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孕连连,相府嫡女她腰肢酥软》 第1章 我要让他难以忘怀 “救,救命——” 一艘华美的画舫中,一阵微弱的求救声隐约传来。 皇帝轻轻掀开窗棂,目光所及,只见一位女子在水面上挣扎,显然正陷入溺水的危机。 他轻轻抬手,一旁的隐秘侍卫立即心领神会,迅速跃出,将那名叫沈慕雪的女子救起,安置在船板上。 少女身着一件淡黄色的寝衣,衣物破损,似乎经历了一场意外,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与柔嫩的肌肤,而下身则是一双匀称的小腿,宛若玉石雕琢。 即使衣物完好,沾水后也会紧贴肌肤,更显其曼妙身姿,尤其是胸前随着咳嗽起伏的波动,让人不由一阵眩晕。 皇帝眼神蓦地一沉,声音低沉问道:“你是什么人?” 此时,沈慕雪借助心中的“一见钟情”系统,悄然对皇帝施展了影响。 作为丞相家的大小姐,她自小失母,多年间受尽继母冷眼与弟妹欺凌,只有与她定下娃娃亲的凌凡给予温暖,成为她生活的光亮。 然而,凌凡竟与她的二妹暗通款曲,为了摆脱婚约,设计将她诱至一处私宅,意图毁其清白。 她拼死抵抗,险些命丧黄泉。 那不堪回首的一夜,让沈慕雪内心满是愤恨。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生死之际,一个莫名其妙的生育系统将她救了,告诉她需要为选定的男子诞下子嗣并助其登峰造极,方能完成使命。 既如此,就让皇帝成为她的阶梯,报那往日之仇,一一索回。 系统轻声报告:“一见钟情已使用,能使人心动,萌生爱意,使用完毕。” 皇帝威严庄重,气场非凡,令人望而生畏。 沈慕雪不确定这招是否奏效,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强忍虚弱,泪珠顺着清秀的脸庞滑落,无助的眼神透出绝望,不言片语,却将内心的脆弱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气息奄奄,手指微微蜷缩,紧抓住皇帝的衣角,眼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声音细若蚊呐:“凌凡哥哥……” 将皇帝错认,这一幕让皇帝脸色阴沉。 就在皇帝即将发作时,沈慕雪似乎耗尽力气,松开了手,无力倒下,小脸上挂着泪,惹人怜爱。 系统急切提醒:“主人,皇帝生气了,你这样不是把他推得更远吗?” 沈慕雪在心中默答:“高手狩猎,常以猎物的姿态接近。轻易得到的,人们不会珍惜。我要的,不仅是让他产生保护欲,更是点燃他的征服之心!” 系统回应:“厉害了我的主人!” 望着昏迷的沈慕雪,皇帝的目光如炬,细细打量。 月光的照耀下,少女的身姿更显柔美,湿漉漉的长发贴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唯有颈部那一抹红痕,像是被勒过的痕迹,神秘莫测,引人探寻。 尤其是那身躯,似乎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触动了他一向平静无波的心湖。 “带她去山间别墅。” 沈慕雪听闻此令,心里稍感安慰。 次日,东厢内,沈慕雪似陷于恶梦,眉头紧锁,时而梦呓轻唤“凌凡哥哥”,时而又惊恐颤抖:“不,别过来……” 皇帝背着手站在床边,目光凝重地望着床榻上的女子。 她在想些什么,竟恐惧至此? 他并不是那种心软的男人,但见她贝齿紧咬着嫣红的唇,几近出血,也不由蹙起了眉。 伸手欲轻抚沈慕雪的脸庞,让她松开紧咬的牙关。 意外的是,指尖触及的肌肤仿若温润的玉石,细腻滑嫩,触感妙不可言。 沈慕雪心中暗笑,悄然启动了雪肤霜骨之术,并在心中对系统低语:“暗香浮动,就绪,仅此一回,我要让他难以忘怀。” 系统沉寂片晌,回应道【了解,道具已使用完毕。加油哦宿主,非礼勿视,系统自守本分。】 言罢,系统隐去。 沈慕雪苦笑。 随即,她猛然抓住皇帝的手,贴在自己心口,毫无防备的皇帝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只好匆忙以另一手撑在床头。 那一刻,两人的鼻尖几乎碰触。 仅仅一夜之间,女子的容颜似乎焕然新生。 肌肤似雪,五官清丽柔和,尤其熟睡时,睫毛轻垂,如蝶翼投下的淡淡阴影覆盖着眼睑之下。 宛如诱惑的小精灵。 皇帝喉头一紧,体温骤升。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对宫中的其他嫔妃,他总是感到厌烦。 尤其是闻着那股浓郁香粉味,只会增添他的反感。 但这帐内的淡香,却带着一股让人心猿意马的魅力,难道是她的体香? 他不禁深吸一口。 香气袭人,骨软筋酥,非寻常香料所能比拟。 皇帝深邃的目光落在沈慕雪的红唇上,逐渐黯淡。 他向来雷厉风行,此刻身体的反应让他不再犹豫。 低头间,却在即将品尝之时,少女猛然睁眼,惊恐地推拒着他:“公,公子……您,您……” 皇帝面无表情,没有丝毫被撞破的尴尬。 相反,他锐利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 他并未退缩。 高大的身躯笼罩而下,犹如山岳压顶,沈慕雪一时间心慌意乱,紧抓着皇帝藏青色的衣袍,侧过脸去。 “救命之恩,自然当以身相报,但小女心中已有他人,求公子网开一面……” 皇帝忽然笑了。 不得不承认,皇帝拥有俊朗的外表。 五官立体,脸部线条硬朗,平时不苟言笑显得威严冷漠,而笑容却又添了几分洒脱不羁。 沈慕雪也有些失神。 只是,他为什么笑? 自己说的话很有趣吗? 她不知道,这笑容可是难得一见。 据说负责记录皇帝日常起居的小太监,连续两年也不曾见过皇帝笑过超过五次。 皇帝轻轻咳嗽一声,心想既然这小女子尚不知自己的身份,他又何必摆出架子。 逗弄一番又有何妨? 于是,他捏住沈慕雪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红唇,嗓音略带沙哑:“如果我不想放手呢?” 在沈慕雪惊恐的目光中,男人的手缓缓下滑,沿着她的颈项,掠过纤细的锁骨,似乎探向更深处。 “公子,万万不可——” 沈慕雪急忙护住前胸,却不料这一挡,反将皇帝的大掌不经意间压在了胸口的柔软之处。 那比寻常馒头更为饱满的柔软,弹性中带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皇帝心中的顽劣因子瞬间被唤醒,手指微曲,感受着那份独特触感。 沈慕雪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满是哀求地望着皇帝。 第2章 公子,别这样 “公子,别这样,真的很疼……” 皇帝心中刚熄灭的火焰,因这句带着哭腔的恳求,再度腾起。 这小姑娘,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再看她的面容,只见她紧闭双眼,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楚楚动人,令人不禁心生怜悯。 她的哭泣带着克制,声音细弱蚊蚋,柔软中带着无助,轻易就能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然而,在这样的强者面前,这份柔弱似乎只能激起征服的欲望。 皇帝身边从不缺佳人,更不屑于强人所难。 他深吸一口气,平息心中的躁动,随意靠在床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哭什么呢,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我……没这么急色。” 沈慕雪拉紧衣襟,试图站起,但身上衣物早已破损不堪,遮掩不了任何春光。 她的身姿曼妙,无意间的风情让人难以移目。 沈慕雪羞红了脸,小手胡乱整理着,不仅没有遮掩住什么,反而显得更加引人遐想。 若非她满脸的青涩与羞涩,皇帝几乎要当她是在故意诱惑。 他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眼前的美人,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 沈慕雪想要下床,却发现皇帝的长腿横亘在床边,让她无处下脚。 无奈之下,她跪在床榻上,对皇帝说道:“公子的恩情,小女子铭记在心,愿来世结草衔环,报答大德。但此生,我已决定非凌凡哥哥不嫁。望公子成全,让我离去。” 凌凡这个名字再次响起,皇帝对他愈发好奇。 “他是你爱慕的人吗?” 沈慕雪点头,脸颊上染上了少女恋爱的绯红:“他是小女的未婚夫,由我娘亲在世时定下的娃娃亲。他一直对我很好,从小便守护着我。” 沈慕雪心中虽有不甘,表面却伪装得极好,她取下玉簪,轻轻摩挲,“这是他赠予我的定情之物,我一直佩戴在身,未曾离弃。公子,您相信永恒不变的爱情吗?凌凡哥哥对我就是这样的存在。这一世,只要他不辜负我,即使我死,也会为他守身如玉。” 皇帝撇了一眼那质地普通的簪子,估摸着市井间不过值几两银子。 这样一件平凡之物,也能被当作稀世珍宝? 皇帝突然失去了兴趣,他真的有这么闲暇吗? 放着成堆的政务不管,来听一个女子讲述她的爱情?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你自便吧。” “多谢公子。” 皇帝面色沉郁,甩袖而去。 沈慕雪演完了这场戏,身心俱疲地瘫坐在床上。 她十六年来看似懦弱,并非不够聪慧,而是过于善良。 如今她明白了,抛开那些无谓的愚善,她也能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系统【宿主,皇上怒气值骤增,您确定这样没问题?】 沈慕雪自信满满:“鱼饵已经投放,他必定会咬钩。” 系统疑惑【为何如此肯定?】 沈慕雪勾起嘴角:“皇帝身边不缺美人,他要的是刺激。正妻不如侧室,侧室不如偷欢,而偷欢最让人着迷的,莫过于求而不得。” 就在这时,房门从外被人缓缓推开…… 一个爽利的丫鬟踏进门,手里端着托盘,拱手说道:“少爷有令,让我送小姐回去,劳烦小姐更衣。” 沈慕雪没往自家走,反而转向了凌凡的私人宅邸。 一脸狼狈的吴管家一见她,立刻挥手让人将她团团包围。 这时沈慕雪才惊觉,偌大的宅子已被大火吞噬了大半,黑漆漆的废墟中还隐约飘着烟雾。 看这情形,他们肯定是奋战了一整夜,才勉强把火扑灭。 “沈慕雪,你可真行,居然纵火烧了章公子。我正琢磨着怎么抓你呢,你自己倒送上来了!我已派人通知了章侍郎府上,你就等着偿命吧。” 吴管家身材矮胖,一对小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来人,快把她拿下,一会儿就交给章家处置!” 那女护卫送沈慕雪到此,并未离去, 也没打算插手,只在一旁冷眼观看。 沈慕雪继续演下去,她不深入险境,怎能让他心疼? “不是我干的,我没有杀人……” 沈慕雪百口莫辩,眼见仆人们步步紧逼,情急之下抽出发簪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我要见凌凡哥哥。他说过会用八抬大轿迎我进门,承诺一生守护我……” 仆人们生怕闹出人命,不敢靠近,纷纷望向吴管家。 吴管家冷笑一声,难怪丞相府的千金会被继母和继妹欺压多年,又傻又笨,还不知变通。 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主子授意,他们这些仆人哪敢做主? 吴管家怕沈慕雪死了,没法向章家交代,眼珠一转,哄骗道:“行,我马上派人找我们少爷。” 吴管家给仆人们递了个眼色。 一个仆人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沈慕雪背后。 吴管家不停地说话分散沈慕雪的注意力:“你瞧,人已经去通知了,先把发簪放下,咱们好好说话。” “不,除非见到凌凡哥哥,我……啊!” 那仆人从后面扑过来,夺走了沈慕雪的发簪,将她双手反剪按倒在地。 “沈慕雪,你和我们少爷的婚约早就没了,还做着嫁进我们家的美梦呢?也不掂量掂量,就凭你这臭名昭着的名声,配得上我们少爷吗?” 吴管家啐了一口,“妄想见我们少爷,下辈子吧,带下去。” “你骗人,我要见凌凡哥哥……” 沈慕雪哭得喘不上气。 被带走前,她求吴管家放过那女护卫。 女护卫并不擅长表演,只冷冷道:“要抓就连我一起,别磨蹭了。” 吴管家干脆把两人一同扔进了柴房。 夜深人静时,女护卫悄然离开了。 后窗传来轻微的声响,沈慕雪慢慢睁开眼,望着身边断了的麻绳,嘴角微微上扬。 而在山间的别院里,东厢房内。 皇帝站在窗前,手中摩挲着沈慕雪遗落的粉色里衣,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那里衣上还残留着女子的体香,细嗅之下,幽香绵绵,令人回味。 女护卫将目睹的一切报告给了皇帝。 皇帝冷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笑:“悔婚的未婚夫?被陷害纵火的柔弱女子,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女护卫拱手问道:“皇上,如何行动?” 皇帝想起沈慕雪提及未婚夫时眼中那份温柔,而对自己稍有靠近便如刺猬般戒备,眼里不禁流露出志在必得的意味。 “英雄救美行吗?” 皇帝将那粉色里衣紧紧握在手心,脸上尽是运筹帷幄的淡然。 小小女子,哪里逃得脱他的手掌心? 第3章 你想如何求我呢? 柴房内,昏暗而静谧。 不久,外头的锁链声嘎吱作响,划破了沉寂。 沈慕雪猛然惊醒,视线中映入吴管家领着几位章家仆人的身影,他们指指点点,吴管家言之凿凿:“杀人凶犯就在这里,各位请看。” 章家来的人中,一位八字胡须的大管家尤为显眼。 他眼神在沈慕雪身上游走,那轻佻的神色,活脱脱是章家作风的延续。 “这丫头倒有几分姿色,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不如先让大爷我乐呵乐呵。” 章管家向吴管家使了个眼色,“先把她的手脚绑了,免得她挣扎。” 吴管家哪敢不从,立刻照办。 沈慕雪蜷缩在墙角,恐惧溢于言表:“不,别过来,我没有纵火,人死了和我没关系……” “不是你还能是谁?莫非真是鬼魅作祟?听我一句,乖乖服侍章管家,或许能留你个全尸。” 吴管家卷起袖子,逼近沈慕雪,扯动间,她的衣衫纽扣松动,雪白的锁骨隐约可见,手腕也在挣扎中渐渐泛青。 章管家早已按捺不住,见状亲自上阵,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沈慕雪的尖叫和挣扎,悲凉而绝望。 心中暗急,那位神秘的女暗卫为何还不动手? 再这么下去,她可真撑不住了。 正当沈慕雪准备取出防狼喷雾自救之际,女暗卫仿佛天降神兵,一手一个将那两个男人甩飞出去,柴房的门应声而开。 门外的两人摔得七荤八素,动弹不得。 女暗卫却冷静地对沈慕雪说:“沈姑娘,快走,我来拖住他们。” 沈慕雪愣了一下,随即飞奔而出。 然而,刚出门,便撞入了一个等候已久的坚实怀抱。 男子高大魁梧,胸膛如铁,沈慕雪如同撞上铜墙铁壁,头晕目眩。 未等她站稳,对方已环抱其腰,低语耳边:“沈姑娘,是留在此地,还是随我离开,你自行决定。” 沈慕雪一脸惊恐,本能地紧搂着男子的腰,泣不成声:“求公子救我一命。” 温香软玉在怀,淡雅香气撩人心弦,男子不由自主地在她颈侧深深呼吸,享受这份诱惑。 沈慕雪感受到那若有似无的亲近,身体颤抖,想要挣脱,却被男子强有力的手紧紧箍住腰部。 “你想如何求我呢?”男子嗓音略带沙哑,手缓缓下滑,轻轻抚弄她的腰臀,似在暗示:“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想让我救你,总得给我点甜头吧。” 沈慕雪满脸绯红,小手紧抓着男子的衣襟,身体紧绷。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对方,满含恳求,换作他人,恐怕早已心软。 而这位男子,只是微微前倾,鼻尖几乎贴上她的,眼中闪烁不明意味的光芒。 “樱桃确实诱人,却未尝够味。” 这时,身后传来搏斗的声音。 沈慕雪似乎下了决心,踮脚轻吻了男子的唇,羞涩得不敢直视:“这样……行吗,公子?” 男子垂目审视她,欲望之色溢于言表:“远远不够!” 话音未落,他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不容她有丝毫逃避。 尽管沈慕雪在演技上有独到之处,懂得如何撩拨人心。 但她从未与任何男子如此亲近,即便是凌凡也未曾有过这样的体验。 那人吻技高超,如同捕猎中的野兽,先是轻柔地夺取呼吸,继而深入探索,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 他的强势中夹杂着温柔,每个吻都恰到好处,充满了节奏感。 相比之下,沈慕雪显得青涩许多。 一开始她还试图推开他,拳头轻轻落在他的胸膛上,但渐渐地,小手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被动地接受这一切。 没过多久,沈慕雪便感到头昏目眩,身体也变得无力。 幸运的是,她的理智还剩下一线。 在彻底失控之前,沈慕雪软弱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低语道:“公子,我……我撑不住了……” 那人享受了久违的甜蜜,拥着沈慕雪,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山间的小院。 女侍卫回来禀告,说是官府已经处理了事件,将罪名定为吴管家图财害命,纵火烧屋,章侍郎一家也认同了这个说法。 所有事情都得到了解决。 女侍卫的目光扫过厢房,向那人问道:“皇上,这位女子该如何处置?属下已查实,她是相府的嫡长女,母亲早逝,因被未婚夫谋害,险些……” 听完女侍卫的汇报后,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 没想到,这女子念念不忘之人竟是如此卑劣。 如果再让她回到那个环境中,岂不是等于将她送入虎口? 皇上沉思片刻后说:“既然她是孤女,又无处可去,那就留在这吧。待朕回宫以后,你亲自照料她,确保她的安全。” 女侍卫拱手领命:“遵旨。” 屋内,系统兴奋地说:【主人,你现在算是被皇上收留了。只要时机成熟,你就能诞下那位天命之子了。】 然而,沈慕雪却无法因此感到高兴。 债务未讨,仇恨未报,就这么留在这里,她怎能甘心? 系统提醒:【主人,欲擒故纵的戏码适可而止哦。我看皇上似乎不是个有耐性的人,要是玩过头了,后果可就不妙了。】 这一点,沈慕雪何尝不知。 系统察觉到沈慕雪心中阴霾重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主人,你在想什么?】 “你说,如果我怀上了皇上的孩子,那些人要是欺负我,皇上会否对他们动怒?” 【哎呀!主人,你想得可真大胆!】 她也不想这样。 但皇上出宫次数有限,如果她总是拒绝他,宫中多的是诱惑等着他,下次再来,恐怕又要很久。 况且,这个男人心如磐石,她的欲擒故纵之计施展起来分外艰难。 万一他真的转身离去,她也毫无办法。 毕竟,她输不起。 因此,她必须调整策略。 夜色如水般宁静。 洗完澡后的沈慕雪,身穿淡杏色寝衣,正擦拭着头发,门悄然开了。 男子的身躯高大,一进门,整个房间似乎都变得狭小起来。 沈慕雪连忙行礼:“公子。” 皇上没有回应,只是凝视着沈慕雪,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燃烧着火焰。 少女沐浴之后,如同出水芙蓉,既娇嫩又楚楚动人,湿润的长发贴在胸前,尚未完全擦干,水珠浸透了寝衣,里面的轮廓隐约可见。 衣物虽然宽大,却更衬托出她的纤细和小巧,特别是当她抬头望向他时,像是一只胆怯的小兔子。 那份纯洁无辜的模样,很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沈慕雪假装没有察觉到,羞涩地说:“公子,您请坐,我为您倒茶。” 皇上顺从地坐在桌旁。 他看着眼前的小女子来回走动,目光一刻也未离开过。 当她端着茶跪在皇上前面时,说道:“现在天地虽大,却已无我立锥之地。只恨未能早些认识公子,如今心已被他人伤透,再也容纳不下旁人。若非全心全意,难以匹配公子的尊贵。公子的恩情,小女子来生再报答。” 这一番话,字字透露出诀别的意味。 烛光映照下,少女的面容凄美,如同西施捧心,晶莹如玉的脸上,每一滴泪水都成为了绝色佳人的点缀。 没有丝毫哀怨,只有惊人的美丽。 沈慕雪的手洁白如玉,皇上一把握住,猛然将她拉到膝上:“不试一试,怎知结果?” 茶杯落地,水花四溅。 沈慕雪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环住了男子的脖颈。 第4章 今晚,在劫难逃 皇帝端坐,姿态不凡,宛若主宰一切的掌控者,大手在沈慕雪腰间轻抚游移。 沈慕雪初涉世事,哪里承受得住这般撩拨。 她猛然抓住皇帝的手,惊呼:“公子——” 皇帝眼神深处光影微动,却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风度,道:“我向来不喜欢欠债,今日之恩,必定今日报答。” 沈慕雪感到自己仿佛被那灼热的眼神穿透,难以忽视。 她明白,今晚是在劫难逃。 这也是她内心所愿,只是初尝情滋味,难免紧张。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声音颤抖地说:“若是公子不嫌,我愿意侍奉左右。” 她面上的委屈,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手一松,她的一切在那人眼前无所遁形。 男人的呼吸微微加重。 目光幽深,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一把抱起沈慕雪,置于榻上,覆身而上时,终于许下承诺:“安心,我会给你安身立命之所。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外室。” 外室? 皇帝似乎对这个身份扮演乐此不疲。 沈慕雪自然不会去揭穿,毕竟皇帝二十九岁,已掌权十年,膝下尚无子嗣。 太后每月都要领着后宫前往皇家寺庙祈求子嗣。 如果她能怀上龙种,何愁不能因此尊贵? 皇帝居高临下,世人皆需仰望,他从不在意他人的感受,床笫之间亦如是。 沈慕雪初次尝试,本就疼痛,加之皇帝的特别之处,这一场云雨,对她来说实为煎熬。 起初她还想忍过就好,谁知皇帝精力非凡,一夜数次,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放过她。 最终,她是因疲惫而睡去,还是昏迷,自己都分辨不清了。 再次睁眼,已是日薄西山。 女暗卫清漪为她备好了热水和衣物,面无表情地说:“公子有要事回家处理,已先行离开。请沈姑娘放心住下,生活所需一应俱全,公子得空自会来看望姑娘。” 沈慕雪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送走清漪后,她对系统说:“给我一颗生子丹。” 掌心出现了一颗棕色的药丸。 系统提示【生子丹:保证母体百分之百受孕,且保证孩子为儿子。】 她没有迟疑,直接服下。 药丸没有苦味,入口即化。 系统补充【宿主,这些是系统自带的,可免费使用。但怀孕期间变数多,商城还有其他辅助药品。例如保胎丸,即使宿主从高处跌落,胎儿也能安然无恙。还有助产丹,服用后可保障生产顺利,不会有意外发生。不过,这些都需积分作为兑换,您当前积分是零。】 沈慕雪惊讶于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 不禁问:“积分怎么获得?” 【宿主只需入宫,每晋升一级,就能获得一百至一千积分,用来购买通关所需物品。】 沈慕雪默默记下了这些信息。 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她踏入了浴桶。 水温适中,很是惬意。 沈慕雪倚在桶边,望着满身的淤痕,闭目沉思,心中已有计较。 孩子的事安排好了,如今她只需静待时光。 一旦孕期反应如期而至,她便能堂堂正正地踏入宫门。 她心中的蓝图,即将铺展。 脑中的警示悄然而至【让皇上遭遇背叛,恐遭灭顶之灾。主人,我劝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孕育新生命吧。】 沈慕雪未加理睬,继续她的筹谋。 转瞬一月已逝。 沈慕雪声称在宅邸烦闷,欲选购些刺绣图样,制作香包消磨时光。 清漪伴她漫步至城中,直至一家布料店前。 正当她细细挑选图样,背后忽有低语响起:“听闻了么?凌府与沈家大小姐的联姻无疾而终,沈大小姐突兀消失,凌、沈二家合力寻觅月余,依旧音信全无。传言她竟是与某个不明男子私逃了,双方家族对此事竭力掩盖。” 沈慕雪霎时间紧握双拳,原来,那污水竟全数泼向了她。 她一个大活人,怎能凭空蒸发?若真心寻找,又怎会无果? 恐怕,两家都暗自期盼她永不归来。 背后的议论仍未停歇:“说来蹊跷,婚约原本濒临破裂。沈家二小姐却意外落入险境,恰逢凌凡相救,男女独处,肌肤相亲,为避人口舌,自然需有个交代。于是,原定的沈家大小姐的婚事,转嫁给了沈二小姐。婚典依然定在下月八日……” 店家见沈慕雪怔立不动,手中的布料被无意识揉皱,不悦地质问:“喂,还买不买了?别弄皱我的货啊。” 清漪迅速结了账。 携着沈慕雪步出店门。 心中暗自思量,哪是野男人,那分明是至高无上的皇上。 她琢磨着给沈慕雪打打气,可嘴巴笨得像木头,憋了半天,冒出一句:“要不,我帮你教训他们一顿?” 沈慕雪摆了摆头。 仇嘛,亲手报了才解恨。 系统心里七上八下的【主人,别冲动啊。安全第一,系统觉得等小皇子出生,地位稳了,再找那负心汉算账怎么样?】 沈慕雪轻轻吐出:“可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回想起在那宅子里醒来的场景,那个恶心的男人对她心怀不轨。 她左躲右闪,拼命呼救,结果吴管家却把门一锁,让她认命算了。 心中的怒火犹如火山,按都按不住。 一个月的等待,实在太漫长了! 今天出门,不就是冲着凌凡来的吗? 人还没见着,哪能就这么走了? 沈慕雪说肚子饿了,想吃惠记的糕点,吩咐清漪去排队。 眼神却偷偷瞟向惠记边上的酒楼。 她记得凌凡爱极了那里烧鹅的味道,每逢休假必定光顾。 今天,正好是他的休息日。 说来也巧,没过多久,一位穿着松绿长衫的年轻男子从酒楼里走出来,跟班的小厮去牵马,他就无聊地站在门口等候。 沈慕雪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冤家,来了! “凌凡,真是久违了!” 凌凡正等得心烦,猛然瞧见沈慕雪,吓得不轻。 私宅里的事,他浑然不知。 他只知道,原本要去糟蹋沈慕雪的章公子,最终却死于火灾,吴管家也被当作凶手抓进了官府。 他想去探个明白,怎料,吴管家舌头被割,声音也哑了。 沈慕雪这么个大活人,忽然人间蒸发。 如今,又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他眼前。 样子比以前更加出众,五官虽未大变,却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心里纵有千言万语,最后全被硬生生压了回去。 此刻他心中就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沈慕雪妨碍到他的婚事。 得把人带离,处理得干干净净。 这一次,他要亲自出手。 第5章 恭喜姑娘,是喜脉 “慕雪,你怎会在此?家中遭逢火灾,我生怕你也……” “我尚在人间,你是否稍感失落?” 沈慕雪凝视着眼前那张满是心机的脸庞,心中不禁自嘲,往昔的自己竟如此盲目,竟会被这等低劣演技所欺瞒。 “这些年,我究竟有何亏欠于你,令你费尽心机也要将我摧毁?” “慕雪,你这话从何而来?你失踪时,我也焦急万分。” 凌凡未曾料到,仅一月未见,往日温顺的沈慕雪竟变得如此锋芒毕露。 面露尴尬却无法辩驳,只好强拉着沈慕雪的手臂,向酒楼内走去。 “慕雪,其中必有误会,你跟我进去,让我细细解释一番。” 清漪排了近一个小时的队,好不容易才买到糕点,转身却发现一名瘦削男子正与沈慕雪拉扯。 她二话没说,手里的绿豆糕便直飞了过去。 凌凡被击得踉跄倒退,沈慕雪趁机挣脱,捂着腹部痛苦呻吟。 “沈姑娘,你还好吗?” 清漪吓得不轻,也顾不上凌凡,连忙搀扶起沈慕雪寻找大夫。 沈慕雪紧张地盯着那位大夫。 算起来不过一月,这位大夫能否诊断出喜脉,她心中无底。 大夫仔细诊查后说道:“恭喜姑娘,是喜脉。但月份尚浅,需小心保养,避免情绪波动,静心安胎为宜。” 沈慕雪一脸惊讶:“真的吗?” 大夫自信满满:“我行医多年,断无差错。” 清漪也是诧异不已。 宫中嫔妃多年未育,沈姑娘一次便中,这乃是大盛国的第一个皇子,皇室祈求多年的心愿终成真。 清漪在喜悦的冲击下,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飞鸽传书入宫。 宫中,皇帝读罢来信,惊喜交加。 正欲即刻前往山庄,却闻安平侯求见。 念及信中提及侯府公子在街头与沈慕雪争执,导致她摔倒一事。 皇帝顿时面色阴沉。 冷声吩咐:“管教不严,罚俸半年,令其回家深刻反省。” 宦官林公公连忙应诺。 安平侯闻言,脸色煞白,心想难道是哪个不肖子触怒了皇上? 不论如何,此事影响了自己的前程,那些逆子休想逃脱责罚。 安平侯怒气冲冲地离去。 温泉山庄中。 皇帝带着几位御医前来,逐一为沈慕雪把脉。 众御医一致确认,沈慕雪确已怀孕一个月,皇帝这才宽心。 他屏退左右,严令众人保密他的真实身份。 御医们自然遵命。 皇帝回来时,发现一月未见的小姑娘正胆怯地望着他,清澈的眼中闪烁着不安。 他轻声细语:“往后有何所需,尽管吩咐人去做,切莫因操劳影响了腹中胎儿。” 皇帝收敛了威严,坐在沈慕雪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揉捏。 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少女似乎更加丰润了。 身材玲珑有致,脸颊红润。 宛如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惹人垂涎。 皇帝喉头微动,嗓音略显沙哑:“不过月余未见,怎么觉得生疏了?” 小姑娘忽然泪如雨下,双手拉着皇帝的手,嗫嚅道:“公子,家中的主母能接受这个孩子吗?在家时,父亲的小妾都受制于继母。若她不悦,只需一碗药,便能让小妾们失去腹中骨肉。” 皇帝一愣,随即笑了。 他未曾想到,这小姑娘竟忧虑于此。 望着她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仿佛是迷路于尘世的小鹿,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让人不由心生怜悯。 皇帝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语调中难掩几分欢快:“安心吧,没有人敢动咱们的孩子分毫。” 沈慕雪温顺地依偎在他的胸膛前,微微点头。 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 皇帝只觉得口干舌燥,放在她腰侧的手不自觉地轻抚起来,衣衫单薄,沈慕雪立刻察觉到了皇帝的情绪波动。 想起初次那夜那次几乎丧命床笫之间,沈慕雪顿时紧张起来。 心中暗道,还真是个野兽,回宫一月有余,竟还这般难以餍足? 她如今已经如愿以偿,怀有了身孕。 实在不愿再行那事。 她躲避着皇帝的接触,忸怩地说:“公子,孩子……医官说过,头三个月要特别小心呢。” 其实,在商城中不乏保胎之物, 即便是同房也无大碍,只是她心有余悸,只好假装羞涩,企图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皇帝见她这副模样,比喝了美酒还要陶醉。 他按住沈慕雪的头,温柔地吻了下去。 急促地说:“不做其他,就亲亲你。” ...... 一番柔情蜜意之后,皇帝抱着沈慕雪倚在床头,手抚着她尚未显形的腹部:“想要得到什么?我可答应你一件事。” 他说话时神情轻松自然, 少了几分平素的冷漠,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系统立刻跳出来说道:【宿主,趁现在!提出想回府,他必然会透露自己真实的身份,然后带你回宫。】 沈慕雪沉思片刻。 她起身,跪坐在床榻之上:“公子,我想要回家。” 【……宿主,你这是又要闹什么?】 皇帝凝视着沈慕雪,却并未言语。 