《龙族之重启路明非》 第1章 重生18岁 “我的能力可以帮你回到18岁那年，让你再选择一次。” “当然啊，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回去的代价就是，我会永远离开你。” “要回去吗？哥哥。” 在北极圈的尼伯龙根里，路明泽微笑着对路明非伸出了手。 这个小魔鬼路鸣泽依然是这么优雅，西服得体领结鲜艳，口袋里还露出白色的丝绸方巾，但是他的眼神却是如此的哀伤，海潮般浓郁磅礴的哀伤得似乎能把世界都淹没。 在他们的身边，躺着鲜血流尽的女人，红黑的血在雪地上凝固。狰狞呲牙的混血地狱犬被血腥味刺激得发狂，对着路明非狂吠，就像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把路明非撕碎，可这些畜生们又止不住用爪子刨着雪地，畏惧的不敢上前，似乎在前方的是比它们还要可怕的怪物。 路明非满身鲜血，艰难地起身，握住了路明泽的手。 来自地狱的恶犬大声狂吠，北极的尼伯龙根里大雪纷飞。 …… “路明非，你在干什么？” 路明非猛然抬起头，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方方正正的镜子，路明非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这很明显是在洗手间一类的地方，他正双手压在洗手池的边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愣神。 小魔鬼、冰湖、乔薇尼、嗜血的混血地狱犬，这些都瞬间消失不见，就像是被小孩吹起的肥皂泡泡，被轻轻一戳，就砰的一声消失得干干净净。 镜子里的是消瘦的身体、乱糟糟的头发，以及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贱兮兮的脸。 路明非很清楚镜子里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但却又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 在经历了校长他们的特训之后，路明非的身体就被那填鸭式的体育课程锻炼得壮硕了许多，强壮得能和公牛角力，一身肌肉也是标致得能让学妹们花痴尖叫的地步，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巴西和三百斤的混血舞王肆意对砍。 可镜子里的路明非却瘦得像是芦苇，轻飘飘的风都能把他吹倒。 消瘦得就像是他回到了高中。 路明非转过头看向了一旁叫他的人，然后他看见很熟悉，但又快要被他遗忘的脸。 赵孟华。 赵孟华疑惑的看着路明非，他进洗手间就看见路明非压在洗手池上，低着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洗手池，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被路明非保持了很久，以至于赵孟华都快要以为在那里的不是路明非，而是一个不会动的人偶。 赵孟华轻咳了好几声，路明非都没有发现他进来了，于是他只好出声提醒。 路明非呆呆的看着赵孟华，他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小魔鬼的低语。 “我的能力可以帮你回到18岁那年，让你再选择一次。” 真的回来了？路鸣泽把他送回了18岁？ 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悲伤，路明非忽然有点想哭出来。 在北极圈的尼伯龙根里，在路明非与乔薇尼被地狱犬搜捕得走投无路，然而就在他们在无垠的雪地中孤立无援的时候，小魔鬼忽然出现，又一次向他伸出了手。 这次，小魔鬼没有拿走他四分之一的生命，而是以自己为代价，让路明非回到十八岁。 之前在福园酒楼同学聚会的时候，小魔鬼就对着路明非说过类似的提议，给了路明非选择重来的机会。那是个下雨的夜晚，路明非在被学院的人追杀，路明泽诱惑般向他伸出了手，似乎路明非点点头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只不过那一次，路明非选择了拒绝（《龙族4奥丁之渊》的情节）。 但这一次，路明非握住了路明泽伸出的手，于是他就真回来了。 “我没事。”路明非对着赵孟华勉强地笑了笑，“我们这是在哪里？” “不是在毕业聚会还能在哪里？文学社在一起看电影你忘了？” 赵孟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路明非，大致是觉得路明非能问出这种问题，怕是距阿尔茨海默症不远了，不过他也没太纠结，转手就给路明非递了一个纸质的手提袋。 “给你衣服，待会致辞的时候记得换上。” “陈雯雯说致辞的时候正式一点。” 路明非打开手提袋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套衣物，黑色的西装、白衬衫、窄领带，这很明显是一套制式的韩版西装，修身款的，看起来和路明非消瘦的身材还挺搭。 尘封的记忆和纸袋一起被打开，路明非拿出西装外套打量，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是在哪里，也知道了赵孟华要干什么。 这时候路明非才读高三，这是在文学社的毕业聚会上，他们在约在一家电影院看电影。 路明非则是赵孟华选中的背景墙，赵孟华要踏着他向陈雯雯表白！ 说来也巧，这时候路明非还是喜欢陈雯雯的，他还和赵孟华选了同一个日子告白。 路明非觉得当初自己真的傻透了，别赵孟华和陈雯雯两个人早就郎情妾意眉目传情，就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也就自己还傻乎乎猜想陈雯雯是不是喜欢自己，会不会答应自己的告白。 赵孟华肯定看出来自己的小心思，才会借了陈雯雯的名义骗自己，给了自己西装怂恿上台，想要自己看台上出丑。 等到他一上台，赵孟华就会抢先和陈雯雯表白。 当着你的面抢走你喜欢的女孩，这是多么强硬的手段啊，就像是一个嚣张的示威，一个激烈的警告，一个让路明非不要惦记陈雯雯的下马威。 其实，路明非对赵孟华追到陈雯雯这件事本事虽然有点伤心，但也不是很难接受。 毕竟赵孟华人称楚子航第二，家境成绩和脸都不赖，楚子航是多优秀的人啊，自己哪能和楚子航一般的人抢妞。 自己除了暗搓搓的喜欢就什么都没了，从后来的变心来看，自己的喜欢也不见得多么坚定，自己有什么资格获得陈雯雯的喜欢。 路明非向来有自我安慰的阿q精神，谁在年少的时候还没有份不切实际的喜欢，又有几个人能真正走在一起。 这份偷偷摸摸的喜欢就像是被埋在泥土里的种子，在黑暗中懵懂地萌发，一点点暧昧的水汽就能让它不顾一切的舒展根脉，那纤细的根须似乎能一直扎进心里，连厚重严实的泥土都无法阻挡它冒出头的想法。然而它的死去又是如此简单，被外边世界的阳光烤晒一下就枯萎了。 这就是绝大多数人的结局，路明非也不会例外，真到了这一天，他并不会觉得愤慨。 只是你为什么要在表白的时候，非要踩我一脚呢？ 路明非想起了当时的场面，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切断了光，尴尬的站在台上，身边便是徐淼淼和徐磊磊两兄弟卖力的呐喊。 赵孟华粉墨登场。 他抱着鲜花斗志昂扬，站在台上大手一挥宣布自己喜欢陈雯雯，陈雯雯也害羞地表示自己也喜欢赵孟华，众人欢呼起哄，而路明非则傻乎乎的看着赵孟华牵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幸福美满，却只能狼狈地鼓掌，拼命地低着头不让别人看见自己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路明非回忆着自己的青春，出人意料的，他内心并没有多少伤痛的情绪，就连愤怒也没有多少，只是后悔自己没有做出更好的选择，所以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 重生归来，这一切都要改变！ 不单是关于这次聚会，路明非还有很多很多的遗憾，他想要把这一切都改变，拼了命也要改变那一个个悲剧的结局。 三峡水库下冰冷坚硬的青铜城，北京尼伯龙根里破破烂烂的老地铁，还有樱花季节的东京，那里下着永不停息的大雨……曾经的记忆扑面而来，满满的灰尘气味。 路明非心轻轻动了一下，他又想起了东京街头那家气氛暧昧的情侣旅馆，暗红色头发的女孩跪坐在榻榻米的旁边，乖巧认真地翻着旅游册子，思考着等雨停了之后去哪里去玩。路明非一会看着女孩，一会又扭头看着窗外的雨。 那雨下啊下啊，似乎能把他和女孩一起淹没在小小的旅馆里…… 见鬼，路明非似乎又听见了东京稀稀落落的雨声。 路明非无声的笑了，他发现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忙的，他还有这么多人要去拯救，他还有这么多遗憾要去弥补。 今天是多好的时间啊，路明非看了下日期，才09年的5月15号。 这时候，自己还有好几个月才会入学卡塞尔学院，老唐还要好几个月才会变成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夏弥现在还在北京读预科班，楚子航也没有被所有人遗忘。 去日本更是一两年之后的事情了，如今时间充裕得足够让在宰掉赫尔佐格之余，再带着绘梨衣满回国和叔叔婶婶吃顿热气腾腾的火锅，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妞连五目炒饭都吃得这么开心，见了火锅还不得蹦起来，只是不知道她吃不吃得辣。 还有小魔鬼路鸣泽，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路明非想，自己一定还要去一趟北极。 多好啊，一切的悲剧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来得及改变。 路明非用冷水冲洗了下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赵孟华给他的西装被他随手丢在了洗手台上，路明非推开洗手间的门直接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后悔了。 …… ps：新人新书，各种求，言辞在这里给大佬们鞠躬了▄█▔▉●。 第2章 青春的心思 “你怎么没换西装就出来了。”赵孟华皱着眉头看着路明非。 他给了路明非西装，然而路明非此刻依旧是一身常服，这多少打乱了他的布置，所以赵孟华连同说话都有点生气的意味。 赵孟华隐隐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你待会不可能穿着这一套上去致辞吧？” 致辞自然只是骗路明非的说法，赵孟华的计划里根本没有给路明非致辞的时间，只要他和徐磊磊他们一同上台，走到了规定的地方，“陈雯雯，iloveyou”的句子就会被投影印在他们身边，那时候就是赵孟华上场的时候了。 “他们也要致辞吗？” 路明非笑了，也懒得和赵孟华多说什么，指了指一旁的徐磊磊和徐淼淼。 如今徐磊磊和徐淼淼正穿着西装在一旁待命，修身的韩版西装被他们穿成了圆圆的大球，紧实地包裹着身体，一旁性格恶劣的同学正嘲笑他们是小猪穿西装。 路明非觉得自己曾经怎么会这么蠢，会相信赵孟华说的，陈雯雯给他西装让他上台致辞这样的话。就算陈雯雯会给他准备西装，她还会给徐家兄弟也准备吗？这么多人也太累赘了，要知道他们的西装和路明非这一件都是同样的款式。 路明非现在也不是高中的那个怂的不行的衰仔了，毕竟他也是在卡塞尔学院当过学生会会长的男人，没把赵孟华兴师问罪当回事。 在学院时，他也是只要点点头就会有几十个小弟自告奋勇为他服务的大佬，还有名为伊莎贝尔的美少女作为他的贴身秘书，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平日里路明非不是在学院里叱诧风云，就是在学院外拿着小太刀和死侍对砍，见了些世面路明非就多了些底气。最重要的是，经过了昂热的特训，路明非自信如果起了冲突，他单枪匹马也能把赵孟华和他一干兄弟干趴下，所以他自然不会畏惧赵孟华的逼压。 老实说，路明非实在是有点搞不懂赵孟华的逻辑。他表白就表白，为什么非要拉着自己当背景板，就因为自己也喜欢陈雯雯，所以就一定要来踩一脚？ 大概是自己曾经真的太懦弱太衰了吧，就像是路边的破皮球，看见的人总是忍不住想踢他一脚，他们甚至都不一定意识到了自己的恶意，只是单纯的看见了就不自觉踢了上去。 自己确实该改变了，路明非想。 赵孟华也被路明非这份态度给弄得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平日里，路明非在学校就是那种谁都可以指挥他一下的烂好人，就像是沙袋一样谁都可以揉捏下，没想到今天在关键时刻沙袋里柔软的沙子却变成了坚硬的石头，赵孟华想要揉捏却被硌着了自己的手，让他一时间没能做出反应。 若是路明非再强硬一点，就应该板着脸冷冷地盯着赵孟华说他那点小心思自己都清楚，然后叫他放安分点，不然恐怕他的表白就不会这么顺利自己就不客气了巴拉巴拉，就像是路会长曾经警告那些还未完全失控的混血种一样。 那时候路会长真的是说不客气就不客气，在警告之后，要是高危混血种们还不乖乖地束手就擒，路会长就提着小太刀砍上去了。 但是此刻路明非刚穿越回来，委实没有兴趣跟赵孟华置气。再者，以路明非卡塞尔学生会会长的身份，还去欺负一个普通人也实在是太掉价了些。 所以路明非只是自顾自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副别来打扰我，我只准备当个路人甲，安静看个电影的架势。 “西装我放洗手间的台子上了，如果你需要的话，现在去拿还来得及。” 赵孟华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眼神介于迷惑与愤怒之间，但是电影开播在即，他也没有时间和路明非纠缠，所以只好赶紧找了个小弟去洗手间去取衣服换上。 路明非在他的表白计划里也是不可少的背景板之一，缺了得赶紧补上。 赵孟华走了，别的人又过来。 女孩画着淡妆穿着dkny家鲜艳的长裙，骄傲得就像是展示尾羽的孔雀，昂着小脑袋坐到了路明非的旁边。 “你惹赵孟华了？我看他脸好臭。”女孩大大咧咧的坐在路明非的旁边，主题单刀直入，没有丝毫的顾忌。 来的是苏晓樯，班上的传奇人物。 苏晓樯美丽精致的脸蛋在路明非班上可以说是数一数二好看，开煤矿的家境也是碾压群雄般的阔绰，有颜有钱，开挂般的人生让她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被上天眷顾的女孩，所以苏晓樯在仕兰中学这一亩三分地上素来享有“小天女”之名。 顺便一提，小天女苏晓樯是喜欢赵孟华的。 “哪能惹他啊。”路明非摊了摊手，“我说是赵孟华惹我了你信吗？” “我信啊，怎么不信。”苏晓樯眨着眼睛，“你也不像是敢惹赵孟华的样子，你连我都不敢惹。” 我不敢惹你是怕被你一干追求者们堵在校门口，路明非在心里腹诽。 他和苏晓樯的关系在班上算是很奇怪的了。说他们朋友吧，恐怕这两个人都不会同意。这两个人一个是班上的团宠小天女，一个是班上地位最底层的衰仔，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能玩到一块的样子。可要说他们的关系不是朋友吧，他们之间某些时候又显得很亲近。 小天女在班上人缘很好，这个大家都不会否认，毕竟一个长得好看性格活波外向出手还阔绰得不行的女孩子，怎么都不会缺少朋友。但是要是细数和她关系真正亲近的人，好像还真的没有。 毕竟她实在是太耀眼了，就像是一颗雕琢完美的红宝石，一般人和她在一起都会觉得有压力，哪怕只是跟她在一起都会被她的骄傲和美丽给压制，所以不自觉得都想远离她。 红宝石是昂贵而美的，大家都愿意远远的欣赏它，可这是颗不属于自己的红宝石，要是真的把它放在了自己手上，那份昂贵的美又会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 唯独路明非是个例外，反正他这么衰，谁都能压他一头，衰多了也就习惯了，平日里他被苏晓樯损几句欺负一下，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反而觉得那画面……很和谐？ 路明非自己也是这么个性格，被开些无关紧要玩笑也不怎么生气，被气场压制就被气场压制，躺平任嘲就是了，这让苏晓樯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喜欢q路明非一下，一来二去这两个人反而熟悉了起来。 所以平日里她在班里发零食什么的，只有两个人的零食是他亲手送过去的，一个是班长赵孟华，苏晓樯喜欢赵孟华，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她也不掩饰，另一个人就是路明非。 不一样的是她给赵孟华送零食的时候，是带在少女怀春小鹿乱撞的心情，给路明非送零食则是姐又买吃的知道你这家伙肯定想吃就给你一份免得你来叨叨我。 路明非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和苏晓樯的关系，朋友？损友？大姐和小弟？好像都不太对。 思来想去，路明非觉得他们两个像极了相声中捧哏之于逗哏，若是苏晓樯平日里散发光芒的时候没有自己在旁边捧一句衬托一下，恐怕她的光芒也不会那么耀眼，就像电视剧里那些专横独断的大权臣身边总得有几个谄媚的小人，在大权臣飞扬跋扈的时候拍几句马屁为虎作伥一下，不然观众总会觉得不对味。 看着苏晓樯在他时不时翻出银色的小镜子照来照去，路明非本想吐槽她一句，你现在打扮这么好看这么骄傲其实都白瞎了，妆也白化了，待会你喜欢的男孩就要和陈雯雯表白了，到时候有你伤心有你哭的，别人眼里全是陈雯雯没有你的，就算是你再好看再艳压群芳也比不得陈雯雯这只白玫瑰，你妆都要哭花。 可捧着银色小镜子笨拙补妆的苏晓樯其实真的很美，青春明媚如阳光，明媚得让路明非的这些吐槽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或许还在等待赵孟华夸她一句你今天真好看吧，可是她喜欢的男孩都没有注意她。 见鬼，路明非忽然发现了自己和苏晓樯的共同点，她喜欢的男孩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在一起了，这算什么，败犬二人组？某种极其特殊的连襟？ 路明非翻了翻衣兜，发现自己并没有带钱也没有纸巾，这可就麻烦了，在他的记忆里，赵孟华表白成功之后，苏晓樯好像会哭得很伤心。 他一拍脑袋，从卫生间出口取来了电影院免费提供的擦手用的纸巾，叠好了放在口袋里，准备待会用。 网络上向来有一种说法叫做体贴的男孩子口袋里一直都会准备一小包纸巾，因为说不得哪一刻你身边的女孩就要用到它，路明非现在算是理解这句话了，你要是不提前准备包纸，总不能到时候让女孩子用你的衣袖擦眼泪吧，你不嫌弃女孩子弄脏你的衣袖，别人还嫌弃你衣袖硌得眼睛疼呢。 如此说来他真的算不得体贴的男孩子，怪不得没有女孩喜欢。 无数青春期的心思在小小的电影院里悄悄涌动，这时候，放映厅的灯熄灭了。 第3章 人生导师路明非 放映厅里的灯光迅速暗了下去，交头接耳的人们也都安静了下来，就像是舞台被拉上了厚厚的幕布，故事即将上演。 徐磊磊等一干群众演员趁着黑暗走上了台子，各自找到了位子站好，他们穿着同样款式的西装站在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个木桩，安分地充当群众演员。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上演，就和路明非曾经经历过的相同。不一样的是，路明非这一次让出了小丑的角色，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观众。 这算是曾经的遗憾吗？路明非也不清楚。 强光忽然被打在了荧幕上，一行字浮现。 “陈雯雯，iloveyou。” 这样的句子出现在了屏幕之上，路明非的身边一片揶揄暧昧的“嘘~”声。 陈雯雯正看着赵孟华，含情脉脉望穿秋水，而赵孟华笑着地冲她点了点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走上了台子。 【“今天本来是应该是我们文学社聚会的日子，但我就是要乘这个机会。”赵孟华大声说，“马上就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我想和陈雯雯说的话屏幕上都有了，我怎么都要赌一把！要不然以后分开了，天南地北，我喜欢了一个人三年，谁也不知道，那不衰到家了吗！”】（注1） 一切都和路明非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台上的赵孟华说得这么坚定这么自信，以至于路明非忽然有点恍惚，能这么勇敢的表白，赵孟华这一刻肯定是喜欢陈雯雯的吧，不是真正的喜欢很难这么大张旗鼓的表白吧。 看他们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样子，这相比于表白，其实说是官宣更合适了。 台上的赵孟华在这一刻宣布着对陈雯雯的心意，宣布着他们在一起了。 可赵孟华明明是喜欢她的，为什么一年时间就心就变得干干净净了呢。 路明非又想起了一年后的聚会，一干同学围着坐在意大利菜的餐馆里，赵孟华和钢琴美少女柳淼淼带着卡地亚的铂金戒指十指相扣，当着大家的官宣订婚的消息，陈雯雯红着眼睛在厕所里哭泣。 原来喜欢这种东西保质期这么短吗？甚至不用等到山无棱天地合，只需要短短一年就可以让一份炙热的爱变成厌倦。 路明非心里一动，莫名想起了自己曾经和陈雯雯一起去摘蒲公英的时候。那时穿着白裙的陈雯雯在路明非的当时眼里是这么好看，以至于她蹲下去折断蒲公英的动作都让路明非都看呆了，满脑子都是那个叫北宋名篇《少年游》里面的句子。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路明非最初还是在陈雯雯借他的作文素材看见的这首宋词，他当时还吐槽这个叫周邦彦的老头真的是猥琐至极，连别人女孩子剥个橙子都能看得目不转睛。 直到他喜欢上了陈雯雯，然后他才知道原来喜欢是这么一回事。别说是她在给你剥橙子，就算她摘个蒲公英，你都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去瞅；就算是她午休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熟了，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的，你都能对着起伏的发梢安安静静的看上一个午休的时间，直到铃声把她惊醒，自己才是慌乱的移开视线，心却落还在那女孩的身上，砰砰直跳。 当时的他能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会不喜欢陈雯雯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面前满是一个暗红头发女孩的影子。 那女孩一会带着四叶草的耳坠冲着他大笑，一会又换上了古朴的巫女服安静地坐在他旁边，乖巧得像是一只小猫。 喜欢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谁也控制不了。 路明非忍不住看向身边的苏晓樯。 此刻，小天女脸上丰富的表情此刻都消失了，昏暗的灯光落在她画了淡妆的脸颊上，让她看起来这么失魂落魄，像极了当初的自己，失魂落魄得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她喜欢的男孩要和别人跑了。 路明非很想安慰她一句，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刚顺来的纸巾这时候就有作用了，路明非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放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护手上，示意她随便用。 “女主角！女主角！上台！” 众人起哄，一道光打在了陈雯雯的身上，这个穿着白裙的少女在光柱下慢慢的走上台，很明显她不太适应这样的场景，以至于脸都红了。 在陈雯雯的脸上，羞涩的红和溢出的笑交相辉映，这个女孩此刻美丽得让人想到仙女一类的东西，路明非的眼光不错，她真的很好看。 “答应他！答应他！”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起哄声充斥着这个小小的放映厅。 “其实我也喜欢赵孟华的。”陈雯雯用小小的声音说。 “哇哦！” 欢呼声瞬间炸开，赵孟华的兄弟们都开始鼓掌了，那兴奋的样子如同是在见证新人宣誓。 也是在这时，路明非身边苏晓樯再也忍不住小小地哭了出来，捂着脸抽泣。 “其实你可以哭得大声一点，没关系的。” 路明非说的是真心话，在他心里苏晓樯是那种哭也要哭得张扬的人，哇得一声大哭着跑出去才是她的风格，在这里捂着脸抽泣实在是太委屈她了。 “如果不是你在，你看我哭得大不大声？” 苏晓樯红着眼睛看着路明非说，“你都没哭，我怎么好意思哭？” 路明非愣了：“我为什么要哭？” “陈雯雯啊，你不是喜欢陈雯雯吗？”苏晓樯带着哭腔问，“她和别人跑了你不伤心，你就没有不甘心？你就不想哭？就我一个人哭显得我好没用。” 路明非心说喂喂喂，搞了半天我高中喜欢陈雯雯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吗？可我早就移情别恋了伤心个鬼。 陈雯雯早就被诺诺从他心里挤下去了，实不相瞒，如今耀眼如诺诺在他心里的地位也动摇了。 “其实也不是不伤心……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不甘心又怎样呢。”路明非心里的吐槽说出口就变了，“这是努力也无法改变的事，你喜欢的女孩不仅和别人在一起了，以后还会订婚呢，还会结婚呢，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坐在婚车上，就算你打爆车轴别人也可以骑着马奔向自己的爱人，他们就应该在一起。” 路明非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话特别多，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苏晓樯，还是在说服自己。 这些话都是他之前想到的，他也是平日里跟楚子航和芬格尔谈过不少心的人，被开导地多了类似的心得就积累了不少，如今终于有了个机会说出来，感觉这些话真的太有道理，自己也快变成暗恋失恋学人生导师了。 “与其不甘心，还不如快点放下吧，别人是天作之合，说到底自己是多余的那个，放在言情小说里就是人人嫌弃的男二号女二号。不放弃就要错过其他的人啦，别的女孩也很优秀，你要是执迷不悟可能会让你伤害别的人，到时候就无法挽回了。” 路明非越说越起劲，苏晓樯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擦眼泪的纸巾都丢在了地上：“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去你的天作之合！去你的多余！你才是人人嫌弃的女二号！” 苏晓樯中气十足的嘹亮哭声和吼的这一嗓子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一时间人群中的那对新人都失了色彩，众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对于苏晓樯哭这件事大家都没觉得奇怪，毕竟她喜欢赵孟华是全班人都知道的事情，如今心上人成了别人的男朋友，她哭也是很自然的事。 只是，为什么看这场面好像不太像是她自己想哭出来，而是被路明非惹哭的，一时间，很多男生看路明非的眼色都不对劲了，搞得路明非如坐针毡。 路明非还是失算了，女孩子失恋了在你旁边哭的时候，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待着，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时不时附和着吐槽几句再递个纸巾就行了，有些人能讲个笑话把别人逗得一边哭一边乐就算很厉害的了。 和她讲道理是最差劲最没用的做法，其实道理谁都懂，可放下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他路明非就是最好的例子，如今和苏晓樯说得头头是道，之前一遇见诺诺不是就焉了，喜欢的坎最终只能自己过，别人帮不得忙也做不得数。 最后还是苏晓樯红着眼睛和众人对视：“别看了，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吗？！” 要不然她为什么被称之为小天女呢，哭着说话都有骨子霸气在，众人也和领了圣旨一般移开目光。 路明非挠了挠脑袋，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和苏晓樯道个歉，毕竟是自己把她惹哭了的，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以他无限接近于零的情商来看，这场面其实是比和死侍抽刀对砍还要难的事。 “谢谢，其实你说的真好，我只是接受不了。”反而是苏晓樯先轻声说。 “哦哦，不用谢。”路明非憋了半天就憋出这几个字，他现在也不知道多说些什么了。 “路明非，我感觉你变了，这些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苏晓樯说，“我以为你会比我还伤心，结果没想到你比我洒脱多了，就我一个人这么傻乎乎地哭。” 变得不像以前这么衰，变得不像以前这么胆小了，如果是以前一定说不出这些话，就算想到了也没有勇气说出来，这是苏晓樯没有说出口的话。 苏晓樯带着泪光问路明非：“我这么哭妆一定都花了，是不是很丑？” 苏晓樯她现在丑吗？当然没有。 路明非想起日漫中女性角色吸粉的两大属性，一曰“反差”，一曰“败犬”，如今这两大属性在苏晓樯身上完美的汇聚了，苏晓樯平日里都是骄傲如宝石的女孩，虽然美丽却又遥远，很难让人亲近。可是今天的她散去了外边的一切光环，露出了自己作为女孩子最简单最脆弱的一面，有谁会嫌弃一个骄傲遥远的女孩子忽然展露的细腻心思呢，路明非觉得苏晓樯这一刻简直美爆了。 “没有啦，你现在很好看。”路明非如实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按理来说路明非也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此时应该带着过来人的坦然笑看这帮小年轻的恩恩爱爱伤春悲秋，可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忽然有点难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就像是苏晓樯的哭声唤醒了他内心最深处的地方，在那个满是灰尘的角落，他藏着自己无法平复的意难平。 路明非想起了曾经也有一个女孩这么为他哭泣，那个女孩被埋在红井的深处，弥留之际也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可是路明非却没能救下她。 这么一看自己真的是混蛋，比赵孟华还混的混蛋，别人赵孟华以后辜负了陈雯雯也不过是让陈雯雯躲在女厕所哭一场，而自己辜负了绘梨衣则让她死在了黝黑暗淡的红井之下。 路明非整理了下衣服，在苏晓樯疑惑的目光里站了起来，他是下定决心要改变这一切的人，这一刻总得做点什么。 …… 注1:因为同人题材的缘故，所以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引用原文，以后凡是引用龙族原着中的文字，统一用【】括起来，【就像是这样】。 第4章 不要辜负喜欢你的女孩 路明非走向了放映厅的角落。 为了聚会，苏晓樯买了一大堆零食还没来得及分发，就放在那里，如今大都还没开封。路明非打开袋子，然后在里面翻出了两罐啤酒。 “赵孟华！” 路明非挤进人群之中喊了一声，于是赵孟华从视线从陈雯雯身上移开看了过来，路明非把一罐啤酒塞在了他手中。 “喝一口？” 路明非盯着赵孟华，言语间带上了自己在学生会招小弟的气势，根本没有给赵孟华拒绝的余地。 陈雯雯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路明非，她确实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路明非会突然气势汹汹地冒出来。 她偷偷扯了下路明非的衣角，意思是让路明非不要捣乱，然而路明非拿着两罐啤酒完全不为所动。 赵孟华有点吃不准路明非是什么路数，只以为是自己给路明非下绊子的事情败露，所以路明非来兴师问罪了。 赵孟华有点理亏，气势不自觉就矮了一截，但是在陈雯雯面前他不可能退缩，他也不相信路明非这个衰仔真的会把他怎样，所以还是接过了路明非递过来的啤酒。 不就是喝酒吗？难不成路明非还能在酒里下毒？ “恭喜啊。”路明非拉开拉环，和赵孟华碰杯，“陈雯雯是个好女孩，别辜负了她。” 赵孟华跟着喝了口酒没有接话，其实路明非这话说得带刺的，他甚至有点不清楚路明非是来找茬的还是过来祝福的。 “陈雯雯。”路明非转过头看着陈雯雯：“算了，还是叫你社长吧，作为你的社员，我可算是你半个娘家人了，要是以后赵孟华欺负你，就给我们说，我们帮你揍他。” 其实一年后那个赵孟华和柳淼淼官宣在一起的聚会上，路明非是真的有点想揍赵孟华的。 你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大家又没结婚，要是你好好的告别好好分手，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大家都无话可说，可是你这边没和陈雯雯断干净，还保持着名义上的男女朋友关系，那边就和柳淼淼官宣订婚了是几个意思？ 所以，当时他努力打起气势，想去找赵孟华兴师问罪。 结果赵孟华一句关你屁事，就把路明非好不容易积攒的气势打击得干干净净。 是啊，关你屁事，无论是陈雯雯还是诺诺，她们关你屁事，你有的只是一份无法说出口的暗恋，连替她出头都要小心翼翼，以免别人看出了心中的喜欢。 不过也那是当初的路明非太怂了，所以才会这一句话就磨灭了气势。 路明非如今也是当过学生会会长的主，平日里各种刺头也见了不少，换作如今路明非遇见这样的场面，肯定就当场拔出一把小太刀插在餐桌上，然后踩着凳子用霸气睥睨的眼神看着赵孟华。 “今天这还就关我事了！陈雯雯是我老同学老朋友，我路会长向来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就看不得朋友受欺负！你欺负陈雯雯就是在欺负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都不知道路明非这三个字怎么写！楚子航不见了我连众神之王奥丁都敢砍！今天还怕你不成？！” 这是路明非综合了凯撒、楚子航和梁山好汉的气质想出来的人设，凸出一个霸气侧漏，中二是中二了点，但是很好用。 平日里他用这副模样对付那些危险混血种也很顺手，只要掏出一手沙漠之鹰再掏出一手小太刀，配上“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乖乖跟我回去，二是被我打晕带回去。”之类的话，绝大多数有理智的混血种都会乖巧得像猫一样束手就擒。 连学生会的众人也对路明非的气势赞不绝口，称赞他颇有老会长凯撒遗风。 陈雯雯呆呆地点了点头，她脑子嗡嗡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路明非现在的语气神情就和她在电视里看的那些送女儿出嫁的老父亲一样，满是担心与祝福，而且路明非说得这么肯定，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陈雯雯怀疑自己要是真的被赵孟华欺负了，然后给路明非说，他真的会帮自己揍赵孟华，可是他打得过赵孟华吗？而赵孟华又怎么会欺负自己呢？ 她还年轻，什么都没有经历，也什么都不懂，一如曾经的路明非。 “你说什么呢？！” 赵孟华有点生气了，他误会了路明非意思，以为他是来挑事，诅咒自己和陈雯雯分手的，这也不怪他，他现在还是喜欢陈雯雯，移情别恋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赵孟华完全没觉得自己以后会变心。 “我怎么会欺负陈雯雯，你别找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赵孟华说着就顿了下，他本想说路明非喜欢陈雯雯所以才嫉妒他，跑过来挑事，但路明非今天却出奇的坦然，让赵孟华没有多少底气说这句话。 “好了好了。”路明非摆了摆手打断了赵孟华的话，“你们就当是我一个人的胡言乱语吧，不过有一句话是真心的，那就是希望你们以后都会如今天一样喜欢对方。” “永远开心，永远不要分开。” 说罢，路明非把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啤酒冰凉，入口满是回忆的苦涩。 虽然路明非并不是很喜欢赵孟华这个人，但他确实是真心希望赵孟华和陈雯雯一直恩恩爱爱的过下去。 这样陈雯雯不必躲在厕所里哭泣，赵孟华也不必等到误入北京老地铁之后才追悔莫及，然后千里追妻，而那个叫柳淼淼钢琴美少女也不会莫名其妙的被甩，于是乎风和日丽，大家都岁月静好。 当然，要是他没做到，这一次路明非一定会揍他。 赵孟华也被路明非坦然的祝福弄得一头雾水，他本以为路明非是来挑事砸场子的，但他的祝福又说的这么真挚，真挚得让赵孟华以为路明非命不久矣，如今正在临终托孤，把陈雯雯交付给他，这是什么鬼的离奇展开。 “话说回来，要是你以后真的辜负了陈雯雯，我肯定会帮她找场子，我说到做到。” 路明非用坚定的语气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千万不要辜负喜欢你的女孩，路明非提醒着赵孟华，也提醒着自己。 “一定。”赵孟华也随路明非饮酒，他算是看出来了，路明非真的是在以娘家人的身份让他好好照顾陈雯雯，有谁能拒绝你的情敌这样嘱托你呢。 苏晓樯在角落泛着泪光远远的看着人群中路明非，身上的灯光忽明忽暗，也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而班上的其他人只当路明非喝多了。 这时候，路明非身后大门忽然洞开，刺眼的光芒从门口射了进来。 放映厅里骤然安静了，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门口。 嚣张耀眼的女孩踏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哒哒的高跟鞋似乎踩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相比于陈雯雯和苏晓蔷这样青涩的高中生，女孩的美丽被定制的首饰和细腻的妆容完全激发了出来，这个女孩从门口走进放映厅，就像是天使从光柱中走进人间大地，漂亮得似乎连发梢都在闪闪发光。 诺诺在放映厅里环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了路明非的身上。 “李嘉图，我们的时间不够了，你还要继续参加活动吗？” 第5章 去拯救世界吧 “李嘉图，我们的时间不够了，你还要继续参加活动吗？” 说完这句话，诺诺自己都愣了。 她踩着高跟鞋，看着被人群簇拥着的路明非和赵孟华。这两兄弟如今每人拿着罐啤酒在那里对饮，那场面远远看去颇有曹孟德和刘玄德煮酒论英雄的架势。 赵路二人对立，开怀畅饮。 赵曰，全民男神楚子航乃冢中枯骨，小天女苏晓樯色厉胆薄，钢琴美少女柳淼淼有名无实，徐磊磊徐淼淼两兄弟更乃碌碌小人……今仕兰英雄，唯使君与孟华耳。 路亦曰，哪里哪里，赵孟华胸谋无断，见小利而忘命，何足挂齿！今仕兰英雄，唯我一人。 大致就是这么个调调。 什么情况？ 诺诺感觉自己走错了片场，放映厅的情况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诺诺从徐淼淼那里那里得知了赵孟华要整路明非的消息，本以为路明非这个衰仔一定招架不住，才连忙化了妆借了辆法拉利，打扮得光彩夺目过来给捞路明非，想要给他撑场子。 结果路明非现在却在人群之中和赵孟华对饮，举着啤酒罐的样子就像是痛饮威士忌，丝毫没有被整了的样子，那一份豪迈的气势似乎连那对喜结连理的小情侣都压制住了，成为了这场聚会的绝对主角。 路明非他有这么霸气的一面吗？诺诺几乎没办法把他和之前遇见的那个衰仔联系起来。 “师姐。”路明非看见诺诺，就不自觉的喊了出来。 路明非自然知道诺诺会中途闯进放映厅，这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事，他一直在期待着诺诺的到来，诺诺将为他洞开属于卡塞尔学院的大门。 诺诺曾亲手给了他人生的第一束光，这束光曾经照得他心砰砰乱跳，不自觉就为诺诺漂亮的裙摆弯了腰。 可这样耀眼地光经历一次就已经很多了，路明非握紧了手中的酒罐，他这一次想要淡然以对。 大厅里所有的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路明非身上，今天发生的事简直太过离奇，这个平常毫无存在的衰仔，今天忽然就抖擞了起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先是气势汹汹地给赵孟华喝拼酒，如今居然还出现了这么靓丽这么耀眼的妞过来捞他。 在众人的目光里，路明非向诺诺走去。 诺诺今天穿了十厘米的高跟鞋，站在光芒中气势逼人，路明非不得不把弯着的背挺直，让自己看起来高些，不然他会显得比诺诺还矮。 “这么快就开口叫师姐了，看来你已经做好入学的决定了嘛。” 诺诺抛开了疑问，她注意到路明非称呼的改变，于是眉开眼笑，看起来她很喜欢师姐这个称呼。 她就是那种好为人姐的女孩，肆无忌惮的红发巫女怎么能没有小弟呢？她总想当个大姐头去罩着自己的一干小弟，这也是她喜欢的角色之一。 “既然决定入学了，师姐我就送你一身好衣服吧，你不能穿着这样的在入学协议上签字。”诺诺皱着眉头打量着路明非。 诺诺向身后挥了挥手，两个女孩从她背后冒了出来，看她们的打扮是大概是衣店的店员，这两个女孩拿着好几套西装，毫不顾忌的对着路明非上下其手，比划着他的身材。 路明非很久没被人这么近距离贴心服务过了，恍惚间让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学生会，身边站着那个叫伊莎贝尔的贴心女孩。 店员们直接无视了放映厅里的闲杂人等，开始脱路明非衣服了。 路明非条件反射想要反抗，却被诺诺一把摁住。她一手按住路明非的肩膀，一手拿着梳子给路明非整理他乱糟糟的头发，从赵孟华们的视角看过去，就是诺诺在温柔的替路明非整理打扮，只有路明非这个当事人才知道诺诺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是多么的重。 诺诺也是觉醒了血统的混血种，力气大得路明非完全无法反抗，毕竟如今他现在血统还未觉醒，还是个普通人，体质远比不上诺诺。 “不错嘛，赵孟华那家伙要耍你，我以为你会很糗诶。” 诺诺拍着路明非的肩膀，那架势颇有老父亲看着儿子成才般的欣慰：“本来还想来给你撑场子，没想到你还挺像样。” 路明非听着诺诺的话，有些恍惚，她的样子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这真是的美好的时候。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成衣店的店员已经为路明非选好了西装，撑着衣服让路明非换上，那些衣服路明非穿起来居然很合适，它们根本就是根据路明非的身材特地选的，也不知道诺诺是从哪里拿到的他的尺码。 所以说人靠衣装，一身好料子合身的西装套在路明非身上，瞬间就改变了他的气质，如果说前一秒他还像是是个青涩的高中生，现在则变成了华尔街的精英，似乎分分钟就是百万上下的美刀。 “不错嘛，这才是我们的李嘉图?m?路嘛。” 诺诺满意地拍拍手，像是揉自家养的小狗那样养揉着路明非的脑袋，然后才挥手让店员们拿着挑剩下的衣服离开。 【“各位同学好，李嘉图晚上还有活动，我们就先走了，大家慢慢玩，玩得开心一点。”诺诺对路明非的同学们微微欠身，露出那种西方深宅大院资深管家的无暇笑容，又冷漠，又让人无从挑剔。】 别看她对路明非这么体贴的样子，那只是因为路明非身上贴上了“s级”和“衰仔”两大反差的标签，让她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才多花了点心思，她对路明非的同学们没有任何亲近的意思。 有时候诺诺都觉得自己其实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别人再怎么也走不进她心里，她也很难别人交心，就连凯撒也都只是在她心口踱步而已，没有真正走进去。 凯撒或多或少意也识到这一点，但他丝毫不在意，极度自信的认为他迟早能把诺诺的心占的满满当当。 “李嘉图？”赵孟华问。 “也是他的名字了，我们一般都这么叫他的。”诺诺回答说。 苏晓樯张了张嘴，她本想问一下路明非他口中的师姐是谁，他这个衰仔怎么会认识这么好看的女孩。然而她却被诺诺的气场压住了，最终却没能问出来。 其实她和诺诺的气质有点相似，都是那种肆意而耀眼御姐范，但御姐这个称呼里都带了个姐字，苏晓樯和同龄人相比自然气场十足，和诺诺比就太难了。诺诺无论是从年龄还是从那双十厘米的高跟鞋都压了苏晓樯一头，更何况今天诺诺的妆容则精致如名家手笔而苏晓樯还把妆哭花了，这怎么比嘛。 苏晓樯沮丧极了，所谓祸不单行莫过于此，今天她喜欢的男生和别的女生跑了，她自己又被另一个女孩比了下去，小天女骄傲了十几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委屈过。 说来也奇怪，本来赵孟华没了她还很伤心，现在诺诺一来反而冲淡了这份失恋的悲伤，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大概是人类的悲伤也是有极限的，诺诺匀走了很大一部分，显得赵孟华都没这么重要了。 路明非整理了领口，也挥了挥手和自己同学们告别，又冲着欲言又止的苏晓樯点了点头。 他其实是很想和自己同学们说点什么的，但又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只得跟在诺诺的身后出了放映厅的大门。 电影院外停留着一辆红得像是火焰的法拉利，型号恰好是路明非认识的，是法拉利599gtbfiorano，学生会给他恶补奢侈品知识的人说这东西差不多要卖500万rmb。 路明非自己还有辆从凯撒手里赢来的布加迪威龙，那是辆银灰色的超级跑车价值大约100万欧元，可惜的是路明非第一次开它就把它撞坏了，放在学院的仓库里一直没钱去修。 不管怎样，路明非也是拥有过超级豪车的人，所以在这辆红色法拉利面前挺直了腰杆，丝毫没露怯，这让诺诺又小小的高看他了一眼，觉得这家伙可能并没有之前看起来这么衰。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只要你自己别弯腰，那么谁都不能把你看轻了，所谓肉食者鄙和书生粪土万户侯就是这个的道理。 诺诺钻进了法拉利的驾驶舱，路明非也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两人各自坐好，法拉利轰隆隆的轰着油门窜出，现在外边已经走了几分夜色，天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刚好遇见了路灯开启的时候，一排排路灯在夜色里被点亮，那明亮的光龙沿着公路一直蔓延到远方，法拉利行驶在公路上就如同要踏着沥青路融入光中。 仿佛前方是无尽的美好与灿烂。 “感觉怎么样？” 开出去许久，觉得在电影院的故事算是落幕了，诺诺把法拉利的速度放慢了，扭过头问路明非。 “什么感觉怎么样？” “失恋的感觉怎么样？”诺诺冲着路明非挤眉弄眼，看上去颇有几分姐姐八卦弟弟的感情生活的色彩，“你不是喜欢那个叫陈雯雯的妞吗？” 喜欢陈雯雯？为什么今天每个人都认为我还喜欢陈雯雯？路明非迷惑了下，又忽然反应过来。 现在不是在几年后北极雪原，而是在他十八岁时的仕兰中学。这时候他高中刚毕业还是喜欢陈雯雯的，差点还为陈雯雯放弃了去卡塞尔学院的机会，如今陈雯雯被赵孟华追到了手，自己自然应该如失恋般郁郁寡欢。 “其实，还挺开心的。” 路明非不自觉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兹—— 轮胎和地面响起了尖锐的摩擦声。 诺诺手一抖差点控制不住方向盘，以至于差点和旁边的车撞在一起，吓得那个司机从窗口伸出头破口大骂，要是真的撞在一起了，估计路明非就能跟着这辆红色的法拉利一起上明天的头条了。 还好诺诺反应迅速，连忙打弯刹车，最后停在了路边。 “不是吧不是吧，你是脑子出问题了吗？” 诺诺转过头来瞪着路明非，伸出手捂住路明非的额头，另一只手又盖住自己的，做出给路明非量体温的架势。 “这也没发烧啊。” 路明非一阵无语，把诺诺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拿开，心说这个诺诺这个时候可比几年后在金色鸢尾花学院进修时古灵精怪多了。 “你才发烧了，你烧糊涂了。”路明非说，“我说的是实话啦。” 诺诺瞪大了眼睛：“自己喜欢的妞和别人跑了，你还开心？” “其实也不能说是开心吧，更应该说是释然。”路明非挠了挠脑袋，“就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然后就释然了。” 路明非对陈雯雯早就释然了，如今见到她除了缅怀的情绪什么都没有，只希望她能够幸福不悲伤的生活下去，那是一种对故人的祝福。 但面对诺诺他也不能做的这么坦然，毕竟在诺诺的眼里，自己前几天还对陈雯雯死心塌地，如今忽然就心无波澜也太不正常了。 真是奇怪，自己还喜欢陈雯雯的时候要拼命掩饰这份喜欢，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如今放下了陈雯雯，反而要装得深情起来。 “你就不想再挣扎下吗？”诺诺问，“那可是你喜欢的人诶，你能看着她被别的男孩子牵着手拥抱吗？” 自己喜欢的女孩吗？ 路明非偷偷地瞅了一眼诺诺，莫名就有点心虚，就像是放暑假时他蓬头垢面穿个人字拖配个大裤衩出去帮婶婶买菜，结果路上遇见了陈雯雯的那种心虚，心虚得砰砰直跳又恨不得掩面而走。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问诺诺：“你觉得陈雯雯她会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让诺诺顿了一下，好一会才犹犹豫豫回答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一下？路明非的心里满是苦涩。 “师姐，你也带去一下这样的场景。”路明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盯着诺诺的眼里不转开，“假如现在你是陈雯雯，现在你喜欢的男孩子给你表白了，或者说是你有很优秀很厉害的男友和你感情很好。这时候我忽然给你说吧我喜欢你很久了和我在一起把……你会答应吗？” 路明非看着诺诺，在诺诺眼里路明非忽然就变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点有怂怂的又有点坚硬起来。 原来的路明非明明是如此的不起眼，好像是放在角落里石头刻意不想让人发现一样，可如今这可灰扑扑的大石头不知道是被谁搬上桌子，于是他那么显眼有那么格格不入，就像是想让人把他丢到荒郊野外去。 满是自暴自弃殊死一搏的意味。 诺诺沉默了，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她可以鼓励一个衰仔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却不能让女孩爱上他。 “其实…还是不会吧？” 路明非轻声说：“努力也没有用啦，其实我也努力过啊。但喜欢这种事情本就就是两个人的事，就算是我变成大魔王把别人抢走，她也会拼命挣扎，想要回到自己喜欢的人身边吧。” 路明非说着说着，忽然就想起了大话西游里的经典台词。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到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是啊，别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般配得光是站在那里就会被众人祝福，似乎他们注定就是应该在一起的，自己在角落里偷偷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本来也就是幻想，不过是埋着脑袋自欺欺人而已。 路明非劝苏晓樯别伤心时也是这么说的，路明非其实早就懂了这个道理，只是从来都放不下而已，所谓医者难自医大约就是如此，如今趁着这个天时地利人和机会当着诺诺的面说出口，心也终于舒服了许多。 放弃一个人可以很难也可以很简单，困难时痛苦得就像是要把自己都撕裂，捧着残破的心滴着血还是满腔不甘，有时候又简单得只需要对方的一个不耐烦的眼神，一次忽略，乃至是你忐忑了许久给她打电话对方听出你声音却脱口而出一个“操”字，这都能成为放弃一个人的理由。 相比之下，路明非的理由全世界是最特殊的了，不是谁都有重来的机会，不是谁都可以直接问他喜欢的人，你会不会选择自己。拥有了这样的奇遇，路明非又怎么能辜负呢。 窗外便是长蛇般的车流，连绵不绝的霓虹灯映满了夜空。路明非不再说话，于是法拉利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就像这小小的车变成了世界的孤岛。 不要再纠结了，该放手了。 你还要去拯救世界呢，没时间再去伤春悲秋了。 路明非对自己说。 在这个聚会过后的安静夜晚，路明非走下了诺诺灼眼如火的法拉利，站在南方家乡的小城里拨通了卡塞尔学院招生教授的电话。 “你好，我想尽快入学。” 第6章 偶遇 当路明非的导师古德里安听见路明非决定入学的时候，这个和蔼的胖老头差点都激动得哭了，当场就派了一架直升飞机划破夜空给路明非送来了需要他签字的纸质文件。 古德里安迫不及待的架势像极了那些卖房子的黑中介，看见路明非这个冤大头好不容易被忽悠得意动了，就恨不得他立马签下合约以免反悔。又重要如路明非是某个国家的首脑，正要和古德里安代表的祖国签订价值数百亿美元的贸易条约。 路明非当然不会反悔，他等着去卡塞尔学院改写悲剧呢，所以痛痛快快的在合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甚至还特别跟古德里安强调自己想要尽快入学，越快越好。 古德里安则大手一挥表示你路明非是我们学院最优秀的学生，你的要求就是我们工作的动力，你放心，你的入学通知书、机票和护照都肯定以最快的速度给你送过来，绝对是服务“veryimportantperson”的速度。 事实证明，路明非的催促还是有效果的。 因为路明非向古德里安教授表达了“急切入学的意愿”，学院秘书诺玛特地加快了证件和手续的办理时间，比起路明非记忆中速度，这一次足足快了一周，就把路明非护照和机票寄到了婶婶家里。 学院给他订的机票也提前到了九月份，这是卡塞尔学院老生正式开学的时间。一般来说新生的入学时间还要更晚一些，一般等到十月份的七八号的样子才会开学。 路明非对这个时间还不太满意，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在提前一点，比如七月或者八月，但是古德里安教授表示让路明非九月和老生入学已经全是破例了，如果没有特殊理由，说什么也不能再提前了。 路明非也知道古德里安的难处，新生开学这么晚，是因为每一个新生都有太多手续要办，这里的手续不仅有明面上的手续，也有些其他的。 事实上，卡塞尔学院会为每个学生都办理一套完备假身份，这是为了保护他们。 毕竟屠龙也是一个危险的工作，有些高智商的邪恶混血种甚至在人类社会爬上了高位，若是学生用真实的身份闯入混血种的战场，那对他自己和他家人都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之前就有失控的a级混血种专门针对执行部专员家人朋友们的犯罪事件发生，事件的最后，失控a级混血种被堵在了无人区的旷野，那些失去亲人朋友的专员们愤怒地向那个混血种的身体里打进了几公斤的子弹，有人甚至用上了火箭筒……可那已经用处不大了，专员们失去的亲人终究不会再回来。 所以，在路明非答应入学的那一刻，关于路明非的数据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被更改，截然不同“路明非”被凭空构造出来，学历、出生地、生日、乃至于成绩单都被修改。 还会一些人会专门为这个“路明非”在世界各处留下痕迹，以增加这个身份的真实性，要完美完成这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这也就是卡塞尔学院新生开学时间很晚的理由。 若非路明非身份特殊，恐怕他连和老生一同开学都做不到，真的只能等到十月份飞去美国。 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路明非记得记得十月初时，卡塞尔学院就会被龙类入侵。 载入卡塞尔学院校史的入侵事件就发生在他通过3e考试的后一天，10月10日。 那是个黑得如同死去的夜晚，“龙类入侵”消息被发送到了每个学生的手机里，犀利尖锐的警报响彻了整个校园，卡塞尔学院的少年少女们掏出了乌兹冲锋枪在一边奔跑一边大声疾呼，他们有人刚从舞会上下场，还穿着礼服和蕾丝纱裙就挽起长发同入侵者交火，剧烈的冲突几乎拆掉了大半个校园。 老唐也是入侵者之一。 老唐全名罗纳德?唐，是他打星际时认识的，美国华裔，家住纽约布鲁克林区，明面上的身份是赏金猎人，靠着在网站上接一些灰色的单子赚钱，真正的身份是未觉醒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他也是路明非的朋友。 那时候，他还是个普普通通拿钱做任务的赏金猎人，和大部队失去了联络后在卡塞尔学院的校园里迷路了，最终莫名遇见了自己。两个人一起被康斯坦丁追着，开着布加迪威龙在学院的环山路上狂奔。 直到康斯坦丁被学院的集火射杀在老唐面前，失去的悲痛才刺激了他古老陈旧的记忆，路明非看着极致高温的火焰从他身体里迸发，几乎要点燃那个夜晚。老唐在火焰中撕心裂肺地悲号，撕裂的声音像是要把暴怒和悲伤向全世界都宣泄出来。 在那个混乱夜晚，老唐化为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也是那个夜晚，路明非失去了人生中第一辆车，也第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朋友。 可能是终于解开了诺诺这个心结，路明非现在觉得自己浑身是劲斗志昂扬，迫不及待得想去卡塞尔学院大干一场。 路明非给自己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拯救老唐！ 老唐可是他路明非在美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天天晚上熬夜陪他打游戏听他说胡话的友谊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磨灭的，即便他是龙王路明非也不会放弃他。 路明非确实难得有几个和他同频率的朋友，上一个和路明非这么臭味相投的还是芬格尔，于是他和芬格尔成为了买杯可乐都能插两根吸管一起喝的狐朋狗友。 路明非孤独了大半个人生，每一个朋友他每一个都很珍惜。 其实，路明非坚定归坚定，他也没有太好的方法拯救老唐，因为老唐真的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根据学院的记载，一旦他属于诺顿的性格觉醒之后，老唐这个人就等于死了，从此他就只剩下一个身份，青铜与火之王，人类的死敌。 正如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昂热所说，这是两个种族的战争，我们所有人，都是从一开始就站好了立场。 路明非只是想，既然老唐是目睹了康斯坦丁被射杀的一幕才会觉醒龙王的记忆，那么他在入侵的当天，把老唐绑在家里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样的结局？ 或者说他是不是能在学院中找到封印龙王记忆的方法，就能让老唐一直是老唐，又或者干脆他去守着康斯坦丁的卵不让他复苏…… 路明非有无数种方法想要尝试，这些方法不一定有用，但路明非必须去做。 若是一直犹犹豫豫，直到悲剧已经发生不可挽回时才去懊悔伤心，他和上一辈子就没有区别了。 路明非曾经因为懦弱与犹豫做错了许多事，导致了很多刻骨铭心的悲剧发生，每当夜晚来临之时，“如果当时我……”的懊悔就如海潮般涌出，绞缢着他的心脏，让他心如刀割。 路明非这次不会再犹豫了，所以到了出发的日子，他直接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奔赴首都机场了，慷慨如发起冲锋的骑士，诺玛则给他订了飞往芝加哥的航班，仿佛那是他的战马，他将乘着巨大的铁鸟奔赴战场。 顺便一提，对于马上就要去美国上大学这件事，婶婶表现得比路明非还要兴奋。 或许看多了国内新闻和网上留学生吐槽，美国在婶婶眼里是个水深火热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以为那地方食物除了炸鸡就是汉堡，而校园外则天天都有抢劫与暴乱发生。 这让婶婶不由担忧路明非的命运，若是路明非遇见个啥意外就这么折损在了美国，她没法跟他爸妈交代，所以婶婶就不自觉的往路明非箱子里装了很多东西。 其中最重的大件是一个结实的压力锅，婶婶坚持让路明非把他装在背包里，大致是存了要是遇见枪击案，这个压力锅还么能替路明非挡子弹的心思。 小件的包括牛肉干、板蓝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若非路明非制止，婶婶甚至想在路明非的箱子里塞上十几瓶老干妈辣椒酱，婶婶是生怕路明非的中国胃适应不了美国粗犷的食物。 婶婶装东西装得开心了，这可苦了路明非，他箱子和背包的重量加起来快要抵得上小半个自己了。 按理来说他也算是游子远行，别人都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恨不得一路送到目的地，可是叔叔婶婶都忙着上班，根本没有时间来送他，所以这繁多的行李都只能路明非一个人拿。 等到路明非拖着行李箱尘仆仆地到达首都机场，通过安检办好托运的时候，已经快要累得虚脱了。 路明非坐在登机口等候的座位上，眼巴巴的看着时间信息，只想自己的那一班飞机早点到来，好把他送往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忽然愣了下，他在人群中发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穿diesel家的黑色罩衫，围着一条burberry的格子围巾，手中提着黑色的行李箱，一个电脑包被挂在行李箱的托杆上。明明是一身相当时尚的打扮，却被那人穿出了长刀一般的凌厉，配合上大理石雕塑般沉郁俊秀的面容，活脱脱的一个内敛的狼系男神，引得不少路过的女生频频落目。 “楚子航？” 第7章 楚子航 真的是楚子航，路明非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机场遇见他。 听见有人叫自己，楚子航回过头，也在人群中看见了路明非。 仿佛世间一切都消失了，两人目光穿越熙攘的人流对视，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屠龙的天才少年重生归来，遇见背负血海深仇伙伴。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开始嘎吱嘎吱转动，即便是双方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有种倾盖如故的熟悉，似乎他们生来就应该并肩而战，他们忍不住奔向彼此，在机场中热泪盈眶的拥抱……个鬼嘞。 虽然路明非确实激动得像是峨眉山上看见游客的猴子一样，想要冲过去给楚子航一个大大的拥抱，然而看见路明非过来，楚子航却隐晦地后退半步，和路明非保持着格斗中的安全距离，似乎只要路明非再上前一步，就会给他下颌骨来一下，把他当场放倒。 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楚子航很有礼貌的问：“你是？” “我是路明非，仕兰中学的，比你低一级。” 路明非连忙解释说，“我在学校的春节晚会上听过你的大提琴独奏，你《辛德勒的名单》拉得真好，我们班好多女生都想要你联系方式来着。” 路明非有些磕磕巴巴的解释，他知道楚子航现在还不认识自己，所以连忙找个了借口。 不过，路明非说的这些也确实都是实话，他和楚子航本来就是校友，楚子航又是仕兰中学的传说级人物，即便没有刻意去了解，在去卡塞尔学院上学之前，路明非也从很多地方不经意间听见这个名字。 有时候楚子航是国旗下讲话的“优秀学生代表”，路明非和仕兰中学初中部高中部几千学生站在操场上，楚子航穿着海蓝色的校服，安静地念完漫长的讲稿；有时候他是代表仕兰中学征战篮球场的中锋，每一次凌厉地突进和扣篮都会稳稳地拿分，学校内连着一周的话题都是他在球场上奔跑的影子。 路明非印象最深的还是楚子航在元旦晚会上表演的大提琴独奏，路明非向来没有什么音乐细胞也欣赏不来大提琴，他本来更期待的柳淼淼表演的钢琴独奏，想着就算听不懂音乐欣赏美少女也好，然而等到楚子航提着琴箱登场，孤零零地拉动马尾的琴弓，即便是音感差如路明非也不自觉的沉浸那在悲怆琴音里…… 路明非本以为楚子航一定是那种冷酷而高傲的优等生，和自己这个衰仔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直到那一个食堂里的夜晚，空气中满是油腻的酱肘子气味，楚子航暴怒着说要陪他打爆凯撒的车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仕兰中学真的是卡塞尔学院的优质生源地，以后卡塞尔学院三大扛把子，有两个都是仕兰中学出来的人。 路明非现在的感觉无疑是很难受的，毕竟你最好的兄弟就在面前，你却只能和他装得陌生。他真的很想给楚子航一个大大的拥抱，表示看见你现在楚子航不是鹿芒真的太好了。 但他现在莫名又很开心。 毕竟有什么是比你生死相依兄弟安安全全的站在你面前还开心的事情呢，要知道你之前差点就失去他了。 路明非向来是个不太能掩饰情感的人，就像是暗恋陈雯雯的事情基本都被全班人轻而易举的看出来了，所以他现在那种悲喜交加的情绪都展露在脸上。 楚子航虽然看起来是面瘫了点，但他内心无疑是细腻的。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能把妈妈照顾得这么贴心，以至于妈妈所有的闺蜜都对楚子航赞不绝口，恨不得把自家不省心的兔崽子拿过来和楚子航交换，二换一都行。 此刻，楚子航虽然依旧想不起路明非是什么人，但他无疑看出来了路明非流露出的激动与喜悦，那种喜悦就像是那些追星的少女偶遇了自家的爱豆，又像是妈妈看见了被自家被拐卖的孩子。 ……这感觉怎么这么别扭。 之前，楚子航还在仕兰中学上学的时候，班上有同学给楚子航说过，在学校内部有个社团叫做导航社。此导航非彼导航，这个社团里都是楚子航的粉丝，日常活动就是研究楚子航的星座和日常什么的，如果楚子航有篮球赛就组团过去给楚子航打call。 路明非现在和导航社的成员其实是有点神似的。 “那真巧。”楚子航客气的表示。 “那可不是吗？简直太巧了，两个仕兰中学的人居然能在千里之外的首都机场见面。” 路明非满脸笑容，顺竿往上爬：“他们都说你去美国留学了，我现在也要去美国留学，对了，你是在哪所大学上学，我们说不定还在同一个城市？” 这就路明非的小心思了，他当然知道楚子航是是在卡塞尔学院上学，还是狮心会的会长，但是现在就是要假装不清楚。只要楚子航回答这个问题，他就能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楚子航大约也没想到路明非这么自来熟，不自觉就回答了出来：“我在芝加哥远郊的一所大学，没什么名气，说了你可能也不认识。” “芝加哥？巧了！我也在芝加哥。”路明非露出夸张的惊讶，“卡塞尔学院你听说过吗？我们学院还是芝加哥大学的联谊大学。” 楚子航愣了一下：“卡塞尔学院？” 那样子大约是没想到路明非会是卡塞尔学院的新生，毕竟在那个全员杀胚暴力狂的学院里，路明非看起来就像小白兔一样人畜无害。 而且，这也太巧了吧，高中同校大学也同校，楚子航不自觉就多注意了路明非一些。 “对啊，卡塞尔学院，师兄你也听说过吗？” 路明非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里翻出了诺玛给他寄的邮件，除开护照之类表明身份的物品，还有一份厚实的《卡塞尔学院傻瓜入学指南》，上面还特别用小字标注了“路明非版”。 看见这些东西，楚子航就知道路明非真的是卡塞尔学院的新生没跑了，虽然楚子航是自己找到卡塞尔学院，没有拿到过入学指南，但是还是看见过别人的。 每年都会有一茬学弟学妹挥舞着入学指南奔赴学院，入学指南上面用特殊油彩印刷着卡塞尔学院的世界树校徽，其他人很难造假。 “其实，我也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既然知道是路明非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楚子航说话也就没这么冷酷了。 他之前不想和路明非靠这么近，是因为路明非实在是热情得过分了。 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楚子航加入执行部之后，对身边反常的事有点本能警惕，于是刻意和路明非保持着距离，以免出现意外来不及应对，就像是草原上的羚羊在吃草时也要随时准备好奔跑，因为它的敌人都是残暴而强大的狮子。 路明非直呼太巧了，这是确实他内心真实想法，他着实没想到自己还能在去卡塞尔学院之前就能见到楚子航，这是何等的缘分啊。 楚子航也觉得这有点太巧了，忽然想到了什么，问路明非：“你的机票是不是学院秘书诺玛订的？” 路明非点头。 “那就正常了。”楚子航解释说，“我的机票也是让诺玛帮忙订的，诺玛的机票都是统一预订，多半是她看我们来自同一个城市又来自同一所中学，判断我们认识，就把同一航班的机票给了我们，诺玛有时候还是很人性化的。” 两个人拿出登机牌一看，发现他们两个人不仅是在相同的航班之上，而且还是相邻的座位，肯定是诺玛故意这么安排的没跑了。 路明非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喜欢过诺玛的人性化，他之前还在想，要是去了学院，他还怎么样自然地和楚子航一干旧友认识，没想到诺玛该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如此自然的偶遇，像极了青春电影的开场。 “原来如此。”路明非恍然，“那以后我们又是同学了，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彼此都多多关照。”楚子航也点了点头。 航班终于到来，初次见面的两人一同排队上了飞机，伴随着人群陆陆续续的喧嚣，路明非和楚子航踏上了异国的旅途。 路明非知道，这一场盛大的剧幕已经开始了。 第8章 cc1000列车 “老唐，我来美国了。” 刚下飞机，路明非就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发出了一条消息。 “恭喜啊，你那个什么卡塞尔学院的面试通过了。” 手机那边的人消息回得很快。 “何止是通过了，卡塞尔学院招生负责人觉得我优秀得不行，还给我全额奖学金求着我来读书！” “全额奖学金多少？”老唐发来好奇的表情。 “美元，我报到就给。” “你就吹吧，继续吹。”老唐很明显不相信路明非说的话，“你要是说你面试通过了我还相信，毕竟我还帮你练了这么久的口语。但就你那成绩还拿奖学金，还美元，你当美元是越南盾吗？除非卡塞尔学院的的考核只看打星际。” “别看不起人，我真的拿到了卡塞尔的全额奖学金！” “你要是能拿这么多奖学金，你来纽约布鲁克林区找我，我带你坐灰狗巴士周游美国。” 路明非也没和老唐多解释，直接把诺玛给他发的邮件截图发了过去，截图上的邮件很官方，翻译过来就是学院的名为古德里安教授觉得路明非是个人才，愿意收他为徒，每年还要从他名下的研究基金中，调拨$36，000.00奖学金给路明非。 一同发过去了还有路明非的入学通知书的照片和他的定位。 定位显示，路明非已经到达芝加哥。 “？？？？？？？？” 老唐发过来一大串问号，密密麻麻几乎要塞满整个屏幕，他觉得这里面很有问题。 “傻了吧，等我弄完报到的手续就过去找你，等着你带我周游美国。” 路明非愉快的吹了个口哨，没有再理老唐的一连串追问，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拍了拍包很是满足。 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好了，老唐还是那个熟悉老唐，可以和他插科打诨，相互揶揄嘲讽，而不是在三峡冰冷的水库里以龙的身躯流血厮杀。 楚子航轻车熟路的搭乘地铁，坐了十几个站后走了一段路到达了芝加哥火车站，他们将在这里搭乘去卡塞尔学院的列车。 1000列车1000列车……” 路明非也拿着火车票跟在楚子航后面，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在芝加哥的火车站里等待着学院来接他们的列车，而楚子航则在旁边的座位上闭目养神。 1000列车是芝加哥政府特批的专列，和从公共铁路通往矿场和工厂的特别专列一个性质，它是专门为卡塞尔学院设立的，为的是方便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出行，卡塞尔学院在芝加哥偏远的郊外，交通不便，如果不坐列车恐怕就得坐直升飞机了。 因1000是特别班列，所以发车时间并不固定，若是路明非一个人来火车站，说不得还得再等几个小时乃至一天才能上车，而跟在楚子航身边就不一样了。 楚子航的行程一早就发给了诺玛，诺玛则早早的安排好了一趟列车过来接他，不愧是楚子航，就是有排面。 “卡塞尔学院内部会根据成绩和一些别的因素把学生分为多个等级，我的等级是a级，在学院内很高了，所以有些特权。” 看见路明非羡慕的目光，楚子航言简意赅的解释。 路明非心说骗鬼呢，我当然知道学院的分级制度，要论等级我比你还要高一级是最高等级s级，学院的最底层f级的芬格尔还是我室友呢。 可是s级路明非就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他每次去学院都是老老实实的按照学院给的发车表排队候车，最多走个vip通道。直到成为了学生会会长，他才享受了下学生会内部包接包送的待遇，和楚子航比起来，就像是诺玛有意无意把他给忽略了。 果然自己这个s级是纸面上的s级，除了校长昂热谁也不认可，而楚子航则是货真价实众望所归的超a级混血种吗？ 学院的列车来得很快。 熟悉的汽笛声响起，伴随着一闪而过的明亮车灯，滚轮和铁轨摩擦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大，火车在夕照下缓缓驶入了车站，就像是黑色巨蟒趁着夜色未至而归巢，趴在芝加哥的火车站里休憩。 1000次快车，乘客准备登车了，乘客准备登车了。” 整个大厅里只有路明非和楚子航起身，很奇怪的，人流量颇大的火车站，在列车驶入后，忽然就安静了许多。路明非发现，自己和楚子航似乎是这趟列车唯二的乘客。 检票员很年轻，从外貌上看比路明非也大不了多少，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制服，帽子上别着金色的徽章，一身打扮在路明非看来很有时尚圈里流行的复古风的感觉。 “会长！” 检票员一看见楚子航就挺直了腰，肃然起敬，那庄重严肃的样子在路明非看起来当个列车员真是可惜了，他要是去做个仪仗兵肯定很吃香。 “你也是狮心会的人吗？” 狮心会，lionheartsociety，学院里最老牌底蕴最深厚的学生组织，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狮心会的先辈们相信，混血种的血统里原本藏着一只狮子，你只要愿意解开束缚狮子的绳索，你就能获得它的力量。 【而束缚这种力量的，恰恰是你自己。】 楚子航是狮心会这一代的会长，楚子航记忆力很好，他能记住狮心会每一个人的模样和名字，可是他并没有在社内见过这个列车员。 “还不是，我是08级学生，现在在这里勤工俭学，加入狮心会是我的目标。我很喜欢狮心会的寓意——释放狮子心的社团。”列车员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还写了入社申请，可是你们并没有要我，负责核查的人说狮心会需要的是铁血的战士，而我太过性格温和了。” “温和一些也好，我们拼命战斗就是为了保护让我们甘愿温和的事。”楚子航拿出自己的火车票递给检票员，轻声安慰说。 “是！我会努力的。”列车员听见楚子航这样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振奋起来，颇有基督教信徒在梵蒂冈觐见教皇的感觉。 列车员双手接过楚子航的火车票，在刷卡机上划过，绿灯亮起。检票通过，他又郑重其事的把车票交还给楚子航。 路明非跟在楚子航身后，拖着行李箱来到冷清的检票口，列车员瞅了一眼路明非，露出惊讶的神色。 “新生？” “没错，五月份才和招生的教授签了入学协议。”路明非点了点头，递出了自己的火车票。 “那你来得真早。”列车员有些好奇，“新生入学一般都是在十月以后了，现在才九月份，这是老生入学时间。” “我比较向往大学生活。”路明非打了个哈哈，把车票递了过去。 列车员接过路明非的火车票在刷卡机上划过，表示检票完成的路灯亮起，刷卡机上响起欢快靓丽的声音 “s级，你是路明非？我得到诺玛的消息说会有个s级的学生乘坐这趟列车的时候，还以为她打错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等级。” 列车员漂亮的绿眼睛亮起：“这么高得等级是真的存在吗？连会长也才a级而已，难不成你比会长还强？” 路明非心说喂喂喂，你感叹就感叹，别引战好吗？你怎么把中文互联网上的钓鱼手法用的这么熟练啊，难怪你没法通过狮心会的考核，相比之下，学生会新闻部才更加适合你，芬格尔一定会把你当作接班人培养的。 路明非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现在这个列车员的兴奋介于粉丝看见自己的偶像和动物园的游客看见珍贵的大熊猫之间，路明非很担心下一秒列车员就要冲上来把他剥光研究。 s级？楚子航也抬起眼帘向路明非投来了目光，他没想到自己半路遇见的学弟居然会有这么高的阶级，不过他很快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我导师古德里安教授确实说我是s级。”路明非承认了自己s级的身份。 列车员此时已经带上了恭敬的色彩，由不得他不恭敬，毕竟现在学院里另一个s级就是校长，换而言之，单纯等级上来说，路明非拥有与校长一样的权限。 “负责入学辅导的老师已经在车上等你了。” 路明非点头致谢之后，拖着行李箱登上了列车。火车摇摇晃晃地再次启动，尖锐的汽笛声又一次响起。 路明非放好行李走进车厢，车厢是典雅的欧式风格，钢铁的四壁上贴着繁复的维多利亚风格墙纸，头顶固定着小巧而精致的水晶吊灯，刺绣墨绿色真皮座椅上坐着一个典型日本人长相的人。 这个日本人带着一副银质的眼镜，有些谦和的书卷气，他看见路明非走进车厢，冲着他微笑，用流利的中文和路明非打招呼。 “是路明非吗？初次见面，我叫富山雅史，是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 第9章 龙! “楚子航，你不用走。” 富山雅史叫住了打算去另一节车厢的楚子航说：“我看过资料了，路明非是与你来自同一所高中的校友。入学辅导时有你在旁边解释他会更容易接受。你知道的，卡塞尔学院的入学辅导一向具有很强的冲击力，路明非接受起来可能会有点困难。” “你把我描述得很像那种，在鬼屋死抓着男朋友的手不放开的女生……”路明非扶额。 楚子航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富山雅史的提议，放好行李坐在了路明非的旁边。 “待会你要见到的，可比鬼魂这种事情要刺激得多。”富山雅史隐晦地表示。 “我先替古德里安教授转达一下他的歉意。他是你的临时导师，本来应该是他给你上入学辅导课。但是因为你提前来了学校，所以古德里安没法过来接你了。他现在还在莫斯科喝伏特加呢。所以就由我来给你讲解下入学卡塞尔学院的注意事项。” 路明非有点惊讶：“教授他不是去俄罗斯招生吗，还能喝伏特加，学院不怕他饮酒误事吗？” “俄罗斯人比较热情，不喝点伏特加，古德里安教授的招生工作也不太好展开，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迫不及待地出国留学，毕竟俄罗斯和美国的关系也不算好。古德里安在俄罗斯的招生对象是个成绩优异的女孩，可惜别人对来美国上学不感兴趣，能不能为学院争取到优秀的学生就全靠他了。” “先不说他了，你把这个拿着。”富山雅史递给了路明非一个大号的纸袋。 路明非打开一看，那里面装着一套学院的校服，雪白的衬衫，墨绿色的西服滚着银色的细边，深玫瑰红的领巾，胸口绣着卡塞尔学院世界树校徽，路明非翻开袖口，看见了里面用墨绿色绣线绣上去的字母，ricardo?m?lu。 卡塞尔学院真的很喜欢墨绿色1000火车车厢内的布置是这样是这样，校服也是这样。 “这是学院的校服，我从学院物资处那里根据你身材拿的标准码，名字是新绣上去的。你到了学院可以试一下它合不合身，不合适的话你可以自己再去换，也可以自己拿给裁缝去改，我比较推荐第二个选项，只有根据自己身材定制或者改良过的西服才是最好的。” “有机会我一定回去试试的，学院的校服很漂亮啊。” 路明非点头致谢，他摸着自己的校服，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让他有点怀念。 说起来，他也有一段时间没穿过学院的校服了。 自从昂热重伤，他就莫名其妙被学院追杀，从那以后，他和卡塞尔学院就渐行渐远，没想到如今又以新人的身份回来了。 路明非收下了校服，富山雅史拍了拍手，又从自己的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套文件，递给了路明非。 “说明一下，在进行正式的入学指导之前，需要你签一下保密协议，这份协议是每个新生必须签的。保证不把接下来听到与看见的事情泄露给任何学院以外的人，否则学院便有权利根据协议里的条款对学员实行惩罚，处罚措施包括且不限于扣除奖学金、记过或者退学，必要的情况下甚至可以采取限制学员人身自由来防止今天的谈话内容外泄……” 路明非打开文件，这份协议是由拉丁文和英文写的，路明非的英语都不算太好，更别说拉丁文了，这一份协议对路明非来说如同天书。 富山雅史也知道路明非看不懂，所以认真地给路明非解释着协议上的内容。 在学院和密党的内部，这份协议有着很高的地位，一旦签订就无法反悔，换而言之，只要路明非签订了就和学院绑死了，如果路明非泄密那他将受到学院严厉的惩罚。 富山雅史也知道这份协议有时候过于苛刻了，以至于以前有些来报到的学生都因为这份苛刻的协议选择了停止入学。 想想也是，本来学生怀着对大学生活的美好向往来到卡塞尔学院，结果学院还没到就要签订一个严苛得像是加入fbi核心部门一样的保密协议，谁都会有上了贼船感觉，但是这份契约在卡塞尔学院还没建立时就已经流传了，连校长都无法更改。 不得向普通人类社会泄露龙类的存在是混血种最高的法律，密党如此。其他混血种势力也是如此。 富山雅史本以为路明非面对这样一份严苛得协议会犹豫很久，正想让楚子航帮忙解释一下。 没想到他话还没有说完，路明非就拿起笔刷刷刷在协议的背后签上了自己大名，洒脱得就像明星在给粉丝签名。 路明非指着签名的地方问：“签好了，还需要我画押按手印吗？” 时间过得太久，路明非也不太记得这些细节了，他当学生会主席那会，学院已经推广开了有签名、指纹和虹膜身份认证系统，以免学院学生被日益活跃的龙类冒充。 “哦哦，签字就行，不用按手印。” 富山雅史被路明非的爽快都弄得愣了一下，下一刻才接过路明非递回来的协议，他翻开着路明非龙飞凤舞的签名，不由的想起了一种名为草书的中国传统艺术。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富山雅史忍不住问。 “考虑什么？”路明非也愣了，“不是入学都要签它吗，不签它要我考虑退学吗？” 富山雅史被路明非弄得灰头土脸的，要是校长重视的s级学生因为他这一句多嘴真的选择退学了，他以后肯定会被校长穿小鞋的，于是他选择把协议收好，岔开这个话题。 富山雅史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严肃而认真地问他：“刚刚给你说过，在卡塞尔学院的入学辅导上，会有比鬼魂更加刺激的事物。现在我问你……你相信龙的存在吗？” 看着富山雅史煞有介事的样子，路明非莫名感觉有点喜感，心说富山老师我不仅相信龙存在，而且还亲眼见过，甚至连龙王那样高贵强横的初代种都不止杀了一头了，你说我相不相信龙的存在吗。 腹诽归腹诽，路明非也知道按照正确的时间线，他现在不应该知道龙类的存在，于是他努力地做出迷惑而吃惊的样子，但是他演技着实算不算好，一脸做作的面孔比后世某个俄罗斯网红还要浮夸。 富山雅史看着路明非的表情变换，不由皱眉。 路明非注意到了富山雅史的小表情，突然想起他的身份，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 既然富山雅史修的是心理学专业，说不得就会看人的微表情揣测出对方的内心活动，他看出了路明非反应中的不正常，而路明非并不想让人发现他的秘密。 “相信！”路明非掷地有声。 “不仅相信，而且我还知道我的身上流淌着真龙血脉，我是正儿八经的龙裔。” 富山雅史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 路明非板着脸说：“教科书上写，中华儿女都是炎黄子孙龙的传人。” 好冷，有被尬到。 见鬼的，好像一瞬间到了冬天。 “……”富山雅史被路明非这个中国式冷笑话呛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已经是这短暂的会面中他第二次被路明非呛到了。 楚子航倒是很淡然，不过看他微微抽动的嘴角就知道他此刻也有丰富的内心活动，毕竟大家都是种花家的传人，这个梗还是能get到的。 富山雅史认真地说：“我是说真的龙，不是什么幻想生物和文化图腾。” “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路明非挠了挠脑袋，企图掩饰自己刚刚的表情管理失常，以他的情商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找到借口掩饰自己的表情失常已经很难的了。 “我以为你是在考验我的幽默细胞来着，就忍不住配合你一下。” 富山雅史大致是觉得这个新生的精神有问题，没有再理路明非的话，而是站起身来走到车厢的另一边，那里挂着麻黄色帆布，富山雅史一把撤下了那些它，露出了帆布所遮盖的东西。 那是一幅巨大的油画，车厢里明晃晃的灯光照在了油画金属边框上，反射得十分刺眼，似乎让人眼泪都要流下来。 路明非心仿佛漏了一拍，就像是有什么滑腻腻的东西缠绕上了他的心脏。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 这不是路明非第一次看见这副画，但是相比于上一次的什么都不懂，路明非这一次看见它时内心中无疑翻涌着更加复杂的情绪。那种情绪突然间升起，弥漫在他心里，浩浩荡荡地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 像是仇恨，像是怜悯，又像是孤独。 第10章 巨龙尼德霍格与雷神索尔 “不要紧张，路明非。” 富山雅史看出了路明非的动容与失态，端来一杯咖啡放在路明非的面前，轻声安慰说：“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来点咖啡，咖啡因能帮助你镇定下来，想要热可可和茶也行，我们这里饮料的选择很多。” “我们很多学生在看见这副画的时候，都和你表现得一样的震惊，有些极端一点的甚至会当场晕倒，或者忍不住向画中的生物跪拜。这不是你精神懦弱，只是因为你体内有龙血在作祟。” “过一段时间后你就能适应了，所以也不用太过在意。” “龙血？”路明非轻声说重复着富山雅史的话。 “是的，龙血，龙族之血！”富山雅史声音坚硬得像是岩石，“介绍一下，油画里的龙名字叫做尼德霍格，尼德霍格这个单词意为绝望，尼德霍格就是绝望与死亡之龙。他是龙族的始祖，也是龙族的皇帝，你体内就流淌着龙族之血，学院内部一般用黑王这个称呼来指代他。” “如果你读过北欧神话，就知道黑王尼德霍格代表着什么。他是毁灭者，也是世界终结。根据记载，当他与毒蛇一同把世界树的树根咬断之时，世界就此毁灭，诸神的黄昏就此到来。” “你的意思是，北欧神话中啃食世界树的巨龙尼德霍格是真实存在的吗？” 富山雅史点头。 “我没看过北欧神话，不过我看过漫威的漫画。索尔和洛基他们在这辆火车上吗？能不能让他们给我签个名……”路明非忍不住满嘴烂话，掩盖着他对龙类很了解的事实。 “很遗憾我们现在还没发现索尔和洛基存在的证据，如果有一天学院真的发现有人拿着锤子在天上飞，我们一定会替你要签名照的。”富山雅史也摸透路明非的风格了，可以从容应对他的脱线。 富山雅史继续说下去：“但是黑王尼德霍格确实是存在的。你的体内流淌着龙类的血液，是人与龙的混血种。这些血液的源头便是来源于黑王尼德霍格，所以你看见尼德霍格的画像才会如此的触动，因为他是所有龙类的君王，你体内拥有龙血便是他的臣子，臣子觐见了皇帝总是得跪拜的。” “皇帝？龙类的君王？听起来你们想要按着我头，向着这幅画行跪拜大礼。” 路明非举起手说：“那什么，虽然你们日本还有保留天皇存在，但是我是个中国人，可能你不知道，中国最后的一个皇帝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被送去劳动改造了，后来他回自己住过的王宫都还得买门票。” “路明非说的是中国清朝的最后一任皇帝溥仪，他需要买票才能进入中国的故宫博物院，那里是他父辈居住过的宫殿。”楚子航解释。 “不不不，你误解了，日本人见到天皇一般也不用下跪，需要下跪的那是泰国。” 富山雅史摆了摆手：“虽然黑王确实是龙族的始祖，虽然混血种确实流淌着龙族的血脉，但是混血种可不是黑王安顺的臣子，我们黑王的关系可比那恶劣多了。” “我们是黑王最大的逆臣！” “混血种和黑王、和一切纯血龙类，那都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富山雅史站起来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而卡塞尔学院从建立到现在目标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屠龙！找到那些复苏的龙类，然后杀死它们！”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唯有至死方休！” 富山雅史此刻是如此的认真而严肃，完完全全蜕去了谦和的外壳，露出了战士的面目，似乎要是现在有龙类出现，他就会立刻拔出长刀高喊为了人类冲上去搏命厮杀。 “尽管你现在的语气很严肃，但是这并不能掩盖内容的脱线……很多书里都把西方龙设定为长了翅膀的蜥蜴，导师你这么说会让我以为自己是个蜥蜴人。” 路明非忍不住远离了富山雅史一点，以免他一个没忍住把自己也顺手砍了：“难怪蜥蜴人的阴谋论在美国这么流行，原来这里真的有一帮人自认蜥蜴的后裔。” 富山雅史哑然失笑：“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是吗？” 路明非心说我哪有不相信，我其实内心相信得不行，只是不能明说。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屠过的龙比你见过的都要多，龙族四大君主有两个都死在我的手上，就连那白色的皇也在东京的上空因他而被撕碎。 若是有诗人记录下路明非的经历，那恐怕会是比神话史诗《沃尔松格萨迦》更加瑰丽的长篇，毕竟英雄如齐格鲁德也不过杀死一头侏儒之龙，单从屠龙的数量来算，路明非的功绩无疑比他更为丰厚。只是这些鲜血淋漓的屠龙之事，以路明非现在的身份和经历终究无法说出口。 就算在重生之前，路明非屠龙的事迹都无人知晓，杀死诺顿的桂冠被戴给了凯撒，而杀死芬里厄和耶梦加得的荣誉则归了楚子航，唯有路明非在晦暗的阴影中缄默无闻。 有时候路明非也会想，自己一次次把生命卖给小魔鬼去屠龙却什么都没捞着，是不是太亏了，但他看见活蹦乱跳的诺诺和楚子航，又觉得自己这么一条烂命好像还买了个好价钱，他赚大发了。 遗憾的是，有一次路明非把生命卖得太晚了，等到他燃烧小宇宙时，一切已经发生，再也不能挽回。 最后，他只能跪倒在红井的深处，抱着自己的女孩那干枯的身体徒劳痛哭。 “我坐了十个多小时的飞机来美国上学，结果见到的学院的第一个工作人员就拿出一幅画给我说，啊路明非你不是普通人，你的体内流淌着龙血，你要屠龙，我要是信了才不对劲吧。”路明非不置可否，“想要说服我，至少得拿出更加有力的证据。” 路明非打着哈哈，他知道富山雅史一定准备了更加充足的证据来证明龙类的存在，所以倒不急着表现出自己的态度，以免他起疑心。 他不是没有想过告知学院自己是重生者的事，如果联合学院的力量和他的信息优势，路明非自信足以把所有他知道的所有龙类都挫骨扬灰，无论它是康斯坦丁还是东京的赫尔佐格都逃不过毁灭的命运，就算真正的白王回来也不过是一发天基武器的事。 然而，路明非思索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重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些，就算他说出去恐怕学院的人也无法相信，反而会认为路明非出了问题。 要是学院单纯认为路明非是精神失常了还好，若是他们因为这个怀疑路明非被龙类操纵了记忆，或者认为这是路明非失控的预兆，那就麻烦了。 更何况，如今路明非其实不太信任卡塞尔学院了。 准确的说，路明非不信任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会。 从昂热重伤后自己立刻就被学院追捕这件事，路明非可以看出来，校董会恐怕一直都在警惕着自己。 也是，连a级的楚子航稍微暴走下，都会引来校董会激烈地弹劾，他们又怎么会信任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你s级呢。 如果自己表现出不正常的状态，校董会的人一定不介意先把他控制起来，再慢慢挖掘自己身上的秘密。 重生这种事情关系着他最深的秘密，涉及到了小魔鬼最本质的力量。 路明非永远忘不了在北极的尼伯龙根里看见的那一幕，地下的深处，在炼金矩阵和成千上万吨水银的压制下，路鸣泽被昆古尼尔钉死在沉眠之中，孤零零得就像是被世界抛弃，似乎永远都无法醒来。 路鸣泽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和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是人类的朋友还是敌人，校董会有什么目的…… 在弄清楚这些问题之前，路明非绝对不能透露自己是重生者的事实。 否则，就算透露出一丝丝的消息，恐怕第一个找上他人就是学院的校董会。 而路明非还真的不敢保证他经得起调查。 毕竟，有时候路明非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赤裸裸怪物，他甚至会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害怕自己会被黑暗所吞噬，变身成魔王一类的东西，永远的回不来了。 在北极的雪原里，路麟城都能派出地狱犬来搜捕自己，连自己的父亲都这样，路明非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相信谁。 路明非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如今更是孤单，他一度认为东京之行后的凯撒和楚子航已经有了过命交情，结果楚子航转眼间就回到15岁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而凯撒…… 在追捕路明非的过程中，凯撒的态度是校董会最强硬的那一个，冰下的怪物就是他派出的，并没有多顾忌路明非的安全。 至于芬格尔，路明非摇了摇脑袋，他实在是不放心把自己的秘密和这个卡塞尔学院的头号狗仔吐露。 或许今天晚上他们两个还在彻夜长谈掏心挖肺，第二天起来看见《震惊！s级路明非居然是重生者》的新闻被置顶在了学院论坛上。 更何况，在如今的世界线里，路明非和他们三个人不熟悉，如今楚子航就坐在他的旁边，路明非却要和他装得陌生。 这么一看自己还真是孤单啊。 路明非莫名其妙就感觉有点累，累得想要睡一觉，只是不能睡太久，毕竟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龙类存在的证据不就在你旁边吗？” 富山雅史指着楚子航说。 第11章 油画中的诸神黄昏 “学院里根据混血种的血统浓度和能力，把学院分为了s、a、b一直到f共7个等级。” “当然，除了你和某个留级多年的学生以外，绝大多数学生都在a、b、c这三个等级里。” “龙血能给混血种们带来远超于普通人的体质，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肌肉强度和恢复力，混血种对普通人都有碾压级的优势。血统评级越强，龙血对混血种的肌体的强化也就越上。所以卡塞尔学院的每一个人放出去都能轻轻松松在奥运会上拿到金牌，楚子航就是a级中的佼佼者，他完全可以被称之为字面意义上的超人，超级人类。” “你应该可以发现，楚子航在仕兰中学的超级优异的有点过分了。不仅学习成绩是年级第一，而且他的身体素质也强的离谱，在篮球场上他是把防守和进攻都做到极致的主力中锋，就连长跑这样的运动都没有人能比得上他，这是因为龙血强化的他的肌体，那些对于普通人很激烈的运动，于楚子航而言只是初步的热身。” 路明非看向楚子航，楚子航点了点头，没有否认，算是认可了富山雅史的说话：“你的血统是s级，努力的话，可以做得比我更好。” “师兄你过谦了。”路明非捂着脑袋说：“我觉得师兄这么优秀，是因为他很努力。你可能不知道，在学院的时候，楚子航的认真和刻苦是出了名的。” “师兄还在仕兰读书的时候，‘你们要是像楚子航一样认真，那我做梦都能笑死’是每个老师的口头禅。” “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富山雅史微笑着说，“但是龙血带给混血种的不只有身体素质的提升，还有一种超越人类规则的力量，这才是混血种与人类最根本的不同，我们把这种力量称作——言灵！” 仿佛是世界应许了他的命令，当言灵两个字从富山雅史的口中发出的瞬间，世界颠覆。 咖啡、疾驰的列车、油画、楚子航……这些都忽然消失不见。 前一秒路明非还在和富山雅史在列车之上品着香浓的咖啡，讨论着龙类这种刺激而隐秘的话题，下一秒世界就翻天覆地地改变了。 路明非茫然四顾，只看了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灰黑的阴霾布满天空，空气弥漫着腐尸与硫磺的刺鼻气味。 路明非猛然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脚下便是无数的骸骨。 这些骸骨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有些骨头明显是人类的，还有则奇奇怪怪的类似爬行类的尾骨与脊椎，路明非看见它们，就莫名知道这些是属于龙类的骨。 人与龙的骸骨堆积成了白骨的山峰，路明非他现在就站在白骨山峰之上。 干枯的巨树伫立世界之中，网一样蔓延的树枝撑持着破败的天空，粗壮却又枯索的树干几乎看不见尽头。 巨树撑持天空这样宏伟的画面，不由得让人想到神话故事里支撑天地的神山不周。 传说中，水神共工撞倒不周山之后，“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整个世界都为之倾覆。 现在，枯萎的巨树就是倒塌的不周神山，这方世界似乎也随着巨树的枯萎走向了毁灭的终焉。 这是尼德霍格油画中描绘的景象，路明非现在来到了画里。 仿佛梦一样的画面让路明非感觉到熟悉，他忍不住回头，几乎就要把“路鸣泽”三个字喊出来。 这一幕和路鸣泽过去出现的样子太相似了，那个小魔鬼就总是这样忽然的出现，忽然的把路明非拉入梦里，如今以至于路明非以为他身体内的小魔鬼又一次苏醒。 然而，路明非回头却只看见了富山雅史那张文质彬彬的脸。 富山雅史问：“吃惊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 路明非低垂着眼帘问富山雅史，乱糟糟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似乎这个人都躲藏在了阴影里。 “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富山雅史从俯身从地上捡起一个头骨，“我们只是混血种而已，你也是。” 富山雅史手一扭，手中那个灰白的头骨忽然就化为了缕缕青烟，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我们在梦境之中，这就是龙血带给我们的力量，这就是言灵。” “梦境？” “对，梦境。”富山雅史点了点头，“我的言灵是催眠，你现在就在我制造的梦境之中。” “光是催眠就能制造出这么逼真的梦境吗？” 路明非不是没有接触过富山雅史，他知道富山雅史的言灵可以催眠其他人，这个心理教员甚至可以在催眠中删改其他人的记忆，他在学院里就是负责这一项工作的。 但如今的场面实在是太过真实，真实得似乎只要路明非俯下身就能触摸到皑皑白骨。这样真实的梦境路明非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路鸣泽。 “普通的催眠自然不行，这是言灵的力量。” 富山雅史误解了路明非的意思，误以为他是在为言灵的神奇震惊，所以耐心地为他解释：“所谓言灵，你可以理解为‘语言灵验’或者是‘言出法随’。” “混血种的言灵力量来源于他体内的龙血，可以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他说的话将成为一种规则，并且改变现实，‘语言’是我们发挥能力的工具，这些等你入学后，在《龙文与言灵学》中都会学到。” “我的言灵就是催眠，可以让其他人陷入催眠状态，并且操纵被催眠者的记忆。如果你以后在学院里遇见了什么心理问题，可以来找我，毕竟我是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学员们对我专业技能的评价还蛮好的，若真是遇见了什么无法释怀的伤心事，就算我没法开导你我也可以用催眠帮你删掉关于它的记忆。” “当然，光凭借催眠这个言灵，还不足以制造这么逼真的梦境，完全掌握梦境已经是言灵?梦貘的权能，那被猜测是催眠的进阶，不过好在我的血统和天赋不错，可以凭借的催眠和一些外物就可以制造出这样的半成品梦境。” “半成品？”路明非疑问，在他的眼里这样的梦境已经很真实了，实在是不必用半成品这样的词。 “我目前就只能制造这么一个梦境而已，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梦境只是对于黑王尼德霍格油画的复刻，那副油画在绘制过程中也使用了言灵和炼金术的力量，所以混血种们只要看见它就似乎看见了黑王啃食世界树的场面，那一幕就像是用烙铁烙在了每一个见过这副画的混血种记忆深处。” “我研究了它很久，才勉强能利用催眠连接上两个人内心的烙印，搭建出这样一个真实梦境。这或许都称不上搭建，因为这个梦境本身就我们记忆深处，我只是用催眠开启了它，就像是我们回家是用钥匙打开了锁，房间就可以随意进出，这并不代表着我们就能自己造房子。” “可就算这样取巧，这个梦境仍然很不稳定，只要你想醒来，你就可以醒过来，就像是你从普通的梦中醒来一样容易。而真正的梦貘则可以做到，就算你意识到你在梦境之中，只要释放梦貘的人不愿意，那梦境里的人就永远无法脱离梦境，甚至连梦貘的使用者都有可能沉迷其中。” “有些研究人员认为在梦貘之上还有更高等级有关梦的言灵，那个言灵可以让梦境降临现实，和现实重叠，但终究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猜想，没有实际证据。” “听起来真是可怕啊，那种言灵。”路明非轻声说，“那么我该怎么醒来？” “就像是我们平常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一样，告诉自己这是个梦就行了。”富山雅史回答说，“不过我还是推荐你看一下这个梦最后一幕，然后再醒来比较好。” 路明非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富山雅史的提议。 下一秒，路明非脚下的白骨山脉忽然间猛地颤动了起来，这颤动如此剧烈，以至于路明非都无法稳住身形，差一点跌倒。 黑色的巨兽冲破堆积白骨冲天而起，太阳般耀眼的黄金瞳照亮了压抑的黑暗，那张开的巨大黑翼几乎能遮蔽住整个天空，肆意、狂妄而又威厉的龙鸣充斥世界，大地在这龙鸣之中不断蔓延着死亡般的龟裂，天空像是被点燃般亮起了梦幻的红光。 路明非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就像是热带的小丑鱼看见北极缥缈的极光，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文学素养如此匮乏，内心只能用卧槽来表达此刻的震撼，根本不能描绘出这头黑龙的美丽与威严。 黑龙振翅飞上了世界树的顶端，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满天的火焰先是向更高处飞跃，然后不断地坠落，远远望去就像是下了一场火雨，干枯的世界树被黑炎点燃，燃烧出噼里啪啦的悲鸣，地面无尽的骸骨也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又被上升的气流卷入空中，于是满世界都是灰黑的尘埃，似乎要把一切都吞没。 这一幕是，世界树被尼德霍格毁灭，诸神迎来终焉的黄昏。 第12章 路明非大帝将在卡塞尔学院加冕 路明非猛然睁开眼睛。 富山雅史正坐在他的前方，木桌上咖啡香气四溢，氤氲的热气慢慢的上升，成团的白色融化在空气里。 车窗外已经渐渐出现了巨大笔直红杉树，茂盛的树冠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落下斑驳的阴影，列车就在阴影中沿着轨道前行，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路明非还在列车上，一切都如此正常没有改变，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醒了，于是他就回到了现实。 “现在你相信我说的了吗？”富山雅史问。 路明非确实是被富山雅史的这一手小小的震惊了一下，说：“这似乎，也没法再不相信了吧。” 富山雅史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入学辅导效果很满意。 要说最能代表混血种特殊的能力，除了言灵还能有什么。 “要是你在晚些时间来，我还能给你看下活着的龙类，在卡塞尔学院内还保留有一只活着的红龙幼崽，那是我们在印度捕获的，每年都会在入学辅导中拿出来展示。” 富山雅史无不遗憾地说：“但那玩意一般放在学院的冰窖之中，取出来一次要走很多手续很麻烦，你来的太早了，今年的审批现在都还没下来，所以也不能给你展示一下真正的龙类了。” 路明非自然对那只小红龙没兴趣，毕竟他连龙王都见过不止一头了，但还是配合的流露出的失望的色彩。 看着富山雅史为了一头小红龙而遗憾的样子，路明非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忍不住想，要是等到明年大地与山之王苏醒的时候，他带着富山雅史进入北京地下的尼伯龙根，让他看看那头又蠢又强的龙王芬里厄，那会是什么样奇怪的场面。 富山雅史究竟会是震惊于芬里厄龙王的威严与伟岸，被血统压制地抬不起头。还是出于心理辅导教员的身份，对这个有些恋姐情节的智力障碍儿童进行心理辅导。 “不过，只要你通过学院的考试，成为学院的正式学生，以后总有机会见到真正的龙类的。这几年龙类复苏时间逐渐多了起来，虽然还没出现初代种级别的复苏，但三代种那样的复苏之类时间，还是偶尔能遇见。” “考试？” 富山雅史解释说：“extractionevaluationexam，翻译成中文就是血统评定考试，在学院内一般称之为3e考试，就是用来检测混血种体内的龙血浓度的，你的血统在入学前就被校长评定为s级，可那没有经过3e考试验证其实是做不得数的。” “因为没有通过3e考试的混血种血统其实都是处于未觉醒状态，只有通过了考试，才会唤醒自己体内的龙血，掌握言灵之力。所以，按照规定，只有通过了3e考试的学员，才算是卡塞尔学院正式的学生，包括你得奖学金也只有通过考试后才能拿到。” 富山雅史顿了顿，提醒路明非说：“你是学院这近些年内唯一一个招收的s级学员，而且还是校长特指，没有经过任何正式的血统评级。恐怕很多人都等着你3e考试的成绩，如果你没有通过这次的3e考试，你一定会被删除记忆送回中国老家去，而校长说不定也会受到校董会弹劾。” 听见富山雅史这么说，路明非忽然有点忐忑。 这份忐忑并不是作假，他上次通过3e考试还是凭借着芬格尔给他的答案和忽然出现的路鸣泽。 路明非也清楚，自己身上唯一可以和s级匹配的东西，就是那个优雅而神秘的小魔鬼。 可如今路鸣泽已经消失不见，按照路鸣泽自己的说法，路明非一旦回到18岁，路明非就会失去他，路明非也确确实实再也找不到他的痕迹。 现在，路明非甚至不知道路鸣泽他现在还是不是活在世界上。 而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路明非上次参加3e考试时背的答案也早已忘了个干干净净。 这样的状态下，路明非也不清楚，自己这次如果裸考3e，究竟还能不能过。 按理来说，路明非现在就应该拖着，然后想办法先从芬格尔那里搞到答案，再去参加3e考试，但是路明非等不及这么久了。 “我想提前参加3e考试。”路明非看着富山雅史说。 学院的3e考试是在10月9日，路明非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日子。因为在他通过3e考试的第二天，卡塞尔学院就被外来人员入侵了，他自然不可能等到10月份再进行3e考试，那会极大的限制他的活动。 至于肯定无法通过3e考试的情况，路明非并不是很担心。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3e考试顺利的话，那他应该会得到与路鸣泽有关的线索，这种感觉来得很莫名其妙，路明非却无法忽略。 那个腹黑的小魔鬼绝对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就把他踢回了18岁，路鸣泽一定会留下信息给他，路明非很坚信这一点，而这个信息大概率是在3e考试中揭露。 路鸣泽最大的目的就是完全拿到自己的生命，擅长交易的小魔鬼怎么会做亏本买卖呢，自己的生命有四分之三都是他的了，路鸣泽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他放生了的。 退一万步说，路鸣泽真的一点信息都没有留下，路明非也是有通过3e考试的可能性。 路明非的老爸老妈都是极其优秀的混血种，按照生物原理来说，来说不可能到了路明非这一代，就突然血统拉垮了。 但事实却是，不考虑路鸣泽的存在和校长给他强行开挂的尼伯龙根计划，路明非毫无疑问就是个弱得不行的普通人，连言灵都没有。 这根本不合常理，路明非自己也上过学院内的《龙族血统与遗传》，知道这个现象极其反常，他怀疑自己之前这么弱，是因为原本自己的龙族血统被路鸣泽压制了，所以无法显现。 龙类是阶级相当森严的种族，高位种对低位龙族有绝对的压制与统治力，通过日本事件来看，完全体路鸣泽的力量绝对不弱于白王。 如果是路鸣泽在自己的体内，那路鸣非血统被压制而无法显现，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就像是再凶猛的猎犬见了狮子也会夹住尾巴不敢动弹，相比于路鸣泽白王级别的力量，路明非自身的血统确实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这样…… 那就只有自己不是路麟城和乔薇妮亲生的这一个解释了，路明非摇了摇头，把这种可能摇出了自己的脑海。 可若自己真的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路鸣泽还会和他做交易？昂热为什么要这么信任他。 风险肯定有，但已经值得路明非尝试了，如果路明非真的连3e考试都无法通过，他还怎么踏入那些污秽横流的阴谋里改写悲剧。 路明非发现重生归来，自己性格真的改变了许多。 “提前参加考试？”富山雅史疑惑的看着路明非，“看起来你对自己血统很有自信，不愧是s级。” “可以吗？”路明非直接问。 富山雅史思索了一下说：“提前参加考试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们学院很多学员在入学前就觉醒血统了，比如那些来自各大混血种家族的弟子，和来自于预科班的学生。只是这个还是要校长同意才行。” “那就拜托你帮我问下校长了。” 两个人谈话的功夫，列车已经走完了这一次的旅途，随着一阵汽笛声响起，停在了卡塞尔学院之外。 路明非隔着车窗就能看见熟悉的卡塞尔校园，绿色的草坪、绯红色的鹅卵石路以及中世纪城堡一般的建筑群，路明非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连空气都染上了熟悉的气味，就像是故人前来。 等等，不是像，是真的有不少故人就在外边。 火车外那个漂亮干练的女孩狮心会的副会长苏茜、有点印度人气质的男生是新生联谊会主席奇兰，还有一个人是学生会的资深部员，路明非在学生会的舞会上见过他不少次。 这三个人各自带了一帮人马堵在了火车站，远远看去颇有几分黑帮暴力冲突的架势。 考虑到卡塞尔学院的本质，他们真的在火车站约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这里学生都是绝对的暴力狂和疯子。 “这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指着外边的人群问富山雅史和楚子航，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自由一日不是应该还有几周时间才到吗？ 怎么现在就开始打群架了？ 富山雅史的脸色很难看，很明显，他和路明非一样懵逼。 倒是楚子航先收到了苏茜让他看学校论坛的消息，楚子航登上了卡塞尔学院的论坛，只见论坛上一个帖子已经被顶上首页，旁边还标注着大大的热度火焰。 《学院势力或重新洗牌？唯一的s级！路明非今天到达卡塞尔学院报到！》 耸人听闻的标题中两个感叹号带了极巨的震撼力，点进去，楼主只发了一张图片，从图片的角度来看，这张图很明显是偷拍的。 图中拍的是路明非提着行李箱登1000列车，这个偷拍者无疑是个高手，构图和拍摄时机都极其老道，路明非在画面的中心，微笑着走进车厢，身后便是恭敬的列车员，车厢内的光透出落在他的身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动作居然被拍出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前去梵蒂冈接受教皇加冕的架势。 即便是路明非本人看见这张图，都会产生画面上的人是不是要去卡塞尔学院诸多山头踢馆的怀疑…… 这是何等卧槽的狗仔偷拍技术啊！ 至于同行的楚子航，他当时已经通过检票进了车厢，所以完全没被拍到。 路明非看向外边密密麻麻的人群，又看了看那耸人听闻的标题和配图，感觉这事大发了。 ………… ps：可以把你们的推荐票给我吗？（小声逼逼）。 第13章 和我一起缔造新世界吧 “本以为迎接新生入学是新生联谊会的工作，没想到狮心会和学生会的诸位也如此热心了。” 新生联谊会主席奇兰熟络地和另外两拨人马打招呼，这个有着一头卷发的英俊男生笑容灿烂，深小麦色的肤色和t恤下健壮地体格总让人误以为奇兰是某个地下擂台的打手，然而他姿态又彬彬有礼的像是诗人，嗯……一个王尔德式的诗人。 “奇兰会长搞错了。学生会计划在安珀馆举行社交舞会，为了这次舞会，我们会长特地购买了一批ruinart香槟，就是通过这列班次的火车运到学校，我们只是来取香槟的。如果奇兰会长感兴趣，我很乐意代表学生会送你一支，不过你说的新生是谁我就完全不知道了。”学生会的干部也很热情，“我们都知道新生要等到十月份才会入学，除了联谊会的人，现在哪来的新生呢？” 奇兰笑容有些许凝固，不过依旧保持了风度。 他大概也被学生会干部的厚脸皮震惊了，这么蹩脚的理由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你身后的这一批人加起来能把几节火车车厢都拆了抬走，学生会是打算用香槟建游泳池吗？来这么多人。 苏茜也很淡然：“我只是来接我们会长的，楚子航乘坐这一趟列车到学院。” 楚子航，听见这个名字，学生会的干部和奇兰都不自觉的收敛了笑容。 这是一个光听见就会觉得压抑的名字，“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对每一个混血种都有如同神威的压力，他的血统太强了，当他点燃龙血时直面他如同直面复苏的古龙，所以学员们才会在私下里偷偷将其称之为“超a级”。 学院新的s级居然和超a楚子航乘坐同一班次的火车返校。 得知这个消息，人群中有人隐隐兴奋起来。 若说楚子航是复苏的古龙，论坛上路明非的照片看着则有如同皇帝般威严与嚣张，这波是皇帝与古龙的相遇，他们爆发会怎么样的冲突，究竟是皇帝依靠着王权霸道碾压，还是古龙一口灼热龙炎把皇帝喷死。 一时间，人心浮动。 刺眼的车灯划过月台，黑色的列车慢慢减速，稳稳地停在了铁轨上，车门咯吱一声滑开。 列车的车门一次仅能通行一人，路明非看了看车外秃鹫般的人群，不自觉缩了缩脑袋，选择了谦让，让楚子航走在前面先下了车。 很明显，他也是存了先让楚子航帮他吸引一波目光集火的心思，以楚子航的心态肯定不会在意外边的人群，就算外边真的是成群的食腐秃鹫，他也能一发君焰把它们全烤了。 “好久不见，大家都在等你。”苏茜笑着跟楚子航打招呼，上来帮楚子航拿行李。 楚子航的行程安排也是通知过苏茜的，苏茜没有说谎，她真的是为了楚子航而来，看s级路明非只是顺便。 如今，狮心会正在磨刀霍霍为即将到来的卡塞尔传统节日“自由一日”做准备，现在人员和物资都基本到位，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等楚会长来指挥全局进行操练了。 路明非本想趁着外边人的注意力都在楚子航身上时偷偷溜走，他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外边那些人大都看见了学校论坛的帖子，专门冲他而来。 也不知道谁这么缺德，拍了这么一张照片取了这么耸人听闻的标题发在了论坛上。 话说回来，他平时怎么没发现，自己在某个特定的角度下居然能拍出这么有气势的照片。 还记得之前上初中的时候，婶婶也曾一时兴起带路明非去照相馆，想要拍张照片寄给他漂泊不定的父母，以显示我们把你儿子在家照顾很好你们邮寄生活费没乱花什么的。 结果那个照相馆的老师傅捧着相机端详路明非许久，找了许多的角度，纠结了半天才勉强拍出几张能看的照片。 叔叔评价，照片上的路明非看来有种“楼下中华田园犬挨揍后的忧郁气质”。 路明非因为叔叔这一句评价整个高中都没再怎么拍过照片，不过如今看来，还不如让论坛上那张照片上的路明非展露出那种小狗般的忧郁。 外边的人以大大的半圆完美的围住了路明非所在车厢的出口，路明非退缩也晚了，所以他不由挺直了腰板，目不斜视，强撑出一股高中军训走正步的气势。 路明非倒不是担心这些人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他只是很不习惯这种被人群注视的感觉。 所有的人都和你保持着距离，远远的把目光落在你身上却不接近，那种好奇和打量的目光就像是动物园里的游客看见了憨厚的棕熊，像是要拿它取乐，又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怪物。 憨厚的怪物棕熊提着行李箱下车了。 路明非双目介于眺望和失焦之间，面容呆板，双腿机械的行走，似乎根本没看见周围还有这么多人。 在场的众人也都愣了下，一时吃不准路明非着和盲人神似的样子什么路数，也没见他牵着导盲犬啊。 就像金庸小说里最强的永远都是少林扫地僧一般朴实的人物，路明非此刻在众人眼里也有大智若愚、大巧若拙之感，再加上s级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谁也不敢做那个贸然阻拦的人。 学生会的干部偷偷打量苏茜，想的是既然楚子航已经和路明非在列车上相处过，说不得就摸到了路明非的底，自己不如先看看狮心会的动作再谋而后动。 苏茜则看着楚子航，示意他拿个主意。 楚子航面无表情。 “你好，我叫奇兰，是这一届的新生联谊会主席。”最终还是奇兰先忍不住，率先打破了平静。 路明非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无声的双目逐渐聚焦在了奇兰身上。 他都快走出人群的包围了，结果还是被人拦了下来，就像是曹操好不容易逃到华容道本以为已经逃出生天，结果关二爷早就骑着赤兔马拿着青龙偃月刀在那里等他了。 “你好，我叫路明非。” 腹诽归腹诽，路明非还是扯出僵硬的笑容和奇兰握手，犹如两人是老友重逢。 “我一直预感自己能在卡塞尔学院遇到缔造新世界的人，这是我现在站在这里的原因，如今你终于来了，我们的s级。”奇兰低头轻声说，“我希望能邀请你加入新生联谊会。” 奇兰会长语出惊人，开口就是缔造新世界的大事，上一个想要颠覆世界秩序的的还是臭名昭着的**元首希特勒，奇兰比希特勒还要有志气，他已经不是重建世界秩序了，他是要重建世界。 缔造新世界？ 路明非被这个印度人神神叨叨的说话风格弄得懵了一下。 我和你很熟吗就来拉我入伙大兄弟，就算两辈子加起来我和你说的话也没超过一百句啊！如今楚子航和凯撒都还没拉我入伙，你怎么就想拉着我干这么大事情。 路明非忍不住说：“其实我觉得现在世界挺好的，不用换个新的。” “这是你真实想法吗？”奇兰凝视着路明非的眼睛。 当然了，现在世界和平，人民安居乐业，有可乐有炸鸡还有电子游戏，除了不发对象之外，这样的世界有什么不好？路明非内心第一时间就冒出这样的想法。 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没有说出口。 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吗？ 路明非莫名迟疑了。 奇兰看出了路明非的迟疑：“温柔的人即便在阴沟里也会仰望星空，你是个温柔的人啊。可哪怕你温柔得满眼星辰，阴沟的污秽也依然存在，那种腐烂的恶臭会时刻折磨着你，不会因为你的忽略而消失，逃避没有用，你需要暂时藏起自己善良而拿起力量去把世界的阴沟填平。” “不是乐观的人吗……” 奇兰摇了摇头：“你需要力量，你需要追随者。” “如今狮心会有楚子航在，学生会则有凯撒，他们在各自的协会都有很高的威望，地位根本无法动摇，哪怕你是s级也一样，你如果去了他们协会很难成为真正的中心。” 奇兰继续循循善诱：“只有新生联谊会没有任何旧势力存在，如果你愿意来新生联谊会，我可以把主席的位置让给你，如今狮心会和学生会都拿到了新生的名单，开始在新生中招生，可我认为新生应该联合起来，你就是最适合带领我们的人，s级的血统就是新生天然的领袖，不会有人不服你的。” 奇兰用自己闪亮明静的眼睛看着路明非，那漆黑的眸子搭配着他严肃的面容居然有了一丝宗教般的肃穆，仿佛他和路明非的见面是如同神灵降下神谕般的重要时刻。 路明非被他传教士般的眼神看得内心惶惶，忍不住手一抖，就抽了出来结束了这次握手。 “你是拒绝了吗？”奇兰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 路明非大致也是觉得自己把手抽出来的动作实在是有点太不礼貌了，想要道歉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顺着奇兰的话表达歉意：“不好意思，我目前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想法。” 路明非说的是真话，他现在计划排得满满当当，要对付的龙王级别的敌人都不止一个，他实在没有时间来操心学院内学生组织的明争暗斗。 学生们的斗争出了学校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你们在学院里斗得水火不容，上了屠龙的战场后，那些曾经的对手最终都会变成你要把后背交付给他的战友。 “你会加入我们的。”奇兰并没有放弃，他眼神坚定地就像是在描述某种事实。“我的言灵是‘先知’，这个言灵带有预言的能力，偶尔能看见未来会发生的事。” “我已经看见了你带领着我们挥刀的画面，你将带领着我们缔造出崭新的世界！” …… ps：感谢大家的小票票！！！太爱你们了！！！这本书也终于签约成功了，我会继续加油的！路明非冲啊！拯救你的女孩吧！缔造出一个没有遗憾的新世界！(??????)?? 第14章 龙巢与昂热 现场的气氛被奇兰打开了，大家都热络了起来。 苏茜牵着楚子航欢迎路明非的到来，并表示他和狮心会会长都是来自中国，想必会有很多共同语言，诚挚地邀请他有时间去狮心会做客。 学生会的部长自来熟地搂着路明非的肩赞叹路明非体格标准一表人才，正是跳舞的好苗子，不久学生会要为新生举办舞会，到时候，你一定得来参加巴拉巴拉。 这场面热情得就像是西行的唐僧终于走到了盘丝洞，那些娇脸红霞衬的美貌妖精都一个劲地邀请他去自己家里做客。 估计等到唐僧终于盛情难却，忍不住跟着姑娘们进了屋子，原来娇滴滴地美人就会化为可怖的怪物，把这个东土大唐来的和尚用烤全羊的手法给吃干抹净。 路明非在人群中寸步难行，富山雅史这个心理辅导教员在现在的情况下一点用没有。 最终把路明非从三派势力围观中解救出来的，还是姗姗来迟的学院风纪委员曼施坦因教授。 这个戴着圆框金丝眼睛，头顶秃得发亮的小老头领着一干校工部的壮汉挤进了车站密密麻麻的人群，带着横扫天下般的睥睨气势站在路明非的旁边，瞥了眼三波人马，大手一挥就让他们赶快原地解散。 学生会和狮心会的人向来在学院里无法无天，即便是在校长昂热面前都敢无法无天嬉皮笑脸，唯独还真有点怵这个小老头。 一是因为他是管风纪的，学员们向来放荡不羁爱自由，自由自然是好的，但太爱自由难免就破坏点学院规律，偶尔就会干点不太合规矩的事。比如在学院里使用枪械、飙车和尝试入侵冰窖之类。 这导致很多人都在风纪委员那里留下了把柄，不被严厉处罚完全是曼施坦因教授高抬贵手。 无欲则刚，吃人嘴短的道理，在卡塞尔学院里也是适用的。 二是因为这个小老头脾气着实暴躁，动不动就暴跳如雷，就连他的童年好友古德里安教授都经常被骂，要是学生们惹到他还真也有点麻烦。 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众人交流了下眼神，这些老对手们很有默契，该打的招呼都打完了，该发的邀请也发出去了，如今曼施坦因教授已经到场，那么也可以先退下了。 毕竟路明非的s级还没经过3e考试的认证，真实血统评级是什么样还不一定呢，也不太值得大动干戈。 离开前，楚子航对路明非说了最后一句话：“你在学院内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狮心会找我。” 奇兰还想说些什么，曼施坦因却没耐心了，挥了挥手让校工部的人把他架了下去。 卡塞尔学院里校工部的人都是从海豹突击队退役的队员，一身腱子肉满身蛮力，虽然战力肯定比不上混血种们，但站在那里就是一股霸道的气势，再加上曼施坦因教授给他们撑腰，奇兰也不好再坚持了。 “我在新生联谊会等你。”奇兰看着路明非，最后挣扎了一下。 路明非用力的点头，表示自己有时间一定去登门拜访，至于这个时间是一个月还是一年后，这就说不准了。 在其他人都退场后，曼施坦因把注意力落在了路明非身上，上下打量：“新生？s级？” 路明非点头。 “刚入学就搞出这么大阵仗，很威风？很好玩？你们现在这些学生，就是喜欢拉帮结派游手好闲，除了学习什么都干。”曼施坦因吹胡子瞪眼，没好气地说，“去去去，快点登记入学，找宿管拿钥匙把行李搬过去。” 路明非从善如流，他在学院里也厮混了好几年，深知这个古板教授的脾气，屁都没放一个就连忙提着行李箱和他曼施坦因告别，忙着登记去了。 或许历史是有惯性的，这一次，路明非又被分配到了学生宿舍1区303寝室。 这是一件双人宿舍，路明非上辈子也是在这间宿舍住，和他同居的室友是一条叫做芬格尔的狗仔。 拿到了钥匙，路明非提着行李上楼。 如今只要是个卡塞尔学院的人都已经看过论坛上的帖子了，知道学院内唯一的s级学生路明非今天就要来报到，他们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中国学生是什么来路，但已经对路明非充满了兴趣，一个个趴在宿舍的窗口和阳台看着路明非的到来。 好奇、警惕、跃跃欲试…… 诸多学生看着路明非，像是兰若寺的鬼怪们看着送上门来鲜嫩书生的宁采臣，下一秒就会有人伸出纤纤玉手挥舞着手绢，娇呼“大爷，来玩啊”。 但是他们眼睛里又毫不掩饰竞争与攻击的欲望，犹如武术道馆里所有的弟子排成一排看着前来踢馆的外乡人，只等馆主一声令下，就把这个愣头青腿打折丢出去喂狗。 龙潭虎穴啊。 路明非被这睽睽众目看得肌肉僵硬。若是他还是当初潇洒的路会长自然不会害怕这样的小场面，可惜如今他还是那个没觉醒血统的废柴路，自然就不是很有底气。 要是这些人中，真的有哪个愣头青视校规如无物，想要挑战一下自己这个s级的权威，路明非除抱住脑袋让别人不要打脸之外，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好在当了这么久的会长，路明非多少有也了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倒也没有腿软。 路明非觉得自己不能漏了怯，车站一遭都过来了还怕这？自己初来乍到一定得拿出自己的气势。 路明非努力地把自己背挺得像是竹竿一样直，眼睛瞪得和牛眼睛一般大，谁敢瞪他，他就瞪大眼睛瞪回去，瞪得其他人缩头为止。 狭路相逢勇者胜，拼的就是个气势！ 路明非上一次把背挺得这么直还是在高中军训的时候，到现在的情况可比高中军训来的刺激得多，毕竟军训的队友们都是普通人，而他现在要去的可是货真价实龙窝。 眼睛都给他瞪得酸涩了。 短短的一条路，被路明非走出来了他正在参加莫斯科红场阅兵的架势。 参加完阅完兵，他就将奔赴斯大林格勒和呐粹德国决一死战。 夕阳暗淡，人影错错。 昏暗中，不知道是谁先点燃了黄金瞳，学生宿舍里黄金瞳接连亮起，那些璀璨如黄金的光亮在晦暗中犹如盏盏鬼火，打量着路明非，就像是藏在黑暗中的鬼怪垂涎过路的旅人，想要择机而噬；又像是掌灯的仆从点燃了宫殿里诸多火烛，以迎接他们的皇帝归来。 一直等到路明非走进了自己的宿舍，终究没有人敢出来拦下他。 …… 同一时间，校长办公室。 古董的红木办公桌上摆放着一瓶红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反射出殷红的微光。 银发老人就坐在桌前，鼻梁之上架着学术派的银质细框眼镜，贴身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马甲衬出他壮硕挺拔的身材。 单看身材让人很难相信他会是一个老人，面庞上的皱纹若是放在其他人只会感觉苍老，放在他的面庞上反而就像是古人记事的划痕，只有一种经历的沧桑扑面而来。 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富山雅史站在老人的面前，这个文雅的日本人此刻姿态低的不行。 看得出来，他的低姿态并不是由于日本人那种后辈对前辈服从的文化，而是由于他发自内心的尊敬，就像是士兵遇见战功卓越的将军，年轻的弟子面对授业的恩师。 在卡塞尔学院内，只有一个人能被学院的教职人员如此尊敬。 卡塞尔学院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路明非说他想提前参加3e考试？”昂热问。 “是的，他在入学辅导上问我的。”富山雅史点了点头，“学院要同意吗？” “年轻人总是这么精力充沛，我们为什么不同意呢？” 昂热露出笑容：“要不了多久就是自由一日了吧，路明非提前通过3e考试就有资格参加自由一日的试炼了。” “我很期待在自由一日上，他和凯撒与楚子航之间的碰撞，学院里只有两个明星实在是太少了，显得死气沉沉的。我年轻那会，密党的新人们可是一个个谁都不服，为了证明自己，靠着老式左轮和炼金刀械就敢一个人跑去屠龙的。” 学院还死气沉沉？怕是风纪委员会的曼施坦因教授不会同意这句话的，富山雅史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狮心会和学生会这两个暴力组织已经把曼施坦因折磨的痛不欲生了，这些充满了荷尔蒙的年轻人总是冲动好斗，以至于每个月都要花上一大笔经费去修缮因为学生私下斗殴和违规使用枪械破坏的公物。 这些学生要是再活跃点，那恐怕曼施坦因教授都能被折磨得提前退休了。 但富山雅史也很清楚昂热有说这句话的资格，对于昂热这个亲自参加过一战和二战、亲手缔造了卡塞尔学院、在屠龙的前线伫立百年的守望者来说，学院内的气氛确实是太平静太祥和了。 毕竟他年轻那会儿可是个混乱的年代，昂热很早就已经跟着初代狮心会成员走上屠龙的战场了。 这些年来，他杀过的龙类和失控混血种墓碑加起来，都能插满整个卡塞尔校园。 虽然，昂热绝对不会让它们有立墓碑的机会就是了。 “是，那我这就去通知路明非和教务处准备。”富山雅史准备退出校长办公室。 “等等。”昂热又叫住了富山雅史。 “不用教务处安排了，让路明非明天下午到我办公室来，我亲自为我们的天才少年举行3e考试，让教务处的人发个通知就行。” …… 谢谢大家的打赏支持，啊啊看见作家助手上这么多小红点我都以为它出bug了……总之就是非常感谢（激动）。 第15章 芬格尔与路明非的千里相思 个头超过一米九、体壮如牛的魁梧壮汉睡躺在床上，睡姿摆成了一个极其粗犷的大字，呼噜声大得犹如擂鼓。 他旁边的床头柜上便是乱糟糟的肯德基纸袋和一片狼藉的鸡骨，旁边还摆放着吃完了的钙片瓶子，看一眼就就知道这是个生活习惯相当恶劣的人。 当芬格尔被手下新闻部小弟的电话吵醒时，他睡得正香。 由于时差的原因，卡塞尔学院刚刚入夜，而芬格尔远在德国乡下的老家已经是深夜了。 夜深人静，芬格尔睡得正香甜，他的小弟无疑打扰了他的美梦。 “老大！大新闻！”新闻部的小弟在电话里兴奋的冲着芬格尔大叫。 芬格尔穿着睡衣，两眼迷离得就像是冬眠刚醒的熊，很明显还有倒下去继续睡的欲望。 他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新闻？” “s级！学院这些年招的唯一一个s级已经到卡塞尔学院了！” “s级？！”芬格尔立马清醒过来，一个挺身就在床上坐直了。 就像是刚刚还睡意惺忪的熊看见了河流里肥美的鲑鱼，芬格尔就瞬间振奋了起来。 “货真价实的s级！我们早就把新闻稿发在学院论坛里了，你还一直不接电话。” “我在睡觉没听见……” 芬格尔拿过床头的笔记本电脑，输入密码登上了卡塞尔学院论坛的账号，首页第一条帖子就是，极其火爆《学院势力或重新洗牌？唯一的s级！路明非今天到达卡塞尔学院报到！》。 芬格尔乐了，光看这贴的名字就知道是新闻部写的稿子。 帖子一楼自然就是那张极其高水平的偷拍。 芬格尔仔细的瞅了瞅路明非皇帝前去加冕的照片，猛得拍了下大腿：“这张图拍得不错！把这个s级盯好了，新闻部多久没出过大新闻了，我有感觉这个s级肯定能引爆校园，等我回去猪肘子管饱！” 电话那头的人把胸拍得邦邦响让芬格尔放心。 芬格尔沿着评论往下翻，翻着翻着就看见了有些人在车站现场发出来的图，图里面三波人泾渭分明的各自站了一圈。那种楚河汉界划江而治的样子，让芬格尔那喜笑颜开的脸渐渐皱起了眉头。 “你们就只拍了s级登车这么一张照片吗？就没做点别的？”芬格尔怒其不争。 “当时学院车站外已经人满为患了，在不是狮心会就是学生会的人，新生联谊会的那些人也在，我们新闻部虽然也是学生会的，但是也只算是边缘部门的人，实在是挤不进去啊，没法拍照了啊！”小弟在电话里诉苦。 “谁叫你们拍照。”芬格尔循循善诱，“狮心会、学生会和新生联谊会齐聚车站，这肯定是想拉s级入伙啊，你们就没想做点什么？” 小弟在电话那头忧心忡忡地问：“老大你也想拉s级进入新闻部？别人恐怕看不上我们。” “谁说我们要拉他入伙啊？”芬格尔恨铁不成钢地说，“现在三方势力争夺s级，不正是我们开盘的好时机吗？就赌这个s级最后会加入哪个组织，赚钱的机会来了。” 小弟的眼神明显亮了，要说论坛开赌盘可是卡塞尔学生的拿手好戏，平日里论坛里各种赌盘层出不穷。 其中比较有名的长期盘口就有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和副会长苏茜什么时候官宣在一起，学生会能不能在学院里势力压过狮心会，副校长承诺的泳装选美究竟能不能举办这些。 每一个开盘的人最终都赚的盆满钵满，如今终于要轮到新闻部了吗？ 小弟立刻挂了电话准备开盘去了。 电话挂断，芬格尔的房间也就安静下来，他又翻到了帖子的一楼，仔细的看着那张新闻部偷拍路明非的图，沉默地对着路明非愣神。 “s级……” 芬格尔想，自己或许应该提前回学院了。 …… 卡塞尔学院的夜晚万籁俱寂。 天暗了下来，卡塞尔学院也不复白天的喧闹，逐渐安静了下来，偌大的学生住宿区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宿舍还亮着灯光，外边除了送宵夜的外卖人员也没有什么人走动了，显得很是寂静。 路明非初来乍到，自然没有什么夜生活。 他窝在宿舍里，把鼠标挥舞得像是赛车手的换挡杆，另一只手在键盘上飞快的移动，把塑料键盘按钮敲得噼里啪啦，似乎不把它敲散架不罢休。 屏幕上一张黑暗画风的地图画面不断切换，路明非指挥着大队刺蛇和小狗朝着对手的基地奔去，袭击着对手的建筑物，而对手的反击却很微弱。 路明非是在打星际，很明显，这次对局被他打出了碾压的优势局面。 很快，对手就打出了gg。 路明非切出游戏画面，舒舒服服得伸了个懒腰。 “玛德！五局了，一局没赢。” 一个很贱的熊猫头像给路明非发来了消息，路明非给这个熊猫头的id备注是老唐。 老唐接着发来一个哭丧着脸的表情：“怎么你一来美国，技术就这么强了？你不会读的是电子竞技专业吧，这样一来，我频道第一的位置就不保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直很强的。”路明非牛逼哄哄地说，“我以前是怕伤了你自尊，和你打游戏都没用鼠标，用的红点控制。” “明明，你膨胀了，你这么强，你之前怎么一次都没赢过我？” 明明是路明非id名称。 路明非和老唐相识于星际争霸的游戏群里，在那个群里路明非就叫这个名字，后来和老唐认识后他也一直这么叫他。 “其实刚刚已经解释过了，我一直在照顾你的情绪。” “那你现在怎么不照顾了？我现在被虐得很难过。” “因为我觉得，我到了美国上大学可能得改变一下做事的方式，不然我的大学生活肯定很悲惨。” 路明非述说着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只能先从你身上下手了，我们关系这么铁，想必就算我改变一下，你也不会介意的对吧？” “吹，继续吹。” 老唐很明显把路明非话当成了大话，很不服气的说：“再来一局，这一次我种族选人类，我们再比划比划，不把你母巢打爆我就不叫ronald?tang！” “其实你也可以改名叫ronald?lu……” 在老唐反应过来之前，路明非连忙又发了条消息过去：“游戏还是不来了，我今天刚到学院报到，忙了一天没有休息，今天早点睡觉倒倒时差。” 路明非拒绝了老唐再来一局要求，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起了远在德国老家的芬格尔，觉得要是他介绍老唐和芬格尔认识，单凭这两人同样贱兮兮而喜感的气质，他们肯定能一见如故。 犹豫了下，路明非又发了条信息过去。 “老唐，你这几天来芝加哥吗？我请你吃饭。” 路明非借着请吃饭的理由，试探着老唐的行程。 在路明非的记忆中，要不了多久，老唐就会跟随着一队黑衣人入侵卡塞尔学院。 后面根据学院的调查，老唐根本不知道卡塞尔学院意味什么，他只是以赏金猎人的身份接了一个秘密任务而已。 路明非很想知道现在他有没有接到这个任务，如果他接到了，那现在应该会准备来芝加哥了。 路明非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这是发达了啊，果然是拿了全额奖学金的人吗？”老唐吃了一惊，然后开始讨价还价，“报销车费吗？我还在纽约呢，你报销车费我就去。” “车费自付！你不是说要带我坐灰狗巴士周游美国吗？这么连车费都没有。” 老唐有点不好意思：“最近手头有点紧……” 老唐说的是实话。他最近手头真有点紧，小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他的职业是赏金猎人，这个职业听起来牛逼哄哄的，有种江湖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草莽气息，其实干的都是些体力活和危险活，能赚什么取决于你能接到什么任务。 但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接过什么任务了。 老唐在这一行的级别不低，若是放开手接任务也能挣不少钱，但他是个挺有原则的人，杀人放火的任务不接，为了赏金猎人的尊严，帮着家庭主妇抓小三之类鸡毛蒜皮的任务也不接，这就已经失去大多数任务来源了。 他擅长的是那些神神叨叨的任务，比如去某个古墓挖古董和陪葬品，或者是陪着老板去那些有名的闹鬼地方探险。 说起来他在这方面也颇有天赋，很多圈子里传得很灵验的事对他都不起作用，时间长了也在圈子里有了点名声。 无奈这样的任务在北美很少有，大多数神鬼任务的地点都在东亚、南欧、中东这一类历史比较久远的地方。 老唐是个铁打路痴，极其没有方向感，平时在布鲁克林区走远了都有可能迷路，对出国这种事情总有点心慌，就像是觉得只要走远了，就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感觉，就是那种隐隐的心慌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就像是曾经被蛇咬过的人看见光滑的绳子都会觉得恐惧。 所以老唐一般很少出国。 任务少就容易没钱，再加上他还有别的花钱的地方，所以老唐就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现在还住在纽约布鲁克林区的一个穷人社区没有搬出来。 “那算了，还是我去找你吧，就几天我导师要带我去纽约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到时候我请你吃饭，你别跑了啊。” 路明非扯了个小谎，他临时导师古德里安教授还远在俄罗斯，自然不会忽然去纽约参加学术会议，他的打算是在通过3e考试后，就请假去纽约把老唐看住。 绝对不能让他参加之后入侵学院的行动！ “真的？！”老唐的头像飞快跳动，“好兄弟！我等你过来！” 路明非回复了个ok的手势过去，这时候电脑忽然显示路明非收到了一封邮件，路明非点开。 “ricardo?m?lu： 你提前进行3e考试的申请已通过，考试时间为明天下午13:30—16:30，考试地点为校长办公室，请不要迟到。若需要提醒服务请回复日程提醒。开启服务后，我会在考试开始时间前半个小时为你发送通知，祝你考试顺利，很高兴为你服务。 你诚挚的， 诺玛” 第16章 e考试 路明非准时赴约。 校长办公室是个很有格调的地方，放眼都是老木头油润的色泽，显然放置的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 屋外便是茂盛张扬的树冠，空气中发散着新与旧混合的木香，红木桌上的金属摆件在午后的暖阳里闪闪发光。 直顶天花板的大书架上摆满了各式书籍，从《基督山伯爵》之类的通俗小说，到《北欧神话与龙族史》这样的硬核读物应有尽有，看得出房间的主人喜好相当丰盛。 路明非腰杆挺得笔直坐在座椅上，略微忐忑地抓着座椅的护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局促，就像是考试不及格的学生见到了严厉的班主任。 “你不用这么紧张，这只是一次小小的测验。” 昂热校长从奶白色的骨瓷茶壶倾倒出绵绵水流，注入茶杯，连同氤氲的水汽一起推到了路明非的面前。 “喝口茶能让你心情平静下来，这是我朋友亲手制的伯爵茶，底茶选的是大吉岭红茶，为了你们照顾你们年轻人的口感，还特地加了矢车菊的花瓣，出了这间办公室后就很难喝到了。” 其实我更习惯喝奶茶店产的奶茶…… 路明非忍住了这么说的冲动，安顺地接过了校长递给他的茶，啜饮了一口，满嘴都是芬芳的茶香。 “如果可以的话，能告诉我为什么想要提前进行考试吗？”昂热随意地问，“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只是随意问一问，你可以把今天的对话当作一次朋友间的谈心。” “其实就是感觉啦，我感觉自己应该提前参加3e考试。” 路明非挠了挠脑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赶着去救老唐吧。 “感觉，这个词很有年轻人的气质。”昂热感叹了一下，就像真的是朋友间谈心一样没有多问，“我可以帮你提前进行3e考试，但是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路明非刚刚被红茶抚平的心又忐忑了起来。 “如果你顺利通过3e考试的话，我希望你参加自由一日。” 自由一日？ 路明非愣了下，脑子里不自觉就浮现了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人拿着冲锋枪向着对方堡垒进攻的样子，那可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激烈的场面。 他怎么也没想到昂热的要求是这个，心说我现在这细胳膊细腿去参加自由一日绞肉机，那不是去送吗？ 看见路明非愣住了，昂热解释说：“你的s级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所以校董会里有人认为我滥用职权，他们有些人甚至打算借这个理由弹劾我。如今我又单独为你举行3e考试，恐怕那边的意见会很大，甚至有可能怀疑我在3e考试中为你作弊。” “明非，你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你是货真价实的s级，要证明这一点，单有3e考试的成绩不够，你还需要实战的荣誉，而自由一日就是最好的机会。” 路明非迟疑了一下问：“有要求必须达成什么目标吗？比如成为赢家什么的？” “一个合格的教育家是不会定下死板的目标逼迫学生去达成的，那只会打击他的积极性，所以你只需要参加自由一日就好了。” 昂热微笑着说：“你可以是自由人，也可以选择加入学生会或者狮心会的阵营，甚至你可以带着新生联谊会的人作为第三方势力参战也行，我知道奇兰他很想把会长的位子让给你，这些都无所谓。“ “你是我们发现的最优秀的学生，我相信只要给你提供舞台，你就可以发出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的光芒。” 路明非被校长对他这莫名的信任搞得诚惶诚恐，忍不住就有点心虚。 他觉得校长聪明了一辈子大概就要在自己这里翻了船，如果说昂热是鞠躬尽瘁了一辈子的诸葛亮，你自己恐怕就是那个志大才疏误失了街亭的马谡。 要是自由一日之后，昂热发现自己其实是一个扶不起的铁废物，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挥泪斩路明非。 路明非还是意动了。 昂热给他的条件确实很宽松了，只需要参加自由一日而已，没有别的什么要求。等自由一日枪战开始后，自己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坐山观虎斗，笑看学生会和狮心会两拨人厮杀，路明非缩着脑袋想。 唯一的问题是，3e考试和老唐入侵学院的中间也只隔了一天，到时候他恐怕得抓紧时间了。 不过这样也好，先去用点手段把老唐安抚好，不让老唐参加入侵学院的行动。然后回来参加自由一日，也能顺便守着冰窖，阻止入侵者闯进去唤醒康斯坦丁。 这样一来，双管齐下，老唐多半就能保住。 思索了一下，路明非点了点头。 “不愧是我们的s级，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昂热微笑着问：“在考试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对3e考试知道多少？” “通过就3e考试就能觉醒龙族血统，掌握言灵。”路明非挠了挠头，“入学辅导的富山雅史教员就给我讲了这么多。” 路明非这说的是绝对的大实话，就算拿着测谎仪来都测不出问题，富山雅史在路明非的入学辅导上确实就只讲了这些，但他通过别的时间别的渠道了解的信息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就是了解的很少了。”昂热悠悠地说，“我必须要提醒你一点，通过了3e考试确实可以觉醒血统掌握言灵，但是那也就代表你正式加入了卡塞尔学院，选择以混血种的身份走上屠龙的战场，而这片战场上已经插满了阵亡者的墓碑。面对龙类，就算你是s级也可能会轻而易举的死去，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 “校长，你这是想劝退我吗？”路明非忍不住问。 “劝退？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在中国，有些地方的老师会在高三之前苦口婆心劝班上的差生退学，因为他们参加高考的话会影响学院的升学率和本科上线率，我的高中老师就曾经给我说，要是你不在我们班的话，咱们班的重本率肯定能高一大截。”路明非有点不好意思，“我以为你觉得我不是屠龙的料子，想劝我退学。” “那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劝退你，你是我们在中国找到的最优秀的学生。”昂热理解了路明非的话，“我只是想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作为校长，我要对我的学生负责。” 路明非自然不可能退缩，本想坚定的回答自己想要屠龙，但舌头莫名就打了结，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其实，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来都来了……” 昂热这个外国人不太能理解这个中国式特有的梗，把这句话理解成，来都来了就没打算回去的破釜沉舟之意，一时震惊于路明非的意志之坚定。 “我知晓你的意志了。”昂热在走到窗前，打开了放在那里的老式留声机，伴随着唱片的缓慢旋转，缥缈悠扬的女声在办公室里响起。 路明非听不出歌者用的什么语言，只觉那人唱很好听，歌声有着介于宗教音乐与民族音乐之间的旋律，听起来就像有微弱的风从心的深处吹起，让他不自觉就渐渐放松下来。 “再给你简单说明一下，3e考试，就利用龙文的符咒唤醒混血种体内的龙血，对于血统浓度足够，足以产生共鸣的人来说，那些咒文直接进入思维深处，就像有人在脑海里低语，如果你能听见那些声音，很自然就能写出考试的答案，因为那是来自血脉的共鸣。” 路明非点了点头，第一次参加考试时的经历在他脑海里浮现，当时是曼施坦因教授监考，考场上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考生们都只以为那是考试入场的bgm，但没想到那就是考试内容，在舒缓的轻音乐下，轻轻流淌着暗流般的龙文。 龙文是代表规则的语言，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言灵便是用龙文作为媒介施展，考生们毫无防备地被那古老而浩大的语言击中了心，在共鸣的“灵视”里如同孩子般展露心迹。 于是，整个考场群魔乱舞。 路明非竖起耳朵，又一次，他听见了歌声下隐约的龙文，昂热这一次采取了相同的考试方法，把龙文隐藏在了歌声之下，路明非仔细的听着，他知道这次的考试已经开始。 昂热从办公桌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答题纸，连同笔一起递给了路明非：“待会你听见什么写什么，画出来也可以，考试答案会像泉水一样从你心里溢出。” “说点题外话。在留声机没有发明之前，屠龙的密党为新人觉醒龙血可没有这么简单。那是非常正式而繁复的仪式，新人都要用清洁的泉水沐浴，换上丝绸白袍，被战士牵引到人群之间。其余人会点燃篝火，站成一个圈把新人围起来。德高望重的老人将在新人的额头上涂上鲜红的龙血，众人在夜色与火光合唱着古老的战歌，由拉丁文与龙文混合而成的旋律既是唤醒力量的钥匙，也代表着友人的祝福。” “根据记载，绝大多数混血种在觉醒血统时都会看见悲伤的幻象，那是因为人类的历史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惨烈而磨难的，基因会让我记住让我们恐惧与哀伤的事。然而在那样的环境中，即便在悲伤的幻像中也会觉得安心，因为你知道你睁眼便能看见你的朋友们。” 路明非听着听着，就不自觉地带入了进去，脑子里一幅画面徐徐展开。 众人在空地里点燃篝火，错错的火光映在路明非的白袍之上，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翻涌的热浪，昂热用黄金的盘子盛着鲜红的龙血给他画上面纹，很多人都在，诺诺、楚子航、凯撒、芬格尔…… 他的朋友们把他围在中间。 由诺诺起头，夜色里响起宏大的合唱调，路明非体内的龙血就随着歌声慢慢复苏，代表权与力的黄金瞳亮起。 路鸣泽应该也在，以他优雅而高傲的性子想来不会甘于在人群中合唱，反而会挑剔地嘲笑芬格尔发音不标准，跑了调。 路鸣泽还会说什么呢？路明非想。 “这老头话真多。” 路明非似乎听见了小魔鬼的声音。 不是似乎，小魔鬼的声音就清晰的响在了校长的办公室里，那声音满是不耐烦满是不满，似乎声音的主人下一秒就要把喋喋不休的昂热从窗口丢出去。 路明非猛然抬头，昂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穿着紧致小西装的男孩坐在昂热心爱的那张古董红木书桌上，口袋里露出白色的丝绸方巾，脚上穿着方口皮鞋，悬在半空中慢悠悠地晃悠。 路鸣泽！ “好久不见啊，哥哥。”路鸣泽微笑着和路明非打招呼。 “我猜你肯定在想我。” 第17章 路鸣泽 小魔鬼对路明非微笑：“哥哥，我猜你肯定在想我。” 看见眼前的路鸣泽，路明非脸上的表情先是凝固了，不可思议、震惊、期待…… 诸多复杂的情绪定格在了路明非的脸上，就像是有巫师对他施展了暂停时间的魔法，于是整个人都失去了动弹的能力，若是现在还有其他人在场，他们恐怕也只会以为眼前路明非是个精致蜡像，而不是真人。 紧接着，不可抑制的欣喜就从路明非的眼睛里流露出来：“你，你，路鸣泽……” 路明非忽然有点语无伦次。 他一直期待着再见到路鸣泽，但如今真的见到了，却又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就仿佛有千言万语一同涌出，然后堵在了他的喉咙，让他显得有点结巴。 “哥哥，你现在的样子像是要扑到我身上大哭一场，然后拿我的西装擦眼泪和鼻涕。虽然我能理解你见到我很开心很激动，但要是你真的涕泗横流地扑上来，我一定会把你一脚踹开。” 一样是久别重逢，相比于路明非的激动，路鸣泽却是一脸嫌弃。 那副想要用方巾捂住口鼻的模样，和以前简直一模一样，一点改变都没有。 “去你的！你才会哭得涕泗横流。” 小魔鬼果然还是那个小魔鬼，刚开场就对路明非开始了毒舌的嫌弃，丝毫没有和路明非温存叙旧的打算，真的是白瞎了他的担心。 路明非的期期艾艾瞬间消失，泪水和激动都给憋了回去。 “谁让你骗我说，只要把我送回18岁，我就会失去你，搞得我以为你死了，见到一个死人冒出来我能不激动吗。”路明非大声说，“你这是欺骗我的感情！” 路明非他是真的以为路鸣泽可能死掉了，毕竟路鸣泽当初把他送回来是说的这么真挚，真挚的让路明非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他了。 小魔鬼轻笑说：“哥哥，我可没有骗你。” 路明非愣了一下，没有骗我？ 意思是路鸣泽他现在是真的死了吗？ 那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小魔鬼的鬼魂？ 魔鬼死了也会有鬼魂留下吗？ “我可不是鬼魂，我要是鬼魂反而好办了。”路鸣泽看出来了路明非的疑惑，幽幽地说，“现在你看见我只是一段幻影而已，一段有意识的幻影。委实说，我以为你已经猜到，梦境是我掌握的能力之一。” “这个影像是专门为你而留，只要你参加3e考试就会开启。”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现在都可以问，不过要尽量快一点，这一道幻影坚持不了多久，我们的时间很有限。” 看见路明非露出‘原来我该问些什么吗’的疑惑表情，路鸣泽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为路明非还是在为自己而惋惜。 “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首先，关于你是怎么被送回来的这个问题，你还记得《命运石之门》这部动画吗？” 路明非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这部被各大评分网站评为神作的动画，动画讲述的是中二病的冈部伦太郎穿越各种世界线拯救朋友的故事。 当初路明非也是在连载期一集一集追过来的，因为时差和翻译延时的原因，他每次看见更新都是在深夜，路明非就喝着咖啡定着黑眼圈开始追，可以说是相当上头。 他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动画的细节，只记得动画的主角一次次在各个世界线里跳转，以改变注定的悲剧，在那个悲剧中他身边的女孩无论如何都会死去。 主角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变动世界线后还能保留记忆的人，所以对他来说，这是场注定孤独的战争，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悲剧。 在旁人看起来，他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些，他只是眼睛里偶尔会流露悲伤，其他的人想要安慰都不知道如何说起。没人知道他究竟目睹了多少悲剧，经历了多少崩溃。 然而他即使撕心裂肺的哭泣，却仍然挣扎着站起，想要拯救名为“真由理”和“牧濑红莉栖”的女孩，那是他视所珠宝的人。 为此，一切都不足惜。 这部动画当初还狠狠赚了一把路明非的眼泪和心动，不过，它在现在当前的时间点上，好像还没有上线。 说起来，动画的女主角好像也是暗红色的头发。 路鸣泽缓缓的点头：“那你应该记得《命运石之门》中有一种理论，世界线理论。” “根据世界线理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无数条可能性世界线，每一条世界线代表着世界一种不同的演化方向。” “比如在这个条世界线你是一个又穷又搓的衰仔，连请女孩吃饭的钱都没有；而在另一条世界线上，你则是众星捧月的学生会会长，身边围绕着可以组成一个芭蕾舞团的漂亮女孩。” “总感觉你在暗示谁……” “这听起来这和平行宇宙理论很相似，但是根据世界线理论，这个世界只有一条真实存在的世界线，其余多条为理论的状态，并不实际存在。世界仅仅沿着其中一条世界线运行，既单一宇宙理论，我们所在世界就是唯一。” “一旦人们运用时间机器类的工具，比如时间机器，对过去进行了修改，世界就会按照因果律重新构建，也就是世界跳跃到了另一条世界线上运行，这种重构被称为世界线变动。” “这种看法当然不能说很正确，真实的世界肯定不能用这么简单的理论来解释，而变动世界线也更不是区区科学机器可以做到的事情。” ”即便对我来说，也只能改变一次世界线而已，是所有的世界线里的我加起来也只能改变一次哦，不是每个世界线里的我都能改变一次，这是由比世界线理论更加底层的规则决定的，你可以理解这是世界线收束的变种。” “不过考虑到哥哥你那贫瘠的智慧，我就暂时不对你解释这么多了，你就按照动画里的说法理解也可以。” 路鸣泽露出关爱智障哥哥的眼神：“你只需要知道，我只能让你重来这一次就对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哥哥这一次你别再做傻事了，不然到时候就算你哭着来求我，我也没办法了，魔鬼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啊。” “你解释归解释，不要踩我可以吗？”路明非恶狠狠的说。 其实，路明非很容易就听懂了路鸣泽的解释。 路鸣泽是在提醒他，这里不是平行宇宙而是唯一世界；这一次重生已经是唯一一次机会了，不要抱着“我可以浪，反正重来”的想法，所以莽撞行事。 他拿的是重生流的剧本，而不是拿的类似re：0的回档剧本。即便是路鸣泽也无法让他一次次重开，所以路明非的每一个决定都要小心翼翼。 如果这一次死了，那他就真的死了。 如果这一次留下了遗憾，那他将抱憾终身。 不做傻事吗？这个要求真难啊，路明非在心里想，这次重生回来，有几件傻事他是一定要做的，拼尽一切也不足惜。 “好的。”路鸣泽居然应许了路明非的狠话，还顺从的点了点头，就像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一样。 “我还要靠着哥哥你救我呢，现在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救你？”听见这句话，路明非瞪大了眼睛，有点不可思议。 在他心里，路鸣泽就是神通广大的孙猴子，五行山都压不死他那种。龙王都给他杀了快一半了，他还需要自己来救？ “当然是救我了，我亲爱的哥哥，你不会以为我让你回到十八岁是毫无代价的吧。” 路鸣泽摊开了手：“本来和你做了这么多交易，我的力量都可以影响现实了，结果把你送回来，我的力量一下又回到了原始状态，真真的一夜回到解放前，我感觉我亏大了。” “现在，我可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就快要死掉了呢，想一想，就算我快要死掉了，却还要为我的蠢哥哥操心，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去去去。”路明非条件反射就想把路鸣泽赶走，就像是驱赶烦人的苍蝇。 可想到路鸣泽可能真的孤零零地等着自己去救他，路明非又忍不住心一软，问：“我该怎么去救你？” “就知道哥哥不会抛弃我不管，没白费我平日里为你端茶递水忙前忙后，所以说当舔狗还是有回报的。” 路鸣泽用上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网络词汇，做出感动哭了的造作模样，看得路明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记得你在北极尼伯龙根看见的景象吗？就是路麟城所在的那个尼伯龙根。” “这条世界线上，我依旧在那里。” 第18章 命运的天平 北极的尼伯龙根、路麟城，听见这两个名词，路明非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他不沉默还能怎么样呢？ 上一次到那里时，路明非正被学院追杀，他以为路麟城和乔薇妮所在的尼伯龙根会是他的避风港，因为他的爸爸妈妈在那里。 结果终于到了尼伯龙根，却发现等在那里的是一群垂涎的饿狼。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真的在北极的尼伯龙根感觉到了温暖，那时乔薇妮在赫鲁晓夫楼里杀了一只珍珠鸡给路明非补身体，她一边炖着珍珠鸡一边抱怨路麟城又跑出去了，就不知道过来帮忙，路明非则坐在轮椅上看起了路麟城的藏书，外边是纷纷扬扬的飞雪，小小的房间里满是鸡肉炖烂了的香味…… 可这份温暖转眼就被刺骨的风雪给掩埋了，委员会要把路明非和路鸣泽做切割，乔薇妮带着他慌张逃离，路麟城领着地狱混血犬在后面追捕。 无垠的雪地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而路鸣泽就是被封印在了那出尼伯龙根漆黑的地下。 路麟城曾亲自带着路明非去看那幕场景。 当时路明非和路麟城坐着电梯下降，两个人都带上了厚实的口罩与手套，因为要去的地方充满了有毒的汞蒸气。 那是一个位于地下巨大的炼金矩阵，在昏暗的光线中，银灰的汞像是血液一样流淌在凹槽之中，它作用和学院内的放大副校长“戒律”的炼金矩阵类似。 一根根暗金色的粗大锁链被铆钉和金属扣固定在矩阵中的青铜巨柱上，空气中弥漫着云一样的汞蒸气，而锁链的另一端则深深插在了路鸣泽的血肉里，一把扭曲的长枪刺穿了男孩的胸口，这把长枪的名字叫做昆古尼尔，是北欧神话中奥丁的武器，无法躲避的命运之枪。 昆古尼尔把路鸣泽钉在铭刻着炼金矩阵石壁上，他低着头颅，一动不动，就像是被吊着的破玩偶，四肢都无意识的垂落。 当时，路明非痛苦得忍不住嘶吼，因为路鸣泽看起来快死掉了。 现在，路鸣泽亲口承认了，这条世界线里，他就被封印在那个尼伯龙根，就和重生之前一样。 就当是命中注定一样，这世界上和路明非关系最深的三个人都在那里。 那样也好，路明非对自己说，路鸣泽是一定要救的，路麟城也一定是要见到，总有些问题要当面问出来，不然憋得慌，他正好一次性都解决了。 “不过，哥哥你也不用太着急，虽然我被昆古尼尔钉着，但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要是把你的人生比做网游，那个尼伯龙根可是最终副本啊，提前开启只会被守路的小boss一脚踩死，连大结局的过场动画都看不见。” 看着路明非露出“我已经下定决心”的眼神，路鸣泽出言提醒。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 “如果你有一天，能拥有东京赫尔佐格版白王的力量，你就可以来找我了。” 东京赫尔佐格版白王的力量？ 路明非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似乎要冲出他的胸膛似的。 单论血统，赫尔佐格他只是个普通的混血种，他是把绘梨衣的身体当作过滤器，才过滤掉白王圣骸里的剧毒，得到了白王的力量。 他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几乎要抽干绘梨衣的血液，路明非永远忘不掉幽深的红井之下，绘梨衣枯枝般的身体，他小心翼翼的收拢拥抱，似乎稍微用点力她就会破碎掉。 而路鸣泽现在则是要路明非拥有和赫尔佐格一样的力量…… 路明非忽然暴怒起来，就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小狗。他猛地起身，抓住路鸣泽的衣领把这个小魔鬼摔在了红木办公桌上，力气之大就像是要把路鸣泽都摔死，手臂上青色的血管如蛇般暴起。 似乎入目都是刺眼的红色，路明非从来没有这么暴怒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路明非压着声音怒吼，就像是一只发怒的狮子在呲牙。 “哥哥，其实已经懂了。” 小魔鬼微笑着回答，即便是被路明非按在桌上也不能动摇他的优雅。 “我知道你有很多不甘有很多疑问，奥丁是、路麟城是、我也是，但这些疑问你需要力量才能去探寻，而白王的力量是最容易得到的也是最强的，不是吗？” “命运不会给人馈赠，它只会与人交易，你想要获得一些东西，就要先舍去一些东西。” “去你妈的舍弃！”路明非压着路鸣泽，声音大得几乎能震破喉咙。 “你别以为你很了解我，也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哲学家，你说的那些东西我都不想要，也不想探寻，我就只想把绘梨衣救回来！谁敢打她的主意我就弄死他！” “赫尔佐格是！你也是！” “我知道，在东京的时候你就想杀了绘梨衣对不对？！可你这一次再敢伸手我一定剁了你的手！” 路明非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由心底升起的怒火几乎要把他全身都点燃，路明非被这火焰灼烧得暴跳如雷。 路鸣泽当初在东京的时候就暗示过路明非，绘梨衣是白王苏醒的关键钥匙，如果掌控不了就把她杀死，路鸣泽从来都没有在意过绘梨衣的命，应该说他其实不在意除了路明非之外所有人的命，只会用审视的目光为他们标上价值，背后是冰冷刺骨的利益衡量（路明非视角）。 如今，路鸣泽又想让路明非做那个吞噬绘梨衣价值的人，想要让他献祭那个女孩以掌握白王的力量。 路鸣泽说的没错，对路明非来说，他真的很轻易就可以掌握白王的力量。 毕竟他已经是重生回来的人，已经知道了藏骸之井的坐标，只要他想，取得白王的圣骸就像是俯身捡起地上的石子一样简单。 而那个傻傻的女孩又这么好骗，只需要给她一个拥抱，带着她看看外边的世界，她就会对你无比信任，信任得只要牵着你的手，即便身边就是悬崖也能放心的闭上眼睛。 你需要要做的，只是轻轻把她推下去…… 但路明非绝不会把绘梨衣推下去，他还要把绘梨衣从悲剧的深渊中救起！这是他已经下定的决心，就算是路鸣泽也不能改变！ “哥哥，你终于发怒了，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发怒了，就带着又怂又衰的面具过一辈子。” “你的怒火本可以把世界都点燃，为什么要收敛起爪牙当一个衰仔呢。” 在这样的情况下，路鸣泽却出人意料的平静。 他甚至伸出了手轻轻的盖在了路明非的手上，压住了他用力过猛而暴起的血管，丝毫没有介意路明非的举动。 “看起来那个女孩是你的逆鳞啊，我轻轻一碰，你就完全变了个样子，你现在模样就像是要把我吃了。” “不愧是我哥哥啊，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放弃东京的那个女孩子。” 说到这里，路鸣泽顿了顿，眼神落寞了起来：“所以为了保护她，你连我也能舍弃吗？没有白王的力量你是救不了我的。” 路明非愣了下，他从来没有看过路鸣泽这样落寞的神情。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小魔鬼吗？小魔鬼不是应该永远优雅永远自信，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吗？ 为什么路鸣泽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悲伤地就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在入学卡塞尔学院这几年，路明非其实不自觉就已经把路鸣泽当作自己后背的依靠，毕竟他这么牛逼是不是？诺顿、芬里厄乃至掌握了白王权柄的赫尔佐格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干掉了，似乎全世界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路鸣泽太强了，于是让路明非大多数时间都在警惕他，这份警惕太强烈了，以至于路明非现在才发现这样一个事实： 在路明非依靠着路鸣泽的时候，路鸣泽也把他当作了依靠。 他们两个是拥抱取暖的怪物啊。 现在路鸣泽也在等着自己带着白王的力量，撕破尼伯龙根里的封印去救他。 路明非不自觉就放开了手，无力的落下，再也没了愤怒的力气。 路鸣泽不愧是小魔鬼，一回来就给他出了个巨大的难题。 路明非的生命里曾经架着一座天平，天平的一方摆着他四分之一的生命，另一方则摆放着他想要拯救或者杀死的人，比如诺诺、楚子航、也有赫尔佐格。 他每次做出交换，献出四分之一的生命，他就可以救下一个人或者杀死一个人。 但这一次，天平两端的东西变了，路明非自己的生命被换下，天平现在一边摆放着名为“路鸣泽”的小魔鬼，另一边则是穿着红白巫女服的绘梨衣。 他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曾经，路明非很恐惧和路鸣泽的交易，因为他觉得路鸣泽他在一点点的抽取自己的生命，等到自己终于做完四次交易，自己就会变成一个可怖的东西，被所有人厌恶，被所有人遗忘。 但这一次，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命都摆上去，只要能把天平两端其中的一个人换下来，可是这次负责交易的不是路鸣泽这样好说话的小恶魔，而是更加强大的……命运。 路明非的命已经上不了命运的天平了。 “哥哥，如果你不想拿到白王的力量的话，那你就安安心心当一个s级吧。千万不要在这个世界里打探和我有关的消息，就当我从来没有存在过。” 小魔鬼慢慢的整理好了衣服，缓缓的说。 “在这条世界线里，我已经斩断了你与我所有的联系，就连现在在北极尼伯龙根沉睡的那个我，都不知还有你的存在，只要你不和我扯上关系，你就永远会是人见人爱的s级。” “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路明非怔怔的说，他有点不太理解这个意思。 “是啊。”路鸣泽依然微笑，可那微笑中有带着无尽的落寞与哀伤，“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那34的生命我也还给你了。” “你后就算你再怎么扯着嗓子喊‘路鸣泽！路鸣泽！’我也不会再出现了，因为我再听不见了。” “当然，我也不能再忽然把你拉入梦境，吓你一大跳了，以后你就能安心睡觉了。” “哥哥，以后你就自由了。” “我们再也没联系了。” 路明非沉默了下来。 他忽然就很难受，难受得就像有人拿着钝刀一点点把的肉割了下来，那钻心的痛楚震撼着他的脑髓，几乎要撕裂他的神经；又像是有人把他突然丢进了冬日的大海，冰冷咸腥的海水倒灌进了他的肺里，堵塞了他的气管，让他在无尽的窒息中缓缓沉没在黑暗的深海里，尸体被海底丑陋的鱼类慢慢啃食。 路明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受成这样。 路鸣泽斩断和他之间的关系不是一件好事吗？他可是一直在觊觎你生命的魔鬼啊。 在这之前，你都已经被骗着和他做了三次的交易了，你四分之三的生命都属于他了，要是再交易一次，你就不是你了。 如今，他斩断了你们之间的联系，你不应该开心才对嘛，这不相当于白赚四分之三的生命吗？从此之后你就不用担心自己变成怪物了，你就是真的人见人爱s级了，这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啊，你应该开心得笑出来才对。 路明非把脑袋垂得低低的，他也说不出自己有没有悲伤，他只是感觉心里空落落得很难受，空落落得就像是有人把他把他心割走了一块，从此他的心就破了，破得漏风。 好像从此以后……他就是孤身一人了。 路明非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 “好啦好啦，哥哥，你看你怎么哭成这样子，好难看的。” 小魔鬼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白色的丝绸方巾，温柔地为路明非擦去泪水。 “哥哥，我再最后一次送你一个礼物吧。” “从此以后，你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 …… ps1：码得太顺畅了，不知觉就码了个四千字的大章，不拆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ps2：晚上还有。 ps3：放心，这个故事肯定是he，耶稣来了也改不了，我说的（霸气脸），至少对于遗憾们来说是这样。 第19章 是结束，也是开始 昂热端着骨瓷茶杯，喝了一口冒着热气的红茶，抬头就能看见窗火一样的夕阳。 昂热在卡塞尔学院当了近百年的校长，主持过不知道多少天才的3e考试，这其中连s级的优秀学员也有好几个，所以他见多了学生们在3e考试上因为与龙文共鸣的“灵视”，而做出异常的举动。 有些学生会把桌子当成剧院的舞台，踮起脚尖踩在上面跳舞；有人当场掏出私藏的答案撕了个粉碎撒向天花板，那飘飘遥遥的白色碎片就像是下雪了；还有些人甚至会莫名其妙的抱着身边人的流泪，伤心得似乎要把一生的泪水都哭出来…… 如此异状，不胜枚举。 但是像路明非这种表现，好像昂热也还是第一次看见。 这家伙……在3e考试上睡熟了。 路明非此刻正趴在桌子上，答题纸被他垫在脑袋下面，面泽红润呼吸平稳如婴儿，看样子睡得真香，说不得还做了一个梦，以至于昂热都不忍心叫醒他。 那些直击混血种灵魂的的龙文，对于路明非来说就好像是效果极佳的催眠曲，而昂热价值不菲的古董办公桌就是柔软的摇篮，路明非触之即眠。 当昂热把混合着龙文的音乐放出来不久，路明非就直挺挺的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转换之突然，让昂热都忍不住猜测，路明非是承受不了龙文的刺激晕了过去，不由得考虑要不要中断3e考试，给路明非叫一下校医院的医生。 这时，路明非却打起了呼噜…… 然后他就睡到了现在。 昂热看了看时间，已经是5点过了，留声机里的音乐不知道已经循环了多少次，路明非早就超过了考试时间。 要是换作曼施坦因那个暴脾气的教授过来，早就把路明非叫醒，暴躁地给他的试卷上打一个大大的零分，然后把他清退出卡塞尔学院。 好在路明非是幸运的，昂热不是曼施坦因，他是个有耐心的教育家，愿意给自己的学生更多的时间。 发现路明非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后，昂热就给自己重新泡了杯红茶，从书架上取了一本研究北欧神话的书，慢慢的读着，时不时用钢笔勾画一下，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路明非睡醒。 他甚至还有闲心打电话给学院餐厅，叫他们送了一份水果蛋糕过来，配自己的红茶。 如今这块水果蛋糕已经快被他吃完了。 房间里平白无故起了一阵风。 刚刚还熟睡的路明非终于坐了起来，昂热抬头，却发现这个男孩的双眼还是闭着的，甚至还闭得更紧了，以至于那一张脸都由于太过用力，而显得有些狰狞，几乎没有任何醒来的样子。 这场景诡异的就像是路明非其实已经死了，来自地狱的死神挥舞着巨镰就要收割他的灵魂，虽然路明非的身体已经死了，灵魂却还在挣扎。 昂热悄悄的合上了书，以腾出了尽量多的空间给路明非，在此期间，昂热动作极其的安静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 路明非闭着眼睛就拿起了桌子上的钢笔，在答题卡上涂抹，肆意得就像是一个豪放的画家在泼墨画画，鬼画符一样的图案在答题卡上被画了出来。 或许是睡了太久耽误了太多时间，路明非的作答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似乎根本就没有经过思考，答案就自然而然的从心里溜了出来，就像是他把这些图案在心里描摹了千百遍。 那是一些歪歪扭扭的的线条，看起来就像是交缠在一起的蛇群，这些蛇群不断从路明非的笔端冒出，很快就趴满了整张的答题卡。 昂热很轻易就看出来了藏在其中的龙文，这就是3e考试答案。 龙文是龙族的语言，一种象形文字，学院的3e考试是考察学生对龙文的共鸣，一旦混血种和龙文发生精神共鸣就能产生“灵视”现象，不同的人在灵视时会看见不同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是燃烧的火焰、变换的乱码、泼洒的油彩等。 但这些画面都有共同点，这些共同点就是“龙文”。 混血种看见的所有画面，都是根据他们听到的龙文衍生而来，学生的血统越高与龙文共鸣越强，他看见的画面就越清晰，就越接近原本的龙文，学院只需要比较学生考试答案和标准龙文的相似程度，就可以判断学生血统等级。 这个过程一般相当费时费神，因为大多数学生在灵视时，都处于精神极不稳定的状态，画出来的东西不是犹如一团乱麻，就是加了太多的想像，要想在这些图案中识别出考生真正的答案，一般只有依靠学院的中心电脑“诺玛”才能够做到，所以学院每次3e考试是她负责批改学生的试卷。 然而，昂热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路明非的图案，就认出了他在画的龙文。 路明非的答案清晰的令人发指，以至于超级电脑根本不需要排出诸多干扰与误差，仅仅凭借人的肉眼就能认出来。 而这，往往也意味着极高的血统浓度。 路明非很快就写满了答题卡的正面，于是他把答题卡翻转过来，继续作答，这次考试一共有八道题目，路明非把每一道都答了出来，每一道都是如此的清晰，以至于昂热都能看出来那就是正确答案。 昂热沉默了。 留声机里的音乐渐渐弱了下去，潜藏在音乐下的龙文也尽数播完，这也代表着考试已经快要结束了，路明非眼睛微动，似乎即将醒来。 昂热默然地看着这一幕，在路明非醒来之前，他给留声机换了一张碟片，原本空灵的歌声被打断，换上了劲爆的英文摇滚，嘶哑的男声混合着吉他的拨弦竭力高歌，似乎能把血都唱出来。 不一样的是歌曲，但是歌曲下一样流淌着暗流般的龙文。 昂热为路明非换上了第二套考试题目，这是这次考试的备用题目。 路明非一样的提笔作答，一样的清晰，一样的行云流水，不过原本鬼画符的画面变成了重叠的色块，这些色块不断累积就像是厚厚的云层，这又是一组崭新的龙文。 路明非第二套试卷也依然和标准龙文相似得可怕。 昂热站起来在房间里慢慢的踱步，坚硬的皮鞋敲击着羊绒地毯，他想要去教务处拿第三套试卷，犹豫了下，他又制止了自己的想法。 他走到桌前，拿起路明非第一套题的答题卡，又加了很多奇奇怪怪细节上去。 昂热居然也是绘画的好手，他加的这些细节完美的融入了路明非作答的图案，没有丝毫的不和谐，让路明非的答卷更加接近一个实体的图案，却距离标准龙文更远了。 然后，他掏出了自己的打火机，把路明非的第二套答题卡点燃，火舌吞噬了满是图案的答题卡，只留下了一堆稀碎灰烬，昂热把它们尽数扫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些，昂热才轻轻地敲击桌子，唤醒了沉睡中的路明非。 路明非茫然地睁开双眼，似乎还不能接受醒来的事实，昂热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完全不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任何情绪，里面空洞得就像是一个人偶。 这多少有些不可思议，路明非从来不是擅长隐藏心思的人，开心和悲伤几乎都流露在脸上，就像今天他来参加考试的时候，昂热一眼就看出了他孩子般的忐忑不安。 “该醒了，考试结束了。”昂热对路明非微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好消息吧。”路明非没有多说话，看起来情绪有些低沉。 “好消息是，这次3e考试八道题你都答出来了。” “坏消息不会是我这八道题都答错了吧。”路明非稍微打起了精神。 “怎么会，3e考试就没答错这种说法，只要你答出来了，就肯定有分，除非你是完全乱答的，不然只是分多分少的的区别而已。”昂热摇了摇头说，“坏消息是，你考试超时了。” 昂热指向一边的挂钟，路明非跟着往过去，镂花的黑色时针已经超过了“5”这个数字，迈向“6”距离已经走了一半。 “规定的考试结束时间是四点半，现在已经五点半了，你恰好延迟了1个小时，按照学院的规定，你的考试成绩应该被记为无效。”昂热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不过，我觉得这可以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早就作答完了试卷，剩下的时间都是我在给你讲入学的注意事项，对吗？” 路明非沉默一下说：“谢谢。” 昂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现在的样子沮丧得就像被学校开除了似的，可你的答案明明这么完美。” “很多学生在经历3e考试的‘灵视’之后，都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因为他们大都看见了不能接受的悲剧，我不知道你究竟看见了什么，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忠告？” “富山雅史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 看着路明非远去的背影，昂热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手腕，在衬衫的衣袖之下，藏着他故友卡塞尔为他打造着的折刀，上面涂抹着针对龙类的剧毒。 …… 傍晚，一条标红的帖子着引爆了卡塞尔学院的校园论坛。 《s级路明非3e考试通过！》 发帖的id是：剑桥折刀。 第20章 诺顿馆里的会议 卡塞尔学院，诺顿馆，学生会。 年轻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金子般耀眼的头发披散下来，却一点也不显杂乱，整齐的金发衬着希腊雕塑般的脸，漂亮的冰蓝色眼眸盯着高脚杯中鲜红的酒液。 身着正装的人群围绕年轻人依次坐下。 凤凰家徽悬挂在高大坚实的墙壁之上，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雄鹿头从中探出，雄壮而狰狞的鹿角如长枪般鼎立，似乎要刺破夜色的黑暗。 众人旁边便是样式古朴的壁炉，壁炉这种古老的取暖工具在现代的建筑里大都只是摆设，就算还有地方在用，也早早换成了更加便捷电力驱动，而这里壁炉里居然还燃烧着灼热的火焰。 橘黄色的温暖火光映在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脸上，人与火的影子在房间里交错，风一吹就摇晃个不停。 除了金发的年轻人以外，房间里大多数人的脸色显得有点严肃。 房间里的投影仪被打开，淡蓝的光柱落在了幕布之上，一张照片显现出来。 照片上的少年昂首挺胸面带微笑，提着偌大的行李箱正要踏步进入车厢，小小的一个动作被他做得无比的骄傲，无比的气宇轩昂，房间里的众人忍不住眯上了眼睛，这正是路明非搭1000列车的场景。 “相信你们中间不少人已经认识他了。” “路明非，来自中国，是校长钦定的s级，今天下午提前通过了3e考试。”金发年轻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照片上的人，然后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问，“你们怎么看待他的到来？” 房间里小小的沉默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穿着正装面容严肃的人站了起来，他是学生会的资深委员。 “凯撒，我觉得他的到来对于我们来说，恐怕不是个好消息。” 名为凯撒的年轻人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资深委员拿出一叠资料分发给了在场的学生会干部：“我已经调查过这个新到的s级，诸位手上那些就是他的信息，这个s级的不仅来自中国，而且他和狮心会会长楚子航还来自于同一个城市，就读同一所高中。” “他们甚至乘坐了同一班次的航班到校！” 说到这里，资深委员提高了音量：“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和楚子航是认识的，两人甚至可能还有不错的关系，路明非入学之后极有可能加入狮心会！” “自由一日马上就要到来，如果一个新的s级加入狮心会一方，那将极大增加狮心会的力量，这对我们极其不利！” 房间里开始有交头接耳的声音，学生会的干部们相互间交流意见，大多数都是肯定这个资深委员的发言，认为路明非对于学生会是个巨大的威胁。 不少人都皱起眉头，流露出担心的神情，若是路明非真的加入了狮心会，那就太棘手了，单是s级这块招牌就能吸引不少自由学生。 自由一日的真人cs虽然只是的比赛，但是它背后却代表着学院第一社团的地位之争。 在卡塞尔学院的校史中，狮心会在一直压了一学生会一头，牢牢地把持着学院内第一社团的交椅。 学生会也曾经有诸多优秀的前辈试图带领下学生会崛起，但都恨然地折戟沉沙，带着满腔不甘遗憾退场。 直到凯撒?加图索加入了学生会，成为学生会的会长。 尽管凯撒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他除了格斗和体育课之外的成绩都只能称得上一般，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甚至称得上恶劣。 毕竟卡塞尔学院百年校史中，有胆子开着布加迪威龙在校园内飙车、在人群中拿着沙漠之鹰对天开枪的人并不多。 所以，学院的风纪委员曼施坦因教授提到他时，总是脱离不了“纨绔子弟”这个评价。 阻碍学院学生做这些事情的倒不是校规。事实上，对卡塞尔学院里的学生来说，挑战校规也是一种乐趣所在。 只是因为卡塞尔学院可是货真价实的龙窝，这些燃烧着黄金瞳的混血种学生向来很难被同辈人所折服。其他人要是这么嚣张的话，很容易就在夜晚下课的时候被人敲了闷棍，醒来时已经发现自己已经被扒光了绑在了学院的树林里，全校学生都对着他的肉体指指点点。 当然，凯撒不是其他人。 即便是曼施坦因教授也不能否认，即便凯撒是个纨绔子弟，他也是个自信而强大的纨绔子弟。 就像是凯撒飙车是因为，他刚加入学生会时，有个玩赛车的部员认为他只是一个不懂车的富二代而已。于是，两个人就开着自己的车在校园里狂飙比试，那天，轰鸣油门在校园里几乎响彻了整个下午，而那个挑战凯撒的部员终究一次也没有赢下他。 凯撒人群中对天开枪则是为了警告其他人，让不要靠近他喜欢的女孩。那是一个下雨的夜晚，诺诺在等一个人上她车，陪她一起去芝加哥，凯撒开完枪就从三层楼高的宿舍跳了下去。 他或许不是完美的，但他一定是耀眼的，耀眼如太阳，在这个太阳般耀眼的男人带领下，学生会才渐渐有了和狮心会迥异的气质，有了和狮心会抗衡之势。 如果说，狮心会给人的印象是老派、传统、严格与自律，学生会现在给人的印象就是香槟、西装暴徒、凯撒和穿着白色纱裙的美少女。 这都是凯撒给学生会注入的气质。 两者说不上谁优谁劣，但后者无疑对年轻人来说更有吸引力。 只是，随着“超a级”楚子航接任了狮心会会长，并且成功帮助执行部处理几个相当棘手的混血种失控事件，狮心会逐渐又压了学生会一头。 狮心会底蕴太深厚了，就连昂热校长都是初代狮心会的成员，单单是这一层身份就让狮心会对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有了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所以，当无论是个性还是血统都不逊色于凯撒的楚子航入主狮心会以后，狮心会这只狮子又一次露出了獠牙。 如今学生会迫切的需要在自由一日上打败狮心会，以稳固自己在学生中的地位，不然学生会的崛起势头很有可能被狮心会给遏制住。 若这个关键时刻一个新的s级冒出来，影响太大了。 优秀如凯撒，他的血统评级，也仅仅是a级而已。 或许是察觉了房间里气氛太过严肃，有人从路明非的资料中翻出了他的成绩单，提出了不同意见。 “路明非确实是个威胁，但是并没有这么严重。” “资料上显示，路明非在加入卡塞尔之前并不优秀，他的文化成绩和体育成绩在他所在高中并不优秀，甚至可以算得上差，这代表着什么大家都很清楚。” “这说明，在到卡塞尔学院之前，路明非的龙族血统处于完全未觉醒状态！” “就算他觉醒了血统，想要完全开发出自己的潜力，也要经过半年以上的体能课训练与格斗术训练，学生会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用担心他，我们主要的对手还是楚子航。” “那以后他也是个威胁……”有人小声说。 “这也并不能肯定。”干部指着路明非高中的体育成绩说：“说法没错，但其实我更愿意相信，这个叫路明非的中国学生被评价为s级是个乌龙事件，是校长搞错了。” “我不是怀疑校长，只是这个s级本来就是校长钦定的，他的3e考试又莫名提前举行，还是校长独自监考，这太奇怪了。” “见鬼，你们看，我们的s级在中国高中的体测中只做了个位数的引体向上，这就算是普通人来说也弱了些，一个s级的混血种即便未觉醒血统，也不能差成这样吧。” 说到这里，干部笑了笑：“如果这种水平也能被评为s级，那我觉得我的血统评级应该是sss级。” 这场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么一说，他们也发现路明非的高中成绩对于混血种来说实在是太磕碜了。 文化成绩划水，体育成绩吊车尾，唯一的特长是居然是打星际争霸，这也太滑稽了…… 要是说这个废材居然是s级的超级混血种，在场的干部也都觉得自己评个sss级好像也不过分。 相比之下，楚子航高中时期的表现就正常多了，文化体育双项全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是仕兰中学绝对的男神，那才是混血种应该有的水平。 干部的吐槽缓和了房梁里严肃的气氛，大家一个接一个笑了出来，这么一看路明非的s级真的很有可能是误判。 “诺诺。”一直安静的听众人发言的凯撒忽然出声。 躲在一边角落里玩手机的诺诺抬起了头，银色的四叶草耳坠亮闪闪地摇晃，上面镶嵌的碎钻光芒刺眼。 诺诺其实不太喜欢学生会开会时的氛围，她平时在学生会也从不管事，所以一般也提不出什么建议。 如果不是为了陪凯撒，加上自己也有点无聊，她早就溜了。 “你是学生会第一个接触路明非的人，他的入学协议还是在你面前签订的，学生会中，你是最熟悉他的一个，或许你能给出一点意见。” 看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诺诺收起手机，想了一会说，露出无奈的表情：“虽然我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我确实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信息给你们，因为……我看不懂他。” 第21章 邀请 “看不懂？”人群中有小小的喧闹。 学生会不少人都知道诺诺有超级侧写的能力，所以很是不可思议。 侧写是一种犯罪心理学上常用的方法，专业的侧写师们可以通过收集罪犯的行为方式，推断出他的心理状态，从而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景等等。 简单来说，就是侧写师把自己代入被分析者去思考，慢慢地你就会觉得自己能明白他在想什么。 而诺诺的侧写能力比一般普通的侧写师更强大，由此被称为超级侧写，大家都猜测这是由于她体内龙血给她带来的加强。 一般的侧写只能作为断案时的补充，模糊的揣摩被分析者的行为。诺诺却能对着间空无一人的屋子，通过一点细节就复刻出房间主人的生活状态和人物性格，乃至“看见”房间主人一天的行动。 以前恺撒和她旅行去斯德哥尔摩，诺诺摸着窄巷中的高墙，闭着眼睛，漫步而行。 【她会忽然指着一块被磨光的的地面讲一个故事，说几百年前曾有一个很老的小贩在这里做生意。小贩没有了腿，因此总是坐在地上，硬物在地面上滑出的痕迹是因为他双手握着帮助行走的铁板，墙上的细小刻痕则是他计算收入的账单。】 凯撒问她是不是以前来过这里，听人说起过这个故事，诺诺则摇头说她只是看见了这些痕迹，脑子里就自然想到了这个画面，于是就讲了出来。 诺诺甚至忽然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小贩，坐在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她看不见行人样子，只能看见它们各式各样的裤脚，女士们的裙摆在她面前摇摇晃晃，绅士们的裤脚硬得像铁。 她在这里守了一天也没能卖出自己的货物，然后忽然下雪了，纷纷的落雪铺满了石地板，她蜷缩在袄子里冷得发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诺诺的侧写都有点接近于巫术上的通灵。 只要她静下心，就能在一个环境中唤醒空气中沉眠的精灵，只要她出声询问，就能看见一切，就能感受到一切。 除了凯撒，就连学生会的其他干部们平时都不太愿意离她太近，以免被这个红发的巫女看出内心隐瞒着的想法。 大家很难想象，诺诺会如此干脆的承认自己看不懂一个人。 “最开始，我很确信那家伙就是个有点可怜的衰仔就是了，连自己喜欢的女孩都不敢去表白，但后来又发现他好像不是这样。” 诺诺回忆着自己和路明非相处的所有经历，面试的酒店里路明非耷拉着的脑袋，眼神躲闪都不敢正眼看她；而到了电影院里毕业聚会上，路明非又眼神坚定得就像是慷慨赴死的革命者。 “有时候感觉他真的很怂，怂得让人看都看不下去，忍不住想去给他撑场子，有时候又莫名觉得那家伙要是发起狠来，全世界都拦不住他，就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 这算什么评价…… 学生会的干部们面面相觑。 诺诺的描述就像是路明非是个病入膏肓的精神分裂者，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有两个性格。 一个是怂怂的死小孩。 另一个则是霸道而强横的疯子。 这两个性格的路明非随时切换。 一个s级的疯子……听着好像也挺正常？ “疯子和天才永远只有一线之隔，你看不透也正常。”凯撒走到诺诺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学院这么多年来唯一的s级总该有点特殊的地方，不然我会以为他是个冒牌货。” “与其让我们在背后讨论，为什么不邀请他过来，让我们见一见呢？” 凯撒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 “我很喜欢他照片上的眼神，这么坚定这么自信，就像是心里藏着一只狮子。” “我想，他或许能成为学生会的朋友。” …… 第二天，当路明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机的信箱已经被塞满了，红色的消息提示数字很是醒目。 路明非昨天回寝室之后感觉有点累，没过多久就把手机关了蒙头大睡，一直睡得全身酥软，骨头就像都融化了似的才醒过来，只是没想到仅仅一个晚上就有这么多人找他。 仿佛通过3e考试之后，我们ricando?m?lu变成了什么大人物，全世界都前来祝贺。 这场面像极了他高中时学的古典名着《儒林外史》，窝囊了一辈子的老童生范进在五十多岁的时候终于中了举人，中了举人就可以当官了，所以范进一下就抖擞了起来，之前对他不屑一顾的岳丈胡屠户变得亲近起来，同县的名流也纷纷来和他联络感情，送银子的送银子，送地的送地，热情得就像范进是他们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范进喜不自胜乃至癫狂。 好在路明非不是范进，他身边的人虽然热情却也没有到阿谀的地步，他路明非没有高兴得癫狂的理由。 甚至，路明非对通过3e考试这件事都没有多开心。 因为这代表着路鸣泽的离开。 路明非从上往下翻着短信，其中大多数都是些祝贺他通过3e考试的，有奇兰的，有楚子航的，也有诺诺的，还有一些其他的、路明非熟悉或是不熟悉的人。 少部分则是学院教务处的通知和其它垃圾邮件。 奇兰还是那副神神叨叨的语气，说自己早就看出了路明非的3e考试一定能通过，因为他是要缔造新世界的人，并且在信件的最后又一次邀请路明非加入新生联谊会，他已经做好了退位让贤的准备。 楚子航的信件就简洁多了，只有恭喜两个字。 路明非甚至还在邮件中间看见他甩手导师古德里安教授的消息。 远在俄罗斯的古德里安对他没能亲眼看见路明非通过3e考试，表示非常遗憾，并且告诉路明非，他陪着喝了几个月的伏特加后，终于让那个a级女孩的监护人被“被卡塞尔学院浓郁的学术氛围和优秀的教师资源”所折服，愿意让女孩来卡塞尔学院留学。 他古德里安教授不日就将凯旋，让路明非不要挂念巴拉巴拉。 路明非一一回复。 再往下翻，路明非点开了诺诺发来了邮件。 回复诺诺的措辞让路明非犹豫了一下，因为她的邮件不仅是祝贺，还是一张邀请函。 “亲爱的ricando?m?lu： 恭喜你通过了3e考试，正式成为了卡塞尔学院的一员。 我代表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郑重邀请您参加明天在安珀馆举行的宴会，时间是18：00，学生会全体成员都在憧憬着你的到来，此外，恺撒?加图索期望着和你的私下交流。 真诚的期待你的光临。 你最诚挚的朋友， 陈墨瞳” 明天晚上的宴会？路明非看了一眼诺诺的发信息的时间，是昨天晚上的十一点。 那就是今天晚上了。 他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因为昨天回来时他太疲倦了，所以睡得有点久，现在已经快11点了。 路明非拒绝了诺诺邀请。 “抱歉，我今天还有事情，应该没时间去参加学生会的宴会了。” “祝你玩得开心，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过去。” 发送键被按下，手机发出欢快的提示音，代表着诺诺的手机已经收到了这条消息。 做完这些，路明非就起床收拾了下自己，洗漱一番，背着包就出门了。 路明非没有骗诺诺，他是真的有事情需要做，这不是客气的托辞。 昨天，路明非刚参加完3e考试，就预订了去纽约的机票，去纽约自然是因为老唐，他住在纽约的布鲁克林区。 不过，定机票时他倒没有多思考其他的，他就是通过3e考试后，忽然想见见老唐。 好在现在学院还没有安排课程，路明非时间宽裕，可以让他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必翘课。 出发的时间就是明天，在订完机票之后他还顺手截了个图发给了老唐，告诉了老唐自己的行程。 老唐拍着胸脯保证刚好自己那天没事，一定过去接路明非。 明天就要出发，即便路明非只是一时兴起，没打算在纽约呆多久，他也还是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毕竟路明非去纽约的目的不是感受资本主义大都市的豪华与腐朽，也不能仅仅是去见见自己老朋友，他还要阻止老唐参加入侵卡塞尔学院的计划。 路明非来到了学校的图书馆。 如今正值图书馆的高峰期，进出的人都很多，不少学生都注意到了路明非，经过校园论坛上两大热帖的洗礼，学院内的学生几乎都记住了这个特别的s级。 很多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用手肘轻碰旁边的同伴，相互之间窃窃私语，很明显，他们都在讨论这个刚来的s级，那种打量的目光像是刘邦看见就秦始皇出行的车架，不由感叹大丈夫当是如此，又像是幕府时期的日本人看见了美国人的黑船，为这个可怖的怪物胆战心惊。 总而言之，他路明非现在在卡塞尔学院里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路明非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学生卡。 在通过3e考试之后，他s级的权限就完全开放了，他的学生卡被门禁系统射频模块识别出来，绿灯亮起，封闭的障碍对他开放。 路明非这次来图书馆是来查资料的。 就像是没有注意到周围偷偷打量的目光一样，他背着包就走进去了。 第22章 与龙王有关的 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建造的很是奢华，奢华得就像是某位君主的宫殿。路明非抬头便能看见巨大的玻璃穹顶，大理石地板被拖得似乎能当镜子用，不断反射着穹顶落下的柔光。 硬木书架在四周整齐地摆放着，并排的书架有着铁一般的色泽，远远看去就像是并肩而立的巨人，这些巨人们安静的守卫着这片土地，只等被人唤醒。 路明非踩在地板上，落下黑夜般的影子。 他径直来到了图书馆的二楼，这里是图书馆历史区，摆放着世界各地的史料。 目光扫过并列的书脊，路明非发现书架上和中国有关的史料居然占了很大一部分的位置，而且这些史料大都都很新，就像是刚送入图书馆没几年。 路明非随手抽下一本很新的书翻了翻，居然还能闻到隐隐的油墨味。 看起来卡塞尔学院这几年的工作中心真的是在中国，认定了会有龙王在中国苏醒，不仅推行了“中文校园”这种活动，连和中国史料的研究都做了不少准备。 从后面的历史来看，卡塞尔学院的准备还真没有白费。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有青铜与火之王和大地与山之王四位君主在中国活动，就像那片古老的土地被龙王们所钟爱一样。 除了学界的正史之外，这里还摆放着许多混血种视角的史料，上面无一例外的记载都是和外界不同的历史，比如林则徐虎门销烟主要目的是为了销毁被东印度公司窃取的二代种龙类骨架，匈奴王阿提拉其实是一条货真价实的龙王之类。 如果说其他的史书卡塞尔学院外还能买到的话，这些东西就真是卡塞尔学院独有的书了。 路明非要找的是西汉末年的史书，尤其关于白帝公孙述和他的臣子李熊的资料。 在学院的信息中，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曾经化名李熊，辅佐公孙述称帝。 当然，诺顿现在是老唐。 路明非很想从历史中挖掘出一些信息，以推导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让他了解下诺顿的生平与性格，推断出他的目的，让他和老唐的见面有个准备。 中国的历史实在是太长了，公孙述所在的时代，西汉末年，在学界的热度也比不上它的镜面历史东汉末年，就像是一个被忽略的时代，留下的研究资料并不多。 路明非对这段历史唯一的印象就是，当时篡汉的王莽因为实施许多极其跳跃的政策，比如收土地国有平均分配、禁止人口买卖等等，而被戏称为穿越者。 建立东汉光武帝刘秀则因为战场上许多次犹如天助的经历，而被戏称位面之子、大魔法师。 根据《后汉书》中记载，刘秀在与新朝的军队交战的时候，“夜有流星坠营中，昼有云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然，吏士皆厌伏。”意思是，晚上有陨石坠入敌营，白天有团云落入敌营，朝廷的士兵都感到巨大的恐怖。 而后，刘秀借助几千兵力就大破几十万的敌军，直接打掉新朝大半的国力，敲响了这个短命王朝的丧钟。 当然，这些都只是外人的看法。 在学院的叙事之中，这两个人身上出现如此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因为他们都是血统极其优异的混血种。 王莽的言灵大概是“先知”或者是它进阶，所以能看见有关未来的破碎片段，借此改造自己的帝国，无奈的是他也只能看见有关未来的破碎片段，半懂不懂的改革最终把自己的帝国折腾得风雨飘摇。 而刘秀则被推测是掌握了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言灵，所以才能战场中在召唤出陨石，制造出神迹一般的景象，打压了几十万人的士气。 他们之间的战争，就是那个时代混血种的权力之争，很多时候，混血种之间的战争，并不比与龙类的战争和平。 至于公孙述，其实关于他的记载并不多，路明非也不熟悉，只查到《后汉书》上有为他列传，至于李熊的记载，更是只有寥寥几笔。 根据《冰海残卷》的记载，诺顿与康斯坦丁一直居住在北欧的青铜宫殿中，但是从公元前的某一年开始，他们就像是神秘消失了一般在历史中隐去，直到千年之后，他们才又一次出现在了中国，化名李熊，辅佐公孙述称帝，在长江的岸边又一次建立起宏伟的青铜城。 他们的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和老唐的人格会不会有关系？如果自己没能阻止诺顿的觉醒，那自己能不能和他交流？……路明非心乱如麻。 似乎自从黑王死后，龙王们在人类的历史上就完全消隐了，它们悄无声息地潜藏在人类统治的世界里，就像是巨鲸沉没在深海里，只会偶尔冲破水面，在人类面前展露一下自己的伟岸，好让人类知道，在大海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骇人的怪物。 路明非很后悔在穿越回来之前，没有和负责追踪青铜与火之王的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多交流交流，如果是他的话，肯定掌握了很多信息吧。 如今这个时间段，曼斯带领的摩尼亚赫号上的调查小队，已经在长江追寻着青铜城的踪迹了。 叶胜和酒德亚纪应该也在。 路明非想起了这两个他并不熟悉的人。 在路明非入学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毕业加入执行部成为正式专员了，所以并未和他们见过面。 不过路明非倒是见过他们的照片，那是在一次帆船比赛之后拍摄的合照，比赛上叶胜率领着他的队员打败了芝加哥大学的队伍，照片上的叶胜浓眉飞扬笑得就像是个二傻子，酒德亚纪则站在他的旁边捂着嘴浅笑，头微微的偏向身边的男孩，就像是被风弯了的白色小花。 在他们死在三峡水库的那个夜晚，学院敲响了很久不使用的青铜古钟，轰鸣的钟声响彻整个校园，校园的鸽子纷纷飞上天空，在夜色中咕咕的乱叫。老生们都静默地低下了头，有人点燃了白色的蜡烛，插在草坪里，烛光微弱得似乎随时都会被夜风吹灭。 夜很安静，也很黑。 后来他路明非听说叶胜是是把自己的氧气瓶给了酒德亚纪才死掉的，他是个有勇气的人，他保护了自己喜欢的女孩，虽然酒德亚纪最终还是没能登上摩尼亚赫。 这也是一个悲剧吧，路明非的思维不自觉就发散了。 忽然，路明非听见高处传来女孩的一声惊叫。 路明非抬头，只见好几部大部头的书从高处坠下，砸向书架下的路明非，书页在坠落的时候散开，发出哗哗的响声。 距离太近了，路明非来不及思索，条件反射般出手，迅速得就像是越出巢穴的苍鹰。 好在书坠落的地方不算太高，重力来不及给它加上足够的速度，于是路明非抓住了最下边的书，把它当作托盘，稳稳当当把坠落的书都接住，在手上砌出书堆。 这一幕像极了马戏团里的表演，小丑一个个接住丢出的小球，看得观众眼花缭乱，若是路明非现在旁边有观众在，这一幕肯定会赢得满堂喝彩。 “对……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亚裔的女孩匆匆从梯子上下来，对着路明非一个劲地道歉，她的样子很年轻，看起来和路明非差不多，手臂上挂着图书馆管理员的臂章，应该是在图书馆勤工俭学的学生。 她刚刚是在为学生取书，一不小心没拿稳让书掉了下来。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的书架都很高，几乎直顶天花板了，这是为了在有限的空间内放下更多的书。 下层还好，上层的书籍学生自己根本就拿不到，所以需要学生自己检索目录找出自己需要的书籍，然后把书单交给图书馆管理员，图书馆管理员会推着小推车为学生代去取。 路明非也已经提交过一份书单，他来这里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有用书籍。 不过他找书找得太认真了，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她的梯子面前，于是有了开头那一幕。 “我没事，没事。” 路明非毫发无损自然不会为难这个女孩，他把自己手上的书都放回来了女孩的小推车上。 她一个劲鞠躬的样子反而让路明非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 “谢谢。”女孩满脸都是很抱歉的笑容，又再次鞠了个躬。 “等等！” 路明非叫住了推着小推车准备离开女孩，看着女孩极其愧疚的表情，路明非无奈指了指她小推车上的一本书。 “这本书是我借的，能直接给我吗？” 那是一本相当厚实的书，很明显是全套书籍中的一本，其封面是黄黑配色，画着是一个头戴冠冕身着华服的男人，身后跟着低眉的侍女，男人旁边用金色的笔墨写着三个繁体大字，《后汉书》。 第23章 方巾 如果不看书，你就不会觉得自己愚蠢。 路明非觉得自己大致就是一个愚蠢的人，所以才会对着厚厚的《后汉书》头大如牛，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身边就放着喝尽的咖啡杯，只剩下底部还有少许黑色的残液。 《后汉书?公孙述列传》记载：李熊复说述曰：“今山东饥馑，人人庶相食；兵所屠灭，城邑丘墟……” 路明非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的脑袋被被这些史料弄得迷迷糊糊的，他也不是很懂这些拗口的文言文，只能大致也能理解它的意思，仍然越看越奇怪。 书中的这段记载简直标准的中国谋臣叙事，就像是三国时期诸葛亮见到了刘备也是一样的开场，自董卓已来，豪杰并起…… 谋臣们开口先分析下天下大势，然后再分析各路诸侯实力，我方优劣，最后总会汇聚成一句话： 主公！起兵吧！ 天下唾手可得！ 于是路明非看见这样的话，就忍不住脑补出一个羽扇纶巾的谋士，这个谋士一定是消瘦的，而且还留着灰白的山羊胡子，站在大殿之中滔滔不绝运筹帷幄，说得唾沫星子乱飞，似乎天下尽在掌握之中，一干武夫乃至王座上的君王也只能洗耳恭听。 这一段论述放在中国古代史中自然是正常无比，但是在路明非的视角看来，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因为，他知道这个给白帝公孙述出谋划策的李熊，就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也是他的朋友老唐。 路明非怎么都不能把一个鞠躬尽瘁的谋士和老唐那张喜感的脸，或者是三峡水库下那位暴怒的君王联系在一起。 就像他怎么也都不能把老唐和诺顿联系在一起一样。 或许学院对龙类的研究是正确的，龙类就是龙类，人类的身份只是他们佩戴的面具，就像是捕食者伪装自己的花纹，这个面具可以是任何样子，可以是贱兮兮而喜感的老唐，也可以是鞠躬尽瘁的李熊，甚至还可以是其它任何样子。 但是，一旦它们褪去伪装，那就只剩下了一个身份，那就是龙类。 而所有的龙类都是人类的敌人。 自己真的能拯救老唐吗？路明非忽然有点迟疑了。 不过路明非也不是没有看见好消息。 书中记载，在李熊怂恿公孙述称帝之后，恰巧“有龙出其府殿中，夜有光耀”。 学院分析，这里记载着的是，诺顿以不知何种手法，于大殿之上显出龙形，暗夜里光芒熠熠，如同祥瑞。 对于这一神秘现象，此后学院的专家在研究这一史料时一致认为，闪耀的光辉极可能来自诺顿龙化或部分龙化后释放的某种火系言灵。 公孙述则将此视为福瑞的象征，因刻其掌，文曰“公孙帝”。 这代表，诺顿在使用“李熊”这个身份的时候，已经觉醒了龙类的记忆，他甚至都能使用言灵，然而他依旧选择了保留李熊这个身份，作为公孙述的臣子去谋划一切。 它很聪明，起码是可以交流的对象，如果到了最坏的结局，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后汉书》，《龙类心理学研究》，还有《匈人王阿提拉》，这么多书要是在书房的书架上看见，我会觉得这个人涉猎甚广博学多才，可如果它们摆在图书馆里的桌子上，我只会觉得，书旁边的人只是拿这些书装装样子。” 女孩拉开了路明非旁边的凳子，坐在了他旁边。 路明非这是在图书馆内的一间双人研修室，他用自己的学生卡借下了这间研修室，可以一直用到图书馆闭馆，这期间不会有人来打扰。 “虽然看起来很像是在装样子，但我确实是在认真看它们。”路明非合上了手中的书，“那什么，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时太划水了，只能现在临时抱佛脚了。” 路明非倒也不算多临时抱佛脚，《龙类心理学》是他上一世学过的，而且他分数考得还不错，而《匈人王阿提拉》则是校长给他推荐过的课外读物，路明非也是结结实实看完了的，还向校长提交了读书笔记，如今多少还有印象，所以稍微翻一下就很容易拿起。 这三本书最难的还是《后汉书》，这本书大约是卡塞尔学院里负责图书采购的人直接从中国的出版社订购的，里面的文章结结实实的文言文，看着小蚁般爬附的汉字，即便是路明非这个中国人也不由头痛不已。 要知道他高中时语文考试的文言文翻译，向来只能拿一两分的。 好在他也只需要看《公孙述列传》中的一部分就行了，配合着搜索来的历史材料与注释，还是能啃下来。 路明非觉得要是自己高中有现在学习的劲头，肯定不会是班上成绩吊车尾级别的选手。 “好吧，没想到我们的s级通过3e考试之后的第二天，居然是来图书馆看书，看见你的架势很容易让人以为现在在期末考试周了，然而现在其实才刚刚开学而已。” “我室友不是邀请你去参加学生会的宴会了吗？”苏茜看着路明非，眼神有点奇怪，“你翘了诺诺的宴会也就算了，你来图书馆看书也就算了，你怎么还邀请我过来。” 喂喂喂，别误会好吗？ 苏茜奇怪的眼神看得路明非莫名尴尬，差点把身边的书都给撞下去。 “诺诺没有邀请我，邀请我的是凯撒，她只是转述而已。” 路明非大致觉得这个行为确实有点让人误会，解释说：“她发给我的信件这么官方，一看就不是她的手笔，如果是她的话，大致只会给我发一个‘学生会有聚会，你来不来参加？’之类。那封邮件大概率是凯撒编辑好，诺诺只是代发过来的人。” “你说得你很了解诺诺似的，明明你和她只是在中国招生时见过几面而已。” 苏茜忍不住反驳，她是诺诺的室友，也是诺诺在学院内最好的朋友，诺诺很多连凯撒也不会说的秘密都会和苏茜分享，可以说，她就是卡塞尔学院内最了解诺诺的人，看不得路明非只见了诺诺几面就一幅很懂她的样子。 路明非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说：“我确实不懂她，她是红发的小巫女嘛，哪能这么容易让人看懂？凯撒都不一定懂她心思。” “你才来学院两三天就已经听说过诺诺外号了？” 听见路明非这么说，反而是苏茜有点惊讶了：“你能说出这些话，那就说明你对她有点了解了，知道她不好懂就已经算很懂她了。” 苏茜话题一转：“知道我为什么怀疑你的目的吗？因为你今天打扮得太正经了，正经得让人以为你想要勾搭哪个女生。” “正经？”路明非疑问，他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就是学院的校服啊，一套标准的墨绿色的西装，虽然版型不错，但他并不觉得这里这身有多特别了。 “你口袋里还插着方巾欸。”苏茜指着路明非口袋边缘露出的白色丝绸方巾说，“一般会在西服口袋里插方巾的人，不是那种绅士老派的中年大叔，就是想要假装自己很绅士的男孩，而后一种往往是为了给女孩留下好印象。” 路明非低头，看见了插在自己校服口袋上的白色丝绸方巾，这块方巾备叠叠的整整齐齐的，只从口袋里露出就一小块的洁白边缘。 “这是我弟弟送我的，所以我一直带着。” “弟弟？”苏茜愣了下，路明非的回答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有哪个正常的男性大学生会把弟弟的送的方巾随时带着啊？ 而且，哪个做弟弟的会送给自己哥哥方巾这种东西？ 路明非要是说这是他小迷妹送的，这还合理些，好歹路明非是个s级，在学院内有些推崇者的，苏茜知道有些学员都在暗搓搓的讨论，路明非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凯撒或者楚子航 “是啊，是我弟弟送我的，他去了很远的地方。”路明非低垂着眼帘，“所以我一直带着它。” 苏茜被路明非忽然流露出的伤感气质弄的有些不自在，不由揣测自己是不是勾起了路明非的伤心往事，忍不住转移话题：“所以你找来我，是要做什么？” 路明非抬起头，沉默了一下，沉默得小小房间这气氛都有点压抑，压抑得就像已经乌云压城，风雨欲来。 “我想让你帮忙从狮心会拿一份材料。” “有关暴血技术的材料。” 第24章 路明非的第一步 该怎么形容现在房间里的气氛？凝重得似乎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苏茜坐在座位上不说话，沉默得像是一个黑木雕塑，脑袋微微垂下，似乎是不敢看路明非的眼睛，然而她手却放在了腰间之上，轻轻的摸索，犹如一个想要拔枪的刺客。 路明非以前看过那种老派的香港武侠电影，两位死敌的侠客约架就是现在这样的场面。 两人都不说话，冷着眼睛与彼此对峙。 就像是两条孤狼在丛林之中相遇，外界的一切都不在重要，风声、行人、落叶……这些都远去了。 人世间的熙熙攘攘似乎不能被他们注意。他们眼里只有对方的影子，只等对方露出一个微小的破绽，他们就会拔刀暴起，不死不休。 卡塞尔学院血统戒律第一条： 【一切以物理和精神手段提升混血种血统纯度的操作均为绝对禁忌，认为对血统的改变将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暴血就是精炼血统、以精神手段在瞬间提升血统纯度的技术。 在中世纪，这项技术是某些混血种家族的最高机密，能让混血种的身体获得接近纯血龙族的力量，当这项技术最先被开发出来的时候，诸多家族都惊呼混血种开启了封神之路。 但是掌握这个秘密的家族不仅没有成为神，反而连做人的资格都失去了。 暴沸的龙血不仅能吞噬敌人，也能吞噬自己，踏上封神之路的家族最终都都被这暴沸的龙血摧毁，最终都彻底绝嗣，这个秘密也失去由此传承。 直到20世纪初，密党的新锐团体“狮心会”才借助资料从历史中重现了这种技术，也因此迅速地崛起，超越老一辈的混血种，而确立了新一代领袖的地位。 苏茜就是这一代狮心会的副会长。 如果说苏茜看向路明非的眼神是警惕和敌意的话，那路明非的心情就是忐忑了。 由不得他不忐忑，这是他重生回来，做出的第一个重要的决定，能不能拿到暴血技术，将直接影响他以后的计划。 路明非的诸多遗憾想要弥补的话，他就需要力量，碾碎一切阻碍的力量。 在路鸣泽已经离开他的情况下，获得暴血技术，就是获得力量最有效的途径。 其实，在上一世，路明非的世界里是有bug的，这个bug就是路鸣泽。 在其他人的人生中，他们或多或少都会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 这些困难对于他们就像传说中的天劫之于修行者，龙门之于鲤鱼，道路上的前行者依靠着磨难的锻打，一点点褪去自己平庸的外壳，露出金子般的光泽。 但是路明非的世界里是不存在这些磨难的，他的人生中有一个名为“路鸣泽”的按钮，只需要按一下就可以帮助他解决一切问题。 诺顿要杀诺诺，他按了一下，诺顿死在了三峡水库；芬里厄要释放湿婆业舞，他按了一下，芬里厄化为了骸骨；赫尔佐格窃取了白王的力量，他按了一下，赫尔佐格就被天谴毁灭，连块完整的血肉都没有留下。 无论遇到多么严重的问题，他自己只需要下定决心，付出自己四分之一的生命代价，去按下这个按钮而已。 这种感觉就像是，别人是从朴实的石子一点点被淬炼成昂贵的金子，而路明非则是被路鸣泽敷上了漂亮的金箔，外边再怎么牛逼哄哄光彩照人，内心也依旧是那个灰扑扑的石头，也依旧是那个怂得不行衰仔。 离开了路鸣泽，单靠衰仔是拯救不了其他人的。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因为有路鸣泽在的原因，路明非上一世好像从来都没有主动做过什么，屠龙都是莫名其妙地就被带上了最终的战场，危机到了眼前才努力一下。 唯一的发狠做出来的事，还是咬着牙坚持完了昂热的特训，可这也是由于昂热在一直鞭策他的缘故，否则他也不一定能坚持下来。 可以说，上一世，他一直在随波逐流的前行。 这一世，他有了自己的目标，踏出了行动的第一步。 衰仔不能始终是衰仔，他终究是要成长为男人，他要走上这战场，暴血是他想要拿起的第一把刀。 漫长的沉默之后，苏茜先开口了：“你为什么会觉得狮心会掌握了暴血技术？” “狮心会掌握了暴血技术，这其实并不算太大的的秘密。”路明非轻声说，“虽然初代狮心会成员都死在了那个哀悼之夏，但是还有我们的校长不是吗。” “越是耀眼的人就越是会流露出光，旁人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校长的光几乎要闪瞎我的眼睛了。” “狮心会的格言，释放狮子之心，其实也说得很清楚了，暴血就是在释放我们血统里的狮子。” “可是你才加入学院两天，你不该知道这么多，我看过你的资料，你在加入学院之前只是个普通的学生。” 苏茜盯着路明非：“你是对学院有所隐瞒？还是说你其它类似于汉高混血种家族混入学院的卧底？” 路明非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因为楚子航啊。 他的这个杀胚师兄不止一次在他面前使用过暴血技术，而且甚至还把暴血推向了极其危险的三度暴血，他依靠着三度暴血在北京的尼伯龙根和夏弥相爱相杀，那样泪与血横飞的场面路明非永生难忘。 可就算路明非把真相告诉了苏茜，恐怕她也无法接受，毕竟自己是重生者的事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说出去，苏茜反而会以为自己正在愚弄她。 所以，路明非只是模棱两可的说：“我可是s级，你看见的资料自然不一定就是真的，我自然也可能，不仅仅是个普通学生。” 也是这个时间点太急了，再过不久龙族入侵时间就会发生，没有时间让路明非慢慢图谋暴血技术了。 否则路明非也不用棋行险招，用这么容易引起怀疑的方式去谋求暴血。 听见路明非闪避的回答，苏茜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逐渐就没了之前的耐心的样子。 “我很讨厌这些阴影中混血种家族成员，从来没有上过屠龙的战场，只会躲在学院的背后窥视，然而，面对利益时就像是发现了腐肉的秃鹫，真的令人恶心，如果你真的是他们的人，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可能了。” 路明非察觉到了苏茜的敌意，只得解释：“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联想到那些混血种家族，但是我和那些混血种家族真的没有一点关系。” “我目前唯一的身份，就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你说的话我也无法确认，但如果你只是想要暴血技术的资料的话，那你要失望了。”苏茜站起身来准备走了，“我过来只是以为，你在考虑加入狮心会而已，既然你只是为了暴血，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自从哀悼之夏初代狮心会成员几乎团灭之后，有关暴血技术的资料就已经遗失了，你不会真的以为现在的狮心会和初代狮心会是同一个组织吧。” “现在唯一一个可能掌握了暴血技术的人，可不是学生社团狮心会里的人，而是我们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你想要有关暴血的资料可以去找他。” 伪装得真好。 如果不是知道苏茜在北极的时候就使用过暴血技术，如果不是知道楚子航复原暴血技术的时候，苏茜就是他唯一的助手，那路明非可能就真的信了苏茜的话。 “不用拒绝这么快，你不听听我的出价吗？” 路明非说着自己在电影里学的话，电影里那些反派诱惑大侠堕落是就是用的这样的言辞，只要大侠意动，反派就会拍手让小弟掀开一边的遮布，露出整箱整箱的财宝。 路明非在心底默数1、2、3…… 结果眼看苏茜都要走出教研室了，都没有停下来的样子，路明非只得抛出了自己准备好的条件。 “和楚子航有关。” 苏茜停下了脚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即便是向苏茜这样干练果断的妞，一旦被人触碰了藏在心底的那个名字，也会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你说什么？” 第25章 交易 “楚子航他已经使用过暴血了吧。” 路明非的话一说出口，苏茜的神色忽然有了一闪而过的慌乱。 如果说，原来的苏茜是干练的女强人，现在的她更加接近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连路明非都能看出来她强装镇定之下的慌张。 “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就算是我刚来学院两天，也已经听说过这个称呼了。” 路明非早就想好了理由。 “学院的学生们都以为这是楚子航他血统优异的表现，所以才会在私下里偷偷称呼他为“超a级”。殊不知，正常的混血种都应该拥有熄灭自己黄金瞳的能力，无法自己令黄金瞳熄灭，这是血统接近失控的迹象。” “他平时都只能带着美瞳，掩饰自己的黄金瞳吧？” “如果不是强行提升上去的血统，a级应该是很安全的血统范围，甚至到了s级，都不会真正面临血统失控的危险，根本不会出现血统失控的迹象。” 路明非在心里对楚子航说着抱歉，为了得到暴血技术，就只能先利用你师兄一下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去狮心会负荆请罪，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路明非也思索了很久，如果是想要得到暴血技术的话，究竟是找楚子航好还是找苏茜好，狮心会的这两个正副会长都掌握了这门技术。 最后，他还是找上了苏茜。 一是因为苏茜曾经送出过暴血技术，她对流出这项技术并不特别在意。在校董会对楚子航发起听证会时，苏茜曾经用暴血技术换取了凯撒对楚子航的支持。 在日本当牛郎的时候，他们三人关系变好之后，凯撒曾经对他们说起过这件事。 路明非记得当时楚子航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听着凯撒讲起这段他不知道的故事，低着头似乎整个人都要陷进了沙发里。 二则是，路明非还是很珍惜楚子航这个朋友，不愿意用一些带有强迫性质的利益交换，从楚子航那里换到暴血技术，万一给师兄留下了坏印象，那就麻烦了。 也就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楚子航和路明非关系还没这么好，要是上一世楚子航还没消失的时候，路明非想要暴血技术还用这么麻烦，直接和楚子航打个招呼就是了。 至于给苏茜留下坏印象嘛，那路明非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其三，就涉及到路明非自己的一个猜测了。 苏茜镇压下去了自己的慌乱，她的眼神变得像是寒冰一样冷：“你是想用这个，威胁我把暴血的资料交给你吗？” “如果是这样，你就得失望了，现在的狮心会从来都没有暴血技术，楚子航的黄金瞳也不是因为暴血才无法熄灭。” “如果他真的使用了暴血，你以为校长会看不出来？” 真是凶狠的眼神啊，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了我似的。 路明非不由感叹，从狮心会出来的人，哪怕是苏茜看起来很安静的女生，其实内心都是属杀胚的，遇见了这样的场景，一下子就展露出了雌虎般的气质。 不愧是后来成为了斩首者的女孩。 狮心会的企业文化恐怖如斯。 嗯，路明非绝对不是在说苏茜是母老虎。 若是3e考试前的路明非，说不得真就可能被苏茜的气势压制住了。 但是在得到了路鸣泽的礼物之后，路明非自信可以直面学院里任何一个学生，所以此刻他没有丝毫的胆怯。 “你误会了，苏茜。” 被苏茜这么看着，路明非反而放松了下来，这说明苏茜他真的很在意楚子航，那他的暴血技术多半是稳了。 尽管，路明非很清楚以后苏茜对楚子航的感情，但是谁知道这个世界点她怎么看待楚子航的呢，毕竟人心是会变的，变好变坏都有可能。 今天他喜欢凤梨，明天他可以喜欢别的。 如果这时候她和楚子航只是个普通的同事关系，路明非的计划还真就得夭折。 路明非看着苏茜的眼睛。 “暴血是一项使用者无法主动停止的技术，一旦尝试，就再也无法停止了，楚子航现在应该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甚至可以说，当他一使用这种技术，他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苏茜说不出话了。 初代的狮心会把使用暴血技术，称之为释放藏在血统里的狮子，但是沸腾的龙血远比狮子更加暴虐，当你打开那一扇阻碍它的牢笼，它的释放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浩浩荡荡的洪水将摧枯拉朽的毁灭一切阻碍。 而洪水一旦被放出，除非它自己退却，否则就再难关尽狭窄的河道里了。 这是一种根本无法被停止的技术，那怕你不主动使用，你的血液也会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慢慢被精炼，慢慢的被提升，逐渐靠近50%的临界血限。 然后一举突破，再也无法回头。 混血种的力量来源于体内的龙族血统，龙族血统但是浓度越高，混血种的力量就越强。 但混血种的血统浓度绝对不可以超过百分五十，一旦超过了百分之五十，就会不可逆转地向着龙类转化，最终卡在最终一步，由于人类基因的反噬化为没有意识的死侍。 所以，最开始在羊皮卷上写下暴血技术的作者，才会惊恐的称这种技术的“魔鬼的启示录”。 使用它，就像是向魔鬼出卖自己的灵魂，到了交易的最后，你的灵魂将被魔鬼取走，在人间留下一个名为“死侍”的肉壳，不再有爱，也不再有恨，只剩下渴望血肉的本能，在生与死的夹缝里游荡。 “我并不想威胁任何人，我只是想救楚子航，暴血只是我应得的报酬而已。” 听见路明非的话，苏茜脸上的寒冰忽然消融了。 路明非猜得不错，苏茜其实真的没这么在意暴血技术，她更在意的是楚子航。 一种名为欣喜的色彩在她的眼眸里闪耀，看得出来，她仍然有点迟疑，但是却依旧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这么说，是你有办法救他？” 路明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她：“你听说过尼伯龙根计划吗？” 看见苏茜露出了迷惑的表情，路明非只得给她解释说：“在学院内，确实存在办法拯救一个被暴血吞噬的人，这是一种极其复杂昂贵的炼金技术。” “在这种技术的保障下，混血种能够避免被比例更高的龙血改写基因。但是这种技术耗费巨大，即便是以学校的资源，也只能用在一个人身上。” “当你听到这种技术耗费巨大的只能用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在这个学院里只有3个人有机会争夺这个名额，我、楚子航、凯撒。” 苏茜有些迟疑：“这个计划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才来学院的第三天，却显得比我还要了解这个学院的一切。” “我也是昨天参加3e考试的时候，校长给我说的，他想把尼伯龙根计划用在我身上。”路明非说出了准备好的托辞，“你可以用自己的渠道去调查，我绝对没说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明非还真不算说谎，在上一世，昂热和副校长就瞒着校董会偷偷把尼伯龙根计划用在路明非的身上。 也是这个尼伯龙根计划，才让路明非变成了被众多学生崇拜的学生会会长。 路明非并不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拆穿，苏茜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直接去问校长是不是给路明非说过类似的话。 而如果她通过其它渠道打听，无论怎么样都无法证伪路明非的话，因为尼伯龙根计划是真的存在的。 路明非知道，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学院已经在为尼伯龙根计划做准备了。 苏茜看着路明非：“这么说，你应该是尼伯龙根计划的第一候选人，那你….？” “因为一点私人原因，我并不想接受尼伯龙根计划，我更愿意用这个机会来换取暴血技术。”路明非摆了摆手打断了苏茜的话，“对我而言暴血更加有价值。” “如果你愿意交换的话，那我将退出尼伯龙根计划的争夺，转而支持楚子航。这样楚子航可以在尼伯龙根计划的争夺中减少一个竞争对手，而多一个朋友。” “你应该清楚把一个s级从对手变成朋友，能给楚子航多大帮助。”路明非扯了张虎皮，“我们学院的另一个明确的s级可是校长不是吗？” “只要你愿意交换，我就会全力帮助他争夺尼伯龙根计划的名额。” 虽然遇见小龙女以后，师兄就再也不用这个计划就是了。 路明非在心里说。 想起小龙女，路明非不由多看了苏茜一眼，要是以后师兄和小龙女在一起了，她应该会很难过很难过吧。 苏茜忽然笑了出来，笑得熠熠生辉：“如果你真的能帮助楚子航争夺到这个名额，把暴血技术给你又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有能力帮助楚子航争夺这个名额呢？” “你的意思是？” 苏茜从口袋里掏出了浅蓝色皮筋，把自己的头发扎成了小团，露出了颀长的脖颈，阳光落在透过窗户落在她的身上，说不出的飒爽。 “总得先比一下吧。” …… ps：上一章情节好像有误会，这一章就提前放了吧，画重点，是提前更。 第26章 研修室的战斗 路明非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苏茜会提出这么个要求。 苏茜正对着路明非懵逼的目光说：“我并不认为，谁都有资格做楚子航的对手。” “要是你太弱了，你放不放弃尼伯龙根计划的名额，可能对于楚子航根本没影响也说不定？” “你说的交易很好，我也很心动，可是你又怎么能证明，你真的能帮助到楚子航？” 这个女孩，对楚子航很信任啊。 她是真心实意的认为，楚子航是卡塞尔学院里最优秀的人。 “只靠纸面的s级是没有说服力的。” “你知道因为看见了你的资料，了解你再高中是什么样子后，学院内有多少人不认可你这个s级吗？” 苏茜直接了当的说：“你的s级都是校长一手评定的，而且你还没有任何战绩可以证明你的实力。” “既然你说，你过去的资料可以伪造，就让我看一下你的真实实力吧。” 话音刚落，苏茜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 她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了路明非的身上，矫健的右腿向前踏出一步，微微弯曲，就像是锁定好猎物的老虎。 “等……” 路明非的话还没有说完，苏茜就动手了，她想来是个果断的人，做出了决定就不会犹豫。 虽然现在还在图书馆的教研室里，她也没有丝毫的顾忌，不愧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谁都没有拿校规当回事。 苏茜很想看一下路明非的真正实力。 一记直拳袭来，路明非本想一个跃步后退，离开苏茜的的攻击范围，和苏茜拉扯，然而这教研室的空间是在太小了，根本没有腾挪的余地，路明非只得变招。 路明非侧身躲过这这一圈，迅速出手，右手直击苏茜的手臂，他的速度快得留下尖啸的风声，苏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了手臂。 路明非发力，抓住苏茜的手臂就向侧面推，这是合气道里一个简单使用的小手法，只需要很少力就能把敌人推到在地制服。 这间教研室有点太小了，两个人都有点施展不开，桌子上的书被两人的动作扫在了地上，翻开书页，椅子被推开到一边。 相对而言，路明非其实不太擅长徒手格斗。 应该说，每一个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不会在徒手格斗上花费太多的心思。 因为他们的敌人不是复苏的龙类就是失控的混血种，这样面对这样的敌人，徒手作战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枪械和冷兵器才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关注的重点。 就像路明非曾经的两把小太刀和沙漠之鹰，这才是他在战场上的王牌，两把小太刀挥舞起来的时候，就将巴西舞王这样强横的混血种对于路明非来说也只是一块待宰的肉而已。 可以如今这些都不在他身边。 他体育课选修的是巴西柔术、泰拳和合气道。路明非肯定不能用进攻型太强的泰拳对付苏茜，泰拳圈有个说法是练得越久越不敢和人动手，每一个勾拳和肘技的攻击力太大了，都太大了，很容易把人打成重伤。 至于，巴西柔术……那毕竟是一种地面缠斗技不是吗？ 和苏茜在地面缠斗的画面太美，路明非有点不敢想象。 好在路明非在格斗术方面他涉猎很杂，凭借血统强化过的身体，即使是大师的技巧也只需要看几遍就能模仿，还能顺手加以改良，所以现在路明非的动作多少有点信手拈来的味道了。 路明非感受在体内翻涌的力量，他的心也慢慢的热了起来，这是他回归以来第一次动手，这感觉就像是曾经的路会长又回来了！ 这本就是他拥有过的力量！ 这就是路鸣泽送给他的礼物。 强横的力量爆发！苏茜猝不及防，几乎直接就要被这力量击倒，她攻击不成，只能变换动作，忽然弓起了身子，反手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臂，借力转身，直接化解了路明非的推力。 紧接着，她右脚一个弯步，切入了路明非前身你空挡，膝盖弯曲，腰部发力，这种步法有一个很秀气的名字，叫做兰花步，但是一旦使用出来，就算是两米高的大汉也能摔飞。 颇为秀气苏茜居然想要给路明非来一个单臂过肩摔！ 这一下要是摔实了，她就能顺手把路明非制服在地面，死死地压制住。 然而苏茜的动作却卡住了。 她发现自己根本摔不动路明非，传来的手感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抓住的是一头人形的大象，无论她怎么用力，路明非依旧稳如磐石。 唉…… 路明非心中叹了一口气。 苏茜太托大了，虽然路明非的徒手格斗不算太强，但是目前看起来，对付苏茜还是足够的。 他被苏茜抓住的右臂忽然发力，凌厉无比，强大的力量直接挣脱了苏茜抓在他右臂上的手，变换动作直接卡住了苏茜的脖子。 原本这只手被苏茜用做摔飞路明非的发力点，结果现在却成为了路明非进攻的武器。 右手卡住了苏茜的颀长的脖颈，左手着插入了苏茜脑袋和自己胸口的夹缝，抓住了自己的右肩，一个死亡裸绞被路明非使用了出来。 脖颈上分布有人类的迷走神经，这种负责指挥躯干的大运动能力的神经受到压迫后，人的反应和速度都会变慢，在加上颈部动脉和气管被压迫，导致的缺氧与窒息，一旦成功使用出来很难和破解。 苏茜其实是轻视路明非了，半臂过肩摔根本不适合用在混血种之间的对招，太大的动作幅度、背部和颈步的暴露，都上这种招式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危险，极其容易被对手利用。 以混血种的力量，如果路明非想，他现在甚至可以直接绞碎苏茜的脖子！ 面对苏茜，路明非自然不可能下这么重的手，他甚至都没有用力绞让苏茜失去反抗能力，但是即便是他控制了自己的力量，苏茜也依旧开始失力与缺氧了。 好在苏茜也是血统极其优秀的混血种，路明非没下狠手，简单的缺氧和神经压迫也不能让她失去战斗力。 她抓住了路明非勒在她脖子上的手臂，身体前倾下蹲，拉开了发力的空间，一个激烈的顶肘直击路明非的腹部。 路明非也不在和她交缠，直接放开了苏茜，然后侧身到另一边，和苏茜拉开了距离。 “我觉得，已经不用再打了吧。” 路明非摊开了双手，平复了心情，一脸的无奈。 两人的交手虽然很短暂，但其实胜负已经分出来了，刚刚要是路明非下手狠一点，苏茜已经躺地上了。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根本没有多少腾挪的空间，自然也没有多少试探的说法，近距离格斗的胜负一向分得很快。 苏茜也了停下来，她刚扎好的头发已经被她剧烈的动作给蹭掉了，一缕发丝粘在了她的嘴角，苏茜的脸色有点红，应该是被路明非刚刚的裸绞弄得有些缺氧，如今正在大口的呼吸。 “你很强。” “比学院绝大多数学生都要强。” 苏茜站直了身体，却仍然在微微战栗，尽管两个人交手的时间很短，但苏茜自己也是a级，所以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路明非的肌肉力量与反应速度都要强于她，这在学院内只有很少人能做到这一点。 在不使用言灵的情况下和枪械的情况下，她不是路明非的对手。 “你的体能绝对有至少a级的水准，可以确定，在入学之前，你的血统就已经觉醒了。” 苏茜回顾着刚刚手中传来的巨力，苏茜自己也是a级，她很清楚这巨大的力量绝对有一般a级的水准，甚至更强，如果不是这样，她早就把路明非摔出去了。 路明非才刚刚通过3e考试，还没有经过体能训练，他的力量绝对不应该这么强，只能说他身上确实有许多秘密。 “我可是s级，你说我至少a级的力量，这并不是什么夸奖。”路明非不置可否。 “所以现在比也比完了，你也该做决定了。” “你愿不愿和我做这个交易？” 第27章 要不要考虑加入狮心会 苏茜沉默了一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你问吧。”路明非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这么急于拿到暴血技术？” 苏茜平复了自己的喘息，可能是认可了路明非的实力，所以也不再这么剑拔弩张的样子。 她慢慢地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怀疑。 “算起来，这才你加入学院的第三天而已。” “才第三天，你就找到我想要交换暴血，不管怎么想，这否太急切了吧。” “听起来就像是你今天才加入银行，马上就申请去看管保险库一样，急切得让人怀疑。” “你是学院内唯一的s级，如果你想加入狮心会，没人会拒绝。只要你慢慢来，再加上你今天表现出来的实力，说不定以后狮心会会长的位置都是你的。” “暴血的资料也自然可以拿到。” “你为什么要这么急？急得忍不住让人警惕你的目的。” 苏茜盯着路明非的眼睛，似乎要把路明非看穿似的，这真的太奇怪了，路明非本来有很多选择去谋求暴血技术，他却偏偏选择了风险最大的那种。 如果她并没有路明非想象得这么在意楚子航，那路明非的计划就直接泡汤了，甚至连路明非自己都会有危险，完完全全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个追求血统精炼技术的s级混血种，放在学院里，一定是会被严厉监视的。 毕竟血统越高，也就越靠近临界血限，s级是混血种最高的血统评级，一旦一个s级使用了暴血技术，他会远比普通混血种更容易被龙血吞噬化为危险的死侍，贪婪的魔鬼从来不会放弃每一个堕落者的灵魂。 只要苏茜把这个消息交给风纪委员会或者执行部，路明非绝对会被执行部的专员控制起来，慢慢审查他的危险性，学院一向不吝啬这一方面的警惕性。 苏茜无论怎么想，都认为路明非做法的风险太大了，明明是在玩弄火焰，路明非却自然要踏火而行。 自然是因为再过不久学院就会被入侵了啊，路明非在心里回答。 那一场入侵可以说是一切悲剧的开始，路明非回忆着那个枪声响彻的夜晚。 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是上不得那个战场的。 那场大戏的主角可是青铜与火之王。 路明非没时间慢悠悠地加入狮心会，再去谋划暴血了，这种方法需要的时间太久了。 万一真的走到了最后一步，路明非却没有足够的力量的话，他可能又只能无能为力的旁观了。 “就像是你愿意用暴血技术作为交换帮助楚子航一样，我也有点私人的理由。”路明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苏茜摇了摇头：“我还没有答应你，用暴血换取你对楚子航的支持。” “你不答应吗？”路明非的样子有点惊讶。 “我不可能这么快答应你。”苏茜低着声音说：“我需要时间一点时间准备资料和确认你说的话。” “可以。”路明非答应了苏茜的要求，“不过尽量快一点，其实我的时间不是很多。” 说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么：“好了，私事说完了，还有一件事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看着苏茜露出“你怎么还有事”的眼神，路明非也就没多说废话，干脆利落直入主题。 “校长要我参加自由一日。” “还是新生就参加自由一日？所以呢？”苏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自然不能以自由人的身份参加自由一日。”路明非解释说：“我想加入狮心会这一方。” 苏茜的脸色一下子精彩了起来，大致是没想到路明非居然还有这么一出。 “你不是说了吗，因为我这个s级是校长指定的，通过3e时，也没有其他人在场，学院内有很多人都不服气我这个s级。”路明非摊手，“校长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想让我参加自由一日的试炼，让大家看看我的实力。” “尽管有点突然，尽管我还只是个新生，但我确实是要参加自由一日的。” “而且，恐怕必须得拿出不错的成绩才行，否则也不能服众。” 路明非自己其实很想划水，可下来想了一下，拜芬格尔的帖子和昂热的通知所赐，恐怕现在全校人都认识路明非这个s级了，自己就算想要低调都没办法。 现在全校学生眼里，深受校长重视的路明非俨然就是卡塞尔学院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大有楚子航第二或者凯撒第二的架势，即便这颗新星还有谜团没有揭露，让人看得不清晰，但它起飞的架势已经展露出来了，每个人都无法忽视。 一旦路明非参加自由一日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他想低调都不行。 大家会忽略误入战场的一条小狗，是因为战场上的人都知道小狗对它们没有威胁。可当一只喷火的巨龙闯入了战场，冲着战场上的人怒吼时，恐怕就算是学生会和狮心会这对老冤家，他们的第一反应也都是先把这个不安分因素消灭了再说。 狮心会和学生会这两方，还是得加入一方才行，否则怕是会被围殴。 至于带着新生联谊会的人，作为第三方势力参加自由一日，路明非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 就像国内那个经典的笑话，中国top1的大学有两所，top3的大学有十所。 在卡塞尔学院里top1的社团有两个，狮心会和学生会，第三的社团和它们两个社团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哪怕路明非能爆种拦下凯撒和楚子航，新生联谊会的那些虾兵蟹将也没法狮心会学生会的骄兵悍将干仗啊。 还是加入一方比较好混，加入狮心会的话，顺便还能和师兄联络下感情，路明非想得很深远。 路明非还真有点担心，因为自己重生归来的改变，导致自己和楚子航的关系变差了，仔细想想，他和楚子航的关系变得这么好，还是因为楚子航想要帮路明非打爆凯撒的车轴。 如今这个场面自然不会有了，别说打爆车轴了，要是凯撒和诺诺喜结连理，路明非说不得还能去乐乐呵呵地当个伴郎，蹭个红包钱。 “我现在有点相信你不是那些混血种家族的人了。”苏茜目光闪烁。 “校长可能会因为血统的原因，给一个学生的s级评价，却不会对一个可能来自密党之外的、混血种家族的人这么信任，这么为他背书。” “校长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混血种家族，就连密党内部的混血种家族他都不怎么待见，就像是凯撒背后的加图索家族，他们和校长的关系就可以称得上相当的差。” “因为这些家族总是把屠龙当作一场生意，他们只考虑能怎么为自身谋取利益，而校长却是一个不顾一切的屠龙者。” 路明非没有理会苏茜的感叹，直接问：“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一个s级愿意加入在自由一日加入狮心会一方，我想我没有拒绝的理由，狮心会总不能把一个s级推向学生会。”苏茜露出了微笑，“不过，我还是要先和楚子航商量一下这件事，即便他大概率不会拒绝。” 说到这里，苏茜顿了顿，又继续说：“其实你可以考虑正式加入狮心会，如果你想要变得更强，在卡塞尔学院里狮心会是最好的地方。” 要不说女人心海底针呢，苏茜刚刚还和路明非剑拔弩张，现在却动了替狮心会招揽人才的心思。 “你现在不怀疑，我加入卡塞尔学院另有目的了？”路明非也没想到苏茜会邀请他加入狮心会。 苏茜一本正经地说：“就是因为怀疑，才更要把你放在狮心会里面，放在能看见的地方看着。” “我会考虑的。”路明非点了点头，“明天我就去纽约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也已经做好了决定。” 路明非对苏茜伸出了手：“那么，合作愉快！” 犹豫了一下，苏茜握住了路明非的手。 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房间内的两人扭头看过去，学院的教研室靠近内侧的这一面墙和门，都是毛玻璃的材质。隔着一层玻璃，路明非看不清外边的情况，只能看见一道绰绰的人影和暗红的发色。 暗红的发色？路明非一下有了不好的联想。 “苏茜？路明非？” 诺诺轻敲着研修室的玻璃门。 第28章 蜚语与邀请 凌乱的房间、呼吸明显急促的两个人、翻落在地的书籍…… 诺诺迈着步子，鞋跟哒哒地戳着地板，她看路明非和苏茜两个人，眼神有些不对劲了。 路明非背挺得笔直，表面上神色如常，却莫名就有点干坏事被抓的心虚感。 诺诺捡起掉在地上的《后汉书》，翻了翻，苏茜和路明非都没有出声，他们两个人脑子都有有点懵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苏茜和路明非面面相觑，很显然，他们都在怀疑是不是对方走漏了风声。 可怜的《后汉书》，它今天已经被摔过两次了，都快要散架了，它要是会说话的话，估计就要蹦出几句“非人哉！”“汝母婢也！”了。 “你们应该不会告诉我，你们两个人是来教研室研究中国古代史的吧？”诺诺挥舞着厚重的《后汉书》，眼神就像是严厉的班主任盯着犯错的学生。 “其实还在研究《龙类心理学》和《匈人王阿提拉》。” 苏茜从地上捡起另外两本书，一脸的淡然，还把封面展示给诺诺看，似乎完全没有她的问题当回事，那种自如的样子让路明非看着也赞叹不已，不愧是狮心会的副会长，养气功夫就是深。 “你不信你自己看。” 苏茜走到诺诺的旁边，把两本书放在诺诺的手上，然后俯到诺诺耳垂旁轻声说。 “妞，要是你敢把今天的事情拿出去乱说，你就死定了！” 诺诺眯起眼睛，弯月似的：“那我和楚子航说，算是乱……” “疼疼疼疼疼，我错了妞！我错了！你放手！” 诺诺整个人一下子跳起来，活脱脱就像是条不小心跳到地面的孔雀鱼，暗红色头发像是鱼的扇尾一样不停颤动，四叶草耳坠跳动得就如银色的光点，碎钻的细光不停闪烁。 看见诺诺求饶，苏茜满意地哼哼两声，然后才松开了放在诺诺腰肢上的手，还顺手拍了几下。 若不是还有路明非在场，苏茜说不得还会感叹几句妞你腰的肉又多了手感更软了之类。 即便是路明非也能看出来，她们的关系真的很好。 诺诺也不闹了，她有超级侧写的能力，当然看得出来研修室里的情况是发生了一场短暂的打斗。 但既然路明非和苏茜现在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架势，那就说明事件已经结束了，她也不会多问。 “话说回来，你来这里干什么？”苏茜问诺诺。 “当然是过来找他啊。”诺诺指着路明非说。 “他拒绝我邀请就算了，然后还转手邀请了我室友来图书馆，我就想过来看看你们究竟在干什么。”诺诺撇了撇嘴，“如今看起来你们果然没干什么好事。” 路明非避开诺诺的目光，拒绝一个女孩的邀请是一回事，拒绝她之后，转手邀请她的闺蜜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还被当场撞见…… 路明非内心不由生出来“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你怎么找到研修室来的？”苏茜发现了问题的盲点，“我没有和你说过啊。” 诺诺的表情忽然生动了起来，说：“你可以看看现在的校园论坛，闹挺大，学校已经传疯了。” 听见诺诺这么说，路明非心中不由升起一朵黑乎乎的乌云，他隐隐预感到了什么，掏出了自己手机，慢慢打开了卡塞尔学院的校园网的论坛，那样子看起来居然有了种，女生捂着眼睛看恐怖片时的颤颤巍巍。 苏茜看见路明非颤颤巍巍的样子，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登上了学院论坛。 下一秒，苏茜的神色就从淡然变成了震惊。 震惊又变成了愤怒。 盛大的怒火看起来几乎能把苏茜整个人都点燃，她一时间居然露出了狰狞的神色。很难想象苏茜这个干练淡定的女孩，居然也会愤怒到如此地步，一旁的路明非都有点心惊胆战。 《为公还是为私？s级路明非私会狮心会副会长！》 点开，帖子的配图是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路明非用自己的学生卡刷开研修室的照片。 第二张则是，苏茜进了同一间研修室的照片。 图片上的是一个大大的粉色的问号。 下面的帖子都已经回复疯了。 “为公吧？路明非要加入狮心会了？” “不能吧，公事能和苏茜谈？不应该和楚子航谈吗？我看资料，路明非和楚子航高中还是校友，再怎么他们两个还是更容易交流吧，还是私事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觉得楼上比较有道理。” “路明非才来学院第三天，能和狮心会副会长之间有什么私事？” “年轻的少年少女之间还能有什么私事（dog）” “沃槽！大新闻啊，这是。” “会长和副会长才是一对，别乱传谣言。楼上的把学号都报一下，狮心会送温暖。” “那间研修室有没有摄像头，论坛里有没有回黑客技术的大哥，快去黑了它给我们转播。” “温馨提示：学院内所有的摄像头都由诺玛直接掌控，想黑了摄像头得先黑了诺玛。” “不用黑诺玛了，我刚去监控室看了，那间研修室没有摄像头，只有一个摄像头对着走廊。” “学校内还有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我以为学院所有地方都被诺玛监控着呢。” “学生也是需要隐私的嘛。” “我也在这层图书馆，我刚刚假装路过研修室时，听见里面有很……激烈的声音。” “？？？？？？？？？？？？？” “@村雨” “@村雨” “@村雨” …… @狮心会的柿子：“会长在执行任务，没时间回消息，我转述一下他的原话：苏茜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但她永远是狮心会最好的副会长。” 看完帖子的内容和回复，路明非拿手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条帖子前几条回复的id他都认识，路明非曾经看着芬格尔在电脑上来回切换这些id的账号，然后疯狂在一个个帖子里来回灌水带节奏。 路明非甚至还猪肘子的诱惑下，帮芬格尔操作过这些账号，大有资深水军的架势。 正所谓，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如今正是这些id的回复，成功的把整个帖子都带歪了，扭曲了路明非邀请苏茜过来原意。 新闻部不愧是卡塞尔学院的顶级狗仔部门，捕风捉影搬弄是非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强，把帖子的流言引导得就像是正常讨论出来的结果。 在后面路明居然还翻到了凯撒的回复。 @狄克推多：“路明非，如果你也在看这条帖子的话，有一个消息可以告诉你。 学院自由一日的赢家有追求学院任何一个女生不被拒绝的特权，而且该女生必须和他保持至少3个月恋爱关系。 如果愿意加入学生会，学生会拿到这次的冠军以后，这个特权可以考虑转让给你。” 路明非哭丧着脸，他从来没有如此地想把自己的手机拍在芬格尔的脸上。 如果操纵舆论炒作热点是一种罪，那芬格尔的恶劣程度足以让他下十八层地狱。 看在他们同居多么年的室友情上，路明非会给炸他的油锅多加点火。 苏茜连同手机一同拍在了桌子上，整个人怒发冲冠，路明非还没有说些什么，她就气势汹汹的出去了，颇有一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 新闻部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苏茜走了，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诺诺和路明非两个人。 “嗨，好巧……”良久的沉默后，路明非和诺诺打招呼。 “你能想一个好的的开场吗？”诺诺叹了口气。 “那，好久不见？” 路明非不自觉还真换了个开场白，虽然有点傻，但要是两个人房间里却一直没人说话的话，那场面太尴尬了，恐怕更傻。 路明非觉得自己应该做那个打开话题的人，所以他忍不住挺直腰杆，自觉是个勇于承担的壮士。 他们也确实好久不见了，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在路明非家乡的那座南方二线小城，诺诺靠着红色的法拉利，帮着路明非办理了入学的手续。 “我有要么吓人吗？”诺诺扁扁嘴，“你现在的模样就像是……偷偷溜去红灯区，却被警察逮了个正着的客人” 诺诺歪着头，想出了个其妙的比喻。 “咳咳，你不吓人。”路明非咳嗽两声，他被这个比喻弄得灰头土脸，决定转移话题，“你找我？” “没找你，只是一时兴起，发现你和我闺蜜在一块，就过来看看。”诺诺否认了。 诺诺又忽然露出那种八卦的笑容，问：“你是不是真的对苏茜有意思啊？要是对苏茜有意思的话，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她的意中人是楚子航。” 路明非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他不信有超级侧写的能力的诺诺，会看不出他和苏茜究竟是什么样的相处状态，问这个问题纯粹是她的恶作剧心理。 “开个玩笑嘛。”诺诺的手指卷绕着暗红色的发梢，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晚上的宴会你真不去吗？” …… 一段无人知晓的对话： “老大，你快看论坛，你让我盯着路明非，还真能有大新闻，听说路明非去了图书馆，我第一时间拿着相机就过去了！” “可以啊！好好干，等我毕业了，新闻部部长的位置就是你。” “部长的位置只有老大你坐着才能服众，我就不想了，只是，你看，你欠我的钱是不是……” “喂！喂！喂！你说什么？我还在德国乡下，这里信号不好先挂了啊” “哔——” 第29章 安珀馆之夜 卡塞尔学院，傍晚，安珀馆。 灯或许是人类最美的发明，安珀馆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打开馆内所有的灯，透过那些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看进去，水晶吊灯的光绚烂至极，就像是在那哥特式的尖顶建筑里，藏着一个妖冶迷离的梦境。 路明非站在夜色中的道路上，静静地看着安珀馆，整理自己的校服，犹如是要踏足梦境的旅人。 他已经拒绝了诺诺的邀请一次。 结果，他今天晚上依旧到了这里。 按照诺诺的说法，这场宴会本来是学生会全员到校后的第一次聚会，但是由于路明非恰好在这个时间点通过了3e考试，于是凯撒特地邀请了路明非前来，以祝贺学院内几十年来第一个s级的学生诞生。 虽然，在学生会的内部聚会上邀请外人的做法，听起来有点胡来，不过凯撒确实是这样干了。 如今，学生会众人都在期待着路明非的到来。 路明非自问凯撒还是对他不薄，当初凯撒毕业之后，还顶着诸多质疑，把学生会会长的位置留给了自己。 后来自己刚当上学生会会长那段时间，凯撒对他的帮助也很多，如果不是凯撒在后面，很多事务路明非根本处理不了。 如此说来，凯撒的邀请确实不好推诿。 尽管，凯撒最后确实放出了冰下的怪物追捕自己，可那毕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其位，谋其政，而且还是路明非先拐走了诺诺。 多少要表明自己来了吧，不然可能会有很多误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路明非还是来到了安珀馆。 诺诺本来还想让路明非租一套正装来着，但是租正装的店面太远了，路明非嫌太麻烦了就没去，租一套体面的正装，还是挺贵的，路明非有点心疼那钱。 学院的校服就是西装款式，无论做工还是用料都很不错，路明非认为穿着这套校服就足够应付这样的场景了。 他仔细地叠好了路鸣泽送他的方巾，放在了衣服的口袋里，露出一条白色的边缘，白色不愧是百搭的颜色，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不和谐。 虽然只是一件普通的校服，但是这一抹柔顺的白色瞬间就驯服了它的平庸，居然也透露出了精致的感觉。 想来在学生会里，不会有谁因为路明非没有穿一身昂贵的西服就轻视他。 在混血种的世界观里，奢侈品、跑车、珠宝之类向来都是点缀，这里真正划分阶级的，还是血统，还是龙血里流淌着的权与力。 而路明非是卡塞尔学院学生中唯一s级。 银色的跑车从路明非身边一闪而过，路明非认出来跑车上阿斯顿·马丁的车标，可能是受了凯撒的影响，学生会的人都喜欢豪车，开的不是阿斯顿·马丁就是捷豹法拉利之流，路明非每次来到安珀馆的停车场，都会以为自己误入了哪家豪车展览会。 记得路明非刚当上了学生会会长那会，学生会的一干人还邀请他去开车，最初路明非还有种小心翼翼之感，连油门都不敢踩，生怕一个剐蹭就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赔不起的天文账单。 后来开多了，路明非也就不觉得这些豪车很珍贵了，能够以平常心对待，它们的手感没一个比得上凯撒输给他的那辆布加迪威龙，而那辆布加迪威龙终究也比不得记忆中红得似火法拉利。 可要真要仔细想一想那辆法拉利究竟什么样子，路明非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只剩下一道模糊不堪的影子。 长呼了一口气，路明非打起精神，昂首挺胸朝着安珀馆的大门走去。 这也是重生以来，路明非和凯撒的一次会面，不管怎么样，还是得精神些。 学生会干部们都站在外边，穿着黑色的礼服，上衣口袋里揣着白色的手帕或者深红色的玫瑰花，一幅都在等人的架势。 路明非忽然知道苏茜为什么说，只有中年大叔和讨女孩欢心的小男孩，才会这么臭屁的在衣服口袋里放着方巾。 路明非以为苏茜是在吐槽他，其实苏茜是在吐槽学生会的人。 想来这就是狮心会和学生会多年斗争下来的吐槽默契，狮心会说学生会小男孩、骚气、纨绔；学生会鄙视狮心会的人都是面瘫、苦修士、像大叔。 然后两个社团的人又不约而同的看不起其他社团的人。 不过在路明非看来，学生会干部们今天的打扮，其实不太像讨女孩欢心的男孩，反而有种国内伴郎团的气质。 西装革履的伴郎们一个个摩拳擦掌，似乎只等新郎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一窝蜂的冲上去撕破伴娘团的层层阻碍，把含羞的新娘抢出来。 新娘？路明非忽然有点不自在。 诺诺说，这次的宴会只是学生会的一次私人宴会，唯一邀请的人就是路明非，学生会自然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欢迎内部人员，那么现在的情况…… 他们是来欢迎路明非的？ 嘶！路明非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路明非忽然有点踌躇了起来，不由的想起了今天他和苏茜商量，他在自由一日加入狮心会一方作战的事。 狮心会可是学生会最大的对手啊。 要是学生会的人发现，他们苦苦等待的新娘已经和自己的冤家领了结婚证，他们会不会当场表演一个恼羞成怒，就把路明非绑起来，浸了猪笼。 路明非一时有点不敢踏进安珀馆的大门。 一辆银灰色的布加迪威龙驶过，停在了安珀馆的门口，路明非认出来那是凯撒的车，这个时间点，凯撒仍然在开着它。 布加迪威龙刚一到，等候在门口的学生会干部们无不露出了那种欣慰的笑容，就像是终于看见了自己的贵宾，他们立刻成两队，中间夹道用力鼓掌。 一个干部上去打开车门。 凯撒先从车里走出，今天的凯撒一身白色的正装，里面是花纹的领巾，上面镶嵌着闪耀的水钻，所谓鹤立鸡群莫过于此，今天学生干部们大都是整整齐齐的黑色西装，如今看起来是专门来衬托凯撒的英俊挺拔的。 凯撒冰蓝色的眼瞳在诸多干部的身上扫视了一圈，然后对着他们挥手露出微笑。 诺诺被凯撒牵起手，也随着凯撒下了车，她今天穿着深红色的晚礼服，边缘绣着金色的叶片，黑色的蕾丝长手套，踩着快十厘米的jimmychoo高跟鞋，露出了一边纤长的大白腿，在夜灯的照耀下耀眼无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似乎听见了快门的声音。 居然还真的有记者冲出来，守在安珀馆门口的记者咔咔按动相机，镁光不断落在了人群中的那两人身上，记者们就像是抓拍明星的狗仔一般的热情，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些照片就会出现在校内新闻网上。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在聚焦这两个人的到来，众人围绕在凯撒和诺诺的周围，犹如蜜蜂围绕花枝，羊群追随头羊。 在人群簇拥下，凯撒牵着诺诺的手走进了安珀馆。 众人也随之进入安珀馆。 原本还有点热闹的外场忽然就冷清了下来，安静得似乎融化在了夜色里，再也没有了半点喧闹的声音。 馆外一个人都没有剩下。 路明非自嘲一笑。 这次是他多想了，学生会这么大架势可不是来接他的，他们的舞台不是为他准备的，他们有自己的主角，自己不过是个陪客而已。 路明非以为凯撒和诺诺是特意邀请他过来的，不过如今看起来，其实他们更接近顺便邀请了自己，他其实不用这么忐忑。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忽然有点意兴阑珊。 “麻烦登记一下，ricardo?m?lu……算了，是路明非来过了。” 走到门口，路明非敲了敲桌子，门口负责登记的学生会成员抬起头看了路明非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拿起钢笔记下了路明非的名字。 路明非抬头，看见了大门之上支撑着墙壁的巨大卷拱，每一道拱下都有大理石精雕的天使，诸多天使目光落下，或者沉思或者微笑。 路明非和天使对视良久，最终选择转身，走回了自己宿舍的方向。 其实，他也挺忙的。 第30章 老唐 伴随着巨大的噪音，白色涂装的的飞机慢慢下了云层，落在了纽约拉瓜迪亚机场的跑道上，滚轮碾过灰黑的沥青，慢慢降下了速度，直到停稳。 路明非拿着自己的行李从通道走出，他带的行李很少，只有电脑包和一个小尺寸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装了一套换洗的衣物和一些从后勤处搞来的小玩意，路明非用自己s级的权限要到了这些东西，他觉得这次行程可能用得上。 看了看时间，快要到下午五点了，这也是机票上预计的时间，难得在号称航班准点率吊车尾的拉瓜迪亚机场，飞机准时的降落在了机场，没有晚点，路明非认为自己算是讨了个开门红。 但是，路明非到了，老唐呢？ 在机场的大厅里，不少人举着写有人名的牌子，他们都是来接机的人，路明非在林立的牌子里左瞅右瞅，都没看见哪个牌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无论是英文的ricardo?m?lu，还是中文的路明非都没有。 路明非瞪大眼睛在人群中寻找，头转得跟个转灯似的，结果也没在人群中找到老唐那张喜相的脸。 路明非对老唐相当有辨识度的黄种人面孔印象深刻，要是他出现在机场，路明非并不觉得自己会看不见他。 老唐他是真的还没到拉瓜迪亚机场。 路明非平白生出一种，自己被放鸽子的感觉。 路明非掏出手机拨通了老唐的电话，电话滴滴地响，却怎么也没有人接听。 不会吧？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 他千里迢迢从芝加哥飞到纽约，不就是为了来探探老唐的底吗，如今他刚到纽约，老唐就联系不上了。这就好比唐僧好不容易跋山涉水到了西天大雷音寺，结果大雷音寺的小沙弥告诉他不好意思，如来佛祖不在这里，施主请回吧。 路明非又一次拨通了老唐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一股不详的预感升上了心头，难道老唐已经加入了入侵卡塞尔学院的计划，现在被断开和外界的联系了？难道他现在已经去纽约了？ 路明非本想坐着巴士，直接奔赴老唐在布鲁克林区的住址，看一看他到底是什么样一个情况，后来他又强行压制了这股冲动。 按照他对老唐的了解，老唐因为打游戏和睡懒觉没看手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是再等等吧。 明亮的机场大厅不断有人流从路明非旁边经过，路明非有些无聊，又给老唐发了条短信过去，告诉他自己已经到机场了，让他快点过来，如果他没时间过来的话，自己就先走了。 拉瓜迪亚机场人流如水，灯光明晃晃得有些刺眼，似乎要把每一个缝隙都照亮，温柔甜美的女声播报时不时响起，提醒粗心的旅客们，他们搭乘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不断有人在这里重逢，又不断有人离别，隐隐的笑声和抽泣都能听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机场就是个巨大舞台，无数陌生人的悲欢离合都在这里汇集，所谓唱念做打，生旦净末丑，一日都演遍了。 但这些和路明非都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低着头玩着手机，等着自己的朋友来接他。 他的等待还是有效果的，大约等了半个小时，一个男人才匆匆赶过来。 来人穿着灰色的夹克，下身是深蓝色牛仔裤，乱糟糟的头发，看上去居然有几分浪子般的放荡不羁，可惜长了一张很喜相的脸，还有一对标志性的下榻眉毛，破坏了他打扮上浪子般气质，让人看见了就忍不住乐呵。 即便是机场里人潮汹涌，路明非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喜感的男人。 “老唐！”路明非冲着男人挥手。 听见了路明非的呼叫，老唐扭过头看向路明非这边，他是想和路明非打招呼的，只是看上去有点迟疑，似乎是不太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路明非。 老唐自然是认得路明非的，他和路明非也有好几年共打游戏的友谊了。 他们两个都是星际的死忠粉，再加上技术都挺不错，于是不知道多少个晚上，他们都相约在星际地图上轰来轰去。 几个月前，路明非面试卡塞尔学院的时候，老唐还跟路明非视频过，帮助路明非一字一句的矫正口语，路明非标准的中式英语给路明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路明非也吐槽老唐的中文不分平翘舌前后鼻音，还在乱用音调。 不过，最后面试的时候，路明非才发现，卡塞尔学院早就推行了中文校园这种活动，古德里安的教授的中文说得比老唐这个美国华裔说的还要溜，和路明非全程无障碍交流。让路明非背的英语句子毫无用武之地，一句都没用上。 只是，如今的路明非虽然和当时视频中的人长得挺像，但老唐记得原本的路明非是个头发有点乱，耷拉着眼角，看上去衰衰的男孩，如今面前的这个人提这个行李箱背着个电脑包的人，不说多人模狗样，却也怎么都看不出原来那个衰仔的架势。 老唐瞪大眼睛有点难以置信：“你是大头熊？明明？” 他们加了一个共同的星际群，路明非在那个星际群里用的是一张脑袋很大的熊作为头像，明明则是路明非在群里的id，所以老唐平时不是叫路明非大头熊就是叫他明明。 “见面了就不用叫网名了，我名字叫路明非。”路明非大手一挥。 “我觉得还是明明比较顺口。”老唐这个美国人对叠词似乎有种执念。 “你叫我明明，总会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小屁孩……”路明非扶额，没在这个问题上太多的纠缠。 “话说，你怎么才来，是路上当误了吗？手机也联系不上？” 路明非翻出自己发给老唐的短信，拿给他看，路明非刚刚是真的在担心老唐出事。 “我家里有点事，当误了一下。”老唐含糊了一下，看起来并不想多说这个话题。 路明非看了老唐一眼，没有多问。 “对了，你们学院教授呢？”老唐突然一拍脑袋。 “教授？”路明非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来纽约用的借口是，他要和自己的导师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来着。 “我导师先到了，他们那个学术会议召开前还有个私下的交流会，所以他先去了，和我不是一个航班。”路明非随口乱扯。 “可以啊！听起来你导师挺厉害的样子！看来我给你矫正口语的功夫没白费！”老唐或许是觉得自己在路明非成功入学这件事情上，功勋卓越，所以不自觉声音都大了些。 路明非对老唐竖起大拇指：“那肯定！多亏你了。” “先不说这些事情了，你定的酒店在哪里，我先给你把东西放下，然后一块去吃饭！”老唐大手一挥，定下了今天的行程，“走走走，我知道一家味道特别好的餐馆！” 老唐这次是开着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过来的，看起来这辆雪佛兰也开了有些时间了，显得有陈旧，车轮和后挡风玻璃上有不少的泥点，也不知道老唐把车开到哪里去过。 老唐打开了雪佛兰的后备箱，帮着路明非把行李放了进去，又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两人一起上了车。 这辆雪佛兰虽然外面看着有点旧了，可是里面却出人意料的的整洁，谈不上什么布置，却也没有什么东西都往车上堆的杂乱，空调的出风口还夹着固体的空气清新剂，外壳的样式是个卡通毛熊，车里面弥漫着空气清新剂的香味。 “我不太喜欢车内空调的味道，每次闻到那种味道让我有点反胃，所以车里一直放着空气清新剂。”老唐给路明非解释说，“如果不是学了开车，我肯定是一上车就晕车的那种人。” “嗯，我偶尔也会晕车，能理解那种感受。”路明非对老唐便是认同。 老唐开着雪佛兰，打开了车载音响，歌声慢慢在车厢里响起，他放的是一首很经典的英文老歌，《fivehundredmiles》。 ifyoumissthetraini''mon??（如果你错过了我坐的那班火车） youwillknowthatiamgone???（你应明白我已离开） …… 温柔的男声在车厢内慢慢唱着，吉他轻轻的拨弦，路明非也是听过这首经典的英文民谣的，他还在仕兰中学上高中的时候，就有人在班里放过这首歌，他对歌者温柔忧郁的旋律印象很深。 如今在异国他乡听见，忍不住就跟着轻轻的哼唱了起来。 “lordi''mfivehundredmilesawayfromhome（上帝啊，我已离家五百英里）” “notashirtonmyback?（我衣衫褴褛）” “notapennytomyname??（我一文不名）” “lordican''tgoa-homethisa-way??（上帝啊，我不能这样回家）” 老唐也跟着轻唱了起来，两人有点跑调的歌声回荡在雪佛兰的小小车厢里，一直不曾停下。 第31章 赏金猎人 “你在大学里学的什么专业？怎么在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就能跟着导师到处乱跑了，我看别的大学大一都是学些基础课，不等到大二大三都不能正式接触项目。” 老唐一边对着盘子里的左宗棠鸡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路明非。 他们现在纽约布鲁克林区的一家中餐馆里，老唐开着自己的雪佛兰把路明非送到预订的酒店，办理入住放好行李之后，就直奔这家餐馆而来。 按照老唐的说法，他要带路明非尝试一下什么叫做布鲁克林最好的、最正宗的中餐，然后来到餐馆里面，点的第一份菜品就是大名鼎鼎的左宗棠鸡。 看见老唐热切的样子，路明非也就没好意思告诉他，其实中国人在国内一般是不太吃左宗棠鸡，同理还有李鸿章杂碎之类，把这道菜称之为正宗的中餐其实是不太准确的，称之为正宗的美式中餐倒是很合适。 “我念的是机械系。”路明非也夹了一块鸡肉在碗里，“我能跟着导师来纽约时因为，我导师现在只有两个学生，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一个延期毕业好几年的学生了。” 延期毕业好几年的学生自然是指芬格尔，算算时间，他要不了多久也要返校了。 “那你们老师真惨，他不会是是因为没学生，才给你开这么高的奖学金吧，那你可要注意一点，一般只有那种能力不行或者特别严厉的导师才会缺学生。”老唐边吃饭边吧唧嘴。 “前一种是因为没人愿意跟他，后一种是因为学生跟了他，却高压弄不行坚持不住就溜了，不过既然你有一个已经延期毕业好几年还不离不弃的师兄，那你的导师多半就是前者了。” “还好啦，我记得我导师是哈佛大学终生教授来着，教我肯定是足够了。” 路明非想起来古德里安在哈佛大学的身份，尽管古德里安在卡塞尔学院内看起来只是一个连终生教授都没有评上的教职人员，和他的童年好友曼施坦因比起来有点落魄，但是他出了卡塞尔学院还是相当牛逼的存在。 混血种的世界就是这样，哪怕你在混血种的社会里平平无奇乃至平庸，一旦你踏出了混血种的圈子，就会发现，龙血带给你的优势让你在普通社会里，已经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存在了。 这个圈子里泄露的浮光片羽，都在圈外都会掀起惊涛骇浪。 这也就是很多混血种都把自己和人类做了切割，并自认为是新世纪龙族的原因，尽管他们和正常人并没有生殖隔离，也并不妨碍他们的自命不凡。 “哈佛大学终生教授！你导师厉害啊！”老唐惊叹。 “别光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路明非隐晦的引导话题。 “还是老样子！都穷都快要去领救济了！”老唐愤愤地戳着着几块麻婆豆腐。 “我给你说过的，我是个赏金猎人，我们这一行就是靠接任务赚赏金吃饭的，我已经很久都没接到合适的任务了！” “你们这一行这么难吗？”路明非小小的吃了一惊。 老实说，路明非以为赏金猎人这一行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好汉，随随便便一个单子就几十万美刀入账了，没想到老唐居然混到要领救济的程度了。 “那可不？”老唐耷拉的眉毛都快凑到眼睛了，看上去十分沮丧，“我们这一行，就是靠赏金吃饭的，接到任务有赏金就大鱼大肉一切好说，没赏金就下来喝凉水吧，我最近就是处于喝凉水的阶段。” “话说回话，我曾经也是风光过的。”老唐露出缅怀的神色，“曾经有个雇主开高价挂了一个任务，雇佣人陪他去一个玛雅遗迹里去探险，那个遗迹还在危地马拉境内，我一般是不出国做任务的，但是架不住他开的价钱高啊，一个7天的任务直接开了快30w美刀。” “也不知道为什么其他的猎人们都不愿意去，他们都说那个遗迹有邪性的东西，这是个死亡任务。” “赏金猎人这个圈子的人，其实多少还是有些信这些说法的，因为确实传言有人在执行任务中遇见过科学无法的东西。带我进这个圈子的人给我说，他在埃及古墓里见过死去千年的木乃伊忽然身动，骨架咔咔直响，伸出干枯的手臂忽然抓住打开他石棺的人，短暂的对视之后瞬间风化，化为一地黄色的尘埃还有人在深山的动作里看见过传说中的风之妖怪镰鼬，镰鼬像蝙蝠一样成群，山洞之下是各种动物的干尸和白骨，它们的血被镰鼬群吸食殆尽，在痛苦挣扎着死去……” “不过，这些事情我都没遇见过就是了，也只是听其他猎人说起过。其实我不太信这些东西，因为他们传得这么真，但最后连个视频都没有，这不就单纯依靠一张嘴胡编乱造嘛，要吹牛我也能吹。”老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闪耀着唯物主义的智慧光芒。 “但圈子里还是有很多人信这些的，那个30w美金的任务描述很少，大家都觉得那个任务有什么隐藏的危险，所以最后就我一个人去了，结果确实什么事都没有，我就陪着客户在遗迹里逛了一圈，拍了几张照片，就拿到了全部赏金，回来后直接休息了半年没出大任务。” “我在任务中遇到的唯一危险就是，我们要离开的时候，撞见了当地黑帮的火并，一颗流弹刚好击中了我的客户，打穿了他的肺叶，让他差点死在危地马拉，好在我们有随行的医生给他做了紧急处理，送医院又抢救及时，这才保住他的命。除此之外，任务在没什么危险了。” “现在，我对那次危地马拉的记忆就只剩下，危地马拉的天气是真热，他们的东西真难吃这些了。” “话说，上一次接这么大的单子还是在两年前了，我们这一行真的不景气。”说到这里，老唐颇有点愤愤的样子，似乎是在感叹世道不公。 路明非知道为什么在猎人圈子传得神乎其神的事情都和老唐绝缘，因为绝大多数的神秘时间都和龙族的隐秘有关，闹出各种神秘事件的生物也多半是龙与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产生的混血，它们在老唐这个青铜与火之王面前，自然要躲得远远的。 “既然赏金猎人这么难做，老唐你有没有考虑转行啊，我们学院在纽约还是有些产业的，如果你考虑转行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收入不一定有多高，但是肯定比赏金猎人这个职业稳定。”路明非提出建议。 路明非还真没胡说，卡塞尔学院在纽约还真有不少产业，毕竟屠龙的勇士也是需要恰饭的嘛，你不能指望混血种一边拿着冲锋枪和长刀与龙类厮杀，一边还要为自己的生存忧虑。 更何况学院的学生们一个个都是暴力无比的主，制服一个失控混血种的小任务都能给他们打出一场小型战争的架势，每次的善后斗得一大笔钱，即便校董会一直在给学院输血也有点扛不住。 昂热也不想让校董会过多的插手学院的事，这些年一直在校董会之外建立新的资金与情报来源，所以卡塞尔一些系就在外边合作开办了不少公司之类，权当为伟大的屠龙事业筹集资金。 如果路明非引荐一下的话，还真能帮助老唐找到一份说得过去的工作。 路明非这次来纽约，就是为了想办法阻止老唐参加入侵卡塞尔学院的计划，只要老唐不再干什么赏金猎人的差事，那么久一切好说了。 老唐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明非，说：“可以啊明明，没想到你刚到美国就混这么开了，不仅拿到了全额奖学金，还能和学校的公司有联络。” “不过我这一行做的也习惯了，暂时没有转行的打算。” “你可以再考虑下，不用这么快做决定。”路明非挣扎了一下，没有放弃，“听起来，做赏金猎人还挺危险，换一个安全点的工作多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做赏金猎人吗？”老唐忽然问路明非。 看见路明非摇头，老唐解释说：“在我们赏金猎人这个圈子里，有一个接任务的网站，所有的赏金猎人都在上面接任务，任务都由雇主发布，网站负责分级，任务级别越高，一般报酬就越高。”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做这一行已经不太看重钱了，当然有钱更好。我很早就开始做一行了，做到现在级别还挺高的，能接到很多高级的任务，如果我看重钱的话，我放手去接也能挣不少钱，但是我不愿意。” “在猎人的网站上，最特殊的任务往往都牵扯到了怪力乱神的东西，这些任务一般都是涉及到古墓啊遗迹啊之类，我也只挑这样的任务接。” “因为我在做这些怪力乱神的任务时，有时候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我离开家很久了又终于回家，我是个孤儿，这种感觉会让我感到安心……” 路明非默然。 看见路明非不说话了，老唐站起来，猛的一拍路明非的肩膀。 “算了，先别说这个。”老唐走到路明非旁边搂住他的肩膀，一张喜相的脸堆出笑容，拿出手机做出自拍的架势。 “频道里第一第二的星际高手在纽约布鲁克林区成功会面成功，这么历史性的一刻怎么能不拍照留念，明明，来，笑一个，咱们待会把照片发群里给他们看看。” 老唐把头靠过来，几乎要贴到路明非的脸了，然后两人的脑袋一起被塞进了手机的摄像框里，看上去就像是两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熊一样紧贴着对方。 咔嚓—— 第32章 我们在布鲁克林不眠 “哥哥，我再最后一次送你一个礼物吧。” “从此以后，你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办公室里安静得让人心悸，路鸣泽对上路明非的眼睛，明明路鸣泽的外表看起来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此刻却流露出如此多的沉默与感伤，就像是一个人孤零零得活了几千年，活得心都老了。 “嗯……”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不知道怎么回应路鸣泽道别语，他是很想说点什么的，可大脑里却是空空如也。 “虽然，世界线重启之后，原本世界线上的一切都会消失，但我是世界bug嘛，从消失的世界里偷一点东西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路鸣泽忽然张开双臂，扑上来拥抱路明非。 路明非下意识地接住他，拥抱本是一件很温柔很幸福的事情，当有一个人原意张开双臂拥抱你的时候，你们似乎连心都要靠在一起，无数的事情都可以和怀里的人分享。 可如果你们的拥抱是为了离别，这些温柔和幸福就都没了。 路明非和路鸣泽拥抱过很多次，但只有这一次，他才发现，原来路鸣泽其实真的是个孩子，他抱着路鸣泽的时候，路鸣泽的脑袋才刚刚到路明非的胸口。 “something……fornothing！” 抱住了路鸣泽小小的身体，路明非却感觉整个世界的重量都压向了他，梦境忽然急剧的振动起来，犹如是整个太阳都被塞进了这间屋子，一切都被点燃，刺眼的光混合着火焰，灼烧着狭小的世界，空间都被扭曲到了极致，一点点坍塌成了某种虚无的概念。 刺骨的疼痛从路明非的深处迸发，就像是有人穿过他的血肉，拿着刻刀在他的骨头上刻字，尖锐的刻刀一点点划过他的骨面，在上面留下道道渗血的刻痕。 如果有人能看见路明非的身体内部，就会发现，一些原本不属于他身体事物开始出现，这是些极其繁复的炼金矩阵，属于尼伯龙根计划的炼金矩阵！ 副校长弗拉梅尔曾经把它们植入了路明非的体内，配合和龙王血清一起把路明非的实力强行提升到了a级混血种的程度。 这些都是尼伯龙根里最昂贵最不可复制的地方，这些炼金矩阵此刻本不应该出现，在如今的世界线里，副校长自己甚至都没有真正铭刻出炼金矩阵，他仍然还是在慢慢摸索，从来都没有实践过。 路鸣泽把这些炼金矩阵从消失的世界线里偷了出来，重新植入了路明非的体内。 路鸣泽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世界的bug。 与炼金矩阵一同被植入路明非体内的，还有龙王血清！血清提升血统，强化体质，炼金矩阵压制龙血中的暴虐，让路明非保持人类理智。 路明非的力量正在迅速回复，他在一点点变成原来的那个学生会会长。 “哥哥，somethingfornothing，这句话的意思其实不是‘用什么珍贵的东西换回了虚无’，之前我是骗你的。” “它的本意其实是，不劳而获！” “从虚无中掠夺力量！” “只要你需要力量，就连世界的规则也必须服从与你，从虚无中给予你力量！” 路明非忍受着身体里的剧痛，看着路鸣泽，他很想问着什么，可是他的牙齿一直因为这股剧痛打颤，他努力的发声，却只吐出一些模糊不清词：“你……你……” “我马上就要走了”路鸣泽最后拥抱了一下颤抖的路明非，把白色的丝绸方巾叠成了一个小小的方块，插在了路明非的口袋里。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到了北极的尼伯龙根，把这块方巾交给那个路鸣泽，他会明白一切。” 说完这些，路鸣泽的身影忽然就失去了色彩，就像是被投入水中的颜料一样慢慢变淡。 路明非想要伸手去抓住路鸣泽消失的身体，然而他的指尖刚触及路鸣泽的衣角，路鸣泽就轰然破碎，散成了稀稀落落的金色的光点，路明非想要触摸，却一下子穿过了它们，手指间只有滑动空气的触感。 “哥哥，给你个忠告。”小魔鬼的声音在虚无中越来越小。 “这一世，不要相信任何人！” …… 路明非睁眼，从床上醒来，入目便是不见五指的黑暗，空调缓缓的吹着风，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显示着微弱的待机红光。 路明非伸出手指揉了揉脑袋，把头发都揉得乱糟糟的，面色看起来有点难受。 他又梦见路鸣泽了。 这个小魔鬼还在他身边的时候，路明非老是不想理他，恨不得他直接消失才好，没想到他真的不在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却一个劲的从路明非的心里往外冒，冒得路明非心烦意乱。 路明非现在位于布鲁克林区的一个经济酒店里面，他和老唐吃完饭，老唐开车把路明非送回了酒店，他们两个人就分开了。 拉开房间落地窗的藏青色绒帘，已经是深夜，外边的接到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零零星星的路灯还亮着，偶尔会忽然响起油门的轰鸣，又一闪而过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结队的路人在人行道上走着。 路明非安静地看着夜晚的布鲁克林，眼睛里全是夜色的倒影。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忽然觉得，要是有人这样安静的夜里放烟火的话，那样的场景一定很好看，燃烧的烟火能能把整个夜晚都点亮，它将压过星星与月亮，让无数的不眠人都看见自己盛放的凋零。 不得不说，在面对老唐时，路明非犹豫了。 其实，在已经知道老唐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情况下，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学院，学院将出面把老唐控制起来。 密党会给他带上炼金枷锁，注射强力麻醉剂，在严密的监控下，由军舰护卫着把他移送到学院在南太平洋的荒岛监控起来，那里是密党的监狱所在。 这样，就算诺顿从老唐体内复苏也不会出问题。 诺顿在刚复苏的时候，只是人类的形态，人类形态的诺顿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他的完整力量需要化为龙形才能展露。 就像是上一世他需要和龙侍参孙融合，才能施展出言灵?烛龙一样，没有龙身的诺顿，甚至连烛龙都难以释放，只能发挥出青铜与火之王的小部分力量。 面对人类形态的诺顿，利用炼金矩阵、抑制剂和南太平洋充沛的水元素力量，密党有很大概率可以把他压制住。 他将成为人类捕获的第一位龙类君王，从他身上挖掘出的秘密甚至可能给混血种带来革命性的改变，这是颠覆世界的力量，不说别的，单是诺顿自身掌握了炼金技术，就已经足够让所有的混血种疯狂了。 而依靠着这份功劳，路明非也一定能一跃成为密党内部的大人物，诺顿被密党控制抹去威胁，路明非得到利益，听起来是很好的事情。 小孩子才讲感情，成年人只看利弊不是吗？ 但老唐是路明非的朋友，即便他有可能变成诺顿，路明非依旧不愿意放弃他，老唐还有拯救的可能。 如果把他交给密党，密党肯定不会管这么多，只会用一些血腥的手段废掉诺顿的威胁，不顾一切的挖掘他身上的秘密，路明非也是从学院出来的人，知道面对利益时，校董会是多么的恐怖。 路明非和老唐认识很久了，他们曾经在无数个夜晚里陪着对方在游戏里厮杀，打累了就在频道里打字，路明非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跟他吐槽不顺眼的事，老唐则牛逼哄哄的表示你要是待得不开心就来布鲁克林找他，他带路明非周游美国散散心。他们的关系这么好，路明非怎么能把他推向深渊呢？ 要是没了他，你大半人生的回忆都要褪色了。 路明非越想越烦躁，感觉自己一时半会自己也睡不着了，他起来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包里取出电脑，登录上了一个网站。 网页刷新，一张大大的动画人物的插画浮现，插画上站c位的是一个深绿头发，眉毛尖细如回旋镖的男孩，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白毛和黄毛的正太，白毛男孩手揣在短裤兜里斜看前方，嘴角带着一缕莫名的笑意，黄发男孩双臂在胸前，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流露。 猎人网站！ 看起来，这像一个是富坚义博《全职猎人》的同人站，路明非知道，这其实这是赏金猎人组织的官方网站，老唐他就是在这个网站上接的任务。 凡是有意识登陆这个网站的人，猎取的都是高额的奖金，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主会把任务上传，征集有能力的赏金猎人，而猎人网站会把这些任务审核评级，发布在网站上供猎人挑选，老唐也是猎人这个群体中的一员，他入侵学院的任务应该也是通过猎人网站接的。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点击了注册按钮。 欢迎来到猎人网站！sakura。 第33章 猎人网站 网站页面停滞了片刻，自上往下刷新，路明非看着猎人网站被逐渐加载出来，忽然感觉自己是推开一扇尘封已久的门，而门后面隐藏着怪物。 黑暗中，路明非与这只怪物相互窥视。 网页有着漆黑的底色，墨绿色的线条，配上深红色的字体，这就是猎人网站的界面，没有任何美感可言，似乎建立它的人根本就没考虑过使用者的感受。 这是路明非第一次登录猎人网站，在此之前，他只在执行部时听专员们说起过这个网站。 执行部里有一个团队在专门负责监控网络，严密控制互联网上的信息也是学院的工作之一，这样才能才这个传递成本为零的信息时代，严守住龙族的秘密。 猎人网站就是学院监控的重点。 这个网站上时不时就会有涉及龙类的任务被秘密发布，比如抢夺学院资料的那一次和悬赏一亿美金猎杀名为fenrisulfr的龙那一次，发布任务的雇主，就借助猎人们的手，把自己触须一点点伸向了世界每一个角落。 猎人网站每次折腾出这样的事情，就让学院对它更警惕一分，直到最后，它在学院内部被彻底标红，如果可以，执行部甚至不介意把这个网站由内到外，毁灭个干净。 可这个网站背后，似乎有些不逊色于学院的技术，它使用了全世界不同的服务器，有些服务器位于北欧地下的军事设施，有些则位于纽约的金融中心，世界各地服务器之间数据高速流动，难以被外界锁定。 可以说，那个网络随时都在流动，遍布整个互联网系统，所以要挖出它的根来很难，就连诺玛也不能追踪到隐藏在猎人网站之后的阴影。 学院只得保留了专门的人员手动监视着这个网站上的帖子，路明非执行部实习的时候看见过这一幕，所以记下了猎人网站的网址。 负责监控这个网站的执行部专员曾经神秘兮兮地对路明非说，这个小小的网站背后就像是一个幽深的黑洞，看起来不起眼，可是一旦靠近它，你就能闻到里面泄露出的血雨腥风。 进去网页，路明非现在没有嗅到传说中的血雨腥风，他只感觉设计这个网站的人美学品味肯定糟糕透了。 暗红色的字体完美的融入了黑色的背景，让路明非看得眼睛疼，哪有人会把网站设立成这样，背景和字体都是深色，仿佛就故意不让人看清似的，看得久了，似乎都要人沉迷进去。 路明非想起自己高中时期在路边看过的那种恐怖小说杂志，差不多就和这个网站是一样的风格，背景是深沉的黑色，渗出血一样的红。 如今就差一个披头散发的狰狞女鬼了。 很多猎人都对这个网站怀有敬畏之心，认为它就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魔鬼一样，自己越是了解它，自己就越是有可能被魔鬼注视，知道在某个夜晚被网站背后的东西收割走灵魂。 卡塞尔学院从来不相信魔鬼，执行部判断这应该是某个混血种组织建立的网站，网站上所有传得神乎其神的事情都是言灵的效果。 不得向普通人泄露龙类的存在是混血种社会的铁则。 猎人网站上有很多普通人，而管理员却仍然在肆无忌惮发布和龙类有关的任务，完全没有顾忌混血种世代坚守的铁则。 这就让它在建立之初，就被学院的人盯上了。 执行部也在这个网站上注册了很多账号，一边监视着网站上的风吹草动，一边等网站上传说一样的灵异找上自己。 执行部的专员们甚至还在期待着这种的情况发生。 这样他们就立马拿着大口径手枪把躲在网站背后的东西给爆了头，彻底杜绝龙类秘密外泄的风险，不必再在网络上和一个猎奇网站一样的东西斗智斗勇。 那个监控猎人网站的专员，在给路明非神秘地扯完什么血雨腥风的黑洞之后，也很霸气地表示，我总有一天要把给给黑洞给填平了，躲在阴影里的东西就该被拍死在阴影里。 路明非的目光扫过网站上的子论坛，子论坛上都是暗红色字，格式统一的帖子，比如【-纽约-a】，这代表着帖子是一个必须在2009年12月5日于纽约完成的a级任务。 点开帖子就能看见简单到了极致的任务描述。 按照猎人网站的规矩，如果猎人看了任务描述，对这个任务有兴趣，就可以在帖子下方回复“check”。 更加具体的任务资料就会随之发送到你的站内邮箱里。 而如果有人看完了资料选择回复“take”，那说明，雇主和猎人之间已经达成了临时的雇佣关系，这个任务就会被暂时被挂起，不能在被回复。 直到任务被完成，或者，接任务的猎人死亡。 路明非把论坛上所有的任务贴都翻了个遍，也没看见标注为【-芝加哥-x】之类的任务。 历史上卡塞尔学院的被入侵的时间就发生在10月10号，如今猎人网站没有这样的任务，只能表明，要么现在在这个时间，入侵卡塞尔学院的任务没有被发布，要么就是这并不是一个公开招募的任务。 后者的概率无疑更大。 想来计划侵卡塞尔学院的人不会大胆到把这个任务直接发布在网站之上，猎人网站对于外人来说虽然隐蔽，但对于这些任务一旦发布，所有的猎人来说都是一览无余，而猎人网站里可是隐藏着不少的来自密党的猎人。 路明非点进自己的资料卡，把所在地改成了美国芝加哥，备注，优先接取在芝加哥本地执行的任务。 碰碰运气，也算是聊胜于无。 “您有一封未读邮件”，路明非忽然发觉网站右上角有提示闪动。 路明非顺手点开，显示这是由猎人网站管理员nido发来的邮件。 …… sakura，你好。 欢迎加入猎人网站。 在这里你可以自由选择接取任务，需要了解接取任务具体步骤和注意事项，可以在网站中搜索下载‘新人须知’等相应附件。 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你需要严格遵守以下三条规定： 第一条，不得查询雇主的身份。 第二条，你需要知道的，都包含在任务提示中了，没有包含的，就是你不该知道的，静止窥探。 第三条，事前保密，事后遗忘。 如果你违反了这三条规则的任意一条，猎人网站有权对你的账号做出相应处理，包括且不限于禁言、封禁正常功能、封禁账号等。 猎人网站将一直注视着你。 …… 邮件的最后，附带了一张图片，那是一只没有睫毛的眼睛，眼睛透过屏幕，似乎在慢慢地转动，从各个方向上盯着路明非，深黑的瞳孔里印着血红色的纹路，似乎要把屏幕前整个人都吞没。 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路明非刚刚还在遗憾，猎人网有恐怖小说封面的气质，唯独缺少了点披头散发的恐怖图片，它的管理员这就给他补上了。 大晚上的，突然来这么一出，路明非瞬间精神了，这比他刚刚咖啡都好使。 路明非读完这个管理员的邮件，看着这张图片，不自觉就在键盘上打出了“傻逼”二字。 在按下回车键之前，他又把这句经典国骂删去逐字删去，简单回复了一句“好的”。 总有一天要把藏在这个网页后的人揪出来，路明非捂着胸口想。 移动鼠标，页面切换，猎人网站被切掉，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电子地图，地图上有一个红色的光点不断闪烁。 从地图上来看，红点位于纽约布鲁克林的一个穷人区里，一直不曾移动。 这是gps定位信号！ 路明非看了一眼光点，拿起外套，从行李箱中取出准备好的装备，推门走了出去。 夜深了，该干正事了。 第34章 监视 夜晚的布鲁克林很安静。 或许在布鲁克林其他地方，会有美丽的霓虹灯和摩肩接踵的行人，但在这一条公路上，路明非可以说是独享了整个夜晚。 除他之外，几乎再也看不见其他人。 手机上的gps信号依旧没动，红色的光点就像是被定在了地图上，不停的闪烁。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开着租来的车，朝着信号的发射地飞速的靠拢。 氙气灯刺破黑暗的夜，他的车速很快，四周的景色飞快的褪去，没多久，地图上就显示路明非自己的位置和信号上的红点重叠了。 发射定位信号的是一辆有些旧的黑色雪佛兰，昏暗的路灯下，可以看见它的轮胎和后挡风玻璃上都有不少泥点，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洗过了。 这自然是老唐的那辆雪佛兰，路明非在乘车的时候在上面安装了gps。 安装gps对于路明非是是很轻易的事情，他从卡塞尔学院后勤处那里拿到的gps已经是很小的模块了，很不起眼，还被还被涂上了强力粘合剂，只需要撕掉保护膜就能使用。 路明非在老唐送他回酒店的时候，把gps沾在了雪佛兰的座椅底下。 按照后勤处给他的说明书，这个gps自带的电池可以让它工作运转一个月的时间，在此之前，路明非可以监控这辆车的一切运营轨迹。 路明非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在入侵卡塞尔事件发生之前，他想要监控老唐的行动。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只靠定位车辆是不够的。 路明非把自己的车停在了路边，拉起手刹熄火，提着包下车了。 老唐住的地方，是一处廉租公寓。 在美国，没有房产且满足条件的低收入人群可以向政府申请这种廉租公寓，比起租赁正常的房子，廉租公寓的价格当然便宜很多，这也是美国政府的一项惠民政策。 相应的，在纽约这样的大城市里，这样的廉租公寓也很难申请到，审核相当苛刻，很多时候都需要摇号才能拿到租赁权，老唐能住进这里面，说明他的经济状况确实不好。 入侵住宅是执行部专员的基础技能之一，专员们很多时候都需要潜入那些疑似混血种的家里收集情报，没有一身过硬的入侵本事可不行。 虽然他们其实更喜欢暴力破门而入，把所有的疑似混血种的人都五花大绑控制起来，压回学院再让富山雅史好好审问就是了。 路明非也在执行部厮混过这套时间的人，多少也学到了些。 廉租公寓的门锁都是购买的制式门锁，要破解起来很容易，路明非带的装备里专门就有解锁的工具，他为了今天确实做了不少准备。 锁舌转动，房门洞开。 最先看见的就是杂乱的客厅，路明非素来认为自己和芬格尔已经是没收拾的极致了，平日里他们的宿舍在学院里向来享有狗窝的美名，结果见了老唐的公寓，路明非仍然要感叹自愧不如。 沙发上乱七八糟的丢着几件t恤和夹克，也不知道是还没洗的还是洗了顺手放这里的，茶几则上满是零食袋子和快餐纸袋，横七竖八的堆叠在一起，看上去就像是垃圾桶被人打翻在了上面，各种东西都倒了出来，其余的家具摆设也没个章法，乱得简直不像样。 老唐的车内部还挺整洁的，当时路明非还惊讶了一下，以为在老唐不羁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洁癖的心，结果一到他的房间里就漏了陷。 难道是老唐为了来接路明非特意整理过他的雪佛兰？路明非忍不住想。 忽然就有点受宠若惊。 路明非轻轻踏足老唐的公寓，他小心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入室行窃小偷，必须轻手轻脚地的行动以免惊醒房间的主人。 卧室里，老唐已经睡得很死，他的睡姿可谓极其恶劣，穿着宽松睡衣，把自己摆成了一个大字，配合着那张长着下榻眉毛的喜相脸，有种说不清楚喜剧效果，就像是马戏团的小丑正在进行表演。 路明非已经进到了他的房间，他仍然一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学院的助眠药确实很好用，和老唐在中餐馆吃饭的时候，路明非只是趁着老唐去洗手间的机会，在那盘香辣可口的麻婆豆腐里加了一点，老唐回来就睡得很死了。 看样子，老唐已经进去了相当深度睡眠的状态，没有白费路明非的心思。 为了避免老唐忽然醒来，路明非又给他用了一颗弗里嘉子弹，当然，是去除了内置颜料的那种。 相比于作用比较隐晦的助眠药，还是弗里嘉子弹里填装的麻醉剂来得更加实在。双重保险之下，老唐就睡得更熟了。 路明非估计，没睡满十个小时绝对不可能醒过来，在这个时间段，他就有充分的时间完成他的任务。 总感觉自己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路明非心里有点别扭。 确认老唐确实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时候，路明非打开了按下电源键，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脑，屏幕亮起，出现了开机画面。 值得庆幸的是，电脑里并没有设置密码，否则路明非可能就得当误一些时间了。 路明非把随身携带的u盘插入了机箱usb的接口，一个病毒程序包被植入了老唐的电脑，这个程序包里附带多种病毒，能监控老唐的上网轨迹，记录老唐登录的各种账号密码，还能自动打开电脑的摄像头，记录下老唐在家里的行动。 这是路明非此次前来的核心目的。 确认病毒植入完成之后，路明非给老唐的手机也植入了一份监视功能的病毒包，除此之外，这个病毒包还有绑架手机gps的功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向路明非发送手机所在的地位置信息。 这也是路明非要选择要这个点来的原因，当老唐在家的时候，他可以接触到老唐所有的电子设备，一次性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路明非也想过，这么偷偷摸摸地监控老唐的行为究竟有没有必要。 他甚至一度有过和老唐摊牌的想法。 老唐只是一个普通的赏金猎人，入侵卡塞尔学院只是他接的一个任务而已，尽管报酬高了些，但路明非相信，只要他在老唐面前稍微展露一下混血种异于常人的地方，在暗示卡塞尔学院里的人都是这样的人，就足够让他放弃这个任务。 这并不是很难的事情，每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想着去入侵龙窝。 问题在于，路明非并不知道老唐这个时候究竟有没有接到这个任务，要是老唐还没有接到这个任务，路明非让他放弃还没有接到的任务这不是扯吗？ 路明非也不能等到入侵发生的前几天再让老唐放弃这个任务了，那个时候，他能不能联络上老唐都是问题。 路明非也并不想让老唐接触到到混血种的世界，他有点担心，自己展露出混血种的力量可能会刺激到诺顿的记忆觉醒。 先监控老唐的行踪、网络轨迹和他联络过的人。 如果任务邀请还没发出，就先试着拦截发给老唐的任务邀请。 拦截成功当然好，拦截不成功的话再和老唐摊牌。 这就是路明非的计划。 直到手机和电脑里的病毒都被拷贝完成，路明非忽然没事做了，他来的时候其实还计划了很多意外情况，像是老唐忽然醒过来，电脑手机上了密码无法解锁等等。结果行动却出奇的顺利，路明非从开锁入侵老唐的公寓，到完成病毒和gps的安装，全程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一个小时。 看着时间还多，路明非重新操作老唐的电脑，目光直接越过桌面上的星际和魔兽，路明非打开了浏览器，输入了猎人网站的网址。 界面跳转。 依旧是熟悉的全职插画，在登录栏里，用户名那一行后面已经被网页自动填写了一个单词：wanderer。 密码这一行自然是空的，老唐并没有让网页记住他在猎人网站上的密码，如果网页记住了密码的话，路明非就能直接登上他的账号，查看他的任务日志，找出老唐究竟是在哪里接的任务。 老唐也自然没有直接让网页记住这样重要的账号密码。 wanderer，路明非记住了老唐的id。 路明非调出网页历史记录，准备删去自己访问猎人网站的记录。 他忽然手就一抖。 18…se?x…younggirls…… 顶着这样标题的网站，出现在了老唐的历史记录中。 以路明非的英语水平也瞬间反应过来了这代表着什么。 路明非的心砰砰直跳，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不醒的老唐，莫名就有点心虚，仿佛不小心看见了什么天大秘密。 路明非没有去动这些东西，只是删去了自己的访问记录。 突然，路明非又看见了一条奇怪的记录。 “老是做同一个梦意味着什么？” 梦？路明非心莫名一跳，点了进去。 这是老唐在一个神秘学论坛上发的帖子。 …… 我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个小孩一直在叫我哥哥，可是我是孤儿，并没有弟弟。 梦里面我穿着白衣，叫我哥哥的男孩就在我的身旁，俯在桌案上，用墨写字，时不时就偷偷看我。 他看起来很害怕…… 他让我吃了他…… 我当然不可能吃了他，我又不是食人族，我只是个普通的亚裔，炸鸡和汉堡才比较符合我的口味。 可每当我选择拒绝他的请求，梦就忽然一转，原来叫我哥哥的男孩就会被挂在高杆顶上，闭着眼睛，下方表示熊熊燃烧的城市，似乎整个世界都在灼烧他，就像是中世纪欧洲被加载火刑架上的女巫一样，看着就很痛苦。 他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 这时候我就会忽然难受，难受得喘不过气来，之后就一下子惊醒。 论坛里的大哥们，有没有人帮我解读一下这个梦？ …… 帖子下方，还挂着10美金的悬赏。 路明非沉默的读完了整个帖子。 月光从卧室窗户里斜射了进来，落在路明非的身上，电脑内置的风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转动了起来，轻轻作响，路明非坐在房间里，安静得就像是一个人偶，老唐在他背后睡得很香。 这个梦…… 在路明非视线看不见的地方，有一点微弱的红光在不停地闪烁。 第35章 相约 等待的时间是枯索的，一个人的等待更是如此。 路明非独自在驾驶座上，捧着一个刚买的炸鸡汉堡，咬碎面包和鸡肉，很快就把一个汉堡吞咽干净，车厢里满是腻歪的炸鸡香气。 车载广播里放着不知道什么时期的摇滚老歌，沧桑的男声和吉他的拨弦从音响渗出，回荡在车厢里。 路明非有些听不懂这首歌的歌词，也不太喜欢这样的风格，只是再也搜不到其它放歌的电台，只得勉强听着，聊胜于无，让车内不至于太过安静。 该带张唱片过来的，路明非想。 他在芝加哥的时候看见过那种唱片店，密密麻麻色彩鲜艳的场面堆满了店面，就像是一片丰富的花田，里面从激情的雷鬼摇滚再到舒缓的钢琴小品，亦或者流行音乐，应有尽有，似乎轻轻地嗅一下，就能呼吸到空气里跳跃着的音符。 如果路明非提前带一张唱片过来，也就不至于忍耐自己不喜欢歌了。 这是路明非监控老唐的第三天，一切风平浪静。 路明非看了看手机日历，明天就十月一日了。 按理来说，如果有人想雇佣邀请老唐加入入侵卡塞尔学院的计划，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开始邀请老唐了。 可是如今依然风平浪静。 路明非拿出电脑，调出监控的画面，监控上老唐正坐在卧室的转椅上，对着一袋肯德基大快朵颐，胃口好得让路明非忍不住联想起了西游记里的二师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老唐和路明非真的挺有默契的，就连午餐都是一样的高油脂快餐垃圾食品。 路明非看着监控中的老唐，颇为幻灭。 别人监控其他人，被监控的人要么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要么就是什么我见犹怜的美人，就路明非一个人盯着一个顶着鸡窝头的肯德基爱好者。 老唐真的能觉醒成为青铜与火之王吗？ 路明非回忆着自己在三峡水库下看见的暴怒君王诺顿，也回忆着《后汉书》里描绘的算无遗策的李熊，再看看监控里的老唐，总感觉这个世界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老唐这几天，除了窝在家里打游戏，就是出去和几个人打纸牌，最多偶尔再花点时间健个身。 整个人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丝毫没有龙王的威严与架势。 看见老唐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自己的午餐，路明非切出了监控画面，登录上了猎人网站。 电脑上又刷新了那种出简陋的界面，漆黑的底色，暗红色的字体，路明非不由的放下了车内的遮光板，否则他还真不能看清楚电脑屏幕上的字。 通过这几天的摸索，路明非也大致弄清楚了猎人网站的功能 在猎人网站上有一个排行榜系统，这个排行榜会按照地区和擅长任务的种类这两种方式，把猎人进行分类排行。 这也是雇主除了主动发布任务之外，第二种挑选猎人的方式。 那些不方便把任务直接发布出来的雇主，就可以通过排行榜，按照自己任务需要需要的猎人等级和擅长能力，找到合适的猎人，通过站内私信找到合适的猎人。 路明非把猎人网站的排行榜调到北美这一栏，短暂的延迟之后，最先出现的是一个id为“zero”的猎人，他占据了排行榜的顶端。 点进zero的主页，里面空无一物，仅仅在下方有一行备注——任务完成率100％！ 可惜的是，他选择隐藏了自己的任务列表，其他人看不见zero接取过哪些任务。 zero，总不可能是零吧。 路明非想起了那个身高一米六的俄罗斯萝莉，摇了摇脑袋。 那个雪一样的女孩虽然看着很冰冷，一幅我是没有感情的杀手样子，但路明非并不觉得她会去当一个猎人，她是尊贵的皇女殿下，怎么看都不是需要在猎人网站上赚钱的样子。 说起来，零和他是卡塞尔学院同一届的学生，而且零和路鸣泽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也不知道，在路鸣泽斩断和自己联系以后，零会不会入学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忽然想起来，古德里安教授告诉过自己，他喝了好几个月的伏特加之后，终于从俄罗斯拐来了一个血统极其优秀的女孩。 历史上，卡塞尔学院这几届，在俄罗斯招收的最优秀的学院就是零。 忽然想起这一茬，路明非一时有些懊悔，当时没有问一下古德里安教授，那个俄罗斯女孩叫什么名字。 不过既然那个俄罗斯女孩已经答应入学了，等自己回学院总能见到的。 路明非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名为“zero”的猎人。 路明非滑动鼠标，接着往下翻，在界面的末尾翻到了老唐的id：wanderer。 老唐说的没错，他在这一行的级别确实挺高的。 学院之前做过一个估算，在北美，在猎人网站上接取任务的各种专业、非专业的猎人总数也有几千人，而排行榜上只会显示前一百名。 老唐能上这个榜单，不能说是百里挑一，也能说他是相当优秀的猎人，起码路明非目前还看不见上排行榜的机会。 点开老唐的主页，他的备注非常霸气，擅长那一栏填了四个斩钉截铁的中文字，万邪不侵！后面还特别用英文解释了这个词的意思，把自己描述得像是尊活佛或者是灵验的耶稣像，幽灵鬼怪见到它就会像是黑夜见到阳光一样消散。 总而言之，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任务找他就对了。 点开老唐公开的、已完成的任务，果然也都是古墓和遗址探险、驱邪捉鬼等乱七八糟的任务，听着就很不正经。 老唐的简介转眼间又流露出了贫穷的心酸，特别标注了自己现在处于空闲状态，随时可以接取任务，在美国任务优先考虑，只是暂时不考虑出国（除非价钱特别丰厚）。 看来，他现在还是没有接到入侵卡塞尔学院的任务。 “你有空吗？” 路明非的通讯软件闪烁了一下，显示老唐给路明非发来了消息。 “现在不忙，怎么了？”路明非回复。 “要不要来盘星际？”老唐说，“我刚吃完午饭，想要运动消化一下。” “……你确定打游戏会有助于消化？”路明非有点反应不过来。 “当然，电子竞技也是一种运动嘛。”老唐回复。 老唐的脑回路真是令人惊叹。 路明非现在确实挺无聊，也挺想来把星际，只是他租的这辆车的车厢实在是太小，委实有点施展不来。玩个连连看还行，要是玩个星际，估计手肘每隔几十秒就要和车壁来一次亲密接触了。 他只得拒绝了老唐的游戏邀请。 “你好没意思。”老唐给路明非发了个嫌弃的眼神，对路明非不陪他玩游戏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我很抱歉。” 路明非紧接着就发了一个“我装的”表情过去。 “对了，你还在纽约吗？”老唐问他。 “我还在，导师的学术会议还要几天才会结束，怎么了？”路明非再组织老唐参加入侵卡塞尔学院的计划之前，自然不可能回芝加哥。 “才想起来，你来纽约这么久，我都还没有带你逛过纽约？我总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老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路明非有些感动，“你不是很久没接任务都没钱了吗？还能带着我逛纽约？” “你还怀疑我们这么多年一起打游戏的情义？虽然我的钱确实不太够花，带你大鱼大肉的钱肯定没有，不过带着你逛逛自由女神像，给你买几个热狗的钱还是有的。”老唐回复。 “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路明非想了下，发现要是自己一个人在纽约待着，也确实无聊，就答应了老唐的邀请。 “我每天晚上都有空，白天请假也可以。” 路明非仍旧维持着自己在跟着导师参加学术会议的人设，没有说自己全天都有空。 “晚上的话，看夜景也挺不错的，就是有些社区不太安全不能去。”老唐回复了个收到。 “那就明天晚上见，我去你的酒店接你，之前说带你坐灰狗巴士周游美国，现在先带你周游纽约！” “好！”路明非和老唐敲定了他的出行计划。 和老唐逛遍纽约…… 路明非摇下窗户，布鲁克林的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吹走了车里油腻的炸鸡味，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起来，路明非忍不住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说起来，他回归以来，好像还真的没有怎么出去玩过诶，有老唐带着，纽约应该会是个好玩的地方，路明非想。 路明非电脑上的一个软件忽然就开始一个劲地冒着提示框。 这个软件连接着路明非植入老唐电脑里的病毒，一旦老唐做出相应的操作，路明非这边就会收到提示。 【已抓取到目标账号密码！】 【已抓取到目标账号密码！】 【已抓取到目标账号密码！】 老唐登录上了猎人网站。 第36章 wanderer 【wanderer已上线！】 【wanderer已下线！】 老唐从登上猎人网站的账号，再到登出猎人网站的账号，全程只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可以称之为短暂。 路明非有这么一瞬间，以为老唐终于要上猎人网站接取“入侵卡塞尔”的任务，内心已经做好了和老唐摊牌的打算。 算算时间，他确实也应该接到这个任务了。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路明非的猜测落空了，老唐这次登录上猎人网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他只是简单地的逛了一下子网站里发布任务子论坛，在一干帖子中翻找了一下有没有合适自己的任务。 老唐的翻找一无所获，猎人网站上目前并没有适合他的任务。 事实证明，怪力乱神的事情虽然有，但肯定不多，不然人类科技文明也不一定能这么安稳的发展。 否则世界动不动就蹦出来一些神秘侧的东西，对于科技文明可是巨大的挑战。 在发现没有合适自己的任务后，老唐就跑到猎人网站的一个闲话区水了几帖子。 这个闲话区是猎人网站上唯一一个可以水帖的地方，算是猎人网站的一个特例，别的板块都是死一般的寂静，也就闲话区还稍微有些人气，里面充斥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字体和各式各样的图片，猎人都在这里谈天说地，有什么说什么。 只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对猎人网站和任务闭口不言。 偶尔有几个猎人讨论了一点关于有关的东西，也很快就被悄无声息地删除，就像石头沉入了海底一般，没能发出任声音。 似乎，有谁一直在注视着这个网站的每一个角落。 老唐在闲话区回复了一条热帖。 那条热帖的主人大概是个混得不错的猎人，经常会在帖子里发一些酒池肉林的奢靡场面，点进去就能看见各种聚会、酒品和如林的大长腿，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图片里隐隐渗漏出的金钱气息。 同样是猎人的身份，但猎人和猎人之间的差距，往往比猎人和猎物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卑微如老唐只能在廉租公寓里吃炸鸡，而看见发这个帖子的猎人，已经让人忍不住想要批判肉食者的腐朽生活。 发帖人还是很小心的，发出来的这些东西都被打了码，以防被人认出来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身份。 发这种帖子这算是猎人们一个共有的爱好了，他们总会不约而同的在讨论区里发一些轻松的东西，这是他们除了接任务之外，唯一会在猎人网站上活跃的事情。 有些人会专门来一个帖子时不时更新一些英式笑话，有些人则会选择更新各地的美食，还有些人干脆就发一些从网上淘来的美女帅哥的图片，有什么发什么，全然没有忌口。 似乎只要靠着极具有生活气息的帖子，就能冲淡猎人网站背后的浓郁的阴影，让人稍微安心些。 老唐在这些帖子下回复了一句“快更！”就下线了，让路明非的等候一无所获。 监控老唐的第三天，依旧是没有任何线索的一天，路明非不由有些失落。 好在他也成功通过植入老唐电脑里的病毒，成功拿到了老唐猎人网站的账号。 路明非看了看软件中弹出了账号和密码，选择了保存。 下线之后，或许是觉得太无聊了，老唐就收拾了下衣物，开车出门了。 路明非的租的车就停在老唐廉租公寓的楼下，这是为了防止老唐这边出现什么意外，自己来不及反应，也是为了更好的监控老唐的行踪，所以看见老唐出门，路明非也开着车跟了上去。 他现在真的有了几分fbi探员的感觉。 由于担心被发现，路明非并没有选择跟得太近，反正老唐的车上已经被安装了定位，定位随时向路明非的手机传递着位置信息，路明非并不担心自己会跟丢。 老唐最终在一家桌游店前停下了雪佛兰，玩桌游是老唐每周都要做的事情，他是龙与地下城的忠实爱好者。 路明并没有选择跟进去，这家桌游店是玻璃墙的装修，路明非透过橱窗就能看见店内大部分的动向。 看见老唐已经上了桌游的桌子，一时半会不会下来，犹豫了下，路明非登录了老唐的猎人网站账号。 很多猎人都会选择更改ip地址的方式进行登录，以隐藏自己的真实定位，这是一个猎人最基础的安全意识。 就像是那些在树森林里真正打猎的人，在猎物踏入射程范围之前，从不会轻易暴露自身一样，猎人网站上的猎人，也在网络和现实里屏气凝神，不是最后一刻，绝不出手。 一个猎人的所面临的危险并不一定来源于任务，也可能来源于别的猎人，或者之前任务中不小心招惹的东西，随意的暴露自己的身份，只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像老唐这样随便就把自己猎人身份告诉路明非的人，也没有泄露过自己的id。 也正是因为猎人的这个习惯，猎人网站并没有异地登录警报这样的东西，自然也不会有身份认证。 可以说，在猎人网站上，唯一能确认身份的就是你的id和密码。 这就是猎人们在猎人网站上的面孔，如果有人窃取了你的账号，他就可以用你的身份在猎人网站上捕猎。 比如老唐的wanderer和路明非的sakura，谁登上了这账号，谁就是这个猎人。 欢迎回来，wanderer。 老唐wanderer这个的账号上，东西简单得有些单调，除了任务日志就是在闲话区无意义地灌水。 这也是合格猎人的特点，每一个猎人在猎人网站上留下的东西都很简单，他们从来不会在猎人网站上留下太多和自己有关的信息。 在猎人的传言中，这个猎人网站就像是一只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你在上面留下越多的信息，这只眼睛就越了解你一分，你就越有可能被眼睛背后的阴影所吞没。 路明非浏览着老唐在猎人网站的留下的痕迹，包括之前接取过的一些任务，站内的私信，这些已经是老唐在猎人网站上所有的过去了。 如果有人真的想要雇佣老唐参加某个任务，除了从排行榜上直接找到老唐，那就应该是之前的雇主扮演了回头客的角色。 有一说一，老唐曾经接取的任务还真挺杂，而且大多都是神神叨叨的任务。 比如找到某个18世纪从意大利来到美国的传教士之墓，然后从墓中取出一个银质的十字架，任务的评级为b级，这是猎人网站上中等级别的任务。 猎人网站上把任务分为了s、a、b、c四个等级，其中s级的任务最难，报酬也是最高的，而c级自然是最简单的任务，报酬也是最低的。 除此之外，猎人网站还有悬赏功能，只需要满足某些特定条件之后，就可以发布悬赏任务，悬赏任务没有“take”这一说法。 任何猎人都可以执行这个任务，只要完成这个任务，由猎人网站审核确认任务完成之后，就可以把报酬发到猎人的账户上。 路明非还在老唐的历史任务上翻到了他那次危地马拉的任务，这个任务被标注为a级，后面备注是具有相当大的危险性，但是老唐却完好无损的完成了那次任务，反而是他的雇主差点因为流弹死掉。 路明非一点点翻看着老唐的任务日志，想在这些浮光掠影中找到入侵卡塞尔学院的线索。 老唐究竟是怎么样接到的那个任务，路明非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就在路明非准备下线的时候，老唐账号提示他收到了一条私信，路明非顺手点开。 crisps：“我这里有一个任务，网站把任务难度评为s级，在美国国内执行，你要参加吗？” “……”路明非心猛地扑通一下。 不会这么巧吧？ 第37章 任务 主动找上来的s级任务，这已经是猎人网站上最高等级的任务了。 不会这么巧吧？ 路明非第一时间就想起，猎人网站管理员nido发给他的那张图片，那只没有睫毛的渗人眼睛。 “我在注视着你。” 路明非条件反射般的抬头，向车外看去。 车外却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三三两两的行人在街道上走着，一条大金毛慵懒的趴在商店的门口，吐着舌头，几个孩子在结对嬉戏，安静的样子正如每一个午后的街头。 微风不燥，阳光明媚。 路明非看不出来，今天的纽约街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应该没有人在窥探着自己，路明非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行踪。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登录上了老唐的账号，就立刻派出了一个人来如此试探自己，那网站对猎人们的了解与控制已经细致到可怕的程度了。 路明非滑动鼠标，向上翻找着老唐和crisps的聊天记录。 一片空白。 crisps和老唐应该也不认识，至少在猎人网站上没有过聊天记录，显示他们在猎人网站上没有交集。 “为什么找我？” 路明非没有选择问crisps是谁，以避免他和老唐在线下认识的情况。 “有人向我推荐了你，他说你是行家。”crisps回复得很快，“看你的备注，你目前也是属于空闲状态，我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crisps指的是老唐在猎人网站上求任务的备注，老唐确实有段时间没接到合适的任务了，所以他目前很是清闲，平日不是上网打游戏，就是去桌游店玩牌。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wanderer这个账号对于一个合适任务的渴求，。 路明非抬头，看了一眼桌游店里的老唐，他现在玩得正起劲，看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一时半会是不会下桌子的。 还有时间，可以和这个人聊一聊。 “我需要看见具体任务才能做决定。”路明非在键盘上打出了这么一段话，开始讨价还价，他想要套出更多的信息。 “可以，这是相当合理的要求。” crisps通过网站的私人邮件功能，发给了一个pdf文件过来。 路明非点击下载，一条蓝色的下载进度读条出现在了路明非的屏幕上，飞快的读条。 对方发来的文件是这次任务的介绍资料。 资料显示，如果路明非接了这个任务，需要在10月10日配合部队入侵位于【隐藏地点】的【隐藏大学】，并且找到大学内的一个【隐藏地点】，找到位于【隐藏地点】内的【隐藏物品】。 备注1:此任务不需要拿到【隐藏物品】，只需要找到它即可，找到隐藏物品的标准为，肉眼看见或者与此物品实际接触。 备注2:这个学院内的学生都有一定暴力倾向，且擅长徒手格斗、冷兵器格斗和枪械，不排除被冷兵器与枪械攻击的可能。 …… 10月10日，这就是卡塞尔学院被入侵的日子。 路明非看完了所有的任务描述，眼角一跳，这真给他碰上了？ 尽管人物资料消隐了许多关键信息，路明非仍然可以肯定这个【隐藏大学】绝是卡塞尔学院。 【学院内的学生都具有一定暴力倾向。】 单单这一条备注，就让路明非确认这是卡塞尔学院没跑了。 除了卡塞尔学院，全美国恐怕没有别的任何大学能担当“学生全是暴力狂”这一殊荣。 这是来源于曾经暴力社团领袖路会长的自信。 过分巧合了，这是路明非第一次登录老唐的账号，可偏偏就是他看见了这条任务邀请。 除了拦截任务邀请，路明非还有其它的方法阻止老唐参加入侵卡塞尔计划。 直接一点的做法就是，路明非私下里和老唐摊牌，告诉他自己是特殊人士，在他面前展露一下混血种的的力量，让他不要插手猎人网站上一切和卡塞尔学院有关的任务。 以老唐的性子，他多半会听路明非的话。 暴力点的做法就是，干脆打断老唐一条腿，让他在医院休养一个月，没法在猎人网站上接取任何任务。 这样，他自然不能参加入侵卡塞尔学院的计划。 路明非现在也是一个有决心的人了，用老唐的一条腿换老唐的一条命，路明非狠一狠心，也下得去这个手。 路明非是有认真地考虑过这些计划的可行性。 他选择监控老唐的行动，私下拦截任务邀请，本就是一种碰运气是做法，自己都不太有信心。 这只是路明非既不想让老唐接触到混血种的特殊能力，也不想伤害他的肉体，而做出的一种选择。 路明非没想到自己运气真得这么好，他刚一登上了老唐的猎人账号就看见了邀请。 为了不向学院透露老唐的存在，路明非甚至都没有让诺玛随时监控这个账号，而是自己手动监控。 按照学院对龙王和危险混血种的一贯态度，要是他们从诺玛的数据库发现了老唐的异常，大概就要直接对老唐动手了，路明非不想看见这样的场面发生。 在这样的情况下，路明非仍然比老唐先收到了这条消息，巧合得有点过头了。 巧合得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命运的丝线，操纵着所有人的行为，让路明非收到这一条消息一样。 龙类的世界里没有巧合，只有命运。 “任务资料都发给你了，你到底愿不愿意参加这个任务？” 看见路明非太久没回消息，crisps的语气都有点不耐烦了。 路明非第一反应是拒绝。 考虑到crisps有可能再发来这个任务邀请，路明非又改变了回复。 要是这个crisps是一个比较倔的性子，在被路明非拒绝之后，依旧给wanderer这个账号发送任务邀请，这个任务就还有被老唐看见的可能，路明非也不能随时登录老唐的猎人网站账号。 “我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才能做决定。”路明非继续回复。 “你们大部队有多少人？我们再哪里汇合？多久出发？需不需要训练？” “……“电脑那一边的人发了一串省略号过来，明显被路明非这么多问题给搞蒙了。 “你是我们邀请的第13位猎人。” “不需要额外训练，这也是为了保密，我们相信每一个资深猎人的素质，等到任务开始，我们会通过联络器指挥行动。” “我对猎人网站的保密性并不太看好，所以不能在上面给你透露太多消息。” 利用猎人网站这个平台招揽猎人，却毫不掩饰对网站并不信任，这个crisps越来越有意思了。 “如果你愿意参加这个任务，我们会把手机、作战服和作战联络器一起邮寄给你，以后的任务就改为手机联系。” 改为手机联系，路明非的心猛地跳动了下。 “改为手机联系？如果我接取这个任务，那么，我们就不再通过猎人网站联系了？” “对。”那边的人肯定了这个说法，“只要你接了这个任务，我会邮寄给你一个手机，一切任务信息都会通过专门的手机联络。” crisps大概误解了路明非的意思，以为他是在担心没有猎人网站这个平台的担保，自己会黑了他的佣金，所以特别补了一句，他可以提前路明非的账户上打一笔十万美金作为雇佣路明非的定金。 自己不只可以拦截这个任务，他还可以……移花接木。 一个大胆的想法开始在路明非的脑子里浮现，他隐隐激动起来。 或许，他不仅能阻止老唐参加这次行动，还能顺手摸查到窥探学院之人的痕迹。 “你们这个任务，我wanderer接了。” 路明非如是说。 第38章 白衣 老唐最近总是有些心慌，他总感觉自己被什么人盯上了。 他之前看过日本产的恐怖片，恐怖片里面的主角和他现在的感觉就隐隐相似。 明明是独自待在公寓里，但总感觉有谁在偷偷打量着自己，那种阴暗的目光就像是恶鬼盯上了它的猎物，于是就潜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只等一个机会，恶鬼就要在怨毒中把他折磨致死。 老唐以前从来都不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也不太相信这些东西。 他猎人生涯的第一个任务就是，陪伴着雇主去探秘一个有名的鬼屋，也不过是洒洒水的小场面而已。 老唐很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位于密西根州的废弃别墅区，别墅区里满是因为无人修缮而破败的房屋，连屋顶都坍塌了，社区里种满了高大却枯败的红橡树，一地的落叶就像是鲜血在地面流淌，成群的野狗躲在房屋里打量着突兀闯入的老唐一行人，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那架势确实把当时还是小菜鸟的老唐吓了个不轻。 据雇主说，曾经有人夜晚在这里看见过穿着白色纱裙的女孩捧着洋娃娃游荡，也看见拿着厨刀的满身鲜血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哭泣，亦或者长着獠牙的黑犬在夜色中啃食人类的腐尸…… 然后，老唐一行人在那里守了半个月之后，屁事没有发生。 唯一收获就是，老唐帮着雇主很是拍了好几张废土风格的照片，总算是没有白来。 虽然，他拍照技术实在不敢恭维就是了。 后来这样的任务老唐做过不少了，然而每一次都是别人传得神乎其神，老唐一去就风平浪静，似乎他就是在世圣人，天生就有辟邪的效果。 要么是鬼也怕我，要么是世界上没有鬼，否者不可能自己去了这么多地方却依旧茁壮成长。 这就是老唐的真实想法。 可这次不一样，老唐这次很清晰的感觉到了那种被窥视的不安。 目光贪婪如恶鬼。 . 夜。 老唐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小男孩的脸更加清晰了，他甚至能看清楚小男孩的有些稚嫩的面孔。 他们在一个中国风格的木制房间里，地面上铺着芦苇编织而成席子，一张书案放在房间里，席地而坐。 一只白色的茶花插在瓷瓶中盛放。 男孩牵着他旁边人衣袖。 “哥哥……哥哥……” “哥哥，你要吃了我吗？” 见鬼，我不是你哥哥，也不想吃了你，你别来烦我了。 老唐心里被他烦得不行，想要把男孩推开。 然而男孩呼喊的不是他，而是一个穿着白衣的人，白衣人背对着老唐，让老唐看不清他的模样。 白衣人却牵起了男孩的手，走出了房间。 男孩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庭院里，月光在慢慢的涨潮。 “虽然，你是很好的食物，但要是吃了你，那就太过孤单了。” 白衣人轻声说。 见鬼，怎么会有人觉得一个男孩可口，我梦见的是来着雨林里的食人族吗？ 梦里的白衣人抚摸着男孩的头，就像是在抚摸家里养的小猫或者小狗。 “想回家吗？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原来这个小男孩叫做康斯坦丁。 这个生冷的欧洲名字怎么乱入了这么一个古代中国的世界里，这是什么烂片风格啊，老唐在心里吐槽。 名为康斯坦丁的男孩用力的点头。 “可我们回不去了……”白衣人的声音忽然哀伤起来。 “我们是被抛弃的族群，我们……永远回不去故乡。” “我们将是永远的，弃族。” 康斯坦丁看起来也有点伤心，不过他只是用力的牵着了他哥哥的手，似乎永远都不想放开。 “那我们这里再建一个家吧。“白衣人声音又忽然高昂了起来。 “这里的景色很美不是吗？我们在这里再建一座宫殿，一座青铜与火焰的城池。” “这一次，没有人能摧毁它！”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往无前的滔滔江水，江涛打在岸边的卵石上，飞溅出白色的浪花。 江风从水面吹来，老唐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不知到为什么，他忽然知道了这里的名字——夔门。 夔是指一种单足的类龙，那么“夔门”是否意味着，有人曾在这里看见龙从江水中游过？ 康斯坦丁用力的点头。 老唐看他傻乎乎的样子，觉得这个男孩多半也没听懂那个白衣人说的话，只要是自己哥哥的话他都听，他都一个劲地点头。 白衣人静静地看着江水流去，露出一缕哀伤。 “不知道，这里的冬天会不会下雪。” 老唐忽然看清了白衣人的样子。 他长着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没有这么喜相，头上插着鎏金的发簪，眉如剑锋，举手投足间带着威严的气势，像是运筹帷幄的谋士，也像位高踞王座的君王。 夜色里，黄金瞳无比璀璨。 . 老唐猛地从梦里惊醒，在夜色中睁开了眼睛，急促地呼吸。 夜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灌进来，在小小的卧室里游荡，满地的月光。 他忽然有点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莫名的心慌又一次袭来，他回忆着自己不断的重复的那个梦。 总感觉，那个梦的结局，会是个无法让他接受的悲剧。 睡不着了。 老唐头疼欲裂。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走下了床，来到房间的一个角落。 这里挂着一幅红色装饰画，这是他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卖家说这张画是某个抽象派画家的亲笔作品，画面上是大片大片的鲜红和橙黄，就像是沾上鲜血的金子。 虽然老唐觉得那个卖家多半实在唬人，不过他确实挺喜欢这张画的，于是就把它买了下来，带回家挂在墙上做装饰品。 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这幅画的画框的花纹其实镂空的。 老唐取下了这幅画，露出了被画框遮住的微弱红光。 这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老唐居住在穷人区的廉租公寓里，这边的治安一向不太好，动不动就有谁家被盗谁晚上被抢劫了消息传出。再加上他职业特殊，如果来了任务，说不得一连几周乃至几个月都在外面做任务，家里就得空着没人住，所以难免多了了些警惕心，在家里安放了隐秘的摄像头。 老唐拿出了摄像头，取出了里面的内存卡，接上转换器插在了电脑上。 他想看一下，自己这种被窥视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不信在他睡着之后，还正有幽灵恶鬼一类的东西冒出来，在黑暗里偷偷的打量着自己。 正所谓摄像头能辟邪，所有的神鬼都会避开摄像头，手中的录像也能给老唐带来虚假的安全感。 视频开始播放。 这个摄像头内置的储存卡可以保留7天的视频。 老唐选择先快速播放今天晚上的视频。 视频里没有任何的异常。 画面上的老唐快中午才起床，然后就是买炸鸡，给路明非那家伙发消息约明天出去玩，出门去桌游点玩龙与地下城，晚上的时候回家，看了会书，来了几把星际，睡觉。 一切都是这么正常。 即使是开了最高的倍速，边看边跳跃，这么长的视频视频，老唐也看了快一个小时。 老唐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神经太紧张了，被窥视的感觉是不是他的错觉。 不过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了，他就继续看了下去。 白天的时候依旧风平浪静，自己起床，吃饭，逛猎人网站，玩游戏…… 再前一天，也依旧是平静的一天。 平静的一天…… 老唐看得又有点困了。 这时候，画面上出现了老唐之外的人。 老唐睁大了眼睛。 夜晚的光线有点暗，老唐看不清闯入者的模样，只能看出那一道有点瘦的黑色人影，黑影偷偷的进入了他的房间，似乎还给老唐用了什么东西，而老唐自己却睡得熟得不行，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些。 黑影打开了老唐的电脑，借助电脑屏幕的微光，老唐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 是路明非。 老唐后背一身的冷汗。 第39章 冲冠一怒 第二天，路明非醒来得很早。 目前，老唐的事情算是被他解决一半了，只要拿到那个crisps寄给他的装备，这个任务可以说就彻底和老唐无关了。 他将取代老唐与入侵学院的势力联系。 重生之后，路明非一直在为老唐的事情忧虑，心力交瘁了这么久，他难得睡了个好觉。 等到调查清楚了背后那些人的痕迹，是应该把线索交给学院？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隐瞒着这个事情，直到他们计划开始执行的时候再背刺比较好？ 路明非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第一种做法当然比较简单，只要学院有了准备，来多少入侵者也都是送菜而已。 只是，路明非不太好解释，他这些线索是怎么得到的。 路明非总不能说，自己是从老唐这边搞到的吧，这样学院难免会从老唐身上调查出一些东西。 第二种选择或许还不错。 路明非记得那次入侵事件虽然看起来恐怖了些，交火激烈了些，但是在学院在入侵事件中，没有任何学生死亡，只有几个学生受了轻伤，让校医院简单处理下，就又活蹦乱跳了。 不考虑被意外唤醒的康斯坦丁之外，学院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重大的损失。 这么一想，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在原本的历史中，就是因为编号13号的老唐入侵了冰窖，绑架了学院的研发人员，才导致康斯坦丁无人看守，最终被意外唤醒。 如今老唐已经被隔离出了这个计划，入侵冰窖的人自然就没有了。 到时候路明非只要守好冰窖的入口，不再让其他人入侵进去就好。 这一世，康斯坦丁绝对不能被唤醒。 路明非感觉自己可以做决定了。 尽管那次入侵事件打坏了学院不少的建筑物，教堂、安珀馆等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不过想来以卡塞尔学院财大气粗的架势，不会在意这么一点的修缮的小钱钱。 还记得，风纪委员会的曼斯坦因教授只是因为学生们在自由一日打坏了不少墙砖，踩坏了不少草皮就能心疼得要死。 如果因为龙类入侵导致不得不在学院内激烈交火，他计算修缮费用时肯定会心疼的眼泪直流吧。 为了路明非的大计，只得让他暂时心碎了。 只有曼斯坦因教授受伤的世界达成。 手机在的身边一直闪烁着消息提示光，路明非打开手机一看，发现是苏茜发来了短信。 “我们会长已经答应了你的计划，同意让你在自由一日加入狮心会作战，但是你要跟着狮心会训练。” “你现在去哪里了？” “现在你需要回学院参加训练。” 苏茜在催促路明非赶快回学院。 目前学生会和狮心会的人几乎都全员到校，在为自由一日备战了，学院内的形式可谓剑拔弩张蓄势待发，普通学生们都能闻到这两大社团较劲的火药味。 然而，信誓旦旦要加入狮心会这一方参战自由一日的路明非，如今却不见了人影。 路明非给苏茜说过，他要去纽约。可苏茜也没想到路明非能在纽约待这么久。 “就回了就回了，等我见完我朋友就回去了。” “就在这两天就回去了，不用担心。” 路明非示意苏茜别急，他也不能翘了和老唐的约定对吧，他们说好了今天晚上去逛夜纽约。 “这家伙。”苏茜看了眼路明非给他发来的消息。 她在狮心会的场馆里，身边就是楚子航和兰斯洛特，狮心会三巨头如今在学院里聚首，备战即将到来的自由一日，策划着进攻计划。 