沈慕雪鼓起勇气,字句间透着坚决:“我愿成为公子的外室,共育儿女,但我渴望堂堂正正地站在这片阳光下。” 她轻咬下唇,坦露了心底的秘密:“其实,我是相府的千金小姐。离家出走多时,家中老父定是焦急万分……” 当然,这不过是个说辞。 背负私奔的污名进入皇宫,她心有不甘。 眼睁睁看着凌凡与沈乐瑶那对奸猾之人得意洋洋地完婚,她的不甘愈发强烈。 她的冤屈尚未得雪,那些作恶者依旧逍遥法外。 即便身处宫墙之内,她也是食难下咽,夜不能寐。 言罢,沈慕雪心中惴惴,静候答复。 皇帝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的身上,少女紧攥衣角,低垂眉眼,宛若一只惊恐的小兔,仿佛稍加触碰,便会教她泪水决堤。 正如那个夜晚,她青涩而紧张,承受着不易,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她便抿紧唇,身子颤抖,泪水簌簌而下。 刚开始不久,她便急切询问:“结束了吗?可以了吗?” 既愚笨又叫人心生怜爱。 皇帝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宫中那些傲慢自大的嫔妃们。 将这纯洁的小兔送进虎穴,岂非残忍? 更别提,这是一只怀揣珍宝的小兔。 在相府安心养胎,亦是可行之策。 皇帝轻轻抬起沈慕雪的下巴,凝视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眸,缓缓开口:“准了。” “是真的吗?”沈慕雪瞬间面露喜色。 那双仿佛揉进了星辰的眼睛,此刻全然映照着皇帝的影子。 皇帝轻轻应了一声:“切记无论何种情况,孩子的安全是最中药的,明白了么?” 沈慕雪点头,一抹恨意在眼底一闪即逝。 皇帝如此安排,显然已胸有成竹。 这份笃定,正是她归家的坚强后盾。 负心郎,薄情女,你们的好景不长了…… 第6章 继母好手段 皇帝离去之时,为沈慕雪备下一辆不起眼的青布篷马车,未再多言半句。 清漪见状,私下里嘀咕,好似觉得这安排太过朴素,挠挠耳朵,赔笑道:“哎,公子走得急,没来得及多布置……” 沈慕雪手指轻抚过马车侧边镌刻的“韩”字徽标,笑意温婉:“公子的心思,我明白。” 清漪心中嘀咕:啊这? 好吧,多说无益。 车夫驾驭马车,不过一炷香功夫,便已进城门。 沿途所闻,尽是关于安平侯府和相府联姻的热议,纷纷赞二小姐沈乐瑶与安平侯府世子凌凡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门第相当,佳偶天成。 而话题一转,自然扯到私奔的沈慕雪,指责她不识抬举,行为轻浮,不懂取舍。 清漪急忙拉下车帘,看着沈慕雪的表情,劝慰道:“小姐,别往心里去,都是些不知内情的人在瞎议论。” 沈慕雪面沉如水,既不反驳,也不认同。 她深知,那些被捧得越高的人,日后跌得就越狠。 慢慢来,一切自有分晓。 “丞相府到了——” 马车停在一扇气势恢宏的府门前。 清漪前去敲门。 门缝微启,通报之后,下人的脸色瞬间几变,最终砰的一声,门又被重重关上了。 清漪气得差点想把门踹开。 沈慕雪靠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对这一幕毫不意外。 父亲最重颜面,自己这个丢脸的女儿归来,自然需要时间调整心态。 至于是否能留在家中,还得看父亲与继母金氏的态度。 等那夫妇俩商量妥当,门再次开启。 一群护院手持棍棒,如临大敌般围住马车,不明真相的路人或许会以为这里正要对付什么江洋大盗。 领头的是继母金氏的亲信刘嬷嬷,身材魁梧,面带横肉,一副男子做派。 她嗤笑道:“大小姐,如今老爷有令,你不守妇道,私奔在外,辱没了家门。要想进这门,先领二十棍杖责,以正视听。” 沈慕雪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叹:不愧是亲生父亲,这道貌岸然的演技,真是一绝。 说什么正视听,不就是为了向世人展示他的刚正不阿、大公无私吗? 沈慕雪猛然睁眼,掀开车帘,目光穿过人群,直视府内:“私奔?从何谈起?想必是父亲搞错了,待我入府,自会说明一切。” 沈慕雪欲往府中行去,却被刘嬷嬷拦住去路:“小姐,难道奴婢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吗?想进这门,先挨了棍子再说。” “若我不愿意呢?” “我们只是奉命而行,你若不配合,休怪我们手下无情。” 刘嬷嬷伸手欲抓沈慕雪的手臂,却不料,指尖尚未触及,手腕已被牢牢钳制。 “敢动我家小姐,活腻歪了吧!” 清漪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刘嬷嬷伸出去的手腕瞬间骨折。 紧接着,她飞起一脚,将刘嬷嬷踢飞,直接撞上了府门旁的石狮,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 护院们见状,蜂拥而上。 清漪让沈慕雪退后,自己则冲入人群,拳脚并用,动作迅速利落,观者无不惊诧。 这场面,简直是单方面碾压。 不过眨眼间,所有护院都已横躺地上,痛苦呻吟,毫无还手之力。 沈慕雪在心里暗想,难怪皇帝没有再给她安排旁的人,清漪一人便足以抵过十人之用。 一旁,刘嬷嬷吐着血,捂着胸口踉跄往府内逃去。 沈慕雪瞧见了,却没有阻拦之意。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沈丞相偕同金氏怒气冲冲地现身。 他瞥了一眼遍地挣扎的护卫,再瞅见泰然自若的沈慕雪,额头的青筋蹦跶起来,愤声道:“逆女,你还敢回来?你说,如今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非要把家给拆了才甘心?” 家? 沈慕雪觉得这个字眼格外讽刺。 这是沈丞相和继室金氏的家,是沈乐瑶的家,唯独不属于她。 在这个所谓的家里,谁能像她一样,随时可能遭受责骂羞辱,活得连猪狗都不如? “他们诬蔑女儿私奔,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父亲?” 沈慕雪直视沈丞相,目光坦诚,毫无闪避之意。 沈丞相一时语塞。 满腔的责备到了嘴边,却难以出口。 “雪儿,你总算回来了,你父亲为了你,急得头发都快白了。” 金氏假意擦着眼泪,“我们知道,一定是你年幼无知,受人蛊惑,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放心吧,我和你爹都会为你做主的。” 这话说得,分明是在坐实她私奔的罪名。 金氏,好手段! 沈慕雪歪着脑袋,装出一副迷茫的模样:“原来是金氏散播的谣言啊。难怪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只是,不知在京城我与何人私奔了?金氏如此言之凿凿,难不成亲眼所见?” 金氏原以为沈慕雪已死,自然无所顾忌地往她的身上泼脏水。 如今事情摆在明面,她又如何能找到那个虚构的奸夫? 金氏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如果你没私奔,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为何不给家里捎个信?” “夫人真的希望我回来吗?还以为,您已经把母亲给我准备的嫁妆,全都给了二妹了呢。” 沈慕雪盯着金氏,眼里却无丝毫笑意。 清澈的双眸中,闪烁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金氏被看得心惊胆战,这小丫头怎么了? 从前唯唯诺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如今居然敢公开和她针锋相对? 金氏顿时恼怒起来。 她拉着丞相,委屈地说:“老爷,您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担心她,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沈丞相也憋着一肚子火。 他骂道:“逆女,还不快给你母亲跪下道歉?” 道歉? 过去,为了避免争执,她总是选择道歉。 但现在,她不愿再忍辱求全。 她笑着质询:“父亲,我究竟错在哪里?我失踪的一个月里,你们不仅不寻找我,反而扣上了没有的罪名。我尚未出阁,你们可曾考虑过女儿的清白与名声?” 沈慕雪感到一阵悲哀。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些姑且不论,我与凌凡的婚约,是娘生前定下的,为何会变成二妹的?父亲,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沈丞相脸色忽青忽白,他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被人当面责问,而这人还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感觉作为父亲的威严受到了极大挑衅,怒吼道:“放肆!你竟敢如此跟父亲说话?即便你清白无辜,我也绝不敢将你嫁入侯门,以免你祸害他人。来人,取家法!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逆子!” 第7章 为她铺好了退路 一转眼,一根带着尖锐倒刺的鞭子就被仆人们抬了上来。 这可是从老祖宗那辈流传下来的,通常供在祠堂里作为家规的象征,平日里就为吓唬吓唬后辈,并非轻易动用的玩意儿。 除非是犯了什么滔天大错,否则绝不会见光。 沈慕雪暗自苦笑,自己何德何能啊,竟逼得父亲祭出了家法! 清漪不露声色地站到了沈慕雪身前,似乎随时准备着与沈丞相对峙。 这时,系统感应到危机临近,连忙发出警告:【警报!警报!请主人立即远离险境。】 沈慕雪对此置若罔闻。 她直视着沈丞相,眼神里满是难以掩饰的失落:“仅仅因为我讲了真话,就要惩罚我吗?我不接受这样的处罚。” “你还敢顶嘴!简直是反了天!”沈丞相攥紧鞭子,狠狠向沈慕雪抽去。 “与其让你这个逆子气死我,不如就让我现在教训你一顿!” 鞭子划破空气,呼啸而来,劲道十足。 要是挨上这么一下,皮肉肯定开花。 沈慕雪却没有闪躲的意思。 她要亲眼见证这一刻,看看她这位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系统持续拉响警报:【情况危险!情况危险!请用户立即服用安胎丹。】 【安胎丹:无论是坠崖、落水还是挨揍,都能确保胎儿安然无恙。售价:100积分。】 系统边解释,边以最快的速度将药丸传进了沈慕雪的口中。 药丸略带苦涩,一触即化。 沈慕雪只能顺从地吞咽了下去。 眼看鞭子即将落下,千钧一发之时,清漪猛地抓住了鞭梢。 “你是什么人,快放手!” “不放!” 双方僵持不下,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韩家人到了,请各位让一让——” 随之,一队佩刀的士兵闯入,硬生生在人群中间挤出了一条两米多宽的通道。 一辆小轿缓缓停在了府门前。 轿中走出一位年约三十的妇人,她衣着朴素,眉宇之间却流露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这与京城贵妇们的高傲截然不同,是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漠。 沈慕雪心头一震。 韩家,她的外祖父家,世代显赫,功绩赫赫,遗憾的是,母亲去世后,她和韩家便断了联系。 从见到韩家马车的那一刻起,沈慕雪便知晓,皇上已为她铺设好了退路。 毕竟,她腹中怀的是龙种。 皇上不会坐视沈家人难为她。 但她万万没料到,来的人竟是二舅母,柳氏! “这不是韩家二夫人吗?是什么风居然把您给吹来了?府上这么热闹,实在有失礼数。待事情解决后,请夫人随我进屋品茶。” 金氏惯于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此刻还在极力粉饰太平,而柳氏斜睨了金氏一眼,声音中透着冷漠:“哦?我正想看看,你准备怎么安置我这个外甥女呢。” “哪是我想要责罚,实在是这孩子不懂事,离家出走一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 “雪儿是我亲自接走的,她外婆病重,我接她返乡侍疾,如果你们真的关心她,早该派人来问个究竟了。”柳氏一句话堵得金氏无言以对。 不待金氏回应,她转向沈丞相,厉声道,“若非我今日到场,丞相大人难道真要在大街上对自己的女儿动手不成?” 沈丞相正拼命拽着鞭子,清漪一放手,他接连踉跄退了十几步,直接一屁股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清漪嗤之以鼻,对着柳氏告了一状,说金氏和沈丞相无端诬陷,要求家法处置。 她那小嘴伶俐得像抹了蜜,差点让沈丞相气得背过气去。 沈丞相本就不善言辞。 而金氏却一人顶俩,当众大声道:“这未免太过巧合?韩二夫人,如今你编排出这样的谎话,不就是为了给她开脱?我可不信,她失踪一个多月,还能洁身自好。要不就找大夫验身……” 验了身,她沈慕雪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 更何况,她现在,根本经不起那样的检查。 柳氏正要出面调解。 沈慕雪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掠过围观的众人,最终停在金氏身上。 一字一顿地说:“在场各位,不论是谁。只要有人能拿出我和他人私奔的确凿证据,这个罪名我认了。若拿不出来,便是诽谤,诬蔑,我必报官处理,倒是要查一查,这所谓的谣言究竟出自谁之口!” 报官? 金氏面色大变。 连忙道:“你父亲身为朝廷官员,你这样做……不是让他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料吗?” 沈丞相十分狼狈地起身,靠着手下搀扶,气得山羊胡须直抖:“你个丢人的东西,还没闹够是吧?还想报官!我看你这个逆女是巴不得把老夫一世的清誉都赔进去!” “父亲的官职与威望重要,女儿的清白与名节就不值一提了吗?父亲的官威受损尚可修复,女儿若是名誉扫地,甚至搭上性命,那该如何是好?” 柳氏见沈慕雪虽然瘦弱,却异常坚决。 赞赏地点点头,示意手下照办。 不久,京兆尹带着官兵赶来,向众人行礼后,厉声道:“听说丞相夫人恶意散布谣言,诋毁嫡女,来人,把她带回衙门严加审讯。” 金氏见捕快逼近,吓得尖叫起来:“大胆!我是相府夫人,你们居然抓我,不要命了吗?” 京兆尹不屑地翻了白眼。 京都权贵如云,能在京为官的都不是吃素的。 别说丞相夫人,就算是丞相本人犯了事,也照办不误。 “带走!” 一声令下,矫健的捕快立刻擒住了金氏,往外拖。 金氏拉住沈丞相的衣襟,嘶吼道:“老爷啊,我不能被抓去衙门,我这一去,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沈丞相正要开口求情,沈慕雪却笑道:“父亲公正无私,从不偏袒。仅凭一句流言蜚语,便要动用家法。如今沈夫人有过,怎能轻易饶恕?” 沈丞相瞪大了眼:“你!” “如此最好不过。” 京兆尹向沈丞相拱手行礼,强行带走了金氏。 此刻,舆论风向彻底反转。 不再是讨论沈慕雪是否真的私奔,而是纷纷猜测谣言多半出自金氏之口,这位继母真是口是心非,心如蛇蝎…… 柳氏拍拍沈慕雪的手,心痛道:“雪儿,这相府实在待不下去了,不如随我去将军府吧。” “感谢二舅母,但这里毕竟是我的家。” 见沈慕雪心意已决,柳氏也不强求,只赠予她一只玉哨,告诉她有急事可随时到将军府求助。 沈丞相气得差点昏厥过去,手指着沈慕雪骂道:“现在弄得满城风雨,你满意了?高兴了?” “父亲,您这话就错了。女儿遭受谣言中伤,受损的是丞相府的名声。女儿此举正是为了帮您挽回声誉。” 沈丞相捂住胸口,喘着粗气:“她可是你的母亲啊!不孝女,还不赶快撤诉,好让你母亲回家来!” “父亲恐怕忘了,我的母亲在十六年前因难产去世了。至于金氏……” 沈慕雪整理了一下头发,声音冷了下来,“既然敢泼脏水,为何不敢承担后果?同样是损害相府名声,父亲对我严厉苛责,对金氏却诸多袒护?您这样区别对待,让女儿何等心寒啊。” “你!” 沈丞相手指颤抖,指着沈慕雪,怒火攻心,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倒了下去。 沈慕雪则径直从沈丞相身边走过,步入府内,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他。 第8章 她不愿再委曲求全 皇宫内。 皇帝捏着清漪送来的信笺,脸色微沉。 他了解沈丞相行事古板,却不曾预料到,他会弄出街头训女这么一档子事来。 万一惊扰了皇嗣,他便是百死莫赎。 他将信纸揉成一团,沉声吩咐:“传令京兆府尹,此事涉及丞相,朕将亲自主持。务必公正断案,不可偏私。” “是。” 总管太监彭海明领命而去。 旁边的小太监私下感叹:“皇上对沈丞相真是关照,生怕错怪了丞相夫人呢。” 彭海明笑容意味深长。 这种小案子,通常用钱疏通一下关系,便能摆平。 但皇上一旦介入,那人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在牢里待着了。 案子一日不结,沈夫人便一日无法脱身。 “身为下人,守好本分,勿妄测圣意。” “是。” …… 丞相府中,秋水院内。 沈慕雪回到房中,环顾四周,破旧的房间,床上的被褥薄如蝉翼,壶里的水早已冰凉。 她倒掉冷水,心中盘算着下一步。 系统提示:【宿主,安胎丸已扣减100积分,当前积分负100,系统即将休眠。请尽快前往皇宫执行任务。】 沈慕雪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惊奇道:“原来,还可以赊账啊。” 系统警告:【宿主,赊账有风险,请谨慎操作。】 沈慕雪没理会,滑过虚拟的界面,注意到了【迷情香】,介绍写着【迷情香:香气迷人,吸入后使人神魂颠倒,难以自控。】 她点击了一下。 一只冰凉的瓷瓶落入手中。 【叮咚,本次消费扣100积分,当前积分-200】 沈慕雪抚摩着瓶子,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系统似感多言无用,默默隐退。 “让开,沈慕雪在哪?叫她出来,我有账要和她算!” 院中突然喧闹起来。 沈慕雪抬头,只见沈乐瑶身穿杏黄华服,带领贴身丫鬟青芽,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自家小丫头尽力阻挡:“我家小姐身子不适,此刻正在休息,请二小姐行个方便。” 沈乐瑶使了个眼神。 青芽猛地甩了小丫头一巴掌:“小贱人,也敢阻拦二小姐。弄脏了她的衣服,小心你的手。” 小丫头跌倒在地,还想阻拦。 旁边的大丫鬟兮香忙踹了一脚:“蠢材!二小姐也是你能惹的吗?也不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还敢挡道。” “惹不起二小姐,难道还惹得起我?”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声音来源。 沈慕雪身形凹凸有致,较之前更添几分姿色,虽仍是一副柔弱之态,但浑身散发着让人不禁生畏的气势。 沈乐瑶毫无惧色。 她欺负沈慕雪早已成习惯。 她不信,一个习惯了逆来顺受的人,还能反咬一口。 她高傲地说:“沈慕雪,你来得正好,我正打算找你算账……” “啪——” 沈慕雪上前,狠狠地给了青芽一巴掌。 这一巴掌出人意料。 青芽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她回过神来,尖叫着要和沈慕雪拼命:“你竟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清漪迅速站到沈慕雪面前,握住青芽的手臂。 从齿间挤出几个字,“自讨苦吃!” 随后,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那人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青芽瞬间胳膊脱臼,腰椎受创,身体软瘫下去,痛得昏厥过去。 沈乐瑶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我家丫头莽撞,还望二妹不要见怪。” 沈慕雪语气平和,仿佛刚刚那惊人之举不曾发生,“二妹此行,可是有事寻我?” 沈乐瑶惊惧地瞥了眼清漪,又望向瘫倒在地的青芽,心中防线彻底崩溃。 沈慕雪的声音刚落,她猛地尖叫起来:“杀人啦——”话音未落,转身就逃,慌乱中还跌了两跤。 沈慕雪和清漪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沈慕雪轻轻摇头,上前扶起安兰,轻柔地摸了摸她脸颊:“疼不疼?” 安兰嘴角挂着血迹,却硬是抿着嘴,摇头道:“不疼。” 沈慕雪疑问道:“沈乐瑶之前也不是没闯过,今天怎么就拦她了?” “小姐以前待她那么好,她竟趁着小姐不在,夺了小姐的亲事。安兰不喜欢沈二小姐。”安兰说着,泪水不禁滚落,“都是安兰没用,没能拦住她们。” 真是个单纯的丫头。 沈慕雪心生怜悯。 她掏出丝帕,为安兰拭去泪水,“想不想做我的贴身大丫鬟,从今往后就在我身边侍奉?” “真……真的吗?”安兰又惊又喜,不敢置信。 兮香连忙阻止:“小姐,这万万不可。她不过是个粗活丫鬟,手脚笨拙,怕是服侍不好小姐。再者,按规矩,每个院子只能有一个贴身大丫鬟。” 言下之意,安兰若成了大丫鬟,她的位置何在? 安兰也自知不够机灵,低头不语。 沈慕雪冷淡地扫了兮香一眼道:“你不是总抱怨二小姐那边赏赐多,在我这儿受委屈吗?那好,你就去服侍二小姐吧,免得我委屈了你。” 兮香从小服侍她,即便偶有狡猾偷懒,沈慕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不但全权交给兮香打理院子,还给予信任,但这些年在沈乐瑶欺凌之下,兮香从未挺身而出,反倒是常叹在她身边的日子艰苦。 彼时,沈慕雪心怀歉疚,觉得自己亏欠了这个患难与共的丫鬟,于是处处忍让,以至于宠得她比主子更像主子。 重生后,她不愿再委曲求全,维护那些虚伪的亲情、以及爱情,乃至主仆情谊。 “小姐,我没有……” 兮香察觉到沈慕雪的转变,忙跪地哭泣,“我对小姐忠心一片,天地可证,求小姐别让我离开。” “心意已决,求也无用。” 沈慕雪起身向外走去,清漪拖着昏迷的青芽随行,安兰也紧随其后:“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入秋了,该去讨回那十六年来拖欠的月钱。” 清漪接口道:“顺便把家里那摇摇欲坠的家具也换了。” “嗯。” 三人边说边往外走。 兮香闻言,背上寒毛直竖,月钱本是按月发放,而且一直是她在领。 她私吞银两,骗沈慕雪说是账房未发。 沈慕雪从未为此争执过。 兮香暗自得意,积攒了不少私房钱。 如今,一旦东窗事发,她难逃其责。 兮香想了想,不再跪着不动。 回屋取了钱,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第9章 迷情香派上用场了 兮香揣着银两,直奔沈乐瑶所住的灵妍院而去。 沈乐瑶正打算去找沈慕雪算账,一见兮香,火气不由自主往上冒:“沈慕雪派你来的?你回去替我告诉她,别以为没了娘亲在,她就能一手遮天。做了错事,总得付出代价……” “二小姐,青芽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兮香连忙澄清,随后拿出银子,说明来意。 “我也是实在没办法,这事要是传到大小姐耳朵里,我这条命就算交待了。如果二小姐能帮我渡过这难关,我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沈乐瑶半信半疑地听着。 兮香又接着说:“二小姐不想知道,这一个月大小姐失踪期间到底发生何事吗?韩二夫人说是带大小姐返乡探病,但大小姐是如何离开的,您最清楚不是吗?” 这话一下触动了沈乐瑶的心事。 她曾为了能与凌凡成婚,费尽心机,两人在府中已多次私下相会。 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沈慕雪虽美若天仙,但凌凡还不是被她吸引。 可婚事早由丞相的原配夫人在十六年前定下,连帖子都换了,京城无人不知。 想要改变这门婚事,除非沈慕雪名声受损,侯府才有理由退婚。 因此,她与凌凡设计,将沈慕雪诱至城郊别院。 凌凡为了前程,还将沈慕雪献给了章侍郎的儿子章德文。 谁料别院突遭火灾,章德文丧生,众人皆以为沈慕雪也随之而去。 金氏为了隐瞒真相,便宣称沈慕雪私奔了。 谁知一月后,沈慕雪不仅活着回来,身边还有个武艺高强的婢女。 一切都不再按她的剧本走。 沈乐瑶心中微感不安,思量片刻道:“好吧,我帮你这一次。但关于沈慕雪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办。” 兮香连忙跪拜:“感谢二小姐,日后我定对二小姐言听计从。” 沈乐瑶让人拿着银两去账房,以月钱名义归还给沈慕雪。 不一会儿,仆人慌张地回来报告:“二小姐,大事不好了,大小姐领了月钱,还要求开库房,要核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沈乐瑶一听,腾地从椅子上站起。 韩家是将门独女,当年的陪嫁队伍绵延数里,嫁妆摆满了两条街,皆是老将军的战功所得,尤其是那套赤金翠玉玛瑙首饰,价值连城,足以令皇宫里的娘娘们都黯然失色。 这份嫁妆绝不能落入沈慕雪手中。 沈乐瑶即刻吩咐:“告诉账房的下人,就说钥匙在母亲那里,得等母亲回来再说。” 沈慕雪没有清单,又无凭据,时隔十六年,未必认得清哪些才是她的东西。 等母亲回来,随便挑些不贵重的给她就好。 沈乐瑶暗自得意于自己的机智。 不久,仆人回报说沈慕雪离开了。 沈乐瑶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口问道:“她去哪里了?” “出府了。” 出府? 沈乐瑶察觉不对劲,立刻决定:“跟紧她,看看她究竟搞什么名堂。” 街道上熙熙攘攘。 沈慕雪吩咐了清漪去做事,自己则领着安兰步入一家茶馆的雅间内。 那许久未曾发声的系统,忽地活了过来:【主人,探测到陛下就在近处,何不借此机会联络感情,为将来入宫铺路?】 沈慕雪闻听陛下竟然就在这家茶馆里,颇感意外。 但她手头还有要务在身,实在无暇去勾引男人。 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我心里有谱。” 系统沉默了。 此时,清漪轻轻叩响厢房的门扉:“小姐,人已带到。” 门开,一名男子步入。 竟是位身材不高,相貌平平的男子。 系统选择了沉默,心中暗道:罢了,我还是隐形吧, 楼下大厅中。 沈乐瑶目睹那男子进入沈慕雪的房间,立时拊掌大笑:“沈慕雪啊沈慕雪,本以为你还留有几分清高,却不料竟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待会儿抓住这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看谁还说那些传言是空穴来风。 届时,母亲便能从大牢里回来了。 但,这样一场好戏,怎能缺少凌凡哥哥的身影? 沈乐瑶派人去请凌凡,自己则紧盯着二楼的动静。 没过多久,两个丫鬟被逐出房间。 她愈发肯定沈慕雪在与那男人私会。 心中期盼着凌凡快些到来,好一同去捉奸。 三层的厢房内。 陛下斜倚在圆背椅上,听取大理寺卿江子陵汇报燕州洪水灾害以及流民进城的情况。 余光不经意间掠过窗棂,正巧望见门口守卫的清漪。 清漪在,意味着沈慕雪也在此地。 心中不禁浮现出那位柔弱无辜,宛如小白兔般的小女子。 陛下心头微澜。 “陛下,现下大部分财资已转为粮食送往灾区,剩余的远远不足以安置流民,依臣之见,不妨倡议官员捐款……” 江子陵话音落定,连呼数声陛下,后者才恍然回神。 “言之有理,此事就交由你负责。” 江子陵拱手应答:“遵命。” 空气沉寂了三秒。 “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那还不退下?” 江子陵脸色一僵:“微臣告退。” 江子陵离去后,陛下对身旁的太监吩咐道:“去,请清漪过来。” …… 这边厢,沈慕雪已谈妥事宜。 男子欲离去,沈慕雪连忙说道:“今日劳烦大人亲临,实属冒昧,为保双方名誉,请大人从后门离开。” 此人正是京兆府尹孙黎。 “应当如此。” 他深深朝沈慕雪一礼,“多谢姑娘深明大义。” 随后自后门悄然而去。 事情办妥,沈慕雪要了一壶碧螺春。 提壶轻晃,却未饮一口:“大厅第二排的第三桌坐着我的一位友人。请将这壶茶送予她,并告知是店家赠送。” 随后在托盘中放下一锭碎银。 “多谢姑娘慷慨。” 店小二即刻送了出去。 沈慕雪摩挲着白瓷瓶,嘴角上扬。 她早知沈乐瑶在尾随,当下不过是顺水推舟。 那就瞧瞧,究竟是捉谁的奸。 大厅里。 沈乐瑶焦急等待之时,小二为她送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她连想都没想,一饮而尽。 不久,她便感到口干舌燥,全身不适。 她并非不解风情之人。 自然清楚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 她试图压抑,可那股热流仿佛从骨髓中涌出,让她难以自制。 恰于此时,凌凡从门口步入。 沈乐瑶急忙扑了上去:“凌凡哥哥,你总算来了。” “瑶儿,找我有何事?”凌凡话未毕,便察觉沈乐瑶的手不安分地在他的怀中游移:“凌凡哥哥帮帮我,我快要不行了……” 四周的目光纷纷投来。 凌凡连忙按住沈乐瑶的手说道:“瑶儿,你先冷静。” “我好痛苦,我需要……” 凌凡忙捂住了她的嘴,一边吩咐人开二楼一间雅间,一边匆忙将沈乐瑶带了进去。 第10章 别怕,有我呢 三层雅间里。 皇帝听完清漪的话,浓眉紧锁:“她去找孙黎何事?” “小姐只吩咐,务必带人前来,其余未有说明。” 皇帝沉吟片晌,实在难以琢磨她与京城府尹有何牵连。 难道是为了案件进展? 皇帝起身,踱至窗边,眼色微动:“让那小丫头先回避。” “遵命。” ...... 室内,沈慕雪耳畔墙那边的呼唤声此起彼伏,脸上挂着一抹讥诮。 不愧是商城的“杰作”。 确是威力不凡。 时至此刻,是时候掀起一番波澜了。 私订终身,足以撼动舆论。 沈慕雪活动着四肢,正欲出门,却不料屏风后踱出一身影,威严冷峻,眼神深邃,正是皇帝。 “公,公子——” 沈慕雪未曾料到皇帝会突然造访,一时愣怔。 “你很意外?” 皇帝迈步向前,骤然抬起沈慕雪下巴。 冷冽的目光在她面庞游移,仿佛审视又似探究,让人难以揣摩。 皇帝心中实则好奇沈慕雪适才所为。 但不愿袒露身份。 于是话锋一转:“伤心吗?” 那女子的呼喊不绝于耳,沈慕雪瞬间醒悟。 皇帝定是撞见了凌凡与沈乐瑶的一幕。 故而特来关怀她。 沈慕雪轻吐一口气,往日或许心有戚戚。 但如今…… 只觉自己昔日眼拙。 视糟粕如珍宝。 “些许悲伤在所难免,但如果更觉得庆幸。” 沈慕雪清澈的眼眸满是认真,“从前年少无知,错以为自己倾心于凌凡,直至——凌凡将我作为筹码舍弃,差点令我命丧黄泉,我才恍悟,他竟是如此卑劣之人。我悲叹的是,十六载光景方才识人真面目。而我更感庆幸,若非他的绝情,我又怎会明白,能与公子相遇,才是真正的幸运。” 沈慕雪羞涩地瞥了皇上一眼,随即迅速移开了目光。 这一瞥仿佛有魔力,极为诱人。 皇上轻抚着她那细嫩如脂的肌肤,仔细端详着沈慕雪的面庞。 声音略带沙哑:“真的吗?” “嗯。” 沈慕雪踮起脚尖,在皇上的喉结上轻轻一吻。 皇上的喉结微微颤动,眼神深邃无垠,随即低下头,将这撩人的小精灵纳入怀中。 她显得十分生疏,承受起来有些艰难。 情势失控之下,沈慕雪的齿尖不慎碰触到了皇上的唇。 “嘶——” 皇上微皱眉头,退后些许,指尖触碰到唇部,发现了血迹。 但他的呼吸依旧急促,显然已被情愫所动。 “您没事吧,公子?” 沈慕雪望着那抹血色,紧张得快要哭出来,“我,我不太熟练。要不,我们还是别再亲了吧。” 当然,她是故意的。 她又不傻,怎会无意间咬到对方。 她只是以此方式向皇上表明。 她未经世事,青涩而又笨拙,就像一张纯净的白纸。 哪个男子不渴望在这样一张白纸上亲自描绘属于自己独有的色彩? 紧接着—— “没关系,是我心急了。雪儿不懂,我慢慢地教你。” 皇上轻抚过她那即将落泪的脸颊,捧住了她的后脑,又一次吻了下去。 这一次的吻温柔而缠绵。 皇上自然感受到了这一切。 他感到非常满意。 自己的人,就应当由自己来调教。 皇帝在那圆润的肩头上轻轻咬了一口。 “啊!”沈慕雪惊呼一声。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皇上,雪儿哪里做错了吗?