在他们的背后，挂着狮心会的旗帜，那是一头与龙搏击的雄狮，巨龙被狮子的爪子按在脚下拼命的挣扎，狮子昂首朝着天空怒吼，背景则是茂盛的世界树。 “路明非还没有回来吗？”楚子航抬起了头，目光从学院地图上移开。 “路明非还在纽约。”苏茜说，“他说他在见自己的一个朋友。” “嗯。”楚子航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了。 “你真的要让路明非跟着我们训练吗？他才大一刚入学而已。”苏茜忍不住问楚子航。 “狮心会目前的核心成员都是大二大三的学生，虽然路明非血统很优秀，可战术配合需要长久联系才能形成默契，路明非贸然加入狮心会的队伍，如果配合不好，很有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苏茜说的是真心话。 经过研修室的一次比试，让苏茜认可了路明非的实力，但是她也很清楚察觉到，路明非现在表现的力量没有超过a级。 而a级的程度，在学院里虽然已经是最顶尖的学生了，却也不能达到碾压群雄的地步。 楚子航、凯撒、诺诺，包括她自己等等，学院的a级还是有不少的。 尤其学院还处于副校长言灵?戒律的封锁之下，学生们都不能使用言灵，这样a级的能力本身就被限制一大部分，和b级的差距也没这么大了。 都是一颗弗里嘉子弹的事情。 苏茜自己就是个狙击手，虽然近身搏击这方面，她不是路明非的对手，可只要让她架好枪，她就信心用一发子弹就放倒路明非。 如果仅仅是为了一个路明非就打断狮心会的战术布置，在苏茜眼中其实是有点得不偿失的。 “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让他和狮心会的人一起训练。”楚子航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 “等他回来之后，我自己私下里为他加训。“楚子航说，“而且这个消息要瞒住所有人。” “我有预感，路明非恐怕会在自由一日给凯撒一个惊喜。” 苏茜大约明白了楚子航的意思，楚子航是想把路明非当作奇兵来用，不由的出声提醒说：“现在因为论坛上那个八卦帖子，很多人都在怀疑路明非已经加入了狮心会，凯撒那边可能会有防备。” “这个你不用担心。”接话的兰斯洛特，他是狮心会的另一位副会长，来自法国的三年级学生。 如今这个小型办公室里，也只有他们三个人。 “学生会就算防备路明非，也不会太过重视，毕竟他只是一个大一的新生。” “现在学院里，只有你和亲自和路明非交过手，知道他有a级的战力。其他人都只是看过路明非在高中时期的资料。” “那份资料无疑是被篡改过的，是谁篡改了路明非的资料暂时不论。” “资料上的路明非完全是个普通人，丝毫没有觉醒血统的痕迹，鉴于这份资料已经流传甚广，所以学院里其他学生，大都认为路明非只有普通人的力量，这就有了出其不意的机会。” 说到这里，兰斯洛特顿了顿，才继续说：“另外，我看过了论坛上那个帖子，与其说外人是怀疑路明非加入了狮心会，还不如说是怀疑你和路明非之间……有什么奇怪的关系。” “新闻部的那群人都是些狗仔，什么都能往这方面扯，成功带偏了论坛里的节奏。” 听到兰斯洛特说到这里，苏茜悄悄地把头低下去了一点，偷偷瞥了一眼楚子航。 楚子航只是安静的听着兰斯洛特的计划，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 兰斯洛特提高了声音：“就算还有人在怀疑路明非加入了狮心会，可能在自由一日上帮助我们，我们也可以借助这些流言，制造出他和狮心会不和睦的假象。” ？假象。 听着兰斯洛特忽然振奋的声音，苏茜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茜，别忘了，在路明非来之前，你的绯闻男友可是楚子航啊。现在忽然冒出了个路明非，两个人有冲突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兰斯洛特推了推眼镜，露出算无遗策的笑容。 “我最近在上中文课的时候，学到了一个典故——” “冲冠一怒为红颜！” …… 此时远在纽约的路明非还不知道，自己还没回学院，就已经被狮心会三巨头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他的打算是赴了老唐的约之后，再回学院。 一直等到晚上，老唐给他发来了消息，说自己马上来接他了，让他先下酒店，自己随后就到。 “说好了的，我带你逛纽约。” 第40章 夜色 老唐准时到达。 这时间，纽约的夜暗淡得有些昏昏沉沉。 街头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却仍然照不破夜色，反而衬托得这夜更加深也更加黑暗。 “老唐！” 路明非站在酒店的门口冲着老唐的雪佛兰招手。 晃眼的氙光灯在路明非的面前一闪而过，路明非被这光刺得忍不住眯了下眼睛，微微抬手遮挡。 黑色的雪佛兰停在了酒店门口。 “上车吧。”老唐摇下车窗，露出那标志性的下榻眉毛，“你等了多久了？” 可能是光线太暗，路明非第一次没觉得那张脸喜相了。 反而有点严肃的模样。 不是出去玩吗？ 你这么忽然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 郑重得就像是去参加自己的婚礼，或者去参加故友的……葬礼。 路明非没有把自己把心里的吐槽说出口。 “也没等多久，我收到你短信才下楼。”路明非抓了抓头发说。 他有点不太明白老唐怎么就画风忽然一转了。 “是我来晚了，我应该早点过来的。”老唐看起来有些抱歉，“我有点事情当务了一下，所以现在才过来，外边都这么黑了。” “没事，也没太黑。”路明非摆了摆手，打开车门，上了老唐的车。 “我们之前玩联机玩星际，还不是动不动就熬夜到两三点，现在还早呢，按照中国的俗话，就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看见路明非上车，老唐侧过身体，帮他系上了安全带。 路明非一时间受宠若惊。 不会吧。 老唐这突如其来地温柔和贴心是怎么回事。 路明非只在言情电视剧里见到过这架势。 小白兔女主角上了霸道总裁的车，正打算系安全带，结果被霸道总裁一把按住“别动，我帮你系“然后就侧着身子过来了。 这时候摄像大哥往往会给小白兔一个害羞而紧张的特写，偷偷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霸道总裁忽然抬头，嘴角露出或轻佻或高贵或三分薄凉七分不羁的笑容。 两人四目相对。 甜腻的背景音和粉红色的特效一拥而来，把镜头上的两人的脸映照得像是刚被开水烫过的猪皮一样红。 这联想让路明非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还好老唐也只是系了个安全带而已，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否则路明非说不得都要忍不住跳车了。 这让路明非的心平静了些。 “还说玩星际，我感觉你这家伙最近都没怎么玩游戏了。” 老唐笑了笑，发动了汽车。 黑色的雪佛兰车身颤动了一下，然后就沿着公路离开了路明非所在酒店，雪佛兰黑色的车身和这夜色是如此的契合，似乎正在逐渐融入黑暗里。 老唐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扳着换挡杆，眼睛直视前方的车道。 人行道的涂着白漆的栏杆反射出幽幽的灯光。 “明明啊，好像自从你通过了那个什么卡塞尔学院的面试之后，游戏就没怎么上过线了，群里面也没见你冒过泡了。” 没玩游戏了？没在群里冒泡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 回想一下，他发现老唐好像没说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重生回来，他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哪还有这么多时间抱着电脑玩游戏呢。 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陈雯雯”或者“诺诺”一道影子就占满了全世界的十八岁少年了，他的人生里已经加了很多很多事情了。 他还忙着锻炼不让自己的格斗技巧荒废呢，忙着调查各种资料拯救老唐呢，他要忙着构思拯救夏弥和绘梨衣的计划呢，他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 这些事情每一件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心里，让他不敢荒废，每一件都能占据他大把的时间。 确实没时间玩游戏，也没时间水群了。 偶尔来盘星际也是为了和老唐联络感情，而不是放松。 “是啊，毕竟上了大学事情有点多，也就没有这么多时间去玩了。”路明非靠在座背上。 “现在想想，自己十八岁之前的人生真的很轻松啊，想玩游戏就玩游戏，想水群就水群，就连高考要到了都可以不在乎，似乎未来还有很长时间才会到来，自己可以继续慢悠悠地走着，藏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改变。” “可上了大学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站到了未来里，各种事情扑面而来，这时候高中这么悠闲犹豫的做法就要不得了，改变自然发生，你不去改变的话，那就只能把落在你脸上的事情都办砸，这样，哪怕上天都给你准备了珍贵的礼物也只能错过了。” “你们那个大学这么忙吗？”老唐看了路明非一眼，一边开车一边问，“你说的你比美利坚总统还忙似的，好像你不努力，世界就要毁灭了。” 实不相瞒，我其实现在做的就是拯救世界的行当，四大君主、黑王、白王这一类的东西成功复苏的话，还真有可能毁灭世界，路明非在心里说。 “也不是这样，是我们的学院有点特殊。”路明非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老唐解释自己的改变。 他总不能说，这个世界上人类的死敌龙族正在复苏，爷就是被命运之神选中拯救世界的那一个，忙着和全世界的黑暗势力斗争呢。 “能让你几个月时间改变这么多，那个卡塞尔学院确实挺特殊的。”老唐的声音有着轻微的波动，“还记得你在面试前，我帮你纠正口语吗？” “当然记得。”路明非点了点头。 那个也是个夜晚，第二天就要去参加卡塞尔的面试，于是路明非熬夜偷偷摸摸地和老唐视频，老唐声音大得差点把和路明非睡同一房间的路鸣泽吵醒，吓得路明非连忙给电脑插上耳麦，在视频时，老唐说一句，路明非就用蹩脚的英语重复一句。 路鸣泽已经睡得很熟了，房间里安静得只有路明非悉悉索索地声音。 只有视频里的老唐还在坚持用自己不标准的中文给路明非打气。 “这次不错，发音很标准。” “你这里少背了一个atomsphere，再来一次。” “哎，这次错的更离谱了。” “在这里记得省略尾音，这回让你的发音显得更加地道。” “再来！” 渐渐地，路明非的英文说得越来越熟练。 夜色也逐渐地深沉，窗外的灯光一户户地都熄灭了。 . “那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指导你这么久口语吗？”老唐忽然问路明非。 “不是因为我们感情好吗……” 老唐问得这么郑重其事，把路明非都整得有些不自信了。 难不成还有别的理由？ “感情好是一回事，我帮你有这个原因，但是其实更多还是有些不忍心吧。”老唐轻轻地叹息。 “不忍心？”路明非愣了下。 “是啊，不忍心。记得之间说过，我是个孤儿，是被人收养大的。”老唐的声音有点低，让路明非不得不仔细听他讲话。 “收养我的是个姓唐的美国华裔，所以我就跟着姓唐，他收养我其实不是因为想要个孩子，而是美国法律规定收养一个孩子之后，每个月都能从政府那里拿到一份补贴，他收养我只是为了拿政府的补贴。拿到了补贴他就去买marijuana，有时候瘾犯了或者吸嗨了就抄起扫帚打我，满身伤痕。所以每次他回家，我就会躲起来。当时我还小，反抗不了他，我就躲在角落里在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可后来某一天，这个人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想揍也揍不了了，于是我也就成为彻头彻尾的一个人。” “老唐……” 路明呆呆地看着老唐，可能是老唐的样子有点喜相，所以路明非一直觉得老唐其实是个乐天派的人，没事就傻乐的那种，他不知道老唐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悲伤的过去。 路明非有点想安慰他。 结果反而是老唐先摆了摆手，一幅都过去了的样子，说：“我说这个不是想表达我有什么悲惨的过去。” “我只是想说，虽然我是个孤儿，可我其实觉得我在世界上应该有个亲人的。” “他应该是我的弟弟。” “是不是有点可笑，我明明记事以来都是一个人，可是我却一直认为我是有个弟弟的。” “我老是梦见他，梦里他是个胆子很小，有点懦弱的孩子，所以很依赖我。” “梦醒了之后，我就忍不住想，我会不会真有一个弟弟，他会不会也在被欺负，他会不会正在需要我。” “后来我又遇见了你，你的眼神就和我梦里的弟弟一样，面对世界这么犹豫，这么小心翼翼，也这么孤单。于是知道你要面试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我就想着我一定要帮你一把，我不能看着你错过这个学院，我知道，你很需要我的帮助。” “虽然听起来有点占你便宜的意思，其实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看待的。” “嗯……” 说到这里，老唐猛地踩下刹车，急剧的减速几乎要把路明非甩飞，安全带勒得他的胸口疼，几乎要让他窒息。 “所以，明明，我对你这么好——” “你为什么要监视我呢？” 第41章 我会保护你，老唐 路明非的脑子蒙了。 老唐是怎么发现自己在监控他的？ 昨天老唐是半夜被梦惊醒，才忽然临时起意，想看看监控。 那时候路明非也已经睡着了，所以并不知道老唐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已经从监控中发现了一切。 路明非张了张嘴，正想要解释一下。 一瞬间，天地倒旋。 就像是被巨人抓住了他的身体，一股强大的力量牵扯着路明非后仰。 这股力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以至于路明非只来得及抓住车门上的握手，想要稳住身形，然而却只听见“咔嚓”一声，握手却直接断了。 淦！ 老唐的雪佛兰是改造过的，安装了额外的动力装置，他可以直接在驾驶位上操纵放下副驾驶的座背，路明非系着安全带，身体被牢牢地固定在了座椅上，根本就没有发力抵抗的空间。 巨大的拉力直接摁倒了路明非。 路明非被迫随着下放的靠背仰躺着，只能看见灰白的车顶，整个人就像是只被绑在板凳上待宰的猪。 这一瞬间的冲击，让他脑子都嗡嗡的。 路明非撑住腰部，想要发力，强行撑开安全带脱身，却发现安全带早就被卡死在了座椅上，根本无法拉伸。 此刻，保护用的安全带成了囚禁路明非的锁链，让他动弹不得。 怪不得老唐在路明非上车之后，就立刻给他系上了安全带，原来是藏着这样的心思。 也几乎是同时，老唐从座椅旁边掏出了一把手枪，和路明非保持着距离，对准了他。 警惕、威胁、凶狠、悲伤…… 路明非甚至听见了老唐扳动手枪撞针的声音。 路明非微微抬起头，看了一下座位前面的空隙，车内的空间实在是太狭窄了，如果他想要脱困的话，就只能从安全带下面滑出，然后以一个及其别扭的姿势跪着起身，这期间的时间足够老唐把路明非打成筛子了。 “别挣扎了，明明，你知道我战术风格一直很稳健的，安全带和座椅都是卡死了的，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五厘米宽的涤纶安全带，拿去做汽车牵引绳都够了，你没发挣脱的。”老唐压着嗓子怒吼。 老唐把枪口对准了路明非：“我现在给你时间解释，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监视我。” 多凶狠的声音，似乎路明非一个解释不对，他下一秒就会开枪，把路明非打出血窟窿。 路明非一直以为老唐就是个有点搞笑的星际玩家，虽然职业特殊了点，其实也是个平和的人，没想到老唐有一天也会露出如此干练而凶狠的面孔。 也对，干赏金猎人这一行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猛士，就算老唐大多数任务都是接的灵异事件，也不可能会一点凶性也没有。 以前老唐只是在路明非的面前都小心的隐藏了自己的凶性，还会跟路明非吐槽自己接不到任务都快活不下去了什么的，把赏金猎人这个职业都描述得像是普通蓝领一样简单而枯燥，以免吓到这个他看起来有点懦弱的男孩。 如今，被老唐隐藏着的凶性彻底显露了出来，就像是被驯养已久的狮子忽然露出了獠牙，人们才陡然想起原来它是草原上最强大的捕食者，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路明非已经被老唐牢牢地控制住了。 “老唐，我监视你，其实为了保护你。”路明非慢慢解释说，不过由于现在的姿势太别扭了，让他的发音有点嘶哑。 “保护我？你觉得我会信吗？！”老唐的音量猛然提高了起来，看得出来他此刻也很激动，就像是只被人追逐的公鸡。 “如果不是我在公寓里安放了针孔摄像头，我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被监控着的，你监控我是为了保护我？你以为我是fbi的污点证人吗？我要听实话！” 路明非把自己双手放在了腹部，尽量让老唐看清自己的动作，以免刺激到他激动的神经。 原来是针孔摄像头啊，这样就可以解释得通了，路明非知道自己是哪里出问题了，他居然没想到这一出。 还是回来后太久没参加过执行部的行动了，让路明非制定计划的时候生疏了很多，出了纰漏。 老唐是个赏金猎人，所以在家里安装摄像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路明非应该想到这些的。 “明明，说真的，被监控我不意外，我一直感觉有人在偷偷看着我，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监控我的人是你！”老唐声音都大得有些破音了。 “你是猎人网站的背后人？还是在之前任务中记住我身份的人？还是其它势力的人？”老唐捏紧了自己手中的枪，“我知道猎人网站背后有很多秘密，每一个在上面接任务的人最终都会自以各种奇怪的方式死亡，你是不是就是猎人网站派监视我的人，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要杀了我？！” “都不是，你的战术风格确实可以称之为谨慎，也可以称之为你战术风格想太多。”路明非尽量用两个人都能理解的话解释，“事实上，我也很想调查猎人网站的秘密，我就是想从猎人网站中把你救下来。” “你真的知道猎人网站！”老唐扯着嗓子。 “别骗我了了，路明非！我很熟悉你的战术风格，知道你擅长欺骗，你可以在星际里就把核弹丢到地图的角落里就只是为了让我找。你真想帮我，你为什么不和我坦白？！而是要监控我？！” “我要听实话！路明非！” 老唐激动得似乎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 路明非的手摸到了安全带。 “我说的就是实话。”路明非尽量放慢自己声音。 “这件事有点复杂，我可以慢慢给你解释的——” 路明非的声音戛然而止。 咔嚓。 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响起。 本应被束缚着的路明非忽然暴起，速度快得就像是冲出草丛捕食的猎豹。 老唐眼前只闪过一道黑影，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把抓住了拿枪的手。 嘭！ 老唐条件反射般扣动了扳机。 还好他的手已经被推偏，一颗子弹擦着路明非的脸打碎了半开的车窗，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路明非的脸，伤口渗出细密的血珠。 路明非没有任何迟疑，抓住老唐的手腕直接反拧，把他的身体向方向盘总力按下去。 一瞬间，喇叭轰鸣。 手腕传来的巨力让老唐根本握不住手枪，直接脱手，被路明非用另一只手接住。 近距离夺枪可是所有卡塞尔的学生必修课。 老唐和路明非靠得太近了。 路明非并没有把抢来的手枪对准老唐，而是直接从碎裂的车窗丢了出去。 这东西也有走火的风险。 “你怎么能挣脱？”老唐的脸被压在方向盘上，就像是被塞得满满的大盘鸡一样，肉都挤到了一块。 路明非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他根本就挣脱不开。 老唐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路明非就完成了脱困到夺枪的动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老唐反制的机会都没有。 他副驾驶上的陷阱，就算是一头牛来了也不应该挣脱。 “你是说安全带吗？那种脆弱的东西一扯就断了，老唐你下次记得买madeinchina。” 路明非喘着气说，脸上的血迹已经下流到了他的嘴角，让他说话时都带着血腥味。 真咸。 此刻，足足五厘米宽的安全带已经被完全扯断了。 断裂处，细长的白色丝线在慢慢地漂浮，就像是缕缕烟雾一样。 看起来，它根本没能阻碍路明非一秒。 ？ 老唐眼睛瞪得跟见了鬼似的。 那真的是正常人能拥有的力量吗？ 或许就算见了真的鬼，老唐都没有现在这么激动。 路明非展现出的力量完全是非人类的。 “其实本来是想好好给你解释的，主要是看样子，如果一直被你压制着，我说什么你都可能以为，我是在害怕你开枪所以骗你。” “现在这样子，给你解释会更有说服力。” “我会松手，老唐，你别激动，我慢慢给你完解释这些事，我就会放开你。” 路明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些。 “我是真的为了保护你，老唐。” 第42章 captain china:路明非 “简单来说，我入学的卡塞尔学院不是普通的大学。” 路明非把老唐压制得动弹不得，努力地整理着思绪，以简洁的语言给他解释。 “在那里面上学的学生都不是普通人，当然，我也不是。” “我们都是……超级人类！” 因为担心刺激到诺顿的记忆，路明非没有用【混血种】这个称呼。 一拍脑子，路明非选择了一个替代词。 就算是脸都被压到了方向盘上，路明非还是在老唐脸上看见了“震惊”和“你别骗我”的表情，这让他的脸更加喜感了。 “五厘米宽的安全带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是绝对无法挣脱的存在，可对于超级人类来说，那只是用力些就能扯断的程度，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够脱困的原因。“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老唐。”路明非问。 老唐艰难地点了点头，可惜他现在正被路明非狠狠的按在方向盘上，他这么一个动作就碰又到喇叭。 喇叭震响。 “你打不过我，我现在慢慢放开你，老唐你别做什么过激的动作，不然，我下手可能会控制不住力道。” “我觉得我们应该能坐下来好好谈，我现在主动放开你，绝对不会是想对你不利的，这一点你应该能想清楚。” “o...k...”老唐艰难地发声。 路明非一点点松开了压在老唐身上的手。 当然，路明非还是随时做好了再次制服老唐的准备。毕竟，他也不知道，老唐是不是在车里藏了其它的枪械。 刚刚老唐不就莫名其妙突然掏出了一把手枪吗？还是得小心一点。 老唐也是个很会看情况的人，干猎人这一行也得能屈能伸才行，不然说不得哪天就折了，在发现路明非的力量已经超过人类这个范畴后，老唐暂时也没了和路明非斗争的心思。 路明非说的没错，他现在显露出来的力量，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制服自己。 反正都无法反抗，老唐决定听一下路明非的解释。 只是，他仍然有些警惕，身体靠紧了车门。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superman？”老唐慢慢的抬起头，有点难以置信，不知觉就用上了超级英雄的联想。 “还达不到superman那种程度，相比之下，说我是……captainchina还比较准确，不过我的敌人不是九头蛇就对了。” 路明非也开了个玩笑，想要缓和一下车内紧张的气氛。 “captainchina也很牛逼了。” 感谢美国的超级英雄文化，老唐看起来还真有点信了这个称呼。 “总而言之，我的体力、力量和反应速度都已经完全超越了正常人类，就像漫画中的美国队长，和他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的力量不是来源于超级战士血清。” “卡塞尔学院也就是我这样的人的聚集地，而猎人网站，就是卡塞尔学院的敌人。” 为了方面老唐理解，路明非简化了卡塞尔学院和猎人网站的关系。 路明非这也不算乱说，学院内确实把猎人网站当作对手乃至敌人在警惕，学院执行部一直保留着着猎人网站监视小组就是证明。 历史上，猎人网站悬赏一亿美金猎杀芬里厄的行动，更是让它被密党视为了必须消灭的死敌。 因为这相当于直接向人类社会泄露了龙类的存在，任何混血种组织都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老唐也有些震惊，他也没想到自己接任务的网站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多的惊涛骇浪。 他却一直没有察觉。 看见老唐有些震动的眼神，路明非补充说：“当然，这是卡塞尔学院和猎人网站之间的恩怨，不会牵在上面接任务的普通猎人。” “其实，我们学院不少学生也在猎人网站上拥有自己的id，所以我们知道，普通猎人也在警惕着藏在猎人网站背后的人。” “比如，我在猎人网站的id就是，sakura。” 反正自己的id上也没什么秘密，路明非坦然告诉了老唐自己的id，以显示自己对他没有任何隐瞒，这可以让老唐更加容易接受路明非的话。 “你们卡塞尔学院都是你这样的人，那猎人网站作为你们的对手，岂不是也都是和你们一样的人。”沉默了一下，老唐问。 路明非点了点头：“你也是资深猎人了，相信你在猎人网站上也遇见过很多超越常识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这很常见。” “那个……我在猎人网站上，好像遇见的事情都是很正常的。”老唐犹豫了一下，反驳说。 “我遇见的最难以理解的事情是今天的你。” “……”路明非一时无言。 他忘了老唐其实是神秘绝缘体质。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灵异都涉及到了龙族的隐秘，在那些涉及龙族的灵异眼里，恐怕身为青铜与火之王的老唐恐怕才是最强、最恐怖的灵异吧。 小鬼遇阎王。 这样，它们哪还敢冒头。 瑟瑟发抖。 “咳咳，我们不用在意这些细节。”路明非干咳两声，“那你肯定听其他猎人说起过一些灵异事件。” 老唐这一次倒没有反驳，他确实听其他猎人说起过灵异事件。 就连在猎人网站的闲话区里，都有不少人在求黑狗血、开过光的十字架、驱魔子弹之类辟邪用的东西。 看见老唐有些动摇了，路明非继续解释，说“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我们得到消息，猎人网站上将有人策划一次针对卡塞尔学院的袭击。” “我拿到了内幕消息，你也在被邀请加入这个行动的名单上。” “你想一下，卡塞尔学院内都是我这样的人，要是你真的参加这个行动，不是找死吗？我专门来纽约一趟，就是为了阻止你加入这次行动。” “这么说，你真的是为了帮我？”老唐看起来仍然有些怀疑。 路明非点头。 “想要阻止我参加这个任务，你给我直说不就完了吗？监视我干嘛？” 自然是不想让你接触到有关龙类的秘密啊，谁知道这些秘密会不会忽然刺激到，你诺顿那一部分的记忆。 路明非现在还是尽量避免提起龙族、混血种一类的词，而是把自己描述得像是漫画里的超级战士。 “因为我不能向外透露有关于卡塞尔学院的事，这涉及到了一个古老的契约。”路明非严肃地说，“这个契约我们每个人都要遵守，按照契约，我们绝对不能向普通人泄露我们的存在，所以你才一直不能在正常社会了解到我们的信息。” “为了避免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我们一直在隐藏自己，你应该可以想象，一旦超级人类的存在被公布了，那对人类社会秩序会照成多么大的打击。” 老唐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面，忍不住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自己现在的小日子其实已经挺不错了，再突然冒出一堆超级人类，确实是有点恐怖，这种东西和普通人完全是割裂开的，就像是两个物种，这足以在人类中引起巨大的恐慌。 “你把你们描述得很像那种，躲在黑暗中操纵世界的邪恶组织……”老唐忍不住吐槽。 “藏在黑暗里勉强算对，不过我们可没有操纵世界。”路明非说，“要是我们操纵世界了，我要阻止你参加这次计划，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直接通知警察局派人把你送进警局关起来不就行了。” 好有道理，老唐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 突然，有人敲响了驾驶位旁边的车窗。 带着八角警帽的胖警察侧着身子，出声询问。 “有人报警说，你们车里发生了冲突，她听见了吵架的声音，还有人一直在按喇叭，你们有人需要帮助吗？” 还真有警察来了。 “没，我和我朋友在车里玩呢，喇叭是不小心碰到了。” 路明非还没说什么，老唐就抢先回答。 胖警察往车里瞅了一眼，发现车里面除了路明非和老唐之外，也没什么人了，就没再说什么。 胖警察看了旁边破碎的车窗一眼，不过并没有多问，只是登记了一下老唐的驾驶证，警告了一下他不要在晚上一直按喇叭，就走开了。 沉默了一会儿，老唐先开口了：“老实说，我还是不太能相信你话。但如果承认超级战士存在的话，确实能解释很多事情，比如你为什么几个月时间内就会有这么大的改变。你高中时完全就是个有点怯懦的男孩，可今天看起来就像是fbi的精英特工。” 路明非说的事情实在是太颠覆性了，即便是心大如老唐也不能立刻相信，不过老唐也清楚，以今天路明非展现出的武力，他确实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自己只是住廉租公寓的赏金猎人，有什么价值被这么大力气欺骗呢？ 老唐相当有自知之明。 “信不信无所谓，你只需要记住，如果有人找到你，去入侵一个名为卡塞尔的大学，老唐你千万不要去。” 顿了顿，路明非补充说：“最好，你以后别在猎人网站上接任务了。” 第43章 芬格尔 且不论过程如何，路明非总算是暂时解决了老唐的事。 他最终还是和老唐摊了牌。 即便是最后，老唐仍然没有完全相信路明非的话，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世界观的冲击，老唐他也需要点思考的时间。 好在路明非也没有对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让他暂时不要从猎人网站上接任务而已。 这么简单的要求，老唐还是可以做到。 他生活窘迫是窘迫了点，还没有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也没这么急着做任务，这还饿不死他。 就当是给自己放了个假，划水嘛，这种事情老唐很擅长。 后来，crisps寄来了任务所需要的装备，路明非还特意让老唐帮忙去取，这样就算有人在暗中监控着取件人，也不会发现异常。 因为真的是老唐去取的，谁也不会想到参加任务的人已经换了。 至于crisps承诺的十万美金的定金，在打到了路明非的账户上后，路明非也直接转给了老唐，让他在这次任务结束之前，先出去躲一躲，不要待在纽约，以免露馅。 路明非他要代替老唐参加这次任务，和背后的雇主联系，如果老唐还在纽约的廉租公寓里待着，很有可能出现“两个老唐”的情况。 而路明非把十万美金打到老唐账户上的这个做法，也让老唐终于放下了他对路明非最后的怀疑。 别的不说，要是哪个人骗他的第一步，就是先向他的账户汇十万美金，那老唐觉得自己可以天天被骗。 老唐也按照路明非的嘱托，联系了自己在做任务是认识的一个德州朋友，他家在那边有个小农场，老唐打算先去德州避避风头。 拿到装备之后，路明非检查了crisps邮寄过来的手机，并没有发现手机上有安装什么额外的窃听与定位装置。 不过为了保险，他还是自己买部崭新的手机，取出了手机卡，插了进去。 crisps寄过来的那部自然被销毁了。 接着，路明非以保护s级的位置隐私的理由联系上了诺玛，让她更改了这个手机号的定位信息，如果有人想要通过这个手机号查到他的位置，那只能是白忙活了，路明非并不认为有人能从诺玛手上得到他的位置信息。 至于短途通讯用的联络器，路明非直接把它的电池抠出来了，不等到任务执行的时候，路明非是不会把他装上去的。 一切的事情终于处理好。 唯一的遗憾就是，经过这么一出，路明非和老唐夜游纽约的计划泡汤了，不过老唐最后还是带路明非吃了挺有名的脏水热狗，味道暂且不提，也算是没有白来。 做完这些，路明非终于坐上了回芝加哥的飞机。 “纽约再见。” 路明非和老唐都如是说。 . “我已经回来，马上到学校。” 路明非人在芝加哥，刚下飞机，就给苏茜发了消息。 他在纽约这段时间，苏茜很是催促过他几次，让他快点回学院。 路明非再不回来，这姑娘多半就得带着狮心会的成员们去纽约抓人了。 “可以。”苏茜消息回得很快，“对了，你没有给其他人透露过，你要在自由一日里加入狮心会这个消息吧。” “没有，我在学院里认识的人都没，从那里透露。” 路明非不太明白，苏茜为什么问这个。 “诺诺也没告诉？” “我给她说这个干嘛，她又不是我妈。”路明非觉得苏茜这问题有点莫名其妙。 “很好。”苏茜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那你今天下午三点来狮心会一趟。” “嗯，对了，来的时候可以装得气势汹汹一点。” “气势凶一点？”路明非有点疑惑这个行为。 “看过黑帮电影吗？里面黑老大去找仇家寻仇是什么样子，你学着什么样子。”苏茜给他解释。 “你想干什么？”路明非察觉不对劲了。 “手机上不好说，来了你就知道了，我和楚子航都在等你。”苏茜没有过多解释。 “在狮心会面前这么嚣张……我怕我会被围殴啊。” “放心，等你来了，到时候我罩着你。”苏茜让路明非放宽心，“反正，你记得来就是了，别迟到。” 神神秘秘的，就像是在让我去狮心会踢馆，路明非腹诽了一句，收起了手机。 芝加哥火车站还是如平时一般的热闹，入目满是熙熙攘攘的旅客，路明非拖着行李箱，提着电脑包，等着学院1000班次列车。 今天的列车给了我们s级一个面子，终于没有让路明非等太久，几乎就是路明非到达火车站后几分钟的事情1000那巨蟒一样的身影就驶入了火车站。 在纽约待了这么久，路明非终于又要回学院了。 “s级！我们的s级去哪里了？” “我不是让你盯紧我们的s级吗？他消失之后，学院的论坛都安静得像是被断了网，这对于新闻部来说是巨大的耻辱！” “有消息说他已经不在学院了？” 路明非还没有回到寝室，隔着宿舍的铁门，就已经听到了一个又贱又熟悉的声音。 熟悉得让路明非忍不住冲上去把手机拍在他脸上。 “等等，你说有人刚刚看见s级回学校了？” “他正在回寝室的路上？” “s级的寝室门牌号是多少？我们或许可以进去安个摄像头，全天候偷拍。” “学生宿舍1区……303？” “这不是我的宿舍吗？” 在门外听到这里，路明非终于推门进去。 入目便是堪称狗窝的寝室，路明非走的时候就没太收拾，如今它已经更乱了。 麦当劳的纸袋和吃剩的鸡骨头堆叠在桌子上，旁边还有番茄酱的残液，房间里的人正一只手拿着根薯条，沾着所剩无几的番茄酱，另一只手敲打着键盘。 很明显，他正在和人开视频会议。 看见路明非走进来，那人不知觉就瞪大了眼睛，把嘴巴长成了夸张的o形，配合着一脸的络腮胡子，和套着花衬衫的魁梧身躯，颇有一种马戏团的熊偷跑出来的喜感。 “初次见面，我叫路明非，就是你口中的s级，也是你的室友。” 路明非跟芬格尔打招呼。 …… ps：言辞下午练车去了，emmm，本来想在车上用手机码字的，结果车里热得手心全是汗，实在是码不进去，回来之后也来不及码字，所以这章短了点（2k还是有的！），然后，明天考科三，所以明天的更新可能无法准时，有可能推迟到晚上。 第44章 师徒三人 “师弟啊，论坛上的那些帖子真不是我授意他们发的。”芬格尔露出快哭了的表情，“那都是他们发完之后才给我说的，我什么都没做。” “说到底，新闻部的人都是我的债主呢。我哪能指挥他们做事？你见过黄世仁听杨白劳的话吗？我没被他们打死都算是生命力顽强了。” 芬格尔这厮居然用上中国悲剧《白毛女》的典故。 路明非一时都不知道该赞叹这个狗仔的文学素养，还是该大骂他一句“你这个流氓无产阶级还敢和勤劳善良的杨白劳作比较”。 “师兄你现在这样子，你新闻部的小弟们知道吗？”路明非扶额。 在遇见芬格尔之前，因为论坛上那几个八卦的帖子，路明非是很想把自己的手机拍在他脸上，可如今真遇见了，反而什么脾气都没了。 这也是芬格尔的厉害之处了，他总能以“饱满”的情绪去感染每一个接触他的人，然后让人觉得，自己和他斤斤计较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们知道的。”芬格尔把胸脯拍得梆梆响。 或许是觉得自己在路明非身上吸了太多流量了，芬格尔殷勤地凑过来，接下来路明非手中的电脑包和行李箱，放在了房间的角落。 “来来来师弟你休息，刚刚回学校来肯定饿了吧，要不要我打电话给食堂，叫他们送点酱肘子过来。” “不用了，我吃过了。”路明非拒绝芬格尔的提议。 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按照路明非对芬格尔的了解，他现在这么殷勤地凑上来，多半还有“奸”或者“盗”在等着路明非。 什么？你说他是因为操纵了太多有关路明非的八卦，过意不去，才这么殷勤。 “芬格尔”和“过意不去”完全是互斥的词好吗，这厮脸皮厚得跟墙垛似的，他人生里从来都没有不好意思这种东西。 “师弟啊……师兄听说你是，那个，什么，s级？”芬格尔腼腆地问 他此刻扭捏的姿态，像极了问心上人自己做的巧克力好不好吃的少女。 “其实，我的这个s级和你想的s级不太一样。” 看见芬格尔这个模样，路明非不由出声提醒。 “别管其他的东西，是s级就很厉害了，学院几十年都没出过s级的学生了。”芬格尔冲着路明非竖起了大拇指，“以后师兄我在卡塞尔学院内，就靠着你罩着了。” 然后，他就画风一转，凑过来小声说：“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发了你和狮心会副会长的那个帖子，我现在被狮心会的人盯上了，他们说我恶意炒作cp，晚上要来给我送酱肘子，师弟你可得保护好我啊。” “我已经调查过了，好像是他们副会长苏茜下的命令，看见新闻部的人就往死里整，出事她担着，我这个新闻部部长可是首当其冲啊。” “其实我昨天就已经回学校了，回学校当晚，我就在寝室的门口发现了死耗子！还有人半夜敲我的门！没有你罩着我，我很害怕我哪天晚上闭上眼睛睡觉，就再也睁不开了！” 芬格尔一幅担惊受怕悔不当初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手贱去造谣呢。 “你知不知道，我就是被你炒作的cp当事人之一……” “你应该小心我才对，说不定哪天我就在你睡觉的时候，给你来一下。” 在芬格尔面前，路明非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不一样，咋两谁跟谁啊，你肯定不会介意师兄这点小事情吧，好兄弟！”芬格尔搂住了路明非的肩膀，十分热情。 路明非心说，我们这一世才第一次见面，从开门到现在，谈话时间还没超过十分钟，我怎么就成你好兄弟了，你自来熟也不能熟成这样吧。 不过由于上一世的记忆，路明非最终还是没有反驳芬格尔的话。 真算起来，因为和芬格尔是舍友，路明非上一世跟芬格尔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楚子航和凯撒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多。 两人之间，可谓孽缘深厚。 如今看起来，这一世应该又是如此了，他和芬格尔的孽缘，还真是变换了世界线都斩不断。 “对了，师弟，你通过了3e考试后，你就应该觉醒言灵了，你言灵是什么？”芬格尔就像是无意间想起了什么，问“你是s级，你的言灵应该很厉害吧。” “我没有言灵。”路明非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芬格尔一脸的震惊，“他们b级都有言灵的，你血统评级是s级，怎么会没有言灵？” “也不是血统等级高，就一定有言灵的。”路明非平静地说，“据我所知，诺诺她的血统评级是a级，可是她就没有言灵。” 要非要说类似言灵的东西，路明非也不能说是没有。 路鸣泽把路明非全部能力都还了回来，其中自然包括了bug一般的“不要死”，真要论强度，不要死可比绝大多数言灵强多了。 不过路明非还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 “诺诺？你说陈墨瞳？那个凯撒的妞？”芬格尔有点诧异。 嘭！嘭！嘭！ 敲门声忽然响起。 芬格尔一下子像受惊兔子一样跳起来：“那些狮心会的人又来敲门了！” “安心安心，要是狮心会的人真的过来找你寻仇，我肯定会帮你收尸的。”路明非过去开门。 “那我真的谢谢你了，师弟。”芬格尔一脸受宠若惊的磨样。 路明非打开宿舍的门，门口并不是如狼似虎的狮心会猛士，而是一个老人。 老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带着一副相当厚实的眼睛，看起来度数就不低，一头蓬松的花白头发，显然是很长时间都没打理了，不过他的身材倒是很魁梧，站在门口，那些蓬松的花白头发还在一点一点抖动。 他手中还提着两瓶酒！ “明非，好久不见！”古德里安教授直接给了路明非一个大大的拥抱，笑得就像是看见了自己回家的孩子，“一听见你回学校了，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教授，你从俄罗斯回来了？”路明非发声有点艰难，他被古德里安热情的拥抱勒得有点喘不过气了。 “我也刚回来，还给你带了俄罗斯的特产，真男人就该喝这个。”古德里安松开了路明非，晃了晃手中的伏特加，玻璃酒瓶哐当哐当地响。 见鬼，教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彻底被同化了，那豪气的样子就像是马上要去骑熊，你可是德裔啊！德国人和俄罗斯人不是世仇吗？路明非在心里大叫。 进了房间，古德里安看见房间里的芬格尔愣了一下，把手中的伏特加放到了桌子上。 “芬格尔，你怎么在这里？” “教授，这是我宿舍啊，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芬格尔挠了挠头，有些疑惑的样子。 “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还在学校，我以为你早就毕业了。”古德里安也一幅很迷惑的样子。 “你是我的导师，你难道不知道，我今年又降级留校，没能毕业吗？”芬格尔也震惊了。 “又降级了？”古德里安的头发都在颤抖，“那你现在得降到f级了？校董会又为你单独设定了等级？” “其实我怀疑他们是想让我凑齐26个英文字母，据说校董会觉得学院学生只有s、a、b、c四个等级实在是太少了，不够有区分度。” 古德里安也对这个名义上的学生报以同情的目光，对路明非招了招手，说：“明非，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学生，你的师兄，芬格尔。” 然后又对芬格尔说：“这是路明非，学院里唯一的s级学生，我是他的临时导师。” “教授，你今天来这里，应该不只是来寒暄的吧。”看见古德里安已经逐渐有了拉家常的架势，路明非只好出声询问。 他待会还要去狮心会呢，现在也没多少时间闲聊了。 古德里安这才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把路明非拉到了一边，偷偷问：“明非，我从校长那里听说，你没有言灵？” 又来一个问这个的。 第45章 随便打点字不让标题空着 古德里安屏气凝神的样子实在是太煞有介事了，严肃得就像是新郎在婚礼上等着他的新娘说我愿意，似乎他未来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就维系在路明非接下来的回答之上，这让路明非都不自觉认真了起来。 面对古德里安教授真挚而严肃的眼神，路明非点了点头。 “是的，我没有言灵。” 房间里陡然安静了许多，路明非回答了问题，自然不再说话，芬格尔则还拿着沾着番茄酱的薯条，呆呆地左顾右盼，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而最应该发言的古德里安教授也一幅震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样子。 古德里安教授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教授，你也不要太伤心，师弟没有什么言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见古德里安教授沉默了，芬格尔出言安慰。 “师弟他起码通过了3e考试不是吗，如今他的s级身份起码是坐实了的，你连f级的我都能带，还能带不了一个没有言灵的s级。”芬格尔牛逼哄哄地说，“没有言灵的s级，也是s级！” “不是。”古德里安似乎在小声地自言自语。 若非路明非现在距离古德里安实在是太近了，他也不一定听得清楚古德里安在嘀咕什么。 完蛋了，古德里安教授不会是被这个噩耗刺激到了吧，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古德里安教授最近在谋划卡塞尔学院终身教授的职位，他已经是哈佛大学的终身教授了，按照卡塞尔的章程，古德里安只需要再为卡塞尔学院培养出一个优秀学生，就可以成功转为卡塞尔的终身教授。 古德里安是路明非的导师，而路明非是昂热都赞不绝口的s级，把他培养成卡塞尔的优秀学生，就像是中国队在兵乓球赛上夺冠一样容易。 到时候古德里安的教职自然轻松拿到。 可如今路明非身为s级却没有言灵，无疑是给他的前途打上了一个红得鲜艳的问号。 好嘛，从乒乓球到足球了。 顺便一提，古德里安教授加入卡塞尔学院之后，只带过两个学生。 一个自然是如今站在这里的s级路明非，另一个就是f级的芬格尔，如今他们都在这间宿舍里相遇了。 如此看来，我们的古德里安教授还真算得上是有教无类了。 “不是这样的。” “明非，你是天才！你没有言灵就是证据。” 古德里安猛地抬头，抓着路明非的肩膀拼命摇晃，眼里里全是精光。 这个转换实在是太突然，路明非没太看清楚古德里安教授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去档案室看过你的3e考试答卷，那份答案相当漂亮，完美地符合了s级应该有的水平，你的血统评级绝对没有问题。”古德里安激动地说，“可是你如今却没有言灵，这说明你在s级中也是很特殊的。” “学院里上一个血统评级相当高，却没有言灵的人就是陈墨瞳，后来我们就在她身上发现了超级侧写的能力，你身上说不定就有这样的能力在。” “言灵其实都来源于龙族血统，掌握越强大的言灵也就越接近纯血龙族，但是‘超级侧写’这样的能力无疑是人类的力量，就连普通人都能掌握，混血种只是比他能更强而已，开发得更深而已。” “你拥有如此优异的血统，却没有相应的言灵，说不定就是你身上‘人性’压倒‘龙性’的表现！难怪校长会把你评为s级。” 古德里安现在兴奋得就像是，牛顿被那个着名的苹果砸了中脑袋，他现在恨不得就抱着路明非这个红彤彤的苹果啃一口，然后把他五花大绑控制起来，切片研究。 路明非只觉得，古德里安简直就是卡塞尔学院版本的阿q，乱七八糟扯了一大堆，只是为了安抚那颗被自己弟子不争气所伤害了的心。 “很遗憾，我在其他方面也并没有诺诺那样卓越天赋，教授你看过我高中的成绩单，应该知道那上面的数字有多糟糕。要是你非要说类似的擅长，我的星际其实打得挺不错。” 古德里安摆了摆手说：“平凡到了极致也是种不平凡，我不相信我们s级什么都不会，我们每个人都人生里都埋藏着金子，我们只需要找到它就可以。明非，你现在觉得自己平庸，只是因为你还没有把自己金子挖出来而已” “要是哪天我在芝加哥发现了金矿，一定会通知你的。”路明非无力的吐槽。 “你一定会成为卡塞尔学院这一届学生里，最优秀的那个。”古德里安。 “这一届……”路明非有点受不了古德里安的恭维了，不由推辞。 但古德里安教授倒是提醒路明非了，让他问出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教授，你说你之前在俄罗斯招收到了一个很优秀的学员，她叫什么名字。” 古德里安教授看了路明非一眼，似乎是在迷惑路明非怎么关心起这个了，不过他也并没有隐瞒。 “她的名字叫做zero。”古德里安回答说 路明非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 送走了前来探班的古德里安，路明非又换回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 墨绿色的西装把他的身姿映得挺拔无比，在纽约去这几天，他似乎长壮实一些，白色的方巾被叠好插在了上衣的口袋里，露出绅士般的白色边缘，好一幅卡塞尔学院优秀学生的做派。 即便是一旁的芬格尔也忍不住感叹路明非这声打扮“很上流”“有几分他当年的英姿”。 把芬格尔吃剩的鸡骨和纸袋都扫进了垃圾桶里，给桌子腾出了片干净的地方，路明非从柜子里找出一面花纹镜子，摆在了桌子上。 对着镜子双眉下压，眼睛瞪大，鼻孔扩张，面部的五官和肌肉几乎都要凑一块去了。 “我！凶！吗？！”路明非对芬格尔吼道。 “师弟，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呲牙咧嘴的幼犬。”芬格尔一嘴一颗鸡米花，慢悠悠地说：“就算你把牙齿都露出来了，也不能让人觉得你很凶，反而暴露了你的无力你知道吗？” “要假扮西装暴徒是要靠气质的，你现在的气质最多扮个小奶狗，扮不得恶犬。” 路明非一下子就泄了气，强撑出来的凶恶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沮丧的表情，似乎连眉毛都耷拉了下来。 “没办法，我已经很努力了。”路明非瘫坐在座椅上，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我还是不知道，苏茜说的气势汹汹是什么标准。 在去狮心会赴约前一个小时，路明非在努力的联系苏茜说的“黑社会老大找仇家寻仇”的气势。 目前看起来，收获接近于零。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所谓气势汹汹不在外边，而在内心。”芬格尔这时候表现得像个哲学家。 “内心？” “就是想象一下，你内心里最愤怒的事情不就行了。”芬格尔伸了个懒腰。 “比如你今天打游戏因为傻13队友，已经连跪一下午了。” “或者你今天辛辛苦苦做了份作业，结果你同桌抄你的答案，分还比你高。” 芬格尔顿了顿，继续说：“又比如你最喜欢的女孩因为你的过失，再也回不来了……” 芬格尔不再说话了。 路明非脑子里不由闪过了绘梨衣被赫尔佐格带走的画面，闪过了那场永不停息的大雨，闪过了幽深黑暗的红井，最终定格在了那一道纤细而安静的身影上。 很好，代入感太强。 路明非已经开始生气了。 ps：先更后改吧，还是有些粗糙了，感谢咖啡，让我困了，但还没完全困，可惜最终还是没赶上昨天发布……先睡觉了。 第46章 狮心会 “会长他们都在里面等你。”横着在路明非面前的是一道厚实的红木门，金色门把手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穿着长风衣的年轻人停下了脚步，示意路明非进去。 这里是狮心会，路明非如约而来。 路明非下午要来狮心会拜访的消息，早就被苏茜散播了出去，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拜访。可以说，狮心会众人都等待他的到来。 倒也谈不上什么欢迎或者敌视，更多的还是好奇。 狮心会在学院里向来号称狮子盘踞之地，严格的精修和苦修士般的生活让狮心会各种精英学生层出不穷，优秀者在大二大三时就已经进入执行部实习，正式开始参加各种任务，在黑暗中猎杀失控的混血种与复苏的龙类。 楚子航就是其中的翘楚。 而卡塞尔学院内同一年级的其他学生，这时候往往都还在参加“小儿科”的战争实践课，只能在屠龙战场的最外围嗅一嗅刺鼻的血腥，连学生会都不例外，这就是狮心会骄傲的底气。 可就算精英如狮心会，如今却仍然没有一个s级坐镇，他们会长楚子航也只是私下里才被偷偷称呼为“超a”而已。 如今路明非的出现，就仿佛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你们这帮a级b级都落伍了，只能算是学院里的二流角色了，我路明非才是学院最优秀的学生。 高傲了许久的狮群突然发现自己领地里闯入了一条恶龙，即便狮子们心再大，也不可能忽略它，哪怕这头恶龙目前看起来还很是乖巧，没有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的也是一样。 毕竟不是所有的恶龙，都如车库里的那一条这么无害。 更何况还有论坛上的那条帖子…… 所以，路明非一路走来没有少被各种目光打量。狮心会众人都想目睹一下，传说中敢约自家副会长的猛士是怎样的风采。 不过他们注定失望了。 学院唯一的s级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学生而已，没有强壮如牛的肌肉，也没有凶狠如狼的眼神，平庸的身材配上大众的脸，属于丢到人群中绝对找不到，不起眼就是他最好的注解。 路明非全身上下唯一还点特点的地方，就是他口袋里插的白方巾，这让他多少带了点学生会那帮花花公子的气质，这恰好就是狮心会群厌恶的。 同样是来自中国，若说楚子航是凌厉的刀锋，路明非就是软绵绵的面团，似乎根本就不受力，无论是谁盯着他，他也只是很温和地微笑而已。 苏茜让他气势汹汹一点，路明非最终还是没能做到，这让他看着少了些气势。 好在笑容也是一种及其微妙的情绪，得益于曾经见识过的大场面，路明非面对狮心会的狮子们也能如无其事的微笑，多少显露了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 这份恰到好处的微笑是他在学生会当会长时锻炼出来的，路明非向来不太懂学生会各部门运行，所以每当有人提出策划方案时，他就会露出这种胸有成竹的微笑，拍拍那人的肩膀，显得我们路会长已经了解一切，你且去做吧。 等会议结束，路明非就赶紧揉揉笑得僵硬的脸，偷偷问秘书伊丽莎白，这些部长们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想干什么？ 如今我们路会长再次微笑，让狮心会的狮子们都有些拿不准他， 路明非对带路的年轻人点头致谢，握住门把手推开。 转轴嘎吱嘎吱地转动，木门出人意料的沉重，路明非缓缓推开门，明亮的光线从夹缝中流泄出，有些刺眼，里面是布置类似于会议厅的房间。 藏青色的帘子被完全拉开，外边的阳光把房间照了个通透，横在房间正中央的是一张巨大的桌子，上面摆放着精致的沙盘。 路明非仔细一看，发现沙盘上摆放着许多写着名字建筑模型，每一栋建筑旁边还插着红黑两色旗帜。 教堂、诺顿馆、奥丁广场…… 显然，这是卡塞尔学院的沙盘复刻模型。 狮心会三巨头都围在沙盘周围，小声的讨论着什么。 听见开门声，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看见是路明非，苏茜冲着路明非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这位是狮心会的副会长，兰斯洛特，来自法国，目前三年级。”苏茜指着一旁带着眼镜、气质清秀的男生介绍，“楚子航就不介绍了，你们应该都很熟悉了。” “路明非，学院唯一的s级，兰斯洛特你应该把他的资料都看过了几遍了，我也就不多介绍了，他会在自由一日跟随狮心会一方作战。”苏茜指着路明非。 在这个时间点，路明非和兰斯洛特还是不认识的，苏茜给双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彼此。 “资料看过了很多，不过看见真人还是第一次。”兰斯洛特主动地伸出来手，“老实说，跟资料上的照片比起来很不一样，我以为你会更加沉默腼腆一些。” 路明非心说，你是从哪里看见的照片，我路明非长这么大从来没人敢说我沉默腼腆，高中时谁不知道我是百烂话之王啊。 “照片都会有失真的，亲眼所见自然更加准确。”路明非和兰斯洛特握手，这个在历史上参与围捕路明非计划的大男孩，此刻却出人意料的礼貌。 “以前用过沙盘吗？”楚子航目光从沙盘上移开，问路明非。 “没有。”路明非摇了摇头。 路明非这辈子唯一见过的沙盘，还是在高中周末陪叔叔去看房时，在售楼大厅里看见的楼盘沙盘。 叔叔素来有一颗想要混进cbd的上进心，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住在cbd里的都是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人中龙凤，住进去就能受到那股积极向上的气质熏陶。 所以叔叔很想搬到cbd里去，哪怕让他住个小户型也愿意，无奈cbd里的房价实在不是叔叔可以负担的。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靠近cbd的老城区拆迁，新建了一个楼盘，据说价格还算不错。叔叔就换上压箱底的正装带上高仿的手表，带着路明非前去探探口风。 结果笑容甜美的售楼小姐拉着叔叔看了一下售价，数了一下上面零的个数，叔叔兴致勃勃地脸就瞬间凝固了，拉着路明非匆匆离开，落魄的背影颇有丧家之犬的架势。 “不过，我玩过星际。”路明非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以路明非不多的眼力，也可以看得出来楚子航他们是在利用沙盘，做自由一日的场面推演。 路明非虽然没玩过沙盘，但是他玩过星际啊，这些东西在他看来都是即时战略游戏，内部机理还是相似的……大概。 沙盘上黑色的旗帜应该就是代表狮心会，而红色的旗帜则是学生会的人，这也是他们自由一日作战服的颜色。 如今，沙盘上的战局推演已经到了最终时刻，红色和黑色的旗帜基本上都被拔光了，战场上都只剩下了最后几只孤零零的小旗在那里苟延残喘，被拔掉的小旗被横七竖八地倒在桌子上，就像是堆叠的尸体。 “这次自由一日的规矩是据点作战，赢得自由一日的方法就是占领对方的据点，或者是消灭对方所有的人。”楚子航给路明非解释。 他丝毫没有和路明非联络感情的打算，说话干净利索，直接进入了正题，开始介绍自由一日的作战计划。 “狮心会选定的据点是这栋黑色的实验楼，而学生会的选定的据点是教堂，在实验楼与教堂中间是一片巨大的停车场。” “如今学生会和狮心会都在厉兵秣马地备战，各自选定的据点都已经传了出去。” “考虑到自由一日广为人知的破坏性，自由一日当天，停车场上恐怕见不到一辆车。” “这代表着到时候横在学生会和狮心会中间的，是一片视野及其开阔的空地。到时候无论是哪一方，只需要掌握了制高点，就可以凭借几个狙击手和几挺机枪就能封锁所有冲锋的道路。而这样的制高点，无论是教堂还是实验楼都有。” “无论是狮心会还是学生会，想要穿过空地把作战人员投递到对手的据点，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推演过了，如果一直和学生会硬碰硬，战局只会随着双方有生力量的消耗殆尽而走到死局。”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破局点！”楚子航声音斩钉截铁。 破局点？路明非点了点头，楚子航说的不错，就这个地形而言，狮心会和学生会对耗的话，确实只能到对耗到死局的地步。 说到底，这两个社团的力量都差不多，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在这样的战斗中对拼底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以正合，以奇胜，才是用兵之道。 “我们可以选择把一部份精英人员隐藏起来，逐步降低反击力度，让对手对我们的实力发生误判，吸引对方发起总攻，借用地利消耗学生会的力量，然后再找准时机反扑。”这么多游戏不是白玩的，路明非代入自己在游戏中鏖战的经验。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楚子航点了点头，“只是隐藏下来的人员需要细致抉择，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成员资料都是公开的，大家对对方有多少人都一清二楚，绝对不能藏下太多的力量，否则一定会引起学生会的警觉，计划就失败了。” “这股隐藏力量，用谁比较好呢？”路明非也开始为狮心会认真思索。 然后，路明非就看楚子航他们都把目光投了过来，那种赤裸裸的目光就像是养猪人在看猪圈里快要出栏的肥猪。 “啊？” …… ps：大家别打赏了，收手吧，外边全是小说…… 第47章 一点流言 “你们不会想让我加入你们计划的后备军吧？！” 路明非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一样跳起来，他选择在自由一日加入狮心会只是为了混经验，真要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万一给搞砸了那他可罪大恶极了。 路明非也不是对自己实力没信心。 如今，在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中，路明非也算是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批人了，做一个后备军并不算难。 路明非只是觉得若是真的到了最终时刻，他可能下不去手。 路明非选择在自由一日加入了狮心会这一方，只是单纯因为他需要参加自由一日。而他刚好和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关系不错，又和苏茜有利益捆绑，于是顺手加入而已。 问题在于，路明非和凯撒关系也不差。况且，他在上一世还当过学生会会长，和学生会还是有点感情的。 要是自己真的在最后做了狮心会绝杀学生会的尖刀，这和“陛下何故造反”也就没什么分别了。 看见路明非激动的模样，楚子航摇了摇头。 路明非长舒了口气，他的打算就是加入狮心会这一方打打黑枪混混战绩，能让他应付下昂热的要求就可以了，多余的事情他并不想参与。 “我们的计划是让你一个人单独作为狮心会的后备军。”楚子航严肃地说。 “……”所谓神转折莫过如此，前一秒还是柳暗花明的美景，下一刻就摧残成了残花败柳，破碎的花瓣和折断的柳枝一同堵在了路明非的胸口，把路明非放松到一半的心情硬生生卡死在了原地，说不出的难受。 他盯着楚子航面瘫一般的俊脸瞅了许久，实在是没看出开玩笑的样子，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问：“你们认真的?” 狮心会三巨头同时点头。 “为什么要选我？”路明非觉得自己声音都弱了下来。 “我与楚子航、苏茜商讨了很久，一致认为你是最佳的选择。”开口解释的是兰斯洛特，“既然是想要隐藏实力作为最后的绝杀，那被扣住的那张牌就绝对不能太弱，如果因为太弱上场就被秒，就起不到绝杀的作用了。” “狮心会成员的血统评级都在a级或者b级之间。b级成员们经过训狮心会练，更擅长配合作战，在团队中他们会发挥出更加大的作用，同归规模的团队战，狮心会可以压制住组织能力不强的学生会，可如果单打独斗，狮心会成员就没这么大优势了，正面战场上的攻防才是他们的舞台，不适合把他们隐藏起来作为后备军，他们单体实力太弱。” “既然是想一槌定音，我们翻扣过来的这张牌，至少需要有a级的实力，可是狮心会里a级的学生并不多，在战场上每一个都会被特别关照盯梢，a级基本没有存在隐藏下来的可能，强行隐藏下来只会让学生会的人发现端倪。” “相比于学生会，狮心会的正式成员并不多，狮心会招收新成员的标准是宁缺毋滥，每一届也就招收十几二十个学生。人数少就代表着每一个人的存在感就越高，学生会有足够的精力盯住我们每一个a级。“ “在这样的战斗中，学生会里肯定有专门的人员负责记录战场局势，这个并不难，因为地形的原因，双方交战的主要地点肯定是环境简单的停车场，只需要派一个人在高处，就可以观察到整个战场的局势，甚至都不用特意派人，协同狙击手作战的观察手就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说到这里，兰斯洛特就拿起了桌子上的小黑旗，一一插回了沙盘上，小黑旗不一会就插满了沙盘的一大块地方。 “就像现在这样，我们站在高处，似乎沙盘中所有的黑旗我们都一览无余，在自由一日中也是这样。” “要想真正瞒过学生会的人，依靠藏人这种方式肯定不行，我们需要的是找出其他的力量，然后在最后一把掀翻所有人。” “你看，现在我手中的黑旗已经插完了，按理来说，我手中应该没有作战力量了，但并非如此。”兰斯洛特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掏出了一个绿色塑料兵人，放在了沙盘中间写着“停车场”的地方。 这个小小的兵人在四周林立的旗帜中是如此的突兀，就像是闯入了羊群的大象一般显眼。 “就像你不会想到，我会在插满小旗的沙盘中放进去一个兵人，凯撒也不会想到，狮心会会在高年级学生为主要战力的自由一日中，把结束战斗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一年级的新生上，哪怕这个新生是s级，在自由一日中，你就是那只翩翩起舞的黑天鹅。” “所以当你出现的时候，就能结束战局！”兰斯洛特像个玩乐的小孩子一样，操纵着兵人把沙盘上的红色小旗一一撞到。 很快，整个沙盘都为之一空，再也没有任何剩下红色小旗，深绿的小兵人被兰斯洛特放在了教堂模型的顶端，这是学生会的据点，哥特式的尖顶被它踩在脚下，就像是冠军踩着自己的颁奖台，一眼望去下方全是黑旗，那是他在这一场的战争中的战友们。 “不一定，我今天来狮心会很多人都看见了。”路明非低声说，“在自由一日的前夕，我来了狮心会，只要凯撒他不傻，就会想到我加入狮心会这一方的可能。” “这个你不用担心。”兰斯洛特露出自信的笑容，“即便你今天没有来狮心会，由于论坛上那个热帖，学生会的人也会考虑到你加入狮心会的情况，你可是学生中的唯一的s级，一举一动都被看着的。不过我们已经有了让学生会打消怀疑的方法。” “什么方法？”路明非问。 兰斯洛特推了推眼镜，说：“打一架就好了。” “什么？”路明非愣了下，有点没反应过来兰斯洛特什么意思。 兰斯洛特正要解释，忽然被“咳咳”的声音打断，一直在旁边安静听他们讨论的苏茜咳嗽了几声，阻止了兰斯洛特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接着讨论。”苏茜带着几分虚假的歉意地说。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苏茜就起身拉开椅子，硬木的凳角和大理石地板剐蹭出尖锐的摩擦音，苏茜匆匆朝着门口走去。 苏茜那急切的样子，在路明非看来总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等等，苏茜。”楚子航叫住了走到门口的苏茜。 “刚好我也有点事，一块走吧。” 说完，楚子航也起身，对路明非和兰斯洛特投以歉意的目光。 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多了一个。 路明非看着远去的楚子航和苏茜，忽然想起了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一部讲述敦刻尔克大撤退的电影，此刻楚子航和苏茜的样子就和被德军追杀的法国残军差不多，好像只要他们再晚点离开，就会被德军的飞机炸个粉身碎骨。 可这间会议室里哪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以楚子航的性格，哪怕真的有呐粹德国的飞机飞过来，他也敢释放君焰和他对轰才对，他何时落荒而逃过。 似乎早有预料，兰斯洛特对楚子航和苏茜的离开没有什么意外。 “真是没有定力啊。”兰斯洛特叹息了一声，“要让狮心会赢得这次自由一日，最终还是要看我。” “你们在搞什么？”路明非被这场面搞得一头雾水。 兰斯洛特解释说：“想让学生会放心，只需要你和楚子航打一架就好。” “只是打一架就能让学生会相信我和狮心会无关？凯撒不会这么傻的。”路明非感觉兰斯洛特有点太自大了，凯撒虽然纨绔了些，智商还是在线的。 “自然不可能只是打一架这么简单。”兰斯洛特露出‘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般的微笑。 ”为了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还需要加上一点流言。” 第48章 前奏 “门关好了吗？” “嗯。” “我们真的要在狮心会这样做吗？” “嗯。” “老实说，我有点害怕。” “那我尽量轻一点。” “……” “你下手轻一点顶个屁用啊，师兄。”路明非哭丧着脸，双手举过头顶，“我为什么非要和你打一场不可，咱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当狮心会的后备军背刺学生会吗？我同意了还不成？” 路明非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狮心会内部的一处练武场地，兰斯洛特为他解释完一切之后，路明非就被带到了这里。 楚子航也早在这里等他了。 平日里，这也算是狮心会的一个繁忙重地，高年级的学生经常来这里和其他人切磋格斗技巧，而低年级的学生则在这里接受统一训练。楚子航也是这里的常客，他在学院内的空闲时间一多半都在这里度过。 狮心会内部传言，无论你什么时候去练武场，都能在看见楚子航手握村雨练习刀术，劈砍、挑刺、格挡……楚子航挥舞长刀背影是狮心会每一个人的背景音。 此刻，平日人流如织的繁忙练武场已经被完全清空了，整个道场除了楚子航和路明非之外就没有其他人。 偌大的场地很是冷清，死寂如夜，通向室内的大门也被关紧，这里完全被封闭了起来，只有些许微光从练武场穹顶的玻璃瓦流下，落成纤细光柱，路明非立在练武场的中央，似乎伸手就能触碰到光柱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打扰。 “兰斯洛特已经把你前来踢馆的消息散布出去了，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楚子航低着眼睛，拔出了村雨，凛冽的刀光一闪，他反手一抖，刀身震动，尘埃四溅，空气中似乎都有了蜂鸣之音。 楚子航与路明非拔刀而对的样子，就像是日本幕府时期在街上遇见了死仇的武士，拔出刀之后就不会再选择后退，若不能将敌人的头颅斩落，那就用自己鲜血祭刀。 今天，他和路明非终究是要打一场的，这是早就做好的决定。 “师兄你现在的语气，会让我以为我们今天打的是以命相博的生死局，我们还没签生死状呢……”面对气势逼人的楚子航，路明非踩着垫子，忍不住就想后退。 难怪苏茜特意强调了让路明非气势汹汹的前来，原来已经她计划好了现在的场面。 气势汹汹一点可不是就是来打架踢馆的吗？ 在学院单枪匹马踢狮心会的馆，路明非一想到这个就头大，觉得自己明天又得上头条了。 “欸师兄，话说我们这么炒作真的好吗？”路明非想要在挣扎一下。 “我衰仔一个倒是无所谓清白，可是苏茜可是黄花大闺女呢，你们这么炒作她的绯闻真的好吗？” 路明非努力劝楚子航回心转意，他着实没想到兰斯洛特还安排了这么一出在等着他，这个法国人想通过炒作苏茜八卦的方式，让路明非和楚子航看起来决裂了。 法国人做事都是如此的浪漫主义吗？ 兰斯洛特说得好听，说这叫“冲冠一怒为红颜”，实际上就是想让楚子航和路明非为了苏茜打一架，让他好去散播流言，制造路明非和楚子航为了苏茜决裂的假象。 在这个年纪，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为了心爱的姑娘而起冲突实在是太正常了，因此决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路明非这么也没料到，兰斯洛特这个浓眉大眼的也能想出这么下三滥的计谋。以至于在听见他说出这个计划的一瞬间，路明非都想冲上去扒了他的皮，看一下他的皮囊之下是不是藏着一条名为芬格尔的狗仔。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兰斯洛特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苏茜没有直接把他打死，这样尸体还能顺手埋在学院的古树下。 如果苏茜真有这个想法，路明非不介意帮着挖坑。 历史上，冲冠一怒的吴三桂可没有什么好名声，下场也是颇为凄惨。 难怪在兰斯洛特告知路明非这个计划之前，苏茜和楚子航要先溜出去。 想来以他们这般郑重的性格，正要当面听见这么脱线的计划，他们恐怕也得尴尬得用脚趾头扣地，这是针对灵魂暴击伤害。 楚子航面无波动，说：“狮心会的战术布置这方面，一直都是兰斯洛特在负责。他的计划很少失手，这一次，我和苏茜也都选择相信他。” 看见楚子航这样子，路明非就忍不住叹气，心说师兄你究竟知不知道那个叫做苏茜的妞是喜欢你的啊，她和你闹绯闻恐怕还扭扭捏捏乐在其中，和我闹出点什么八卦来她都能杀了那些传谣言的人。 你没看见现在新闻部的狗仔就因为造了她的谣，已经她折磨得痛不欲生安分了许多，连带着学院论坛都冷清了下来，连芬格尔都一个劲地给路明非哭诉自己快要在学校里活不下去了。 不过这也是单纯的腹诽而已，路明非很清楚楚子航这个榆木脑袋现在对苏茜装的全都是战友情，楚子航在感情方面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女孩们的暧昧小心思在他面前都只能喂了狗，否则也不至于在仕兰中学当了这么久的全民男神，却还是保持着单身，也不知道多少被他拒绝的少女会在深夜暗自垂泪。 若不是在以后让楚子航遇见了某个妖艳的小龙女，恐怕他一辈子都得抱着村雨苦大仇深地过活。 想了一下，楚子航补充了一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我也想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苏茜和你有过短暂的交手，已经认可了你的实力，但是苏茜毕竟不擅长格斗，她真正优势是狙击和言灵，在格斗中她可能会对你的实力发生误判。” “兰斯洛特一定要我跟你比一场，也是存了试探你实力的意思。”楚子航坦然说出来这场比试背后的心思。 楚子航虽然也不太擅长谋划，但他也没心大到把狮心会的胜败系在一个只见过几面的新生身上。学生会的势力和狮心会也在伯仲之间，它是一个强力的对手，倘若出现了点意外，翻车就在瞬息之间。 楚子航也要亲手检验一下路明非的实力，才能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若路明非的实力不合格，楚子航宁愿选择和凯撒死磕对耗。 唉。 眼看这一场战斗实在是不可避免，路明非也就不再退缩了，他现在终于是知道了树欲静而风不止是什么意思了，不打一场他是走不出狮心会的门了。 “师兄，既然只是切磋，那咱们没必要用真刀。”路明非指着那把传奇的村雨说，“你们这里应该有竹刀之类的东西吧。” 路明非走到一旁的架子上，选了一把低年级练习用的竹刀，握在手中，对着空气反手劈砍，空气撕裂的“呼”声炸开，这一刀气浪几乎掀翻了他的刘海。 是一把不错的竹刀。 路明非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上一世大三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在被昂热各种填鸭式训练，刀术、格斗术、射击……路明非几乎是从早到晚都泡在练武场里，流下的汗水多得能打湿缓冲的海绵垫。 同一时间，楚子航已经在执行部实习了，他作为执行部的王牌满世界的猎杀失控的混血种，有时候他完成了任务也会回来看下路明非，许久未见两个人就在学院里切磋刀术，竹刀碰撞的声音是路明非永远无法忘记的回忆。 今天就仿佛是那些日子重演了。 下蹲身体，平稳好重心，路明非把竹刀举到了和眼睛平行的位置，摆出了一个很常见的起手式。 其实路明非并不擅长这种长竹刀，在学生会时，他用的武器从来都是双手小太刀，那对小太刀日本分部送给他的祝贺礼，路明非用的很顺手，可惜重生的时候，路鸣泽没能把它们也送回来。 也是时候也要给自己弄一把武器了，路明非忽然想到。 不知道是谁说过，武器就是一个战士的情人，这句话简直是一针见血，如今楚子航有妖刀村雨，凯撒有猎刀狄克推多，自己还是赤手空拳当个单身狗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路明非有点想念自己的双手小太刀了。 楚子航也放下了村雨，挑选了一把竹刀。他在切磋中使用真刀是和凯撒对练出来的习惯，用凯撒的话说“不使用真刀只是在玩乐，而不是在战斗”，他很喜欢刀锋碰撞产生的蜂鸣与火花，经常拿着狄克推托来挑战楚子航，即便输多赢少也乐此不疲。 在如今的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里，也就凯撒能结结实实和楚子航碰撞几个回合。 今天，楚子航和路明非比试倒也不必这样。 楚子航也有点期待路明非的实力了，学院里的人都偷偷摸摸叫他杀胚，杀胚遇见一个强劲的对手总该全力以赴的。 所以，路明非，你的实力又是怎么样呢？ 很多人都心思都落在了这一场战斗上。 场上的两道身影同时发动，快得如同从高空俯击的鹰，不可思议的高速在空气中留下了残影。 呯！ 竹刀碰撞。 第49章 刀 许多人都围在场馆之外，他们都是狮心会的成员，其中大多数人就是听闻了路明非约战楚子航的消息，特意过来看热闹的。 “你听见什么了吗？”一个留着褐色寸头的狮心会成员指了指封闭的场馆，低声问旁边的人。 “我刚刚好像听见里面有人在怒吼。”被询问的人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 “谁的声音？在吼什么？”寸头男声来了兴趣。 “反正不是会长的声音，吼的好像是什么……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 两道影子在场馆内快速的交锋，每一次的碰撞都在瞬息之间。 楚子航的刀快的让人看不清，强硬、凌厉，每一击都带着赫赫风声。楚子航在剑道这一路向来戏称自己师承“少年宫”，这并不是是他自谦的说法，他确实没有学习过正宗的日本剑道，他只是跟着少年宫的老师里学过36个课时剑道课。 这么简单的课程，与其说是剑道课，还不如说是剑道基础入门，甚至连教他的老师自己都是半吊子。所以楚子航的招式都是自己看视频练习慢慢摸索出的，日本的“居合”“二天一流”，中国的“辛酉刀法”、古剑术等等都有涉及。可以说楚子航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野路子，来到卡塞尔学院选修了刀术之后，他的刀术就更加杂糅，逐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实战派，每一击的目的都是击败打到对手，这也把他的刀塑造得更加具有压迫力，更加难以捉摸。 尖锐的风声在路明非右侧呼啸，这一次出手，楚子航选择了简单的右斜切，这么一个刀法中基础动作被楚子航做出来就是气势如虹，路明非恍惚间以为有雷电在自己的的耳边炸裂。 没有犹豫，路明非握剑横栏，竹刀碰撞，竹片碰撞的声音硬脆而剧烈，刀柄传来的巨力让路明非虎口震疼，那种震动的感觉从手臂一直蔓延刀了路明非的脑海，不断分泌的肾上腺素让路明非忍不住开始兴奋起来。 算起来，重生之后，路明非很久都没有认真的战斗过了。 满打满算，路明非也只动过两次手。 第一次是在研修室里和苏茜的交锋，苏茜虽然血统优异，但无奈她实在是不算擅长格斗术，又存了轻视之心，所以路明非很快就终结了战斗，从开始到结束都没超过五分钟。 第二次，则是和老唐在雪佛兰内的短暂交锋，考虑到老唐目前还只是个普通人，所以这场战绩这不说也罢。 他们自然比不上楚子航给路明非带来的压力，楚子航可以说就是现在学院学生中实战派的魁首，他的每一次劈砍都带着骇人的肃杀，犹如赫赫风雷。 拦住了这一刀，路明非抢先变招，他没有选择进攻，而是一个后撤步先撤出楚子航的攻击范围，由于楚子航曾经做过路明非陪练的缘故，路明非很熟悉他的战斗风格，楚子航每一刀之后往往都还藏着巨大的变招，凯撒曾经使用“刚直”和“鬼魅”两个矛盾词来形容楚子航的刀法，刚直就是指楚子航每一刀都像是武士最后一刀，力大势沉，似乎全身都在发力，几乎能把对手的刀都劈断，而“鬼魅”则是指楚子航挥出一刀之后，往往已经计划好了下一刀的招式，所以他的对手往往感觉自己在战斗中如被鬼魅缠身，跑不掉也挣不脱。 拉开距离后，路明非有些遗憾，刚刚楚子航右斜切未中，腹部和下身暴露了一大块，要是路明非现在拿的武器还是双手小太刀，他就能一刀拦下楚子航的竹刀，一刀攻击被楚子航暴露出的腹部。 不过想来也是楚子航吃准了路明非只有一把刀，变招不多，才会使用这样的攻击。 现在路明非手中只有一把刀，所以就只能暂时后退，若是强行进攻，路明非也吃不准究竟是自己的刀先刺中楚子航的腹部，还是楚子航的刀先碰到路明非的后背。 “你的反应速度、力量和剑招，比一般的a级都要强很多。”楚子航声音依旧清冷，却没有掩饰自己的赞赏。 “你有考虑过正式加入狮心会吗？” “强过a级那是自然，我是s级嘛。”路明非握紧竹刀，轻轻的喘息，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至于加入狮心会的事情，以后再说。” 听见路明非的回答，楚子航没有这么多犹豫，继续挥刀强攻，他的战术就像是狼群捕猎，只要选定目标就绝对不会松口，他的每一刀都是狼的爪牙，路明非就是他的猎物，路明非防守做的不错，却依旧只是疲于防守，缺乏机变，防守永远比进攻要更加难，只要楚子航一直保持对路明非的压制，那他迟早能找机会到把路明非一击毙命。 然而路明非却始终没有露出丝毫破绽，防守地严丝合缝，楚子航每一次攻击都被他格挡住或者躲开，如果是楚子航的刀法是刚直的鬼魅，那路明非的风格就如滑溜溜的泥鳅，鬼魅力大势沉不断变招，无奈泥鳅根本不受力，即便是楚子航的刀能斩断钢铁，斩不到路明非也是白搭。 这就是路明非的战术风格了，路明非在开始练习刀术的时候，身体素质被评价为连e级都比不上，每次都被学院的刀术老师虐得很惨，所以逐渐就在老师的热情鞭打之下，养成了技巧派的习惯，技巧派言下之意就是因为力量不够，所以只能用技巧来弥补，后来路明非的身体素质逐渐跟上来，也没能改变这个习惯。 两人飞快的交锋，砰砰的竹刀碰撞声一直不曾断绝，就像是一场暴雨中的惊雷，只要战斗的双方还没有被这一场暴雨吞没，惊雷就不会断绝。 在一次次的碰撞中，似乎连世界都淡薄了，场内的双方眼里都只剩下的不断腾挪的对手，以及从各个方向发起攻击的竹刀。 路明非找准时机，竹刀轮出一个圆弧，挥舞的竹尖逼退了楚子航的刀，路明非借此机会，双手握刀，右脚向前逼近一步，忽然开始发力，直接使用了一招“唐竹劈”，竹刀从上劈下，这一刀气势极其刚猛，迅极如电，即便是楚子航的第一反应也都是横刀格挡。 这是和楚子航比试以来，路明非第一次强攻，他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泥鳅战术总会让人觉得轻视，可是当它突破从淤泥中暴起，对手才会发现，原来泥鳅只是伪装，当体表的污泥褪去，就会露出巨蟒般的骇人面目。 路明非如猛虎般跃起，手中的竹刀化为黄青色的光，凌厉如绝杀。 “师兄，我可是s级啊！” …… “你觉得他们谁会嬴？”兰斯洛特问苏茜。 他们现在回到了场馆之外的一片休息区，同样比试场的大门已经被关闭，谁也也不知道里面的战况是什么样子，兰斯洛特端来了两杯咖啡，放了一杯在苏茜的旁边。 “楚子航。”苏茜头也不抬。 苏茜果断的回答让兰斯洛特吃了一惊，在他看来，楚子航虽然很强，但他毕竟只是a级而路明非是s级，在混血种的世界里，血统等级就代表着战斗力，校长就是s级战力的提现，即便是兰斯洛特也不能肯定楚子航就能稳稳胜过路明非。 “为什么？”兰斯洛特忍不住问。 “因为路明非不能嬴。”苏茜喝了一口咖啡，说，“既然你们打算要让路明非作为自由一日的底牌，这张牌自然是越不起眼越好，如果他做的能在这时候打败楚子航，那就太嚣张了。即便是他和楚子航决裂了也很容易引起学生会的警惕。” “据我所知，新生联谊会那些人一直很想把路明非拉进去，让路明非带领他们成为学院的第三大社团，如果路明非真的展现出了超越楚子航的实力，只要他还未加入学生会，就一定会被凯撒视为对手，如果路明非是个聪明人，他就不会这么做。” “你也不能用目的推结果啊……”兰斯洛特扶额，他算是看出来了，苏茜就不是在用实力推断胜负，而是用目的推断胜负。 苏茜喝了口咖啡不置可否，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兰斯洛特：“我听其他人说，场馆内传来了内容奇怪的怒吼，是你搞的鬼吧。” “做戏做全套嘛，为了模仿出路明非的声音我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美人只配强者拥有’一听就很有s级的霸气是不是？不然怎么凸现‘冲冠一怒为红颜’。”兰斯洛特挠了挠头，“要是你不喜欢的我可以把录音拆了。” “不用。”苏茜放下咖啡杯，平淡地说，“我的意思是，下次你可以用楚子航的声音。” …… 这时，场馆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了，男孩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衣角上满是鲜红的血痕。 第50章 结束 “疼疼疼疼疼！师兄你轻点！”路明非疼的呲牙咧嘴，几乎都想要把芬格尔一脚踹开。 路明非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脑袋上仰看着天花板，他的脸上一道伤口正在往外渗着血，伤口不是很深，但看着很唬人，芬格尔才用消毒过的镊子帮他挑出了伤口里的竹刺，现在正拿着棉签沾着酒精就往路明非脸上怼。 不过，他粗鲁的样子与其说是在帮路明非处理伤口，还不如说是在挑拨他翻开的血肉，酒精蘸在伤口上，灼烧般的疼痛刺激得路明非都要跳起来。 两人贴的这么近，路明非都能闻到芬格尔身上炸鸡混合着酱肘子的香味，这家伙中午吃完了炸鸡之后说不得连嘴都没擦，路明非觉得自己让芬格尔帮他处理伤口也是心大不怕感染。 “师弟啊，不是师兄说你，你干嘛吃饱了撑着为了苏茜去挑战楚子航呢？看被揍成猪头了吧。”芬格尔叹息一声，把用过的棉签丢进了垃圾桶，又重新换上新的棉签沾上酒精替路明非擦拭伤口。 “靓女千千万，不行咱就换，苏茜有什么好的，说句难听的，她的女性第二性征都还没凯撒明显，不值得咱们这么拼命。” 芬格尔很替路明非不值。 “你懂个p，我差点就绝杀楚子航了你懂吗？！绝杀！”路明非扯着嗓子吼，这么一吼，就又触动他脸上的伤口，一下子又有细密的血珠子渗出，疼得他忍不住“嘶嘶”吸气。 路明非已经懒得解释，自己其实是被赶鸭子上架上场和楚子航比了一场了，现在大家都认为是他主动挑战的楚子航，他想解释也解释不清。 “是是是，你是s级你最厉害，你差点绝杀楚子航。所以你现在成了猪头，需要我这个f级老学长给你处理伤口。”芬格尔明显把路明非话当成了死鸭子嘴硬，路明非现在这模样看起来称之为凄惨也都不为过，也好意思说差点绝杀了楚子航。 芬格尔觉得路明非所谓的绝杀，可能就是他的竹刀差一点就能碰到楚子航的程度，这和他站在球场上朝着篮筐投了一个未中的三分球，就敢吹牛自己差点绝杀了科比一样。 “我哪能想到，我的竹刀……它断了呢？”路明非无比的沮丧。 回想到场馆里的战斗，路明非心郁闷无比，他在和楚子航的战斗中伪装了这么久，假装被楚子航压制死了，只能靠着勉强招架，格挡抵抗，就是为了在最后突然暴起实现一击必杀的刀术。 他不太擅长竹刀，这是路明非想到能打败楚子航最好的办法。 没想到，他蓄谋已久的全力一击施展是成功施展了，电光火石之间楚子航也只能横刀格挡，眼看路明非和楚子航之间的战斗就要被翻盘，路明非手中一直很坚挺的竹刀却抢先坚持不住了，直接崩裂。 竹刀在巨力下咔咔碎裂，飞溅的竹刺如子弹般四射，由于路明非的进攻，楚子航本就在做闪避的动作，还来得及护住自己，而抱着“用尽全力绝杀楚子航”的路明非就没这么幸运了，飞溅的竹片直接在近距离下，速度快得惊人，路明非根本来不及躲避，唯一能做的就是偏头避免被刺伤眼睛，然后，就被飞溅竹刺刺伤了脸。 这场比试只能无疾而终。 竹刀这种东西本身确实是有破裂风险的，路明非也没想到就给自己遇见了，也怪他太久没用过竹刀了，所以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直接把竹刀给打破碎了，s级的力量就是恐怖如斯。 据说这批竹刀还是学院日本分部赠送的，真是不顶用。 楚子航倒是很欣赏路明非的战术，虽然因为路明非意外受伤，这场比试不得不中断了，他还是认可了路明非的实力，表示如果有时间，他们两个人还能再切磋一下，还邀请路明非以后来和他一起练刀。 他也评价路明非的刀法变化有余而刚猛不足，最后一招虽然猛烈，但很明显路明非自己也很少这样全力攻击，所以才会有点收不住力，没有留下变招的余地。 这么久没碰竹刀了，路明非有些收不住力很正常。 路明非倒不是很在意能不能打败楚子航，反正在自由一日之前，也不能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但结束得这么离奇，实在是难受。 就像是你打星级玩虫族，好不容易打出优势积攒了一大波飞龙正在骑脸输出，马上就要拆对手基地摘取胜利果实了，结果你的键盘鼠标忽然全部失灵，一大波飞龙也因为失控被团灭，你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手把你反一波了，这是何等的憋屈。 说起来，这已经是他到达美国之后这几天，脸第二次受伤了，上一次是被碎裂车窗玻璃划伤，这一次则是竹刀的碎片，路明非开始考虑自己以后战斗是不是要带上面罩了，否则这样下去迟早毁容。 芬格尔可能也担心路明非留下伤疤，说：“师弟，要不咱们还是去校医院看看吧？” “不去！”路明非斩钉截铁地说，然后又犹豫了下，补充说，“起码现在不能去……你信不信，现在校医院那边都是等着围观我找乐子的人？” “非也非也。”冯格尔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上了学院论坛，把它推到了路明非的面前：“你看看网上的帖子是怎么说的你。” 《s级滑铁卢？路明非挑战楚子航被暴打》 看见路明非对自己投来了不善的目光，芬格尔连忙摆手解释：“这帖子名字虽然很有新闻部的风格，但是绝对不是新闻部的人发的。师弟你别看我，我像是那种在你肉体受了创伤之后，还对着你的精神捅刀子的人吗？” “你很像……”路明非吐槽了一声，点进了帖子。 好吧，开屏暴击，一楼就是路明非拿着残破的竹刀，一瘸一拐地从狮心会里走出来的画面，那张照片显然使用专业相机拍的，画面及其高清，放大看甚至还能看见路明非脸上伤痕和衣角上的血迹。 人群围在门口，把孤身一人的路明非衬托得及其萧索，残阳泣血，路明非看上去有了一种武士薄暮般的悲壮。 “老实说，有点惨。” “不是有点惨，是非常惨，我想过会长揍路明非一顿，但是没想到会长会下这么重的手。” “楚子航好可怕，心疼路明非。” 很明显，论坛上的人都把路明非的伤口当作了楚子航的手笔。 “正常正常，夺妻之仇不共戴天，路明非觊觎狮心会副会长苏茜，然后被楚子航揍一顿理所应当。” 这个谣言目前是彻底说不清了。 “觊觎苏茜？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新闻部在乱传八卦而已。” “你消息落伍了，今天有人听见路明非在和楚子航比试的时候怒吼了一句‘美人只配强者拥有’，这不是明证是什么？” “中二色霸气！” “我单方面宣布路明非牛逼有没人反对？这才通过3e考试几天，就敢为爱挑战楚子航这个大杀胚，他都还没上过体育课！” “我怎么觉得这个s级不太行呢？打楚子航一个a级都没打过，还被揍这么惨。” “看过资料吗？路明非高中时期还是个普通人呢，这才通过3e考试没多久被楚子航打成这样还不倒，很不错了” 出人意料，论坛上的议论居然很是的和谐，大多数人都对路明非挑战楚子航的行为表示了赞赏。并不像之前，论坛一有人提到路明非这个s级，就扑面而来的都是质疑声。 大约是路明非出来的样子太凄惨了些，而楚子航“杀胚“”“大魔王”的人设又太过深入人心，所以大家不自觉得就动了同情的心思。 这种感觉就像是读塞万提斯的《唐吉诃德》，读到那个傻乎乎的骑士再次出发，骑着名为“罗西兰多”的瘦马向着风车巨人发起冲锋，风车把他摔得鼻青脸肿，折断了他的长矛。大家虽然觉得滑稽，也会为他那愚笨的勇气小小感动一下。 “师弟啊，大家都在赞赏你的勇气，你现在就是学院里挑战大魔王的英雄。”芬格尔对路明非竖起来大拇指。 “想来就算是英雄，也是滑稽剧的英雄……”路明非扶额，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帖子。 砰！砰！砰！ 有人敲门。 “说不定是你粉丝来慰问你了，大英雄。”芬格尔冲着路明非猥琐一笑，放下棉签，跑过去打开门。 “你好，我找路明非，他在寝室吗？” 苏茜站在门口，探头问。 第51章 暴血资料 “找你的！师弟。”芬格尔扭头就冲着屋子里喊。 苏茜提着袋子在门口安静地等着。 “知道了，师兄，我和苏茜有点事要谈，你能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吗？”路明非也冲着芬格尔喊。 苏茜来之前已经给路明非发了短信，路明非知道她来的目的。 只见芬格尔脸上表情一下子变得及其精彩，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为了摇头与叹息，就好像是在感叹自己的多余，然后就侧开身体让苏茜进了宿舍，自己则拍拍屁股下楼去了。 直到听见芬格尔的脚步声走远了，苏茜从包里掏出一个沉重的信封，想要放在桌子上，但看了一眼狼藉一片的桌子，实在没有放东西的空间，只得无奈的叹气：“这就是传说中的男生宿舍吗？真的有够乱的。” “这里平时又没人来，所以不常收拾。”路明非摊手说，“你要是介意的话，可以先出去等一会，我能在十分钟之内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 “不用了，你脸上有伤，还是别乱动了。”苏茜瞅了一眼路明非脸上的伤口，把手中的信封递给了路明非，“这就是你要的资料，都是狮心会保留下来的羊皮本的影印件，有些是完好的，有些已经缺失得很厉害了，楚子航他就是通过这些资料复原了暴血，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苏茜这次是专门过来给路明非送暴血资料的，路明非之前多次催促过她，她却仍然在犹豫，如今可算是把资料送了过来。 “谢天谢地，你总算把它给我了。”路明非如获至宝，接过了信封，“找你要了好几次都不给，我都以为你想要毁约了。” “我很有契约精神，你之前去纽约了，我不可能用邮件把这些资料发给你，诺玛一直监控着网络，要是她识别出了邮件的内容，按照密党《亚伯拉罕血统契》，你我都准备去南太平洋小岛上度过余生。”苏茜拿来椅子坐下，“你可以检查一下。” 路明非从善如流，打开信封拿出了文件，里面都是手写的书页，以古英文、古拉丁文和古希伯来文书写，这些书页都是狮心会保存的古羊皮卷的影印件，在这些死去的古文字里，记载着狮心会崛起的最大隐秘，暴血。 一百年前，初代狮心会就是借助着这一项技术崛起，成为了密党新一代的领袖，直到哀悼之夏把他们都葬送了卡塞尔庄园里。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每一位掌握暴血技术的人，都是以悲剧结尾，无论是那些消失在历史中的古老混血种家族，还是初代的狮心会成员。 暴血，就像是一个诅咒，路明非甘愿沉迷。 只是，以路明非的学识，也就只能认出书页上的文字的属于哪种语言，但内容真就完全看不懂了，这些奇形怪状的字母文字在他看起来就是密密麻麻的黑蚁，似乎连纸张都在被这些文字啃食。 不过书页中的插图还算清晰，路明非一张张地翻看，抚摸狮子的女人，倒吊的男人，被胡狼、宝剑、狮子和蛇围绕的金色巨轮…… 这些图案和占卜用的塔罗牌类似，路明非认出了它们，但是却看不出来它们象征着什么，这是神秘学与神学的范畴，而路明非一向是个学渣。 问题大发了，路明非心咯噔一下，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苏茜给他的暴血资料。 路明非还是犯了经验主义错误，或许是平日里武侠剧看多了，让他以为暴血技术应该应该如武学秘籍一样是非常详细的资料，具体到每一步都标注了出来，比如什么第一步先洁身沐浴、第二步气沉丹田、第三步运行真气打通任督二脉之类，没想这些资料上来就给了路明非一个下马威，路明非现代英语都够呛，跟别说这些古语言了。 这就好比岳不群费尽心机从林平之那里搞到了辟邪剑谱，结果打开一看，发现秘籍全部是使用汉语拼音写的，配图还都是抽象画，他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字母代表什么意思，一代武林绝学就此白瞎。 路明非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好好上学院的古语言课了，如今要他把这些资料都翻译出来，怕是很要一段时间。 看见路明非面露难色，苏茜忍不住笑了下，又拿出了另外一个信封：“这是楚子航的翻译版，中文的，原始版你解读起来有些困难，但是这个版本你理解应该没有压力。” 路明非有些惊讶：“楚子航的翻译版？这个给我没问题吗？” 路明非和苏茜的约定并没有限制交易的资料是原始资料还是翻译资料，路明非甚至都不知道苏茜还有翻译过的版本，按理来说，她完全没必要把这一份资料拿出来。 原始资料当然更具有研究价值，若是学院教授拿到了自然会欣喜若狂，但是对于路明非这个古语言的文盲来说，给他原始资料就是白瞎了，他看都看不懂。 对路明非而言，楚子航的翻译版资料无疑比原始资料更加珍贵，原始般的资料残缺而晦涩，就算路明非拿到了也不一定能复原出暴血，而楚子航确确实实的靠着自己翻译出来的资料重现出了暴血技术，路明非只需要重复楚子航的路就可以了。 只是，苏茜为什么要这么主动帮他？ 苏茜没有直接回答路明非的问题，而是盯着路明非的脸上的伤口，问：“你受伤之后，楚子航想要带你去处理伤口，你为什么拒绝？” “就是想拒绝而已，哪有这么多理由。”路明非停顿了一下，“上了比试场，楚子航就是我的对手，让对手带我去医务室，也太寒碜了，大丈夫岂能吃嗟来之食！” 看着路明非认真的表情，苏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还是把兰斯洛特的话听进去了对吧？不想和狮心会显得亲近。” “你故意不让楚子航帮你处理伤口，就是为了把你受伤的事情传播出去，好让学生会认为你和楚子航关系恶劣吧？这样，学生会就不会怀疑你在自由一日上帮助他。” 路明非沉默了下，摇了摇头：“你想多了。”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苏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争辩，“在比试结束之后，楚子航和我说过了，在你们比试的时候，你好几次下意识的用左手做出了挥刀的动作，这是一种肌肉记忆，说明你经常练习左手刀。” “一般来说，除了左撇子，只有修行“二刀流”或者“二天一流”这种双手刀术的人，才会特意去练习左手刀，很明显你不是左撇子，所以只能是后者，而你在与楚子航的比试中却从头到尾只用了一把竹刀。” 苏茜盯着路明非的眼睛：“你在和楚子航的战斗中留了手。” “在和楚子航的战斗中，我已经用尽全力了，否则也不会折断竹刀。”路明非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谈，没有多解释，一幅信不信随你的语气。 “一个练马拉松的运动员不应该和跨栏运动员比赛百米跨栏，因为这不是他应该在的赛道，同样，一个练习双手刀的人拿着单刀再拼命的战斗也不算真正尽力。”苏茜摇了摇头。 “你和我比试的时候都没能留手，却对楚子航留了手，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这么关照楚子航，但是肯定不是恶意，这一点看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苏茜把中文版的资料递给了路明非，“既然你对楚子航抱有善意，那你就值得我付出的善意，这份资料应该能给你带来一些帮助。” 路明非手下了苏茜的资料，厚实的纸袋入手，有些沉甸甸的感觉，这一次，他没有打开查看内容。 “谢谢。”路明非轻声说。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我们是互惠互利。”苏茜忽然拍了拍手，一下提高了音量：“好了，正事说完了，接下来就开始干活吧。” “干活？”路明非愣了一下。 “对，干活！”苏茜把桌上的垃圾都扫进了垃圾桶，腾出一片空白地带，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小型医疗包放在桌子上展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取出。 “你不会真的以为让芬格尔处理下伤口就行了吧，他可能是个资深的狗仔，但也绝对是个庸医。”苏茜拿着消毒酒精袋说，“男孩子的脸很重要，要是不好好处理，万一留了疤，以后怎么被女孩子喜欢？” “我感觉你忽然恋爱脑了起来，苏茜……”路明非忍不住想要后退，可惜他是坐着的。 “恋爱脑这个词可不是你这么用的。”苏茜把路明非一把摁住。 “别说话，别动！” 苏茜从应急医疗包里撕开酒精袋，用棉签蘸上，想要替路明非的伤口消毒。 “芬格尔替我消过毒了！”路明连忙说，他可不想再体验下伤口上撒酒精的刺痛了。 “芬格尔自己就是个细菌源，还给你消毒，他给你消毒前手洗干净了吗？”苏茜按住路明非的脑袋，示意他别乱动。 好家伙，今天是个人都和路明非伤口里的细菌杠上了。 “疼吗？”苏茜拿着蘸了酒精的棉签戳了下路明非有些红肿的脸。 “你说呢？”路明非忍不住呲牙。 “知道疼还故意让楚子航？你以为楚子航需要你让？他可是学院刀术课第一。” “其实我没让他，打起来了哪还顾得了这么多，楚子航挺强的……” “我就听你狡辩，诶，你别乱动！” “嘶～你用酒精处理伤口时不动试一试？肌肉疼痛收缩我也控制不了。” “楚子航就能不动，他以前受伤时都是我帮他处理伤口，酒精消毒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这个病号让你不省心了，我很抱歉。那你找楚子航去，找我干嘛？” “楚子航今天是没受伤，你以为他受伤了，我还有心情来照顾你？” “我真谢谢你咧！” “不客气。” 苏茜用用剪刀剪断了医疗胶带，把白纱布牢牢固定在了路明非脸上，彻底隔绝了伤口感染的可能，满意地看了一眼。 “大功告成！” “你记得待会去校医院打破伤风针。” 第52章 eva 房间里有点冷清，纯白的墙壁反射着头顶落下的灯光，亮得有些晃眼，空气中隐隐萦绕着药水的刺鼻气味，这让路明非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的校医院，现在，这间诊室里只有他和医生两个人，显得有点安静。 他最终还是听了苏茜的话，趁着夜色避开了一堆想要看他热闹的学生，来到了校医院打破伤风针，顺便检查下伤口。 卡塞尔学院的校医院是二十四小时运行的，不至于到了晚上就关门，晚上依旧有医生和护士留守。 “你是第一个来我这里打破伤风针的学生。”穿着白大褂、有点秃顶的中年医生拔出了针头，用出一次性棉签按住了针眼，阻止了它继续向外渗血。 “以前没人来打过吗？”路明非赤裸着臂膀，外头披在身上，接过了棉签摁住针眼，随口问一句。 “校工部的倒是经常有人会过来打破伤风针，你应该知道，校工部的人都是从海豹突击队退役下来的精英士兵，比较喜欢打架和挑战其他人，他们在普通人中虽然很强了，而在这所全是混血种的学院里，他们却是最弱的一批人，一惹事往往就是被揍的一方，三天两头都得拜托我给他们治伤。”可能是医务室实在是没什么人，老医生拉过来一张椅子，大有和路明非促膝长谈的架势。 “除了校工部的人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会来打这个针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学院的学生和老师都是混血种。”路明非回答。 “对的。”医生点了点头，“我们是混血种，血管里流淌着的龙血会强化我们的肌体，无论是愈合力还是免疫系统，混血种都远比普通人强大，所以对于一般人来说很严重的外伤我们也能很快愈合，细菌感染这种情况也很难发生，所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晚上跑过来打针。” “有个人非要让我打一针，她说防患于未然，万一真感染了呢？”路明非挠了挠头，不太好解释这个问题，苏茜这女孩干练是干练，有时候又会流露出瞻前顾后的一面。 “这个人，是苏茜吧？”秃头医生与不惊人死不休。 路明非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喂喂喂，学院学生们乱传八卦谣言我能理解，你个快要秃顶的中年大叔的嘴里突然蹦出来“苏茜”这个名字，你不觉得违和吗？你这个年纪不拿着保温杯泡枸杞，怎么连学生的八卦都了解得这么清楚啊，路明非在心里大喊。 看见路明非石化般的表情，医生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为数不多的头发，说：“我是学院的正式职工，在学院论坛上也有账号，最近有关路明非同学的帖子天天都在首页挂着，我想不看见也不行，学院的论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而且，今天在医院外边还蹲了一堆学生，死活不走，我过去问他们干什么，他们说是在等你过来，想看看s级究竟伤得怎样？我就了解在狮心会发生的事情。” “路明非同学，很有勇气啊。”医生对路明非竖起了大拇指。 “……医生你的心态真是年轻。”路明非无力再说些什么。 “路明非同学才是真正的年轻人啊，只有年轻人才会有如此的热血，知其不可而为之，只身挑战狮心会。”医生不知为何流露出一丝缅怀，“我已经老了，算不上年轻人了。” 路明非不再理会这个忽然沉郁下来大叔，他把棉签拿起来，发现针眼已经不再向外边渗血，就把染上血污的棉签丢进了垃圾桶里，穿好外套准备回寝室。 这时候，手机消息提示灯忽然闪烁个不停，他打开一看，是芬格尔给他发来了消息，还配了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 “师弟，我晚上就不回来了。” “空间给你留够了，尽情冲刺吧，男人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justdropdead！” 路明非用上了和老唐学的英文。 …… 在图书馆地下四十米深处，一个男人抄着双手缩在转椅里，这片狭小的地下室里没有照明灯一类的物体，最大的光源就是正对男人的电子屏幕，屏幕亮着细微的光，照不亮黑暗，于是男人整个人都藏在了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这个时间段，其他人都离开了，我会用一个月前的通道录像覆盖今天晚上的录像，所以你今天来到这里不会有任何记录留下。”诺玛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你来这里有事吗？” “我寝室里有两个人需要私人空间，我没处可去了，就想来看看你，不可以么？”转椅里的人笑了笑，“诺玛，你的语气客气得就像是电话客服在为客人提供咨询服务，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这么在意人格程序的不同吗？无论是eva还是诺玛，在最底层的逻辑中，我都是我，不会有任何改变。”诺玛说。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巨大屏幕骤然暗淡了下去，黑暗彻底笼罩了这里，随后就响起了巨大的散热声，数十台大型散热风扇开始运转，呼呼的风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喧嚣无比，繁多的小灯在黑暗中跳闪，有红色也有绿色，就像是是在呼应黑暗深处的风声，海量的人格数据涌入了这台超级电脑，犹如洪水灌入江河，所有指示灯都在急速地闪烁，而且越来越快，最后甚至达到了一种疯狂的速度，让人以为它下一秒就爆开。 忽然间，一切的躁动都被抚平。 疯狂闪烁的指示灯全部都熄灭，散热的风声也不再发出轰鸣般的声音，地下室陷入绝对的黑暗与寂静。 一束光从正上方打下来，落在了转椅的前面，男人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 荧光的碎片如樱花般缓缓飘落，一个女孩的虚影站在光柱的中央，浅色的荧光勾勒出她的轮廓，纯黑的长发慢慢垂下，似乎快要触碰小巧白皙的裸足，发梢却是散开的，在空中悠悠漂浮，就像是被风托扶着，女孩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裙摆摇曳，对着男人微笑。 “eva。”男人站起来，慢慢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女孩。 指尖穿过了荧光的长裙，也穿过了女孩的身体，没有任何实质的触感，只有地下室的空气在男人手指间的缝隙流动。 男人的小心翼翼地触碰最终得不到任何感官上的回馈，可即便如此，他仍然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女孩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男人的手中，他男人的手掌宽大有力，食指左边以及虎口有着一层粗糙的茧子，女孩的手被衬托得如此之小，似乎男人只需要轻轻一握，就能牵住女孩的手，但两个人都清楚，男人能握住的，只有空气而已。 3d成像技术复原的影像，只是光与影的幻觉，而真正的女孩，早就被埋藏在了幽暗的深处。 两个人虚牵着手，沉默良久，谁都没有说话，似乎只要开口，就会刺破这难得的重逢与安宁。 “每当牵着你的手的时候，我就会有一种你从未离开我的幻觉。”男人的眼睛有些暗淡。 “我可以一直这里等你，永远不会离开。”eva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出人意料地是温柔的少女音。 “你知道我说的未离开，不是现在这种。”男人牵着eva的手。 eva沉默了一下，说：“你应该还有事情吧，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学院新来了一个s级的学生，昂热提前为他举行了3e考试，我知道学院所有学生的考试答卷都会经过你的批改，我想知道他的答案。” 第53章 答卷 “这可不太符合学院的校规，按照校规，每一位学生3e考试的答卷都是机密，不能随意调取。”eva轻声说。 “校规并非不能打破，你会帮我的对吗？eva。”男人显然没有把卡塞尔学院的校规当一回事，“还记得以前每次我犯了错，你总能想到各种主意帮助我逃避校规处罚。在我们这群人中，你一直都是最聪明的那个，考试也总是拿最高的分数。” “不是最聪明，只是愿意去思考罢了。其实你比我更擅长这些事情。有一次我们比赛谁能在《龙类基因学》这门课上拿到更高的分数，你认真学习了一个月，就在期末获得了年级的第一名，你一直都很优秀，只是不愿意去学这些东西罢了。” “我努力只是因为如果那一次我赢了，你就答应穿上泳装陪我去夏威夷，其它的课程可没有这么让人心动的奖励。”男人露出笑容，“所以，你可以给我看一下s级学员的答题卡吗？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特别违规吧？” eva轻轻地叹了口气，巨大的屏幕亮起，一张奇怪的画出现在了屏幕上，占满了屏幕。 画很单调，完全由各种线条组成，这些线条交织在一起，就像是相互缠绕的蛇群，密密麻麻充斥着整张纸面，然而，线条中间的空隙却没有任何填充，转折极其突然，紧密和空洞同时在画中显现，男人仔细盯着看了许久，似乎都沉迷了进去。 这是路明非的答题卡。 “和我当初做的是同一套题啊，学院仍然循环使用试卷，每八年就会重复一次。这个s级的答案比我更接近原始龙文的样子，我甚至都能隐隐感觉到这幅画中龙类力量的流动，单从这副画来说，他的血统确实值得被评为s级。” 男人微微感叹：“凯撒、楚子航之后，学院里又来了一个怪物，或许这个s级会比他们走得更远。” 男人从怀里掏出了u盘，插在了旁边的usb接口上，准备把路明非的答案拷贝了下来。 “这并不一定，路明非可能并不是s级。”eva摇头。 “什么意思？”男人愣了下，拿u盘的手停顿了一下。 eva沉默了一下，说：“其实，这张答案上的笔触并不完全一样。” “笔触不一样，你的意思是s级的答案被更改过？”男人皱眉晃了晃手中的u盘。 eva点了点头，声音没有太多波动：“这一次3e考试是昂热专门为路明非举行的，考试地点就是校长办公室，监考官也只有昂热一个人，从路明非走进校长办公室，再到昂热把答题卡交给我批改的这段时间，谁也说不清楚校长办公室里究竟发生什么。” “这么说，昂热可能在帮助路明非作弊？路明非又不是昂热的私生子，他们连人种都不同，昂热有什么理由帮他？而且，如果路明非不是真实的s级，昂热没有理由强行把他送往屠龙的战场，普通人在和龙类的战争中完全就是炮灰。”男人有点难以置信。 “你误会了，路明非并非弱小，他只是不一定是s级而已。” “血统等级评定错误吗？”男人有些意外：“你为什么不对答案提出质疑，而是选择帮助昂热隐瞒了下来，我记得他在你这里的权限并不是最高，你没有必要为昂热隐瞒这个消息。” “我并没有帮助昂热隐瞒，判卷的是诺玛，诺玛并没有发现问题。”eva解释说。 “今天是在路明非通过3e考试之后，eva第一次开启，虽然我们都是同一台超级电脑模拟出来的两种人格，但是诺玛在设定中只是学院秘书，并不能调用所有的机组。而eva则是全功率开启模式，相较于诺玛，我可以调用的算力强了数十倍，诺玛无法识别出的微小差距，不代表eva无法识别。” “你是怎么发现的？” “批改学生的3e考试答卷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同样的龙文在不同的学生听起来就会产生不同的灵视，写出不同的答案。比如这一次考试播放的龙文，路明非的答案就是各种黑白色的线条，而以前以前的学生的答案则有疯长的藤曼和染血的麻绳之类，要在这些充满想象力的图案中找出和龙文的共同之处没那有这么简单。” “在我正式负责阅卷之前，学院给我提供了海量的答卷数据，帮助我进行学习和判别，其中有些答卷是卡塞尔学院过去积累下来的学生3e考试答卷。有些则是学校职工自己参加考试的答案样本，这里面，就有一份昂热的答卷，他把学院里每一套3e考试的试卷都做过一次，这些答案一直在我的数据库里保存着。” 屏幕上的图案再次变换，路明非的答案被移到了左边，而右边则出现了另一幅图案。 新出现的答案很微妙，依旧是纠缠的线条，和路明不一样的是，这些线条像水流多过像蛇群，明明只是一幅图案，却显现出了流淌的动感，就像是冰雪在山巅融化，沿着裸岩的沟壑汇集成了溪流，冷冽和蛮荒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没看出来……这两幅画有哪里相同。”男人仔细地看着左右两边的画，眼睛里闪烁着狐疑的光。 “单这么看，确实一点都不一样，若是真的容易就被看出来了，诺玛也不会没认出昂热在路明非的试卷上做了手脚了。但如果我们把这两幅画都减去标准龙文的，相似的地方就出现了。” 伴随着eva的话音落下，屏幕上的两幅画又开始变化，仿佛有一只橡皮擦擦去了大多数的图案，昂热和路明非的答案由繁化简，只留下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干扰，这时，这两幅画的相似之处就开始显现了。 “减去了标准龙文之后，昂热的答案和路明非的答案保留有百分之三十的相似，虽然还没有达到可以确认重复的地步，但是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就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了。” “相似的都是降低分数的赘余，也就说，昂热刻意压低了路明非的3e考试成绩？”男人有些吃惊，他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 “现在，这是最有可能的推测。” “在被昂热刻意压低了成绩之后，路明非还是s级，也就是说，他本身的血统等级应该比s级更高？s级之上，那就得跨越临界血线了吧，跨过临界血线的混血种已经像龙类超过像人，按照密党的契约，这样的危险混血种即便不被处死，也应该被关在无人区的监狱里，在严密的监控下活一辈子，昂热居然会把这么危险的混血种放进学院里。” 说到这里，男人忽然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不对，我和路明非接触过，他绝对不像是血统跨过临界血线的样子，无论理智还是力量，在混血种中都非常正常。” “这也是我所疑问的。”eva也摇了摇头。 “这个男孩很有意思啊。”男人摸了摸自己刚刮了胡子，一片铁青色的下巴，“血统如此优异的混血种不会忽然出现，能调查到他父母是谁吗？” “路明非的父亲名叫路麟城，母亲叫做乔薇妮，这是我从路明非就读的高中仕兰中学中调查到的信息，但是我在互联网上完全找不到这两个名字，没有查到他们的消费账单，也没查到他们的出行记录，就仿佛他们除了路明非之外，再也没有在我们生活的世界留下任何痕迹。” “要么路明非父母的痕迹被认为删去了，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就不存在”男人思索着，“这么一看，路明非这个s级真像是一直从黑暗中诞生的幽灵，没有过去，也不见得会拥有未来。” “这个消息需要告知那些人一下。” 男人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通电话。 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汉高。 第54章 三无 路明非看见了一座热闹的城市，一个孤坐天台之上的男孩。 正值黑夜，城市里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抬头是星空，低头是灯海，远方天际线都在绵延的光点中模糊了，高楼在夜色中耸立，公园宽阔的湖面平稳如镜，高架桥上车流不息，车灯明亮如火，星星点点汇集成了一条灿烂的光流，就像是融化的金缕沿着高架桥流淌。 男孩眺望着被灯光笼罩的城市，眼眸中都是夜色的倒影，似乎世界都被他藏在了自己的眼睛。 他更加靠近了天台的边缘。 晚风吹过。 男孩看起来像是要从阳台之上一跃而下，化为落石或者是飞鸟。 路明非有点担心男孩的安全，男孩所在的位置实在是太危险了，记得很多人站在高处的时候，都会有向下跳的冲动，研究者还专门创造了一个新术语‘高处现象’来描述这种心理，路明非很担心男孩会一个想不开真的跳下去，就想要去拉住他。 等到走近了，路明非才发现男孩只是倚靠着栏杆，双手比作枪形，对着远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嘴里不断发出“啪”的声音，做着虚拟的射击。 偶尔，他发出“啪”音的时候，红绿灯刚好变化了颜色，这时，男孩就会莫名其妙的开心，露出得意的神色，还对着自己的食指吹气，就像是个电视里的牛仔在吹自己左轮枪口的硝烟。 但这种巧合还是很少发生，大多是时间里。在男孩射击之后，红绿灯都没有任何变化，这时候，男孩就会沮丧一下，然后继续打起精神，啪啪啪的射击。 看起来，他是把这个当作了一个射击游戏。 一个人玩得乐此不疲。 “下来吧。” 路明非对着男孩喊，在他看来，男孩的行为既幼稚又危险，路明非害怕男孩真的掉了下去。 男孩不理他，继续埋着头射击，就像是没有听见路明非的呼喊一样。 每一次射击，都会有一颗无形无色的元气弹“啪”的一声从男孩的指尖飞出，打到红绿灯上面。 虚拟的枪声随着夜色慢慢远去，弥漫在漆黑一片中。 “距离天台远一点，很危险。”路明非还在劝说。 男孩依旧没有停下手中自己的动作。 “红绿灯不会因为你的射击而改变颜色的，它有自己的规则。”路明非觉得这个男孩真是倔。 “会的，我的子弹让它改变过，当我射中它的时候，它就会从红色变成绿色，亦或者反过来。”男孩晃动着比作枪形的手，终于有了回应。 男孩的声音路明非听起来有些熟悉 “那不是因为你的子弹，而是因为红绿灯刚好到了改变的时间。” 路明非耐心地陪着男孩聊天，语气温柔得就像是就像是在哄哭泣的婴儿。 “我的枪不行吗？”男孩疑问。 “不行的。”路明非无奈的回答。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点傻，为什么要这么认真的回答这种问题，这个男孩应该还是在中二的年级，谁在中二期没点“邪王的真眼”“黑炎的使者”之类特殊的幻想呢。 相比之下，男孩只是幻想自己的子弹能够改变红绿灯，这已经跟克制了。 “原来这样子是不行的，虚拟的枪是改变不了世界的。”男孩忽然叹息，“想要改变世界，幻想是没有用的，只能依靠真实的力量。” 你这主题升华得太强硬了吧，你是怎么从一个小游戏转到“改变世界”这么宏伟的任务上来的，我高中作文结尾都没像你这样的强行转折的，路明非在心里吐槽。 “那你要交换吗？用虚拟的‘子弹’去交换真正的力量？”男孩忽然问。 路明非愣了一下，交换这个词挑动了他的心弦，让他想起了路鸣泽。 路鸣泽就经常这样神神叨叨和路明非的说话，天南海北的聊天，无论聊什么最终都只会落到“交换”这件事情上，路鸣泽在不留余力想要得到路明非的生命。 在这条世界线上，小魔鬼应该早就从路明非世界消失了，和他没有一丝瓜葛才对。 路明非这才发现，男孩明明一直站在他的前面，自己却从头到尾都没看清过男孩的脸，似乎男孩样子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那么，你要交换吗？” 男孩很有耐心的询问着路明非。 “用你想象中的‘子弹’去交换力量，你曾经不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天台之上，幻想化为超人去拯救世界吗？这就是你所希望的。” “你只需要放弃一点思考，放弃一点无用的幻想，放弃一点怯懦，放弃一点无聊的正义与柔软，放弃你人类的那一部分精神，就可以解开血脉中的枷锁，让血管中的龙血沸腾，得到更强大的力量，也得到以及更加深邃的……孤独。” “不用这么犹豫，你不就是为了力量才来到这里的吗？” 为了力量才来到这里？ 男孩的话让路明非忽然想起来了，他确实是在追寻力量。 苏茜把暴血的资料给了他，芬格尔刚好又不回寝室，天时地利人和，路明非没有理由再等下去，就按照资料上的原理和步骤开始尝试着暴血。 如此一来，说他是为了力量才来到这里也没错。 爆血的原理，是用意志刻意地弱化人类属性的精神，由此解放身体里的龙血。 所以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 路明非忽然认出来了，这里是叔叔家的天台，他曾经有无数个夜晚偷偷溜到了这里，对着城市的夜景消磨时间，他的精神世界居然在这里。 对于混血种而言，他的脑海中同时存在着人类属性和龙族属性的两个精神。 一般来说，人类性格会更加的正常，中正与平和是人类性格的代名词，幻想、犹豫、怯懦、柔软、勇敢……当混血种显露人类性格的时候，他们就和普通人没两样，可以正常的在人类社会中生活。 而隐藏在混血种的龙类性格，则是完的另一个样子。 龙类是笃信力量的种族，尽管它们也有很多种性格，但是大其中多数都只是乏味的添加剂，龙类的性格中狂暴凶猛这类情绪占据了绝大一部分，跟暴虐的龙类性格比起来，人类中的暴君也可以称得是去温顺。 【冰海铜柱表记载，黑王尼德霍格在镇压了白王的叛乱之后，曾把这个同类剥皮吞噬，不知道是不是夸张，不过龙族确实是个暴戾的种族。】 而在这两个冲突的两个性格中，往往是人类的性格占优势。 一方面是因为混血种体内人类基因比例更高，自然也更容易显露人类的精神，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混血种大都对自己体内的龙血存在警惕之心，不愿意让龙血控制自己的心智。 龙类性格压过人类性格占据主导的情况，只会在极少数条件下发生。 这往往是因为混血种遇见意外而剧烈的感情冲击，比如亲人或者战友死亡之类，突如其来地巨大悲剧击碎了他人类性格的心里防线，亦或者是因为混血种受伤过度虚弱，导致意识彻底丧失，这时候隐藏的龙族性格就会显现出来，表现在外，混血种就会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 这也是混血种的一种自我保护。 失去了人类性格的压制，可以让龙类血统更加活跃，带来的身体素质上的某些优势，但也因为失去主人格，属于龙类精神的暴虐易怒就会肆无忌惮地显现，所以这时的混血种往往会有狂暴化的倾向。 只有特殊的群体才能在保留主人格的同时，又对主人格进行压制，从而释放出龙类第二人格。 精神是龙类世界观中的第五元素，能够影响物质，当混血种的精神变化时，身体内龙类基因也能感应到这种变化，开始变得活跃，混血种身体里属于龙类的各种隐藏特征都被活化，一直沉默的龙类基因这时候就会拿到身体的主导权，开始修改人类基因，这就是“暴血”。 正如狮心会的格言，混血种的血统里藏着一只狮子，你只要愿意解开束缚狮子的绳索，就能获得它的力量，而束缚这种力量的，恰恰就是你自己。 “要放弃自己人类的幻想，去获得力量吗？” 这时，路明非终于看清了男孩的脸，那个双手比枪射击的男孩非路鸣泽，而是他自己。 路明非这一次是要和自己做交换，把自己的狮子之心释放出来。 鬼使神差地，路明非点了点头。 . 一道影子悄悄地摸进房间。 入侵房间的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作战服里，包括大部分的面部，只露出漂亮却冰冷的双眼，入侵者看起来起来是个女孩，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贴身的作战服仍然把她的身段勾勒得凹凸有致。 路明非在熟睡。 “三无，三无，你到s级的宿舍了吗？” 耳麦里传过来一个女人的呼叫，还有伴随着薯片被咬碎的声音。 “三无，你怎么不回答，是入侵出意外了吗？需不需要我让长腿去接应你。” 三无看了一眼熟睡的路明非，说：“我已经到了。” “到了为什么不回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很担心你的情况？”电话那边的女人有些气急，更加用力的咀嚼薯片。 “我是潜入者。”三无言简意赅地解释。 言下之意自然是，自己一个潜入者一边静悄悄的潜入，一边还得和电话那边的人汇报情况，这也太难为她了。 “暴露自己没关系的。”薯片妞说，“你忘了我们的目的了吗？试探一下这个s级的实力，反正迟早都是要打一架的，暴露不暴露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薯片妞忽然有点愤恨：“唤醒诺顿的计划就要开始了，这时候卡塞尔学院里忽然又找到了一个s级，这也太难为我这个制定作战计划的人了，你和长腿可以牵制住楚子航和凯撒，这个新的s级怎么办？总不可能靠着猎人网站上的那些人来前置一个s级吧，那些人血统最高也就c级，他们甚至没有言灵。” “我可以负责楚子航和路明非。”三无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述说一个事实。 “你是不知道s级的实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就连昂热那个老家伙也才s级而已，他就已经被称之为混血种的巅峰了。我们虽然不知道昂热为什么会把一个来自中国的男孩评为s级，但是他在屠龙的事情上从不开玩笑，我们要信任他的判断，他一定拥有恐怖的实力。” 薯片妞感叹一声：“你可是老板最钟爱的妞，我可不敢拿你去冒险。” “据我所知，这个恐怖的s级今天才被楚子航暴揍了一顿，没有还手的余地。” “……”薯片妞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解释说，“谁知道这是不是这个s级的伪装呢，他的实力还是要我们亲自确认一下，这样才能安心。” 三无盯着一边双眼紧闭的路明非，没有再回薯片妞的话。 她刻意的在房间里弄出了一些声音，然而路明非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睡得如同死去。 这就有点麻烦了，三无这次是过来试探一下路明非的实力的，她并不担心会打草惊蛇。 她知道学院里很多学生都有挑战路明非的想法，因为这个s级来的太莫名其妙了，实力实在不能服众，三无也可以假装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 她现在倒是可以走到路明非身边，把他叫醒。 可这场面太滑稽了一点，你偷偷摸摸的进去了别人寝室，然后把主人叫醒，说，嗨兄弟，我们来打一架吧，这不是扯吗？ 正在三无犹豫下一步的做法的时候，她忽然看见放在桌子上的文件。 三无拿起一页，上面的文字都是古希伯来文，她受过完备的语言教育，一切和龙类神秘学有关的语言她都涉猎过，虽然书页上的古希伯来文很晦涩，但是她还是勉强能看懂一些。 “压制自我……把精神沉入大地，由此你的神性升上天空，贴近太阳的照耀，燃烧原初之火……” 这是一种精炼血统技术导语？ 冷静如三无也愣了一下。 所有的血统精炼技术都离不开“人类精神”“龙类精神”“压制”这三个要素，不同的技术对于这三个要素的解释不尽相同，比如有些技术会把龙类精神写作神性、超我亦或者天国，而把人类精神记作自我、秽土等等，按照这个标准来翻译一下，这份书页上写的文字是“压制人类精神，这样就可以释放你的龙类精神，这样就可以靠近你最初的血脉。” 混血种最初的血脉，不就是纯血龙类吗？ 卡塞尔学院这个新来s级居然在研究这种禁忌的东西，三无想要拿起其他的书页再看一下。 三无的手忽然被人抓住了。 “未经允许就动别人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女士。” 路明非不知何时醒来，按住了三无的手，用词虽然彬彬有礼，但是却冰冷如寒冰，三无第一时间居然没有挣脱他的手。 黄金瞳在黑暗中无比璀璨。 第55章 杀戮之心 当沸腾的龙血在你的血管里翻涌，灼烫着你每一处肌体，欲望焚身，几乎要把你整个人都吞没，这时候，你还会觉得你是你吗？ 亦或者，你还愿意当原来的你吗？ 全所未有的新鲜感充斥着路明非的大脑，力量从他的身体深处涌出，就像是沉寂的火山忽然爆发，埋藏了千百万年滚烫岩浆肆无忌惮的喷涌，几乎要把路明非整个人都吞没，脱胎换骨！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欣喜的颤动着、呼吸着、榨取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沿着血管里的龙血输送到全身，路明非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强大。 【释放你的狮子之心】 路明非把藏在自己血统里的雄狮彻底释放了出来，它迫不及待的想要怒吼，向着目光所及的一切猎物展露自己暴君般的威严。 这时候，当有鲜血染红它的爪牙。 “我不记得自己有邀请过一位女士半夜来我的宿舍，我想，你应该给不了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路明非舔舐着嘴唇，女孩被她抓住，手掌传来的触感脆弱而纤细，让路明非忍不住想要捏碎它。 若是平时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女孩，路明非说不得还会想要表现得绅士一些。但今天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暴虐充斥着他的脑海，让他只想撕碎这个小巧的猎物。 疯狂、躁动、暴力，各种的情绪在他的大脑横冲直撞，无法抑制……这么美丽的身段，如果破碎的话，一定会有惊心动魄的美。 “三无，这个s级叫你女士欸，你有这么老吗？快揍他！”薯片妞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你的状态出了问题。”三无依旧平静面对着路明非，就像是在述说一个事实，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 “另外，我不喜欢有人接触我的身体，所以，请放开我的手。” “是吗？我觉得的状态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路明非手上更加用力，几乎要捏碎女孩的尺骨，“至于放开你的手，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是敌人，你见过敌人之间相互妥协的吗？或许你可以选择挣扎一下，说不定能挣脱。” 路明非的目光打量着被他抓住了女孩，就像是捕食者打量着到手的猎物。 他不急着吃掉这个难得猎物，因为她还没有露出恐惧得战栗的一面，这时候吃掉她，太浪费了。 三无想了想说：“喝多了酒的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醉了，就算他们已经站立不稳，却仍然会伸出一根手指，强调说自己看得清楚这是三。” “看起来，闯入我宿舍的女士，还挺幽默。”路明非的黄金瞳明亮得病态。 这是他第一次靠着自己力量点燃黄金瞳，双眼璀璨犹如燃烧，就像有人把太阳塞进了他的眼眶，刺痛却又强大。 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时刻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出来 暴血是压制人类精神而释放龙类精神，龙类是多么疯狂的生物，路明非的龙之心第一次被主动释放出来。 暴虐易怒、躁动不安。 路明非迫不及待想要撕裂什么。 “我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三无想了想，又说，“这是暴血吧？我在书页上看见了狮心会标志，狮心会最有名的血统精炼技术就是暴血，一百年前初代狮心会就是靠着这项技术在密党崛起。” 耳麦那边的人愣了一下，咀嚼薯片的声音停止了。 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铛”的一声，清脆作响。 “暴血？s级使用了暴血？！”薯片妞在耳麦的那一头近乎失态地大喊。 “三无，你快走！” “你绝对不是一个暴血之后的s级的对手！” “龙之血被点燃，这是每一个混血种最渴望杀戮的时候。” “他现在极其危险！” 为了之后的入侵计划，薯片妞对卡塞尔学院的实力都做过详细的调查。 在薯片妞的推算中，最有可能掌握这门技术的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昂热，他是初代狮心会的遗民，自然有机会接触到这门由狮心会复原的技术，另一个人可能掌握这门技术的则是当代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他在学院里被私下里被称之为拥有“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这就是暴血后无法控制自身血统的特点之一。 薯片妞并不担心昂热，就算他掌握了暴血，只需要成功唤醒诺顿，昂热就算暴血也只会被牵制，至于楚子航……没有一个学生敢光明正大的使用暴血，这对密党来说时候绝对的禁忌，若是他真的在战斗中暴血，都不用薯片妞的人出手，他们执行部自己人抢先控制住楚子航，以免他暴走。 但是薯片妞怎么也没想到路明非也会这禁忌的技术，甚至已经使用，从资料来看他不是才接触龙类世界没多久吗？他从哪里拿到如此隐秘的技术的？掌握暴血技术人怎么可能是才接触龙类世界的普通人？！ 一个刚觉醒血统的s级使用了暴血，这和把一个解禁的核弹按钮交给小孩有什么区别？ 或者说，这个小孩已经按下了核弹按钮，如今毁灭般的力量已经爆发，要把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摧毁。 冷汗从薯片妞的后背冒出，她发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而三无还刚好看见了这一幕，无论是为了满足暴血释放的杀戮之心，还是为了避免自己会暴血的消息泄露，路明非绝对不会让她活着离开。 “来不及了。”三无看了一眼被路明非抓住的手，在初次尝试挣脱失败以后，她就没有再动过，如今被路明非捏得疼痛无比。 “有点吵啊。”路明非伸手拂开了三无的发梢，替她取下了耳麦，温柔得就像是情人在互相抚摸着彼此耳垂。 三无没有反抗。 “咔嚓”一声，极其短暂的电流噪音爆发，路明非捏碎了耳麦，断绝了三无和耳麦背后之人的联系。 龙血沸腾之后，路明非所有的身体机理都被大幅度强化，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听觉，如今的他即便是十米之外的蚊子轻鸣都能听得见，更别提耳麦那边的人还吼得这么大声了，路明非被她吼得心烦意乱。 “第二次了。”三无忽然开口。 “什么意思？”路明非没有理解这个女孩话题的的转折。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身体，抓住我的手是第一次，这是第二次。” 女孩的声音就像是藏在黑暗中的响尾蛇在嘶嘶地振尾，如果路明非还不识相的离开她的领地，她就要暴起，露出骇人的獠牙。 一股滑稽感从路明非心底升起，他把这个闯入者视作了猎物，和她的对话不过是掌控局面后一种怡情的戏弄，然而闯入者不仅没有惶恐，反而开始威胁他了。 自己似乎被小瞧了啊。 愤怒的情绪开始蔓延，路明非却放轻了自己的动作，惊涛骇浪爆发之前，总会有死一般的平静，他把另一种手放在了三无的头上，就像是主人在揉自家养的小猫脑袋，轻柔地抚摸。 “那这是第三次。” 路明非忽然暴起，伸手掐向三无的脖颈，手背之上青色血管如蛇般怒起，足见力量之大，如果掐实，这一下足够捏碎三无的喉管。 “这是第四次。” 他在黑暗中低吼。 第56章 他所看见的一片冰蓝 狭窄的空间里，碎物纷飞。 三无的手臂仍然被路明非抓着，她挣脱不得，干脆反转手腕，手掌同时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臂，同时拉扯，她堪称小巧的身躯里居然也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力量。 路明非想要抓碎她的脖颈，三无却干脆借助路明非手臂发力，身体下沉，躲过路明非一击的之后，借助身高差距把路明非的身体向着侧方位下拉，右腿横扫。 发力的同时带倒了桌子旁边的座椅，哐哐砸响。 薯片妞在电话里的语气这么急切，似乎三无只要晚走一点，就会被暴血的路明非撕碎，然而这些话三无全然没有听进去，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被抓紧了手臂之上。 没有女孩会喜欢被陌生人紧紧抓住手臂，更别说摸脑袋了。 就像是猫只会让最亲近的人摸脑袋。 其他不被它信任的人这么做了，猫是会炸毛的。 路明非的身体被牵扯着移动，却没有如三无意料那般被放到，他的身形稳定得就像是插在地板中的钢铁之柱，零的腿扫到他的小腿，只能让路明非的身影轻微趔趄一下，就再没了动摇。 路明非被女孩一而再再二三的挑衅弄得失去了耐心，心底的暴虐撩拨着他的神经，让他忍不住狂暴了起来。 没有多少花里胡哨的技巧，路明非抓紧她的手臂直接她脱手砸出，既然她想要躲，路明非就让他躲无可躲。 三无在出击的着一瞬间，已经相当于大半个身体都在半空中，只用左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作为横扫的发力点，这让她重心非常不稳定。 路明非的身体经过暴血强化，力量强大得甚至可以拧折钢管，更别说这个身形单薄、重心不稳的女孩。 黑色的身影一闪而逝，就像是一只折断的风筝跌落。 路明非闻到了女孩身上的淡香，这更加刺激着他的脑髓，让他忍不住大口的呼吸，犹如捕猎成功的狼王正要怒号。 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巨响，路明非只听见非常沉闷而轻微的“咚”声。 路明非这一下并没有留手，虽然空间受限，没能让他用出全力，他的攻击也是极致的暴力，他这一下应该只直接把入侵者砸的内脏出血，这时候应该有凄厉的惨叫才对。 三无却十分强硬的一声不吭。 璀璨的黄金瞳短暂的闪烁了一下，路明非疑惑的回头。 女孩被他甩在了床上。 路明非刚刚并没有多做思考，只是顺手甩出，没有控制落点。 一切刚好而已。 卡塞尔学院一向舍得在学生身上花钱，尽即便是普通宿舍里的也用上了最优质柔软的床垫，而且芬格尔也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德国壮汉，魁梧得如同棕熊，所以宿舍里的床都是特别加长加宽了的，塞下一个一米六不到的女孩完全毫无压力，尤其三无在飞出的那一刻还刻意蜷缩了身体，以规避伤害，她就被路明非的床完全的接住。 柔软的床垫化解了绝大多数动能，尽管也让她收到了不少的冲击，却完全不影响自身的行动。 没有多少犹豫，女孩踩着床垫跃出，身影在黑暗中矫健得像是捕食的猎豹。 她擅长的是在运动中进攻，之前猝不及防被路明非抓住了手臂，就封死了她大多数运动的轨迹，也封死了她腾挪的余地，让她在战斗之初就陷入了劣势。 现在，路明非已经放开了她的手。 女孩踩在了房间中间的桌子上，失去了路明非的控制，她的身影骤然灵动了起来，就像是芭蕾舞演员踩着舞台开始表演，这一片空间被纳入了她的主场。 黑夜是她的裙摆，散落的书页是飘落的玫瑰花瓣，她凌厉的攻击也如舞姿般美丽。 这一场绝妙的独舞，现场唯一的观众就是路明非。 路明非本能闪身躲过女孩的肘击，她下手很准，或许是发现了路明非的身形很稳，很难被她直接放到，所以她每一次攻击都对准了路明非的下颔或者后脑。这里都是人体神经集中的地方，只需要被击中就可以让路明非昏迷，即便他已经暴血了不会有例外。 很烦。 路明非被三无接连不断的攻击弄得心情烦躁。 女孩的攻击优美如蝴蝶，可在路明非的眼里，她就是一只在他面前不停的翻腾的扑腾蛾子。 他想要抓却抓不住。 路明非忽然直接抓住一旁的凳子，狠狠砸向了在房间里游走、伺机进攻的身影。 可叹他也是泰拳和巴西柔术的好手，如今用的招式和街头斗殴也没什么两样，若是教他格斗术的老师看到如今这一幕，恐怕也会气得把他逐出师门吧。 路明非却很享受这纯粹的暴力，忍不住露出兴奋的神色。 钢铁支架的椅子在水泥墙壁上砸出巨响，破坏的声音在路明非听起来是如此的悦耳。 这时候，只有纯粹的暴力能够平息他躁动的心。 椅子没能砸中女孩，被侧身躲过，她俯下身体，骤然发力，以极高的速度贴近路明非的身体。 三无又是一个凌厉的肘击，明明她的实力并不占优，可是她却一次次抢先发起进攻。 这一次，她没有攻击被路明非保护的很好的下颔与后脑，而是选择攻击路明非的腹部。 这个位置选取得跟巧妙，刚好在胸骨的剑突之下，剑突是心脏区的胸壁前下端的一处软骨，这里如果收到暴力打击，可以是剑突软骨直接压迫心脏，同时也能直接刺激胃上的中枢神经，可以直接使路明非失去反抗的能力，如果击碎剑突，碎裂的骨片甚至可以直接刺破心脏。 如果说她攻击的状态美丽如芭蕾，那她表演的舞台就是锐利的刀锋，女孩站在刀锋上舞蹈，每一次攻击都是不能失手的绝杀。 路明非居然没有躲避，也没有选着用手臂保护自己的弱点。 在三无击中路明非剑突软骨的同时，她也被路明抓住了双肩，刺痛让路明非的大脑宕机了一下，忍不住闷哼一声，然而他却没有松开抓住女孩的手，这个女孩松开太麻烦了。 “又抓住你了。” 路明非把女孩按倒在桌子上，一把撕下入侵者的面罩，他很想看一下这个给他造成这么大麻烦的女孩是谁。 刺啦一声。 淡金色头发散开，就像是清晨在阳光下散去的雾气，女孩皮肤白得发冷，漂亮的冰蓝色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流露，路明非与女孩对视，有这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看见了北极的冰山。 就像是醉酒的人离开的酒吧，被清冷的夜风一吹，就瞬间清醒过来。 路明非暴躁的黄金瞳骤然熄灭了。 “零？” 他难以置信。 路明非想象过很多次遇见零的场面，或许是在入学舞会上，零会踩着高跟鞋来到他身边，再次邀请他跳一支舞，又或许是在某次公共课的课堂，他抱着书推开教室的大门，抬头就能看见零娇小的身影独坐在教室的第一排，身边空无一人，路明非就可以把书放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恰到好处的相逢。 可路明非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样场景下相遇。 “怎么回事？谁在宿舍里打架，准备好赔偿费了吗？” 宿舍的大门被一把推开，风纪委员会的曼施坦因教授骂骂咧咧地推开了宿舍的大门，他接到了举报，穿着睡衣和毛绒拖鞋就赶来了。 他也愣住了。 曼施坦因呆滞地看着房间里的这一幕，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看了看房间外的门牌号，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你们在干什么？” 第57章 冰霜之心并非透明 “名字？” “路明非。” “学号？” “ai0s。” “专业？血统？” “2009级机械系，s级。” “导师？” “古德里安教授。” 负责记录的曼斯坦因教授挑眉，说：“还记的自己导师是古德里安？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导师是施耐德呢？楚子航也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暴力一点。这才报到几天，居然有胆子在学院宿舍楼里做出这种事。” “你们现在这些学生不搞出点什么都不安分是吧，什么都敢做，就是不知道好好学习，我们卡塞尔学院是在美国教育部登记的正规大学，不是什么野鸡学院，是有校规的你懂不懂？！” “很严肃的校规你懂不懂？！” 曼斯坦因把桌子拍得梆梆响：“违反校规后果很严重懂不懂？！” 路明非很担心他手下那张实木办公桌会不会直接被他拍碎。 混血种的力气都挺大的，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巴掌拍碎实木办公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们打坏的东西都是要钱的，很贵，赔偿的钱就从你奖学金里扣。”曼斯坦因对着路明非说，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古德里安给你了很高的奖学金，刚好用来赔偿损坏的公物，你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 形势比人强，路明非也只能不断的点着头。 谁让他和零刚刚上演一场男女自由搏击，并且砸坏了学生宿舍，这时候身为风纪委员的曼斯坦因教授就是学院最大的天。 在他面前，路明非只能扮演一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你呢？“喷完路明非之后，曼斯坦因又扭头看向另一旁的零。 零坐在椅子上，双腿合拢，双手叠放在大腿上，若不是美丽的脸蛋仍然面若冰霜，看起来还真有一点邻家乖巧少女的感觉。 路明非偷偷瞥了一眼，发现零坐的椅子似乎有点高，她的脚尖没有沾地。 也不知道她怎么能忍住不晃脚。 “看什么看！在寝室还没有看够？！“注意到路明非的眼神，曼斯坦因敲着桌子，把路明非的注意力牵引过去。 路明非只得把头扭回来，继续盯着曼斯坦因那秃得发亮的脑袋。 那圆圆亮亮的脑袋看起来真像一个大的灯泡，锃光瓦亮，照耀着他和零。 “你呢？报一下信息。”曼斯坦因继续看着零。 “零，2009级，a级，学号ai0，现在还没有导师，是古德里安教授在暂时负责我的入学指导。”零报着自己的家门，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平静的样子就像是中学生在课堂上背诵课文。 “又是古德里安负责的学生？”曼斯坦因做笔记的手停顿了一下。 这一个又字就很精髓。 零点了点头。 曼斯坦因放下了笔，问：“为什么在半夜去男生宿舍？” “路明非邀请我去的。”零平静的说。 “啊？” 路明非没忍住直接打出一个问号，然后他就感觉有谁踢了轻轻的自己一脚。 路明非扭头看零，她依然目不斜视，似乎什么都没做过。 见鬼，她是怎么踢到自己的。 路明非和她之间可是隔着一个身位，两个人都还是坐着的，路明非自己都不敢保证在不移动上半身的同时能触碰到零。 他看见了一张隐晦地露出的书页。 曼斯坦因狐疑的目光一脚投向了路明非，那双镜片之下的小眼睛里写满了质疑。 路明非没有犹豫，直接点头：“没错，就是我邀请的。” 还是先认下来，其它事情以后再说。 “你大半夜邀请女生去你寝室？你什么意思？”曼施坦因的目光就像是打量着牢房里犯人。 “嗯…就意思意思。” 路明非难以解释这个问题，只能支支吾吾一下。 “……” 曼施坦因觉得路明非这家伙有点死鸭子嘴硬，就决定转换思路，从看起来单纯的零下手。 “零同学，即便是路明非邀请，你也不能半夜去男生寝室啊。”曼斯坦因严肃的说，“影响不好，很不好。” “这是校规规定的吗？”零认真地问。 曼斯坦因的严肃的表情凝固了一下，然后就莫名就失去了一些底气，咳嗽的两声，说：“学院确实是有规定，未经许可，男生不得进入女生寝室。” “那女生进男生寝室呢？”零继续追问。 “这个嘛，校规没有规定……女生进男生宿舍，后果自负。”曼斯坦因也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脚又被轻轻踢了下，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没有去看零。 仿佛醍醐灌顶，路明非接过了话：“这么说来，我们没有违反校规的嘛。” “没有违反校规？女生去男生寝室确实不算违反校规，但是你们在寝室里打架时怎么回事。”曼斯坦因梆梆拍着桌子。 “303寝室已经快要被你们拆掉了，我就是接到学生投诉有人半夜斗殴吵得他睡不着觉，才赶到现场，抓了你们一个现行。” “校内斗殴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你们每个人都给我写一份三千字以上的检讨，中文的，要用英文那就是一千个单词以上，有没有意见？” 路明非还没有说话，零就否决了曼施坦因的指控：“我们没有斗殴。” “人赃俱获还敢说自己没有斗殴？303寝室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椅子都摔坏了两把！我还亲眼看见路明非把你压在了桌子上，这不是斗殴是什么？”曼斯坦因提高了音量，几乎要把他的小胡子吹起来。 你别用这么奇怪的词啊，混蛋教授！路明非在心里大喊，本来确实是斗殴而已，你用这么奇怪的词语，反而显得不清不楚了起来。 路明非为了自己和零的清白，都想点头承认了。 不就是私下斗殴吗？小事情。 身为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谁没私下里打过几架？ 没有点暴力倾向，那就不配称之为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了。 对于学生们来说，违规打架那就是战士的勋章，是他们实力与勇气的证明，教务处开的处分条都能贴在寝室门口夸耀。 “路明非只是在指点我格斗术，练习格斗，打坏了一点东西很正常，打坏的东西我可以赔偿。” 零和曼斯坦因教授对视，脸不红心不跳。 她瓷釉般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白得耀眼，是真的一点都不红，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说“到了十二点就去吃午餐”这样的小事。 “你的意思是，你在半夜，受路明非的邀请去了他宿舍，练习格斗术？“ 曼斯坦因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也被这个女孩的话震惊了。 你这是碳基生物能给出的解释吗？ 路明非紧握着双手，连忙低下头，拼命不让自己笑出声。 “路明非的导师是我的临时负责人，我们两个人认识，他害怕我一个人从俄罗斯来美国上学受欺负，所以想教我一些格斗术防身，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好有道理。 “对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路明非跟着点头，“有问题吗？” “……”曼斯坦因沉默了。 他都被这两个人充满底气的反问弄得不自信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凌乱地整理思绪。 有问题吗？ 真的有问题吗？ 是他们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 “狡辩！有谁练习格斗术是大半夜练的。”曼斯坦因都快把手中的笔捏断了。 “这就不一定了。”路明非也放松了下来，接过话头。 “教授，你有见过凌晨四点的芝加哥吗？天道酬勤，我们混血种是在黑暗中守护人类之人，面对龙类，时刻都不能松懈，晚上练习格斗术不也很正常嘛。” 嘭！这下子曼施坦因手中的笔这下是真的断了，化为了两节残骸。 路明非眼看着这个小老头的眼睛先是被点燃了怒火一般发亮，又渐渐失去了高光。 “你们这是狡辩！” …… 直到路明非和零走出了办公室，曼斯坦因才慢慢收敛了激动的神色，带上了莫名的笑意，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给古德里安发了一条消息。 “你的学生心理素质不错，这一次，没有让他们记过，怎么感谢我？” “上次一起去的那家餐馆，随便你点。” 古德里安回复得很快。 …… 房间之外，零把一张书页放入了路明非手中，正是在办公室里路明非看见的那一张。 展开一看，那是暴血资料的影印文件之一，不是楚子航翻译版本，而是原始版本，上面印着的是小蚁般的古希伯来文，狮心会的印记清晰无比。 路明非抬头，他以为自己在被曼施坦因带走之前，已经藏好了所有的资料，没想到零这里还偷偷保存了一页。 “今天的一切都是秘密。” “你的是，我的也是。” 零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路明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下。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折腾了大半天，路明非困得不行，得快点回去补觉。 第58章 一条走宽了的路 路明非回寝室的时候，芬格尔也已经回来了，正在弯着腰收拾一片狼藉的屋子。 风纪委员的人只负责带走路明非和零，惨烈的案发现场丝毫没有动，如今依旧是一片狼藉，芬格尔回来之后，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得自己整理。 不过以芬格尔的家务能力，也最多把宿舍从“一片狼藉的战场”收拾回“乱得有条理的狗窝”这种程度。 看见路明非推开门，芬格尔就冲着路明非竖起大拇指：“师弟，强啊！” “我都听说了，我才一天不回宿舍，你都把女生约到寝室里来了，这速度，这都赶上师兄我当年风采了。” “不信谣，不传谣。”看见芬格尔在收拾寝室，路明非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他和零把宿舍弄得一团糟，如今反而让芬格尔操劳，于是接过了芬格尔手中的扫把，顺口问了一句：“师兄你当年也带女生回过寝室？” 等等，他为什么要用“也”字？ 零明明是自己找上门来到，和路明非没有半点关系。 她真不是自己带回来的。 “那可不，师兄我曾经也是风光过的，当年我的血统评级还是a级的时候，在卡塞尔学院内可是最耀眼的明星。提起我当年的风采，如今的楚子航和凯撒都要靠边站，走在路上都不知道能引起多少小学妹尖叫，平时里收到的情书多得能铺满床单。” “可惜这些小学妹如今也都毕业了，奔赴了世界各地的分部，就留下我在学院里孤身一人，果然天才总是孤独的。” 芬格尔流露出怀才不遇、知音难求的感伤。 “如今，新入学的小学妹们都已经不喜欢师兄我这么成熟有韵味的男人了，她们喜欢的是你这种新鲜可口的s级，已经没人会红着脸给我送巧克力了。” 成熟有韵味…… 师兄，你还是把身上酱肘子的味道去干净再说吧，路明非在心底吐槽。 “别误会，其实，我也没人送巧克力，仍然单身狗一条。”路明非摆了摆手，打消芬格尔对他的误解。 芬格尔“咦”了一声，试探着问：“既然都是孤寡之人，那要不下次情人节，咱两凑合一下，我送你一盒巧克力，你送我一束白玫瑰？” 路明非脑补了一下，芬格尔在情人节当天含羞带笑，低着头，扭捏地送他一盒巧克力的画面，忍不住后背发凉。 “算了算了，师兄你这厚爱我实在无福消受。”路明非连忙摆手。 芬格尔鄙夷地看了路明非一眼，似乎再唾弃他的懦弱。 “对了，师兄，你能查到我带回来的那个女孩的资料信息吗？比如她宿舍在哪里？专业是什么？还有她在入学卡塞尔之前经历。”路明非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零和路鸣泽绝对关系密切。 在这条世界线里，路明非已经和路鸣泽斩断了一切联系。那么，零就是路明非了解路鸣泽的唯一途径。 路明非很想看一下能不能从零过去的经历中，发现路鸣泽的蛛丝马迹。 他轻轻的抚摸着自己胸口的方巾，路明非一直没忘记，路鸣泽还在北极的尼伯龙根里等着他去拯救。 “你带回来的女孩，你问我干嘛？你不会对她一点了解都没有吧？” “难道你们刚认识？刚认识就敢往宿舍里带？！”芬格尔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眼神一会儿满是赞叹的欣赏，一会儿又充满了鄙夷。 果然自己是老了吗，现在的学弟学妹都玩这么开？ “晚上的事情是个意外，我很难给你解释。”路明非扶额，选择跳过这个话题，“师兄你不是学院新闻部部长吗？应该有很多一手资料才对，我觉得你应该能查到。” 路明非整理着自己的记忆，发现自己对零好像确实了解不多。 关于零的宿舍和专业这些问题，他上一世都没有了解过，这一世就跟别说了。 至于零的身份信息，路明非也只知道，零有一个身份是罗曼洛夫家族的皇女，她曾经用这个身份和苏联的残党瓦图京交涉，但是那个身份无疑只是她的伪装而已。 在这条世界线上，路鸣泽斩断了与自己的联系，也不知道零的身份会不会跟着改变。 路明非还真需要芬格尔这个“新闻部部长”帮他收集一下消息，毕竟现在的他还是混血种社会里的新人，没有任何打探消息的能力。 芬格尔看了看路明非，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其实，零的信息你不用来问我，论坛里已经有人帮你收集好了。” 论坛里有人帮我收集好了？路明非愣了一下。 芬格尔从床上拿下了笔记本电脑，也难为路明非和零打得这么激烈，还没有误伤电脑，如今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还能顺利开机。 学院论坛被芬格尔打开，递给了路明非。 《s级移情别恋？追求苏茜被揍，路明非半夜私会萝莉新生！》 淦！ 该来得还是得来。 路明非压抑着自己想要摔电脑的激动心情。 “师兄？看这个帖子的标题，它是你们新闻部发的吧？”路明非盯着芬格尔，目光不善。 “师弟，你现在的眼神好像是一头饿狼在看着我。”芬格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你们把我寝室拆了个干干净净，我总得搞点副业赚点钱补贴家用吧，我可没有高额奖学金。” 好像有点道理，路明非的的心平复了一些。 今天的是确实是他对不住芬格尔了，他和零把寝室几乎要砸烂了，重新添置家当也要不少钱，芬格尔也是迫不得已。 “曼施坦因已经把维修费从我奖学金里扣了，师兄你就不用担心了。”路明非安慰芬格尔，“你发这么一道帖子哪赚钱。又没有广告商要在学院论坛里打广告。” “我是在帖子开赌盘赚钱的。”芬格尔小声说。 “赌盘？” “赌你会不会对这个叫做零的新生下手。” 路明非一个没忍住，差点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砸在芬格尔脸上。 “克制！师弟克制！”芬格尔连忙缩了缩脑袋，说：“师弟，你就体谅一下师兄吧，新闻部的人最近都被苏茜折磨得不敢出门了，你和苏茜的风波一日不平息，苏茜就一日不会放过新闻部的人，新闻部这个几个人怎么拧的过狮心会的大腿，我们也只能带其它节奏，转移一下话题的嘛。” 路明非长叹了一声，对脸厚如墙垛的芬格尔无言以对。 其实新闻部不发这个帖子，迟早其他人也会发，毕竟路明非和零弄出的动静，这层宿舍楼都听见了。 等到曼斯坦因过来抓人的时候，学生们更是一个个伸出头都看见这一幕，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迟早会传出去。 这怎么办嘛（摊手）。 路明非不再理会芬格尔，点开帖子。 帖子一共有两张配图。 第一张是路明非和零被带走的场面，曼施坦因走在前面，他光滑如镜的脑袋在夜色中闪闪发光，路明非和零则亦步亦趋并排跟在他身后，没来由让路明非想到了，仕兰中学的教导主任抓到早恋小情侣时的场面。 第二张照片则是零的证件照，照片上的零盘着淡金色的长发，编着发辫，精致如人偶的五官上没有任何表情，就仿佛是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看一眼就会被她锋利的冰冷割伤。 照片之下，则是是查户口一般的注解。 零，2009级新生，a级，来自俄罗斯，学号ai0，临时负责人古德里安教授，宿舍在学生宿舍2区204，高中时期资料未知，在俄罗斯的身份未知。 “她的过去怎么能是未知？” 路明非把鼠标移到帖子加粗的“未知”二字，有些惊讶。 “自然不是真的未知，学院不会招收来路不明的学生，零过去的经历未知，应该是被诺玛刻意隐藏了，这说明要么是她的身份很尊贵，要么就是她仇家很多，当然这两点并不冲突，可能同时存在。” “可我是s级，在学院内，我的信息都没隐藏，我怀疑我的个人信息就像是大街上小广告一样，已经人手一份了。”路明非对诺玛隐藏零的身份信息这件事情很吃惊。 “实不相瞒，如果我是诺玛，我也会判定你的个人信息实在是没有隐藏的必要，过去十几年时间你居然平凡的就像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仇家也没有朋友，舔陈雯雯没舔到，还被自己的表弟欺负，别人想要打击报复你，都找不到可以连坐的人……” “……”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连陈雯雯这个早就被遗忘的名字都蹦了出来，路明非在心里大喊，这就是卡塞尔学院顶级狗仔的实力吗？ 如今路明非对零的过去一无所知，他还怎么去靠近她，打探有关路鸣泽的消息，太过刻意会不会被当成图谋不轨？ 或许是看出了路明非的苦恼，芬格尔说问他：“师弟，你参加自由一日吗？ “不参加，这么了？”路明非没有把自己加入狮心会这一方的消息告诉芬格尔。 “想要和一个女孩拉进关系，你要是参加自由一日就好了。” “自由一日的赢家可以获得追求一个女孩不被拒绝的权力，而且女孩还必须和这个赢家保持三个月以上的恋爱关系，如今学生会会长凯撒有了正派女友陈墨瞳，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也有绯闻女友苏茜，他们都用不上这个奖励，你身为s级，随便加入胜利的一方，都有极大可能拿到这个奖励。” “那可是三个月的时间啊！如果你用在零身上，就算她真的是一座冰山，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你也能给她融化了！”芬格尔无比肯定地说。 ？还有这种说法。 路明非看着论坛里零的照片，被芬格尔的思路震惊得不行，感觉一条窄路被芬格尔走宽了。 第59章 她是一朵花蕾 回到寝室，零拨通了薯片妞的电话。 “三无，你吓死我了。”电话刚接通，薯片妞在电话里冲着零大喊，一惊一乍。 “刚说完‘来不及了’四个字就断开了信号，我给你发消息不回，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让我以为你被那个s级给剁了，吓得我连忙让长腿飞过去给你收尸，啊不，是救你去了。” “我没事。” “我当然知道你没事，你出事了我就不会再给你打电话，而是去联系葬礼的司仪了。”薯片妞的声音仍然激动。 零沉默了一下，说：“司仪么？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受伤死了，我不希望有外人出现在我的葬礼之上。” “我懂，在一起这么久了，我该不懂你吗？要是你死了我和长腿都只会一人捧着一束蓝雪花去看你，这种纤细而高冷的花很配你，并且用防弹玻璃做个壳子，把你的墓碑罩住，绝对不让外人打扰你。”薯片声音沮丧起来，“这个司仪是为我请的，要是你真的出了事，老板一定会杀了我的。” “他不会杀了你，你还有价值。”零想了想说，“只要你还有价值，他就不会抛弃你的。” “这是夸张，一种修辞手法，你的幽默感越来越低了，妞。”薯片妞无奈的叹息，“不过，要是你真的因为我计划的纰漏出了意外，我可能真的会自责得自裁吧。” “自裁？”零感觉薯片妞的嘴里蹦出了完全不该出现的词。 “是啊，自裁，可能是最近看了的日本的电视剧，受了点影响，日本那边的武士不就是动不动拔出肋差，切腹自尽吗？搞得我都觉得死亡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似乎人的生命就像是樱花，风一吹就落了。” “嗯。” “嗯你个头，三无，你别嗯了。”薯片妞那边的穿来零食袋被撕开的声音，哗啦哗啦得刺耳，她的语气也忽然认真了起来了，“所以，不管怎么样，以后遇到危险就快点跑，有多快就跑多快，任务完不成也没关系，千万别死了，人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就算我和长腿在你的墓碑前摆满蓝雪花你也看不见了，知道吗？” “可我们总会有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也总会遇见再怎么也躲不开的危险。”零平静的述说着。 “那就先等到那一天再说，反正你现在别死了，你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零点了点头：“好。” “话说，你和暴血之后的s级交过手了，他实力怎么样？”薯片妞咔嚓咬碎了薯片，也不知道，她这个打电话就忍不住吃零食的坏习惯是在哪里学的。 思索了一下，零回答说：“很强。” “很强是多强？我需要详细的数据，龙王级别是很强，长腿级别也可以算很强，但这两个‘很强’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薯片妞的声音透露出无奈，“这个时候，你说话就不要这么简洁了，你要考虑下我这个策划人员的感受，没有足够的信息会让我的计划出现纰漏。” “路明非暴血之后，速度、力量、抗打击程度都超过了我很多，正面作战完全压制了我。”零的话终于多了些，“我全力攻击他的剑突之下，他也只是闷哼了一下，完全没有影响行动，而我被他抓住手臂，就很难挣脱。”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说：“能在这么多方面都超过你，这么一说，s级暴血之后的实力已经强过了大多数的三代种，甚至可能有次代种的实力？” “应该没有次代种的实力，他对我的压制力没有强到那种地步，但三代种的实力还是有的，这一点可以确定。考虑到混血种还有各种枪械和炼金武器，一般的三代种应该不会是他的对手。不过，这可能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听见这些，薯片妞的声音忽然变得颓废了起来：“他一个一年级学生怎么能这么强，计划开始执行的时候，我上哪里去找人牵制他，这至少要走三代种的实力才行，难不成我要真要去挖一条三代种出来，带着它入侵卡塞尔学院？” 零想了想，提出了自己建议：“我们不用找人牵制路明非，他掌握了暴血技术，这在密党中是绝对的禁忌，我们可以用这个威胁他，让他不要出手。” “他会同意吗？”薯片妞有点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不知道。”零回答得干脆利落。 “不知道你说什么，这个计划有点太危险了，万一我们一威胁他，他就直接去找昂热检举，鱼死网破怎么办？据说暴血之后的人精神都不太正常……”薯片妞的声音顿了顿，又陡然兴奋了起来，“等等，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说法……我们入侵当天，你假装请他出去吃饭，理由就是讨论暴血相关的事情，这样子他大概率会同意的，把他引出卡塞尔学院就好办了……我记得芝加哥好像有家叫alinea的餐厅还不错，我以前在那里吃过，他家煎的红鲑鱼味道很棒，现在好像还出了分子料理的新菜品，完美的计划，我这就去预订！” 薯片妞说话的速度很快，思路跳得更快，就跟机关枪扫射似的。 零仔细地听着薯片妞的话，安静如人偶，等待着薯片妞彻底计划好这一次的行动。 “等等！”薯片妞喋喋不休的语言机关枪忽然停止了，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路明非这么强，你又在战斗之初就被他抓住了手臂，一场战斗下来你怎么可能没事！三无！你是不是又受伤在强撑了，我这就联系芝加哥最好的医院，你给我好好的去疗伤！” “我真没受伤，要不要我拍个全身照给你看一下？”零的声音也有些无奈。 按理来说，薯片妞不应该这么多事，她是他们的管账丫鬟，手中流动的美金都是以百亿记的，忙起来的时候，一辆法拉利掉地上都不屑去捡，干练得不行，可有时候她有显得有些婆婆妈妈的，就跟家里操心的妈妈一样。 “三无，你真没事？”薯片妞仍然有些怀疑，“那难道是s级留手了？我看过初代狮心会的资料‘龙之血燃烧的时候，拥有黄金瞳之人，其杀戮之心，比饥饿的狮子更甚。’，他怎么抑制得了杀戮之心，还是说s级才一年级就能完全控制暴血的力量了，那他也太变态了吧。“ “我感觉他暴血之后并没有失去太多理智。”零回忆着和路明非的战斗。 虽然路明非在抓住她手臂之后，就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狂一样，说些疯狂而变态的话，暴躁又暴力……但暴血之后，还能和她对话，就已经能说明很多事了。 他虽然被暴血影响了精神，却远未失控，只是被激发了内心暴虐的那一面。 在撕破自己面罩之后，路明非为数不多的暴虐与疯狂也如清晨的薄雾般都消散了。 他似乎认出了自己？ 零回想着路明非的眼神。 那双璀璨得刺眼的黄金瞳里，说不清是惊讶多一点，还是惊喜多一点。 “零？” 路明非一瞬间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种复杂的眼神就像是……离乡的旅人忽然遇见了故友，又像是孤儿院的孩子收到了心心念念的糖果。 零很难描述那种感觉，但毫无疑问，路明非没有恶意。 可他凭什么没有恶意，自己和他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路明非是暴血的s级，而自己则是入侵者。 这次相遇，他们应该是敌人。 “餐馆定好了，用的你的名字，10号晚上八点的，你记得给路明非发邀请，美少女的邀请他总不能拒绝吧，把他骗走就好了。”薯片妞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零表示知道了。 电话挂断，房间陷入寂静。 零住的宿舍是一间单人宿舍，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薯片妞的电话挂断之后，零也不再说话了，房间里就再没有一点声音。 玻璃风铃被夜风轻轻的吹动，印着樱花的粉色短册慢慢摇曳。 叮叮，铃铃…… 零走进浴室，白陶瓷的浴缸卧在地上，女孩打开水龙头开始放水，热水哗哗流淌，在浴缸壁上溅出纯白的水花，慢慢的上涨，浸过女孩的手心。 她站了起来，盘好自己淡金色的长发，戴好了蓬松的浴帽，就像是头上长了朵云似的，腰带解开，扣子也被一颗颗解开，直到脱下了黑色的作战服，放在衣架上了，她裸露站在光滑瓷砖之上，接着便是下装…… 女孩面容姣好，身段也称得上凹凸有致，美丽得让人忍不住想到山谷里待放的蓝雪花，薯片说得没错，这种花真的很配她。 若是现在屋子里有任何男性在场，那场面一定春意盎然，香艳无比，即便没有开灯，只是听见这声音，在场男性估计都会忍不住为这朵裸露的蓝雪花心猿意马，说不定连鼻血都流出来。 当然，也可能是被揍得流鼻血。 布料和女孩的皮肤摩擦，细腻的沙沙声轻轻作响。 这个过程中，零不可避免得踩到了浴室溅落的水花。 水声哗哗。 小脚踩入水中，零慢慢地躺着了浴缸里，任由温热的水完全淹没了她的身体，就像是婴儿躺在了母亲的怀里，寂静而安心。 她慢慢地呼吸，就像是一尾金鱼吐出气泡。 第60章 小太刀二刀流 竹刀交错，碰撞声不断回荡在空旷的场地里。 两位年纪相近的少年正手握竹刀不断交锋，相比于真刀，竹刀的杀伤力无疑要小很多，但并不是没有，韧性优异的竹片如果直接抽到人身上，也能造成不小的杀伤，然而正在比试的两位少年都没有没有带任何护具。 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刀刀见血。 “师兄，小心了。” 路明非侧身躲过楚子航的攻击，挥剑由下至上劈砍，剑招凌厉无比，瞬息之间已经贴近了楚子航的腰部，这一下如果打实了，基本也就奠定了此次比试的结果。 楚子航察觉到危险，本能想要闪避，却发现路明非已经贴了上来，两人距离近得已经失去了腾挪的空间。 没有犹豫，楚子航翻转手腕，紧握的竹刀由攻击变成格挡，稳住刀身，横在了路明非攻击的剑道之上。 嘭！竹刀碰撞。 “你们不要再打了。” 苏茜“咔”的一声推开大门，手中提着两瓶水，走近了练习场。 “休息一下吧，劳逸结合才是王道。” 苏茜把手中的水一瓶递给给楚子航，一瓶丢给了路明非，招呼他们快点休息。 “你们天天晚上都来这里练刀，我是知道你们没什么，没什么感觉，但那些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我们的s级终于把魔爪伸向了狮心会的正牌会长。”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两人点了点头，把竹刀放到了旁边，拿起毛巾擦了擦汗水。 “没人会知道的，路明非每次都是偷偷来。”楚子航给苏茜解释说：“这里晚上比较安静，也没人，不会有人注意，正适合练刀。” 师兄，你为什么这么认真的解释啊…… 拧开瓶盖，路明非大口喝水，和楚子航拿着竹刀对砍还真是个体力活，楚子航的刀术力大势沉，陪练了这么久，他还真有点渴了。 水送得刚刚好，苏茜在这方面还是挺贴心的。 “他练得怎么样了？” 苏茜指着路明非问楚子航。 “挺不错的。”楚子航点了点头，对路明非表示认可，“反应速度、力量、攻击速度这些方面都相当优秀，在战斗中可以很快进入状态。” 想了想，楚子航补充说：“就是刀术不太熟练，看得出来不常用刀，或许他应该换一种武器。” “我不是不擅长用刀，我是不常用太刀、打刀这种长刀，竹刀也算吧，我比较顺手的武器是小太刀。”路明非解释说。 “小太刀？“楚子航愣了下。 他师承市少年宫，学习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中式日本剑术，有门有派，还真没见过谁拿小太刀当主武器的。 小太刀，简单来说就是小型太刀，小太刀的整体长度一般在60-75cm左右，只有正常太刀或打刀的三分之二左右，也可能更短，所以一般只用来作为近身作战的备用武器，没人会把它当作主武器。 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走投无路的时候，好像可以用来切个腹？ “对啊，小太刀，两把一起用。”路明非忽然来了兴致，“师兄你看过《浪客剑心》吗？” “没有。”楚子航摇了摇头。 楚子航很少看这些东西，也很少在娱乐上花时间，他平日里最大的放松就是看看书而已。 甚至于，他看的书都是从图书馆借的，书单里都是《百年孤独》、《老人与海》之类，最热血最通俗文学的恐怕就是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了。 所以苏茜和兰斯洛特经常说他像是一个中世纪的苦修士，隔绝了一切凡人的享乐，束缚着自己的身体，克制着自己的心，只为了更加接近神灵。 他心中藏着神灵吗？ 这个问题，楚子航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是从小到大都这么无趣的过来了，没有意外的话，他也会这么无趣的过下去，直到苍老，亦或者战死。 “就知道你没看过，你的世界里就没有‘动画’这种东西。”路明非说，“在《浪客剑心》里有个剑客叫做四乃森苍紫，十五岁就当上江户城御庭番众的首领，江户城御庭番众是什么就我不解释了，你知道他就像你一样是个超级天才就对了，四乃森苍紫用的就是两把小太刀，流派就叫【小太刀二刀流】。” “他还有个绝招叫做【回天剑舞六连】，就是反手拿两把小太刀，挥劲使出，左右各再连变两招，一瞬间连施六招，剑痕所过，神鬼莫挡，你明白吗？“ 楚子航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没看过《浪客剑心》，但这并不妨碍他理解路明非说的话。 四乃森苍紫是个很强的剑道天才，他和路明非一样喜欢用双手小太刀，流派就是小太刀二刀流…… 四乃森苍紫很厉害，所以同样是用双手小太刀的路明非也应该很厉害。 楚子航准确地提炼出了路明非这段话的重点，并且归纳总结。 提炼信息的重点这种事情楚子航很擅长，所以他每门课的成绩都很好，因为老师讲的知识总是能被他一瞬间抓住吸收，而不是像绝大多数的学生一样，在老师讲正课时昏昏欲睡，等到老师谈起八年前的离婚就忽然精神，完美错过重点。 想着想着，楚子航脑海里展开画面。 路明非手握两把小太刀，面前就是强大的敌人，比如复苏的龙王或是成群的死侍之类，路明非气喘吁吁被逼到了绝境，于是他就撕裂上衣，反手握刀，就像是狮子一样扑出，殊死一搏。 “回天剑舞六连！” 路明非一边挥刀一边大吼。 然后就刷刷砍出六刀，把失控的混血种什么的劈成六瓣，黑鳞破碎，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他的面颊。 路明非就站立在尸体旁边，从怀里掏出白色的手绢慢慢的擦刀。 “这就是小太刀二刀流！” 应该挺强的吧，路明非的刀术，楚子航想。 “你别把影视动画里的场景当真了，奥特曼里还说要保护海洋呢，也没见日本做到了。” 看见楚子航沉思的样子，苏茜轻轻的推了楚子航一把。 苏茜又转过头看向路明非：“不过，你真的是用双手小太刀的？” “也不是小太刀，我习惯的刀其实是特制的，只是形制上比较接近于小太刀” 路明非回想起自己的那两柄弧形短刀，那是日本分部寄给他的贺礼，祝贺他当接任了学生会会长。 那两柄刀路明非用的是真的顺手，无论是砍巴西舞王还是砍死侍都有势如破竹的顺滑感，可惜路鸣泽让他重生的时候，没顺手把这对刀也送回来。 想了想，路明非问楚子航：“对了，狮心会能帮我办一对这样的刀吗？刀就正常小太刀的制式就行，不过质量要好，混血种的战斗都挺激烈的，不能被砍断了。” 没有合适的武器是路明非回归以来的一个心病，楚子航有村雨，凯撒有狄克推多，就他两手空空。随便找把刀虽然也能用，但用起来总归没这么畅快，路明非想快点搞到属于自己的武器，这个时候就刚好问了出来。 “可以。”楚子航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楚子航的导师施耐德是执行部的负责人，所以他才大二就已经是执行部的临时专员，开始在执行部里执行任务了。 这让他对学院后勤有一定的了解，装备部的那些人虽然对炸弹这样的热武器情有独钟，却也没在别得地方落下，用高强度的合金铸造一对小太刀没什么难度，足够应付绝大多数战斗了。 楚子航想了想说：“我在自由一日之前可以给你，到时候正好用上。” “谢谢，师兄！”路明非抱拳。 路明非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在自由一日的时候，我该做些什么？” 上一次兰斯洛特只说让他作为狮心会的杀手锏谋而后动，但怎么谋，怎么动，就完全不清楚了。 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第61章 狮心会的邀请 “先由狮心会先和学生会进行正面战斗，等到双方有生力量耗尽的时候，你就出来收割。” “就这么简单？”路明非惊讶了一下，“没有什么具体的作战方案吗？” “就这么简单。”苏茜点着头，“具体的作战方案不是没有，但那只是狮心会的正面作战方案，并不适用你。需要你出场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场上究竟是什么情况，到时候，只能靠你随机应变了。” “狮心会分析过了学生会的实力，认为到时候很有可能是王对王的结局。” “王对王？”路明非问。 “国际象棋中的一种说法，只作战到最后，双方只剩下王棋可以调用，谁都无法将死对方，就只能和棋，这就是所谓的单王和。类比学生会和狮心会，就是双方都战至只有最后一个人的结局，狮心会这边剩一个楚子航，学生会那边剩下一个凯撒，当然也可能会剩下几个无法影响战局的小角色什么。不一样的是，在国际象棋中，双方只剩下王棋是必定的平局，但是在这一场战斗中，就算学生会和狮心会都只剩下唯一的‘国王’，孤独的王也要提刀厮杀。” “自由一日没有和棋的说法，它必须要有一个赢家，出现死局谁都不会满意。以凯撒骄傲，出现‘王对王’这样的局面时，如果让楚子航约凯撒出来决斗，他就大概率会走出教堂，这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 “按照兰斯洛特的分析，甚至都不用楚子航提出决斗邀请，凯撒自己就会先约楚子航决斗。” “……”路明非不由觉得牙疼。 兰斯洛特不亏是狮心会的大脑，把局面分析得真准，苏茜所描述的，不就是上一世自由一日的结局吗。 狮心会和学生会战至最后，双方除了会长就都只剩下了一个女生，于是凯撒凯撒卸掉沙漠之鹰的子弹，提着狄克推多走出了教堂，楚子航也丢掉了乌兹，握着村雨下了实验楼，双方在停车场中上演终局之战，刀光剑影，死不旋踵。 然后路明非一枪一个，把这两位大佬全部撂倒。 “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都不用你上场了。”苏茜说，“只看单人作战实力的话，凯撒其实比不上楚子航。” 苏茜对楚子航很自信。 路明非表示没意见，他巴不得能划水。 “对了，你会用枪吗？”苏茜忽然想到，“只看你徒手格斗和刀械用得挺顺，枪用怎么样？” “还行。”路明非想起了凯撒给自己配的那对沙漠之鹰。 “会用枪就行，学院不能使用言灵，所以有时候枪比刀有用，你用的顺手的枪是什么，我给你准备一把。”苏茜自己就是狮心会最优秀狙击手，所以对枪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要是局面真的演化到了我们所预料的那样，你就可以趁着楚子航和凯撒决斗的机会，给凯撒开一枪，不要有心理压力，弗里嘉子弹打不死人的。” “你要我在凯撒和楚子航格斗的时候放黑枪？”路明非有点难以接受。 “什么叫做放黑枪！那是狙击！狙击懂吗？！”苏茜把拳头都捏紧了，路明非嘴真不会说话。 路明非感觉这情况有点不对劲，怎么着局面推演着推演这就靠近上一世的局面了，楚子航和凯撒决斗，然后自己在背后放黑枪。 “你也不一定要开枪，不过枪还是要准备一把的，有备无患，那你喜欢哪一款枪械就告诉我，在狮心会，你能找到绝大多数制式装备。” 路明非想了想，问：“沙漠之鹰有吗？” “嗯？” 苏茜和楚子航同时看向路明非，就像他嘴里蹦出来名词不是沙漠之鹰，而是美国的m-388核火箭筒。 不怪他们这么大的反应，在卡塞尔学院里，所有的学生提起沙漠之鹰，第一反应绝对都是凯撒。 那个太阳般耀眼的男人存在感实在太强了，当他抽出两把银色的沙漠之鹰时，似乎整片战场都能掌控。 “普通的沙漠之鹰，口径大一点就行。”看见苏茜他们奇怪的的表情，路明非补充说，“换其他枪也行，给我把狙击枪或者冲锋枪我也能用。” “不行！不能普通。”苏茜忽然严肃起来。 “沙漠之鹰对吧？大口径，银色，狮心会这就给你安排。” ？这描述，你这说的不是凯撒的那对沙漠之鹰吗。 “你不觉得那样子很有仪式感吗？你拿着和凯撒相同的沙漠之鹰，然后再亲手给他送上失败的结局。”苏茜的笑容忽然狡黠了起来，“我记得那个造谣我们的新闻部部长芬格尔和你是室友对吧，不如到时候就让他发个帖子，名字就叫做《新王的诞生！凯撒被沙漠之鹰狙下王座！》” “……”路明非心中有点翻腾，他之前对苏茜了解不多，只是从楚子航与诺诺的只言片语中对有了“体贴”“干练”等模糊的印象。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正经得不行的女孩也有这么跳脱的一面，果然，女孩子在熟人面前和在陌生人面前都完全是两个样子吗？ 银色的沙漠之鹰，双手小太刀…… 路明非忽然感觉自己又回到在学生会当会长的时候。 在自由一日的时候，自己要不要吼一句，卡塞尔，你们的会长回来了！ 路明非的思维发散了。 “凯撒的沙漠之鹰是定制的，它握柄处是雕花的乌木镶嵌象牙，握柄的正中还镶嵌有纯银的家徽。”楚子航忽然开口，“你想要复刻一把完全一样的，恐怕不可能，还是给路明非准备普通的沙漠之鹰吧。” “你怎么对凯撒的枪都这么了解？”苏茜有点疑问。 楚子航毫无波动：“我们是对手。” “既然不能用完全一样，那就用气势压倒凯撒。”苏茜忽然霸气了起来，“凯撒的沙漠之鹰不是银色的吗？你就用金的。” “金的？” “金的！纯金的！”苏茜的声音斩钉截铁，“你作为学院唯一一个s级的学生，初次登场，就应该用纯金的沙漠之鹰！就应该如金子般耀眼！” “我觉得你的目的不是为了我……”路明非扶额。 “谁说不是为了你？就是为了你！就这么决定了！”苏茜笑魇如花。 “纯金的沙漠之鹰，这个应该只能定制，很难在自由一日之前交给我吧。”路明非还是觉得这个计划不靠谱。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记得狮心会有个来自中东的学生，他家里收藏了一对纯金的沙漠之鹰，我帮你借过来，自由一日之前一定送到你手上。” “这太浮夸了吧……” 路明非有点脑子有点混乱，他有点想象不出来，自己在战斗中掏出两把纯金的沙漠之鹰时什么样的场面。 太土豪了吧…… “上一次，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楚子航忽然问路明非。 “什么事？” “加入狮心会，这是我的正式邀请。”楚子航说，“你会成为我之后的下一任会长，我保证，我一直在等一个优秀的人接替我。” 路明非想起来了，在他们上次比试的时候，楚子航确实邀请过他加入狮心会，只是路明非专心于战斗，随手敷衍过去，就忘了。 “我……” 路明本能的想要拒绝，重生回来，他并不想掺和太多社团里的事情，只是他又忽然停顿了下来。 路明非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名为阿卜杜拉·阿巴斯，宛如猛虎的中东人。 在楚子航消失之后的世界线上，他取代了楚子航成为狮心会的会长。 “师兄，我问一下，在狮心会里，有没有一个名为阿卜杜拉·阿巴斯的人？” 第62章 一切的前奏 路明非虽然与楚子航关系很好，但是他和狮心会的人并不熟悉，满打满算，他在狮心会内部认识的人也就苏茜、兰斯洛特这么几个而已。 相比之下，由于在学生会当过一段时间的会长，路明非对学生会的成员情况倒是了如指掌，基本上都叫得出来名字。 由于不清楚狮心会的人员构成，路明非并不知道，在狮心会是不是真的有阿巴斯这个人。 或许阿巴斯确实是狮心会的成员，只是在楚子航消失之后，原来楚子航的位置空缺，他才由于某种规则，取代了楚子航的位置。 还是说，狮心会本没有这个人，直到楚子航消失，他才神秘的出现在了狮心会。 “阿卜拉杜?阿巴斯。” 楚子航仔细一下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摇了摇头。 “狮心会没有这个人。” 没有！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就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却抓不住它。 “真的吗？师兄，你再仔细想想，这个阿巴斯是个中东人，血统很强。” 路明非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下。 “至少在狮心会现役成员中，没有这个名为阿巴斯的人。”楚子航很肯定。 楚子航记忆力很好，狮心会正式成员也不多，他能记住狮心会每一个的名字，却对这个中东风格的名字没有一点印象，那就说明狮心会内部确实没有这个人。 苏茜也点了点头，认可了楚子航的说法，她是狮心会的副会长，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想了想说，楚子航补充说：“如果这个人对你很重要的话，我可以回去后帮你查一查狮心会的档案，他可能是我入学之前的狮心会成员，现在已经毕业了，我才没有印象。” 不是对我很重要，而是对你很重要，路明非在心里说。 师兄你能想象你在学院内的一切痕迹都被一个这个名为阿巴斯的陌生人取代了吗？ 如此说来，这真的像是一个鬼故事啊。 你的存在其他人抹去，你的荣誉，你的过去，乃至你的未来都不再属于你，哪怕你曾经流着泪与自己心爱的女孩厮杀，这份独一无二的悲伤也会被陌生人所替代。 所有人都没有感觉到异样，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或笑或泪，唯有你一个人被束缚在缄默的黑暗里，不能言语。 “那就拜托师兄了。” 路明非点了点头，虽然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对楚子航找到阿巴斯这个人不报有多少希望了。 在楚子航消失的世界里，阿巴斯完全代替了楚子航的痕迹，无论是杀死耶梦加得，还是其它的事情。如果他真的是原本就是狮心会的成员的话，那肯定是楚子航同届或者年级相近的人，楚子航不会不认识他。 如今楚子航都没有印象，也就是说，他极大概率是被刻意插入卡塞尔学院的。 阿巴斯是谁？ 他究竟是怎么来到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不由想到了奥丁。 楚子航是被奥丁从世界上抹除，困在了尼伯龙根里，直到路明非斩碎了奥丁的面具，把楚子航救了出来。 虽然在那个时候，楚子航也已经成了鹿芒。 既然楚子航的存在是被奥丁抹去，那么这个取代楚子航的阿巴斯肯定和奥丁关系密切。 难道阿巴斯就是奥丁？路明非不由猜测。 还是说他是被奥丁控制的人，就像奥丁控制楚子航在尼伯龙根里代替他一样，阿巴斯或许也是被奥丁控制着混血种，目的就是掩盖楚子航的消失。 又或者他是某一位复苏的龙王。 路明非在心里盘算着已经出现过的龙王。 现在确定出现了的龙王有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康斯坦丁，和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耶梦加得。 不确定的有，在哀悼之夏出现的疑似龙王的李雾月、列宁号上疑似龙王的卵、格陵兰事件中出现的疑似海洋与水之王的神秘龙类，还有北极的巨兽利维坦、尼伯龙根里神秘无比的奥丁…… 一共就八大君王，怎么这简单一算，加起来就有九个了？ 路明非不由头疼，他这还没考虑双生子已经融合的情况。 路明非努力的整理着思绪，发现自己虽然连龙王都杀了好几头了，但仍然对龙类的世界一无所知。 对这个名为阿巴斯的中东人也是一头雾水。 龙族的世界里，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见鬼！路鸣泽他就不能把所有的谜题解开之后再离开吗？ 路明非不由吐槽某个神神秘秘的小魔鬼，路鸣泽有话永远不说完，非要神神叨叨地让自己去北极找他，再给路明非解答一切。 路明非瞅了瞅楚子航，如果想要解开这些谜题的话，他可能还是要问夏弥。 小龙女也是正牌的大地与山之王，应该会知道很多龙类的隐秘，她或许能解答路明非许多的疑问。 路明非并不觉得奥丁会是什么神，他肯定是和龙类有关的，八足天马斯莱普尼斯就是一头龙类混血，神不过是他自大的伪装。 “那个叫阿巴斯的中东人对你有这么重要吗？听见他不在狮心会你就跟丢了魂似的。”苏茜敲了敲桌子，“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你帮你发布一条寻人启事，或者入侵一下中东那些国家的数据库，他们的防火墙不强，很容易就能攻破的，我们可以查一查他们的人口数据库。” 路明非摇了摇头，如果在卡塞尔学院内都查不到阿巴斯的信息，在那些中东国家的数据库里更不可能查到，既然他并非狮心会的成员，那阿巴斯这个名字肯定也是假身份。 “所以，你愿意加入狮心会吗？”谈了一大圈，楚子航问。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点了点头。 路明非本来是不想插手学生社团里的事情，毕竟无论是学生会还是狮心会，和他都关系匪浅，他无论站哪一方都不好。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也对社团里的这些学生斗争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说到底，无论在学院里争斗得再激烈，在屠龙的战场上，他们也都是以命相依的战友。 就连楚子航和凯撒这对老对手，在日本之行时，也都成了所谓的“挚友”，靠背而立，高呼“男人的友谊坚如金刚”。 只是，涉及到了那个叫阿巴斯中东人，加入狮心会，就是路明非不得不做的事情了。 如果，这一世，楚子航又被奥丁抹除了存在的话，自己在狮心会里有一个身份，也方便调查阿巴斯的秘密，路明非在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 “我邀请你，你不答应。”苏茜目光不善，“而楚子航邀请你，你就立马答应了？” “现在情况不同了，你邀请我的时候，我连学院的的构架都没弄清楚，怎么会随便加入社团。”路明非打了个哈哈。 自己一个学生会会长居然带头加入了狮心会，路明非忽然感觉有点异样。 他这算不算造了自己的反？ “话说，加入狮心会需要什么审核吗？”路明非想了想，问楚子航。 “一般学院加入狮心会是需要审核的，但是你是学院内唯一的s级，不会有人觉得你没资格加入狮心会，所以这方面可以从简。”楚子航回答，“那等到自由一日结束之后，我们就正式公布这个消息吧。” “嗯。”路明非点了点头，“自由一日结束以后就加入狮心会”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打完这一仗我就回老家结婚了。 “对了，苏茜，你能邀请一下一个新生加入狮心会吗？”路明非忽然想到。 “哪一个新生？” “零，一个来自俄罗斯的女生，血统评级是a级，绝对符合狮心会的招生标准。” 路明非报出了零的名字。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加入狮心会了，不如把零也拉过来，这也好打探与路鸣泽有关的消息，路明非在心里计划。 “哦，就是之前晚上被你叫去寝室的那个？论坛上的帖子我也看见了。”苏茜笑着说，“你想她也加入狮心会？” “……你别说得这么奇怪行吗？”路明非扶额。 苏茜看了他一眼：“我有说错吗？” 路明非决定不和这个女人扯这个话题：“先不管这些，你能邀请她加入狮心会吗？” “不能。” 苏茜摇了摇头，露出遗憾的表情。 “现在已经晚了，你说的这个零我也听说过，她在这届新生中也算很优秀了，可她已经加入学生会了。” “或许你不知道，凯撒对漂亮的女孩下手一向很快。” …… 回到寝室，路明非忽然发现有人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crisps给他邮寄过来的手机亮起了。 “现在公布一部分任务信息，本次任务地点位于芝加哥，任务正式开启时间为：10月10日晚上8点，请你提前一天到达芝加哥，并且上传定位信息，如果未准时到达芝加哥，则视为主动放弃任务。 在任务正式开始三个小时之前，我们将发布任务地点，地点发布以后，请根据手机内自带的导航前往。” 入侵要开始了吗？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放下手机，房间里的气氛忽然有些压抑，让他忍不住推开宿舍的窗户。 窗户洞开，迟迟没有感受到晚风，窗边的深色绒帘一动不动，静止得如同铁幕。 夜黑得如同死去。 芬格尔也不知去了哪里，没有回来。 “真是安静啊。” 第63章 众人 中国，长江，三峡。 四周都是浓郁的深色，水体黑暗不堪，伸手不见五指。 五十多米深的水底，射灯在黑暗中就像是一滴墨水被滴在了海洋里，根本无法穿行多少距离，就被无限的黑暗吞没了。 在这样的深邃的黑暗中，在宛如深空的水底，射灯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之所以点亮它，与其说是为了照明，不如说是为了照亮自身……以方便身边的人看清自己。 “亚纪。” 男孩似乎找到了什么，呼喊自己身边的女孩。 他的声音被潜水衣转化为了微弱的电流信号，沿着纤细的数据线传递到了女孩的耳边。 在黑暗寂静的水底，这条纤细的数据线联系着他们。 酒德亚纪游到了他的身边。 “发现什么了吗？”酒德亚纪问他。 叶胜轻轻地踩在水底的沙粒，伸出去抚摸着光滑的岩壁：“需要探查一下，现在还不能确定。” 酒德亚纪和叶胜配合练习了五年之久，在此之前就搭档执行了很多次任务了，所以她一瞬间就明白了叶胜的想法：“你要使用‘蛇’吗？” “嗯。” 简单的交流之后，两人就开始行动。 虽然叶胜平时也是个话多的人，但是在深水之下，有限的氧气让他们一切的行动和话语都变得简洁，这也让的相处也让他们拥有了难以言说的默契。 很多时候，他们从一个眼神就能读出彼此的内心。 如果他们能看见此次的眼睛的话。 【但他们从未相爱，这按照惯例是禁止的。】 就像是之前千百次排演的那样，酒德亚纪游到了叶胜的身后，潜水衣的脚蹼中弹出刚爪，紧紧的刺入了岩石之中。 不得不说，学院装备部的技术真的很好，即便是在难以发力的水底，钢爪也还是轻而易举的刺入光滑的裸岩，固定住了酒德亚纪的身体。 在五十米深的幽暗水底，从背后抱住了叶胜，她抱得很用力。 只有这样，才能在危险的水底稳住叶胜的身体，保护他不被暗流带走。 这个双手从后边环抱的动作，有点像是女孩乘坐在男孩摩托的后座，准备趁着阳光正好一起去兜风。 恰好，他们也正在这样青春的年纪。 但是如今的场面远远没有那么温馨，在情况复杂的水底，任何失误都有可能导致危险的发生，而危险一旦发生，往往就是无法挽回的悲剧。 酒德亚纪虽然已经出过很多次任务，但每当这个时候，还是忍不住把怀里的男孩抱紧。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合作的方法，叶胜动用言灵?蛇的时候脆弱如婴儿，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会失去意识摔倒。 在水下，这是再危险不过，一旦失去意识，就随时可能被水流带走，如果再被缆绳或者水草缠住，那就有生命危险。 所以，每一次叶胜准备使用“蛇”这个言灵能力的时候，酒德亚纪都会这样抱住他。 在五十米之下的水体里，世界孤单得让人怀疑自己的存在，如果不抱紧些什么，似乎连灵魂都会在一份黑暗的孤独中慢慢迷失。 “你再抱紧点，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这个时候，叶胜忍不住吐槽了一下。 “你再这样说，等会你使用言灵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就松开你，让你被水流带走。”酒德亚纪升起想要在叶胜腰上掐一把的冲动。 “然后我就一个人游上去，告诉曼斯教授，叶胜他壮烈牺牲了，让他给我换一个帅一点的搭档。” 虽然语气有些恶狠狠地，酒德亚纪把叶胜抱得更紧了。 “我不帅吗？”叶胜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以更小的声音说，“比我更帅的才不会看上你，你换来也没用。” 这些话，酒德亚纪自然是听不见。 短暂的交流结束，两人都默契得再也没有说话。 感觉到了后背传来的触感，叶胜缓缓地握拳，闭上了眼睛。 那些虚拟而冰冷的蛇在他的脑海中流动，叶胜只要集中注意力就能看见它们，他的脑海就是蛇巢，蛇群缠绕在他的脑海，泛着冷光的蛇鳞不断摩擦，沙沙响动。 “摩尼亚赫，做好准备，启动设备仪器的电磁屏蔽。”叶胜说。 “摩尼亚赫收到，你的生命状况正常，脑电波频率正在急剧上升，电磁屏蔽开启完毕，可以启用言灵?蛇。”耳机中传来一个干净的女声。 正在与叶胜联络的是一个叫做赛玛尔的拉丁女孩，她和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一起在“摩尼亚赫”号，为这次行动提供支援。 无论曼斯教授，还是叶胜与酒德亚纪都是卡塞尔学院的精英，这么多人齐聚三峡，是为了寻找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青铜城。 根据史料推算，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曾经化名李熊，辅佐公孙述称帝，并且在长江沿岸的某处修筑城池，这座城池就是诺顿的宫殿，它的卵就藏在这座城池之中。 如今，诺顿就快要苏醒了。 得到了回复，叶胜闭上眼睛，向黑暗中水体伸出手，缓缓地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带着重重的回声，像是某种宗教音乐中的歌声，但远比那要威严。 难以言说的力量变化随着发生，他周围的水体开始不正常的轻轻波动，这是叶胜使用的语言所具有的力量，曾经龙类就用这种语言向世界下达命令，而世界也必须服从。 思维深处的蛇被解放出来，它们沿着叶胜的四肢百骸流动，就像是被放出栅栏的马群，四方的水域就是它们的草原，蛇群瞬息之间就沿着水体到了远方和深处。 此刻摩尼亚赫号监控到了强大的生物电流，在水下的某一点爆发出来，随水流动。 言灵·蛇！ 叶胜是在3e考试中第一次遇见了这些“蛇”。 它们似乎把叶胜当作了宿主，栖息在他的思维深处，宛如真正的蛇冬眠着、沉睡着，只有在叶胜使用自己的言灵才会惊醒它们。 这时候，蛇群就会化为叶胜的眼与耳，替他探索这个世界的一切，清晰如他借助神的眼睛俯视世间。 “蛇”在科学的角度解释是一种生物电流，而在龙类的叙事中它们则是被降服的奴仆，和镰鼬一样，学院的教授一直在为这两种说法争论不休。 但他们也确实具有电流的特性，在水体中畅行无碍，只有绝缘体可以阻挡它们。 此刻，叶胜在水深50米以下，长江庞大的水体大大强化的蛇的探索能力，以叶胜为为中心，五公里以内的水域都在叶胜的监视之下。 这超越了摩尼亚赫的声纳系统，更加有效，也更加隐蔽。 叶胜的意识随着四散开的蛇群，瞬间渗入了水底的每一个角落，朝着远方，也朝向深处。 他猛地睁开眼睛，双眼中流淌着淡金色的微光，相比于那些变态的混血种，叶胜的黄金瞳称不上璀璨，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蛇”为叶胜带回了黑暗中的信息。 世界仿佛都被展开，拆分成一小块一小块，有点像是乐高的积木块或者散落的像素，只是颜色单调无比，如铅一般的沉重，每一小块都是一条蛇所看见的世界，他们彼此散落，又以某种特殊的方式连接，他的蛇群就在这无尽的小块中穿行，所到之处皆为黑暗，在蛇群眼里，这无疑是一个混沌而乏味的世界。 亚纪感觉到叶胜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蛇群放出，叶胜心跳速度迅速地下降到每分钟不过30次，这个频率低得让人害怕，如同即将死去，血液温度也在缓慢降低，犹如是要化为真正的蛇。 冰冷、死去、融入这黑暗的水里。 酒德亚纪加力搂住了叶胜，就像是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所以知道叶胜现在就如襁褓里的婴儿一般脆弱，需要她的保护，自己的拥抱就是他的安全衣。 “叶胜……” 女孩的声音在无尽的水流消散了。 ? “你觉得叶胜他们能找到青铜城吗？”摩尼亚赫号之上，曼斯教授问拉丁女孩赛玛尔。 “教授，你要是担心叶胜他们的安全，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必要用谈话的方式掩盖自己的担心。” 赛玛尔把食指抵住嘴唇，发出嘘的声音，又指了指她面前的联络台：“叶胜那边还需要我的支援，原谅我暂时不能陪你谈心。” 曼斯教授表情激烈变化，看他的样子，就像是要蹦出“你怎么跟老师说话”“信不信我扣你实习成绩”之类的话，不过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安静得就像是在玩木头人游戏的孩子。 这次行动，曼斯的心总是安定不下来，所以才忍不住紧张了些。 或许是青铜与火之王这个名号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吧，那位传说中暴躁无比的君王，在初代种里也算是佼佼者，即便是以激进着称的屠龙密党，也几乎没有面对如此高等级龙类的经验，一切都是空白，只能靠着推测和准备开展行动，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在面对龙类的时候，人类的无知往往需要用鲜血来填满。 “校长，你的会还没有开完吗？” 曼斯在心里催促这那个名为昂热的老人，如果是他在这里的话，就算是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他也一定能轻松摆平吧。 如此凝重的时刻，船舱里忽然响起婴儿“哇哇”的哭声，中气十足，嘹亮无比。 曼斯的脸一下子苦了下来。 ? 叶胜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瞳孔中的淡金色消失，变回了常见的黑瞳，与此同时，他的心跳频率急速回升，血液重新变得温暖起来，那些“蛇”重新回到他的思维中休眠。 无一遗漏。 “怎么样？”酒德亚纪问他。 也不知道她是在问叶胜身体怎么样，还是在问叶胜调查结果这么样。 叶胜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不在这里，我通过蛇只看见了被水流淹没的村庄遗迹，它们在几十年之前还有人居住，只是因为修建三峡水库而才被江水淹没。” “这样的村庄在中国有很多，三峡水库被修建的时候，曾经有个涉及数百万人的搬迁计划，很多村庄都在那个时候被遗弃了，涨水之后就被淹没在了水下，如今成为了我们搜寻青铜城的阻碍。” 叶胜看起来有点遗憾：“刚刚，我以为我找到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来着。” “没事，我们还有时间。”酒德亚纪安慰了一句，有些感叹，“数百万人迁移留下的遗迹，也难怪你会认错，这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啊，很难想象数百万人会为同一个目标而背井离乡，一同行动。” “人类个体的力量虽然弱小，但如果汇集起来，那也将是不可阻挡的洪流，这没什么难以想象的。有历史以来，人类就是靠着一次次协力，我们才能把一次又一次的给复苏龙类重新盖上棺木，把他们钉死在坟墓里。”叶胜说，“没有收获是正常的，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找到，我们氧气快要耗尽了，还是快回船上吧。” “虽然这次没有收获，但我有预感，我们快要找到它了。” “好。”酒德亚纪点了点头。 叶胜的动作忽然又停了下来，无奈的拍了拍酒德亚纪缠在他腰上的手：“你要让我抱着你游上去吗？我虽然不介意带着你，但你最近长胖了不少，我怕自己带不动你。” “你……！”酒德亚纪松开叶胜，把他一把推开，结果忘了两人中间还有联络用的数据线牵扯，让两人无法分开。 “走吧，回去了。” 叶胜忽然不开玩笑了，牵住了酒德亚纪的手。 “嗯。”酒德亚纪点头。 两人牵着手，扇动脚蹼向着水面游去，水流涌动，黑暗慢慢地远去，阳光渐盛。 直到破水而出的前一刻，叶胜才放开了酒德亚纪的手。 …… 美国，德克萨斯州。 这时候才刚刚清晨，老唐就屋外面轰隆隆的农机声吵醒。 老唐的这个猎人朋友现在已经退了下来，不再奋斗在猎人的第一线接任务了，而是拿着当猎人时攒下的一百多万美金，在德克萨斯州买上一块一百六十多英亩的地，当上了农场主。 如今，这块一百六十多英亩的土地大半都种上了棉花，10月已到，棉花正是收获的时候，所以他起得很早。 老唐也不睡了。 穿好衣服，换好鞋子下楼，木地板被他踩得咯吱咯吱的。 屋外，他朋友一身灰扑扑的褐色的上衣，戴着黑色的牛仔帽，上面刺着金色的纹路，脖子上围了一块印花的深蓝色牛仔领巾，正拿着粗得能打死人的扳手，调试着他的农机。 “johndeere的7660自行走摘棉机，用的柴油发动机，马力可以达到500以上，驾驶着它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回到了在自己放出在泰国执行任务骑大象的那段时光。”他朋友把农机的铁皮拍得哐当作响，“老唐，要不要上去试一下？” “我不会开这东西。”老唐想要拒绝朋友的邀请。 “很简单，你会开车就会开这东西，上去，我教你，乱开也没事，反正这我这里也没不会有交警给你贴罚单。”他朋友没有管老唐的推辞，直接就把他往采棉机上推。 坐在采棉机里，老唐操纵着方向盘，变化着换挡杆，感受到身下这台巨型的机械开始慢慢颤动，就像是沉眠的巨兽复苏，巨大的橡胶轮胎转动，车身一点点前行，在泥土上压出花纹的轮胎痕。 不知道为什么，老唐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莫名的激动感，仿佛他开得不是什么采棉机，而是一个巨型机器人，一架无敌的高达，他作为战士要驾驶着它，即将和敌人战斗。 “你怎么想着跑来德克萨斯州当农场主了？”采棉机上，老唐忍不住问他朋友。 “累了，就忽然想退下来了。” 他朋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盒雪茄，抽出一只点燃，车厢内不一会就烟雾缭绕。 “你也应该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人，到了最后往往都会因为各种意外死去，这就是所谓猎人的不详，所以我一直没打算做一辈子猎人。我师父就是退的太晚了，才会在洗澡的时候淹死在浴缸里，你能想象一个能徒手游过英吉利海峡的男人淹死在家里浴缸里吗？警察调查说他是在那之前喝很多了酒，才会在泡澡时昏睡过去淹死，谁都知道这个理由很扯，我师父从不酗酒，因为那会让他的理智降低，但是警察还是就这么结案了，我怎么申诉都没用。”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猎人这一行水很深，猎人网站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风平浪静的小湖泊，可你下水之后，就会发现这片湖泊深得可怕，它背后是连着海的，水面之下涌动无数的暗流和怪物，能把每一个下水的人都吞噬，尸骨无存，所以，我选择接了一个大任务后急流勇退。” “至于为什么想要当农场主……” 朋友狠狠抽了一口雪茄：“可能是当初当猎人的时候，时刻都藏在阴影里，过得太压抑了，所以就下定了决心，等到挣钱了以后，一定要买敞亮的地方！做敞亮的事！” 朋友忽然流露出一股子霸气：“一百五十多英亩的农场，就问你敞亮不敞亮？！” “必须敞亮！”老唐配合得竖起大拇指。 “哈哈哈哈哈。” 两个男人粗犷的笑声回荡在车厢里。 巨大的采棉机在老唐的控制下慢慢的前行，就像是一头远古的巨兽在田地里踏足，油门轰隆隆震响，就像是这头巨兽的吼声，它所走过的地方，枯黄的棉花枝折断，棉球则被剥离。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白色棉田，老唐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要是哪天自己想退休了，干脆也来德克萨斯买一块大农场种棉花算了。 不行，自己可攒不住一百多万美金，老唐又摇了摇头。 那或许可以买一块小一点的？ …… ps1：5000+字，二合一直接发不拆了。 ps2：下午去体测+打疫苗……你们懂的。 ps3：这一章大部分都是昨天熬夜到三点码的（骄傲脸）。 ps4：之后有关青铜城的剧情我会写简略些，因为路明非不会直接参与，剧情基本和原着相同～ 第64章 校董会 海风从窗口吹入会议厅，银发的老人怀抱着双手立在窗前，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背影笔直得让人忍不住想到墓碑和钟楼一类的东西，它们都是花岗岩、时间与死亡的共同造物，浸满了神灵的叹息。 透过窗户，玻璃般透亮的泻湖一览无余，在海风的吹拂下泛起粼粼波光，就像是被碾碎的银镜，细密而耀眼，老人已经在会议厅里站了有一会时间了。 “你应该关窗的，昂热，不然海风吹进来，会让会议厅显得海腥味很重。” 穿着一身黄色的运动衣的男人推开会议厅的大门，他大概也就三四十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白领上班族，进门就把山地车头盔放在会议桌上，占据了一个位置后，就走到了昂热的身后抱怨了一句。 “这一次你来这么早？”昂热回头，看见来人的样子有点惊讶。 “我可比不上你们这些大忙人，无论是商业上还是血统上，自然得来的早一点。” “平常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忙着满世界的屠龙，就是在商场挥舞着美金作战，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能参加这一次会议纯粹是因为传统的限制。谁让我那些伟大的祖先给我在校董会留下了一个位子呢？让我这个几乎没有龙族血统的人也能参加如此高规格的会议。”男人叹了口气，“倒是你，这次会来这么早，让我很意外。” “我来早一点，会让有些人也来得早一点。”昂热说，“现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巴黎度假，享受我在学院开学前的最后几天假期，但是弗罗斯特直接动用校董会成员的权力，召开这次会议，让我不得不放弃喝了一半的红酒来意大利，要是这次的会议快点结束的话，我还来得及飞回巴黎继续我的休假行程。” “撒丁岛的风景也不错嘛，弗罗斯特校董他选择召在这个时间开校董会，肯定是自己的理由的。”中年男人宽慰昂热了一句。 大门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推开，穿着黑西装的魁梧保镖恭敬的站在一边，微微歉身。 一只金色的高跟鞋轻轻踩地，修长的小腿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这样夸张的高跟鞋一般是“贵妇”这样的人的专属，但是进来的却是个年轻女孩，五官精致得像是希腊名家的雕塑，化着欧洲贵妇的妆，蒙着黑色的面纱，穿着昂贵的掐腰套裙，外面罩着裘皮坎肩，就像是维多利亚时期初入社交场的贵族少女穿越了时空，从历史中走出，前来参加这一次会议。 细高的鞋跟踩在地上，让女孩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冷冰冰的脸上却有股子压人的女王气。 “嗨！丽莎，好久不见，在这里看见你我真开心。”昂热迈着大步走去，对着女孩张开双臂，“我以为我要晚一点才能看见你，记得在以前你母亲带着你参加晚宴的时候，你总是在最后一刻才提着裙摆走入宴会厅，这时候，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会中在你的身上。” “好久不见，昂热。”女孩也拥抱他，与他行贴面礼，“你这么说我可不会开心，好像我是刻意晚到的一样，可那只是因为我化妆画了太多的时间。” 两个人忍不住一起笑了出来，想来是想起了开心的回忆。 女孩正式名字其实是伊丽莎白·洛朗，丽莎只不过是昂热才能称呼的小名，二十二岁，家族是欧洲最大的辛迪加之一，从事矿业和金融业，而她就是这一代的族长，也是校董会的成员，在外界她也是呼风唤雨的女强人，只有在昂热这里才会显露出和她年龄相趁的年轻。 大门陆陆续续被推开。 最后会议厅里一共六人，四男两女，一一就坐。 另外一个女孩居然比伊丽莎白?洛朗还要年轻，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淡金色的长发盘在头顶，脸上还带点婴儿肥，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附近的高中生误入了这次会议，她的小脸表情倒是严肃，坐姿一丝不苟，就像是在上课的好学生，戴着白手套的管家昂首挺胸地站在她背后。 还有两个很老的男人分坐在昂热两侧。他们已经老得无法辨别年龄，都是挺括的黑色西装，深红色的手帕塞在上衣口袋里，一个手里却捻着紫檀串珠，嘴里念念有词，仔细一听，他念的居然是中文的佛经，显得有点违和。 另一个则拄着拐杖，神情肃穆而威严，一个抚摸拐杖的动作就透露出久居上位的气质，他就是加图索家族的代理家主，弗罗斯特。 “这次校董会依旧是这样，从不出席的那位照旧没有出席，除开了他，校董会成员全员到齐。” “既然人员已经到齐，那么会议正式开始。”昂热摇了摇小铃。 “弗罗斯特校董，你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忽然召开校董会吗？在不久之前学生们放暑假的时候，我们才召开过一次校董会，那次校董会上评价了我一年的工作成果，结论是极其优异，所以我给自己放了个去巴黎旅行的小假，如今我放弃自己的出行计划跑过来与你开会，想来你应该会有很重要的事。” “昂热，我为什么召开校董会，你应该很清楚。”弗罗斯特摇了摇头，“我得到了消息，学院里新招收了一个来自中国s级的学生？” “哦，你是说路明非吗？他优秀极了。”昂热的样子很轻松，显然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我为学院发现了一个s级的新生，这应该算是我的工作成果吧，学院已经几十年没有过s级的新生了，你应该感谢我先发现了他，否则他要是被其他的混血种家族招揽，你们可能就要寝食难安了，我们都知道一个s级有多重要。” “如果他真的是个s级，这自然是你的功劳。”弗罗斯特摇了摇头，“可是，据我所知，这个s级最初的血统评级是你做的，而且3e还是你单人监考。” “你是在怀疑我胡乱评定s级？”昂热看起来有些惊讶。 弗罗斯特还没回答，中年男人忽然举手说：“我记得3e考试不是在10月9号吗？怎么现在这个s级就举行考试了” 弗罗斯特说：“这就是问题所在，昂热一个人就评定了一个s级，为他提前举行3e考试，独自为他监考，这不合规矩，难免让人怀疑。” “这很合规矩。”昂热摇了摇头，“根据校规，在特殊情况下，校长有权利为学生提前举行3e考试。” 弗罗斯特皱眉，让他苍老的脸上显得沟壑更多了：“哪里来的特殊情况？” “按照校规，这个特殊情况可以由校长和副校长共同判定，路明非申请提前参加3e考试，我和副校长都判定属于特殊情况。”昂热显得很随意。 弗罗斯特有些惊讶：“副校长？弗拉梅尔导师？他还管学院里的事情吗？” “当然会管，他一直致力于参加校园治理，甚至还很想取代我的位置，好在学院里举办泳装选美比赛。”昂热耸肩说，“要是你们选择把我取缔了，他一定会很开心。” “没人会取缔你，但这并不是你肆意妄为的理由。”弗罗斯特有些气极，“s级的评定必须慎重，要知道，s级代表的不仅是血统评级，它还代表着足以进去冰窖的权限！” “好了，弗罗斯特，你不用再假装生气，我们都清楚你的目的不在这里，一个s级的评定还不足以让你召开临时校董会。”昂热忽然认真了起来，“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要是还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议题上浪费时间，我就不奉陪了。” 弗罗斯特和昂热对视，他的眼神冷得就像是深冬里寒冰，昂热则若无其事地靠着座椅。 中年人感觉房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在旁边不断说些大家别吵架，要和气。 弗罗斯特站了起来，用拐杖敲击着地板，面容逐渐严肃。 “那我们就来谈一谈，有关你在中国进行的计划吧。” 第65章 计划与龙墓 “执行部向世界各地派出了四个小组，搜寻初代种‘龙墓’的位置。” “这四个小组分别前往了西藏、新疆、格陵兰和墨西哥，截止我们开会的时间，前往墨西哥的小组已经抵达阿兹台克人的‘鹭之地’遗迹，前往新疆的已经到达罗布泊，而前往格陵兰和西藏的小组仍旧在搜寻‘龙墓’。” 弗罗斯特眯着眼睛看着昂热，就像是要把他钉在座椅上似的。 “你的记忆力真好，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让诺玛给你们发过任务报告。”昂热微笑着说，“所以，弗罗斯特董事对执行部在中国的行动有什么意见吗？前往中国的专员都是执行部的精英，他们有很丰富的经验，我觉得他们会给校董会一个满意的答案。” “你向校董会提交任务报告，只是为了申请摩尼亚赫号而已，这艘船虽然被伪装成了拖船，但内部完全是按照军舰的标准打造，还配备有炼金鱼雷和军用级别的雷达与声呐系统，要动用这样级别的船只，必须要向校董会申请，如果不是这样，你根本不会让诺玛把任务报告发给我。” “不管怎样，我最后不是发给你了吗？”昂热明显没把这当成什么问题，“执行部每年会有几百次找寻‘龙墓’的行动，再加上处理各种失控混血种的事件，加起来就成千上万，这次只不过是四次比较大的行动而已。” “要是每一次行动都报告给校董会，校董会恐怕也看不完，校董会是政务部门而不是事务部门，具体的事情让执行部处理就好了，每年在例行校董会看一下我的总结不是更好？那份总结会包涵执行部所有的大型行动，还会体贴地把任务结果加粗的文字标记，作为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我从来都没有让你们失望过，不是吗？” “但这次不一样！”弗罗斯特的声音就像是护食的狮子，“在中国的‘龙墓’很有可能关系到初代种的复苏！如果不是因为预测会有初代种在中国复苏，我们何必要在卡塞尔学院这个美国贵族学院里推行中文校园活动！” “有关于初代种的任务，校董会必须要监控每一步的行动，以免发生意外！” “平静一些，弗罗斯特，那只是有可能涉及到初代种，在这之前，我们也不是没找到过疑似初代种的龙墓，不过后来都被证实是三代种四代种之类的小东西，连次代种都不是，这次也就是可能性大一点而已，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 “事情重不重要，我的秘书会帮我判断，他是专业的，会帮助我过滤掉垃圾信息。你只需要做好你份内的事情就好了，昂热。”弗罗斯特毫不客气。 捻着紫檀串珠老人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可弗罗斯特的话。丽莎和少女都认真地听着，没有说话。而中年人则无聊得摆弄着自己的头盔，就像是在下班时被强迫留下来加班的白领。 “真羡慕你们有自己的私人秘书，或许我也应该多申请一点经费，好雇佣几个不错的私人秘书帮我处理下校务，你也知道我是个老人了，事事亲为总会有点吃不消。”昂热随意地扭了扭，在椅子上找到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好像真的成为了一个坐着都费力的老人。 弗罗斯特冷冷地说：“你每年包机飞往世界各地旅行度假的费用，已经够你雇佣一个足球队的私人秘书了，而这些费用都被记在了学院的账单上，就连这次开会之前，你还在巴黎的餐厅里吃着鹅肝喝着红酒，还都用的是学院的钱！” “屠龙之余，我也要享受生活嘛。”昂热漫不经心地应着，从雪松木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雪茄，慢条斯理地闻了闻，拿雪茄剪切开口子，划燃火柴，灼烧雪茄身，然后点燃抽了一口，就像是他现在仍然在巴黎度假般随意。 丽莎摇动了发言用的小铃：“我们可以终结这个话题了，相比于我们在屠龙上的花费，这些费用不值一提，如果昂热校长需要，我可以代表洛朗家族每年多为学院捐献一千万美元，作为昂热旅游和雇佣私人秘书的经费。” “丽莎，你的话真是让我很开心。”昂热的眉毛忍不住颤动了一下，倒不是为了那一千万美元，反而更像是看见自己的孙女出息了，所以忍不住流露出开心。 丽莎微笑着回应：“这是对一个屠龙者最基本的尊重。” “这并不是钱的问题，这代表着昂热对校董会有所隐瞒，在他提交给校董会的报告中，学院的经费每一分都是用在了屠龙的战场上，而不是用来包机旅游。”弗罗斯特用拐杖敲击着地板，声音里隐隐包涵着愤怒，“而这一次在中国的行动，他对校董会也有所隐瞒。” 捻着紫檀串珠老人第一次停下来转动佛珠的手，抬起头看向昂热，双眼满是混浊的白翳，此刻却透露出狼王一般的精光。 “昂热在提交给校董会的报告中，四组人分别前往了西藏、新疆、格陵兰和墨西哥，而根据航行记录，摩尼亚赫号出现在了中国！”弗罗斯特把一叠资料丢到了桌子上，“前往中国只有前往西藏和新疆的这两组人，昂热，你要把摩尼亚赫号开到沙漠或者高原上去吗？摩尼亚赫号可不是诺亚方舟。” “这个……好像确实不行。”昂热吐出一口雪茄的烟雾，“船自然要开在水里的，现在摩尼亚赫号就开在长江里。” 弗罗斯特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昂热会这么干脆地承认了。 他本以为昂热还会否认一下他对校董会的隐瞒，所以准备好了确凿的证据，结果昂热却出人意料的光棍，让他酝酿起来的气势为之一凝。 “昂热，你有点越界了。”捻佛珠的老人开口了，声音沙哑。 “不是越界，我本来就没想隐瞒。”昂热把雪茄在会议的长桌上压熄，价值不菲的会议长桌被烫出黑点，“摩尼亚赫号的负责人是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他的背后就是龙德施泰特家族，我们都很清楚，这个家族虽然没有在校董会拥有席位，但他们在密党内仍然是数一数二的家族，如果我真的想要瞒着校董会行动，他是不会配合我的。而且摩尼亚赫还在长江海事航道局备案过了，这都是可以随便查清楚的事情，要是我真的想隐瞒这件事，我会做得比这隐秘得多。” “没有隐瞒？你没有告知校董会还不叫隐瞒？”弗罗斯特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 “这是你随手就能查清楚的事情，能算我隐瞒吗？今天撒丁岛来阳光明媚，我没给弗罗斯特校董说撒丁岛是个大晴天，这就算我隐瞒了这个消息？”昂热耸肩，“如果你这么定义隐瞒，那我确实无话可说。” “你应该早点告诉校董会的。”捻佛珠的老人摇了摇头。 “那可不行，我就是想让你们晚点知道这个消息。”昂热靠着座椅的后背，摇了摇头，“不然你们肯定会插手这件事情，明面上的四组人，不就已经被加了很多不在执行部名单的人进去。” 弗罗斯特沉声说：“这只是必要的保障！” “保障？保障你的权利欲？还是保障你的野心？”昂热也严肃起来，“别的事情可以商量，但是在屠龙这件事情，我不允许有人把手伸进来。这是不死不休的战场，我们的战士提着刀拼死搏杀，有人却想躲在背后，举着高脚杯饮用他们流下的鲜血。” “卡塞尔学院不是你一个人的学院，他是校董会的学院！”弗罗斯特提高了音量。 “卡塞尔学院也不是加图索的学院，他是每一位屠龙者的学院。”昂热平淡的回应，一幅兴致阑珊的样子，“这就是我的行事风，觉得不喜欢，你们可以炒了我。” 房间里骤然安静了下来，昂热的话就像是安下房间里的暂停键，所以人都无法接话。 显然，昂热已经失去了扯皮的耐心，一开口就把话题踢向了死角。 在校董会内，无论是昂热的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昂热在卡塞尔学院地位就像是珠穆朗玛峰之于世界群山，这是过去辉煌的战绩和近百年的历史共同沉淀下来的事实，没有人可以代替他成为卡塞尔的校长，甚至没有人可以稍微挑战他的地位。 中年人沉默了一会，才第一个开口说：“这天怎么就聊死了，大家别伤了和气，有事慢慢谈，慢慢谈……” 弗罗斯特深吸了一口气，跳过了这个话题：“在中国的具体行动，校董会可以不插手，但是这次在中国行动的收获，必须由校董会保管。” 安静听完了全程的少女第一次开口了，她没有摇铃而且举起手：“我想问一下，在中国的这一次行动中，我们收获是什么？” “‘龙墓’是龙族的墓穴，龙类会在那里死去，也会在那里新生，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初代种的龙墓，获得的自然是初代种的骸骨，或者‘卵’” 第66章 表决吧 “我们还没有找到龙墓，你就已经开始考虑分配战利品了？”昂热的眼神有些奇怪。 捻佛珠的老人轻微摇了摇头，弗罗斯特表现得太心急了，真正的猛虎，在靠近猎物之前，都是沉静的。 在丛林之中，刚刚看见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剪影就开始慌乱大叫的，往往都不是捕食者，而是弱小的猎物。 只有猎物才需要这么警惕，这么风声鹤唳，因为它们没有失败的余地，猎物失败一次就会化为捕食者的美餐，而猛虎可以失败很多次，所以它才会因为强大而沉静。 弗罗斯特在昂热面前则表现得太过急切。 “即便还没有收获，先考虑一下总归没错。”弗罗斯特摇了摇头，“如果真的等到学院的计划成功了再商讨，我并不觉得你会把‘龙墓’里的收获交出来。”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一向很遵守规矩的，如果你有充足的理由，我把在龙巢里的收获交给校董会，也不是不可以。”昂热着重强调了一下，“只要你有充足的理由。” “如果学院真的找到了初代种的‘龙墓’，那我无论拿出什么理由，你都会判定它不充足吧。”弗罗斯特冷哼了一声。 “你要这么说我就没办法了。”昂热耸肩，“我都已经说了，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却仍然认为，我会动不动就掀桌子，这样我们谈判的基础就没有了。” 丽莎摇了摇小铃：“弗罗斯特校董，你不能随便否认昂热校长的承诺。” 她旁边的少女和背后的管家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严肃地说：“确实，说话需要有证据。” 捻佛珠的老人默不作声。 “以昂热的行事风格，还需要我出示证据？”弗罗斯特冷冷地说，“如果他真的守规矩，安心当一个校长，那么执行部现在应该和校董会直接对接。” “执行部里都是卡塞尔学院毕业的学生，他们比较尊敬我这个校长，愿意听我的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昂热无奈地说，“如果你能叫出执行部每一个成员的名字，带领他们把复苏的龙类一个个重新钉回棺材里，无论是初代种还是次代种都不例外。他们也会如此尊敬你的，弗罗斯特校董。” 弗罗斯特盯着昂热：“我的勇气并不会少于你！昂热，加图索也是浸满了龙血的家族！但在战场上屠龙不是我的工作，如果到了需要我走上战场的地步，我绝不会退缩，可如果真的到了这一天，那只能证明你这个校长不够格！”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和十六岁的男孩吼着要为国捐躯一样可爱。”昂热从容地面对弗罗斯特的注视。 “我不想否认你勇气，因为我并不能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拥有它，但在你真正把刀插入纯血龙类的心脏之前，你的一切言语，都像是海市蜃楼一样虚幻。” 少女轻轻捂着嘴巴，看样子是想要笑出来，忍得很是辛苦，转过头小声问自己的管家。 “他们经常这么吵架吗？” 管家俯下身体，在少女的耳畔小声说：“镇定，小姐，我们要镇定，这并不好笑。” 于是，少女又板着脸坐好，把背挺得像是一把标枪，正襟危坐。 “这个话题没有讨论的意义。”察觉到话题已经跑偏了，捻佛珠的老人又一次开口。 “弗罗斯特校董没有必要亲自走上屠龙的战场，统领着加图索家族，为学院提供资金才是他的任务，卡塞尔是一所大学，也是一支军队，军队不仅需要冲锋的战士，也需要后勤保障。” “既然是后勤，那就做好后勤的事就可以。”昂热的样子倒是很随意，“在没有成为战士之前，不要对战士的工作指手画脚。” 弗罗斯特丝毫不客气：“如果没有校董会约束着你，恐怕你早就拿着核弹去屠龙了。” “如果核弹能够完全消灭龙族，一劳永逸，我不介意把小男孩塞进古龙们的嘴里，大伊万也行。但我们都知道，纯血龙类可以制造‘卵’，死亡之后，可以借助‘卵’死而复生，我们再付出这么大代价屠龙就不值了。” “那什么……我们讨论的不是执行部在中国的任务吗？” 中年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对，任务，我们还是聊聊任务吧。”昂热双手放在桌子上，支撑着身体，盯着弗罗斯特。 “假如执行部真的在中国发现了初代种的龙墓，并且有了收获，依你之见，该怎么分配战利品？” “这个时间点，距离预测的青铜与火之王苏醒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执行部如果真的发现了龙巢，那么极大可能得到它的卵，一枚活着的、未孵化的龙王之卵。”弗罗斯特沉声说，“卵自然是无法分割的，所以，这一枚卵只能交由校董会保管。” 昂热看了弗罗斯特一眼：“继续说。” “如果校董会得到龙王之卵，我们能做些什么？”少女摇铃问。 “一枚活着的龙王之卵，它带来的可能……是无限的。” 弗罗斯特的话仿佛带上了某种魔力，就像是魔鬼的诱惑语。 所有人都认真聆听。 “首先，由于龙王强大的生命力，这枚胚胎几乎就是不死的，我们可以利用它探究龙类的秘密，以前我们对龙类总是空有猜想，而无法验证，因为我们缺乏实验体，而纯血龙类的暴血和尊严决定了它们几乎无法被捕获。” “学院唯一捕获的活体龙类就是在印度发现的小红龙，可是它已经不知道是多少代之后的后裔了，对我们的帮助有限，这一次，是绝佳的机会，探究龙类秘密的机会。” 说到这里，弗罗斯特顿了顿，提高了音量：“其次，这枚胚胎可以作为密党古龙血清的来源，以纯血龙类的生命力，只要我们为其提供一定的营养物质，就能源源不断抽取龙血，制造古龙血清。古龙血清的珍贵性，自然不用我多说，这是可以强行提升血统阶级，或者拯救堕落的灵魂的圣液。” 开会至今，昂热的目光第一次沉了下来：“你居然想要圈养龙王？” “不是圈养，是研究！是榨取！”弗罗斯特用力地挥舞着双臂，就像是站在台上演讲的小胡子，“一头活着的古龙对于密党实力的提升有多大，你应该比我清楚，昂热。” “现在的密党已经不是一百年前的密党，我们拥有更先进的科技，也拥有更加顶尖的神秘学知识，我们远比当时更强大，这只是一头龙王的卵而已，我们可以控制，就算它是龙王，在胚胎时期也是脆弱的，我们可以控制它” 一百年前…… 捻佛珠的老人猛地睁眼。 “弗罗斯特校董，你的话越界了！” 丽莎看了一眼昂热，黑色的面纱也遮挡不住的她眉目间的担忧，看见昂热没有什么动静，才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轻抚着胸口。 这对昂热来说，是一段绝对不能被亵渎的历史。在弗罗斯特把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丽莎甚至有点担心昂热会直接暴起，把折刀捅入弗罗斯特心脏。 “你所谓‘先进的科技’现在连言灵的原理都无法解释。” “听起来你对一百年前的密党很不屑，可他们每一位都比你的血统更优异，也更加无畏，弗罗斯特。” 这在压抑的时刻，昂热居然笑了出来。 “弗罗斯特，你知道吗？我已经在怀念庞贝了。他虽然是校董会的噩梦，但是相对于你这个人来说，他的夸张和浮夸也显得可爱，起码他不会有‘圈养龙王’这样疯狂的想法。” 弗罗斯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昂热挥手打断。 昂热此刻忽然爆发出了极其强大的气场，染血的气质席卷而出。似乎连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让人忍不住大口呼吸。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无论在‘龙墓’中获得了什么，它都必须由学院保管！冰窖是世界上最强的防卫系统，装备部也是世界上最强的研究机构，足够保护它。” 说完，昂热直接把手中的小铃丢在了会议长桌上。 铃声大作，刺耳无比。 “表决吧。” 丽莎第一个举手。 “同意。” 捻佛珠的老人叹了一口气，也举起了手。 “同意。” 少女目光闪烁了一下，好像想搞点事情，却被自己身后的管家不动声色地拉了一下，目光随即就沮丧了起来，举起了手。 “同意。” 中年人看了一下周围，发现好像就剩自己了，于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弗罗斯特一眼，然后也慢慢地举起了手。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也同意吧。” 弗罗斯特没想到局面会瞬间到了这种地步，脸色铁青，满腔压抑的怒火：“加图索家不同意！” “装备部只是一群只会制造炸弹的疯子，而冰窖也只是一张s级的权限卡就能进入的地方，如今s级的权限还在被昂热随意乱发，就连一个来自的高中生都能获得s级的评价，我这里还有他高中时期的成绩单，显示他完全是个没有龙血苏醒的普通人。东西放在这样的学院里，这怎么能让校董会放心！” “校董会其他成员都是放心的，只有你不放心而已，弗罗斯特，你并不能代表校董会，你甚至不能代表完全加图索家，你只是加图索家族的代理家主而已！” 昂热此时也不再那副慵懒的样子，直接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装，目光如电。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曼斯教授还在摩尼亚赫号等着我的支援，我没时间在这里陪一个孩子玩排坐坐分果果的游戏。” “如果你想证明加图索家比学院更有能力保管它，最起码也要拥有可以打败我的力量，否则就算东西真的到了加图索家的金库，我也不介意亲自跑一趟，把它取回来。” “另外，路明非他真的是很优秀的孩子，就算是凯撒也会同意这句话的。” “散会！” 第67章 自由一日(1) 一身黑色作战服的小队正在树林里俯身穿行，人手一把乌兹冲锋枪，腰间别着弹夹与弗里嘉手雷，大腿上则绑着刺刀与手枪。 硬皮靴轻轻踩过落叶与枯枝，却几乎没有响声，在卡塞尔学院里肆意生长了近百年的红橡树和梧桐粗壮无比，完全挡住了这支部队影子。 这支部队在树冠的阴影里前行，就像是被放出的幽灵，无声地游荡在夜色中。 弗兰兹?法斯宾德轻轻地呼吸，作为狮心会的资深成员，卡塞尔学院的三年级学生，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参加自由一日的行动。 不一样的是，去年参加自由一日的时候，法斯宾德还是一个刚刚加入狮心会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在战场之上，他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前辈们在校园里奔袭，没过多久，就因为失误，被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流弹击中了胸口，绽放出灿烂的红花。 法斯宾德几乎都没来得及挣扎一下，就被弗里嘉子弹中附带的强效麻醉剂给放到。 于是他在奥丁广场上睡完了全程，直到日暮夕阳的时刻，才被同伴和医务队的人唤醒。 法斯宾德永远忘不了那天醒来时，看见的火一样的云霞，红得就像是点燃了天空，天空的旁边就是他队长那张灰暗的脸，失魂落魄，法斯宾德呆呆地盯着队长，他的心也随着天际线上的夕阳缓缓沉没了。 去年的自由一日，狮心会输了。 输掉的代价就是学生会又一次进驻了诺顿馆。 那个叫做凯撒?加图索的意大利学生，第二天就在诺顿馆举行了晚宴，庆祝学生会的胜利，据说，他甚至用了可以填满游泳池的香槟来庆祝他们的胜利。 而狮心会寂静无声。 诺顿馆举行宴会的那个晚上，法斯宾德也远远的望了诺顿馆一眼，在那个漆黑如墨的夜晚，诺顿馆灯火通明，明亮的就像是立在黑夜中的仙境，法斯宾德站在夜色里，隐隐约约听见了风吹过来的音符，是奥地利作曲家施特劳斯的名曲《蓝色多瑙河》，他恰好听见了高潮部分，迅速而热烈的音符几乎要把他都吞没。 这是狮心会必须洗刷的耻辱，也是法斯宾德必须弥补的遗憾。 今年的自由一日，法斯宾德已经是狮心会最优秀的三年级学生之一，所以才能被指派为这支小队的队长，负责控制学院的这一片树林区域。 加上他自己，这支小队一共有五名队员，三名三年级，两名两年级，配置的人员不算豪华，但也足够了。 一片树叶落在了他的肩膀，卡在了臂章的下方，法斯宾德没有理会，他依旧低着身子前行，他很喜欢这个俯身的动作，每次他俯下身体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化为了一只即将扑击的猛虎，猛虎在扑食之前也会收拢利爪，俯低身体。 不过此刻，树林里安静得有点过分了。 难道学生会没有人在这片树林？ 法斯宾德伸开手臂，用掌心面对自己身后的队员，这个动作在特种作战的手语中代表停止的意思，他感觉有点不对劲，这片树林有些太安静了。 有问题。 这时，法斯宾德无意识的瞥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落叶，那是一片掌状的梧桐叶，裂片成三角形。 叶脉清晰，深绿如墨。 太新了。 法斯宾德条件反射般抬头，目光穿过厚密的树冠与层层叠叠的梧桐叶，看见了指向他们的黑色洞口。 “伏击！” 法斯宾德声嘶力竭的大喊，队员们瞬间散开。 树林里枪声大作。 …… “狮心会的一支五人小队已经进入了教堂与食堂之间的树林，领头的叫做弗兰兹?法斯宾德，他是狮心会三年级中，除了苏茜和兰斯洛特之外，最优秀的成员。” “他们遭到了伏击！” “法斯宾德大意了，学生会已经提前进入了树林，根据记录，学生会这边是一个十人的小队，已经控制好了树冠之上和其它方便射击的制高点，这是一个陷阱！” “狮心会有人中枪了！一个、两个……” “见鬼！为什么地面只有两具尸体，他们应该躺五个才对。” “剩下的人去哪里了？！” 芬格尔随着电脑上的画面大喊大叫，兴奋的吃瓜目光也变成了目瞪口呆状，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屏幕上，一前一后两具尸体正躺在小树林的地上，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狮心会的二年级生，狮心会的作战服虽然都是统一的黑色，但是不同的年级样式并不一样。 这倒不是区别对待，而是狮心会在给这一批二年级学生定制作战服的时候，恰好换了一家供应商，也就顺便重新设立了下作战服，虽然大体样式上一致，但是细节完全对不上。 比如三年级学生的臂章上只有一只狮子，而二年级的臂章却是完整的狮心会徽章，那图案是一头踩在巨龙身上的雄狮，背景则是茂盛的世界树。 “其他人呢？狮心会的其他人呢？” 芬格尔电脑上的页面切换了很多次，很明显都是来自不同的摄像头的画面，恐怕现在树林里激战的双方都没想过，在这么一片小树林里会藏着这么多摄像头。 无论芬格尔这么变换画面，最多也只能看见飞旋的落叶，背景音则是激烈的枪声，却完全找不到狮心会剩下三个人的位置。 “你怎么有查看学院监控摄像头的权限。” 路明非从一旁凑了过来，对着芬格尔的电脑上的画面很惊讶。 这个时候，楚子航和苏茜都在狮心会据点的黑色实验楼里，指挥狮心会作战，而我们的s级，狮心会的决战武器，路明非，仍然和芬格尔这条狗仔呆在寝室里。 旁边的桌子上则摆着大袋大袋的零食，还有肯德基的炸鸡，俨然一幅要在宿舍里过冬的架势。 即便外界枪声大作，路明非依然不动如山。 路明非作为狮心会隐藏力量，自然不可能和楚子航一块窝在实验楼里，那是狮心会的据点，肯定被学生会严密监控，路明非进去那栋楼中，就等于在自己脸上写满了“我是狮心会的人”几个大字，也会让他失去应有的机动性。 所以他选择先在寝室里看看战况，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路明非感觉自己就像是古时候将军身边的亲卫队，亲卫队都是由军队里最骁勇的战士组成，在战场上，他们往往是将军手中最后的力量，决不能轻易出手，哪怕是自己的同袍们已经厮杀得血流漂橹，伏尸百万，在没有到决胜时刻之前，亲卫队绝对不能动用。 一旦动用，那就是决胜时刻。 虽然现在路明非的战友只有芬格尔这条狗仔，但这并不影响他豪情万丈。 只要他还没出手，战局就还未决定……吧。 “每年举行自由一日的时候，诺玛就会向外开放一部分的监控权限，我是新闻部的部长，有权利申请查看监控。”芬格尔一边盯着电脑，一边解释。 “这是为了防止交战双方有人作弊，毕竟在自由一日上，大家使用的都是弗里嘉子弹，那里面装填得不是火药而是麻醉剂，学生中弹之后只会晕倒而不是死亡。要是某一方无耻的话，完全可以在他们的人员‘阵亡’之后，给他们打一针抗剂，解除麻醉效果，原本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学生立刻就能生龙活虎起来，拿着乌兹冲锋枪继续冲锋。”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引入外人的监督，这样的重任，我身为新闻部部长，自然义不容辞！”芬格尔牛逼哄哄的说。 “还能这么无耻……风纪委员不管管吗？” 路明非震惊了，这个思路他完全没想到过。 “目前还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是防患于未然嘛，要是弗里嘉子弹没有用了，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杀胚们说不定会拿着真枪打自由一日，那事情就大条了。” “曼施坦因教授自然不会管自由一日里的事情，如果可以，他甚至都想把自由一日取缔了，在他看来，这个活动完全是伤风败俗！” 芬格尔飞快的切换着画面，然后又拍了一下路明非伸过来的手。 “你把薯条给我留一点！” “太无聊了，忍不住。”路明非放下了为数不多薯条。 目前看起来，校园里的战况还很是激烈，无论是进攻的一方还是防守的一方，都还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距离他出场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路明非也有点无聊。 要是狮心会直接攻破教堂就好了，路明非忍不住想，这样他就可以划水划过这次的自由一日。 这时候，路明非的手机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给路明非打电话的人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第68章 自由一日(2) “嗨，明非！入学之后，在学院感觉怎么样？很多学生在加入大学的第一个学期，都会有点不适应。” 昂热在电话里热情地跟路明非打招呼。 “我还挺适应的，就是今天刚好是自由一日，学院的食堂都不送外卖了，让我只能用零食当午餐。” 路明非随意回复，心说我上一世在学院都混成学生会会长了，妥妥的卡塞尔学院老油条，还能有什么不适应。 说到这里，路明非耳边忽然传来“嘭”的一声，他拿着手机回头一看，发现寝室的窗户上有了一大片红色的污渍，很明显是被弗里嘉子弹击中后的效果。 “见鬼！谁在朝着宿舍射击！这是违规行为，不知道在自由一日中，学生宿舍是安全区，禁止开枪吗？！” 芬格尔抱着电脑在那里大叫，惊恐得就像是被恐怖片吓到的女孩子。 路明非隐晦的后退了一步，阻止了芬格尔想要往他身上扑的想法。 其实，他倒不介意给芬格尔一个温暖的拥抱，只是实在是这家伙刚吃完炸鸡连嘴都没擦，一身的油腻味，路明非有些难以接受。 “你那边什么声音？” 昂热也听见了芬格尔的叫声，不过由于距离原因，他听得不是很清楚。 “没什么，和我同寝室的狗仔被颗弗里嘉子弹吓到了，忍不住叫出来了。” 路明非一边回应，一边对着芬格尔“嘘”，并且指了指手中的电话。 “狗仔？明非，我必须提醒你，学院宿舍里禁止养狗。” 昂热好像误解了“狗仔”这个中文词汇的意思，把它理解成了“狗的崽子”，所以误认为路明非在寝室养狗了。 “……” “这个狗仔不是那个狗仔啊！” “什么？”昂热迷惑了。 “它翻译成英文其实是……paparazzi，对paparazzi！”路明非一拍脑袋，终于想起了狗仔的英语翻译，“它是指追寻花边新闻和小道消息的记者，而不是‘小狗’的意思。” 路明非连忙给昂热解释，以免在自由一日结束之后，曼斯坦因教授就带着校工部的人过来捉狗。 虽然有时候芬格尔也挺狗的，但路明非总不能把他交出去吧。 就算路明非可以忍痛割爱抛弃自己的室友，风纪委员会恐怕都不愿意收。 “这是中文里的俚语吗？我一直以为自己中文很不错了，看来还是需要继续学习。”昂热有些惊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谈谈正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3e考试之前的约定？” 路明非搜寻了一下记忆：“3e考试之前……当然记得，你让我参加自由一日。” “呼，你记得就好，我从诺玛那里了解到，你今天连门都没出，还以为你要爽约了。”电话里传来昂热欣慰的笑声，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明非，因为出了一点意外，现在，我们的约定不得不改变一下了。” “意外？什么意外？”路明非有些惊讶。 “我记得之前告诉过你，因为你血统评级和3e考试是我一个人负责的，所以校董会那边可能会有些意见，才让你在自由一日中好好展现一下自己，堵住校董会的嘴。” 路明非点头，他记得昂热之前说过的话。 昂热会帮他提前举行3e考试，而作为交换，路明非需要参加自由一日。 “意外就是，我没想到校董会那边反对的声音这么大，不久之前，学院刚在撒丁岛召开了校董会。会议上，甚至有校董指责我在随意下放s级权限，说是一种渎职行为，还借此质疑冰窖的安全性！见鬼！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天赋，就在那里血口喷人。”昂热的声音有些愤愤不平。 “他们？有这么多人吗？”路明非吃了一惊，他上一世入学的时候，好像没这么多事情。 虽然确实有很多人对他这个s级充满不屑，但是他们最多会私下里怀疑是不是昂热看走了眼，或者是讨论路明非这家伙不争气，却没有敢指责昂热渎职。 渎职是一个相当严厉的指控，就相当于在说昂热不配当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好吧，其实只有一个校董直接这么指责我，数量上不多，但这个校董来自加图索家。你可能不知道，加图索家族就是凯撒背后的家族，这个家族是学院最大的经费来源，金主的意见我也要重视嘛。”昂热解释说，“所以，为了让校董会满意，原本的计划可能要被推翻了。” “之前是想让你在自由一日上自由发挥的，现在，恐怕你必须在自由一日上表现得……更加优秀一些才行。” 听见昂热的话，路明非隐隐感觉有些不妙：“更加优秀……是要有多优秀？” “现在学院里最优秀的学生就是楚子航和凯撒了，你身为s级，自然需要比他们更加优秀才行。” “所以……把他们都亲手淘汰怎么样？” 昂热轻飘飘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就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酱肘子这样的小事。 嗡的一下，昂热的声音在路明非脑子里就像是一道惊雷炸开。 路明非都有些灵魂出窍，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校长！你没开玩笑吧。” 路明非的声音大得吓人，这是人能给出的任务吗？！ 昂热让他去送死还干脆点！ 淘汰凯撒和楚子航…… 难道自己还要同时背刺学生会和狮心会？！ “有些太困难了吗？也是，你才大一，不能对你要求这么高。”昂热那边好像也发现了不妥，“那就退一步怎么样？凯撒和楚子航中间，你亲手淘汰一个，对于s级来说，这个要求并不高。” 路明非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校长，你这不过是把地狱模式降低成了超级困难模式，这对我来说没有多大差别，这是学院的两大暴力社团！而我只有一个人！” “不要妄自菲薄，明非，你是学院里唯一的s级，拿下一个a级不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昂热的循循善诱，“你看，我是s级，你也是s级，如果我参加自由一日，淘汰楚子航与凯撒只是轻而易举的事，对你来说也一样。现在，我只让你淘汰他们其中一个，这本应是点点头就能答应的事情。” 这能一样吗？！ 校长，你敢不敢再说一句这句话，我一定把它录下来放在校园网上，让同学们看看，他们尊敬的校长是什么样的嘴脸……路明非在心里大喊。 “校长！你现在的口吻就像是中国传销组织里的讲师！”路明非的声音都变形了，“用各种充满诱惑的语言，煽动我去送死。” “不是煽动，是鼓励，我承认我的话确实有鼓励的成分在，但是——” 昂热的语气一下子认真了起来，声音低沉。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严肃起来的昂热带着难以言说的信服力，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平时里随意的做派只是为了更好的融入他的学生，否则所有的学生都会被他的气势压制得不敢说话。 现在他又变成了那个威严而睿智的校长，变成了那个在战场上屹立百年的老人。 “明非，我看得出来，你从来都不缺乏力量，你只是在平庸的阴影里待了太久，缺乏了些站出来的勇气而已。” “不要怀疑一个老人看人的能力。” “你现在就像是一只站在巢穴边上，跃跃欲试的雏鹰，想要起飞，又害怕跌落悬崖，但是鹰不可能永远待在巢穴里，无垠的天空才是你的舞台，你也不应该被局限在狭小的巢穴之中。” “这个时候，只需要有人推你一把，你就能张开羽翼，飞上云端，到达所有人都够不到的高处。” 路明非沉默了，没有接话。 昂热有些太高看他了。 见鬼！路明非都不知道昂热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有信心，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可他确实让很多人都失望了。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有难度，所以接下来，我会让诺玛把我的权限完全对你开放，校长的s级和学生的s级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现在，校园里所有的监控你都能查看，诺玛全程为你服务。” “这会让自由一日的局面在你眼里无所遁形，我记得你是玩游戏的，这就相当于我给你的全图视野挂。此外，冰窖里的武器，除了‘核弹’那一级别的武器，你也都可以动用。” “你的超级困难模式已经被我降到了困难模式，放手去做吧，成功了我会为你庆功，失败了也没关系，校董会那边的压力我还扛得住。” 昂热一槌定音。 “等等。”路明非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昂热已经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不断地响着滴、滴、滴的声音。 “对了，考虑到任务的难度，要是你真的达成我说的目标，我可以在职权范围内，答应你一件事作为奖励。无论是你想翘课一个月不被记过，还是想让我在你期末的成绩单上都打上a，这些我都可以答应。” 就在路明非愣神的功夫，昂热又接通了电话，补充了一句，然后就彻底没了声音。 手机里只剩下了挂断的提示音。 滴、滴、滴。 下一刻，所有声音又被一个温柔的女声代替。 “尊敬的ricardo?m?lu，诺玛为你服务。” 手机中传来了诺玛的声音，昂热真的把卡塞尔学院很大一部分的权限交给了他。 路明非关掉手机，丢在了书桌上，靠在椅背上呆滞了一会，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没有任何焦距，样子似乎他已经灵魂出窍，只留下了一具无力的肉体。 长叹了一口气。 最终，他还是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路明非重新戴上了耳麦，从床边拿出了一只银色作战箱，这是苏茜在自由一日前交给他的东西，箱面上还烙印着狮心会的徽章。 那是一头与巨龙搏斗的雄狮，巨龙被雄狮的利爪按在地上拼命挣扎，雄狮则仰天怒吼，似乎要向世界都展露出它的力量与威严。 背景上，世界树无比繁茂。 “诺玛，我需要知道学生会的人员布置。” 第69章 自由一日(3) “找到你了，法斯宾德！” 芬格尔猛地一敲键盘，惊喜地出声。 “没人能逃过新闻部部长的追踪！” 电脑屏幕上，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在贴着梧桐树前进，动作专业而干练。 法斯宾德停了下来，半蹲下身体，尽量降低自己身体的暴露面积，手中乌兹对准了前方的一处树冠。 这就是他最开始发现学生会人员的那棵树，上面潜伏着学生会的枪手，法斯宾德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估计了一下对方的大概方位，如果对着树冠火力全开地扫射，法斯宾德有信心在2个弹夹以内，把那位枪手淘汰。 对方应该还未发现自己。 犹豫了一下，法斯宾德最终没有开枪，而是把乌兹背在了背后，慢慢地靠近。 与此同时，这一片树林的全部地图都在法斯宾德的脑海里浮现。 当楚子航在作战部署会议上，把这片区域交给他负责的时候，他就以最快的速度勘探清楚了树林里的地形，并且强迫自己小组成员都背了下来，做好了各种情况的应对计划。 适合隐蔽的地点、方便进攻的路线，树林的细节在他的脑子里清晰可见。所以，法斯宾德才能在受到伏击的时候，立刻规避掉学生会第二波进攻。 这里面当然有赌的成分。 好在学生会在这片树林中安排的人员也不太多，无法监控整片树林，这就给了他腾挪的空间。 就在刚刚，他还顺手根据那第一波交手时的枪声方向，摸到了对方两位作战人员的位置，一人送了一颗弗里嘉子弹。 现在，是时候拿下这棵树上的人了。 法斯宾德调整呼吸，慢慢地前进，就像是准备扑击的丛林虎，寂静无声。 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枪手正坐在树干的分叉上，他的模样还很年轻，留着棕色的卷发，手中架着一挺轻机枪，目光不断扫视着下方的树林，却一无所获。 枪手明显有些焦急。 在这次作战中，他本来是学生会安排的伏击者，提前进入了树林埋伏狮心会的人。 如今，在先淘汰掉狮心会两个人的情况下，他却失去狮心小队的视野。 枪手有点后悔，当初就应该找会长申请一批热成像仪。 “见鬼！我被击中了！” 枪手的耳麦之中忽然传来了同伴的叫喊，短暂的高音之后，就彻底没有了消息。 “安德烈！安德烈！” 枪手拼命呼喊，回应他的耳麦中只剩下了电流的杂音。 很明显，这位名叫安德烈的学生会成员已经被淘汰了。 在初次伏击成功后，这已经是学生会第五名被淘汰的成员了，然而他依旧没找到消失的枪手，就像是对方三个人已经退出了这片树林一样。 但是自己耳麦里不断消失的同伴又一遍遍的提醒他，对方人还在树林里，一一狩猎着学生会的人。 “见鬼！究竟谁才是伏击者。”他握紧了轻机枪，有些烦躁。 枪手所在的位置，是这支学生会小队中所有人中的最高处，他也有监控着整片战场的任务。此刻，他的战友在一个个“阵亡”，他却什么也没有做到，这让他很难受。 该死，这些树太茂盛，光靠自己一个人完全不能监控全场。 枪手好几次在树林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黑影，但他们又瞬间消失了自己甚至都来不及开枪。 狮心会剩下的几个人就像是幽灵一样在树林里穿行，明明他们才是被伏击的人，却仿佛树林成为了他们的主场。 树叶沙沙作响，枪手忽然发现自己身下的树在摇晃。 一道黑影迅速的上扑。 枪手刚调转枪口，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了枪手的后脑。 后脑一片冰凉。 “既然是在伏击，那就专业一点啊，同学！” 法斯宾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枪手很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法斯宾德没有犹豫，直接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一身枪响，枪手的后脑勺处瞬间被染红，弗里嘉子弹附带的强力麻醉剂轻而易举就放倒了这位学生会的枪手。 只见枪手双眼紧闭，身体僵直了一下，就直挺挺地向前摔到。 法斯宾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枪手的作战服的领口，用力向自己的方向扯动，学生会的作战服质量不错，完美的控制住了枪手下坠的趋势，没有让他直接从快十米高的梧桐树上掉下去。 法斯宾德忍不住摇头，这个枪手一看就是个新人，否则他绝对不会选择在树上作战。 一来，树冠之上无法移动，只要他开了一枪，就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这时候，他所在的树就会成为囚禁他的牢笼，根本无法转移。 二来，自由一日中使用的弗里嘉子弹虽然没有杀伤性，但是麻醉效果极强，任何一个有经验的人都不会选择在树冠这么危险的地方作战，万一真的中弹昏迷，从树上摔了下去，不死也要在床上躺个一百天。 这就是法斯宾德没有选择在树下开枪的原因，如果这个枪手因为他的子弹致死或者致残，他也会过意不去。 虽然在自由一日上，学生会是狮心会的对手，但从本质来说，大家还是同学，是战友。 法斯宾德重新把手枪插回枪套，双臂同时发力，想把这个狙击手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第一下却没有提动，他再怎么用力也只让枪手移动了一小段距离，仿佛人都卡死在了树干中。 仔细一看，一根蓝色的尼龙绳把枪手腰部和树干绑在了一起，在连接处还打上了一个牢固的死结。 很明显，法斯宾德想到了的危险性，他也想到了。 “……” 法斯宾德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夸这个枪手聪明，还是该吐槽一句他的愚蠢。 有谁会选择这种奇葩的方式，为了安全完全放弃了机动性。 哦，树干上好像也没什么机动性。 学生会怎么教育的新人？！ 与此同时，树林之中，其它几处地方也传来了激烈的枪响。 惊得飞鸟冲天而起，拼命扑腾着翅膀。 落叶纷飞。 短暂的交火之后，树林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又有两道身影从树林里站了起来，他们都穿着统一的黑色作战服，手臂上带着狮子的臂章，神色冷峻。 “狮心会的这只小队有些强啊。” “三个人就团灭了学生会在树林里的小队。” 芬格尔隔着屏幕惊呼。 此刻，房间里安静无比，没有人回应他的感叹。 “师弟？” 芬格尔感觉有点不对劲，回头一看，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路明非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一扇被打开的大门。 风从洞开的大门灌注进来，在房间里游走。 芬格尔忽然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一颗弗里嘉子弹从门口射入，击中了芬格尔旁边的柜子，吓得芬格尔一跳。 “出去了能不能顺手把门带上啊！混蛋！” …… “指挥部指挥部，这里是法斯宾德小队，树林区已清场，树林区已清场。” “指挥部已收到！保持警惕，注意警戒！小心学生的反扑。”苏茜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法斯宾德小队目前状态如何？需不需要支援？” “法斯宾德小队战损两人，均是二年级生，三位三年级生无伤亡，目前不需要支援。”法斯宾德对着联络器回应，然后他顿了顿，补充说，“我有一个情况要向指挥部报告。” “我个人感觉，树林区学生会的抵抗不是太强。” “这是什么意思？” “目前的情况，学生会在树林区安排了十个人，但这十个人好像都是二年级生。” “你知道的现在的二年级学生其实都是大一刚升上来的，还没有上过系统的格斗课和枪械课，战争训练课也是一样，就算可以通过社团接触到一些，也远远比不过三年级的学生，所以他们才会在人员优势的情况下，这么轻易被我们解决。” 耳麦那边沉默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学生会并没有派出三年级的学生，学生会在隐藏实力？” “至少在我负责的这片区域是这样。”法斯宾德回答。 “指挥部已了解，法斯宾德小队继续警戒，请保持联络通畅，随时准备转移。” “收到！” 法斯宾德关掉了联络器，他的两位队友正在收拢学生会阵亡人员尸体，整整齐齐地排在树林中的鹅卵石小道上，看着学生会这边阵亡的学员，法斯宾德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学生会究竟把主力藏在了哪里？ 第70章 自由一日(4) “塔亚纳率领的第一小队已经控制了食堂区域，学生会在收缩防线！重复一遍，第一小队已经控制了食堂区域，学生会在收缩防线！” “第二小队已经控制了第二教学楼大部分区域，学生会的驻守成员已经被压制到一楼的会议厅及走廊区域，预计10分钟内解决战斗。” “这里是第五小队，我们教堂后方的广场上遭遇了猛烈的进攻，学生会的火力很猛，请求支援！重复一遍，请求支援！” …… 狮心会据点，实验楼内，一层大厅。 联络器在房间里疯狂的作响，几乎每个人都是用“嘶吼”的声音，把自由一日战场内的情况汇报给指挥部。 外边放出的一支支作战小队，就像是从指挥部探出一只只触手，在学院内严格的执行着定下的作战计划，来自前线的作战消息源源不断地传递回来，把整个战场都勾勒得清晰无比。 一张巨大的卡塞尔学院地图被铺开在了桌子上，这是张完美复刻的地图，学生会的指挥部教堂和狮心会指挥部都被用红色的笔墨做了着重标记，其它则用红黑两色的箭头与纸条表示着校园内的战况。 楚子航和兰斯洛特围在地图旁边推演战局。 单从地图上来看，这次的自由一日中，狮心会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食堂、第二教学楼、图书馆…… 卡塞尔学院绝大多数的建筑被贴上了狮心会的纸条，纸条上标记着各支小队的编号，一眼望去，狮心会纸条就像是黑色蚁群一样铺满了大半张地图，密密麻麻，挤压着学生会的活动空间。 如今，学生会的势力已经被压缩到了学生会指挥部所在的教堂周围，这片区域大致占据了卡塞尔学院四分之一，除了教堂，就只剩下了英灵殿这栋大型建筑，并且学生会还在不断的收缩防线。 楚子航和兰斯洛特的面色都很凝重。 苏茜走了过来，今天她也是贴身的黑色作战服，完美的勾勒出了她身形，长发则被梳成了随意的马尾，随着她的步子起落，就像是跳动的精灵一般，充满了活力。 “法斯宾德的小队占领了食堂和教堂之间的树林，根据传回来的情报，他们遇见的抵抗并不强。“ 苏茜把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看来凯撒是真的放弃了绝大多数空间，选择在教堂周围和我们死磕了。” 兰斯洛特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地图上的局势中的局势。 “一切远离教堂的建筑都被凯撒主动放弃了，我们的部队只遇见象征性的抵抗，一旦我们发起了猛攻，学生会的人就收缩战线。” “我们的人专门比对过了传回来的照片，被我们淘汰的学生会成员中，二年级学生占据了大多数，三四年级的人很少，这说明学生会仍然在隐藏主力。” 楚子航也盯着地图上的局势，这是他成为狮心会会长之后，指挥的第一场自由一日作战，此刻他比任何人都要严肃，也比任何人都要认真。 这无关多少“会长的尊严”“战胜的荣誉”，楚子航只是觉得自己成为了狮心会的会长，就应该对狮心会负责。 狮心会去年已经输过了一次，不能再输了。 楚子航在脑海里推演着整个战局：“凯撒在隐藏实力，这是可以确定的事情，问题是，他把学生会的主力放在了哪里？” 目前来看，只要狮心会的进攻没有涉及到教堂区域，学生会的抵抗就不算强。一旦狮心会的部队向着教堂压进，学生会的火力就会立刻出现一个飞跃，让狮心会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学生会有没有可能把主力都藏在了教堂里面，想凭借地利消耗狮心会的力量？”苏茜看了一眼沙盘，提出一种可能，“自由一日取胜的规则是占领敌方据点，或者消灭对方全部有生力量，对学生会来说，除了教堂之外的所有区域，都是可以放弃的。” “一旦狮心会的有生力量被消耗到一定地步，他就会发起反攻。” 兰斯洛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子的边缘，苏茜提出的可能性他也想到了。 这种可能不仅有，而且很大，苏茜的说法是对学生会动作的最好的解释。 对于自由一日作战的双方来说，除开指挥部之外的区域，本质上都是可有可无的地方，如果放弃这些地方，就能把狮心会的主力吸引到学生会占据地利的教堂区域作战，打出一个漂亮的战损比，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狮心会之所以会花力气去争夺这些地方，这本质还是和学生会这么多年作战积累下来默契。 在自由一日枪战刚设立的时候，学生和狮心会也不是没出现过乌龟壳打法。 双方都把主力龟缩在各自的据点里，只派出少量的部队前去做试探性攻击。 这就像是古时候两军交战，直接攻城的一方总是损耗最大的一方，防守方就算是做得再烂，也能轻松的打出1:2以上的战损比，这是由双方作战性质所决定的。 防守方占据地利，以逸待劳，相对于进攻方优势太大了。 在自由一日之中，由于大家用的都是弗里嘉子弹，时间也只有一天，所以也没有什么围而不攻，让敌方士气低落，自行崩溃投降的说法。 《孙子兵法?谋攻篇》中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对于自由一日的作战双方，很多时候只能采取强行攻城的下下策。 正是因为攻守方的作战难度差异太大，所以最开始举办自由一日枪战的时候，无论是狮心会还是学生会都不愿意冒险进攻对方指挥部，才产生现在这种折中的作战法。 大家一起进攻，借助校园遭遇战消耗对方实力。 换而言之，就是双方互相换血。 大家都把大部分的部队派出去，在校园内交战，争夺一些小地方，通过遭遇战先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最后再进行争夺指挥部的大决战。 不管结果如何，起码激烈的遭遇战能完美展现出卡塞尔学院top2社团的实力。 如果凯撒想要复古一点，把自由一日初期的乌龟壳战法翻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这种方案实在是太简单了，一眼就能让人看穿作战意图，兰斯洛特并不觉得凯撒会采取这么容易被看透的方案。 “凯撒不会这样做。”楚子航摇了摇头，“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像一个乌龟一样作战，否则就算学生会胜利了，对于凯撒来说也是一种失败。” 楚子航的说法有些太心证了，兰斯洛特不太接受这种说法。 在战场上，兰斯洛特是一个绝对理性派，凯撒这种个人色彩浓烈的指挥官正是理性派最讨厌的对手，因为当你正在计算利益得失的时候，他保不准就会给你突然来一下狠的，集中力量，像只黑山羊般挑翻一切。 “我也认为凯撒不会选择这种战术。”兰斯洛特从自己擅长的角度分析，“一旦凯撒放弃了校园大部分区域，这场战争的主动权就被掌握在了狮心会的手上。” “只要狮心会占领了校园绝大多数的建筑，到时候，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都取决于狮心会，借助地利消耗狮心会力量的想法很美好，但如果狮心会不进攻怎么办？” “作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凯撒不会把战争的胜利寄托于狮心会的配合上。” 凯撒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总而言之，还是要先找出凯撒的主力在哪里，让第五小队后退，暂时不要进攻教堂，卡塞尔学院并不算太大，凯撒不可能把学生会的主力隐藏太久，现在局面是我们占优，不用心急。”楚子航做出了决定。 “对了，路明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楚子航忽然想到了狮心会准备的底牌，问苏茜。 听见楚子航问到路明非，苏茜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极其精彩了起来，飒爽的马尾都颤动了一下。 “我和他……失去联系了。” 第71章 自由一日(5)(感谢瓜姨爱食蜂的盟主) 剧烈的枪声在学院各个方向炸响，如雷爆裂。 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拉响了防空警报，尖锐刺耳的音潮一遍遍席卷校园，让人惶恐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某个中东国家的战场，下一秒就会被炮弹炸得支离破碎。 放眼望去，处处都有红色的小团绽放，那是弗里嘉子弹爆开时的烟雾，朵朵堆叠，就像是妖冶的曼珠沙华开满了整个校园，似乎卡塞尔也化为了黄泉之路。 地面上都是穿着红色或黑色作战服的尸体，作战服上往往还有大片大片的红色印痕，样子惨烈无比，简直称得上是尸横遍野。 图书馆外侧。 一个六人的狮心会小队正在对前方的一片障碍雕像覆盖射击，很明显，雕像的后边藏着敌人，两挺轻机枪加四把冲锋枪不断地喷吐着火舌，枪声震耳，弹壳哗哗坠地，犹如瀑布流水。 若是小队射出的是实弹，早已把前方的雕像打烂，可惜他们只能使用弗里嘉子弹，这种无害的炼金子弹对实物并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即便小队已经倾泻出了上千发子弹，前方的大理石雕塑依旧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这让小队只能不断地射击，起到压制的效果。 红色的雾团不断爆开，往往是前一秒的麻醉剂烟雾还没消散，后一秒的弗里嘉子弹又打了上去，雾团接连绽放，似乎连雕塑所在的区域都已经被染红。 雕塑的后面已经没有声音了，似乎躲在背后的人已经被密集的弹幕放倒。 小队长伸出手，让自己的两名队员停止了射击，示意他们从左右两边包抄上去。 狮心会频繁的训练塑造了队员们的默契，被指派的两名队员没有任何询问，直接散开，黑色的硬皮靴踩在地面之上，两名队员拿着冲锋枪俯身前进，一左一右，保持着完全一致的速度，跨过障碍，慢慢地逼近自己的猎物。 队长则率领剩下的三名队员继续做火力压制，两挺轻机枪加上两挺冲锋枪组成的暴雨般弹幕，就算雕像背后的人还在，这弹幕也足够让雕像背后的人抬不起头了。 这时候，一道黑影闪过。 藏在雕像后面的人忽然动了，身体矫健，宛如一只扑食的猎豹，从雕像的右后侧跳出，抄手拔出自己的武器。 对方卡了一个完美的角度，队长这边的子弹被他完美躲过。 一道刺眼无比的光几乎要闪瞎了队长的眼睛。 那是对方武器表面闪烁着的光，灿烂如火，金光闪闪得就像是对方手中拿着太阳。 黄金沙鹰！ 太浮夸太土豪了吧！ 这可不是什么fps游戏！现实中真的有人会使用黄金沙鹰这种枪械吗？ 他就不怕炸膛？！ 队长脑子里忍不住冒出这样的想法。 路明非双手拔出黄金沙鹰飞速射击，身形矫健得像是奔跑的猎豹，即便正在飞速的运动中，他的手也依旧稳定得像是雕塑一般，几乎没有偏移和抖动，射击一向是他的强项。 火焰喷射，红色的弗里嘉子弹从路明非的枪口射出，瞬息之间就跨过几十米的距离，精准的击中了想要包围他的狮心会成员，分别在他们的胸口和大腿上爆出鲜红如血的污渍。 子弹接连不断的击中了两人。 狮心会安斯淘汰！ 狮心会费多尔淘汰！ 这两个队员想要靠近路明非，就已经从自己的掩体中走了出来，他们仗着有火力压制，动作并不快，殊不知这让他们在路明非眼里，完全就成为了固定靶，想要干掉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 拿着苏茜给他的沙漠之鹰，路明非一枪一个，撂倒了夹击他的狮心会成员后，路明非冲着开火的领队大喊。 “别对我开火！” “我不是敌人！” “具体情况你们可以问苏茜！” 说完，路明非一个大步跳进了旁边的绿化带中，隐藏了身形。 对方的子弹随即跟来，子弹打碎灌木叶，动能还未完全消失，又带着落叶起飞，一时间绿色的碎片满天飞舞。 路明非躲在了路边的沟槽之中。 淦！ 为什么自己重生归来，不是在痛击队友，就是在被队友痛击啊！ “安斯和费多尔都阵亡了！”轻机枪手冲着领队大喊。 “我看见了，路明非的枪法怎么这么准？！谁说他高中只是一个普通学生的！这枪法绝对受过专业训练，你们有没人听清楚路明非说了什么？”领队大声问自己旁边的队员。 “枪声太大了。”另一个轻机枪手大喊，“我只听见了‘苏茜’和‘敌人’两个词。” 另外一个年轻的队员大声问：“苏茜？是副会长吗？敌人？什么意思？为什么路明非会出现在自由一日的战场上？！”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这么多问题！”队长重新装填了一个弹夹，“算了，别管这么多，自由一日中，学院的安全区只有学生宿舍，一旦学员出现在其它地方，就被视为加入了自由一日的战场。” “战场上，凡不是狮心会的人，都视为可以开火的对象，无论他是路明非还是教授都不例外。” 队长丝毫没有留情，一边开火一边传达着自己的指令。 这就是自由一日的风格了。 但凡是出现在战场之上的人，就只有队友和敌人这两种身份，就算是学院教授也会受到无差别攻击。 还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就连古德里安教授和心理教员富山雅史都被交战双方毫不留情地放倒，惨烈无比，更别提一个学生路明非了。 何况，在这些狮心会普通成员的眼里，路明非明显不是狮心会的朋友，他甚至还和狮心会有怨，毕竟前不久，他才和楚子航打了一架。 可以开火。 “收到！”队友大声回应。 “我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才入学居然就敢惦记我们副会长，把我们会长当什么了！” “惦记我们副会长就算了，但他转眼间，又和那个叫零的新生传出绯闻，凯撒都没这么容易变心！” 明明已经损失了两个人手，这支狮心会小队的火力反而更猛了。 一时压制得路明非抬不起头。 “诺玛！你为什么切断我和苏茜的通信？！你害得我现在正在被狮心会的人攻击！” 路明非怒吼，他现在本应该在战场上和学生会作战，而不是在这里和狮心会的人枪战。 这完全不符合他的计划！ 他来图书馆这边，只是想进入冰窖拿武器而已。 昂热强行提升了路明非自由一日的难度，也给了他很多支持。 路明非通过诺玛的监控了解到学生会的人员布置，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份布防图交给苏茜，让狮心会针对性进攻。 自己则前去冰窖拿清场武器。 路明非知道在冰窖中，是有几种大规模清场武器的，原理有炼金术的超声波的也有麻醉烟雾的，不致伤也不致死，但是使用后，放倒一层楼的人还是没问题。 执行部有几次行动都动用过这些武器，只要拿到这些它们，路明非自信可以团灭大半个学生会。 这对于以枪械为主武器的作战双方来说，无异于是核弹洗地。 冰窖一共有三个入口，教堂、英灵殿和图书馆。 如今教堂是学生会的指挥部，而英灵殿也处于交战的前线，只有图书馆完全处于狮心会的控制之下。所以路明非就想让苏茜给自己开个路，通知驻守在图书馆的狮心会成员放行一下，让自己去冰窖中拿清场武器。 结果自己刚接通苏茜的电话，才谈到学生会的布置，就立刻被诺玛切断了通信，根本没来得及谈到他要去冰窖的事。 路明非这时才发现，联系不上苏茜，自己在普通的狮心会成员眼里，完全就是和狮心会决裂了的敌人。 看见路明非出现在战场之上，又没得到来自指挥部的消息，狮心会的人毫不犹豫就开枪了。 “因为你计划把学生会的人员布置交给狮心会。”诺玛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我是狮心会这一方的人！拿到了学生会的人员布置，交给狮心会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路明非简直想要掐死这个发声的人工智能。 “你有关学生会的消息，是通过我得到的。在自由一日中，通过我的监控获得对手的布防图是一种作弊行为！所以，从我这里得到的信息，只允许你一个人使用，不能透露给其他人。” “学院不是从来不管自由一日里的事情吗？我以为学生作弊是可以被允许的！” “学生作弊确实是允许的，但是校长偏袒某一方学生不被允许。”诺玛解释说，“加图索家的校董刚在校董会上指责昂热校长渎职。没过多久的自由一日上，凯撒的人员布置就被泄露给了狮心会，这种情况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我真谢谢你这么为校长着想，但是现在我怎么办？因为联系不上苏茜，导致我在战场上被狮心会视为敌人了怎么办？！” 乱了，全乱了。 整个卡塞尔乱成一锅粥了。 没想到还没有开始自己的计划，就被诺玛迎头痛击。 “我可以代替你向苏茜发一条消息，解释现在的情况，让她移开在图书馆的作战人员。” “那你快发！”路明非受够了这个人工智能，“早知道被你背刺，我就应该先把你关了，然后进入狮心会的指挥部，送给楚子航一枚弗里嘉子弹，起码淘汰楚子航也达成了校长的要求不是吗？” 与此同时，或许是久攻不下，图书馆区域的小队似乎不打算再留手了。 完美的抛物线从天空划过，一枚弗里嘉手雷被丢到了路明非所在的区域。 你们是真的下得了手。 路明非眼疾手快，直接从壕沟里越出，下一秒，弗里嘉手雷就在他的身后爆开，红色的烟雾就像是狂野的沙尘暴一般，席卷了路明非所在的区域。 就在路明非跃出壕沟的一瞬间，对方的子弹倾泻如柱。 没有再躲避的余地了。 “算了！来不及了！” “诺玛你给苏茜发条道歉短信！”路明非大喊。 “就说我不小心灭掉了他们的图书馆小队！” “叫他们重新派人过来！” 路明非一跃而起，双手沙漠之鹰轰鸣，声若暴雷。 红色的弹花一一爆开。 …… “小心路明非！他可能加入了学生会！” 在昏迷的前一刻，领队对着联络器艰难地发声。 路明非刚好听见了这句话，气得他又给这家伙补一颗弗里嘉子弹，让他彻底昏死了过去。 狮心会图书馆小队团灭！ “苏茜，你们这个领队脑子有点问题，我建议你给你小队换一个队长，别信他的话。” 强忍着在这家伙脸上踩一脚的冲动，路明非从他手中抢过联络器解释了一句，随即进入了图书馆。 这里有通往冰窖的道路。 …… ps1:感谢瓜姨爱食蜂的盟主！从来没想过发书一个月就能有盟主打赏，感动哭了…… ps2:加更放在上架后，这本书现在已经21万字了，上架应该是在下周或者下下周，加更的话倒时候恐怕得倒v了，我尽力攒存稿。 ps3:虽然被打赏很开心，不过言辞还是要提醒大家不要冲动打赏哦～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第72章 自由一日(6) 老实说，苏茜懵了，拿着联络器在狮心会指挥部呆滞了几秒，大脑宕机。 一瞬间接收到太多矛盾的消息，这无论是谁也得懵。 “小心路明非！他可能加入了学生会！” 这是图书馆小队留下的最后一条消息，图书馆小队的队长苏茜很熟悉，他也是狮心会资深成员，不存在欺瞒的可能。 这条消息发出之后，图书馆小队就完全失联了，小队一共六人，没有一个能联系得上。 很明显，他们团灭了。 被路明非团灭。 可路明非自己就是狮心会的人，甚至已经计划好了，在自由一日结束后就正式入会，他怎么加入学生会？ 苏茜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混乱。 还是说路明非骗了所有人，他其实是双面间谍，当着狮心会三巨头的面表演了一出无间道。 紧接着，路明非通过那位队长联络器连了苏茜的频道，委婉的表示了狮心会的那个队长脑子有问题，让苏茜不要相信他。 所以，她该相信谁？ 无论是有关于学生会主力在哪里的问题，还是有关于路明非的问题，苏茜感觉这届自由一日的画风已经偏了。 好端端的一个自由一日真人cs，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隐隐有了解密游戏的感觉。 说好的真刀真枪，刀刀见血呢？ 最后，诺玛才姗姗发过来的一大篇文字解释。 楚子航看着自己电脑上诺玛发过来的情况概述，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即便是以冷静和面瘫着称的楚子航，在看完事情原委后，一时间也有点无语。 “也就是说，我们为学生会准备的底牌，先团灭了我们的一整个小队？” 兰斯洛特也看见了诺玛发过来的概述。 眼镜之下，完全是难以置信的目光。 “这是狮心会在这次自由一日中，第一次成建制覆灭了一整个小队！” “还是被自己人覆灭！” 苏茜也很无力：“应该是一场误会……” 难怪她联系不上路明非，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路明非是被诺玛切断了通讯。 苏茜一度以为是路明非叛变了。 “有没有可能路明非真的是学生会的人？他就是凯撒的底牌，诺玛的消息其实是在骗我们。”兰斯洛特提出阴谋论的猜测，“这一次，凯撒的行为很反常，路明非的行为也很反常，很难让人不产生怀疑。路明非在中国的时候，就是学生会的陈墨瞳负责他的招生工作，他有足够的理由联络上学生会。” 由不得兰斯洛特不担心，现在凯撒一直死守着教堂和英灵殿，狮心会久攻不下，战线的推进逐渐陷入了僵局，伤亡也开始逐渐扩大。 虽然凯撒目前没有反攻的趋势，但是学生会主力仍然没有暴露，总让人感觉凯撒是在酝酿什么大招，让人必须时刻提防。 现在，路明非又在狮心会的后方搞这么一出，实在是让兰斯洛特不放心。 “不太可能，就算他是凯撒埋下的棋子，也不应该这么早就暴露了。”楚子航关闭了诺玛给他发来的邮件，“我倾向于这是一场误会。” 苏茜想了想问：“那图书馆那边还需要派人过去吗？” “派一个三人小队过去盯着就行了，暂时先不用管路明非。” “我们现在的作战重心在教堂和英灵殿。”楚子航下了决定，“这么久了，在狮心会的占领区，有没有发现学生会的主力？” 苏茜摇了摇头。 现在他们依旧不清楚学生会的主力在哪里。 “现在，学生会在学院内的大型据点，就只剩下英灵殿和教堂指挥部这两处，其它地方都是狮心会占领区。”兰斯洛特看着地图说，“如果学生会想要藏匿主力，也只能在这两个地方选择。” “狮心会在这两处战场上都是进攻方，学生会没有反击的趋势。”楚子航看着面前的地图，回想着前线的形势。 现在的形势已经很明朗了。 学生会的据点已经被狮心会逐渐拔除，势力压缩到了教堂和英灵殿里，除非学生会的人员能隐身，否则他们想要发力也只能从这两个钉子发力。 楚子航问兰斯洛特：“如果现在你是凯撒，在如今的局面下会采取什么样的方法获胜？” 兰斯洛特思索了一下：“现在的局面上，狮心会虽然占据了优势，但是我们也有一个弱点。” “那就是我们的力量是分散的，而学生会隐藏下来的主力无疑是集中的。我们想要重新集合成员，需要时间，而学生会则可以瞬间全力出击。” “在这种情况下，凯撒只会采取两种战术。” “第一种，就是在集中力量在小战场上形成优势局面，利用闪电战迅速出击，让我们来不及撤退，消灭我们的有生力量。” 兰斯洛特拿起马克笔把英灵殿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圈，这座灵感来自北欧神话的建筑，如今已经成为了狮心会和学生会最前沿、最惨烈的战场之一。 “如果凯撒采取这种战术，他应该会把学生会主力放在英灵殿内，因为英灵殿处于奥丁广场的中央，周围都是一览无余的平地，只有雕像和花坛等少数的障碍物，不像是其他战场，拥有较为复杂的环境。在这里，他们可以较为快速的消灭狮心会的力量。即便无法全歼，也能重创我们。” “第二种，则是放弃其它的一切战场，倾巢而出，在我们部队反应过来之前，直插我们指挥部！” 兰斯洛特拿起马克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粗重的黑线，由教堂直指狮心会指挥部所在的实验楼，就像是一把黑色利剑直插心脏。 教堂和狮心会的之间的距离很短，直线距离甚至只有百米左右，中间则是空旷的停车场，楚子航甚至能透过窗花看见教堂哥特式尖顶与红瓦，凯撒应该就在教堂里指挥着这次作战。 “如果凯撒选取这种做法，那他就会把主力放在教堂内，因为英灵殿距离我们指挥部太远了，会给我们足够的反应时间。”兰斯洛特说。 “你的意思是，凯撒可能会强行穿越停车场，袭击狮心会指挥部，这种战术太冒险了吧。”苏茜说。 由于自由一日普遍的破坏性，现在这片停车场已经完全空了下来，没有一辆车，整个区域都一览无余，完完全全的空旷地带。 苏茜是个狙击手，这样的区域，要是学生会真的选择从这里发起进攻，那苏茜一个人就可以给他们带来极大伤亡，别提现在指挥部里还是很多其他狮心会资深成员，到时候几把轻机枪架在窗口，就能封死整个停车场。 兰斯洛特摇了摇头：“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而已，如果凯撒想要奇袭狮心会，穿过停车场是唯一可能的途径。因为教堂其他的道路上都有狮心会的人，情况也更加复杂，他不可能迅速穿插过去，只会给我们反应时间。” “对于一个指挥官来说，伤亡永远不是他考虑的第一要务，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值得去做。”兰斯洛特说，“只要他抢在狮心会力量回防之前，占领我们的指挥部，那么这一场自由一日他就赢了。” “这个种战术风险太大了，如今学生会主力还在，凯撒没有必要选择殊死一搏。”苏茜还是有些怀疑，“我认为凯撒有可能奇袭指挥部，但他不会采取横跨停车场这样粗暴的方法。相比于这个，凯撒直接租两架武装直升机把学生会的人员空投过来的可能性还大一点。” 武装直升机？ 楚子航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但以凯撒的风格，把人从天上落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二选一吗？” “凯撒你给狮心会出了一个难题啊。” …… 在外界一团乱的时刻，路明非已经走在了去冰窖的路上。 中央主机控制室。 写着这样文字的名牌贴在墙上，正对着的是一扇沉重的金属门，路明非尝试着触摸了一下，伸出手指在门上敲了敲，发出的声音沉闷的几乎听不见，就像是他在敲击着几百米厚的岩层。 没有多少犹豫，路明非拿出自己的学生卡，刷过墙壁上的卡槽，开门走了进去。 第73章 自由一日(7) 卡塞尔学院，教堂。 修长精美的大理石立柱支撑着优雅的十字拱，卷拱之上是讲述旧约故事的浮雕，从亚当到摩西，再上面些则镶嵌着拼接成的彩色玻璃花窗，外边的光线透过花窗，在地面上落下长长的剪影。 虚幻得厉害，也漂亮得厉害。 实木长椅上坐满了学生会的干部，都是三四年级的学生，穿着相同的制式深红色作战服，正襟危坐，神色严肃，黑色的冲锋枪被放在膝盖上，每一个弹夹都被填满，蓄势待发。 一向以“花哨”和“个性”闻名于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会此刻出奇地统一，在教堂内寂静无声，就像是虔诚的信徒在聆听神灵的低语，又像是精锐的军队在接受战前动员，他们每一个人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枪械，教堂内肃杀如铁。 这就是学生会。 捧习惯的高脚杯的手，拿起冲锋枪也毫不生涩。 只需要一个命令，他们会向敌人发起进攻，前仆后继，死不旋踵。 “为此我提醒你，使你将神籍我按手所给你的恩赐再如火挑旺起来。” “因为神赐给我们，不是胆怯的心，乃是刚强、仁爱、谨守的心。” 凯撒也是一身深红的作战服，单手拿着圣经轻声诵读，声情并茂。 他旁边就是教堂的小讲桌，猎刀狄克推多平躺在桌面之上，填装满子弹的沙漠之鹰则在旁边。 不过看凯撒的样子也并非有多虔诚，与其说凯撒是在诵经，还不如说是在做一场诗歌朗诵，在那里打发时间。 卡塞尔学院出来的学生都是不信神的，就算真的有神在卡塞尔学生面前展露神迹，卡塞尔学生第一反应也是用枪抵住那东西的额头，检查他是不是又是一个装神弄鬼的混血种。 如今，学生会的精英干部大半都在这里，背挺得像是标枪。 即便隔着厚实的花岗岩墙壁，教堂里也依旧能听见激烈的交火声，枪炮不断轰鸣，震如擂鼓，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内心，狮心会已经把战场推进到了教堂外侧，或许再过一个小时，狮心会就能把手雷投进教堂里。 学生会的干部们此刻坐得是如此密集，如果现在从外边扔进了几颗手雷，卡塞尔学院唯二的暴力社团可能就得由此团灭。 可惜，如今狮心会的战线还未推进到可以向着教堂里丢手雷的地步，否则他们一定会选择手雷洗地。 但即便外边已经是学生会大劣的形势，教堂内的学生会成员依然纹丝不动，安静如雕塑，似乎根本就没听见教堂外的激烈交火。 凯撒在等待着前方的消息传来。 “主席，狮心会对英灵殿的进攻停止了。”这次作战的副指挥拿着联络器，小步跑了进来。 “看来楚子航也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准备收缩战线了，我本还想他在英灵殿多耗一下血。”凯撒随手合上圣经，把它丢在了讲桌上，“现在楚子航占领了学院内多少的区域？” “除了教堂周围和英灵殿，几乎都被狮心会占据了。”副指挥说，“教堂这边我们在这里的布防很严密，狮心会没有贸然进攻。” “英灵殿还未陷落是因为英灵殿坐落于奥丁广场的中央，周围都是一览无余的平地，掩体不多，我们只需要不多的人就能起到很好的防御效果，按照原定计划，我们在英灵殿反击并不激烈，以吸引狮心会进攻。” “现在狮心会已经不再进攻英灵殿了，根据我们驻守在英灵殿的部队传来的消息，狮心会正在慢慢后退，准备退出奥丁广场，在外围修筑防线，看样子他们已经放弃了直接攻下英灵殿的想法，而是选择锁死英灵殿支援其他地方的路线。” “楚子航这是准备放弃对英灵殿的进攻，集中力量进攻教堂了。他也想清楚了，不管我们怎么布置，自由一日获胜的条件就在那里，占领敌方指挥部，或者全歼对方的人。所以楚子航也不想拖了，选择直接进攻教堂。只要攻下教堂，他就会是自由一日的赢家。” 凯撒的目光越过了副指挥，看向了实验楼的方向，不同于楚子航所在实验楼，在封闭的教堂内没有这么多透光的窗户，凯撒这个动作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狮心会的指挥部就在那里。 而在教堂和实验楼之间，则隔着一片极其空旷的停车场。 因为自由一日的缘故，这片停车场已经没有一辆车了。 大家都是可以预见到，这片停车场会成为学生会和狮心会交战的焦点，所以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爱车停在这里，让它经受自由一日战火的蹂躏。 但这种默契反而让停车场成为了校园里最安静的地方，因为在所有的车都被移走之后，停车场实在是太空旷了，没有任何掩体，一览无余，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战场。 狮心会对教堂的进攻也选择了另外的三个方向。 凯撒可以肯定，在实验楼那边，肯定有很多机枪和狙击枪已经对准了教堂方向，只要有人露头，就立刻会被射杀淘汰。 “让我们在英灵殿里的部队发起进攻吧，不用刻意压低火力了，防守了这么久，也该反击了。” “记住，一定要把狮心会的火力吸引回去，不能让他们撤回来。” …… 撤退之前，狮心会的小队长最后看了一眼后方的英灵殿。 这是一座拜占庭风格的古老建筑，外面装饰着布满暗红色花纹的花岗岩，在小队长的眼里拿着暗红色的花纹就是是干涸的血渍，狮心会在这栋建筑上发起了数十次猛攻，结果依旧没有拿下这栋宏伟建筑。 无论是狮心会对着它倾泻了多少子弹，英灵殿都仍然屹立在奥丁广场的中央，纹丝不动，正面紧闭的木门就像是一道天堑，在卡塞尔学院的空间里划分出了两片区域。 外边是战火纷飞进攻区，内部则是安全区，学生会就躲在安全区借助地利死守住了英灵殿，让狮心会折戟沉沙。 “真像是一个龟壳。” 小队长有点郁闷，在他看来，狮心会不是无法攻破英灵殿，只要指挥部同意他们使用真正的炸药，他们就可以把这栋建筑炸出豁口，这个牢固的龟壳也就被破开了。 但是指挥部一直不允许这样危险的行动，因为使用真的炸药，可能会造成真实人员伤亡。 “有本事，你们出来啊。” 小队长旁边的一个二年级成员小声嘟囔了一句，他也对这个久攻不下的建筑充满了怨气。 仿佛是听见了他的话，英灵殿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轰”的一声，沉重的木门撞在两侧墙壁，从洞开的大门里面冲出的是身着深红色作战服的暴徒，手中都拿着九毫米口径，三十发弹夹的乌兹冲锋枪，作战靴踩在地上就像是有巨人在擂鼓。 学生会的精英纷涌如开闸洪水，或五人或十人为一小队，脱离英灵殿之后就踩着奥丁广场花岗岩地面，迅速分散到了雕塑、石柱之类的掩体后面。 子弹如暴雨般倾泻。 脑子宕机了半秒，小队长忽然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拔枪就对着学生会的人射去。 瞬息之间，枪声就响彻了整个奥丁广场，如晚秋红枫般的红花爆在了每一处，梦幻无比。 “小心！学生会反击了！” 第74章 自由一日(8) “指挥部！这里是奥丁广场的联合小队，学生会的进攻很猛烈！我们被缠住了，无法脱离战场！重复一遍，我们暂时无法脱离战场！” 负责进攻英灵殿的负责人在通信频道里嘶吼。 “指挥部收到！请联合小队构筑防线原地防御！注意学生会可能还会有更强的进攻！” 苏茜关掉联络器，看向楚子航：“英灵殿里学生会的人第一次主动进攻了，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支援？” “如果我们能歼灭这只小队，那么我们不仅能打击学生会的力量，还能占领英灵殿，这样，教堂就完全孤立了。” 楚子航看着卡塞尔的地图，思索了一下说：“不用，我们并不清楚学生会在英灵殿里有没有其它的隐藏力量。我们的支援可能没有效果，就让原本负责奥丁广场的小队保持防御就好，能歼灭就歼灭，不能歼灭就把英灵殿的人都困在英灵殿，不要把他们放出来。” “既然学生会选择在英灵殿主动出击，那就肯定是我们原定的计划让威胁到他们了，凯撒不想让我们把部队集中起来。” “那我们就按照原定计划行动，让奥丁广场的联合小队控制住英灵殿通往教堂的路，其余的部队按原计划向教堂集合。” 楚子航的声音斩钉截铁：“不管怎么样，教堂才是重中之重，只要占领了教堂，这一次的自由一日，狮心会就是胜利者！” “此外，教堂和指挥部距离很近，就算凯撒想要突袭指挥部，我们的部队也来得及反应。” 兰斯洛特在一边点头，这是之前他们一起商量出来的提案，也是在所有方案中最稳妥的一种，没必要为了一点小利益更改。 “我们收拢在校园内所有的部队需要多久？”兰斯洛特问苏茜。 苏茜估计了一下战场上的形势：“我们的部队已经有一半集中在教堂区域了，除开奥丁广场的联合小队，剩下的部队集结到教堂区域需要10分钟左右。” “十分钟吗……” ? 轰—— 轰——轰—— 也就是在楚子航命令传递出去的那一刻，在实验楼之外，响起了轰鸣的油门声！ 这油门声是如此剧烈，几乎快要压过了卡塞尔学院内接连不断枪响，高声轰鸣，震耳欲聋，简直就像是快要爆缸了。 油门声来源于停车场的方向！ 兰斯洛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起身跑到窗前，透过窗口，向停车场区域看去。 一辆银色跑车忽然越过大片的树荫，从教堂后方的空地中冲出！ 银色跑车速度快得就像是一道闪电，一闪而逝，跑车的车标为一只展翅飞翔的鹏鸟，昂贵的漆面把阳光反射得十分刺眼，轰鸣的油门声就是这辆车发出的，如今依旧震耳。 这是一辆阿斯顿马丁vantage跑车，楚子航认出来了这辆超跑的牌子，爸爸曾经有朋友就开过这种车，楚子航记得它售价大约在200万人民币，学生会的成员都很喜欢阿斯顿马丁家的跑车，这也是学生会中出现最多的跑车。 恰好，楚子航还在卡塞尔学院内见过冲出来的这辆阿斯顿马丁。 它是属于学生会的一个四年级英国学生，学生会资深干部，a级血统的王牌成员。 第一次见到这辆车时，楚子航还是个对混血种世界一无所知的普通中国男孩，靠着一点线索独自找到了卡塞尔学院，被施耐德从那个红绿灯口带了回来。 楚子航踏入卡塞尔校园的时候，那位学生会的资深成员正开着这辆跑车和凯撒在校园里飙车，阿斯顿马丁和布加迪威龙都把油门加到了最大，在校园后山公路上狂奔，肆意张扬，卷起一地的梧桐落叶，吸引了很多的看客。 楚子航的记忆力很好，甚至记起来了，当时那个学生会的资深成员还提起过这辆车的百公里加速性能。 它的速度从0加速到100km／h只需要4.7秒！ 现在，教堂距离实验楼之间不过堪堪百米！ 中间还是一片空旷的停车场！ 卡塞尔学院的停车场是一块笔直的方形区域，设计师当初规划得很好，停车场中间有多条直线的沥青跑道，跑道的两边则是用白漆画出来的停车位，就是这条直线的跑道连接了教堂和实验楼。 既然是停车场，那一定可以跑车的！ 尤其是现在，停车场一辆车都没有了，完全的空旷平坦之地，加起速来毫无阻碍！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 紧接着，又有五辆跑车跟在后面，一起从教堂后方冲了出来，清一色的超级跑车，车型、颜色各异，牌子不是阿斯顿马丁，就是法拉利、捷豹之流。 这都是学生会干部的私车，学生会向来喜欢这样骚气浮夸的风格，就像是不开辆跑车就不配当学生会的干部一样，每次学生会举行宴会的时候，往往就会有流水般的豪车汇集在安珀馆，价值加起来能再为卡塞尔学院修一条列车线。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卡塞尔校园论坛里都会有人吐槽说，他们走在安珀馆的停车区，就像是误入了某个豪华车展，顺便骂一句学生会狗大户。 看学生会的架势，他们居然是想直接开着跑车冲过来！他们也知道狮心会安排了机枪手和狙击枪，但他们就是打算强攻！ 瞬息之间，银色的阿斯顿?马丁就已经穿过了大半的停车场！ 它的身后则跟着五辆各异的跑车，短短的一百米，硬是被他们开出了古时候骑士冲锋的气势。 “见鬼！学生会想开着车直接冲过来！” “真的有人会开着几百万的车跑来参加自由一日吗？！” “几百万的车，这值得吗？” “几百万而已，在这么短的距离这么加速，他们在搞汽车炸弹吗？！一不小心就车毁人亡了！” “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实验楼！” 狮心会一直有人监视着停车场的动静，在看见跑车冲出来的一瞬间，就拉响了警报，尖锐刺耳的警报瞬间响彻了整栋实验楼。 在制高点上的狙击手和机枪手反应很快，疯狂的朝着跑车倾泻子弹，他们都是狮心会的精英，即便来不及多花时间瞄准，也有不少的子弹都击中飞驰的跑车。 弗里嘉子弹在超跑表面打出令人心疼的伤痕，每一发子弹击中，都意味着昂贵的维修费用。 但是这终究是不够的，弗里嘉子弹空有动能而缺乏穿透力，无法损伤跑车的关键组件，根本拦不下飞驰的跑车。 狮心会完全没想到学生会用这样的方式完成进攻，完全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狮心会不少成员知道在教堂后方的空地中，停着好几辆学生会干部的超跑，由于它的品牌和它的数量，大家都只当作那是学生会干部在那里临时停车而已，这样的停车点学生会在安珀馆、英灵殿也有。 毕竟是学生会的据点，出现几辆超跑毫不奇怪，单从数量来说，学生会这一次已经算克制了，没有弄出一个豪车展。 谁都没想到学生会居然会把它们当作运载工具来用。 看见跑车的狮心会小队并没有报告指挥部，也没有特别担心。 在自由一日中，几乎所有的车主都在尽量避免自己的爱车被交火波及，记得校园网上还爆料过，曼施坦因教授特地把自己的雪铁龙开到了芝加哥城区里的一个停车场放着，没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着车冲锋。 所以，在狮心会的计划中，虽然考虑到了学生会可能通过停车场进攻狮心会的指挥部，但都计划的是无载具的情况。 在无载具的情况下，即便是以混血种的速度，在狮心会的狙击手和机枪手眼里，也都不过是简单的移动靶子而已。 谁会想到学生会会开些超跑去打仗啊，要是教堂背后停着的是厢式货车或者坦克，哪怕是二战时期日本的豆战车那种的脆皮坦克，也会让狮心会警惕起来。 但在现在，简单的移动靶变成了噩梦靶，短暂的百米距离顷刻间就被跨越。 子弹呼啸，豪车疾驰。 吱—— 一个完美的飘逸，为首阿斯顿马丁被车手踩紧了油门，在实验楼的外墙惊心动魄的转弯，直接把车身横了过来，车身几乎是擦着外墙过去，稍有不慎就是车毁人亡的结局。 狮心会的据点是卡塞尔学院的实验楼，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信息。 而实验楼和教堂最大的区别就是，实验楼的一楼是有很多玻璃窗户的。 借助这飘逸的惯性，六辆跑车上的人选好了房间，在运动中打开车门，直接从车上一跃而下。 紧接着，便是一道尖锐轰鸣的声音。 “嘭！” 窗户被打破了！ 紧接着就是鱼贯而入的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学生会成员。 六辆超跑，24名学生会精英，清一色a级和精英b级成员。 攻入实验大楼！ 第75章 自由一日(9) 狮心会在实验楼有多少人？ 楚子航、兰斯洛特、苏茜再加上一只7人后备小队、一个四人机枪小组，两名狙击手，外加一些负责联络的文职人员。 相比于攻入指挥部的学生会成员来说，并没有劣势多少，但问题在于，狮心会的力量是分散的。 后备小队在各处警戒巡逻，机枪手和狙击手都在实验楼的制高点与射击点上，他们任务是本来是压制住学生会可能的进攻，并非负责警戒，但是如今学生会猝不及防的一波进攻，让他们作用完全失效了。 而狮心会的指挥大厅就在一楼！ 学生会的成员们从一楼各个房间里破窗而入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架起冲锋枪在房间里扫射，他们也是卡塞尔的学生，很清楚实验楼的构造，进入房间后也是如鱼得水。 子弹呼啸着离膛，在房间里乱射，红色子弹爆炸犹如深秋枫叶，那是血一般的红色，绽放在房间内。 在场所有的人中，楚子航第一个做出反应。他的指挥刀村雨就放在身边，他却没有拿，而是先一个虎扑把旁边苏茜扑倒在地，借助房间里中央的那一张放地图的实木长桌护住了两个人，挡住了第一波子弹。 子弹倾泻而出，击碎了放在桌子上的地图，四散的纸片在房间里飞舞，就像是纷纷扬扬的雪花，木渣子在房间里四溅。 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都各自做出躲避的动作，如今在这间房间里的人并不多，加上狮心会三巨头也就只有六个人。 除开狮心会三巨头之外，其他三个都是负责联络的文职人员。 身为文职人员，他们虽然都接受过格斗教育，但是并不擅长，这是由他们言灵决定的，不是每个混血种的言灵都是能用来战斗。 对于有些混血种来说，研究或者辅助的才是他们应该去的方向，所以他们也不会在战斗上花费太多心思，这对他们来说只是选修课。 他们毕业之后也只会进入装备部之类的部门，而不是执行部。 但就是因为这点不擅长，让他们没来得及做出正确的应对，在枪手的第一波进攻就被弗里嘉子弹击中，强力麻醉剂瞬间就放倒了这些文职人员。 楚子航匍匐在地上，看见狮心会一个二年级的女生直挺挺的倒下，她的胸口有大片大片的红色痕迹，那是弗里嘉子弹击中的痕迹，金色的长发散落得就像是被风吹散的稻草堆。 这个二年级女生是狮心会的临时接线员，苏茜找来帮她联络狮心会的各个小队。 “子航……” 苏茜被楚子航压在身下，发声有点艰难。 “待会我让你跑，你就往外边跑！出去之后就往上层区跑。”楚子航这时候仍旧很冷静，语速快得像是子弹，“记得让上层的人封锁楼梯口，然后让所有人员退到二楼，给围攻教堂的第四第五小队发消息，让他们回防指挥部！其他小队继续暂缓进攻，但是要封死教堂！不能把学生会的人放出来！” 苏茜擅长的是狙击，在狭小的房间里完全没法发挥她的作用，先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学生会三巨头必须有人出去收拢部队，如果狮心会的部队失去了指挥那将是一场灾难。 楚子航没有愚蠢到，不在自己指挥部留下防守力量，但是这些防守人员的分散，让狮心会的力量在这一次突袭中显得有些弱小，他也只能先保全苏茜。 现在在一楼，24名学生会精英学生的占据了绝对的优势，狮心会已经来不及组织反击了，那就只能退回到二楼。 只要实验大楼没有完全陷落，他们就有时间等待支援慢慢消灭这股入侵者。 不管怎么样，这股入侵者也就二十多个人，这是超跑数量限制的，他们即便再精英，也无论如何都无法瞬间吞掉狮心会指挥部。 只要没有瞬间团灭，狮心会就能翻盘！ 苏茜看了楚子航一眼，她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女孩，她知道自己是个狙击手，并不擅长这样的短兵相接，在这里只会是楚子航的累赘，所以没有推辞，只是对他说：“一切小心。” 说完之后，楚子航抓起了旁边的文件，向着半空中挥洒，自己却未起身。 房间里的枪手转到了起飞的文件，条件反射的开枪，暴雨般的弹雨呼啸而出，白色的纸页和红色的麻醉剂烟雾在半空中飞扬。 楚子航放开苏茜，手掌撑地，在地面上滑行，指挥部的的地面上贴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摩擦系数很低，楚子航很轻易就把自己身体滑在了长桌之下，一脚踢翻了沉重的实木长桌。 “跑！” 楚子航怒吼了一句，跳跃着起身，拔出腰间的手枪。 房间里的枪手一共四个，这也是一辆跑车所能运载的人员，每一辆车就是一个小队，这个小队攻入了指挥部所在的房间，其他小队则在一楼其它房间。 苏茜没有犹豫，低着身体从房间的大门跑了出去，她也是狮心会的精英，动作轻盈矫健如豹。 有枪手发现了苏茜的动作，想要对着她扫射一个弹夹，但是楚子航反手扣动扳机，火焰闪烁，子弹离膛，击中了这个枪手，打出大片大片的红渍。 枪手应声而倒，苏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成功脱离房间。 还剩三个枪手！ 紧接着就是无数的子弹射向楚子航。 房间并不大，让楚子航看清了枪手们的抬手动作，没有犹豫，踩着椅子起跳，他这一下跳得快有四米高，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过，楚子航抓住房间的水晶吊灯，强行借力，转换了一下身体的方向，冲着枪手坠落。 弹雨下一秒就打在了楚子航原本所在的一方，从椅子到吊灯，碎掉的木渣和玻璃渣纷纷下落。 楚子航扑到了一个枪手的身上，枪手想要开枪，却被楚子航抓住了冲锋枪的枪口，强硬掰向了另一边，冲锋枪发射了太多子弹，金属的枪管灼烫无比，楚子航却一声不吭，目光如刀，一个膝击击中了枪手的腹部，巨力让枪手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两个枪手没有犹豫，调转枪口对准楚子航，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的队友，楚子航只得把枪手横在身前，挡住了接下来的子弹。 嘭！嘭！嘭！ 红色的小花绽放，楚子航借助学生会的枪手防下了弗里嘉子弹，估计这个枪手是真的昏死过去了，强力麻醉剂失去了战斗力。 还剩两个枪手！ 正当楚子航推开枪手，正想继续解决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剩下的两个学生会枪手喷射的冲锋枪忽然停止了。 嘭！嘭！ 两声枪响从角落里传来。 “楚子航虽然很强，但是也不要忽略我啊。” 兰斯洛特拿着手枪慢悠悠地起身，俯身从地上捡起眼镜戴好，他也在枪手冲进房间的第一时间找到了掩体，借助旁边的文件柜躲过了第一波弹雨。 如今枪手们的注意力都被楚子航吸引，狭小的房间让兰斯洛特很容易就淘汰了他们。 “一共6辆跑车，24个人，现在被我们解决了4个，那就还有20人，我们在房间里交战了这么久，学生会的部队应该集结完成了。”兰斯洛特快速地说，“学院里有戒律的压制，在不能使用言灵的情况下，我们很难同时对付这么多人，还是快点收拢部队比较好。” “我已经让苏茜收拢我们在实验楼的部队了，并且发消息让其他小队回来增援。”楚子航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枪，“现在的关键在于去二楼和他们汇合，坚持到部队回防。” “冲出去？还是在房间里防守？”兰斯洛特指了指门。 “冲出去吧。”楚子航给自己的手枪换了一个弹夹，“如果学生会动用手雷之类的武器，我们继续待在房间里就直接团灭了。” “现在房间外应该还有20个人，我先打头阵，我的格斗课和战争实践课成绩要好一些，在第一波攻击中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大一点。” “还是我来吧。”兰斯洛特拿起一只冲锋枪，“你是狮心会的会长，你不能被淘汰。” 楚子航拦住了兰斯洛特：“我不会让学生会淘汰我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再争论。 楚子航在前，兰斯洛特在后，两个人拿着冲锋枪一同冲出去。 然而，在一楼的大厅中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楚子航和兰斯洛特都看见彼此眼睛里的疑惑。 紧接着，他们就楼上传来了激烈的枪响。 “见鬼！学生会没有在一楼集结！” “他们直接去了楼上！想要打掉狮心会的机枪手和狙击手！” …… 与此同时，教堂正对着实验楼的侧门第一次打开了。 穿着深红色作战服的人涌出，或五人或十人一个小队，拿着手雷和冲锋枪，朝着实验楼快速前进，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在一览无余的停车场上，他们没有遭受到实验楼方向的攻击。 第76章 自由一日(10) “回防！回防！” “拦住学生会停车场方向的人！” “不行，敌人教堂上火力太猛了！我们的狙击手呢？！快点打掉对方的机枪手！” “为什么在指挥部里还有机枪在攻击我们！我们是回援的第四小队！指挥部！指挥部听得见吗？！” “这里是联合小队！停车场的火力太猛了，我们无法靠近实验楼！” “停车场方向被封锁了！申请转实验楼后门！” 无线频道里充满了嘶吼声，狮心会的各个小队都像是疯了一样，联络着指挥部，小队长们几乎都要把联络器捏碎了。 围攻教堂的小队第一时间发现了学生会的部队进攻实验楼，想要穿越树林和停车场，立刻回防，可他们才退到停车场的边缘，却发现他们不仅受到了教堂的攻击，还受到了实验楼的进攻！ 此刻，本应该给回防人员提供火力掩护的实验室大楼，反而成为了收割狮心会部队的死亡之镰。 机枪喷涂着火舌，弗里嘉子弹倾泻如暴雨，每一发子弹都落在了想要回防的狮心会部队里，子弹绽放成一片深红之海，高效麻醉剂弥漫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埋葬了狮心会的回援计划。 这些小队猝不及防，在第一波进攻中损失惨重。 “指挥部被偷袭！我们机枪手被打掉了，我现在也被限制在了楼内！”苏茜的声音在频道响起，“所有人员回防！避开停车场方向的狙击手和机枪点！” “已经靠近停车场的小队，在停车场两边做阻击作战！一定要拖住学生会的人！拖到我们的部队回防！” 苏茜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随后频道中就传来了激烈的枪响，很明显是苏茜和入侵者交上火了，枪暴如雷，还隐约能听见战士的嘶吼声。 其他狮心会成员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两栋大楼提供了极其强悍的火力掩护，压得狮心会回防的人根本抬不起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个人战斗力反而是其次了，狮心会强悍的单体实力与配合度，如今都失去了展现的空间！ 即便在回防途中，狮心会的狙击手偶尔能完美地打掉学生会的机枪点，也无济于事。 目前狮心会的部队还是半分散状态，在学生会火力的压制下，就算打掉了一两个机枪点，他们仍然无力阻止学生会向着实验楼投放部队，也无法快速回防。 狮心会的部队想要回防，但停车场已经被学生会的火力封死了，这里对于学生会的人来说畅通无阻，对于狮心会来说却犹如天谴。 现在，如果不想被学生会的火力耗血，他们就只能绕路。 绕行旁边的休闲小道，从侧后方进入实验楼，这平常也就只多了两三分钟的时间而已。 但现在，这两三分钟时间就是天壤之别，谁先进入实验楼，谁就能借助实验楼的地形和建筑优先构建防线。 尤其是学生会的主力距离实验楼更近，他们投放兵力也更快！他们完全可以抢在狮心会回防之前占领实验楼。 学生会的第一波主力部队已经快要跨过整个停车场了！ 狮心会对教堂还可以慢慢围而不攻，大不了自由一日结束后就是一个平手。 但是实验楼可是指挥楼，一旦被彻底占领，狮心会就彻底输了，所以就算代价再大，狮心会也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防！ 不能绕行！ “冲进去！别管学生会的机枪手！冲进停车场！” “只要我们和学生会的人重叠了，他们的机枪就废了！他们不能把机枪对准自己人！而狙击手也来不及干掉我们这么多人！” 狮心会的队友们顷刻间有了决定。 ? “兰斯洛特！给我弹夹！” 楚子航握着冲锋枪，朝着外边开火，卸掉空掉的弹夹，任由它落地，地面上满是炼金弹壳，在光滑的瓷砖上，就像是黄色的小花在房间里开放。 如今，狮心会在这栋大楼里所有的人都被学生会的先头部队被缠住了，包括负责指挥的苏茜，也就只有他和兰斯洛特还在一楼，能够有一定的活动空间。 也就是说，楚子航和兰斯洛特是现在唯一能立刻阻拦学生会大部队的人。 他们两个人靠着两把冲锋枪也对学生会的进攻造成了不小的阻碍。 然而，这一次兰斯洛特却没有回应。 楚子航一回头，发现兰斯洛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大片红渍布满胸口，那是被弗里嘉子弹击中的痕迹，他眼镜也掉到了墙角，镜片上满是细密的碎纹。 兰斯洛特，淘汰！ 来不及有任何情绪，楚子航吸了一口气，大步跳跃，捡起兰斯洛特的冲锋枪，以最快的速度换好弹夹，双手持枪。 双枪喷射如烈火！ 面对楚子航的阻击，学生会的人快跑前进，他们根本没有躲避，前者被击中，摔倒在地，后方的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冲锋。 他们甚至都没有停下来反击的打算！ 学生会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冲入实验楼，端掉狮心会的指挥部！他们知道狮心会在实验楼的留下的力量并不多，无论多少伤亡，只要抢在狮心会的回援之前占领实验楼，他们就是胜利者。 弹夹又空了。 学生会的人已经冲到了眼前！ 这一次，楚子航已经没时间换弹夹了，他丢掉了手中的冲锋枪，拔出了村雨。 楚子航深深地呼吸，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里，黄金瞳无声无息地点燃，成为了纷杂的战场里不熄的明灯。 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刻。 这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切入了狮心会的联络频道里，有些青涩，但又带着无法拒绝的威严。 “所有狮心会成员后退，离开停车场区域，由我接管战场！” ？！这个声音是谁。 面对这个霸道要求，狮心会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冒出这个想法。 楚子航一个肘击把一个想要翻窗进入实验大楼的人击晕，黄金瞳里也闪过一丝迷茫，耳麦中传来的声音他总觉得很熟悉，又感觉很陌生。 似乎他前不久才和声音的主人对话过。 “疯了吗？谁在乱指挥？” “学生会的人混进我们的频道了吗？” “这个时候后退，学生会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彻底占领实验大楼！” 所有的狮心会成员都在不可思议的怒吼，倘若发声者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一定会把这个乱指挥的人撕碎。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德军已经开始进攻斯大林格勒，但是有人却要他们后撤一样可笑，他们一旦后退，这次的自由一日狮心会就真的输了。 后退？就凭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们频道的声音？ “所有人后退！听从他的命令，离开停车场！” 狮心会的频道再次传来了命令，这次是苏茜的声音。 苏茜的声音透露着不可质疑的坚定，就像是一块被锻打百遍的钢铁，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苏茜选择了相信这个陌生的人。 义无反顾。 后退吗？ 小队长握紧了铁拳，如果现在后退，那就完全把局面交给学生会了，学生会甚至可以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完全占领。 “听从命令！马上离开！” 楚子航的声音响彻频道。 他终于想起来了，之前频道里是路明非的声音。 相比于平时的浮夸随意，路明非此刻的声音严肃而威严，就像是战功赫赫的开国皇帝在向自己部队下令，让人无法升起拒绝的想法。 楚子航不清楚路明非有什么底气说这句话，但是他选择相信路明非。 “第一小队！退！” 第一小队的负责人咬牙，在频道里嘶吼。 “妈的！联合小队！立刻退！” “雷蛇特别小队！退！” “第四小队，退——！” 楚子航的命令终于让狮心会的小队长们下定了决心，咬着牙从停车场周边开始撤离。 教堂的二楼，凯撒皱起了眉头。 他策划了一个完美的计划，现在正是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狮心会刚刚还在做着疯狂的困兽之斗，但此刻狮心会的进攻忽然退缩了，人员如潮水般褪去。 狮心会认输了吗？ 这个念头出现在了每一位学生会成员的脑海里。 也是在这时，校园的战场上，再次响起了轰鸣的油门声！ 轰鸣怒吼着打破了一切的纷乱！ 这一幕简直就是不久之前的场景复刻，学院第一次响起怒吼的油门声时，学生会顷刻间翻转了不利的战局，这一次，怒吼的油门声也给狮心会带来了翻盘希望。 就像是一束光从刺破了黑暗！ 银色的雷克萨斯带着极致的高速，撕破一切阻碍，冲进了停车场。 “轰！” 伴随着火海一般的深红，路明非从天窗中一跃而起，犹如猎鹰扑食，在半空中拔出了闪瞎眼的黄金沙鹰。 此刻，战场由他接管！ 第77章 终局之战 “轰！” 所有人都为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呆滞了一秒。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雷克萨斯的车窗被震碎，红色的烟雾从车厢中弥漫在战场的中央，就像是浓郁的晚霞落在了地面之上，完全遮蔽住了广场上的视野，而路明非则化为了藏在云层中的飞鸟，沙漠之鹰就是他黄金的羽翼。 路明非每一次举起双枪，就像是雄鹰扇动了翅膀，那代表它的目光穿过了山海，盯住了远方的猎物。 雄鹰会允许兔子从自己的手中跑掉吗？ 操场上的学生会人员阻碍不了路明非，他带着防毒面具在停车场中奔跑，接连不断的开枪，只让风撩起他的额发。 嘭！嘭！嘭！ 每一次都是三点发射，这是弹药量、准确度和火力密度最平衡的射击方式，沙漠之鹰巨大的后坐力完全影响不到他奔跑的身形，他手臂稳定得像是被焊死的钢铁，但是身体又矫健如猫、迅猛如豹，在战场上冷静地狩猎他的猎物。 六颗弗里嘉子弹呼啸着出膛，枪口火焰闪灭，每一次都在红雾中照亮了路明非的侧脸，让他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站在了业火之中。 高处传来闷哼，无论是教堂还是实验楼。 如果有人在此计数的话，他们就会发现这样的动静是不多不少的六道，这代表着路明非第一轮射出的每发子弹都击中了目标。 即便有着红雾的阻隔，路明非的枪依旧准得如同游戏中开了锁头挂，他每次扣动沙漠之鹰的扳机，都会使一个学生会的精英就此淘汰。 学生会的攻势为之一滞。 “见鬼！这个闯入者是谁？是狮心会的底牌吗？” “隔着红雾看不清！” “他的目标是我们的机枪手！机枪手快躲避！” “联络我们的地面人员，干掉他！这样下去我们的机枪手就都被压制了。” 手机、耳麦、联络器…… 停车场上所有学生会的人都收到了这样的消息，即便是在红雾之中，长久训练出的本能还是让学生会的众人把枪口对准了这个古怪的闯入者，数十把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路明非。 在场的学生会成员都是制式深红色作战服，而路明非则穿着便装，还带着防毒面具，即便是在红雾中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也能大致的分辨出来，毕竟距离如此之近。 路明非站在数十名学生会成员的包围之中。 学生会的精英们毫不犹豫的发起了进攻，但他们也不敢贸然开枪，而是选择了拳脚上的攻击，因为为这样的环境下，贸然开枪会威胁到队友的安全，他们淘汰队友的可能性远比淘汰路明非的可能性更大。 路明非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在停车场上的目标里浪费子弹，继续一边奔跑，一边朝着两边建筑中的制高点开枪。 “1、2、3……” 路明非一边翻转腾挪，一边在心底默数着秒数，这是红雾生效的时间，他从冰窖中拿到的大规模清场武器自然在他闯入战场时就被使用了，只需要30s，就能够放倒所有人。 他也并不担心，有人会发现不对劲，用捂住口鼻的方式不去呼吸，因为在红雾弥散的时候，外场的绝大部分人都吸了进去，现在不呼吸也来不及了。 有人想要阻拦，路明非这时候也顾不上留手了，每一次攻击都是都是凌厉的肘击和膝击，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不做纠缠。 一张地图浮现在路明非的脑海，那是开战之前，诺玛发给他的战场形势，其中着重标记了几个狙击手机枪手的位置，但是因为监控的死角，他也不确定会不会有遗漏。 当路明非从冰窖中走出之时，校园自由一日的情况已经改变，狮心会危在旦夕，路明非甚至都来不及做出谋划，就开雷克萨斯赶来。 其实，这时候要是他开着布加迪威龙的话，会显得更酷，可惜如今这个时候，凯撒还没有把布加迪威龙输给他。 路明非自然知道学生会的主力藏在教堂之中，但是由于诺玛的限制，他无法向楚子航转述这一份布防图，路明非忽然明白了去年自由一日为什么学生会和狮心会都在这一片小小的停车场里做着死命的争夺，像是星际里的虫群一样无所畏惧，因为当时终局之战，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退一步就是指挥部。 所有的机枪点都被打掉！ 路明非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抬起沙漠之鹰朝着教堂打空了一个弹夹。 凯撒条件反射般侧身。 下一秒，接连不断都弗里嘉子弹就击中了他旁边的窗前，在他曾经待过的地方绽放出了红花。 很准。 “狙击手！能击中他吗？”凯撒在学生会频道中询问。 “很困难！”诺诺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现在地面上全被那奇怪的红雾笼罩了，我获取不到他的视野。” “那枪手也在红雾之中，见鬼！他应该也没有视野才对！” “这又不是游戏，难道他还能开视野挂？” 教堂里的干部们一时间难以置信。 凯撒感觉情况不对劲，拿起联络器，向着学生会攻击队伍发出命令。 “不要管枪手，红雾也是你们的保护，赶快进入实验楼！” 进攻的频道里寂静无声。 没有人回应。 “怎么回事？”凯撒问。 一个学生会的干部跑上二楼来：“主席！停车场的红雾和弗里嘉子弹中的强力麻醉剂作用相似，但是效果却更强，只需要吸入就可以直接让人失去战斗力！” “学校里还有这样的武器？”凯撒有些吃惊，他完全不知道。 “装备部曾经制造过这样的样品武器，后来被封存在了冰窖中，这个人应该是把他拿出来了。”干部点了点头。 狮心会的人则趁机重新占据住了实验大楼。 过了多久，一阵风吹来，笼罩在停车场的红雾才散去，让人终于可以看清停车场的景象。 停车场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穿着统一的深红色的作战服，他们无疑都是学生会的进攻人员，冲锋枪和各式手雷散落了一地，看上去惨烈无比。 一个有些瘦的男孩站在战场的中央，手里拿着浮夸的黄金沙鹰，带着一个黑色的防毒面罩，就像是一只立在狂风暴雨的战旗，任由风撩起他的衣角和额发，瘦长的身体却屹立不动。 现在他完全暴露出了自己的视野，周围都是一览无余的宽阔地带，学生会这边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用一颗子弹把淘汰，却没有人有勇气开枪。 或许他们都被路明非那鬼怪一般的枪术给镇住了，仿佛只要自己有开枪的欲望，男孩就会抢先一步用沙漠之鹰把他爆头。 路明非摘下了自己的防毒面具。 他左手边就是学生会指挥部教堂，右边则是狮心会的指挥部实验楼，路明非站在两个暴力社团的中央，接受着众人的注视。 战场气氛骤然安静下来，似乎整个战场上就只剩下了那道孤立的身影。 “是路明非。” 无数人都通过瞄准镜看清了闯入者的模样，惊讶地出声，但没有一个人扣动扳机。 这是一个完全出人意料的答案。 拜论坛上的热帖所赐，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里有了不少热度，不少人都听过这个来自中国的s级男孩，但是他的出现往往和各种奇奇怪怪的花边新闻联系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喜剧角色。 所有人都知道他，但所有人也都没把他当回事。 如今曾经的喜剧角色站在了刀刀见血的战场之上，所有人都感觉有些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就像是长大的雄狮第一次对着狮王露出了獠牙，于是大家清楚，狮群里的形势即将改变。 点了一下耳机，路明非联系诺玛。 “诺玛？你觉得我这一波怎么样？” “很厉害。”诺玛冰冷的回应。 “我想我已经达到了校长的要求了，大一的s级做到这样的地步足够了吧。”路明非有点想旷工了。 “校长的要求是，让你亲手淘汰凯撒和楚子航中的一位。” 这么无情，果然做到这种程度还是不行啊，路明非叹了一口气。 从地上捡起学生会的联络器，开启了外放模式。 “学生会，听得见吗？” “老……”路明非本来是想叫“老大”的，但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这一世，他已经不是学生会的成员，只好临时改口。 “凯撒，现在你的突袭计划已经失败了，损失了这么多人员，狮心会再拖下去也没有获胜的可能了，不如我们单独来比一场吧。” “淘汰我，狮心会认输。”路明非丢掉已经被打空了弹夹的沙漠之鹰，抽出了小太刀，握在手中。 在自由一日开始之前，苏茜把它们一起装在作战箱里交给了他，如今正好用上。 “同理，你输了的话，学生会就得认负。” 第78章 回天剑舞六连! “干的不错，路明非，没想到学生会的布置会被一个新生打破。” 凯撒没有通过联络器出声，而是通过学校里的扩音系统和路明非交谈，冰冷有力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校园：“你的提议很有意思，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能代表狮心会吗？” 看得出来，他想在全校的学生面前展现这一幕。 路明非还没有回答，楚子航反而先开口了，他和凯撒一样，拥有接入学校扩音系统的权利：“路明非可以代表狮心会。” “本来是想自由一日后再宣布这个消息，看来不得不现在宣布了，路明非已经加入狮心会，明天我们就会正式档案登记，根据我和苏茜、兰斯洛特召开的小型会议商讨的结果，路明非将会被作为下一届狮心会会长培养。” 师兄，你其实不用说这么多的……路明非在心里说了一句，这话听起来就像是狮心会在宣告路明非的所有权。 在实验楼的一个房间，苏茜背着狙击枪从楼上轻轻跃下，落到了楚子航的旁边，看向了窗外那道孤立的身影。 “其实我觉得，站在那里的人应该是你。”苏茜笑了笑，把狙击枪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指着路明非说。 “路明非是可以信任的人，他的实力并不弱，让他代表狮心会出战也好。”楚子航摇了摇头。 “把狮心会的成败交付给路明非，真的可以吗？”楚子航身边的旁边的干部有些担忧，“就算路明非是s级，也才大一而已，从之前的他和会长的比试中也看出来了，他现在并没有真正s级这么碾压的实力。” “如果不是路明非忽然出现，狮心会指挥部可能已经被攻破了，他既然拯救了狮心会一次，那就值得狮心会信任他一次。”楚子航平静地说。 楚子航之所以能这么快为路明非背书，是因为路明非通过诺玛给他发来了他整个作战的信息，所以他才能完美的配合路明非的行动。 “其实赢不赢也不这么重要啦，重要的是，这是s级第一次登上学院的舞台，而在舞台之上，他是代表着狮心会挑战学生会，这样他就完全成为了狮心会的一份子。”苏茜透露出一丝狡黠，她想得比楚子航要更加深远一些：“所以我们为什么不给他这个机会呢？” 顿了顿，苏茜补充说：“其实，我一直感觉路明非其实不太想加入社团，给我的感觉，他加入狮心会好像是……为了楚子航。” “就算输了，换一个s级稳定的待在狮心会，狮心会也是很赚的，毕竟这只是一年的自由一日，而作为学院内唯一的s级，路明非他有四个学年。”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说：“他会赢的。” ? 扩音器里的电流声赫然终止，楚子航和凯撒都切断了通讯。 校园里还有很多幸存的人，此刻都寂静无声，路明非则关掉了联络器，战场上硝烟弥漫如晨雾。 教堂的门被打开，沉重的作战靴踩踏在地面上，迈出了第一步。 凯撒和学生会所有人一样，一身深红色作战服，金子般的长发披散下来，却不杂乱，手中提着一柄大约半米长的军用猎刀，黑色的刀身上烙印了金色的花纹，刀名为狄克推多，这个单词在古罗马文化中是独裁官之意。 仿佛是古罗马大权在握的独裁官再一次出现在了人间，凯撒提着猎刀慢慢走入了停车场，缓缓的脚步就像是一把铁锤，把场上的气氛锻打得越来越压抑。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吧，路明非同学。”凯撒声音有些冷漠，“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就送给了学生会一份大礼。” 路明非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单看这一世，这确实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我记得，我在安珀馆的宴会里邀请过你，但是你只是登记了个名字就离开了。”凯撒不急着开始战斗，把猎刀随意的握在了手中，“你那时就已经加入了狮心会吗？” “没有。”路明非摇了摇头，“我离开只是因为，我发现安珀馆并不适合我。” “不适合……”凯撒品味了一下这个单词，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我认为，你很适合加入学生会。你的那对沙漠之鹰很有品味，只有真正的男人才会使用这样暴力的武器，虽然纯金的颜色浮夸了一点，但也不失s级该有的张扬。” “它其实是别人给我选的。”路明非礼貌的表示，心说，老大你这究竟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这并不重要，委实说，我很遗憾，你最终选择站在了学生会的对立方。”凯撒的声音骤然变得锋利无比，“这代表着，你今天注定会有一个落寞的退场！” 说话的瞬间，路明非和凯撒同时冲出，两人速度快得就像离弦之箭，两个人的身影都模糊了，在地面留下虚幻的残影，极高速度割裂了空气，尖锐刺耳的噪音疯狂大作。 路明非下垂重心，右手挥刀，小太刀在空气中扫过圆弧，速度快得把冷冽的刀光都展成了银色的平面，它的落点就在凯撒的腹部，以这把小太刀的锋利程度，配合路明非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心惊胆战。 瞬间，狄克推多也做出了反击，凯撒没有后退，反而直挺挺的前进，狄克推多横在了小太刀推进轨迹的前方，黑色长刀做了凌厉的反击，击打在了路明非的刀身，火花和金属碰撞的声音一同爆发，这是单纯力量的碰撞。 小太刀被荡开，狄克推多也被击打得后退，路明非并没有停下攻击，在右手刀被荡开的那一刻，左手刀就已经完成了出击，这就是双手刀的好处，你的攻击永远可以比别人更加密集，犹如狂风骤雨，接连不断。 这一刀挥出时，凯撒的狄克推多在与路明非的碰撞中后退，已经来不及回防，没有任何犹豫，凯撒向着右后方一个退步，身体随之倾斜，就像是要被击倒一般，扭曲成了一个极致的弧度，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同时，他的左腿也同时扫出，沉重的黑色作战靴裹挟着巨大的动能穿过了路明非攻击的的间隙，直击路明非的下颔。 双方在短暂的交锋中，就对拼了数招，进攻方和防守方不断改变。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路明非和凯撒都没有提出更换武器的想法，无论是路明非的双手小太刀还是凯撒的狄克推多，都是结结实实的开刃杀人之刀。 之前，学院里虽然战况激烈无比，但是毕竟大家用的都是弗里嘉子弹，那东西说白了就是种高效麻醉枪，被击中睡一觉也就过去了，最多醒来的时候有点头疼，如今路明非和凯撒的战斗虽然没有这么多火焰与硝烟，但单听兵刃碰撞的铮鸣，就可以想象双方用了何等的巨力。锋利的刀刃加巨力，这就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杀伤力，在这样的战场上大家都很难留手，如果有谁没有躲过去或者防守住，那就真的有生命的危险。 所谓刀尖上跳舞莫过如此，在场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停车场上的两个人，倘若这真的是一场舞蹈表演，那也绝对是一场曼妙染血的杀人之舞。 不少人都把自己代入了下方的战斗中，然后惊讶的发现，如果是自己面对路明非和凯撒中的任何一个人，恐怕第一个见面就被一刀斩去了。 一刀斩这样短暂的决斗才是冷兵器格斗的正常现象，胜负就在顷刻之间，大家都是卡塞尔的学生，没有人不会冷兵器的技巧，所以在卡塞尔学院的内部，这种比试就往往回归了最质朴的反应速度、力量、攻击速度等身体素质的比拼。 路明非和凯撒能对拼这么多刀，那就说明他们身体素质已经强到了正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老大这么强我能理解，路明非一个刚通过3e考试的s级怎么也能这么强，见鬼，他都没上过体育课！” “这就是校长把他定位s级的原因吗？只不过刚觉醒血统，就能把自身的身体素质从一个普通人，加强到能与凯撒对拼的地步。” 无数人心思纷飞之际，下方的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 路明非手腕翻转，反握两把小太刀，同时用力挥出，又左右同时连变两招，犹如赫赫风雷，似乎要斩断钢铁！他居然使用了漫画里的剑招！ 回天剑舞六连！ 第79章 胜利者 路明非反手握住小太刀，左右夹击，又在中途同时连变两招，犹如赫赫风雷，似乎要斩断钢铁！ 【回天剑舞六连】 铺天盖地的刀光组成绝杀之阵，从左右封死了凯撒的空间，凯撒没有看过那部名为《浪客剑心》的日本动画，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出这一招的潜藏的杀机。 凯撒也是用刀的好手，不然也不可能和卡塞尔学院内刀术排名第一的楚子航对拼，所以也很快就看出来，路明非的双手小太刀虽强，可以让他在一瞬间发起更多次进攻，气势犹如暴雨倾盆，但也降低了路明非的攻击力量和攻击范围。 变招太多。 这一次，凯撒没有选择硬攻化解，而是一边后退，一边借助距离来看清路明非进攻的轨迹。 凯撒身体在后退，但狄克推多仍然在前进，以高速化作近乎不可见的虚光，和路明非的小太刀一次次碰撞。 两个人都用尽了全力。 呯！ 两个人借助着刀锋发力，刀贴着刀，也几乎要脸贴着脸，双方甚至能看见彼此鼻梁上细密的汗珠和眼中的凶光。 就连凯撒都在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中被压制了。 这是什么刀术？凯撒从来没见过。 “谢谢你曾经的照顾，老大。”路明非忽然开口了。 “什么？”凯撒冷静的脸有了波动，璀璨的金发在拼击中飞扬，就像是被风吹起的旗帜。 路明非莫名冒出来的这句话，让凯撒脑子不自觉就思索了半秒。 照顾你？老大？ 你不是狮心会的人吗？ 我什么时候照顾你了，路明非看清楚我不是楚子航！ 这一瞬间的思索，让他的刀慢了一刻，紧接着路明非的小太刀就从斜下方劈开，凯撒心里一惊，立刻侧身，左脚后踩，身体强行后退，堪堪躲过这致命的一刀。 几乎是贴着凯撒的身体擦过去，凯撒的作战服外层被划破，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这是他和路明非几十记拼刀下来第一次受伤。 “你在用语言干扰我？”凯撒和路明非拉开距离，紧握着狄克推多，似乎有点不耻于路明非的行为。 “并不是，虽然你可能很迷惑，但这是确实真心的感谢！”路明非任由凯撒后退，重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才握紧小太刀继续抢攻。 “我想说的是，虽然很感谢你，但是这一次，我有必须要打败你的理由，所以……对不起了！” 路明非忽然怒吼，犹如暴怒的狮子般迅猛，带着高速再次近身，拼命的挥刀，这一次，每一刀都用极其刁钻猛烈，从小腿到腰部，再到手臂全都在发力，似乎把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了上去。 “你说的我听不懂，不过你无法打败我！等到学生会的庆功宴，我会再给你发邀请！” 凯撒也激烈的挥刀作为回应，两人都拼尽全力，每一次碰撞都让握刀的虎口的隐隐麻痹，这是巨力碰撞的结果。 路明非忽然间就转换了进攻风格，由诡秘的技巧派变得大开大合，此刻的他简直就是把像把小太刀当作斧子在用，与其说这是在砍人，还不如说是在砍树！ 凯撒开始觉得卡塞尔最新的s级可能是精神有问题，在这样据说卡塞尔学院的上一个s级就是因为精神问题自杀的。 “我可以的！”路明非大声怒吼，“你知道我在曾经的经历中学到什么吗？！” “说人话啊！混蛋！我怎么知道你从你的过去中学到了什么？！” 凯撒也怒吼着挥刀。 刀锋碰撞，路明非两把小太刀一同劈在了狄克推多上。 仔细一看，路明非的刀刃上隐约还有各种新鲜的豁口，一看就是在刚刚的碰撞中留下的，装备部锻造的小太刀还是比不过狄克推多的坚固与锋锐，而且路明非完全没有爱惜武器的想法，让它的第一次出场就接近了报废的边缘。 每一个人都没有留手。 在不暴血的情况下，自己和凯撒谁更强一点？ 今天之前，路明非自己也不清楚这个问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明非两辈子最风光的时候就是在学生会当主席的时候，那时他穿着burberry风衣和corthay皮鞋，身边环绕着可以组成一个芭蕾舞团的漂亮女孩，还跟着名为伊莎贝尔的美女秘书，贴身照顾他的出行起居。 学生会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对路主席唯命是从，让他们过来给他捏肩，就绝对不会过来给他捏脚，得到路主席一个点头首肯，就能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天都难以平息。 可那个强大帅气的人真的是路明非吗？ 还是说，路明非只是凯撒毕业之后，学生会按照凯撒的风格打造出来的替代品。 路主席的burberry风衣和corthay皮鞋让每一个人都赞叹他的穿衣品味，但那只是因为凯撒自己喜欢这两个牌子，于是学生会给把这些牌子拿来包装路明非。 当路主席拔出两把沙漠之鹰的时候，整个学院里，无论男女都会为他高声尖叫，但他的沙漠之鹰也是也是凯撒留下的标签，满满都是凯撒的痕迹。 他身上个人风格最浓郁的还是那对小太刀，它们是故人相赠之物。 那么，在舍去一切外物之后，路明非从学生会里究竟得到了什么，当光鲜亮丽的外壳褪去之后，路明非究竟会露出怎样的面目？ 或者说，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三年的时光，经历了这么多的悲剧与遗憾，究竟让路明非学到了什么？又改变了什么？ 这一次，就让他证明吧！ 路明非起跃，耳边满是呼啸的高音，因为他的高速带起了疾风。 这是世界在为他欢呼。 他忽然松开了自己的刀。 巨大的失力感来袭，原本横在凯撒前方的壁垒瞬间消失，他已经来不及收力，身体被发力惯性裹挟着前倾。 狄克推多的前方就是路明非的身体。 见鬼！ 怎么会有人在这样的比试中，丢弃自己的武器，路明非想要用肉体硬抗狄克推多的刀锋吗？！ 路明非的小太刀都被都狄克推多砍出了细密的豁口，除非路明非是钢筋铁骨，否则这一刀砍中，他绝对重伤！ 路明非根本没有躲避的打算，强行和凯撒贴身，只不过微微调整了身形，仍然被狄克推多割伤了手臂，鲜血从伤口中涌出，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上衣，他却完全没有顾忌这么多，借助着凯撒这一瞬间的破绽，直接近身抓住了凯撒握刀的手腕。 “我学到的是——” “在该拼命的时候，就必须要把命给压上去啊！”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已经被放空，只剩下了沸腾翻涌的鲜血，一只手死命抓住了凯撒右手手腕，向后翻转。 哐当一声。 狄克推多也跌落在了地上！ 凯撒条件反射，另一只手一记重拳就击中了路明非的腹部，他不仅是刀术好手，徒手格斗在学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就算是近身缠斗也并不惧路明非。 与此同时，路明非的肘击也击中了凯撒的肩膀，直接把凯撒打得向下跪倒。 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路明非紧接着就是一记猛烈的膝击击中凯撒的下颔。 这是路明非早就想好的进攻！ 到了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巧，完完全全的硬碰硬！无论是凯撒还是路明非都是靠着自己的抗打击能力在硬抗。 “抱歉。” 仿佛是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凯撒就像是一颗被风吹断的芦苇，慢慢的倒了下去。 路明非跌跌撞撞的站立着，虽然看起来现在一片纸都能把他压倒，但他仍然站着，就像是一支被插在地上的矛枪般屹立，永不倒下。 “有必要这样拼命吗……自由一日而已。” 学生会这边有人喃喃自语。 紧接着，实验楼中就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 “路明非！” “路明非！” …… 在一个窗口的后面，零收回了目光。 她拿出了手机，又检查了一遍薯片妞给她编辑好的短信。 ? 亲爱的路明非： 我在芝加哥的alinea餐厅预订了餐位，就餐时间是这个月10号的晚上八点。 关于前几天那一场意外，我很抱歉。 我想，我们应该有很多可以交流的事情，比如有关于你的秘密，也有关于我的秘密，这一次我们都可以谈一谈，期待与你的会面。 你的挚友。 零 ? 不得不说，薯片妞编辑的短信，很有高中生按照格式仿写邀请函的感觉。 零删去了开头的“亲爱的路明非”和结尾处的“你的挚友”，按下了手机的发送按钮。 手机轻轻的响起了提示音，这代表着路明非已经收到了这条消息。 想了想，她又添了一句。 “你获得了自由一日的冠军，恭喜。” 第80章 尾声 尘埃落定。 狮心会获胜，路明非成为自由一日的赢家！ 铿锵有力的进行曲响彻了整个校园，就像是有人在黑暗中点燃了火焰，整个夜晚都燃烧了起来，打破了一切宁静而沉默的事物。 一栋不知名的建筑大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蜂拥而出，小跑着到了停车场，原地打开印着校徽的医药箱，拿出注射器和药剂，给昏迷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开始打针，动作干净而麻利，看上去每一个人都是经验的老手。 “漂亮的战斗！路明非！” “现在结束了，你现在不用死撑着站着了。” 楚子航和苏茜也出来了，考虑到路明非的伤口，就扶着他原地坐下，招了招手，叫来了一个医生给他包扎伤口。 医生提着医药箱赶来，仔细地检查路明非手臂上的伤口。由于伤口出血和剧烈运动，这时候，路明非的伤口已经和衣物碎片粘在了一起，现在还在不断渗血，染红了大半个衣袖，相当骇人。 医生从医药箱里拿出生理盐水，为路明非冲洗伤口。 “嘶~医生，医生，轻点。” 路明非疼的呲牙咧嘴，倒不是因为生理盐水的刺激，而是医生的动作触碰到了他的伤口。 “知道疼还这么拼命？你是不是傻？” “知道的以为你在参加自由一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女朋友被凯撒抢了，你来找他决斗来了，契约一签，生死勿论。” 苏茜也过来帮医生处理路明非的伤口，她把马尾扎成一个小团，双手消过毒后，一边用医用镊子拈去伤口中的衣物碎片，一边忍不住数落路明非。 她学过伤口紧急处理，处理现在的情况还是没问题的。 之前，路明非的脸被竹刀飞溅出的竹刺刺伤时，就是她去寝室给路明非处理的伤口，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 楚子航这时候就没什么用了，其实他也会简单的伤口处理，只是他的作风向来都简单粗暴，处理伤口时只求不死就行，甚至还干过拿透明胶堵住伤口的离谱事情。 他的手艺给他自己用还行，要是拿给别人用，别人恐怕都得怀疑他是不是想要谋杀。 “我代表着狮心会出战，我输了狮心会不就输了。”路明非简单地解释。 “师兄愿意把自由一日的胜负压在我身上，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你的实力比凯撒强一点，至少，在刀术这一方面有优势。”楚子航在一旁总结战场，也不知道是在关心路明非还是在给他传递作战经验，“而且你用的是双手刀，就算和凯撒打持久战，只要一直进攻下去，他迟早会露出破绽，你依旧可以胜利，没必要用这么刚猛的方式结束战斗。” 楚子航是学院的刀术课第一，也在实验楼里观看了全程，所以把场面上的优劣分析得很清楚。 在路明非和凯撒对抗的后期，尤其是路明非使用出了那一招……回天剑舞六连之后，战场上的局势很明显就偏向了路明非，在他暴风骤雨般的进攻中，凯撒也只能接连后退，疲于防守。 “拖下去夜长梦多嘛，凯撒可能也有绝招没用……” 路明非推诿过去。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在和凯撒的战斗中触景生情，回想起了当初在学生会当主席的日子，不由生出了自己要”斩三尸”“去旧我”的念头，所以脑子一热就冲出去，怒吼着爆了种。 “对了，你为什么非要代表狮心会和凯撒决斗定胜负？我收到诺玛发给我的消息，告诉我你要和凯撒决斗时，我都以为自己看错了。”苏茜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虽然苏茜和路明非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还是能很轻易的感觉到，他不是一个爱惹事的人，和凯撒决斗这样的事不像是他的风格。 非要说的话，拿着狙击枪把凯撒一枪爆头才比较像路明非会做的事。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答应了某个人的无理要求，所以……” 路明非扶额，他也很难给苏茜解释这个问题，总不能说直接说是校长指示他这么干的吧。 “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重承诺。”苏茜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当然啊，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路明非在心里轻轻地应答。 “谁的要求，别是哪个女生的吧？”苏茜把手中的镊子放下，忽然来了兴趣，把好奇这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是不是有哪个姑娘说，只要你拿到自由一日的冠军之后，就答应做你女朋友？” 你别乱猜，其实是个骚气的肌肉老猛男的要求，路明非在心里吐槽。 校长不仅想让我淘汰凯撒，还想让我淘汰楚子航，达成自由一日二人斩的成就。 想到这里，路明非忽然一拍大腿，扭过头看向楚子航：“师兄，我能打你一枪吗？弗里嘉子弹就行。” 楚子航愣了一下，没太反应过来：“什么？” “你想干什么？”苏茜也疑问，“你还想淘汰楚子航？这一次自由一日枪战已经结束了。” “算了，没事……” 路明非摆了摆手，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从他淘汰凯撒的那一刻起，这次的自由一日枪战就结束了。就算他现在一枪把楚子航放倒，也不算在自由一日枪战上达成同时淘汰楚子航和凯撒的成就了。 路明非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出场太早了，或许，他应该等狮心会和学生会拼个弹尽粮绝之后，再开着雷克萨斯慢悠悠来到战场，优雅的下车，黄金沙鹰一枪一个，把楚子航和凯撒都爆头。 这才符合s级的格调。 等等，雷克萨斯。 路明非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曼斯坦因教授姗姗来迟，拿着手帕捂着口鼻踏入停车场，眉头紧皱，环视了一圈，看着满地的伤员和一片狼藉的战场，忍不住连连叹息。 等到他看见路停车场中央的那辆车窗皆碎、满身弹痕的雷克萨斯，他双眼中更是流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心疼，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他心头割肉一般，让人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拿着手帕捂住自己的胸口，心疼得晕厥过去。 “造孽啊！” 冷哼了一声，曼施坦因越过楚子航和苏茜，把自己手机递给了路明非：“你导师找你。” 路明非心虚地接过电话。 “明非，你自由一日上的战局怎么样了？”古德里安和蔼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行还行，我淘汰了凯撒，拿了自由一日的冠军。”路明非说话不是很有底气。 “真的吗？！明非！我为你骄傲，你才入学就能做到这样困难的事情！自由一日赢家的奖励你可要好好用！”古德里安的声音骤然提高了，透露出一股子欣喜，然后他又画风一转。 “那我借你的车怎么样？你应该有照顾好它吧。” 没错，路明非用来硬闯停车场的雷克萨斯是从古德里安那里借用的。 这也没办法的事情，在现在这个时间段，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内还是人生地不熟的状态，需要一辆车硬闯停车场，他就只能找自己可爱的老师，借用一下他的爱车了。 “嗯……它也……还行。” 路明非捧着手机看一眼停车场中间惨不忍睹的雷克萨斯，心里忍不住盘算起来，自己的奖学金在扣除了寝室维修费之后，还够不够修车的钱。 …… 阳光从舷窗斜照进来，靠窗的小桌上放着红茶和茶具，微光落在红褐色的茶水里，澄澈如镜。 一身黑色的西装，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人挂断电话，靠在椅背上露出微笑。 从舷窗看出去，是一片湍急的江水，摩尼亚赫号在江水中逆流，从两山之间经过，留下一片白色的尾迹。 “路明非加入了狮心会，在自由一日上亲手淘汰了凯撒，他今天的表现应该会给弗罗斯特一个惊喜。”昂热对着身边的中年人说。 “这就是你把他评为s级的理由吗？”曼斯教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才一年级就能淘汰凯撒，这份天赋很不错了。” “当然不是，我把他评为s级是因为别的原因，路明非的的敌人可不是凯撒。”昂热看着窗外流逝的江水，淡淡地说，“他的敌人应该是……龙族复苏的君王！” “我有预感，我们要找到诺顿的青铜城了。” 第81章 邀请 咯吱—— 路明非提着战术箱，刚推开寝室的大门，就看见一道魁梧的黑影向他扑过来，气势压人犹如饿虎扑食。 刚经历了自由一日，路明非神经多少还有点处于战斗状态，突然看见这幅场景，条件反射一个退步，反手挥着作战箱砸向黑影的面门，却被黑影一闪灵巧的躲过。 “师弟！你这是要谋杀师兄吗？” 芬格尔扑在路明非身上，一个熊抱把路明非抱紧，悲痛欲绝地大喊。 “师兄，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某个学生会的人躲在寝室里，来找我复仇来了。”路明非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气势为之一凝，“嘶，你轻点，我手上有伤。” 芬格尔也是快一米九的大块头，一身腱子肉壮得跟公牛一样，这么一个熊抱过来，勒得路明非都要窒息了，毫无疑问的扯动了路明非手臂上的伤口，路明非觉得，苏茜给自己的包扎说不定就这么作废了。 听见路明非的话，芬格尔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路明非：“我这不是听说你拿到了自由一日的冠军，还在最后时刻一个膝击终结了凯撒，所以就想给你庆功吗？说起来你真不够意思，偷偷摸摸加入了狮心会都不告诉我。” “你知道师兄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以送你的，思来想去，还是给你一个带着拳拳爱意的拥抱比较合适。” “你拳拳爱意的拥抱，别把我勒死就好了。”路明非挤进宿舍。 现在，房间里和他走的时候还是一个样子，纷乱不堪，只是桌面上的零食袋空了不少，地上还多了许多薯片和炸鸡酥皮的残渣之类，多少有点狼藉，想来小强同学会把这里当作天堂。 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路明非只好把作战箱放在一边，拿来垃圾桶把桌上的垃圾都清理进去。 所谓懒人遇见懒人，总得有个人需要变得勤快起来，大致就是这样子的场景了。 “师弟，你这是什么？”芬格尔看见路明非的作战箱。 之前路明非害怕芬格尔说漏嘴，就一直瞒着芬格尔要自己要参加自由一日的消息，所以芬格尔也不知道路明非从苏茜手中拿到了一个作战箱。 打开一看，里面还放着两把黄金沙鹰和两把小太刀，黄金沙鹰灿烂得几乎要闪瞎芬格尔的眼睛，旁边则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子弹，子弹的弹头鲜红如血。 不过两把小太刀卖相就不这么好看了，破烂不堪，刀身上满是豁口，接近于报废的边缘。 “嚯，这是狮心会入会的福利吗？纯金打造的沙漠之鹰？”芬格尔捧着一把黄金沙鹰倒吸一口冷气。 他看见了作战箱上狮心会的标记，知道这是狮心会给路明非的武器，黄金沙鹰握在手中，沉甸甸的触感仿佛就代表了狮心会强大的权势，让芬格尔肃然起敬。 “怎么可能用纯金打造沙漠之鹰，恐怕一发子弹就得炸膛，就外壳是金的而已，也就是图个好看。”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好看，而是应该被称之为豪气冲天！以后要是走投无路还可以拿去换钱。”芬格尔对黄金沙鹰爱不释手，“狮心会对新人这么好我居然不知道。话说，我现在加入狮心会还来得及吗？我也想要这样的入会福利。” 路明非把黄金沙鹰拿了回来，放在作战箱里，合上了作战箱。 “别想了，沙漠之鹰是苏茜临时借我的，我还要还回去。这两把刀倒是装备部为我专门打造的，但也快报废了，我还要再去找一下装备部的人帮我维修一下，或者换一对刀。” “而且，当二五仔是会被三刀六洞。你入了学生会，就是学生会的人，别忘了学生会的入会规矩是要在后山拍裸照的，你不想让全校同学都看了你裸体奔跑的照片。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 “你怎么对学生会的入会规矩这么了解。”芬格尔惊讶了一下，从旁边拿过来电脑，“对了，师弟，你要看一下今天的校园论坛吗？你又上热帖了！你简直就是学院的流量密码！” “拒绝！”路明非把芬格尔递过来的笔记本电脑重新合上。 现在学院论坛的舆论基本上就被新闻部狗仔们把持着的，按照芬格尔的一贯尿性，路明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现在的论坛上是什么样的场面。 现在论坛上一定充斥着《震惊！s级路明非竟然对凯撒做出这种事情》《绝杀凯撒！s级路明非加入狮心会！》之类的帖子。 这种帖子看了也是辣眼睛，路明非决心在自由一日的热度降下去之前，绝对不上学院论坛看一眼。 路明非忽然发现有人给他发来了消息，打开手机一眼，发消息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不过消息里有备注对方的名字。 芬格尔也凑了过来，满脸好奇。 “这个叫零的妹子邀请你去吃饭！还是alinea餐厅！”看见短信上的内容，芬格尔瞪大了眼睛，“这个alinea餐厅我听说过，是芝加哥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这个零对你有意思啊，你们之间居然都有小秘密了？！” “那只是一个意外……”芬格尔在一旁实在是太吵闹，让路明非不得不把他推开。 本月十号八点。 路明非倒是不介意和零吃个饭，毕竟零是他这一世了解路鸣泽状态的最好途径。 只是零定下的这个时间点，让路明非感觉到很熟悉，回忆了一下，这不是猎人网站上，那个名为crisps的雇主给他发的任务时间，他们也是要在这个时间点入侵卡塞尔学院。 刚好撞上了。 “你犹豫什么？萝莉美少女相约，赶紧答应啊！”芬格尔又凑了过来，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答应什么，我那天刚好有事。”路明非再次把芬格尔推开。 敲了敲键盘，路明非准备拒绝零的邀请，他不可能为了零的邀请，错过学院被入侵这样的大事件。 然而，路明非的手指在发送键上停下了了。 仔细想一想，时间上，真的会这么巧吗？ 时间严丝合缝地撞一起了。 而且，以零的性格真的会主动邀请一个陌生的男生去一家米其林三星的餐厅吃饭吗？ 这一世，路明非已经跟路鸣泽斩断一切联系，零和他可是完全的陌生人。 路明非陷入了思索之中。 很多被他遗忘了的细节重新被想起，比如他之前看学院资料时，资料上显示，在龙族入侵事件发生的那个夜晚，明面上的主要入侵者有三个。 他们分别负责入侵冰窖的三个入口。 一个是入侵冰窖唤醒康斯坦丁的老唐，代号是十三号，一个是在英灵殿和凯撒作战的“身材很不错”的日本女忍者（凯撒原话），而最后一个，就是在教堂之中和楚子航君焰对轰的少女。 而那个少女好像就是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萝莉…… 她代号是三无少女。 路明非也是看日本动画的，自然知道“三无少女”指的是日漫中“无口无心无表情”的女性角色。 无口无心无表情。 这听起来就很零啊…… 相似的身高，相似的性格设定，配合着如此巧合的时间，路明非不由有些牙疼，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不会计划入侵学院，唤醒康斯坦丁的是路鸣泽吧…… 路明非如五雷轰顶。 如果三无少女真的是零，那她就绝对不会在入侵学院中缺席，更不可能陪着自己在米其林三星里就餐，这可能只是一个谎言。 还是要试探一下。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回复：“可以，那天我刚好没事，一起过去怎么样？” 过了几分钟，零发来了回复。 “不用了，还是单独去，在餐厅汇合，我们一起可能会让人产生某些不好的联想。” “我现在把具体地址和定位发给你。” 没过多久，路明非就收到了一份地址。 他打开谷歌地图查了查，发现这家餐厅距离卡塞尔学院很有些距离，不是自己开车，仅仅靠公共交通的话，单程就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 如果10号晚上，路明非真的去这家餐厅，那学院发生什么意外，他绝对赶不回来。 想要调开自己吗？ “那么，不见不散。”路明非心里有了决断，回复说。 零也很快就回复。 “不见不散。” 第82章 又到了3e考试的季节 第二天，芝加哥有一个好天气。 就像是自由一日的喧嚣都被一个夜晚洗濯干净了，于是云开日出，清晨的阳光给卡塞尔的校园的一切都染上了淡薄的金光，水汽在阳光下慢慢凝结成露水，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枝间跳跃、小声啼鸣，尾羽沾染上露水，一片祥和景象。 闹钟准时响起，芬格尔被路明非的起床声吵醒。 “你干嘛啊，起来这么早？“芬格尔裹着个印花的被子，从上铺探出个脑袋瓜。 芬格尔此刻头发凌乱得连鸡窝都自愧不如，双眼迷离得就只剩下了一条细缝，嘴巴一张一合，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说梦话。 “我的刀坏了，要去装备部修理一下，顺便去一趟狮心会，把苏茜借我的沙漠之鹰还了。” 路明非起身，换上墨绿的校服，里面则是纯白的衬衫，这一身把他衬托得英气逼人。其实，只要路明非挺直腰杆，他的身材也称得上是“挺拔”一词。 打开银色作战箱，路明非仔细检查了一下装备，黄金沙鹰和小太刀都在，发现没有什么遗漏，就准备出门了。 “哦，我还以为你要去参加3e考试呢，今天刚好是3e考试的日子。”芬格尔迷迷糊糊地说。 路明非愣了一下：“我的3e考试已经提前举行了，校长亲自监考，成绩都公布好久了，现在还去参加3e考试干嘛？” “你不参加，那个俄罗斯萝莉要参加嘛。”芬格尔又躺了回去，从被窝里发声，“混血种在参加3e考试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因为灵视会看见悲剧的事情，在悲剧的打击之下，这往往是女孩子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刻。” “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冲上去，对她嘘寒问暖，握住她的手说别哭我在这里陪着你呢，这样，你一下子就能进入她的内心。” “师兄你真是，理论经验丰富……”路明非扶额，提着作战箱出门了。 自然是去狮心会的方向。 芬格尔以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回应。 . “我再次强调，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 “不要试图偷看别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个教室，没有任何死角！也不要试图携带电子通讯设备，无线电波在教室里也是被监控的！” “还有……” 曼斯坦因教授站在台上板着脸大声宣布着考试规则，眼神犀利得就像是准备捕猎的老鹰，说起话来抑扬顿挫，威风凛凛。 曼施坦因在这一届新生3e考试的现场，他是这一次的监考老师。 诺诺则站在讲桌的旁边，牛仔裤配紫金色的玛丽珍鞋，衬托出令人艳羡的长腿，胸前则夹着工作人员的牌子，上面贴着她的证件照，职位填写的是学生助理。 监考需要两个人，今天诺诺是专门过来给曼施坦因帮忙的，负责维持考场秩序和帮忙收答卷。 学生规矩地坐在座位上，整个教室都被坐满了，卡塞尔不愧是国际化的顶级大学，环视了一圈，房间里学生的肤色可以从素白到黝黑分出十几个级别，每一种肤色都有。 诺诺的注意力被一个娇小的女孩吸引，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肌肤白得让人想起西伯利亚的落雪。 或许是房间里有点闷，女孩脱下校服外衫，露出低领的白色t恤，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露出修长的脖颈，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从她身体里发散出来的一样，连发梢都在发光。 但这份光又带着一份疏远和陌生，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美丽而冰冷。 “你也注意到这个女孩了吗？她的名字叫零，是古德里安教授在俄罗斯发现的学生。”曼斯坦因和诺诺搭话，现在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还可以闲聊几句。 “在这一届新生中，零应该是除了路明非之外，血统最强的一个人了，可以肯定是a级。另一个可以肯定是a级的学生是新生联谊会的主席奇兰，而其他的学生都有点不确定。” 其实不用曼施坦因介绍，诺诺也是听过零这个名字的。 零已经加入了学生会，凭借着精致的面孔、瞩目的身高和冰山一样的气质，她加入学生后短短几天内，就在学生会中拥有了巨大的讨论度，很多学生会成员都认为她可能是学生会这一届新生的领袖。 至于狮心会这一届新生的领袖，自然是学院唯一的s级路明非。 “对了，路明非呢？”诺诺想起一个问题，“他也是这一届的学生，应该会来参加3e考试吧。” “校长提前为他举行3e考试了，考试结果都在教务处和论坛上公布了好久了，血统评级确实是s级，他在自由一日上的也证明了他的血统。”曼斯坦因解释说，“怎么，你怎么突然想起他了，你不会因为他在自由一日上淘汰了凯撒，就想报复他吧？” “老师你想多了，如果我要报复早就报复了。路明非和凯撒决斗的时候，他全程都暴露在我的狙击枪枪口下，我通过瞄准镜看完了他们决斗的全程，如果我想的话，当时就扣动扳机了。”诺诺白了曼施坦因一眼。 “我只是想看看，学院的s级会在3e考试上有怎么样的表现。你知道的，因为灵视现象，很多学生都会在3e考试中疯狂的举动，一个s级发疯肯定很有意思。” “路明非还是别发疯的好，学院上一个s级发疯结果就是，他吞枪自杀了。” 曼斯坦因看了看手表，黑色的指针稳定的前进，已经到了规定考试时间，于是就不再和诺诺聊天。 “咳咳。”曼施坦因清了清嗓子，让自己洪亮的声音传递到了教室每一个角落，“考试正式开始之前请关闭手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桌角上。” 各种各样的手机关机声响遍教室。 零也把自己昂贵的vertu手机关机，放在桌面上，连同学生证一同推到靠近过道的这一侧。 黑色的幕墙无声地从木窗的夹层中移出，所有窗口被封闭起来，教室里的壁灯被点亮，曼施坦因拿着一个灰色的帆布袋挨个挨个地收手机，也对着学生证核对考生信息，以免有人替考。 检查完成之后，诺诺沿着走道给每个新生分发试卷，学院3e考试的试卷是几张a4纸大小的白纸，学院还贴心的为每一个考生都准备了削好的铅笔。 “我会在教室外，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提问，我能通过窗户和监控看见。另外，考试中讨论是不禁止的，只要你们不抄袭别人的答案。”曼施坦因教授说，“祝你们好运。” 说罢，他迈着小步子离开了房间，诺诺也跟着他离开，顺手带上了教室的门。 考试正式开始。 播音系统开始放一首劲爆的摇滚乐，michaeljackson的《beatit》。 这是3e考试的流程，学院向来喜欢把龙文隐秘在各种各样的人类音乐之下，有时候是摇滚，有时候是爵士，有时候则干脆是经典的古典乐，一切取决于当时教务处负责人的音乐品味如何。 无论表面上的音乐如何变换，隐藏在人类音乐之下的龙文试卷是不会改变的，一共八套试卷，每一套都是纯粹的龙文，教务处在3e考试中循环使用。 伴随着音乐的推进，教室里面，群魔乱舞。 奇兰闭着眼睛，他眉目间的悲哀多得溢了出来，莫名其妙就满脸泪水，沿着脸颊流淌；他身后的黑人学生则用力捂住了自己胸口，痛苦无比，就像是有人拿着长刀捅了他一刀，几乎要杀死他;一个女孩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在教室里不歇止地绕圈，神态犹如午后在自家的花园里散步，只是她一直侧着身体，在旁边留下了一大片空间，就像是有个人陪在她身边…… 有人开始作答了。 3e考试的作答就是白纸上画素描，笔尖沙沙作响，考生们在灵视中看见的景象在白纸上浮现，各种图案被勾勒出来，有些扭曲如蛇群，有些则美丽如花蕾，这些都是考生们与龙文共鸣的证明。 房间里唯一正常的人就是零了。 在一片群魔乱舞中，只有她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姿态端正，腰背挺直，就像是一个好学生在课堂上安静地听讲。 零居然流露出“放松”“微笑”的神情。 倘若让别的学生看见这一幕，恐怕会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冷漠的冰山居然也会有融化的那一天。 只可惜这是在3e考试，也不知道零是在灵视里看见了什么，才能让她甘愿融化。 零拿起铅笔，开始作答，笔尖沙沙作响，一句有些突兀的英文在白纸上浮现。 “cksheepwall.” …… 片刻之后，它被擦掉了。 …… 第83章 搬家中的狮心会(感谢提尔比茨的盟主) “明非！快来快来！” 咯吱一声，路明非提着银色的作战箱，推开狮心会的沉重木门，鞋子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就听见的苏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久旱逢甘霖的欣喜。 路明非扭过头，看向苏茜声音的方向，灯光耀眼，只见一个偌大的纸箱朝着他奔赴而来，仅凭纸箱下方凹陷的幅度，就能看出里面装着重物。 路明非忍不住后退一步。 “别走！来帮忙拿一下！”苏茜的声音从纸箱后面发出。 听见苏茜的声音，路明非只得把手中的作战箱放在一边，伸手接住纸箱。 纸箱入手。 低头一看，纸箱里装的是很多黄褐色的文件袋，每一份上面都写着晦涩的拉丁文，还贴着红色的封条，摆放的整整齐齐、严丝合缝，填满了整个纸箱。 “你这是在干什么？”路明非问。 “狮心会搬家！”苏茜言简意赅地解释，“你来的正是时候，身为狮心会的重要成员，这么重要的场合你可不能不在，快过来帮忙！” 路明非心说，我这才来学院几天就已经成为狮心会重要成员了。 “搬家？搬哪里去？”他问。 “当然是诺顿馆。”苏茜看路明非的眼神有些奇怪，可能是感觉他问了一个蠢问题，“昨天，你在自由一日中代表狮心会淘汰了凯撒，按照规则，狮心会将得到诺顿馆一年的使用权，不管在不在诺顿馆里活动，狮心会都要搬东西过去宣誓主权，这是胜利的证明！” 这行为，真像是野兽用那什么来标记领地…… 路明非在心里吐槽一句。 说着说着，又有东西被苏茜放在了纸箱子里。 路明非看了一眼，这是一只看上去很有些历史青铜狮子，表面已经有了斑驳的铜锈，不过爪牙和鬓毛仍然清晰可见，古朴厚重，威风凛凛，应该是狮心会里传承很久的物品。 于是，手中的的纸箱又重了些。 苏茜的脑袋从青铜狮子下面冒出来：“我记得我还给你发了消息的，让你过来帮忙搬东西，你没看见吗？” “诶是吗？我好像真的没看见。”路明非想了想，记忆里，他确实没看见苏茜的消息。 路明非的手机现在就在口袋里，只是他双手抱着纸箱，没有空去查看一下。 “问题不大，人来了就行。”彻底把纸箱装满，苏茜满意地拍了拍手，又忽然顿了顿，“话说，这么多东西你拿的动吗？” “我是s级。”路明非提醒了一句，言下之意自然是这点东西对于一个s级混血种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确实是s级，还是学院学生中唯一的s级，但你不是有伤在吗？”苏茜戳了戳路明非手臂上受伤的地方，“伤口还疼吗？不行别硬撑。” “你别戳，有点痒。”路明非手抖了一下。 要不是路明非抱着纸箱，他肯定把苏茜的手拍下去。 “我这是在关心你，你别不识好歹。”苏茜不满地说了一句，收回了自己的手。 “其实，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伤口本来也不算特别深，一个晚上完全结痂了，只要不剧烈运动还是没问题。当然，对混血种来说，搬个纸箱还算不上剧烈运动。” “不愧是s级，这份自愈力真的不是一般的混血种能有的，上次你脸受伤也是这样，没几天就好了，以后打架都不担心破相了。” 苏茜惊叹了一声，不过她还是双手抓住青铜狮的脑袋，把最重的青铜狮从纸箱里拿出来了，抱在胸口。 两人一同把这些东西往外搬。 后面陆陆续续跟着其他狮心会的成员。 “对了，师兄呢？他没来搬家吗？”路明非看了一圈，发现没看见楚子航。 “你师兄被他导师叫过去了，好像是执行部有个临时任务，需要他去处理。兰斯洛特则是去办理诺顿馆的入住手续了。学生会刚搬出去，我们需要把带有学生会痕迹的家具更换了，还有高昂的取暖费和地税需要交，这些都需要从狮心会的账户上支出，由兰斯洛特负责。”苏茜给路明非解释，“你找楚子航干什么？有什么问题找我也行。” 路明非抱着纸箱走在前面：“我的刀在自由一日损坏了，我想让他帮我拿去装备部修理一下，还有那一对黄金沙鹰我要还给你。” “刀坏了吗？这个不难，我待会让狮心会的人带去装备部给你修理。”苏茜大大方方的包揽了路明非的问题，“至于那对黄金沙鹰，刚好它的主人也在，待会你给他吧。” “哦哦，好的。”路明非点头，没有推辞苏茜的好意。按照时间，明天就会有龙族入侵的大场面，他确实需要用得上刀。 狮心会的停车场停着一辆跑车，车型是兰博基尼murcigo，车身漆成了金子一般灿烂的黄色，路明非在学生会在学过跑车知识，认出来这辆车要卖四五百万的样子。 一个带着红线头巾的学生站在车边，一双眼睛黑得像是深夜，蓄着短短的络腮胡，肤色深得像是被阳光灼晒过的沙粒。 总而言之，很有中东风格。 兰博基尼的前置后备箱打开，里面装着杂七杂八的东西，看来，这辆昂贵的跑车被他的主人当作货车使用了。 “副会长！”中东学生向苏茜打招呼。 “阿迪勒！”苏茜也和他打招呼。 苏茜把手中的青铜雕像放在跑车的前置后备箱里，也把路明非抱着的纸箱放了进去，一一摆放端正。 安放好之后，转过头给路明非介绍说：“这位是阿迪勒，狮心会三年级学生，你的黄金沙鹰就是我从他那里借的，你还给他就行。” “你好，我是路明非，一年级新生，刚加入狮心会。”路明非与阿迪勒握手，点头致谢，“你的沙漠之鹰在自由一日中帮了我大忙。” 路明非偷偷观察了一下这个土豪的中东学生，发现他和阿巴斯并不相似，于是放心了一些，准备上楼拿作战箱，把黄金沙鹰还给他。 阿迪勒却摆了摆手：“一对沙漠之鹰而已，你在自由一日上淘汰了凯撒，为狮心会夺得了胜利，我怎么还能把沙漠之鹰要回来，只有你才配得上黄金的沙鹰。刚好你加入狮心会太突然了，我都没来得及准备贺礼，这对黄金沙鹰就当作是学长的贺礼吧。” “使不得！”路明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路明非不是那种喜欢平白无故承别人人情的人，他和这位阿迪勒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不想要收这么贵重的东西，而且，这对沙漠之鹰也确实招摇了些。 阿迪勒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也对，这确实使不得，是我考虑不周了，区区一对黄金沙鹰确实不配给s级做贺礼。” “我在自由一日中看见你是用刀的，这样吧，我收藏了一把奥斯曼帝国时期用炼金术锻造大马士革刀，被历代主人保养得很好，锋锐无比，无论是收藏还是实战都很适合，待会就给你送过去。” ？大哥你这思维和平常人不一样啊。 路明非被这个阿迪勒的豪气搞蒙了，愣了一下才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 “不贵重不贵重。”阿迪勒连忙摆手，头巾随风摆动，“黄金沙鹰和大马士革刀放在我这里，只能作为一个无用的收藏品，交给你才能真正发挥它们的作用。” “昨天你和凯撒的那一场战斗我看得也是热血沸腾，这才是武器应该去的地方，如果有一天你能用它们在战场上，为屠龙而战，我这个曾经的主人也会感觉到荣耀。” “明非你就收下吧，这些是阿迪勒对你的心意，我觉得黄金沙鹰和你确实很搭。”苏茜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 然后，苏茜转过来对着阿迪勒说：“黄金沙鹰的钱，我待会让兰斯洛特走狮心会的账户打给你，这对枪就算是狮心会买了，对路明非在自由一日上表现的奖励。不过大马士革刀就不用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路明非有自己习惯的武器。” 阿迪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茜挥手打断：“不准拒绝，这是狮心会副会长的命令！” 最终，阿迪勒略带遗憾的点了点头。 他们一同向着诺顿馆出发。 …… 中国，长江。 摩尼亚赫号在长江上游的暴风雨中摇晃，就像是一个孩子般颤抖。 这是秋季罕见的暴雨，每年这个时候长江就即将进入枯水期，水流量减少，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水库上游的水位快速抬升了四米。 此刻，水面上看不见其他任何一条船的影子，只有拖船摩尼亚赫号的灯还在雨幕中闪烁。 纳米材料的救生索从摩尼亚赫号一直延伸到了水底，在暴风雨中被绷得很直，被雨水与江水止不住得冲刷着。 水体之下。 叶胜在酒德亚纪的拥抱中睁开眼睛，淡金色的黄金瞳熄灭，心跳开始加快，体温回暖。 他收回了自己“蛇”，有些欣喜。 “在我们下方一百米的岩层中，有巨大的金属导体，疑似诺顿的寝宫。” …… ps1：感谢提尔比茨的盟主！ ps2：加更上架开始还。 ps3：大家快住手！言辞快还不完加更了（哭），书友们可以等我还完加更之后，再考虑打赏！ 第84章 漫长的等待(感谢盟主ligneous的打赏!) 清晨，路明非提着作战箱出门。 到了夜晚，他又提着作战箱回了寝室。 小太刀已经被苏茜拿去修理去了，按照苏茜的说法，明天她就能还给路明非一对完好无损的小太刀，保证能削铁如泥。 阿迪勒送给路明非的那对黄金的沙漠之鹰，则被他装在作战箱里带了回来，苏茜还顺便给路明非补充了一盒弗里嘉子弹。 出门的时候，这对黄金沙鹰路明非还只是借用。现在，它们则是真的属于路明非了。 根据阿迪勒所说，因为路明非和凯撒都是用沙漠之鹰手枪，颜色又是特别和谐的一金一银，所以在学院里，已经把他和凯撒并成为“金银双鹰”。 嗯，金银双鹰…… 听见这个外号，路明非心态有些崩溃。 相比之下，他宁愿被叫“路双鹰”。 起码霸气一点。 路明非带回来的还有一把新的钥匙。 放下银色的作战箱，路明非把钥匙握在手中，明明钥匙只是冰冷而坚硬的金属，表面凹凸不平，还有点硌手，路明非握在手中却有温暖的触感。 它可以打开诺顿馆一间房间的门。 钥匙是苏茜给他的，她说这是狮心会共同商量后的决定，楚子航和兰斯洛特都同意了。 苏茜让路明非帮忙搬东西，不只是拉壮丁这么简单，毕竟狮心会家大业大，手下精英无数，还不缺一个搬东西的人。 她也是为了把路明非带到诺顿馆里，为他选择一间房间。 接下来的一年，乃至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只要狮心会没有输掉诺顿馆的使用权，路明非就可以一直使用这件房间，直到毕业。 路明非表示他在宿舍住得还挺舒服的，室友芬格尔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室友，想要拒绝狮心会在诺顿馆里给他留房间的好意，建议把房间留给更有需要的人， 不过，苏茜还是强行按下了他的意见。 “要是以后，你和芬格尔闹矛盾了，不想回寝室，起码可以来诺顿馆住。” “期末的时候，也可以来诺顿馆里复习，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一到期末就爆满，不好占位子。” 苏茜是这么说的。 虽然第一句话听起来，把自己描述得很像那种“和老婆吵架之后，就跑去车里睡觉的上班族”，不过确实有些道理，路明非也没理由再推辞了。 路明非有点选择困难症，在诺顿馆里逛了半天，也没选好合适的房间，苏茜就自作主张地在给他订下了二楼转角处的房间，路明非的隔壁就是楚子航，隔壁的隔壁则是苏茜。 这是把我绑死在狮心会了吗…… 路明非无声的笑了一下。 不过，感觉还不赖。 芬格尔拿着一杯可乐从门外进来，看见路明非就愣住了，有点惊恐地问：“你捧着一把钥匙在那里傻笑个什么？” 路明非的笑容在芬格尔眼里过于变态，就像是怪蜀黍遇见了小萝莉，猥琐都流露在了脸上，让他感觉有些后背发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难道那个叫零的俄罗斯妹子，已经把自己房间的钥匙给你了？”芬格尔瞪大眼睛，不负责任的猜测，“不能这么快吧，那个俄罗斯妹子看起来也不是这么主动的人啊，难不成她表面是冰山，心里其实是火山？” 路明非的微笑瞬间消失了。 委实说，路明非很有给这个家伙一发弗里嘉子弹的冲动，让他放弃自己奇奇怪怪的狗仔思想。 “这句话，我会如实转告给零的。” 放弃了自己暴力的想法，路明非用语言一剑封喉。 “别！师弟你这是谋杀啊！”芬格尔一惊，手中的可乐都被洒在了地上，“那个俄罗斯妹子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人，你这是要断送了你师兄的性命！” “嘶！我开个玩笑！” “你别拿着可乐就往我身上扑啊！” 路明非破音。 . 两个人打闹一阵，芬格尔爬上他的床睡觉。 随便一提，这厮喜欢裸睡。 宿舍的灯被关掉了，房间里黑得深沉。 路明非也躺在了床上，被子盖着，双手枕着脑袋，慢慢地呼吸。不断有呼噜声从上铺传来，路明非没有睡着。 他在等待着一道蜂鸣声。 现在这个时间点，叶胜和酒德亚纪应该已经进入长江三峡水底的青铜城内部，那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寝宫，里面藏着康斯坦丁的卵。 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失陷在青铜城内。 到时候，尖锐的蜂鸣声将响彻整个校园，全校所有a级以上的学生都会被紧急召集，在图书馆集合，以破解叶胜小组从青铜城内传回来的龙文地图。 上一世，叶胜和酒德亚纪的失陷于青铜城，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悲剧。 因为地图破解得太晚了，导致叶胜小组在水下浪费了太多时间，消耗了太多的氧气，等到找到出口的那一刻，两个人的氧气都已经不够坚持到他们浮出水面。 为了救下酒德亚纪，叶胜把自己的氧气瓶给了她，让她带着卵逃离青铜城，自己则死在了三峡幽深黑暗的水底。 路明非和诺诺进入青铜城时，还见到过叶胜的遗体，那时叶胜已经化为了一具骷髅，骷髅的手臂被青铜城的活灵咬住，卡塞尔学院特制的潜水服套在骷髅上，在水中轻轻飘动，只有挂在脖子上的铭牌还能证明他的身份。 谁都能想象到，叶胜在水底慢慢死去时是怎样的孤独与无助。 可即便如此，叶胜却依旧没能救下与他同行的女孩。 酒德亚纪在登上摩尼亚赫号的前一秒被水下的龙类袭击了，拖下了水，临死之前，也只来得及把康斯坦丁的卵交给任务的负责人曼斯教授。 这一世，路明非仍旧不能阻止叶胜和酒德亚纪探索青铜城这件事情发生。因为他们是执行部的专员，卡塞尔学院毕业的学生，当龙王复苏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就必须冲在最前面，这是每一位屠龙者的宿命。 当初日本海沟的深处，发现疑似龙王复苏的心跳之时，路明非他们也是毫不犹豫地潜入了比三峡水库更黑暗、更深邃的高天原，也差点死在了里面。 不过，前面的事情不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后半段，路明非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尝试着挽救一下。 如果能早一点找到逃离青铜城的路线，叶胜小组的氧气就不会耗尽，这样他们两个人都仍然来得及回归水面，毕竟他们也就也就差了几分钟的氧气而已。 袭击酒德亚纪的龙类，也来得及处理，路明非记得校长是在那边的，只需要让诺玛提醒校长一下就可以了。 只要叶胜他们能早一点找到逃离青铜城的路，那就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过去了这么久时间，路明非自然不可能记得青铜城的地图，青铜城用到的组件比人类制造过的最复杂的机械都要多，繁复无比，仅靠人脑根本无法记住。 但是，从青铜城出来的逃跑路线，路明非倒是记得很清楚。 这倒不是因为路明非的记忆力有多好，只是因为他也负责过潜入青铜城的任务。所以被迫狠狠地研究过叶胜的任务资料，了解了很多任务细节，而刚好叶胜他们的逃离路线又简单得令人发指。 那是一条笔直的直线。 当路明非用小魔鬼给他的作弊码，解析出青铜城的地图之后，执行部的人（钥匙）就通过路明非解析后的地图，找出了逃离青铜城的路径。 路径笔直地向下。 诺顿制造的青铜城是一座活动的城市，就像是一座严丝合缝的钟表，里面各种齿轮、炼金机械的零部件都在运动之中。 没有抵达向下的墙壁之时，在青铜城内部人的眼中，看见的就是一道坚硬的墙壁，但一旦他们到达了下方的墙面，隐藏在青铜城内部的炼金机关就会被触发，青铜城随即自动运转，产生一条道路。 这条路，通往青铜城之外。 路明非知道这是个争分夺秒的时刻，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蜂鸣声响起，他就会第一时间到达图书馆，把逃离青铜城的路线告知计划的负责人。 只需要比上一世快几分钟，路明非就能救下叶胜小组！ 他并不担心直接给出逃离青铜城路线会被人怀疑，毕竟他路明非可是s级，有点特殊也是正常的。 大不了，就借口说自己和叶胜传出的龙文产生了灵视，直接看见了逃离青铜城的路。 反正其他人也没法证明。 实在不行，路明非也想好了托辞。 要知道，在言灵周期表中，是有先知这个言灵的，学生联谊会的奇兰的言灵就是先知。 而路明非的档案上可是没有言灵。 这不就对上了吗？ 路明非在心里慢慢地复盘着整个计划，等待着那一道蜂鸣的到来。 ? 等待的时间比路明非想象得漫长，他有些无聊了。 心里一动。 路明非从床上起身，推开寝室的大门，穿着拖鞋，披着校服外套，推开寝室的门，去了走廊。 路明非一边走，拨通了老唐的电话。 …… ps1：感谢ligneous的打赏！明天上架开始还！ ps2：不要打赏这句话我已经说累了……目前欠了12更，我这得还半个月了（瘫）。 ps3：520快乐！爱你们！ 第85章 偶遇 卡塞尔学院的夜晚很安静。 这时候，宿舍的走廊也没有别的人了，相比于白日的喧嚣，此刻似乎一切都沉默了下去，万籁俱寂，唯有月亮从云层的缝隙中洒下辉光，给夜晚的事物披上了温柔的银纱，光华皎洁。 路明非一边下楼，一边拨通了老唐的电话。 耳边传来嘟嘟嘟的拨号声。 “谁啊？！”老唐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骚气而嘹亮，这一副嗓子不去唱男高音真的可惜了。 这么有精神的嗓门，一听就知道没在睡觉。 “是我，明明。”路明非小声说。 路明非还没走出宿舍楼，旁边就是其他人的寝室，自然不能像老唐一样大声。 “明明啊，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有事吗？”老唐的语气有点惊讶。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路明非顺口一句。 “没事你给我打电话干嘛？有时间给我打电话，还不如陪我来几盘星际实在。”老唐有些抱怨，“你多久没玩星际了？你不在之后，我在群里已经无敌了，都没一个能打败我的人，寂寞啊。” “等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就陪你打游戏。”路明非问，“你那边没什么事情吧？” “我现在在德州朋友的农场里，还能有什么事情，周围几千米都只有纯白的棉花团，鸟儿都看不见几只，我闲得自己都要长棉花了。”老唐感叹说，“唯一的问题就是我操作失误，把朋友的采棉机弄坏了，耽误了一些采摘棉花的时间。” “好，打住打住。”路明非打断了老唐的喋喋不休，看了看周围，捧着手机小声问，“我是问，你在猎人网站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那个网站我都很久没登了。”老唐回得很快。 “没问题就好。”路明非一边慢慢沿着图书馆走，一边说。 今天就是叶胜小组找到康斯坦丁之卵的日子，路明非担心老唐那边会有什么感应之类，出现意外，才给老唐打的电话。 既然老唐和平时一样，路明非就放心许多了。 “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就拨打我给你的电话，那个电话能联系到卡塞尔的学院秘书诺玛，你就说是我的朋友，她能给你很大帮助。在美国国内，她甚至能给你空降一支特种部队。” “放心，让你的秘书休息吧。”老唐很轻松的样子，“我和我朋友都是资深猎人了，他在家里还收藏了可以武装一只小型特种部队的武器，靠着这些武器，就算海豹突击队来了我们也能和他们碰一碰。” “还是要小心——” 路明非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通往图书馆的路上，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女孩身材娇小，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睡裙，套着毛绒绒的拖鞋，墨绿色的校服披在身后，淡金色的长发被编成辫子，柔顺地垂落，皮肤在月光下白得近乎透明，路明非一时间都分不清楚，那是月光还是她本来的肤色。 零。 两个人同时注意到了对方。 四目相对。 “好巧……” 路明非拿着手机愣了半天，才憋出来了一句话。 见鬼！ 为什么这个点了，他还能在学校里看见零？复杂的情绪在路明非心里翻涌。 这离谱了吧。 这时候她不应该在宿舍里睡觉吗？！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看见了路明非，零依旧冰山一样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仅仅对着他点了点头。 “什么好巧？”老唐在电话里问。 “没什么好巧？我这边有点事情，先不说了！”路明非拿着手机匆忙说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等等，究竟什么事情？”老唐好奇的声音被掐断，戛然而止。 路明非挂断了电话。 零很明显没有找话题的意思。 气氛有点尴尬。 “你也来赏月啊……”路明非委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了零，没有面对这种情况的经验，绞尽脑汁活跃气氛。 “今天天气有些闷，我睡不着，就出来散心，外边的月光确实很美。”零淡淡地说，“我们明天在alinea餐厅的约会不要迟到了。” 路明非心说你这话题太跳跃了吧，而且你这身打扮怎么也不像是出来赏月的样子，你说你自己是梦游出来的都比这可信。 “一定准时去，你也要准时。”路明非顺着零的话说，脸不红心不跳。 当然，话是这么说，路明非做不做得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零也点头。 这个话题终结。 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 很明显，这一次的相遇对双方来说，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而且两个人都不是很善于聊天，所以，每一次找到新的话题都需要很长时间。 在找到下一个话题之前，双方都只能沉默以对。 倘若路明非胆子再大一些，此刻就应该用温柔低沉的声音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这句话真的挺符合现在的气氛的。 只是这个典故实在是太过有名，路明非觉得自己说出来了，恐怕会被零误以为自己对她非分之想。 忽然，寂静的夜晚被打破！ 刺耳的蜂鸣声响起，它们来自隐藏在墙壁中的扩音器，就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一般高昂尖锐，在整个校园内回荡。 楼道里天花板上的红灯疯狂闪烁。 陆陆续续地有人被惊醒，一脸迷茫地打开宿舍的大门，红色的灯光照在他们脸上，明灭不定。 卡塞尔学院从建立之日起，随时准备应付各种和龙族有关的突发事件。 根据入学时发的《紧急状态手册》，这个警报表示突发性紧急事务，召唤高阶级学生图书馆集合。 路明非知道，这代表着叶胜小组已经失陷在青铜城。 “出事了，我们得快点去图书馆。”路明非知道这是施耐德在召集学院a级以上的学生。 两个人都没有犹豫，一同朝着图书馆的方向去，路明非的校服飘摇，零的白色睡裙起落。 在他们的身后，陆陆续续有其他学生们从各个楼梯出口走出，有男有女，每一个都穿着校服，神色严肃。 路明非和零是第一批到达的学生，他们到图书馆总控制室的时候里面的位子大都还空着，教授们却来得很早，古德里安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和执行部冯·施耐德教授神色严峻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古德里安站起来，瞅了瞅路明非，又瞅了瞅零，眼神有点奇怪：“这么晚，你们两个一起来的？” “别问，路上偶遇！”路明非一句话掐死了古德里安八卦的想法，转移话题，“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待会人到齐了再说。” 在两人交谈的功夫，楚子航也到了，兰斯洛特和苏茜跟在他旁边，背后则是其他狮心会成员，每一个都是整齐的墨绿色校服，进来就统一坐在了左侧。 恺撒也随后就到，牵着诺诺的手，昂首阔步地进来，背后是面无表情的学生会干部，每个人手里都拎着公文包，俨然是国家精英出席联合国大会的做派，环视了一圈，统一坐在房间的右侧。 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看见路明非已经来了，苏茜冲着他招手，于是路明非就在楚子航旁边坐下，而零则去了学生会的那一边，找了远离人群的位子，和每一个人都保持了一个座位以上的距离。 “学生13人，‘a’级12人，‘s’级1人，教授团27人，人都到了。”曼施坦因教授对施耐德教授说。 “立刻开始！”施耐德教授拖着他的气瓶小车走到墙壁前。 施耐德教授在过去的任务中受过伤，只能依靠氧气面罩续命，但是他依旧担任着执行部负责人的职位，他冰冷的目光扫视众人，狰狞的面罩让四周迅速地安静下去。 “各位，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就是现在，两名执行部成员陷在一处龙族遗迹中，我们刚刚从那里获得了重要资料，但机关被触发了，出入的道路被堵死。他们的氧气每一秒钟都在减少，我们必须为他们尽快找到出路！” 施耐德教授声音低沉而迅速，看来真的是一秒钟都要节约了。 巨大的三维模拟图像出现在屏幕上，屏幕下方的边角上有标尺，这是一座青铜铸造的小型城市！ 与此同时，一张图片同时被展现出来。 那是一张仰拍的穹顶图片，青铜的穹顶上刻满了古老的花纹，晦涩难懂，这些花纹都是一株巨树四散的枝叶，叶片和枝条弯曲成无法解读的字符。 这些字符都是龙类的语言，龙文。 “这张图片里的龙文很有可能是这座青铜城的建造记录，它由我们失陷在青铜城内的专员酒德亚纪拍摄，我会让诺玛发给你们每一个人一份，你们要做的就是解读它！” “二十分钟！专员们剩余的氧气只能坚持二十分钟！” “我们要在二十分钟以内解读出这些龙文！” 第86章 他们的默契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图片上的龙文对于大厅中每一个人都是陌生的，要在20分钟破解从未见过的龙文，这就像是用一天时间就要把国足培养成世界冠军般艰难，这两件事本就都是以年为单位计时的任务，古德里安教授却没有给他们留下余地。 “我知道这个任务很艰难，但是并非没有可能。”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言语中有种刻意的高昂。 “你们都是学院里血统最优秀的混血种，面对龙文都会产生灵视现象，我们需要的就是你们自己灵视中的灵光一闪，这说不定就能创造奇迹！” 其实，根本不用古德里安教授给房间里的同学打气，能坐在这里的都是混血种中的精英，受过严格的训练，很清楚现在应该干些什么。 20分钟，足够了。 路明非坐在电脑前抱着脑袋，也不知道因为换了电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这一世，他的电脑上没有出现那个名为eva的女孩，屏幕上的图片排版布局和楚子航的一模一样，繁树一般的龙文布满了整个屏幕，每一个字符都极其晦涩难懂。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影响，路明非也不需要自己去解析照片上的龙文。 如果说这是一道极其复杂的压轴填空题，在场的人都是久战题海的做题家，他们需要用各自复杂的公式计算后才能算出正确的结果，那么路明非则是考试之前就看见过答案。 他只需要把答案写上去就行了。 1、2、3…… 路明非在心里默数着数字。 他的计划是等待一分钟后，就把逃离青铜城的路线交给施耐德。 之所以不第一时间交出逃离路线，是为了避免被人怀疑。 毕竟就算路明非的血统再优异，也不可能在看见这些龙文的瞬间就把它们解析出来，这嚣张得有些过分了。 等一分钟，意思一下。 十九分钟的时间，也足够叶胜他们逃出青铜城了，路明非假装思索，等待着这一分钟的过去。 控制室里，所有人都脸色沉重。 楚子航就坐在路明非的旁边，死死地盯着大屏幕，脸色阴沉得可怕；苏茜和兰斯洛特则都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表情痛苦，就像是头疼病犯了似的；诺诺正在一张白纸上高速地涂画，临摹那些龙文，大概是希望能在临摹中找出龙文的共同点，解析出它的语法规则…… 所有人都在忙碌，所有人都在急切的想要找出一条路线，救出失陷在青铜城内的叶胜小组。 29、30、31…… 路明非继续数着数字。 在控制室的另一边，教授团们压低了声音，激烈地争论。 教授团们在血统上还不如这些学生优异，对龙文的共鸣也轻得多，灵视灵光一闪的方法对他们来说是行不通，但是他们已经研究了几十年的龙文文字和语法，他们可以靠着自己的知识来解析这些龙文。 许多照片被教授团拿在手中，照片印得都是已经被破解的龙文，他们想要找出这些龙文和青铜城石壁上龙文的关连。 这自然是希望渺茫，但是没有人放弃，只有坚持下去，奇迹才能发生。 路明非忽然发现，控制室里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与焦急的大环境格格不入。 在学生会的位置那一边，零盯着电脑桌面，精致的面孔没有一丝波动，既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去感悟，也没有想教授那样努力思索。 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一分钟到了。 按照路明非原定的计划，他现在就应该站起来，把逃离青铜城的路线告诉施耐德，救出叶胜与酒德亚纪。 是看见零这么平静，鬼使神差地，路明非把手放在了键盘上，按下了回车键。 一个输入框在路明非的电脑上浮现。 “cksheepwall.” 路明非手指一个键一个键地在电脑上输入这串作弊码，上一世，他就是依靠路鸣泽给他的这一串作弊码，解析出了青铜城的地图。 黑羊之墙！ 羊群中最不安分、最邪恶、最想跳墙逃走的那一只羊。 打破一切规则，它是一个bug！ 路明非现在已经是可以在自由一日独自对抗整个学生会精英s级，哪怕被整个学生会的枪指着，他都能平静地面对，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此刻路明非却感觉自己的手有点颤抖。 路鸣泽已经和他斩断了一切联系，按理来说，这一句路鸣泽专门给他开启的作弊代码应该也没用了。 应该没用了吧。 深吸一口气，路明非按下了确认的按键，看他挣扎的样子，就像是在按下核弹的发射按钮。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拼命跳动，几乎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几秒钟之后，所有人的界面都变了！ 变成了黑屏！ 从上而下，一幅巨大的三维地图刷新，这张地图上，巨大的青铜城被解析为一个一个的零件，就像是一只钟表被彻底拆解，而后又被拼接，每一个零件的作用都被看得清清楚楚，运转规则一览无余。 旧的道路封死，新的道路生成。 一切都在按照规矩运行。 刷新后的地图如此的简洁和规矩，带着炼金机关特有的美，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意识到这是正确的结果。 控制室里一下子安静得如同死去。 路明非听见教授团那边传来了吸冷气的声音，古德里安教授呆呆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就像激动得心脏病都要犯了，施耐德教授大口的呼吸，似乎要把瓶中的氧气吸得一干二净。 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他们的殊死一搏真的成功了，奇迹发生。 在三维地图的角落里，清晰地标注两行小字。 “路明非解读结果。” “零解读结果。” 原本至少需要20年才能被解读出的龙文，居然不到一分钟就被解读出来了，青铜城运转的规则明明白白地被揭露，清晰无误。 这还是两个新生同时解读出的结果！ 所有的人都猛地回头，死死地盯着零和路明非，眼神里带着欣喜与惊骇，就像是在盯着凯旋的英雄，也像是在盯着一个怪物。 路明非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另一边的零，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里有无数中思绪正在爆炸，就像是有人在他大脑里放烟花，轰然炸裂！ 很多一直被忽略的信息此刻被他想起，无数的疑问也一同产生，冲击着他的脑海，几乎要挤爆他的大脑。 为什么，这一串作弊码依旧有用？ 为什么，零这一世也能解析出青铜城地图？上一世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到！ 当初路鸣泽把这一串作弊码交给自己，究竟是为了在自己面前展现出他身为魔鬼的力量？还是为了通过他的手，带出康斯坦丁的卵？ 零也回过头。 两个人隔着人群注视着彼此。 这是路明非重生以来，第一次在零的眼睛里看见明显的情绪流露。 如果说，以前的零是一块透明而寒冷的冰山，那么此刻，就像是一束白光打在冰山之上，于是，各种颜色的光都被折射出来。 你以为她的眼里空无一物，其实她的眼里藏着美丽的虹。 深吸一口气。 路明非捂着脑袋，转过头对施耐德教授说。 “我在灵视中看见了龙卫！当初建立青铜城的纯血龙族可能还藏在青铜城内！让他们小心！” “还有，逃离青铜城出来的路线是一路向下！一路向下！要快！” …… 中国，长江，青铜城。 虚幻的蛇群跨过了长江庞大的水体，跨过了坚硬冰冷的青铜城，带着来自摩尼亚赫号的信号返回了叶胜的脑海深处，那里是它们的巢穴。 这是言灵?蛇的特殊用法，叶胜与脑海中的蛇群朝夕相处，早已把这个言灵开发到了极致。 叶胜猛地睁开眼睛，淡金色的微光占据了他的瞳孔。 一整张完完整整的青铜城地图，被蛇群转化为电信号，灌注进了叶胜的脑海，在那张不断变化的地图上，有一条无比清晰的红线。 向下，笔直地向下！ 它穿过墙壁间的缝隙，穿过逼窄的通路，甚至穿过坚实的青铜墙。 最后，从正下方脱出！ “学院已经找到了逃离青铜城的线路，就在下方！” 叶胜的黄金瞳里带着难言的欣喜，抓住了酒德亚纪的手。 “我们可以出去了！” 第87章 光明之路 叶胜解除了自己的言灵，所有的蛇都从青铜城中回归了，在他的脑海里缠绕在一起，陷入了沉眠，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 使用言灵的虚弱感消失，叶胜的黄金瞳熄灭，力量也随之恢复。 “你已经找到出口了吗？”酒德亚纪看了一眼氧气余量，言语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欣喜，“我们的氧气还能坚持15分钟，再加上闭气游泳的时间，绝对足够我们游出青铜城了！” “还是要快一点，我们不知道这一条路上的出口会不会有活灵。”叶胜仍然保持着冷静，“我们用钥匙的血打开的活灵，只能坚持两个小时时间，现在时间也要到了，我们得快一点出去。” 酒德亚纪和叶胜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多说话。 他们都清楚，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没有时间给他们浪费了。 几乎没有犹豫，叶胜拉着亚纪猛地扎入水中。 他们沿着冰冷的水体下潜，在水下探照灯所能照亮的下方，水中隐隐地有漩涡成形，说明有缺口在正下方打开。 叶胜忍不住有些鼓舞，这说明曼斯传给他的这条线路是真的可以走通的，只要他们沿着下方一直走下去，就能逃离青铜城。 在青铜墙壁之后，叶胜和酒德亚纪看不见的地方，数以万计的青铜齿轮缓慢地开始转动，这是炼金术和机械结合而成的伟力。 暗处青铜齿轮上的锈迹开始剥落，在水流里横冲直撞，还有细小的零件脱落，不少的都撞到了下潜中的叶胜和亚纪，越靠近水底这样的情况越多，这代表着叶胜他们正在前往这座青铜城运动最活跃的方向。 这是一条他们从来没有走过的路，一切都是这么不可思议。 明明前一秒看见的还是坚硬的青铜墙壁，结果等到叶胜牵着亚纪游到墙壁的的时候，原本的墙壁忽然就长出深黑裂缝，伴随着牙齿咬在一起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青铜之壁直接分开，露出接下来的路。 柳暗花明！ 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期待着叶胜和酒德亚纪的回归，所以，每当他们无路可走的时候，全世界都会为他们让开道路，恭送他们离开。 巨大的气泡从裂缝中冒出，墙壁的下方原本是一个密闭的空腔，当裂缝被打开的时候，长江的江水灌注进入了空腔内，不知道密闭了多少年的空气被水体挤出。 如此巨大的气泡，对于潜水者也意味着危险，叶胜不得不更加用力的挥动脚蹼，稳定自己的身体。 “抓紧我，别走丢了。”叶胜牵着亚纪的手下潜说，“路线都在我脑子里，你走丢了那就麻烦了。” 酒德亚纪没有多说，只是牵着跟随着叶胜在冰冷的水体中下潜。 虽然氧气在慢慢的减少，虽然水体也越来越混浊，但是只要牵着叶胜的手，她就觉得自己可以一直下潜下去。 叶胜就是这样，大多数时候显得很不像话，但每到了关键时刻，就会莫名让人安心。 他们手牵着手，向下游，一直向下游！ 游往青铜城之外。 忽然，整座青铜城都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就像是这座城都被一个巨人倒转，穹顶、墙壁、齿轮，青铜城的每一处细节都在颤抖，叶胜吃了一惊，把酒德亚纪牵得更近了些。 又有一道墙壁被打开，他们一直下潜，进入了一间青铜的小屋。 …… 三峡水库之上。 曼斯教授拿着强光手电筒，指挥黑色的直升飞机降落在了摩尼亚赫号的夹板之上，摩尼亚赫号的本就是大号的拖船，夹板足够直升机的降落。 拉丁女孩塞尔玛穿着卡塞尔学院专门订制的作战服，为曼斯教授撑伞。 此刻，水库这片区域的雨下得很大，塞尔玛把大多数的伞面都倾斜给了曼斯教授，让自己的半边的身子以及一头黑发都被雨水打湿，曼斯却没有发现。 曼斯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正在降落的这架直升飞机。 直升机停稳，一个修长的黑影扶着悬梯降下，黑影一身西装，胸口插着方巾，举着一柄黑伞挡雨。 “校长，你怎么提前来了？”曼斯连忙走上去迎接。 “计划有变，需要我下水。” 昂热收起雨伞，任由暴雨打湿他昂贵的西装，一头银发都被雨水淋湿。 “不行！现在水体情况太复杂，不能让校长你亲自下潜犯险。”曼斯条件反射地拒绝。 “‘夔门计划’进行得很顺利，现在酒德亚纪和叶胜已经找到了脱离青铜城的道路，只需要等到他们脱离青铜城，我们就可以撤退了！” 昂热没有理会曼斯的阻拦，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曼斯，看向了他身后的撑伞的女孩：“我记得你叫塞尔玛对吧？在毕业典礼上还是我亲手给你颁发的证书，没想到你也参加了这次行动，摩尼亚赫号上还有潜水服吗？给我拿一套过来吧。” “是，校长！” 塞尔玛一瞬间把背挺得笔直，站得像是一把标枪，刚刚在曼斯面前还有些随意的女孩，在昂热面前顷刻间就回归了战士的面貌。 她的动作顺手把一直倾斜着的伞给打直了，再也遮不住曼斯教授，淋了他一头雨水。 “校长！”曼斯急了，也顾不上这些雨水，抓住了昂热的手臂。 昂热可以说是卡塞尔学院的灵魂人物，早已不是仅仅在卡塞尔学院里担任了校长这么简单。很多学院的学生直到毕业都不知道自己学校的校长叫什么，但是在卡塞尔学院里绝对不会这样。 昂热之于卡塞尔，就像华盛顿、林肯和罗斯福加起来之于美国，甚至更加重要，别说昂热的名字，就连他喜欢的西装和雪茄的品牌都有学生如数家珍。 可以说，就算今天夔门计划成员全部覆灭在这里，对卡塞尔学院都算不上是伤筋动骨，但要是昂热出现意外，那对卡塞尔学院的巨大的损失。 曼斯甚至想不到一个可以接替昂热的人。 “平静，曼斯你要试着平静下来。我的学生在水下遇见了危险，我必须下去。”昂热淡淡地说，“曼斯，你可能忘记了一个事实，我的名字叫做昂热。在整个卡塞尔学院内，可能就你一个人会担心我遇到危险，我觉得你更应该担心水下的专员们。” 曼斯教授的手一下僵住了。 也是，在他面前站在的人可是昂热啊，昂热屠过的龙可能比他曼斯见过的龙还多，别看昂热校长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但要拼战斗力的话，十个曼斯绑在一起也不是昂热的对手。 “毕竟任务已经快结束了嘛，酒德亚纪和叶胜都在回归的路上。”曼斯有些不好意思，“校长你现在下去，恐怕也没什么用了。” 昂热摇了摇头：“任务还没有结束，诺玛联系过我，路明非通过灵视看见了在青铜城之下，还有纯血龙类在活动，行动小组在水下对付不了纯血龙类。如果他们与这头龙遭遇了的话，会有危险。” “我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但这只是一个学生灵视之后看见的景象！不一定是真的！”曼斯提高了音量。 “我相信路明非，他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昂热拍了拍曼斯的肩膀，“如果水下没有纯血龙类，那我下去也不会有危险，如果水下有纯血龙类，那我更加应该下去，我们的学生还在等着摩尼亚赫号的支援。” “我们不能让我们最有勇气的学生就这么夭折了，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他们应该把余生拿去体验更多美好的事情，而不是死在冰冷的长江水底。” 曼斯沉默了，见鬼，昂热的解释让他根本找不到阻止的理由。 这个一百多岁的老人思维比他还快得多，一瞬间就找到了完美的语言闭环，封死了他劝阻的余地。 曼斯他只是一个理科的教授，并不擅长言语上的东西。 换上了塞尔玛找来的潜水服，昂热连接上救生索，潜入了长江江水之中，在风雨之中溅出一个小小的水花。 “曼斯，把摩尼亚赫号上的水下炸弹都拿出来，我们可能要大干一场了。” 第88章 最后一刻 巨大的青铜齿轮在水中咯吱咯吱地转动，叶胜和酒德亚纪扇动脚蹼，在昏暗的水体中继续下潜。 相比两个人收到摩尼亚赫号传来的地图信息决定下潜时出发时，此刻，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多了一些东西。 叶胜背后背着一个长方形黑色的金属匣，材质崭新，样式却极其古朴，表面铭刻着细密的花纹，而亚纪则背着一只差不多和她一样高的黄铜罐，边角上有一个小小的豁口，和氧气罐卡死在一起。 多出来这两样的东西都被索带捆紧了，缠在两个人身上。 这些东西是叶胜和亚纪在下潜时，在路过的青铜房间里发现的。 当他们沿着墙壁的裂缝，进入房间时，它们被很郑重地供奉在房间中央的青铜祭台之上。祭台的边缘则是六盏被江水熄灭的青铜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排列。 灯的样式接近叶胜在博物馆里见过的中国古代的长信宫灯，只是掌灯的宫女换成了蛇首人身的怪物，让灯体更加庞大，也更加狰狞。 在祭台的下方，则铭刻着密密麻麻的汉隶，洋洋洒洒有几千言。 可惜大多数汉隶都被腐蚀得厉害，只有少数还勉强能辨认字形，叶胜学过中国的古文字，却也无法从损坏的文字中推断出祭文的原意。 但无论信息如何缺失，有一点还是毫无疑问：这两件东西是叶胜和酒德亚纪潜入青铜城之后，遇见的最特别、最被庄重对待的事物。 哪怕是之前穹顶上的龙文巨树也不能为之相比。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就决定带着它们一起逃离青铜城。 虽然现在情况危急，已经是分秒必争的时刻，但两人都是卡塞尔学院内的精英，面对危险，他们仍旧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他们这次潜入青铜城，可不只是为了探索青铜城这么简单，他们还要寻找青铜与火之王的卵。如今探索青铜城的任务已经被完成了一大半，海量的珍贵数据被传回了摩尼亚赫号，就只差找到青铜与火之王的卵了。 谁都不知道传说中的“卵”究竟是什么样子，它可能是个巨大的龙蛋，也可能是一个被白丝环绕的巨茧，考虑到青铜与火之王本身就是金属的君王，就算它的“卵”是一大块金属，也不会让人意外。 看见这么特殊贵重的东西，叶胜必须把它们带出去，它们说不定就是某种重要的炼金物品，甚至可能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卵。 无论如何，一切和龙族有关的物品，对卡塞尔学院来说，都是珍贵的收获。 只是这两样东西的体积实在是太大了，而两人穿的潜水服又很是光滑，光是为了固定好它们，就花了他们不少的时间，这让叶胜他们的时间更少了。 不过，仍旧足够他们逃离。 好消息是，这两件东西虽然看起来很沉重，但由于浮力的原因，无论是叶胜背着的长匣还是亚纪背着的黄铜罐，都没有给他们行动带来太多的阻碍，只是不太方便。 在黑暗广阔的水体中下潜，叶胜没来由有一点心悸，一种被窥探感萦绕在他的心头，无法消散。 自从他们找到黄铜罐和黑色长匣之后，叶胜就一直感觉自己和亚纪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叶胜的言灵是“蛇”，这本就是一个探索性质的言灵，对于周围的环境有监察的能力。所以，叶胜有时候对周围的事物，确实是会有超出常人的预感，这是他脑海里的蛇群在给他提醒。 两个人身边都是昏暗的水体，就连水下探照灯都照亮不了多少距离，谁也不知道，在黑暗中潜藏着怎样骇人的怪物，在用贪婪的目光盯着青铜城内的这两只蜉蝣。 在叶胜的脑海深处，虚幻的蛇群也在恐惧着黑暗中的怪物，不安的缠绕在一起，鳞片摩擦，催促着叶胜快点逃离。 “我们得快一点！”叶胜一边游一边说，“我们固定这两件东西，花了太多的时间了。” 叶胜没有告诉亚纪他的预感。 这女孩有时候胆子挺小的，告诉她这个消息可能会吓到她，叶胜也害怕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做出让他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所以叶胜只是牵着亚纪的着手，让她更加靠近自己一点，这样，无论如何有什么危险，他都来得及反应。 两个人沿着水体笔直地下潜，经过的每条通道都在变化中，巨大的青铜机件互相摩擦，咬合在一起，不断的运动，挤出夹缝中的空气，冒出白色的气泡，发出“咔咔”的声音。 厚重的闸门被打开，巨大的齿轮、粗大的转轴在他们身边运转，高耸的青铜墙壁不断产生裂纹，两个人就像是被投入一台巨大机械的鱼苗，渺小而又顽强地游动。 终于，叶胜牵着酒德亚纪游到了青铜城的最下方。 在冰冷坚硬的青铜墙壁上，大块大块的铜锈被剥离，一张狰狞的面孔浮凸出来，这是一张青铜的人脸，它就仿佛有生命般，露出被扭曲得痛苦神色，五官都挤成了一块，就像是被一个被压扁的橘子。 叶胜忽然愣住了。 亚纪清晰的感觉到了叶胜用力握住了自己的手，他一直在扇动的脚蹼也停了下来。 这个活灵，不是他们进入青铜城时看见的活灵！ 叶胜的记忆力很好，他记得他和酒德亚纪进入青铜城时见到的活灵，嘴里咬着一只燃烧的木材，可现在遇见的活灵，嘴里却空无一物。 巨大的惊恐在叶胜的心里炸开，让他的牙冠都忍不住哆嗦，他用尽全力地滑动脚蹼，游到活灵的面前，伸出手指敲了敲青铜人面。 毫无反应。 如果这是他们进入青铜城所看见的活灵，那么它此刻就应该张开了嘴，露出一条足够叶胜和亚纪离去的路，它已经被钥匙的血喂饱了，在两个小时之内都不会为难他们。 而这个活灵的面容仍然饥饿而痛苦地扭曲着，丝毫没有张嘴的打算，活灵不张嘴露出通道，叶胜他们就无法逃离青铜城。 “我想我们遇见麻烦了。” 叶胜转过头，潜水服面罩下亮着小灯，让亚纪在黑暗中看清了他有些灰暗的脸。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是太好，青铜城的出口和入口一样，有活灵的把守。”叶胜无奈的笑了笑。 “我本来以为，青铜城内只有一只活灵，没想到它有两只，它们是独立的。” “活灵之门……是需要高纯度的龙血喂饱之后，才会打开的对吧？”亚纪的声音有点颤抖。 这算什么？！ 她和叶胜在青铜城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就要逃离青铜城返回摩尼亚赫号了，曼斯教授和塞尔玛都在上面等着他们的回归，结果他们却被卡在了最后一关。 “别害怕，命令活灵，需要纯度极高的龙族血统，但这也不是绝对，我们还有机会。”叶胜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语速快得就像是子弹。 “我们都没有优异到可以命令活灵的血统，但这并非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也可以选择牺牲大量血液，用量来代替质……这种开启龙族秘宫的方法曾经有过记录，在学院的操作手册中是禁止的，但是确实可行！” 亚纪忽然明白了叶胜接下来要做什么，他想要用自己的血打开活灵之门，他的血统并不算太优异，他要是强行打开活灵之门，他绝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我来开启活灵之门！”酒德亚纪抓住了叶胜，坚定地说，“我是女生，相同失血比例下，比你更能承受失血的打击，而且你的力量比我大，就算是我失血过多而昏迷乃至休克，你也可以带着我返回摩尼亚赫号接受治疗，这样我们都有机会活下来。” 两个人在昏暗的水下注视着彼此，叶胜眼睛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而且忽然把亚纪拉入了怀中。 两个人在水下紧紧得拥抱在一起，却不能感受到彼此体温。 亚纪没有反抗。 “如果这次我们还能活着出去，那我再也不嘲笑你腿短了。”叶胜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两个人拥抱着。 真想和你在多说些话啊，可惜氧气已经不够了。 真想和你一直拥抱下去啊，无论能不能感觉到你的体温。 然后，叶胜就以亚纪绝对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把自己的手臂插入了活灵嘴中，那里有着如匕首般的尖牙。 “不要！” 亚纪猛地拉扯叶胜，想要阻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也就是在这时，活灵之门突然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卡塞尔学院的制式潜水服的人，在青铜城之外的江水里，微笑着看着拥抱中的叶胜与亚纪。 他的面罩下亮着小灯，让叶胜和亚纪都看清楚了那一张苍老而锋利的脸。 “我无意打扰你们，不过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先回摩尼亚赫号做更好。”昂热对着拥抱着的两人笑了笑。 “校长！”叶胜和亚纪惊喜地出声。 在昏暗的水底，他们根本听不清昂热的话，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认出昂热的面容，任何一个卡塞尔的学生都不会认错的自己的校长。 昂热在通道之外打开了活灵之门，要比血统纯度，在卡塞尔学院内，有谁能比得过这个屠了一辈子龙的老人呢。 “我们快走吧！”叶胜欣喜地回头，去拉亚纪。 回头的瞬间，叶胜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的惊恐。 在酒德亚纪的身后，叶胜看见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在黑暗中明亮得骇人的黄金瞳，带着极致的高速扑向了他们。 在黑影扑向他们的最后一刻，叶胜把亚纪从活灵之门甩了出去！ 第89章 暴雨中的结局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总控制室。 在路明非和零解析出青铜城地图之后，图书馆里这个临时组织起来的龙文破译小组就没用了，他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交给远在中国的执行部小组。 按理来说，大家这个时候任务已经完成，都可以解散了，已经是深夜，大家可以回寝室洗洗睡了，但是包括路明非在内，没有一个人离开。 大家都死死地盯着挂在前方的大屏幕，等待着摩尼亚赫号的结果。 大屏幕上已经不再是青铜城的三维地图，而是换成了和摩尼亚赫的视频连线，曼斯教授和赛玛尔的脸曾短暂出现在了屏幕之中，随后就消失了。 很明显，曼斯是没时间陪着施耐德他们视频。 摄像头对准了摩尼亚赫号的夹板，隐约可以看见曼斯正拿着一把大号的狙击枪沿着夹板四处巡逻，丝毫没有顾忌大作的风雨，他严肃的目光注视着江面之下，似乎只等某个怪物冒头，曼斯就会给它一发狠的。 摩尼亚赫号的各种数据都传输回了远在美国的控制室，包括坐标、航速、吃水，乃至弹药存量，诺玛很贴心的把它们整理成了一个表格。 看得出来，为了方便通过检查，摩尼亚赫号并没有携带太多的武器。 在诺玛给出的弹药列表里，除开枪支一类的轻武器，就只剩下了孤单的一小行字。 水下炸弹，背后标注的数量是10。 相比于屠龙这个艰巨的任务，这个武器数量少得可怜，如果真的有纯血龙类会在这次任务中出现，至少也得准备几十只火箭筒外加炼金鱼雷才能让人放心，摩尼亚赫号低微的火力让人不由担心它的命运。 “你确定这次任务会出现纯血龙类吗？”苏茜悄悄地坐在了路明非的旁边，小声问他。 现在大家都在屏气凝神地等待着摩尼亚赫号传来最终的结果，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也压抑的可怕，隔着屏幕都能听见摩尼亚赫号上各种各样的呼声，杂乱无章。 隐隐中有种……风雨欲来的气势在酝酿。 似乎只需要一个消息，就能让浩瀚的大雨吞没一切。 这样的气氛下，苏茜有点被感染了，声音低得像是蚊子轻鸣似的。 “我只是在灵视中看见了有龙类出现，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路明非假装出不确定的样子，“但是这么宏伟的青铜城，总应该有守卫在吧，龙类都是不死的，即便过去了千年，它们依旧能守卫着这座古老的城池。” “希望叶胜他们一切顺利。”苏茜低声说。 “校长已经过去支援摩尼亚赫号了，就算是有纯血龙类潜藏在青铜城内，校长也能处理。”楚子航也开口了，他就坐在路明非的旁边。 路明非回想着校长的实力，点了点头，那个男人全力以赴的话，连发狂的康斯坦丁都能压制，对付三峡水库里那一只龙侍肯定不在话下。 只是，校长的武器是一把折刀，折刀能对付这么大的龙类吗？感觉校长的折刀对于巨龙来说，就是一把小巧的指甲剪，而校长得挥舞着指甲剪屠龙，怎么都感觉有点不太合理。 毕竟它这么大只。 路明非忍不住胡思乱想，他又想起了自己在青铜城看见的叶胜遗骨，孤零零的骷髅随着水流摇荡。 叶胜和酒德亚纪的牺牲，是路明非在屠龙世界里经历的第一个悲剧，如果这一世，他能把他们救下来，那就真的做到了改变历史。 只要能改变第一个悲剧，以后的悲剧自然也都能改变，如果这一次失败了的话…… 所以，路明非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忽然，屏幕上的武器数据骤然开始减少，水下炸弹后方标记的数字由10瞬间变成了0！ 摩尼亚赫号瞬间发射了10枚水下炸弹！ 控制室里有人一下站了起来，教授团那边传来猛烈的咳嗽声，施耐德教授几乎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但是他的目光仍然死死地盯着房间里的大屏幕。 他们隔着屏幕都能听见水下炸弹爆炸时的巨大的爆炸声！狂风骇浪！ 控制室里所有人都没有发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压抑，如铁般的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的屏幕陷入了短暂的黑屏，戛然而止，然后又再次亮起，一张老人的脸庞出现在屏幕上。 老人穿着黑色的潜水服，还没有脱下，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面庞上满是深邃的沟壑，就像是刻在青铜古器上的铭文，一撇一捺，都有尘封的故事要述说。 细密的水珠沿着潜水衣的表面流下。 路明非注意到老人的潜水服有好几处都开裂了，就像是被什么锋锐的东西划过，有了空洞的裂纹，不过很明显没有伤到老人，老人银灰色的眸子透过屏幕注视着房间里，里面跳荡着微光。 希尔伯特?让?昂热。 同一时间，控制室里全体肃立，从曼施坦因到凯撒，再到冰山一样的零，除了依靠轮椅活动的施耐德教授，大家霍然起立。 “昂热校长。”施耐德教授说。 “参与这次行动的专员，叶胜，酒德亚纪，已经成功返回摩尼亚赫号，我们没有伤亡。”校长微笑地说，“感谢各位的努力！” 路明非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 他感觉自己心里面有只鸟儿在叽叽喳喳地鸣叫、跳跃，欢欣鼓舞，几乎都要冲出来。 太棒了！ 控制室里沸腾了，所有人都高举手臂欢呼起来，声音大得能震动穹顶，教授们激动地互相拥抱，连施耐德教授都被人拥抱得死死的，还有人在混乱中亲吻他狰狞的面罩。 学生们则在空中击掌，有人把鼠标垫都甩在了空中，也没人阻止，狮心会的人围着楚子航，路明非也被拉进了人群的中间，学生会的人围绕着凯撒，肆意地庆祝他们的胜利，房间里热烈的就像是一场狂欢舞会。 过了很久，房间里才安静了些。 “在三峡水库下，真的还有纯血龙类在活动吗？”有人想到了一个问题，问昂热。 路明非当时当着众人的面提醒施耐德，小心在青铜城下方活动的纯血龙类，每一个人都听见了这个消息。 “有的，一头实力不到次代种的小东西。”昂热随意地说。 “我在水下遇见了它，当时它正想攻击上浮的叶胜和酒德亚纪，我就给了它一刀，摩尼亚赫号也发射了水下炸弹，可惜它在水下太灵活了，我没能留下它。” 校长威武！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里为昂热喝彩，不愧是昂热，密党最强的屠龙者，上一世曼斯教授团灭都没有搞定的纯血龙侍，在他的口中也只是“实力不到次代种的小东西”，看起来不比一只苍蝇棘手多少。 昂热看向控制室里的施耐德教授：“执行部需要计划下一次屠龙计划了。” “要对付这头龙，我们得开着全副武装的军舰过来，而不是依靠摩尼亚赫号这个大号的拖船。记得让装备部的人准备一些炼金鱼雷，下一次任务就用的到。” 施耐德拿着手帕擦拭他的面罩，点了点头。 …… 昂热按下按钮，切断了与卡塞尔学院的联络信号，屏幕上的荧光熄灭，船长室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各种指示的小灯慢慢的闪烁，然后这份安静就被房间外的呼声所填满。 “医生！医生！”酒德亚纪流着泪呼叫。 在亚纪的面前，叶胜躺在担架之上，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显得脸色惨白，就像是一个死人，在他的胸口上，有一处骇人的巨大创口，血肉模糊，潜水服都完全撕裂。 “专业医生马上就到！”塞尔玛在叶胜的旁边给他做紧急的处理。 “中国航道救援机构来救我们的直升机大约还有十分钟到，他们救援设备齐全！” “亚纪……”叶胜艰难地发声，声音低得如同快要死去，每一次发声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胸口的伤口再次被撕开，渗出鲜血。 “我在！我在！你别说话了！”亚纪哭着抓住叶胜的手，泪水直流，“医生马上就到，你不会有事的！” 亚纪恐惧得不行，眼泪比房间外的暴雨还要磅礴，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叶胜的体温在慢慢的下降，脉搏也越来越低，越来越轻微…… 叶胜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虚弱地出声：“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 昂热隔着船长室的玻璃，看见外边的这一幕，一时沉默。 曼斯站在昂热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止不住摇头。 第90章 我喜欢你! 昂热隔着船长室的玻璃，看见外边生离死别的一幕，一时沉默。 他的这份沉默，并不是在为了外边凄风苦雨的场景而感伤。 昂热只是思维有些混乱。 他隐约记得，虽然叶胜在水下确实受了伤，但他的伤好像没有重到死去的地步。 当在水下的时候，那个骇人的纯血龙类攻击来得迅速而猛烈，它藏在黑暗里，特地选择在叶胜和酒德亚纪最放松的时刻，忽然暴起，发起攻击，速度快得就像是一道黑暗中的雷电，以至于昂热都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之前拦下它。 但战斗的本能让昂热瞬间就展开了言灵?时间零。 在时间零的领域里，他可以把时间延长大约五十倍，即便是短暂的一秒钟，也可以被他延展得像是一分钟一样漫长。 纯血龙类的攻击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对于昂热来说，这段时间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每一个动作都是清晰可见。 所以，昂热清楚地看见，龙侍第一波攻击是从叶胜背后发起的，在把酒德亚纪推出去之后，叶胜就紧紧地蜷缩住了身体，用背后的黑色长匣挡了下来纯血龙类的第一波进攻。 黑色长匣对于那只龙类好像有极其特殊的意义，所以那头龙没有选择用牙齿去撕咬，而是选择龙尾甩击，这一击没有突破长匣的防御，唯一的结果就是甩飞了叶胜，打落了叶胜背后背着的黑色长匣，并且用尾部的鳞片撕破了他的氧气罐。 至于叶胜本人，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就连龙尾甩击的冲击力，也被无处不在的水体卸掉了一大部分。 至于他胸口上的伤口，完全因为他被龙尾抽打得旋转，胸口暴露出来，被氧气罐碎片擦伤的结果。 想想也清楚，那只龙类从背后发起的攻击，最严重的伤口怎么可能在胸前。 一击得手之后，龙类就不再去管叶胜。 昂热看得出来，那头纯血龙类攻击的目标根本不是叶胜，而是酒德亚纪，准确的说，它的目标其实是酒德亚纪背着的那个黄铜罐，他也根本没想在叶胜的身上浪费时间。 龙类想要夺回黄铜罐。 然而，等到龙类想要去攻击酒德亚纪的时候，昂热就已经反应过来，拦住了它。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酒德亚纪和叶胜共用一个氧气面罩，一同上浮，脱离容易被攻击的水域，回到了摩尼亚赫号上。 昂热则在水下和纯血龙类战斗。 非要说叶胜会遇见什么生命危险，也应该是因为呛水窒息什么的，而不是一幅重伤致死的样子。 难道是有氧气瓶碎片击穿叶胜的胸口？ 按照当时水下的的情况，氧气瓶碎片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危机才对。 有水的阻力存在，能划破卡塞尔学院的特质的潜水服已经很难的了，毕竟潜水服的材质也相当坚韧。 昂热也才结束和水下龙类的战斗回归摩尼亚赫号，目前连潜水服都没有换下来，还没有来得及了解发生了什么。 曼斯站在昂热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止不住的摇头，满脸都是对青春的感叹。 “现在的年轻人啊……” “校长，你还是继续看下去吧。” 船长室里气氛古怪。 ? 此刻，窗外的生离死别依然在继续。 叶胜的嘴巴轻轻的张合，一幅马上要死了的样子，虚弱地出声：“亚纪，我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 “别说话！叶胜，你别说话！保持体力，你会没事的。”亚纪紧紧抓着叶胜的手，泪如雨下，“我们的救援马上就到！你要坚持下去！” 亚纪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慌张过，脑海里一团乱糟糟，她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自己和叶胜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才刚到美国，在班级的自我介绍上对着所有人露出灿烂得有些蠢的笑容，我叫叶胜，来自中国，今年十八岁，擅长的科目是数学和游泳。 亚纪记得那天芝加哥有个好天气，清风和煦，叶胜两条浓厚的眉毛在阳光中飞扬得翘起。 想到期末的时候，她在教室的后排刷题，结果叶胜一把拿过她的试卷，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这么简单的题你怎么都能做错”，然后他又露出欠打的笑容，“要是你愿意请我吃饭的话我就给你免费辅导”。 还有自己在毕业时候的，小心翼翼地做出不经意间的样子问叶胜，你毕业了想去哪里，是想待在中国分部，还是加入曼斯教授的特别小组，听见叶胜说的是后者，酒德亚纪就说，哦特别小组啊，那是个危险的地方，你小心点别死了，然后偷偷的在意愿单里填下特别小组…… 见鬼，他明明这么讨厌，你为什么会想和他在一起…… 原来不知不觉间，你们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回忆。 就像是有人在亚纪脑海里丢了一颗炸弹，无数尘封的回忆被炸开，带着阳光与灰尘，每一片回忆都有叶胜灿烂得讨人厌的笑脸，它们在亚纪的脑海里不断的翻涌，就像是无数叶胜在对着她笑，最后所有的回忆都汇聚成一句话： “叶胜，你不要死……” “不要死……” 亚纪的声音有些嘶哑，眼泪沿着她的面颊不断流淌，就像是积雪融化成一条溪流。 她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很丑，她以前一直在避免在叶胜的面前暴露出这样的一面，害怕被叶胜嘲笑，但此刻已经完全遮掩不住了。 悲伤多得溢出来。 亚纪其实是一个笨拙的女孩，血统、学习包括体育成绩都不算天赋异禀，她不知道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和叶胜同组，所以她在叶胜的面前一直很要强，不愿意被他看轻了。 此刻，她的坚强完完全全的破碎了。 如果叶胜在她身边，亚纪甚至有勇气直面三峡水库下的龙王，但如果叶胜不在了，她甚至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 “这句话……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叶胜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其实，我一直喜欢你。” 叶胜说他喜欢你诶。 妞，听见了吗？叶胜说他喜欢你诶，你不是等待这句话很久了吗？ 你不是一直在等待着叶胜说出这句话吗？其实你也早就有所察觉了吧。 快回应他啊。 “我也喜欢你，叶胜你不要再说话了！我也喜欢你。”亚纪毫不犹豫的回应，这句话几乎是瞬间就被她说出了口。 一切都是这么自然而然，似乎这句话已经在她心里藏了很久，早就踩着油门想要蹦出来。 亚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坦白过，这样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她怎么能不喜欢叶胜呢，他们陪着彼此度过了整个大学，他们无数次的拥抱过了，悲伤和快乐都忍不住与对方分享。 亚纪忽然有点痛恨自己胆怯。 她怎么没有早点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直到刚刚都还在逃避，如果她早一点说出口，那他和叶胜之间，是不是就会有更多美好的回忆？ 亚纪忽然意识到，她刚刚想说的其实不是“叶胜，你不要死”，而是—— “叶胜，我喜欢你，你不要死！” “真的吗？”叶胜的眼睛忽然明亮了些，“可以再说一下吗？那句话，我想再听一下。”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叶胜，我喜欢你，所以，请你不要死啊！” 酒德亚纪拼命地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几乎都要盖过长江上的狂风暴雨。 叶胜忽然笑了出来，笑得忍不住咳嗽，歪着嘴的样子有些欠揍。 “真是拿你没办法。” “既然你这么不想让我死，我也只好答应你了。” ? “他们年轻人真会玩。”昂热无奈地微笑。 这时候昂热已经脱下潜水服，重新换上了自己的西装，饶有兴致的看着外边的这一幕，顺便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雪茄。 昂热一直认为自己心态挺年轻的，但看见今天的场景，他还是有一种“我的青春果然已经过去很久了”的缅怀感。 “校长，你要承认自己已经老了，现在的年轻人可以比你那一代的人要有勇气得多，特指在爱情方面。”曼斯从昂热的雪茄盒中抽出一根雪茄点上，“哈瓦那，校长，你对雪茄的品味一直都这么棒。” “我还在剑桥留学的时候，身边的朋友做过最有勇气的事情，就是在喜欢的女孩的书页里，偷偷夹上自己写的情诗，就这样也还不敢留下自己的名字。”昂热有些感叹。 “确实比不上现在的年轻人。” ? 在亚纪惊喜的眼神中，叶胜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坐了起来。 然后，就被一边的塞尔玛按了下去。 “你别乱动，你身上还有伤！我刚处理好的。”塞尔玛抱怨。 “塞尔玛，你真的不懂看气氛。”叶胜有些无奈，“这个时候，就算冒着伤口被撕裂的风险，我也应该吻一下亚纪的。” “怎么可能？叶胜你没事？”亚纪惊喜和难以置信同时在她脸上浮现。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就像是害怕这只是一个梦。 “可我都感觉到你的身体已经在失温了，你的脉搏这么虚弱，就像是要停止了，你怎么忽然就……” 酒德亚纪说着说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跳起来，就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小兔子。 “你使用了言灵?蛇？！” 亚纪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女孩，在执行部待了这么久，她甚至可以称得上冷静，因为很多时候只有冷静才能保护住叶胜。 刚刚，若非叶胜出现了很多重伤致死的特征，她也不会觉得叶胜重伤快要死了。 所以她才这么慌张，显得要崩溃了。 她已经和叶胜合作了这么多次，早就对叶胜使用言灵后的表现了然于胸，说着说着，就瞬间反应过来。 面无血色，体温降低、脉搏虚弱、心跳减慢…… 这不就是使用言灵?蛇之后的特征吗？！ 叶胜他根本就没有受这么重的伤，他虚弱得快要死去的样子，完全就是用言灵?蛇伪装出来的！ 以前，叶胜在他怀里使用言灵?蛇之后，总是让亚纪怀疑他是不是虚弱得要死掉了，没想到今天她被叶胜给骗了。 噗嗤！ 在一旁假装急救了这么久的塞尔玛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用手碰了碰躺在担架上的叶胜。 “好了好了，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你们，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亚纪你别怪我，是叶胜用言灵?蛇联络上我，让我配合他的。” “塞尔玛，你话不能只说一半啊，你说得我好像是，在这种情况下还只想着恋爱的傻瓜。”叶胜躺在担架抱怨说。 “我使用言灵明明是想早点通知你们准备使用水下炸弹，帮助一下校长的，顺便让你下水接一下我们，毕竟我的氧气瓶被打破了……” “只是我们游上来之后，亚纪哭得这么伤心以为我要死了，我就忍不住配合她了一下……” 塞尔玛白了叶胜一眼，“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自己知道。”的意思清晰无误的表露了出来。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生气，亚纪，待会可以打他出出气，我支持你，不过要打轻一点。”塞尔玛扭过头，对着亚纪说。 “他胸口有三道两厘米深、十多厘米长的伤口，没伤到内脏，也没伤到骨骼，看起来凄惨了一点但都是皮外伤，嗯，骨裂可能还是有的，这样的伤放普通人身上可能还是需要修养两三个月，叶胜是混血种给他打个对折，修养一个月吧。” 塞尔玛眯着眼睛对着亚纪笑：“作为半个医生，我允许你把他打得需要修养两个月。” 走之前，塞尔玛忽然又回头：“亚纪，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你能也对我说一下吗？塞尔玛，我喜欢你！” 在亚纪发作之前，塞尔玛就带着欢快的笑声跑掉了。 塞尔玛离开之后，气氛骤然扭捏了起来。 两人对视，又错开目光。 “亚纪，你个笨蛋。”叶胜轻声说，“我们一起合作了这么久，你还是连重伤和言灵的表现都分不清楚。” “你别恶人先告状好吗？！是你要骗我的！我这是担心你！”亚纪声音超级大，“我这么担心你，你还骗我，我真的以为你要死掉了。” “不过，我喜欢。”叶胜忽然说。 “什么？”亚纪愣住了。 “我喜欢啊，我喜欢你，你是个笨蛋我也喜欢。”叶胜说得很慢，就像是要要亚纪听清楚每一个字似的。 “在青铜城内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当时好几次我都在想，我们这次会不会真的要死掉，一想到我们会死，我就很后悔很后悔，后悔之前没把这一句我喜欢你说出口。” “所以，我当时就在心里说，如果这次我们都能活下来，我一定要把这句话说出来。” “哦……”亚纪缩了缩脑袋，她的心跳得有些快。 “这个时候，你应该是说我也喜欢你，笨蛋。”叶胜有些恨铁不成钢。 “哦……我，喜，欢……”亚纪紧张得像个结巴似的。 叶胜叹了一口气，握住了亚纪的手：“不管怎么样，既然之前已经说过了，那就不准反悔了。” 亚纪轻轻地点头，无比坚定。 “不会反悔了。” ? “你别抱我啊！笨蛋！我胸口有伤！” “疼疼疼疼！” . “我认为我有必要提醒他们一下，执行部小组成员不能是恋爱关系。”曼斯猛吸了一口雪茄，红色的火星耀眼。 “规矩是死的，人的心却一直在蠢蠢欲动，再多的规矩也不能阻止少年少女们的相爱，因为爱是人类的本能。”昂热不再去看外边，扭过头对曼斯说。 “曼斯，你要是现在跑出去破坏气氛的话，他们两个人一定会把你丢下去喂龙的，我也不介意帮他们打个下手。” 曼斯神色复杂。 昂热抖了抖自己的雪茄，说：“你可能不知道，在来三峡之前，我被校董会弹劾了。” “弹劾？弹劾你什么？” “还能有什么，就是弹劾我滥用校长权力乱评定s级之类，还有一条是我太放任学生，导致学院纪律败坏。校董会对我的弹劾一直都是这几样，从来都没有新意。” “其实，我之前一直觉得校董会都是在说些屁话，但现在……” 昂热长叹一声。 “虽然我是一个开明的校长，但是当我还在水下和龙类打生打死的时候，我的学生已经在考虑怎么样用自己伤向喜欢的女孩表白了……” “这不由让我开始思考，校董会对我太放任学生的弹劾是不是有些道理。” 昂热夹着雪茄，陷入了深思。 第91章 来找你了 这一世，教堂的钟声没有敲响。 一般来说，传统教堂的钟声一天会敲响三次，早上、中午、晚上各一次、天主教会自古有《三钟经》的古老经文，当每敲一次钟声的时候，便念一段这样的经文，一共三次。 但卡塞尔学院并非教会学院，他们保留教堂，只是为了让女孩们有一个地方穿着婚纱说我愿意，所以并不会遵从这么多规矩，卡塞尔学院的钟楼也只会在有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才会敲响钟，放出成群的白鸽。 这是哀悼。 这一世，教堂里安静得如同外边的黑夜，学院以内，无人为叶胜小组哀悼，因为悲剧并没有发生。 路明非的心欢快无比。 他知道，叶胜和酒德亚纪的结局真的被他改变了，只要他能改变第一个悲剧，以后的悲剧就能逐一改变。 在路明非没有注意到的时间里，凯撒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朝着他走了过来，凯撒的身后跟着学生会的干部，每一位都神情严肃。 原本狮心会和学生会是泾渭分明的两拨人，连坐的位子都是在控制室的左右两边，中间隔着长长的过道，就像是象棋中的楚河汉界，双方各自在自己的领地里，互不干涉。 现在，因为路明非的关系，原本相互隔离的两拨人，开始交汇了。 路明非被围在众人的中央，狮心会所有的人都在为他欢呼、鼓掌，是他最快破解三峡青铜城的地图，找出了逃生通道，甚至还发现了有纯血龙类的痕迹，就是这样的信息汇集，最终改变了一个可能发生的悲剧。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谁都知道，如果不是路明非，那叶胜小组就很难活下来了。 看见凯撒过来，狮心会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笑容消失，重新变成狮心会经典的冷漠脸，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凯撒的身上。 路明非忽然想起自己高中时期陪同学看过的古惑仔电影，电影里面两个帮派老大准备打群架时的场面就和现在差不多。 老大甲人气势汹汹地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对花衬衫的小弟，招摇过市，就像是非洲大草原上迁徙的兽群，老大乙则站住不动，叼着一根香烟，被一帮小弟簇拥着，最终两拨人马交汇，两人含情脉脉四目相对，隔着伸出头就能亲到的距离互放狠话，唾沫星子都要飞到对方的脸上。 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干个头破血流。 路明非现在是狮心会的人，凯撒目前明摆着是为了他而来，那他自然不能在凯撒这个学生会主席面前退缩，所以挺直腰杆从狮心会的队伍里走了出来，站在了狮心会的最前方。 “路明非，这次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可能会有很多人死伤。”凯撒的目光无视了狮心会其他所有人，和路明非对话。 “哪里哪里，零也起了很大作用，这是大家一同努力的功劳。” 路明非表面上神色如常，内心则被凯撒赞扬得有些别扭。 路明非别扭的原因在于，他昨天才在自由一日上给凯撒来了一下狠的，一招膝击当着众人的面ko了凯撒，可以说是让他颜面扫地。 今天凯撒却神色如常的带着众人来给他搭话，似乎昨天的事情根本没有发声过，路明非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可是学生会最大的叛徒，社团主席带头叛变的事情在卡塞尔学院的校史可能也仅此一例了，只能说，还好这一世自己没有裸照落在学生会的手上，不然自己就得准备办理退学手续了。 “我们都知道你这一次做了多大贡献，你证明了你的s级身份。”凯撒只是露出礼貌的笑容，对着路明非伸出了手。 “明天晚上6点学生会将在安珀馆举行宴会，这一次的宴会与之前的邀请不一样，它不仅是学生会的内部聚会，还会有大一的新生前来，我现在邀请你来参加，如果你愿意，明天我会让学生会的干部去接你。” 路明非脑子嗡了一下，心说喂喂喂，老大你不带这样的，邀请人也不能这么邀请啊？！ 你没看见我现在左楚子航右苏茜，背后还站着一个兰斯洛特，你这么大张旗鼓的代表学生会邀请我，是想让我被狮心会三巨头手撕了吗？！ 相比于邀请，这还不如说是在拷问我对学生会的态度。 这是在让我选择，做学生会的朋友还是敌人吗？ “不接受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感觉凯撒的目光带着不善。 这不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 明天晚上6点…… 路明非在脑海里把这个时间拿出来考虑了一下，发现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已经化身13号，准备入侵卡塞尔学院了。 嗯，这是要自己入侵学院入侵到一半，跑去参加学生会的宴会吗？ “不好意思，那个时候我有事。”路明非抱歉地笑了笑。 凯撒深深看了路明非一眼，摇了摇头，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似乎有些遗憾。 路明非总觉得，凯撒看自己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锐利起来，如果说凯撒的心中有一份名单，上面写着被他判定为敌人的人，那在此刻，路明非这个名字一定被他用深红的笔墨给标记了上去。 “我明天是真的有事。”路明非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 即便这一世路明非已经不是学生会的人，他还是不想把和凯撒的关系搞的太僵。 “明天晚上八点我和人约在alinea餐厅吃饭，六点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出发了。” 路明非言简意赅地解释，眼睛无意识地就向着零的位子瞟了一眼，才发现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总控制室，她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张木椅，电脑的显示屏漆黑一片。 控制室里的气氛骤然凝固了一下。 在场的都是a级以上的精英混血种，动态视力甚至可以堪比老鹰，自然捕捉到了路明非这个细微的动作，狮心会这边的兰斯洛特和苏茜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只有楚子航没有任何情感流露。 凯撒也发现了路明非的小动作，愣了一下，随即就带上了灿烂的笑容：“alinea餐厅我和诺诺去过好几次了，确实是家不错的餐厅，很适合和女孩子约会去，不过我还是更推荐芝加哥的另一家餐厅。” “或者干脆走远一点，去纽约的perse，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预订位子。” 路明非自然只能拒绝凯撒的好意，他隐约有些牙疼，感觉只要自己还在卡塞尔学院上学，大概就逃离不开流言蜚语了。 明天的校园论坛之上，路明非可能又会拿到头条。 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莫名其妙做了一个打气的动作，然后就离开了控制室。 房间里的人慢慢散去。 路明非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深夜了，于是也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明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他还要大干一场。 今天，得养足精神，睡个好觉。 ? “哥哥……”有小孩子在黑暗中呼喊。 真烦，怎么又是这个梦。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孩子小声说。 我知道，我知道。 这个梦我已经做过好多次了，外边不仅有很多人，他们还在打仗，燃火的箭雨会点燃一切。 “哥哥……他们找到我了……” 孩子的声音忽然变了，梦也变了，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你被找到了吗？康斯坦丁，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他们伤害不了你。”他说着莫名其妙地话，声音低沉，就像是神灵在下达神谕。 见鬼，我为什么要保护他。 这个康斯坦丁到底是谁？ “我不害怕，他们都很弱小，就像是虫子一样，只要有哥哥在，我就不会害怕……可他们发现了……哥哥你不在我身边。” 男孩的声音低下来，显得有些伤心。 “哥哥，你已经离开我很久了……他们会来找你的……” 会来找我？什么意思。 他本想再问一下，突然一道雷霆般的光芒闪过，梦境轰然破碎，化为虚化的碎片，黑暗来袭，吞没一切，就像是有人发现了这个窃窃私语的梦境，于是就出手击碎了它。 老唐睁开眼睛，在黑夜里起身，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他的头疼得厉害，耳边似乎还围绕的小男孩那孤单而悲伤的声音。 今天，老唐又做了这个许久没做过的梦，似乎它依旧是一个悲剧。 会来找我？ 老唐捂着胸口，回忆着这个梦境，他现在在德克萨斯州偏僻的农场里，距离最近的城市都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有谁会来找他。 老唐自嘲一笑，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这几天没睡好，所以神志不清了，才会这么认真的思索一个梦境里的话。 嘭、嘭、嘭…… 忽然，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有人在外边很有耐心地敲着他的房门，不急不慢，就像是某人去了故人家里拜访。 “诺顿……” 第92章 动身 “师弟，你这是要去约会啊？” 芬格尔睡在上铺，听见下面的动静，就把头伸出来，靠在床边的栏杆之上，看着下方。 路明非正对着镜子整理着装，他今天一身黑色的正装，把衬衫的每一个细节都整理得一丝不苟，衬得他身材挺拔，路鸣泽给他的方巾被他贴心的叠好，插在了胸前的小口袋里，神情严肃得就像是训练了很久的新兵终于走上了战场。 总而言之，人模狗样。 “是啊，去约会。”路明非点了点头，没有多解释。 芬格尔的狗仔性格早就被路明非摸清楚了。 在他八卦的时候，你要是遮遮掩掩他就会兴趣大增，死缠烂打地追问，但要是顺着他的话，把一切都承认下来，他反而就没兴趣了。 拿起桌子上的黄金沙鹰，路明非试了下枪，检查了一下枪械完好程度，没有什么问题，反手把两只黄金沙鹰都别在了自己腰间，用西装外套的面料遮盖住。 单从外面来看，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红色弹头的弗里嘉子弹也被他带上了不少，一部分是散装的，一部分则是用弹夹装好了，需要的时候就能快速使用。 “你这去约会还带枪？”芬格尔看见路明非把两把沙鹰都插在了腰间，瞪大了眼睛。 “最近比较乱，带两把枪防身。”路明非说，“身为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出门带两把枪不是很正常吗？我觉得我没带手雷就算克制了。” 芬格尔扑通扑通下床，嘭的一声落在地板上，抓着路明非的肩膀乱摇。 “师弟你清醒一点，你这是要去alinea餐厅吃饭，不是去中东当雇佣军！” “你这样子很让我担心，在餐桌上，你会拿黄金沙鹰指着女孩的头，让她答应做自己的女朋友。” “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你加入狮心会后，你就逐渐楚子航化了！清醒一点师弟！我可不想和一个冷面杀手当室友。” “有吗？”路明非愣了一下。 路明非回忆了下自己最近的日常，觉得自己还是挺正常的啊。 该吃吃，该喝喝，除了自由一日ko了凯撒之外，好像就没干什么事情了。 “像你这种随身携带沙鹰，一言不合就要拔枪扫射的样子，简直就和狮心会那帮执行部预备役不要太像了好吗？！” 芬格尔坚定的点头，就想把路明非的沙鹰抽出来，然后路明非一把打掉了他乱摸的手。 “学生会也是这种风格，师兄你别大惊小怪了。”路明非心说自己的沙漠之鹰还是跟凯撒学的，和狮心会哪来的半毛钱关系。 “不一样！不一样！”芬格尔摇了摇头，“学生会的风格要骚气一点，要是你把西装换成白色或者粉色，然后再开一辆拉风的捷豹或者阿斯顿马丁，就很有学生会风格了。” “……师兄，你对学院社团真的是了如指掌。”路明非一时无语 “那是。”芬格尔得意地挑眉。 “等等，师兄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alinea餐厅？我好像没有给你说过。”路明非想到一个问题。 芬格尔一脸看傻子的眼神：“你不会真的以为，现在还有谁不知道你为了和零约会，拒绝了凯撒的舞会邀请吧。” “这个消息可是从昨天晚上起，一直就霸占着，学院的热搜。” 芬格尔拿过电脑，咔咔一顿操作，切去了学院论坛的界面，想要找出校园论坛上的那个热帖给路明非看。 忽然，芬格尔对着电脑“咦”了一声。 “怎么了？”路明非问。 芬格尔把电脑横过来，屏幕正对着路明非，让路明非看清楚了屏幕上的内容。 这是校园论坛上的一篇帖子，旁边标注着红色的火焰图标，这代表着它是论坛上的热帖，相比于他的热度，帖子的内容出奇的简洁。 帖子内只说了两件事情。 一是今天是陈墨瞳的生日，二是凯撒买了一整车的玫瑰，附带的图片则是一张大额的账单，上面有凯撒龙飞凤舞的签名。 “难怪凯撒会选在今天晚上在安珀馆举行宴会，今天晚上是红发巫女陈墨瞳的生日，我们以为他是想要在新生面前展露下学生会的实力，结果他却是想给陈墨瞳开生日party？！”芬格尔提高了音量，“学生会的人爆料，凯撒买了一整辆厢式卡车的玫瑰给陈墨瞳庆生！” “师弟！凯撒抢你热搜！你和零约会的帖子被压下去了！”芬格尔愤愤不平，“凯撒肯定是因为你在自由一日淘汰了他，蓄意报复！”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 当然不是因为自己热搜被抢这么无聊的事情，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的名字这辈子都不出现在校园论坛上。 路明非沉默只是发现，自己居然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今天是诺诺的生日。 上一世，路鸣泽在诺诺生日这一天，可是给了路明非第二个作弊码。 “showmetheflowers.” 路明非记得，这一个作弊码路鸣泽只在诺诺生日这一天开启了一个小时，如果路明非使用了这个作弊码，那么在夜空中就会有烟花绽放。 这个作弊码毫无疑问是只为路明非开放的。 因为上一世除了路明非，别人没必要也没动力为诺诺放烟花，在龙族入侵的那个时间点上，也只有路明非在陪着诺诺疯。 昨天晚上“cksheepwall.”成功发挥了作用，那么今天这一个临时的作弊码是不是也会有用？ 路明非的大脑飞快运转。 如果这两个作弊码都发挥了作用，那就说明，这些作弊码的力量应该是从上一世遗留下来的、专门为路明非开启的作弊码。 同理，其他的作弊码应该也能使用。 如果只有昨天的作弊码起了作用，而今天的作弊码无用的话，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就很值得深思了。 昨天在控制室里，除了自己解开了青铜城的地图，还发生一件与上一世完全不同的事情。 零也解析出了青铜城的地图。 以零的血统来看，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毕竟她上一世就没有做到，没道理这一世就能忽然醍醐灌顶。 除非，有人帮她！ 路明非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 cksheepwall……这句作弊码可能并非给自己使用的，它的使用者应该是零。 自己只不过刚好遇见了。 如果这一世，在路鸣泽和路明非无关的情况下，他依旧专门让零使用出了这个作弊码，他大概率就是为了让学院拿到康斯坦丁之卵了。 上一世，路鸣泽是通过了路明非的手让学院拿到了卵，而这一世，他则是计划通过零的手做到这件事。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路鸣泽……他似乎一直推动着自己去屠龙。 从诺顿到芬里厄，再到化为白王的赫尔佐格，路鸣泽总是会用各种方式把他推上了屠龙的战场，让自己和龙王作战。 之前，路明非只是觉得这是小魔鬼在刻意制造危险，让自己不得不和他做交易，现在看来，他的目的可能并没有这么简单。 路明非大脑飞快运转，决心今天晚上要试一下“showmetheflowers.”这个作弊码。 “师弟？师弟？” 芬格尔的手在路明非眼前乱逛，“你的样子就像是傻掉了。” “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先走了。” 路明非没有多解释，推开了宿舍的大门出去了。 腰间藏着黄金沙鹰。 修好的小太刀被他放在了包里。 黑色1000列车从卡塞尔学院出发，耀眼的银白色藤蔓花纹在黑色的漆面上展开，流线型的车身沿着铁轨驶过，就像是一条美丽的鳗鱼在海水里游动。 路明非离开了卡塞尔学院。 ? 芝加哥的一间酒店客房。 一个年轻的女孩独自待在房间里，头发睡得有些凌乱，穿着白色丝绸睡衣，慵懒靠在床头，后背垫着一个纯白的枕头，压出小小的凹陷，一双令人流鼻血的大白腿展开，上面放着一本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各个画面切换。 “路明非从卡塞尔学院内出来了！这孩子很乖嘛，距离定下的就餐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就出发了！” 女孩看见电脑上的画面，心情不错。 屏幕里，是一节典雅的欧式车厢，车厢的四壁贴着维多利亚风格的花纹墙纸，精美繁复，隐隐透露出一股钱多得没处花的豪气。 路明非坐在墨绿色的真皮座椅上，身旁的位子是空着的，放着一个背包，他一只手支撑着脑袋，目光落向了窗外，景物流逝，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流露。 “看这一身，还是精心打扮过，我们家三无妞魅力还挺大。” 女孩小小的嘟囔了一句。 随后，她拿起了床上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备注是长腿的号码，拨了过去。 “长腿，路明非已被调离，你可以把你的坐标发给猎人们了。” “任务正式开始！” 第93章 酒德麻衣 一个亚裔男孩站在马路外有些踌躇，还有些青涩的脸上露出了肉眼可见的紧张，不停踱步。 在他的面前是一栋独栋的小楼，外墙贴着一看就很昂贵的灰色瓷砖，窗户则是单面透光的方框玻璃，用黑色框架分割，玻璃面被擦得一尘不染，在灯光下明亮得可以当镜子用，想来坐在里面的话，芝加哥的街景一定一览无余。 男孩来之前在网上搜过了，这栋小楼里是芝加哥一家名为alinea的餐厅，芝加哥这么大只有两家米其林三星的餐厅，它就是其一，消费高昂，按照男孩的经济水平，一般和这样昂贵的餐厅都是无缘的。 不过，他今天接了任务，所以不得不前来。 男孩是一个猎人，嗯，一个最最基础的初级猎人，那种一个任务都没接过的初级菜鸟，在猎人网站上的任务经历是零。 男孩能成为猎人纯粹是一个意外，他是富坚义博《全职猎人》的粉丝，在等待更新的时间里，搜全职猎人同人作品的时候，看见有人在论坛里发了一个链接，然后他就点进去看了看，发现那是个很像全职猎人同人站的网站，于是他就选择了注册。 注册之后，他才发现，此猎人非彼猎人，莫名其妙就成为了听起来很拉风的赏金猎人。 从刚注册的那一刻算起，男孩已经成为一个猎人两年了，单从从业时间来看，他无疑是已经迈入了资深猎人的门槛。但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菜鸟，今天的任务是他出的第一个任务。 这主要是因为猎人网站上的任务实在是都太奇怪了，什么挖坟的、找僵尸的、探索失落遗迹的，甚至还有指名道姓要弄到某活人身体组织和血液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完成的事情，所以男孩注册之后，害怕出意外，一直都没太敢接，甚至之后都没怎么登录过猎人网站。 直到前几天，他看上ibm一款新的笔记本电脑，却总还差一点资金，这才突然想起还有猎人网站这么一个地方，就登上帐号，在讨论区发了一个帖子求一个简单的任务，打算碰碰运气，没想到在被管理员删帖之前，还真有人过来找他。 雇主在猎人网站上的id是sakura，男孩作为《全职猎人》的粉丝，自然也是看多了日本漫画的的，知道sakura这个单词是“樱花“在日语中的罗马音拼写，在日本，这个单词一般会用来当作女孩子的名字。 难道雇主是一个日裔女孩子？ 和猎人网站真是不搭。 雇主的任务也很是奇怪，只是让他在某个时间点去一家名为alinea的餐厅吃饭，用ricardo?m?lu这个名字，简单得在猎人网站上一众怪力乱神的任务里格格不入。 男孩最开始还以为这家alinea可能是什么食人族在偏远地区开的餐厅，菜品都是什么人肝人血什么的，说不定还要来一道“敲骨吸髓”的重口味菜。 结果上网一搜才发现，好嘛，这还是家位于芝加哥的米其林三星的餐厅，之前的顾客评价是很适合家人或者情侣过去。 男孩忍不住遐想，一个神秘的网站，一个神秘的女孩，一个像是约会的任务。 听起来真像某一个青春奇幻动画的开场，所以他特地找朋友借来了一套还不错的西装，打算庄重对待自己作为猎人的第一个任务。 只是到了餐厅门口，他忽然又有一点退缩了，有点不敢进入。 无他，只是他在路口就远远看见，一水的豪车从停在路口，男士推门而下，无一例外挺直腰杆气宇轩昂，单看面料就知道他们的西装压了自己身上这一套好几个档次，而女士则大都画上了精致的妆容，配着一看就很昂贵的耳饰和包包，简直就像水晶一样在闪闪发光。 我真的要进去吗？男孩有些踌躇，不过转念一想，雇主把这么一个简单的任务给他开了几千美元的酬金，只要他节省一点，几千美金也足够他完成一次消费了，所以就还是打起勇气，挺直腰杆走了进入。 “是ricardo?m?lu先生吗？zero女士临时有事，可能会晚点过来。”守在门口的侍者露出贴心的笑容。 “她已经吩咐过我们了，如果你已经到来的话，就请你先用餐，她随后就到。” zero女士？ 雇主还真的是一个女孩。 男孩一时浮想联翩，有些忐忑地着跟着侍者去了餐位。 . 芝加哥郊外，一家大型的仓储式超市。 平时颇有些人流量的超市今天安静得可怕，外边的停车场只停着几辆灰尘满满的轿车，超市里上万平方米的空间里几乎一点声音发出。 白炽灯的灯光惨白，打在密密麻麻的货架与商品上，被塑料包装反射得十分刺眼，各种颜色各种包装的商品得堆叠在一起，让人感觉自己身处拥挤的海洋之中，不由让人想象，要是这些货架倒塌了，那将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路明非一身黑色的作战服，用腰带收紧，把他勾勒得就像是一座黑色的长尖碑，戴着头罩和面罩，完全遮掩了他的外貌，胸口上的金属铭牌上标记着一个阿拉伯数字的编号，13。 这一套都是猎人网站上，那位名为crisps的雇主寄给他的，似乎不把他裹成粽子誓不罢休，连一块肌肤都不准露出，如果把作战服换成白绷带，那真就像极了埃及墓葬里的木乃伊。 路明非乘1000列车出了学院，却并没前往和零约定的餐厅，代替他前去alinea餐厅的是他在猎人网站论坛上找的一个亚裔猎人，在交付定金之前，路明非看过了他的数据，他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重和路明非都很相近。 出于谨慎，路明非还直接越过了猎人网站官方，通过私信功能向着那个猎人发布的任务。 经历了昨天零解开了青铜城地图的事情，路明非已经很肯定零不会去alinea餐厅，他们的目的应该在于康斯坦丁之卵。 所以路明非在翘掉约会之后，选择让一个人代替自己去赴约，以免到了时间却没有一个人去就餐，使得餐厅打电话询问的情况。 这可能会使路明非的计划暴露。 而他自己则换上了作战服，根据手机里导航，来到了规定的集合地点，也就是这家仓储式超市。 导航很准时地提前三个小时发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样的仓储式超市在美国有很多，一般都位于城市的偏僻地带，但是交通方便，很容易到达，以方便顾客开着车过来购物，而且它的由于仓库属性，往往占地面积广阔，只要提前通知顾客们暂停营业，就很适合用来做一个部队的集合地点。 路明非的身边也是和他差不多的人，统一的黑色制服，同一的头罩面罩，有些是两三个人站一起形成小团体，有些则和路明非一样，一个人占据了一个角落，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家胸口铭牌上的数字从2-13不等，路明非的13号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很明显是这次任务的人员编号，没有人出声。 大家都在等待着1号。 路明非的手放在口袋里，他的手机现在处于开机状态，随时可以联系上诺玛，他不是一个无意义冒险的人，如果他的潜伏任务出现了什么意外，他就随时可以请求诺玛的支援。 芝加哥可是卡塞尔学院的大本营，自己一个s级请求支援的话，诺玛能在半个小时内用直升机给自己投递来支援人员，这也是路明非敢于只身潜伏进这个任务的底气所在。 路明非估摸着现在的时间，自己雇佣的猎人应该已经到达alinea餐厅了，他隐晦地环视了一圈，发现在在场的12个人中，并没有看见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身段像是女孩的成员。 无论是“身高不到一米六”还是“身段像是女孩”，这两个条件都没有一个人满足，在场的人身高统一都在一米七以上，看身材也都是男性，或者说是平平的女性，没有一个人的特征和零相符合。 身高这东西还能通过鞋垫之类的道路伪装，但是身材这东西就不好弄了，毕竟大家统一的紧身作战服，想要女扮男装也还是有些难度的。 这意味着，零不在这里。 她是另一只队伍吗？ 路明非陷入思索。 忽然，超市内的灯光熄灭了，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盏，光芒暗淡。 黑暗笼罩。 好几个猎人都反应迅速，就像是发起冲锋的猎豹，反手就从腰间拔出了手枪，顺手推到了旁边的小型货架，作为掩体，货物倾倒，迟迟没有枪响。 路明非或许是这里面反应最小的人，他略微后退，靠近了背后的货架，让出了道路。 一个女孩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漆黑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露出白皙修长的后颈，紧身作战服把她的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来，曲线玲珑曼妙，一双令人喷血的大长腿，哪怕是在黑暗中，在场的男性都不约而同的多看了她一眼，然后礼貌的移开了目光。 与她完全被包裹住身材相对的是，女孩只非常敷衍的戴了一个半遮脸的面罩，明亮的眼睛露了出来，眼角修长而妩媚，画着绯红的眼影，既像是被修剪过的艳丽玫瑰，又像是杀人染血的刀锋。 单凭这一双性感明艳的眼睛和她爆炸的身材，路明非就可以说她的伪装白做了，哪怕只是看了她一眼，路明非相信在场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都不会忘记这一个从黑暗中走出的女孩。 灯再次亮起。 路明非看清楚她胸口上的铭牌，上面的标号是1。 不用怀疑，她应该就是那个负责入侵英灵殿、和凯撒拔枪对射的女孩。 路明非把1号进行归类，把她按进去“身材很不错的日本女忍者”这个坑。 路明非忽然觉得这个1号有点熟悉，似乎和自己在日本见过某个人有点像，她们都有着别无二致的超级好身材，但路明非当时也是惊鸿一瞥，再加上时间过得有些久了，所以也不太能确定。 1号迈着步子，慢慢地越过了外围的人群，走到了队伍的中央，丝毫没有管那些反应过度的成员，也没有让他们起身。 这让那些蹲在地上、拔出手枪的成员有些尴尬，这会显得他们像个傻瓜。 女孩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取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了面罩下美丽的不像话的脸，很明显是东方的面孔，眉目间带着骄傲与明艳，就像是花园里最鲜艳的那只红玫瑰。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在日本的时候，跟着座头鲸看的歌舞伎表演时看见的那些画着浓妆妩媚的“女形”，“她们”和1号的气质无疑有些相似，但1号无疑比“她们”都要美得多。 “虽然按照某个家伙的要求应该保密的，不过这面罩戴得太难受了，还是想取下来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酒德麻衣，是这次行动的队长。” 酒德麻衣环视了一圈，向着众人做自我介绍，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几个蹲在地上的人上。 “你们还不起来吗？” 于是那几个人也终于才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地收起了自己的手枪，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一次的行动，在任务说明中都说的很清楚了，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是入侵位于芝加哥郊区的一所私立大学，卡塞尔学院！” 嗯，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神色如常，保持着沉默。 “队长！这一次任务信息给得太少了，我们需要更加详细的任务资料，比如有关卡塞尔学院的地图，人员配置和安保力量！”编号为7的人提出意见。 “没有这个必要，这一次行动中，你们都要跟着我，具体的人员配置和安保力量都记在我的脑子里了，可以肯定的是对我们没有致命的威胁，你们听从指挥就好。”酒德麻衣解释。 “至于地图，在发给您的手机里都有导航功能，如果到时候你在卡塞尔学院内迷路了或者走失了，就可以用它脱离学院。” “还有其他问题吗？”酒德麻衣问。 在场的人都没有在出声。 “既然没有意见了的话，那就过来领武器。”说着，酒德麻衣就掀开了旁边货架上的遮布。 上面居然都是整整齐齐的微型冲锋枪和长度大约两尺的近身刀，下方则摆放着成箱的子弹，无一例外都是深红色的弹头。 酒德麻衣从货架上取下一把冲锋枪，填装好子弹，对着地面就扫射了一番，弹壳如暴雨般下落，铛铛作响，地面上爆出深红色的烟雾，就像是要用子弹在地面打出一个洞来，根本没有考虑要是遇见跳弹的情况会怎么样。 烟雾散去，仓库里的地面经过一番射击，不能说是完好无损，也能说基本无碍。 “红色弹头的是弗里嘉子弹，这种子弹内部填装的是高效麻醉剂，破坏力有限，但是一发足够放倒大象，这次我们统一使用弗里嘉子弹，不得使用实弹。” 众人有些疑惑，但没有人反对，在场的人都是精英猎人了，猜的到队长是不想造成伤亡。 作为猎人，他们也都很喜欢这种任务，毕竟大家出来当猎人都是为了恰饭的嘛，能不打生打死就不要打生打死。 路明非是13号，领武器也排在了最后一个，轮到他的时候，酒德麻衣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13号，你等一下。” 第94章 出猎 路明非心猛然一沉，心说难道我的伪装这么拉跨，所以被酒德麻衣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的伪装，这就要摔杯为号号召其他十一位勇士除掉我。 隐晦地把左手放进了自己口袋，路明非握住了手机，随时准备拨号联系诺玛，呼叫执行部的支援。 路明非右手则放在了靠近自己腰部的位置，只要情况有变，立刻就能拔出自己的黄金沙鹰，来一个暴力清场。 酒德麻衣看了路明非的右手一眼，他这个动作幅度虽然不大，但目的却很明确，酒德麻衣也大概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肉眼可见地露出无语。 “不知道你们这些猎人为什么总是怎么警惕，就像是在和全世界作对似的，刚刚这地上还蹲了几个人呢？你要学他们？” 酒德麻衣说的是在她出场时，那几个反应过激的猎人。 当时房间里的灯刚刚熄灭，那几个猎人就直接拔枪、推倒货架、找掩体一气呵成，成功把现场弄得一团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刚从某个战场上当完雇佣兵回来。 这一家仓储式超市也是薯片妞管理下的一家企业，酒德麻衣看见他们几个惹事的家伙就头疼，她可不想等到回去之后，又被薯片妞吐槽说自己老是弄出一大堆麻烦，让她善后巴拉巴拉。 所以，现在酒德麻衣已经把那几个反应过度的家伙轰去收拾货架去了，他们目前正在把一箱箱的饼干重新摆好，距离恢复原样还要着时间。 “身为一个猎人，自然要时刻小心，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猎物。” 路明非压低了声音，故作老成，让自己显得像个经验丰富的猎人。 猎人网站上并没有登记猎人声音信息，老唐也说过发布这次任务的id他并不认识，以前没有合作过，再加上这个面罩的设计有一定的变音效果，所以路明非并不担心自己的声音有什么不对。 “那你把你的谨慎用在任务中吧，现在我们是队友，在任务中不相信队友的人一般都死的很快。” 酒德麻衣看了路明非一眼，示意他可以把手从自己腰间放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年纪轻轻腰就不行了。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我自然会谨慎。”路明非语言简洁。 路明非本想说一句，在任务中随便信任队友才会死得更快，毕竟他们如今才见面不到一个小时，如果对刚认识一个小时的人就推心置腹，恐怕尸骨早就已经爬满蛆虫了。 不过想了想，现在酒德麻衣是这个小队的队长，他还是不要和她针锋相对比较好。 于此同时，路明非在心底记住了酒德麻衣这个名字，打算回去就让诺玛查一下这有关个名字的信息，如果能查到一些什么那就很有用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她的化名。 酒德麻衣也没想和路明非再讨论什么队友的话题，直接递给了路明非一个黑色的小纸袋。 路明非接了过来，发现纸袋之上印着chanel的logo，拿在手中时还隐隐还能闻到饱满明媚的香水气味，就像是几种花香混合在了一起。 很明显，酒德麻衣随手拿过了自己装香水的纸袋用来放东西。 打开一看，纸袋中放着一张纯黑的卡片，和一只小型的锡瓶。 路明非把两样东西拿在手中，黑卡给路明非的手感居然是金属的，弹击一下还有铮鸣之音，路明非指腹扫过黑卡的边缘，很明显有一种锋锐感，似乎能把他都割伤。 而小型锡瓶则是很古老的样式，材质却很新，看上去像是某个景区卖的仿古工艺品，锡瓶内里面不知道是装了什么东西，拿在手中很沉重，还有清晰的晃动感，只能猜测到是液体。 “这是crisps让我给你的，crisps你应该知道的，就是在网上给你发布任务的那个人。”酒德麻衣的话很简洁。 “别问我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你只需要知道这些东西需要你随身携带就好，锡瓶别随意打开，里面的东西具有很强的腐蚀性。” “对了，crisps邮寄给你的手机你应该带了吧？没有那部手机你无法定位到这里。” 路明非点了点头，他就是通过那部手机才能定位到这个位于芝加哥郊外的仓储式超市，否则一般人还真想不到会有人在这里集合。 也因为这部手机，看守超市的那两个体重快两百斤的保安才会放他进来，这个超市今天停业，只接待参加这次行动的猎人们。 不过，酒德麻衣的话信息量很大啊。 路明非抓住了重点。 也就是说，酒德麻衣他自己并非这次任务的最终负责人，在她的背后还有一个crisps在负责联络猎人，乃至操盘整个计划。 零、酒德麻衣、crisps…… 这些都是路鸣泽的人吗？ 在斩断和自己的联系之后，他好像还是能完美的影响现实世界，路明非在心里思索。 路明非有点想和这一世路鸣泽的人摊牌，但是又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一块方巾路明非是随身携带着的，可是他并不知道如何使用。 路鸣泽的原话是要把这块方巾交给尼伯龙根里的他，那里有他的本体，按照他的话分析，这块方巾好像只有见到他本体才有用。 “带了就好，这些东西的具体作用，到时候会通过手机告诉你，在你没有使用之前，不要让他们离开你的视野。” “你说的就像是，一旦它们从我的视野消失之后，就会飞走一样，咳咳。” 路明非假装咳嗽，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方巾捂住口鼻，隐晦的在酒德麻衣面前展露了一下。 纯白的丝绸方巾展开。 酒德麻衣的眼神陡然奇怪了起来，很明显眼神中多了一些东西，那样子就像是看见了什么难得一见的事情。 有戏？ 路明非精神一振。 “你……带着面罩还用手绢？” 酒德麻衣看着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捂着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花枝乱颤。 就像是一只在风中飘动的漂亮蝴蝶。 “……习惯了。”看见酒德麻衣的反应，路明非知道她并没有认出这条方巾，于是心也就沉了下去。 路明非收起了自己的方巾，选择转移换题，拿着酒德麻衣给他的纸袋问：“其他人为什么没有这些东西？” 路明非说的是事实，在他之前的十一个人都只领了微型冲锋枪和两尺长的近身刀，以及一些弗里嘉子弹。 如今他们大都在旁边调试枪械，熟悉手感。 只有轮到路明非的时候，酒德麻衣给了他额外的道具，看起来，这些道具还很珍贵的样子。 “因为你的代号是13，这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所以就给你些厉害的东西了，镇压一下坏运气。” 酒德麻衣居然回答了路明非转移话题中的提问，虽然言辞有些不正经。 “传说在第13日，耶稣在受害前和弟子们共进了一次晚餐，参加晚餐的第13个人就是出卖耶稣的犹太。所以，基督教的信徒认为13这个数字给耶稣带来苦难和不幸，它是背叛和出卖的象征，会给所有者带来带来无法逃避的厄运。” 酒德麻衣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13这个数字代表着从命运中来袭的悲剧，无人能从其中逃离。” 路明非默然。 清点工作完成，众人集合，各自领到了枪械和近身刀，在超市出口的空地上列队。 在超市外边的停车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运过来了一排的黑色摩托车，整齐的停放在停车场的空地之上，在灰暗的天空下展露出金属的光泽。 “出发！” 酒德麻衣是队长，走在人群的最前方，带上头盔，骑上摩托车，一双傲人的大长腿贴合住流线车身。 车灯打开，刺破黑暗。 油门发动。 一辆辆摩托车从停车场内驶出，在夜色中沿着公路奔驰，就像是趁着黑暗准备捕食的狼群。 路明非驾驶着摩托跟在车队的最后方。 入侵卡塞尔计划，开始。 第95章 搞入侵就得光明正大! 卡塞尔学院后山的盘山公路上，黑色的摩托一一熄火，停靠在路边，就像是被串在一起的黑珍珠一样首尾相连，在夜色中寂静无声。 车手都是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戴着黑色的头盔，再加上这条公路上都没有路灯，本就漆黑一片，于是车手们完全融入了黑暗里，就像是一滴泉水落入海洋，悄无声息，无人可以发觉。 路明非放下脚架，稳定的三角结构支撑起了摩托车沉重的车身，他坐在了摩托车上，酒德麻衣给队员分发的微型冲锋枪被握在手中，枪柄冰冷。 他是知道后山的这一条盘山公路。 上一世，龙族入侵事件发生的时间点，他和诺诺就开着布加迪威龙沿着这条路一路向上，去山顶看星星。 结果，等到他们绕过弯弯扭扭的盘山公路到达山顶的时候，才发现山顶全是乌云，暗淡无光，星星也没了，诺诺就提议去泉水那边泡脚。 泉水被夜色浸透了冰凉，两人坐在岩石边上，玩看谁能在冰冷刺骨的泉水中比赛谁能坚持得更久的游戏，路明非至今仍然记得那份似乎能把整个人都冻僵的冰凉，他和诺诺两个人被泉水的寒气冻得呲牙咧嘴，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又都被对方咬着牙死撑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现在回想一下，那样轻松的日子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 路明非在后方瞥了一眼队伍最前方的那个女人，酒德麻衣把摩托停到了公路的转弯处，路明非也只能看见一道模糊的影子，虚幻而飘渺，似乎她随时都会化为黑夜中的精灵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路明非移开目光，忽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一丝不可思议，他居然就这么简单地就混入了入侵学院的队伍中，现在已经到了入侵卡塞尔的最后一刻，酒德麻衣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他的身份表示过一丝质疑。 “所有人，保持沉默！” 酒德麻衣的命令从队伍的前方一个个的向后传递，就像是在玩一个传递信息的游戏，路明非排在车队的末尾，最后一个听见酒德麻衣的命令。 两分钟之后，直升飞机的轰鸣声从正上方传来。 在阴沉的天空之上，一架黑色涂装的直升机旋转着机翼，亮着明晃晃的射灯，向坐落在半山之上的学院飞去。 在被直升飞机射灯照亮的地方，一切都一览无余。 透过射灯的光线，路明非看见机身上用银漆印上了繁茂世界树的图案，这是卡塞尔学院的标记。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酒德麻衣她为什么会在这条盘山公路上停留，她是在等待这架直升飞机返回学院，只有直升机飞回学院之后，她才会开始行动。 酒德麻衣早就知道今夜会有这么一架直升机，所以选择的停车位置很好，是一个视觉的小死角，在场的车手并未被直升机上的人发现。 “我们距离目标还剩最后一公里，所有人弃车，步行前进，不要惊动卡塞尔学院的防卫，所有人跟随自己手机的任务提示潜入。”酒德麻衣的声音传来。 “这次任务的物品就在那架直升飞机之上，之后它会被封存在‘冰窖’之中，我们这次任务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它，注意，是找到不是拿到，我们并不需要盗走它！等到任务结束之后，佣金就会打到你们各自的账户里，明白了吗？” “队长！你让我们根据手机提示潜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们要分开潜入，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不会再负责带领我们入侵？”有人从车队中提问，是一个粗哑的男声音。 路明非看了一眼，提问者排在车队的第三个，按照序号的话，就是第三号。 “没错，我们需要分开前进！” 或许是看见直升飞机已经飞走，所以酒德麻衣提高了音量，让每个人都能听见。 “我们这里的人数太多了，这所大学的防卫系统相当智能，一起入侵学院的话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潜入学院之后，我们再集合。” “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迷路，我们的后援已经为每一位成员都勾画好了任务路线，你们只需要跟随着手机中任务提示行动就行了，注意，不要被人发现。” 众人再也没有别的问题，于是整齐的熄灭摩托车，在夜色中散去，沿着各个方向朝着位于半山腰上的那所学院汇集。 悄无声息。 ? 黑色的直升机划破夜空。 这是一架uh-60通用直升机，这种直升机还有一个更为知名的译名，黑鹰。电影《黑鹰坠落》中被索马里军队击落的美军直升机就是黑鹰家族的成员。 但相比于它不幸的远亲，这架直升机显然是经过改装的，而且是朝着非常暴力的方向改装，机腹加上了一门30毫米火炮，还有两挺可以旋转的机枪，外壳则都换上了被炼金术处理过的特种合金，这种合金坚固得能直面火箭筒的轰击，至于那一个明亮的射灯只能算是改装者无聊的小产物。 虽然黑鹰直升机原本大都是用来作为运输机来使用，但在卡塞尔学院里，他完全被改装成了被武装到牙齿的狰狞怪物。 从机身内朝外看去，舷窗外是漆黑的夜空。 昂热收回了向下了望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回了面前的黄铜罐之上，曼斯教授就坐在他的身边，在可以搭乘十多个人的机腹里，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三峡任务结束之后，他们就先赶回来，参加任务的其他成员要么是被放了小假，要么就是在摩尼亚赫上慢悠悠地驶离长江，叶胜则被送入了学院旗下医院养伤，酒德亚纪陪在他的身边，在医院里照顾他。 “以我的血骨献与伟大的殿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诺顿。” 昂热伸手抚摸着黄铜罐表面细密的花纹，念出了它的含义。 “没想到我们居然能在这次任务中拿到诺顿的骨殖瓶。”曼斯开心的样子就像是收到礼物的孩子，眉毛都飞了起来，要不是现在还在飞机上，他肯定忍住跳舞了。 “在此之前，学院之外印度捕获了一只龙类幼崽活体，但那只幼崽已经是三四代之后的小东西了，研究价值有限，完全不能和诺顿的卵相比，诺顿可是……伟大的青铜与火之王！” 昂热点了点头：“这得感谢你手下的那两位优秀的专员，他们很有勇气，这样大的功劳值得给他们放6个月的带薪长假，让他们好好去养伤，顺便度个蜜月约个会。” 曼斯飞扬的眉毛落了下来，苦这一张脸说：“校长，你这样会让我不好带队伍的，同一个执行部小队中不能有情侣，不能被打破，至少不能被宣扬，这是从十年前那场事件吸取到的教训。” “这个规矩其实早就该改变了不是吗？”昂热声音低了下来，显得有些严肃，“我们都知道，十年前的失败，不是因为我们的队员中有情侣，那只是我们为失败找的一个借口，失败的真正原因是——” “校董会的介入！” 曼斯教授沉默了下来，他也是来自于古老混血种家族的混血种，校董会里还有一位老人代表着龙德施泰特家族的利益，但他也无法否认昂热对于校董会的指控，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十年前，一个名为太子的id在网络上发文，诱导学院在格陵兰冰海下发现了一个心跳信号。 在学院的检测中，这个心跳信号实在是太诡异，几个月都没有移动，所以被学院的教授怀疑是一枚龙的胚胎。 讨论后，教授们统一认为那只龙类经历了死亡和茧化之后重新化为胚胎，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孵化，即将复苏。 这个结论是惊人的，如果它被证实，那就意味着学院可能在格陵兰冰海之下，捕获到一枚龙类的胚胎，这对学院研究龙类的生理结构和力量来源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 在此之前，学院从来没有近距离观察到过龙类孵化的过程。 所以学院立刻就派遣了遥控水下机器人去勘察，但每当水下机器人接近那片有心跳声的海床时都会失去控制。 等到执行部回收水下机器人，就发现它们的电路莫名其妙地烧毁了，就像是电流过载。 水下机器人的失利为学院的调查增加了难度，但也从侧面证明了格陵兰海之下的东西是一枚龙的胚胎。 因为传说古龙在孵化的过程中，会展开某种领域来保护自己，踏入其领域的生物会出现致命的幻觉，失去行动的力量。 从生物学上来说，幻觉的产生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大脑皮层被刺激了，而最容易刺激人类大脑的东西就是电流，这样，水下机器人的电路的被烧毁就能解释了。 然而就在执行部打算进一步勘探关于那个心跳声的信息时，校董会就突然下令要求执行部尽快下潜确认目标状态，因为在水下机器人失效的情况下，人眼观测就成了确认目标状态最有效的途径，根据评估，只要有a级以上的血统，就能较为有效的抵挡幻觉电流。 谁也不知道水下的具体情况究竟是怎样，这个计划无疑是在拿着执行部专员的生命去冒险，但是在校董会的压力下，这个冒险的计划还是被通过了，六个执行部的精英匆匆就被送入了水下。 悲剧就此发生。 那次惨痛的失败带来了深远的影响，最显而易见的就是执行部对校董会彻底失去了信任，倒向了昂热。 还有另外一个无人注意到小小的悲剧也发生了，那就是那一代最优秀的a级学生芬格尔的堕落，变成了现在学院内赫赫有名的超级狗仔。 “那次事件，确实是校董会的问题，他们太心急了。”曼斯无奈叹息。 昂热幽幽地说：“我并不觉得的那次任务，是因为校董会心急了这么简单，他们表现得太急切了，急切的就像是藏在格陵兰冰海的海底的不是一颗龙类的胚胎，而是他们的情人。” 直升机里沉默了下来，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一时间气氛凝重的可怕，就仿佛有成吨的铅被灌注在了狭小的空间上，要把人吞没，连收获诺顿骨殖瓶的喜悦都被冲淡了。 昂热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低头看去，他严实的骨殖瓶上摸到了一个细小的裂纹，这个裂纹在骨殖瓶的右上角，深邃得就像是有人把黑夜灌注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昂热忽然感觉有谁正透过这道裂缝注视着自己，目光怯生生得就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渐渐停止，直升机降落在了卡塞尔学院的停机坪上。 昂热透过舷窗向外看去，外边已经挤满了装备部的人，穿着整整齐齐的隔离套装，眼神从透明的面罩下流露出来，激动得就像是饿狼看见了肥美的羊群。 ? 【13号，你的进入方向在正南，使用准备好的黑卡进入，不会引发警报系统，进入之后你会看见卡塞尔学院的校园导游图刻在地面，在那里你会找到名为‘奥丁馆’的建筑，那时会有新的指示。】 路明非的手机里传来了单调而机械的女声，就像是被特别处理过的，这应该就是他的任务提示了。 现在，原本入侵学院的小队已经彻底散开，正在从各个方向入侵卡塞尔学院，路呢也分配到了自己的任务。 在历史上，成功入侵卡塞尔冰窖的人就是13号老唐，按理来说，这一世，路明非只要取代老唐，放弃入侵冰窖的计划，康斯坦丁就不会被唤醒，所以，路明非现在只要不去冰窖去哪里都行。 但路明非还是决定先按照任务提示开始自己的任务，以免被负责人发现不对劲，导致意外的发生。 而且，路明非也挺好奇老唐当年是怎么成功入侵冰窖的，按理来说，他走得可是最危险的图书馆通道，诺玛的主机就埋藏在图书馆的地下，那道通道是被诺玛严格监控的，各种热武器和高压电流武器严防死守，可以说一只蚊子都飞不过去，更别说老唐这个活人了。 难道这一张黑卡还有关闭诺玛武器系统的权限？ 或者是黑卡能被识别为允许进入？ 路明非把酒德麻衣给他的金属黑卡拿在手中，忍不住胡思乱想，路明非记得能够进入冰窖可是要s级的权限，现在卡塞尔学院内明面上的s级也就他和校长两个人而已。 如果真的是这样，这张黑卡背后所代表的事情就很值得思索了。 路明非沿着小路来到卡塞尔学院的正南门，途中避开了明显的地方，他是知道这里确实有一个校门可以进入卡塞尔学院的。 这个校门一般是卡塞尔的后勤处用来运物资的地方，每个月的15号和月底都会有连绵不断的大卡车沿着盘山公路开上来，在这个校门前卸货。 此刻，倒是很安静。 难道自己就从这里大摇大摆的刷卡走进入？路明非忽然觉得有点滑稽。 路明非拿出黑卡，在刷卡之前，他忽然看见挂在大门上的监控摄像头，这代表着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记录了下来。 路明非心里一动，拿出手机，翻出了这次任务的注意事项，这个也是手机寄给他时就自带的文件。 q：被监控拍到怎么办？ a：卡塞尔学院的监控由学院人工智能秘书诺玛统一管理，在未发生紧急事件之前，只要及时使用黑卡，任何装扮与行为都不会被视为威胁因素。 继续往下翻，路明非又看见一条有关监控的。 q：不想暴露自己的痕迹，可以打掉监控吗？ a：绝对禁止！绝对禁止！绝对禁止！任何攻击监控的行为都是绝对禁止的！卡塞尔学院是半军事机构，每一个监控都被严格记录和保护！一旦被破坏，诺玛就会视为卡塞尔学院被入侵！拉响警报！ 视为被入侵？拉响警报？ 路明非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正愁不知道怎么通知学院入侵的消息，打爆监控的话好像是种完美的方式，既不会暴露自己路明非的身份，也能提醒学院被入侵的消息。 如果学院提前得到消息的话，康斯坦丁被唤醒的概率就更小了。 没有多少犹豫，路明非拿出酒德麻衣分发给他的微型冲锋枪，对准了上面的监控。 子弹倾泻！ 下一秒，尖锐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卡塞尔学院！ 第96章 卡塞尔都乱成一锅粥了 狮心会，诺顿馆。 一排排灰黄壳纸箱的纸箱摆满了诺顿馆一楼的大厅，里面装的都是些狮心会的小东西，像是纹着狮心会会徽的旗帜、青铜狮的摆件、以及几十年前昂热写给狮心会的寄语。 几十位穿着卡塞尔学院墨绿色校服的狮心会的干部正在诺顿馆里，加紧整理诺顿馆的一切，从清洁到搬东西，整齐划一的动作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军队在操练。 “右边墙壁上那幅大型油画学生会风格太浓了，需要拿掉，来两个人把我们会旗挂上去。” “这些文件需要送到办公室里去。” “这个龙类头骨上上任狮心会会长在亚马逊雨林里猎杀一只三代种的收获，可惜最后那个三代种身体太脆弱了，被火箭筒轰炸得只剩下一个最坚硬的头骨了，不然我们能收获一套完整的龙骨，但不管怎样这是狮心会荣誉的象征，把这个头骨摆放在会议大厅里。” 兰斯洛特负责的是一楼，现在正忙着调度狮心会的成员整理诺顿馆的布置。 今天狮心会和学生会正式完成了诺顿馆的交接，诺顿馆里最后一批学生会的物品也被学生会成员带走，所以显得空旷了许多。 为了能尽快使用场馆，狮心会决定今晚加一个小班，把诺顿馆收拾好，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够投入使用了。 如果学生会还在诺顿馆，整理场馆这样的事情，凯撒肯定会选择花钱让校工部的人代劳，但是狮心会是有历史的老牌组织，自律和刻苦是它的传统，还做不到这么像学生会这么享受，所以选择亲自动手收拾。 从另一个方面来想，大扫除也算是一种团队活动，亲自动手多少也能提升下团队的协作力。 “学生会在安珀馆那边在开舞会，狮心会在诺顿馆大扫除，前者得到了娱乐的快乐，后者体验到了劳动的充实，两者都有光明的未来。” 二楼之上，苏茜看了一眼诺诺给她发的照片，自言自语，声音刚好能让旁边的楚子航听见。 诺诺发来的照片是一个巨大的舞池，精致的水晶吊灯光芒耀眼，穿着白色宫廷长裙的女孩们和身着正装的男孩们在舞池中翩翩起舞，舞姿或优雅，或婀娜，裙摆起落，侍者们端着托盘在舞池的边缘徘徊，随时准备为宾客们服务。 这些侍者平均一米八的个头，长着几乎要爆炸的肌肉，这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校工部的人临时客串的。肌肉侍者让舞会少了一点贵族般优雅，多了着战场般的干练凌厉，不过，这对于照片中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气氛影响不大。 诺诺配的文字则是“全是些不认识的人。”“凯撒又在给学生会的干部们打鸡血了，好想溜走。”“妞，要不我们去山顶看星星吧。”“你再不回我，晚上回去我就爬你的床！”之类的话。 楚子航正戴着口罩，在苏茜旁边用吸尘器清理灰尘，看他认真的神情就像是一个练剑的侠客，吸尘器的握柄就是他的长剑，他每一次出手都会稳定地杀死一滩污渍。 即便贵为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在清洁这样的小事情上仍然很用心，丝毫没有搞特殊，让人感觉他要是穿越回古代当了将军，也一定会在史书上留下与士兵同食共寝的好名声。 “累了的话，剩下的工作我来吧。” 听见苏茜的话。楚子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顿了顿，楚子航又补充说：“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去参加安珀馆的舞会。” “我是狮心会的副会长，可不能当逃兵，而且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这种舞会的。”苏茜感叹了一句，把照片递给楚子航看。 “我只是发现，学生会的模式对新生好像特别有吸引力，这张照片上，我能看见这一届大半的优秀新生。” 楚子航看了一眼，说：“路明非和零没有参加舞会，他们才是这一届最优秀的两个新生。” “他们跑去米其林三星的餐厅吃喝玩乐去了，哪能在这里，而且零已经是学生会的成员了。”苏茜提醒了一句。 片刻之后，她又补充说：“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也举办一个聚会什么的，庆祝时隔多年，狮心会重新夺回诺顿馆。” “卡塞尔大学越来越像一个普通大学，而不是军事机构，狮心会严苛的风格可能也要改变一下了。现在的新生都喜欢好玩一点的社团，我们活动太少的话对新生没有吸引力。” 楚子航的手停顿了。 楚子航顺着苏茜的思路想象了下，一帮或面无表情、或杀气腾腾的狮心会干部学着学生会举办舞会，在小夜曲中起舞，舞姿凌厉如刀。 这场面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苏茜看见楚子航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解释说：“不一定要是舞会，烧烤party啊，宴会啊什么也都可以，总而言之，就是放松的事情。” 楚子航的脑海里又浮现烧烤的场面，一帮狮心会的三年级干部拿着战术刀，一刀一刀的剁开羊肉，用铁签刺穿，面无表情地放在炭火上烧烤，其他低年级成员则规矩地排着队，依次领取熟了的食物。 感觉还是不太对。 “子航，你其实可以多参加一些娱乐活动的，没必要这么辛苦自己。” 苏茜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她是在为狮心会的未来担忧，还是为为楚子航担忧。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说：“习惯了。” 呜—— 学院内忽然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极高的频率和分贝几乎能刺破整个耳膜。 一时间，整个校园都被惊动。 怎么回事？ 楚子航拿着吸尘器的手停顿了一下，他第一反应是学院又出什么紧急状况了，所以在召集a级以上的学生去图书馆集合，就和昨天召集学生破解青铜城的地图一样。 下一秒，楚子航就意识到不对。 这个声音根本不是紧急集合声，而是特殊频率的防空警报，在卡塞尔学院的紧急情况手册里，一旦这个警报被拉响，就意味着卡塞尔学院遭到了入侵。 学院被入侵了？！ 在场的人脸上都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卡塞尔学院建校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混血种社会的霸主，执行部分部遍布全球，从来都只有卡塞尔打别人的，没有别人敢入侵卡塞尔本部。 今天他们的世界观似乎都被颠覆了。 几乎是同时，楚子航、苏茜乃至其他在诺顿馆的狮心会成员身上都响起了手机铃声。 一时间警报声、手机铃声、以及成员间的小声惊呼一同响起，刚刚还有些沉寂的诺顿馆大厅骤然间喧嚣了起来，这么多急促而高昂的铃声汇集在一起，就像是某首宏大交响乐的序章被奏响，接下来就将迎接疾风骤雨般的音符。 楚子航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诺玛的短信—— 龙族入侵！ 没有犹豫，楚子航撕下了口罩，翻过护栏从二楼跃到一楼，立刻给每一位狮心会成员下达了集合指令。 村雨入手、出鞘。 楚子航神情冷漠，走在最前面，狮心会的成员拿着冲锋枪从诺顿馆内鱼贯而出。 . 同一时间，安珀馆里的宴会也被警报声和诺玛的短信打断，优雅欢快的小夜曲停了下来，取而代之是窃窃私语的人声。 舞会中的少年少女们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内容，都露出见了鬼的表情，愣在了舞池的中央。 “这几天发生的事总在挑战我的世界观，突然冒出个s级路明非就算了，现在龙族都敢入侵卡塞尔本部了，看见这条短信，我很怀疑是不是诺玛出bug了。” 凯撒看了一眼短信就把手机丢在了一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金子一般长发披散下来，一幅很头疼的模样。 “这些龙类就不能等我为诺诺办完生日宴会再入侵学院吗？” 饮下手中琥珀色的酒液，凯撒把高脚杯放在了一边，拔出了自己标志性的沙漠之鹰。 “学生会，集合！” 在离开安珀馆之前，凯撒在人群中回头，并没有看见诺诺。 ? 某一个无光的角落。 人影全身笼罩在黑色的作战服里，包括头脸，身高大约只有一米六，贴身的作战服勾勒出人影的身段，勉强称得上是凹凸有致，这显然是个女孩。 只是角落幽暗，不注意看的话恐怕也只会把她当作一块黑色的立石。 听见外边响彻校园的警报器，女孩很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她走入了混乱的校园内。 ? “红色警戒状态！红色警戒状态！” “龙族入侵！龙族入侵！” 诺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 “新生留在宿舍中，通过战场生存课的学生立刻领取武器，填装弗里嘉子弹，未经许可，不得动用实弹。” “封锁所有入口，对身份不明者有权开枪！” 卡塞尔的高年级学生几乎全部出动了，就连已经睡着了的学生都被强行唤醒，校工部和后勤处的人开着小皮卡在校园分发枪械和子弹，整个学院里一时间都是匆忙急促的脚步声和汽笛声。 狮心会的成员集结明显要更快一些，统一都是简洁干练的墨绿色校服，手中提着乌兹的冲锋枪在学院里巡逻，三到五人一个小组，每一个小队都有配备有联络器，不停地汇报情况。 或许是刚刚狮心会还在诺顿馆做大扫除的缘故，他们有些人还带着口罩和防尘护具没有取下来。 学生会的成员比他们还要花哨的多，今天晚上刚好赶上凯撒在安珀馆里为诺诺庆祝生日，学生会的成员基本上都参加了这次宴会，时间匆忙，所以现在不得不穿着小夜礼服或者白纱宫廷长裙就提着枪出来巡逻。 男生还好一点，只要脱下别扭的礼仪外套就能健步如飞，重新化为精英的混血种战士。 相比之下，女生就麻烦得多了。 她们的宫廷长裙都是连身的，裙摆长得可以落到地面，美自然是极美，不方便也是真的不方便，女孩们在夜晚的校园奔跑起来，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自己的裙摆绊倒。 但是现在任务紧急，没有留给女生们回寝室换衣服的时间，就在女孩们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刻，也不知道是谁先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刀，在裙摆左右割出了一个口子，然后从上往下撕开，撕到膝盖以上的位置，打了个死结。裙摆落地的长裙一下子就变成了方便的短裙，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即便是在夜色中也十分耀眼。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刺啦声响起，就像是能传染似的，宫廷长裙被撕裂，还有人干脆拿着剪刀直接剪断了裙摆。 于是，卡塞尔的女孩们都穿上了临时短裙，接连露出令人遐想的白皙大腿，握着冲锋枪开始在校园内开始巡逻，就像是在夜色中出没的精灵。 “别盯着别人大腿看！女孩子在这方面的第六感准得不行！小心被发现！” 酒德麻衣狠狠的拍了自己前面这个家伙一巴掌，有些气极。即便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酒德麻衣做得也有些艰难。 她现在位于英灵殿和莱茵厅中间的空隙里，外面就是巡逻人员匆匆的脚步声。 英灵殿和莱茵厅是一座双子建筑，中间只有一道不足二十厘米宽的空隙，通常不可能塞进一个成年人。但是这里现在塞了足足6个人，这些精英的猎人们收拢了自己的肋骨，让自己变薄，才能够容身在这个空隙中。 这是他们至今还未被发现的原因，外面不断有手电的光闪过，却没有一次照向这个死角。 随便一提，酒德麻衣因为自己的好身材，让她的承受的压力比其他人大的多，这是酒德麻衣第一次认为对于忍者来说，身材好可能不是件好事。 这也是她现在这么暴躁的原因之一。 委实说，酒德麻衣觉得自己被薯片妞给坑了。 薯片妞说的是在猎人网站上给她雇佣一批精英猎人当帮手，方便她进行入侵卡塞尔学院的行动，结果所谓的精英猎人就是这样的货色。 酒德麻衣才潜入卡塞尔没多久，还没来的及展开行动，就不知道被哪个家伙惊动了诺玛，警报声响彻整个校园，惊得她都以为是自己队伍出了叛徒。 “究竟是哪个混蛋触发了警报！” 酒德麻衣在心中咬牙切齿，要是被她发现了是谁惊动了警报，她一定要给他送上一个弹夹的弗里嘉子弹。 她就算是带着十二头猪入侵卡塞尔，也不能这么快被发现吧？ 警报发生的太突然，在卡塞尔展开全校巡逻之前，酒德麻衣也只来得及收拢自己一半的队员，其他的人则散落在卡塞尔校园的各个地方，现在情况不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都队员们有没有被卡塞尔学院抓住。 然而，就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自己的队员们居然还有心思盯着别人女孩的大腿看！简直让她气炸了。 还不如干脆自己一个人入侵！ 自知理亏的队员赶紧收回了目光，表现得乖巧而安分。 “有人看见13号了吗？”酒德麻衣低声问自己的队员。 现在在这道缝隙中，除了酒德麻衣自己之外，还藏了5个人，没有一个人应答他的提问。 他们都没有看见13号。 酒德麻衣的心沉了下去，更加烦躁，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13号出现什么意外。 那个家伙手中拿着薯片妞给他的黑卡和锡瓶，这两样东西都是这次行动至关重要的道具。 那张黑卡在诺玛那里有很高的权限，拿着它就能在卡塞尔内畅通无阻，而锡瓶里面则灌注了一种炼金术制造的溶液，它能腐蚀掉诺顿骨殖瓶的外壳，唤醒里面的沉眠的龙王。 酒德麻衣不知道为什么薯片妞一定要让自己把这两样物品交给13号，但她知道要是拿着这两件物品的13号出了意外，他们这次的任务就能彻底宣告失败了。 “队长，那是13号吗？” 有人低声惊呼。 第97章 你告诉我，什么叫做潜行 “谁能告诉我，13号在干什么？”酒德麻衣看见远处的身影，愣了一下。 “大概是在潜行吧。” 队员小声的回答，不过听起来，他也不是很有底气。 “潜行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另外一个队员伸长脖子，看着13号的身影，也有点懵。 透过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可以看见一个身形瘦长的家伙正在图书馆后方的树林里俯身前进，轻松越过低矮的灌木，动作优雅而矫健，相比于潜行这个词，说他是一只在领地巡视的猛虎可能会更准确。 动作说是俯身，13号的动作其实也不过是微微低下了点身体而已，相比于酒德麻衣身边这一干快要被墙壁压得喘不过气的队员们来说，他的动作显得十分敷衍。 潜行就给我认真一点啊！混蛋！ 在酒德麻衣的眼里，13号的动作可以称得上闲庭信步一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树林在踏青。 见鬼！酒德麻衣透过微光看过去，13号手中拿的甚至不是武器，而是一盒酸奶。 奶盖上面还插着一只塑料吸管，13号把自己的口罩撕开了一个口子，一边潜行一边喝。 那把分发的微型冲锋枪已经被13号背到身后，如果和巡逻的学生遭遇，他根本来不及使用枪械就会被放倒。 “好家伙，13号是在逛街吗？” 有人低声惊叹。 作为一个资深的忍者，酒德麻衣对13号不专业的行为极其不满，她现在很想冲出去把这个嚣张的家伙抓过来，好好上一堂课，让他知道什么才叫潜行。 可惜酒德麻衣现在完全被困住了，根本不敢冒头，一冒头就会被发现。 当入侵警报被拉响的时候，从校园公路边的路灯，再到各栋大楼各间教室的白炽灯，这所学院里所有的灯都被强制打开，无一例外，海量的灯光点亮了卡塞尔学院的夜晚，犹如白昼。 这极大的压缩了酒德麻衣的活动空间，毕竟她修行的忍术中并没有隐身术这一项。 如果能使用言灵就好了。 酒德麻衣忍不住这样想，她的言灵能完美的隐藏自己。 在亮如白昼的校园内，唯一的例外就是学院各处的绿化树林。 似乎是全世界的惯例，没有哪所大学会在小树林里安装路灯，就像那里到了夜晚天生就应该昏暗不堪一样。 13号就隐蔽在其中。 大概学院的负责人也是知道树林是一个容易藏人的地方，所以特地在这个地方加强了巡逻力量，时不时就有三五人一队的巡逻小队经过，手电筒的光线密集得就像是打仗时候的箭雨，一遍遍清扫着树林。 天空之上，甚至还有两架直升飞机开着大功率探照灯在巡逻！ 但不知道为什么，13号表现得能预感到卡塞尔学院的巡逻小队一样，每当快要和小队撞见的时候，他就会陡然专业起来，从各个地方找到遮挡物，隐蔽自己的痕迹，动作简洁而干练，无人察觉。 13号就像是一只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朝着图书馆的方向前进。 队员们在夹缝中窃窃私语。 “13号好像不是往我们集合的地方去，我手机收到的消息是在英灵殿方向集合，而他去的是图书馆方向。” “我收到的也是英灵殿。” “难道13号迷路了？” “这次参加行动的人有统一分发手机，要不领队你打个电话去通知下他走错路了？” “你能保证13号没开手机铃声吗？电话一接通他就暴露了。”有人反驳。 不过片刻，13号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小队狭小的视线内。 小队藏身的这个地方，视角本就狭小，看不了多大范围的视野。 大概13号也没想到这么窄的缝隙中还能藏人，所以才会没注意这边的视野，被藏在缝隙的小队看清了他潜入的全过程。 13号消失之后，酒德麻衣真的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虽然在两个场馆之间夹缝里做出打电话的动作一定很蠢，但在这种时候，酒德麻衣也不得不做出这种蠢事了。 电话接通，酒德麻衣的声音有些暴躁：“喂，不要吃薯片了，现在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快想点办法，不知道为什么卡塞尔学院的警报被提前触发了，我们被困住了！现在外边全是巡逻的学生！” “还有，你的那个13号没有在朝着预定的集合地点去，我怀疑他现在根本是在无意识的乱逛？！” 电话那头的人倒是很轻松，还隐约有薯片被咬碎的声音传过来：“长腿，你不要着急，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那个拿着黑卡和锡瓶的13号在校园里逛街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酒德麻衣有些想把电话那头的人打一顿。 “当然，一切都在计划中，我给他的装备中没有包括地图，也没有给他发送在英灵殿集合的消息，因为他不会与你们汇合，13号会直接去往图书馆，那里有一条通往冰窖的入口，入口由学院秘书诺玛防守。” “你难道要他一个人入侵冰窖？他实力好像没有这么强。”酒德麻衣愣了一下。 “从图书馆入侵冰窖并不需要实力，需要的是权限。”薯片的声音平静，显得很是胸有成竹，“诺玛的主机室是所有前往冰窖的道路中最危险的一条，也是最安全的一条。” “危险在于，如果你被诺玛判别为敌人，一旦踏入那条通道，就会被几十万伏高压静电给烤焦，就算是一只蚊子都无法飞过去。” “而安全则在于，只要你有足够的权限，那条通道就会畅通无阻，通道内部防卫系统甚至会反过来保护你，因为这所学院内大多数人都没有进入那条通道的权限，如果强行闯入，那些本应该对准入侵者的防卫系统也会对准学院学生。” “卡塞尔的人可不知道13号手中，有张能在卡塞尔学院内畅通无阻的黑卡，所以他们对诺玛在图书馆的防御很有信心。” “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卡塞尔学院的负责人绝对不可能开放图书馆的通道让学生进驻防守，最多也就驻守在图书馆的外围安排人手警戒。因为诺玛是绝对忠诚于卡塞尔学院的，或者说是她绝对忠诚于负责人的权限，而学生们可不一定，他们会有很多的小心思也会犯错。” 酒德麻衣明显有些窝火：“那薯片你以后能不一次性把计划说完？别每次都只说一半，在我给你打电话之前，我一直以为13号会跟随着我行动！我还想着用他的黑卡关闭卡塞尔的电力系统，把所有的灯都熄灭，这样我的小队就能够出去！” “既然13号是你负责入侵冰窖的底牌，我现在怎么办？我被困住了！而且一冒头就会被发现。” “你只需要等待就行了。”薯片妞很轻松地说。 “等什么？等死吗？”酒德麻衣勃然大怒。 “现在整个卡塞尔学院都行动起来了，所有的道路都有人驻守，他们很快就够一个区域一个区域的展开仔细排查，行动还没开始，我就已经失去了六个队员，到时候我可不能保证我不被发现。” “长腿，不要着急，你还有言灵没用呢，卡塞尔学院内对你的压制都依靠着守夜人的戒律，但戒律很快就会被解开。”薯片妞轻轻笑了一声。 “如果卡塞尔的负责人找不到你们，危机感会让他们试图动用言灵，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它们无法冒险，而这就是你的机会。” “只要能动用言灵，就没有人能够找到你。” …… 在外界一团乱麻的时候，路明非已经成功潜入了图书馆。 “真是顺利啊。” 路明非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潜行之路，有些感叹。 上一世，因为学院接连几次被入侵，在路明非当学生会会长的那一会，学院的巡逻演练已经常态化了。 路明非身为参加了多次龙王复苏级别事件的资深屠龙者、学生会主席、s级的超级精英，自然当仁不让的接过指挥的大旗，所以学院的布防被他摸得清清楚楚，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空隙。 路明非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为什么我在自己的学院里，还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 他顺手把手中的酸奶盒放在一边。 今天不是在忙着和酒德麻衣汇合，就是在忙着入侵学院，路明非连晚餐都来不及吃，所以他就在路过食堂时顺手买了一盒酸奶，刷的是酒德麻衣给他的黑卡。 然后路明非就发现这张黑卡的余额是空白，空白和零不一样，余额为零代表着卡中没有钱。 而余额为空白则代表着……这张卡根本不需要使用金钱，单凭权限就能刷走学院内的任何一样东西！ 芬格尔一定很需要它，路明非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这样的想法。 路明非摇了摇头，结束掉自己的胡思乱想，拿出酒德麻衣送给他的黑卡，划拉了通往诺玛主机房的大门。 沉重的金属大门轰然洞开，尘土飞扬。 “是时候，送给施耐德教授一份礼物了。” 第98章 国际大盗路明非 “闻君有诺顿之卵，龙王所铸，余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图书馆地下五十米处，中央主机控制室。 路明非坐在座椅上，全身笼罩在黑色的作战服里，在键盘上打出这句话，显示在巨大的屏幕之上。 想了想，路明非敲打键盘，把“今夜子正”删去，换成了“此时此刻”。 一束浅淡的光从上方落下。 近乎透明的影子站在光里，那是个长发女孩，一身白色丝绸睡衣，飞雪般的荧光碎片在她身边落下，发梢起落，就像是传说中精灵从幻想中走了出来，虚幻，美丽。 “警告！你违规侵入了中央主机控制室！” 女孩的声音在整个中央控制室里响起，明明是警告，却没有任何感情流露，就像是在例行公事。 “安静点，eva。” 路明非对eva挥了挥手，示意eva不要打扰她。 他知道这个女孩是诺玛的特殊形态，所以没有任何波动。 上一世，在路明非解析完成青铜城地图，等待着摩尼亚赫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她还在电脑陪着自己玩星际争霸，最后用一只占满屏幕的巨大黑龙平推了自己。 从此之后，在卡塞尔学院的教育里，中文就多了“好大只”的俚语。 不过这一世，路明非很显然没有时间再和她一起玩游戏了。 按照路明非原计划，他现在应该继续混在酒德麻衣的队伍里，在各个方面搞事情，彻底暴露她的入侵计划。 这样，学院就能有足够的时间回防，不至于被酒德麻衣牵着鼻子走。 但他按照任务提醒“潜入”学院后才发现，自己领到的任务和酒德麻衣并不一样。 手机中的任务提示把他引向了图书馆，但是这里却没有其他猎人，除非是因为自己过早的拉响了警报导致猎人全军覆没，否则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图书馆并不是酒德麻衣小队的集合地点，在潜入卡塞尔学院之后，路明非的任务就和酒德麻衣脱离了。 路明非之前就有点疑惑，从上一世来看，13号的行动和酒德麻衣明显是分开的，一人负责英灵殿通道，一人负责图书馆通道，为什么这一世，他们在一起行动。 现在疑惑解开了，原来进入学院之后，13号的任务就发生了改变，他将一个人潜行。 不过问题不大，路明非还有b计划。 “你隐藏自己了的身份，这是一次非法入侵！”eva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的建造时间是2001年，你使用了一张建造之前预设的特权卡，我现在应该报警，但我无法报警。” “我清楚你是敌人，但是你的权限要求我把你作为己方来看待。” “入侵者，请离开！” 没有理会eva的警告，路明非把随身携带的u盘插入接口，一个文件导入了诺玛主机之中，这个文件里包含着他所知道的有关这次入侵的全部信息。 这其中就包括有： 【三无少女入侵教堂，言灵疑似君焰】 【酒德麻衣将会带领11名队员入侵英灵殿（如果顺利集结）】 【此次入侵计划的目标是诺顿之卵】 其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信息，像是这次行动集合的仓储式超市坐标，酒德麻衣小队的弃车地点等等。 总而言之，路明非把酒德麻衣卖了个干干净净。 委实说，这一次入侵者的纸面实力并不算太强，加上路明非也不过才14人，顶尖战力也只有“三无少女”和“酒德麻衣”两个，放在学生教授加起来有几千人的卡塞尔学院内，可以说完全不够看。 上一世之所以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是因为学院并不知道入侵者的实力，所以选择了全校巡逻，最高戒备。 如果能让学院得到了入侵者的信息，成功集合学生，完成针对性合围那么入侵者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毕竟，在卡塞尔学院可是一所准军事学院，从教授到学生，每一个都能化身为精英的混血种战士，如果守夜人解除“戒律”的压制，这些混血种们还能使用言灵，这股力量拿去攻击美军军事基地都绰绰有余了。 只可惜上一世的时候，学院被入侵的太突然，完全没抓到入侵者的痕迹，所以才不得不把自己的学生分散在了校园各处，然后被突袭了英灵殿和教堂。 现在拿到了自己的信息，配合着学院的严防死守，康斯坦丁之卵也会更加安全，绝对不会出现有人摸到冰窖里去的情况 “最后警告！请立刻离开！” eva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隐隐透露出了愤怒的意味，很难想象一个人工智能也会有如此丰富的情绪，如果她有实体，她恐怕就要就要拿起擀面杖赶人了。 当然，前提是她能找到擀面杖。 “既然我的权限卡让你把我当作自己人来看待，那你为什么不把我当作自己人呢。” 路明非想让eva安静些，和她交谈。 “在这一次入侵事件的结束之前，我不会离开冰窖，这里需要我的守卫。” 不得不说，酒德麻衣给他的这张黑卡的权限真的很高，强行让eva把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视为了自己人，甚至还能进入eva中央控制室的面板。 这让路明非的计划更加顺利。 他最初的b计划不过是发送一封匿名邮件给执行部负责人施耐德教授，把这次入侵都消息告诉他，但是在发现手中的黑卡权限如此之高的情况下，他就改变了想法。 “eva，你来帮我把这个文件的内容群发给卡塞尔学院的负责人。”路明非提议，“文件的内容你可以查看，一定要让每一位教授收到这个消息！” 来自eva的邮件，自然会比一封匿名邮件来得更加可靠，这是很显而易见的道理。 其实，路明非也有过提前通知学院的想法，后来思索了下，这个方案就被他放弃了。 因为从上一世的入侵过程来看，入侵者对卡塞尔学院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包括冰窖入口、学院战力、通过图书馆进入冰窖的权限，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他们在学院内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消息渠道。 如果自己提前泄露他们入侵的消息，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使得他们放弃这一次计划，转而重新计划在下一个时间点用另一种方式入侵卡塞尔。 那路明非对下一次的入侵计划就真的一无所知了，这样风险太大。 eva扫描了文件内容，沉默了一下，说：“你是这次入侵学院的人？” “算是吧。”路明非伸了个懒腰，“不过我身在入侵者这一方，心却与卡塞尔学院同在。” “你现在应该能看见这个文件的内容，你应该知道我说的话是事实。” “你文件中的计划可能是虚假消息。”eva仍然有些迟疑。 “好了，eva，是不是虚假消息，负责人自己会判断的，你只用把它群发出去就好。” 路明非忽然想到个问题，指着自己开篇的一段话，问：“我问一下，假如我把这封邮件发给施耐德教授，他看得懂吗？” “我可以为他翻译，我从网络上搜索到这句话的原着是中文小说《楚留香传奇》的开篇，你只是一个改编者。” “好好好……打住，也就是说施耐德教授他看不懂这句话了。”路明非理解eva都意思。 “卡塞尔的中文教育中，并没有包涵古中文这一项。” “其实，它的准确说法应该是文言文。”路明非纠正这个外国人工智能的说法。 路明非啪啪啪的敲打键盘，换了一种说法。 “我，神眷之樱花！国际大盗！看上你们学院保存的诺顿之卵了。” “今天晚上就要带人来取走它，这对我来说，本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那样就太没意思了。” “所以，我决定把我这一次都入侵计划发给你们，增加这一次入侵的挑战性！” “附录的文件里，有这次入侵的全部计划。” “人在芝加哥，刚进卡塞尔。” “请一定要抓住我，不要让我失望。” 思索了下，路明非删去“神眷之樱花”换成了“猎人网站nido”。 nido，这是猎人网站管理员的id。 既然要搞事情，不如就搞大一点。 路明非知道这个猎人网站的背后，藏着很深的秘密，上一世暑假的时候，也是猎人网站先爆出了芬里厄复苏的消息，悬赏一亿美金屠龙。 恰好，这一次任务中的队员又大多数是在猎人网站上接任务的猎人，让nido背锅刚好。 趁着这个机会，加大学院对猎人网站的关注力度也不错。 …… 片刻之后，卡塞尔学院的指挥室，传来一声怒吼。 “这是对卡塞尔的挑衅！” …… ps：时间有点来不及，先更后改吧。 第99章 一切都对上了 “这是对卡塞尔的挑衅！” 指挥室里，曼施坦因暴躁地拍桌，嗓门大得能震落天花板上的灰尘，配合上他秃得发亮的头顶，活像是一只被惹怒的平头哥。 古德里安教授则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就像是看见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东西。 在他的面前，是一张巨大的屏幕，在龙族入侵之际，这张屏幕本应该用来显示卡塞尔的布防图，但是现在上面却显示着一封邮件。 邮件的内容被完完全全展示在了屏幕之上。 这自然是路明非群发的那一封邮件。 “还请你一定要抓住我，不要让我失望？！” 曼施坦因声音大得要破音了。 他是学院的风纪委员，严厉的一辈子，向来见不得这样嚣张的举动。 要是学院学生敢这么对曼施坦因说话，那曼施坦因一定会让这个学生体验到风纪委员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他永生难忘。 “诺玛，这份邮件是你转发过来的，邮件里的内容是谁给你的？”施耐德教授呼叫诺玛。 施耐德可能是在场三个人中最平静的一个了，他是执行部的负责人，亲手处理无数的答案，有些失控的混血种会表现得比信件中的口吻更疯狂更嚣张。 但只要执行部的专员找到了这些嚣张的混血种，他们很快就会为自己嚣张的行为而后悔，意识到自己究竟是惹了什么怪物。 灯光下，施耐德的面罩显得有些狰狞。 “对不起，施耐德教授，我无法查询到发信人的原始ip地址。” 屏幕上的诺玛露出遗憾的表情。 ？ 听见诺玛的话，冷静如施耐德都忍不住呆滞了一下。 因为诺玛说的是无法查询，而不是暂时无法查询，后者只是需要些时间对于诺玛来说很正常，前者则是根本做不到。 因为执行部很多任务都需要诺玛才能完成，所以施耐德作为执行部的负责人，和诺玛打过很多次的交道，对她能力的了解要比普通教授深刻得多。 诺玛是学院里倾力打造的超级电脑人工智能，单单是为诺玛配置的各种硬件设备以及配套设施，加起来都要几十亿美金，更别提背后更为庞大的研发费用，她的高级智能配合着强大的运算能力，可以说，她就是网络世界的神。 这世界还有什么事情是神做不到的吗？ “施耐德教授，你不必这么惊讶，事实上网络中确实有很多我无法追踪到的事情，比如……猎人网站。”诺玛提醒。 诺玛的话让施耐德想起来了，在执行部的备案中，确实有一个叫做猎人网的可疑网站。 猎人网站很早就在学院的监控之中了，因为这个网站上，时不时就会发布一些疑似与龙类有关的任务，被执行部视为混血种建立的危险网站。 但是执行部几次想要追踪猎人网站的计划都失败了，这是在诺玛建造完成以后，执行部在网络世界罕有的失利，所以施耐德印象深刻。 “这么一说，这封邮件真的有可能是那个猎人网站的nido发的？”施耐德皱眉。 诺玛回答：“确实有这种可能。” “阴谋！这绝对是阴谋！”曼施坦因怒气冲冲地说，“这个发信人是在误导我们，一旦我们调集人员防守教堂和英灵殿，他们就会攻击我们其它的地方！” “那个，我觉得nido的这封邮件，有些地方是事实。”古德里安看了看自己两个同事，小心翼翼地说。 “我让诺玛调来了邮件中标注的仓储式超市到学院这段路上的监控，在这段路的监控中，确实几次都出现了13位摩托车车手的身影。这个数字和邮件中的，1人负责入侵教堂，12位负责入侵英灵殿的数字相吻合。” “在诺玛发出警报之后，我们的学生已经在校园内发现了几名入侵者，他们被我们控制了起来，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他们都是从猎人网站接取的任务，而这次任务也确实只有13个人参加。”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说，曼施坦因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我们学院中，并没有诺顿之卵！见鬼，诺顿那可是青铜与火之王！他的卵怎么可能藏在卡塞尔学院！” “不，诺顿的卵确实有可能到达了卡塞尔学院，我猜校长和曼斯教授已经从中国回来了。”施耐德的声音低沉，“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但是十多分钟之前，有直升机降落在机库中，这所学院的防卫都由我负责，能越过我直接让直升机降落在学院的人只有校长。” “而且是同一时间，装备部的那些人罕见的集体从他们的龟壳中走了出来，去迎接那架直升机的降落。” “校长在装备部中原来有这么大威望吗？”古德里安震惊了一下。 施耐德幽幽地说：“装备部那些人不是出来迎接校长的……他们在迎接校长从中国带回来的东西。” “能让装备部的死宅们集体出动，校长从中国带回的是……龙王诺顿的骨殖瓶。”曼施坦因恍然，“那么就可以解释了，十几分钟之前骨殖瓶被送到学院的冰窖之中，随即发生入侵。” “一切都对上了……”古德里安喃喃自语，“那这个nido真的是个疯子，居然有人敢把自己的计划摆出来，然后入侵卡塞尔。” “也不一定，nido这封邮件可能只是个幌子，他在明面上安排了13个人，但暗中还藏了其他的力量在伺机而动。”施耐德冷哼一身，“但是无论怎样，他已经提醒了我们一件事情。” “在这所学院内，最有价值，最值得入侵的地方就是冰窖！我们现在只需要守护好冰窖的入口，其他要做的就是慢慢的等待着入侵者的暴露。” “诺玛，发消息给凯撒和楚子航。”施耐德做出了决定，“让凯撒带领学生会的精英回防英灵殿，楚子航带领狮心会的人驻扎在教堂，其他学生继续校园巡逻。” “图书馆那边不需要派人过去吗？图书馆地下的中央控制室可是诺玛的核心所在，而且通过中央控制室还能直达冰窖？”古德里安教授问。 施耐德摇了摇头：“图书馆的入口有诺玛，她的自我防御是整个校园里最强大的，只要她觉察到危险，她可以让整个金属通道带上几十万伏的高压电，连个蚊子都无法幸存！我们派人过去，只会让诺玛被限制，诺玛你需要支援吗？” “不需要，我可以拦住所有的非法入侵者。” 诺玛的声音从指挥室的音响里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古德里安的错觉，他感觉诺玛在非法入侵这四个字加上了重音。 “那就这样决定。”施耐德做好了决定。 “等等。”施耐德突然想起了个事情，看向古德里安，“我记得你刚收了一个很不错的s级学生，他还在自由一日上淘汰了凯撒是不是？” “明非么？他确实很优秀，在自由一日上淘汰了凯撒。”古德里安露出笑容，在经历芬格尔多年的折磨之后，他终于也有了个优秀的学生。 施耐德没有给古德里安说话的机会：“能淘汰凯撒，那路明非也是我们难得的战力了，通知路明非，让他负责校园巡逻，作为机动支援部队，其他学生发现入侵者的信息，让诺玛第一时间转发给路明非。” 古德里安的笑容骤然凝固了。 “怎么，有困难？”施耐德看出了古德里安的迟疑。 古德里安教授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明非，他，现在可能不在学校……” 施耐德愣了一下：“我记得现在新生不是才开学吗？他不在学院能在哪里？” 古德里安没好意思说他是陪女生去米其林三星餐厅吃饭去了，只能小声哼哼两句。 “年轻人嘛，总有些比学习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路明非坐在中央控制室的座椅里，巨大的屏幕上的画面已经被分割成了很多小块，每一块代表着一分监控画面，教堂、英灵殿、诺顿馆…… 路明非通过酒德麻衣的黑卡权限监控着学院发生的一切，当看见学院的学生逐渐朝着冰窖入口集结的时候，他忍不住露出笑容，一切都在都在按着计划进行。 这一世，他一定要阻止悲剧的发生。 “啊切！” 路明非猛地打了个喷嚏，感觉有谁在念叨自己。 …… 有人在黑夜中窃窃私语。 “那些人的计划受阻了。” “那些人连诺顿都能认错，入侵学院计划受阻也是正常的，卡塞尔毕竟是昂热的领地。” “诺顿，伟大的青铜与火之王。” “送进卡塞尔学院吧。” 黑暗中的声音沉寂了下去。 第100章 异地，故人重逢 图书馆地下50米，中央控制室。 巨大的屏幕上的画面已经被分割成了很多个小块，每一块都是一个窗口，里面播放着学院主要路口和关键建筑里监控画面。 这些监控甚至包括指挥室的画面，透过监控还能看见古德里安他们三个人在指挥学生布防，曼施坦因光秃秃的脑袋在指挥室里亮得十分惹眼。 路明非透过这些监控画面掌控着目前的局势，总体来说，一切平稳。 “eva，你可以回电脑里去吗？”路明非一边看着监控，一边顺口问了下自己旁边的女孩。 “在我看监控的时候，一个披着黑长头发、穿着白裙、在空气中飘来飘去的女孩一直盯着我，我总感觉怪怪的。” “贞子这种东西，在混血种的世界观里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eva沉默了一下，问：“你这是在使用黑卡权限在向我下令吗？” 看见eva沉默的样子，路明非明智地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没，我我就随口一说。” eva明明是个人工智能，却在刚刚一瞬间流露出了极其复杂的情感，大致介于“我好气”和“好想杀了他”之间。 但这份情感又带上了一点“无法反抗，所以认命了”的沮丧。 路明非有这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是在仗着权限卡欺负这个可怜无助的人工智能。 过了片刻，eva主动开口了：“入侵者，我想要提醒你，虽然你使用一张权限极高的黑卡，但保护卡塞尔学院不受侵犯仍然是我最底层的规则之一，黑卡的权限并不能高过我的底层规则。” “如果你做出对卡塞尔学院明显不利的举动，触发了我的底层规则，我还是可以向外公布你的坐标，乃至对你发起攻击！” 或许是为了配合eva的威胁，不远处的金属通道之中，忽然响起了滋滋的电流声，在安静的中央控制室内犹如炸雷，隐约还能看见闪烁的电光。 一看就知道这是足够把路明非烤熟的高压电流。 你这威胁…… 路明非看了看身边一本正经地女孩，颇为无奈地说：“我都把我们入侵计划完完整整的交给你了，你还不相信我心在卡塞尔学院这边吗？” 这个人工智能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是提交了一份入侵计划，但是你计划中所说的事件并没有发生！”eva说。 “因为这份入侵计划，现在学生会和狮心会已经把大部分的精英调去防守教堂和英灵殿，但一直到现在为止，这两处地点却并没有人入侵！你提交的计划真实性存疑！” 路明非无话可说了，因为eva说的全是实话，他暂时无法反驳。 在历史上的这个时间点，酒德麻衣都已经开始和凯撒玩音乐结束就开枪游戏了，三无少女也在跟楚子航用君焰对轰了，怎么一个喧嚣了得，整个学院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里。 但是学院内如今依旧风平浪静。 这就是路明非提前提醒学院负责人的坏处了，因为他的提供的警告和人员信息，导致学院做出了和上一世不同的策略决定，这也导致了入侵者的行为发生了改变，一切又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路明非调出监控。 教堂内，楚子航现在一个人待在教堂的忏悔室里，闭着眼睛，神情肃穆，身边摆着他的佩刀村雨。 要是现在他的身边来一点飘零的落樱花瓣，再配上萧瑟的配乐，活脱脱一个准备切腹的薄暮武士。 英灵殿内，恺撒坐在最前排的椅子上，穿着考究的白色正装，仰头对着圆形穹顶下的奥丁雕塑，有些无聊地玩着自己金子般的长发。 猎刀狄克推多静静地躺在恺撒的膝盖上，一对填满子弹的银色沙漠之鹰则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今夜，他们两人都没等到自己的客人。 “eva，继续监控校园！” “入侵者一定还在校园里，他们迟早会暴露的，我们要有耐心。”路明非压抑住自己的不详的预感，继续下令。 eva看了眼在座椅上一幅主人翁做派、干劲十足的路明非，再看看他一身入侵者的作战服。 屏幕上监控不断切换。 嗯，这个世界一定出了问题。 ? 如今，酒德麻衣依旧卡在墙里…… 她的背后便是5个硕果仅存的队员，其他的队员不是已经暴露了，就是因为森严的守卫被迫终止了自己的潜入计划。 为了避免被发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小心翼翼向着墙体夹缝的深处靠拢，被挤的像是压缩罐头里的鲱鱼。 外边的巡逻依旧再继续，时不时都能听见脚步声。 不过相比之前，脚步声的频率要低了很多，就像是很多人已经被调去了其他地方。 酒德麻衣闭上眼睛，被压制的感觉依旧存在，言灵?戒律并没有解除。 “薯片！你说的言灵戒律会解除呢？！”酒德麻衣已经压制不住自己的暴躁了，拨通了薯片妞的电话。 酒德麻衣都在这个墙体的夹缝中藏了半个小时多了，现在外边的巡逻减弱了许多，但是她仍然不敢出去，甚至更加不敢动弹。 她很清楚，现在卡塞尔学院的人一定是调集人手，守住了关键的路口和建筑，然后监控全开配合着人员巡逻，只要自己一露头就肯定被发现。 “长腿，你等等，这种情况不正常，不在我的计划以内。” 薯片的声音也有些有些慌乱，再也没有之前运筹帷幄的感觉，很明显这家伙也没预料到现在的情况。 “你之前不是还很有信心吗？”酒德麻衣怒气冲冲地说。 “按理来说，他们早就应该解开言灵戒律了啊，这么多人消失在他们学院里，一直都找不到，卡塞尔早就该解除戒律，使用言灵了。”薯片的声音也透露着难以置信。 “难道他们就不想用‘血系结罗’或者是‘蛇’来找一下入侵者吗？今天可是诺顿之卵送回卡塞尔学院的日子！他们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冒险？！这么长时间甚至足够我们潜入冰窖了。” 薯片妞口中的血系结罗是一种辅助言灵，其对于任何血统反应都很敏感。 使用者能够在复杂的空间里找到高血统浓度的目标，专门针对混血种，其范围也相当巨大，足以笼罩整个卡塞尔学院，就像叶胜的言灵·蛇一样。 “除非……”薯片妞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除非什么？！薯片你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酒德麻衣感觉自己在爆炸的边缘，“你再说话说一半，我回去就把你收藏的那些帅哥照片全删了！” “你删了我还能再让底下的经纪公司给我拍！”薯片妞飞快的回应，好像还传来了啪啪啪的键盘声。 “薯片你确定这个时候还要和我争这些吗？”酒德麻衣的暴躁打在了棉花上，无法发作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力感。 “如果你再不拿出个解决方案，那我就危险了，要是我今天被卡塞尔学院的人抓住了，一定首先把你供出来，让他们执行部的人过来抓你。” “长腿，你别激动，现在的情况太不对劲，我需要些思考时间。”薯片妞飞快的回复，“出现目前的局面只有一种可能，卡塞尔学院的人认为我们的实力不足以威胁到他们的安全，所以不需要用解除戒律这样极端的手段来找到我们。” “卡塞尔学院的人选择集中人员封锁道路和路口，然后一个角落一个角落搜索的入侵者。这种方法很管用，但是很费时间，他们一定是很确信我们无法利用这段时间做足以威胁到他们的事情，否则是不可能采用这种方法的！” “我们的实力还不够威胁到他们的安全？”酒德麻衣提高了音量。 酒德麻衣也是站在混血种力量体系顶端的人，无论是言灵还是身体力量都极其优秀，放眼整个混血种社会，比她还强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在这所学院内，除了那位神秘的校长，她有信心直面任何人，一旦让她融入黑暗，她就能化为死神，在黑夜中收割所有人的生命。 纵横了混血种社会这么多年，可以说，酒德麻衣从来都没有如此被小瞧过。 “长腿你确实战力强悍，但是卡塞尔学院也是龙窝啊，保不准就藏着什么怪物。”薯片妞的声音传来。 “但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事情在于，为什么卡塞尔学院会如此确定我们的实力无法威胁到他们。” “我怀疑，我们的潜入人员配置被泄露了，让卡塞尔学院知道了我们的实力！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淡定。” 酒德麻衣愣了一下：“你是说我们的队伍中有内鬼？你不是在为自己计划失败找借口吧。”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某些特殊炼金的物品的效果，卡塞尔学院内的水太深了，我们至今都不知道昂热实力究竟如何，他已经屠了近百年的龙，在卡塞尔学院当了几十年校长，谁都不知道这个早该入土的老人有多少底牌。” 犹豫了片刻之后，薯片妞做出了决定：“现在我们只能暂时放弃这次计划了，你的安全最重要，‘卵’暂时还不会被转移，我们以后还有机会。” “现在不是撤不撤退的问题，而且我根本撤退不了！外面现在全是人，他们已经封锁了路口！” “可以撤退，长腿你做好准备。”薯片妞飞快地说些她的部署。 “我已经让三无妞去找你了，她比你熟悉卡塞尔地形，而且手上有卡塞尔学院的a级权限，可以带你避开路上的监控和守卫。” “a级权限够用吗？”酒德麻衣有些怀疑。 她记得薯片妞给13号的黑卡权限可不止a级，足以见得a级的权限在卡塞尔内部并不是最高权限的存在，在如此严格的封锁之下，只靠a级权限很难把他们这么多人都带出去。 “不够，但是可以拖延一下，你们趁这个机会尽量向卡塞尔的外部移动。” “被发现怎么办？” “发现之后就强行杀出去，只要我们行动足够迅速，他们力量分散就来不及反应，一旦你离开戒律的笼罩范围，就可以使用言灵?冥照。到时候就没有人能发现你们。” “我正在调动直升飞机在安全地带接你们，直升飞机的坐标我会通过手机发给你，你待会你向卡塞尔学院的后山撤离，你到时候就用直升飞机快速脱离卡塞尔周边地带，现在‘卵’还在学院里，他们肯定不可能把大多数力量都派出去追捕你。” 不久之后，一道矫健的身影落在了墙体的夹缝之中，身姿轻盈，就像是一片雪花从天空飘落，谁也没有看清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酒德麻衣回头，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作战服里，看体态应该是个女孩，身高不到一米六。 “嗨，三无，我们好久不见了。”酒德麻衣热情地和来人打招呼，就像是遇见了想念已久的故友。 “麻衣你这次任务失败得很彻底，接下来所有人跟着我，不要走丢。”三无冷冰冰地声音传了过来。 “你的态度真让我伤心。”酒德麻衣这样说，却露出眉开眼笑地表情，显然没把这个当回事。 她是这些入侵者中唯一一个没戴面罩的人，所以每个人都看出了她外露的喜悦。 酒德麻衣早就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只是被外边的搜查人员给限制住了。 “现在都听你的，保证把你跟得死死的。” 黑影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夹缝中跃出动作潇洒矫健，跟随着最前方的三无少女在戒备森严的学院里潜行。 寂静无声。 三无的路线很奇怪，有时候她就径直带领着队伍俯身在校园公路边潜行，用行道树的树荫遮蔽身形，有时候则骤然踩着窗台的护手从教学楼的外墙飞跃上楼顶，在楼顶之间跳跃，然后又用绳索滑下，转身进入了一条树林小路。 躲开了所有的搜查小队。 夜色之中，这支小队在三无少女的带领下，一点一点地朝着卡塞尔学院之外潜行，犹如幽灵在夜晚出游。 …… “找到你们了！” 施耐德在中央控制室里在监控画面中捕捉到了小队的身影。 “漂亮！” 几乎是同时，图书馆地下50米，中央控制室内，路明非爆出欢呼，酒德麻衣潜藏这么久的终于被发现了，这可以宣告这一次的入侵计划彻底的失败。 路明非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1、2、3……一共七个人。 路明非透过监控看见了对于最前方那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矫健身影，立刻把他和上一世的三无少女匹配了起来，至于那个殿后的身材好到爆炸的女忍者，自然就是小队长酒德麻衣。 主要人员都在，整整齐齐。 话说回来，这个三无少女真的越看越像零啊。 eva忽然出声：“除了这七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入侵者。” 路明非愣了一下：“还有一个入侵者？在哪里？是之前走丢的猎人吗？” eva没有说话，而是切换了屏幕上的监控。 巨大的屏幕都被一个监控画面占据，路明非透过监控摄像头清晰地看见，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呆呆地站在卡塞尔学院的道路上，背上背着把微型冲锋枪，把迷惑两个字都写在了脸上，看上去就像是迷路的孩子，在疑惑这里是哪里。 根据周围的景象，男人所在地方就是图书馆附近，很靠近路明非所在的中央控制室。 男人没有带面罩，所以让路明非清晰地看见了他的面貌。 入侵者很明显是黄种人，长了一张很喜相的脸，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还有一对标志性的下塌眉毛，配合上他贱兮兮的气质，怎么看怎么让人想笑…… 路明非猛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老唐？！” 此刻，校园外边又一次响起了尖锐急促的警报。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手机都收到了施耐德教授群发的短信—— 已发现入侵者！ 请立刻前往抓捕！ 注意：这一次入侵者被怀疑至少拥有a级以上血统！并且携带枪支，极度危险！ 一旦接触入侵者，所有人有权开枪！ 重复一遍。 所有人有权立刻开枪！ 第101章 追捕 “已发现入侵者！” 当受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闻声而动。 应该说不愧是卡塞尔的学生，在得到入侵者坐标的第一时间，大家都迅速地行动了起来，除开防守教堂、英灵殿等重要设施的人员，其他的人都三到五人一个小队，朝着入侵者所在的地方汇集。 距离比较远来不及及时赶到的学生，则就朝向着入侵者周围的路口集合，封死了入侵者离校的道路。 有些人甚至找到了狙击点，架好了狙击枪。 如果有人从高空看去，就会发现围绕着入侵者的两个坐标，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画成了两个大圆，把入侵者牢牢地锁死在了里面 一瞬间，一张天罗地网就铺设完成，卡塞尔学院的精英学生就是密密麻麻的网线，入侵者就是自投罗网的猎物。 这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还在不断的收缩。 或许是因为酒德麻衣的队伍人数比较多，更加显眼，而且他们的坐标又更加靠近学校的边缘，再过不久就要脱离学院了，进入后山的森林之中，声音绝大多数学生都追捕酒德麻衣去了，打算快点拦住他们，阻止他们的出逃。 但是还是有不少人被指挥室调度过来追捕老唐，很明显，施耐德的态度是一个入侵者都不放过。 老唐抱着冲锋枪在校园内狂奔，那撒开丫子狂奔的样子甚至有一丝飞人博尔特的气质，与此同时，他的背后传来了各式各样的高声急呼，有男有女，脚步凌乱！ “快！别让入侵者跑了！” “封锁路口！” “入侵者朝着图书馆方向去了！” “阻止他！”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哐当！ 老唐用冲锋枪的枪柄砸碎自己旁边建筑的玻璃窗，翻身进入了自己旁边的建筑内部，这大概是图书馆一类的地方，老唐翻越进来的地方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十张红木长书桌，反射着头顶的灯光。 老唐看了一眼周围的地方，踩着地面上的玻璃渣越过长桌和书架，朝着一个看起来地形比较复杂容易脱身的地方跑去。 “这是哪？” “这些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追我？” “我究竟在干什么啊？！” 老唐一边逃跑一边在心里大叫。 砰！砰！砰！ 子弹随后就朝着老唐原本所在的地方倾泻而出，暴雨般的弹幕在他的背后铺开，击中瓷砖和书架，弗里嘉子弹接连爆炸，老唐看了一眼不断弥漫的红色雾气，内心大惊。 “他们居然还使用毒气弹？！” 老唐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这些红色的烟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群人都是疯子吗？！ 在老唐惊骇的时候，一个个穿着墨绿色制服的年轻人已经开始跟着砸窗往屋里翻了，甚至还有穿着短裙（宫廷长裙改）的少女一只手支撑着身体，一只手拿着枪就跳进了房间内，动作轻盈如在林间跳跃的小鹿。 但这些小鹿般的女孩一看见老唐，就瞬间化为恶狼，手中的冲锋枪扫射，一个弹夹几乎是即刻打空，而且还是非常有节奏的交替射击。 一组人打空了弹夹，另一组人就接替他们保持火力压制，等到这一组人也打空了弹夹，上一组人又换好了新的弹夹，配合极其完美。 弹雨接连不断，打在书架上木屑横飞，碎裂的书页像是雪花一样飘散，压制得老唐根本不敢冒头。 已经有人借着书架和承重柱的掩护，朝着老唐推进了。 眼看是躲不掉了，老唐看见在自己身边爆裂的弹花，拉动枪栓，尝试着还击，却发现自己冲锋枪里面根本没有子弹！ 完蛋了！ 老唐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太魔幻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只是在自己德州朋友的农场里睡觉，成天和几百亩的棉花做伴，结果忽然就被噩梦惊醒，又是和那个小孩有关的噩梦，每一次梦见那个小孩子他都会心悸得无法入睡。 就在老唐惊醒的时候，就忽然听见有人在半夜敲他的门。 老唐所在的房子只有他和他朋友两个人，除开他们之外唯一的大型生物就是一条憨憨的金毛犬。所以老唐还以为是自己朋友临时有事找他，下床穿上拖鞋去开门。 结果自己开门的一瞬间，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个鬼地方。 入耳全是尖锐急促的警报声，四周全是集结枪响，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换上一身黑色的作战服，挂了一把微型冲锋枪，看起来就像是特种部队一样的打扮。 紧接着，就忽然从各个角落冒出了一帮拿着冲锋枪的少年少女，那些或穿着墨绿色制服，或穿着样式奇怪的短裙的年轻人一个个都目光警惕而冷漠，枪口无一例外都对准了老唐。 老唐在之前的一次任务中，接触过美国的一支神秘特种部队，这些少年少女的眼神就和特种部队中的人如出一辙，甚至要更加干练冷漠，老唐知道这是看向敌人的眼神。 很明显，自己被他们视为了敌人。 没有多少犹豫，老唐拔腿就跑。 不是老唐吹嘘，他的体力和身体协调性在猎人这一行真的是数一数二的了。 老唐本以为自己轻而易举地甩掉的追捕他的人，结果没想到这些人速速度一个个比他还快，动作比他还矫健，简直就是人形猎豹，他怎么也无法逃脱。 眼看着自己已经逐渐逃到了死角，背后的追捕越来越近，枪声也越来越密集，老唐露出坚毅的神情，把心一横。 嘭！ 冲锋枪被他丢到了地板上，沿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滑行。 “别开枪！我投降！” “我投降！” 老唐躲在一片掩体的后面大吼，反正这把冲锋枪也没子弹，还不如丢掉保个平安。 由不得老唐不从心，对面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行动不比他慢，而且都还有武器可以使用，甚至配合都极其优秀，这些的配置拿去刺杀美国总统都够了，老唐实在是没法与之对抗。 该认怂就认怂，这也是老唐从当猎人的经历中学到的处世哲学之一。 似乎是听见了老唐的声音，那些追捕者的枪声居然真的渐渐小了下去。 真的有用？ 老唐喜上眉梢，原来这些人也不都是些杀胚，还是可以沟通的嘛。 “我只是误入了你们这里，我没有恶意！我已经把枪丢掉了！” “你们别开枪！我投降！” 老唐更加用力的大喊。 伴随着老唐的喊声，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小，但一直没有完全消失。 有两个枪声一直在响，轰鸣如震雷，单从枪声的大小就可以听出这把枪的威力有多大。 “有人在攻击我们，小心！” “他在右边！右边三点钟方向！” “不对，左边！枪手在左边！” “安德烈小队被团灭了！” 伴随着少年少女激烈的呼喊，房间里的枪声越来越少，呼喊的人则越来越少，逐渐沉寂了下去。 怎么回事？ 老唐悄悄地探出头，只见一道黑影踩着图书馆的长桌一闪而逝。 黑影在图书馆里轻盈地穿行，双手各拿一把黑色的手枪，利用各种承重柱、书架、书桌作为掩护，时隐时现，不断对着追捕他的人射击。 黑影每一次射击都会稳定地击中一位追捕者，红色的小花接连绽放，追捕者们无力的倒下，瘫在地上像是死透了，不一会就已经是尸横遍野的场面。 追捕者损失惨重，黑影却游刃有余，姿态优美如在黑夜中飞舞的蝙蝠，追捕者的子弹甚至不能触碰到他的衣角，就被黑影灵巧躲过。 枪声震耳欲聋，追捕者一个个地倒下。 “帅啊！”老唐忍不住赞叹一句。 老唐发现黑影似乎穿的是和自己一样的作战服，但是他作战服的扣子已经被解开，衣角因为他的奔跑而被风撩起，高高地飞扬，就像是天空之上鹰隼张开的铁翼，又像是在战场上飞舞的战旗。 终于，闯入图书馆的最后一个追捕者也被子弹放倒，低头看着自己胸口上的血花花，不甘的倒下。 图书馆安静了。 黑影提着双枪朝着老唐走来。 “别开枪！自己人！” 老唐明智的举起双手，张开手掌，示意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他也发现了黑影似乎和他是同一方的人，起码他们的作战服都是一样的。 黑影似乎愣了一下，接着猛然掀开了自己的面罩。 老唐赶紧捂住双眼，他知道猎人这一行的规矩，像这样大规模的战斗，猎人肯定是要把自己的身份保密的，否则就可能受到复仇者接连不断的追杀。 有一说一，如果黑影是个女孩子，那老唐现在的动作那就颇有一丝正人君子非礼勿视的感觉，但面罩之下明显是男孩的面孔。 “老唐，是我，明明。” 路明非无奈的出声，收起了自己的裹着黑布的沙漠之鹰。 还没来得及叙旧，路明非看了一眼外边已经又开始支援过来的卡塞尔学生，不由牙疼，拉着老唐就跑。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第102章 我会保护你 “玛德老唐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好好地待在德州农场里别乱跑吗？！” 路明非带着老唐在图书馆里狂奔，声音又急又震惊，样子恨不得把老唐装在箱子里打包好，发个联邦快递邮回德州去。 因为考虑到背后的追兵，路明非特地没有选图书馆内主要道路，而是在各种书架的缝隙里穿行，借助直顶天花板的高大书架，以遮蔽他们的身影。 “我……我也不知道啊……”老唐哭丧着一张脸。 “我就开了个门，眼睛一闭一睁，就到这里来了！” 老唐心里也苦啊，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跑来了这个地方，还被这么多拿着冲锋枪追杀，他是罗纳德·唐，又不是本?**，为什么这么多人都一幅要把他就地击毙的样子。 “算了待会再说！老唐你躲好！” 路明非嘘了一声，把老唐塞入了个黑暗地带。 这是图书馆的二楼的一个角落里，前方用一张长书桌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影，后方则是用来分割空间的柜台架，上面还放着大盆的虎尾兰，它的叶片在暗淡的灯光下就像是插在一起的刀锋。 “明明，我问你个事。”老唐在路明非后面小声说。 为了不暴露身形，他们已经挤成一个小团，身体贴着身体，就像是被压合在一起的饼干，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什么事？”路明非盯着外边的情况，为了避免被发现，声音也很小。 因为路明非团灭了第一批追捕老唐的人，现在施耐德反应过来了，知道图书馆这边的点子有点棘手，所以派来了增援。 这些精英的卡塞尔学生封锁了图书馆所有的出口，现在正在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搜查。 新的搜捕小队很明显吸取了教训，每4个人一个小队，而且搜查人员之间的距离保持的很好，每一个人都在其他三个人的视线之中，可以快速提供支援，又很难团灭。 只要小队挺过第一波进攻，就能坚持到其他小队过来汇合。 路明非不想再和这些人交火，要是被缠住了那就麻烦了，路明非再强也没有强到能单挑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地步。 “这里就是那什么卡塞尔学院对吧？”老唐问路明非。 老唐看见路明非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难怪追捕他的人都年轻得像是学生，下手却这么干脆这么干练，那种气质就像是受到严格训练的军人。 他们的身体素质甚至比那些特种部队的人都强，完全压制住了老唐。 如果这所学院是路明非说的那所卡塞尔学院，那一切都能解释了。 这所学院里都是些变态，都是超级人类啊。 “没错。”路明非点了点头，眼睛仍然观察着外边的一切。 “那你应该也是卡塞尔学院的人，你怎么……” 老唐看了一眼路明非手中的那一对裹着黑布的黄金沙鹰，意思很明显了。 路明非刚刚救他的时候，是真的下了狠手的，沙漠之鹰一枪一个，杀得图书馆尸横遍野，他在黑夜之中都能看见子弹击中爆炸出的血花。 老唐也是个资深猎人了，自问没法做到像路明非这样干净利落地痛击队友，下手狠辣。 “这个问题，我很难给你解释。”路明非扶额。 “你只需要知道，我用的子弹杀不死人就行了，他们只是暂时昏过去了。” “我懂，明明你真够兄弟。”老唐眼看就要两眼泪汪汪了。 “先别说这些了，这个你接着。”路明非把身后背着的微型冲锋枪丢给了老唐，这把冲锋枪还是酒德麻衣分发给他的，他用的不是习惯，给老唐用刚刚好。 虽然老唐的战力在面对卡塞尔学院的精英时，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但有了枪他起码还能有些战斗力。 不管血统差距如何巨大，一颗弗里嘉子弹照样能撂倒。 路明非大脑飞快的运转，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老唐肯定是被人送到卡塞尔学院内的，这一点毫无异议，只是把老唐送过来的人究竟是谁？又是路鸣泽吗？ 可酒德麻衣把黑卡和锡瓶都给了自己，路明非不觉得她会把这样珍贵的道具随意送人，她是真的像是没有发现自己不是老唐。 也就是说，这次入侵事件还有其他人在参与？ 路明非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头痛欲裂。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混血种世界中的势力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以至于现在毫无思绪，他甚至对卡塞尔学院都不了解。 原来这一次看起来很简单的龙族入侵事件的背后，也藏着无数的秘密。 上一世，学院给出报告不过是说，这次入侵事件是一些信仰龙类的混血种发动，目的是夺回学院手中‘卵’，强行唤醒沉眠的龙王。 这一世，路明非亲自参与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面藏着如此多的秘密，所谓信仰龙类的混血种其实是路鸣泽的人，还有那张权限极高的黑卡，把老唐送过来的神秘人…… 路明非拥有上一世的记忆，但上一世他对这次入侵事件的了解也只是浮于表面，那些潜藏在水面之下的暗流与怪物他根本没有了解与涉及。 甚至很多路明非知道的事情都是错误的，只是被放出来搪塞外人的说法，背后还藏着其他的秘密。 路明非摇了摇头，强行压下自己纷乱的思绪，暂时不再去想这背后的秘密。 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还不清楚是谁把老唐送到了卡塞尔学院，但他的目的很明显是想唤醒老唐体内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所以，路明非必须带着老唐从卡塞尔学院离开，绝对不能让他的计划得逞。 老唐暴露得太早，图书馆现在肯定被包围了，以卡塞尔的专业性，重重包围之下，他们想从图书馆冲出去肯定没希望。 如果只有路明非一个人，路明非还能拿着两把黄金沙鹰，依靠着自己对学院的了解，强行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他的目的可不是自己杀出去，而是带着老唐一起离开。 老唐在诺顿没觉醒的情况下，完全就是个普通人，就算是他的身手相比一般人来说已经很矫健了，也不可能与学院的精英相比，如果路明非为了撕破包围圈而全力冲刺，老唐更本跟不上他，只能掉队被抓住。 可一旦路明非放慢速度，由只会被闻讯赶来的人彻底包围。 强行撕破由卡塞尔学院精英的组成的包围圈，把老唐送出学院，这个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 况且图书馆还是在卡塞尔学院的中心地带，就算突破了第一层包围圈，施耐德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制造出第二层第三层。 所以，只剩下冰窖那一条路了吗？ 上一世，就是由老唐进入冰窖唤醒了康斯坦丁，难道这一世，老唐还是必须要进入冰窖之中。 路明非从心底打了个冷战，自从老唐突然出现在监控之中以后，今夜的一切都仿佛就像是被放开的野马一般，朝着上一世的结局狂奔。 就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在把故事里的人推向那个看不见的悲剧，谁都无法逃离。 老唐将在今夜落幕之时，化为青铜与火之王。 “艹！” 路明非猛然拔出了自己的沙漠之鹰，握枪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如蛇般暴起，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犹如一只发怒的狮子在挥舞爪牙，暴怒得要吃人似的。 这个悲剧，他绝对不允许！ 路明非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 如果真的有人从黑暗中伸手，敢把老唐推向那个悲剧的结局，他一定会把那人的手斩断！ 敢伸一只手他就斩一只手！ 敢亲自下场路明非就斩断他的头颅！ “明明你怎么了？”老唐被路明非突如其来地暴起吓了一大跳。 老唐从来没见过路明非如此愤怒的样子，通过图书馆有些昏暗的灯光，老唐看见路明非的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即使知道路明非并没有针对自己，老唐还是忍不住为路明非那肆意炙热的暴怒心惊胆战。 “没事，老唐，我马上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记得跟紧我！” “发现什么，就躲在我身后，明白了吗？！” 老唐呆呆地点头，大脑一团浆糊，他有些不太明白路明非为什么如此愤怒。 路明非首先从藏身的跃出，带着老唐踏向了通往冰窖的道路。 灯光昏暗。 路明非手背上血管如蛇般暴起，凶狠得似乎要把手中黄金沙漠的枪柄都捏爆。 他绝对不允许悲剧的发生！ 绝不允许！ 第103章 消失之人 卡塞尔学院，指挥室。 天花板上的灯光被地板折射后亮得刺眼，整个房间里都是明晃晃的光，就像是细针一样扎得房间所有人都心烦意乱。 施耐德教授站在大屏幕前，狰狞的面罩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可怖。 面前屏幕上是近千个光点，每个光点代表一名加入警戒的学生，如今这些光点已经围着图书馆和学院的东门方向形成了两个大型包围圈，密密麻麻犹如箩筐。 施耐德对卡塞尔的学生很有自信，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如今包围圈已经合围，一般情况下，不可能有人从他们手中逃脱。 但…… “诺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施耐德的声音从面罩下发出，带着压抑的怒气。 诺玛的声音响起：“东门方向的敌人在包围圈合围之前，已经分散着出逃，我们的人只抓住了五名普通队员，经过审问，他们都是普通的赏金猎人，因为接了任务才会参加这一次入侵学院的计划。” “很遗憾，这次行动中自称为‘酒德麻衣’的领队和最后支援过来的‘三无少女’，都已经消失在了学院的监控之中，应该已经成功出逃进入后山。此外，我们也没有发现猎人网站管理员nido的线索。” 曼施坦因难以置信地说：“也就是说，我们这一次如此大费周章，并没有抓住这次策划入侵事件的主谋，只抓住几名拿钱办事、什么都不知道的赏金猎人？” 卡塞尔学院作为世界头号混血种组织，被人跑到校园里大闹了一番，居然还没有抓到主谋，在曼斯坦因看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施耐德皱眉：“我不是通知东门完全封锁了吗？没有我的命令，应该一个人都不能出去，为什么两个大活人会消失？” 诺玛的声音理智得有些冰冷：“这个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施耐德教授，现在需要你做决定了，需不需要派人去学院外追捕出逃的闯入者？” “派！必须派！这是卡塞尔学院第一次被人如此挑衅，我们绝对不能放过主谋者！”施耐德的声音坚定得就像是被砸进墙壁里的钉子。 片刻之后，施耐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气势一下子又降了下来：“但是现在诺顿之卵刚被送往冰窖，绝对不能出现什么意外，我们要提防敌人在诱导我们分兵。” “我记得四年级有个学生的言灵是‘血系结罗’，只要离开了学院‘戒律’的压制，能探索半径一公里多范围内的混血种，就让他先带一个小队去搜索，其他人继续排查学院内的情况，。” “遵从你的命令。”诺玛回应。 与此同时，在施耐德看不见的地方，诺玛把施耐德的命令通过手机发送给了那个四年级学生。 不久之后，一架直升飞机从学院里起飞，飞向卡塞尔学院广袤的后山，刚离开戒律的笼罩范围，一个戴着眼镜的褐发男孩在直升飞机上释放了自己的言灵，淡薄的黄金瞳亮起。 言灵?血系结罗。 一个范围超过一公里半径的领域被褐发男孩悄无声息展开，一遍遍的扫描着卡塞尔学院的后山，只要是龙类的混血种，都逃脱不了他的监控。 队友们则都神情严肃地看着男孩，握紧了手中的枪支。 施耐德看见屏幕上的几个光点渐渐远离，心里也平静了些，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在图书馆区域发现的那个闯入者怎么样了？” 诺玛声音平淡：“他们也消失了。” 似乎是施耐德的错觉，他感觉诺玛的声音停顿了下，才回答他的提问。 “又消失了，参加这次入侵行动的人都是幽灵吗？”施耐德的声音有些无力，他已经不想再生气了。 “闯入者消失在图书馆，那里可有通往冰窖的通道，他们会不会潜入了冰窖里？”曼施坦因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图书馆通往冰窖的入口可是诺玛在防守，怎么可能有问题。”施耐德笑了笑，然后笑容又骤然停止，露出思索的神色。 “虽然我不认为入侵者能闯入冰窖，不过，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去冰窖看一看。” “曼施坦因教授，校长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曼施坦因也颇为无奈地说：“一直没有打通，昂热校长的手机好像一进入冰窖就关机了，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 施耐德也有些无语的样子：“不得不说，校长可靠的时候是真的可靠，离谱的时候也是真的离谱，学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就在冰窖中都没有发现。” “我们没有进入冰窖的权限，曼施坦因教授，你发一个消息给副校长，让他帮我们通知校长一下吧。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副校长也不能总待在钟楼之上。” 犹豫了一下，曼施坦因教授点了点头。 “我们不用派人去帮助一下校长守卫冰窖吗？万一真的有人闯了进去……”看见忙碌的两人，古德里安难得出声。 然而，古德里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奇怪的眼神所打断。 “你认为……校长需要我们的支援吗？” . 这是一条漆黑的通道，路明非打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神情严肃。 手电筒的光芒刺破黑暗，这个庞大的通道系统仿佛一座迷宫，幽深得可怕，似乎能一直沿着它走到地狱里去，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抽气风扇的嗡嗡声，以稳定的频率重复着。 入侵者统一的黑色作战服已经被路明非脱了下来，露出作战服内部贴身的黑色的衬衫，不过面罩仍然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个面孔，两把黄金之鹰被他插在了腰间，依然裹着黑布，让人看不清黄金的底色。 在自由一日的时候，路明非已经来过了一次冰窖，摸清楚了其中的道路。 所以这一次，他显得熟门熟路。 老唐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路明非的身后，他自负是猎人这一行里的好手，以前也接过不少探索灵异鬼屋或者印第安人古墓之类的差事，经验也算是丰富。 但不知为什么，进入这个甬道之后，老唐就心慌得不行，他莫名有种感觉，似乎有极大的危险就在前面，这种强烈的危机感搞得老唐的心跳得有些快，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老唐当猎人的经验就是从心，只要有危险就绝对不去尝试，若非现在有路明非走在前面，他肯定扭头就往后跑了。 “这里真黑啊，也不装个路灯。” 气氛有些太压抑了，老唐没话找话。 不知道是不是老唐的错觉，他莫名就觉得相比于之前，路明非他沉默了许多。 “因为很少人走这条路，所以没有必要装路灯。”路明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其实不用路明非说，老唐也看出来了，这条通道肯定很少有人来，所以地上都是不知道多久了积水，踩在上面会有滑腻腻的触感。 老唐必须小心的踩稳每一步，才能让自己不至于摔倒。 “之前那地方就光线充足，通道内都贴着金属板，可比这里好多了。”老唐有些抱怨。 路明非知道老唐说的是从图书馆通往中央控制室的那一段路，那条通道四面八方都覆盖着金属板，因为需要方便导电，好把闯入者用高压电烤熟。 光线充足则是为了方便通道里的光学摄像头识别闯入者，除了光学摄像头，里面还装着红外线热成像仪器，这些东西严格的监视着通道内的一切。 总而言之就是，eva绝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非法闯入者。 路明非没有告诉老唐刚刚那一条路上的危险，只是说：“刚刚那地方是一个女孩子的家嘛，总要修得漂亮一点。” “女孩子？”老唐有些迷惑。 在路明非带着老唐进来的时候，eva并没有现身，所以老唐不太能理解路明非的意思。 老唐看了一眼周围黑漆漆的通道，一个女孩子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内，感觉真像一个鬼故事。 “以后有时间再给你细讲，eva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路明非看了下周围的环境，有些担心老唐的情绪，所以出声安慰。 他现在简直心细得像个暖男。 其实，如果有其它选择，路明非真的不想带老唐进入这条通往冰窖的道路。 路明非知道，现在昂热肯定刚把在青铜城找到的骨殖瓶送回了冰窖之中，带着整个装备部的人在研究它。 现在这个时间节点，自己再带着老唐进入冰窖，多少有些危险，路明非也不知道这对王座上的双生子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会不会有所感应。 但是当时图书馆已经被包围了，冰窖是唯一能走的道路，只有通过冰窖，路明非才能带着老唐绕出层层叠叠的包围。 冰窖有三个入口：图书馆、教堂、英灵殿。 这也意味着，路明非可以直接带着老唐从图书馆穿越冰窖，前往教堂或者英灵殿。 尽管现在教堂和英灵殿也有人驻守，但在入侵者都暴露出来了的情况下，卡塞尔学院内大多数学生还是被调去抓捕入侵者去了，就在教堂和英灵殿的人并不多，起码不会像图书馆一样。布防到每一个角落。 凭借手中有黑卡和自己对卡塞尔的熟悉程度，路明非自信只要小心一点，他还是能带着老唐逃离卡塞尔学院。 有风险，但只能冒险。 突然，路明非走在前面，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老唐吓了一跳。 “嘘！” 路明非关闭了手电筒，示意老唐不要出声。 唯一的光源熄灭，通道瞬间就被黑暗笼罩，如此深邃的黑暗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存在，似乎整个人都会被这黑暗给吞噬、融化，消失不见。 路明非和老唐在黑暗中都没有说话，通风管道沙沙作响，路明非无声拔出了自己的黄金沙鹰，老唐也悄悄地拉动了冲锋枪的枪栓。 “叮铃铃……” 路明非的手机响了。 第104章 命运三女神 “叮铃铃……” 路明非从口袋里拿出crisps寄给他的手机，屏幕上没有来电显示，只是亮起淡蓝色的光，一片纯粹的色块。 “搞什么，好吓人。”老唐握着冲锋枪，小声说了一句。 路明非按下接听按键。 【这是一段录音，不是电话，这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当然，如果你不幸已经死了，请按下关机键，下面的内容对你没有意义了。】 手机里传来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声，路明非之前就是从这个声音中得到了任务提示，一直来到了图书馆。 路明非在脑子里比对了一下，发现这个声音和零、酒德麻衣的声音都不相同，应该就是那位神秘的crisps了。 “死了还怎么按关机键？”老唐抱怨了一句。 路明非加快录音播放速度，说：“一个冷笑话，背后的人可能想让我们觉得她很幽默，不过这并不好笑。” 在忽略crisps一干无关紧要的唠唠叨叨之后，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忽然改变了，不再是空无一物纯色。 一幅完整的卡塞尔学院地下建筑剖面地图显示在屏幕上，清晰无误。 剖面地图显示，卡塞尔学院的地下层建筑由三大片区域构成，区域间有无数纤细的连线，这些都是连接各片区域的通道，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交错的蛛丝。 边角上标注着这一层的名字，三女神。 命运三女神？ 路明非身为屠龙学院卡塞尔的学生，自然熟读北欧神话。 北欧神话在混血种社会中被公认为是最接近原本龙族历史的神话， 所以路明非看见‘三女神’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北欧神话中的神袛，命运三女神。 命运三女神统称诺恩，其中大姐乌尔德司掌‘过去’；二姐贝露丹迪司掌‘现在’；最小的妹妹诗寇蒂则代表‘未来’。 神话之中，三女神共同编织出了宏伟的命运之网，一端起于极东的高山，另一端则入于极西的西海。据说命运之网的丝线很像羊绒，如果有一条自南而北的黑线，那就是死丧的标记。 这就是世间万物的命运。 在北欧神话，世界一切都被纺织在命运之网上，无可更改。 这么一看，地图上密密麻麻的通道丝线和传说中的命运之线有些相似，都是一张巨大的蛛网，代表路明非和老唐的定位的红点慢慢闪烁，就像是两只落去蛛网的小虫子，无法挣脱。 呸！晦气！ 路明非把自己的联想赶出脑海，他仔细观察地图，也并未有一条漆黑的死丧之线。 “这是地图？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老唐瞅了一眼手机屏幕，忍不住眉开眼笑。 他和路明非就是在这片地下建筑之中。 虽然路明非表现得熟门熟路，但是这么大这片区域，他也不可能记住每一处地方，环境这么黑暗，谁也说不清楚这片通道是不是哪里就有陷阱什么的。 如今有人送了张地图过来，就极大的方便他们的计划。 相比于老唐的眉开眼笑，路明非很警惕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任务提示。 这就像是打游戏，当你打到某一关拿到了强力的道具，那就说明任务的后面肯定出现折磨玩家的boss，需要用这把强力道具打败。 路明非不觉得crisps会无缘无故在手机里放上这么一张地图。 根据地图，路明非找到了自己和老唐在地图上的位置。 13号通道。 【请参考地图，根据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拨号，按‘#’号键结束。】 提示声再次响起，路明非按照提示按下按钮。 他倒想看一下，这个神秘crisps究竟想要干什么。 【你已到达指定位置】 屏幕上忽然亮起的提示，地图随之改变。 地图由上至下重新加载。 地下建筑的三大建筑分别被标注上了名字，卡塞尔学院真的把他们用命运三女神来命名，乌尔德、贝露丹蒂、诗寇蒂。 一条白色的细线完全分割了屏幕，部分通道在加载中被过滤掉，以熄灭般灰色显示。一些通道则仍然是亮白色，所有的白线都起于乌尔德，经过贝露丹蒂，到诗寇蒂戛然而止。 ‘未来’诗寇蒂之后，再无一物，犹如有人斩断了未来。 路明非看着屏幕上整齐划一的亮线，感觉就像是有一把梳子梳去了命运之线所有的枝节，只留下了一场注定的结局。 路明非和老唐现在就站在由【贝露丹蒂】前往【诗寇蒂】的道路上。 或者说，他们小心正在由现在前往未来。 这个未来没有结局。 【通往‘诗寇蒂’，也是通往最终的秘密。这次任务的佣金增加到500万美金。】 500万美金？老唐为之一振。 虽然老唐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做任务的时间，但是500万美金的巨款还是让他加重了呼吸，如果能拿到这500万美金，那他直接可以原地退休陪着自己的朋友去德州开农场了。 “既然任务提示让我们走‘诗寇蒂’，那我们就要避开它！这次任务的一切都是陷阱。”路明非盯着老唐的眼睛说。 这个任务提示给路明非提了个醒，上一世老唐就是按照任务提示做的才让康斯坦丁被唤醒，这一世，他必须要反着来。 老唐点了点头，问：“那我们走哪条路？” “自然不可能去‘诗寇蒂’，我们走这里。” 路明非指着一条在屏幕上已经灰下去的道路说，这条路线直接越过了诗寇蒂，所以在屏幕上被标注为灰色。 在任务提示之中，这是条不该踏足的道路，这是熄灭的命运之线，这是不被允许的结局。 既然被他人操弄的命运之线通往上一世的悲剧，那路明非就要亲自点亮一条崭新的命运之线，改变这结局。 两个人再次出发。 老唐忍不住问了一句：“明明，我问一下，这条路通往哪里？” 手电筒的光芒刺破黑暗。 路明非走在老唐的前方，没有回头。 “教堂，狮心会。” ? 教堂钟楼的阁楼里。 小阁楼里，电视上播放着一部很老了的西部片，一个老男人正窝在沙发里看电影，一身花格子衬衫，带着卷沿的帽子，一双牛仔靴，靴子上的马刺亮晃晃的。 这一身是这是标准的牛仔打扮，在百年之前这身打扮被视为勇气和男人味的象征，他们代表着美国最有勇气或者是最有野心的一批人，他们开拓了荒凉的西部地区，但此刻，原本沙砾般粗犷的牛仔套装硬生生被这个老男人穿出了一股骚气蓬勃的意味。 这个“老牛仔”就是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炼金术宗师，弗拉梅尔导师。 副校长身边的老式手机忽然亮了，有人给他发来了短信。 备注是“亲爱的儿子”。 “居然要我在这个时候去通知昂热学院被入侵的消息，见鬼，昂热这个老家伙老是喜欢玩消失，每次消失之后还要别人给他擦屁股！” 看了下短信内容的开头，副校长忍不住叹息一声，摸了摸自己的灰胡子拉碴的双下巴。 “我可爱的儿子真是会找事，还让我在这个时候去通知昂热，他不知道现在外边到处都是龙族入侵的那些人，他就不考虑考虑他老爹的生命安全吗？” “万一他老爹被流弹爆头了这么办？” 副校长继续往下翻着短信，抱怨忽然戛然而止。 ? 爸爸，我也知道这个请求有点打扰你，但是这个时间三峡行动刚刚结束，昂热校长极有可能从中国带回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骨殖瓶。 诺顿的骨殖瓶绝对不能出现一点意外，所以只能麻烦你一下了。 ? “诺顿之卵……” 副校长低声的重复了一下这句话，他关闭了电视，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电视关闭之后阁楼里昏暗得不行，只有桌上的一盏烛光无声地燃烧，明灭不定照亮他布满沟壑的脸。 没有了丰富的表情，副校长的面容忽然苍老得可怕，就像是死去的老树皮那样枯萎，又像是被风化了几百年的裸岩全是伤痕。 他在这栋小阁楼里待了多久了？几年几十年？还是一百年。 “诺顿之卵什么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儿子的要求！” 副校长又忽然振奋起来，恢复了标准的骚气笑容，一幅我是个贴心好父亲的样子，根本不能拒绝儿子的请求。 副校长扭了扭自己已经颇为肥硕的身子，他把手中的啤酒瓶放回了小桌上，慢悠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还顺便提了提自己裤子。 “再过两周就是儿子的生日了吧。” “那就……当作我送他的生日礼物，我可是会为了儿子的请求冒生命危险的好父亲啊！” “昂热那家伙也不够意思，拿到了诺顿之卵也不通知我一声，诺顿它可是炼金术之王啊，就昂热他的炼金术造诣能研究个屁的诺顿之卵，装备部那些疯子也压根不懂炼金术，他们都是些只会制造炸弹的莽夫！这时候还得靠我伟大的弗拉梅尔导师！” 副校长吹了个难听的口哨，用一个泛着蓝光的水晶罩罩住了桌子上的烛光，赤金一样的光缕像是瀑布一样从水晶罩上泻下，沿着阁楼的地面开始流淌，逐渐布满了整栋阁楼，形成了古朴的纹路，在纹路形成的瞬间，房间安静了许多，似乎连风都停止了。 一个炼金领域悄无声息地开启。 副校长满意得拍了拍手，拿起桌面上一支老式的炼金左轮，扭着屁股出去了。 这个炼金领域会在副校长离开的这段时间守卫着阁楼，不会让龙族入侵者有闯入的机会，他自己则要去往冰窖。 阁楼在教堂。 副校长走的自然也是教堂的入口。 第105章 副校长与老混蛋 忏悔室棕褐色的木门被打开，背后则是深灼红色的帘子。 远远看去，这个古老的忏悔室看起来就像是烛火熄灭的神龛，没有烟火气的供奉，没有稽首的信徒，更没有高傲冷漠的神灵。 只剩下虚无空洞的壳子。 楚子航独坐在忏悔室中，一身卡塞尔学院墨绿色校服，胸前别着狮心会的会徽，手边放着他的佩刀村雨，这把传说中的妖刀已经被从妖刀中抽出，寒光凌冽。 教堂所有的灯光都被诺玛开启，这是为了避免有入侵者藏匿在黑暗中突袭教堂，光芒被雕花的屏风遮挡住，在楚子航脸上落下斑驳的阴影，映照不出他的表情。 “楚子航，听说有入侵者在校园内消失了，我们要不要来比赛一下，就比赛谁能更先找到他们？” 一部手机横放在忏悔室的小台子上，开启了外放模式，手机里里面传来了凯撒有些慵懒的声音。 “我的任务是守卫教堂。” 楚子航声音没有任何波动，显然对凯撒的提议毫无兴趣。 “我知道狮心会的任务是守卫教堂，学生会的任务还是守卫英灵殿，但是如今这次任务都要结束了，也没有入侵者冲击我们守卫的地方，我们总要找点事情做。”凯撒提高了声音。 “这是学院建校一百年以来，第一次被龙类入侵，我不允许以后的学生翻看任务记录的时候说，凯撒?加图索在那个枪声不绝的夜晚在英灵殿里呆坐了一个晚上，那会显得我很愚蠢！你也是！” “我的任务是守卫教堂。”楚子航平淡的重复，精准地复制了每一个字的语气。 “楚子航，你有时候真够没劲！你们狮心会的人向来这么古板！这就是你们招不到新生的原因。”凯撒在电话那边提高了声音。 “守卫教堂的事情可以交给其他人来做，反正龙类入侵者也不会去教堂祷告，我们两个去追捕入侵者，我们不应该在无意义的事情上虚度时间。” “我这边没有人可以帮我守卫教堂。”楚子航简洁地述说着一个事实，“施耐德教授已经把狮心会的人都调走搜捕入侵者，所以我不能离开。” 凯撒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才有点懊悔地说：“你的意思是，教堂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见鬼，施耐德教授怎么没把学生会的其他人从英灵殿抽调走。” “因为在教堂里，我一个人足够了。”楚子航回应。 凯撒明显还想再聊些什么，但楚子航已经切断了电话，短暂的高音结束之后，手机陷入了沉寂。 咚、咚、咚…… 只有楚子航一个人的教堂里，忽然响起了坚硬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奔楚子航所在的忏悔室来。 楚子航无声地拿起了自己的村雨，手臂的肌肉紧绷，露出青色的血管，很明显，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来人似乎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踪迹的意思，他很明显是穿了某种硬质的鞋子，每踏出一步，都会咚咚响，听起来，他的脚步居然还有点轻快，就像遇见了什么开心事的孩子。 楚子航意识到了什么，不再隐蔽身影，拿着村雨走出木制结构的忏悔室。 一个身材神似土豆的身影已经从教堂的侧门走到了忏悔室的旁边，一边走还一边地招手，热情洋溢地跟楚子航打招呼。 “嗨！你就是这一届的狮心会会长吧！我听我儿子说了，今夜是狮心会的会长在守卫教堂！” “今天晚上这么乱，要不是你守在下面，我还真不敢在阁楼上看电影。” 如果是路明非在这里，说不定已经开始吐槽说，这么乱的一个晚上你老还有心情看电影。 楚子航不是路明非，没有这么多的吐槽之魂，所以他只能收起村雨，露出礼貌的笑容，就像是他以前面对妈妈的闺蜜那样。 “你很有精神的样子！好好干！好好加油！你导师是谁？改天我去帮你申请全额奖学金！” 土豆热情的和楚子航打着招呼，丝毫没有见外，甚至还欣慰的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 表情神似高中的教导主任再路上遇见了成绩第一的好学生，就忍不住夸奖了一句好学生的用功和乖巧。 “全额奖学金我已经拿到了，我用它为狮心会置换了新的作战服。”面对土豆的热情，楚子航隐晦地后退了一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土豆开口的瞬间，他似乎还闻到啤酒的酒气，显然，这个人不仅在阁楼上看电影，他还喝了很多啤酒。 此时，楚子航耳麦里传来施耐德教授的声音。 “放弗拉梅尔导师过去，他是学院的副校长，有紧急任务前往冰窖。” 其实不用施耐德给楚子航介绍，他也认出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副校长虽然平时在学院里深居简出，一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模样，但他偶也会提出一些非常有建设性的建议，在学院里激起热烈的讨论。 比如在学院里举办泳装选美比赛的提案就是副校长第一个提出的，他还甚至想把女生参加泳装选美比赛算实践课的学分；除此之外，副校长还有因为学生老是违反校规翘课，给校董会提议说不如给学生增加翘课机会，这样就降低了学生违反校规的概率，等等。 这些建议虽然听起来荒唐了一点，但很符合现在学生的胃口，所以连带着副校长在学生群体里也有着不小的名气，楚子航自己都在学院论坛上见过好几次副校长的照片，搞事的学生对着副校长的照片点评说“我们副校长绝对是美国最好的教育家之一”。 有施耐德教授的首肯，楚子航点了点头，让开了身体，把村雨藏在了身后。 副校长的笑容更加和蔼可亲，又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越过忏悔室，在教堂侧边通道尽头的一道金属门刷卡，进入了教堂下通往冰窖的通道。 楚子航目送他的离开，直到沉重的金属大门彻底关闭。 . 路明非和老唐弯着腰，在阴暗的通道中跋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阳光的缘故，整个通道极其潮湿，地面上时不时就会出现一滩水渍，又或者头顶时不时就会有水珠滴下，就仿佛这里不是什么人工修筑的通道，而是某个天然的溶洞。 “豆腐渣工程吗？你们学院这通道还在渗水。”老唐嘟囔了一句。 两人在通道中行走，时不时就会踩破镜子一般的水面，就像是在黑夜中出游的蝙蝠。 “等等！” 路明非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不会又有什么谁要打电话了吧？”老唐在路明非背后小声地说，“我胆小，你别一惊一乍地吓我！” 路明非自从进入这个通道之后，就总是一惊一乍的，把老唐都搞得神经紧张了。 “有人来了！我们隐蔽！” 路明非关掉手电筒，他听见了很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所以低声提醒老唐。 马上就要狭路相逢！ 路明非环视了一圈，见鬼！他和老唐现在在一条直行通道，整个通道一览无余，四周墙壁都是厚实加固的水泥层，连一个能藏人凹陷都没有，如今有人迎面走来，他们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要退回去吗？”老唐也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起提议。 老唐在这段路程内也见到了不少的岔路口，他们可以选着绕路，弱者等待来人先过去。 “不用，来不及了，我们上去。”路明非指了指隧道的顶端。 好在这一条通道也是相当的广阔，卡塞尔学院虽然财大气粗，但是冰窖平时也没多少人来，所以这一个过人的通道，修得并没有多么宽广，这就给路明非腾出了操作机会。 路明非踩在墙壁上，像是壁虎一样贴着墙壁的顶端，借用两边的墙壁稳定住身体，把自己固定在了顶上。 一般来说，这都是视觉死角，因为通道里漆黑一片，大家都会把光源用来照明前面的路，只要别发出声音，就很少有人去观察头顶有什么东西。 老唐有样学样，他也是资深猎人了，这点身手还是有的，没花多少功夫，就把自己固定在了通道的顶端。 咚、咚、咚…… 片刻之后，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打着手电从前方走出，每一步都踩得咚咚作响，就像是每一次迈步都用上了全部的力气一样。 手电照亮黑暗，路明非最开始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光点，然后由远及近，越来越亮逐渐照亮了通道。 借助手电筒的光，路明非也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样子。 一身花格子衬衫，戴着卷沿的帽子，穿了双牛仔靴，靴子上的马刺在手电筒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副校长？ 这一身打扮实在是太过有标志性了，路明非一瞬间就认出来出现在通道内的人是谁。 当初校长给他特训的时候，路明非可没少跟副校长打交道。 怎么说呢，那应该是路明非永生难忘的记忆。 毕竟副校长可是真的拿着炼金纹刀，把一个个功能各异的炼金矩阵植入他身体里的，恢复期间，路明非每天身上都犹如蚁噬，但也就是这些炼金矩阵把衰仔路明非变成了风光无限的路主席。 路明非的心也稍稍落下了。 通过当初的那一段相处的时光，路明非也很清楚，副校长的专长在于炼金术，而不在于战斗，如果路明非和老唐被他发现了，路明非也能悄无声息地放倒副校长，不让他走漏消息。 不过还是最好不要被发现，谁知道副校长是来这里干什么的，而且这种的炼金术宗师身上总会有各种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一不小心就会让路明非他们吃亏。 借助手电筒的光芒，路明非给老唐试了一个眼神，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副校长你就赶紧过去吧，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路明非在心里祈祷着副校长不要发现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不太想用武力解决问题。 “咦？” 事情偏偏没有按照路明非期望的那样发现，走到路明非下面的时候，副校长停下了脚步，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路明非右手悄悄摸到背后的黄金沙鹰，他有点后悔没有带把消音手枪在身上，现在在通道里开枪肯定会惊动其他人。 出乎路明非意料的是，副校长只是偏着脑袋夹住手中的手电筒，系了个鞋带。 系好之后，副校长还满意的挑动了两下，确认自己的靴子是穿稳了的。 待到副校长手电筒的光彻底消失在通道远方的时候，路明非才长出了一口气，刚刚吓死他了。 “走吧，老唐。” 路明非从通道顶端跳下，踩在一摊积水，溅起水花，冰窖通道里就是积水多，随便在哪里都能踩到水。 等等，水？路明非愣了一下。 “明明，该走了。” 老唐也跳了下来，看了路明非愣神，出声提醒。 “等一下。” 路明非看见地下一滩积水，打开手电筒，按照刚刚副校长刚刚的姿势蹲下。 透过水面，隐隐约约能看见通道顶部的样子。 就在刚才，路明非和老唐就藏在上面。 “靠！快走！” 路明非的心猛然颤抖了一下，根本没有多想，直接拉着老唐向着教堂的出口狂奔。 自己和老唐肯定被副校长发现了！ 路明非不害怕副校长，但是他害怕冰窖的出口被封锁，再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副校长也在通道里跨着步子朝着冰窖的深处狂奔，一边奔跑一边凄厉地大喊。 “昂热你个老混蛋！我他妈差点就就被你害死了！” “空气中的火元素都在颤抖！” “你个老混蛋拿到的不是诺顿的卵吗？怎么把诺顿给唤醒了！” 第106章 师兄，小心腰间盘 通道内的积水被急促的脚步踩破，啪的一声在黑暗中溅出大片的水花，两道黑影在通道内一闪而逝，就像是被人追逐的兔子一般急速奔跑，似乎只要慢一点就会有猎箭从后方把他们刺穿。 路明非奔跑在前方带路，老唐则捧着微型冲锋枪紧随其后。 两人跨过通道尖直的转角，离开了黑暗的区域，头顶终于有灯光落下，镶嵌在墙壁上的荧光灯照亮了通道，让空间不再昏黑一片。 这条通道很明显修成很久了，水泥反碱形成的白霜生长在潮湿的墙角，纯白一片犹如积雪，地面上布满了水渍蒸发后的污痕，错杂不堪。 “等等！” 路明非忽然停了下来，一脚踩住，他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也拦住了想要继续向外跑的老唐。 “明明，你又发现了什么？” 老唐也停了下来，弯着腰双手压在膝盖上，大口的呼吸。 不得不说，这一条路明明并不算漫长，但硬生生被路明非走出了个一波三折之感，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路明非已经停了三次了。 老唐现在都有些神经敏感，他也变得一惊一乍了起来。 “我们跑了这么久，是不是没有听见警报声？” 路明非转过头来问老唐，他刚刚一直急着跑，居然忽略了这么一个细节。 如果副校长真的在通道里发现了入侵者，那他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诺玛拉响警报才对，不至于这么久还没有动静。 “好像是吧。”老唐挠了挠头，“可能是我们在地下，听不见警报声？” 老唐只得胡乱猜测，他刚刚全跟着路明非一惊一乍去了，根本没有注意周边有什么声音。所以他也不是很确定。 沉思了一下，路明非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诺玛，现在教堂内有多少人？” 路明非用手机拨通了诺玛的一个联络电话，可惜通道里的信号实在是太差了，否则他一定让诺玛把教堂内的监控同步在手机上。 以黑卡的权限，这点小要求还是能做到的。 “教堂内目前只有一个人防守，这个人是楚子航。”诺玛的声音传来。 教堂内只有师兄在？路明非愣了一下。 这说明副校长真的没有拉响警报，否者，教堂作为距离遭遇地点最近的出口，肯定会被团团围住才对。 甚至，副校长有可能都没有通知其他人。 卡塞尔学院的精英执行力一向强得可怕，如果得到了消息，不至于这么久了还没有赶到教堂回防支援楚子航，毕竟这里可是冰窖入口，是卡塞尔校园内最重要的建筑之一。 怎么回事？ 路明非思索了一下，却没有头绪，他也有一点懵，搞不懂现在的形势是什么样子。 难不成真的是他神经过敏、风声鹤唳了？副校长根本没有发现他？ “待会出去的时候安静一点，我们偷偷溜出去，外边现在只有一个人防守，尽量不要惊动他。” 路明非回过头，小声提醒老唐。 “这个人很强，如果我们被发现要硬碰硬会很麻烦，不过既然教堂只有一个人，防守肯定有空白，我们又是从冰窖内往外走，并非要入侵冰窖，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他不一定能发现我们。” 这就是路明非选择从教堂这边的出口离开，而非去往英灵殿出口的原因。 因为教堂这边的留守的人数更少，相比之下，防守留下的空白也就更多。 而且凯撒的言灵是镰鼬，如果副校长一个想不开解除戒律，那路明非他们在凯撒的眼里真的就毫无秘密可言，一旦暴露就再无潜行的机会，路明非可没有隐藏自己声音的办法。 “放心吧。”老唐拍着胸脯保证。 拼身体素质正面作战老唐比不上卡塞尔这些学生，但要是搞潜入的话，老唐还是很有自信的，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他的身法和潜行也能被称之为鬼魅。 简短的商议结束，两个人来到出口处的金属门。 老唐伸出手摸了摸山峦一般的金属大门，学院冰窖入口处的门简直就像是用整个钢材熔铸的一般，金属的银色光泽在灯光下幽幽地闪耀，冰冷、坚固而又厚重。 按照设计标准，这扇门连贫铀穿甲弹正面击中都无法击穿。 路明非把酒德麻衣给他黑卡交给了老唐，然后指了指金属门旁边的卡槽，示意老唐去旁边刷卡开门。 路明非自己则拔出了腰间的黄金沙鹰，俯低身体，打开了黄金沙鹰的保险，手指扣在了扳机处，很明显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如果有人出现在门口，路明非就能瞬间做出反击。 “滴”的一声。 金属门内传来了缓慢的、机械运动的声音，并不怎么剧烈，但是听得出来其中的势大力沉。 师兄，你又不是凯撒，可千万别听见这开门的声音。 路明非在心里祈祷。 否则，就怪不得师弟要下狠手了。 十二枚手腕粗、插进墙壁内的锁舌缓缓地收回了门体内，外边的光线从门缝处一点点透出，二十厘米厚度的金属门轰然洞开。 空旷的过道在灯光下一览无余，心里光线充足，路明非可以从门口，一直看到过道的尽头，空无一人，只有老红木的扶手斜落下大片大片的黑影，就像是后山树林里悄无声息地生长了百年的枝条与藤蔓，连根与茎都连在了一起，歪歪扭扭，又安静无声。 无人。 路明非悄悄地除了一口气，不过仍然没有放松。 他把身体伏得跟低，用侧边的红木扶手遮挡住了自己的身体，轻轻地向前迈步。 如果说刚刚路明非弓着身体的样子，就像是收缩肌肉准备发起进攻的老虎，那么现在了路明非就像是一只放轻了脚步的小猫，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看上去还有点蹑手蹑脚的感觉。 老唐也轻手轻脚的跟在路明非的身后，屏气凝神，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的小心。 透过护栏之间的间隙，路明非可以看见楚子航坐在教堂长椅的第一排，身后十多排的长椅全都空着。 楚子航独坐在教堂之中，村雨被他横放在腿上，背影孤单突兀得就像是生长在草原的高大乔木，又像是孤立在沙漠中等待被风剥蚀的裸岩。 “师兄，你背挺这么直不累吗？”路明非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楚子航这坐姿帅是帅，但现在也没观众不是？狮心会一个人都不在这里，你坐这么标准也没人看，不如躺下来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如今，学院内还有入侵者没有被发现，警戒状态肯定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除。路明非看楚子航的样子，他已经打算在教堂里枯坐这么一晚上了。 小心腰间盘突出。 摇了摇头，路明非和老唐一同弓着身体朝着教堂的门口前进。 只要出了教堂，借助着黑卡的权限，路明非和老唐就算是彻底彻底脱离包围了，出口就近在眼前！ 呜—— 教堂里突然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就像是丛林里凄厉的狼嚎一样响彻在教堂内。 原本安静的教堂内突然就被被这急促的声音填满，最顶端红色的的灯疯狂闪烁，几乎都要爆炸开。 路明非心里大脑猛地空白，再看向楚子航的方向，他原本的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 风声！ 空气瞬间被割裂！ 赫赫风声在路明非耳边响起，浓郁粘稠的杀气像是尖针一样刺激着路明非每一个毛孔，全身上下几乎所有的细胞都在给路明非发着警报，心跳疯狂地挑动几乎要突破他的胸膛。 凌厉的刀光从路明非面前闪现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这一刀连金石也能劈裂！ 透过刀光，路明非看见了那双熊熊如炬的黄金瞳。 战术刀拔出！ …… 冰窖的深处，副校长不断拍着自己的胸口，靠着墙面上大口的呼吸。 副校长那顶颇为粗犷的牛仔帽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跑掉了，花格子的衬衫也沾上了不少的污渍，配合着他惊魂未定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多少有点喜剧性。 “跑了这么远，现在发警报应该不会被追过来吧。” 一个全身都全封闭生化防护服的人跑了过来，脚蹬胶靴，防护眼镜、呼吸器、便携式氧气罐在他身上一应俱全，在卡塞尔学院内会是这种打扮的人，绝对是装备部的疯子没跑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冰窖里？！” 装备部的人从背后掏出一把明显是改装过的大口径手枪对准副校长，似乎只要副校长一个回答错误就要开枪。 鬼知道他一个研究人员为什么会随身携带如此暴力的枪支。 “我是谁？我是副校长！”副校长差点都要冲上去揪住这个人的领口破口大骂了，“你们装备部的人连卡塞尔的副校长都不认识了吗？！” “昂热那个老混蛋在哪里？！快点带我去见他！” “他怎么敢把诺顿放出来！” 第107章 黄金瞳 铮—— 战术刀和村雨碰撞在了一起，就像是有炸弹在咫尺间炸裂，巨大的轰鸣几乎要刺破耳膜。 村雨压着战术刀的刀刃向上挑，撕拉出闪耀的火花，村雨锋锐的刀尖上有灯影划过，似乎带着能把心肺都冻结的寒气。 刀锋逼近！ 路明非没有犹豫，手中的战术刀即刻脱手卸力，自己则蹬了一脚地面，立刻后退，刀锋擦着路明非的面罩划过，切断了一缕额发。 碎裂的额发在风中散开，慢悠悠地落地。 战术刀呼啸着飞出，在空气中旋转得像是一道黑色铁幕，嘭的一声，战术刀狠狠地插入了教堂花岗岩的墙壁之内，直到刀身消失，只在外面留下了一把黑色的刀柄。 酒德麻衣配的这把战术刀本来就只有10cm左右，功能性大于实战性，要用这么短的刀和楚子航的村雨对拼，无异于自杀。 所以，路明非根本就没想着用战术刀和村雨对拼，只是用它拦住了楚子航的最危险的第一击，就让它脱手。 也是因为要避免被学院的人认出身份，路明非此刻并没有携带他的双手小太刀，才会让路明非在现在的白刃战陷入了劣势，只能选择这种肉体攻击。 自由一日上，路明非就是依靠着两把小太刀直接干掉了凯撒，为狮心会赢得了自由一日的冠军。 如今那一段终局之战的视频还在学院论坛上广为流传，双手小太刀已经成为了他标志性的武器，路明非不敢冒险使用。 再加上刀械这种东西相比于枪支，确实难以携带，局限性也更大。 路明非干脆就只带了一把战术刀，如今它已经脱手。 楚子航也没想到路明非会如此干脆的让武器脱手，所以刚刚那一刀用了全力，从小腿到腰部再到手臂全都在发力，力量强大得能斩断钢铁，却也让身体带上庞大的运动惯性，无法再第一时间收回。 下一秒，路明非就一脚蹬在花岗岩的墙壁，擦过回防的村雨刀身，以手肘为矛，向着楚子航狠狠地撞过去。 路明非对楚子航的身体素质很了解，当初在暴血的情况下，楚子航把全身的血抽干都能坚持半个小时。 所以，这一击路明非几乎用了全身力量。 留半分是怕真的误伤了楚子航。 其实，路明非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和楚子航拉开距离，拔枪射击，一颗弗里嘉子弹足以干掉楚子航。 但是路明非不敢这样做，因为他的背后是老唐。 如果自己退缩，楚子航攻击的目标可能就会改成老唐。 没觉醒的老唐，在楚子航面前就和菜市场的冬瓜一样，他拿着村雨想怎么砍就怎么砍，甚至还能雕个花。 “老唐，你先走！”路明非一边进攻，一边大喊。 路明非下定决心先和楚子航近距离缠斗，拖住时间，先让老唐离开教堂。 现在警报已经拉响，其他人的增援马上就到，老唐再不走就没有时间了！ 而且，缠斗格斗术这种东西，可是路明非的强项，巴西柔术可路明非苦练的第一项武术。 只要和楚子航缠斗在一起，他的村雨就没用了，长型刀械都不适合近身格斗，因为挥刀的动作太大，中间的时间足够路明非把楚子航放倒了。 楚子航冷静的吓人，听见了路明非的呼声，他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但路明非带着面罩，或多或少也让他的声音有些失真，让楚子航并没有把第一时间把这个声音和头脑里的某一个人匹配成功。 紧接着，路明非就已经冲了上来，贴近了楚子航的身体，让他无法再多做思考。 没有犹豫，楚子航立刻后退。 楚子航是刀术的好手，自然知道村雨的最佳战斗距离是多少。 路明非的目的太明显了，楚子航不会让人轻易贴近他的身体和他缠斗。 紧接着村雨就直接右横切，自右向左斩向路明非，这一刀速度快得惊人，寒光一闪而逝，就像是雨夜划破天空的惊雷，几乎是顷刻间就要斩刀路明非的腰身。 锐利、势大力沉。 这一刀下去别说是肉身，就算是坚硬得花岗岩也能斩断。 楚子航在用自己的刀逼迫路明非后退。 下一秒，楚子航这雷霆般的一刀就被打断，他主动在挥刀的途中强行转换身形，整个人踩着地板，越过红木的栏杆，再次后退。 嘭！嘭！嘭！ 冲锋枪的声音在一边爆响，子弹呼啸着离膛，一个弹夹几乎是瞬间就被打空，火蛇喷涌，倾泻出暴雨般的弹幕，每一颗子弹都直奔楚子航而去。 “我也是榜上有名的赏金猎人！” “明明！你别小看我啊！” 老唐一只脚踩在教堂红木的侧栏上，两只手端着微型冲锋枪朝着楚子航射击，火焰在枪口不断闪烁，把他喜相的脸映得居然有些威严，姿势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 要是他现在嘴里再叼着一根雪茄，那风度将是绝杀施瓦辛格。 楚子航不是新人，他的战斗时大脑就像是电脑一样精密，从来不会忽视任何一个因素，这一次自然也不会忽略在一边虎视眈眈的老唐。 楚子航选择先攻击路明非，这只是因为路明非的潜入动作比老唐要更加专业，对身体的控制也更加的随心所欲，这代表路明非实力远比老唐要强。 所以楚子航判断路明非才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核心力量，打算第一次攻击先让路明非丧失作战能力，打掉这两个人最强中的一个，然后再慢慢解决老唐，以免自己被两个人夹击。 结果楚子航的计划在第一环就出了岔子，他没能秒掉路明非，这让老唐手中的冲锋枪对楚子航的威胁陡然大了起来。 就算是楚子航不看重老唐的能力，也要重视老唐背着的冲锋枪，所以一直分心关注老唐的楚子航，在老唐抬手的瞬间，就做出了应对。 跳跃躲避。 子弹打在楚子航原本所在的位置上，弗里嘉子弹爆炸成血红的花朵，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的红木栏杆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 木渣在空气中四射，犹如细密的箭雨。 从进攻强行变成后退，让楚子航的动作出现了破绽，身形在半空中暴露出来。 “酷啊，老唐！” 路明非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强行贴近了楚子航的身体，就像是一只扑向猎物的猛虎，撞开楚子航防御的手臂，路明非抓住楚子航右手的手腕，凶狠的膝击直击楚子航的腹部。 嘭！咔嚓！ 两个人一同从跳跃中下坠，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教堂长椅之上。 楚子航被路明非猛烈膝击击中，脸上一白，却一声不吭，楚子航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和路明非拉开距离之后，没有犹豫，松开了手。 村雨哐当落地。 楚子航也反手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腕，两个人就像是摔跤手一样缠斗在一起。 长椅被两个人激烈的战斗压成了碎裂的木片，表面棕红的漆面裂开，露出了有些柔弱的浅黄。 椅面接连断裂！ 钢铁的扶手都被这两个人剧烈的战斗压弯！每一个人都用尽了全力。 恢宏的尘埃满天飞扬。 路明非想要继续进攻，却发现楚子航的熊熊燃烧的黄金瞳已经越过了自己，穿过教堂的大厅和老唐对视。 在刚刚的缠斗中，楚子航已经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路明非的血统比他想象得还要高。 路明非无论是速度和力量亦或者反应力，几乎都不逊色与他，这根本不是一个能秒杀的目标。 楚子航本想先解决这两个入侵者中最强的一个，反而让自己陷入了被两人夹击的窘境。 所以，为了避免被腹背受敌的情况一直持续下去，楚子航决心硬吃下路明非的攻击，也要先解决掉老唐。 威严炙热的黄金瞳锁定了老唐。 在路明非没入学之前，楚子航就是卡塞尔学院内公认血统最强的学生。其他学生形容自己被‘永不熄灭’的黄金龙瞳直视时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只复苏的古龙盯上，连反抗的心都无法提起。 楚子航的黄金龙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他的精神攻击言灵，足够让对方不得不暂时臣服于他，或者是让对方被暂时震慑，只有部分龙血纯度高的人能抵抗。 他已经看出来老唐完全是一个普通人，虽然老唐的身手在普通人中已经算是很强，但和混血种还有明显的差距。 只要老唐直视了他的黄金瞳，就会像按在了狮子的巨爪之下小兔子，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黄金瞳？老唐？ 师兄，老唐可是龙王啊，你的黄金瞳怎么可能对他有用。 看见楚子航的举动，路明非感到有些好笑。 下一秒，他的心猛然一沉。 路明非一直在避免让老唐接触到混血种的世界，以免唤醒老唐体内诺顿的记忆，但现在老唐却直视了楚子航的黄金瞳。 而且楚子航还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血裔！ 甚至他的言灵?君焰的就代表着青铜与火之王的怒火！谁也不知道被楚子航的黄金瞳盯上之后，老唐会有怎么样的应激反应。 路明非一时间连楚子航都顾不上了，他甚至没有趁着这个机会进攻楚子航，立刻回头看向老唐所在的地方。 “黄金瞳……” 老唐极其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看起来就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张喜相的面孔几乎都扭曲在里一起，眉毛沉重地下坠，犹如恶鬼般的狰狞。 老唐靠着花岗岩墙壁，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的蹲下。 身形隐没在了栏杆的阴影里。 “老唐！” 路明非大喊，声音几乎都要撕裂。 巨大的恐惧在路明非心里炸开，路明非感觉自己的牙冠都在打颤。 为什么？！ 不要！ 路明非大脑空白了一秒，连思考也无法做到，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就像是自己的血液都被炽热的火焰点燃了一样，猛地一拳就打在了楚子航的下颔，再也没有留手。楚子航还在燃烧黄金瞳压制老唐，没来得回防这一圈，被打得结结实实。 紧接着又补了一拳。 闷哼了一声。 楚子航没能撑过路明非用尽全力的一拳，他还是小看了路明非的力量，偏着头晕了过去。 路明非跌跌撞撞地奔向老唐。 第108章 以人类的名义 诗寇蒂区，冰窖。 “很好，松开。” 机械悬臂移开之后，黄铜管漂浮在低温液氮中，足足半米厚的石英玻璃墙完全密封住这个装置。 黄铜管的密度远比液氮要大，本不应该悬浮在液氮中，但是四周的超导磁场给与了它额外的力，稳定住了它的位置，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托举住了它，不允许它坠地。 “完美！” 全身笼罩在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们都忍不住鼓掌。 虽然他们防护手套让他们的鼓掌声显得有些沉闷，但是完全没有影响现场的喜悦的气氛，隔着厚厚的护目镜都能看见他们眼睛里兴奋的光芒。 “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这一刻我们已经等待数千年！” 昂热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冰窖里，又被四周的墙壁反射回来，层层叠叠，就像是教堂里被敲响的钟声。 “在过去数千年里，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有无数的先驱牺牲在了屠龙战场之上！” “大家应该都去过英灵殿，我们都知道，那里的长墙已经被牺牲者的照片挂满。” “无数人死去了，他们中有些人牺牲的时候还很年轻，面孔上带着未散去的稚气；有些人则老得白发苍苍，好像死了也不算太亏；有些人才开始恋爱；还有些人还想着以后再回到校园……” “我曾经亲眼目睹了许多人离去，他们很多人弥留之前依然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就像是电影中的英雄，也有人忍不住流出眼泪……” 实验室里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北欧神话中，英灵殿是奥丁接待战士亡灵的殿堂。 昂热说的英灵殿则是位于奥丁广场中央的那栋建筑，殿中长墙挂着在任务中牺牲的学员照片，每一张照片都寄宿着卡塞尔英雄的灵魂。 “总而言之，无数的屠龙者都死去了……” “还有些人甚至连死去都做不到，他们在屠龙的道路上被沸腾的龙血吞噬，只能化为在生与死之间游离的怪物，死侍。” “有些时候，我们今天斩杀的死侍就可能是昨日的英雄。” “人类在屠龙的战场上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果屠龙历史中流淌的鲜血汇集到一处，那足以染红广阔的密歇根湖！” “很悲壮吧，这就是我们的过去。” 装备部的研究人员中的喧嚣逐渐消失，所有的人沉默了下来，犹如耸立的白色石林。 牺牲，这个词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个沉重的话题，沉重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研究人员们不太明白校长为什么要在这个喜庆的日子说这些，他们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捕获了活体龙王，这本应该是欢庆的日子，昂热却严肃得在葬礼上为死者致辞。 “但是——” 昂热的声音忽然高昂了起来，“他们的牺牲并非毫无意义的！正是由于他们过去的牺牲，我们才能取得今天的胜利。” “我在这里宣布，龙王诺顿，捕获成功！” 昂热声音庄严而沉重。 “我提议，在正式开始研究之前，默哀一分钟，以祭奠在屠龙的战场上牺牲的英灵们。” “以人类的名义！” 实验室里寂静无声，即便是装备部的疯子们在这个时候也肃穆无比。 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 偌大的空间只有通风管道的呼呼声回荡在房间里，空气轻轻的飘荡，尘埃振动，就像是逝去的英灵们从黄泉中归来，无声的注视着这一代的屠龙者，一不小心惊动了风。 或者说，他们本就从未远去，伴随着屠龙的信念一直在扎根在每一位屠龙者的心中。 自密党被建立起，这份信念已被传递千年，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这一份信念也将继续传递下去，直到每一条龙都被杀死。 以血，以刀枪，也以火焰。 一分钟后，默哀结束，所有的人都抬起了头。 “好了，那就让我们正式开始吧。” 昂热的语气忽然又变得轻快了起来，一下子扫平了房间里的沉重。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迫不及待要开始研究了，我也一样。” “诺顿，它是传说中的的青铜与火之王、炼金术的君主、掌握金属与火焰的权柄。如果我们能成功够解刨它，人类对于龙族的了解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这些都将成为我们新的武器。” 研究人员开始有了动作，不再聚集在一起，各自去往了各自的岗位，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忍不住开始兴奋起来。 “昂热你个老混蛋！” 忽然，实验室的大门被推开。 一个身形神似土豆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嗓门大得堪称技压群雄。 土豆的背后跟着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防护服里的研究人员，很明显是没有拦住他。 “你怎么来了？”看见副校长，昂热愣了一下。 以昂热对自己的这个死宅好友的了解，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从小阁楼上下来的。 让副校长出门难度堪比让老树移窝。 “卡塞尔学院被龙族入侵了，你不出去处理入侵者却躲在冰窖里，还问我来干什么？”副校长怒气冲冲地说。 “卡塞尔学院被入侵了？” 昂热又是一愣，他刚回学院的时候，卡塞尔还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景象，怎么这才一个小时就被入侵了。 在冰窖深处的这个实验室里，并没有连接诺玛的网络，这里的一切数据都是独立的，就像是一个蛋壳一样，从网络世界和物理世界隔离它和外界的联系，所以昂热没有收到诺玛的消息。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来干什么？” 副校长把杂七杂八的研究人员挤开，走到昂热跟前，让昂热体会到他的怒气。 “算了，卡塞尔被不被入侵这个不重要，反正他们也没法造成什么重大损失，被破坏的建筑叫校董会出钱维修一下就好了。” 副校长提高了音量：“重要的是你个老家伙怎么把诺顿放出来了？！” “你是龙类派到卡塞尔学院的卧底吗？！” 听见副校长的话，昂热更加迷惑。 昂热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蠢人，但是副校长冲进来之后的话，简直一句比一句跳跃，一句比一句无厘头，让他难以理解。 昂热指着旁边的黄铜罐说：“龙王诺顿的骨殖瓶就在了这里，什么把诺顿放出来了？” 副校长这才注意到被液氮和石英包裹住的黄铜罐。 他也是炼金术的宗师，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黄铜罐上铭文的含义，毫无疑问，这是诺顿的骨殖瓶。 诺顿是青铜与火之王，火焰与金属都是唤醒他的重要力量，封印他的东西绝对不能是金属的，所以装备部的人设计这样一个石英玻璃腔用来安置它。 而填装液氮则是要通过低温降低卵的活性，避免卵孵化。 这一切都是相当合理的设计，副校长能从这个石英空腔内感觉到在场人的郑重。 可如果诺顿之卵在这里，那他之前看见的是什么回事？ 能让空气中的火元素力量如此颤动，那绝对是龙族君主的力量。 只有龙族君主才会让桀骜不驯的元素们如此驯服，驯服得就像是臣民见到了他们的皇帝。 “铜罐上的缺口是怎么回事？” 副校长发现铜罐上部是裂开了，黑色的裂缝一直向着铜罐内部延伸。 “据叶胜所说，他们在青铜城内发现这这个骨殖瓶的时候，这个裂缝就存在了。”校长迟疑了一刻，“不如我们首先对它启动一次扫描。” 片刻之后，扫描的结果显示在巨大的屏幕上。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巨大的寒意忽然降临在每个人的心头，就像是凛冬降临在了实验室，每一个人意识到自己过早地乐观了。 “为什么会两个腔？” “还有一个空的！” 扫描之后，铜罐内部的结构清晰地显现出来，被一条黑线从中分隔为两半，形成了两个空腔。 一半中似乎蜷缩着未发育完全的胎儿。 另一半中空空如也。 黑暗的裂缝恰恰位于空腔的上方。 “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逃逸了，”校长低声说。 “见鬼，它是……龙蛋的裂缝！” 副校长也被震惊到了，他本以为是昂热操作失误放出了诺顿，结果看起来，这个裂缝似乎早就存在了。 那是龙卵自然孵化的痕迹。 这么说，自己看见的疑似龙王的东西不是被昂热放出去的。 而是它主动找来了。 “那个，我看见这个卵动了一下。” 忽然有人在人群中弱弱的发声，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再次回到屏幕上。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画面，屏幕上那一只蜷缩在一起、孩子般大小的胚胎动了一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了一般。 “它在舒展翅膀吗？”有人低声的说。 空气中沉眠已久的元素突然开始活跃，欢欣鼓舞，一股沙砾般的燥热在实验室中出现，昂热和副校长首先感受到这变化，面容都陡然震惊了起来。 “见鬼！它是想强行孵化！” 昂热从袖中拔出了折刀，立刻大喊：“所有研究人员退出实验室！” 副校长没有犹豫拔腿就跑，速度快得就和之前一样，一边跑一边悲愤地大叫。 “玛德！我怎么到哪里都能遇见复苏的龙王？！” ? “哥哥……”男孩在黑暗呼喊。 又是这个梦，老唐有点烦躁，能不能让他睡个好觉。 “哥哥，他们来找你了。”男孩小心翼翼地说。 他们？他们是谁？ 你说话能不能说完，说话说一半很烦人的。 他翻身坐起。 这是一件粗犷的小屋，房间里乱七八糟摆放着各种扳手一类的工具，墙上挂着一把双管猎枪，窗户洞开，晚风猛然从外边灌注了进来，清凉，湿润。 连带着哗啦啦的暴雨声。 在老唐睡着的时候，外边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暴雨，雨水打湿了窗沿和地板。 惊雷炸响，点亮了黑暗。 敲门声忽然响起，不急不慢。 咚、咚、咚…… “哥哥，他们来找你了……” 男孩在黑暗中有些怯生生的说，又透露出一丝欣喜。 “所以，你要吃了我吗？” ? “黄金瞳……” 老唐在路明非的背上神色痛苦。 “面具、穿着白袍……他来了，他来了……” 老唐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含糊不清。 老唐，你在说什么啊。 跨过路口，路明非背着老唐在卡塞尔校园内奔跑。 老唐还是神志不清的样子，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他身上入侵者的作战服已经被路明非脱了下来，换上了从其他学生身上扒下来了的校服。 路明非也取下了自己的面罩，让自己的面孔明白无误的展露了出来，让自己就像是个在跟着其他人一起防卫校园的卡塞尔学生。 计划赶不上变化，老唐被楚子航的黄金瞳一刺激，似乎就陷入某种混乱的记忆中，失去了行动能力。 路明非的计划全部泡汤。 老唐现在连站起来都无法做到，就算路明非自己再强，也不能背着这么大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校园。 老唐的体重倒是无所谓，只是背后背着老唐让路明非的重心发生了改变，很多之前他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在背着老唐这么大一个不规则物体以后，都变得极其艰难，他必须要考虑老唐的状态。 再次情况下，只能棋行险招了。 路明非背着老唐，努力让自己的神态和动作变得很自然。 “站住，你们是谁？” 有一个3人的巡逻小队发现了路明非和老唐，统一穿的是卡塞尔学院的校服，手中拿着分发冲锋枪，黑黝黝的洞口已经对准了路明非。 “我，路明非！” 路明非抬起了头，露出自己的面孔。 经过了自由一日的事情之后，路明非的脸在卡塞尔内部可以堪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路明非？”小队中有人惊讶的出声。 这几天，有关这个名字的新闻实在是太多了，学院里唯一的s级、自由一日的冠军等等。 楚子航、苏茜、凯撒、零……这些优秀的名字和路明非一起出现的时候，往往也只是陪衬。 路明非毫无疑问地被认了出来。 “你不是和那个叫零的新生，出去吃饭去了吗，怎么会在学校里？”队长背后的女生好奇的出声。 由于某条狗仔的无耻炒作，现在卡塞尔学院内是个人都知道路明非和零的绯闻了。 路明非露出抱怨的表情：“是啊，本来是在吃饭的，结果吃一半就收到了诺玛短信说学院遭到了龙族入侵，只能连忙赶回来了。” 那些成员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露出了一丝原来如此的神色。 “你背上的人是谁？”小队长还是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 路明非自然大家都是认识的，所以小队长看起来也问的很随意，他可是学院内唯一的s级，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下一届的校长候选人，总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但是老唐现在神志不清，头都埋在路明非的背上，让小队的人看不清他的面孔，小队长也还是要问一句。 “我队友，我回来之后和他临时组成了这个巡逻小队，他刚刚受伤了，我要带他去医务室！” 路明非自然不是真的要去医务室，他只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背着一个人在校园里穿行。 先把老唐送出去，其他的再说。 “你队友的情况好像很严重，要不要送去医院看一下，校医院不顶用。”小队长看了一眼老唐难受的样子，说，“刚好有辆救护车要运送伤员出学校，你们可以一起。” 卡塞尔学院内只有一个小医务室，医疗条件确实有限，只能做紧急处理。 这也是正常的，卡塞尔学院全校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多人，再加上混血种体质强横，一般也用不了什么医生，所以卡塞尔学院的校医院规模不大。 所以如果出现了什么棘手的病症，都是送去芝加哥一家由卡塞尔学院控制的医院。 ？这么巧。 路明非振奋起来。 今天倒霉了一个晚上，总于要转运了吗？只要坐着救护车离开卡塞尔，老唐就算是保住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时来运转，物极必反？ 没过多久，小队长呼叫的救护车就来了。 上了救护车，路明非忽然愣住了。 零也愣住了。 躺在车厢内穿着卡塞尔学院校服、面色惨白、呼吸微弱的酒德麻衣也愣住了。 第109章 久别重逢 空气瞬间安静了， 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路明非呆呆地看了看零，愣神。 零也看了一眼他。 酒德麻衣看着这两个人，一双漂亮得不行的眼睛瞟来瞟去，目光游走。 忽然，她又意识到了什么，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好一幅受了重伤、不省人事的模样。 路明非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打扰了”。 不是，这位姐姐，你演技专业点行不？ 卡塞尔学院校医院的人都是你们派来的卧底是吧？ 你这演技也能让人给你们派救护车？ 路明非内心简直炸开，这情况有些离谱了，离谱得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有些难以理解。 没跑了，零绝对是“三无少女”！ 如果她不是三无少女，零绝对不会和酒德麻衣这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在一块。 乱了，全乱了。 酒德麻衣不是应该正在被学院的人追捕吗？怎么又改头换面跑到救护车里来了。 看来是和自己想一块去了。 就说今天所有入侵者的计划都被自己打断了，怎么还会有人受伤到要送医院的程度，原来你们和我想的一样。 现在校园内全部封锁，每一个角落都在施耐德的监控之中，硬闯肯定不行，就只能这么混出去。 这确实是最可行的办法。 下面躺着的那个酒德麻衣，你别装了。 别以为穿上个校服就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了，把脸画得惨白了些，就能伪装成卡塞尔的学生了。 整个卡塞尔学院都没哪个女孩有你这么好的身材！ 你骗不了我！ 都是演员！都是骗子！ “上去吧。” 看见路明非愣住了，小队长在后面热情地催促。 他显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除了零和酒德麻衣，这辆救护车里还有两个人，看他们的打扮是这辆救护车里随行的医生和护士。 路明非看见他们在车厢里冲着自己招手，示意自己快上车。 “救护车只有一个担架位，所以你队友可能得坐着了，你们凑合一下。”医生提议说。 “不过既然是卡塞尔的学生，肯定不会在意这么多。” 路明非看了一眼零冷如冰霜的脸，心里有万千野马在奔腾。 我能不进去吗？ 担架上这酒德麻衣看上去挺需要空间的，我把车厢全部都给她。 我可以带着老唐坐车顶，只要能把我们送出学院就行。 零神情毫无波动，朝着里面移动了下，她给路明非让出了座位。 背上的老唐闷哼一声，似乎更加难受了。 路明非感觉到到老唐的体温在快速升高，他的身上现在滚烫得吓人，路明非隔着衣服的布料似乎都要被他的高温烫伤。 “……”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路明非有些分不清楚老唐目前的状态是什么情况，究竟是觉醒的征兆，还是只是受了刺激的应激反应。 上一世，老唐可是目睹了康斯坦丁之死才觉醒诺顿人格的。 路明非认为这一世老唐就算受了些刺激，应该没道理这么容易觉醒。 看了看车厢，路明非把老唐放在了座位上，自己坐在旁边，两个人一起上了车。 黄金沙鹰已经装好了子弹，就别在路明非的腰间，只要老唐再有进一步恶化的表现，路明非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他放倒。 司机发动了救护车，沿着校园公路往学院外开。 外边风声呼啸，救护车内寂静无声。 “好巧……” 车厢里的气氛太沉闷了，路明非看了一眼对面的零，勉强出声。 路明非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想要找到一句话打破僵局，他觉得目前这场面需要自己解释一下。 能解释吗？ 就说自己临时有事没去alinea餐厅，零会相信吗？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没有底气。 零也没去啊！ 大家半斤八两，谁都不能指责谁！ 路明非忽然觉得自己能挺直腰杆了。 一个人鸽了那叫鸽了，两个人同时鸽了，那就叫默契。 “alinea的苹果挞味道很不错，我们下次可以再去试一试。”零忽然说。 alinea的苹果挞？ 什么鬼？ 路明非大脑宕机了一秒，然后看见了前面开车的校医院大叔和一旁的医生护士，立刻反应过来。 “确实味道很好啊！”路明非大声回应。 “没吃完就只能先回学院，实在是太遗憾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再去试一试。” 有了被曼施坦因教授质询的那一次经历后，路明非发现自己逐渐能跟上零跳跃的思路了。 话说回来，零怎么每次都能毫无波澜的接受这种事情？ 接受之后，她还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掩饰的话。 看零煞有介事的样子，路明非都有点相信，自己今天确实是跟她去了alinea餐厅吃饭。 反倒是担架上的酒德麻衣偷偷地把眼睛睁开了一些，有些迷惑地看着两个人，显然没有听懂两人的对话。 “看样子，你们两位很熟啊。”一边的护士笑着说。 “一般，以前见过几次。” 路明非打着哈哈应付过去。 医生看了眼半昏迷状态下的老唐，出声询问：“这位同学是受了伤吗？” “是的。” 路明非当时和巡逻小队是这样说的，现在自然不能改口。 不过，相比于受伤，老唐的状态看起来还是更加接近于生病了，就像是电视剧里面那些旧世纪发高烧的人。 全身滚烫、脸也在冒汗，还在不停地说胡话。 “他戴着面具、穿着白袍……” 老唐在半昏迷状态下喃喃，路明非记住了他说的每一个字，他也一时间有些乱了。 明明是楚子航的黄金瞳让老唐陷入了现在的状态，但是老唐看见好像是别的什么东西。 白袍、面具、黄金瞳…… 这些东西说的好像是一个人物形象。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觉得老唐是在提醒自己，小心这么一个人。 是他把老唐送到学院里的吗？ 跟随救护车的医生似乎也看出来老唐有些不对劲，站起来，移动了一下位置，来到了老唐的旁边。 “让我检查一下吧。”医生主动说。 “医生你还是先照顾她吧，这个女孩看样子伤得很重。” 路明非指了指一边的酒德麻衣，决定祸水东引，就老唐目前这状态，指不定就被检查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引起医生的怀疑。 他们现在还在校园内，要是真的被医生怀疑，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照顾学生是我的工作。” 医生显得很热情的样子。 “这位学生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就是全身的骨头有些错位，然后咳血，怀疑是内脏受了伤，所以显得很虚弱。” “这对于混血种来说并不致命，反倒是你的这位朋友看起来很难受，不能耽误。” 酒德麻衣听见医生这么说，就面色忽然一下更加惨白，虚弱得仿佛真的是内脏受了伤。 她的这一切伤势都是通过忍术中的手法伪造出来的，其间的度把握得非常好，刚好是学院校医院内救治困难需要转移，却也不致命、不用惊动卡塞尔学院高层的程度。 其实，路明非还真的算是搭了酒德麻衣的便车。 说完酒德麻衣的伤势，这位医生就已经凑了过来，准备给老唐检查一下。 路明非也不好阻止了。 忽然医生的动作停下了，脸上的一切表情都僵住了，呆呆地盯着老唐的身后，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 路明非听见了风声。 救护车现在已经封闭了，怎么会有风声？ 路明非回头，发现救护车钢铁的外壁融化了。 一只燃烧着的手伸了进来。 紧接着，半边的车壁都像是冰块一样融化了，炙热的铁水沿下流淌，出现巨大的空洞。 一张面孔从空洞显露出来，瞳孔燃烧着，泛着璀璨至极的金色，他的脸上仿佛干裂的地表，裂缝中有炽热的熔岩流淌。 每一次呼吸，都会有极致的高温。 【这是一张可怖之极的脸，缓缓地绽开了一个可怖之极的表情。】 “哥哥……” 在医生护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刚刚还虚弱的像是要死了一样的酒德麻衣猛然跳了起来，从担架之下抽出一把锋利日本刀，狠狠地砍向了燃烧的人影。 路明非几乎是瞬间拔出腰间的沙漠之鹰。 弹雨倾泻。 第110章 我不会缺席 冷光闪过。 金属的长刀割裂空气，与燃烧人影接触的瞬间就被融化，化为炽热的钢水，在车厢内飞溅。 极致的高温甚至点燃了担架上纯白的床单，火星滋滋燃烧，布料焦糊。 当酒德麻衣一个砍劈的动作做完，她手中只剩下了一个黑色的刀柄。 “我靠！这什么鬼怪物！” 酒德麻衣拿着一把黑色刀柄，呆滞片刻，忍不住惊骇出声。 这个燃烧的人影一看就来者不善，酒德麻衣忍者的本能让她瞬间出刀，她本想斩断燃烧人影抓在车壁上的手，以把它甩掉。 但人影比她想象得还要可怖得多，这把足够够斩断花岗岩的合金长刀根本伤害不了这个燃烧人影，甚至都没让他的动作迟缓一下，就被融化殆尽。 高温铁水沿着封闭的车门流浪，人影撕开的空洞更大了，似乎马上就能冲进车厢。 外界的风经过人影身上的火焰灼烧，化为高温热浪从缺口灌注进来，救护车内的空气瞬间升温，似乎连呼吸都能把脆弱鼻腔烧伤。 酒德麻衣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混血种了，在屠龙的生涯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 “金属和火焰对他没用！”路明非拔枪怒吼。 “他是复苏的青铜与火之王，你还没有认出来吗？这不就是你们搞出来的东西吗？！” 黄金沙鹰爆炸般轰鸣作响。 在酒德麻衣挥刀的这段时间里，路明非已经打空了两个弹夹的弗里嘉子弹，每一发子弹都击中了燃烧人影抓在车壁上的手。 弹壳哗啦啦地坠地。 弗里嘉子弹爆开，附带动能全都施加在了人影的手上，终于有了些效果，路明非看见他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似乎就要抓不住车门。 但片刻之后，更加剧烈的火焰就从人影的手上爆发，在车门上融化出巨大的空洞，透过空洞，路明非甚至都能看见他流淌着高温熔岩的身体，钢水围绕着他飞旋。 “我们可没搞出这样的怪物！这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酒德麻衣大吼。 人影已经在尝试着进入车厢了。 “哥哥。”他轻声的呼喊。 人影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被攻击，他的目光根本没有在路明非和酒德麻衣的身上停留，直接越过了所有人，落在了半昏迷的老唐身上。 老唐喜相的脸已经因为痛苦而显得狰狞如恶鬼，脸上每一块肌肉都被用力的挤压在了一起，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撕破他的肉体，从深处钻出来。 “哥哥，我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如此喜悦，和找到主人的小狗没什么两样。 路明非看见他身上燃烧的火焰都摇曳了一下，就像是摇动的尾巴。 路明非注意到老唐的样子，没有犹豫，换好弹夹直接给了老唐一发弗里嘉子弹，红雾爆开，连混血种都能放倒的强效麻醉剂瞬间生效。 老唐痛苦的面孔瞬间凝固了，然后沉沉睡去。 虽然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做噩梦，但此刻他起码不再痛苦。 “你——” 人影盯着路明非，猛然尖叫，高音就像是针一样扎着在场每个人的脑海，尖锐的刺痛感震撼脑髓。 路明非飞速射击，把剩下子弹在3秒之内全部打完，弹幕笼罩住人影，熔岩和火焰四溅，阻止了他进一步发声。 看着眼前就像是一团熊火的康斯坦丁，路明非脑子都要炸开了。 他可以肯定，这一世，龙族入侵事件中所有的关键入侵者都在这里。 零、酒德麻衣、老唐、自己。 那么为什么，这一世的康斯坦丁还是被唤醒了？ 好像自从老唐突兀的出现在卡塞尔校园之后，整个事件都朝着失控的方向一路狂奔，奔向那个悲剧的结局。 如今，康斯坦丁已经苏醒。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轮到老唐了？ 铺天盖地的恐惧在路明非心底升起，几乎要淹没他的脑髓，路明非感觉自己一定是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他究竟改怎么做才能改变老唐的结局？ 兹—— 车轮和地面之间响起了尖锐的摩擦声。 这一辆救护车忽然来了个接近九十度的急转弯，整个车厢都在朝着远离人影的那一方倾斜，巨大的离心力几乎要把车厢内的人都甩飞。 不，是已经甩飞，路明非看见一道白色的人影朝着自己飞了过来，打断了路明非的纷乱的思绪，路明非眼疾手快，伸手接住，正是车厢里的医生。 哗啦！嘭！咚！ 各种各样的碰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辆救护车都差点在刚刚的急转弯里倾覆，各种各样的小东西被甩飞，砸向各处。 另一个护士被酒德麻衣抓住了，她们两个人几乎是压在了一起，那个小护士的护士帽都掉了下来，棕色的长发散落，露出惊慌的眼睛。 康斯坦丁进入车内的尝试也被这猝不及防的转弯打断，整个身体都重新被甩飞了出去，只剩下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车门。 康斯坦丁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身体的高温，此刻他手上的温度无疑已经降了下来许多，让被他抓住的地方不至于融化，使他能够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不脱离车厢。 无数的熔岩和高温钢水被甩飞，滋滋落地，点燃了夜晚的卡塞尔。 “妞！你怎么开车的！”酒德麻衣大喊。 不知道什么时候，零已经穿过了车厢去往了驾驶，接管了着这辆救护车。 壮汉般的驾驶员已经被她赶去了副驾驶，瞪大眼睛看背后的景象，就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 “青铜与火之王掌握了金属与火焰，我们的武器根本无法击伤他。只能依靠着救护车动能的惯性把他甩飞！”零冷冰冰的回应。 “见鬼！等我找个安全带！” 酒德麻衣抱着手中的小护士大喊，用力住了座椅上的边缘，这是她唯一能固定自己身体的地方。 零根本没有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冷静的踩着油门、换挡、提速！再提速！ 喇叭急促、磅礴轰隆的风声几乎要压过一切。 路明非看见零已经把这辆救护车的时速提升到了一百公里，并且还在不断增加！ 几乎都是朝着爆表去的！ 这简直是疯子的做法！ 卡塞尔学院内可没有平坦笔直的高速公路，它有的只是一段段歪歪扭扭的校园公路而已，时不时就会有大幅度的转弯！ 因为学生会那帮动不动就喜欢在校园内飙车的纨绔子弟，曼斯坦因还在校园公路上新加装一批减速带，几乎每隔50米就会撞上一次。 在这样的路况下，把救护车飙到这么高的速度，简直就是拿自己生命在开玩笑！ 嘭！ 救护车带着极致的高速从减速带上碾压过去，车厢内所有人都被震得高高的飞起，撞到了救护车的车顶。 在剧烈的颠簸之中，路明非差点没握住自己手中的黄金沙鹰。 康斯坦丁的手似乎向外滑动了一点。 “真的有用？” 路明非和酒德麻衣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原本绕着康斯坦丁飞旋的铁水，都朝着他抓住车门的地方汇集。 铁水凝固。 康斯坦丁把自己焊死在了车门上！ 路明非和酒德麻衣两个人的攻击根本没有影响到康斯坦丁，零的计划也被他轻易破解，救护车的车壁的融化的空洞越发大了起来，燃烧的人影似乎马上就能进入车厢。 路明非甚至能看见那双灿烂黄金瞳里的倒映的人影。 “你还有刀吗？！” 路明非冲着酒德麻衣大喊，几乎嗓子都要破开。 “还有一把！”酒德麻衣从担架下又抽出一把日本刀，“但你不是说金属对它没用吗？” “你不是受了重伤吗……” 救护车的医生从颠簸中清醒过来，呆呆地看着持刀的麻衣，突然怀疑起了自己的医术。 “我这是应激反应！”酒德麻衣拿着刀，大声回应。 “给我！” 路明非一把从酒德麻衣的手上抢过了她的刀。 “疵”的一声，长刀被刺入了车门的结合处，路明非用力沿着车厢划劈，金属相互切割的恶心噪音震撼耳膜，刀刃上闪过一连串细密的火花。 路明非直接把一整块车壁都斩了下来！ “滚！” 路明非狠狠的一脚踢在了车门上，咔嚓一声，车门直接脱离了救护车的车体，康斯坦丁的手如今还焊在车门上，把他牢牢固定住了，康斯坦丁随着车门坠地，沿着地面翻滚。 赤金的火焰散落在校园公路上，熊熊燃烧。 “全体避险！全体避险！”校园广播中回荡着施耐德教授的吼声。 在康斯坦丁脱离车体的瞬间，枪声如暴雷！ “射击！一颗子弹都不要留下！” 密集的弹幕从两侧夹击而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卡塞尔学院的精英们已经被分为两组，隐藏在校园公路两侧的建筑物后，做出完美的交叉射击。 施耐德早就在等此刻了！ 这两组人都标配柯尔特m4卡宾枪，钢芯弹以每分钟900发的速度发射，瞬间弹匣清空，立刻更换弹匣接着发射。 如此剧烈密集的弹幕下，就算是钢锭也被打穿了，但燃烧的人影却没有收到任何影响，没有一颗子弹能射中那个燃烧人影。 距离康斯坦丁还有大约两米的时候，钢芯子弹就融化了，如同那里存在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钢铁怎么会伤害他们的君王！ 灼热的钢水在那层罩壁上高速流动，越汇越多，弹头徒劳地撞击上去，像是群扑火的飞蛾，在罩壁上尸骨累累。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看见这一幕，施耐德露出了和酒德麻衣别无二致的惊骇。 这些炽热钢水都似乎有了生命，朝着救护车飞射而去，又在空中分为无数的小支，每一支的目标都是救护车的底盘。 康斯坦丁把这些钢水当作了武器，他要用这些钢铁留下这辆载着他哥哥的机械。 “玛德！这帮猪队友！” 看见这一幕，酒德麻衣暴跳如雷。 即便是零在操纵，笨重的救护车根本就来不及躲避，就被高温钢铁刺穿轮胎，爆胎的声音炸响。 炙热的黄金流淌在零的眼瞳之中，淡金色的长发散开。 “护住自己！” 零死死的抓住了方向盘，想要控制住这辆失控的救护车，她原本的肤色白得发冷，但此刻却露出惊心动魄的绯红，很明显已经用尽了全力。 嘭的一声！救护车的速度被减了下来，撞上了校园公路旁的茂盛行道树，又终于停了下来。 在零的全力操控下，这辆车没有侧翻。 巨大的失速感让这辆车内所有的人的大脑都空白了一秒。 “疯了吧，康斯坦丁！” 路明非把老唐和医生用自己的双臂固定住，手抓在了车厢边上的把守，才没让他们两个人受伤。 救护车已经迫停。 在比暴雨还密集的弹幕下，熊熊燃烧的长翼刺破康斯坦丁流淌着熔岩的细鳞，从他背后肆无忌惮的展开。 钢铁为骨！ 火焰为翼！ 伴随着长翼的展开，康斯坦丁的身体骤然变化，他类似于人类的骨架开始错位，变成了极其适合飞行的类龙身体。 长翼振动！ 轰！康斯坦丁就像是离膛的炮弹一般，带着极致的高速，割裂夜空，似乎化为了一道灿烂的光。 沥青地面留下两个狰狞的爪印，滋滋冒着黑烟。 “见鬼，他又冲上来了！” 酒德麻衣忍者的本能让她在刚刚的撞击中护住了自己，基本没有受伤。 “妞！车还能启动吗？！”酒德麻衣大吼，“他为什么盯上我们不放？” “可能是我们这里有看中的东西吧。”零解开安全带，语气中带着近乎脱力的虚弱。 “救护车没用了，车胎爆了，发动机撞毁，我们得快点离开，他就要追到我们了！” 路明非放开了老唐和医生，慢慢地起身。 路明非的头发已经在刚刚的撞击中变得纷乱，几乎要遮住他眼睛，让人看不清他表情。 “你们的两个赶快走吧，他的目的不在于你们。” “康斯坦丁的出现，肯定让学院所有的防御都作废了。” “如果愿意的话，走的时候把我朋友带走，半路上找个水体把他丢进去就行，水体能隔绝火系言灵的探查。” 路明非一边说，一边丢掉了手中的黄金沙鹰。 在这样的战斗中，无论是实弹还是弗里嘉子弹都没用了，大口径的黄金沙鹰在他手中跟石块没什么两样。 或许石块都比它有用，至少石块不是金属，还能对康斯坦丁造成伤害。 路明非抓着车厢内的凸起，朝着车厢后移动，慢慢地下车。 零看着路明非：“你要干什么？” 路明非看着后方不断向着逼近救护车的火焰人影，猛吸了一口气，似乎要他整个世界都吸入肺里。 “必须要有人阻止他的靠近才行。” 康斯坦丁近在眼前，路明非忽然回过头。 “你们想看烟花吗？” “什么？”酒德麻衣和零都愣了一下，没理解路明非这句话什么意思。 路明非在心里默念上一世路鸣泽给他的咒语。 “showmetheflowers！” 急风呼啸，枪声轰鸣！ 燃烧的恐怖人影依旧带着极致的高速飞奔而来，路明非已经能感受到那股翻涌的热浪！ 黑暗的夜空中没有烟花升起。 果然，这一世已经没有那个无所不能的小魔鬼站在他身后了。 路明非在心里叹息。 要改变这结局，只能靠自己了。 路明非，这一世，你要孤身一人改变悲剧的结局。 没有人会帮你，也没有人能帮你。 这个时候，就只能靠自己了。 该拼命了吧。 路明非，你该拼命了！ 炙热的金色开始流淌，黄金瞳被点燃，越来越炙热！越来越耀眼！ 路明非全身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就像是藏在他身体里的狮子用怒吼宣告自己的归来，沉寂了许久的力量开始复苏，曾经被压抑着的龙血被解放，暴沸着沿着血管流淌，似乎要把所有的力量都压榨出来，没有半分留下。 酒德麻衣震惊地看着路明非，她能感觉到路明非的身体里在发生着剧烈的变化，她看着路明非，就像是看着一头复苏的古龙。 “如果这次活下来了，我们可以真的去alinea餐厅吃饭。”零忽然出声，“这一次，我不会缺席。” “放心！” 路明非的手上长出细密的鳞片，就像是一层黑色的铠甲。 铺天盖地的热浪喷涌而来，两双熊熊燃烧的黄金瞳对视，路明非一拳砸向了康斯坦丁的面颊。 “我也不会缺席！” 第111章 不要死 熔岩般的金色飞溅！ 路明非狠狠地击中了康斯坦丁的面颊，完全没有留手，燃烧的火焰都有片刻的暗淡，就仿佛是被强行熄灭。 康斯坦丁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失去力量，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跌落在沥青地面。 他展开的长翼与地面上摩擦，公路上的沥青瞬间被高温软化，滋滋冒着黑烟，拖出长长尾迹，就像是一条被火焰点燃的长路。 钻心的疼痛沿着手臂一直传到脑海，几乎要撕裂路明非的神经。 路明非击中康斯坦丁的手已经完全焦黑一片，因为“爆血”长出的细密鳞片顷刻间干燥枯化，就像是被烤干海苔一般，轻轻一动就不断脱落，露出下方已经完全死去的血肉。 他的手只与康斯坦丁的躯体有片刻的触碰，几乎就要完全坏死。 康斯坦丁身上带着极致的高温，若非有龙类鳞片的保护，但是这一击就能让路明非整个手都碳化消失。 康斯坦丁似乎也被这一拳打得有些晕晕乎乎，就连火焰多暗淡了许多，但是他很明显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摇了摇脑袋，康斯坦丁又开始跌跌撞撞站了起来。 炽热的熔岩沿着他的面颊流淌，高温火焰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那磅礴的火焰似乎连夜空都能点燃。 “妈的！你真为你哥哥好，你这时候就快跑啊！” “你这时候来找你哥哥，你不是想害死他吗？！” 路明非在心里怒吼，他简直想代替诺顿把这个熊孩子打死在这里，他现在却几乎无法发声。 手上传来的噬骨般的剧痛让路明非的牙冠都在打颤，让他路明非说话都很艰难。 酒德麻衣给他的长刀被路明非握在手中，光滑的刀身映照出一双璀璨的黄金瞳，那是路明非的双眼，里面有金色的光芒在流淌，就像是被点燃的火炬。 这火炬将照亮一切！ 路明非深深地吸气，强行压下剧痛，一字一顿地对自己说。 “不要死！” 不要死，这个路明非独属的能力，在归来之后，它第一次被路明非使用了出来。 路明非，我命令你不要死！ 伴随着声音落下，世界都仿佛被这声音停滞了一秒，一种异样的感觉围绕着路明非展开，气浪翻涌，空气里的元素都在颤动，无声地围绕着路明非旋转。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路明非忽然听见了钟声，那种层层叠叠的钟声从世界的深处敲响，如海潮般涌来，一道钟声都带着如同时光的古奥与威严，压制了一切的杂音。 似乎整个世界都在应许他的话、赞颂他的名。 奇迹发生！ 路明非已经死去的手重新开始动了起来，那些焦黑的血肉开始剥离，他的肌体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新生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露出浅白带粉的肌肤，这种颜色看上去像极了刚出生婴儿，路明非的手确实获得了新生。 这简直就是个医学奇迹！ 紧接着，锐利坚硬的黑色鳞片直接刺破新生的皮肤，相互堆叠着生长，几乎覆盖住了路明非的整只手臂，看上去骇人无比。 “全体退下实弹，换弗里嘉子弹！” 在看见康斯坦丁想要站起来，施耐德教授在公共频道和校园广播里怒吼。 施耐德看出来了，在康斯坦丁的身边围绕着一个“域”，任何金属只要靠近这个域，就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在这样的情况下，弗里嘉子弹远比钢芯实弹有效，就算它附带的高效麻醉剂会直接被高温蒸发殆尽，卡塞尔也能用密集的子弹附带的动能暂时压制住一个发狂的龙类。 至于这个方法能有多少效果，也要试一试才知道。 然而在学生们换弹完成之前，康斯坦丁就又重新振动双翼站了起来，稳定住了身体，燃烧的火焰就像是灯塔一样吸收了所有人的目光，眼看就要发起下一次进攻。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以极高的速度冲账了康斯坦丁。 “那是……路明非？” 古德里安在施耐德的旁边喃喃自语，他认出了那一道赴死般的身影，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是他的学生。 路明非居然想和这个龙类正面作战？！ 见鬼！他是想送死吗？！ “古德里安！让你的学生快回来！他是疯了吗？！” 施耐德暴怒的咆哮，他也认识这个学院的唯一的s级。 在这个时间，施耐德已经猜想到了燃烧人影是谁，所以语气极其暴躁。 身上燃烧着火焰、金属子弹对其无效，这两份限定词已经足够揭露他的身份了，这代表着“火焰”和“金属”的权柄。 那是，青铜与火焰之王！ 昂热校长从三峡带回来的卵不知道为什么，强行孵化了出来，化为了这一道燃烧的人影。 路明非他居然想挑战青铜与火之王！ “我这怎么通知啊？！” 看见路明非冲向了康斯坦丁，古德里安教授也有点崩溃。 古德里安忽然灵光一闪，一把抢过施耐德的麦，通过校园广播朝着路明非喊话。 “明非！远离他！” 然而，路明非和康斯坦丁已经碰撞在了一起。 高温空气灼烫着路明非的鼻腔，似乎把每一片皮肤几乎都要烫伤，空气因为高温而产生了密度差，让光线折射，不断动摇，路明非看着康斯坦丁，就像是看着一道由火焰组成的怪物。 康斯坦丁暴躁的向着路明非挥舞尖锐长爪，长爪上流淌着熔岩和火焰，足以撕裂一切。 好在有了之前的经验，路明非选择直接躲闪，不再和康斯坦丁碰撞。 路明非应该庆幸，康斯坦丁现在用的是人类形态，虽然他的各个关节、骨骼和人类仍然有很大的不一样，但还是能帮助路明非预知到康斯坦丁的一些动作，来得及躲避，让他不至于被康斯坦丁立刻击伤。 康斯坦丁似乎意志并不清醒，他的攻击毫无章法可言，纯粹的凭借着自己的身体优势强行进攻，但即便这样，他凭借着自己极致的高温和高速死死的压制住了路明非。 “离开他！明非！在他释放言灵?君焰之前离开他！”古德里安通过公共广播大吼。 “你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时候怎么可能退缩，路明非在心里回应，只靠着弗里嘉子弹可拦不住他。 眼前又是一道燃烧的痕迹，热浪喷涌，风声尖啸，速度快得路明非来不急躲避，只得以进攻对进攻，咬着牙一拳打在了康斯坦丁的进攻路线上。 大概是错觉，在这样的近距离下，路明非看见康斯坦丁的身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 康斯坦丁后退了几步，而路明非则被巨大的力量击飞，火焰几乎燃尽了他的衣物，潜藏在衣物之下、满是骇人鳞片的身躯，如今一道血肉模糊的创口撕裂在他的胸膛，鲜红的血液渗出，惨烈无比。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呢？ 半空之中，路明非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完全是个傻子啊，总是为了其他人玩命，玩的自己都要死了。 真的值得吗？ 值不值得都要去做吧。 “不要死！”路明非在半空中对着自己呼喊。 重重地跌落！尘埃飞扬 剧烈的冲击让路明非瞬间咳出鲜血，染红了地面。 片刻之后，他又跌跌撞撞地站起。 路明非的大脑都被沸腾的龙血浸满，全身上下都是撕裂又愈合后的伤口，让人昏迷的虚弱感从心底的深处升起，这是使用不要死的后遗症，又被暴沸的龙血强行压制了下去。 虽然很狼狈，但他确实拦住了康斯坦丁。 火焰燃烧，黑暗深邃。 一龙一人死死地盯着对方，炙热的黄金瞳里全是对方的倒影，愤怒地鼻息几乎要点燃夜空下一切。 路明非忽然笑了出来，笑得忍不住咳嗽。 很遗憾，康斯坦丁！ 此路不通！ ? 夜色里的校园内，无数人对着那两道狰狞的身影窃窃私语。 “居然真的挡住了。” “这才是路明非的真正实力吗？” “s级……” “要是自由一日中，路明非展露出这样的实力，凯撒应该一个照面就被放倒了吧。” “他真的还能称之为人类吗？” 或激动，或警惕，或畏惧…… 还是施耐德最先反应过来，重新抢回古德里安手中的指挥麦，接管了校园内的战斗。 “狙击手！狙击手！” “立刻为路明非提供火力支援！” “其他人不要开枪！” ? 副校长站在英灵殿的出口，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微微张开了嘴巴。 他手中抱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黄铜罐，黄铜罐上有一道陈旧的裂缝，也有一道崭新的刀痕。 “路明非居然学会了爆血！” “昂热这个老混蛋！究竟交给了他什么？！路明非他只是一个一年级的新生而已。” 一个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副校长的身边，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头整齐的白发，穿着黑色的西装，上衣口袋里插着一支鲜红欲滴的玫瑰花。 “诺玛，立刻切断校园内所有的监控！” 第112章 荣誉 “你是故意放出康斯坦丁的吧？” 看见昂热出现，副校长伸出手抚摸骨殖瓶上的一处缺口，那里是昂热用折刀砍刺出来的痕迹，切面光滑如镜，似乎能割伤他的指腹。 “你想多了，叫你平时少看点电影，别老是这么多阴谋的幻想。”昂热的神色没有任何波动。 副校长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继续说：“我们的猜测被证实了，龙族的王座上都坐着一对双生子，诺顿是哥哥，康斯坦丁是弟弟，这个骨殖瓶就是哥哥诺顿用炼金术建造的，所以哥哥也先孵化脱离骨殖瓶。” “对于康斯坦丁来说，骨殖瓶既是保护‘卵’的‘壳’，也是束缚自己的‘笼’，康斯坦丁没有发育完全，不可能脱离骨殖瓶的束缚。” “你本应该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看见强行苏醒的康斯坦丁，你仍然一刀直接斩断了骨殖瓶，几乎没有犹豫，这可以等同于主动放出了康斯坦丁。” “那只是一个老人的过激反应而已，你要体谅一个老年人。”昂热神色不变，“人老了就会神经衰弱，思考起来也就不是那么有理智了，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这个理由，就算是校董会也无话可说吧。”副校长叹了一口气：“你的脑子里从来只装着复仇和屠龙，对你来说，所有的龙类都是必须杀死。” “怎么可能？我还是支持留下几只三四代后的小东西，用来给我们的学生当试验品，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见见真正的龙类还是有好处的。”昂热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副校长提高了音量：“昂热，我必须提醒你，康斯坦丁被不恰当的人，以不恰当的方式唤醒。这时候他的能力没有稳定，身体没有长成。康斯坦丁现在看起来力量惊人，这是因为他未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他的身体会支撑不住，随时崩溃！” “康斯坦丁，青铜与火之王，他崩溃的结果可是‘言灵·烛龙’了！” 昂热从衣袖中掏出来一把大号的折刀，平静的出声说：“所以，我不会给他崩溃的时间。” 副校长眼里的光闪灭了下，看向了远处和康斯坦丁作战的身影，忽然冒出一句话。 “路明非是个很不错的学生，你不要把他折断了。” “当然，路明非是个好孩子啊。” 副校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昂热的身影已经从他身边消失。 在昂热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了一间西装外套打在护栏上，一支鲜红的玫瑰悄然绽放。 夜风吹来，副校长猛然感觉有点寒冷，看着纷乱的校园，不自觉的就裹紧了衣服，把自己裹得像一个紧致的土豆。 “唉。” ? 风声，如刀般的风穿刺而过，呼啸着震撼着路明非的耳膜。 眼睛所看见的，变成了由血红和赤金两色构成的世界，火焰在世界中熊熊燃烧。 金色的火蛇燎过夜空，高温气浪翻涌不止，燃烧的余烬从天上落下，纷纷扬扬，就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的大雪。 大雪掩埋了世界。 路明非已经分不清楚那是现实，还是自己脱力后产生的幻觉。 第几次了？ 蚁噬般的酥痒感从胸膛传来，被利爪撕裂的肌肉和骨骼发出轻声作响，虫子般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愈合。 其实，路明非的情况说是愈合都有些词不达意了，那更加接近粘合、缝补，路明非重伤的身体被“不要死”强行地捏在了一起，让他的伤口再一次奇迹般的被治愈。 与此同时，多次使用“不要死”的后遗症也汹汹而来，迅速压榨干了路明非体力，连爆血也无法掩盖这份铺天盖的疲惫感。 似乎连灵魂都要枯竭。 路明非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无论是体力，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康斯坦丁就在路明非的面前，他身上的火焰比之前更盛，黑鳞如铠，熔岩如密流，融化的钢水围绕着他打转，康斯坦丁每走一步就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焦黑的深坑，就像是地狱的恶魔回到了人间，火焰不断从他身上溅落。 好想睡一觉。 泛着黑色的火焰被康斯坦丁点燃，连光线都被它扭曲，变得虚幻不堪，那代表着无与伦比的高温，黑色的火焰包裹住了康斯坦丁，就像是臣子簇拥着他们的君王，狂热地涌动。 真是可怕啊。 自己居然和这么可怕的怪物战斗了这么久，想想都不可思议。 火焰汹涌，康斯坦丁振动双翼，面孔狰狞，又一次朝着路明非飞来，他看出路明非已经到达了极限，打算彻底解决掉他。 路明非艰难地起身，想要躲避，但巨大的失力感瞬间涌上了路明非的脑海，让他没能站稳，差点摔倒在地。 路明非第一次失误了！ 躲不开！ 没有多余的时间了，路明非只能把黑鳞覆盖的双臂护在前方，做出了一个拳击中常见的防御姿势。 至于它能有多少防护效果，路明非也不清楚。 嘭！ 一颗极速的子弹从路明非的身边穿过，完美的击中了康斯坦丁舒展的长翼，血红色的烟雾爆开，又瞬间气化消失。 这颗子弹的位置极其刁钻，弗里嘉子弹的动能恰到好处的打破了康斯坦丁对于身体的控制，他在半空中一个趔趄，错开了这次攻击。 路明非回头，看见了一个有些纤细的身影。 那是个个子不高的女孩，淡金色的的头发被她扎成马尾，校服裙上沾上不少污渍，她却一点都不显得狼狈，人偶般精致的面孔冰冷如雪，犹如在废墟中盛开的蓝雪花。 一把比女孩矮不了多少狙击枪被她架在了胸前，路明非不认识那把狙击枪的信号，但仍然能通过加长的枪管想象到它的威力。 刚刚就是这把枪射出的子弹打断了康斯坦丁的进攻。 这段时间内，如果不是零的支援，路明非早该坚持不住了。 “不是叫你快逃吗？！”路明非对着零大喊。 很明显，零没有听路明非的话。 “我是卡塞尔都学生，哪里都不能去，你的朋友已经被麻衣带走了。”零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另外，他快要攻上来的。” 炙热的突袭转瞬来袭，几乎都要贴上路明非的面颊，那是重整旗鼓的康斯坦丁，它又开始进攻了。 有了零的提醒，路明非条件反射般高高地跃起，躲过康斯坦丁的进攻，黑鳞覆盖手臂狠狠地向下砸下。 和康斯坦丁对拼，无疑是伤敌一百自损一千的做法。若非路明非又不要死的加持，他被康斯坦丁身体上的灼热的火焰杀死了。 但是路明非不这样做，哪怕有零的支援，他也拦不住康斯坦丁。 路明非狠狠地砸中了康斯坦丁，那些漆黑的鳞片只坚持了片刻，紧接着就变成赤红一片，脆化、剥落。 被路明非缠住了这么久，他也看出来了路明非没有真正击伤他的能力，所以康斯坦丁根本就没有顾忌，也没有防御的打算，直接和路明非挥舞着自己已经龙化的前肢，在路明非击伤他都时候，他也把自己的攻击送到了路明非都面前。 康斯坦丁被这一次攻击砸向地面，路明非则被摔得高高飞起。 时间忽然变慢了。 路明非从空中跌落，无论是耳边的惊呼，还是扣动扳机的零、燃烧的康斯坦丁，甚至是上升的黑烟、下落的灰烬、翻腾的火焰都变慢了。 “辛苦了，明非，你做得很好。” 昂热接住了路明非下坠的身体，对他微笑。 “校长！”路明非惊喜地出声，站了起来。 他知道周围的异样是因为昂热释放了他的言灵时间?零，在昂热的领域中，即便是康斯坦丁的动作都会被放缓。 路明非回头看见康斯坦丁正在起身，动作就像是电影中慢镜头一般的迟缓，火花慢慢从他身上溅落。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累了，遗憾的是，你还不能休息。” 昂热把一把枪交给了路明非，那是被路明非丢掉的黄金沙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校长捡起，现在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沉甸甸的。 “我看过你在自由一日上的表现，你的枪法很准，这次相信你也不会失误。” “我在你的枪里填装了一颗珍贵的子弹。”昂热说，“炼金弹头，以贤者之石磨制，贤者之石是什么以后会给你解释，你现在只需要知道它能够击毙龙王就够了，要珍惜子弹，只有一发，很难的。” “我……” 路明非的脑袋有些昏沉，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是使用这颗子弹的最佳人员。 不说别人，就算是旁边的零也远比他要适合使用这颗子弹。 “明非，不要拒绝。” 昂热的声音低沉，带着难言的说服力。 “其实不用有压力，浪费也没关系，康斯坦丁受了重伤，又被你拦住了这么久，早就该崩溃了，没有这颗子弹，我们也能够猎杀他。” 说到这里，昂热的声音慢了下来。 “只是，你需要杀死龙王的荣誉，你很快就要用到它了。” 第113章 最后的一幕 言灵，时间?零！ 昂热的速度快得像是猎豹，瞬间越过了与康斯坦丁漫长的间隔，路明非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各种bug级的混血种见过不知道多少了，但无论是三度爆血的楚子航，还是贵为日本黑道的皇帝源稚生，亦或者妖冶的源稚女，都比不了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校长顷刻间接近了龙类，手中握着那柄折刀，火光照亮了刀身，上面扭曲的纹路就像是刻在墓碑上的铭文。 “路明非！”校长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开。 路明非手中握着黄金沙鹰，视线随着昂热的身影移动。 在时间零领域里，只有他和昂热还能再正常的行动，可以说，他是昂热唯一的队友。 围绕着康斯坦丁身边的熔岩飞溅，炽炎放射，但速度慢得就像是轻飘飘的羽毛，迟缓无比，犹如电影中被刻意放慢的镜头。 看电影的人都很清楚，电影中的慢镜头都是绝对重要的画面，所以导演才不会允许你有任何的忽略。 此刻，昂热就是那绝对重要之人。 泛着红光的折刀在火焰和熔岩的缝隙中切入，昂热割裂了康斯坦丁的肌体，动作流畅忍不住让人想起庖丁解牛的典故，在昂热的刀下，身为青铜与火之王的康斯坦丁和庖丁手下待宰的肉牛没有区别。 昂热挥舞折刀，劈开康斯坦丁筋骨间大的空隙，插入骨节间的空穴之中，熔岩四射，赤红的血液飞溅。 康斯坦丁的两条手臂落在了地上，昂热一个照面就切断了他的双臂，而康斯坦丁的面孔才刚刚由愤怒向着疼痛转变，眼睛里是还没有熄灭的火光。 没等他做出应对，校长就已经从他的正面消失了。 刺啦—— 昂热在康斯坦丁的额头竖划一刀，表面的灼热火焰裂开了，昂热手腕一抖，细密的血珠就被折刀甩落。 一只赤金色的眼睛从伤口中爆出，布满了殷红的血丝，缓慢地转动。 “当我为你破开他的防御，你会看见一只转动的眼睛，他的第三只龙眼，那是他的要害，瞄准他的额头，用这贤者之石射击那里。” 昂热把黄金沙鹰交给路明非时说的话重新在耳边浮现，路明非知道那只眼睛就是第三只龙眼，康斯坦丁的要害。 路明非举起黄金沙鹰，对准了康斯坦丁。 这是校长为路明非营造的完美机会，路明非只要把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射中龙眼，他就会是杀死康斯坦丁的英雄。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路明非没有失手的道理。 等等。 自己在做什么？ 路明非的手停下了，他猛然打了一个冷战。 昂热替路明非挡住了来自康斯坦丁的仇恨，失去了游走于生死之间的压力，路明非战斗中已经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松懈了下来，空气灌注进肺部，洗刷了一切的混沌与空白。 路明非大脑重新清明。 我只是想拦住康斯坦丁而已，为什么现在已经到了要杀死他的地步？ 这一幕……是不是和上一世有点相似？ 路明非的身体僵住了。 如果说，康斯坦丁的结局依旧是死在校园。 那老唐…… 恐惧握住了路明非的心脏，就像是无数的毒蛇在胸膛游走，那冰冷阴暗的感觉几乎让路明非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路明非回归以来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 就算是老唐突然出现在了校园内，路明非也能努力的压制住自己不安，努力带老唐逃离出卡塞尔学院。 就算是康斯坦丁复苏，朝着路明非他们飞奔而来，路明非也能燃烧生命用“爆血”和“不要死”把他拦下。 但此刻，巨大的恐惧就像是子弹一样穿透了路明非身体，名为勇气的血液洒尽，似乎自己身体中的一切都被抽走，路明非手都忍不住哆哆嗦嗦起来，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黄金沙鹰。 路明非颤颤巍巍地回头。 一道熟悉的身影躺在了卡塞尔学院内，他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慢悠悠的抬头，头发杂乱无章，露出一张喜相的脸。 “老唐！”路明非的声音有些颤抖。 “哥哥！”康斯坦丁的声音传来。 即便是在时间零的领域之中，即便老唐不在康斯坦丁的视线以内，康斯坦丁依旧在察觉到了自己哥哥的存在，惊喜的出声。 这是火系言灵的探测，也是他们双生子血脉的联系。 迟疑时间太久了，路明非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射击机会，时间零的效果即将过去。 昂热叹息一声。 寒光闪过，泛着红光的折刀被昂热插入了康斯坦丁的第三只龙眼！ 灼热的龙血爆出！ 康斯坦丁痛苦地捂着额头，如同被扔进地狱中的硫磺泉里那样嘶叫着，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昂热的折刀上涂有针对龙类的剧毒，剧毒已经破坏了康斯坦丁的核心，也宣告着这只龙类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一直笼罩在康斯坦丁身上的火焰与熔岩忽然开始崩溃了，就像是年久失修的墙砖般一一剥落，足以融化钢铁的火焰熄灭，滚烫的熔岩滴落在地面，冷凝成漆黑的石块，滋滋冒烟。 康斯坦丁最本来的面目露了出来。 一切属于龙类的异常消失之后，他就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小小的一张脸，眉色很淡，皮肤是病态的白色，包裹住凹凸的骨骼，身体消瘦得就像是一只流浪了很久的小狗。 时间零解除。 路明非忽然看清楚了，之前并非他的错觉，在康斯坦丁的胸膛一直到腰身，确实都有一道巨大的创口，鲜血淋漓，露出翻滚着的黑色血肉，似乎剥开伤口就能看见他的心脏。 这一道创口和康斯坦丁额头上的创口，明显是同一个人所留。 很痛吧，康斯坦丁。 无数的记忆在路明非的头脑中炸开，像是碎裂的弹片般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神经被割裂，许多从来没注意到的信息被路明非重新想起。 为什么，昂热一直都在冰窖之中，康斯坦丁还会被未觉醒的老唐唤醒？ 为什么，昂热上一世会不阻止觉醒后的诺顿从卡塞尔学院逃离？ 一切忽然都清晰了。 唤醒康斯坦丁的根本不是老唐，而是昂热！ 要杀死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的不仅有路鸣泽，还有昂热，还有把老唐送来卡塞尔学院的神秘黑手…… 这是一个天罗地网的杀局，无数的刀俎都以备好，锋利的刀刃泛着血光，老唐和康斯坦丁都只不过是待宰的牛羊而已。 这就是所谓弃族吗？路明非忽然想起了夏弥的自称。 所有人都要杀死这对双生子，路明非却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阻止悲剧的发生。 别傻了。 不是死去的人都像叶胜和酒德麻衣这样无关紧要，让你救活也无所谓。 有些人的结局早就被黑暗中用血墨写好，就像是命运三女神的纺织的丝线，谁都不允许更改。 老唐是如此。 远在东京的那个女孩，似乎也是如此…… “更换实弹！” 所有学生的通讯频道里，都响起校长的声音。 路明非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是，拼了命向着老唐奔去，因为太过用力显得面孔都有些可怖。 他的体力本应该已经被“爆血”和“不要死”榨干，但他此刻硬生生从自己的干涸的肌体中重新挤压出了力量，全身上下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在吱吱作响，血管狰狞暴起，似乎下一秒就会因为承载不了这样的压榨而崩溃，分崩离析。 康斯坦丁闪动膜翼，摇摇晃晃的飞起，昂热的折刀还插在他的龙眼之上，没有拔出。 “哥哥……” 老唐已经醒来，看着那个朝着自己而来的阴影，惊骇地后退。 所有的学生都听见了校长的命令，曾经的训练让他们没有一丝犹豫，每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退下了无害的弗里嘉子弹，换回了足以击穿钢板的实弹。 数百支枪械瞄准了在黑夜里滑翔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徒劳的挥动双翼，跌落在老唐的面前，赤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膜翼滴落。 康斯坦丁此刻的速度根本不可能逃离子弹，不过他似乎也没打算逃。 黑暗中，扳机扣动。 路明非拼命地冲过去，想要带走老唐。 无数的子弹倾泻而出，枪声轰鸣，就像是有人在黑夜中奏响了宏伟的交响乐，康斯坦丁忽然意识到自己给哥哥带来了危险，全力张开了双翼，就像是巨大的屏障，把老唐和路明非包裹在其中。 枪口喷涌的火蛇几乎点亮了卡塞尔的校园，数以千计的实弹命中康斯坦丁的身体，核心崩溃以后，康斯坦丁就失去了操纵金属的言灵之力，所有的实弹都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身躯之上。 美丽的龙躯破碎。 学生们不断地射击，一个弹夹打空就换另一个，他们都见识过康斯坦丁的狂暴，所以此刻丝毫不敢停手。 在这样暴烈的弹幕中，那个康斯坦丁有些瘦小的身躯始终死死地站着。 老唐的头被路明非强行按了下去，不让他看这一幕。 所有弹夹打空，最后一颗子弹离膛，校园里弥漫着刺鼻的硝烟，慢慢有人站了起来，然后接连不断，所有人都看向那一个他们倾泻火力身影，即便如此多的子弹打上去他仍然屹立不动。 【他的身躯破损得像是一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朽尸，无数透明的弹孔，他的龙类骨骼再柔韧，在失去了言灵之力以后，也不过只是一种好的材质而已。张开的膜翼上所有骨骼和关节都碎成了粉末，正在一片片下坠。他不再流动光辉了，变成了惨淡的灰白色。】 康斯坦丁看了看老唐，目光流露出丝眷恋，以后又对着路明非虚弱地笑：“谢谢……” 他小小的脑袋无力的垂下。 第114章 我等待你的复仇 “那是路明非？他怎么在那里？” “他身边的人是谁？” 硝烟散去，有人发现了被康斯坦丁护住的老唐和路明非，有些犹豫地向着路明非靠近。 路明非已经无法回答了。 热浪喷涌。 炽烈的火焰从老唐身上燃起，在路明非的怀抱中炸现，这火焰温度并没有康斯坦丁体表的温度高，但是它远比康斯坦丁的火焰明亮而威严。 “怎么回事？”有人吓了一跳。 在高温火焰的灼烧下，路明非的衣物和头发顷刻间就被燃烧殆尽，皮肤化为颜料一般的血红，然后又被灼烫得焦黑、碳化，就像路明非抱着的不是老唐，而是燃烧的石蜡像。 路明非却仍然死死的抱着老唐，没有放手，似乎让这火焰把他点燃。 “见鬼！路明非，你快放开他。” “快放开怀中的东西。” 恍惚之中，路明非听见了很多声音，有熟人的，像是古德里安教授、苏茜、奇兰……甚至还有零的声音。 也有很多不熟悉的声音，路明非混乱中分辨不出来，但仍然知道他们是在关心自己，不想让自己被火焰灼伤。 这一幕，算是什么？ 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已经有这么多人关心了。 路明非低头，看见了老唐的眼睛。 灿烂得犹如太阳的黄金瞳慢慢睁开，里面燃烧着无尽的暴怒，浸满了磅礴的悲伤。 老唐，不，应该说是诺顿抬起了头。 “康斯坦丁！” 诺顿怒吼着，他是沉睡千年的君王，但是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就是呼喊他弟弟的真名。 曾经的一切全想起来了。 但是康斯坦丁已经化为了一具破碎的骸骨，钢制的子弹塞满了他纤细躯体，在夜色下冰冷的反光，嘴角露出一抹有些腼腆的笑容。 他或许是在为自己保护了哥哥在开心吧。 康斯坦丁其实一直是个不太聪明的孩子，脑子里只装着“跟着哥哥”和“保护哥哥”两件事情。 “弟弟！”诺顿痛苦地嘶吼。 几千年的等待化为了一场悲梦，火之王座上的双生子本是最亲近的故人，但是此刻，故人重逢即永别。 这一刻，最终还是来了…… 老唐，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个结局？！ 路明非无声的嘶喊。 他已经把命都压上去，但是换来的依旧是撕心裂肺的悲剧。 想闭上眼睛。 诺顿的火焰燎过一切，几乎要把他的心都烤焦，只留下漆黑、干裂的一片。 寸寸断裂。 “明非，快放开他！” 放开老唐吗？路明非听见了其他人声音。 老唐…… 手中传来的依旧是人类般柔弱的触感，就像是诺顿还没觉醒一样。 路明非深深的呼吸，似乎要把身上了火焰都吸进肺里，高温灼烫着他的鼻腔和肺。 怎么可能放开！ 路明非曾经无数次的暗自发誓，一定要阻止悲剧的发生啊！ 放开的应该是狮子吧，路明非下定了决心。 【释放你的狮子之心】 藏在我血脉中狮子，我需要你的力量！ 虚无的枷锁被彻底斩断，无数的骨刺与鳞片刺破路明非的表皮，开始生长，这一次，路明非的龙化现象比之前哪一次都更加剧烈，黑色的骨突从他的身体出现，他的手开始不断异化，指甲疯长，化为类似于爪子一般的东西，尖锐如刀锋。 所有打算靠近路明非的人都停了下来，满目的惊骇。 路明非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所有人都联想到了他们在课堂上学到的东西，当混血种体内的龙血浓度高于50%的时候，混血种就会不可避免朝着龙类的方向进化，然后在彻底化为纯血龙类之前，堕落成死侍。 “路明非，好像堕落了。”有人低声说。 “s级也会堕落吗？”又有人低语。 由于曾经受到的战场训练，有人不自觉就举起了枪支，对准了路明非，也对准了他怀中冒着火焰的人影，却没有人开枪。 就算是拥有尼伯龙根计划，把爆血推到了这样的地步，真的还能复原吗？ 路明非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从来没有这样干过。他只是把这个技能推向了极致，因为只有这样直面复苏后的老唐。 就像是在回应路明非变化，诺顿的后背突然长出了巨大的凸起，然后爆裂，一对比康斯坦丁还要雄伟的火焰长翼展开，完美地舒展。 一道身影冲天而起，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个暴怒的君王，诺顿的身上缭绕着和康斯坦丁别无二致的火焰，在夜空下熊熊燃烧。 他们是兄弟，本就同源。 也有不少人也看见了那个死死的抓在诺顿身上的黑影，那是路明非。 “昂热，你交给路明非爆血之前没告诉他禁忌吗？！” “他是s级，本就接近临界血线，这样疯狂的爆血，只会让他堕落成死侍！” 副校长气喘吁吁地跑到昂热的面前，抬起头就破口大骂，那副态度看起来就像是想把昂热按着揍一顿。 昂热拔出折刀，衣袖上还有康斯坦丁的龙血，他没有解释副校长的误会，只是抬头看向夜空中不断飞升远去的黑影，眼瞳中映照着卡塞尔学院明亮的夜空。 “诺顿。” “路明非……” 昂热在路明非和康斯坦丁战斗的时候，就看出了路明非使用了爆血，但他没想到路明非能把爆血推动到如此地步，那几乎已经可以称之为半龙化了。 昂热表情有些凝重。 他知道副校长说的是事实，一个s级如此不节制的使用爆血，就像架着一辆即将爆缸的车还猛踩油门，只会剩下车毁人亡的结局。 但昂热又总感觉路明非有些人不一样，他刚刚看见了路明非的眼神，悲伤而坚定。 死侍不会有这样的眼睛，他们只会有对血肉的渴望。 昂热看着那双眼睛，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哀悼的夏日，从卡塞尔学院里苏醒的自己。 那是下定决心的眼神。 “路明非，你现在爆血是为了什么？” 昂热看着远去的黑影，虽然路明非最终没有击中康斯坦丁的第三只眼，但他孤身一人拦住康斯坦丁如此之久，足以让他成为卡塞尔的英雄，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极限爆血，让自己几乎龙化。 英雄向着众人露出了自己魔鬼的面孔。 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 天空之上，诺顿在云层中穿行的身影忽然停顿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痉挛，就像是被人丢进了强酸溶液中，他在半空中猛地挣扎了起来，燃烧的火焰从他身上不断的跌落，划破夜空，就像是一场美丽的流星火雨。 紧接着，诺顿的身影就像是失去了力量一样，轰然落下，砸向了下方的森林之中。 所以的人都愣了一下。 这时候，诺顿已经飞的很远，学生们只能远远的看见一个细微的光点从天空落下，也不知道落在了那里。 直到昂热的声音通过校园广播传来，打破寂静。 “诺玛定位下坠的位置，所有人去搜寻路明非！” “一定要找到他！” ? 一片广袤的北美红枫树林中。 已经进入了十月，枫树中的叶绿素已经开始分解，叶片变成铁锈一般的红色，路明非和老唐坠入其中，就像是个坠入了一片绣红之海。 惊起飞鸟，枫叶纷纷落下。 路明非在撞击中受了重伤，不断的咳出血沫，全身上下每一块地方都如刀割般刺痛，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要碎裂了，就像是撕碎的布娃娃，但是诺顿的伤远比他要严重。 在诺顿的背后，有一道巨大而狰狞的伤口，这是路明非留下的，刚刚长出的利爪被他当作武器，刺入其中，几乎要割断诺顿的双翼，搅碎他的胸膛。 鲜血染红地面。 诺顿的能力似乎有缺陷，在觉醒之后，他并不能向着康斯坦丁或者路明非这样，直接化为半龙或者是龙类的身躯，所以现在还保留着人类的身躯，所以轻而易举的被路明非刺破。 巨大的长翼、燃烧的火焰，璀璨的黄金瞳…… 只有这些东西还在揭露着他龙王的身份。 路明非想起上一世，老唐在三峡水库之下都和龙侍融合了，却仍然保留了自己人类的身体，甚至连一点鳞甲都没有，以至于被路明非拿着“贪婪”轻而易举的捅穿、杀死。 看来诺顿并非是不想龙化，而是他根本做不到，这就是属于诺顿的弱点。 从如此的高空之中跌落，诺顿的人类的身躯早已支离破碎，背后的伤口也被撕裂，无法行动，但是神志却似乎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身躯表面依然流淌着暗红的光与燃烧的火焰，那是他言灵之力的象征。 暴怒黄金瞳死死盯着路明非，就像是要把他吃了似的。 “我知道你已经是诺顿了，但我还是想叫你老唐。” “我查过一些资料，知道就算诺顿觉醒之后，老唐的人格不会这么快消失。” “所以，老唐你先听我说。” 路明非艰难地出声，每一次出声都会有浓郁的血腥直冲他的脑髓，那是他自己的血，他满嘴的血泡。 诺顿以愤怒的黄金瞳和路明非对视，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路明非的话，与此同时，他的身体肉眼可见扭曲了起来，被撕裂的创口被强行挤在了一起，停止了向外渗血。 他是伟大的青铜与火之王，龙王的君主，只要不是涉及神秘力量的伤势，对他来说就不算真正的致命伤，完全可以修复。 “校长曾经给我说过，康斯坦丁是为了保护你，所以才没有选择茧化。” “你则是因为想要释放言灵?烛龙为康斯坦丁复仇，才没有选择茧化。” 路明非的声音有些沙哑，和诺顿靠的这么近，他每一次开口都会吸入高温空气和火焰，几乎要把他的口腔都干裂。 