您为什么要咬我呢?” 皇帝忍俊不禁。 真是个单纯的可人儿。 “这儿,我也要尝一尝。”皇帝这才发觉她竟穿着束胸衣。 光是看着就觉得憋闷。 皇帝不悦地说:“以后不准再穿这个。” 正当气氛欲进一步升温,皇帝的余光捕捉到沈慕雪紧束的腰部,脸色顿时一沉,所有的兴致都烟消云散。 “你即将成为母亲,怎可如此打扮?若是勒坏了我们的孩子,你该如何担责?”皇帝严厉地质问。 沈慕雪被吓得愣住了,盯着皇帝阴沉的脸庞,足足呆滞了三秒。 随后,她默不作声,拉过衣物就想穿上。 皇帝伸手阻拦:“你这是做什么?” 他显然看出沈慕雪生气了,不开心了。 但他并不习惯去哄人。 况且,这件事确实是她不对。 沈慕雪的眼泪无声地滑落,颗颗滚落在脸颊,如同雨滴打在梨花上,让人看了心疼。 皇帝最讨厌女人哭泣。 他愈发恼怒:“是你要回来的,现在却又害怕了?想用这种方法来掩饰什么吗?” 等到她的腹部隆起,他会亲自告知沈丞相。 但他绝不会允许沈慕雪因为这事儿,而让皇家血脉受半点委屈。 沈慕雪不语,只是继续哭泣。 皇帝的耐心耗尽,起身离开了床榻。 沈慕雪以为他要离去,连忙赤足追上,从背后环抱住皇帝,抽泣着说:“公子别走,这个孩子乃是公子赐予我的礼物,我怎会害他?外面的人都说我与人私奔,还想找出所谓的奸夫。我怕这样会连累到公子……” 听了这话,皇帝的心软了大半。 沈慕雪仿佛怕他离开一般,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说:“公子请放心,我只是回来取回母亲的遗物。事情一了,我便会自愿去庄园静养,悄悄地将孩子生下。这可是公子的骨肉,我疼爱还来不及,怎会伤害他?” 皇帝感觉到后背被泪水浸湿,怒气全然消散,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痴情的女子。 曾经痴恋那个负心汉凌凡,誓死守节,最终却是所托非人,遭到背叛。 而他救了她性命,她便把他当作神明一样崇拜。 即便名不正言不顺,也要为他诞下骨肉,期待他的怜悯。 真是太傻了。 “为何不早告诉我?”皇帝转过身,将沈慕雪拥入怀中,“别怕,有我呢。” 沈慕雪终于松了口气。 得到这一句承诺,实属不易。 皇帝伸手擦拭她的泪水,却总也擦不尽,叹了一口气,低头再次吻上了那小巧的唇瓣。 沈慕雪自然展现出她的温顺,任由他索取。 对于自己的人,皇帝从不客气。 尤其是这位全心全意眼里只有他的女子。 亲昵之间,不知不觉已到了床上。 皇帝欲解沈慕雪的鞋袜时,她连忙按住他的双手,羞涩地说:“孩子……” “只是靠近。”皇帝低声保证。 沈慕雪无言以对。 她未曾料到,男人的温柔手段如此之多。 感受到他的变化,沈慕雪心中不免惊讶,这么大的存在,第一次自己是如何承受的? 好在,皇帝顾虑着孩子,真的没有进一步。 然而,她也未能幸免。 沈慕雪不住地轻唤:“公子,轻点,轻点……” 皇帝俯下身在她耳旁,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唤我裴翊。” 第11章 不解风情的家伙 沈慕雪睁眼时,夜色已深沉。 她正要起身,耳边突地响起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睡醒了?” 萧熠竟还未离去,静静坐在桌旁品茶。 发丝纹丝不乱,衣衫一尘不染,举止间尽显高贵与傲骨。 沈慕雪心头讶异难掩。 她略一思索,试探着问:“公子有何吩咐?” 萧熠搁下茶杯,淡淡道:“过来吧。” 显然,确实有话要说。 沈慕雪急忙下榻,赤脚走向萧熠,立于其前。 秋风已带凉意,萧熠见状,一手揽过,让她坐上了膝头。 “以后不准光脚走路。” 沈慕雪环抱着萧熠的颈项,笑得狡黠:“我就知道!公子会心疼。故意的呢。” 萧熠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就没看出你如此顽皮?” “这叫得了宠爱便放肆嘛。” 萧熠被她逗笑,手指轻轻刮过她的鼻尖,随后从袖中取出一支晶莹芙蓉玉簪:“虽然我无暇多陪,但不会丢下你,明白吗?” 这玉簪雕琢的芙蓉活灵活现,花瓣薄如蝉翼,轻微摆动间仿佛有光芒流动。 精致非凡,工艺超群。 沈慕雪的眼里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以至于忽略了他话中隐含的几分真意。 萧熠将玉簪插入沈慕雪发间,轻抚着对方的下巴来调整角度,目光却不自觉地停留在她脸上。 女子容颜如画,唇瓣因肿胀而更显娇嫩,清纯若山茶,流转的眼神中又透着不经意的妩媚。真是既纯且惑。 萧熠的喉结微动一下:“挺好。” 沈慕雪摩挲着那玉簪,喜滋滋地说:“谢谢公子,雪儿非常喜欢。” 随即捧着萧熠的脸庞,轻轻一吻。 萧熠手指微蜷,面上波澜不惊,耳根却悄悄泛红。 无人察觉,这位男子因这一吻而悄然羞赧。 “乖乖留在相府,你怀孕的事,也不必刻意隐藏,有事让清漪去处理。” 萧熠闻外侍催促,也只能起身告辞。 沈慕雪目光中满是留恋。 但门阖上那一刻,她松了口气,坐回圈椅,揉搓着酸痛的手腕还有胸口,低声咒骂:“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被萧熠一下午折腾不算,原本精心策划的计谋,就这样泡汤了。 隔壁已是一片宁静。 沈乐瑶和凌凡应是已经走了。 捉奸捉了个寂寞? 沈慕雪心中颇为不快。 见清漪迟迟未归,便气鼓鼓地离了客栈。 刚走过一条小巷,猛然被一人捂嘴,拽进了暗处。 “呜呜……” 沈慕雪奋力挣扎,上方传来熟悉的语气:“是我!” 沈慕雪抬眼,正是凌凡。 惊愕,愤怒。 还有惧怕。 劫后余生,沈慕雪对凌凡那副伪善面孔,本能地感到恐惧。 曾几何时,她以为凌凡温润如玉,绝非残忍之辈,可如今…… 沈慕雪咽了咽口水,这次他又想干些什么? 杀了她? 沈慕雪心生畏惧,却不敢露出半点端倪。 “雪儿,与你同行的男子是谁?” 凌凡目光灼灼盯着沈慕雪,上次他就察觉到沈慕雪有所不同,说不出哪变了,只觉得格外吸引人。 以往的沈慕雪美丽而柔弱,让人难以生出邪念。 而今的沈慕雪浑身散发出迷人的魅力,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撩人心弦,引人靠近,渴望拥有…… 连这体香,都分外诱人。 凌凡的声音显得沙哑,语调中带着几分不悦,“难不成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呜呜,你……” 凌凡的手缓缓松开。 他用大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嗓音低沉而悠长:“给我说清楚,别惹我动怒。” “你都快要和二妹成亲了,怎么还来管我?再说了,不是你当初先把我送走的吗?” 沈慕雪鼓着腮帮子,眼睛瞪得圆圆的,直视着凌凡。 眼眶里却噙满了泪水。 那分明是在硬撑。 凌凡笑了,心中莫名地放松下来。 他一直知道,沈慕雪心里是有他的。 这十六年来,她对自己的那份痴情,他都看在眼里。 他不相信感情可以随意改变。 更别说沈慕雪这样一根筋的女子了。 “好了,都是一场误会。我没想到章德文胆子那么大,居然躲在私宅里,对你意图不轨。幸好老天有眼,让他葬身火海,也算是罪有应得。” 凌凡的语气缓和下来,摆出一副安抚的姿态,“我和沈乐瑶成婚的事,是双方长辈决定的变动,我也没办法。但我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的吧?” 嗯? 然后呢? “雪儿!我知道你心里想嫁给我,如今婚事难以更改,那不如你就委屈些,和二小姐一起进门?她当正妻,你做偏房怎么样?” 凌凡说完,连忙保证,“一旦进了门,我保证会更偏爱你。毕竟,我们从小的情谊在这呢。” 沈慕雪心里只想给他一耳光。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知羞耻之人? “我不愿意!” 沈慕雪推开凌凡,转身就要离去。 凌凡连忙拦住她,面色有些难看:“好吧,让你俩同时进门,不分大小,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自认为给了沈慕雪极大的恩惠。 在凌凡看来,沈慕雪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他轻笑一声,手抚上沈慕雪的脸颊:“以前我居然没发现,你还有这倔脾气。” 那温暖的触感,让沈慕雪感到一阵反胃。 沈慕雪忍无可忍,猛然甩开他的手,说道:“别碰我。你要娶沈乐瑶,那我会成全你们,但是,你别再来招惹我。” 凌凡的表情彻底阴沉了下来。 “沈慕雪,看在旧情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一定要惹怒我,是吗?” 此时,昏暗的环境中,凌凡的面容显得几分狰狞,冷冷地盯着沈慕雪说,“你的欲擒故纵对我没效果,我不妨告诉你,在这世上,除我以外,没有人会要你。你现在不同意,就算将来哭着来找我,我连偏房的位置都不留给你,你好好想想。” 沈慕雪恨不得朝他脸上啐口唾沫。 真是自视甚高。 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其他男人了吗? 她紧握着手心,强压怒火,冷冷地说:“好,我会回去考虑清楚的。”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远离这里。 对付凌凡,她有一堆办法。 但此时此刻,男女的体力过于悬殊,自己不能硬拼。 凌凡望着沈慕雪冷漠的眼神,一时竟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见她要走出巷子,只见凌凡猛地冲上前,从背后抱住了沈慕雪,在她颈间胡乱亲吻。 第12章 幸运的是,还不算太迟 喘息之间,他含混不清地说:“我改变主意了,等事情成了定局,你就是我的人了。雪儿,你嫁给我吧,我对你确实是真心的。” “放开我,快放开!” 沈慕雪奋力挣扎,恐惧涌上心头,急忙呼喊:“系统,救命啊,救命……” 然而,系统似乎铁了心让她经历这一劫,始终没有回应。 嘶啦一声,凌凡粗鲁地撕开了沈慕雪的外衣…… 沈慕雪呼天不应,还叫地不灵。 就在希望即将湮灭之时,一个电子合成音在脑海中悠悠响起:【检测到宿主或许急缺一份自卫神器——防狼喷雾!】 【产品说明:此喷雾内含高浓度辣椒素、芥末精华,威力十足。一旦触及双眼,能瞬间致盲,引起剧烈咳嗽与不适,效果持续约三十分钟,随后自然消退。售价:100个积分!】 沈慕雪耳边回荡着这冷冰冰的介绍。 她毫不犹豫:“我买。” 【交易完成,扣除了100个积分,当前账户余额:-300积分。】 随之,掌中多了一只小巧的罐子。 沈慕雪二话不说,对准凌凡的脸猛按下去。 “嗷!嗷!这是啥玩意?辣椒油吗?疼死我了!” 凌凡捂着双眼,踉跄后退,咳嗽与泪水齐飞。 沈慕雪立于对面,发丝微散,衣衫略显凌乱,眼神冰冷如刀。 她顺手拾起墙角一根木棍,一步步逼近凌凡。 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黑雾包裹。 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凌凡身形本就高大,此刻虽佝偻着背,依旧显得魁梧。 沈慕雪相对之下更显柔弱,但当木棍挥下的那一刻, 凌凡的惨叫声划破空气。 这声音在沈慕雪耳中异常悦耳。 一棍接着一棍落下。 凌凡瘫倒在地,直接蜷缩成一团,哀嚎不断。 即便手心震得发麻,她也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 “我错了,雪儿,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你不肯嫁,那我,我也不强求了。”凌凡突然开始乞怜,态度软了下来。 可沈慕雪并不满足。 脑海里回放着与凌凡相处的点点滴滴。 同样是生日礼物,凌凡给沈乐瑶的是价值连城的珠宝,而她得到的,却是一筐廉价的猫眼石! 就连订婚的信物,也只是地摊货色的银钗。 这一切细节,早已暗示了自己在凌凡心中的分量。 只是她一直欺骗自己,不愿面对罢了…… 直至那天,在那座偏僻的宅院中醒来,见到陌生人声称凌凡将她作为礼物赠送,她才恍然大悟。 幸运的是,还不算太迟。 沈慕雪的最后一击,直取凌凡要害。 对他这种人,这是最好的教训。 “啊——” 随后,凌凡痛得晕厥过去。 沈慕雪弃棍离去,刚转过身,便见清漪和安兰在巷口愣愣地站着。 “小姐,您怎么样了?” 清漪首先注意到沈慕雪衣衫不整,连忙解下外衣欲为她披上。 却被沈慕雪拒绝了。 她不在乎清漪偶尔为他人传话,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容忍清漪失职,置她于险地。 她的每一步行动,都危机四伏。 若无绝对忠诚,这样的侍女,她宁愿不要。 清漪举着衣物,望着沈慕雪扶着安兰离去的身影,抿紧了嘴。 随即,她转身回到巷内,废了凌凡的一条腿。 沈慕雪则在附近的裁缝店购置新衣更换。 之后,她选择了一条捷径返回家中。 路过后院巷口时,意外发现府里的马车停在那儿。 仔细聆听,车内隐约传来女子的低吟与男子的喘息,加之车身的轻微摇晃,让人不得不往歪处想。 车厢内部。 沈乐瑶正与马夫纠缠在一起,情难自禁。 她也不明白,从在客栈偶遇凌凡后,自己的欲望为何如此难以抑制…… 在房间里与凌凡一番云雨后,她衣衫凌乱,一心只想匆匆返回家中。 未料,马车行进间的震动,让她好不容易平息的渴望再次汹涌澎湃。 本想强自压抑,却终究力不从心。 接近府邸时,她全身乏力,理智几乎被完全吞噬。 她意识到,若再不寻得释放,恐怕将难以自制。 因此,她吩咐车夫将马车驶向府邸旁的小巷深处。 她声音虚弱地命令:“进来!” 沈乐瑶性情刚烈,车夫哪敢不从,连忙掀起帘子进入车内。 车夫张文一见内情,登时鼻血上涌。 府中那骄傲美丽的二小姐,衣物半褪,倚靠着车厢壁,咬着下唇,两腿不由自主地摩挲着。 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张文顿时想要退出。 沈乐瑶不由得咬牙切齿,怒道:“站住!你敢下去,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车夫不敢妄动,也不敢四处张望,但呼吸已然急促异常。 见他并未靠近。 沈乐瑶的怒气更甚。 命令了一句:“你过来,服侍我。” …… 车夫作为府中最低等的仆役,平素仅负责照料马匹与驾驶,从未直视府中的女眷,而今不仅大胆直视,更与那如仙子般的小姐有了这般亲昵。 张文心中激荡,动作愈发卖力。 起初,沈乐瑶尚能指令他,只做该做的事,不得胡乱窥视。 后来,她却主动环上了他的颈项,仰首发出呢喃之声。 沈慕雪听此情景,已大致猜到车内何人,心中却疑惑,既然沈乐瑶已在茶馆与凌凡欢愉,怎会在此刻对车夫纠缠不休? 并且还是在距家一墙之远的小巷中。 难道不怕被人撞破? 以沈乐瑶之性,并非沉溺情欲之人。 系统仿佛读透沈慕雪的思绪,解释了起来:【生育系统的道具,皆旨在促进生育。但系统附带的道具较为基础。而积分兑换的,则功效强劲数倍。】 沈慕雪若有所思:“是否可以这样解释,这香气能激起强烈的亲近的想法,目的即促进孕育子嗣。若未能如愿怀孕,这‘蜜情香’的效果将持续不散?” 系统肯定道:【主人英明。】 沈慕雪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原以为设计捉奸不成,未曾想这蜜情香还有后续影响。 真是天赐良机。 系统叹了一口气,劝解道:【主人,您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在小巷中的经历也表明,无权无势便只能被动受制。与其孤军奋战,耗尽心力与那些有着家族背景的对手周旋,倒不如先增强自身实力,再逐一击破。】 沈慕雪选择性忽略了系统的忠告。 第13章 私通外男 她自然懂得这道理。 然而世间哪有轻松可得之事,入宫之后,面对的将是更为狡猾的嫔妃和更加严格的宫规。 孩子一日不出,自己的地位一日无法稳固。 即使诞下,后有皇后抚养,贵妃照拂,她又怎能确保孩子的安全? 故而不入宫门,不仅仅是因为复仇,还有更深的筹谋。 这些,她不愿多言。 安兰早已羞得面颊绯红,拉着沈慕雪的衣角道:“小姐,咱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们还是离开吧。” 清漪身为习武之人,听力更佳,她瞥了沈慕雪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小姐,此时正是朝臣们散朝的时刻。” 仿佛回应她的话语,府前忽然响起马儿的嘶鸣声。 门房大声喊道:“老爷回府啦——” 沈振武正欲踏入家门,突感有目光在暗处窥探。 头一偏,正瞅见石狮背后藏着的安兰。 小姑娘吓得脖子一缩,转身就溜了。 她这一跑,倒让沈振武心里犯起了嘀咕。 “哪个院子的小丫鬟?给我站住!” 沈振武二话不说,带着人就追了上去。 小丫头片子一闪进了小胡同,人就没了影。 只剩下一辆印着宰相府徽章的大马车,正在夜色里晃晃悠悠,透着股古怪。 沈振武警觉起来,吩咐手下前去探个究竟。 手下小心翼翼靠近,猛然掀开车帘,车里的光景就这么曝光在众人面前。 一男一女缠缠绵绵,正难舍难分。 “啊——” 沈乐瑶见到有人,尖叫一声,忙拿衣物遮住脸面。可众人一看,竟是认出了那是沈二小姐,纷纷惊呼:“是二,沈二小姐!” 赶车的汉子吓得两腿发软。 踉踉跄跄地从车厢里滚了出来。 沈振武看了看衣冠不整的马夫,又望望车厢里衣不蔽体的沈乐瑶,像是被雷击中,半晌合不拢嘴。 沈乐瑶情急之下,抹了把眼泪,反咬一口:“爹,这恶奴欺负我,我一个弱女子哪能抵抗他,被他侮辱了……求爹爹来为女儿做主!呜呜……” 马夫难以置信地瞪着沈乐瑶,大声辩解:“不是,老爷,和小的没关系。” 他冲着沈振武咚咚磕头:“刚刚是小姐要我陪她的,我才是受害者,请老爷明鉴——” “我的女儿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她马上就要嫁做人妇,对方还是侯府的世子,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马夫。” 沈振武气得浑身发抖,怒火中烧,“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竟敢侮辱小姐,来人,把他扔塘里去!” “老爷饶命啊,我真的冤枉啊——” 手下哪管那么多,拽起马夫就要带走。 巷口慢悠悠踱来一人。 “这儿挺热闹的嘛。”沈慕雪像是来看热闹,转了一下,看着马夫评头论足,“身板不错,难怪能入得了我二妹的法眼。” 沈振武忍不住咬牙:“住嘴,这里没你的事,回你屋里去。” “乐瑶是我亲妹妹,咱们本是一条藤上的瓜,她有事,我哪能袖手旁观。她跟马夫私通,丢的是咱们全家的脸。” 从前沈丞相最爱拿这话压她。 现在,她可要原封不动地扔回给他,“再说了,爹最看重面子。处理不好,丢面子事小,影响仕途事大啊。” 自打当街训女那事后,父女两人的关系已是降到冰点了。 沈振武是看着韩家的面子上,才没去找沈慕雪的茬。 他不信沈慕雪会这么好心。 哼了一下:“这事和你没关系,我自然会处理。” 冷静下来以后,沈振武也明白了,沉塘其实不妥。 万一被人瞧见,反倒是弄巧成拙了,倒不如先把人关在府里,关到疯最好,要是没疯,就等女儿嫁出去,再寻机处理。 “把他带回。” 马夫被扭送回了宰相府,马车重新拉上帘子,驶入了府中。 而沈乐瑶一直缩在车里,余光从窗缝溜出去,恰好与沈慕雪的眼神对上了。 明明她什么也没说。 沈乐瑶却读出了几分看好戏的味道。 她靠在车厢壁上,回想今日出府本是要揭露沈慕雪的私情,结果却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明白,心里愈发纠结。 沈振武是最后离开的,经过沈慕雪身边时,目光扫过她旁边的安兰,冷冷道:“是你!故意吸引我来这里。” 沈慕雪耸耸肩,大方承认了。 “你还真敢认,算你有种!”沈振武一脸的失望,质问她,“乐瑶和你一母同胞,你一定要这样对她吗?” 这话听着…… 沈慕雪心里泛起一阵冷笑。 “首先,不是我迫使沈乐瑶做出那种事,是她自己毁了自己!与我何干?再者,父亲的意思是我该把这事藏着掖着,是么?” 她仰起头,目光直逼沈振武,笑容中满是讥诮,“父亲仅凭几句闲言碎语就要对我责罚动粗,甚至搬出家规来压我。而今亲眼所见之事,您却想方设法为沈乐瑶遮羞,父亲难道不觉得这样偏袒太过分了吗?” 沈振武同样凝视着沈慕雪,父女间的眼神交锋,火花四溅。 就在这一刻,沈振武深刻认识到,曾经那个温顺的女儿,真的已经远去了。 眼前的女儿,眼中满是冰冷的恨意, 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他沉声道:“我不想和你多费唇舌,此事莫要再提。你给我管好嘴巴,若走漏风声,休怪我无情。” 丢下狠话,沈振武大步离去。 月色下的小巷,清冷如霜,透着几分寂寞。 清漪气得咬牙切齿:“小姐,别难过,我去教训那老家伙一顿。” “不必了,他的偏心又不是第一次,我已经习惯了。” 沈慕雪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曾经因为有所期待所以痛苦,现在没了期待,反倒不会失望了。 但清漪心中依旧愤愤不平。 当夜,一封书信悄然送进了皇宫。 皇帝阅毕内容,眉头紧锁:“这个沈相,连自家都管不了,又怎能治理好国家大事?” 他将沈相交来的奏折随手一掷。 不满地说道:“流民日益增多,身为丞相,不思如何妥善安置救助,反要闭门谢客,严加驱逐。寒冬将至,将人往外赶,这不是逼他们送死吗?” 第14章 算算旧账 一旁的彭海明忙劝解道:“皇上息怒啊,流民进城多日,确有几次恶性的事件发生,相爷这么做,也是为了城里百姓的安危考虑。” “城里的百姓当然是人,那流民难道就不是人了?” 皇帝越想越生气。 重重一拍桌案:“让丞相跟着江子陵一起去郊外,给难民们施粥,看他是否能讲出同样的话来。” 彭海明连忙为皇帝铺设纸笔。 皇帝唰唰几笔写下委任状,又看了眼清漪刚刚送来的信件。 对彭海明说:“命画师将沈二小姐私会的情景描绘出来,贴满街头巷尾。” 彭海明领命:“遵旨。” 相府,次日。 沈慕雪写下一封信,吩咐安兰带着玉哨前往韩家。 安兰走后,沈慕雪望向清漪:“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休息吧。” 清漪却没有动。 “怎么了?” “小姐,是不是清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作为暗卫,清漪不曾学会卑躬屈膝,如此小心谨慎倒是头一遭。 沈慕雪见时机正好,便直截了当地问:“那天在客栈,其实是你故意让安兰走开的,对不对?” 清漪连忙拱手跪下:“小姐,奴婢当时自作主张了,请小姐惩罚。” “我不是为了这事。你是公子的人,所以我不强求你像效忠公子那样对我忠诚。但一直以来,我信任你,依靠你,你知道当我寻找你们时,差点就被凌凡给……” 提到凌凡,沈慕雪的眼眶泛红,那是一段真实的惊心动魄。 清漪想起凌凡躺在巷中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以为有公子在,周围都是那些暗卫,应当万无一失。 可是,万一呢? 她此刻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猛地一磕头:“清漪明白错误了,再也不敢了。” 沈慕雪收起眼泪,将她搀扶起来。 她只是想让清漪更加上心,目的达成,自然不会揪着错处还不放。 “说来,我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小姐请吩咐。” “车夫被关在柴房里,我希望你能不动声色地把他带出来。” …… 夜晚降临,安兰从韩家匆匆返回,传达了消息:“韩家二夫人托我跟小姐说,您要找的东西她一时间找不着,但保证绝不会耽搁了您的事情。” 沈慕雪轻轻颔首,心中满是对韩家的信任,以及对二舅母的信赖。 不久,家中柴房莫名起火,众人忙于扑救之时,清漪归来,报告任务已然顺利完成。 沈慕雪眼底闪过一丝趣味:“接下来,自然是生财之道了。” “生财?小姐要经商吗?”清漪不解。 沈慕雪浅笑道:“确切地说,是取之有道的‘生意’。” “小姐,风向变了!我刚刚出去,满城风雨都在传,之前的流言搞错了,真正私通外人的根本不是小姐,明明是二小姐。” 安兰急匆匆闯入屋内,紧握着几张纸片递给沈慕雪,“墙上已经贴满了画像,所以我顺手拿了这些,画上的女子和二小姐一样呢,下巴那还有一颗痣。您看。” 沈慕雪摊开画卷,画面上的男女亲昵之态毕现,既香艳又引人遐想。 画工细腻,生动传神,显然出自高手之笔。 而这宣纸,质地均匀,纹理细腻,乃是富贾显贵才用得起的上等飞宣。 能如此大手笔散布,此人背景必然显赫非常。 更是在一夜之间布满街头巷尾,要知道,大盛国实行宵禁,此事绝非金钱所能简单办到。 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人。 想着那冷峻之人竟会做这种事,沈慕雪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与此同时,在丞相府的书房内。 沈丞相对着泪流满面的沈乐瑶大发雷霆:“哭?就知道哭!你的丑事现在无人不知,这么多的闲言碎语,我怎么遮得住?你准备接受侯府的退婚吧。” “父亲,别这样。女儿想清楚了,只要能找到那车夫,让他说明真相,说是大姐和他私通,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一来,她的名声本已不堪,再多添一笔证据也不过是雪上加霜,二来,她一旦坐实罪名,母亲可就会无罪释放了。父亲,牺牲她一人,保全我们母女二人,何其划算,请您答应吧。” 沈丞相犹豫不决,却想起几次为金氏申请保释均未果,若再不行动,到时候金家恐怕会有所行动。 “近日政务繁忙,我恐怕抽不出时间。” “父亲放心,此事交给我处理。” 沈丞相将府中护卫权暂时交予沈乐瑶。 然而车夫仿佛人间蒸发,沈乐瑶寻了两日也未见踪影。 正当绝望之际,沈慕雪递来一件血迹斑斑的衣物,血色早已凝固成暗黑,分明是车夫被抓时所穿。 沈乐瑶瞬间恍然大悟,愤怒地将衣物掷地,声嘶力竭:“火明明是你放的,那人也是被你故意捉走的,你究竟意欲何为?” 沈慕雪轻轻搅拌着茶水,笑容淡漠:“不过想和你算算旧账。” 沈乐瑶如受惊的猫,怒气冲天的喊道:“算账?” “算算这些年,你和你母亲对我欺凌、剥削、压迫的所有账。” 沈乐瑶咬牙切齿,心中明了,沈慕雪已今非昔比。 青芽的惨状就是最好的证明,自己早该有所警觉。 调整情绪多时,沈乐瑶才勉强按捺住怒火,硬声说道:“过去是我年少无知,我向你道歉,望姐姐宽宏大度,莫要与我计较。” 沈慕雪听罢,不禁嗤笑出声。 沈乐瑶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毕竟这招对沈慕雪已经不顶用了。 她索性也不遮掩了:“那么多年的事儿,哪能件件记那么清?行,你直接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既然理不清了,那就干脆点,折合成银子吧!” 原来是为了银子来的。 沈乐瑶心中暗自嘀咕。 这些年她在相府中过得那叫一个衣食无忧,娘亲又经营着田产商铺,钱财根本不愁。 只要那个车夫再露面,沈慕雪的下半辈子可就真的完了。 想到这里,沈乐瑶眼里闪过一丝鄙夷:“说吧,你要多少?” “十万两白银。” 沈乐瑶闻言,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开玩笑呢?十万两?你还不如去抢呢!” 整个相府一年到头的开销加起来,也抵不上这数字。 第15章 沈慕雪,好手段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沈慕雪冷笑一声,“没钱就别谈了。” 话音刚落,她起身欲走。 沈乐瑶连忙扯住她,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刻薄话给憋了回去。 “行,十万两!我给你,但我得筹措一番。” “给你三天,三天后,若我看不到银子,你那位相好的就会去安平侯府风光亮相。” 沈乐瑶咬紧牙关挤出个字:“好。” 等沈慕雪离开后,屋里的沈乐瑶气得将桌上的茶具一股脑儿扫在地上,愤声道:“沈慕雪,你竟敢威胁我!这笔钱,我让你有命拿,一定没命花!” 接下来的三天里,沈乐瑶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钱行动。 金家的嫁妆加上自己这些年放贷的收益,再加上其他的收入支出,私库中倒也攒了有七八万两。再变卖些首饰,总算凑足了数目。 但这是她们所有的家底,怎能让沈慕雪轻易得逞? 三天期满,沈乐瑶包下一处茶楼,约沈慕雪见面。 五口硕大的黑漆箱子摆放在大厅中央,内里装满亮晃晃的银两。 护院们则扮成茶客分散于茶楼各处。 她再次低声叮嘱手下:“等会儿我把张文带走,你们就动手抓住沈慕雪。” 之后便是栽赃陷害的老一套,那十万两最后还不是回到自己口袋? 众人异口同声应诺。 就在这时,门外观风的小厮急呼:“二小姐,沈慕雪带人过来了!” 沈乐瑶连忙望向门外,只见马车已停稳,沈慕雪缓步下车,身旁只跟着圆脸丫鬟安兰。 她即刻命令:“按计划行动!” 沈慕雪进来后,直接开门见山了:“人就在外面那辆马车上,现在你可以让人去核实。” 沈乐瑶让个与车夫相熟的仆人前去查看。 不多时,那人回来,朝沈乐瑶微一点头。 沈乐瑶笑道:“姐姐果然是言而有信,银子你好数吧,妹妹我先带人走了。” 沈慕雪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二妹慢走啊。” 又是那种眼神,让沈乐瑶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哼了一声,直接带着人离开。 车夫在外驾车,沈乐瑶则在车厢内,与张文展开了第二轮交锋。 “沈慕雪名声已毁,你承认你是她的相好,正好可以得到她。” 张文低垂着眼,沉默不语。 “你一个家仆,能娶到我大姐,已是祖坟冒青烟了。还不知足?我警告你,别不知好歹。” 沈乐瑶软硬兼施,拿捏人心的手法老练。 然而,张文依旧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双方僵持一阵,沈乐瑶终是退让了:“不如这样,你直接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张文的回答简洁明了:“我当然想要钱了。” 怎么又是钱? 沈乐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沈乐瑶额头上的青筋蹦跶得像是要跳出皮肤,好吧,能用银子砸开的路,那就不是路,是银桥大道。 “你开个价吧!” 张文琢磨片刻,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两!”见状,沈乐瑶差一点没跳起来,几乎是咆哮着说,“你一月零花钱也就二十文,张文,你这胃口不小啊。” 张文一时愣住,其实他只想了个千两的数。 但既然错有错招,他决定将错就错:“银子到位,我就是您麾下的兵,您指哪儿我打哪儿。”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行吧!一万两,就当是买个未来的可能。 沈乐瑶唰地掏出来几张银票,往张文身上一扔:“这是订金,事儿成了,另一半自然奉上。只要你安分听话,我沈乐瑶绝不亏待你。” 张文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忙不迭地把银票搂紧怀里,连声应道:“是是是,小的全听二小姐吩咐。”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点了起来。 点完,却说自己紧张得想去方便一下。 沈乐瑶派了个手下跟着他,生怕出什么岔子。 可左等右等,两人进了巷子就像掉进无底洞,半天没影。 沈乐瑶此时正等得心焦,一名家丁火急火燎地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二小姐,不好了!银子……全没了!” 沈乐瑶一把揪住家丁的衣领,急声问:“什么没了?那可是十万两啊,怎么会说没就没?你赶快讲清楚!” “京兆府尹,那位孙大人,不知怎么突然出现,救走了沈慕雪,连银子一块带走了。” 家丁喘着粗气,“沈慕雪说……还说要把所有的钱捐给逃难的人。” “什么?!” 沈乐瑶一屁股瘫坐在马车里,心如坠冰窖。 她浑身冰冷,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拽着,一步步走向深渊的边缘。 然后,一脚踩空。 万丈深渊,再无回头。 但在极度的震撼下,沈乐瑶意外地冷静下来。 