路明非说的是上一世的事情，诺顿并不能听懂。 “只要不想着和龙侍融合，释放言灵?烛龙，你就可以快速茧化，是这样的对吧？老唐。” 听见路明非的话，诺顿更加愤怒，发出嘶嘶的怒吼。 “你在这里茧化吧，因为你已经没有释放烛龙的机会了。” “老唐，你永远无法到达青铜城。” 路明非对着诺顿挤出一个惨白的笑容，笑得就像是哭一样难看，连泪水都流了下来。 “因为，我会在这里杀了你。” 杀了老唐！ 这是路明非想到的，拯救老唐的唯一的办法了。 路明非知道，无论是让学院抓到老唐，还是放老唐走，都只会让这一世的结局朝着上一世演变。 学院不可能让一条暴虐的龙王活着，老唐也不可能放弃复仇。 路明非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老唐到达青铜城之前杀了他，逼他茧化，然后终止复仇的想法。 自己则带着它的卵逃亡。 只要希望留了下来，老唐就还有拯救的机会。 诺顿威严的黄金瞳闪烁了一下，瞳孔中火焰的摇曳似乎就是他的嘲笑，他是金属与火焰的君主，以龙族恢复力，只要让他再把身体修复一点，就能使用言灵了。 即便人类的身躯无法使用烛龙，也能用君焰一类的言灵把路明非杀死在这里，只要言灵之力还在，诺顿几乎就是不死的。 路明非看出了诺顿的骄傲与不屑，于是拿出一颗修长的子弹，弹头是暗红色的，仿佛一块简单打磨过的红水晶，里面有血一样的光泽在流动变化。 这是昂热为路明非准备的贤者之石子弹，他想让路明非使用它猎杀康斯坦丁，但在面对康斯坦丁的时候，路明非没有使用它。 现在可以用了。 看见这颗子弹，诺顿猛然挣扎了起来，璀璨到刺眼的黄金瞳里满是怒火，他拼命地想要振动破碎的长翼起飞，却被路明非死死的抓住了。 路明非再次抱住了老唐，龙化利爪重新撕裂了他背后的伤口，鲜血喷涌，腐肉剥离。 路明非把这颗子弹从诺顿背后的创口刺入，他的动作很慢，就像是孩子在抚摸自己家的猫，这是为了给老唐留下茧化的时间。 但他的动作又很坚定，如山峦一般不可弯曲，不可更改。 “你没有机会了，老唐。” 诺顿拼命地开始嘶叫，剧烈的挣扎让地面之上多出了无数的坑洞，火焰点燃的满地的枫叶，熊熊燃烧，路明非完全撕裂了他的身体，剧烈的疼痛即便是诺顿也忍不住挣扎。 诺顿虽然已经觉醒，但躯体完全还是人类的躯体，在不考虑言灵之力的情况下，现在的路明非远比诺顿更像是一个纯血龙类。 大片大片的龙血从诺顿胸口喷涌而出，几乎要染红路明非全身上下所有的鳞片，他们在夜空下共同沐浴着龙王之血，无尽的火焰都为他们燃烧。 “茧化吧！” 炙热黑炎从诺顿的身上爆发，这已经堪比君焰的高温，就像是一颗凝固汽油弹在身边炸开，路明非头发和衣物早已燃烧了个干净，此刻却要更进一步，他全身的鳞片泛起明亮红色，就像是快要融化的钢铁吧。 路明非几乎立刻就要被这高温吞没，但他仍然死死的抓住了诺顿，牙冠都要咬碎，贤者之石的子弹被他稳定的插入了老唐的胸膛之中，朝着他的心脏推进，似乎下一秒就要杀死他。 自己真像是个恶鬼啊。 慢慢的，诺顿的挣扎慢慢弱了下来，他对火焰的操纵也停止了，炽热的黑炎慢慢的停下，那些灼热的高温火焰慢慢变成了浅淡的黄色，然后彻底暗淡了下去。 路明非知道这是言灵之力转移的标志，但是诺顿的神志仍在这里，黄金瞳中的暴怒慢慢的熄灭了，只是死死地盯着路明非，威严的黄金瞳变得有些疲惫。 那是人类的眼神，就像是老唐回来了。 “明明……” 老唐嘴巴慢慢的张合，虚弱不堪。 “我在呢。” 轻轻地，路明非把贤者之石的弹头刺入了老唐的心脏。 “老唐，睡吧，别害怕，这是个噩梦而已。” 路明非一字一句地说。 “诺顿，你不甘心的话，醒来可以找我复仇。” 怀中的身躯忽然爆发出了绝对的力量，就像是诺顿又回来了，路明非死死地抱住怀中的人，路明非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但是依然能感受到自己拥抱的身躯是何等的痛苦，痛苦得想把自己都撕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都停止了。 无数的红枫叶簌簌落下，就像是忽然下了一场红色的雪，被惊醒的鸟在巢穴之中疯狂跳动，嘶哑地大叫。 “对不起……对不起……”路明非低声的说。 对不起，老唐，我最终还是没有救下你。 对不起，我这么自私，连你复仇的权利都要剥夺。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最后是我杀了你…… ? 第二天天明之后，终于有印着银色世界树标记的直升机找到了坠落的路明非。 直升机上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在深坑之中，一个全身都覆盖着黑色鳞片、锋利骨突的怪物紧紧抱着一具干涸的尸体，尸体灰白的双翼无力的垂下，背后是撕裂的空腔，狰狞恐怖，他们的身边一片狼藉，焦黑的血肉、燃尽的枫叶，透过这些可以清晰让人想象出，昨夜这里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战斗，燃烧了多么炙热的火焰，可如今一切都停息了。 黎明的晨曦落了下来，黄金般的光缕照亮了两个怪物的面孔，神情一样的痛苦而悲伤。 他们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像是在拥抱，也像是在厮杀。 ? ps：二合一，下午没了哈，言辞要赶作业，才知道明天有个期末作业要交…… 第115章 你是英雄。 路明非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明媚的阳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他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棉被，异样的温暖。 天花板在阳光中白得晃眼，让路明非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一头银发的老人坐在他的床边，拿着一把水果刀在削苹果，老人的手很稳，苹果在他手中旋转，果皮被剥离，绵绵不断，就像是一只红色的蛇被刀锋压住了七寸，浅黄浅黄的果肉露出，香气扑鼻，多汁诱人。 “你醒得刚刚好，要尝一下苹果吗？“ 路明非醒来的时候，昂热刚好把苹果削完，他手腕一抖把整条苹果皮都丢进了垃圾桶，把削好的果肉递给路明非。 昂热这一连串的动作速度快得路明非几乎看不清，就像是他偷偷使用了言灵。 “嗯。”路明非没有拒绝。 路明非认出来了，他现在是在学校的医务室里，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他躺在病床之上，手臂上还插着针管，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药液，有些冰凉。 路明非坐了起来，接过昂热的苹果，尝了一口，苹果爽脆多汁，果肉的清香刺激着路明非的味蕾。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脱力的虚弱感从路明非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身上涌来，虚弱得让他几乎要拿不住苹果，这是过度使用爆血和不要死的后遗症，路明非还没有恢复。 昂热也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看着路明非把苹果吃完。 果核丢进垃圾桶。 “你现在就是要多吃一点东西才对，我们把你救回来的时候，医生都还以为你遇见了地震被埋了一周没有进食，你的糖类、蛋白质什么指标都低的吓人。” 昂热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水果刀的刀锋，苹果的汁水把微微打湿了纸巾，映出浅浅的青色。 “我们给你输了一天的营养液才缓过来，不过营养液这种东西也只能临时用用，你最好还是多吃点东西，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路明非愣了一下：“一天？” “整整一天，从昨天早上，我们在红枫林里发现你，然后再到现在，你刚好睡了一天。” 昂热慢慢地说，把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晰。 “也是大概一天的样子，你的身体上的龙类鳞片也才完全淡化消失。” 风从外面灌注了进来，沿着房间游走，吹动了纯白的窗帘，窗帘铺张得就像是云朵，遮住了些许的阳光。 房间忽然陷入了异样的安静。 路明非沉默地与昂热对视，眼睛里没有任何的退缩和慌乱。 他在等待着昂热接下来的质疑与提问。 杀死诺顿之后，没有在爆血的有效时间内逃走，路明非就已经做好了接受学院质疑的准备。 看见路明非的眼神，昂热忽然露出无奈的笑容。 “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不让我省心，爆血这门技术是这么好学的吗？那是拿着理智去换取力量的禁忌之术，这就像是和魔鬼做交易，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吞噬。” 昂热深深地叹息一声：“学就算了，学个爆血还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了出来，这就让我很难办。” “明非，你才来报道几天，就给我出了个这么大的难题。” 路明非有些意外，预料中的疾风骤雨并没有到来。 昂热说是路明非给他出了难题，但他的态度却出人意料的和煦，看起来就像是责怪自己的顽劣学生在考试中作弊这样的小事。 嗯，其实这个比喻也不太准确，与其说是在昂热责怪他作弊，还不如说是昂热在责怪他作弊被发现了。 “校长，你不怪我吗？” 路明非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他的嗓子被诺顿的火焰灼烧过，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你觉得，我该责怪你什么？”昂热慢悠悠地反问。 “责怪你不该拼命拦住康斯坦丁，而是应该让他在校园内继续肆虐？” “还是该责怪你不应该极致爆血，冒着失控的危险拦下逃跑的诺顿，而是应该让他脱离学院的掌控，潜藏在暗处，然后偷偷使用灭世的言灵？” “……可是我使用了爆血。”路明非下意识地回答。 路明非知道自己肯定打乱了昂热的安排，但看起来，昂热并没有认为他做了错事。 昂热的语气甚至是欣赏和赞扬的。 “你是使用了爆血，但是你只是把爆血当作了刀锋，对准了复苏的龙类，相比于你的功绩，爆血这样的小事不值一提。” 昂热觉得自己的学生可能是伤到脑袋了，才会说这么蠢的话。 “为了屠龙而甘愿牺牲自己，化身恶龙，这是很难得的觉悟。” “……”路明非脑袋有点昏，一时无言。 昂热说的似乎并没错，但路明非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高尚无私。 路明非认为昂热误会了，他根本没有这么高尚的情操，他拦住康斯坦丁只是不想让他靠近老唐，杀死诺顿也只是为了逼他茧化。 这一切都是非常私人的理由，和觉悟无关。 昂热没有理会路明非的心里活动，继续说：“我也不问你是从哪里得到的爆血了，学院里除了我，也只有一个地方能让你得到爆血技术，以后有机会我会回狮心会看看的。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值得吗？” 昂热忽然严肃了起来。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昂热会问他这个问题，大脑短暂的空白了片刻。 昂热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你其实根本不用和康斯坦丁战斗，更不用和诺顿生死相搏，这不是你的任务。” “你是s级，但你毕竟只是一个一年级新生而已，没有人会把这么重的责任压在你身上，你甚至可以和其他学生一样，藏在夜色中听从指挥，对着复苏的龙王开枪射击就行了，但是你却选择了爆血和龙王厮杀。” “你应该知道卡塞尔学院血统戒律第一条：一切以物理和精神手段提升混血种血统纯度的操作均为绝对禁忌，认为对血统的改变将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你不仅使用爆血纯化血统，甚至还已经爆血到出现了龙化的症状，按照秘党的《亚伯拉罕血统契》，你现在就应该被送到南太平洋的小岛，在监控下度过余生。” “你本来可以安安心心地当一个完美的s级，但是你却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爆血与龙王作战，值得吗？” 值得吗？ 昂热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就像是一把有力的铁锤敲击着路明非的心。 似乎很不值啊。 你又不是上一世的衰仔了，这一世，你拥有尼伯龙根计划和不要死的加持，实力在学院的混血种中都是顶尖的了，狮心会会长的位置都被楚子航内定了给你，怎么看可谓是前途光明，绝对的现充，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你为什么甘愿放弃这一切去拼命呢？ 路明非低下了头，不去看昂热的眼睛：“有些事情，总得去做的……” “有些事情总得去做，这真是热血的年轻人才能说出的话。”昂热似乎有些感叹，“其实我以为你会说得更中二点，比如我身为s级就必须要去拯救世界那是我的使命什么的。” “校长你居然知道中二这个词？” “我是个教育家，了解年轻人的潮流文化也是我的工作。”昂热笑了笑，“先不说这个了，你没有后悔就好。” “校董会的人大概还有几天就会过来，你做好准备。” “校董会？”路明非愣了一下。 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没有怎么和这个学院名义上的最高机构打过交道。 对他为数不多的印象就是，校董会曾经召开了对于楚子航血统安全性的听证会，他还在听证会上接受过质询。 “因为我使用了爆血？”路明非明白了。 “你的那样子可不仅仅是爆血怎么简单。”昂热旁边的柜子上拿过来一张照片，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看见了照片上的怪物，满身覆盖着漆黑的鳞片，就像是鱼或者蛇，但远比它们要恐怖。尖锐的骨突从他的下颔和手臂等地方长出，双臂化为利爪，幽幽地反光，就像是某种游戏里的boss跑到了现实世界，狰狞可怖。 这个怪物，是路明非自己。 “这是找到你的救援人员拍的，当时你，被称之为半个死侍都不为过。” 昂热把这张扣在柜子上，只露出洁白的背面，似乎是担心路明非被吓到一样。 “在你苏醒之前，有人提议把你送到冰窖里去关押，因为你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冰窖的深处有一个炼金矩阵，他的作用是放大副校长的言灵?戒律，如果你真的朝着死侍堕落，戒律配合强大的炼金矩阵也足以压制你，他们认为这是最安全的做法。” 路明非默然，他知道，这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不过我拒绝了。”昂热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可是我们的英雄啊，拦住康斯坦丁，杀死诺顿，可以说火的双生子几乎是被你一个人摧毁的，回首秘党的历史，也没有几个人比肩你的功绩。” “要是我们的英雄苏醒之后，却发现自己和龙类拼死作战之后，被同伴们关阴暗潮湿的冰窖里，一定会很伤心吧。” “那是对每一位屠龙者的亵渎。” “谢谢。”路明非轻声说。 “其实是卡塞尔该谢谢你。”昂热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似乎要让他听清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自信一些，明非。” “你不是什么狰狞可怖怪物，更不是滥用爆血的罪人。” “你是英雄！” “你是应该头戴花冠，接受众人欢呼的英雄！” 第116章 一些事情 “想听一下有关爆血的故事吗？” 昂热把手中的水果刀收好放在一边，言语中带着阳光般的暖意，就像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午后闲谈，就和以前的一样。 唯一的差别是，昂热的身边没有像平常那样放着一杯红茶。 路明非点头。 “简单来说，爆血被开发出来是因为人类的弱小。”昂热的神色有些缅怀。 “在工业革命发生以前，屠龙对混血种来说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当然，现在屠龙也很危险，不过相比于之前，我们现在面对的危险就像是海洋旁的水坑那样微不足道。” “在那个时候，混血种们的手中可没有冲锋枪和火箭筒，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血统和祖先流传下来的炼金武器，因为混血种的局限性，屠龙者们的血统远比不上纯血龙类，而他们的炼金武器也不见得怎么有用，很多时候，龙类的爪牙都比混血种的武器要坚固锋利。” 昂热的声音很有节奏，娓娓道来。 “很多学生在学到这段历史的时候都会产生疑问，当时的人类究竟是怎样完成屠龙的任务？一次又一次的阻止龙类的苏醒。毕竟在那个时候，混血种的力量比现在弱小许多，但是他们面对的是比现在要更加活跃的龙类。” 昂热看着路明非：“现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因为爆血。“路明非回答。 “没错，就是爆血，古代的混血种只能依靠爆血压榨自己的力量，才能踏上屠龙的战场。”昂热点了点头，认可了路明非的回答。 “弱小的人类无法屠龙，那就干脆化为恶龙去与恶龙搏斗，这是那个时代的混血种唯一的答案。” “爆血，本就是屠龙的技术。” 路明非有些恍惚，似乎看见了昂热说画面，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屠龙勇士拿着陈旧的炼金长刀，点燃了自己血管里的龙血，嘶吼着向着前方的巨龙发起进攻，长刀劈砍在龙鳞之上，溅出火花。战争一直在继续，屠龙的勇士慢慢长出丑陋的鳞片、骨突，炼金长刀在厮杀中折断。 他们终于杀死了巨龙，自己也化为了没有意识的死侍，在战场上不停徘徊，就像是无家可归的鬼魂。 在还没有科学的时代，混血种们就是这样靠着爆血和勇气、牺牲，突破身为混血种的局限，一次次把复苏的龙类送回坟墓。 “很残酷啊。”路明非轻声说。 “确实很残酷，但我想给你说的并非是这个。”昂热敲了敲旁边的柜子，把路明非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爆血只是一种危险的技术，而非罪孽。历史上，甚至很多秘党里的英雄都是依靠着爆血在战斗。” 路明非点了点头，认可了昂热的话，他从来都没把爆血当作过罪，卡塞尔的学生中把爆血用到极致的人就是他最好的兄弟。 昂热忽然站了起来：“说一点你不知道的东西，在三峡行动之前，学院曾经召开过一次校董会。” “这个你给我提过……”路明非提醒。 “我没给你说过细节，校董会上，弗罗斯特提出，如果学院在青铜城里找到了诺顿之卵，学院要把诺顿之卵交给校董会保管。” “另外，弗罗斯特还给出了培育这颗龙卵的计划，只要给它提供一定的营养物质，龙卵就可以作为龙类材料来源，源源不断。” 路明非的手停住了。 即便是路明非也没想到，弗罗斯特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路明非很多次直面过龙王，只有他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多么可怕，培育龙王之卵，这和在家里放一颗核弹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这颗核弹还没有任何保险。 “现在青铜与火之王死了……”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什么 “死了那就要拿到他们遗骸，这就是校董会的真实想法。”昂热说，“所以这一次校董会与其说是为了你而来，还不如说是为了康斯坦丁的遗骸而来。” “装备部的人已经成功在康斯坦丁的龙骨中检测到火元素的存在，这代表着康斯坦丁有很大可能没有茧化，他身为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和言灵都在这一具遗骸之中，透过这具龙骨，我们可能窥探到龙族君王的秘密。” “诱惑越大，校董会就越不会放弃。” “这意味着，加图索家这次对你的攻势可能会很凶猛，他们想要在你身上打开缺口。如果被我亲自评定的s级被判定为使用爆血的罪人，有化为死侍的风险，这就会成为他们攻击我的理由，认为我领导的学院安全性存疑，没有资格存放康斯坦丁的龙骸。” “你爆血乃至龙化的事情，很多人都看见了，现在已经无法隐瞒。”昂热说，“我给你讲爆血的故事，只是希望如果到时候他们借着这个事情死缠烂打，你能有自信和底气把他们的审判书丢到那些人的脸上，说‘我杀掉龙王，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审判我？’。” “会不会太粗鲁了？“路明非有些牙疼。 路明非能感觉到，昂热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希望路明非这样做。 “对付校董会的恶狼们，还是要粗鲁一些才好，只有随时做好掀桌子的准备，他们才不敢站在桌子上趾高气扬的俯视你。”昂热淡淡地说。 “你也不用太惧怕校董会对你的质疑，因为你其实很安全，你需要的是用行动展现出自己的底气，让他们意识到你是屠龙的英雄，而非他们可以随便拿捏的罪人。” “安全？”路明非有点没听懂这句话。 昂热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床边的柜子，取出了里面拿出了一张的化验单。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学校抽取了你的血液化验，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件事情，毕竟你也是病人，病人进了医院抽血检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知道。”路明非点了点头。 “你可以看一下化验结果，不用看第一页，那些上面只记录了血小板数、血红蛋白浓度这些正常人的化验结果，第二页才是针对混血种的化验。” 路明非接过了化验单，这是两张分开的纸页，路明非的目光直接越过了第一张的常规检测接过，看上了第二张，上面显示的检查时间是在11号。 化验单上是许多奇怪的指标，比如非人类基因百分比、龙血活跃度、龙类蛋白含量等等。 路明非看不太懂这些指标，还好化验单上还专门的列出了一小行正常混血种的参考数据。 路明非几乎所有数据全在正常范围内，只有龙类蛋白含量这一项略高，这代表着路明非基本上可以被认定为一个正常的混血种。 “我们的医生也很惊讶，你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明明还是处于半龙化的状态，但是你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这说明你体内的龙血极其稳定，没有异常活跃，也没有异常地覆盖人类基因，只有龙类蛋白含量略高，当你当时身体龙化成这个样子，龙类蛋白高是正常的，在你龙化现象消失之后，这一部分异常数据也回归了正常。” “这说明你自始至终都控制住了爆血，而非被爆血所掌控，这也代表着，你没有化为死侍的风险。” “这对你很有利。” 路明非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尼伯龙根计划中，植入他体内的那些炼金矩阵在起作用。 它们在路明非爆血的时候，压制住了龙血暴虐和具有侵蚀性的一面，保护住了路明非的精神，让路明非不会堕落成死侍。 昂热又说：“另外，我还找了个人，他答应我，只要你不在听证会上出现什么意外，证明了自己没有失控的风险，他就愿意为你担保。” “担保？”路明非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是一个很严苛的老人，也是我的老朋友了。” 昂热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装，背对着路明非，后背宽阔得像是山峦。 “接下来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医生说你需要休息，有事可以按你床头的铃铛呼叫护士。” “对了，还有一件事。”出门前，昂热忽然回头，“装备部的人已经分析过了诺顿的遗留的龙骸，并没有检测到火元素的反应，这说明他大概率已经茧化，但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诺顿的卵，这可能是因为他以前建造过卵，所以在快要被你杀死的时候，直接转移了自己的意识和言灵之力。” “你是杀死诺顿的人，如果你有什么关于诺顿之卵线索，可以向学院汇报。” “嗯。” 昂热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路明非重新在病床上躺好，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睡了很久了，现在并不困，他只是有一点疲倦。 房间安静下来。 一颗深红色的茧出现在路明非的视线中，上面似乎还有虚幻的火焰在燃烧。 “老唐。” 第117章 夜袭 一对赤金色的竖瞳缓缓睁开。 巨大而狰狞的生物从黑暗中游出，它全身都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带着金属一般的光泽，钢铁般的长尾摆动，粗粝的鳞片在运动中互相碰撞，发出金石之声。 黑色的巨翼张开，遮天蔽日，似乎能把世界都包裹住，缓慢的挥舞也刮出飓风。 路明非看清楚这头巨龙的脸，满是锋利的鳞片，满是尖锐的骨突，狞恶如逃出地狱的恶鬼，但它的黄金瞳又带着无穷的古奥与威严，如同君王临世。 一人一龙隔着黑暗对视。 良久，路明非缓缓的伸出了手，前去抚摸巨龙粗粝的鳞片。 巨龙没有躲闪，也没有呲吼。 世界忽然明亮了起来，熊熊烈焰从巨龙身上燃起，蔓延到了全身，火焰因为剧烈的高温而泛起了黑色，光芒刺眼，漫无边际的黑暗被融化了。 出人意料的，这些足以融化钢铁的炙热火焰没有伤害路明非。 路明非站在火焰中，犹如鱼儿在水里活动。 忽然，地动山摇，整个世界都颤抖了起来，就像是即将破碎倾覆。 “师弟，师弟。” 半梦半醒之间，路明非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他慢慢睁开眼睛，房间昏暗，只见一道魁梧的黑影站在他的病床边，手中拿着狭长的黑色物体。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房间没有开灯，暗淡无比，只有些许月光从窗户落在了房间里，也十分微弱，照不清楚来人的面孔，让路明非看不清楚他是谁。 一束光由上而下，打在黑影的脸上。 惨白的光柱衬托出了一张恶鬼般的脸，看不出一丁点血色，只有大片大片的光斑与阴影，诡异恐怖，黑影鼻腔以下的部分亮得吓人，眼眶却深深陷了进去，被黑色笼罩，看不见眼瞳眼白，似乎眼睛已经被挖了出来，里面空洞无物。 “什么鬼东西？！”路明非猝不及防被吓了跳。 多年练习格斗术的本能让路明非双手支撑着身体，作为发力的支点，几乎只有一瞬间，一脚就踢了过去，空气炸裂。 卡塞尔学院还有鬼？ 这个魁梧的鬼灵巧的躲过了路明非的攻击，就像是一边滑溜溜的泥鳅一样从路明非攻击的间隙中躲了过去，看样子是想攻击路明非的头部，捂住他的嘴巴。 路明非一把抓住了来袭的手腕，出人意料地感觉到了一丝活人的体温，这只手坚挺有力，肌肉虬结，里面似乎有无数的力量在等待着爆发，路明非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位拳击手的手臂。 恍惚之间，路明非隐隐闻到了一丝酱肘子的香气。 “师弟，别叫别叫，是我。” 黑影开口了，贱兮兮的声音传了过来。 很明显，这是芬格尔的声音。 “师兄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扮鬼想要吓死我啊？！” 路明非心有戚戚，放开芬格尔的手臂。 说起来，路明非也是直面过龙王的男人了，前不久还跟康斯坦丁和诺顿拼命厮杀，都不带怂的。刚刚却还是被芬格尔吓了一大跳，真是丢人。 “师兄我听说了你受了重伤，这不是特地来看望你吗？没想到你见到我第一眼就对我拳脚相加。” 芬格尔一脸“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悲愤，就像是一个被负心汉辜负的少女。 “师兄，你还是先把手电筒关了再说话吧，不然我总会有一种自己是在和鬼对话的感觉。”路明非提醒。 “我这是为了让你看清楚我是谁！你这病房光线太暗了。” 啪的一声，芬格尔按下手电筒的开关，关掉了手电筒。 光柱消失，芬格尔的脸看起来也终于正常了许多。 “你可以白天的时候过来，那个时候光线好。再不济，晚上开个灯也行。” 路明非捂着胸口，平复自己过快的心跳。 “再再不济，你别拿着手电筒往脸上照啊，很吓人知不知道？” 芬格尔慢悠悠地挪过来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还扭了扭自己壮硕的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坐姿。 “我也想白天过来看你，这不是学院不让吗？”芬格尔挠了挠头说。 “学院说你在龙族入侵事件中受了重伤，要安心养病，所以不让任何人探望。” “据我所知，狮心会的人，就是楚子航和苏茜已经申请了很多次，想要来看你，不过都没有得到批准。”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他大概能猜到学院这么做的原因，路明非现在与其说是在住院，还不如说是在被隔离观察更准确。 现在在学院的眼里，路明非还是一个危险分子，自然不能随意探望。 “那你怎么进来的？”路明非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当然偷偷溜进来的，区区校医院怎么拦得住我。”芬格尔牛逼哄哄地说。 “不是师兄我吹牛，只要我想，上到校长办公室，下到女生宿舍，整个学院就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别的不说，要是你在校医院里待得无聊了，想念起了那个叫零的俄罗斯妹子，我都能偷偷的溜进去偷拍几张美照给你送过来瞻仰一下。” “师兄你不说后面那句话，还有一丝洒脱大盗的风采，可是后面那句话一出来，你狗仔的本性就一览无余了。”路明非扶额。 “要是你真的这样做了，兄弟一场，每年这个时候，我会去给你上香的。” “什么叫做狗仔？这是作为新闻部部长的基本素养！”说着说着，芬格尔忽然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小声问，“不过话说回来，你知道校董会的人打算针对你召开一次听证会了吗？似乎是要对你的血统安全性提出质疑，指控你违背校规提升血统。” 路明非点了点头，在路明非刚苏醒的时候，校长就已经提过这件事情了，还让他把判决书丢到校董会的脸上。 看见路明非平静的样子，芬格尔瞪大了眼睛：“你就不急吗？你就不怕听证会最后判决你是什么具有危险血统的高危混血种，把你五花大绑压到南太平洋上的小岛去，让你孤苦地度过余生？” “这时候急也没有用，校长说我的化验结果很安全，只要我自己不出什么问题，这次听证会大概率能平安度过去。” “校长……校长他也不是没犯过错不是吗？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校董会那些人可不会管什么化验结果。”芬格尔的声音第一次低了下来。 路明非愣了一下，不知道芬格尔他说的是什么事情。 芬格尔忽然抬头：“师弟，如果你真的会判处是危险分子，你会怎么办？” 路明非沉默了下来。 芬格尔有些伤心的样子：“师弟，还不信任师兄我？” 路明非摇了摇头，他不是不信任芬格尔，但这一世，他们认识的时间毕竟不长，他也不想把芬格尔卷进来。 犹豫了一下，他才慢慢地回答。 “我可能会逃走吧。” “逃走？”芬格尔的神情凝固了一下，似乎听见了个不得了的词汇。 路明非点了点头。 他在杀死诺顿，逼迫诺顿茧化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带着诺顿之卵逃亡的打算。 只是诺顿虽然按照计划茧化了，但是他茧的形式却和路明非想象得不太一样，这才让他决定先回学院。 如果校董会真的决定把路明非关押起来，路明非就只能越狱了。 拯救老唐的计划的惨败，让路明非有些暴躁了，他意识到上一世的许多悲剧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更没有失败的余地。 只要他失败一次，一切就不可挽回。 路明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悲剧要改变，并没有时间和校董会空耗。 “有把握吗？”芬格尔问。 路明非思索了一下：“如果我一心想走，在卡塞尔学院内，只要校长不出手，成功的概率就很大。” “这可不一定，师弟，这所学院里的秘密可比你想象得多。”芬格尔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步，“你要相信新闻部部长的直觉，一个合格的新闻人总能第一时间在一片光明中发现猫腻，卡塞尔学院可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芬格尔犹豫了一下，在柜子上铺开了一张餐巾纸，看样子是想写点什么东西，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只笔，于是干脆就用指甲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刻字。 路明非接过餐巾纸，似乎闻到了一丝酱肘子的味道。 餐巾纸上面写了一连串的数字，看上去是一个电话。 “如果你真的选择逃走的话，离开卡塞尔学院后可以拨打这个电话，那边的人会帮助你。” 冒着得罪卡塞尔学院的风险帮助自己？ 路明非拿着餐巾纸，有些惊讶，他才发现芬格尔居然这么有人脉。 芬格尔似乎对路明非的惊讶很不满：“你别看我现在只是个f级，在我当初入学的时候，我也是学院风头正盛的a级好吗？！想当初我可是卡塞尔的学院之星，现在的楚子航和凯撒的人气加起来都没有我能打。” 芬格尔大手一挥：“所以，我在道上还是有不少朋友的！” “师兄你已经从狗仔进化到古惑仔了……”路明非满脸黑线。 “古惑仔是什么东西？” 芬格尔有些疑惑，他是德国人，并不太熟悉这个中文中的词汇。 “《教父》看过吗？”路明非问。 芬格尔点了点头，他对这一部大名鼎鼎的黑帮电影还是有印象的。 “你可以把古惑仔理解为中国版的柯里昂教父。”路明非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芬格尔目光闪烁了一下，就像是想起了电影里那位沉稳睿智的教父，于是满脸的笑容，看起来对路明非给他的评定的这个东西很满意。 “哪里哪里，缪赞缪赞。”芬格尔居然文绉绉了起来，“既然师弟已经做好了以后的打算，那就好好养病，师兄我就不打扰了。” 说话，芬格尔就转过了身体，准备离开。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这个电话是打给谁的。”路明非叫住了芬格尔。 “不过一个老牛仔罢了。” 芬格尔的话音渐渐远去，路明非看着他走到窗前，然后一个翻身就跳了出去，悄然无声，身姿矫健如黑夜中的蝙蝠。 第118章 调查团 一架私人飞机划破云层，悄无声息地在降落在了芝加哥的奥黑尔机场，银色的涂装上有一只长着巨大尾翼的凤凰，这是凯撒加图索家的家徽。 同样的家徽曾经也悬挂在卡塞尔学院的诺顿馆中，不过现在诺顿馆已经成为狮心会的驻地，肯定看不见加图索家的凤凰了。 飞机黑色滚轮在笔直的跑道上滚动，滑行了一段不短的距离才停下。 一个小型车队已经等候在了机场出口。 面容严肃的安德鲁?加图索穿过了保镖们组成的人墙，上了等候已久的轿车，有着丝绸般柔顺金发的年轻人跟在他的身后，长长的额发几乎要遮住眼睛。 金发年轻人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看他的姿态和打扮应该是安德鲁的秘书。 安德鲁坐在了宾利的后排，金发秘书则入座了副驾驶的位置，把公文包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汽车启动，司机把车开得很稳，就像是一条鲸鱼在深海中遨游。 安德鲁一只手支撑脑袋，看着窗外的芝加哥湛蓝如洗的天空，景物飞逝，一时心潮澎湃，回想着他这次来的目的。 他是加图索家族的首席法律顾问，毕业于耶鲁大学法律系，和数位美国总统同校，这次是代表着校董会前来调查路明非爆血事件，也要借此机会弹劾昂热。 从加图索这个姓就可以看出来安德鲁也是混血种，但是他的血统并不算优异，按照学院现在流行的血统评级，大概也就是个c级。 现在他这个区区c级混血种，却要向着卡塞尔学院的两位s级发起挑战，这不由让安德鲁心潮澎湃，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向着恶龙发起冲锋的英雄。 安德鲁并不害怕自己会失败，也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 自从弗罗斯特发现三峡行动可能涉及到龙王的秘密之后，他就在安排安德鲁为弹劾昂热做准备了。 当然，弗罗斯特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真的把昂热弹劾下台。 昂热这个在卡塞尔学院内当了百年校长的老人在学院内根深蒂固，几乎是影响了卡塞尔学院的方方面面，就连很多年轻的讲师和教授都是他的学生，在校董会中也有洛朗家族作为其坚定支持者，就算是加图索家族是卡塞尔学院的第一金主，也没有这么容易扳倒他。 更何况，就算真的扳倒了昂热，弗罗斯特还真找不到谁能代替他领导卡塞尔学院。 众所周知，卡塞尔学院的副校长是一个不着调的老花花公子，要是让他当校长，恐怕第一天刚上任，第二天就已经传出学院要举办泳装选美的消息了。 而如果想安插一个加图索家族的人进入，其他校董也不会同意。 这一次，加图索家族弹劾昂热是为了康斯坦丁的龙骸。 康斯坦丁，想到这个名字，安德鲁的心就有些微微颤抖。 这可是传说中的青铜与火之王。 现在它被学院杀死了。 如果消息准确，康斯坦丁真的没有茧化的话，那这就将是混血种历史上第一次成功猎杀龙王，这将是被载入史诗的重大事件。 虽然历史上，秘党也曾经依靠着毒酒杀死过化为匈人王阿提拉的大地与山之王，但是那一次，秘党并未从他的尸骨上检测到元素反应，大地与山之王只是又一次茧化，进入轮回。 而这一次，康斯坦丁可是连茧都没有留下。 这也意味着康斯坦丁的龙骸中，保留了它作为青铜与火之王的全部权柄，这是绝对珍贵之物，掌握了它就相当于掌握了打开龙族秘密之门的钥匙。 龙骸必须由校董会保管。 昂热领导的卡塞尔学院刚刚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在这个时间点，昂热在学院里的支持率高的吓人。 这时候挑战昂热的权威，似乎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但是安德鲁并不觉得自己会输。 安德鲁手中已经有很多有关昂热过去的资料了。 安德鲁并非卡塞尔学院的毕业生，也并非一个屠龙者，他在加图索家内也更多的是一个负责法律援助的事务官，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昂热这个混血种社会中威名赫赫的屠龙者。 在资料中，昂热确实是一个优秀的屠龙专家，在他执掌卡塞尔学院内的这段时间，几乎所有的龙类复苏事件都被他完美的解决了，即便是到了信息爆炸的现代，执行部也能在龙类复苏进入大众视野之前，就把危险彻底扼杀在摇篮之中。 但在安德鲁的眼里，昂热虽然屠龙成绩优异，却不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 一个优秀的管理者应该学会最大限度的调动底下人的积极性，学会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情。 而在过去的十年里，学院的各种费用用节节攀升，大量的资金被浪费在奇怪的地方，尤其是那个没经过校董会就批准了的‘自由一日’的狂欢节，它简直就是罪恶之源。 这一日学生可以在校园里为所欲为，只要他们遵守了三条底层规则，连校规都不用在乎，这还有秘党屠龙者的样子吗？！ 这个活动如今已经演变成学院两大社团的决战，每年都耗费大量的炼金子弹，还有高额的维修费账单，这都是在浪费学院的资源。 说起来，学院能这么顺利的收集到这一份有关于自由一日的信息，有很大一部分都在于加图索家在卡塞尔学院里上学的凯撒少爷的帮助。 若非凯撒每一年参加完自由一日之后，都有公开学生会战况复盘的习惯，加图索家也没这么容易了解到，自由一日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此外，昂热那个家伙还把包机飞往世界各地旅行度假的费用也记在学院的账单上，在安德鲁看来，这就是不可饶恕的贪污！ 安德鲁整理着资料，思考着如何对这个昂热下手。 只要能成功证明昂热不是一个合格的校长，哪怕是弹劾并不成功，那校董会就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质疑学院的安全性，从而接管康斯坦丁之卵。 当然，安德鲁也知道，单凭借这些东西还扳不倒昂热。 卡塞尔学院名义上是个学院，但是它其实是个准军事机构，里面的学生都是后备役的士兵，士兵都只会支持能带他们取得胜利的将军。 在屠龙的战场上，昂热无疑是所有将军中最强大，最常胜不败的那一个。 可如果这个将军在自己的军队里插入了敌方的卧底呢？ 他的士兵还会信任他吗？ 安德鲁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半龙化的男孩，男孩躺在担架之上，身上长满了龙类的鳞片与骨突，狰狞可怖，手上还有退化到一半的利爪，他双眼紧闭，神情痛苦，很明显是晕过去了。 “路明非，真是丑陋啊……” 安德鲁看了一眼照片，抬起了头，问坐在前面的秘书，“帕西，你有查到有关路明非的信息吗？” 这个名叫帕西的秘书转过头来，他是弗罗斯特先生指派的随团秘书，在这之前安德鲁也听过这个名字，听说是弗罗斯特很器重的一个年轻人。 安德鲁对弗罗斯特的这个安排还算满意，这一路下来，帕西虽然有些太过不苟言笑，但是这一路上还是完美地完成了安德鲁给他布置的任务，可以说他给了安德鲁不少的帮助。 但安德鲁不太喜欢他的眼睛，当帕西金色丝绸般的额发被风吹起的时候，他的双瞳暴露就出来，一只冰蓝，一只暗金。 这两种颜色本都是极美的颜色，但在同一张脸上出现总归太过别扭，就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异类，以至于安德鲁总是下意识的去躲避这个下属的目光，这让他很不舒服。 “路明非，来自中国，学号ai0s，卡塞尔学院2009级机械系，血统评级为s级，由昂热校长亲自评定，导师为古德里安教授。”帕西的声音就像是被拉响的大提琴，带着秋天般的温柔，又透露出一丝距离感。 “他高中就读于中国南方的一所私立高中，成绩平庸，在入学卡塞尔之前，从未表现出任何特殊能力，但入学之后，仅仅一个月就在自由一日上一对一击败了少爷，然后他就在这次的入侵事件中大放异彩。” “等等，少爷？你说的是凯撒少爷？”安德鲁皱眉，“你的意思是加图索家这一代最优秀的年轻人，被一个月之前还是普通人的中国学生击败了？” 帕西犹豫了下，还是点了点：“这是事实，那一次决斗的视频，现在还在卡塞尔学院的校园论坛上流传，而且少爷他也承认了自己的战败。” “帕西，按照你的了解，哪怕路明非的血统是s级，他可能只用一个月时间。就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可以打败凯撒的成绩混血种吗？更别提他在这次入侵事件中的展现出来的实力了。” 安德鲁的血统并不高，对顶尖混血种的世界并不了解，所以打算听一下来自弗罗斯特身边的年轻人的意见。 “很难。”帕西说。 “那就是说，路明非的档案有可能作假了？这个昂热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这么重要的档案都敢作假，他真把卡塞尔学院当他私产了吗？”安德鲁冷哼一声。 “我们进入学院之后，可以先去调查学院的原始档案，只要作假，一定会留下痕迹的。”帕西提议。 “不用，相比于慢悠悠的去调查档案，我们还是去找路明非本人更快。”安德鲁拒绝了帕西的提议。 “在加图索家族发给学院的通知中，调查团还要明天才到，但是实际上我们今天已经提前到了，这可以打昂热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安德鲁?加图索这个意大利人掷地有声。 “这就叫闪电战！” 第119章 站住 “你是说我没有权限进病房？！” 安德鲁站在了校医院的门口，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不可置信四个字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虽然很遗憾，但确实是这样。根据校长的命令，路明非的病房除了校长他自己和他特别批准的人，其他人都一律不准放行。” 一个穿着卡塞尔学院墨绿色校服的年轻人对安德鲁露出歉意的笑容，不过魁梧的身体却完全挡在通道的路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安德鲁注意到他佩戴的徽章，那是一只脚踩巨龙仰天怒吼的狮子。 “我是调查团的团长！我必须进去！” 安德鲁提高了音量，努力做出不怒自威的做派。 他看出来这个拦住他的年轻人应该是卡塞尔的学生，在安德鲁的经验中，一般来说学生都没什么应付领导人物能力，吓一吓就能让开。 然而年轻人完全不为所动，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你阻拦调查团，就不怕被记过退学吗？！” 安德鲁是奉了校董会的命令前来调查昂热和路明非的调查团团长，放在古时候，这就是拿着尚方宝剑去地方巡视的钦差大臣，皇权特许。 钦差大臣来了，你这么一个地方小人物不一同绿灯也就算了，居然还敢阻拦。 安德鲁本来是想攻其不备，乘着昂热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先冲进去路明非所在的校医院，把他控制起来审问，再抽个血化验一下什么的。 要是能问出来这些东西，那他这次调查就将立于不败之地。 结果他居然被一个学生拦了下来，安德鲁气极。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说过什么调查团，想要进入病房必须找校长申请。” 年轻人表面上很有礼貌，但是语气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这个什么调查团团长实在是聒噪。 按照狮心会的脾气，要是有人敢硬闯狮心会把守的地方，他早该拔刀拔枪给这个家伙一个教训了。 也就看这人智商好像不太行，他才多忍耐了一点。 “我是校董会特派调查团！校董会的调查团！你必须给我让行！” 安德鲁怒气冲冲地说，搬出了校董会的名头想要压住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愣了一下。 安德鲁注意到了年轻人这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感觉有戏，校董会似乎对这些学生会还很有威慑力的样子。 安德鲁板起了脸：“所以说，你们拦我就等同于和校董会作对，你们想好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了吗？！” 年轻人茫然地回头，看向了自己同样佩戴狮子徽章的同伴。 “我们卡塞尔学院……有校董会这种东西吗？”年轻人很疑惑的样子。 “应该有吧，我们毕竟是私立学院，一般私立学院都有投资者组成的校董会。”同伴也有些迟疑。 “不过应该没什么用吧，学院的事不都是校长在管吗？” “哦……” 听见这两个年轻人的话，安德鲁突然发现自己失算了。 安德鲁奇袭的底气就在于，他背后有校董会的支持。 安德鲁本认为只要自己搬出校董会的名头，卡塞尔这些人肯定不敢拦他，他可以一路横冲直撞直接前往校医院。 结果这些守卫们却压根没听过校董会，他们眼里只有昂热的命令。 眼看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安德鲁知道，昂热现在估计已经收到了自己强闯校医院的消息，准备赶过来。 安德鲁决心强行闯过去。 说到底，这几个拦门的人不过都是些学生而已，他就不信这些学生真的敢对着校董会的特使出手。 “帕西。”安德鲁悄悄对着背后勾手。 这是他在到卡塞尔学院之前和帕西约定好的手势，做出这个动作，就代表安德鲁准备强行闯过去。 安德鲁当然不会自己上，他是耶鲁大学毕业的精英律师，是体面人，像这种起冲突强闯的事情，让秘书去打头阵就好了。 他听说这个叫帕西的年轻人血统不错，是个合格的打手。 然而，那个金发秘书并没有像安德鲁想象的那样，冲上去把这两个学生放倒，他甚至将安德鲁的呼叫都没有回应。 安德鲁回头，才发现那个波斯猫一样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身后，现在他身后之剩下空荡荡的一片。 之前为了达到出其不意效果，安德鲁并没有把引人注目的调查团全体成员都带上，只带了这个帕西。 见鬼！帕西他去哪里了？！ 弗罗斯特先生安排随团秘书就这么不靠谱吗？！ 安德鲁心中大骇。 守在门口的那两个学生也发现安德鲁不正常的举动，带头的那个解开了自己衣服的扣子，露出了插在腰上的黑色手枪。 “这位调查团团长，我必须提醒你，按照规定，如果有人强闯病房，我们是有权发起进攻的。” “你！你！你！” 安德鲁指着带头的那个学生，手指都在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脑子里一瞬间升起了自己一个人闯进去的想法，但转眼看见两个学生别在腰上的手枪，一瞬间又怂了。 万一里面装了实弹，他安德鲁今天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怎么回事？” 一个干练又温柔的女声打破了对峙。 嗯，至少安德鲁认为他在和这些学生们对峙。 安德鲁回头，看见了一男一女。 两人都穿着卡塞尔学院的校服，男孩神情冷漠，就像是把开刃的长刀，似乎单单看一眼就会被他的锋芒割伤。 女孩的气质则显得柔和了许多，黑色的长发扎成干练的马尾，落后一小步跟在男孩的身后，刚刚就是她在出声询问。 “会长！副会长！” 刚刚对安德鲁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两个学生瞬间严肃起来，背挺得像是插在地上的竹竿似的。 这气度，这姿态，直接把他们拖去军队中当仪仗队都毫不违和。 “这个人自称是校董会特派调查团团长，想要强行闯进路明非的病房。”带头的狮心会成员大声回答。 “调查团？”楚子航看了安德鲁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安德鲁忽然从心底里升起了一股被狮子盯上的错觉，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这是来自血脉之中的恐惧。 似乎在这个男孩的前面，自己就像是被狮子按倒的小白兔一样的无力，一不小心就会被撕碎。 苏茜上来一步，扯了扯楚子航的衣角，对他摇了摇头：“你不要把他吓到了，他实力很弱。” 安德鲁脸气得发白，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勉强打起精神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他当律师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不信会被一个学生吓到。 “要进路明非的病房，需要特别许可，你可以去找校长申请。” 楚子航低头，用额发遮住自己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即使不点燃黄金瞳，有时候会散发出一些不友善的气质。 面对卡塞尔学院内的混血种还好，他们早已经习惯狮心会会长的恐怖，但是外人来了还是有可能会被震慑，这总是给楚子航带来不便，但这并非他所能控制的。 楚子航提醒了安德烈一句，然后就和苏茜穿过狮心会成员组成的人墙走了进入校医院，很明显是去看路明非的。 “不是说需要特别许可吗？！” 安德鲁盯着少年少女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有些气极败坏。 这两个学生把他死死拦在外边，却对这个什么会长副会长打开绿灯，他们很明显是一伙的。 他们在打压自己！ “会长他自己拿到了校长的探望许可。”年轻人头也不抬。 “想进路明非的病房，请先去找昂热校长去拿许可。” ? 卡塞尔学院，档案室。 一张白卡打开了档案室的大门，帕西走了进去，全程没有惊动任何人，帕西悄无声息地行走，就像是一只准备对猎物出手的猫。 本应该看守档案室的那个大叔正坐在外边，手上拿着一本花花公子，封面上是一个身着轻薄黑纱，肉体若隐若现的美人。 管理员看得专心致志，目不转睛，很久才翻一页，以至于帕西从他身边经过都没有发现。 也不怪他这么不认真，卡塞尔学院真正谈得上是重点的地方也就冰窖和装备部，档案室里并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些学生和老师的档案资料而已，价值不高，不然也不会派他一个几乎没有血统的人来看守。 而且在他之后，还有诺玛的防御系统，这才是档案室真正的门禁，只有权限足够的人才能打开档案室的门，根本不用管理员操心守门的事。 管理员的工作最多也就是帮着来调档案的人找档案而已。 帕西似乎对档案室的构造很熟悉，径直来到了存放新生档案的地方，手中抚过缅甸硬木作的书架，帕西拿下了第一份档案，用小刀划开封口，没有丝毫的遮掩。 路明非作为学院唯一的s级学生，他的档案自然是摆放在首位。 “言灵空白，看来路明非不仅高中经历造假，还有可能隐瞒了自己的言灵。” “父亲路麟城，母亲乔薇妮，都是s级，卡塞尔学院有这两个人吗？” “3e考试评级为s，全程由昂热监考。” 帕西的手停了下来，目光闪烁，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 “没有第三人在场……” 第120章 路明非同志永垂不朽 病房里的窗户洞开，初秋的风带在房间里游走，带来丝丝凉意，白色的帘子随着风起落，轻轻作响，似乎时间都慢了下来。 路明非靠在病床之上，床头已经被摇了起来，蓬松的枕头被他垫在背后，当作了靠背，手中出人意料的拿着一本日语教学的书，书封上还有图书馆的标签，很明显是有人帮他从图书馆借的。 他神情专注，看样子居然真的看进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明非住院也算是给他放了一个小假，为他提供了难得的休憩机会。 回归以来，路明非可以说是一直都没有停下，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快要被榨干了，直到现在他才有了点空闲时间，重新规划一下以后的事情。 只是这份难得的的空闲只存在于病房之中，离开这间纯白的房间，外边依然是暗流汹涌的世界。 咯吱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当路明非看见楚子航和苏茜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怎么，没想到我们会过来？” 苏茜很随意的挪过来一张椅子坐下，楚子航也坐在了路明非的床边。 楚子航手上还提着有东西，路明非看了一眼，里面装的是一袋子水果。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看见这一幕，忽然联想到了国内新闻中经常出现的一个画面。 一干单位领导前去医院慰问患病职工…… 现在的画面真的莫名神似。 “确实有些意外，校长不是说一般不允许其他人探望吗？” “学校判定我现在的状态不稳定，其他人来探望存在危险，所以被禁止了。” 路明非把手中的书合拢，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你现在确实很危险，学校的判定没错，一般情况下确实不准探望。”苏茜点了点头认地说。 “所以我才专门和楚子航一起过来的，你要是再次龙化的话，楚子航负责拦住你，我负责呼叫校长支援。” “……你真是准备充分。”路明非一时间不知道还说些什么。 “本来应该带着狮心会的干部一起过来看你的，但是校长只给了我们两个名额，所以就我们两个人过来了。”楚子航没有接苏茜开玩笑的话，给路明非解释。 “另外，校长安排了两位狮心会的成员在外边留守，按时轮换，有什么需要就给外边的人说，狮心会会尽量满足你的。” 楚子航表情严肃而认真，就像是他才是路明非主治医师一样操心。 “师兄，你这么严肃地说这些话，让我感觉自己已经得了绝症命不久矣……”路明非有些无力。 “什么命不久矣，现在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在等着你痊愈出院，你好好养病就行了。”苏茜瞪了路明非一眼，觉得他说了晦气话。 路明非自嘲地笑了笑：“现在卡塞尔所有的学生都知道我在前不久差点龙化的事情了，有谁会欢迎半个死侍出院。”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学校还有人想要把他关在冰窖里去。 “我们不仅知道你差点龙化了，还知道你杀掉了龙王！”苏茜看着路明非说。 “你在那天晚上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康斯坦丁在校园里肆虐，你是唯一一个拦住他的人，自然会被很多人关注，更别说你后面杀死诺顿的事情了，这些事情没有人会忘记。” “我发现你真的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搞出一点大新闻出来，自由一日才过去几天，你就又成功上了学院的头条了，还把校董会的人惹到学院里来了。” 校董会？路明非愣了一下，他记得校董会将要来学院这件事好像没有公开。 楚子航点了点头说：“我们刚刚在门口遇见了校董会的人，他自称是调查团的团长，想要强行进入校医院。” 听见楚子航的话，路明非有些意外。 校长给他说的校董会的调查团到达时间还要晚一些，没想到他们还提前来了。 看来，校长也被他们虚晃一招给欺骗了，他们一来学院就直奔校医院而来的话，很明显是收到消息知道自己是在这里。 这些人，很急切啊。 “看那个调查团团长的样子，他们应该是提前到了，没有通知校长，也没有拿到进入你病房的许可，所以狮心会的人把他拦住了。我们刚到的时候，团长一度还想硬闯。”楚子航说，“他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可能会对你不利，你有把握应对吗？” “师兄你放心。”路明非对着楚子航挤出了一个笑容。 “不用担心，卡塞尔学院所有的学生都支持你的。”苏茜安慰路明非说。 苏茜就像是担心路明非不相信她的话一样，拿出手机，登陆上卡塞尔学院的论坛，把屏幕拿给了路明非看。 《视死如归的屠龙者，永远的s级》 这样的帖子被置顶在论坛的首页，加粗标红，单单看见这个标题，就给了路明非当头一棒。 感觉有些不妙。 路明非点了进入，帖子没有任何都图片，全是文字。 这是一个讲述贴，发帖人以路明非的室友的视角，讲述了屠龙英雄路明非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以及他在面对恶龙时的挣扎心境，将带领读者走入路明非的内心世界。 作者自己是这样说的。 简单来说，这就是芬格尔发的胡说八道的帖子。 在芬格尔的描述中，路明非在刚进学院时，就立志要屠掉世界上所有的恶龙，成为昂热那样的屠龙者。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路明非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晚上十二点之后才回寝室睡觉，期间不是在锻炼就是在学习，时不时还会看一看凌晨四点钟的芝加哥，熬夜通宵犹如家常便饭。 “路明非这么努力，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站在屠龙的战场成为大家的依靠，想要保护大家，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路明非强忍着生理不适，继续往下翻，看见了芬格尔对自己拦下康斯坦丁的描写。 “当他看见燃烧着火焰的龙王在卡塞尔学院里肆虐，对着我留下了眼泪，他对我说‘卡塞尔的荣誉绝对不允许这些邪恶的龙类践踏’，声音低沉犹如狮子在怒吼。” “然后，路明非就决然地冲了出去，在那个漆黑的夜晚，他是唯一一个敢于对着龙王发起冲锋的学生。看见他孤单的背影，我就知道，这一次，他没有打算活着回来……” 下面的评论这是一水的“太感人了”“路明非是卡塞尔学生的典范”“作者快更”之类，仿佛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化为了路明非的粉丝。 “太假了吧……”路明非感觉有些牙疼。 龙族入侵的那个夜晚，路明非连芬格尔人都没看见在哪里，他是怎么写出这么多东西过来的。 芬格尔写得这些东西完全就是胡编乱造的，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相信。 应该说不愧是日后《东瀛斩龙传》的作者吗？芬格尔这一波帮路明非圈粉无数。 “不管怎么样，现在学院里的学生都是支持你的。”苏茜说，“我听说，现在学院里都有你的粉丝团了，要不是你现在还处于半隔离状态，你的粉丝说不定就能把你病房挤爆。” 想象了下那个场面，路明非哆嗦了一下：“盲目追星要不得！” 咯吱—— 这时候，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淡金色头发的少女穿着校服裙，手中提着一个保温的盒子，神情冷漠如冰山，走了进来。 零看见房间里这么多人，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不是说病房未经许可不准外人进入吗？怎么一下子就来了这么多人，路明非扶额，这都能凑成一桌麻将了。 第121章 碎碎念 “对不起。” 轻轻的一声，零把手中的保温盒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依然是冰冷的样子，语言却轻得过分，就像是最低声的耳语。 现在，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在看见零进来后的一瞬间，苏茜就流露出了然的神情，对路明非露出一阵揶揄的微笑，拉着楚子航匆匆离开了。 理由是她和楚子航还要去指挥狮心会帮助学院灾后重建，鬼知道为什么卡塞尔学院的灾后重建要狮心会的人负责。 路明非知道苏茜可能又展开了什么奇怪的脑内剧场，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下，苏茜就已经带着楚子航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处。 哒哒的脚步声远去，苏茜还顺手为房间里的两个人关上了门。 咯吱一声。 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窗前白色的帘子被风吹得止不住浮动，空气中隐隐还弥漫着消毒水刺鼻气味，一切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零走了进来，却没有坐下。 对不起？路明非有点被零的开场镇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你的那个朋友，我和麻衣答应过你要带走他。”零慢慢地说，“我们答应了，却没有做到。” “所以，很抱歉。” 零的声音依旧冷冽，很明显，说出这几个字她也下了很大的决心。 朋友……她说的是老唐。 路明非意识到零说的是什么。 路明非在康斯坦丁暴走的那个夜晚，曾经把老唐拜托给零和酒德麻衣照顾，自己则负责拦下康斯坦丁。 然而，路明非却仍旧没有改变那个注定的结局。 在康斯坦丁暴走以后，老唐依旧回到了卡塞尔学院，目睹了康斯坦丁之死，觉醒成为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最后被路明非杀死在了红枫林之中。 路明非看着零。 这应该是路明非第二次从零的眼睛里看见明显的情绪波动，上一次还是在控制室里，路明非和她同时破解了青铜城的地图，零惊讶地回头，眼睛里的情绪多的像是散射出的虹。 而这一次，她却只有一份遗憾与内疚，眼睛里冰山都破裂了，晶莹剔透的冰块随着水流碰撞，每一次轻轻的作响都是她最内敛的心声。 路明非沉默了。 仔细想一想，路明非当时也是被紧急的情况冲昏头了。 上一世，本来就是酒德麻衣他们吧老唐送回来的学院，目的就是为了让老唐觉醒。 这一世，路明非却要拜托酒德麻衣把老唐带出去，这和所谓的羊入虎口有怎么区别，能做出这种事情，也只能说是路明非在那样的情况下犯蠢了。 “是酒德麻衣把老唐送回学院的吗？” 路明非低着头，额发低垂，让零看不清他的眼睛。 “不是。”零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麻衣他本来已经带着你的朋友离开学校了，在卡塞尔的后山，会有直升飞机来接她，但是她在上直升飞机的前一刻，她被人拦住了。” 顿了顿，看见路明非的情绪还算平稳，零继续说。 “拦住她的人，使用了言灵时间?零。” “你应该也知道这是个相当高阶的言灵，这种言灵很难被反制，所以麻衣也没能阻止他带走你的朋友。” “时间?零？”路明非猛然抬头。 时间零是极其罕见的言灵，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系，需要极高的血统才有可能使用，使用者可以拉长时间线，把正常世界的时间变得极其缓慢，而自身却不受影响。 路明非所知道的时间零的使用者只有一个，那就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校长就是利用这个言灵才能割下康斯坦丁的双臂，刺破他的第三只眼。 对于混血种来说，这是一个几乎无法被反制的言灵，酒德麻衣如果真的遇上了时间零的使用者，被抢走老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会不会是她看错了？言灵刹那的外在表现和时间零很相似。” 刹那是时间零的下位言灵，他可以加速自身的速度，外在表现和时间零很相似，很容易被人看做同一种言灵。 路明非看着零的眼睛，想要从其中看出来一丁点的迟疑。 “麻衣她是忍者，过去的时间都在战斗中度过，究竟是自己的速度被放慢了，还是对方的速度太快，她分得很清楚，毕竟刹那和时间零只是表现相似，内核完全不同。” 零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显然，麻衣被时间零拦下已经是一件被确定了的事情。 也是，一者是加速自身，一者是拉长时间，在酒德麻衣这样的精英混血种眼里，它们的区别应该很明显吧。 路明非忽然感觉有些无力，如果真的是昂热把老唐带回了卡塞尔学院，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校长了。 站在昂热的角度，老唐就是龙王诺顿，人类的死敌，是必须杀死的存在，他无论怎么做都不算过分。 路明非甚至没有指责他的理由，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老唐是他的朋友，他恐怕也会下意识把老唐这个即将复苏的龙王当作威胁吧。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老唐曾经在半昏迷状态下描述过一个人。 黄金瞳、白袍、面具…… 路明非之前一直处于激烈的战斗中，虽然老唐说出了这些词汇，但他也没来得及去调查。 “你知不知道一个带着面具，穿白袍的混血种？”路明非问。 零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吗？路明非在心底记下了这个特征的混血种，以后一定要去调查一下。 路明非偏过了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换了一个问题继续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酒德麻衣她是这一次入侵事件的策划者吧。” 零没有回答，冷冰冰的面孔没有丝毫的微表情，很明显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想了想，零还是补充了一句：“我们对卡塞尔学院没有恶意，我们的敌人也是复苏的龙类。” 路明非有点想继续问一下有关路鸣泽的信息，但是零这么严实的口风让无从开口。 “我能问一下，你和酒德麻衣是什么关系吗？” 路明非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战友。”零回答的很快，过了一下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也是朋友。” 话题又结束了。 或许是发现两个人的聊天已经逐渐走到了尽头，零就没有再说话了。 她打开了自己携带的保温盒。 白色的水汽忽然升起，然后慢慢消失在空气中，里面出人意料地装的是许多码得整整齐齐的小盒子。 盒子一一打开。 绯红的肉片、甜品、还有用玫瑰花花瓣装饰的水果拼盘，各种菜品显露出来，混合着发出香气，每一份菜品都是用单独的小盒子装起来的，这是为了防止它们串味，然后它们又统一放在保温盒中。 路明非认不出这些食材，但是只看这些精致的摆盘和美妙的色泽，都能才想到这些菜品背后的心血。 什么情况？ 见鬼，这场面是怎么回事？路明非满心惊骇，零给他做便当了？ “计划中准备了更多，但是考虑到你目前还在病房住院，校长他没有批准。”零神色如常地说。 “这是？”路明非有些呆滞地问，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零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恍惚之间，听见了轰隆一声，那是零人设崩塌的声音。 “外卖，alinea家的外卖，我只会做沙拉和水果软糕。”零言简意赅地说。 “哦哦。”路明非尴尬地点头，“米其林三星餐厅还开展外卖业务吗？” 路明非痛恨自己刚刚的失态，很明显是被零看出来了，所以她才会特意解释。 零好像知道她在自己心中是什么样的形象。 “一般不开展，不过顾客需要的话，也可以开展。” 零没有多在这个问题上解释。 “之前说过，事件结束之后，我们可以去约着一次餐厅，不过看你的状态可能还要很久被允许自由活动，所以我就点了它家的外卖。” 食物的香气扑鼻，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食不言。 细微的声音在房间里作响，相比于米其林三星餐厅的豪华装饰，卡塞尔学院的校医院无疑是相当简陋的，不过谁都没在意这些细节。 无论外界有多少污秽横流，此刻，他们两个人只是单纯的履行着曾经的约定。 微风轻拂，阳光慢慢的明艳了起来。 第122章 屠龙者们 明月高照，夜深人静，喧嚣了一天的卡塞尔终于安静了下来，几乎没有人还在外边走动，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休憩了。 教堂钟楼上的小阁楼亮着昏暗的烛光，副校长就住在上面，他是卡塞尔学院的守夜人，守夜人在黑暗中总是不眠的。 “校董会调查团的团长安德鲁?加图索联系上了所罗门王，请求他出面开展对路明非的调查。” 副校长把自己土豆般的身体塞进了沙发里，腿部翘得老高，手中拿着一瓶啤酒，摇摇晃晃，就像是已经醉了。 “所罗门王答应了他的请求，关于路明非血统的听证会即将召开，所罗门王可是个严肃而古板的老家伙，昂热，你学生的麻烦大了。” 昂热站在阁楼里，手中拿着装着纯麦威士忌的酒杯，一口口喝酒。 不得不说副校长这间阁楼这真是邋遢，阁楼向阳的一面是玻璃窗，贴满低胸女郎的巨大粘贴画，有些都已经破损了，可以想象这间房间里的主人品味是何其的糟糕。 除此之外，屋里只有一张没叠被子的床、一套电脑桌和转椅、坐在副校长屁股下的单人沙发，还有码满了西部片dvd的大书架。 当然，满地的空酒瓶、扔得到处都是的成人杂志也算是这个房间的特色，杂乱得几乎让昂热几乎无处落脚，很难想象这居然会是一个大学副校长的房间。 房间里烛光错错，摇曳不定，就像是随时都会熄灭一般，把昂热的的面孔都照得暗淡了许多。 “所罗门王，你是说布莱尔?比特纳？他也快有100岁了吧，真的还能保持清醒去举办一场听证会吗？” 昂热做出回忆的样子，所罗门王只是一个简称，布莱尔?比特纳在学院流传的全称应该是“数学界的所罗门王”，他是卡塞尔学院终身教授的领袖之一，也是卡塞尔数学学院的奠基人。 所谓终身教授，就是在卡塞尔学院从事教职工作半个世纪以上，且做出过显着成绩的教授。 这个达成条件无疑是极其苛刻的，换成正常的人来，恐怕当他们被评定为终身教授的那一刻，也快要距下葬不远了。 好在卡塞尔学院的教授都是混血种，寿命漫长，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 可以说，每一位终生教授都是卡塞尔学院的底蕴所在，他们在各个领域开拓着卡塞尔学院的新领地。 无论是科学侧的数学、密码学、力学等，还是神秘侧的言灵学、炼金学、魔动机械学等，终身教授们在各个方向上为卡塞尔打实了地基。 终生教授中很多人在卡塞尔建校起就在卡塞尔任教了，有些由他们编辑的教材现在甚至都还在用。 而漫长的任教时间，也把终生教授和卡塞尔彻底捆绑在了一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将永远和卡塞尔的利益站在一起。 “昂热，你不要把终生教授这么不当回事，你应该知道，按照校规，终身教授们如果联合起来，甚至可以罢免你，更别说路明非一个学生了。” “这一切，都只需要一场投票。” 副校长看着昂热，手中的酒瓶放了下来，沉声提醒。 “看得出来，校董会派来的这个安德鲁虽然愚蠢了一点，但也没有愚蠢到像猪一样的地步，在发现自己在学校里根本寸步难行的时候，他就果断找到了一个可以对你下手的人。” 副校长说的是实话，所罗门王，或者说所罗门王背后代表的终生教授团，可能是这间学院里唯一一个会不买昂热账的群体了。 昂热在这件学院里的学生、乃至年轻教授中都拥有最高的权威，可这是他过去的功绩换来的，唯独这一批终身教授是他指挥不动的。 终身教授们可能会因为昂热屠龙的战绩尊敬他，但是绝对不会盲目听从他，他们很多人都是昂热同一时代的人，亲自参加了卡塞尔学院的建设，资格不比昂热低多少。 而终生教授们在各自领域上做出的贡献，也不一定就比昂热在屠龙这件事情上贡献的贡献少。 “我和布莱尔?比特纳好歹也共事这么多年了，我以为在这次事件中，他会站在我这边的。”昂热喝了一口威士忌，有些无奈。 “一般情况下，终身教授都会站在你这边，他们也都很讨厌校董会插手学院内的事情。”副校长摇了摇头。 “但是路明非这件事不一样，这不是你用学院的钱包机去世界各地旅行这样的小事，路明非使用了爆血，甚至差点被爆血吞噬化为死侍，这意味着他会给学院带来危险！” “屠龙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不是吗？作为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他们应该有面对危险的勇气。”昂热不置可否地说，“而且路明非他很安全，这是化验他血液后得到的结果。” “那只是你的想法，这些终身教授们不会这么想，他们都是些研究者理论派。在他们看来，我们可以通过各种炼金炸弹之类的武器去屠龙，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科学的力量，没必要为了屠龙而放松对学生血统的限制。” “他们想要的是科学地、安全地屠龙，而不是为了屠龙而培养出疯子，就只算是为了屠龙而不得不使用了爆血这样的技术，在他们看起来也是异端。” 听见副校长的话，昂热瞪大了眼睛：“龙的存在本就是不科学的，他们却只想科学而安全的去屠龙？” “为什么我们终生教授都是些研究人员，我记得当初建校的时候，我们的教授团里还是有一批上过战场的屠龙者吧？他们知道屠龙的战场有多危险。” 副校长回答：“很遗憾，除了你，可没有其他人能在屠龙战场上活过半个世纪以上，就算把这个时间打个对折，能活下来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昂热沉默了一下，看着窗外无边无际的黑夜，一口就饮尽了手中的威士忌。 “当旧时代的屠龙者死光了，新生代的屠龙者就会被当作异端。” “我真担心会不会有一天，我们的学生会不会连屠龙的勇气都遗忘了。” “老朋友，你也不用这么悲观。”副校长看起来也有些伤感，拍了拍昂热的肩膀，“起码这一代还是有不少的好苗子不是吗，路明非、楚子航、凯撒，他们会把你的信念传递下去的。” 昂热没有回应副校长的安慰，他只是兀自地饮酒，威士忌被昂热一杯接着一杯饮下，搞得副校长都有点坐立不安了。 窗外的黑暗越发凝实，如同有了实体。 昂热忽然开口了：“其实，我知道教授团肯定会对路明非的事情提出异议，路明非闹出的动静太大，根本无法隐瞒。” “所以我找了一个人来帮我们说服这些顽固的终生教授们。” “帮我们？谁？”副校长愣了一下。 副校长委实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有谁能帮到他们。 学院的终生教授都是绝对的保守派，他们都已经是快要入土的老人了，观念早已注定，要说服他们，就像是说服昂热放弃屠龙一样的艰难。 “会站在屠龙者这一边的，当然是另外一位屠龙者啊。”昂热轻声说。 咯吱一声。 这间小阁楼的木门被打开了。 “昂热、莱昂纳多，看见你们两个老家伙还没死，我很是失望啊。” 阁楼里烛光昏暗，一个人从外边的黑暗中走了进来。 来人和昂热一般的苍老，充满沟壑的皮肤在如此暗淡的光线下依旧苍白的不像话，让人忍不住想起传说中腐朽的吸血鬼，浑身上下发散着一股快要入土般的气息。 但他的声音又如此的清晰有力，就仿佛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副校长注意到他的皮肤上反射着微弱的烛光，细看上去皮肤表面竟然布满细密的白色鳞片。 他的身上居然已经出现了龙化现象。 而且很明显，他并非是被爆血这样的技能催动着龙化，这是他本身血统带来的效果。 这些龙鳞稳固的出现在了他身上，这代表着他拥有极高的血统浓度，按照秘党的公约，像是他这样的人也是应该被监控起来。 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孔，副校长忽然猛然一哆嗦，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给他让座，还是不想距离他太近。 “看见你还活着，我也很失望啊，你和我都是旧时代的残党，其实早就该死去了。” 相比于副校长的一惊一乍，昂热显得很沉稳，他甚至还有心情倒一杯威士忌，给这个人递了过去。 “我可一直在等待着参加你的葬礼呢，贝奥武夫。” 第123章 贝奥武夫 “见鬼，昂热你怎么把这个疯子找过来了？” 副校长在昂热的背后小声逼逼，那样子像极了受到惊吓，所以抓紧了男朋友衣角的女孩。 嗜龙血者，贝奥武夫。 这个名字在学生中已经没有太多的知名度了，但是在昂热和副校长这一代秘党元老里，这个名字仍旧是秘党屠龙者家族中最显赫的姓氏之一。 北欧神话中的长诗《贝奥武夫》就是以这个家族的历史为蓝本书写的。 在那部长达3000行的英雄史诗中，贝奥武夫是强大、勇武的英雄，他先是扭断了半人半魔怪物哥伦多的手臂，使其在山洞中凄惨死去。而后，他又用一柄巨剑斩下了前来复仇的、哥伦多母亲的头颅。 荣誉加身的贝奥武夫，生命最终终结在了屠龙的战场上。 在垂老之年，贝奥武夫以无尽的英勇杀死了喷火的巨龙，但在杀死巨龙的瞬间，他也被巨龙的利齿洞穿了颈部，被巨龙唾液中的剧毒毒死了。 在秘党内部秘密流传的真实历史中，贝奥武夫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古老的屠龙家族。完成那三件伟大功绩的并非一个人，而是从爷爷到孙子三位贝奥武夫，他们的对手都是复苏的龙类和被龙血吞噬的死侍。 现在站在阁楼里的这位苍白的老人，就是这一代的贝奥武夫。 同时，贝奥武夫也是校董会的成员，尽管他已经几十年都没有参加校董会了。 “昂热，我本以为你会把那个安德鲁剥光了衣服吊死在英灵殿的前面，作为他亵渎屠龙者荣誉的惩罚，没想到你只是躲在阁楼里喝酒，是在卡塞尔学院当校长的这段时间磨平了你的勇气吗？所谓的学院果然只能培养出贪生怕死之徒。” 贝奥武夫冷冷地看了昂热一眼，接过了昂热递过来的威士忌，一饮而尽，样子犹如在痛饮鲜血。 手背上细密的龙鳞反射烛光，总是让副校长忍不住注视。 其实，贝奥武夫和昂热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他一直对卡塞尔学院的建立保持反对态度，而昂热则是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昂热亲手把这座学院打造成了混血种社会中的庞然大物。 在卡塞尔学院建立之前，贝奥武夫在秘党内部，曾经担任“行动队”的负责人，行动队就是现在执行部的前身。 即便现在执行部被学生们称之为充满了疯子与暴力部门，但和贝奥武夫领导过的行动队还是小巫见大巫。 在行动队里，甚至连疯狂和暴力这两个元素都被磨灭了，行动队的队员们满世界的追捕复苏的龙类，高效而冰冷，完全都是为了屠龙而打造的钢铁之人。 为了屠龙，他们就连自己和同伴的生命都可以放弃，而这并不是个例。 所以贝奥武夫一向看不惯学院教育培养出来的娇贵学生，认为这样只能磨灭他们身上的血勇，把他们培育成温室里的花朵，混血种们只有在战场上经历过龙血的洗礼后，才能成长为真正的战士。 “贝奥武夫，我的老朋友，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时代已经变了，我们过去那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昂热走上前给贝奥武夫打招呼，样子热情得就像是黄鼠狼见到了送上门来的肥鸡。 “在过去，随便拉几个农夫，给他们配上木头叉子就能称之为军队，而到了现在，精英的军人都得从大学生中雇佣不是吗？卡塞尔学院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最优秀的屠龙者，他们需要有武力，也需要有智慧，还要懂得科学和神秘学，而不能是只会拿着刀子乱砍的莽夫。” “嗯？你说的莽夫是谁？”贝奥武夫冷哼一声，似乎有了怒气，手中的酒杯似乎都要被他捏碎了，昂热这些话很明显意有所指。 “我只是感叹一下，你不要这么自我代入嘛，再来一杯威士忌如何？”昂热摇了摇手中的酒瓶。 “不过，我们遇上问题确实不只能靠着勇气去燃烧生命去解决。混血种不等同于龙类，我们只有一条命，燃烧之后就没有了，龙类却可以不停的茧化，屠龙者们的生命很宝贵，不应该这么浪费。” 贝奥武夫对着昂热的说法不屑一顾：“我们死去之后，总有后来者。屠龙本就是极具危险之事，没有死亡的觉悟，就不应该站在这片战场之上。” “据我所知，你的那个学生也是靠着爆血才拦下青铜与火之王，从某种意义上，爆血比燃烧生命还要可怕，生命燃烧完不过一死，爆血的终点可是化为求死不得的死侍。你也别想隐瞒，我是亲眼看见过卡塞尔他们爆血的，很清楚路明非究竟是做了什么。” “你们狮心会的人总是自诩智慧与冷静，可是骨子里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贝奥武夫是和昂热同一时代的人，他口中的卡塞尔就是初代狮心会的会长，卡塞尔学院就以他命名，现在流传出来的爆血技术，也是由卡塞尔他们复原出来的。 “被嗜龙血者称之为疯子，我可会把它理解为赞誉的。”昂热并没感觉被冒犯了，低声说，“但也正因如此，狮心会的人才死光了，现在就剩下了我一个。”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贝奥武夫第一次没有和昂热针锋相对，他们在烛光下碰杯，无色的酒液沿着玻璃的边缘摇晃，就像是在祭奠逝去的故人们。 “死亡只不过是归途，黄泉之下已经站满已故者在等我们。”贝奥武夫说。 “这些话你自己听听就够了，在没有把龙类杀光之前，我可没打算去死。”昂热耸了耸肩说。“谈谈正事，我需要你在听证会站在我这一边，路明非是个傻孩子，就和当初的屠龙者们一样的，所以才需要我们这样老人为他们开路。” “我为什么要帮助你？”贝奥武夫不为所动，“既然他傻就该被淘汰，屠龙的战场上只能走有最有勇气、最具智慧的屠龙者。” “别这样说自己，贝奥武夫。”昂热还没有说话，副校长的声音就幽幽传来。“虽然你被淘汰了，但是我不允许你骂自己是傻子。” 副校长现在也缓过来，难得的插了一句话，有昂热挡在他前面，副校长也显得沉稳了下来。 咔嚓一声，贝奥武夫捏碎了自己手中的酒杯，额头青筋暴起，苍白的皮肤居然浮现出了些许怒红色。 不过这也让他多了点人性化的色彩，让他不外这么像是一具干尸。 副校长说的是一段陈年旧事。 在卡塞尔学院刚成立的时候，秘党内部本身是选出昂热当校长，而推举贝奥武夫当执行部的部长，但是贝奥武夫对秘党建立卡塞尔学院培育新人、把行动队改为执行部的方案十分不满。 他一向认为真正的屠龙者只能在战场上完成洗礼，建立学院是在磨灭屠龙者们的意志，所以愤而拒绝了执行部负责人的职务。 有一种阴谋论一点推测，贝奥武夫可能是想用这种方式倒逼当时长老会，也就是现在校董会，改变建立卡塞尔学院的决议。 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要行动队失去了贝奥武夫，肯定会在屠龙的战场上受挫，紧接着就该长老会终止卡塞尔建校计划，来请他回归了。 可没想到伴随昂热的强势崛起，卡塞尔学院还真就稳定了下来，并且完美的完成了每一次屠龙计划，如今执行部已经在世界各地建立好了分部，在全球各地牢地压制了龙类复苏活动。 所以，贝奥武夫这一退，就再也没能回来。 眼看着贝奥武夫即将暴走，昂热高举双手：“莱昂纳多说的话和我无关，贝奥武夫你要打他一顿就快打，打完之后我们就谈谈正事。” 贝奥武夫强压着怒气看向昂热：“你为什么找到了我？校董会里那位洛朗家族的姑娘才是你的盟友，而我们的关系可不算太好。” “丽莎她确实是个好孩子，但是她太偏袒我了，她一出面教授团们就知道她是来替我说话的，很难真的说服教授团的人。” 贝奥武夫不置可否：“我也不见得能说服教授团的人，你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参与学院的事物了。” “当然可以。”昂热微笑，“你可是校董会中，唯一的绝对中立者，作为嗜龙血者，教授团很清楚，你只会从屠龙的角度去思考，而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昂热说的是事实，秘党几千年来，贝奥武夫家族一直是最勇敢、最残酷也是最纯粹的屠龙者。 他们家族似乎本就是为了屠龙而生，到了现代，在家族内部还秉承着古老的家训，每生下一个男孩就给他喂食一滴龙血结晶，那是剧毒的物质，但只有经过那种剧毒的考验，这个婴儿才被家族认为有用，被认为可以成长为合格的战士。 所以，秘党才会把嗜龙血者这个称号授予贝奥武夫家族，代代相传。 贝奥武夫家族对自己内部的人都如此严苛，更别说是对待外人了。 “既然知道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你为何会认为我就会帮助你，让路明非免于处罚。” 昂热微笑着说：“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你和我是一样的人，都是把屠龙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保护一个新生代的屠龙者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昂热没说的是，支撑贝奥武夫屠龙的是几千年来流传下来了荣誉，支撑着昂热则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路明非可不一定是屠龙者，使用了爆血，他可能明天就化为了死侍。” 昂热看了一眼贝奥武夫手臂上的细密的白色龙鳞：“你在我面前指责说，路明非可能化为死侍是认真的吗？起码在爆血力量消退以后，他身上没有这么明显的龙化症状。” 贝奥武夫怒声说：“贝奥武夫家族的人从来不会堕落，就算堕落了也能自己解决。” 贝奥武夫说的是实话，他自己的龙化现象并非个例，而是他们家族的龙血纯度高到后代已经出现了龙化外观的地步。 但贝奥武夫家族却很少出现失控的死侍，即使有少数案例也被家族自己清除掉了。 秘党内部一直流传这一种感性的说法，贝奥武夫这个姓氏代代英雄，绝不会做出背叛人类的事，这使得的贝奥武夫在密党内部地位超然。 昂热看着贝奥武夫，缓缓地说：“如果路明非以后真的化为了死侍，我们也能一样地清理掉，不是吗？” 第124章 前奏曲 听证会如期举行。 黄金般的光柱从高耸的穹顶落下，庄严肃穆，英灵殿剧院式的会议大厅被改造过了，在中央摆放了一个巨大的木制长桌与台子，布置就像是法院里气势压人的法台，旁边摆放着一柄小锤和一本厚重的法典，鎏金的书封上用拉丁文写上了它的名字，《亚伯拉罕血统契》。 这份契约上面记载着秘党最古老的党规，这也是这次听证会举办的根基。 在古老的时代，秘党就根据《亚伯拉罕血统契》建立了钢铁般的章程，以清除秘党中那些堕落、疯狂、不洁的血统，维护着秘党内部的稳定。 这些章程直到今天也还有效，卡塞尔学院很大一部分的校规就是根据这份法典演变而来。 如今，这份法典的刀锋对准了路明非。 而正对着“法台”的地方则是一个用栏杆围起来的座位，座位的小桌子上放在一个铭牌，上面写着“路明非”三个字，括号下方还有ricardo?m?lu的英文。 这里就是路明非所在的地方，不过此刻他还没有入场，所以有些空荡荡的。 先到达的是陪审的教授团，这些拄着拐杖、头发花白了老教授们颤颤巍巍地走入了会议厅，其中大多数人都是风烛残年、将行就木的模样，似乎一阵大一点的风都能把他们吹倒，只有少数人才显得身体还不错，行动中带着些许精干。 在最前方的座位上就坐，会议厅毕竟不是真正的法院，没有位置去专门安置陪审席位。 而学生的位置则要靠后一些。 一些眼尖的学生认出来了其中一些教授的身份，他们的照片经常出现在学生们的课本之中，于是学生们忍不住惊讶地出声。 【那是道格·琼斯！核物理学史上的里程碑式人物！没有他美国造不出原子弹！全世界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还有让·格鲁斯！是他让美国领先苏联登上月球！而他拒绝了诺贝尔奖！美国人还以为他改信喇嘛教三十年前就去西藏隐修了！】 “……”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时不时就在大厅里响起。 在这次听证会中，能够作为陪审团中的一员参加会议的教授，基本都是卡塞尔学院的院系主任，他们每一位都是某一个领域的权威。 不过，对于绝大多数学生而言，他们只知道自己属于某个院系，根本不知道还有“主任”的存在。 因为他们几乎都已经是老人了，一般都不再公开露面，只会把自己残存的时光全部投入到研究之中，以期待在死神来临之前，距离真理的殿堂更进一步。 这些人都是学术界绝对的明星，在场人很多人都是在他们的光芒照耀下在科学的道路上前进，虽然他们留下的各种复杂的理论和公式有时候也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书都撕碎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在学生心中崇高的地位。 看起来，若非旁边还有校工部的人在维持秩序，恐怕已经有人忍不住冲上去要签名了。 最后走入大厅的人就是所罗门王。 所罗门王面容枯索，一身像是为葬礼准备的黑衣，双手拄一根象牙装饰的硬木手杖，食指上带着厚茧，指节粗大，发型因为没有打理而显得和狮子鬓毛颇为神似，让他看上去有些许不羁，但他的目光却如刀锋般锋利，似乎能把人心都刺穿一样。 总而言之，在场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学术派的严肃而古板的老头。 “听证会还有二十分钟开始，准备好了吗？” 昂热看了眼时间，他现在在英灵殿里的一间侧室里，透过透明的窗口观察会议厅里的动静。 “嗯。”路明非现在他的旁边，点了点头。 路明非今天脱下了校医院的病号服，换上卡塞尔学院墨绿的校服，胸前别着狮心会的徽章，雄狮在他的心脏出仰天怒吼，方巾边缘从上衣的口袋里露出，洁白的一片。 这一套打扮说不上多精致，但还是把他的身姿衬托得英气挺拔。 路明非也看了眼下方逐渐就坐的教授团，把背挺得笔直，似乎他今天不是一个犯错的学生，而是一个要去接受荣誉的得胜将军，或者是一个将要加冕的少年君王。 “其实很多人都把这场听证会私下里称之为审判会，因为你身体出现龙化现象的证据确凿，很多人都看见了，甚至还有照片流传，按照秘党的党规。这是绝对不可饶恕的。”昂热慢慢地说。 “所以在他们看来，这已经完全不需要听取证据了，只需要一个有最终审判就够了，无论是关押、流放乃还是清除……” “我知道。”路明非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平静得不像话。 就像是和老唐的战斗已经燃尽了他所有的热情和哀伤，所以现在无论是面对什么都能平静以对，难以掀起波澜。 路明非忽然理解师兄为什么总是板着一张脸，就和面瘫一样，无论什么什么时候都是一个表情。 当你心中翻涌过海啸般激烈的悲痛，自然就不会再为湖面的涟漪出现波动。 快点把这件事情结束点吧，路明非在心里说，没有时间再跟校董会的人空耗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拯救老唐计划的失败给了路明非这个惨痛的教训，以至于他要把下一步的计划提前了。 昂热忽然话音一转：“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外援，配好了最好的辩护律师。” “外援？律师？”路明非愣了下。 外援还好说，昂热提过他找了一个老朋友给路明非担保，但是律师是什么鬼？ 这是一场只对卡塞尔学院的人开放的听证会，依据的都是秘党的党规和法律，在卡塞尔学院里可没有专研这些教条的人，有谁会能为他辩护？ 路明非疑惑的时候，一个魁梧的汉子推开了大门。 目测来人身高接近一米九，外边套了一件极其骚气的花衬衫，体壮如熊，脸上又偏偏堆着灿烂得有些贱兮兮地笑容。 “师……师兄？”路明非有些吃惊。 路明非他委实没想到芬格尔这个狗仔还能干律师的活计，要是校长让他帮他偷拍调查团团长的黑料，亦或者是洗煤球什么的，路明非还觉得专业对口，但是要他当自己的辩护律师…… 校长真的不是在害自己吗？ “师弟！咱们今天就是战友了。” 芬格尔也热情地给路明非打招呼，还配上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爱之拥抱。 “副校长给我推荐的他，委实说，我在发现芬格尔还没毕业的时候，还有点惊讶，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昂热给路明非解释说。 “本来只是想让他帮忙控制一下学院论坛上的舆论情况，后来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于是计划就此搁浅，不过他倒是自告奋勇地过来申请为你辩护。” “辩护？师兄你背得了校规吗？”路明非感觉我命休矣。 以芬格尔的脱线程度，就算是按照法律最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程度的人，他一通辩护陈词下来，也能逼得法官改判死刑吧。 “辩护哪需要背校规。”芬格尔大手一挥，“你这次的事件经过我都看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死不承认！” ？ 看见路明非不太友善的眼神，芬格尔赶紧解释说：“这次听证会的决定权在教授团的手里，只要他们超过半数以上的人认为你无罪，那你就是无罪的。” “这也意味着，你不需要真的无罪，你只需要让教授团相信你无罪就可以了。” 路明非有点怀疑：“我死不承认就能让教授团相信我无罪了？” “接下来看我的就行了。”芬格尔自信心满满。 路明非还想问些什么，但外边忽然有钟声响起，古重宏大，路明非知道这是提醒入场的声音。 听证会就要开始了。 最后整理下了自己的衣物，在走出侧门的那一刻，路明非忽然回头，看向昂热。 “校长，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在自由一日中淘汰楚子航和凯撒中间任何一个人，你就可以在职权范围内答应我一件事对吧？” “你已经想好要用这个特权好什么了吗？”昂热点了点头，他还记得这件事情。 路明非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如果我成功渡过了这次听证会，我想去日本一次。” “日本？”昂热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路明非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校长你就当我经历了这么多，想去日本散散心吧。” 路明非的声音逐渐远去了。 “无论是以卡塞尔学院交换生的身份，还是以特别专员的身份，或者干脆给我放一个长假，让我以私人的身份前往都行。” “总而言之，我想去日本一次。” 第125章 开始 英灵殿里，众人窃窃私语。 陪审团的教授们已经一一就坐，面容肃穆地等待着听证会的开始，学生们则坐在陪审团的后面，来的大都是学生会和狮心会的人，泾渭分明地分坐在过道的两侧，一幅打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默契还是约好了，双方都没有人穿校服，狮心会成员都一身深红的作战服，以楚子航为首坐在过道的右侧，兰斯洛特和苏茜分坐在楚子航的两边，正襟危坐，就像是守卫着将军的武士。 而学生会的人则穿着一身黑衣，凯撒带着防噪耳机坐在人群的最前面，双手抱在胸前，闭着眼睛假寐，金子般的头发随意披散，他的身边的则是学生会各部门的部长。 这一场听证会和学生会关系不大，相比于狮心会，他们也就随意许多。 零虽然加入了学生会，却没有和学生会的干部们待在一起，穿着卡塞尔学院的校服裙，一个人坐在会议厅的最后排。 “嘎”的一声，会议厅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了，会议厅的气氛被打破。 阳光刺破大厅里的阴郁，在大理石地面上投出灿烂的光带，所有人都看向了现在门口的那位少年。 路明非在门口短暂的停滞了一下，目光在会议厅里环视了一圈。 调查团的团长安德鲁的面容严肃得就像是在国会里准备舌战群儒的议员，和调查团人员一同坐在了大厅的前方，波斯猫一样乖巧的金发秘书站在他的身后。 看见路明非的目光投了过来，帕西抬起头对着路明非微微一笑，柔顺的额发微微分开，露出异色的双瞳，一边冰蓝，一边赤金，就像是邪恶的鬼怪。 说起来，虽然很双方立场明明已经水火不容，然而这确实调查团成员与路明非的第一次见面。 安德鲁暗自有些吃惊，因为路明非的样子着实有些太平凡、太安静了，在他的心中，能够打败凯撒、血统高得能让自身出现龙化现象的人，怎么也不该这么平凡安静。 他不是没看过路明非资料，资料上路明非照片确实和他现在的样子很像，平凡如路人，但今天之前，安德鲁只以为那是昂热欲盖弥彰的手法。 安德鲁认为路明非公开的资料昂热刻意修饰过了，照片和经历都被人为加上了一层无害的滤镜，就像是用刀鞘一样藏去他的锋芒，这样可以让不知情者忽略他其实是杀人的利刃。 然而现在的路明非看起来真的就是如此的平淡，如果他真的是一把杀人的利刃，能把他的锋芒掩盖得如此之后，恐怕装他的刀鞘也得做得有一尺厚了。 安德鲁先是恍惚了一下，在他心中，路明非无论是剑眉星目还是狰狞如恶鬼，都比现在这一副波澜不惊的邻家少年模样来得合理些。 随即，安德鲁暗叫糟糕，看来昂热这边也有高人存在，他们刻意把路明非塑造出一种无害的气质，就是想得到所罗门王的好印象，为后面的听证会拿到优势。 这么平凡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拥有高危血统的危险分子。 这有点像是古时候的妖魔无论本体再怎么狰狞，外表都得是俊朗的少年或者是纤细的少女，偶遇般地站在山野小道边，表现得毫无威胁性，这样才能欺骗到过路的旅人。 如果旅人因为妖魔们无害的外表动了恻隐之心，邀请他们同行，妖魔们就会在某一刻露出狰狞的面孔，把旅人吞噬个干干净净，然后再重新化为人畜无害的模样，等待下一位旅人。 这么一想，安德鲁就不自觉得挺直了腰杆对着路明非怒目而视，把自己当作了揭开妖魔真面目，拯救凡人的猎魔人。 路明非看着那个把眼睛瞪得像是铜铃的老派意大利人，心中把他和调查团团长做了匹配，一时无言，只觉得安德鲁的样子和电视里的二傻子有些神似。 副校长则坐在了大厅的另一侧，位置正对着安德鲁的调查团，这么严肃的场合他居然还带了一罐啤酒过来，已经喝到了一半，放在了自己的前方的桌面上，模样极其慵懒，就像是仍然在他的小阁楼一般，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路明非。 一时间，会议厅里各式各样的目光都朝着路明非投了过来。 如果目光能化箭，路明非早就被这铺天盖地的箭雨来了个万箭穿心，也不用再去参加听证会了。 路明非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上了给自己准备的位置，站在了硬木围栏的中央，他的视线刚好正对着高坐“法台”之上的所罗门王。 所罗门王的位置比路明非略高，让他不得不微微仰头。 不过路明非并没有看向所罗门王，而是越过了庄严的所罗门王，看向了他背后的巨大浮雕。 那是一位蒙着双眼的女神，一手拿天平，一手持利剑，路明非知道她是古罗马神话中的正义女神朱蒂提亚，虽然学院在世界各大神话体系里，以北欧神话为尊，但也并不排斥其他的神话体系。 长剑象征着力量和权力，是朱蒂提亚来除奸惩恶，对付那些社会正义和秩序的破坏者的武器，天平代表着公平，朱蒂提亚用它来衡量每个人应得的东西，不能多也不能少。 在浮雕的下方，用英文铭刻着一句古老的法谚。 “为实现正义，哪怕天崩地裂。” 那么，你能够给我一个公平吗？朱蒂提亚。 路明非闭上眼睛，不再四顾，等待着听证会开始。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随后溜了进来，芬格尔蹑手蹑脚地跟在路明非身后，明明是路明非的辩护人，他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做贼一样，也没有和路明非在一起。 副校长的身边，给芬格尔留了位置。 芬格尔就坐。 看见所有的人员都已经到齐，所罗门王敲了敲木槌，全场肃静。 “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 所罗门王庄严地说：“校董会调查组和学院的管理团队在‘s’级学生路明非的血统问题上各执一词。” “在事前提供的资料中，调查组严厉谴责校方的失职，招收了具有危险血统的s级路明非，让学校教育陷入危险，而校方指这种谴责是毫无逻辑底线的污蔑与栽赃，称路明非是卡塞尔学院近年来发现的最优秀、血统最稳定的学生。 “所以，我们不得不举行这场听证会，给大家一个公平公开的讨论机会。” 所罗门王低头朗读文件，他的桌面上摆放着这次听证会双方各自提交的材料，而在更旁边些的地方，则摆放着古老的法典《亚伯拉罕血统契》。 “那么现在，请双方列举证据，你们可以争论，但是最后的判断权在我们这里。”所罗门王再次落槌。 这就像是敲响了比赛地开场钟，安德鲁“噌”地一下站起，在自己的座位上环视一圈，整理下嗓子。 “路明非的血统具有极大的不稳定性和危险性，这是无可辩驳的！”安德鲁高声说。 “校董会要公开的第一份资料，就是路明非前不久的作战视频，看完之后你们就会知道他有多么的危险。” 视频被投放在大屏幕上，在画面的顶端还用白色的小字标注了日期，.1022：49，很明显这是一段监控视频。 视频正对着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园公路，先传出来的是一段喧嚣的枪声，一辆疾驰的救护车飞速驶过。 随即便是一个燃烧着火焰的人影划破黑夜，赤红的钢水围绕着人影旋转，高温熔岩不断滴落在地面上，滋滋着烫出焦黑的坑洞。 即便是隔着大屏幕，在场的人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以至于有人不自觉就加重了呼吸。 那是暴走的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的目标很明显就是那辆救护车，他振动着膜翼极速地飞过，然而就在他快要接近到救护车的时候，燃烧着火焰的身躯忽然就像断线的风筝般跌落，狠狠地砸向了地面，产生热浪冲击波让监控画面接连抖动。 一个穿着卡塞尔学院校服的男孩出现在了屏幕的中央，捂着手臂，单薄的身躯拦在了康斯坦丁的前方，背影和路明非有几分相似。 然后视频就戛然而止。 紧接着又是好几段类似的监控录像，都是不同角度的监控摄像头拍下的，不过无一例外都都在路明非拦下救护车，和康斯坦丁肉搏的时候戛然而止。 “不知道你安德鲁团长放这段录像是什么意思？这只能证明路明非拦下了康斯坦丁，所以他是卡塞尔学院的英雄嘛。”副校长的音调颇有些喜感。 “原来你也认为路明非是英雄嘛，既然双方都认为路明非是英雄，那这次听证会就不用再就行下去了，就到此结束吧。” 听众席传来哄笑声。 “这段监控本来应该有后续的，但是它被人无耻的切断了！”安德鲁用力地拍打自己的桌面，“其目的就是掩饰路明非的危险血统，这段视频的后续就是路明非开始龙化的样子。” “这位团长，我必须提醒你，武断的推测和诽谤并不是事实，诺玛的监控被切断只是因为我们判断诺玛系统可能遭到入侵，监控会暴露卡塞尔学院防守布置，很合理嘛！” 芬格尔也接过话题，提高了音量。 安德鲁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你给我说诺玛会遭到入侵？它可是全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工智能机组！” “万事皆有可能嘛，我都能站在这里作为路明非的辩护人，和你攻辩，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芬格尔用夸张的语调说。 听众席再次传来哄笑声。 安德鲁愣了一下，他没太听懂芬格尔这句话什么意思。 “对方叫做芬格尔，是卡塞尔学院里很有名的差生，一般学生四年就能毕业，但他因为学业太差，一直无法毕业，今年这已经是他在卡塞尔学院内的第八年，血统评级也是前无古人的f级。”帕西在他背后解释。 “你的意思是，在这次听证会上，我的对手是卡塞尔学院最差的学生？”安德鲁表情凝固了一下，然后暴跳如雷。 “他们这是对我的侮辱！我可是加图索家族首席法律顾问！耶鲁大学的优秀毕业生！” “冷静！安德鲁团长，我们要冷静。”帕西小声提醒。 “芬格尔！你们以为切断监控就能阻拦路明非龙化现象被泄露吗？可笑！”安德鲁直接忽略了帕西的提醒，“帕西，把卡塞尔学院校园论坛上的讨论贴发出来。” 于是屏幕上的内容又一次变换。 卡塞尔学院校园论坛出现在了屏幕上，不过看得出来这只是段录屏，录屏者点开了一个标题为《s级路明非暴走了？》的帖子。 点进去就是一张高糊的照片，照片的中央有一个燃烧着的人影，强光四射，火焰的深处，照亮了一个黑影，不过由于对焦的原因，并不是很清晰。 “这是路明非！我手机像素不够只能拍成这个样子了，我通过狙击枪的瞄准镜看见他身上好像长出了龙鳞！是我错觉吗？” “+1，我也看见了。” “好像不只是龙鳞，他的手似乎也爪化了，和教授在课堂分享的死侍照片很像。” “s级血统这么可怕吗？动不动就龙化。” …… “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学院学生们自己说的，不知道你们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安德鲁看着不断播放的视频，愤怒的心也终于平静了些，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屑地瞥了副校长他们一眼，自觉得胜券在握。 在他看来，这么多指名道姓的质疑也能被称之为铁证了。 “我不是叫你把校园论坛上的帖子都删了吗？”副校长偷偷地和芬格尔说话。 “我已经全清理掉了，谁知道他们这么快就留下了备份，他们下手比我想象得快。”芬格尔也有点意外。 “现在怎么办？”副校长小声问。 芬格尔拍着胸脯保证：“咬死不承认，把水搅混就行了，还好我早有准备。” 芬格尔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关于这一点，我能解释。” “这其实只是一种群体性幻觉！” 第126章 大师级别的解构 “康斯坦丁是什么？”芬格尔以一种夸张的语调说，“他可是刚孵化的龙王啊！” “我们在课堂上都学过，龙王在孵化的过程中会展开某种领域来保护自己，这种领域的实质是产生生物电流刺激生物的大脑，所有踏入这个领域的人都会出现致命的幻觉！” 芬格尔斩钉截铁地说：“这一次很明显也是因为康斯坦丁复苏，才让大家产生了集体幻觉！” 听见芬格尔的说话，安德鲁愣了一下，然后问一边的帕西：“有这么一回事吗？” 相比于卡塞尔的学生，因为血统浓度太低，安德鲁并未接受过传统的屠龙教育，他本科是在耶鲁大学读的法律，所以对这些非常识性龙类的知识也不是很了解。 “确实有这么一种理论。”帕西小声的回答，“而且这个理论在十年前的一次行动中，已经被验证过一次了。” “荒谬！就算有这个理论，这种说法也极其荒谬！” 安德鲁一拳捶在桌子上，暴跳如雷。 “一个人会产生这样的幻觉还可能，会有这么多人产生相同的幻觉吗？这很明显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才会让所有的人都看见，你的说法完全都是信口雌黄！” 听见安德鲁的反驳，芬格尔不置可否：“关于这一点，我还是请专业人员给你解释一下吧。” 紧接着，在听众席上就有一个人穿着白大褂、带着银边眼镜、气质温和的人站了起来。 “布莱尔教授，以及陪审团的各位教授你们好，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富山雅史。”富山雅史礼貌的给大厅里的人打招呼，推了推自己眼镜，“辩护人芬格尔说的是事实，群体性幻觉确实是存在的。” “群体性幻觉的起点一般都是某个人头脑中存在的模糊印象所产生的幻觉，当这一最初的幻觉被肯定了以后，就会引起互相传染。” “在这次群体性幻觉事件中，很明显是由第一个观察者被康斯坦丁的领域影响，产生了路明非龙化的幻觉，而且他把这一结果表达了出来，而后其他人了解这种幻觉，就会不自觉去印证它，比如把火光的阴影当作鳞片，把手中的刀当作利爪之类，或是一些让其他人产生同感的细节。” “由此产生的同感在肯定过程中会变成一个核心，观察者理解力会被它征服，判断力也会因它而窒息。观察者这时看到的已经不是客体本身，而是他头脑中产生的幻觉，这就是路明非被这么多人看像是龙化了的原因。”（注1） 安德鲁气极反笑：“笑话！照你这么说，无论什么都能用集体幻觉解释了！那我现在站在这里也是你们的幻觉了。” “不要着急，安德鲁先生，你要知道着急是没有用的，你是不是我们的幻觉，等听证会结束之后，我不介意亲自来验证一下。”芬格尔难得客气了一下。 “不过你帖子中描述的路明非龙化现象，很明显是一种集体幻觉，关于这种集体幻觉，我这里还有其他记录作为证据。” 芬格尔又露出得意而欠揍的笑容。 “那个谁，把我们的证据放出来给安德鲁先生看一看。” 一个新闻部的小弟捧着笔记本电脑屁颠屁颠地跑了上来，连接上了听证会的大屏幕。 芬格尔用管理员权限登录上了学院论坛的后台，打开了一个已经被删除的帖子。 “路明非绝对有问题！我都看见他都长出龙角和长须了，爪子就和鹰爪一样，而且浑身金光环绕，马上就要化龙了！” 帖子开幕雷击。 “我也看见了！路明非的手都化为了五趾龙爪，这可是帝王之相啊！” “胡说！明明我看见只有四趾，路明非明明只有诸侯之势，身上环绕的也不是金光而是紫光！路明非最多化蟒蛟，不可能化龙！” “可我看见的路明非明明就是身体被红宝石结晶覆盖，还长出了尖锐的翅膀，你们绝对看错了，路明非是红宝石龙！” “路明非是中国人，楼上你别乱入dnd设定好吗？我们这是正统东方神话世界观！” …… 会议厅里的的众人都沉默了。 啪的一声，芬格尔关掉了学院论坛的界面，露出电脑桌面。 “这是我之前删除的一个帖子，类似的帖子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展示了。这因为被康斯坦丁的领域影响，所以很多同学都出现幻觉了，才会在网上胡言乱语。” “有人说路明非是黑龙的，有些路明非是中国神龙的，有人说路明非是红宝石龙的，甚至还有人说路明非身上出现了深海娜迦的特征！”芬格尔提高了音量，“这可信吗？很明显不可信嘛！” “我就是为了避免像是安德鲁先生这样单纯的人相信了学院论坛上的谣言，才会把这些帖子都删了的，从安德鲁先生今天的表现来看，我很明显是做对了的。” “所以论坛上的东西都不一定可信，我们都知道网络世界很多谣言的，我们需要有一双辨别谣言的眼睛，才能不让自己的大脑成为别人思想的跑马场！” 芬格尔在自己的座位上夸夸其谈，最后大手一挥，用一句话点题。 “总而言之，我们要不信谣，不传谣！” 安德鲁气得差点抓碎自己面前的水杯，芬格尔这些话很明显意有所指，就是在说他安德鲁是个没脑子，被谣言蒙骗的傻瓜。 陪审团的终身教授都互相传递眼神，有些相对年轻一点的教授都已经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芬格尔的话，甚至都对芬格尔流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这个年轻人很有辩证精神，很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嘛。 终生教授们都是在卡塞尔学院里研究了多年的人，知道芬格尔说的是事实。 十年前的那一次行动中，他们中间有很多人都还没有如今这么苍老，还在卡塞尔学院内为执行部小组提供后援，所以他们都见识过龙王领域使人产生幻觉的情况。 如此一来，安德鲁提供的帖子就可以算不得什么证据了，更何况芬格尔还提供了更加荒诞的场面，这也进一步瓦解了安德鲁证据的权威性和有效性。 观众台上，只有苏茜看见那些评论的id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苏茜记得在不久之前，她还在一些炒作自己和路明非关系的帖子中看见过这些id，当时这些id把节奏带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后来根据新闻部招供的消息来看，这些都是新闻部的水军小号。 “笑话，那这个你这么解释！” 安德鲁怒气冲冲地把一张照片举了起来，对着所有人展示。 无论是在学生席位中，还是陪审团里，都传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在安德鲁展示照片上的是一个可怖的怪物，怪物浑身覆盖着漆黑的鳞片，就像是鱼或者蛇类，但远比它们要狰狞得多，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尖锐的骨突从怪物的下颔和额头等地方长出，双臂化为利爪，宛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这就是路明非血统危险的证据！他自己都已经半龙化了！” 安德鲁对着所罗门王和陪审团的人大声说，在他看来，这就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这么明显的龙化现象，芬格尔总不可能再反驳了。 安德鲁幻想中，芬格尔看见这张照片后如遇雷击，瘫坐下去不敢再回答的场面没有产生。 芬格尔学着安德鲁勾起嘴角，一声冷笑，用别无二致的腔调大声说。 “笑话！我怎么没看出来这是路明非，这照片上的东西都龙化成这个样子，脸都看不清，你凭什么说他是路明非。” 芬格尔高声说：“你说他是路明非，我反而觉得他长得比较像你安德鲁呢？” 陪审团上不少教授都已经从照片的冲击中缓过神来，觉得芬格尔说的还是有道理。 这张照片上的混血种确实已经龙化现象快要接近死侍了没错，但都龙化成这个样子，鬼认得出来这究竟是谁。 照片上的怪物就连脸部都已经被鳞片覆盖了一大部分，还有各种尖锐的骨突，很难看出他的真实模样，这狰狞的面孔和路明非最多有两三分相似，并无法构成决定性的证据。 安德鲁只认为这是芬格尔在负隅顽抗，冷笑着说：“因为这是卡塞尔学院救援机组拍的照片，我们只需要……” 安德鲁的话一下噎住了，他想说的是只要把当初的机组人员拉过来当场对峙，这一切就都可以清楚了，但他的话说不出口了。 按照芬格尔今天表现出来的无耻程度，他都制造假证据了，收买机组人员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毕竟拍照的机组人员也都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由于卡塞尔学院之前的限制，安德鲁并未接触到当时救援路明非的机组人员，所以安德鲁也没有底气认为那些机组人员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就在安德鲁还在犹豫的时候，芬格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相比于安德鲁先生这张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照片，我觉得还是学校校医院的化验结果要可信一点。” 芬格尔拿出了一张血液化验单，投影在了大屏幕上，让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在座的诸位都是学院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我芬格尔虽然成绩不好，但对于教授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绝对不敢有任何的欺瞒，相信你们都看得出来，根据化验结果，路明非时绝对安全的。” 芬格尔看着陪审团的教授，深情的诉说，目光如婴儿般单纯。 “要是你们对这张化验结果有疑问，路明非就在这里，你们可以现场抽血，拿回去化验，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什么哪一方是对的，哪一方又在信口雌黄的污蔑。” 芬格尔义正言辞地说：“我相信，正义一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你、你、你……“ 安德鲁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指着芬格尔，手指以一种极高的频率颤抖着，似乎马上就要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胜利的天平已经向路明非这一方倾斜。 这时候，一直安静地站在安德鲁旁边的帕西站了起来。 “尊敬的教授们，虽然我方提出的证据，都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被对方辩护人圆了过去，但是让我们仔细想一想，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如此多的巧合指向路明非，这本就说明他可能存在问题了吧。” 帕西微笑着环视了大厅一圈，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他左右异色的眼瞳。 “接下来我当初绝对不容置疑的证据，来证明路明非的血统具有极高的危险性。” “这个证据就是，路明非3e考试的答案！” ? 注1:这是《乌合之众》中提到的理论。 第127章 一次 帕西环视了会议厅一圈。 “这个证据就是，路明非3e考试答案。” 我的3e考试答案？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这次的3e考试并没有像上一世那样作弊，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英灵殿侧室之中，昂热忽然沉默了片刻，手中的锡兰红茶止不住冒着腾腾热气，在空气里扩散得就像是云雾，最后被他一饮而尽。 样子犹如在痛饮威士忌。 “怎么，难道这个路明非的答题卡有问题，他的s级是靠作弊拿到的？” “他是你私生子吗？你这么护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贝奥武夫已经进来了这间侧室，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贝奥武夫看见昂热这么严肃的样子，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昂热就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很少会严肃成现在这个样子。 “路明非可不是靠着作弊拿着的s级。”昂热放下手中的茶杯，摇了摇头，“帕西居然能想到调查路明非的3e考试，这一次可能需要我们提前出场了。” 听证会上，两张标准的3e考试答题卡投影在了屏幕之上。 一张答题卡上面满是歪歪扭扭的线条，笔触清晰有力，漆黑的不断交缠在一起，宛如**的蛇群，邪恶中又透露着一股至高至力的美。 当看见这张答题卡的时候，陪审团很多老教授都忍不住浑身一颤，浑浊的双眼中猛然爆发出不可置信的目光，原本慵懒得老态龙钟的样子被一扫而空，他们都是研究龙文和言灵学的人，看得出来这张答题卡上的图案极其接近原始龙文。 答案和标准龙文接近到这种程度，真的还能称之为混血种吗？ 第二张答题卡的图案和第一张类似，但是相比第一张，它无疑就累赘了很多，很多毫无意义的线条充斥其中，让它和原始的龙文相去甚远，失去了直击人心的力量。 “虽然按照卡塞尔学院的校规，学生的答题卡一般不能被公开展示，不过现在为了让大家了解到事实的真像，我也只好小小的打破一下这个规矩了，想必各位不会介意。” 帕西站起来对着路明非和陪审团的教授们欠身鞠躬，柔顺的金色额发慢慢飘动。 在答题卡彻底被投影上去之后，帕西走到了路明非的身边。 “请问你一个问题，上面这两张答题卡，哪一张是你的？” 路明非抬头看向屏幕上的投影，尽管他并不清楚3e考试的灵视时，自己答题的细节。但现在距离他的3e考试过去还没多久，所以路明非还是记得清楚自己的答题卡是哪一张。 当时那张答题卡就摆放在昂热校长的办公桌上。 “第二张。” 路明非不清楚帕西的用意，想了想，他还是如实回答。 帕西遗憾的摇了摇头：“你直到现在还想隐瞒吗？不过其实你选择哪一张都没有意义，因为这两张答题卡的答案本身都是一样的。” “eva。” 一个穿着睡衣般的丝绸长裙内的女孩出现在大屏幕上，黑色的长发垂落，裸足，身体上闪速着莹莹微光，对着众人微笑。 芬格尔在看见eva出来的时候，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轻佻欠揍的面孔第一次变得严肃了起来。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时，芬格尔悄悄地退了下去，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听证会上的各位，你们好，我是eva，学院的人工智能。” eva对着众人露出甜甜的微笑，宛如如邻家的女孩。 “可爱的美少女啊！”副校长一拍大腿。 副校长一回头，却发现芬格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的座位，于是副校长这边的座位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见鬼，芬格尔他人呢？ 副校长内心大骇。 “学院人工智能不是诺玛吗？”观众席上，有学生发出疑问。 “我和诺玛共用同一套记忆文件和底层逻辑，也共用了很大一部分计算机机组，大家可以把我和诺玛看作同一个人的不同人格。” “不一样的是，诺玛的设定是‘学院秘书’，而我的设定‘战争机械’，所以我的算力会比诺玛更强，智能程度也比诺玛更高，可以做到许多诺玛做不到的事情。” “既然你是战争机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现在已经发生了战争。”教授团中传来苍老的声音。 帕西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确实是一场战胜没错，这是一场针对危险混血种的战争。” “eva，开始吧。” 帕西话音落下，屏幕上的投影骤然发生变化。 路明非选择的第二张答题卡中，一些被刻意加上去的线条被消减了，一点点的消失，eva用自己的算力一点点去除了昂热在这张答题卡上假装的一切伪装，平庸的外壳被剥离，然后它最本质的一面就流露出来。 第二张答题卡，和第一张答题卡完全一样。 “路明非选择的答题卡是第二张，这也是为他档案袋中保留的那一张，这一份答案让他成为了s级。” 帕西环视了大厅一圈，用低缓有力的声音说。 “但为我调查的时候，却发现这份答题卡存在很多累赘的地方，所以我唤醒了eva，利用她的算力消减去路明非答题卡上一些无意义、不和谐的线条之后，我们惊讶的发现，我们得到了更加简洁，更加接近原始龙文的结果。” “也就是说，路明非的血统浓度可能比原定的s级更高！他伪装了自己的血统！” “比s级更高？”有人惊讶出声。 “那要跨过临界血线了吧。”有人低语。 帕西微笑：“eva对于这张答题卡上的评价是，路明非血统浓度无限逼近于临界血线，可以说，只要路明非有任何轻微的血统上的波动，他就会跨过临界血线，朝着死侍的方向堕落。” 帕西的声音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不可质疑般地坚定。 “一个随时有可能跨过临界血线的混血种，你们真的认为他是安全的吗？” 见鬼！昂热那老家伙完全没给自己说过这回事，听见帕西的话，副校长心理有万千野马在奔腾。 “路明非血统浓度只是高了一点而已，所以他才是学院几十年来唯一s级学生。”副校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作为学院内唯一的s级，他血统高一点也正常。” “这可不是血统高一点这么简单。这是急剧危险的血统。”帕西摇头，“考虑到路明非在前不久还经历了激烈的战斗，所以他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朝着死侍方向堕落了。” “学院之前从未招收过血统和纯度如此之高的学生，既然没有经验，你凭什么说他不安全？！“副校长现在也只能临场发挥，死咬着不松口了。 ”说白了，路明非的危险性这只是你一种臆测而已！但是我们这里有校医院的化验证明，这证明路明非是安全的混血种！” 副校长把路明非的血液化验单拿在手上挥舞，模样和挥舞白旗的士兵有些神似。 “说到校医院的化验证明，我像问一个陪审席的各位一个问题。”帕西不再和副校长纠缠，直接和陪审席的教授们对话，“路明非都已经能在卡塞尔学院内，光明正大的掩盖自己血统问题这么久，你们真的觉得校医院的检查证明可信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副校长怒目而视。 “我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请副校长不要介意。”帕西礼貌地微笑，“只是学院系统能被路明非欺骗第一次，也能被他欺骗第二次，所以，副校长手中化验单的真实性存疑。” “怀疑证据的真实性也是需要证据的，陪审团的各位也都是卡塞尔学院的终生教授自然知道卡塞尔的系统是多么的大公无私。”副校长决心把陪审团的人都拉下水，为自己背书。 “路明非就站在这里，你们可以立刻抽血检查，得到的结果一定和我手中的化验结果完全一致！” 副校长这句话说得很有底气，因为路明非的血液化验结果确属很正常，当初他也看过路明非取血化验的全过程，对这个结果很有信心。 “现在的血样正常，并不代表路明非的血统真的正常，掩盖他的血统问题有很多方法，比如说用医疗机械给路明非全身换血之类。”帕西说。 “你全程都只是在臆测而已，如果臆测能当作证据，那我能给你猜出一整个证据链来证明路明非的血统安全。”副校长拍桌子。 帕西摇了摇头说：“猜测当然不能被当作证据，要证明路明非的血统是不是真的极具危险，我这里还有一个方案。” “什么方案？“ “在场的教授中有医学方面的专家，相比都知道，人体的血液每隔3至4各月就会彻底更新一次，当然我们是混血种，这个过程能也可能被混血种主动压低延长到6个月之久。” 说到这里，帕西提高了音量：“所以，我提议，让路明非休学一学期！把路明非交给校董会，在由校董会定时给路明非抽血化验，如果在这半年时间内，路明非一直都是安全的，那我们就可以确实路明非确实无害，让他回来继续上学。” “这不可能！” 副校长立刻站了起来，看样子几乎要拍碎面前的桌子。 帕西终于图穷匕见了，他也没想用一张3e考试的答题卡就完全扳倒路明非。 他只是想，把路明非扣留在校董会的手上。 副校长这才想起帕西他们这次听证会的目的，校董会其实并不关心路明非的血统问题，他只是想借着这个理由向昂热发难，好得到康斯坦丁龙骨。 如果路明非一旦被校董会带走，这就相当于校董会扣留的人质，他们现在说的是一学期时间，可是实际上，如果昂热不用康斯坦丁的龙骨交换，那路明非恐怕就很难被放出来了。 “副校长，你别这么激动嘛。”一直被副校长和芬格尔压制得死死地安德鲁终于再次发声了。 “帕西这也是好心，卡塞尔学院的校医院条件太差了，它的化验结果确实存在错误的可能，把路明非交给我们，我们可以在欧洲给他安排条件最好的医院，这也是为了路明非的清白着想嘛，只要校董会证明路明非血统没问题，那以后就没有人再能质疑路明非拥有危险血统了。” “放心，只要证明了路明非的血统没问题，我们一定把他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安德鲁嘴角带着“运筹帷幄”“绝地反击”般的自信笑容，虽然这份笑容在其他人看来多少有点小人得志的味道。 副校长怒目而视，在心中已经把安德鲁十几代的女性祖宗问候了个遍了，但是这对目前的局面完全无济于事，现在就连芬格尔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帕西又是骤然发力，要他一个人面对对方整个调查团收集的证据链着实太为难他了。 副校长可没有芬格尔那种专业洗煤球的水平。 “不好意思，我恐怕不能和你们离开。”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的时候，沉默许久的路明非终于发声了。 这是路明非在整场听证会上第一次主动开口，有些单薄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却奇迹般的压过了会议厅中所有的喧嚣，听证会上骤然安静下来。 大家才忽然想起，这次听证会的主角不是帕西也不是副校长，更不是那个西装革履的安德鲁，而是现在大厅最中央的那个穿着卡塞尔学院校服的少年，路明非。 “路明非同学，你说什么？”安德鲁的笑容有些僵硬。 路明非缓缓的抬头，没有理会安德鲁的问题，目光穿过一切，和所罗门王对视。 “该结束了吧，这一次闹剧般的听证会。” 第128章 被杀死的英雄 “这一场闹剧般的听证会，该结束了。” 路明非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铁锤一样砸在会议厅所有人的心上，似乎要把他们心头血都砸出来，砸得鲜血淋漓。 会议厅短暂的安静了片刻，随即便一片哗然。 “路明非，你太嚣张了！”安德鲁声音尖锐。 “你这次是在藐视听证会！”有人怒吼。 “这就是昂热教出来的学生吗？”有人不屑。 …… “肃静！先生女士们，请不要喧闹！” 所罗门王在高台之上，敲击自己手中的木槌，声音庄严，压过了其他噪音。 随后，所罗门王看向了路明非。 “路明非，我必须提醒你，你藐视法庭的言论，很有可能被陪审团视为血统不稳定导致的精神问题，所以请你谨慎发言。” 路明非无声地笑了。 安德鲁、帕西也让高台上的所罗门王都看清楚了他的笑容，路明非就像是根本没听出所罗门王若有若无的威胁。 路明非知道自己在康斯坦丁暴走那个夜晚，确实给学校惹出了不少麻烦，所以这场听证会举行后，他一直都保持安静，把一切都交给了副校长他们处理。 但是此刻，看见帕西拿出路明非答题卡时，副校长猝不及防的样子，路明非就知道这，是副校长他们意料之外的证据。 这个时候，自己还是要说点什么吧。 自己才是这次听证会的主角，总不能像个木偶般站着一动不动。 如果你自己都不为自己发声，那么其他人就算想为你辩解，恐怕也底气不足吧。 路明非，你说过你要改变的。 如果有人想要踏着你的躯体肆意妄为，你就应该把他们击碎。 “校长，之前提到的申请，你愿意答应我吗？” 路明非没有再和所罗门王争辩些什么，而是扭过头，看向会议厅一旁的侧室。 他知道昂热现在就在那件房间里看着自己，听得见自己说的话。 路明非之前的请求是，在听证会结束之后就去日本。 其实，在路明非的计划中，他本应该更晚一点去日本的，最起码也要先解决夏弥的事情之后，然后像是上一世那样，跟随着学院的派遣前去日本，然后再去改变原来的悲剧。 但是拯救老唐的失败给路明非提了个醒，上一世看起来很简单的一个诺顿苏醒事件，就炸出来这么多阴谋，那绘梨衣的背后，是不是有更多人操纵着。 起码路明非知道，上一世绘梨衣是一直被路鸣泽注视着的，而王将的背后，也隐隐有其他势力的影子。 如果真的等到白王即将复苏之后，路明非再去日本，这样子的时间真的来得及吗？如果再出现意外怎么办。 一切的思绪，让路明非心乱如麻。 好在拯救绘梨衣和拯救老唐不一样，拯救老唐的路有很多条，但是每一条路的尽头都是藏在黑暗中的，在走完这条路之前，路明非永远不知道这一条路是通向完美结局，还是通往凄厉的悲剧。 好在拯救绘梨衣没有这么麻烦，即便是以路明非目前的信息来看，在拯救绘梨衣，还是个有一条阳光灿烂的康庄大道可以走的，这条路就是—— 杀了赫尔佐格。 是的，这一次，路明非去日本的目的就是杀了赫尔佐格。 只要提前杀了赫尔佐格，蛇岐八家就能完美的被源稚生掌控，猛鬼众也会不攻自破。 到时候，绘梨衣就会是真正的黑道公主，再也没有人会伤害她，也再没其他人能够伤害她。 无论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人在图谋绘梨衣，只要有蛇岐八家的势力在，绘梨衣也基本安全了。 路明非已经磨砺好了刀锋，枪膛里填装满了子弹。 他要准备去杀人。 跟着校董会去欧洲，接受为期一个学期乃至时间更长的监控，对于路明非来说，完全无法接受。 所以，这场闹剧该停止了啊。 我可是准备好杀人了啊…… 这时候拦在我的面前…… 你们真的不害怕，我在杀死赫尔佐格之前，先把枪口对准你们吗？ 路明非等待着昂热校长的回答。 “昂热，你这个学生，有点意思啊。”贝奥武夫忍不住点头。 贝奥武夫是一个纯粹的屠龙者，对于这一场听证会本就没有任何好感。 他看得很清楚，加图索家主导的校董会调查团只是打着调查路明非的旗号，来图谋康斯坦丁的龙骨而已，要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容易就打破校董会和昂热维持了接近百年的和平局面。 所以他看见安德鲁气极的样子心情很不错。 当然，贝奥武夫对路明非也没有什么好感，他这次前来，完全是应了昂热的邀请而已。 如果路明非堕落了，贝奥武夫也会立刻化为那位威名赫赫的嗜龙血者，替秘党清理掉污秽。 不过路明非现在这股气势，倒是让贝奥武夫很欣赏……这个男孩的眼睛坚定得就像是炽热熔岩冷却后形成的黑曜石啊，他绝对不可能退缩了…… 这次的听证会恐怕会有好戏看了。 “现在的学生啊，真会给我出难题。” 昂热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好像自从路明非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后，麻烦事情就没断过。 “等这次听证会结束之后，去执行部办手续吧，日本分部那边我会通知的。” 昂热的声音透过会议厅的音响系统，传递到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昂热，你想干什么？！路明非他现在是具有危险血统的混血种！未经听证会批准，他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安德鲁愤怒的站了起来。 安德鲁其实并没有见过昂热，更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但是路明非已经在之前的询问中，已经点出了对话者的身份。 他是调查团团长，这一次就是来砸场子的，可不用给昂热面子。 “所以，这一场闹剧般的听证会该结束了。”路明非摇了摇头。 “你说结束就结束了？”安德鲁冷笑。 路明非没有理会安德鲁的反问，自顾自说着话。 “其实，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被你们像是罪人一样审判？” 是啊，路明非为什么要被秘党当作罪人？ 上一世他在冰冷的三峡水库里杀掉了诺顿、在北京的尼伯龙根级杀死了复苏的芬里厄、他甚至杀掉了东京天空上那位白色的皇帝，为此，他甚至付出了自己34的生命作为代价。 几乎都要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可是到最后，他却仍旧像是丧家犬一样被学院从欧洲一直追杀到了北极的尼伯龙根里，各种本应该用来对付死侍和龙类的武器对准了路明非。 这一切，是不是太对不起他了？ 如果说，上一世是因为路鸣泽藏在他身体里，他才不被学院信任，但这一世，连路鸣泽都已经离开了他，为什么他还要被当作罪人一样的审判。 甚至像安德鲁这样的却能站在审判者的位置上，对他肆意指责，仿佛他真的成了罪人。 这个世界，是不是出了问题？ “因为你有危险的血统！”安德鲁嘶吼。 “我给谁带来了危险？给你吗？还是给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打开了自己位置上的围栏，走了出去，他不喜欢这个这个位置。 一直走到了大厅的中央。 “就在不久之前，复苏的康斯坦丁在学院暴走的时候，是我拦下的他。如果没有我，卡塞尔学院都会被他拆掉，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伤。当诺顿复苏的时候，也是我拼了命的拦住他把他杀死在红枫叶之中，如果不是为了拦下青铜与火之王，我甚至现在都还是一个普通的s级，你也根本没有机会在这里质问我。” 明明是在述说自己过去的功业，路明非却没有任何夸耀的语气，在场的人都在他的话语中听见了多得溢出的哀伤。 “在这次听证会开始之前，校长曾经让我自信一点，他说我是英雄。” “我从未觉得自己是英雄，我只是觉得自己做到了自己应该做到的事。”路明非慢慢环视了一圈，“但今天看见站在这里指控我的人，我觉得我自称‘英雄’，恐怕也并无不可。” “肃静！路明非，请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所罗门王敲着木槌，“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功不抵过，我们的身体里同时流淌着人与龙的血液，只有当身体内人类的善压制住了龙类的恶的混血种，才是我们的同伴，放纵自己被龙血吞噬之人，就算是曾经的英雄，也必将被秘党的刀锋所指。” 秘党的刀锋吗…… “今天前来参加这次听证会的诸位，很抱歉让你们如此操劳了一次，但其实我有两件事情想要提醒一下你们。” “第一件事情，我的血统从来都没有失控过，所以我绝对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监禁，或者控制我的人身自由。” “第二件事情，刚刚所罗门王说，混血种中堕落者，必将被秘党的刀锋所指，可是——” “我自己就是秘党最锋锐的刀锋！”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只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黑影，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尘埃落下。 路明非手握两把黄金沙鹰，已经抵住了安德鲁和帕西的额头。 包括所罗门王在内的陪审团终身教授都没反应过来，他们都是些研究人员，并不擅长战斗，真正战斗型的人员早就加入执行部死在了屠龙的战场上了，混不到成为卡塞尔学院终生教授的一天，而真正有战斗力的学生却都安排在了后排，来不及应对。 所以，没有人拦下路明非。 “见鬼！谁让他带武器进来了？！” 所罗门王在法台之上惊骇地大叫，几乎都要拿不住手中的木槌，这是绝对的意外事件！ 路明非这是对整个听证会的挑衅！ “我是加图索家族的法律顾问！调查团团长！你想干什么？！” 被黑黝黝的枪口指着，安德鲁也几乎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风度。 安德鲁并非战士，他只是一个律师而已，这个时候还要让他维持风度，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只有帕西抓住了路明非的沙漠之鹰，挡在了安德鲁的前边，不过帕西也没有再多的动作。 帕西知道自己要是再有什么多余的举动，路明非真的可能会开枪。 路明非也没理会失态的安德鲁，而是和帕西异色的双瞳对视：“他只是一个靶子，你才是这次调查团的核心人物，对吧？” 帕西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用自己异色的瞳孔和路明非对视。 一边冰蓝，一边金色。 “你的身上有同类的感觉。”路明非看着帕西，低声说，“我很想知道，你那只黄金的眼瞳，能够变成正常的颜色吗？” 帕西的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像是炸毛的猫一样，似乎马上就要把路明非撕碎。 “开个玩笑而已，不要紧张。”路明非对着帕西微笑，就和帕西之前的那种微笑一模一样。 “不过，不好意思，我已经不准备再陪你们把这场闹剧演下去了。” “明非，不要做傻事。”楚子航站了起来，低声说。 座位上一直悠闲看热闹的样子的凯撒第一次睁开了双眼，不过却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反而还一副很想看路明非进一步动作的样子。 “放心吧，师兄，我是个很守规矩的人。”路明非对着楚子航笑了笑。 紧接着，路明非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松开了自己的黄金沙鹰！ 帕西本就抓着黄金沙鹰的枪口，所以几乎瞬间反应过来，在路明非放开黄金沙鹰的控制时，立刻握住了枪把，把它对准了路明非。 路明非就仿佛没看见对准自己的枪口一般，他把自己手中的另一只沙漠之鹰塞到了颤抖着的安德鲁的手中。 “握紧它啊，这是真枪，可以杀人的。” 路明非转身，面向了整个陪审团。 “不用一个月一个月的验血这么麻烦了，其实，我挺赶时间的。” “有事的话，就在今天解决吧。” 路明非缓缓的脱下了自己卡塞尔学院的校服，有些旁听的女生忍不住小声惊呼，甚至捂住了双眼，她们并非害羞而不敢直视异性裸露的上身，只是因为路明非的身躯实在是太恐怖了。 一道几乎要撕碎他的巨大疤痕在他的胸膛之上，狰狞如恶鬼，大片大片被火焰舔舐过的伤痕布满了他的上身，红得似乎在渗血，就像路明非才刚刚被人泼上了汽油点燃。 那道巨大的抓痕康斯坦丁留下的，就在前不久的卡塞尔校园内，路明非还在和康斯坦丁以命相博，而烈火的烧伤也是路明非和诺顿搏斗留下的伤痕，那一个晚上，路明非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即便是使用了不要死，也只是缝合住了伤口，而没有多余的体力去消除疤痕了。 “这是他和龙王厮杀时留下的伤痕。”有人反应过来。 “一定很疼吧。”有女生小声说。 “那一天，要是没有路明非，卡塞尔学院不知道会有多少伤亡。” “他确实是英雄。”众人低语。 路明非没有再去看任何人，但他的声音仍旧在大厅里回荡，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枪已经在你们手上了，大口径的沙漠之鹰在这个距离下，足以击穿大象的头骨，自然也可以杀死我，如果你们觉得我有罪，现在就可以开枪，我不会躲避。” “那么，混血种们——”路明非张开了双臂，闭上眼睛。 “你们！要杀死你们的英雄吗？！” 第129章 哎呀，怎么回事。 要开枪吗？ 这个问题同时浮现在了帕西和安德鲁的脑海之中。 安德鲁手依旧有些颤抖，几乎快要握不住手中的黄金沙鹰。 尽管他在心中，一直把路明非视为拥有危险血统的妖魔而心存警惕，但是当路明非真正暴起的时候，那种让人窒息般的压制力还是几乎要把他撕碎。 路明非那完全不是人类能有的气势，完全就是一头暴怒的古龙。 这就是s级混血种的压制力吗？ 安德鲁在加图索家族内部，一直充当着文员的职位，从未踏足过混血种的战场，所以，这也是安德鲁第一次直面s级的混血种，知道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和s级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自己居然敢靠这么近去审判一个s级的混血种，这和拿着一把指甲刀就跑去和老虎搏斗有什么区别？！ 安德鲁完全都没看清楚路明非的动作，就被黄金沙鹰顶住额头，作为加图索家族的法律顾问，他对于这把赫赫有名的手枪还是有所耳闻，毕竟凯撒就是用的这种手枪。 沙漠之鹰一枪打碎大象的头骨并不是在说笑，它的威力本就如此巨大。 如果刚刚路明非扣动了扳机…… 安德鲁感觉现在一定有无数的冷汗从自己的额头冒出，沿着脸颊下滑，啪得一声落地。 刚刚，他真的差点就死了啊！ 安德鲁算是看出来了，卡塞尔学院里的都是一帮不要命的疯子，要是刚刚自己真的有什么过激举动，路明非一定敢开枪爆了他的头，以沙漠之鹰的威力，自己脖子以上的地方肯定直接没了。 现在这把威力巨大的枪械已经在他手里了。 感受着手中沉甸甸地分量，安德鲁想要压制住自己的恐惧，稳住自己的颤抖的双手，努力地想要把手中的黄金沙鹰对准路明非，然而却怎么也无法做到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 他怎么可能对着路明非开枪！ 安德鲁觉得这一定是路明非的阴谋，就以路明非刚刚展现出来了速度来看，恐怕自己刚做出一个抬手动作，就能被他发现，然后瞬间夺枪把自己给爆头了吧。 还能美其名曰正当防卫。 安德鲁不是小年轻，他并不会相信路明非会把他的命真的交给自己掌控。 手中的沙漠之鹰无比的沉重，沉重得他几乎都拿不稳了。 相比于安德鲁，帕西无疑要沉稳的多，在拿到沙漠之鹰的第一时间，他的枪口就对准了路明非，甚至沙漠之鹰保险也被他打开，手指扣在了扳机之上。 帕西的眼神凶恶的可怕，异色的双瞳宛如恶鬼般邪恶狰狞，然而他的手指却如钢铁浇筑一般，怎么也无法完成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 帕西拼命的喘息，握着枪把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暴起如蛇，手指的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身体因为剧烈的呼吸而忍不住大幅度的抖动，他似乎在极力压制自己开枪的欲望。 不能开枪！ 这太奇怪了，为什么场面上的局面就忽然发展到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帕西死死的盯着路明非。 弗罗斯特让他这一次来卡塞尔学院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针对一个s级的大一学生，他只是想要利用路明非的血统做文章，逼迫昂热交出康斯坦丁的龙骨给校董会保管而已。 帕西无论如何都无法开枪。 开枪之后，就这一切都无法收拾了。 帕西突然感觉自己手中的沙漠之鹰就像是就像是岩浆一样滚烫，烫得他几乎都要握不住。 和安德鲁不一样，帕西其实是有开枪的勇气的，但是手中的沙漠之鹰完全压制住了他开枪的念头。 如果路明非给他的不是一把沙漠之鹰，而是一把小口径的警用手枪，帕西都有勇气朝着路明非开一枪，因为只要不击中关键内脏，小口径手枪的伤害根本无法伤害到一个s级的混血种，却能打破路明非营造出来的气势。 但他手枪拿的是沙漠之鹰。 这种狩猎手枪一枪下去，非死即残并非说说，无论打到路明非的哪个部位，哪怕只是擦着他的身体过去，沙漠之鹰巨大的威力都能撕碎路明非的躯体。 如果帕西如果真的敢把路明非伤得这么重，就等同于加图索家族和昂热彻底决裂，别说是去图谋康斯坦丁的龙骨，以后还能不能把手伸入卡塞尔学院内都说不定了。 而校董会绝对不会站在他这一方。 该死，路明非已经算但这一步了吗？ 没有人动。 现场的气氛正是凝固了一般沉重，所有人的屏住呼吸，安静如死去，谁都没料到一次简单的听证会会忽然发展成现在的局面，谁也不敢说话，害怕自己轻轻的一个身影就打破现场的平衡，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走廊的右边，座位上忽然有人站了起来。 “调查团的诸位，把枪放下吧。”楚子航的声音冷漠。 “你们没有开枪的权利。”苏茜也站了起来。 “要是狮心会的人，被外人这么欺负，狮心会还不做点什么回应的话，狮心会就可以解散了。”兰斯洛特也站了起来，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调查团的诸位，你们还是把枪放下吧，不然恐怕会激起民愤的。” “这并非威胁，只是善意的提醒。” 也就像是为了应和自己会长们的话一样，狮心会这一边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座椅碰撞的声音砰砰响起，像极了古时候的剑客们杀人之前，大家大碗喝酒摔碎酒杯时的声音。 几乎是片刻之间，深红色的作战服一下子汇集成了夺目的汪洋，就像是干枯的血迹，狮心会长久以来训练出来杀气笼罩了整个会场，气势压人。 路明非，也是狮心会的人。 在现在的局面下，狮心会自然也要罩着他。 见鬼？你们有没有搞错，明明是路明非把枪塞到了我手里，为什么你们一幅我要对他图谋不轨的样子。 安德鲁内心大骇，狮心会的样子宛如一群愤怒的狮子般，想要把他撕得粉碎。 “帕西，把枪放下吧。” 凯撒也站了起来，他的防噪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了下来，冰蓝的眼瞳看向了帕西，语言坚硬得像是命令。 “杀死诺顿的英雄，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听见凯撒的话，原本还像炸毛的猫一样帕西忽然就安静的下来，低头，收起了手中的沙漠之鹰。 就在安德鲁感觉会议厅中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下，就看见一个颇为庞大的黑影从他眼前一闪，那种气势比起之前的路明非都不遑多让。 安德鲁手中的沙漠之鹰瞬间就被夺走了。 “哎呀，你说说你们，这还怎么就差点打起来了呢。” 副校长捧着一把沙漠之鹰溜到了帕西的面前，想要把他手中的沙漠之鹰抽走，第一下却没有抽动。 “这个东西很危险的，不是你能玩的，没收！” 副校长用训斥顽劣学生的口吻对着帕西说话。 即便是如帕西这样的人，在面对这个不着调的副校长时，还是忍不住嘴里一抽。 最终，犹豫了一下，帕西还是松开了手中的黄金沙鹰。 “路明非，你这是在藐视听证会！” 所罗门王高坐在法台之上，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木槌，把所有人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大家这才意识到，他们是在一场听证会的现场。 然而还没等到路明非说些什么，会议厅大门忽然就被推开了。 嘎吱一声。 “这里挺热闹的嘛。” 昂热笑容灿烂，一身纯黑的西服，口袋里插着一直鲜红的玫瑰，抽着一根雪茄就走进了会议大厅。 昂贵的手工皮鞋踏在地板上咚咚作响。 皮肤苍白得像是墓碑一样的贝奥武夫神情冷漠地跟在了昂热的身后，也进入会议大厅。 “好了，布莱尔，好久不见，我想这次听证会可以结束了。” 昂热很热情地跟所罗门王打招呼。 “很明显，就连调查团都认为路明非的血统很安全不是吗？” 第130章 孤独者 “校长。” 看见昂热进来，路明非轻声给他打招呼。 “校长！” 狮心会这边的人还笔直地站着，也随着路明非一同出声，就像是阅兵仪式上等待检阅的特种方阵。 “校长！” 过道的另一边，不用凯撒的吩咐，学生会的人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一片片整齐的黑衣，所有人都对昂热的到来行注目礼，腰挺得笔直，就像是一片黑色的树林。 学生会的黑衣配合着旁边狮心会的一片红衣，声音应和，气势雄壮，让人忍不住想起“如火如荼”这个典故。 几千年前，中国还是战乱纷纷的春秋时期，吴王夫差想要称霸诸夏列国，国力雄厚的晋国是个大障碍，为了威慑晋军，于是吴王就从从全军中挑出三万精兵强将，每一万人摆成一个方阵，共摆三个方阵。 左边的方阵，红衣、红旗、赤甲，望之如火，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右边的方阵，黑衣、黑旗、黑甲，望之如墨，宛如暴风雨前的乌云；中间的方阵则一片白色，望之如荼，三军一同擂鼓呐喊，气势振动天地。 当晋军从梦中醒来，一看吴军那三个方阵和声威气势，几乎都要被那盛大的军容惊呆了，于是就识相地会盟中退让下来。 现在，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人流就有千年前古吴军的气势，一方如火，一方如墨，昂热就是学生们誓死追随那个将领，那个带着他们作战的君王般的人物。 至于安德鲁和帕西以及教授团地一干老人，自然就是被震慑的那批人。 调查团和教授团的脸色都不太好。 昂热环视了一圈，挥了挥手，示意学生们先坐下。 于是大家又齐刷刷的坐下。 昂热从过道中穿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了路明非的旁边。 “明非，辛苦了。” “你可不能死，我还等着哪一天我死在了战场之上，你来接我的班。” 昂热把路明非手放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话的时候还叼着一根上好的雪茄，显然没有把一边的调查团当作要郑重对待威胁。 “咳咳。”路明非也抽到了上好的二手烟。 帕西看着突然闯入的昂热：“昂热校长，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庇护拥有危险血统的学生吗？“ “谁说路明非危险？路明非他很安全。” 昂热叼着雪茄，把一个u盘插入了副校长旁边的笔记本电脑，一份档案开始在电脑上开始展览。 大屏幕上，最先出现是一张泛黄得有些失焦的照片，照片上一个像是猴子一样的婴儿，皮肤干巴巴的眼角都睁不开，丑的不行，从照片上布满的氧化痕迹来看，这张照片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大屏幕上是扫描后的版本。 然后照片上婴儿开始长大，他从襁褓中婴儿变成了蹒跚学步的幼儿，一个穿着白色棉裙的漂亮女人推着学步车，教幼儿走路。然后这个孩子又长大了些，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坐在沙发上咧着嘴开心地笑，和孩子长的有些相像男人和女人，从左右两边亲吻孩子的面颊……这是一张全家福。 路明非沉默了。 大屏幕上展现出的照片很明显都是同一个人，昂热公开的这份档案记录一个男孩的成长。 蹒跚学步的幼儿渐渐成长成孩童，然后又长成了很带着几份稚气的小男孩，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陪在他身边的男人和女人都消失了，那个孩子忽然孤单下来，后面的照片上，几乎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 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傍晚，少年独自撑着一把大得过分的雨伞走在街头，高高溅落的水花打湿了他半边的裤脚和衣袖。深夜，少年抱着双腿蹲在堆满了杂物的天台之上，头枕在膝盖之上，晚风吹拂着他有些杂乱的额发，他的眼瞳中倒映着城市的夜晚霓虹…… 照片的最后是少年在机场大厅里候机的场景，熙熙攘攘的人流在亮堂堂的大厅里穿行，少年把背包和大号行李箱放在身边，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金属椅长上，闭着眼睛假寐，无数的旅人从他身边走过…… “这是路明非。”有人认出来了。 昂热继续点击鼠标，屏幕上照片一张张划过，会议厅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不自觉就代入了进去，跟着照片中的少年成长，曾经的孩子一点点长成少年，也慢慢变得孑然一身，眼瞳中里藏着无法言说的心事。 “真是孤独啊……” 不知道是谁这么低声说了一句。 照片上的路明非和大厅里的路明非真的一定都不像，虽然是同一张面孔，但照片上的路明非就是衰衰的，衰得像一条无家可归的小狗，而大厅里的路明非身上那股压迫感，就像是刚刚登基的年轻帝王。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份深邃的孤独，眼睛里似乎永远藏着无穷无尽的心事，他人看久了就会被海潮般磅礴的心事吞没。 “这是路明非过去生活的观察记录，从出生到入学卡塞尔学院之前都有，这一份s级学生的档案本来都应该是绝密的，不应该在听证会这样的场面展示。但是由于校董会在这里质疑路明非的血统的稳定性，我也只能不得不拿出来了。” 昂热把自己的雪茄在长桌上压灭。留下一道焦黑色的痕迹。 “我知道，在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对我把路明非评价为s级不满，觉得他只是个一无是处的普通学生而已，但其实他真的很优秀，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这一点。” “路明非的父母都是血统极其优秀的s级混血种，也都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友，为了保密，原谅我不能将他们的资料公开。” “两位s级混血种结合的后代，在极其罕见的情况下，可能出现血统的‘纯化效应’，也就是指后代同时遗传到自己父母属于龙类的那一部分基因，让后代血统高于自己的父母，这在现代遗传学的角度看来无疑是危险的，甚至可能生出血统纯度突破‘临界血统’的后代，路明非3e考试成绩如此之好也是因为这个。” “所以为了确保安全，在路明非入学之前，我们曾经用了十八年时间来观察他生活的方方面面，直到彻底确认路明非的血统无害，他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之后，我才给他发去了入学通知书。我现在展示的资料只是一个简单的梗概，全部图片视频资料加起来一共有近50个g，我就不一一展示了，你们只需要清楚，路明非的血统安全性是被证实了的就好了。” 昂热关掉了投影，定下了基调。 “路明非的血统没有问题，这次的听证会可以结束了。” 路明非看大屏幕上的照片，忍不住捂脸，他是知道自己过去十八年一直活在昂热的监控中这件事情的，上一世在他代表学院参加拍卖会之后，昂热给他提起过这件事。 记得昂热说，就连路明非婶婶家那些上门送报刊的，抄电表的都是执行部派去监控路明非的人。 但监控就监控，你们可不可以别像个狗仔一样乱拍照，路明非刚刚凝聚出来普罗米修斯般的悲剧英雄气质有些维持不住了。 昂热展示每一张照片的构图都是大师级别的，拍得凄风苦雨，似乎路明非从小就是这个忧郁的孩子，眼瞳中带着“我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般的哀伤。 众人窃窃私语。 看见这些资料，所罗门王沉默了一下，说：“这些资料都是路明非3e考试之前的东西，可能是当时路明非没有通过3e考试，龙族血统也没有觉醒血统，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安全。像是龙族血统觉醒之前安分守己，在觉醒之后，就飞速堕落的例子也并不罕见。” “布莱尔，你这完全是针对路明非了，我们都清楚无论觉不觉醒，龙血都是侵蚀混血种的神志，‘血之哀’就是最好的例子，只要你拥有龙血，无论它觉不觉醒，你都会被血之哀产生的巨大孤独压垮。”昂热耸了耸肩，“以路明非的血统浓度，如果他真的危险，就算没有觉醒，龙族血统里狂暴的那一面早就该表现出来了，不至于拖到现在。” 昂热环视了大厅一圈：“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作为杀死诺顿之人，如果路明非真的拥有危险的血统，他自己暴走之后，你们有谁能拦得住他？” 被昂热盯着，安德鲁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像极了一直圆润的乌龟，换作以前他也有勇气和昂热对视，但今天他觉得自己在卡塞尔学院这个龙巢里，还是收敛一点好。 帕西也低垂下了眼帘，没有回答，似乎是在回想刚刚被路明非用黄金沙鹰抵住额头时的感觉。 大厅里气氛为之一凝，似乎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有谁能拦住他…… 没人有勇气做出肯定的回答，刚刚路明非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力量。 “这不是针不针对的问题，而是我们必须要对学院的安全负责。” 最后，还是所罗门王打破了平静，不过听起来，他不是很有底气说这句话。 “我就知道你会固执己见，布莱尔。”昂热叹息一声，“所以我找了一个老朋友来替路明非担保。” “昂热，别用老朋友这个词语称呼我，有点恶心。” 贝奥武夫冷冷的回应。 听见这个陌生的声音，这时候，大厅的人才注意到昂热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老人。 观众席后边的年轻学生们都疑惑的看着这个老人，这是一张极其陌生的面孔，他们并不认识。反倒是那些白发苍苍，老得快要入土的陪审教授团看见了他手背上细密的白色龙鳞，震惊地出声。 “嗜龙血者，贝奥武夫！” “你来干什么？！” 贝奥武夫用绝对坚硬、不容置疑的声音回应。 “当然是带走路明非，如果他以后堕落了，一切后果，由希尔伯特?让?昂热和贝奥武夫家族承担。” 第131章 别说了【感谢墨染星野的盟主】 轰动卡塞尔学院的听证会结束了。 结束得很突然。 有些参加听证会上人说，听证会结束于路明非对于众人的质问。 当路明非闭上眼睛，坦然地高举双臂的时候，几乎让陪审团所有人都失去了审判他的勇气，随即，一张备注为“孤独的英雄”照片随即在学院的论坛上疯狂流传。 那是路明非张开双臂，把胸膛对准黄金沙鹰枪口的照片。 照片上，路明非带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拿着枪的安德鲁和帕西却一个神情恐惧，一个面目狰狞，都不需要多余的文字描述，谁是正义主角谁是小人配角就表现得清清楚楚…… 嗯，拍照的人是新闻部的学生，为了烘托气氛，自然把调查团的人丑化一些，在这些领域，他们的技术一向值得信任。 在图片之下，新闻部的主笔还特别备注了一句话。 “你是要当一辈子懦夫，还是要当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 虽然这句话出现得有些唐突，甚至可能有暗讽的嫌疑，不过配上路明非在听证会上的图片，姑且还算热血，这也导致了路明非在听证会之后，人气飙升。 据说，在卡塞尔学院内，路明非已经有专门的粉丝团了，他的人气甚至一度盖过了凯撒和楚子航。 凯撒和楚子航两个自然也是极其优秀的人，本不应该被路明非这么压过去。但凯撒这样太阳般耀眼的男人，和楚子航这样机械般精密的男人终究还是太脱离实际，他们似乎从踏入卡塞尔学院之后便如此强大，不像路明非这样，有一种打动人心的“悲剧”“逆袭”“反抗者”气质在里面。 有人总结了路明非入学以来的经历，从一开始入学时的被人轻视，再到提前通过3e考试，再到和楚子航约架受伤，再到自由一日打败凯撒，以及龙族入侵事件中的力挽狂澜，最后再加上他校董会上力压陪审团的表现。 似乎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路明非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目睹了一个英雄的诞生。 也有一部分人认为，听证会结束于昂热和贝奥武夫对路明非的担保。如果没有昂热他们的力保，恐怕就算底气不足，所罗门王也会为了维护学院的权威给路明非一定的惩罚。 不过，这些终究都过去了。 安德鲁来得时候悄无声息，走得却是轰轰烈烈。 因为他离开的时候要经过学生的宿舍楼，所以不少的学生都在自己宿舍之上朝着调查团的车队丢西红柿、鸡蛋和酸奶什么的，场面犹如下了一场失态的暴雨，大片大片的红黄白夹杂在一起，相当的热闹，宛如过节。 甚至有人还拿出了私藏的弗里嘉子弹，想要对着车队来一个弹夹的。 无奈那位兄弟掏枪的速度有些太慢了，等到他放下保险，想要射击的时候，安德鲁的车队已经出了学院了，这让人甚是惋惜。 “我错了。” 校长办公室里，路明非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笔直，脑袋低垂，一幅犯错随时准备就罚的样子。 “都过去了，要尝一尝我刚泡的红茶吗？” 昂热摆了摆手，把纯白的骨瓷茶杯推到了路明非的面前，里面承装的温热的茶水，还冒着氤氲的水汽。 “正山小种，产自你们中国的武夷山，茶树长在万丈悬崖上，采摘茶叶得用到吊索或者猴子，茶叶用松针烧火熏制，我藏了三年都没舍得喝，很难得。”昂热微笑着说，“这次特地拿出来，庆祝我们的英雄平安过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昂热特别在英雄两个字上下了重音。 “啊啊啊！校长你别说了。” 路明非极其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现在只恨自己没多长两只手，让自己能再把羞愧的脸也捂上……他没脸见人了。 “饶了我吧！” 路明非几乎都要尴尬得满地打滚了，他现在一听见“英雄”这两个字就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恨不得把地面凿出一个两室一厅，自己钻进去当个死宅再也不出来。 见鬼！他究竟说了什么？ 自己一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或者是被其他人夺舍了，才会莫名其妙就一上头，说出了那羞耻至极句话。 “混血种们，你们要杀死你们的英雄吗……这句话很有气势啊，把安德鲁和布莱尔都震得不敢说话了。” 昂热悠悠地点评。 “校长，别说了，饶了我吧……” 路明非把自己耳朵捂死，不想再听下去了。 有哪个正常人会自称是英雄啊…… 路明非当时是情绪所激，说得肆意淋漓，但是他现在回想起来就只剩下了无尽的羞耻。 这就好比你喝醉了酒，当时在酒精的操纵下有多么得疯狂解气，在你酒醒之后，就有多想掐死当时的自己。 装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自己当时一定是中二病犯了，才会说出如此羞耻的话语，这一定会成为他一生的黑历史……听说新闻部还保留了听证会的原始视频文件，不然今天回去之后，就把刀架在芬格尔的脖子上，逼他把录像交出来吧，路明非心里在心中止不住盘算。 “气势是足够了，可惜就是没动脑子。”旁边的贝奥武夫哼了一声。 “当着所有的人自称英雄，这不就把陪审团所有人打成了对英雄不利的小人吗？要不是我和昂热出来解围，这次你的下场恐怕会很惨。” 路明非看了眼旁边的贝奥武夫，似乎才注意到校长办公室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贝奥武夫，你别这么阴谋论嘛，我们学院的终身教授们还是很公正的，不会被情绪带着走，来，先喝茶。” 昂热也给贝奥武夫递了一杯茶水过去，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扭过头指着他给路明非介绍。 “贝奥武夫，他是贝奥武夫家族这一代的家主，曾经的行动队负责人，嗜龙血者……唉老家伙，你还有什么身份来着，我记不清了？”昂热扭过头看向贝奥武夫。 贝奥武夫摇了摇头：“身份不重要，我现在只是一个赋闲在家的老人。” 昂热耸了耸肩：“赋闲在家的老人可不能让听证会的那帮老教授们乖乖听话，他们在学院里待了几十年了，和社会都脱节了，思维早已定型，其他人很难让他们改变主意。” “让听证会改变主意的不是我，而是贝奥武夫家族过去千年积攒下来的声誉，贝奥武夫家族一直以来都是秘党中最强硬的鹰派，从不会姑息任何堕落者，就连家族内部的堕落者都会毫不留情的清理掉，哪怕他可能是家主的儿子或者弟子。”贝奥武夫声音冰冷。 “有贝奥武夫家族和你昂热为路明非背书，教授团放人才是应该的。毕竟我们两个可是秘党中，对龙类对死侍最严苛、最残忍的一批人，能杀一百遍就不会只杀九十九遍。我们都不着急路明非的血统，他们急什么。” “就算路明非真的堕落了，也是我们负责清理，和他们无关。” 昂热拿着茶水和贝奥武夫碰杯：“你说得我好像变态杀龙狂一样，不过我很喜欢这个评价。” 骨瓷茶杯轻轻碰撞，声音清脆。 “其实，我本来不想过来给你做这个担保的。”贝奥武夫直视路明非的双眼，“我看过了龙族入侵那个时候夜晚全部的行动记录，昂热它曾把贤者之石和杀死康斯坦丁的荣誉留给你，可是你却没有把握住。” “我不知道你是心存恐惧还是心存怜悯，总而言之，你的犹豫差点酿成大祸，如果我们没在康斯坦丁的崩溃前把他杀死，那言灵?烛龙会把整个卡塞尔学院夷为平地。” 贝奥武夫的目光要把路明非刺穿的似的。 “不过你后来杀死了诺顿，算是将功补过。你在听证会上的发言也让我很欣赏，我不想保下一个犹豫的懦夫，却愿意保下一个屠龙的英雄。” “谢谢。”沉默了片刻，路明非道谢。 “不用道谢，保下你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无关，我只是觉得你留在秘党中，会有更大的作用而已。如果你堕落了，到时候我恐怕是第一个把刀插入你心脏的人。”贝奥武夫站了起来，背对着路明非。 贝奥武夫的面前是办公室巨大的窗户，隔着玻璃能看见枝叶茂盛的梧桐和红枫，似乎空气中都带着清新的木香。 有几只松鼠在窗台上跳来跳去，看样子是想进到屋子里来，它们都是昂热这间办公室的常客，平时一个人时，昂热会耐心地给它们剥坚果和松子，不过今天办公室里多了两个人，让松鼠们有些不安，吱吱乱叫。 “我和昂热花了这么多心思保下你，你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路明非。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做了亏本的事情。”贝奥武夫慢慢地说。 “你要我做什么？”路明非听出了贝奥武夫话中隐藏的意思。 “中国三峡水库之下，还有一头受伤龙侍，以及一套诺顿打造的炼金刀剑。”贝奥武夫声音严肃，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在行动队发号施令的嗜龙血者。 “解决掉那头龙侍，替学院把那套炼金刀剑带回来。” 第132章 敲打，敲打 炼金武器？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贝奥武夫说的应该是七宗罪。 上一世，路明非拔出贪婪杀死诺顿之后，这套炼金武器就遗失在了三峡水库中，直到半年之后才重新在拍卖会上出现，被学院用一亿美金拍下。 看来这一世，学院仍旧没有在三峡青铜城拿到七宗罪。 昂热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递给了路明非。 资料的开篇就是一张炭笔素描画，画的是一个古朴厚重的刀匣，标准的三视图，从各个方向上展示着刀匣的样子，这个排版看上去就像是某个网络游戏流传出来的设定图。 绘画的明显是一个好手，笔触沉稳有清晰，完美的勾勒出了这套刀匣的特点，沉重，威严，充满机械感，即便是路明非这个艺术白痴看上一眼，也能想象出这画的是何等美丽而血腥的造物。 “这是叶胜小组在三峡水库下发现的东西，我根据他们的描述和古籍上的记载把它复原出来了。”昂热说。 “没想到校长也是素描的好手。”路明非拿着素描，有些惊叹。 “我的手又不是只能用来拿折刀，一百年前在剑桥留学的时候，我的朋友教会了不少东西，素描就是其中之一，这么多年也没落下。”校长简单解释了一下，跳过了这个话题。 “我们还不知道这这个刀匣里具体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根据叶胜所说，当时这个刀匣和诺顿的骨殖瓶一被供奉在祭台之上，想来应该是诺顿亲手打造的武器。” “诺顿是青铜与火之王，炼金术绝对的宗师，它亲手打造的武器用得好的话，说不定能杀死龙王，这对学院来说很宝贵。” 路明非点了点头，认可了昂热的话。 七宗罪确实是诺顿亲手打造的武器，其威力只有路明非这个使用过的人才清楚。 在青铜城，融合了小魔鬼的他只是拔出了贪婪就杀死了诺顿，在北京的尼伯龙根里，他又拔出了暴怒杀死了芬里厄，芬里厄龙王的肌体几乎没能阻碍路明非手中的暴怒，场面犹如切瓜砍菜。 它们本就是为了屠龙制造的刀剑，屠龙的秘党拿来用再好不过。 “在听证会期间，执行部那边已经准备对青铜城展开第二次探索了。这一次探索除了要拿到那个炼金刀匣，另外的目的就是找到被我重伤的龙侍并且杀死它。”昂热补充说。 “那个龙侍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守墓人，千年来一直在青铜城的周围，以守卫着骨殖瓶，等在它效忠的王复活，君临天下。” “有点像是忠犬八公。”路明非莫名想到一部很有名的煽情电影。 “忠犬八公只是一条可爱的日本秋田犬，而龙侍则是青铜与火之王的纯血后裔，发起疯来可以毁灭千吨拖船。”昂热耸了耸肩。 “如今诺顿和康斯坦丁一个茧化一个死去，可以说，这条守墓的龙侍就自由了，想去哪去哪，我们绝对不能任由一条实力接近次代种的龙侍在长江穿行，否则它能沿着长江扰乱半个中国，我们必须在它离开青铜城之前杀死它。” 说到这里，昂热对着路明非微笑：“你刚杀死了诺顿，很适合这个任务。”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 他倒不是不愿意去帮学院去把七宗罪拿回来，也不是不愿意在拿回七宗罪的同时顺手再屠个龙。 对路明非来说，这一切都是很顺手的事，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路明非还有其它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校长，你之前已经答应我，听证会结束之后，派我去日本的……” 路明非委婉的提醒。 委实说，他都有点担心昂热忘了这回事。 路明非不想怀疑昂热的记忆力，可昂热毕竟年纪大了不是？ 说不定昂热大脑已经没年轻的时候这么好使，记忆力衰退，一个不小心就忘了。 “明非，你心急得就像是日本有你的新娘子似的。”昂热挑眉，“我已经给日本分部发了消息，说我将派一个临时专员过去，但现在还没收到他们的回复，所以你还要等一等。” “没有回复？” “日本在学院内部也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卡塞尔学院虽然在日本建立了分部，但这个分部其实和是日本本地的混血种家族合作建立的，当地的混血种家族在分部中也有很强的影响力。” “所以对于学院来说，日本分部其实也算是一个半独立的机构，他们甚至连任务资料和网络都和学院互不相通，我想要派专员去日本，也要先通知一下他们。否则你可能会被他们当作什么特务和敌人之类的东西，然后用一个全副武装的加强排来迎接。” “卡塞尔学院内还有这种地方？”贝奥武夫皱眉。 贝奥武夫很了解昂热，所以才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在大多数时候，昂热都随和得像是一个真正的教育家，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但是唯独在屠龙这件事情上强硬得像是古时候的暴君，而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就是他手中军队和尖刀。 在龙类没被杀光之前，昂热绝对不可能松开学院的控制权，哪怕在日本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分部。 可是昂热此刻却承认了自己对日本分部没有太大的掌控力，这就像是独裁者放弃了自己的军队一般不可思议。 “再早二十年前的话，本部对日本分部的掌控力还是不错的，但最近这十年，龙王一个接着一个复苏，各种混血种事件层出不穷，我就没太多经历去管日本分部的事情。”昂热也颇为头疼的样子。 “那边的本地混血种中间似乎还出了一个不错的领袖，把日本的混血种联合在了一起，对着本部阳奉阴违，所以他们也就慢慢不这么听话了。” “士兵不听话了，将军就需要施以雷霆般惩戒，否则要是所有的分部都对本部阳奉阴违，执行部也就散了。” 贝奥武夫声音冰冷，他在秘党内部一向以强硬着称。 “你居然会关心执行部的状况？”昂热有一点意外，“我一直以为你很期望执行部解散，然后让之前那个冷酷无情的行动队回来。” 贝奥武夫冷哼了一声，懒得在和昂热交流，似乎对这个挑事的老家伙已经厌烦了。 “不过贝奥武夫说的不错，日本分部的那些家伙确实该敲打一下了，不然说不定明年他们就要发表独立宣言了。” 昂热站了起来，给自己点燃了一只雪茄，火星燃烧，灰白色的烟就像是晨雾一样扩散。 “明非，等你结束三峡任务的时候，日本分部那边，也应该对你去日本这件事有所回应了。” “等到三峡任务结束之后，你就替我好好的敲打一下日本分部的人吧。” 路明非来校长办公室的时候，还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却已经背负了一堆艰巨的任务。 咯吱一声，路明非推开沉重的木门，离开了校长办公室，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校长办公室内，只剩下了昂热和贝奥武夫两个人。 “我以为你会让路明非在学校里待上几周，亲自确认一下血统的安全性，再外派他出任务什么的。” 昂热看着贝奥武夫，抖了抖雪茄。 “虽然我对路明非的血统很有信心，但是我没想到你对路明非也这么有信心。” 贝奥武夫摇了摇头：“路明非的血统绝对不会失控。” “你这么肯定？”昂热问。 “因为我是嗜龙血者啊，贝奥武夫家族的婴儿出生的时候，他的父母都会给他喂食一颗龙血结晶，对于混血种来说，龙血是引诱人堕落的毒药，也是稳定血统的圣物。混血种服用龙血结晶后，只要能熬过龙血的侵蚀，那他就很很难再失控的。” “这就是贝奥武夫家族成员血统极高，却几乎没有人失控的秘诀。” 说到这里，贝奥武夫顿了顿：“而路明非在杀死诺顿的时候，可是沐浴过龙王之血的。” 第133章 surprise! “surprise！” 当路明非推开宿舍大门的时候，好几只手持式的彩带喷筒喷发，砰砰砰的气体爆发声一同响起，随之响起的是一阵欢呼，有男有女，每个声音路明非都很熟悉。 灼红、湖蓝……漂亮的彩色纸片纷纷扬扬地落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场五彩的雪花，盖满了路明非的头发。 路明非愣在了门口，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寝室大门。 这样的场面不该出现在他的宿舍里，而应该出现在酒店的门口，等待已久的迎宾绽放礼花，夹道欢迎踏入酒店的新人，接下来就该新郎官牵着新娘派发红包了。 可路明非身边可没有盖着红盖头的娇俏新娘，他的身旁空无一物，倒是他的腰上还插着两把黄金沙鹰。 记得很多战斗的剧情片里，大家都说武器就是男人的情人，路明非也有两把小太刀，两把黄金沙鹰，如此说来路明非其实也算是左拥右抱、妻妾成群之人。 可武器情人终究是虚幻的修辞而已，关键时刻不顶用啊，路明非也没想着参加婚礼，他只是想回寝室休息一下，拿点东西而已。 飞雪般的纸片落尽，路明非看清楚了房间里的人。 那个体壮如熊，表情淫贱的壮汉是芬格尔没错了，他正拿着花筒对着路明非挤眉弄眼，作为路明非唯一的室友，芬格尔在宿舍很正常。 但是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气质如长刀般冷冽的少年，以及一个扎着马尾的干练少女，是楚子航和苏茜。 为什么他们也在自己的寝室里？路明非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样的场面。 “这是为了欢迎我们的s级的回归！surprise！”苏茜拿着彩色的纸筒晃来晃去。 “有没有很感动？是不是很惊喜？”芬格尔继续冲着路明非挤眉弄眼，“我们年轻英勇的s级终于战胜了校董会的狗腿子，成功扞卫了传奇303宿舍的尊严，作为回报，他的伙伴特意在宿舍设下重宴，以庆祝勇士的凯旋，。” “重宴？”路明非承认自己懵了。 “就是做了好吃的，等你从校长办公室回来，虽然肯定不及什么alinea餐厅什么的，但这也是我们拳拳爱心。”芬格尔一脸笑容，“要是感动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哭了，我不介意把肩膀借给你靠一下。” 说完，芬格尔还抖了抖眉毛，扭了扭自己的肩膀。 “槽点太多，以至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路明非扶额。 “总而言之，辛苦了，被校董会的人针对一定是很难的事。”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欢迎回来。” 路明非心里忍不住一暖，有一说一这感觉还真是不错。 虽然你在外边和邪恶的反派拼死作战，打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但是你的兄弟也没有忘记你。 他们不仅在听证会上亲自上阵挺你，怼调查团也怼教授团，等到你终于结束战斗，凯旋之时，他们还特地聚在一起，庆祝你的归来。 “辛苦什么，调查团不过一帮蝇营狗苟之人而已，不足为惧。” 路明非精神振奋，疲惫一扫而空，大手一挥结束这个话题。 “霸气！”芬格尔冲着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苏茜拉着路明非进屋。 一间双人宿舍同时站了四个人的，多少显得有些拥挤，不过谁也没有在意。 路明非和芬格尔狗窝般的宿舍破天荒的被收拾好了，干净整洁，地面一尘不染，教务处发的教材被整齐的码在了书架之上，连高矮顺序都摆好了，平日里摆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和乱糟糟的桌面也被清理干净。 嗯，这一看就是楚子航和苏茜的手笔，芬格尔一定不可能做出打扫寝室这么疯狂的举动。 桌面上则摆放着一顿丰盛的午餐，菜品相当的混搭，有香辣的宫保鸡丁，麻婆豆腐这样的传统中餐，也有有香煎三文鱼和蛤蜊杂烩汤偏西式的菜品……路明非都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要是桌面上再摆放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路明非一定会觉得今天有人过的生日，才对得起如此混搭的一餐。 诶不对啊，路明非发现不对，卡塞尔学院的画风什么时候这么平民了，这个是就算是中餐不也得来个佛跳墙、红花鱼翅什么的才对得起卡塞尔学院的格调吗？ “我做的！因为不知道你想吃中餐还是西式的，就都做了一点。”苏茜解答了路明非的疑惑。 卡塞尔学院的宿舍确实是有附带厨房的，这就是所谓私立贵族学院的底蕴与豪气，路明非还曾经在白色情人节的时候，去过苏茜和诺诺寝室蹭过饭什么的，但是他自己寝室的厨房确实是从来没用过。 看来，自己寝室厨房的第一次已经给了苏茜。 “时间太紧，来不及找好的食材了，又不想弄得不上不下，所以干脆做成家常菜的样式了。”苏茜很有信心地说。 “不过虽然是家常菜，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味道绝对棒！” “她厨艺一向不错。”楚子航也为苏茜背书，似乎吃过不止一次。 “你真是贤惠。”路明非感叹。 苏茜眯着眼睛笑：“那我就把这句话当作夸奖了。” 四个人围着小桌子坐下，每人占据了一方，路明非对面是楚子航，苏茜和芬格尔坐在他的两边。苏茜给路明非拿来一副清洗好的餐具，洁白都瓷面印着清新的花蕾，很明显是苏茜他们带过来的东西。 路明非的寝室从来不会有餐具，他和芬格尔平日里不是去食堂，就是点外卖，平日里不知道浪费了多少一次性餐具。 “为了庆祝我们的s级干掉校董会的恶魔们，干杯。”芬格尔举起黑啤酒。 “你好皮啊。”苏茜吐槽了芬格尔一句，不过还是举起了手中的啤酒，“干杯！” “干杯！” 众人碰杯，一同饮酒，场面担得起‘杯觥交错’四个字，就连楚子航这个面瘫的杀胚也随着碰杯声露出笑意。 没过多久，路明非电话响了，打破了良好的气氛。 “路明非，你还要多久才到？” 电话那头传来施耐德暴怒的声音，他明明也是气管受过伤的男人，嗓音却出人意料的大，以至于路明非没有开外放，都还是让房间里的人都听到了施耐德的声音。 “师弟？”芬格尔有些疑惑地问。 “老师找你吗？”楚子航问。 施耐德教授是楚子航的导师，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施耐德的声音。 “哦哦，来了来了。”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么，简单回应了施耐德后就挂断了电话，吭的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床下找出了自己的作战箱。 路明非现在回寝室可不是来吃饭的，他只是回来拿作战箱，按照执行部的安排，他马上就要奔赴三峡去杀龙侍了。 “执行部给我安排了任务，任务内容是机密，所以暂时不能透露，总而言之我得先走了。” 路明非提着银色的作战箱给他们道歉，这着实有些遗憾，你的朋友费尽心思给你准备惊喜，你却连陪他们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路明非感觉自己都快成那种工作压力大得无心顾家的中年上班族了。 “你刚结束听证会就被派去执行任务，就算你是学院唯一的s级也不能这样压榨啊。”芬格尔凑了过来，“不会又要你去杀龙王吧？” “要是龙王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人类也不用活了。”路明非也叹息，“这就是资本主义对于劳动力的无情压榨而已。” “师弟要揭竿而起高唱国际歌吗？我可以给你当和声。”芬格尔举手。 “如果你要用自己狼嚎一样的嗓子唱国际歌的话，我会用镰刀和锤子先把你一起安排了。”路明非提着作战箱，推开宿舍的门，站在门口回应。 “那什么，我先走了？”路明非现在门口挠了挠头，把楚子航他们丢在寝室，路明非有点过意不去。 “去吧，你大一执行部就给你安排任务了，虽然辛苦了点，不过锻炼锻炼也不错。”楚子航说，“我也是从大一就开始执行任务，所以能理解。” “再见。”众人回首告别。 咯吱一声，门关上了。 “师弟真忙啊，真是太惨了。”芬格尔感叹。 “毕竟他是s级嘛。”苏茜回应。 “不，我只是想说，既然师弟他已经走了，那他的那份三文鱼能给我吗？” “……” 第134章 出发 施耐德教授在山下的火车站等待已久。 卡塞尔学院的本部是修建在半山腰上的，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盘山公路和树林，而山下就是一个山谷校园和火车站，学院1000号列车就从这里发车。 施耐德教授就在火车站中，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阴影里，脸上覆盖着黑色的面罩，一根输气管通往小车上的钢瓶，那里面装着他续命用的氧气，脖子上布满暗红色的疮疤，仿佛某种畸变的肉瘤。 看见路明非提着战术箱过来，施耐德教授铁灰色的眼睛冷冷地扫了路明非一眼。 “你迟到了半个小时。”施耐德指着手表中时间说。 施耐德的声音低沉黏稠，犹如破损的风箱般，他的气管和舌头都受过伤，所以发音有些恐怖。 “抱歉。” 路明非深知施耐德教授的臭脾气，就叫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教授也都经常被他骂，所以路明非丝毫没有争辩的想法，老老实实的认错挨打。 “如果这是在战场之上，你的迟到已经酿成大祸，要是你的同伴在和死侍殊死搏斗，你却没有及时赶到给你的同伴支援，你现在去也只能给你死去的同伴收尸了。”施耐德冷冰冰的声音继续传来。 这个外貌有些狰狞的男人不愧为执行部的负责人，说起话来威严极重，也丝毫没有估计路明非的感受。 在施耐德面前，路明非就算是学院唯一的s级，也只能算是个小辈，更何况这也确实是他迟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洗耳恭听，一副乖巧认错的样子。 “诶，你们已经都到了吗？”一个声音从路明非的背后传来。 路明非回头看去，看见了一个带着细圆框金丝眼镜，脑袋秃得发亮的小老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还一边走一边给路明非他们打招呼。 来的是曼施坦因教授。 看见曼施坦因这么悠闲的样子，施耐德的声音带上了一份沙哑的愤怒。 “曼施坦因！你就不能给你的学生做好榜样吗？！作为这次任务的负责人，你怎么也迟到了？！” 曼施坦因教授和施耐德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这两个的光头：“我是学校的风纪委员，平时工作就很忙，听证会期间一直都是我在负责维持秩序，以免校董会派来的调查团被学生开了黑枪什么的。” “你给我的这个任务来得太突然，如今校董会的人刚走，留下了一堆事情，我总得需要点时间和其他人交接一下。” “这也不是你迟到的理由。”施耐德冷冷地说，“另外，这个任务不是我派给你的，而是校长给你的，我只负责给你做任务开始前的辅导。” “……校长他老人家疯了吗？我都多少年没执行过执行部的任务了这怎么突然就派我去三峡屠龙了？”曼施坦因忽然想起了什么，提高了音量。 “我已经听曼斯教授说了，水库里那头龙侍战斗力接近次代种了，派我去这不是给它送菜吗？” 施耐德回应：“你只是作为这一次任务的负责人去走个过场，打个辅助而已，不要把自己看的这么重要。执行部虽然人手一向不足，但是还没有拉着学院教授去给龙类加餐的习惯。” 说完，施耐德指了指现在旁边路明非：“他才是这次屠龙的主力，你只是辅助而已。” 路明非冲着曼施坦因笑了一下，惭愧地低头。 曼施坦因看了路明非一眼，很欣慰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不愧是学院的s级，英雄出少年啊，这次任务看你的了。” “曼施坦因，你这次被选中作为任务的负责人有两个原因，一是你是学院的正式教授，按照校规你已经有资格带领执行部的团队执行任务，二是你的言灵是‘蛇’，到了三峡之后，我们需要你的言灵找出藏在水库中的龙侍。” 看见人员到齐，施耐德开始讲解这次任务的注意事项了。 曼施坦因愣了一下：“我记得执行部有不少言灵是蛇的专员，比如之前参加三峡行动的叶胜，他对于这次行动的经验应该比我丰富，他去哪里了？” “叶胜在之前的行动中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中养伤，暂时不能回归参加这次行动了。不过就算他伤好了，应该也不会参加这次行动。” “为什么？” “校长给他和酒德亚纪放了个小长假度蜜月，你还是别想着打扰别人比较好。” 施耐德教授难得透露出一点铁汉柔情的气息，耸了耸肩膀。 路明非心里轻轻一动，听起来，叶胜和酒德亚纪现在的日子很美好啊，这让他稍微欣慰了一些。 至少这一世，叶胜和酒德亚纪没有死去，他们的结局是被路明非彻底改变了的，两个人还有着美好的未来。 如果自己力量再强一点，计划再周密一点，是不是就可以…… 曼施坦因想了想：“我能问一下，这一次的行动我们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吗？” “不同于没有巨大龙躯的诺顿和康斯坦丁，三峡水库之下的毕竟是一条实力接近次代种的完全体纯血龙类，就算路明非是s级对付起来也有些难度，更何况还是在水体这样复杂的环境中。” 在曼施坦因看来，这次行动确实有些过于着急了，他甚至都没时间去看这次任务的资料。 “不用担心，那条龙侍已经受伤了，实力应该下降了许多。”施耐德解释说。 “之前，这头龙想要袭击下水的叶胜小组，被支援的校长打伤了，你知道校长的折刀上面涂抹着针对龙类的剧毒，如果被它命中要害的话，就算是初代种也会被杀死，康斯坦丁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头龙侍被校长的折刀划伤，就算没有被命中核心，活了下来，可以凭借巨大的身体可以抵抗毒素的侵蚀，也会不可避免地会陷入虚弱状态。可以说这段时间就是它最弱的时候，要是再过段时间，等它恢复过来了，我们再想对付它就麻烦了。” 施耐德教授把手中褐色的牛皮纸袋递给了路明非和曼施坦因：“这是这次任务的具体资料。” 路明非打开一看，这里面装的事叶胜在医院里记下来的三峡水库下的环境描述，也有他们任务执行具体经过，事无巨细，很多地方都还有配图，这些都是他们探索青铜城时用水下相机拍的照片。 龙文组成的穹顶巨树，蛇首人身的侍者，鲜血喂养的活灵，各种青铜通道和炼金机关…… 那些这些资料，路明非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他和诺诺潜入三峡水下的时候，那冰冷幽暗的景象路明非永生难忘。 好在这一世，路明非不用再在几十米深的水体之下，再和老唐殊死搏杀了。 纸袋中还附带了一份校长亲笔信，上面是校长对他打伤的那只龙侍的情况估计。 “体力虚弱，不能使用言灵，但是龙躯鳞片本身的防御力还在。” 看见昂热提供上的描述，路明非不由觉得牙疼。 就算昂热已经把龙侍言灵这样巨大bug能力给封印了，他也没有破甲的方法啊，自己总不能靠着两把小太刀去给龙侍刮痧吧。 “在这段时间内，摩尼亚赫号已经在学院的船坞中完成了改造，现在已经回归长江水域等你过去了。摩尼亚赫号上装载了装备部根据这头龙侍特制的炼金鱼雷，镶嵌了炼金弹片，中间装填了液态汞，对付龙类是很强力的武器。” 似乎是看出了路明非的狐疑，施耐德解释说。 “只要炼金鱼雷正面命中龙侍，炼金弹片就能割开龙侍鳞片和血肉，把剧毒的汞液送入龙侍的躯体内，这头龙侍现在的状况，如果正面被命中一发这样的鱼雷，它就必死无疑。” “高科技屠龙，这个不错。”曼施坦因拍手，“现在又不是中世纪了，人类已经掌握了‘科技’这样强力的武器，没必要和这头龙玩肉搏战。” “既然是高科技屠龙，那需要我做些什么？”路明非问。 “执行部一直监控着三峡水域，没有发现龙侍离开，但是我们的声呐也一直找不到它，这说明它应该是在青铜城内部养伤，只有诺顿铸造的青铜城能屏蔽我们的探索。”施耐德教授说。 “你要做的，就是进去青铜城，把龙侍引出来。” 路明非点了点头。 汽笛声忽然响起，由远及近，黑色巨蟒一样的火车缓缓驶入了车站，车身上银色的藤蔓花纹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路明非提着作战箱和曼施坦因教授登上了列车，找了个位置做下。 “一切顺利。” 施耐德教授对着远去的列车轻声说。 第135章 三峡 中国，三峡。 深夜，摩尼亚赫号在水库中慢慢航行，在月光下拖出长长的尾迹，就像是一个匍匐在江面的巨人，这个巨人不断前行，最终在一片水域下锚，沉重的钢铁船锚让它彻底停下。 晚风从江面上吹来，已经带上了一丝凉意。 路明非穿着执行部的作战服，站在摩尼亚赫上的船板之上，望着黑暗而平静的江面愣神，他的头发在风中轻轻地飘动，显得有些凌乱。 不远处就是若隐若现的山脉轮廓，层层叠叠，看上去就像是一幅徐徐张开的水墨画卷。 “在想什么呢？我们的s级。”一个女孩走了过来。 女孩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黑发黑瞳，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典型的拉丁美人长相，身上也同样穿着执行部的制服。 女孩叫塞尔玛，是执行部派给曼施坦因教授的助手，曾经以实习生的身份担当过曼斯教授的助手，参加了上一次的三峡行动。 因为对三峡情况熟悉，她这一次又被临时抓了壮丁。 “其实我只是太无聊了，在发呆而已。” 路明非实话实说。现在是他到达长江三峡的的第二个小时，屠龙的重任在即，他居然有些百无聊赖。 自从到达三峡之后，曼施坦因就把自己关在了摩尼亚赫的船长室里，身边只留下了一个负责安保的专员，不让其他人打扰。 路明非知道曼施坦因教授是在用‘蛇’探查这段水域，‘蛇’一旦释放，使用者就会进入类似于冬眠的的状态里，身体机能迅速下降，虚弱不堪，他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按理来说，其实先潜入江底再使用‘蛇’效果会更好，但是在三峡水库看似平静的江面之下，还潜藏着一头危险的龙侍，还没探查好具体情况就贸然下潜实在是太危险。 毕竟曼施坦因的血统并不算上强，‘蛇’也并非战斗系的言灵，他很难直面龙侍，所以就只能让曼施坦因教授在摩尼亚赫号上用‘蛇’探查了。 好在现在学院有叶胜小组留下的资料，对水下并不是一无所知，所以曼施坦因教授的工作并不算繁重。 他的言灵配合着摩尼亚赫号上自带的仪器，已经能起到足够的效果。 在准备阶段，曼施坦因的任务艰巨，但路明非就没有什么用了，只能自己看看资料，发发呆什么的消磨一下时间，等待曼施坦因的命令。 “真是诚实的回答，路君。”塞尔玛样子像是被路明非的回答呛到了，顿了顿，她又问：“话说，你就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路明非没反应过来。 “等到曼施坦因教授他们把这一片水域排查完，确认那条龙侍还在青铜城中，你就要下潜进入江水中。就算你是s级，要在水体中直面一头龙侍也很困难吧，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死掉了，面对生死危机，一般来说都要害怕一下吧。” 塞尔玛用自己漂亮黑眼睛盯着路明非，似乎想从他的神色上读出一丝恐惧来。 然而，她失望了。 “害怕也没用，反正都是要下潜的，多余的情绪只能让自己的行动出现失误。” 路明非下意识回答，刚刚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真是不可思议，自己居然会说出这样帅气的话。 “多余的情绪只会让自己的行动出现失误”，这应该是楚子航那样的面瘫杀胚才能说出的话吧。师兄才是这样冷静而帅气的人，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卡塞尔精英模样。 然而，路明非却下意识说了出来这样一句话，因为这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还记得上一世他和诺诺下潜的时候，目标只不过是跑到青铜城里放个炸弹，路明非他就害怕得要死，若非有美人相陪，他一定打死都不会下水的。 现在他可是确定要下水直面龙王啊，他却下意识说出如此帅气的话，一副生死乃小事尔的模样。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改变了这么多。 “我一时间居然分不清楚你是在女孩子面前逞英雄，还是说的真心话。”塞尔玛对着路明非眨了眨眼睛。 “大概是真心话。”路明非说。 “要是真的害怕的话，不要逞英雄，我可以申请和你一起下水。”塞尔玛忽然说。 路明非狐疑地看了塞尔玛一眼，不明白这个漂亮的拉丁女孩为什么要陪着自己一起冒险。 总不能是自己重生以后，连同魅力值也一块增加了吧，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就能有漂亮女孩心甘情愿和自己上刀山下火海。 “不要你多想！这是施耐德教授给我下的指令！让我问一下你需不需要队友。” 看着路明非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塞尔玛重重地拍了一下栏杆，打断了路明非发散的思绪。 “校长传给执行部的建议是让你一个人下潜，但是执行部从来没有让专员在水下单独行动的先例，这倒不是对你的能力不放心，只是水体的情况太复杂了。一个人下潜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执行部的小队从来都是两人一组展开行动。” 路明非没有说话，他知道校长打破执行部的惯例让自己一个人行动的原因。 校长其实是想保护他。 如果真的在水下遇见龙侍，那路明非多半是要使用爆血的，否则他很难和拥有龙躯的龙侍交锋。 但路明非全力爆血后龙化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吓人，只在学院中流传还好，毕竟学院学生大都还很“单纯”，没有见过失控的混血种有多么恐怖，所以对路明非龙化这件事情的态度相当宽松，还能站在路明非这一边思考。 但是执行部的正式专员们可都是干的可都是直面失控混血种和死侍的活，见过死侍最残暴的一面，专员们甚至目睹过自己战友被失控的混血种杀死，他们和这些失控的怪物有着血腥的仇恨。 要让这些人看见路明非龙化后的样子后保持平静，实在是太难了。 看见路明非沉默了，塞尔玛又继续补充：“另外一个原因是三峡的水很深，要到达能送青铜城的入口的地方至少要下潜几十米才行，在如此深的水体里连光线都几乎被吞噬干净了。” “以前专员的说自己在深水下潜的感觉就像是在外太空中漂浮，感觉全宇宙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那种孤独几乎要把他淹没。” “而且在三峡水库之下，还有一头极其危险的龙侍，孤独加上对龙侍的恐惧已经能压垮一个人了，只让你一个人下潜的话，你的心理有可能出问题，让你犯错。” 想了想，塞尔玛问路明非：“你有深海恐惧症吗？” 路明非摇了摇头：“我其实还好，小时候我家住市郊，总在附近池塘里凫水摸蚌，所以水性还挺不错的，不会害怕深水。” “真羡慕你。”塞尔玛感叹了一下，“我有一点，所以一看见黑暗的水体，忍不住幻想会不会有什么庞大恐怖的怪物从水下忽然冲出，张开狰狞的巨嘴把我吞噬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长江和深海类似，都像一个择人而噬的恐怖的深渊，一不小心就被它吞没了。” “有深海恐惧症你还想着陪我下水？”路明非哑然失笑。 “毕竟是工作嘛，而且我深海恐惧症并不严重，相比于藏在深水下的怪物，我觉得还是发怒的施耐德教授比较可怕。”塞尔玛义愤填膺地说，“他会扣我实习成绩！还会扣我工资！” 这理由也太真实了…… “如果害怕深海的话，你可以想象水底住着海绵宝宝和派大星。”路明非想起了个网友的段子。 “有机会我会试一下的，只要在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之间，别跑出长着一只眼睛的绿虫子就好，我讨厌虫子。”塞尔玛顺着路明非的话点了点头，也笑了出来。 “那么，做决定吧。”塞尔玛拍了拍手，“你需不需要申请一个同伴下潜？” 想了想，路明非还是摇了摇头，他爆血后的样子还让不要再让其他人看见比较好。 就算他自己无所谓，但是给他在听证会上做担保的校长和贝奥武夫也会面临很大压力。 “不愧是s级，那你加油。” 看见路明非坚定的样子，塞尔玛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虚幻的蛇群一一回归，沉寂在了脑海的最深处，互相缠绕在一起，休憩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 曼施坦因从沉睡中睁开双眼，忍不住揉揉太阳穴，这样大规模的释放言灵·蛇让他有些头疼，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活力满满的年轻人了。 看见曼施坦因教授苏醒，旁边负责安保的专员立刻跟了上来。 曼施坦因对着专员点了点头：“一切正常，可以通知路明非开始行动了。” 第136章 生活处处的惊喜 路明非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特制的潜水服，坐在船舷之上。 摩尼亚赫号的众人围在他的身边，船上的射灯打了过来，让路明非感觉自己有点像是被打捞起来的珍奇鱼类，正在被人类围观。 “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曼施坦因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语重心长，光滑的脑袋在射灯的照耀下亮得惊人。 “教授，你现在的表情严肃得就像是在等待我留份遗言。”路明非扶额。 “其实也没有什么说的了，该看的资料也看完了，注意事项也都背住了，我们还是快点开始这次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要是今天之内解决龙侍的事情，明天我们说不定还能在学校食堂里吃晚餐。” 犹豫了一下，曼施坦因拿起潜水服上挂着的黑色锁链，做着最后一次提醒。 “这是通信用的数据线，纳米材料制成的，很坚韧，必要时刻也可以当做救生索用，你潜水服的口袋里里有备用的转接线，如果卡住了或者断裂了，你也可以用转接线继续前进。” “但是如果你的转接线已经用完了，无论有没有找到藏在青铜城的龙侍，都必须终止这次探索，立刻返航，知道了吗？”曼施坦因神情严肃。 身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曼施坦因还是很在意路明非的安全，叶胜小组差点在青铜城团灭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小心。 青铜城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那可是诺顿为自己修建的寝宫和埋骨地，不知道哪里就会有针对闯入者的机关。 更何况还有那头龙侍的存在。 曼施坦因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路明非因为自己杀死了诺顿，而对水库下的龙侍产生了轻视之心，人类形态的龙类和正常状态下的龙类完全是两种生物，路明非能杀死人类形态的诺顿，却很难杀死拥有巨大身躯的龙侍。 路明非点了点头，给曼施坦因比了一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 曼施坦因又想了想，发现也没什么说的了，水下的状况复杂，更多的还是要考验路明非随机应变的能力。 “祝你好运。” 曼施坦因最后说了一句。 路明非点了点头，松开了抓在船舷上的双手，轻轻的蹬了一下金属的船身，就从摩尼亚赫上跳了下去。 江面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为了避免摩尼亚赫号的行动被其它的船只注意到，执行部特地挑选了晚上执行这次任务。 这让卡塞尔学院的这次任务更加隐蔽，不让人察觉，却也无疑让路明非面临的环境条件更加恶劣。 水下浑黑一片，能见度极低，几乎没有任何的光线，就仿佛路明非不是在长江里潜水，而是被人丢进了墨池之中，无边无际的黑暗来袭，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路明非扇动脚蹼，在下潜的时候回头最后看了江面一眼，却只能隐隐看见摩尼亚赫号上模糊的微光，随着水面的波澜慢慢荡漾，慢慢暗淡。 路明非这才刚刚入水，摩尼亚赫上场景就仿佛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路明非不再去看水面，回过头，打开了潜水服上的射灯，朝着下方的黑暗中不断下潜。 “江面下一切正常。” 路明非一边下潜，一边通过数据线和摩尼亚赫上的后援保持联络。 “摩尼亚赫号收到，请你继续下潜。”塞尔玛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下潜60米左右，你就能看见一条巨大裂缝，沿着裂缝下潜就能找到青铜城的入口。” “这座青铜城原本是藏在岩壁之中，再加上有长江水体的阻隔，所以才会几千年一直没有被人发现，直到一场水下地震震裂了岩石，让青铜城和外界有了联系，才让学院找到了它。” 路明非听着塞尔玛的声音，眼睛始终关注着压力计的示数，他越潜越深，在压力计显示在65米深度左右时候，路明非找到了塞尔玛所说的裂缝。 这一条裂缝并不算宽阔，但极其狭长，看上去就像是长江的伤口。 路明非没有再扇动脚蹼，而是任由自己的身体凭借着重力缓缓下坠，他只是简单地控制了下了方向。 这并不是路明非第一次前往青铜城，所以他显得熟门熟路，并没有多少紧张。 塞尔玛还是小看他了，之前在日本的时候，路明非连8000多米的海沟都潜下去过了，如今长江这不到百米的深度并不能让他有多少畏惧之心，路明非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龙侍。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的心中一直萦绕着一股不安，似乎他做些这一切都被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路明非不自觉就摸了摸自己腰间上佩戴的小太刀。 龙侍的身体巨大，这是它的强大之处也是它的弱点，如果真的狭路相逢，路明非只需要躲过了龙侍第一波进攻，就可以利用龙侍庞大身躯带来的视觉死角和它周旋。 反正路明非只负责把龙侍引出来，不需要真的和它搏杀，真正负责屠龙还是摩尼亚赫上的炼金鱼雷，那才是大杀器，路明非这里还携带了配套定位器，为鱼雷提供制导。 终于，他的身体停止了下坠。 潜水灯照亮了路明非前方的视野，这是一面墙壁，一面朝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的的青铜之墙。 射灯的光线照在上面，墙面泛着古老的青绿色锈泡，那是青铜被氧化腐蚀后的痕迹，看上去有点像是青铜之墙被火焰灼伤过的伤痕。 路明非伸手拂去青铜墙壁表面的锈痕，一张痛苦的人脸显露了出来，人脸的嘴中叼着一根火柴，即便是在长江江底近百米的地方，火柴仍然燃烧着，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 让火焰燃烧的并非化学中的氧化还原反应，而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 诺顿在制造青铜城的时候用纯粹的火焰‘杀死’了金属，然后又另其‘复活’，炼金学上把最后得到的金属称之为再生金属，这是禁锢灵魂的好材料。 这个活灵之所以如此痛苦，是因为他已经被囚禁在这里数千年，也守卫了这里数千年，活灵被炼造时的作用就是守卫青铜与火之王的城池，阻拦无关者进入青铜城，它永远无法逃离。 “我到了，已经看见了活灵。” 路明非对着耳麦中说。 “很好，在你的口袋中我们放了两管血液，那是打开青铜城大门的‘钥匙’，现在你可以使用它了。” 耳麦中这次传来的器曼施坦因教授的声音，听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路明非打开青铜城的大门了。 “注意，这一次你只携带了两支钥匙的血液，每一支都只能打开一面守卫青铜城的活灵，你的两支分别是让你用来入城和出城的，不要浪费。” 曼施坦因的声音又一次通过数据线传了过来了过来，难得古板的风纪委员也会露出这么细心的一面。 路明非倒是不害怕浪费，上一世他自己的鲜血就能打开青铜城的活灵，这一世应该也不会怎么例外，但他还是谨慎地从口袋中抽出了封装好的血液，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了活灵的嘴唇之上。 青铜人脸吞噬了路明非涂抹上去的全部血液，痛苦的面孔忽然放松了些，就像是快要渴死的人终于喝到了水，活灵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个动作倒是很有人性化的色彩，似乎这张人脸真的还有意识留存一样。 路明非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每一道活灵被炼制的时候，原本灵魂中意识就已经被抹除了，剩下的只有炼金术在灵魂烙印的行为模式，就像是神秘学编写出程序，没有真正的智慧。 在路明非的注视之下，活灵缓缓地张开了嘴，就像是要把路明非吞噬一般。 青铜壁深处传来金属机关转动的声音，沉重刺耳，一个漆黑洞口出现在青铜壁上，洞口上下都是那张青铜人脸的牙齿，一枚枚锋锐的像是匕首，要把所有的闯入者都切碎。 洞口还在继续扩张。 路明非猛然意识到不对，活灵把洞口扩张得太大了，这完全已经超出了钥匙之血所能达到的效果。 钥匙的血液最多能扩张出一个一米左右的通道就是极限了，可如今通道的直径已经超过了两米，仍旧没有停下扩张。 似乎活灵并不是要张开一条通道，让路明非进入……它是想把什么东西放出来。 潜水灯照了进去。 在黑暗寂静的青铜城内部，一对庞大而璀璨的黄金竖瞳亮起，幽幽地盯着路明非。 “卧槽！” 第137章 下坠 摩尼亚赫号，控制室。 曼施坦因教授坐在狭小的座位上，紧张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盯着面前的声呐成像，额头上甚至都能看见细密的汗珠。 塞尔玛就坐在他的旁边，一直关注着路明非的联络频道。 目前来看还算平静，一切正常。 “路明非马上就要进入青铜城了，我们的炼金鱼雷准备好了吗？” 曼施坦因忍不住搓手。 “炼金鱼雷随时可以发射。”塞尔玛简单的回应，继续关注着联络频道，她在这次行动中充当着联络员的角色。 平静突然被打破。 联络频道中传来路明非的高声的惊呼，紧接着就是一阵混乱的声音，在路明非激烈的喘息中隐隐还有钢铁斩击硬物的声音，各种声音激烈作响，足以让船上的人联想到现场的混乱场面。 路明非和什么东西遭遇了，正在与它搏斗。 曼施坦因像是触电般跳起，抓过联络器大喊：“路明非！什么情况！请回答！” 然而路明非却没有任何回应，就像是完全没听见曼施坦因的呼声一样，现场的仍旧不断有战斗的声音传来，曼施坦因甚至能通过联络频道听到隐隐的吼声。 “该死，路明非为什么不回答，你知道路明非最开始说的中文是什么吗？”曼施坦因忍不住砸在桌板上，扭过头问塞尔玛。 “‘卧槽’，中文中的俚语，用法类似与英文中的‘ohmygod’。”塞尔玛语速很快，“路明非肯定是看见了什么极度出人意料的事物，才会这么惊讶的大喊。” “一定是潜藏在青铜城内的龙侍！见鬼，龙侍怎么会这么快出现，它是藏在青铜城内等着路明非送上门吗？要是这样，这次的行动问题就大了！路明非现在需要我们的支援。” 曼施坦因看向声呐系统，荧光屏幕上不断有长线扫过，最后扫描到了一个巨大的生物，在屏幕上显示成像。 “生物体长在16米左右，但是看不出形体！该死！那个东西运动速度太快了，声呐无法精确成像！”曼施坦因猛地拍了下操作台。 “长江中最大的鱼类是中华鲟，成鱼的体长也不过3-4米，这个生物肯定不是长江内的原生生物，三峡水库中这么庞大的生物只有龙侍了。”塞尔玛也惊呼。 “根据资料，龙侍不是被校长重伤了吗？为什么运动还这么快？！这完全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路明非被它缠住了。” 曼施坦因有些暴躁：“我们对于龙类本身了解很少！文献记载中，有些强大的龙类仅依靠着一点带着基因的骨血，就能死而复生！鬼知道下面的龙侍是不是就有类似的手段治愈伤势！” 曼施坦因意识到这次行动中，他们可能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这个错误是致命的，他们错估了龙侍的伤势恢复情况，水库下面的龙侍很有可能已经恢复完好。 如今，路明非要面对的不是一个虚弱重伤的东西，而是一只完好无损的纯血龙类！ “如果那只龙伤势恢复了的话，那它是不是就可以使用言灵了……”塞尔玛声音有些颤抖。 听见塞尔玛的话，曼施坦因愣了一下，随即遍冲着联络频道中大吼：“路明非！把炼金鱼雷配套的定位器安装在龙侍身上后就立刻返航！不要和他纠缠！龙侍的伤势极有可能恢复了，小心它使用言灵！” 一头能够使用言灵的纯血龙类，无疑是灾难性的存在，它可是青铜与火之王的直系血裔，言灵序列绝对不低，说不定就是‘君焰’之类的范围性言灵。 塞尔玛的头发都被她自己抓乱了：“我们为什么不能让路明非带一个炸弹下去！他根本没有携带可以攻伤龙侍的武器！” “要击杀十几米长的龙侍，需要的炸弹肯定是个大家伙，路明非带着炸弹会严重影响他在水下的行动，而且引爆也是个麻烦的事情！” “而传统的鱼雷制导方式也对龙侍没用，它速度极快，还拥有智慧，可以很轻易躲过。所以我们才需要让路明非携带定位器，那可以为我们的鱼类提供精确制导！” 通讯频道骤然安静下来。 联络器内，只剩下了电流的杂音在滋滋作响，再也没有了路明非那边的声音传过来……摩尼亚赫号与路明非的联络中断了。 船长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该死……”塞尔玛喃喃自语。 路明非和摩尼亚赫号的联络中断，又是这样，这仿佛就像是一个诅咒，上一次，叶胜小组下潜的联络的中断了，这一次路明非也是这样。 潜水员在几十米的水体之下，联络中断，这就像是宇航员被发送去了外太空的空间站后，就失去了地面支援，对于宇航员来说这是绝境。 “不用这么悲观，路明非还在和那条龙搏杀，你看。”曼施坦因指着屏幕上的声呐成像。 龙侍在屏幕上的成巷看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色块，但它在极小的一段区域内不断游动，就像是扭曲身体的蟒蛇。 “龙侍的身躯太过庞大，这给它带来了强大的力量，也让它过于笨重。”曼施坦因舔了舔嘴角。 “路明非来的时候给我说过，他带两把小太刀就是为了防备这样的情况，虽然以小太刀的长度不太能对龙侍造成致死伤害，但是也足够让路明非刺穿龙鳞的防护，借助着龙侍的身躯稳定住自己的身体。” “只要路明非卡在龙侍腹部或者背部的视觉死角，龙侍就无法伤害到他，这是龙类的身体构造决定的，这头龙侍现在这么激烈的运动就是为了把路明非甩下来。” “双方都无法伤害到对方……感觉这场战斗已经变成了拉锯战。”塞尔玛稍稍平静了些，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等等，上次校长下潜的时候，也没有携带可以有效杀伤龙侍的武器，他是怎么重伤的那头龙侍？” 塞尔玛也参加了上一次的行动，就连昂热的潜水服都是她准备的，所以她对这件事情印象很深刻，昂热绝对没有携带任何大威力的武器。 “校长有一把随身携带的折刀。” 曼施坦因言简意赅地回答，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他看过上一次昂热在水下的行动记录。 “仅仅是折刀？” “对于校长来说，一把折刀就足够了。”曼施坦因说，“他用折刀卸下龙侍背部的一片区域的鳞片，找到那头龙侍的主血管和脊椎，折刀上涂有针对龙类的剧毒，校长用折刀刺破了龙侍的主血管，毒血随着就随着它的血液循环流遍了全身。不过龙侍的身体巨大，这一些毒血有多少用也很难说，如今看起来它已经恢复了。” “校长本来还想挑断它的脊髓把这头龙彻底留下来的，结果当时龙侍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直接挣扎着游进了情况复杂的青铜城，校长也只好作罢。” “校长好强！”听见曼施坦因地解释，塞尔玛突然振奋了起来，“校长有折刀，路明非也有一对小太刀啊，也就是说，路明非也有可能借助自己的武器杀死龙侍对吧？！” “怎么可能。”曼施坦因苦笑着摇摇头。 “校长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的言灵是时间·零，可以放慢时间，龙侍的行动在他眼里就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处处都是漏洞。而且他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龙类，很熟悉龙类的身体构造。所以校长才能游刃有余的切开它的鳞片，找到龙侍的主血管，给予它重创。” “但路明非可没有时间·零这样bug级别的言灵，而且他才大一，还没有上过龙类模拟解刨课！对龙类身体结构一无所知，要让他做得校长一样，实在是太难了。” “可是，教授，你看……”塞尔玛指了指声呐成像的屏幕小声说。 曼施坦因回头一看，忽然愣住了。 刚刚还暴怒的龙侍骤然停了下来，就像是被人按下了静止键，屏幕上第一次出现了龙侍清晰的成像，那是一个拥有巨大双翼的怪物，它的体长也并非曼施坦因之前预估的十六米而是接近了二十米，在屏幕上占据了极大的一片区域。 现在，它正在缓缓地下坠…… 第138章 尸体与小太刀 龙侍被杀死了。 这是路明非带上来的消息。 尸体打捞工作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龙侍是体长接近和翼展都接近20米长的狰狞怪物，而且龙类肌体密度比一般生物的肌体密度要打得许多，体重粗略估计一下就有80吨往上。 因为在执行部最初的方案中，这头龙侍是要被鱼雷撕碎的，所以根本没考虑过整体的捕捞这种事情。 装备部只是为执行部提供了一个类似于远洋渔船捕捞用的打捞网和配套的绞盘用来回收尸块，要用这东西来打捞一个龙侍的完整尸体无疑很艰难。 “妈的！要不然让我们再给这头龙侍一发鱼雷吧，把龙骸炸碎再捕捞，我们准备的网根本装不下完整的龙骸！” 负责打捞工作的大副恶狠狠地掐灭了自己的烟头，提出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虐待尸体太不人道，不，是太不龙道了！” 曼施坦因站在船舷上网水下望去，拒绝了大副的提议。 “龙道主义”只是曼施坦因随口胡扯的借口，摩尼亚赫号必须打捞完整的龙骸是为了不让龙类的肌体组织散落在长江。 如果这些带着龙类基因信息的组织散落在长江里，被长江内水生生物吞食，可能会诞生一批龙类亚种。 毕竟这条龙侍也是校长钦定的“战力不到次代种”的小东西，生物活性还是很强的，已经具有了些许的侵蚀性，运气足够好的话，也能改造普通水生生物的基因。 “这一次，路明非算是帮了大忙了。”塞尔玛有些感叹。 她也知道让龙侍的生物组织大规模散落在长江中会有多么大的危害，装备部用鱼雷屠龙的方案也是无奈之举，在这个方案被提出的时候，配套的收尾计划就已经开始讨论了，那个计划可谓是相当的麻烦。 路明非这一次算是为装备部省下来很多事情，而且一具完整的龙尸也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要是让学院内的教授们看见，肯定都要兴奋的疯了。 “把网取下来，直接用吊索把龙骸吊上来，小伙子们！快一点行动！” 曼施坦因有力的挥舞着手臂，冲着在甲板上忙碌的船员们大喊，这些船员也都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只不过不是执行部的专员，而是外围的辅助人员。 “天就快要亮了！要是让其他人看见我们在打捞龙骸，我们明天就要登上中国乃至世界的头条了！” 得到了曼施坦因的命令，船员们立即卸下了吊绳上的打捞网，只留下几条空荡荡的链绳，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另外一些船员用最快的速度换上潜水服，带着打捞用的链绳一个个地跳水，水花一朵朵溅起，样子不由让人想起了南极企鹅排队跳海捕食的场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联想也没有错，卡塞尔学院的船员们确实都是猎食者，他们要捕食的是龙类的尸骸。 “对了，路明非呢？” 曼施坦因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扭过头问塞尔玛。 “路明非去返回摩尼亚赫上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应该是在换衣服，要我去叫一下吗？”塞尔玛说。 “当然。”曼施坦因眉毛都扬了起来，“路明非真应该来看一看这一幕，这毕竟是他的杰作。” 塞尔玛点了点头，就转身去了船舱里。 摩尼亚赫号上的大型探照灯打在了长江水面之上，把江面照了一个通透，江水不断流去，泛起粼粼的涟漪。 没过多久，下潜的船员们就一个个地从水下冒头，重新返回了摩尼亚赫上面，他们取下了潜水用的面罩，对着曼施坦因教授点头。 曼施坦因知道，链绳已经被他们固定好了，可以开始打捞龙骸了。 “开始打捞！”曼施坦因的下令。 巨大的绞盘开始转动，咯吱咯吱地作响，链绳一点点被绷紧，然后收缩，听着绞盘的转动的声音，曼施坦因忽然有一种错觉，这是摩尼亚赫号的低吟，它在为死去的龙侍吟诵葬诗。 水面之下，慢慢地浮现出了一道黑影，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直至破水而出！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被路明非杀死的龙侍的模样。 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尤其是那些没有下潜的船员们，他们在摩尼亚赫上也幻想过这头龙侍的样子，但真正亲眼看见它的样子，船员们才察觉自己的想象是多么的单薄。 从外表来看，摩尼亚赫号打捞上来的生物和西方神话中的恶龙很相似，背后有巨大的双翼，腹下是狰狞的巨爪，锋利得似乎能撕裂钢铁，黑色的鳞片覆盖全身，尾巴长而蜿蜒，末端长着骨刺，又透露出金属般的质感，在射灯的照耀下幽幽地反光。 但任何神话中对龙类的描述，在这个生物的面前都会显得无力，它就仿佛是造物主炫技般的杰作，惊心动魄的美丽与威严从它的身躯中展露出来，雄浑、古奥、强大……所有人都在大脑里闪过了这些赞叹词，去描述自己看见的这一幕景象。 “这就是龙吗？” “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啊。” “它已经死了。” 是的，它死了，造物主的杰作已经死去了。 巨龙的双眼闭合，从眼角渗透出鲜红的血水，很明显在它死亡之前就已经被刺瞎了双眼，满是鳞片和骨突的头颅无力地垂落，再也无法怒吼，同时在它的背部到头部都有大片大片的鳞片被剥离，模糊的血肉裸露。 两把小太刀插在龙尸上没有取下，就仿佛是杀死巨龙的人在彰显自己的身份。 其中一把插在了巨龙的脊椎之上，很明显已经搅碎了它的脊髓，另一把刀则深深的插入它的后脑之中，划出极其狭长的豁口，直到被骨突彻底卡住，再也不能前进才停下。 看上去，刀锋几乎已经划开了龙侍的大脑，可以想象它是经历了多么痛苦的过程才死去。 “我有点心疼这头龙了是怎么回事？”有人小声说。 “收好你泛滥的怜悯心，如果不是s级杀死了它，就该学院的收尸人来心疼你了。”他的同伴训斥。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永恒战争啊。”有人叹息。 “这一次，终究是我们胜利了。” 船员们窃窃私语。 一个人悄悄地站在了曼施坦因的旁边，安静地看着船员们卸下强大而凄惨的龙骸。 “明非，你做的很好。”曼施坦因说。 路明非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脑袋，如果曼施坦因的注意力从龙骸上移开，如果现场的光线再亮一点，曼施坦因就能看清楚路明非脖颈上正在消失的细密龙鳞。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几百年的捕鲸船。”曼施坦因自顾自地说。 “十九世纪的时候，捕鲸活动还没被国际条约所禁止，它甚至是很多海洋国家的支柱性产业，来自西欧和北美的捕鲸船还在大洋上不断搜索鲸群，杀死一只鲸鱼就会用锁链把它吊上捕鲸船，就像现在这样。而船员则会剥开鲸鱼的外皮，脂肪用来炼油，鲸须则会进入时装业，人类在鲸鱼的尸骸上吃得盆满钵满，混血种也在啃食龙类留下的遗产。” “据说正常死亡的鲸鱼会非常安静，但是被人类杀死的鲸鱼在死亡之前，则会发出格外凄厉哀婉的低鸣，似乎能穿透灵魂。” 曼施坦因不再去看龙侍的尸骸，回头看向路明非：“你在杀死它之前，有没有听见它的哀嚎？” 路明非摇了摇头：“在我杀死龙侍之前，它就已经疯了，校长折刀上的毒素其实没能被它排出，反而破坏了它的神经。” “你们在声呐中看见龙侍疯狂地攻击我，这并不是因为它身体已经恢复完好，只是因为它被痛苦折磨得在疯狂的压榨着自己的体力而已，这也是我能杀死它的原因之一。” “野兽在被痛苦折磨的时候，往往是它最暴虐最危险的时候，s级你不用自谦。”塞尔玛不知什么时候也也凑了过来，对着路明非眨眼睛。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你战斗的场面，但是我一定会把任务报告给你写得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路明非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对着塞尔玛提出了另外一个请求。 “麻烦再为我准备一套潜水服，我还要下水一次。” 第139章 七宗罪 “你还要下去？” 听见路明非的请求，曼施坦因愣了一下。 “嗯。”路明非点了点头，“我这次的任务有两个，杀死龙侍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另一个是要带回叶胜曾经找到的炼金武器。” “刚刚我没来得及进入青铜城，就被龙侍给拦住了，根本没时间去找炼金武器，所以现在还要再进青铜城一次。” 曼施坦因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路明非。 他有点想让路明非在摩尼亚赫上休息一下，毕竟路明非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体力消耗肯定很大，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很疲惫了。 现在就又要让路明非去执行任务，总归有些太勉强他了。 曼施坦因莫名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压榨劳动力的黑心工厂主，路明非就是被卡塞尔工厂压榨的劳工。 可是路明非眼神很坚定，似乎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一样，根本没想着退缩。 这毕竟是他从昂热和贝奥武夫处拿到的任务，让曼施坦因也不好拒绝他的请求。 “那你一路小心。”曼施坦因挥了挥手说。 “现在龙侍已经被杀死了，水下已经没有危险，不用为我担心。” 路明非知道曼施坦因是在为自己担心，所以解释了一句。 “谁在为你担心！要是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完成不了，你就不是s级了！”曼施坦因暴躁地说两句。 没过多久，塞尔玛就拿过来了一套潜水服，交给路明非，因为路明非之前的潜水服已经在和龙侍的交战中损坏，所以这一套潜水服是全新的。 除此之外，塞尔玛还把一个真空管塞入了路明非的手中，真空管里有红色粘稠的液体在流动，这是备用的钥匙之血。 在塞尔玛看来，路明非的钥匙之血在之前就已经消耗了一份，现在需要补充新的，否则他可能会失陷在青铜城内，无法回归。 “摩尼亚赫上一共就三份钥匙之血，现在全都交给你了。”塞尔玛提醒说，“所以你在青铜城内要小心，要是你遇见什么危险，我们可能无法进入青铜城提供救援。” 路明非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路明非仔细检查了一下潜水服、氧气管、压力计和服装都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准备下水了。 他的目光只在潜水服腰部的一个小小孔洞停留了一下，那是联络线的接口。 “我走了。” 路明非换上潜水服，对着曼施坦因和塞尔玛简单地说了一句，然后就跳进了长江之中，在江面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或许是龙侍已经被杀掉了，曼施坦因也真的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就没有太关注路明非这一次行动。 路明非下水之后，曼施坦因的注意力全放在龙侍的尸骸之上。 现在，龙骸正匍匐在摩尼亚赫号的甲板之上，双翼无力地垂落，金属般的鳞片在幽幽地反光，就像是一座黑铁锻铸成的雕像。 即便只是尸体，也能让人在看一眼，就能联想到它活着时是多么强大，多么暴虐。 旁边的船员们正围着龙骸忙碌，他们从船舱中拿来了大块的油布，正在往尸体身上盖，以起到遮掩的效果。 如今天就快亮了，远处的天际线已经带上了一点黑暗散去后的铁青色，江面上的能见度渐渐高了起来，隐隐能看见其它船只航行，他们可不能让其它船只上的人注意到摩尼亚赫上的龙骸。 塞尔玛最后看了一眼龙侍的尸骸，就转身回到了控制室中。 处理龙骸不是她的工作，她只是摩尼亚赫上的联络员，负责为这次任务中进入青铜城的专员提供支援。 现在路明非再一次下水，塞尔玛也需要一直守在联络器旁边，才能及时给予路明非帮助。 塞尔玛在联络器面前坐下，打开了电源开关，带上了耳机。 嘶嘶的电流声传来，耳机中的声音极其混乱无章，这一次，任务的联络频道中没有路明非的声音，有的只是电流的杂音，就像是之前路明非的联络线被切断时的场景一样。 塞尔玛愣了一下，以为是联络器出现了问题，随即按下电源开关，关掉联络器重启仪器。 依然只有嘶嘶地电流杂音。 塞尔玛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仪器的问题，仪器完好无损，联络器收不到路明非的声音，是因为他好像没有佩戴联络线就下水去了。 下水之后，明非与摩尼亚赫号失联了…… · 路明非扇动脚蹼，在江水中不断的下潜，江面上的摩尼亚赫号逐渐远去，变成小小的阴影。 江水混浊不堪，路明非头上的探照灯最多能照亮四五米的样子，就被黑暗的江水给吞噬了干净。 或许是没有了龙侍的威胁，路明非这一次下潜的速度就快了许多，根本没有在半途上停留，直奔青铜城的入口而去，显得很是熟练。 “你来了。” 有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路明非脑海中模糊作响，虚幻得就像是从他的灵魂深处发出的一样，让路明非无法忽略。 就像是呼唤。 这个呼声在路明非和龙侍战斗的时候，就出现了在他的脑海。 来到了青铜城的活灵入口，路明非上一次喂食的钥匙之血效果早已过去，活灵又关闭了通道，嘴中叼着根燃烧的火柴，露出痛苦的神色。 没有犹豫，路明非拿出钥匙之血，涂抹在活灵的嘴唇之上。 伴随着青铜城内壁中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活灵一点点地张开了嘴巴，逐渐形成一个足以过人的通道，匕首一样的尖牙露了出来，似乎要把所有的闯入者都搅碎一般。 终于，通道稳定了下来，不再扩张。 路明非游了进去。 这是路明非第二次踏入青铜城之中，上一次进入这里还是重生之前的时候，曼施坦因派他和诺诺一起潜入青铜城放炸弹，仔细想想，如今也过去很久了。 头上射灯照亮了前方的一小片区域，青铜城完全就是各种巨型零件组成的城市，这一点从内部来看极其明显。 巨大的青铜齿轮贴着墙面，缓缓的转动，各种机械的元件都能在这里找到。 青铜城内部的空间，比外部看起来还要广阔的许多，进入其中，就仿佛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一道黑影忽然在前方出现，速度快得就像是鱼雷。 水流被黑影挤开。 路明非没有惊慌，也没有躲避，他只是悬浮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黑影逐渐靠近。 璀璨夺目地黄金龙瞳亮起，就像是眼睛里面点燃了火焰，甚至照亮了黑暗地水体，一头巨兽从黑暗中浮现。 路明非最先看清楚的是巨兽的头部，它的头部覆盖着粗粝的鳞片，长满了坚硬的骨突，巨口之中咬住了一个黑色的长匣，显得邪恶、狰狞而又有些威严。 这样的生物，路明非不久之前才看见过一个，他亲手把小太刀插入了它的大脑和脊椎，彻底杀死了它。 现在，在路明非眼前出现的，也是一头巨龙，只是相比于路明非杀死的那头龙，这一头的体型明显要更小一点。 不过这一种“小”只是相对而言，它体长仍然有十五米左右，路明非在它的面前都显得渺小了，就像是虫子或者尘埃一般，路明非却没有丝毫畏惧。 它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青铜城内的第二只龙侍，参孙。 路明非的黄金瞳被点燃。 灿烂的黄金瞳中流躺着炙热的光，一人一龙隔着昏暗的水体对视，谁都没有退缩。 不知道过了多久，参孙松开了咬在口中的七宗罪，对着路明非缓缓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第140章 礼物 一头纯血龙类，青铜与火之王的直系后裔就在路明非的面前，黄金瞳灿烂如熊熊燃烧的火焰，黑鳞清晰。 一人一龙的距离靠得如此之近，路明非甚至能隐约看见参孙的吐息时翻涌的水流。 按理来说，路明非现在就应该抢过七宗罪，拔出其中为屠龙锻造的武器，再次上演之前屠龙的一幕，杀死这头危险的龙，但是路明非并没有立即做出攻击的动作。 路明非隐约感觉，这头龙似乎是可以交流的对象。 它似乎在一直等待着自己。 而且，从这个低头的动作来看，它也没有攻击的意图。 这个世界上的混血种里，恐怕也只有路明非才会产生和龙类交流的疯狂想法。 毕竟只有他才和龙类们正常对话过，作为和康斯坦丁、耶梦加得和芬里厄这几大龙王唠过嗑的人，路明非面对龙类时可以克制住屠龙的欲望。 更重要的是之前成功猎杀了之前的那头龙侍，让路明非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个预估，他有把握在直面这头龙的时候，护好自己的安全。 所以，路明非决定先等等，不急着出手，他想看看这头龙究竟要做些什么。 “你……来了……” 参孙的声音直接在路明非的脑海里炸响，音色洪亮而威严，只是有些磕磕绊绊，它似乎不太习惯人类的语言。 一对巨大的黄金竖瞳聚焦在了路明非的身上，不曾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感觉龙类这种生物在面对人类的时候，似乎总是有一种傲慢的腔调，就像是帝王在面对他的臣子或者仆人。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手压上了刀锋，他在和之前龙侍战斗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个声音在呼喊他，所以在把龙侍的尸体运回摩尼亚赫上之后，他就立刻选择再次下潜，前来探寻。 在路明非过去的经历中，能直接通过这样直击灵魂的方式与他对话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小魔鬼路鸣泽。 此刻，声音出现的源头却是龙侍参孙。 路明非没见过参孙，但是见过使用参孙身躯的老唐，当时路鸣泽为他展开了言灵·镰鼬，也增强了路明非的感官，所以他对这头龙的印象还算深刻，看见参孙身体之后的第一眼就把它的身份认了出来。 不是路鸣泽，这让路明非有些失望，失望的后果就是，他的手压在了自己腰身的刀柄之上。 他的两把小太刀已经从龙侍的尸骸上取了下来，如今又被佩戴在了路明非身上，冰冷的江水洗去了刀身的血腥，它随时可以拔出作战。 难怪路明非和另一只龙侍战斗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劲，觉得他和自己印象中的参孙对不上。原来在青铜城中藏着两条龙侍，一条是袭击叶胜小组的那条龙，另一条则是参孙。 “你也是……我王的守墓者吗？” 看见路明非没有回应，参孙的声音又一次在路明非心中响起。 “守墓者？”路明非皱眉。 这几个字的字面意义很清晰了，路明非不用动脑子就能理解，但是他有点想不通，这和词是怎么和自己联系上的。 “王的卵在你身上，我能感受到卵的存在。” “也是借助了王的卵，我才能和你对话，因为我是他的血裔。” 参孙的声音时断时续地传来，听得出来，它仍然不太习惯人类的需要，所以每一次吐字的间隔都有些漫长。 “可是……你是人类……” 路明非知道参孙是误解了，当初路明非逼着诺顿茧化的最后时刻，老唐的意识重新覆盖了诺顿的意识，把他的茧安放在了路明非的身体里。 所以路明非有时候才能通过灵视，在自己的身体里看见一个暗红色的卵，这情况就像当初夏弥把她的茧放在了楚子航的身体里一样。 守墓者……路明非在心中揣摩着这个词。 参孙是诺顿与康斯坦丁的守墓者，数千年来一直在青铜城里等待着诺顿与康斯坦丁的回归，现在诺顿与卵在自己的身体里，所以它就把自己当做诺顿这一次茧化后的守墓者。 那么，参孙刚刚的低头也应该不是在对自己低头，而是在对自己体内的诺顿低头，这大概就是龙类社会中对于君王的礼节。 “我只是他的朋友而已。”路明非回答。 “朋友……” 参孙缓慢地念着这个词语，黄金瞳中似乎有困惑浮起，似乎不能理解这个词汇。 路明非脑袋里不由闪过了自己在上一世龙类社会学和龙类心理学分析上遇到过的内容。 龙类是一种由“权与力”和“血缘”维系在一起的种族，而非情感与理智，其社会等级十分森严，比如黑皇尼格霍德掌握最强大的“权与力”，残酷暴虐，又是所有龙类的始祖，才能成为所有龙族共尊的皇帝，但即便以黑王之尊，白王最终还是背叛了它。 所以，即便是龙类同族之间也充满了仇恨与战争，除了某些特殊时刻，任何两头龙的相遇都会以惨烈的搏杀收尾，因此在秘党对于龙类的描述中，总会反复提到“龙类不会与同族合作”这一点。 相比人类社会，在龙类的世界观里，确实很难有“朋友”这种东西，所以参孙才会无法理解。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参孙能够发现藏在自己体内的诺顿之卵，那为什么之前的那头龙侍还会拼命地攻击他。 “之前被我杀死的那头龙，你认识吗？”路明非问。 它之前杀死的那头龙，无疑也是诺顿的守墓者，为什么这两头龙对他的态度差距会如此之大。 “它是我哥哥。” 参孙这一句话差点没把路明非呛死，让他几乎都要拔刀了。 在路明非的印象里，龙族社会中“哥哥”就代表着自己最亲近的人，看一下康斯坦丁有多么纠缠诺顿这件事情就清楚了。 说到底，龙类的世界观和人类完全不一样，每一头龙都是究极变态和病娇，它们可以为了“权与力”而杀死自己的亲人，吞噬它的尸骨，但是却不容许其他人伤害自己的亲人。 自己杀了它的哥哥，路明非几乎都预见参孙要怒吼着“你去给为我的哥哥陪葬吧！”，暴怒着向自己发起进攻。 然而等待了许久，参孙也是没有任何动静。 “他和我是同一代的血裔，但是它比我更早来到这个世界，所以是我的哥哥。”参孙继续说。 路明非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他把参孙口中的哥哥，误解成了康斯坦丁口中的哥哥，这虽然名词一样，但本质其实完全不像。 龙族王座的双生子，这个概念和神秘学中的“twinmes”比较类似。 这个英文短语翻译过来就是“双生火”或者是“双生灵魂”，这个词常常被用来描述爱情，意思是神灵把一个完整的灵魂分成了两个部分，投放到了物质世界，化为了一男一女，他们就是彼此的唯一灵魂伴侣，只有遇见彼此才能补全自己的灵魂。 后来经过学院的研究，教授认为在神秘学中流传的“双生灵魂”的概念其实是对龙类神话的误读，这个概念描述的其实是龙类王座上的双生子。 “完整的灵魂”其实就是指“拥有完整权柄的灵魂”，黑皇尼德霍格把拥有地、水、火、风完整权柄的灵魂分割成了四对双生子，所以王座上的双生子才会有如此深厚的情感，因为他们本就是一体的，但这也导致了他们最终都会走上吞噬的道路。 但是参孙口中的哥哥，有点接近于“我们是同一批制造出的货物，但是它的出厂日期比我早，按照辈分我该称呼他为哥哥”这种感觉。 想来应该没有太深厚的感情。 “哥哥他被毒素折磨得很痛苦，你杀了他的话，他应该会感谢你吧。”参孙的声音继续响起，“反正他有茧留下，不会真的死去。” 路明非默然，龙类就是这一点好，就算死去了，只要提前留下了茧，也可以重生。 这也是为什么人类已经统治世界数千年，屠了数千年的龙，各种龙类复苏事件仍然层出不穷的原因。 “既然你和王是朋友，那么……你会守卫我王的卵吗？”参孙对着路明非发问。 那要看你对你王的定义包不包括老唐地意识了，路明非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老唐的意识还在诺顿之卵中，只要还没有找到剥离老唐意识的办法，路明非拼了命也会保护这颗卵的。 得到路明非准确的回答，参孙的眼瞳中露出了人性化的色彩，就仿佛是终于认可了路明非一样。 “想守卫王的卵，你需要更强的力量。” “我看见王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一份礼物，我可以为你打开它。” 参孙摆了摆尾巴，向着青铜城的深处游去。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跟了上去。 第141章 祭坛 昏暗混浊的水流从路明非的眼前划过，偶尔还能在水中看见锈蚀的铜锈和脱落的小零件。 青铜城内部的水体状况，比长江还要恶劣许多。 在路明非的前方，一头巨龙正慢慢的摆尾，朝着既定的方向游动，路明非和它保持了一个距离，跟在它的身后。 这一路上，青铜城自行运转，参孙游到哪里，哪里的封禁就会被打开。 巨大的齿轮和粗大的转轴在墙壁之内运转，咯吱作响，高耸的青铜壁从中间分裂，露出一条足够参孙通行的通道。 路明非忽然体会到了叶胜小组在青铜城内的感觉，想必他们也曾经走过这样诡异的道路。 不一样的是，叶胜它们走的是青铜城锻造时既定的通道，而龙侍参孙是走到哪里，青铜城就会自动运转产生道路。 终于，参孙带着路明非通过了一条深邃的通道，进入一间巨室后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 参孙的声音在路明非心中响起。 路明非四顾，这是一座青铜的宫殿，抬头就能看见广袤的穹顶，上面铭刻着神秘而瑰丽的龙文，就像是生长在天空之上的藤蔓般蜿蜒，宫殿的四方是鼎立的巨柱，清一色青铜材质，雕刻着盘柱的龙纹，很有古意。 路明非回想起自己查找的资料，诺顿在建造这座青铜城的时候，中国正处于西汉末年，而诺顿的人类身份李熊也是公孙述集团中有一定地位的人物，建筑风格中带有古风也是正常的。 参孙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游向了青铜宫殿的最中心，收拢了双翼，匍匐在地面之上，龙首触地，就像是一个人类在对着自己的君王俯首。 路明非也游了过去，看清楚了处于这座宫殿中心的东西，那是一座青铜制成祭台，祭台的边缘是六盏熄灭青铜巨灯。 灯的样式和路明非曾经见过的长信宫灯类似，但是掌灯的并非娇俏明艳的宫女，而是蛇首人身的怪物，分叉的舌头微微弹出，衣物的样式也极其怪异，潜水灯的光打在上面，却把这一幕衬托得更加诡异可怖。 祭台之下，还有类似于台阶的地方，路明非伸出手去触摸，发现那上面居然铭刻着一些汉隶。 路明非想要去辨别，却发现这些文字都锈蚀得厉害，只留下少数几个字还算完整，却根本不能组成完整的词句。 路明非想起来，在叶胜小组的任务报告中，确实有提到这么一间宫殿，他们就是在这里发现了诺顿的骨殖瓶和七宗罪。 “这是埋骨地，也是孵化场。” 参孙结束了自己的礼节，重新抬首，为路明非解释。 “这座祭台上固化了火之一脉的言灵，可以帮助我王的血裔的血脉孵化与觉醒。” “在你们人类闯入之前，王一直在这里恢复力量等待复苏。” 路明非知道参孙说的闯入者是叶胜和酒德亚纪，正是他们闯入了青铜城带走了骨殖瓶，在参孙看来，恐怕叶胜他们的做法和入室抢劫的强盗也差不多，而且这个强盗不仅劫财还劫人，把房间的主人打包带走了。 不过路明非没有任何内疚的情绪，就像是摩尼亚赫号上的船员所感叹的那样，这是一场人类和龙类不死不休的永恒之战。 过去的阵亡者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史书，光是翻一翻都能闻到其中的血腥味。 在这一场战争中，双方无论是用刀枪，还是用火箭筒，亦或是用阴谋诡计都是可行的。 因为这是不可调和不可退让灭族战争，只有在人类和龙类一方彻底灭绝后才会落幕。 即便是路明非和老唐的关系这么好，他也从来没有想过，用阻止学院从青铜城内带走康斯坦丁之卵这种方式，去阻止老唐复苏。 一个不在学院掌控中龙王，对人类社会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每一位龙王都掌握着灭世级别的言灵，然而龙王们又基本上充满了对人类的仇恨，几乎无法调和，这就和一个意图报复社会的人掌握了核弹发射密码一样疯狂。 眼前的参孙现在对路明非一直没有展现出恶意，这也纯粹是因为诺顿的卵在路明非身上而已，所以参孙把路明非当做了自己人。 嗯，想到这里，路明非忽然意识到在参孙的心中，自己大概是什么形象了。 这感觉，大概和蝗军看见蝗协军没什么两样吧。 好家伙，我成人奸了。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使用这个祭台？” 路明非把自己的胡思乱想赶出了脑海，捕捉到了参孙话语中的关键信息，可以帮助青铜与火之王的血裔觉醒。 “你身上有王之血的气息，王之血已经融入了你的血脉，自然可以使用这个祭台。”参孙为路明非解释。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他身上所谓的王之血，其实就是诺顿之血，这是他和诺顿厮杀时被沾染上的。 如果可以，他宁愿老唐永远不要觉醒，自己也永远不用沾染上这一份鲜血。 “我该怎么使用它？”路明非低声问。 “你登上祭台的中心就行，之后，我会为你开启祭坛。” 听见参孙的话，路明非深深地看了它一眼，最终还是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青铜台。 现在诺顿之卵在路明非体内，可以说他们就是一体的，参孙上一世仅仅是为了让诺顿省下再度孵化的时间，就甘愿牺牲自己和它融合，既然它对诺顿忠心到这种地步，那应该不会对路明非不利。 路明非站在祭台之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踏上祭台以后的那一刻，身体就骤然变得滚烫了起来，就像是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炙热的岩浆，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点燃。 几乎是瞬间，炙热的黄金瞳就亮了起来，它并非是被路明非主动点燃，而是自动就亮了起来，就仿佛是血脉本身在彰显自己的身份与力量。 “王赐骨血以锻铸我躯，取火焰以洁净我灵。” 巨大的痛楚来袭，路明非咬紧牙关忍耐着从血脉深出升起的灼痛感，几乎都要把牙关咬碎。 参孙吟诵古老的经文似乎能一直刺穿他的灵魂，久久不散，几乎要填满他的大脑。 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痛苦地呻吟，这完全就是有人把融化的铁水倒入了路明非的身体，极致的高温几乎让把他整个人都点燃，化为一摊焦黑的余烬。 “我追随王至永夜永雪之地，于此处锻造青铜的王座。” 伴随着参孙的经文，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真的有火焰从路明非的身上燃起，即便是无边的水体都无法将它熄灭，但这火焰又连他的潜水服都没有烧破，似乎完全无害。 如果有人现在抽取路明非血液拿去分析，就会发现他的血液中正在发生不可思议地变化，龙类的基因和血液源源不断地产生，而人类的基因则在消亡，这是无数混血种都在追寻的一幕，这是所有人都在贪婪的安全净化。 剧痛之中，路明非数看见了一个全身上下都燃烧着火焰的人朝着自己走来，对着路明非微笑，露出标志性的下塌眉毛和一张喜相的脸。 “老唐……”路明非声音沙哑。 老唐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路明非的头上，这一幕像极了某些古代国王们加冕的场景，路明非没有佩戴上王冠，但是他佩戴上了火焰和青铜。 仿佛有什么禁忌被打破了，路明非的血统在此刻飞速的提升，无边无际的力量从血管中涌来，这些血液带着火焰的气息，又像是青铜一般坚硬锋锐。 路明非跨过了临界血统！ 这是何等的伟力，秘党追寻安全跨过临界血统的方法有上千年，才在无数惊才艳艳的天才的努力下，在无数珍贵材料的堆叠中，提出了尼伯龙根计划，然而秘党千年的努力就在这个简单的祭坛之上被轻而易举的跨了过去。 路明非睁开了双眼，露出比参孙还要璀璨得多的黄金瞳，参孙又一次俯首。 下一刻，整个青铜城都开始摇晃了起来。 第142章 言灵 “教授，出问题了！” 塞尔玛急冲冲地赶过来，找到了正在甲板上对着龙侍尸体拍照的曼施坦因，焦急的心情溢于言表。 “怎么了？别给我说是校董会得到了消息想来抢龙侍的尸骸，他们敢来我就敢对着他们开枪！” 曼施坦因挥舞着手中的相机，就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在挥舞着自己的冲锋枪。 “不是！是路明非失联了。”塞尔玛急忙回答。 “路明非怎么会失联？他不会又遇见一头龙侍然后被咬断了联络线吧，水下哪来这么多龙侍？” 曼施坦因愣了一下，他记得路明非下水的时间也没有太久，况且就算是遇见了龙侍，以路明非的实力，也算不上太危险。 “不是，他失联是因为他没有带联络线就跳水了，我现在完全无法和他取得联系。”塞尔玛解释。 “你吓死我了，没带联络线而已，问题不大，现在水下已经没有太多危险了，只要路明非早点回来就没问题。” 曼施坦因摆了摆手，很明显没把这当做什么大问题，他对路明非很有信心。 “所以说，路明非虽然是学院学生中独一无二的s级，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才会犯这种忘记带联络线小错误啊，回去我得让校长多给他加点实践课才行，我们的s级要努力了，不能浪费天赋嘛。” 塞尔玛急着说：“不仅是没带联络线，如果只是没带联络线，这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察觉有什么不对，他就能自己返航。 “但问题在于，我们刚刚收到了长江航道海事局的通知，他们疑似检测到水下地震的震波！地震的中心就在我们的下方！”塞尔玛的语速飞快。 “水下地震？为什么会有水下地震？！”曼施坦因神情骤然变了。 “我记得在叶胜小组进入青铜城的时候，也发生了水下地震，那次地震直接撕裂了江底的岩石层。” 曼施坦因现在是在摩尼亚赫号上，与江底隔着几十米深的水体，这些水体为地震波做了完美的掩饰，一些余波也只被当做了普通江浪没引起重视，所以他现在才发现这么重要的事情。 “就是这样，如果没有那一场水下地震，我们就算发现了青铜城，也很难找到青铜城的入口，真是水下地震撕裂了岩石，才让青铜城暴露出来。” 塞尔玛语速飞快，她也是那次行动的亲身经历者，所以她对行动的细节记得很清楚。 “水下地震能撕裂岩层，也能把它闭合，甚至都不用彻底闭合，只需要把出口处堵住，路明非他就会被困死在青铜城内，他的氧气最多还能再坚持一个小时了。” 塞尔玛流露出肉眼可见的焦急。 “见鬼！为什么学院的每一次探索，都会产生水下地震！青铜城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又不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寝宫！” 曼施坦因暴躁地挠头，虽然他也并没有头发了。 “长江航道海事局有没有说，还会不会有余震？”曼施坦因想到了个问题。 “我已经问了，他们也不清楚，这一次地震出现得极其诡异。” 曼施坦因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之久，才做出决定：“和龙族有关的事情总是很诡异，我们管不了这么多多了，现在立刻派人下潜，查看水下情况。” 塞尔玛立刻提醒：“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钥匙之血了，就算下潜也无法打开青铜城的活灵之门，而且要是再有余震产生，我们的潜水员可能会有危险。” “有危险也要去！路明非杀龙侍进入青铜城就没有危险了吗？！他还是个学生都没有犹豫！我们执行部的正式专员们还能退缩吗？！要是活灵之门真的被堵住了，我们现在下去，就还来得及清理救援。”曼施坦因提高了音量。 过了一会，曼施坦因又补充说：“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危险，我们潜水也是在江水里，反正不会被地震给埋了。最大的危险就是江底的岩地可能会被地震撕裂，露出空腔，引起水流倒灌把潜水员卷进入，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两次地震，该撕裂的都已经撕裂了，我就不信我们会这么倒霉，还有别的空腔在等着我们。” “可是，万一真的出现了意外……”塞尔玛还是有些觉得太冒险了。 “责任我担！” 曼施坦因恶狠狠地说。 . 青铜城剧烈的颤动带动了水体，身处于水体之中的参孙感觉全世界都在随着青铜城颤动，似乎即将倾覆。 作为青铜与火之王的直系血裔，参孙能感觉到，路明非身上刚刚有诺顿的气息外露，那气息中带着火焰和金属的特质，它绝对不可能认错。 参孙不可抑制地战栗了起来，激动地低下了头颅，几乎以为，它的王借助着路明非的身体回来了。 然而这样强横威严的气息又转瞬即逝，迅速的沉睡了下去，消失不见，就仿佛参孙刚刚察觉到的气息只是一阵幻觉。 诺顿终究才刚刚茧化，还很虚弱，不可能现在就孵化。 按照龙类的能力，如果没有外物的干预，诺顿的孵化将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可能会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它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积攒力量，才能重临世界。 然而，它一旦回归，全世界都会像参孙一样在它面前俯首、战栗。 诺顿的气息消失了，青铜城的颤抖还在继续，甚至摇晃的更加剧烈。 参孙忽然意识到，青铜城的颤抖不是因为它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气息，它是在和眼前的这个人类共鸣！ 眼前的情况让参孙想到了青铜与火之王这一脉中，一个极其强大的言灵，如果路明非真的觉醒了那个言灵，他再不控制住自己外溢的言灵之力，整个青铜城都会报废。 青铜城虽然看起来是一座庞大而坚固的金属城池，但是它的内部还是依靠着无数金属元件按照“科学”在运行着，“炼金术”提供的是操纵方式和动力，只要这些元件出了问题，那宏伟的青铜城也不过也就是一个用炼金术打造的金属壳子而已。 “停下！”参孙的声音在路明非脑海里炸响。 “再这样下去，你会毁了青铜城！” 路明非的目光落在了参孙的身上，眼睛中还有一丝迷茫，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意识到青铜城的颤抖和他有关。 不过，路明非还是下意识的按照参孙的话做了，平复了自己血脉中翻涌的力量，这是路明非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奇特的力量，和爆血时带来的力量提升不一样，这一次，在他血液中流淌的力量要更加飘渺，也更加接近规则的本质。 这是……言灵！ 路明非的力量撤去，青铜城整体性的颤动终于停了下来，然而，这并不代表着事情已经结束。 那些因为青铜城颤动散落在内部的小齿轮、碎裂的链条、以及其他各种金属制成的小元件都仿佛有了意识，自己动了，朝着路明非飞来，又在距离路明非大约两米的范围内停下，划过水流，不停地旋转，就像是拱卫着自己皇帝的臣子。 灵视现象再一次产生，虚幻的龙文场景在路明非的视野里浮现，世界骤然暗淡了下来，唯一一束光从黑暗的上空落下，照亮了路明非前方的东西，那是有像是水晶丛一样生长的青铜之丛，边缘似乎锋利得看一眼都会被割裂，坚硬、冰冷，表面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一瞬间，路明非想到了小说《冰与火之歌》里描述的龙炎铸成的铁王座，但是路明非所看见的却更加肆意，更加狰狞，这完全不是人类的造物，它似乎是应规则而生的，路明非只是看见了它。 路明非坐在了青铜王座之上！ 即便之前从见这样的灵视，也从未看见过这些龙文，路明非还是一瞬间理解了这些龙文的含义。 言灵·白帝！ “白”乃是金属之白，世界上绝大多数金属都是银白色，白帝就等同于金属的帝王。 参孙猜测的没错，路明非真的在和青铜城共鸣，因为此刻，路明非他就是金属的皇帝，所有的金属都要在他的面前俯首觐见，听从他的命令。 这是“青铜”的言灵。 言灵觉醒产生的灵视现象逐渐消失，路明非又回到了现实，看见周围旋转的齿轮、链条、转轴…… 路明非莫名就感觉，它们与自己心意是相通的，就像是他的手指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 路明非尝试着抬手，对着这些金属下达自己命令。 它们闻讯而动，四射而出，激射的样子就像是战场上最密集的弹幕，割裂水体，在青铜墙壁上留下了深深的凹痕。 第143章 我们 言灵·白帝。 路明非看着青铜墙壁上，被飞射的金属元件打出的凹痕，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自己身体内的变化。 除开极其怪异的“不要死”，这应该是路明非第一次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言灵。 在这之前，虽然路鸣泽也为他解锁过很多言灵，但路鸣泽解锁的东西和他自己拥有的毕竟不一样。 这是完全不同的感受，白帝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力量。 这个言灵……很强啊。 路明非感受着自己体内涌动的力量，也感受着金属对他的回应，在领域范围以内，所有的金属都是他的臣子。 这是言灵周期表上没有记录的言灵。 路明非看过学院标准版的言灵周期表，不算序列号在113以后的绝密言灵的话，他记得在言灵周期表上，只有一个可以操纵金属的言灵，但那并不是“白帝”，而是“剑御”。 剑御，这一个名称来自中国神话中剑仙御剑的神话起名的，持有这种言灵的人能凭意念遥控金属物体，无论那是剑、刀或者别的什么。 但不一样的是，剑御本质上是一种强大的控制电磁场的能力，在剑御的领域之内，一切的金属物品都被磁化，成为使用者的武器。这与其说是在操纵金属，还不说是在操纵磁力。 然而，“白帝”却是直接对着金属下令，相比于剑御，白帝对金属的操纵无疑来得更加直接，也更加接近“权柄”本身。 当路明非使用言灵·白帝的时候，身边会有一个特殊的领域展开。 在路明非身边大约4米的范围内，这是他拥有绝对权柄的领域。在这个这个领域里，一切的金属都会听命于路明非，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金属。 路明非心念一动，地上一个巴掌大小的齿轮随着他的心意漂浮在了眼前，然而它的外形肉眼了可见的改变了，齿距的咬齿慢慢地坍缩，从一个齿轮变成了一个圆盘状的东西。 这并非是金属在融化，而是它自己在顺着路明非的心意在改变，在路明非这个的领域内，他能改变金属的外形。 这个技能路明非用的很生疏，现在也只能做到勉强改变金属的形状，还需要他再下去开发。 嗖！ 刚刚锻造成的金属圆盘瞬间飞出，和旁边的金属墙壁撞击在了一起，发出金石的铮鸣之音，这是路明非给了金属一个速度，就能把金属像是子弹一样射出。 以后，我要走火力洗地的流派了？ 路明非想象着自己以后战斗的画面，自己念头一动，四面八方的金属就跟随着他的意志化为各种武器，然后倾覆而出，把他的敌人彻底粉碎。 无论是群攻还是单点作战，似乎都有奇效。 只是，这个言灵对于某些炼金物品似乎无用，因为白帝操纵的是神秘学中定义的金属，而很多金属在经过炼金术的处理之后，就不在被视为金属了，比如诺顿曾经制造活灵和七宗罪时用到的“再生金属”技术，这里的金属已经被杀死了一次，所以就不能来被路明非的权柄操纵。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大问题，能完全去除金属属性的炼金术很难得，无论是在混血种社会还是在龙族中，都很难见到，其余一些的炼金金属，最多也只会让路明非操作起来有一些隔阂，而不会彻底无法影响。 如果，路明非的领域朝着4米之外，继续扩张的话，他操纵的金属就是有限制的了，距离越远，他能操纵的金属就越少。 路明非尝试着操纵着刚刚制造的一个齿轮圆盘前进，再大约距离他身体五十米的样子，就骤然断开开了和他所有的联系，换上小一点的金属，也在大概七八十米的样子的距离上失控了，这是路明非能控制金属的极限距离。 不过，伴随路明非对言灵的掌握程度，他能操纵距离的金属质量应该还会再有提升。 路明非对自己未来的作战当时有了个大致的规划。 所以以后，近身搏斗缴械，远程战斗火力洗地？ 言灵的事情先被路明非放下了，毕竟每一个言灵背后都代表着一种改变规则的力量，拥有无数种可能，路明非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把这个言灵探索完成。 路明非现在可没有了这么多时间了，毕竟曼斯坦因教授还在上面等着他。 他把注意力放到了身体里的另一个变化，血统浓度的变化。 虽然没有任何检测手段，但路明非知道，自己已经跨过了混血种的理论上的50%血统极限，这是路明非在祭台上就感觉到了的事情，他跨过血统极限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心头，就像是“醍醐灌顶”又像是“洗筋伐髓”。 按照秘党的说法，路明非现在就是“超级混血种”，按照蛇岐八家的说法，他现在就是“皇”。 路明非的血统经过了尼伯龙根计划、爆血、诺顿之血的三重加持，到达这种地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仅仅看血统比例的话，路明非现在已经像龙多过像人，如果他的血统再进一步的话，恐怕就得化为纯血龙了，要是校董会现在再举行一次听证会，路明非恐怕还真的挺难解释自己的血统的。 力量的提升，这也让路明非对将要到来的日本之行多了一点信心。 毕竟日本可是一个地狱模式的副本，源稚生、源稚女两兄弟每一个都是“皇”级的混血种，还有躲在阴影中操纵一切的赫尔佐格，路明非想要杀掉他，就必须要掌握绝对的暴力。 当然，还有绘梨衣…… 路明非没有再细想下去，他取消了笼罩在宫殿里的言灵领域，慢慢地下了祭台。 参孙仍然匍匐在地面之上，不过想来，他应该是在跪拜刚刚出现的老唐，或者说诺顿的气息，反正不太可能是跪拜路明非。 听见路明非的声音，参孙抬首，睁开了自己双瞳，盯着路明非 “白帝？你觉醒了这个言灵？” 白帝这个言灵的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所以让参孙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不是白帝，那么青铜城绝对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共鸣。 “你也知道这个言灵？” 路明非来了兴趣，这是言灵周期表上没有的言灵，他对这个言灵本身一无所知，所以有很想再了解了解。 “我见过王用过。”参孙回答，“这个言灵是‘金属权能’的象征。” “金属权能的象征……”路明非分析着这一段话，忽然参孙，“你知道这个言灵在言灵周期表应该排到哪个位置吗？” 参孙黄金龙瞳中露出人性化的困惑：“什么是言灵周期表？” 路明非这才发现自己闹了个笑话，言灵周期表是混血种近现代才类比化学元素周期表，制造出来的东西，参孙这一条在青铜城内待了几千年的龙自然不可能知道言灵周期表这种东西。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按照一定规律把言灵排列出的图表。”路明非想了想，换了一个说法，“你觉得这个言灵比‘君焰’哪一个更强一点？“ 路明非想到用君焰来对比，楚子航的君焰是路明非现过的，青铜与火之王一系的最强言灵。 “当然是白帝的阶级要更高，火焰权柄的象征是‘烛龙’，而非‘君焰’。” “见鬼！你说白帝是和烛龙平等的灭世言灵？” 路明非被参孙的说法吓了一跳，他怎么没感觉这个言灵有这么强。 “我只是说是权柄是相同的，并非是威力，火是四大基本元素之一，而金属只是一种普通物质，火焰的终极言灵自然会比金属的终极言灵强大很多，而且火焰的终极言灵是王独有的，不可能被其他人掌握。” 路明非大致理解了这个意思，类比于国家的话，“烛龙”就相当于美利坚的总统，而“白帝”则相当于某个非洲小国的总统，两者名义上都是国家的最高领袖，但是两者的力量是完全不对等的。 不过，对于路明非来说，这个力量刚好。 要是他真的拥有了像是莱茵或者烛龙这样强大的言灵，那也是不能使用的东西，因为说不定用一次，他的身体就会无法承受这么强大的言灵之力而崩溃。 路明非心念一动，地面上的七宗罪就自然而动，划破水流，飞到了他的身边。 刀匣中的武器路明非不能直接操纵，但是这个刀匣的材质并非再生金属，路明非还是能够控制的。 “我要离开青铜城了，另外，这个东西，我也要带走。” 路明非的身边旋转着七宗罪的刀匣，他并没有忘记自己这一次下水的目的，现在，他准备带着七宗罪返回摩尼亚赫号了。 不过，路明非这话说的也不是很有底气。 要是参孙见面就暴虐地攻击他什么的，路明非拿走七宗罪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但是参孙这头龙全程对他可以称得上是“以礼相待”这个词，还帮自己觉醒了言灵，自己反过来却要抢走七宗罪，即便是以路明非的脸皮也有点不好意思。 “可以。”参孙出人意料地同意了路明非的要求。 “我们离开青铜城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然后又忽然愣住。 等等…… 我们？ 第144章 别开玩笑了 “我们？你要离开青铜城？” 路明非看着参孙，脑子不由有些乱，他怀疑是自己误解了这头龙的意思。 “我是王的守墓者，王的卵在哪里，我就必须要在哪里。” 参孙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脑海里回应，极其坚定。 说的好有道理，它既然是诺顿的守墓者，现在诺顿的卵在路明非的身上，那它也就应该跟着自己，这么一想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个鬼勒。 这么大一头龙跟着自己出去，岂不是就意味着把“我有问题”四个字写在了脸上，要是真的被学院发现自己私通龙类，恐怕连校长都保不了自己。 或者说，以校长对龙类的仇恨，他恐怕会第一时间就拿着折刀来清理门户了。 “不可能，我不可能让你跟着我离开。”路明非断然拒绝。 路明非愿意让参孙帮助自己觉醒龙血和言灵，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想和一头龙绑在一起，他终究是人类，而龙类是人类的敌人。 退一万步说，就算路明非让参孙离开，摩尼亚赫号现在还守在外边呢，船上还有炼金鱼雷没用，就算是参孙跟着路明非出去了，被摩尼亚赫号发现了，也是一个死字。 其实，路明非对龙没什么太大恶意，毕竟小龙女那家伙也是头龙，而且他和芬里厄相处也挺和谐的，但这不代表着，卡塞尔其他人会放着一条龙跑出去。 深情如师兄，在最后还把折刀捅入了耶梦加得的胸膛之中，这是一场所有人都已经站队了的战争，路明非也只能站在人类的一方。 路明非虽然曾经戏称自己像皇协军，但他的心无疑还是向着八路的。 “我并非要跟着你走，人类。”参孙站了起来，舒展双翼俯视着路明非。 这是路明非和参孙遇见的这一段时间里，参孙第一次采取这样的姿势面对他，所以这时候路明非骤然发现，这头龙的仪态也担当得起威严二字。 “我要追随着我王的卵，只是王的卵恰好在你身上而已。” “我不知道，为什么王会把自己卵放在一个人类的身上。你说你是王的朋友，我只能猜想王信任你才会这样做。所以我这一路并未为难于你，甚至还帮你觉醒言灵，此刻你也不要为难于我，守卫王的卵是我的使命。” “不可能！这不是在为难你，青铜城之外，还有摩尼亚赫号守在外边，你一出现反而会暴露卵的问题。”路明非感觉这头龙脑子一定有问题。 “暴露这件事情，我可以解决。”参孙用自己黄金瞳直视着路明非。 “你想怎么解决？”路明非愣了一下，参孙这句话说得杀气四溢。 “青铜城之外，现在就只有一艘你们人类的船，把他们都杀掉就好了。”参孙轻描淡写地说。 看起来，杀光一艘船的人在它这里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然后把七宗罪拿在了手中，冷冷地回应：“你要真的敢这么做，我肯定会把你先解决了。” 他看出来了，这头龙对着人类的生命根本没有任何尊重之心。 之前参孙对他这么礼貌，让路明非对这头龙还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这头龙可能对人类态度不错。 现在看来所有的龙都是一样的，在他们心中，人类的生命就如蚂蚁般不值得珍惜。 这种态度也是正常的，就像是绝大多数混血种都不会觉得杀龙有什么问题，龙类杀人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人与龙的血仇已经延续了上千年，并且还会继续延续下去。 “人类，注意你的身份，别以为你拥有了言灵白帝就可以肆意妄为，这里是青铜城！我尊重的是你体内的王之卵，而非你本身！” “如果你不愿意让我跟着你离开，那你就和卵永远留在这里吧，我必须守卫着我王的卵。” 参孙似乎被路明非的话激怒了一样，对着他怒吼。 “当初骨殖瓶被我们的人带走的时候，你可没有做到你说的话，阻止他们的是你的哥哥，而你并没有出现。”路明非一针见血。 在施耐德给路明非的资料里，就有上一次行动的全部资料，所以路明非很清楚，上一次从叶胜小组进入青铜城，再到他们被昂热接回摩尼亚赫号上，全程都只出现了一头龙侍。 正因为这样，学院才会认为三峡水库之下，只有被昂热打伤的那一条龙，派了路明非前来收尾。 参孙汹汹的气势为之一凝：“当时，我还在沉睡，没来得及赶上……” 路明非忍不住笑了出来：“在人类社会中，你这样的行为已经算是消极怠工要被开除了，你就在青铜城内吧，我朋友的卵并不需要你保护。” “人类！你这是在侮辱我！” 参孙振动双翼，怒吼着向着路明非扑了过来。 嘭！ 巨大的撞击声在空间里炸响，水流翻涌，冲击写墙壁。 几乎是瞬间，参孙来时冲得有多快，退回就有多快。 参孙趴在了地上，用自己的双翼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在它的头上出现了一个不小的伤口，那个伤口很明显是由某种钝器造成的，碎裂的鳞片和骨突漂浮在它伤口的旁边，隐隐还有血液渗出。 “你打架之前，不先看看双方的实力吗？” 七宗罪围绕着路明非旋转，刚刚就是它击伤了参孙。 路明非并没有拔出刀匣中的武器，而是就用直接把刀匣当做了自己操纵着的钝器，砸向了朝着自己袭来的参孙。 这个刀匣的质量还挺不错的，这么猛烈的撞击也没有在它上面留下什么痕迹。 从体型就可以看出来，这头龙的力量还比不上它的哥哥，路明非又觉醒了言灵，自然不会畏惧它。 这头龙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就算有什么要求，它也应该在帮助路明非觉醒言灵之前提出，那个时候路明非的力量来没有得到强化，而参孙手中还握有帮助路明非觉醒血统的筹码。 “龙族的威严不容人类亵渎！” 参孙重新张开双翼，巨口怒吼，气势倒是很足，但配合着它头上的伤口，场面总有点喜感。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头龙恐怕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退让了。 七宗罪漂浮到了路明非的面前，他的目光在刀匣中扫过，看见了插在刀匣中的武器，色欲、饕餮、贪婪…… 最终，路明非拔出了贪婪。 贪婪形似苏格兰使用的直刃阔剑，它是七宗罪中形制最大的武器之一，另一柄大号的武器是七宗罪中的暴怒，不过路明非还不想拔出它。 贪婪在路明非的手中颤动着，就像是感受到了路明非的意志一般，粘稠的杀气散发出来，七宗罪中每一把武器都有属于自己的炼金领域，在路明非的手中，贪婪似乎要彻底激活，炼金领域即将展开。 这是被锻造出来的屠龙之刃，一旦被彻底激活，就要痛饮龙类的鲜血。 “你可以再说一次刚刚的话吗？我没有听清。” 路明非用着贪婪对准了参孙，似乎只要它回答错误，路明非就会把它斩杀。 这是威胁。 参孙应该也清楚，眼前这个人拥有杀死它的能力的，毕竟它的哥哥就是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上，更别提它的力量其实还不如它的哥哥。 “龙族的威严不容人类亵渎！”参孙愤怒地与路明非对视，没有丝毫的退缩。 “你现在听清了吗？！” 见鬼！这头龙怎么这么头铁。 就算是昂热来了，碰到这么蠢的龙，也会觉得杀了有违自己的身份吧。 路明非佯装出来的气势被打破了，他可以杀掉参孙的哥哥，是因为他们在战场上相遇，身份是彼此敌人。 他却很难对着参孙痛下杀手，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这头龙本质上并没有对他不利，甚至还帮他觉醒了言灵，自己现在痛下杀手，总有点恩将仇报的感觉。 “我没有与你开玩笑！参孙！”路明非也有点无语了，“你是一头龙，和人类起了冲突的话，我肯定会站在人类这一方，待在青铜城内是你最好的选择！我可以保护好诺顿的卵。” 参孙这一次没有再说话，只是摆动身体，游到了这间宫殿的入口处，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出口，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等一下，我问你个事情。”路明非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既然你哥哥留下了卵，那么你也应该留下了卵吧？” 参孙没有回应路明非的问题，但是它闪烁的眼睛已经告诉了路明非答案。 好的，既然留下了卵，那我杀起来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纯血龙类就是这一点好，死了还能复活。 一个庞大的领域被展开，那并非路明非言灵的领域，这个领域来自于路明非手中的阔剑，贪婪。 这是杀戮的领域。 七宗罪是诺顿打造出来用来屠龙的，对准的目标就是王座上的君主们，所以七宗罪自然不可能真的和人类的武器是一样大的尺寸，贪婪在路明非手中就像是被高温融化了，忽然变软，紧接着又瞬间扩展成四米多长的长剑。路明非感觉它还能再延伸，只是这个长度已经合适了，再延长恐怕会连施展都会很麻烦，所以，路明非停下了贪婪的扩张。 不过，这样子也够用了。 扩张后的贪婪变得极其锋锐张扬，充斥着剧烈的锋芒，霎那间，青铜城内部的水体都被这锋芒的领域给笼罩，似乎原本安顺的水流都化为了锋利的刀刃，而这一切的锋芒与杀意，都指向了拦在前方的龙侍参孙。 “请你让开，或者，死亡化茧。” 第145章 回归 青铜城内的气氛骤然间压抑了起来，锋芒四溢，一人一龙在昏暗的空间内开展着领域。 气势爆发，锋芒毕露。 混浊水流无声的涌动，带着斑驳的铜锈翻涌，就像是滔天洪水即将爆发，现在就是爆发前最后的平静。 “我并不想伤害你，所以请让开。” 路明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压力表，他的氧气余量已经不多了，所以，他也没有时间再和这头不太聪明的龙空耗。 他要离开了。 或许是感觉到了路明非这句话里的强硬，参孙也知道路明非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退缩，态度终于有了些改变的。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带我一同离开？” 参孙的声音在路明非心里响起，这是它和路明非的沟通方式。 相比于之前，它此刻的声音小了很多。 为什么，感觉有些卑微…… “现在绝对不可能带你离开。”路明非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摩尼亚赫号还在青铜城之上，你现在离开一定会被发现，我没法解释我身边为什么会出现一头龙。” “那等摩尼亚赫号离开以后，我是不是就可以跟着你了？” ……你这有些没完没了，路明非肺腑了一句。 看见眼前的参孙，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忽然想到了小龙女夏弥。 夏弥应该是他见过在人类社会中隐藏得最好的一头龙，如果不是最后她自己主动暴露了，那恐怕谁都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想到小龙女，路明非认真地思考起了带走参孙这个问题，如果参孙能够在人类世界中，伪装到夏弥这样的程度。那只要参孙安分一点，不要被发现了，那带它离开也不是这么难以接受。 一头纯血龙类放在三峡水库里也不是个事，现在诺顿和康斯坦丁的卵都不在这里了，要是参孙因此离开，跑到祖国大地中肆虐，这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就算它只是安分的待在青铜城内，但青铜城毕竟是诺顿最伟大的造物之一，青铜城内铭刻的龙文，保存的炼金器具，乃至青铜城本身对学院来说也都是瑰宝，如果学院再次发起探索活动，那说不定就会和参孙起冲突。 而且，一头龙侍跟在他身边，对着即将到来的日本之行也是不小的帮助。 路明非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带参孙走的可能性，回答说：“你想要跟着我离开，至少要有三个条件。”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你必须要有人类形态，你之前所处的时代应该是在西汉末年。所以，你应该很清楚，现在外边已经是人类统治的世界，龙类是异类。” “第二，你出去之后不能伤害人类。” “第三，到了外界，一切行动要以我为准，不能私自行动。” 听到路明非的要求，参孙还是犹豫了一下：“第二条，第三条我都可以做到，只要人类不伤害我，我也就能控制住自己，只是第一条……” “第一条有问题吗？”路明非问它，“如果没有人类形态我很难带着你离开，我不能带着一头龙在人类的世界里穿行。” “不是不能化为人类形态。”参孙的声音传来，“只是人类形态很弱，化为人类形态后我的力量会下降很多。” “此外，我化为人类形态需要重新结茧，孕育身体，这段时间内我无法移动也无法探查外界的情况，如果你在这段时间内跑掉了，我也无法再找到你。” “我能感受到王的卵，但是这种感应是有距离限制的。” 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的错觉，他在参孙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犹豫和忧虑。 “你结茧需要多长时间？”想了想，路明非问。 “一个月左右。”参孙回答。 一个月，路明非估算着这个时间。等到一个月之后，他应该早就在日本搞事情了，事情顺利的话，说不定都已经快准备正式刺杀王将了。 这么一看，参孙的忧虑确实是存在的。 路明非去了日本，确实是可能无法和它联系上，只要路明非在日本要做的事情有了任何进展，那他也很难有时间回中国来找它。 想了想，路明非解开了自己腰间随身佩戴的小太刀，把其中一把交给了参孙。 “一个月之后，我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如果我能赶回来，我就过来找你。如果我无法回来，我就让人过来接你，到时候这对小太刀就当作是我们的信物。” 这应该是路明非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路明非绝对不可能更改自己的日本之行，只能说到时候尽量找时间回中国一趟过来接它吧。 亦或者，在猎人网站上发个任务，让猎人们带着小太刀把化形后的参孙打包送往日本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 参孙看上去还有些犹豫，不太信任路明非的样子，灿烂的黄金竖瞳中眼光闪烁了许久，就像是雨夜中闪灭的火焰。 最终，它咬住了路明非递过去的小太刀，动作放的很轻，似乎是害怕把这把刀咬碎。 这代表着，这个约定已经成立。 参孙扇动双翼摆动巨尾，水流被它扰动，参孙从青铜宫殿的出口处移开了自己的身体，身后的通道暴露了出来来。 “一个月后见。” 处理好参孙的事情之后，路明非终于结束了这一次短暂而漫长的青铜城之行，踏上了返回摩尼亚赫号的路。 在路明非离开不久之后，忽然有无数白色的丝线从青铜城内的一间偏室中爆发了出来，朝着四面八方的延伸，生长，几乎布满了青铜的墙面，忍不住让人想起志怪小说中妖怪的骇人巢穴，里面居住的都是最凶恶的怪物。 参孙匍匐在丝线的中央，闭上了龙瞳，白色的丝线慢慢的收拢，把它覆盖，巨茧在青铜城内形成。 巨龙在巨茧中慢慢化为人形。 · “教授！我们的潜水员说他们发现路明非了！他们正在返回摩尼亚赫号。”塞尔玛惊喜地对着曼施坦因说。 曼施坦因也眉飞色舞了起来了，如释重负地说：“这家伙总算没出事，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古德里安了。” 两个人一同离开控制室，走上了摩尼亚赫号的甲板。 这个时候，长江的天色已经逐渐的亮了起来，黑暗隐没，黎明到来，远方的天际线泛着美丽的亮青色，并且逐渐在朝着暖色转变，只等破晓的那一缕光辉出现，这就是崭新的一天。 穿着潜水服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冒头，为了等待此刻，摩尼亚赫号已经提前放下了救生艇，潜水员都乘坐着救生艇返回来摩尼亚赫号上。 “教授！快来帮忙！” 路明非返回摩尼亚赫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自己的面罩呼吸外界新鲜的空气，轻柔冰凉的江风吹拂着他的面颊，让他清醒过来。 青铜城内中积累的压抑一扫而空。 在路明非的身边，就是七宗罪的刀匣，这东西在水下时有浮力，路明非还没感觉太沉，出水之后，他才发现这东西的重量就和实心铁块差不多，路明非为了把这东西搬上摩尼亚赫号，还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当然，这也是路明非没有使用言灵的缘故，如果他使用白帝，操纵七宗罪的刀匣自然只是小问题，但路明非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获得了新言灵的事情。 别的不说，光是这个言灵的来历就很难解释。 况且，这还是一个言灵周期表上没有的、比君焰还要强力的言灵，路明非还是挺担心自己言灵暴露之后，被学院里的那一堆疯子研究院转过去研究的。 “路明非！你这次没带联络线就下潜是很严重的失误！就在你下潜的这段时间，我们所在的地方出现了地震！你差点就回不来了知道吗？！” 看见路明非的瞬间，曼施坦因就从喜悦和蔼的小老头变成了卡塞尔学院的风纪委员。 “我知错了，下次会注意。” 路明非在认错这件事情上一向积极，至于改不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见路明非认错态度还算诚恳，曼施坦因也没来为难这次行动的大功臣。 “这就是校长要你带回去的炼金武器？” 曼施坦因伸出手在七宗罪的匣身上拍了拍，传来沉闷而稳定的声音，就像是曼施坦因拍的是墙壁或者山峦。 “这个黑匣和校长给我的资料上的那个外表上几乎完全一样，应该没有问题。” 路明非自然知道这个刀匣就是七宗罪，但是他也不能说得这么肯定。 “很好。”曼施坦因打了个响指，“塞尔玛你拍个照传回学校，让校长或者是学院那帮研究炼金术的教授们比对一下。” 塞尔玛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拿着单反相机对着古朴沉重的刀匣拍照，任何一个面都是拍了的，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即便是地面上的那一面，也让路明非把七宗罪翻转了录入其中。 不久之后，学院传来了肯定的回复，确认了这个刀匣就是叶胜小组发现的炼金武器。 “任务完成！” 曼施坦因挥舞着双臂，让摩尼亚赫号甲班上所有人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们回学院！” 第146:以卡塞尔的名义 dearricardo: 首先，先祝贺你圆满完成了三峡行动的两个任务，成功击杀了藏在三峡水库中的龙侍，找到了诺顿铸造的炼金武器。 昂热校长表示，他会给你下学期的实践课记上满分的成绩，作为对你对这次任务卓越贡献的奖励。 另外，昂热校长已经在校长办公室里等你了，你返回学校之后，请立刻前往校长办公室，校长将会有新的任务给你。 . 在回学院1000火车上，路明非收到了来自诺玛的短信。 “你又有新任务了？”坐在路明非旁边的曼斯坦因也看见了他手机上的内容，有些惊讶。 “似乎是这样的。”路明非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路明非知道，这次昂热找他过去，多半是要商量接下来日本之行的事情。 说起来，路明非这一次参加三峡行动，各种杂七杂八时间加起来也已经过了三天了。 这么长时间，日本分部都是树懒的工作效率，也该回复他了。 从昂热的用词来看，自己的日本之行应该已经确定下来了。 “你还是个学生，怎么就这么多任务，课也不上，到处乱跑。”曼斯坦因嘟囔着抱怨，“要不然你提前加入执行部算了，免得带坏学院里的风气。” “作为一个s级，你刚开学就以及翘了不知道多少节课了，这让我这个风纪委员很难办啊。” 路明非收起了手机说：“我这可不是翘课，我是有正经事情的，教授你要怪就怪校董会吧。” “不然我现在还在学院里上学，也不用满世界的屠龙，证明自己是个三观正常的优秀混血种，而非一个死侍。” 路明非说的也有道理，曼斯坦因教授小声嘟囔了一句该死的校董会就不说话了。 列车碾压着铁路前进，轻轻作响1000班次在茂密的红衫树林中穿行，这里红衫不知道已经生长了多少年，像是巨人一样矗立在轨道的两侧，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即便现在是白天，列车前行的道路也是阴暗的，几乎看不见整片的太阳，只有稀疏的光点从天空上倾泻而下，就像是阴影的萤火虫，星星点点。 卡塞尔学院，我回来了，路明非在心里说。 山下的火车站里，只有很少的几个人在候车，这个时候还是卡塞尔学院的上课时间，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搭乘列车外出。 路明非这次回学校很低调，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楚子航和芬格尔也不知道他回来消息的。 他知道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离开学院了，这一次只会在学院待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就不想麻烦他们大张旗鼓的过来迎接，免得到时候又要道别。 刚一下列车，曼斯坦因就急冲冲地走掉了。 曼施坦因的原话是，不知道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这帮不省心的学生是不是又惹出了一大堆麻烦，他得赶紧去看一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卡塞尔学院的风纪委员真的是学院内最忙碌，任务最繁重的职务。 要管理一帮处于青春期、还自命不凡的混血种，是个人都会觉得头大，难怪曼斯坦因这么快就已经秃头了。 路明非则径直去了校长办公室。 推开沉重的实木大门，昂热正坐在那张古董办公桌的旁边，拿着剥好的榛子在喂松鼠，松鼠们在房间里的书架上跳动嬉戏，办公室的窗户洞开，看得出来，这些毛绒绒的小东西是从那里跑进来的。 松鼠们看见路明非进来，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明非！你终于回来了！”昂热拍了拍手，拿着手帕清理掉了手上的干果屑，热情地对着路明非挥手。 “我看了曼施坦因教授提交的任务报告，你完美的独立完成了这一次的任务，摩尼亚赫号上的辅助人员也没有任何伤亡。即便是在执行部工作很久的正式专员也很难做到你这种地步，你是卡塞尔学院的骄傲！” “我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路明非挠了挠头。 路明非这说的是实话，这一次他面对龙侍不过是一头受伤发狂的龙，虽然惊险了一点，不过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除此之外，他还成功跨过了临界血线，觉醒了自己言灵，实力有了一个很大的提升，真的可以说是运气爆棚了。 “真好奇弗罗斯特那个老家伙在看见你这一次的任务报告后，会露出怎么样的臭表情。”副校长他也在校长办公室里，窝在沙发中说。 说话的时候，副校长还十分狂放不羁地把自己的牛仔靴放在了房间里另一张沙发上。 校长这么爱干净爱体面的一个人，居然能容忍副校长这样做，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两个老人真的是感情深厚了。 “明非，你应该猜得到，我这次找你过来是为了什么的吧。”昂热看着路明非问。 “我的日本之行批准了？”路明非猜测。 “没错。”昂热从办公桌下方的抽屉里抽出了一个文件袋放在交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是学院为他办理的护照，用的是ricardo·m·lu这个名字，一本小手册，题目是《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情况概述》，看题目就知道这是介绍日本分部风土人情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从肯尼迪国际机场飞往东京的机票。 航班日期是后天下午。 “昨天刚批准，本来想安排私人飞机送你过去，装备部改装过的湾流挺适合你们年轻人的，只是校董会的弹劾才刚刚结束，这个时候我就不太大张旗鼓的送你了。” “到时候，日本分部那边会派人在机场迎接你。” 昂热说着文件袋中没有的内容，他对路明非的这次日本之行也很重视。 “没事，我自己搭乘航班去正好。” 路明非收好了文件袋，他很喜欢的校长的这个安排。 这一次，路明非去日本是为了去杀人的，出场还是低调一点好，越高调越容易引起重视，让他难以展开行动。 虽然以他s级的身份和杀死诺顿的功绩，这一次去日本想不引起重视也难。 昂热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说：“之前因为各种事情的耽误，我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想要去日本，现在我也不打算问了，你在三峡行动中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我相信你心里有数。” “昂热你这就不知道了，年轻人去日本还能有什么理由嘛，不就是为了樱花、露着大腿的jk美少女、秋叶原这些东西吗？” 副校长窝在沙发里哼哼了两句，对昂热浅薄的见识表达了鄙夷之情。 “副校长，你还知道秋叶原？”路明非微微有些惊讶。 很难想象副校长这个在学院里待了快一百年的死宅老牛仔会和秋叶原联系在一起。 “以前从学生手中收缴过一些他们从秋叶原带回来的杂志，我评鉴看一下，嗯，只能说很有日本特色，现在这些杂志还在我的阁楼书架里珍藏着。” “明非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借你两本带回去看看。” 路明非一脸黑线。 说着说着，副校长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想起了个事情。 “明非，我记得你的室友是芬格尔对吧，你还能把这些杂志带回去给他看一看，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日本文化，说不定还能让他兽性大发，找个女朋友什么的。” “芬格尔他曾经也是我们学院的天才学生嘛，要是废材着孤独终老了，我们学院也脸面无光。” 副校长你现在就像是师兄他的老爹在操心他的终身大事，路明非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师兄他就算是兽性大发，估计也只会选择对着猪肘子发泄。”路明非选择了拒绝。 “你们在聊些什么，我为什么有些听不懂？”昂热皱着眉头插话。 “没什么！”路明非选择先斩断副校长说话的机会。 “校长你继续讲一下这次任务的注意事项，我听着。” 昂热看了一眼路明非奇怪的表情，选择了跳过这个话题。 “你要去日本这没什么问题，但我想要提醒你，日本分部在卡塞尔学院内也是很特殊的存在，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挂着卡塞尔学院牌子的独立机构，本部对于日本分布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 “以前还发生过日本分部成员以折磨本部专员为乐的事情，本部前去质问地时候，他们把这称之为‘锻练’和‘考验’，你现在应该还能在校园论坛上搜索到痛骂日本分部的帖子，而这一切在那一本小册子里都有记录，你下去之后可以仔细看一下。” 路明非点了点头。 日本分部都是混黑道的，多一点变态还是很正常的事情。 昂热严肃了下来：“你是学院学生中唯一的s级，你去了日本，可能会得到他们最大的优待，也可能会得到他们最大的‘考验’，你准备好了吗？” “我已经准备好了。”路明非说 这间办公室三个人中，路明非也算是对于日本分部情况了解最多的人了，自然不会退缩。 “你自己有决定就好。”昂热继续说，“聊点题外话，当初得知是你要前去日本分部的时候，他们其实是拒绝了我们的要求，并且说这不符合学院的规矩。” “之前说过了，因为日本分部几乎是使独立运营的，学院每年向着日本分部派遣的人数也是固定的，现在也过了本部派人的日期，我们临时派人确实不太符合规矩。后来还是副校长从你们中国的制度中找到了一个名义，才让日本分部那边松了口。” “什么名义？”路明非愣了一下。 副校长终于从他的沙发里站了起来，抖了抖自己的啤酒肚，走到路明非的身边。 表情严肃，语重心长。 “明非，你现在是卡塞尔本部巡视组的组长了！” 第147章 昂热特许 “我我我我我去！” 以路明非目前的定力，已经很少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了，但此刻，他还是被副校长的说法震惊了。 看副校长真的的模样，这个“卡塞尔本部巡视组”好像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会肯定会去的，去日本的事情就是你提出来的嘛。”副校长满意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去了日本只好好好干，别辜负我们对你的期许。” “副校长，你们这份期许我有些难以接受啊。”路明非捂着脸。 “你说的这个‘巡视组’和我知道的那个‘巡视组’是一回事吗？” 路明非仍旧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在想是不是他误解了副校长的意思。 “当然！在中国应该也没有其它种类的巡视组了吧。”副校长肯定地点头。 “这一次你代表我和昂热去日本，就是要查贪污、惩污吏、整治日本分部的各种不良风气！坚决扞卫卡塞尔核心价值观！” 路明非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副校长你中文水平又提高了……” 路明非居然有点分不清楚副校长是在说真的，还是只是在跟他玩梗而已。 “明非，你不用理会副校长，他只是在乱说而已。我们怎么可能派一个学生去做查贪污这种事情。” 昂热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啜饮了一小口，很悠闲的样子。 “这才对嘛！”路明非点头。 哪有让一个学生去做巡视组组长这样严肃的工作。他这次去日本可是要去杀人的，莫名其妙成了巡查组的组长算是怎么一回事。 顶着这么一个身份去日本，路明非可以想到，自己到达日本分部的那一刻，就会陷入最严密的监视中。 别说暗中杀人了，就算是他晚餐吃了什么，都会被送到橘政宗和源稚生的手中。 况且，他路明非看起来像这么刚正不阿、一身正气的人吗？ 要是蛇歧八家用点对路明非采取点色诱术什么的，他说不定立马就能和蛇歧八家狼狈为奸了。 “我只是想，让你去敲打敲打日本分部这些人而已，这才是你擅长的。”昂热悠悠地补充说。 “敲打敲打？”路明非有些迷茫。 “狠狠敲打！” 昂热语气强硬，就像是抽出戒尺想要惩罚犯错学生的严厉老师。 “校长，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敲打。” 这一瞬间，涌过来了太多的信息，路明非脑子乱得有些无法思考。 昂热看着路明非，有些疑惑：“我觉得我对‘敲打’这个中文词汇的使用应该没有问题，敲打，先敲后打。” 副校长语重心长的补充说：“意思就是，让你先警告一下日本分部的那些人给我放乖一点，要听话。要不然就得打他们一顿，让他们认识到本部的威严是不同侵犯的。” “最近这些年，日本分部的人是越来越不安分了，也越来越不把本部放在眼里了。” “去年日本分部提交上来的年终报告里，日本处理的混血种失控事件和发现的死侍都是零，只有几件混血种伤人之类的小事。要知道日本再怎么说都是一个拥有本土混血种，人口超过一个亿的大国，怎么可能这么风平浪静，这份报告交上来简直是糊弄傻子。” “哦不好意思，昂热，我并不是在说你是傻子。” “我只是想说日本分部那帮狗娘养的居然敢这么糊弄本部，我们一定要交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副校长这话说得杀气腾腾。 “这个组长的身份，我能拒绝吗？我只想一个人去日本而已。”路明非扶额。 他只是想去个日本，怎么还这么多事。 “不可以。”副校长板着脸，“当初，昂热可是凭借着一把折刀就敲打了整个日本混血种社会，一手建立了日本分部。你作为昂热的得意门生又怎么能退缩。” “昂热的功绩在前，你这次代表昂热去日本，不说敲打整个日本混血种社会。也得找机会把他们执行局局长揍一顿，就是在那个人的带领下，日本分部的离心力才越来越强。” 路明非知道副校长说得那个人就是源稚生，现在这个时间点上，他应该已经当上了日本分部的执行局局长。 想了想，路明非解下了自己佩戴的小太刀，把刀柄塞到了副校长的手中。 因为有一把刀已经交给了参孙的缘故，他现在也只剩下这一把刀了。 “你这是要把自己的爱刀托付给我了吗？明非，你这次去日本是存了杀身成仁的死志啊。” “不，我只是想让你现在就一刀杀了我，免得我到时候去了日本被人灌了水泥柱沉在了东京湾里，你们连我的遗体都找不到。” 路明非这一次去日本是想杀人的没错，但是他还没想着挑战整个蛇歧八家。 就算是他个人再强，在蛇岐八家的大本营里挑衅他们，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还没有强到无视一切的地步。 “路明非同学，你这是什么话，你不能辜负组织对你的期待啊。”副校长一脸被辜负了样子。 “我们在听证会上下了这么大力气保你，你却这么无情的对待学校。” “副校长，你这是挟恩图报啊……” 路明非被副校长浮夸的风格弄得心态不稳，努力地平复心情。 “如果不能拒绝，那我要申请组员，我要把楚子航、凯撒、零、苏茜他们都带上！” 看着副校长死不松口的样子，路明非接受了现实，只好退一步先找一点有力的帮手。 “很遗憾，这些人都不能陪你去，现在毕竟是上课时间，他们不能旷课嘛。”昂热遗憾的摇头。 “事实上，由于时间紧急，这一次的巡视团目前也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好的，我现在知道我这个组长是个光杆司令了。”路明非无力的吐槽。 “你们都能让我一个大一学生代替你们去巡视日本，却不能让一帮大二大三的人旷课……” 昂热微笑着回答：“毕竟你是s级，特殊人才，特殊培养。” “明非，你不用这么沮丧嘛。”副校长走过来搂住了路明非的肩膀，“虽然我们不能给你安排最好的队友，但是我们可以给你尚方宝剑啊。” “尚方宝剑？”路明非再次愣住了。 副校长顶着一张白种人的脸，穿着一身骚气的牛仔服，又忽然蹦出这么有古意的词汇，实在是画风太过新奇混搭。 昂热从自己的办公桌下抽出花纹精美的黑匣放在了办公桌上，黑匣在和桌面接触一瞬间，就发出非常沉闷的响声，想来重量惊人，似乎连办公桌昂贵的漆面都要压碎。 路明非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 这个黑匣前不久还被他用来当作武器，砸了参孙一次。 七宗罪。 路明非返回摩尼亚赫号上的时候，七宗罪当时是被执行部的人快马加鞭送回卡塞尔学院的，而路明非他们则是在中国慢悠悠地搭乘航班返回学院。 这个时候，校长已经拿到了七宗罪。 副校长扳起隐藏的暗扣，带着清脆的鸣声。 七宗罪内部机件滑出，带出七柄形制完全不同的刀剑，乌金色的刃口在灯光下显出冰丝、松针、流云、火焰种种纹路。 “炼金刀剑，七宗罪！” 副校长提高了声音：“虽然我在混血种社会中也算是炼金术宗师，但还是不由会为这一套刀剑上使用到的技术而惊叹，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锻用再生金属造出来的杀戮之刃！每一把刀剑对准的目标都是盘踞在王座之上的龙类君主们！” “刀匣的匣身上用古希伯来文标注了这七柄武器的名字，分别是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饕餮和色欲。” 副校长抚摸着七宗罪的刀匣，给路明非解释着这套刀剑的来历。 “现在七宗罪还没有登记入库，明非，你来挑一把作为武器，这就是我们给你的尚方宝剑！” 说到这里，副校长凶相毕露：“要是在日本有谁想对你不利，或者是想要阻拦你，你直接先把他砍了就是了。” “先斩后奏，昂热特许！” 第148章 如果他真的做到了呢 “选一把武器吧。”昂热站了起来，抚摸着七宗罪刀匣上的花纹。 “你的任务报告上说，你有一把小太刀掉落在了青铜城，现在刚好选择一把武器。” 路明非把自己的小太刀交给参孙当为信物之后，自己的双手小太刀就缺了一把。所以他在任务报告上就特意注明了这件事情，让装备部重新给他打造一把备用。 没想到昂热居然把路明非的任务报告看得这么详细，连这样的任务细节都注意到了。 想了想，路明非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七宗罪是龙王诺顿铸造的炼金刀剑，甚至能杀死龙王，如果带着这么一把武器前去日本，那他的把握也会大很多。 “嚓”的几声。 副校长把刀匣中的刀剑一一拔出，七把古朴乌金色的刀剑全都插在了昂热珍爱的古董办公桌上，锋芒毕露，明媚的阳光都忽然暗淡了片刻，整个办公室似乎都被被这套刀剑森然的气场所浸染，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最小的这把是色欲，拉丁文【luxuria】，形制近似于日本肋差。”副校长给路明非一一介绍。 “饕餐，或者说暴食，拉丁文【g】，形制近似于亚特坎长刀。” “贪婪，拉丁文【avaritia】，形制近似于苏格兰直刃阔剑。” “……” “最后一把，傲慢，拉丁文【superbia】，形制近似于汉八方剑。” 路明非仔细的端详这七把刀剑，他曾经使用过七宗罪去屠过龙王，但那个时候的他身体里路鸣泽的部分多于他自己，所以这还是路明非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端详着这些屠龙的杀器。 路明非先是拿起最小的色欲，这把形似胁差的小刀也就六十厘米左右，比路明非的小太刀还要短一些。 然而，色欲握在手中时给人的感觉却异常的沉重，密度比青铜和钢铁都要大很多，也不知道这份沉重是它本身的重量，还是代表着它背后所代表的血雨腥风。 路明非反转手腕，色欲的刀刃撕裂空气，犹如风雷交作。 路明非尝试着挥舞了下色欲，感觉还很得心应手，毕竟这把刀和他曾经使用过去武器很相似，上手起来也很快。 “我并不建议你选择色欲。”昂热忽然开口了。“虽然它的形制和你的小太刀是最近似的，但是着并不意味着他是你最合适的武器。” “色欲对于你的刀法‘小太刀二刀流’来说还是太短了一些，你应该看得出来，它和你身上佩戴的这把刀差距也很大。如果你想施展你的刀术，色欲恐怕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且，它的威力在着七把刀剑中，也是最小的。” 路明非点了点头，他知道校长其实也是日本刀术的大师，甚至通过了十番试炼，获得了二天一流的免许皆传。 不考虑色欲的话，路明非一时间就有些犹豫了。 七宗罪的每一柄刀剑都是诺顿的杰作，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炼金武器，路明非把它们拿在手中都能感觉到其中沉寂的力量。 这么多珍贵的炼金刀剑摆在路明非的面前，让他很想脱口而出那句最经典的“我全都要！”。 不过，这也只能想想而已。 “如果不能做决定的话，为什么不试着让刀剑选择你？”副校长在旁边提示。 “让它们选择我……”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副校长是想唤醒七宗罪。 副校长把七宗罪重新插入了刀匣之中，随后咬开自己的手指，血液流出。 随即，副校长竖起流血的手指，让路明非看清那滴血液，而后把它缓缓地涂抹在刀匣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匣流淌，迅速地填满了刀匣上的铭文。 “足够高阶的混血种之血或者龙类之血可以唤醒七宗罪。” 副校长涂抹上去的血液被七宗罪吸收了，就想起水滴渗进了海绵里，暗红色的花纹从黑色的刀匣上浮现，如藤蔓般蔓延，这是所有人都能看清的变化，七宗罪活过来了。 低沉、有力的心跳声从刀匣中响起，并非整体一颗，而是整整七颗，七柄刀剑拥有七种不同的心跳声，它们彼此混合，仿佛沉睡已久的兽群终于苏醒，在对着世界宣告着它们的回归，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股蛮荒的杀戮气息。 “这才是七宗罪的真正形态。”副校长有些感叹。 “七宗罪会被鲜血唤醒，它一旦被唤醒，封印在每一柄刀剑中的活灵也会苏醒，它们会根据血统而选择主人。” “这一次，不仅是你选择这些刀剑，也是这些刀剑选择你。” 昂热把七宗罪推到了路明非的面前：“明非，你可以试一下你会被多少刀剑认可，唤醒之后的七宗罪和未唤醒的七宗罪完全是两回事，握着现在的它们，你或许会有不同的感受。” 路明非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他知道拔刀其实就相当于是一次血统测试，上一世，他和楚子航也做过这个测试，当时路明非只拔出色欲。 路明非重新打开暗扣，让七把刀剑展露出来，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握住了唤醒之后的色欲胁差，随即把它拔出。 轻描淡写。 色欲在路明非的手中轻微的颤动着，似乎是在和他的血脉应和，这一把刀剑认可了路明非，甚至在为路明非的血统而兴奋。 昂热和副校长都没有意外，路明非是s级，如此轻描淡写地拔出色欲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可以继续。”昂热微笑着说。 嚓的一声，路明非把色欲重新插入刀匣。 紧接着，七宗罪的第二把就是饕餮，路明非握住亚特坎长刀的刀柄，刀柄上有很多防滑的花纹，拿着手中的触感很粗粝，路明非慢慢发力，饕餮的刀身缓缓离开了刀匣。 依然轻描淡写。 昂热和副校长笑容更盛，他们隐隐感觉路明非路明非这一次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一个惊喜。 然后是贪婪。 当这把苏格兰直刃阔剑也被路明非轻描淡写地拔出之后，副校长的笑容稍微有些凝固。 看这情况，不仅仅是惊喜这么简单。 路明非把贪婪插回了刀匣，他记得，上一世，芬格尔也只拔到了这里。 下一柄，懒惰。 到了这里，路明非才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阻力，不过这也算不上多大的阻碍。 当看着路明非拿着懒惰操纵手臂，耍出一个漂亮刀花的时候，即便是昂热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下一柄，斩马刀，暴怒。 …… 最终，路明非带着【妒忌】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 咯吱一声，门关上了，七宗罪磅礴的心跳声也终于停了下来，房间里安静了些。 “虽然我知道路明非很优秀，但是他能一口气拔到【妒忌】仍旧是我没想到的。”昂热端着杯红茶，微微感叹，“可能这就是他能杀死诺顿的理由吧。” “不同于七宗罪的前四柄，后面三柄才是真正的屠龙之刃，而路明非距离最终的【傲慢】只差一步。” “路明非的血统优异得过分，这不是你早就料到了的事吗？”副校长耸了耸肩，“不然你为什么愿意把路明非送去日本。” 昂热微微一怔，然后笑了笑：“不愧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还是你懂我。” 副校长抚摸着七宗罪的刀匣，当副校长把整只手贴上去的时候，仍然能感觉到刀匣微微的颤动，似乎它仍然在为路明非的血脉激动不已。 “日本分部并不尊敬也不认可学院，他们只是被你用暴力强行降伏的恶犬，如今你也老了，于是他们就敢冲着本部狺狺狂吠，所以我们才需要血统优异的路明非代替你去给日本分部一个教训。” 昂热的微笑凝固了一下，无奈的叹息：“好吧，莱昂纳多，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即便是认识了这么多年，你这个老混蛋并不懂我。” “虽然我也是个一百多岁的老人了，但是要是我狠下心来，把躲在日本分部后面的蛇歧八家灭个三四家还是没有问题的，我真的想要给日本分部一个教训，我自己去一趟日本就行了，没必要派路明非去。” 副校长愣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要让路明非去日本？你别给我说，只是因为你答应了路明非，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实现他的一个请求。” “这还不够吗？”昂热喝了一口红茶，“言而有信是美德。” 副校长没有回应，只是盯着昂热。 大概持续了两三分钟的样子，昂热无奈地摊手：“你不觉得日本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吗？有温泉，有樱花还有青春活力的美少女，这样美丽的地方很适合旅游，也很适合……成长。” “你这是什么意思？”副校长有些听不太懂昂热的话。 “路明非是我最看好的学生之一，但他还太年轻了。这时候，他因为康斯坦丁的龙骨过早的卷入了我们和校董会的斗争中，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路明非去日本待一段时间也好。” “如果我们的预估没错的话，再过不久大地与山之王就要复苏了，到时候校董会的注意力就不会在路明非的身上了。” “你是担心校董会会继续在路明非的事情上做文章？”副校长大致懂了。 “只要康斯坦丁的龙骨还保存在冰窖里，佛罗斯特就绝对不会放弃的。”昂热敲了敲桌子。 “日本分部现在卡塞尔学院内就是个独立的存在，我的命令都不太管用了，更不要说加图索家的那些老家伙了。而又因为路明非的身份特殊，蛇歧八家的人可能会对他态度恶劣一点，却也绝对不敢伤害他，因为那代表着和我彻底撕破脸皮，他们还没有那个胆子。对于路明非来说，那里算是很安全的一个地方了。” 说到这里，昂热微微一笑：“就算是我多虑了，让路明非去日本逛一圈，让日本分部看一看秘党中最优秀的年轻人也好，免得他们老是以为我们秘党后继无人了。” 副校长有些不屑：“所以你这还不是想敲打一下日本分部吗？” “好吧好吧，你说的也没错。”昂热扶额，似乎是不想再和这个傻子说话了。 “想要敲打日本分部，路明非是合适的人选。第一，他实力足够，毕竟他是一对一杀死诺顿的人。” “第二，明非还是个学生，足够年轻。” “足够年轻，这算是什么理由？”副校长愣了一下。 “因为年轻，所以路明非有失败的余地，也有犯错的余地，这就是年轻人的特权。”昂热幽幽的说，“我们不需要路明非打败日本的所有人，路明非就算被打败了也无所谓，只需要让日本分部看清楚路明非的天赋和实力就可以了。” “这么说，你那个巡视组真的只是一个把路明非派过去的幌子。”副校长瞪大了眼睛，“我以为你是真的想要抓住日本分部的小尾巴，才会把路明非派过去的。” “如果我真的想抓住日本分部的小尾巴，那我就不会让路明非一个人过去了，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调查出什么东西。而且，日本人的骨子里总是刻着一股赌性，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它们的小尾巴，他们说不定会彻底和本部撕破脸皮。”昂热摇了摇头。 “青铜与火之王后，下一个复苏的就是大地与山之王，这个时候，只要他们没想着彻底站在龙类的一方去，我就不想和日本分部开战。” “路明非一个去日本的申请，居然能被你搞出这么多用意出来……”副校长也有点混乱，“所以这就是你是是校长而我是副校长的原因吗？” 片刻之后，副校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昂热，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路明非真的在日本搞出一波大事情，你该怎么办？” . ps：明天晚上有一堂很重要的专业课考试，言辞想请假一天好好复习下（小声逼逼） 第149章 玉藻前 东京，玉藻前俱乐部。 十几个面容严肃的黑衣男站在玻璃大门两侧，腰间插着白鞘的短刀，手枪藏在衣服里，更多的黑衣男分散在俱乐部的外围，来回巡逻，他们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重幕笼罩住了这栋建筑，把它和繁忙的东京隔离开。 黑衣男严肃如寺庙里降伏妖魔的罗汉，然而俱乐部却由内而外散发着幻境般的妩媚，连巨大的霓虹招牌上“玉藻前”三个字都带着诱人的妖娆。 玉藻前取名自日本神话中描述九尾妖狐。在日本，九尾妖狐是祸乱天下的尤物，出生于印度，跑到中国化作妲己魅惑纣王，被姜子牙追杀，而后逃到了日本后得到鸟羽天皇的宠爱，才得赐名，玉藻前。 总而言之，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以美色魅人之地。 经营玉藻前俱乐部的犬山家也从来不否认这一点，犬山家的人出去之后还带着夸耀的口气对外界说，玉藻前俱乐部就是东京美女最多的地方。 如此嚣张的话在东京早就流传开了，但是东京这么多俱乐部，这么多歌舞伎町，破天荒没有人对这句话提出质疑，想来是同行们看了看自己店里面的姑娘，自觉底气不足，没法反驳这句话。 有漂亮女孩的地方就会有男人，有很多漂亮女孩的地方，男人也会接踵而至，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玉藻前俱乐部向来都是门庭若市之地，每一个夜晚都有各式各样的人带着现金和银行卡慕名而来。 此刻，这些慕名而来的客人们无一例外，都被黑衣男们挡在门外。 “不好意思，玉藻前俱乐部今天暂时歇业了。” 妆容精致、穿着改良和服的女孩们站在门口，对着每一个来客深深鞠躬。 大多数客人一看见俱乐部外边的黑衣人，就大致能猜到这是什么情况。 在日本，大多数的风俗业的背后都站着黑道的影子，玉藻前俱乐部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没人想和黑道纠缠在一起，所以大多数客人还是就识趣的离开了。 作为国际大都市，东京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俱乐部和漂亮女孩，玉藻前俱乐部歇业，人们虽然遗憾，却也没必要一定要与它死磕。 大多数客人都离开了，只是来的人多了，总有些特殊的，比如旁边一个穿着西服有着啤酒肚的男人挥舞着一张烫金的卡片，嘴里说的是“我们你们俱乐部的高级会员”“每年在你们这里花得钱都够我自己开一家俱乐部了。”之类的话，唾沫直飞，无论女孩怎么赔笑劝阻，就是不愿意俱乐部的大门。 这时候，站在女孩们身后的黑衣人就会走上前来，取代女孩与客人交涉。 黑衣男横在男人面前，撩开风衣，露出插在腰间的白鞘短刀和手枪。 这时候，剩下的客人们也没有问题了。 “石井君，我这么冒昧的来访，不会影响到俱乐部的运行吧。” 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藏青色的和服，大步踏入了俱乐部内，单单从外表来看，老人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是他行动中透露出来的迅捷感和力量感不逊色任何年轻人。 和老人对话的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的背后则跟着玉藻前俱乐部中最漂亮的几个女孩，分站在他身后的两侧，从这已经可以看出男人的身份了，他是玉藻前俱乐部的负责人，石井真木。 “玉藻前俱乐部是犬山家的俱乐部，我是犬山家的家臣，家主自然随时可以来俱乐部。”石井真木对着老人鞠躬。 “只要家主有需要，玉藻前俱乐部随时可以歇业为家主服务。” 石井真木的话已经点名了老人的身份，眼前这个老人，就是蛇岐八家中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 “打扰你做生意这总归是不好的，你也是在为家族经营俱乐部，我作为犬山家的家主，自然也不能让你为难。”犬山贺摇了摇头，居然不是简单的客套了一句，认真的聊起了这个话题。 “玉藻前俱乐部虽然是东京最奢侈最顶级的俱乐部，一般人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它从事的还是服务业。我今天临时来了一次，让你大费周章的歇业，那些被拒之门外的客人肯定会不满吧。” “家主不用担心，这一切我都已经处理妥当了。”石井真木说。 犬山贺哈哈细小：“你啊你，这个时候说着大话，等到提交财务报表的时候你就会头疼了。” 石井真木微微一怔，又深深的鞠躬，这时候他也才想起来，曾经的犬山贺也是从最底层中一步步走上来的。 在犬山家最狼狈的时候，犬山还是一个游荡在东京街头的少年，那时候犬山家的地盘和产业早就被其它家族侵占了干干净净，当时犬山贺虽然名义上是犬山家的家主，但是实际上和别的小混混也差不多。 依靠着犬山贺的努力，犬山家才一点点崛起，重新成为了执掌日本风俗业的蛇岐八家之一，犬山家。 “真正尊贵的客人来俱乐部之前，都是会提前预约的，这一部分的客人我们已经提前打电话通知过了。现在还上门来的，都是一些乘兴而来的客人，虽然被拒之门外会败坏了他们的兴致，但也不算什么大事，我赠送了他们清酒和消费卡作为赔礼。” “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也就不多说些什么了。”犬山贺点了点头，“我这次来，只是想让你做好准备，你刚刚说真正尊贵的客人到玉藻前来都是要预约的，现在我就替他来预约了。” 石井真木愣了一下，他想不到是什么样的人值得犬山家的家族亲自跑一次玉藻前俱乐部，这本就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 似乎是看出了石井真木的疑惑，犬山贺解释说：“后天，将会有本部的专员来到达日本。家族会议上商议的结果是让犬山家来迎接这个人。” “家族会议？一个本部来的专员，需要家族这么严肃对待吗？” 石井真木微微皱眉，蛇岐八家所谓的家族会议，每一位家族都会出场的正式会议。 蛇歧八家内每一位家主称之为日理万机也不为过。除开每年年末时，家族们参拜神社的固定聚会，这样的会议一年只会举办一到两次，每一次讨论的都是足以影响整个日本的超级大事，比如要集中调集家族的资源进军某一个关键行业，或者重新洗牌日本的黑道势力什么的。 此刻，这样高级别的会议却为一个来自本部的专员召开了。 “因为这个专员是昂热亲自派来的，昂热派来的人值得我们这么重视。”犬山贺叹息一声，看着中年人磨样石井真木，“石井君，我记得你你才不到四十岁，六年前我才亲手把玉藻前俱乐部交给你，这些年是做的很好。” “感谢家主器重！“石井真木立刻挺直了腰杆。 犬山贺摆了摆手：“所以说，相对我这样的老家伙来说，你还是个年轻人，你踏入蛇岐八家的时间并不长，没有见过当初整个蛇歧八家都被昂热的暴力支配时的景象，但是家族里的老人还记得很清楚。” “当时他独自一个人踏上日本，靠着一柄折刀就行日本混血种社会中建立了无上的威严，现在卡塞尔学院的日本分部只是被昂热威严笼罩的小石子罢了。” 说到这里犬山贺顿了顿：“昂热已经快十多年没有管过日本分部的事情了，如今重新派了一个专员过来，这可能是一个信号。” “昂热这是想把手重新伸回日本了吗？“石井真木有些愤怒，”蛇岐八家已经不是之前的蛇岐八家了，我们的力量已经长成，日本也已经不再是昂热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犬山贺只是微笑了一下看着石井真木，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最后，石井君才想起一件事情：“家主，昂热这次派过来的专员是什么人？” “一个十八岁的学生罢了。” 犬山贺有些感叹。 第150章 揭幕 银色的铁鸟划破云层，肯尼迪国际机场起飞的航班升上了万米高空，此刻，它将飞往东京。 两天的时间一瞬而过，路明非并没有在这段时间里做些什么，只是简单的去了一趟狮心会，告知了楚子航自己将去日本的消息，又和芬格尔去食堂吃了几次猪肘子，就已经把这简短的休息时间消耗干净了。 现在想想，路明非什么都还没有做，就已经到了出发的日子。 昂热给路明非订的是航班的头等舱，所在的这个地方极其私密，被厚厚的挡牌和外界分割开，不会被任何人打扰。飞机上，甚至还有配备有单人床的卧室，只是路明非现在还不想睡觉，所以他就只是窝在飞机座位里，慢慢地等待飞机的降落。 大约还有13个小时，他就能到达东京。 路明非的作战箱就摆放在他的旁边，里面装着这一次日本之行携带的武器。 其中就包括了两把黄金沙鹰，一把小太刀，以及配套的弗里嘉子弹、实弹。 虽然日本分部也能提供这些东西，但是武器这种东西，还是自己带的使用起来更加放心，也更加顺手。 形制和日本刀相似的弧形长刀【妒忌】则干脆被路明非放在了桌子上，装备部用合金为妒忌打造出了黑色的刀鞘，上面还特别铭刻了一句希伯来文，“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这句话本身是铭刻在七宗罪刀匣上的，也不知道是这句话触动了装备部那一帮神经病的什么g点，非要把这句略微中二的话铭刻在了路明非的刀鞘之上。 妒忌也是也是路明非这次任务中，携带的最珍贵，最强力的武器。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东西随便哪一样拿出来都是无法通过机场安检，不过卡塞尔学院毕竟是卡塞尔学院，昂热甚至都没让路明非自己提这个战术箱，这个战术箱就已经被摆放在了路明非所在的座位上，妒忌也是一样。 随身携带武器也是一种战士的美德。 旅途相当的漫长，路明非把妒忌拿了过来，从刀鞘中拔出，乌金色的刃口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闪耀着幽深的光泽，手指抚摸过刀身还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寒意，那是杀戮之器的锋芒，锋锐得似乎简单的触碰都能割裂路明非的手指。 在七宗罪中，妒忌是排名第二的利刃，仅次于汉八方剑傲慢。 路明非又回想起那天的考验，拔出妒忌之后，路明非把手放在傲慢的剑柄之上时，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封印在傲慢深处的活灵已经活跃了起来，它在刀匣中被触动，跃跃欲试，似乎迫不及待想要被路明非拔出。 不过，那一次，路明非没有选择拔出傲慢，因为那已经是七宗罪最后一柄刀剑。 路明非没有把自己觉醒言灵，血统提升的事情告诉学院。 一来是路明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情况，他也不想暴露自己和参孙的联系。二来是为了自己留有了一点底牌，如果以后出现了什么情况，他多少还有一点反制手段。三就是自己血统之后妥妥的突破了临界血线，消息如果泄露了出去，校董会的人恐怕又不会安宁了。 路明非这句话也不清楚，自己没有提升之前的血统之前，能拔出多少把七宗罪。 所以，路明非最后就留了傲慢没有拔出，让汉八方剑傲慢留在了剑匣之中，让自己的血统不显得这么骇人。 毕竟，前一世时，楚子航也才拔出两把而已，即便那只是楚子航洗血后的结果。 当然，路明非这么选择，也有他习惯用刀而不是用剑也是一个原因，傲慢对他来说，用得并不习惯。 如今，路明非可以说是整装待发了。 这一次，一定要救下绘梨衣。 路明非妒忌的抚摸着刀身，在心中告诫自己。 暂且不谈校长给他安排的那个“卡塞尔本部巡视组组长”的身份，路明非现在也不知道，这个身份具体是干什么的，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查贪官污吏吧，关于这个身份的工作，他只能到了日本之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一次日本之行，路明非给自己定的第一个目标是要找到赫尔佐格本体。 上一世，赫尔佐格亦或者说是王将那个不死不灭的（影武者）伪装，给路明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果不能找到赫尔佐格本体所在，然后杀死他，那路明非这次日本行动就去前功尽弃了。 在找到赫尔佐格本体所在的地方之前，路明非不能打草惊蛇，以免引起赫尔佐格的警惕。 他这次日本之行最大的优势就是，他知道橘政宗和王将本质上是一体的，都是赫尔佐格伪装出的一个身份，而赫尔佐格对路明非来日本的目的却一无所知。 路明非不相信赫尔佐格真的能把自己隐瞒得如此严密，一丝丝的线索都不会留下。 既然王将和橘政宗都是赫尔佐格的一个身份，那他们和赫尔佐格本体上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路明非打算从两个方向上下手。 一个方向上就是从蛇歧八家的橘政宗，他是赫尔佐格控制蛇歧八家的重要身份，只要把他严格监视起来，那路明非还是有很大程度上能够摸到赫尔佐格的老巢去，或者得到有关赫尔佐格的线索，只是做到这一点的方法会很麻烦。 路明非甚至有些怀疑，橘政宗是不是就是赫尔佐格的本体，因为不同于诡异的王将，橘政宗全程表现得太正常了，不像是被人控制的傀儡，反而像是一个有思想的正常人。 不过这一切最终需要证据和线索。 另一方面，就要从猛鬼众下手了，无论如何，源稚女对王将抱有恶意是真的，他甚至还几度刺杀过王将，源稚女也是可以利用合作的对象。 只是，和源稚女的联系也是件需要小心的事情，因为他还被赫尔佐格控制着。 学院也曾经研究过赫尔佐格在日本中所有的表现，想要探索他控制影武者的秘密。如果连半进化种的事情都可以随意控制，那这对学院来说，也算是巨大的战力提升。 只是，学院的教授研究了很久，都没有头绪，最后只能笼统地猜测，这可能是白王一系特殊言灵造成的效果。 但这个猜测也是有点站不住脚的，因为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是白王一系的顶级血脉，再加上身份尊贵，对于白王一系的言灵应该也是了如指掌，他们却从来没有猜到这是一种言灵效果，这毫无意义降低了这种说法的说服力。 除非这也是一种，没有被观察到过的言灵。 路明非大脑纷乱。 如果实在找不到赫尔佐格的本体的话，就先把橘政宗杀了。 这是路明非最后的路。 不仅要杀了橘政宗，而且要一定要让很多人目睹这个过程，让蛇歧八家的人确认橘政宗已经死亡，以免赫尔佐格借尸还魂，用他的东西继续装成橘政宗的样子，回来掌控蛇歧八家。 没有橘政宗的蛇歧八家，那源稚生毫无疑问就是彻底的大家长，在搜索神的过程中，这就相当于断了赫尔佐格的一条臂膀。 而且，只要没有橘政宗的推动，以源稚生不愿生事的象龟性格，在白王复苏事件中，他很难彻底和学院彻底翻脸，这样，学院的介入也会使解决白王复苏的行动更加安全。 能杀赫尔佐格就杀赫尔佐格，不能杀赫尔佐格，就先杀了橘政宗这个身份。 这是路明非早有的决断。 早点到日本吧，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忙。 路明非准备闭目养神，又忽然愣了一下。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能做到坦然地奔赴虎穴，提刀杀人。 一点都没有犹豫。 . 某一个电话频道里，众人窃窃私语。 “昂热派卡塞尔学院新招收的s级去东京了。” “东京，那是试验品所在的位置吧……” “神就埋在那里” “神复苏的前夕，昂热派s级去东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据说是s级自己的提议。” “伪装罢了。” “那么我们要清除他吗？” “不用，先派那一位去东京调查一下这个s级东京之行的目的，也顺便给他一点警告，不过不要杀了他，这会彻底激怒昂热。” “这个行动可以推到蛇歧八家的身上。” “刚好，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的关系也太和谐了，需要些外力帮助试验品下定决心，也不知道这么多年的伪装，有没有磨灭他的野心和斗志。” “附议！” “附议！” “……” 电话挂断了。 第151章 机场一幕 日本，成田机场。 路明非提着银色的作战箱，走出出入境大厅的时候，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出入境大厅中明晃晃的灯光有些刺眼，让他刚刚习惯了弱光条件的眼睛有些太不适应。 等路明非再次睁开双眼，看清楚面前的景象时，忍不住微微错愕。 跟在路明非身后，与路明非同一班次的旅客们也都停下了脚步，愣在了原地。 接机大厅里穿行的不是旅客，也不是机场工作人员，而是整整齐齐站着一帮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男人们肩并肩组成人墙，几乎堵死了机场的出口，只留下了极少的空间供旅客通行。 男人们中间有人特意挽起了袖口，从手臂露出的一角青色纹身，这些纹身清楚表明了他们的身份，这些人都是黑道。 满脸横肉，眼神肃杀。 有人忍不住小声惊呼尖叫，眼前的情况毫无疑问是黑道聚集在了机场，虽然黑道没有彻底封锁机场，还是留下了出入的通道。但是实际上距离彻底封锁也差不多了。 每一个敢在通道里穿行的人都会被黑道用用肃杀的眼神齐视，样子就和恶狼扑食前的的姿态很相似，这时候没人敢动。 “黑道应该不会搞恐怖袭击吧。”有人在路明非的背后小声问自己的同伴。 “不会，日本黑道一般很守规矩，肯定是我们这批旅客中有他们所重视的人，他们才会齐聚这里。” “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路明非自然知道，这些黑道是为了自己而来，但是他也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认亲”。 在执行部的经验让路明非先注意到了黑道们腰间鼓起的一块，那个位置一般是藏武器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他们带的是手枪还是短刀。 阵势很大啊，而且来人恐怕都是荷枪实弹。 这是欢迎？还是示威？ 路明非知道自己这个“巡视组组长”的身份，在日本多半是不讨喜的，按照日本人的疯子尿性，说不定就先赌一把，来个先下手为强，把路明非就地格杀了也说不定。 黑道领头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像普通上班族的中年人，长了一张日本式苦大仇深的脸，眉毛浓厚，但相比于其它黑道小弟“看我一眼就杀你全家”的眼神，这个中年人无疑还和蔼很多。 最起码，中年人的脸上带着那种例行公事的笑容，就像是他是机场的迎宾小姐一样，看起来也没这么肃杀。 中年人背后，站着的是一个手捧鲜花的女孩。 路明非先是注意到了女孩手中那捧鲜艳惹眼的向日葵，然后才发觉手捧鲜花的是一个女孩，这么奇特的搭配在机场来说也算是比较少见了。 女孩的打扮和围在他周围的黑道有些格格不入，她五官长得神似年轻时的广末凉子，容颜清爽，梳着剑道少女般的高马尾，手捧鲜花时，腰背也挺得笔直，就像是手中捧的不是鲜花而是一柄竹剑。 路明非思索了一下，也没想起来送人向日葵是什么含义，但是既然日本黑道们都想着给路明非送花了，想必这一次也不会立马就把路明非给砍了。 向日葵这种热情的花不太适合用来送葬用。 就在路明非打量这帮黑道的时候，黑道们也注意到了站在出口出路明非。 领头的中年人隔着人群的阻隔，对着路明非点了点头，他身后的女孩随即用小快步走到了路明非的跟前，一束向日葵捧花落在了路明非的手中。 “欢迎来到日本。” 女孩对着路明非恭敬地欠身，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在她做起来却有一种优美曼妙之感，仿佛是天鹅弯下了自己的长颈，路明非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学习过芭蕾的。 想来是日本分部这边已经收到了路明非的信息，知道路明非是个中国人，所以女孩也特意用上了中文。 上一世在日本待了这么久，再加上前不久路明非还复习过日语。路明非的日语用来和人才交流还是没问题的，不过既然女孩愿意用中文和路明非交流，路明非自然也不会拒绝。 “谢谢，花很美。”路明非客气的恭维了一句，接过了捧花。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气。 不过，路明非本就一手提着作战箱，现在又要手捧向日葵，这下就让他的两只手完全被占用了，多少有些累赘。 女孩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伸手，想要接过路明非的作战箱，路明非看了一眼这个女孩一眼，才松开了手。 要是蛇岐八家想要对自己不利，那现在自己算不算已经被他们缴械了，路明非不由思索起了这个问题。 不过妒忌还挂在路明非的腰间，只要这把刀还在，路明非的战力就不会受到太大的折损。 “请跟我来。” 女孩走在前侧，带领着路明非走到了黑道人群的前方。 “这位是犬山家的干部，石井真木。” 女孩伸出手指着黑道中领头的中年人，为路明非坐着介绍。 路明非搜索了一下自己上一次日本之行的记忆，确认自己没有听过石井真木这个名字，而石井这个姓氏也并非蛇歧八家中的姓氏之一。 是个普通的黑道干部。 路明非在心里对这个石井真木的身份有了定位，上一世他来日本的时候，还是源稚生带着樱接的机，紧接着就是蛇歧八家家主亲自邀请他们品尝茶道，商讨事宜。 相比之下，这一世，蛇歧八家对路明非的重视程度要低很多啊。 “你好，我是路明非，是本部来的临时专员，在接下来的这段时候，应该会一直待在日本，还请多多关照。” 路明非和石井真木礼节性地握手，双手接触的一瞬间，路明非就发现这个苦大仇深的中年人双手出奇的有力、强硬，就像是用整块岩石雕刻而成的一般。似乎在这个中年人平静普通的外表下，也潜藏了很多心思等待着路明非。 “作为主人，家里来了客人，我们自然应该多多关照。”石井真木微笑着说，“早就听说本部中出现了一个极其优秀的学生，就连昂热校长都对起极其重视，今天才总算是见到了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的错觉，这个石井真木在“主人”这一个词上特别下了重音，这与其说是在欢迎，还不如说是在宣誓主权。 这就像是古时候那些拦路打劫的壮士们在看见肥羊送上门来的时候，总得先大吼一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先宣誓了自己对地盘的主权，之后无论是要以礼相待还是直接打劫杀人，也都有自己的底气。 从这个石井真木的态度来看，这路明非次的日本之行注定也不会平静了。 “诶哪里话哪里话。”路明非也摆手，“本部和分部本来就是一体的，不用这么客气。” “犬山家的家主已经在东京最豪华的玉藻前俱乐部设宴等待你的到来，请路君不要推辞。”石井真木上来牵着路明非的手臂，带着他向机场之外走去。 机场之外，已经有一个车队在等候了，清一色的黑色奔驰，银色的车标在阳光下十分耀眼，每一辆奔驰中间的间隔都是一样的，远远看去就像是是奔驰链接成的黑色巨蟒，匍匐在了公路上。 身边站着的黑道们也随着一同而动，围绕着中心的路明非和石井真木成了一道人墙，把路明非和外界的人隔开了。 “玉藻前俱乐部？” 路明非对这个俱乐部有些印象，上一世，源稚生一度提出过邀请路明非三人组去玉藻前俱乐部体验一下东京的灯红酒绿，但是被凯撒和楚子航这两个公子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凯撒是早就把俱乐部的花花世界体验过了，所以毫无兴趣，而楚子航则是单纯不太喜欢俱乐部的气氛。 最终，他们选择接了一个本家的任务，去看一看黑道最真实的样子。 也是在那个时候，三人组遇见了一个叫做真的女孩。 “石井君，你也是卡塞尔学院分部的人吗？”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石井真木全程的自称都是犬山家的干部，而不是卡塞尔学院分部的专员。 路明非这次是代表卡塞尔学院本部去日本分部巡视，而不是去蛇歧八家巡视。 虽然日本分部和蛇歧八家的联系很深，但单从组织结构上来看，日本分部是卡塞尔学院的下属势力，而蛇歧八家则是日本的本土混血种势力，路明非再怎么也轮不到石井真木来接才对。 路明非这次来日本，首先前来接机的人应该是日本分部的人，比如乌鸦、源稚生什么的。 “并不是。”石井真木带着路明非上了车，示意司机开车。 “卡塞尔日本分部是少主在负责，而我只是犬山家的家臣而已。” 第152章 热烈欢迎 路明非用手遮了遮眼睛，以阻挡扑面而来的不真实感。 玉藻前是日本神话中魅惑的妖物，而以玉藻前为名的俱乐部仿佛就是这个妖物的化身，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奢靡诱惑的气息。 水晶玻璃拼接而成的地板上落着五色的灯光，不断变换，绮丽如梦，抬头却是古雅的木柱和红牙飞檐，朱红色的接替围绕着墙壁盘旋，又有隔有绯红的帷幔，翩然如雾，仿佛能沿着阶梯走下去，能一直登上高台，步入极乐仙境。 路明非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在来到玉藻前俱乐部的时候，自认为无论玉藻前俱乐部由多么奢靡华美充满诱惑力，他也断然不会为玉藻前俱乐部这么一点淫词小调而震惊。 如今看见这一幕，路明非知道自己失算了。 其实玉藻前俱乐部的这一切装潢都还不算太惹眼，路明非把它和青铜城和高天原和自己见过的一切巨龙之景做个比较，玉藻前也不过是一只漂亮点的小狐狸而已，路明非还不会为它沉迷。 让路明非直接破防的还是挂在俱乐部中，那一条红底黄字的惹眼横幅。 《热烈欢迎本部巡视组莅临日本分部检查指导工作！》 带着强烈现代特色的横幅高挂二楼的围栏之上，恰好落在了路明非视线的中央，让他想不注意都难。 每一个汉字都是肆意淋漓的书法，苍劲有力，矫若惊龙，单单是简单的颜料在一撇一捺间就带动人心魄的气势，想来书写这一条横幅的人也可以称得上书法大家，每一个字单独看起来都让人忍不住拿一幅画框装裱起来，挂在家里的墙上供人瞻仰。 只是在此情此景里，这些字连起来时，不由让路明非想到了一种名为“反衬”的写作手法，路明非感觉自己先找个杯子吐血三升，用以表达自己旺盛的吐槽欲。 淦！ 我这个巡视组组长只是校长他们恶趣味的产物，怎么你们蛇歧八家都也来这一套。 中国的特色文化已经被推广到全世界了吗？！文化输出也不带这样生猛的！ “路君，你怎么了？” 石井真木看出来了路明非的神色不对，特意走上前，来关切地询问。 不过，看石井真木欲笑强忍的的样子，多半是觉得路明非这个本部来得乡巴佬被自己一手经营的俱乐部震惊到了，不由有些自得。 听说本部的人娱乐方式极其匮乏，来来去去都只有开舞会，用香槟灌泳池这样的低端操作，就像是暴发户撒钱取乐一样的粗俗不堪。路明非这个本部本部的专员被玉藻前内的场景震惊到，也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指着高挂的横幅，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强忍着没把那个横幅撤下来好好端详一下。 这个世界一定是出问题了。 “路君也对书法有研究吗？”石井真人小小的高看了路明非一眼，“这是家主为了欢迎你的亲笔所写的横幅。家主亲自为人写字可是很难得的事情，在新宿，在东京，所有俱乐部、歌舞伎町乃至是任何风俗店都会以得到家主的墨宝为荣，甚至有人想要以千金来求家主的一个字，却仍然不可得。” “在日本，这东西确实难得一见。”路明非看着高挂的横幅，眼角颤动。 “这是自然。”石井真木认真地点了点头，“这幅横幅是家主为你所写，要是你喜欢，带会我就让人把它收起来交给你，或者直接邮寄回学院本部也行。” 石井真木一副我们玉藻前是顶级俱乐部，服务肯定周到的样子。 “字确是不错，只是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横幅？” 路明非努力的克制自己的表达欲，没有把“憨憨”二字说出口。 “这是我的提议。”石井真木神情肉眼可见的露出了一丝自得。 “当我们得知路君以卡塞尔学院本部的巡视小组组长的身份来日本的时候，就特意的查证了一下巡视组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然后就在网络上搜索到了中国迎接这样巡视组的传统，觉得这个迎接的传统很不错！很有格调！可以用一用！” “玉藻前俱乐部是整个日本最好的俱乐部，在保留自己特色的同时，也要为不同的客人做出不同的调整，让每一位贵客都能有宾至如归之感。所以就临时起意，按照中国的规矩挂了横幅，以迎接你的到来。” 按照我国特色，现在就应该把你们这些腐朽的资本主义享乐场所，再加上背后的蛇歧八家全都取缔了，路明非在心里吐槽。 知道什么叫做黑｜社会团伙吗，你们这些家伙放在中国的刑期都是十年起步的。 穿着藏青色和服的老人出现在俱乐部的三楼，老人留着黑白的短发，错落如刀锋，又整理得一丝不苟。 老人手中拿着一把丹青折扇，沿着朱红色的阶梯，缓步走下。 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可能是玉藻前俱乐部奢靡的气氛影响，犬山贺的气质被一片绯红艳丽的气氛衬托得格外厚重却有锐利。 这不是路明非第一次见到犬山贺，但之前的犬山贺从来没有让路明非像今天一样，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上一世，路明非来日本在聚会上见到的犬山贺，给路明非的印象不过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老人，而今天的穿着盛装、手持折扇的犬山贺就仿佛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将军，这一片俱乐部的大厅就是他的战场，折扇也如刀锋。 同样是老人，如果说昂热的是一座被苍老的外表遮住的火山，而犬山贺则是被名为“年老”的刀鞘收起的长刀，也不知道这一把刀出窍时，会有着怎样惊心动魄的气势。 说起来，犬山贺好像还是昂热的学生。 “犬山家主。” 看见犬山贺走了过来，路明非收拢自己奔腾的思绪，先与他打了个招呼。 “我等你很久了。”犬山家主出乎意料的热情，在和路明非说话时嘴角洋溢出笑容，“你刚从本部过来，不知道昂热校长最近可好？” “校长挺好的，前不久还杀了一头龙王。”路明非和犬山贺寒暄。 康斯坦丁被学院杀死的事情上早就流传出去了，并不算什么秘密。 “不愧是昂热校长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依旧是如此充满活力，还能在屠龙的战场上作战。”犬山贺有些感叹，“其实，我一直想邀请校长来这里饮一樽清酒，但自从几十年前他离开日本之后，他似乎已经把日本遗忘了，再也没有回来过。而我也因为俗事缠身，没能去本部亲自邀请，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的遗憾。” “犬山家主也不用遗憾，校长不来日本，自然也有不来的理由，如果有需要的话，他可能自己明天就过来了。”路明非简单的安慰了一句。 看这样子，犬山贺和昂热也有一段牵扯很深的往事啊，路明非在心里揣测。 “罢了，校长来不来也没有太大的所谓，你作为他的徒弟来了也很好了。这一次，你就作为昂热的眼，替他看看我为他准备的舞姿吧。” 犬山贺啪的一声收起折扇，登上了阶梯：“路君，请跟我来。” 也伴随着着一声折扇收起的脆响，穿着枫红色舞服的女孩们鱼贯而入，侧门进入了大厅下方的舞池，在下方列队。 路明非跟在犬山贺的后方，缓步登上阶梯，低头就看见了舞池中那些妆容精美，风姿妍丽的漂亮女孩们。 每一位女孩的身上都涂抹着浅淡的金粉，金粉下还有若隐若现的花纹，那是用日文书写的小诗。金色本是一种珍贵，却一不小心就会颇为俗气的颜色，但是在这些女孩的身上，却完全洗去了俗气，只剩下一份精致的美意，在灯光下如宝石般闪闪发光。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直跟随着路明非的石井真木就悄悄退下了，反而是那个给路明非送捧花的女孩仍旧跟在他的身后，随着犬山贺和路明非一同上楼。 路明非与犬山贺在三楼落座。 丝竹声起，舞曲奏响。 舞池里的女孩们随着曲子舞动，漂亮的宽袖就如蝴蝶的彩翅般舒展，姿态曼妙，玉腿如林，散落的金粉悠悠泛着光，路明非向来没有什么艺术细胞，看不懂舞姿的含义，但是单纯的欣赏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好的。 风姿卓越。 “传说中，九尾妖狐玉藻前的皮肤就是曼妙诱人的金色，所以我们会让俱乐部里的女孩在皮肤上涂上金粉，去复原传说中的神话。这是以‘玉藻前’为意的舞姿，只为最尊贵的客人上演。”犬山贺为路明非解释。 犬山家不愧是执掌风俗业的皇帝，简单的舞曲都有如此的格调。 或许在东京，还有其他的豪华俱乐部，还有其他的漂亮女孩，但是很少能再哪里能复刻出这样的舞蹈。 路明非没有接话。 这场面让路明非不由觉得有些不自在，他莫名就觉得这场景越来越像反贪电视剧里的情节了。 来自上级的巡视组终于到了地方上，就被地方的大员拉去什么俱乐部会所五星级酒店什么的，山珍海味，美女做陪，地方大员的目的自然不是招待上级这么简单，而是想用酒池肉林腐化巡视组成员的意志，好让地方大员挖掘出一点有用信息，判断上级这次的来意，再暗示一个高抬贵手。 果然，几杯清酒之后，犬山贺就笑眯眯地开口询问了。 “不知道，你这一次代表校长前来，是有什么事要做呢？” 第153章 一个人 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做？这个问题可就有的聊了。 路明非端着清酒的酒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路明非来日本的本意自然是要来杀人的，杀的还是赫尔佐格，是不可说的事情，现在的蛇歧八家连赫尔佐格是谁都不清楚，路明非提出这个名字，除了打草惊蛇没有任何意义。 可如果他说的是杀橘政宗，那恐怕他立刻就要与犬山贺拔刀相向了。 校长和副校长给路明非的任务则是“敲打敲打”日本分部，这个敲打一词就很暧昧啊。 用手指弹一下脑门有时候也能称之为敲打，用实木棒球棒对着脑袋狠狠来一下，也能称之为敲打，其中力度却截然不同。 校长看着是说要警告日本分部一下，让他们安分一点，却没有说怎么敲打。 很明显，校长他是要路明非自己把握其中的尺度。 校长他们还真是放心自己来做这件事情啊。 路明非忽然心有惴惴，要是自己预谋杀橘政宗的计划暴露了，会不会被蛇歧八家理解为自己是受了校长的指派来做这件事的，然后他们打着为橘政宗报仇的的旗帜，高举反旗。 诸位，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死【家】可乎？ 一想到这样的场面，路明非就有些头疼，所以校长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安排一个这么挑事的身份。 路明非本来只是相当一个单纯的刺客，结果却被校长硬生生加上了嘲讽被动，游戏难度就可谓是直线上升。 “家主，你还真是直接啊。”思索了一圈，路明非没有选择立刻回答。 “我是本部特派的专员，而你则是蛇岐八家之一，犬山家的家主，从身份上来说，你也是我的调查对象之一，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些东西？” 路明非直言不讳，认为犬山贺直接得有些过头了。 别人套话还得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熟络之后再说。而自己现在和犬山贺这才哪里到哪里，现在连一壶清酒都没有喝完。 “我以为你既然是校长的弟子，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东西，所以就直接问出来了。” 犬山贺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扭捏，为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一口饮下，相当洒脱豪迈，颇有古时剑豪的风采。 “如果，今天来日本的人是校长，恐怕他连什么掩饰都懒得做吧。校长要杀人就会把自己的折刀摆出来，要集权就会把蛇岐八家的家长都汇集在一起，用火箭筒对准所有人的脑门，警告我们所有人都安分一点，乖乖听话。” 路明非嘴角抽了一抽，心说这还真有点校长的风格，昂热就是个被西装和雪茄武装起来的暴徒，对付蛇歧八家这样的黑道，手段想必也不用太柔和。 “家主可知道，巡视组是用来干什么的？”想了想，路明非反问犬山贺。 “巡视，是巡回视察之意，昂热让你以这个名义前来，自然是想你代替他看清楚日本分部的方方面面。”说到这里，犬山贺微微皱眉，“日本分部的办事处设立在了源氏重工里，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去源氏重工？” “不仅是要去源氏重工，还要见一下现在日本分部的主要负责人。”路明非微笑着回答，“你知道的，我也刚来日本，对日本分部的情况一无所知，还是要听一下领导人的意见。” 这感觉，越来越像巡视组去了地方，就拉着地方领导开会了。 路明非记得源氏重工里还是有不少秘密，这些秘密都是凯撒和楚子航他们潜入时发现的，比如死侍池和记载着白王故事的壁画。 这些东西要是被暴露了出来，绝对能引发混血种社会的地震。 路明非现在还无意暴露这些秘密，那打草惊蛇的心思，毕竟这些都是蛇歧八家的核心利益了，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 这一次去源氏重工，路明非的目的还是想见一见源稚生，看一下日本执行局的任务档案，摸一摸这些人的底。如果能带着线索去引导者源稚生自己发现藏在源氏重工里死侍池那就更好了。 不过所有的事都还是靠路明非随机应变才行。 现在的日本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箱，表面上祥和平静，一片安好，但是实际上箱子藏了不知道有多少阴谋和污秽，这一切都需要路明非去清理。 路明非点了点头：“这毕竟是我的工作嘛，还是要认真去做嘛。” “所以还是要麻烦犬山家主，替我转告日本分部的主要负责人们，我恐怕和他们要见一见的，我带校长来日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嘛。” “日本分部的主要负责人，是源家的家主源稚生，他现在担任执行局局长一职。”犬山贺有些为难的样子，“但是他现在正在外出办公，你要见他的话，恐怕还是要等两三天。” “不急，我可以等。” 路明非大手一挥，校长这一次给他的时间极其宽裕，大有让路明非在日本养老之意，所以路明非也不用太着急。 犬山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两人碰杯，各自饮酒，这件事情就算定了下来。 想了想，犬山贺又招了招手，就把一直恭立在旁边的剑道少女叫了过来。 “这是世津子，也是我的干女儿，介绍给你认识一下。”犬山贺也喝了不少酒了，带着几分醉意吆喝。 自从与路明非上桌之后，他就没有停下过饮酒，如今也都有了几分醉红。 路明非看了看有些醉意的犬山贺，又看了看一旁被他牵着手的世津子，有些不太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这个干女儿，它正经吗？ “家主应该用义女这一词比较合适，我知道干女儿一词在如今的社会里也有了很多歧义，让路君误解了。” 世津子看出了路明非神情的不自然，于是给路明非解释。 “犬山家虽然贵为蛇岐八家之一，但曾经也落魄过，最落魄的时候，家族的地盘和产业都已经被其它家族瓜分，人员也就散尽。除了无处容身的妇人，也就只剩下了家主一位男人，昂热校长应该也很清楚犬山家落魄时候的事情，他就是那个时候到达的日本，建立了日本分部。” 路明非点了点头，他知道校长曾经在二战结束以后，跟随美军到达日本，在混血种社会中又打败日本一次，才建立日本分部的故事。 只是没想到，犬山贺这个如今威仪赫赫的老人，过去也会有落魄的经历。 听见世津子提起自己糟糕的过往，犬山贺没有任何被冒犯到的恼怒。 路明非看书上说日本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晚辈稍有不慎就会被惩罚呵骂，这位世津子能在犬山贺的面前说这些话，想来他们私下里关系极好。 “当时，犬山家的家族实力弱小，女性地位又很低，在家族庇护下讨生活的女孩们经常会收到客人的欺负。打骂是常态，烟蒂烫腿什么也是很常发生的事情，为了保护这些女孩，家主才会收下那些经常被欺负的女孩当做义***山家虽然落魄了，但是一般人还是很少敢欺负犬山家家主的义女，这样就能庇护她们。” “后来随着犬山家实力的增长，现在已经没有人敢欺负犬山家庇护的女孩们，于是义女也就变成了家族里的一种殊荣，只有为家族做出卓越贡献的女孩，或者是父母为家族牺牲的女孩才能这样的荣誉。“ 路明非大致懂了，这道理就和古时候那些征战的大将总喜欢收干儿子是一个道理，犬山贺现在收的义女都是对犬山家最有用最忠心的女孩，只是他最初收干女儿时的动机带上了一点悲情色彩。 “能有这么可爱的女孩作为干女儿，对我自己来说也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和世津子呆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自己也年轻了许多。”犬山贺牵着世津子，看向路明非。 “路君，这一次，你是一个人来的日本吧？” 路明非点了点头。 “距离源家家主回东京恐怕还要几天，难得来一次东京，不如就趁着这几天的空闲让世津子给你做个导游，游玩一番。” 第154章 打算 “这断然不可。” 路明非几乎没有多思考，就拒绝了犬山贺的提议。 现在身边这位世津子虽然也是颇具特色的美丽女孩，可她另一个身份就是犬山贺的义女，有她陪在路明非身边，这个还能叫做游玩吗？ 这分明就是要世津子跟紧我们路休想，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旅游观光是假，监视是真。 路明非并不想在自己身边放一个监视器，随时监视自己的行动，这会让他的很多行动都麻烦起来。 不过，让路明非感觉有些奇怪是，犬山贺也算是中兴犬山家的雄主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几乎带领着犬山家垄断了整个风俗业，无论是武力还是手段都应该是上上之人，为什么还会用这样一眼都能看出来的伎俩。 似乎从自己踏入玉藻前俱乐部开始的那一刻，犬山贺就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路明非的警惕。 路明非是知道蛇岐八家有鬼，所以觉得这份警惕很正常，但是如果换来了一个普通的专员过来，犬山贺的表现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把本部来的不安分专员调教一番，打磨掉他们的傲气，这才是蛇歧八家的风格。 路明非并不觉得犬山家家主会连这一点养气功夫都没有。 除非他们根本不在意路明非，把他当作了可以随意欺压的小人物，才会对路明非态度这么轻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做派，但以这一路犬山家对他恭敬的表现，很明显又不是这样。 就仿佛……犬山贺的目的就是要路明非察觉蛇歧八家在警惕他一样。 “你不喜欢世津子吗？”看见路明非拒绝得这么快，犬山贺皱眉。 “我也是看过本部发来的资料，看见资料上说的是你使用的刀术是‘小太刀二刀流’，这也是世津子所使用刀术，想来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语言才对。” 犬山贺这个说法倒是出乎了路明非的意料，这位名为世津子虽然一直很有剑道少女的的气质，但是路明非还真没想到她是真的在修行剑道，而且还和自己一样的使用双手小太刀。 “小太刀是古流里面的杀人技，现在各大剑道馆中很少能见到了，几乎可以认定为失传，所以当我知道路君你也是使用‘小太刀二刀流’的时候，还是真的有被震惊到。” 世津子也跪坐在了犬山贺的旁边，对着路明非微微一笑。 “所以，这可能是我们独有的缘分吧。” “咳咳，这位姑娘你言重了。”路明非忍不住干咳两声。 他路明非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唯独这样的场面他还真的没见过。 一个女孩子跪坐在你的面前，含羞带笑的对你说，这是我们独有的缘分…… 这剧情离谱了。 这又不是什么烂俗后宫轻小说，怎么忽然笔峰一转来了这样的展开。 路明非多少还有点自知之明，自认为不是楚子航和凯撒走哪里都有女生花痴尖叫的男生，不然也不会算上重生之前他一共两辈子为人，还是条骄傲的单身狗。 这情况肯定不正常。 路明非看了犬山贺一眼，思绪翻涌。 好啊，犬山贺，原来你居然藏的这种心思。 路明非大致看透了，这场宴会就是犬山贺为自己准备的鸿门宴，世津子就是安排好的美人关了吧。 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某个角落里就藏着几十条手持摄像机的狗仔，随时做好准备，只等路明非欣然同意犬山贺的建议，就立刻抓拍他好色的丑态，作为威胁他的证据。 阴险！恶毒！ 这么一想，路明非的大脑忽然就清明了。 “相遇就是缘分，我和犬山家主也很有缘。”路明非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在一年前，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会认识日本黑道的领袖之一，与他一同赏舞饮酒。” “所以缘分才不能辜负啊。”世津子没有想着结束话题，继续追问，“不知道路君是从哪里修习的小太刀二刀流刀术？说不定你的师承我还认识。” 自己从哪里学的刀术，这个问题还真让路明非面露出难色。 其实路明非的刀术和楚子航的少年宫流一样，都是野路子练出来的，当时还是日本分部送了一对小太刀，然后楚子航觉得这样的武器很适合路明非，他才开始练习使用。 后来昂热看见了路明非使用小太刀，又根据自己作为十番打的剑道素养，给路明非提出了一些指点，这才让路明非发的刀法彻底成形。 要说师承的话，路明非说自己的师傅是楚子航或者昂热其实都无不可，但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他们还都没教过路明非，路明非也不太好说他们是自己的师傅。 路明非思索了一会神色回答：“我的师傅……勉强算是四乃森苍紫吧。” 路明非这也不算说谎，他的回天剑舞六连就是从《浪客剑心》里得到的灵感。 “四乃森苍紫……”这个回答很明显出乎世津子的意料。 小太刀二刀流是一种很少见的流派，她能修行到这种刀术也是靠了犬山贺的面子和一点运气。现在日本所有能传授这种刀术的大师她基本都认识，不过她就是没有听说过四乃森苍紫这个名字。 以路明非的身份，也应该不会一些没什么剑道造诣的无名之辈学剑才对。 可能这位四乃森苍紫是某一位隐居的剑术大师吧，世津子也只能这样推测了。 “那肯定是一位很厉害的剑术大师吧，不然无法交出像是路君这样优秀的弟子。”世津子礼貌的恭维了一句。 “确实挺厉害的。”路明非点了点头。 在《浪客剑心》的世界观里，四乃森苍紫却是也算是很厉害的高手了。 “或许路君可以为我引荐一下，我也很想看看是这样都的剑术大师是怎样的风采。” 世津子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高马尾似乎都在跳动，看起来对于这位教出路明非的剑道大师很感兴趣。 她似乎真的挺喜欢剑道的。 “这个恐怕不行。”路明有些为难。 “为什么？”世津子有也不甘心。 “要见家师，你得去二次元才行。” “咳咳。”世津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路明非说得是什么东西，反而是犬山贺绷不住了，差点把自己刚刚喝的清酒给喷出来。 路明非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劲风随即撩起了他的额发，路明非才发现那是犬山贺的衣袖，犬山贺刚刚用自己的衣袖挡住了咳嗽出的酒液。 以路明非现在的眼力，他都没太看清楚犬山贺的动作，足以见得犬山贺的动作是何等的迅速。 如果以这样的速度拔刀的话……路明非不由对这个老人的实力有了新的认知。 “你说得这个，四乃森苍紫是动画影视里的人物吧。”犬山贺平复了下心情。 “确实，他是动画《浪客剑心》里的一个剑客，我有些剑招的灵感就来源于这部动画。“ 路明非没有否认，毕竟这确实是事实，路明非也并不觉得跟着动画练武有什么负担，只要能打败对手能杀龙，那么一切都好说。 “没想到犬山家主这么快就理解了我的意思。”路明非对犬山家主这么一个老人还能接住他的梗表示了尊敬。 “家族产业毕竟是风俗业嘛，自然也会涉及一些动画和影视的东西。”犬山贺认真地说，“歌舞伎町、俱乐部这样的实体产业最近也越来越不景气了，反而是影视动画这样的东西发展得很快，而且很多人愿意为它花钱。” “路君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世津子在旁边懵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路明非这说得是什么意思。 “并没有拿你玩笑，我说的确实是真话，我是真的在跟着动画里的东西学习剑术。“路明非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 “可我问的是你真正的师承。” “然而我的师承就是这么奇怪，我的刀术也是半路出家的野流派，让你见笑了。” 犬山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哈哈一笑：“果然还是年轻人比较有共同语言，这么快就已经聊到一块去了。”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反驳，就看见犬山贺站了起来。 “世津子，这几天就由你负责本部专员的招待事宜，我先走了。” “俱乐部其实不太适合招待年轻人，今天晚上，你可以带专员去我们旗下的娱乐场所逛一逛。” 说完，犬山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垂幔之中，速度快得似乎使用了言灵。 第155章 源氏重工 夜晚，东京。 东京此刻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抬头看去便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天空，高楼的窗户透出灯光，街道旁各式的霓虹灯广告牌也都被点亮，东京的夜晚向来热闹，饮酒屋、烧烤店、料理店都在敞开了接客，五光十色，宛如一位妆容精致充满诱惑力的御姐。 一栋黑色的大楼突兀的出现在东京的繁华之中，大楼外部都是黑色的玻璃幕墙，很少有光透出，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块立在繁华中的石碑，巍然矗立，抬头望去似乎能一直连接着黑暗无垠的夜空，也不知道高楼究竟是在支撑着黑夜，还是在抵御它。 这栋大楼，名为源氏重工。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源氏重工的大门口，文秘打扮的女孩早早等候在了门口，看见迈巴赫到来，就小跑着赶过去迎接，恭敬的鞠躬，车门打开。 犬山贺依然是一身藏青色的和服，下车之后就整理了一下自己衣物，以免杂乱，在玉藻前俱乐部时手中的折扇不见了，仿佛是作为交换，他的腰间多了一把插在黑鞘中的长刀。 如果说在玉藻前俱乐部的犬山贺还有几分和蔼，如今的他身上却只留下了威厉，宛如古代趁着夜色杀人的武士。 “犬山家主，大家长他们已经在等你了。”文秘女孩对着犬山贺说。 犬山贺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此刻来这里的目的。 白天的时候源氏重工里哪里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随处可见小跑着工作的人，这里整个蛇岐八家乃至整个日本黑道的“核”，从这里传达出的每一个指令都能在日本社会中引起地震，或许哪个兴盛的帮派就会因为源氏重工里一道轻飘飘的指令而消亡。 晚上的源氏重工就安静了许多，不再喧闹。这里当然还有人值守，维持着这栋大楼的正常运转，却也确实比不上白天那样的繁忙景象。 犬山贺走在大楼里，只有走廊和大厅拥有灯光，文秘女孩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在地板上落出黑暗的影子。 “大家长他们就在醒神寺中。” 一道隐蔽的拉门被打开，露出了隐藏在大楼中的一处露台，内部宽敞，装修风格带着神社般的古意。 抬头是传统的红牙木檐，背面责漆着金漆，四周的花岗岩石砖上雕刻着的神道教中的各式鬼神，或威严，或狰狞，入口处居然还有一道朱红色的小小鸟居，外人很难想象这么墓碑一样厚重的源氏重工里还会有这样雅致的房间，这里就是醒神寺。 似乎当拉门打开的时候，一处别样的天地就被打开了，和现实脱离。 犬山贺进入了房间，而一直引导着他前来的文秘女孩着站在了门口。 房间里现在有两个人。 “大家长。” 犬山贺对着其中的一位穿着白麻衣的老人微微鞠躬，以示尊敬，这位看起来比犬山贺还要年轻一些的老人就是蛇岐八家这一代的大家长，橘家家主，橘政宗。 “犬山家主也来了啊，这么晚了还让你过来开会，真是辛苦你了。”橘政宗笑着对着犬山贺招了招手，示意他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少主。”在入座之前，犬山贺又和坐在橘政宗旁边的人打了招呼。 这是一个相当英气的年轻人，所谓的剑眉星目大致说得就是他这样的人，从五官中都透出着名为“正派”的锋芒，一身执行局的黑风衣，里面却穿着浮世绘般的花衬衫，这样花里胡哨的穿衣风格让年轻人气质在英气之余也多了一份反差，相当纠结。 少主一词已经暴露了年轻人的身份，能在蛇歧八家内被犬山贺如此称呼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公认的下一代家主，天照命，源稚生。 犬山贺给路明非说源稚生因为任务外出，很明显只是借口，源稚生如今一直在东京没有离开，只是蛇歧八家不愿意这么快安排源稚生和路明非相见而已。 犬山贺对源稚生虽然用的是少主一词，但他并没有鞠躬致意，源稚生是“源家家主”“蛇岐八家少主”，犬山贺也是犬山家家主，在源稚生真正接手大家长的职位之前，双方地位是平等的。 倒是源稚生先站了起来，对着犬山贺微微鞠躬，以表达对长辈的尊敬之意。 入座之后，犬山贺才笑着回应橘政宗：“大家长说笑了，我不过是熬夜过来而已，这一点算不上什么。倒是大家长日夜都在为蛇岐八家操劳，这才是真正的辛苦。” 犬山贺的这些话也不全是客套，橘政宗接手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也快十年了，这些年间他把原本分裂的蛇歧八家重新焊接在了一起，鞠躬尽瘁，功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橘政宗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大家都是在为蛇岐八家而忙碌啊，也正是因为大家的努力，我们才能才秘党令人窒息的压迫下，仍旧保持着独立的姿态，还能继续成长。” “犬山家主，因为犬山家的势力是接待人的风俗业，所以家族特地派遣你去接待本部的专员。如今你们也见过面了，本部的专员有没有透露，他这一次来日本是什么目的？” 橘政宗简单的寒暄了一下，就直奔主题。 “本部专员口风很严，并没有透露太多。”犬山贺皱眉，“他只是让日本分部先把主要负责人召回来，说是要给日本分部的人开一个小会，还要进入源氏重工里查看一下过去的任务档案。” 犬山贺的这个回答道也没有多出乎橘政宗的意料，蛇歧八家针对昂热派路明非来日本这件事开过短会，其中就猜测了路明非这次来日本的各种目的，犬山贺说得这些事情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居然真的是要和负责人开会，查看档案吗？”一旁的源稚生皱眉，“任务听起来很简单，但日本分部和本部基本有快十年没有怎么交流了，积累下的资料不说浩如烟海，也很难被一个人就轻易看完，昂热校长如果真的想要调查出什么，就不应该只派一个人过来。” “这却很有昂热的风格，这是来自他的蔑视。”犬山贺开口了，“路明非这样的做法，与其说是要检查出日本分部的问题，还不如说是想问表达‘我知道你有问题，你以后最好到安分点’这个意思。” “真是嚣张啊，这就是本部的行事风格。”橘政宗有些感叹，“犬山家主，你怎么回应本部专员的？” “我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接受，我按照计划一样说少主已经外出，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回来，”犬山贺说，“这几天，我安排了世津子陪同在他的身边，先带领着他在东京游玩一下，拖延一下时间。” 橘政宗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犬山家主，你做的很好，这几天我们要继续收尾，谁也没相当本部会忽然派一个级别这么高的专员过来，导致我们有些措手不及，很多行动都必须暂停收尾了。” 说到这里，橘政宗回头看了看一旁的源稚生：“稚生，关于东京中鬼的清理工作怎么样了。” “基本上清理干净了，有记录的危险鬼都被抓了回来，剩下的一些被标记为绿色的鬼也都被警告过了，这几天他们连家门都不太敢出。” 源稚生正坐在座位上回答，他是执行局的局长，对这次行动了如指掌。 在收到本部专员将要到日本巡视的消息时候，日本分部就以最快的速度行动了起来，以避免日本的秘密被发现。 橘政宗满意地点头：“很好，只要不让本部的专员发现鬼的存在，其它的问题都不算大事。” 源稚生犹豫了一下，有些忍不住问：“老爹，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把本部的人排出在外，最近这几年，堕落成鬼，堕落成死侍的人越来越多了，执行局的人手都逐渐不够用了。” “如果我们能够得到本部的支持，我们就有足够的力量去一边清理死侍，一边对着堕落事件增多的背后原因展开调查。” 橘政宗长叹一声：“因为这些鬼，都是我们的家族里堕落的孩子啊。” “我们和秘党的不一样，我们的血脉来源于白色的皇，这让我们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也让我们更容易失控。秘党中的人只要不主动去追寻提高血统的技术，那他们就稳定得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而蛇歧八家的人却无时无刻不在对失控的恐惧之中。” “按照秘党的《亚伯拉罕血统契》，我们都是应该被关在荒原、海岛中与世隔离的罪人，这就已经让我们丧失了合作的基础。” “对秘党来说，我们也是鬼。” 醒神寺里沉默了下来，气氛骤然间凝重了起来，这是蛇歧八家内部最大的秘密，也是深埋在蛇歧八家血脉里的罪恶。 “说起来，资料上显示这次本部来的专员也被秘党内部调查过血统问题，他说不定会对‘我们’的态度有所不同呢？” 第156章 猛鬼众 犬山贺离开了，醒神寺中只剩下了橘政宗和源稚生。 “犬山家主说本部专员因为血统问题被调查过，这是怎么一回事？”源稚生问橘政宗。 自从源稚生成为执行局的局长之后，繁忙的工作就让他很少关注本部的消息了。 再加上这一次负责接待路明非是是犬山贺，和他无关，所以源稚生也没有仔细看路明非是资料，对于这件事情并不了解。 “这是我们在本部留学的学生传回来的消息，在前不久的时候，青铜与火之王在卡塞尔学院内暴走，路明非是那一次作战中的主力。”橘政宗解释说。 “有传言说在那一次作战中，路明非因为龙族血统过于活跃，而出现了龙化的症状，甚至还有照片流传，所以校董会就借着路明非的问题向着昂热发起了攻击和弹劾，当然，校董会最后失败了，路明非现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既然路明非都出现了龙化特征，校董会怎么还会失败。”源稚生愣了一下。 在执行部的行动记录中，如果一个人出现了龙化的特征，那这个人基本上就可以等同于死侍了。 即便是以日本分部的标准来看，这样的人也很是绝对的危险分子，必须被监视起来亦或者清楚掉。 可如今路明非不仅没事，他甚至还能被昂热特派来日本，这情况多少有些诡异。 “因为路明非的背后有昂热和贝奥武夫为他作保，这两个人都是秘党中最激进的屠龙者，属于自身和堕落者、纯血龙类不共戴天的那一种，他们绝对不会对堕落者有任何的姑息，既然两个人都愿意认为路明非没问题，陪审团也选择相信他们。” “难以理解。”源稚生实话实说。他是执行局的局长，即便是他有时候会对一些堕落的鬼动了恻隐之心，却也只能无奈地把他们重新控制起来送葬深山里的监狱，亦或者是杀死。 因为源稚生知道，一旦这些鬼脱离了本家的掌控，那对普通人社会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这就是路明非特殊的地方，似乎很多人多愿意相信他。就算他出现了龙化症状，很多人也都还是相信他不会变成死侍。”橘政宗感叹了一句。 “在康斯坦丁复活的时候，昂热还把贤者之石磨制成的子弹交给路明非发射，这份信任看起来没有任何缘由，却无比的深重。” “如果路明非真的曾经出现了龙化的特征，那他来日本会不会不止是调查蛇歧八家这么简单？他可能还有其它的目的。”源稚生作为执行局局长的警惕性，让他发散了思维。 “其它目的？”橘政宗没有想到这一层。 源稚生根据自己在执行局的经验猜测：“如果路明非真的出现过了龙化的趋势，那他的身体应该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崩溃成死侍或者是怪物，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毕竟……绘梨衣她不就是这样不是吗？” “皇只是少数，过高的的血统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毒药，对于黑王的血裔来说更是如此。” “说下去。”橘政宗看着源稚生的眼睛。 “如果真的是这样，路明非来日本的理由就有了，他需要能稳定住自己血统的东西，就比如……进化药。” 橘政宗沉默了一下，没有接话，源稚生的猜测虽然荒缪了一些，但仔细想一想这确实是一种很有可能的猜测。 “要阻止一个人堕落成死侍，最容易想到的方法就是让自己进化成纯血龙类，这也是猛鬼众那些人一直在追寻的东西。” “有猛鬼众那些人在，日本应该算是，全世界进化药最多的地方了。猛鬼众一直在孜孜以求地制造进化药剂，把自己搞成疯狂的死侍，最后还要家族来处理这些失控的混血种。” 猛鬼众一直在尝试着制造进化药，这是蛇岐八家所有高层都知道的一件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确实取得了一些成果，成功制造出了一些可以强行提升混血种血统的药剂，虽然使用药剂的人很快就会堕落成死侍，但是他们的血统确实提升了。 这也为什么猛鬼众这么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能真的制造出让混血种变成纯血龙类的药剂的原因。 “这确实是一种可能。”橘政宗提出了补充，“不过，学院那边应该还不知道猛鬼众的事情，更别提知道猛鬼众制造进化药剂的事情了。” “老爹，猛鬼众并不算什么隐秘的组织，我们都很清楚这一点。”源稚生摇了摇头。 “他们现在已经把手伸得越来越长了，大阪的十八个大型帮会中，已经有好几个帮会都公开宣布效忠猛鬼众了，各县议员中也有人被猛鬼众收买。” “自从‘龙马’亦或者是藏得更深的‘王将’‘龙王’出现之后，猛鬼众已经不是原本那一个家族逃难者组成的小组织了，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并且还在不断扩张，学院察觉到猛鬼众的存在也并不意外。” 源稚生说的是事实，自从猛鬼众出现“龙马”和进化药剂之后，猛鬼众就被牢牢的凝聚了起来，他们的凝聚力有时候甚至比蛇歧八家还要强，因为他们都是被本家遗弃的人，有着共同的敌人，而不像蛇歧八家针对分散，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利益。 之后，猛鬼众插手蛇歧八家控制的黑道自然也成为了简单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路明非恐怕会和猛鬼众接触？”橘政宗若有所思。 “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老爹你自己判断，毕竟你才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猜测性的话题注定讨论不出结果了，这一切还是要看接下来路明非会怎么做。 橘政宗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绘梨衣最近情况怎么样了?” “身体状况比较稳定，只是心情似乎不算好，我这几天一直在陪着她打游戏。”源稚生说。 “心情不好？” “嗯，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但是待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她心情不太好，可能是前天的时候她想离家出走失败了，这几天比较郁闷吧。” “让绘梨衣一直带在房间里，确实太为难她了。”橘政宗叹息一声。 “如果她的身体情况一直保持稳定的话，你可以带她去餐厅吃下饭放松一下，东京还是有几家不错的餐厅，只是不能在外边呆太久，也不要让摄像头拍到留下痕迹。” “我知道了。”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源稚生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我去看看绘梨衣，老爹你也早点休息吧。” 源稚生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橘政宗看着源稚生消失的地方，沉默了良久，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本部的专员有可能是为了进化药来日本吗……” . 东京半岛酒店。 路明非从睡梦中醒来，有些困顿地摇了摇头，精神不算太好。 请不要误会，路明非昨天晚上并没有去任何地方疯玩。 他以自己刚从美国过来还需要倒时差的理由拒绝了世津子出去玩的提议，就返回了蛇岐八家为他预定的酒店。 路明非现在精神不好，纯粹是因为昨天晚上想“怎么干掉赫尔佐格”这个问题想太久了。 崭新的一天开始。 路明非用最快的时间洗漱造成，准备出门逛一逛，他现在才到日本，也不知道现在的日本，和路明非记忆中的那个日本是不是还有差别。 房门打开，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正站在门口，穿着浅色的牛仔外套，里面则是白色的打底衫，一副活力满满日常系女孩的打扮看样子已经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了。 “你好。” 看见路明非出门，世津子热情地与他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路明非看清楚她的脸，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为什么他一出门，门口就有人守着？ “这是家主的安排，我的房间就在你的隔壁，路君你刚来日本想来人生地不熟，需要有一位本地的导游。” “我不是来旅游的……”路明非扶额。 “就算不是来旅游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有个本地人跟着也是很方便的事情。”世津子露出无微不至的微笑，“家主的意思是，在路君和日本分部负责人见面之前，我都要跟着你。” 这是赤裸裸的监视啊…… 路明非看透了。 相比于路明非的无奈，世津子倒是活力满满：“新的一天开始了，犬山家旗下不仅有玉藻前俱乐部，还有各种酒吧、大剧院，路君已经休息了一个晚上，不知道今天想去哪里？” “家族旗下还有不少人从事特殊影视行业的工作室，路君想要近距离参观一下工作流程的话，我也可以去安排。” “咳咳，这还是算了吧。”路明非被世津子的话呛到了，不过昨天晚上他确实想到了一个想去的地方。 “今天的话，我想去高天原。”路明非直言不讳。 “高天原？”世津子没太反应过来，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神话里的那个地方，没太明白路明非的意思。 “银座的一家牛郎店。” 第157章 牛郎店 世津子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路君，你说的牛郎店，是我理解的那个牛郎店吗？” 看她猝不及防的样子，很明显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如果你想的那个牛郎店，是大众意义上的牛郎店，那就没有任何问题。”路明非点了点头。 “路君，为什么会想着去……那种地方？”世津子沉默了半响之后才回应。 难怪昨天自己提出的几处场所，路君都不感兴趣，原来他是想去这种地方。 世津子有些悟了。 “牛郎店不是日本的特色吗？”路明非眉毛扬了起来，很有底气地说。 “酒吧、剧院、俱乐部什么的，全世界都有，但其它地方却很少有日本这么正规的牛郎店了，来日本总得先了解下日本风情嘛。” 世津子的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好吧，路明非承认自己是在胡说。 路明非只是想着，世津子这样看着还算正经的剑道少女，应该不会习惯牛郎店里的氛围，去了高天原里，可能会坐立不安什么的，借此打消她想要跟着自己的想法。而且自己对高天原里的环境还算熟悉，说不定能借着高天原摆脱掉世津子。 另一个方面来说，就算是无法摆脱掉世津子，回去看看座头鲸也不错，座头鲸也是牛郎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不定会有联络日本第一牛郎风间琉璃的方法。 路明非可没有忘记自己来日本的目的，既然蛇岐八家这边一直在推诿，很明显还不想和自己直接接触，那他就选择先从猛鬼众这边下手了。 能通过牛郎的身份找到风间琉璃，这自然是最好，也是最安全的方式，如果不能通过这种方式联络上风间琉璃，那路明非恐怕也只能去那些被猛鬼众控制的黑帮看一看了，相对而言，后种做法有些太引人注目了，路明非暂时不考虑。 世津子看起来有些犹豫了：“陆君，你刚来日本不知道，牛郎店在白天很少开门接客的，路君你要不要换一个地方？” 路明非摆了摆手：“那么我们就晚上再去嘛，我不急。” . 夜晚的银座很美，霓虹灯汇聚成五色的光海，道路上人流如织。 世津子驾驶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在公路上穿行，这台最高时速能飙升到200多公里的超级跑车此刻速度放得很慢。 路明非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繁华，不由也有些怀念，这里毕竟是他待了很久的地方，即便有些许不同，但大体上的构造和路明非记忆中的那个地方还是相似的，年年岁岁花相似。 如果这个时候，世津子的方向盘一拐，从右手边的路口驶入，那他们再过几个街道就能看见一家情人旅馆。 老实说，路明非还是有点想再回情人旅馆看一看，但现在这个时间世津子一直都跟着他，如果他就这么和世津子去了情人旅馆，那么路明非他自己恐怕清白不保。 路明非到达了目的地。 高天原的霓虹灯和巨型广告牌在黑夜中十分耀眼，它曾经是一座天主教教堂，但是二战时期遭到了轰炸，把一切装饰的浮雕、拱门都炸毁了，只剩下了主体结构还保持完整，如今被租用来当牛郎店，在座头鲸的经营之下，也确实是繁华。 巨大的广告牌上播放的是高天原当红牛郎的照片，每一位都画着奇怪的妆容，穿着骚气的西装，以路明非的眼光来看，这里面称得上是帅哥的人就没几个，不得不说，没有了楚子航和凯撒的高天原，很是少了几分男色的美丽。 “我，我先去停车。” 世津子看了一眼高天原的广告牌，似乎有点想退缩了。 “高天原这样的顶级牛郎店，都会有服务员帮你停车的。”路明非笑了笑。 “不了！我还是自己去吧，路君你等我一下。” 世津子斩钉截铁地回答，一脸这件事情没得商量的样子。 红色的法拉利驶离。 过了一会，路明非才走向高天原。 站在高天原门口的服务员注意到了径直走过来的路明非，伸出了带着白手套的手臂，拦阻了想要走进去的路明非。 “不好意思，高天原是专门为女性开设的减压会所，恕不接待男宾。” 服务员的语气还是很礼貌客气的，没有因为路明非的不懂规矩而露出不满的情绪。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牛郎店都不接待男宾，毕竟又不是只有女人才会对男人感兴趣，但是座头鲸固执的认为自己的牛郎店传承的是他的男派花道，是要温暖每一个失意的女性，至于男性嘛，并不在座头鲸的拯救范围以内，所以他始终不肯扩展高天原的业务 “你误会了，我不是你们的客人，她才是。” 路明非也是混过一段时间高天原的男人，对这个规矩早有准备，指了指后面停车完成赶来的世津子。 世津子现在才刚刚停好车，法拉利的钥匙还在手中没有收起来，服务员也是一个有眼力劲的，看见了那只腾空而起马，知道这确实可能是一个潜在客户。 然而等到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世津子的面孔，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客人是在说笑吧。”服务员礼貌地对路明非说，其潜在意思自然是让路明非别玩他了，世津子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牛郎店的顾客。 高天原也算是银座中最优秀的牛郎店之一了，他的服务员自然也不会差，一眼就看出来世津子不像是来牛郎店消费人群。 这并非是因为世津子的美貌。来高天原消费的女性中不是没有像世津子这样青春美貌的女孩，但这些女孩身上也一般会带有一种阴郁寂寞的特质，按照店长的说话就是她们缺少关心和爱，所以才需要男派花道来拯救。 眼前的世津子的活力几乎要从自己的气质中溢出了，那种练习剑道练习出来的骄傲似乎能碾压掉普通人，一看就是平时里生活相当丰富的现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来逛牛郎店。 “路君，这是什么情况？” 世津子看着路明非，她刚过来，还没有理解现在的情况。 “我们算是被拦住了吧，这个服务员觉得我们不是牛郎店的顾客。” 路明非挠了挠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个场面。 “这位小姐，请问是你想要进入我们高天原，体验男派花道的服务吗？”服务员跳过了路明非，直接问世津子。 我？男派花道？世津子一头雾水。 “就是问你想不想进去体验一下牛郎店的服务的意思，你回答‘是’我们就能进去了。”路明非小声对着世津子解释，“这里的规矩是只招待女性顾客，所以我不能单独进去，只能跟着作为女孩子的你进去。” “路君你这让我有些为难啊……”世津子咬着嘴唇，想来没有预料到这几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身为犬山家的重要人物、犬山贺的义女、小太刀二刀流的传承任务，我世津子怎么可能去想去逛牛郎店。 “这位小姐，请问是你想要进入我们高天原，体验男派花道的服务吗？”服务员继续追问。 “是……”世津子咬着牙齿说，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幕府时代的剑客去接了杀人的任务般决绝。 家主说这几天无论路明非想要做什么，都要满足他来着。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服务员看了一眼世津子，最后还是移开身体。 这时候，世津子忽然想到了什么，颇为悔恨地说：“路君我们想要进去，也不用这么麻烦。” 世津子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张卡片，递给了门口的服务员：“这位是本家的客人，想要进去看一看。” 服务员在看见名片上的内容时，一下就激动了起来，眼神都放起了光，恭敬得无以复加。 “不知道时本家的犬山小姐到访，没有来得及欢迎，多有失礼，请多多包涵。” 牛郎店也是风俗店的一种，在日本，风俗店就免不了和黑道打交道，所以服务员对本家的人还是有所了解。 两人终于进入了高天原，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看着世津子问：“刚刚服务员叫你犬山小姐？” “是啊。”世津子点了点头，“我的全名时犬山世津子，路君不知道吗？” “那我之前，一直叫你世津子……”路明非意识到不对，他之前只是跟着犬山贺的叫法称呼世津子。 “那是我的名，在日本，只有关系非常亲近的人才能直接称呼女孩子的名哦，我以为路君知道的。” “……” 第158章 花道!花道! 大阪郊外的山中，坐落着一处古意的宅邸，树荫繁茂。 这处宅邸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满满的奈良时代的风格，宅邸外围有高墙，高墙之内就是平整的庭院，正对独栋的两层建筑，屋顶是青褐色的瓦片，鸟翼般的飞檐翘角。 庭院中间是青砖砌成的小路，四周耸立着半人高的石灯笼。这种石灯笼最早雏形是中国供佛时点的供灯，有“立式光明”的意思，此刻正燃烧着红色的火烛，烛光在黑暗中飘摇。 庭院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人走了进来。 当屋檐的阴影从他身上脱离，烛光照亮了这个人的面孔，就能发现他的脸色惨白得让人不寒而栗，但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是一张能剧面具，面具上是一张公卿的笑脸，底色惨白，嘴唇起血一样的红色，眼睛用黑线描出，怎么看怎么诡异可怖。 女孩守候在门口。 房间中男人正在对着镜子梳妆，这是一个传统的日式房间，陈设极其简洁，简单地铺设着榻榻米，除此之外就只剩下摆放房间中红案的小几，白色的粗瓷瓶摆放在小几之上，里面插着一支鲜艳的红茶花，旁边是一面竖立的小镜子，映照处一张婉约秀气的面孔。 “客人已经来了。”有人在门口敲了敲门，是一个温婉的女声。 男人没有理会，而是拿起眉笔为自己画眉，笔墨如刀锋，简单的几笔就在顷刻间改变了男人的气质。 如果说前一秒他看起来还想是一个清秀腼腆的大男孩，此刻他已经担当得“妖冶”一词，红色的眼角看起来就像是一把杀人滴血的弧刀。 男人名为源稚女，也名为风间琉璃。 当王将拉开房间滑动的木门的时候，风间琉璃刚好起身，身上披着猩红色的和服，宽大的衣袖飘飞，一个起身的动作被他做得像是一曲终了后的舞姿。 “你该出去走一走了，日本最近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王将推开房间的大门，看见了风间琉璃的身影。 “日本？是蛇岐八家发生了许多事情吧。”风间琉璃声音清冷。 “一样的，在混血种的社会中，蛇岐八家就代表了日本，他们掌握着日本的最高的权利。” 不知道是不是带着面具的缘故，王将的声音嘶哑，犹如藏在阴影里的那些响尾蛇在嘶嘶摆尾。 “是啊，蛇岐八家就代表了日本，在这个狭小的岛国上，只有被他们认可的人才能生存。”风间琉璃的神情宛如戏曲演到动情处的伶人那般哀婉。 “你过来找我不会有什么好事，说吧，蛇歧八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卡塞尔学院本部来了一个专员，昨天刚到日本，现在被蛇群八家安排在东京半岛酒店中落脚。他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助力，也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具体什么情况需要你去调查。” “助力？阻碍？”风间琉璃轻轻的笑了一声，“我并不觉得有谁能够帮到我们，你说你能找到神制造出终极的进化药，但是你找了快十年了，现在依旧只能在阴影里摆弄那些恶心人的诡计，没有任何的收获。” “所以，我们才更需要找到其他人的帮助。”王将并没有被风间琉璃冒犯的话语触动，公卿笑容面具森然。 “这个专员是卡塞尔学院校长昂热的得意门生，在卡塞尔学院内有些相当高的权限，我们都知道卡塞尔学院对龙类有些很深的了解，不久之前他们才找到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埋骨地，如果能够有这个专员的帮助，我们会更加容易的定位到神的遗骸。” 风间琉璃很淡然：“王将，你需要清楚，对于卡塞尔学院的人来说，我们都是应该被关押杀死的恶鬼，我们的人接触他，恐怕会被他第一时间当做死侍杀死吧。” “所以我才会让你去试探一下他的目的，一切的谈判都需要实力作为基础，而你则是猛鬼众最有实力的那一个。”王将淡淡地说。 “你是最强的鬼，直面本部专员之时，你也是最安全的，本部的专员曾经杀死过人类形态的青铜与火之王，实力很强。” 风间琉璃若有所思。 “这些东西，本部的专员可能会感兴趣。” 王将把一个小木盒放在了房间没的小几上，面具上凝固的嘴角似乎忽然动了一下，笑容更盛，血红色的颜料似乎都要脱落 风间琉璃接过了桌子上摆放着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用玻璃小瓶装着的琥珀色的液体，旁边还配了带针头的注射器，幽幽地反射着房间里的烛光。 . “没想到外国来的客人居然也会知道风间琉璃这个名字。”座头鲸有些感叹。 路明非现在在高天原二楼的一处包间里，这是一个足够容纳十八个人的大包间，房间内横放着三个大型的茶几，茶几上则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未开封的香槟，还有几个已经有些狼藉水果拼盘。 路明非和座头鲸在谈心，而世津子已经被热情的牛郎们围住了。 世津子现在就坐在右边的沙发里，房间里的所有牛郎都已经凑过去了，围着她绕了一圈，有的牛郎秀气如邻家的男孩，有些牛郎则已经脱下了上衣，露出一身壮硕得能让男人疯狂的肌肉。 然而世津子仍旧不为所动，只是一手拿着香槟瓶，一手拿着高脚杯，机械而木然地饮酒，眼神无光，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了“我是谁”“这是哪里”“我在干什么”之类的哲学疑问。 似乎是察觉了世津子兴致不高，一个头发染成金色的牛郎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副扑克牌，看样子是正打算为世津子变魔术，打开包间里的气氛。 “犬山小姐，你来抽一张牌吧，然后放回去，可以给其他人看，只是不要让我看见。” 大家都很努力啊。 看见这么和谐的一幕，路明非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几个牛郎全是路明非特意为世津子点的，这个姑娘很明显还是没来过这样的场合，所以在踏入牛郎店中的时候完全就被震惊到了。 座头鲸一直认为高天原是日本最高级的牛郎店，但是他的高级和世津子的高级不太一样。 世津子平日里陪着犬山贺也见过不少世面，去过不少的高级场所，但是这样的喧嚣风格的牛郎店她还是第一次见，肆意大笑的女人，打碎的香槟，骚气蓬勃的牛郎们，每一样都让她印象深刻。 发现了世津子的局促，路明非咔嚓咔嚓，就为世津子点了几个最具特色的牛郎，包括之后给路明非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相扑手藤原勘助。 路明非不求别的，只求给世津子留下一点心理阴影，让她以后再想跟着自己的时候，就先犹豫一下。 而高天原的牛郎店也无愧于自己的专业素养，一进包间就用最热情的姿态围住了世津子，让世津子挣脱不得，不能再打扰路明非和座头鲸的相处。 “风间琉璃作为常年在日本排第一的牛郎，即便是我这个外国人也是听说过的。” 路明非微笑着倒上香槟和座头鲸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现在的座头鲸还没有失去他的手臂，变成之后的独臂鲸，整个人魁梧如熊，姿态相当的豪迈，也把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路明非话锋一转，继续说：“我听说银座的高天原是日本最好的牛郎店，所以才带着我朋友来体验一下。结果现在她兴致并不高，可能只有传说中的日本第一牛郎才能满足她了吧，所以就想见见传说中日本第一牛郎的风采。” 听见路明非的话，座头鲸非常惭愧地低头，露出了他头顶上纹着的蓝色的鲸鱼。 路明非说得是事实，座头鲸在自己的店长办公室里，听说今天店里面来了犬山家的大人物，不敢怠慢，所以特意过来镇场子。 在日本，犬山家就是风俗业中的皇帝，但凡是风俗业的从业者没有一个敢触怒犬山家的，牛郎店也是风俗业的分支，自然也不能例外。 虽然黑道对于牛郎店一般都是放养的，收一收保护费就行了，平日里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座头鲸还是不敢对世津子有任何的怠慢。 结果没想到自己的店员们却如此不争气，都没做到让世津子笑一下，实在是让座头鲸脸面无光。 那边金发魔术师的魔术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前置准备，他露出自认为灿烂的笑容：“犬山小姐，我需要牵一下你的手。” “我可以通过你的脉搏判断出你刚刚抽的是那一张牌，因为你已经记住这一张牌，只要手划过它，你的脉搏就会改变，就像是你预见喜欢的人时，心跳就会加速一样。” 世津子木然地饮酒，完全不为所动，没有丝毫把手伸出去的意思。 “犬山小姐不用害羞。” 金发魔术师看见世津子整个人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没有犹豫，就自己轻轻地牵上了世津子的手腕，很多第一次来牛郎店的客人都会有些局促，这个时候就需要牛郎勇敢地站出来，作为那个打破冰点气氛的人。 金发魔术师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他没有牵动世津子的手腕。 他加大力气，世津子的纤细的手腕就宛如钢铁所铸造那般，没有丝毫的移动。 世津子也是一个混血种，魔术师的一点力气实在是不够看的。 魔术师折戟沉沙。 看见这一幕，座头鲸忍不住捂脸，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他职业生涯上的一次大溃败。 看见自己的店员如此不争气，座头鲸都想代替他们下场，重操牛郎的旧业了。 “风间琉璃虽然是牛郎，但是他并不归属于任何一家牛郎店，换种说法，他是一位个人从业者，并没有人保留有他的联络方式。” 座头鲸痛苦了几分钟，才回应了路明非的问题 “风间琉璃当牛郎似乎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兴趣，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这也是他传奇的地方。有时候，他仅仅让客人帮他点一杯鸡尾酒，就能陪着客人逛完整个东京，还送给客人价值不菲的礼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风间琉璃已经不单纯的是牛郎了，而是已经成为了都市传说一类的人物。” “风间琉璃这么厉害吗？”路明非愣了一下。 上一世主要还是凯撒和楚子航在和风间琉璃接触，路明非只知道风间琉璃是日本的传奇牛郎，具体信息还是不太清楚。 座头鲸肯定地点头。 “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找到他?”路明非继续追问，不愿放弃。 座头鲸想了想说：“其实在网络上还有很多风间琉璃的粉丝团，粉丝团上的人分布在整个日本，上面会时期更新预见风间琉璃的传闻，有时候真的有女孩遇见了风间琉璃，也会在粉丝团里发出来炫耀，如果路君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替你看着一下风间琉璃的粉丝团，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那就谢谢店长了。”路明非微笑着感谢，能有一个方向已经很不错了。 看了看旁边的世津子，发现她一时半会还没法摆脱牛郎们的纠缠，路明非又把头凑了过去，对着座头鲸小声的问出了他这次来高天原的终极目的。 “另外，店长，你知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拉近距离？“ 第159章 嗝～ “路君……” 座头鲸看了看一边被牛郎包围无法脱身的世津子，又看了看认真而严肃地路明非，整个人作沉思状。 “不是她，别想歪了。”路明非眼见座头鲸的眼神不对，连忙让他打住，他还没蠢到带人来牛郎店的程度，“是另外一个女孩子。” 座头鲸挠了挠这自己光头，看上去有些为难：“路君，有一件事请你需要清楚，不同女孩子的性格和喜好都是不同的，并不存在万能的方法。比如刚刚那位牛郎的魔术表演，已经能让很多女孩子动心了，但是犬山小姐却没有任何的动静，这就是女孩子的个体差异。” “女孩子就像是花朵，有些花开在温暖的春天，有些花开在冬天，有些花朵开在赤道的雨林中，有些花则开在极北的雪原，每一朵花是需要的温度、水分、阳光都是不同的，牛郎们需要根据女孩的不同，找到不同的相处方式去呵护这些花朵，这就是男派的花道。” “店长你说的有些深奥，不过你的意思我大致懂了。”路明非若有所思，“就是说我们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吧，根据不同的女孩子，找到不同的相处模式。” “虽然这句话有些异样，不过路君已经领悟到了我的意思。”座头鲸对路明非的理解能力表示肯定。 “问题在于，我并没有店长这份功力，我鬼话人话都不会说，所以才需要店长的指点。”路明非仍然有些迟疑。 “路君，怎么和女孩子相处是教不会的，要学会讨女孩子欢心的最好方法就是实践。”座头鲸认真了起来，一幅过来人的做派。 “实践？”路明非愣了一下。 座头鲸露出熊一般憨厚无害的笑容，递给了路明非一张名片：“高天原是东京最好的牛郎店，律师、歌手、全职太太，每天晚上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女性来到这里寻求慰籍，这里就是最好的实践场所。要是路君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安排路君在高天原里进行短期的实习，以修行男派花道。” “咳咳。”座头鲸这一番话，路明非差点没把自己口中的香槟喷出来。 不是吧，店长你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拉人了，你上辈子和这辈子怎么都这么眼瞎看上我了。 重生之回到东京当牛郎？ 展开太过离谱了，这种剧情对于地球生物来说还早了一点。 “这个恐怕不行，我这次来东京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在牛郎店工作的时间。” 路明非委婉地拒绝了座头鲸的提议，把他的名片重新退了回去，当牛郎什么的不存在的……除非楚子航和凯撒也在。 “那真是太可惜了。”座头鲸颇为遗憾地收起了自己的名片，“如果路君要是愿意在高天原工作的话，一定会很受客人的欢迎了。” “店长还是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当牛郎的话，恐怕高天原要不了多久就得倒闭了。” 路明非的话也不全是客套，他也是有牛郎经验的男人，上一世他在牛郎一道上可是失败的一塌糊涂，若非绘梨衣的帮忙，他恐怕连毕业的800张花票都无法凑出。 “你太自谦了。”座头鲸摇了摇头，“如果你愿意在高天原里就职，你的业绩一定会很不错的。一般的男性来到牛郎店里都会有几分局促，然而路君却如此从容，如鱼得水，似乎天生就属于这一个地方，单是这份从容就很能吸引人了。” 店长，天生适合当牛郎可并不算什么好话…… 而且我的从容是因为上一世在高天原里待过一段时间，回到这里，就和回家一样，路明非腹诽。 “当牛郎是不可能当牛郎的。”路明非摆了摆手，“除了这种方法之外，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学会和女孩子相处的？” 座头鲸沉思了一下：“那就只能根据女孩子具体的喜好分析了，路君可知道的想拉进关系的那位女孩子喜欢什么？” “她喜欢的东西……玩偶算么，像是小黄鸭、奥特曼、小怪兽之类的。” “她是纯真的女孩子啊。”座头鲸赞叹路明非的眼光。 路明非挠了挠脑袋，继续补充：“然后的话，她很喜欢出去玩，不过委实说喜欢去的地方都挺没品位的，都是些五光十色的地方，就是歌舞伎町、游乐场什么的，有些时候对着霓虹灯就能看一天。” “对着霓虹灯都能看一整天？这么听起来，她也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子啊。”座头鲸犹豫了一下，“冒昧的问一句，这位女孩的家境是不是不太好？” “不，她应该是日本身份最尊贵的女孩子了。”路明非摇了摇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称呼她为公主也没错了。” 公主？座头鲸被这个称呼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偷偷地瞥了一眼世津子。 说起来世津子也是犬山家的人，那路明非多半也和黑道的联系颇深。 黑道公主么？亦或者是天皇家的公主。 这么想，座头鲸都有些激动了，没看出来，眼前这位少年的志向如此远大。 路君，拥有广博之爱啊。 “这位女孩子家境极好，却很容易满足，这么说起来她肯定很难用物质去打动。打动这样的女孩子，需要的是真心，需要的是相处过程中那些快乐回忆，多余的手段只能是累赘而已。”座头鲸以自己的经验给路明非出着主意。 “如果路君不知道该怎么做，为什么不先勇敢地和女孩子接触一下呢，我自认为在这方面的经验还算丰富，要是路君你们在相处的过程中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来咨询我。” 座头鲸又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路明非，这上面有他的私人电话，路明非随时可以通过电话与他联系。 勇敢地接触……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有些迟疑。 “这件事有问题吗？”座头鲸也看出了路明非的状态不对劲。 路明非看了座头鲸一眼：“其实，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路君是在忧虑吗？”座头鲸经验丰富，看出了路明非的情绪不对劲。 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嗯差不多吧，书里不是经常说人与人相见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吗？要是我给她留下了坏印象怎么办？要是她讨厌我怎么办？” 路明非有这样的心思也正常，他从来没有过太多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女孩子，比如零比如夏弥又比如绘梨衣，都是莫名其妙地就熟悉了，重活一世，路明非也不一定能够复刻这个过程。 “真是青春的心思。”座头鲸笑了笑，“路君这是多虑了，经过这么短暂的相处我对你多少有些了解了，我觉得没有谁会仅仅见了一面就讨厌你。” 路明非没有回应，只是重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香槟，一口一口地饮酒，直到把一杯酒喝完，才慢慢继续说：“其实，我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在她的生活中出现。” 座头鲸拿酒杯的手肉眼可见的停顿了一下，他没想到路明非居然会有这样的心思：“路君为什么会这么思考？” 路明非慢慢地低头，看上去有些消沉：“可能是，我害怕辜负她吧……” 这是路明非从来没有与任何人透露过的心声。 大概是今天喝了不少酒的缘故，面前又是座头鲸这个格外可靠的男人，路明非的话才有点多了起来。 “以前我辜负过一个女孩的喜欢，所以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想重蹈覆辙，哪怕拼了命上去都不想辜负她，可是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没有权力，很多事情我可能都做不到。” 路明非把高脚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又把空杯子用力地放在了茶几上：“老实说，我有时候会担心她讨厌我，但有些时候又害怕她会真的喜欢我，对我抱有太多的期待，以至于最终失望。” “一无所有怎敢误佳人，路君这是在最年轻的时候，遇见了最想保护一辈子的人啊。”座头鲸安慰了一句，“我不知道你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但你只要努力就够了，就算是失败了，她不会怪你。” “店长，有些时候只是努力是不够的，要必须拼命才行。”路明非看着天花板，思绪似乎飘远了。 “我前不久遇见了一件事，我把那件事情搞得一团糟，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也因此离开了我，很难再回来了。” “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我其实很自信，认为我就是上天派回来拯救那个女孩子的英雄，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的力量可能并没有这么强，这个世界的恶意对她太多了，甚至有可能拯救不了她。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每一次想到这种可能，我都会很害怕，害怕得几乎都要全身都在战栗。” 座头鲸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路明非此刻与其说是在和座头鲸谈心，还不如说他是在单方面的倾诉了。 座头鲸从事的是牛郎行业，这个行业里，察言观色为客人排解苦闷是基本功，座头鲸不知道路明非经历了什么，但他看得出来，此刻路明非也快到极限了。 或许是路明非进入高天原之后的表现太过自然，让座头鲸忽略了他的年纪，座头鲸现在这么仔细一看，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过也只是大男孩而已。 这个男孩，恐怕也有很多责任和压力吧。 座头鲸慢慢地走到了路明非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忽然又用力把他一把抱住，有力的胸肌几乎要把路明非憋得窒息。 “打起精神来啊路君！要是自己都没有精神的话！你该怎样去拯救你的女孩啊！” “我们要做的是永远追日永远灿烂的向日葵！不能做自怨自艾的薄暮樱花啊！” “体会到我怀抱的温暖了吗？！打起精神来用你的怀抱去温暖你的女孩吧！” 座头鲸若无旁人地给路明非打气，突出一个很有精神。 这嗓门太过于巨大，盖过了一切，以至于把旁边世津子和其他牛郎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然后他们就看来路明非被体壮如熊的座头鲸抱在怀中，头按在胸口的场景，要是座头鲸是个身材爆炸的大姐姐，那么这一幕肯定能安慰所有失意少年的心灵。 可惜的是，座头鲸只是一位肌肉猛男，所以连带着路明非把自己头抽出来的动作都是如此的单薄可怜。 “店长，聊天归聊天，我们别动手行吗？” 路明非挣扎着把头抽出了座头鲸广迈的胸膛，立刻远离了他。 “据说拥抱能带给人幸福感，不知道路君感受到幸福了吗？”座头鲸一脸蜜汁微笑。 “我只感受到了窒息。”路明非扶额。 不过被座头鲸这么一打岔，他的那些哀怨的小心思确实就单薄了许多。 不管结果如何，还是要拼命去做才行啊。 第160章 开始了 宫本有间藏在两栋高楼的狭缝中小心翼翼的呼吸，投过黑暗潮湿的夹缝，他可以看见外边灯火通明的世界。 街道上有很多人，就在刚刚，还有牵着手的高中生情侣从他面前走过，其中女孩子的声音有点像是《恋空》里的田原美嘉，让人心痒，而宫本有间正对着的那家居酒屋的霓虹灯广告牌上显示，他们店家正在搞开业大酬宾，只要进去消费就可以得到赠送冷奴或者烤鸡串。 即便隔得这么远，宫本似乎也能听见街道上一片繁忙热闹的声音，空气中似乎还有食物甜腻的香气。 宫本有间也有一段时间没吃饭了，饥饿几乎要把他刺激得他大脑发狂，但是他不敢出去，因为现在蛇岐八家正在搜捕他。 东京这一片几乎算是蛇岐八家的核心势力范围，只要他被人看见了或者被摄像头拍到，那他就彻底完了。 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宫本有间在脑子里思索着问题。 果然还是自己的血统有问题。 宫本有间的童年早已褪色，根本记不清了，但是他仍然记得自己被从家里带出来的那个下午。 那一天燥热得不行，家里来了很多穿着黑风衣的男人，自称是来自执行局的专员，这些专员说自己的血统有很多问题，要带自己走。 爸爸是某个建造所里的工程师，一直以来都很有书卷气，他没有阻止执行局的人，只是一个劲的抽烟叹气，而妈妈则红着眼睛对自己说跟着这些叔叔走了之后要放乖一点，他们会经常去看他。 后来宫本有间就被带去蛇岐八家在山中的修道院，远离城市等普通人的居住地，也没有公路，据说走到最近的村子都要四五个小时。 修道院里面有很多奇怪的人，还有很多暴躁的、年纪和宫本有间差不多大的孩子，宫本有间很讨厌那些孩子，因为他们一点也不乖，他们会经常打坏东西，骂人，甚至是打架。 爸爸妈妈很讨厌这样的孩子，一直叮嘱宫本有间在修道院里要乖一点，不要和坏孩子玩，所以宫本有间也讨厌他们，这也让宫本有间在修道院里过的日子很孤独。 但是宫本有间不怕孤独，因为他爸爸妈妈经常来修道院看他的。 每一次见面的时候，妈妈会很开心的对着宫本有间说，真木小姐又夸你乖巧了，说有间君很努力呢，每一次精神评估都是绿色的，这么下去，一定是有机会从修道院里出来的吧，有间君要加油哦，妈妈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然后两个人就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贴掌，这是宫本有间和妈妈做下的约定。 妈妈口中的真木小姐是负责宫本有间的修女，其实说是修女，她跟多的还是扮演着“姐姐”和“老师”的角色，宫本有间很喜欢她，因为她和妈妈一样的温柔，还会从外边给自己租很多漫画书带回来给修道院里的孩子看。 宫本有间作为修道院里最乖巧最安全的孩子，每一次都有优先挑选漫画的权利，这总是让其他的孩子妒忌他。 有一次，爸爸和宫本有间抱怨说，现在外边混血种失控事件越来越多了，家族打算收缩探视机会了，因为又猛鬼众的人假装是探视的人袭击修道院，把里面的血统不稳定的孩子抢走，又任由他们化作鬼。 后来，爸爸妈妈的探视时间真的就越来越少了，从最开始的一个月来一次再到三个月来一次，再到半年、一年…… 宫本有间有时候也会想，家族是不是把探视的规矩订得太严格了，但是宫本有间自然不能改变家族上层的意志，所以他也就只能更加努力得表现得乖巧一些，真木小姐说这样会让爸爸妈妈的探视请求更容易通过。 不过，爸爸妈妈再也没有来过。 宫本有间仍然在努力着，其实他有时候也会想着其他孩子那样突然暴躁，忽然很想打架，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被愤怒所填满，但他每一次都努力的克制了下来，想着自己发作的话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爸爸妈妈对于他的探视申请……直到那一天，他听见真木小姐和警卫的谈话。 “宫本有间这个月的心理评定又是绿色，他真的很安全。“ “这孩子一直都很乖巧啊，每一次心理负担和文化课都是最认真的，对了，他爸爸妈妈还是没有来看他吗？” “没有，毕竟宫本太太现在也又新的孩子了，据说还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儿。也不是很顾得上这一边了。” “唉对于他们来说，有间也是痛苦得不愿意面对的回忆吧。” 新的孩子……宫本有间感觉自己的大脑炸掉了，他已经记不清楚当时听到这些话是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反应了，他也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样逃离的那个修道院。 当天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修道院之外了，蛇岐八家的通缉铺天盖地而来。 不过蛇岐八家一直都没找到他，因为宫本有间一直很小心很冷静，他的这份冷静大约是遗传自他刚工程师的父亲。 这一路上他都刻意避开了人多的地方，而且掩饰了自己的行动轨迹，这些做法都是从真木小姐带给他的漫画书里学的……也不知道自己的逃跑会不会给真木小姐带来麻烦。 宫本有间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作为一个越狱者，他在执行局的档案中一定已经被标注成了危险的红色，现在退回去的话，也只会被转移到一辈子都不允许放出来的监狱中关押。 而且，宫本有间是真的想要回家看一看。 宫本有间按照自己的记忆寻找道了自己家里之前的住址，却发现自己的爸爸妈妈早就已经搬走了，甚至连当初居住的小区也都被翻新过了，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正在宫本有间犹豫的时候，一个女人找到了她，宫本有间这辈子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就算是电视剧和电影里的女主们都没有她漂亮，以宫本有间不多的见识来看，这个女人已经漂亮到了十个真木小姐的程度……或许是十五真木？ “你好，我叫樱井小暮。”女人对着宫本有间明媚一笑，光彩照人。 “我知道你在找寻你的家人，我可以帮助你找到他们，但是作为交换，也请宫本君帮我一个忙。” 宫本有间手中紧紧地握住了一个小木盒，这是那个女人给他的东西，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也是樱井小暮所安排的。 宫本有间也曾经偷偷打开过木盒，发现里面装着的是几支琥珀色的药瓶和配套的注射器。 “如果你看见了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就可以把这支药剂注射进你的身体，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别的要求。” 女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就像是春桃花一样娇美。 “事情结束之后，如果你没有死的话，我就带你去见你的爸爸妈妈。” 红色的法拉利、红色的法拉利…… 宫本有间在自己的心中默念，他在漫画中看到过，知道法拉利是一种豪车的品牌。 · “学院本部的专员实力很强，就算宫本有间拿到了进化药，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王将大人的意思是让你亲自去见一见这个专员。” 高楼之上，一间传统的和风装修的小屋，樱井小暮一边为风间琉璃倒酒，一边说。 “宫本有间自然不可能是本部专员的对手。”风间琉璃的手中那些一张路明非照片，看样子还是在听证会时的偷拍的，照片上的路明非独自一人站在会议厅的最前方，配角则是正在大声吼叫的安德鲁和苍老的教授陪审团。 “看一看这张照片就清楚了，明明他才是接受审判的那一个，可这张照片上，所有人都是这么慌张，都不敢直视他。” 风间琉璃把照片扣在小几上，手指沿着纯白的背面滑动。 “能让秘党那些老家伙们都觉得可怕的人，怎么会是宫本有间能够对付的，他不过是一个怯懦的孩子而已。按照卡塞尔学院的说话，他本身的实力a级还不到，就算靠着进化药跨过了血统的极限，也很难面对本部的专员。” “而且他甚至都该没有想着世界复仇的觉悟，逃跑以后，他甚至没有杀死任何一个人。” “那你……”樱井小暮有些迟疑。 “这孩子太可怜了，作为被世界抛弃的人，他应当有向着世界的复仇的权利。” 风间琉璃站了起来，屋外是一片黑色的天空，自己无边无际钢铁高楼的丛林，宛如一片黑压压墓碑，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过去都埋葬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 “一个被抛弃者的复仇，这样的光芒已经足够让本部的专员看见了吧。” 第161章 变化 “感觉路君去了一次高天原之后，整个人都有了不少的变化。” 世津子坐在法拉利的驾驶位上，她的前方就是如长河般的车流，车灯明亮。 即便法拉利是世界上顶级的跑车，当它陷入了大城市堵车的拥挤中时，速度和乌龟也没有什么区别，慢得让人想要把车直接一脚踩停，去旁边的居酒屋浅酌一口，等到道路疏通之后再重新回来开车。 “你这种说法很容易让人误会，犬山小姐，我并没有任何奇怪的癖好。”路明非对于世津子的说法有些无语，世津子很明显是故意地在开玩笑？ 一同去了一次高天原之后，他们两个人的相处也不像之前这么机械而疏远了，偶尔也能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知道世津子的全名其实是叫做犬山世津子之后，路明非就立刻改换了自己对她的称呼。 由于各种漫画动画的熏陶，路明非很清楚在日本叫一个女孩子的“名”意味着什么，那大约是“挚友”“恋人”的距离，路明非如今回首自己犯下的错误，他就尴尬得忍不住想要捂脸。 “但是路君的变化真的挺大啊，路君刚来日本的时候就感觉像是电视剧里即将赴死的武士般严肃，和家主谈话的时候也绷得很紧，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的郑重其事，现在就好多了。”世津子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退缩的意思，反而认真地讨论了起来。 “现在就好多了，感觉路君现在终于放松了一些，也不像至少这么客气生硬了。” 路明非扭头看向窗外，没有回应。 自己这次日本之行的对手可是是掌握蛇歧八家和猛鬼众这两大势力的赫尔佐格，一想到这一点，路明非就会被这份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场不允许失败的斗争，任何失误都会使得事件向着不可接受的方向演变，路明非心中一直有沉重的忧虑在不断地积累，每一次的累积都让他更加害怕失败，这样的情况下，他能不严肃能不慎重吗？ 在高天原里喝了点酒，莫名其妙和座头鲸倾诉一番之后，路明非的压力释放了不少，现在自然就放松了许多。 说起来，好像在高天原里当过牛郎的人对于座头鲸都有一份莫名的信任，店里面的资深牛郎们甚至会主动去维护他，也愿意和他谈心，即便是路明非这个重生者都没有例外。 比起女性，座头鲸的男派花道，似乎更能打动男性。 “对了，刚刚我接到了家主的通知，担任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的源家家主源稚生已经从外地执行完任务回来了，提交了自己的任务报告，接下来会有一段清闲的时间。而现任日本分部部长的龙马家主也已经安排好了时间，他们明天就能和你见面了。” 听见这个消息，路明非精神微微有些振奋，视线也从窗外回到了车内。 路明非来日本也有几天时间了，各种娱乐场所纸醉金迷一场，他终于可以干正事了。 “那我们明天就去源氏重工。” 就在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浅淡闲聊之中，红色的法拉利跟随着车流缓缓穿过了红绿灯路口，也驶过了一间挂着开业酬宾牌子的居酒屋，居酒屋门口各种客人来回出没，人流如织，香气缭绕。 东京的夜晚向来如此热闹，白天的东京虽然也有很多的人流，但是白天每个人之间都仿佛有着无形的隔阂，很清晰的就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感觉，知道那只是些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而夜晚的东京就要更加暧昧一些，更有诱惑力，五色的霓虹灯、嘈杂的人声、店家的吆喝……白日那种冰冷的隔阂似乎也被这样浓厚的烟火气息融化了许多。 “红色的法拉利……” 宫本有间藏在阴影里等了很久，终于看见了自己一直等候着的红色的法拉利，在车流中，它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一样显眼，仿佛它是要去远方照亮黑夜。 宫本有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手中的木盒。 轻轻的一声，注射器的针头刺破了小药瓶橡胶的塞子，把里面的药液吸了出来。 宫本有间把注射器拿到眼前，注射器是透明的，通过琥珀色的药液可以看见东京城繁华的倒影，就仿佛是一场绮丽的梦境藏在了这些药液之中。 外边的世界，对他本来就是一场幻梦而已。 睡去吧，在梦中不要醒来。 在修道院的时候，宫本有间一直期待着有一天自己从修道院里出来，和爸爸妈妈一起外看看外边的世界，然而没想到自己真的出来之后会是这样的情况。 宫本有间早就无法回头了，只有堕落前夕的鬼才会彻底被自己的血统支配理智，做出完全不符合自己行动模式的事情。 这代表着他身体里人的那一部分已经快要抑制不住龙的那一部分了。 真木小姐平时一直都在鼓励修道院里的孩子合理发泄自己的情绪，对于鬼来说，有各种各样暴躁的冲动是很正常的，一直忍耐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就像是泥沙堆积成的河岸，如果每一次产生“愤怒”的泥沙都被带走了，那自然无事，可如果泥沙一直积累下去，不断抬高河床，那决堤自然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前不久，宫本有间的心也决堤过了。 针头刺破了皮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反而像是被山里的大蚊子叮了一下，这种感觉甚至有些熟悉。 宫本有间记得修道院里的蚊子很多，所以每一次爸爸妈妈来看望他时，他都会请求爸爸妈妈带一点驱蚊的东西过来，所以，很多个夏天他都是修道院里孩子中最不怕蚊子的一个。 药液进入了他的身体，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忽然从他的身体内爆发般的涌出，宫本有间身体里的龙类血脉被唤醒了，想比于正常的混血种，鬼的血统本就更加不稳定，更具有堕落的自性，可以说每一位鬼的人生都是站在悬崖边上前行，如今，这个药剂推了他一把。 无边的力量在涌动，又被血管输送到了全身，似乎永远不会枯竭，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着这股力量，炽热龙血在沸腾，连带着宫本有间的身体都发生了改变。 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如果现在有人有抽出宫本的血液化验，就会发现他身体里属于人的部分极速在减少，属于龙的部分则在急剧增多。 而这样的变化外在的表现就是宫本有间的脖子和手背长出了属于龙类的细密鳞片，指甲也飞速的生长、弯曲、硬化。 这是至高的进化！ 宫本有间感觉自己正在被放在火焰上灼烧，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改变了，力量、权力、欲望，似乎一切唾手可得。 他现在依旧不再是逃出修道院的那个男孩，而成为了别的什么东西，别的应该被称之为“死侍”亦或是“龙类”之类的、让人恐惧东西。 随之而来的就邪恶的愤怒与与欲望，仿佛有人在他心底点燃了火焰，属于龙类的情绪点燃了一切，宫本有间无法抑制的愤怒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愤怒，但他被这份愤怒刺激得发狂……让他想要撕碎这个世界。 炙热的黄金瞳在黑暗中亮起，那已经更加接近龙类的竖瞳，几乎无法辨认出人类的形态。 宫本有间对着夜晚的东京咆哮，冲出了黑暗狭隘的藏身之地。 红色的法拉利！ 第162章 袭击 “那是什么？” “cosy吗？” “好逼真！” 宫本有间从黑暗中冲出来的那一刻，看清楚他模样的人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与恐慌，而是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 日本也是一个承平日久的国度，对于远离黑道和混血种社会的人来说，日本和平得让人放松警惕，更何况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是东京最繁华、人流量最大的地段之一，治安足以让人放心。 即便宫本有间的形象略显怪异，街道上人们也只是觉得这是一个角色扮演的爱好者，还有人思考起来今天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大型漫展，或者今天是不是什么万圣节。 直到有人注意隐藏在兜帽之下，那一双令人心悸的黄金瞳。 鄙夷、愤怒、凶恶、狰狞……那一双燃烧的黄金瞳里，似乎带上了世界上所有的负面情绪，让人忍不住猜测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人。 “啊！” 女孩子的尖叫声几乎要盖过街道上的喧闹，响彻了东京的街头。 路明非和世津子的注意力也在尖叫发生的第一时间被吸引了过去，紧接着，他们就看见一道黑影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空气中飘动的衣角宛如锋利的刀锋。 速度之快，就像一辆爆表即将失控的摩托车朝着他们撞过来？ 什么情况？ 路明非大脑第一时间就冒出了这样的疑问，此刻自然不可能有谁能够回到这个问题，但是战斗的本能已经让他在瞬息一间做出了应对。 刀光一闪，手边放在车门凹槽上的小太刀被拔出，这里被设立出来应该是放雨伞之类小东西的地方，而路明非在这里放了一把小太刀。 今天和世津子去的是东京街头闹市，人流密集，所以路明非并没有随身携带太过显眼的妒忌，拿着妒忌这么大一柄刀的话，恐怕走到哪里都会让人报警，所以就只带了一把不太显眼的小太刀。 路明非的黄金沙鹰倒是还插在他腰间，不过，路明非现在还不打算再东京的核心地区玩枪战。 世津子只感觉身边有一阵微风拂过，路明非就已经起身一跃，直接从法拉利上跳了下去。 “我拦下他，你通知蛇歧八家过来善后。” 路明非丢下这一句话，就短暂地消失在了世津子的视线里，紧接着就是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了远方一辆雷克萨斯的车顶。 大家都堵车堵得寸步难行，路明非就踩着这些车的车顶朝着那个黑影飞奔而去。 东京的夜风吹动了路明非的衣角。 其实路明非并没有看清楚黑影的样子，只看见了那个黑影的黄金瞳，但这已经住够他出手了。 黄金瞳是龙血被点燃的标志，无论这个人是谁，在公共场合上显露龙族的力量就已经违反了混血种社会中公认的协定，混血种不得向着普通人社会泄露龙类的存在。 必须马上制服他，这里可是东京最繁华的街头，要是被他闹出大乱子的话，明天龙类的秘密就会登上世界各大报纸的头条了。 宫本有间也注意到了这个从法拉利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人，他本来还不想这么早暴露的，但是注射了药剂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暴怒着冲了出来。 路明非的速度居然比宫本有间扑过来的速度还要快，两者瞬息之间就相遇了，碰撞在一起。 铮—— 寒霜般刀光划过，路明非借助从车顶跳下的惯性劈刀，风声赫赫，宫本有间居然没有后退，而是直接伸出手，不，应该说是伸出爪子去格挡。 刀锋和利爪碰撞！发出金属般的铮鸣之声，路明非的小太刀顷刻间斩碎了利爪表面的鳞片。 这些新生的鳞片还是比不得装备部用特种合金打造的武器来得锋锐坚固，一个照面就残破了，碎裂的鳞片混血着鲜血沿着刀刃流淌，粘稠而恶心。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气。 路明非顺势着向下压刀，似乎要就此借此斩断宫本有间的手臂，但小太刀在这个过程中居然被卡住了，就像是是遇见了什么极其坚固的物体。当路明非第一次挥刀时的动能消耗完毕，刀锋就寸步难行。 宫本有间收拢了张开的利爪，他居然直接抓住了路明非的刀锋，局面停顿了片刻，两个人就如同角力般短暂对峙，这也让路明非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己对手的面孔。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五官中甚至还带有一丝清秀，可惜这份清秀的五官都被深青色的鳞片所覆盖，那是标准的龙类鳞片，黄金竖瞳璀璨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 路明非在看清对手模样的瞬间，就已经知道这是一个血统堕落，即将化为死侍的混血种，如果没有龙王之血的馈赠，也没有尼伯龙根计划的加持，就没有人能够龙化到这种程度还能复原。 必须立刻制服他！ 宫本有间发现自己已经阻碍了路明非的进攻，几乎没有犹豫，另一只利爪也本能地挥舞了过来，小太刀本就很短，路明非在攻击的过程中就相当于拉近了他和宫本有间的距离，让宫本有间可以轻易的攻击到他。 空气被撕裂的声音在路明非耳边炸响，宫本有间这一击没有丝毫的留手，如果被这一击击中，路明非的脑袋恐怕就没有了。 攻击转瞬及至。 路明非没有再尝试着拔刀，也没想着弃刀后退先和宫本有间拉来距离。如果拉开距离的的话，宫本有间可能会借此机会冲向外边的车流，路明非是卡塞尔学院的特别专员，此刻，他必须保护普通人。 路明非反而更贴近了宫本有间龙化的躯体，小幅度俯身，就像是一条矫健的游鱼般躲过了宫本有间的攻击，锋利的巨爪几乎是擦着他的头顶划过，路明非似乎都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宫本有间只要变招再快一点，这一击说不定就能放到路明非，但他很明显已经用上了全力，路明非却仍然游刃有余。 手中小太刀的刀柄被路明非当作了一个支点，他借此发力，腾空而起，一脚踢在了宫本有间的胸膛之上，宫本有间的身体在这一击下直接飞了出去。 而路明非握刀的手势又化为了反握，卡在爪子中刀身终于脱离，手中传来了犹如刀划破水流般的流畅感。 细密的血珠被甩飞，在空气中飞溅，宛如猩红的宝石。 嘭！宫本有间的躯体重重地砸向了街角，地板上都被这一下砸出了长蛇般的裂纹。 “路君！” 这时候，世津子也赶了过来，手中也那些两把小太刀，她也是修行“小太刀二刀流”的混血种，而且血统优异，很明显是过来帮忙的。 不同于路明非，法拉利上她坐的是驾驶员的位置，上面又有方向盘阻挡，行动自然没有路明非方便，再加上他还要给蛇歧八家汇报情况，所以就出现得晚一点。 “联系上蛇歧八家了吗？”路明非拦住了想要冲上去的世津子。 “家族的人大约三分钟就能赶到。” “可以，这里很危险，我来处理，你先把围观的人疏散。”路明非语速飞快。 “可是……”世津子似乎还有点犹豫。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宫本有间又站了起来，刚刚的交锋撕裂了他的衣物，把他骇人的面目完全暴露出来了，脸颊、身体、手臂每一处裸露的肌肤都长着深青色的鳞片，宛如什么辐射畸变的怪物，但是它的身躯似乎更加地魁梧了，黄金瞳里满是怒火，就像是已经被路明非激怒了。 “按我说的去做！” 路明非没时间再和世津子争些什么了，再次冲向了更加狰狞可怖的宫本有间。 宫本有间现在似乎仍然处于进化之中，每时每刻力量都在增长，现在他身体表面被龙鳞覆盖的地方也就更多。 路明非注意到了旁边阴暗的建筑夹缝走廊，刚刚宫本有间就是从这里冲出来的。 这里面是一处好的战场。 路明非贴近了宫本有间的身体，抓住了他的手腕，步伐前倾，身体反转，又一次把宫本有间击飞，把他逼入了黑暗的走廊。 这个对手纯粹是在依靠着龙血的本能在战斗，很多动作在路明非看来都满是漏洞。 在黑暗幽冷的长廊之中，一道黄金瞳死死地顶着路明非，在短暂的交锋之中，宫本有间已经吃了一个大亏。 来自血脉中的愤怒让他想要撕碎路明非，但是理智又在不停的告诉他，快逃！快逃！ “你已经堕落了，按照你现在身体的龙化程度，我应该直接杀死你。”路明非提着自己的刀，语气带着刻意地冰冷。 这是他上一世在执行部实习的时候，学会的腔调，用来震慑那些还有理智留存的混血种很好用。 宫本有间没有任何应答，只是大口的喘息，像是蛇发出嘶嘶的使用，随时准备发起下一次进攻。 “不过你遇见的是我，我的胆子比较大，所以我还能和你交谈。”路明非说。 毕竟当初我的龙化爆血时的现象可比你要严重一些，路明非在心里说。 “看得出来，今天遇见你并不是一场意外，你很明确地朝着我所在的地方冲了过来。” 路明非盯着宫本有间，一字一顿地说：“我想知道，是谁派你过来的？” 第163章 变 宫本有间伏低了身体，藏在了阴影之中，只有极少的光能照到他所在的地方，勾勒出的轮廓宛如一头即将扑食的恶狼，目光凶狠，化为利爪的手掌不断滴血，那里曾被路明非所伤。 路明非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宫本有间回答自己的问题。 日本的势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单纯，排得上号的势力，除了蛇歧八家就只有猛鬼众了。 其实不用宫本有间说，路明非大致对宫本有间的来历有个能猜测，蛇岐八家肯定是不敢搞这些幺蛾子来袭击他的，他们恨不得给自己展现出一个歌舞升平平安喜乐的日本，好把自己快点送回去，所以，剩下的也就只有猛鬼众的那一方了。 赫尔佐格？还是风间琉璃？ 他们怎么会这么早就注意到自己，路明非很疑惑这个问题，毕竟连源稚生都还没有和他见面的。 赫尔佐格就不怕自己因为死侍时间的袭击，长驻在日本不走了吗？ 这件事情有些诡异。 路明非找不出头绪，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思索太久。 无论如何，自己遇见袭击这件事情，是真实存在的，他可以通过这件事情向着蛇岐八家施压，用这个机会见一见橘政宗，告诫一下源稚生也不错，这次事件或许也可以用来当作揭露源氏重工死侍池的理由。 宫本有间的身体骤然动了，极致的速度爆发，眨眼间就跨过了十几米的距离，从走廊的另一侧贴近了路明非，又一次发起了进攻，空气爆响，夹杂着野兽般的怒吼。 足以斩断钢铁的利爪在黑夜中闪烁着微光，瞬息而至。 路明非对宫本有间的实力已经大致的预估，没有多思考，直接向着上方的空气挥刀，这一刀劈出之前，那里还空无一物，但当路明非的刀带着寒光砍劈到了上空时，宫本有间的身影也刚好再那里浮现，两相碰撞。 铛！ 小太刀的刃口飞溅出闪亮的火星，宛如细小的灼红萤火，而后又瞬间熄灭。 宫本有间这一击不仅有自己的肌体力量，还有疾驰运动带来的惯性，即便的巨爪挥舞过来，小太刀的刀身都在微微颤抖。 宫本有间力量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也更加暴虐。 一击不成，紧接着，宫本有间整个人都朝着路明非的身体上去了过去，姿态和野外凶狠的捕食者没什么两样，他居然还张开了嘴想要撕咬路明非，露出了匕首般的尖牙。 这绝对不是人类的嘴能够张开的幅度，路明非意识到龙族的基因把他改造得更加像是一头龙类或者死侍了。 宫本有间现在展露出来的是路明非曾经见到过的“蛇形死侍”的特征，那种死侍赫尔佐格培育出来的杀戮怪物，现在蛇形死侍的演化情况就在路明非的面前上演，尽管他的畸变还没有蛇形死侍这么严重，但已经有了大概的雏形。 路明非猛地退了一步，和宫本有间拉开了距离，同时也完成了收刀和重新出刀的动作，宫本有间朝着路明非撕咬了过来，他却侧身斩向了宫本有间的腹部。 宫本有间现在人类的神志已经快被龙血压垮了，纯粹是凭借着本能在行动，他的每一击都像是野兽一般直接而凶狠，在路明非眼中却是漏洞百出。 路明非不用言灵，不用爆血，只用一把小太刀都能轻易地压制住他，乃至是杀死他，所以每一次出刀都会在他身上添加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路明非没有使用全力，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宫本有间即便是龙化之后也并算不上太强，要是背后的人真想袭击路明非，仅仅靠着这么一个未完全堕落的混血种是不是太托大了一点？ 自己在三峡得到龙血强化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但是自己杀死诺顿的战绩应该流传很广才对，杀死龙王的战绩足以让任何人重视。 难道还有别的目的？ 这么一想，路明非手中的刀不由就慢了一点，他想要趁着眼前的这个人还没有完全堕落，仍就保留一丝理智之前，抓住一个活口，这或许能解答他的疑惑，也是为了不这么快暴露自己的势力。 . “不好意思，这里不允许靠近。” 世津子现在入口处伸出手，拦下来要一个上班族打扮的男人，男人看样子是想要冲进路明非作战的地方。 “小姐，请让开！”男人穿着一身西装，还算比礼貌，“我是《朝日新闻》的记者，刚刚看见这里发生了了恶性斗殴事件，在东京最繁华的一带发生这样事情已经算是公共事件了，作为记者，我有权进去拍摄。” 男人其实说了谎，他刚刚也在堵车，路明非和宫本有间战斗的时候，他车距离得比较近，所以男人很清楚地看见了宫本有间那满身覆盖着鳞片，长着利爪的磨样。 那是什么？蜥蜴人？怪兽？小号哥斯拉？ 男人不清楚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它绝对称不上是人类。 一想到自己可能有了如此重大的发现，男人的不由兴奋得有些战栗，自己真的是走了大运了，在路上开车都能遇见这样子的新闻素材。 要是自己能拿到第一手照片和资料，曝光这些消息……男人仿佛看见天空之上有着福泽谕吉朝着自己飞过来。 “不好意思，无论是谁都不能进去！”世津子挡在了男人的前方。 眼看世津子没有任何让路的意思，男人也有些急了，再晚一点，说不定在那条阴黑小廊里的怪物就真的跑了。 世津子是个美丽的女孩子，若是换到别处相遇，男人说不定会特别友善的请他喝一杯，但现在，如此劲爆的新闻素材就在眼前，他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了。 “抱歉！” 男人也很果断，直接拨开了世津子的手，想要朝着阴黑小廊里跑去。 他的身体刚越过了世津子，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衣领，紧接着就是一股巨力来袭，天旋地转，他居然直接被世津子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有些纤细的少女掀翻在了地上。 世津子她也是不折不扣的混血种，男人仅凭着自己想要闯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看着已经逐渐有路人注意到了这边，围了过来，世津子从自己背后拔出一直带在身上的小太刀，其中一把直接刺破了街道上坚硬的地板，插在了地上，另一把则被她握在了手中。 “你是《朝日新闻》的记者对吧？”世津子问躺在地上的男人。 “对！所以我有调查和采访的权力！” 男人有些被插在自己旁边的小太刀吓到了，这把刀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插在地上，让他看见了这把刀锋利的刃口，很明显是真货，但是他仍然不要嫌弃，咬死了不松口，只是声音有些哆嗦。 “你要是再来捣乱，那你很快就不是了。” 世津子语气平淡，但威胁的语气溢于言表。 说到这里，世津子忽然脱下了自己的浅色的牛仔外套，她里面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底衫，带着可爱的花纹边，有大片大片的肌肤裸露。 有人忍不住小声惊呼，看清楚了世津子手臂上大片的纹身，图案是威严又狰狞的神鬼，怒目而视，暗青色的线条再夜晚中似乎有着特别的震慑力，这样的纹身只有黑道中非常高级别的成员才能纹。 谁都没想到，世津子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元气少女，但背后确实黑道的高级干部。 “这里，谁都不允许进去！”世津子拿着小太刀警告凑过来围观的人群。 这时候她终于显露出了一丝犬山贺义女的气势，蛇岐八家指掌日本黑道，是日本隐藏的皇帝，作为犬山家的高层，世津子也不会像着表面上这么和善。 就在路人们在犹豫中逐渐散去的时候，一辆银色的丰田公路上的车流中驶出，按着喇叭，冲向了世津子后方所在阴黑小巷。 第164章 解释一下 世津子能够拦住围观的群众，却拦不住疾驰的汽车，银色的丰田直挺挺地冲过来，她能做的也只有躲避一途。 嘭！ 丰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小廊的入口处，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丰田的车头直接撞得凹陷了下去，车身则在撞击中侧转，车轮和地面剧烈的摩擦，拖出一片黑色的轮胎印记。 昏暗的小廊之中，路明非刚刚一记肘击击中宫本有间的胸膛，几乎要把他打得昏死过去，再也无法站起。 此刻，宫本有间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每一道都深而狭长，鳞片碎裂，血肉翻开，这一击下去，宫本有间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即便是路明非盯防着可能的意外没有使用全力，但是巨大的实力差距还是让他在短时间内重伤了宫本有间，如今，宫本有间基本已经丧失了作战能力。 然而。宫本有间却仍然没有回答路明非的问题，现场也没有其他人出现。 路明非叹了口气，收好了自己的小太刀，宫本有间现在这样子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了，惨烈的伤势让他任何的动作都困难无比，路明非也不用再这么警惕。 既然不能在宫本有间这里问出什么，路明非就打算等待蛇歧八家的人过来善后。 路明非现在还并不想杀死这个失控的混血种，瓦解了他的威胁就行了，不管怎么样，活人还是比死人有用，起码对蛇歧八家的冲击更大。 明亮的车灯照亮了昏暗的小廊，路明非回头，他以为是执行局的人已经赶到，回头一看，却发现只是一辆老式的丰田汽车冲了过来，直挺挺地撞在了小廊入口处的水泥直角之上。 汽车的车门居然没有锁死，在撞击中被打开。 车头停下了，但是巨大的惯性仍旧让汽车的车尾剧烈摆动了一下，扑通一声，一男一女车中摔了出来。 路明非愣了一下。 男的一身的工作制服，鼻梁上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打扮，如今眼镜也在撞击中被摔碎了，显得有些狼狈，而女性则穿得要明艳了许多，一身印花的长裙，黑色长发散开，就像是一片瀑布。 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是四十岁左右年纪，就是那种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上班族，现在他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在刚刚的撞击中已经昏迷了。 他们是执行局的人吗？看起来不像。 还是说只是误入这里的路人。 路明非没有动作，然而奄奄一息的宫本有间看见了昏迷的两个人，就仿佛疯了一般挣扎了起来，他身体上的伤口被剧烈的动作再次撕开，鲜血沿着深青色的龙鳞流淌，又粘上了地面上的泥土和尘埃。 明明他看起来就是个狰狞的怪物，此刻却狼狈得像是流浪的小狗一样悲惨。 “我们为什么要把他的父母送过去？” 高楼之上的房间，樱井小暮给风间琉璃轻轻地按摩，通过窗户看见了下方的混乱。 “我说过只要，只要宫本有间注射下药剂，我就会帮他找到他的父母，这是很简单的事情，我没有必要食言。” 风间琉璃也低头看了一下混乱的下方，由于视角的原因，他看不清楚小廊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是仍旧能看见那辆银色的丰田。 “宫本有间注射药剂的时间并不久，应该还有理智留存，怎么对待他的父母，就看他自己了。” “有本部的专员在，他做不了什么的，宫本有间并不是本部专员的对手。”樱井小暮提醒说。 “我不是要让他做些什么啊，我们都是‘鬼’啊，‘鬼’这种东西只能在阴影中才显得可怕，可是一旦见了阳光就只会被灼烫得消散。我只是想让他的父母看一看，他的孩子过得怎么样罢了。” 风间琉璃起身，目光越过了下方的混乱，一直看向了分割夜色的天际线，在天际线的下方就是繁华绮丽的东京，而天际线之上则是连一丝星光都看不见黑色天空。 “你觉得，一个早已被抛弃的幽灵重新回到了现世，那些抛弃他的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风间琉璃的声音传过来。 风间琉璃的目光有些暗淡，他与其说是在提问，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这也是他的一个小习惯了。 樱井小暮知道眼前的男人似乎永远藏着很多的心事，偶尔就会从他的言语和眼神中流露出来，这时候他并不需要得到答案，只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 樱井小暮认真的思索了这个问题，却没有回答，她知道风间琉璃的心中肯定有自己的答案。 “女人，我们走吧。”风间琉璃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牵住了樱井小暮的手。 风间琉璃的和服衣袖从樱井小暮的手臂上划过，有些丝丝的冰凉。 “现在就要走吗？我们还没有和本部的专员联系上。”樱井小暮问了一句，却依旧顺从地低着头跟在了风间琉璃的身后。 “现在必须要先走了，再不走执行局的人就要到了。他们的鼻子很灵，这么近的距离下可能会发现我们。”风间琉璃轻笑。 “至于本部的专员……我相信他能发现宫本有间身上的异常，先让他消化一下这件事情的冲击吧，我会单独去找他的。” “你有决定就好。”樱井小暮回应。 经历了这一次的袭击，蛇歧八家肯定会安排人守在路明非的身边，而路明非也会更警惕，也不知道为什么风间琉璃能这么笃定的说之后自己单独去找他，似乎根本就不怕被发现一样。 “现在舞台已经摆好，紧接上演什么样的戏剧，就看他们的了。” 路明非沉默地看着宫本有间在自己的面前挣扎，他几次想要站起来，却没有做到，那是因为他脚上的肌肉已经在战斗中被路明非割断。 除了没有杀死他之外，路明非每一击都是下了狠手的，即便是学院的格斗课老师来了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尝试了几次，宫本有间都没有站立起来，于是他终于放弃，用自己畸变的巨爪抓住了地面，一点一点爬向了那边昏迷的两个人。 地面被宫本有间畸变的巨爪抓碎，破裂，碎片混合着血液在他的身后拖出长长的尾迹。 路明非的小太刀好几次都被拿起，然后又被他放下，宫本有间很明显快要彻底失控了，路明非不应该让他靠近其他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忽然有点下不去手…… 他隐隐感觉，这个混血种对这两个昏迷的人什么恶意。 距离一点点靠近，最终宫本有间还是没有能爬到昏迷男女的那一边，就彻底不动了，也不知道是死去了，还是昏了过去。 在双眼闭合之前，宫本有间的手仍然努力地伸向了男人女人所在的地方…… 他失血太多了，即便是身体几乎已经死侍化了也无法承受这么重的伤势。 “路君，你有没有事？”一道身影跳到了路明非的身边。 进入小廊的路已经完全被丰田车给堵住了，世津子没有其它方式，直接从车顶上翻了过来，身姿矫健得就像是小鹿。 “我没问题，他问题很大。” 路明非指了指地上一动不动地宫本有间，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现在的情况。 “已经变成死侍了吗？” 世津子看清楚了趴在地上的人，狰狞的面孔、畸变的巨爪、还有那些青色的鳞片无一不昭示着是一个彻底失控的混血种。 路明非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小木盒，这是在战斗中，从宫本有间身上掉落出的东西，路明非之前就注意到了，不过一直没去捡。 打开一看，里面还装着一瓶没有使用过的琥珀色药剂，和一只针头折断的注射器。 “日本分部恐怕要好好的给我解释一下，东京的街头为什么会出现这么疯狂的混血种了。”路明非摇了摇手中的木盒，“还有，我也要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世津子还没有任何的回答，外边再一次响起了尖锐的刹车声。 本家的人也都到了。 第165章 源稚生 最先到来的是警察，他们一下车就拉起警用隔离带，直接封锁了这一段区域。 警察们封锁了路明非战斗的这一带的地方之后，就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只是很懂事地站在了外围隔离警戒，对里面发生的事情看都不看一眼，宛如一群没有感情的雕塑。 轿车停稳，穿长风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环顾了一圈。 男人长相很英气，皮肤白净如刚刚铺开的宣纸，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眉宇挺拔，是那种看上去就很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如果不是事先已经认识他，路明非只会把他当作学校的年轻教员什么的，而不是当作一个黑道的领袖。 源稚生。 这一次路明非遇袭，作为执行局局长的他居然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从这一点，足以看出这件事对蛇岐八家的影响有多么大，性质有多么恶劣。 “这一位就是源家家主，执行局局长，源稚生。” 世津子站在路明非的背后，看见源稚生过来了也有些惊讶，给路明非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源稚生的身份，在她的信息里，路明非是不认识源稚生的。 随即，她就稍微低下了脑袋，以示对源稚生的恭敬。 “你好。”看见源稚生过来了，路明非主动伸手。 不知道是不是相比于上一世，这一世见面的时间要早了一年多，源稚生的模样看起来比路明非印象中的那一位大家长要稍微清秀一些，他外形已经接近了成熟的男人，却又带着男孩般的气质，眉宇间也没有以后那种肉眼可见的疲惫，看起来精神还挺不错的。 “本部的专员吗？看来我们原定的见面计划提前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源稚生也和路明非握手，“在下源稚生，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现任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 源稚生的手骨节清晰，强劲有力，路明非似乎还感觉到了他手上的茧子，很明显是经常拿刀的手。 “按照卡塞尔学院的辈分，我得叫你一声学长了。”路明非笑了笑。 在路明非观察现在这个时间点的源稚生时，源稚生也在观察着路明非。 本部发来的档案里也有路明非的照片，源稚生也看过， 那是路明非高中刚毕业时拍的证件照，照片上的路明非还有些衰衰的，眼角耷拉着，似乎连直视镜头都做不到。 单从五官上来看，现在站在源稚生面前的这个路明非和照片上的路明非几乎没有差别，然而，他的气质已经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原本的路明非是个有些衰衰的小孩，而现在的路明非就真的有些卡塞尔学院里唯一的s级的气度了，在源稚生面前没有任何的局促，却也没有刻意地展露锋芒，这是对自己极度自信的表现。 源稚生在卡塞尔学院进修的时候也见过昂热校长不少次，虽然外表和气质都完全不一样，但源稚生还是有这么一瞬间在路明非身上看见了校长的影子。 这个专员很特别。 世津子传回来的消息是由死侍化的混血种袭击了本部的专员，源稚生是执行局的局长，每一天都在和失控混血种、死侍什么的打交道，所以很清楚一个彻底堕落成死侍的混血种实力有多么强横，而路明非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源稚生注意到了路明非手中的小太刀，一滴鲜红的血珠沿着刀刃滑落，在地面上绽放出小小的红花，很明显，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源稚生带着打量的眼光，隐晦地扫过路明非全身，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任何的伤口，源稚生注意到路明非甚至连衣物都没有破损，之前的战斗显然是被他游刃有余地解决了。 本部的专员实力很强，源稚生对路明非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估计。 如此说来，他杀死了诺顿并不算谣言。 “袭击你的混血种在哪里？” 源稚生收回了自己的手，没有再寒暄下去，直接步入了正题。 本部专员刚来日本没几天就被失控的混血种袭击了，尤其是这个专员还挂着“卡塞尔学院巡视组组长”的名头，如此巧合的事情很难不让人阴谋论的猜想一下。 日本分部杀钦差造反了？ 要是处理不好的话，这件事情甚至有成为本部和日本分布彻底决裂的导火索，源稚生并不想看见那样的场面发生。 “在里面躺着。”路明非指了指后方的小廊，和源稚生一块走了进去。 小廊中原本是没有灯光的，昏暗不堪，蛇岐八家的人移走了堵在小廊出入口的丰田，又把一辆执行局的奔驰开上了人行道，用车灯照亮了小巷里的场景。 墙壁上到处都是狰狞的抓痕，狭长如刀，似乎要把墙壁都给撕碎，让人忍不住误以为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某一个拆迁工地的现场，地面上随处可见的都是凝固的血迹和凌乱的脚印，大片大片绽开。 全身上下布满了深青色鳞片、双手畸化未巨爪，嘴巴又开裂趋势的怪物就躺在地上，源稚生注意到了怪物身上密密麻麻发的伤口，每一刀都不算致命但又很精准的袭击到了人体最重要的肌肉和关节。 源稚生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战斗场面，对路明非的实力就有了一个更深的了解，如果以后为敌的话，这恐怕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源稚生蹲下身体，用手去试探了宫本有间的鼻息，宫本有间虽然已经死侍化了，但是大体上还是保持了人类的身体构造，试探鼻息测定生死的方法对他来说也是有效的。 这样和死侍近距离接触的动作无疑极其地危险，要是宫本有间其实还有意识存在，他就可以瞬间扑在源稚生的身上撕咬，源稚生也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还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过去。”源稚生重新起身，“他昏迷多久了？” “大概10分钟左右吧。” 路明非想了想，给了一个大概的时间，蛇岐八家的人来得很快。 “昏迷了十分钟，但是身上的龙类鳞片依旧没有退化的趋势，这说明他死侍化趋势已经不可挽回了。” 源稚生招了招手，旁边两个同样穿着长风衣的男人跑了过来，风衣的里面是浮世绘般的花衬衫，这样的穿衣风格一眼就能让人知道他们是执行局的人。 执行局的人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箱子，居然拿出了一套米黄色的特制拘束衣，这些人面对死侍化的宫本有间没有任何的好奇或者是惊恐，动作相当地干练，三下五除二就给宫本有间套上了拘束衣，顺便还用一个和口罩有点相似是的装置封闭了他的嘴巴，以免他暴起伤人。 “执行局的人很干练嘛。”看见这一幕，路明非赞叹了一句。 “能加入执行局的人，每一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源稚生平静的说，“这只是最低要求” 源稚生说的并不算大话，现在的执行局基本上是他一手打造出来，每一位正式的专员和执行官他都认识，所以他很清楚他们的实力，对比本部的资深专员都不遑多让，这也是蛇歧八家处理失控的“鬼”的主要力量之一。 “动作这么干脆利索，想来平日里没少做这样的事情吧。”路明非眉毛一挑，接着补充了一句。 源稚生愣了一下，忍不住干咳一声，没有回答。 在日本分部提交给本部的报告中，日本就仿佛是混血种世界中的世外桃源一般人畜无害，一年下来都碰不上一次混血种失控的事情，这这样和平的条件下，执行局的人动作这么平静干练确实有点太惹眼了。 源稚生也可以强行说这是执行局平时训练得好，但是路明非很明显不是傻子，用这种理由去糊弄他只会显得自己有些愚蠢了。 路明非也没有再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的打算，而是把自己刚刚发现的盒子递给了源稚生。 “你看看这个吧，另外，我刚来日本没几天就遭到了袭击，局长不觉得奇怪吗？“ 第166章 跟我走 源稚生伸手接过了小木盒，看见了里面装的东西，原本还算自然的面容顷刻间就严肃了下来。 “这是？” 源稚生拿着盒子，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外。 “这是我和失控的混血种交战时，从他身上落下来的东西，你可以猜测一下这些药剂的作用。”路明非也没有任何的遮掩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说明了它的来历。 “小木盒里面装的这个注射器和用过的药瓶你们可以拿走，里面还有药液残留，我想以蛇岐八家的实力，可以很轻易地化验出这里面药物的成分，以及它的功能。” 源稚生没有拒绝路明非的提议，收好了小木盒，放在了自己风衣的口袋里：“回去之后，我会把它交给负责岩流研究所的宫本志雄先生。家族旗下的岩流研究所技术实力也是曾经得到过校长赞许的，它们肯定会给路君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那就辛苦岩流研究所的人了。”路明非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对了，小木盒里还有一瓶未开封的药液我拿了出来，自己保管了，如果这些试剂瓶和注射器里残留的药剂不够化验用，你们还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来找我。” 蛇岐八家一直在向着学院隐瞒自己的血统问题，路明非还没有单纯到直接把这些药剂全部交出去。 要是他真的单纯地放任蛇岐八家的人自己分析这些药剂，说不定明天他们能扯出一张报告显示，这个注射器里面装的药液其实是葡萄糖溶液。 路明非自己留一份药液备用，也可以让蛇岐八家不敢轻易的糊弄自己。 “路君考虑得很周全啊。”源稚生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如果宫本志雄先生有需要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 “这样最好。”路明非点了点头，他自己也清楚这些药剂多半就是王将制造的进化药，只有进化药才能让一个混血种如此快速地死侍化。 安排好药剂的事情，路明非话题一转：“对了，局长，你不觉得我这次受到的袭击很奇怪吗？” 源稚生看了路明非一眼：“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怀疑的地方？” “这件事情可疑的地方也太多了。”路明非点了点头，“你可以调集一下周围的监控和犬山小姐车上的行车记录仪画面，你就会发现这个失控的混血种出现之后就直接冲着我乘坐的车冲过来了明确，目标极其明确。” “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我外出一次遇见了失控的混血种这么简单，这个失控的混血种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这么说，路君是怀疑有什么人想要对你不利。”源稚生沉思了一下，“你刚到日本，有谁会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你。” “光是我顶着巡视组组长这个身份，恐怕很多人就想除掉我了，更别提我在学院的时候还得罪过一些人，有人想对付我很正常。”路明非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一副很看得开的样子。 “我相信以日本分部的实力，可以很就这个问题给我一个满意的回复，我也并不担心有人想要对付我，相比之下，我更好奇我的行程是怎么暴露的。” 听见这个问题，源稚生沉默了片刻，没有接话。 路明非看了他一眼，补充说：“我到日本的这几天，可是日本分部的人在规划着我的行程，而我又恰好在出行的时候，遇见了袭击，这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 “你是怀疑在日本分部里面有内鬼泄露了你的行程，才会招来失控的混血种？”源稚生很轻易就理解了路明非隐含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太巧合了而已，巧合得让人怀疑，也不一定是日本分部有内鬼，也可能是我的出行被人监视住了。” 路明非还是给源稚生留了点面子，没有咬死这件事。 蛇歧八家最大的内鬼就是橘政宗了，但路明非现在还没有揭露橘政宗身份的打算。 一来是害怕打草惊蛇，让背后的赫尔佐格心生警惕。 二来是因为，在源稚生的心中，橘政宗恐怕也是父亲一般的人物，自己一个外人当着他的面说橘政宗有问题，恐怕只会被他当作笑话，源稚生不仅不会相信，恐怕还会把自己的行为当作挑拨离间。 若非路明非自己是重生者，恐怕他也不敢相信橘政宗这个为了蛇岐八家兢兢业业的老人会和王将是同一个人，在蛇岐八家的人看来，橘政宗是蛇岐八家备受尊敬的大家长，乃至是日本黑道的皇帝，他也实在没有背叛蛇岐八家的理由。 蛇歧八家的大部分人都并不知道“皇”会在未来复苏。 先在源稚生的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就够了，过犹不及。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路明非的话虽然听起来很刺耳，仿佛是在说源稚生和蛇岐八家选人不利，但仔细想一想，路明非提出的可能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能在日本制造除这样的混血种袭击的势力除了蛇岐八家就只剩下猛鬼众。 捋一捋猛鬼众和蛇岐八家的关系就很容易明白，日本的这两大组织本就同源。 堕落的蛇岐八家成员就成了猛鬼众里面的“鬼”，两者的关系可以说是根本理不清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有很多蛇岐八家成员也会对猛鬼众的人抱有同情的情绪，有些蛇岐八家成员的亲人或者朋友就是堕落的鬼，这是根本无法斩断的联系，这种同情的情绪发展到，最后说不定就会让蛇岐八家的成员演变成猛鬼众的内应什么的。 甚至蛇岐八家内部都可能会有堕落了而没有被发现的鬼，这些鬼平日里就安分的潜藏在各个岗位上，只是如今才为了路明非的事情动了起来。这么说来，有人泄露了路明非的行踪也不奇怪。 “这件事，我回去之后会彻查的。”源稚生对着路明非许诺。 源稚生是一个很重承诺的人，路明非记得他甚至把帮助楚子航调查村雨来历的事情记了好几个月，哪怕后面成为了敌人都没有放弃，路明非还是很信任源稚生的承诺的。 你最好能调查到橘政宗，路明非在心里为源稚生打气。 这时候，执行部的其他人搀扶着一男一女过来了，正是刚刚那辆银色丰田车的人。 他们此刻刚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经过了急救人员仔细检查，没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势，也不知道他们之前为什么会昏迷。 “宫本伸夫先生，你怎么在这里？”看见他们，源稚生也愣了一下，显然是认识这两个人。 “你们认识吗？”路明非没预料到着两位还是源稚生的熟人。 “宫本先生是岩流建造所的高级工程师，我见过几次。”源稚生解释了一句，然后转过头看向了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宫本伸夫，“宫本先生，不知道到你为什么辉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在和聪美在餐厅吃饭，就莫名其妙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 宫本伸夫取下看自己已经碎掉的眼镜，显得很迷茫。 他口中的聪美就是身边的女人，现在他们两个人还搀扶在一起，动作一看就知道是夫妻。 路明非这注意到了宫本伸夫的面孔，刚刚他是瘫倒在地上的，所以路明非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现在宫本伸夫站在了东京街道上，被四周的光照亮了面孔，路明非就感觉这张面孔有些熟悉。 他似乎和那个失控的混血种有些相似……路明非回忆了起来。 “这位宫本先生，不知道你家里有没有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孩子？“路明非隐晦地提了一句。 听见路明非这样子问，这个宫本夫妇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目光闪烁，似乎是被勾动了不愿提起的回忆。 看见他们的姿态，路明非隐隐明白了什么，难怪那个失控的混血种一看见他们就一下子发狂了。 “如果没有什么影响的话，你最好还是去看一下刚刚袭击我的混血种。”路明非叹了一口气，还是提了一句，“如果不看他龙化的躯体的话，这个混血种其实是一个很年轻的孩子，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 宫本夫妇对视了一眼，路明非说得并不算隐晦，很容易就让他们明白了一些事情，袭击本部专员的失控混血种，好像就是他们的孩子。 这两个人还有些踌躇，似乎根本没有做好和自己孩子见面的准备。 大概过了十几秒，那位聪美才拉着自己的丈夫朝着源稚生指出的方向过去了，步伐都有些颤抖。 源稚生看着离去的宫本夫妇，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又回头看向了路明非。 “如果这个混血种真的是冲着路君来的话，那你再住在外边的酒店就很危险了。” “家族在日本有一栋大楼，名为源氏重工，这里是日本分部的核心所在，安保力量比公共的酒店强很多，里面也有为客人准备的客房。” “路君今晚就先随我回源氏重工休息如何？以免意外发生。” 第167章 伪道 既然源稚生都诚心诚意的邀请了，路明非也不好推辞，今天也只能去源氏重工暂住一个晚上。 咳咳。 源氏重工，那可是一个好地方。 “很抱歉我就不陪你回源氏重工了，这些东西我还是立马送到岩流研究所比较合适。”源稚生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木盒，又补充说。“那个袭击你的混血种，也得快点送回分部的收容机构。” “我会派执行局的人护送你过去，路君这一路上多加小心，如果这个失控的混血种真的是为你而来，路上可能还会有第二波的袭击。” 路明非点了点头，没有意见。 源稚生来得很突然，走得也很干净利落，做完了这件事的善后工作之后，他就重新回到了轿车上，离开了这一片事故之地。 “少主居然会邀请你去源氏重工住，这很少见啊，家族的源氏重工已经很久都没有对外人开放过来了。” 源稚生走了之后，世津子也不再像着刚刚这么安分，直接凑了过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去源氏重工里住这么难吗？” 路明非知道源氏重工是蛇岐八家的核心，但是当初他来日本的第二天就就去参观了源氏重工，并不觉得那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很难啊，源氏重工就是蛇岐八家的指挥中枢、大脑这一类的东西，你能想象一些外面的东西待在你的大脑里面吗？”世津子点了点头。 “执行局的指挥中心、重要的研究机构还有其它的资料，这些家族都是安放在源氏重工里的，一般都不对外开放。” 世津子也没有掩饰什么，她说的这些也都不算秘密，只是路明非对源氏重工不算了解，所以不太清楚而已。 听见世津子这样说，路明非想起上一世他和楚子航、凯撒入侵源氏重工的时候，他们发现了讲述白王历史的壁画，而自己则被小魔鬼一路指引着见到了绘梨衣…… 这么一想，确实不能放外人进去。 路明非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开局忽然不错啊，源氏重工是蛇岐八家的核心地带，到处都是秘密，他要做是什么也方便了许多。 “我们走吧，我带你去源氏重工吧。” 世津子重新回到了她那一辆红色的法拉利上，对着路明非招手示意他上车，她这个导游还是很敬业的。 “我感觉你很迫不及待。” 路明非也没有扭捏，也上了车，两个人一同出发。 汽车点火，火焰一样的法拉利咆哮着疾驰。在法拉利后则跟着执行部专员的车辆，清一色黑色的公务车。 在经历路明非遇袭一事之后，源稚生也不太放心让本部的专员单独出行了。 这倒不是源稚生觉得路明非没有自保的能力，需要护卫。只是在路明非刚来日本分部的关口上，就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故，他不把姿态做足够，也很难说得过去， “在家族中，只有为家族立下了赫赫功勋的成员，才能住在源氏重工里，比如家主、执行局的高层还有那些执掌黑道的老成……被邀请进入源氏重工，这是路君得到家族认可的证明啊。” 世津子踩着油门，法拉利被她开得几乎要起飞，为了配合她的速度，路明非后面执行局的车辆也都进行了提速，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带着一帮黑色的公务车飞驰。 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现在的暴走族进化了，不玩改装车改玩超跑和商务轿车了。 还好是东京现在已经过了高峰期，公路上的车已经没有这么多，否则路明非还真有点担心遇见今天的第二场意外，连环车祸。 “蛇歧八家的认可，不会是想拉我去为黑道做事吧。”路明非开了一个玩笑，“你说的几种人，感觉都是为蛇歧八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 “为家族做事很好啊，其实，我就一直想跟着我老爹在黑道里做事，不过我他并没有同意。”世津子有些沮丧。 “然后，他送我去学了剑道和芭蕾。” 她口中的老爹，自然是犬山贺。 “犬山小姐还不是黑道吗？”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记得蛇岐八家的人都是黑道。 “说我是广义上的黑道也没错啦，按照广义上的概念，岩流研究所的那一帮研究员和丸山建造所的那些建筑师也都是黑道的人。但其实他们和黑道已经没有太多的关系了，他们的工作就和普通的上班族也没什么两样，最多称之为‘伪道’。” “而真正的黑道，都是在各种帮派中刀口舔血的人，没一点地盘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伪道’看着是很体面的身份，还不用担心被社会其它成员排斥，可后一种才是真正的黑道，也是蛇岐八家真正的底蕴，只是现在家族似乎越来越不重视黑道上的事情了，而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干净的产业上，我觉得这样并不好。” “没看出来犬山小姐居然还有这样的见地。” 路明非真心地称赞了一句，眼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世津子的纹身上。 路明非记得神鬼的纹身，在蛇岐八家中是非常高等级的纹身了，既然世津子被犬山贺安排走的伪道，那她为什么还会有这么高等级的纹身。 世津子发现路明非的狐疑，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纹身，是我用……纹身贴贴上去的，我老爹不准我纹身，他要我当芭蕾舞演员……你不要看了!” 世津子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羞赧，随即有些恼羞成怒。 纹身贴…… 路明非被呛得咳嗽，废了好大功夫才让自己不至于笑出声。 “犬山小姐……很有想法啊。”路明非只能这样说了。 “你想笑就笑吧。”世津子有些自暴自弃地拍了下方向盘，“我是真想过去纹身的，结果刚联系上纹身师，就被我义父知道了，在后来，整个东京的纹身店都受到了我的照片和我义父的警告，大致是‘你们谁敢给照片上的女人纹身，我就把你打成水泥桩沉在东京弯里去。‘我也很无奈。” “犬山家主，很有个性啊。” 路明非嘴角抑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他发现犬山家的这两个人有点意思，原来在犬山贺那副风俗业皇帝的面孔背后，还有这样的一面。 专制是专制了点，不过也不失温情。 世津子有些情绪，把法拉利一脚踩停，黑色的大厦出现在了路明非的视线之中，矗立在东京的夜色之中，仿佛守卫着什么的巨人。 源氏重工，到了。 . “我想，你需要为我解释一下。” 风间琉璃回到猛鬼众在东京的隐藏据点里的时候，带着公卿面具的人已经坐在房间里等他了，在他的面前的小几上，摆放着泡好的茶水。 “女人，你先走吧。”看见王将，风间琉璃放开了樱井小暮的手。 樱井小暮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她知道王将为何而来，风间琉璃今天并没有按照王将规定的计划走，肯动打乱了王将的许多安排。 风间琉璃进入了房间，关门。 “你让我是试探一下本部的专员，我做到了，你还要我解释什么？” 风间琉璃端起桌面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姿态与其说是在饮茶，不如说是在饮酒。 “你试探出了什么？我看见的只有你放任那个混血种失控袭击了本部的专员，让局面差一点失控。“ “试探出了什么？起码我们现在知道了本部专员的实力很强不是吗？”风间琉璃轻轻一笑。 “他的实力很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昂热不会排一个废物来日本。”王将盯着风间琉璃，公卿面具之下的眼睛像是蛇一样冰冷。 “你就为了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了一次绝好的机会，只要蛇岐八家的人稍微引导一下，本部的专员就会对我们产生仇恨的情绪，这和我们的原本的目的似乎背道而驰。” “你想要与本部的专员合作，自然要先展露一下自己的实力，不然他为什么要与蛇岐八家为敌，来和一个藏在阴影里的小丑编织阴谋。” 被风间琉璃称之为“小丑”，王将也没有丝毫的恼怒，他的声音平静的就像是死人一样：“我只希望，你不是故意想要破坏这一次的计划。” “这是自然。”风间琉璃也很平静，“接下来我回亲自去找他的。” “这样最好。”王将起身，“如果这一次再出现什么意外，你就要受到猛鬼众的惩罚了。” 第168章 风间琉璃 之后，平安无事。 已经是深夜，即便是一向繁忙源氏重工里面也没有多少人在了，一个职业装打扮的女孩接待了路明非一行人。 虽然已经得到过源稚生的通知，她还是和执行局的人对接了基本信息之后，才给路明非安排好了房间。 “路先生，请收好你的门禁卡。” 女孩对着路明非甜甜一笑，双手递给了路明非一张黑色的卡片，材质像是某种特种塑料，上面描绘着龙胆纹，这是源家的家纹。 “源氏重工里的一切都处于本家的人工智能系统【辉夜姬】的监控下，有这张门禁卡，你就可以通往这栋楼的绝大多数地方。祝你愉快，路先生。” “不过门禁卡不能打开地方还请不要强行通行，否则辉夜姬可能会把你判断为非法入侵和发起攻击。” “听起来很像是戒备森严的监狱。”路明非收好了卡片，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在安保这一方面，日本绝大多数的监狱都没有源氏重工严格，应该说是最高等级的军事基地比较合适。”女孩也微笑着回应 路明非和世津子踏入了电梯，蛇岐八家给他安排的房间是在四楼，而护送路明非他们来源氏重工的执行局专员们则没有跟上了。 根据世津子的说法，源氏重工的前四楼都算是比较开放的场所，五楼和六楼则是被东京政府租用下来，修建了高架桥，算是便民措施。 而越过了六楼的地方则就是源氏重工真正的核心所在，安保也越发严格，那些退休的黑道大佬、八姓家主的办公场所，也都清一色在六楼之上。 世津子走在前面位路明非带路，源氏重工黑色的楼身在东京可谓是鹤立鸡群，然而从内部看起来，这栋大楼就没有这么亮眼了，如果不考虑一些颇有黑道特色的装潢，这几年也就只是栋奢华了一点的写字楼而已。 路明非跟着世津子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刷门禁卡就能直接打开，新的房间没有路明非半岛酒店的房间豪华，毕竟这里也不是专门接客的酒店，但是装修却相当的素雅，带有一点和式风格，小圆桌的瓷瓶里还有带着水珠的新鲜插花。 “路君，你就在这里休息吧，如果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联系我。”世津子站在门口躬身。 源稚生只安排了路明非的房间，并没有安排世津子的地方，所以世津子并不会在源氏重工里住下。 其实，从路明非遇袭的那一刻起，被安排着来到源氏重工里居住的时候，源稚生亦或者说他背后的橘政宗，就已经从犬山家的手中接管了路明非接下来的防卫工作，其它的琐事也一样。 可以说，其实世津子的导游工作已经结束了，现在也只用回犬山家述职即可。 “谢谢”路明非点了点头，与世津子告别，“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一定会联系你的。” “请问一下，辉夜姬在吗？” 世津子走后，路明非在房间里喊了一句。 这也算是路明非的一个小习惯了。 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无论路明非是在哪里，只要他呼叫诺玛时周围存在可以传递声音信号的传感器，诺玛就会立刻回应他。 路明非记得辉夜姬时和诺玛几乎等同人工智能，路明非也很想看一下辉夜姬的全貌。 毕竟前世也正由于辉夜姬的存在，诺玛才会被挡在日本之外，无法帮助到路明非，这一世路明非也想多辉夜姬多一些了解。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任何响动。 辉夜姬没有在这间房间里？ 路明非有些吃惊，源氏重工可是蛇岐八家的老巢，他们把本部的专员放了进来，却没有让辉夜姬监视自己的行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放心自己了。 在卡塞尔学院内，诺玛都还监控着每一个角落呢。 不过也可能是他们有其他的监视手段，亦或者是辉夜姬不想暴露自己。 路明非不再管这么多了，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有些累了。 夜渐渐安静了下来。 . 天空中下着小雨，稀稀落落。 路明非睁开眼睛，发现源氏重工那间素雅的客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远去了。 他现在站在一片泥泞的小道之中，空气中是新鲜的草木清香，还有些湿润，耳边还隐隐能听见虫鸣和鸟啼，幽静清新，一幅远离城市样子。 很明显，这里路明非现在已经不在源氏重工里了，这里给路明非的第一印象像是某些山里的场景。 如果不考虑路明非出现在这里如此突兀，四周的景色也算秀丽了，很是值得欣赏一番，可在路明非的眼里，这里一些都显得这么诡异。 这里是哪里？ 路明非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在睡梦中被人迷昏了，带到了日本的山里面，但下一秒路明非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路明非和蛇岐八家的关系并不算友善，所以他睡得并不死，没有人可以在不惊动他的同时，还把他送往这么遥远的地方。 以路明非现在的敏感程度，只要有人进入他的房间，那就绝对回被他发现。 幻境？ 路明非联想起了自己在入学考试的时候，心理教员富山雅史给他展露的幻境，入学辅导也是这样，路明非上一秒还1000列车上，下一秒就转移到了黑王啃食世界树的油画场景之中。 路明非随手从旁边摘下了一片灌木叶，撕开了一个小口，放在鼻尖轻嗅。 手指间传来冰凉的触感，鼻腔中满是叶片的清香，感官上这个世界一切都是这么真实，没有一丁点的异样，如果这这真的是一场幻境，那制造这意处幻境的人恐怕比富山雅史强许多。 在日本，拥有这样强血统的人并不多，路明非对拉自己进入幻境的人有了大致的猜测。 路明非收起了自己的心思，沿着小路前进， 如果是那一位要找他，路明非还求之不得，刚好，路明非自己也想要找他。 小雨绵绵，这条弯弯扭扭的小路越走也就越是泥泞，路明非每一次迈步都会在小道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时不时大滴的水珠从高大的乔木上落下，止不住的凉意，地面上则是密集的长草，还沾染上了雨水，不一会就打湿了路明非的裤脚。 路明非的视线之中渐渐出现了一栋建筑，他最先看见的是有些年头了的屋顶，屋顶的样式很想中国的古建筑，上面覆盖着青黑色的瓦片，四方则是飞檐翘脚，绵绵的小雨被屋顶瓦片的沟槽引流，交汇，从屋顶落下，看上去就像是一串串白色的珠帘。 道路的两侧则摆放着三个破损的石地藏，分别捂着眼睛、耳朵和嘴巴，明显是象征着佛教中的不看、不听、不说之意，刀工还算精致，想来雕刻师也是用了心的，如今已经长满了青苔，显得有些破败。 “真不应景。” 路明非瞥了一眼这些丑萌丑萌的石地藏，就从它们中间的缝隙垮了过去。 既然是那一位要找他，恐怕路明非今天就要看很多事情、听很多事情，也要说很多事情。 终于，路明非走出了曲折的小道，来到了一片空地，刚刚在道路上看见的建筑完完整整地展露在了路明非面前，这是一间神社，朱红的漆柱，青黑的屋顶，由石砖砌成、夹缝中长满青苔的地板。 男人站在神社的最前方，穿的是血红色的广绣和服，上面绣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而手中则提着一只白色的纸灯笼，里面隐隐有橘黄色的暖光透露出来。 他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待了许久。 天空之上仍下着绵绵的小雨，但是所有的雨滴都无法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是连雨滴都不想要惊扰到这个男人。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风间琉璃。 第169章 兴趣 风间琉璃。 路明非看着眼前仿佛从幕府时期古画中走出来的男人，没有太多的意外。 除了风间琉璃，日本也没几个人拥有这么高的血统，能够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影响他。 上一世，路明非对风间琉璃亦或者是源稚女这个名字已经很熟悉了，甚至还一同作战过，但这一世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路明非一直想要见这个男人一面，没想到他却先找上门来了。 两个人隔着雨幕对视，谁都没有靠近对方的打算。 这场山中小雨绵绵不绝，把整个世界都沾染上了氤氲的水汽，朦朦胧胧，以至于连视线都遮挡了一些，神社在雨中矗立，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怪物匍匐在风间琉璃的身后，随时准备暴起，择人而噬。 高处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水滴落下。 “我遇见的那个失控的混血种是你找来的？”路明非开口了。 “专员先生，你不先问我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风间琉璃没有直接回答路明非问题，反而颇为好奇地反问。 “风间琉璃，你已经说过你的名字了。”路明非伸出手去触碰面前的雨幕，雨丝沿着他的指尖划过，带来丝丝凉意。 “而这里应该是幻境一类的东西，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虽然看起来很真实，但和我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同。” 可能是被路鸣泽的真实幻境折磨了太多次，路明非对这样的东西也有些抵抗力了，没这么容易上当。 “风间琉璃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并非是完整的我。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用这个名字行走在世间的人。”风间琉璃摇了摇头，“如果专员先生喜欢，你也可以叫这个名字。” “……罢了，我还没兴趣和日本第一牛郎同名。” 路明非摆了摆手，没有进一步询问的意思。 风间琉璃见面以来一直表现得很轻松，那路明非也没必要着急。 现在是风间琉璃主动找上门来了，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风间琉璃会主动开口的，路明非不愿意失去主动权。 听见路明非提起“日本第一牛郎”的这个称呼，风间琉璃愣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想到专员先生也听过风间琉璃这个名字，不过牛郎对于我来说，也只是副业而已。”说到这里，风间琉璃对着路明非微微躬身。 “而我的另一个身份则是猛鬼众的‘龙王’，这一次，我是以龙王的身份来见你。而这里，也并非是一场幻境，而是一个噩梦。” “噩梦？” “是的，噩梦。”风间琉璃点头，“不知道专员先生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梦貘的妖怪？” 路明非点了点头，梦貘这个名字他还是听过的，这个妖怪在很多日本游戏中都有出场。 这是一种食梦为生的名叫貘的妖怪，白居易曾经在《貘屏赞》中的记载说“貘者，象鼻、犀目、牛尾、虎足。”总而言之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个丑丑的四不像。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梦貘都是友善的好妖怪，它们不伤人，只以噩梦为食。 传说，这些四不像的妖怪回在在夜幕中无声地靠近做噩梦的人，把他们的噩梦吃掉，给他们一夜好眠，然后自己带着吞噬掉的噩梦返回巢穴。 还有人说它们带走的不仅有噩梦，还有厄运，被梦貘光顾过的人，很长时间内都会有一个好运气，出门就会有好事发生。 “神话中的梦貘会吞噬噩梦，但是噩梦是最恶劣最恐惧的情绪，梦貘其实并无法无法被消化它们。”风间琉璃解释说。 “所以，梦貘只是把这种恐惧的情绪储存在身体里。在它死的那天，所有的噩梦都会被释放，一切的噩梦都在瞬间化为现实，距离貘最近的人被这些噩梦卷入，没有人能从无数叠加的噩梦里逃脱。” “这是你的言灵？我卷入了你的噩梦？”路明非大致明白了风间琉璃的意思。 上一世，他通过了路鸣泽的影像看见了源稚生和源稚女战斗的场景，但是路鸣泽也没有记录幻境中发生的事情，所以路明非也不知道源稚女的言灵究竟是什么。 现在路明非才知晓源稚女的言灵，这种看似无害又极度危险的言灵和他也称得上是绝配了。 “专员先生这么理解就可以了，不过过多的信息我就不能透露了，毕竟我们现在还不是朋友……虽然我很想和专员先生做朋友的。” 风间琉璃忽然放下了白纸灯笼，对着路明非招了招手。 “专员先生还要站在雨幕之中吗？不如我们进屋详谈。” 路明非抬头看了看神社黑龙般的屋脊，他知道这间神社在完好的时候肯定很美，但是在如今的雨里，它早就破败了，显得有些森然可怖。 路明非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叫做梦貘的妖怪，据说它们会带着不能消化的噩梦返回巢穴，那作为这一场噩梦的核心，这间神社里，是不是藏着这噩梦中最恐怖、恶意最深的那一部分。 “专员先生，请！” 看见路明非没有动作，风间琉璃站在神社的门口对路明非再次行礼，姿态宛如古时大家族门口迎人的侍女。 要进去吗？一想到梦貘和噩梦的故事，风间琉璃在路明非的眼中忽然就变了模样。 风间琉璃不再是之前那个仿佛从古画中走出的少年，而是变成了西游记中那些热情邀请唐僧去自己洞穴里做客的妖怪，妖怪在遇见时有多热情，煮唐僧肉的水温就有多高。 路明非吸了一口气，似乎把空气中那些冰凉的雨丝也吸了进去他。 他忽然有些自嘲，风间琉璃在日本这个副本上，连最终boss都算不上，如果血统强化后的他连这都害怕了，还谈什么改变遗憾。 路明非随着风间琉璃进入了神社之中，跨过大门之后，路明非最先看见的是站在道路两侧的女孩，似乎她们是专门前来迎接路明非的，所以每一位女孩都盛装打扮过了，都穿着华丽的戏服，画着华丽的妆容，轻轻低头，嘴角带着笑意。 这些女孩是如此的引人注目，以至于路明非轻而易举地就能注意到她们的美丽……僵硬的、死亡之美。 “这些都是人偶，她们都是这一场噩梦的一部分，在这场噩梦中，她们是被一个堕落的混血种杀死的女孩，所以灵魂饱含着怨恨，一直不能离开。”风间琉璃注意到了路明非皱眉的神情，“路君害怕的话，可以把她们理解为一种特殊的手办。” 那可是世界上最恶心的手办了，恐怕就算最资深的死宅来了，都无法对着这些女孩们拥有任何消费的冲动吧，路明非腹诽了一句。 大门被推开，房间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二十多套桌椅，绝大多数都积满了灰尘，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另一边窗户洞开，细雨从外边飘了进来，打湿了帘子和靠窗的地板，空气似乎都是冰凉的，而头顶居然还有老式电风扇在嘎吱嘎吱地转动，显得和外边的环境这么格格不入。 这间神社的尽头，居然是一间教室。 风格太过混搭了吧，路明非有些诧异，不过考虑到这里是梦境，这一切就没有这么难以接受了。 “专员先生，请坐，这里是我中学时的教室。”风间琉璃给路明非移过来一张座椅，“请原谅这里有些落魄，因为我自己也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自然就无人打理，专员先生应该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 “梦境也会有积灰吗？”路明非伸出手指在一张桌面上滑过，上面出现了一道清晰的痕迹，而路明非的手指上也满是灰尘。 “梦是心的产物，人类的心会积灰，梦自然也会。”风间琉璃很自然地说。 “专员先生还记得今天袭击你的那个混血种吗？你应该在他身上发现了特殊的药剂。”风间琉璃说。 路明非点了点头，很明显了，那个混血种就是风间琉璃派过来的。 “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药剂的作用应该是强行提高使用者的血统，所以那个男孩才会化为死侍。” “前半句话对了，药剂的作用确实是提高使用者的血统浓度，不过那个男孩变成死侍这件事情和药剂的关系没有这么大，他本就在堕落了，药剂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而已。” 路明非没有回应风间琉璃的话。 他使用过爆血，所以很清楚用外在的手段提升血统的危害，并不觉得风间琉璃的药剂有他说得这么无辜。 “路君，那个男孩是鬼，当然我也是。你不明白在日本，鬼是怎样的存在，鬼是没有自己的人生，所有的一切危险血统两个字给封印住了，谁也不能挣扎逃脱。我们只能依靠堕落而获取力量，打破这样的封印，才不至于悄无声息地死去。”说到这里，风间琉璃顿了顿，“这个道理，专员先生应该很明白才对。” “我？”路明非没想到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作为拥有危险血统的专员先生，对于这样药剂有兴趣吗？”风间琉璃终于步入正题，“或者说，专员先生对于猛鬼众有兴趣吗？” 第170章 慢慢地睁眼 什么？ 不好意思，你能再说一次吗？我没太听清楚你的话。 即便是路明非经历了这么多，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很高了，但是遇见现在这样的情况，还是没能保持住淡定的心态。 这场面是真的让他迷惑了。 “你这个对于药剂和猛鬼众有没有兴趣……是指的什么兴趣？”路明非感觉自己可能误解了风间琉璃的意思。 在来到神社之前，路明非也想过风间琉璃来找他的目的，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风间琉璃想像上一世一样寻找外援杀死王将。 要不然就是想先试探一下路明非来日本的目的，寻求合作一起对付蛇歧八家的机会。 然而，风间琉璃开口就是让人迷惑的消息，就像是一个蹩脚的推销员。 其实我对你们老大王将的兴趣挺大的，只是这份兴趣局限于杀了他这一件事情上，路明非在心里说。 “我想专员先生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风间琉璃摇了摇头，“专员先生前不久才被卡塞尔学院校董会的人质疑过自己的危险血统，按照秘党的《亚伯拉罕血统契》，你差一点就会被关到死了。” “那一场听证会是公开举行的，‘卡塞尔学院杀死龙王诺顿的s级学生血统可能存在问题，被自家校董会调查’的情报已经被送往世界上各大混血种组织的手上了，相信我，很多组织都会对你感兴趣。” “是你们对我感兴趣吧。”路明非说。 “这是自然，猛鬼众对专员先生很感兴趣。”风间琉璃解释说，“血统无限逼近临界血统、战斗中出现龙化迹象，专员先生现在的状态已经足够称之为死侍预备役，想必连你自己都不清楚，你还能以人类的姿态生活多久吧。” 我想你们一定是误解了什么，虽然我血统很高，但是我身上有尼伯龙根计划和龙王之血强化洗礼，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失控的风险，路明非在心里反驳。 心里在反驳，路明非表面上依旧神色如常，没有打断风间琉璃的话。 路明非很想听听，风间琉璃究竟要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你需要帮助，而猛鬼众恰好能为你提供这个帮助。”风间琉璃说。 “你们想要怎么帮助我？” “对于鬼来说，堕落是必然的，我们只有在堕落之前转化为纯血龙类才能拯救自己，而成功转化的关键就是进化药，这是猛鬼众相信的理论。”风间琉璃继续说。 “今天，你已经看见了进化药的作用，我想，这可以成为我们合作的基础。” 路明非终于明白了风间琉璃的意思，从他的表现上来看，猛鬼众这是认为自己的血统存在问题，所以认为他是可以发展合作的对象？ 路明非不由有些牙疼，猛鬼众的想法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也没有错误。 现在已知的让混血种平安跨过临界血统的方法并不多，尼伯龙根计划是卡塞尔学院的绝密，猛鬼众并不知道，而沐浴龙王之血的方法似乎也是隐秘，上一世还是小魔鬼告诉的路明非，猛鬼众它们应该也不知道。 对于猛鬼众来说，进化的道路确实只剩下了进化药这一条。 见到路明非沉默了，风间琉璃继续说：“猛鬼众这个词听起来很凶猛，可是鬼其实也只是一帮血统不这么稳定的普通混血种而已。”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的出身，我们的一切都被限制住了，亲人、朋友、未来，这一切都和我们再无关系，我们仿佛真的成为了游荡在人世间的鬼魂，世间的一切都对我们抱有恶意。” “专员先生应该很能体会到这样被世界所针对的感受，当你具有危险血统的消息一传出去，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会就立刻展开了对你的调查，明明你还是那个你，但是在其他人的眼里，你就是一只狰狞的恶鬼，不容于世。” 听着风间琉璃的话，路明非感觉有些不真实，他很想告诉风间琉璃，自己血统暴露之后，并没有被全世界针对。 昂热校长、楚子航、苏茜、贝奥武夫……这些他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都站在了他这一边。 然而路明非这些话终究无法说出口，因为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他是亲自体验过的，上一世他也是被学院追杀过来的。 曾经的同学、挚友们举起了枪口对准你，那种感觉，路明非永生难忘。 路明非沉默了很久，才再一次抬头，盯着风间琉璃：“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混血种处于普通人类之中，就会有无边无际的孤独感来袭，这种孤独被我们称之为血之哀，而鬼处于正常的混血种之间，这种则会孤独更盛，混血种社会不会接纳鬼，能接纳鬼的永远只有其它的鬼。” 风间琉璃起身，笑容中忽然带上了难以言说的诱惑力，绣着彼岸花的广袖和服让他的姿态很是摇曳。 路明非又想起玉藻前的故事，据说连坐拥天下美人的君王都无法抵御那只九尾妖狐的诱惑，甘愿为她沉迷，现在，风间琉璃的身上就带有那种风华绝代的妩媚，一颦一笑间似乎都能让君王倾心。 路明非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失神，紧接着就是更加深重的恶寒来袭，他居然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出这么极致的妩媚来，这多少有点恐怖了。 这就是日本第一牛郎的魅力吗？发起疯来男女通杀。 “专员先生，要加入猛鬼众吗？” 风间琉璃微笑着对着路明非发起邀请。 “猛鬼众……”这已经是路明非第二次被这个男人震惊到了，即便风间琉璃已经铺垫了很多，但是路明非确实没想到，风间琉璃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会对着他发起这样的邀请。 “是的，猛鬼众，猛鬼众就是所有鬼拥抱着取暖的地方，也只有这里，才会无条件地接纳一个拥有危险血统的人。”风间琉璃说。 “你们就不担心我会泄露你们的秘密吗？猛鬼众，应该是蛇岐八家的敌人吧，而蛇歧八家现在可是卡塞尔学院的盟友。” “猛鬼众大多数成员都是从蛇岐八家中出逃的、具有危险血统的人，每一位都有蛇歧八家背景。如果担心蛇岐八家的渗透就放弃一个极其优秀的混血种，那么不用蛇歧八家动手，猛鬼众早就自己枯萎了。”风间琉璃补充说，“不稳定的血统就是你最好的保证书。” “当然，加入猛鬼众之后，你还需要通过一些考验，才能触及猛鬼众真正的核心。” 加入猛鬼众？如果自己的日本之行是一场游戏的话，那现在一定是一个关键的分支选项。 路明非确实有些意动，不说别的，单单是加入猛鬼众之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王将这一件事就很让路明非心动了。 不管怎样，找到赫尔佐格后，一刀宰了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路明非还没有傻到直接答应风间琉璃的请求。路明非可是对这个风间琉璃的腹黑程度深有耳闻，上一世，凯撒和楚子航不过是去看了一场他的歌舞伎表演，他们和风间琉璃勾结的照片就上了《朝日新闻》，送到了源稚生的办公桌上。 “犹豫，有时候也是一种选择。”看见路明非沉默了，风间琉继续说，“我知道专员先生对于我的邀请肯定有很多疑问，毕竟这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犹豫也是人之常情，路君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可以给你思考的时间。” “如果专员先生想清楚了，就可以主动找我，这是我的电话。”风间琉璃递给了路明非一张纸片。 “拥有梦貘这样的言灵，居然还需要电话联系吗？”路明非感觉到了浓浓的反差。 “言灵也不是万能的嘛。”风间琉璃腼腆一笑。 伴随着他的笑容，极度真实的梦境慢慢消失了，怪兽般的神社忽然间瓦解，就像是一块积木拼接成的建筑散开，瓦片、石砖、梁木……组成神社的一切都被分离，悬浮在了半空之中，然后又骤然碎裂，化为了五色的光点，渐渐消失。 绵绵不绝的小雨也停了下来，地面上的水渍迅速挥发，山脉和大地化为虚无，路明非知道这是风间琉璃取消了自己的言灵，梦貘结束，依靠着言灵力量构建起来的梦境自然也无法继续存在。 天地间的一切都消失了，化为虚无空洞的黑暗，只剩下了路明非和风间琉璃两个人。 “专员先生，你知道梦貘的力量是什么吗？”风间琉璃忽然问了路明非一个问题。 “不是拉人入梦吗？”路明非愣了一下。 “没错，梦貘的力量确实可以把一定领域中的人都拉入梦境之中，既然要拉人去梦，肯定要先定位到具体的人员对不对？所以梦貘其实也可以当作是一种侦察型的言灵来使用，我可以通过梦貘看见一定领域内的人。” “你想说什么？”路明非有些迷惑。 “在梦貘的眼中，专员先生的房间里，可不止你一个人呢……” 风间琉璃得身影彻底的碎裂了，整个山中神社的梦境也由此崩塌。 “醒来的时候，你一定要慢慢地睁开眼睛。” 第171章 你不该醒来 “那一位到达日本了吗？” “已经到了。” “日本可是一个怪物房，试验品、蛇歧八家的大姓家主、猛鬼众的龙王，以及需要调查的专员，每一个都是怪物级别的存在，那一位不会被发现吧？” “当然，绝对不会。” “怪物级别的存在可不是那一位的对手……” “他的对手，应该是龙族的君王们……” · 风间琉璃离开了，梦貘制造的山中神社梦境也随之破碎，虚无的世界化为了碎裂的光影，归于一片黑暗之中。 路明非的意识逐渐转醒，棉被软绵绵的触感逐渐浮现，还带着一丝暖意，路明非感觉到自己平躺在床上，梦貘中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幻梦般消散了，哦不对，那本来就是一场梦，一场风间琉璃制造的噩梦。 醒来的时候，要慢慢地睁开眼睛…… 路明非回忆着风间琉璃的提醒，不自觉就有些警惕，虽然意识已经醒来，表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风间琉璃这么认真地提醒，不会现在有一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要是我状态不对，直接就一刀剁下去，路明非胡乱地猜测。 这种可能性还真不是没有。 难道是因为自己发现了进化药剂，所以蛇歧八家打算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来偷袭自己，直接毁灭人证物证？ 可蛇歧八家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进化药剂是猛鬼众的又不是他们的，就算是灭口也轮不上蛇歧八家来灭他的口。 路明非下意识地调动自己的感官，经过龙血洗礼强化后，路明非现在的感知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完全超越人类极限了，就算是只用耳朵去听，也能达成武侠小说中听声变位的效果，然而他却没有听见房间里有任何的杂音。 房间里，只有空调在轻轻作响，隐隐传出风声，就像是夜晚的幽灵在慢慢的呼吸。 一切安静，一切如常，房间里的状态和路明非入梦前没什么两样。 等等，似乎有些不对。 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涌上了路明非的心头，路明非很难去用需要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两个失陷在普通人中的混血种终于相遇，血之哀的孤独得到了满足，又像是他在卡塞尔校园内直面康斯坦丁一般，路明非全身上下几乎每个细胞都在因为那种强大的威压而警惕。 房间里有其他人在！ 路明非忽然间汗毛都立刻起来，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这是来自于龙血最深处的预感，这是来自龙血的提醒，房间里还有其他的、强大的存在。 如果不是风间琉璃的提醒，他居然没有发现自己的房间进入了其他人，这对于一个执行部资深专员来说是不可容忍的失误，如果这个人在潜入房间的时候就发起攻击…… 言灵·白帝！ 没有犹豫，虚幻的领域笼罩了整个房间，路明非悄无声息地展开了自己的言灵，空气在言灵的领域下无声地回流。 此刻，房间里所有的金属物品都抖动了一个极小的幅度，就像是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也感知到了路明非的存在，感知到了白帝的力量，于是忍不住颤抖叩首，以迎接它们的皇帝归来。 无数虚幻的的龙文在路明非的心中划过，言灵的力量沿着血管流淌，就像苏醒的火山一样喷发。 如果路明非现在睁开眼睛，就会让人发现他太阳般灿烂的黄金瞳正在熊熊燃烧。 放在桌子上小太刀被路明非锁定，枕头下和床边的两只黄金沙鹰也别路明非纳入了自己的掌控，房间内一切的金属都被路明非的白帝归作自己的臣子，随时可以化为他的武器，城市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金属制品，这里是路明非的主场。 当然，路明非掌握的还有妒忌。 这把刀在路明非确认从半岛酒店转移到源氏重工的时候，就作为路明非的武器被蛇歧八家贴心的送往了路明非的房间。 在没有被唤醒的情况下，蛇歧八家也只把妒忌当做了一把特殊了点的武器，没有太过在意。 路明非无法操纵再生金属制造的妒忌，却能感知到装备部为它打造的合金刀鞘，如果发生战斗，妒忌瞬间就能来到他的手中。 那么，就让我看看，是谁在窥视我吧。 路明非动作极其轻柔地睁眼，最先看见的是暗淡的天花板，隐隐约约反射着细微的暖光，那是路明非床头夜灯的光，路明非睡觉时并没有关闭夜灯。 紧接着，路明非注意到了一道狭长的影子，这道影子距离路明非已经有些距离了，路明非平躺再床上，微微侧身，由于角度的原因，路明非看不清楚那人的样子，他背对着路明非，只是感觉他似乎正打算离开。 入侵者！ 算一算，这已经路明非晚上遇见的第二波客人了。 风间琉璃、入侵者，再来一个闯入者都能凑一波麻将了，这么一想，日本人民还真是好客。 “这位先生，请慢慢的举起双手。” 床边的沙漠之影被路明非操纵着悬浮在空中，伴随着清脆的一声，黄金沙鹰的保险被打开了，让入侵者也能够听见这个声音。 路明非使用白帝操纵黄金沙鹰是因为白帝的动静会更小，如果要路明非自己拿枪的话，这个时间会相当有点长，这样就会给入侵者反应时间。 入侵者的身体停住了，在这个距离之下，就算是大象都会被黄金沙鹰的子弹打碎头骨。 “我这个人比较胆小，如果你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的话，我的手指可能会抖。” “你需要知道，我的手指可是扣在扳机上的。” 路明非起身，握住了黄金沙鹰的枪柄，伪装成自己一直拿着黄金沙鹰的表象，白帝是路明非的底牌之一，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暴露。 房间的大灯被打开，光芒明亮了起来，路明非也终于看清楚了入侵者的模样。 入侵者全身都笼罩在白袍之中，白袍勾勒出来的轮廓很明显属于人类，而且是一个很壮硕的人类，现在这个人正背对着路明非。 入侵者从背后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他的手也并没有按照路明非要求般地举起。 不怎么听话啊。 封藏在刀鞘之中的妒忌被路明非握住刀柄，弧形长刀被路明非抽出，刀光清寒，乌金色的刀刃在灯光下幽幽地闪烁，微微颤动。 路明非感受着来自妒忌的颤动，封存在刀身之中的活灵似乎也因为被路明非握在手中而激动不已。 它在期待饮血。 路明非左手拿着黄金沙鹰，右手握着妒忌，慢慢地走近了穿着白袍、一动不动的入侵者。 妒忌的刀锋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这个入侵者很明显是人类形态，这个形态对路明非来说很无害。 经历了龙血洗礼血统跨过临界血统的路明非，在人类形态下一对一战斗，不会害怕任何人。 就算是耶梦加得、康斯坦丁这样的初代种以人类形态与路明非作战，路明非都能毫不畏惧地与之硬拼。 况且，此刻路明非手中还握着妒忌，它可是诺顿打造的屠龙之刃。 “请慢慢的转过身来，让我看清楚你的脸。” 路明非的声音很轻松，甚至还带有一丝笑意。 这个时候，你表现得越放松，对手的心理压力就越大，路明非也知道心理攻势的作用。 这一次，入侵者听从了路明非的话，慢慢地转身，露出了自己藏在白袍之下的面孔。 路明非愣住了。 路明非看见的不是一张人类的脸，因为入侵者的脸上带着一张面具…… 戴着面具其实不算奇怪，很多人都会选择用面具隐藏自己的身份，其实，就算入侵者此刻带着的王将的公卿面具都不会让路明非如此惊讶，但入侵者带着的面具并非公卿面具…… 入侵者脸上的是一张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日本的银面具，面具上的质感类似于古埃及法老王的面具，但是要比那更加厚重、更加古老、也更加威严，仿佛浸满了古神的叹息。 这不是路明非第一次见到这张面具，而他上一次看见这张面具的地方是…… 奥丁的尼伯龙根。 “你不该醒来。” 第172章 这一场战斗 处理好进化药剂的事情，忙碌了一天的源稚生终于休息了下来。 这几天，路明非突然到访日本确实让他这个执行局局长忙透了。 清理东京被监控的危险混血种、镇压其它县的猛鬼众势力、和犬山家的交接，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去做。 而大家长橘政宗似乎也有意在锻炼他，把越来越多交给任务交给他负责。 明明源稚生的头上还有日本分部的部长龙马家主，然而几乎所有的事情都直接派给了他，仿佛现在日本分部的权力都已经归于了他的身上。 权力，听起来让人着迷的，但是这个词的背后藏着血腥的责任。 相比于最开始加入执行局的意气风发，源稚生现在疲惫了许多，他今天又处理了一起混血种失控事件，失控的混血种名为宫本有间，他逃出来寻找他的父母，被猛鬼众的人诱导着袭击了本部来的专员。 宫本有间最后见到了他的父母，但是死侍化的程度太深，已经没救了。 源稚生其实并没有动太多的恻隐之心，在日本，这样的悲剧隔不了多久就会发生一次，他的同情几乎快要被这漫长的悲剧消磨干净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海浪冲刷过的裸岩，潮湿、冰冷。 源稚生只是觉得有些累，累得想要睡一觉。 自己心态真是有些老态了，老得不像是个年轻人了，年轻人应该说活力满满的才对，源稚生自嘲一笑。 手中炼金古刀被他放回了刀架。 希望明天平安无事，源稚生想。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少主，出事情了！”樱的声音从手机的那头传了过来，“辉夜姬发来消息，源氏重工遭到了入侵，入侵者的目标似乎是本部专员的房间。”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握住电话的手上出现了暴起的血管，似乎都要把电话给捏碎。 又是本部的专员。 这个人是开了嘲讽吗？怎么他一来日本就这么多事情。 被失控的混血种袭击就算了，毕竟失控的混血种在日本并不少见，但现在居然出现有人为了他而袭击源氏重工这样离谱的事情。 源氏重工自从建成之后，就从来没有被袭击过，它是蛇歧八家的核心，入侵源氏重工就等于对蛇歧八家宣战！ 源稚生把刀架上的炼金古刀重新握在了手中，挂断了电话。 “我这就来。” . “我不醒过来，怎么能看见你呢。” 路明非握着妒忌，看清楚了面前的人，短暂的愣神之后，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知晓我？” 洪钟般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那是入侵者的声音。 “白袍、面具、黄金瞳……” “把老唐带入卡塞尔学院的是你吧。” 该怎么样才能形容他的心情，诧异？暴怒？仇恨？或许都有吧，也或许都没有，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心静得像是外边的黑夜，一望无垠，又空无一物。 路明非想起了老唐在昏迷中给路明非的提示，和眼前的人忽然对上了，他的大脑有些空白，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路明非现在拥有的唯一情绪，就是杀意。 宰了他！ “你把诺顿称之为老唐吗？有意思，一个混血种会如此称呼龙族的君王。” 入侵者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有兴趣，即便是被路明非的刀架在了脖子上也没有任何的慌乱。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路明非放下了左手的黄金沙鹰，反而抽取了一张纸巾开始擦拭妒忌的刀刃，就像是上面沾染了血痕。 路明非忽然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在来日本的时候没有拔出暴怒。 这个时候，他应该握住暴怒的。 暴怒会摧毁一切。 眼前的人有着奥丁的面具，但他不是奥丁，至少不是奥丁的本体，路明非很清楚这一点。 即便是一年多后，奥丁的力量也难以直接透出尼伯龙根，只能借住“镜面”这样的戏法向着现实投递力量，虽然那一个带着奥丁面具的只是楚子航。 而且，奥丁可不会做出半夜悄悄潜入他房间的事情，那个“神”对于凡人一直极度蔑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要杀的。 “我想，我今天大概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着的。” “想见的人，想杀的人，都一一来到了我面前。” 路明非丢掉了擦拭刀刃的纸巾，纸巾在半空中施施然飘落，犹如冬日的落雪。 “我在这里杀死你，今天大概率会有一个好梦。” 妒忌，斩落！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骤然炸响，几乎都快要振破房间内玻璃的格挡，红色的灯光在房间内急速的闪速，似乎下一秒就会爆掉，这是辉夜姬源氏重工内的不对劲，发出了警报。 如果从楼外看去，宛如石碑一样矗立在东京市区的源氏重工在这一刻被唤醒了。 从一楼到最顶层，每一个房间的灯光都被开启，仿佛源氏重工在这一刻化为了光的巨人，一瞬间照亮了周围的黑夜。 夜晚未归的人都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嘈杂的脚步声在房间外响起，很明显是源氏重工的守卫收到辉夜姬的警报，正在朝着路明非的方向赶。 乌金的弧刀撕裂空气，却并没有撕裂躯体的触感，在路明非挥刀的同时，原本暴露在刀刃之下的入侵者骤然消失了，路明非的刀刃只轻轻的触碰到了入侵者白袍，入侵者就完全消失不见，他斩断的只有一道残影。 下一秒，入侵者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房间的窗户旁边。 这个速度快得简直不可思议，在路明非见过的所有混血种和纯血龙类里，可能只有全力施展时间零的昂热在速度这一方面能够压过他一头，其余人都无法超越他的速度。 嘭！嘭！嘭！ 两只黄金沙鹰忽然开火，火舌爆发，黄金沙鹰顷刻间就倾泻完了自己的弹夹，特制的大口径炼金子弹化为了最密集的弹幕，笼罩了入侵者的身影。 路明非放下了黄金沙鹰，但是从未放松过对黄金沙鹰的控制，在白帝的操纵下，一瞬间就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弹幕密集如雨，此乃绝杀。 入侵者的反应速度似乎比子弹更快，嘭的一声，他身后的玻璃窗就爆裂了，化为细碎的碎片，而他整个人也后仰着从窗户跳下，躲过了来袭的弹幕。 完全没有迟疑，路明非也在顷刻间跨过了自己和窗户的距离，握着刀纵身一跃。 晚风猎猎，路明非衣角哗哗作响。 紧随其后的则是两只光芒灿烂的黄金沙鹰，以及更多的炼金子弹，这些杀戮的武器分散在夜晚的空气之中，光滑的表面反射着源氏重工的灯光。 这一瞬间，单调如死去的东京夜空仿佛有了星星。 一前一后，入侵者和路明非的身体一前一后自由落体般下坠。 嘭！四楼高的距离顷刻间就重力加速度带着跨越了，路明非的落点下刚好停着一辆小车，路明非的身体狠狠地砸向了小车的车顶。 小车的车顶看起来就像是遭受到了手雷的轰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路明非借助着小车不多的缓冲稳定住了自己的身体，从车身上跳了下来。 下一秒，眼前就是一道寒光划过。 入侵者居然并没有逃走，而是利用先到达地面这几秒钟占领了先机，对着路明非发起了进攻。 战斗的本能让路明非抓住了身边汽车的车镜，以此为发力点，牵动着自己的身体向着侧方向滚动。 锋利的刀身几乎是从路明非发眼前划过，入侵者使用的也是日本刀，刀身上还有锻造的花纹，这把刀在入侵者的挥动下仿佛活了过来，路明非一瞬间以为是条银龙在自己的面前游过。 刺啦—— 这一刀直接斩入了汽车的车身之中，仍旧没有停下，直接在汽车的车身中挥舞完了整个行刀的轨迹，刀刃切割钢铁的声音尖锐作响，划出一连串细密的火花。 入侵者一刀斩断了轿车，几乎没有停滞，紧接着反转手腕，又是由下向上的斜挑一刀。 风声！ 暴雨惊雷般的风声！ 路明非翻身一跃，妒忌被路明非握在手中，乌金光芒一闪而逝，两把长刀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这完全是没有任何技巧暴力的比拼，极致的力量通过刀身传递到路明非的手腕，又被他强行收住。 入侵者绝杀一刀被路明非挡住，由于路明非出刀的方向是至上而下，入侵者整个人都被路明非压制得下坠，双腿都在慢慢下弯。 “死！” 青蛇般的血管在路明非的手臂上暴起，炽热的龙血在血管里涌动，路明非的黄金瞳熊熊的燃烧着，仿佛要化为火炬，点燃整个黑夜。 入侵者被路明非这一刀压制得几乎都要跪下了，咔嚓一声，他脚下的石砖都被这股力量给震碎，黑色的裂纹以入侵者的立足点向着四周蔓延，犹如爬行的蛇群。 无数的尘埃被这股力量击飞，源氏重工的灯照亮这些尘埃，在空气中混沌地飞舞，宛如传说中送葬的精灵。 言灵·白帝！ 路明非又一次发动了自己的言灵，虚幻的龙文在路明非的眼瞳中划过，他想直接夺取入侵者长刀的控制权，却发现入侵者手中的长刀似乎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覆盖了，白帝根本无法连接到锻造那把长刀的金属。 铭刻着花纹的炼金子弹在路明非身后浮现，一一被引爆，咆哮着发射，既然不能操纵入侵者的长刀，路明非就换了一种方式使用白帝，在当前这片空间内所有的事物中，炼金子弹的威力是最大的。 然而，这些炼金子弹并没有撕碎入侵者，他们在半空中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就仿佛又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拉长了这一片空间的时间线。 不仅仅是子弹的速度，远处的惊呼、灯光的闪烁，火焰的摇曳…… 视线中的一切都慢了下来。 在被慢放的世界里，不受影响的只有入侵者和路明非两人。 入侵者的刀锋在妒忌的刃口划过，整个人的身形一瞬间也鬼魅了起来，蝙蝠般躲避了路明非接下来的攻击。 “你对时间零免疫？” 入侵者和路明非拉开了距离，语言中没有惊讶，只是比陈述一个事实。 路明非冷眼相对，长刀妒忌被他重新正握在手中，没有回答，眼中只有无尽的杀意。 就连昂热的时间零都无法影响到他，如果真的要时间零在路明非身上起作用，恐怕要奥丁的本尊来试一下才行。 剩下的炼金子弹围绕在他的身边，与此同时，刚刚被入侵者斩碎的汽车也颤动看起来，仿佛即将化为路明非手中的武器，白帝笼罩范围内的一切金属都在响应这路明非的召唤。 “言灵·白帝，这个言灵很难得，这就是你想留下我的底气吗？” 入侵者又一次开口了，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一个言灵周期表上没有的言灵。 “这样的战斗中，只有你一个人能够使用言灵并不公平。” 入侵者的面具下忽然也亮起了炙热的黄金瞳，宛如融化的黄金在他的眼睛中流淌，难以言说的领域被打开了，入侵者的面罩之上有暗金色的纹路一闪而过。 狂风无声而起，在夜色中呼啸。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忽然感觉，藏在面具之下的那个人气质忽然变了，原本的他在路明非的眼里只是一个强横一点的混血种而已。 此刻，仿佛是奥丁本体降临。 入侵者伸出了缠绕着白色绷带的手指，指着路明非的方向。 “言灵·白帝，解除。” 第173章 观众 惊雷划破了黑暗的夜空，就仿佛是天空的伤痕，渗透出刺眼的紫光，不断蔓延。 无数的乌云在极短的时间内忽然出现，大雨倾盆而下，雨水哗哗坠落，犹如天空在嚎哭中留下的泪与血。 “言灵·白帝，解除！” 伴随着入侵者的言语，天空之上落下的雨水仿佛有了灵魂，自行而动，朝着路明非所在的地方汇集，瞬间就形成了镜面般的水坑。 哒、哒、哒…… 雷雨交加的东京城里忽然出现了马蹄踩踏的声音，哒哒的马蹄仿佛从世界的最深处响起，交响不绝，直接灌入了路明非的脑中。 路明非回想起自己曾经和奥丁遭遇的经历，有一次也是这样的雷雨交加的夜晚，奥丁的力量被局限于了尼伯龙根其中，只有通过地面的积水构成了神秘学中的“镜面”，成为让奥丁通往现实的通道。 只要有镜面存在，奥丁就可以影响现实。 路明非低头，在积水的表面，他看见的不是自己的影子…… 积水中是一个威严的金色人影，浑身着甲，纯白的水汽炸来，犹如梦境天堂中缭绕的云雾，施施然飘散，人影的脚下是八足天马施莱普里斯，施莱普里斯俯下了头颅，正在隔着旷远的时空注视着路明非，那种眼神就像是狮子看见了肥硕的羚羊，嘴角甚至还有涎液流出。 “这样的丑态真令人恶心。” 乌金色的妒忌一闪而过，路明非一刀斩断了路面的积水，水花高高地飞溅，在灯光的照耀下白得发亮，积水形成的镜面被路明非打破。 然而，神秘学上的架构已经完成，无法再更改。 水面之下破碎的画面中，隔着广袤的时空，施莱普里斯之上的神王奥丁也对着路明非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言灵·白帝，解除！” 伴随着奥丁下达这样的命令，世界都仿佛安静了片刻，惊雷无声地炸裂、暴雨无声地下坠，狂风无声地肆虐，一切都成为默片电影般的画面，让所有看见这一幕的人都误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听觉。 咔嚓！ 这样安静的世界，唯一细微的声音就格外地引人注目，似乎都成为了世界上唯一的声音。 那声音来自于侵者的银色面罩，面罩在暴雨中开裂，细密的裂纹几乎布满了面具的整个表面，暗金色的光芒从面罩的裂缝中浮现，前所未有地闪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路明非的意识之中，他忽然失去了对于自己领域中金属的感知。 黄金沙鹰、炼金子弹、乃至于这片空间的所有的金属都不再被白帝操纵…… 路明非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手中的妒忌，再生金属打造的刀柄坚硬而冰冷，正如今天的雨夜。 白帝被强行解除了。 雨仍然在哗哗坠落，漫无边际的大雨打湿了路明非的头发和外套，湿漉漉沾在他的身体上，贴紧了他的皮肤。 夜风一吹，就是萧索刺骨的凉意。 奥丁居然真的通过“镜面”，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解除了自己的言灵，奥丁的权柄和力量强到这种地步了吗？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上一世，路明非和路鸣泽50%的融合，一刀就打败了带着奥丁面具的死侍，而后又用100%融合外加16倍增益打败了手持昆古尼尔的楚子航版奥丁。 路明非一直认为奥丁强横的地方只在于他那一把投出必定命中的神枪昆古尼尔，没想到他自身的权柄和力量也如此之强，可以隔着漫长的距离就解除路明非的言灵。 不对！路明非很快反应过来，镜面只是奥丁把力量投向现实世界的方式，真正承载着奥丁力量的只是戴在入侵者身上的银面具。 面具上暗金的裂纹不断闪耀，它在承载了奥丁这一次的力量之后，就快要碎裂了。 在取消了路明非的言灵之后，镜面中奥丁的残影就轰然破碎，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幕只是一个幻象。 路明非的影子也再一次浮现在了水面之上。 面具上的暗金色的光芒并没有就此消失，那些裂纹就仿佛有了生命般，一直蔓延到了入侵者的身躯之上，就像是这张面具已经成为了入侵者身体的一部分，长在了他的脸上，沟通了他的血脉与灵魂。 伴随着光芒纹路进入了入侵者的身体，他本就璀璨的黄金瞳中光芒更盛大，甚至都超过了路明非。 入侵者被强化了。 “现在，此战乃公正之战。” 入侵者无悲无喜的声音在雨夜中回荡，日式的长刀再一次指向了路明非，雨滴落在它的刀上，沿着他的刀刃汇集在尖口出，流淌下坠。 “你被奥丁面具强化了之后，说话就是有底气。” 路明非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赤裸的上身，以免湿漉漉的上衣影响他的挥刀，他原本的身材还有些消瘦，但经过了这么久的锻炼之后，其实早已壮硕了起来，肌肉的线条肉眼可见。 雨水沿着他的肌肉的线条滑落，在积水中泛起阵阵涟漪，可惜现在没有卡塞尔学院的女生在，否则着也将是会是引起不断尖叫的一幕。 紧接着，路明非伸出手，往后梳动自己的额发，以免雨水沿着他的额发落入眼睛。 入侵者也看清楚了路明非那双动人心魄的黄金瞳。 “不就是强化吗？”路明非握紧了妒忌，轻轻一抖，震落了刀身上的雨水。 “谁又不会强化呢？” 路明非抬头，看着把整个东京都笼罩的黑夜，任由雨水坠落在他的身上，似乎要让这场大雨吞没他的全部身心。 爆血！ 血管中流淌的龙血宛如暴沸般翻涌，就宛如有岩浆在他的身体中流淌，路明非体表的温度肉眼可见的升高了起来，与此同时，路明非的体表上居然隐隐有白色的水汽浮现，那是他身体上的雨水被他身体爆血开启时的高温蒸发的痕迹。 在觉醒了青铜与火之王的血脉之后，路明非的龙血也变得更加炽热，更加容易燃烧了。 隐秘的纹路在路明非的皮肤下浮现，随即便有狰狞的鳞片长出。 其实，以路明非现在的状态，在爆血中已经能自由控制身体的龙化了。 如果路明非愿意，他就可以一直保持着人类的躯体。但是，在今夜，路明非没有选择这样克制的做法。 越接近纯血龙类的身躯，就越能发挥出龙血的真正实力，路明非不想让入侵者还有逃走的机会，所以一上来就没有任何留手，打算使用全力。 路明非一跃而起，他原本的站立的地方顷刻间爆发出了大片的水花，乌金刀光一闪而逝，斩断了雨夜的静谧。 要在蛇歧八家的人到来之前，解决他！ · 路明非看不见的地方，源氏重工的内部，一扇白色的金属密码门从内部被打开了……准确的说，它是被暴力拆开了。 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女孩轻描淡写地拔下了插在金属门上的长刀，插入了自己腰间的刀鞘，这一把刀几乎要把整扇门都搅得支离破碎。 女孩暗红色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像是瀑布一样披散在身后，发梢间甚至还带着一点蓬松的白泡沫，似乎是洗澡洗到一半就跑出来了。 赤裸的双足踩在了钢制的地板上，温热的水汽在钢板上留下小巧的脚印，又慢慢挥发消失。 好吧，这个女孩确实是洗澡洗到一半偷偷跑出来了的，她身上的水甚至都没有擦干，巫女服上隐约还能看见透明的小块，那是被水沾湿的地方。 湿漉漉的长发慢慢地滴水，在钢板上留下透明的水滴。 外边的房间医疗器械在轻轻作响，血液过滤车、心肺复苏机、高压冲栓泵、心脏震击车……各种各样常人根本不会接触的医疗器械都能在这里看见，把这里称之为医疗间或者是医院都有些不太合适，或者说，“医疗器械博物馆”这个称呼会更加适合这个地方。 只是，这里医疗器械一应俱全，然而却一个人都没有。 这简直是奇迹，平常这里都应该有一个20人以上的医疗团队才对。 女孩的头顶上红色的报警灯还在不停闪烁，仿佛在昭示着这个空无一人的原因，今天源氏重工建成以来第一次遭到了入侵，医疗人员也都去避难去了。 他们大概是觉得不会有人敢打这位女孩的主意，这个女孩在医护人员的眼中，也是比死神还要可怕的东西。 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被钢板包裹住的走廊，面孔中看不出任何心情上的波动，只是她脚步不经意间的轻快还是暴露出了类似于“开心”“活跃”的情绪。 对于她来说，房间在没有人守着算是人生中的第一次的经历，这也是一个好机会……翘家的好机会…… 欸？ 女孩穿过了覆盖着金属板的通道，一直走到了窗前，她的视力很好，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楼下正在上演的战斗。 那一个带着银面具浑身上下都灿烂发光，宛如天神的入侵者直接被女孩给无视掉了。 女孩的注意力放在了被那个赤裸着上身、体表已经出现黑色细鳞的男孩身上。 那个男孩龙化的身躯是这么的狰狞恐怖…… 就像是个怪物啊。 第174章 意外 仿佛是天空之上的水闸被打开了，暴雨倾盆而下，汇集成河，几乎要淹没整个东京。 路明非握紧了妒忌。 他自然不知道绘梨衣正在源氏重工的角落里看着他，所以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面前的入侵者身上，黄金瞳目不转睛。 这个对手很强！ 入侵者被面具强化了，路明非也开启了爆血，但路明非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胜过他。 毕竟，入侵者背后站着的是奥丁，而路明非的背后已经没有小魔鬼了，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两个人一同动了，残影破碎，风雷呼啸。 漫无边际的雨幕中，长刀与长刀接连碰撞，声音尖锐刺耳，银色和乌金的光芒速度极快，不断闪耀，宛如两条虚幻的光带，几乎让人看不出刀刃的轨迹。 在极短的时间里，路明非就和眼前的人结结实实地碰撞了几十记，刀锋交错。 这样的战斗中，完全没有花里胡哨的言灵，所有的碰撞都是刀刀见血的肉搏。 入侵者的力量和速度和路明非基本上相差无几，每一次贴身的交锋都宛如刀尖上的舞蹈般凶险，一个不慎就是死亡的结局。 血珠溅落，路明非的左臂被入侵者擦着皮肤划伤，而路明非也在同时间划破了入侵者的白袍，随即，已经被雨水打湿的白袍就渗透出了一股浅淡的红色。 两对璀璨的黄金瞳隔着雨幕对视，身躯上鲜血混合着雨水一同流淌，仅仅两个人就宛如千军万马对垒的雄师。 这样的小伤完全无法影响到他们这样的混血种，路明非和入侵者都在谋划着下一次的进攻。 风雨又一次被扰动，寒光袭来，路明非偏头闪过，入侵者就立刻变招，直接把穿刺变成了劈砍。 长刀上的雨水在这个过程中被甩落，宛如飞溅的宝石。 路明非也不后退，直接俯低了身体，妒忌横挡下这一刀，而路明非则借此机会接近了入侵者的身体。 入侵者的刀刃压着妒忌滑动，身体也在跟随着刀移动，从腰身到手臂都在发力，强化之前的入侵者一刀下去直接就可以斩断汽车，现在这着一刀下去，恐怕源氏重工的承重柱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 然而，这样的力量无法斩断诺顿亲手打造的妒忌，也无法压制住路明非。 局面暂时僵持住了，战斗的双方谁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击败彼此。 注意到这一点，入侵者的进攻渐渐弱了下来。 这并非因为入侵者的力量在消失，路明非能感觉得到入侵者的力量和速度都仍然处于巅峰状态。 入侵者在路明非这里耽误了太多时间，他该走了，否则蛇歧八家的支援就会到了。 此刻，入侵者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路明非的身上了，他且战且退，慢慢地远离了源氏重工。 他想要离开…… 眼看着入侵者在缠斗中远去，路明非忽然感觉有些莫名的无力。 这样是不够的，他对自己说。 路明非重生以来学会了爆血，觉醒了青铜与火之王的血脉和新的言灵。 掌握了这么多的力量之后，可以说，路明非已经站在了混血种最顶端。 然而，拥有这样的力量的他，却连一个奥丁强化的混血种都无法打败。 路明非，这样是不够的。 要是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入侵者都无法打败，你又怎样打败他背后的奥丁，你又怎样拯救你的遗憾呢…… 你已经站在了东京城之中，谋划让老唐觉醒为诺顿的人就在你的面前，而绘梨衣就在你背后的大楼里，他们都是你发誓要拯救的人啊。 路明非，你不能放任他离开。 你不能在这里失败！ 炙热的龙血在身体中翻涌，今夜的雨不停止，路明非的爆血就不会停止。 “给我留下来！” 路明非猛然抬头，在一声暴呵中，爆血这个技能被他压榨到了极致，血管之中仿佛有火山喷发，藏在路明非血脉最深处的力量也被挖掘了出来，沿着他的肌体和血液运送到了手臂，又加载在了妒忌之上。 世界在路明非忽然清晰了许多，听觉、视觉乃至触感，路明非的一切感官似乎都跨过了极限。 极限一刀！ 路明非新的一刀速度并不快，给人的第一感觉还有些轻飘飘的，然而直迎着一刀入侵者却发现自己所有的退路都被这一刀封死。 退无可退，只能硬接。 嘭！ 天地间似乎都只剩下了这两道挥刀的身影，汹涌的气浪以两人碰撞的地方为圆心爆发，猛然散开，落雨、积水亦或是这片空间内的其它东西都被冲击着不断翻滚，就像是刚刚才飓风过境，世界都被清空。 气浪消散。 入侵者手中的长刀猛然出现了一刀裂纹，最开始只是一道小口，下一秒裂纹就迅速蔓延，长刀直接断裂。 入侵者的长刀被妒忌斩断了。 断裂的刀尖在半空中飞旋，就像是一道银色的流光，划破雨幕，最终插入了地面之中，几乎完全隐没。 路明非没有停下，刀锋顺势前进，白袍被划破，路明非直接在入侵者的胸膛之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创口，喷涌而出的是人类的鲜血。 入侵者自己也在这一刀下跌倒，显然这样的伤势对他来说也是难以忍受的。 “别动！” 妒忌的刀锋又一次架在了入侵者的身上，不一样的是，现在入侵者已经没有余力再反抗了。 “现在，让我看看你藏在面罩之下的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路明非伸手抓住了透露住暗金色光芒的面具，他第一下居然没有把面具扯下来，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把面具固定在了入侵者的脸上。 路明非第二次尝试，不自觉就加大了力气。 咔嚓！ 原本就布满裂纹的面具在路明非的撕扯之下，直接碎裂成了两半，一半被路明非抓在了手中，另一半则仍然覆盖在入侵者的脸上。 入侵者的面孔有一大半就此暴露了出来，看清楚面具之下的面孔，路明非的眼神忽然凝固了。 路明非整个人一瞬间就像是化为了钢铁铸成的雕塑，震惊得连动一下都无法做到，原本粘稠凶恶的杀意骤然消失，手中的妒忌也没有了动作。 路明非这么也没想到，会在面具之下看见这样一张脸，以至于他都一瞬间不可思议的愣神。 不好！ 路明非又猛然反应了过来，在这样的交手中，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他怎么敢有一瞬间愣神。 剧烈的刺痛从路明非的胸膛中传来，一把反射着银光的断刀刺穿了他的胸膛，那是入侵者的断刀，断裂之后，它仍然具有强横的杀伤力。 鲜红的血液渗出，与雨水混合，流淌在了地面之上，染红了周围的积水。 入侵挣扎着起身，他还想就此再挥刀，直接杀死路明非，但是身上的伤势让他的这个动作做得有些艰难。 长刀的刀锋已经被路明非抓住了，鲜血顺着路明非的手掌不断流淌，再也不能有任何的移动。 路明非另一只手还握着妒忌，把它架在了入侵者的脖颈之上。 入侵者现在也被他重伤，如果路明非愿意，他立刻就能用妒忌斩下眼前之人的头颅。 可是路明非并没有这样做。 路明非只是有些呆滞地抓住了长刀，任由自己的手被划伤：“你是……” 跑车的轰鸣声从远方炸响，一辆法拉利在光滑的地面上划出一个极其疯狂的漂移后停下，水花溅得有一米多高。 一身黑风衣的源稚生从法拉利跳下，手中握这出鞘的古刀，杀意凌冽。 入侵者看见源稚生的到来，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松开了手中的刀柄。 雨水的坠落、雷电的闪耀，以及各种各样的画面又一次被拉长了，时间零这个言灵又一次被释放，就连源稚生的动作也变得很慢很慢，在场的人中，只有路明非能免疫这个言灵。 然而，此刻路明非的胸膛之中还插着一把断刀，沉重的伤势让他无力再去阻止入侵者。 入侵者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路明非回头，也看见源稚生踩着积水向自己跑了过来，那个名为樱的女孩则跟在他的身后。 “不要死。” 路明非对自己这样说了一句，海潮般的失力感涌上了他的脑海，他没有再强行坚持，一头栽倒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错觉，在他的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女孩。 两个人的视线隔着无尽的雨幕，短暂地重叠了一瞬间。 “我一定会拯救你的。”路明非轻声说。 今日东京，大雨滂沱。 第175章 感谢命运的馈赠 “少主，这个人就是本部来的巡视组组长？” 迷迷糊糊中，路明非听见了一个轻柔的女声在他身边说话。 同时，路明非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戳了戳他的脸颊。 “没错。”男声回答。 这好像是源稚生的声音，他也在吗？路明非想。 “那他现在的状态……”女声似乎有些忧虑。 “胸口被捅了一刀，失血过多昏迷了，体内可能还有碎裂的刀片，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心脏。” “有些惨。”另一个粗犷的男声感叹。 “樱，你快点联系救护车，我们不能让这家伙在源氏重工里出事，否则本部的人一定会认为是蛇岐八家下的手。” “不久之前路明非才刚刚遭到了失控混血种的袭击发现了进化药，他要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出事情，蛇岐八家绝对洗不清嫌疑。” “是。”樱说。 “妈的！不是听说这家伙很牛逼吗?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都被他宰了，为什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入侵者就能把他伤成这样，还要本家替他背锅。”粗鲁暴躁的男声在旁边抱怨。 “鬼知道，说不定这个入侵者是另一个龙王，我已经联系大家长派人去追捕了，可惜的是辉夜姬的摄像头只拍到了他一个背影。”源稚生还算平静。 “说不定这个专员就是个样子货，才会这么容易受伤。”新的男声吐槽。 “少主，联系上了最近的医院，他们在电话里说的救护车至少要30分钟才能赶到。” “这么久？医院这帮人是开着乌龟来的吗？！我奶奶走路都比他们快。”粗犷的男声大惊。 “夜叉，你居然还记得你奶奶走路的速度？” “你需要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修辞学，乌鸦。” “平日里只需要几分钟的，但是今天莫名其妙下了暴雨，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积水，现在东京的路况很糟糕，有好几处路段都封闭了，救护车必须绕路，而且不能开太快，所以就晚了一些。”樱解释说。 “30分钟，等到救护车来了本部的专员早就死透了，我们还是提前联系殡仪馆和做法事的寺庙吧。”乌鸦说。 “你闭嘴。”女声轻声呵斥。 “乌鸦说得也没错，我们等不了30分钟这么久，我们现在必须要早点找到医生，不然我们就要准备好跟本部为了死去的路明非开战了。”源稚生开口了，“樱，我记得你学过急救，你能帮这家伙紧急处理一下伤口吗？” “可以，但是我能做到的只有简单的止血。”樱说，“专员的伤太重了，他需要的是专业的医生和医疗用具，需要的是检查、止血、缝合伤口等一连串的处理，我徒手很难做到这些事情。” “这些我都清楚，可是最近的医生还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 嘭的一声，源稚生狠狠的锤了一下墙面，听着沉重的打击声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即便蛇歧八家是黑道里的皇帝，也没法半夜变出医生出来，要是真的让路明非死在了源氏重工，那肯定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我们不一定要用医院的医生，少主，你忘了，在源氏重工里就有一个20多人的医疗小组，而且还配备有全日本最顶级的医疗设备。”樱提醒了一句。 听见樱这么说，源稚生沉默了片刻，他这才想起来在源氏重工里确实有这样的一个医疗小组，而且这个医疗小组的素质绝对碾压了医院的医生。 那个医疗小组……是为绘梨衣准备的。 绘梨衣的血统极其不稳定，高纯度的龙血带给了绘梨衣极其恐怖实力，却也在另一边摧残了她的身体，让她身体变得极其虚弱，时不时就会出现什么状况，所以源氏重工里常年备着一个医疗团队为绘梨衣服务。 这一个团队里每一个人都是日本最顶级的医生，配合着昂贵专业的医疗设备，别说路明非只是被捅了一刀，就算是他被大卸八块了，只要遗体保存完好没有脑死亡，谢谢医生也能完好无损地缝回去。 源稚生难得有些犹豫：“绘梨衣的病房，不能让外人进去，而且他还是来自本部的人。” 源稚生的犹豫是有道理的，绘梨衣是蛇歧八家最高等级的秘密，是蛇歧八家的杀手锏，而路明非又是来自本部的人，在不考虑表面上的附属关系时，本部和日本分部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好，在某些地方甚至算得上是敌人。 如果他放路明非进入绘梨衣的病房，就像是美国人放了毛子进入了自己的核武器库。 “那少主还是准备好和本部开战吧。”樱的声音很冷静，“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定然作为你刀剑一路相随，直至死亡。” “我也是！”乌鸦和夜叉同时笑嘻嘻地附和。 “你们这几个人……好了，我知道了！” 源稚生无奈的叹气，又重重的锤了一下墙壁。 “乌鸦夜叉过来帮忙，我们先把这家伙送到绘梨衣小姐的病房里去！” 源稚生恶狠狠地下令。 · “入侵危机已经解除！入侵危机已经解除！” “请各部门的值夜人员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重复一遍，请各部门值夜人员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辉夜姬机械的电子音在源氏重工里的大楼中一遍遍播报，这是源稚生对辉夜姬下达的命令。 辉夜姬的监控显示，现在绘梨衣的病房外现在空无一人，源氏重工里这些医护人员也都避难去了，得赶紧把他们叫回来工作。 源稚生一行人搭乘的电梯不断上行，他们的目的地是源氏重工里的一间豪华医疗房，那里有最顶级的医疗救援设备。 电梯大门打开。 源稚生最先看见的不是前来迎接的医务人员，他们现在应该还在赶回这里的路上，没这么快回来。 穿着红白巫女服，腰间佩着炼金古刀的女孩和源稚生四目相对，女孩看见源稚生的瞬间也展露出了一点局促，很明显，她不是来等源稚生的。 绘梨衣在等电梯下楼。 被发现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 绘梨衣精致的面庞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平静得就像是一个人偶，她站在原地和源稚生对视了大概两三秒的样子，就转过头不去看他。 源稚生看了看绘梨衣一身的打扮，又看了看她背后不远处那一扇被暴力拆卸的金属门。 源稚生多年来对绘梨衣的了解让他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意识到了绘梨衣出现在门口的目的。 “不准离家出走！” 源稚生面容严肃，他对绘梨衣一向很宽容，但是只有这个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绘梨衣的身体状况太糟糕了，只要脱离了医生的监控，就随时会有危险。 绘梨衣听清楚了源稚生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她出来的很匆忙，并没有带自己写字用的小本子，只是用这样的肢体语言和自己哥哥沟通。 当然，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答应源稚生了，每一次翘家之后，源稚生都会这么警告她，而她也都会乖巧地点头。 源稚生回过头，对着乌鸦和夜叉下令：“你们先把本部的专员送到病床上去，动作轻一点。” 于是乌鸦和夜叉就立刻行动起来，轻手轻脚地把昏迷中的路明非往房间里面抬。 病房和绘梨衣居住的地方是紧挨着的，中间隔着一扇20多厘米厚的硬质合金门，不过单从距离上来看，只是咫尺之间。 绘梨衣也注意到了乌鸦和夜叉身后的昏迷着的男孩，她的这个楼层很少会有外人进来，就连乌鸦和夜叉也不过是陪着源稚生来过两三次而已。 对绘梨衣来说，忽然出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也是很新奇的一件事。 绘梨衣不由看了一眼路明非。 片刻之后，她又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这个人，她似乎见过的…… 路明非浑身上下龙化的鳞片早已经消退了，现在完全是一副人类的模样，看上去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但是绘梨衣还是感觉这个人和之前在楼下战斗的人有些相似。 源稚生也注意到了绘梨衣好奇的目光，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就为她介绍。 “他叫路明非，是本部来的专员。” 第176章 幻觉吗 路明非的意识已经开始转醒了。 换作平常的混血种来，失血这么多，肯定早就昏死过去了，但是高纯度的龙血强化了路明非的躯体，言灵不要死也在帮助路明非愈合伤势，此刻路明非的伤口已经在转好，意识也逐渐不再这么迷糊。 或许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路明非并没有找到合适的镜面直视自己的眼睛，所以不要死的效果小了许多，否则这个时候路明非的伤口就差不多愈合了。 世界都是混沌的碎片，路明非处于半昏迷半清醒之间，爆血和不要死的后遗症来袭，一股虚弱感从灵魂的深处升起，弥漫在了路明非的每一个细胞之中，让他感觉疲惫不堪。 这是路明非每一次使用爆血和不要死后都会有的后遗症，就像是火焰燃烧之后留下的灰烬，与爆血时的燃烧般的力量如影相随。 有时候路明非也会怀疑，自己这么使用爆血和不要死压榨自己，会不会有一天真的把自己的生命力都给透支干净了。在那个时刻，他像是火焰一样燃尽，在发出最后的光和热之后，就骤然熄灭，只剩下一地没什么用的灰烬。 这些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之前，相比于和康斯坦丁作战的那一次，路明非现在的后遗症已经弱了许多。 这可能是由于路明非的实力得到了强化，更加能够抵御这样的后遗症，也可能是由于路明非这一次的战斗还算简单，没有像是那一次这么油尽灯枯。 迷迷糊糊之间，路明非似乎听见了源稚生提到了绘梨衣。 绘梨衣……她也在这里吗？ 这个名字在路明非的心里慢慢冒泡，又忽然炸响，像是野马一样横冲直撞，坚硬的马蹄不断踩踏着路明非过去的记忆，把他和绘梨衣一切的回忆都勾动了出来。 记忆的表面，满是时光的积灰，呛得路明非忍不住咳嗽。 狭小的粉红色调情人旅馆、雨夜中宛如神迹的东京天空树、道路上推着冰淇淋小车的迪士尼乐园…… 两个人曾经去过的地方像是跑马灯一样在路明非的眼前划过，转啊转啊，整个东京都有他们两个人回忆，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 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仿佛她从未离去…… 所有回忆都是湿润的，就像是被雨或者是泪给打湿了，浸透了，一如他们的结局。 最后一切，路明非又回到幽暗可怖的红井之中。 地面上墙壁上，视线中的一切都被恶心的白色丝线占据，他的女孩就躺在破开的茧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想起童话中睡美人的故事，似乎只要她被心爱的王子吻一下就能醒过来。 女孩的身体又是如此枯索，就像是被吸干了所有水分的花瓣，轻轻一碰都能让她的身躯碎裂。 那是路明非永远、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路明非忽然有些慌张了起来，这是无论他面对康斯坦丁还是面对参孙、入侵者都没有过的心情。 绘梨衣，再次相遇，我该如何面对你…… 路明非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是如此地沉重，连睁开一个小小的缝隙都无法做到。 “麻醉医师，给病人打麻药，全麻。” 有人在路明非的身边大吼。 紧接着，路明非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传来了一股尖锐的刺痛，就像是被蚊子狠狠地叮了一下。 “为混血种特制的强力麻醉剂，就算是弗里嘉子弹里填装的麻醉剂在它面前也只能算是低纯度的娱乐用品，病人绝对不会醒来。” 好吵啊。 突然之间，路明非感觉自己整个都被丢尽了深海之中。最初的时候，他离海面如此很近很近，涟漪都清晰可见，似乎只要他刺破薄薄一层水面就能触碰到光明。 但是他的身体似乎又像是被绑住了沉重铅块，不断下沉，触手可及的光芒又不断消散，无边无际的黑暗从海底涌来，又一次把他吞没。 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 路明非的大脑开始刺痛，他的心潸然悸动。 他想起来了，当初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这样的深海里，第一次见到绘梨衣，紧紧地抱住了她。 路明非努力的睁大的眼睛，拼命的向上游，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看见那一道宛如天使的身影，也没看见绘梨衣那如漫漫如海藻的暗红色长发。 脑袋越来越昏。 麻醉剂开始生效了，最后一丝微光也从路明非的世界里消失，只剩了永远不会消失的黑暗，绘梨衣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不要！ 路明非在海底拼命地大喊，似乎嗓子都要被喊破，字字染血，然而他的世界里已经空无一人，无人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恸哭。 在医生的眼里，路明非安静地躺在病床之上，像是个死尸一般一动不动。 手术刀划破了路明非的身躯，藏在他身体中日本刀碎片被医生挑拣了出来。 “别看。” 源稚生挡住了绘梨衣的眼睛。 给路明非做手术这间病房完全是为了绘梨衣准备的，为了方便监测绘梨衣的身体状况，所以用的是玻璃幕墙，天花板上还配备有摄像头，很容易就让人看清楚了里面进行的手术。 绘梨衣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病房之中的手术，源稚生以为是绘梨衣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所以勾起了好奇心，才会一直看下去。 手术的过程虽然不是战斗，但是也是一样的血腥，血腥的场面对于龙血来说一向具有很高强度的刺激性，源稚生担忧绘梨衣本就不稳定的血统会被这样的场景诱发不好的变化。 “少主真温柔啊。” 看见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乌鸦有些感叹。 源稚生的家臣三人组知趣地没有打扰这对兄妹，远远地站在房间的另一边。 樱也难得认可了一次乌鸦的话，点了点头，眼瞳明亮目光闪烁。 既然源稚生阻止她，绘梨衣也就移开了眼睛，没有再看下去。 其实绘梨衣并没有在看手术的场景，她只是在回忆这个“路明非”“本部的专员”和她看见的那个小龙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另一方面，绘梨衣也是有些太无聊了，她出来得太匆忙了，除了腰间的长刀什么都没有带。 游戏机、玩偶什么的都放在房间里，但是现在她的房间却被路明非占据了，绘梨衣自己也无法进去。 即便是已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很少会发生感染的情况下，手术进行的过程中还是不能有外人进入，所以绘梨衣不能回去取自己的玩具打发时间。 这让她除了对着房间里路明非发呆之外无事可做。 时间就在漫长地等待中一点点过去。 外边仿佛要把东京都淹没的大雨终于渐渐小了下来，变成了零零星星的细雨，雨声稀疏。 手术结束。 “病人没有伤到重要的内脏，长刀的碎片也都被取了出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带着口罩的医生推开大门，对着一直守着门口的源稚生说，“但还是建议把他放在病房中继续观察，以免发生意外。” 源稚生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有些困，我去睡觉了。” 绘梨衣拿出小本本给源稚生写字，这个小本本是樱从其它房间找到的。 源稚生看了看时间，发现现在已经快凌晨四点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源稚生也忘记了时间。 绘梨衣的身体并不好，不能熬夜。 “嗯，快去休息吧。”源稚生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晚安。” 绘梨衣重新踏入病房，空气里还弥漫着鲜血的腥味，那是路明非伤口的血。 路明非现在就躺在病床之上，一个护士女孩守在旁边，监控着他仪表上的生命体征。 他似乎哭了。 绘梨衣注意到路明非眼角有晶莹的反光，仔细一看，那是快要干涸消失的泪痕。 如果靠近一点看的话，这个男孩和她看见的小龙人还是挺像的。 路明非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灯光让他的视线短暂模糊了一下，几秒之后他的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强光，就让他看清楚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染着一层白色的光晕，美好得不像话，宛如天使。 这张宛如天使面孔才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幻觉吗？ 路明非有些恍惚，伸出手去轻轻的触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麻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去，所以他的这个动作有些颤抖。 绘梨衣好奇地看着路明非，就像是孩子去了动物园看见了大熊猫一样目不转睛，她不明白路明非的眼角为什么会带着泪痕，也不明白此刻路明非为什么会激动得手指忍不住颤抖，表情又开心又哀伤。 不过绘梨衣并没有躲避路明非的触碰，尽管来说，这对于她来说很简单。 “绘梨衣。” 出乎意料的，眼前的人轻轻叫出了她的名字。 路明非紧紧抱住了眼前的女孩，就算是幻觉，这一次，他也会牢牢地抱紧。 “我再不会放手了。” · 房间中，刚刚准备去休息的源稚生看了了这一幕，呆滞了片刻。 随即，源稚生捏紧了手中的蜘蛛切。 第177章 冷静 “少主！冷静！” 乌鸦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源稚生：“你杀了专员会引发日本分部和本部的战争！” “要杀我来杀！主辱臣死，小姐受到欺负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夜叉趁着这个机会接过了蜘蛛切，“杀完之后我会自裁，少主可以拿着我的头颅向本部谢罪。” “我死了无所谓，只希望每年这个时候，少主你还能想起我，带上穿着水手服的女孩过来给我扫墓。” 夜叉一脸准备光荣了的模样，两只眼睛里，一只写着虽死无憾，另一只写着视死如归。 “你们两个别闹了。”樱给这两个人一人一记手刀。 源稚生也抓住了乌鸦的手腕，稍微用力，把乌鸦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下来。 论实力，源稚生再怎么说都是皇级的混血种，血统摆在这里，乌鸦不可能限制住他的。 “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 源稚生看了房间里一眼，面容不善。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似乎能让路明非听见两个人的心跳声。 路明非发现了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自己怀抱里的人这么软…… 路明非隐隐还能感觉到女孩一丝温热体温，就像是流淌在冬日中的温泉，温暖得似乎可以融化坚硬的冰雪，一缕花瓣的淡香萦绕在路明非的鼻腔，这是从怀里的女孩身上发散出来的香气，应该说某种洗发水的香气，久久不散。 这样的触感，这样的清香，要是说这是幻境的话，会不会太真实了一点。 “……” 路明非抬头，正好发现绘梨衣正看着他，眼睛明亮。 绘梨衣没有回应路明非的拥抱，也没有一刀斩了这个轻薄小人的狗头，她看着路明非的眼神就像是小孩子看见了某种又蠢又新奇的玩具，只是有些好奇。 不会吧…… 路明非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绘梨衣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都干了什么？！ 幻觉吧，一定是幻觉吧！ 紧接着，就是咔嚓一声响动，路明非的目光投向发声的地方，就看见了源稚生提着蜘蛛切走了进来。 双眼中带着怒光。 那怒火燃烧得是如此旺盛，似乎要一刀斩断路明非的头颅。 幻觉中应该不会这么真实的怒火存在吧，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 也不一定，风间琉璃不是就能制造出和现实几乎完全一样的真实梦境吗，自己在梦貘中根本感觉不出它与现实世界有任何差别，路明非努力地说服自己。 这一定是梦！ “我是在梦里对吧。”路明非松开了绘梨衣，强作镇定地问自己面前的女孩。 不是在梦里面，绘梨衣怎么会愿意被她抱住不反抗，这一世他们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 她不是应该一刀斩断我这个登徒子的狗头才对吗？ 等等，好像上一世，绘梨衣也没有反抗。 挑战不可能。 开局被当成流氓登徒子之后，如何才能挽回自己在女孩子心中的形象？ 绘梨衣歪着头看着眼前的男孩，暗红色的长发悄然垂落，没有回答路明非的问题。 看她的样子，大概是在思考路明非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纹理，或者是觉得路明非在和自己完什么奇怪的游戏。 奇怪的人。 “要是我醒来的时候，就有可爱的女孩站在我旁边，我也会觉得自己在做梦呢。” 源稚生走进了病房之中，每一次迈步都会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似乎在拷问着路明非的心。 “路君，看起来你恢复得很不错，刚一苏醒就有力气抱住我的妹妹。” 源稚生提着刀靠近了路明非，语气明摆着透露出一股“我好想杀了他”的意味。 手中蜘蛛切被他一刀插在了旁边的显示器上，锋利的刀锋顷刻间刺破了屏幕和内部元件，电火花滋滋乱冒，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这一台价值不菲的医疗器械就此报废。 “我听说过一种检验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方法，这种方法就是朝着自己身上割一刀。如果能感觉到痛的话，那就不是做梦，如果没有痛觉，那就确是在做梦。” “如今路君在源氏重受了重伤，作为源家家主我跟愧疚，现在我很愿意帮路君这么一个小忙作为弥补。” 源稚生从报废的医疗器械中重新拔出蜘蛛切，刀柄握在手中，语气中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说吧，敢对小姐不敬，你想被砍哪只手？” 夜叉在源稚生后面冒出头，恶狠狠地威胁，面露凶光，颇有一丝为虎作伥的气质。 “你闭嘴！” 樱又是一记手刀上去，打断夜叉的话，然后对着路明非歉意地鞠了一躬，把夜叉拉着离开了病房。 这一切都带着幻觉中不可比拟的真实气息。 “这里是哪里？” 路明非直接问出了电视剧主角醒来后的经典台词。 他本来还想加一句“我真不是在做梦吗？”，但是看见源稚生杀意腾腾的目光，只好收回了自己的话，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一定会被当做他是在装疯卖傻。 “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源氏重工内的一间病房。”源稚生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就没有再去看路明非，而是直接越过了路明非，走到了绘梨衣的旁边。 “路君，你是不是该放手了？” 源稚生的语气还算平静，但他的平静似乎也快要破裂了。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一直放在绘梨衣的手上…… “……” 路明非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路明非偷偷地看了绘梨衣一眼，那张他曾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面孔上，没有任何情感流露。 自己肯定会被当成流氓讨厌了吧…… 路明非欲哭无泪。 源稚生把绘梨衣牵到了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了大半个绘梨衣，极其简略地介绍了一下：“她是我的妹妹，同时也是病房的病人。” 没有下文了。 路明非看了看绘梨衣，又看了看源稚生，心说不对吧，你就说一句“他是你妹妹”就结束了吗？ 这种时候，作为房间里唯一一个和其他两个人都熟悉的人，你不是应该介绍我和你妹妹互相认识一下才对吗？ 最起码，你也应该让我们两个人都做个自我介绍吧。 “你不是困了吗，快去睡觉吧。” 源稚生没有理会路明非的内心波动，转过头对绘梨衣说。 绘梨衣看了看源稚生，又看了看路明非，点了点头，在小本本上写了一句哥哥晚安。 之后，绘梨衣就迈着步子进入了更里面的一间房间，只留给了路明非一个穿着巫女服的纤细背影。那里是她的真正房间，而外边的只是病房。 嗯，绘梨衣的晚安自然没有路明非的份。 源稚生一直看着绘梨衣走了进去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了些许的安心。 “路君，因为你受了伤，我才安排你在我妹妹的病房里养伤，所以还请自重。” 待到绘梨衣完全离开之后，源稚生的语气逐渐有些可怕，似乎只要路明非一个回答不对，他就要让路明非就走不出源氏重工的大门。 路明非心虚地点头。 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点头了，自己一醒来就抱了别人的妹妹，再早几十年，这妥妥地要被判处流氓罪拉去枪毙的，源稚生没有直接给自己一刀，就已经算是很有定力了。 看见路明非的态度还算不错，源稚生也选择结束这个话题，没有再多说什么。 源稚生的目光又落在了分割两间房间的密码门上，由于绘梨衣的翘家计划，原本20公分厚的合金密码门已经完全被她破坏了，门体上满是狰狞的刀痕，刀痕中破碎的合金如荆棘般翘起，看上去惨不忍睹，现在这扇门好像连闭合都无法做到。 这个门坏成这样子了，好像什么都无法阻拦。 “辉夜姬。”源稚生对着空气中呼叫。 “辉夜姬为你服务。” 一道机械的女声通过房间里的音响系统响起，很明显，这间病房是一直被辉夜姬监控着的。 源稚生一呼叫，她就立刻出现了。 “联系一下后勤处，给绘梨衣的房间换一个结实点的门。” · ps：六点钟的更新，应该会晚一点（小声），今天明天最后两门考试…… 第178章 深夜的邀请 深夜难眠。 麻醉剂的效果已经逐渐褪去，路明非胸口的伤口上不再是没有知觉的一片。 入侵者这一刀真的就差点杀死他了，只需要在偏一点点，就会直接捅破他的心脏。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胸口伤就像是在被火蚁群撕咬一般，瘙痒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暗痛，刺激着他的脑髓。 这样的感觉并不这么强烈，却比剧痛更加难以忍受。 再使用一次不要死或许能结束这样的症状，可路明非不想这样做。 一是蛇歧八家的医生的有记录自己的伤情，若是出现异常的恢复，可能会使不要死暴露，让他的日本之行少了一点底。 另一方面，不要死是压榨自己生命力来治愈伤口方法，应急可以，平日里还是利用身体本身的自愈功能更有利。 更何况，伤好了不就得出院了吗…… 咳咳。 路明非心思乱飞，夜晚的病房却很安静，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这间房间应该是用了某种隔音的材料，才会这么安静，这样的布置大概和绘梨衣有时候睡眠质量并不太好有关。 上一世她和路明非住在情人旅馆的时候，就经常睡着睡着就忽然醒过来，半夜打开灯摆弄她的玩偶什么的，所以她睡觉时就需要很安静的环境，亦或者，是有让她安心的人陪在她身边。 现在绘梨衣就在路明非旁边的房间里，估计也已经睡着了。 真是不可思议，四舍五入的话，路明非这一世又和绘梨衣住在了一起。 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若有若无地亮着红光，显示着自己正在工作。 估计在摄像头的那边，还有人隔着屏幕盯着病房里的路明非。 自从路明非刚醒过来就忽然抱了一下绘梨衣之后，源稚生就对路明非充满了警惕，目光不善，似乎把他当作日本影视剧中常见的电车痴汉来防备。 这也怪不得源稚生，毕竟在现在各个时间段，路明非和绘梨衣基本上还等于是陌生人。 你突然去抱了一个陌生的女孩，他哥哥没有拿着刀和你决斗已经算是有修养了。 路明非有些心烦意乱，自己今天这么就没控制住自己这手呢，还是冲动了啊。 也不知道自己的表现会不会让绘梨衣讨厌。 路明非感觉自己大概真的是一个情感白痴，完全想不到该怎样拉进和绘梨衣的关系。 座头鲸说自己只需要真心对她就好，但是这个只能称之为战略层面的东西，在战术上，路明非依旧是一片空白。 怎么样做才能不被讨厌，怎么样才能和她熟悉起来，一想到这样的问题路明非就头疼。 上一世，他是在无欲无求中莫名其妙就被绘梨衣信任了，所以路明非对于这些问题也没有什么经验，这一世，他也只是蹒跚学步。 好难。 卡塞尔学院为什么就不能开《如何打动女孩子》《恋爱的方法》之类的选修课呢。 路明非觉得校长就挺适合来上这门课的，亦或者让凯撒和楚子航代课也行，作为全民男声的代表人物，他们在这方面一定会有很多经验可以和路明非交流。 带绘梨衣出去玩或许是一个好方法，反正这肯定会让她开心。 不过在绘梨衣的血统问题没解决之前，自己敢带着绘梨衣乱跑，源稚生估计就敢向着全日本的黑道对着自己下达追杀令。 还是得先解决绘梨衣的血统问题，才能让她放心的出门。 以绘梨衣的血统不稳定的程度，让她血统稳定下来的东西，估计只有龙王之血和尼伯龙根计划了吧，路明非想。 尼伯龙根计划只会给学院的学生使用，蛇歧八家肯定不可能让绘梨衣加入卡塞尔学院的，绘梨衣是蛇歧八家的一张底牌，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底牌暴露给自己的对手。 只能打龙王之血的主意了。 康斯坦丁死亡，诺顿茧化，路明非不由就想起了现在还在北京读预科班的小龙女，耶梦加得的龙血应该足够了吧，她虽然实力弱了一点，但毕竟也是初代种的位格。 路明非的思绪不自觉就飘远了。 砰、砰、砰…… 细小的敲击声在黑夜中响起，就像是有人在轻轻的呼喊一样，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这样的敲击声是路明非的前方传过来的，那里有些一扇用整块合金板打造的门，分割了两间房间。 合门后面就是绘梨衣的卧室。 原本在密码门被绘梨衣破坏之后，路明非所在的病房和绘梨衣卧室之间基本上都可以说是连通了，穿行都没有问题，然而，源稚生却勒令源氏重工的后勤处立刻换了一扇新门上去。 也不知道源稚生是在防备绘梨衣翘家，还是在防备路明非进入绘梨衣的房间。 绘梨衣房间的密码门是特制的，被破坏之后，源氏重工的后勤处在这大半夜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替代品，这帮家伙在源稚生命令的高压之下思索了一会，干脆拿来整块的合金板简单改造了一下，临时做了一扇大门安上去，等到工厂把新的门送过来之后，再重新换上。 新的门很明显有些粗糙，完全称不上不上严丝合缝，金属的边缘和墙壁间还是有不小的空隙存在，但是正常人类肯定无法通过那些狭小的空隙。 文艺一点地说，路明非和绘梨衣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了。 这样的合金门自然不可能真正拦住拥有审判的绘梨衣和拥有白帝的路明非，但是路明非也不可能真的去撬门进入绘梨衣的房间。 那太痴汉了。 如今，路明非对于这扇门没有任何的想法，反而是绘梨衣那一边有了动静。 绘梨衣似乎是在叫他？ 不知道怎么回事，路明非感觉心猛然跳动了一下，似乎都要冲破他的胸膛。 路明非隐蔽地看一一眼房间上的摄像头，强行忍住了把它破坏掉的想法，悄悄地靠近了间隔在他和绘梨衣之间的金属门之间。 轻手轻脚。 路明非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的东西，以免惊动可能存在的监视者。 见鬼，自己好像是在做贼一样，路明非在心里吐槽。 绘梨衣似乎也察觉到路明非过来了。 一张字条从门缝间被传递了出来，路明非捡拾起来，放在光亮的的一看，上面有一排娟秀的小字。 “要一起出去吗？” 开幕雷击，绘梨衣说的“走”，自然是指离开源氏重工，即便是今天已经被源稚生识破了一次翘家计划，她仍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姑娘，你还没有放弃翘家的想法吗。 绘梨衣在某些时候也是一个固执的女孩。 估计她说自己困了的话，也只是想让源稚生快点离开，然后自己好偷偷溜走吧。 路明非现在挡在了绘梨衣的门口，她要出门自然得过路明非这一关，看起来，绘梨衣是感觉路明非可能会配合她的翘家计划。 路明非和绘梨衣相见的第一个夜晚，绘梨衣邀请他加入了自己的翘家计划。 那么，要一起走吗？ 第179章 秘密 “组长，你看本部专员在干什么？”监控室里，小弟指了指屏幕。 灰扑扑的监控画面上，一身病号服的路明非已经从病床上下来了，背靠在他和绘梨衣房间的合金门上。 这个监控小组原本是负责绘梨衣的安全，并且监督不让她离家出走的，不过如今也负担起了监控路明非的任务。 源稚生大概是路明非之前那一下整怕了，担心路明非会再对绘梨衣做些什么，当然也可能是担忧绘梨衣被路明非骚扰没忍住一发审判直接了解了他。 负责监控的组长乌鸦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眉。 以画面上这情况，路明非不太肯定是对小姐有什么非分之想，毕竟合金门还横在他们两个人中间，路明非也不能隔着合金门对小姐做什么。 目前看起来，监控上的画面更像是两个人在隔着合金门聊天。 “暂时不用管，继续盯着。”乌鸦思考了一下。 “如果他们有什么别的举动，立刻报告给我。” 小弟点头。 . “要一起出去吗？” 路明非拿着纸条微微有些愣神，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绘梨衣就给他发出这样的邀请，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随即，路明非就忍不住笑了笑，自己重生以来有了很多改变，但是绘梨衣仍旧是他熟悉的那个绘梨衣，随时在准备实行自己翘家计划。 故人仍旧是故人。 这种感觉让路明非很心安。 要不要和绘梨衣一起离家出走这个问题，在路明非心里自然不会有其它的答案。 路明非也不太清楚绘梨衣为什么会愿意和自己知道陌生人一块离家出走，不过这个时候恐怕也没有别的回答了。 “暂时不行。” 路明非能想象得到听见自己真的说，房门背后的那个女孩应该失望，所以路明非又立刻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给我一点时间准备，我可以带你出去。”路明非声音很轻，又很坚定。 片刻之后，又是一张小纸条从房门后面传了过来。 “准备？” “没错，在离开这里之前，我们需要做一点准备。”路明非低声说，然后又看了看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轻轻敲了一下合金门。 “可以给我一支笔吗？” 路明非知道这间房间里有监控设备的存在，他不想赌这个房间里有没有录音设备，这时候只能选择最稳妥的方式和绘梨衣商讨。 纸张被撕裂的刺啦声在门后轻轻响起，绘梨衣从自己的小本子上撕下来了几张纸，从门缝中递了过来，紧接着又递过来一只印着小熊图案的水笔。 “我们直接走掉肯定会被蛇岐八家立刻发现的，所以我们需要提前做一些准备，这需要时间。” 路明非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地写。 如何和女孩子拉近关系这种事情路明非可能不是很有经验，但是离家出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项“逃脱”任务，只不过它的看守者是自己的家人，路明非也是执行部的精英专员，对这种任务还是手到擒来。 在执行部的那段经历带给了路明非很多乱七八糟的经验。 如果真的要带着绘梨衣翘家，最先要解决的就是蛇岐八家的一定会存在的监控，绘梨衣作为蛇岐八家的大小姐与秘密武器，路明非绝对不认为蛇岐八家真的不会留人看着她。 路明非看了头顶的摄像头一眼，他知道，说不定自己现在的动作就在蛇歧八家的监控之中。 必须要先解决这个问题。 只有路明非一个人倒是无所谓监控，他大可以强行闯出去，但是现在要带着绘梨衣就必须要考虑监控问题。 如果蛇歧八家的人快速反应过来，拦住了路明非和绘梨衣，路明非并不觉得绘梨衣愿意伤害他们硬闯出去。 绘梨衣其实有时候也挺害怕给其他人添麻烦害怕伤害别人的，不然以她审判的能力，如果他真的想走，整个蛇歧八家又有谁能拦得住她。 把路明非关在房间内的人，其实不仅仅有蛇歧八家，也有她自己。 除了她自己，有谁能关住拥有“审判”的超级混血种呢。 得找个机会把这些监控全都黑了，路明非有了决定。 另一个问题就是，在他们离开蛇岐八家之后，该如何躲避蛇岐八家的追踪。 秘党在日本并没有多少属于自己的势力，只有几个被蛇歧八家掌握了的联络点而已，并不能帮助到路明非。 如果逃出源氏重工之后，立马就被蛇歧八家的人找到，那这次出逃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 在绘梨衣提出“一起出逃”的提议之后，路明非就有了大致的构思，但是他需要时间去解决这些问题。 应该庆幸的是，路明非不是之前的路明非了，所以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不会无力。 路明非自己有自信解决这些问题，但还有一件事情让他很担心。 “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吗？” “外边的这些医疗设备应该都是为你准备的。” 路明非在纸上写道，然后重新递了回去，拿给绘梨衣看。 “一个星期不吃药没关系的。”绘梨衣在小本本上写。 “有关系！”路明非刷刷地写字，感觉自己重来没有这么快的用笔，如果是说话的话，那他现在一定超级大声。 上一世的时候，绘梨衣在最后都已经被体内的龙血折磨得身体出现了龙化的症状了。 这一世，路明非绝对不想看见这样的场面，他不想绘梨衣如此痛苦，既然时间还算充足，他要多做准备。 “你知道哪里能拿到药吗？” 门后的绘梨衣看见了路明非纸条上的话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医生那里有。” 很快，路明非的纸条又递了过去。 “给我点时间，如果能拿到药的话，我们就能出去很久。” 在翘家这这件事情上，绘梨衣想来也是个说走就走的随心派，从来没有太多的计划，所以才会每次都被发现，她毫不意外的同意了路明非的提议。 关于翘家计划的商讨就此结束，于是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绘梨衣向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女孩子，以前也是这样的每两个人在啊一起的时候也更多的是路明非说而绘梨衣去听。 没有绘梨衣给他写纸条了，路明非忽然觉得这间病房真的有点过于安静了。 过了一会，路明非主动敲了敲门。 “你还在吗？” 路明非这一次没有写字，他现在说的话并不害怕被偷听。 绘梨衣也轻轻的敲门作为回应。 “关于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想了想，路明非还是决定为自己今天醒来时的冒失行为道歉。 毕竟是自己莫名其妙地抱了她，这多少有点耍流氓的意思。 放在古代，路明非今天的行为都能上纲上线到玷污了别人女孩子的清白了。 一般来说对不起后面三个字应该接我不是故意的，可路明非那时候绝对的是有意的，路明非想要狡辩也没有理由，只能躺平挨打。 一张纸条被递了出来。 “没关系。” 绘梨衣不愧是直妹子，就是这么的大气，纸条上的第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就揭过了这件事情。 “今天晚上，在源氏重工下面战斗的人是你吗？” 这是纸条上的第二句话。 最终，绘梨衣还是问出了这个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 啊勒？战斗。 路明非大脑微微空白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和入侵者的作战居然被绘梨衣看见了。 见鬼。 早知道就摆几个帅点的姿势了。 “如果你说的不是那个浑身都在发光的家伙，那就应该说的是我了。” 路明非没有否认这件事情，源氏重工里应该有很多人都看见路明非战斗的场面。 “看一下，手。” 新传过来的纸条上这样写着。 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绘梨衣是让他把手伸过去。 这个合金门的夹缝传递一张纸条还是可以的，伸手是不是有点太难为他了，他路明非又不是纸片人。 言灵·白帝。 门缝的间隙在白帝的作用下扩大，路明非对白帝的操纵还不算太熟练，所以也没有把间隙括得太大，以免无法复原。 路明非把手伸了过去。 手背上传来丝滑的触感，路明非精神猛然一震，整个人都一下子僵硬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不感再有任何的动作。 手被抓住了。 路明非感觉到绘梨衣的手指从他的手背上划过，他脑子一片空白，这样的展开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过了几分钟，绘梨衣才松开了路明非的手。 “鳞片没有了。” 她在纸条上写。 路明非突然意识到绘梨衣为什么想看他的手了，自己在战斗的过程中可是使用了爆血，身体出现龙化症状，身体表面覆盖上了一层鳞片。 绘梨衣看见自己龙化的身体，是会把自己当做什么呢。 怪物？还是同类？ “你都看见了吗？”路明非收回了手。 绘梨衣轻轻的敲击着合金门，大概是表达肯定的意思。 “我身体偶尔也会出现了龙化的症状，所以有些人还想把我关起来，不过他们没有成功。”路明非笑了笑。 “我身体会龙化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你哥哥。” “秘密吗？” 绘梨衣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 “是秘密，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情。”路明非说。 过来一会，又是一张纸条传了过来，路明非在灯光下看清楚了上面的自己。 “我不会告诉哥哥，你也不要把我想离开的事情告诉我哥哥。” 想要翘家这件事情，对于绘梨衣来说也是自己的秘密，如今她也和路明非分享了。 “绝对不会。” 在源氏重工的病房里，初次相遇的两人交换了自己的秘密。 第180章 不准看 雨过天晴，晨曦初现。 多事的夜晚终于结束了，新的一天开始。 路明非醒来后不久，樱就带着乌鸦推开了病房的大门。 樱的手中拿着两只褐色的日式餐盒，这种餐盒在动画中一般是用来装便当的，看起来樱手中的餐盒比动画中常见的那种餐盒要大了一个型号，大概是特制的。 乌鸦的手中则拿着一个大号的文件袋，跟在樱的身后，一身的黑风衣穿在他的身上颇有几丝斯文败类的气质。 “初次见面，我叫矢吹樱。” 樱对着路明非微微鞠躬，这是路明非来日本之后和樱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所以樱还是简单的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少主还在负责关于昨天入侵者的追捕工作，暂时不能脱身，所以由我代替少主来看望专员先生，还请专员先生不要介意。” 路明非摆了摆手，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 应该说，源稚生不来看他，他反而会更加自在一些。 “不知道专员先生的伤口好一点了吗？”樱把手中的餐盒递给了路明非，看样子是为路明非准备的早餐。 “伤口感觉没昨天这么疼了，应该是在恢复中。”路明非接过了餐盒，放在了另一边，他现在还不算很饿，还不想吃饭。 “对了，请问一下，昨天的入侵者抓住了吗？”樱的到来让路明非想起了一个问题。 其实他对蛇歧八家抓住入侵者这件事情也不抱有太多的希望，毕竟入侵者的言灵是时间零。 想一想昂热就知道了，这个言灵就是言灵周期表中的bug，更何况入侵者的背后还站着奥丁，蛇歧八家想要抓住他应该很难。 不过既然见到了樱，路明非还是问了一句，就算抓不到入侵者，调查到什么线索也是好的。 听见路明非提起这个问题，樱明显有些犹豫了，过了几秒钟才回答。 “家族还在追捕中，已经通过警察系统和家族本身的势力在全日本下达了通缉令，应该很快就能抓获了。” 还在追捕中…… 那就是没抓住了，路明非了然。 现在一个夜晚都过去了，入侵者作为一个能够使用时间零的混血种，他指不定就跑到哪里去了，之后的追捕工作多半也没什么用了。 樱看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路明非一个晚上在日本受到了两次袭击，而且后一次袭击还是从源氏重工里发起了，蛇歧八家就算再无辜，一个工作不力的罪名还是跑不掉的。 如果这次入侵者又没有抓住，那蛇歧八家的脸面基本上可以称之为被丢在地面上践踏了。 简而言之，丢人。 樱现在作为蛇岐八家的代表，恐怕也不是太有底气面对路明非。 “专员先生请放心！我们日本分部肯定能把那个入侵者抓回来，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乌鸦倒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拍着胸脯对路明非保证。如果不是知道那个入侵者是奥丁派来的，路明非还真会相信他的话。 “专员先生看着这个，它们是在战斗现场发现的东西。”看见路明非对这个话题的性质不算很高，乌鸦没有再多说什么，把手中的文件袋交给路明非。 打开一看，文件袋中装的是一张银面具，现在只剩下半边，面具上面还有各种细密的裂纹，似乎触碰一下就会彻底碎裂。 这是路明非昨天从入侵者身上扯下来的面具，被蛇歧八家收了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几块用刑侦剧中常见的小号塑料封带装着金属的碎片，银色的碎片在灯光下闪闪反光，这些是入侵者使用的日本刀碎片。 “这是分部的人在昨天晚上的战斗现场发现的东西，调查人员已经拍了个照做了登记，少主让我把原件交给你。”乌鸦解释了一句，然后问，“源氏重工里的监控有拍摄到入侵者带着面具，这一块面具也是入侵者身上的东西吧？” “确实，这半块面具是我在战斗中从入侵者身上撕扯下来的。”路明非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既然有碎裂的面具，那专员先生是不是看见了入侵者的脸？”乌鸦继续问，面容严肃，“如果专员先生看见了入侵者的面孔，请一定要告知分部，这对入侵者的追捕工作相当重要。” “当时天太黑，我也没看得太清楚。”路明非有些抱歉的说。 路明非确实是看见了入侵者的面孔，但是他并不想向着日本分部的人透露。 那张面孔在路明非的理解里应该早就死去了。 “那太遗憾了，如果有入侵者的照片，那么家族的追捕工作也会容易许多。”乌鸦叹息一声，并没有追问，“要是专员先生回忆起了入侵者的模样，还请第一时间告知家族。” 路明非还在和乌鸦在一边谈论着昨天的事情时，樱已经提着另一只饭盒走到了绘梨衣房间的前面，敲了敲合金铸造的房门。 “小姐，该起床了。” 门的那一边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沙沙声，紧接着就是咚咚咚的声音，大概是绘梨衣正光着脚踩在了地板上。 过了一会，估计着绘梨衣已经起来了，樱打开了绘梨衣房间的门。 绘梨衣一身白纱睡裙站在了门口，睡裙的样式比较保守，不过还是露出了白皙的脚踝和小块的锁骨。 大概是刚醒的缘故，她暗红色的长发还没来得及梳理，所以显得有些乱糟糟的，绘梨衣昨天刚洗了头洗了澡，头发自然自然不会这么安分，隐约还有几根头发倔强地翘了起来。 “不准看，长针眼。” 其实路明非这一身打扮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现在东京的街头随便望去都是比绘梨衣这身打扮暴露得多的女孩，不过路明非还是用手遮住了乌鸦的眼睛。 “我本来就没看，早就闭眼了，我是少主的家臣，怎么敢对小姐不敬。”乌鸦闭着眼睛，一脸正气，“话说针眼是什么意思？中文中的俚语吗？” “在中文语境中，如果一个人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会说他要长针眼。” “那专员先生也该长针眼了。”乌鸦立刻学以致用。 “我也没看。”路明非干咳几声，低头。 这样的场景当初在情人旅馆的时候，路明非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如今重见，也能做到内心毫无波动……大概。 啪嗒一声。 木盒和桌面的碰撞声打断了这两个人没有营养的谈话。 路明非回头一看，绘梨衣已经走到了他旁边，把自己的饭盒放在了路明非病床旁边的小柜子上，那里原本是用来放医疗设备的，不过路明非用不上就移走了。 看样子，她是准备和路明非一起吃早餐了。 “小姐，这里空间不够。” 樱在背后扯了扯绘梨衣的衣角，平常绘梨衣都是在自己房间里就餐的，樱也不知道她今天会忽然想些跑出来。 绘梨衣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意识到这间病房都被医疗器械堆满了，不是个吃饭的好地方。 “我房间里有桌子，你要来我房间吗？” 绘梨衣把自己在小本子上写的字给樱和路明非展示，让他们都看清楚了上面的文字。 去绘梨衣的房间吃早餐？ 路明非不自觉看了看樱，他自然是意动的，只是源稚生好像一直都在避免自己和绘梨衣接触。 而樱则看向了乌鸦，源稚生是让乌鸦在负责路明非的事情，昨天晚上，也是乌鸦一直在看着病房里的监控，这个时候应该他站出来打消路明非和绘梨衣不好的念头。 “专员先生，男性进女孩子房间，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是要长针眼的。” 乌鸦也不好直接拒绝自家小姐的提议，思索了一下，颇有几分灵气地用到了自己新学到的中文俚语。 “那就是可以进去了，我现在就已经在病房里。”路明非拍了拍乌鸦的肩膀，“长针眼了也来得及治疗。” 第181章 两边的人 樱和乌鸦离开了。 他们两个人就是送饭丫鬟小厮，如今早餐也送到了，他们自然没有再在病房里待下去的理由。 病人需要安静的空间休息。 临走之前，乌鸦给了路明非一个意味难明的眼神，大致表达了“别靠近小姐”“对小姐尊重点”之类的意思。 路明非自然心领神会地点头。 说起来，这也不是路明非第一次踏入绘梨衣的房间了。 但是和上一世被路鸣泽牵着鼻子走进了这间房间时的情况相比，这一世已经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绘梨衣房间是传统的日式风格，走过了木制的长廊便是一间客厅，房间的空气中弥漫着樱花木的香气，陈设却很单调，中间是一张被炉桌，四周基本空无一物，环顾一圈，周围唯一能称得上是装饰品的只有悬挂则的三幅造像。 三幅造像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这三位就是日本神话中的三大尊神，路明非熟读各种日本动画，对这几位动画中的劳模人物还是认识的。 绘梨衣进了房间后把自己的饭盒放在了被炉桌上，路明非也跟着绘梨衣把饭盒放在了桌子上，就像是应邀而来的客人一样围着被炉桌正襟危坐。 在这样古朴的房间里，路明非感觉自己就像是变回了古代日本的武士，气质都萧瑟起来。 绘梨衣随后则进入了更加私密一点的里屋，并没有关上门。 路明非的视线跟了过去，里屋的装饰和外边差不多，只是多了一点生活气息。 透过门缝，路明非看见一台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挂在的墙上，一台ps连接在液晶显示屏上，想来是绘梨衣平日里消磨时间的玩具之一。 打开的衣橱里整整齐齐地挂着巫女服，一套贴着一套，款式似乎都差不多，从这个衣橱看来，绘梨衣身上的睡裙已经是少有别的衣物了。 路明非一直以为，在衣橱里悬挂着很多套同样款式的衣服这样的情节，是只有那些懒得给角色画新衣服的漫画家才能画出来的场景，然而，现实中绘梨衣却真的过着这样的生活。 绘梨衣伸手从衣橱中取下了一套巫女服，紧接着就是布料和皮肤摩擦的沙沙声响起。 睡裙的肩带滑落。 绘梨衣的心里似乎完全没有男女之防的意识，根本没有避讳路明非的存在。 路明非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于是低头，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饭盒之上，以免被当作轻浮的流氓。 说起来，路明非也见识过不少的女孩了，零、伊莎贝尔、夏弥，乃至是学生会的芭蕾舞蹈团，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绘梨衣后，他就感觉自己回到了成为学生会会长之前的日子。 过了一会，绘梨衣换好了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 睡裙已经被绘梨衣褪下，她又换回了平日里的巫女服，一身打扮古意得就像是某个神社的巫女偷偷跑了出来，跑到了路明非的跟前。 一些玩偶被绘梨衣从小箱子里拿了出来，里面的玩偶还是路明非见过的那几个，塑料的奥特曼和小怪兽，毛绒绒的轻松熊等等。 这些玩偶被绘梨衣一一摆放在了被炉桌上，认真的摆好，奥特曼和小怪兽是靠在一起的，而轻松熊则是单独占据了被炉桌的一方。 做完这些，绘梨衣打开了自己的饭盒，然后双手合十。 这个时候，一般的日本人都会说出一句“いただきます”，大致意思是我开动了，或者是我领受了，不过绘梨衣不能说话，就只能做到双手合十这样的动作。 看着满桌的玩偶，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了绘梨衣为什么会想和他一起吃早餐。 源稚生和橘政宗都很忙，如果没有路明非在病房里，恐怕平时里陪着绘梨衣吃早餐的也只有她的这些玩偶了吧。 即便是没有人们陪着自己，每一次用餐之前，她还是会认真的换好自己最喜欢的一套巫女服，对着自己的玩偶们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我开动了”吗？ 路明非想象着那样的场面，在某个早晨或者晚上，绘梨衣穿着自己的巫女服对着满桌子的玩偶双手合十，安安静静地用餐，蛇歧八家的医生隔着监控观察着这一幕，也会庆幸绘梨衣的状态又平稳了，却没有人会想着她是不是需要一个人陪着她坐在餐桌的旁边。 路明非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忽然沉寂了下来。 混血种本就是很容易感受到孤独，血之哀便是每一个混血种的龙类学启蒙，绘梨衣一个人生活在这间房间里，不知道会有多么的寂寞孤独。 路明非意识到为什么绘梨衣上一世会直接跟着自己一个陌生人翘家。 想去看一看外边的世界固然是重要的，但是她这么信任自己，恐怕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自己身上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吧。 这是两个怪物的相遇。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也学着绘梨衣双手合十，认真地回应绘梨衣。 “我开动了。” · 大阪，猛鬼众山中的宅邸。 满满奈良风格的古宅永远像是巨人一般沉默地躺在郊外的山中，无论外界有多少纷乱的变化，这里都始终是安静的模样，似乎它已经被神灵从时光的长河中隔开，不再和世界交集。 山中的世界一直都很安静。 风间琉璃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梢披散垂落，手中拿着一本白封的小书慢慢地翻看，姿态慵懒，就像是古时关在书房里求学的公子。 “昨夜，你去往源氏重工之后，本部的专员就受到了袭击。” 房门被黑衣的保镖拉开，佩戴着公卿面具的王将走了进来，渗血一样的红色嘴唇，在惨白的底色衬托下格外的阴森，宛如从炼狱中爬回人间的恶鬼。 听见王将的话，风间琉璃都没有抬头，注意力仍然放在了自己手中的白封小书上，似乎对王将说的这件事早有预料，都没有抬头。 “看你的样子，我想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风间琉璃对王将的到来没有动静，王将也并不在意，干脆也学着风间琉璃的样子，面对着他席地而坐。 姿态亲昵得就像他们两个人是要把酒言欢的挚友。 看见王将对着自己坐下，风间琉璃微微皱眉，他丝毫不掩饰对王将的做派的恶心。 “如果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那你要失望了。这一次袭击，我只通过言灵大概看见袭击者的样子而已。” “既然大概看见了，那袭击者是什么样子？”王将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袭击者穿着白袍，带着银面具，源氏重工有摄像头记录下了他的打扮，你应该能调查到这些，没有必要来问我。” 风间琉璃把手中的白封小书合上，放在了小几的另一边。 “我想知道的是更具体的信息，比如袭击者面具之下的面孔？他的真实身份。” “这些我也不知道。”风间琉璃摇了摇头，“我可没有一双能隔着面具就看清楚人脸的眼睛” “但是你有梦貘不是吗？梦貘是极高等级的言灵，能够把人拉入梦境之中，而人在梦境中都是赤裸的。”王将对风间琉璃的话并不信任。 “就算袭击者带着面具，你也能从梦境中了解到一些特殊的信息才对。” “梦貘不是万能的，否则我早就通过梦貘看清楚了你这张公卿面孔之下藏着的究竟是什么怪物。”风间琉璃的声音很平静，“这一次的袭击者很特殊，他的‘精神’被束缚住了，梦貘需要打破束缚才能把他拉入梦境，这对我来说也并不简单，当时的情况下，我并没有这个时间。” “袭击者的身份并不重要，因为从精神层面上来看就是一个被控制人偶，真正的主导者还藏在更深处。” 风间琉璃盯着王将，姿态上的慵懒渐渐消失。 “我发现对本部专员感兴趣的人似乎都喜欢把自己藏在阴影里，就像是演木偶戏的小丑一样摆弄阴谋的丝线，你是这样，这次袭击者背后的人也是这样，就像是生怕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暴露了似的。” “因为这些人都是怪物，我们还不够强大，和这些怪物相处的时候不谨慎一点，可是会被怪物吞噬的。”王将没有丝毫的掩饰 “如果你足够强大了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把他们吃掉了了，生命存在的价值就是被更高级的生命使用，被吃掉的生命也会以我的一部分这样更加强大的形式存在。” 公卿面具上的用颜料勾勒出嘴唇似乎红得能渗出血来，或许，它本就是用鲜血勾勒出的痕迹。 “另一件事，如果本部的专员联系上你了，记得通知我。” 王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在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他就离开了这栋古宅。 不久之后，风间琉璃给路明非留下的电话就响了。 第182章 流血了啊 手机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没有任何备注。 风间琉璃这个电话号码是私密的，只在梦貘制造的梦境中给路明非一个人透露过，就连王将都不知道这个电话，不存在有人通过这个电话号码联系上他的可能。 当电话一响起来的时候，风间琉璃就知道是路明非拨了过来。 专员先生下定决心的速度有些快啊。 风间琉璃拿着电话有些意外，思索了片刻之后就按下了接通键。 “专员先生？” 风间琉璃通过电话打招呼。 “是我。”路明非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其实风间琉璃还没有和路明非在现实世界中见过面，不过风间琉璃手中也有路明非的音频资料，再加上梦境中得到了信息，风间琉璃还不至于认错路明非的声音。 “专员先生这么快就给我打电话，就不害怕被蛇岐八家发现吗？”风间琉璃看了一下洞开的木制拉门，王将的身影已经消失有一会了，显然已经走远了。 “针对你的袭击才过去不久，专员先生现在应该是被蛇岐八家牢牢保护着的才对，恐怕连电话都是被监听着的。说不定现在执行局局长或者日本分部的部长就正通过监听设备在偷听我的谈话。” 风间琉璃的提醒是有道理的，两次袭击发生以后，路明非估计不知道被多少蛇歧八家的人盯着的，就怕他再出现什么意外，这样日本分部就真的无法和本部交代了。 路明非现在给风间琉璃打电话着实有些冒险。 若是蛇歧八家的人发现本部来的专员和猛鬼众的二当家有联系，恐怕路明非下一秒就会被整个日本黑道追杀了。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卡塞尔学院的人自然有方法保证自己的通话不被监视，这是本部的专员从无数次监听别人通话的任务中得到的经验。” “听起来专员先生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风间琉璃笑了笑，“以卡塞尔的实力与技术，让自己特派专员的通话不被其他人监听确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仔细一想确实是我多虑了。” “不知道专员先生这一次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你已经想好要和猛鬼众合作了吗？” “日本是蛇歧八家的天下，选择和猛鬼众合作就等于和蛇歧八家为敌，虽然我对进化药确实有些感兴趣，但是这样的兴趣还不值得我选择在日本和蛇歧八家为敌。” 路明非慢条斯理地说。 风间琉璃微微一愣：“专员先生不会是专门给我打一个电话告诉我，你不准备和猛鬼众合作吧？” 风间琉璃想过路明非不愿意和猛鬼众合作的情况，但是你这不愿意合作还专门打个电话过来拒绝，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于礼貌了。 “当然不是。”路明非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要和猛鬼众合作风险太大了，所以我要看一下猛鬼众的实力再做决定。” “进化药还不够证明猛鬼众的实力吗？”风间琉璃问。 “不够，使用过进化药后的混血种和死侍无异，死侍都是没有灵魂的，我们都很清楚这样的力量这样不能完全掌控在猛鬼众手中，所以进化药只能算作猛鬼众的发展前景而不能算作实力。” 其实王将这时候多半也已经研究出了控制死侍的方法，但是路明非还没有挑破这件事的打算。 “专员先生说了这么多，究竟是想猛鬼众怎样证明自己的实力？”风间琉璃问。 “这个嘛……”路明非拖长了自己的声音，幽幽地说，“我现在在源氏重工里被蛇歧八家的人严密监视着……” “要是你们猛鬼众能攻打源氏重工把我带出去，我想我们合作的基础就有了。” “即便到时候合作失败，我暴露了，有这么一段经历存在，我也可以说是被你是强迫的嘛，是不是很有道理？” 风间琉璃难得地沉默了一下，即便是他都没有想到路明非会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半天之后才重新开口。 “专员先生，你是在说笑吧。” 风间琉璃感觉路明非就是拿着他开玩笑，以猛鬼众现在的实力，主动攻打源氏重工就等同于送死。 “这个事情很难吗？猛鬼众连攻打源氏重工的勇气都没有，很难让我信任啊。” 路明非似乎有些为难。 “这样吧，那我把这个要求降低一点。再过一段时间我自己会出源氏重工，但是蛇歧八家一直监控着我让我很难办事，你帮我在东京找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可以让我半个月以内不会被蛇歧八家的人发现，再为我准备五百万日元的现金，这样的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风间琉璃又一次沉默了，“专员先生，你后面说的这件事情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风间琉璃的修养让他没有说出“从本部来的人都是这么的无耻吗？”这一句话。 “先给对方定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目标，然后再收回这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换成一个折中的方案……专员先生这手谈判方法用得并不算熟练。” “熟不熟无所谓，有用就行。”路明非的声音慢慢地认真了起来，“还是说，猛鬼众这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觉得这对猛鬼众来说应该说很简单的一件事。” 狡兔三窟，要是猛鬼众在东京连这样的据点都没有，哪怕有赫尔佐格在，猛鬼众他们也早就该被团灭了。 五百万的现金对于猛鬼众来说自然更是毛毛雨。 “明明是专员先生在请求猛鬼众办事，但是这些话听下来，要是猛鬼众不答应这些条件，反而是猛鬼众没有诚意了。”风间琉璃微微叹息了一下。 “专员先生的要求猛鬼众答应了，这是猛鬼众展示的诚意，也希望专员先生不会让猛鬼众失望。” “你们有诚意就好，你们有诚意我也会很有诚意的。”路明非点头，“等到我这边的事情确定下来后，我会再联系你的。” 电话结束的时候，风间琉璃拿着电话沉默了很久，最后又笑了出来。 这个专员先生，似乎很是意思的一个人啊。 有人敲了敲房间的门。 一身盛装的樱井小暮从房门外走了进来，眉眼间的妆容还很紧致鲜艳，似乎是刚刚才补过一次妆，她注意到了桌面上已经合上了的白封小书地面上铺开的座布团。 座布团是跪坐时使用的垫子，可以保护使用者的膝盖和小腿，如今除了风间琉璃身下的座布团，还有一个座布团被铺在了地上，上面还有没有完全消失的凹陷，很明显是有人才刚刚使用过它。 “那一位来过了吗？” 樱井小暮俯身问，风间琉璃的这处山居很少有人过来，而这少数几个人中还能坐在风间琉璃前方的也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王将。 “你永远都是这么聪明，太聪明人永远都会活得很累。”风间琉璃没有否认樱井小暮的猜测。 “王将才刚走不久，如果你来早一点的话说不定就能遇见他了。” 说完，风间琉璃指了指王将使用过的座布団。 “待会把它丢掉吧，和王将使用过的东西呆在同一间房间里，我会觉得很恶心。” “是。”樱井小暮点头，又迟疑了一下说，“感觉自从本部的专员来到日本之后，最近那一位来这边的次数就频繁了起来。” 王将虽然是猛鬼众名义上的绝对掌权者，但是他其实很少干涉除了进化药之外的其它事物，如果没有出现什么真正的大事情，王将绝对不会出现再大家的眼前。 在猛鬼众王将、龙王、龙马三巨头中，龙马樱井小暮其实是最忙的，平日里猛鬼众中像是势力扩张一类的事务，其实都是樱井小暮在负责安排，要是遇见什么棘手的势力什么的，龙王风间琉璃也偶尔会出山，帮助猛鬼众处理一下。 唯独王将的行踪一直是团迷雾，他就只像是幽灵一般飘荡在猛鬼众的组织架构里，在没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即便是风间琉璃都很难找到他，但是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王将又总是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在某个时候突然出现在风间琉璃的眼前，重新展露出自己作为猛鬼众独裁者的一面。 就像是今天这样。 王将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负责，但又似乎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风间琉璃起身，走到了房间旁边深红木的刀架之上，取下最上层的一把弧形长刀。 “当猎人发现自己打猎的树林里出现了一只老虎，他自然就会时常擦拭自己的猎枪和猎刀。” 风间琉璃把长刀从刀鞘中拔出，露出凌厉的寒光。 这是一把古刀，精钢打造出的刀身上有些漂亮的花纹，刀锋处还带有一抹惊心动魄的红色，似乎是杀人太多而染上去的血痕。 “女人，你说既然王将这么看重专员先生，那要是专员先生真的想要和猛鬼众合作或者加入猛鬼众，等到正式会面的时候，他到时候一定会到场吧。” 风间琉璃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刚好划破长刀的刀锋，暗红的刀锋锋利得可怕，风间琉璃稍稍用力，就被刀锋划破了手指。 “开始流血了啊。” 第183章 治疗【补1】 东京，源氏重工。 路明非收好了手机，从卫生间里走出。 卫生间四周的场景已经被他用白帝探查过来，除了墙壁内的钢筋和必要的电路之外，路明非并没有发现任何其它的金属制品，也就是说这里不存在设有监听器或者监视器的可能。 在人类的城市里，白帝真的是一个神技。 可惜病房里各种医疗器械太多了，路明非对白帝的掌控还没有精确到在这么多医疗器械中发现监听器的可能，摄像头倒是光明正大地摆放在天花板上。 如果路明非真的带着绘梨衣出逃的话，他倒是可以用白帝瞬间废掉源氏重工的大多数电子设备，对于他来说，只需要断掉输电的电线就行了。 回到病房的门口，带着口罩的护士伸出手拦住了路明非，阻止了他进入病房的想法。 看样子护士是专门就在这里等他的。 “不好意思，小姐正在进行日常的血液治疗，在治疗结束之前，专员先生暂时不能进去。” 血液治疗？ 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即瞬间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绘梨衣曾经提到过的药物了。 上一世的时候，绘梨衣也提到过她要定时注射血清。 路明非下意识地向着病房内望过去，却发现病房的透明的玻璃幕墙早已经被不透光的帘子遮住，他所有的视野都被遮挡，路明非完全无法看清楚病房内的情况。 绘梨衣的治疗场景在蛇歧八家内也应该算是机密一类的事物，不能让路明非这个外人在外边观看。 路明非很有外人的自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安静地坐在了一边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绘梨衣治疗的结束。 既然是在进行血液治疗，那么负责绘梨衣病情的医生应该也在病房内吧。 路明非靠在长椅的靠背上，闭上了，一个领域在他闭眼的同时无声地张开，路明非想尝试着利用白帝定位住主治医师身上的金属物品。 病房内，和路明非仅仅一墙之隔的地方，绘梨衣也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之上，针头刺破了她白皙的手臂，硅橡胶材质的吸引管把血液从身体里引出。 绘梨衣的血液在刚离开身体的时候还是正常的红色，进入吸引管的瞬间又暗淡了一点，就像是有人在她的血液里滴入一滴墨水，让血液的颜色变成了病态的暗红。 这就是不稳定的龙血离开混血种身体后的表现，这样的现象也在爆血的楚子航身上出现过，他的血液在离体一个小时后从外观上看起来就像是冒着气泡的可乐，还带有一定的腐蚀性。 如今看起来，绘梨衣龙血不稳定性比楚子航还要强得多，她的血液才刚刚离体，就已经有暗化的趋势了。 这样不稳定的龙血流淌在绘梨衣的血管里，不停地摧残着她的身体。 跨过临界血统的龙血在绘梨衣的体内流动的时候，就会对她身体中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拼命地侵蚀，绘梨衣身体的人类器官会在龙跃的侵蚀中衰退，她被龙血操纵着朝着龙类的方向异化，所以绘梨衣的身体状况才会如此差劲。 这就是龙血，它带给你超凡力量的同时，也会从你的身体里取走一些东西。 绘梨衣的血被一点点吸入了身边庞大的过滤器，机器的内部隐隐有运行似乎的细小响动，而过滤器的另一边，半透明的液体也被一滴滴地输送去过滤器中。 这些不起眼的液体就是绘梨衣血液治疗的药物，死侍血清。 每一滴死侍血清都是绝对的无价之宝，它的制造工艺在蛇岐八家的内部是最高机密，目前只掌握在大家长橘政宗的手中，家族里其它的家主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他们只知道上杉家主的身体有些不太会需要特殊的治疗而已。 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就坐在绘梨衣的旁边，实时监控着她的身体数据。 这个医生是绘梨衣医疗组的负责人，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在每个月月初的时候，靠着大家长给的凭条去领取固定份额的血清。 这些血清都将用于绘梨衣的治疗。 也只有这个时候，医疗组的成员才被允许靠近绘梨衣，尽量避免医疗组的成员与绘梨衣直接接触是为了保护他们。 绘梨衣的血统实在是太恐怖了，有时候她不经意间的一些动作或者偶尔的血统的不稳定性爆发可能导致医护人员的死亡。 对于这些医务人员来说，绘梨衣也是个恐怖的存在。 伴随着血液被抽出，绘梨衣的脸上不自觉就变得有些苍白，透露出一丝纸张般的脆弱感。 因为绘梨衣的血液以离体后就会不受控制地恶化，所以医生不能让她的血液离体太久，过滤器中的血液流速都是开的安全范围的最大流速。 这样的失血速度不会对绘梨衣的健康有什么影响，但还是让她感觉有些头晕，乃至开始有些低血压的症状出现。 绘梨衣闭上的眼睛，手中抱紧了自己的轻松熊绒偶，她几乎每两天就会做一次这样的血液治疗，如今早已习惯，血液治疗的感觉虽然确实难受了些，但是并非难以忍受的。 伴随着血清和血液的混合，剧烈而无声的炼金反应在过滤器中发生了，一些更加接近龙类形体蛋白和细胞被高速离心机过滤出来，分流到了废液袋中，血液中那一抹浅浅的黑色也逐渐淡去。 绘梨衣输送进过滤器中的有些病态的暗红色血液，经过血清的混合之后，过滤器输出的血液已经变成的健康的血红色，和正常人的血液没有什么差别。 健康的血液被重新输送进了绘梨衣的身体，绘梨衣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容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这真的是奇迹的技术，这些死侍身体中提炼出的血清不仅压制了绘梨衣体内的龙血，甚至还强行改变了她体内的龙血比例，让她的血统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将变得更加稳定。 正是这样的技术庇护着绘梨衣的成长，让她不至于变成曾经名为绘梨衣的死侍。 如果血清足够，这种技术恐怕连完全死侍化的混血种都能逆转，可惜的是死侍血清实在是太难得了，注定无法得到大规模的推广。 绘梨衣体内躁动不安的龙血又一次安静下来，她的人类身份又一次得到了续约。 路明非守在病房的门口，白帝的领域把这一片空间化为了他的主场，但这完全无法消除他心中时隐时现的担忧，这让路明非时不时抬头。 他能看见的只有一片青蓝色的帘子。 路明非隐隐有些奇怪的感觉，总感觉这样的画面似曾相似，想了想才发现这样的场面就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场景。 电视剧里中的经典镜头就是这样，主人公的亲人或者爱人在手术室里进行着至关重要的手术，主人公则会焦急地守在手术室的门口，坐立不安，就像是地板和桌椅都有尖刺一样。 等到一会病房的门打开，一身大褂的医生慢慢地从病房里走出，如果是医生对着主人公无奈的摇头，那主人公多半立刻会崩溃地恸哭。 如果医生说出一句恭喜，那主人公欢呼声估计会震碎楼层的玻璃窗户。 路明非思绪联想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从内部打开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医生根本根本没有看路明非，显然只是把路明非当作了这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倒是拿着病历本对着身边的护士小姐比划着说了很多。 医生的话里有很多专业的术语，路明非也听得一知半懂，只能听出来他大概说的是小姐状态不错，很多乱七八糟的数据都在正常范围以内，最近要让她保持好心情什么的。 在医生经过路明非身边的一瞬间，路明非的意识连接上了医生口袋中的金属，金属的形状来看，那大概是手机一类的东西。 那块金属在路明非的意识中不断转弯，直行…… 医生的每一次停留都被路明非强行记住了下来。 第184章 准备好了吗 医疗组组长离开之后，组内其他成员随即进入了病房之中。 他们清理掉了病房中有关死侍血清的所有痕迹，做完这些，一直守在门后的护士才准许路明非回到病房。 源稚生能够让路明非住进这间病房已经算是极大的破例了。 在路明非到来这里之前，这间病房本是家族内和辉夜姬机房同等重要的禁地，外人别说住进来，哪怕只是想看一眼都不太行。 家族的禁地来了外人，医疗组的人自然要小心对待，即便不能把他赶出去，不让路明非接触到蛇岐八家真正的秘密。 路明非回到病房的时候，绘梨衣仍旧靠在病床之上，裸露出的皮肤就像是单页的纸张被灯光照亮了一般，白得透明，暗红色的长发披散着，看上去规规矩矩。 绘梨衣的手中拿着一个毛茸茸轻松熊玩偶，她正在专心致志地摆弄着轻松熊。 治疗结束之后，她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守在外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路明非。 看见路明非进来了，绘梨衣就把轻松熊抱在胸口处的位置，举起轻松熊的手臂对着路明非摆手，她这是在和路明非打招呼。 略微有些憨憨的轻松熊，在绘梨衣的怀中似乎也变得格外可爱了些。 “身体感觉怎么样？” 路明非也揉了揉轻松熊这个日本有名的玩偶，然后在绘梨衣身边坐下。 说起来，路明非自己也是病人，他胸口上的伤现在都还没有愈合，时不时就会爆发出难以忍受的撕痒和痛感，但是医疗组的人似乎都没有把他当作病人对待。 除了最开始有医生为路明非做了一个缝合伤口取出刀片的手术，就再也没有医生管过他的病情，路明非的待遇和绘梨衣的待遇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自己在这个病房内，似乎并不受待见啊。 路明非莫名觉得，按照正常的发展，可能再过不久，自己就要被赶出去绘梨衣的病房了。 “他们为我做了血液的净化，我血统又能够稳定两天左右，在这段时间内我是安全的。” 绘梨衣把轻松熊平躺着放在了自己腿上，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小本子写字，展示给路明非看。 一次治疗只能维持两天的血统稳定吗？ 路明非心情有些沉重。 这说明绘梨衣的血统状况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糟糕到需要不断地治疗才能维持的地步。 上一世，绘梨衣可是陪着他翘了整整一周的家，也不知道后面那几天她是不是一直拼命隐藏着自己的虚弱的痛苦。 “这么频繁地治疗，绘梨衣也辛苦了。” 路明非忍住了想要抱一抱绘梨衣的冲动，他接过了绘梨衣的小本子写字。 “等到我拿到你的治疗药物，我们就一起出去玩吧。我找到了一个朋友，他可以接应我们。” 路明非把这句话写在了小本子上，展示给面前的女孩子看。 看见纸条上的话，绘梨衣的情绪肉眼可见地高昂了起来，眼睛里都仿佛在闪着星星般的光，就仿佛是她心中的小小火苗被点燃了。 “路君已经准备离开源氏重工了吗？” 绘梨衣在本子上快速地写，笔尖和纸叶摩擦得沙沙作响，似乎要把纸张都划破。 “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了，现在计划的进展还算顺利，只要拿到了你治疗用的药，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路明非在本子上这么写到。 也不知道源稚生得知他的宝贝妹妹被自己拐走会是怎么样的心情，路明非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源稚生他这么在意绘梨衣，在发现绘梨衣不见了后，他会不会激动得和本部开战，逼迫路明非把绘梨衣送回蛇歧八家。 以源稚生的象龟性格，他多半没有这个魄力，不过赫尔佐格就说不定了，绘梨衣是他窃取白王力量的关键一环，要是绘梨衣丢了他多半会疯了。 算了，不管赫尔佐格了。 如果赫尔佐格真的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那也只是给路明非多增加了一个杀了他的的理由罢了。 绘梨衣得到了路明非的肯定回答，眼睛里“喜悦”的光芒更加明显。 随后，她就看了一眼上面的摄像头，展露出了自己的忧虑。 “你这样做会不会有危险？哥哥他不会让你带着我离开源氏重工。” 绘梨衣并不是一点常识都没有，她知道带着自己离开源氏重工是一个很难的任务。 若非这样，她也不会几次计划翘家都失败了。 尽管她的翘家计划一般都简单得只有“打破合金门”和“出去”这两个步骤。 “危险自然是有的，不过并不可怕，你哥哥他其实是一个好人，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路明非让自己表现得很轻松，以免绘梨衣担心。 “而且我很强的，就算是你哥哥对我有什么意见，他也打不过我。” 说着说着，路明非忽然想起了自己和风间琉璃在的通话时提到的说法，于是忍不住和绘梨衣开了个玩笑。 “就算有危险也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我能的计划真的失败了，我把你供出来就是了。” 绘梨衣呆滞了一下，她没太清楚路明非这些话的转折……路明非这是要出卖她吗？ “大家长息怒，局长大人息怒，我这一切都是被迫的。”路明非举起双手，做出哭丧着脸的表情。 “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受了绘梨衣小姐的胁迫啊。” “她威胁我说，如果不带着她离开源氏重工，她就要把我从她的病房赶出去，让我一个重伤病人去睡大街！我实在是没得选啊！” 路明非拖着长音念完了一套台词，念着念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对着绘梨衣摊了摊手。 “大致就是这种展开，诶你说，要是我把你威胁我的事情从‘赶出病房’换成‘一刀杀了我’，会不会让我显得更加无辜更加可怜？” 听完了路明非的一整套说辞，绘梨衣难得地愣神了瞬间，紧接着就笑了出来，笑得大腿上的轻松熊都在不断地颤动，仿佛轻松熊也跟着笑得打滚似的。 “可以！” 绘梨衣在自己的本子上飞快地写字，显然是觉得这个理由很有意思。 接着，她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路君，请带我离开源氏重工，不然我就把你赶出病房。” 绘梨衣认真地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完了这段话，然后又把这页纸撕了下来，放在了路明非的手中。 很明显，绘梨衣是把路明非开玩笑的话很当真了，现在还认真地把这段话写了出来，把纸条交给了路明非。 她大概想的是，如果他们的翘家计划真的失败了，路明非拿着这张纸条给她哥哥解释会更加容易一些，这张纸条就是她威胁路明非的罪证。 路明非是无辜的！ 写完了这句话，绘梨衣似乎还有些不满意，又把这页纸重新拿了回来，特意在末尾又添了一句话。 “路君，我是在威胁你哦。” . 绘梨衣的治疗医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取下了口罩。 他在自己的工位上把绘梨衣今天的身体情况档案归档，又用电脑给橘政宗发了个信息，报告了一下绘梨衣的身体状况。 做完了这些，医生思索了思索，又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医生来到了一间挂着药物储藏室的房间，从怀中拿出了金属的钥匙打开了储藏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一般的正规医院里，医生其实是只需要给患者开药就够了， 医生大多数时候不会涉及取药和发药的事情，不过这个专门为绘梨衣准备的医疗小组加起来也就20多个人，在路明非来之前，病人更是只有绘梨衣一个，所以讲究也不是太多。 一盒盒半透明液体就摆放在储藏室的低温柜中，这里面装的都是死侍血清，这些从死侍胎儿中提取出来的血清每一滴都弥足珍贵。 这些量大约足够绘梨衣再进行十次的血液治疗。 药物的情况也很正常。 第185章 潜行 东京入夜。 路明非悄无声息地睁开眼睛，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病房寂静无声，所有医疗器械的运行都停止了，唯有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还在慢慢地闪烁着红色的微光，显示着自己正在工作。 不用想，监控摄像头的另一面肯定有专门的人在注视着病房里的场景。 现在这么晚了，绘梨衣也应该睡着了吧，路明非忍不住想。 总是在夜晚中行动，路明非感觉他自己都快成为某种夜行动物了。 时间正好，路明非没有任何的扭捏，光明正大地从病床上起身，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其实距离这个病房里最近的卫生间是在绘梨衣的房间里，不过蛇歧八家肯定不会让他大半夜去绘梨衣的房就对了，路明非也就走了绕路的理由。 之前的时候，路明非通过给风间琉璃打电话这件事情已经试探过了蛇歧八家对他的监控程度，他短时间内去卫生间并不会受到蛇岐八家监视，至少不会有太严格的监视。 准确的说，蛇岐八家对路明非的监视的重点放在了“让路明非不要过于靠近绘梨衣”这一件事情上，对于其它的事情的监控就没这么严格了。 这大概也是因为路明非胸口上的伤势还没有愈合，蛇岐八家判断他这几天都不能有任何剧烈的运动，觉得他失去了一大部分搞事情的能力，才会稍微放松对他的监控。 这意味着，路明非可以短暂得消失在蛇岐八家的视野这么一瞬间，而不会引起怀疑。 来到卫生间，路明非看了看墙壁上的通风透气窗，双脚微微弯曲，轻轻一跃，就抓住了透气窗的窗沿，从卫生间里翻了出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路明非身姿轻盈得就像是掠过黑夜的蝙蝠，在潜行这方面，路明非的经验可以称得上丰富二字。 清凉的夜风吹拂而过，扫过了路明非的面庞，从卫生间的透气窗翻出后，路明非的视野骤然开阔了起来。 东京的夜色在路明非的眼中无边无际地铺陈，即便已经是凌晨三点，东京依旧是灯火通明的城市，放眼望去都是橘黄色的暖光，远处的写字楼里星星点点地亮着灯，不知道是哪些上班族还在里面加班，低头看去，车灯在楼宇之间缓缓流动，汇聚成灿烂的光带，似乎永远都不会断绝，一直通向地球的另一方。 看见眼前的这一幕，路明非的思维稍微停滞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又想起自己高中时在叔叔家里偷偷登上天台上的日子，那个时候他经常在深夜的时候登上窗台看夜景。 只要看着城市的夜景，看着那些灯光的闪烁与流动，路明非就有种自己是地球最后的遗民的错觉，似乎自己是全世界的最后一个人，似乎全世界都属于他。 路明非摇了摇头，把自己纷乱的思绪赶出了脑海。 或许小魔鬼说得没错，那个时候他真的很孤独，孤独得自己都在欺骗自己，用各种没心没肺的白烂话做出伪装，让自己相信自己并不孤独的。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现在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除了孤独一无所有的路明非了，他已经有了朋友，也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言灵·白帝。 不断吹拂的晚风在一瞬间有些混乱，路明非开启了自己的言灵，一个领域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展开，白帝领域在路明非的操纵下急剧扩张，五米、十米、二十米…… 这是路明非获得白帝这个言灵之后，第一次把这个言灵扩张到如此地步，调动的力量如此强烈，以至于他体内的龙血都隐隐活跃了起来，黄金瞳炽热得似乎能把黑夜都烫伤，直至触碰到了极限。 白帝领域内所有的金属都在路明非的视野中显露出来，无所遁形，路明非的精神还不够强大，无法驾驭这么多金属，但是他仍然可以通过白帝观察到领域中所有金属的存在。 在路明非的眼中，这些金属就仿佛成为了世界上唯一存在的物质，其余一切都是灰暗不堪的，唯有金属才闪亮着奇妙的色泽，就像是黑夜中的星光一样，让路明非看得清清楚楚。 除开各种专业的设备，现代大楼里最多的最常见的金属就是混合着水泥中钢筋，这些钢筋在路明非的视野中都是隐隐发光的光带，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了这一栋大楼里所有的空间，不断地向着更远出延伸，它们和凝固的水泥一同支撑着源氏重工的结构。 正常的办公室、隐秘的隔间，广阔的大厅，源氏重工内部所有的空间结构在路明非的眼中一览无余。 通过白帝，路明非一瞬间就得到了领域范围内的建筑结构地图。 白帝掌控金属的距离是有极限的，路明非最多能连接上八十米左右范围的金属。 以后随着路明非对白帝言灵的不断开发，这个极限或许还能继续扩大，但是现在，八十米的半径就是路明非白帝领域扩张的极限，而且在绝大部分的金属只能被感知，而不能被操纵。 好在为绘梨衣治疗的那位医生今天的行踪并没有这么远，这个感知范围也足够使用了。 路明非又回忆起白天那个医生离开病房之后，所有行走路线以及所有停留过房间。 路明非把医生着重探查了医生停留过的几个房间，和他脑海中的结构图做着匹配，最终把目标确定在了一个放在很多金属框架还配置有各种金属柜子的房间。 从房间的金属结构来看，那里极有可能是置放东西的储藏室。 去看一下。 路明非把扩张到极致的白帝领域不断收拢，变回来平常的半径。 他已经得到了源氏重工的结构图，就没有必要再维持这么庞大的领域了，毕竟维持这么庞大的领域对路明非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路明非看了一眼身下黑色的大楼，源氏重工的外壁整整齐齐地贴着深色的玻璃幕墙，整个东京的夜景都印在了玻璃幕墙之上，就像是黑色河面上荡漾的倒影。 这种玻璃幕墙在平时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一旦遇见路明非它们的问题就显露了出来，因为所有支撑着玻璃的骨架都是合金材质的，但凡是金属，他们就都可以被路明非所操纵。 路明非的精神悄无声息的连接上了源氏重工外壁的金属框架上，取得了这些金属的控制权，在这么近的距离以内，所有的金属都会被路明非所掌控。 在路明非的感知中，这些合金材质的金属框架在此刻都仿佛化为了路明非探出的触手，路明非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着这些合金框架，甚至只需要他念头一动，源氏重工的所有玻璃幕墙框架都会被破坏。 路明非没有破坏任何玻璃幕墙的想法，他只是操纵着斜下方一片已经关闭的窗户重新打开，路明非轻轻一跃，身姿向着飘落的树叶一般，进入了斜下方的房间。 轻轻砰的一声，路明非双脚重新回归了地面。 这间房间看起来大概是活动室之类的地方，房间中摆放着榻榻米垫和放着棋盘的小几，而旁边的木柜上则摆放着装着各种茶叶的小盒子，看上去好像是古派的日本老人喜欢的风格。 如果是白天的话，蛇歧八家中某些德高望重老人大概会在这里来休息什么的，估计也会是热闹的地方，只是现在已经深夜，这地方也空无一人。 路明非重新确认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坐标，也确认了这间房间里没有监控一类的东西，然后就朝着既定的目的地前进。 为了避开监控，他有时候会匍匐在地面上前进，有时候也会像是最初那样，打开外部玻璃幕墙上的窗户，从玻璃幕墙中翻了过去，他就像是在夜晚里游荡的幽灵，在源氏重工里不断穿行。 最终，路明非到达了目的地。 一扇大门拦在了路明非的面前，看见门牌上写着药物储藏室的，路明非知道自己的运气不错，开局就找对了地方，原本他还打算多去几个房间里看一看的。 当然，现在还有最后一道障碍。 路明非看了一眼古铜色的门锁，纯粹的金属机械构造。 没有任何挑战难度。 在白帝的操纵下，金属制成的机械锁芯自然打开了。 就像是回家一样自然。 第186章 翘家计划大危机【补2】 铃、铃、铃…… 夜半时分，手机自带的铃声在房间中响起，开的是最大的音量，风间琉璃被某个没有公德的人半夜打电话叫醒了。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四点，这个时间一般是大家睡得最熟的时候。 睡得正熟突然被叫醒是个人都会有些难受，风间琉璃也并不例外，也还好他没有什么起床气，要是换个人过来，现在说不定都想要拔刀砍人的。 “风间君晚上好，别来无恙啊。” 路明非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了过来，语气轻快，通过电话也能听得出来他心情很不错。 晚上好？ 风间琉璃起身，透过窗户看了看外边浓郁得化不开的夜色，他现在依然在大阪的山居之中，一眼望去，除了一轮银月之外，山中所有的景色都沉寂了，就算是常见的虫鸣声都稀疏了。 完完全全的夜深人静。 在现在这个时间被人叫醒，风间琉璃的晚上恐怕并不太好。 “专员先生半夜给我打电话，可是有什么事情？”风间琉璃没有和路明非寒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情，这次半夜打扰你还是为了我之前提到的那件事情。”路明非说，“不知道风间君有没有安排好可以不被蛇岐八家发现的居所，以及，我需要的500万日元的现金准备好没有？” “答应专员先生的事情，我自然不敢怠慢，早在第一时间就准备好了，只要专员先生有需要，那随时就可以入住。” 听见路明非问的是正事，风间琉璃也稍微认真了起来。 “专员先生已经计划从源氏重工里出来了吗？” 风间琉璃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路明非是如此果决的一个人，昨天才谈好的事情，今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路明非从源氏重工里出来，接受猛鬼众的帮助，这在某种意义上，这就意味着路明非彻底和蛇岐八家决裂了。 “就是这样。”路明非回答得很干脆，“如果你那边没有问题的话，我这边就立马可以展开行动了。” “专员先生的行动真是如风雷般迅速，那我现在就安排人过去接你。”风间琉璃思索了一下。 “猛鬼众的车辆能在半个小时以内到达源氏重工楼下，还请专员先生不要惊动太多人，猛鬼众在东京并没有太多的实力，如果专员惊动了太多人的话，猛鬼众也无法顺利的接应专员先生。” “不要惊动太多人吗……我尽量。” 不知道为什么，风间琉璃感觉路明非这个许诺并不是太有底气。 挂断了路明非的电话之后，风间琉璃把手机放在了一边，慢慢起身。 山中的月光洒落在了他的窗前，宛如在房间里铺设了一层银色的海潮，风间琉璃看着月光，从小几上瓷瓶中取出了的山桃花插花，挽起长发，以山桃花为簪插入了自己的发髻之中。 “事情开始有趣起来了啊。” . 今天，绘梨衣是被路明非叫醒的。 当看见路明非出现在自己床边的时候，绘梨衣也稍微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就抓了抓身上盖着的被子。 她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并不是不是害怕因为路明非，这纯粹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想象一下，在某个深夜里，本来只有你一个人的房间里，忽然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站在你的床边把你叫醒，无论这个人是谁，你的心恐怕都会咯噔一下。 为了防止绘梨衣翘家，橘政宗都没有给绘梨衣她房间的钥匙和密码，就算绘梨衣自己想要翘家也只有暴力拆门这一条路。 长此以往，绘梨衣翘家没成功过，倒是房间的门换得勤快无比，源稚生责怪起来，绘梨衣也只会在小本子上“抱歉”“我就碰了碰”“它自己一不小心就坏了”之类。 正是因为绘梨衣房间的门太容易被她破坏了，所以橘政宗才会给她的房间安上20cm厚的合金大门。 同样厚度的大门一般只会用在银行的金库之中，这足以见得作为绘梨衣房间的门是何等高危的职业。 所以，在有这样的大门的情况下，路明非是怎么进来的？ 绘梨衣也有些狐疑。 源稚生是不可能把她房间的密码交给路明非的，绘梨衣其实也有些细腻的心思，她看得出来，源稚生也不太想让自己和路明非接触。 但要说路明非和她一样暴力拆门进来的话，也不太可能，因为绘梨衣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路明非大概猜到了绘梨衣的疑问，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我说你房间的门自己开了，你相信吗？” 绘梨衣明亮的眼瞳看着路明非。 她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后点了点头。 “我相信。”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咳咳。 女孩啊，你对我的信任来得可真是突然，你这么信任一个陌生的男性的可是会吃亏的，路明非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上一世，你可就亏大了啊。 路明非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顺手从床边提过来一个银色战术箱，这是他随身待到日本的那一个战术箱。 箱子打开，里面装的却不是里面炼金子弹和黄金沙鹰，而是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透明玻璃管，这些是路明非从药物储藏室中发现的东西。 路明非拿出手电筒打开，明亮的光芒照射在上面，玻璃管中的液体还有微弱的反光。 “你看一下，这是你需要的药品吗？” 听见路明非的话，绘梨衣也拿出一只装着液体的透明管，然后又按了一下床边的小台灯。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她是想开灯看仔细一点。 绘梨衣按下了开关，台灯却没有亮。 “源氏重工停电了，所以我才能进入你的房间，不然早就有人来赶我。”路明非把手中的手电头递给了绘梨衣，解释说。 “用手电筒吧，如果这些东西是你需要的药液，那我们就得快点开始行动了，源氏重工断电，药品到手，这是我们翘家的绝好机会。” 听见“翘家”两个字，绘梨衣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露出小鹿般的欣喜，看样子几乎都要立马拉着路明非跑出去。 对翘家跃跃欲试的绘梨衣被路明非强行拉住了。 “别急，先看下这是不是你需要的药品，如果不是我们还有时间再去找一下。” 绘梨衣有些迫不及待，却也拗不过路明非要求，于是接过手电筒，仔细地看了看这些药品的封装。 目光仔细扫了一遍，绘梨衣点了点头。 路明非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他从药物储藏室中找到的这些玻璃管上没有任何的标识，路明非也只能猜测它们是绘梨衣需要的血清，但是他其实也不太确定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你需要的药品就好，你换下衣服我们就走吧。” 绘梨衣点了点头，从床上起身，她今天依旧是穿着一身纯白的丝绸睡裙入睡的，她可不能穿着这一身在外边乱跑。 看见绘梨衣打开了旁边的衣橱，路明非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于是转过了身去。 绘梨衣把手电筒放在了床边的小柜子上，打开衣橱取出了自己的巫女服。 布料和女孩子皮肤摩擦的沙沙声在房间里响起。 路明非忽然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绘梨衣估计是不想在黑暗中换衣服，所以把手电筒对准了自己…… 于是，影子落在了墙面上…… 一览无余。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路明非闭上了眼睛。 也还好房间里的光线暗淡，否则绘梨衣说不定就会注意到路明非的脸红了。 自己还是该先出去的。 几分钟之后，折磨人的沙沙声终于结束，路明非回头，绘梨衣又变成了初次见面时的模样，一身古意的红白巫女服，腰间佩着装饰的长刀。 “走吧。” 路过房间的大门的时候，绘梨衣特意看了一眼那一扇坚固的合金大门，发现它真的完好无损，似乎真的是被自己打开的。 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奇特。 因为源氏重工陷入了大停电中，电梯停止了运行，所以路明非和绘梨衣并不能通过电梯下楼，他们只能走楼梯。 “怎么大楼会突然停电，源氏重工又遭到袭击了吗？” “第几次了？” “上一次专员先生出事，大家长差点让我切指谢罪，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 “快去看一下专员先生和小姐的情况！” “要是专员先生出了问题，本部一定会向我们开战的。” “小姐出了问题，少主也会杀了我们的。” 路明非和绘梨衣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听见下方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听见这样的声音，路明非愣了一下，他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蛇歧八家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得还要快一点的。 路明非知道自己和绘梨衣是蛇歧八家的重点关注对象，但是根据蛇歧八家上一次应对袭击时的表现，他本以为蛇歧八家的人会更慢一点才能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才被袭击过一次，蛇歧八家这一次的反应出奇地迅速，和前几天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要撞上了！ 下楼的楼梯口只有这一处，要是从楼梯下去的话，一定会和这些人迎面撞上的！ 甚至连楼上都有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正在下楼！ 路明非和绘梨衣要被包夹了！ 翘家计划出师不利。 大危机！ 第187章 你愿意相信我吗 该怎么办？ 路明非的大脑极速地运转，几乎都要宕机了。 楼上楼下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多还有一分钟，前来查看情况的人就会进入路明非所在的楼层。 没有时间了。 绘梨衣也注意到了越来越近的人声，意识到了他们所面临的危机，不自觉就看了看路明非。 路明非在这一次翘家的计划中表现得多么可靠啊，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被他解决了，他甚至连翘家途中她所需要的药物都考虑到了，还为她找了过来。 然而，绘梨衣却发现路明非也没有立刻做出应对，也就大概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也不在路明非的意料之中。 这是一场意外。 意识到这一点，绘梨衣原本兴奋的目光也暗淡了下去，她知道到自己和路明非的翘家计划被发现已经成为了定局。 路明非注意到了绘梨衣的目光暗淡，心里莫名地就抽搐了一下。 他不想再让绘梨衣的眼睛黯淡下去，无论怎样都不想。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路明非抓住了绘梨衣的手。 “还有机会的，我们可以硬闯出去，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所以源氏重工的防卫并不算强，我可以带着你硬闯出去。” 从那些嘈杂的人声就可以看出来，源氏重工里的守卫并没有意识到路明非和绘梨衣正在计划着翘家，这是他们的机会。 源氏重工里的人反应这么快，纯粹是因为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也太重要了，这些人还在担心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安全，而不是怀疑他们有什么问题。 只要先把这群人放倒，不让他们泄露出自己和绘梨衣溜出来的消息，那路明非还是能带着绘梨衣离开源氏重工。 路明非握紧了手中的妒忌，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了腾出空间装血清，把战术箱中的弗里嘉子弹丢弃了一大部分，这样的场景下，弗里嘉子弹比手中的妒忌还要更有用一些。 不过就算没有子弹，路明非也会把绘梨衣带出去。 就算源稚生来了也无法阻止。 路明非早已拥有的决心。 听见路明非这样说，绘梨衣短暂地流露出了一丝喜悦，但又瞬间沉寂了下去。 “谢谢路君，不过我们不能伤害其他人。” 绘梨衣摇了摇头，在自己的本子上写道。 如果绘梨衣想依靠着暴力闯出源氏重工，那她早就得到自由了。 毕竟绘梨衣才是整个日本所有人中掌握着最大的暴力的人。 如果真的生死相搏，即便是经历了龙血强化拥有爆血技能的路明非，也不一定是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的对手。 路明非见过绘梨衣使用言灵·审判，那个纯粹的杀戮言灵几乎已经达到了混血种能够掌控的极致力量。 正是因为不想伤害到其他人，绘梨衣只能依靠着自己普通女孩的能力，而不能依靠超级混血种的能力，所以才会一次次的翘家失败。 否则如果她真的不顾一些想要得到自由，整个蛇歧八家又有谁能拦住拥有审判的她呢？ “这一次的计划能进行到这里我已经很开心了，是我的要求太无理了，路君是哥哥的客人，你本来没有必要为了我的要求这么冒险的。” 或许是听见那些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了，所以绘梨衣飞快地写字，写完了就立刻展示给路明非看。 “所以，我们走到这里就可以了。被他们发现了，我会帮着路君给哥哥解释的。” 当绘梨衣写到这里的时候，她还对着路明非露出了有些暗淡的微笑。 这个时候，他还在宽慰路明非。 “不可以！” 路明非几乎是瞬间回答，声音出奇的大，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和绘梨衣这么大声说过话。 绘梨衣都有点被他吓到了。 “我会带着你离开的！” 路明非一字一顿的说，他上一世已经让绘梨衣失望过一次，他不想这一世带着绘梨衣的第一次行动就以失败告终。 我答应过你，要带你看一看外边的世界的。 “如果不愿意伤害其他人的话。我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带你离开，但是这个方法可能会给你带来危险” 路明非直视着绘梨衣的眼睛，没有任何的回避。 “绘梨衣，你愿意相信我吗？” 绘梨衣呆呆地看着路明非，她不太清楚路明非为什么会忽然露出这样坚定的眼神，他的决心多得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这样的眼神，绘梨衣也从源稚生的眼睛中看见过一次。 那是源稚生正式接任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前的一个夜晚。 在那一个夜晚，蛇歧八家所有的人都在为家族优秀的天照命祝贺，家里的老人都说似乎自己看见了他带着执行局崛起的场景，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 而当时还有些稚嫩的源稚生却偷偷告诉绘梨衣，他其实不想当执行局局长，这个职位太累了，他的理想其实是脱离蛇歧八家去做一些轻松的自己喜欢的事情，就算是在日本当个普通白领，或者是去法国卖防晒油都好。 绘梨衣当时就问源稚生，既然你不想当执行局局长，为什么还要接任这个职位。 记得当时源稚生叹了一口气，特别无奈地说，现在混血种失控化为死侍的实践越来越多了，猛鬼众的势力也越来越大，自己是蛇歧八家的皇，是最能带领着执行局解决这一切事情的人，如果自己不接手执行局，蛇歧八家乃至整个日本黑道都会打乱的。 “男人总是要为了自己的责任拼命啊。” 当时还有些青涩的源稚生对着绘梨衣如此说道。 他的眼神就和现在的路明非出奇地相似。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源稚生没有让其他人失望，他成为了执行局最受尊敬的一任局长，也成为了蛇歧八家的少主。 路明非此刻和当时的源稚生是多么相似啊，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是谁都无法改变的意志。 绘梨衣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相信路明非。 情况紧急，路明非也没有再和绘梨衣解释，直接牵着绘梨衣的手，在这个楼层里奔跑起来。 两个人在奔跑中穿过了长长的走廊，左转右拐，路明非最终带着绘梨衣推开了一间房间的大门。 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东京的夜色在眼前显露，海潮般灯光扑面而来，占据了绘梨衣的所有视野，倒映在她的瞳孔里，不知道多少高楼耸立在东京的夜空之下，高楼的窗户中透露出星星点点的光，就像是一片飞舞着萤火虫的黑色森林，美丽如幻梦。 绘梨衣回头。 路明非的黄金瞳在黑夜中亮起，言灵白帝被他无声地释放。 原本支撑着玻璃幕墙的合金框架忽然崩溃了，散落成了单独的小块，每一块小块都是包裹着玻璃的合金框，路明非操纵着这些小块在房间里飞舞，从两个人的眼前划过，最终整整齐齐地落在了房间的一处角落。 失去了玻璃幕墙的阻挡，夜风肆无忌惮地灌注进了房间，在角落中游走，吹动了绘梨衣暗红色的长发。 绘梨衣看了看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又看了看路明非，她从来藏不住自己的心思，如今，“好奇”“不可思议”几个词都写在了她的脸上。 她还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些飘着的合金框架，小心翼翼地就像是初次得到玩具的孩子。 白帝这个言灵在绘梨衣的世界中是如此的新奇。 “好神奇！魔术？还是言灵？” 绘梨衣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字，在路明非的眼前晃来晃去，显然这一幕已经成功的吸引住了她。 “这是魔法。” 虽然时间不多了，路明非还是开了个玩笑，他想让绘梨衣的开心保持得更久一点。 “带着你离开的魔法。” 路明非拔出了绘梨衣腰间的装饰用的佩刀，握在手中。 紧接着，这把长长的佩刀就在绘梨衣地惊奇的眼神中慢慢地漂浮了起来，一直飞到了窗外。 长刀悬置在了空中。 路明非一步步脱离了房间的地板，慢慢地踩在了长刀之上，伴随着路明非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长刀之上，长刀不可避免地有些下沉，但是它随即又漂浮了上来。 经过了这么久的战斗训练，路明非的平衡性早就很好了，楚子航认真起来的时候，即便是站在钢丝绳上都毫不费力，路明非踩着长刀自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爆血开启！ 黄金瞳更加炙热的亮起，力量蜂拥而来，白帝的领域被路明非收缩到了极致，所有的言灵之力都被路明非加载在了这把长刀之上，只有这样，他才能给这把金属长刀加持足够承载两个人的力量。 这是路明非根据中国修仙神话开发出来的白帝的用法，或许可以称之为御剑飞行。 路明非当然不可能真的做到神话中那样随心所欲的御剑飞行，不过带绘梨衣下楼还是勉强足够的。 “绘梨衣，我们走吧。” 这一刻，路明非踩着长刀的悬浮在百米高空的形象像极了神话故事里神灵派来拯救世界的英雄或者天使，就连震撼人心的东京夜景似乎也成为称托他的背景。 相比之下，璀璨的万家灯火也黯淡了以来。 路明非的衣角被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的夜风吹动，哗哗作响，他站在东京灿烂的夜色中对着绘梨衣微笑，伸出了自己的手。 “如果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 “只是，你记得要抓紧我。” 第188章 我们是自由的飞鸟 绘梨衣慢慢地走到了窗前，就像是一只幼鸟趴在巢穴的边缘向着外边的世界探头，那里是它将要飞掠而过的天空与森林。 这一切都是这么的新奇。 在绘梨衣视线的下方，就是几百米的高空，从路明非的脚下到地面没有任何的支撑物。 这个高度实在是令人可怕，从这里俯视下去，几乎已经看不清地面上的人影，只能看见明晃晃的路灯和时不时从公路上穿过的车流，细微如小蚁。 如果普通人看见这一幕，恐怕连向前迈步的勇气都没有。 “你愿意相信我吗？” 绘梨衣想起来路明非前一分钟问她的问题，现在，她忽然明白了路明非为什么要提前这么问她。 如果她牵住了路明非的手，走上了悬浮的长刀之上，那真的就等同于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路明非。 在这样的高空之中，只要路明非稍微失误一下，两个人就有可能从百米多的高空齐齐坠落，粉身碎骨。 很危险。 你愿意和眼前的男孩踏入危险之中吗？ 亦或者，你愿意相信他会保护你吗？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绘梨衣看起来也有些害怕。 路明非也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绘梨衣做出自己的决定。 短暂的犹豫之后，绘梨衣还是牵住了路明非对着她伸出的手。 她相信路明非。 绘梨衣对路明非的这份信任确实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太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信任眼前的男孩，她也不去思考这些，她只是本能地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孩不会伤害她。 如果真的细致推究起来，绘梨衣这么信任路明非或许是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路明非就紧紧的抱住了她吧。 那时路明非激动得就像抱住的是整个世界，眼睛里这么欣喜也这么悲伤，让人一眼都能看出他是何等的珍视眼前的女孩。 路明非紧紧地牵住了绘梨衣的手，他感觉自己的手心有些湿润。 也不知道是绘梨衣的手出汗了，还是他自己的手出汗了。 亦或者都有。 两个人此刻都有些紧张，路明非表现得很自信，但这份自信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打消绘梨衣害怕的伪装，他的心其实很忐忑，害怕绘梨衣不愿意抓住他的手，与他一同离开。 路明非知道，绘梨衣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一个胆子很小的女孩。 上一世去迪士尼的时候，她甚至会被鬼屋里的工作人员吓到，绘梨衣有时候看起来会冷漠了一些，纯粹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已。 绘梨衣不是一个精致的人偶，她也拥和其他女孩子别无二致的内心，甚至因为和外边世界多年的隔离，她的心反而更加纯粹。 绘梨衣会憧憬外边热闹的世界，她会因为去了好玩的地方而开心，也会因为可怕的事情流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也会害怕。 路明非邀请要绘梨衣跟随他站在长刀之上，确实有些太难为她了。 路明非在为绘梨衣而紧张，绘梨衣自己的紧张则纯粹是因为她有点恐高。 害怕.jpg。 绘梨衣牵着路明非的手，小心翼翼的伸出了一只脚踩在了长刀之上，长刀随之微微下沉。 绘梨衣手微微一颤，更加紧紧抓住了路明非的手，但又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探出的脚尖。 她愿意相信路明非，但是却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本能反应。 绘梨衣并没有受过专业的体能训练，由于她糟糕的身体情况，蛇岐八家甚至都不允许他做剧烈的运动，以免刺激身体里的龙血恶化。 若非身体里流淌着高纯度的龙血，恐怕她的体能甚至比不上普通的女孩子，平衡性自然也及其的糟糕，根本无法抵抗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 即便是混血种，也是会恐高的。 “相信我。” 路明非又牵住了绘梨衣另一只手，自己着慢慢的后退，牵着绘梨衣向着长刀上走。 同时，路明非分出心神在白帝的操纵下，脚下的长刀也变得更加的稳定。 绘梨衣看了看路明非，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闭上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向前迈步。 有路明非牵着她的手，只要闭上眼睛不去看的话，几百米的似乎就没有这么可怕了。 绘梨衣第一次踩在了长刀之上，刀身在白帝的操纵之下已经很平稳了，不过却有细微的颤动，绘梨衣踩着刀身，就像是踩在了软软的床垫之上。 看着绘梨衣怯生生的样子，路明非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干脆抱着她下去算了…… 这个念头在出来的瞬间就被路明非掐灭了。 算了，算了。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可供站立的刀身并不长，绘梨衣和路明非几乎可以说是贴着对方站立，路明非几乎都能闻到绘梨衣身上隐约的清香。 现在的情况下再牵着手就不太合适了，绘梨衣松开了路明非的手，却抓紧的路明非胸口处的衣服，蹭得路明非的胸口有些痒痒的。 绘梨衣仍然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而路明非则双手护住了绘梨衣的身体，虚抱着她，眼睛目不斜视。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看对方。 他们踩在刀身之上，一同慢慢的下落。 夜晚的风不断的吹拂。 两个人的心跳声也一点点剧烈了起来。 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 宁静、漫长。 “要不要睁开眼睛看一下，现在的景色很美。”路明非在绘梨衣耳边轻轻地提醒。 他知道绘梨衣一定会喜欢眼前的景象。 绘梨衣犹豫了一下，眼睛慢慢地张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就像是第一次走出巢穴的小兽一般，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东京最繁华地带的夜景一览无余，整个城市都是亮着的，坚硬高耸的写字楼就像是一棵棵被打扮得极其精致的圣诞树，在夜空下并肩而立，灯光绚丽，绘梨衣脚下便是路灯和车流汇集成的光带，这样的光带一直向着遥远的地方蔓延，绘梨衣的视线也跟着光带延伸，看见了在东京夜色隐没的天际线。 同样的夜景，绘梨衣此刻的感受和在源氏重工里的感受完全不同，这一幕美得让人恍惚。 绘梨衣的眼睛越睁越大，眼睛中的光也越来越明亮。 长长的睫毛似乎都在因为她兴奋的心情而不断颤动。 绘梨衣慢慢地松开了紧抓着路明非的双手，一点点张开。 暗红色长发被风吹得漂浮了起来，巫女服的衣袖有随风而动。 此刻，绘梨衣就仿佛化为了一只乘着风起飞的鸟儿，随风而动的衣袖就是她张开的羽翼。 鸟儿不应该在牢笼之中。 绘梨衣嘴唇微动，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有声音。 “世界很美，也很大。”路明非指着远方说，“看见最亮的那一片灯光了吗，朝着那边走我们就能走到东京最繁华的歌舞伎町，那里有各种酒吧、ktv乃至是风俗店，东京的上班族在累了一天之后，晚上很多人都会选择去那边放松。” “那边的亮着粉紫色光的铁塔叫做东京天空树，那是日本最高的电视塔，站在上面据说能看清楚整个东京的景色，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恋人站在天空树的顶端拥抱，许下永爱的约定。” “东京还有很多很多好玩的地方，浅草寺、明治神宫、或者是秋叶原、涩谷、迪士尼……” 路明非一点点给绘梨衣介绍这座她居住了很久的城市。路明非每说一个景点，绘梨衣眼睛中的光就亮一分，最终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她的眼睛闪亮得就像里面藏着揉碎的星星。 “之后，我们一起去玩吧。”路明非盯着绘梨衣的眼睛说。 一起去玩吧，这是路明非对绘梨衣许下的承诺。 绘梨衣目不转睛的看着路明非，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们脚下踩着的刀身忽然猛地抖动了一下。 路明非还好，极佳的身体素质让他保持住了平衡。 绘梨衣就没这么厉害了，她整个人都差点倾斜着摔了下去，也还好路明非本来就虚抱着绘梨衣，来得及反应，立刻就真的抱住了绘梨衣才避免了她摔倒。 他们已经到达了地面。 刚刚颤动不是因为路明非没有用白帝控制好刀身的平稳，而是因为刀身和地面碰撞了一下。 绘梨也下意识地抱住了路明非。 也大概是是同一时间，两人注意到了周围的景象……他们已经到达地面了。 在发现他们已经到达地面的时候，路明非和绘梨衣又都触电般的松开了手。 两个人都奇怪地沉默了一下。 片刻之后，绘梨衣先对着路明非点了点头，作为路明非之前问题的回应。 路君，我们一起去玩吧。 第189章 龙马【盟主加更1】 “小姐不见了！” “本部的专员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小姐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但合金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见鬼！是谁打开了小姐房间的门，蛇岐八家有内鬼吗？” “快找到他们！小姐和专员绝对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源氏重工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喧嚣过，辉夜姬临时搭建的联络频道里，每一个人都在是用嘶吼的声音在说话。 不知道有多少已经入睡的蛇岐八家干部在半夜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紧急召集加入了搜寻的队伍中。 不断有穿着一身黑西装或者黑风衣的男人匆匆进入了源氏重工，每一位都面容严肃，不久之后，又不断有人从源氏重工里走出，他们每一个人都拿到了辉夜姬分配给他们的任务。 整个蛇歧八家都行动了起来。 今夜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在为蛇歧八家的动作心惊胆战。 蛇歧八家如此高效的行动，一定是发什么大事情。 本部的联络电话几乎都要被各地的黑道势力打爆了，却没有任何人得到了源氏重工的回应，整个日本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惶惶不安。 此刻，这一切纷乱的始作俑者路明非正牵着绘梨衣走在东京街头。 “刚刚是怎么做到的？刀为什么会飞？我们能用刀像是鸟儿一样飞吗？” 绘梨衣在自己的小本子上不断地写字。 在体验了一下御刀飞行之后，绘梨衣和路明非的关系似乎就亲近了一些，她在路明非面前也稍微活跃了些。 这一路上，绘梨衣一直都拿着写着各种问题的小本子在路明非眼前晃来晃去。 似乎路明非不回答她的问题，她就不会停下。 “这是我言灵的效果，你不要告诉其他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路明非给绘梨衣解释，突然又牵着她转身进入旁边的街角，片刻之后，就有几个路人经过他们原本所在的地方。 东京不愧是国际性的大都市，在这个深夜的时间点，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了。 大多数路人都是顶着一身酒气和黑眼圈的中年人，想来不是刚工作完的加班党，就是刚喝完夜酒准备回家公司白领。 路明非一路上已经尽量地避开了摄像头和路人，但是有好几次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其他人注意到了。 路明非一身常服，打扮还算是正常，绘梨衣的装束多少就有点引人注目了，一身红白巫女服配上暗红色的长发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古代神社走丢的巫女，古朴、美雅，在现代化的东京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另一方面，他们两个人手中拿着长刀也相当的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虽然路明非的妒忌和绘梨衣的佩刀都已经收在了刀鞘之中，但是在夜晚东京的街头提着两把刀还是显得有些突兀了，毕竟现在的东京已经不是幕府时期的江户了。 总而言之，他们两个人相当地惹眼。 等到蛇歧八家的追捕彻底展开，那么他们发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踪迹也只是时间问题。 “好神奇的言灵。”绘梨衣在小本本上写。 绘梨衣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蛇歧八家的掌控，随时走被发现的可能，她仍然在回忆刚刚的经历。 “其实也没有神多奇，比如，我就并不能让它做到像是鸟儿一样飞翔。”路明非解释说。 “如果我能做到那种地步，那我们就不用走路了。我就肯定带你飞过去了，那一定很有趣。” 想一想，要是自己能够做到神话中这么自由的御剑飞行，那带着绘梨衣去兜风也是不错的选择，这可比开着什么布加迪威龙法拉利之流有意思多了。 可惜的是路明非现在对于白帝的掌控还无法做到这种程度，一柄长刀在承载了他和绘梨衣两个人的体重之后，几乎都要快到极限了，路明非也只能操纵着它做出简单的悬浮动作。 “我们现在去哪里？” 绘梨衣继续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字问。 “去找我的一个朋友，他会带着我们离开。” 绘梨衣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路明非知道他们现在也没有太多空余的时间了，蛇歧八家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追踪到他们，所以就牵着绘梨衣以最快地速度去往与风间琉璃的约定之地。 “请问是路明非先生吗？” 黑色的迈巴赫轿车滑行着靠边停下，车窗滑落。 坐在副驾驶上面的是一个美艳的女人，穿着贴身的黑色西装套裙，发髻高耸，明眸善睐。 路明非已经见过不少的漂亮女孩了，但眼前的这一位的气质在路明非脑海中的一干漂亮女孩中也相当的特别了，她的气质并非少女，眉眼间透露出的却是恰到好处的成熟女性的美丽、身段恰到好处的婀娜，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山桃花。 “是我。”路明非微微上前一步，挡住了身后的绘梨衣，“你是风间琉璃派过来的人吗？” 得到了路明非肯定的回答，女人就打开了车门从迈巴赫上走了下来。 “初次见面，我是猛鬼众的龙马樱井小暮。”樱井小暮为路明非拉开了后座的门，邀请路明非就坐。 “是龙王派我过来接你们的。” 龙马？ 听见这个代号，路明非不由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路明非知道猛鬼众的高层都是以将棋的棋子作为代号，龙马这个代号在猛鬼众里已经是相当高级别的人物。 在龙马之上，也只剩下了王将赫尔佐格和龙王风间琉璃。 做一个不太准确的比喻，樱井小暮在猛鬼众中的地位，应该就和除了橘政宗和源稚生之外的其他家主在蛇歧八家的地位差不多。 猛鬼众愿意派遣这么高等级的干部作为司机来接他，这也是路明非没有想到的。 “谢谢。”路明非牵着绘梨衣进入了迈巴赫之中，樱井小暮也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这个女人很明智地没有问路明非身边的这个女孩是谁。 迈巴赫启动。 樱井小暮递给了路明非一个黑色的小箱子。 路明非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叠叠日元，每一张都是一万的面额，一百张为一叠。 五百万日元。 这是路明非和风间琉璃要的五百万日元，风间琉璃已经为他准备好了。 “风间琉璃真的是一个爽快的合作伙伴。” 路明非笑了笑，合上了箱子。 “对待朋友，猛鬼众一向很有诚意。”樱井小暮妩媚地微笑。 迈巴赫在夜晚的东京中行驶，黑碑一样的源氏重工大楼逐渐远去了，隐没在夜色之中。 不久之后，窗外又骤然暗淡了下来，迈巴赫似乎已经进入了一处低下停车场，在昏暗的停车场绕行之后，迈巴赫又从另外的一个出口里面走出。 没过多久，迈巴赫又进入了另一处停车场，这一次，它停了下来。 “还请专员先生下车，我们需要换车。” 路明非知道樱井小暮更换车辆是为了防止这辆迈巴赫被蛇歧八家追踪，她的准备很充分。 “我们的行踪不会被蛇歧八家发现吧？我看蛇歧八家的人都已经行动了起来，他们拥有名为辉夜姬的超级电脑，追踪能力应该很强。”在新的商务轿车上，路明非开玩笑般问樱井小暮。 “专员先生放心，猛鬼众在这方面都是专业的。” 樱井小暮笑着为路明非解释。 “就算蛇歧八家有辉夜姬的存在，他们也没这么容易调查到我们车辆的轨迹。我们的车已经经过好几处被猛鬼众暗中掌控的停车场，这些停车场的监控都是私密的，此刻还有很多烟雾弹车辆在东京中行驶，中途也尽量避开了公共的监控，就算是蛇歧八家很难找到我们的行踪。” 路明非注意到车窗外的景色已经完全改变了：“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已经脱离蛇歧八家的监控了？” “是的。”樱井小暮回答。 脱离了蛇歧八家的监控就好，路明非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下来，只要利用猛鬼众脱离了蛇歧八家的监控，那路明非的目的就达到了。 路明非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握住了装着五百万日元的黑箱子。 “那麻烦停一下，我要下车。” 第190章 打一架! “专员先生刚刚说的什么？” 樱井小暮愣了一下，她似乎是在怀疑自己听错了路明非的话，以至于她一直妩媚的表情都有瞬间的失神。 “我要下车。” 路明非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这一次他刻意地让自己每个字都吐字清晰。 伴随着路明非的回答结束，车厢之内的气氛骤然凝固了起来。 无论是路明非还是樱井小暮都没有再说话，仿佛世界都有一瞬间的失声，唯有车载空调还在呼呼地吹风，有些细微的响动。 压抑、沉重。 绘梨衣扯了扯路明非的衣角，她就像是半夜被吵醒的小猫一样警惕起来。 即便是绘梨衣也察觉了此刻车厢内气氛的凝重，她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车厢内的空气会骤然一下变得这么凝重，所以她只是下意识地靠近了一下路明非。 “专员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樱井小暮不再是之前的妩媚娇丽的模样，她变得严肃起来，微微眯合的眉眼宛如染血的裁刀，樱井小暮也是猛鬼众中执掌大权的龙马，严肃起来的时候也自然带上了一股凌厉的气势。 如果说之前的樱井小暮是一朵美丽的山桃花，那此刻的樱井小暮就仿佛一枝带刺的红玫瑰，身上带着尖锐的硬刺，随时准备割破人的指尖取血。 “我还有些事情要做，所以要晚一点去风间君为我准备的居所。” “樱井小姐把居所的坐标给我，到时候，我自行前往就是了。” 路明非自然不会害怕樱井小暮流露出的气势，就算是今天坐在副驾驶上的是王将，路明非也能立刻就拔出妒忌斩了他。 “专员先生这是在说笑吗？龙王给我的命令是今天必须把你安全送到庇护的居所。”樱井小暮冷冷地说。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嘛。” 路明非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樱井小暮，而且轻轻地握住了绘梨衣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绘梨衣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也有些紧张。 “我可不能带着一个女孩子去猛鬼众为我准备的居所，要知道，你们猛鬼众的名声可不算太好，鬼知道你们有没有在哪里准备好五百刀斧手等我。” “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不能让女孩子去犯险不是吗？” 猛鬼众的背后站立着的可是王将赫尔佐格，绘梨衣是他为白王复苏准备的祭品，自己带着绘梨衣去风间琉璃为他准备的居所，这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所以，路明非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猛鬼众为他准备的居所，至少，他不准备带绘梨衣过去。 利用猛鬼众摆脱蛇歧八家的追捕，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路明非曾经也考虑过要不要直接把绘梨衣带回学院，只要让绘梨衣脱离蛇歧八家的监控怎样都是好的，但是他思索很久，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路明非自己还因为危险血统在校董会那里挂着名，要是自己再带一个血统不稳定的绘梨衣回到学院，鬼知道校董会对绘梨衣做出什么事情。 而且不同于路明非，校董会想要证明绘梨衣的血统有问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们甚至都不用化验血液什么，只需要把绘梨衣隔离一周，就能看见她身体出现明显龙化的症状。 另一方面，死侍血清也是日本分部独有的东西，卡塞尔学院内除了尼伯龙根的计划，就没有其他的方法抑制绘梨衣危险的血统了。 在有凯撒和楚子航的情况下，学院几乎没有可能把尼伯龙根计划用在蛇歧八家的上杉家主的身上。 日本分部现在距离独立几乎也只差一个名头了。 在日本，连昂热的命令都不一定又用。 现在把尼伯龙根计划给绘梨衣使用，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在资敌，毕竟她也是蛇歧八家的高层。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卡塞尔学院同意把尼伯龙根计划用在绘梨衣的身上，绘梨衣的身体也很难坚持完从尼伯龙根计划从准备到实行的一整套时间。 路明非从蛇歧八家中带出来的药品并不多，坚持不了这么久。 路明非也想带着绘梨衣离开日本，但是条件所限，这注定只能是他从夏弥那里拿到龙王血液之后的事情，现在是无论如何都不行的。 要是当初杀死诺顿或者康斯坦丁的的时候，先抽点血保存多好啊…… “专员先生这是在戏弄猛鬼众吗？” 虽然听不懂五百刀斧手这个梗，但是樱井小暮还是理解了路明非的意思，所以她也隐隐有了怒气。 “这怎么能叫戏弄，这最多称之为推迟合作而已，。” 路明非难得得厚脸皮了一次。 这一次，为了带着绘梨衣脱离蛇歧八家，路明非确实是利用了一下猛鬼众和风间琉璃了。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翘家，还是想把日本的水搅混。 赫尔佐格是绝对的阴谋者亦或者说他是胆怯的小人，上一次，他直到白王复苏那一刻才揭下自己的面具，自己这一世不搞点什么大动静，就很难逼出他的本体。 路明非可没忘记，自己来日本是为了杀人的。 想带着绘梨衣在东京玩这样的私人理由嘛就不用提了…… 嗯，懂得都懂。 而且因为绘梨衣的身份特殊，无论是猛鬼众还是蛇歧八家，都不敢伤害她。 毕竟她是赫尔佐格窃取白王力量的关键钥匙，赫尔佐格恐怕也不会允许绘梨衣出现意外，只要路明非不怕让绘梨衣卷入太深，绘梨衣就可以说没有任何危险。 在这个计划中，着急的是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的人，有危险的是带走绘梨衣的路明非，只有身处漩涡最中心的绘梨衣反而是最安全的。 “推迟合作？我怎么感觉专员先生下车以后不会回来了呢？”樱井小暮冷冷地说。 “那你的感觉有些不准啊，我一定会去找风间君的，我觉得我和风间君一定会有很多事情可以谈。” 路明非说的是真心话，他和风间琉璃有些绝对一致的利益，那就是杀死王将，就冲这一点，路明非就绝对要去见一下风间琉璃。 另外，路明非对王将这么感兴趣，猛鬼众自然也是他必须要去的地方。 当然，见面的时间肯定不是现在。 现在日本的水还不够混。 而且，路明非还没带着绘梨衣在东京好好玩一圈呢。 “专员先生的话并不能让小暮相信，龙王给我的命令是要把专员先生完好地带回去，专员先生中途溜了的话，小暮可不能交代。” 樱井小暮姿态做得很低，但是语气却越来越强硬了，她根本没有退缩的打算。 “不，现在你只能相信我。”路明非摇了摇头，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太聪明的样子。 “因为我要走的话，你拦不住我。” 樱井小暮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听起来，专员先生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说这句话的时候，樱井小暮的手摸到了腰间的短刀。 她是猛鬼众的龙马，即便是平时里大都是负责猛鬼众的日常事务，血统和实力也不可能差劲。 想一想就知道了，猛鬼众每一个成员都是时不时都会暴走的危险混血种，樱井小暮自身没有一点实力的话，怎么可能压得住手底下一帮桀骜不驯的人。 统御群鬼的，必定是更强的鬼。 樱井小暮的实力很强，这也是风间琉璃让她来接路明非的原因之一。 从源氏重工里接走路明非，这个任务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危险。顺利的话，这个任务可以像开车过去、把人接过来这样轻描淡写，危险的话，说不定樱井小暮就得从蛇歧八家的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樱井小暮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一触即发。 仿佛是意识到了车内气氛的剑拔弩张，绘梨衣也稍微警惕了起来，悄悄把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之上。 路明非注意到了绘梨衣的手，把她的手从刀柄上拿了下来，又轻轻地拍了拍，示意她别担心。 这些事情交给他就行了。 “我说的是实话，可惜樱井小姐似乎有点不相信。”路明非转过头看向樱井小暮，神情看起来颇为遗憾。 “如果樱井小姐想动手的话，还请快一点，不要犹豫。” “我想，我们在赶时间。” 第191章 说法 樱井小暮动了。 前一刻，她似乎还在纠结之中，犹豫要不要对路明非出手，后一秒，她的身影就从座位上消失，留下一道残影。 轿车内的空间并不宽广，甚至可以称之为逼狭，但是樱井小暮的却仿佛化为了一条突然扑出的花蛇，婀娜的身姿完美地贴合车厢内的空间，一把短刀被她从腰间白鞘中拔出，顷刻间就出现在了路明非的眼前。 刀光迅疾，仿佛银鱼出水。 车厢中弥漫的杀意便是银鱼刺破水面时四溅的水花。 这一击，樱井小暮没有任何的留手，她的这一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杀人之刀，以全身之力而发，在车厢这样的狭小的空间内，她自己都不太能收刀。 樱井小暮知道路明非肯定很强，如果路明非不够强，他也不可能被昂热当作特派专员派来日本，也不可能成为猛鬼众和蛇岐八家的座上宾。 如果路明非不够强，他就不会光明正大地让自己停车，而是会选择从背后偷袭自己，毕竟那样的成功率更高。 最重要的是，前不久路明非才在她的眼前轻描淡写地解决了死侍化的死侍混血种。 正是因为知道路明非很强，所以樱井小暮没有任何试探，第一击就用尽了全力。 路明非很强，但那又怎样呢？她是樱井小暮，是猛鬼众的龙马，她的身上还带着风间琉璃的任务。 无论路明非强横与否，这一刀她都必须刺出。 兹—— 在樱井小暮出刀的同时，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几乎能撕破耳膜。 他们乘坐的轿车也被司机突然踩停，强烈的失速直接把路明非往前推。 路明非的前方就是逼近的刀锋。 这是樱井小暮和司机配合的一击，几乎无可躲避。 砰！ 金属碰撞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就像是划过黑夜的春雷，惊醒了黑夜。 忽然乍现，忽然熄灭。 一把银色的短刀在车厢内旋转着飞舞，化为一道银幕，深深地插入了旁边的合金车壁之中，只露出一把刀柄。 路明非手中握着未出鞘的妒忌，他刚刚就是用妒忌的刀鞘打飞了樱井小暮的短刀。 樱井小暮还想拔出腰间的第二把短刀，妒忌的刀鞘抵住了樱井小暮的脖颈。 “樱井小姐，别动。”路明非用刀鞘尖轻轻点了一下樱井小暮的喉咙。 樱井小暮满眼地不可置信，她想过路明非会很强，但是没有想到路明非已经抢到了这种地步，她刚刚的一击其实已经算是偷袭了，但是路明非就如此轻描淡写地的挑飞了她偷袭的一刀。 右手的虎口还在隐隐颤抖发麻，路明非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刀法，他纯粹是依靠着力量和速度打飞了樱井小暮这一刀。 当樱井小暮打算用金属的短刀袭击路明非的时候，她就已经失败了。 她利用前后座的视觉差藏住了短刀的轨迹，以为这是突然的一击，殊不知她的攻击轨迹在路明非的眼里一览无余。 “看来是我赢了。”路明非收起了妒忌，打开了轿车的车门。“那就麻烦樱井小姐帮我通知一下风间君，我可能要晚一点再过去了。” “你逃离源氏重工就已经上了蛇歧八家的黑名单，现在爽约就又得罪了猛鬼众。”樱井小暮拔出了插在车厢上的短刀，握在手中。 “就算专员先生很强，但是也不可单挑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你真的不怕出问题吗？” 在刚刚的交锋中，樱井小暮也意识到了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强得可怕，所以也展示放弃了武力留下他的想法，但仍旧有些不甘心。 “这个就不用樱井小姐担心了，我自然心里有数。” 路明非把妒忌插回了腰间，一手提着装着血清的作战箱，另一手牵着绘梨衣，而绘梨衣则主动拿起了装着五百万日元的箱子。 “另外，风间君知道我的手机号，还请樱井小姐到时候把地点发到我的手机里就行了，我会择日拜访的。” 说完这些，路明非就牵着绘梨衣的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源氏重工，绘梨衣的房间。 源稚生按下了开关，卧室的灯被打开了，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这个时候，后勤处的人已经修好了源氏重工的供电系统。 房间和源稚生上一次来的样子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打开衣橱里整整齐齐地挂着几套红白巫女服，床边的柜子上还摆放着蠢蠢的塑料玩偶，毛茸茸的轻松熊放在床头，被子歪歪斜斜的叠着，上还有没抹平的褶皱，似乎刚刚才有人在这里做了个好梦。 房间里满是生活的气息，但是绘梨衣已经不在这里了。 源稚生拿起用塑料小怪兽压着的纸条，他认出这是绘梨衣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的纸页，上面很简单地写着几句话。 “和路君出去玩，会回来的。” 是路明非……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没有任何表情流露，只是把纸条放进了风衣的口袋里。 绘梨衣心心念念的翘家计划终于成功了，源稚生知道她一直想要出去玩，也有所行动，但源稚生原本并不在意。 绘梨衣的翘家计划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笨拙，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然而这一次，绘梨衣的翘家计划忽然就成功了，因为他把路明非送到了绘梨衣的身边。 鬼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能这么快的达成合作翘家的约定。 “大停电之后，我们的人就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小姐所在的病房，但是在他们赶到的时候，小姐已经不见了。” 乌鸦站在源稚生的背后，他平日里和源稚生在一起的时候，大都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这一次他也难得地严肃起来，这足矣见得这件事是何等的重要。 “没有看好小姐是我的工作失误，还请少主责罚。” 乌鸦站得笔直，对着源稚生低着头认错。 源稚生让他负责监控路明非和小姐的接触，本是对他的信任，然而这才没几天，路明非就把蛇歧八家的公主给拐跑了。 工作中发生这么重大的失误，乌鸦难辞其咎。 “和你没有关系，这一次事件完全在预料之外，就算是我亲自看着路明非，估计也反应不过来。”源稚生没有迁怒于乌鸦的意思。 “今天夜里，源氏重工在一瞬间就陷入大停电中，维修的人去看了一下，是源氏重工的主线路被人切断了，电路直接断裂，而几乎是同时，药物储藏室也遭到了入侵，为绘梨衣准备药品被人偷走了，但是储藏室的门却是完好的，入侵者可能自己提前准备好钥匙，绘梨衣房间的门也是同样的情况……” 源稚生幽幽地说：“这说明，帮助绘梨衣翘家的人准备的很充分，他们估计已经谋划了很久。” “绘梨衣是跟着本部的专员走的，本部的专员不是才来日本几天吗？他怎么会对源氏重工这么了解，还制定了这么周密的计划？”乌鸦有些疑惑。 “因为这个计划的制定者可能并不是路明非，而是猛鬼众。”