她想起了那天在茶馆里与沈慕雪私下见面的那个矮个子男人。 记忆中的影像渐渐与孙黎的脸重合。 对哦,京兆府尹正是五短身材! 沈乐瑶的脑中灵光一闪! 一切豁然开朗。 原来,这是一场局。 一场精心设计,只为对付她的局。 回想起来,沈慕雪高调索要月钱,那不就是要吸引她的注意? 而之后,沈慕雪大摇大摆的进入了茶楼,支开丫鬟,与男子单独相会,不正是要她产生误解? 还有,那杯茶。 价值不菲的龙井,无缘无故上了自己的桌。 原来,一切失控的源头,竟是从那杯茶开始…… “沈慕雪,好手段!” 沈乐瑶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被沈慕雪算计得彻彻底底。 如今名声扫地不说,就连母亲苦心经营的家业也付诸东流。 真是愚蠢至极。 家丁见沈乐瑶脸色难看,战战兢兢地问:“二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钱既然没了,至少要挽回些名声!” 沈乐瑶沉着脸,迅速做出决定,“走,去难民收容所。” 另一边。 沈慕雪望着孙黎快速将十万两银子换成粮食,运往城外。 士兵们忙着搬运分发。 沈慕雪和安兰戴着面纱,在一旁尽力协助。 难民们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知道不再有饥饿之忧,纷纷涌上前,向孙黎感激涕零。 孙黎连忙摆手:“不,这是沈姑娘的善举,你们应该感谢她。” 难民们齐刷刷跪下,向着沈慕雪磕头,称颂她是活菩萨。 第16章 逆风翻盘的机会 “不敢当,大家快起来吧。” 沈慕雪连忙去扶,可人们却不肯起身。 一旁的孙黎满眼赞许:“沈姑娘你太过谦虚了。” “咱家小姐,顶呱呱的好姑娘。”安兰倚在沈慕雪身旁,满脸的骄傲。 沈慕雪微微摇头,心中五味杂陈。 她明白,萧熠正为流浪百姓的事忧心忡忡。 设计让沈乐瑶入套,她有三个考量。 一是给自己讨回公道,二是自知独木难支,那十万两白银她消化不了,与其便宜了沈乐瑶,还不如做点善事。 再者,也是想在萧熠面前加加分。 靠美貌留住人心,不是长久之计。 让男人动心简单,让他从心底敬佩,才是真功夫。 她,贪心得很。 不仅要得到萧熠的爱慕,更渴望他真诚的欣赏和尊重。 因此,她并不清高。 这份赞誉,她自觉承受不起。 “我只能帮到这儿了,让大家可以吃饱和穿暖,还有安身之所,是皇上的恩泽。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不远处,简易茶棚里。 皇帝听见少女温暖而坚定的话语,冷漠的面容上泛起一丝柔情。 他感叹:“未曾想,最明白朕的,原来是这位姑娘。” 江子陵顺着望过去。 紫衣黑发,面纱遮面,远观之下,她纤弱温婉,如同天边一抹流云, 看似弱不禁风,却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力量。 收回视线,他冷静问道:“那么,皇上之后有何打算?” 皇帝嘴角微扬,眸中闪过一抹趣味:“流浪百姓之事,不妨就交给她吧。” “皇上,此举似乎不妥。” 江子陵表示异议。 国之大事,怎能如此儿戏? 皇帝神色却异常认真道:“尽管放心,不会有差池的。” 他对彭海明吩咐:“传朕旨意……” 不久之后。 彭海明出现在难民区,先是表彰了沈慕雪,随即言归正传:“沈姑娘您深明大义!果然有其父之风。沈丞相目前全权处理难民问题,若沈姑娘当下能解决难民之急,皇上必将重赏。” “为流浪百姓出力,本就是份内之事,民女不敢当功。但能为皇上分忧,民女甘之如饴。” 见沈慕雪不骄不躁,彭海明料定这是个机灵人。 正欲让她起来,远处,此时突然马蹄声疾,沈乐瑶策马而来。 方才隐约听到“善解人意、重赏”之类的话,加之见到皇帝身边的总管彭海明,她断定是来颁奖的。 沈乐瑶连忙下马,对着沈慕雪说:“姐姐,我出资让你办事,你却想独占功劳?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欺君的大罪哦。” 随后,她转向彭海明,突然跪下说道:“公公,姐姐她一时迷糊,绝非有意。还有这些封赏!我同意给姐姐,请公公成全!” 她惯用以退为进的办法,话语滴水不漏的。 本以为众人会责备沈慕雪,同情自己,怎料四周静悄悄。 她悄然抬首,环视一圈。 众人皆是一脸复杂。 正困惑间,彭公公开口:“皇上并未给予奖励,反倒是叮嘱沈大小姐去想法子解决流浪百姓问题。既然沈二小姐愿意参与,多一个人也无妨。皇上那里,老奴会去解释。” 沈乐瑶诧异万分。 皇帝怎么会不按常理出牌呢? 钱已花了出去,总得赚点好名声回来。 于是她说:“帮助流浪百姓,我自然当仁不让。” “沈家小姐胸怀豁达,真可谓英雄之后无孬种。” 彭公公的脸上一直挂着他那招牌式的微笑,即便是谎言,也说得如同家常便饭,“这批粮食虽能让众人果腹旬日,但对于挨过寒冬来说,却是杯水车薪。钦天监测算今年雪势凶猛,二位佳人,可要加把劲儿才是。” 沈乐瑶精神焕发,满口答应。 而沈慕雪心里明白,这彭海明实则是个老滑头,一手布局便套住了两个目标。 两人离难民营而去。 沈乐瑶特意等沈慕雪同行。 肩并肩走在路上,远观之下,如同一对情深意重的姐妹,实则沈乐瑶的眼神中满是嘲弄:“沈慕雪,你以为那些小伎俩就能扳倒我?告诉你吧,我出身高贵,人脉广布,援助流民轻而易举。你就好好等着以后被我踩住的那一天吧!” 沈慕雪神色淡淡:“好啊,我等着。” 沈乐瑶仿佛一拳打在软垫上,心头窝火,分外不快。 哼了一声后,她先行离去。 安兰满面愁容紧跟其后:“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呢?手里的钱不多了……” “有些事情,不是光靠花钱就能摆平的。” 安兰歪头不解:“我不懂。只是觉得皇上似乎在为难小姐。” “既是为难,也是机会。”沈慕雪远眺,眼神坚定,“我要借此一役,逆风翻盘。” 沈乐瑶在离开了难民营后,直奔皇宫面见安皇后。 皇后身为安国公府的嫡出千金,与沈乐瑶是表姐妹。 解救流民之困,单凭她一人自然难以成事,但她背后的力量不容小觑。 若由皇后出面牵头此事,双方都将受益。 不久,消息传来,说是国公府将在城中最豪华的酒楼举行一场慈善拍卖会。 邀请函均以皇后的名头送往京城各大显赫门第。 大家都心照不宣,这其实是变相让他们捐钱。 但无人敢拂皇后面子。 拍卖会当日,富贵酒楼人潮涌动,京城权贵无一缺席。 沈乐瑶华丽登场,风头一时无两。 消息传至秋水院时,沈慕雪正在书写请柬。 清漪还在绘声绘色描述拍卖会的情况:“那金家是东道主,大手一挥直接捐出了二万两白银。其他官员和富商也纷纷响应,据说仅仅半天就筹集了八九万两的银子。” 沈慕雪轻轻答应一声,反应平淡。 说实话,这个数字比她预想的要少。 毕竟,连丞相府都可以轻易掏出十万两,京城权贵如云,加上各路乡绅和富豪,总共才筹得八万两,确实显得有些寒碜。 她亲历过难民营的生活,深知数万难民加之寒冬将至,粮食、御寒衣被、居住设施,每一样都需要钱。 别说八九万,就算再多八万也是远远不够的。 清漪见沈慕雪镇定自若,焦急说道:“现在关于沈乐瑶私通的事已被压下去了。四处传言她美丽善良,胸襟宽广……若是此事成功,再加上皇上的封赏,我们之前的布局恐怕都要功亏一篑。” 第17章 此计妙哉 沈慕雪放下笔,吹干最后一张请柬,递给清漪:“急什么,谋定而后动。你先把请柬送出去再说。” 清漪捏着请柬,有些迟疑:“有钱人都去国公府的拍卖会了,我们这时候拉人会不会不太合适?而且,既然皇后娘娘在坐镇,怕是没几个人会给面子。” 沈慕雪只吐一字:“去。” 清漪只好拿着请柬出门。 只是,见到请柬只有两张,一张给了忙于处理京郊事务的京兆尹孙黎,另一张竟是给大理寺卿——江子陵。 她心中又起疑惑。 这两人是全京城唯二未参与拍卖会的权贵。 大小姐究竟在筹划什么? …… 大理寺内。 江子陵此刻正与皇上商讨京城各项事宜。 收到信件,颇为意外。 信上的内容直白,邀请江大人一定要光临,言下之意,缺席便会误了百姓的生计大事。 江子陵将信呈给皇帝:“陛下,这……” 信纸上的字迹秀丽细腻,恰似书写者的温柔品性。 皇帝淡淡回应:“去瞧瞧也无妨。” “可眼下手头事情繁多,单说京城商贾抬高米价这事,就足够头疼了。” 江子陵真心没兴趣参与任何拍卖活动。 于他而言,流民问题非金钱所能简单摆平,背后还藏着粮草囤积居奇、乘乱涨价、大发灾难财的种种黑幕,大大小小都需要他的介入解决。 “朕倒是很想知道,那小姑娘,能有何妙策破局。” 皇帝兴致勃勃,江子陵自然不便再多言。 二人换上寻常装扮,一路同行,往富贵酒楼进发。 此刻,沈慕雪换上了华美的流光长裙,佩戴着珍珠首饰,领着安兰正欲出门。 不巧,正遇上返家的沈丞相。 “站住!”沈振武细细打量了沈慕雪一番,眉间锁紧,“现今流民遍地,宫中的娘娘们都在想办法节省援助灾民,你二妹都与皇后合作举办拍卖,你这般打扮得妖艳做什么?想让世人指责我不顾时局吗?” 沈振武忆起这些天在难民点施粥劳作,今日还险些被情绪失控的流民波及到,心中更添恼怒,“快把首饰摘了,衣服换回来。没事别出去招摇,安分在家。” 沈慕雪缓缓起身,平静说道:“若是连皇城上下都显得拮据,岂不是令人心生恐慌,以为咱们大盛国即将崩溃?我高调出行,正是为了向众人宣告,京都依旧繁华未减。” 沈慕雪浅笑,“再者说,不穿戴,旁人反倒会揣测我们家底丰厚却故作姿态,暗地里嚼舌根,何必呢。” “大胆!” 沈振武未曾料到,沈慕雪竟如此回嘴。 刚欲发作,沈慕雪已搀着安兰离开:“我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沈振武气得只留下一句:“逆女!真是造孽!” 沈慕雪全当耳边风。 富贵酒楼内。 沈慕雪到场时,拍卖已近尾声,听说筹得了十二万两! 满场的王公贵族个个面色铁青,就连沈乐瑶未来的公公,安平侯,都面露心疼,暗自担忧这未来的儿媳太能折腾,怕是娶进门也不会安分。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更改婚事。 对此,沈乐瑶却是毫无察觉,自认为今日自己是一鸣惊人的明星,还为国家筹得巨款,简直就是大盛国的功臣。 正当她要宣布拍卖成功闭幕, 一声柔美传来:“皇后娘娘恕罪,我来晚了。” 众人纷纷转头。 只见一位珠光宝气、身穿华服的女子步入,肌肤胜雪,清丽脱俗,在众人瞩目下,她仅以淡然微笑回应。 那笑容,犹如春日繁花盛开。 底下已有不少人在打听其名,得知这位正是被退了婚的沈家大小姐沈慕雪,表情各异。 有人提及沈慕雪的风流韵事,但也有人讲,她是因为被嫡母扣上罪名,目的是为了让二小姐顺利嫁入侯门。 那个心机深重的狠毒后母,据说至今还被囚在大牢之中。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丞相府近期的热门谈资,尤其是沈家二小姐与下人间那段沸沸扬扬、绘声绘色的风流韵事…… 安平侯鲜少参与这类聚会,初闻此事,又念及自己儿子腿伤未愈,卧床多日,心中不免怒火中烧,二小姐的轻浮行为如同火上浇油,直叫他怒不可遏。 而另一侧,情景迥异。 沈乐瑶挑眉挑衅:“姐姐,拍卖已落幕,你这会儿现身,莫不是想分得一勺羹吧?” 沈慕雪未予理会,径直向皇后行礼:“臣女有几句话,也不知能否赐言。” “哪里来的方便。”沈乐瑶立时打断,她与沈慕雪的嫌隙已无需遮掩,而皇后却微笑宽慰,制止了沈乐瑶:“但凡能助皇帝分忧,即便千言万语亦无妨。” “多谢恩典。” 沈慕雪稳步走向高台。 沈乐瑶愤愤不平,嘟囔道:“表姐,沈慕雪害得母亲至今还囚于牢笼,我恨透了她,你怎还要帮她?” “耐心些。”皇后轻抚沈乐瑶的手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本宫不过是好奇,她能掀起何等波澜。” 毕竟,在场各位的钱囊均被其光顾过了。 皇后暗自思量,沈慕雪这会儿还能如何讨到好处? 沈慕雪开腔,言辞恳切:“诸位方才的慷慨大方,足见仁心厚德。” 听者心中已有数,料定接下来是募捐之词。 却不料,沈慕雪话锋突变:“恰好,我这就有一桩互利之事欲与大家分享,权当是对诸位救助流民的答谢。” 众人反应平淡,毕竟,沈家姐妹皆出自丞相府,刚从他们口袋里掏了银子,难保这不是另一个圈套。 “京畿之地,地价高昂,物价亦不菲,乃至雇一名仆从亦需银三五两,更不论月俸,实乃一笔不菲开销。寒冬将至,诸多府邸需修缮壁炉,清理烟囱,需大量匠人,费用可观。流民中不乏壮年,正好利用,无需支付薪酬,仅提供食宿即可。” 一番言罢,人群中交头接耳,却无人率先响应。 沈乐瑶在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流民不同于京城市民,无籍无名,一旦出事难以追责。 在座权贵,谁敢冒险用这些背景不明之人? 若生是非,恐得不偿失。 二楼雅间中。 江子陵赞叹道:“此计妙哉,沈姑娘果然心思细腻。” 皇帝凝视台上的女子,眼眸中仿佛燃着火焰,对沈慕雪的信心未曾动摇。 第18章 盛开的玫瑰 他示意江子陵。 “轮到你了,雪儿邀请你来,可不是为了看热闹。” 雪儿? 皇帝这如此亲昵的称呼让她身份显赫,加之这一连串的安排,似乎彼此并不陌生。 江子陵不敢妄自揣摩圣意,恭敬行礼后下楼,朗声道:“沈姑娘言之有理,我府中庄园正值用人之际,便选二十人吧。春耕在即,正缺劳力。如此,与佃农一起,倒不怕他们生事。” 众人闻此,纷纷心动,家中或许不需,但农事劳力总是紧缺。 有佃农监督,也省去了后顾之忧。 沈慕雪见江子陵出面,知晓皇帝定在场内,故作不察,轻施一礼: “我代灾民感谢江大人。不过,需为这些人去办理暂时户籍,并签署佣工契约,一旦灾害过后,他们愿返故土,还需大人放行。” “自然之理,无须工钱,仅供食宿,如此条件,我方已占尽便宜,岂有强留之理。” 两人默契配合,消除了众人最后的顾虑。 随之,其他人也纷纷响应,有的想要三十,有的甚至要五十,更有甚者想要洗衣妇或粗使丫头,皆为图个便宜。 沈慕雪吩咐江子陵一一记录下众人需求,目光投向门外,似在期待更多转变…… 孙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遵照沈慕雪的部署行事,心中对她敬佩不已,恭敬行礼道:“多亏姑娘仁心宽厚,我代表流民向你深深致谢。” “言之尚早。” 沈慕雪清楚,仅仅安顿了青壮年远远不足。 老人、孩童、病人,以及妇女,他们同样渴求一个安身之所。 “孙大人!您先协助江大人来处理当务之急,我先行一步。” 沈慕雪戴上面纱,欲悄然离去,沈乐瑶心中却恨得牙痒。 她对着皇后抱怨道:“娘娘,这该如何是好?我们费尽周折,好不容易筹得十二万两的银子,搭建舞台,上演了一场大戏。岂料沈慕雪竟擅自做主,将流民问题解决了。咱这银子,恐怕无处可用了。” 皇后见识毕竟高于沈乐瑶,心中有数,表面依然镇定:“即便解决了一部分,但还有近三分之二的难题未解。这批银子,不如换成粮食送往难民营。我们的能力有限,她的作为也同样受限。此局未分胜负。” ……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沈乐瑶急冲冲归来,向皇后禀报,沈慕雪先前让她损失的那十万两银所购的米粮,现今米价飙升,用十二万两只能买到原来一半的数量。 送至难民营,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沈慕雪坐在京城最大的米铺门外,望着店内堆满的粮食,店员却早早收工,门上挂着“售罄”的牌子。 她心里明白,这就是商家玩的把戏。 故意营造京城粮荒的假象,引发恐慌,借机抬价。 安兰不明就里,也催促沈慕雪囤积粮食,以防将来无粮可食。 沈慕雪淡然一笑,笃定地说:“这里是天子的脚下,何物不有,怎会缺粮?要知道,我们府里都设有几家米铺。更不必说那些商业帝国遍布全国的豪门巨富了?即便一时短缺,也能迅速调配回来。” 安兰闻言,心安了不少。 清漪年长了几岁,心思更为细腻:“小姐,今日那些捐款之人,恐怕会通过米粮市场,设法赚回自己的钱。米价恐怕还要攀升。” 沈慕雪点头赞同:“确实,如今流民如潮,粮食买卖最为暴利,即使朝廷干预稳定米价,商家若集体惜售,只会迫使朝廷让步。” 清漪深感有理。 “小姐,可有应对之策?” 沈慕雪自信微笑:“自然有。” …… 夜幕降临。 皇上接到清漪传递的消息,知晓沈慕雪散布了一条讯息。 有位大粮商闻京都米价昂贵,正驾着两艘巨轮,满载数千担粮食驶向京城。 他嘴角微微上扬。 他已从邻近的燕州调集了一大批粮食,近日正巧运抵京城。 两人的策略不谋而合了。 沈慕雪用的是虚招,而他则是实打实的准备。 今夜,京城米粮的商会成员恐怕难以安眠。 皇上心情大悦。 彭海明见状,示意太监捧来各宫嫔妃的绿头牌,认真劝道:“陛下,您连日操劳,早些休息吧。这是今晚侍寝的妃子名单。” 皇上确实体力不支。 他本想着随意挑选,但脑中却浮现了那位在富贵酒楼偶遇的小女子。 原本以为她是依附他人的柔弱之花。 谁料,转眼间,她已成长为盛开的玫瑰。 不。 或许她天生就是那朵鲜艳夺目的玫瑰。 只是恰逢她最为落魄无助之时,他恰好出现,给予了庇护。 才赢得了她的心。 否则,如今的她,又怎会将宫中这些嫔妃的地位放在眼里? 一瞬间,皇上竟感到一丝忐忑。 他挥了挥手。 摒退了那小太监,披上斗篷向外走去。 彭海明连忙问:“陛下,夜已深,您这是要去哪里?” 皇上并未回应。 他要去哪里,找谁,还需要明言吗? 沈慕雪正在核查账目,忽闻窗外“砰”的一声响。 她转头望去,只见一黑影敏捷地跃入室内。 “什么人?” 沈慕雪猛然直起身,警觉地环视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高大身影缓缓步入昏暗的灯光中,他面容俊逸非凡,仿佛不属于这尘世。 “公子!”沈慕雪难掩惊异之情。 这段时日以来,她隐约感到皇帝在暗处留意着她,但这般深夜探访,倒是初次。 她想,今日自己的一切表现应当还合他心意。 “在忙什么呢?” 裴翊深沉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沈慕雪周身流转,最终定格在桌案上。 沈慕雪面上浮现出恰如其分的羞涩,她拾起桌上的纸张,背在身后轻声说:“不过是些杂乱无章的琐碎之事,不值得公子费神。” 这话倒勾起了裴翊的好奇。 他大步迈向她,一手揽住她的腰肢,另一手绕至她背后,不由分说地将纸张夺了过去。 借着光线,他细细审视起来。 纸上记载的是如何调控米价,以及如何安排人手进入商会交涉等事宜,每一项都条理清晰,安排得当。 裴翊越看越是满意,看来这位小女子不仅性情温婉,更兼备机智与才情,真是秀外慧中。对她的喜爱又增了几分。 第19章 采花大盗 但念及她身怀六甲,裴翊不愿她再劳心劳力。 “这事我让旁人去办,你只需安心休养就好。” 沈慕雪依偎在皇帝胸前,温顺而贴切。 她甜甜应了一句。 “真听话。” 裴翊嗅着她身上淡雅的香气,不一会儿心中便起了涟漪。 他横抱起沈慕雪,迈向床榻。 沈慕雪深知,皇帝不同于常人。 偶尔的拒绝或许能激起他的兴趣,若频繁拒绝,恐会引得他不满。 况且,她帮助了流民,也是为了自己树立声望。 因此,在这特殊时期,她需得善待皇帝。 “好痒啊。”沈慕雪被轻压在榻上,不禁笑出了声,双颊绯红,那份纯真活泼的模样,远胜宫中那些端庄的嫔妃。 过去他也曾宠幸过后宫佳丽,但在床笫之间,她们僵硬如同木偶,即便是激情时刻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加之门外还可能有宦官催促,实在败兴。 自从这小女子出现后,他甚至看那些嫔妃都觉得索然无味,更别提亲近了。 “再笑,我就要惩罚你了。” 裴翊将沈慕雪的手臂按在头顶,低头吻上了她娇嫩的唇。 随后,他的唇瓣游移到脸颊、颈部…… 很快,沈慕雪全身酥软。 她的声音美妙如山间黄莺,令人浑身舒畅。 沈慕雪已事先服用了安胎药物,房事并无大碍。 正当沈慕雪准备迎接裴翊的宠爱,没想到在亲吻之后,他只是拥着她盖好被子,不动了。 这突如其来的克制反而让沈慕雪有些失落不适。 她微睁双眼,柔柔地望向皇帝,“公子,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裴翊低垂眼帘,望着她那略带迷茫又关怀的眼神,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 她就像一只不染尘埃的小兔子,让人恨不得全身心吞噬。 “无碍,今晚只想与你同眠,不做其他。” 言毕,他闭上了眼睛。 沈慕雪:…… 好吧,男女终究有别,女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皇帝的怀中,她很快便被倦意包围,沉沉睡去。 烛光摇曳。 皇帝凝视着身边熟睡的容颜,指尖轻轻描绘着女子的眉眼轮廓,眼底似乎有股暗潮在涌动。 良久,那份暗流仍未消散。 皇帝终是按捺不住,轻轻含住她微翘的唇,细腻摩挲,却又害怕惊扰了怀里人,不敢继续。 然而,一旦欲望的闸门被打开,想要再度关闭,谈何容易。 亲吻之中,皇帝的气息变得沉重,手不受控制。 或许是因为害怕少女醒来,或是其他原因, 那一刻,他体验到了一种禁忌的愉悦和偷欢的乐趣。 裴翊便是那偷香窃玉的采花大盗,在沉睡少女的身畔留连忘返。 …… 次日清晨。 沈慕雪悠悠转醒,察觉唇边有些许肿胀与麻木,仿佛遭了蚊虫的侵扰。 胸前亦是一阵不适,但见衣物整齐无恙,估摸是翻身压到了。 她恍惚片刻,方忆起皇帝昨晚的到访。 而此刻,人已离去,只在信笺上留下一行字迹——珍重身体。 望着那字,沈慕雪嘴角渐渐扬起。 皇帝的外表冷若冰霜,没想到内心却颇为细致体贴。 心念一转,沈慕雪欲出门探询流民之事。 不料,安兰匆匆归来,告知一切已妥帖解决。 数艘商船泊岸,京城米价应声下跌,搬运粮食、搭建居所皆无需她亲自出马。 忆及裴翊前夜之言,沈慕雪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裴翊早已筹谋妥当。 将此事交由她与沈乐瑶,究竟是试探还是别有用意? 皇帝心术,难以揣摩。 沈慕雪并未深究,转而安心在家养胎。 半月后,流民问题圆满解决,而金氏的案子也水落石出,谣言确系出自金氏之口。 罚款加上道歉,风波暂告一段落。 金氏牢狱数日,愤懑不已,让她向沈慕雪低头,绝无可能! 沈丞相设宴为金氏准备了接风洗尘的盛宴,全家团聚一堂。 沈家结构简单,除已故原配外,即现任正妻金氏与侧室周氏。 这周氏命运多舛,曾是沈丞相患难之妻,奈何地位晋升,她却由妻降为妾,只因出身低微,无家族倚靠。 因此,沈相的长子沈轩之乃庶出,如今已届成人,辅佐六皇子,前景可期。 周姨娘另有一女,三小姐沈妙儿,同样为庶出。 与正室子女的张扬不同,周姨娘的子女处事低调,在正房压制下生存,唯有学会谦卑。 金氏育有一双儿女,女儿是沈乐瑶,至于儿子,年仅八岁,是府上的小淘气。 家庭聚会,沈慕雪不得不赴,到场时众人已齐。 沈振武对她一脸不满,冷哼道:“让长辈们都等你,成何体统?” 昔日沈慕雪谨小慎微,不敢与父亲争辩,而今,她不再退缩。 逆来顺受非明智之举。 “我本无意前来,若父亲嫌我多余,我即刻离开。”沈慕雪未坐即欲离席,分明不给金氏颜面。 往日金氏或许能针锋相对,但眼下理屈词穷,只好拭泪:“想是大小姐心中有怨,此事我确有不当,致院内流言四起,才有这等蜚语传出……” 沈丞相见状,愈发认为沈慕雪不懂事,怒喝:“站住!谁许你走的!” 沈慕雪回视沈振武。 “既然京兆府尹已定罪,父亲是想让我留下,听她的道歉吗?”沈慕雪抱臂挑眉,“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金氏险些一口老血喷出。 谁要向一个黄毛的丫头说道歉的话! 她已从刘嬷嬷那听说了沈慕雪近期的变化,料定此人已非昔日可比。 然而,她毕竟是府中主母, 掌控继女,岂非易如反掌? “好,雪儿你消消气,要我认错也成,就算是跪地求饶都行。” 随后,金氏就想站起,却被沈乐瑶一把拽住:“娘,您受的苦、遭的难,都是大姐引起的。如今您主动去求和,她却不知感激。我看她心里根本没把娘当回事。” 沈轩逸见母亲哭了,拿起桌上的糕点,一跃而下,冲向沈慕雪:“你这坏家伙,竟敢骂我娘!看我不收拾你。” 清漪敏捷地挡在沈慕雪身前,一把捏碎了飞来的糕点。 沈轩逸见状,怒火更甚。 作为沈振武的正室所出,又老来得子,他向来被宠得无法无天的。 第20章 各位好自为之 见一侍女竟敢阻拦,他怒斥道:“贱奴,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教训。” 话音未落,又一盘糕点向清漪飞去。 清漪这次并未闪躲,任由碎屑洒满一身。 下一刻,这个嚣张的小少爷便被她牢牢抓在手中。 这孩子确实该受点教训。 沈轩逸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困境,仍在徒劳挣扎:“快放开我,不然让我娘处置你。” 清漪冷哼一声,轻轻一点,让他哑了嗓子。 男孩瞬间安静下来,除了流泪,再无其他声响,身体僵硬如木。 他被吓坏了,恐惧让泪水无声滑落。 金氏见此情景,停止哭泣,尖声叫喊:“你这贱货,竟敢对二公子动手,快来人,把这个贱货拿下!” 家丁迅速将清漪和沈慕雪包围。 清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掐在他的脖子上:“这小家伙长大了也是祸害啊,不如现在就解决了。” “啊——老爷,快来救救逸儿啊——” 金氏眼见儿子小脸憋得青紫,吓得几乎站立不稳,沈振武心中也是痛惜。 他怒视着大胆妄为的侍女,再看看袖手旁观的沈慕雪,几乎是吼出了声:“沈慕雪,那是你亲弟弟!还不快让你的侍女放手?” 场面紧张至极。 周姨娘等人也被沈慕雪这一系列动作吓得不轻,却都保持着沉默。 沈慕雪带着一丝冷笑望向金氏:“现在,愿意道歉吗?” 儿子命悬一线,金氏哪里还敢摆谱。 她趔趄着绕过桌子,跪倒在沈慕雪面前,咚咚磕了两个响头:“雪儿!这是娘错了,是我不该背后说你坏话,不该冤枉你与外男有染,不应该克扣下你的用度,我知道错了,请你饶了逸儿吧。他还小啊,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他吧,他受不了这样的惊吓……” 望着蓬头垢面、额头发红的金氏,沈慕雪心中的郁结之气终于得以疏解。 今天,她本没期待金氏会真心道歉。 没想到,对方竟要在众人面前羞辱她。 既然如此,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只要她不开口,金氏就得继续磕头,她的目光扫过庭院中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鄙夷不屑,渐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恐惧和敬畏。 沈振武气得咬牙切齿的:“沈慕雪,够了!” 其实,沈慕雪心底早有一句话想要说出口。 她冷冷地看向沈振武,淡淡道:“我在府里十六年,爹爹从没真正看过我一眼。就算我有什么委屈,爹爹也总是视而不见。更别提什么公道……” “如今,我为自己讨个说法,父亲竟要动怒?这是何故?难道就是因为,金家能给予你助力,助你高攀不成?” “啪!” 话音刚落,沈丞相一掌狠狠拍在沈慕雪脸颊上。 这一掌力道之大,让沈慕雪整个身子几乎侧翻,发丝散乱。 清漪惊呼一声“小姐”,扔下手中的包裹,飞起一脚朝沈振武踹去,却被沈慕雪紧紧拉住。 “小姐,您还好吧?”她焦急探问。 沈慕雪摸着肿胀的脸颊,低低笑了出来,耳畔嗡嗡的作响,随后半晌听不清任何声音。 而心中那跳动的情感,却似彻底碎裂。 在这个家中,唯一还让她眷恋的便是沈相,纵然深知他的虚荣、偏爱和诸多不足,但在她眼中,这位父亲仍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而今,他亲自斩断了两人间那点微薄的父女情谊。 妙极了。 沈振武在打完之后,手也不禁微微颤抖。 恍惚间,他从沈慕雪那倔强的小脸上,仿佛看到了沈慕雪的母亲,韩氏的身影。 那时的她,也常常用这样的目光审视着他。 蔑视、轻蔑、高高在上,犹如立于云端俯瞰泥潭中的蝼蚁。 他终究没能克制住…… “逸儿,你怎么了?老爷,逸儿动不了了。” 不懂解穴的金氏,也不敢再让清漪碰儿子,急唤下人,“都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立刻!” 沈振武紧握拳头,一直背在身后,将脑海中那个身影挥去,冷眼望着沈慕雪:“既然你敢不敬长辈,任意妄为,就去青山庵,好好的诵经反省吧。何时学会规矩,何时再回家。” 青山庵名声在外,据说主持道仪师太出身皇族,极其重视礼法。 许多家中犯错或不服管教的女子都被送往那里,庵门一封,犹如囚笼。 许多女子承受不住其中的苦楚,或是疯癫,或是自戕,或是离世。 但这些女子本就是被家族遗弃的,又有谁会在乎这些人的生死呢? 沈振武此举,意味着对沈慕雪彻底放弃。 沈乐瑶心中窃喜,她早知沈慕雪不是对手,看吧…… 跳得再高又能怎样? 最终还不是任人摆布? “不必去收拾行李了,来人,即刻送大小姐启程!” “是。” 望着走向沈慕雪的管家等人,清漪的拳头紧握。 沈慕雪却轻轻摇头,目光逐一扫过在场众人,脸上不见悲伤或恐惧,唯有浓烈的嘲讽:“若我今日离开此地,今后即便八抬大轿相迎,也绝不再踏足此门。各位好自为之吧。” 言罢,沈慕雪随管家而去了,清漪忍不住狠狠瞪向府中众人,紧跟其后。 不论身处何方,她都会保护好沈慕雪。 而在另一侧,金氏凝视着离去的主仆二人,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她唤来刘嬷嬷,耳语道:“去办妥……一定要让沈慕雪死在青山庵里!” 正当沈慕雪的马车即将启动,安兰提着包裹匆匆赶来,坚持要跟随沈慕雪,就连平日里傲慢的兮香也假意哭泣,央求沈慕雪带上她。 沈慕雪一一拒绝了。 前往青山庵,自己另有图谋。 多一人,风险便增添一份。 路上,沈慕雪倚着简陋颠簸的车厢壁,一直在闭目养神,虽路况不佳,但她面容平静,无丝毫委屈之色。 清漪定睛注视着她,片刻之后才缓缓说道:“姑娘,哪怕没有金家挑事儿,您也是打算要在接风宴上闹一场吧?” “没错。” 清漪一脸困惑:“这是为何?我们辛苦赢得的局面,要是就这样轻易让给金家,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再怎么重要,也比不上我母亲的重要。” 沈慕雪解开安兰拿来的包裹,里面除了几套换洗衣物,还有一个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灵位,上面刻着六个清晰的字——“韩清莲之灵位”。 第21章 荒诞不经的梦 既没有冠上夫姓,而且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头衔,就像她始终孤身一人。 清漪恍然大悟:“青山庵的旁边紧邻相国寺,姑娘是想为韩夫人设立一个长久的纪念牌位吗?” 沈慕雪微微一笑。清漪虽然话少,却异常机敏。 清漪皱起眉头:“相国寺乃皇家寺庙,里头供奉的皆是皇亲国戚,即便是有大臣的灵位,也是对国家百姓有大功之人。韩夫人恐怕……” “不够资格”这四个字,清漪虽然没敢说出口,但沈慕雪心里清楚得很。 她的脸上没有太多波澜,眼神中却闪烁着坚定而冷冽的光芒:“我相信事在人为。” 相府内,清漪的点穴技巧十分高超,金氏请来不少人帮忙,都无济于事。 毕竟作为皇上手下的暗卫,她的身手自然顶尖,哪是一般人能破解得了的。 金氏心急如焚,深夜时分,吩咐刘嬷嬷备车,偷偷将孩子给带了出去。 而这事,却是瞒着沈振武进行的,没有半点声张。 天色将明之际,马车悄然到来。 沈轩逸身上的穴位已被解开,这孩子在她的怀中安然入睡,而她满脸洋溢着春风,眼底藏着少女般的羞涩笑容。 另一边,沈慕雪和清漪已抵达青山庵。 迎接她们的是道仪师太,她身边最为信赖的两位尼姑,一位稍显富态,法号鸿莲;另一位身材高挑,名为慧溪法师。 两人忍不住上下打量着沈慕雪,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惊艳之色。 可不是嘛,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肌肤赛雪,五官精致得像画中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再瞧那身段,前凸后翘,腰身更是纤细。 在那烟花之地,这样的姿色绝对是让男人失魂落魄的妖精。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静慧师太开口道:“你赶了半夜的路,肯定累了,先去厢房歇歇吧。庵里的事情,我会安排小和尚慢慢告诉你。既然来了这儿,就要把京城里的那一套都放下,安心修养心性,明白吗?” 沈慕雪温顺地点头答应。 跟着指引路的小和尚离开了。 清漪暗暗松了口气,刚才她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二人被什么人收买,会对小姐有威胁。 没想到这二人非但没有为难小姐,反而让小姐回去休息。 沈慕雪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向厢房,目光掠过旁边一座座供奉佛像的殿堂,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尤其是这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股甜腻的芳香。 像桂花香,又似乎掺杂着其他什么味道。 但院子里并没有桂花树,况且眼看着就要入冬,也不是桂花绽放的时候。 她虽然心中疑惑,却没有多言。 安顿好后,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她平时很少做梦,但今晚或许是因为隔壁禅钟的余音太过悠长,又或者是初到一个陌生环境难以安眠,沈慕雪竟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 梦中,她身着寝衣,正在宝殿内,拉着凌凡的衣襟痛哭流涕:“夫君,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你相信我……” 凌凡留起了胡须,面容显得比现在老了十来岁, 但气质更加沉稳威严。 他年轻时的书生气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中年男子的成熟与魅力。 他俯下身,捏起沈慕雪的下巴,眼中仿佛有火在燃烧,一字一顿地说:“我跟你说过,你只需忍耐三个月,只要等乐瑶诞下孩子,我便接你回家。你为何如此不知羞耻,在这里勾引男人!居然还怀了他的骨肉。沈慕雪,你太令我失望了。” 凌凡猛地推开沈慕雪,双手背在身后,冷淡地说:“给她用药,让她收拾干净点。” 鸿莲法师和那些尼姑们早就在一旁等候,有的忙着按住沈慕雪,有的急着往自己嘴里灌下药,而沈慕雪拼了命地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紧紧捏住了下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嘴巴一开,那漆黑又苦涩的药水就直冲喉咙而去,势不可挡。 药效来得飞快,没过多久,沈慕雪就觉得腹部如刀绞,疼得她几乎无法忍受,仿佛有一把利刃在肚子里翻腾。 她倒地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凌凡拥着鸿莲法师,举止轻浮。 她睁大了眼,满是难以置信,嘴里喃喃重复:“凌凡哥哥!这孩子……是,你的……” 遗憾的是,凌凡并未听见她的低语。 他已抱着法师转身,走向了隔壁的那间佛堂。 不久之后,慧溪法师现身,吩咐人带沈慕雪去沐浴。 沈慕雪虚弱无力,再无半分反抗的气力。 被扔入浴桶,她勉强坐起身,却突闻慧溪冷冷言说着:“大夫人有令,不用留活口。自我了结,你看如何?” 身旁的尼姑连忙附和:“法师思虑周全,如此也可免去国公责罚。” 言毕,那只手毫不留情地将她的头按入水中。 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窒息…… “不——” 沈慕雪尖叫了一声,直接从噩梦中惊醒。 清漪连忙上前,神色焦虑:“小姐,您怎么了?” 沈慕雪不愿让清漪担忧,轻抚着起伏的胸膛,缓缓摇头。 这梦境何其荒谬。 凌凡怎么可能是国公,又怎会与鸿莲法师有染? 实在太离谱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一个小和尚送来一套朴素的尼姑服,置于桌上,说:“沈施主醒了,道仪师太请您前去大殿。” “好的,我即刻就去。” 沈慕雪换上了衣服,简单束起头发,与清漪一同前往。 然而,踏入这大殿的那一刻,沈慕雪望着这熟悉的一幕,身体不由得摇晃,差点跌倒。 金光闪闪的佛像,还有盖着红布的供桌,以及那悬挂着的经幡,都与梦中情景惊人相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清漪连忙在身后稳稳扶住她,关心问道:“小姐,您确定没事吗?” 沈慕雪紧握双拳,内心有种奇异的感觉,那梦境并非虚构,而是前世的亲身经历。 所以,在后来她真的和沈乐瑶,一起嫁给凌凡,成为了他的侧室? 因沈乐瑶有孕,她成了眼中钉,凌凡便将她送至此庵,而来到这里的第二天,自己就发现已经有了身孕。 但无论她如何恳求庵中的众人,她们都不愿意帮她传递消息。 第22章 圣旨到 直到,凌凡到来的前一天! 他们甚至将她迷晕了,当着凌凡的面演了一场捉奸的戏。 沈慕雪脸色阴郁,前世与今生的界限似乎变得模糊不清。 道仪师太一脸严肃,静待沈慕雪行礼,却久等未见动静,再睁开眼时只见沈慕雪已站到鸿莲与慧溪两位法师面前。 她突然给了她们每人一巴掌。 “沈小姐!你是不是疯了!” 慧净法师震惊地看着沈慕雪,扬手欲反击,而沈慕雪面对那张怒气冲冲的脸,竟向后踉跄退了一步。 就是这个神情…… 一切如梦境重现,分毫不差。 她几乎能预见慧溪法师的下一句言辞。 那老尼姑的眼神闪过一丝讶异,但转瞬即逝,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她望着沈慕雪,轻轻摇头:“沈小姐,看来你的业障还未消除啊。” 沈慕雪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目光转向道仪师太。 师太年岁已高,却保养得宜,换上华服,定是世间难得的风华人物。 梦中,凌凡似是与人同行,似乎与这位老尼有关联。 到底是何缘由呢? 沈慕雪觉得答案近在咫尺,却又偏偏遗忘。 一时眉头紧锁,而慧溪法师因被言辞反驳而面露不适,她不如慧净法师那般张扬,而是偏好背后算计,手段狠辣。 她乘机向道仪师太进言:“师父,此处乃佛门清净地,沈小姐你竟敢如此放肆,显然是未将我们这小庵放在眼里。师父,我们需挫挫她的锐气,不然,她怕是要把这里当作自己的私宅了。” 道仪师太合十轻应一声“嗯”, 目光却在沈慕雪身上徘徊,透露出满意的神色,提醒慧溪法师:“掌握好分寸,此人的确条件不错。料想佛祖也会欢喜的。” 慧溪法师闻言喜形于色,答道:“师父放心,我心里有数。” 随后,她向身旁两位健壮的尼姑递了个眼色,二人即刻向沈慕雪逼近。 清漪冷笑了起来,什么人都敢碰沈慕雪。 她捏紧拳头,正欲动手,沈慕雪却突然说道:“先别急,看看她们究竟意欲何为。” 哈? 好吧! 清漪与二尼交手,不久便假装被制伏。 接着,沈慕雪的手臂也被扭住,被迫跪倒在地。 “你这贱人,居然也敢反抗,看我如何教训你。” 慧净法师抬手欲打,沈慕雪却突然盯住她,冷冷道:“你若敢打,这只手就不用要了。” 沈慕雪眼神中透着冰冷而坚定的笑意,让慧净法师不禁一愣。 她冷哼了一声:“你自身难保了,还敢来威胁我?我偏要教训你。” “慢着。” 慧溪法师阻拦,低声说道:“这样一张美丽的脸,打坏了多可惜啊。对付她,有其他方法同样有效。” 随即吩咐尼姑几句:“将人关进柴房里,先让她饿上三天!记住,两人要分开囚禁。” “是。” 尼姑遂将沈慕雪与清漪带走了。 慧净法师不满:“便宜这人了,若非看在她美貌的份上,我早就结果了她。” “她的命,不过是多延几天,最终难逃一死。 那位的残忍,你我皆知。 到时候送她过去,哪还有生还之理。” 慧溪法师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在她过于朴实的面容上,显得格格不入。 这一席话,终于让慧净法师心中的怒火平息下来。 “你说得对,让她在那里多待几日。”慧净法师提及那人,有些忐忑,“希望沈慕雪能让对方满意。” …… 夜深,柴房内。 清漪悄悄靠近,为沈慕雪松绑,并从厨房偷来了不少馒头。 沈慕雪啃着馒头,脸上却带着几分凝重的意味。 “小姐,您……” 清漪看起来欲言又止的,像是快要咬到舌头。 沈慕雪望向她,“有话直说。” “小姐,奴婢觉得您最近的举动实在让人费解。若您想留在京城,总能找到办法。但您主动前来,还带着您母亲的灵位,想必是自愿的……来到这地方,我发现这寺庙里的尼姑个个凶巴巴的,一点也不亲切。我真的不明白,小姐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赶快告诉我吧。要不,我现在就要带您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沈慕雪没打算对她保密。 她踱步到窗边,又示意清漪打开窗户。 窗户一推开,沈慕雪问清漪:“你闻闻,这是什么味儿?” 清漪深吸一口气,有些困惑:“这是桂花的香味。我一进这庙门就闻到了。” “但现在可不是桂花盛开的时候啊。” 清漪说:“那应该是熏香的味道吧,贵族小姐们都爱戴香囊,可能是戴了桂花香的香囊吧。” 沈慕雪点点头。 “得多大的量,才能让整座山都弥漫这种香气呢?” 清漪摇摇头。 不过,确实用量不会少。 沈慕雪又说:“除了这个,你还注意到其他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清漪又认真的回忆了一下,突然有了发现。 青山庵里有几个大殿,供奉着一些佛像。 但本该是住宿的偏房,居然也被改造成佛堂了。 她刚才摸黑经过时,沿着屋顶在寺庙间穿梭,感觉整个院子到处都是佛像,这很瘆人啊。 她搓搓手臂,问沈慕雪:“小姐这么说,您是有什么发现吗?” “我有个猜测,但不知道对不对。”沈慕雪故作神秘:“再等等,可能很快就有答案了。” 相府里。 沈慕雪一走,金氏和她的女儿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偌大的后院,依旧是她们的领地。 然而,一天都还没度过,宫里就传来了圣旨。 来宣旨的是皇上手下的红人,彭海明。 沈丞相带着全家人接旨,而彭海明扫视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群,皱眉问道:“沈大小姐怎么不在?快让她过来,圣旨就是给她的!” 给沈慕雪的! 众人惊讶不已,沈丞相忍不住擦了擦汗:“小女她,她……” 金氏连忙接口道:“公公请恕罪,一早雪儿带着侍女出去逛街了,一直还没回来呢,我马上派人去寻她。” 说着,向刘嬷嬷丢了个眼神。 刘嬷嬷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人出门去找。 金氏猜测是宫里有什么赏赐,厚着脸皮又说:“公公,我听闻皇上把安置流民的事,交给雪儿还有瑶儿了,虽然说瑶儿不如雪儿,但是也算尽心尽力……” 彭海明何等精明,自然明白金氏的意思。 第23章 沈家要大祸临头了 他讽刺一笑,说:“差点忘了,我还带了一份圣旨,这个是给你们二小姐的!” 果然还有! 金氏激动地拉住了沈乐瑶,连忙对彭公公说:“那就先读瑶儿的吧。” “既然如此,也好。” 彭海明直接展开了圣旨,开始宣读:“沈二小姐,沈乐瑶为博圣宠,投机取巧,竟将发霉的粮食送往灾民营地,导致数百流民出现上吐下泻,实乃可恨之极……” “瞧在皇后娘娘的分上,饶她不死,送她去青山庵好好管教,也好让人人都知道,这事干不得。” 什么? 为何会这样? 金氏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没站稳晕过去,而沈乐瑶则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 沈丞相猛然间也忆起了这事。 那时救治难民时,他还在场呢,万万没想到……那些长了霉的粮食竟是沈乐瑶经手买的。 沈丞相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也不顾场合了,冲上去就给了沈乐瑶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这逆子,居然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那关乎的是人命啊,人命!” 沈丞相气得浑身打颤。 又想着要在彭公公面前立威,大声喊道:“把家法拿来,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这个蠢货不可。” 沈乐瑶一听说要动家法,整个人吓得往金氏怀里钻。 金氏也急得喊起来:“肯定是买米的下人贪财,以劣充好,跟咱们瑶儿没关系啊。” 很快,带着铁钩的一条鞭子就被拿了过来。 沈丞相握紧鞭柄,用力一抽:“她既然负责这事,就该盯紧每个环节,怎能随随便便交给旁人?就算无心,也难辞其咎。” 这一鞭子实打实地落在沈乐瑶的身上,痛得她觉得后背像被火燎过,火烧火燎地疼。 如此一来,她感觉要断成两截了,尖叫不断。 金氏也被鞭梢扫到,胳膊疼得不行。 她刚想辩解,说那不是旁人,肯定是她娘家人,沈乐瑶的亲表哥,金鹏干的,可一想到彭海明就在这里,若再把金家牵扯进来,事情只会更糟。 只能紧紧抱住沈乐瑶,哀求道:“瑶儿还小,没经过什么世面,老爷,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沈丞相一连打了几鞭,就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站都站不稳了。 心里盘算,这出戏做足了,皇上应该不会再来找他的茬。 于是,他把鞭子扔给了旁边的小厮,又跪下哭诉:“皇上,臣有愧,都是臣,教女无方!” 彭海明没兴趣看他们演戏。 拱手道:“罢了,相爷别打了,我们到门外候着大小姐吧。” 说着,带着两名侍卫离开了丞相府,门神般站在了大门外。 过往的百姓纷纷指指点点着,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丞相府出了什么大事。 另一边,刘嬷嬷一直快马加鞭,快速赶到青山庵,说是接沈慕雪回家。 道仪师太闻言,眉头紧锁。 来到青山庵没多久,这么快又要接走,还真是头一回。 那位大人马上就要来了! 沈慕雪可是准备好的供品,她不愿放手。 便推辞道:“可是大小姐刚来就病了呀,这会还睡着,怕是不能跟你回去了。要不,再过几天吧。” 一旁的静慧法师忍不住也帮腔:“对呀,大小姐身子骨弱,等调理好了再走,免得留下病根。” 刘嬷嬷急得团团转。 不把沈慕雪带回去,只怕沈家要大祸临头了。 她连茶都不喝一口,急得脸都红了:“我这就去见她!” 静慧法师见拦不住,便对慧溪法师点了点头。 慧溪法师会意,悄悄绕到后院,打开了柴房的门…… 沈慕雪面前,那人客客气气地说:“沈家的千金,家里来人接您回府啦。以往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小姐海量宽容,别往心里去。” 说起来,两人之间本就没过节。 可她和静慧师父平白受的那一下耳光,还是记忆犹新。 本以为沈慕雪会欢欢喜喜地离开,却不料她稳坐柴房内,语气平淡:“我离家之时已言明不再回头,请他们回去吧。” 慧溪师父眼前一亮,心道还有这等好事。 她假模假式地劝了几句,刘嬷嬷领着人赶到,见到沈慕雪的情状,连忙摆出心疼的表情:“大小姐受委屈了。老爷当时是一时气话,气消了便后悔了,现在特意派奴婢来接您回去。您瞧瞧这住的地方,多遭罪啊。” 沈慕雪面不改色。 清漪则直接开骂:“早些时候你们是如何待小姐的,现下知错要来接人了?难不成真当我们小姐是随便搓揉的泥娃娃?任由你们呼来唤去?” 刘嬷嬷内心苦不堪言。 谁能料到皇上的赏赐竟是为了沈慕雪,原以为至少要到冬天过去才会有动静。 “大小姐!您说句话呀。老爷正等着您回家呢。” 沈慕雪冷冷瞥了她一眼:“清漪的话就是我想说的,你回去转告,就当是我这女儿不存在吧。” 慧溪师父劝刘嬷嬷先住下,或许过几天沈慕雪就会回心转意了。 可这话让刘嬷嬷愈发头疼,只好派人回去将情况报告给金氏还有沈丞相。 屋内,清漪望着沈慕雪,嘴角含笑:“小姐,您早就算到皇上的赏赐会下来?所以就以退为进,让自己故意去了青山庵?” 沈慕雪并未否认。 实则她确信,一旦自己去了青山庵,这清漪放心不下,必定会禀报给皇上。 而皇上不便亲自出马,最佳途径便是借赏赐之名,迫使沈丞相将她接回。 只不过,这速度比预想的还快了些。 另一边,沈丞相还在院中踱步,好一会盼来人,却听说沈慕雪不愿归来,差点没气晕过去。 他咬牙切齿了起来:“这个不孝女,还敢跟我摆谱!” 回想起沈慕雪临行前那句话,他不禁心虚,自食其果的感觉油然而生。 如今该如何是好? 彭公公还在外等着宣旨,要是再拖下去实在失礼。 一番思量后,终得一计。 彭公公到门外时,他恭敬地打了声招呼,随即说道:“公公您久等了,下人们说,雪儿外出时不慎扭伤了脚,只怕今日无法回来了。不如明日我亲自带她入宫谢恩如何?” 彭公公自然对沈慕雪的心思心知肚明,却未点破沈丞相。 第24章 我要一份和离书 他拱手道:“如此甚好,那杂家这就回宫复命。只是明日,您莫要忘了。” “是,是。” 彭海明捧着圣旨,又带着侍卫离去。 沈丞相连忙抹了抹额头的汗,吩咐道:“备车,我要送瑶儿她去青山庵!” 金氏闻讯大惊:“老爷,可是瑶儿背上还有伤,怎能经受长途跋涉?况且那青山庵不是什么善地,进去可不容易,瑶儿怕是吃不消啊。” “这是皇上的命令,她若不去,便是抗旨。她一人身死事小,别牵连了咱们啊!” 沈丞相的口气不容置疑。 他以往对沈乐瑶可谓是百般疼爱,皆因她向来温顺聪慧。 而今,她先是与马夫私定终身,随后又间接导致难民殒命,无一不让人心力交瘁。 “相爷,要不您进宫恳求圣上开恩?您身为丞相,圣上总得给您几分面子不是?” 沈丞相未曾料到,金氏至今仍不明事理。 袍袖一挥,他手指金氏,厉声道:“若非顾及我的颜面,你以为她只需去青山庵就能了事?你这做娘亲的,只知道溺爱,可曾教会她半点纲常伦理?” 嫁与沈丞相快十五载,金氏首次遭受如此斥责,心中悲痛万分。 沈丞相却无心宽慰,只吩咐道:“将二小姐送至马车,即刻启程。” 沈丞相领着次女抵达青山庵,见沈慕雪正于廊下悠然品茶,似已久候多时。 然而,她那份闲适自得的模样,实在刺目。 他将不满深埋心底。 先命人搀扶沈乐瑶至厢房安顿,这才缓缓步向沈慕雪:“雪儿,此前为父错怪了你,你大可放心,你那继母与幼弟,我已严加训诫。往后府中无人再敢欺你半分,随父回家吧。” 言语温和动听,却遗憾得很,那父慈女孝的戏码,她已无意再演。 沈慕雪手中的茶水忽地洒向沈丞相面庞,随即故作惊讶:“哎哟,一时失手,爹怎不避开呢?” 区区小技! 沈丞相紧攥双拳,心知肚明,这丫头绝对是故意为之! 沈丞相强忍怒火,试图当作误会,孰料沈慕雪竟直接一笑:“说来惭愧,的确是故意。” “哼!” 沈丞相手指直指沈慕雪,愤怒得全身发颤:“你这逆女,难道要造反不成?我养育了你整整十六载,这就是你的回报? 若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 沈慕雪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说这些已是多余,您既然不愿扮演那个慈善的父亲角色,那咱们就来点真的吧。毕竟,这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丞相望着沈慕雪那冷漠的表情,忽然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她早已预料到今日的局面,才会走得那样决绝。 既然布下了这么大一个局,定是有其目的。 他倒是要看看,沈慕雪究竟意欲何为。 沈丞相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沈慕雪:“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一份和离书。” 沈丞相震惊之余,怒火中烧:“金氏乃我三茶六礼娶的妻子,未曾犯下七出之条,我怎能与她和离?” 沈慕雪冷笑几声。 “你们不是天作之合吗?我又怎会拆散你们?我所求的,是你和我娘韩清莲的和离书。” “你说什么?” 对于这个所谓的父亲,沈慕雪的心已彻底凉透。 她重返沈府,所作所为,只为与沈家彻底做个了断。从出生至今,她连母亲的面都没见过,更不知母亲的模样。 但这些年里,她无数次听闻府里人对娘的中伤。 甚至,母亲的灵位都不被允许安置于宗祠之内。 那块灵位,是她稍长一些后,私下里偷偷请人制作的。 藏在闺房里,避人耳目。 如今,她已然想明白。 既然家里不容她们母女立足,又何必勉强留下? 哪怕母亲已逝。 她也要让母亲清白地离开这个丞相府。 远离沈振武! “沈慕雪,你知道刚刚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吗?简直无理取闹,你的母亲已去世十六年了,你……” “不必多言,我只要你一个结果。” 沈慕雪冷眼相对,父女二人隔着桌子对峙,气氛紧张得如同箭在弦上。 时间仿佛凝固。 最终,沈振武妥协了。 “好,我答应你。” 和离书不只是要书写双方的姓名,更要到官府盖印,通知宗族,方才正式生效。 沈慕雪要求即刻办理。 事情办妥,她自会离去。 沈振武甩袖转身,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快马加鞭送来了和离文件。 沈慕雪望着那清晰的墨迹,轻轻一笑。 归途中,清漪欲随行,沈慕雪却朝厢房一努嘴,对着她说:“你留下,盯着沈乐瑶。你不一直好奇这庵堂有何不寻常吗? 相信很快就有答案。” 清漪道:“小姐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奴婢还是陪在您身边吧。” “清漪,我让你留下,不仅是为了沈乐瑶,还有另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小姐尽管吩咐。” 沈慕雪道:“我想要知道青山庵这背后的操控者究竟是谁。” …… 皇宫深处,宁静而庄严。 沈慕雪并未选择返回丞相府,而是决定在宫门静候沈振武的到来。 不多时,沈振武现身,只简洁地叮嘱道:“进了宫,切勿妄言,一切行动听我安排。” 沈慕雪轻轻一笑,拒绝得坦然:“这个恐怕不能如您所愿。毕竟,陛下要奖赏的对象,是我。” 言罢,她由侍女安兰搀扶着,自马车上优雅落地,径直绕过父亲,向宫门内走去。 “你!”沈振武一时气结。 他咬紧牙关警告道:“若惹恼了陛下,我可保不了你。” 这对父女间的隔阂已昭然若揭,仅在他人面前维持着虚假的和睦。 两人默不作声,一同步入御书房。 沈慕雪内心难掩紧张,毕竟,陛下的真实意图尚未明了。 难道,今日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质问? 但当她步入那宽敞的宫殿,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珠帘,恍然大悟——难怪陛下敢于召见自己。 沈慕雪与沈振武一同跪拜,即便抬头,也无法清晰窥视龙椅上的身影。 皇帝靠坐在龙椅边,凝视着低头跪在沈振武一侧的女儿,心中暗自感叹。 第25章 清点嫁妆 沈振武的行径实在令人生厌,竟将如此温婉柔顺的女儿送去青山庵那种清苦之地,一股不满油然而生。 皇帝斥责道:“沈爱卿,多亏你有此佳女,否则仅凭你那个二女儿的作为,足矣让你自行请辞了。” 沈振武额头上渗出汗珠,连忙伏地,连声道歉:“微臣管教无方,请陛下宽恕。” 皇帝又担心惊吓到沈慕雪,清了清喉咙,缓和语气说:“沈慕雪,鉴于你救助难民有功,朕欲对你加以赏赐,你心中有何所求?” 这正是沈慕雪等待的时刻。 她果断磕头,沉稳回答:“回禀陛下,微臣确有愿望。” 彭海明一旁颇为惊讶,寻常人面对皇帝无不战战兢兢,哪敢轻易言志。这姑娘竟有如此胆略,难怪能触动龙心。 沈振武投以警告的眼神,似在暗示她噤声,而沈慕雪却视若无睹,坚定道:“母逝已十六载,臣女未能尽一日孝。而今,她已经脱离夫门,无处安身。恳请陛下恩准,将其灵位迁至福安寺,得以香火供奉,聊表臣女寸草之心。” 皇帝闻言,目光凝聚于沈慕雪身上,心中涌起莫名的感慨。 本以为她会有其他要求,未曾料到如此厚重的赏赐换来的却是如此朴素的愿望。 然而,这似乎恰如他所认识的沈慕雪,总能做出令人意想不到却又情理之中的事。 沈振武见皇帝久久未表态,以为龙颜不悦,赶紧跪下赔罪:“陛下息怒,犬女无知,多有冒犯之语。 福安寺乃是皇家圣地,哪是一般女子可随意涉足之地……” “沈大人此话差矣。” 彭海明连忙插话,“韩夫人出身名将府邸,乃将门之后,岂同凡俗。况且陛下亲许沈小姐自择奖赏,岂有食言之理。沈小姐一片赤诚,实属可贵,陛下尚未置评,沈大人何须心急如焚?” 沈振武一时语塞。 连忙补救:“微臣逾矩,还望陛下宽恕。” 但皇帝并未回应这一茬。 只对沈慕雪说道:“此事朕允了。朕还会命道高德重的高僧为韩夫人做法超度,祈福冥途。” 沈慕雪眼圈霎时泛红。 心中那块巨石终于落地。 虽然一切皆在意料之内,但不到尘埃落定,变数仍存。 她独木难支,若非孤注一掷的勇气,怎能坚持至今。 好在,终局如愿。 沈慕雪伏身行大礼,诚挚言道:“多谢陛下隆恩。” 从宫里出来,沈振武望着沈慕雪,心情难以名状。他未曾料到,沈慕雪仅此一求,那一刻,心中五味杂陈。 他凝视着沈慕雪,那张与韩氏极为相似的脸庞。 相似到他常恍惚以为,韩氏的灵魂寄宿于这个家。 也正因为这抹相似,他不愿面对这个女子,即使知晓她的不易,亦不愿过多干预。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的正视这位女儿。 其实,她和韩氏也有不同之处。 韩氏刚烈,而她擅长以柔克刚,待你察觉之时,局面已无法逆转。 他欲言又止,此时彭海明唤住了他。 沈慕雪面带得体微笑,轻俯身。 “父亲,女儿先行一步。” 待她远离。 彭海明这才道:“祝贺沈大人,双喜临门啊。” 沈振武不解:“喜从何而来?” 彭海明道:“两月后便是选秀,望沈大小姐用心准备,陛下对她颇有好感。” 什么? 沈振武读懂彭海明的暗示。 整个人愣住了。 内心却腾起一股狂喜,难不成他们沈家也将出一位贵人? 沈慕雪归家后,沈振武一改常态,对沈慕雪毕恭毕敬。 不仅重修了她的居所,饮食起居皆予最佳,甚至几番嘘寒问暖。 尽管双方都明白,这只是表面文章。 金氏见状,在院中摔摔打打,愤恨道:“我女儿被囚青山庵,她倒好,在府里耀武扬威。老爷这到底喝了什么迷魂药。从宫里回来就对她如此宠溺。接下来,莫不是要我们母女三人扫地出门?” 刘嬷嬷在一旁好言安慰,劝她冷静观察。 未料次日,账房匆匆来报,沈慕雪要清点陪嫁。 正瘫坐在椅上哀声叹气的金氏,闻讯猛地起身,高呼:“刘嬷嬷,你听见没?那人渣坑了我多年积累的十万两的银子,整整十万两银子啊!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跟我要那些嫁妆!那些可都是我瑶儿的,不管是谁,也不能动它们一指头!” 刘嬷嬷对着账房先生轻声说道:“你回去就说夫人今天身体不适,让她过两天再来清点吧。” 账房先生却站着没动弹。 金氏火了:“杵在那里干啥?赶紧一边去!” “夫人别生气,要不您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老爷都已经答应了。” 金氏闻言,身子往后踉跄退了两步。 刘嬷嬷连忙扶住她。 “夫人,现在您可得撑住了。二小姐与二少爷还指望您呢,您千万不能倒下啊。” “呵,居然把老爷都搬出来了。今天若不给她点教训,她还真当我好欺负!” 金氏脸上寒意阵阵。 一字一顿地说:“刘嬷嬷,更衣!” 库房门外,沈慕雪已等候多时。 金氏见了她,心里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撕碎了她,可表面还得装出宽宏大量的样子,皮笑而肉不笑地说:“小雪啊,急匆匆地来点什么嫁妆呢?那是你娘准备给你的,这我又不会占为己有。” 沈慕雪也不跟她绕圈子:“这可真不好说。毕竟,金氏您的为人与作风,我可是一清二楚。” 这话一出,金氏气得差点冒烟。 但她硬生生压下了怒火。 冷笑着反击:“既然如此,这嫁妆你尽管拿去。实在不行我早点替你找个婆家嫁出去。那天我还与你父亲提过, 那位章侍郎的小儿子听说也不错,不比被火烧死的那位大公子差。” 真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章侍郎的长子死在凌凡的宅子里,私下传闻这事多少与沈慕雪有些瓜葛。 把沈慕雪嫁给那样的人家,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吗? 金氏仗着能掌控沈慕雪的婚事,便故意问道:“看来,雪儿今天还是要清点嫁妆了?” 沈慕雪叹了一口气。 这深宅大院里,处处都是不见血的刀光剑影。 换做以前,她也许会畏惧。 但现在,有了背后的强大靠山,她哪还有半分惧色! 第26章 物归原主 “自然是要点的,请夫人开启库房。” 金氏猛地攥紧了刘嬷嬷的手,咬牙切齿地说:“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刘嬷嬷,给我打开库房!” 刘嬷嬷的手腕被捏得生疼。 勉强挤出一个“是”字。 库门一开,里面杂乱无章堆了许多物件,有的外表华丽,实则一文不值。 沈慕雪发现库房里面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加一块儿,连一千两的银子都不值。 金氏倚在门边,嘴角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家里所有的物件都在这里。你娘的嫁妆嘛,就后面靠墙那两排,点清楚了就搬走吧。” 后面的物件更是寒碜,估摸着加起来顶多也就值个三百两银子? 想当年,母亲出嫁时那可是盛况空前,十里的红妆,凤冠霞帔,哪件不是价值非凡。这点东西,糊弄谁呢? 沈慕雪面色一沉:“夫人怕是搞错了,这些东西远远不够。” 金氏故意装糊涂:“怎么会不够?东西放进库房后门一直是锁着的,难不成还有梁上君子不成?” “这梁上君子是谁,我想夫人心里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你这话是何意?我虽然管着家,可又没有你母亲的嫁妆清单,我哪里知道你母亲的嫁妆究竟有多少。” 金氏打定主意要推个干净。 她确信沈慕雪奈何不了她,因此才如此肆无忌惮。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谁说我们小姐没有夫人的嫁妆清单?” 众人纷纷转身望去。 只见安兰带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婆子走来。 那婆子见到沈慕雪,顿时泪眼婆娑,扑通一声跪倒在沈慕雪跟前:“您就是小姐的女儿吧。我是跟随小姐嫁进相府的嬷嬷,自打小姐走后,就被赶回了我们将军府。老奴一直挂念着小小姐的安危,但沈丞相不允许将军府的所有人与小小姐有任何接触。老将军生怕沈丞相怪罪于小小姐,只好强忍悲痛,断绝了与沈府的往来。小小姐,肯请您接受老奴的一拜!” 沈慕雪连忙将她扶起,说:“起来吧,过去的就过去把。但是,我娘的嫁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人。 嬷嬷方才说嫁妆清单还在你那,是吗?” “是的。”那嬷嬷拿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纸,缓缓展开,对着沈慕雪说。 “小姐的那些嫁妆原是留给您的。老奴担心东西被他人所夺,离开时就偷偷带走了那份嫁妆清单。心想以后小姐也许能用得上。没想到,今日还真派上了用场。” 沈慕雪望着清单上数不胜数的物品,目光转向金氏:“我娘的嫁妆存于库房中,由你亲自保管,不论丢失还是被盗,都是夫人你的责任。少一件,我都会跟你讨个说法。” 那婆子识文断字,拿起清单开始一一核对。 结果,连清单上的四分之一都不及。 这时,金氏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她正盘算着如何推卸责任。 沈慕雪却不留情面地抛出了杀手锏:“若是你无法交出,我只好报官处理。若真是府里的下人手零脚碎,那是他们咎由自取。若是查出有人监主自盗,恐怕又得有一场牢狱之灾了。” 金氏一想到牢狱之苦,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好雪儿,这都是家里事,何必闹得沸沸扬扬。这样吧,我先调查一番,必定找回所有物件,给你交代,你看这样总可以了吧。” 沈慕雪竖起三根手指。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这一幕,怎会如此熟悉? 刘嬷嬷想起了之前被搜刮一空的库房,不由得浑身一颤。 沈慕雪挽留那嬷嬷住下,询问了一些关于她娘生前的事情。 那婆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谈及嫁进相府,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都是命中注定。小姐从不喜欢沈丞相,以她的身份,本应……”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之事。 婆子立刻收住话头,拍拍脑袋,转移了话题:“哎呀,刚刚老奴差点就忘记了。这个是小姐特地留给您的遗物。当初老奴怕遗失,所以特意带走保管。