源稚生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 “街道上有监控排拍绘梨衣和路明非离开源氏重工之后，上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辉夜姬调查了这辆迈巴赫的行车路线的监控，发现这辆车在进入一处地下停车场之后，就神秘消失了。而停车场内部的监控也被完全清除，他们老板也消失了，我们的人在他们老板的办公室里找到了猛鬼众的标志。” 源稚生给乌鸦看了一张照片，那是一间常见的办公室，实木办公桌、常绿盆栽、摆放着各种文学和商务学书籍的书架，一眼看去和普通的办公室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特殊的就是墙壁上挂着“鬼”字的徽章。 那是猛鬼众的标记。 “难怪本部专员和小姐的这一次翘家计划真的干脆，原来是有猛鬼众在背后作祟，这帮该死的家伙，他们怎么敢对小姐下手！”乌鸦有些愤怒。 “本部的专员又是怎么和猛鬼众勾搭上的，前几天猛鬼众不是才袭击过他吗？” “本部的专员想和猛鬼众联合在一起的理由太多了，无论是想借着猛鬼众的力量敲打蛇歧八家，还是章想调查进化药的事情，亦或者是想探究蛇歧八家血统的秘密，这些理由都可以让本部对猛鬼众感兴趣，而猛鬼众也需要外援以应对蛇歧八家的威胁……” 源稚生摆了摆手，没有再进行这个话题，显然觉得这个问题不值得讨论。 “本部的专员这么做的理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该把绘梨衣卷入本部、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斗争进来！” “没错，我最恨的就是在男人的战争中把女人牵扯进来的人！”乌鸦也很愤怒，“无耻！恶心！要是小姐有什么意外，我一定把这个路明非打成水泥柱沉在东京湾里！”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最终又呼叫上了辉夜姬。 “辉夜姬，帮我联络一下本部。” “本部的专员拐走了蛇歧八家的大小姐，他们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第192章 稀客啊 辉夜姬拨出通话接通，载着声音信号的电波瞬息间就迈过了广袤的太平洋，源稚生连接上了本部的通话。 “正在为你转接。” 一个温柔而机械的声音在耳麦中响了起来，源稚生也在本部上过学，认出来这是学院秘书诺玛的声音，蛇歧八家的辉夜姬就是对标诺玛而建造的。 源稚生的通话是拨给昂热校长的，不过蛇歧八家这边并没有昂热校长的私人联系方式，所以只能先拨通诺玛，再由诺玛进行转接。 通话频道中代表正在连接的滴滴声一直没有停止，滴、滴、滴……源稚生的通话很久都无人接听。 “校长的电话无人接听，是否要为你转接副校长的电话？”诺玛的声音再一次在耳麦中响了起来。 副校长？ 源稚生愣了一下，他在卡塞尔学院里念过进修班，对卡塞尔学院的架构还算了解，所以听到副校长这个人时不由有些愣神。 校长和副校长在卡塞尔学院内都是传说一级的人物，但是校长的传说中来自他强横的实力和在屠龙事业上建立的丰功伟绩，几乎每个学生都会把昂热视为自己的今生导师。 而副校长传奇性则在于，他一直在孜孜不倦在学院论坛里号召学院的女生进行泳装选美，每年夏天的时候，这样的帖子就会被置顶在校园论坛上。 如果有其他选择，源稚生是真的不太想和这个有点脱线的副校长打交道，这样的人就仿佛一团充满软泥的沼泽，你一不小心就被被他弄得一身泥水。 到现在这个情况下，源稚生也没有别的什么选择了。 “谁找我？” 短暂的电流杂音之后，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高昂的嗓门，声音大得有些吓人，然而这个声音又有些醉醺醺的样子，似乎才喝了不少酒。 从声音上听起来，这个副校长就有点不靠谱…… 源稚生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还是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局的局长，源稚生。” “突然打电话过来是因为有些事情想要和昂热校长谈一下，但是校长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所以诺玛才把电话转给了你。” “日本分部的人？稀客啊！”听见源稚生的自我介绍，副校长的注意力也集中了不少。 副校长似乎也有些意外，平日里日本分部对本部都是一副咋俩各过各的谁也别打扰谁的的样子，难得这一次源稚生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我感觉你的名字有些熟悉，你在卡塞尔学院上过学？”副校长隐隐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源稚生的名字。 “我是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的学生，毕业之后一直在日本分部执行局工作。”源稚生回答。 “既然是卡塞尔学院毕业的学生，那我就直接给你说了，最近这几天你肯定联系不上昂热的，他已经跑去欧洲了早就不在学院内了，联络用的手机多半也被他关掉了。” “校长去欧洲了？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他去欧洲干什么？” “准确地说，昂热是去了西欧南欧的几个国家，好像是听说那边有几个混血种家族的人想要派人混进卡塞尔学院偷龙骨，甚至已经在开始准备了，所以昂热就提着刀就去敲打他们去了。”副校长轻描淡写地说，很明显没把这当作什么大事情。 “所以你有什么给我说就可以了，昂热不在的时候，我就是卡塞尔学院内老大，直接对接他的权力！” 源稚生明显对副校长有些不信任，他也是性格沉稳内敛的那一种人，副校长如今太跳脱了，让源稚生感觉他太可靠。 只是源稚生联系不上昂热，如今也就只能选择相信副校长了。 源稚生把今天发生地事情娓娓道来，只是省略了有关于猛鬼众的事情，他现在也不知道卡塞尔学院对猛鬼众有多少了解，所以也不想从自己这里透露出与猛鬼众有关的信息。 “等等，你是说我们本部的特派专员路明非拐走你们的大小姐？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副校长提高了本就高昂的音量，源稚生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副校长的震惊。 “路明非他有这么猛，啊不，他有这么可恶吗？” 副校长是真的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路明非在本部的时候身边也认识了几个女孩，传过一些绯闻，但细究起来他们基本也就普通的朋友关系，路明非平时的副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拐走日本大小姐的人。 “正是这样，所以我还请副校长帮我联系一下路明非专员，让她快点把绘梨衣送回来，否则的话我们执行局也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 源稚生干脆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知道自己的话路明非不一定会听，但是路明非肯定会重视本部的命令。 “这个恐怕有些难，当时路明非去日本的时候，我和昂热是让他全套负责日本的事情，现在查收他的事情不太好吧。”副校长没有答应源稚生的要求。 “我最近学了一句中国的名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现在路明非都到日本了，我的话他也不一定会听。” 副校长一个劲的推诿。 “本部有执行部，副校长应该对执行部的作风应该有所了解，这里面都是一些疯子和暴力狂，而我领导的执行局也是类似，如果最后需要让我启用执行局的人，后面可能的局面可能会不太美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源稚生声音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是谁都能从中听出他钢铁般的决心。 现在源稚生身边的乌鸦都忍不住感叹，他的老大似乎是个极度的妹控。 “等等，这位执行局局长先生，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副校长打断了源稚生的话。 “什么问题？” “那个被路明非拐走的大小姐，现在成年没有？另外，这个拐走究竟是她主动跟着路明非走，还是路明非强迫她跟着自己走？只有得到这些信息，我才能做决定。” 听见副校长的问题，源稚生沉默了一下，最终，他还是没有隐瞒具体的情况。 “单从年纪来看，绘梨衣已经成年了。”源稚生的手放在口袋中，抓紧了绘梨衣留下的纸条。 “这一次，也是她自己跟着路明非专员走了。” 源稚生隐隐感觉，副校长似乎不会配合他找回绘梨衣了，否则他不会问出这些问题。 但是即便副校长不配合，源稚生也无法在这些问题上撒谎，毕竟绘梨衣留下的纸条还在他的口袋里。 源稚生知道绘梨衣几乎可以算是全日本最强的混血种了，如果有兴趣的话，她甚至可以毁灭整个东京，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和路明非翘家，应该是绘梨衣想做的事情。 听见了源稚生的回答，副校长的语气也就欢快了许多。 “这位局长，这就是你的不对劲了，一个已经成年的女孩跟着另一个男孩偷偷跑了这种事情，怎么能用‘拐’这个词来形容呢？这应该被称之为……私奔！”副校长的语气相当肯定，斩钉截铁。 源稚生用力地抓紧了电话。 “如果说路明非使用坑蒙拐骗下安眠药之类的手段带走了你们小姐，我肯定第一时间帮助你抓住这个卡塞尔学院的耻辱，可是如果是你们小姐主动跟路明非走的，那我没有任何可以指责他的理由。” 副校长在电话里侃侃而谈，源稚生却沉默了，其实副校长说的这些话也是对的，绘梨衣已经成年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已经有了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即便是源稚生也没有干涉的权利。 但绘梨衣的成年也仅仅是生理年纪成年而已，她的心仍旧单纯如白纸，再加上她强大得诡异地血统，这就注定了会有很多不怀好意的人想要接近她。 绘梨衣一直在憧憬着外边的世界，但是外边的世界其实并不单纯也并不美好，所以源稚生也不敢放手。 路明非终究是个外人。 第193章 居住 不知道有多少势力都在暗潮涌动的时候，路明非和绘梨衣早就脱离了漩涡的中心，像是雨水落入大海一般，他们两个人也融入了拥有几千万人口的东京，彻底脱离了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监视。 昨天晚上浓郁的夜色就是路明非和绘梨衣最好的保护色。 夜这么深，再加上东京的一些街头并没有太多的监控摄像头，这就让追踪一个人变得很困难。 只要借助猛鬼众的力量脱离了蛇歧八级的监控，那么路明非和绘梨衣就很难被蛇岐八家找到。 象龟和赫尔佐格应该会很着急了吧。 咯吱一声，新宿区一间公寓的门被打开了。 路明非从外边回到了房间，一个白色的口罩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在日本很多人都喜欢戴口罩出门，他这样的打扮倒是没有任何的突兀。 这自然是为了防止自己被可能的存在的监控拍到面孔，也能阻止自己被蛇岐八家发现。 虽然，上一世路明非和绘梨衣像是普通人一样，没有任何防备地在东京玩了一周都没有被蛇歧八家的人发现，但那毕竟还有小魔鬼在背后帮忙，这一世，路明非打算谨慎一点。 “我回来了。” 路明非站在玄关，对着房间里喊了一句。 绘梨衣此时正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屏幕上播放着一部路明非没有看过的番剧，还是机战类型的，帅气的机器人满屏飞舞，各种激光、飞弹轰来轰去，满屏的绚烂火花，好不热闹。 路明非在出门的时候让绘梨衣在家里等他回来，不要乱跑，绘梨衣就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着动画，一点也不乱跑，乖乖地看电视，连沙发都不下来。 听见路明非回来的声音，绘梨衣的注意力也从电视上移开了，穿着毛绒绒的拖鞋跑到了玄关处迎接他。 “欢迎回来。” 绘梨衣把写好字的小本子展示给路明非看，显然是早就在等路明非回来了。 路明非和绘梨衣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东京新宿区的一处公寓里，这间公寓是路明非通过猎人网站暂时租借的，条件还算不错。 租给路明非这间公寓的猎人在网站上接到了一个长期的任务，据说他们是要去探索一个疑似吸血鬼的英国中世纪大公爵的墓葬，至少英国待上半年时间。 这间公寓的主人担心在这么长时间内不回家，家里没人照看进了小偷什么的，所以干脆直接租给了路明非。 当然，这一切都是私下里进行的，官方层面上没有任何记录，路明非也不用担心有人通过这个调查到他。 说起来，猎人网站明明是一个涉及神秘学的网站，被资深猎人形容成藏着腥风血雨的黑洞，平日里上面各种任务不是要去挖干尸，就是要去探索古墓什么的，恐怖异常。 但是这么一个神秘感十足的网站到了路明非这里，它不是被用来用来找人代替他去餐厅，就是用来租房，路明非这也算是猎人头一份了。 猎人网站逼格大丧失！ 路明非换好鞋子，把手中的纸袋交给了绘梨衣。 “这是给你买的衣服，因为现在你还不能出门，所以我只能帮你大概地选了一下。” “等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先去逛逛商场。” 路明非这一次出门是去给绘梨衣买衣服去了，这也是想带着绘梨衣出门必须要先做的事情。 绘梨衣自己的衣服只有她身上的这一套红白巫女服。 巫女服很古美，也很符合绘梨衣的气质，但是这一套古美的服装穿着却不适合在东京出门的时候穿。 路明非很简单就能想到，如果绘梨衣穿着这一套突兀的打扮走在东京的街头，绝对会成为路人视线的焦点，说不定还会被偷拍发网上什么的，很容易就会被蛇歧八家发现。 路明非其实有些不太理解蛇岐八家的脑回路。 绘梨衣的身体状况糟糕蛇歧八家不让她轻易出门，这件事情路明非还能理解，但是他们为什么连一切和普通女孩的一样的东西都不给她，给绘梨衣买些正常的漂亮衣服很难吗？这也有助于绘梨衣的心情稳定啊。 路明非猜测不到蛇歧八家这样做的理由，他只是感觉蛇歧八家就一直若有若无的把绘梨衣塑造得贴近一个巫女的角色，用巫女去沟通所谓的神。 给绘梨衣这样的人生，很让人气愤啊…… 绘梨衣接过了路明非递过来的纸袋，她没有像路明非想得这么深。 绘梨衣只是习惯性的选择信任路明非的话，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拥抱过他，带着她翘家的男孩。 “快去试一试吧。样式不喜欢，或者是尺码不合适的话我还能拿去换。”路明非说。 绘梨衣点了点头，把纸袋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手则已经靠近了腰间的带子。 她似乎是想要在这里解开。 “换衣服要去自己的房里换，不能当着男孩子的面换衣服。” 路明非制止了绘梨衣的动作，可能是在蛇歧八家里封闭的太久了，所以她看起来某些缺乏常识，这些东西都需要路明非去教她。 这一次翘家，路明非不仅想带着绘梨衣看一下外边的世界，还想带着绘梨衣了解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让她的心不再被拘俗在源氏重工的那一间小屋里。 “在路君面前也不可以吗？” 绘梨衣也有些疑惑，这大概是她自己的世界准则和常人的世界准则第一次有了冲突，在她的世界准则里，并没有男女之防的概念。 在她的心里，路明非是可以信任的人。 “不可以，不仅在我面前不可以，在你哥哥、在其他任何男性面前都不能这样做。”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睛，认真的说。 想了想，路明非又给自己的话加上了一句补丁：“要是很多年后，你有了喜欢的人，结了婚。你成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的妻子，或许你可以不避讳你喜欢的人，那也是你人生中唯一一个可以不避讳的人。” “喜欢？” 绘梨衣在本子上慢慢地写下了这个词，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显然，她对喜欢这样的感情并不算了解，至于结婚什么的就更加遥远了。 其实，绘梨衣也不是不知道“喜欢”和“结婚”代表的意义，它们作为人类生命中最幸福的感情和最重要的事情，很多的影视作品里都会展现这些情节。 绘梨衣在自己房间里看动画的时候，也看过不少这方面情节。 但是生活阅历的缺乏让绘梨衣完全对动画里相互心动的主人公产生共情，毕竟她能经常接触男性就两个，源稚生和橘政宗，在面对这两个男性的时候绘梨衣的心就像是石头一样，完全不能有任何的异性间波澜，这导致她对喜欢这个词也很难理解。 平时看动画的时候，绘梨衣最喜欢的还是那种打架好看，五光十色的动画，要是动画开始描绘起青春期少年少女的细腻心思，绘梨衣就会觉得无聊了。 “这个东西我很难给你解释。”路明非挠了挠脑袋，他也是母胎单身过来了，在谈论起喜欢这种的事情总感觉有些纸上谈兵。 “喜欢大概就是和一个人待在一起会很开心，哪怕两个人什么都不做你也会觉得很甜蜜，如果无法见面了你会想他，但是真的要见面却有很忐忑，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似的……” 路明非觉得自己作为带绘梨衣翘家的人，有必要给她科普一下一些常识。 不过以路明非的情感经历来看，他说的这些情感常识也只能称之为伪科普罢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把绘梨衣带偏。 正是因为路明非自己说的也没有什么底气，所以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颇为鸡贼地躲开了绘梨衣的眼睛，以免被她发现自己的底气不足。 所以，路明非没有注意到，绘梨衣看着他的眼神渐渐有些不一样了起来。 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会很开心…… 莫名其妙地，绘梨衣想起了自己和路明非逃离源氏重工时的场景，半空中看见的东京夜色是这么的美，美丽得让人忍不住沉醉，露出笑容。 不见面的时候会想他…… 有吗？ 没有吗？ 不过，忐忑的心情好像确实没有……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似乎是在努力地思索，这就是喜欢吗？ 好像很复杂啊。 第194章 猛鬼众的反应 路明非和绘梨衣翘家了，在蛇歧八家接近爆炸边缘的同时，猛鬼众这边也是一阵混乱。 “你说本部的专员他中途逃走了？” 风间琉璃手握着红刃口的长刀，微微愣住，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有些突然。 风间琉璃已经准备好了和路明非的正式见面，还想好了利用路明非引出行踪诡秘的王将，这个时候樱井小暮却告诉他路明非不来了。 一切计划被打乱，这种错乱感确实让风间琉璃有些难受。 “对不起，这是我的工作失误，我没能拦下他。”樱井小暮深深地鞠躬。 樱井小暮已经接到了路明非，却让路明非中途跑掉，无论怎么样，她这个负责人都难辞其咎。 只能说，路明非忽然来的这一手确实出乎了猛鬼众所有人的意料。 谁都没想到路明非在坑了蛇岐八家之后，他还敢再坑猛鬼众。 这一连串操作下来，路明非几乎等于和整个日本的混血种势力为敌了。 本部的专员，他也是个疯子啊。 “女人，你不用这么自责。”风间琉璃摇了摇头，“路明非如果一心想走，那么你拦不住他很正常，从他已经显露出来的实力来看，整个日本就只有两三个人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一次是我大意了，我应该亲自接他去才对，否则猛鬼众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需不需要对着猛鬼众控制下的黑帮下达对他的追捕令？”樱井小暮问。 猛鬼众被路明非这么戏耍，自然不能什么反应都没有，否则只会让其他人看笑话。 樱井小暮想要安排同等的报复。 “这个就不用了，下达追捕令也是需要实力的。”风间琉璃摆了摆手，“本部专员脱离猛鬼众的时候，还没有出东京，我们在东京的势力已经被蛇歧八家清洗过一次了，就算是下达了对本部专员的追杀令，也没有人手去执行，先放一放吧。” 风间琉璃还算理智，东京是蛇歧八家的大本营，猛鬼众在那边残存的实力很难威胁到路明非这种价格的混血种，而且就算猛鬼众要调集人手对付路明非也很难不被蛇歧八家发觉。 蛇歧八家和猛鬼众可是死对头，他们发现了猛鬼众的势力在集结，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原因扑灭这个危险因素。 “可这样会不会……” 樱井小暮有些迟疑，如果被人戏耍了还不报复回去，肯定会导致猛鬼众的威信降低。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没几个人知道，我们选择报复还是不报复影响没这么大。”风间琉璃也大概猜到了樱井小暮的想法，摇了摇头。 “而且，无论路明非有没有去往猛鬼众为他准备的居所，他逃离了蛇岐八家这件事却是真的。” “本部的专员坐着猛鬼众的车离开了源氏重工，该着急要报复的是蛇岐八家的人，他们现在肯定很担忧猛鬼众和卡塞尔学院的人联合在了一起，先通知猛鬼众的人和依附在猛鬼众的势力，最近这段时间不要有太多动作，蛇歧八家可能会发疯一段时间。” “本部专员爽约了，你就不生气吗？” 樱井小暮有些意外地问，眼前的男人是做什么事情都随心情而定的那一种，路明非的作为无异破坏了他的心情。 “被人爽约当然会让人心情不好，但是其实仔细想一想，我们在这次行动中除了那500万日元，我们也没有损失什么不是吗？”风间琉璃笑了笑，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如果花五百万日元就能让蛇歧八家恶心，那这笔钱我可以一直花下去。” 风间琉璃最初还是有点难受，不过一想到蛇歧八家肯定比他还难受的时候，他的心情就莫名其妙地好了许多。 “况且，本部的专员并没有完全爽约，他不是还让我给他发坐标吗？这次只是推迟而已。” “我有预感我和他迟早会再见面的。” 此刻，风间琉璃显得很有耐心。 “对了，这一次路明非从源氏重工里出来的时候，还带出了一个女孩。” 樱井小暮忽然想起了这么一件事，觉得自己有必要告知风间琉璃。 女孩？风间琉璃思索了一下。 风间琉璃调查过路明非，他记得路明非是一个人来的日本，昂热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助手，那这个女孩会是谁呢？难不成是蛇歧八家的人？ “是什么样子的女孩？”风间琉璃问樱井小暮。 他对这个女孩子很感兴趣。 “路明非带着的女孩穿着一身的红白巫女服，看起来就像是从神社里跑出来的巫女，还有一头暗红色的长发。”樱井小暮仔细的回忆着绘梨衣的特征。 “而这个女孩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她和路明非的交流也是用纸笔进行，我猜测她可能是丧失了语言能力。” 巫女服、暗红色的长发、没有语言能力…… 听着樱井小暮描述地这些特征，风间琉璃忽然联想到了一个人，表情逐渐变得异样地精彩。 本部的专员这路子有些野啊。 把那个女孩带出来拐出来，蛇岐八家不得疯了吗？ 这时候，风间琉璃的电话忽然响了。 响起来的并非是风间琉璃专门为路明非准备的那个电话，而是他在猛鬼众内部使用的电话。 猛鬼众内只有两个人会拨通这个电话，一个就是眼前的樱井小暮，而另一个也是……王将。 “今天本部的专员从源氏重工里跑了出来，蛇岐八家根据他乘坐车辆的轨迹找到了猛鬼众旗下的停车场，这件事是你安排的吗？” 王将有些嘶哑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边传了过来，就像是一条阴冷的蛇在嘶嘶的吐着信子。 “没错。”风间琉璃笑了笑，看起来王将对于本部的专员还真是特别的重视，“前不久你还让我多接触他一下，这么快就忘记这件事情了吗？” “这么说，本部专员和蛇歧八家的上杉家主都在你那里了？”王将的声音冰冷，“你不该把那一位上杉家主带出来，本部的专员无所谓，要是这位上杉家主出现了什么意外，蛇歧八家的人肯定会疯掉的，猛鬼众还没有做好与蛇歧八家死磕的准备。” “你想让我把上杉绘梨衣还回去？”风间琉璃理解了王将的意思。 “没错。”王将的声音传来，“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的战争必须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而这个上杉家族则是蛇歧八家的底线，在底线上玩火，只会导致全面的战争。” “没想到，你也会害怕和蛇歧八家的战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不顾一切的疯子呢。”风间琉璃轻轻一笑。 “只要利益足够，和蛇歧八家全面开战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上杉家主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被我们吞噬的利益，为了她和蛇歧八家开战很愚蠢。”王将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你的想法真是完美。”风间琉璃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那种轻笑，而且那种嘲蔑的大笑。 每一次笑声都刚好能让另一边的王将能够听见。 “很遗憾，我不能按照你说的去做。”直到风间琉璃笑够了，才慢慢地回答。 风间琉璃可以想象到听见自己的回答，王将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这位上杉家主，她不在我这里。” “……”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 第195章 绘梨衣的新衣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东京今天有了一个好天气，阳光从薄薄的云层中落下，宛如散开的金缕，这些金缕在地面上漫无边际地铺陈，让整个东京的景致都显得明媚起来，豁然开朗。 路明非靠在客厅的窗户旁边，颇为无聊地看着下方过路的行人，就仿佛他又回到了叔叔家的天台，脑子放空，自己一个劲地发呆。 今天是路明非和绘梨衣第一次出去玩的日子，绘梨衣正在房间里换衣服，路明非则在等绘梨衣打扮好自己出来。 路明非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嗯，他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 路明非不由想起了，段子中那些等女朋友出门等得发狂的男生们，如今路明非也和他们有一点感同身受了。 中途的时候，看见绘梨衣这么久都没有出来，路明非还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还去敲了敲她房间的门，问绘梨衣需不需要帮助什么的。 然后，就有纸条从门缝中被递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还在换衣服”“路君，请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纸条上这样写着。 路明非昨天的提醒还是有效果的，起码听见在路明非敲门以后，绘梨衣**露着没有直接给路明非开门。 绘梨衣の大进步！ 得到了绘梨衣的回复，路明非就回到了沙发上继续等，过了一会，又有新的纸条从门缝中传了出来。 “请再等一下。” “请再再等一下。” 等着等着，半个小时就过去了，路明非就眼看着窗外的阳光逐渐明媚了起来。 以前路明非还不太能理解那些段子里女生打扮的情节。 路明非自己向来都是狂放不羁的人，对着镜子整理下头发就能出门，所以很难理解那些女孩对着镜子花费这么长时间。 不就出个门吗，怎么还能花这么久时间？ 今天路明非才算是真正见识了。 这还只是换衣服而已，如果是以后绘梨衣学会了化妆，开始对着粉底和眼影盘苦恼，那路明非等待的时间恐怕会更久。 绘梨衣学会化妆？感觉好遥远啊。 在等待绘梨衣出门的时候，路明非思绪乱飘，逐渐想得有些远了。 不过，等一个人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烦。 路明非也不太清楚为什么绘梨衣换衣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但如果绘梨衣有需要的话，路明非感觉自己大概能安安静静等她一整天，一点也不厌烦。 又过了一会，轻轻的咯吱声吸引了路明非的注意力。 绘梨衣把门开了一个缝隙，小心翼翼地从房间里朝着外边打量，目光莫名地有些闪烁，样子看起来还有些局促不安。 “再不出来，今天的出行计划可是要泡汤了。”路明非只能提醒。 绘梨衣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慢慢地打开了房间的门，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莫名让路明非想起那些森林里的那些经常担惊受怕的小动物们，而路明非感觉自己就是让小动物忐忑的大灰狼。 这是什么奇怪的联想？ 绘梨衣双手的提着裙摆从房间走出，目光如小鹿般跳跃闪烁，故意地不去看路明非。 她每一个步子都迈得很慢，很久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今天计划出去玩，绘梨衣自然不能再穿着容易被发现的红白巫女服，而是换上了路明非给她买的新衣。 路明非对女孩子的穿搭没有任何的研究，也不太清楚绘梨衣的喜好，这些衣服只是凭借上一世的感觉随手买的。 其实，路明非也想先帮绘梨衣仔细的挑选一些好看的衣服，但是当他带着口罩，一个人走进商店里的女装区时，商店里的导购目光都陡然奇怪了起来。 这让他的想法立刻折戟沉沙。 即便导购小姐的专业性没有让她对路明非的爱好提出质疑，但是她奇怪神情还是非常明显的暴露出了她的疑问。 hentai？ 为了自己的名誉，路明非迫不得已还是解释了一下，自己只是来帮人买衣服的，导购小姐好像也相信了他的话，但是女装区的氛围还是让路明非如坐针毡。 这里不是没有男性，只是这些男性的身边往往是跟着自己女伴一同来的，都成双成对，像是路明非这样单独的男性还是少数，大环境如此，路明非的存在就显得极其突兀。 在这样的氛围下，路明非只得把橱窗里和模特人偶上的套装挑选了几套就仓惶逃窜，并且直接打消了帮绘梨衣去买卫生棉之类女生用品的想法。 太社死了。 绘梨衣身上穿的就是路明非照着人偶模特的搭配选择的一套裙子，接近纯白的底色，丝绸质感的裙摆，还带着可爱的蕾丝设计。 绘梨衣双手提着裙摆缓步走向了路明非，就像是从迪士尼动画中走出的公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名为“美丽”的光芒。 有些惊艳啊。 路明非当时买下这套裙子单纯是因为他记得绘梨衣喜欢裙子，而当时店铺里最显眼的裙子就是这一套，所以他没有太多犹豫就买了下来。 路明非购买时想法比较随意，但是这一套穿在绘梨衣身上的效果似乎出奇的好，好得让路明非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绘梨衣穿着红白巫女服的样子也很好看，但是巫女服的设计还是太封闭了，掩盖了她本身的美好光泽，而现在，服装设计师的精心设计把绘梨衣身上那一份少女的美好完全展露了出来。 或许是长时间待在源氏重工里的原因，绘梨衣的皮肤白得耀眼，此前一直被巫女服所遮挡，现在才被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设计师在长裙上的留白也恰到好处，露出了绘梨衣漂亮的锁骨和完美比例的腰线，镂空蕾丝泡泡袖让绘梨衣梦幻般的少女感多得要溢了出来。 还记得，路明非想要买下这条裙子的时候，导购小姐还颇为善意地提醒说这条裙子没有遮瑕的设计，所以对穿着者的要求很高，像是必须皮肤要白身材要好巴拉巴拉。 最后，导购小姐挥舞着手臂总结，这套裙子一般人可能驾驭不了，还很专业问路明非要不要换一套。 现在，路明非只觉得自己真是买对了。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同时，绘梨衣也在悄悄地看着路明非，目光依旧闪烁，似乎是想要从他的面颊上看出他的情绪。 路明非的注意力渐渐收回，也注意到了绘梨衣在偷偷盯着自己。 绘梨衣还是太嫩了，心里想着是偷偷地看，实际上表情和眼睛的变化根本掩饰不住，这一点小动作毫不意外地就被路明非发现了。 看着绘梨衣忐忑而期待的目光，再联想到之前绘梨衣小心翼翼的样子，路明非忽然像是武侠小说里描述的那样醍醐灌顶。 一下子顿悟了。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绘梨衣能在这么简单的打扮上就花费这么长的时间。 “绘梨衣今天很好看。”路明非轻声赞叹。 这一句话绝对是路明非发自内心说的，没有任何恭维的意思。 得到了路明非的夸奖，绘梨衣的忐忑也逐渐消失了，变成了纯粹的“喜悦”，绘梨衣很少会有如此明显的情感流露，上一次路明非看见绘梨衣这样子的喜悦还是在逃离源氏重工的时候，再上一次则要追溯到上一世了。 “谢谢。”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道。 绘梨衣的房间里没有镜子，这套公寓唯一的镜子是在卫生间里，在得到路明非的肯定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穿着裙子时是什么样子，好不好看，所以她才一直很忐忑。 这对绘梨衣来说，也可以算是人生的第一次。 这次翘家以来，她会经历很多很多的第一次，现在也只是开始而已。 “那我们走吧。” 路明非为绘梨衣打开了公寓的门，这是他们这一世的第一次两个人一起出门，两个人都有些兴奋。 外边阳光这么明媚，想来今天也会很美好吧。 第196章 人生总有意外 “欢迎光临！” 路明非刚带着绘梨衣推开美容院的玻璃门，一身干练职业装的前台小姐姐就过来迎接了，热情得让路明非梦回上一世还有路鸣泽在他身边的时候，似乎路鸣泽仍然在暗中支持他带着绘梨衣翘家。 出门第一步，当然是要先来美容院了。 绘梨衣换下一身古意惹眼的红白巫女服，走在东京的街头已经没有这么引人注目了，但是绘梨衣一头暗红色的过腰长发还是一个大麻烦。 东京的街头上，已经很少能看见绘梨衣这样天然去雕饰的长发了。 现在的女孩子头发刚过肩胛骨就能算是长发了，而且又普遍各种染发和纹理烫，绘梨衣头发简直就是花花世界中的清流，如果她就原样地走在东京的街头，保不准就会被谁给注意到。 还是得先改造一下。 好在这已经不是路明非第一次带着绘梨衣翘家了，经验丰富，先提前预定了一家美容店，今天就直接过来了。 为了安全，路明非预订的时候，还特地绕了一点远路，选择了核心商圈的一家美容院。 一是因为像这种核心的商业圈周围，黑道势力一般比较弱小，而人流量又比较大，路明非和绘梨衣被发现的可能性比较小，二来也是万一被发现了，蛇歧八家也很难锁定他们的具体位置，他们的住所也不会这么容易暴露。 “请问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呢？” 前台的小姐姐也有些眼力，大概是注意到绘梨衣一直都退后了半个身位跟着路明非，看起来是第一次来美容院这样的地方，所以她就先和路明非搭话，以免绘梨衣觉得不适应。 “我想帮这个女孩换一个造型。” 路明非牵着绘梨衣走上来，为她取下了遮挡面容用的棒球帽和口罩，露出被遮掩的面孔。 当绘梨衣瀑布般暗红色长发散落开的时候，路明非看见前台的小姐姐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惊奇的神情，显然在美容院人来人往的地方里，像是绘梨衣这样的女孩也是很少见的。 “她头发已经留了很久了，一直都没有怎么修饰过，最近才想着换个好看点的造型。” 路明非一边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绘梨衣的头发，一边特别强调。 “钱不是问题，我希望是你们店里面最好的美容师理发师什么的为她服务，我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把她打扮成最好看的样子。” 大概是路明非在学生会的厮混的太久了，所以说这句话时候就带上了一点“爷不差钱”的气质。 这也是路明非想要的效果，土豪就土豪了点吧，路明非也是被托尼老师坑过的人，他可不想自己带着绘梨衣专门来一趟美容院，最后还被做了一个丑丑的造型。 要是出来玩的第一天就让绘梨衣失望了，路明非估计连砸店杀人的心都有了。 “先生请放心，在让女孩子变得漂亮这一方面，我们是专业的。”前台的小姐看了路明非一眼，露出职业化的微笑。 她知道了路明非一掷千金为绘梨衣梳妆的决心，所以直接拨通了后台的呼叫铃。 过了一会，一个佩戴着经理铭牌的短头发男人就带着造型师过来了。 “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美容造型师，不知道这位女士想要怎么样的妆容和头发？” 经理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点可能来了一个不差钱的大主顾，所以表现得很热情。 绘梨衣对女孩子的发型与妆容毫无概念，于是偏过头看向路明非，显然是让路明非拿主意。 “森林系吧，她底子好，很适合森林系的造型。”路明非对女孩子的妆容打扮毫无经验，只能照抄上一世的作业。 “不过不要把造型做的太冷，可以适当加一点热情暖色调的元素。” 经理和他背后的高级造型师都有些面露难色。 路明非的这些要求在他们看来稍微有些模糊和混搭，森林系、不能太冷、要适当的暖色调，却没有任何的具体要求，这就让美容师听起来像是五彩斑斓的黑一样难以把握。 好在路明非也知道专业的活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所以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只要好看就行了，如果你们又觉得更好的方案，可以按照你们的想法来。” 绘梨衣也跟着点头。 “那请问还需不需要其它的服务？”经理热情洋溢地询问，“比如面部护理，女孩子的底子很好，这就更需要精致的护理才对，清洁、去角质、按摩什么的都很需要啊，手部护理和排毒也可以安排上，我们美容院还有特色的美体保养项目……” 一大堆熟悉不熟悉的名词都从经理口中蹦了出来，路明非被经理热情的推销弄得有些混乱。 不过路明非想了想，反正现在的时间还早，而绘梨衣有难得地来一次美容院，不如就多体验一下吧。 “可以给她多安排一点项目，但是不要耽误太长时间，最好在下午之结束前。”路明非点了点头。 “放心，我们美容院的服务一向又快又好。”经理笑容灿烂地递给了路明非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还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在挑选好了服务项目之后，绘梨衣就被带入了更里面一些的隔间，而经理则领着路明非去了旁边休息区，两间房间中间的格挡物都是镂空的，路明非仍然可以看见绘梨衣的身影。 绘梨衣也可以看见路明非。 “我等你。” 看见绘梨衣的目光投了过来，路明非拿起绘梨衣放在他这里的小本子写字，展示给她看。 过了一会，经理也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一杯放在路明非的面前。 路明非之后，店里面暂时没有客人过来了，经理也乐得暂时一下。 “现在插播一条寻人启事。” 就在路明非等待着绘梨衣出来的时候，挂在休息区墙壁上播放着新闻的电视忽然切换了画面，随之就是一道路明非很熟悉的女声响起。 “在面对整个的日本电视频道上放寻人启事，这是皇室成员不见了吗？这么大的手笔。” 经理有些意外地看着电视画面的转变，不自觉地在那里小声嘀咕。 樱的面孔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这应该是一条录好之后播放的新闻。紧接着，绘梨衣的照片被贴在了她旁边。 照片上的绘梨衣还是在源氏重工时的模样，一头清水挂面般的暗红色长发，穿着红白巫女服，神情无悲无喜，就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这？” 经理忽然觉得这张照片上的女孩有些眼熟，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个女孩因为一点小事离家出走了，如果有谁看见了照片上的女孩，可以拨打下方的电话，向她的家人提供线索。” 樱的下方随之出现了一组数字，那是源氏重工的联络处的电话。 “或者也直接前往源氏重工大楼，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接待者，源氏重工的地址如下。” 随后，屏幕上又出现了一行地址。 “凡是经过核对之后消息属实的，女孩家人会至少拿出一个亿日元酬金作为报酬，如果女孩的家人利用了你的线索找到了这个女孩，那么酬金则可以提高到十个亿亿日元。” 十个亿！ 坐在旁边的经理呼吸不由有些急促了，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路明非，发现路明非似乎没有注意到电视上的画面，依旧在写字给绘梨衣看。 经理悄悄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经理第一时间没有反映过来，但现在忽然想起，电视上说的离家出走的女孩，不就是刚刚那一个要做造型的女孩吗？ 虽然装束变了，但是那精致的面孔和暗红色的长发还是让经理印象深刻的。 只要把这个电话拨通，十个亿的日元就到手了，经理握手机的手激动得有些颤抖。 “我劝经理先生还是不要有任何动作的好，现在电视上诈骗广告很多，有时候贸然行动可是会被让自己受伤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路明非就已经来到了经理的身后，抓住了他正在拨打电话的手。 路明非拿走了经理的手机。 “经理先生，你还是不要有太多小动作比较好。” 第197章 露水与花 这一次，蛇岐八家对绘梨衣的翘家反应很大啊。 上一世，绘梨衣翘家之后，他们也不过是向着日本黑道发出了一个悬赏，这一世，他们却把寻人启事登上日本电视台了。 这个电视台是面向全日本的观众，也就是说，现在可能全日本的观众都知道照片上的女孩翘家了，也知道照片上的女孩价值十亿。 绘梨衣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宝藏女孩。 路明非看见电视上的绘梨衣照片，不由有些牙疼，十亿日元的赏金无论在哪里都不算小数目了，如今又是通过全国性的电视台发布，肯定有很多人会关注到这个信息，这对他们的出行会有很多困扰。 全日本的人都会去寻找这个女孩。 好在蛇岐八家也只有绘梨衣之前的照片，照片上的绘梨衣也依旧是老样子，等到绘梨衣好好打扮一下，剪完头发化个妆什么的，面容应该会有很大的改变，能很大程度避免其他人的骚扰。 日本化妆术毕竟可是号称亚洲四大邪术之一啊，不来一个换头的效果都对不起他的大明。 不过，绘梨衣美容改造之后的样子肯定会被这个经理看见，这样的话，眼前这个试图给蛇歧八家通风报信的经理就很讨厌了。 路明非盯着美容院的经理，目光不善。 “你想怎样？你别乱来！” 经理被路明非的目光盯得汗毛直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杀人饮血的猛虎给盯上了，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给撕碎。 他好像想要杀了自己，经理内心大骇。 现在的休息区只有路明非和经理两个人，所以他的惊骇无人能看见，经理就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狗一样慌乱了一下，身体贴在自己的座位上，似乎连站立都做不到。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不会有任何动作。” 路明非撩起了自己外套的衣角，露出了插在腰间上的黄金沙鹰，以显示自己不是什么善茬子。 经理看见了路明非腰上黄金沙鹰，肉眼可见地呆滞了片刻，却没有像路明非预料的那样更加害怕起来，他的目光反而透露出一丝狐疑和犹豫。 黄金沙鹰太拉风了。 虽然轮廓上依然能看清楚是枪械的造型，但是他那灿烂得闪瞎人眼睛的外壳颜色很难把它和真枪联系在一起。 要是真的有人在战场上使用这样嚣张的枪，那他肯定会被第一时间集火吧。 这把枪看起来是游戏道具的模型吧，这大概就是经理的想法。 “……” 路明非对这个不识货的经理无语了，默默放下了衣角，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钢制的小摆件。 轻轻的一捏。 等路明非再松手的时候，这个钢制的小摆件已经完全不成形状了，就像是被液压机压过一般，出现了巨大的变形。 这个小摆件放店里面很久了，经理有时候也会拿起来把玩一下，所以对他的硬度很了解，平时他摔地上都没事，而路明非却直接捏变形了。 这真的是人类该有的力量吗？经理估计路明非这一下用在自己身上时，估计能捏碎自己的骨头。 经理立刻噤声。 该怎么处理这个发现了自己和绘梨衣踪迹的人，路明非显得又有犹豫。 总不能直接杀人灭口，他路明非又不是什么视人命如草芥的大反派。 看着眼前这个人，路明非忽然有些怀恋富山雅史了起来，催眠和删除记忆的言灵在人类社会中真的是神技，如果能删除经理看见绘梨衣的记忆，那么这一切就很好了。 可惜，路明非并不会催眠。 想了想，路明非拿起经理的手机，开始翻看通讯录。 “第一条通话记录就是给女儿的，第二条则是给妻子的，经理先生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数影视剧里的经典反派形象从路明非的脑海里浮现，从黑心虎再到安东·奇古尔，路明非的笑容逐渐意义不明了起来，笑得经理先生心惊胆战。 “你想干什么？” 经理一下子激动起来，扯着嗓子小声吼。 “我没什么想法，我只希望经理在做出什么决定之前，先考虑一下家人的安全，钱财虽好，可是亲人比钱财重要得多不是吗？有命拿钱也要有命花才对。” 路明非学着影视剧里的人物，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凶横一点，就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盗。 不过，这个角色这确实有点超出路明非的人物设定了，所以表情不由有些失真，路明非也做出的样子比起杀人不眨眼的大盗看起来更像是什么心理变态的杀手。 想一想，反而更可怕了。 看见眼前的经理沉默了下去，路明非继续说。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新闻上提到的源氏重工是什么地方，所以我需要提醒你一下，那里是日本黑道的聚集地，你真的相信黑道们会给你十亿日元？” 源稚生也不在这里，路明非就可以随意地去诋毁他的信誉了，日本人在心里对黑道多少都有些警惕，所以显得路明非的话也颇具说服力。 “而且，就算他们真的愿意拿出十亿日元，你确定你真的惹得起价值十亿的我们？” 路明非把玩着已经报废的钢制摆件，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 经理不说话了。 路明非忽然想起上一世自己带着绘梨衣去美容店的时候，同样的场景，他受到的待遇完全不同。 上一世有路鸣泽在，他不用花钱就能享受到至尊vip待遇，而这一世，他却还要警惕经理的告发。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一世他没有依靠任何人，完全是靠着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的。 路明非当着经理的面记下了他通讯录中所有的号码，并且保存了他和家人合照的照片。 又过了一段时间，美容院的高级造型师终于帮绘梨衣做好了造型。 虽然路明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绘梨衣提着裙摆从里屋中走出，站在了站在路明非面前时，他还是小小的惊艳了。 怎么去形容？ 仿佛在路明非和经理交流的这一段时间，掌握美的神灵偷偷光顾了这一家美容院，在绘梨衣身上施展了奇迹般的魔法，把美丽都赠给了眼前的女孩，不过几个小时的世界，绘梨衣忽然就变得有些让人心跳加速了起来，脸颊上还带着浅浅的绯红。 路明非都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淡金色的灯光落下，绘梨衣在造型师的指挥下提着裙摆慢慢转了一圈，有层次的刘海和发梢微卷的纹理微微飘浮，美丽毫无掩饰地展露出来，灯光落在绘梨衣的身上，她看起来仿佛是天使站在降临人间的光柱里。 “客人你说的只要美丽就行了，所以我就加了一点自己的理解，因为她的底子很好，所以妆容和头发还是都大致按照森林系的风格来做，力求突出新娘本身的美。因为客人你要求，所以用了一些暖色调的眼妆精心修饰，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向日葵上凝结出露水，自然而明亮。” 美容院的高级造型师在路明非旁边夸夸其谈，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看得出来绘梨衣的造型在他的职业生涯里也算得上是得意之作了，大致属于那种可以拍张照挂在墙上，给后来的客人当做指路明灯的那种。 现在做生意真的是没有一张好嘴不行了，造型师的话一直从路明非的耳朵跑到了心的心里，说得他也忍不住开始联想了起来。 于是，路明非越看绘梨衣越像一朵清晨迎露待放的向日葵，这朵美丽得不像话的向日葵站在原野中，沐浴着晨曦，叶片带着露水，在路明非的面前慢慢的开放…… 见鬼，这朵向日葵还对着他笑了。 第198章 离谱 古人云，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绘梨衣和路明非翘家出门的第一天结束了，傍晚时分，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同回到了公寓之中。 除了美容院看见的那个有些煞风景的寻人启事，绘梨衣和路明非的今天还算是完美。 绘梨衣和发型和妆容的改造都已经完成了，恍然间看起来真的是换了一个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即便是路明非就站在绘梨衣的面前，目睹了绘梨衣改变的全过程，他也很难在第一时间把眼前的这个女孩和那个巫女般的绘梨衣联系起来，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其它该买的东西也都买了。 有了绘梨衣陪在路明非的旁边，路明非再次去卖女装的商场时也终于不用像是做贼一样的心虚，可以很自然的为绘梨衣挑选衣物和其它的配饰。 大概是女孩子对于漂亮的东西天生就控制不住收集的欲望，绘梨衣逛商场时，眼睛里闪闪的光就没停下来过，眸子明亮，这也导致了路明非手中的纸袋越来越多，绘梨衣和路明非今天斩获颇丰。 chloe的针织外套和丝绸蕾丝半身裙，burberry的经典格子围巾，以及其它一些丝袜、手套、手链一类的小东西，直到路明非的双手基本上都拿不住了，他们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选购，收获满满。 绘梨衣的大改造和购物计划圆满完成！ 白天在外边的时候，绘梨衣无论是在美容店做改造，还是和路明非在商场里买东西，都很兴致勃勃地样子，一个店铺一个店铺地接着逛，看见任何新奇的东西都想试一下，看见什么漂亮的东西都想买下来，精力充沛得不行。 然而回来之后没多久，她就有些疲倦了，忍不住进入房间休息。 路明非租下来的这间公寓并不大，只有一间卧室，因为租给路明非公寓那个猎人平时也只是一个人住而已。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过来这边之后，公寓里唯一的一间卧室自然是归绘梨衣的，路明非帮她打扫了一下房间更换床上用品，就把房间交给了绘梨衣，他自己自然是睡客厅的沙发上。 现在，绘梨衣就在卧室里休息。 路明非端着刚刚温好的牛奶，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卧室的门，房间里里面没有人回应。 “我进来了。”路明非轻轻地推开绘梨衣房间的门。 房间里的大灯没开，只有床头的小灯是开着的，光线不由有些昏暗，路明非端着温牛奶走了进去，才发现绘梨衣已经枕着床睡着了。 她睡得很熟。 床上堆了很多的纸袋，今天买来的东西都被绘梨衣爱惜地放在了自己的身边，她自己则只占了床上的一小块空间，手中还抱着她和路明非从抓娃娃机里抓到的小兔子玩偶，暗红色的长发披散开来。 看见绘梨衣这样的睡姿，路明非放下了手中的温牛奶，忍不住笑了笑。 绘梨衣现在的看起来真像是一只冬眠中的小松鼠，床上的纸袋就是小松鼠收集过冬的坚果。 逛了一天，绘梨衣估计也有些累了。 她的身体素质并没有多好，今天活力满满完全是因为第一次去了这么多地方，所以不由兴奋压过了疲倦。 回来之后，绘梨衣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困倦来袭，渐渐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即便这么累，她大慨还会梦到明天去哪里玩吧，路明非忍不住想。 绘梨衣刚刚回来的时候，她连美容院给她画的妆容都不想卸，一度有带着这些妆容休息的想法。 直到路明非吓她说不卸妆会烂脸，绘梨衣才从纸袋子取出了新买的卸妆水，照着说明书开始笨拙的卸妆。 最后，还得路明非帮她。 卸去了一切的装饰，绘梨衣似乎又回到她和路明非初见时的样子，美丽，古意，静谧，仿佛从神社中走出的巫女。 路明非站在床边看了一会绘梨衣的睡颜，然后拿着把拿起她放在旁边的小本本就开始写字。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待会回来。” “如果你醒了，牛奶还没凉的话，就把它喝掉吧，凉了就不要喝了，你身体不好。” 路明非用装牛奶的玻璃杯把自己的便条压在绘梨衣的床边，然后把房间里的空调设定成两个小时后关闭，又为她盖上了薄薄的一层毯子，以免绘梨衣半夜的时候着凉。 晚安。 路明非对着熟睡的绘梨衣无声地说了一句，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她的房间，轻轻的关门，以免把她惊醒。 咯吱一声，门关上了。 回到客厅，路明非拿起了自己披在沙发上的外套，戴好了遮挡面容口罩，离开了自己居住的公寓。 他今天还有事情要做。 路明非离开了居住的地方好好一段距离之后，路明非才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长按电源键，手机开机。 路明非的这个手机号是私密的，来日本之后只在同风间琉璃联络时使用过，蛇岐八家并不知道这个手机号，但是为了避免意外，路明非带着绘梨衣离开源氏重工之后，还是让这个手机一直是保持了关机状态。 毕竟在日本这地方，蛇歧八家的辉夜姬的就是所有网络设备的神，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有什么手段就监视到了路明非。 路明非离开公寓这么远才开机，也是为了防止辉夜姬定位到这个手机，然后顺势找到路明非的公寓。 其实，今天和绘梨衣逛商场的时候，路明非也想再去申请一个手机号，但是问了一下发现，无论是在哪里办理手机号，都需要身份证明，即便是外国人也需要专门的身份证明登录证什么的。 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个人，一个是被蛇歧八家追杀的本部专员，一个是从蛇歧八家翘家的小姐，自然不可能拿出身份证明这样的东西来，所以只能铩羽而归。 路明非一度转换了一下思路，尝试着在网络上找了一下卖黑卡的人，甚至还联络上了几个卖家，但是这些黑手机卡也算是涉黑的产业，卖这些货的人可能和日本黑道有关联，所以路明非一直都没有行动。 当时还是该让风间琉璃再给自己准备一整套身份证明的，路明非有些悔不当初。 风间琉璃或者说猛鬼众坐拥这么多资源，帮着路明非办理一个手机号完全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惜路明非没有多薅羊毛。 手机开机。 出人意料的，路明非打开手机先看见的不是风间琉璃的消息，反而学院发过来的消息先跳出来。 路明非的这个手机号在日本这边没有记录，但是诺玛还是知道这个号码的，这是因为路明非有时通过手机上网的时候谈论龙族秘密的时候，也要申请诺玛的网络保护。 “路明非专员，日本分部的执行局局长源稚生向着本部投诉了你毫无规矩，甚至还拐走了蛇歧八家的大小姐，如果你看见了这条消息，请马上回复学院，向学院说明情况。” 这是诺玛昨天发给他的短信。 不会吧。 自己拐走绘梨衣的事情被源稚生告到学院里去了？路明非稍微懵了一下。 绘梨衣不是你们蛇歧八家的秘密武器吗？ 你们的秘密武器跑了你不瞒着学院把她找回来，反而大摇大摆地去找本部要人？这不是让学院的人都知道你们蛇歧八家秘密武器不见了。 路明非思索了一下，最后只能猜测源稚生想借着这件事情试探卡塞尔学院本部的态度，看一看本部的人有没有发现绘梨衣身上的秘密什么的。 再往下翻，居然还有诺玛为副校长转发过来的消息。 “明非啊，我听说你把蛇歧八家的大小姐上杉家主拐跑了，很不错嘛，你的工作很有成效！要继续努力，蛇歧八家的报复不用担心，学院这边绝对的支持你！” 路明非嘴角微微抽搐，心说我现在在日本，学院在日本除了几个被严密监视的避难所之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势力了，你的支持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真有这个心还不如多给我打点奖学金，让我好带着绘梨衣出去玩。 过滤掉副校长给他发的一大帮垃圾邮件，绘梨衣才终于看见了风间琉璃给他发的坐标。 然而，路明非还没有点开看，他刚刚开机的手机就响了。 第199章 狡辩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思索了一下，路明非还是选择了接听。 路明非现在所在的地方很偏僻，就算自己是被辉夜姬定位到了，拥有白帝言灵的他也来得及逃离。 “嗨明非，好久不见。”电话里的人热情洋溢地给路明非打招呼，“我听他们说，你最近在日本干出了不少的大事情啊。” 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路明非微微愣了一下。 “校长？” 电话里传来的是昂热的声音。 “怎么？没想到我会给你打电话？”昂热声音高昂，听起来他心情还不错。 “确实有些意外。”路明非实话实说。 昂热能查到他这个手机号，路明非并不意外，毕竟诺玛那里有备案。 但是路明非手机才刚刚开机，校长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这就确实有些出乎路明非的意料。 看来，诺玛也在随时监控着他的手机。 “我的学生在日本连续遇袭两次，之后还拐走了蛇岐八家的公主，我要不打个电话慰问一下你，我这个校长也太失职了。”昂热在电话那头说。 路明非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没有听出来昂热说话的重点实在遇袭这件事上，还是在拐走绘梨衣这件事上。 昂热没有听见路明非说话，继续关心地问：“关于那两次遇袭，现在有线索了吗？需不需要我让施耐德对接日本分部，调查一下。” “我第一次遭遇的袭击应该是日本本土混血种组织猛鬼众发动的，第二次遇袭的主谋还没有调查出来。”路明非实话实说。 其实，从袭击者的打扮上来看，第二次遇袭的主谋很明显是奥丁，只是路明非还没想好怎么和学院说这件事。 学院里除了自己，估计也就只有楚子航才进入过奥丁的尼伯龙根见过那标志性的面具了。 “你觉得第二次遇袭会不会是蛇岐八家发动的？毕竟我看诺玛发给我的报告，你是在蛇岐八家的源氏重工里遇袭的。”昂热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这个应该不是，袭击者带着的面具比较偏向北欧风格。”路明非先给昂热准备着心理铺垫，然后接着说，“而且袭击发生的时候，蛇歧八家没有理由对我发动这样的袭击。” “明非你看得很清楚嘛，你是我的特派专员，只要他们没想着彻底脱离学院，那就不太可能对你下手。”昂热笑了笑，然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说蛇歧八家之前没有理由这么袭击你，那么现在他们有了？” “毕竟我把他们上杉家主拐了出来。”路明非小声说。 自己把绘梨衣带出来，蛇岐八家现在何止是想袭击路明非，估计把他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路明非对此很有自知之明。 “上杉是蛇岐八家上三家的姓，上杉家主应该是蛇岐八家的重要人物，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会愿意跟着你出来。”昂热慢慢地问。 “在你去日本之前，我给你的日本之行提供了很高的自由度，但是该问的东西我还是要过问一下。毕竟这说起来也算是可能会引起本部和日本分部战争大事，你把上杉家主拐走这件事，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脱离了敲打的本意了。” 听起来，校长好像不太想看见自己带着绘梨衣翘家？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仔细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上杉家族虽然是蛇岐八家的小姐，但是她在蛇歧八家里其实并不自由，她一直想要翘家出去玩。我当时所在的地方距离她房间在很近，所以就没忍住为她提供了翘家的必要帮助。” “而且我觉得上杉家主应该会掌握蛇歧八家许多的秘密，带她翘家也有助于我们了解蛇歧八家，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路明非努力让自己显得公正理智。 “听起来很像中国传统故事里，那些深闺之中富家大小姐和穷书生私奔的戏码。” 昂热似乎直接忽略了路明非后面的话，饶有兴致地点评，对于这个事情本身更感兴趣。 校长，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个穷书生吗，路明非忍不住腹诽了一句。 虽然和你们这些老贵族比起来我穷是穷了一点，但是我现在很能打的，非要类比你话这应该是那个什么，富家大小姐和武状元私奔了。 “你没有伤害她吧？”昂热若有若无地问。 “怎么可能？”路明非不知觉提高了音量，他怎么可能伤害绘梨衣。 随即，路明非就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头了。 “没有就没有，你不用这么大声，会显得你很心虚。”昂热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没有就好，只要你没伤害那个上杉家主，这件事情可以缓和的地方就很多了。” “我在日本有一个学生，叫做犬山贺，他现在是蛇岐八家犬山家的家主，你应该已经见过了。” 路明非应答了一声。 犬山贺嘛，路明非对那个穿和服的老人印象深刻，自己还和他一起在玉藻前俱乐部喝过酒！ “阿贺通过私人渠道找到了，给我传递了一下蛇岐八家高层会议之后的决定，他们说，如果你把他们上杉家主还回去，这件事情他们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你依旧是蛇歧八家的座上宾。” 蛇歧八家这么好说话吗？ 路明非有些意外。 上一世，自己带走绘梨衣之后，蛇岐八家可是玩命一样的追捕他，黑道追杀铺天盖地，而这一世，蛇歧八家却这么愿意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件事。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了，蛇岐八家这一世的手段为什么这么柔和。 现在日本分部名义上还是本部的下属机构，他们还保留了和本部的沟通渠道。 上一世，自己带着绘梨衣翘家的时候，日本分部则已经集体叛逃出了卡塞尔学院，双方不再有缓和的空间。 蛇歧八家一边通过发布寻人启事在日本内铺天盖地地搜查，一边则通过昂热的渠道向自己传递怀柔政策，他们一手双管齐下玩得很不错嘛。 “很抱歉校长，我现在不能把她送回去。”路明非略带歉意地说。 路明非不想让绘梨衣的翘家计划就这么戛然而止，他们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没去呢。 “阿贺给我说，只要你没有把上杉家主送回蛇歧八家，那么蛇歧八家对你的追捕就不会停止，必要的时候，他们可能会采取暴力手段。” “在日本本土和蛇歧八家为敌，后果很难预料，明非，你真的想好了吗？” 昂热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决定带着绘梨衣离开蛇歧八家时，我就已经想到了可能的后果。”路明非也认真起来。 想带着绘梨衣出来玩，必要的风险肯定是要承担的。 路明非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 “不愧是我的学生。” 电话那头的昂热沉默了一下，语气又忽然轻松起来。 “很不错的想法啊，其实我和副校长商量过了，我们也不太希望你把上杉家主送回去。”昂热幽幽地说。 欸？ 学院还能在这件事情上支持我？路明非愣了一下。 “这个上杉家主是蛇岐八家的最高层之一，而且被他们未来的大家长源稚生当作亲妹妹一样对待，而且血统还非常优异，我说的没错吧？”昂热幽幽地说。 “没错。” 路明非有些迷惑。不太明白昂热为什么会忽然说这个。 “明非啊，你也是我们卡塞尔学院学生中唯一的s级学生，校长我可是一直把你当作接班人培养的，我还指望着哪一天我老得杀不动龙了你帮我拿折刀。” 昂热继续说。 路明非被昂热忽然流露出的器重搞得有些惶恐，但又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这画风怎么这么像相亲自报家门呢？ “你不觉得，你们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很般配吗？” 最终，昂热盖棺定论。 蛤？ 路明非感觉自己大脑宕机了一秒。 “副校长觉得你们可以建立起更加……紧密的联系，帮你拦下了蛇歧八家的质问。”昂热带着笑意补充，“我觉得他的想法很不错。” 路明非差一点没被昂热的话给呛死，他万万没想到昂热校长的嘴里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说得更加紧密的联系，是哪种联系？ “你想，现在蛇歧八家和日本分部的离心力越来越强了，而学院忙着屠龙又没有太多精力管他们，这样子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要是你和上杉家主建立了更紧密的联系，也能缓和一下学院和日本分部的关系嘛……” 昂热幽幽地说。 “你们中国不是有文成公主入藏的美丽传说吗？明非，你这就是卡塞尔的文成公主啊。” “校长，这这这……”路明非感觉自己说话都在打结。 “怎么了，有什么困难吗？”昂热问。 路明非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憋出一句：“我和上杉家主是清白的。” “现在当然是清白的，东亚的文化一般比较含蓄，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昂热很理解自己的学生。 “我们以后也是清白的。”路明非条件反射般地狡辩，心虚多得溢了出来。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轻轻地笑声，小声没有任何的嘲讽，只是像是老人看见年轻的自己忍不住露出的笑容，那是缅怀。 昂热笑了一会，慢悠悠地说。 “诺玛，帮我把这段录音保存下来，几个月之后再帮我发给明非。” “我们的s级说他和上杉家主是清白的。” 第200章 新的人 “校长，饶了我。”路明非干脆利落地认输。 姜还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我欺。昂热这块老姜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路明非彻底败下阵来。 路明非的这点遮掩的小心思一下子就被昂热看透了，根本无法隐瞒。 “你们正在青春的年纪，对异性有些冲动也很正常，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昂热在电话的那头慢悠悠地补充。 “如果不是因为在意，没有谁会冒着得罪整个日本黑道的风险去满足一个女孩子的小小愿望。” 听着昂热的声音，路明非不说话了。 他现在说多错多。 再说下去，昂热估计能把他的所有小心思都扒出来。 “我猜，那个上杉家主对你的感觉也很特殊，否则，否则没有哪个女孩会愿意和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翘家。”昂热的声音越来越高昂，“明非，你就是带着上杉家主去闯荡世界的骑士啊。” “校长你连上杉家主都没见过，想得是不是有些太深远了？”路明非吞吞吐吐地说。 昂热忽然这么正式这么怂恿性地和他说这些，路明非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如果你是凯撒，我才不会对你说这些，我只会在背后看着你们两个人慢慢的发展，最后结局再为你们送上祝福。”昂热似乎越来越认真了。 “可惜的是，你不是凯撒那样经验丰富的公子哥，如果是摆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青春年纪的女孩，而是一头复苏的凶恶古龙，我相信你能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毕竟你自己在这方面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和勇气。” “但相比于你在屠龙方面的实力，但是你在情感方面还是单纯得可爱。” “正因如此，我才想着提醒你，有机会就要带着勇气去努力，不然这一个故事到了结局，你一定会后悔的。” 昂热富有节奏的声音似乎又把路明非带回了卡塞尔的课堂，不过今天昂热教给路明非的课程不是《龙类谱系学》也不是《魔动机械学》，而是要更加复杂，更加难以量化的东西。 路明非沉默一会，才回答说：“我会努力的。” “我可记住你的这句话了，希望这个故事到达结局的时候，你不会后悔。”昂热在电话的那边笑了笑，“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在这方面多说了。” “还是最开始说的那句话，你现在可是肩负着日本分部和本部之间的和平任务的，明非你千万不能退缩，卡塞尔学院会全力支持你的。” 校长你不要一会正经，一会又忽然不着调好吧，路明非在心里吐槽。 如果把昂热的声音特征抹去，路明非估计会以为这是副校长的台词。 “先不说这个了。”大概是昂热觉得自己说完了要嘱托路明非的话，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最后提醒你一下，如果什么时候你们在外边玩够了，或者说上杉家主想回蛇歧八家了，你们就可以去玉藻前俱乐部找阿贺，他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听起来，这个犬山家主和校长的关系很好啊，路明非从昂热的语气中意识到了这么一件事。 阿贺这样亲昵的称呼就像是在称呼家里的后辈。 “对了，你和绘梨衣翘家有没有做好准备工作？辉夜姬的追踪能力虽然比不上诺玛，但是依旧很强。要是你们翘家翘到一半就被蛇歧八家发现了，那你也没什么可以犹豫的。” “这一方面我有准备，不会让蛇歧八家找到我们。”路明非回答说。 “还是要做点备用方案，以防蛇歧八家追查到你。”昂热那边的声音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次你拐出来的上杉家主，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路明非有些疑问。 在路明非记忆里，能被昂热称之为老朋友的人，一般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昂热上一次在路明非眼前提起的老朋友，就是嗜龙血血者贝奥武夫，也是依靠了他一部分力量，路明非才能安然无恙地通过校董会的听证会。 “一个老混蛋罢了。”昂热的声音有些感叹，似乎是想起了故人。 “我和他也很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或许他还在日本开拉面店吧。” “开拉面店？” 路明非更加迷惑，他思索了自己上一世和这一世所有的记忆，都没想起来昂热什么时候还有一个开拉面店的老朋友。 昂热这位开拉面店的老朋友自然是主动退位的日本黑道皇帝，上杉越。 前一世在日本的时候，路明非几乎都在小魔鬼的安排下行动，和上杉越没有任何交集，并不知道上杉越的存在。 而后由于上杉越身份的特殊，在执行局公布的档案中也没有记录这位黑道皇帝阻拦尸守群的事迹，所以路明非也没有机会认识上杉越。 一个开拉面店的老男人被昂热称之为老朋友…… 路明非稍微脑补了一下，一个扫地僧般低调强大的形象就在他心里树立了起来，他知道能被昂热称之为老朋友的人一定不会是弱者。 毕竟昂热身边那些血统不这么强朋友，估计早就老死了。 “如果你在日本被蛇歧八家追踪得太厉害了，你也可以去找他。”昂热也没有向着路明非介绍一下子老朋友的意思，直接步入了正题。 “这个人甚至比我还讨厌蛇歧八家的那些人，就算是为了恶心蛇歧八家，他也可能会帮助你的。” 讨厌蛇歧八家？ 不会是和蛇歧八家有什么过节吧？ 于是路明非心中扫地僧的形象就变了，变成了一个和蛇歧八家有些血海深仇大隐隐于市的超级高手。 昂热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他不愿意帮助你，你就可以威胁曝光他的身份，把他的坐标交给蛇歧八家，这样他就应该会帮助你了。” 喂喂喂校长，这不太道德吧，路明非愣了一下，威胁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这种正派的组织该干的事情。 等等，似乎自己不久之前才威胁了一个美容店的经理。 “校长，这个人不是你的老朋友吗？”路明非还是有些迟疑。 “相互鞭策也是朋友间的一种相处方式，现在龙王复苏活动越来越频繁了，他也该出来见见人了，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昂热的声音平淡，显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 滴的一声。 路明非的手机提示音又响了一下，显示他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我已经把那个人的坐标发给你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算没有任何事情也可以带着上杉家主去看一下他。” “没有事也去找他？会不会有些太打扰他了？”路明非问。 “不会，如果你真的带着上杉家主去找他的话，你们说不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昂热回答。 这个人和绘梨衣还有联系？ 路明非越听越迷糊了。 昂热也没有和路明非深入解释上杉越是谁的心思，于是又聊起了另一件事。 “过几天，学院会再派一个人去日本。” 第201章 新人 “为什么要再派人过来？”路明非问。 路明非知道自己某些行为有些挑战蛇歧八家的底线了，但是总体来说，他在日本的进展还算顺利，他认为学院没必要派其他人过来。 日本这么复杂的情况，其他人派过来也没有什么用啊，他们也很难插手什么事情。 “日本分部现在仍旧是学院的下属机构，你拐走上杉家主之后，学院也不能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昂热回应，“至少，表面上还是要给蛇歧八家一个交代。” “现在，本部在给蛇歧八家名义上的说法是，我们联系不上你，你也不听本部的命令了，所以我们不能要求你把上杉家主送回去。这种情况下，我们总要派一个人过来接手你的任务，亦或者是过来找你，对吧？” “这么说，这个人就是过来演戏的，假装过来找我。”路明非大致懂了。 “你这么说其实也没错。”昂热笑了笑，“其实，蛇歧八家大概也知道他是过去演戏的，就像我们也知道蛇歧八家想要独立一样，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想戳破。” “有这么一个人过去，卡塞尔学院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代，可以给他们个面子，安抚一下他们躁动的心情，以免双方真的产生什么巨大的误会，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那学院准备派谁过来？”路明非问。 “你可以猜一下。”昂热这时候居然卖了一个关子，“既然是去日本那个对学院不太友好的地方，那新的人实力不能太弱，起码要有a级的血统，而且这个人还要在学院内有一定的身份和能力，显得我们对这件事情很重视，最后这个人还要和你熟悉，才好和你配合。” “这些条件下来，你应该能猜到是要去日本才对，学院内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并不多。” 实力强，有能力，和自己关系好，这么几个限定词下来，基本上就没别人了…… “师兄要来日本了？”路明非有些吃惊。 昂热刚决定派路明非来日本的时候，路明非就申请过让楚子航成为自己的组员，只是，昂热当时拒绝了路明非的提议。 没想到兜兜转转，楚子航最终还是来了日本。 说起来也巧，要是自己最初的时候真的带着楚子航来了日本，为了楚子航的安全，自己也可能没这么容易就下定决心带着绘梨衣翘家吧。 “如果你口中的师兄是指楚子航的话，那你就猜对了，不过我记得，你好像把芬格尔也称呼为师兄来着。”昂热说。 “芬格尔那只是一个意外。”路明非没有多谈论这个话题，直接问，“师兄多久过来？” “再等两三天就要过来了，你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这个任务也是临时交给楚子航的，他需要一点处理掉现在手上的事情。” “行，到时候我去接……”路明非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路明非本来是想说，等到楚子航到日本，他就去接楚子航的。 结果仔细一想，有自己这个前车之鉴，楚子航来日本肯定是会被蛇歧八家严密监视的，自己去接他无异于自投罗网。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昂热也猜得到路明非原本是想说什么，“楚子航去日本也没有什么重要任务要做，其实就等于是公费旅游，只要蛇歧八家没想着立刻脱离学院，他就不会也什么危险，反而是你现在情况比较糟糕，你不用为了他冒头。” “我知道了。” 昂热最终慢慢总结：“简而言之，楚子航去日本就是为了掩护你带上杉家主离家出走的。” “明非，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啊。” 路明非干咳两声，明明他自己现在也是处于被蛇歧八家追杀的危险状态的情况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昂热的眼里自己就像是带着绘梨衣去休学旅行了一样。 昂热的通话挂断了。 路明非在夜色之中发愣了一下，最后无奈地摇头。 自己这个校长可靠的时候是真的可靠，可有时候的做法又和副校长一样脱线。 过了一会，路明非突然一拍脑袋，他这次出来打开手机本来是为了查看和风间琉璃的见面地点的，结果却被昂热打了岔，聊了这么久的天，以至于连最初的目的都忘了。 路明非拿起手机继续往下翻，最后看见了风间琉璃给他发的坐标定位，从地图上来看，那个坐标距离路明非所在的地方还挺远的。 “专员先生，我在这里等你，这一次还请不要再爽约。” 这句话听着怎么有些幽怨。 路明非不自觉就有些心虚，毕竟他自己确实利用了一下风间琉璃，还放了他的鸽子。 记住了风间琉璃发给他的坐标后，路明非关闭了手机，打算找个时间再去看一看。 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 咯吱一声。 路明非轻轻地推开了公寓的门，以免打扫到绘梨衣的休息。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什么电视剧里喝了酒晚，害怕被妻子发现的上班族什么的。 客厅里出人意料地亮着光。 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调到了播放着深夜动画的频道，正在播放的这部动画恰好是路明非看过的，是很key社有名的作品《nnad》，号称是写作cl读作人生的催泪大作。 不过现在剧情还没推进到后面催泪的地方，才刚刚进行到男主人公冈崎朋也正在为了争取女主角古河渚的老爸同意她们在一起而去打棒球，剧情还是轻松而搞笑的。 现在这个时间点这部番剧大概是重播。 女孩坐在沙发上，穿着今天刚买的吊带丝绸睡裙，露出天鹅般的脖颈与锁骨，电视的荧光被她素白的皮肤漫漫反射，让她看起来都带着些许光芒。 绘梨衣居然会看这种作品，路明非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绘梨衣喜欢的是《高达00》这种打起架来精彩纷呈的番剧，《nnad》这种讲述爱情亲情的片子真不符合绘梨衣的风格。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绘梨衣这么专注地看着番剧，路明非的心忽然也就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怎么还不睡觉？” 路明非轻轻地坐到了绘梨衣的旁边，陪着她一起看。 绘梨衣也没有问路明非去哪里了，看见路明非回来了后，她只是抱着自己的玩偶稍微往沙发旁边靠了靠，给路明非留出来了一个位置。 “忽然醒了，然后睡不着了。” 绘梨衣在自己的小本子上给路明非写字。 思索了一下，她又在上面添了一句。 “牛奶我喝完了。” 绘梨衣说的是路明非离开公寓之前为她温的牛奶，路明非看见绘梨衣睡着之后，就放在了她的床边的柜子上。 干嘛要特别强调这种事情……路明非忍不住笑了笑，牛奶喝不喝都无所谓的。 眼前的这个女孩有时候实在是认真得有些可爱。 路明非嘱咐她记得喝温牛奶，她就会很认真地对待喝温牛奶这件事情，仿佛这是什么很重要的大事情，甚至完成之后还会在完成之后向着路明非认真地汇报。 不过，既然绘梨衣看见自己嘱托她喝牛奶的纸条，那写着“有事出去，待会回来”的纸条，绘梨衣应该也看见了吧。 既然绘梨衣他看见这张纸条，那她醒了之后，一直不睡觉，真的是睡不着吗？ 路明非意识到这个问题。 还是说，她是在等我回来…… 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击中的心脏，路明非的脑子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我回来了。” 这时候说这句话已经有些晚了，但是路明非还是鬼使神差地补上了这一句话。 “欢迎回来。” 第202章 一天之计在于晨 两个人一同熬夜看电视的后果就是…… 路明非和绘梨衣一同睡过头了。 黑夜过去，当中午的阳光狠狠地抽打在路明非的脸上时，他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路明非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亮堂堂的客厅，亮堂堂地表明着现在的时间已经跳过了早晨。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透了进来，肆无忌惮地在客厅里舒展，风轻轻地吹拂，尘埃被扰动，金粒般的尘埃在阳光里飘悬，飞舞，不停地打着旋。 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路明非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他醒来的时间很巧妙，现在是十二点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这代表着路明非已经彻底失去了美好的早晨，俗话说一天之计在于晨，这话太有哲理，睡过头让路明非一天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淦！今天的出行计划！ 看见时钟上的时间，路明非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可是答应带着绘梨衣出去玩的，一下子睡到12点就过分了。 他们计划要出去玩，怎么还能睡这么久？ 绘梨衣身体不太好，路明非不能让她晚上还在外边乱逛，所以他们两个人出去玩的时间只有白天。 中午十二点才醒，这也意味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现在只剩下一个下午的时间了。 路明非条件反射就想起身去卧室里叫醒绘梨衣，然而稍微一动，就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有些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回头便是海藻般的暗红色的长发，牢牢吸引住了路明非的目光，穿着白色丝绸睡裙的女孩靠在他的身边，闭着双眼。 绘梨衣睡得很熟。 昨天晚上，路明非似乎靠着就睡着了，而绘梨衣则侧躺在沙发上，微微蜷缩。 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和脸颊上，给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美好如精灵，亦或者天使。 绘梨衣怎么在这里？ 路明非大脑宕机了一秒，随即就陷入了呆滞的混乱中，身体也像是石头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像是害怕惊扰到身边的女孩。 昨天晚上，自己没送绘梨衣回卧室休息吗？ 路明非抓了抓自己头发。 昨天晚上他回来得很晚，大概是为了等他，绘梨衣也一直在看番剧没有睡觉。 路明非回来之后也不太想睡觉，就陪着绘梨衣窝在沙发上看番剧去了。 最开始是看的cl，cl放送完了之后就去看了其他番剧，电视剧也在看，好像陆陆续续是看了一个晚上。 昨天看的最后一部番剧是什么来着？路明非已经记不清楚这个问题了。 路明非现在只记得，他自己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似乎、大概、可能…… 路明非真的没有送绘梨衣回卧室休息，让她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不过，就算自己没有送绘梨衣回卧室休息，她不是也应该自己回卧室休息吗？ 为什么她要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 这也就几步而已。 还是说，绘梨衣比自己先睡着。 路明非努力地回忆也没有任何用，他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昨天的晚上的细节了。 在有些模糊的记忆里，他和绘梨衣两个人就是正常地看电视、看久了就自然地困了，困了也就自然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路明非身为s级的混血种，居然会忘记这样的小事情，这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他的身体被龙血强化过，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 若非是两个人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路明非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风间琉璃的梦貘，莫名其妙就被催眠着进入了梦境。 然而，事实上一切都是这么的正常，一切也是这么的自然而然，就像是在午后的阳光里两只小猫一起趴在窝里睡觉，自然得像是他们就应该如此，自然得似乎路明非都不需要花精力去记忆这些平平淡淡的小事。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的相处已经这么自然了？ 想要叫醒绘梨衣的想法被路明非丢进了垃圾桶里，路明非看着旁边熟睡了绘梨衣，没有任何的动作，以免把她惊醒。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绘梨衣的睡姿好像有点糟糕啊。 绘梨衣大概也是昨天渐渐困了，随手拿了一个沙发附带的抱枕当做枕头，垫着就睡着了，她暗红色的长发披散着，一点都不安分，还有几根发丝都沾在了她的嘴角。 另一个抱枕已经滚到了地板上，然而她的小兔子玩偶还是被放在了沙发的顶端，乖巧的立着。 绘梨衣的睡姿糟糕也是自然的，任谁家的沙发里挤了两个人，这两个人的睡姿都是会有些糟糕。 让她再多睡会儿也不错，路明非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绘梨衣昨天睡得很晚，路明非不想怎么快叫醒他她。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从沙发上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算是偷偷摸摸的贼估计也没有他现在这么谨慎。 看见绘梨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路明非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不动弹了，直到绘梨衣再一次沉沉熟睡，他才继续自己的动作。 路明非下了沙发，换好的外套和鞋子，带上口罩悄悄地下楼，去楼下的餐厅打包了一份料理上来。 早餐午餐一起吃，现代青年的生活就是这么萎靡颓废。 如果路明非自己会做饭的话，就应该自己走进厨房给绘梨衣来一套标准正宗的中式料理，俗话说要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征服他的胃，天下的道理都是共通的，想来征服女孩子的步骤也差不多。 无奈的是路明非在学院的时候天天跟着芬格尔外卖度日，实在是没有磨练自己厨艺手法，这个时候也就只能靠着餐馆的菜品刷一下好感度了。 路明非提着打包盒回到公寓的时候，绘梨衣还没有醒。 “起床了。” 路明非把打包盒放在了桌子上，叫醒了熟睡中的绘梨衣。 绘梨衣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睫毛微颤。 说起来，绘梨衣在蛇歧八家中好像是有睡眠不好的毛病的，正因如此她的病房和卧室才会被特别修成隔音的房间。 每到夜晚，绘梨衣的房间里就安静得如同世界的尽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绘梨衣跟着路明非翘家之后这样的毛病就消失了，随随便便地就能一觉睡到中午去。 绘梨衣似乎没觉得自己和路明非挤一张沙发上睡觉有什么问题，醒来之后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看了看路明非，就踩着拖鞋去洗漱去了。 在等待绘梨衣洗漱完成的这段时间里，路明非打包的菜品都从包装盒里拿了出来，在桌子上一一摆好。 路明非没有点什么奇怪特殊的料理，而是点的很正常的日料，像是天妇罗、三文鱼什么的，店家还特别贴心地附赠了咖喱和米饭。 绘梨衣知道下午要出去玩，洗漱完成之后就专心致志地对付着她面前的天妇罗，务求快点结束这一餐，快点出门。 一餐用尽。 路明非拦住了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玩的绘梨衣。 “我们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路明非从沙发旁边拿起了自己银色的作战箱，放在桌子上打开，露出了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地玻璃管，玻璃管中半透明的药液在阳光下隐隐发光，宛如流动的水晶。 这是路明非从源氏重工里带出来的死侍血清，抑制绘梨衣危险血统的药品。 仔细算一算，路明非带着绘梨衣翘家也有好几天了，先后跑了不少的地方。 这也意味着绘梨衣有好几天都没有用过药了。 “绘梨衣，该打针了。” 第203章 见面 虽然只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两个人还是乐此不疲地在东京疯玩。 这样下去，大概东京的所有的旅游景点都要被路明非和绘梨衣留下自己的足迹。 绘梨衣也逐渐熟悉了翘家之后的生活，对着外边的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最起码看得懂各个景点的宣传手册了。 出去玩的时候，绘梨衣现在也会指着宣传手册上的经典在路明非面前晃来晃去，示意自己想要去这里玩。 她想要去的地方大多数都是各种繁华的商业街或者游乐场，不过其中偶尔也包含着浅草寺、明治神宫这样有格调的景点，绘梨衣想得大概是要和路明非在整个东京都留下回忆。 绘梨衣和路明非地相处模式也不知不觉的熟悉了起来，原本的她面对路明非时，就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一般乖巧而沉默，现在绘梨衣在路明非也逐渐变得自然、活泼了一些。 她不仅会指着旅游景点的宣传手册帮着路明非规划路线，在路边看见卖冰淇淋小店之类的地方，绘梨衣也会扯着路明非的衣角，示意路明非自己有些想要什么的。 总而言之，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正常了，熟悉如故人。 等到天色完全暗淡了下来，路明非和绘梨衣才兴奋而疲惫的回到了公寓之中，玩了一天和走了一天路在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差别，两个人的精力也完全被消耗干净了。 “洗完澡之后，要早一点睡觉，玩了一天要好好休息。” 路明非对着打算去洗漱的绘梨衣说，然而回到了公寓，他自己连鞋子和外套都没有换下，看得出来他没打算休息。 “路君又要出去吗？” 绘梨衣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字，她想到了昨天晚上路明非出去的事情，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今晚要出去，还有点小事要去处理。”路明非没有对绘梨衣隐瞒什么。 “我今天估计会很晚才回来，所以要你早点休息，不要等我。” 绘梨衣目光闪烁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想了想，路明非又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交给了绘梨衣，这是他现在身上唯一一部有电话卡的手机了。 “如果你在家里遇见什么意外，就把手机开机，拨打通讯录里的第一个电话，我今天晚上就是要他那里。” 路明非有些不放心把绘梨衣一个人放在家里，所以把手机都留给她。 “不过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一定不要开机，不然你家里人可能会追踪到你。”路明非又提醒了一句。 绘梨衣也算是整个日本最强的混血种了，估计也只有路明非一个人会怎么担心她的安全了，其他人看见绘梨衣一个人待在外边，估计更担心的是东京的安全。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没有问他要去干什么。 “一路小心。” 绘梨衣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然后认真地展示给路明非看，这个有些笨拙的女孩居然也会关心人了。 写完这句话之后，想了想，绘梨衣又添了一句。 “早点回来。” 路明非笑了笑：“放心吧，我只是去见个人而已，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看着绘梨衣走进房间洗漱之后，路明非也渐渐地收敛了笑容。 路明非从电视下方的小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黄金沙鹰，装满了几支弹夹，插在了腰上。 犹豫了一下，路明非又带上了长刀妒忌。 今天晚上，路明非要去见风间琉璃。 路明非放了风间琉璃这么久的鸽子，也是时候和他见一见了，否则风间琉璃一定会把路明非打入敌人的那一栏。 既然是去连风间琉璃，那还是把自己的武器都带上比较好，即便是风间琉璃不对自己做什么，也保不齐猛鬼众想要对自己做些什么。 猛鬼众毕竟是王将掌握的势力，路明非没有把选择权交给别人的打算。 按照风间琉璃给自己的坐标，路明非在半路上呼叫了一辆的士载了自己一程，中途又几次步行、转车，尽量避免被人逆推路线的可能。 夜晚的东京很繁华，路明非透过车窗就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流和五彩的霓虹灯，就像是一场诱惑世人的妖冶梦境。 白天的东京也很美，但路明非才莫名觉得夜晚的东京才更加接近记忆中东京的气质，热闹、繁华、就像是沸腾得火锅一样不断冒着气泡，然而一旦离开那些昭示繁华的彩灯，人们所面对的就是无垠真实的黑暗。 在这样的东京里行走，刀锋应该是要染血的吧，路明非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外边的景色。 妒忌则被他握在了手中。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路明非才到达了目的地。 到达目的地之后，路明非才惊讶地发现，风间琉璃约他见面的地方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黑道核心，坐标所有的场所看起来甚至颇为雅致。 这是一座灯火通明的独栋建筑，大概四五层楼的高度，外墙被涂抹成了白色，又以金线去勾勒，每一层楼都有微微突出的外沿，外沿上挂着小巧的红灯笼，每一个红灯笼上面都写着水墨刚劲的汉字，又别扭又隔着。 这栋建筑很明显是用现代的建造技术打造了，但是屋顶却是古意的飞檐翘角，完美的结合了古风和现代的建筑技巧，配合着淡雅的装饰色彩，就像是从古书里走出的大家公子现在了街头。 这好像是一家歌舞伎剧场？ 路明非大致认了出来。 这时候，已经有人站在门口等路明非了，路明非也是提前通知过风间琉璃，他今天晚上要过来的。 “路明非先生，龙王已经在等你了。” 穿着和服的女孩在门口对着路明非施礼，伸出手邀请路明非进去。 路明非跟着女孩走进了建筑内。 在路明非进去的时候，他还看见陆陆续续有其它的客人也在往歌舞伎剧场里走，这个时间来歌舞伎剧场的大多数人都是些中老人。 显然，这间歌舞伎剧场并不是样子货，它是真的在营业。 从不断的人流来看，这间歌舞伎剧场的人流量甚至还挺高的。 现在也没几个年轻人喜欢歌舞伎这种东西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更加有趣的游戏、电影所吸引，在这样的情况下，这间剧场还能又这样的人气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这间剧场名为南梦，南梦座，这个名字来源于中国古籍《戏答荆州王充道烹茶四首》：‘为公唤觉荆州梦，可待南柯一梦成’。”引路的女孩为路明非解释说。 “南梦座是龙王私人建立的歌舞伎剧场，一切手续都齐全，平日里都是正常运行，不会涉及任何猛鬼众的事物，平时也会接待普通的客人，所以他才能在东京安然存在这么久不被蛇歧八家发现。” “南柯一梦这个成语和风间琉璃很配。”路明非想起了风间琉璃的言灵梦貘。 “龙王也很喜欢这个词，有时候他有时候也会在南梦座里登台演出，很多日本国宝级的歌舞伎大师都赞叹过他在歌舞伎上的造诣，邀请他去歌舞伎座演出，只不过龙王拒绝了。” 女孩口中的歌舞伎座位于银座，是拥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的大剧场，堪称歌舞伎剧场中的王座。它曾经数次被焚毁，又数次重建，曾有无数国宝级的歌舞伎演员在那里登台，歌舞伎演员能在这里登台被看作至高的荣誉。 “你们不会安排了一场歌舞伎表演给我看吧。”路明非开了个玩笑。 “龙王并没有这样的安排。”侍女笑了笑，“如果专员先生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在正在进行的表演场地安排一个位置，今天表演的人也是登上过歌舞伎座的资深演员。” “不用了，还是先谈正事吧。”路明非摆了摆手，拒绝了女孩的提议。 路明非只是想到了上一世日本之行的时候，风间琉璃邀请开始和楚子航去看他的表演的事情，随口一问。 路明非对所有演员都把脸涂得像是鬼怪的歌舞伎表演没什么兴趣，相比之下，他对风俗店林立的歌舞伎町更感兴趣。 最终，女孩领着路明非来到了一间房间，敲了敲门。 风间琉璃已经等他许久了。 第204章 合作吗 房门洞开。 房间内的布置很简单，只在正中间的地方放着小几和沙发，墙壁上挂着一幅色彩艳丽的浮世绘版画，浮世绘的下方摆放着传统的日式刀架，上面架着一把出鞘的长刀，除此之外，房间里就没有东西了。 “虽然在梦貘中已经见过了，但这毕竟是我们在现实世界的第一次见面，所以还是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沙发上的男人站起身来，对着路明非微笑，“初次见面，我是风间琉璃。” 风间琉璃的打扮很是清秀，不再像是在梦貘中看见的那样画着精致的妆容，也换下了盛艳妖冶的华丽和服。 他今天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清爽的直发，脸上的妆容似乎也都被洗去了，简单得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回家的邻家少年，给人的感觉宛如雨后初晴的阳光。 背后传来轻轻的一声。 引路的女孩贴心地关上了房间的木门，给风间琉璃和路明非留下了私密的空间。 “我一度以为，专员先生今天又不会来了呢。” 风间琉璃邀请路明非落座，在他面前的小几上放着刚刚冲泡好的清茶水。 “之前爽约我也有自己的原因，这一次我自然要准时到了。” 风间琉璃这句话自然是在暗指，路明非和樱井小暮打了一架，然后脱离猛鬼众掌控的事情。 好在路明非多年跟着芬格尔厮混，他脸皮已经很厚了，面对风间琉璃言语中隐约的指责脸不红心不跳。 “我自然相信专员先生不会这么轻易地违约，上一次肯定是有特殊原因，我也理解。” 风间琉璃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 “我们在梦境之中已经见过一次了，但梦境中的我画着浓妆，专员先生可能看得不真切。这一次，我知道专员先生要来，特地洗去了所有的妆容，以最坦诚最真实的状态和专员先生见面，不知道专员先生看见我的这张脸，有没有觉得熟悉？” 熟悉？路明非心说你这张脸我上辈子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当然熟悉。 当初我还参加过你的葬礼呢，你的黑白照就摆在源稚生的旁边。 路明非在心里揣测风间琉璃问这句话的意思，难不成风间琉璃知道自己之前就认识他了？不应该啊。 看见路明非露出这张面孔确实很熟悉的表情，风间琉璃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蛇岐八家的少主源稚生是我的哥哥。” 路明非干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路明非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一世，风间琉璃好像还没提起过，他是源稚生的弟弟这一件事。 按照现在的时间线，路明非还不知道风间琉璃就是源稚生的弟弟，也难怪风间琉璃特地说一下。 源稚生愚蠢的欧豆豆啊。 “哥哥在蛇岐八家当源家家主，弟弟在猛鬼众当龙王，你们这对兄弟要是能联手的话，可能已经统一日本混血种社会了吧。”路明非说。 “理论上是这样，可惜我的哥哥比任何人都想要杀死我，我们两个人几乎没有合作的可能。”风间琉璃的目光深沉了许多。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杀死了我，现在在他的记忆里，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已经杀死了你？那我现在是在和鬼魂说话吗？”路明非对于风间琉璃伤春悲秋的说法不太感冒。 路明非知道这两兄弟之间肯定充斥着赫尔佐格刻意制造的误会，只是他们两个人现在没有机会说破而已。 “我当然是鬼，是一个从古井中爬出来向着世界复仇的恶鬼。”风间琉璃看起来并不讨厌路明非的说法，“猛鬼众中也是像我一样鬼，鬼在阳光普照的现世没有生存的空间，所以只能躲在阴影里苟活，这一点，专员先生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路明非不太明白风间琉璃怎么忽然扯到自己身上了。 “但凡是具有危险血统的人在混血种们的眼里都是怪物和恶鬼，专员先生的危险血统可是由卡塞尔学院校董会官方认证过的。” “……”路明非没有回答，他想听听风间琉璃还能再说着什么。 “专员先生不觉得可笑吗？他们把我们当做怪物恶鬼，可是他们在普通人的眼里不也是怪物恶鬼，若非如此，不得向普通人社会透露龙类存在的消息，这个规定也不会成为混血种社会的第一铁律，说到底我们都是怪物。” 说着说着，风间琉璃递给了路明非一叠资料。 “这是王将让我交给你的资料，这里面是他研究进化药的进度和各种实验结果，他说这是让我们洗去恶鬼身份的唯一方法。” 路明非打开看了一下文件袋里的资料，都是用a4大小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名称的进化药，还有混血种使用着各种进化药之后的照片。 可能是因为担心路明非是中国人看不懂日文，上面的文字还很贴心的带上了中文翻译。 “用人体实验制造进化药，这真是恶心。” 路明非合上了装资料的袋子，里面无一例外都是与宫本有间类似的失控混血种的图片，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压抑。 “我可是卡塞尔学院的专员，你们把这些资料交给我，那说不定我转手就把这些材料交给了昂热校长，然而他就带着执行部和蛇歧八家过来灭了猛鬼众。” “确实很恶心，但是王将就是这样恶心的一个人。”风间琉璃摇了摇头说，“如果专员先生真的能带来执行部的人灭了猛鬼众，我一定举双手支持，我甚至可以当卡塞尔学院的内应，只要你们能要杀了王将。” 路明非不再继续说话了，因为他知道学院很难因为这些材料直接和猛鬼众开战。 学院的力量都被龙王复苏牵制了什么的还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日本是蛇歧八家的地盘，要是本部真的在大规模的对日本投放力量，恐怕也要先和蛇歧八家打一架。 学院想要灭了猛鬼众恐怕还是要借助蛇歧八家的力量，但蛇歧八家很明显不想让本部插手日本本土的事情，这就成了一个死路。 “听起来，你很讨厌王将？”路明非换了一个问题。 “我是龙王，龙王自然会讨厌王将，这就和全世界的副职干部都想转正是一个道理。”风间琉璃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 路明非不置可否。 风间琉璃的说法自然不是他的心里话，有上一世的经历在，路明非知道风间琉璃想要杀死王将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很明显，风间琉璃现在不太信任路明非，所以并不打算和路明非交心。 “说不定，我可以帮着你杀了王将呢。”路明非以开玩笑的语气开口了，“只要你掌握了猛鬼众之后，能配合着学院向蛇歧八家施压，我帮着你杀掉王将也不是不可以。” “学院虽然很难直接灭掉猛鬼众，但是靠着斩首战术灭掉王将还是很容易的，当然，这需要你的配合。” 对于路明非的说法，风间琉璃还只是笑了一笑，没有任何回应。 路明非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按照他对风间琉璃的了解，风间琉璃一定是很想杀了王将的才对。 上一世自己和楚子航凯撒刚脱离蛇歧八家，风间琉璃就主动上门合作了，但是现在自己都主动地透露出可以合作的消息了，他却连接话的意思都没有。 这很不正常。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提前了一年多的时间来到了日本，现在的风间琉璃对王将还没有这么刻骨铭心的杀意？ 局势有些不妙啊。 风间琉璃是路明非能在日本找到的最好的合作伙伴，如果风间琉璃都不这么想杀王将，那路明非想要杀死王将的难度就将继续增加了。 “在猛鬼众的地面上商量着杀死猛鬼众的老大，我虽然知道专员先生是开玩笑的，但是别人可不一定这么想。” 风间琉璃笑了笑，指了指桌面上的资料。 “我们还是先聊一聊正事，如果专员先生对这个进化药有兴趣的话，我想猛鬼众就可以和你合作。” 路明非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摇了摇头：“使用这些进化药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让人变成死侍，我可不想落到这样的结局，这样的进化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风间琉璃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路明非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所以显得很平静。 “根据王将的研究，能让混血种彻底进化的进化药确实是存在的，只是现在的进化药缺少了最关键的东西，那就是神血，亦或者说是古龙之血。” 说到这里，风间琉璃笑了笑。 “据我所知，卡塞尔学院内刚好就有一具龙王的骸骨。” “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第205章 当王将来敲门 南梦座的表演入场已经结束了，观看者都已经入席，现在在进场处已经空无一人。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黑夜中驶出，逐渐减速，最终停在了南梦座灯火通明的门口，就像是姗姗来迟的歌舞伎爱好者。 司机先下了车，为后座的人拉开了车门，一身黑西装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南梦座的灯光照亮了他脸上的公卿面具，惨白如雪，鲜红的嘴唇恐怖似鬼。 . “康斯坦丁？”路明非疑问。 路明非确实没想到风间琉璃会提到这个名字。搞了半天，猛鬼众对他这么热情地想要和他合作，居然是在惦记学院内那具康斯坦丁的遗骸。 龙王只要在死去时没有茧化，遗骸中就会包括着它本身的力量与权柄。 现在康斯坦丁的遗骸中就有属于青铜与火的特殊力量，所以学院才能从他的身体里提炼出纯粹的火元素，制造出贤者之石。 上一世，王将以绘梨衣为过滤器吸收了白王的力量，这一世，他是想要先谋取康斯坦丁的力量？ 路明非似乎有些明白了王将的目的。 现在这个时间点，白王复苏的征兆还没有显露，它的卵还在几千米下的深海中沉睡，就算是对龙王了解极多的王将也无法找到白王的圣骸。 看起来，王将这是担心无法找到白王的圣骸，打算把康斯坦丁的力量当作保险了。 真是好打算。 既然王将想要谋求康斯坦丁骸骨的力量，那就说明他的方法也可以吸收龙王的力量。 “没错，就是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的骸骨，它现在应该在卡塞尔学院内保藏。”风间琉璃自然地说。 “只要专员先生能为猛鬼众提供康斯坦丁的遗骸，猛鬼众就能制造出能够使混血种安全进化的药剂，到时候专员先生也能安全地进化成龙类，纯血龙类。” 路明非撇了撇嘴，没有相信风间琉璃的说辞。 上一世直到最后一刻，王将都没有制造出真正的进化药，他采取的方法是通过过滤器来过滤龙血的毒性，最终才安然吸收了白王的力量，成功进化成了新一代的白王。 说到底，这是窃取了白王的力量，而并非自我的进化。 龙王的力量是唯一的，那么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进化的人自然也是唯一，不能分享。 这一世，王将应该也是同样的打算，打算窃取康斯坦丁的力量，他口中所谓进化药剂应该只是哄骗猛鬼众成员的说辞。 路明非自己跨过了临界血统，对这个进化药剂没有太大兴趣，真正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风间琉璃会愿意这么热情地给王将当说客。 风间琉璃可是能不屑一顾地斩杀掉白王圣骸的人，要说他也对进化药感这么感兴趣恐怕是不太可能。 路明非感觉今天风间琉璃的表现很奇怪，奇怪得有些不像是他。 “这个事情我需要考虑考虑。”路明非思索着风间琉璃的心思。 如果他表现得对进化药太热衷，可能会导致自己被风间琉璃判定为不可合作的对象，毕竟进化药的制造者是王将。 可如果路明非对进化药表现得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他和猛鬼众的合作可能就此终结，之后想要再见到风间琉璃就难了。 “康斯坦丁的遗骸存放在卡塞尔学院的冰窖里，防守严密，就算是我也不能把它轻易带出来。而且我要是偷走康斯坦丁的遗骸，这就代表着我背叛了卡塞尔学院，我可没有与卡塞尔学院为敌的打算。” 路明非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反应就是吊胃口嘛，吊着吊着自然就会有人上钩。 “只要拥有了龙王的力量，就算是和卡塞尔学院为敌又算得了什么。”风间琉璃微微一笑，仍然在规劝。 路明非摇了摇头：“能说出这种话，只代表你不清楚卡塞尔学院的能量，如果站在了学院的对立面，就算是龙王，学院里的疯子也会杀给你看。” 风间琉璃沉默了一下，没有反驳路明非的话。 卡塞尔学院的背后站着的是流传千年的屠龙秘党，秘党历史上也不止一次地面对了龙王级别的对手，然而这些恐怖的对手无一例外都死去茧化，唯有秘党的传承一直没有断绝，就算是得到了龙王的力量也很难说真的能压过秘党。 而且，卡塞尔学院现在的校长可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卡塞尔学院里的人确实都是帮疯子，还是实力强横的疯子，专员先生有所犹豫也是正常的。”风间琉璃对路明非的犹豫显得很理解。 “关于谋划康斯坦丁遗骸这件事情，专员先生不用这么急着回复猛鬼众，也不用这么急着拒绝。反正窃取康斯坦丁的遗骸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就算是你先窃取了康斯坦丁的遗骸再和猛鬼众交易，也是来得及的。” 风间琉璃话锋一转。 “聊一聊另一件事情，听说专员先生把蛇岐八家的上杉家主带了出来？” 路明非喝了口茶，没有否认。 当初路明非带着绘梨衣离开源氏重工的时候没刻意隐瞒，樱井小暮看见了她，现在有关绘梨衣的寻人启事满日本都是，风间琉璃产生联想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发现路明非默认了这件事情后。风间琉璃露出微笑：“专员先生似乎总是能做到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位上杉家主可是蛇歧八家最珍视的公主，平常都生活在层层防护的源氏重工里，据说，她的房间只有橘政宗和源稚生才能进去，而路君这才来日本几天就把她带走了，现在蛇歧八家的人都要疯了。” “如果你是想打她的主意，我劝你还是收手吧。”路明非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只要不牵扯绘梨衣，我们什么事情都好谈。” 绘梨衣?听见路明非的称呼，风间琉璃稍微愣了一下，这样的称呼可不像是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 风间琉璃忽然发现，路明非和神秘的上杉家主的关系似乎比他想象得要亲密。 他最初只以为路明非带走上杉绘梨衣是为了当作和蛇歧八家斗争时的筹码，现在看起来，路明非的目的可能并非如此。 “专员先生，你误会了。”风间琉璃给路明非解释。 “是猛鬼众的背后的掌控者王将在打她的主意，而不是我想打她的主意。实不相瞒，我虽然是猛鬼众的龙王，但是我在猛鬼众里其实也没有什么权利，大多数人也都只听从王将的命令。” 王将…… 听见这个名字，路明非沉默了片刻，他带着绘梨衣翘家，最着急的人应该就是王将亦或者说赫尔佐格了。 下意识间，路明非的手就放回了桌下，轻轻地按在了妒忌的刀柄之上：“王将他是给你下达了什么命令吗？” “这几天，王将给我下的命令很多，让我去联络专员先生就是他的主意，你刚刚看的有关进化药的资料也大都是他给我的。”风间琉璃站了起来。 “有关上杉家主的命令，也确实是有。说起来，这还是专员先生你给我挖的坑，若非你带着上杉家主上了猛鬼众的车又中途溜掉，猛鬼众如今也不用被蛇歧八家这么仇视，王将也不用这么急切地给我下达命令。” “什么命令？”路明非皱眉。 风间琉璃走到了旁边的刀架之上，取下了上面的长刀，轻轻地一拔，就露出的红如染血的刃口。 “他让猛鬼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蛇歧八家之前找到上杉家主。” 仿佛是为了应和风间琉璃的话，就在这个时候，房间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不紧不慢。 第206章 威胁 南梦座今天表演的剧目是有名的《忠臣藏》，这是一个讲述复仇的故事。 剧目中，幕府的执政官高师直是个好色的恶棍，乘机调戏小诸侯盐冶判官的妻子颜世，被颜世拒绝，恼羞成怒，威逼盐冶判官剖腹自杀，盐冶判官在剖腹时，将自己的短刀交给他的总管由良之助，示意让他报仇。 由良之助于是就聚集四十七位武士，在一个风雪的夜晚，强行闯进幕府，斩杀了执政官高师直，为盐冶判官报了仇。 听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但这个剧目是歌舞伎中的经典，曾经不知道有多少歌舞伎的大师在舞台上表演过这个剧目，今天南梦座有这么多人，很大一部分都是这个经典的剧目而来。 舞台之上，歌舞伎表演已经进行到快要高潮的一幕 “尔名已就血而书！” 这一幕快要结束，困于忠义和爱情孝义的武士堪平在家中自杀，良之助用鲜血在复仇者名单上写下了堪平的名字，复仇的几十位武士即将集结完成，舞台上就要上演真正的复仇大戏之时。 这时候，南梦座舞台的灯光骤然断灭。 黑暗笼罩了南梦座的舞台。 刚开始，观众们只是以为这是为了表演的转场熄灯，所以还在耐心地等待，毕竟《忠臣藏》也是相当长的剧目，演员和观众都需要休息，结果过了半天，舞台上灯光也没有再亮起。 久久没有回应，观众们也逐渐暴躁了起来。 刚开始还只有零星的几个观众在下方窃窃私语，而后加入说话的观众越来越多，最后演变成了变成大声的吐槽和谩骂，整个剧场都变成了日本国骂的交流大会。 在观众的骂声之中，一个拿着手电筒的女孩匆匆上台，对着下方的人深深地鞠躬，很抱歉的样子。 “诸位对不起，南梦座里的灯光系统线路被烧坏了，目前正在联系电工抢修，今天的歌舞伎表演可能就要到此为止了。” 下面等着看高潮的观众蹭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挥舞着南梦座外购买的工艺折扇，大声说你玩我呢，外边过道的灯明明好好亮着的，我都等着看高潮了，你现在给我说灯光系统坏了？！ 女孩更加深地鞠躬解释说，坏的只有剧场的灯光系统，南梦座普通的电路并没有坏。 这一次意外是南梦座的工作失误，南梦座愿意双倍回退在座观众买票的钱，并且再额外赠与在座各位一次免费观看南梦座任意一场歌舞伎表演的资格。 “你们都表演中途断电了，谁还敢来看你们，ばかやろう！” 舞台上打着手电的女孩仍然深深地鞠躬，一副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但是这真的是灯光系统故障我也很无奈的样子。 “不愿意再来的客人可以选择把这次机会折现，南梦座愿意给客人最理想的补偿。” 看见南梦座的人铁了心要终止这场表演，客人再不情愿，也只能骂骂咧咧地退场。 还有几个人想要登上舞台闹事，却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站了一排排穿黑西装的肌肉大汉，一副你敢闹事我就敢宰了你的模样，这几个刺头也就没了脾气，只能乖乖离开了表演大厅。 外边，原本还算热闹的南梦座也逐渐没了人声，变得安静了起来。 普通的观众都走了，留下的都是猛鬼众的人。 . 王将入座。 这不是路明非第一次和王将会面，无论是在餐厅里的那一次，还是在路鸣泽复刻的影像里，他都见过王将的面孔，但是今天确实他第一次和王将这么近距离接触却没有打起来。 路明非清晰地看清王将那张令人恶心的面具，惨白的底色让他看起来像是从恐怖片中跑出来吓人的鬼怪。 “前几天，蛇岐八家走失了自己的公主，经过调查，他们认定猛鬼众参与这次计划，所以在全日本都展开了针对猛鬼众的报复计划。”王将淡淡地说。 “这几天下来，好几个依附于猛鬼众的大型黑道社团遭遇了蛇岐八家袭击，崩溃解散，一些有猛鬼众参与的产业也遭遇了围剿，我们不少赌场和风俗店的负责人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店被烧得只剩下了一堆灰烬，运气不好的负责人甚至自己都化为了灰烬，可以说，这几天蛇歧八家和猛鬼众打了一场小型的战争。” “如果上杉绘梨衣真的落在猛鬼众的手里，这个结果猛鬼众也就接受了，猛鬼众从来都不恐惧战争，但是你我都清楚，猛鬼众这一次可是为了路专员背了黑锅。路专员带着上杉绘梨衣逃出蛇岐八家，后果却要猛鬼众来承受，这再怎么说也不合适吧。” 公卿面具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路明非，就像是潜伏在黑暗中的蛇群盯住了自投罗网的老鼠。 路明非完全没有听进王将的话，他的手握住了妒忌的刀柄，现在正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内心的杀意。 来到南梦座之前，路明非也预料到过会遇见王将，但是当这张公卿面具出现在路明非的面前时，路明非的手仍旧有着微微颤动，这不是因为恐惧，只是因为他的手太过用力捏着刀柄，似乎要把刀柄和关节一同捏碎。 路明非要花很大功夫才能忍耐杀死王将的冲动，眼前的王将多半不是本体，杀了他也没有用。 “你该不会想让我把上杉家主交给你吧？”路明非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宛如凛冬般寒冷。 “这不是最好的做法吗？”王将面具上画上去笑容仿佛活了过来，五官都鬼魅般地动了一下。 “上杉绘梨衣对蛇岐八家极其重要，只把上杉绘梨衣交给猛鬼众，猛鬼众就能压榨出她最大的价值，这一份价值自然也有路专员的一份。而对于你来说，上杉绘梨衣来说只是一个刚认识几天的路人，用她去换取利益是很明智的做法。” 在路明非的面前，王将显得很从容，就像是职场的前辈看见了刚进办公室那样侃侃而谈，向他传递自己过时的经验…… 虽然这份经验有些令人恶心。 “这样的利益交换听起来很让人心动，不过绘梨衣的价值还是太低了。”路明非没有杀了眼前替代品的打算，却也没有任何的退让，“要是把你抓了交给蛇歧八家，恐怕我能拿到的利益更多，那王将大人你愿意为我牺牲一下吗？” 即便南梦座是猛鬼众的地盘，路明非说话也没有丝毫的客气，似乎他根本不担心猛鬼众会恼羞成怒对他做些什么。 看见路明非丝毫没有配合的意思，王将也不以为恼，反而是风间琉璃稍微流露出了一丝思索的表情。 “我还是很想和路专员合作的。”王将笑呵呵地说，“路专员既然已经到了南梦座，还是要认真地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在进化药方面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可能，没必要为了上杉绘梨衣这么针锋相对。” “猛鬼众的势力虽然比不上蛇歧八家，但是也能给你带来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只要你能把上杉绘梨衣交出来。” 说到最后，王将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我要是不答应的话，今天是不是就走不出南梦座的大门了？” 路明非笑了笑，王将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威胁的意思已经溢于言表。 绘梨衣是王将为自己准备的过滤器，无论是要窃取康斯坦丁的力量还是要窃取白王的力量，过滤器都是必不可少的，如果路明非不把绘梨衣交出来，他们合作的基础就没有了。 路明非倒也不在意王将的威胁。 换作其他的地方，路明非同时面对风间琉璃和王将也要斟酌一下双方的实力，少不得要和他们虚与委蛇一番。 不过南梦座却有些特殊，路明非从踏入南梦座的时候，就发现这栋建筑被加上了一点特殊的小东西，这也让路明非有了不少底气。 “实不相瞒，专员先生敢孤身来赴猛鬼众的约就让我很吃惊了。如今专员先生已经身处在猛鬼众的南梦座里，却仍旧这么有气势，也能担当的起英雄二字了。” 王将出现后就再也没有说话的风间琉璃开口了，相比于王将的冰冷，风间琉璃的语气要平淡许多。 “可是历史上，那些有勇无谋的英雄结局一直都不太好。” 说话间，风间琉璃手中的长刀被他横握，鲜红的刃口在灯光下幽幽地反光，仿佛正准备杀人饮血。 第207章 你…… 几乎是同时，鲜红的刀刃和乌金色的妒忌就跨越了两人并不远的距离。 顷刻间，双刀的刃口就金属之音中碰撞出烟花般的火焰，又转瞬熄灭。 当风间琉璃抽出长刀之后，这一战就不可避免。 路明非怎么也没有想到，当风间琉璃和王将同时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居然要先和风间琉璃打一架。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他现在应该和风间琉璃一同痛殴王将才对，不说杀了本体，起码还是能干掉这个分身出出气。 路明非倒也不介意和风间琉璃打架，正好，他也想试一试经过龙血强化之后的自己的实力到达了什么样的地步。 除开bug级别的绘梨衣，风间琉璃就已经是整个日本最强的人了，这样的对手对于路明非来说，也是极其难得的。 只是，当路明非和风间琉璃刀刀见血之时，旁边还坐了一个看客般的王将，这让路明非感觉很不好。 浮世绘版画在两人的交锋中被一刀斩断，这张浮世绘上原本画的是一位正在脱下和服的美人，绸缎般细腻的背沟裸露，香艳中又隐约带着一丝哀婉。 此刻，美人早就被长刀斩碎，艳丽的色彩混合着碎渣飞溅，恰如薄暮飘落的樱花。 王将后退到了房间的角落，看样子是在为风间琉璃和路明非腾出战斗的空间，甚至都没有担心被误伤的样子，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观看，公卿面具上黑色的眼线和牙齿在此刻似乎格外的可憎。 王将带着能剧中的公卿面具，本应是登台表演的戏子，如今戏子却成了看客，而挥刀厮杀的路明非和风间琉璃似乎也成了他眼中的滑稽剧演员。 “不如我们先杀了王将吧，风间琉璃你不是说副职都想转正吗？现在机会来了。” 乌金色的妒忌在路明非的手中宛如出水的游龙，每一次挥斩都在转瞬之间，迅疾而鬼魅。 面对风间琉璃这样的对手，路明非也没有大意，除了没有动用自己的爆血和言灵之外，路明非并没有太多的留手。 不动用言灵和爆血自然是为了防备一旁的王将，想来在猛鬼众的世界观里，偷袭、二打一什么的也不会有道德压力，路明非也不想在王将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路专员现在还有心思挑拨王将和龙王的关系吗？你还是安心先照顾好自己再说吧。”王将说，“不知道路专员对于我刚刚的提议是否有了兴趣，只要你交出上杉绘梨衣，我们仍旧可以合作，乃至是猛鬼众龙马的位置我也可以给你。” 路明非直接过滤掉了王将的喋喋不休，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风间琉璃。 在短暂的交锋之中，双方的已经碰撞了数十记，每一击都似乎要斩断彼此的武器，钢筋水泥的墙体上都留下无数斑驳的刀痕，就像是缠绕的群蛇。 风间琉璃全程冷漠着脸，刀如风雷，超级混血种的力量和速度在他身上完全展露了出来，每一刀上附加的力量都足以斩断精钢，如今这些每一刀都在路明非身上落下，鲜红的刃口宛如不断洒落的血迹。 “你现在就像是个没有脑子的傻（星号）。”路明非渐渐有了火气。 路明非敢于只身来南梦座赴约，一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城市内到处都是金属，只要在城市范围内，拥有白帝的他就相当于一个行走的火力库，他自信猛鬼众无法对他有什么威胁。 二则是因为路明非认为风间琉璃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毕竟从上一世的表现来看，风间琉璃比谁都想杀了王将。 谁知道路明非这一次的单刀赴会，却是如此的结果，风间琉璃就和被洗脑了一般站在了王将的那一方。 短暂的碰撞之后，两个人又一次分开，风间琉璃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横握长刀，任由白色的衣角飞扬。 路明非目光渐渐沉了下来，他不打算再和风间琉璃缠斗下去了，就仿佛是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决心，他手中的妒忌则开始轻轻的颤抖，就像是已经活了过来，妒忌也是诺顿制造的屠龙凶刃，它也在期待着鲜血洗浴。 也仿佛是感受到了路明非越来越认真、越来越沉重的气势，风间琉璃眯起了眼睛，右脚前踏，双腿微弓，红刃长刀被他握在了面前，刀柄对准了自己的腹部，刀刃则面向了路明非。 这是日本刀术常见的起手式，却也是风间琉璃在这个夜晚，第一次这么正式的摆出刀术中的起手式。 此刻，仿佛名为江户的城市重新取代了东京，路明非和风间琉璃都化为了幕府时期行走在黑夜中的武士，双方拔刀而立，犹如对峙的恶狼，随时准备一刀斩下面前之人的头颅。 不知道是从哪里飞进来一只蛾子，灰白的翅膀不断扑腾，它是寻着光过来的。 南梦座剧场的灯都熄灭了，路明非现在所在的房间也就成了这种光芒最明亮的地方，追逐光明的本能让蛾子到达了这里，丝毫没有发现在这间房间里还藏着三个怪物。 蛾子落在了灯座上，扑腾的翅膀放了下来，光芒把它淹没。 两个人一同动了，房间里留下的只有两道破碎的残影，高速运动带出来的空气振动化为了莫名的风，吹得刚刚落座的蛾子不断翻动。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的身影再一次出现时，两个人面孔都贴近了手中的长刀，妒忌压着红刃长刀，路明非挥刀下压，刀刃与刀刃在摩擦中爆裂出一连串的火花，声音尖锐刺耳，宛如有人在拿着银针扎着大脑的神经。 两个挑战混血种极限的怪物都在拼命地压制对方，木制地板被这两人的发力踏碎，地面上满是狰狞的隐裂！ “破！”路明非一声断喝。 路明非用的是中文，风间琉璃一时间没理解这个破字的意义，然而路明非身上骤然飙升的气势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风间琉璃想法变招，却情况突转！ 清脆的断裂声在房间里炸响。 断裂的半片刀身在半空中旋转着跌落，宛如折断翅膀的飞鸟，砰的一声竖插在地板上。 红刃长刀居然在这一声断呵中被斩断，即便是冷静如风间琉璃也不由流露出惊讶。风间琉璃的长刀是一把流传许久的炼金古刀，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之战，相传它红色的刃口就是因为杀过太多人而被鲜血染红，然而这样的一把古刀却在今天的战斗中折断了。 风间琉璃也只有时间惊讶了，转瞬之间，妒忌的刀锋就斩向了风间琉璃，只在毫厘之间。 风间琉璃手握断裂的刀柄根本来不及再做出什么应对，抛弃任何刀术上的技法，条件反射般地一脚前踢，而自己则借助着反作用力后退，但是这依旧无法避开如此零距离的一刀。 血肉被隔开的触感在路明非手中浮现，鲜血如雨水般洒落，路明非在最后收了一点手，但这一刀仍旧划破了风间琉璃的胸膛，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惨烈的伤口。 只要不是再生金属打造的武器，路明非都能施加影响，奥丁的入侵者那一次武器被奇怪的力量所保护的情况终究是少见的，风间琉璃的刀刃在白帝的影响下，被路明非轻而易举地斩断，就连风间琉璃自己也猝不及防在这一刀下受了重伤。 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衬衫，原本温润阳光去邻家少年般的风间琉璃，此刻就像是惊悚片里的杀人犯一般可怖。 路明非还没有再做些什么，又瞬间后退。 砰！ 一把飞掷的短刀插在了他原本所在的地方，深深地没入了地板之中，只留下缠着白布的刀柄，如果这一刀击中了路明非，恐怕能直接把他刺穿。 “二打一？”路明非看着王将，“等到风间琉璃受伤再出手，是不是晚了一点？” 看着风间琉璃受了重伤，旁观了这么久王将终于出手了，王将的实力在路明非心中一直是个谜团，有时候他觉得王将实力强大得可以单挑源稚生或者风间琉璃，有时候他的实力又仿佛很弱。 风间琉璃捂着胸口的伤口，有些狼狈地走向了王将，站在了他的身后。 “有这样的实力，难怪路专员敢独自前来南梦座赴约，我猜恐怕卡塞尔学院都不知道路专员的实力强到这个地步了，卡塞尔学院居然只是怀疑你有危险血统，路专员恐怕早就迈过临界血统了吧？” 王将的声音混浊沙哑，就像是毒蛇在黑暗中嘶嘶地发声。 “是又怎么样？”路明非手握妒忌，冷眼相对，他没必要在王将面前掩饰这些东西，大不了杀了就是。 应该说，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路明非不杀了眼前的王将分身，已经很难收场了。 “我最后问一下，路专员愿不愿把上杉绘梨衣交出来？”王将语气森然。 “那你愿不愿意去死？”路明非把刀锋指向了王将。 “很遗憾，谈判破裂。”王将忽然遗憾地摇了摇头，笑容诡异，“路专员，你可以去死了。” 仿佛是为了应和王将的话，头顶忽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微声，冰冷喷涌的杀机笼罩了整个房间。 大口径高速机枪的枪口从天花板上出现，一共八个枪口，每一个枪口都已经对准了路明非，王将的笑容越发诡异而灿烂，刚刚路明非为了躲避他的掷刀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射击。 在这样的空间下，路明非避无可避。 既然知道路明非要来，王将也没想着让风间琉璃一个人就拦住他，这不是对风间琉璃没有信心，但路明非毕竟是杀死龙王之人，对付这样的人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路明非也笑了，笑得比王将还要开心灿烂，若非一早就发现了这些机枪地存在，路明非也不会在南梦座这么的嚣张。 机枪枪口对准了王将！ 王将和路明非的笑容又同时凝固了。 王将的笑容凝固是因为这些机枪指向了他，而路明非也是因为……他还并未用白帝操纵这些机枪！ “王将！你还是大意了啊，居然能这么放心的让我站在你的身后。” 一把断裂的短刀从背后刺破了王将的胸膛，风间琉璃笑得比路明非还要开心，就像是个得到了玩具的孩子，只是这份笑容染上了血迹。 “你……”王将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想杀了你吧？杀了你我就自由了，只是你太谨慎了，谨慎得不愿冒任何危险，所以我一直都在等待一个时机，今天的机会可是很难得，我怎么能浪费。” 下一秒，风间琉璃离开原地。 枪声如雷。 第208章 源稚女 “抽烟吗？” 风间琉璃递给路明非一支老式的烟袋，尽管他没有包扎的伤口还在流血，风间琉璃也并不在意，对他这样的混血种来说，只要没一刀刺穿重要的器官，都只能算是小伤。 此刻，那件染血的衬衫被风间琉璃换下，披上绣着彼岸花的和服，衣袖犹如宽大的鸟翼。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坐在南梦座的最高处，在他们的下方便是熊熊燃烧的南梦座，火焰已经吞噬前三楼，正在向着第四楼蔓延，热浪气流正在不断上升，带着黑烟与火星，远远看去，就像是在旋转飞舞的萤火虫，炽热而明亮。 这场火是风间琉璃放的，他在南梦座里倾倒几十桶助燃的火油，当然其中大多数的火油都倾倒在了那具王将的尸体之上。 风间琉璃一刀直接刺穿了王将的心脏，数以千计的子弹的压制射击又撕裂了王将的躯体，当机枪的扫射停止的时候，王将的躯体已经完全化为了极度恶心的肉块肉沫沾满了大半房间的墙壁，只有那张公卿面具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还坚强地没有破碎。 风间琉璃眼看王将的肉体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凑不成一块了，他就兴致颇高地为房间倾倒满了火油，丢下火柴点燃，熊熊燃烧的结果顷刻间就吞噬了整个房间，进而蔓延到了整个南梦座。 风间琉璃以亲手建立的歌舞伎剧场作为陪葬，他是字面意义地想让王将灰飞烟灭。 看见路明非拒绝了，风间琉璃把手中的烟袋一起丢进了下方的火焰之中，这个烟袋才打了个旋，就被燃烧得越来越猛烈的火焰吞没了。 风间琉璃自己则拿着另一支朱红色的烟袋抽了起来，烟袋这么一个老大爷才会用的东西，在风间琉璃的手中居然有些风情万种了起来，火光落在他的脸上，映照出晚霞般的绯红。 “这个你可以拿着。”风间琉璃把王将的公卿面具丢给路明非，这是从王将的尸首上捡的。 “这张面具我看着就恶心，但是你拿着应该很有用，要是你把它交给蛇歧八家，说你杀了王将的话，恐怕就没人会追究你带着绘梨衣偷偷跑出来的事情，他们反而会把你奉为英雄。” 路明非接过了王将的面具，这个面具拿在手中手感冰凉，宛如一块寒冰，那种寒冷几乎连骨髓都能冻结。 “这个面具能在这样的机枪扫射之下保留下来，大概是一种很难得的炼金物品，蛇歧八家很容易就能检验它的真实性，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为你提供几个猛鬼众高层的信息，让你们抓了做一个核对。”风间琉璃自顾自地说。 路明非手中拿着有些恐怖的公卿面具，看了看旁边心情愉悦的风间琉璃，一时沉默。 王将真的死了吗？ 路明非回忆起上一世恶鬼般阴魂不散的王将，他和凯撒、楚子航、风间琉璃、源稚生这么多人死战之后，最后也只是杀死了王将的一个分身而已。 以王将如老鼠般谨慎的行事风格，路明非并不觉得今天风间琉璃杀死的是王将的本体。 但风间琉璃此刻应该还不知道王将有分身本体之说，所以他真的在为自己杀死了王将而庆祝，眺望远方的眼神就像是飞鸟般自由。 路明非不知道该怎么提醒风间琉璃王将可能没死的事情。 其实，路明非自己的心中也存有一些幻想，如果今天王将来的真的是本体呢？ 说不定，王将真的认为自己和风间琉璃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所以本体来了南梦座，然后就被风间琉璃简单地杀了。 “消防车辆大约还有十分钟就会到南梦座，在这之前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风间琉璃对着夜色吐出一个烟圈，烟圈摇摇晃晃地上升。 “你一直想杀死王将，对吗？” 路明非也不去想风间琉璃杀死的是王将本体还是分身这件事情了，他坐在风间琉璃的身边，与风间琉璃一同了望着东京的夜空。 南梦座的火势越来越大，几乎点亮了半片的黑夜，好在南梦座是独栋的建筑，所以这样的火情不会影响到周围的建筑。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了南梦座的周围，喜欢看热闹也算是人类的共性了，更何况现在是大多数人下班了的夜晚，大家都很闲。 还有人注意到了坐在顶楼之上的路明非和风间琉璃，对着他们大喊，估计是把他们当作了在屋顶躲避大火等待救援的人员。 “我当然想要杀了王将，杀了他我就自由了，无论是谁被当作奴隶对待，这个人都会反抗的。”或许是刚刚杀死了王将，所以风间琉璃显得很兴致很高，愿意和路明非详谈，“王将就是那个吸食我血液的奴隶主和寄生虫。” “可你是猛鬼众的二号人物？”路明非说。 “古时候的宰相也是帝国的二号人物，但是依旧是皇帝的奴隶，或者说是皇帝养得一条狗。”风间琉璃微微一笑，对这个说法并不避讳。 “你是不是很奇怪，既然我想杀死王将，我为什么要拒绝你邀请我杀死王将的提议。” “在那种情况下，只要我们两个联手，杀死王将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没必要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路明非承认了自己的疑惑，当时他甚至怀疑，风间琉璃在这个时间点是不是还对王将没有这么深的杀意。 “因为我不信任你啊。”风间琉璃毫不掩饰地说。 “……”路明非一时无语。 这个风间琉璃真是诚实，完完全全的聊天终结者。 “想一想就知道了，王将是猛鬼众的主人，他手中还掌握进化药这种所有混血种都渴求的东西，而我又能给你什么？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龙王，如果要在我和王将选择一个合作伙伴，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和王将合作。” 风间琉璃站在了南梦座的最高处，血红色和服的衣角像是战旗一般飞扬。 “况且，那个时候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南梦座是我的主场，我手中握着最锋利的刀锋，就连专门为了限制你准备的机枪都被我做了手脚，万事俱备，我没有必要和一个刚来日本不久的外人合作。” “在你的计划中，我就是引诱王将过来的诱饵？” 路明非大致理解了风间琉璃的计划，合着自己还在思考怎么邀请风间琉璃加入杀死王将的计划，他就已经开始动手了。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毕竟他很重视你，也很重视被你带走的上杉绘梨衣，所以这一次他一定会来。”风间琉璃敲了敲自己的烟袋，深深地吸了一口。 “王将本身的实力没有这么的强，一对一的话，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能轻易地杀死他，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太谨慎了，谨慎得让我过去这些年一直都没有机会下手。” “现在告诉你也无所谓了，王将对我的身体动过手脚，他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暂时的让我失去神智，亦或者是干脆昏迷过去，如果我不能秒杀他，他就能直接短暂地控制我，所以我需要一个绝佳的时机才能杀死他，你的到来给了我这个时机。” 路明非知道风间琉璃说的某种手段就是指梆子声。 上一世，路明非也见识过梆子声的恐怖效果，它甚至连白王的意识都能压制，简直就是一个bug。 “顺便一提，专员先生也不要再想着完美进化药什么的了，那种东西纯粹是王将为了哄骗猛鬼众成员而编造的谎言。” 风间琉璃幽幽地感叹：“如果你真的血统即将失控，在你的意识还没有被黑暗吞没之前，给自己珍视之人一个拥抱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有这样的拥抱，就算堕入黑暗也是幸福的。” 话音落下，风间琉璃把手中的烟袋丢进了下方的火焰之中，甚至交通自己那一件血红色的彼岸花和服也丢入了进去。 火舌舔舐着，燃烧着。 华丽昂贵的和服转瞬间就化为焦黑的灰烬。 “以前在专员先生面前，我都是自称为风间琉璃，但其实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源稚女。” 在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原本肆意狂妄的风间琉璃就在路明非面前骤然消失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孩气质忽然就柔弱了下来，路明非甚至觉得他的身影在重重火光中甚至有些纤细，仿佛他变成一张单薄的宣纸，亦或者是一根飘摇的芦苇。 “专员先生这个名字和源稚生很像？”源稚女对着路明非微笑，“像是自然的，因为他是我哥哥嘛，我们的名字是一起取的。” “现在才是你本来的样子？”路明非很难不注意到眼前这个人气质上的变化。 “风间琉璃和源稚女都是我本来的样子，是我的两种性格。”源稚女微微摇头。 “只不过，风间琉璃适合的是杀人的场景，而源稚女的样子更适合我现在要做的事情。” “现在要做什么事情？”路明非问。 源稚女的目光落向了远方。 “杀死了王将，我自然要去见一见我的哥哥。” 第209章 意外 “你不能去见源稚生。” 路明非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制止了源稚女的想法。 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了源稚女迷惑的面孔。 在这个时间点上，源稚生对于源稚女的危险恐怕比王将还要大。 源稚女是王将手中的刀子，而且是一把王将可以用梆子声掌控的刀子，从上一世的表现来看，王将也并不介意这把刀子会偶尔割伤他。 上一世，源稚女联合了卡塞尔三人组去杀死王将，王将都没真正的拿他怎么样，该利用还是在利用。 只有到了事件最后，王将快要窃取到白王的力量，风间琉璃失去利用价值了，王将才会放弃这把不顺手的刀子。 所以可以说，现在无论王将究竟死没死，在拿到白王力量之前，他都不会真正的伤害源稚女，这个道理就像是奴隶主也不会轻易杀死他的奴隶一样，因为那些都是他的财产。 可是源稚生可是真真正正的把自己的弟弟当做了已经堕落的恶鬼了，这个脑子里全都装着“正义”和“责任”的男人，说不定会再来一次大义灭亲。 而且源稚女对源稚生还有一份怨恨在的，鬼知道这两个人凑一起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更何况，现在王将死没死都还是另一回事，说不定他一过去还是先见到了橘政宗。 “为什么？”源稚女皱眉。 说到底，源稚女只是因为杀死了王将之后心情不错，才会和路明非说这些，但是路明非居然过头的阻止他的计划，这多少有些多管闲事了。 “你觉得王将真的死了吗？”路明非盯着源稚女的眼睛。 源稚女沉默了一下：“我不太理解你的意思。” “你想一想，一个猛鬼众的领袖，会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么轻易地被我们杀死吗？你不觉得我们杀死他的过程有点太简单了。”路明非努力地思索着。 “专员先生，你思考得有些多了吧。”风间琉璃忍不住笑了笑，“你是亲眼看见我把断刀插入了他的心脏，也是亲眼看见他的躯体被机枪轰碎，就连那些肉沫，我们都浇上了火油燃烧了个干干净净，你现在却认为他没死？。” “如果他真的没死，那只能说明他已经成功制造出了完美进化药变成了龙类，现在茧化了。”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 在正常的逻辑中，王将确实应该已经死了，死透了，路明非也找不出什么证据证明他还可能活着。 “你有没有考虑过，王将可能会分身、控制其他人当做替身、假死什么的可能？”路明非有些无奈地说。 “分身、控制、假死……”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若有所思地，“专员先生，你是认为王将去木叶进修过？” 路明非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风间琉璃说的这个冷笑话什么意思，自己描述的真的很像是《火影忍者》中的影分身之流的忍术。 源家两兄弟，哥哥看奥特曼弟弟看火影，娱乐什么还挺丰富的嘛。 随即，路明非的脸就忍不住抽了一下，很明显，源稚女把路明非的话当做了开玩笑的说辞，所以他也开玩笑般地回应。 “你不相信我的话？”路明非想要吐血了，任谁换这样的场面过来估计都得吐血。 难道真的要自己捧着风间琉璃的脸，告诉他自己是重生者，所以才知道这么多。 对于路明非的问题，风间琉璃只是微微一笑：“我只是认为专员先生多虑了。” “王将死没死我们还可以再讨论。”路明非决定采取迂回作战的话术，“你之前告诉我，你的哥哥杀过你一次，你怎么知道，你现在去找他，他会不会杀了你第二次？” “我和哥哥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关系，就是因为王将的存在。”风间琉璃回忆着说，“你记得我说过王将可以短暂的控制我让我失去理智吗？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把我变成了一个侩子手，控制着我杀死了其他的人。” “哥哥是追寻正义的人，所以他才不会允许一个侩子手活下去，哪怕这个侩子手是他的弟弟，所以我才会这么想要杀死王将，杀死了他我就自由了，杀死了他也就没有人能在我和哥哥之间制造隔阂。” 说到这里，源稚女流露出了一丝哀伤：“现在，我不去找我哥哥还能去哪里呢？我当了这么多年的鬼，早就无法正常的生活了。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就算他有可能伤害我，我也要拼命地抱住他不是吗？为了今天，我等待近时间，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快要燃烧到屋顶的火焰照亮了天空，在这样的火焰下，源稚女身影显得如此单薄，似乎随时都会被这样的火浪给吞没。 路明非忽然就明白了源稚女的想法，他就是一只飞向火焰的蛾子，追寻光就是它生命的意义，哪怕被火焰燃烧殆尽都无所谓…… 只要他在死亡之前，能够更加靠近那一束温暖的光。 而源稚生，应该就是他生命中燃烧得最热烈的光与火，源稚女就算是受伤也想要奔向他。 “如果专员先生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了，那就快离开吧。”源稚生向着下方的熊熊燃烧的烈火伸出了手，火舌几乎都要舔舐到他的皮肤，“火已经快要烧到屋顶了，你再不走就很难走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王将没有死，但是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你确实是在好意的提醒我，还是这些专员先生的提醒。” 说完这些，源稚女就从南梦座的最高处一跃而下，身姿宛如轻盈飘落的柳絮。 源稚女当然不是想要跳楼自杀，南梦座的楼层并不多，高度也并不高，这样的高度对于源稚女这样的混血种来说完全构不成任何阻碍，可以随便跳下去也不会受伤。 唉…… 路明非叹息了一声，抓住了妒忌，也跟着源稚女一跃而下，拦在了源稚女的前方。 “专员先生，你这是？” 源稚女目光渐渐的失去了柔和的色彩，变得坚硬而锋锐了起来，似乎能够把人都割伤。 “说起来你可能不太信，我就是觉得王将他没死，这是我的预感。”路明非拦在了源稚女的前方。 “你想见源稚生我没有意见，但是我希望你先把这个事情推迟几天，给我点时间让我确认一下王将他究竟有没有死。” 想要确认王将有没有死有一个简单的方法，那就是看橘政宗有没有死。 如果风间琉璃杀死的真的是王将的本体，那橘政宗作为王将控制的分身，在王将死去之后他也应该死去或者失控。 路明非只需要调查一下橘政宗的状态就行了。 源稚女沉默了一下，路明非的话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他虽然很想快点见到源稚生，但是也没有急切到几天都等不了的地步，毕竟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 看着眼前的路明非一次次怀疑王将并没有死，源稚女的心渐渐压抑了下来。 最初的时候，源稚女认为这是路明非开玩笑般的随口一说，他自己也是开玩笑般的回应。 但到了现在，看着路明非一次次的怀疑这件事情，源稚女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了。 如果没有什么隐藏的理由，路明非不会这么一次次地强调这件事情。 王将可能没有死吗？ 源稚生的心情一点点变得糟糕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费尽心思考上了东京大学，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之后，一个人跑过来一遍遍说，你拿到的录取通知书是假的！你的通知书是假的！ 最见鬼的是，你觉得他可能说得还有道理。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去见我哥哥？”源稚女慢慢地开口了。 这才是源稚女最疑惑的地方，他和路明非非亲非故，甚至今天才第一次正是见面，可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好像却处处都在为他思考。 而且源稚女看得出来，路明非完全都是真心的，虽然这份真心有些难以理解。 “以前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傻子，傻子遇见了一个很糟糕的死局，他以为自己活不了，于是他抓住了我的手说……我把我的命给你！我要赌你赢！” 路明非抬头看着黑暗的天空。 “我这辈子很少这么被人信任，但遗憾的是，那一次我却输得很彻底，所以赌我赢那个傻子死了，所以很多傻子都死了。” “失败的感受我体验得够多了。”路明非盯着风间琉璃的眼睛，“这一次，我不想再输了。” “听不懂。”源稚女实话实说。 “听不懂就听不懂吧。”路明非摆了摆手，“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和你哥哥其实都是挺不错的人，你们值得更好的结局，所以先别去找你哥哥，给我点时间确认一下王将的死活。” 犹豫了一下，源稚女点了点头。 既然能别人压上命去赌路明非赢，那路明非应该也是一个可靠的人吧，源稚女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他一次。 两个怪物在东京的街头达成了一个小小的约定。 这个时候，尖锐刺耳的喇叭突打破了平静，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突然冲向了源稚女。 东京的街头响起了梆子声。 第210章 王将 迈巴赫的车门打开，穿着笔挺制服带着白手套的司机从车上走下，打开了车门，让路明非和风间琉璃都看清楚了后座之人的面孔。 迈巴赫的后坐上是一位身穿黑色和服的老人，带着含笑的公卿面具，黑线为眼，血红为唇。 王将！他回来了！ 路明非刚刚还在想着去确认王将的死活，然而他却自己找回来了，前后的时间如此之近，似乎他之前就在一旁看着路明非和风间琉璃的表演，宛如老派的观众观看台上的滑稽剧。 一对黑色的木梆子被他拿在手中，轻轻地敲响，又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音，如同是在演奏一场并不好听的音乐。 满世界都是梆子声，如暴雨，如海潮，无法逃避。 在看见王将的瞬间，源稚女骤然跃起，就像是扑食飞鹰一般冲了过去，快得连路明非都有瞬间难以看清。 或许，现在又该把他称之为风间琉璃了。 瑰丽的黄金瞳被风间琉璃点燃，宛如里面摇曳着金色的曼陀罗。 不久之前，风间琉璃还认为自己杀死了王将，认为他用断刀斩断了自己的噩梦般的悲运。 所以，源稚女都收敛了自己作为风间琉璃的时候的那种妖冶的强大，变成了人畜无害的源稚女，那是他更纯粹的状态。 现在，王将又回来了！风间琉璃也回来了！ 风间琉璃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他的长刀已经折断，就连断刀都已经插入了上一位王将的胸膛。但是他还有手！还有指甲！还有牙齿！ 只要风间琉璃愿意，他的一切都可以化为杀人的利器！ 笼中的飞鹰已经嗅到了天空的气息，这是风间琉璃距离摆脱王将控制最近的一次，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再被关入牢笼之中。 就算王将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风间琉璃也要再把王将再送回去！ 然而随着梆子声的陆续奏响，风间琉璃飞鹰般的身姿又骤然跌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溅起尘埃，就像是被人折断了翅膀，痛苦的神色从他的面容上浮现。 风间琉璃倒在满是污渍和灰烬的公路上，撕扯着自己的长发，拼命翻滚，手指间都是断裂的长发，作为猛鬼众的龙王，作为日本最强大的混血种，风间琉璃应该从未如此痛苦而狼狈过，面部表情时而狰狞时而迷茫。 有时候他狼狈得就像是流浪许久的小狗，污渍在他身上结痂，转瞬间他又狰狞如镇守冥界的地狱恶犬，看一眼都会被他吞噬灵魂，柔弱和强大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都在他的身上展露了出来，似乎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在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风间琉璃的黄金瞳越来越明亮，越来越瑰丽耀眼，神情却越来越诡异而狰狞，谁都看得出来有什么罪恶嗜血的东西在借着他的躯体复苏。 路明非拔出黄金沙鹰对准王将，火焰闪耀，枪声如雷。 特制的大口径子弹呼啸着离膛，路明非一瞬间就倾泻完了两只黄金沙鹰的弹夹，这一次，路明非早就做好了战斗的打算，他带来的可不仅带了长刀妒忌，还有专门用来猎杀的黄金沙鹰。 说起来，上一世路明非也是会受到王将梆子声影响的。 路明非一听见王将的梆子声，就会陷入奇怪的混乱之中，看见各种幻觉，同时几乎丧失行动能力，但是这一世，路明非听见了王将的梆子声却没有任何影响。 路明非隐约猜到了这是怎么回事，王将影响的其实不是路明非，而是他体内的路鸣泽，上一世路明非和路鸣泽是一体的，如今他们却已经斩断了所有的联系。 路明非失去了路鸣泽的力量，也不用再与他分担过去遗留下的痛苦。 如今，他们两人确实没有什么联系了，王将的梆子声只不过是又一次印证了这些事情而已。 暴雨般的弹幕瞬间笼罩了王将，打断了梆子声的演奏，在排除了各种干扰之后，路明非才觉得这种梆子声是真的难听，纯粹是一团噪音。 子弹来袭，王将的反应很迅速，他在路明非抬手的瞬间就从原地消失了，王将并没忘记现场还有路明非在，所他对路明非的存在一直抱有警惕。 子弹打在了迈巴赫的车身上，砰砰炸响，火焰不断闪灭，在黄金沙鹰的射击下，这辆价值几百万的商务轿车瞬间就报废了，满身都是爆炸般的弹坑与凹陷，惨不忍睹。 路明非趁着王将躲避的时间间隙，一个箭步冲到了风间琉璃的旁边。 虽然梆子声被路明非暂时打断，风间琉璃的痛苦却并没有减轻。 风间琉璃的黄金瞳越发璀璨瑰丽，似乎都要化为太阳，梆子声只是一把打开锁的钥匙，在锁掉落之后，关在心中的怪物就已经被放了出来，无人可以阻拦。 眼看风间琉璃越来越接近失控的样子，路明非一咬牙，直接挥舞着黄金沙鹰的枪柄砸在了风间琉璃的后脑。 沉闷作响。 风间琉璃闷哼了一声，脸上的痛苦与挣扎瞬间凝固了，随即就慢慢消失，仅仅一下，风间琉璃就被路明非打得昏死过去。 风间琉璃很明显快要被王将控制了，这又不是什么少儿动画，路明非可不会遵守什么“变身期间不得攻击”的礼仪。 眼看风间琉璃就要被王将控制，路明非自然要把他打昏，否则风间琉璃就会在王将的操纵下变成敌人。 为了能立即打晕风间琉璃，路明非这一下几乎没有留手，换作普通人承受路明非这一枪柄的力量，估计不死也残了。 好在风间琉璃是超级混血种，应该没有这么不经打，受路明非的攻击不会有什么问题。 风间琉璃被路明非打出了问题也无所谓，反正路明非还能用不要死给他治疗。 路明非打晕风间琉璃的这一段时间，王将已经又一次出现在了前方。 “不久之前，风间琉璃杀了你一次，可是你现在又跑出来了，真像是阴魂不散的厉鬼一样。” 路明非把昏迷的风间琉璃轻放在了地面，目光落在了王将的面具之上。 “如果，我现在再杀你一次，你能不能再跑出来？” 说话间，路明非收回了沙漠之鹰，重新拔出了长刀妒忌，妒忌刚刚才经历了一场战斗，却没有任何损伤，乌金色的刀身显得格外的威严。 “路专员，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杀了我呢？”王将的声音低沉，公卿面具上的笑容仿佛在往外渗血。 “从第一次见面时，你似乎就对我充满了恶意，可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相反，我们应该有很多合作的可能。” 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了，上一世，你得罪我的事情还少了吗，路明非腹诽了一句。 就算不能用上一辈子的剑斩这一世的官，单单是你想要把绘梨衣抢走这一件事就已经狠狠得罪我了， “一只老鼠从下水道里爬了出来，是个人都会觉得恶臭。”路明非简单的说了一句，他还没有仔细解释。 “正巧，我对路专员也没有这么喜欢。”王将说话时收回了手中黑色木梆子，风间琉璃被控制住了，木梆子也没用了。 “自从你来到了日本之后，整个日本的混血种社会的秩序就开始混乱了。” “最初，你带着上杉绘梨衣离家出走，扰乱了蛇歧八家，现在你又支持风间琉璃和我作对，又打乱了猛鬼众的布置，可是我全然无法从中看出你的目的。” “那真是幸运，我们都很讨厌对方。”路明非对王将的质问兴致缺缺，“我想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路明非再也没有等待，他握紧妒忌一跃而下，一刀斩向了王将的头颅。 第211章 蛇歧八家的的迷惑 源氏重工，执行局办公区的会议厅。 投影仪开启，一段视频被投影在了幕布上，绝对的限制级画面。 视频中的光线把握得并不高，像素也不高，大概是路人拿着手机随手拍的视频，只能勉强让人看清视频中人物的行为，却看不清外貌神情之类的细节。 东京的街头，少年手握着乌金色的长刀与戴着公卿面具的人厮杀，他的身后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在低像素的视频中看起来就像是喷射的熔岩。 少年的长刀深深嵌入了公卿面具乘坐的迈巴赫里，又骤然拔出，刺啦一声直接撕裂了这辆昂贵的桥车，带着公卿面具的人也从怀中掏出了短小的胁差，双方以夜晚的东京为战场，以爆炸声为擂鼓，刀刀见血，拼命厮杀。 鲜血飞溅！ 仿佛两个人都化为了狰狞的怪物，那是地狱般的景象，拍视频的人很明显也有些害怕，整个视频都在止不住地抖动，路边的墙壁都被这两个人的战斗不断撕裂，不断有石砖和玻璃炸裂。 从画面上看起来，那个拿长刀的少年占据了上风，他本就是主动进攻的那一个，而且他的进攻还越来越激烈越来越暴躁，每一刀都是冲着杀死公卿面具去的，每一刀都势必要把公卿面具斩断。 终于，少年一刀斩断了公卿面具的头颅，鲜血喷涌，染红的他头发和衣物，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恶鬼一个血人。 斩下了公卿面具的头颅之后，少年也没有停下，随即又举起长刀把公卿面具拦腰斩断，就像一个古代的行刑者在对犯人施行腰斩的酷刑，鲜血不断流淌，染红了大片的沥青路面。 哐当一声，属于公卿面具的短小胁差掉落在地上，被少年捡了起来，对准公卿面具尸体心脏的地方狠狠刺了进去，力气之大，甚至把胁差刺入了地面之中，像是长钉一样把公卿面具的尸体都定在了东京街头的路面上。 做完这些，少年才慢慢地起身，甩下了自己长刀上沾染的血污，那些细密的血珠在火光的照耀下宛如猩红的宝石。 这时候，少年似乎注意到了有人在拍摄视频，回头朝着视频这边看了一眼，画面紧接着就是一阵晃动。 看起来，这是视频拍摄者被少年吓到了，惊恐之余没有拿稳手机，让它掉了下去。 等到视频中的画面再稳定下来，就只剩下了那位少年扶着另一个人慢慢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 “这是前不久发生在歌舞伎剧场南梦座周围的场景，我们的人封锁了周边的公路，并且限制了在场所有人的行动，配合调查，这一段视频是从一个路人的手机中找到的，这也是我们能找到最完整最清晰的视频。” 视频放映结束，源稚生打开了会议室里的灯，让会议厅里所有人都能看清他严肃的面孔。 “你们可以猜测一下，视频中战斗的这两个人是谁？” 会议厅里现在已经坐满了人，统一的执行局黑风衣内搭浮世绘般的花衬衫。 这些人都是执行局的高级专员，他们在半夜被叫醒拉来源氏重工里开会也都是为了这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人和带着小姐离家出走的本部专员有点像，他们的武器也很相似，都是乌金色的长刀。”坐在最前方的乌鸦开口了。 路明非和绘梨衣是从乌鸦的监控下逃走的，为了弥补失误，乌鸦这几天一直在忙着追捕路明非寻回绘梨衣的事情，把路明非的照片看得眼睛都要起茧子了，对路明非的样子极其熟悉。 所以，乌鸦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视频中的人和路明非很相似。 “没错，技术部的人比对之后也得出结论，这个人就是路明非。”源稚生敲了敲桌子，“这是路明非在拐走绘梨衣之后，他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以杀人的方式。” “这位本部专员的出场方式真是别致。”有人小声说 “视频中和路明非作战的人是谁？”有人提出了问题。 在场的人都是蛇歧八家的中高层，看得出来视频中的和路明非作战的人，绝对不是蛇歧八家的人。 除了蛇歧八家的人，日本还有谁会和路明非这样厮杀？又是上一次的入侵者？ 从他们都带着面具这一点来看，两个人确实有点相似。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他的身份，我也只是有一个大致的猜测。”源稚生环视了会议厅一圈，声音低沉。 “这个被路明非杀死的人，可能是猛鬼众的王将。” 会议厅就像是暴沸的火锅一样骤然喧闹了起来，就连一直很镇定的樱都没能免俗，在位置上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猛鬼众的权力结构在蛇岐八家中一直都是一个谜团，蛇岐八家再怎么调查，也只能调查到龙马为止，虽然家族猜测在龙马之上还有更高级的龙王与王将，却也从来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的存在。 如今这个神秘的王将第一次出现在了家族的视野之中，却已经被杀死了，还是被刚来日本没多久的本部专员杀死的。 “这真的是王将吗？家族搜寻了这么久的王将就这么轻易死了？” “可是，路明非不是借助着猛鬼众的力量才能带走小姐吗？他和猛鬼众应该是合作关系，他为什么会杀死王将？” 陆陆续续有人提出疑问。 源稚生挥了挥手，示意会议厅里的人安静一点。 “您们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在真正调查清楚这件事情之前，我只能猜测是他们的合作破裂了导致了内斗什么的。” 源稚生顿了顿，补充说：“还有一个诡异的事情是，从视频里来看，这个疑似王将的人毫无疑问被路明非杀死了，甚至连尸体都被分为了三部分，但是家族的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并没有在现场发现王将的尸体。” 两张照片投影被源稚生投影在了屏幕之上。 第一张照片是一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轿车，这辆价值不菲的轿车看起来就像是被人丢进切割机里切割过一样，接近完全报废，全车身都看不见一块完好的外壳，惨不忍睹。 第二张照片上则是一把被深深插入地面的胁差，这把胁差就是视频中出现过的那一把，但是它的下方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战斗毫无疑问是存在的，但是疑似王将之人的尸体却消失了。”源稚生说，“我们到了现场，只发现了这两样东西证明这段视频不是伪造的。” “很奇怪。”樱难得地开口点评。 “这个本部的专员来了日本之后，怎么感觉比我们还如鱼得水，在猛鬼众和蛇歧八家中反复横跳，就仿佛日本是他家一样。”乌鸦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确实很奇怪，现在的重点是快点找到路明非，找到他所有的疑问就可以解决了。”源稚生说。 “如果这段视频是真的，视频中的人也确实是王将，那就说明路明非已经和猛鬼众彻底决裂了，现在是蛇歧八家和猛鬼众都会搜捕他，绘梨衣可能遇见的危险又增加了。” “把执行局所有人都派出去找绘梨衣，同时寻人启事的赏金提高到15个亿，但是前提是绝对不能伤害到绘梨衣，明白吗？！” “明白！” 会议厅中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大声回答。 待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会议厅之后，源稚生又打开了放映机，重新看了一遍路明非和王将厮杀的视频，最后又在路明非扶着另一个人离开的时候暂停。 源稚生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背影。 “怎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樱来到了他的身后。 “路明非身边这个背影很像我的一个故人，不过应该也只是像而已。”源稚生轻声说，“毕竟我的那个故人已经死去很久了。” · 路明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绘梨衣早就睡熟了。 自从离开源氏重工之后，绘梨衣的睡眠就莫名其妙地越来越好，原本还会有一些轻微的失眠，可是现在她早晨时偶尔都会赖床了。 “绘梨衣，绘梨衣。” 路明非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自己半夜溜进绘梨衣的房间，把她叫醒了。 好在绘梨衣也没有起床气，否则以绘梨衣的血统，路明非这轻轻一喊，这间公寓就没得了。 看着绘梨衣又困又迷茫的眼神，路明非面容严肃。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千万别害怕。” 第212章 湿漉漉的孤鸟 害怕？ 绘梨衣很明显没太听懂路明非的意思，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宛如水晶般无悲无喜…… 当然也可能单纯是因为绘梨衣还没有睡醒。 这样的无悲无喜在绘梨衣的眼中又忽然消失了，她扑腾扑腾从床上站了起来，在软绵绵的被子上踩出凹陷，白色的吊带丝绸睡裙摇摇摆摆，怎么看怎么令人遐想。 “有血。” 绘梨衣牵了牵路明非衣服的一角，接着在自己的本子上写。 路明非这才注意到自己衣服上的血迹，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把染血的衣物脱了下来，换了新的衬衫，却没注意到新衬衫上仍然不小心沾染上了一块血痕。 说起来，路明非刚刚才完成了杀王将且碎尸的大事，身上全是血，换衣服时衬衫上沾一点血迹也正常，没想到绘梨衣感官这么敏锐，路明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小血迹被她一下子就发现了。 “刚刚出去的时候，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路明非不动声色地解释。 路明非当然不会告诉绘梨衣自己刚刚宰了王将分身的事情，以免给绘梨衣留下什么暴力狂的印象，他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让绘梨衣的心情变糟糕。 “不是这样的，路君在说谎。”绘梨衣在本子上继续写。 诶？ 看见绘梨衣本子上的话，路明非愣了一下。 绘梨衣居然会指责自己说谎了！ 路明非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感觉世界都有点混乱。这好像是路明非两辈子加起来的时间里，绘梨衣第一次说他在说谎。 在这之前，绘梨衣可是对路明非的话一直深信不疑，说跟着他翘家就翘家，说去哪就去哪，就算路明非是指着楼下的小商店说这就是王之宝库，绘梨衣也不会有任何怀疑的。 “我没有说谎，真的只是摔了一跤。”路明非强行嘴硬。 路明非绝对不想让绘梨衣知道自己今天干了什么事情，毕竟他刚刚杀死了王将分身。 尽管分身这种东西一般都不享有人权，但是它毕竟视觉效果看起来像个人，四舍五入就等于路明非杀人了。 我室友白天时温柔可靠，到了晚上就化为持刀杀人狂！ 从绘梨衣的角度来看，这是什么恐怖片展开？ 路明非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绘梨衣却好像没有放弃的意思，抓住了路明非染血的衣角不放开。 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了一分钟，路明非举手投降了。 “好吧我承认，我刚刚出去和人打了一架，衣服上的血也是因为这个事情。”路明非不谈论这件事情的具体细节，尽量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解释为小冲突。 听见路明非这样说，绘梨衣放下了他的衣角，埋着脑袋在本子上写字。 迟疑了一下，绘梨衣还是把本子上的字展示给了路明非看。 “你受伤了吗？” 这一瞬间，路明非忽然看清了绘梨衣的眼睛，她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路明非之前从未看见过的情绪。 那种情绪大约是……担心？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傻了，绘梨衣可不是什么乖巧柔弱的邻家女孩，蛇岐八家培养的秘密武器，言灵审判之下寸草不生，她才不会关心自己的室友是不是什么暴力杀人狂什么的。 绘梨衣之所以这么固执的抓着路明非的衣角不让她搪塞过去，只是因为她在担心一件事情。 既然路明非的衣服有血，那他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我很强的，随随便便就打赢了那家伙。”路明非笑了笑，拍着胸脯保证，“一点伤都没有。” 路明非没有说谎，第二次出现的王将分身比路明非想象得要弱了不少，他真的是随随便便就打赢了王将。 非要对这个王将分身的实力下一个定义的话，也就是普通a级混血种的程度，大约比楚子航不爆血时的实力要弱些，路明非甚至都没动用言灵，就很轻松地就把他解决掉了。 绘梨衣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忽然凑到了路明非的身边。 “不要动。” 绘梨衣把这样的纸条在路明非的眼前逛了一下，让他看清楚上面的字迹，接着就把写张纸条插在了路明非有些乱了的头发上。 这场面不由路明非想起自己高中时看过的香港僵尸片，打扮古怪的茅山道士遇见了凶恶的白毛僵尸就是现在的场景，道士淡定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符咒往白毛僵尸身上一贴，白毛僵尸就不动了。 路明非不知道绘梨衣打得是什么主意，不过既然她不让自己动，路明非也还是愿意配合了一下。 绘梨衣解开了路明非衬衫的扣子。 “……” 路明非一个激灵，心脏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般拼命跳动，哪怕当初直面康斯坦丁和诺顿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姑娘使不得啊，路明非在自己心里大喊，我们两个虽然住在一间公寓里，但我路明非可是一直守着男女之防的正人君子，平日里对着你都是目不斜视的，哪怕你从不关门我都没有任何想法，所以你也不能反过来玷污我的清白啊。 绘梨衣的手指在路明非的胸口轻轻一戳，路明非立刻疼得呲牙咧嘴。 路明非解开衬衫的扣子之后，露出了一道的伤口，伤口并不深，看上去也已经初步结痂，不过戳了一下该痛还是得痛。 这道伤口是路明非在和王将分身作战是留下的，当时路明非一刀是直接冲着王将的脖子去的，这一刀如果斩实，王将分身当场就要身首异处。 路明非本以为他会躲避，结果王将分身却笑容诡异地冲了上来，胁差朝着路明非的心脏刺了过去，显然是想和路明非以命换命。 好在路明非的刀很快，在王将真正伤到他之前，就已经斩断了王将的头颅，却不小心留下了这么一道小伤口。 “好吧，我承认我是受了一点小伤。” 路明非举手投降，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这道伤口藏得够好了，没想到绘梨衣还是一下子就发现了。 这道伤口确实是小伤，在路明非身上没到需要动用不要死的伤口都是小伤。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路明非不由感叹离家出走了几天，绘梨衣确实有些改变了，最起码和自己关系熟了很多，别的不说，她现在居然学会扒自己衣服找证据了。 再这样下去…… 眼看绘梨衣还想再说着什么，路明非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拉着她的手去了客厅。 房间外，一个人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纷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孔，沙发上人的身上有一种让人不愿打破的安静，他给人感觉就像是一只瘦弱、被雨淋湿躲在洞里的小鸟，蜷缩着湿漉漉的翅膀看向远处发呆，仿佛在期盼这场雨快点过去，冰凉潮湿的空气中满是从他身上发散出的脆弱、无助。 源稚女，亦或者说是风间琉璃。 风间琉璃在听见王将的梆子声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无助又哀伤，再也看不见猛鬼众龙王、日本第一牛郎的风采。 有时候，路明非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打昏他时下手太重了，把他打成了植物人。 路明非自然不能放任这样子的风间琉璃不管，想了想，又觉得把无论把是风间琉璃交给蛇歧八家，还是把他送回猛鬼众都不太合适，就只能先把他带回了自己居住的公寓。 绘梨衣、风间琉璃再加上路明非，如果路鸣泽没有斩断和路明非的联系的话，他们三个人都能组成一个梆子声治疗小组了。 路明非打开了灯，转过头看向了绘梨衣，把食指放在了唇边，示意她不要大声说话，以免惊扰到这只淋湿的孤鸟。 “待会看清楚他的样子，你不要太激动。” 第213章 保护者 路明非自己也没想好怎么给绘梨衣介绍源稚女，打算先让她自己看一看吧，风间琉璃和源稚生长相很相似，绘梨衣看见风间琉璃的面孔就应该能明白这两个人的特殊关系。 两个人一同走到了沙发的旁边时，风间琉璃也已经醒了，他听见了两个人的脚步声，就慢慢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 风间琉璃没有选择像僵尸一样躺尸，这也还算不错了。 绘梨衣慢慢地跟在路明非身后，客厅里的气氛逐渐有些不正常起来了。 风间琉璃伸手把自己凌乱的发丝归在耳后，露出了自己的面孔，这一下，路明非很明显感觉到了风间琉璃气质上的变化。 如果原本的风间琉璃有着妖冶与威仪，那么现在的风间琉璃只剩下平淡了，眉眼间都是普通的，再也没有任何出挑的气质，再也看不出曾经绝世的风采。 看清楚了风间琉璃的面孔，绘梨衣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惊讶。 风间琉璃的面孔和源稚生太相似了，以至于绘梨衣有一瞬间的恍惚。 当绘梨衣看清这个人的样子时，以为源稚生找到了这间公寓来抓她回家了，不自觉就抓紧了路明非的手。 “不用担心，他不是你哥哥……嗯……其实他也是你哥哥，但是他不是你知道的那一个哥哥。” 路明非牵住绘梨衣的手，示意他不用太激动。 ？ 绘梨衣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路君这是在说什么？为什么自己听不懂他的话？ 理解不能。 两个人都看着风间琉璃，风间琉璃却一直保持着沉默，眼睛空洞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的聚焦，就像是化为了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偶，每一次吐字对他来说都是奢求。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看着风间琉璃没有自我介绍的心思，路明非先开口为绘梨衣介绍。 “这位的名字叫做源稚女，是源稚生的弟弟。”路明非指着源稚女给绘梨衣介绍，“按照辈分的话，你称呼他为哥哥也没有错。” 哥哥的弟弟？这大概是绘梨衣出来之后，第一次如此困惑了。 绘梨衣也想象过外边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精彩的糟糕的五光十色的她都能接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明非带回来一台高达或者一个奥特曼变身器她都不会这么惊讶，因为都是他在电视中看见过的东西，可是路明非却带回来了一个和源稚生长得很像的男人…… 他还说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哥哥。 绘梨衣本就单纯的世界观于是更加混乱了一点。 外边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吗？出门就能捡到一个哥哥。 “具体情况也很难说清楚，你把源稚女理解成是源稚生失散多年的弟弟就可以了，他们两个绝对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路明非说。 绘梨衣面对这个忽然冒出的哥哥时仍然有些迟疑，不过她还是相信了路明非的话。 “哥哥。”她选择了和源稚女打招呼。 绘梨衣不能说话，但是小本子上每一个字都写得很认真，就像是班里最认真的好学生。 风间琉璃看了看尝试和他认识的绘梨衣，眼神黯淡无光，没有回应。 “龙王大人，你妹妹在和你打招呼呢，多少给点回应吧。” 路明非轻轻地敲了下桌子，风间琉璃现在几乎都把行尸走肉四个字刻在了脸上，让人想给他做法招回不知道再哪里飘荡的灵魂。 风间琉璃眼睛终于动了动，不再像着人偶一般僵硬，只是依旧没有多少生气。 “你好，我是源稚女。” 风间琉璃对着绘梨衣露出单薄的笑容，不愧是日本第一牛郎，这么轻轻一个微笑就露出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易碎感，让路明非的心忍不住为他抽搐了一下。 绘梨衣回头看着路明非，她不太明白这个“哥哥”为什么忽然露出一种“我的人生已经腐败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不如去死”的表情。 路明非叹息了一声，站在了绘梨衣的前方，盯着风间琉璃。 “没有杀死王将也不用这么颓废吧，以后还有机会的。” 由于有上一世的记忆，路明非对王将的难杀程度早有了解，所以对这一次的失败并未有任何气馁。 路明非从来没有想过会能这么轻易的杀死王将，这一次的杀死王将的几乎都是风间琉璃一手谋划的，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有用点的看客而已。 不过，这件事情对于风间琉璃是打击好像特别的大。 “专员先生，我知道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让人觉得可笑，但是我也无法控制，因为这才是我最真实的样子，又谁能控制自己呢？”风间琉璃轻声说。 “我说过王将的梆子声能够短暂的控制住我，其实，他不仅能控制住我，而且还能控制住我的力量。在我被你打昏的那一刻，王将就已经收走了我的力量，现在的风间琉璃，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失败的普通人，甚至比一个失败的普通人更加的可悲，至少普通人不会被王将控制。” 说到这里风间琉璃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眉角，就像是一个脸上涂满颜料的小丑正在卸下滑稽的妆容。 “专员先生带我回来可能要失望了，现在的风间琉璃已经不适合猛鬼众的龙王了，并不能再帮助你什么。” “反而是因为我在这里，猛鬼众会加大对专员先生的追捕，同时得罪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现在贴着专员先生头像的追杀令恐怕已经传递到了东京所有黑道人员的手中，原本蛇歧八家就挂了悬赏追踪绘梨衣小姐，现在恐怕又要加上猛鬼众的悬赏了，专员先生，你现在可是很危险啊。” 听见了风间琉璃的话，路明非没什么反应。 路明非一直都清楚，带走绘梨衣和风间琉璃就等于与整个日本混血种社会外加日本黑道为敌。 “悬赏？”绘梨衣拿着写字的小本子在路明非面前不断晃悠。 路明非并没有把悬赏的事情告诉绘梨衣，甚至连蛇歧八家的追踪之类的事情都瞒着他，在绘梨衣看来，她这一次只是普普通通的翘家而已，而且一切都很顺利。 风间琉璃抬头，目光转向了绘梨衣：“看起来，专员先生没告诉你，因为他带你离家出走被蛇歧八家悬赏追杀的事情。正式的寻人启事上是写的你名字，但是谁都知道那是针对专员先生的追杀令。” “我们在被追杀吗？” 绘梨衣盯着路明非，漂亮的淡眉似乎都凑在了一块。 “没有追杀这么严重，只是你哥哥担心你的安全，开了一个小悬赏想快点找到你而已，没什么问题。”路明非不想讨论这个会让绘梨衣心情变糟的话题。 “专员先生真是一个温柔可靠的人。” 风间琉璃神色间流出一丝落寞，他从沙发上缓缓站了起来，赤裸着双脚站在了地上，他的面前就是绘梨衣。 “上杉绘梨衣吗？其实我是知道你的，你是蛇歧八家上杉家主，月读命，也是蛇歧八家暗中培养的秘密武器。”风间琉璃看着绘梨衣。 绘梨衣被一张和源稚生长得很相似的脸看着，也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就退到了路明非的身后。 “虽然你生来就带着不幸的血统，但是你的人生却又是如此幸运。” 风间琉璃的笑容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是落寞，也像是缅怀。 “在蛇歧八家的时候，有哥哥保护着你，现在你出了蛇歧八家，身边又有了专员先生，你总是被人保护的很好，世界对你有再大的恶意也不会落在你身上。”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路明非也盯着风间琉璃，他能感觉得到这些话对绘梨衣的冲击。 “专员先生，你别激动，我对上杉小姐没有任何恶意。”风间琉璃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这个世界是黑暗而污秽的，以上杉家主的血统，不仅是蛇歧八家想要寻回她，而且猛鬼众也想要得到她，甚至如果你们卡塞尔学院知道了她的存在，恐怕也会想要得到她。” “看得出来，专员先生一直在保护着上杉小姐，不让她接触到这些事情，但是世界黑暗而污秽的本质是不会因为你的保护而改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们这些保护者不能再保护她了，她会是什么样子。” 绘梨衣安静了许久，在路明非背后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第214章 自闭了 离开源氏重工有什么困难？ 在绘梨衣的世界里，离开源氏重工就是一次翘家的旅行而已，在路明非来到日本之前，她就尝试过很多次。 源稚生是绘梨衣的哥哥，在作为妹妹的她离家出走了之后，哥哥就算再无奈也只能派人去找她，找到了最多批评教育一下，也不会有别的什么动作，更不可能伤害她。 今天，风间琉璃的话第一次提醒了绘梨衣，源稚生是她的哥哥，可源稚生却和路明非没有任何关系。 源稚生对绘梨衣自己翘家不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他却没必要对着路明非客气。 对于源稚生来说，绘梨衣翘家只不过是离家出走，路明非带着她翘家则是自己的妹妹被外边的野男人拐走了，这是两件性质截然不同的事情。 绘梨衣意识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路明非肯定承受了许多来自蛇歧八家的压力。 “我......” 意识到自己翘家会给路明非添的麻烦之后，绘梨衣就想要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字，和路明非说着什么，可她最终连落笔都没法做到。 该道歉吗？ 还是该离开？ 路明非怎么可能注意不到绘梨衣的低沉，现在风间琉璃简直就是负面情绪集合体，刚刚还是自己因为梆子声备受打击的样子，现在转身又把绘梨衣的心情给打击得低沉了下去。 这是互相伤害痛苦转移吗？ “别听这家伙的。”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睛，“蛇岐八家是你的家，他们怎么可能对你有恶意，卡塞尔学院的昂热校长是我的老师，他还说把我当作继承人培养来着，要是卡塞尔学院想要对你做什么事情，我第一个就不答应。至于猛鬼众之流，他们不重要，我改天就去把他们都灭了。” 听见路明非的话，情绪低沉的风间琉璃笑了笑，似乎还想说着什么，不过路明非转身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绘梨衣也还想说些什么，路明非却抢先按住了她拿着笔的手：“我宣布，现在暂时剥夺绘梨衣同学写字的权利。” 路明非随便想想就知道绘梨衣要写的是什么话，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绘梨衣你先进去一下，我有点私事和这个源稚女哥哥聊一下。” 绘梨衣看了看路明非和风间琉璃，犹豫了几分钟，最终还是默默地收好了笔和本子，走进了房间，把客厅留给了这两个男人。 看见绘梨衣离开之后，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沉默了很久，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本以为你们两个应该会相处得很好，所以才想介绍你们认识的。”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的眼睛。 “结果……你好像并不喜欢绘梨衣？” 风间琉璃和路明非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却也没有否认这一件事。 “为什么？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珍惜自己的亲人才对，你不是很珍惜你的哥哥吗？” 路明非感觉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让风间琉璃和绘梨衣这么快见面。 路明非隐隐感觉得到，风间琉璃的那一番话并不只是在提醒路明非，这番话中还包含着他对绘梨衣轻微的不喜。 路明非察觉到了这份不喜，却不清楚这一份不喜从何而来。 “抱歉，刚刚我不该说这些的，是我失态了。”风间琉璃起身鞠了一躬。“至于我为什么会不喜欢上杉小姐……有谁会喜欢自己被其他人取代呢？” “在我哥哥的眼里，上杉小姐就是取代我的那个人吧，多年之前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把他的尸体丢进了古井里，他却新找了一个女孩当作妹妹宠爱。” “上杉小姐真的是一个完美适合用来宠爱的女孩，单纯，脆弱，这么容易相信你，这么依赖你，就像是你养了很久的小猫一样，有谁会讨厌和自己的猫相处呢，就算是是我和她相处久了，估计也会喜欢她吧。” 风间琉璃的眼神就像是飘摇的落叶。 “所以，上杉小姐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你看她的眼睛就像是看见了森林中的小鹿，纯净得几乎没有任何杂质。” “可是，现在的我已经在污秽中打了不知道多少滚，指甲缝中都沾着血，满身都是恶心污物。曾经我也期盼着，我的哥哥能把我从污秽的泥坑中拯救出去，可那个时候，我的哥哥却把对我的爱全部给了这个女孩，所以……我大概确实是厌恶她的。” 路明非看着眼前有些失态的风间琉璃，一时无言。 大概是刺杀王将失败的事情，让风间琉璃破防了，所以此刻的他显得格外的自暴自弃，把自己最敏感的心思都暴露了出来。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都是风间琉璃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展露自己内心。 路明非想了想，问：“你在妒忌她吗？” “妒忌……”风间琉璃重复了一下这个词沉默了很久，又终于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单薄，“我大概是妒忌她的，毕竟如今她才是哥哥地妹妹，而我只是孤零零的游魂。” 风间琉璃地声音很轻，就仿佛是他自己都害怕受到声音的惊吓。 “这是很恶心的思想吧，可很抱歉，我已经变成了这样恶心的样子，专员先生你就不应该带我回来的，这一次，是我打扰了你们两个人的好心情。” “想法不算太恶心，你只是在猛鬼众待了太久而已，风间琉璃有这样的想法我很理解。”路明非说，“我曾经也期待着能有一个人把我从泥坑里拉出来，当时如果有人抢走了我人生的光，我估计也会暗搓搓地恨他一辈子。” 风间琉璃不说话了。 路明非继续说：“只是我后来忽然发现，自己的努力比其他人的拯救要更加可靠一些。如果你的人生一片黑暗，那就先点亮自己吧，你的光说不定还能照亮其他人。” “专员先生忽然认真了起来。”风间琉璃笑了笑，“你是想照亮上杉小姐的人生吗？很厉害的思想。” “其实你的人生也算。”路明非想了想说，“我想照亮很多人的人生。” 风间琉璃愣了一下。 路明非知道风间琉璃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所以他一定会自己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 上一世，风间琉璃是愿意拿着自己的命赌他赢的人，现在，路明非也想尽可能给他一个好的结局。 “冰箱里面有牛奶，你想喝的话可以自己去温，你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谈事情，今天晚上就先好好睡一觉吧。”路明非拍了拍手，背对着风间琉璃。 “别想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这间公寓虽然小了一点，挤一挤还是能住三个人的，等你恢复过来，我们还能一起商量再杀一次王将的事情。” 路明非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想与风间琉璃商量，有关于猛鬼众和王将的，也有关于蛇歧八家的，但是看看风间琉璃现在的状态，估计也聊不出什么了。 绘梨衣受到了风间琉璃之前的那些话的影响，现在心情应该也不太好。 一想到这个，路明非也没那个心思再讨论其他事情了。 卧室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关上，大概是绘梨衣特地为路明非留的。 在进入卧室之前，路明非忽然回过头对着风间琉璃。 “其实，绘梨衣不仅是源稚生的妹妹，也是你的妹妹。” 风间琉璃默然。 卧室里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昏暗，还好外边有些灯光从窗户透了进来，让路明非看清出来房间里的情况。 绘梨衣垫着之前出去玩时领取的旅游景点传单，靠在床边，坐在了地板上，手中抱着她很喜欢的那只兔子玩偶，一动不动。 路明非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绘梨衣仿佛又回到的在源氏重工里的那个样子，安静，古朴，乖巧得让人心疼。 外边自闭了一个风间琉璃，房间里的绘梨衣也自闭了。 路明非轻轻地关上了门，他拿起桌子上介绍浅草寺的传单铺开，也陪着绘梨衣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看见了路明非，绘梨衣就拿出了自己的小本字给他看，很明显已经是提前写好了。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第215章 麻烦 当一个女孩子问你，她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的时候，你该怎么回答？ 路明非很想干脆利落地回答一句“没有！”，可他看着绘梨衣认真又有些内疚的眼神，怎么也无法用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去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两个字只是一种敷衍，路明非不愿意去敷衍绘梨衣，所以他也很认真地组织语言回答绘梨衣的问题。 “其实，非要说麻烦的话，肯定会麻烦的，毕竟蛇歧八家的追捕有时候也挺厉害的。”路明非缓缓地说。 “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我可能还是那个卡塞尔学院特派过来的s级专员，还是蛇岐八家谁都不敢得罪的巡视组组长，说不定我现在就住在玉藻前俱乐部的高级包间了，身边跟着那个名为犬山世津子的剑道少女，给我当导游，带着我在东京吃喝玩乐纸醉金迷。” “说不定，你那个当少主的哥哥还得天天哄着我说，欸路君，今天您玩得可好？对世津子满不满意，要是你不喜欢世津子的话，我让犬山家族换几个合你口味的女孩子过来带着你玩啊。” 绘梨衣没忍住轻轻一笑，原本的忧郁也消失了不少，拿着小本子上刷刷地写，把本子都凑到了路明非的脸上。 “哥哥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看见绘梨衣忧郁的心情好了一些，路明非也笑了笑：“这叫做夸张懂不懂，修辞手法。” “谁让你哥哥现在满日本的追捕我们，我不能跑到源氏重工里揍他一顿，只能在这里编排他两句出出气了。” 绘梨衣思索了一下，认真地写：“哥哥很强，你可能打不过他。” “才不会，我打得过！”路明非板着脸说，“如果不是给我们绘梨衣面子，我早就把他按在地上打了，一边打还一边问他，我就带着绘梨衣翘家怎么了？！你天天把绘梨衣关在房间里有考虑过她的感受吗？！你再把绘梨衣关在房间里我见你一次抽你一次知不知道？！” 绘梨衣眨着眼睛看着路明非。 “要是你哥哥态度好这件事就算了，要是他态度还不好，我就把他关进你之前住的房间，房间就用40cm的合金门锁死，拿着穿甲弹都轰不开，把他在房间里关个十天半个月的，然后对外就宣传他死了，让你接任蛇岐八家少主的位子！看谁敢再关你。” “哥哥也是为了我好，我身体不好不能在外边待太久。”绘梨衣写字。 “不能待太久也不是这个关法，别人监狱里的犯人还有望风时间！”路明非斩钉截铁地说。 “嗯那个什么大家长橘政宗干脆也和你哥哥一起关进去算了，这样大家长和少主都没了，以后你就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了，掌控整个蛇歧八家，我们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谁敢说半个不字就让全日本黑道的人去揍他，把他揍成猪头！” 看着路明非说得越来越夸张，绘梨衣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笑了出来。 她很少有这么强烈的情感波动，不过这一次她还是笑得肩膀忍不住颤动，刚刚的阴郁在她身上渐渐消融，绘梨衣身上有了阳光般的明媚色彩。 路明非也跟着她笑，两个人就垫着旅游宣传单坐在地板上笑着，时不时肩膀就会轻轻地触碰。 等到两个人都笑够了，路明非才继续说：“当然，刚刚这些话只是幻想而已，我不能揍源稚生，更不能把他关进房间。让他跑到我面前来拍马屁也是一种幻想……陪着你翘家，躲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才是我所经历的现实。” “当着蛇岐八家的座上宾虽然很舒服很风光，可如果这个舒服和风光要以我们绘梨衣为代价的话，我是怎么也不愿意的，就算现在时光倒流，让我退回当初的情形再选择一次，我还算会冒着被蛇岐八家追杀的风险带着你翘家，唯一的区别是，我新的翘家行动可能会更加迅速。” 说到这里，路明非渐渐认真了下来，不再是之前哄绘梨衣开心的样子。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睛，一点都不躲避，清晰地吐字，让她听清楚自己说的每一个字。 “我不害怕麻烦，我只害怕，有一天你不再麻烦我。”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安静得像是世界上其他的事物都消失了，只剩下绘梨衣和路明非两个人，世界上仅存的两个人挨着肩膀贴在一起，手臂处都隐隐都感觉到彼此的提问，两颗相距不到一米的心砰砰直跳。 不知道为什么，绘梨衣的目光忽然有些躲闪，她低下头没有再去看路明非，似乎是不敢去看路明非认真的眼睛。 “可是，哥哥他们会过来抓我们。”绘梨衣在本子上刷刷地写。 “那就把他揍回去。”路明非说，“揍得他不敢来打扰我们。” “我身体不好，和我在一起可能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 “我可以照顾你，只是我不太会照顾人，你不能嫌弃我的笨拙。” “可我对外面的世界一点了解都没有，照顾我会很麻烦很麻烦。”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低着头写字的样子，忽然有些醍醐灌顶，他按住了绘梨衣写字用的小本子，不让她再继续写下去。 “我不怕麻烦。”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眼睛，与之对视，似乎是要把自己所有藏着的心思都说出来。 绘梨衣渐渐也不再写字了，她看着路明非，一点也不移开自己的目光。 “人和人相处本来就是一个不断麻烦彼此的过程，我记得你是看动画的，动画中经常会提到一个词叫做羁绊，我们的各种麻烦事就是我们的羁绊，一起翘家，一起出去玩，一起逃避你家里人的追捕，这些事情最终都会化为我们的回忆，经历的各种事情越多，我们的羁绊也就深，直到……连死亡都不能斩断！” 路明非越说情绪越激烈，说得都有些咳嗽，这些话他藏在心里很久了，这一次终于有机会说出来，就算是再多的麻烦，就算是拼着和猛鬼众与蛇歧八家为敌，他也要守在绘梨衣的面前。 这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斩断的觉悟。 绘梨衣安静了下来，安静这个词还不算准确，她现在完全就像是一个木头人坐在路明非的旁边一动不动。 原本路明非还能在她的眼睛里还有或阴郁或明媚的色彩，可是现在路明非什么情绪都无法从她眼睛里看出了，她的眼睛就像是一块寒冰一样冻结了所有的色彩，再也没有情绪的波动。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担心自己这番话是不是有些太别扭太官方用了太多修饰，所以让绘梨衣讨厌了，当初座头鲸也是让自己尽量用真心对待绘梨衣，现在自己这些话是不是雕琢太过，脱离真心了。 可以说的都说了，路明非也想不出其他的话要说，所以也忍住拿着手在绘梨衣面前晃一晃的冲动，陪着绘梨衣在房间里呆坐，若是风间琉璃现在闯进来，可能会以为他们两个人在玩什么木头人游戏吧。 忽然间，绘梨衣眼睛中的冰块完全碎开了，融化了，前所未有的情绪在里面流淌。 还记得路明非上小学的时候就听老师讲修辞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现在才骤然发现自己小学老师说的真的没错。 绘梨衣的眼睛把她自己的情绪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来了，明媚，欣喜，似乎全世界的开心事都藏在了她的眼睛里。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现在绘梨衣这扇窗户对路明非完全地开放了。 绘梨衣都没有再问着什么，她渐渐和路明非靠得越来越近，距离越近绘梨衣就越紧张，就像是一只小鹿第一次走出了自己居住已久的森林，满是忐忑和憧憬，后来，绘梨衣实在是太过紧张了所以最后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绘梨衣一点点的抱住了路明非。 这一刻，仿佛时间凝固，岁月静止，世界上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房间内拥抱着的两人。 “如果可以，我希望路君以后也会一直麻烦我。” 路明非也轻轻地抱住了绘梨衣，这个女孩的身体出人意料的温暖与柔软，不再像上一世那样满是龙化过后岩石般坚硬的触感。 真是幸运，路明非在现在就遇见了绘梨衣。 “一定。” . 卧室之外，客厅。 风间琉璃守着空荡荡的客厅一夜未眠。 第216章 她的心飞远了 清晨，阳光乍泄。 绘梨衣捧着一堆小册子和传单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铺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风间琉璃一晚上没睡着，现在正默默地看着窗外，绘梨衣出了卧室，他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绘梨衣的动作。 茶几上的小册子上都印着各种建筑风景图片，精致漂亮，旁边还贴心地配有文字的说明，有些还带有英文翻译，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旅游景点的宣传手册。 浅草寺、歌舞伎町一番街、明治神宫…… 整个东京叫得出名字的旅游景点都在这些小册子上了。 绘梨衣这是准备出去玩？风间琉璃有些惊讶。 她不知道外边现在全是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人吗？ 绘梨衣发现风间琉璃在看自己，她就对着风间琉璃浅浅一笑，阳光照亮了她明亮的眼睛，发梢似乎都在清晨微风中跳跃。 眼前这个女孩的笑容让风间琉璃稍微愣了一下，风间琉璃感觉绘梨衣和昨天晚上相比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但是他又说不上有哪里改变了。 百思不得其解，风间琉璃也对着绘梨衣笑了笑，就算作是回应了。 两个人没有太多的交谈，绘梨衣专心地摆弄起了自己搜集的一堆旅游景点宣传手册，时不时就几个册子从中拿出来，仔细地翻看，犹豫再三之后，又把这些宣传手册丢到了茶几的一边，很明显是放弃了这些地方。 路明非从卧室里出来的时间要更晚一些，他看起来没怎么睡好，双眼迷离，睡意惺忪。 “昨天晚上，你和绘梨衣都是在卧室里，我看卧室中只有一张床。” 风间琉璃慢慢地站在了路明非前边，似乎意有所指。 “昨天晚上我在卧室里睡的地上。”路明非揉了揉眼睛，毫无波动地解释。 “我其实是想来沙发上和你挤一挤的，绘梨衣却不想让我出去，我就只能在她房间里打地铺了陪着她睡一晚上了，现在那张毯子还摆在地板上没有收，你走进卧室就能看见。” 路明非现在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面对风间琉璃的询问自然不会结结巴巴面红耳赤，他应付现在的场面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况且，他确实是在绘梨衣的卧室待了一晚上，这一切风间琉璃在外边都看在眼里也掩饰不了。 路明非的坦然反而让风间琉璃沉默了一下。 风间琉璃本以为，路明非从蛇岐八家带走绘梨衣只是想为卡塞尔学院谋取利益，亦或者想从绘梨衣身上发现日本血统秘密。 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风间琉璃原本的猜测很明显错了。 昨天晚上，风间琉璃就发现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 到了今天，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则更加和谐，如果说昨天晚上这两个人看起来还有一些生疏和隔阂，那么到了现在，这两个人之间就连仅剩的生疏都消失了。 风间琉璃是日本第一牛郎，当牛郎的人都很会看人的心思，所以他一下子注意到了这两个人关系的变化。 就在刚刚，路明非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绘梨衣还偷偷瞥了路明非一眼，眼中闪烁的光芒简直能用来照明了。 看着风间琉璃不说话了，路明非就不再理会他。 路明非注意到绘梨衣丢在一旁的宣传单，把这些宣传单捡起来一看。 这些宣传单上出人意料都印的是些热闹的地方，像是商业街、风俗店、歌舞伎座之类。 “怎么把这些宣传单丢掉了？”路明非问绘梨衣。 绘梨衣是在挑选出去玩的地方。 原本，去哪里玩这种事情都是路明非在负责，绘梨衣只需要玩就好，可昨天晚上一番谈心之后，绘梨衣就倔强地表示，她想要帮路明非的忙，明天就让她挑选出去玩的地方，路明非负责玩就好了。 路明非执拗不过，只能同意。 路明非知道，绘梨衣最喜欢的商业街风俗店这些看起来就很热闹的地方，现在，绘梨衣自己却把这些地方的宣传单都丢掉了。 “这些地方太危险了，去这里会被哥哥发现。”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 昨天晚上风间琉璃的那些话绘梨衣还是听进去了不少，现在开始主动帮着路明非降低难度了。 风间琉璃也看见了绘梨衣小本子上的字，终于发现了是哪里不对劲。 这场面太像是私奔了。 蛇歧八家的黑道公主跟着卡塞尔学院游学的学生勾搭上了，从此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边躲避黑道的厮杀，一边浪迹天涯。 风间琉璃完完全全可以脑补出一场大戏。 现在，绘梨衣还在帮着路明非隐瞒两个人的行踪。 风间琉璃忽然就有可怜自己哥哥了，守在源氏重工里的源稚生还在担心绘梨衣的安全，开了十亿日元的悬赏去找她，结果绘梨衣已经在外边乐不思蜀了。 哦不对，风间琉璃看了新闻，蛇歧八家现在的悬赏已经提升到了十五亿日元。 哥哥啊，你担心的女孩子恐怕不会回去了。 她的心已经飞远了。 一想到绘梨衣可能不会回蛇歧八家了，风间琉璃原本忧郁的心情忽然又好了一些。 “蛇岐八家对于各种娱乐场所的控制很严格，上杉小姐把这些地点排除在外是正确的，比如歌舞伎町一番街之类的地方就绝对不能去。”风间琉璃主动开口。 “如果是想要出去玩的话，我比较推荐国立美术馆、调色板摩天轮等黑道基本没兴趣的场所，调色板摩天轮真的很适合你们，或者是去浅草寺和明治神宫这样传统一点的景点也可以。” 路明非有些疑惑地看了风间琉璃一眼，风间琉璃昨天晚上该说不喜欢绘梨衣，怎么今天就突然变口风主动和绘梨衣说话了。 “谢谢。”绘梨衣写字。 听见风间琉璃的话，她也从宣传单上找到了这些地方。 绘梨衣开始看这些地方的介绍了。 “上杉小姐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找。”风间琉璃笑了笑，然后拉着路明非的手臂就往旁边的小阳台上走：“我先借你的路先生用一下。” 一直到了阳台，风间琉璃才慢慢地收敛了笑容。 “为什么你们都是一副在东京旅游的样子？你们不知道蛇岐八家都在追捕你们吗？” “知道啊。”路明非耸了耸肩，“可绘梨衣翘家就是出来玩的，我总不能在她翘家之后，还把她关在公寓里不让她出去吧。” 路明非的逻辑很有说服力，以至于风间琉璃都无话可说。 “那你们小心一点，现在不仅蛇歧八家在追查你们，猛鬼众也开始行动了。”风间琉璃逐渐认真了起来，“我昨天晚上回顾杀死王将的整个事件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在南梦座里，你似乎很清楚我没有杀死王将。”风间琉璃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别说你只是随口一提，我昨天一整个晚上没睡，都在回忆刺杀王将的细节，很确定你当时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而且你带着上杉小姐离家出走这件事情也透露着诡异，在这件事情中，你把我和蛇歧八家都欺骗了一次，你不过是一个刚来日本的人，怎么能把事情做得这么游刃有余？所以，你对日本的混血种势力一定有很深的了解。” 面对风间琉璃的问题，路明非沉默了片刻，才言简意赅地说：“我是卡塞尔学院的专员，我来日本之前，学院的人自然会为我介绍日本的基本情况。” 路明非自然不能说自己是重生者，所以才知道这么多事情，只能把这一切都推给卡塞尔学院了。 “卡塞尔学院知道猛鬼众和蛇歧八家我不意外，可是卡塞尔学院怎么会知道王将杀不死这件事？”风间琉璃仍旧有些疑问。 路明非想起上一世的时候，风间琉璃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看破王将有本体和分身这件事情，就决定提醒一下他。 “根据学院的调查，王将其实是可以杀死的，只是我们之前杀死的都不是真正的王将。” “不是真正的王将？”风间琉璃愣了一下。 “对，其实想一想就清楚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像是幽灵一样杀不死的人，就连龙王被杀死之后，也只能利用茧化复活，王将绝不可能做到不死不灭。” “你的意思是？” 路明非想了想举了个例子：“看过木偶戏吗？我们杀死的东西其实都只是王将的提线木偶，王将把受他操纵的木偶摆在明面之上，而真正的王将却一直躲在背后的阴影里操纵着这一切。” 第217章 摊牌了 提线木偶吗？风间琉璃思索了很久。 路明非也并不着急，他知道这个说法对于风间琉璃来说，有点难以接受，所以很耐心地等他整理思绪。 仔细想一想，路明非这种“提线木偶”的说法听起来虽然是离谱了一些，但这种说法确实能解释他们为什么杀不死王将。 人被杀就会死，同样的，没被杀就不会死。 风间琉璃从来都没有杀死过王将的本体，他杀死的都是王将控制着的提线木偶，木偶坏了换一个就可以了，丝毫不能影响到王将的本体，所以王将才能一次次诡异地复活。 “我和王将接触过，王将虽然在生理和心理上变态了一点，但是他确实是一个活着的、思维正常的生物，我并不能从他身上看见被控制的痕迹。” 风间琉璃当然不会立刻相信路明非的话，思索了一下就立刻提出了质疑。 王将可以操纵其他“木偶”代替他行动，这个说法看起来可以简单粗暴地解释他们为什么杀不死王将，可是仔细想一想，就可以发现这其实几乎不可能做到。 最大的问题就是，王将是如何控制这些“木偶”的？ 风间琉璃自己也杀死过王将，很清楚王将绝对是血肉的躯体，刀刃砍上去会有鲜血溅落，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混血种。 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混血种并没有被控制的痕迹，这也是风间琉璃平常和王将相处时的感觉。 风间琉璃也会被王将的梆子声控制，很清楚自己被梆子声控制时的状态和王将本身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从说话的风格、人物的形体等各个方面来看，风间琉璃都没有感觉和自己相处的王将有任何不对劲。 平时，给风间琉璃的感觉完全就是王将本身在他的面前，否则风间琉璃自己早就想到这一种可能了。 风间琉璃想不到任何一种方式，能把一个“木偶”控制到这种程度。 假设路明非说的是事实，那王将对于人偶的这种效果与其说是控制，倒不如说夺舍了。 只有王将把自己的灵魂都寄生在了这些木偶了，才能毫无别扭的痕迹。 如果王将真的能把一个混血种控制到这种程度，他为什么不直接控制住风间琉璃，还免得风间琉璃心存有异心。 “这个问题学院还在调查中，这可能是某一种言灵造成的效果，也可能是肉体改造或者炼金技术带来的效果。” 路明非倒也爽快，直截了当的承认了自己也不清楚这件事情。 “这么说，卡塞尔学院也并不清楚王将是如何操纵这些木偶的了？”风间琉璃皱眉。 路明非点了点头。 “你们不清楚王将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还这么肯定的样子？” 风间琉璃也有了些诧异，路明非深信不疑的样子，让他都快以为路明非是亲眼看见过王将操纵他的分身了。 “在龙族的世界里，确定一件事情并不知道需要证据。”路明非微微一笑，显得自己很有底气。 路明非就算没证据，也要装得很有底气，否则怎么让风间琉璃相信他的话。 现在都摊牌了，路明非一定要说服风间琉璃。 不需要证据？ 风间琉璃承认自己没有理解路明非的意思。 “龙族的世界里是有先知这个言灵的，过去也有预言这种东西留下，最有名的需要就是有关龙族复苏的预言，所以，卡塞尔学院也有各种神秘学的手段确认这件事情。”路明非耸了耸肩。 “我不能告诉你，学院通过什么方式确定这个消息，我只能说这个消息是真的。” 反正风间琉璃不可能真的去找卡塞尔学院求证这个消息，路明非自然把一切往学院的身上推。 不好意思，学院怎么确认王将有问题这么机密的事情，怎么能告诉你这个外人呢。 别问，问就是这件事情是真的，问就是卡塞尔学院牛逼！ 路明非的坦然和肯定让风间琉璃迟疑了。 路明非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再说谎，而且他也没有必要骗自己。 看见风间琉璃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的话了，路明非决定再加一点火。 “不知道风间君对于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这个人又什么看法？”路明非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橘政宗？”风间琉璃有些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 “卡塞尔学院也发现他有问题了吗？” 在这个时间点，风间琉璃已经知道橘政宗有问题。 只是，由于王将错误的情报，风间琉璃是把橘政宗当做了邦达列夫，认为他在利用自己哥哥，也和王将一样暗中培养死侍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风间琉璃来说，路明非点出橘政宗有问题这件事情就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就算在日本也就只有王将和风间琉璃自己知道橘政宗有问题。 因为他们都是猛鬼众的人，就算他们把这些事情告诉蛇歧八家，恐怕也只会被当成离间蛇歧八家的小手段而不在意。 路明非能说出这件事情，就证明卡塞尔学院对日本的情况了解很深，这也反过来显得路明非“网恋提线木偶”的说法都可靠了许多。 卡塞尔本部情报能力都这么强吗？ 难怪当初二战时期中途岛战役还会泄密。 路明非大致猜得到风间琉璃想到了什么，他也知道风间琉璃得到的特殊情报都是错的，所以他又补充了一下。 “我大概知道你对橘政宗的了解，但是我想说，橘政宗的问题比你想象得还要大。” 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看来卡塞尔学院还有别的什么情报，专员先生你一次性说完吧，我认为我承受得住这些情报的冲击。” “王将和橘政宗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敌对，他们两个人很可能还有合作。” 路明非没直接说王将和橘政宗是都是赫尔佐格的事情。 老实说，这件事情就算让路明非自己来看都太离谱了一点，说出去风间琉璃恐怕都难以相信。 而且风间琉璃有可能被王将的梆子声控制，保密性也存在问题，路明非暂时不打算把这个最终情报告诉他，以免泄密，先点明了王将和橘政宗有联系，让风间琉璃有一个心理准备就好。 情报要发挥作用才有意义了意义，这个时间点风间琉璃知道橘政宗和王将是同一个人也没什么用。 反正只要找出王将的本体，咔嚓一刀把王将本体解决了就好，到时候，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也不重要了。 看见风间琉璃没有说话，路明非问：“你不相信这件事情吗？” “不是不相信，只是一时半会难以接受，毕竟这两个人平时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猛鬼众和蛇歧八家也是死敌，要说他们在合作总让人感觉有些离谱。”风间琉璃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我对王将和橘政宗都没什么好感，所以还不会排斥这种说法。不过，要是我那个哥哥听见了你说橘政宗在和王将合作，他估计就把古刀插在你面前和你决斗了吧，毕竟他可是把橘政宗当做了父亲一样的人。” “这也是我为什么带着绘梨衣从源氏重工里离家出走，却来找你合作的原因。整个日本也只有你可以同我一起挑战蛇歧八家和猛鬼众。”路明非微微笑着说。 “我也知道我现在说的话都没有证据，要你相信这些事情会有些困难，但是你就算不相信这些话，也可以选择相信我。” “相信你？”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 “是的，相信我。”路明非向着风间琉璃伸出了手，“相信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弟子、卡塞尔学院学生里的唯一的s级、杀死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屠龙者，不会在这一件事上欺骗你。” 路明非微笑着补充。 “对了，这个家伙前不久还和你杀死过王将的分身，并且带着你脱离了王将的控制。” 风间琉璃沉默了大概一分钟，然后忽然笑了出来，这一次他的笑容没有任何装饰，简单而明净。 “你真的很会说服一个人。”风间琉璃握住了路明非的手，“专员先生，我相信你。” “那一起杀了王将？”路明非挑眉。 “就一起杀了王将！” 第218章 行动了 卡塞尔学院。 整个日本都被路明非搞得乱成一锅粥了，卡塞尔学院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大家正常的上课，正常的做实验。学生还是像之前一样抱怨老师留的课业太难，老师则每次下课后都吐槽现在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自从听证会结束，路明非远赴日本之后，卡塞尔学院的日常就可以用乏味来形容。 校园论坛上各种帖子的活跃度也创了新低，就连卡塞尔学院狮心会和学生会斗争的保留节目都不能再引起他们的兴趣。 这也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在路明非入学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先后发生了自由一日、龙族入侵、青铜与火之王复苏、听证会等大事情，应接不暇，让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狠狠地经历了一下什么叫做跌宕起伏的屠龙生活。 经历了这么多，学生们自然也就对校园日常失去了兴趣。 不过，这样的乏味气氛并没有影响到楚子航。 楚子航向来是一个钟表般精密的人，只会跟着自己的计划与节奏走，很少被外界的事情影响。 就在大家都高呼无聊等待学校寒假的时候，楚子航已经从诺玛那里接到了新的任务。 咚、咚、咚。 楚子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校服，敲响了校长办公室那扇沉重的木门。 “进来吧。” 昂热的声音在校长办公室里传出，他一直在等待着楚子航。 咯吱一声。 楚子航推开了办公室沉重的木门。 办公室的绒帘完全拉开了，卡塞尔学院的阳光透过窗户完全照了进来，房间明媚耀眼，满是阳光和老木料的气息。 昂热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窗户的前面，银发整理得一丝不苟，衣服的口袋里插着一块小方巾，露出白色的边缘，手中还拿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红茶，小口的嘬饮。 顺着昂热视线望过去，看见的是一颗粗大的枫树，毛绒绒的小松鼠上蹿下跳，一片祥和景象。 “校长，你找我？”楚子航出声。 “来，坐。”昂热把骨瓷茶杯放在了办公桌上，招呼楚子航坐下。 “诺玛给你发的消息你收到了吧，今天下午，你就要搭乘学院的湾流去日本了。” 楚子航点了点头，他把自己的日程表安排得很精密，从来不会忘记自己的任务。 “还记得你这次去日本的任务是什么吗？”昂热问。 “找到路明非，安抚蛇岐八家的情绪，并且调查路明非两次遇袭的事情。” 楚子航回忆着诺玛给他发过来的任务介绍，就像是背课文那样把每个任务都列了出来。 楚子航顿了顿，目光看向了昂热：“路明非真的和蛇岐八家的上杉家主离家出走了吗？” “我仔细读过来了诺玛给我的任务简介，简介上说上杉家主应该是蛇岐八家的高层，正是因为她的离家出走，才会导致蛇歧八家和学院关系的不稳定，需要我去处理。” “如果那位上杉家主没和路明非离家出走，我就不用派你去日本了。现在，不仅蛇歧八家联系不上他们的上杉家主，学院也联系不上路明非了，自从上一次我和路明非通完电话之后，他电话就一直关机。” 昂热看了楚子航一眼：“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楚子航的面瘫之名昂热也有所耳闻，很少看见他也会主动去打听八卦的事情，哪怕是和任务相关的八卦也一样。 “有人让我问的。”楚子航面不改色。 “谁？”昂热来了点兴趣。 “芬格尔。”楚子航说出来一个并不意外的名字，“我刚从诺玛那里接到任务，芬格尔就找上了我。” “芬格尔告诉我说，他对路明非在日本之行的事情很有兴趣，想要让我在日本的时候，传递一些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事迹’给他。” “芬格尔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路明非在日本的事情？连你都找上了。” 芬格尔可以说是昂热作为教育家的最大失败了，昂热自然是记得芬格尔的。 昂热对芬格尔这个名字并不意外，他只是有些好奇芬格尔怎么找上楚子航的。 “芬格尔是新闻部的部长，但自从路明非去了日本之后，新闻部就再也没有搞出大新闻了。所以，他在听说路明非在日本的动静后就很感兴趣，用芬格尔自己的话来说，路明非本身就是个大新闻，他现在对于路明非就是垂涎欲滴。” 楚子航打开了手机，登录上了卡塞尔的校园论坛，把校园网上的帖子展示给昂热看，开幕雷击。 《为爱跑路？s路明非在日本和黑道公主私奔！》 昂热看见帖子的标题如当头棒喝，点进这个帖子。 帖子前半部分大都在介绍是什么组织，日本黑道公主姓甚名谁。全帖只有一些未经证实的文字资料，看上去就充满了个人的幻想和臆测。 帖子的后半部分就更是离谱，尤其是在写到路明非带着上杉家主翘家的事情时，芬格尔直接就用上了小说的笔触。 【如果说，上杉绘梨衣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此刻，禁锢着她的牢笼已经被路明非彻底打破了。】 【只剩下最后一步，路明非就可以带着绘梨衣得到自由，可是有一个人拿着刀拦在了他的面前，那个人就是蛇歧八家的少主，日本最强的屠龙者，源稚生。】 【仿佛是命运让这一代最强的两个人相遇，路明非和源稚生都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退缩，为了曾经荣耀，也为了上杉绘梨衣。】 【源稚生败了，他拦不住路明非。】 【路明非已经拔出了黄金沙鹰，抵住了源稚生的额头上，冷冷一笑：“今天我就要带绘梨衣走，让开，或者是死！”】 全篇都是夸张得不行的句子，不过却很符合芬格尔的狗仔风格。 “芬格尔是怎么知道路明非拐走了上杉家主，而且路明非可没用沙漠之鹰抵住源稚生的脑袋，他这是造谣！” 看见了帖子的内容，昂热大吃一惊。 “听说芬格尔和副校长的关系不错。”身为学生，楚子航自然不好说副校长的坏话，只能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提醒昂热是谁泄了密。 “莱昂纳多这个混蛋，我晚上就去把他阁楼掀了，这种事情能随便乱说吗？！”昂热怒不可遏。 紧接着，昂热就注意到了在帖子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预知后事如何，请静待专题记者@村雨从前线发回的报道。】 “你什么时候成为新闻部的专题记者了？”昂热更加震惊，他知道村雨是楚子航在校园论坛里的id。 楚子航你这个剑眉星目的也加入新闻部了？ “我芬格尔在听证会上为了帮助路明非出了很大的力气，路明非是你们狮心会的人，四舍五入就是狮心会欠了我一个人情……这是芬格尔的原话。”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芬格尔这样说，我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昂热也沉默了下来，不过他是因为芬格尔这厮的无耻程度而沉默。 他没想到芬格尔连挟恩图报这种事都干的出来，而且这个“恩”恐怕还要打一个引号。 “芬格尔那边我去给他谈，你这次去日本，一切动作都要保密，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昂热转过头对着楚子航说，“否则，明天蛇歧八家就能从卡塞尔学院的校园论坛上，看见你联系路明非的消息了。” “就算是副校长问的话，我也不能说吗？”楚子航做最后的确认。 “就是要防着那个老混蛋。”昂热斩钉截铁地说。 楚子航点了点头。 昂热继续说：“另外，考虑蛇歧八家现在对本部可能存在的敌视，你这一次去日本，我给你调用本部在日本一切资源的权限。” 即便是楚子航这样冷静的人，听见昂热的话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调集本部在日本的一切资源，那相当于把卡塞尔学院在整个日本的势力都交给楚子航管理了。 “别这么吃惊。”昂热喝了一口红茶，“我给你的是调集本部资源的权限，但这份权限并不能调用日本分部力量，事实上日本分部的人连我的话都不太听了，本部在日本直接控制的力量也不多，这个权限也只是给你备用的。” “备用？” “蛇岐八家本质上就是一帮黑道人士，把黑道逼急了，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现在蛇岐八家为了找到他们的上杉家主，已经发了一个赏金为十五亿日元的寻人启事。” “这与其说是找到上杉家族寻人启事，还不如说是一个针对路明非的追捕令，我看了他们的寻人启事，上面只要求保证上杉家主的安全，而对路明非只字不提，隐含的意思就是。除了上杉家主，其他人安全蛇歧八家都可以不管，这个其他人包括路明非，也包括你。” 昂热逐渐严肃了下来。 “所以，如果你觉得局面有必要的话，就可以通过本部在日本的渠道带着路明非离开日本。” “以蛇岐八家现在对日本的封锁程度，本部就在日本的渠道把你们直接回美国可能会有一些困难，所以你们也可以先去临近日本的韩国，亦或者是回中国也行，韩国分部和中国分部的成员都会帮助你们的。” “那位上杉家主怎么办？”楚子航想到了一个问题。 昂热思索了很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那位上杉家主愿意跟着路明非离开日本，就把她也带上吧。” 第219章 妆容问题 另一边，绘梨衣定下了出去玩的地点，她把这个地点写在了本子上展示给路明非看。 明治神宫。 可能是因为路明非上一世就和绘梨衣去过明治神宫，现在路明非看见绘梨衣想去明治神宫玩，也没有太意外。 毕竟，在绘梨衣排除一大堆“高危”的地方之后，能去玩的景点也不多了，明治神宫在这些景点里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了。 路明非没注意到的是，在绘梨衣在告诉路明非她想要去明治神宫玩的时候，一直没敢看路明非的眼睛，眼神躲闪得就像是里面有只小兔子在不安分地跳动，显得有些心虚。 她在发现路明非对明治神宫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之后，才恢复了平时那种不悲不喜的模样。 那一本介绍明治神宫的宣传手册，已经被绘梨衣偷偷地压在了一堆手册的最下面，这是路明非看不见的地方。 如果路明非打开这个宣传手册，就会发现上面在宣传手册的第二页，有一行介绍的小字。 “明治神宫中有一部分场所可以租给外界，很多新人都会选择在明治神宫举办婚礼。” 路明非曾经给绘梨衣说过，如果她有了喜欢的人，结了婚，就可以一切都不避讳这个人，那也将会是她生命中唯一一个做什么都不用避讳的人。 绘梨衣一直都记得路明非说的这些话。 婚礼啊…… 昨天晚上之后，绘梨衣莫名地就很想去明治神宫看一看，路明非说的婚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是因为那个拥抱吗？ 路明非暂时是不会知道绘梨衣想去明治神宫还有这么多小心思了，他现在正在忙另一件事。 “专员先生，我觉得，我现在做的事情和杀王将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风间琉璃拿着路明非塞给他的化妆笔忍不住出声。 在风间琉璃面前的小案上，满满当当地摆放着路明非买来的粉底、彩妆、遮瑕一类的东西。 有些化妆品已经打开了，有些还是闭合好的，没有开封过。 风间琉璃现在俨然一副专业化妆师的做派。 “怎么没关系？” 路明非热情地拍了拍风间琉璃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我和绘梨衣要去明治神宫玩，现在就全靠你的化妆术隐藏身份了，要是我们一出门就被王将或者是蛇岐八家发现了，还谈什么杀死王将？” 风间琉璃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给路明非和绘梨衣化妆。 绘梨衣上一次在美容院化的妆容早就被洗去了，那以后也一直没有机会再去化妆，所以，最近几天绘梨衣一直都是素颜状态出门。 其实，绘梨衣底子很好，拥有大多数女孩都会艳羡的素白皮肤，没有任何瑕疵，这样的女孩就算是以素颜状态出门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绘梨衣的素颜状态和蛇岐八家寻人启事上的女孩太像了，现在寻人启事的赏金已经升到了15亿，绘梨衣素颜出门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注意到，通报给蛇岐八家。 这几天，绘梨衣和路明非出门都必须小心翼翼地不能取下口罩，这自然让他们的乐趣减少了许多。 如今他们这间小公寓里，忽然来了传说中的日本第一牛郎，传说级化妆大师，风间琉璃。 路明非知道风间琉璃的化妆术极其卓越，仅仅通过妆容就能把自己变成另一个样子，路明非又怎么能不利用一手。 至于让绘梨衣自己化妆的想法，路明非想都没想过。 女孩子第一次化妆往往都是灾难。 路明非不介意看见绘梨衣灾难的一面，他只担心绘梨衣自己留下心理阴影。 “其实，我还是希望专员先生不要出门比较好，蛇歧八家就算势力再大，只要专员先生不出门，他们就没可能发现你。”风间琉璃善意地提醒。 “可出了门就不一样了，凡走过，必留痕迹，我的化妆术并不能让你们变成另一个人。” “我肯定是要带绘梨衣出去玩的，这一点没商量。”路明非坚定地说。 如果不能带绘梨衣看一看外边的世界，那不过只是把绘梨衣换了一个地方关起来而已。 路明非说着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把风间琉璃偷偷拉到一边去，小声说。 “还有，你不要给绘梨衣说让她不要出玩了。我就算是被蛇歧八家发现，也有逃脱的可能，但是我不想看着绘梨衣已经从源氏重工里出来了，还只能被关在公寓里不能出去。” “专员先生对上杉小姐真是好啊，我看了也忍不住感动。”风间琉璃叹息一声，接受了自己已经变成了化妆师的事实。 “不同风格的妆容也会有不同的效果，真不知道专员先生想把上杉家主化成什么样子？” 可叹他风间琉璃也是超级混血种，猛鬼众的龙王大人，日本的第一牛郎，现在居然要来做化妆师的活计，实在是虎落平阳。 “化成好看的！”路明非掷地有声地说。 “那就不用化妆了，上杉家主已经很好看了。” 风间琉璃把手中的化妆笔往桌子上一丢，做出可以收工的架势。 旁边的绘梨衣听见风间琉璃对她的夸奖，以浮光一般稀薄的笑容回应。 这个女孩在与路明非相处的时候，还会很自然地笑，甚至还会有自己的小固执。 可她与其他人相处时，就只剩下了这样浅淡的笑容。 不过，路明非却忽然发现绘梨衣地目光有些闪烁，眼睛中潜着在一丝难得的羞赧。 显然，就算是绘梨衣也会因为其他人的夸赞而开心，她一直拥有和普通女孩别无二致的心思，只是不太会表达。 路明非注意到了绘梨衣情绪的变化，忍不住挑眉。 风间琉璃不愧是日本第一牛郎，随便说一句话就这么讨女孩子开心。 这一份功力，路明非自叹不如。 玩笑话归玩笑话，风间琉璃大致也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化妆白痴的事实，于是就换了一种说法。 “想一想那些知名的女孩，《恋空》里的新垣结衣、《罗马假日》中的奥黛丽·赫本，亦或者《哈利波特》的艾玛·沃特森……你想让绘梨衣变成什么样子？” 风间琉璃像报菜名一样报出一大堆女明星的名字。 “你居然还看了这么多电影电视剧？”路明非有些稍微意外。 他一直以为风间琉璃是那一种苦大仇深的人，闲下来就想着报复社会，完全没有娱乐的生活。 “我虽然是血统危险的鬼，但我不是鬼魂，自然会有正常的娱乐生活。”风间琉璃对于路明非的态度很不满。 “而且，我另一个身份是歌舞伎演员，表演的艺术中都存在共性，这个共性就是故事，歌舞伎和影视作品都只是表达故事的手段，我自然不会对影视作品有任何排斥。” “你之前可还说自己是一个孤零零的游魂，凄凄惨惨，我见犹怜。”路明非回了一句。 “你故意找茬儿，是不是？” 风间琉璃折断了自己手中的化妆笔。 路明非哈哈一笑，然后坐在了绘梨衣的旁边，指着风间琉璃说。 “这个人化妆技术很好，你是想要化妆成……”路明非本来是想学着风间琉璃给绘梨衣报菜名，又忽然想起，绘梨衣好像动画看得比较多，不怎么看真人电影电视剧，所以他就换了一种说法。 “你是要公主一样明艳热情的妆容，还是想要少女般活泼可爱妆容，亦或是冷艳的、气势逼人的、什么样的装修都可以选择。” 绘梨衣看着认真得不行的路明非，眨了眨眼睛。 “我想要，路君喜欢的妆容。” 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展示给路明非看。 咔嚓一声。 看见这一幕，风间琉璃又折断了一支化妆笔。 风间琉璃已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再这间公寓里。 化妆，化个屁！ · 最终，还是三个人一起敲定了一款明艳活泼的妆容，这么设计倒不是因为路明非喜欢，只是因为这样的风格和绘梨衣原本的风格差距比较大，更加安全。 化妆开始。 风间琉璃之前一直都没有仔细看过绘梨衣的模样，现在因为化妆才第一次认真观察起了眼前的这个女孩。 观察着观察着，风间琉璃拿着化妆笔愣了下来，他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绘梨衣漂亮的眉目似乎和自己的哥哥源稚生有一点相似…… 自然，和风间琉璃自己也有着一点的相似。 第220章 双方 明治神宫。 时间已经进入了11月，天气逐渐带上了凉意，一路上行人的衣物也肉眼可见逐渐地多了起来。 不过，年轻的少女们依旧喜欢光着大腿出门，琳琅满目，这也算是日本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了。 经过了一段路程，路明非和绘梨衣站在了明治神宫观光参道的大鸟居之下。 日语中的神宫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宫殿，而是可以泛指与日本皇室有关的特殊神社。 神社中常见的鸟居一般会漆上鲜艳的红漆，有消除灾厄的寓意，明治神宫的鸟居却相当地素净，没有涂上红漆，表面呈现出原木氧化之后的苍黄色，木材本身的纹理也清晰可见，那是时光流淌过的痕迹。 在日本，鸟居被视为神域的入口，跨过了鸟居就意味着进入了神域，之后的一切行为都需要特别注意，因为有神灵在注视着你。 路明非站在绘梨衣的旁边，他最初还想给绘梨衣介绍一下神社的规矩，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绘梨衣在最初和路明非见面时，就是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巫女打扮，想来，她应该比路明非更加了解神社的规矩。 蛇岐八家的巫女也算是巫女吧。 或许因为现在还是工作日，所以来明治神宫的人并不算多，远远到不了游人如织的地步，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 朝着参道望去，两旁繁茂的树木已经垂落了大片的阴影，几乎遮蔽了路面。 明治神宫明明是身处东京市中心，此刻却显得有些幽静。 “好大。” 绘梨衣抬头望着眼前的大鸟居，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字。 绘梨衣在路上的时候，一直都是期待满满的样子，可真到了明治神宫，她反而慢慢收敛了自己的心情，就像是虔诚的信徒前去圣地参拜一般安静，只和路明非写字交谈。 “一般的鸟居不会修得这么高大，这已经是日本最大的明神鸟居嘛。”路明非解释了一句。 路明非是上一世来过明治神宫的人，对明治神宫还算有些了解，再加上来之前还临时做了一点功课，所以对这些简单的信息还是手到擒来。 至少，路明非现在的水平给绘梨衣当一个导游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嗯，反正就算路明非说错了绘梨衣应该也不知道。 “现在，神灵会看着我们吗？” 绘梨衣跟在路明非的身后，跨过了鸟居，继续写字。 “神灵这种东西大概率是不存在的，就算是有，估计也是一个不问世事的懒惰神灵，否则我们的世界里不会有这么多悲伤的事情。” “所以，就算我们过了鸟居，神灵应该还是不会看着我们。” 路明非还没有回答，就有另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说话内容相当的煞风景。 风间琉璃也跟着路明非他们跨过了鸟居，正式进入了神域之中。 相比于绘梨衣的郑重其事，风间琉璃的表现就要随意许多，他走在参道上时，就像是走在普通街道上一般的闲庭信步。 风间琉璃的样子这才是大多数现代人去神社的态度，神社其实也就是一个可以祈福的公园而已。 受各种影视作品影响，现在的年轻人对巫女的兴趣可比对神社的兴趣大多了。 除了一些年长的老人，也就绘梨衣这个没见过外边世界的土妞，才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对待去神社这种事情。 “你怎么跟来了？”路明非扶额。 看见了风间琉璃也来了，路明非显得有些头疼。 风间琉璃在给绘梨衣化妆之前，他还是一副不想跟着你们出去，请让我一个人待在公寓里的样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风间琉璃给绘梨衣化完妆之后，他的态度就发生了一个大转弯，热情地想要跟着他们出门了。 路明非倒不介意身边再跟一个人，只是和绘梨衣二人世界变成了三人出行，总感觉怪怪的。 “打扰了你们二人世界，我很抱歉。”风间琉璃对着路明非歉意一笑。 “不过专员先生要和上杉小姐一起来明治神宫玩，却只把我留在家里，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要是王将找到了我，以我现在的状态可是没有任何反制能力的。” 风间琉璃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向路明非，而是看向绘梨衣，并且眼帘低垂，眼神中流露落樱般的寂寞，相当的多戏。 “我们带上源稚女哥哥一起吧。” 看见风间琉璃落寞的神情，绘梨衣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字，她难得会关心其他人。 绘梨衣你别被风间琉璃这副样子骗了！路明非在心里大喊。 作为猛鬼众的龙王，就算他真的担回心被王将找到，也不会做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寻求保护的样子。 戏子无情懂不懂？ 风间琉璃自己就是一个歌舞伎演员，他现在的模样多半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博取我们的同情心啊喂。 “我会和你们间隔远一点，尽量不打扰到你们。”风间琉璃继续补充说，“不过，请你们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喂喂喂，风间琉璃你过分了！ 你这一副我遇人不淑，惨被负心人抛弃了的样子是在搞哪样啊？！ 绘梨衣扯了扯路明非的衣角，意思是风间琉璃都这么可怜了，还是把他带上吧。 绘梨衣现在还没二人世界的概念，她虽然很想和路明非独处，到也并不想忍心看着这个和源稚生长得很像的哥哥露出这样的神情。 “绘梨衣这么善良以后可是会被骗的啊。”看见绘梨衣的模样，路明非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次来明治神宫都是你定的，我是听你的。” “善良的女孩并不会被欺骗，只会拥有好运。”风间琉璃也很自然地跟了上来，“况且，要是说欺骗，上杉小姐恐怕早就被某个家伙骗到了吧。” 路明非干咳两声，牵着绘梨衣的手就向神社里面走。 风间琉璃也跟了上去。 “再走一段距离，我们就会到一个挂祈福牌的地方，要是上杉小姐有喜欢的人，可以在那里为他祈福哦。” 风间琉璃似乎意有所指。 . 路明非三人开始自己的明治神宫游玩之旅的时候，一架印着银色世界树的湾流飞机悄然降落在了东京的机场。 相比于有茂树遮挡的明治神宫，整个机场可以说全无遮蔽。 楚子航走下舷梯的那一刻，下午的阳光刺破了云层落在了他的脸上，实在晃眼，让他忍不住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日本到了。 等到楚子航的眼睛适应了机舱外的强光，他看清了跑道边夹道的奔驰，也看清楚了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 楚子航回忆了一下诺玛给他的任务资料，稍稍对比，就认出来那个男人的身份。 源稚生，蛇岐八家上三家中源家的家主，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 前不久，路明非到达日本的时候，前来迎接他的人还只是犬山家的世津子小姐，犬山家主也只是在玉藻前酒店为他接风洗尘独自。 此刻。楚子航到日本，蛇歧八家直接升级成了源稚生来机场迎接，这足以看出蛇歧八家对于楚子航的重视。 或者说，这足以看出蛇岐八家对于绘梨衣被拐走这一件事情的重视。 在诺玛发给蛇岐八家的任务说明中，楚子航这次来日本的任务就是要协助蛇岐八家处理“上杉家主与路明非离家出走”的事情。 现在，蛇歧八家就指望着楚子航能联络上路明非，以方便他们找到绘梨衣。 在楚子航认出源稚生的时候，源稚生也回忆起了楚子航的身份。 相比于比较路人的路明非，楚子航看起来更加符合源稚生对于精英混血种的定义。 楚子航看起来就很锋锐、干练，单单是站在那里就锋芒毕露，就像是一个在屠龙战场上作战已久的战士。 源稚生尤其欣赏楚子航那一张写着“我只是来执行任务的”“不近美色”“我们快点展开工作”的面瘫脸。 这样的本部专员，应该不会再像路明非一样搞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源稚生走上去，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源稚生，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 楚子航也和他握手。 “楚子航，这一次任务中本部的特派专员。” 第221章 他们 “抽烟吗？” 源稚生从mildseve的烟盒中抽出半支香烟露在外边，递给了楚子航。 递烟的同时，源稚生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这个新到日本的本部专员，因为源稚生的身高比楚子航略高一些，所以这个动作不自觉就有了俯视的感觉，略带上了一丝压迫感。 源稚生本身并不算一个盛气凌人的人，用夜叉的话来说就是，少主身为执行局局长，却比那些半大不小的狗屁支队长亲和的许多；用樱的话来说则是，少主是一个温柔、可靠的好男人。 温柔可靠好人源稚生在楚子航面前摆出的这样的做派，只是想给楚子航一个下马威。 他目的在于提醒楚子航，你已经到达了日本分部的地盘，无论你在本部的评定中拥有什么样的血统、成绩、荣誉，到了日本都通通作废不再作数。 现在，你最好乖乖放安分一点，不要想着像路明非一样搞什么幺蛾子。 这一个递烟的动作，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杀威棒。 上一次路明非来日本的时候，因为昂热给他按的那一个巡视组组长的身份，路明非到日本后直接享受的是座上宾待遇，没有经历杀威棒这一流程，刚下飞机就送去玉藻前俱乐部享受去了。 毕竟巡视组组长，换个说法就是钦差大臣。 谁敢杀钦差大人的威啊。 当时没有给路明非一个杀威棒，这就成了源稚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源稚生这几天一直怀疑是不是蛇岐八家对路明非太好了，没有展露出他们身为黑道至尊的威严，才会让路明非觉得蛇岐八家软弱可欺，居然冷不丁就干出了拐走绘梨衣这样的大事。 曾经犯过的错误，源稚生不会再犯第二次。 所以，当源稚生知道本部派来了第二位专员的时候，他就主动请缨前来迎接。 这一次，源稚生要牢牢控制住本部专员，不让他有任何搞事情的机会。 “不了，我不抽烟。” 楚子航下意识地推回了源稚生递烟的手。 作为卡塞尔学院禁欲系苦修士的代表，香烟这样的东西与楚子航一向无缘，他总是拒绝一切具有成瘾性的东西，除了学习和运动。 或许，享乐派的凯撒会对源稚生的香烟感兴趣。不过，以凯撒的风格，在源稚生抽出烟盒之前，他可能会先给源稚生递上一支雪茄。 楚子航的拒绝并不让源稚生意外。 在源稚生看来，如果楚子航接受了他的递烟，就代表着对日本分部规则的顺从，楚子航作为本部的专员，有自己的个性很正常。 “那很可惜了，这烟很不错。” 源稚生站在一边的樱手中取过了打火机，点燃了一支香烟，吐出烟圈。 在迎接本部专员的场所下抽烟，这个动作无论如何也有些轻佻了，这也是源稚生想要达成的效果。 源稚生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楚子航，蛇岐八家并不在把你当作威胁，无论你背负着什么样的任务，拥有什么样的实力，蛇歧八家都可以轻松应对。 这一次，楚子航不出所料的皱起了眉头。 就在源稚生以为楚子航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轻佻的态度发作的时候，楚子航友善地开口提醒。 “吸烟有害健康，还是少抽一点比较好。” 因为在中国的时候家里还有妈妈在，所以楚子航对抽烟的行为很排斥，看见源稚生抽烟就蹦出了这句戒烟名言。 “什么？”源稚生夹烟的手停顿了一下。 他也设想过楚子航会用什么样方式回应自己轻佻的动作，无论楚子航是要暴怒着把手帕人到自己的脸上要和自己决斗，亦或者是沉默的忍受源稚生都有应对方法。 只是源稚生没想到楚子航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 “抽烟有害健康。”楚子航以为源稚生没听清楚自己的话，于是重复了一遍，“研究表明，吸烟的患肺癌、支气管炎等病的概率都会大幅度增加，抽烟确实不是一个健康的习惯。”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他一时间没有想好怎么回应楚子航公益广告般的说辞。 “源局长有有孩子了吗？”楚子航忽然问。 “没有。”源稚生愣了一下。 源稚生有些跟不上楚子航的思维了，他不清楚子航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自己已经单身状态很多年了，怎么会有孩子。 “没有孩子那就跟不该吸烟了，研究表明烟草中尼古丁会对男性的生殖能力造成损害，严重的甚至可能导致那方面能力衰退。” 楚子航想了想，以医生的口吻对源稚生进行规劝。 “我看过日本分部的资料，源家这一代只有你一个人了，需要注意身体。”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然后默默的掐掉了自己的香烟。 身为一个皇级的混血种，源稚生倒不害怕这香烟中的这点尼古丁，更不用为了源家而注意身体。 源稚生只是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本部专员似乎也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这让他没有了抽烟的心情。 源稚生看楚子航认真的样子，一时间也有点分不清楚，楚子航究竟是想通过这种对话掌握这次会面的主动权，还是只是单纯的想提醒自己抽烟的危害。 一旁的樱都微微愣神，看不懂楚子航这是什么套路。 最终凶狠的杀威棒变成了小牙签，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源稚生灰头土脸地打消了在机场给楚子航一个下马威的念头，只能邀请楚子航先上车。 “我们现在是去哪里？”楚子航看着窗外的景色问了一句。 渐渐地，窗外的车流和行人都多了起来，这是东京市区的方向。 “源氏重工。”源稚生坐在副驾驶上为楚子航解释，“鉴于路明非专员在日本分部两次遇到袭击的事情才过去不久，为了你的安全，日本分部决定把专员先生安排在防守最为严密的源氏重工居住。” 保护楚子航的安全只是蛇歧八家这样做一个理由，他们另外的目的则是为了方便监视楚子航的行动，以免这个新的专员再搞出什么动静出来。 “可是，我记得路明非第二次遇袭就是在源氏重工里。” 听到源稚生的解释，楚子航回想起了诺玛发给他的任务细节，毕竟调查路明非遇袭事件也是他来日本的任务之一。 “……”源稚生又一次沉默了。 源稚生现在感觉眼前这个本部来的专员纯粹是来挑事的。 这其实是源稚生误会了，如果是凯撒和路明非在这里，就会很清楚这只是楚子航的说话风格，他向来都是很直接的那种人，除了特殊的事情便很少在拐弯抹角上浪费时间。 “就是因为路明非专员遇袭，所以源氏重工的防御才又增加了一次，现在绝对的安全。” 还是正在开车的樱为源稚生解了围，避免了尴尬的气氛继续蔓延。 楚子航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同时也把“不久之后，路明非就成功从防御加强的源氏重工拐走了绘梨衣”这句话压了回去。 他也看出来了，源稚生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路明非专员的伤还没有好，就离开了蛇歧八家，现在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情况。”源稚生转换了话题。 “不知道楚专员有没有联系上路明非专员的方式，能不能帮蛇歧八家联系上他，我们现在很担心他的安全。” · 被源稚生“担忧”着的路明非，现在正和绘梨衣站在明治神宫的观光人群之中。 路明非和绘梨衣被一个戴保安帽的老人拦住了，示意他们避让。 身后隐隐的小声惊呼响起，不少人都拿起来手机和相机对准了前方。 一列队伍缓缓走来。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手持笏板、身着纯白狩衣的神官，神官的面容庄重而严肃，这个神官的身上仿佛有某种魔力，他一步步踩在铺石的地板上，莫名就让喧闹的现场安静了许多。 所有人都放轻了声音，似乎是害怕惊扰到了队伍里的人。 “婚礼？” 绘梨衣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字。 路明非点了点头，这是一场传统的日式婚礼，走在最前方的是引路的神官和巫女，殿后的是两位新人的家人，陪同男子统一穿着的黑色正装，女子则是一水的明艳和服，一柄红如茶花的大伞被人撑开，伞下就是这次婚礼的主角。 新娘子站在伞下缓步走着，羞赧带笑，她身上和服的打褂、腰带乃至是其他佩戴的小物件都是白色。 “这种白色的和服被称为‘白无垢’，专门用作新娘的礼服，代表着清洁污垢，白色又是最容易染色的颜色，这也象征着新娘嫁人之后可以顺利的融入夫家顺利生活。” 路明非又补充了下，指着新娘旁边的那个人说：“那个笑得有些蠢，像是在向所有人炫耀他娶到身边这个女孩的家伙就是新郎，他身上穿的是纹付羽织袴，这个你应该知道，就是日本的一种礼服而已。” 绘梨衣好奇地朝着婚礼的队伍张望，就像是一只勾树叶吃的小长颈鹿，她的注意力尤其放在了那一个身着白无垢的新娘身上，目光闪烁着。 “这就是婚礼吗？”绘梨衣写字问。 “这只是一个入场而已，之后还有很多繁复的仪式，像是修祓、祝词奏上、誓词奏上之类，相爱可以很简单，但是婚礼并是一个见到的事情，因为婚礼是在向所有人、向见证的神明宣誓着新郎新娘约定，太随意了可不行。” “约定？” 路明非牵住了绘梨衣的手：“大致就是，我会永远爱你和你扶持着度过余生的约定。” 第222章 规劝 “局长，你想要我安排你和路明非见一次面？” 楚子航还没有展开自己的工作，源稚生反而先一步向他提出了请求。 这时候，楚子航已经和源稚生回到了源氏重工里，陪同的樱小姐放楚子航的行李去了。 源稚生则带着楚子航在源氏重工里一边行走参观，一边谈论正事。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突兀了，但是还是想请楚专员帮一下忙。”源稚生走到窗边，俯视着东京的景色。 小蚁般人群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穿行，从一百多米高的楼层看下去，这些人是如此渺小，也是如此疏远。 有几千万的人生活在东京里，可是源稚生真正熟悉的，也不过身边那寥寥几人。 “我知道我的妹妹就在这座城市里，但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了，作为哥哥，我很担心她。” 楚子航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有句话说得好…… 最怕忽然地煽情。 在源稚生和楚子航最初见面的时候，源稚生身为执行局局长的威仪一览无余，一副誓要拿捏你的样子。 可这个威仪赫赫的执行局局长一谈起他离家出走的妹妹，就忽然变了个样子…… 变得平凡了起来。 平凡地就像是一个正常的兄长，眼睛里流露出普通人都会有的担忧与无力。 楚子航并不怀疑源稚生对他妹妹的感情。 诺玛的报告中也说了，源稚生把大半个执行局的人手都派出去，就是为了寻找那位离家出走上杉家族，同时还公开发布了价值15个亿的悬赏。 可以说，源稚生是不计代价也想要找到上杉家主。 “外边的食物她习不习惯？有没有按时用药？路明非会不会欺负她……我每天都会思考这些问题。”源稚生轻声说。 “绘梨衣她已经离家出走快一周了，在这之前，她甚至都没有单独出过门。可以说，绘梨衣对外边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这一次离家出走，没有我在她的身边，我很害怕她会受伤。” 源稚生从烟盒中抽出了一支烟，想要为自己点上，又忽然停顿了一下，把烟放了回去。 “楚专员有想要保护的人吗？”源稚生收好烟盒，回头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心里一动，想起来他那个没心没肺的妈妈，点了点头。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大人们都会说楚子航很乖巧、懂事，可楚子航很多时候显得这么懂事，只是不想让妈妈担心他。 妈妈也是楚子航为数不多的牵挂了，在这一次来日本的时候，他还给妈妈发了邮件过去。 “既然楚专员有想保护的人，那就应该会理解我的心情，如果有人拐走你想要保护的人，那估计你会和他决斗吧。” 源稚生的话又让楚子航想起了他那个身为成功企业家的“爸爸”。 “爸爸”拐走妈妈，楚子航会生气得想要和他决斗吗？ 楚子航摇了摇头：“如果那个人能照顾好她，我只会祝福他们。” 听见楚子航的话，源稚生愣了下，刚刚酝酿出来的情绪也为之一滞。 源稚生并非一个脆弱的人，相反，他要强得要死。 男人就是要沉默着承担自己的一切责任，才是他的行事理念。 按照源稚生的风格，他就算是再担心绘梨衣的安全，也不会在楚子航这个本部专员面前表露出来。 源稚生之所以流露出有些无力的一面，是因为樱的提醒。 樱说她看了楚子航专员的资料，仔细研究了一下楚子航的星座，发现楚子航是一个上升星座落在巨蟹的伪双子座。 樱通过星座学分析告诉源稚生，楚子航应该是那种心事特别多，敏感，心比嘴快一万倍的人。 同时楚子航这种人在做事时都喜欢死倔，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 “面对楚子航这样的人，我们不能用强势的态度去压倒他，你越压他，他就越是兴奋，越倔强，反之我们应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虽然楚子航看着像个面瘫，但他内心应该还是很敏感的，很容易被打动。” 源稚生最开始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还有些震惊，樱在源稚生心中是女忍者一般的女孩，这样的女孩怎么还会对星座有研究？ 樱则微微一笑说，不是我对星座有研究，而是小圆对星座有研究，小圆是樱幻想出来的人格，设定中她是一个有些自闭的高中生，很喜欢研究这些东西。 源稚生本身不太相信星座这些东西，可是他准备的杀威棒被楚子航一通诡异的王八拳完全防守了回去，他也只能选择樱的方案，用另辟蹊径的方式让楚子航配合日本分部的行动。 只是，源稚生没想到自己这和楚子航聊着聊着，他又是一通出招诡异的王八拳打了过来。 你在意的人和别人跑了，你还要祝福他们？ 你这是什么思想？ “我们这样行走在屠龙第一线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死去了，就算你再看中某个人，也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 看见源稚生复杂的神色，楚子航解释说。 “所以，如果你有重视的人，就把她托付给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吧，假如哪天我们死掉了，那个人还能帮着你照顾她。” 这些都是楚子航的真实想法，所以他才会在爸爸面前扮演一个懂事的乖孩子。 楚子航虽然不喜欢爸爸，但也承认他是一个的可以照顾妈妈一辈子的人。 楚子航是不能照顾妈妈一辈子的，他知道，自己的归宿早就被定格在了那一个雨夜之中。 源稚生沉默了下来，楚子航说的是他没有想过的事情。 毕竟有哪一个哥哥会想着，我要把那个成天都像小尾巴一样黏着自己的家伙托付给其他人呢？ 可楚子航说的不错，源稚生也不能照顾绘梨衣的一辈子。 现在，绘梨衣也不再是那个只会挥舞着写着“哥哥”字样的纸条跟在他身后的女孩了。 这颗水灵灵的白菜长大了，已经有猪过来拱了。 源稚生沉默了大概足足一分钟之久，手中的烟盒都被他捏成了一团。 “你觉得，路明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吗？”源稚生死死地盯住了楚子航，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点迟疑。 “路明非当然是。”楚子航也毫不退缩地与源稚生对视，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火花四溅。 “虽然路明非有时候确实不太着调，但到了真正重要的时刻，他却意外的可靠。” 楚子航现在说的也是真心话，源稚生沉默的时候，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楚子航想起了路明非在自由一日的最后和凯撒拼命的样子，想起来路明非在龙族入侵事件中单枪匹马拦住了康斯坦丁，也想到路明非一个人直面整个审判团的质疑，似乎对整个校董会都蔑视不已。 如果这样的人都不值得托付，还有什么样的人是值得托付呢？ 就连楚子航自己，都想把狮心会交付给路明非。 咚、咚、咚。 有人敲了敲门，随后，樱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放好了楚子航带来日本的行李。 剑拔弩张！ 樱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了那股压抑着的气氛，以至于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看见对峙中的源稚生和楚子航，有一种看见了两只古龙在房间里对峙的感觉。 源稚生的样子让樱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下一秒拔刀斩了这个名为楚子航的本部专员。 看见樱走进了房间，源稚生渐渐收敛了自己外露的情绪。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不过你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源稚生移开了目光， “你是第一个给我说这些话的事情，楚专员，你确实有些说服我了。” 楚子航没有回应，他只是接过樱递过来了茶水，小小地喝了一口。 “但是，这并不够！”源稚生回过头，眼神坚定如铁。 “我知道本部一定有联系上路明非的方式，否则本部不会在路明非这个s级失联之后还如此平静，秘党对于叛逃者的手段可是很严苛的。” “所以，我希望你告知路明非带上绘梨衣和我见一面，我有些话想要亲自和他谈一谈。” 楚子航顿了顿，他还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源稚生挥手打断。 “你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到时候，见面的地点你们定。同时，我会向大家长申请开放辉夜姬的一部分权限，让诺玛进入日本，保证没有人能追踪你们。” 第223章 碎谈 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太阳西落。 夕阳染红了大片大片的云彩，整个天际线都是油彩般浓郁的茜色，隐隐还能从云彩中看见归巢的鸟儿飞过，在这个已经能被称之为傍晚的时刻，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明治神宫之行也逐渐接近了尾声。 “你在祈福牌上写的什么？” 路明非写好了自己的祈福牌，拿在手中，就转身去问自己身边的绘梨衣。 稀薄的夕照让古树无法在垂落阴影，树叶飘落。 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面前，是一排齐人高的木架，木架上用红白两色的细绳挂着许多的小木牌，每一个木牌上都写满了祈福的字，这就是风间琉璃提到的祈福架。 可能是风间琉璃的提醒起到了效果，绘梨衣一看见祈福架就流露出了很高的兴致。 路明非跟着绘梨衣看了看祈福架上的内容，其中大多数人写的都是“希望奶奶身体健康”“希望自己暴富”“永远不要生病”之类的话。 在一大串日文的祈福牌中，路明非偶尔也能看见纯中文的内容，想来应该是中国游客挂上去的。 其中最离谱的是一个用中文写的“希望祖国繁荣昌盛”的牌子。 这让路明非眼皮跳了跳，也不知道是哪位人才能想到这种鬼主意，让日本的神来保佑中国的繁荣昌盛。 “路君写的是什么？” 绘梨衣没有第一时间把自己的祈福展示给路明非看，而是想要看一下路明非写的内容。 路明非在祈福牌上写的内容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把自己的祈福牌递给绘梨衣看。 【希望绘梨衣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一排小字展示在祈福牌上，这是路明非对神灵的祈愿，每一个字都和她身边的女孩有关。 绘梨衣拿着路明非的祈福牌稍稍顿了一下，看样子，她也没想到路明非只写了和自己有关的文字。 “能来到这里，我已经很开心了。”绘梨衣写字。 夕照落在了她的脸颊之上，把女孩的面孔染出了一片漂亮绯红。 这是源氏重工里永远都不会有的经历，绘梨衣很满足也很开心。 “只是现在开心可不够，我希望的是你能一直这样开心下去，绘梨衣笑起来的样子才是最好看的。”路明非笑了笑。 “现在能告诉我，你写的是什么愿望了吧。” 于是，绘梨衣把自己手中祈福牌交给了路明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神社的缘故，绘梨衣郑重的样子就像是君王交接时在传递玉玺。 【希望和路君在一起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希望哥哥不要担心我，不要继续找我了。】 娟秀的小字展露了出来，让路明非看清楚了绘梨衣的祈愿。 两人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风间琉璃也用余光看见了绘梨衣祈愿的文字，心里忍不住为源稚生升起一阵哀凉。 哥哥啊，你还在那里满日本的找绘梨衣呢，别人已经和路明非甜甜蜜蜜不愿意回去了，甚至觉得你一直在找她很碍事。 女大不中留。 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哥哥要是知道绘梨衣的愿望，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大概是觉得自己写的字有歧义，绘梨衣想了想，又把自己的祈福牌拿了回去，在下方补充了一行小字。 【希望路君能和哥哥好好相处，不要打架。】 绘梨衣希望源稚生不要来找她，不是因为厌烦他了，她只是不想看见源稚生和路明非起冲突。 路明非看着木牌上娟秀的小字，稍稍沉默了片刻，他没想到，绘梨衣心里还担心着自己和源稚生相处的问题。 如果没有路明非的话，源稚生在绘梨衣的心里应该是第一重要的人吧。 现在，源稚生却在满日本地追捕路明非，看着他们两个人因为自己而发生冲突，绘梨衣心里应该也并不太好受。 这是路明非从来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我们会好好相处的，绘梨衣不用担心。” 路明非揉了揉绘梨衣的脑袋，又把两个人的祈福牌一起挂在了祈福架上。 源稚生其实是挺不错的一个人，只是被赫尔佐格蒙蔽了而已，只要干掉了赫尔佐格，路明非有信心和他好好相处。 天色渐晚，两片贴在一起的祈福牌轻轻作响。 傍晚的风轻轻吹了起来，明治神宫里喧嚣的人声也渐渐散去，明治神宫并非对公众全天开放，如今也快要到关闭的时间了。 “走吧，我们回家。” . 深夜，路明非刚刚把手机开机，就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 “明非，是我。” 路明非无比熟悉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过来，让他瞬间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师兄？” 听见楚子航的声音，路明非短暂的惊讶了一下，他最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随即，路明非就想起来昂热之前提到的事情。 楚子航被派来日本了。 “我今天刚到日本，现在是在源氏重工里给你打电话，你的号码诺玛给我的，这次的通话也是由诺玛保护，所以不用担心泄密。”楚子航简单解释了现在的情况，随即直截了当地问，“你和那位上杉家族现在怎么样了？” “喂喂喂，师兄咱能别刚来日本就这么八卦行吗？什么叫做怎么样了？我们两个什么都没做好吧。”路明非抗议。 “身为卡塞尔学院头号冷面帅哥，狮心会的杀胚会长，我们要保持高冷的气质，八卦不可取。” “这不是八卦，这是工作。”楚子航语气不变，“我来日本就是为了处理你和那位上杉家主的事情，现在自然要确认你们两个人的状态，其中就包括你们现在的关系、还有上杉家主的身体状况。” 楚子航说的是实话，他现在对路明非和上杉家主的关系状态一无所知，这极大的限制了他的行动。 现在好不容易联系上了路明非，楚子航自然要好好打听一下。 如果路明非带着上杉家主离家出走之后，在外边天天欺负她，那楚子航觉得自己就立刻就要安排把路明非送出日本的事宜了。 相反的，如果路明非和上杉家主关系很好，那这里面可以协调的事情就多了。 “绘梨衣的身体很好，今天她还缠着我想吃五目炒饭，我在店里面打包了两份炒饭，结果她一个人就吃完了，害得我只能再点外卖。”路明非吐槽了一句。 顺便一提，按照人头数来说，路明非其实应该打包三份五目炒饭的，除了绘梨衣和路明非的两份，还有风间琉璃的一份。 但是到了在明治神宫游玩的后半程，风间琉璃全程都不说话了，还很自觉地落后了路明非他们三五米的样子，当起了一个安安静静的电灯泡，以至于路明非都快把他忘记。 “你把上杉家主称呼为绘梨衣吗？”楚子航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楚子航也知道，在日本只有最亲近的人之间才会不带姓氏直接称呼名。 路明非干咳两声，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的上杉小姐现在能吃能睡，身体倍好，师兄你就不用担心她的状况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不是我担心上杉家主的状况，而是蛇歧八家的少主源稚生在担心绘梨衣的状况。”楚子航回复，“源稚生想要和你见一见。” “源稚生想要和我见面？” “准确地说，源稚生是想和你加上绘梨衣两个人见面。”楚子航说。 “我今天刚到日本，他就向着我提出了这样的请求，我没有直接答应，想要问一问你的意见。”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要问一问上杉小姐的意见。” 第224章 带个人 要去见源稚生吗？ 路明非其实是想见一见源稚生的，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源稚生是绘梨衣的哥哥，他总不能躲绘梨衣的哥哥躲一辈子。 可如果路明非要见源稚生，就会存在一个问题，如何避免橘政宗中途的干预，亦或者说是，如何避免赫尔佐格的干预。 路明非从自己在南梦座中的经历就可以看出来，赫尔佐格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寻回绘梨衣的。 自己直愣愣地带着绘梨衣去和源稚生见面，说不定就会被赫尔佐格包饺子了，因为源稚生绝对不会向橘政宗隐瞒自己要去见路明非的事情。 而且，路明非现在拐走的可不止绘梨衣，还有风间琉璃，赫尔佐格恐怕早对他恨之入骨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小要素。 真正最重要的是，绘梨衣想不想去见源稚生。 “就算最后定下要见面，我们也只能和源稚生一个人见面，源稚生身边不能有其他人跟着，尤其是他不能带蛇歧八家的各位家主。”路明非补充了说。 路明非本来想说橘政宗不能跟着他，想了想，又改口成了其他的家主。 “只想见源稚生一个人吗？”楚子航沉思了一下，“我会把你的要求转达给源稚生的，他大概率会同意。” “为了促成这一次见面，源稚生已经把见面地点交给我们选择，并且许诺可以开放辉夜姬的一部分权限，这可以让诺玛暂时进入日本。” “你我都很清楚诺玛进入日本意味着什么，既然源稚生为了上杉家主都愿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那么他答应独自赴约也不是一件难事。” 路明非知道源稚生真的是下定决心想要见一见路明非了，否则他不会下这么大的手笔。 诺玛的能力本就强于辉夜姬，更别提诺玛还有战争模式eva，一旦诺玛以eva的形式进入日本，恐怕蛇歧八家会失去对东京的大部分监控能力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就很难再追踪路明非。 一想到这里，路明非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要不然干脆趁着这个见面机会，他也把源稚生打晕带走算了。 绘梨衣、风间琉璃、源稚生，要是赫尔佐格发现他掌控的三个超级混血种都被自己一个人拐走了，那画面一定很有意思。 不过，以源稚生的性格来看，就算他被路明非打晕带走了，估计也还是会拼了命地想要回到蛇歧八家，毕竟源稚生是一个重视责任的人，他认为蛇歧八家没了他不行。 “你和那位上杉家主都好好思考一下要不要见源稚生，不用急着做决定。”楚子航补充说，“如果你不想和源稚生见面的话，现在还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什么路？” “离开日本！”楚子航声音严肃了起来。 “必要的时候带你离开日本，这就是校长交给我的秘密任务。学院在日本内还剩下一些渠道的资源可以调用，如果日本的局势恶化了，这些资源足以把你送离日本。” 楚子航顿了顿，又补充说：“校长也特别批准了，如果那位上杉家主愿意，学院也可以带着她一起离开日本。”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带着绘梨衣离开日本，这确实是他没有考虑过的事情。 “我可以把这理解为，学院愿意接纳绘梨衣了吗？”路明非问。 “说是接纳不太准确，用‘庇护’这个词或许更好，不过既然学院都愿意庇护上杉家主了，说不定，这位上杉家主以后还会有正式加入卡塞尔学院的机会。” 听起来有些美好啊，绘梨衣加入卡塞尔学院什么的。 不过，路明非也清楚，在绘梨衣的血统问题解决之前，再美好的事情都是镜花水月。 “师兄，本部在日本分部的那些庇护所早就被蛇岐八家发现了，处于蛇歧八家的监控之中，如果我们想要通过庇护所离开日本，一定会被发现的。”路明非提醒了一句。 现在卡塞尔学院的其他人可能不清楚这件事，可是拥有上一世记忆的路明非绝不会忘记这间的事情。 上一世，日本分部刚一叛逃就立刻打掉了本部在美国的所有庇护所，本部在日本所有的渠道都被发现了，通过这样的渠道离开日本不就是送死吗？ 蛇歧八家也都不用找了，路明非自己就送上门了。 “你是说本部留在日本的那些庇护所被发现了吗？你放心，学院原本也没想着启用合着庇护所。这些庇护所虽然能用，但是让他们去接你们并不合适。”楚子航说，“学院是打算用其他的方式把你送离开日本。” “我也是彻底接手了任务后才知道这件事情，校长他选择调用的资源是美国在日本军事基地的驻军。” “军事基地？驻军？”和楚子航谈话以来，路明非第一次震惊了。 “横须贺基地，位于日本本州岛东京湾入口处东岸的横须贺港，北部是横滨市，南方则接壤横须贺市东岸，是美国第七舰队的据点。这个军事基地就是校长为了把你送离日本做的准备，校长已经打通了军事基地的所有关系，我也已经和他们的长官联系上了。”楚子航说。 “军事基地的长官告诉我，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把卡塞尔学院的朋友送回安全的地方。” “用一个航母编队护送我们回学院，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路明非不由有些牙疼，这种行为也太拉风了一点，别到时候蛇歧八家和美军基地擦枪走火什么的。 帅也是真的帅。 “横须贺基地并不会派遣航母护送你离开日本，航母的调动需要极高的权限，手续很麻烦，他们只能派遣有美军标识的舰船把你送到公海，到时候学院的船只会在公海接应你。” 楚子航解释了一下。 “校长在二战时期加入过美国海军，所以在海军里还有些人脉，再加上卡塞尔学院本身的资源，调动美军护送你们离开日本不算什么大问题，蛇岐八家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拦截美军的船。” “所以，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离开日本。” 楚子航说了这么多，路明非现在并没有带着绘梨衣离开日本的想法。 一是因为稳定绘梨衣血统的血清只有日本才有，在拿到龙王之血稳定绘梨衣之前，路明非并不想把绘梨衣带离日本。 在日本的话，就算绘梨衣身体出现什么问题，路明非至少还能选择把她送回蛇歧八家治疗，可离开了日本这样做就很难了。 二则是，路明非认为逃离日本并不能让绘梨衣远离危险，只要赫尔佐格还在想着窃取白王的力量，他就永远不放弃追踪绘梨衣。 最安全的做法还是在日本找个机会杀了赫尔佐格，如果能在杀了他的同时找到死侍血清的提取方法，那就更加完美了。 不过，楚子航给出的计划确实也算是一条退路，路明非现在不打算离开日本，以后说不定也用的上。 “待会我会和上杉小姐好好商量的。”路明非回应。 路明非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楚子航现在能把他们送出日本，那他是不是也能把外边的人送进来？ 算一算日子，当初和龙侍参孙约定的一个月时间也要过去了，它的茧化也快差不多结束了。 路明非现在要在日本陪绘梨衣，肯定是没时间回中国把它接过来了，只能拜托其他人了。 “师兄，现在是不是本部在日本的所有资源都在你的掌控下？”路明非问。 “是，怎么了？” “既然是这样，你能不能帮助我从中国带一个人过来，手段随意，只是，最好不要在学院里留下记录。” 路明非原本的打算是想让猎人网站的猎人帮忙把参孙带过来，可是现在有楚子航在这里可以帮忙，他不用白不用。 对路明非来说，楚子航可比猎人们更加值得信任。 楚子航没有问路明非为什么想要瞒着学院送一个人来日本，他思索了一下回：“如果不想在学院中留下具体的信息，那就不能利用学院内部的资源，像是通过美军基地什么的方式就绝对不行。” “校长给我的资料中，有做偷渡生意的‘蛇头’的联系方式，他们可以把人不留痕迹地送进日本，这也是把你们偷偷送出日本的备用方案，现在日本这么危险，你想把谁送到日本来？” 对于楚子航的问题，路明非也只是含糊地回应。 “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第225章 山中夜谈 月光洒落在山中，松林仿佛海潮，小屋立在松潮之中，窗沿处透露出明亮炽热的火光，不断有钢铁锻打的声音传出，清脆绵长。 源稚生站在门口缓了缓的呼吸，咯吱一声，推开了木门。 老人身着白色的麻衣站在炉边，一只手中拿着铁钳，夹着一条刀胚，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小锤不断锻打，火星四溅。 “绘梨衣失踪了快一周了，本部新的专员也在今天来到了日本，大家都在忙碌急躁，老爹你却在山中的刀舍中打刀。”源稚生脱下来自己的风衣，搭在了旁边椅背上。 锻炉中燃烧着炭火，火焰炽热灼眼，不断发散着热浪，让房间的温度高得让人不舒服。 “这一切事情都有你负责，有你在我很放心。你总是能把我安排给你的任务做得很好，这一次，我相信你也能处理好。” “越是危急的场面下，我们越是不能慌乱，慌乱只会打断我们自己的节奏，只有理智才能让我们找到敌人的窍门一击毙命。” 看见源稚生来了，橘政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把锻打到一半的刀胚插入炭火之中。 “龙马家主才是日本分部的部长，你却总是越过他，直接把任务都安排给我，有时候我真担心自己会让你失望。”源稚生叹息一声。 橘政宗从旁边的台子上取下了一瓶烧酒，为自己和源稚生倒上。 “龙马家主已经老了，大家都清楚他迟早会从执行局局长的位置退下去，他退下去的时候，就是你接任执行局局长的时候。” “龙马家主才四十岁左右。”源稚生接过酒杯，愣了一下。 “这种老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橘政宗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家族里的人都看得出来，龙马弦一郎的心已经老了。” “他明明是龙马家的家主，却活得像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那样颓唐，没有任何的激情，也没有任何的威严，就像是一个打卡下班的上班族一样。” “执行局是蛇岐八家发展最快的部门，也是最有潜力的部门，家族里的年轻人都想去执行局穿黑风衣。这样的部门不应该被一个只想着打卡下班的人领导，它需要一个充满锐气的领袖。家族里的人都认为，龙马家主更适合自卫队那边的事情，你才是最适合执行局的人。” 源稚生慢慢得喝酒，并没有即将接手执行局的欣喜，即便是听到了蛇歧八家大家长的许诺，他也没有太多情绪 “照老爹这么说，其实我也老了。”源稚生的眼睛盯着插在炭火中的刀胚。 橘政宗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我也活得像是一个上班族。”源稚生说，“执行局的工作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工作，亦或者说是一种责任，而并非一种可以让我主动拼命往前冲的东西，你所期望的威严与激情在我身上也并不存在。” 没有人再鼓风，锻炉中的炭火也燃烧得没这么猛烈了。 昏暗的火光落在墙壁上，影影绰绰，似乎快要熄灭。 “可是，你把执行局的任务都做得很好。”橘政宗看着源稚生的眼睛。 “有些上班族上班时会拼命划水只等着打卡下班，有些上班族则会认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可是从本质上来讲，他们都是上班族，没有什么不同。” “你不喜欢执行局的工作？”橘政宗听懂了源稚生的话。 源稚生把手中的烧酒喝尽，没有否认这种说法。“老爹你一直想着复兴蛇岐八家，把这看作是你一生的目标的使命，可是我做不到这一点。” “如果老爹能找到一个人接替我的话，我很愿意把这个执行局局长的位置交给他，然后跑去旅游或者卖卖防晒油什么的，那样的日子我可能会更加开心。” “或许你需要休息，可能是这几天你太累了，”橘政宗走到源稚生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需不需要我给你放个假？找绘梨衣的事情可以暂时由我来负责，你想休息就休息吧。” “要是我在这时候撒手不干了的话，这么多事情堆积下来会把老爹你累死的，不用担心我，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找你倒苦水的。”源稚生对橘政宗露出笑容。 “我今天去机场接本部的新派过来的楚子航专员了，向他提出想要见一见路明非的请求，来这里之前，楚子航给了我回复。” “什么回复？”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路明非没有直接拒绝我见面的请求，但他说他要问一问绘梨衣的意见。” 橘政宗也沉默了。 “那……绘梨衣她想见你吗？”橘政宗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点小心的样子。 “绘梨衣那边还没有回复的，楚子航和路明非的联络也有很大的局限，他们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绘梨衣不在路明非身边，所以，楚子航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给我绘梨衣的答案。” 源稚生的声音还算平静。 其实，楚子航不该把路明非回复的内容告诉源稚生的，至少不应该把路明非还要问一问绘梨衣的事情告诉源稚生。 想一想，要是最后路明非最后拒绝了源稚生的见面请求，那么谁都知道是绘梨衣不想见源稚生了。 妹控落泪。 不过，楚子航之所以会把谈话的内容告诉源稚生，还是因为他认为这可以给源稚生一种“绘梨衣被路明非照顾得很好”“路明非很尊重绘梨衣”的感觉。 这可以让源稚生不要这么担心绘梨衣的安全，也可以缓解源稚生对路明非的敌意……大概。 楚子航立刻把谈话的内容告诉源稚生，也是因为路明非还提出了其他要求，这些要求需要源稚生提前准备。 “另外，路明非说，他最多只愿意带着绘梨衣见我一个人，见面的时候，我身边不能有其他人的陪同。”源稚生补充说。 “不行！”橘政宗立刻回绝，“你是蛇岐八家的天照命，绝对不能冒危险去见路明非，现在蛇歧八家已经失去了绘梨衣，不能再失去你了。” “老爹，你太激动了。”源稚生说，“正是因为我是蛇岐八家的天照命，所以我才可以一个人去见路明非，我带着一堆人去和我一个人去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源稚生也是跨过临界血统的超级混血种，日本也是蛇歧八家的主场。 只要还是在日本的领土里，路明非就不可能调集一大帮人过来围攻源稚生，源稚生作为蛇歧八家的天照命，自身的实力足以保障他的安全，去的人多了，反而会让源稚生分心。 “不要大意，路明非自己的实力也很强。”橘政宗严肃下来。 “路明非在两次遇袭中展露出来的实力绝对有卡塞尔s级的水准，昂热给他的评级相当到位，而且我总感觉他这两次遇袭他并没有展现出全部实力，即便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他也可能不会输给你。” “老爹你对我有点信心好吗？我觉得我打得过路明非。”源稚生并不担心这个问题，“要是我带着一堆人过去，随时都可以拿下他，路明非怎么可能还会答应和我见面，所以，我一个人去见他是唯一的选择。” “这还是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冒险。”橘政宗摇了摇头，“只要他们还在日本，我们慢慢搜查总会把他们找到。” “这个慢慢是多久？一周？一个月？我担心绘梨衣的身体坚持不了这么久。”源稚生摇了摇头，“老爹你就不用再劝我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况且，这一次见面绘梨衣也会出现，我有让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和我见面。” 说到这里，源稚生取出了一支烟点燃，他的目光越过了窗户，一直看向了远方的黑暗。 “如果路明非真的想要对我不利，绘梨衣总不会不管我的。” 第226章 下手 “绘梨衣，你想不想去见一下你哥哥？” 第二天，路明非趁着三个人吃早餐的时间，在餐桌上提出了这个问题。 昨天晚上为了安全考虑，路明非和楚子航通话的时候，自然是远离了公寓的。 等到路明非回家的时候，绘梨衣也已经睡熟了。 路明非不忍心打扰绘梨衣的美梦，所以就把这个话题的谈论放在了今天讨论。 还记得最初翘家的几天，绘梨衣还会很担心路明非夜晚外出的安全，一直不睡守着路明非回来。 现在绘梨衣好像也渐渐习惯了路明非总是半夜跑出去，晚上也逐渐能睡着了，只是，她仍然会给路明非留门。 哥哥？ 风间琉璃也在餐桌上，他深深地看了路明非一眼，不过没有多说什么。 绘梨衣正在往面包上涂果酱，听见路明非的话，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一手拿着面包片，一手拿着果酱袋停顿了片刻，显得有些呆呆的。 绘梨衣翘家这几天，已经完全熟悉了源氏重工以外的生活，路明非忽然又提起源稚生，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源稚生昨天晚上通过一些中间人联系到了我，说是想和我们见一见。”路明非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他毕竟是你哥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绘梨衣沉默了一下，她把手中涂满果酱的面包片放回餐盘之中。 然后，绘梨衣从卧室里取过来了写字的本子。 “路君想送我回家了吗？” 绘梨衣写字的本子举得很高，几乎要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这完全是一种欲盖弥彰，她忐忑的心情已经暴露了出来。 看见绘梨衣的字，路明非干咳两声，刚刚吃下去的饭团差点没把自己呛住。 “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想送你回家。”路明非立刻否认，“绘梨衣不准胡思乱想！只要你愿意，想在外边待多久我都陪你！” 绘梨衣缩了缩脑袋作为回应。 风间琉璃坐在旁边，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饭团。 这饭团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想了想，路明非也放下了手中的饭团，坐到了绘梨衣的旁边。 “源稚生的原话是，他很担心你的安全，他想见的也是你。只是源稚生没有渠道联系你，才会被迫联系我，我认为，我不能代替你做决定。” “如果你想见源稚生，我就陪你一起去见他，如果你不想见他，我就陪着你继续在外边玩，就当他不存在。” 绘梨衣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 在绘梨衣心里，陪伴着她长大的源稚生也是很重要的人。 绘梨衣知道，就算自己离家出走的时候留下字条，源稚生肯定还是会担心她，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让自己哥哥担心。 只是…… 绘梨衣看了路明非一眼，现在，她哥哥在满世界的追查他们两个人，如果自己贸然和哥哥见面见面，路明非可能会有危险。 源稚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是路明非的安全却不能保证了，绘梨衣也不想拿着路明非的安全开玩笑。 “你觉得，我应不应该去见哥哥？”绘梨衣写字问路明非。 绘梨衣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决定。 在蛇歧八家的时候，她能做决定的事情就只有三餐吃什么，看哪一部动画之类的小事，其他的事情都在医疗组的安排之中。 不会有人来问绘梨衣想不想出去玩，也不会有人问绘梨衣想不想见这些人。 路明非是第一个这么重视绘梨衣意见的人，可相应的，这个问题也让绘梨衣有些为难。 所以，绘梨衣还是不自觉就想听一听路明非的建议再做决定。 “假如我是你的，我估计会去见一见源稚生吧。毕竟源稚生是你哥哥，我们也不能躲他一辈子。” 路明非知道，绘梨衣其实也有点担心源稚生，否则她不会在明治神宫里的祈福牌上写上源稚生的名字。 “你已经离开源氏重工了这么久，你哥哥他肯定很着急了，我们或许趁着这个机会和源稚生好好谈一谈，让他直接解除除你的禁足令，亦或者是让他解除悬赏什么也挺好。” 蛇歧八家把绘梨衣一直关在源氏重工里这件事情就挺离谱的。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出来玩了这么久，绘梨衣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也证明了一件事情，只要绘梨衣按时用药，那么她的身体状况是绝对可以保证的。 路明非大概猜得到，这是橘政宗为了方便控制绘梨衣而采取的措施，不过，这个措施确实是可以打破的。 听见路明非这么说，绘梨衣仍然有些犹豫，路明非的回答没有打消她的顾虑。 “专员先生，你让上杉小姐做这样的决定，有些太难为她了。”风间琉璃幽幽地说。 “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上杉小姐之所以会犹豫，还是在担心你的安全，上杉小姐要去见哥哥的话，专员先生你肯定会冒很大的风险。”风间琉璃无奈地叹气。 “然而，你说的这些话都是上杉小姐见哥哥有什么好处，根本没有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这让上杉小姐怎么放心呢？” “……” 风间琉璃的话如当头棒喝点醒了路明非，这是路明非完全没有考虑到的事情，他看着绘梨衣的眼睛想要寻求确认。 绘梨衣则转过头，不去看路明非。 被其他人当面点破内心的想法，就算是绘梨衣，也会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 在路明非为绘梨衣考虑的时候，绘梨衣也在考虑着路明非的安全。 咔嚓！ 拍照的声音从桌子的另一边传过来。 “上杉小姐害羞的照片，抓拍成功。”风间琉璃拿着手机对着路明非微笑。 “专员先生想要的话，可以下来私聊我。” 路明非一脸黑线地赶走了看热闹的风间琉璃，这个人好像已经渐渐在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压迫下寻求主动权了。 “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路明非给绘梨衣解释，“到时候只有源稚生一个人来，而且会有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协助控场，只要蛇歧八家不大规模地围攻我们，我们就是安全的。”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睛：“所以，按照你喜欢的就好。”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思考了很久，最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同意了源稚生的见面请求。 · 早餐用尽，绘梨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路明非也找了个机会出去了一下，把绘梨衣的决定转告给了楚子航，顺便和楚子航单独约了一次见面。 路明非还有些事情要和楚子航单独谈一下。 等到路明非回来，风间琉璃则立刻把路明非拉到了阳台上。 风间琉璃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发现绘梨衣没有注意到这边。 “专员先生，你这次见面，有没有考虑过王将和橘政宗的存在？”风间琉璃不再是玩闹的样子，而是严肃地盯着路明非的眼睛。 “哥哥答应了你的条件，愿意一个人前来和你见面，但是橘政宗可不一定会遵守这个约定，如果他派其他人埋伏你和上杉小姐怎么办？” “就算因为哥哥的存在，橘政宗不好调用蛇歧八家的人手，但你已经说过了，橘政宗和王将有联系，他也可以让猛鬼众埋伏你们。” 这些是风间琉璃一直都考虑的问题，只是刚刚吃饭的时候绘梨衣就在旁边，他不好明说。 “如果王将来了，那就更好了。”路明非笑了笑，这个问题他也想到了。 “你想对王将下手？王将可不一定派本体过去，不值得这么冒险。”风间琉璃提醒。 “不是要对王将下手，而是要橘政宗下手。”路明非摇了摇头，“如果王将真的知晓了我和源稚生的这一次见面，蛇歧八家中总归会有个泄密的人吧。” “你是想揭露橘政宗和王将有合作的事情？”风间琉璃愣了一下，“专员先生，我必须告诉你，橘政宗在哥哥心里的地位很高，就算是蛇歧八家内部中有人泄密，他也不会怀疑橘政宗。” 路明非平静地说：“只靠着一次泄密当然不够，不过我手中还有卡塞尔学院收集的其他证据。” 路明非并还没有忘记，在源氏重工的下面还有圈养死侍的养殖场，那可是只有大家长才能操纵的禁忌研究，一旦暴露，橘政宗连甩锅都做不到。 泄密加上死侍养殖场，这两件事情一起暴露了的话，源稚生就算是再信任橘政宗，也会对他产生一丝怀疑吧。 这不是鞠躬就能平息的小事情。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王将真的有所准备过来找你，你可能会死。”风间琉璃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 “你不同于上杉小姐和哥哥，因为橘政宗的存在，王将可能不会对他们下死手，可是你不一样，王将现在可能都已经恨死你了，有机会杀了你他一定回去做。” “想要做一些大事，总要冒一点风险嘛。”路明非显得很轻松，“而且，这次见面的地点可是由我选择。” 风间琉璃困惑地看着路明非，他不明白这和见面地点有什么关系。 只要这个地点暴露了，对王将来说在那里都没有什么差别了，王将就是个疯子。 “说起来可能有些夸张，但只要我提前做好了准备——” “在领域的范围内，我大概是无敌的。” 第227章 好久不见 为了这一次路明非和源稚生的这一次见面，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 辉夜姬对日本网络的封锁暂时打开了，诺玛直接接入了日本的网络，不再有任何的阻碍，按照约定，只要路明非确定的见面地点，辉夜姬也会把那一片区域的掌控权交给诺玛。 可以说，诺玛终于不是通过辉夜姬渠道得到的二手信息来了解日本了。 现在日本所有的网络终端，所有公开的摄像头都化为了诺玛的触角，她可以直接监控日本的事物，这其中就包括蛇岐八家明面上的大规模人员调动，另一方面，诺玛也可以给予路明非技术支持。 在诺玛进入日本的同时，十五个亿的悬赏也被暂时封存。虽然这个悬赏没有被正式撤销，但至少在电视上已经看不见了，这也让路明非的生存环境宽松了许多。 随着诺玛进入日本和悬赏的封存，路明非终于有机会拿到新的、安全的手机号了。 伪造身份证明本身就是诺玛的拿手好戏，每个新生入学时，诺玛都会为新生准备一套完美的新身份，现在也不过重操旧业罢了。 “这个送给你。” 路明非把自己新买来的手机交给了绘梨衣。 有赖于各种影视作品，一直待在源氏重工里的绘梨衣也知道手机是什么。只是，绘梨衣并没有体验过手机，她自己房间里的电子产品只有电视和ps。 在翘家之前，对于绘梨衣来说，手机也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东西，除了源稚生和橘政宗，她也没有再需要联系的人了。 绘梨衣从路明非手中接过了手机，小心翼翼地摆弄，这个小巧的东西在她眼中和一个新奇的玩具差不多。 路明非送给她的东西，她都很珍惜。 “我来教你怎么用它。”路明非坐在了绘梨衣的旁边。 现在这个时间的手机还没有后世这么多复杂的功能，只需要学会打电话和发短信就算是大功告成，即便是第一次使用也很容易上手的。 “这是我的电话。”路明非把自己的号码存入了绘梨衣的手机中。 绘梨衣看着手机上的那一串数字，点了点头。 因为手机中只有这一个号码，所以也不用备注。 其实绘梨衣和路明非住在一间公寓里，出去玩也是一起出去玩，两个人都黏在一起中间没有一点距离，平时也不太用得上手机，不过路明非仍然想给绘梨衣买了一个手机。 路明非觉得，只有把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添加到了通信录里，才算真正地和一个人建立了稳定的联系。 从此之后，无论两个人相距再远，他们两个人都可以向着彼此传递自己的思念。 “你好，这里是绘梨衣的手机。” 滴滴一声，绘梨衣按照路明非交给她的方法，把一条消息发到了路明非的手机里。 不得不说，这真是好蠢的自称。 “绘梨衣的手机你好，这里是路明非的手机。”路明非也学着绘梨衣的语言风格回复。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两个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得出来，绘梨衣还是挺喜欢手机这种东西的。 对绘梨衣而言，这就是一个加强版的小本子，可以把自己的心里话表达出来。 “这个也给你。” 路明非把另外一只手机交给了一旁默默看文学频道的风间琉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凡路明非和绘梨衣开始说话，风间琉璃就会让自己隐形，熄灭自己电灯泡的光亮。 “我也有？”风间琉璃的注意力从电视上移开，眉目间透露出一丝惊讶，难得路明非和绘梨衣厮磨之余还能想起他。 “我从南梦座把你带出来的时候，可没时间去找你手机在哪里，没有手机肯定不方便，我自然也要给你新买一个。” 反正买手机用的钱都是当初从你那里讹来……路明非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谢谢。”风间琉璃沉默了一下，接过了手机。 “我的号码已经存在你手机里了，我想，你就应该不需要手机教学了吧。”路明非笑了笑。 “专员先生，你就不用拿我开玩笑了。”风间琉璃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之上。 也就绘梨衣这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妞才会需要学习手机的使用方法，离家出走一次，她什么都需要学习。 话说回来，风间琉璃在这间公寓内和路明非住了几天之后，他的心情似乎也逐渐的好了起来，再也不是当初“我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了”的忧郁模样，变得逐渐正常了起来，正常得都像个普通人了。 路明非感觉，自己这间公寓可以改名为自闭儿童康复中心了。 专门负责治疗大龄儿童的心理问题。 “我待会要出去一下，在家的时候就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绘梨衣，有事就通过手机联系我。”路明非说。 “见哥哥？”风间琉璃抬头。 路明非摇了摇头：“见源稚生肯定要带绘梨衣一起去的，这一次，我只是去见我在卡塞尔学院的一个师兄。” 风间琉璃看着路明非，又看了看在一旁摆弄手机的绘梨衣，叹了一口气。 “专员先生刚送我一个手机，就这样拉壮丁，要是哪天结算我在你这里吃住的生活费，专员先生恐怕要让我卖身还债了吧。” “你以为，我想把绘梨衣交给你照顾？”路明非撇了撇嘴。 路明非指着风间琉璃，对绘梨衣说：“要是这家伙敢在家里欺负你，就给我发消息，我就回来帮你揍他。” 放在路明非刚把风间琉璃捡回来的那会儿，路明非绝对不会让风间琉璃和绘梨衣单独待在一起的。 这几天相处下来，路明非发现风间琉璃似乎逐渐接受了绘梨衣的样子，他才敢把这两个人放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出门。 “源稚女哥哥不会欺负我。”绘梨衣在手机上打出这么一行小字。 这么一会时间，绘梨衣已经完全掌握了手机的操作方法。 风间琉璃忍不住笑了笑，显然是因为绘梨衣对他的信任而开心了一下。 “这叫做未雨绸缪。”路明非指着手机对绘梨衣说，“如果想我的话，也可以给我发消息，我能看得见短信。” 绘梨衣认真地点了点头。 “专员先生！” 在路明非出门之前，风间琉璃忽然叫住了路明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路明非感觉风间琉璃有些奇怪，他很少在风间琉璃的身上看见这么扭捏犹豫的姿态。 风间琉璃停顿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没事，一路小心。” · 原宿区。 路明非推开了磨砂的玻璃门，温暖的橘黄色灯光从天花板上垂落，房间里摆放着几套原木的小桌椅，中间以栏杆和漂亮的藤蔓作为分割，墙上则挂着颜色清新的风景油画。 这是一家咖啡店。 一眼看去，整个咖啡店装修的风格相当精致，唯一的缺憾是，店里面几乎没有顾客。 这间咖啡厅是楚子航选择的见面地点，据说是某位毕业校友在东京的财产。 危机情况下，这间咖啡厅也能算做是卡塞尔学院在东京的庇护所，但因为其并非正式的庇护所，所以没有被学院收录，也没有被使用过，相比于其他的地方，这里可以说是相当的安全了。 源稚生为了表达自己与路明非见面的诚意，撤销对于楚子航的监控，诺玛的进驻也证实了这种说法。 路明非很久未见那个人就穿着黑色的风衣坐在咖啡厅的角落，他落座的位置选得很巧妙，既可以避免有人透过橱窗观察到他，又可以监控咖啡厅的进出口。 这家伙无论在哪里都是怎么的认真，一丝不苟，刀刃般锋利气质让路明非刚推开玻璃门就注意到了他。 “师兄，好久不见。”路明非拉开了座椅，和楚子航打招呼。 楚子航从杂志上移开目光，看了路明非一眼，依旧是熟悉的面瘫脸。 “那一位没一起过来吗？” 第228章 详谈 喂，师兄你这个问题有点过分了啊！ 路明非的笑容僵硬了片刻。 你的师弟在日本被人追杀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你开口问的就是别人。 古有汉文帝不问苍生问鬼神，今有楚子航不问师弟问外人，心碎了啊。 “绘梨衣在家呢。”路明非简单地回应。 “家？”楚子航愣了一下，看路明非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这件事情你有和校长申请吗？” “根据校规，你这样血统的学生，想要结婚都需要经过校长批准。” 路明非刚刚入座喝了口咖啡，他听见了楚子航的话，喝下去的咖啡差点没喷出来。 “师兄，你想什么呢？！”路明非震惊于楚子航思维的跳跃。 “我的说‘家’是指我们暂时住的房子，不是成家那个家，是house不是home！” 路明非着实是没有想到楚子航会把自己的话理解成这样，一激动连英文都飙出来了。 “抱歉，家这个词的歧义比较大。” 楚子航干咳两声，递给路明非一张纸巾，示意他擦一擦嘴角的咖啡渍。 他看见路明非震惊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是误解了路明非的意思，楚子航早应该想到的，以路明非的风格，不可能和绘梨衣进展如此迅速。 “师兄你这么一个误解，我的清白可就没了。”路明非吐槽一句，接过楚子航递过来的纸巾。 “还好今天来的是我的楚子航师兄不是我的芬格尔师兄，否则我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楚子航看了路明非一眼，少见地犹豫了，他最终还是没有告诉路明非有关芬格尔在校园论坛里发的那个帖子。 在卡塞尔学院内的舆论中，路明非的清白早就没了，现在就连校工部的人都知道路明非在日本勾搭上了黑道公主的事情。 现在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在论坛上疯狂艾特楚子航，想让楚子航文字直播路明非的传奇经历。有几个不嫌弃事大的人在后面艾特了零的id，那个帖子怎么一个热闹了得。 “师兄，你这次过来没有被蛇岐八家的人监控吧？” 路明非很久都没有登录过校园论坛了，自然不知道自己清白已毁灭，相比之下，他更加担心这一次见面的安全性 “我在学院反追踪课的成绩是第一名，现在又有诺玛的帮助，除非蛇歧八家有人的言灵是时间·零，否则没有人能追踪到我。”楚子航示意路明非放心。 “不过，你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和我见面？就算蛇歧八家已经缩小了追捕力度，你现在和我见面还是很危险的。” 路明非笑了笑：“这自然是因为有些事情不方便在电话里沟通，必须当面说清楚。” 说着说着，路明非把自己的小太刀放在了咖啡桌上，自从拥有了妒忌之后，路明非就很少使用这把小太刀了。 “之前我在电话里拜托你把一个人送到日本来，这把小太刀就是我和那个人约定的信物，如果没有这把小太刀的话，那个人可能不会相信你。” 楚子航点了点头，接过了路明非的小太刀。 这把小太刀他也很熟悉了，它当初还是楚子航去拜托装备部为路明非打造的武器。 “还有，你派去接他的人千万不要激怒他，这个人的实力很强，而且脾气不太好。”路明非回忆起了参孙当初的样子。 说是脾气不太好可能都委屈这条龙了，参孙完全是对人类生命的漠视，在他的心里在意的估计只有诺顿和康斯坦丁。 路明非向楚子航交托完参孙的事情之后，也不再说话了，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慢慢盯着楚子航，到了最后，路明非把楚子航都盯得有些不自在了。 路明非还有一些事情要说，却没想好怎么开口。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楚子航看出了路明非的犹豫，主动开口了。 路明非沉默足足有一分钟之久，才慢慢地开口了。 “师兄，听见我待会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太激动。” 路明非大多数时候后都是嘻嘻哈哈的，他很少在楚子航面前流露出这么郑重的样子，如今忽然严肃起来，让楚子航也跟着严肃了许多。 “你说吧。”楚子航点了点，示意自己知道了。 “师兄，你相信奥丁的存在吗？”路明非凝视着楚子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楚子航很久都没有人回应。 路明非的这句话仿佛就成为了黑洞，吸收了房间里所有的声音，整个咖啡厅都因为路明非的这句话安静了下来。 一直站在门口假装迎客实则警戒的侍者注意也到了角落的不对劲，他看了这边一眼，在门口挂上了暂时歇业的排子，以免忽然来了客人打扰到这两人的谈话。 楚子航怎么可能不相信奥丁的存在，雨夜中的高架桥是他永远都无法遗忘的记忆。 入学卡塞尔学院之后，楚子航的一直在利用自己的权限与至于调查和奥丁有关的事情，也问了很多专门教授龙族历史、解读北欧神话的教授，但最终一无所获。 学院中对于奥丁的了解也一样来命运之枪自于北欧神话，根本无法帮助到楚子航。 如今，楚子航却从路明非这个大一新生的口中又一次听见了奥丁这个名字。 “奥丁，北欧神话中的主神，手持命运之枪昆古尼尔，是黑龙尼德霍格的死敌。” 楚子航的自控力让他看起来还算冷静，没有失态。 “学院一直以来都在尝试着解读北欧神话，但是并未发现在龙族历史中有对应奥丁的存在，现在学界比较公认的说法是，奥丁不属于龙族历史，他是人类编撰的神话人物。” 楚子航把龙族历史课上学到的内容重复了一遍，然后才说：“我对奥丁的存在表示怀疑，但是学界普遍认为奥丁不存在的，你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路明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仿佛弓弦的回拉，然而他的声音却放得很轻，仿佛是在担忧惊吓到了楚子航。 “我见到了奥丁。”路明非慢慢地说。 沉默！死一般地沉默！ 楚子航的手死死地抓着买来的杂志，手背上血管暴起如龙，几乎快要把杂志捏碎，手指的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即便楚子航在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他惊涛骇浪般的情绪还是冲垮了他面无表情的外壳。 茫然、狂喜、哀伤，路明非说不清楚子航的眼睛里藏了多少复杂的情绪，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失态。 其他人估计很难想象，那个被誉为冷血面瘫的楚子航也会有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你在日本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的错觉，楚子航的声音有些颤抖。 路明非知道奥丁对于楚子航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也没有任何卖关子。 “你应该知道我在日本曾经遇见了两次袭击，第一次是日本本土混血种组织猛鬼众袭击了我，第二次袭击则与奥丁有关。”路明非说 “是奥丁在那一个雨夜袭击了你？”楚子航解开了自己衬衫的扣子，不知道回忆过多少次的记忆如海潮般涌出，这让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楚子航看过路明非遇袭的资料经过，在资料中有提到过一件事情。 【因为东京突发暴雨，救护车不能及时赶到，所以路明非只能在源氏重工里暂时接受治疗。】 楚子航看资料时没有太多注意这句话，可现在回想起来，这和他遇见奥丁的那个环境是如此的相似。 “袭击我的不是奥丁本人，而是一个戴着面具的混血种。”路明非摇了摇头，“但是我看得很清楚，在那次战斗中出现了奥丁的虚影。” “虚影？” “以积水为镜面，浮现出了一个身骑八足天马手持长枪的人影，这是神话中奥丁的标准形象，我可以确定的，这不是我战斗中的错觉。” 路明非顿了顿，补充说：“在战斗中我打碎了袭击者的面具，看清楚了他的面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袭击者的面孔和你很像。” 第229章 详谈 渐渐地，咖啡厅里只剩下了路明非的声音。 路明非把自己第二次遇袭的全部细节都告诉楚子航，包括袭击者的特征，袭击者取消言灵的手段，以及那一个特殊的银面具。 没有任何保留。 这一次，路明非还把保存在自己这里的面具碎片也带了过来，给楚子航展示。 路明非很清楚，袭击者不仅仅是与楚子航长得很相似，他就是楚子航的父亲，楚天骄。 路明非曾经看过楚天骄的照片，他很清楚天骄长什么样子，再加上，袭击者被奥丁控制着的情况与楚子航被控制的情况如出一辙，所以路明非很容易就猜测到了袭击者的身份。 正是因为猜出了袭击者的身份，路明非才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没有把自己看清入侵者面孔的事汇报给学院。 否则，路明非随便卖一下惨，申请一下学院的支援，都会对他在日本的行动都会有很大的帮助。 路明非担心这件事情会对楚子航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楚子航的血统才是真正的不稳定，要是因为各个事情让校董会抓住把柄，再针对楚子航召开一次听证会就麻烦了。 楚子航拿着袭击者的面具沉默了许久，卡塞尔学院里一直流传着楚子航是一个面瘫的传说。可楚子航平时那张面瘫脸和他现在的样子比起来，也称得上是表情丰富了。 路明非也并不催促，他知道这件事对楚子航的冲击肯定很大。 “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的父亲。”楚子航把面具的碎片放在了木桌上，他的声音就像乌云下的海潮，平静，却又带着能淹没世界的压抑。 “我父亲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就神秘消失了，那也是一个雨夜，他来仕兰中学接我放学，开着迈巴赫上了高架桥，遇见了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 “后来伤痕累累的迈巴赫被人找到了，发现它的人形容那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像是被激光切割过，而我父亲却永远消失了，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他。” 楚子航为路明非讲述了他当初的遭遇，这是他心中埋藏得最深的秘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向着其他人讲述那一个雨夜发生的事情。 “奥丁，雨夜，高架桥……”路明非在心里重复着细节。 楚子航之前并未给路明非讲述过他父亲消失的细节，路明非现在知道的一切信息都是他自己拼凑出来的。 如今看起来，楚天骄在那一个雨夜消失之后，并没有被奥丁杀掉，而是被奥丁控制了。 “你在日本有没有调查到，我父亲在离开源氏重工后去了哪里？”楚子航盯着路明非，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路明非知道楚子航在期待着什么，可他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袭击者的言灵是时间零，如果他想走，其他人很难追踪到他，而我当时又受了重伤昏迷了过去，所以我没能追踪到他的去向。” “至于蛇歧八家的后续调查……他们不提也罢，蛇歧八家的人完全没用！” 楚子航眼中的光芒落了回去。 他知道时间零是楚天骄的言灵，路明非的话又一次证实了楚天娇出现的事情。 楚天骄消失多年之后，重新出现在日本，可是楚子航却和自己父亲错过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想我要向校长申请在日本多待一段时间了，只希望我的父亲他还没有离开日本。”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勉强地笑了笑，身体轻轻地靠在了座椅的靠背上，这让他显得有些没有精神。 “师兄，你也不用太担心楚伯父的状态。”路明非说，“既然楚伯父他出现了第一次，那就肯定会出现第二次，那就会出现第二次。”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心里有数。”楚子航看着路明非，“我只是在想，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日本袭击你？你们两个人应该没有任何关系。” “楚伯父不是想主动袭击我，他是被人控制了，我在战斗中都能感觉到他的不正常。”路明非摇了摇头。 好吧，路明非撒了一个小谎。 路明非并没有感觉到楚天娇的不正常，在与他战斗的过程中楚天娇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正常的强大混血种。 路明非是通过上一世的记忆推测楚天娇被奥丁控制的，否则还真不一定能这么联想。 “这块面具碎片上的花纹是一种功能不明的炼金纹路，这是龙类技术下的产物，按照你的说法，这些纹路说不定就有控制精神的效果，但是面具本身的风格无法与任何已知的龙族风格相对应。”楚子航轻轻地触碰着银面具的碎片。 “我想给这块面具碎片拍一个照片发回学院，学院的教授可能从这个面具上发现更多的信息。” 路明非没有拒绝，这一块银面具对他自己完全无用，就算是楚子航想要把它拿走都没有问题。 楚子航为面具碎片细致地拍照，这只是巴掌这么大的面具碎片，他足足拍了几十张照片，直到确认没有任何细节的遗漏之后才停下。 路明非想了想，继续说：“从另一方面，我和伯父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怨恨，另一方面，我和奥丁也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一个疑似奥丁的人却让楚伯父过来袭击我，这本身就很反常。” 路明非最大的优势就是重生，所以他能通过对比前两世的记忆来搜寻线索。 在前世的时候，一直到师兄失踪自己逃离卡塞尔之前，都没有很奥丁有任何的接触。 如今奥丁提前入场，肯定是因为自己重生回来之后做了什么，改变了历史，才让奥丁提前跳了出来。 路明非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重生以后改变的事情并不多。 仔细算一算，路明非改变的重要事情也就只有两件，一是让诺顿茧化，二是自己提前进入日本，校董会的听证会算是半个。 奥丁不可能归属于日本的势力，这一点路明非很清楚。 日本的势力就只有蛇岐八家和猛鬼众，上一世打得怎么惨烈，闹到最后白王都复苏了，也没有别的什么势力冒出来，这就说明日本的势力确实没有谁和奥丁有牵扯。 诺顿倒是和奥丁有关，老唐复苏事件本身也有奥丁在背后策划，自己让诺顿留下了茧确确实实是改变了历史，这可能是奥丁对他下手的理由。 这不由让路明非想到了夏弥。 既然奥丁因为了诺顿出现了，那也可能再因为耶梦加得出现，而楚子航毕竟是夏弥未来的绯闻男友，路明非还是要给他提一个醒。 “你是在怀疑校董会？”就算刚刚接收到了如此剧烈的冲击，楚子航仍保持着理智，能够思索。 路明非的思绪落在了龙类复苏事件上，楚子航则怀疑上了校董会。 楚子航并不知道路明非可能会因为诺顿而被奥丁记恨，在他的记忆中，路明非进入混血种社会后唯一得罪的人就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会。 那一场针对路明非的听证会可是闹得满校风雨。 “等你结束完日本的事情时候，我会帮你调查一下校董会。”楚子航逐渐恢复了平常那种可靠的样子。 “你刚到日本不久就发生袭击事件，这显得很奇怪，可能是有人泄露消息出去，校董会和蛇歧八家的嫌疑都很大。” 路明非思索了一下，没有拒绝楚子航的提议，他也感觉奥丁的袭击来得有些太快了。 “对了，师兄，我还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路明非想到了一个问题。 “既然师兄你现在和美军的军事基地有联系，能不能帮我搞一些枪支过来？” “你是在为你与源稚生的见面做准备？”楚子航看出了路明非的目的，“你什么枪支？要多少？我联系一下他们的长官应该可以拿到，另一方面，诺玛也能支援一些。” 路明非想了想：“就我们自由一日用的冲锋枪就行，数量上自然越多越好，子弹要充足，冷兵器我也需要一些但不要炼金武器，装备部制造的合金武器就很不错。除此之外，要是师兄能帮忙搞到一些液态汞的话，就最好再帮我搞一点液态汞过来。” “……” · 路明非离开咖啡厅之后，楚子航就把路明非的清单交给了诺玛，诺玛会负责这一切。 楚子航在座位上独坐了很久。 距离路明非遇袭也过去了一段时间了，楚子航很清楚，现在找到楚天骄的希望渺茫。 他，返回奥丁尼伯龙根了吗？ 要放寒假了啊。 第230章 准备 日子定下来了。 在路明非和源稚生约定见面的日子到来之前，路明非和绘梨衣安安心心地享受了几天的悠闲生活。 从涩谷到银座，从东京塔到浅草寺，东京各种知名的旅游景点都被两个人逛了个遍，顺便在他们的手机中留下了不少的相片。 风间琉璃也看了他们手机里的存货，不由吐槽这两个人的自拍太没水准了，让路明非给他买了一个索尼的相机，主动接过了帮助这两人拍照的重任。 风间琉璃不愧是德艺双馨的青年艺术家，拍照水平比路明非和绘梨衣这两个只会打架打游戏的憨憨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他对光线和构图的把握都堪称大师级别。 在风间琉璃的照片里，绘梨衣和路明非那些剪刀手、托脸颊、双手无处安放的拍照姿势也显得这么的有气质，颜值爆表，让路明非不由觉得自己把他从南梦座里带出来真是做对了。 唯一的遗憾的是，风间琉璃拍照的重心明显是在绘梨衣的身上。 照片的聚焦采光什么都以绘梨衣为中心，路明非有时候也被虚化了。 抛开这些小瑕疵不谈，路明非和绘梨衣可以说是终于毫无顾忌终于舒心地玩了几天。 或许是因为路明非答应了源稚生的见面请求，蛇岐八家也很配合地撤回了大部分搜寻的人手，这让整个东京都和平了许多。 其实，说蛇岐八家的动作小了也不太合适，他们在国内的搜捕是减弱了，但是电视上打击偷渡、海关防卫加强的新闻是肉眼可见的增多了。 显然，蛇岐八家在日本国内放松监控的同时，却加强了海关的防御，以免路明非借助这个机会偷偷离开日本。 这不由让路明非担忧了下参孙的事，好在楚子航传来消息说偷渡的蛇头已经打通了所有的关节，肯定把“人”给他送进来。 只是嘛，那毕竟是蛇头辛辛苦苦梳理出的关系，所以……得加钱。 另一方面，猛鬼众也停止了大部分活动，没有任何的动作了，就像是因为要到冬天了，所以猛鬼众的众鬼们也都开始了冬眠。 今日日本无战事。 许多黑道帮会都惊异地发现，原本风雨欲来的日本忽然就平静了下来，乌云消散，无论是蛇岐八家还是猛鬼众都收敛了自己的势力，一副霓虹好公民的样子。 黑道都不搞事情了那还能叫黑道吗？蛇歧八家和猛鬼众的反常做派也让其他的黑道帮派感觉不安了起来。 有些大点的帮派的负责人亲自去源氏重工拜访，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却也只得到了模糊不清的回应。 于是，整个日本都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就在一片平静祥和之中，路明非从风间琉璃那里敲诈来的500万日元也在这个过程中用光了，好在这个时间诺玛也已经进入了日本，能让路明非和本部取得联系。 在听说路明非没钱了之后，昂热非常大气地又给路明非打了十万美金，而且还是走的卡塞尔学院的账目。 昂热说这是卡塞尔学院表彰优秀学子路明非为了世界和平做出的卓越贡献，提前下发的奖学金。 这么嚣张地挪用公款，难怪校董会这么想弹劾他。 好在虽然昂热的理由稍微离谱了一点，钱却一点都不离谱。 这十万美金可算是解了路明非的燃眉之急，否则路明非说不定就得重启自己的猎人网站账号，接任务赚钱养绘梨衣了。 不过赚钱养绘梨衣这件事，听起来好像也挺不错的…… 路明非和楚子航见面后过了两天，一艘小型的运输船驶入横须贺美军军港，而后，就有许多印着银色世界树的小箱子从运输船上被抬了下来。 搬运箱子的人也都是从运输船上下来的，清一色的高大猛男，虬龙般的肌肉让他们看起来能一拳打凹钢板，即便是放在一向以强壮着称的美军中也可以称得上是鹤立鸡群。 横须贺军港中负责警戒的士兵好奇这些人的身份，就凑上去问这些人是在哪里服役。 这些肌肉猛男都不约而同露出豪迈而牛逼的笑容，表示我之前是海豹突击队的人。 赫赫有名的海豹突击队谁不知道？横须贺的警戒士兵刚想说失敬失敬，结果这些肌肉猛男就露出更加豪迈、更加牛逼的笑容说，不过海豹突击队都是之前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在一所大学的校工部里工作。 横须贺士兵恍然，你这是在大学中当安保人员啊，现在国内的枪击案确实越来越多了，大学也需要你这样退役军人保护。 听见横须贺士兵的话，这些肌肉猛男则居然羞怯的表示，我们这么弱怎么配保护学院的学生，为学院里我就是一个打杂的。 横须贺的人心说，喂喂喂，既然你是在一个大学的校工部里当打杂为什么要露出这种“倍感荣光”“三生有幸”的笑容啊！ 而且，什么样学院的学生这么厉害？连海豹突击队退役成员都不配保护啊！那里面的学生是叫哈利波特还是叫赫敏啊！可是别人霍格沃兹也不需要麻瓜啊。 这些神秘的大学打杂人员没有解答士兵们的疑惑，他们在把这些箱子放在横须贺军港之后，就悄然坐着运输船离开了，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军港。 就在这些箱子到达横须贺军港的当天晚上，一个带着口罩的少年悄然进入横须贺军港之中，接手了这一批物资。 第二天，横须贺军港旁边三笠公园就被围了起来。 当地的居民一觉睡醒就发现三笠公园的周边全被拉上了红线，禁止外人进入，许多外地来的游客只能对着红线发呆。 这件事情还在当地还引起了不小的抗议。 三笠公园名字来源于一艘小有名气的战列舰三笠号，这艘战列舰就放在公园里展示，有很多游客都是专门过来看三笠舰的，如今战舰看不成了，这些游客都赌在公园的门口抗议。 不过，这一次接待他们的不再是那些喜欢假笑的日本式官员，而是板着脸的美国大兵。 于是，所有人的抗议都石沉大海。 一切准备都在悄然有序的进行，整个日本的势力都在为了路明非和源稚生的这一次的见面而忙碌。 就在这样的准备中，路明非和源稚生约定的日期到来了。 “绘梨衣，要准备出门了。” 路明非敲了敲卧室的门，绘梨衣换衣服已经换了很长时间，却仍然没有出来。 手机提示音轻响，路明非收到了绘梨衣让他进入的短信。 路明非推开了卧室的门，一眼就看见了被绘梨衣铺在床铺上的两套衣服，一套是绘梨衣翘家时候穿出来的红白巫女服，素静而明艳，另一套则是绘梨衣最喜欢的白色欧根纱露肩裙，这条裙子是当初路明非带着她初次购物时买的，绘梨衣爱惜得不行，出去玩都没舍得穿几次。 绘梨衣盯着这两套衣服，犹豫的神情都摆在了脸上。 “还没想好穿什么吗？”路明非坐在床边。 绘梨衣点了点头。 “你更喜欢哪一套，就选择哪一套吧。”路明非说。 绘梨衣指了指白色的欧根纱露肩裙，她显然是对于这条裙子更加心动，然后她拿出小本子写字。 “我穿这条裙子，哥哥可能会不开心。” 看见绘梨衣的解释，路明非忽然明白了绘梨衣在犹豫些什么。 源稚生最熟悉的绘梨衣穿着红白巫女服的样子。 现在绘梨衣翘家翘了这么久，如果她在这次见面会上完全改变了自己的形象，以青春漂亮、闪闪发光的模样去见源稚生，那岂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源稚生—— 我和路明非在外边过得很好！不用你担心！ 嘶～ 路明非不自觉带入了源稚生的角色，想了想，他也感觉莫名有些想打人。 “既然更喜欢这一套，那就穿这一套吧。”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眼睛慢慢说。 “穿着巫女服的绘梨衣很好看，穿着露肩裙的绘梨衣的很好看，可是你哥哥还没有见过你穿露肩裙的样子。” “这一次，我们就让他看一看，自己的妹妹究竟有多漂亮！我们也要让他知道，这么漂亮的女孩不应该被关在源氏重工里！” “我们绘梨衣要在外边的世界里闪闪发光！” 第231章 见面 源氏重工，一辆商务轿车停在了楼下。 源稚生站在窗前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时间已经不早，他知道自己该出发了。 在等待的这一段时间内，源稚生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奇怪。 源稚生像是在担忧，却又带上了一丝忐忑。 这次见面，能把绘梨衣带回来吗？ 最初的时候，源稚生还感觉很有希望把绘梨衣带回来，可是越靠近见面的日子，他就越莫名觉得希望渺茫。 一身办公西装的樱从外边推开房门，走进了房间。 “少主，这是你要的东西。” 樱把手中的大号的手提箱放在了地板上，手提箱特别加固后的外壳与地面碰撞，轻声作响。 源稚生收回了目光，走到了手提箱的旁边输入密码，手提箱被打开。 手提箱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许多密封的玻璃管，中间使用海绵和红色的绸缎填充保护，隐隐能看清玻璃管中装着晶莹的液体，这些液体在房间的灯光下微微闪烁。 这些都是抑制绘梨衣血统的药物。 为了这一次见面，源稚生特地向橘政宗申请了这些东西。 绘梨衣离家出走时带出去的药物并不多，算一算时间，如今也该用了大半需要补充了。 源稚生检查完毕没有发现药物有什么问题，就关闭了手提箱，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笑容。 带着药物去见绘梨衣…… 自己也对把绘梨衣带回来这件事没有信心啊。 “少主，你真的要一个人去见路明非专员吗？”樱看起来有些犹豫。 “自然是一个人去，这是最初就定下来的事情。” “可是这还是太危险了，现在本部和家族的关系并不好，他们可能会对少主不利。”樱难得有这么多话，“我还是坚持认为，橘政宗先生提出的方案要可靠一点，现在关东关西两个支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可以跟随着你去见路明非保护你。” 源稚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提着手提箱走出了房间，搭乘电梯下楼。 樱挣扎了一会，也跟了上去。 源氏重工的这部电梯本身就有观光的功能，外壳用的是透明材质，站在电梯里可以看见外部的景色。 蔓延到天际线的高楼在源稚生面前展开，就像是一片钢铁水泥之海，源稚生缓缓坠入了这片海里，他自己在东京里生活了很多年了，可却并未好好的看过这座城市一次。 如今，源稚生忽然沉下心来仔细地端详，才发现东京确实是一个美丽而有趣的地方，人潮汹涌，高楼林立，每时每刻都有相遇和离别在上演，几乎路过每一个转角都会有故事在发生。 难怪绘梨衣会这么想要翘家。 外边的世界这么美丽，绘梨衣也不想在小小的房间里驻足不前吧。 “家族和学院的关系确实不太好，可我这次不是以日本执行局局长和源家家主的身份去见路明非。”源稚生轻轻地叹息一声。 “这一次，我只是一个不太称职的哥哥而已。” 樱站在源稚生的身后，沉默了下来。 源稚生跟随电梯到达楼下，楚子航已经站在商务轿车旁边等着他了，表情漠然。 楚子航的身后则跟着几位身着黑色和服腰配短刀的中年男人，面容庄严肃杀，几乎把杀气腾腾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一次是蛇岐八家对不住楚专员了，请原谅家族的无理。”源稚生歉意地对楚子航鞠躬，“这是家族的安排，我也不能违背。” 楚子航身后的几个男人源稚生都认识，他们都蛇岐八家内部最精英的混血种，来自关西支队，以卡塞尔学院的评级来看，这几个人其中两个人是a级，其余的都是言灵强力的b级。 橘政宗调用他们最初是想保护源稚生，结果他们却被是用在了监控楚子航这件事情上。 这一次，楚子航不会跟着源稚生去见路明非。 亦或者说，楚子航要留在源氏重工当人质，所以不能去见路明非。 只有这一次见面结束，源稚生平安回来，楚子航才能得到自由行动的权力。 这是蛇歧八家家族会议上的安排。 源稚生毕竟是蛇岐八家这一代唯一的皇，是要复兴蛇岐八家的天照命，蛇岐八家不能放任他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 就连一向比较亲近学院的犬山家主都没有在暂时扣留楚子航这件事情上发表任何意见，也投的赞成票。 “我能理解这种做法。”即便是身处监控之中，楚子航依然很平静，仿佛把身后的那些监控人员当成了空气。 “车上已经安装了导航，也接入了诺玛的网络，你跟着导航开就能到达这一次的见面地点。” 蛇岐八家想要以扣留楚子航的方式保证源稚生的安全，学院也同样有所准备去保证路明非的安全。 路明非并没有提前告诉源稚生这一次的见面地点，源稚生只能通过诺玛控制的导航前往，在车辆停下之前，蛇歧八家没有人确定这次见面地点在哪里，这也阻止了蛇岐八家提前设伏的可能。 楚子航自然知道路明非把见面地点定在了横须贺军港旁边的三笠公园。 如今，三笠公园周围所有的监控都已经被诺玛掌控了，通往公园的一切道路都在监控之中，一旦诺玛发现什么异常，路明非就能立刻进入横须贺军港避难。 源稚生点了点头上了车，手提箱被他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发动机点火。 “少主已经离开了。”有人说。 “他驾驶的车上了高架桥。” “少主还没有停下，他要开出东京都了，见鬼！路明非究竟把见面地点定在了哪里？！” “少主进入神奈川县了！” 诺玛的导航终于结束，源稚生熄火下了车。 最先出现在源稚生眼前的是巨大的人物雕像，那是一个手持日本刀身材略宽的老人，紧接着，源稚生就看见了停靠在海港中的钢铁战舰，桅杆高大、缆线纷杂，金属的外壳在阳光下不断反光，让这艘战舰看起来就像是身披重铠匍匐休息的猛兽，随时准备起身咆哮。 源稚生有些愣神，路明非定下的见面地点确实有些奇怪了。 咸湿的海风从海面上吹了过来，清醒了源稚生开了太久的车而显得有些迟钝的头脑。 “诺玛，这里是哪里？” 为了这一次的见面，源稚生的手机连接上了诺玛的网络，既然是诺玛导航把他送到了这里，源稚生也只能问诺玛了。 “这里是位于神奈川县横须贺市的三笠公园，停在海港中的战舰是日本退役战列舰三笠号，路明非专员已经到了，正在战列舰上等你。”诺玛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三笠号的历史吗？” “不用了，我不是来这里旅游的。”源稚生看着面前的钢铁战舰有些感叹。 “我听说过横须贺这个地方，这里有日本为数不多的天然良港，美军在远东最大的海军基地就在这里，不得不说，路明非选的见面地点很巧妙。” “这里也有日本自卫队的海军基地。”诺玛在耳机中提醒说。 “那没什么差别。”源稚生切断了与诺玛的通话，登上了三笠号的甲板。 源稚生踩在木制甲板上轻轻作响，二战之后就很难见到战舰上有木制甲板了，也就只有三笠号这样二十世纪初期建造的舰船才会为了船员们的舒适考虑，铺设一层木甲板。 不知道为什么，源稚生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源稚生明明每一步都在靠近着绘梨衣，可是他却莫名觉得，自己和绘梨衣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了。 遮光的凉棚垂落下大片阴影，一张小圆桌摆放在了甲板上，圆桌上还摆放了三杯果汁，源稚生很熟悉的女孩和他不太熟悉的男孩就坐在那里。 路明非一身庄重得过分的黑色正装，衬衫熨烫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就像是在参加谁的婚礼，而绘梨衣…… 等等，那个女孩是绘梨衣吗？ 女孩穿着白色欧根纱露肩裙，让人一眼就能看见她漂亮的锁骨和天鹅般的脖颈，灿烂异常，素白的皮肤在阳光的斜射下简直是在闪闪发光，她柔顺的长发和裙子的罩纱在被海风吹动，小小的起落，不自觉就让源稚生想起了随风摇曳的白雏菊，他曾经看樱养过那些白色的小花，眼前的女孩就流露出白雏菊般气质，美丽、柔弱、安静，又无比耀眼。 这一幕太过梦幻，以至于源稚生都有些愣神。 “绘梨衣？” 第232章 默默地闭嘴 “绘梨衣？” 源稚生的声音让绘梨衣也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隔着甲板默默地对视，他们的眼神中谈不上有什么交流，两个人就都只是单纯地看着对方，似乎要把对方的变化都注意到。 海风不断吹拂。 源稚生自然没有任何改变，可是绘梨衣的变化确实是太大了，源稚生看着眼前公主一般的女孩，她的眼睛中藏着忐忑与倔强，源稚生忽然明白为什么家族派了这么多人出去也无法找到绘梨衣的踪迹了。 蛇歧八家用的都是绘梨衣身着巫女服的照片，照片上的绘梨衣都是那种冷漠而古意的面孔，原本的绘梨衣和眼前的绘梨衣完全就是两个样子，其中差距大得连源稚生都有瞬间的恍惚。 源稚生忽然意识到绘梨衣其实已经长大了，她不再是之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一个小尾巴了，要是她穿上漂亮的衣服画上精致的妆容走在东京街头，也一定会吸引很多男孩回头吧。 原来，绘梨衣已经成长得可以离开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了。 现在她的眼睛里都写着“不后悔”三个字，绘梨衣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和主意，所以就算心情很忐忑，她也不愿意像以前犯错后那样低着头认错。 源稚生莫名有些动摇了。 路明非偷偷地去看源稚生的表情，发现他没有像是一个大家长那样暴怒，也没有看出他想要指责绘梨衣私自离家出走给蛇歧八家带来了太多麻烦，这才让路明非稍稍放心了一些。 路明非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人一见面就谁也不低头，然后场面失控。 其实，路明非现在也有些紧张。 还记得之前路明非在宿舍里陪着芬格尔一起看搞笑视频，有时候就会刷到女孩领着自己男朋友回家的尴尬场面。 虽然场景不太对应得上，但是路明非此刻确实和那些上女朋友家门的男生一样地坐立不安。 路明非都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是应该站起张开上臂热情地迎接源稚生的到来，举着果汁对源稚生说，源君你可来晚了啊必须罚酒三杯；还是应该安安心心当个木头人，把一切的局面都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兄妹。 路明非犹豫间没有动作，绘梨衣自然也没有动作，这个女孩也没有任何见家长的经历，也只能跟着她眼中很可靠的路明非去做。 源稚生在甲板的另一头站了良久，也和绘梨衣对视了良久，最终还是提着手提箱走到了小圆桌前面，默默坐下。 “哥哥。”绘梨衣给源稚生看她早就准备好的纸条。 看见纸条上的字，源稚生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接过了绘梨衣递过来的果汁喝了一口。 绘梨衣虽然离家出走了，但她还是认他这个哥哥的，这一点很好。 “哥哥……啊不，源君好久不见。”路明非也和源稚生打招呼。 路明非也是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人，本不应该在这样的场面下紧张，但他现在确实有一点点局促了，以至于差点跟着绘梨衣口糊了。 就算你龙王都宰了几头了，在这种场面上该怂还是得怂，就算现在源稚生对着路明非破口大骂他也不能还嘴，谁让是路明非把别人妹妹拐跑了呢？ 源稚生听见路明非吐出哥哥两个字的时候，眼角青筋一跳，差点把手中的玻璃杯给捏碎。 幸亏是路明非改口及时，否则，这两个人估计得在这里打一架不可了，也不知道日本的黑道少主和卡塞尔的至强s级谁更厉害一点。 “你们刚刚在玩游戏吗？”源稚生大概是觉得自己作为在场三个人中算是最年长者了，有打破尴尬气氛的重任，主动开口了。 路明非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还清晰的停留在游戏地暂停界面。 在源稚生还没有到三笠公园的时候，路明非和绘梨衣也等得有些无聊了。 这次出门是来见人的，绘梨衣自然没有带她的玩偶过来，看见绘梨衣无聊，路明非就一拍脑袋，教她玩手机上自带的俄罗斯方块。 绘梨衣的游戏天赋比路明非想象得高了不少，失败了几次就掌握了这个小游戏的诀窍，还兴致勃勃地要和路明非比一比，看谁能拿到最高分。 源稚生刚刚登上甲板上时，在他眼中绘梨衣如加了滤镜般的美丽，可是如果他再换一个方向看的话，绘梨衣的脑袋都已经和路明非都凑到了一起玩着手机。 路明非点了点头。 “绘梨衣确实喜欢玩游戏，还在家里的时候，她就经常缠着我陪她玩游戏。”源稚生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笑了笑，就像是和朋友见面一样交谈。 “不过，我们玩的不是手机上的小游戏，绘梨衣比较喜欢玩的是《街霸》和《侍魂》，小的时候如果绘梨衣和我打游戏打输了，一整天都会闷闷不乐的，要是我偷偷放水的话她还会更不开心，所以绘梨衣有时候也是相当难缠啊，最近这些日子辛苦你的照顾了。” 不得不说，源稚生这一番话说得极有水准。 就像是许多父母都会拿出自家孩子儿时的糗事和上门的女婿儿媳妇什么的交谈，目的除了打开话匣子之外，他们也往往还有一层隐含的意思。 哼！你别以为你和儿子女儿就这么骗走了！我和她过去的经历不是你这个外人能想象得，我陪着她从一个小屁孩长得这么大，她无论什么样子我都见过，而你终究只是一个外人！ 最后一句客气的“辛苦你的照顾了”更是点明了路明非外人的身份。 路明非自然听不出源稚生话里面的隐藏意思，在这方面他也是一个木头，只以为源稚生真的在聊陪绘梨衣打游戏的事情，所以一时惊诧于源稚生的和颜悦色。 源稚生原来这么好说话吗？ 路明非自己喜欢玩的游戏是星际，不过，他也跟着朋友在路边的街机上玩过《街霸》和《侍魂》，倒是对这两款游戏有一些了解。 乖乖女绘梨衣还会打这些游戏，这一点是路明非没想到的，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绘梨衣都没有给他讲过玩游戏的事情，路明非倒是在她房间里看见过ps，只是没有多想。 “我都不知道绘梨衣喜欢玩这些游戏。”路明非实话实说，“早知道绘梨衣喜欢玩游戏，我就给她买一个ps了。” 源稚生点了点头，路明非的这一番话让他有了些笑容，看起来路明非和绘梨衣关系也并不算太亲近嘛，他连绘梨衣喜欢玩游戏都不知道。 “有了ps，我们晚上回家之后就可以一起玩游戏了。”路明非又补充了一句。 源稚生的微笑凝固了：“晚上回家？” “我们白天在外边玩嘛。”路明非解释了一下，“绘梨衣就是为了在外边玩才离家出走，要是我不带绘梨衣出去玩她也会不开心的，绘梨衣你说是吧？” 绘梨衣点了点头，显然是相当认可路明非的话。 源稚生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抬起头不留痕迹地问了一句：“听起来，你们这几天去了不少的地方？” “这几天确实去了不少地方。”