现在,也该归还原主了。” 那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沈慕雪打开一看,里面仅放置了一枚腰佩。 这腰佩铸成虎头形状。 威猛霸气,看上去像是男子的配饰。 “小小姐戴上吧。这个是小姐去世前最喜爱的,如果你能随身携带着它,想来她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仔细端详,这腰佩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沈慕雪把东西系在了腰上。 她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物件,并未察觉到那老妇人眼中闪烁的激动泪花。 那目光里,仿佛藏着未竟的心愿。 又仿佛是无尽的欣慰。 真是耐人寻味。 三日之后。 刘嬷嬷带着所有的陪嫁物品来让沈慕雪核对,金氏却连面都没露。 想必是气得下不了床了。 沈慕雪二话不说,把这些陪嫁都换成了银子,又托人购置了田地、店铺和宅院。 毕竟,陪嫁财物堆在那里,容易招小偷惦记。 还不如换成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往后离开了宰相府,也算有个生活的依靠。 待一切安排停当,已经过了半个月。 这时候,也是国寺高僧为母亲举办法会的日子。 沈慕雪换上一身素雅的衣裙,然后坐在马车里,闭目养息。 忽然,一道黑影窜入车厢。 一只手扼住了沈慕雪的咽喉:“别出声。” 淡淡的桂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沈慕雪睁眼一看,对这黑衣人有了一些猜想。 紧接着,外面传来清漪的喊声:“停车!” 马车戛然而止。 车夫询问:“清漪姑娘,你为何会在这里?” ...... 车厢内。 沈慕雪望着杀气腾腾的黑衣人。 忽然指了指座位下方,费力地说:“可以从这里出去。” 黑衣人半疑半信地掀开了座椅。 座位下面是空的,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马车。 黑衣人颇为惊喜。 既然有机会逃跑,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多谢小姐帮忙。为了不暴露行踪,请小姐先行一步吧。” 黑衣人正欲动手,不料沈慕雪突然掏出一只古怪的小瓶,对着黑衣人的眼睛猛一喷。 “啊啾——疼,好疼——” 黑衣人的眼前像被辣油蒙蔽,痛苦地挣扎着想睁开眼。 第27章 藏了不少猫腻 即使戴着面具,也止不住连串的喷嚏。 沈慕雪趁机后撤,冲着外面喊:“清漪,刺客在这里!” 清漪闻声急匆匆跃上车,对着他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晕了。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没受伤吧?” 沈慕雪揉了一下脖子,微微摇头道:“没事。” 清漪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沈慕雪安然无恙,这才舒了口气。 “小姐,您不是让我监视沈乐瑶吗?我始终潜伏在青山庵,有了重要发现。” 清漪蹲下身,抽出身旁黑衣人的腰带,迅速将他四肢绑在一起,打了个结实的结。 边忙活边说:“沈乐瑶身上的伤不到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她好像和慧溪法师关系不错,慧溪法师对她颇为关照。到了第十天晚上,还想偷偷放她走。但被慧静法师知道了。慧静法师把她看守了起来……” 那天夜里的事情,清漪回想起来依旧脊背发凉。 慧溪师父跑去找道仪师太求助,哭诉着说:“师尊,要不换一个人吧。这二小姐毕竟是那位金氏的千金,背后有国公府撑腰,咱们哪敢招惹啊。 万一惹怒了那位国公爷,青山庵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道仪师太半眯着眼,手指轻轻拨弄着佛珠。 “国公府小小的怒火你承受不起,佛祖的怒意你就能担待了?慧溪,我原以为你是机灵人,看来,你也糊涂了。” 慧溪师父正欲开口,却被师太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你若真想救这位二小姐,倒也不是全无办法。” 慧溪猛地抬头,耳边却响起:“你替沈二小姐去做祭祀,不也一样么。” 慧溪心中闪过什么,慌忙摇头,声音颤抖。 “是弟子莽撞了……沈二小姐既已至此,那是她的命,以后弟子定会为她选一副最好的金身。” 道仪师太睁开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此,你就去准备吧。” “是。”慧溪师父磕了个头。 匆匆退出门外,经过隔壁佛堂时,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沈乐瑶被囚禁后,每日需用桂花水沐浴,还得吞食一种黑乎乎的药丸,她拒绝,慧静师父便强硬地捏住她下巴,硬生生灌进去。 即便她再单纯,也感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一个夜晚,趁着守夜人打盹的空档,她悄悄地溜了出去。 经过佛堂,一阵女子似娇似嗔的笑声隐约传来,挠得人心头痒痒。 沈乐瑶好奇地靠近,透过窗户缝隙向内窥视,只见几个神色迷离的小尼姑正围着一个男子纠缠讨好。 殿内燃着袅袅香烟。 那男子蒙面黑衣,如一座冷漠无情的雕像,面对女子们的亲近,竟丝毫不为所动。 不久后,那些女子仿佛失去了理智,伸手去撕扯他的衣襟。 不料,刚拉开前襟,就被他一手扼住了喉咙,冷冷呵斥:“大胆!” “咔嚓”一声脆响,女子脑袋一歪,双目圆睁,没了声息。 沈乐瑶吓得连连后退,屋内的身影顿时警觉,扔下手中的尸体,推门而出。 见到是慧溪师父,他眼神中的寒意收敛,才不悦道:“祭祀的供品准备妥当了吗?” “鬼差大人要的东西,一切就绪。” “好,两个时辰过后,我来带走。” 房门再次紧闭,随之而来的,是屋里男女交织的喘息声,慧溪师父暗暗松了口气。 每个月一次的祭祀,总会有几十个小尼姑服侍这位来领人的鬼差大人。 这位鬼差大人脾性怪诞,难以捉摸。 享受之前,偏要以各种手段折磨这几个小尼姑,直到她们彻底迷失自我,才开始他的行动。 此人浑身散发着阴森之气,看似非耽于情欲之人,但一旦开始,至少持续两个时辰左右,结束后,他总是容光焕发,满面春风。 而那些小尼姑,则是一个个面如土色,仿佛灵魂都被抽离。 慧溪师父曾听闻过“采阴补阳”之说,但这背后的秘密,无人得见,她也不愿多加揣测。 绕过走廊,她发现了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的沈乐瑶,低声警告:“沈二小姐,今晚所见,万万不可泄露半句,否则性命堪忧。” 沈乐瑶紧紧拽住慧溪师父的衣袍,苦苦哀求。 “慧溪姑姑,您是我娘最亲信的侍女,从前她多么看重您。就算您如今出家,难道就忘了旧日的情谊?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我娘必定重重酬谢您……” 慧溪师父内心也是百般滋味,长叹一声:“原本选的是大小姐,但她已经不在了,祭祀之期临近,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不迟!”沈乐瑶求生的意志如熊熊烈火,紧抓着慧溪的衣角,“前几天,我母亲让我的贴身侍女青芽来找我。她在山脚等着接应,见不到我绝不会离开的。你去找她来,让她代替我祭祀不就行了嘛。” 面对沈乐瑶恳求的目光,慧溪法师终是点了点头。 久居青山庵,慧溪自有一套办法。 在无人察觉之下,她悄然将青芽与沈乐瑶掉了包。 鬼差见人被捆得严严实实,确认还有气息,便带着人消失在夜色中。 清漪即刻尾随而至。 心急救人,她未隐藏行迹,黑衣人迅速锁定目标,两人随即交手,黑衣人因挟持人质显得格外被动。 几个回合下来,清漪的重拳让他受了内伤,难以招架。 为防暴露,只好丢下人质,仓皇逃离。 清漪紧追不舍,直至山下路途与沈慕雪相遇…… 沈慕雪听完,手指轻轻摩挲着坐垫的边缘,嘴角掀起一抹笑意:“这个青山庵真是古怪,里头怕是藏了不少猫腻呢。” “要不我们报官?”清漪提议。 沈慕雪却摇头。 “咱们不清楚底细,报官反可能打草惊蛇,引起注意。不如先放点风声,看他们自己乱了手脚再说。” 沈慕雪抵达福安寺,虔诚地为母亲上香三支,双手合一,聆听高僧们的诵经祈福。 佛经轻吟,仿佛给四周带来一丝安宁。 沈慕雪内心暂时找到了平静。 久未现身的系统,突兀地响起,声音时断时续,充满卡顿。 “【宿主,此地……磁场异常,请迅速…离开。检测到,周围有未知风险……系统即将离线,请宿主……速速撤离……嘟嘟……】” 第28章 难逃劫数 信号戛然而止。 沈慕雪微微一愣。 难道这佛堂能屏蔽那个自称系统的存在? 事实上,自从沈慕雪拒绝了系统入宫的建议,它的出现频率就大减。 甚至于马车遇险时,它也未曾现身。 沈慕雪还以为它就此消失。 原来,它还在。 系统预警未知的风险,也许正指向青山庵之事。本无兴趣的她,却因那晚在青山庵做的怪梦而心生好奇。 她必须揭开青山庵的秘密。 否则,她的心难以安宁。 对于系统布置的任务,无论如何她也会去完成,毕竟那也是她的目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完全受制于系统。 系统离线,沈慕雪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依旧跪在佛堂的蒲团上,口中默诵大悲咒。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哭喊:“姐姐——” 沈慕雪转身望去。 只见沈乐瑶抱着小包裹,踉跄跑来,在跨门槛时不慎摔倒,直直趴在了沈慕雪跟前。寺庙里的老和尚听到声响,连忙过来扶起了沈乐瑶:“施主,您没事吧?” “没事,我此行是来找我姐的。” 沈乐瑶说着,目光转向沈慕雪,满脸的委屈状。 沈慕雪觉得这情景有些好笑。 她俩彼此知根知底,沈乐瑶就算演技再好,也打动不了她。 沈乐瑶走到沈慕雪跟前,直接跪下了。 抬眼时,眼泪已经像梨花带雨般滑落。 “姐,瑶儿知道错了,我求求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明白你不待见我,但我确实是真心悔改。如果你不肯原谅,我就这么跪着不起来了。” 周围的僧人们纷纷投来目光。 沈慕雪仍旧一副淡淡的样子,在跪在地上的沈乐瑶面前,她显得格外冷硬。 “你想跪,那就随你吧。” 沈慕雪绕过她往外走去,正好瞥见一片明黄色的衣裳闪过院落。 皇上来啦! 沈慕雪心里微微一震。 就在这一瞬间,一切豁然开朗。 原来沈乐瑶逃离青山庵,并不是回家,而是得知皇上莅临福安寺,特意跟过来的。 在她面前上演这一幕,也是做给皇上看的。 住持见此双手合一,念了句“阿弥陀佛”,正要避开。 沈慕雪连忙喊住了他。 “大师,如今我有个疑惑,想请您解惑。” 住持示意请进:“如此,请施主跟我到禅房说话。” 沈乐瑶看着沈慕雪跟着住持离去,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早上,金氏派人接她时,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皇上居然看中了沈慕雪,暗示两个月后进宫选秀! 要是沈慕雪进了宫当了娘娘,那不是要压她一头吗? 不行!这绝对不行!她也要进宫! 以前,她可以抢走凌凡,现在她也可以抢走皇上的宠爱。 说来也巧。 她刚上马车不久,就在路上遇到了皇上的车队。 她躲在一旁,随后跪地恭迎圣驾。 等到队伍远去,她悄悄抬头一望,虽然没见到皇上的样子,却见识到了那豪华至极的三米长、五米多宽的巨大马车,车身上不仅雕刻精美,还镶嵌满了各种宝石翡翠。 那份气派和华贵,令人向往。 如果她成了皇上的宠妃,那是不是也能乘坐那样的马车,享受那种威风? 贪念一起,便如影随形,难以平息。 于是,沈乐瑶抛下马车,背上包,刻意弄得蓬头垢面,跑到福安寺…… 她要让皇上亲眼看到,她这么柔弱可怜。 而她那位姐姐,又是多么的狠毒狡猾。 这样想着,沈乐瑶又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了几下。 确保挽起袖子时,那些伤痕能恰到好处地显露出来。 禅房内。 沈慕雪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大师,您听说过‘天音’吗?” 住持面容慈善,抚着白胡子,淡淡地说:“又何为天音呢?” “就是……不存在这个世间的声音,但它能与你对话,甚至在紧要关头,助你转危为安……” 住持摇头:“未曾听闻。也许,施主您非比寻常。” 他拿起签筒,随后递给了沈慕雪:“施主来抽一签,让我来为您解析,也许能窥视一点天意。” 沈慕雪依言。 双手轻轻晃动签筒。 不久,一支黑色的签落了下来。 签筒中的签分四种。 红头为大吉,上上签。 绿头代表一般,中签。 白头乃为下签,意味着事事不顺。 黑头只有一支,是最不吉利的下下签,预示灾祸。 住持见状,那双浑浊的眼中闪过惊讶。 随后他念出了签文——“薪救烈火四野燃,三千世界皆成灰;问及荣华与出路,莫让心劳一场空。” 相府,也算是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 这话听着像是说,拿干柴去救火,结果只会让火更旺,倒不如不救。 沈慕雪心里明白这个理。 但黑漆漆的木牌上究竟藏着什么意思呢? 老和尚目光满含慈悲,望着沈慕雪,良久,才轻叹一口气:“女施主这辈子,怕是难逃劫数。” 沈慕雪心头猛地一紧。 她不愿就这么轻易认输。 她要活得精彩,活得自由自在,站在人前受人仰视。 她要那些阴暗角落里的小人只能抬头仰望她的光芒。 沈慕雪收起眼底的惊愕,语气坚定地说:“毕竟事在人为嘛。” 老和尚轻轻摇头。 “上天曾给过你改命换运的机会,可你偏偏选择了一条不归路,只怕将来……” 他又叹了口气,对沈慕雪说,“既然你能听见天音,就该顺应天意。” 天意? 沈慕雪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如果有天意,为何她一生下来就克死了母亲,遭到父亲嫌弃,还要遭受妾室之女的欺凌和未婚夫的算计? 上天从不惩罚那些恶人。 那么,她就来做这个替天行道的人。 沈慕雪起身告辞。 “大师的指点铭记于心。” 刚到门口,老和尚却喊住了她:“姑娘本该一生荣耀,若此时离开了福安寺,将来或许还有转机,若固执己见,恐怕是在劫难逃。” 僧人很少如此笃定说话,通常都是点到即止。 而老和尚对沈慕雪,几乎是直言不讳了。 “多谢大师,只是我母亲的超度仪式需要三天,我还不能离开。” 她倒想看看,这个福安寺里到底藏着什么,竟可以改变她本该荣耀一生的命运? 第29章 给爷一个吻 夜色渐浓。 寺内的灯光星星点点,错落有致,照亮了一座座殿堂。 沈慕雪来到池边坐下,这里远离世俗的烛火,只有月光柔和地洒在水面上,泛起点点波光。 要是那个系统还在,肯定又要催她赶紧去大殿做点什么吸引皇帝的注意。 毕竟,那里还有沈乐瑶跪着求佛呢。 以沈乐瑶的心机与手段,这样的机会她怎会错过? 也许是因母亲的灵位刚安置好,心中有所忌惮。 又或者是听了老和尚的话,对前路有些迷茫。 此刻,沈慕雪并不急于参与到那些纷扰之中。 她甚至想,如果皇帝那么容易就被沈乐瑶那样的女人所迷惑,那么这样的人,自己将来对付他,岂不是更加容易?又何必急于一时。 “姑娘似乎心事重重?”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头顶的上方响起,如同春风拂过心田,让人耳根微痒。 沈慕雪抬头一看,旁边假山上有个人影。 他穿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裳,黑发随风轻舞。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平添了几分圣洁的气息。 尽管看不清这位的面容,沈慕雪也坚信,此人定是个俊美之人。 更不用提,他那份清冷如朗月、淡泊如清风的气质,与常人大不相同。 沈慕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揣测着他的身份。 “阁下是皇亲贵族吗?” 对方听后笑了笑:“算是半个吧。” “半个?” 沈慕雪不解其中缘由,但也不想在这里和一个陌生人闲聊,正要起身告辞,他却忽然说道:“姑娘腰间那佩饰甚是特别。 不像寻常女子会佩戴的饰品,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 沈慕雪摸了摸那虎头的腰佩,不答反问道:“乃故人遗物,难道阁下认得?” 男子摇头:“看着新鲜,随口问问罢了。” 言至于此,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慕雪行礼告退,向外走去。 男子忽然开口:“在下白俞,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沈慕雪并未回头:“下次再见时再说吧。” 估计不会有下次了。 沈慕雪离开不久,背后假山上的身影也不见了踪迹。 约莫一刻钟后。 清漪匆匆赶来,拦住沈慕雪,焦急地说:“不好了,小姐,那个自称‘鬼差’的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沈慕雪十分惊讶。 在沈慕雪眼中,清漪的武艺堪称卓绝,能让她吃亏的人少之又少。 由她严密看护下,那黑衫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足见必有更高强的高手出手相救。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沈慕雪将鬼差托付给清漪,吩咐散布消息,务必严加戒备。 青山庵内贼人心虚,定会图谋救人或是灭口以除后患。 事情正如她所预料。 人,来了又去,不留分毫痕迹。 按理推测,应是青山庵所为,但沈慕雪心底总觉不妥。若真有此等高手藏于青山庵,慧溪法师怎可能屡次让沈乐瑶逃脱法网? 遗憾的是,更多的线索并未浮现。 这一局,似乎唯有认输。 沈慕雪轻叹口气,携着清漪迈向厢房,未至院中已见裴翊身影,玄衣如夜,墨发披肩,仅是个背影,也散发出不容小觑的凛冽气势,令她不禁心生寒意。 自己当年哪来的胆量,敢与这样的存在纠葛? 清漪已静默退至一旁。 沈慕雪收敛情绪,堆起笑容上前,柔声呼唤:“郎君。” 裴翊缓缓转身。 月光映照下,少女白衣胜雪,眉眼如绘,不施脂粉却更显清灵纯真。 她朝他奔来,他心湖骤起波澜。 他敞开怀抱,将佳人拥入怀中。 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发顶。 “等你许久了,去了哪里?” 沈慕雪低语:“探望了住持。” 确是实情。 至于其间详情,便留给对方自行揣摩。 她依偎在裴翊怀中,轻嗅片刻,忽道:“郎君身上有桂花香,可是偷香又窃玉了?” 她闲适地望着裴翊,一脸玩味。 裴翊面色微僵。 似是回忆起某些不悦之事,眼神瞬时闪过怒意。 沈慕雪暗自发笑,这沈乐瑶究竟有何作为,竟连帝王也恼了? 先前未曾细究。 既然相遇,沈慕雪自是不会错过拉近彼此距离的良机。 她握紧裴翊之手,咯咯笑道:“郎君莫慌,即便是偷香窃玉,也轮不到我来多言。” 裴翊望进沈慕雪那满含戏谑的眼眸,心中郁结瞬间消散。 他捏起她下巴,轻刮鼻尖:“窃的正是你,你可愿给爷一个吻?” 语毕,他抬起沈慕雪的下巴。 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少女周身环绕着夜晚的凉意,似乎沾染了佛堂的檀香味,自身的香气虽淡,却莫名地触动心弦,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让他心生涟漪。 他心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 仿佛穿越前生今世,他们注定要在这般情境中共舞。 钟声悠长,佛光之中,他与她紧紧相拥,目光纠缠…… “郎君,郎君。” 沈慕雪轻唤两声,裴翊才恍然回神。 沈慕雪歪头询问:“郎君在想什么?” “随我来。” 裴翊拉起沈慕雪的手,步入福安寺后山。 起初尚有小径可行,渐行渐远,路径变成了崎岖怪石,方向难辨。 沈慕雪步履蹒跚,全赖裴翊半抱扶持,才得以继续前行。 她终是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见一个人。” 沈慕雪不再追问,一切随缘。 能让裴翊三更半夜也得见上一面的,肯定是极为紧要的人物。 他肯带她同行,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在他心里占了个特别的位置? 不过,沈慕雪终究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半夜爬山这事对她而言实在是难如登天。一路上跌跌撞撞,两跤之后,脚踝还扭伤了。 差点儿一屁股坐到满是刺的灌木丛上。 好在,关键时刻裴翊伸手拉了她一下。 “算啦,我背你上去吧。” 裴翊即刻在她面前屈下了膝。 沈慕雪二话不说,乖乖趴了上去。 裴翊的背宽广而坚实,她在山间别墅时就已经领教过这位男子惊人的体力。 就算背着她,走在夜色笼罩的崎岖山路上也如同行走在平坦大道上。 不多时,二人便抵达了山顶。 山顶上总算有块平地,看起来像是人工修整过的。 第30章 做贼心虚 沈慕雪四处张望,没见到半个人影,倒是发现了一座小巧的坟茔。 墓碑立在那里,却未刻上名姓。 沈慕雪心头猛地一震。 难道,裴翊现在要带她去见的,并非活生生的人,而是逝者? 裴翊将沈慕雪放下,然后对着坟茔鞠了一躬:“许久未来看你,想必你很孤独吧?” 说罢,他上前轻轻擦拭去碑上的鸟粪和尘埃。 一举一动透着恭敬:“今天,我带了个朋友来,看看你是否喜欢。” 言毕,回头瞥了沈慕雪一眼。 沈慕雪心如鹿撞。 她隐隐觉得,这坟墓里的主人与皇帝之间,绝非寻常关系。 但她不敢妄加猜测。 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跟着跪下拜了又拜,口中说道:“有这样一片宁静之地安息,身后应是无忧无虑。不像我的母亲,离世十六载,直到今天才能被人光明正大地祭奠。我虽不知道前辈是何方神圣,但求前辈念在与公子的情分上,日后能庇佑我的母亲一二。” 裴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 少有的孩子气泄露出来:“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或许是因为月光太过温柔。 或许是裴翊透露了一丝自己的秘密,沈慕雪也显得更加真性情,挑眉道:“我可是千辛万苦带着诚意而来,前辈怎会忍心让我失望呢?” 裴翊凝视着沈慕雪,那深邃的眼眸仿佛包容了无尽星辰。 他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地说:“这是我娘的墓。” 沈慕雪感觉如同被雷击中,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皇族最深处的秘密啊。 裴翊就如此随随便便告诉了她? 他现在虽是以公子的身份示人,自然可以分享秘密,但未来他终归是要重拾皇帝的身份,这话岂能说忘就忘? 沈慕雪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娘亲出身卑微,与你相同,我降生之日便是她离世之时……” 沈慕雪身形微微摇晃。 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竟是——知晓愈多,祸至愈速。 她不愿深究,目光四处游移,却不经意间望见山腰几束火光闪烁不定,显得格外诡异。 “公子,你瞧,那边是什么情况?” 裴翊话音一顿,随之望去。 他身为武者,目力过人,不仅辨认出火光,更注意到手持火把的尼姑与她们托举的佛像。 裴翊眉峰也轻轻蹙起:“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沈慕雪看得分明,心中大喜。 原以为线索就此中断,未料得,寻觅无果时,答案竟自行送上门来。 青山庵之人确是做贼心虚。 沈慕雪言道:“公子,青山庵紧邻福安寺,且打着皇家的名号。若真有何不可告人之事,受损的必然是皇家颜面。” 裴翊眼神一沉。 他并非担忧皇家名声受损,而是另有思量。 随即召来暗卫吩咐:“即刻前去,将那人拦下!把住持找来,问明原委。” “遵命。” …… 不多时,住持便带着寺中几位高僧匆匆赶到山间。 裴翊抱着沈慕雪隐于暗处,正好能将对面情形尽收眼底。 走在最前的是慧净法师与慧溪法师,两人立于崖边,正抛掷佛像,被抓现行时,身旁还杂乱摆放着几尊佛像。 “两位深夜至此,所为何来?” 住持审视着地上的佛像,脸色不悦。 慧净法师强压心慌,编造道:“师父说这些佛像遭邪气侵染,不宜再供,故而清理之。” 慧溪法师接话:“确实,近来青山庵频发怪事。师父也是为了庵内姐妹们心安才如此。” 住持轻诵一句“阿弥陀佛”。 续言:“我等佛门的人,怎可对佛祖大不敬。余下的佛像,不可再弃。” 慧净与慧溪法师连忙称是。 眼看事情即将平息,沈慕雪凑近裴翊耳边低语:“公子,你不觉得眼前的那些佛像与活人颇有几分相似?” 裴翊侧目望她。 “不知佛像中隐藏何等秘密,竟让青山庵之人深夜来此丢弃? 佛像本是镇邪避祟之物,此举实在不合常理。 除非,这些佛像本身就是邪祟。” 沈慕雪拉了拉裴翊的袖袍,“公子,你不好奇吗?” 他不多言语,轻解袖口,一弹而出。 “嘭!” 袖口击中一尊佛像头部。 谁料,佛像之中竟藏着骷髅骨架,随着外层泥塑破碎,骷髅骨碌碌滚落,卡在石缝间。 月光之下,白骨嶙峋,阴森可怖。 那些搬运的小尼姑哪里见过这等景象,皆吓得失声尖叫。 沈慕雪也被这一幕惊得不轻。 转瞬之间,眼前一片黑暗,原来是被人捂住了双眼。 “嗯?” 正疑惑间,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别看了,对身体不好。” 沈慕雪:…… 住持与众高僧目睹此景,再次盘问慧溪法师与慧净法师。 二人神色惶恐,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理由。 住持感此事非同小可,当即决定:“既说是奉命行事,贫僧这就去询问你们的师父道仪师太。” 一行人浩荡而去。 山路重归宁静,沈慕雪的心却早已随他们而去。 青山庵的秘密,仅仅揭开冰山一角。 接下来,又会是怎样一番波澜? 裴翊似是洞悉她的心思,沉声说道:“道仪师太身份非凡,有的秘密,知之过多,对你反而是祸。” 沈慕雪心中暗自嗤笑。 到底是什么秘密,比知晓皇帝生母之事更危险的呢? 沈慕雪假装满腹好奇,扯着裴翊的袖子恳求:“公子,我也想去看,你就让我去吧。我现在是你的,不论发生何事,不是都有你在吗?” 裴翊低头望着她。 轻咳一声:“这般撒娇,就是求人的态度?” 还能怎样呢? 沈慕雪抬眼,只见裴翊指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两人不谋而合地忆起在京郊别院的那个夜晚,裴翊硬要她亲他一口才肯带她离开。 那时,她心里还打着小算盘,但现在,她生怕会错过青山庵的精彩好戏。 于是,她没多想便凑上前亲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他侧过脸,反客为主地擒住她的唇。 沈慕雪本意只是应付一下,岂料他的手轻轻托住了她的后脑。 “唔……” 沈慕雪一惊,然后本能地睁大了双眼。 她的反应似乎取悦了面前的皇帝,他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加深了这个吻,更加用力。 第31章 梦魇 仿佛要将她口中的空气全数掠夺。 沈慕雪想要挣脱,但在男人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显得徒劳,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一旦开始,就由不得她说停。 没过多久,沈慕雪便因这深吻而全身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滑。 裴翊干脆靠在了树干上,直接让沈慕雪整个人倚着他。 尽管是被动的姿态,他的头却微低,不放过怀中的女子。 四周是野兽的吼叫和虫鸣,耳边是秋风的瑟瑟,山林寂静,月色也静谧无声。 唯有这对紧紧相拥、热烈亲吻的两人,成为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远处的树枝上,站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底仿佛藏着风暴。 这时,一个黑影落到他身边,沉声说道:“少主,青山庵怕是难保。是否要救道仪师太?” 白衫男子冷漠回应:“你已经失败了一次,还想再来一次?” 那个黑影正是先前逃脱的鬼差。 他满怀歉意:“是下属鲁莽了。” “既已暴露,就是弃子,由她去吧。” 鬼差犹豫:“可是道仪师太和主上的情谊毕竟不同……” “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说罢,白衫男子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鬼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跟着白衫人离去。 风声飒飒,让裴翊猛地站起,朝着白衫人消失的方向望去。 那里明明就空无一人。 但他却分明感到了一股杀意。 他当即搂住沈慕雪,说道:“你不是想看佛堂的热闹吗?我带着你去。” 青山庵。 当裴翊带着沈慕雪赶到时,青山庵已被熊熊烈火所包围。 道仪师太在火光中狂笑:“我宁死也不可能受你们严刑逼供,只不过杀了几个恶人,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当初你们窃取别人的功劳,灭了安亲王府满门时,可曾想过王府那五百多条命也是无辜之人?” 住持隔着火焰,对道仪师太说:“我原以为你遁入佛门十六载,已看破红尘,未曾想仍是执迷不悟。你和裴施主本不是一路人,你自称未亡人,不过是欺人自欺。” 道仪师太怒斥:“住口,你这老和尚。若不是你对人说他有君主之相,他又怎会遭遇灭门之灾。你和那些人就是一丘之貉,你同样是罪人……” 慧净法师和慧溪法师被那些侍卫按在一旁,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看来她们对道仪师太是衷心耿耿。 其余的人早已如鸟兽散,逃的逃,躲的躲。 至于青山庵隐藏的另外的秘密,也在这一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住持没有下令追赶,也没有让人搜索。 似乎是想给道仪师太保留最后的尊严。 直到此刻,沈慕雪心中还有些困惑,这道仪师太究竟是谁? 青山庵里为何藏着如此多的秘密? “你听说过安亲王吗?” 裴翊见沈慕雪好奇,便主动解释,“他曾征战沙场,安定国家,深受百姓爱戴。 许多人说,如果他不死,这皇位也许就该是他的。” 战神安亲王? 这个名字对沈慕雪来说不陌生,尽管他已经离世十六年载,但民间仍流传着关于他的传说。 说他如何神机妙算,如何百战不殆。 可惜最终被仇敌灭门,连一子半女都没能留下,家族因此断了后。 沈慕雪脑中灵光一闪。 “这道仪师太难道是安亲王的王妃?” 裴翊摇了一下头:“不,安亲王一生未婚,这门亲事是皇帝为他定的,只待他凯旋,便为他举办婚礼。 “唉……” 沈慕雪心头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念头竟与道仪师父临终前的愤慨不谋而合。 一位臣子,功劳显赫,甚至被皇宫里那位备受尊敬的老主持预言有君王之相。 帝王怎能容忍这样的威胁存在? 表面上说是一场仇杀,家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可是在那皇城根儿底下,天子眼皮子底下,谁敢如此放肆? 除非……沈慕雪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 一切,都在不言中。 试想,道仪师父满心欢喜等待未婚夫归来,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 那该是怎样的心如死灰啊。 也难怪她会选择遁入空门。 上一代的恩怨,与沈慕雪无关,她只能感慨几句罢了。 