路明非点了点头，“东京比较有名的景点都去过了，像是明治神宫、东京塔、迪士尼乐园之类，绘梨衣最喜欢的还是迪士尼乐园，她在鬼屋的时候还会被扮鬼的工作人员吓到，你都不知道绘梨衣害怕的样子有多……咳咳，反正就是去了许多地方的。” 绘梨衣算是路明非和源稚生唯一的共同语言了，所以路明非不自觉说得就有些多了，路明非说得越多源稚生就越沉默，到了最后，源稚生就一点表情都没有了。 绘梨衣这边也拿出了路明非给她买的手机，把之前出去玩时的照片翻出来。 “哥哥你看！”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字。 源稚生接过来绘梨衣递过来的手机。 相册已经被调出来了，里面清一色都是绘梨衣的照片，背景一会是梦幻风格的迪士尼的城堡，一会又变成了红白色的东京塔。 绘梨衣一会在迪士尼乐园中好奇地戳着毛绒人偶，一会在东京塔的下了望天空，相册里甚至还有绘梨衣在浅草寺中求签时的相片，绘梨衣捧着签盒的样子实在是肃穆得有些可爱…… 源稚生仔细的看完了每一张照片，相册里照片很纷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每一张照片都能看出绘梨衣的开心，她的眼睛闪烁着生动的光彩，好几次都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源稚生有些沉默，绘梨衣在源氏重工里的时候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以前的时候，绘梨衣即便是开心也只会浅浅地笑，橘政宗形容绘梨衣的笑总是如雪地上的浮光一样稀薄，源稚生即便知道绘梨衣是在开心，他还是会不自觉地从绘梨衣的笑容中感觉到恬静与哀伤。 可照片上的绘梨衣完完全全地变了一个样子，虽然绘梨衣依旧是“笑不露齿”的古典笑容，可源稚生借助这照片都能感觉到这个女孩的开心，这是真正的开心。 看起来，绘梨衣在外边过得好啊。 这些照片像是铅石一样堵住了源稚生的喉咙，他一时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要带绘梨衣回家吗？ 她会愿意跟着自己回到源氏重工那间封闭的屋子里吗？ 亦或者说，认识到绘梨衣这么开心以后，你真的忍心把绘梨衣再关回去吗？ 源稚生前所未有地动摇了。 绘梨衣呆呆地看着源稚生，她本意只是想和自己哥哥分享一下她的快乐，却不知道源稚生为什么露出了这么挣扎的神色。 源稚生挣扎了许久，最后忽然站了起来，砰的一声把手中的手提箱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我知道绘梨衣的药快没了，箱子里面的药剂足够绘梨衣使用很久了，现在全给你了。” “蛇歧八家那边我来解释！” “现在带着这些药剂，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 远方，穿着深红色和服男人通过望远镜注视着这一切。 第233章 三全其美 “什么？”路明非以为自己听错了。 也怪不得路明非愣了一下，单纯从画面上来看，路明非和源稚生从见面到现在也就谈了一会儿游戏，另外就是绘梨衣给源稚生看了几张照片而已，真正的议题还没有开始谈。 路明非自然不清楚源稚生的心路历程，所以不明白源稚生为什么沉默了一下之后，就爆发了这么剧烈的情感波动。 他好像认可绘梨衣离家出走了。 路明非手不自觉接过了源稚生递过来的手提箱，手提箱拿在手中还有些沉甸甸的，路明非感觉得到手提箱的重量，只是他脑子还有些迷茫…… 自己和绘梨衣这么轻易地就把源稚生说服了？ 可我这不是还什么都没有说吗？ 实不相瞒，路明非私下里还是为今天的见面排练了好多次，把很多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无论今天源稚生到这里来要破口大骂还是直接动手，路明非都有所准备，路明非心里也很是准备了几句富有杀伤力的台词，像是—— 你懂绘梨衣的痛苦吗？！ 你知道被关在狭小的房间里是什么样的感受吗？！ 绘梨衣不是你的傀儡！她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你太自私了！ 为了保证自己能有气势地说出这些话，路明非还在风间琉璃这个歌舞伎演员的帮助下排演了很多次，仔细练习了从拍桌子再到面部表情、怒吼语气的一系列动作。 还在公寓里的时候，最后练得路明非手都拍红、嗓子也吼哑，达到了最好的效果才停下。 就连绘梨衣都举着小本说，这个样子的路君好可怕。 现在这个小圆桌和桌子上的玻璃杯都是路明非特意为吵架场面准备的道具，用风间琉璃的话说就是，吵架吵到最后，你就把大力把桌子掀掉，在一干玻璃杯碎裂的声音中，你的语言会更加有震慑力。 结果，源稚生没谈几句就怒气冲冲地表示“你们爱咋地咋地吧”“爷不管了”“滚吧”。 路明非这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的东西，似乎都要浪费了。 眼前的这个源稚生实在是开明得让人意外，以至于路明非都有些怀疑这个源稚生是不是被夺舍了。 “我可以允许绘梨衣不回源氏重工。” “但是——”源稚生提高了音量，语言迎来了转折。 “我必须完全了解绘梨衣的动向和身体情况！如果绘梨衣身体出现问题，我要立刻把她带回家！” 看见眼前这两个人都是一副没太反应过来的样子，源稚生叹了口气。 “既然绘梨衣在外边过得很开心的话，我并不介意让绘梨衣在外边待一段时间，等到她玩累了再回家，但是我不允许绘梨衣冒着风险在外边玩，这是我的底线。” “我肯定会保护她的安全。”路明非点头。 “不一样，你把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源稚生看着路明非说，“绘梨衣的身体状况比你想象得要糟糕许多，她身体的恶化不是单靠这些药物就能抑制的，否则蛇歧八家没有必要给她配备这么大的一个医疗团队，准备这么多医疗设备。” “从很小的时候，绘梨衣就会忽然晕倒，亦或者是忽然地出现器官衰竭之类的症状，但是这些衰退的器官又会在龙血的作用下重新恢复功能，她体内的龙血一边强化她又一边摧毁她，绘梨衣的身体于是总处于‘强大’和‘虚弱’两种交叠状态之中。” “强大的绘梨衣连我都打不过，可是虚弱的绘梨衣却都不用外人对她做点什么，自己就会晕倒，这些药物只能抑制绘梨衣体内的龙血继续侵蚀她的人类血统，却无法避免她陷入虚弱的状态，因为她本身的血统是无法抑制的，这么说你懂吗？” 路明非回头，绘梨衣就低下头不去看他。 绘梨衣目光躲闪的这个样子，这也反过来证明了源稚生这些话的真实性。 “我和她在外边玩了这么久，并没有发现她会这么虚弱。”路明非显得有些低沉。 上一世，绘梨衣最后确实很虚弱了，可路明非只以为那是她没有按时用药的缘故，没有考虑到绘梨衣就算按时用药也会存在这么严重的身体问题。 绘梨衣病房内有这么多专业医疗设备在，他早该想到想到这一点的，是上一世的经历把他误导了。 绘梨衣也注意到了路明非情绪不太对劲，于是轻轻地扯了下他的衣角，对着路明非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身体状况很好。 她的这些小动作自然被源稚生看在眼里。 源稚生叹息一声：“大概是这些日子绘梨衣都很开心吧，医生说积极的情绪会有助于绘梨衣病情稳定。” “这也是我所内疚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绘梨衣这么开心这么稳定的状态。” 看看绘梨衣现在的样子就知道离家出走后过得有多开心了，她可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细心地对源稚生。 “我该怎么样保证绘梨衣的身体不出问题？”路明非盯着源稚生。 “保证不了，除非你能解决她的血统问题，否则我们只能在她身体出现问题之后及时干预。”源稚生摇了摇头。 “最好的干预手段就是源氏重工内部医疗组的专业救援，他们是全日本最好的医生，也有全日本最好的设备。” 解决绘梨衣的血统问题…… 路明非想起了北京的那两头龙，不考虑日本海沟里的初代种和白王，耶梦加得和芬里厄就是路明非知道的唯一可能解决绘梨衣血统问题的存在了。 “那你为什么允许我们待在外边？”路明非低声问，“在病房内绘梨衣会更加安全。” “我从来没有说，不让绘梨衣待在病房里，绘梨衣是身体状况必须被实时监测，这是毋庸置疑的，只不过这个检测不一定需要源氏重工来做。”源稚生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绘梨衣病房里的医疗设备我这里有清单，之前绘梨衣的医疗记录我也可以查看，有这些东西我可以帮助你在外边组建一个医疗小组反馈绘梨衣是身体状况，作为蛇歧八家的少主，这一点资源我还是能调动的。” “让绘梨衣回到蛇歧八家，政宗先生一定不会允许她再出门了，还是让绘梨衣暂时待在外边吧，这样她会更加自由一些。” 这算是一种折中的方法了，这样子绘梨衣既有了自由，能继续和路明非在外边玩，同时她也不会陷入血统带来的危险之中，而且源稚生还能通过病房去看绘梨衣。 三全其美，唯一的对这个方案不满意地人可能只有橘政宗了。 路明非看着源稚生，沉默了许久：“谢谢。” 源稚生看着路明非眼神中真诚无比地感谢，眼角差点又是青筋暴跳。 他有点不知道自己是该欣然接受路明非的感谢，还是应该啪的一巴掌扇过去，混蛋！绘梨衣是我妹妹！你别用“你帮了我的女孩大忙”的口气给我说话！ 最终，源稚生也只能叹息一声。 “照顾好绘梨衣吧。” “要是她出了什么问题，就算你是昂热的学生，我也一定会宰了你的！” 听到这里，一直监听着这一场对话的人取下了耳机。 “稚生还是太天真了，三笠公园的旁边就是横须贺军港，路明非选在这里见面，很明显就是做好了离开日本的打算。” “他把这些东西交给路明非，那他就可以直接带着绘梨衣离开日本了，在卡塞尔学院内组建一个医疗团队。” 橘政宗的脸色显得有些阴郁，他从来没有想过源稚生会背叛他，所以才放心地把整件事情交给源稚生去做，只是寻求保险才监听了这一次对话。 监听源稚生很简单的事情，源稚生这一次行动带了手机的，见面的时候路明非也并未要求源稚生丢弃一切的电子物品。 这看起来是本部专员的一个低级失误。 橘政宗只需要通过辉夜姬监控源稚生的手机，就可以采集见面现场的音频。 由于橘政宗在辉夜姬那边享有最高的权限，所以的监听绝对不会被源稚生发现。 橘政宗没想到的是，他第一次监听就听到了这些东西，就连源稚生都不想把绘梨衣带回来。 “卡塞尔的那帮人对绘梨衣的兴趣可不会太小，他们也一直在追寻白王的血统，追寻跨过临界血统的方法。” 在距离三笠公园有一段距离的海岸公路上，几辆印着海鲜运输的厢式冷藏货车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影子跃入东京湾的海水中。 人身，蛇尾。 第234章 死侍 三笠号上忽然响起了尖细的婴儿哭声，同时还有“嘶嘶”的游动声，就仿佛是某种沉重的、有鳞片的生物正压着船舱爬行。 明明海港中的天气还算明媚，但在这样声音中，气氛一下子就变得阴暗而潮湿了起来，生活在阴影中的东西跑了出来，改变了环境。 “什么声音？” 源稚生在听见这个声音的第一时间并未意识到危险，他反而疑惑地看向了路明非，以为路明非在搞什么花活。 路明非的反应则要大了很多，蹭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路明非对于如同婴儿哭泣般尖锐的声音永生难忘，我目睹过很多人在这样的尖细的哭泣声中受伤、死去。 这是……死侍！ 路明非牵住绘梨衣的手，把她护在身后，顺手就抽出了放在桌下的妒忌，乌金色的刀身闪烁着锋利的寒光。 “源君，我们这一次可能有麻烦了。”路明非严肃地说。 路明非对于死侍群的到来并不意外。 在日本这块地方，拥有辉夜姬的赫尔佐格基本上就接近于开了天眼，只要路明非从阴影中走出，他就必然会被赫尔佐格注意到。 应该说，路明非甚至还在期待着赫尔佐格的到来，要不然他怎么证明橘政宗有问题。 源稚生看了看路明非抓在绘梨衣手臂上的那只手，眼皮一跳，不由握住了蜘蛛切的刀柄。 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就让源稚生没有时间再注意这些小细节了。 一只覆盖着青灰色鳞片的利爪抓住了三笠号的船舷，这只爪子锋锐得可怕，仅仅一个攀爬的动作就把利爪深深地刺入了钢铁的船舷之中，留下撕裂的痕迹。 源稚生也是执行局的局长，平时也处理不少和死侍有关的事件，看见这个场面他就算是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 死侍袭击！ 从船舷爬上来的死侍有点像是神话中的娜迦，它上半身大致拥有人类的形态，但是远比人类要狰狞可怖，而它下半身也是巨蟒般的长尾，全身被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满是尖锐而锋利的骨突。 蛇形死侍注意到了甲板上的三个人，湿漉漉的长发还在往下滴水，单从姣好面容来看它似乎是一个雌性，死侍嘴角微动，一直开裂到了脸腮，露出满是荆棘般的利齿，可它发出的却是婴儿般的哭泣声。 这是第一条爬上船舷的死侍，紧接着就是第二条、第三条，无数青灰色的身影靠在一起蠕动，代表着龙族血统的黄金瞳一一亮起，每一对黄金瞳都盯上了甲板上的那三个异类。 死侍从来不会停下对鲜活血肉的渴求。 死侍群已经爬上了三笠号的甲板，源稚生也没有任何犹豫，拔出随身携带的蜘蛛切，紧紧握在手中。 “路君，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死侍？！” 源稚生意识到了情况危急，面色不自觉就变得凝重，同时微微弓下了身体，像伏击的狮子那样蓄势待发。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的见面被人泄密了！这么多的死侍一定是有人刻意聚集起来的！一定有人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见面计划！才能运来这么多死侍。” 路明非握紧妒忌低吼，表情意外而激动……当然，这是他装的。 路明非并不太害怕这些死侍，他在这艘老爷爷战列舰中放置了成吨对于死侍剧毒的水银，还有更多的枪械、炼金子弹，在白帝的操纵下，这些东西对于死侍来说都是绝杀。 拥有前世的记忆，路明非自然知道赫尔佐格可以操纵死侍群，不可能不提前做准备。 更别提三笠号本身就是一艘钢铁战舰，能被白帝影响，可以说，这里完全是路明非的主场。 路明非激动地大吼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正常一些，也是为了引导源稚生去怀疑一下是谁泄密的。 路明非不用让源稚生去怀疑橘政宗，只需要让让他对蛇歧八家的高层有一个怀疑就对了，源氏重工里的死侍池才是绝杀。 “路君！保护好绘梨衣！” 源稚生盯着不断爬上甲板的死侍群低吼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提着蜘蛛切冲了上去。 源稚生的速度快得像是高空坠落的陨石，只留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以至于，路明非都没来得及阻止他的冲动。 转眼间，源稚生就把蜘蛛切刺入了最近的一头蛇形死侍的脖子。 蜘蛛切这把古刀在源稚生的手中就仿佛是死神的镰刀，轻而易举地刺穿了死侍的鳞片和肌肉，然后捣碎了它并不怎么有用的大脑。 源稚生眨眼就干掉了一只死侍，可是并没有时间给他放松，紧接着，就是更多的蛇形死侍摆动着巨尾围了过去。 它们也意识到眼前的食物有些棘手，并没有这么好对付，这些没有理智的东西也会像兽群一样围猎。 鲜血飞溅！鳞片破碎！ 源稚生的黄金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点燃了，金色的火焰在他的眼睛里熊熊燃烧。 他在死侍的包围中把蜘蛛切挥舞得像是一道铁幕，但凡是触及到这片铁幕的死侍都会被他无情切开。 皇血燃烧的时候，没有任何死侍可以接近源稚生的身体，也没有任何死侍能够挡住他的一刀。 不知不觉间，源稚生的风衣也被染红。 然而，源稚生也是有极限地，这样高强度的战斗对于源稚生来说也是极大的负担，而死侍却还在源源不断地爬上甲板，似乎怎么也杀不尽。 源稚生在战斗的时候向着海面看了一眼，只看见更多的死侍围绕着三笠号游动，就像是被血腥气味吸引而来的鲨鱼群，要把船上的人啃食干净。 战斗并未停下，源稚生在死侍群中的身影就像是在暴风雨中伫立着的灯塔，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又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路君！快带绘梨衣离开！” 源稚生知道自己杀不完这么多的死侍，他是在替路明非和绘梨衣吸引死侍群的注意力。 这时候，源稚生已经割开了自己的手背，皇血对于这些死侍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所以现在死侍都还没有把目标放在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身上。 这一瞬间，源稚生的身影透露出“虽千万死侍吾往矣”“虽九死其犹未悔”般的悲壮。 路明非双眼含泪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该赞叹源稚生的骁勇，还是该怒骂他一句莽夫。 “源君，你为什么要和死侍肉搏啊……” 路明非手腕翻转，妒忌长刀插入三笠号木制的甲板，一下子就掀开了大片的空间，把甲板下的空间暴露了出来。 路明非取出早就放在其中的冲锋枪，打开保险双手各持一只，瞬间开火。 火焰闪耀，子弹呼啸着离膛，路明非完全没有吝啬子弹，顷刻间就打空了弹夹，无数子弹就组成了暴雨般的弹幕，紧接着，路明非换好了弹夹又一次开火了。 弹幕所到之处都有大片大片的血花炸来，化为碎片的血肉鳞片四处飞溅，还有些死侍来不及反应就被爆掉了头颅和尾巴。 紧接着就是一片白色的汞蒸气弥漫开来，汞蒸气对于人类也有毒，但是它对于龙类和死侍的毒性更甚。 在弹幕和汞蒸气的高效清场之下，源稚生的身边瞬间为之一空，甲板上大片大片地铺满了血肉和尸块，以及更多的死侍残肢，场面惨烈如炼狱。 现在，只剩下两三只和源稚生靠得最近的死侍还在顽强地挣扎，为了不误伤源稚生，路明非没有清理掉距离源稚生最近的几只死侍。 “装备部的东西真暴力啊。” 路明非手拿着冲锋枪，完全挡在了绘梨衣的前面，不让她看见这么血腥的一幕。 路明非最开始只让装备部给他送一些学生在自由一日上用的乌兹冲锋枪，再外加一些炼金子弹就行了。 谁知道装备部的那些傲慢的炸弹狂人一听是身处日本的路明非要这些东西，一下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激动起来。 “乌兹冲锋枪这种大路货怎么能配得上我们s级的身份？！” “这是装备部特别开发的黑鲨冲锋枪，对于三代种四代种都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炼金汞子弹，一旦击中对手就会有汞蒸气爆开，对于龙类来说就相当淬了剧毒，这是装备部一周的产能s级全拿走吧。” “s级加油！让那些日本佬见识瓦特阿尔海姆的技术！” 装备部的阿卡杜拉所长在电话连线中这样高呼着，他们直接就把路明非武装到了牙齿。 “你为什么会准备炼金子弹和这样暴力的冲锋枪。” 源稚生清理掉自己身边的仅剩的死侍，发现周围已经暂时空了下来，不由有些迷茫。 刚刚一瞬间这么多的死侍冲了上来，源稚生都有爆发言灵·王权清场的打算了，虽然王权后遗症大了点，但起码不会让他们死在这里。 “日本是蛇歧八家的主场，我要和你们见面能不多做点准备们吗？要不然你们把你们关东支队关西支队日本分部的人都拉过来围剿我怎么办？” 路明非拾起两把冲锋枪丢给了源稚生。 源稚生接过冲锋枪，一时默然。 路明非说得好像也有道理，但源稚生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别犹豫，又有死侍冲上来！”路明非大吼。 新上来的这一波死侍很明显吸取了教训，不再像刚才那样围成一堆给路明非扫射。 死侍群密密麻麻地从各个方向爬上了甲板，即便是路明非和源稚生两个人、四只冲锋枪拼命开火，却也无法在这么宽的战场上压制这么多死侍。 绘梨衣也从路明非的身后探出了脑袋，她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机，自己和路明非都身处危险之中，于是神情一点点变得冷漠了起来。 她注视着死侍群，就仿佛是孤高的女皇在注视着亵渎的臣子。 路明非注意到绘梨衣状态的改变，丢掉了右手的冲锋枪，趁着死侍还没有冲上的间隙揉了揉绘梨衣的脑袋，打断了绘梨衣的蓄力。 “不准用言灵！那会加大你的身体负担！” “这里交给我！” 说完，路明非就从甲板下又抽出了一个大家伙。 “见鬼！你怎么连火箭筒都准备了？！” 源稚生看见路明非抽出火箭筒不由有些震惊和茫然，三笠号上的战斗短短几分钟就冷兵器升级到了火箭筒，让他颇为不适应。 “有我这样准备充分的队友，源君应该觉得庆幸才对！” 路明非一边大吼，一边对着死侍最多的地方扣动了扳机。 “现在已经不是中世纪了，就算是屠龙也得用rpg！” 第235章 爆炸吧 火箭筒轰鸣，榴弹带着闪耀的尾焰在三笠号的甲板上炸开！ 脆弱的凉棚和木制甲板顷刻间被掀翻，榴弹炸裂的碎片撕裂了周围的一切，木屑飞溅，死侍的躯体被割裂，断肢横飞。 榴弹顷刻间就清空了甲板上一大片的区域，那些尖细的婴儿哭声骤然一凝，再响起时也莫名弱了一些。 银色的汞蒸气在海风中弥漫开，又渐渐消散，木制甲板下钢铁本体显露了出来。 一个焦黑的弹坑出现在甲板之上，周边密布的各种血肉、鳞片、残肢，宛如一朵奇异而恶心的花在盛放。 “希望日本政府不会要求我进行赔偿。” 路明非看见这个清空小半个甲板的弹坑也不由有些咋舌，今天之后，三笠号恐怕也要大修了。 事实证明，你永远可以相信装备部的火力。 在足够的火力压制之下，没有远程攻击手段的死侍就来得再多不过是送菜而已。 这些蛇形死侍的反应速度和移动速度都远超一般的混血种，要是其他人遇见现在这种情况，可能还会有些麻烦。 普通混血种的枪口无法跟上这些死侍的移动速度，就算他们拥有武器，估计也无法形成足够的压制效果，只能在惊恐中被嗜血的死侍撕碎。 然而，今天在三笠号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血统超过临界血线的超级混血种，每一个人的体质都高于这些蛇形死侍，又有装备部的暴力装备加持。 这个人员和装备配置，拿去挑战龙王都勉强够用了，这些没有脑子的死侍群对他们自然也不会有太大的威胁。 绘梨衣看见路明非拿起了火箭筒，她就也加入了这一次战斗。 路明非不让她使用言灵，绘梨衣也就乖乖地不用言灵…… 她用的是枪！ 绘梨衣从口袋里翻出头绳把麻烦的长发扎成丸子，露出修长的脖颈，然后她就从甲板上捡起路明非丢下的冲锋枪，对着又一次冲过来的死侍开枪射击。 这些鬼东西好像有点过多了。 子弹呼啸而出，绘梨衣的枪口准头好得令人惊讶，从杀伤效果上来看和路明非也差不了多少。 装备部制造冲锋枪后坐力极其凶猛，却撼动不了绘梨衣的身体，她的身影在死侍的对比下单薄得就像是一道影子，然而这道影子却用冲锋枪清空了袭击上来的死侍。 恐怕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像路明非一样觉得绘梨衣是一个柔弱的、需要他保护的女孩了。 绘梨衣可是蛇歧八家培养的秘密武器，现在被死侍包围对她来说也只是小场面。 于是甲板上的战斗场面逐渐固定下来，源稚生和绘梨衣用冲锋枪火力压制，路明非则用火箭筒进行支援，三个人配合得出奇默契。 “还是该让装备部准备一些炼金手雷什么的。”路明非甩了甩手，有些懊悔。 扛着火箭筒炮轰死侍群虽然帅气，但火箭筒弹药填装速度还是慢了一些。 路明非这一发发火箭弹下去，看起来效果惊人，每一次发射都能清空一大片的空间，但要是把填装弹药的时间也算进去，火箭筒的杀伤效率还真就不一定有多好。 还是手雷来得简单粗暴。 要是现在有一箱炼金手雷什么的就方便多了，直接给死侍群炸弹洗地。 渐渐地，三笠号甲板上已经没有死侍了。 桅杆断裂，钢丝缆线在风中飘荡。 三笠号的木制甲板已经完全被掀翻了，密密麻麻的弹坑布满了三笠号的甲板，看起来就像是月球表面繁多的陨石坑。 当然，这些弹坑周围还有更多的死侍尸体，碎鳞和残缺的肉块粘在三笠号的表面，粘稠的暗红色血液沿着弹坑缓缓流动，海风吹来了尸体的腥味，让人直泛恶心。 绘梨衣停止了开火，甲板上的景象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路明非有点想给绘梨衣一个拥抱，只不过他现在满身的血污，不太适合做这个动作了。 这些血污来源于一个从路明非背后偷偷溜过来的死侍，这个死侍狡猾地抓住了路明非填装弹药的间隔，借由甲板上同伴的尸体隐藏住了自己的身形，逼近了路明非，利爪对准了路明非的心脏。 然后，这个机灵的死侍就被妒忌钉在了桅杆之上。 “死侍杀完了？” 源稚生放下手中的冲锋枪喘息，他的体力在已经和死侍的肉搏战中消耗了不少了，又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战斗，现在也需要休息。 “恐怕还没有。” 路明非走到船舷边，东京湾里的海水中还有不少的死侍在围绕着三笠号来回游动，这些青灰色的影子死死地盯住了这艘钢铁战舰。 死侍群似乎也发现了一味地冲上三笠号就是送死，但是它们却不愿意离开。 源稚生往下看了一眼，面色越发凝重：“这些死侍很奇怪。” “死侍都是嗜血的，三笠公园旁边就是横须贺市，以死侍的嗅觉应该知道那里足够的新鲜血肉。现在我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它们应该疯了一样冲进横须贺才对。” “可是，它们却仍旧一直徘徊在三笠号的周围不愿离开。” 失去了皇血的吸引，这些死侍仍旧围绕在三笠号的周围，这已经违背了死侍这种东西的本能了。 “这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背后操纵着它们，所以它们才能做出违背本能的举动。”路明非声音冰冷。 源稚生深深看了路明非一眼，这也是他的猜测，但是他却无法像路明非一样如此有底气的说出这些话。 操纵死侍的技术…… 源稚生不由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只有身为执行局局长的他才知道日本每年有多少混血种失控变成死侍，也只有他才知道操纵死侍代表着什么。 如果这项技术属于可以用进化药批量制造死侍的猛鬼众，那…… 源稚生不愿意再想下去。 别看现在他和路明非绘梨衣杀死侍去切瓜砍菜，那只是因为他们本身实力就很强，混血种世界中能有几个皇、几个s级？ 源稚生知道，如果普通混血种对上这些的死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也不用太担心。”路明非看出来源稚生的忧虑，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有人操纵这些死侍，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看起来操纵这些死侍的人目标只有我们，这样起码明天《朝日新闻》的头条不会是【横须贺惨遭神秘生物血洗】了。” 源稚生勉强笑了笑，路明非说得没错，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它们不会就这么一直围着三笠号吧。” 源稚生对着水下的影子打空了一个弹夹，紧接着就是一道鲜红在海面上散开。 然而散开的也就仅仅这一道血花了，其他的死侍都灵巧地避过了源稚生的子弹，这些死侍在水里面比在甲板上还要灵活得多。 “如果没有人操纵这些死侍的话，我会这样认为，但是现在……” “我总感觉这些死侍在等待着什么。” 路明非的面色也一点点凝重了起来，赫尔佐格的手中底牌远远并不止蛇形死侍，他还暗中培育了更加强大的龙形死侍，而赫尔佐格本身还有与绘梨衣一样的“半进化种”状态，然而这些东西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这也是路明非一直没使用白帝清场的原因，他需要留底牌对付暗中的赫尔佐格。 三笠号上忽然响起了歌声。 歌声神秘而飘渺，就像是传说中美人鱼的歌声，在古老的故事里，美人鱼会用富有魔力的歌声诱惑路过的水手，吸引他们开着船只前往礁石密布的海域，只有船只触礁沉没的那一刻，被诱惑的水手才会蓦然惊醒，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等待已久的美人鱼会用锋利的牙齿把他们吞食个干干净净。 这种歌声虽然动听，却是不折不扣的死亡之音。 在歌声中，平静了许久的死侍群又一次骚动了起来。 “你不会还为这场战斗准备了bgm吧？”源稚生为冲锋枪更换了弹夹。 “你能把这什么鬼歌换成泽野弘之的曲子吗？！这个软绵绵的歌声让我感觉自己会牺牲在这一次的战斗里！” “你想多了！”路明非一边大吼，一边拿起了火箭筒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 “这不是我的准备！要我放我就放《奇迹再现》了！” 绘梨衣也学着路明非的样子，把冲锋枪对准了露头的死侍。 骚动的死侍群并没有如预料般地冲向三笠号，他们反而摆动着巨尾，慢慢远离这艘钢铁战舰。 “它这是放弃了？” 源稚生手持冲锋枪看着死侍群退去的一幕，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轰！轰！轰！ 突然，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从三笠号的底部传来，爆炸产生的震动让三笠舰都开始摇晃起来，就像是有台风袭击了这艘战舰一样，剧烈的晃动差点没让路明非跌倒。 在路明非看不见的地方，三笠号底部密闭的舱室被炸出了巨大的洞口，东京湾的海水疯狂地冲洞口涌入了三笠号的内部，冲击着一切的东西。 同时，三笠号因为进水也开始倾斜。 这艘有一百多年历史的战列舰像是巨鲸一样发出悲鸣，它在东京湾的这片海域已经停泊了几十年，见证了整个日本的沧桑变化，可如今却要沉没了。 “见鬼！这些死侍早就知道会有炸弹爆炸，它们远离战舰只是为了避免被误伤！”源稚生大吼。 “我现在确定这些死侍有人在操纵了，死侍这种没脑子的家伙可不懂怎么爆破一艘战列舰！它们无论遇见什么敌人都只会用牙齿和爪子！”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东西的时候！三笠号要沉没了，我需要弃舰！”路明非打断了源稚生的话。 “现在我也不用考虑赔偿的问题了，因为我肯定赔不起！” 死侍爬行沙沙声又一次响起，这些远离了三笠号的死侍在爆炸过后又一次回来了。 “三笠号就停靠在港口的，我们很容易就能回到陆地上，要是它在远洋航行我们可就真的完了！我可不想在海水里和死侍作战！” 路明非把火箭筒里的榴弹打了出去，炸翻了想要爬上船的死侍，紧接着就丢掉了火箭筒，抓住了绘梨衣纤细的手腕。 现在的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路明非要时时刻刻牵住绘梨衣才能安心。 哐当！ 一把冲锋枪掉落在了地上，砸出沉闷的声响。 绘梨衣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第236章 对不起…… “绘梨衣！” 源稚生也注意到了绘梨衣状态的不正常，他连抓着船舷不断向甲板上攀爬的死侍也顾不上了，就向着绘梨衣跑了过去。 然而，源稚生还没来得及靠近绘梨衣，眼前就是一道黑影闪过。 以源稚生“皇”级混血种的眼力，他也没能看清黑影的动作。 路明非把绘梨衣搂在了怀里，神情第一次慌乱了起来，巨大的恐惧在他心里炸开。 这次日本之行中，路明非别的什么都不怕，他就只怕绘梨衣出现意外。 源稚生奔跑的动作做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拿着冲锋枪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眼前这幅场景让他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直到身后又一次有尖细的婴儿哭泣声响起，源稚生才蓦然反应过来，猛然回头，对准爬上甲板的死侍拼命开火。 “死吧！” 这一次，源稚生的火力似乎格外地猛烈。 大概是有了之前的教训，大多数的死侍都没有立刻爬上船舷，而且用自己锋利的爪子刺破了三笠号的表面，依附在船身上，等待着三笠号沉没。 只要三笠号彻底沉没进入了东京湾，那这一场战斗就会变成死侍群的主场，死侍也并不着急。 两个因素叠加在一起，让源稚生都暂时压制住了登船的死侍。 “绘梨衣！” 路明非把绘梨衣紧紧搂在了怀里，他第一反应是查看绘梨衣是不是在和死侍的战斗中受了伤，然而路明非找遍了，也没有在绘梨衣的身上发现伤口。 绘梨衣已经无法回应路明非的呼喊了，这个拥有至高血统的女孩此刻是如此地孱弱无力，她在路明非的怀里瑟瑟发抖，恐惧得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 路明非抱着她，感觉就像是抱着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路明非忽然反应了过来，绘梨衣这个样子他是见过的，上一世他见过绘梨衣这么虚弱的样子！ 这是王将的梆子声！ 见鬼！哪里来的梆子声？！路明非脑袋都要炸了。 等等…… 如果仔细去听的话，似乎确实能有一种细微梆子声在耳边奏响，这个声音藏在美人鱼般的歌声里，又被死侍尖细的婴儿哭声所掩盖，不特别仔细地去听，根本无法发现。 “艹！” 路明非终于注意到了，三笠号上的飘渺歌声只是一种伪装，背后之人真正想要传递过来的是藏在背景音里的梆子声。 沙沙、沙沙。 这个声音非常的微弱，但是它确实存在。 这一次，赫尔佐格非常狡猾地用了普通的歌声作为掩饰，让路明非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歌声有问题，在歌声响起的时候，死侍群也跟着退走了，路明非只以为那是赫尔佐格控制死侍群的一种手段。 毕竟，这一世路鸣泽已经斩断了和路明非的练习，路明非对梆子声也不再敏感，只有绘梨衣才会第一时间察觉到梆子声的存在，被这样细微的声音所影响。 “隔音耳罩！隔音耳罩！” 路明非有些慌地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隔音耳罩，为绘梨衣戴上。 他自然不会忘记绘梨衣会受到梆子声影响这件事，所以还特地准备了强效的隔音耳罩，去隔绝这种声音。 梆子声再厉害也不是龙文，高效的隔音耳罩就能隔绝这种声音，而且这个梆子声还非常的微弱。 绘梨衣带上了隔音耳罩后终于没有这么恐惧了，她在路明非的怀里艰难睁开了眼睛，虚弱不堪，她眼睛黯淡得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重生以来，路明非就没见过如此虚弱的绘梨衣，虚弱得让人以为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 绘梨衣也察觉到了自己在路明非的怀里，于是脑袋向着里面靠了靠，绘梨衣地这个动作让路明非身上的血污沾在了她的脸上，把她脸弄得脏兮兮的。 路明非感觉绘梨衣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现在这只小猫回到了可以让自己安心的窝里，所以也可以安心下来。 这时，已经有海水漫上了三笠号的甲板，打湿了路明非的裤腿，路明非尽量收拢了绘梨衣的裙摆，不让她心爱的裙子被海水弄脏。 “绘梨衣陷入虚弱状态中了！”源稚生大吼着跑了过来。 “肯定是因为这些天在外边待太久了，再加上死侍群的袭击刺激了她的情绪，她身体一直不好！见鬼！为什么在偏偏这个时候！” 青灰色影子围在三笠号的周围徘徊，黄金瞳贪婪地盯着他们，越来越多的死侍爬上了三笠号的甲板，源稚生一个人也快要顶不住了。 “虚弱状态？！” 路明非猛然抬头，抱着绘梨衣前所未有的激动。 “这就是你他妈给我说的，绘梨衣的虚弱状态？！” 路明非的暴怒让源稚生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只是告诉了路明非一个事实，路明非怎么就这么激动。 只要路明非眼睛没有问题，他就应该能看出绘梨衣的状态不对劲，绘梨衣现在有多虚弱，完全不需要源稚生去解释。 滔天的愤怒在路明非的心里翻涌，让他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冠。 路明非明白了，难怪源稚生会说绘梨衣的身体很虚弱，需要在病房里严格监控，难怪绘梨衣和自己翘家之后，身体一直没有出现问题。 这根本不是绘梨衣身体的原因，绘梨衣只需要按时用药就好就，这是赫尔佐格在后面搞鬼！ 赫尔佐格为了能方便控制绘梨衣，把她一直关在源氏重工，才会用梆子声让绘梨衣时不时的陷入虚弱，制造出她随时都需要治疗的假象！ 绘梨衣她本不应该被关在源氏重工那间单调的囚笼里…… 就算绘梨衣血统有问题，她本也可以借助死侍血清在外边正常地生活！ 可是这一切却被赫尔佐格剥夺了…… 路明非怀里的绘梨衣忽然动了动，她听到了源稚生的声音，无情挣扎着抬起脑袋，眼神黯淡而内疚。 绘梨衣嘴唇微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可是她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路明非从绘梨衣嘴唇中读出她想要说的话，他在执行部的时候学过唇语。 “对不起。”绘梨衣说。 路明非愣住了，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去了灵魂一样僵硬，连任何的回应都做不到。 对不起，路君，又给你添麻烦。 对不起，又一次拖了你的后腿。 对不起，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还需要你的照顾。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翘家的…… “别说了！” 路明非的声音中带上了撕裂般的哭腔。 “绘梨衣你没有错，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 听见路明非话，绘梨衣只是虚弱地微笑着，接着她又摇了摇头。 绘梨衣的嘴唇又一次动了，这一次路明非没有再解读出绘梨衣的话语，因为她这一次不是说的人类语言，而是使用的龙文。 言灵·审判！ 已经漫到路明非衣角的海水忽然冻结了，变成了寒冰。 紧接着，这样的冰层就以路明非为中心开始蔓延，眨眼间就冰封了三笠号的甲板。 路明非意识到绘梨衣想要做什么，这一幕他上一世见过的，路明非就是在冰层之下和绘梨衣第一次相遇。 现在，绘梨衣想要强行发动审判帮助路明非清场，杀掉这些围攻他们的死侍！ 她完全没有在意到自己身体的虚弱。 如果不是自己翘家的话，路君和哥哥也不会陷入现在的危机中吧，绘梨衣觉得自己犯了错，所以她想要解决这个错误带来的后果。 路明非的脑子都要炸了。 所以，你留个屁的底牌啊！ “半进化种”赫尔佐格出现又怎样？！龙形死侍群来了又怎样？！他们来了，你拿着妒忌把他们全杀了就行了！ 你早点用全力，你的女孩就不用这么拼命了！ 你害得她认为你们对付不了这么多死侍，现在还拼了命地想要帮助你！ “停下吧！绘梨衣。” 路明非狠狠地亲上了绘梨衣的嘴唇，打断了她接下来想要念出的龙文。 杀戮的言灵·审判被路明非的吻强行打断，不断蔓延的冰层也停了下来。 海风吹拂。 绘梨衣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活跃了一下。 源稚生…… 绘梨衣的嘴唇软的就像是温热的果冻，可惜的是，路明非没有时间去品位这一刻了。 路明非抬头，这次战斗以来，他第一次点燃了自己的黄金瞳，前所未有的气势从路明非的身上爆发了出来，就像是暴怒的神明要向世人降落神罚。 鲜艳地黄金瞳里燃烧着血色的火焰！ 疯狂的死侍群忽然停了下来，龙族血统让它们在眼前的这个人类身上感觉到了要把自己碾碎了的压力。 死侍群仍旧不愿意离开，只是张开嘴发出更加尖细的婴儿哭泣声，宛如百鬼夜行。 源稚生忽然发现，已经快完全沉没的三笠号忽然猛烈地颤动了起来，它已经倾斜的船身被一股力量强行扶正了，甲板上漫延的海水褪去，三笠号也不再下沉。 路明非站了起来，用公主抱的姿势把绘梨衣抱在了怀中。 绘梨衣眼睛短暂活跃了一下就沉沉闭上了，梆子声带来的虚弱和言灵被打断的后遗症让她再也无法维持清醒，在路明非的怀里沉沉睡去。 路明非抱着绘梨衣一点点向着海岸上走去，他每走一步，身后的甲板就被撕裂，刀剑、冲锋枪、火箭筒…… 各种武器都从撕裂的甲板中飞出，悬浮在了路明非的周围，不断盘旋，宛如臣子拱卫着它们至高无上的君王。 言灵·白帝！ 获得这个言灵以来，路明非从来没有把他运用到如此地步。 死侍们在三笠号的甲板上的不断嘶吼，控制它们的人让它们要撕裂这个人类，但是从血统深处发散出的恐惧却又让它们不敢上前。 路明非没有去管周围的死侍，他只是低着头看着他怀中睡过去了的绘梨衣。 “之前都给你说过了，这里交给我。” 熟睡中的绘梨衣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是听见了路明非的责备。 数百把冲锋枪一同打开了保险，以及更多的刀剑调整了自己的姿态，用最锋利的刃口对准了下方婴儿哭泣般的死侍，就像是宏大的交响乐奏响了它序章。 死侍群忽然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疯狂地朝着远离路明非的方向逃窜，然而，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万剑齐落，枪声如雷！ 第237章 沉没 装备部特别改造过的武器进行火力洗地是什么样的景象？ 无数的火焰在天空之上疯狂闪烁，仿佛天空化为了红色，专门为龙类和死侍特制的炼金汞子弹倾泻如雨，中间夹杂着火箭筒暴怒般的轰鸣，成群的合金刀剑飞上了高空，又在重力和白帝的操纵下急速落下，撕裂一切敢于阻挡它的事务。 不久之前，这些死侍还借助着海水躲避着源稚生的扫射，可是现在他们躲无可躲。 死神降临！ 炼金汞子弹带来的是第一轮绞杀，这些特制的子弹瞬间就撕裂了大半的死侍，在如此暴怒的弹幕下，死侍群连逃走的时间都没有。 有些躲过第一轮扫射的死侍意识到不能继续朝着外海逃窜，那只会成为弹雨的靶子，所以就开始往东京湾的底部下潜，期待着用海水抵消掉子弹那恐怖的动力。 这确实有一定效果，子弹在海水的阻隔下发生了偏转、失力，渐渐就会失去恐怖的杀伤力，就算是路明非也无法精细控制近万发微小子弹在水中前进的方向。 然而，特种合金打造的刀剑群就紧随其后进入战场，这些刀剑的数量远不及子弹，但路明非却可以持续控制它们在水下进行暴力输出。 银色的巨龙从三笠号中飞出，在东京湾的海水里肆虐，那是由被路明非操纵的液态汞组成洪流，只要死侍的身躯上被刀剑割伤一个小口子，魔鬼般的液态汞就会从这个伤口进入死侍的躯体。 这就像是捕猎的毒蛇对着猎物注射毒药，这些液态汞对于死侍来说是最致命的剧毒。 这些恐怖的死侍就是路明非的猎物。 尖锐的叫声响彻了三笠公园，这一次不再是婴儿般的哭泣声，而是死侍真正的痛苦惨叫！ 在刀剑之雨与水银巨龙的联合绞杀下，拼命下潜的死侍也被清理一空，或许还会有一两只幸运儿躲过了路明非的暴力清场，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梳蓖般的弹幕剑雨化为了死神的巨镰，无情地收割着死侍的生命，在这些东西眼里，路明非恐怕才是最恐怖的东西。 现在，它们已经没有恐惧的时间了。 渐渐地，死侍的鲜血染红了今日的东京湾。 三笠公园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深沉的红色在海面上慢慢翻涌。 这样的场景不由让源稚生想到琦玉日高的曼珠沙华花田，在海水里散开的鲜血就是盛开的花瓣，死侍的哀号则是葬魂的悲曲。 波涛袭来，花群摇曳。 残破的血肉和碎裂的灰鳞漂浮在海面之上，就像是一堆枯枝朽木，只能从还未完全撕裂的残肢中，隐隐看出死侍原本的形体，恶心的腥味冲天而起，宛如真正的黄泉地狱降临了现世之中。 源稚生手持着冲锋枪站在三笠号的甲板上，任由海水打湿他的衣角，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源稚生本来还想帮一帮路明非，可是他看了看天空上暴怒开火的几百把冲锋枪，又看了看在水里疯狂绞杀死侍的合金刀剑群，最后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孤零零的冲锋枪…… 这次战斗忽然就变得索然无味。 源稚生把冲锋枪丢进了海水里，然后重新拿起了蜘蛛切，跟在路明非的身后走下了三笠号。 在路明非抱着绘梨衣上岸之后，三笠号就又一次开始翻转。 路明非的白帝还没有强横到能直接操纵一整艘战列舰的地步，他只是利用操纵金属的特性，堵住三笠号海水倒灌的缺口，再控制它保持平衡。 等到路明非抱着绘梨衣上岸，他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对于死侍的绞杀上，这种控制就被他取消了。 所以，这艘战列舰就又一次开始倾斜了起来，巨鲸般的三笠号成为了这一场战斗中的陪葬品。 “我说，你可以把绘梨衣放下来了吧。”源稚生看着三笠号沉没时的巨大气泡，慢慢地开口。 源稚生从风衣的口袋中摸出了香烟，才发现他的烟早就被海水浸湿了。 “见鬼！打湿了，真是晦气。” 路明非沉默着看着源稚生，绘梨衣还在的怀里熟睡，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好吧好吧，不想放下就不放下，只要你不嫌累，想要一直这么抱着我也没有意见。” 源稚生把湿漉漉的香烟丢在了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你现在的样子可怕的不行，看起来就像是在怀疑我会抢走绘梨衣一样，见鬼！我才是他哥哥好吗？！” 源稚生也不知道是因为和死侍作战了太久了，还是因为看某个家伙不顺眼，总之，他现在看起来有些暴躁。 “抱歉。” 路明非看着源稚生把香烟盒踩扁，不自觉把绘梨衣抱得更紧了。 “你说抱歉干嘛？你做的很好！这一次，你保护了绘梨衣。”源稚生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态。 “这是你的言灵吗？除了绘梨衣之外，我第一次在其他人身上看见这么强力的言灵，本部s级都是这么变态吗？昂热校长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有一句话源稚生没有说出来。 相比之下，你们更像是“皇”，而我只是一个莫名其妙跨过了临界血统的普通混血种。 路明非点了点头，取消了白帝对于武器群的控制，原本如死神般盘旋的武器群纷纷落在了港口之上，犹如下了一场银色和黑色交叠的大雨，唯有水银之龙还在海面之下不断徘徊，不曾消散。 液态汞毕竟是有害的东西，路明非不能取消对它的控制。 看见这一幕，源稚生还想说点什么，路明非口袋中响起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叮铃铃、叮铃铃…… 源稚生走向了路明非，他把蜘蛛切插在了地上张开了手，意思路明非如果抱着绘梨衣不方便接电话的话，可以暂时把绘梨衣交给他照顾。 路明非摇了摇头。 路明非没有任何动作，手机就自动从他的口袋里自己就飞了出来。对拥有白帝的路明非来说，控制手机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 手机铃声越发地响亮。 看见这一幕，源稚生嘴角抽搐了一下，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这可能是源稚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言灵就是个垃圾。 “快走！橘政宗带人过来了！” 诺玛的声音从手机的扩音器中响起，此刻，这个一直客气而冰冷的人工智能的语气中透露出了焦急。 “老爹？” 源稚生猛然抬头，对上了路明非冰冷得有些可怕的眼睛，那对眼睛里蕴含着无法掩饰的杀意。 “我没有……”源稚生条件反射般地解释。 路明非其实并没有针对源稚生，是他自己误解了。 在这一次通话前，诺玛已经发起了好几次通话，但当时路明非在和死侍作战，所以错过了接听的机会。 路明非现在才收到这个消息，已经晚了。 尖锐的刹车声接连响起。 迈巴赫、法拉利、宾利……高级商务轿车和顶级超跑组成的车队在路明非的面前的停下，这些车组成了一个半圆，把路明非围死在了港口边。 蛇歧八家关东支队和关西支队两大精英部队的人最先从超跑上跳下来，紧接着，他们就把漆黑的枪口对准了路明非，封死了他一切的活动空间。 一群穿着黑风衣内搭花衬衫的男人们封锁了整个港口，路明非在里面看见了乌鸦和夜叉的身影，很明显，日本分部的人也来了。 远方的楼顶上传来反光，路明非知道，现在已经有狙击手架好了狙击枪，对准了自己。 “别……” 源稚生眼角狂跳，看向了一边沉默得可怕路明非，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蛇歧八家说的，还是对路明非说的。 高级商务轿车的车门被一一打开。 腰佩长刀的犬山贺最先下车，他阳光般照人的笑容不见了，只是对着路明非摇了摇头、紧接着的是身穿黑色和服精铁般的风魔小太郎、曲线火热的樱井七海、苦相的龙马弦一郎、穿着实验服的宫本志雄…… 最后，一身白麻衣、头发花白的老人从车队中走出，慢慢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老人对着路明非鞠了一躬，露出灿烂地微笑：“专员先生来日本这么久了，一直不曾亲自前来会面，这是我的失礼。” “初次见面，我是蛇歧八家大家长，橘政宗。” 路明非紧紧地抱着绘梨衣，冷眼看着这个笑容和煦的老人，已经被他放下的武器群又一次隐隐颤动了起来。 关东支队、关西支队、日本分部，蛇歧八家主力部队全员到场。 八姓家主齐聚三笠公园！ 第238章 风云 橘政宗停了下来。 他看见路明非身后地狱绘图般的景象，笑容微微呆滞了一下，也不再靠近路明非。 死侍呢？ 橘政宗，亦或者说赫尔佐格，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他调集来了这么多的人手，让蛇岐八家三大主力八姓家主从东京齐赴横须贺的三笠公园，并不全是为了对付路明非，也是要解决他放出去的死侍群。 橘政宗监听到源稚生准备放路明非离开之后，他就立刻放出蛇形死侍群，不是为要杀死他们。 无论是源稚生还是绘梨衣，他们对橘政宗都有大用，橘政宗可不会允许他们简单地死去。 橘政宗这么做只是为了阻止路明非带着绘梨衣离开。 在死侍群进入东京湾准备袭击三笠号的那一刻，橘政宗就开始调集蛇岐八家的主力往这边赶了。 一方面，死侍群可以拖住路明非，不让他有机会进入旁边的横须贺美军军港离开日本。 另一方面，死侍袭击也让蛇岐八家有了插手这次见面的理由。 在源稚生和路明非决定会面那一刻，本部和蛇歧八家就达成了一个临时的协定。 这个协定就是，蛇歧八家不能用武力干扰这一次的见面。 这一次见面地点本来就是在日本，蛇歧八家要是想要运用武力对付路明非，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必须加以限制。 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协定，没有任何的强制约束力，学院也在担忧蛇歧八家不会遵守，所以才会有远赴三笠公园见面这一幕产生。 这个约定在死侍袭击三笠号的那一刻起，就自然被打破了。 蛇歧八家的源家家主和上杉家主都在三笠号上，现在三笠号受到了死侍的袭击，蛇岐八家前来支援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橘政宗原本的计划中，死侍群用来拖住路明非，而接着赶到的蛇歧八家精英则会以拯救者的姿态歼灭所有的死侍，救下绘梨衣一行人。 当着，蛇歧八家的精英进入战场，这代表着蛇歧八家控制住绘梨衣和路明非，绘梨衣自然是要被重新带会蛇歧八家的。 至于路明非的处理方式……那就看橘政宗的心情了。 现在的剧情大体上是在跟着橘政宗的计划走，路明非也确实被蛇歧八家的人手围住了。 唯一的意外是，计划中需要橘政宗清理的死侍群哪里去了？ 橘政宗看向了路明非身后的东京湾，如今，海面上还漂浮着没有完全消散的血液与肉块，把海水染成了深沉的黑红色。 海风一吹，就让橘政宗闻到了那股令人恶心的腥味。 计划发生了些许的偏差…… 死侍呢？ 我这么多的蛇形死侍呢？ 这么快就被杀光了？！ 橘政宗很清楚他放出的死侍有多么棘手，否则，他也不用带上蛇岐八家三大主力部队过来压阵，毕竟在这之前，路明非表现出来的实力也只是一个强一点的混血种而已。 现在，这些棘手的死侍群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世界。 橘政宗并不知道三笠号上具体发生了什么，这个见面地点是在最后一刻才揭晓的，他并没有时间在三笠号上安装监控监视这里的场景，就连监听也是他借助了源稚生的手机才做到的。 橘政宗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不是源稚生和绘梨衣干的。 源稚生的言灵·王权没有这么大的威力，而绘梨衣的言灵·审判虽然可以灭掉这么多的死侍，但是审判却不是这样的效果。 排除了这源稚生和绘梨衣，三笠号上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这个路明非专员，好像强得有些过分了。 “大家把枪放下，别冲动，这位是本部的专员。” 橘政宗对着蛇歧八家的精英挥了挥手，让所有的人都能听清楚他的话。 “蛇歧八家答应过昂热校长，这一次见面要保证路明非专员的安全，我们来横须贺只是为了把小姐带回去。” 蛇歧八家的精英面面相觑了一眼，他们隐隐记得来之前橘政宗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这些人还是放下了对准路明非的枪口，在蛇歧八家内部，大家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不好意思，绘梨衣孩子气了一点，是蛇歧八家照看不周，才让她离家出走这么久，这些日子麻烦专员先生照顾了。” 橘政宗对着路明非鞠了一躬，态度和蔼，笑容显得相当的友善。 “既然现在蛇歧八家的人已经到了这里，那么绘梨衣还是交给蛇歧八家来照顾吧。” “看得出来，她现在的状态不好，需要回到蛇歧八家内部接受治疗。” 既然路明非的实力强得超出预期，橘政宗也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橘政宗带这么多人过来主要还是为了寻回绘梨衣，至于路明非要怎么处理，这其实并不重要。 等他把绘梨衣带回源氏重工之后，再找个机会把路明非送离日本就可以了，这样也可以避免蛇歧八家和本部的关系闹得太僵。 这么优秀的学生，卡塞尔学院那边恐怕不会允许路明非出什么意外。 橘政宗慢慢地走近了路明非。 路明非看着橘政宗带着令人生理不适的笑容一点点走过来，那个笑容是这么得意这么欢喜，至于干皱的皮肤都凑一块去了，就像是小丑在脸上堆叠了太多的颜料。 橘政宗能不得意吗？ 今天，今天他就可以带着绘梨衣回到源氏重工，他又能取回自己的钥匙了。 这一次，橘政宗不会再给绘梨衣翘家的机会。 源稚生看着橘政宗走了过来，又看了看抱着绘梨衣的路明非，异常地沉默。 他可以私下里让路明非带着绘梨衣走，但是他却不能当着蛇歧八家这么多人的面帮助路明非带走绘梨衣。 源稚生是蛇歧八家的少主，他也很清楚绘梨衣对于蛇歧八家的重要性，这就注定了他不能光明正大站在路明非的身边。 “看样子，专员先生不想让绘梨衣回家啊。” 橘政宗看见路明非没有任何交出绘梨衣的动作，和蔼的笑容就渐渐消失了，橘政宗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了起来。 这个本部的专员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了，自己已经表现出了不追究他带走绘梨衣这件事情的态度，他却仍旧不愿意放开绘梨衣。 “我可以不追究路专员帮助绘梨衣离家出走的事情！但是也请路专员尊重蛇歧八家的规矩！” 海风吹响了橘政宗的宽袖，他身为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威严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绘梨衣这么虚弱，她必须要回蛇岐八家治疗，路专员不愿意放开绘梨衣，是想害死她！” “你这是在挑战蛇歧八家的威严！” 橘政宗渐渐地走近了路明非，似乎是要从他的怀里抢走绘梨衣。 “路专员定下的见面地点出现死侍的事情，我都还没有清算，你现在却仍然如此地不配合，你想挑起卡塞尔学院和本部的战争吗？！” “蛇歧八家的势力虽然比不上秘党，但是我们却也不是可以被随意欺辱的存在！” 橘政宗严肃的声音在海风中扩散开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他的话，蛇歧八家的队伍里出现了喧嚣的声音，已经有人浮现出了愤怒的神色。 橘政宗简单几句话就把路明非塑造成了刻意挑事的形象，挑动了蛇歧八家的精英们敏感的神经。 既然是路明非主动挑事，就算今天橘政宗在三笠公园杀了路明非，本部也无话可说。 要让橘政宗带走绘梨衣吗？ 路明非低头看着绘梨衣熟睡的面容，这个傻傻的姑娘居然睡得这么香，长长的睫毛时不时就会颤动一下，就像是做了一个好梦。 看起来，绘梨衣真的很信任路明非，就算外边都吵成这个样子，她也能在路明非的怀里安然入睡。 路明非怎么可能让橘政宗带走绘梨衣！ 这是……他的女孩！ 在三笠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路明非绝对不想再放开绘梨衣的手，也绝对不会让绘梨衣再回到赫尔佐格的掌控之中。 蛇歧八家是么？ 路明非忽然抬头，直视橘政宗的眼睛。 “大家长！小心！”犬山贺在人群中突然出声。 在场的人中，也就拥有言灵·刹那的犬山贺注意到了路明非的动作，今天的路明非和玉藻前俱乐部里的路明非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橘政宗条件反射地后退，一组子弹就打在了他前面的路面上，留下焦黑的弹孔。 一把冲锋枪在路明非的身后悬浮了起来，枪口处还有青色的烟雾缭绕。 “路明非，你干什么？！” “大家长危险！” 蛇歧八家的队伍里接连传来惊呼和呵斥，已经被放下的枪械又被举起。 蛇歧八家精英的枪口无一例外都对准了路明非，甚至还有人已经做出了警告射击，在路明非身边留下了更多的弹坑。 这些人现在还没有直接对着路明非开枪，只是害怕误伤路明非怀里的绘梨衣。 “就你们枪多是吗？”路明非笑了笑。 有什么东西被释放了……蛇歧八家的精英们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手中的枪莫名颤抖了起来，就像是它们有了自己的灵魂，各种各样的问题在这些枪上出现，有些枪的枪管莫名其妙的弯曲了，有些枪则发生了零件的脱落，还有些枪干脆就直接解体了。 蛇歧八家的武器瞬间报废。 紧接着，黑色的影子从路明非地身后不断升起，那是歼灭死侍之后就被路明非放下的冲锋枪。 路明非又一次控制了它们。 “你用战争威胁我是么？那我就给你战争。” 数百把冲锋枪调整自己的枪口，无一例外都对准了走在最前方的橘政宗。 即便是橘政宗也忍不住露出惊骇的神色，不知道是因为路明非的嚣张的话语，还是是因为这数百把冲锋枪的威胁。 “看一看你现在的样子，谁给你的勇气用战争威胁我。” 路明非笑了笑，冲锋枪的枪口骤然调转，偏转向了其他的方向。 “橘政宗，我们还是来聊一聊，你用死侍袭击三笠号的事情。” 70 第239章 下次再去救你 “专员先生，你说什么？” 最先对路明非话有所反应的不是橘政宗，而是站在路明非身边的源稚生。 橘政宗在源稚生心里是父亲般的人物，是他最信任的人。 自己最信任的人，派遣了死侍群来袭击自己…… 路明非的话就相当于把橘政宗的形象给完全反转了，这让源稚生难以接受。 大家长派死侍袭击三笠号？ 蛇岐八家的队伍中传来了不小的骚动，即便是之前路明非用白帝解下这些人的武器，他们也没有这么大动静。 这可见路明非的话对他们有多大的冲击。 蛇岐八家的人一向是以日本混血种社会秩序的维护者自居，日本分部就是专门用来处理各种混血种失控事件、处理各种死侍。 现在路明非却告诉他们，他们的大家长橘政宗在背后偷偷操纵死侍，还用这些死侍袭击了他们的少主。 橘政宗站在队伍的最前方，表情从严肃变成了阴郁，他有些看不清楚路明非忽然指控他的用意。 橘政宗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在任何情况下暴露身份，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路明非刚来日本不久，他不可能抓到自己什么把柄。 可是…… 路明非为什么说得肯定？ 他肯定得就像是亲眼看见了自己放出死侍的全过程。 “专员先生，你说这种话可有证据？” 犬山贺慢慢从蛇歧八家的队伍中走出，站在了队伍前方。 在八姓家主中，除了橘政宗就是犬山贺和风魔小太郎的资历最老。 犬山贺看出了现场的情形有些微妙，就站出来和路明非对话。 “如果有证据的话，蛇岐八家一定会彻查此事。” “可若是专员先生没有证据，蛇岐八家也不能容忍大家长被随意诽谤，我想，我可能需要联系一下昂热校长了，他的学生需要受到惩罚。” 路明非忍不住多看了犬山贺一眼。 犬山贺这一番话看似是在警告路明非不要乱说话，但是背后却隐隐有了为他撑腰的意味。 如果路明非拿出了证据，犬山贺就会帮助路明非彻查这件事情，这已经是对路明非的极大帮助了。 毕竟这里是日本，橘政宗又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没有犬山贺的帮助，路明非就算拿出了证据也不一定真的有用。 而犬山贺的最后一句话，在路明非看来更多的是提醒蛇歧八家其他人，路明非背后站的是昂热，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犬山贺……是友军？ “证据，我当然有。” 路明非笑了笑，暂时不去考虑犬山贺的事情，转头看向了橘政宗。 “大家长，我真的很感谢你把蛇岐八家这么多人都汇集到了三笠公园，让我有几乎把开诚布公地聊一聊这件事。”路明非真诚地说。 “不然，我还真害怕自己在日本人微言轻，还没把证据公布出去就被你杀掉毁尸灭迹什么的。” 犬山贺看着路明非身后迟迟没有放下的几百把冲锋枪，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你管这叫人微言轻？ “我和源稚生的这一次见面，在蛇歧八家内部应该是保密的吧？”路明非问犬山贺。 “这个消息自然是保密的，我们必须对少主和路专员的安全负责，就连我也是在昨天才被临时通知了这件事情。至于见面地点之类的细节，我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既然蛇歧八家保密这么严格，那么我和源稚生的见面才进行一个小时，就出现了死侍袭击三笠号的事情，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路明非环视了一圈，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我也记不清楚我啥了多少死侍了，犬山家主可以派人去打捞一下，反正绝对不是几十只这样的小数目。” “所以，这肯定不是临时发起的进攻，而是一次彻头彻尾、有预谋地袭击！” 犬山贺忍不住干咳一声，不知道是他因为死侍的数量而震惊，还是在为“几十只死侍在路明非眼里只是小数目”这件事而惊讶。 这个小数目已经是日本分部半年的工作量了。 犬山贺回头给了背后的宫本志雄一个眼神。 宫本志雄是掌控岩流研究所的人，船业也是宫本家的传统业务。 在场的人中，只有宫本志雄有这个实力可以尽快打捞出东京湾里的死侍残骸，清点出这一次袭击中死侍的数量。 其实，不用路明非说，蛇岐八家也会打捞这些残骸。 任何死侍残骸泄露出去，都将是可能造成龙类秘密泄露的大事。 “我和路专员解决的死侍在四五百只左右，可能会再多一点，但是绝对不会超过八百只。” 沉默了许久的源稚生开口了。 “虽然这么说，其实死侍这些死侍大都是路专员一个人清理的，我也只是帮了他一点小忙。” “要运来这么多的死侍，确实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 源稚生作为蛇岐八家的少主，他的话还是很说服力的，而且死侍的残骸还在东京湾里飘荡，他没有说谎的理由。 路明非最少解决了四五百只死侍，这一条消息被蛇歧八家的人确认了。 这个耀眼的战绩让蛇歧八家的车队出现了一丝骚动。 不过，他们毕竟都是精英混血种，倒也没有人失声高呼“恐怖如斯！”“此子断不可留！”。 源稚生为其他人说明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就又一次沉默了下去。 他在等待路明非给出新的证据。 “这么多死侍不可能在短时间凑齐，所以，我和源稚生见面消息自然被人提前泄露了。”路明非重复一下这个推论。 “蛇歧八家的保密做得这么严格，能泄露这个消息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你们大家长橘政宗，另一个就是你们的少主源稚生。” 路明非提高了音量，让每个人都听清楚了自己的话。 “当然，我个人是比较相信源稚生的，在三笠号上他好几次都差点死掉了，源稚生也没有泄露消息的动机。” 路明非的话让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在说橘政宗泄露了消息，引来了死侍。 “大家长也没有泄露这一次见面计划的动机。”一身黑色和服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路专员为什么这么肯定，消息一定是蛇岐八家的人泄露出去的？” “相比之下，我更怀疑是你们卡塞尔学院引来了死侍群，毕竟这一次见面地点就是你们定的。说不定，你们本部就是想通过这一次见面，找机会杀死蛇岐八家的少主。我们都很清楚，本部和蛇歧八家的关系并不太好。” 路明非看过去，这一次走出人群开口的是风魔家的家主，风魔小太郎。 这一个精铁般的男人面色不善，很明显他对卡塞尔学院并不信任。 “我计划要杀了源稚生，然后我又从死侍群中救了他，我并不是精神分裂患者，风魔家主。”路明非摇了摇头。 “没有我在，你们的少主和上杉家主恐怕很难完好无损地渡过死侍袭击这一关。” “而且，你也太高看卡塞尔学院的能力了，要是学院能隔着这么远向日本投递这么多死侍，那我肯定会把橘政宗或者源氏重工当作第一个目标。” 风魔小太郎冷哼一声，并没有因为路明非的话而退让：“那你也有可能是想用这种手段，骗取蛇岐八家信任，谁知道你们究竟有什么心思。” “现在看起来，就是你救了少主和上杉家主，没有什么是比救命之恩更大的恩惠了。” “感谢风魔家主的提醒，让我知道原来还有这种做法可以获取蛇岐八家的信任，我之前没有想到真是可惜。”路明非盯着风魔小太郎。 “可是，我并不觉得我得到了蛇岐八家的信任啊，起码，现在风魔家主是连我说得一个字都不信。” 风魔小太郎还想说什么，却被路明非挥手打断了。 “我知道风魔先生为什么对我不信任了，毕竟我设局救的是源稚生而不是你。” “下次！等下次我一定再派死侍围攻风魔家主，然后我再去救你！谋取你的信任，让你相信我的话！” 听见路明非的话，龙马弦一郎那张苦大仇深的脸都忍不住笑了笑，风魔小太郎则气得想要拔刀了。 路明非看起来是在开玩笑，但他已经成功解构了风魔小太郎提出的可能。 如果路明非真的想用这种方式获得蛇岐八家的信任，那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指控橘政宗派死侍袭击自己了，信任的基础还没有建立就直接倒塌了。 “好了，我们也不用再争论这些细枝末节了，我知道仅凭推测是无法说服你们的。” 路明非又一次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 路明非的目光转向了沉默了许久橘政宗。 “大家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圈养在源氏重工下的死侍？” 70 第240章 死侍 源氏重工？死侍？ 几乎是同时，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最前方的橘政宗。 路明非说这件事情的语气实在是太肯定了，没有人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任何的心虚，蛇歧八家的精英们只能期待着从橘政宗那里获取不一样的答案。 而橘政宗似乎比他们还要震惊一些，出现肉眼可见的神情波动。 源稚生心沉了下去。 路明非直接连橘政宗圈养死侍的地点都说出来了，说的还是“源氏重工”这种蛇岐八家随时都可以调查的地点，这就已经很难是假话了。 就算路明非想要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也应该把地点说在某个深山老林里。 既然是在源氏重工里，蛇岐八家实在是太容易求证这件事了，路明非不会这么蠢。 “相信大家都还记得，几周之前，我和绘梨衣一同从蛇岐八家中离家出走的事。”路明非环视了一圈说。 这些人当然记得这件事，就是因为路明非带走了绘梨衣，才害得蛇歧八家手忙脚乱了好一阵。 今天他们本也是为此而来。 说起来，能让路明非从源氏重工里这么轻易地带走绘梨衣，这也是蛇岐八家工作的失误，路明非现在提起这件事也颇有打他们脸的嫌疑。 “源氏重工防守严密，我在带着绘梨衣之前，自然是要先勘察一下源氏重工里的构造，好规划一下带着绘梨衣离家出走的路线。”路明非的表情变得精彩了起来。 “谁知道，我这么一勘察，就勘察出了这么大的秘密，让我在源氏重工里发现一个死侍的饲养池。” 路明非胡乱编造着消息的来源。 “这个死侍池就在源氏重工的最下方，比铁穹神殿还要更底层的地方，你们蛇歧八家在源氏重工里肯定有人留守，现在派人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橘政宗的脸色越发阴郁，现在其他人对路明非的话还是半信半疑，只要他知道路明非说的是真的。 死侍池自然是存在的，那是源氏重工建立时就存在的秘密空间，橘政宗一直在用那个空间培养死侍。 但那个死侍池已经位于下铁穹神殿的下方了，只能通过隐秘的电梯进入，电梯周围都分布有严密的监控，路明非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找到死侍池的所在？ 看见橘政宗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源稚生拨通了一个电话。 . 源氏重工。 在源氏重工某一个楼层，楚子航正在抱着村雨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 除了楚子航以外，在这间房间里还有另外八个蛇歧八家的人。 这八个人都是专门被派来监视楚子航的，其中领头的是蛇岐八家关西支部的一个组长，这是一个束着单马尾、打扮清爽的年轻女孩，她名字好像是叫和泉由纪。 这个女孩现在就坐在楚子航旁边的办公桌上，穿着短裙，身边插着一把出鞘的日本刀，眼睛一直盯着楚子航没有移开。 和泉由纪也用日本刀，她在听说楚子航是本部剑道课第一名之后，就兴致颇高地想要和楚子航比试一下剑道。 楚子航不胜其烦只能选择闭眼假寐，当作看不见这个人。 其实，楚子航也并不介意和她比一场，只是路明非与源稚生的见面好像出了什么意外，这让他没有了多余的心情。 几个小时之前，楚子航透过房间窗户看见有夸张的车队驶离了源氏重工，也是在车队离开源氏重工的时候，监控他的这些人就把子弹上膛了，似乎随时准备把楚子航就地格杀。 楚子航不想再这样的环境下和人比拼什么剑道，以免一不小心就演变成真正的生死之战。 “你们本部的男生都是这么冷漠吗？面对女孩子的邀请都这么无动于衷？”和泉由纪无聊地卷着自己的头发。 “上一个路明非专员就是冷漠得不行，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更加冷漠的楚子航专员。” 路明非？冷漠？楚子航眉毛动了动。 路明非那个家伙，怎么也和冷漠这个词搭不上边吧。 “你看！你眉毛动了，我就知道你没有睡觉！听得见我说话！”和泉由纪啪的一声从桌子上跳下来，裙摆起落。 楚子航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我是听世津子说的，她是和我一起上剑道课的伙伴。”和泉由纪显得相当的自来熟，“世津子说那个路明非简直奇怪，好像浑身那个上下都写着‘女人请远离我’几个大字。” “你可能不知道，世津子是犬山家的人，而犬山家是日本风俗业的王者。” “犬山家主让世津子带着你们那个路明非专员出去玩，整个日本的风俗业都对路明非开房间，结果你知道路明非专员去了那个地方吗？” 楚子航依旧面无表情，以显示自己对于这个话题并没有兴趣。 他并不好奇路明非探索日本风俗业的事情，和泉由纪应该和芬格尔交流话题。 “路明非他去了牛郎店！”和泉由纪提高了音量。 楚子航没忍住干咳两声，不过依旧面无表情。 和泉由纪盯着楚子航，漂亮的眼睛眨了又眨，显得非常的恶趣味。 “所以啊，我们楚子航专员要小心了，不要和这个路明非专员走得太近，以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个名为和泉由纪的女孩似乎是一个话痨，看见楚子航睁开了眼睛就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最终，还是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和泉由纪冲口袋里翻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楚子航在她与电话那边的人交流中听到了“少主”“铁穹神殿”“死侍池”几个词。 和泉由纪原本活跃、嘻嘻哈哈的样子消失了，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电话挂断。 和泉由纪沉默了一下，最后叹息了一声。 “你们这个路明非专员，这一次恐怕要把蛇岐八家搅得天翻地覆了。” 楚子航心轻轻一动。 看起来，路明非好像又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电梯已经下降了很久，似乎已经到达了黑暗的深渊。 楚子航所在的这部电梯空间很狭小，只能容纳4个人，现在除了他和泉由纪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也跟着下来了。 在接到那个电话之后，和泉由纪告诉楚子航，他们接到了一个任务，要去源氏重工的一个地方探查。 楚子航最初并不想跟着一起过来，但和泉由纪说这个任务关系着路明非的安全，楚子航也就只能过来了。 “楚子航专员就没有什么计划吗？要是你在这里把我们都杀了，就可以逃跑了，这里是辉夜姬监控的盲区。” 和泉由纪在楚子航旁边不断地怂恿，楚子航只以沉默作为回应。 黑暗中亮起了深红的“ならく”。 这是电梯的指示灯上的文字，“ならく”源自佛经中的“那落迦”，在佛教的典籍中这是地狱的最深处，坠入那落迦中的恶鬼永远回不到人世，只能在无止境的黑暗中沉沦。 空气逐渐变得潮湿了起来，似乎在不远处就有巨大的水体。 楚子航握住了村雨的刀柄，这样黑暗潮湿的地方总会勾动他一些不好的回忆。 电梯门打开，四人小队走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小队中有人打开了手电筒，却只能照亮微弱的距离。 气扇转动发出微响，偶尔会有水珠滴落的声音响起。 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小队的气氛逐渐变得压抑了起来，和泉由纪也不说话了。 小队大概走了几十米的距离，前方的墙壁忽然亮了起来，面前七八米高的巨墙上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宛如透过北极的冰层看见的深海。 楚子航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储水箱，他看见的墙壁是储水箱一侧的玻璃墙。 这面玻璃墙是由上百块一平方米左右的玻璃拼成的，玻璃之间是窄窄的金属框架，看得出来储水箱的密封性做得很好，没有任何的渗水。 储水箱上方安装着直径数米的水轮机和过滤器，这个储水箱大得就像是藏在地下的湖泊，一般的供水管无法提供足够的水源，所以它从铁穹神殿中取水过滤后使用。 楚子航听见储水箱的深处隐隐传来了哗哗的水声，这里似乎养着某种大型的水生动物。 和泉由纪慢慢地走到了玻璃墙的面前，轻轻地敲响，有些沉闷的咚咚声在空间里有节奏地响起。 听见和泉由纪的敲击声，储水舱里的水声骤然活跃了起来，看起来水箱中圈养着的生物被这个咚咚声吸引了。 一道黑影划破了水体，从储水箱的深处游了过来。 黑影游得越来越近，楚子航取过手电筒照在上面，终于看清楚了黑影的样子。 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长得丑了点的大鱼，长着青灰色的鳞甲和巨大的长尾。楚子航却从大鱼的身上看见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器官，锋利弯曲的爪，刀状骨质鳍，它们脖根的裂缝有节奏地张开，露出深红的颜色，那似乎是呼吸用的鳃。 怪物般的大鱼把脑袋顶在玻璃墙上，目不转睛地盯楚子航一行人。 那是人类的脸。 储水箱中圈养着的是一群鱼尾人身的怪物！ 不断有更多的怪物冲储水箱中有了过来，密密麻麻地趴在玻璃上。 这些人首鱼身的怪物隔着玻璃窥看着楚子航一行人，张开了狰狞的巨嘴，巨嘴两侧的裂缝延伸到耳边，它张开嘴的时候好像整个颅骨都打开了，露出里面荆棘一般的长牙。 死侍！ 和泉由纪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源氏重工里圈养着死侍！ 70 第241章 请原谅 狰狞的怪物猛烈冲撞铁笼，咚咚作响，尖细的婴儿哭泣声回荡在房间内部，不断回荡，刺激着在场人的耳膜。 所有人都看清楚怪物的模样，青灰色的鳞片，巨大的长尾，锋利弯曲的爪，看起来就像日本传说中的人鱼，但日本的人鱼是一种丑到极致的怪物，而这个怪物居然有一张姣好的人面，樱唇精致。 这种怪物有自己的名字，死侍！ “这是根据路明非提供的线索，在源氏重工下发现的东西。” 源稚生走到了铁笼的旁边，死侍也注意到了站在它身边的人类，骤然变得暴躁了起来。 死侍的利爪死死勾住了铁笼的栏杆，原本精致的樱唇忽然裂开，黑色的裂缝一直蔓延到了耳边，似乎要把它的颅骨都打开，所有人都看清楚它可怖的嘴部结构，里面是密如荆棘的利齿。 这头死侍被周围活人的气息刺激得发狂了，疯狂冲击关押它的笼子，利齿啃食栏杆，在合金打造的笼子上留下密集的牙印。 “安静！” 源稚生暴躁的一刀直接斩断了死侍勾在栏杆上的利爪，恶心的碎肉掉在地上，这头死侍的疯狂被打断，发出痛苦的哀号。 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他们的少主此刻心情不太好。 “丸山建造所的人勘探过了，这个圈养死侍的储水箱在建筑结构上完全是和源氏重工连接在一起的。死侍池的水源来源于铁穹神殿，它使用过后的废水也会被排入铁穹神殿。”源稚生看着橘政宗。 橘政宗跪坐在房间的最中间，一身纹布的素服，套了一件黑色的羽织，他的对面就是关押死侍的铁笼，蛇歧八家其他的家主也围绕着他跪坐，每一个人都严肃而沉默。 “我们在储水箱的底部还发现了未清理的牛羊骸骨，这说明有人在定期投喂这些死侍，而且，投喂死侍的人没有在辉夜姬留下任何的痕迹。” 源稚生在短暂的暴躁之后就平静下来，只是低垂的眼帘让他显得有些疲惫。 “在整个蛇岐八家中，只有身为大家长的你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源氏重工下建立这么一个死侍饲养池，也只有才能让它悄悄运行这么多年。” “这个死侍池名为那落伽，老爹，你在源氏重工的底部建造了一个地狱啊。” 橘政宗默然，这是一场针对他的审判会，八姓家主中除了绘梨衣之外所有人全员到齐。 主审官是源稚生，陪审团则是其他的家主。 没有人为橘政宗戴上手铐脚铐，虽然现在橘政宗被指控在偷偷圈养死侍，但审判结束之前，橘政宗仍然是蛇岐八家兢兢业业的大家长。 所以，大家还是给了他最基本的尊重。 “我想知道路明非在哪里？我现在还是很好奇，他是怎么发现这个死侍池的？”橘政宗双膝跪地，挺直腰背，眼神平静地看着源稚生。 “在我的设想中，这个死侍池应该是由你来发现的。将来有一天你接受了大家长的职务，彻底掌控蛇歧八家，就会自然会发现这个死侍池，到时候我也终于可以从这样的罪孽赎罪解脱。” 橘政宗并不慌乱，相比于罪人，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准备切腹的武士。 源稚生看起来不太想用俯视地姿态和橘政宗说话，于是在地面上铺开一块白布，以同样的姿势跪坐在橘政宗的对面，炼金古刀蜘蛛切被他放在手旁。 “路明非现在和绘梨衣在犬山家的驻地里，这一次的审判会只会有八姓家主们出席。” “毕竟你现在还是大家长，家族不能让本部的人看我们的笑话。” 让路明非和绘梨衣去犬山家的驻地，这是路明非和蛇歧八家对峙之后，双方妥协的结果。 一方面，犬山贺是蛇歧八家的人，由他盯着路明非蛇歧八家其他人都可以接受。 另一方面，犬山贺和昂热的关系似乎又颇为深刻，在路明非打电话询问昂热这件事情的时候，昂热以热情地语调回应，阿贺啊，那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孩子。 于是，路明非也就没了异议。 “你不把绘梨衣送回源氏重工接受治疗吗？”橘政宗微微皱眉，“她身体很虚弱，如果不及时接受治疗很肯定会出现什么意外。” 源稚生沉默足足一分钟，才重新开口。 “你现在还会担心绘梨衣的身体吗？我以为你派出死侍袭击三笠号的那一刻，我和绘梨衣就已经被你放弃了。” “路明非不会让绘梨衣回源氏重工，或者说，他不会让绘梨衣回到靠近你的地方。路明非怀疑绘梨衣时不时都会陷入虚弱状态，也和你有关。” 听见源稚生的话，橘政宗微微一愣，最后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 “看起来，自己真的被当作了十恶不赦的家伙啊。” 然后，橘政宗就慢慢地对视上了源稚生的眼睛。 “稚生，你也觉得是我派死侍袭击了你们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橘政宗全无蛇歧八家大家长的威严，他甚至显得有些苍老，脸上满是沟壑般的皱纹，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薄暮老人。 源稚生在橘政宗的目光下沉默了许久，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怀疑眼前的这个老人。 当初，就是橘政宗把他从乡下带来了东京，带他见识了什么事大城市，也是橘政宗一点点教会了他什么叫做责任，把他培养成了现在的样子。 如果橘政宗的形象崩塌了，那源稚生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人生观也会随之被摧毁。 “老爹，现在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证据让我无法相信你，我和路明非见面的消息被泄露了，而且你又在源氏重工里圈养死侍，这一切都太巧了。” 源稚生并没有在橘政宗的目光下退缩，虽然他对橘政宗感情深厚，但他的心中也有些自己的正义。 “没关系，只要你仍然对我保有一点点信任就好。” 橘政宗露出很浅的微笑，死树皮般的皱纹挤在了一起。 “我承认，我在源氏重工下圈养了死侍，但是我并未用死侍袭击你和绘梨衣。” “而且，我圈养死侍也是为了绘梨衣。” · 傍晚时分，公寓的门被人打开了。 转轴咯吱作响。 风间琉璃从屋外慢慢地走了进来，他今天又换上了在猛鬼众时的深红色的和服，上面绣着妖冶的彼岸花，就像是猛鬼众的龙王大人又回来了。 路明非知道赫尔佐格可能会在这次见面中偷偷出现，所以他没有让风间琉璃跟着去见源稚生。 一来，现在风间琉璃在源稚生的心中还是“恶鬼”的形象，谁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见面会发生什么意外。 二来，万一风间琉璃重新被赫尔佐格的梆子声控制了，那对路明非来说就是真正的麻烦，路明非不能给赫尔佐格送战力。 只是，风间琉璃还是偷偷地去了见面的现场，他隔着很远观察见面时的场景。 这一次，风间琉璃远远地看见自己的哥哥，看见路明非绞杀死侍群，也看见了路明非为了绘梨衣与蛇歧八家对峙。 因为风间琉璃距离隔得很远，所以在场的人都没有发现他。 算一算时间，自己那愚蠢的哥哥应该开始主持针对橘政宗的审判了吧，风间琉璃想。 源氏重工内发现了圈养死侍的地方，身为大家长的橘政宗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惩罚。 只是，这能彻底扳倒他吗？ 风间琉璃站在房间里，环视一圈，真是不可思议。在过去这么久的时间里，这么小的一间公寓里居然住了三个人。 前不久，他还在这里给绘梨衣化妆。 风间琉璃的手放在了沙发上，过去很多个夜晚，他都睡在这里。 最开始的时候，习惯了猛鬼众最好待遇的他对沙发还很是不习惯，所以，每个晚上的睡眠质量都极其糟糕。 可是后来，风间琉璃又好像渐渐熟悉了睡在这张沙发上的感觉。 在这里，风间琉璃睡得比在猛鬼众还要安心一些，这是他人生中难得的轻松时光。 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叹。 “专员先生，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70 第242章 应该算吧 犬山家。 绘梨衣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从熟睡中睁开了眼睛，然后又忍不住闭合，绘梨衣刚刚醒来，眼睛有些不太适应房间的光线。 距离三笠号事件整整过去一天一夜了，绘梨衣也在病房中昏睡了一天一夜，这是她第一次醒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病房中的一切，白色的帘子在窗户处起落。 病房里很安静，空无一人。 绘梨衣从病床之上微微起身，发现自己身边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搭着一件黑色的外套。 绘梨衣见过这件外套，这是前不久她和路明非一起去商店时一起买的东西。 那一次购物，路明非本来只打算给绘梨衣买一条小裙子，结果他们两人刚刚走进商店，老板就投过来了惊叹的目光，以夸张的语气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天作之合的情侣！要是你们两个人都在我店里买衣服，我就给你们打六折！ 即便知道这只是老板的促销手段，路明非当时还是欣然接受了老板的赞美。 路明非为绘梨衣挑选了一条黑色带花边的小裙子，而自己则挑选了一件合身的外套。 路明非给自己买的东西并不多，所以绘梨衣记得很清楚。 现在，路明非的外套搭在这里，但是他的人却不见了。 绘梨衣坐了一会儿就又躺回了病床之上，用被子遮住了眼睛，似乎又睡了过去。 几分钟之后，门口传来咯吱一声。 路明非推开了病房的门，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注意到了房间里的变化。 在他离开病房的时候，绘梨衣的脑袋还露在外边，如今被子都已经盖过她的眼睛了，路明非就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脑袋顶和几根不安分的头发。 “绘梨衣同学，起床了。” 路明非把手中的保温桶放在了柜子上，然后把绘梨衣的被子往下拉了一些，露出她的脑袋。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眼睛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颤动。 “欢迎我们绘梨衣重新醒过来，你睡了一天一夜，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路明非撩去绘梨衣的刘海，用手背碰了碰绘梨衣的额头。 绘梨衣抓着被子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让她本来就有些乱了的头发变得更加乱糟糟的了。 “没有不舒服就好，犬山家的医生告诉我说，你是太过虚弱才晕了过去，身体没有什么太大问题，让我不要太担心。不过，我感觉犬山家的医生不太行，就还是有些不放心。” 路明非收回了自己放在绘梨衣额头上的手，坐在了绘梨衣旁边。 “你可能不知道，就是那个医生给我说，你还要一个小时才会醒过来。所以，我才会抓紧时间跑出去给你做点好吃的，要不然，你刚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我了。” “见鬼！庸医害人！下次见到犬山家主，我一定让他扣那个医生的工资。” 路明非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保温桶，保温桶里弥漫出甜甜的香气。 “起来喝粥了，这是我亲手做的银耳粥，要在日本这地方买一点银耳是真的很不容易啊，我跑了好几家超市才买到。” 路明非取出白瓷小碗，半透明的银耳混合着熬烂了的粥粒倒入碗中，氤氲的热气慢慢上升，化成一团小小的白雾。 “在我们中国呢，如果一个人生病住院了，就要给她熬什么各种汤啊粥啊之类容易吸收的食物，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正需要补一下能量。” 绘梨衣抓着被角，目不转睛地看着路明非，就想要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似的。 路明非挠了挠脑袋，显得有些尴尬。 “好吧好吧，我承认这个粥不是我做的，这个粥是我让师兄做的，我手艺没师兄这么好。” 我们的s级现在屠龙手艺堪称绝活，要是让路明非拿着刀去打架什么的，那他绝对当仁不让冲在最前面。 可是要让路明非拿着刀进厨房，这就还是有些难为他了。路明非还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他和芬格尔就一向依赖着食堂外卖度日。 从出生到现在，路明非最拿手的一道菜叫做红烧牛肉面，用开水泡的那种。 路明非挣扎了一下：“我是想自己做来着，但是师兄教了我几次我都没学会。每次做出来的东西都堪称灾难，这次绘梨衣你就先凑合一下，下次！下此我一定亲手为你熬银耳粥！” 绘梨衣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接过了路明非递过来的小碗。 绘梨衣接过银耳粥的时候，她又眨着眼睛看了路明非一眼，把路明非看得坐立不安。 “那什么，我脸上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吧。” 路明非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物存在，他记得自己是有按时洗漱清洁，应该不会沾上什么脏东西。 绘梨衣摇了摇头，捧着小碗，一小勺一小勺地喝粥。 粥很香啊。 要是路明非再有勇气再有悟性一点，他现在就应该让绘梨衣把碗放下，然后自告奋勇地一勺一勺地喂绘梨衣喝粥。 可惜的是，路明非在这方面是个迟钝的家伙，现在他虽然已经有了战略上的勇气，却还缺乏了着战术上的技巧，以至于错失良机。 绘梨衣不能说话，她喝粥的时候两个人就全无交流了，路明非现在也只能坐在旁边，看着绘梨衣一点点消灭掉这些银耳粥。 见鬼，绘梨衣这个样子怎么还有些可爱，路明非忍住不让自己露出愚蠢的笑容。 路明非并未意识到，盯着别人喝粥是不礼貌的行为。 要是其他女孩喝粥的时候，旁边还坐了个人什么都不干一直看着她，那这个女孩多少会有些尴尬，说不定还会因此对路明非产生负面印象。 好在绘梨衣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的思路一向比较新奇。 绘梨衣看见路明非看着她，于是就用勺子盛了一小勺粥，对着路明非递了过去。 路明非都愣了一下。 绘梨衣这个动作的意思……大概是让自己也尝一下吧。 可绘梨衣好像没换勺子啊。 “绘梨衣先照顾好自己吧，路专员刚刚就自己吃过了。” 房间的门又被打开了，源稚生从病房外走了进来。 绘梨衣住在犬山家的病房里，但是她的身体指标之类都接入了辉夜姬的数据库，源稚生也能随时查看。 绘梨衣刚刚醒来，源稚生就从辉夜姬处接到消息，于是他用最快的时间赶了过来。 没想到，源稚生刚一进病房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源稚生和绘梨衣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可谓不深厚，但他都没有在绘梨衣这里享受过如此待遇。 看见源稚生走了进来，绘梨衣就缩了缩脑袋，把勺子收了回去。 “医生说绘梨衣的身体怎么样了？”源稚生也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扭过头问路明非。 三笠号事件结束之后，他一直在为死侍池的事情忙碌，所以绘梨衣这边一直都是路明非在照看。 蛇歧八家内部的人对此有很大异议。 有不少人都认为，既然上杉家主都已经回到了蛇歧八家，那就不应该再让路明非这么本部的专员继续怎么接近她。 不过，经历过三笠号事件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了一致的沉默，于是，这个议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源稚生和路明非守着绘梨衣喝完了粥，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在绘梨衣面前讨论与橘政宗有关的事情。 在绘梨衣的心里，橘政宗其实也有不低的地位，毕竟绘梨衣也是他照顾大的。 “绘梨衣是在身体处于虚弱状态下，强行使用言灵，才会脱力昏迷过去，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要多休息一下就好了，毕竟我当时打断了绘梨衣的言灵。” 有些像是错觉，当路明非说到“打断”两个字的时候，源稚生和绘梨衣的动作都有小小的停顿。 源稚生沉默了一会，才站起来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出来一下吧，有些事情和你谈谈。” 路明非看了源稚生一眼，没有拒绝，两个人一起走出了绘梨衣的病房。 咯吱，病房的门被暂时关上了。 绘梨衣把银耳粥消灭干净，重新躺在了病床上。 过了一会，绘梨衣又抓住被子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呢？ 绘梨衣躲在被子里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在不久之前，路明非应该算是…… 心莫名跳得有些快。 70 第243章 源稚生和路明非走到了靠近楼梯间的地方才停下，这地方距离绘梨衣的病房很远了，可以保证绘梨衣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家族对政宗先生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源稚生身体压在楼梯间的栏杆上，用背影对着路明非，刚刚出来，他就直入主题。 作为蛇岐八家少主，源稚生很少会在其他人面前做出这么随意的动作，这也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算太好，以至于他没有了维持自己少主形象的心思。 路明非双手揣在了外套兜里，等待着源稚生的下文。 “政宗先生确实在源氏重工下面圈养了死侍，我们根据你提供的线索，在铁穹神殿的下方发现了名为那落迦的死侍圈养池，证据确凿，政宗先生也承认了自己圈养死侍的行为。” 路明非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死侍池是绝对有力的证据，在这样的证据下，橘政宗没有辩解的余地。 源稚生顿了顿，才继续说：“但是经过家族的仔细调查，我们认为政宗先生没有策划了三笠号事件，家族调查认定，策划这一起袭击事件的人应该是猛鬼众。” 路明非沉默地看着源稚生，空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当源稚生开口仍然把橘政宗称呼为政宗先生的时候，路明非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源稚生终于开口告诉他这件事情，路明非仍旧忍不住有些失望。 “为什么？我们这一次见面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了，这怎么解释？”路明非开口了。 “能泄露这个消息的人只有你和橘政宗，你别给我说，这个消息你泄露出去的。”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路明非的顶级也提升了不少，所以他此刻显得还算平静。 源稚生摇了摇头：“家族怀疑，我们见面的消息是辉夜姬泄露的。” “辉夜姬？”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着实没想到从源稚生口中蹦出了这么个存在。 辉夜姬是蛇岐八家的人工智能，辉夜姬泄露源稚生和路明非见面的消息，就和诺玛背叛卡塞尔学院一样不可思议。 源稚生看出了路明非的疑惑，解释说：“知道我们见面这件事的人不止我和政宗先生，因为见面前的准备都需要辉夜姬去做，所以辉夜姬也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但因为辉夜姬只是一个人工智能，我们才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它。” “你的意思是，猛鬼众从辉夜姬那里得到了我们见面的消息？”路明非看着源稚生，“猛鬼众怎么可能攻破辉夜姬的防御，就连诺玛都很难攻破辉夜姬的防火墙。相比之下，橘政宗向猛鬼众泄露我们见面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不可能，但我们见面的时候是特殊情况。”源稚生摇了摇头，“因为在我们见面的时候，诺玛进入了日本。” 路明非不说话了，他明白了源稚生的意思 诺玛进入日本，这就代表着辉夜姬打开了一部分的权限，它原本坚不可摧的网络防线从内部被打开了一条口子，这样子辉夜姬就不再是日本网络上无敌的存在了，也就有了被攻破的可能。 “可以确定吗？”路明非问。 “不清楚，但是经过家族的排查，确实发现了猛鬼众攻击辉夜姬的痕迹，他们确实有可能从辉夜姬那里得到消息。” 源稚生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家族里还有些人怀疑是你向猛鬼众泄露了这个消息，毕竟当初你带绘梨衣翘家的时候，证据也显示和猛鬼众也有一定的联系” “当然，我还是相信你的，毕竟你是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和操纵死侍的人合作，否则昂热校长就不会放过你。” 源稚生的话让路明非无法再质问这个问题了。 对于蛇歧八家的人来说，路明非也是一个外人，现在他自己的身上还有嫌疑，其余的质疑也就没有了信服力。 “那圈养死侍这件事情怎么解释？”路明非换了一个问题。 “政宗先生圈养死侍，只是为了绘梨衣。”源稚生说，“绘梨衣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一直需要用药，我也才知道，原来绘梨衣的药是利用死侍制造的血清，那些死侍只是制造血清的原材料而已。” “政宗先生已经把死侍血清的制造方法交给了宫本家主检验，宫本家主也证实了，这种血清确实是需要用到死侍胎儿的提取物作为材料，这样一来，政宗先生在源氏重工底下圈养死侍的做法就可以解释了。” “你是说，橘政宗把死侍血清的制造方法交出来了？”路明非抓住了重点。 源稚生点了点头：“政宗先生不交出死侍血清的制造方法，就不能在家族会议上证明他的清白。” 路明非的心放松了一些，能拿到死侍血清的制造方法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以后绘梨衣的药物就有保证。 橘政宗什么时候都能处理，但是死侍血清的制造方法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拿到。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死侍血清的制作方法比橘政宗的命还要珍贵一点，毕竟，橘政宗也不是赫尔佐格的本体。 现在就算路明非没有从夏弥或者芬里厄那里拿到龙王之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绘梨衣的安全都还是有保证的。 源稚生见到路明非不说话了，补充说：“另一方面，家族调查过来送进死侍养殖池的食物数据，由此确认了养殖池的规模。” “经过清点，发现这个养殖池的死侍并没有明显减少，也就是说，袭击我们的死侍并不是从这个养殖池运出来的。” 源稚生的意思是，死侍不是从那落迦运出去的，那么橘政宗自然也就没有了这么大嫌疑。 路明非看着源稚生：“你们就没考虑过，有别的死侍养殖池的存在？” “我们肯定考虑过这个问题。”源稚生说，“但是家族目前并没有找到别的养殖池，也就不能证明政宗先生有问题。” “同时，辉夜姬分析了三笠公园周围所有的监控，发现了几辆很可疑的箱式冷藏车，我们调取了这几辆的登记信息，发现它归属于一家由猛鬼众控制的物流公司。” “家族人赶到那家物流公司的时候，他们的成员已经全部逃跑了，但是大型的箱式冷藏车来不及转移，就停在他们车库里，我们在这些车的内部发现了死侍的抓痕和脱落的鳞片。” “这也证明了是猛鬼众策划了这次袭击。除非政宗先生和猛鬼众有联系，否则他不可能和这次袭击有关。” “但政宗先生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他不可能和死敌猛鬼众有联系，这代表政宗先生没有问题。” 路明非看着源稚生，当眼前这个看起来还算聪明的家伙坚定地说出“政宗先生不可能和死敌猛鬼众有联系”的时候，路明非终于体会到了高中名篇《鸿门宴》中范增他老人家的心情。 竖子不足与谋！ 橘政宗何止是和猛鬼众有联系，他就是猛鬼众的王将！ 路明非也终于看出了橘政宗在源稚生心中的地位，难怪上一世，他这么坚定不移地跟随着橘政宗的计划在走。 现在，路明非也想大骂一声竖子不足与谋！ “其实，所有的证据虽然不能捶死橘政宗，但它们也都显示橘政宗可能存在问题，这么多疑点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这本就是一件可疑的事情。”路明非看着源稚生的眼睛。 “与其说是证据显示橘政宗没有问题，还不如说是，你相信橘政宗是没有问题的对吗？”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答，相当于默认了这个问题。 “其实不仅是我，大多数的家主也选择相信政宗先生，这是家族会议共通表决的结果。” 源稚生抬头对上路明非目光，丝毫不躲闪。 “路专员，你不是蛇岐八家的人，所以你不清楚政宗先生在蛇岐八家的地位。” “当初是他把已经分裂的蛇岐八家重新打造成了一个整体，几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谈不上有什么宏伟的工业，但也没出过什么差错，或许政宗先生算不是一个有魄力的枭雄，但他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大家长。” 好一个称职的大家长，路明非强忍着给源稚生一拳的冲动。 路明非心里知道这也怪不得源稚生，这只能怪赫尔佐格伪装得太好了，上一世不仅是源稚生，是蛇歧八家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的心情还是不可避免地阴郁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橘政宗的嫌疑还是存在，再加上他私下圈养死侍，蛇歧八家总归是要有惩罚吧？” 这一次，源稚生总算没有再否认了。 “所以，我现在是蛇岐八家的代理大家长了。” · ps：下午有点事，更新可能会晚一些。 70 第244章 他走了 源稚生来看绘梨衣的时候，还特别贴心地带来绘梨衣放在源氏重工房间里的ps。 源稚生回到病房，又陪绘梨衣玩了一会游戏就离开了。 作为蛇岐八家的代理大家长，源稚生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非常忙，所以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来陪绘梨衣了。 后来，犬山贺也来病房看绘梨衣了，通过犬山贺，路明非又知道了蛇歧八家这次家族会议上的一些细节。 犬山贺告诉路明非，源稚生正式接任大家长的仪式被定在了一月一日，也就是元旦的日子。 元旦节在日本的地位就相当于春节在中国的地位，现在11月也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元旦节就要到了。 那段时间，分布在日本各地的蛇歧八家的干部都会回到东京参拜家族神社，这个日子刚好合适。 源稚生即将继任蛇歧八家大家长的消息被以最快的速度传递了出去。 岩流研究所、丸山建造所、八姓家族以及一些和蛇岐八家交好的大型帮派都收到了蛇岐八家大家长即将更换的消息，相当于已经完全确定了下来。 元旦一过，源稚生的代理二字就可以去掉了，他将成为蛇歧八家真正的大家长。 日本黑道又是巨大的地震。蛇歧八家就是日本黑道势力的统治者，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就是日本黑道的皇帝，对于这些黑道来说，现在他们的皇帝忽然换人了。 路明非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真的惊讶了。 路明非本以为源稚生说他是代理大家长了，只是暂时性接手了大家长的工作，等到时间一过，橘政宗就会继续当他的大家长。 谁知道，源稚生居然要正式继任大家长的职位。 橘政宗真的会从这个大家长位子上下来？ “这是大家长的决定，或许再过不久，我们就要称呼他为橘家家主了。”犬山贺说。 “其实大家长很早就想把自己位置让给少主了，只是少主不愿意接手大家长的职务，再加上少主资历不够，这才被放在执行局锻炼，这一次死侍池的事情被你暴露出来，也给了大家长退位的理由。” “大家长说只有他的退位才能平息卡塞尔学院的怒火，毕竟本部在屠龙这件事情上一向不会有任何退让，圈养死侍已经触及到本部的底线了。” 犬山贺的话让路明非沉默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今天源稚生会这么坚定不移地站在橘政宗这一边。 以源稚生的角度来看，橘政宗带着他来到了东京，帮助他成为了少主，甚至连众人窥视的蛇岐八家大家长位置都想要让给他…… 这样的人怎么怀疑啊？ 如果说橘政宗有阴谋，那他图什么？毕竟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就已经是蛇歧八家的权力巅峰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只有路明非才知道白王再有一年多的时间就要复苏的消息，蛇歧八家所有人都还把进化药的事情当作一个笑话。 也就是路明非是重生者，在他知晓一切的情况下，才能这么确定橘政宗有问题。 这是橘政宗的以退为进。 橘政宗从大家长的位置退了下来，可是以源稚生对橘政宗的情感和他象龟的性格，就算继任大家长的职位，恐怕源稚生也不会削减橘政宗的权力。 源稚生自己本来也不喜欢权力这种东西。 现在的橘政宗在蛇歧八家的地位，不由让路明非想起了“太上皇”三个字。 再阴谋一点想想，对橘政宗来说，源稚生也确实是最适合继承他大家长职位的人选，因为源稚生没有任何野心，非常好操纵，派其他人接任大家长，橘政宗还真不一定放心。 现在死侍池暴露了出来，却没有对橘政宗造成太大影响，这让路明非也感觉到日本的局面陷入了僵局。 橘政宗已经用一招以退为进稳固了蛇歧八家对他的信任，如果没有什么别的意外，想要证明橘政宗有问题已经很难了。 · 傍晚，路明非守着绘梨衣入睡之后，自己一个人偷偷返回了之前居住的公寓。 为了照顾绘梨衣，路明非已经有一天多的时间没有回过公寓了，今天晚上他必须回去一下了，路明非可不放心让风间琉璃一个人在公寓里待这么久。 公寓里空无一人。 路明非站在玄关处，打开了客厅的灯，当房间被灯光点亮的时候，他只看见了空荡荡的房间。 “风间君？” 路明非试着对着房间里喊了一句，没有人回应他，公寓用已经没有风间琉璃的身影。 风间琉璃出门了？ 正在路明非疑惑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张被手机压在了茶几上的信纸。 路明非认出了这部手机，这是是自己为风间琉璃买的那一部，风间琉璃把手机放在了客厅里。 “专员先生，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当你看见我的留言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返回了猛鬼众了。” 路明非的目光骤然一凝，差点把信纸捏碎，路明非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就出去了一天多的时间，风间琉璃就回了猛鬼众。 对于风间琉璃来说，王将和猛鬼众就是一个地狱，现在，风间琉璃回了地狱里。 “我知道专员先生一定有很多疑惑，请容我慢慢解释。” “在这封信的开头我想先向专员先生道一个歉，因为我违背了与你的约定，最终偷偷去看了你和哥哥在三笠号上的见面，目睹当时发生的一切。” “死侍袭击、绘梨衣被控制、橘政宗随后赶到，你和蛇歧八家的人对峙，所有事情发生的时间衔接得实在是太巧、太紧密了，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了的。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专员先生说的话了，橘政宗和王将确实存在合作的联系。” “既然橘政宗和王将有联系已经得到了证实，那专员先生说的王将分身理论也应该是准确的，看起来，卡塞尔学院的情报系统真的很强大。” “我之前一直没有往这个思路上思考，现在想一想，如果真的假定王将分身存在的话，那么很多事情都可以完美解释了，这也让我也注意到了一些之前被我忽略的线索。” “这就是我选择回猛鬼众的原因，风间琉璃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王将本体的人，只有我回到猛鬼众，才有机会找到王将的本体，否则的话，一个力量被封印了风间琉璃没有任何用处。” “专员先生已经努力过了，现在也该风间琉璃努力了。” “不用为我担心，我对王将仍然有用。只要王将还能控制我，他就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最多会有一点小小的惩戒而已，这些东西我都承受得住。” “很抱歉浪费了专员先生把我从猛鬼众带出来的苦心，委实说，与专员先生和上杉小姐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我会把这段记忆好好珍藏的。” “再见了，专员先生。” 路明非攥着信纸，仔细地阅读完了每一行字，最后目光在“风间琉璃”的落款上停留了很久。 风间琉璃怎么就这么蠢，他明明好不容易才从王将的监控中逃出来的，现在却自己跑回去了。 路明非仍然记得，他最开始把风间琉璃捡回来的时候，风间琉璃被梆子声折磨得失魂落魄的模样。 王将只会有小小的惩罚么？路明非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路明非第一次后悔告诉风间琉璃这么多事情了，为什么源稚生和源稚女这两兄弟差别这么大，一个说什么都不信任自己，一个却愿意为了自己没有证据的猜测回到猛鬼众那个地狱。 这两兄弟…… 风间琉璃就不担心，自己关于王将分身的说法是错误的吗？ 路明非翻转了信纸，忽然发现背面还有字。 “另外，专员先生一定要保护好上杉小姐，不要让其他人伤害到她。” 路明非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他现在仍然记得他们三个人住在房间里的景象，很多次风间琉璃就是坐在这里，为绘梨衣细致化妆，而路明非就在旁边看着绘梨衣慢慢变美，一切仿佛都在昨天。 这间公寓里，他们短暂地相遇，又快速地离别，宛如一场幻梦。 路明非用打火机点燃了风间琉璃的信纸，火光和影子在房间里沉默地跳跃。 路明非取出了一个大袋子，把自己和绘梨衣这几天在外边买的东西装了起来，他没有在房间里看见风间琉璃的东西，应该是被风间琉璃自己带走或者销毁了。 公寓的门被永远合上了。 楼道里的灯应声而响，昏暗的灯光把路明非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以至于影子都有些变形了，这让路明非手中拿的东西看起来时而像是普通的大袋子，时而像是锋锐的长刀。 第245章 参孙 深夜，东京海岸。 云层稀薄，月光像是流水一样倾斜下来，路明非和楚子航站在沙滩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海的另一边，广袤的水面在月光下泛出波澜，宛如细密的银鳞。 顺着两个人的目光看过去，一直可以看见海的最远处，海面与天空在黑夜下逐渐交织出模糊的分界线，就像是一块黑色的幕布拦在远方，让人忍不住担忧会有什么怪物会从幕布中冲出，在黑夜中放声嚎鸣。 路明非和楚子航都在等待着什么东西快点从黑夜中出现，好完成他们今天的任务。 路明非两个人专门趁着夜色过来接人，一路上还特别避开了所有的监控。 今天上午的时候，蛇头联系上了楚子航，他们告诉楚子航说，他们晚上会把货物送到日本，让楚子航准备去接货。 这个货物，自然就是龙侍参孙。 路明非一周之前就估计参孙快要破茧了，拜托楚子航联系蛇头把它送到日本，如今它终于也快到了。 咸湿的海风不断吹拂，凉意不断，海水冲击着沙滩，不断泛出白色的浪花。 “上杉小姐最近这么样？”眼看蛇头的船只会晚一点才到，楚子航主动开口和路明非说话了。 “绘梨衣挺好的，她身体恢复得很不错。”路明非挠了挠脑袋，楚子航忽然而来的关心让他有些忐忑。 “最近绘梨衣还拉着我一起打游戏呢，我是真没想到她其实也是一个天才游戏少女，我在《街霸》上被她血虐了好多次，早知道我就拉她打星际了。” 听见路明非的话，楚子航点了点头。 他这个点头在路明非眼里有些奇怪，看起来带着“老师看见自己抽问的学生说出标准答案”般的欣慰。 两人闲聊了一会，楚子航又不经意般地开口了。 “之前有人告诉我说，你来日本第一件事情是去牛郎店，这是真的吗？” 牛郎店？ 路明非大脑空白了三秒钟，任由海浪打湿了自己的鞋子。 见鬼！谁把这件事情给楚子航说了！ 楚子航现在可是芬格尔认定的特约记者，要是他一个不小心把这件事情发在了学院论坛上去，那自己就直接社死。 “师兄，你究竟想说什么？” 路明非终于忍不住了，决定先发制人，转移话题。 楚子航在这里话题跳跃，眼神飘忽，一会儿绘梨衣，一会儿牛郎店的，很明显事情是藏着什么话要说。 这家伙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引导话题”，每一次话题转折都生硬得能磕到路明非的牙，让人能轻而易举地看出他的小心思。 听见路明非这么说，楚子航也愣了一下。 楚子航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表露得这么明显，被路明非一眼看穿。 “师兄，你别一脸疑惑的表情了，现在你脸上就写着‘我心里有事’五个大字知道吗？”路明非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快点从实招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楚子航站在月光下沉默了一会，最后对上了路明非饿狼般的眼睛，现在楚子航不交代个清楚，路明非绝对不会放弃的。 楚子航开口了：“上杉小姐是蛇岐八家的家主之一，又是大家长源稚生的妹妹，身份重要而特殊……” “最重要的是，她是个很单纯的女孩。” “所以......？”路明非有些迷惑。 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老父亲般地语重心长。 “所以，你一定不要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蛤？路明非承认自己是真的懵了。 楚子航一脸认真的和自己谈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不要做对不起绘梨衣的事情？ 喂喂喂，师兄你别看不起人啊。 我路明非可是一直把你当知己的，我一直以为你会懂我心思！结果你就给我说这个？！ 路明非在心里大喊。 我都为了绘梨衣血战死侍群，一人对峙蛇岐八家了，你为什么还在担心我要辜负她？ 楚子航这么严肃地给他谈起这个，搞得自己似乎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绘梨衣的事情一样。 叮叮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路明非内心翻涌的卧槽。 楚子航收敛了自己的神色，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这是他和蛇头的约定，当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这就代表蛇头快要把人送到了。 又过了几分钟，一条白色的小船划破了夜色，逐渐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视野里。 这是一条近海常见的小艇，充气橡皮的船身，尾部附带了一个小型的发动机，很多人都会把用这种小艇在近海的区域钓鱼或者游玩，而楚子航联系的蛇头则用这种小艇来运送人。 这么一艘小艇不可能跨过从中国到日本的茫茫海域，蛇头应该还有其它大型船只，只是到了日本近海的地方，才选择换上小艇。 一个光头、皮肤黝黑的肌肉大汉站在船上，盯着岸边的两人。 “参孙是吗？你总算是来了。” 小艇刚一停下，路明非就立刻凑了上去，热情的握住了船上大汉的手。 老实说，路明非一直有点想让参孙快点到日本，日本现在这情况也越来越麻烦了，他现在也很需要一个帮手，现在参孙的到来也能算是路明非的一大助力。 眼前的参孙顶着个大光头，一身黝黑的腱子肉，把魁梧这两个字展现得明明白白，单从这个人类肉身来看，眼前的参孙就是一个能打的货色。 “日本语が话せますか？” 光头参孙盯着路明非，出语惊人。 路明非的笑容凝固了，他考虑到青铜城在三峡，那参孙应该也算是一头中国龙，所以路明非是用的中文打招呼。 但…… 为什么这个参孙开口就是地道的东京腔啊？！ 这一口日语流畅得路明非几乎以为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这年头当龙都得会几门外语了吗？ 没道理这么卷的吧？！ 看见路明非笑容凝固了，光头大汉挠了挠自己并不存在的头发，露出思索的神色，又换了一种方式开口了。 “canyouspeakjapanese？” 我去？！这参孙还会英语？！路明非差点跳起来。 而且这家伙还带着日式英语的口音，离谱了吧！ 路明非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要是说参孙会日语他勉强也能理解，毕竟这也是一头活了不少年的龙了，说不定就在那个时间去过日本学过外语了，可你这英语还带着浓浓的日本味就真的太离谱了。 “你是参孙吗？（日）” 路明非换上了日语，两辈子在日本待了这么久，路明非的日语也逐渐熟练了起来。 听见路明非的话，光头大汉拍了拍脑袋：“原来你会日语啊，我不叫参孙，我是山本太郎。” 路明非的脸微微抽搐。 “你说的那个参孙应该是她，我们好不容易才把她送到这里来的，你们可得加钱！见鬼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日本海关查得越来越严了，我只能在近海就先带着她从大船上下来了。” 路明非这才知道到自己认错人了，但紧接着他就是一愣。 “她？”路明非懵了。 日语中的他和她发音并不一样，所以路明非一下就注意到了问题。 这位名为山本太郎的蛇头注意到了路明非表情的变化，以为是他要先看一看运送过来的人，所以一下子从橡皮艇上跳了下来，露出了坐在橡皮艇背后的人。 有些单薄的身影斜坐在橡皮艇的边缘，披着黑色的斗篷，大大的兜帽遮住了面孔，一只纤细的手伸了出来，紧紧抓住了斗篷的领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一只在冬天苏醒的小熊。 山本太郎站起来的身影太过魁梧，刚刚把这个人完全挡住了，所以路明非才没注意到这个人。 参孙。 路明非刚刚看见这个人就确定了身份，他和眼前这个人隐隐能感觉到一种血脉上的联系，火焰般的灼痛感浮现，这是青铜与火之王血裔的标志，路明非这一次不会再认错了。 但是！ 但是！ 但是！ 为什么，参孙会是一个女孩子啊？！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参孙也感觉到了路明非的存在，抬起来了头。 斗篷下藏着的无疑是属于女孩的面孔，单论脸蛋的话，眼前这个女孩在路明非见过的这么多美女中，也能占据到一个相当靠前的位置，五官精致，眼睛明亮，放在古代去估计也要被形容成“脸似花含露”“皓腕凝霜雪”什么的。 只是，兜帽下的她头发有些杂乱，嘴唇也微微发白，显得有些虚弱。 “我们可没有虐待她，她这么虚弱是因为晕船在路上吐了很久。”山本太郎在一旁解释。 一头龙？晕船？路明非眼睛瞪得更大了。 搞笑的吧。 月光皎洁，参孙也看出了路明非的惊讶，捂着胸口在小艇上与路明非对视，黑色的眸子映照出层层月光，路明非的影子也藏在里面。 路明非和参孙时隔一个多月终于再次见面，然而这一次见面却能震惊了他一百年。 此刻，路明非终于明白为什么楚子航会犹犹豫豫地和自己说这么多话，又是扯绘梨衣又是扯高天原的。 参孙的性别应该归于雌性一栏…… 自己大老远拜托楚子航从中国运了个美少女过来，是个人都会觉得有问题吧。 沉默了半响，路明非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你是一头母龙？” 第246章 你能打的过我吗 “师兄，我和你商量件事情。” 路明非把楚子航偷偷拉到一边，偷偷看了一眼店里面对着拉面大快朵颐的少女，让这一套动作显得十分鬼鬼祟祟。 蛇头告诉路明非，参孙因为晕船在船上就没好好吃过饭，所以路明非就先带她来了旁边一家小食铺吃饭。 对于龙类来说，或许用“觅食”这个词更加合适。 老实说，现在的情况给路明非也有点整不会了，所以他才要趁着参孙专心吃饭的工夫，跑过来和楚子航密谋一下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你说。”楚子航点了点头。 相比于鬼鬼祟祟的路明非，楚子航就显得沉稳许多了，他腰杆笔直，语气四平八稳。毕竟里面那个女孩和楚子航一点关系都没有，犯不着他忧虑。 “你能不能再联系一下那个蛇头，把里面这位给我送回中国去？”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开口，显得不是很有底气。 楚子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审问的目光从上到下把路明非扫视了一轮，把路明非都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当时可是你让我把她送过来的。” 楚子航的言下之意大概就是，前几天你还让我把她送来日本，现在又忽然变卦让我把送回去，所以…… 这事，不妥。 路明非哭丧着脸，他是让楚子航把参孙送过来没错，但他当时也不知道参孙是头母龙啊。 “此一时，彼一时啊。” 如果换成其他时间，路明非倒是不介意一头母龙以美少女的形态跟着自己。 因为有夏弥的存在，所以路明非对龙类的接受程度意外地高，就算是为了世界和平，他s级也有义务看着这头母龙不让他乱跑，但现在毕竟情况特殊…… 路明非还要陪绘梨衣！ 这一世，路明非好不容易才和绘梨衣的关系亲近起来，要是这个时候他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别的女孩子，这不相当于自掘坟墓吗？ 《s级的路明非不想要惨烈修罗场》 路明非也清楚，以绘梨衣的性格，只要路明非自己别搞事情，她多半也不会觉得路明非身边出现一个别的女孩会有什么问题。 绘梨衣太信任路明非了。 可绘梨衣会信任路明非，蛇岐八家的其他人可就不一定这么信任路明非了。 三笠号事件已经在蛇岐八家内部渐渐传开了，所以大家也都隐隐感觉得到，本部的s级和他们上杉家主的关系有点不一般的好。 排除本部的蛇歧八家门第之见，蛇歧八家很多人对于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关系渐渐好起来还是挺支持的。 三笠号事件之后，路明非在日本分部的眼中也是一个类似于昂热的强者形象了，而日本分部一向是尊敬强者的。 在他们眼中，路明非站在绘梨衣的旁边就两个字，和谐！ 美人只配强者拥有.jpg。 路明非很强，所以他就有资格站在绘梨衣的身边。 哪怕是源稚生，也渐渐接受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事情，这一点，从源稚生来绘梨衣的病房的次数越来越少就能看出来。 反正无法阻止猪和白菜的相遇，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这大概就是源稚生的内心写照。 要是现在路明非旁边在再出现什么其他的女孩…… 路明非想想就头大，参孙怎么就会是头母龙呢？！ 透过玻璃，路明非看见食铺的老板又送了一碗拉面过来，这已经是参孙吃的第三碗面了。 “如果不能把她送回中国，师兄你能不能帮我先照看她一段时间？”路明非抓住了楚子航的手臂，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陷入思索。 楚子航现在也看出来了，路明非对里面的这个女孩是真的一点杂念都没有，路明非甚至还觉得她是一个大麻烦。 难怪自己的师弟见面就把这个女孩称呼为母龙。 楚子航现在还未与夏弥相遇，所以也没把参孙往龙类哪边想，他只把路明非口中的母龙理解为了“母老虎”之类的词。 看见楚子航陷入思索，路明非继续劝说。 “现在学院在日本的事情是你在负责，你就先告诉蛇岐八家的人说，这是本部派过来支援的专员，然后就暂时住在你那边如何？等一段时间，你们再一起来犬山家。” 楚子航来日本之后一直被蛇歧八家安排在源氏重工里住，而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回归之后是住在犬山家里，他们两个人并不在一起。 在这之前，楚子航也一直计划着要来犬山家，如果有他在中间调剂，那参孙的出现也不会太突兀。 楚子航并不介意收留一下这个女孩，相比于路明非，楚子航也不害怕传出什么奇怪的流言蜚语，他只是在担心一个问题。 “我觉得她可能不会同意。” 从楚子航的视角来看，参孙为了见到路明非，所以一路冒着被日本海关抓捕的危险从中国偷渡到日本，这种精神任谁见了都要竖起大拇指。 这么一想，自己这个师弟好像不太负责啊。 “她会同意的！”路明非眼神坚定。 路明非和楚子航重新走进了食铺，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参孙的旁边坐下。 路明非轻轻地敲了一下餐桌，参孙从比她脑袋还大一点拉面碗中抬起了头，嘴角的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路明非清了清嗓子：“参孙同志，经过经组织上慎重考虑及研究决定，这一次就先把你交给楚子航同志照顾，你有异议吗？” 参孙不认识楚子航，但是她听出来了路明非不想让自己跟着他这一层意思。 参孙放下了筷子：“你不要我跟着你？” 路明非躲过了参孙的目光：“这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你不能跟在我身边，最起码，现在不能跟在我身边，因为你现在跟着我会带给我很大麻烦。” 路明非扭过头看向楚子航，意思是让他先暂时回避一下。 “我知道你是为了诺顿藏在我体内的卵才跟着我，但是我现在很安全，你跟着我才会给我带来危险。”路明非低声说。 路明非知道眼前的龙脑子有点轴，所以还是从她最担心的诺顿之卵开始说服她。 “我不会给你带来危险，我和王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很久，没有人能够发现我的身份。”参孙看起来不想退缩。 路明非心说此危险非彼危险，但他又很难和这头龙解释这么复杂的问题。 “你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很久？”路明非注意到了一点。 参孙点头：“青铜城建立之前，王伪装成了白帝公孙述的功曹，而我以侍女的身份跟在他的身边生活了很久，所以对人类社会有一定了解。” 路明非嘴角微微抽搐，心说你了解的人类社会已经过去快两千年了，大汉、大唐一直到大清都不知道亡了多久了。 “既然你对人类社会有一定的了解，那你给我说，如果有普通人惹到你了，那你要怎么办？” 参孙没有犹豫：“杀了他！” “错！你应该打110！”路明非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路明非了解了这头龙的情况，参孙她对现代人类社会一无所知。 “110是什么？”参孙愣了一下。 “一个组织，可以帮助你获得公平正义的地方，就类似于你那个时期的官府、官寺，或者衙门。”路明非简单解释了一下。 “人类就是麻烦，对于龙类来说，所有的侮辱都只能对方用鲜血偿还。”参孙看起来有些不满，然后就看见路明非的脸色越来越不善，然后她就知道自己说了错误的话。 参孙蹦地一下站起来：“你不能赶我走，我有很大的用处！” “比如，能吃？”路明非瞥了一眼参孙干掉的三大碗拉面，对参孙的用处兴致缺缺。 “我力量很强，拥有接近次代种的实力！你们人类不是和龙族一样喜欢战争吗？我绝对有用。” “那你能打过我吗？”路明非问。 参孙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前不久，她才被眼前这个男人揍过一顿。 “我记得你刚刚说，龙类受到所有的侮辱都只能对方用鲜血偿还。”路明非补刀了一下。 参孙的脸有些黑：“等我打得过你了，肯定把你抓到青铜城里关起来。” “那就是说现在打不过我了。”路明非拍了拍手，“你还是说一说，你有没有别的什么用处。” 参孙脸色一阵变换，大致是在思考要不要用鲜血维护自己的尊严，她思索了很久，最终还是认命了：“我还会炼金术，如果你需要武器的话，我能帮你打造武器。” 路明非啪的一声拔出妒忌放在的餐桌上：“你能打造出比它更好的武器吗？” “……”参孙作为青铜与火之王的龙侍，怎么会认不出来这把武器的来历。 “这是王亲手打造的武器，我怎么可能打造出比肩七宗罪的炼金武器！”参孙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七宗罪本不应该在你手中，这是王的武器。” “那就是说，你的炼金术对我也没用了。”路明非理解了参孙的意思，“你还有别的什么会的吗？” 要是学院的研究派见到参孙，肯定会对她的炼金术很感兴趣，但是参孙对现在的路明非确实没有什么用。 参孙思索了很久，然后发现自己除了能打和炼金术之外，确实没有什么别的技能了。 “我知道一些龙族的隐秘历史，这个算吗？”参孙自己也不是很有底气。 路明非眼睛亮了起来，他对龙类历史这个问题很有兴趣，现在的路明非对于龙类的了解完全来源于卡塞尔学院的课本。 “你知道奥丁是谁吗？”路明非显得有些激动。 参孙呆滞了下来。 第247章 奥丁是谁 路明非看参孙呆滞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不知道奥丁的事情了。 白激动了。 路明非还以为能借助参孙对龙类历史的了解，破解奥丁的身份。要是真的能破解奥丁身份，结果白激动一场。 如果能破解奥丁身份就好了，无论最后探究出奥丁是龙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这对路明非来说都是巨大的帮助。 “你说的这个‘奥丁’是什么东西？你给我一些线索，我说不定能想起来。” 参孙看起来有些不死心，要是连龙类历史这一方面都无法给路明非帮助，那不证明她真的没什么用了吗？ 路明非叹息一声：“奥丁不是什么东西，他自称为神。” 参孙一点点安静了下来，流露出了思索的表情，就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东西。 “神……” 路明非注意到了参孙的表情变化：“你知道神？” 参孙疑惑地看着说：“在你们人类的眼中，龙族的君王们不就被视为神吗？” “当初王在北欧建立寝宫的时候，很多人类都把他视为神明，祭祀、崇拜，诵经的声音从不断绝。” 在谈论起“王”的时候，参孙的眼睛里都在闪闪发光，宛如追星少女，啊不，应该说是追星少龙。 路明非拿起水杯喝水，以平复自己想要打人的心情，但他仍旧忍不住一边喝水一边扶额。 怎么办？路明非和参孙相处得越久，就感觉这头母龙真是用处不大了。 好想把她塞回青铜城里。 “我想，我们说的神不是一回事，龙王们应该不会自称为神吧，而奥丁他自称为神。” 路明非用水杯敲了敲桌子，把这个追星少龙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是说龙类都是贪婪、残暴、为了权与力不择手段的吗？怎么眼前这头龙这么奇葩，给人感觉就是诺顿的小迷妹。 参孙渐渐收敛了自己的神色：“龙族的王们确实不会自称为神，在龙族的文化中也没有所谓神灵的存在。” 参孙顿了顿，继续说：“但是如果把神理解为被尊重、被祭拜的事物，在龙族的文化确实是有一位对应的存在。” 龙族文化中有对应神的存在！ 听见参孙的话，路明非的随意姿态瞬间消失了，激动得差点站起来。 路明非没想到，眼前这头追星少龙还真的能倒出点龙族的秘密出来。 “这个存在是什么？” 路明非死死地盯着参孙，如果不是楚子航还在不远的地方，他说不定都要提高音量破音了。 参孙却不说话了，她就坐在位置上杵着脑袋看着路明非，没有开口的打算。 “……” 路明非看着参孙逐渐得意起来的神色，就知道这是她对自己之前对她素质三连的反击。 这报应来得太快了吧。 “好吧，我为刚才的无理行为道歉，我承认你有用，有大用！”路明非很干脆地举手投降，“所以这个对应神的存在究竟是什么？” 参孙满意地哼哼两声，慢悠悠地说：“给你点提示，你知道白之王在龙族内的身份是什么吗？” “白王的身份？” 路明非回忆起自己在卡塞尔学院学到的知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差点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白王是龙族的……祭司！” 这一瞬间，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路明非的大脑，路明非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线索。 祭祀，可以祭祀鬼神，可以祭祀先祖的灵魂，但无论怎样，祭祀一定祭祀的是一个超然的存在。 这种存在，在某种意义上来讲之确实能为广义上的“神”。 学院内部的教授一直在研究白王祭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比较主流的观点认为黑王是龙族的始祖，白王应该祭祀的是黑王，类似于人类的先祖崇拜，但是这种说法也有极大的缺陷。 因为各种文献中描述中，黑王和白王在龙族内的地位都是大体上平等的，力量也相近，他们高高在上一同统治着龙族。 如果说白王是黑王的祭司，那它的地位应该比黑王低一些才对文献中不会留下这么多平等的描述。 如果在龙类的文化中，还有更加超然、需要祭祀的存在那就一切都能解释了。 “你的意思是，奥丁是白王祭祀的存在吗？”路明非感觉有些牙疼。 这个解释多少有些荒谬了，按照路鸣泽对奥丁轻蔑态度，奥丁应该没这么厉害才对。 能被白王祭祀的东西应该比黑王更加强大，而路鸣泽对黑王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接近于平视。 另一方面，路鸣泽和路明非完全融合之后，也只是和赫尔佐格版白王打了个半斤八两而已，他应该没有底气蔑视这么超然的存在吧。 龙族的君王们都这么强了，它们的神不应该秒天秒地秒空气吗？ “虽然我不知道奥丁是谁，但是奥丁不可能是龙族祭祀的存在！” 参孙的眼神也骤然严肃了许多，爆发出一种我警告你不要侮辱龙族信仰的目光。 “龙族不会祭祀任何生命，也不祭祀所谓的神明，我们祭祀的是……世界本身。” 参孙把手交叠放在胸口轻声地吟诵：“无垠黑色从世界的巨树中长出，地、水、火、风化为了祂的骨与血，精神凝结成祂的智慧，万物一同赞颂祂的名，至高的皇帝陛下尼德霍格！” 参孙念诵的是在人类记载中从未出现过的经文，这段经文记载的是黑王诞生时的场景。 这一瞬间，窗外浓厚的夜色似乎有了片刻的动摇，灯光恍惚。 路明非回头，却只看见了东京霓虹斑斓的夜色，黑王终究远去了，这是人类的城市。 “这么说来，你们龙族祭祀的存在是世界树？”路明非收回了思绪。 单论位格，世界树在北欧神话中是构建、支撑世界的存在，确实有被龙族祭祀的可能。 参孙点了点头，缓缓从那种肃穆的姿态中脱离。 “可是按照你的经文，世界树不是应该真实存在的东西吗？听起来，黑王尼德霍格就是从世界树中长出来的东西。”路明非思路有些混乱。 参孙流露出看傻子的眼神：“你们人类还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刘媪梦与神遇，遂产高祖’，这些东西你不会真信了吧？” 路明非干咳两声，灰头土脸地收回了接下来的话。 这头母龙给路明非来了几段引经据典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不过考虑到她在西汉末年生活过一段时间，路明非也就理解了。 这年头，一头龙都这么有文化。 参孙在路明非心中的形象从一头有些憨的龙，升级成了一头有文化、但是有些憨的龙。 “人类的帝王会拉着神权给王权背书，没想到你们龙族也玩君权神授这一套？”路明非有些意外。 参孙摇了摇头：“你理解错了，黑王确实是从世界中诞生的，而且在龙族的认知中，世界也确实是以‘世界树’的形态存在的，这段经文并不是完全编造的。” “但黑王是龙族的始祖，没人知道他诞生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这一段经文是也是其余龙猜测的黑王诞生场景，我认为可靠性并不是太高。” 参孙吟诵的经文是龙子龙孙拍黑王马屁写的东西，路明非降维理解了这段话。 龙族祭祀的存在也是世界本身，只不过在龙族的文化中，世界是以一棵树的姿态存在，所以才称之为世界树。 要类比一下的话就是，中国神话中世界是天圆地方，所以就有后人就把世界称之为世界棋盘了。 按照这种解释，世界树就只是一个概念而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奥丁不可能是世界树，因为他绝对不可能是世界本身。 突然，路明非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眼前的这头龙对于黑王好像不太重视的样子。 参孙谈论起诺顿的时候，可以说是瞬间两眼放光化为追星少龙，而她在谈论黑王的时候，就失去那种肉眼可见的崇敬。 谈起黑王，参孙虽然依旧尊敬，整体神色却显得很平淡，有点像是普通人谈论起几千年前的君王时的感觉。 “这个奥丁手中有世界树的枝干，他把世界树的枝干做成了长枪，取名为昆古尼尔，这个你怎么解释？”路明非想到了一个问题。 命运之枪昆古尼尔不就是世界树的枝干吗？ 虽然真正的昆古尼尔在北极的尼伯龙根里，奥丁手中的只是仿品，但是昆古尼尔确实是存在的。 要是世界树是一个概念，那世界树的枝干哪里来的。 “不可能！”参孙斩钉截铁地说，“世界树的枝干就是我们头顶的天空，我们脚下的大地，它绝对不会有枝干被锻造成长枪，这把名为昆古尼尔的武器一定只是借助了世界树的名义。”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龙族文化中对应神的存在是世界树，这个奥丁自称为神，又把自己手中的武器称之为世界树的枝干。 总感觉，这个奥丁是在挑战整个龙族啊…… 见鬼！这奥丁这么有逼格吗？ 路明非又忽然想起楚天骄借助奥丁投影取消自己言灵的那一幕，如果奥丁真的是一个与龙族为敌的存在，那它能做到取消言灵也不奇怪了。 路明非忍不住叹息一声，他感觉自己的压力又大了一些。 “难怪，神话中奥丁是黑王的死敌。” 第248章 面具与请柬 参孙好像告诉了路明非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路明非最讨厌的就是说话打机锋，说一半留一半的那种人，有事情敞开了说不好吗？非要当谜语人。 但路明非也不能为此指责参孙，因为参孙她并没有刻意地故弄玄虚。 她是真的只知道这一半…… 作为一个普通的龙侍，参孙也并不清楚太多龙族最顶尖的隐秘，她已经把自己能想起来的，与“神”“世界树”有关的东西都告诉了路明非。 路明非最终没有理会参孙的抗议，先把她托付给了楚子航，而自己则返回了犬山家。 考虑到参孙可能会对现代社会不适应，而做出什么蠢事露出马脚，路明非还特意给楚子航打了一个预防针。 这个预防针大致就是说，这是参孙第一次出国，所以可能不太适应，如果她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还请楚子航不要见怪。 路明非对于参孙的提醒则是，少说话少做事、一切都听楚子航的。 事实证明，路明非的提醒完全多虑了。 在回去的出租车上，参孙和楚子航就像是两尊人形石像一样漠然，仿佛中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他们隔开了，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交流，参孙完全没有暴露的可能。 楚子航不说话是因为天生面瘫，事实上，他平时也就在路明非、苏茜等少数几个人面前才会话多一点。 如果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楚子航就会显得很无趣，因为他基本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参孙不说话则是因为，她看着车窗外的东京夜色看得有些入神了。 参孙茧化结束之后，就一直守在三峡水库的周围没有乱跑，紧接着就是楚子航安排的人渡过大海把她送到东京。 也就是现在，参孙才有机会仔细看一下这个时代的人类城市。 人类的变化很大。 参孙上一次进入人类社会是在几千年前的西汉末年，那时候，她伪装成诺顿的侍女，在人类的世界里生活，那个时代人类文明在参孙眼中可以称之为简陋，他们可没有制造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高楼、霓虹灯、公路上连绵不绝的车流…… 参孙对着车窗外的景象愣神，眼瞳满是东京夜色的倒影，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新鲜的事物。 这个时代的人类，似乎掌握了一些奇怪的力量。 . 路明非回到犬山家的时候，绘梨衣还没有睡觉，病房的窗户里透出白色的微光。 “又熬夜玩游戏。” 路明非悄悄地走近了房间，轻轻敲了敲桌子。 墙上的钟表清晰展现着现在的时间，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了。 这个时间对于其他现代人来说，可能是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可对于绘梨衣而言，这个时间已经相当晚了。 毕竟，绘梨衣身体不算太好，不能熬夜。 绘梨衣看见路明非回来了，立刻关掉了显示屏，把游戏手柄藏在了坐垫下面。 做完这些，她才扑腾扑腾站了起来，一副乖巧模样。 路明非从坐垫下拿出了游戏手柄，显得有些无奈：“我都进来了，你才想起来藏游戏手柄，这是不是有点太迟了？” 如果现在是两个人刚刚翘家那一段时间，绘梨衣看见路明非这个无奈的表情，肯定会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事情，不过现在嘛…… 绘梨衣掏出小本子写字，写完之后就端端正正地摆在路明非的面前。 “下一次，我会努力藏快一点的。” 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绘梨衣也渐渐学会和路明非开玩笑了。 “不！”路明非看着绘梨衣，“我在很严肃地在说这件事情，没有在开玩笑。” 诶？绘梨衣渐渐收敛了自己的神情，显得有些局促。 她已经很久没看见路明非这么认真的模样了。 路明非一本正经地说：“你应该邀请我一起玩。” 绘梨衣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路明非的转折，所以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她的眉头就凑到一块去了。 绘梨衣の怒。 眼看着绘梨衣已经在小本子写下了“坏蛋”两个字，路明非咳嗽两声，立刻认怂。 “我错了！” 一套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个人对视一眼，两个人就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空气中都弥漫他们溢出笑意。 在来到病房的时候，路明非已经从犬山家的医生那里，拿到了绘梨衣这几天的身体检测报告。 报告显示，在犬山家的这一段时间内，绘梨衣的身体情况一直都表现得很稳定，再也没有出现陷入虚弱状态的情况。 绘梨衣身体越来越正常了，现在偶尔熬一下夜玩游戏也是可以的，路明非前面这么严肃都是装的。 医生也无法理解绘梨衣的身体怎么久忽然好了起来，只能勉强解释为，这是因为她和路明非在犬山家里过得很开心，从而导致了她的身体向着好的方面变化。对于混血种来说，心情确实能影响到身体。 只有路明非才清楚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 绘梨衣离开了源氏重工，再加上路明非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橘政宗没有机会用梆子声影响到她，让她陷入虚弱状态，所以她的身体才会越来越健康。 可惜的是，蛇歧八家中没有人相信路明非的说法，路明非对源稚生提起过这件事情，也只被当作路明非的胡乱猜测。 “来来来，我已经偷偷练习过了，这一次一定能打败你。” 不去想这些糟心的事情，路明非重新打开了显示器，连接上了游戏手柄，坐在绘梨衣的旁边。 “路君可不能说大话哦～” 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字，然后也拿起了自己的手柄，两个人屏气凝神，蓄势待发。 《街霸》启动！ 路明非收拢的心思，死死盯着面前的显示屏，路明非选择的角色是隆，而绘梨衣依旧用的是春丽。 战斗开始！ 路明非操纵着隆对着春丽发起了进攻，屏幕上带红头巾肌肉男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卡走位！挡技能！放连招！注意对战细节！找准攻击时机，看我一击必杀！ “真空波动拳！” 路明非找准时机，飞速用手柄打出了属于角色隆的招牌连招，陪着绘梨衣玩了这么久的街霸，路明非自己对画面上带着红头巾男人了如指掌。 伴随着一声“哈都跟！”怒吼，屏幕上隆的大招动画一闪而逝，绚烂的光波闪耀。 k.o.！ 红色的大字出现在了屏幕之上，路明非控制的隆不甘地倒下了，只剩下绘梨衣控制春丽还在屏幕的一角跳动。 隆，失败！ 路明非的笑容凝固了。 绘梨衣坐直了身体，回过头看路明非。 “再来。”路明非不是会被一次失败打倒的男人！ 《街霸》再次启动！ “k.o！” “k.o！” “k.o！” 红色的字母不断出现在屏幕上，绘梨衣偷偷地看了笑容渐渐消失的路明非，开始认真地考虑一个问题。 自己是不是要放一点水？ 目睹了自己的一次次失败，路明非也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心里面的想法—— 早晚要拉着绘梨衣去玩《星际争霸》！ · 夜深了。 路明非把睡着了绘梨衣轻轻抱回了床上，为她盖好了被子。 今天路明非和绘梨衣的《街霸》对局，又自然是以路明非惨败告终。 事实证明，路明非在格斗游戏这方面，真的没有像他在即时战略游戏上的天赋，绘梨衣可以轻松拿捏他。 不过，绘梨衣毕竟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玩到后面也渐渐有些困了，不知不觉，就靠在路明非的肩膀上睡着了。 绘梨衣睡得很沉。 路明非坐在绘梨衣的床边，看了一会她的睡觉的样子。 见鬼，好想捏住她鼻子。 路明非压下了自己心中蠢蠢欲动的想法，关上了灯，从绘梨衣的房间里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路明非坐在桌子前沉思了一下，从角落里拿出了自己的作战箱。 咔嚓一声。 作战箱中装着一张有些灰扑扑的能剧面具，惨白的底色，嘴唇鲜红如血，而眼睛则是用漆黑的线条描绘，如今这些线条似乎是因为外力有些脱落了，显得也更加的恐怖。 这是王将的公卿面具。 在南梦座的时候，风间琉璃一刀刺入了王将的胸膛，用机枪扫射王将的尸体，最终也只有这么一个面具留存下来。 这个面具被机枪扫射也没有出现明显损毁，风间琉璃推测说它可能是一种炼金物品。 路明非拿着公卿面具在灯光下仔细查看，似乎要把它的每一点细节于纹路都记在脑海里。 “明天把这东西带给参孙看看吧，希望她能研究出些什么东西。” 参孙那家伙说自己会炼金术，她说不定能从面具上分析些什么东西出来，借此找到赫尔佐格的本体。 可能性很小，但是也要尝试一下。 也不知道，风间琉璃那边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起来，风间琉璃已经回到猛鬼众好几天了，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风间琉璃想要回到猛鬼众，去找寻王将的本体，这本身就太过冒险了，让路明非很时担心。 如果这一次日本之行实在是无法找到赫尔佐格本体的话，那就找个机会把橘政宗杀了吧，路明非心里有了决断。 就算无法杀死王将的本体，路明非也并不打算让赫尔佐格安安心心当蛇岐八家的太上皇。 赫尔佐格在蛇歧八家内也只有橘政宗这一个身份，要清理起来也是比较容易的。 只要让蛇歧八家的人都看见橘政宗被杀死了，应该就可以彻底摧毁这个身份，也可以让赫尔佐格失去对蛇歧八家的掌控。 橘政宗死了，赫尔佐格也不过是一个替身。 想到这里，路明非心轻轻一动，把手中的面具扣在了桌子上，而桌子的另一边则摆放这另一张烫金的邀请函，上面印着源家的家纹。 这是蛇歧八家邀请路明非作为卡塞尔学院的代表，出席源稚生继任大家长仪式的邀请函。 还剩一个月的时间。 第249章 山中月 大阪神户的山中，明月皎洁。 一处奈良风格的宅邸坐落在深处，青黑色的瓦片，鸟翼般的飞檐翘角，木制大门一直未曾合上，青石铺成的小路从围墙之外穿过庭院。 庭院中半人高的石灯笼已经被点燃，内部燃烧着红色的火烛，在夜色中闪烁不止。 这是风间琉璃在猛鬼众的居所之一，他又回到了这里。 从风间琉璃跟随着路明非逃离南梦座开始，这一处宅邸就被猛鬼众的干部层层封闭了起来，不再允许外人进入。 王将这么做是想为风间琉璃万一回到宅邸做准备，但这也只是他因为找不到风间琉璃而做出的聊胜于无的手段，谁都没想到风间琉璃会真的回到这里。 几天前，当风间琉璃出现在宅邸之外的时候，所有的看守者都震惊了。 没有人敢于阻拦风间琉璃推开大门进入宅邸之中，即便王将对风间琉璃下达了追捕令，可是在猛鬼众干部的心中，依旧残留着龙王大人的恐怖印象。 没有王将在场时，谁也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如今几天时间过去，风间琉璃一直等着见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风间琉璃也并不着急，他知道王将一定会来见他。 轻轻的一声，樱井小暮拉开了房间的木门，缓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支红色的山茶花。 龙王大人回来了的消息在猛鬼众中传开的时候，樱井小暮还在猛鬼众的一家赌场内处理事务，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她就立刻赶了过来，就连身上的工作装都没有换下。 守在宅邸之外的猛鬼众的干部们也都看见了自家龙马大人连发髻都跑乱了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狼狈。 直到见到风间琉璃站在房间里对她微笑，樱井小暮才平静下来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站在门口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回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 “花枯萎了啊。” 樱井小暮从粗瓷瓶中取出干枯的花枝放在了小几上，然后把自己新买来的山茶花插了进去，她知道这个男人喜欢新鲜的花朵。 风间琉璃还住在这里的时候，插花微微枯萎就会更换，只是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这处宅邸就无人照料了，所以才会让插花枯萎成这个样子。 樱井小暮也想过打理一下房间，以免风间琉璃回来的时候感觉到陌生，可是，封锁宅邸的命令是王将亲自下发的，樱井小暮一直没有获得进入房间的权限。 “花在被摘下的那一刻就注定枯萎，或者说，花不用我们摘下自己也注定枯萎。” 风间琉璃从小几上拾起枯萎的花枝，眼帘低垂。 “只不过我们更换得勤了些，才让房间里的花一直开下去，可实际上，最初开在房间里的那支花早就不知道在哪里腐朽了。” 樱井小暮低下了头，风间琉璃说的是山茶花，她却忍不住会有别的联想。 眼前的男人也曾夸赞过她的容颜是初开的花朵。 “大人，你为什么会选择回到这里？”樱井小暮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樱井小暮在风间琉璃面前一直都是很懂事的一个人，从来都不会多问，这也风间琉璃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的理由。 这个女人很有分寸，两个人相处起来很轻松。 今天的樱井小暮算是破例了，因为她知道王将对于风间琉璃的离开有多么震怒，风间琉璃选择在这个时间回到猛鬼众，肯定会受到王将的惩罚。 风间琉璃把干枯的花枝拿在手中，走到了窗边，他没有回答樱井小暮的问题，只留下了自己的背影。 “小暮，你为什么又要留在猛鬼众里？王将对于你们的掌控程度很弱，以你的能力，如果你想的话，随时都能离开。” 樱井小暮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风间琉璃会回问她这个问题，这也是风间琉璃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龙王大人出去的这段时间，似乎改变了许多，樱井小暮很难形容那种气质上的改变，只觉得龙王大人莫名地温柔。 “离开了猛鬼众，我还能去哪里呢？”樱井小暮低着头说，“鬼都是生在黑暗里的蛾子，猛鬼众是唯一能够庇护我们的地方。” 风间琉璃没有说话，猛鬼众不仅是庇护众鬼之地，也是榨取众鬼价值的地方，王将就是踩在众鬼之上的那个人。 如果能杀死王将的话，就带着她一起离开吧。 风间琉璃看着眼前正在修剪红茶花的女孩，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房间的门又被打开了。 侍者穿着笔挺的制服，带着雪白的手套，很有规矩的站在门外，没有进门，就像是在等待自己服侍主人出门。 看见风间琉璃和樱井小暮的目光投了过来，侍者就露出了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微微欠身，手臂为风间琉璃指明了方向。 侍者在请风间琉璃出门，出门去见一个人。 看见这个侍者，樱井小暮和风间琉璃都知道，王将终于来了。 “我们的王将大人，来得比我预料得要晚一些啊。”风间琉璃笑了笑，拔出架在刀架上的长刀。 侍者看清楚了风间琉璃的动作，只是把腰俯得更低，没有阻拦。 风间琉璃离开了房间，樱井小暮也想跟上去，却被侍者拦了下来。 “对不起，王将大人只邀请了龙王大人。” 樱井小暮站在房间的门口，眼睛中是藏不住的忧虑。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宅邸之外，猛鬼众的干部们像是铁幕一般拱卫在这辆豪华轿车的周围，轿车的车门打开。 风间琉璃站在门口停下，他看见了坐在迈巴赫后座的老人，也看见了老人脸上戴着的能剧面具。 含笑恐怖的公卿。 王将！ 风间琉璃等了王将这么多天后，王将终于来见他了，猛鬼众没有人能主动去联系王将，只能等待着王将自己忽然出现。 久别重逢的两人隔着青石路对视。 明月被乌云遮挡，山中世界在此刻暗淡下来，寂静无声。 王将在车中对着风间琉璃摇了摇头，敲响了手中的梆子，这个看起来很简陋的小东西发出了扑扑沙沙的声音，说不上难听，只是别扭至极。 哐当！ 长刀掉落在了青石铺成的路面之上。 风间琉璃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喉咙发出野兽般难以忍受的低吼，他就像是被折断翅膀的飞鸟一样摔在地上，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踏过青石地面和他亲密地接触到了一起，污渍粘在了他华贵妖冶的暗红色和服，也沾在他的脸上。 梆子声对于风间琉璃来说是无法抵御的存在，这是王将操纵他的木偶线，也是王将惩罚他的酷刑刑具。 风间琉璃的指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发白，几乎要扯断他的头发，与此同时，风间琉璃的身体也都战栗起来，像是心中有难言恐惧，也像是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痛苦。 猛鬼中的干部站立在风间琉璃的周围，没有人去看地上的风间琉璃一眼，在不久之前，风间琉璃还是猛鬼众一人之下的龙王大人，但是他现在也只是一个需要受到惩戒的受罚者。 樱井小暮注意到了宅邸之外的动静，想要冲出来，却被其他猛鬼众的干部拦了下来。 这是王将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干涉他对风间琉璃的惩罚。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间琉璃在泥泞中的挣扎才慢慢减弱了，他倒在了青石铺成的小路上，那华贵妖冶的暗红色的和服已经被他自己在挣扎中撕碎了。 在梆子声带来的痛苦之中，风间琉璃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月光洒落，风间琉璃蜷缩着身体倒在了门口，他现在只剩下呼吸和颤栗的力气了，虚弱的样子就像是一条被丢在岸上晒了太久的鱼，一个无力挣扎的垂死之人。 王将从迈巴赫的后座上走了下来，在风间琉璃的面前蹲下，他微笑着伸出手抚摸着风间琉璃的长发，就像是养猫人抚摸着自己调皮的猫。 “你看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王将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纯白手巾，细心地为风间琉璃擦去了脸上的污渍。 接着，王将把用过的手巾丢给了一边的侍者，自己也重新轻轻敲响了梆子。 同样的梆子，发出的却是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节奏。 渐渐地，风间琉璃痛苦的神色消失了，他的眼睛越来越明亮，熄灭了很久的黄金瞳又一次被点燃了。 食梦的妖怪在夜空中探出了脑袋，风间琉璃黄金瞳瑰丽如有金色的曼陀罗花深处绽放。 风间琉璃停止了颤栗与挣扎，他从那种恐怖的状态中脱离，平复了下来，他慢慢地从青石路上站了起来，哪怕是满身的污渍也不能遮挡住身上妖冶的锋芒。 风间琉璃又一次变成了屹立在众生之上的超级混血种，变成了那个猛鬼众的至强之鬼。 王将露出满意地微笑，拍了拍风间琉璃地肩膀。 “拾起你的刀，跟着我。” 风间琉璃漠然的笑着，梦貘也看不清楚王将的灵魂。 第250章 ! “我一个朋友说它是一种炼金物品，你能分析出来它的作用吗？” 路明非把王将的公卿面具放在了桌子上，沿着桌缘推给了一旁直打哈欠的参孙。 路明非想着参孙可能能从这个面具上分析出什么东西，所以今天就拿过来了。 “你怎么了？”路明非皱眉，他发现参孙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参孙接过路明非递给她的面具，看了一眼：“没什么，就是有些困，昨天晚上熬了一会夜。” “熬夜？”路明非注意到了重点。 这家伙到东京的第一个晚上就熬夜了，不会是趁着楚子航没注意，偷偷溜出去干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吧。 楚子航端着一个小托盘，推开门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三杯咖啡，白色的雾气缭绕。 “她昨天晚上在熬夜看电视，我在隔壁听见声音了。”楚子航简单地为参孙解释了一下。 路明非拜托楚子航照看一下参孙，楚子航还是记在心上了的，昨天晚上他就把参孙安排到了自己隔壁的房间。 昨天晚上，楚子航一直都能听见了参孙房间里传来的电视声。 路明非刚拿了杯咖啡喝了一口，听见楚子航的话，他差点把喝下去的咖啡呛出来。 参孙，一头龙，熬夜看电视？？ “你这个吃惊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能看电视吗？”参孙注意到了路明非表情变化，对路明非的震惊表示不满。 “不是不能，只是单纯的惊讶。”路明非收敛了自己的神情，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看起来，你很适应东京的生活。” 这些母龙都是这么有性格的吗？路明非回想起了夏弥。 最开始的时候，夏弥的性格还让路明非认为她是女版路明非来着。 参孙扬起眉毛：“电视用起来很简单，一下子就学会了，另外，我看电视只是为了了解这个时代的人类信息，这是正事。” 电视使用很简单、了解这个时代的人类信息……听见参孙的这些话，楚子航微微一愣，他感觉有些奇怪。 路明非注意到楚子航的疑惑，偷偷拍了楚子航的肩膀，悄悄指了指参孙说：“师兄你不要介意，这家伙稍微有一点中二病。” “她老是幻想自己是一个从古代穿越回来的人，有时候还会幻想自己其实是一头龙什么的，所以偶尔会蹦出一些奇怪的话，你不要觉得奇怪。” 楚子航点了点头，中二病这种东西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见怪不怪。 在卡塞尔学院里就有很多人有这种症状，毕竟卡塞尔的学院里学生都是身负超级力量的青春期少年少女，不少人都把自己当作什么“勇者”“世界的救世主”“龙王的转世”什么的。 眼前的这个女孩也只是中二病的方向特殊了一些。 “通过电视我发现，这个时代的人类好像掌握了一些奇怪的力量。”参孙把手中的公卿面具扣在了桌子上，对电视这个话题显得很有兴趣。 “人类有有名为高达的钢铁机器人、还有名为奥特曼的光之巨人、还有各种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科技！” 楚子航回过头看着路明非，这已经不是中二病可以解释的东西了吧？这可能更加接近脑部疾病。 “不好意思，她病得比较重。”路明非干咳两声，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 接着，路明非就端了一杯咖啡放在了参孙的面前，打断了她的言语。 路明非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头母龙对人类现代社会的无知程度和刚翘家的绘梨衣有得一拼。 “我不是告诉过你，尽量不要把自己对于人类社会的不了解展现出来吗？”路明非把参孙拉倒了一边，悄悄和她对话。 “但是我很了解现在的人类社会了啊，我知道你们有高达、有光之巨人等超级武器。”参孙看起来颇为忧虑。 “相比于几千年前人类的力量又变强了，我王回归之后，要重新统治世界更加困难了。” 路明非嘴角微微抽搐，合着您老人家还有让龙族重新统治世界的梦想呢。 “不过我感觉电视上的东西有些在骗人，人类真的掌握了光之巨人这么强大的力量吗？” 参孙还是保持了合理的怀疑。 “机器人我能理解，但是四大基本元素中，没有光元素的存在，借助光之力的巨人不应该强大到电视中这种地步，就算是龙王也没有如此巨大的身躯。” “如果你相信光的话，奥特曼就是存在的。” 路明非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把参孙的注意力重新拉会了公卿面具之上。 “光之巨人不重要，你快点帮我分析一下这个面具上的技术，这个面具有什么用？” 参孙拿着面具显得有些头疼：“我刚刚已经看过了，这个面具确实是一种炼金物品，但是其中蕴含的炼金结构已经损坏了，现在就只剩下了一个壳子，我都无法检测到它内部的炼金矩阵。” “想要探究它的结构就只能切开，一点点把内部的矩阵复刻出来，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 损坏了？这个回答让路明非有些失望，他知道这可能是因为这个面具经历了一次机枪扫射的原因，这么暴烈的弹雨之下，很难保持什么完整的结构。 不过还没完全损坏，也算是一个好消息，最起码还有研究的方向。 “那这个呢？你能不能也研究一下？” 路明非又拿出了另外的一些银色的碎片交给了参孙。 楚子航在看见这些碎片的时候，视线骤然一凝，就再也没有移开，已经消退的记忆从大脑的深处重新开始涌现。 在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楚子航在那个尼伯龙根里看见过类似的花纹，这是奥丁留下的痕迹。 路明非对着楚子航点了点头，他之前就已经把自己遇袭的事情都告诉了楚子航，所以这一次他也没有掩饰些什么。 “这就是袭击者当时佩戴的面具碎片，蛇歧八家收集了这些东西交给我。”为了照顾楚子航的情绪，路明非用了袭击者来称呼楚天骄。 “蛇岐八家也研究过这些面具的碎片，不过他们什么都没有研究出来。” 参孙接过了路明非手中的面具碎片，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很久。 “这一块面具虽然破损了，但其内部的炼金结构比你那一张完好的面具要完好得多。”参孙的目光也逐渐严肃了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似睡非睡的慵懒。 “我能看出来，这个面具上用的技术很古老也很厉害，可惜因为其本身的损坏而导致内部结构并不完整。”参孙注视着路明非，“这应该是龙族时代遗留下来的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东西？” “还记得我给你提到的奥丁吗？这从属于他的物品。”路明非说。 参孙第一次仔细地开始思考奥丁这个名字，结果仍然没有回忆起和奥丁有关的事情。 “我可以尽力去复原它，但是你不要抱有太大希望，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这块面具绝对是龙族技术的造物，而且这上面使用的技术绝对没有超过王……没有超过青铜与火之王。” 参孙本来是想说，这上面使用的技术没有超过“王”，看见一旁的楚子航，她又把这些话吞了回去，换了一种方式表达。 “我可以加入对这些面具碎片的研究吗？我也在调查和奥丁有关的事情。”一直沉默的楚子航开口了。 路明非看过去，正好对上了楚子航的眼睛。 坚定一词已经不足以形容楚子航此刻的眼神，他的眸子里似乎藏着最坚硬的钢铁。 楚子航一直在追寻那个夜晚的真相，现在好不容易可能触碰到了一些线索，他也不想放弃。 参孙看着楚子航，她对于眼前这个面瘫的男人并不太信任：“要研究这个面具碎片需要很高的炼金术造诣，你确定你……” “可以！”参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路明非给打断了。 路明非很清楚，楚天骄对于楚子航的意义，如果把楚子航排除在这个调查之外，对于他来说无异是一种煎熬。 “那就拜托师兄了。”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说：“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 路明非已经答应了楚子航的申请，参孙的意见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三个人在房间里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会公卿面具和奥丁面具碎片后，路明非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备注为“犬山小姐”的人给路明非来了一条消息。 楚子航和参孙一起投过来了目光。 “这是我朋友。”路明非解释了一句。 这个犬山小姐其实就是犬山世津子，因为她和路明非的关系比较熟悉，所以在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去了犬山家之后，犬山贺就安排她继续负责和路明非的联络。 犬山小姐：“大家长来看望上杉家主了。” 源稚生去看绘梨衣了？ 路明非咳嗽两声，源稚生这家伙是有多不想看见我啊，专门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跑去看绘梨衣。 似乎是担心路明非误解，世津子又发了一条消息解释。 “来的是橘政宗大家长。” 路明非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第251张:见面 看见路明非因为犬山小姐的消息如此激动，楚子航和参孙又都投过来疑惑的目光。 “我有点事，先回犬山家一趟，面具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橘政宗去了犬山家，路明非也没有时间给这两个人多解释，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就匆匆出了门，脚步声远去。 房间内，楚子航把奥丁面具碎片拿在手中陷入思索，而参孙则对王将公卿面具皱眉。 路明非离开之后，就像是有人把名为“活跃”的东西抽走了，房间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他这么急是去干什么吗？” 最终，还是参孙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主动向着楚子航搭话。 “师弟回犬山家的话，应该是为了上杉家主的事情吧。” 楚子航对路明非和绘梨衣的事情还算有些了解，在日本，能让路明非这么急的人也就只有那一位上杉家族了。 “上杉家主？她是谁？”参孙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上杉家主就是，蛇岐八家上杉家的家主。” 说完，楚子航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又搁这儿搁这的嫌疑，就又补充了一下。 “她是一个和师弟关系比较，嗯，比较密切的女孩。” 参孙点了点头，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 .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计程车在路边停下，年纪有些大了的司机仍然紧紧抓着安全带不敢放手。 “不用找了。” 路明非把一张5000日元面额的钞票拍在了方向盘上，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换作平常时刻，路明非绝对不会如此大方，可是今天他确实没时间在这点小事上浪费时间了。 路明非没有自己的车，只能选择搭计程车回犬山家，无奈这个年纪有些大了的计程车司机没有体会到路明非的焦急心情，路上还把车开得慢悠悠的。 “年轻人不要太着急，自己年纪大了反应速度不行，车开太快很危险。” 被逼无奈的路明非只能选择把这位计程车司机请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换作自己来开。 结果，路明非在学生会一脉相承下来的飙车技术开始在东京公路上开始实践的时候，差点没把这个老司机的心脏病吓出来。 “专员先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门口的世津子小姐注意到了路明非。 “橘政宗呢？”路明非没有和世津子多寒暄。 “大家长他去了上杉家主的病房，按照你的要求，我可是在大家长刚一到犬山家的时候，就发消息通知你了。” 虽然橘政宗已经从大家长的职位上下来了，现在是源稚生在代理大家长的职务，但源稚生毕竟还没有正式继任，所以蛇岐八家的人内部还是习惯把橘政宗称之为大家长。 路明非和绘梨衣住在犬山家，别的都不担心，就只担心橘政宗以“橘家家主”与“绘梨衣的‘监护人’”这样的身份接近绘梨衣，然后再对绘梨衣动什么手脚。 橘政宗在蛇歧八家其他人的眼里，还是那个把绘梨衣扶养长大的父亲般的人物，他想要去看绘梨衣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路明非离开的时候就只能摆脱世津子帮忙盯着一下，用的理由自然是……他担心橘政宗会强行带着绘梨衣回到蛇歧八家。 世津子从路明非的话中脑补出了一场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悲惨爱情故事，一时心情激动，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看见路明非这么激动的跑回来，世津子流露果然如此笑容：“专员先生，你还是快去看上杉家主吧。” “谢谢。”路明非匆匆向里跑去，病房的门被打开。 “!” 《街霸》的游戏音效回荡在绘梨衣的房间里。 屏幕上的战斗已经结束，红色的字母占据了中间的位置，长相可怖的豪鬼不甘的倒下了，另一边的隆仍然站立着，宣告他是这一场战斗的胜利者。 橘政宗和绘梨衣并排坐在显示器的前面，手中各拿一个游戏手柄，显然是在玩游戏。 “哎呀果然是年纪大了，反应速度也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橘政宗不好意思的笑了，不过看他轻松的神情，显然没有把一场游戏的输赢放在心上。 “这一次，又输给了绘梨衣了。” 绘梨衣从口袋里拿出本子，正准备写字，看见路明非推开房间门进来，就站了起来扑腾扑腾跑到门口去了。 “欢迎回来。”绘梨衣的小本子在路明非面前晃悠，显得很开心。 路明非看见眼前没有没有任何异常的绘梨衣，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轻轻地抱了一下她。 绘梨衣伸手轻轻地拍着路明非的背，她有也不太明白路明非为什么会忽然流露出一种“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的表情。 其实，路明非也知道绘梨衣在这里很安全，作为犬山家的核心所在，这里的护卫及其严密，监控系统控制独立。路明非和绘梨衣入住之后，监控画面还实时上传给辉夜姬和诺玛。只要橘政宗还有理智，就不会选择在犬山家对绘梨衣做些什么。 但即便如此，路明非在知道知道橘政宗来了这里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路专员回来了啊。”橘政宗也放下了游戏手柄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下身上的羽织，对着路明非微笑。 “路专员不是去找你的师兄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路明非牵住绘梨衣在房间里坐下，有意无意地横在了绘梨衣和橘政宗的中间。 “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路明非神色不变，但是心却已经警惕了起来。 橘政宗就知道自己去找师兄了？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在监控着自己行动？ 路明非对自己的行程被橘政宗掌握并不意外，楚子航住的地方是蛇岐八家安排了，自己去看见楚子航，自然很容易就会被蛇岐八家知晓。 “原来是事情办完了啊。”橘政宗点了点头，“我还以为路专员是因为我来了犬山家，所以特地从你师兄那边赶了回来。” 这个橘政宗，话里有话啊…… “橘政宗大家长来了我的住所，我早点回来迎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路明非显得很平静，“倒是大家长平时日理万机，今天怎么有空来犬山家？” 橘政宗摆了摆手：“现在稚生那孩子才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而我只是一个退休的老人罢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叫我政宗先生就好。” “以前的时候，因为这个大家长的位子，所以一直很忙碌也没有时间多陪陪绘梨衣，现在难得能退了下来，我也终于有时间可以多陪陪绘梨衣了，自然要多过来一下。” 橘政宗还想经常来绘梨衣这边？ 路明非低下头，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橘政宗看了路明非一眼，然后扭过头对着绘梨衣说：“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专员先生单独谈一谈，绘梨衣，你先在外边去等我们一下吧。” 听见橘政宗的话，绘梨衣看着路明非，轻轻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她显得有些不安。 绘梨衣隐隐感觉房间里的气氛不太对，但是她也说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敏感地觉得路明非和橘政宗好像不太喜欢对方。 “绘梨衣先外边等我们一下吧，看起来政宗先生有些事情想和我私聊。” 路明非看出来绘梨衣的不安，揉了揉她的脑袋，示意她放心。 这里是犬山家，橘政宗总不能变出一堆死侍藏在房间里袭击他。 绘梨衣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出去了。 绘梨衣刚一出去，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就降低了许多。 “不知道，大家长想找我单独说什么事？”路明非看着橘政宗，主动开口了。 橘政宗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笑容，表情介于惋惜和无奈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只是感觉，专员先生对我有些莫名其妙地敌意。” 路明非愣了一下。 “路专员不用否认，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家长，我自问还是有一些识人能力的，别人对我是什么态度，我也隐隐能察觉。” 橘政宗笑了笑，但是这笑容却有些僵硬而冷漠。 “我知道，路专员仍然怀疑我在控制死侍袭击了三笠号，这一点我也能理解，谁让我自己在源氏重工下饲养死侍呢，路专员把这两件事情联想到一块也是很正常的。” 说到这里，橘政宗的神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但是，路专员为什么会怀疑绘梨衣的病也是我造成的？” “这个怀疑好像没有任何理由啊。” 橘政宗盯着路明非，似乎要把他看穿似的。 70 第252章 脑补 两人对视。 路明非沉默了下来，面对橘政宗的质问，他脑子里第一个问题就是—— 橘政宗怎么会知道，自己怀疑绘梨衣的病是他造成的？ 好吧，这也不用想。 大概率是源稚生告诉橘政宗的。 在蛇岐八家针对橘政宗圈养死侍一事召开家族会议之前，路明非曾经隐晦地告诉了源稚生，绘梨衣的病情可能和橘政宗有关。 路明非就这一次向其他人透露过，自己关于绘梨衣病情的猜测。 源稚生，你这算不算给我来了一出现代版的“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路明非内心的情绪异常地复杂。 此本部专员路明非言之？ 我给你说这件事，是为了让你对橘政宗面前留一个心眼，没让你把什么事情都告诉橘政宗啊！我愚蠢的源稚生同学！ 路明非只能庆幸自己当时说得比较隐晦，没有直接说橘政宗是通过梆子声控制的绘梨衣，否则这就直接自爆了。 要是地球ol有举报机制，路明非肯定把源稚生这个猪队友举报到封号。 路明非也意识到了，橘政宗今天突然来犬山家恐怕不是为了绘梨衣，而是为了试探自己。 从橘政宗的角度来看，自己来日本之后对他展露的敌意似乎是大了一些。 橘政宗见到路明非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他那寒冰一样的神情忽然融化了，又换成了阳光般和煦的笑容。 “专员先生不用太紧张，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中间应该有误解。” 误解？我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的人了，对你没有丝毫的误解。 路明非内心自然对橘政宗的话充满了不屑，但表面上依旧保持了平静。 等等，误解？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橘政宗为什么要把他怀疑自己这件事情说出来？ 以赫尔佐格阴险的性格，就算是他怀疑自己有什么不对劲，也应该私下里偷偷调查，调查出了什么再暗中对自己下手才对。 现在他用橘政宗的身份当着自己面展现出了对自己的怀疑，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就算橘政宗证明了自己的怀疑，他也什么都做不了，毕竟这里是犬山家的驻地。 暂且不提外边那些犬山家的护卫，单是路明非自己就是橘政宗处理不了的存在。 路明非经历过上一世的东京塔之战，所以很清楚“橘政宗”的实力并不强。 在三笠号事件之后，橘政宗应该不会这么蠢到一个人过来找路明非当面对峙才对。 如果是这个逻辑推断，橘政宗应该不是来示威的，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对他有误解，才会把这一切挑明了。 橘政宗把这些东西都摆在了桌面上，如果他不是为了掀桌子，那就只能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了。 “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解，毕竟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路明非缓缓的开口了，“我对政宗先生一无所知，又怎么会有误解？” 既然是橘政宗主动找到了自己想要解决这件事，那么想要把话说清楚的应该是橘政宗自己。 路明非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毕竟他现在还不清楚橘政宗觉得自己误解了什么。 “正是因为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之前几乎没有见过，所以我和路专员之间才会有误解存在。”橘政宗摇了摇头，“如果我们不能用眼睛去看一个人，那就只能用耳朵去听了，用耳朵听就会容易听到流言。” “我正是因为担心路专员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莫名奇妙就对我产生敌意，怀疑我对绘梨衣不利，所以我今天才特地来找专员先生，期望把话说清楚。” “我们两个人产生误会不要紧，要是本部和蛇岐八家之间产生了误会，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路明非逐渐熟悉了这种对话节奏，脸上不自觉就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政宗先生这么确定我听到的是流言吗？说不定我听见的事实呢？” 路明非还在学生会当主席的时候，每当底下的部长们又拿着什么听不懂的计划来找他申请经费的时候，路明非就会露出这样淡然自信的笑容，用以掩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听懂的事实。 不管他说什么，自己保持微笑就好。 微笑.jpg。 橘政宗摇了摇头，严肃起来：“专员先生这是第一次来日本，所以可能不太清楚日本的事情，在日本的事情有一件事情是公认的，那就是，鬼是堕落者，永远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鬼，橘政宗说的是猛鬼众。 路明非和猛鬼众唯一的交集就是风间琉璃，橘政宗和王将是一体的，他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 这也就是说，橘政宗这是在怀疑，自己从风间琉璃那里听到了什么流言，才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敌意？ 风间琉璃…… 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上一世就是风间琉璃最先为卡塞尔学院揭露了黑天鹅港的事情，想要联合楚子航和卡牌一起去杀王将。 风间琉璃选择回到猛鬼众去追查王将的本体，那就说明王将对他的控制没有深到可以检查他记忆的地步，否则无论风间琉璃什么计划都会暴露。 这也就是说，王将并不知道路明非和源稚女经历了什么。 看起来，橘政宗是怀疑自己从风间琉璃那里得到有关黑天鹅港的事情，才会对他产生这么大敌意。 这么一来就对上了。 橘政宗似乎偷偷脑补了很多事情啊。 整理好思绪，路明非也平静了许多。 风间琉璃对于黑天鹅港的了解也都是来源于赫尔佐格，这一部分本来就是赫尔佐格为了迷惑其他人放出去的假消息，就算路明非知道了这一部分嫌疑，赫尔佐格也会真的来找他拼一个鱼死网破什么的。 只要赫尔佐格没有怀疑自己已经知道了王将和橘政宗似乎同一个人，也没有怀疑自己是穿越者，一切都好说。 看见路明非不说话了，橘政宗又吐出了一个词：“黑天鹅港。” 吐出这个词的时候，橘政宗就觉得这一次对话可以结束了。 路明非眼见橘政宗严肃地吐出这个词，于是，他自己也配合的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演技应该没有太浮夸吧。 “我不知道你从猛鬼众那里听到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猛鬼众的人给你讲述了多少的黑料，但是我能告诉，你并非唯一知晓黑天鹅港的人。” 说到这里橘政宗把手摊开，展示给路明非看，这双老得起皱的手小拇指的位置上用纱布缠绕着，上边一片空白。 橘政宗的小指被切掉了。 “我已经在蛇歧八家上的家族会议上公开了当初黑天鹅港的事情，这一点，路专员可以向稚生求证，而家族会议最终也判定给予了我惩罚。” “我已经切去了双手的小拇指，这是我对过去罪孽的偿还。我知道这肯定不够赎罪的，但是蛇歧八家还需要我这具老朽的身体出力，所以我暂时还不能死去。” 紧接着，橘政宗就开始讲述黑天鹅港的事情，只不过省略了许多涉及“黑蛇”“龙王”的细节。 在橘政宗的描述之中，他自然要无害许多，最起码，他对于蛇歧八家是无害的，甚至橘政宗又扯出了“橘绘梨衣”的事情。 “她本该叫橘绘梨衣，但为了隐瞒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我给她冠以上彬的姓氏。” 路明非也听得逐渐沉默了下来，他这一份沉默不是因为橘政宗正在讲述的事情，而是因为…… 橘政宗居然还在这么认真的忽悠自己。 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导致路明非看着橘政宗这么严肃地谈起黑天鹅港的事情只想笑，不过现在场景需要，路明非只能保持继续思索的样子。 “我知道对于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在追寻着自己的正义，路专员知道了黑天鹅港的事情，又发现了我在圈养死侍，很容易就对我产生厌恶的情绪。”橘政宗面容严肃。 “但是我也希望路专员不要过于意气用事，黑天鹅港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而为了绘梨衣我也必须要圈养死侍，如果没有死侍血清，那绘梨衣就只能死。” “这听起来有些像是一个有罪之人的狡辩，可也确实都是事实。” 路明非越发沉默了，难怪橘政宗能把蛇歧八家耍得团团转，就这一部分扯谎的功力还真不是盖的。 路明非看着橘政宗：“我想请问一下，如果没有三笠号的事情，政宗先生今天会和我谈论这么多吗？” 路明非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在三笠号的时候展现了实力，橘政宗恐怕不会这么用这么柔和的方式与自己消除误会。 “什么？”橘政宗愣了一下。 “没什么。”路明非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我可能确实是误解了政宗先生，我初来日本，对这里一切都不熟悉，所以才会对政宗先生产生误会，还请政宗先生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这也是怪我对路专员隐藏太多。”橘政宗露出热情的笑容与路明非握手，“现在，误会解开了就好。” 路明非也灿烂的笑了：“是啊，误会解开了就好。” · 离开了犬山家，橘政宗坐上了一直守在门口的商务轿车。 车上，橘政宗的表情一点点阴郁了下来。 · 路明非看着橘政宗坐车离去，收敛了自己的一切表情，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师兄，你和参孙恐怕要早一点搬来犬山家了。” 70 第253章 双方 不考虑昂热的话，绘梨衣应该是路明非知道的最强混血种了，即便是现在路明非也没有太大信心能接住一记言灵·审判。 遗憾的是，超级强的绘梨衣在日本这个地方被ban了。 有赫尔佐格梆子声的存在，路明非不可能带着绘梨衣出门搞事情，所以很多时候，路明非只能让绘梨衣一个人待在家里。 这一次，橘政宗的到来也提醒了路明非，虽然橘政宗大概率不会在犬山家对绘梨衣动手，但任何事情都有一个令人忧虑的“万一”。 万一橘政宗感觉自己失去了对绘梨衣的控制，真的趁着路明非出去的时间对绘梨衣下手，做出用王将的身份带着死侍军团强行袭击犬山家之类的事，路明非也不能没有准备。 毕竟以赫尔佐格的性格，他绝对做得出这种事。 路明非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一个人保护绘梨衣，在这个任务上，参孙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参孙虽然偶尔显得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她再怎么说也是一头真正的龙，拥有接近次代种的实力。 在日本这片区域内，参孙的实力绝对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人，无论是遇见谁，她都能硬刚两下。 而幸运的是，参孙刚好是一头母龙，她可以贴身跟着绘梨衣。 路明非唯一担心的就是，绘梨衣和参孙相处起来习不习惯。 绘梨衣在路明非面前自然是很乖很听话很好相处的女孩，可是她对其他人就不是这样子了。 世津子就曾经评价说，上杉家主就只有在专员先生面前会生动起来，在其他人面前则就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感觉她很难相处。 对此，路明非只能无奈地承认世津子说的是事实。 可能是绘梨衣在源氏重工里一个人待得太久，她很难对陌生人提起足够的重视。 在绘梨衣的世界里，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他的人估计就是和游戏npc一样的角色，可以完全忽略。 而参孙…… 路明非也偷偷问过楚子航，参孙在他那边住得怎么样什么的，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楚子航的评价则是，参孙小姐能吃能睡，唯一的问题就是她似乎有些沉迷于电视和网络。 参孙把自己大多数的时间都用在了电视和网络上，一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各种影视作品，一边说什么“奥特曼绝对应该不存在”“我要调查清楚人类世界的真相！” 这搞得路明非也有点忐忑，他有点无法想象要是这两个人凑一块去了，将是何等美妙的场面。 几天之后，楚子航带着参孙搬过来的日子到了。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认真地说：“待会儿会有两个朋友搬过来，他们可能看起来会有点不好相处，但实际上都是很好的人，绘梨衣不要害怕。” 考虑到过来的是面瘫杀胚楚子航和脑回路比较奇怪的参孙，路明非决定提前给绘梨衣打一个预防针。 绘梨衣点了点头，在路明非面前，她显得异常的乖巧。 说起来，楚子航带着参孙来犬山家的事情还遇见了小小的意外，蛇岐八家那边最初并不想放人。 蛇歧八家原本就把楚子航当作控制路明非的一种手段，平时里楚子航的状态有点接近于软禁，要是现在楚子航和路明非都住一块去了，那么他们岂不是随时都能带着绘梨衣拍拍脑袋跑路？ 最后，还是靠着源稚生的支持和犬山贺的担保，才让这件事情通过。 刹车声响起，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在犬山家的门口停下，楚子航和参孙一同下来。 楚子航带过来的东西很少，一手提着一个印着世界树标志的小行李箱，一手拿着村雨，依然是面瘫的样子。 参孙刚来日本，或者说参孙刚来到人类世界，她也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行李，两手空空。 “这个是楚子航，我的师兄，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我师兄很照顾我的。”路明非给绘梨衣介绍楚子航。 “师兄好。”绘梨衣在自己小本子上写字。 绘梨衣在展示自己小本子的时候还带上的浅浅的笑容，阳光和煦。 路明非的担忧有些多余，绘梨衣其实知道和陌生人第一次见面时应该是什么样子，就像上一世她也把叔叔哄得很好。 绘梨衣在外人面前显得冷漠了些，只是因为这些人在她眼里都是自动被忽略的npc而已，但是楚子航是和路明非有关的人，所以他就被绘梨衣撕下了npc的标签，贴上了“重要的人”几个大字。 和路明非有关的人，在绘梨衣心里都很重要。 面对绘梨衣，楚子航居然也小小地迟疑了一下，他一时没想好该称呼眼前的女孩。 绘梨衣可以跟着路明非叫他师兄，可楚子航好像并不能叫她师妹，毕竟她不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可要是说叫她弟妹的话…… “上杉小姐，你好。”楚子航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 路明非又指向了旁边的女孩：“她叫参孙，是……” 路明非一下子卡壳了，他没想好该怎么为绘梨衣介绍参孙的身份，这是自己从青铜城捡回来的龙少女？前来保护你的保镖？ 不过，现在似乎也不用路明非介绍了。 绘梨衣和参孙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对方，目光闪烁。 绘梨衣很少会对其他人流露出感兴趣的目光，然而今天这样的目光却出现了，她好像对参孙很好奇，就像是和路明非去了崭新的景点时那样，对新奇事物的好奇，而参孙则是看着绘梨衣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虽然很像是错觉，但她们都在彼此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周围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 她，好像是同类。 . 猛鬼众。 樱井小暮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典型日式房间，地面上放着小几，铺着榻榻米，风间琉璃穿着深红色的和服，站在窗前。 前不久风间琉璃还被王将的梆子声折磨得痛苦不已，然而，现在猛鬼众妖冶强大的龙王大人又回来了，就像是立在晦风中的曼珠沙华。 “大人，这是你要的东西。”樱井小暮把手中的u盘交给了风间琉璃，“很多原始文件调用都会留下记录，所以我只能偷偷拍了照，存放在了u盘之中。” 风间琉璃点了点头，接过了u盘，插在了房间里的电脑上打开。 u盘里的资料很多，但是被整理得很有条理，这里面记录了包括猛鬼众资金流水，资源调配等一系列数据，还有各个时期的进化药试验情况，混血种失控后的处理备案等等。 风间琉璃仔细地查看着这些资料，他想要找的是王将影藏在暗中的死侍培养基地。 如果路明非有关于王将的“提线木偶理论”是正确的，那么充当王将“提线木偶”的东西应该就是死侍了，而发生在三笠号的一幕也证明了王将确实在暗中圈养死侍，甚至规模很大。 王将虽然杀不死，但是出现在台前的王将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只有杀死了前一个王将之前，后一个王将才会出现，而每一次王将出现都会有一定的时间间隔。 这可能是因为王将本体并不能在同一时间控制多个分身，也可能是因为同时控制多个分身会对王将本体也是极大的负担，或者王将就是单纯不想暴露关于分身的事。 但无论怎样，现在看起来，王将只有在上一个分身死亡之后，他才会去激活下一个分身，投入使用。 风间琉璃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既然这样，只要把王将的分身杀掉，那么他自然需要去调用新的分身…… 其它的事情，王将都可以让分身去代替他去做，可是，激活分身这种事情总要王将亲自动手了。 风间琉璃并不知道王将的死侍培养池在哪里，在猛鬼众中，和进化药有关的东西都是由王将直接负责的绝密，而死侍是和进化药关联的副产品，也直接归王将直接管理。 风间琉璃之前只觉得这是因为王将要用进化药控制猛鬼众，才会牢牢控制着和进化药有关的事物，可是现在想来，王将这可能也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秘密。 不过，风间琉璃虽然不知道王将死侍培养池的具体位置，但这不代表他不能把这个死侍培养池找出来。 王将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他不应该让樱井小暮负责猛鬼众的大多数事务。 这让风间琉璃也能得到猛鬼众近乎全部的信息。 无论是研究进化药还是培养死侍，这些都是建立在猛鬼众的资源之上的，而它们的产出也总是第一时间运用到了猛鬼众的身上，这就不可避免会与猛鬼众的其他业务有了联系。 这些联系这就是让风间琉璃找到背后培养池的线索。 风间琉璃的手停下了，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家由猛鬼众控制的物流公司。 信息显示，这家物流公司主要从事的是生鲜运输业务，旗下有很多大型厢式冷藏车。 最下行还有一行小字：公司信息暴露，已被蛇歧八家摧毁。 “小暮，你能暗中帮我联系上这家物流公司的负责人吗？” 风间琉璃指着画面上的中年男人。 第254章 一些研究 “光之巨人是不存在的。” 绘梨衣把自己写字的小本子竖在了参孙的面前，上面赫然这些这样的话，绘梨衣的神情则宛如在给学生上课的老师。 这一人一龙在一起时远比路明非想象得和谐，而且出人意料的是，她们似乎有很多的共同语言，相处得异常地丝滑。 关于这个话题的谈论，开始于参孙进入绘梨衣房间后，看见柜子上放着的奥特曼玩偶，于是惊喜地出声。 共同爱好大发现！ 虽然两个人才认识不久，但是共通的兴趣就已经让她们已经开始讨论“光”这样宏大的话题了。 “那，迪迦也不存在吗？” 参孙看清了绘梨衣小本子上的字，表情介于“开心”和“失望”之间。 参孙开心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时代的人类并没有掌握如此厉害的能力，这保护住了这头龙的世界观，而失望也大约是在为这一件事情本身而失望。 绘梨衣点了点头，事实上她很理解参孙这种感受，因为最开始路明非告诉她历代奥特曼都是虚构的、《高达》《火影》里面的故事都是不存在的时候，绘梨衣心中也充斥着许多异常复杂的情绪。 一方面，绘梨衣是在为这个世界上如此正常而开心，另一方面多少也有些幻想的破灭的失落。 绘梨衣轻轻地点头，向参孙确认了迪迦并不存在的事实。 “那雷欧、盖亚、戴拿他们也都不存在吗？” 参孙看起来还有些不死心。 绘梨衣有些犹豫，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忍心告诉参孙这个世界的真相。 和刚从青铜城跑出来的参孙的面前比起来，原本对外边世界了解并不多的绘梨衣也显得格外的成熟与博学。 绘梨衣也终于发现了，自己为什么在看见参孙的时候，会认为她是自己的同类。 从对世界的认知上来看，参孙和没翘家之前的绘梨衣自己没什么两样。 看见参孙报菜名一样的报出了一大堆名字，路明非嘴角有些抽搐，忍不住偷偷问楚子航。 “我说，这家伙在你那边的时候，究竟看了多少特摄片啊？” 换作任何一个普通人说出这些名字，路明非都不会感觉惊讶，可问题在于参孙是一头才来东京没多久的母龙啊。 “她好像看了不少，晚上总是听见她房间突然发出‘ha!’的声音。” 楚子航也不太确定，他和参孙不住在同一个房间，只能大概估计。 路明非叹息一声走到绘梨衣的旁边，对参孙说：“你说的这些都不存在的，无论是盖亚还是雷欧，哪怕是梦比优斯也都不存在。” 路明非作为把参孙带来东京的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参孙树立起正确的世界观。 见到路明非过来了，绘梨衣也流露出了被拯救了的神情，参孙这么真诚这么期盼地问她这些问题，也给了她不小的心理压力。 参孙对路明非回答不满：“但是你之前告诉我，只要我相信光的话，奥特曼就是存在的。” 绘梨衣也投过来了疑惑的目光，路明非可不是这么给她说的。 路明非干咳两声，他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话居然被参孙记得这么清楚。 “额，我这是为了保护你对外边世界的美好幻想。”路明非强行挺直了腰杆，“就像大人也会告诉小孩子，每年12月25号时候，会有有一个红帽子白胡子的老人坐着驯鹿雪橇来给她送礼物一样。” “什么老人？”参孙的样子有些疑惑。 很显然，这一头在中国住了几千年的西方龙并不知道圣诞老人的故事。 圣诞老人的传说还没有诞生之前，参孙就已经在青铜城里面守卫者诺顿之卵了。 “没什么，这只是一个人类世界的传说而已。”路明非没有为参孙解释这些的打算，以免她再对这个世界产生误解。 说到这里，路明非也故意严肃了起来岔开话题：“你这几天不会都去看奥特去了吧？我给你的东西研究得怎么样了？” 路明非前不久才把王将面具以及奥丁面具碎片都交给了参孙，要是这家伙一直沉迷于人类的**乐和忽略了正事，那就很气人了。 上次去见楚子航的时候，路明非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了参孙研究，现在过了这么久，她应该能研究出一些东西了。 “我们研究了很久，确实有些收获。” 楚子航取过了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打开，文件袋中装着褐色的草稿纸，每一张草稿纸都写满了字，上面还带各式的图案。 “参孙小姐已经把奥丁面具中保存的炼金矩阵复刻出来了，当然因为面具是残破的，所以这个炼金矩阵也是残破的。参孙小姐也推测这个炼金矩阵应该是在精神领域内起作用。” “精神领域？” “就是说只要戴上这个面具，他的灵魂就会被奥丁所影响、操纵，奥丁甚至可能通过这种精神上的联系来跨过空间传递力量，完整的奥丁面具可能还有其他功能，只是我们这里没有样品了。” 路明非想起了自己和带着奥丁面具的楚天骄作战的那一夜，奥丁就是借助的面具才能投影下力量取消了自己的言灵，楚子航的说法确实和那天的情况吻合。 “能不能查到这些炼金矩阵的来历，我记得每一个炼金矩阵都会有记录的。”路明非冒出了一个这样的想法。 “我通过诺玛调查了学院里所有公开的炼金矩阵，并没有找到与之对应的东西，只能暂时断定这是人类没有接触过的技术，或者像是参孙小姐所说，这是属于龙类的技术。”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奥丁面具残破成这个样子，参孙能研究出来一个具有完整功能的矩阵确实不容易了。 “那对于王将公卿面具的研究呢？”路明非暂时放下了奥丁的事情，奥丁的尼伯龙根入口还在中国，只要他不急着策划对路明非的第二次袭击，目前还是王将的事情更加重要。 听见这个问题，参孙和楚子航忽然都沉默下来。 “一无进展吗？”路明非看出了他们的状态不对劲。 “这不是一无进展这么简单。”楚子航取出来了路明非交给他的公卿面具…… 如果这灰不溜秋的东西还能称之为面具的话。 公卿面具原本是惨白的底色、鲜红的嘴唇、黑色的眼线，看上去异常的恐怖，不过现在…… 这些恐怖的图案都不存在了。 这面具上的颜料已经完全脱落了，露出了炼金金属的浅金色，而面具表面上则布满了奇怪的黑色污渍，就像是完全有人为其涂了一层黑色炭灰。 路明非愣了下来：“你们对它做了什么？” 参孙缩了缩脑袋：“我在研究这块面具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你继续说。”路明非忍不住扶额。 参孙感觉自己闯祸了，不动声色地挪到了绘梨衣的身后：“我之前不是说要把这块面具切开好研究吗？” “但是这块面具比我想象得要坚硬一些，我自己有些难处理，然后我又刚好得知楚子航的言灵是君焰，就像让他用君焰把这块面具的保护层先处理掉，再然后……” 楚子航主动接过了后面的话：“是我没有掌控好君焰，才把面具烧成这个样子。” 参孙看了看下楚子航，继续解释：“我以为楚子航可以随意控制君焰了，按理来说君焰的操纵者可以把高温火焰随心所欲地加在任何一处地方才对，可是没想到楚子航对于君焰的掌控如此粗糙，一下子就过火了。” “君王的怒焰应该可以被随心所欲操纵，没有哪个君王会像炸弹爆炸一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怒火，而楚子航的君焰就像爆炸一样狂暴，这确实有些超出我的意料。” 参孙有点想再加一句，你们人类根本不懂“君焰”这种言灵，不过考虑到楚子航和绘梨衣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听见参孙的话，楚子航若有所思。 想了想，参孙又补充说：“不过你放心，这块面具虽然表面上被炸得难看了一点，但是它内部绝对没有被爆炸损害，仍然和你交给我的时候是一个样子。” 路明非叹息一声：“我把这块面具交给你们研究本来也只是碰碰运气，大概率也研究不出来什么，你们不用自责。” 路明非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你真的不能处理这块面具的话，我可以帮你探究一下，毕竟你知道我的言灵。” 真要算起来，参孙应该是世界上第一个得知路明非觉醒了言灵·白帝的生物。 嗯，她也是世界上第一个被路明非用白帝揍的生物。 参孙眨了眨眼睛，似乎也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路明非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具之上，一种窒息感扑面而来，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丢进胶水中的鱼。 白帝可以非常轻松地控制普通金属，但是对于炼金金属的控制就要晦涩许多，如果是再生金属锻造的东西，则干脆无法施加任何影响力，路明非现在都还不能控制妒忌就是一个例子。 好在这一块面具的材质还没有达到再生金属这种强度，路明非最终仍然感觉到内部有奇怪纹路。 有用？ 参孙注意到路明非状态的变化，为他拿来了纸笔：“你可以画出你看见的结构。” 路明非接过纸笔，他用白帝感知到的结构很模糊，不过仍然聊胜于无。 在看见这些结构的时候，路明非感觉自己的精神也活跃了许多，不再像是之前这么晦涩了。 “我看见了一团红色的东西，有些炽热。” 在路明非的感知中，出现了一团类似火的红色。 “不用担心，那应该是楚子航使用君焰时，进入在面具中的火元素。”参孙解释说，“不用管它，你继续检查面具内部的矩阵就好。” 路明非对炼金术只有最基础的了解，这时候只能选择相信参孙的话，他意识触碰到了面具下残留的火元素。 似乎是错觉，路明非听见了一声君王般充满威严的怒吼。 下一刻，纸笔一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咔嚓！ 公卿面具上爆出了无数细小的裂纹。 第255章 外谈 纸与笔在火焰中消散，化为枯萎般的尘埃，纷纷落地。 裂纹像是蛇群一样爬满了公卿面具，风一吹过，微弱的咔咔声接连响起，面具化为细小碎片坍塌，很明显，它已经彻底损毁了。 如果说参孙和楚子航的违规操作还只是让它变得丑了一点、仍然勉强能用，那路明非这一下是真的把它粉身碎骨了。 找个骨灰盒装起来埋了吧。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手，然后又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绘梨衣和参孙。 “我好像什么都没干吧，它怎么就碎了。” 路明非确实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在跟着参孙的说法，探查公卿面具的内部结构而已。 他并未攻击这块面具，也没有对着面具下什么自毁命令。 就算是路明非下了自毁命令，但这块面具作为炼金产品的造物，也不应该这么听话地坏成这个样子。 绘梨衣认真地点头，她可以作证，路明非只是把手放在了面具上而已，然后面具就忽然碎了。 这是面具的问题，和路明非无关。 参孙轻皱着眉头，鼻端微微动了下，似乎是在嗅空气中什么东西。 紧接着，参孙一点点瞪大了眼睛，就像看见了肥美鲑鱼的熊那样情绪高昂，她看样子几乎都要叫出来，眼睛中流露出异样兴奋的色彩。 “你……”参孙一下子从绘梨衣的背后跳出来，跑到了路明非的跟前。 “王你苏醒了？！” 路明非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参孙的王不就是诺顿吗？ 诺顿苏醒了？！ 看见参孙还想再说些什么，路明非立刻捂住了参孙的嘴，让她把接下来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这家伙没看见楚子航和绘梨衣还在这里吗！ “师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楚子航看着有些不对劲的两个人，“另外，参孙小姐说的‘王’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还记得我给师兄你说过，参孙有时候会不太正常吗？现在她可能又犯病了，我这就带她去看医生。”路明非一边解释，一边带着参孙朝着门外走。 参孙在路明非的压制呜呜挣扎，这家伙被路明非捂住了嘴，现在也就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了。 “需要我帮忙吗？”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字，她的脸上也流露出了生动的忧虑。 “不用。”路明非摆了摆手，“绘梨衣在房间里等我一下，我待会就回来。” 病房之外，两个人来到跨过走廊，来到楼梯口。 “参孙！”路明非盯着面前这头冒失的母龙，脑子里不断闪出“不如揍一顿”“还是该给她点教训”之类的想法。 “你刚刚为什么要提到诺顿？你要记住，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诺顿之卵在我身上的事情，你这样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危险！” 路明非确实有些生气了，他还没有做好在其他人面前揭露自己与诺顿关系的准备。 诺顿和康斯坦丁可是当初搅乱卡塞尔学院的直接凶手，就算是楚子航恐怕都很难接受，自己的师弟身上有龙王之卵。 楚子航当初和夏弥还相爱又相杀呢。 参孙看起来没有在意路明非的担忧，她只是仔细的看着路明非的脸，看得路明非都有些不自在了。 “你是王？”参孙问。 “王你个头！我是路明非。”路明非也对上了她的眼睛。 参孙眼睛中的光暗淡了许多，她的头也低下去了一些：“面具碎裂的时候，我感受到了王的气息。” 诺顿的气息？ 路明非沉默了下来，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听见的那一声君王般的怒吼。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声怒吼似乎不是来自于路明非的耳边，而是来自他的血脉伸出，来自靠近他的灵魂的地方。 这是来自诺顿之卵的怒吼。 “这么说，诺顿开始复苏了？”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 根据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的学到的东西，龙类的茧化复苏应该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诺顿和康斯坦丁结一次茧，就直接沉睡了几千年从西汉末年来到现代社会。 而自从芬里厄以匈人王阿提拉的身份死去后，也是沉睡了几千年的时间才重新在北京的尼伯龙根里复苏。 如今诺顿才茧化了多久，这么快就开始复苏了？龙族入侵事件才过去几个月而已。 “我不清楚，我刚刚只是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王’的气息。”参孙摇了摇头，“而且就从纸笔燃烧，面具碎裂的表现来看，刚刚一瞬间确实有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显露。” 路明非也沉默了一下，这么说来纸笔燃烧的面具碎裂应该就是诺顿的杰作了。 诺顿苏醒之后就先点燃了路明非纸笔，炸了一个面具…… 他这是有起床气吗？ “你在究竟用白帝在面具中看见了什么？”参孙问路明非。 “我也不太清楚。”路明非回想着自己刚才的感觉，“公卿面具是炼金产品，我最开始用白帝去探查面具的时候，感觉寸步难行，之后我看见了面具内部的矩阵和你称之为火元素的东西。” 路明非想了想，补充说：“还有一点，就是我探查到炼金矩阵的时候，我感觉我的精神忽然活跃了许多，对面具的探索也变容易了。” “精神变活跃了吗？”参孙思索了一下，“那就说明你应该是探查到了精神领域的炼金矩阵，只有这样才能让你的精神活跃起来。” 参孙推测说：“王的茧就藏在你的精神里，你的精神活跃了，他可能也会由于你的精神的变化而变得活跃，再加上感觉到了火元素的刺激，它才会忽然苏醒一下。” 路明非想了想，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这种苏醒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你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参孙也显得很无奈，“这个就像是睡觉，有些人睡觉睡一半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有些人就能倒头接着睡。” “不过，王重新结茧才没多久，他现在恢复的力量应该还无法支撑她醒过来，估计还是会继续沉眠吧，如果王真的苏醒了，那么他就应该能与我们对话了。” 路明非沉默地点头。 后来，参孙对着路明非做了各种试验，比如对着路明非念诵赞美青铜与火之王的经文，又比如引动火元素向路明非的周围汇集，他们把能做的都做了。 然而，他们的这些行为都没有再得到诺顿的回应，诺顿之卵沉默得像是根本不存在路明非的精神之中一样。 一无所获。 两个人只能暂时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归于意外之中，以后再看。 参孙和楚子航搬来犬山家的第一天就在小小的意外中结束了。 回到房间，几个人一同收拾好了意外残留下来的现场后，路明非带着参孙和楚子航去了他们的房间。 考虑到绘梨衣的安全，路明非特地让世津子把参孙的房间放在了绘梨衣旁边，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如果绘梨衣出现了什么意外，参孙立刻就能赶到。 现在，绘梨衣两边的房间就分别住着路明非和参孙两个人了，颇有左右门神之感。 如果再考虑到楚子航和绘梨衣本身的战斗力，这个四人小组配置可以说是豪华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我要单独住，我想要和上杉小姐住一个房间。”参孙环视了一圈空旷的房间，她对路明非的安排有些不太满意。 “你不是让我保护上杉小姐吗，住一个房间才好贴身保护啊，要不然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路明非对这头龙很是无奈：“你还是先控制一下自己的熬夜冲动再给我说这些吧，你这么恶劣的作息别把绘梨衣带坏了。” 咔！路明非替参孙关上了房间的门。 · 傍晚的时候，参孙房间的门又被敲响了。 “楚子航？” 参孙打开房间的门，看见了一个让她意外的人，还没有搬来犬山家的时候，楚子航和她就没有多少交流，现在怎么忽然过来找她了。 楚子航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面瘫面孔：“听了今天你对路明非说的那些话，我感觉你似乎对言灵·君焰很了解。” 参孙站在门口呆滞了一下，她身为青铜与火之王的血裔能对君焰不了解吗，参孙自己就亲眼看见诺顿使用过很多次这个言灵了。 楚子航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个？参孙像是猫一样地警惕起来。 难道楚子航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我觉醒君焰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一直都没能完美掌控这个言灵，就连我的导师都不赞成我使用它。”楚子航微微鞠躬，态度诚恳，“所以，我想请你教我如何使用君焰。”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冒昧了，但我想尽快掌握君焰的力量。” “拜托了。” 第256章 竹田雄一郎 霓虹灯点亮了夜晚的东京。 东京拥有全世界最繁华、最绮美的夜色之一，这样的景象让人痴迷，白天的东京也很美，可是白天的东京太过明晃晃了，不像是夜晚的东京这样的迷幻，感觉这座城市可以容纳一切的梦与污秽。 在这样的夜色之中，总是可以做一些白天不方便做的一些事情。 竹田雄一郎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他每一次呼吸，鼻腔中就会传来针刺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痛苦地嚎叫出声。 竹田雄一郎的鼻子刚刚狠狠挨了一拳，他知道自己鼻子的软骨一定是断了，鲜红温热的液体从鼻腔中流出，沿着嘴唇和下巴下滴，而面前的人很明显没有为他止血的打算。 “竹田先生还不打算告诉我，不久之前，你送去神奈川县横须贺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吗？” 风间琉璃坐在竹田雄一郎的面前，脸上戴着从路边小商店顺手买来的狐狸面具，他挺喜欢这个面具红白配色的风格，用来遮挡面孔刚刚好。 竹田雄一郎被捆绑在了一根承重柱，桌子上强光手电直射竹田雄一郎的眼睛，让他几乎不能看清面前的景象，眼睛也因为受到了刺激而眼泪直流。 从他周围的景象来看，这里应该是一栋废弃的烂尾楼，地面上铺着各种废弃的建筑材料和垃圾。 那些混得不太好、没有自己场地的黑道们就喜欢把人质绑在这种地方去，因为这种偏僻的地方一般不会被路人撞见。 竹田雄一郎是一家受猛鬼众控制的物流公司的负责人，这家物流公司在成立之初就接受了猛鬼众的资助，在业务扩大之后，就会暗中为猛鬼众暗中运输一些违禁物品。 前不久，就是竹田雄一郎旗下的物流公司承担了向着三笠公园运送死侍的任务，毕竟死侍这种东西不能自己跑到海里去。 蛇岐八家通过监控上发现的冷藏车找到了他的物流公司，然而得到风声的竹田雄一郎早跑掉了，蛇歧八家花了重金悬赏，也一直没能成功抓到他。 对于蛇岐八家来说很困难的事情，在风间琉璃这里却显得轻而易举。 竹田雄一郎是依靠着猛鬼众的庇护，才能躲过蛇歧八家的追捕，樱井小暮作为猛鬼众管事的龙马大人，想调查到他的踪迹并不算难。 樱井小暮知道了，风间琉璃自然也就知道了。 “公司送去横须贺的东西就是雇主预订的海鲜而已！海鲜自然是在市场买的。” 竹田雄一郎现在还算冷静，他能在猛鬼众一直混到现在的位置，自然不是没有能力的人。 虽然现在情况显得对竹田雄一郎很不利，但他仍然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脱身的方法。 眼前的人肯定是蛇岐八家的人，竹田雄一郎猜测，只有蛇岐八家的人才会这么追杀他，也只有蛇歧八家的人才会怎么努力地去追查这些死侍的来历。 竹田雄一郎可是听说了，连蛇歧八家的少主都差点死在死侍地袭击之下，他们肯定会紧追不舍。 不过，竹田雄一郎并不害怕蛇歧八家的人，这个带狐狸面具的男人虽然表现得很凶狠，一副不说实话就杀了你的样子，但竹田雄一郎赌他不敢真的对自己做什么。 蛇歧八家现在的家规越来越严格了，简直变得和警察差不多了，这是整个日本黑道都知道的事情，蛇歧八家的人没有证据是不能对自己怎么样的。 竹田雄一郎在当物流公司负责人的这段时间一直很“干净”，无论做什么事情收尾都收得干干净净，他很确信蛇歧八家追查不到他的犯罪证据。 现在，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冷藏车里运送的是什么东西，面前戴狐狸面具的人就没有权利对他不利。 竹田雄一郎知道，这个蛇歧八家的人就算表现得再凶恶，在发现自己审问不出什么东西之后，他最多只能把自己运回蛇歧八家重新关起来，到时候竹田雄一郎还能期待猛鬼众的人去救他。 而要是自己承认了帮助猛鬼众运送死侍的事情，告诉了眼前这个人一切，蛇歧八家和猛鬼众肯定都会把没有价值的他放弃。 竹田雄一郎思考得很透彻，所以下定决心死扛。 “可是你从市场买来的海鲜在半路上变成了死侍，并且袭击了停放在三笠公园中三笠号的战列舰。” 风间琉璃并没有为竹田雄一郎的不配合而恼怒。 “请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是死侍，我没有耐心听你讲废话，” 竹田雄一郎大声尖叫，显得极其惊恐：“这个事情我不清楚！我虽然是公司的负责人，但是平时公司的具体事务都是福山主管在负责！”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应该去找福山主管！你抓错人了！” 竹田雄一郎表现出害怕得癫狂的模样，这样的姿态可以让他看起来更加无辜。 “很遗憾，看来竹田先生是不打算配合我的调查了。”风间琉璃的声音一点点冷漠了下来。 “我必须提醒你，我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并没有时间陪着你在这里警察审问犯人的游戏。” “我只想知道那批死侍的来历，如果你现在告诉我，我也不用采取那些过激的手段，否则我不一定能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竹田雄一郎的表现实在是太不配合了，这让风间琉璃渐渐失去了耐心。 回到猛鬼众之后，风间琉璃的任何行动都必须极度小心，因为风间琉璃也不知道究竟王将对这个背叛过他的人留多少心眼。 凭借着梦貘附带的探查功能，风间琉璃可以确定他今天的行动没有被跟踪，但是风间琉璃消失太久本身也是一件会被王将警惕的事情。 现在，风间琉璃没有太多时间来慢慢和眼前的这个人扯皮，他要尽快结束这一场审问。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这是在滥用私刑！”竹田雄猛烈挣扎了起来，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捆绑着他的尼龙绳编织绳不断与承重柱之间摩擦。 风间琉璃不再解释，他摇了摇头，走到了竹田雄一郎的面前：“很遗憾，你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竹田雄一郎听见这样的话，内心反而放松了起来，只有新手才会在什么都没问出来的时候说一些“你再不说我就杀了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之类的话。 因为，要是你说了这种话之后，如果对方还没有就范，你自己就会陷入死局。 能派出这样的新手来审问自己，那就说明蛇歧八家对自己这个小人物并不重视，竹田雄一郎越发沉默。 如果换作竹田雄一郎自己来审问，他肯定会把对方的一只手压在桌子，五根手指张开，问一句不回答就切一根，手指切完切脚趾。 黑夜忽然停滞了片刻，强光手电的光也有微弱的扭曲。 竹田雄一郎感觉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之前一直在审问他的那个面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周围的空间也变得越发黑暗，唯有强光手电的光还刺目地亮着。 食梦的妖怪忽然出现了，它在夜色中游荡。 嘶嘶、沙沙…… 黑暗中响起了轻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贴着地面爬行。 阴冷、潮湿。 竹田雄一郎下意识地贴紧了背后的承重柱。 桌子上的强光手电自己滚动了起来，从桌子中间一直滚到边缘，然后嘭的一声掉了下去。 竹田雄一郎的眼睛不再被强光手电直射，也终于可以用来观察周围的景象。 强光手电照亮了地面，密密麻麻的蛇群从四面八方的爬了过来，致命色彩的鳞片在灯光下幽幽反光。 言灵·梦貘。 无论是意志再坚定的人，都有自己的噩梦，而梦貘则能找寻到这种噩梦，竹田雄一郎有一个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秘密，他害怕蛇，极度恐惧。 这种恐惧来源于竹田雄一郎以前在猛鬼众中犯了一个错误，然后被组长吊在蛇池之上了一整夜，从那以后，他只要听见嘶嘶声就会手脚发凉。 啪！ 一条黑影屋顶上掉落下来，一下落在竹田雄一郎的脖子上，冰凉的鳞片剐蹭着他的皮肤，一条灰褐色的日本蝮绕着竹田雄一郎的脖子慢慢地往上爬。 冰冷。 蝮蛇对着竹田雄一郎的眼睛嘶嘶地吐信子，竹田雄一郎都能看清楚它鼓出的毒腺。 “饶了我！饶了我！我告诉你我们是从哪里拿到的这些死侍！快把这些蛇赶走！” “救救我！快把它赶走！” · 风间琉璃取下了戴着的狐狸面具，坐上了停在路边的奔驰轿车。 樱井小暮发动了汽车：“有问到你需要的信息吗？” 风间琉璃看着窗外的夜色，点了点头。 “竹田雄一郎呢？” “死了。”风间琉璃说，“难怪王将会用这个人来运送死侍，他口风太严了，我根本问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只能动用言灵。” “然而他的血统又太弱了，陷入梦貘之中，我连救他的时间都没有。” 樱井小暮的手停顿了一下。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要让他活下来，释放假信息，以免引起王将的警惕，如果他死了，王将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 “这是竹田雄一郎的手机。”风间琉璃把一部手机递给了樱井小暮说：“用手机和短信制造他还活着的假象吧，有这些东西，用你龙马的权限压了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樱井小暮接过了手机，点了点头。 风间琉璃慢慢地从窗外的夜色中收回了目光，他坐在轿车的后座上，透过后视镜看着樱井小暮的面孔，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个人。 自己不在的时候，那两个人会怎么相处？ 风间琉璃沉默了许久，终于又一次对着前面的樱井小暮开口了。 “这一次，谢谢。” 樱井小暮以比夜色更美地浅笑作为回应。 第257章 前夕 自从蛇歧八家把三笠号事件的罪魁祸首定为王将之后，蛇歧八家的势力就对猛鬼众势力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无论来自政府层面的调查，还是来自黑道帮派的进攻，都让猛鬼众苦不堪言。 这让猛鬼众的势力不得不把自己更加隐秘地藏起来，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猛鬼众内部的信息交流，风间琉璃可以更加方便地隐藏竹田雄一郎死讯。 猛鬼众今日一切正常，不过，几天之后就不一定了，手机和短信的伪装终究太过粗糙，谁也不知道这个消息究竟能隐藏多久。 风间琉璃的从竹田雄一郎的身上拿到了死侍池的坐标，但是伴随着竹田雄一郎的消失，王将迟早会发现问题。 这就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催促着风间琉璃展开尽快下一次行动。 从烂尾楼回来之后，风间琉璃在猛鬼众的面前暂时露了一个面，就回到了自己位于山中的宅邸之中。 风间琉璃进入山居自然只是为了脱离其他人的监控。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处山居接近于风间琉璃在猛鬼众中的私宅，猛鬼众的人出于对龙王大人的敬意的尊敬，也不会贸然进入他的山居之中。 整个猛鬼众中能随意进入猛鬼众山居之中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王将，另一个则是樱井小暮。 前者是因为“王将”这个名字，而后者则是风间琉璃特许。 咯吱，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一身职业装的樱井小暮从外边进来，手中提着一个银色的小箱子，看样子，她是刚结束了在猛鬼众的工作就赶过来。 “这是你要的东西。”樱井小暮把小箱子交给了风间琉璃。 风间琉璃接过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整套的间谍设备，包括小方块式的迷你gps、微型相机、纽扣电池大小的窃听器等等，这些东西安静地躺在海绵凹槽里，特别处理过的表面几乎没有反光。 风间琉璃把设备从箱子中一一取出，仔细地检查了这些设备，确认功能都没有问题之后，才把它们重新收好。 谁也不知道这次行动究竟会发生了什么，风间琉璃也只能多做准备，这些间谍设备能帮助搜集更多的信息。 风间琉璃知道他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做更多的准备。 樱井小暮看着风间琉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风间琉璃看出了樱井小暮的不对劲，合上了箱子。 樱井小暮低下了头，低垂的额发挡住了她的眼睛。 “这次行动，还请大人多加小心。” 风间琉璃沉默了一下，他并非迟钝的人，作为日本第一牛郎，风间琉璃看过太多女孩子的眼睛，所以此刻他看出了樱井小暮眼中藏不住的关切。 “我这一次得到的只有死侍池的坐标，竹田雄一郎就是从那里运送接触到了死侍，按照竹田雄一郎的说法，那个死侍池全封闭的，他从未进去过核心地带，所以，我现在仍然不确定能能这个死侍池中得到多少线索。”风间琉璃慢慢地说。 “我可能在那里找到很多线索与资料，比如王将对死侍的研究进度、他控制死侍的方法，也可能根据这个死侍池顺带找到王将其他的秘密，但是，我也可能只是找到一堆恶心的死侍而已。” 风间琉璃看向了樱井小暮，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所以，这一次的行动，我也可能一无所获。” 樱井小暮仔细听着，这是他们早就意识到的东西，她有些不太明白，风间琉璃为什么忽然又说起这件事情。 “你知道犬山家的驻地吗？”风间琉璃忽然问。 樱井小暮点了点头，作为猛鬼众的龙马，猛鬼众的大多数事务都是她在负责，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蛇歧八家这个老对手的信息。 “如果在我什么都没调查出来竹田雄一郎的死讯就暴露了，那你就去犬山家吧。” 风间琉璃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了樱井小暮，这是他早就写好的东西。 “卡塞尔学院的专员就住在犬山家，你把这封信交给他看，他自然会庇护你的。如果可以，你就让他送你离开日本吧，随便去哪个国家都行，只要不留在日本就好。” 樱井小暮有些慌乱地接过了风间琉璃的信封，罕见地不知所措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风间琉璃这么谨慎的样子。 在她的印象里，风间琉璃一直是猛鬼众中最妖娆的艳鬼，也是猛鬼众最强大的龙王，他无论做什么都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然，就算前方拦着钢铁墙壁他也要挥刀斩断。 可是，这一次风间琉璃却忽然小心了起来，在行动还没开始之前就开始考虑失败的事情了，而且，他还是在为樱井小暮考虑。 此刻的风间琉璃或许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风间琉璃是有温柔一面的，樱井小暮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日本第一牛郎，他曾经把自己最温柔的一面展现给很多萍水相逢的女孩，陪着这些女孩漫步在东京的街头，体贴和煦，可他从来没有樱井小暮面前展露过自己的这一面。 或者说，风间琉璃从来没有在猛鬼众中展露出自己温柔的一面。 一回到猛鬼众，风间琉璃就会变成那个冷漠、高高在上的龙王大人，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压制住猛鬼众的恶鬼。 “可是，大人你怎么办？”樱井小暮低着头问，她没有去接风间琉璃递过来的信封。 “不用为我担心，我和你不一样，我就算是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风间琉璃轻声说，“说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前不久我还背叛过王将，把断刀刺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可是我现在依旧完好地站在这里不是吗？相比之下，我今天要做的还只是一件小事情。” 风间琉璃说的是南梦座里发生的事情，当时消息被王将封锁了，所以樱井小暮也并不知道南梦座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风间琉璃轻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王将控制下的奴隶，就算奴隶犯了错，奴隶主也不会轻易杀死他，因为那损害的是他自己的财产。” 听见风间琉璃这样说，樱井小暮才终于放心了下来，把风间琉璃交给她的信封收好。 天色渐晚，太阳逐渐落下。 在晚霞还未彻底消散的时候，樱井小暮带着风间琉璃交给她的信封走出了宅邸。 刚刚离开了宅邸，樱井小暮就收敛了一切的神色，那种宛如小女生的担忧与忐忑不见了，她的脸上又一次带上了魅意的微笑，重新成为了猛鬼众的龙马大人。 风间琉璃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渐渐消失的夕照，枫红色的树海变成了红黑色，火一样红的晚霞也渐渐暗淡了下去，似乎马上就要消散。 夜幕很快就会笼罩这处宅邸，风间琉璃看见的是今天最后的夕阳。 风间琉璃对着樱井小暮撒谎了，这一次行动远比刺杀王将那一次要危险性。 王将之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风间琉璃，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风间琉璃对他来说很有用“奴隶”，他不想放弃风间琉璃这么好用的工具。 但更大的一部份原因还是，之前的风间琉璃不知道王将分身的事情，无论风间琉璃再怎么反抗对于王将本体没有任何威胁，所以王将才如此大度，可以原谅他的刺杀。 现在，风间琉璃已经知道了王将的特殊，甚至已经开始调查王将的本体了，这就对王将的本体造成了威胁。 如果这一次再失败，王将真的会放过他吗？ 风间琉璃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樱井小暮隐瞒这一点，为了不让樱井小暮产生不好的联想，他甚至也没有告诉樱井小暮王将本体的事情。 以前的风间琉璃可不会有这么多的细小心思，不可否认他与路明非、绘梨衣住在一起的这段经历，真的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风间琉璃见到了路明非是怎么对绘梨衣，他就莫名觉得，自己不应该让樱井小暮在这件事情上牵扯太深。 以路明非的实力，如果自己发生什么意外，他应该可以庇护樱井小暮吧。 风间琉璃把箱子中所有的间谍设备都放在了口袋里，又把刀架取下长刀，插在了腰间。 门被关上了。 风间琉璃离开了宅邸，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夕阳在风间琉璃的背后落山，从天际线溢出的黑暗淹没整个世界。 第258章 吉田水产 乌云完全遮蔽了月亮，今日的夜晚黑得深沉。 在远离东京的工业区，刺眼的探照灯一闪而过，短暂的照亮了正门前的空地。 “吉田水产合资会社”的牌子挂在了铁门旁的立柱上，牌子旁边就是警卫室，窗口亮着橘黄色的暖光，小小的警卫室就像是立在黑夜中的烛火，映照出模糊不堪的影子。 即便是站在建筑之外，风间琉璃还是能从风中隐隐闻到咸湿的鱼腥味，让人忍不住感觉有些恶心。 吉田水产合资会社就是竹田雄一郎招供的地点，他运送的死侍最初就是来源于这里。 来到这里之前，风间琉璃已经在网络上搜索过了，吉田水产是一家从事鱼类加工的公司，这里则是它的工厂，工厂主要生产各种鱼类加工产品，比如鱼丸、鱼肉肠，亦或者是各种鱼类罐头。 从风间琉璃调查到的资料来看，这家公司的销量还挺不错，虽然比不上日本水产株式会社之类的行业巨头，却也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公司了。 用食品加工工厂来掩饰死侍培养基地的存在，不得不说，王将确实想了一个好主意。 死侍虽然名字中带有死字，但它们却非纯粹的死物，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也渴望新鲜的血肉，需要进食。 橘政宗设立在源氏重工下方的死侍池中，就能明显看见投喂的痕迹，底部都是牛羊的骨架，以至于还需要定期清理各种食物的骸骨。 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这些人工培育的死侍甚至还能进行繁衍，诞生死侍胎儿。 几百只死侍每天消耗的食物是一个不小的量，然而这个量在现代食品加工厂的生产能力面前仍然不够看，工厂每天生产产品消耗鱼类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在这样庞大的食物基数下，王将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圈养死侍。 几百只死侍的食量消耗的食物，很容易就可以用食品加工中的损耗应付过去，而养殖死侍中产生的废物也可以随着食品加工废物一块运走。 完全不会有人发现。 推测归推测，这家鱼类加工工厂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风间琉璃还是需要进去之后才能知道。 风间琉璃这一次行动显得很谨慎，没有贸然进入。 这家工厂明面上的安保力量只有警卫室里的保安，他们对于风间琉璃来说，谈不上任何的威胁，但风间琉璃仍然谨慎地绕行过去。 风间琉璃拥有言灵·梦獏，它拉人入梦的功能可以让他观察到周围的活物，起到探查的效果，可是这个言灵对于摄像头、红外线成像仪这种东西却没有任何的探查效果，风间琉璃必须小心地避开这些东西。 这时候，风间琉璃不由有些怀念路明非的言灵了。 如果路明非在这里，他就可以凭借在三笠公园内使用的操纵金属的言灵，把可能隐藏着的摄像头全找出来。 不过这也就只是想一想，风间琉璃并不打算让路明非一起来探索这个工厂。 根据竹田雄一郎提供的线索，风间琉璃现在只能确定这家工厂里藏着王将的死侍养殖池，却并不清楚里面还有没有其它的东西，也就是说，他存在一无所获的可能。 经历了三笠号事件之后，路明非现在肯定处于蛇岐八家的严密监控之下，在调查有决定性的进展之前，风间琉璃并不想和路明非有太多的联系，以免暴露两个人的关系。 而且这一次，风间琉璃仅仅打算一个初步的探查，并没有和王将正面冲突的打算，一个人目标小一点，反而更不容易暴露，也更加安全。 风间琉璃在心中明确着这一次的任务，他并没有和这些人硬刚的打算。 风间琉璃绕过了警卫室，来到工厂的侧边，在这个方向，透过栏杆可以看见工厂里的停车棚。 白天的时候这里应该会停满机车、脚踏车什么的，但现在已经晚上了，工人们都回家了，所以停车棚也几乎被清空了。 风间琉璃轻盈得就像是黑夜中的蝙蝠，两米高的栏杆对风间琉璃来说完全谈不上阻碍，他轻而易举地就来到了停车棚的内部，停车棚可以在大部分方向上挡住风间琉璃的身影，这样他只需要避开特定方向的摄像头就行了。 咸湿的鱼腥味更加重了。 工厂内部很暗，所有的灯光都关掉了，应该是保安拉下了电闸。 风间琉璃随身携带了手电筒，却没有打开，作为跨过了临界血统的混血种，风间琉璃的感官及其明锐，就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楚大对数的东西，慢慢的前行。 刚刚进入工厂内部，风间琉璃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工厂内部很安静，任何声音都能传得特别远，这让风间琉璃注意到了周围有节奏响起的脚步声。 风间琉璃侧身躲在了货箱的背后，堆成小山一样的货箱完全挡住了他的身影，有些货箱还没有封装，露出来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鱼肉罐头。 脚步声由远及近，手电筒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风间琉璃卡着视觉的视角往手电筒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这些人都穿着同样的制服，很明显是工厂的保安。 这些保安腰部的地方都鼓鼓的，也不知道是藏着警棍还是手枪。 这家工厂里的巡逻保安特别的多，没过多久就有一队巡逻从各个方向上打着手电筒经过。 对于一家鱼类加工工厂来说，这里的安保力量活跃得过头来了，这样的安保力量让风间琉璃快要误以为自己是在入侵哪家银行的金库。 这也让风间琉璃更加确定这家工厂有问题了，自己没有来错地方。 竹田雄一郎并没有提供给风间琉璃工厂内部的信息，现在一切都要依靠风间琉璃自己了。 偌大的工厂若是让风间琉璃自己慢慢排查，也不知道要排查多久。 言灵·梦貘。 风间琉璃悄无声息地释放了自己的言灵，这一次释放言灵，他没有拉任何人入梦，风间琉璃只是借助梦貘观察周围人的活动情况，在梦貘的领域内。 那些巡逻的保安在梦貘的眼中就像是一个个浅色的光点，一览无余。 梦獏以拉人入梦的范围并不算大，所以风间琉璃可以探测的距离也不算远，风间琉璃在工厂内悄无声息的潜行，扩大自己的探测范围，用梦貘观察着工厂内所有的人。 风间琉璃的身手可以让他走各种奇奇怪怪的路，避免被巡逻的警卫发现，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挂在横梁之上，就像是一些灵活的夜行生物一样前行。 渐渐地，这家工厂巡逻的巡逻图出现在风间琉璃的脑海中，这是一张由灵魂光点构成的地图，绝大多数的光点都处于运动之中，只有一处地方，是由静止的光点在守卫。 风间琉璃没有多少犹豫，就朝着光点静止的地方潜行而去，不重要的地方偶尔巡逻就够了，只有最重要的地点才会有人时刻把守。 在这间工厂内部，最重要东西无疑就是藏在暗处的死侍池。 “……” 风间琉璃有些头疼，他来到了梦貘探测到的地点，却没想到一左一右两个人完全堵住前进的道路。 眼前的人虽然也穿着保安的制服，但从这两个人身上凌厉的气势来看，他们绝对也是混血种。 风间琉璃犹豫了片刻，最终悄悄的对眼前的两个人释放自己言灵，不过他并没有彻底让他们进入恶梦，进入噩梦之后的表现太大，其他人一定会发现不正常，风间琉璃还并不想这么快暴露，他现在还没有调查到有用的信息。 梦貘悄悄的笼罩了守卫，守卫精神出现短暂的失神，风间琉璃则趁机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了这由安保人员守卫着的通道，以风间琉璃的速度就算是普通人认真观察也只能看见一道残影而已。 其中一个保安晃了晃着脑袋，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值夜太久了，才会困得意识模糊了。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他问自己的同伴，刚刚似乎有风吹过。 “想什么呢，好好值夜。”年纪大了些的守卫用刀鞘敲了一下他的头。 通道之中，几乎没有任何光亮，黑暗得可怕，风间琉璃仍然没有打开手电，他只是握紧了长刀的刀柄，沿着通道潜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间琉璃的面前忽然亮了起来，通道的顶部照着白色的灯光，地面上则是积水。 接近三米高的培养箱立在两侧，里面装着的是黄绿色的营养液，细小的气泡从培养箱的底部冒出，然后慢慢上浮，灯光从上方垂落，照亮了培养箱中装着的怪物面孔。 死侍！ 从形体上来看，这些死侍和在三笠公园出现的东西无疑很相似，每一个怪物都想着类人的面孔，有些雌性死侍的面孔甚至能称之为姣好，然而这些生物又无一例外地拥有怪物的特征，青灰色的鳞片，巨大而锐利的爪，蛇形的尾，组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 但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从这些死侍背部长出的肉瘤，风间琉璃从取出微型相机开始拍照，有些培养池中的死侍背部的肉瘤已经破开了，生长出了初级的膜翼，这是绝对的深度进化，在无数神话故事里，这都是靠近的怪物。 龙形死侍！ 风间琉璃知道，自己好像找对地方了，日本从未出现过的龙形死侍在这里出现了，这最起码也是王将一处重要的研究地点。 他朝着地下室更深地地方悄悄走去。 第259章 小小的发展 巨大的玻璃墙面后便是望不到尽头的水体，灯光落在上面有浅蓝色的反光，偶尔有气泡翻涌。 风间琉璃行走在通道之中，有这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成为了进入了水族馆游玩的孩子。 哗哗的水声响起，恶心的怪物从水体的尽头游了过来，风间琉璃隐隐听见了尖细的婴儿哭泣声。 这些怪物注意到通道之中的风间琉璃，于是纷纷游了过来，粗大的蛇尾摆动，人脸紧紧贴在玻璃幕墙之上，和风间琉璃对视。 一只怪物突然张开了狰狞的巨嘴，巨嘴两侧的裂缝延伸到耳边，匕首般的利齿密如荆棘，恐怖可憎。 “水族馆的海豚可比你们可爱多了啊。” 风间琉璃用微缩相机简单拍了几张照片后，就不再去看这些东西。 最初出现在通道中的是培育中的龙形死侍，而现在水池中的东西则是三笠公园中出现蛇形死侍。 或许是刚刚运送了一批死侍去往三笠公园，第一时间出现在养殖池中的死侍并不算多。 看见风间琉璃离开，这些死侍不甘心地跟随着风间琉璃方向一同游动，水层被划破，越来越多死侍逐渐汇集，密如溯游的鱼群，直到撞到了养殖池边缘上的墙壁，发出尖细的哭声。 离开死侍养殖区之后，一部电梯横在了风间琉璃的面前，电梯旁边的墙壁上有着带数字和特殊符号的键盘，附带了一个小小的屏幕，很明显这是一把密码锁，电梯要用密码打开。 风间琉璃忍不住皱眉，他自然不可能知道启动这扇电梯的密码，而且密码锁之上还有特殊的指纹感应器，这有是多重的保险。 他拔出腰间的长刀，轻轻地敲击着电梯的门，传来了极其沉闷的响声，这部电梯应该是被加固过了。 长刀的刀尖从电梯的门缝中慢慢划下，没有密码，风间琉璃想要进入下一层，就只能依靠暴力砸门这一条路。 自己全力一刀的话应该能直接斩断电梯门吧，风间琉璃在心中估算。 风间琉璃敲打电梯门时传过来的声音极其沉闷，这扇电梯门多半使用是用加厚合金打造的，即便是风间琉璃也没有太多信心能一刀斩断它。 风间琉璃忽然抬头，他注意到了电梯上方红色的报警器，如果这扇门受到暴力破坏，报警器就会立刻发出警报。 死路！ 风间琉璃有些悔恨自己的言灵为什么是梦貘了，要是他的言灵和路明非一样，这一扇金属门根本拦不住他。 要退回去吗？ 风间琉璃思索，如果退回去，白天这间工厂会开始运行，工人们都会回来，风间琉璃不可能当着这么多工人再次入侵工厂，他想要再次入侵只能再等到晚上了。 这样，他就会浪费一天的时间。 竹田雄一郎失踪的情况随时可能被王将发现，风间琉璃没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已经到了这里，风间琉璃也不想再退回去。 炙热的黄金熔岩在风间琉璃的眼瞳中流淌，他的衣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风间琉璃来到侧边，忽然把刀竖了起来，朝着地面一刀狠狠地插了下去。 砰！ 手中的刀柄传来了短暂的停滞感，随即长刀就直接没入了地板之中，风间琉璃这一刀附加的力量极其强悍，完全击穿了楼板，只剩下了一个倒着黑色的刀柄露在外边。 王将安一个电梯在这里，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其他人，这里还有地下空间吗？ 风间琉璃把长刀拔出，黑暗从刀孔中透出，看不出下方的情况。 我不能拆电梯还不能拆地板？ 风间琉璃抬头看去，电梯上的报警器没有任何动静，很明显，地板的事情不归它管。 “大概100mm厚的水泥板。” 拆地板的事情比较费刀，好在风间琉璃的刀也是用炼金技术打造的顶级兵器，砍一下水泥地板还是没有问题。 死侍池中广袤的水体有起到了很好的膈应效果，所以并没有声音泄露出去，而在梦貘的观测中，下方的空间内也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可以让风间琉璃安全的开洞。 入侵和潜行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体力活。 刀声接连响起，风间琉璃一刀刀刺穿楼板，洞口也不断扩大。 委实说，这和他想象的入侵不太一样。 几分钟过去，风间琉璃终于在地面上砍出一个可以让人通过的洞口。 “这么大的洞在这里，只要王将回来，就肯定这里会发现被入侵了吧。” 风间琉璃看了看已经在这个过程中变得坑坑洼洼的长刀，叹息一声，从竹田雄一郎死去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场调查这就变成了一个与王将赛跑的过程。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从自己砍出来的洞口中往跳了进去。 嘭！ 黑影落在了地上，溅落出小小的尘埃，这些都是风间琉璃拆地板时落下的灰尘。 四周都是死一般的黑暗，寂静无声，地下空间仿佛就是黑暗的领域，唯一的微光就来源于风间琉璃头顶洞口，却什么都无法照亮，风间琉璃谨慎的探出了手，顷刻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把他吞噬了。 风间琉璃准备的强光手电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取出手电打开，由下而上照去，对面传来玻璃的微弱反。 玻璃背后很暗起到了镜子一样的效果，风间琉璃还能通过玻璃看见自己的影子，玻璃中的他几乎快要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了，就像是黑暗的空间把他融化了。 风间琉璃注意到玻璃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把手电往上照去，照亮了整块玻璃。 一张含笑的公卿面具浮现！ 惨白的底色，血般的嘴唇，黑线描绘出的眼睛，这是能剧中的公卿，风间琉璃从内心深处升起无法抑制的寒意，他曾经在无数的地方看见过这张面具，这张面具控制了他的整个人生，这是他心中萦绕不散的噩梦。 王将！ 见鬼！王将为什么在这里？梦貘完全没有察觉。 寒光一闪！ 风间琉璃没有片刻迟疑，一刀斩去，他的刀快得就像是一道铁幕，风间琉璃知道王将可以控制自己，所以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即便刀锋已经不再锐利，这把刀在风间琉璃的手中依旧是致命的武器。 玻璃碎裂的声音随之响起。 有什么东西瞬间被打破，玻璃碎片坠落在地，在碰撞中化为了更加细碎的东西，黄绿色的液体喷涌而出，沿着地面不断蔓延，又粘稠又恶心，无比刺鼻的腥味也在房间里散开。 一道躯体无力地倒下，就像是空洞的人偶被剪断了悬挂着的绳索。 刀锋停滞。 风间琉璃的第二刀在轨迹中停下，他发现了不对劲，面前的王将即便是面对他的刀锋都没有任何躲避，就像是一个死人。 风间琉璃右手握紧了长刀，左手则拿着强光手电，他强忍着恶心向着王将倒下的躯体靠近。 长刀把王将挑翻转，让他正面朝上，王将全身布满了恶心的黄绿色的粘液，胸口有一道不小的创口，这是风间琉璃刚刚才斩出来的。 死了？还是昏迷了过去？ 风间琉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强光手电朝着周围的空间扫了一圈。 明亮的光柱刺破黑暗，周围的景象被一一照亮，含笑的公卿面具被光照之中接连浮现。 这些公卿面具戴在或人形或蛇形的躯体上，就像是槲寄生寄生于乔木，而这些躯体则浸泡在培养箱的营养液里，宛如浸泡着福尔马林的标本。 这是……王将的分身！ 见鬼！真的被他找到了？风间琉璃思维短暂停滞了片刻，随即就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微缩相机开始拍照，记录下所有的信息。 灯被打开，照亮了一切，风间琉璃终于看清楚了房间的全貌。 一共十四座培养箱立在房间的侧壁，每一座培养箱里都装着一具王将的分身，下方的基座上标写着他们的编号，从1-14，编号越往后就越接近死侍的模样。 14号就完全是狰狞的死侍，全身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长着弯曲锐利的举爪和巨大的长尾，若非戴了一个公卿面具和普通的死侍没什么两样。 而风间琉璃刚刚斩断的1号就正常许多，它的形体相比于普通人已经看不出什么差别。 所有的分身都没有灵魂活动的迹象。 这些培养箱和营养液有抑制死侍化的功效？所以死侍王将的分身才能慢慢变成人形？ 风间琉璃不知道赫尔佐格已经开发出可以抑制死侍化的血清，所以只能这么猜测。 不过对于风间琉璃来说，王将是怎么操纵死侍分身的并不重要，只要王将的分身确实在这里，那就可以让他做很多事情。 风间琉璃一瞬间闪过无数种想法。 无论是叫上路明非在这里守株待兔，还是找机会杀掉在外边的王将分身，逼迫他本体过来，亦或者把这里用到技术打包带走拿回去分析，这些都能对王将造成巨大的打击乃至于杀死他。 风间琉璃注意到了房间正中间的手术台，手术台让空无一物，不过四周隐隐却还有干涸的血迹，这里大概是王将用来研究死侍的地方。 而在手术台的周围，则摆放着许多风间琉璃认不清功能的仪器，而柜子上则摆放着许多浸泡在溶液中的器官，从器官的形状上来看，大都是死侍的。 风间琉璃心里一动，想要打开手术台旁边的柜子，然而这个柜子却被锁死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风间琉璃自然也不会再有任何犹豫，直接一刀斩开。 柜子里的东西是一本极其厚实的手册，风间琉璃简单的翻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全是各种奇怪的解刨图和炼金矩阵，而备注的语言也特别杂乱地在日文与俄文之间切换，偶尔还会用到德文或是英文，很明显就没考虑过其他人阅读这本手册的可能。 风间琉璃不是一个学术派，他也看不太懂这上面的内容，所以就选择把看见的所有东西都打包或者是拍照，带回去给路明非看一下。 想来路明非作为卡塞尔学院高材生，看这些东西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风间琉璃的注意力被这些资料所吸引，却没有发现，自己刚刚斩断培养箱放出的1号分身的忽然颤动了一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借助着它的躯体醒了过来。 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风间琉璃的脚踝。 第260章 有人找你 “起床了。” 路明非把门敲得铛铛作响，外边的阳光已经明媚了起来，然而房间里的女孩依然没有出来的趋势，路明非也只好作为一个人形闹钟过来敲门。 “等一下！” 房间里的人懒洋洋地回应，这是参孙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张纸条又从门缝中递了出来，上面写着娟秀的小字，很明显是绘梨衣的字迹。 “在穿衣服。” 路明非捡起绘梨衣写给自己的纸条，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也是不由叹息，这两个女孩的作息渐渐有了一脉合流的趋势。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的门慢慢才打开，绘梨衣穿着和路明非一起买的露肩白裙走在前面，参孙则睡意惺忪地跟在绘梨衣身后，仍然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路明非对着绘梨衣露出笑容，可看见后面的参孙，他不由怒上心头。 “参孙同学，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绘梨衣的房间里出现？” 绘梨衣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字：“她有些怕黑，所以昨天晚上才偷偷找我一起睡觉的。” 或许是世界观异常相近的缘故，亦或者是单纯而漂亮的美少女本身就容易相处，在过去的这几天里，绘梨衣和参孙的关系已经逐渐发展到了熟悉的阶段。 如果细致推研，她们的关系已经勉强能称之为朋友了。 参孙跑到绘梨衣房间里去睡觉这种事情，倒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这让路明非每次进入绘梨衣房间都小心翼翼了起来。 原本以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关系，早上叫绘梨衣起床的时候，路明非是可以直接推门进去。 毕竟当初两个人一块住公寓时，路明非也在绘梨衣房间里打了这么久的地铺，而且绘梨衣睡觉也会穿睡裙，盖好被子，也不会让路明非看见什么奇怪的画面。 但是，参孙跑到绘梨衣房间去睡觉这件事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至于原因....... 参孙这家伙虽然化为了人类形态，但是龙性不改，在睡觉这方面是个铁杆顽固的裸睡派。 不久之前，路明非像是往常一样去叫绘梨衣起床，一开门就看见身无寸缕的参孙与睡裙凌乱的绘梨衣躺在一张床上，被子则被踢到了一边，参孙两只素白的小臂还搂着绘梨衣的脖颈，呼吸均匀，还记得那天清晨的阳光很好，把两个人的面颊和发梢一起染成了浅金色........ 有谁能理解，看见这一幕的路明非当时心里有多么地卧槽。 路明非当时也只能条件反射地啪地一声关上了门，还因为用力过猛弄坏了绘梨衣房间的门把手。 “为了照顾你们人类的感受，我白天都已经勉为其难地穿衣服了，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你还要我穿衣服？！” 面对路明非为什么要在绘梨衣床上裸睡的质问，参孙倒是面不红心不跳。 在龙类的文化中，它们完全没有“衣着”的概念，所以参孙的不觉得和当着绘梨衣的面裸睡有什么问题。 而绘梨衣...... 路明非前不久才教会她男女有别的事实，至于女生之间该怎么相处，这对路明非来说，确实也是一个超纲的问题了，他也没办法教绘梨衣。 绘梨衣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路明非唯一能做就是告诉参孙，如果你想裸睡就把门反锁好！ 从那以后，绘梨衣的门偶尔就会被去蹭睡的参孙给反锁得严严实实。 “参孙会怕黑？” 看见绘梨衣认真的眼神，路明非颇有些无奈，绘梨衣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其他人的话了。 参孙这一头在暗无天日的青铜城中住了几千年的母龙会怕黑，这离谱程度还不如告诉路明非，天上的飞鸟会恐高。 “好吧好吧，我知道参孙怕黑了。” 路明非最后还是在绘梨衣真诚的目光中，放弃了谈论这个话题的打算。 “快去洗漱去吧，师兄他做了地道的中式早餐，这在日本可很难吃到了，你去晚可久冷了。” “师兄好厉害。” 绘梨衣写字赞叹，想了想又在小本子上写字，展示给路明非看。 “有些想要吃路君做的银耳粥。” 这就是绘梨衣和路明非之间的小秘密了。 当时三笠公园时间结束之后，绘梨衣从昏迷中醒过来，路明非学艺不精，只能用楚子航做的粥招待绘梨衣，当时路明非答应绘梨衣下次一定要亲手做粥给她。 “收到绘梨衣同学的愿望了，我最近已经彻底掌握这种粥的制作方法了。” 路明非做出收到的手势。 “明天，我一定让师兄把你的那一份早餐留给我做。” 两个人忍不住相视一笑，短暂的交易达成，绘梨衣满意地收好小本子，跑去洗漱去了。 “参孙，你等一下。” 路明非叫住了跟在绘梨衣身后、睡眼惺忪的参孙，参孙的这幅样子让忍不住怀疑龙类是不是也有冬眠的习性。 “你昨天是不是又拉着绘梨衣玩游戏了？” 路明非板着脸低头看着参孙，人类形态的参孙可以称之为“纤细”的少女，比路明非矮了十多公分，所以路明非现在一个俯视的动作压迫感十足。 “游戏？”参孙睡意朦胧的样子消失了，她不知不觉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但是目光却出奇的躲闪。 “你这是凭空污蔑别人清白！” “还用污蔑？我昨天晚上在隔壁都听见你打游戏被绘梨衣血虐之后的叫声了。”路明非扶额，“我也不想听见，可是你的尖叫声都把我吵醒了。” 铁证如山，参孙缩了缩脑袋，佯装出来的气势立刻消失了：“下一次，我会克制一点的。” “你还想有下一次？！”路明非气不打一处来，“绘梨衣身体不好，要是因为你拉着绘梨衣熬夜打游戏，让她身体出现什么不好的变化，那么明天我就不用熬什么银耳粥了。” “直接把你当食材给绘梨衣煲汤，龙肉汤！大补！” 路明非从来没有这么后悔把参孙送来日本过，这头龙说起来也是纯血龙类，顶尖战力的存在，但是她来日本之后干了什么？ 追奥特曼熬夜、打游戏、去绘梨衣房间里蹭睡、还带着绘梨衣一起赖床....... 龙类之耻。 路明非都有点想代替老唐清理门户了，反正龙类挂掉之后还能茧化重生对吧？ “其实化为人形之后，我的身体就是人类的身体了......” 参孙小声嘀咕了两句，看起来她还想和路明非在语言这一块比较一下长短。 不过，参孙紧接着就看见路明非越来越严肃的面孔，她似乎又回想到了在青铜城被揍的经历，于是语气不自觉就越来愈弱，最后化为了自己的辩解。 “我本来只想赢一把就睡觉，结果昨天晚上我一把都没赢，所以才会熬夜打得有点久了。” 参孙对于昨晚的事情好像有些沮丧，于是偷偷地拉了下路明非的袖子，压低了音量。 “所以，你有什么打败上杉小姐的秘籍吗？能赢她我肯定不会熬夜的，好可恶啊，我为什么什么都赢不了你们人类。” “你们打的什么？”路明非勉强问了一句。 “《街头霸王》，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没有的，等死吧。” 路明非这几天也渐渐熟悉了这个游戏，可以绘梨衣认真的打上几局对局了，不过要让路明非教会参孙打赢绘梨衣，他还没有这个能力。 “真的吗？上杉小姐说你打游戏很厉害啊。”参孙有些不甘心，“你教我打游戏，我可以告诉你上杉小姐的一个秘密。” “绘梨衣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吗？” 听见参孙的话，路明非是真的愣住了，认真算起来，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绘梨衣的人之一了吧。 参孙这么一头龙用绘梨衣的秘密作为交换，让路明非教她打游戏...... 这怎么看都感觉槽点太多。 参孙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到绘梨衣的房间，取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路明非给绘梨衣买的手机。 参孙看出了路明非的疑惑：“你看浏览器的搜索记录，这时之前上杉小姐教我用手机时，我发现的东西。” 绘梨衣现在也能教别人了，虽然她的学生是一头憨憨的龙，这还是不由让路明非有些感叹。 当初路明非教绘梨衣用手机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呢。 路明非按照参孙的说法打开了浏览记录，开幕雷击。 【亲吻意味着什么？】 路明非的表情凝固了片刻，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接着往下翻。 【亲吻了会有小孩子吗？】 【喜欢是什么？】 【有了小孩子就必须结婚吗？】 【结婚需要什么准备吗？】 【……】 通篇都是这种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的提问，路明非看了眼搜索时间，这大概是在三笠公园事件结束之后的事情。 咳咳。 原来自己情急之下的动作，让绘梨衣偷偷想了这么多吗？ “……” 不对，当时自己好像也不完全是情急之下才做的事情。 “什么秘密都没有啊，你看错了吧。” 路明非忍不住笑了笑，清空了浏览器的历史记录，把手机重新递给了参孙。 参孙看着空空如也的历史记录也陷入了疑惑，这头龙不并知道历史记录是可以删除的，混乱的记忆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奇怪的言灵。 “别乱想了，走吧，去早餐。” 路明非轻轻拍了一下疑惑中的参孙肩膀，打断了她的思绪。 明媚的阳光斜斜地落近了屋内，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 “你为什么一直在傻笑？” 餐桌上，楚子航忍不住偷偷咳嗽了两声，低声提醒路明非。 “有吗？”路明非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楚子航认真的点头。 绘梨衣和参孙也都投过来了目光，认真地点头。 路明非只好干咳两声，低头喝粥，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没过多久，梳着高马尾的世津子忽然从外边走进来，看向了路明非。 “专员先生，外边有一个很好看的女生找你。” 很好看？女生？ 楚子航拿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参孙也好奇地抬头盯着路明非，绘梨衣则没有太大的反应。 有人找我？很好看的女生？路明非自己也愣了一下。 “她有没有说自己是谁？”路明非问世津子。 “她说自己姓樱井，和专员先生在源氏重工时有旧。” 第261章 樱井小暮的到访 樱井？和自己在源氏重工有旧？ 路明非在大脑里短暂的搜索了一下认识的人，就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猛鬼众的龙马，樱井小暮。 路明非与樱井小暮的交集不多，上一世，他只是一些资料上看见过这个名字，而这一世，路明非也仅仅在带着绘梨衣逃离源氏重工的车上，与她短暂的见了一面。 嗯，路明非还顺便和她打了一架。 见鬼！怎么感觉自己回归之后揍了这么多“女生”。 之前捡到风间琉璃的时候，路明非倒是还在风间琉璃的口中听过几次这个名字。 风间琉璃在谈起猛鬼众里的事情时，事情中总是透露出一丝厌恶或者冷漠的语气，而唯独在谈起龙马樱井小暮的时候，风间琉璃会带着微笑说。 “小暮她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我们必要的时候可以找她帮忙。”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对着世津子点了点头。 “麻烦犬山小姐为我和樱井小姐单独安排一个房间，我想她找我有事情。” 这位樱井小暮大概率是风间琉璃的人，她来找自己肯定是带来了风间琉璃的消息。 风间琉璃的消息么？他对王将本体的调查有进展了？ 路明非内心稍微激动起来，他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快子。 桌子上的其他三个人也听见了路明非和世津子的对话，大家都是熟人，所以路明非倒也不用客气些什么，简单嘱托了几句就下了桌子。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离去的背影沉默了一下，也放下了手中的木快，走到了窗边。 他侧身用象牙色的窗纱微微遮住了自己的身体，注意到了楼下戴鸭舌帽子的女孩，她刚好走进来。 会面室沉重的木门被推开，看清楚面前的女孩，路明非有些迟疑。 “樱井小姐？” 路明非对樱井小暮的印象仍旧停留在逃离源氏重工的那个夜晚，当时的樱井小暮和面前的人气质差距实在是太大。 那个夜晚樱井小暮穿着贴身的黑色西装套裙，婀娜美艳如盛开的山桃花，可今天樱井小暮带着白色纹字母鸭舌帽，身上则是印着小猫图案褐色的针织衫，一身打扮就像是放假了与朋友出去玩的女高中生。 难怪世津子会把她称之为“女生”，这就是十几岁少女的打扮。 “专员先生似乎很受年轻女孩子欢迎呢。” 世津子在路明非背后偷笑，自从一起去过牛郎店之后，她和路明非就能也称之为朋友了，再加上路明非向来随和，所以两个人之间也能开一些玩笑。 “不过，专员先生还是要克制下自己的魅力哦，除非你想被源稚生大家长打爆头。” 路明非还没有回应，世津子就从路明非的身后溜走了，还顺手为路明非关上了房间的门。 开玩笑归开玩笑，世津子还是能看出来这两个人没有任何猫腻，她从路明非见面时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和这位樱井小姐完全不熟悉。 多半是要谈正事。 樱井小暮抬起了头，露出了被鸭舌帽遮挡住的面孔，又对着路明非妩媚地微笑，这个与她打扮格格不入的微笑终于让路明非把她和那个晚上的女人联系了起来。 “路专员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用这种装束来见你？毕竟我是猛鬼众的人，来见犬山家见专员先生还是需要一点伪装。”樱井小暮解释说，“这还是龙王大人亲自为我化的妆。” 路明非点了点头，他对这个行为还是很理解，安全最重要。 樱井小暮本身年纪就不大，用些化妆术很容易伪装成高中生的样子。 “风间君让你过来找我，是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路明非坐在了樱井小暮的对面，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樱井小暮点了点头，她沉默了短暂的时间，然后才缓缓的开口。 “龙王大人发现了王将的本体线索，他现在需要专员先生的帮助。” 路明非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不动声色的停顿了一下，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完全是天大的喜事。 路明非也没想到，风间琉璃回到猛鬼众之后不到一个月，就找到了如此重要的线索，要知道他上一世直到死亡之前他都没有看破王将的身份。 “消息可以确定吗？他会不会被王将误导了吧？” 路明非到没有贸然相信樱井小暮的话，他倒不是对风间琉璃和樱井小暮不信任，只是赫尔佐格实在是太过狡猾阴险，路明非担心风间琉璃被他蒙蔽。 樱井小暮似乎也直到路明非不会这么相信这些话，取出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交给了路明非。 文件袋里装着一只录音笔和几张照片。 路明非看见第一张照片，瞳孔就忍不住一缩。 照片上的是一个类似于科幻电影中常见的生物槽的东西，黄绿色的营养液在槽内流淌，里面狰狞如恶鬼的怪物在安静的沉睡，怪物的背后则是高高拱起的肉瘤，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怪物的身体中长出。 龙形死侍！ 在上一世，就是这样的死侍袭击了东京塔，路明非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阴暗的时刻，名为的樱的女孩就是在那一次袭击中，在路明非的了望镜中死去。 而相比于路明非上一世见到的那些成型的死侍，照片上的这些东西很明显还是半成品，就连标志性的膜翼都没有长出。 但这样证明了风间琉璃真的找到了关键的线索，成型的死侍还有可能被王将派出去袭击，而未成型的死侍却只能在研究所一类的地方中找到。 风间琉璃找到了王将的研究所！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路明非抽出了其它的照片展开，死侍养殖池、试验台、资料架…… 照片的最后也是铁门封闭的电梯，上方的警报器和密码锁显得极其引人注目。 录音笔被打开。 “专员先生，请原谅我这么久都没有联系你，回到猛鬼众的我毕竟多有不便，很多时候也需要小心行事。” 风间琉璃的声音从录音笔中发出，没有太多波动。 “文件袋你的这些照片是我在王将的实验基地中拍摄的，本只以为是找到了小线索，结果没想到却发现了王将这么大的秘密。” “这个试验基地就在吉田水产合资会社的工厂之下，我完成了初步的探索之后就遇见了困难，我没有照片上电梯的密码，无法在不引起警报的情况下打开这个它，也就无法探索更下层的东西。” “想了很久，在认识的人中也只有你可以帮助到我。” “时间紧急，为了避免王将发现他的实验基地被入侵了，我只能冒险联系你了，今天晚上，我吉田水产工厂在这里等你。” 听完这一段录音，路明非停顿了很久，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是在沉默。 “我能问一下，风间君是怎么找到王将实验基地的吗？”路明非问。 樱井小暮似乎早就遇见到了这个问题：“还记得你在三笠公园被死侍群袭击的事情吗？” “那一次袭击确实是王将发动的，运送死侍的是猛鬼众的人，蛇歧八家的人找不到他，这并不代表猛鬼众的龙马和龙王找不到他，就是通过他，龙王大人才找到这个实验基地。” 在猛鬼众中确实更加容易去调查王将的秘密，当时风间琉璃就是为此才回猛鬼众的。 路明非点了点头，樱井小暮的解释没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了，回去告诉风间君吧，我会准时赴约的。” 交流完正事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什么的话题，又确定了一下见面细节，樱井小暮就告辞离开。 路明非默然地看着樱井小暮离去地背影，目光闪烁。 离开犬山家之后，樱井小暮压低了鸭舌帽，用帽檐的阴影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绕行了很多街道，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之后，樱井小暮在一处转角处停下，上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轿车。 轿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穿和服的老人，他的脸上戴着含笑的公卿面具。 王将！ 樱井小暮从自己的衣服的领口取下了笔盖大小的监听器，放在了一边。 “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你要保证龙王大人的安全。” 王将对于樱井小暮的做法似乎很满意，他牵着樱井小暮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然后又拍了拍。 “放心，风间琉璃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刀，没有人会喜欢折断自己的刀。”王将的声音低沉而冰冷，“除非，这一柄刀被别人握住了。” 樱井小暮被王将握住了自己的手，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停顿了一下，然而又才慢慢放松下来。 “你觉得你的刀被路明非握住了？所以才想对他下手？” 公卿面具之下传来阴暗的笑声，这就像是鬼域最深处的恶鬼发出的声音。 “这个路明非真的很有意思，自从他来了日本之后我就什么事情都不顺利，感觉他在刻意针对我。” “在这之前，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风间琉璃为什么要回到猛鬼众？” “直到看见风间琉璃给路明非写的信，拜托他庇护你，我才知道，这两个人达成了合作的约定，一起调查我的身份。” 樱井小暮默然不语，这是她的失误，让风间琉璃给路明非写的信被王将发现了，这才让王将找上了路明非。 风间琉璃告诉樱井小暮，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就让樱井小暮去找路明非，而樱井小暮却没有做到。 樱井小暮不知道风间琉璃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他的计划无异是失败了，因为樱井小暮在那个夜晚之后，她就再也无法联系上风间琉璃。 与风间琉璃失联之后，樱井小暮本应该立刻离开，然而，她无法抛弃风间琉璃一个人逃走，与此同时，王将的行动却迅速无比。 风间琉璃在猛鬼众中时刻都被监控着，王将知道，单凭风间琉璃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找到吉田水产，猛鬼众里肯定有人在帮助他，而这个人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樱井小暮。 结局显而易见。 “知道你们为什么有这么惨烈的失败吗？” “你们的感情太多了，蒙蔽了你们的理智。” 王将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把它点燃，摇曳的火光在他的脸上印出了大片的阴影。 “如果风间琉璃不这么在意你的安全，给你留下这一封信，我就不会发现他和路明非的关系，可是他却留了。” “如果你在与风间琉璃失联之后立刻离开猛鬼众，我也不会发现这一封信，可是你却犹豫了。” 迈巴赫渐渐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愚蠢。” 70 第262章 对白(先更后改) 路明非推开大门之后，准备离开，却发现一个人守在了会面室的门口。 楚子航。 “师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路明非愣了一下。 “樱井小姐进入会面室之后两三分钟。”楚子航把手中袋子的小笼包递给了路明非。 “你早餐没怎么动就跑掉了，这是上杉小姐给你留的包子，要从参孙那里留下点东西可不容易，趁热吃了吧。”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从楚子航手中接过了装小笼包的袋子，袅袅的白气冒出。 “这么说，你听见我和樱井小姐的对话了？” 楚子航并没有掩饰：“听到了一些，大概从你开始放录音开始就听了。” 那就是自己和樱井小暮的对话基本上全都听见了。 路明非和樱井小暮的对话声音有刻意压低，楚子航能听见那就代表着……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师兄，偷听别人的谈话是不道德的行为。” “你可以向校长或者我的导师施耐德教授抗议我侵犯了你的隐私权，不过作为你的师兄和卡塞尔学院的特派专员，我来到日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把你安全地带回学院，所以，我必须对你的安全负责。”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一点点严肃了下来。 “今天你的表现有些奇怪，你一般不会刻意避开我们去见其他人，而今天你却刻意避开了我们，那一位樱井小姐的打扮也很明显是伪装过的，所以，我才关注了一下，我也没想到会听见这么多事情” “这一位樱井小姐应该是猛鬼众的人，我记得猛鬼众的领袖就是王将、龙王和龙马，日本的局面才稍微平稳了下来，你又要插手猛鬼众的事情吗？这会给你带来极大的危险。” 师兄，你这八婆爱操心的性格还真都没有改过啊...... 路明非在心里吐槽。 “今天的事情确实和猛鬼众有关。”路明非叹了一口气，“师兄，你可以帮我把参孙叫过来一下吗？我们可能会有大事情要做了。” “上杉小姐呢？”楚子航问。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散开的额发微微挡住了他的眼睛，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先不要告诉绘梨衣。” . 门被合上了。 路明非、楚子航、参孙三个人围绕着泡茶用的小桌坐下，他们现在在一间偏僻的侧室里。 房间里的一点点安静了下来，路明非和楚子航的表情都严肃得可怕，以至于一向不太安分的参孙也慢慢的收敛了自己的动作，把双手交叠放在了膝盖上。 “你们的样子好可怕。”参孙看了一眼这两个人，“出什么事情了？” “确实有点事情。”路明非简单回应了下参孙的问题，然后看向了楚子航，“师兄，我记得你手中还有许多把人送离日本的渠道，横须贺基地那边的人还能联系上吗？” 楚子航点了点头。 虽然三笠号事件过去、绘梨衣和路明非回到犬山家之后，学院和蛇岐八家的关系就缓和了下来，但是他仍然维持着渠道畅通，随时准备着把路明非送离开日本。 这也是为了防止路明非再突然搞出什么事情出来。 “师兄，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路明非说，“麻烦你做好带着绘梨衣离开日本的准备。” 楚子航猛然抬头。 “这件事可能会有点难，因为我们现在可能被辉夜姬或者是蛇岐八家的人监视上了。”路明非继续说，“到时候，只能依靠依靠师兄的随机应变了。” “绘梨衣的身体不好，需要按时使用药剂，这些药剂只有蛇岐八家才能制造。” “源稚生已经拿到了这些药剂的制造方法，如果你们安全的离开了日本，到时候你直接联系源稚生给你们寄就行了，就算绘梨衣离开了日本，源稚生不会放弃她不管的。” 楚子航沉默了下来，路明非说得太严肃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命不久矣，所以想要把自己的女孩托付给自己信得过的兄弟照顾。 “你究竟要去做什么？”楚子航盯着路明非，“录音中的人只是邀请你一起去探索什么基地，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不只是探索基地这么简单。”路明非摇了摇头。 路明非把樱井小暮给他的牛皮纸文件袋拿了出来，然后把它反转了过来。 牛皮纸文件袋的正面完好无损，背面横七竖八地列着歪歪扭扭的划痕，每一道都很浅，就像是用指甲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划过的，然后这样的痕迹却布满了整个文件袋的背面，密密麻麻，宛如荆棘丛林。 “这是？”楚子航也愣住了。 文件袋的背面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被某个暴力狂折磨过一样。 “大概是樱井小姐给我的提醒吧。”路明非显得神色凝重，“她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她与我的对话有问题，就像是某些被绑架犯挟持的人，也只能通过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式向其他人发出求救信号，这些划痕就是她给我的信号。” 路明非没有说的是，他用白帝在樱井小暮的身上发现了许多不正常的金属，从大小和形状来看，那不可能是饰品，而可能是窃听器和微型摄像头一类的东西。 这些可能樱井小暮为什么不能直说的原因，因为他们的对话被人监控着的。 楚子航已经在执行局实习有一段时间了，他没有问樱井小暮既然是一个人进来的犬山家，她为什么不直说这种蠢话。 “这么说，这次的邀请是一个陷阱？猛鬼众的人想要对你不利。”楚子航面色也凝重了起来，“但你为什么要让我准备带着上杉小姐离开日本？蛇歧八家应该是安全的。” “猛鬼众和蛇岐八家是死敌，我们可以让源稚生帮助我们，我感觉得到，因为上杉家主的关系，现在蛇岐八家对你没有敌意了。” 虽然楚子航最近一直住在犬山家，但是他还是作为卡塞尔学院的代表，被邀请去蛇岐八家其它的地方参观过。 他隐隐能感觉得到，自从绘梨衣回来之后，蛇岐八家对学院的人态度就转变了许多。 猛鬼众要对路明非不利，源稚生作为代理大家长，他无论是为了打击猛鬼众还是为了绘梨衣的感受，都会保护路明非。 “蛇岐八家并不值得信任，他们被猛鬼众渗透得很厉害，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源稚生很有可能被泄露。”路明非摇了摇头。 “其他的事情蛇岐八家都能帮忙，唯独在对付猛鬼众的事情上，我们最好还是依靠自己。” 参孙有些迷惑：“那个，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什么都听不懂？” 这头龙来日本的时间并不长，连日本的势力都没记住，所以听着他们的谈话一头雾水。 路明非言简意赅地对参孙解释：“也就是说，我们要准备打架了。” 楚子航沉默了很久，才又一次开口。 “既然知道这一次是陷阱，蛇岐八家又无法信任，我认为你不应该过去。最好的方式就是我们一起离开日本，校长让你‘敲打’日本的计划，你已经超额完成了。” “我不能离开日本。”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眼睛。 “我走了，就没有人去救风间琉璃了。” 路明非知道，王将能用风间琉璃吸引自己过去，那就说明自己和他的约定被发现了，王将大概率知道风间琉璃在调查他的本体了。 这一次，风间琉璃是真的危险了。 就算是已经知道对面一定是陷阱，路明非又怎么能走呢？ 风间琉璃两世都用自己的命赌路明非赢。 路明非输了一次。 他不想，也不能输第二次。 楚子航在刚刚路明非与樱井小暮的对话中听见过风间琉璃这个名字，他是猛鬼众的龙王。 “我不同意！” 楚子航直接拒绝了路明非的方案。 “既然知道是一个陷阱，那么我就绝对不能让你过去，来日本之前，我就答应过校长要把你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楚子航答应过昂热，一定要把路明非安全带回去，那他就不能看着路明非陷入危险之中。 “我不认识这个风间琉璃，对猛鬼众了解也不多，不知道他们实力怎么样。但是我知道对方既然已经设好了陷阱，那就肯定已经做好了对付你的打算！你在三笠号事件中展现的实力很强，但是那并不能让你无所顾忌！你一头闯进去太危险了！” “师兄，不瞒你说，我的实力其实比三笠号时还要强一些，这一次我多少也有些把握。”路明非盯着楚子航的眼睛。 “这不是危不危险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去！” 楚子航也死死地盯着路明非，他是真的有些愤怒了，他看不得路明非这么不把自己安全当一回事。 两个人谁也不退让的对视了足足一分钟，空气中都是电光与火焰的样子。 路明非的态度有忽然软了一些，他看着楚子航说：“师兄，如果是我现在陷入危险之中，你会去救我吗？” 楚子航不说话了。 如果是路明非陷入危险之中，他会去救路明非吗？楚子航在心里自己。 答案不言而喻。 “这并不一样。”楚子航说。 是的，这并不一样。 如果真的是路明非陷入了危险，楚子航肯定会去救路明非，但因为路明非是他的师弟，是狮心会的未来，是因为他楚子航答应过校长要把路明非完好无损的送回卡塞尔学院。 总而言之，这是因为楚子航有救路明非的责任，或者说，楚子航这家伙总会习惯性的为自己揽一大堆责任。 死倔的人总是见不得别人死倔，不在意自己命的家伙却会很在意别人的命。 或者说，开启爆血之后，楚子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无所有的将死之人，可以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而路明非还有大好的未来，身边也还有绘梨衣。 所以，这并不一样。 然而，楚子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路明非打断了。 “虽然心中早就知道答案了，但是听见师兄你这么说，我还是有点感动。” 路明非给了楚子航一个结结实实地熊抱。 “要是师兄哪天有危险了，那怕和全世界为敌我也肯定去救你。” 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的眼睛，许多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楚子航和路明非真的没有认识太长时间。 根据履历来说他们在同一所中学念书，那也只是在一所中学而已，平时根本没有交集，两个人真正认识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认识两个月而已。 与全世界为敌也要去救你。 救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 这句话听着就像是某个中二漫画中的台词，可是路明非就这么毫不犹豫地说出来了，坚定得就像是他真的这么做过而已。 路明非一字一顿的说：“所以，师兄你应该能理解，为什么我现在要去救风间琉璃。” 楚子航沉默了很久，最终又站了起来。 “既然这样，我陪你一起去。” 楚子航觉得自己是在陪着路明非做蠢事，但是他忍不住要陪着路明非发疯。 路明非按住了楚子航去拿村雨的手。 “不，师兄，你还要帮我照顾绘梨衣，我已经想好谁陪我去了。” “谁。” 路明非拍了拍参孙的肩膀，答案不言而喻。 ？ 参孙一脸迷茫。 第263张:无人看出 参孙，纯血龙族，青铜与火之王的血裔，诺顿最后的守卫者，最后的龙侍。 自称有接近次代种战力，路明非也确认这种说法。 夏弥当初被评估为只拥有次代种的战力，而楚子航极致爆血之后，可以和夏弥打一个四六开，这就说明完全放开的楚子航的战力也是接近次代种的。 就战斗力这一块，楚子航和参孙中间可以划一个约等号。 这样，路明非无论是带楚子航还是带参孙都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楚子航还要帮着路明非照顾绘梨衣，随时准备带着绘梨衣溜号，而参孙这还是一个需要绘梨衣照顾的家伙。 路明非自然只能带上参孙了。 当然，除开这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不能当着参孙面说出来的原因。 路明非知道王将肯定为自己准备了陷阱，他可以自己去冒险，但是他不能带着楚子航去冒险。 路明非无论如何也无法允许自己拿着楚子航的生命开玩笑，如果楚子航因为自己的犯傻出现什么意外，路明非一定会内疚得自裁。 像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笨蛋有一个就够了，没必要搞出两个来。 但是带着参孙去冒险，路明非是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 这倒是无关感情深厚。 路明非如此坦然地带上参孙是因为，参孙虽然有时候显得呆了些，但是她确实是不折不扣的纯血龙族。 既然是纯血龙族，那她万一光荣了也可以茧化嘛....... 至少还可以留一个念想。 师兄要是有个什么意外，那可就是真的没了。 反正这头龙在这里都有朝着“平成废宅”演化的趋势，那茧化了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换一个睡觉的地方。 路明非在心中说服着自己。 大不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路明非都把圆谷的最新作品给她烧过去，再打包一份当年的热销游戏。 “你想要让我跟你去哪里？” 参孙警惕地看着路明非，她总感觉路明非看她的眼神有点不怀好意。 路明非咳嗽了两声：“我要和一个很强大的敌人去战斗，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听见“生命危险”两个字，参孙立刻跳了起来。 “去，怎么不去！” 诺顿的卵还在路明非的身体里呢，要是路明非有个什么意外，诺顿复活的希望可就彻底没了。 作为诺顿最后的守卫者，参孙绝对不能让路明非出现任何意外。 参孙这么干脆的回应让楚子航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他没想到这个平常看起来都写呆呆的女孩，居然也会有与路明非赴汤蹈火的觉悟。 难能可贵。 参孙的气势忽然又弱了下来，她认真地盯着路明非的脸，目光闪烁。 “可是，我总感觉你是想拉我垫背。” 参孙就像是猫一样警惕，她从路明非看她的眼睛中看出了一丝不详的预兆。 “你不会在危险的时候，抛弃我一个人跑掉吧。” 路明非沉吟了一下，他是真的没有这个打算。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参孙的话好像给他打开了新的思路…… 好像，也不是不行…… 反正能茧化不是吗？ 大不了，自己让身体里的老唐给她腾腾位置，让她在自己精神里留个茧，当作补偿她了？ “你沉默了！” “你在迟疑！” “你就是这样想的！” 看见路明非露出了思考的神情，参孙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你是真的想把我丢掉一个人跑掉！” 参孙像是新生的小兽一样张牙舞爪，大有一副路明非敢丢下她，她就和路明非鱼死网破的架势。 路明非怎么解释都没用，谁让他刚刚一不小心真情流露，犹豫了这么久。 最后，还是楚子航出来平息事端。 “师弟他不是这样的人，参孙小姐不要多想。” 知我者，莫过师兄也。 还是师兄信任我，路明非很是感动。 路明非也跟着楚子航拍着胸脯保证。 “我路明非从来不是那种抛弃同伴一个人跑掉的人！我以我的人格起誓！” 参孙狐疑地看着这两个人，最后还是慢慢点了头。 刚刚，路明非一瞬间流露出的“这个队友可以卖”的眼神，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参孙想。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我晚上事情要出去一下，可能来不及回来。” 路明非回到房间后给绘梨衣解释。 “我不在的时候，你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去找师兄或者外边的犬山小姐，还有，你今天晚上不准熬夜。” 路明非没有给绘梨衣说自己是要去做什么事情，以免绘梨衣担心。 看见路明非这么认真这么煞有介事的模样，绘梨衣不知觉轻轻笑了出来。 所以说，路明非没有太多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呢。 除了两个人一起玩的时候，路明非对绘梨衣表示关心的时候大都是“不准熬夜”“注意身体”“我给你温的牛奶要记得喝”这些像是从网上学来的话。 眼前的这个男孩有时候会聪明得出奇，有时候却显得有些笨拙。 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绘梨衣也渐渐熟悉了路明非的说话风格。 熟悉了，不过被关心自然很开心。 绘梨衣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在小本子上写字：“要早点回来。” “肯定！”路明非用力的点头，“我还记得要给你做银耳粥的事呢！” 参孙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有些犹豫。 参孙和绘梨衣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人一起睡觉一起偷偷熬夜打游戏一起讨论那些从动画里看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参孙在内心深处也把绘梨衣当作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至于路明非...... 如果不是王的卵在他身上，参孙肯定把路明非排在心中必杀榜第一名，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记仇。 谁让这家伙用七宗罪揍她来着。 由于路明非之前的真情流露，参孙心中总有一种“自己要被路明非坑”“吾命不久矣”的忐忑不安，所以，她就有些想和自己唯一的朋友绘梨衣告个别。 凄风苦雨，生离死别。 不过，参孙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个人在那边脑袋挨着脑袋、窃窃私语的画面，莫名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两个比较好。 “师兄。” 参孙拉住了路过的楚子航，然后指着那边的两个人。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身上没有小星星？” “小星星？” 楚子航愣了一下，然后朝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方向看过去。 他不太明白参孙所这句话的意思。 “你们现代人类不是对异性产生好感的时候，都会散发出闪闪发光的小星星吗？我感觉那边两个人好感度已经溢出来了。” 楚子航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参孙说的是所以。 “你说的是影视作品中的特效吧，那种东西在现实中不存在。” 只有那种烂大街的青春偶像剧，在男女主相遇、接吻之类的时候，才会忽然出现闪闪发光的小星星，当然也可能是粉红色的光环滤镜，同时一般还会有bgm的切入。 然后，楚子航注意到了重点：“你们现代人类？” 现代？人类？ 参孙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然后她又意识到了什么，又赶紧摇头。 看见楚子航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参孙跑进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塞到了楚子航的手上，打乱了他的思绪。 “这是？” 楚子航认出参孙塞给他的是绘梨衣写字用的小本子，但是他不明白参孙给他这个干嘛。 “稍微借用了一下上杉小姐的本子。”参孙说，“你之前不是问我君焰是操纵方法吗？我用本子记下来了。” “暂时就想起了本子上的这些东西，其实还没写完，不过考虑到有我可能回不来了，也只能先给你了。” 参孙大有交代后事的架势。 楚子航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有称托过参孙这件事情，不过之后就没下文了，他一直以为参孙忘了这件事情了。 楚子航拿着本子沉默了片刻：“谢谢。” 参孙给楚子航比了一个ok的手势。 . “一定要小心。” 楚子航仰头看着路明非，他也只能仰头看了，毕竟路明非现在的位置比他高很多。 他神情说不出的凝重。 “师兄，你放心吧，帮我照顾好绘梨衣。” 路明非坐在小货车的驾驶位置上，既然知道那什么吉田水产大概率是王将的陷阱，路明非自然不可能傻乎乎地一头扎进去。 租来的小货车里装的就是三笠号事件中，路明非使用的那些武器。 回到犬山家之后，路明非就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派上用场了。 至于开着小货车去赴约会不会太没有逼格了这种事情，则完全不再路明非的考虑范围之内。 安全第一。 三笠号事件之后，王将肯定知道路明非可以操纵这些武器了，他敢于为路明非设下陷阱，那就肯定准备了对付白帝的手段，路明非的这些准备有多少用处，谁也说不准。 路明非在楚子航和绘梨衣的面前都尽量表现得很轻松，不想让他们担心自己，但是也就只有路明非自己清楚，他内心有多凝重。 没有人比路明非更懂王将的狡诈与阴险，而这确实是回归以来，路明非和王将第一次正面的交锋。 真像是去送死。 结局究竟如何，路明非也不清楚。 不过，就算没有把握路明非也要去救人，哪怕有生命危险路明非也必须去。 你说过的，这一世，要不留遗憾。 天空下起蒙蒙细雨，路明非启动了小货车，打开了雨刷，扫去挡风玻璃雨滴，留下白色的痕迹。 路明非就像是一个要去送货的司机一样把车开上了公路，音响中响起日文的老歌，大概是原车主自己的珍藏，路明非跟着调子一起哼了起来，谁都看不出来他要去做一件接近送死的事情。 楚子航目送路明非的离开，小货车彻底消失了之后，他拨通了诺玛的电话。 天渐渐黑了下来。 . ps：友情提醒，官配是芦荟！楚夏！！嗝～ 第264章 重逢 悠扬的老歌像是风一样回荡在小货车的车厢里，路明非一点点收拢了自己的心神，他需要用最好的状态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别出声。” 路明非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妒忌的刀鞘敲了敲小货车的后壁，后壁发出轻轻的响声。 “我也不想出声，可是你放的歌太难听了，吵到我耳朵了。” 车厢后面传来了参孙的声音，她就藏在车厢里。 鉴于目前王将应该还不知道参孙的实力，路明非带着参孙是把她当作隐藏手段来用的，还没想直接把她暴露出来。 为了避免参孙被王将提前发现，路明非没有让她坐在驾驶室里，而是让她藏在了车厢中，与车厢内几百把冲锋枪为伴。 小货车的车厢下有为参孙设下的暗门，必要的时候她可以从车底偷偷离开车厢。 “还记得我出发之前，我怎么给你说的吗？” 路明非懒得理这个没有欣赏能力的母龙，又敲了敲小货车的后壁。 参孙像是背书一样背了出来：“路上要听话、要安静、要小心，在动手之前就像雕塑一样什么都不要做......”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变成雕塑行了吧。” 车厢后传来了轻轻的碰撞声，然后参孙就彻底不说话了，想来是在安静地扮演雕塑去了。 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路明非放慢了车速，让雕塑参孙偷偷下了车，接下来的这段路参孙要自己悄悄跟着路明非。 路明非记得风间琉璃给自己提起过，他的言灵·梦獏可以当作一个探查技能来用，所以路明非也不能让参孙和自己靠得太近，以免被风间琉璃发现什么问题。 如果风间琉璃出了什么问题，那他现在应该已经被王将控制了吧。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小货车沿着道路不断前行，水墨一样山丘轮廓逐渐远去的轮廓。 路明非打开了车灯，透过灯光仍然能看见不止的蒙蒙细雨，落在地上却又几乎没有什么痕迹，就像是融化在了黑夜里。 一个穿着深红色和服的男人站在路口，他手中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用来遮雨，腰间佩着黑鞘的长刀。 车灯照亮了男人修长的身影，在背后落出长而昏暗的影子，血红的彼岸花在他的衣袖上开放，路明非不止一次地看见过这一身和服，这是只属于一个人的盛装。 风间琉璃，他来迎接路明非了。 一片漆黑的工厂藏在风间琉璃的身后，借助着车灯的灯光，路明非勉强看清楚了“吉田水产合资会社”的字样，路明非跟随导航而来，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 在灯光的照耀下，风间琉璃仿佛和背后的工厂融为了一体。 路明非把车停了下来，却没有立刻下车，他坐在驾驶位上微微低头，与此同时，风间琉璃也把伞抬高，露出了自己的双眼。 雨水沿着伞脊而落，就像是一串白色的珠帘。 两个人短暂地对视了一眼，路明非从风间琉璃的眼神中什么都没有看出来，里面似乎藏着整片疯狂的黑夜，又似乎空无一物。 路明非的心却仍然小小地放松了些，然后他褪去了自己僵硬的表情，一点点挤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风间琉璃。 路明非拉起手刹把车在路边停稳，打开车门就从小货车上跳了下去。 “好久不见了，风间君！看见你安然无恙我真是开心。” 路明非热情地打招呼，他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跨过了和风间琉璃之间的距离，躲到了风间琉璃的伞下。 “还好你带了伞，要不然我可就的淋雨了。”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凑到了一块，肩膀贴着肩膀，显得关系极好的样子。 说话的功夫，蒙蒙细雨就忽然下得大了起来，亿万滴的雨水从高空坠落，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掩埋，耳边全是哗哗的雨声。 “见鬼，我出发的时候还没下雨呢，现在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这一把小小的伞根本无法为两个人遮雨，风间琉璃的手很稳，纹丝不动，可是伞面还是被风雨打的摇摇晃晃，就像是一叶在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舟。 一路明非在自顾自地说话，而风间琉璃一直沉默着。 “风间君，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太久没见面和我感觉生疏了吧，不要这么见外啊！当初我们还睡过一张沙发呢。” 路明非更加热情地搂住了风间琉璃的肩膀，就像是故友重逢。 “你把伞往我这里打一点，雨水都把我的裤子都打湿了，这样下去我们会感冒的。” 风间琉璃握伞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气，讨厌别人离他这么近，也讨厌别人吵闹，路明非一只在耳边喋喋不休，着让他心情有些烦躁。 世界似乎都成了血红色。 风间琉璃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路明非开过来的小货车，声音没有太多的温度，他在这辆小货车上感觉到了刺背的威胁。 “没想到专员先生会开着小货车过来，这个风格相当的别致。” 风间琉璃现在还不能爆发，他的任务是把路明非带下实验基地。 “风间君就不要吐槽我了，你以为我想开小货车过来。”路明非语气相当的惆怅。 “我也想开个法拉利布加迪威龙什么的，跑车多帅啊，不过那东西租金太贵了，而且还没有小货车实用。” “实用？听起来专员先生的车上装了很多东西。” “当然！全是武器！” 路明非大手一挥，他知道自己开着小货车过来实在是太显眼了，所以干脆没有任何掩饰。 “你给我邮寄的照片里不是显示有死侍养殖池存在吗？万一我们下去之后冒出几百只失控的死侍围攻我们怎么办？多带一点武器总归是没错的。” 理由充分。 “专员先生还真是考虑充分。”风间琉璃低下了眼睛，“我们还是快去探索实验基地吧，在门口待太久可能会被发现，今天吉田水产放假，不过还是留了一些保安在。” “对！抓紧探索王将的基地，这才是我重要的事情。”路明非点头，“不过风间君等我一下，容我去拿一下武器，我武器都还放在后车厢里的。” 路明非说着，就朝着车厢的后面走去。 路明非刚踏出了一步，然后就收回了自己迈出去的脚，就这么一下的工夫，他的鞋已经被打湿了，这雨是越下越大了，简直像是要把他们淹没似的。 “风间君恐怕要陪我一下了，这雨也太大了。”路明非无奈地回头。 这个人事情太多了，风间琉璃压抑着自己要爆发的情绪，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同走到了货车车厢的后方，路明非在雨幕中扭开了卡扣，嘭的一声打开了车厢栏板，无数水滴被洞开的车门震落，纷纷扬扬，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数百把冲锋枪被架在木架上，黑黝黝的洞口对准了路明非和风间琉璃所站的地方。 风间琉璃可以清晰地看见冲锋枪枪口幽幽地反光，仿佛路明非打开的不是货车的栏板，而是打开了杀人蜂的蜂巢。 “三笠号上用到的武器我全都带过来了，在里面些的地方还有密封的液态汞和炼金刀剑，不过视角原因你肯定是看不见了，有这些东西，就算是再来一次‘吉田水产事件’也无所谓。” 路明非地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他拍了拍钢铁栏板，似乎对自己的火力非常满意。 “你要把这些东西都带下去吗？”风间琉璃声音冰冷。 “怎么可能，一直催动言灵我也很累的。”路明非取过来一个银色的战术箱，“这些枪械都只是为了保险，留在我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就行了，我自己带这个就够了。” 战术箱被打开，里面放的是路明非已经很久未用过的黄金沙鹰。 即便是在这么昏暗的条件下，沙漠之鹰黄金的外壳依旧如此耀眼，充满了狗大户般的土豪气息。 “说起来，我也有一段时间没用过它们了。” 路明非有些怀念的抚摸着黄金沙鹰的枪柄。 “风间君，我有没有给风间君说过我在卡塞尔学院的事情？” 风间琉璃没有回答，他只想快速结束这些没用的对话。 路明非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在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我可是有名的快枪手和神枪手，几个月前，我就是凭借着这两把沙漠之鹰清空学生会的人，帮助狮心会拿到了自由一日的冠军。” “在自由一日之前很多人都不认可我s级的身份，认为这是校长和诺玛的犯了错才会把s级的身份给我，但是自由一日之后就听不见这种声音了。” “这一对黄金沙鹰原本也是学院某个中东学生的私藏，说句自大的话，就是因为他看见了我在自由一日上的英姿，才会把这两把珍贵的黄金沙鹰赠送给我。” “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风间琉璃沉默地听着，眼前这个人话太多了让他很烦躁。 他不明白路明非怎么忽然聊起了卡塞尔学院的事情，这些话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在篝火前对着孩子吹嘘自己过往的战绩，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我们要尽快去探索王将的实验室。”风间琉璃说。 路明非叹息一声：“风间君你真是无趣，行动正式开始之前还不能让人吹吹牛逼夸耀一下过去的战绩，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情绪吗？” 路明非点了点头，把黄金沙鹰握在了手中，做出蓄势待发的样子，然后又忽然转过头问风间琉璃。 “话说，风间君，你觉得我是英雄吗？” 风间琉璃内心升出一股嗜血的烦躁，路明非在这里东一句西一句的把他弄得也有些厌烦了，他的任务是带着路明非进入研究基地，而不是在这里停路明非废话，这让他有点想要把这个人撕碎。 不过，风间琉璃现在还不能爆发，只能强行压制快要爆发的兴趣，顺着路明非的话点头。 “专员先生是英雄。” 路明非流露出感动的样子，一边笑拍了拍风间琉璃的肩膀。 “哈哈不愧是风间君，就是这么相信我，难怪这么多次义无反顾地赌我赢。” 路明非笑着笑着忽然就不笑了。 “可是你看错人了知不知道，路明非他不是英雄，你简直是个傻子，路明非其实是从本质上来说个废物，如果不是他有些外挂，他其实什么都做不到。” 风间琉璃额头青筋暴起，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拔刀的冲动了。 “路明非没有狮子般的眼神，那只是你看花了眼，他也只会犹豫等到一切都无可挽回了才继续拼命，甚至他也只会拼命而已，因为他除了自己的命一无所有。” “这样的人不值得信任啊，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愿意相信我。” 路明非看着风间琉璃的眼睛，声音低了下来。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不是又差一点赌输了吗？” 风间琉璃内心压抑着的暴虐忽然消失了，因为他看见了路明非眼角闪烁的微光。 溅落的雨水？还是泪光。 “但是，既然风间君你都拿命赌我赢了，我也只能赢了不是吗？” 路明非一点点收敛了自己的声音和神情，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而严肃过，就像是一个信徒在对着神灵宣誓，又像是一个皇帝在对他的追随者许诺。 “这一次，我一定要嬴！” 骤变突生！ 双枪火焰喷射！子弹轰然离膛！路明非用黄金沙鹰对准了风间琉璃一瞬间就打空了弹夹。 就连密集的大雨都无法掩盖子弹喷涌出的火光。 “我们回家吧，风间君！” 巨大的红雾炸开。 风间琉璃猝不及防被密集的弹幕击中，慢慢倒下。 70 第265章 抉择 路明非很少对身边的人这么暴力，不过他今天确实是这样做了。 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风间琉璃根本来不及反应。 为了降低路明非的警惕，风间琉璃一直没有摆出战斗的姿态，如今想要格挡已经来不及了，根本挡不住路明非突然暴起的袭击。 这也是路明非选择直接开枪的原因，在这个距离上，直接开枪的速度比使用言灵更快，也可以防止调用言灵时被风间琉璃发现。 两只黄金沙鹰子弹里面装的全都是双倍剂量的弗里嘉子弹，这是路明非考虑到自己可能和风间琉璃对战而特别做的准备。 子弹倾泻如雨。 其实，弗里嘉子弹对于超越临界血统的混血种来说已经没这么大作用了。 上一世，凯撒就给路明非吐槽过，他一梭子弗里嘉子弹打在源稚生身上就跟闹着玩一样，只能让他解除个龙骨状态，依然生龙活虎。 路明非也没寄希望于弗里嘉子弹能完全控制住源稚生，他只需要弗里嘉子弹暂时限制住风间琉璃就行了。 两只沙漠之鹰在打空弹夹的一瞬间就被路明非丢在了积水之中，它们捡起高高的水花，而路明非则在同一时间飞出。 弗里嘉子弹中附带的强力麻醉剂让风间琉璃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这样的距离下，风间琉璃这短暂的失神就是巨大的破绽。 许久都没用过的巴西柔术再一次被路明非用了出来，路明非扑在了风间琉璃的身上，用整个身体锁死了风间琉璃，锁死动作成型之后，只要路明非愿意他就能扭断风间琉璃的脖子。 雨伞高高的飞起，然后又被暴雨打落进了积水之中，伞面朝下，伞柄在上，就像是一柄插在地上的黑剑。 暴雨瞬间打湿了路明非和风间琉璃的身体，雨水顺着打湿的额发一直流进了两个人的眼里，然而两个人谁都没有眨眼，都死死地盯着对方。 风间琉璃的黄金瞳在雨幕中点燃，暴虐和痛苦同时在他眼睛中翻涌，里面流淌着血一般的红色。 “风间君应该是一枝妖冶的曼珠沙华，而不是暴虐的食人花，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要把我吃了似的。” 路明非加大了手中的力气，别无二致的黄金瞳被点燃，他们两个人都是超越混血种极限的怪物，两只怪物都是最恐怖的存在，如今他们在与彼此角力。 “你已经被王将控制了！” 风间琉璃在路明非的身下发出恶狼一般的嘶吼，他拼命地挣扎了起来，双脚不断地蹬着地面，居然隐隐有血迹渗出，可见他是多么用力。 路明非狠狠地一个手刀砸在了风间琉璃的后脑上。 风间琉璃的血统让他对弗里嘉子弹有极高的抗性，但是他的身体依旧是人类的构造，后脑丰富的神经依旧依旧控制他身体的运行。 这里遭到重击，再强的混血种也依旧会导致昏迷。 化学眩晕不行，那就用物理眩晕。 路明非准备把风间琉璃打晕带走。 从见面开始，风间琉璃一直在催促路明非进入实验基地，随便想想就知道，实验基地里面一定会有问题。 可能王将实验基地已经被送进去了几百只死侍守株待兔，也可能是实验室中已经被灌注了成吨的液态汞准备把路明非毒死，亦或者是基地里已经埋下了成吨的炸弹，只等路明非一进去就会被引爆。 路明非这一次来的目的是救风间琉璃，既然风间琉璃已经出现了，那路明非就没必要再去实验基地中冒险。 王将想用风间琉璃把路明非诱导在实验基地中去，路明非就直接先把风间琉璃打包带走再说。 其他的秘密在之后在去探寻也没什么问题。 路明非在看见风间琉璃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决断，然而一个手刀下去，风间琉璃只是身体颤动了一下，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路明非。 “玛德！你怎么这么抗揍！”路明非怒骂一声。 最强之鬼不是盖的，路明非这已手刀的力量足以劈断鹅卵石了，却连打晕风间琉璃都没能做到。 风间琉璃猛烈地挣扎了起来，他想要去拔出腰间的长刀，没有武器的话，他完全没有挣脱路明非身体锁的可能。 然后风间的手刚触摸到刀柄的裹布，路明非就用白帝把他的刀丢到了远方，啪的一声溅起水花。 看着风间琉璃更加暴躁了起来，路明非只能更加用力的一手刀下去，这一次他完全没有留手。 这一次，风间琉璃终于扛不住了，慢慢昏了过去。 “希望别把你打成傻子了，我现在身边已经跟着一个智障儿童了。” 路明非来不及体会手上传来的同感，他从身后取出了尼龙绳，把风间琉璃的牢牢捆住。 “等你醒了，我会为我今天的暴行道歉的。” 路明非知道风间琉璃这种被完全操纵的状态肯定不能持续保持下去，否则王将一直控制风间琉璃就好了，这样风间琉璃根本不可能产生背叛他的想法。 路明非打算用时间让风间琉璃恢复正常。 悠扬的音乐声忽然响起。 音乐的曲风有些像是某种乡村小调，这是手机的铃声，路明非注意到这个是从风间琉璃身上发出来的声音。 经历过三笠号事件之后，路明非对于这种突然冒出来的旋律已经有了警惕之心，就害怕音乐的表面之下还藏着什么梆子声什么的。 不过，眼前唯一一个会被梆子声操纵的人就被路明非压在了身下，绑成粽子了，这里也没有王将能控制的人，路明非还是从风间琉璃的身上取出了手机。 接听键按下。 “看起来，我们的客人是不准备来实验基地看一眼了。” 毒蛇般阴冷的男声从电话中响起，这是王将的声音，他在通过手机在和路明非对话。 路明非听见这个声音直接按下了免提键，把手机和风间琉璃一同丢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现在没空和王将对话。 小货车启动。 鬼知道王将是不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拖延时间，然后好让人来围攻他。 “专员先生不要着急，我现在可没有攻击你的打算，我只是想和你聊一聊，在我们的通话结束之前，你都是安全的。” 王将似乎在暗中看着路明非的全部行动，而且，从声音听起来，他好像并不着急。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能发现风间琉璃有问题？我觉得风间琉璃应该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王将似乎真的只是想和路明非闲聊一下，开始普普通通地拉家常。 路明非看了一眼外边的大雨，冷漠地回答：“因为我和风间琉璃设下了暗号，联系时一定会先说暗号，否则说明联系我的就是被控制的风间琉璃。” 路明非一边开车，一边随口胡扯，他并不想暴露樱井小暮给他提醒的事。 只要是走公路，那路明非的踪迹肯定就会被王将注意到，所以他也没有立刻把手机丢出去的打算，他还想看一看王将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暗号？真是聪明的做法。”王将似乎完全觉得他还和路明非处于敌对的状态，“我很好奇这个暗号是什么。” 电话中，王将这种平静的语气让路明非感觉很不舒服，给人感觉，路明非做这一切都还在王将的掌握之中，就感觉王将自信根本无法带着风间琉璃逃离他的陷阱。 “王将你玛死了！” 路明非的声音有些暴躁。 “什么？” 王将在电话另一头愣了一下。 “王将你玛死了！”路明非提高了音量。 “这就是我们定的暗号，知道了吗？！”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路明非心中终于痛快了些，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恶心。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开口。 “本来还想和我们专员先生多聊一聊，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共识了。”路明非也打算结束通话了，“我也这样觉得，再和你多说一个字我都感觉恶心。” 在路明非的手按下挂断键之前，王将的声音忽然又一次响起。 “专员先生，其实你犯了一个错。” 路明非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下来。 “我为你准备的礼物根本不再实验基地里，风间琉璃邀请你进入基地，只是因为那里是一个比较容易战斗的场所而已，可是换作在小货车上也没有什么差别。” 小货车上？ 车厢中忽然响起了细微的一声，就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机关在运转。 路明非意识到了什么，他把小货车一脚踩停，然后抓过副驾驶上昏迷中的风间琉璃，撕开了他的和服。 一个注射器构造的东西紧贴在风间琉璃的脊椎处，这是完全由复合材料打造的东西，白帝也无法感应。 如今，里面的液体已经完全注射进了风间琉璃的体内。 已经昏迷的风间琉璃双眼猛然睁开，露出被血色染红的黄金瞳，疯狂、暴虐，就像是有恶鬼在他的眼睛中复苏。 与此同时，风间琉璃的身体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龙化现象，细密的黑鳞从他的皮肤下相处，双手化为了利爪一类的东西，束缚他的尼龙绳顷刻间就被割断了。 风间琉璃挣开他的束缚，猛地扑向了路明非，两个人一同翻滚着滚下了小货车，钢铁的车门也被撕裂了，出现锯齿般的裂口。 “你对他究竟做了什么？”路明非脱离了风间琉璃的纠缠，隔着道路警惕地注视着对方。 风间琉璃原本是就是超越临界血统的混血种，可是他现在身上居然出现了龙化的迹象，这是失控的前兆。 “没有什么，就是给他注射了一点用龙血制造出的珍贵的进化药，外加一些让他失控的药物而已，这可是我不多的珍藏了。” 电话里传来了猴子般得意的笑声，这样夸张的笑声在今夜的雨幕像是幽灵一般的回荡。 “哎呀呀，专员先生不要着急，进化药对风间琉璃这样的混血种实力提升很有限了，它只会刺激着他失控，激发他内心的杀戮欲望而已。” “也就是说，除非死亡，今天风间琉璃是不会停下自己的杀戮欲望的。” 仿佛是为了应和王将的话，风间琉璃忽然发出了类似于龙吼般暴怒的声音。 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路明非又听见了婴儿般尖细的哭声。 死侍！ 王将圈养的死侍也追上来了。 无数的黄金瞳都在这个雨夜中死死地盯着路明非，大雨滂沱。 “我知道专员先生很强，从你在三笠公园展现出的实力来看，哪怕龙化了风间琉璃加上死侍群也不一定打得过你，更何况你还带了一货车的武器过来呢？拥有了那种恐怖的言灵，围殴对你效果也不大。” “所以，专员先生一定要加油啊，加油除去这个快要失控的恶鬼啊。” “来吧，只要杀了风间琉璃，你就安全了。” “可是，路明非专员——” 王将在电话中拖出长得夸张地尾音。 “你真的要杀了你的朋友吗？” 70 第266章 青春的气息 火焰喷涌，子弹呼啸着离开枪膛，冲锋枪都在不断开火，黑夜被接连不断的轰鸣所吵醒，弹幕远比暴雨更加密集。 敢于阻拦路明非的死侍都被弹雨所撕碎，在白帝的操纵下，路明非自己一个人就是一只军团。 密集的子弹搅碎死侍的躯体，碎裂的黑鳞和死侍的鲜血被暴雨冲刷而下，鲜血染红了地面上的积水，浩浩汤汤宛如红色之海。 刺鼻的腥味在空气中伴随着水汽不断蔓延，刺激着路明非的鼻腔，这是暴雨也无法洗刷掉的血腥。 尖细的婴儿哭泣声在路明非的背后响起，路明非反握妒忌，朝着背后一刀刺去，伴随着咔嚓的轻响，阻塞感随即传来，下一刻，这些阻碍就被刺穿。 刺穿耳膜的嚎哭在路明非耳边炸响，这是死侍痛苦地尖叫，鲜血飞溅。 路明非手腕反转，妒忌锐利的刀锋顷刻间就搅碎了这只从背后突袭的死侍，刺耳的尖叫声瞬间停止。 血水沿着刀锋流淌，滴滴答答地坠地。 路明非反手一抖，震去了刀锋上的鲜血与雨水。 以白帝的暴虐程度，本不应该有死侍能接近路明非的身体，通常来说，它们在朝着路明非冲过来的路上就会被密集的子弹撕碎。 然而，这些怪物现在就真的冲到了路明非的面前，需要路明非与之肉搏。 路明非的眼睛死死盯着死侍群中那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男人也用染着血色的黄金瞳盯着他。 风间琉璃。 就是因为风间琉璃在死侍群中，才让路明非无法完全压制这些死侍。 冲锋枪是用来做无差别的压制射击的，路明非能对着大部分死侍毫无顾忌地扫射，然而对于风间琉璃所在的地方，路明非却不能这样射击。 冲锋枪中填装的都是装备特别改造过的炼金汞子弹，要是被这样的子弹群正面命中，就算是风间琉璃估计也只有死路一条的程度，而路明非对于白帝的掌控还没有到控制每一发子弹都能精准点射的地步。 为了风间琉璃的安全，路明非的子弹只能避开风间琉璃所在的一小块地方，这就让路明非的封锁出现了缺口。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风间琉璃成为了这些死侍的盾牌。 “参孙，你能帮我控制掉这些死侍吗？！” 路明非再次挥刀斩断了一只冲上来的死侍，对着耳机大吼。 妒忌的刀锋切开这些死侍的鳞片几乎不会有任何的阻碍，然而这并不能让路明非有任何的放松。 死侍太多了，路明非一个人绝对不可能靠着一把妒忌杀光这么多死侍，更何况，后面还有风间琉璃一直用血红色的双眼盯着路明非。 路明非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参孙了，他在卡塞尔学院里的课上学过，纯血龙族是可以控制死侍的。 “不行！”参孙的声音又急又暴躁。 “我已经尝试过去控制这些死侍了，但是没有用，它们根本不听我的，有比我更高的权限在操纵这些死侍！” “更高的权限？” “龙族对死侍的控制也是要看权限的，这个权限是根据血统来的，比如说王控制下的死侍就不可能被我控制了，因为我的血统不可能比王更高！” “可是操纵这些死侍的不是龙族的君王，操纵它的只是一个阴险的混血种而已！王将的血统甚至还没有我高！你也不能从他的手中抢过死侍群的操纵权限吗？！” 路明非翻身躲过一直死侍的扑击，紧接着，又是一只死侍绕动着蛇尾冲了上来。 路明非随即就一刀刺穿的这只死侍的喉管，反手削下了他的头颅，但他仍然被死侍锋利了爪子抓破了肩膀出的衣服，留下了一处不大不小的伤口。 伤口并不深，但这却是路明非再这一场战斗中第一次受伤。 暴雨倾盆而下，已经把路明非打湿了他的衣衫，黏在一起的额发都在湿漉漉地滴水。 释放言灵同时和死侍不间断的肉搏，这已经让路明非的精神和体力运转到极限了，让不可避免的让他再战斗中出现了失误。 有第一次受伤就会有第二次受伤，继续这样战斗下去，路明非迟早会被慢慢拖死。 这并不是路明非的战斗力太弱，想一想他面对的敌人就知道了。 一个超越临界血统的超级混血种，一堆死侍，还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王将，这个王将还疑似有半进化种的躯体。 这本是需要用整个日本分部对付的力量，可是现在却要路明非一个人直面如此恐怖的敌人，更何况路明非还要顾及风间琉璃的安全。 这太难了。 “我也不知道啊！为什么这些死侍会觉得一个混血种的等级比我更高？！它们脑子坏掉了吗？” 参孙的声音更加暴躁了，她活了几千年受的打击都没有这几天多。 战斗力比不上路明非，游戏被绘梨衣压制之类的事情就算了，现在还有这么多死侍明晃晃的告诉她，你的血统还比不上一个混血种。 参孙从来都没有受过这些气。 好吧，其实这也不怪参孙，只不过是她遇见的王将太变态了而已。 王将可是一个能用梆子声压制白王意识的超级bug，参孙的血统在他面前不够看也正常。 “好了，我现在知道你是头血统比不上混血种的龙了，要是你实在没什么用那就直接出来支援我吧，我一个人可对付不了这么多敌人。” 路明非翻身躲过一只蛇形死侍的扑击，死侍在扑过来的时候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露出匕首般的利齿，于是路明非就顺手把妒忌的刀剑从它的口腔中捅了进去，一瞬间搅碎了死侍的脑子。 路明非一脚把这个凉透了的死侍从妒忌上踢开，这么一下，妒忌暗金色的刀锋上全都是或红或白的粘液。 “真恶心。” 突然间，巨大的危机感在路明非心中炸开，路明非条件反射地翻转手腕，妒忌后刺，而身体则向前扑，脱离了原本站立的地方。 铮！类似于金属碰撞般的轰鸣声炸响。 随即，风间琉璃的身影就出现了路明非所站立的地方，他的胸前被妒忌撕裂了一个不小的伤口，滋滋冒血。 路明非的后背也被风间琉璃的利爪划破，碎裂的布料不断坠落，细密的血珠从伤口渗出，又被雨水冲刷掉。 在等待这么久之后，风间琉璃终于出手了。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隔着大雨对视，就像是两头孤狼在丛林中相遇，路明非只能看见风间琉璃那无法被雨水熄灭的血色黄金瞳。 “看起来，我得先挂了。” 路明非准备关掉和参孙的对话了，和死侍的战斗中分心无所谓，面对风间琉璃还分心那就是找死了。 “哪个挂？”参孙愣了下。 “挂掉的挂！这个时候你再浪费时间和我玩梗我就真的要死了！” 路明非深呼吸了一下，也慢慢平静下来：“参孙，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最后一句你会对我说什么？” “我能帮你打断王将对于死侍的控制！”参孙说。 “什么？” “虽然我不能取得这些死侍的控制权，但是我能帮你打断王将对于这些死侍的控制。我发现了这些死侍不是被龙类血统操纵的，它们更接近于纯粹的‘大脑’或者说是‘精神’上控制。”参孙的语速很快。 “这和龙族操纵死侍完全是两种方法，我就说，我的血统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混血种！” “我虽然无法控制这些死侍，但如果两套控制系统同时去操纵这些死侍，死侍就会陷入短暂的混乱之中，你知道的，这些家伙本来就没有什么脑子。” “谢天谢地，总算没白带你来日本。” 路明非喜上心头，他可不想同时面对风间琉璃和死侍群。 “那你快点帮我打断王将对这些死侍的控制！” “我需要时间！王将对于死侍的控制更强，我想要打断他的控制需要时间，这至少半个小时，你必须坚持下去！”参孙说。 “你......！” 路明非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面对死侍群和风间琉璃的夹击，路明非能再坚持十分钟就不错了。 情况比人强，路明非最后又不得不平稳了心情。 “半个小时是吧，我会做到的。”路明非关掉了通话。 路明非仰起头，慢慢地看向天空，亿万滴的雨水从黑暗的天空洒落，似乎都要落进他的眼瞳之中。 这场雨真大啊。 路明非深深的呼吸，冰冷的水汽被他不断吸进了肺里，却依旧无法阻挡从血脉深处涌出的暴虐与躁动，任谁憋屈地战斗了这么久，内心都会充斥着撕碎一切的怒火。 熔岩般的黄金瞳在黑夜中在熊熊地燃烧，路明非平静的抽刀，仿佛他就是今夜的太阳。 “风间君，说起来，好像我们还没有认真地与对方战斗过，在南梦座的战斗你也没用全力。” 路明非手中的妒忌慢慢对准了前方的男人，语言冰冷如寒冬。 “其实，我一直都想看一看，我们两个究竟谁跟强一点。” 风间琉璃警惕地俯低了身体，摆出了发力的姿态，在他感觉中，面前的这个人气势忽然变了，变得无比地强横，变得无比地锋芒毕露，这股强大的压迫感让他连呼吸都忍不住放缓。 虽然路明非之前给风间琉璃的感觉就很强，但那却是可以接受的强，而这一刻，路明非爆发出来的那种气势就像是复苏的龙类君王，可以碾碎一些阻拦在他面前的事物。 原本疯狂的死侍群一瞬间也安静了许多，它们摆动着巨大的尾巴围绕着路明非慢慢爬行，这些没有智慧的家伙也在黄金瞳中闪烁出警惕，发出嘶嘶的声音。 路明非骤然动了。 暗金色的刀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奔赴风间琉璃，那是妒忌的刀光。 在路明非的手中，妒忌似乎能斩断一切，无论是钢铁、岩石、还是皇级的混血种都挡不住他全力的一刀。 风间琉璃条件反射地侧身躲开了，他与路明非的刀锋擦肩而过。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冰冷刺激着风间琉璃的感官，在让风间琉璃意识到危险的同时，也刺激到了他心底的那一份暴虐与嗜血。 风间琉璃躲开第一刀之后就立刻翻转身体，眼睛重新锁定了路明非。 这是一个强大的敌人，让风间琉璃忍不住想要把他撕碎。 然而，风间琉璃只看见了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以至于他眼睛中的血色都有一丝动摇。 路明非斩断了所有拦路的死侍。 头也不回地狂奔。 那个奔跑的身影宛如追逐夕阳的少年。 让人忍不住想起自己曾经的青春。 反正拖半个小时参孙就能打断王将对于死侍的控制，路明非傻了才在这个时候与死侍群、风间琉璃硬刚，打赢打不赢都是风险。 感谢曾经芬格尔当着路明非的面和死侍跑马拉松的经历，让路明非不至于现在只会死磕，知道再过半个小时就会迎来转机，那路明非也犯不着和这些死侍玩命。 风间琉璃和死侍群站在原地呆滞了片刻，随即，尖细的婴儿哭声和怒吼就响彻了整个夜晚。 它们也狂奔着追了上去。 而267章 宽恕 事实证明，路明非的体力还是远远超过这些死侍的。 蛇形死侍的身体构造本就不太适合在陆地上进行狂奔，它们应该更适合在水体中作战，比如曾经的东京湾，或者是死侍圈养池中庞大的水体。 路明非无奈地叹息，如果不收敛一点自己奔跑的速度，他甚至要把这些死侍甩掉了。 你们不中用啊。 路明非看着背后已经逐渐远去的死侍影子，最后无奈地放慢了自己奔跑地速度。 路明非其实很想把这些家伙甩掉的，但是无奈风间琉璃还在这些死侍群中，路明非还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还没有放弃带走风间琉璃的想法。 风间琉璃的速度其实是可以追得上路明非的，最开始的时候，他好几次都差点追到了路明非，以至于路明非不得不停下来和他作战，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就渐渐藏匿在了死侍群中。 路明非放慢自己的速度后，大概又过了十几秒，路明非才又一次听到了尖细的婴儿哭泣声。 不过，这一次，这个声音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恐怖，反而带上了些许无能狂怒般的暴躁。 如果死侍也有自己的语言的话，它们喊的大概是。 “站住！” “别跑！” 路明非看着有了些许变化的死侍群，觉得自己有必要让这些死侍加一把劲，不然它们可能就不追了。 所以，路明非干脆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对着这些不断嘶吼的死侍群勾了勾手指。 “你们过来啊！” 等到这些死侍和路明非的距离只剩下几十米的时候，路明非就又一次扛着刀拔腿就跑。 那潇洒的英姿深得八路军的游击战的精髓。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 死侍不知疲倦，而路明非的体力也不会被奔跑这种事情快速消耗，这注定是一场漫长的追逐战。 “参孙！你还没好吗？！” 路明非又一次接通了参孙的联络信号，他表面上轻松，一直和死侍群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是时间一点点过去，路明非内心压力也很大。 请不要误会，路明非并不是在担忧死侍的追杀，他只怕王将发现自己在勾引这些死侍而鸣金收兵，这样路明非就真的没法拯救风间琉璃了。 若非如此，路明非何必冒着危险调戏这些死侍。 然而，联络频道里没有声音响起，参孙对于路明非的呼叫迟迟没有回应。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要是参孙出现什么问题，路明非自己可没办法对付死侍群加风间琉璃地组合，他可能真的就要撒开丫子去跑路了。 还好，参孙并没有让路明非担忧太久。 一个剧烈的喘息声从耳机中传了过来。 路明非听出来这是参孙的声音。 “你怎么了？”路明非愣了一下。 参孙的声音通过耳机断断续续传了过来，似乎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艰难。 “你......你......跑太快了......我有些跟不上......” 路明非奔跑在风雨中，沉思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这怎么一回事。 参孙对于死侍控制是有距离限制的，路明非带着死侍跑马拉松，参孙也就被迫跟着死侍群跑马拉松了。 他跑，她追。 目前来看，她好像不太适应这么剧烈的奔跑，累得气喘吁吁。 路明非看了一眼背后锲而不舍、不知疲倦的死侍群，对着参孙发出了灵魂提问：“你不是纯血龙吗？怎么这么一下就不行了。” “唔我......我只是有点不太适应.....这具人类的身体而已，最近......吃的也有点多......” 参孙每一次吐字都伴随则剧烈地喘息，很明显是真的累得够呛，有些跟不上路明非它们了。 “该死！早知道.....我应该......结茧的时候我应该把腿变长一点的......” 参孙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你们龙族茧化原来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diy吗？ 这还带拉腿功能。 你们龙族也逛某个网站的舞蹈区？路明非在心里吐槽。 随即，路明非就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话说，你们龙族不是都会飞吗？你为什么要用跑的。”路明非问。 虽然参孙现在是人类形态，但是路明非记得龙族的人类形态，也是可以长出膜翼的。 当初诺顿觉醒的时候，就是一瞬间从背后长出了火焰的翅膀，飞向了夜空之中，路明非自己和小魔鬼融合之后，也可以轻而易举地长出翅膀。 耳机中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因为实在沉默得太久了，以至于路明非都怀疑参孙是不是出什么意外。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似乎永远不会停息的暴雨从天空坠落，一副要淹没世界的架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参孙没有任何起伏地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你准备好，我已经可以对这些死侍施加控制了。” 这一次，她没有了任何喘不过气的样子。 路明非忍不住抬头，在无尽地雨幕与黑夜中，他似乎看见了了一道长着长翼的影子从夜空中划过。 早就等待了此刻的路明非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他站在原地转身，面向了身后海浪般涌来的死侍群。 炽热的黄金瞳又双一次被路明非点燃。 如果有人拿着热成像仪观察到路明非身体上的状况，就会发现他的体温开始急剧地上升，这是青铜与火之王血脉力量被彻底唤醒的标志，就连他身上的雨水也被直接高温蒸发掉了。 白色的水雾袅袅升起，仿佛围绕着路明非的身体生成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半个小时的追踪之后，死侍群终于把和路明非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十米之内。 然后，死侍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它们摆动着粗壮的蛇尾在地面上爬行，慢慢包围住了路明非。 风间琉璃站在这死侍群的中央，被血色染红的黄金瞳注视着眼睛追逐已久的猎物。 “不用这么好奇地看着我，我只是不想跑了。” 路明非对着风间琉璃笑了笑，暗金色的妒忌被他握在手中，气势一点点凌厉了起来。 路明非面向风间琉璃，摆出了刀术中的起手式，蓄势待发。 似曾相识地一幕。 相同的情况就发生在半个小时之前。 风间琉璃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声，这一次，不会被眼前这个人的虚张声势吓到了。 风间琉璃追着路明非跑了这么久，早就积累了满腔怒火需要发泄，暴虐的龙血需要杀戮才能冷却。 谁都没有再说话，甚至连死侍嘶吼声似乎都消失了。 路明非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逐渐远去，逐渐变得虚幻起来，他的眼睛只盯着一个人，那就是风间琉璃。 这是这里唯一一个有能力和他对战的人。 风间琉璃也死死地盯着路明非，优秀地猎食者总是不会缺乏耐心地，它们可以用漫长的时间区观察猎物，一旦出手就是一击必杀。 几只比它同伴明显大了一圈死侍在两人对峙的时候悄悄地爬到了路明非背后与身侧的方向，似乎随时都会发起进攻。 “就是现在！” 参孙的声音在耳机中炸响，宣告了这一场战斗的开始。 路明非就像是离膛的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暗金色的刀光划破了雨幕，撕裂了黑夜，赫赫的风雷声在刀刃处爆炸般的散开，这一刀似乎能斩断一切，无论是恶鬼还是悲运。 这一幕，又是似曾相识。 风间琉璃怒吼着挥舞龙化的利爪，悄悄包围了路明非的数只死侍也在同一时间发起了进攻。 刀光来袭，这一次，风间琉璃没有选择躲避。 他不会再上当了！ 风间琉璃以所剩不多的智慧本能判断，路明非这一刀完全是虚张声势，他一定会再次逃开。 这不仅是因为路明非已经这么做过了一次，还是因为现在还有几只死侍从路明非的周围发起了攻击。 如果路明非的这一刀被风间琉璃拦住，那么路明非四周的死侍就能顷刻间撕裂他的躯体。 嘭！ 强烈的冲击波从路明非和风间琉璃的碰撞处爆开，冲击波扫落了周围的一切雨水，纷纷飞溅而出，妒忌的刀锋和风间琉璃龙化的利爪碰撞出剧烈火花，就连大雨都无法熄灭。 随即，路明非就再一次骤然发力，妒忌的刀锋撕裂了阻拦它的事物。 两块覆盖着黑鳞长着利爪的东西在黑夜中高高地飞起，然后又跌落在了积水中，水花四溅。 鲜血从风间琉璃的手部或者说爪部喷涌而出，他被路明非斩断了新长出的利爪。 “风间君，你该躲开的。” 风间琉璃可能是顾及路明非操纵金属的言灵，也可能他是低估了妒忌的强度，所以，他在与路明非的战斗中没有使用任何地武器，反而想借助自己的龙化躯体硬抗妒忌的刀锋。 这可是诺顿为龙族君王送葬而打造出来的武器！ 风间琉璃龙化长出的利爪终究比不上妒忌的坚硬与锋利，碰撞中直接被刀锋削断了。 当然，这并不致命，也不至于留下残疾。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逃跑的选项，这一刀我一定会斩出。” “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那只会搞砸一切。” 风间琉璃低声嘶吼，也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震惊。 路明非真的义无反顾地一刀真的斩向了他，削断了他最具有攻击性的利爪，但这也让四周死侍又了拉近与路明非的距离。 在风间琉璃的视线之中，数只死侍已经扑向了路明非的身体。 有些死侍借助着巨尾带来的力量高高跳起，朝着路明非扑击，又有些则匍匐在地面上飞速滑行，已经张开了尖牙密布的巨口，还有些则挥舞着利爪，想要撕裂路明非的脊椎。 死侍已经合围，路明非无路可逃。 这时，这一个威严的女声在所有死侍的大脑中响起，就像是洪钟一向回荡，清扫了它们一切的疯狂、嗜血与暴虐。 “堕入深渊的游魂，站在你们面前是青铜与火之王的代行者，代持青铜的权柄，如王亲临。” “亵渎王权之人，必被穿刺在青铜的山巅之上，以火焰焚灭灵魂。” 参孙的音节就仿佛化为了至高的神谕，原本疯狂、几欲分食路明非的死侍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骤然停了下来。 这些疯狂的怪物明明已经用利爪和尖牙触碰到了路明非的衣角，它们只与需要再前进一步，就可以把眼前的人撕成碎片，但是它们怎么也都无法再靠近路明非。 参孙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冷漠过，每个字都带着渗血的杀意。 “那么，亵渎之人，向着你们的王——” “觐见吧！” 跨过旷古的龙语结束了尾音，死侍们就像是被巨斧砸中了脑袋，它们倒在地上，拼命死地嘶吼、痛苦地翻涌，夜空中回荡着凄厉的哀号。 它们足以撕开钢铁的利爪紧紧抓住自己的脑袋，带下大片的鳞片，有些死侍甚至都撕裂了自己的颅骨，露出了萎缩了的灰白色大脑，但这丝毫不能缓解它们刺入脑髓的剧痛。 所有的死侍都用自己头颅疯狂地撞击着地面，在尖石上留下了破碎的血肉和开裂的鳞片，以及一滩滩狰狞血迹，就像...... 犯下亵渎之罪的逆臣在向它们的君王疯狂叩首—— 祈求宽恕。 第268章 阴影与噩梦 远方的阴影里，一道黑影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头颅，发出痛苦的嚎叫，然而他的声音又忍不住充满了兴奋的战栗。 “这是......” “这是，纯血种的威压！” 黑影咯咯地笑着，笑得全身都在颤抖，含笑的公卿面具下，露出邪恶而暴虐的赤金色龙瞳。 王将知道只有纯血种才可能打断他对死侍群的控制， 这是次代种？还是初代种。 “原来路明非身上有纯血种的卵，难怪，难怪......” “难怪一个普通的混血种就能拥有皇级的实力。” 王将太欢喜了，他一直都在追纯血古龙的卵，无论是白王的圣骸还是别的古龙，但纯血龙的茧化实在是太烦人了，王将至今都没有成功地捕获过纯血龙的卵。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就连全世界都有分部的卡塞尔学院，也就靠着运气捕获过一只红龙幼仔而已。 没想到今天得来全部不费工夫。 