皇帝将她送回福安寺,转身离去。 夜深人静,沈慕雪辗转反侧,青山庵的谜题似乎解开,却又似乎隐藏着更多未解之谜。 比如佛像中的骸骨,比如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天边微露曙光时,沈慕雪沉沉睡去。 她又坠入梦境,这次的梦竟与在青山庵时的情景奇妙连接。 她在水中挣扎,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 有人大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接着,一抹明黄闪现,男人把她从水里拉起,紧紧抱在怀里。 离开前,留下一句:“青山庵,鸡犬不留。” 沈慕雪再睁眼,已身处皇宫。 面对皇帝的真容,她惊恐跪下。 皇帝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嘴角勾起一丝浅笑:“你知道朕为何救你?” 沈慕雪摇头。 皇帝无所不知,必定已知晓她和凌凡的一切过往。 包括她的怀孕与流产。 他感兴趣的,恐怕不是她这个人。 但他说:“想做朕的人吗?拥有了权力,就能报复以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 沈慕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皇帝,良久无言。 最终,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臣妾愿意。” 场景突变。 她在山间的别院诞下一子。 彭海明带着圣旨匆匆赶来,跪在她的面前,泪流满面:“皇上驾崩,请贵妃带着新帝登基——” 沈慕雪抱着婴儿坐上了龙椅。 转瞬之间,她成了太后。 群臣朝贺,尊荣无比。 可孩子刚满三岁,一名白袍蒙面人率领大军包围皇城,一箭将她钉在龙椅之上。 弥留之际,她见沈乐瑶身着龙袍步入大殿。 居高临下宣布:“沈慕雪,这龙椅,该我来坐了。” 而那蒙面将军再度拉弓,瞄准了小皇帝。 冷笑中透着狠厉:“安亲王府的仇,今日,总算得报!” 箭矢破空,沈慕雪发出凄惨的尖叫。 “不要——” 沈慕雪猛然惊醒,躺在床上大口喘息。 腹部轻轻蠕动,仿佛有小生命在里面游弋,沈慕雪抚上肚皮,惊讶不已。 孩子,居然动了。 第32章 赴约 仅仅两个月,这个小生命已经有了动静。 这种体验神奇而温暖,让母子间的情感纽带悄然建立。 沈慕雪想让孩子再动一下,可孩子却安静了。 回想起那个梦,她全身发冷。 现实中,她曾与死神擦肩。梦里,死亡的绝望竟两度降临。 一次因皇帝得救,一次却无力回天。 沈慕雪手轻轻搭在胸口,那儿仿佛还能感受到利箭穿心的痛楚,犹如箭矢仍旧深深嵌入,未曾拔离。 她多希望这只是场噩梦,清晰的认知却告诉她,那实实在在发生过。 系统显现后,她逐渐信服,世间总有科学难以触及的神奇角落,那个梦,或许是前生的记忆,抑或是某种预示。 无论哪种,她都需警惕。 如若是未来的预言,她誓要扭转,若为前世再现,她绝不再重蹈覆辙! 凌凡、沈乐瑶,两人必将成为她前进路上的清除之物! 次日清晨。 沈慕雪欲向住持告别,却不料住持已病卧不起,只好在门外行了个礼,默默离去。 马车静候庙外,清漪搀扶着她准备上车。 这时,一小沙弥匆匆跑近,告知:“施主,您家妹子还在寺中,要不一并带回去吧。” 沈乐瑶居然还没离开? 沈慕雪应允:“请带我去见她。” 小沙弥挥手示意,两名沙弥便抬着一块木板走近,沈乐瑶瘫坐其上,双腿血迹斑斑,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清漪贴近沈慕雪耳畔低语:“听说是跪了一整夜。” 沈慕雪嘴角微扬,暗自发笑。 这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她心知肚明,皇帝阅女无数,沈乐瑶那些小心思怕是一亮相便被洞悉无疑。 沈乐瑶被安置于马车上,姐妹俩首次平静相对。 沈乐瑶哪肯轻言放弃,即便受罚,仍不死心,借机向沈慕雪探问皇帝。 “姐姐,你昨日可曾遇见一位贵人……” 沈慕雪眉梢一挑:“妹妹呀,在佛门这等净地,心还系着红尘吗?” 这话噎得沈乐瑶一肚子火,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理睬沈慕雪。 沈慕雪却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笑吟吟道:“我听说马车夫失踪了,那妹妹可担心?虽然谣言已压制,但难保不传到凌凡耳朵里。你千辛万苦得来的婚事,若因此生变,多不值啊。” 沈乐瑶毫不在意:“我不是就他不可,姐姐若有意,这婚事我让给你便是。” “多谢妹妹美意,这样的人与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两姐妹你来我往,针锋相对。 不久,马车抵达相府门前。 车刚停稳,外头便响起一阵爽朗的呼唤。 “瑶儿妹妹呀,楚王妃归来了。姑母已回了国公府,我特来接你。” 沈慕雪掀起帘幕,只见一位面貌猥琐的男子,衣着花哨,如鼠类新婚,既不悦目又显得下作。 此人正是沈乐瑶的表兄,国公府世子金鹏,昔日屡次在相府中对她上下其手。 阔别已久,沈慕雪下车,依礼行了礼,唤了声“表哥”。 金鹏却似被定身术定住,目光痴痴黏在沈慕雪身上,涎水几欲滴落。 沈慕雪厌恶之情溢于言表,自行站起,预备进府。 哪知金鹏竟在门口拉扯她的手臂:“表妹何故急走,我有话要说……哎哟!” 话未毕,金鹏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 清漪对此毫无同情,扔了颗石子,对沈慕雪笑道:“活该啊你!小姐,我们走吧。” 归府后,沈慕雪令清漪打探凌凡的状况。 清漪行动迅速,不久即带来消息:“凌凡受伤后闭门而不出,情绪低落。侯爷因不明原因责骂了他,父子关系紧绷。侯夫人终日以泪水洗面,府中妾室更是趁机欺压,处境堪怜。” 沈慕雪听了,微微颔首,吩咐清漪继续密切监视侯府动静。 凌凡的一举一动,沈慕雪都要掌握得一清二楚,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至于沈乐瑶那里,安兰每日必会汇报最新“情报”。 金氏善于讨人欢心,又有娘家做后盾,沈丞相自然不会轻易对她下手。 更何况,现今楚王妃携女归省,国公府风光无限,沈丞相绝对不会在此刻怠慢了金氏和沈乐瑶。 要令沈乐瑶难以翻身,关键在于动摇金氏的主母地位,断其沈丞相的宠爱。 沈慕雪审视全局,却发现能在地位上威胁金氏的妾室并不存在,即便是周姨娘的孩子也乖巧至极。 相府的后院已成金氏的牢固领地,想要撼动她的地位,非得一步步来不可。 此事暂时搁浅。 当前,还有另一桩燃眉之急待解决。 沈慕雪虽投资了田产商铺,但由于缺乏商业头脑,每月收支勉强持平,年终所得银两寥寥无几。 拓宽财路势在必行。 正当沈慕雪为此苦恼时,安兰进门报告。 “小姐,韩二小姐邀您到贵玉茶楼饮茶。” “韩璐雯?”沈慕雪对韩家这位备受宠爱的小妹妹略有所闻。 韩家男丁兴旺,唯独这个女儿如掌上明珠般被呵护。 按辈分,韩璐雯还得唤她一声表姐。 “回复她,我必定前往。”二舅母的情分不可不顾。 贵玉茶楼前,沈慕雪刚下车步入,突然后方传来尖锐的命令:“你,给我站住!腰间挂着何物,拿来让我瞧瞧。” 沈慕雪转身,只见华丽的轿中走出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身着繁花似锦的长裙,头戴珍贵的珊瑚饰品,妆容无懈可击,全身上下散发着高傲的气息。身旁四位婢女服侍周到,气势逼人。 沈慕雪虽未谋面,但从对方的气派推断,此乃新近随楚王妃进京的郡主无疑。 她淡淡回应:“那是家母遗物,不便示人。” 郡主未及开口,一旁的婢女已趾高气扬地威胁:“郡主赏脸看你身上的东西,那是你的荣幸。若不交出,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原来是小郡主大驾。”沈慕雪从容应对,而婢女则得意地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在客栈里,韩璐雯忧心忡忡:“表姐遇上了那位麻烦郡主,定要吃亏的,我这就去救她。” 不料被韩承赫拦下:“急什么?我看表妹似乎游刃有余,不妨静观其变。” 韩璐雯不满地瞥了二哥一眼,威胁说要向母亲告状。 第33章 生财秘籍 而在外头,沈慕雪心中盘算,悄悄向系统求援。 “有没有无害又不影响身体的特别手段?给我准备一个。” 系统即刻响应,列出选项。沈慕雪浏览一番,忍俊不禁。 世间竟有如此有趣的玩意儿,连积分都未细看便果断选择。 【臭蛋下单成功,扣掉100积分,剩余-400积分】 系统对沈慕雪的种种要求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纵使她要翻云覆雨,也默默接受。 沈慕雪轻轻摘下那块雕着虎头的玉佩,顺势一抹药粉便悄无声息地落下。 旁边那个丫头书芹离得近,还没来得及躲闪,那些药粉就已经随着呼吸溜进了她的鼻腔。 正打算伸手接玉佩的书芹,忽然“噗嗤”一下,放了个响屁。 这屁,又长又臭,简直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可言喻的生化阀门,熏得郡主连连后退,捏着鼻子问道:“书芹,你这是怎么了?” 书芹脸色一绿,慌忙求饶:“郡主饶命,奴婢……奴婢就是…噗噗噗…”话没说完,又是一连串的“连珠炮”。 沈慕雪也被迫退了几步,故作惊讶地说:“哎哟,你该不会是……在裤子里搞了小洪水吧?这也太不讲究了!” 这臭气威力非同小可,感觉半个城的人都能被这味儿给呛晕了。 郡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差点当场吐出来。 蓝浅见状,连忙搀扶郡主上轿子,回头对书芹吩咐:“你今天就先别服侍了,找个地方把自己清理干净再回来吧。” 书芹心里委屈得要命,却只能行礼答应:“是,奴婢遵命。” 结果,刚想蹲下处理,又是连串的“尾音”。 蓝浅哪敢多留,赶紧张罗着抬轿子,飞快地逃离现场。 路过的行人纷纷对着书芹指指点点,一脸嫌弃。 书芹赶紧捂住自己的臀部,脸红得都快蔓延到耳根子了。 沈慕雪好心地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就有澡堂,你赶紧去吧。” 书芹二话没说,一溜烟跑了。 沈慕雪轻笑,问题完美解决。 这时,系统幽幽冒出来,吐槽道【真是大材小用啊,就为了对付一个小丫鬟就花掉100积分,将来要是碰上大角色,可怎么办?】 “说的也对,积分要用在关键时候。”沈慕雪认同道。 系统见她听进去了,接着说【比如说,将来进宫,万一遇到危险...】 沈慕雪直接打断它:“你知道哪些生意赚钱吗?我现在手头紧,得先赚点防身的钱,为将来进宫做准备。” 系统一听前半句想遁形,听完后半句,却又不得不点头赞同。 【有本《大发财经秘籍》,你好好研究研究,包你稳赚不赔钱。选秀还有两个月,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沈慕雪保证道:“放心吧,我怀着孕呢,不进宫还能干啥?” 系统满意了。 随即丢给她一本蓝色封面的书。 【赠送《大发财经秘籍》一本,作为世界背景一部分,无需任何的积分。】 哇哦,还是免费的! 真是太棒了! 沈慕雪正想翻开看看,突然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猛地扑到她怀里。 “表姐,你刚刚是怎么打发她们的?我还在担心小郡主找你的麻烦呢!” 沈慕雪低下头,撞上了那双闪烁着好奇光芒的大眼睛,这位正是将军府的小公主韩璐雯。 “表妹,你可真是机智。”沈慕雪的声音温和,如春风拂面。 抬起头,只见一位身着竹绿色衣裳的青年缓缓走出,身形修长偏瘦,一副书生模样,眼神清澈中又藏着几分深意。 站在那里,活脱脱就是一个京城贵公子的形象。 他对沈慕雪拱手行礼,“这些年,咱们几个表兄妹头一次见面,真是不容易。我是你的二表哥,韩承赫。” 沈慕雪礼貌地回礼。 “二表哥好。” 韩璐雯小嘴一撅,表姐这不冷不热的反应,难道是不喜欢自己? 而韩承赫盯着沈慕雪的头顶,心里莫名地有些痒痒的。 这样温婉柔和的小表妹,和自家那个闹腾的“小辣椒”截然不同,真想摸摸她的头。 不过,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 算了,还是等关系更亲近一些再说吧。 韩承赫邀请沈慕雪进门,开口便道:“表妹,今日我借璐雯之名邀你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沈慕雪凝神细听,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幅地图。 他指图上几片广阔的区域说:“瞧这些京都南郊的山地,我想购入用来耕种粮食。但如你所知,韩家多为武官,族里在朝的文臣也未居显位。” 换言之,若要疏通关节,非得通过户部不可。 而这正巧沈丞相职权所在,求助于他,最为直接便利。 “表妹,我不会让你跟着吃亏,你大可入股,待到丰收之时,利润咱们共享。”韩承赫言辞恳切,显得诚意满满。 沈慕雪取出一本蓝皮手册翻阅。 首页赫然印着《大盛生财秘籍第一章》——危难中藏机遇。 今年大盛天灾连连,冬遭雪灾,夏遇洪涝。 在这寒冷兵器主宰的时代,粮食为民生之本,供不应求之下,粮价势必攀升。 欲求暴富,莫过于种植抗洪作物。 系统推荐——红薯。 今年流民潮已让沈慕雪深感粮食于民众之重,即便皇上下令禁止粮价飞涨,可人心惶惶,总有人愿意私下高价求购。 物稀则贵,自古皆然。 沈慕雪恍悟,若自己成为粮食大亨,一举一动将牵动粮市。 从而影响万千生计。 沈慕雪心意已决,又追问道:“这些地方的山地,可曾查清归属?是否有主?” 韩璐雯抢言回答:“那些山地紧挨着我们的庄园,平日里不过是些村民上山狩猎,从未见有何人打理。我兄长此举,既利于国家百姓,又高效利用闲置土地,真是一箭双雕。” 小姑娘言辞爽利,煞是可爱。 沈慕雪心想,这就是在宠爱中长大的千金小姐, 既无一般女子的忸怩作态,也不像过去的自己那般自卑胆怯。 她全身洋溢着光芒, 让人一眼就能窥见那份纯粹与坦荡。 她轻轻一点头:“这事儿我能办,不过嘛,我得种点红薯。” “红薯?”韩璐雯脑海中浮现出那甜蜜软糯的滋味,不由得拍手称快,“我赞同。” 第34章 无法回头 韩承赫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转向沈慕雪道:“种上几亩倒也无妨,若是要全都种上,会不会太过奢侈了。” 红薯虽丰收,却不易储存, 到头来还要挖地窖安置。 更关键的是,大家平日里吃的大都是稻米,比起红薯来,后者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两说。 韩承赫对民间生计颇为在行, 不似韩璐雯那般,随口一说便是决定。 沈慕雪语气坚定:“说来你也许不信,前些天我做了个梦,梦里大雪变夏雨,淹没了大半个州城。因此,若要置地种粮食,唯有红薯合适。其他作物,恐怕会血本无归。” 沈慕雪望了望天色,外出已久,不愿再多做拖延,嘱咐他想清楚后再来找她。 随后,她带着清漪下了楼。 刚踏上马车,沈慕雪忽记起,自己的披风遗落在客栈了。 “小姐先行,我回去取来。” 清漪折返回客栈。 马车悠悠启动。 沈慕雪正闭眼小憩,忽然街边一阵嘈杂声传入耳中,她挑开车帘,只见凌凡拉着沈乐瑶拐进了旁侧的小巷。 她示意马车靠近。 随即,沈乐瑶不屑的嗓音清晰传来:“凌凡哥哥,你受的伤,我也听说了。那是关乎绵延子嗣的大事,若我嫁你,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你发发慈悲,放我一马可好?” 凌凡脸色阴晴不定,牙关紧咬,说道:“咱俩的婚事板上钉钉,你要是一时反悔,咱们安平侯府的脸面何存?再者说,你以为你那点事我真不知道?你和那马夫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着,凌凡一把抓住沈乐瑶的手腕,将她按在墙边,神情凶狠得像是变了个人。 沈乐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 她连忙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凌凡哥,我一个千金小姐,怎会与马夫有瓜葛?那些都是旁人的闲言碎语罢了。我也是无辜受累呀。凌凡哥,我也不想让侯府丢脸,但是……但是我的将来也要考虑啊。侯府里人多嘴杂,要是没个孩子作为依靠,我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说到这儿,沈乐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一哭,凌凡倒有些心软了。 今日金氏派人来提退婚,言语间满是不屑,他一肚子火没处发,才找上了沈乐瑶。 可没想到是,她居然也嫌弃起自己来了。 曾几何时,是谁费尽心思诱惑他,是谁把他引入温柔乡,誓言生死相随? 说好这辈子都要缠着他? 凌凡心里清楚沈慕雪是自己未过门的夫人,加上她的美貌,凌凡从没动过别的心思。 然而当那个媚骨天生的女子向他投来诱惑时,他终究没能坚守底线。 他坚信,任何男人面对这样的诱惑都难以自持。 他只不过是犯了一个普通男人都可能犯的错。 一番权衡之下,他背弃了沈慕雪。 可他没想到是,那个曾一心一意对待他的沈乐瑶,居然在他受伤后,不但一次没来看望,反而忙着筹款博名声。 仿佛完全忘了有他这号人。 现在更甚,陪伴着楚王妃与小郡主游山玩水,还起了退婚的心思。 以前他稍有不适,沈慕雪都心疼不已,寻医问药,体贴入微。 两相对比,凌凡深感自己大错特错。 但事已至此,无法回头。 凌凡警告沈乐瑶:“我这只是暂时的受伤,没到无能为力的地步。你给我安心等着做新娘。下个月初八,到时我自会来迎娶你进门。” 因为沈乐瑶的事情,安平侯已对他大发雷霆。 说他这位未过门的妻子,为了流民之事,竟然让侯府赔了一万两的银子,还没进门就这么能折腾,将来侯府还不知会被祸害成什么样。 还告诫凌凡,她一旦嫁入,必须严加管教,绝不能再容许她如此抛头露面。 凌凡表面答应着。 心里却明白,父亲是有了换掉世子的打算。 毕竟,关于他这事传到外面,侯府颜面荡然无存。 因此,他不只是要养好伤,这婚事也非办不可。 毕竟,能与国公府结亲,他的世子之位就能稳如磐石。 沈乐瑶觉得凌凡举止古怪,不敢再惹恼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离开巷子后,心中焦急万分。 她的目标可是皇宫,得尽快找个法子摆脱凌凡这块牛皮糖。 正着急间,不料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沈乐瑶惊呼一声,捂着胸口喘气,抬头便见沈慕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二妹,需不需要我送你?” 沈乐瑶眼珠子一转,差点脱口而出“不必”,却似忽然忆起何事,脸上绽开一朵笑花。 “姐姐,不久后楚王妃要在国公府办梅花宴,邀请了许多京城的名媛淑女,我特地为你留了一份请柬,你可千万别缺席哦。”言罢,还真从袖中抽出一封请帖。 “好的,我一定赴约。” 沈慕雪的笑容恰到好处地挂在嘴角,心道:不就是个演戏么,谁还不会? 放下帘子,沈慕雪凝视手中的请柬,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哪里是什么梅花宴,怕是暗藏玄机的鸿门宴吧。 清漪归来,瞥见请柬,冷冷一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姐,我们还是避之则吉。” 沈慕雪轻轻摇头:“世间哪有做贼的,却有防贼的理。最近正好清闲,倒要瞧瞧她玩什么花样。” 这几日里,金氏在府中的地位水涨船高,毕竟她的姐姐是楚王妃,连当今圣上见了都要尊称一声皇嫂。 这次国公府的梅花宴会,不仅是京城女眷,就连公主、皇后也确定出席,国公府素来高调,这次更是要彰显世家的显赫。 沈乐瑶如影随形地跟着蓉汐郡主,几乎不着家。 转眼间,约定之日已至。 沈慕雪正埋首于《致富经》,清漪终是按捺不住:“小姐,如今各大的首饰店和玉器铺都被挤得水泄不通,您不打算添置几套行头吗?到时京城的名门千金汇聚一堂,比美斗艳在所难免,我们可不能输在排场上。” 那些名门闺秀,平日无事可做,除了相互攀比,再无其他消遣。 聚在一块,不是议论谁的服饰珠宝更加出彩,便是嘲笑哪个旁支小姐穿戴寒碜。 第35章 合作 沈慕雪从前虽有参与,不过是众人戏耍的对象。 身为丞相府的嫡女,但她家由继母当权,她这个嫡女过得还不如一个小丫头。 因此,她受人欺侮,也无人在意。 这一遭,估计又是一场老戏码,实在无趣得很。 “随意挑一件吧。”沈慕雪眼皮都未抬,心中却已盘算,《致富经》第二卷提及今年二月江南一家最大的织造厂遭遇火灾,损失惨重。 那厂子是妆花缎现今唯一的产地,京城乃至皇宫的供奉均出自于此。 一旦断供,现有的这些妆花缎定会迅速哄抬价格。 想到此,沈慕雪合上书页,对安兰说:“快来帮我换衣,若时间充裕,绕道将军府,接一下璐雯表妹。” “好的,小姐。” 安兰手脚麻利,片刻便帮沈慕雪打扮停当。 三人正欲出门,兮香急匆匆奔来,跪倒在沈慕雪面前。 “小姐,我扫地已有一月,真心悔改,请小姐留下我侍奉左右。” 她摊开手,掌心竟磨出了水泡,可见为了此行煞费苦心。 沈慕雪挑眉。 “你想随我一起去国公府?” 兮香连忙点头:“以往都是我陪伴小姐,安兰年幼,对京城的小姐们不熟悉,恐有差池。还是让我与小姐同行吧。” 沈慕雪望向兮香,微微一笑,转向安兰。 “安兰,这次你就留在家里,改天我带你去冰嬉节。” 安兰虽然也极想去,却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我在府里等小姐回来,小姐路上小心。” 沈慕雪轻抚了下安兰的头,携兮香、清漪登上了马车。 马车即将启程,一个愉悦的声音响起。 “雪姐姐,我听说你今日也要去参加国公府的宴会,不如我们一起吧。” 沈慕雪抬头,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靠近,韩璐雯那张白嫩的小脸满是期待的笑,使劲朝沈慕雪挥手:“雪姐姐,坐我们的马车吧,这车宽敞。” 一旁,韩承赫骑着枣红色的骏马,向沈慕雪微微欠身致礼。 沈慕雪正有事要与他们商议,便欣然接受了邀请,直接上了他们的车。 清漪和兮香紧跟在马车后头,一步步走着。 清漪身手好,体力也棒,跟上这辆马车轻而易举。 可就苦了兮香,小步快跑还是渐渐落后,最后只剩下前方尘土飞扬。 韩璐雯是个话匣子,明明和沈慕雪才第二次照面,就已经像多年的密友一样挽着她的胳膊,不停地递上蜜枣和桂花糕,一个劲儿地分享美食。 沈慕雪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心里不免有些别扭,委婉推辞说:“表妹,这些你吃吧,我其实不太爱这些甜食。” “你试试嘛,真的很好吃呢!” …… 马蹄声伴着马车,韩承赫并行一旁,嘴角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车内传来的话语让他心生暖意。 关于这位小表妹的存在,他早有所闻。 遗憾的是,小表妹被沈丞相锁在深闺,禁止她与将军府有任何来往,以至于这些年,相见次数寥寥无几。 后来,京城流传起关于这位小表妹的闲言碎语,他既惊又怒,生怕小表妹真的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 好在母亲及时带兵前去支援,回来后赞不绝口,说小表妹果然是姑母的孩子,智勇双全,颇有主见。 那一刻,他的心中有了新的打算。 初见小表妹,当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望向他时,他仿佛感觉到全身血液瞬间凝固,这份绝色姿容,恐怕整个京城也难寻其二。 同时,那些流言蜚语也在心中烟消云散。 小表妹机敏过人,哪是随便能被人哄骗的? 正当他思绪飘远,马车窗帘忽然被挑开,一张如画的面庞从深棕帘幕后探出。 “二表哥,进来一起坐吧,我有话和你说。” “嗯。” 车内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无需避讳什么。 韩承赫将马交给随从,步入了车厢。 车厢宽敞,韩承赫恰恰坐在了沈慕雪对面,见她额间微汗,便体贴地将窗帘挽起,凉风吹进,空气中多了几分清爽。 沈慕雪没有拐弯抹角以及弯弯绕绕,直接对韩承赫说:“我知道那日提的梦境之事听起来离奇。而置地种粮所需资金庞大,表哥对此有所疑虑也是人之常情。但如今,我手头有个新项目,很快就可以大赚一笔,且初期投入不大,不知道二表哥是否有兴趣了解?” 韩承赫看着小表妹眼中闪烁的光芒,显得格外聪慧,不禁问道:“是什么项目呢?” 为了防人耳目, 沈慕雪以茶水为墨,在桌上轻轻写下三个字。 “妆花缎”。 “妆花缎?”韩承赫眉头微皱。 妆花缎乃绸缎中的极品,起初只在皇宫内流行,后面富贵人家竞相模仿,虽然市面上诸多布庄均有售,但并非稀罕之物。 最关键的是,这市场已趋饱和,此刻涉足,无疑迟了一步。 不同于其他热衷武艺的兄弟,从小在京长大的韩承赫更偏爱商业之道,他自己也经营了不少买卖,对市场判断敏锐,这些年盈利颇丰,是商界的一颗新星。 对于沈慕雪的建议,他心中虽有疑问,但仍礼貌回应。 “表妹,并不是我要泼冷水,妆花缎目前并不是入场的好时机。况且,据我所知,你之前并未涉及过商贾之事,听说你卖掉了嫁妆,还买了田产与商铺,可曾有所收益?毕竟,哪怕是亲兄妹,账目也得分明。” 韩承赫多留个心眼总不是坏事。 可沈慕雪心中难免失落,她寻韩承赫,本就是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依靠。 “以往归以往,而今我确信这妆花缎必能获利。“ 韩承赫依旧犹豫不决。 经商之人不可凭空臆断,须得有实打实的依据,不然利润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沈慕雪心下了然。 既是他不信她,那就罢了。 反正她也找不出能让他信服的说辞。 “表哥若觉得此事不妥,可以当我未曾提起。“ 沈慕雪扭头望向窗外,天色阴郁,似乎即将飘雪。 街上行人紧裹棉衣,行色匆匆。 车内炭火正旺,并不觉得寒凉。 韩承赫的目光落在沈慕雪身上,她侧面温婉如玉,睫毛微翘如鸦羽,唇色淡红,静谧时宛如一幅绝美画卷。 第36章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美好中透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淡泊宁静。 那一刻,竟让人感觉与她遥不可及。 猜不透她的思绪,也不知她心系何人。 韩璐雯看看哥哥,又望向沈慕雪,悄声问道:“雪姐姐,那我能入一股吗?我私下攒了两千两的银子。“ 沈慕雪诧异之余,转头迎上韩璐雯纯真澄明的双眸。 那一刻,心头涌上一丝感动。 韩承赫握紧了拳头,似是下定了决心,然后抬头说:“表妹,给个理由,我就信你。“ 沈慕雪对上韩承赫星辰般的眼眸,笑了,三分玩笑,三分挑逗:“依旧是那场梦。“ 这家伙! 韩承赫毅然决然:“好,我可以入股。你想买多少?“ “我要将运往京城的全部妆花缎包圆。“ “全部?“ 韩承赫瞪大了眼。 妆花缎走水路,一艘船怕是有上万匹的布。 要全部吃下,需要的银两可不少。 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是豪赌。 韩承赫追问:“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是的,到时我会尽快变卖无用的房产地契,用来买下这批妆花缎。而表兄能给多少就给多少,剩余的由我补上。“ 沈慕雪声音清脆,不似冲动之举。 但她的举动太过大胆。 韩承赫只觉心跳加速,自己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也算果敢决断,可如此豪赌还是头一遭。 他眼中的清明转为深邃,沉吟片刻:“你的产业先不动,我先调用地款。赚了对半分,赔了算我投资失误。“ “这如何使得?“ 她只是提出了个念头,怎能让别人承担所有风险。 再说,没付出就想分利,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沈慕雪道:“放心吧,我有其他的生财之道。我们今晚不是要去宴会吗?那里权贵云集,钱多得没处花。正好劫富济贫一番。“ 沈慕雪对着韩承赫眨眨眼,清澈的眼里闪过一丝调皮。 韩承赫怀疑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 小表妹看似无害,略带几分疏离,其实脑子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主意。 不过,他确实有些好奇。 小表妹究竟打算怎样实施她的劫富济贫计划。 “国公府到了——“ 马车停稳。 韩承赫先下车,再依次搀扶韩璐雯和沈慕雪下车。 沈慕雪刚一站定,耳边便溜进一句揶揄:“哟,这不是那位被你退婚的沈家千金嘛?哼,这才多久,就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了。怪不得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说她跟着野男人私奔了,说不定这位就是她的新欢呢。” 韩承赫眉头微皱,正欲开口,却被凌凡一声低喝打断:“凝儿!” 凌落凝嘟起嘴,不满道:“她做得出,我为什么就不能说?” 她的声音尖锐,很快引来一群好事者围观。 凌凡面色沉郁,却未再出言阻止,似乎也在期待沈慕雪的回应。 沈慕雪淡淡开口:“凌小姐,上次造谣我的人刚放出来,你要不要也试试那滋味?” 凌落凝想到金氏的下场,喉咙一紧。 强词夺理道:“我又没冤枉她,亲眼所见嘛。” “和男人走到一起就是情,难道凌家开始流行无端猜忌了?” 这话确实刺耳。 但韩璐雯却轻笑出声:“哎,我也是亲眼所见呢,凌小姐刚刚还挽着凌家世子的手呢,两人看上去亲昵得很。” “你胡扯,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韩璐雯扮了个鬼脸。 “生气了?看来是说到痛处了呢。” “你!” 凌落凝指着韩璐雯,气得差点掉泪。 凌凡看不下去了。 将凌落凝护在身后:“韩小姐,言辞请注意。” 韩承赫也是个疼妹妹的,一把将韩璐雯拉到他的身后,迎向凌凡:“只允许你妹妹口无遮拦,就不许别人合理猜测? 安平侯府是不是有些太专横了?” 凌凡目光冰冷,咬牙切齿道:“这事关女子名誉……” “原来世子也知道女子名誉的重要。明知故犯,贵妹言语失当在先,那是否应该向我表妹道歉?” 表妹? 凌凡猛然看向沈慕雪。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表情淡然,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踏实了些。 面色也随之缓和。 他拱手行礼:“是我妹子不对,我代她向三位赔罪。” “哥!你干嘛!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哼,我不想理你了!” 凌落凝跺脚生气,最终拎着裙摆愤然离开。 韩承赫也不愿场面太过尴尬。 对韩璐雯和沈慕雪说:“我们也走吧。” 三人经过凌凡身旁时,凌凡忽然对沈慕雪说:“我并不怪你。” 在他人听来,这句话毫无头绪。 沈慕雪却明白,他刚刚指的是那晚的暗巷事件。 都被打成那样了还不怪? 凌凡在装什么高深? 沈慕雪仿佛没听见,步伐未停,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 进入院内,有人引领他们前往梅林。 此时梅花已盛开。 一团团红艳,美不胜收。 宴会尚未正式开始,人们三两成群,或坐或立,交谈甚欢。 韩家的兄妹一到场,就有熟悉的青年才俊前来攀谈。 韩承赫对沈慕雪说:“表妹你看,孟家的那位是皇家御用商人…… 他知道妆花缎的事最清楚。 “我过去看看情况。” 然后交代韩璐雯。 “你帮忙照看一下雪儿,我马上回来。” 韩璐雯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表姐跟我在一起,肯定丢不了。” 韩承赫这才放心离开。 韩璐雯性格开朗,很快就吸引了一群同龄的女孩围上来。 她们一看到沈慕雪,都显得有些好奇。 “璐雯,你旁边这位是谁呀?” “这是我的表姐,相府家的大小姐,她不怎么出席宴会,不认识也不奇怪……” 韩璐雯正介绍着。 突然,小厮的声音传来:“蓉汐郡主到——” 原本聊天的贵女们连忙行礼:“参见蓉汐郡主。” 