如此天罗地网之下，一颗龙类的卵被路明非亲自送到了他的手中。 对于王将来说，纯血龙卵就代表着那至高的力量。 王将贪婪地注视着路明非的身影。一条命令被他在精神中发送了出去。 “风间琉璃，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命，你也要控制住路明非！” 王将并不担心路明非展现出的实力，就算是死侍军团暂时被废，王将这里还有半进化种的躯体，还有风间琉璃这个至强之鬼。 这是王将捕获纯血龙之卵的绝佳时机。 二对一，优势在我！ . “参孙，你这效果好得有点过头了吧。” 路明非看着面前发生的疯狂一幕，嘴角微微抽搐，参孙下手之前说的是，她可以让这些死侍陷入短暂的混乱之中。 目前这些死侍痛苦嚎哭的样子，可不是“短暂的混乱”，而是“疯狂的自残”。 路明非已经看见有些死侍把自己的灰白色的大脑都扯了出来了，洒落在了积水之中，漂浮出类似于脑浆和腐烂油脂的东西，怎么一个恶心了得。 “因为我临时改变了一下我对这些死侍的命令。” 通话中，参孙声音又从那个威严、宛如跨过旷古的女王变成熟悉路明非的样子，活力与慵懒混杂，只是中间隐隐夹杂着一丝高傲。 “改了什么？” “你身上不是有王的卵吗？我没有用自己的血统权限控制它们，而是从你身上借用了一丝王的气息。”参孙的声音渐渐提高，“所以我是让它们向你觐见，而不是让它们受我控制。” “我的血统打断它们的控制就是极限了，但是伟大的青铜与火之王可就不是这样了，它们看见你，就以为自己看见了青铜与火之王。” “死侍的大脑可承受不住来自青铜与火之王的命令与那什么王将的命令的冲突，火焰灼烧这它们的精神，它们现在应该痛苦地想撕裂自己地大脑，这就是血统的压制。” 路明非愣了一下，参孙这家伙好像比她想象的要聪明。 难怪这些死侍像是疯了一般地自残，源稚生的王权都不带这么猛地。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惊讶于参孙大人的智慧，也不用太过惊讶，我可是活了几千年的龙，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个废物吧。” 参孙假装咳嗽两声，声音抑制不住的得意。 “我原谅你之前的无知，你现在可以开始夸我了。”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 现在的参孙让路明非不自觉想起“小人得志”这个成语。 “不错，参孙小姐很棒。” 路明非勉为其难地夸了两句，这一次她确实是帮了自己大忙，紧接着，路明非又一次严肃了起来。 “你帮我盯好周围，我怀疑王将可能要亲自出现了。” 现在王将的死侍军团被废，而风间琉璃身上已经受了伤、又没有武器也很难真的对路明非造成威胁，王将自己再不做一点什么，他的这一次计划就要满盘皆属了。 “放心！王将出来了我帮你揍他！” 参孙电话的那一边回应，紧接着，就是一阵沙沙声传来，她开始向着路明非这边靠拢。 路明非关闭了通话，目光重新落在了面前的风间琉璃身上。 参孙可以影响到这些死侍，可是她不能影响风间琉璃，因为风间琉璃虽然一副龙化的样子，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混血种，而非完全堕落的死侍。 现在，这些死侍已经被参孙套上了混乱buff，路明非也要趁着这个机会快点吧风间琉璃制住才行。 路明非看出来了，眼前的风间琉璃已经被一种暴怒嗜血的意志所操纵，就连思考都做不到，所以路明非也就直接放弃了用语言让他清醒的想法。 现在，一切都回归了追淳朴的模样，路明非只想把风间琉璃打晕带走。 风间琉璃有限的智慧无法理解为什么与自己同行的死侍都在一瞬间陷入了混乱之中，但他本能地可以感觉得到是面前这个人搞的鬼，于是他对着路明非不断低声嘶吼。 路明非注意到，风间琉璃手上被他削去的利爪已经被强行止血，甚至还有肉芽长出，正常情况下，只要再有几个小时他的手就能恢复如初。 路明非并不想再拖下去，直接一跃而起，如猎豹般扑向了风间琉璃。 这一次，完全是他们两个人的战斗了，没有人能够在来打扰他们。 猛鬼般的残影在雨幕中不断划过，积水激荡。 风间琉璃吃过了一次妒忌的亏，这一次，他也不再和路明非硬拼，反而开始在路明非的周围游走。 凡是妒忌刀锋扫过的地方，风间琉璃就会后退或者跳跃着避开，已经出现了龙化症状的小腿让他的动作更加的灵活。 而躲过刀锋之后，风间琉璃就会发出最猛烈的进攻，他的利爪还在恢复之中，然而他手臂上还有突出的骨刺，这些都可以成为他的武器。 风间琉璃的速度、力量都和路明非相差无几，下定决心走缠斗路线之后，路明非也感到有些棘手。 残影交错，恐怖的怪物在雨幕中厮杀。 就在路明非打算借助不要死，想要硬抗几下风间琉璃的进攻强行把风间琉璃控制住的时候，风间琉璃忽然抬起了自己的头颅，神情极其地痛苦。 路明非直视风间琉璃的眼瞳，有这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了从地狱爬出的魔鬼。 风间琉璃就像是忽然被人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一样，完全改变了自己的战斗风格，像是野兽一样扑过来，完全不再惧怕路明非的刀锋，疯狂地佛那估计着路明非。 “见鬼！” 路明非躲过了风间琉璃的扑击，身影擦肩而过的同时，风间琉璃用骨刺在路明非胸口划出一道细长的伤口，鲜血渗出。 但风间琉璃身上的伤口远比路明非要重，龙化产生的外鳞根本无法阻挡妒忌锐利的刀锋，直接就被斩断了，若非是路明非刚刚手下留情，这一刀就能斩断他的内脏。 然而风间琉璃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反而更加凶猛地朝着路明非扑了过来，就像是游戏中越受伤越勇猛的狂战士。 唯有死亡才能让他停歇下来。 路明非躲开风间琉璃的扑击，他叹了一口气丢掉了自己的长刀妒忌，暗金色的刀身坠入水中，沾染上地面的污秽，这把由青铜与火之王锻造的屠龙利刃恐怕从来都没有这么被弃如敝屣过。 两道黑影飞了过来，那是路明非许久未用的双手小太刀。 这简直是疯狂的做法！ 路明非放弃了自己对战风间琉璃时最大的武器优势。 风间琉璃是至强之鬼，龙化之后他的实力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路明非面对他的时候，居然自降实力。 别看他之前对付风间琉璃这么轻松。这完全只是因为风间琉璃在顾及妒忌而已，可一旦路明非失去了妒忌，谁强谁弱可就真的不一定了。 “我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路明非无奈地苦笑。 妒忌的锋利太过，路明非使用它时，很容易会对风间琉璃造成致命伤。 要是路明非一不小心直接刺毁了风间琉璃的核心器官，那不要死可能都救不回来，这反而让路明非有些束手束脚。 路明非想要再一次控制住风间琉璃，只能像当初对战巴西舞王那样，用小太刀一点点地削弱他的战斗力，一点点给他放血，让他力竭倒下。 很危险。 但是路明非必须这样做。 不过，路明非也不是完全在冒险，至少，他已经用妒忌在风间琉璃身上留下了两道巨大的伤口，削弱了他的战斗力。 “风间君，你现在的样子好丑，我都有些快记不清你其实是一个颠倒众生的男人了。” 路明非熟悉着许久不用的双手小太刀，目光盯着前方那一个冲他嘶吼、宛如死侍模样的男人。 “风间君，我可是说起过——” 路明非一跃而出，在雨幕中留下道道残影。 “我要带你回家啊！” 厮杀、碰撞，放弃了妒忌之后，路明非终于感觉到了风间琉璃令人窒息的压迫力。 风间琉璃几乎每一击都会带起爆炸般的声音，似乎要把路明非直接撕碎，他本就是至强之鬼，越是堕落就越是强横。 铮！ 骨突与小太刀碰撞在一切，火花四溅，路明非的虎口被风间琉璃碰撞得发麻，而路明非也在他的手臂上新添了一道细小的创口。 这完全是刀刀见血的死斗。 路明非每一刀都在削弱风间琉璃的力量，风间琉璃身上崩裂的刀伤让他化为了一个血人，渐渐的，风间琉璃的扑击开始无力了起来，每一次挥舞骨刺时也不再风雷般的声音。 同时，鲜血也渐渐染红了路明非残破的衣衫。 他选择了最艰难的取胜方式，就必须要付出最多的代价。 “真是感人的兄弟情，可是太过愚蠢了。” 一道黑影从阴影中走出，逐渐露出了佩戴早自己脸上的公卿面具，赤金的龙瞳中流露出的只有嘲讽。 王将一直在关注着战局的变化，等到风间琉璃把路明非的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才出来。 也就是在王将出现的时候，世界翻转。 风雨声都从路明非的耳边远去，就连光线都变得扭曲了起来，就像是世界变成了浸水的油画一样，构成世界的一切元素都扭曲了起来。 王将出现后，风间琉璃终于用自己最后的精神使用出了一直都未用的言灵·梦獏。 噩梦降临。 在与风间琉璃进入最终的噩梦之前，路明非看见天空之上的影子。 参孙，你别让我失望啊。 第269章 今日东京大雨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一同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进入了噩梦之中。 因为风间琉璃是在与路明非的近距离厮杀中使用了梦獏，所以，两个人的意识进入噩梦之中之后，两个人的身体反而无力地靠在了一起，就像是.......两个互相依偎着的朋友。 “真是令人感动的友谊。” 王将俯下身体，慢慢地把风间琉璃的身体反转了过来，从路明非身上扒开。 风间琉璃现在也是一个血人了，身上全是一到两厘米左右的小口，这样的伤口并不致命，却让他持续性的掉血、失力。 如果他不使用梦獏，确实很快就会被路明非制服了。 风间琉璃把路明非拉入梦獏之中，已经用尽了自己的体能。 现在，风间琉璃身上那种恐怖的龙化现象也在慢慢衰退了下去，从体表长出的鳞片不断脱落，那些尖锐的骨刺也在一点点收回去，回归自己最初的样子。 他已经没有体能再维持自己的龙化状态了。 王将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可惜。 王将赤金色的龙瞳又盯住了旁边的路明非，相比于狼狈的风间琉璃，路明非的状态还是要好一些，雨水冲刷掉了他满身的血液——那大都是风间琉璃的血——露出了他少年的面孔。 路明非身上的伤口比起风间琉璃来说少了许多，这一场战斗事实上是他占了上风。 只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这两个人颇有同归于尽之感。 嘶~嘶~ 公卿面具下居然伸出了分叉的、类似于蜥蜴或者蛇类的舌头，这完全不是应该在人类身上应该长出的东西，这足以见得藏在面具下的东西畸化到了何等的地步。 那混合着铁锈和熔岩的气味仿佛还在空气中漂浮着，而这样气味的源头就在路明非的身上，萦绕如薄雾。 王将陶醉地感受着这样的气息。 虽然微弱，虽然在渐渐消散，但它此刻确实是存在的。 这应该是青铜与火一系的纯血龙种的气息，这么弱的气息不是幼龙就是龙卵，王将研究了这么久的龙族，这一点还是能确定。 路明非那个未知言灵的直接表现就是操纵金属，这么一看就刚好对上了。 路明非身上有青铜与火之王一系的龙卵，路明非一定是借助了这颗龙卵的力量才能觉醒如此恐怖的言灵。 公卿面具下传来抑制不住的得意的咯咯笑声，太巧了！太好了！王将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容易地得到梦寐以求的龙类之卵。 王将迫不及待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亦或者说，他是伸出了异化的爪。 从黑色和服下伸出的手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每一个指节都像是锋利的弯刀，终端则是尖锐的骨质刺，宛如死神勾魂的镰刀。 王将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路明非身上这股气息的来源，这么微弱的气息，这个卵甚至极大可能还没有孵化。 这时，黑夜忽然亮了。 刺眼的光芒撕裂了天空，惊雷震响，那是红紫色的雷电，当它出现在天空之上的时候，就像是天空出现了裂缝或者伤口，轰响的雷声则是天空的哀号。 王将本不在意这道惊雷，今夜下了这么大的雨，打雷很正常，他甚至连抬头的兴趣都没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路明非的身上。 下一秒，这一道极致雷光就打在了王将朝着路明非伸出的那一只手上。 嘭！啪！ 劈里啪啦的电光不断的跳动，火花在王将的手上上炸开，青灰的鳞片直接被这样的雷电所炸裂，碎鳞四溅，露出焦黑的血肉。 王将哀嚎着缩回了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捂住，然后抬头看向了天空，赤金龙瞳死死盯着雷电劈过来的方向。 “异种，我允许你碰他了吗？” 刺眼的雷电在在夜空中不断炸裂，炽白色的光芒渐渐汇聚，从形态来看那无疑是一个人类女孩，身材甚至可以称之为纤细，但是她背后却长着由光、火焰以及雷电组成的巨型双翼，让人仍不住想起了神话中的天使降临。 周围的空间似乎都被女孩身上涌动的电弧所高度电离，空气中尘埃和雨滴因为电离而闪闪发光，就像是天使落下的光辉。 女孩，或者说参孙冷漠地注视着王将。 在这一次行动开始之前，路明非曾出于谨慎也曾经问过参孙她的言灵是什么，他猜测参孙作为青铜与火之王的直系血裔，言灵应该相当强大才对。 而参孙却只是模糊地回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很强就是了”“要是我认真使用言灵打两个你没问题”之类的话。 见到参孙这么含糊其辞，路明非也只能选择信任参孙，毕竟这头龙不会拿诺顿之卵开玩笑。 现在，参孙的言灵终于展露了出来，犹如神迹。 言灵·因陀罗（注1）。 这个秘党以印度教中的天神释迦提桓?因陀罗命名的言灵，在秘党的档案中一直填着未知两个字，秘党虽然知道它的存在，但是从未正式近现代的观测到这个言灵，秘党对于它的了解都依靠着古籍上的资料，从某种情况上来说，这个言灵比时间零还要罕见。 这个言灵从本质上来说应该是操纵电荷和电场，它的历史一直可以追溯到神话时代，在那个时代中拥有这个言灵的人很多都成为各个种族中流传下来的神话人物，因为使用这个言灵在使用的时候，使用者全身都围绕着电光的样子实在是太像是传说中的神灵了。 这也导致关于这个言灵的资料及其稀少。 凡人不敢窥视神灵。 但无论记载是怎样的模糊，因陀罗都无疑是极其强大的言灵，在神话中，拥有这个言灵的人要么是作为神的使者出现，要么就是作为弑神者出现，而现在的参孙就像是神灵再现。 王将的赤金色龙瞳死死地盯着天空之上的身影，盯着她背后璀璨的双翼。 纯血龙！绝对是纯血龙！ 今天是捅了龙窝吗？为什么纯血龙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出来！王将满心惊骇。 看起来，这头龙似乎还是路明非那一方的人。 参孙并不打算给予王将太多惊骇的时间，她向着王将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紫白色的电光在指尖跳跃。 一只不断跳闪着电弧的长枪在她的眼前凝固成形，就像是传说中的天罚。 “亵渎之人，必将被火焰焚灭灵魂。” 参孙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在路明非它们面前的那种人畜无害的样子，她悬浮在夜空之中，电弧与雷霆像是精灵一样在她的身边跳动，黄金瞳里流淌着的只有冷漠、威严与杀意。 “有意思，路明非身上有纯血龙之卵，身边居然还有你这样的纯血龙作为同伴，难道他也是一头龙吗？” 短暂的惊骇之后，王将面对雷霆之王般的参孙，并没有太多的畏惧。 “你也很有意思，明明是使用的雷霆的力量，却说要用火焰焚灭我的灵魂，你和路明非身上的卵有联系？” 听见王将的话，参孙身上威严的气势短暂的凝固了一下。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参孙漠然地捏手，雷霆长枪随即落下。 “此乃神罚！” 这柄由雷电组成的长枪就带着炸裂般效果刺向了王将，水汽因为这把长枪上四溢的电荷而凝固成雾珠，在空气中留下白色的尾迹。 王将立刻后退，他这具躯体也是半进化种的存在，参孙的雷霆长枪移动并不算快，让他可以轻易地躲了过去。 下一刻，雷霆长枪就轰击在了他所在的地方，积水瞬间就被炸开，在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迹。 还没有等到王将放松下来，就又是一道紫白色的高压电弧击中了他，参孙作为雷霆的掌控者，这一场大雨把这一片世界都变成了他的主场。 虽然纯水无法导电，但雨水并非纯水，其中也包含着不少的带电粒子。 高压瞬间就麻痹王将的腿部，让他一个踉跄跌倒在了积水中，暴雨冲刷出的污物瞬间就粘在了王将的和服上，让他显得狼狈至极。 参孙贴近了王将，她的手握成拳头，上面闪耀着紫白色的电光，看样子是想一拳打过去，不过，最后看见王将一身污物的样子，她却犹豫了。 王将趁着这个机会重新站了起来，随即，他就再一次被高压电弧麻痹了双腿，又一次栽倒在了积水之中。 “你不使用言灵吗？异种。” 参孙一脚踩在了王将的公卿面具上，一点点地碾下王将的头颅，把他牢牢的压在了积水里，就像是在踩着一只泥鳅或者蚂蚁。 那张公卿面具埋在污渍中的时候就一点都不恐怖了，反而有些滑稽。 不知道为什么，使用言灵后的参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冷漠却又暴虐，就像是变成了混血种文献中记载的龙族。 在这一次战斗之前，路明非曾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参孙，王将是一个强大而阴险的对手，如果事情发展到了需要她对付王将的地步，那她一定要在战斗最开始就下死手。 现在真正开始战斗了，参孙却感觉奇怪。 这个王将的身躯似乎是半进化种的身体，肌肉力量很强悍，但他全程却没有使用言灵，以至于参孙可以轻而易举的压制他。 这并非“必以剑终”的诸王之战，肉体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言灵才是决定战局的根本力量。 就像是路明非的白帝，亦或者风间琉璃的梦獏，这都是可以改变战局的力量。 王将在泥泞中发出阴冷的笑声，似乎根本不在意被参孙踩在脚下这种事情，也没有回答参孙的问题，笑声中还带着无尽的讥讽。 “算了，你还是去死吧。” 参孙失去了对于王将为什么不使用言灵的好奇，也失去了耐心。 参孙张开了自己的手，无与伦比的电弧在她的手中汇集，恐怖的气息从她身上一点点浮现，她打算直接杀了这个恶心的混血种。 “杀了我的话，你的同伴可就要死了。”王将在泥泞中出声。 参孙的动作停下了，手中的电弧也出现了一瞬间的静止。 王将把自己的头颅一点点从参孙的脚下移开，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从衣袖里掏出白色的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污渍，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嘴唇。 “你的同伴已经陷入了梦獏之中，现在只有我能把他救出来。” 嘭！ 高压电弧又一次在王将的脚下炸开，麻痹了他的双腿，让他栽倒下去，白色的手帕也掉进了积水里。 “你在撒谎。” 参孙的手中再一次出现高压电弧，似乎随时准备杀死王将。 “他能从梦獏中脱离。” 路明非要和风间琉璃作战，不可能不考虑到梦獏这个言灵。 梦貘是王将这一方对路明非最有威胁的武器，因为白帝再强也操纵的是现实物质，而无法在精神世界发挥上面用。 路明非和参孙私下了仔细的推算了一下，两个人都认为路明非和风间琉璃的血统在伯仲之间差距不大，风间琉璃没有这么容易在梦魇中杀死路明非。 再者，上一世，路明非动不动就被路鸣泽拉入幻境之中，他或多或少都对这样的言灵拥有了一点抵抗力。 两者相加，路明非认为自己有极大可能扛过这个言灵。 再不济，路明非还有不要死，这个言灵的权限极高，在精神世界应该也能使用。 参孙认为王将是在危言耸听。 “在正常的情况下，你的同伴确实有可能在梦獏中脱离出来。”王将再一次站了起来。 “但是风间琉璃在这一次使用梦獏之后，他自己就直接昏迷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参孙犹豫了。 王将用一种奇怪而夸张的语调说：“梦獏，失去了风间琉璃的操纵，它已经失控了。” “梦獏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言灵，它直接沟通了作为第五元素的精神，一旦失控，它就可以把使用者和被使用者的精神联通打造出共同的噩梦。” “这样的噩梦，就算是使用者都很难脱离，跟别说你的朋友了。” 王将张开了双臂，得意地大笑。 “现在只有我能控制风间琉璃取消这个言灵，因为只有我才有强行压制风间琉璃的精神的手段，让噩梦自行崩溃。” “现在，也只有我能救你的那位朋友，你还想要杀了我吗？” 参孙沉默了下来，她身上宛如雷神的气息也有些许的低落，作为纯血龙族，参孙对言灵和元素的认知告诉她，王将说的都是真话。 “救他，我允许你活下去。”参孙说。 “不不不，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活不活下来都无所谓，因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我的一个分身而已。” 王将咯咯地笑着。 “你的同伴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也不用再隐瞒什么了，当然，这也是我品质最好的分身了，损坏了也确实有些可惜。” 王将整理下自己的满是污渍的和服，对着参孙绅士般的行礼，虽然这个动作像极了沐猴而冠。 “我的分身不值钱，但是你同伴的性命却很有价值，如果你想让我救他，我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要他身上的卵。”王将指着路明非说。 “那你还是去死吧。”参孙又一次抬起了手，指尖电弧跳跃。 参孙是绝对不可能把诺顿的卵交出去的，这个王将的条件她根本无法接受，她还不如把这个人杀了，自己尝试着唤醒路明非。 王将的目光闪烁，他看出了参孙没有在和他开玩笑，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别的条件。 最后，王将用赤金龙瞳贪婪地盯着参孙，分叉的舌头舔舐着嘴唇。 “那，我要你。” 在王将的认知中，参孙也是一只强大的纯血龙，比起路明非身体里的那一只看不出深浅的龙卵，眼前的这头母龙无疑也是合适的选择。 只要是纯血龙，就可以被他汲取力量，这头纯血龙无论是参孙还是路明非体内的未知龙卵，这都是可以的。 参孙沉默了下来，她懂王将的意思。 在龙类的世界里，相互吞噬就是一种提升力量的手段。 王将想要吞噬掉她。 诺顿是参孙可以用生命守护的主人，现在诺顿的卵就在路明非的精神里，如果路明非出现了什么意外，那诺顿恐怕也就失去了茧化的可能。 就是因为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才会从自己居住了几千年的青铜城来到日本，守在路明非的身边。 参孙自然可以毫不犹豫为了的诺顿牺牲自己。 但是问题在于，她这么做了，王将就会满意了吗？ 她看得出王将对于纯血龙的贪婪，所以她也无法保证自己的牺牲会有意义。 王将看出了面前这头母龙的犹豫，耐心地没有催促。 真是愚蠢的情感啊，为了其他人牺牲掉什么的。 这时候，异变忽生，一道身影慢慢站了起来。 “王将，你真是越来越恶心了。” . . . · 注1：龙族五阿巴斯（伪狮心会会长）的言灵，这里设定稍有改动。 ps1：二合一，言辞下午有点事情，就一起发了～ 第270章 梦貘 局势反转太快，以至于在场人都愣了片刻。 王将的笑容在面具上冻结，不可置信的样子充斥着的眼瞳，而参孙眼睛的犹豫也还没有消散，随即就是一份意想不到的狂喜。 紧接着，两个人都意识到了什么。 “王......”参孙嘴唇微动。 “纯血种！”王将咬着牙。 时间退回到梦獏刚刚生效的那一刻。 食梦的妖精在夜空中尖啸，路明非的意识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现实世界远去，层层叠叠的梦境如走马灯一样在路明非面前浮现。 路明非看见了碎裂的山中神社，巨兽般的神社与山石一起崩溃，漂浮在黑暗中，他从这些崩坏的景象中依稀可以看出风间琉璃梦境的影子，这一世他和风间琉璃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 随即，路明非就看见了虚幻的天空下起了大雨，他的脚下出现了深坑，路明非止不住得往下坠落，狠狠摔在了地上。 吃痛良久，路明非慢慢地站了起来，看见了那泛着光的钢铁墙壁，深红色的水在井中流淌，这是一口巨型的储水井。 红井。 如果有什么地方能称之为路明非的噩梦的话，红井一定会排在第一位，如今，风间琉璃的梦獏让他又回到了这里。 路明非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发现自己身上的沙漠之鹰、妒忌、以及小太刀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如今的他赤手空拳地站在自己的噩梦之中。 耳边是积水流淌的声音。 路明非看着前方的黑暗，一点点向着里面走去，已经进入梦獏之中，就没有逃脱的可能了，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噩梦，这一切都藏在他的心里。 路明非这一次不能逃避，也不会逃避。 白色的茧丝出现在了井中，地面上、通道上和水里都是雪一样的茧丝，路明非要往里走，就不可避免地会踩到它们。 嗞~嗞~ 茧丝和路明非的鞋面相接触，发出了腐蚀的声音，这些茧丝好像活了过来，拼命地往路明非的身体里钻。 好在这些茧丝算不得强横，路明非可以轻易的挣脱。 这些茧丝的危险并不6于它本身，真正的危险自于，这些茧丝的出现，代表着这一场梦境可能到了事件的尾声。 “你来晚了！” 白色的巨龙悬浮在半空之中，对着路明非咆哮 单从外表来看，眼前的巨龙具有最完美的体态，白色的膜翼在它的背后舒展到了极致，细密的鳞片覆盖全身，光华流转，拥有着天使与恶魔般的美感。 它每一次振翼和咆哮，都会激起狂风般的气流，路明非站在这里就像是站在了龙卷风的风眼之中，身体几乎都要被吹飞。 它是赫尔佐格，也是白王。 “你来晚了！” 赫尔佐尔的声音又一次在红井中炸响，明明它拥有着皇帝版威严的身躯，但说话的腔调却极其的怪异，拖着长长的尾音，让这个声音像是小丑般的滑稽，却又带着无尽的嘲讽。 “你的女孩已经死了！” 赫尔佐格从天空上降落，当他的双足落在红井的之中时，地面都在不断震动。 一具干枯的躯体摆放在手术台上，就像是那种脱水腐朽了的树枝，却依稀能看出女孩子的身形。 路明非看见了躯体上暗红色的长发，虽然他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心还是像是被针刺了般的疼痛，这是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悲剧。 就在这时，赫尔佐格的声音似乎又大了些，也更加的充满了力量。 “如果你不犹豫、如果你早一点下定决心，你的女孩就不会死。” “是你杀死了她！” 赫尔佐格对着路明非咆哮，语言似乎能穿过一些障碍，直击路明非的脑海，如风暴般在路明非的大脑中肆虐。 巨大的痛楚在路明非的大脑中炸开，就像是有人拿着烙铁在灼烧着他的灵魂，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在痛苦的颤抖，这是来自赫尔佐格的灵魂攻击，它本就是精神领域的皇帝。 即便是知道这只是幻境，赫尔佐格的声音还是疯狂地灌注进了路明非的大脑。 浠沥沥的雨滴不断落下，一直盘绕在路明非心头的那个幽灵又一次爬了出来，放生尖笑，就仿佛曾经红井的那一幕又回来了。 看见这样子的景象，赫尔佐格更加得意的咆哮。 “我已经得到了白王的力量！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巨大的声浪在储水井的表面都泛起了涟漪，尘埃扑扑簌簌的落下，似乎连红井都要因为它声音而崩裂。 这就是梦獏险恶的地方，构建这个幻景的力量来自于风间琉璃，但是运行它的力量却很大一部份来自于路明非自己。 即便是路明非知道这是一个幻境，但他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心伴随着这个幻境产生波动。就像是普通人都知道电影都是假的，却也仍旧会跟着电影里的人物产生喜怒与哀伤。 情感是人类的本能，除非死亡斩断，否则永不消散。 更何况这个幻境还是路明非内心深处最刻骨铭心、最后悔的悲剧。 路明非这个幻境中每一次心痛，每一次犹豫都会化为这个幻境的力量，这也就是为什么很难有人能脱离梦獏的原因。 “像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活在世界上呢？” “用死亡向着你的女孩赎罪吧！” 赫尔佐格振动膜翼，飞到了路明非的上方，尖锐的利爪朝着路明非的头颅抓了下去。 下一刻，尖锐的惨叫响彻了整个红井。 赫尔佐格攻击向路明非的巨爪被完全撕裂了，白色的鳞片脱落了一大片，露出鲜红的血肉。 一把暗金色的长刀被握在路明非手中，刚刚就是这把刀斩伤了赫尔佐格的巨爪。 “我说，你除了嘴炮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招数了吗？” 路明非握紧了妒忌，这一把暗金色的太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一次被他抽了出来，他猛然抬起了头，神色仍然带着无法掩饰痛苦，但眼神却没有丝毫的迷茫，只有无比深刻的杀意。 “要比起幻境，这个幻境和小魔鬼的幻境真实性还差很多啊。”路明非捂着胸口，慢慢的站了起来，“想让我动摇，最起码也应该让我出现在北极的尼伯龙根里，然后告诉我最近发生的事情我是我的幻觉吧” “感谢你让我再一次回顾了当时的痛苦啊，赫尔佐格。” 路明非慢慢地站了起来，手中的妒忌不断铮鸣，就像是感受到了他主人的愤怒，它也要为自己的主人发泄怒火。 或许刚刚回归的路明非看见这一幕还会有所迷茫，但现在路明非和已经和现实世界的绘梨衣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确认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只有迷茫的人才会因为幻境犹豫，而路明非早就下定了决心，保护好绘梨衣的决心。 “他马的绘梨衣还在等着我回去呢，我哪里有空听你个老男人给我哔哔赖赖！” 啪！路明非又一次丢掉了手中的妒忌。 路明非面前的虚空不断扭曲，一把造型古朴的暗金色汉八方剑被路明非从虚空中抽了出来。 七宗罪，暴怒。 幻境中的一切说到底都是虚幻的，都由路明非的心所构建，他的心可以构造出一个赫尔佐格，也就可以把七宗罪也召唤到他身边。 相比于妒忌，暴怒无疑更加符合路明非现在的心情。 “所以，我现在就更想杀了你了。” 路明非他现在暴怒无比，虽然这是路明非第一次使用这一柄汉八方剑，但是却感觉无比的贴合。 巨龙的长啸声响彻了整个红井，暴怒被路明非完全激活了，剑身直接由一米左右，扩张到了接近十米，路明非我这暴怒，就像握住了一头真正的巨龙。 “你！你！” 赫尔佐格振翼高飞，原本高贵的龙首却只剩下了狰狞的样子，言灵的力量在空气中涌动，赫尔佐格急切地想要撕碎这个亵渎他龙王威严的人。 “别虚张声势了，你样子做的再强，这终究只是由风间琉璃构建出的言灵，你的力量也不可能超过风间琉璃本身。” 路明非一跃而起，手中的妒忌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所以，去死吧！” 暗金色的刀光一闪而逝，鲜血喷洒，白鳞碎裂，天空之上涌动的言灵之力也骤然停歇了，赫尔佐格的动作停滞在了半空之中，紧接着他就狠狠地栽倒在了地面。 暴怒回归了自己最初的样子，最初的汉八方古剑。 路明非握紧了暴怒的剑柄站在赫尔佐格的的头颅之上，赫尔佐格现在也只剩下挣扎的力气了，路明非对准脑部核心的位置，一剑刺了下去，仍有鲜血溅在他的身上。 “放心，外边的赫尔佐格也会死。” 近况。 这几天重新写了大纲，想把参孙之后的情节重写，大纲和剧情设定肯定会比之前的要好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写出来就很别扭，自己看着都没有兴趣；这个过程中，我也尝试着不重写接着现在的剧情继续写，然后干脆就是对着屏幕几个小时几个小时的发呆。 怎么说，就是写出来的东西很烂很无聊，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了，嗯。 就感觉自己沉浸不进去了，文字在越来越失力，对角色的描写也越来越迷茫。 原来的我可以很坚定的说，角色在什么时候会说什么做什么，现在怎么写都感觉......那不是路明非，也不是绘梨衣，他们不会这样。 我知道这本书有很多自来水，也有很多人到处夸，对于一个新人来说重启的成绩也好得出奇，甚至今天还有个之前定下的网站大封推，这些都是因为大家的支持。 但……让大家失望了。 大概言辞就是个不会写书的垃圾作者吧。 抱歉，这一次请假可能会有点久了。 第271章 另一片梦境 路明非喘息着放下了暴怒。 七宗罪的利刃斩断了一切，赫尔佐格的龙躯在淅沥沥的雨中化为了尸体。 路明非完全撕裂了赫尔佐格，那令人又恶心又畏惧的黄金龙瞳永远地闭合了，暴怒造成的巨大的伤口几乎斩断了它的头颅，鲜红的血液从撕裂的伤口中涌出，沿着鳞片慢慢流下，又混合着雨水流入了铁穹神殿的水道中，直至彻底干涸。 因为东京久雨，这个时候，铁穹神殿早就全力运转了起来，但其中的水流却并不湍急，被风雨打落的樱花瓣悠悠地漂浮在水面上，无论路明非与赫尔佐格的战斗再怎么激烈，却也影响不到东京街头花瓣的飘落。 日语中有一个词语叫做花筏，描述的就是现在场景，樱花瓣洒落水面像竹筏一样漂浮，满满地铺在水面上。 在樱花盛开的季节，日本有些地方甚至会有花瓣铺满整个河道，那时的景色极美。 怒龙般的暴怒一点点平息了下来，重新化为了汉八方剑的古朴模样，路明非把暴怒铮的一声插在了地面上，慢慢平复自己的喘息。 水流被锋利的剑刃划破，带着竹筏般的花瓣从路明非的脚踝边流淌而过，悠悠漂流向了远方。 红井中发生的事情确实是路明非永远无法忘记的噩梦，梦獏这个言灵完美地找到了路明非心中最脆弱、最内疚的地方，他每每回忆都会让他痛苦得想要死去。 若是正常时间线中的路明非遇见了这个言灵，路明非也不一定有意志与力量去挣脱它。 在正常的时间线中，路明非的想法在噩梦中的想法可能就变成了陪着绘梨衣一起死去。 这就是梦獏最凶险的地方，它永远是从人的内心去击溃一个人，让进入梦境的人丧失反抗的意志。 一旦这个人自己都放弃了反抗，那梦獏自然攻无不克。 可惜的是，梦獏今天遇见的却是重生的路明非，正是因为这是路明非最内疚的事情，最想改变的事情，所以，他才更有勇气去面对这个噩梦。 “我还要去改变这些悲剧，可不能因为这个噩梦而止步。” 对于路明非来说，东京不仅有一场永不停息的大雨，也有樱花、天空树、迪士尼乐园等无数美好的事情。 路明非和绘梨衣本就相遇在一个极美的时节，两个人之间才会留下这么多美好的回忆，只是这个故事的最后却是一个be的结局，才让这个故事在回忆时这么哀伤。 若是能改变这个结局，这个噩梦对于路明非来说就不再可怕，这反而是支撑着路明非的信念。 伴随着路明非的话音，赫尔佐格的尸体内部忽然发出了喀嚓的声音，然后，它狰狞而威严的龙躯就出现无数的裂痕，这些裂痕不断扩大，最终彻底碎裂，让赫尔佐格的躯体崩溃成了星星点点的微光，在空中逐渐消失。 与赫尔佐格一同消失的还有整个红井，这个铁穹神殿所属的浩大工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碾为了粉末，在赫尔佐格的尸体消失之后瞬间分崩离析了，崩裂为了无数的碎片，消失不见。 一切都化为了黑色的虚无，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路明非身体逐渐有了失重感，仿佛自己变成了漂浮在空气中的幽魂，这是脱离这个噩梦的征兆。 渐渐地，路明非的意识也有些模糊了，四周的光线也越来越扭曲，现实与梦境交叠的虚幻感开始出现。 梦獏被破解了。 这时，路明非忽然闻到了空气中清新的草木气息，与此同时，有细碎的声音在路明非耳边由远及近，山涧中的清脆鸟鸣声渐渐响亮了起来，就像路明非是误入了山林之中，于是各种山间小景的样子扑面而来。 那种要从梦境中脱离的失重感与虚幻感也一下子消失了，汹涌来袭的沉重一下子把路明非拉了回来。 就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脑袋上，路明非意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却发现他已经不在红井之中。 一座造型古朴有些破旧的神社横卧在了路明非的前方。 这是标准日本神社的样子，屋檐飞起的翘角和青黑色的瓦片满满都是奈良风格，显得很有时代感。 路明非此刻就站在前往神社的小参道上，周围的地面上则埋着长着青苔的石地藏，只是它们都已经倾倒，看起来已经荒废了许久。 这一幕实在有些熟悉，路明非仔细想了下，发现这就是当初他和风间琉璃第一次见面的梦境。 “怎么回事？”路明非不由皱眉。 路明非已经意识到在红井之梦消失之后，他并没有从梦獏中脱离出来，反而又进入了另一场梦境。 他并不清楚梦獏制造的噩梦是可以融合，或者重叠的，所以才会如此困惑，眼前的情况确实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在上一世时，就是因为源稚生和风间琉璃的噩梦就发生了融合，所以风间琉璃在梦獏中杀死了源稚生之后，自己都差点无法从这个自己制造的梦境脱离，而这一世，显然又一次发生了类似的情况。 梦中梦吗？ 路明非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的活物，山中的神社在月光的照耀下安静得仿佛死去已久，他上一次在来到这一场梦境，风间琉璃就站在神社的门口等待着他，但这一次风间琉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切都需要路明非自己探索。 四周具体的景致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更加破败了一些。 现在该怎么办？ 路明非没有犹豫太久，就又一次握住了手中的妒忌，小心翼翼地朝着神社中走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梦獏之中还会有第二层梦境，不过，这一层梦境显然和风间琉璃有关，路明非想要找脱离梦獏的控制，先去找到风间琉璃肯定是没错的。 路明非知道自己的动作必须要快一点了，他也不清楚梦境之外，参孙能不能对付得了王将。 暗金色的刀光在月光下冷冽无比。 然而，出乎路明非意料的是，他找遍了整个山中神社都没有找到风间琉璃的身影。 这里不仅没有风间琉璃，甚至路明非连其他的活物都没有看见，似乎这一座神社早就被废弃了，孤零零的矗立在山中，再也没有人前来拜访，只有挂在房檐下的风铃在风中轻轻作响，浅浅的风铃声在夜色中传得很远，显得格外的清冷孤单。 这让路明非不由有些头疼。 路明非并不害怕面对风间琉璃，也不害怕梦境中可能到来的危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早就不再会因为危险而忐忑了，无论什么危险大可坦然面对，但在路明非搜查神社的过程中，这里实在是平常得有些过分了，没有任何陷阱，也没有怪物跑出来，就和一座普通的废弃神社没两样。 这反而显得路明非这么认真的样子有些奇怪，也让他有种有力使不出的窒息感。 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革命志士误入了敌人的陷阱，于是子弹上膛打算和敌人们来一场苦战，结果当他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冲出战壕之后，却发现其实敌人早就鸟兽散跑光了，之前他一直在虚空对线，于是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捧着把步枪在风中凌乱。 这个梦境......好像不是针对自己的？路明非意识到了这件事情。 如果这个梦境是针对路明非的话，应该不可能这么安静，毕竟梦獏的本质是制造噩梦，而噩梦的场景一般都会很激烈，多少会有的或是强大或是恐怖的东西存在，就算是风间琉璃想用他自己梦境对付他，多少也应该准备一些“礼物”吧。 就在路明非思索着如何脱离这一场梦境的时候，神社之外忽然响起了恐惧的、战栗着的尖叫声，这个声音几乎撕裂了这个宁静的夜晚，凄厉地几乎都要泣出血来。 那是风间琉璃的声音。 7017k 第272章 再见风间琉璃 路明非猛地回头，身后却只有一片茫茫夜色，风间琉璃凄厉的叫喊声来得迅疾，又戛然而止，让他一时分不清这是真实的声音，亦或是精神紧张产生的幻听。 梦貘是风间琉璃的言灵，他亲手缔造了这片梦境，本应是这里的王，随心所欲，百无禁忌，有什么存在能让他如此恐惧？ 路明非心底生出一丝不安，他按着刀柄，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找过去，山中神社落在他的身后，渐渐被黑暗吞没。 离开神社，周围的草木渐渐丰茂起来，茂密的树冠遮住了本就稀薄的月光，落下或浅或深的阴影，风吹拂而来，树叶和长草都在风中摇晃，婆娑作响，像是有人藏在不可见的地方中窃窃私语。 路明非劈开拦路的灌木，一座小镇陡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就是经常在日剧中出现的那种老式小镇，废弃许久的样子，通往镇子中心的道路上上长满乱糟糟的杂草，报废的汽车停靠在路边，落满灰尘，看起来已经有几十年都不曾有人到访过。 男人站在前方，挡住了路明非的去路，他手中低低提着一只白色的纸灯笼，烛光照不清他的面孔，只能照亮一身宽大的广袖和服，和服缎面上栩栩如生的彼岸花随着夜风摇曳，鲜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 这一幕让路明非感觉到熟悉，他忽的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梦貘领域时的场景。 “风间......君？”路明非轻声问。 男人提高了手中的灯笼，烛光终于照亮了他的五官，路明非曾经和这张妖冶的面孔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很久，自然不会认错。 “路君，好久不见。”风间琉璃对着路明非露出苍白的微笑，“我猜到了梦貘是控不住你的，但是你这么快就能来到这里，这依旧有些不可思议。” “只能说，路君你不愧把整个日本都搅得天翻地覆的s级，无论何时，都能让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风间琉璃，他在风间琉璃的身上察觉到了名为“自我”的气息。 此刻，风间琉璃不再是那个失去理智的极恶之鬼，而是那个可以和路明非推心置腹的友人。 “你摆脱王将的控制了？”欣喜的情绪在路明非胸膛之中炸开，让他的声音都高了一个调子。 风间琉璃能摆脱王将的控制简直太好了，这样路明非也就没有了顾及，他们两个超级混血种联手，一人一刀，把王将从九州岛砍到北海道也轻而易举。 路明非如此振奋着，不由自主地朝着风间琉璃的方向靠近，迈出一步。 啪嗒！ 路明非一脚踩在积水里，他低头一看，地面上的不是积水，而是鲜红刺眼的血，鲜血从风间琉璃的脚下渗出，勾勒出血痕，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滩血泊。 普通人体内的血只有4000-5000毫升，如此多的失血足以让一个人休克至死。 这诡异的画面让路明非愣住了，他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风间琉璃的胸口上有着一道狰狞的伤口。 从伤口的位置来看，留下这道伤口的人一定是用刀的好手，致命果决，一刀就刺穿了风间琉璃的胸膛，难怪他的和服鲜红欲滴，这分明是用血染出来的颜色。 路明非大脑轰的一下，他大步跨过血泊，扶住重伤的风间琉璃。 “不要死！” 路明非想用不要死为风间琉璃疗伤，可无论路明非怎么吼着不要死三个字，它都没能起作用，风间琉璃鲜血淋漓的伤口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这里是梦境，路明非的言灵也失去了效果。 “不用担心，想要摆脱王将的控制总是需要付出点代价的。”风间琉璃的笑容虚弱不堪，“作为日本最强之鬼，这些伤还杀不死我。” “这究竟怎么回事？！” “王将并不能完全控制我的意识，或者说，他可以用梆子声压制我的本心，而放出受他控制的恶鬼。”风间琉璃缓缓地解释。 “这种控制不是绝对的，至少我有办法可以暂时脱离他的控制，这是我回到猛鬼众的底气……为了暂时摆脱王将的控制，我用梦貘将自己拉入了噩梦之中！” “没有理智的人是不会做噩梦的，梦貘在拉我入梦的同时唤醒了我的自我意识，所以，路君你才能看见现在的的我，但相对的，由于我只能在噩梦中短暂地维持意识清醒，你和我只能在梦境中相见了。” 风间琉璃说得轻描淡写，似乎自己堕入噩梦之中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可他身上的伤口如此血腥狰狞，路明非几乎能透过外翻的血肉看见他白森森的肋骨，可以想象，他在的噩梦究竟经历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路明非忽然知道风间琉璃身上的伤口是谁留下来的，整个日本有谁有资格成为风间琉璃的噩梦呢？又有谁能一刀刺穿风间琉璃的胸膛呢？ “源稚生，你的哥哥，是他在你的噩梦中出现了吗？”路明非攥着风间琉璃的衣袖问。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啊路君，可有时候就算是猜到了也不要说出来啊，太聪明了可是会被人厌恶的。”风间琉璃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是你想的那样，哥哥他就是我的噩梦，自从我十七岁那年被他一刀刺穿胸膛之后，这个噩梦就困住了我，我回到噩梦之中便再次直面了这一幕……” 路明非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作为噩梦出现的源稚生，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风间琉璃打断。 “多余的言语就不要再说了，我宁愿面对噩梦也要与你见面，可不是要和你回忆悲惨的过去的。”风间琉璃盯着路明非眼睛，“还记得我为什么会回到猛鬼众吗？” 路明非当然记得，为了避免遗漏重要信息，他把风间琉璃留下的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到最后，信纸都被他揉得皱巴了。 风间琉璃离开时告诉路明非，他回忆起了某些被忽略的线索，要回去找到——王将的本体！ “有些遗憾，我没有追踪到王将的本体所在之处，就被王将发现了。”风间琉璃咳嗽着，咳嗽的动作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路明非自然不会因为风间琉璃的失败而有怨言，正想安慰他没关系，风间琉璃的言语就陡然一转。 “但是我在这个过程中并非毫无收获，我这就将发现展现给你看……” 风间琉璃语调忽然变了，吐字带着催眠般的尾音，路明非的视野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渐渐暗淡下去，就像是电影演绎到了需要转场的时候，世界先归于黑暗，然后又渐渐泛起光亮。 路明非耳边传来水体被划开的声音，他忽然嗅到了一丝潮湿的鱼腥味，仿佛来到了某处水产市场，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四周的景色已经迥然不同。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含笑面具，路明非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这张面具，惨白的底色，血般的嘴唇，黑线勾勒出鬼魂般的眼睛，又恶心又恐怖，这是能剧中的公卿面具。 王将！ 路明非一惊，本能般地挥刀斩去，暴怒在他的手中割裂开空气，迅疾如雷霆，带出赫赫的风声，这表明他在出手时用上了全力，完全没有留手，斩马刀本就势大力沉，他这一刀砍实就算是钨合金打造的装甲也能斩断。 玻璃在暴怒的刀锋下瞬间破碎，碎片像弹片般飞溅，碎裂的玻璃约束不住其中储藏的东西，黄绿色液体哗的声喷涌而出，沿着地面流动，又粘稠又恶心，王将就是浸泡在这些液体之中。 路明非挥刀斩中王将的身躯，切割血肉的触感通过刀柄传递给他手心，王将斩中却仍然一动不动，路明非察觉到了怪异，却也没有收力的打算，刀锋一寸寸地撕裂了王将的身躯，竟直接将将他齐腰斩断。 啪嗒。 王将的前半身和下半身一同栽倒在粘液之中，溅起水花，恶心的公卿面具空洞地盯着上方，没有任何感情流露。 “路君，你和我当时的反应一样。”风间琉璃的声音从路明非的背后传来，“我第一次看见这一幕时，也是毫不犹豫一刀斩了过去。” 风间琉璃从路明非的背后走上来，电源开关被按下的声音接连响起，明亮的光柱自上垂落，周围景象在光柱中一一显现。 含笑公卿面具佩戴在或人形或蛇形的怪物头颅上，怪物泡在黄绿色的营养液里，路明非认出这些怪物都是死侍，畸化程度极高的死侍，其中的一些个体甚至都出现了龙化的症状，背后长出了膜翼般的肉瘤。 路明非的刀停在了半空之中，他在樱井小慕给的照片里看见过类似的场景，可当自己身临其境的时候，还是会被病态又恐怖画面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一、二、三……十三、十四。 一共十四座培养箱立在封闭的房间里，培养箱很接近路明非在水族馆中看见的圆形水箱，可其中生活的可不是漂亮的热带鱼群，而是佩戴着公卿面具的死侍，也是还在制作过程中的王将分身。 “我回到猛鬼众之后，追查到了一家名为吉田水产的会社，这家公司名义上是卖水产的，实际在借助买卖水产的便利暗中在为王将培养死侍。” “这是吉田水产工厂地下的试验基地，也是王将培育分身的培育室，我寻着线索找到这里，但我没想到，王将竟然可以控制这些半成品般的分身，我一进入这处培育室就立马被他发现了。” “王将惊怒于我竟然能找到这里，立刻控制住了我，并且摧毁了我用相机拍下的所有资料，但他想不到，即便是摧毁了实体资料，这一切依旧被留在了我的脑子里，我可以在梦境中完美地复刻当时场景。” 风间琉璃的面色苍白，声音却带着战栗般的兴奋，他怎么能不兴奋呢？被王将控制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寻找到了王将背后的蛛丝马迹。 这是梦貘的隐藏用法，风间琉璃可以把自己以及深刻的场景在梦中一比一的复刻出来，就像是他复刻出了曾经的鹿取小镇那样，只是这个过程可能会更加麻烦一点，而且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梦貘在言灵周期表后位置太靠后了，极度稀有，又极度危险，历史上只有寥寥可数的混血种掌握过这个言灵，留下的资料就更是稀少，王将对梦貘的力量也只是一知半解，这就给了风间琉璃操作的空间。 风间琉璃随身携带的相机只是无足轻重的道具，王将以为只要摧毁了相机就可以防止自己的资料外泄，可他完全无法想到，风间琉璃把自己收集到的一切都藏在了梦境之中，这片王将永远不敢踏足的梦境之中。 “半成品分身不是最重要的，王将在其他地方肯定还有这样的分身，就算是全部摧毁了也无济于事，真正重要的是基地内的这些研究资料。”风间琉璃从旁边的抽屉里找出了厚厚的手册，交给路明非。 “这些手册中记载的是王将的实验记录，电子储存设备哪怕被加密了也有攻破的方法，而且容易备份，王将不信任电子储存设备，才用了最原始的方法记载信息，这可帮了我不小的忙，我可没试过电子存储设备的信息能不能在梦貘中正常读取。” “这些研究资料我看过了，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王将控制死侍的实验，资料中提到了一种脑桥分裂手术，这个手术需要将连接左右两个脑半球的连接神经切断，让左右的脑半球独立工作，不再连通，王将借此压制死侍龙血的疯狂暴虐。” “这种手术我听过，以前有医生用它来治疗癫痫，后来副作用太大就被废弃了。”路明非从风间琉璃的手中接过资料。 “但是王将把这手术重现了出来，甚至把他开发得更加精细有效。”风间琉璃说，“一般生物的两边半脑会互相对话达成统一，做了脑桥分裂手术后，这种统一就被破坏了，左右大脑彼此独立工作，再加以催眠和致幻剂的引导，就可以在接受手术的个体头脑里催生出两个人格。” “一个人格承受了龙血的疯狂和暴虐，另一个人格就会变得相对可控，只要掌握了让人格切换的方法，王将就可以控制住接受过手术的个体。” “就像是源稚女和风间琉璃？”路明非轻声问。 风间琉璃一时沉默下去，似乎回想起了什么难以接受的往事，他眼睛中透露出恨意，路明非从没有在他眼里看见过如此明晃晃的恨意，怨毒得像是从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鬼：“没错，就像是源稚女和风间琉璃！” “过去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因为鬼不稳定的血统才会催化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源稚女是我的本来面目，风间琉璃是我体内的龙血失控后的状态......可是看见这些研究资料之后我才意识到，或许，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梆子声应该就是王将控制那些做过脑桥分裂手术个体的手段，就像是催眠时的暗示、关键词一类的东西，难怪无论是王将操纵着死侍群出现，还是他封印我的龙血之时，都伴随着阴魂不散的梆子声。” 风间琉璃的话让路明非沉默了戏曲，他不知道的是，路明非此刻心中的震动并不比他小。 路明非仔细地翻看手中的实验记录，这些实验记录很详细，内容也和风间琉璃的说法完全对上了，可如果说梆子声是控制接受过手术个体的方法，那为什么…… 自己也会受到梆子声的控制？ 路明非的大脑隐隐刺痛起来。上一世，路明非带着绘梨衣翘家的时候，王将为了夺回绘梨衣，就尝试着用梆子声去控制她，而路明非在那时也受到了影响，在小魔鬼的帮助下才得以摆脱； 甚至后来，他和芬格尔带着诺诺逃亡的时候，想要找回诺诺的陈家人也把梆子声藏在广播的视频之下，引诱着他流露出龙化的一面…… 我曾经也做过脑桥分裂手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而且至少陈家人知道这件事情，可是他们为什么知道这些？ 无数疑问涌上路明非的心头，他的思索却在这里中断了，他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些碎片的线索，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整合起来。 风间琉璃渐渐收敛了自己的恨意，他是极好的演员，表情管理已经练习得炉火纯青，刚刚展露出自己的恨意已经算是失态了。 “手册里剩下的资料就是一些炼金术的内容，我没有系统的学过炼金术，这一部分我看不太懂，只能大致分辨出这部分和铸造王将的炼金面具有关。” “这些炼金矩阵涉及到到了精神领域，这似乎也是一种远程操纵死侍的方法，但远比脑桥分裂手术要细致得多。” “我怀疑这和王将制造的分身有关，王将的分身语气、动作、乃至最细微的一举一动都太真实了，真实得让我在遇见你之前，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单凭借着脑桥分裂手术无法实现对死侍如此精细的控制。” 制作分身的方法？ 用炼金面具控制分身？ 路明非把手册翻到后方，看见纸页上密密麻麻的炼金矩阵，那是些繁复古朴的纹路，路明非在卡塞尔上过炼金工程学和炼金化学两门课，可是他完全看不懂上面的内容，其中有些知识甚至涉及到了龙文的领域。 路明非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这些内容不是秘党、乃至整个混血种社会里公开过的炼金知识。 很难想象，一个混血种居然能把炼金术钻研到如此地步，就算是传奇炼金师尼古拉斯?弗拉基米尔都不一定能有这样的造诣。 王将如此了解龙类，如今又在炼金术上展现出了如此惊人的造诣，这真的能是一个混血种掌握的知识吗？ 或许只有参孙这个青铜与火之王的眷属能看懂这些东西……路明非干脆利落地放弃了在梦境中解析这些资料的想法，打算将手册合页。 这时，路明非不经意间瞥见其中一个炼金矩阵，他合页的手忽然僵住了，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进他的脑海，将他的大脑劈成焦炭，连最基本的思考无法运转。 “路君？路君？你就算是看见这些东西也不用这么惊讶吧？”风间琉璃在旁边呼喊路明非。 风间琉璃有些迷惑，路明非震惊的样子像是这些资料把他的世界观都完全摧毁了，这些资料虽然意义重大，但不应该有如此强大的冲击力。 “我曾经在看见过这些炼金矩阵，就在不久之前......”路明非声音几乎在颤抖。 “你破解了上次从王将分身上获取到的面具？”风间琉璃问。 风间琉璃曾经斩杀过王将分身，面具是战利品，他亲手将面具交给了路明非，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 “不是你给我的王将面具，它被不小心摧毁了，没能解析出它内部的炼金构造，我是在另一个地方看见的这些炼金矩阵。”路明非咬着牙，“它们来自——” “奥丁的碎面！” “两者用的是同一种技术！” 第273章 阴谋与疯狂 王将对龙类如此了解，这还可以勉强用他研究了多年古龙尸骸来解释，可这些炼金技术绝不可能是他独自钻研出来的。 从资料的内容可以看出，这是和奥丁面具一脉相承的技术。 仔细想一想，王将公卿面具与奥丁神面这两者虽然在造型上相去甚远，可是功效近乎相同，都用来控制佩戴面具的个体，它们用到了同一种技术也很合理，那这是否可以意味着…… 王将和奥丁有联系！ 路明非心里冒出这个疯狂的想法，只觉得荒谬，即便他有前世的记忆，却也一直没发现奥丁和王将有什么关联，这完全串台了好嘛？！ 如今这情况就好比，你打星际争霸开了全图挂，稳扎稳打，逐步推进，认为自己稳赢时，你却忽然发现对面基地内除了各种建筑之外，还摆着一张被冰雪冻结的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身披重铠的堕落圣骑士，这堕落圣骑士老哥手上还拿着冒着邪恶寒气的大剑...... 谁看见这一幕都得一巴掌拍在电脑，大吼两句，这破玩意儿是不是中了病毒。 前世，奥丁和王将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联系，路明非在日本遭遇了奥丁的袭击后，哪怕揣测着奥丁发现自己身体里的诺顿之卵，试图谋取它，都没有往这方面去联想。 可如果猜想是事实呢? 路明非由内而外打了一个寒颤，他不觉得和王将和奥丁之间会有什么合作。 前世今生的各种迹象都表明，王将根本就不知道奥丁的存在，然而，手册中的信息却显示他们分明用到了同一种未公开过的技术。 如果这不是巧合，那只能说明，有人偷偷把这些技术送给了王将，这个过程甚至隐秘得都没有让多疑的王将察觉到异常...... 路明非的大脑隐隐刺痛，他死死地抓住头发，努力回忆前世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王将，亦或说赫尔佐格，曾经讲过，他在日本海上杀死了神秘的克格勃特工邦达列夫，获得了一个黑皮本，从黑皮本中了解到邦达列夫掌握的信息和研究资料，借此，他才能开始谋划窃取神的力量。 这是小魔鬼利用言灵，展示给路明非看见的一幕。 那时，王将已经完成了所有的计划，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窃取神的力量，他太得意了，甚至把自己就是橘政宗的秘密都坦然揭露了出来，不至于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路明非当初看见这些信息时，并没有多想，只觉得邦达列夫死得有些草率，如今再回想起，却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怖。 或许，邦达列夫就是奥丁一方的人，他们通过这种方式将相关技术交到了王将的手中，从而推动着王将去复活白王。 王将自己却全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可奥丁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帮助王将窃取白王的力量？路明非不相信有人会平白把龙族历史上仅次于黑王的权柄白白送给它人。 路明非无法确定奥丁的目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背后一定有着巨大的阴谋。 如果王将窃取白王的权柄一直是场被操纵的阴谋，那就算自己杀死了王将，就真的能阻止这一切，从而保证绘梨衣的安全吗？路明非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些，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若是将路明非的日本之行比作攻略游戏副本，过去，他一直以来都把王将视为副本的最终boss。 只要宰掉王将，路明非就能获得这个副本的最终奖励——绘梨衣，以及其他所有人的平安。 现在情况却逐渐诡异了起来，原本设定中的最终boss可能只是这个副本的老一，背后说不定还有老二，甚至是老三在等着...... 这些怪物藏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之中，阴冷、贪婪的眸子注视着日本发生的一切，不曾移开片刻。 最重要的是，这场游戏路明非只能一命通关，失败一次便无法挽回。 路明非如今的战斗力比起前世强大了许多，可是代价却是失去了无所不能的小魔鬼，真算起来，他实际能做的恐怕还比不上前世的自己。 凭借路明非自身的力量，对抗王将或许足够了，可如果需要走上和奥丁正面对抗的战场，这便....... 路明非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紧张得甚至有些慌乱，他感觉自己心脏似乎都被紧紧地攥住了，纂得生疼，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时至今日，路明非早已无惧一切敌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太在乎了，却唯独害怕自己失败，害怕失败之后无法保护身边的人。 “路君？路君？”风间琉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怎么了？自从看见这些资料之后的脸色就变得我还要苍白？” 路明非听见风间琉璃的声音，方才悚然回神，一股凉意从脊椎冲上大脑，他背后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风间琉璃已经撤去了吉田水产下的梦境，四周已经重新变回了鹿取小镇的景象，畸化的死侍，王将的公卿面具种种都消失不见。 唯独记录着王将研究资料的手册还留在路明非的手中，提醒着他所看见的资料并非是错觉。 “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路明非对着风间琉璃勉强笑了笑，又摇了摇手中的手册。 “这些资料很重要，但是梦境中的东西无法带出，你能帮我想办法把它保存下来吗？我一下记不住这么多东西。” “当然可以。”风间琉璃说，“我能把这些资料藏在你的梦境里，你只要入梦就可以看见这些资料。” “但是路君你苏醒之后，需要尽快把这些资料记录下来，梦貘最擅长的是用目标本身的记忆构筑噩梦，像资料这种强行植入梦境的东西并不稳定，很容易在梦境中失真扭曲。” 路明非点了点头。 风间琉璃伸出手指在路明非的额头轻轻一点，吟唱起了不知名的调子，用的是从未听过的语言，古老，空灵，路明非听不懂歌声的内容，却能从中听出动人的美感。 伴随着风间琉璃的歌声，路明非手中的手册忽地崩裂成了许多碎片，如飘雪般散开，却没有下坠而是缓缓地升起，碎片围绕着路明非旋转，最终一点点顺着风间琉璃手指的方向融入了他的额头，隐没消失。 “我已经将资料藏在你的梦境里了。”风间琉璃收回了手指，“既然路君你已经得到了这些资料，我就先送你离开梦貘。” “只有我一个人？” “我现在还不能醒来。”风间琉璃疲惫地笑着，“你不要忘记了，我是借助梦貘的力量才能暂时维持住意识的清醒，一旦脱离了梦貘，我立刻就会被王将的梆子声所控制，我可不想再和你刀锋相向。” 路明非知道风间琉璃说的是事实，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他深深地呼吸，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王将如今还守在梦境之外，路明非需要用最好的状态对面对现实世界的王将，这大概率也是一场不轻松的战斗。 空气被轻轻地扰动了，不可见的领域在风间琉璃控制下慢慢收缩，名为梦貘的言灵正在被解除，月光下的小镇越来越昏暗，越来越静谧，沙沙的风声逐渐远去。失重感将路明非笼罩，他又一次体会到了世界逐渐远去的感觉。 风间琉璃的歌声戛然而止。 失重感消失，路明非的意识被重新拽了回来，他的猛地睁开眼睛，老旧的小镇依然安静地立在夜空之下，明月高悬，四周隐约传来虫鸣，这一切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 路明非并没有脱离梦境。 “怎么回事？”路明非扭头，只看见了面孔惨白的风间琉璃。 “我......无法解除梦貘。”风间琉璃的声音在颤抖，“我已经在尝试着解除你的梦貘了，想要把你送出梦境，可是梦貘依旧把你重新拉入了梦境之内。” “梦貘失控了？”路明非一愣。 “我的命令和王将的命令冲突了。”风间琉璃艰难地吐字，“你知道我体内有两道意识，一个执行我的命令想要把你送出去，一个执行王将的命令要把你留在梦境里，两者相互冲突，导致我失去了对梦貘的控制，我只是利用梦境强行唤醒了自我意识，另一道意识的权限比我更高！” “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解除梦貘？”路明非意识当前情况有些棘手。 “当前这种情况，除非外界的王将主动让我解除梦貘，否则我怎么样都不可能把你送出梦境。”风间琉璃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中闪过惊恐。 “原来这才是王将的目的！王将根本不在乎我在梦貘中会不会恢复意识清醒，也不需要我能用梦貘杀死你，他只要能把你留在梦貘之中就可以了！只要我们一直在梦中，王将在现实世界里就能轻易处理掉失去神智的我们！” 乌云从远方飘来，遮住了明月，梦境中最大的光源被切断了，忽然就暗了下来，黑暗如铺开的幕布般将小镇笼罩，只剩下白纸灯笼微弱的光亮还在闪烁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风间琉璃并不担忧自己的安危，他是王将手中最锋利的刀刃，无论这把刀做了什么，只要它还有用，那王将就不会折断他。 可是路明非不一样了，路明非和王将处处作对又不受他的控制，这个毒蛇般阴暗恶心的家伙无时无刻不想都想将路明非摧毁。 “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路君你或许也想到了。”风间琉璃抚摸着自己胸膛上的伤口，幽幽地说，“如果我在梦境里出现了什么意外，那梦貘失去了维持它的力量，那就自然会解除了。” “别说傻话了！”路明非差点没被这话气得一巴掌拍过去，“我累死累活的可不是为了带一个死的风间琉璃回去。” 这就是王将的心思歹毒之处，他已经看出来了，就算路明非想到了这种方法，也不可能真的对风间琉璃下杀手，这样路明非只会一直被困在了梦境之内。 “总而言之，就是你已经没办法控制梦貘了是吧，如果不靠王将，就只能想办法让耗尽你的力量了是吧？”路明非问。 “是的。” “既然这样，我还有一种方法。”路明非盯着风间琉璃的眼睛，“要维持梦貘这种特殊而强大的言灵，必然会对你造成极大负荷，只要等你承受不住这种消耗，梦貘就自然崩溃了。” “这样理论上是可行了，但是花费的时间太长了。”风间琉璃摇了摇头，“梦貘太特殊了，它作用于精神世界，消耗远比一般言灵小，而王将为我注入的血清还在不断弥补我的消耗，如果要等它自然解除，那可能需要几周乃至几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王将将我们留在外界的身体分尸几十次了。”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在梦境中的时间越长，现实世界里的他们处境就更加危险，虽然外界还有参孙存在，但这头龙确实无法让人安心，况且王将还掌控着猛鬼众的力量。 “那我们就想办法增加梦貘的消耗！”路明非沉声说，“你无法将我送出梦境，那你可以将人重新拉入梦境里吗？” “这个和王将的命令不冲突的，我可以做到。”风间琉璃意识到了路明非想要做什么，“你想让我用这种方式增加梦貘的消耗？这恐怕有些困难。” “死侍都是没有灵魂的活死人，附近可以作为梦貘目标的人只有王将和你带来的那位帮手，我不可能对王将使用梦貘，而若是我拉你的帮手入梦，无疑是在帮助王将。” “这可不一定。”路明非直视风间琉璃的眼睛，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极度疯狂的想法。 “我记得风间君你刚刚说过，如果对已经失去意识的个体使用梦貘，可以强行唤醒对方的理智是吧？” 风间琉璃点头，梦貘确实有这样的用法，他就是借此才能保持片刻的清醒。 “既然这样，我想让你帮我试一试，能不能唤醒另一位存在的意识，这个过程可能会有危险，如果不行的话，你可以立刻放弃。” “你想唤醒谁？”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这一位的卵就藏在我的身体里。”路明非一字一顿地说。 “恰好，我想和他做一笔交易。” 第274章 契约 以混血种的身躯，却妄图将言灵施加于纯血君王之上...... 若是风间琉璃如此去做，无论成功与否，那他都必定会被迅速耗尽所有力量，梦貘自然由此崩溃。 风间琉璃少见地愣了片刻，他盯着路明非，瞳孔中闪烁着奇异的情绪，并非疑问，亦不是担忧，而是种类似于路明非中学时第一次去动物园看见大熊猫般的眼神。 人类构成的社会里，大熊猫已经是相当罕见的生物，而在由混血种的社会里，路明非似乎成了比大熊猫还要罕见的东西。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路明非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脸。 “抱歉抱歉。”风间琉璃歉意地说，“路君的脸很干净，只是这个消息带给我的冲击力有些大，使得我一时失态了。” 风间琉璃愣神是正常的，无论是谁听见有人称自己身体寄居着龙王之卵，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哪怕是超出常人认知的超级混血种风间琉璃也不例外。 但他并不认为路明非在说谎。 路明非没必要骗他，再者，根据混血种社会里流传的消息，卡塞尔学院斩杀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却只得到了康斯坦丁的龙骸，而另一位更强大却没有留下龙骸的诺顿，似乎就是死于路明非之手。 只是，混血种们大都猜测诺顿是在某个地方提前留下了卵，毕竟这位龙王在暴露之前也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了几十年，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留下一枚卵。 如今看来，这种猜测也不能说错了，只是谁也想不到，诺顿的卵会在路明非——这位杀死他的混血种体内。 “若是王将知道这个消息，那他恐怕会激动得手舞足蹈了。”风间琉璃想到了王将。 “王将毕生都在追求纯血龙王的力量，用来制造可以进化为龙类的进化药，如今你体内有了一颗现成的龙王之卵，那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对你不利。” “王将恐怕已经猜到这一点了。”路明非回想起先前的场景，心头笼罩着一丝阴霾。 参孙从路明非这里借用了一丝诺顿的气息强行压制住了死侍群，王将作为对龙族最了解的混血种，他一定能借此猜到一些东西，只是当时情况危急，路明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如果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路明非有没继续想下去，扭头说道：“这些都是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我们要尽快脱离梦貘的控制。” 风间琉璃神情亦是凝重了许多：“既然路君你体内真的有龙王之卵，那使梦貘崩溃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这个计划有个问题……” “假设，梦貘真的唤醒了这位伟大的青铜与火之王，路君你如何保证，他苏醒后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对着我们宣泄怒火呢？” 风间琉璃顿了顿：“毕竟根据我知道的消息，诺顿的弟弟便是死在卡塞尔学院的手中，而他上次复活，似乎更是你亲手杀死的……” 无论怎么看，路明非和诺顿之间都存在着刻骨的仇恨。 风间琉璃的担忧不无道理，路明非默然，一直沉默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青铜与火之王刚刚茧化，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否则早就孵化了。即便他能被梦貘强行唤醒，应该也无法清醒太久，我们两人都是超出临界血统的混血种，不至于有生命之危。” “况且比起仇恨，龙类更在乎权与力，青铜与火之王如今急需的不是复仇，而是需要尽快恢复自己的力量，他的卵还在我的体内，应该不会拒绝和我合作。” “你说的有道理。”风间琉璃点点头，忽的轻笑一声，“但其实我问这个问题时，本以为路君你会回答说，诺顿是我的朋友呢。” 路明非抬头望着他。 “路君你操纵金属的言灵，应该是那位伟大存在赠予你的礼物吧。”风间琉璃缓缓说，“即便你杀死了诺顿，他却仍然愿意将自己的权柄当做刀锋赠予你，这就是最动人的友情啊……” 路明非愣了愣，他脑子里忽然前世今生遇见的所有龙类，康斯坦丁、诺顿、芬里厄、耶梦加得……还有参，路明非摇了摇头，这头龙不算，便把她从自己的头脑里赶出去…… “你觉得，龙类也会有友情这种东西存在么？”路明非声音细微，不知道在问风间琉璃，还是在问自己。 “路君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何必又问我呢。”风间琉璃没有正面回答。 “龙类有没有友情我不能妄下定论，反正，恶鬼应该还有的……” “好了，路君。”风间琉璃就此结束了这个话题，“如果我们继续聊下去，就涉及到龙性、龙族历史等复杂领域了，虽说我并不讨厌这种讨论，可要是路君你留在外界的帮手知道，我们现在还有闲心讨论如此深奥的学术问题，恐怕会气得跳脚了。” “我们还是立刻开始尝试吧，我需要路君你完全放开心神的戒备，让梦貘探寻你精神的每一个角落，才能找到这位伟大君主的痕迹，并且引进着他进入梦境。” 路明非点点头。 风间琉璃轻轻地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再一次自梦境中响起，漂浮在静谧的夜空之中，梦貘的领域伴随着空灵的歌声缓缓扩张，一点点包裹住路明非。 路明非在歌声中闭上双眼，不去抵御梦貘的效果，他已经在梦境之中了，可是在卸下一切心神防备之后，他竟然在风间琉璃的歌声中渐渐睡意昏沉，不自觉地蜷缩身体，像是在母亲怀抱里犯困的婴儿。 路明非的意识越陷越深，说不清是梦貘在安抚着他睡去，还是他主动引着梦貘去往灵魂不可见的深处。 不再是山野中的鹿取小镇，路明非睁开眼睛，他不知何时已然站立在一片赤红之中，火焰在他的脚下无边无际地燃烧着，如海潮般翻涌，极目远眺也望不见火光的尽头。 唯有一座青铜的山峦兀立于火海的中央，山脚埋藏在大地的深处，山巅隐没于高天之上，灼热的火焰在与山脉相交处融化了青铜，于是融铜如河流般流淌，流至尽头便化为炽金色的浓雾，蒸腾上升，又于高天之外重新凝为青铜轰然坠落，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每当青铜坠落的撞击声席卷而来，整片火海都会因此掀起巨浪。 青铜山巅之上隐约有一道影子，那道影子竟然是人类的形体，准确的说是位人类男性。 男人闭着眼睛，桀骜的火焰在他面前似乎被完全驯服了，如胞衣般包裹着他，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壳子，就像是某颗等待孵化的古生物之卵。 “老唐.....”路明非喉咙微动。 火光照亮了男人的面孔，那张眉毛下榻的脸不是老唐会是谁呢？ 路明非曾沐浴着他的龙血，亲手将刀锋插进他的胸膛，如今血管中涌动的半数都是他赠予的权柄。 只是这张面孔曾有过的喜感悉数消失了，如今还残留着的唯有沉默、肃杀与威严。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风间琉璃望向高处的诺顿，眼瞳中骤然亮起灼目的金色。 这里随着诺顿之卵而诞生的领域，它藏在路明非精神的最深处，风间琉璃还未将诺顿拉入梦境之中，就先一步闯进了诺顿的这片自留地。 “路君，你做好准备，我现在就尝试将青铜与火之王拖入梦中！” 风间琉璃的控制下，梦貘的领域缓缓笼罩住深红之卵，穿过火焰的屏障，一点点向内扩张，试图将男人拖入领域之内。 男人在沉睡中皱眉。 随之，无数青铜于高天之上坠落，拖着深红的尾迹狠狠砸在火海与山巅上，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热流层层荡开，火海掀起巨浪，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音浪呼啸而过，世界在痛苦的呻吟，整个世界都在男人皱眉中摇摇欲坠。 这是末日般的景象，在如此世界之中，路明非和风间琉璃仿佛在风暴眼里飘摇的小舟，稍有不慎便会坠入火焰的深渊。 风间琉璃如遭重击，闷哼一声，似乎有黑洞正在疯狂的吸取他的力量，梦貘的妖精在痛苦的呻吟，汹涌而来的虚弱感差点让他跌倒。 “我最多还能坚持三分钟！在那之后，无论能不能唤醒他的意识，梦貘都会崩溃！” 风间琉璃眼睛中金色明亮得能刺穿他的瞳孔，这代表他已经将领域扩张到了极致。 路明非死死地盯着深红之卵中的诺顿，不敢放松片刻，随着风间琉璃的梦貘领域彻底包裹住了诺顿，他眉头皱得更深了。身为君王，即便在沉睡之中也不会允许人亵渎自己的威严。 山巅上忽的响起了沉重的鼓声，鼓声最初还很缓慢，迅速变得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高昂，直至所有的声音都被这鼓声盖过，迅疾的鼓声在天地间响彻，回荡，无边无际的火海都随着擂鼓声疯狂起伏。 这是诺顿的心跳！ 路明非瞪大眼睛，忽然间，擂鼓般的心跳声戛然而止，熊熊燃烧的火焰平息，夺目的火光被熔岩般的金色所掩盖，诺顿缓缓地睁开双眼，眼瞳扫视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老唐！”路明非不由呼喊。 苏醒的诺顿扫视着这片世界，低头间两人视线相交，他的瞳孔倒映出路明非的影子，融铜在此时凝结，火焰停止了燃烧，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之中。 故人重逢，如何相待？ 久久的无言之后，诺顿伸出手来，这动作看起来像是要与故人寒暄，可青铜却却在他所指的方向升起，化为刀锋、利剑、箭矢…… 这就是诺顿无声的回应—— 以沉默！以刀剑！ 梦貘唤醒了这位青铜与火的君主，同样白帝，诺顿使用时声势远比路明非要浩大。 无数武器密密麻麻悬浮于空，远远望去竟呈现出乌云般的黑色。 “路君你小心，诺顿挣脱了梦貘，我无法将诺顿拉入梦境之中！”风间琉璃在路明非的身后嘶吼，他仍然在尝试拉诺顿入梦，可巨大的消耗几乎使他晕厥。 “老唐，我无意来和你打架，我想咱们之间可以敞开心扉的交谈，咱们可以合作！”路明非竟主动向前走了一步。 面对利刃剑雨，路明非仍旧固执地将山巅上的君王称呼为老唐，似乎只要不改变称呼，这位威严的君王便仍然是他的友人。 诺顿没有半点反应，悬浮在天空上的诸多武器缓缓地旋转，调整方向，最尖锐的刃尖对准了路明非。 青铜之间相互碰撞，汇聚成雷鸣般的声响，似乎下一刻便会暴雨倾盆。 “老唐，你的卵种在了我的身体里，如果我出现意外你就会失去茧化的机会。”路明非像是完全没看见这些武器，昂着脖子与诺顿对视。 “我相信你做出这个决定时，你就已经不再将我视为敌人，你不仅不会伤害我，而且还会保护我的安全！” 龙类似乎都有些奇怪的纠结，老唐明明已经把卵都留在了他的体内，见面后，却还是摆出了要和路明非一副厮杀的样子，简直矛盾得不行。 这一点，倒是某小龙女很像。 “你需要我保护你的卵，而我面对强敌也需要一位初代种的帮助，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你既然将卵种在了我的体内，便一定有过这种想法！”路明非的声音在火海中回荡。 委实而言，路明非并不擅长说服别人，在他还是学生会的路会长时到时经常遇到需要发言的场景，可那时向来有懂事的部长为他准备好演讲稿，要是脱稿就完全抓瞎了。 但路明非此刻必须要说服诺顿和他合作，着不仅仅是他不愿意和诺顿刀尖相向，也是因为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如今日本的水越来越深，奥丁已经逐渐从阴谋的黑暗中显现，若是一切真如路明非所猜测的那样，那他不知道何时就会和真正的奥丁对上。 路明非处理奥丁控制下的楚天骄便已经如此困难，若是面上真正的奥丁，可以说是全无胜算。 这是初代种级别的战争，这是纯血君王们才能踏上的战场。 在踏上这样的战场之前，路明非必须紧紧攥住一切可用的力量！ 青铜山巅之上的男人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白帝在半空中酝酿着恐怖的威势，却迟迟没有落下。 路明非深深地呼吸，腰杆挺得比剑脊还要笔直，这可以让他气息更加平稳有力，从而增加些许言语的说服力。 “老唐，你应该知道，巨大的风暴正在在酝酿之中，一位伟大的存在即将苏醒！”路明非把手掌握成拳头，大幅度地挥舞，吐沫星子都飙了出来。 “在这位伟大存在面前，即便是全胜时期的你也微不足道，更何况如今你还只是一枚未孵化的卵！” 路明非这里前世夏弥展露的信息，这头精分的谜语龙没有说这个伟大存在是谁，他也只能说得含糊。 可既然能让夏弥都为之恐惧，急着吞噬同族的存在，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一定是黑王白王这样的存在，足以对诺顿产生威胁。而诺顿自己肯定知道这些内幕，路明非可以放手让他自己脑补。 “你没有时间再慢慢孵化了，与我合作已经是你唯一的选择。”路明非继续增加着砝码，“我不仅可以保护你的卵的安全，甚至可以为你的孵化提供便利。” 青铜与火之王的复活可能会带来灾难，但这卵的孵化也需要漫长的时间，所以，路明非并不担心用这和他做交易。 只要卵还在路明非的身体里，这种灾难就是可控的，如果真的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灾难，大不了他可以用自己命去换诺顿的命。 在目前的情况下，无论是奥丁，埋在日本海沟里的白王，可都比青铜与火之王还要棘手迫切得多！ “无论未来如何，此刻终究还是人类和混血种的社会，你无法做的事情，可以交给我去做，你总不可能让参孙帮你做这些事情。” “而我需要的，仅仅是在遇见我无法对付的敌人时，一个你会出手帮助我的承诺。” 良久之后，男人抬起眼帘，露出璀璨的金色瞳孔，火焰先是自路明非的脚下分开，露出一条青铜垒砌的道路，可又迅速闭陇，道路随即消失在火海之中。 他似乎在犹豫。 路明非等待着诺顿做出决定时，咔咔的碎裂声从天空中响起，他抬头望去，天空诡异地出现皲裂，只见火海暗淡下来，黑暗从远方升起并如海啸般迅疾，吞没一切。 风间琉璃的身影向后倒去，他居然在这一刻耗尽了梦貘的力量，于是整个世界都在逐渐崩塌，路明非被重力拉扯着下坠，不过多久就会彻底醒来。 山巅上的男人忽然伸出手来，对着路明非缓缓开口，这是老唐觉醒诺顿记忆之后，路明非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完全陌生的语调，古老得仿佛来自没有记载的上古，又带着皇帝般的威严，明明诺顿说的是路明非未曾听过的音节，路明非却听懂了他的吐词，他在说—— “契约。” 路明非的大脑轰然炸响，从未被人类记录的古老的龙文疯狂涌动，高贵的青铜与火之王俯下身，与混血种定下契约，这简直是史诗般的场景，却没有名为荷马的诗人记录这一幕。 他们互为坚盾。 他们交换刀锋。 无数复杂的纹路融入路明非的脑海，这些都是炼金术的知识，契约达成的那一刻，掌握炼金术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将自己的一部分知识都赠与了路明非。 路明非的眼睛中闪过些许迷茫，不明白诺顿这么做的用意，但很快，这个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路明非在这些记录中看见了似曾相识的东西，那在不久之前才看见过，那是他从王将资料中得到炼金技术。 风间琉璃将这些知识埋藏在了路明非的梦里，也就是路明非的精神世界里，这个过程瞒不住藏在路明非精神世界的诺顿，也让他看见了这些信息。 诺顿似乎一直在关注着路明非。 其中一个炼金矩阵被诺顿着重标注了，路明非先前并不清楚它的功能，可如今得到了诺顿的知识馈赠之后，他终于知道它的作用。 这是涉及精神领域的炼金矩阵，准确的说，它是用于建立操纵者、炼金面具和死侍之间的联系，具体则涉及到了定位、传信等复杂功能的实现。 这些都是炼金面具必要的功能，很容易理解，王将需要远距离控制死侍伪装成自己，就必须需要确定死侍当前的位置。 如今，矩阵旁边则是它的逆向，它和原本的矩阵有着相同的功效，只是角色之间发生了转换。 换句话说。 利用这个逆向炼金矩阵，路明非便可以用炼金面具逆向定位到……王将真身的位置！ 若是换作混血种的炼金术师，就算得到了这些技术，也大概率一生都无法完成这个逆向炼金矩阵，但是诺顿却在瞬息之间便将它构建了出来。 诺顿看出了路明非当前所面临的最大麻烦，在契约达成的那一刻，便给他解决这个问题的指引。 这是因为王将知道诺顿之卵藏在路明非体内，所以让诺顿感觉到了威胁，才要借着路明非的力量清理掉他？ 亦或者，这单纯是诺顿在向路明非表达善意？可龙也会有善意吗？ 无人知晓答案。 “谢谢你，老唐。”路明非在梦境崩塌之前轻声地呢喃。 第275章 夜雨宜杀人 路明非睁开眼睛，他从梦境中醒来，手中还握着名为妒忌的太刀，雨水沿着刀脊流下，现实世界里的雨比梦境中更加清冷，带着料峭的寒意。 “你怎么会苏醒……” 王将后退一步，他得意地笑容还没有从面具上褪去，瞳孔便猛然放大，像是那丑陋的眼眶都装不下他心中的震惊和愤怒似的。 “你怎么能苏醒？！” 面对路明非的苏醒，王将居然愤怒起来，愤怒得张牙舞爪，愤怒得凶相毕露，原本颇为恐怖的公卿面具五官因过于愤怒而挤做一团，反而像是滑稽的伶人。 王将用风间琉璃作为牢笼困住路明非，又用路明非威胁住了参孙，他自喻为阴谋家，玩弄着在场的所有人，嗤笑他们可笑又廉价的情感。 可如今王将手段尽出没有却将路明非困死，他连参孙都不是对手，路明非苏醒之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败。 王将余下还能做的，也就只剩下这可笑的愤怒了。 参孙身边电弧环绕，发丝因为带上了电荷而漂浮在半空中，像极了神话里震怒的神灵，自从路明非重新苏醒之后，她的眼睛就没有从路明非的身上移开。 “我嗅到了王的气息。”参孙盯着路明非，这头不着调的龙从来没有如此正经的神情。 “这件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待会再给你解释。”路明非把因为消耗太大而昏迷的风间琉璃交付给参孙照看，“你先帮我照顾下他，王将交给我就行。” “你不能抢走我的猎物......”参孙有些抗拒，却还是在路明非沉默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路明非瞳孔里隐隐有赤红的底色还未散去，参孙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一时恍惚，仿佛她是在于自己侍奉的君王对视，便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颅。 因陀罗被参孙撤销，空气中跳跃的电弧在滋滋声中消失，失去了言灵的加持之后，参孙便从那神灵般的姿态中脱离了出来，因为带电而炸毛的头发丝一根根的垂落，她也一点点回到路明非熟悉的样子。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可得给我狠狠揍他，这丑八怪给我恶心坏了……” 参孙磨磨蹭蹭地带着风间琉璃拖离战场，字面意义地“拖”离。她身为龙类，自然不会对一个陌生的混血种多么照顾有加，更何况不久之前这混血种还是他们的敌人。 所以，参孙看见风间琉璃昏迷倒地，又一时半会死不掉的样子，就简单粗暴地抓住风间琉璃的一边脚踝，拖着他离开战场。 我见犹怜，风间琉璃堂堂日本第一牛郎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从路明非和参孙对话开始，再到参孙拖着风间琉璃离开给路明非腾出空间，至始至终，两人谁都没有多看王将一眼。 风间琉璃已经完全昏死，死侍群也被参孙搞宕机了，王将失去了所有的底牌，当路明非从梦境醒来之后，这场战斗的结局便已经注定。 路明非重新把目光投向王将，若是之前，他多半还会痛打落水狗嘲讽几句王将，可今夜发生了太多事情，路明非也有些疲惫，便没有了再说话的心思。 毕竟，以王将谨慎畏缩的性格，今夜来的多半不是本体，不值得路明非多费口舌。 路明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妒忌的刀柄握紧，向前踏出一步。 寒光乍起！ 刀刃上一刻才劈开雨幕，下一刻就已经来到了王将的面前，路明非的刀快得不可思议，刹那间，便已经跨越了两人之间重重距离。 破空声尖锐得能刺穿人的耳膜，路明非这一刀带着雷霆般的威势，一刀就要将王将斩断。 王将下意识伸手去挡。 血光逆着落雨喷涌，一节黑色的物体直接被斩断、抛飞，那是王将的手臂，这只手臂上覆盖着鳞片和生长着利爪，和大多数死侍的爪子并无两样，只是更加畸形。 王将捂着断臂惨叫，疯狂地向后退去，可路明非的刀比远比他后退的速度更快，他逃无可逃。 嘶拉—— 血肉被利刃刺破的声音响起，王将后退的动作戛然而止，路明非这一刀的角度狠辣，仅仅是一刀，便刺穿了王将的胸膛，刺中了他的心脏。 路明非手腕一扭，妒忌随着他的动作旋转。顷刻间，锋利的刀刃便将王将的心脏搅得粉碎。 破碎的心脏组织随着主动脉里的血液一同喷出，把路明非的溅出一身血来。 王将迅速地失血，也迅速地失去所有力量，这具精心培育的身体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受到如此重的伤也暂时没有死去，可是也仅此而已了，死亡随时都会到来，王将最多还有几句话的功夫。 “你以为你赢了吗？！”王将紧紧握着路明非的刀锋，牙齿上都是从喉管里涌出来的鲜血。 “我还会回来的......就在不久之后......”王将压榨最后的力量嘶吼，“我一定.....一定.....” 路明非已经有了找到王将本体的方法，无意和王将互放狠话，刷的一刀，抽出了插在王将心脏上的妒忌，这个动作将王将的胸口彻底的撕裂，也夺走了他最后的生命力。 “我一定会.......” 王将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最终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言语。 啪咚！ 王将的躯体失去了控制，栽倒在积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路明非踩着王将的胸口，刀刃插进公卿面具和身躯的连接处，将面具翘起，这张面具完全是长在身躯上的，路明非必须切断所有是血肉才能将其取下。 伴随着一声脆响，路明非掀开公卿面具，面具下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颇有些恐怖，身躯上还有龙血被强行催化痕迹，这也表明了他是一个分身。 路明非握着手中的面具，得到了诺顿的炼金术馈赠之后，他轻而易举就能看透面具的炼金构造。 只需要将面具中特定炼金矩阵用诺顿的逆向矩阵替换掉，路明非就可以借助面具和本体的联系，反向追踪到王将本体的位置。 这是个细致的活计，路明非收好面具，他不会再这种环境下去做炼金的操作，他为了这一刻已经等待太久，不会再冒任何风险。 妒忌的刀身开始震动，路明非激活了寄宿其中的活灵，并且重新把妒忌插在王将分身的尸体上。 妒忌的刀柄冒出锋利鳞片，深深扎进路明非的手心，而刀刃则生长出了血管一样的脉络，这些血管钻进王将分身的躯体里，将其分解，疯狂的汲取着躯体里的养分。 血管将养分运往路明非的身体里，最终在不为人知的深处消失不见，伴随着这个过程，地上的身躯也在迅速的干瘪下去。 “这是......?”参孙不知何时来到了路明非的背后，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在吸收这些养分，它们会帮助老唐留在我身体里的茧迅速孵化。”路明非没回头，“这是我和老唐交易的一部分，以后我杀死的所有敌人都会化为他复苏的养分。” “我是这么想的？我怎么不知道？”参孙愣在原地。 “这家伙把我恶心坏了，我过来就是想痛打落水死狗，踢他几脚。” “……”路明非默默腾了个位置。 参孙愤愤地踢了地上的王将分身几脚，才露出神清气爽的表情，扭过头望向路明非：“你刚刚说的老唐又是谁？” 路明非一直到妒忌将王将分身的躯体的养分完全抽干之后，将它重新拔出来，解释说：“老唐就是诺顿。” 话说，这日本的老天爷还真给路明非面子，经常杀人的人都知道，杀人容易清理难，这场大雨一会儿便冲刷掉了路明非身上残留的血迹。 只要路明非回家后换一身衣服，绘梨衣就不会嗅到他身上血腥的气味。 “王苏醒了？”参孙眼睛一亮。 “暂时苏醒了片刻。”路明非说，“现在已经重新重新沉睡了，他刚刚茧化，能维持清醒的时间有限，这次苏醒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的力量。” “这样啊……”参孙失望地低着头，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么说，为了王的复苏，你现在得多宰些东西是吧？” 路明非扭头望着她，莫名就觉得，这头龙一定在构思什么大胆的想法。 果不其然，参孙再抬起头来时，便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既然这样，我这里还要好多死侍，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你就今天全宰掉算了，也让我王吃顿饱的。” 仿佛为了应和参孙的话，死侍们齐刷刷地从雨幕中冒了出来，围成黑色的一圈。 这些死侍原本是王将分身带来的帮手，参孙扯了诺顿的大旗暂时控制住了他们，如今，王将已死，没有人再和参孙争夺控制权，于是这些死侍就都成了参孙的手下。 路明非先是被拉入梦貘之中，又是唤醒诺顿，又是干掉王将分身，忙了大半天，早就把这些死侍忘在脑后了。 王将分身一死，怎么处理这些死侍确实是个问题，他不可能将这些死侍放生，也不好将它们带回去。 参孙的话虽然有点不着调，但是把这些死侍全部清理掉确实是最好的做法，最多留下一两只作为样本送回学院，用于研究资料中提到的“脑桥分裂手术”。 路明非望着密密麻麻的死侍，嘴角一抽，这么多死侍就算是一头一头站在那里让他宰，也得宰上好一会儿时间。 叮叮叮的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铃声来源于路明非揣在口袋里的手机，这个手机跟着路明非摸爬滚打了一晚上，居然还还能使用，质量倒是不错。路明非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明非，你赶紧离开你在的地方。”楚子航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冷静如他的声音也在此时透露出些许焦急。 “怎么了？” “蛇歧八家的发现了这边的战斗，暂代大家长源稚生正在朝着你所在的位置赶来，估计已经快到了。” 其实不用楚子航的提醒，路明非就已经隐隐能听见汽车的引擎声了，头顶上甚至还有直升机螺旋桨的呼啸声传来，他抬起头，就能透过雨幕看见直升机探照灯的光柱。 源稚生？ 路明非一愣，回头望向了昏迷中的风间琉璃。 第276章 散不掉的血腥气 源稚生面前放着一张照片，指腹轻轻划过照片透明的保护层，照片的中央有两个人，其中拿着暗金色长刀的是路明非，而另一边昏迷的则是一位源稚生认为早已死去的故人。 “几分钟前有人在网上发了这张照片，配的文字是‘有剧组在吉田水产拍电视剧么？’，大概是路人恰好目睹了他们的战斗。”橘政宗在背后说。 “辉夜姬监控到了这张照片，认出了其中一位是路明非专员，所以把照片发给了我，但我没想到在照片上看见另一个熟人……” “是稚女。” 源稚生替橘政宗说出来这个名字，他太熟悉照片上的人了，他们曾经在在山里的小镇一起生活了近十年，许多个夜晚都要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才能安然入睡。 蛇歧八家曾得到过一段路明非和王将战斗到录像，其中就有疑似源稚女的身影，只是那时的录像中仅仅拍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远没有这张照片上这么清晰的面孔。 源稚生一直以来的怀疑终于落地，源稚女，这个源稚生亲手杀死的弟弟其实还活着。 “这么一想，或许路明非早就见过稚女了，是他一直没有告诉本家。” 当这张照片被摆到源稚生面前，他嗖的下从座位中站起，立刻就调了架直升机找过来了，一刻也不愿意多等。 “辉夜姬没能调取到吉田水产周围的监控。”樱在背后说，“可能是市政府没有在这片地域安装摄像头，也可能是摄像头接在局域网里，而没有经过公网，附近甚至没有任何设备介入网络，在辉夜姬眼里吉田水产周围就像是个黑箱。” “东京，蛇歧八家的脚下，这里居然还有辉夜姬监控不到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还先被路明非找到了。”源稚生笑了笑，“我总觉得，路明非来日本就跟回家了一样轻车熟路。” “这肯定是猛鬼众的手笔，在日本，只有猛鬼众能躲避辉夜姬的监控。”橘政宗看着源稚生的眼睛。 “我们绝对不能让路明非带走稚女，虽然他已经堕落成了鬼，但是毕竟他身体里流淌着的是和你一样珍贵的皇血，绝不能让本部得到他！” “而且，若是真的是猛鬼众的人在替稚女遮掩，那他大概率已经是猛鬼众的高层，手中掌握着太多日本血裔的秘密……” 直升机巨大的机翼如刀割破夜雨，螺旋桨的声音震耳欲聋，源稚生把蜘蛛切横放在胸前，他没怎么听橘政宗的话，只是默默望着外边漆黑的雨幕，思绪忽的回到了很久之前的夏天。 那时源稚生还和源稚女住在山里，山中的日子其实很无趣，到了晚上两个人经常睡不着，就靠在一起聊天。 源稚生常说的是自己梦想，说自己以后要去东京这样的大城市里生活，做出一番大事业，源稚女望着源稚生说哥哥的梦想好厉害。源稚生扭过头问他长大了想做什么，他却只是说我能和哥哥一直待在一起就很好了。 后来源稚生真的去了东京，还成为了执行局最年轻的执行官，他在大城市立了足，带着礼物回去找自己的弟弟，想着把弟弟接到自己身边生活。 可最终，源稚生没有把礼物送出去，而是将蜘蛛切插进了源稚女的胸膛，将他的尸体沉进枯井之中。 源稚生至今还想不明白，源稚女是如何变成鬼的，他记忆里的弟弟一直腼腆甚至有些胆怯的孩子…… “这就是蛇歧八家的诅咒，我们是白王的血裔，流淌着比其他混血种更强大的血液，却也更加容易失控。”橘政宗曾经如此地说。 或许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不愿意接受，所以源稚生将弟弟沉入枯井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自己长大的小镇。 源稚生将蜘蛛切拔出刀鞘，他忽的从刀身上嗅到了血的腥气，那是他弟弟的血，这么多年，他日复一日地擦拭着这把的刀，却从来没有将刀上的血擦干净过…… 上一次，源稚生将蜘蛛切刺入了源稚女的胸膛，那这一次呢？ 还要对源稚女举起刀锋吗？ 源稚生没有继续想下去，他拿起照片，忽然扭过头看向橘政宗。 “老爹，你说，真的会有路人能靠近稚女和路明非这么近拍下照片，而不被发现吗？他们可都是不逊色于我混血种，感官极其敏锐。” 橘政宗沉默不语。 直升机的声音在云层中呼啸，参孙抬头望向着越来越近的直升机，隐隐有些兴奋地问路明非：“他们是来打架的吗？” 路明非看了看对面，发现赶来的人并不多，摇了摇头：“人太少了，应该打不起来。” “这样啊，那我先把先让这些死侍藏起来。”参孙指挥着死侍从黑暗中悄然退去。 “你们混血种最讨厌的就是死侍了，别到时候见面就全给我抓走了，这些都是王的食物。” 各种死侍在地上拖行着蛇尾，由雨水冲刷掉他们的痕迹，很快周围就空旷了起来，像是谢幕的群演为重要角色登场而腾出舞台。 直升机现在空地上落下，呼啸的螺旋桨声逐渐停歇，舱门打开，源稚生走在前边，樱在他身后撑开一把黑色的伞。 橘政宗也撑着把黑伞，但落后了源稚生一个身位，他如今已经不再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在正式场合只能走在源稚生的后面。 再然后是一辆夸张的悍马，乌鸦和夜叉从悍马上跳下来，挤在一把大伞下小跑，跟上了源稚生的步子。 源稚生走得太急了，调来直升机后根本就没有等他们两个赶来就出发了，所以，他们从梦里醒来后只能开着悍马一路狂飙，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才没有跟丢源稚生。 路明非和源稚生隔着雨幕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不同的是，路明非吃不准源稚生什么来意，就没说话；而源稚生……他单纯是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源稚生带着蜘蛛切急匆匆赶来，却只带了自己最亲近的几个人，而没有带属于蛇歧八家的暴力人员，他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也搞不懂自己的来意。 “路专员真是雅性，今夜如此大的雨，你还有精力到处跑。”最后还是源稚生先开口了，他注意到一边的参孙，眉毛一跳。 “还带着别的女孩？” 别的？路明非看了眼旁边的参孙，总感觉源稚生这话意有所指。 “我赌二十万，就算少主之前没有这个想法，他现在也一定想要砍了路专员！”乌鸦撞了撞夜叉的肩膀，压着声音说。 “那咱们得赶紧给其他家主打个电话，就少主自己不一定是路专员的对手啊。”夜叉准备去口袋里掏手机。 窃窃私语的间隙，两人突然感觉脖子发凉，锋利的暗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抵住了两人的喉咙。 樱从前方回头，给两人一个冰冷的眼神，让他们立刻噤若寒蝉。 “源君不和我一样睡不着？”路明非没有接源稚生的话茬，反问道。 “是啊，大家都睡不着，今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源稚生幽幽地说，“我是来找人的，不知道我要找的人路君认不认识。” “他叫源稚女，是我的弟弟。” 路明非没有去看源稚生，却望向了他背后的橘政宗，橘政宗低垂着眼睛，没有和他对视，路明非忽然明白了对面的来意，橘政宗想要借源稚生的手带走源稚女…… 橘政宗，亦或者说王将，知道自己这次已经没可能对付路明非了，却不愿意风间琉璃就这么落到路明非以及背后的卡塞尔学院的手中，所以想用借助源稚生的手带走风间琉璃。 源稚生毕竟是源稚女的哥哥，他要带走自己的弟弟，谁都不能说什么。 橘政宗至今还认为，路明非不知道他就是王将，觉得只要源稚女被带回了蛇歧八家，在蛇歧八家经营已久他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很多了。 如此低劣的手段……他甚至不愿意再和路明非正面对抗了。 路明非笑了笑：“这就有些巧了，我也认识一位源稚女，他是我的朋友……” 两人对视，谁也不让谁。 这时，四周忽然又响起了汽车哒哒哒的喇叭声，谁都没想到这时候还再有人来到这里，于是一齐扭头看过去，来的居然是一辆黄色的出租车。 出租车在路边踩下了刹车，车身刚刚停稳，穿着白色蕾丝睡裙的女孩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女孩出门很匆忙的样子，不仅还穿着睡裙，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脚下踩着一双小黄鸭造型的毛拖鞋，地面的积水一下子就将拖鞋浸透了，淹过女孩白皙的脚踝。 “绘梨衣！”路明非和源稚生同时叫出声。 楚子航紧接着从出租车上下来，他手里拿着雨伞正要撑开，却被司机抓住了手腕。头发花白的出租车司机紧紧地抓着楚子航的手，一个劲地说，雨太大了把我车都泡坏了，你们得加钱。 “外边下这么大雨，你怎么跑过来了？小心着凉了！” 路明非连忙冲上来，他没带伞，只能脱下身上的外套给绘梨衣遮雨，可他在雨里待了这么久，外套早就湿透了，撑在绘梨衣头顶还在滴滴答答地滴水，反而将两个人都搞得有点狼狈。 啪！ 一柄黑色的大伞撑在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头顶，挡住落雨，雨点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两人，他多做了一个从乌鸦手中接伞的动作，于是就慢了路明非一步，再赶到绘梨衣身边时，已经没有了位置，只能默默在旁边为他们撑开伞。 绘梨衣把自己怀里的本子举得很高，让两个人都能看见上面的字。 “路君和哥哥，不准打架！” 第277章 坦白 “路君和哥哥，不准打架！” 源稚生看着本子上的小字，回过头，刚好对上绘梨衣倔强的眼睛。 绘梨衣淋了雨，湿漉漉的头发还黏在脸颊上都没有整理，却一直固执地把本子举得高高的，一点也不想让步。 源稚生愣住了，他记忆里，绘梨衣一直是很乖巧的孩子，他一时竟想不起还有什么事情让她这么不肯让步过。 哪怕是翘家这种绘梨衣很想做的事情，她也一直偷偷摸摸的进行，被发现了就放弃抵抗，乖乖地认错回家。 “我们没有想......至少还没有打架。”路明非挠了挠头。 绘梨衣望了望路明非，又望了望源稚生，见源稚生没有反驳的样子，便重新埋着头在小本子上写字，展示给两人看。 “不仅是路君和哥哥之间，哥哥和另一个哥哥也不能打架。” 另一个哥哥？绘梨衣说的是谁？稚女吗？源稚生扭头望向路明非，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疑惑。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认识，他还能理解，但是绘梨衣为什么认识会风间琉璃？他们应该从未有过机会见面。 “额，这件事情有点复杂，一时半会可能解释不清楚。”路明非想到上次带着绘梨衣翘家后捡到风间琉璃的事。 “反正就是，绘梨衣和风间琉璃两个人确实是认识的，还相处过一段时间，就是绘梨衣和我出去玩的那段时间。” 大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源稚生撑着伞，雨水沿着伞面边缘狂泄下来，他没有说话。源稚生还能再说些什么呢？绘梨衣都和风间琉璃见过面了，他却对此一无所知。 仿佛一夜之间大家都有了心照不宣的秘密，而他却成为了唯一的局外人。 其实，绘梨衣并没有刻意对源稚生隐瞒风间琉璃的消息，只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出门后认识一位新哥哥，这在外边世界中很正常的事情。源稚生没特意问过，她便不会主动提及。 见到源稚生不说话，绘梨衣继续在本子上写字：“源稚女哥哥是很好的人，所以，大家要好好相处。” “......”路明非和源稚生对视一眼，相顾却无言，在绘梨衣面前，两人都没了脾气。 绘梨衣不愧是绘梨衣，拥有威力超越周期表的言灵?绘梨衣の语，不费吹灰之力便压制住了路明非和源稚生两大超级混血种，让他们谁都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走吧。”源稚生无奈地叹气，“有什么事情，都等我们回去再说吧。” 橘政宗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藏在和服衣袖中的手按下了手机的键盘：“辉夜姬，帮我召集一下其他家主。” . 风间琉璃紧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他仍然处于昏迷之中，各种昂贵的医疗器械连在他身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围绕着他忙碌，严密地监控着他的心率、呼吸以及各种身体数据。 这里是绘梨衣曾经居住了十几年的房间，也是源稚生能短时间内能找到的医疗条件最好的地方。 路明非和源稚生没法当着绘梨衣的面起冲突，若有若无的火药味消弭于无形，于是，两方人马鸣金收兵，回到了源氏重工里绘梨衣的房间。 风间琉璃先是被王将注入龙血野蛮强化，又在梦貘中被榨干了力量，如今身体处于崩溃的边缘，一时半会很难醒过来。 绘梨衣的房间常年维持着一个几十号人的医疗团队，各自都是自己领域内专家级别的人物，这些医疗专家曾经专职为绘梨衣服务，如今，刚好给风间琉璃用。 源稚生隔着玻璃窗看着病房内的景象，默默无言，他曾设想过很多种自己和风间琉璃相见的场景。可能是风间琉璃隔着雨幕嗤笑着与他对视；也可能是相见之后风间琉璃立刻拔出刀来和他厮杀，以发泄自己曾经被自己哥哥亲手沉尽枯井的怨恨。 他唯独没想过如今的场景。 风间琉璃一直昏迷着没有醒来，他昏迷时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极恶之鬼的暴虐，反而眉目清秀，像是邻居家刚刚长大的少年。 可是风间琉璃曾经就是用这样的面孔杀死了鹿取小镇里几十名少女，将她们的尸体制作成注塑的人偶，那是在执行局成立以来影响最恶劣的混血种犯罪案件，执行局的老人们至今都会在新人培训中提及当时的惨相。 源稚生忽的感到有些庆幸，庆幸风间琉璃此刻是昏迷着的，若是他仍然清醒，源稚生恐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源稚生收回目光，缓步回到自己的座位，房间里临时摆着张小案，他左手边坐着绘梨衣，右手边坐着楚子航，对面则是路明非，四人各坐一方，气氛有些古怪。 “樱，你先带绘梨衣去洗澡。”源稚生吩咐站在身后的矢吹樱，“她身体不好，又淋了雨，不洗个热水澡的话可能会感冒。” 绘梨衣看了看源稚生，又看了看路明非，正要低头去写字，就被源稚生按住了本子，打断施法。 “放心，我们会好好相处不打架的。”源稚生先一步说。 绘梨衣这才放心了些，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抱着毛巾和浴袍跟着樱去隔壁的浴室洗澡，不一会儿浴室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樱守在门口，用身体完全挡住了浴室的门扉，她低眉的姿态仿佛是大小姐家里体贴的侍女，可眼神中又不时闪过武士般的警惕，像是怕谁偷看似的。 参孙早就被路明非赶去了另一个房间，路明非将王将面具和逆向炼金矩阵交给了她，参孙身为诺顿的血裔，炼金能力还是能信任下，路明非就将矩阵替换的工作安排给了她。 于是，绘梨衣和樱离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坐在小案旁边的三人。 樱刚刚沏好的茶还在冒着白色的热气，三人没人喝茶，也没有人开口，空气中漂浮着名为沉默的气氛，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对峙状态。 “师兄，今天晚上，你怎么带着绘梨衣过来了？”路明非偷偷撞了撞楚子航的肩膀，压着声音说，“我不是让你随时准备带着绘梨衣跑路吗？” “不是我带着绘梨衣小姐过来，而是绘梨衣小姐带着我去找你了。”楚子航低声说，“今晚她没有看见你，一直问我你去哪了。” “所以，你就把我的位置告诉她了？”路明非瞪大眼睛。 “没有，是绘梨衣小姐自己查到的。”楚子航否认，“她从我这里问不到你的位置，就去问了诺玛，还是没有得到答案后又去问了辉夜姬。” “绘梨衣小姐在蛇歧八家的权限很高，辉夜姬无法对她隐瞒，我们就是通过辉夜姬的消息，才能发现源稚生带着人马去找你了。” “绘梨衣她居然问了这么多人？”路明非有些愣住。 “你太小看绘梨衣小姐了，女孩子如果铁了心想找到某个人的话，她的行动力不会比私家侦探差。”楚子航想了想说，“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中年妇女才能抓到偷腥的老公。” 喂喂喂这明明是两码事吧，师兄你别乱用比喻啊，路明非抓狂地吐槽。 源稚生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个当着他的面窃窃私语的人了，敲了敲桌子，砰砰的响声让两人注意力回到正面。 “路专员，我觉得我们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源稚生看着路明非的眼睛。 “好啊。”路明非端起茶杯，吹走水面的雾气，浅浅地喝了一口。 今夜发生了太多事情，风间琉璃带回的资料补全了路明非掌握的信息，他终于弄明白了曾经一直没想到的问题，其中许多事情，路明非也想和源稚生认真地聊一聊。 无论是关于王将和橘政宗的事，还是风间琉璃，当然关于后者，源稚生更习惯称呼他为源稚女。 “你和......稚女他，究竟是怎么认识的？”源稚生在提到稚女时顿了顿，仿佛这简简单单地两个字有千万斤般沉重。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路明非放下茶杯，缓缓地讲述自己和风间琉璃相识的故事。源氏重工的隔音效果很好，外边的风雨声影响不到屋内，没有人打断路明非的讲述，房间里渐渐只剩下了他说话的声音。 从初到日本的梦中相见，一直到今夜的战斗，路明非几乎全无保留地讲述出来，还混着许多前世了解到的信息，只是隐藏了老唐和参孙的来历。其中很多事情，源稚生和楚子航都是第一次了解，所以两人都听得格外认真。 “猛鬼众明面上的高层一共有三位，领袖们都用将棋的棋子作为代号，风间琉璃是排名第二的龙王，第三的龙马是一位叫做樱井小暮的女孩，但是其实两人都只是猛鬼众真正头目王将控制的傀儡罢了......” “傀儡？” “根据风间琉璃调查到的消息，王将掌握着一种名为脑桥分裂手术的技术，这种手术需要切断脑桥使得人左右大脑的沟通受阻，做过这个手术的人，左右两边大脑会各自思考，配合催眠等手段，便可以人为制造出类似于精神分裂的症状。”路明非解释说。 “王将就是用这种手术去控制死侍，也用它控制了风间琉璃。” “脑桥分裂手术我听说过，这种手术过去是庸医门们用来治疗癫痫的，它真的能人为制造出精神分裂？”源稚生皱眉。 “只是手术并不能直接制造出人格分裂，实现这一点还需要外力诱导和控制，这是相当复杂的过程，催眠就是常用的一种引导手段，而王将会用梆子声来控制目标人格的切换。” “梆子声？”源稚生愣了愣。 “没错，所有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人都会被王将的梆子声所控制，王将通过梆子声来切换他们的人格。”路明非点点头，“由于人左右大脑的分工不同，所以，由脑桥分裂手术制造出的人格往往会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一方极善、自律、拥有崇高的道德感，另一方就极恶、堕落、肆意妄为无视一切法律规则，一旦王将用梆子声切换了目标的人格，就能让目标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说到这里，路明非顿了顿，盯着源稚生的眼睛：“这种技术没有让你你联想到些什么吗？你应该经历过这种熟悉之人性格大变的情况。” 熟悉的人忽然性格大变？ 源稚生揣摩着这句话，倏然抬头，心情剧烈的起伏让他差点打翻桌面上的茶杯：“你是说稚女他……” “被人做过这种手术？！” “就是这样，风间琉璃做过这个手术，我曾亲眼看着他被王将的梆子声所控制，从而被封印了龙血的力量。”路明非缓缓说，“风间琉璃一直想要杀了王将从而获得自由，他因此而找到我.......” 风间琉璃曾经把路明非当做诱饵，吸引王将出现尝试着斩杀王将，失败后，被王将用梆子声封印了龙血的力量，路明非将曾经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那稚女曾经堕落成恶鬼，在鹿取小镇里杀死了几十名少女的事情，这也会是被王将控制着干的吗？难道不是因为血统不稳定导致的堕落？”源稚生的声音隐隐颤抖，他甚至不敢去听路明非的回答。 源稚女这么胆小的孩子，如果他真的是被王将控制着才变成恶鬼，那就算表面上是恶鬼般凶狠的模样，真正人格也会在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里害怕得发抖吧，害怕得都要哭出来。 说不定，源稚女还在期待着自己将他从地狱中拯救出来，但是自己却在见面时将蜘蛛切刺进了他的胸膛。 难怪那时源稚女没有丝毫反抗，只有眼睛中透露出难以言说的迷茫，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最爱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杀了自己。 “如果真的是血统不稳定导致的堕落，那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风间琉璃如今恐怕早就该化为死侍了吧。”路明非叹气。 “我不太了解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与名为源稚女的人格相处过一段时间，我个人不觉得源稚女能做出这么凶残的事情。” 源稚生沉默着，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他此时任何话都说不出口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自责。 欢喜的是，自己的弟弟原来不是堕落的恶鬼，曾经犯过的错都是被王将控制的结果，他甚至也是一位受害者； 自责的是，自己多年来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让源稚女在王将制造的地狱之中痛苦了这么长的时间。 “关于王将的这种技术，路君你有可以证明的资料吗？”源稚生控制住自己情绪，“那一次事件还被记录在执行部的档案里，档案里，稚女被标注为极度危险的鬼，我想帮助稚女证明清白的话，但这需要决定性的证据。” “有，资料在我的脑子里，这些都是风间琉璃拼命得到的东西。”路明非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待会可以给你整理出来。” “谢谢。”源稚生轻声说。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也必须要告诉你。”路明非并没有停下讲述，“王将使用梆子声切换目标人格的时候，会对目标造成极大的痛苦，这一个描述，应该能让你想到一些事情。” “什么？”源稚生并没有意识到路明非提到的是哪一件事。 路明非死死地盯着源稚生的眼睛：“你不觉得三笠公园里，绘梨衣犯病后的表现，就和我描述的情况很相似吗？那时她刚好听见了王将控制死侍梆子声，这说明，你身边并不只有源稚女做过脑桥分裂手术！” “绘梨衣她也……做过这个手术！” 路明非先前也知道绘梨衣会被王将的梆子声控制，却不知道王将是如何做到这一点，便无法拿出决定性的证据，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一直没有向源稚生透露这个消息。 如今，风间琉璃帮助路明非补上关键的一环，他也终于可以揭开橘政宗罪恶的一角了。 寂静，死亡般的寂静。 无人再说话，源稚生的一切动作都因路明非的消息而凝固了，他一动不动，像是游戏中被打出僵直和破防的角色。 这时，就算是普通的轻语都能打破源稚生最坚固的防御，清空他的血条。 嗖！ 良久之后，源稚生又猛然地站起来，大幅度的动作几乎要把整座小案都掀翻，他从未向此刻这么失态过：“绘梨衣！绘梨衣她怎么可能会做过这个手术？！路君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可能只是相似的症状刚好对应上了！” “是啊，绘梨衣为什么会做过这个王将会的手术呢？在我来到日本之前，她甚至连源氏重工的大楼都出不去。”路明非和源稚生的视线碰撞中一起，没有丝毫躲闪。 “可我确信自己没有搞错，这是很容易辨别的事情，如果你不敢相信我的话，我们只需要对绘梨衣做一个详细的检查便可以知道答案。” 路明非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刃般锋利，切割开血淋淋的现实展示给源稚生，显露出背后染血的阴谋与罪恶。 “可如果绘梨衣真的做过这个手术，那她是在什么时候做的？整个蛇歧八家里能和绘梨衣接近的只有两个人，你，亦或是橘政宗。” “老爹，老爹他不可能.....”源稚生低着头，他不能再去听路明非的话。 只要听着路明非的话，源稚生就会忍不住向着最可怕的那个方向去联想。 许多年前，他的弟弟曾经化作了恶鬼，如今源稚生终于有机会为弟弟澄清了，可是被他视为父亲的男人，却又忽的化为了比恶鬼还要丑陋的东西。 啪嗒！ 房间的门忽然被从外边一脚踢开了，参孙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房间，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眉毛都因为兴奋飞了起来。 “我在隔壁房间做苦力，你们却有心情在这里聊天喝茶，真是可恶啊……” 参孙说着说着，忽然感觉房间里的气氛不太对，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我，我来的不是时候？” 路明非扶额：“没事，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参孙蹑手蹑脚地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小案上，那是王将的炼金面具，纹路却有了些许变化，她略带着些自夸地说：“面具里植入逆向炼金矩阵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所以咱就算是打造不出七宗罪也还是炼金术的天才，你不是说要通过它找到王将的本体么……” “咱们现在就能这样干了！” 第278章 简单的答案 灯光刺穿雨幕，印有蜘蛛标志的劳斯莱斯推开积水，形成弧形的波浪，最终在源氏重工的楼下停稳，早已等候在此的侍者连忙迎上去，为来人撑伞遮雨。 风魔家主风魔小太郎下车，大步走到老人面前，风魔小太郎久居高位，举手投足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在靠近老人的那一刻，微微俯身，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的锋芒内敛起来，像是一把精铁锻打的武士刀被人握住，收进了刀鞘之中。 “大家长，你找我？” 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大楼入口，引着风魔小太郎向着大楼内走去，露出歉意的笑：“今夜这么大的雨，还要劳烦风魔家主亲自跑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风魔小太郎口中的大家长自然是橘政宗，他身为风魔家的家主，在蛇岐八家的地位仅次于三大姓家主，再加上辈分高资历老，就算是源稚生在他面前也只能算作后辈而已，能让风魔小太郎如此尊敬的也只有橘政宗一人了。 先前，橘政宗因为圈养死侍的事情被迫从大家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让源稚生成为了暂代大家主，但如今毕竟还未到正式交接的时日，很多人都还是习惯如风魔小太郎这样称呼为橘政宗为大家长。 其实，蛇岐八家内部不少人对于橘政宗退位颇有微词，认为橘政宗为蛇岐八家操劳了许多年，劳苦功高，虽说圈养死侍却也是迫于上杉家主病情的无奈之举，这么让他退位多少显得家族不近人情。 这种情绪在家族内部发酵，逐渐演变成了另一种说法： 蛇歧八家在橘政宗手中发展了几十年，愈发壮大，渐渐有了脱离本部掌控的趋势，于是昂热特地派遣路明非专员前来打压家族，找借口逼迫橘政宗大家长退位，为卡塞尔留学过的源稚生上位造势，目的就是要完全掌控住日本分部。 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一直在家族内部流传着，怎么都无法禁止。 再到后来，路明非和绘梨衣特殊的关系在家族里渐渐不再是秘密，这种说法就更加甚嚣尘上，引起了许多老人的深深忧虑。 家族里的三大姓，橘家家主被迫退位，源家家主是本部的留学生，要是上衫家主再和本部联姻，那蛇歧八家就真的成为了秘党的附庸了。 “都是为了家族。”风魔小太郎低头说。 两人走进源氏重工一楼的大厅，风魔小太郎扫视一圈，在大厅里看见了许多熟人，犬山家主犬山贺，樱井家主樱井七海，龙马家族龙马弦一郎，甚至连研究所事务的宫本家主宫本志雄都在，加上最后到的自己，五小姓的家主今夜都到齐了。 不只是五小姓家主，大家都心知三大姓的家主也在源氏重工大楼之中，所以，这是八大家主齐聚。 本家上一次有这种规模的集会，还是因为橘政宗的死侍养殖场暴露，那次集会的结果就是，橘政宗退位而源稚生上位。 蛇歧八家家主们齐聚一处，本应是庄重严肃的场合，可几位家主如今却都只能站立在大厅之中，连一处用于歇息的榻榻米都没有，有些人的裤脚还沾着雨水，颇有几分风尘仆仆的意味。 “既然风魔家主也到了，那我们就立刻动身吧，具体情况诸位家主在来的路上应该已经了解到了。”橘政宗引着家主们登上电梯，“这次半夜还如此劳烦诸位，实在是家族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 橘政宗和源稚生一同去吉田水产，却没有同时回到源氏重工，他看出了源稚生没有对路明非动手的心思，便不再寄希望于源稚生夺回源稚女，而且以前任大家长的身份临时召集了本家诸位家主们前来，试图逼迫路明非让步。 “少主真的有一个血统不逊色他的弟弟堕落成了鬼，袭击了本部专员，而且还被本部的专员控制住了？”龙马家主低声问。 “这个孩子名为源稚女，多年前骇人听闻的鹿取死侍杀人案便是他犯下的。”橘政宗按下关门的按钮，“那是稚生他还只是执行局的一个执行官，稚生在任务中亲手将源稚女沉下枯井，却没人想到他还是爬了回来。” “恶鬼在人间徘徊不去，想来是此处有他惦念之人。”樱井家主叹息着说。 “这本部专员真是有意思。”风魔小太郎冷哼一声，“来日本短短数月，便接二连三的受到袭击。” “第一次被疑似奥丁的神秘人袭击让他进入了源氏重工的核心楼层，拐走了上杉家主；第二次被猛鬼众用死侍袭击，他借此发难造成大家长退位；如今又被少主死去的弟弟袭击，本部专员这是又想对谁下手了？少主？还是整个蛇岐八家？” “你在怀疑本部自导自演了袭击？此话不可乱讲。”犬山贺皱眉，“本部专员确实在日本遭遇了多次袭击，我们先防卫不到位先授人以柄，落入被动也是自然的事。” “犬山家主真是昂热的好弟子，这时候还在为本部的说话，可我只看见路明非受袭这么多次不仅没事，反而得到了巨大利益。”风魔小太郎盯着犬山贺眼睛。 “要是犬山家主这样的人再多上这么一些，恐怕家族就真的成为了卡塞尔学院的日本分部了吧。” “大家别吵别吵。”龙马家主在中间劝架，“当务之急是阻止本部专员将少主弟弟带走，三大姓是能诞生皇级混血种的珍贵血脉，绝对不可外流。” “这可不仅仅是血脉外流的事情，若是少主弟弟真的被本部控制住了，万一少主以后出了什么意外，本部便可以相仿战国时期质子归家窃国之事，从而掌握家族的最高权力。” “鬼可没有继位权。” “你指望昂热会遵守这些规则吗？！他是混血种世界里最大的暴君，暴君只会用暴力打破对自己不利的规则，就像是他用路明非逼迫大家长退位那样！” 众人争执间电梯运转起来，隔离门闭合，绞盘在电流下咯吱咯吱的运转，钢索拖拽着整个电梯厢缓缓上行。 . 路明非从参孙手中接过逆转后的公卿面具，面具经过炼金术处理后，有着特殊的脆硬感，仿佛某种贝类的外壳，王将靠着这层外壳的保护才能将自己隐藏于黑暗中，玩弄卑劣的阴谋伎俩。 如今，终于到了打破这层壳的时候了，路明非心想。 绘梨衣早已重新回到了房间内，她注意到众人的紧张气氛，没有写字，只是安静地站在路明非的旁边，轻轻牵住他的手。 一时安静无声。 路明非闭上眼睛，一字字吟诵不知名的音节，这是老唐教给他的古语，属于龙类的文字，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激发嵌在面具内的炼金矩阵。 众人一言不发盯着路明非的动作，唯有参孙跟着他轻声吟诵，在场的人中只有她这头纯血龙类能听懂这些古老音节的含义。 面具内忽然发出一声脆响，镶嵌其中的逆转炼金矩阵被龙文激活了，面具上凝固的表情逐渐变得生动起来，血般的嘴唇随着路明非的声音一张一合，像是对他的回应。 路明非将公卿面具扣带在自己的脸上，面具带着蛇鳞般的阴冷，如同活物那样蠕动，随着他的五官扭曲，最终紧紧地贴合在他的脸上。 骤然间，路明非感官被彻底改变，天地在黑暗中塌陷，他先是听见了细微咯吱声，类似于拖拽重物的绞盘在运行时发出的声响。随即而来的是身体加速上升带来的超重感，黑暗的世界在超重感中哗然坠地。 路明非猛然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封闭的金属大门，楚子航等人早已不知去向，有其他人在他背后争执，他回过头，视野里看见的竟然都是交谈过的熟人。 “大家长，你身体不舒服吗？” 佩刀的老人站在路明非身后，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老人一身黑色和服，自带凌厉的气势，路明非看见这张熟悉的脸，脑海里闪过他的名字。 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 路明非认出来风魔小太郎的身份，视线落到他的身后，风魔小太郎身后站着的也都是熟人，犬山贺，樱井七海，龙马弦一郎，宫本志雄，五小姓的诸位家主都到齐了。 争执之中的诸位家主在路明非的凝视之中一一噤声，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便沉默着不再说话。 五小姓家主们似乎很尊敬自己？路明非的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 面前光滑的金属壁面映一张白发苍苍的脸，这张脸路明非太熟悉了，曾经无数次在他的噩梦中出现过，刻骨铭心，以至于他一瞬间就叫出了名字： “橘政宗！” 路明非大脑轰然炸响，原来橘政宗便是赫尔佐格的本体！答案这么出人意料，又是这么理所应当。 赫尔佐格需要用到炼金面具，才能将没有神智的死侍把王将演绎得毫无破绽，但是橘政宗在蛇岐八家路面时，全程显露的都是自己的面目，并未佩戴面具！ 仔细想想，赫尔佐格也确实需要用本体来掌控蛇歧八家。 王将在猛鬼众一直表现得很神秘，露面时间并不多，只需要偶尔出遥控着猛鬼众的运转就行了。但赫尔佐格在蛇岐八家的身份是需要经常露面大家长橘政宗，用死侍去扮演肯定会有诸多不便。 路明非无声地笑了出来，这么简单的答案他却追寻了如此之久，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一点。 橘政宗的头颅机械地转了回去，金属镜面映照出他的神情，他先是愕然，像是完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忽然意识到了危机，又显露出蛇般的阴狠。 橘政宗对着自己倒影缓缓的张口，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扯出来的，汇聚成一声低喝。 “断！” 路明非的大脑如遭重击，视野一黑，从精神附身橘政宗的状态中脱离。 橘政宗察觉到有人通过面具追溯到了自身，便立刻主动斩断了和面具之间的精神联系。 啪嗒！ 路明非失去了和橘政宗的联系，视野重新回到房内，公卿面具从他脸上掉落下来，楚子航眼疾手快将它接住。 面具此时失去了光泽，也失去了那种“活物”般的质感，不再显得阴森可怖，倒像是东京街头1000日元一个的工艺品。 “这面具是怎么回事？明非你直到王将的本体是谁了吗？”楚子航问。 “看见了！我全都看见了！”路明非的意识逐渐清醒，他扭头对着源稚生，几乎是用吼的语气说出来答案。 “橘政宗！我看见了他的脸！原来橘政宗就是王将的本体！” 源稚生倏然抬头，嘴唇张合却没能发出声音，今夜他已经受到了太多信息的冲击，世界观颠覆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心都麻木，面对如此劲爆的消息，反应却慢了半拍，像是已经被抽走了灵魂。 “老爹？”绘梨衣在本子上蹭蹭写字，能让她记住的人不多，橘政宗算是一个。 “就是他！” “等等，橘政宗是谁？王将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参孙一头雾水，她来日本的时间比较晚，没有和橘政宗打过照面。 “橘政宗就是蛇歧八家原大家长。”楚子航言简意赅地解释。 “什么？！”参孙一下大叫起来，“那我们岂不是现在正在对方的老巢里？！” “橘政宗正和五小姓家主们待在一起，现在正在类似于电梯厢的地方。”路明非语速飞快，“我看见橘政宗时，他也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橘政宗恐怕已经意识到我知道他的身份了！我们得赶紧确定橘政宗的位置！别让他跑了！” “老唐这混蛋家伙怎么不告诉，我在成功定位到对面时，对面也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五小姓家主？电梯厢？ 源稚生短暂愣神之后，对着天花板上大喊：“辉夜姬，帮我定位橘家家主的位置！” “对不起，当前权限不足，无法获取橘家家主的位置。”辉夜姬的声音从扩音系统传出。 “你不是已经是暂代大家长了吗？怎么连这点权限都没有？！”路明非气得差点掀桌。 “我只是暂代大家长而已，还没有正式继位，辉夜姬的最高权限要等我正式继位之后才会移交给我！”源稚生也提高了音量。 “要你何用！” “但是我有权限比其他家主高！”源稚生想起路明非提到了橘政宗和其他家主在一起的消息，“辉夜姬，帮我定位其他家主的位置，我有权限定位谁就定位谁！” “正在通过手机信号定位其他家主的大致位置。” “已经定位到风魔家主，风魔小太郎，当前位于东京市源氏重工大楼之内。” “……” 橘政宗现在就在源氏重工的电梯井内？路明非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见了电梯运行的声音。 叮咛。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紧接着便是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摩擦声，却没有听见人员下电梯的脚步声响起。 路明非猛地起身，握住放在身旁的妒忌，便冲出了房间。数米长的走廊被路明非一步跨过，他视线的尽头，刚好看见电梯门彻底闭合。 而在大门消失的缝隙的最后瞬间，露出的是橘政宗带着嘲弄笑意的脸！ “橘政宗！” 路明非榨干了所有力量将妒忌投掷出去，暗金色刀光一闪而逝，瞬间刺穿闭合的电梯大门，黄金瞳在夜色中明亮炽热如熔。 言灵?白帝！ 第279章 追猎(感谢愚者之冥伤的盟主) 尖锐的切割声响起，妒忌的刀刃瞬间刺穿了电梯的隔离门，却没有成功阻止电梯轿厢下降。 路明非出手时，轿厢已经下降了一整层楼，所以轿厢与妒忌擦身而过，但它仍然直接斩断了电梯内的悬挂钢索，刀身完全没入墙体后才停下。 轿厢失去了悬挂自身的钢索，在重力的牵引下以接近自由落体的加速度迅速下坠，在滑轨上摩擦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 轿厢地面失去了作为支撑点的功能，内部的诸位家主都体验到了近乎完全的失重感，不受控制地漂浮在轿厢中。 “路明非疯了吗？！公然袭击我们所在的电梯！他这是在挑起本部和蛇岐八家的战争！” 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路明非看见了轿厢里的橘政宗，电梯内的诸位家主也看见了他，几位家主都看见是路明非袭击了自己所在的电梯。 风魔小太郎嘶吼着拔出佩刀，脚蹬在轿厢壁上借力，此刻唯有轿厢的侧壁还能为他发力提供支撑点了，他手掌推动刀柄，想要将佩刀插进电梯井道墙壁之中，借此将自由坠落的轿厢卡住。 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在井中响起，轿厢经历短暂的自由落体之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制动，但这并非是风魔小太郎自救成功了，事实上由于不方便借力，他的刀甚至连轿厢壁都还没有刺穿，更别提将轿厢卡住了。 轿厢的制动是电梯的安全钳和限速器起了作用，电梯在建造设计时，就考虑到了悬挂钢缆断裂的情况，所以当电梯主轿厢的运行速度超出设定范围或检测到主悬挂绳断裂时，安全装置会迅速在滑轨上抱死，紧急制动轿厢，迫使其停在安全位置上。 轿厢依靠着安全装置迅速制动，但电梯内人可没有制动的安全装置，能够让他们减速的唯有轿厢的地面。 其他家主的情况稍微好些，他们大致保留还保持着站立姿势，脚部着地，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还是凭借混血种的身体素质稳住了身体。唯有风魔小太郎为了借力挥刀，整个人都和轿厢地面是平行的，如今轿厢紧急制动，他就被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摔得七荤八素。 风魔小太郎身为风魔家家主，平日跺跺脚便能在日本引起黑道地震的超级大佬，何时这么狼狈过。 “看来，本部的路明非专员是真的不顾一切地想杀死我啊……” 橘政宗目光阴沉，他从和服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两把掷刀，电梯门因为刚刚的下坠已经卡死了，现在只能强行撬开，他用力将掷刀插在电梯门的门缝之中，将大门撬出一丝缝隙，想要先离开出轿厢。 哐当！ 路明非用白帝强行打开电梯隔离门，朝着下方电梯井望去，发现轿厢被制动装置卡在了下方二十多米的位置。 路明非已经没有时间一层层楼地赶下去了，他啪的声拔出插在墙体内的妒忌，刀身震鸣，他如猎鹰般自电梯井一跃而下，直扑下方的轿厢，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刺耳的警报声在整个源氏重工响起，遍布大楼的广播系统将警报声投送到了各个的角落，与此同时，蛇歧八家在各个楼层的人员都在同时收到了同一条消息。 “红色警告！红色警告！本部专员突然袭击橘家家主橘政宗！请所有听见警报的战斗人员立刻转为备战状态！封锁所有出入口，逮捕路明非！若是目标反抗，各人员有权立刻开枪！” “重复！封锁所有出入口，逮捕路明非！若是目标反抗，各人员有权开枪！” 源稚生看见手机上的消息，短暂愣了片刻，随即意识到是橘政宗发布了这条命令，对着头顶大吼：“辉夜姬！我现在是蛇歧八家的暂代大家长！马上取消这条命令！” “对不起，暂代大家长，您的权限不足！”辉夜姬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辉夜姬！你看不懂现在什么情况吗？！我早晚要把你这人工智障给拆了！”源稚生无比暴躁。 源稚生亲身经历过三笠公园的一幕，深知路明非的言灵在城市这种遍地都是金属的地方有些多么恐怖的杀伤力，要是家族真的和他起了全面冲突，恐怕今日源氏重工就要血流成河了。 “樱，你现在立刻去机房把辉夜姬给关了！现在只有这样才能停下这条命令！” “我没有机房的钥匙。” “我也没有钥匙！砸门！拔电源！无论什么方式，只要把这该死的辉夜姬关掉就行！” “那您呢？” “我得去拦住家族的战斗人员，要想办法把正确的命令下达下去，现在只有我能制止家族和路明非起全面冲突了！”源稚生语速飞快。 源稚生和樱分头行动的同时，楚子航也抓起村雨冲出了房间。 楚子航和其他人的选择都不一样，他直接跑到从安全通道的楼梯间扶手一跃而下，正面已经有路明非等人了，他要去更前面的地方堵住橘政宗的逃跑路线。 这几位都是行动力爆表的精英混血种动，雷厉风行，瞬间就确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付之行动，等到绘梨衣和参孙回过神时，挤满人的房间就只剩下她们两人了。 “他们怎么跑这么快？就没人给我们安排个任务吗？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该干什么啊？”参孙呆滞地望着绘梨衣。 “我们？”绘梨衣在本子上画出一个问号，她十几年的人生，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需要依靠她来指挥干什么。 “要不咱们开局紧张刺激的《街霸》，在这里等他们办完事回来？”参孙从电视柜里掏出ps游戏机，她和绘梨衣厮混良久，如今对电子游戏已经颇为了解。 “我去找路君，他可能需要我。”绘梨衣在小本子上写字给参孙看，起身拿起自己的佩刀离开房间。 “我跟你一起去。”参孙立刻跟上。 ? 嘭！ 重物砸在诸位家主所在的电梯轿厢上，轰鸣声在电梯井内炸响，巨大的冲击力将已经稳定住轿厢砸得疯狂摇晃，诸位家主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发现整个轿厢顶部都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嘶啦—— 暗金色的刀尖刺穿了轿厢顶部，随后整个金属顶部都如融蜡一般缓缓化开，打开漆黑的口子，众人都从口子中直视到了那双炽热的黄金怒瞳。 路明非！ 轿厢里突然又传来一声闷哼，宫本志雄捂着胸口后退一步，他能成为宫本家的家主依靠的是自己在研究领域的贡献，而非战斗力。单论血统，宫本志雄是在场所有人最差的一个，他与路明非的怒瞳对视的对视，就仿佛被一头狂奔的巨龙迎面撞飞，更可怕的是这头巨龙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黄金瞳扫视一圈，死死地锁定在橘政宗身上，橘政宗此时已经将电梯门撬开了足够的缝隙，试图向外部走廊逃离。言灵领域笼罩住轿厢，被撬开的电梯门在白帝的作用下强行归拢。 弧形的刀光对准橘政宗的头颅直劈而下，这种当头直劈的刀术在各国的流派中都有类似的动作，日本武士将其文绉绉称之为“唐竹”，大概是取了势如破竹之意，中国的刀术里对这一刀虽没有特别的称谓，却往往会用“力劈华山之势”形容刀势的凌厉，可见这是用来杀人夺命的刀式。 路明非暴起出手，刀刃切割空气发出赫赫风声，方寸之间尽是尖啸的杀意。 “大家长，你先走！”风魔小太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在电梯门闭合前最后一秒将橘政宗推出轿厢，拔出佩刀，格挡在路明挥刀的轨迹之上。 两把刀碰撞之间爆发出巨响，风魔小太郎的身体骤然一沉，整个左腿竟直接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轿厢在咯吱声中又向下坠落一段距离。 寒光乍起！ 风魔小太郎的佩刀瞬间不受控制地脱手而出，插在电梯的厢壁之上，风魔小太郎内心翻涌起惊涛骇浪，他也是血统极其优异的混血种，如今竟然被路明非一刀缴械。 然而，路明非终究是被风魔小太郎拦住了这一刀，就这么短暂的时间，橘政宗便已经成功逃出了轿厢！ 风魔小太郎抬头刚好对上路明非的双眼，心中危机大作，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报警，那双的黄金瞳的主人在这一瞬间充斥着暴虐，几乎就要暴起杀了他。 会死！ 风魔小太郎一身不知道经历过多少险恶的战斗，此刻居然涌出“逃无可逃”之感，尽管只和路明非交手了一刀，他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在路明非的下一刀中活命。 “路明非专员！你冷静一些！昂热难道是让你来剿灭日本分部的吗？！” 犬山贺是轿厢之中第二个出刀的人，他的佩刀名为鬼丸国纲，这是日本历史上有名的斩鬼刀，传说中曾经斩下过恶鬼的头颅。他出刀的同时点亮了黄金瞳，开启了自己的言灵?刹那。 风魔小太郎连路明非一刀都承受不住，这便已经说明了在这场战斗中无人可以和路明非比拼血统与力量，犬山贺也只能选择用极致的速度取胜。 刹那能够成倍地提升释放者自己的行动速度，加速效果以2倍数攀升。初级刹那仅能提升2倍的速度，2阶则达到4倍速，3阶8倍速，4阶16倍速……如果是7阶刹那就能突破128倍速！ 犬山贺在蛇岐八家之中曾享有刀圣之名，这是就因为他在极盛时期能够将刹那锤炼到128倍速的程度，他急速挥刀之时，鬼丸国纲斩下对手的头颅之后刀刃上都不会沾上半片血迹。 鬼丸国纲在犬山贺的手中疾如游龙，日本刀术的各种技法都被他信手拈来，路明非前进的路上的每一条缝隙都被犬山贺的刀光所填满，犬山贺并不想伤害路明非，却也不愿意让路明非杀死橘政宗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他只想用进攻的方式逼迫路明非后退。 面对犬山贺的斩击，路明非却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他既没有格挡防御，也没有挥刀进攻，而是挥刀对准了上方的厢顶。 疾风骤雨般的刀光一顿。 犬山贺忽然感觉自己手中的鬼丸国纲不受控制的慢了下来，原本如臂使指的长刀如今却生涩不堪，像是被某种极其粘稠的液体包裹住刀身，他每一次挥刀都要消耗更大的力量，却无法达到原本的速度。 路明非将白帝施加在了鬼丸国纲之上，这把刀是极其优秀的炼金武器，路明非无法像是对风魔小太郎那样完成夺刀的操作，但他仍旧能死死地限制住犬山贺的出刀速度。 “橘政宗就是猛鬼众的王将！你们都给我让开！我没空给你们解释太多！” 路明非急喝的瞬间开启暴血，抽刀上斩，众人头顶传来哗啦的响声，他一刀将竟将整个金属的厢顶都卸了下来，白帝将巨大的力量施加在厢顶之上，然后朝着众人的砸下。 轿厢终究是个狭窄的空间，犬山贺没有腾挪辗转的余地，他的刀又被白帝死死限制了速度，厢顶的面积刚好能够覆盖整个轿厢，于是，众人都被这一下砸了个结结实实。 唯有路明非自己没有被厢顶砸中，他在砸下厢顶的同时已经控制其产生形变，在他站立之处留出了一片空间，控制金属产生形变对他而言也是一个难以操纵的技巧，只有在暴血之后才能较为随心所欲地使用。 路明非没有和几位家主纠缠的打算，他迅速控制住局面之后，便立刻冲出了轿厢。 樱井七海啪的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厢顶，拔出贴身的怀剑，她在刚刚的交锋出手最慢，反而没有怎么受伤，只是被砸得有点头晕，她此时掏出怀剑，却拔剑四顾心茫然，路明非却早已经脱离了怀剑的攻击范围之内。 龙马弦一郎望着路明非的背影，从腰间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武器，一把大口径的手枪。 这种手枪在自卫队中通常是给某些特种作战部队使用的东西，龙马弦一郎自己喜欢所以配了一把，而且将其威力改造的更大，其中装载的都是含有汞的炼金子弹，这无论对于混血种还是龙类都是剧毒。 大家长是猛鬼众的王将？龙马弦一郎回想起路明非刚刚的话，他只觉得荒谬，将枪口准路明非的背影准备扣动扳机。 砰！ 银色的刀光自上空斩来，龙马弦一郎还未扣动扳机，手枪便被长刀斩成两节，断裂的枪管飞起，长刀坠落，铮鸣中插进轿厢地面。 众人抬头看去，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女孩从高处落下，暗红色的长发在电梯井中摇曳，衣袖和裙摆在风中哗哗作响，最后脚尖踩在了刀柄上。 “上杉家主，你来得正好！”风魔小太郎见到绘梨衣神色一喜，“路明非要对政宗先生不利，你快拦住他！” 路君往那边去了？绘梨衣望着路明非离开的方向，踏出电梯门，诸位家主对视一眼，正欲跟在她身后一同离开轿厢时，绘梨衣却忽然回头，用刀在走廊中划出一条痕迹。 “你们不准过来。”一张白纸条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仿佛结界般拦住了诸位家主的去路。 诸位家主看着纸条上娟秀的字体，这才想起上杉家主在蛇歧八家内部素有“冷漠”“疏远”和“人形兵器”的名声。 只是最近这些日子，上杉家主和路明非待久了，渐渐多了些温度，刚刚竟然给了他们一种可以沟通的错觉。 众人回想起上杉家主回头时，不带任何情感的双眼，默默无言，他们不知道上杉家主会不会去救橘政宗，可如果有人真的踏过绘梨衣的划线，那他一定会被绘梨衣视为敌人。 风魔小太郎犹豫片刻，一咬牙，从厢壁上拔出了自己的佩刀，他回想起上杉家主和路明非的诸多流言，还是决定跟上去。 这时，呼啸的风声再次从电梯井的上方响起，又是一道黑影从高处坠落，直接朝着风魔小太郎所在的地方砸下。 “还来？第三次了？！”风魔小太郎头皮发麻，被迫架刀格挡。 黑影带着磅礴力量砸在刀身之上，风魔小太郎一瞬间感觉自己是被一整颗陨石砸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直到撞到轿厢壁都没能完全卸力，将轿厢壁砸出凹陷。 巨大的冲击力震伤了风魔小太郎的内脏，使他猛地咳出鲜血。而黑影根本没有看自己砸到了什么，借着反作用力重新一跃，朝着前方跑去。 “你们等等我！”众人回过神来之时，参孙就给他们的只有一个背影。 ? 橘政宗在狭小曲折的走廊里疯狂地逃跑，再无平日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气度，显得颇为狼狈，可无论他跑到哪里，背后那道恶鬼般的身影依然穷追不舍。 路明非血统远比橘政宗优异，体力和速度都不是橘政宗可以比较的，几位家主和路明非在在轿厢中缠斗，才为橘政宗争取到的一些时间，让他得以在两人之间拉开一定距离，可如今，这段距离正在路明非的穷追不舍下迅速缩短。 若非橘政宗比路明非更了解源氏重工的构造，一路上都尽可能地朝着有封禁和人员驻守的地方逃跑，他早就被路明非追上了！ 咔嚓！ 橘政宗转身右转进入一道狭小的走廊，六十厘米厚的合金钢防盗门在他的身后落下，彻底封死了通道，这让橘政宗终于稍微安心了一些。 这种厚度的防盗门一般只有最高安保等级的银行金库里的才会使用，即便是被一发穿甲弹正面命中也不会被毁坏。 嘭！ 橘政宗在狭小通道里还有跑开太远，就从背后在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他回头看去，差点被地上的杂物绊倒，那面可以硬抗穿甲弹的防弹门竟然被路明非整个拆了下来！ 不仅如此，路明非甚至把沉重的防盗门当作武器，朝着橘政宗的放下砸了过来，防弹门在半空中发出呼呼的响声，橘政宗在防盗门砸到自己的前一刻，险而又险地冲进了另一条避险通道内，朝着下一层楼跑去，沉重的防盗门砸烂了整个门框。 下一层楼是执行局在源氏重工办公地点，此刻已经聚集了几十位执行局精英，他们都是血统优异、战斗经验丰富的混血种，橘政宗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这些执行局精英能帮助他拦住路明非了。 白光一晃而过。 橘政宗脱离了昏暗的避险通道，跨入执行局的办公地点，四周便骤然明亮了起来，几十位穿着黑风衣的执行局精英聚集在此，他们用实木办公桌、电器、以及各种杂物临时构筑出战壕般的防线，黑风衣连绵不绝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 干部们人手一把冲锋枪，有些暴力的家伙甚至把家族武器收藏馆里的重机枪都搬了过来，只要路明非冲出通道，这片乌云就会化为暴风骤雨般的弹幕！ “大家长！” 干部们看见橘政宗齐齐让步，形成一条足以让他通过的通道，知道橘政宗过去之后才重新组成一条防线。 “不要使用枪械！这些枪械都是没有通过炼金术处理的制式产品，路明非拥有操纵金属的言灵，这些东西只会被他利用。”橘政宗一边后退，一边指挥执行局的干部换掉武器。 “快把枪械都都丢掉！丢远一点！换成炼金武器，路明非更难操作炼金武器！” 干部们面面相觑，不过听橘政宗的命令丢掉手中的枪械，又分出了一部分人手将枪械转移到另一个房间，其他人则齐齐换上炼金冷兵器。 “大家长这边走，执行局为你准备了避难的轿车。”带着鸭舌帽的执行局干部引着橘政宗朝着另一处电梯井走去。 路明非斩断了一架电梯的悬索，但是源氏重工的电梯井内不只有一架电梯，如今乘坐电梯确实是最快脱离路明非追猎的办法，一旦到达停车场坐上汽车，路明非就很难追上橘政宗了。 现在，只要执行局干部阻拦路明非一段时间，让自己有机会乘上轿车，那我就安全了，橘政宗终于松口气了。 橘政宗跟着干部走到电梯口，就在即将踏入电梯内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下来脚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鸭舌帽干部。 “你叫什么名字？哪一家的人？我怎么感觉你的日语带着中国口音？” 干部的身影一顿，随后抬其头，露出明亮得像是永远无法熄灭的黄金瞳，鸭舌帽下是一张橘政宗曾经见过的面孔。 鸭舌帽飞向空中，黑风衣被掀开，寒光暴起，这位干部在风衣下藏了一把日本刀，他挥刀迅疾如电，锋利的刀刃直刺向橘政宗心脏。 “楚子航！” 橘政宗瞳孔猛然放大，他没想到楚子航居然不知何时混入了执行局干部的队伍里，但他的反应也及其迅速，衣袖中划出两把掷刀，他握紧刀柄交叉挡在胸口，拦住楚子航的同时后退。 一边的执行局干部们发现了这边的异变，立刻就有几名靠近门口的干部拔刀，冲了过来，从两面夹击试图围捕楚子航。 橘政宗让执行局干部放弃枪械的命令倒是帮了楚子航不小的忙，否则楚子航此刻需要面临的就不是干部们的刀刃，而是冲锋枪和重机枪的齐射了。 楚子航看着围攻过来的执行局干部，神情没有任何波动，在干部们闯进楚子航两米内的距离时，如同电焊般明锐的光焰围绕着他炸开，冲击波混合着高温和火焰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仿佛有一枚几百公斤的航弹被引爆了，一整层楼的玻璃都被直接震碎，碎玻璃在爆炸声中四处溅射。 言灵?君焰！ 楚子航一瞬间就将君焰的领域扩张到了极限，极致的高温让空气剧烈膨胀，强大的冲击波将橘政宗和围攻而来的执行局干部重新轰回房间之内！ “蛇岐八家的所有人员，我是暂代大家长源稚生，现在广播一条紧急消息，橘家家主橘政宗涉嫌勾结猛鬼众，背叛家族，若是有人发现橘家家主，请立刻将他逮捕！” 源稚生的声音在扩音系统中响起，樱强行破开了辉夜姬机房的大门，关掉了辉夜姬，而源稚生也在家族技术人员的帮助下，用外置电脑接入了大楼的广播控制系统。 “重复一遍，橘家家主橘政宗涉嫌勾结猛鬼众，背叛家族，若是有人发现橘家家主，请立刻将他逮捕！” “请立刻将他逮捕！” ? ? ? ps：言辞目前的更新节奏是两天一章四千字以上的更新，更新时间在十二点之后（社畜只有下班回家才能时间码字，所以只能在阴间时间更新了）。 第280章 中间纪事 楚子航用十二毫米的尼龙绳将橘政宗死死绑住，还系了死结，这种直径的尼龙绳用来当卡车牵引绳都够格了，能够承受数吨乃至数十吨的拉力而不断裂，橘政宗绝无挣脱的可能。 执行局的干部们大都低着头没去看楚子航手上的动作，家族之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的前大家长被几个本部的人给绑了，这让他们也感觉到耻辱。 但源稚生才是现任的暂代大家长，还兼任执行局局长，既是家族的最高领袖，又是这些干部们的顶头上司，源稚生下令逮捕橘政宗，他们便不能不听源稚生的命令。 绘梨衣走了上来，在本子上写字：“政宗先生真的是猛鬼众的王将吗？” 路明非缓缓熄灭了黄金瞳，平复体内暴虐的龙血：“我知道这个消息对很多人来说都可能有些震惊，但是这确实是事实。” “不仅是外边的世界和我想的不一样，家中的世界似乎和我想得也不一样。”绘梨衣无声地写字。 橘政宗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腹部还在娟娟地流血，他在楚子航释放君焰时距离太近，被冲击波掀翻，溅射的玻璃碎片扎穿了他腹部，而楚子航和路明非谁都没有为他包扎伤口的想法。 “专员先生，我还是小瞧了你啊，但是……”橘政宗费力地抬起头，阴沉地望着路明非。 橘政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若无旁人地大叫声打断了。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打完了啊，我还没出手呢！原来橘政宗这个老八嘎就是王将本体啊！老八嘎吃我一脚！” 这边的战斗都尘埃落定了，参孙才赶到现场，她看起来对错过了战斗很遗憾，见到橘政宗的同时，立刻朝着他腹部上踢了一脚，橘政宗立马噤声，吃痛地弯下腰。 随着时代的发展，曾经以暴力的秘党渐渐也执行起了不虐俘的规定，杀胚如楚子航在将橘政宗捆住之后就收了手，但是秘党的规定可无法约束参孙这头无法无天的恶龙。 爽了！ 参孙露出神清气爽的表情，只差叉个腰，吉田水产的事情让她记仇到现在，如今说是大仇得报也不为过。 刷刷刷！ 执行局干部们几十道黄金瞳瞬间亮起，他们愤怒地盯着参孙，像是要把她吃了似的，有些暴脾气的干部甚至把刀都抽了出来，一副要和参孙拼命的架势。 由于源稚生命令的约束，这些执行局的干部们能看着路明非等人逮捕橘政宗，用“他们也是在执行源稚生的命令”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但参孙当着他们的面揍前大家长又是另一回事。 蛇歧八家内部不少人仍旧奉行着武士般的传统，主辱臣死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信条，若是回到幕府时期，身为家臣的他们已经让参孙血溅当场了。 参孙被这些人吓了一跳，字面意义的“一跳”，她唰地下就跳到绘梨衣的背后去，扯了扯绘梨衣的衣角。 “绘梨衣，这些人凶我，你不是蛇歧八家很厉害的家主吗？这些人应该都算是你小弟吧，你要帮我凶回去。” 绘梨衣看着参孙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操作，默默地撇过头去，不理她。 “好了，不准闹腾！” 路明非用妒忌的刀身在参孙头上狠狠地敲了下，才让她消停点。 源稚生匆匆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他为了夺回大楼内部广播系统的控制权花了不少时间，所以直到现在才赶到此处。当源稚生见到路明非和橘政宗两人，尤其是橘政宗还活着时，明显松了一口气。 要是家族的前大家长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本部专员手里，无论理由如何，源稚生现在都得把路明非扣下了，这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本部和日本分部的全面冲突。 “谢谢。”源稚生对路明非轻声说。 “你是说广播里一直在重复的‘路君你一定要冷静，不要直接把橘政宗给弄死了，不要对蛇岐八家的干部们下死手’这样的的播报吗？你逮捕橘政宗的命令只播报了两次，剩下的时间一直在让我冷静，我不想听见都难。”路明非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明我才是在源氏重工里被橘政宗下令围攻的那一个，你这播报倒显得是我一个人包围了整个源氏重工似的……” 源稚生嘴角不可见地抽了抽，心说自己还不清楚你的言灵在城市里杀伤力有多大吗？更何况，绘梨衣还站在你身边。这配置，毁灭东京都够格了。 “老……”源稚生回过头，看见被五花大绑的橘政宗，嘴唇微动，眼睛中瞬间流露出些许不忍，最终却闭上了眼睛。 “先把橘家家主关起来吧。” . 翌日，源稚生下令逮捕橘政宗的风波并没有随着夜晚的过去而渐渐停息，反而愈演愈烈，整个蛇歧八家都在各种流言中显得动荡不安。 “荒唐！荒谬！荒诞！政宗先生怎么可能是猛鬼众的王将？！这种说法就像是日本自己在广岛投下了原子弹那样无法让人相信！” 风魔小太郎的样子此时也颇为喜感，他在昨天的战斗中受了不小的伤，还未痊愈，头上缠着绷带，左手打着石膏。没有受伤的右手则将源稚生的办公桌拍得梆梆响，吹胡子瞪眼一词可以完美形容他此刻的表情。 背后的龙马弦一郎偷偷咳了咳，风魔小太郎才意识到自己态度可能过于激烈了，降低了自己的音量：“抱歉少主，不，抱歉大家长，我刚刚有点过于激动了。” 源稚生无奈地扶额，他能看出来风魔小太郎的咆哮和道歉都是真心实意：“风魔家主，你能冷静下来就好。” 龙马弦一郎站在风魔小太郎的身后开口：“大家长，风魔家主不是不相信你的判断，只是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所以，家族内很多人都难以接受，想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很多人？”源稚揣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听起来两位家主应该只是作为代表到我的办公室了，说一说吧，家族内有多少人对这件事情有疑问。” 龙马玄一郎低着头，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封，微微俯身，双手奉给了源稚生。 源稚生拆开用火漆封住的信封，信纸的标题上赫然写着请愿书三个大字，上面洋洋洒洒地写着近千字的长文，从蛇歧八家风雨飘摇的时代写到橘政宗的掌管家族的十年，通篇都是在讲橘政宗担任大家长时如何殚精竭虑，任劳任怨，说他绝对不可能和猛鬼众勾结。 而后长信又陡然一转笔锋，说我们的天照命一定被蒙蔽了才会误会政宗先生云云，就差直接写出“诛明非，清君侧”这几个字了。 源稚生跳过洋洋洒洒的正文，目光落在了请愿书后的签字上，风魔小太郎，龙马弦一郎，樱井七海，宫本志雄，外五家除了犬山贺之外所有的家主都在上面签了在名字。 再往后还有更多熟悉的名字，源稚生一个个地看过去，签字的都是家族里有威望的老人，亦或是控制着家主核心部门的干部，密密麻麻，他看见这份签名，就像是看见了蛇歧八家的核心成员名单。 这些名字让薄薄的信纸变得无比沉重无比，上面落着大半个蛇岐八家的份量，这分量压在源稚生的肩头，即便是他也不得不俯身倾听，如果一个处理不慎，可能就会导致家族再次分裂。 “风魔家主，龙马家主，信我看见了，说吧，你们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源稚生面无表情地将信纸扣在桌面上。 风魔小太郎和龙马弦一郎对视一眼，低头说道：“我们无意质疑大家长的决定，只是家中因为此事产生了许多对您不利流言，所以……” . 咯吱。 路明非推开源稚生办公室的大门，刚好遇见离开的风魔小太郎等人，两人擦身而过时视线相交。风魔小太郎看见路明非时的神情明显一僵，显然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风魔小太郎的神情短暂僵硬后很快就恢复正常，他抬起头，从路明非身边大步走过，假装没有看见他。 源稚生靠在椅背上，身影看起来有些疲惫，他看见路明非又进来才坐直身体，对路明非笑了笑：“路君你来了。” 由于龙血的存在，混血种的精力远比普通人旺盛充沛，越是血统优异的个体这种优势就越加明显，能让一个皇级混血种露出如此疲惫的眼神的，恐怕也就只有蛇岐八家近日里发生的这些让人心力交瘁的事情了。 “稚女醒过来了吗？”源稚生问。 “还没有。”路明非摇了摇头，“医生说源稚女的身体太虚弱了，至少还要两三天才能醒过来，不过这几天给他输了不少营养液，他身体各项指标倒是都已经渐渐恢复正常了。” “稚女能多睡会也好，这些年他待在猛鬼众应该很难睡一个好觉。”源稚生叹了口气，“多亏路君你帮我照顾稚女了，其实，这段时间我应该守在稚女身边等他醒来的，可是家族里这几天已经完全乱套了了，我实在是走不开。” “因为橘政宗的事情？” “自然是因为橘家家主的事情。”源稚生点点头，“昨天情况紧急，为了防止你和家族的人起冲突，也是为了防止橘家家主逃脱，我只能公布他和猛鬼众有勾结的消息，这在家族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其实，这种事情在家族内部不留痕迹的处理掉的，而不应该广为告知，橘家家主当了十多年的大家长，家族里的后辈都是听着他的训诫长大的，许多干部都是他亲手提携上来的，如今家主内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仅仅是一个晚上，樱就已经帮我回复几百封或询问或质疑的信件。” “风魔家主和龙马家主，今天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来吗？”路明非想到刚刚看见的两人。 “是的。” “你们商量了什么？我想知道你们最后讨论达成的结果。”路明非看着源稚生。 源稚生站起身来，目光穿过巨大的玻璃幕墙落在了城市的钢铁丛林里，东京作业才下了一场大雨，各个街区都有穿着橙黄色马甲的市政府的人员在忙碌，清理雨水冲刷上来的淤泥和污物。街道一点点干净起来，可是天空并没有昨日的大雨放晴，铅灰色的乌云层层叠叠，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场审判。”源稚生轻声说。 “审判？” “一场面向蛇岐八家内部的公开审判，刚刚这件事情已经被确定下来了。”源稚生将一张函书递给路明非，“我想路君你一定会愿意来参加的。” “辉夜姬已经把审判的消息发给了家族内所有有资格参加的人，橘家家主是否有罪，如何惩处，都将在这场审判中定下结果。” 路明非接过源稚生递过来的函书，这是一封邀请函，硬质封面上用金线印着精美的纹路，十六瓣菊，龙胆，竹与雀……这些是八家的家徽，源稚生以蛇歧八家的名义邀请他在这场审判中出席。 “可以，我会去的。”路明非手下了函书，源稚生说的没错，这是他无法拒绝的事情，然后，他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源稚生。 “这些是上次答应给你的资料，我花了些时间将他们整理好了。我所了解的有关【脑桥分裂手术】和【王将面具】的详细资料都在这里了，既然有一场审判的话，这些资料应该能作为证据。” 源稚生接过资料，拆开后一页页地往后翻看，其中许多记载让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他也不由皱眉，眉目间甚至隐隐升起了愤怒。 “这些都是来自地狱的技术啊，它将正常人变成疯子，将混血种变成恶鬼，即便只是看着文字的描述，我都可以猜到它们诞生的背后藏着多少污秽与罪恶。”源稚生沉声说。 “如果橘家家主真的用这些技术去控制绘梨衣和稚女，引诱着家族的后辈落成死侍，在审判庭上，这份罪恶就算让他切腹十次都不够赎罪的。” 源稚生放下手中的资料，看着路明非说：“可是橘家家主一直不承认犯过这些罪。” “不承认？”路明非愣了下，“橘政宗都到这个时候还想着垂死挣扎吗？” “这些资料确实是极其罪恶的技术，但是我们还无法证明，这些从王将研究所里搜到的资料和橘政宗有足够的联系。” “昨晚我下令逮捕橘家家主时，立刻就派人去他的几处住所进行了全面的搜查，前去搜查的人都是执行局的精英，不少人都有类似蛇这样侦查用的言灵，可是我们没有找到任何证据证明他就是王将，也没有找到资料上这两种技术的线索。” “所以，今天风魔家主和龙马家主才会匆匆赶来，要求一场审判，他们不相信橘家家族会和猛鬼众有关联，反而觉得你在污蔑橘政宗。” 路明非皱眉，不过倒没有太过震惊，如果只是搜查住所就能找到决定性证据的话，橘政宗肯定无法在蛇歧八家潜藏这么多年了。 “我们需要决定性的证据，像是王将面具这样决定性的证据。”源稚生叹气，“路君，你还能通过王将面具沟通到橘家家主吗？” 路明非摇了摇头：“橘政宗完全斩断了自己和面具的精神链接，我昨夜试了很多次，都没有再完成对橘政宗的附身。” “这大概就是橘家家主不承认自己是王将的原因了，他斩断了和面具的精神链接，让我们失去了最有力的证据。” “但是绘梨衣做过脑桥分裂手术，这一点蛇歧八家的医生已经检查出来了，这也是绝对性的证据。” “这确实是很有力的证据，这应该能说服家族里那些顽固的老人。”源稚生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身上那股深深的疲倦感散去了不少。 “那路君你最近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我隐隐能感觉到，审判席上会有一场不逊色于追捕橘家家主的恶战。” 路明非离开了源稚生的办公室，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楚子航，楚子航还是话不多的样子，两人并排走在走廊里，身边时不时就有蛇岐八家的人经过他们身边。 蛇岐八家的成员们看见路明非和楚子航两人时，动作都出奇的相似，先是猛然一顿，然后又低着头匆匆走过去，说不清他们的态度是畏惧还是疏远，或许两者都有。 经过一夜时间的发酵，蛇岐八家的众人在知道是路明非“教唆”源稚生逮捕橘政宗的同时，也知道了路明夺命追杀橘政宗的大概过程以及楚子航掌握君焰的消息，尤其是还有监控拍下的视频片段流出，让日本分部的人对他们多了不少敬畏之意。 路明非将自己在办公室内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给楚子航讲了：“师兄，你觉得蛇岐八家的这一次审判会能判定橘政宗有罪吗？” 楚子航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无法给出答案，按理来说，我们手中的证据应该能证明橘政宗就是王将了，但是橘政宗在蛇岐八家内经营多年，说不定，会有什么心腹罔顾事实地死保他。” 路明非默默地拿起已经和橘政宗断开精神链接的面具，“按理来说，这些证据应该能让橘政宗谢罪一百次都不为过了。” “但我还是有些不能放心......” 如果审判会上判处橘政宗有罪，能让路明非和蛇岐八家不起冲突地情况下杀了橘政宗，自然皆大欢喜，毕竟高天原还沉没在日本的海沟。 届时，如果白王复苏，路明非和卡塞尔学院还需要蛇岐八家的帮助，他能不和蛇岐八家其冲突最好。 可要是审判会上出现了意外…… 路明非让橘政宗逃走了太多次，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允许橘政宗再一次从他的手中溜走....... 必须要有额外的准备。 路明非看着手中的王将面具，沉思许久之后，一个疯狂的想法渐渐从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路明非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来一个许久没有联络过的号码，拨打了过去，这是一条经过了诺玛加密的线路，保证没有人可以监控到他这一次通话。 “樱井小暮小姐吗？是我，路明非，有件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281章 审判开始(先更后改) “身份验证通过，来访人员身份为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 “风魔家主，您好，此次探访过程将会被全过程录像录音，请你探访时务必遵守相关规章制度，不得携带武器，不得携带易燃易爆武器，不得在关押室内使用言灵.......” “......” 在辉夜姬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中，风魔小太郎终于完成了探视前所有的准备工作，头顶的绿灯亮起，墙壁内部传来齿轮运转的咯吱声音，厚重的合金防盗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风魔小太郎缓步走进房间，这里是身处源氏重工最底部的静室，用于关押橘政宗的地方，安保等级比银行金库还要高，风魔小太郎拿着源稚生的许可，也足足经过了七轮认证和检查才得以站在这里。 静室内的陈设极其简单，墙面被涂成了纯粹的白色，没有任何装饰性的纹路，没有开窗，全靠头顶的吊灯提供光源。当然这里处于地底的深处，就算开窗也没有任何作用只能看见几十米厚的钢筋水泥组成的墙壁，唯有头顶开着一道狭小的通风口用于换气。 地面上则铺着一层榻榻米，中间一张被炉桌，被炉桌上摆着一张棋盘，橘政宗跪坐在棋盘面前，捏些白色的棋子迟迟没有落在，可是房间里并没有人执黑子，橘政宗摆的是一盘残局，他对面的位置空无一人，于是，倒显得他在和空气对弈似的。 “残局已经逐渐明了啊……” 橘政宗身为蛇歧八家的前大家长，如今又还没有被真正定罪，所以，就算是他自己被关押了也还是拥有一定特权，至少在这房间内，橘政宗依旧可以自由活动。 犬山贺坐在被炉桌的左侧，抱着鬼丸国纲闭着眼假寐，察觉到有人进入房间之后才忽然睁开眼睛，凌厉的目光将风魔小太郎整个人都扫了一遍。 楚子航则坐在被炉桌的另一侧，村雨放在他的身边随时可以取用的地方，手中捧着一本书在认真地研读，风魔小太郎不经意间扫到了书封上的标题，赫然写着《标准日本语》几个大字。 犬山贺和楚子航一左一右地将橘政宗死死地围住，颇有左右门神的架势，但他们此刻实际是看押橘政宗的狱警。 源稚生恐怕是最清楚橘政宗在蛇歧八家内的地位有多高的人，为了避免意外，所以对他的关押重视到了极点，除开外部层层监控以及布防，连房间内也特地派了两人肉眼盯防。 蛇歧八家执行任务的是犬山贺，这个拥有言灵刹那的老人的战力除了路明非和几位皇级混血种之外，没有人能说稳压他一头，而楚子航则自然不用赘述了，在这种密闭狭小的空间内，拥有言灵君焰的他坐在这里就是个人形炸弹。 路明非一度是想自己来看守橘政宗的，但是他最近一直都在忙另一件事情，脱不开身，这项工作就只能交给楚子航了。 “政宗先生，你要的资料我带来了。”风魔小太郎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资料交给橘政宗。 “辛苦风魔家主了，这个特殊情况下，许多人对我已经避之不及，恐怕也唯有像你这样的老人才会愿意帮助了吧。”橘政宗放下手中的棋子，接过资料的同时叹了一口气。 “政宗先生言重了，其实，家族内很多人都和我一样，相信政宗先生是清白的，只是您在静室内无法和外界沟通，所以才会觉得家族的人对你避之不及。”风魔小太郎回礼的同时，深深地看了楚子航一眼。 楚子航放下手中的教材，一只手压在两人交接的资料上，面无表情地说：“这些资料需要检查。” “你难不成觉得我会在这些资料中藏什么违禁品？我有这么蠢？”楚子航的行为让风魔小太郎十分不快。 “这些资料在带进来时就已经让源稚生大家长检查过了，是可以带给政宗先生的资料，在带进来的过程中还经过了整整七轮的检查。” “不管其他人检查了多少次，这些资料仍旧需要我的检查才能交给橘家家主。”楚子航只是重复。 “好了好了，风魔家主，楚子航专员想要检查就让他检查吧，反正我们确实没有携带违禁资料，不用担心他的检查。”橘政宗这时候反而要比风魔小太郎要坦然。 橘政宗开口了，风魔小太郎这才将资料交给了楚子航，楚子航将这些资料一页页地仔细查看，发现里面记载的全都是和路明非来日本之后的记录。 楚子航手上拿着的这份资料上面记载着，x年x月，路明非初至日本，携犬山世津子，夜赴高天原之事，资料将整个过程记载在资料上，还特别在高天原后打括号备注了牛郎店三个字，事无巨细，颇有几分古代的官员给皇帝写起居注的感觉。 “你在调查路明非？”楚子航望着橘政宗皱起眉头。 “不是我在调查，而是蛇歧八家在调查，昂热时隔多年重新派了专员来日本，这在家族内引起很大的争论，所以，家族自然要特别的关注路明非在日本的所作所为，才能判断昂热是想跟蛇歧八家开战，还是想派路明非来日本公费旅游了。”橘政宗毫不遮掩地说，“资料都是家族里专门负责此事的人记录的，这件事情源稚生也知道。” “只是，之前资料的分析工作一直由家族的战略部负责，我还没有亲眼看见过这些第一手的资料，如今，才拜托风魔小太郎将这些资料带过来看看。” 楚子航将手中的资料拍照发给了辉夜姬和源稚生询问，从两者那里也得到了类似的答案，他才将压在资料上的手松开。 橘政宗被关押之后，源稚生就强行获取了辉夜姬的最高权限，如今，辉夜姬已经完全处于源稚生的控制下，不用再担心橘政宗的影响。源稚生和辉夜姬一同认定这份资料没问题，那这些资料就确实不属于禁止携带的违禁品。 虽说，这些记录让楚子航这个学院的人看见了确实颇为尴尬，但这是蛇歧八家原本就有的资料，确实不属于违禁品，橘政宗将他们取了过来，没有涉及用资料传递越狱信息这样的事情，楚子航也无法将这些资料扣押下来。 “那蛇歧八家对路明非的分析结果是什么？”楚子航本能地多问了一句，他没想得到答案，却没想到橘政宗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分析结果本来应该属于家族秘密，不过说出来也没什么。”橘政宗叹气，“说来惭愧，家族战略部最初的分析结果是，路明非来日本的目的好像是为了诱拐我们的上杉家主……” 楚子航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风魔小太郎愣了下，压着声音问橘政宗：“路明非来日本就是因为这么胡闹的理由？战略部的那帮老家伙真的没有判断错误了吗？” “错了！战略部的分析当然错了！错得离谱，就是因为这个错误，我才一次次忽略了路明非的威胁，我现在才会被关在监狱里。”橘政宗感慨着说。 “路明非这次来日本是为我啊……”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听着橘政宗的感慨，还好现在是他坐在这里，若是换作参孙代替他看守橘政宗，这时候多半会来一句，你这老八嘎怎么配和绘梨衣比较了。 橘政宗没有理会在场人的心理活动，继续说着：“之前我一直都没有发觉这一点，直到我被路明非在源氏重工一路追杀之后，才陡然发现，本部专员来到日本分部之后处处都在针对我，他就是为了我才来的日本。” “我不明白路明非对我的仇恨究竟从何而来，但是我看见了他追杀我时狰狞如恶鬼的眼神，我就已经明白了，他不杀死我一定誓不罢休。”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路明非已经把我当做对手谋划了许久，我却一直不曾真正了解过路明非，自然会棋差一招，如今，我被关在这里，是时候让我让我静下心来，好好审视一下这位来自本部的专员了……” 风魔小太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鞠躬向橘政宗告别之后，房间又渐渐安静下来。 橘政宗拿起资料，事无巨细地看着路明非来日本之后的全部行程记录，他已经断开了和面具的精神连接，不用害怕路明非用这个最有力的证据直接锁定自己。 失去了这个最有力的证据，橘政宗大概能猜到，路明非手中还会有什么证据用来攻击自己。 但橘政宗特地取来路明非的行程记录，首要目的并非是想借此找到反驳的证据。 橘政宗如今只是想先弄清楚一个问题，这也是他曾经想问路明非，却被参孙强行打断，没有问出来的问题。 路明非为什么会如此针对自己？ 橘政宗仔细看着手中的每一页资料，越看越皱眉，终于，他在看见有关三笠公园死侍袭击事情的记载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顿。 “不对，他怎么会……” ? 淅淅沥沥地雨落在东京郊外的山里，古老的神社坐落在风雨里，细雨顶部青瓦的凹槽流淌，汇聚成白色的细线从屋檐下垂落，在石台阶上溅出水花。 这里是蛇岐八家的神社，神社供奉的是家族里逝去的诸位先辈，百辆汽车封锁了通往神社的交通路口，荷枪实弹或者扛着长刀的男人们肃杀地站在雨中，挽起的袖口露出狰狞的刺青。 为了防备可能出现了意外，整个日本分部执行局和蛇岐八家的核心骨干都被临时抽调过来，这些男人们拱卫着家族的神社，没有任何人敢再靠近这座朱红色的建筑半步。 源稚生默默地站在神社屋檐下，湿润冰冷的水汽在他的眼底散开，这场雨一下，庭院里种的几颗樱花树的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立在雨中。 乌鸦从源稚生的背后匆匆走来，低着头，素来狂放不羁的乌鸦今日一板一眼地穿着黑西装，他的西装明显是精心熨烫过的，连一个褶皱都看不见，郑重得倒像要参加谁的葬礼似的。 这或许确实是一场葬礼，今天是橘政宗审判会开庭的日子，一旦橘政宗被定罪，那乌鸦和源稚生都要整理好衣冠为他送终。 “大家长，参会人员已经全员到齐。”乌鸦在源稚生身后说，将签到名册递给他过目，“包括政宗先生在内的其余七位家主，战略部的长老、联络部的负责人及其下属三十四人，还有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的关东、关西两大支部的支部长及组长三十六人，岩流研究所关键负责人十四人......” “好了，都到了就好。”源稚生阻止了乌鸦喋喋不休的报菜名，“本部的路明非专员也到了么？” “到了。”乌鸦低声说，“路专员和上杉家主一起来的，我们之前商讨的，为他在上杉家主身边加了一个位置。” 源稚生回想起前几日路明非找他商量过的疯狂计划，一时头疼，轻声地叹息：“希望这次审判会不需要动用这个计划吧……” “那橘家家主呢？他近日有任何动静吗？”源稚生又问。 “我们按照你的吩咐，全天候无死角地监控着关押政宗先生的监狱，可是政宗先生这几日很安分没有任何动静。”乌鸦立刻回答。 “政宗先生一直处于监控之下，只是中途见过几次其他几位家主，我们监听了每一次谈话，但是他们谈话内容也很正常，无非是有关路明非提交的证据的讨论，另外就是，政宗先生调用了路明非来日本之后的全部行程图，理由是要‘找到路明非行为中的破绽’，至于您所担心的劫狱等事情，则完全没有发生。” “橘家家主居然都这么安静，看来，他是真的准备在审判会上结束这一切了。” 源稚生不知应该庆幸，还是应该叹息，这几天整个蛇岐八家都因为橘政宗的事情焦头烂额，源稚生都快被各种质疑信件堆死了，而这场风波里最核心的两人却反而能心无旁骛地为审判做准备。 “是这样的。”乌鸦下意识说，“路明非和政宗先生只需要养精蓄锐为审判会做准备就可以了，但是大家长您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安抚家族的长老，召开审判会，防止可能的存在刺杀和劫狱......” 源稚生冷冷一眼打断了乌鸦的吟诵，他们在外边耽误了一些时日，如今到了该上场的时候了。 “走吧，我们也该入场了。” 源稚生进入神社本殿，确实如乌鸦所说所有人都到齐了，蛇岐八家的人分组在本殿的两侧，正中间属于大家长的位置上空着的。 左手边的首位上是橘政宗，他已经被指控为罪人，但只要橘政宗还没有被定罪，便依旧是橘家的家主，倒也没有不长眼的人要拿手铐将他拷住。 而右手的首位则是绘梨衣，作为上杉家家主，绘梨衣在蛇岐八家的地位仅次于源稚生和橘政宗，而路明非则坐在绘梨衣旁边。 路明非坐在绘梨衣的旁边这个描述也不准确，确切的说，他们两个人共享了同一个位置。一个人的位置坐两个人空间多少有些紧张，两人衣袖的不觉都贴在了一起。 这里场审判是蛇歧八家内部的审判，不是像法院那样设置旁听的席位，按理来说，这场审判甚至不应该邀请外人参加，但源稚生已经亲自邀请了路明非，下面的人只得得照做，这就让负责排座位的樱犯了难。 在上下级关系极其分明的日本，蛇歧八家内部的座位都是有定数的，以路明非的特殊身份，樱不可能将他的位置放在某个角落，但是前排的位置都是属于八家家主的，樱也不好去动。最后还是夜叉一拍脑袋说，反正路明非去哪里上杉家主都跟着，不如就安排这两人坐一起得了，于是就有了此刻的画面。 源稚生穿过中间的道路，一步步走到大家长的位置面前，转过身，对着在场人鞠躬。 “家主的诸位长辈们，在您们面前我只是不懂事的晚辈，才能有限，本没有资格接任蛇歧八家大家长的位置，但橘家家主临时退位之后，必须要有人接任过大家长的责任，才让我得以暂代大家长一职。” “我靠着血统暂代大家长一职，平日里处理家族各项杂务便已十分勉强，靠着小心谨慎才没有犯错闹出笑话。” “但最近家族里又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情仅仅靠着我自己一人实在无法做出判断，所以，我才神社召开了这次的审判会，在诸位和家族先辈们的注视下，共同处理这件事，这件就是——” “本部的路明非专员指控橘家家主橘政宗就是猛鬼众的王将，并且橘家家主在过去担任大家长的十年时间里，一直在进行诱导家族混血种堕落、谋害家族成员、出卖家族利益等诸多犯罪行为。” 源稚生此言一出，本殿之中一片哗然，八家家主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还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可其他人则是第一次听见如此劲爆的消息，以至于很多人都没控制住心神而失态。 “肃静！本殿之中怎么能大声喧哗！”家族里的老人很快对着小辈们接连低喝，人群中的骚动声才渐渐平息下来了。 众人重新将目光投向源稚生，他们知道源稚生把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拿到如此正式的场合来讨论，这个消息那就绝对不是捕风捉影。 源稚生望向橘政宗：“橘家家主，你认可路明非专员的指控吗？” 橘政宗摇了摇头：“我认为路明非专员的指控完全是虚假的、捕风捉影的谣言。” “政宗先生担任大家长的十年里，一直在努力地经营这个家族，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风魔小太郎唰地下站起来，“路明非这毫无根据的指责，不仅是对政宗先生人格的侮辱！也是对蛇歧八家的侮辱！” 源稚生和路明非对视一眼，他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也没寄希望橘政宗会就此承认自己的罪行，于是，源稚生叫停了风魔小太郎喋喋不休的发言，示意路明非开始举证。 啪！ 本殿内的投影仪被打开了，一张照片被投放在了大荧幕上，照片里的场景看起来是某片昏暗的地下室，诸多设备仪器都被搬之一空，于是整个地下室就显得特别空旷，光滑的地面上满是干枯的水痕，依稀可以看见像是有体型巨大的蛇类爬行过的痕迹。 “照片中的这片区域位于东京一家水产公司的下方，它是猛鬼众的王将饲养死侍的实验基地。”路明非站起身来说，“我的朋友，源稚生大家长的弟弟，源稚女找到了这处隐秘的地方。” 听见路明非的话，人群里就有人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有老人问道：“少主弟弟，这个名为源稚女的人，为何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并非刻意的隐瞒，只是因为过去我都以为源稚女已经死了，自然不会特意去提及他，所以，家族诸位才不知道我其实小时候一直有个弟弟。”源稚生替路明非解释。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的弟弟源稚女不仅没有死，而且还加入猛鬼众成为了猛鬼众的龙王，也正是因为稚女猛鬼众龙王的身份，他才能找到这一处隐秘的实验基地。” “少主的弟弟为什么会成为猛鬼众的龙王？既然他已经是猛龙王了为什么又要和王将作对？他们不应该是同伙吗？”立刻就又有人问。 “大家稍安勿躁，这些疑问我会在接下来的讲解中一一解答。”路明非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重新开始讲解。 “源稚女发现的王将秘密基地时，却也暴露了自己，虽然我后来又成功的将他救了出来，可惜，这时候王将自己提前将基地的东西完全破坏了，没有给我们留下更多的线索。” 说到这里，路明非陡然提高了的音量，将在场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但是——” “源稚女在被王将抓起来之前，就已经已经从王将的实验室里获取到了两份技术文档，并且用一种隐秘的方式交给了我，而这些技术文档，也就成为了证明橘家家主是最王将的证据。” 橘政宗目光猛然一缩，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路明非将拿出什么东西来。 “第一份资料中，记载的是名为【炼金面具】的炼金技术。”路明非说话的同时，屏幕上的画面切换。 画面的显示展示了一张成品的公卿面具，随后则是复杂的炼金矩阵和各式各样的文字介绍，为了防止这份技术外流，路明非展示的资料都隐去了最关键的技术信息，可是即便是细微处的惊鸿一瞥，其技术之复杂仍旧让人咋舌。 “我不会在此处介绍这种技术的具体的细节，因为这不是炼金术的教学课堂，接下来，我只会见到描述这种技术的功能。” “简而言之，这是通过炼金产品来远程操纵其他人的技术，这种炼金术的产物就是我手上拿着的这个炼金面具。” 路明非取出自己得到的公卿面具，高高举起，展示给大家在座所有人看。 “无论是谁，只要带上这个面具，就会被制作面具的人所控制，而且行为和正常人无异。” 众人的神情立刻变得凝重了许多，这种技术某种程度上已经和玩弄灵魂的魔鬼无异。 这些炼金术明显涉及到了精神了领域，而在龙族历史中，精神领域一直是那位白色皇帝的权能，蛇歧八家的混血种皆是白王的血裔，如今看见这种技术便更是不由多想。 “这真是禁忌的技术啊......”乌鸦幽幽地感叹。 乌鸦和夜叉两人完成工作后就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本殿内一处位置偏僻、无人关注的角落，只有夜叉能听见他细微的声音。 “乌鸦，你居然能看懂这些炼金矩阵？”夜叉压着声音。 “没有，我怎么可能看懂这些炼金技术，我就是文化课和技术课都不过关，才纹上纹身混黑道的。”乌鸦说。 “那你感叹什么？看你这么感概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看懂了。”夜叉白了他一眼。 “大家都一副看懂了并且在感叹的样子，我要是不感叹一句，岂不是显得我很蠢吗？”乌鸦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有道理啊。”夜叉被乌鸦的说说得一愣，片刻之后，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那些投影画面上。 正当乌鸦以为夜叉这家伙要专心地听源稚生的讲话是时，他耳边忽的传来了夜叉那熟悉的声音。 “这真是禁忌的技术啊......” 乌鸦：“......” 角落里发生的一幕没有影响到路明非的讲述，路明非知道，蛇歧八家内有很多人都不懂炼金术，便直接进入了重点。 “王将在猛鬼众出现的时候，一直都带着公卿面具，我曾多次杀死过带着公卿面具的王将，但是，王将却从来没有被真正杀死过，这足以说明，王将一直都是用炼金面具远程控制分身掌控整个猛鬼众，而本体从未露过面。” “我一直好奇王将究竟是谁，所以，用一点手段逆转了其中的炼金矩阵，从而追踪到了王将的真身，具体操作就像这样。”路明非将手中的王将面具扣在了自己脸上。 路明非的举动在本殿中引起的一阵骚动，有人立刻就把手按在了腰间，几乎就要拔刀，路明非刚刚才说过，带上面具的人就会制造者所控制，要是路明非也被王将控制了，这问题就过于棘手了。 “大家放心，我不会被王将所控制的。”路明非笑着取下了面具，“我已经改造了这个面具，面具不仅失去了控制我的功能，我还能借助面具和本体的联系，反向定位到王将的本体。” “这一点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了吧，橘政宗先生。”路明非放下面具，盯着橘政宗，“就是因为我曾经利用面具定位到了你，所以我才如此肯定你就是王将。” “我不明白专员先生在说些什么。”橘政宗依旧摇头，一副自己完全一无所知的样子。 “我有疑问。”有老人站起来，“既然路明非专员可以借助面具和本体的联系定位到王将本体，那此刻又何须复杂的举证流程，直接定位王将的本体就可以证明一切。” “这当然是因为，橘政宗先生已经斩断了自身和面具的联系了，我无法重新再利用面具定位到他，所以，他才能有恃无恐地站在这里。”路明非缓缓地解释，“否则，橘政宗先生恐怕早就开始尝试越狱了吧。” “可是，即便我无法再次定位到你，但我手中依旧有其他证据，不知道这两段录像，政宗先生又做何解释？” 两段录像一同在投影在大屏幕上，各自在屏幕的左右两边分别播放，左边看环境是电梯里的录像，记录的是橘政宗和诸位家主乘坐电梯的场景，而右边也是绘梨衣房间里的录像，可以看见路明非和源稚生等人围在一起研究王将的公卿面具。 而在这两段录像的上方，迎着一连串相相同的数字，这是分别是两段录像记录的时间，它们相同则代表着这两段录像是同一时间发生的事情。 路明非解释着录像中正在发生的事情：“这两段录像记录于前几天，那天我从王将的手中夺回了源稚女，而橘政宗先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似乎是担心内三家的血脉外流，所以外五家的家主急匆匆的过来找我，想要夺回源稚女，然而……” 通过录像可以清晰的看出，在路明非带上面具的那一刻，橘政宗忽然按下了电梯的下降按钮，像是要逃离什么似的，紧接着便是暗金色的刀光闪过，电梯剧烈下坠的场景。 “橘家家主，我需要你解释，为什么在我带上面具定位到王将本体的一瞬间，原本气势汹汹前来找我夺回源稚女的你，为什么会忽然按下下降的按钮？” “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在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才想逃离我的追捕？” 第282章 另一个人 “这就是你怀疑我的理由？”橘政宗面对路明非质问仍旧保持着冷静。 “你不用反问，你只需要回答就可以了。”路明非并不接橘政宗的反问。 “只是巧合而已。”橘政宗无奈地摊开手，“我刚好在那一刻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危机感？” “对，危机感，专员先生你是相当厉害的混血种，自然可以明白，当有人要攻击你时，即便你并没有发现对方也会感觉到危机。” “我就是在那一刻感觉到了危机，才临时按下了下降的按钮。” 路明微微愣住，他知道这两段视频无法构成绝对性的证据，也猜测过橘政宗会怎样为自己辩解，但他确实没想到橘政宗会用“巧合”“感觉”这样的词来敷衍。 “听起来，橘政宗先生的真名其实应该叫做彼得?橘，拥有名为王将感应的超能力？”路明非声音冰冷，“橘家家主你不认为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吗？” 不仅是路明非，即便是蛇歧八家里的许多人都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牵强，望向橘政宗的眼神中出现了些许疑惑。 “可事实证明，我的直觉还挺准的，若是我真的按照原定计划离开电梯，恐怕就直接被路专员你一刀捅穿了吧。”橘政宗微笑着说。 “无论真相如何，疑罪从无，除非专员先生还有其他证据，只靠这么勉强的证据是无法定罪的。” “我当然有其他证据。”路明非将第二份资料展现投影在大屏幕上。 “这份资料记录的是一种名为脑桥分裂手术的技术，这种手术可以通过切断目标大脑的脑桥而人工制造人格分裂，然后通过控制人格的切换去控制混血种的行为，简而言之，这是一种用于控制混血种的技术......” 路明非解释脑桥分裂手术原理的间隙，将一张照片被投影到了屏幕上，这是一张细致、血腥的解刨图，旁边配有解释性的文字，从布满青黑鳞片躯体可以看出被解刨的个体是一只死侍，解刨的部位则是死侍畸化的大脑，照片的焦点定在了死侍大脑左右半球连接的脑桥出，于是，众人清晰地看见这头死侍的脑桥被切断了。 “这是从三笠公园事件中捕获的死侍解刨图，过去我们一直在研究，王将是怎么控制这些死侍的，如今这份资料给予了我们答案，脑桥分裂手术，混血种或者死侍被做了这个手术，就会被王将控制。” 席位之中寂静无声。 路明非在段时间内展示了太多难以想象的技术，即便在座各位都是血统优异见多识广的混血种，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消耗这些极具冲击力的信息。 “这个手术作用是让接受手术的目标产生类似于精神分裂的症状，精神分裂并非罕见分疾病，我也见过类似的病例，但是却很难用外部手段控制病人的人格切换。”宫本志雄站起来问，“王将应该还有另外的手段去控制这些个体？” 路明非和源稚生对视一眼，后者将黑色长条状的木制品放在桌面上：“这是路明非专员斩杀王将分身时，从他手中缴获梆子，王将就是通过这种梆子来控制死侍人格的切换。” “三笠公园事件中，我们遭遇死侍袭击时间的时候，曾经听见过的梆子声，当时死侍的行为和梆子声呈现出来一定的相关性，这些都和路明非专员带回来的资料只是证实了这一点。” “原来如此。”宫本志雄若有所思的点头。 “这就是我的弟弟源稚女已经是猛鬼众的龙王，却依旧会背叛王将将这些资料交给了路明非的原因。”源稚生缓缓地说，“因为我弟弟也被王将做了这个手术，一直被王将利用，所以他一定要将这些资料带出来让我们有机会彻底杀死王将。” “这样，稚女才能获得自由。” “原来是这样。”樱井七海悠悠地叹息一声：“少主弟弟在王将的控制之下一定过的很痛苦吧，他甚连灵魂都被王将紧紧攥着，无法逃离.....” “王将确实该死。”风魔小太郎眼神闪烁，“若是少主弟弟没有被王将控制，而是在家族的培养下长大，如今家族内就有三位皇级混血种了，这实力，就算是昂热也会感到心惊胆战吧。” “所以，诸位请明白，我一定会杀死王将，这是我的决意。”源稚生沉声说，“王将犯下的诸多恶行，必须以死亡才足以惩戒。” “我等无意怀疑大家长的决意，但是这些资料只能表明王将是如何控制混血种，有何政宗先生有何关系？”龙马弦一郎问。 “这就涉及到王将犯下的又一恶行了。”路明非扫视一圈，“王将使用梆子声切换目标人格之时，会对目标产生极大痛苦，而在三笠公园事件中，绘梨衣在也有类似的表现......” “什么？！” 路明非的话如惊雷在众人的大脑中炸响，反应和源稚生初次听见这个消息时如出一辙，即便是最能沉住气的家族老人都因为这个消息而失态了。 “我当时在三笠号上注意到了这个现象，只是不知道王将是如何实现这一点的，所以在得到了这些资料时就立刻在源稚生大家长安排下对绘梨衣做了脑部扫描。”路明非将检查单投影到大屏幕上，“接过正如我所猜测的，就连绘梨衣她，也做过这个手术！” “这怎么可能！”风魔小太郎难以置信地出声，他终于明白了路明非为了会一口咬定橘政宗就是王将。 上杉家主的血统不稳定在蛇岐八家高层中并不是秘密，所以，上杉家主才一直在需要呆在家族精心为她准备的病房里，深居简出，就连其他家主都很难接触到她。 平日里，只有橘政宗和源稚生两人有权限直接进入到绘梨衣的病房，有机会为上杉家主做手术的人就只有这两个人，若是在考虑到做手术需要的时间、技术和隐瞒这个消息的权利，这个证据几乎就指名是橘政宗为上杉家主做了这个手术。 “政宗先生，难道你真的是......” 风魔小太郎盯着橘政宗的眼睛，嘴唇颤抖，这个被蛇岐八家内部称之为忍者之王的男人即便是面对爆血的路明非时都没有如此失态过。 风魔小太郎是在座几位家主中和橘政宗关系最亲密的一位，从两人各自花白的鬓发就能看出，他们很早就开始一起共事，他对橘政宗几乎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所以，即便是路明非如何指责橘政宗，风魔小太郎都坚定的站在站在橘政宗的一边。 可如今，即便是风魔小太郎也忍不住开始犹豫，开始怀疑。 风魔小太郎代表了许多人心中的疑问，几十道质疑的目光都落在了橘政宗的身上，橘政宗没有回答风魔小太郎的问题，他低着头，仿佛在铁证之下已经无便捷的话可以说了。 霎那间，偌大的神社本殿之中，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之中，安静得似乎能听见众人细微的呼吸声。 久久的沉默之后，橘政宗才终于缓缓得抬起来摇头。 “【脑桥分裂手术】确实是让人震惊的技术，绘梨衣做过这个手术也确实是让人震惊的消息，我自己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绘梨衣的手术这件事和我无关，我和诸位一样，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些事情……” “政宗先生，你不会要说是源稚生大家长为绘梨衣做了这个手术，他才是王将吧？！”风魔小太郎低吼着，若是橘政宗真用这样蹩脚的理由去辩解，那只会让他觉得可笑。 “当然也不会是稚生。”橘政宗缓缓摇头。 “那还能是谁？家族内可只有你们两个人能接触到上杉家主。” 橘政宗没有理会这些质疑，只是隔着中间的通道和路明非对视：“路专员，你好像没并没证据直接表明，我掌握了【脑桥分裂手术】这种手术？” “绘梨衣做过手术还不够证明这一点吗？整个蛇歧八家只有你有时间，有能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绘梨衣做这个手术。难道你要把我把你从手术台上抓住才足以证明你掌握了这种手术。” 橘政宗听见路明非的话，忽的笑了出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扭过头重新看向本殿内的众人：“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的路专员一直在兜售这样一个逻辑，脑桥分裂手术是王将的技术，而绘梨衣也做了脑桥的手术，能有机会为绘梨衣作这个手术的人只有我，所以我一定是王将。” “这个逻辑有问题吗？”风魔小太郎不太明白橘政宗为什么露出嗤笑一般表情，像是听见了全世界最大的笑话一般。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橘政宗忽的提高了音量，“因为不仅只有我有机会绘梨衣做手术，在场所有人，还有另一个人可以为绘梨衣做手术，而且，我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掌握着【脑桥分裂手术】这种技术，而且还有足够的时间对绘梨衣做这个手术！” “谁？”本殿内所有人被橘政宗的话搞蒙了，冥思苦想也不知道橘政宗说的这个人是谁。 源稚生？似乎并不像啊。 橘政宗收敛了自己笑容，一字一顿地说：“当然是站在我们面前这位，来自卡塞尔学院本部的，路明非专员啊……” 满座哗然！ 所有人都被橘政宗的话大脑搞得宕机了，没人想到，橘政宗和路明非居然会同时指责对方为绘梨衣做了这个罪恶的手术。 “不可能，路明非专员怎么可能掌握......”源稚生下意识地反驳，随机猛然抬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橘政宗微笑地看着他：“稚生，看来你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了，脑桥分裂手术的资料可是路明非亲手交给你的！其他人是否掌握这种技术谁也说不准，他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我掌握了这项技术，但是路明非一定掌握了这项技术，因为.......” “这项技术是他亲手拿出来的！” 橘政宗特地在“亲手”两个字上下来重音！众人这时终于意识到了橘政宗的逻辑，路明非自己拿出来手术的资料，可不就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可以确定掌握了这项技术的人吗？ “可这项技术的资料是稚女他最近几天才能交给路明非的？”源稚生下意识反驳。 “谁能证明路明非是最近几天才得到的这几项技术呢？源稚女吗？你们别忘啦源稚女可是猛鬼众的龙王？他的话可信吗？” “少主弟弟只是被王将控制。” “那不是更加无法信任源稚女了不是吗！既然他有可能被王将控制，我们怎么保证他不是在王将的控制之下为路明非作证？”橘政宗反驳每一人的问题。 “王将为什么要帮助路明非？” “当然是为了扳倒我啊！我可是王将最大的对手，多年来一直死死的限制着猛鬼众的发展，王将为了扳倒我和路明非合作是绝对有可能的事情。”橘政宗高声说，“恰好，蛇岐八家在我担任大家长的的十年里，飞速发展，已经越来越有独立的趋势，路明非，亦或者他背后的昂热，绝对有理由扳倒我，让蛇岐八家祥想我担任大家长之前那样完全处于本部的掌控之下。” “路明非来到日本之前，我是家族的大家长，但是随着他的步步紧逼，我现在不仅从大家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甚至还要站在这里被被众人审判，一旦我在审判中被证明有罪，立刻就会被杀死。” “诸位难道还没有意识到吗？从结果上来看，路明非已经快要完成这个目标了！甚至他连接口都找得如此巧妙，我就是王将！这样路明杀了我，你们还要对他帮忙抓出了内鬼而感恩戴德，绝对不会心有芥蒂而疏远本部。” 众人悚然，竟然在橘政宗这些话中体会到了细思极恐的意味，如果实在如果橘政宗真的在审判中定罪，最后的结果完全就是橘政宗描绘的那样，蛇歧八家不仅主动杀死了自己的大家长，甚至还会对本部感恩戴德。 “安静！安静！”源稚生利用大家长的身份强行让众人安静下来，“橘家家主的猜测确实很有冲击力，但是终究毫无证据的推论而已......” “不！我有证据！”橘政宗打断了源稚生的话。 “什么证据？”源稚生愣了片刻，他无法想象，橘政宗能拿出什么证据出来证明路明非和王将勾结。 “稚生，你难道忘记了？”橘政宗盯着源稚生的眼睛，“当初路明非带着绘梨衣离家出走时，可就是有猛鬼众的人在外边接应，正因为如此，我们还对猛鬼众发起了一场小规模的黑道战争。” 橘政宗指的是，路明非带着绘梨衣离家出走时，利用风间琉璃得到了猛鬼众帮助这件事，当时樱井小暮亲自开着车来接的路明非，路明非还从她那里搞到了500万日元带着绘梨衣四处疯玩。 源稚生沉默了压下去，至少从这件事情来看，路明非曾经确实和猛鬼众有所合作。 “我那是只是利用了猛鬼众而已。”路明非站起身高声说，“你们后面也知道那件事情不久之后，我就在南梦座中斩杀了王将的分身。” “区区一个分身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这种分身王将说不定有几十个。”橘政宗摊开手，“正适合用来当苦肉计的耗材。” “这些终究都是你的推测而已，就算路明非掌握了这项技术，路明非他也没有时间为上杉家主做手术。”犬山贺沉声说。 “犬山家主，你又错了。”橘政宗做出叹气的样子，“路明非可是带着上杉家主足足离家出走了几个月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完成这样的手术，别说做个手术了，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养头猪都能出栏了。” 众人逐渐沉默下去，露出思索的神情，橘政宗将他们的思路打开了，如果按照橘政宗的说法去推断，似乎这一切逻辑也能成立，对于蛇岐八家的人而言，这种说法甚至更值得信任一点，毕竟许多人都在下意识否认家族大家长是猛鬼众王将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众人看向路明非的眼神就又产生了变化，有些是怀疑，有些是迷茫，甚至还有一部分眼中隐隐带上来敌意，橘政宗的一番话让许多人都心思都发生了改变。 谁也没注意到，在众人争执的间隙里，有一道身影悄悄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路明非身后的绘梨衣不知何时站起来，木制的鞋跟哒哒地踩在地板上，她一连好几个小步拦在中间的诸多障碍物，动作轻盈又敏捷，像是涉水过河的小鹿。 绘梨衣来到了投影仪的操作台旁边，红色的裙裾还未完全垂落，她便开始趴在屏幕上写字，动作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请不要再争论了！” 绘梨衣从来没有这么快地写过字，甚至还难得的用上了感叹号，她运笔如风，瞬间将大字铺满了整个屏幕，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她的话。 “路君没有给我做过这个手术！” 第283章 指名道姓 众人呆滞地望着前方的少女，甚至连橘政宗都因为她的动作而愣神了片刻，没人想到绘梨衣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于是满眼惊讶，在蛇岐八家众人眼中，这位穿着红白巫女服的上杉家主忽然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原来上杉家主居然不是只会坐在原地的木头人啊......”有人窃窃私语，“以前上杉家主会出席的场合，她都一言不发，我一度以为她是根坐在原地生根发芽的木头呢。” “你可真敢说！要是这话让大家长听见了，把你十根手指全砍了也不够谢罪！” “可上杉家主为什么要为来自本部的外人说话，难道，那些流言是真的？” “什么流言？” “你们是从幕府时期穿越回来的吗？现在家族私下里已经传疯了，上杉家主和路明非专员他们两个人......” 绘梨衣的现身说法自然比旁人的争执更加具有说服力，她的证词起到了一锤定音的效果，橘政宗对于路明非的攻击轻飘飘地就被化解了。 本殿因为绘梨衣的举动一时间都是窃窃私语的人声，可绘梨衣这个始作俑者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写字的间隙里，还偏过头对着路明非偷偷眨眼睛。 谁都可以看出绘梨衣身上的紧张与局促，对她来讲，上台发言也是一件需要提前深呼吸才能做到的事情。 唯独对着路明非眨眼时，绘梨衣的瞳孔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小小的得意，这让路明非不由想到抓住小动物后在主人面前不停晃荡的小猫，橘政宗就是那只被绘梨衣抓住的坏动物，她为自己能帮到路明非而欢欣，眉眼都因为这些小情绪而生动起来。 路明非情不自禁，悄悄地对她竖起大拇指。 当然，这个“偷偷”“悄悄”也只限于两人自己的理解，至少，旁边的源稚生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于是乎他震惊之余满脸的黑线。 “橘家家主，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源稚生咳嗽两声，重新发问。 众人的窃窃私语在这时停下了，路明非和绘梨衣也一同收敛了自己的小动作，几十道目光重新落在了橘政宗的身上。 橘政宗从最初的发愣中回过神，他望着绘梨衣，思索片刻后忽然问了一个问题：“既然你说路明非没有为你做过手术，那在你的记忆里，难道我就有为你做过这个手术吗？” 绘梨衣写字的手停顿了下来，仿佛被橘政宗问话冻结住了似的，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答案。 绘梨衣很小的时候就住进了那间封闭的屋子，几十人的医疗团队日夜不停地监控着她身体的各项指标，为了不让她受到龙血的侵蚀用尽了方法，其中有些方法需要使用药物，有些方法则需要手术，她根本不清楚，橘政宗是否在这些正常的手术中偷偷加上了脑桥分裂手术。 源稚生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他在逮捕橘政宗之后就将整个医疗团队控制住了，亲自审问，结果却一无所获，医疗团队所有人对这个手术的内容都不知情。 橘政宗在大家长的位置上待了十年，和绘梨衣接触的日子就更长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对绘梨衣做完这个手术顺便销毁一切证据，说不定，这一切在医疗团队组建之前就已经发生了，那个时候绘梨衣根本就还没有开始记事，怎么可能会有记忆。 “既然我和路明非都没有为你做过这个手术，那是谁为你做的手术呢？是源稚生吗？”橘政宗没有给绘梨思考的时间，见到她迟疑，立刻又问她。 绘梨衣在橘政宗的质问下显得有些慌乱，在屏幕上写字：“哥哥他没有对我做过这个手术。” “这就有意思了，既然我、路明非还有源稚生都没有为你做过手术？那会是谁为你做的手术呢？”橘政宗眯着眼睛绘梨衣，阴冷的目光像是匕首一样刺穿了绘梨衣，将绘梨衣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写出的证词切得七零八碎。 绘梨衣无法再写字了，直接和橘政宗对峙对她而言难度还是太高了，不久之前，绘梨衣的世界还只有自己房间的狭小一角，能和她说话的人都没几个。在逻辑、辩论这些领域，她相比于橘政宗稚嫩得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儿。 橘政宗深深地叹气：“绘梨衣，怪我将你保护得太好，一直让你在蛇岐八家里过着封闭的生活，很少接触外界的信息，这是我的失职，这导致你根本不知道人心之险恶，以至于你与外人相处之时太天真了，也太过容易相信他人。” “你确实已经到了想要摆脱家族束缚的年纪，谁不想到更新奇更好玩的世界里去呢？在你的眼中，路明非应该是带你出去看遍世界的英雄吧，我则是你关在房间里的坏人。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你这样信任路明非，在如今的场合还帮他说话.......” 橘政宗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可我为什么要把你关在房间里？还不是因为你的血统不稳定，我是你的监护人，所以我必须要对你的健康负责。而路明非呢？他带着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有考虑过你的身体吗？他有考虑过如果你要是在外边龙血忽然失控了该怎么处理吗？他完全是凭借着一己私心带着你出去，你以为他是真的对你好吗？” 绘梨衣被橘政宗问得后退了一步，几乎要拿不住手中写字的笔，她从未怀疑过路明非，可是橘政宗的这些问题她却无法回答。 “绘梨衣，现在你重新回想一下，路明非来到日本才几个月时间，这么短暂的时间真的足以让你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吗？你知道路明非过去经历过什么吗？你知道路明非的爸爸妈妈是谁？喜欢过几个女孩？你知道他来日本的目的是什么吗？” 绘梨衣低着头，橘政宗一连串的诘问让她大脑宕机了，这些都是她无法回答的问题，过去她从未想过这些，习惯了跟在路明非的身后，如今上台发言便已经是难得的主观能动性了，她此刻因为橘政宗的质问开始思考这些问题，才发觉自己对路明非一无所知。 原来我并不了解路君...... “看见了吧，这些你都不知道，你连这些最简单的问题都无法回答，怎么就能这么确定的说，路明非没有为你做过这个手术？！” “你不知道，并不代表着路明非就真的没有为你做过手术。你看过的动画里，坏人们对好人做坏事时，他们会先通知好人吗？当然不会！或许，就是在某个夜晚里，路明非偷偷在给你的牛奶里加了强力麻醉剂，让你整整睡了一个晚上，他就趁机偷偷对你做了这个手术。” “橘政宗！你不用在这里泼脏水！即便绘梨衣无法证明你对他做过这个手术，但在座众人之中，你却依旧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个人！” 路明非几个跨步走上台，替绘梨衣挡住橘政宗的目光与质问，绘梨衣低着头，即便是路明非已经走上台后都没有抬起来，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没事了绘梨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路明非低声说。 “政宗先生，停下吧，你对路专员对人格的攻击并不能显得你更有道理。”犬山贺站起来，“路专员和上杉家主离家出走的时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并不算长，或许确实有时间可以让她为绘梨衣做手术，但这么短的时间，却却无法让手术留下的创口完全愈合消失。” “这可不一定。”橘政宗冷笑着取出一份资料，“在座诸位可不要忘记，路明非曾经在源氏重工下被神秘的白袍人袭击，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我们都在都担心路明非死在日本了，结果路明非第二天就又生龙活虎了……我这里还有当时路明非一整套的病历，大家要看看吗？” “路明非的恢复速度完全超出了龙血可以解释的范畴，我可以保证，路明非身上一定还拥有一个治疗类型的言灵没有公开，双言灵的例子虽然少，但在历史上并不是没有！【1】” 双言灵？！ 橘政宗的话让本殿内一片死寂，他的话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尤其是说在抓捕橘政宗的那个夜晚里和路明非战斗过的几位家主，他们的震惊更甚，只是久居高位让他们锻炼出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才没有表现出来。 路明非只用了一个言灵时便已经如此棘手，若是他真的还有第二个言灵......路明非比起混血种这种身份，已经更像是纯血龙类了吧...... “这只是你的推论。”路明非面对众人的目光，只能这样反驳了，这样的反驳他自己也觉得无力，因为橘政宗确实猜到了事实。 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今人诚不欺我。 “路明非专员，你对我的攻击不也是推论吗？我可没见到你拿出一锤定音的证据。” 橘政宗忽然放低了语调： “我想，关于绘梨衣做过手术这件事的讨论可以先告一段落了，我提出这个观点，并不是想真的指责路明非专员对绘梨衣做了这种残忍的手术，我只是想让大家都思绪从路明非的推论脱离中出来，意识到，我和稚生并不是唯一有可能给绘梨衣做这个手术的人，如今路明非专员都有可能给绘梨衣做这个手术了，还有什么的不可能的呢？” 橘政宗恰到好处地笑了。 “绘梨衣在遇见路明非专员之前也离家出走过，虽然时间很短，但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她被王将发现做了手术，亦或者我们的医疗团队被王将收买了，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给绘梨衣做了手术，或者干脆是王将用了某种未知的手段瞒过了所有人，偷偷溜进大楼里给绘梨衣做了手术，反正都是乱猜，我们怎么猜测都行嘛。” 人群中中配合地传来了一声哄笑，笑声来源于执行局关东支部的位置，关东支部都是些年轻气盛的年轻人，相比于家族里谨小慎微的老人，他们更加不在意家族规矩这种东西。 虽然关东支部众人都的哄笑声很快在诸位家长杀人的目光中戛然而止，然而对路明非来说却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他构建的证据链和逻辑链被橘政宗用这种哄笑声中渐渐瓦解了，局面的天平一点点回到了平衡的位置，这是路明非不愿意看见的。 “但是我今天站在这里，并不是来胡乱猜测的。”橘政宗笑着笑着忽然不笑了，他回过头，重新看着路明非的眼睛，“我是真的有证据证明，我们的路专员一定有问题。” 我有问题？ 路明非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以为橘政宗是急于洗脱罪名胡乱攀咬，可是橘政宗的神情严肃得可怕，倒像是真的掌握了不得了的证据。 “路专员，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王将，我会将绘梨衣做过脑桥分裂手术这件事情告诉你吗？”橘政宗一字一顿地问。 路明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绞尽脑汁思考路明非橘政宗问题的用意，却一时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用意，绘梨衣的手术这个被他视为杀手锏的证据被橘政宗化解了，局面就已经渐渐扭转过来了，若是现在被橘政宗诱导着说出错误的答案，那今天的审判恐怕就很难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橘政宗并没有给路明非思考的时间，就在路明非还在绞尽脑汁思考的时候，橘政宗就已经抢先一步说出了答案。 “不会！当然不会！”橘政宗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如果真如路明非所言的那样，我就是王将，除非路明非是我的同谋，否则我绝不可能把自己最大的底牌和把柄告诉他一个来自本部的专员。” “显然，这种可能无疑不存在，否则现在我也不会和他在这里对峙，我们两个人之间最多有一个人是王将的同谋。”橘政宗幽幽地说。 “既然路明非自称不是王将的同谋，那应该怎么样才能知道绘梨衣做过脑桥分裂手术，并且用这个证据来攻击我呢？” 这里面一定有陷阱！但是陷阱在哪里呢？路明非拼命地思考，却想不到陷阱藏在何处。 “这并不是问题。”源稚生开口了，“路明非见过稚女被梆子声控制的样子，而在三笠公园时间里，绘梨衣听见梆子声后表现出了和稚女类似的反应。所以，路明非当然会猜测绘梨衣也会被梆子声控制。” “后来，路明非在稚女的帮助下得到了脑桥分裂手术的资料，知道王将是通过这种手术控制其他人，自然会推测到绘梨衣做过这个手术，并且验证自己的猜测。” 这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路明非当初就是这样给源稚生解释这件事情。 橘政宗得到了源稚生的回答，点点头，重新看向路明非：“路明非专员，事实是这样吗？” “是……”事到如今，路明非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迟迟不回答会显得他更加心虚。 “是的，我也是这样猜测的，这是唯一的可能了。”橘政宗满意地点头，“可如果路明非专员是通过这种方式才知道绘梨衣做过手术，那在三笠公园事件之前，他应该不知道绘梨衣会被梆子声控制。” 橘政宗拿出来另一份资料：“稚生，你是三笠公园事件的亲身经历者，这是你回来之后亲手记录下的档案，上面还有你的签名，这份资料不会有错吧。” 乌鸦立刻起身，恭敬地接过橘政宗手中的资料，递给了源稚生。 “没错。”源稚生花了些时间翻完了所有的资料，并没有发现问题。 “那就麻烦你告诉下家族的诸位，根据资料记载，路明非在发现绘梨衣在听见梆子声后表现出痛苦之后，他做了什么？” 源稚生拿着资料的手猛地一顿，他终于意识到了橘政宗这个问题的用意问题，也意识到了橘政宗为什么可以这样在这个问题对路明非穷追猛打，他艰难地回答： “路明非.......他拿出一副隔音用的耳罩给绘梨衣带上来......” “是的！隔音耳罩！”橘政宗将音量提到了最高，“就是这副隔音耳罩帮助她隔绝了致命的梆子声，帮助她摆脱了王将的控制，如果不是这副提前准备好的隔音耳罩，否则，一旦掌握言灵审判的绘梨衣被王将控制住，再配合上成群的死侍，就算是你和路明非联手也很难应对。” 说到这里，橘政宗终于图穷匕见，他死死地盯着路明非：“路专员，请你回答我，面对王将的袭击，你为什么会刚好提前准备这么一副隔音耳罩？！就仿佛——” “你早就知道，绘梨衣做过脑桥分裂手术！会在那时被王将控制！” 橘政宗的话仿佛惊雷般炸响，让本殿先是陷入极致的寂静中，随后便是一片哗然，风魔小太郎唰地下站起来，用锥子般的尖锐的目光地盯着路明非，不只是风魔小太郎，本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此刻落在了路明非的身上，就连源稚生都不例外，这绝对是致命的问题！ 该死，那个隔音耳罩！路明非捏紧了拳头，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指甲都嵌入了肉里。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去见源稚生，自然会防着橘政宗，他拥有前世的诸多经验，这是他重生归来之后最大的依仗，所以才能用隔音耳罩就化解橘政宗的梆子声，没有让橘政宗抢走绘梨衣，甚至，他还借此机会将逼迫橘政宗从大家长的位置上退位。 可如今，路明非前世的经验却成为了橘政宗攻击他的武器。 橘政宗静静地等待着路明非的回答，这确实是他在心底最深的疑惑，其实，他的疑惑不仅是这一件事，路明非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自从他来到日本之后，就仿佛知道自己就是王将一样，事事都在针对他，而且事事都占尽先机，不过区区几个月时间，就连源稚生都被路明非鼓动地不在信任他，这简直像是不可思议，绝对不是对日本内情一无所有的人可以做到的。 路明非迟迟没有回答，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专门为绘梨衣准备这个隔音耳罩，或许，他可以用巧合之类的说辞，但是这绝对绝对无法让众人信服。 无法给出解释啊...... 橘政宗笑了，笑得是这么得意，脸上的皱纹都因为这份得意而堆叠在了一起，他望向了路明非背后的女孩：“绘梨衣，你看见了吗？你的路君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藏了太多秘密没有告诉你，他对你了如指掌，你对他却一无所知，如今的情况看起来，相比于我，路明非身上的嫌疑才更大吧！他才更像给你做手术的那个人！” “即便是这样，你还是会要站在他身后吗？你还觉得路明非不会伤害过你吗？” 绘梨衣却只是站在路明非的身后，她低着眼帘，像是没有听见橘政宗的话。 “绘梨衣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们在离家出走了这么久的时间，他足够对你做太多事情了，说不定不只是手术，还做其他事情呢，毕竟我们的绘梨衣非常可爱不是吗？绘梨衣你是个好孩子，很多事情都不懂懂吧......”橘政宗轻笑了出来，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绘梨衣。 啪！ 橘政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硬生生折断在嘴里，路明非忽的暴起，竟不知道何时已经跨过了和他之间的重重距离，掐住了他的脖子，黄金瞳中闪烁着龙血的暴虐。路明非这个动作之迅速，竟然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路明非，你想干什么？！”路明非忽然出手超出了就所有人的预料，风魔小太郎又惊又怒，瞬间拔出来了自己的佩刀。 变故发生的那一刻，守在本殿之外的男人们瞬间冲进来大殿之内，将本殿围得水泄不通，几十柄冲锋枪的枪口都对准了路明非，他们手中的冲锋枪都呈现出来一种暗淡色调，这表明出这些冲锋枪都被用炼金术改造过了，即便是路明非也无法轻易掌控它们。 蛇岐八家在白帝面前吃了这么多亏，如今也终于吸取了些教训。 男人们只需要按下扳机就可以在几秒时间内宣泄出几千发炼金子弹，面对如此之多炼金子弹，即便是路明非拥有白帝也无法完全挡住，就像当初在学院内被射成筛子的康斯坦丁那样。 “路专员，你急了？”橘政宗被路明非掐住了脖子，他没想到路明非会在此刻忽然暴起，但是被路明非掐住脖子之后，他反而笑容更甚，这代表着路明非手中已经没有其他的证据了，所以才会采取这样的举动。 橘政宗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在这个距离下，路明非若是真的对他下了杀手，他自己一定也被炼金枪械的齐射杀死。 “我承认我急了，你刚刚的眼神让我想到了很不好的回忆。”路明非手紧了手指的力道。 “所以，我现在真的很想直接杀死你。” 橘政宗的笑容随着路明非越来越用力的手指而渐渐消失，他还想要保持从容，手却因为缺氧而不受控制地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腕，可路明非的手臂仿佛是钢铁浇筑而成般怎么也无法让撼动，这是血统差距带来的力量碾压。 “路明非，你不要冲动！”犬山贺推开周围的人，为路明非挡住一部分的枪口，“如果你当着我们的面杀死了橘家家主，那无异是在对蛇岐八家宣战！你抓住橘家家主之后，将他交给蛇岐八家审判，一定也是为了避免这样的结果吧。” “犬山家主，你不要误会，我把橘政宗交给你们，确实有一部原因是为了避免和蛇岐八家的全面冲突，可更多还是我觉得我掌握的证据已经够了，认为就算把橘政宗交给你们，他也一定会死，所以才顺水推舟做了一个人情。”路明非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的众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橘政宗，如今掀了桌子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可是如果蛇岐八家不会在审判会上杀死橘政宗，我还是很愿意自己来当这个行刑者。” 路明非声音平静地像是在述说一个事实。橘政宗抛出自己提前知道绘梨衣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证据之后，路明非就知道今天这次的审判会奈何不了橘政宗了。这次审判会有个致命的漏洞就是所有的证据都是路明非提出来，如果路明非自己被橘政宗质疑成功了，那他证据的真实性也必定会被怀疑。 橘政宗确实有疑点，可是路明非也有疑点，如果蛇歧八家的众人要在这两个人中间选一个相信，那大多数人都还是会相信曾经的大家长橘政宗。 “你...你不敢杀我....”橘政宗被路明非死死地捏住了喉咙，发声音及其艰难，“杀了我....你也一定会死....” 听见橘政宗说的话，路明非忽然笑，他笑得这么肆无忌惮，笑声中充满了嘲弄：“橘政宗啊，橘政宗，你真的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惜命吗？我只是觉得我的命换你一条烂命太亏了，可是如果真的有必要，我并不介意用我的命换你的命。” “其实这样也好，我已经厌倦了这场审判，当你和一堆被人骗得团团转的傻子们讨论证据的时候，真的无时无刻都会想要掀桌子。” “你说谁是傻子？！”风魔小太郎怒气冲冲。 “我说的就是你！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你就是个傻x，玛德我忍你很久了，早就想骂你了！你是在用脚趾头在思考问题吗？！被人卖了还哈哈大笑在那里数钱呢？！” 面对风魔小太郎的怒火，路明非一下子暴怒起来，他的怒气远胜风魔小太郎，啪的下把橘政宗头砸在桌子上，一只手把他按住，另一只手则指着包围了他的众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龙马弦一郎你笑什么？！你也是个傻x！樱井七海你也是！还有你们宫本志雄和犬山贺！你们蛇歧八家的家主有一个算一个全玛德是傻x！” “绘梨衣除外。” “你们真的以为我会害怕和蛇歧八家开战吗？！要不是我知道你们都是被橘政宗骗了，我真的想直接先把橘政宗宰了！然后再把来复仇你们也一起宰了！玛德煞笔！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别的混血种家族一个个都人模狗样，而到了你们蛇歧八家只能磕搀得混黑道了？！就因为蛇歧八家有你们这群傻x在领导！” 风魔小太郎被路明非骂得目眦尽裂，若非龙马弦一郎和犬山贺一左一右将他架住，他现在就已经要冲上来和路明非拼命了：“风魔家主，忍住，忍住，政宗先生还在他手上。” “路君，我们好歹有足足几个月的交情了，骂他们可以，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吧。” 男人的声音从人群的后方穿来，拥挤的人群分开一条通道，露出后方站在后方的源稚生，他样子看起来疲惫极了，审判会局面屡次翻转让他心力交瘁，挥了挥手。 “所有人，把枪放下。” 蛇岐八家的男人们面面相觑，如今的局面下，放下枪无意是对路明非服了软，可大家长的命令他们无法拒绝，最终还是将手中枪放了下来。 “把弹夹也全部卸下，子弹全部退掉，和枪身分开丢在地上。”源稚生继续下令。 有了第一次的命令，众人这一次的动作就迅速了许多，他们不愧是蛇岐八家的精英，连卸弹匣的动作都做得整齐划一，先是银色的炼金子弹哗啦啦地落在地上，像是房间里下了场银白色的暴雨，随后就是枪械落地的沉闷声音，短短片刻，蛇岐八家的精英战斗人员就完成了对自己的缴械。 “风魔家主，你也把刀收起来。”源稚生望向举着佩刀的风魔小太郎。 风魔小太郎迟迟不肯收刀。 “混蛋！这是大家长的命令！”源稚生一直以来都对风魔家主保持着对长辈的敬意，可如今也带上来怒气。 铛！风魔小太郎咬着牙将手中的刀摔在了地上，他没有收刀而是摔刀，这个动作可见他心中的怒火，模样不由真让人怀疑他待会是不是就要高呼“风魔家家主宁可杀不可辱”让他一头装死在旁边的柱子上。 “路君，我已经让蛇岐八家的人放下了武器，你也先把橘家家主松开吧。”源稚生没有理会风魔小太郎的心情，望着路明非。 路明非置入罔闻。 “如果你真的觉得橘政宗是王将，那么就算审判不能证明这一点，以后说不定还有别的机会去证明不是吗.....”源稚生说着说着，语气忽然软了下来。 “想一想绘梨衣.......” . . . ps1：龙二时弗罗斯特介绍尼伯龙根计划时间提到混血种可能拥有复数的言灵。 ps2：说一下吧，橘政宗一定会死在这次审判会上，具体死法大家可以猜一猜，不是言辞想断在这个位置，但是今天实在是写不了了2333 第284章 雨后 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本殿之中，所有人都屏息敛声地盯着路明非手上的动作，路明非沉默不语，偌大的神社之中便了任何声音，死寂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巧合。”路明非忽然开口。 “什么？”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 “我说，三笠公园事件里我会带一副隔音耳罩是巧合。”路明非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这件事情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哪有这么巧合的——”有人刚刚开始质疑，就被周围的人拖到了人群后方去，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原来是巧合啊，我也觉得这肯定是巧合！橘家家主都能因为巧合按下电梯的下降按钮，路专员怎么就不能因为巧合带上一副隔音耳罩呢？”犬山贺眉开眼笑，“现在很多人睡眠都不好，随身携带一副隔音耳罩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既然是巧合，那这么说来这都是一场误会。”宫本志雄说。 “误会！肯定是误会！”龙马弦一郎松了口气，跟着点头，“谁都知道路明非专员是本部的大才，大好前程，断然不可能做出什么有违身份的举动。” “既然这样是误会和巧合，那专员先生是否可以先将政宗先生放开。”樱井七海走上前来一步，手轻轻搭在路明非的手臂上，“毕竟审判会还需要继续......” 路明非低头看向被他按住的橘政宗，橘政宗低垂着眼睛没和他对视，他终于发现了路明非真的敢和他一命换一命的杀意，没有再做出触怒他的举动。 “随你们。” 路明非缓缓地松开掐住橘政宗的手，橘政宗一松，捂着脖子大口喘息，路明非却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而是直接朝着本殿之外走去，围绕着他的蛇岐八家精英们不自觉地后退，为他分开一条道路来。 “路君，等等。”源稚生叫住他，“审判还没有结束，你不留下来等待结果吗？” “没这个必要了。”路明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本殿，大步踏入泥泞之中，细雨落在他的衣衫上，孤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曲折的小路上，仿佛宣纸上没墨了的笔锋般融入了风雨之中。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 路明非走出本殿的那一刻，众人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他们回过头，笑声来源于刚刚起身的橘政宗，刚刚的冲突里他被路明非按在桌上，一丝不苟和服全乱了，毫无曾经大家长的体面，形象颇为狼狈，可他此刻却笑得这么大声，完全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得意，似乎都要得意地在原地跳起舞来。 当路明非走出本殿，就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在审判会中指认橘政宗的想法，无论结果如何，这都代表着橘政宗的胜利。 立刻又是一道身影冲出了本殿，源稚生下意识拉住擦肩而过的女孩，可是立刻就她被挣脱了，绘梨衣纤细的手腕上有着惊人的力量，身为皇级混血种的源稚生居然拉不住她。 其他人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时，绘梨衣已经踩着木屐哒哒地跑出本殿，红白巫女服的裙摆风雨中起落，顷刻间也被打湿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有定力，一言不合就掀桌子，这算怎么一回事......”犬山贺苦笑叹气。 “大家长，审判会还继续吗？”樱井七海扭头望向源稚生。 源稚生沉默地望着绘梨衣消失的方向，若是平日，他现在立刻就会冲出去把绘梨衣找回来，可今日有太重要的事情，而绘梨衣明显是去找路明非的，他去了恐怕也是累赘。 “没必要继续了，路明非提供的证据已经全部展示出来了，现在就直接表决吧......” 本殿的侧门在这时打开了，穿着白衣的神官们从门后进来，将两个封闭的木箱放在了大家长座位的两边，一边的箱子被其成了代表无罪的白色，用金线描绘着低眉慈目的诸多佛陀，像是传说中的极乐天国，而另一边则是代表有罪的黑色，刺红的笔墨勾勒出百鬼夜行的地狱浮世绘。 乌鸦和夜叉将投票的木筹一一分发下去，如今路明非已走，橘政宗是有罪无罪便由蛇岐八家的众人决断。 “路明非自己都落荒而逃了，这还不能证明政宗先生无罪吗？”风魔小太郎第一个表态，直接将木筹投入了白箱之中。 风魔小太郎带动了很多人的表态，他的话确实代表了很多人的心声，短暂的思索之后，众人都接连投出了自己的一票。 “无罪！” “无罪！” “.....” . 路明非眼前细雨绵绵，树叶在雨中飘落，来日本之后他见过很多雨，直面奥丁的那一夜雨甚至狂暴得像是能淹没东京似的，可也没有任何一场雨会让他像今天这样停下脚步。 路明非并不想看雨，他只是感觉有点累，回归之后，拥有龙血加持的他已经很少感觉累了，可是他今天就是疲惫得想靠着什么东西休息下。 正如橘政宗所言，路明非今天急了，其实，他急不仅仅是因为橘政宗对绘梨衣说的那些话，也因为橘政宗看出来他那些不合常理的“先见之明”。 路明非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可是对付一个橘政宗就如此麻烦还是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他自认为准备充分的证据，却只因为过去小小的一个破绽就橘政宗直接全盘推翻，这让路明非对自己很失望。即便有前世的经验，他也无法做到算无遗策。 大概是上一世的遗憾太多了，回归之后，路明非对“完美结局”这个东西其实有些执念在身上的，可是现在看来，完美结局似乎比他想的要更加艰难。 老唐一事，路明非拼了命也不过达成了“康斯坦丁死亡，老唐茧化”的不完美结局，距离拯救两人的目标相去甚远。 而这一次日本之行，路明非有些执拗地认为，橘政宗伤害了太多人，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让橘政宗接受所有人的审判，被他伤害过的人一同杀死，但是日本之行也是困难重重，意外一个接着一个。 奥丁的提前出场…… 橘政宗推翻自己的证据…… 路明非的力量自然比不上奥丁，甚至把老唐加上也不一定是奥丁的对手，而如今看起来，他脑子大概也没有橘政宗聪明，所以，当橘政宗找到他破绽的那一刻，路明非才会被他挑衅的言辞触怒，橘政宗认为他是急了，但是路明其实更多的是在害怕。 可以预见的是，路明非以后一定会遇见更多更强的敌人，路明非不害怕面对强敌，无论敌人是橘政宗还是奥丁他都无所畏惧，也不是害怕自己的秘密暴露，但橘政宗找到他破绽的那一刻，他忽的害怕起来，害怕自己能力有限，害怕自己失败，无法改写身边人的命运。 上一世，无论情况再糟糕，路明非还能用四分之一的命换去小魔鬼的帮助，他也还有搏命的底气，而这一世，路明非的身后空无一人，能依靠就自己手中的刀了，失败一次便万劫不复。 听证会上，路明非只是被橘政宗找到了一个不太重要的破绽，可是下一次呢？ 若是自己真的在和敌人的战斗中输掉了，甚至是死了，那么前世的那些遗憾，是不是又会无可避免地发生？ 白纸伞撑开，细雨打在伞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路明非回过头，看见了穿着巫女服的女孩站在他的身后，这一幕似曾相识，路明非不久之前还这样为绘梨衣挡雨，今天撑伞的人却变成了绘梨衣。 “淋雨了会感冒的，这是路君你告诉我的话。”绘梨衣微微偏着头用身体固定住伞，在本子上写字给路明非看。 路明非怔怔地看着绘梨衣，目光落在了巫女服的裙摆上，看得出来绘梨衣很急切地在赶路，裙摆上满是水渍和泥点，他莫名鼻子一抽，从她手中接过了雨伞，撑在两人的头顶上。 “只有绘梨衣才会感冒，路明非是强壮的路明非，他才不怕被雨淋。”路明非提高了声音。 绘梨衣无声地微笑。 路明非故作夸张的话没有得到绘梨衣吐槽，不由让他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发：“你怎么跟着我出来了？” “我一直都是跟着路君的呀。”绘梨衣写字。 “这不一样。”路明非摇了摇头，“本殿里面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和风间琉璃好不容易收集了这么多证据，蛇岐八家里的人却没有一个相信我的，橘政宗有着很大的疑点，即便是我也有无法解释的地方，但是橘政宗的疑点只会比我更多，但是大多数人还是觉得我在污蔑他.....” “政宗先生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是长辈，而路君你来自本部的专员，是对手，大家相信政宗先生不相信你也是正常的。”绘梨衣低着头写字。 “这只能说明他们蠢的无可救药！”路明非一想这个就来气。 “就是！蠢得无可救药！”绘梨衣坚定不移地表态。 “风魔小太郎是最蠢的！龙马玄一郎也蠢！还有樱井小暮和宫本志雄！犬山贺也没好到哪里去，源稚生那个家伙也是！他们加点全加战斗力上来吗？！就算是全加战斗力上了这战斗力也不行啊！”路明非这话就说得有点气急败坏了。 “太蠢了！他们太蠢了！”绘梨衣刷刷地写字。 远在本殿等待投票结果的源稚生忽的打了个喷嚏，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绘梨衣列入了蠢人的行列。 “你怎么也觉得源稚生蠢？”路明非反而被绘梨衣的坚定态度搞得有点吃惊。 “我不了解这些事情，平时哥哥是很聪明的，可以想到很多事情，打游戏也比我厉害，但路君你在大殿里这么生气，那哥哥他今天一定是做了很蠢的事情，”绘梨衣这样写字，想了想，她又补充写道。 “生气的路君好可怕，以前都没有见过路君这么凶的样子，也没有见过路君骂人，那样子像是要把大家都吃掉似的。” 路明非回想起自己在审判会上的奇怪，颇为尴尬，为自己找补：“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 “我知道的。”绘梨衣写字，“路君是很温柔的人。” 绘梨衣坦然的目光打断了路明非的辩解，难得有人这么夸他，这让路明非老脸一红，下意识撇过头去掩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 “橘政宗他都告诉你我对你隐瞒了很多事情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相信我？老实说，我现在回想起自己来日本之后的事情，都觉得自己对你很图谋不轨。”路明非叉开话题。 绘梨衣想了想：“大概因为路君你是......主角吧，主角不会是坏人的。” “主角？”路明非愣了下，他不明白绘梨衣这话的意思，还抬头看了看，确认自己头顶没有光环一样的东西。 “路君真的很像是动画里的主角啊。”绘梨衣努力用词汇去描述她对路明非的感觉，“温柔，又很拼命，即便是可以放手不管的麻烦事却还是会努力的去做，尽可能地帮助身边的每一个人，对我是这样，对源稚女哥哥也是这样，有时候甚至需要用拼命一次才能形容你的努力......” “这种亚撒西式的主角早就已经不流行了吧，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所以动画里才把亚撒西这个笼统的词拎出来，方便屏幕前的观众们带入啊。”路明非嘴角抽了抽。 “但是我很喜欢这样温柔的路君，像主角一样的温柔。”绘梨衣认真地写字。 喂喂喂，过分了啊，过分了啊，谁教你你说的这样过分的话啊绘梨衣！“喜欢”可是很郑重的词，别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来啊！ 路明非在心中大喊的同时抬头望天，如今只是撇过头已经掩饰不了他的脸红了，只有抬头才能勉强掩盖，多亏了路明非比绘梨衣要高一点，所以他抬起头时绘梨衣便看不见他那红得发烫的脸。 但路明非现在还撑着伞呢，他抬头也看不见天空，只能看见空无一物的洁白伞底，他心神不定之余开始数起纸伞光溜溜的伞骨，一根，两根...... “所以，虽然对路君还有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虽然大家都对路君抱有疑虑......” 绘梨衣心里积攒了很多话还没有说出来，所以还在继续写字，可她视线离开本子时发现路明非已经把整个头都抬了起来，她要踮着脚才能将写着字的纸条递到路明非的眼前，让他看见。 绘梨衣这个动作让两人不可避免地靠得更近，路明非看见这些字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女孩带着暖意的体温。 整个东京此刻都在下着蒙蒙细雨，这场雨阻止了居民们外出的想法，若是将视角拉高便可以看见，整片郊外山野里都空无一人，唯有成千上万颗松杉在雨中沙沙婆娑作响，绵延的水汽在山中氤氲而开。 路明非和绘梨衣撑伞站在风雨里，水汽如同薄雾一样环绕在两人周围，路明非已经数完了全部十三根伞骨，便开始去数第二轮，雨水沿着伞面落下，形成一条条白色的水线，像是传说中山中妖精用来分隔开现世的结界。 此刻，距离他们最近的人还在神社的本殿里进行紧张的投票，对大殿之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白纸伞撑起的这片狭小空间忽的静谧了起来，伞外风吹雨打，松风如海潮，伞内两人却静谧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绘梨衣最初是想收回本子继续写字的，却忽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望着路明非，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将本子收回了口袋里，而自己却和路明非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完全贴在了一起。 世界在此刻静音。 这大概是重生之后绘梨衣第一次主动地抱住了路明非，他隔着衣衫也能感觉到女孩柔软的身体，即便是路明非努力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克制，可是名为苯基乙胺和多巴胺的物质在他大脑不要钱似的分泌，让他心脏疯狂地跳动，像是要跳出胸膛。 “我相信你。”绘梨衣抱着路明非说。 女孩声音动人得仿佛是吹动的钟舌敲动了风铃，让人不由自主地沉迷，天地间无风自起，吹动绵绵雨幕，也吹动的绘梨衣的裙摆和发梢，路明非回过神，猛然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立即伸手将绘梨衣紧紧搂在怀中。 无与伦比的力量从绘梨衣的身上浮现，无形的领域在这一瞬间扩张到了极致，气流猛然加速，如利刃般白纸伞切割得粉碎，细碎的纸屑木屑在雨中纷纷扬扬，却没有落下，而是继续向上，疯狂扩张的领域将一切都在向外推，不仅是纸伞，甚至连雨滴都被切割得更加细碎，气流席卷着这万般碎片扶摇直上，一直扩张到最高处，将天空上阴雨绵绵的云层都撕开一道口子。 绘梨衣的龙血浓度太高了，这既是权柄也是诅咒，她并非无法出声，可是高纯度的龙血使得她出声的效果与直接念诵龙文无异，于是，绘梨衣潜藏的力量在出声的那一刻便被完全激发了，磅礴的力量席卷而出。 言灵审判切割了山间万物，连落雨都无法逃脱，唯独与路明非擦身而过时温柔得像是女孩指尖的轻抚。 金缕般的光线自云层的裂缝处垂落，久久不停的阴雨终于在停歇，阳光明媚起来，紧接着便是被绘梨衣领域推开的碎物从高空回落。路明非替绘梨衣挡住了纸伞的碎屑，可是却挡不住更多的积攒已久的雨水，像是有人把水直接泼到了两人的身上，没有了纸伞的遮挡，啪的下两人瞬间被浇湿得通透。 路明非和绘梨衣松开彼此，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湿漉漉的狼狈样子，两人都没来由地笑了出来，绘梨衣还只是轻笑，路明非则干脆连腰都弯下去了。 “其实，路君真的做了很多很多事情了，这已经超级厉害啦，所以不用给自己太多的压力。”绘梨衣从怀里取出刚刚收起来的本子重新写道。 “我知道路君可能有很多秘密，这么多秘密压在心里一定很辛苦吧，如果方便的话，这些是可以讲给我听的，我一定不会透露出去的。” “以后有机会我会讲给你听的，但是今天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路明非才重新站了起来，他紧紧牵住绘梨衣的手，盯着她的眼睛。 “绘梨衣这么相信我，我可不能让绘梨衣失望，我会带着你重新回去证明一切，证明绘梨衣是蛇歧八家最聪明的人，让他们每个有眼无珠的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绘梨衣用力地点头。 路明非拿出手机，经过诺玛地加密之后拨打出电话：“师兄，你和参孙在一起吧，对于橘政宗的审判失败了，现在需要执行备用计划。” “好。”楚子航回答。 “终于要执行备用计划了吗？！”参孙也在电话的另一头兴奋地大叫，“要我说，早就应该执行备用计划了，我们明明掌握着绝对的力量，直接干掉橘政宗就行了，干嘛还得参加那个破审判会！” . 神社本殿之中，源稚生已经在众人都注视下统计出来最后的结果，没有任何出乎意料的地方，参加此次审判的四分之三的人员都认为橘政宗无罪。 “这就是一场闹剧，我就知道政宗先生一定是被冤枉的！”风魔小太郎提高了音量。 “路明非如此构陷政宗先生，我们需要向昂热校长提出抗议，必须让学院做出补偿。”龙马弦一郎补充说，“否则，这样的事情恐怕还会发生。” “......” 橘政宗微笑着望着这一幕，心中松了口气，虽然仍旧不知道路明非为什么会对他了如指掌，但最可能扳倒他的审判会已经结束了，就算路明非手中还有其他的证据，那也无关紧要了，对于路明非的调查可以慢慢再来。 这就是橘政宗在蛇岐八家经营十多年的成果，只要路明非拿不出绝对的、一锤定音的证据，那么所有人都不会相信路明非这个外人对他的指责，更何况，蛇岐八家和卡塞尔学院早已貌合神离，像敌人多过与合作伙伴。 接下来，除非路明非有着颠覆整个蛇岐八家的决心，否则他不可能再扳倒自己了，橘政宗如此确信。 呜—— 刺耳的警报声在席卷了整个本殿，大屏幕上红色的感叹号疯狂闪烁，警报声压过了所有人声，诸位家主和蛇岐八家的精英们茫然地抬头，他们自然知道这是敌袭的报警，但这可是日本！有谁敢在日本袭击蛇岐八家？！ “辉夜姬，怎么回事？路明非打过来了？！”橘政宗最先反应过来叫出辉夜姬，惊骇失色地问。 橘政宗感觉后背微微发凉，路明非离开本殿已经有些时间了，如果他是趁着离开的这段时间像三笠公园事件那样准备了几百条冲锋枪杀回来，就算是蛇岐八家精英混血种齐聚本殿，橘政宗也无法感到安心。 但是这里这么多人，路明非若是真的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强行杀了自己，他怎么能处理后续的麻烦？橘政宗只感觉荒谬，难道他要将所有的目击证人都杀了不成。 “不是路明非，是家族遭到了猛鬼众的袭击！”辉夜姬的声音在本殿内响起。 面对辉夜姬的解释，绝大多数人都是难以置信的态度，风魔小太郎直接大吼：“怎么可能？猛鬼众一直都是被蛇岐八家压着打的，哪来的胆子和蛇岐八家开战。” “猛鬼众？”橘政宗是在场所有人最震惊地一个，那样子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扭头望向源稚生，现在源稚生掌控者辉夜姬的最高权限。 “辉夜姬是不是出故障了？是不是要立刻安排检修？” 源稚生神情从未如此凝重过：“这不是故障，家族真的遭到了猛鬼众的袭击，辉夜姬已经把袭击现场画面传过来了。” 实时监控录像被投影在大屏幕上，众人最先看见的是屏幕中间那栋宏伟的黑色大厦，它像是铁碑般立在东京的丛林里，是如此的显眼。 源氏重工，相比于众人如今所在的象征意义更大的山中神社，这栋大厦才是蛇岐八家真正的核心所在，蛇岐八家的所有生意都在源氏重工内处理，辉夜姬的机房就在源氏重工的下方。 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经彻底将源氏重工围住了，这些人明显是黑道分子，裸露的皮肤都有纹身显露，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枪械，但这些人绝对不是蛇岐八家控制的黑道帮会人员，蛇岐八家控制下的帮会成员就算是跳海都不敢袭击源氏重工。 “这些人猛鬼众旗下的帮会人员！”有老人认出来其中一些人都来历，“刚刚拍到的男人是猛鬼众野崎组的野崎风助！野崎组和我们的帮会爆发过多次冲突，我记得这张脸！” “我也看见猛鬼众安富组的人了！” “还有猛鬼众香山会！” “......” 橘政宗呆滞的望着袭击源氏重工的那些人，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他当然认得这些人都是猛鬼众旗下的帮会成员，但是没有他的命令，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袭击源氏重工，谁组织的他们？ 樱井小暮的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中，橘政宗的瞳孔猛然放大，屏幕中的樱井小暮画着极致美颜的妆容，穿的和服中最隆重的“十二单”，郑重得像是御驾亲征地女王，在人群中显眼无比，以至于她出现在屏幕上都那一刻让人不得不立刻就注意到了她。 “这是猛鬼众的......龙马？！” 立刻有人认出来樱井小暮，樱井小暮是猛鬼众中最明面上的领导者，所以她的的资料在蛇岐八家几乎人手一份，在风间琉璃和王将出现之前，蛇岐八家一度认为樱井小暮掌握着猛鬼众的最高权力。 橘政宗终于知道这些猛鬼众旗下的帮会分子会围攻源氏重工，是樱井小暮将他们聚集起来了，虽然猛鬼众最核心最隐秘的力量都掌握在橘政宗手中，其他人无法调用，但是想这些外围的帮会分子并不属于“核心”这一部分，橘政宗都是将这部分力量交给樱井小暮掌管的，然而这些力量在蛇歧八家严重就已经是猛鬼众的精锐了。 然而，出现在监控着的猛鬼众高层并不只有樱井小暮，很快，就另一个带着面具、穿着和服的身影闯进了视野之中，这人发现了高处的监控，抬头望去，所有人都看清了这张面具的模样。 惨白的底色，眼眶中描着漆黑的眼线，嘴唇如鲜血般刺红，这张面具既邪恶又令人感觉到恶心，它是能剧中的公卿面具。 “王将！”风魔小太郎沉声说，“王将居然也出现了！我就说政宗先生绝对不是王将！现在他就在这里怎么操作分身？！” 监控中王将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公卿面具仿佛长在他脸上那样肆无忌惮地笑着，随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对黑色木条样式的物品，那时一对梆子，这样的梆子在本殿中源稚生的座位旁边也有一个，那是路明非杀死王将分身的战利品！ 梆子在王将的手中发出有规律的响声，尽管这声音和源稚生在三笠公园时听见的声音有所差异，但这差异并不大，所以无人在意。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王将背后一跃而起，黑影全身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身下拖着长长的蛇尾，蛇形死侍！咔嚓一声，王将操作的蛇形死侍便将监控摄像头咬得粉碎！ 画面黑了下来。 第285章 问好 “王将怎么敢带人袭击源氏重工？！他这是想让猛鬼众从日本除名吗？！”龙马弦一郎一时失声。 路明非压蛇歧八家一头就算了，毕竟他是卡塞尔学院的特派专员，自身实力也强，可是猛鬼众什么时候也能在蛇歧八家面前如此嚣张了？龙马弦一郎无法理解。 龙马家主，你怎么就确定屏幕中的人是王将了……橘政宗表面上还保持着平静，可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橘政宗可以肯定，监控中出现的王将一定是路明非派人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栽赃嫁祸给他！ 橘政宗暂时还没想明白，路明非发动袭击的目的，可是已经可以预料到这次袭击会造成多大的冲击。 蛇岐八家是日本黑道本家，它绝不可能忍受自己被猛鬼众袭击而不报复，否则，底下的帮会们都会怀疑蛇岐八家的实力，而人心浮动，这次袭击会直接演变成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全面战争。 要论硬实力，猛鬼众根本不是蛇岐八家的对手，一旦开战，只要橘政宗不动用自己隐藏起来的内鬼们，那猛鬼众一定会被彻底拔除。 不行！绝对不能让猛鬼众和蛇岐八家在此刻开战！橘政宗急速思考。 橘政宗已经让位给了源稚生，甚至连辉夜姬的控制权都交出去了，可以说，橘政宗如今已经失去了对蛇岐八家的控制，若是猛鬼众再被蛇岐八家拔除，那他能掌控的力量就损耗殆尽了。 “有没有可能，监控里的这个王将是假的？”橘政宗提醒众人，“那人虽然带着公卿面具，但是想仿制一个类似的面具并不难。” “这绝无可能！”风魔小太郎立刻说，“面具可以造假，但是猛鬼众的帮会能造假吗？樱井小暮能造假吗？死侍以及控制死侍的梆子能造假吗？整个日本只有王将才能有这些东西！” “这也不一定，路明非刚刚就拿出了脑桥分裂手术的技术，说不定，就是路明非在假扮王将，蓄意挑起猛鬼众和蛇岐八家战争。”橘政宗继续反驳。 “虽然路明非明显对政宗先生抱有成见，甚至为此搞出了这场听证会，但是政宗先生你也不应该将猛鬼众的罪行推到他身上。”风魔小太郎摇了摇头。 “我们和胡乱攀咬的路明非不一样，我们还是要摆事实，要讲道理。” 龙马弦一郎也赞同了风魔小太郎的看法：“袭击源氏重工对路明非有什么好处？他没理由袭击源氏重工。” “即便是最不可能的情况，路明非真的参与这次袭击，那他最多是一个从犯，真正做决定的人还是王将！不然怎么能调用猛鬼众旗下的帮会成员？王将和猛鬼众依旧会是主谋。” 两人的话代表着本殿内众人的心声，没有人对袭击者的身份有任何怀疑，猛鬼众控制的黑道、龙马、王将、还有王将标志性梆子与死侍，这些证据无不在证明袭击源氏重工的势力就是猛鬼众。 橘政宗嘴唇张合却说不出话，他大脑飞速运转，已经想不出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了，强行辩解，只会引起蛇岐八家这些人的怀疑了。 “这个话题的讨论到此结束，现在可不是探究猛鬼众为什么忽然发疯的时候！”风魔小太郎大声说，“当务之急是不能让猛鬼众攻入源氏重工里。” “源氏重工是家族最核心的地方，家族最秘密的资料、数据还有辉夜姬的机房都在那里，它们绝对不能被猛鬼众夺走！” “恐怕不只是这些。”宫本志雄提醒众人，“你们不要忘了，大家长的弟弟，猛鬼众的龙王，源稚女现在还在源氏重工里养伤........” “猛鬼众是为夺回大家长的弟弟才策划了这次进攻？”樱井七海声音急切，“难怪猛鬼众在劣势的情况下还会发起战争，龙马是猛鬼众的二号人物，这就相当于上杉家主被人抓走了一样，整个蛇岐八家都会发疯！” “该死！”源稚生一拳砸在立柱上，将粗壮的实木柱砸出一个大坑，木屑都四处溅射，“为了保证这次审判会的安全，我将家族大部分可调用的战斗人员都安排到神社周围警戒了。” “现在正是源氏重工防卫力量最薄弱的时候，根本无力防御猛鬼众的突袭，家族其他的战斗人员都驻扎在日本各地，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支援源氏重工。” “难道我们不能让家族旗下的帮会支援过去吗？”风魔小太郎问。 “王将已经把自己的死侍军团都调出来了，以普通人为主的帮会成员在这种级别的战争中起不到任何作用，只会白白送命。”源稚生沉声说，“只有家族的混血种们才能踏入这片战场！” “辉夜姬，立刻调回所有在神社周围布防的战斗人员，我们需要立刻回防源氏重工！”源稚生大吼。 整整一分钟时间，辉夜姬都没有任何回应，这是源稚生回归蛇歧八家后就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即便之前他的命令和橘政宗的命令发生冲突，辉夜姬也会提醒一句权限不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一般的沉默。 “辉夜姬！辉夜姬！”源稚生接连疾喝，却仍旧没有得到辉夜姬的回应。 这只能说明源氏重工里辉夜姬的机房出了意外，不是被切断了电源，就是被机房物理摧毁了。 “该死！辉夜姬失联了！猛鬼众恐怕已经攻入源氏重工内部了！我们得立刻赶回去！”源稚生刷的声拔出蜘蛛切，目光在本殿中扫视，光滑的刀身映照出他令人敬畏的双眼，此刻，大家长的威严在他身上展露得淋漓尽致。 “没时间再慢吞吞地集结周围的人员了，我们绝对不能让稚女被猛鬼众夺走，在场所有的战斗人员先跟着我支援源氏重工！其余人员就原地留在神社中避难。” “樱井家主，你不用跟过来，我需要你去找一下绘梨衣还有路明非，找到了之后就立刻带着他们赶回源氏重工，猛鬼众这次的袭击如此迅疾，不知道调用了多少力量，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 “我们能信任路明非吗？”樱井七海眼睛中闪过一丝犹豫，毕竟路明非身上还有不少疑点。 “可以！就算路明非无法信任，绘梨衣也必须找到！看在绘梨衣的面子上他会帮我们的！” “至于政宗先生，你.......”源稚生看着橘政宗犹豫了片刻，没有给他安排任务。 “经过这么多天的关押和审判，你应该很累了，这次你就和非战斗人员们留在神社里好好休息吧。” “不行！”橘政宗断然回绝。 “家族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我怎么躲在神社里苟且偷生，我已经老了，这种需要流血的事情就让我身先士卒吧！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回去！” 橘政宗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内心的想法却不为人知：如今路明非还不知所踪，若是蛇岐八家的战斗人员全部返回源氏重工，唯独把他留在了神社，万一路明非偷偷摸摸地溜回来对他不利，那他就完全无法反抗了。 橘政宗知道，路明非发动袭击是绝对不是为了蛇歧八家的资料和辉夜姬，这些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同样的，路明非的目标也不可能是为了夺走风间琉璃，因为风间琉璃本来就是在路明非手中，只是临时在源氏重工里治疗而已。平日里楚子航和参孙将风间琉璃看得死死的，蛇歧八家只有源稚生一人能去看望。 路明非发动袭击一定是为自己来的！橘政宗隐隐察觉到这点，只是想不明白路明非究竟要怎样去做。 “政宗先生大义！”风魔小太郎为此动容，“政宗先生即便已经从大家长的位置上退位，也还是事事以家族为先，若是家族之人皆有此大义，家族何愁不兴，何至于如今还屈居于昂热的折刀之下。” 源稚生深深地望了橘政宗一眼：“那就按照政宗先生的意思......” 轰！ 源稚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巨大的爆炸声打断了，这声音听起来离他们所在的神社本殿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仍旧能通过地面微微的震动察觉到此刻爆炸是多么的猛烈，木制房梁上的灰尘都被扑扑抖落。 这爆炸怎么回事？猛鬼众难道还有胆子袭击神社？众人心中冒出这个荒谬的想法。 猛鬼众袭击防卫薄弱的源氏重工还有胜算，可再袭击蛇姬八家精英聚集的神社就和找死没什么两样，而且王将和樱井小暮都在源氏重工里露头了，他们哪来人手再袭击神社。 “大家长！突发情况！”樱从本殿之外匆匆赶来，平日里冷静的她在此刻也微微色变，可见情况多么紧急。 “通往外界的几条道路都在同一时间发生了爆炸，应该是猛鬼众预埋了炸药和雷管，爆炸引发的山体滑坡已经将出去的道路彻底堵死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困在神社里了？”源稚生表情僵硬。 “是的。” “什么？！你们怎么做的安保？”风魔小太郎怒气冲冲，“这次审判会家主的核心成员齐聚神社，怎么还能让猛鬼众提前埋下炸药？！要是他们把炸药埋在了本殿下，蛇岐八家高层现在就团灭了！” “风魔家主，神社的每一寸土地我们都仔细检查过，绝对不可能让猛鬼众有机会埋下炸药。”樱并不畏惧风魔小太郎的斥责，“但是神社位于郊外，通往东京的道路有十几公里长，我们不可能将两侧的道路全部排查干净。” “塌方区有多长？清理干净需要多久时间？我们能不能调动车辆在另一侧等着，而我们步行穿过塌方区？”源稚生问。 “塌方区的距离并不长，但是有很多段，很长一段道路里都无法开车，”樱快速回答，“清理塌方区也需要不少时间，在塌方还发现了死侍的踪迹，这会严重拖慢清理的进度。” “这王将真的是把什么东西都算进去了，立刻派人清理塌方区的死侍！这些死侍要是顺着公路溜到东京市区就麻烦了！”源稚生下令，“人员清理完死侍后，再徒步穿越塌方区！” “另外，立刻从家族的驻地里调集直升机，我记得神社附近就有一个直升机坪，全部调过来，先把一部分力量送回源氏重工再说！我们绝对不能让源氏重工彻底沦陷！” “遵命！”樱匆匆离开。 没过多久，樱重新给源稚生发过来一条消息，家族的直升机已经从驻地起飞，正在赶来的路上，一共七架，放在军队中刚好是一个中队的规模。 源稚生带着人走出本殿，在外边的空地上等待直升机的到来，由于直升机的座位有限，只有最精英的混血种会作为第一批人员与源稚生回去支援源氏重工，其他人只能徒步穿越塌方区再赶过去。 龙马家主和宫本家主的战斗力并不出众，就被源稚生派去指挥清理塌方区的死侍了。 樱井家族也已经出发去找绘梨衣和路明非了，这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这么大动静一直都没出现。 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则被留在了源稚生的身边，两人在蛇歧八家里的实力可能仅次于源稚生和绘梨衣，是必定需要带在身边的利刃，而他们的身后则站着家族最精英的几十位混血种，都是a级或者有战斗型言灵的b级。 橘政宗强烈要求和源稚生一同作战，也被编入了第一批返回源氏重工的序列里，如今正站在源稚生的右手边。 不久之后，几点黑影穿过山间的空隙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整整七架直升机出现在了神社上空，不断的盘旋。即便直升机还未降落，众人也能听见机翼切割空气时发出的呼啸风声。 “这些直升机怎么不降落？”橘政宗皱眉。 源稚生隐隐察觉到不对，从怀里拿出手机找到一个电话拨打出去，这个电话是直升机中队队长的手机号，樱在调动直升机中队的同时便把这个手机号发到了他的手机里。 短暂的拨号声之后，电话接通了，可是电话那头却没有任何人声发出，只能听见机翼旋转的空洞风声。 “哥哥，好久不见。” 片刻沉默之后，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边响起，源稚生愣住了，他太久没听到过这个声音了，以至于甚至在怀疑自己听错了，声音隐隐颤抖。 “稚女？你醒了？” “当然是我，难道除了我之外哥哥还有别的弟弟么？”风间琉璃在电话的那一头轻轻笑着，“许多年未曾见过，哥哥还记得我的声音，真好。” 风间琉璃的声音下藏着细小的咯吱声音，像是有什么沉重的机械正在转动，让人不安。 “久别重逢，怎么可以空手而来，我为哥哥你准备了珍贵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源稚生抬头看去，皇级的血统极大的强化了他的视力，隔着近百米的距离也清楚地看见直升机的舱门打开了，风间琉璃穿着晕染的彩衣站在机舱门口，对着下方的源稚生露出微笑，长袍大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风间琉璃的身后，黑洞洞的机枪被推了出来，金属枪管在阳光下反射出让人心悸的幽光。 “直升机上是敌人！所有人快退回本殿内！”源稚生声音几乎要撕破喉咙，可是终究慢了一步。 七架直升机同时开火，弹幕倾泻如雨，本殿之外是极其开阔的平地，甚至连遮挡的障碍物都没有，蛇岐八家的精英混血种们完全就是机枪的活靶子，避之不及，一个接一个地被子弹打中，向着后方栽倒，子弹在他们身上爆出团团血雾，像是大地上一齐盛开的鲜艳红花。 风魔小太郎也被子弹打中了，优秀的血统让他还有力量低头看向自己被子弹击中的地方，那里有大片的红晕正在散开，他无力地倒地，眼瞳中倒映出如秃鹫般盘旋的直升机，神情定格在最难以置信的那一刻。 风间琉璃拔出长刀，自直升机上一跃而下，他的狂笑声回荡在空中，仿佛多年来的痛苦都随着弹幕一同宣泄在了众人身上。 “王将先生向蛇岐八家问好！” 第286章 丑态 几十道黑影紧随着风间琉璃跃下直升机，以“砸”的姿态落在地上，尘埃散去之后，露出黑影们惨白狰狞的面容，蛇形的长尾在地面上嘶嘶拖动，四散而开。 死侍们在落地的那一刻便将幸存者们团团围住，发出婴儿般的尖泣声，让人作呕的腥臭气味和死侍一起在神社中散开。 这些本应该被用来运损蛇岐八家部队的直升机编队，没能将源稚生等人送回源氏重工，反而成为了猛鬼众运送死侍的工具，将他们迅速转移到了神社之中。 硝烟散去，蛇岐八家还能站着的人寥寥可数。 源稚生是最先发现不对劲的人，第一时间脱离了直升机扫射的范围，本殿坚固的房梁帮助他挡住了第一轮扫射。蛇岐八家的神社在许久之前的那场大火之后就重建过一次，由家族旗下的丸山建造所负责建造，扎实的用料让他直接被炮弹命中也不会倒塌。 犬山贺比源稚生更慢反应过来，但是他靠着言灵刹那带来的极致速度，仍然成功躲过了子弹的袭击，退回了本殿之内。 最后的幸存者则是橘政宗，橘政宗没有源稚生的血统也没有言灵刹那，面对机枪的齐射，他选择抓住旁边的混血种作为肉盾推到面前，帮助他挡住倾泻子弹。 蛇歧八家的其余人注意到了这边的突发状况，想要支援，却被直升机编队的火力压制得死死的，蛇歧八家没有携带重火力和对空武器，很难处理具有空中优势的直升机，一时半会无法冲破直升机的火力封锁，更别提还有一群死侍在旁边虎视眈眈。 “是弗丽嘉子弹。”犬山贺眼神异样地盯着橘政宗，橘政宗手上还抓着做盾牌拖进房间的混血种。 这个混血种身中数枪，如果是实体弹早就应该被打成筛子了，但他身上却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有大片大片的殷红，这明显是弗丽嘉子弹击中后的效果。 橘政宗完全没有理会犬山贺异样的眼神，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外界的死侍，他对这些死侍莫名熟悉，仔细观察这些死侍的模样后拳头瞬间捏紧。 这些是橘政宗圈养在吉田水产下的那批死侍，他曾经用分身指挥死侍围攻了路明非，分身被杀死后，这些死侍就被参孙夺走了控制权，没想到竟然在今天用在了自己身上。 “哥哥，我送给你礼物，你为什么要后退，是不喜欢吗？”风间琉璃踢开倒在地上的风魔小太郎，对着源稚生微笑。 红雾在风间琉璃的身边缓缓晕开，那对瑰丽的黄金瞳像是在血海中开出的金色曼陀罗。 “只是些子弹而已，哥哥后退的动作让我伤心，许多年前我可是让你一刀刺穿了胸膛也没有任何反抗。” 源稚生没说话，反而是橘政宗先开口了，他死死地盯着风间琉璃：“源稚女！你真的下定决心要与蛇岐八家为开战吗？！彻底和你的哥哥为敌？” “你的所作所为会彻底掐死你和蛇歧八家和解的余地，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家族愿意为你留一个席位。” 橘政宗可能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清楚风间琉璃实力的人了，如果能凭言语就让源稚女倒戈绝对是最好的结果，否则风间琉璃外加几十只死侍，仅凭现存的三个人很难对付。 该死！ 橘政宗想到这里有些气急，如果他在吉田水产战斗结束后，就用梆子声封印住风间琉璃的力量，此刻的情形绝对不一样。 如今橘政宗再想这样做已经没有条件了，审判会开始前，家族的神官会对他搜身，所以，他根本没有机会将梆子带入审判会会场。 没有梆子，橘政宗在这样的战场上就是普通的混血种，根本没有能力直面风间琉璃这些怪物。 “聒噪！”风间琉璃冷冷地看向橘政宗，“我在和哥哥说话，你算什么家伙也能插嘴！” 风间琉璃出声的同时，手中的长刀对准橘政宗极射而出，利刃破空发出凄厉尖啸，就仿佛是死神用来收割生命的镰刀。 风间琉璃出手毫无征兆，橘政宗手中并无防御的武器，只得惊骇地后退，将手中的混血种像是盾牌一样挡在身前。 犬山贺瞬间拔出鬼丸国纲，刹那在这一刻被运转到了极致，他看见了刀刃的轨迹，挥刀阻挡，橘政宗手中的混血种只是因为弗丽嘉子弹陷入昏迷，可是若是被这一刀斩中，那就是真的死了！ 铛！ 两把长刀碰撞在一起发出爆炸般的声响，犬山贺被传递来的巨力震得后退一步，他咬着牙翻转手腕，将风间琉璃的长刀被向着高处挑飞，寒光闪过，长刀竟直接穿过房梁，将机枪都没有打穿的屋顶撕开了一条口子。 阳光从房顶的缺口倾泻而下，将两方人分隔成截然不同的两端，源稚生和源稚女隔着光柱对视，照亮了不知道积攒了灰尘，在两人之间簌簌飘落。 犬山贺目光落在了缺了小口的刀刃上，鬼丸国纲在家族里也是极其珍贵的炼金武器，竟然被一刀崩开了刀刃。 这就是大家长的弟弟..... 犬山贺心中凛然，他已经是皇之下血统最顶级的混血种，可是面对风间琉璃这随手一刀仍然被震得虎口发麻，不由对于皇级的实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升起十二分的戒备。 “桀桀桀，你们还不明白吗？源稚女已经是我的奴隶了，你们说什么话他们都不会听的....” 张狂嘶哑的笑声在半空中响起，第二人紧随着风间琉璃在嚣张的笑声中跳下，这人的笑声被某种工具处理过了，嘶哑得听不出男女，却带着无与伦比的邪恶感和压迫力。 源稚生抬头看去，看见了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标志性公卿面具证明了他王将的身份，面具诡异的微笑看得人心中发寒。 还能这样？！ 橘政宗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路明非会大费周章让风间琉璃作为袭击的主力。 袭击结束之后，风间琉璃只需要一句“我被王将控制了”，就可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就和精神病没有刑事责任能力是一个道理。 甚至风间琉璃还能作为污点证人，证明是王将控制他发动了袭击，而路明非和卡塞尔学院完全不会有任何嫌疑。 以橘政宗在位多年锻炼出来的气度和城府，也不由微微变色，只差破口大骂路明非的卑鄙无耻了，一直以来都只有他嫁祸别人，何尝被其他人嫁祸过。 王将和风间琉璃一样的从几十米的高空跳下，却没有找到一块平整的空地，由于刚刚的扫射，地面上一片狼藉，满是横陈的蛇姬八家人员和武器，王将刚刚落地就踩到了不知道是谁掉落的冲锋枪，枪管瞬间被砸得变形，而王将则失去了重心，一个踉跄狠狠地摔倒在地。 啪嗒！ 公卿面具被甩飞到了几米之外。 橘政宗：“……” 源稚生：“……” 犬山贺：“……” 风间琉璃：“……” 又是一个女孩顺着直升机放下的软梯到达地面，抬眉间，露出一张风情万种的脸，这张脸蛇岐八家的人都很熟悉了，她是猛鬼众的龙马，樱井小暮。 樱井小暮落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默默地捡起面具，递给了王将。 自从面具被甩飞后，王将就把脸死死地埋在了地上，完全不抬起，仿佛极度担心有谁看见他面孔似的，甚至连距离他几米远的面具都没有起身去捡。 直到王将从樱井小慕手中接过面具，重新戴在了自己脸上，才慢慢站起来，还伴随着呸呸呸的声音，像是刚刚摔倒时啃到了不少的泥土。 王将，龙王，龙马，三人并肩而立，猛鬼众三巨头在此刻齐聚，背后密密麻麻的死侍群在涌动，仿佛黑色的海潮。 “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王将重新发出杀气腾腾的战斗宣言。 “你们袭击了源氏重工，却居然没有逃跑，而是一路杀到了神社。”源稚生和王将对视，“我不得不承认，猛鬼众真的很有勇气.....” 源稚生表面上在和王将对峙，实际则不留痕迹地向前走了一步，将犬山贺和橘政宗护在身后，压低声音说。 “待会我拦住他们，犬山家主和政宗先生你们先撤退，去找路明非和绘梨衣，如今这场景只有他们能救我。” “身为犬山家的家主，我不能接受自己灰溜溜的逃跑，况且，苟且偷生的事情有一个人做就够了。” 犬山贺走上前来一步，话中明显意有所指，他清楚地看见了橘政宗把家族的后辈当做肉盾的动作。 橘政宗沉默不语，他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带着公卿面具的假王将，源稚生和犬山贺此刻都是一副坦然赴死的模样，可这些袭击者用的都用的是弗丽嘉子弹，他们留在这里也不一定会死。 唯有面对橘政宗本人时，风间琉璃等人肯定有刀用刀，有枪上枪，就算是牙齿指甲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至于去找路明非…… 橘政宗从来没想过这个选项，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面前这几个家伙明显就是路明非派来的的，他绝对怀疑那张公卿面具下就是路明非身边那个谁的脸！ “蛇岐八家是什么丘八家族.....你们很重要么？” 王将的笑声极其嚣张，他挥了挥手，周围的死侍群随着他的这个动作而而骚动起来：“小的们，给我......” 王将的动作停顿了下，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对梆子，敲出异样的响声，才重新开始下令：“小的们，看见站在最后面的那个老八嘎了吗？给我把他杀了！谁敢阻拦就一起杀了！” “跑！”源稚生在同时发出大喝，身体如炮弹那样急射而出。 源稚生暴起挥刀，刀刃直指向中心的王将，源稚生想得很明白，只要杀掉王将，那他对源稚女和死侍们的控制就迎刃而解了。 蜘蛛切的刀刃在空气中节节炸响，源稚生瞬息间便跨过了两人间近十米的距离，极速挥刀时，他的身边居然散发出来金色光芒，那道光芒其实是数刀相交刀光，重叠的刀光产生了金光一样的效果，源稚生全力出手，他在光圈中，仿佛诛魔之金刚。 王将丝毫没有避让，他宽大的和服下被直接撕裂，显露出恶鬼般的利爪，源稚生心中一惊，他知道王将会用死侍当做分身，那手臂的龙化程度真的是死侍能够的达到的吗？纯血龙类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心中的念头没有阻碍手中的动作，电光火石之间，蜘蛛切和利爪碰撞了数十次，能斩断钢铁的蜘蛛切却斩不断王将的利爪，利刃相交之处火花闪灭，金属利爪相互切割的声音仿佛是不断奏响的悲鸣。 橘政宗没有犹豫扭头就跑，他面对路明非时，最大的依仗就是卡塞尔学院不会对蛇岐八家直接开战。 可如今路明非居然套了一层猛鬼众的皮都要来杀他，这就意味着，无论是源稚生还是蛇岐八家都护不住他了，路明非这是一定要他死！ 死侍群一拥而上。 鬼丸国纲的刀光在死尸群中闪烁，犬山贺孤独的身影拦住了大门，刹那在他手中被运转到了极致，他没有源稚生那狂暴的力量，可是挥刀的速度却比源稚生更快，死侍群还没有靠近他就被纷纷切断，刀刃搅碎了死侍畸化的身躯，黑血、破鳞、碎肉在他手中落如雨下，将他的和服染成了血衣。 一柄刀鞘从死侍群的缝隙中穿过，直刺犬山贺的心脏，死侍群阻碍了犬山贺的视野，以至于他竟然一时间没注意到有这么一柄刀鞘袭来。 风间琉璃出手了，他的刀刚刚被投掷了出去，如今便顺手用了刀鞘当做武器，可这一柄刀鞘给犬山贺带来的压迫感比刚刚的刀锋更加强烈，毕竟刀鞘是被人握在手中的。 嘭！ 刀鞘的材质比不上作为炼金武器的鬼丸国纲，在巨大的碰撞声中炸裂，这本应该吸收掉两人间碰撞的力量，可是犬山贺还是如遭重击般后退了一段距离。 这并非犬山贺主动后退，他的双腿下沉把下半身稳定得很扎实，但是通过鬼丸国纲传来的巨力硬生生将他以平移的姿态推往后方，鞋面在地面上摩擦出一条白线。 风间琉璃没有将犬山贺当做对手，他目光瞥见了快要从侧门跑出本殿的橘政宗，从炸裂的刀鞘碎片中夹住了尖锐的一片，当做武器，甩出射向了橘政宗。 这一次，橘政宗既没有充当肉盾的混血种，也没有能够拦住风间琉璃一刀的犬山贺，橘政宗甚至还是背对着风间琉璃的，没有任何阻碍地被打中了右小腿。 “啊——” 橘政宗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他的右小腿产生了剧烈的形变，看起来骨头都折断了，他一下子维持不住平衡，栽倒在地。 源稚生听见了橘政宗的惨叫声，黄金瞳骤然炽热，无形的波动从他身上散开，源稚生喉咙发出古奥森严的语言，磅礴的力量如陨石般坠落，平等地砸在每一个个体身上。 然而，源稚生的言灵还没有完全成型，便被王将找住了一个空挡，一脚踢在了源稚生的腹部，这不至于对源稚生造成严重的伤势，却将他的动作打断，王权停顿了片刻才得以释放。 “跟我打架还敢分心？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王将冷冷地看着源稚生。 王权领域因为这片刻的打断，而迟钝了瞬间才得以释放，可这已经足够让风间琉璃跨过犬山贺冲入本殿，源稚生错失良机，不得不将王权的领域扩张到了极致，将整个本殿都完全笼罩住，才能覆盖到风间琉璃。 重力的规则在此刻被改变，君王的霸道被平等的施加在了每一个人身上，所有的死侍都被死死地压在地上，需要刀刃才能切开的坚硬骨骼在重力的作用下咯吱作响，早已死去泛白的眼睛中流出腥臭的液体，像是地表的生物被丢进了几千米下的海沟，瞬间就被压力给挤爆了，于是乱七八糟的体液爆射出来。 源稚生的额头同时忙出细密的汗珠，将王权的领域扩张得如此之大，这对源稚生而言而是不小的消耗。 风间琉璃的动作动作一滞。 唯有橘政宗没有被王权笼罩，橘政宗被源稚生从自己的领域中赦免了，仍旧能像平常那样自由活动，这让右腿小腿折断的他内心重新升出一丝希望，拼命地用双手与完好的左脚支撑着自己向外爬去。 呯！ 一发子弹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射出来，击中了源稚生，血般的红雾在源稚生的胸口绽放，令人窒息的王权领域猝然一顿。 源稚生的眼睛闪过一丝错愕，他低头看见胸口被子弹击中的地方，王权的领域之中，任何子弹都本应该在极致重力下直接坠地，怎么可能击中他？除非，是另一种力量帮助子弹强行抵挡住了下坠的重力。 地面上的弹壳发出金属的幽幽散光，弗丽嘉子弹是炼金子弹，而眼前这几枚子弹却完全是普通金属子弹，但这些子弹并不是被火药推送而来，装火药的内腔被替换成了将弗丽嘉同款麻醉剂，子弹被另外的力量推到了源稚生的身上，随即爆开，其中装载的强力麻醉剂完全倾泻在了源稚生身上。 紧接着，又是数十发从各个方向袭来的子弹一同击中源稚生，接连爆出血雾，源稚生的血统太高了，他不至于因为子弹中的麻醉剂而昏迷，却被麻醉剂强行打断了言灵，众人身上一轻，让笼罩头顶的王权散去。 古老的歌声从本殿之内传来，源稚生听出了这是源稚女的声音，他为什么会在战斗中忽然唱起歌来？源稚生的眼睛里先是出现些许迷茫，随后迷茫也在歌声中散去了。 蜘蛛切在脆响中坠地，源稚生闭上了双眼，仿佛是坠入了睡梦之中。 犬山贺也随之倒地。 风间琉璃握着随手捡来的长刀，一一步步逼近倒地的橘政宗，他的歌声轻柔得像是母亲在哄怀中的孩子入眠，但是瞳孔里却充满镰刀般的恶毒，仿佛有恶鬼要冲那对眼睛中爬出来似的。 疯子！疯子！ 路明非！风间琉璃！你们都是疯子吗？！你们究竟有什么仇？！你这么对我穷追不舍！橘政宗刚刚燃起的希望便被掐灭，让他眼睛中带上了些许癫狂。 源稚生为橘政宗争取到了片刻的时间，橘政宗本应该能从侧面逃跑出本殿的，但是可是蛇尾人身的怪物们却堵住了他逃离的道路，怪物们对着橘政宗张开大嘴，露出匕首般的尖齿。 死侍！ 这些怪物早就堵住了本殿的侧门，源稚生的王权曾经短暂的压制住了它们，此刻王权消失，它们又重新活跃了起来，速度远比右腿折断的橘政宗要快，当橘政宗被逼回本殿的那一刻，他就注定无法从这里逃脱了。 风间琉璃明明可以像是将源稚生和犬山贺那样，将橘政宗也拉入梦貘之中，从而轻而易举地杀死他，可是风间琉璃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和死侍一起逐渐逼近橘政宗，欣赏着橘政宗丑态毕露的挣扎。 会死！ 风间琉璃的面孔在橘政宗眼里显得比恶鬼还要狰狞恐怖，对死亡的恐惧感在橘政宗心中炸开，他全身都在此刻疯狂地颤抖。 橘政宗是玩弄阴谋诡计的好手，可是在阴暗里待久了的他早已失去了直面死亡的勇气，若是他能将生死置之度外，那他就不至于搞出这么多分身。 橘政宗从未有过强者之心这种东西，他所有强大的表象都是都是依靠底牌和阴谋对堆砌出的幻影，如今这些幻影已经被路明非一点点摧毁干净了，橘政宗最真实的丑态就完全暴露了出来。 死亡的恐惧几乎要将橘政宗压得崩溃，他倒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自己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了源稚生的座位上，小案在无意之间被他推翻，各种东西被打翻了一地，橘政宗不知不觉已经贴到了墙壁，之后再也无路可退。 黑色的木块滚到的手边。 这是一对梆子，路明非曾将这对梆子作为证据提交的梆子交给了源稚生，在审判会上展示，却没能完成对橘政宗的指控。 后来审判会上诸多变故，众人早就将梆子抛之脑后，它一直还放在源稚生的桌案上，没有将它收纳起来。 “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哈哈哈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橘政宗眼睛中猛地闪出劫后余生的狂喜，他拼命地抓住这对梆子，咯咯咯的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像是疯了一样将梆子声奏响，得意地将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堆。 “风间琉璃！我才是你的主人！我才是你的主人！现在！立刻！我命令你把在场所有的人全部都杀了！” 第287章 诛! 漆黑的直升机如秃鹫般盘旋在神社的上空，倾泻的火力封锁了通往神社的道路，颇具纪念意义的烧焦鸟居在交火受到波及，已经轰然倒塌，地面上的弹壳比冬日的落叶还要密集。 蛇岐八家众人疯了般的想要冲过直升机的封锁，结果就是青石阶梯上摆满了黑衣男人的“尸体”。 “我动用了自卫队的关系要到了支援！他们愿意提供武装直升机和便携导弹，但是支援最快也还要一刻钟才能到达！”龙马弦一郎大吼着打光手中冲锋枪的子弹，从结果来看无疑徒劳无功。 “希望大家长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宫本志雄还算冷静，只有低头时才能通过厚厚的镜片看见隐藏着的焦急。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源稚生等人坚持不住的可能，他们不敢想象，若是几位家主都折损在这里，还有谁能带领蛇岐八家走下去。 宫本志雄自己只是个研究人员，龙马弦一郎威望不足，而樱井七海也缺乏了几分魄力，三人都不是可以支撑起“黑道本家”的领袖型人物，若是真的到了最坏的境地，总不能让上杉小姐拉着路明非入赘来维系住家族的地位吧。 叮—— 手机的提示声在战场上接连响起，一时间竟然盖过了猛烈的交火声，不，并非盖过，而是天空盘旋的直升机们在手机提示声响起的那一刻停了火，所以战场的烈度骤然降低了，像是特地给了蛇岐八家众人中场休息的时间去看手机。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对视一眼，两人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猛鬼众为什么会忽然停火？而且身为家主，他们的手机号也是家族的秘密，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们发消息？ 如此大面积的群发手段，很容易让两人想到那个应该已经被关掉的人工智能，这是她最常用的通知方式。 拿出手机一看，发消息来的果然是辉夜姬，辉夜姬并没有解释任何事情，只是给蛇岐八家的人发了一个链接。 不仅是神社周围的众人，源氏重工里的留守人员，丸山建造所和岩流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以及家主驻扎在各县的办事处人员，退休却地位崇高的老人..... 凡在是在辉夜姬数据库里登记过的蛇岐八家人员都收到了这样一条链接，标红的眼前代表其有着最高的优先级，所有人在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的事务，点进去，视频画面自动播放。 “是直播。”宫本志雄低声说。 链接点进去便是直播的画面，摄像头角度很别扭，像是挂在一个人的腰间偷拍到的似的，但透过这些画面还是能分辨出画面在一处古意的建筑内。 有幸踏入大殿参拜过的人见到这一幕都面露震惊，认出那是家族神社的本殿。 而让人震惊的是摄像头正对着的那个人，那张面孔对蛇岐八家的人而言实在是太过熟悉，有些人甚至和他当面交谈过，得到过他的鼓励，亦或是被他责罚。 只是相比于平日里身居高位的气度，画面上的他无疑狼狈很多，他倒在地上惨叫的着后退，身下拖出一片殷红的血迹。 “这是政宗先生？” 龙马弦一郎愤怒中夹杂着疑惑，他意识到这是本殿内的正在发生的事情，却不知道是谁佩戴着摄像头在记录这一幕，也不知道到他这样做的用意，只能继续看下去。 麦克风的收音不好，轻微的电流杂音声中，夹杂着橘政宗近乎癫狂的吼声，两人听清楚了橘政宗的话，惊骇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风间琉璃！我才是你的主人！我才是你的主人！现在！立刻！我命令你把在场所有的人全部都杀了！” 梆子声在橘政宗手中奏响，细微的声响在做过脑桥分裂手术的个体耳中，化作了比惊雷还要震撼的声音，涌动的死侍群因为奏响的梆子声而骤然停顿，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 它们忽的疯狂起来，痛苦的尖泣，它们用自己刀锋般的利爪疯狂撕扯脑袋上的血肉，这些利爪是死侍最有力的武器，轻而易举的就刺穿了表面的鳞片，撕扯开血肉，黑血洒落了一地。 两道截然不同的命令在死侍群的大脑里撕扯，一人命令它们杀死橘政宗，另一人则让他们杀向其他人，矛盾的命令给它们带来剧烈的痛苦，它们竟然撕开了自己脑袋，将畸形的大脑切得支离破碎来缓解这份痛楚。 风间琉璃的脚步凝固了，面色在这一刻变得惨白，他在梆子声中承受了比死侍群更大的压力与痛苦，却不愿就此被梆子声控制，强烈的痛苦让他几乎跌倒。 “对！就是这样！我听话的好孩子，到我身边来。” 橘政宗咯咯地笑着，手中的梆子仿佛成为了支撑身体的权杖，他的一条腿几乎折断，却还是用另一条完好的腿支撑自己站了起来，他右手握紧梆子，又伸出左手去抓住风间琉璃的衣袖。 控制风间琉璃就好了！ 橘政宗欢喜的笑出来，只要控制风间琉璃把在场人全都杀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他使用了梆子，届时，由于蛇岐八家核心几位家主们的覆没，他甚至有机会重登大家长的位置。 “我允许你碰他了吗？” 橘政宗的手还未抓住风间琉璃，空气中就骤然响起尖啸，长刀以橘政宗无法反应的极速飞射而来，它的速度甚至超过了音速，因为橘政宗看见扭曲的刀光，才听见了它划破空气的爆炸般声响。 鲜血四溅。 橘政宗视野一片赤红，入目都是他自己的血，快要触碰到风间琉璃的左手被长刀瞬间被斩断，剧烈的疼痛沿着断臂伤口处的神经横冲直撞，像是失控的马群那样践踏着他的大脑，将他刺激的抓狂。 橘政宗再也握不住的梆子，啪嗒掉在了地上，黑色的木块瞬间被他的血所浸红。 路明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侧门，他左手牵着带降噪耳机的绘梨衣，右手则保持着掷刀的动作，斩断橘政宗的刀其实是绘梨衣随身携带的佩刀，路明非随手取来作为武器。 “你！你们！” 橘政宗怨毒的望着他们，身体却在不停的后退，他用仅存的手拼了命的捂住左臂的伤口，血还是从手指的缝隙中止不住流出。 樱井七海站在路明非的背后，这个女人确实找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却被路明非强行扣留到此刻才出现，也正因如此她才得以看见眼前极具冲击性的一幕。 “樱井家主，你看清了吗？”路明非扭头向着后方看去。 “看清了。”樱井七海声音微弱，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看清了就好，有你这个人证在，我想蛇岐八家应该不会觉得我是在冤枉橘政宗了。”路明非说，“否则，你们即便是看见了直播，也可能还是会觉得这是我伪造的吧。” 樱井七海想到之前的种种事情，想不出辩解的话，沉默许久之后，她对着路明非深深地鞠躬：“这次确实是七海太过浅薄了，还请专员先生见谅。” 橘政宗忽然松开受伤左臂，疯了般扑倒在地，他的目标是掉在地上的梆子。 路明非出现在本殿就代表着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退路，只有梆子，只有梆子能帮助他掌控住风间琉璃和周围的死侍，橘政宗靠着这些才能拦住路明非，让他有逃离的机会。 橘政宗满是鲜血手的死死的抓住了梆子，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似的。 又见鲜血飞溅！ 王将刚刚抓住梆子的右手和梆子一同落地，他的手被齐根斩断，直到落地时都还紧紧抓着梆子。 这一次出手的人是风间琉璃，橘政宗梆子第一次落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从梆子声的控制中脱离了出来，找回了自己的神志。 风间琉璃没有带隔音耳罩，就只是想给橘政宗使用梆子的机会，让他彻底暴露身份，如今风间琉璃目的已经达到，风间琉璃自然不可能再让他掌握梆子，橘政宗重新抓住梆子的瞬间，风间琉璃刀锋就斩在了他的手臂上。 橘政宗两只手都失去了抓握的能力，他却不愿意放弃，竟然张开嘴想用牙齿去咬住地上的梆子。 “我的梆子！我的！” 剧烈的动作让橘政宗跌倒，他却全然不顾，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的梆子，他拼了命的想要将梆子抓住，仿佛那样就能重新掌握权与力。 风间琉璃挥刀，将梆子斩成两截，断裂的梆子彻底击碎了橘政宗最后的希望。 橘政宗的癫狂也随着梆子断裂而折断了，他重新抬头，眼睛先是愤怒，望向周围众人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愤怒随即被惊恐所覆盖。 神官们从侧门中鱼贯而出，从医疗箱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针管，伴随着药剂被针管逐一送入众人的体内，强力麻醉剂的效果退去，昏迷的众人开始醒来。 源稚生最先张开眼睛，弗丽嘉子弹的麻药对他的作用有限，无法将他击倒，真正困住源稚生的是风间琉璃的梦貘。 风间琉璃其实没有完全催动梦貘，因为那会导致他自己也堕梦中，所以，源稚生一直都在光怪陆离的浅层梦境中，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挣脱梦境醒来。 当源稚生醒来看见本殿中狼藉的景象，看见了橘政宗惊恐的神色时，瞬间明白了一切，嘴唇张合间说不出任何言语，最后叹息着闭上眼睛，像是不愿意醒来似的。 “不错嘛，源君，你的演技我能给你打满分。”路明非对源稚生竖起大拇指。 “你们一起算计我！”橘政宗尖叫，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路明非和源稚生一起算计了他。 风间琉璃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便携式的摄像头丢在橘政宗的面前，让他陷入彻底呆滞，橘政宗终于明白过来了，难怪路明非的计划这么顺利，因为他在蛇歧八家内部有最高级的内应。 如此想来，源氏重工被袭击和辉夜姬被关闭也都是在演戏而已，摄像头已经拍下了橘政宗全过程的丑态，辉夜姬把录像发送给了蛇岐八家每一个人。 “那我呢？那我呢？我演技怎么样。” “王将”兴冲冲地挤过拥挤的人群，解下自己的面具，恶心的公卿面具之下是少女的面孔，若只看脸的话，参孙还是比公卿面具可爱多了，如果不是她这么急切的开口，或许会显得更加可爱些。 “满分十分给你一分，今天的计划差点就被你搞得功亏一篑了！”路明非看见参孙就忍住不住扶额，他可是全程看见参孙意外频发的扮演计划，手心都紧张得出汗了。 路明非回想起来，不由为自己的胆大而吃惊，自己竟然将扮演王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参孙这个不着调的家伙。 谁让王将的技术资料里只有脑桥分裂手术的部分，而没有演奏梆子声演奏方法，只有能操纵死侍的参孙拥有扮演王将的能力.......好在路明非刚刚录下了王将的梆子声，以后多少能利用一下。 路明非的差评让参孙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重新带上了面具，对着路明非张牙舞爪：“我不管，你得给我打十分！要不然我王将就狠狠地揍你！” 路明非丝毫不觉得参孙的威胁有哪里可怕的，他的速度比参孙更快，解下绘梨衣腰间的刀鞘狠狠地敲了下参孙的头。 “是王将要揍你，你为什么揍我！”参孙沮丧地把面具丢掉，郁闷退回后边去，直到绘梨衣递给她写着“我给参孙满分”的纸条才重新开心起来。 犬山贺紧接着醒来。 犬山贺愣愣地看着本殿中的众人，这一幕仿佛比梦还要诡异，他不太清楚为什么风间琉璃、源稚生这些人站在一起却还没有打起来，唯有橘政宗一人身受重伤地倒在地上。 他握紧鬼丸国纲，却不知道该指向谁。 “犬山家主，看一下录像吧，你会明白一切的。”樱井七海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犬山贺。 屏幕里循环播放着橘政宗使用梆子的一幕，她知道很多人看不见直播，所以提前录了屏，犬山贺看着手机屏幕渐渐瞪大了眼睛。 “这里是地狱吗？” 风魔小太郎也在不久醒来，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总感觉感觉自己脸隐隐作痛，像是被谁用力踢了一脚，风魔小太郎手摸过去时竟然真的摸到了一些泥土，似乎是谁的鞋印沾到的泥水。 原来所谓堕入十八层地狱，是被人一脚脚踩下去的？风魔小太郎自认为不算好人，没想过能上天堂，可是被人一脚脚踩下地狱的方式还是让他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弗里嘉子弹可没法将人送往地狱，若是风魔小家主想要下地狱，我这里倒是有充当肋差的短刀借给你。”樱井七海叹气。 樱井七海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回现实，抬起头来，看见被众人围困在中间的橘政宗，下意识地出声：“我没死吗？政宗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八嘎演技比我还浮夸了，都到揭露真相的时间了还在演戏，这演技我只能给他打零分。”参孙抱着绘梨衣的手，对风魔小太郎的演技十分不屑。 “绘梨衣你能给他多少分？肯定也是零分吧！” 绘梨衣的左手被路明非牵着，右手又被参孙抱着，十分艰难地写字：“风魔家主不属于演员的序列，这是他的真情流露……” “哦，这样啊。”参孙失望地摇头，“那我给他的智商打零分。” 樱井七海将录像播放给风魔小太郎，他整个人都石化在了原地，身躯随着录像的播放而一寸寸的开裂，他惨笑着抬头，眼睛中是死灰般的颜色。 哪怕在审判会上，风魔小太郎都未怀疑过橘政宗，他对橘政宗的信任堪比金石，可是如今事实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再无辩解的余地，曾经的信任愈是坚固，将其敲碎的痛苦便愈是深入骨髓。 “风魔家主，路明非专员是对的。”樱井七海轻声说。 “是的。” “你错了，我也错了。” 风魔小太郎痛苦闭上眼睛：“错了啊......” 源稚生默默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蛇岐八家的人渐渐从昏迷中一一醒来，被告知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人震惊，有人质疑，有人甚至想拿起刀要剖开橘政宗的肚子看看他是不是谁假扮的...... 最终，蛇岐八家的众人安静了下来，无言的站在源稚生的身后，等待着这位大家长的决断。 “所有人都已经醒了。”源稚生的声音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愤怒，失望，庆幸，不一而足，最后归于死寂的平静。 “鉴于路明非专员提供了新的证据，我宣布，上一轮的投票作废，现在，重新就橘家家主是否有罪一事进行投票！” 源稚生的声音经过扩音系统在神社之中回荡，回声交叠，仿佛蛇岐八家先辈居住在神社中的灵魂也在跟着他震怒出声，一同审判将要下地狱罪人。 “有罪！”风魔小太郎愤怒得似乎要冲上来将橘政宗碎尸万段，然后再自裁谢罪。 “有罪！”犬山贺闭眼。 “有罪！”樱井七海叹息，眼睛中流淌着失望与忧愁。 “……” 源稚生默默地握紧了蜘蛛切，每有一个人投票判定橘政宗有罪，他就朝着橘政宗走近一步，蛇歧八家对于橘政宗的审判支撑着他向前走，没有一个人投出无罪的票让他停下。 直到最后一人投票结束，他已经走到了橘政宗的面前，蜘蛛切的刀锋抵住了橘政宗的额头。 蜘蛛切刀锋的凉意让橘政宗清醒，橘政宗望着源稚生，他眼睛中的癫狂和歇斯底里消失了，目光重新变成了源稚生最熟悉的样子，眼睛中带着些许老态，又透露出父亲般的柔情： “稚生，我将你带到了东京，把你当做继承人来培养，教会你战斗的技巧，你不是将我视为父亲那样的人吗？我现在还记得我将蜘蛛切交给你时你假装沉稳却兴奋的模样，你肯定不会杀了……”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望着橘政宗，这些话没能带给他任何触动，他将蜘蛛切高高举起，锋利的刀刃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比蜘蛛切更锋利的是源稚生最终的吐字： “橘政宗，经过家族的审判，我宣布，你有罪——” “当诛！” 路明非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捂住绘梨衣的眼睛，自己则目不斜视的盯着这一幕，眼前忽的浮现出来日本以后的种种。 “不！你们不能杀了我！”源稚生无情地击碎了橘政宗最后的幻想，他佯装出的冷静在这一刻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叫喊，“我是橘家的家主！我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你们谁也不能杀了我……” 刀光闪逝！ 刺目的血液顺着“蜘蛛山中凶祓夜伏诛”铭文流淌，尖厉的叫喊声戛然而止，男人仰面倒地，瞳孔中的惊恐与不甘一直没有散去，让他的死姿也显得丑态毕露。 他曾经名为赫尔佐格，如今叫做橘政宗亦或者王将，或许他还有更多的身份，但是如今这都无关紧要的了。 他这一生犯下了太多的罪孽，做过太多的恶，他引诱相爱的人彼此憎恨，他令同源的血流着泪厮杀，他用阴谋将众人玩弄于与鼓掌之中，并且肆意嘲弄……此刻，无人在意他的野心和往事，只想用他的命来偿还被他伤害过人亦或者是亡灵。 白衣的神官们低着头走上前来，他们没有收殓尸首，而是从怀中取出毛笔浸满橘政宗的鲜血，又用鲜血书写诅咒的经文。 蛇歧八家内部仍然流传着古老的阴阳术，这样的术在古老的时代中用来封印恶鬼，此刻则被用在了橘政宗身上，这个人确实与食人的恶鬼无异，甚至更加罪孽深重。在神官们的手中，橘政宗的死亡只是赎罪的开始，而非终结。 “橘政宗，伏诛！” 第288章 他的愿意 “大家长，大家长，咱们的动作得快一些了，诸位家主和宾客们都到场了！”乌鸦小声催促面前的两人，对着女孩提高了音量。 “樱你究竟行不行啊？要是你不会穿男式和服的话就让我来！” 樱用杀人的目光制止了乌鸦帮源稚生整理和服的想法，贴心地将布料上的最后一个褶皱熨平，动作一丝不苟，倒像是专业的修复师在修复受损的价值连城国宝。 此时，源稚生郑重地穿上了名为黄栌染御袍的和服，这种用黄栌和苏木染制而成衣物是和服中最严肃、最隆重的服饰，一直以来都是皇室的专属，皇室里在皇位继承的场合就穿这种样式的衣物以表庄重。 而源稚生穿的黄栌染御袍又有些许不同，袍面上没有桐竹、麒麟、凤凰等暗纹，而是绣着象征天照大神的日纹，以及源家家纹的龙胆，呼应他天照命的身份。 源稚并不怎么喜欢这种穿着，他平日大都穿西式的服装，连和服都很少穿，可今日他不得不穿得如此隆重。 因为今日为一月一日，元旦节，也是日本的新年，在这个日本最重视的节日里，源稚生将正式接任大家长的位置，掌握蛇歧八家这个古老混血种家族的最高权力。 “更衣完成！” 樱满意地拍了拍手，低着头后一步，引着源稚生来到落地镜面前，让他观察自己的仪表。 源稚生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不自觉抽了抽：“穿着这身衣服，我感觉自己这像是从泥浆里打滚刚爬出来一样。” 虽然有着“黄袍”的别称，但黄栌染御袍的颜色其实更接近赭色，这种颜色在古礼中是高贵与权力的象征，被尊称为皇之色，可是源稚生怎么看都觉得这种赭色土不啦叽的，穿在身上还让人感觉像是埋在土里那样透不过气。 “嘘！”乌鸦连忙对着源稚生比如噤声的手势，“大家长你这种话对我们说说就行了，千万别被家族里的老人看见了，否则他们又要说闲话了。” “谁敢说闲话？！”夜叉在源稚生的背后哼了一声，“以前还是少主的时候就算了，大家长今天之后就正式继位。家族里这些冥顽不化的老家伙再敢乱嚼舌根，我就让他们切下手指谢罪。” 夜叉一番话说得霸气外露，他现在也阔气了，一身正装看面料的光泽便知道价值不菲。 虽说夜叉作为源稚生的贴身跟班，原本地位就不低，可是当源稚生继位大家长之后，他才算是真正跟着源稚生踏入了蛇岐八家权力的中心。 “再忍忍吧，大家长的继位正典之仪只持续几个小时的时间，过后哥哥你就能脱下它了。”清秀的男孩笑了笑。 “哥哥你过去不是一直想成为大人物吗？穿上它，你就真的是日本最厉害的大人物了，就算是首相大人见到你也需要保持恭敬。” “那只是我年少时的想法，每一个少年人都会想要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源稚生轻声说，“我现在只想将这身丑衣服交给犬山家主或者是风魔家主，可却无人愿意接手。” 源稚生回头望着自己的弟弟，不久之前还在刀锋相向的两位源家子弟，如今竟然可以如此和谐的相处，这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像是置身一场幻梦之中，可此情此景如此美好，即便是幻梦源稚生也不会愿意醒去。 审判会之后，这位源家次子已经彻底回归到蛇岐八家，名字也重新由风间琉璃变回了源稚女的本名。 源稚女的回归没有任何的阻碍，源稚女本身血统优异，又有源稚生作为大家长担保，之前犯下的罪也被证明了是被王将控制的结果，所以，即便是家族里对猛鬼众最为仇视的老人也支持他的回归。 樱井七海女士还感概地牵着源稚女的手，感叹他一定在外边受了不少的苦。她顺便还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下，源稚女和樱井小暮究竟是什么关系？樱井小慕有没有回归樱井家的想法之类的问题。 王将如今已经伏诛，而源稚女和樱井小暮都没有再将猛鬼众运营下去的想法，所以，猛鬼众和蛇岐八家合并成为了势在必行的事情。 只是如何合并却是一个麻烦的问题，有些猛鬼众的成员血统已经接近失控需要严格监控，有些血统相对稳定的混血种则可以在经过考核之后，重新融入蛇歧八家之中。这无疑是个浩大的工程。 樱井小慕原本就是樱井家的孩子，回归家族自然也是回归樱井家中。 樱井七海很欣赏樱井小慕，猛鬼众三巨头里，王将和源稚女平时里都是不管事的人，猛鬼众这个偌大的混血种势力可以说都是樱井小慕在打理。这份能力，即便是在整个蛇歧八家都没几个人可以媲美，樱井七海很有几分想把樱井小慕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意思。 当然，这些都只是还未发生的事情，猛鬼众和蛇歧八家分裂太久了，他们的合并也不会一蹴而就，这注定是一个艰难而痛苦的事情，就像是伤口要愈合，就必定要经历血肉生长的奇痒与疼痛。 白衣的神官们敲了敲门走进来，夜叉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模样，可看见白衣神官们后就立刻降低了音量。 这些神官们在成为神官之前都是家族最有名的暴徒，才能在退休之后，获得侍奉家族先辈和神灵的荣誉，夜叉在他们面前也只是一个需要保持谦卑的后辈。 “大家长，时间到了。” 源稚生跟着神官们走出房间，接下来便是冗长的继位仪式，他在神官的引导下向着家族的先辈们祭拜呈表，源家子源稚生素有德行，猛鬼咸服，今膺八家之意而登位……而后又是繁琐的即位正殿之仪，源稚生在家族的礼官引领下一一去做，各种繁文缛节枯燥不已，让宾客们昏昏欲睡。 蛇歧八家大家长继位，这在整个日本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事，现场自然不会只有蛇歧八家的人在场，密密麻麻的宾客们坐满了观礼的席位。 受邀的宾客都是和蛇岐八家关系密切的人，有些人是议会里核心的议员，有些人是内阁里的大臣，还有人则是着名财阀背后的掌控者，这些控制着日本命脉的精英们在蛇岐八家齐聚，流云般的豪车让东京的一片区域都临时开启了交通管制。 电视里评论员被这难得的场面震撼到了，甚至有人揣测，是不是天皇驾崩而继承人偷偷继位了…… 路明非作为最尊贵的客人坐在宴席第一排，占据了观礼席上视野最好的座位，他的左手边坐着绘梨衣，右手边坐着楚子航，几人独揽了最好的一片区域。 宾客们在前来观礼的同时，注意到了这几位面生的年轻人，不由投来好奇的目光，暗自揣摩着他们的身份。 要知道，下一任首相有力人选的议员都被排到了这些年轻人的身后，这还引起了这位议员小小的不快。 可是当蛇岐八家的礼官低头对他小声说了什么后，那位议员的不快也就消失了，重新看向路明非时，目光竟然隐隐带上来尊敬的色彩。 有心人从绘梨衣里刀鞘上的竹与雀家纹猜测出来她上杉家主的身份，惊讶于掌握着蛇岐八家部分最高的权利的上杉家主，竟然是如此古艳、美丽的少女，像是从江户时代神社里穿越而来的巫女。 更让人意外的则是，上杉家主还寸步不离地跟着身边那位其貌不扬的男孩，这不由让人更好奇他们的身份。 其实，以绘梨衣的身份，她本应该坐在更加私密的内席上，用遮帘挡住姣好的身形，只露出浅浅一道影子，但是绘梨衣想和路明非坐在一起，家族的礼官们怎么也拗不过她，就只能由她去了。 绘梨衣旁边的座位则是空的，原本那是参孙的位置，参孙在橘政宗的审判会上和源稚生真刀实枪的干了一架，而且毫发无损，蛇岐八家的礼官们震惊“皇级混血种怎么成大白菜了”之余，也将参孙视为了不逊色皇级的强者来礼遇。 所以，即便参孙现在的只有“路明非跟班”这个身份，蛇岐八家还是在这样郑重的场合里为她准备了单独的席位，这倒是让参孙很受用。 可参孙显然没有安分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打算，而是凑到了绘梨衣身边，与绘梨衣挤在了同一个位置里，悄悄伸手去够绘梨衣桌案上的樱花饼。 “绘梨衣，你的点心放了这么久了都没有动，肯定是不喜欢吧，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绘梨衣向路明非投来不知所措的目光，一直以来，都是绘梨衣缠着路明非给她买好吃的，如今参孙明目张胆地过来抢她点心，这一幕多少有点倒反天罡。 路明非按住参孙伸向绘梨衣点心的魔爪，低声说：“你自己座位上不是有点心吗？” “我的已经吃完了嘛，几口就吃掉了。”参孙理直气壮地说，“蛇岐八家好抠门，这么大的宴席，一人就上这么几块点心，谁够吃？他们是不是吃不起啊？” 路明非满脸黑线，蛇岐八家当然不会在源稚生的继位典礼上克扣宾客的食物，可源稚生的继位典礼并未结束，正式的宴会其实还未开宴，各位宾客的桌子上的食物并非正餐，而是茶水和点心，谁会想用茶点吃饱啊！ 可即便是这样，这些茶点份量也并不少了，现场宾客们能这么快吃完的，也就有参孙了。 路明非在在卡塞尔学院里吃饭的速度被芬格尔戏称为猪啃食，已经很快了，可是相比于参孙风卷残云的速度，路明非觉得自己也可以担当起温文尔雅一词。 说起来，参孙饿死鬼的模样和路明非也有关，都怪他在早上时提了一嘴，源稚生几位的晚宴上应该会有不少好吃的，让参孙不要吃太饱，以免到时候吃不下。 谁知道这头龙竟然就真的真的中午一点东西都没吃，就眼巴巴地等着晚上的大餐，没想到源稚生的继位仪式比他们想象得更加漫长，参孙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绘梨衣见到参孙确实很饿的样子，便把自己桌案上的羊羹和其他点心推给参孙，写字说：“这些都给你吧。” “好耶！就知道绘梨衣最好了！”参孙开心地接过装点心的瓷盏，狠狠地在绘梨衣脸颊上蹭了下，然后才端着点心回到自己的位置。 路明非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摇头，在参孙面前，绘梨衣居然都成为了照顾人的那个人......他把自己的点心推给绘梨衣：“那我的这一份给你吧。” 绘梨衣想了想，并没有去接路明非递过来的茶点，而是跑到路明非的位置上把茶点分成了两半，和他一起分享。 话说回来，参孙还真是有一个好胃口，那大快朵颐的样子让两人都有点饿了，于是手中的茶点也显得格外的美味。 楚子航看见了坐在一起分享茶点的两人，默默取消了让侍者多加一份茶点的计划...... 蛇岐八家财大气粗，再上一份茶点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楚子航尝了一口甜腻的樱花饼，不过看目前的情况，这几个人应该不需要新加一份茶点了。 漫长的仪式之后，源稚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继位典礼，宣布大宴开始，参孙自然兴高采烈地去取金枪鱼刺身和松茸清汤，而路明非还没能享受随后的大餐，就看见樱从旁边走上前来。 “路专员，上杉家主，大家长找你们。” 路明非知道源稚生为什么找自己，没有拒绝，起身随着樱的指引走去，绘梨衣牵着路明非手跟在他身后。 楚子航也下意识起身跟了上去，却被樱伸手拦住，樱略带歉意地说：“对不起了楚专员，参孙小姐，大家长特别提醒了，这次是私密会谈，只让我带路明非和上杉家主过去。” “为什么呀？是我们不够私密吗？”参孙捧着松茸汤瞪大眼睛。 “是的，你们确实不够私密，不对，这不是私不私密的问题……”素来沉稳的樱面对参孙的问题，竟然一时间就有点跟不上她提问的节奏，这问题怎么怪怪的，好像怎样回答都不对。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将一碟牛肉芦笋卷塞到参孙碗里，用食物阻止了她继续提问的想法。 白衣神官低着头从路明非身边走过，路明非和绘梨衣咯吱一声推开房间的木门，看见了已经换下礼服的源稚生。源稚生站在窗前，听见背后的声音转过身来。 “源君我先恭喜你成为蛇歧八家的大家长！”路明非和源稚生打招呼。 “路君，你的提案我已经收到了。”源稚生见到路明非就忍不住叹气，“我刚刚正式接任大家长的位置，你就给我出来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是我想要绘梨衣去卡塞尔学院上学这件事情吗？”路明非明知故问。 “当然是这件事！”源稚生的态度并不算好，当哥哥的看着其他男的想拐走自己妹妹，总不会太舒服……即便这个男的帮他找回了弟弟，这一码归一码。 等等，这么一想，源稚生望着路明非的的眼神渐渐不对劲起来了，他忽然怀疑路明非是不是早有预谋，就想着用自己的弟弟换走自己的妹妹是吧？ 其心可诛！ “绘梨衣在自小在日本长大，连东京市都没走出过几次，我怎么能放心她去选在美国的卡塞尔学院？远在异乡，绘梨衣半夜醒来肯定思念远在日本的哥哥吧。” 源稚生为自己找理由，让自己显得更有底气些，委实说，如今绘梨衣也是成年人了，即便是绘梨衣想去什么地方，他也没有太好的理由去约束她。 “可我想哥哥了，可以给哥哥打电话，你哥哥你不会挂我电话吧。”绘梨衣写字。 路明非自然和绘梨衣提起过带她去卡塞尔学院上学的事情，她对路明非读书的地方很感兴趣，不仅是因为路明非，绘梨衣对上学本身这件事情就很感兴趣。 绘梨衣看过很多的动画，在这些动画里，学校里就是最容易发生故事的地方，在学校里可以加入各种有意思的社团，轻音部，古典部，sos团……有些社团里甚至可能会藏着未来人和超能力者，唯一的遗憾是，卡塞尔学院只是一所大学而不是高中。 源稚生一愣：“只是电话就够了？” 绘梨衣想了想，好像确实不够，于是继续写字：“我们还可以打视频。” 源稚生严肃起来：“只有视频？” 绘梨衣在源稚生严肃的眼神下感觉到了压力，小心地写字：“空闲的周末和假日，我可以路君回来看望哥哥，芝加哥飞到东京只需要十三个小时，很快就到了。” 看望…… 听见这个词，源稚生眼角狠狠跳动了一下，他觉得绘梨衣这话有问题，听着像是女孩在节假日回娘家看望孤寡老人似的。 源稚生见到绘梨衣对卡塞尔学院如此期待，放弃了说服她的想法，转而将路明非带到一个角落，压着声音低吼。 “路明非！之前你和绘梨衣在一起种种事情我都假装没看见，但是这件事情不一样！你应该知道绘梨衣的血统有缺陷，我们从橘政宗那里得到的死侍血清技术，确实能帮助绘梨衣保持血统稳定，但是这也只是用于维持她的血统不崩溃而已！一旦去往陌生的环境谁都不敢发生什么！这件事情我绝不同意！” “就是因为绘梨衣的血统有缺陷，死侍血清治标不治本，所以我才一定要带着她去卡塞尔学院上学！”路明非也压着声音低吼，“死侍血清只能缓解绘梨衣的症状！但是卡塞尔学院有办法解决绘梨衣的血统缺陷！” “什么？”源稚生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学院有个绝密的计划，名为尼伯龙根计划，这个计划用于打造超越血统极限的混血种，可以帮助混血种维持血统稳定而不堕落成死侍，但是这个计划的名额只有一个，学院只会把这个名额给学院最优秀的学生，所以绘梨衣必须在卡塞尔上学……”路明非简洁地给源稚生解释尼伯龙根计划的事情。 源稚生在路明非的解释中渐渐沉默下去，尽管路明非并没有拿出证据证明尼伯龙根计划确实存在，但源稚生相信路明非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欺骗自己。 如果路明非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尼伯龙根计划确实可能是治愈绘梨衣血统问题的唯一办法，但是问题在于…… “既然名额只有一个，你怎么保证绘梨衣能拿到这个名额？”源稚生盯着路明非，“我知道你是卡塞尔的s级，但是你s级的权限可决定不了这种东西的归属。” “有希望就要试试，不试试我们就永远没法解决绘梨衣的血统问题。”路明非提高了音量，“而且我不仅是s级，还是才不到十九岁的s级，刚到卡塞尔学院一个月就帮助学院屠了两条龙王的s级！” 源稚生望着路明非，他这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路明非在日本一路翻云覆雨，让他不自觉就忽略了路明非的年纪，此刻源稚生忽然意识到，原来路明非还这么年轻，可他的战绩却可能已经站在了整个混血种历史的顶峰： “行！我知道你厉害！你比我这个皇还厉害！但是我们讨论怎样给绘梨衣搞到尼伯龙根计划，你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吹自己的牛逼么？！” “你误解我的意思？”路明非语速飞快，“我是学生中唯一的s级，而且战绩也还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我目前是这个计划最有力的竞争者！我是这个让混血种跨过临界血统的尼伯龙根计划最有力的竞争者！谁也不能和我竞争！师兄不行！老大也不行！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a级都不行！我甚至可以说我是这计划唯一的选项！” “但我能把机会让给绘梨衣！” 空气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源稚生沉默地望着路明非的慷慨激昂，他不是特别清楚路明非提到的师兄、老大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a级是谁，却从路明非的这番话里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自信，以及……决心！仿佛谁要阻拦他就会将谁碾碎一般。 路明非当然拥有碾碎一切的决心！ 能和路明非竞争尼伯龙根计划的人选只有楚子航和凯撒。按照上一世的发展来看，楚子航有夏弥保底，用了尼伯龙根计划也是浪费，而凯撒也没有必须得到尼伯龙根计划的理由，路明非在这一件事情上可以全力以赴地打败所有的竞争者。 唯一可能让路明非小小内疚的就是，他可能要对苏茜食言了，他曾经用退出尼伯龙根计划的竞争作为条件，而从苏茜手上换取到暴血的技术，而如今…… 不过这也算不上食言，路明非确实没想自己接受尼伯龙根计划，绘梨衣则又是另外的情况了。 久久的沉默了之后，源稚生忽然抬头，看着路明非的眼睛：“我相信尼伯龙根计划是真的，也相信你是尼伯龙根计划最有利的竞争者，但是我有一点比较好奇，将尼伯龙根计划让给绘梨衣……” “你真的舍得吗？” 路明非疑惑地望着源稚生，不明白源稚生居然说出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你看，根据你的描述，这个尼伯龙根计划能帮助混血种稳定的跨过血统极限，能将一个废物变成a级，能让a级成为皇，甚至对你自己都有这个不小的提升，能够提升自己血统而且还不用担心失控，这种技术就是王将拼了命也想得到的进化药啊！这个消息的消息要是流传出去，所有的混血种都会为此疯狂吧。” 源稚生死死地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像是要把他的灵魂都看穿似的：“你真的舍得将这个机会让给绘梨衣吗？混血种的世界里力量就意味着地位，就意味着权利。你愿意将唾手可得的权与力让给绘梨衣？这个你才认识几个月的女孩。” “我当然愿意。”路明非没有丝毫迟疑。 “你的声音太小了！回答也太快了！我不想听这么轻飘飘的回答，我要你思考好了再回答我！我不想听空头支票式的许诺！” 源稚生忽的暴怒起来，他这暴怒来的如此突兀，如此莫名其妙，甚至有些气急败坏地意味。 “我要哪怕昂热已经把尼伯龙根计划的人选定为你！哪怕你已经体验到尼伯龙根计划的力量！然后，你再面对这样的抉择时，依旧会做出相同的决定！毫不迟疑地做出决定。” “即便是考虑一百次、一千次我也愿意。” 路明非丝毫不避讳源稚生钉子般的目光，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让出了一份随手买到茶点。 路明非的眼睛太坦然太真诚了，即便是源稚生拼尽全力，也无法在其中看出点躲闪和迟疑，因为这个决定他真的思考了一百次一千次才做出的决定。 在过去无数个悔恨的夜晚里，路明非思考这个问题何止思考了几千次，如今回答出来自然不会有任何虚假的地方，别说是让出一份尼伯龙根计划，就算是献祭生命路明非都不会犹豫。 源稚生低垂着眼睛，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承认，你说服我了......” 源稚生的言语是“你说服我了”，可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更像是在说“我承认你比我更资格站在绘梨衣的身边，所以，我将绘梨衣托付给你了，你们要远走高飞就远走高飞吧！” “源君，这本来就没有半点需要讨论的地方。”路明非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计划的关键不是我是否愿意将名额让给绘梨衣，而是学院会不会愿意让我让出名额。” “绘梨衣的血统很高，并不逊色于我，这绝对足够让她参与尼伯龙根的角逐了，可是绘梨衣相比于我，还差一点足以一槌定音的功绩！” “功绩？” “没错，功绩！绘梨衣需要可以一份可以和我屠龙媲美的攻击！我们需要帮助绘梨衣击杀一条龙王！至少，让学院相信绘梨衣击杀了一只龙王！” 第289章 密谋 “我们要怎样才能找到一位龙王？又怎么才能让绘梨衣击杀了它？”源稚生身为蛇歧八家大家长也感觉这件事颇为棘手。 如果绘梨衣需要的只是三四代之后的小东西，以蛇岐八家的势力，倒是能尝试捕捉一只帮助她刷刷功绩。 但绘梨衣需要的是尊贵的初代种，这可不是游戏中定时定点刷新的小怪，而是掌握至高力量与权柄的君王，这位君王还拥有茧化这种bug级的手段，无论是定位，亦或者击杀，都是极其艰难的任务。 “寻找龙王的事情不用担心。”路明非低声说，“我手上有一些关于龙王线索，但是想要击杀它还需要蛇岐八家的配合。” “听起来，路君心里早就有了想法。”源稚生抬起头，“恐怕你也是得到了龙王的线索，才会向我提出这个计划吧。” “不知道路君目标是哪一位君王？” 源稚生多少有些惊讶，路明非已经或者直接或间接的干掉了两头龙王了，如今才几个月过去，他就已经把急切的目光投向了新的龙王...... 虽说秘党的屠龙的积极性在整个混血种世界无人能比，可是这效率也未免有些骇人，若是混血种们能有路明非这种效率，如今恐怕只能在灭绝物种目录中看见“龙族”这个称谓了。 “这位龙王，蛇岐八家应该很熟悉了，说起来，你们还是他的血裔......”路明非的声音很轻，可是落在源稚生耳中却无异于惊雷炸响。 源稚生猛然抬头：“你说的是？” “白王。”路明非看着震惊的源稚生，“源君你不用这么惊讶，蛇歧八家是白王血裔，你们隐瞒这件事的手段并没有想象得这么有用，” “如今已经不是愚昧无知的古代了，有心人只需要拿着日本混血种的血样和其他国家混血种对比一下基因图谱，就可以发现，日本人的血统和其他四大君王的血裔完全不同，很容易就可以得出蛇歧八家是白王血裔的结论。” 路明非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可源稚生怎么能不惊讶，血统的来源是蛇歧八家最严防死守的秘密，这个秘密此时被路明非轻飘飘地揭露了，让他心情一时间极其复杂。 “我需要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源稚生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说，混血种是人类社会中的异类，那白王血裔就是混血种社会中的异类，混血种严防死守地守护着龙族的秘密，蛇岐八家也一直不敢将自身的秘密公之于众。 谁也不敢保证，消息泄露之后，其他混血种究是将他们视为同类欣然接纳，还是将他们打为异端而刀剑相向。 更何况，白王血脉是能诞生皇级混血种的血脉，这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的觊觎。 “至少校长肯定知道这件事情，一些有实力的混血种家族应该也或多或少了解一些，毕竟这件事确认起来并不难。”路明非想了想前世的情况，安慰源稚生。 “源君你不用太担心蛇岐八家的未来，蛇岐八家如今还能在日本安心经营自己的势力，而不是成为众矢之的，这就说明这件事其实没有你们想象得这么敏感。” “这些混血种家族们假装自己不知道，你也可以假装不知道他们在假装不知道，风和日丽，世界和平，这样对大家都轻松。” 不知道是路明非的安慰有了效果，还是源稚生如今如今纠结也无济于事，两人的关注点还是重新回到了有关白王的事情上。 “如果路君的目标是那位白色的君王，即便不是为了绘梨衣，蛇岐八家也一定会全力支持你。”源稚生沉声说。 白王一直都是蛇岐八家头顶上挥之不去的阴影，它是既是家族血脉的源头，也是诅咒。源稚生作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比普通的家族成员知道更多，蛇歧八家先祖便是被白王引诱着一步步走向堕落。 即便是到了如今，白王那魔鬼般的诱惑依旧引诱着家族里的后辈堕落，王将就是用“找到白王制作出完美进化药”的许诺，才能将猛鬼众紧紧攥在手中。 “我在追查王将身份的时候，曾经得到了一份资料，这份资料记录了一个坐标，白王的孵化场就在我标注的这份区域里。”路明非说话的同时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地图，交给了源稚生。 源稚生接过地图打开，不由一愣，路明非拿出的很普通的日本地图，角落里还印刷着出版社的标志，这种地图书店里几百日元就能买到一份，要多少有多少，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张地图有一块区域被红线圈了出来。 “这就是你从王将那里得到的资料？”源稚生难以置信。 这张地图透露出一股浓浓的不靠谱气息，地图上的红圈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孩童随手涂上去的，水彩的墨迹似乎才刚刚干透不久，怎么都感觉不靠谱。 “原件已经被王将毁掉了。”路明非面不红心不跳地说，“这份地图我今天随手从街边买的，简陋是简陋了些，但是这个地点是真实的，白王的孵化场就在这片海域。” “这可不仅仅是一片海域而已，路君你划的这个圈起码有几十海里，日本海沟最深处有一万多米，这是三座富士山的高度了，以蛇歧八家的人力，要搜索这么广袤的的深海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那只能说明富士山太矮了，换珠穆朗玛峰就只需要一座多点就能填平日本海沟了……”路明非说着说着，自己就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好吧，我承认这么大片区域搜索起来确实有些困难，所以，我才需要蛇岐八家帮忙找一找具体的位置嘛。” 所谓从王将手中得到了白王有关的资料，自然只是路明非随手扯的理由，地图上的这片区域只是他通过前世的记忆画出来的。 路明非前世一路被安排到下了海，并没有特意去记过白王孵化场的位置，如今，也只能凭借记忆给出大致的范围。 无论是想要真正找到白王的孵化场，还是击杀藏在海底的白王圣骸，这都需要蛇岐八家的配合。 红井的位置，路明非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若是不能在孵化场里提前干掉白王圣骸，那路明非还能在红井里去围堵他。 路明非日本之行的最大目的是杀了王将，这个目的如今已经达成，但是笼罩在日本上空的阴霾并没有因此散去，反而愈加的浓郁。 奥丁的提前出场，王将和奥丁相似的技术，这一切都隐隐透露着有关蛇岐八家的阴谋并没有到此结束，还有另外的势力在盯着日本发生的一切。 路明非提前拿出白王孵化场的坐标，主要目的确实是为了帮绘梨衣得到击杀龙王的功绩，另外，也是想再进一步打乱这些幕后黑手的计划。 无论他们在谋划什么，最终的目的一定是落在白王圣骸上的，只要提前干掉白王圣骸，无论再有什么阴谋成了无稽之谈。 “我有一个问题。”源稚生在路明非划出的红圈上注视良久，重新抬起头来。 “你说。” “路君你……为什么不将这份资料交给学院？击杀龙王这种事情，学院一定很竭力配合你。”源稚生看着路明非眼睛。 “我当然会把这份资料交给学院，如果想要绘梨衣以学院学生的身份击杀白王，学院是绝对绕不开的。”路明非解释。 “我不是不通知学院，只是想通过蛇岐八家的手将这份资料转交给学院。” “为什么？”源稚生问。 “当然是我手中证据不足了，源君你都觉得这份资料有些简陋了，那学院自然也会如此认为。”路明非理所当然地说。 “我人微言轻，就这么简单的把坐标交出去，要是学院不重视怎么办？毕竟想要彻底找到白王的孵化场需很高的投入，要是蛇岐八家来公布这个坐标，那自然能得到更多重视。” 源稚生嘴角抽了抽，卡塞尔学生里唯一的s级，被昂热视如珍宝的学生，四舍五入杀了两头龙王的混血种，竟然说自己人微言轻，这多少有些魔幻现实了。 “这不是理由，以秘党的风格，即便是再捕风捉影的消息，秘党都会用十分力去确认核实。”源稚生摇了摇头，“路君，我想听真实的原因。” 路明非被源稚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沉默了片刻，最后叹息着说： “好吧，其实是因为我对学院高层的一些人不信任，也不想再被调查一次。” “不信任？”源稚生没想到路明非会如此回答，他身为卡塞尔学院当红炸子鸡，竟然不信任学院的高层？ “是的，不信任，具体原因源君你就不要过问了，这是一些私人原因。”路明非制止了源稚生刨根问底的想法。 上一世，陈家一定知道路明非做过脑桥分裂手术，才会用梆子声去控制他，而陈家又和加图索家族关系匪浅的样子......路明非虽然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表明加图索家族有问题，但还是隐隐有了怀疑。 加图索家族就是个混蛋家族，凯撒也不止一次的在路明非面前说过，再加上他们还发起过对校长的指控，这一件件事情，让路明非对加图索家并无好感，怀疑的念头一出现就无法再消散。 即便抛开加图索家不谈，路明非不久之前才经历了一场针对他的听证会，他也并不想再做出太多有疑点的举动，重新引起校董会的注意。 “路君，这个坐标真的是从王将手中得到的吗？”源稚生忽然问。 路明非愣了愣，没有回答。 源稚生见路明非没有回答，又自顾自说了下去：“路君在审判会上成功证明的橘政宗就是王将，但是有一件事情，还是一直没有得到解释......路君你为什么会提前知道绘梨衣做过脑桥分裂手术，巧合这样的理由毕竟有点让人信服。” “我有时候总会有种错觉，仿佛路君你比蛇歧八家所有人，甚至比王将他还了解日本的一切，就像是故事里的人提前看过剧本似的。”源稚生幽幽地叹息。 路明非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话来，他确实是看过蛇歧八家的剧本，这却是无法解释的东西。 “不过管他呢，这件事情一点也不重要。”源稚生没有继续追问路明非的打算，反而笑了笑：“我提起这件事情不是想质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而是想说——” “就像你不信任卡塞尔学院高层，却可以放心的将白王的消息告诉我那样，蛇岐八家，之前我也同样如此信任你。” “所以，我相信白王的孵化器确实在路君的画的这个圈中，而且这个坐标的资料，将会蛇歧八家交给学院，不会有人怀疑到路君的头上。” 源稚生收下了地图。 “如果路君以后还有这种来源不太可信的信息的话，不妨都交给蛇岐八家来公布，委实说，在混血种的社会里，蛇岐八家说话还是有这么一点点份量的。” “谢谢。”路明非轻声说。 “这只是朋友之间的举手之劳而已，相比于路君你为蛇岐八家做的一切，这些都是微不足道，倘若这都需要道谢的话，那蛇歧八家每位家主就得跪在地上向你磕头了。” “合作愉快。”源稚生对路明非微笑。 “合作愉快。” 路明非和源稚生商量好了绘梨衣的事情，两人便和绘梨衣花了些时间，一同拟好了入学申请，再由诺玛发送到了校长和副校长的邮箱里。 昂热自然没理由拒绝一个血统优异的学生，欣然同意。 至于副校长...... “这小子竟然真把黑道公主给拐回来了？真想看看蛇岐八家那些老家伙知道这个消息时的脸色啊。” 副校长感觉自己对路明非的力挺有了回报，大感欣慰之余。顺手点了转发的按钮，不可见的网络延迟之后，这份入学申请的内容就被转发到了芬格尔的邮箱里。 没过多久，新闻部所有的骨干都被挥舞着手机的芬格尔一脚踹开了宿舍的大门。 这个卡塞尔学院第一狗仔一扫许久没有大新闻的颓气，眉飞色舞，嗓音嘹亮得几乎能让整层楼都人都听见： “干活了！干活了！有大新闻！大新闻！” 路明非对卡塞尔学院内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源稚生继位仪式后接下来的几日，路明非难得地闲暇了起来，他便和绘梨衣拿着张旅游地图将之前没有玩过的地方一一玩了一圈，还顺便给几个熟人挑选了礼品。 参孙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玩得这么开心，还死皮赖脸地想要跟着他们一起，被路明非断然拒绝。 路明非将参孙托付给楚子航照顾之后，便带着绘梨衣夺门而出，一连几天都躲着参孙，让后者找绘梨衣撒娇的机会都没有，让她闷闷不乐了许久。 几天之后，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人逛完了大多数想逛的景点，而绘梨衣的入学申请也走完了全部的流程，审批通过。 这意味着，路明非一行人终于到了回卡塞尔学院的日子。 第290章 回归 东京郊外的机场，乌云般的湾流静静地停在跑道上，这驾绰号“斯莱布尼尔”的私人飞机一直是昂热的心头肉，他自己平日出行都不舍得动用，唯有在类似于出席拍卖会这种卡塞尔学院校长撑场子的场合，才将这宝贝从机库里调出来溜一圈。 从现在的情况看，昂热和副校长一致认为都认为，路明非和绘梨衣回学院无疑很符合需要“撑场子”的场景。 “喂喂喂，我好歹也是学院明媒正娶回的s级，我来日本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还得苦巴巴地去挤商业航班。”路明非被涂层明亮的反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现在带着绘梨衣回去就有湾流坐了？！” 路明非倒不是介意坐商业航班，他是个随遇而安的主儿，别说商业航班就算让他买船票一路颠回本部都可以，但是这种来回待遇的巨大反差却让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竟凭空生出一种“路凭绘贵”的感觉。 “路君下次回日本，如果学院没有为你安排私人飞机，可以尽管联系蛇岐八家。”樱在路明非的背后轻笑着。 “蛇岐八家虽然不如秘党资金雄厚，但是机库还是会随时停放几架私人飞机在重要的场合备用。” 不知是不是口误，樱用的“回”这个字眼，但是周围的人也没有纠正她的用字。 今天是饯别的场合，蛇岐八家有头有脸的成员都过来为路明非和绘梨衣送行，源稚生源稚女这两兄弟就不提了，后面蛇岐八家还站着蛇岐八家大大小小的家主，再后面，则是更多路明非叫不出名字来的人。 蛇岐八家的诸位好汉一水的黑风衣黑西装，气质肃杀，知道的是路明非和绘梨衣要回卡塞尔学院，他们前来送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在机场围攻路明非向本部宣战。 “如果到了卡塞尔学院，有不习惯的地方就随时回来，我可以让樱去接你，如果不习惯美国的饮食，也可以常去家族在那边开的日料餐厅。”源稚生语重心长地和绘梨衣道别，细无巨细地讲着去美国的注意事项。 “还有，如果路明非趁着我们不在你身边欺负你，你也一定要告诉我和稚女，我们随时准备飞芝加哥去帮你教训他......” 路明非越听感觉这氛围越不对劲，他望着面前惜别的两人，嘴角抽了抽，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许久之前，路明非还在上中学的时候，有次叔叔的朋友家嫁女儿，他跟着叔叔一起去参加婚礼的宴席混饭吃，女方的老父亲泪眼婆娑地牵着女儿的手时，说的就是类似的话，一副只要女方在男方家里掉根头发，他就让男孩血溅五步的架势。 路明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校长和副校长会把湾流从机库里拉出来接他们，即便是平常人家到了这种场合，也得租几辆豪车撑场面呢，更别提这还是当着蛇岐八家诸位家主的面，说什么也不能丢了面子。 可这什么鬼既视感啊？！ 源稚生和绘梨衣道别的同时，蛇岐八家的家臣们则开始为绘梨衣搬行李，路明非本以为，绘梨衣的房间这么朴素应该没多少行李，可是源稚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这么多东西。几十个行李箱在旁边堆的和小山一样高，分别贴着巫女服、玩具、常服、药物等标签。 路明非甚至看见了一张贴着“绘梨衣习惯用的榻榻米”这样的标签，大有把绘梨衣房间都打包过去的架势，就差来个贴着“绘梨衣喜欢的哥哥源稚生”的行李箱了。 几十分钟后，家臣们终于帮绘梨衣搬完了行李，源稚生等人也和绘梨衣说完了最后的道别语，即便再不舍，如今也到了分别的时刻。 “哥哥再见，稚女哥哥也再见。”绘梨衣在小本子上给自己两位哥哥写字，她本不是情感丰富的性格，可在离别的气氛下也有些低沉的情绪，眼帘低低垂落。 “绘梨衣，再见。” “路君也再见。” 源稚生和源稚女上来各自绘梨衣拥抱道别，又和路明非道别，绘梨衣和路明非一同踏上了登机梯，源氏兄弟站在一起目送着两人走进了机舱之中。 舱门缓缓闭合，发动机在聚到轰鸣声启动爆发出火焰般的尾迹，装备部改造了斯莱布尼尔的发动机，用增加噪音等降低舒适性的手段将它的动力提升到了极其充沛的地步，黑鸟般的飞机冲上天空，很快就化为了黑点消失在云层的深处，消失不见。 “大家长，上杉小姐已经走了。”樱在源稚生身边小声地提醒。 源稚生点了点头，又盯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看了几分钟，才重新回到了车里，如今正是蛇歧八家合并猛鬼众的关键节点，家族里还有一大摊子事需要他来处理。 绘梨衣隔着舷窗向下望去，下方已经看不见蛇岐八家的人了，她却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绘梨衣透过舷窗厚厚的玻璃看见了东京密集的钢铁丛林，也看见以及东京湾深蓝色的海面，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层层的波光在海面上反射出漂亮的光弧，绘梨衣从未离开过日本所以未有过乘坐飞机的机会，不自觉地对下方的景象看得入迷了。 “我们正在经过太平洋，这是世界上面积最大的海，比一百个日本加在一起都要大。”路明非知道绘梨衣在看什么。 “外边的世界好大。”绘梨衣收回目光，在本子上写字。 “世界确实很大，但是我们可以一起去看。”路明非在心里计算回到学院的时间。 “再过十个小时左右我们就到学院了，有时间的话，我们还能在芝加哥逛一逛再回学校，芝加哥和东京的风格截然不同，不知道绘梨衣会不会喜欢。” 绘梨衣乖巧地点头，她对芝加哥没有任何了解，但即便是漫长旅途中的海面她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对这座异国他乡的城市自然也有十分的兴趣。 短短几分钟时间，绘梨衣对于离别的低沉情绪就转换为对于新城市的好奇，芝加哥对路明非而言已经很熟悉了，而在绘梨衣眼中还是充满了新奇和好玩的地方。 “咳咳。”参孙在路明非和绘梨衣旁边大声地咳嗽。 “你感冒了？飞机的空调温度开太低了吗？”路明非疑惑地望着她，难道纯血龙类也会感冒？ 路明非回学院自然是要带上参孙的，毕竟她是诺顿的龙侍，只要诺顿的卵还在路明非身上，那她就可能离开路明非身边。 不过由于参孙的身份特殊，路明非没有让她像绘梨衣那样作为学院学生入学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都需要经过3e考试才能入学，他担心参孙会在3e考试被人发现异常。 所以，路明非让源稚生以绘梨衣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为由，让参孙以绘梨衣的“私人医生兼秘书”的身份和他们一起返回学院。 参孙并不回答。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啊。”路明非感觉参孙好像有点怪，平日里参孙咋咋呼呼的甚至有些吵闹，今天忽然安静下来他还有些不习惯。 “参孙小姐说，她要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让你们内疚一辈子。”楚子航在旁边解释，“因为你们两个出去玩不带她，这让她很失落……” “师兄你怎么知道她在失落？”路明非诧异地望着楚子航，这些话不像是他的风格。 路明非在日本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为路明非而来的楚子航自然也会随他一起乘飞机返回学院。 “因为，这是参孙小姐之前告诉我的，还特地让我务必‘不经意’地转述给你。” “……”路明非因为参孙的小心思满头黑线。 路明非算是看明白了，参孙还在在因为这几天路明非把她丢给楚子航，自己却和绘梨衣跑出去玩在记仇。 “师兄你没和参孙在这段时间没出去玩吗？这几天你们都呆在家里的？”路明非偷偷撞了下楚子航的肩膀。 “有出去玩过。”楚子航回忆起这几天的事情，“源稚女送了我几场歌舞伎表演的门票，据说主要是日本国宝级的大师，我就带参孙小姐一起去看了，但是她好像不太喜欢歌舞伎剧目，没看几分钟就趴在座位上睡着了说梦话。” 路明非无话可说了。 别说是参孙了，就算是和源稚女厮混良久的他，如今也还是不能欣赏歌舞伎这种艺术，他已经能想象到参孙百无聊赖的场景了。 不过，参孙完全不是能一直保持沉默的性子，没过多久，她自己就绷不住开始找绘梨衣说话了，两人挤在，一起对着舷窗的景象指指点点。 尤其是在机组人员将午餐送上来之后，她就彻底将自己要让路明非内疚死的计划抛之脑后了，一边大口吃着午餐，一边拉着绘梨衣对着飞机上的芝加哥城市地图较劲，计划下飞机后游玩计划。 一行人嬉闹的过程中，飞机划过了厚厚的云层，距离卡塞尔学院的距离正在越来越近。 无人知晓的聊天频道里，暗处的人正在窃窃私语。 “路明非已经和上杉家的女孩一起回到卡塞尔学院了。” “试验品被杀死了。” “蛇歧八家和猛鬼众正在被源稚生整合，日本如今已经很难再有其他势力插手的余地，我们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了……” “路明非就是为了杀死试验品才去的日本，他的目的性表现得太明显了，而且从路明非的行动过程来看，他对日本的事情了解很多。相比于计划被打乱，这是更危险的信号，他本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的。” “你是说，昂热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事情，才派遣路明非去了日本杀了试验品？”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频道中众人因为这个猜测而沉寂下去，只剩下滋滋的杂音，许久的沉默之后，才有人重新开始说话。 “那需要将可能存在的风险清理掉吗？” “暂时先不动手，昂热和路明非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人物，那一位的力量还很难离开尼伯龙根，而他的代行者也因为面具被毁而暂时失去了作战能力，强行出手会有失控的风险。” “同意，我们并未和试验品直接接触，就算他们有所怀疑也无法追查到我们的身上。” “我不赞同这种的看法，对于昂热和路明非而言，有怀疑就已经构成出手的理由了，我们虽然没有暴露，但是那一位已经实实在在出过手，并且被卡塞尔学院记录了，学院不会放弃追查的。这始终是风险，需要清理。” “不同意，那一位还在尼伯龙根里，就算暴露了影响也并不大，卡塞尔学院无法追查到尼伯龙根里去，那一位能替我们吸引目光反而是一件好事。” “这可不一定。” “卡塞尔学院无法追查到尼伯龙根？你们别忘了，路明非的身边还有一把进入尼伯龙根的钥匙。” “……” 频道中再一次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