对于这样的场面,蓉汐郡主早已习以为常。 她让大家都起身,不必太过拘谨。 但众人对郡主不熟悉,哪敢放轻松。 一旁的沈乐瑶却很是得意,所有人都敬畏郡主,而且她与郡主却是好友,郡主的光彩自然也映衬了她。 她环视一圈,然后很快发现了沈慕雪。 今天,她可是准备了许多“节目”。 首先,要在众人的面前演上一出。 第37章 入宫的机会 “哎呀,这不是我的姐姐嘛?姐姐,刚刚我找你好久了,还以为你不喜欢,不来呢。”沈乐瑶装作惊喜地对蓉汐郡主说,“郡主,真不好意思,我这位姐姐比较害羞,您别怪她哦。” 蓉汐郡主已有些不悦。 什么叫不喜欢所以不来? 参加她们的宴会,难不成还委屈她了? 蓉汐郡主的目光落在沈慕雪身上,猛然一顿,这人她有印象。 书芹对那次相遇更是记忆犹新。 轻声对蓉汐郡主耳语。 “郡主,她便是那天在客栈遇到的那位姑娘。” 原来如此。 是她! 蓉汐郡主脸色一沉,指着沈慕雪说:“那天,是不是你对我侍女做了什么手脚?一块没人要的破玉佩,你不给就算了,竟然这么狠心。害得我侍女连着腹泻三天,让国公府差点变成了茅厕。” 书芹脸上一红,心想: 郡主,提这个干嘛呢? 沈慕雪差点笑出声。 看来这位郡主被家人宠坏了,当众这么说,想必没什么心机。 这样的人,反而更容易对付。 沈慕雪装作茫然:“郡主,此话怎讲?您想看我的腰佩,我也把它给您看了。是您的侍女不知怎的就开始‘排气’了。我还好心指了浴室的方向给她,不信您可以问她。” 蓉汐郡主听后立刻望向书芹。 书芹也只是有些怀疑沈慕雪下过药,实际上并无证据,听完沈慕雪的话,自己也觉得可能错怪了人。 只好点点头。 蓉汐郡主无言以对。 眼见蓉汐郡主处境尴尬,沈乐瑶赶紧凑上前。 “姐姐,你说的什么玉佩呀?郡主要是喜欢,就把玉佩送给郡主呗。等郡主玩够了,自然会还给你。” 沈慕雪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那块虎头的玉佩,毫不迟疑地解下来。 “郡主若喜欢这个,我自然乐意割爱。” 说罢,往前一递。 书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蓉汐郡主脸色苍白,摆手拒绝。 “我不要,你快拿开。” 沈慕雪不紧不慢地将玉佩重新挂回她的腰间,笑道:“郡主出身尊贵,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妹妹你这么推着蓉汐郡主要我身上的玉佩,要是不了解的人,还会以为郡主霸道无礼呢。许多人在场,保不准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郡主殿下,流言蜚语可比老虎还凶猛呢。” 蓉汐郡主听罢,而后狠狠瞪了沈乐瑶一眼,随即甩开她的手。 “都怨你。” 言罢,她拂袖而去,一众仆从连忙紧随其后。 沈乐瑶当众受责,脸上火辣辣的,却又不愿和蓉汐郡主彻底撕破脸,进退维谷。 韩璐雯咂了咂嘴。 “沈家二小姐,要不你还是追上去哄哄郡主?万一她真生了气,可就不管你了。” 沈乐瑶正欲离开,被韩璐雯这么一说,哪里还走得成。 倔强地站在亭外:“她要生气就让她生气,我干吗要去讨好她,我又不是她的跟班。” 她想给自己争口气。 不料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却齐刷刷转向了她的背后。 她疑惑地转过头,只见蓉汐郡主脸色难看,愠怒道:“原来,我身边竟是让你如此憋屈。那以后你就别再靠近我了,我也不差你这么一个跟屁虫。” 说罢,高昂着骄傲的头颅,领着侍女扬长而去。 沈乐瑶: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并非那个意思。 此时,面子已无关紧要,她急忙追了上去。 韩璐雯望着她焦虑的背影,大笑:“诸位瞧见了吗?她说不是跟班,谁信呢?” 人群也跟着哄笑起来。 沈慕雪望着沈乐瑶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些账,她都默默记下了。 时机成熟时,定要一一清算。 不久,宴会拉开序幕。 宾客们陆陆续续就座。 楚王妃坐镇首席,身旁依次是金氏及其它权贵的妇人。 这种宴席,吃喝谈笑是其一,更重要的则是男女间的相互打量。 毕竟,平日里碍于礼法,男女需保持距离,唯有在宴席上,在亲眷的注视下,又有仆人在旁,男女间简单交流并无不妥。 楚王妃此番设宴,目的便是为蓉汐郡主择一良婿。 楚王自己的封地虽在物产丰富的淮阳,但地域狭小,除了水产业,其他难有发展。 她曾目睹京城的繁华,愈发感觉那封地如同囚笼。 因此,她要让女儿重返这金碧辉煌的天地。 将来有了王府的背景,加上外祖父国公府的助力,在京城横行无阻不在话下。 几轮酒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提议让年轻人们展示才艺。 男子多展示吟诗、舞剑,而女子则以琴艺、书画、舞蹈取胜。 蓉汐郡主怎会不知母亲的用心,早已透过屏风悄悄观察。 她眼光甚高,一圈下来,却未发现满意之人。 这时,一名白衣男子离席走向别处,虽未能看清面貌,但他那超凡脱俗的气质与身姿,却令人印象深刻。 她立刻寻了个由头,悄悄尾随而出。 蓉汐郡主刚走不久,沈乐瑶就被点名。 “瑶儿,我听说你的惊鸿舞跳得极好,不妨让王妃也欣赏一番。” “那我便献丑了。” 虽说献丑,沈乐瑶却是有准备而来。 登台时,不经意地挽起裙摆,犹如几片花瓣绽放在腰间,别具一格。 自幼习舞的沈乐瑶,功底深厚。 举手投足间,轻盈飘逸。 尤其在跳跃旋转之际,宛如雪燕翩飞,令人目眩神迷。 不久,台下的青年才俊纷纷打听她的芳名。 沈乐瑶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她的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停在不远处的一个阁楼上。 清晨,母亲告诉她,今日国公府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此人身份非同小可,连国公老爷都恭敬有加。他此行是为了下一个月的宫廷选秀。 沈乐瑶迅速猜到了神秘人的真实身份,掩嘴轻声道:“我若是能被皇上青睐,那下一个月的选秀,我岂不是胜券在握?” “因此,我的瑶儿,这可是你的唯一机会。把握住了,别说和侯府有签订的婚约,哪怕你已经嫁入侯门,也仍有入宫为后的可能。” 沈乐瑶使劲点了一下头。 从早到晚地苦练那支惊鸿舞,全是为了能在这一刻大放光彩。 只为打动那位隐身于暗处的心上人。 第38章 大显身手 惊鸿舞的精髓,在于最后那一跃,站上小如巴掌的碗底,快速旋转,舞动的裙摆宛若展翅欲飞的鸿雁。 美得令人窒息。 沈慕雪向清漪使了个眼神。 清漪轻轻捏起桌上的一颗花生米,随即不动声色地弹射出去。 沈乐瑶已沉浸在舞蹈的世界里,未曾料到,关键时候,脚踝突然一痛,整个人猛地摔倒。 “哎呀——” 沈乐瑶惊呼,重重地撞向舞台。 这一摔,免不了鼻青脸肿。 危急时刻,凌凡猛冲向前,一把搂住沈乐瑶。 沈乐瑶跌入凌凡怀抱,轻哼了一声,但一想到阁楼上的人,她奋力挣开凌凡。 “你,别碰我。” 这几句话,让凌凡脸色一沉。 但很快,他恢复了平日的温文尔雅,不容置疑地抱起沈乐瑶:“我们即将成婚,这还介意什么?” 接着对楚王妃说:“王妃见谅,瑶儿扭了脚,我这就带她下去检查一下。” 楚王妃颔首。 “好,你们去吧。” 沈乐瑶暗暗咬牙。 凌凡这番举动,几乎毁了她的计划。 “不用了,我没事。”沈乐瑶奋力从凌凡怀中挣脱,推拒道,“楚王妃,这是我抛砖引玉呢,我姐姐才艺超群。不如也让姐姐展示一番给大家。” 楚王妃同意。 “也好。” 凌凡望向沈慕雪,她安静地坐着,一脸迷茫。 凌凡不由皱起眉头。 他最清楚,沈慕雪并不精通才艺。 金氏从未为她请过老师,也不曾栽培,如果不是沈丞相坚持,沈慕雪可能连读书与识字的机会都没有。 沈乐瑶这是要公开让她难堪。 凌凡低下头,正好看见沈乐瑶乐祸幸灾的表情。 那一刻,凌凡心里五味杂陈,以前,他认为乐瑶敢作敢为,比沈慕雪有趣,也更加勇敢。 但现在,他似乎才真正认识她。 “娘娘,我自幼失去母教,不曾学过才艺,但是,妹妹习画时,我曾在旁观看。如果娘娘不感到嫌弃的话,我可以尝试作画,仅供娘娘一笑。” 沈慕雪说得分外坦诚。 然而,人们对金氏的各种议论这才真正开始。 谁不知,金氏以温柔善良着称。 前些时候刚有她诬陷继女的事件,现在又曝出她不让继女正经学艺,沈慕雪想学只能偷窥。 这一言,金氏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金氏在一旁咬牙,生怕沈慕雪真出丑,她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 连忙笑道:“你既然不会什么才艺,就赶紧坐下吧,莫打扰了娘娘的雅兴。” 沈慕雪绞着手中帕子,假装犹豫道:“可是娘娘刚才说,拔得头筹便有赏赐?” 金氏低声呵斥:“谁教你如此无礼?!” 楚王妃听后安抚地拍拍金氏的手,唤来嬷嬷,取下托盘中的雕花玉簪。 “这就是奖品,若你的才艺让大家惊叹,这便归你。若表现平平,便是戏耍本宫。你还愿意展示吗?” 金氏一听,恨不得为楚王妃拍手叫好。 沈慕雪从未学过任何才艺,她画出来的哪能入眼。 到时候,就有了惩罚她的理由。 难怪人家能当王妃,轻描淡写间,直击沈慕雪的要害。 沈乐瑶刻意道:“好姐姐,真不行那就算了吧。我还以为你在家天天涂涂抹抹,真有两下子呢,看来是我错看了。” 沈慕雪淡淡开口:“清漪,给我上宣纸——” “今天,我就献丑了。” 沈慕雪给清漪使了一个眼色。 清漪早有预备,纵身而上,铺开一张十米长的画卷于地面。 又拎来一桶浓墨,置于其旁。 众人好奇心起,连在场的楚王妃也忍不住伸长脖子,想瞧瞧沈慕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乐瑶嘴角一挑,刻意说道:“好姐姐,你想要出风头我明白,但画画这事儿费时费力,等你磨蹭完,大伙儿不得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天这么冷,王妃和郡主身子娇贵,别再冻出个好歹来。” 金氏连忙对着楚王妃提议:“王妃,时候不早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这一唱一和,明摆着是要让沈慕雪难堪。 一旦楚王妃离开,这宴席也就会散了,谁还有耐心等她慢慢作画? 就算最后画得再出色,又有谁会真正在意呢? 楚王妃心知肚明金氏的意图,顺水推舟地站起来,吩咐身旁的丫鬟:“确实有些累了,灵珑,你留下等着沈小姐画完,拿给我看看。如果真有两下子,那份奖赏就归她。” 灵珑恭敬行礼:“是,王妃。” “本宫先去歇息,各位随意。” 楚王妃在金氏的搀扶下准备离席。 沈慕雪并未挽留,而是抄起一旁的扫帚,蘸满墨汁,直接往宣纸上一挥而就。 她的动作看似粗犷无序,却意外吸引了一圈人的注意。 大家围拢过来,韩璐雯望着纸上那凌乱而又不失韵律的枝条,眼睛一亮。 “哇,这大扫帚印出的墨痕好像真的树枝!表哥你看,雪姐姐真是太厉害了。” 韩承赫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别出心裁的画法,但他本人也擅长丹青,一眼就能看出沈慕雪并非瞎涂抹,那些枝条虽看似随意,实则疏密有致,高低错落,极富节奏感。 接着,只见沈慕雪完成枝条后,轻轻提裙,鞋底沾上墨水,在宣纸上轻轻一踏一转。 不一会儿,枝桠间便点缀上了密密的花蕾。 此刻,众人已恍然大悟,惊叹道:“这不正是我们身处的梅林吗?” 大家环顾四周,再对照画作,竟有几分神似。 之前还对沈慕雪抱有诸多疑问的人,此刻纷纷改口称赞:“丞相府的沈大小姐未曾系统学过画,竟能创作出这么有创意、有意境的作品,实在叫人佩服。” 韩璐雯仿佛自己受了表扬一般,立即接口:“那当然,我雪姐姐那可是天下最聪明的。” 韩承赫宠溺地揉了一下她的头。 才见过几次面,这小姑娘就成了沈慕雪的忠实粉丝。 凌凡站在人群最后,待沈慕雪作画完毕,命人将画作立起时,底下立即爆发出一片赞叹之声。 起初,人们只是对她的画法感到新奇,但真正看到成品,无不被其深深折服。 扫帚的印记,化作了自然生长的梅树枝干;交错的足迹,仿佛是枝头绽放的梅花;花丛间,用水调淡的墨水渲染出隐约可见的亭台楼阁。 第39章 判若两人 而画面顶部,轻描淡写的青烟如同冬日晨雾般袅袅升起。留白之处,留给观者无限遐想,意蕴深长。 整幅画气势磅礴,既展现出传统山水画的韵味,又融入了沈慕雪独特的个人风格。更让人称奇的是,这一切只用了短短片刻时间。 太不可思议了! 赞誉之声四起,无人不叹服。 凌落凝却撇了撇嘴巴,一脸不以为然:“不过是些小伎俩。” 而凌凡眼中却满是震撼。 说起来,当初教授沈慕雪丹青的正是他。 那时,金氏为沈乐瑶请了画师,却不让沈慕雪学,他看穿了她眼神中的渴望,便私下里传授给她绘画的要点。 她用树枝在平坦的地上一笔一划地模仿,求证是否正确。 那时候,她的画简单朴素,规矩有余而个性不足。 没想到,这样一个曾经拘谨的女子,有朝一日竟能挥洒自如,创作出这样豪放不羁、气势磅礴的作品,就像她的人一样,经历了蜕变,与过去判若两人。 凌凡的眼眸深处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如同那夜在小巷中凝视她的眼神,带着一丝侵略性与占有欲,唯独不见了轻蔑与忽视。 沈慕雪仰首,目光投向楚王妃。 “娘娘,画完了。” 楚王妃心头一紧,此刻想抽身已是不能。 她瞥了一眼,唇边勾起一丝嘲意:“你倒真是个机灵鬼。” 韩璐雯听了不乐意。 自小被家中溺爱,她天不怕地也不怕,当即接口道:“王妃,我母亲常说,黑猫白猫,能捉耗子就是好猫。管它是不是耍小聪明,画得好就成了嘛。” 话音一落,又冲众人挑战。 “谁觉得自己画的比我姐强,不妨上来试试。” 沈慕雪望着那张圆嘟嘟的小脸为自己出头。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打从记事起,从未有人如此护着她。 韩承赫同样护短,见妹妹口直心快,连忙站出来道:“我家舍妹心直口快,还望王妃娘娘宽恕。不过,她这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娘娘出自名门,才情兼备,这画如何,娘娘自是心中有谱。” 商人本色显露无疑? 面带微笑,言辞间却把王妃置于两难。 若贬低此画,似乎显得自己鉴赏力平平,传到京中贵族耳朵里,颜面何存? 可若承认画佳,却又咽不下这口气。 一时之间,气氛凝固,两边都不好受。 正当此时,一名护卫手捧锦盒,来到沈慕雪面前:“我家公子极为赞赏姑娘的画作,愿以此礼相赠,不知能否将画赐予我家公子?” 沈慕雪转头,顺着护卫来的方向望去。 正好看见不远处的一座阁楼。 阁楼垂帘低挂,从低处看不清内部景象。 系统适时跳出提示:【主人,已检测到那位正在阁楼之内。】 沈慕雪轻轻一笑。 皇上居然也来了。 而且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样一来,不收下礼物就说不太过去了。 沈慕雪接过了盒子,说道:“这只是我粗浅之作,能得到公子的青睐,实在是慕雪的荣幸。” 侍卫没有多言,收好了画卷,随即离开。 楚王妃也自然清楚皇上在场。 让她意外的是,皇上竟如此赏识沈慕雪的画作。 要是她给沈慕雪难堪,这岂不是在间接指责皇上的审美有问题? 楚王妃心思一转,当即决定,满脸堆笑地说:“今天的宴会上,这幅画真是无出其右。灵珑,赏赐。” 灵珑从嬷嬷那里接过发簪,亲手交给了沈慕雪。 眼角余光瞥见沈慕雪发间那支芙蓉玉簪子,不禁蹙眉。 无论是色泽还是工艺,这支簪子都比自己手中的镂空雕花的簪子更胜一筹,显然非民间寻常之物。 沈慕雪接过赏赐的发簪,行礼道:“多谢王妃赏赐。” 楚王妃轻轻应了一声,说自己累了,让金氏继续陪伴众人聊天,然后便自行去休息了。 长辈一离开,其他大臣家的小姐们立刻围拢过来。 有的询问沈慕雪这画作灵感何来,有的则想一睹那镂空雕花的簪子的风采。 沈乐瑶望着这些人,气得紧紧绞着手帕。 暗地里骂这些人的墙头草行为。 以前围着自己转的人,就因为沈慕雪一幅画,全变了卦。 枉费她以前还经常买些好东西分给大家。 真没义气! 这时,凌落凝走过来,拍了一下沈乐瑶的肩。 “瑶儿姐姐你没事吧,你现在怎么样,这脚还疼吗?” 沈乐瑶揉了一下脚踝,稍微活动了一下,感觉好多了。 凌落凝瞥了一眼沈慕雪,啐了一口:“那个轻浮的女人,真会出风头!从前装得乖巧,现在本性露出来了吧。” 沈乐瑶深表赞同。 不过,沈慕雪以为这样就能风光无限,游戏就停了吗? 没门! 后面还有许多更好玩的等着呢! 沈乐瑶收敛起怨恨的神色,凑近沈慕雪说:“就知道姐姐一定会大放异彩。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碧湖边玩吧,下人们备了冰刀,刚好可以去湖面滑冰。” “我听说这国公府的湖面可大了,附近还设有歇息的地方,既有茶水供应,大家既然来了,”凌落凝了解沈乐瑶的心思。 她的提议肯定别有用心。 于是赶紧大声张罗起来。 众人自然积极响应。 “我不太会滑,就算了吧。” 沈慕雪正打算仔细擦拭楚王妃赏的簪子,然后再妥善收好。 凌落凝看在眼中,嫉妒之火油然而生。 一个趔趄,恰好撞上了沈慕雪的手臂。 光滑的簪子掉落,断成两截。 沈慕雪抓住凌落凝的手腕,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凌落凝,我知你一直不喜欢我。可你也不必故意弄坏我刚刚得到的簪子啊。” 凌落凝被抓住了手,无法抵赖,只好涨红着脸说:“不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为之。多少钱,我赔给你。” 心中却嘀咕,不过是赔点钱嘛。 只要这簪子被毁了,看沈慕雪还能拿什么炫耀。 沈慕雪眼中闪过一丝狡猾,但表面却不动声色:“那是王妃亲赐的,意义重大,怎能用金钱衡量。万一王妃追究起来,我,我该怎么办呢?” 说着,眼泪竟真的落了下来。 韩璐雯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凌落凝那绝对是存心的。 第40章 给她撑腰 她心里的火直往上窜,扭头就去找人帮忙了。 沈乐瑶不愿在这种琐事上耗时间,再说,凌落凝弄坏了沈慕雪的发簪,她心里还挺解恨的。 上前劝慰:“这凌小姐又不是故意弄的,王妃娘娘心胸宽广,肯定不会计较。她既然承诺了要赔偿姐姐,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沈慕雪望着这两个,一副无奈接受的模样。 楼阁之上。 皇帝背手站在栏杆旁,而修长的手不经意拨动着帘幕,目光落在被众人围住的女孩身上。 她脸色苍白,泪痕未干,紧闭的双唇微微颤动,似是被恐惧所困。 皇帝忽然忆起初次遇见她的情景。 那时她也是这样。 像一只无助的小兔子。 “彭海明,这几个是哪户人家的?” 彭海明善解人意,早就料到皇帝会这么问,连忙答道:“那位打坏沈小姐发簪的小姐,是京城安平侯府的大千金,凌落凝。下个月的选秀名单里就有她。她身边的那位,是沈家二小姐,宰相府的二千金沈乐瑶。” 又是安平侯府。 裴翊深沉冷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 片刻之后,他放下帘幕,重新坐回原位。 见裴翊摩挲着手中茶盏不言语,彭海明自然不敢多嘴。 正当他认为皇帝刚才只是随口问问,皇帝却突然说:“朕曾听说,那支镂空雕花簪是南山玉所制,价值非凡。” “是吗?” 彭海明抓了抓头。 “南山玉虽珍贵,却不稀奇,许多贵族用的珍贵玉器都是来自南山玉。” 皇帝瞥了他一眼。 这一瞥看似平常,却隐含着一丝厌烦和不耐。 彭海明立刻改口道:“都说黄金有价而玉无价,况且出自王府的发簪,必定价值连城。” 裴翊没有接话,轻轻刮去茶杯上的泡沫,抿了一口茶。 此时,侍卫前来报告。 “沈小姐对众人说,发簪难以估价,想请一位懂玉的行家来看看。” 裴翊放下茶杯。 拿起手边的布巾擦了擦手。 “朕此行不能白喝国公府泡的茶。彭海明,你去办。” 彭海明瞬间领悟了皇帝的意图。 行礼道:“遵命。” 另一边。 沈慕雪张口就要一千两的银子,凌落凝哪里肯依。 她自小到大,好东西见得多了去。 就这种成色的发簪,卖到天上去也就几百两的银子的事。 沈慕雪这简直是漫天要价。 于是嚷嚷着要让人评估发簪的价值。 沈乐瑶私下觉得凌落凝小气,但转念自己现在也身无分文,不便多说。 很快,侍卫带人来了。 来的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彭海明,众人一片哗然。 彭海明在此,莫非皇帝也在附近? 众人纷纷向楼阁望去。 心思各异,暗潮涌动。 下个月便是三年一度的选秀大典,城中适龄的小姐们几乎都预备参与。 传说中,帝王相貌英俊,后宫却尚无子嗣。 谁人不梦想踏入宫闱,诞下龙嗣,从而地位水涨船高? 唯独沈乐瑶,脸上不见半点波澜。 言简意赅地陈述了来龙去脉,而后将那断簪呈上:“就为此物,还请公公鉴赏。” 彭海明和颜悦色接过,细细端详。 随之,伸出五指。 沈乐瑶暗暗松了一口气,瞧,皇上的手底下,终究还是有公道人的。 凌落凝也展颜一笑,正如她所料,不过区区五百两的银子罢了。 对着彭海明盈盈一拜:“多亏海公公公正无私,方才那位贪心之人,竟向我要一千两的银子呢。” “沈大小姐实是心善。” 彭海明赞赏地望向沈慕雪,这才启齿,“五万两。” 何意? 凌落凝面色瞬间苍白,险些站不住脚跟。 彭海明一本正经地编织起来:“此簪出自名家大师之手,精工细作,非同小可,更兼是先帝所赐。” 换言之,簪子自身的价值倒是其次,其背后承载的意义才是关键。 先帝所赠,别说是五万,哪怕是五十万,你能有二话? 凌落凝真恨不得就此晕厥。 可惜身康体健,愣是晕不过去。 “哥,就是这个人,欺负我雪姐姐呢。” 韩璐雯拉来了韩承赫做靠山,其他几位公子听闻风声,也纷纷聚拢而来。 可奇怪的是,刚刚被欺负的安然无恙立着,而欺负人的怎反倒坐在地上? 韩承赫走到沈慕雪跟前询问。 “表妹,你没事吧?” 沈慕雪轻轻摇头。 凌凡亦扶起了凌落凝。 不料,凌落凝一抱上他就哭开了。 “哥,我真的不知那是先帝御赐之物,我真的不是故意弄的,怎么办啊!呜呜……” 那副委屈模样,仿佛受了沈慕雪多大的冤枉。 凌凡察觉事态不妙。 厉声追问:“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一旁全程见证的仆从,将经过一一禀告给了凌凡。 凌凡一时也拿不出如此巨款。 对彭海明说道:“听公公所言,这真是陛下御赐之物?” 哪家的帝王会给未过门的儿媳送簪子? 这不合常理。 彭海明面不改色,反唇相讥:“世子这是何意?莫不是质疑老朽信口雌黄?若不信,大可自己去问王妃。” 韩璐雯也看不过眼。冷哼一声。 “哭什么,要赔钱的也是你。怎么,你嫌贵就不愿意赔了?” 凌凡被说得面红耳赤。 连忙解释:“绝无这个意思。既然是御赐物品,这五万两确实不为过。只不过,我与妹妹来参加宴会,并未随身携带如此多的银两。雪儿,能否容我回家取钱,再行送来?” 这一声“雪儿”,亲昵得有些过了。 沈慕雪不自觉皱起眉头。 不待她出声,韩承赫已代为应允:“我如今替我的表妹答应赔偿。想必安平侯府的世子定不会因为这区区的五万两而赖账。” 哪里是区区的五万两。 那可是实打实的五万两白银,安平侯府近年来财政紧张,是否能凑齐还两说呢。 凌凡只觉颜面扫地,拉着凌落凝欲走。 “慢着!” 韩承赫唤住他,声音爽朗,却暗含警告,“若我没有记错,凌公子已与我的表妹退婚了,将迎娶丞相府的二小姐。为免误会,日后还是少提及我表妹闺名吧。” 凌凡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可转念一想,韩承赫的话也不是毫无根据。 他勉强从齿间吐出几个字:“是凌凡失礼了。” 言罢,拉起凌落凝的手臂,大跨步向门外走去。 第41章 我要知道真相 韩璐雯轻轻拍打着韩承赫的胸口,赞道:“还得是我哥,说得漂亮。” 韩承赫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作为回应。 转头望向沈慕雪,她含笑的眼中流露出的暖意与谢意,让韩承赫心生柔软。 这小表妹在家里不知受了多少憋屈。 就因他替她说了一句公道,她竟如此动容。 他犹豫了一下,而后伸手轻抚沈慕雪的头顶。 挑眉笑道:“谁要敢动我妹一根汗毛,我跟他没完。” 沈慕雪闻言,笑容也漾开了。 彭海明回到阁楼里,本以为皇上定会夸赞他做事干净利索。 哪知迎面撞上的是皇上阴沉的脸色。 彭海明的心里“咯噔”一下,琢磨着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怒了皇上。 皇上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围在沈慕雪身边献媚讨好的男子,冷冷问道:“刚刚那保护雪儿的,是谁?” 其中一名男子刚伸手摸了摸沈慕雪的头,而沈慕雪对他报以微笑。 她这一笑,似乎连日月星辰都失去了光彩,旁边的男子眼睛都快瞪直了。 沈慕雪可是属于他的,怎么敢对她有非分之想? 彭海明连忙解释道:“那人是沈小姐母亲家族里的表兄,当时皇上您安排沈小姐回家,特地用了韩家的马车,并让韩家二夫人陪同,这不都是为了给沈小姐来铺路嘛?韩家世代显赫,有这么好的背景,沈相也不会轻易动沈小姐的。韩家也是个懂事的。和沈小姐相处得挺好……” 皇上闻言,暗暗吸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沈慕雪回去,应该直接接进宫来。 有了自己的庇护,宫中那些魑魅魍魉,谁还敢对沈慕雪怎么样? 还好,下月就到选秀大典了。 他再忍耐些时日便是。 “皇上,您今日特意造访国公府,可是看中了哪位姑娘?待选秀开始,奴才提前通知负责查验的嬷嬷们留意。” 皇上睁开眼,语气坚定:“确实有。”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向外行去。 彭海明连忙跟上:“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天色已晚,该是回宫的时候了。” …… 碧绿的湖面已结了一层冰,行走颇为不便。 但这些贵族小姐们在冬季常溜冰,还会举办冰嬉节,于她们而言,踏上冰刀滑上几圈不过是家常便饭。 沈慕雪对此并不擅长。 韩璐雯拉她绕了两圈,她并未感到多少乐趣,便建议韩璐雯自己去玩耍,她则慢慢溜回岸边。 这里位于湖心,距离休息的位置有段距离。 韩璐雯放心不下,坚持要先送沈慕雪过去,然后自己再返回。 这时,丫鬟兮香走上前,直接不由分说地搀起了沈慕雪的胳膊,点头笑道:“您尽管去玩吧,奴婢照顾小姐回去就好。” 若是别人,韩璐雯或许会犹豫。 但兮香是沈慕雪的心腹侍女。 沈慕雪能让她随同出席宴会,显然极为信任。 “这么小的地方,难道我还能走丢?”沈慕雪轻轻推开她,“你去玩吧!” 看到沈慕雪和兮香确实是往休息区而去,韩璐雯这才放心地去找她的那些小姐妹们。 沈慕雪被兮香扶着向湖边的一座水榭而去。 那是最偏远的一座木亭。 她倒是要看看,这兮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木亭依水而建,四面有厚布挡风,若是玩累了可在此歇息,这样的亭子共有六七座。 这一座最为隐蔽。 一侧有水榭遮掩,若不细看,甚至不会注意到这个亭子。 兮香掀开门帘,请沈慕雪进去。 沈慕雪一进去便看到一位体型微胖的男子坐在茶炉旁。 “不好意思,打扰公子了。” 沈慕雪欲退出。 兮香恰好挡住退路,说:“等等,小姐,咱们既然找到个歇脚的地方,不如先进去暖和暖和吧。” 那男子也站起身子,说道:“且慢,沈姑娘,我是章顺渊,我有两件事想问问姑娘,还望姑娘你实言相告。” 章家的人? 沈慕雪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竟和章德文有些许相像。 很快,她恍然大悟。 这就是沈乐瑶特意为她找来的“仇敌”。 力气上的差距明摆着,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她哪里逃得了。 就算她喊破喉咙引来旁人,到时候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单独在一起的场面。 那才真叫尴尬至极。 但她手里有防身用的喷雾,所以不惧。 沈慕雪依言在章顺渊对面坐下,抬头问道:“公子是想知道些什么?” 章顺渊没有绕弯子。 他直视着沈慕雪,眼神冷得像冰:“我大哥章德文究竟是如何死的?” 沈慕雪不清楚皇帝始终是怎么去摆平了章家的,现在看来,尽管章家表面上接受了是刘管家杀死了章德文的说法。 内心却依旧存疑。 否则,章顺渊不会在这里等她解释。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慕雪语气平淡,“那天我和二舅母在韩家老宅……” “沈小姐!我已经派人去韩家老宅打听了,那天你们根本没回去!” 突然,章顺渊喊了一句,打断了沈慕雪的话,眼中似乎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地说,“我要知道真相。” 沈慕雪沉默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那晚的情景: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用力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推倒在地,还一边说:“现在凌凡把你交给我了,你要是听话跟我,我还能让你做个妾室,如果你不从我,我就扭断你的胳膊,看你还能怎么反抗我!” 后来是怎么起火的呢? 她拼命挣扎,无意间打翻了一边的烛台,想和那男人同归于尽了。 两人都陷入了火海,当章德文想要逃跑时,已经太迟了。 他的衣服着了火,接着是头发和手臂,很快就变成了一团火焰。 沈慕雪却疯狂地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决绝和仇恨! 她本应葬身火海。 后来,是系统的出现,让她看到了生机…… 一个多月过去了。 那一幕时常在梦中重现,不断提醒她。 不亲手将那些害她的人踩在脚下,死去的就是自己。 她必须恨,必须不择手段,如此才能和他们对抗。 沈慕雪压下心中的情绪,直接似笑非笑地看着章顺渊说道:“其实章公子心中似乎已有定论,又何必问我呢?” 这样的回答几乎等同于承认了! 第42章 被人利用了 章顺渊用力拍了拍桌子,怒斥道:“我就知道,果然是你!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你居然敢害死我大哥!” 沈慕雪直视着章顺渊,带着讽刺的口吻说:“哼,这明明都是他自作自受。如果他不对我心怀不轨,就不会有这样的下场。章德文仗势欺人,霸占良家女子,被他害死的无辜女子你算过有多少吗?就因为他们出身低微,无人为他们主持公道,他们就活该遭此厄运吗?” 章顺渊的怒意凝固在脸上。 大哥的品行如何,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兄弟情深,自己…… “还好章德文已经死了,不然等到丑闻曝光,不仅他自己要以命抵命,章侍郎他也会因为教子无方而受牵连,甚至你也可能前程尽毁。 说起来呀,你们还应该感谢我,。” 沈慕雪的语气轻挑,让章顺渊原有的自责变得更加汹涌,“你!他有错,自然有朝廷来惩治,轮不到你来动手。而你,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沈慕雪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笑容里充满了嘲讽:“好,那我问问你,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是什么罪?意图凌辱重臣之女又是什么罪?女子不从,你准备杀人灭口,这又是何等罪孽?” 沈慕雪的每句话都像重锤一样敲在章顺渊心上,让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为了自保,不慎杀人,我按律是无罪的!” 最后这句话,直接让章顺渊瘫坐在凳子上。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沈慕雪不再理会他,起身欲走,这时章顺渊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接猛地抓住沈慕雪。 一把扼住了她的咽喉,恶狠狠地说:“即使你无辜,今天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沈慕雪的脸憋得通红,眼睛翻白,但依然努力保持冷静,艰难地说道:“章顺渊!你这个蠢材,你被人利用了!你听听,外面有什么动静!” 章顺渊隐约听见一阵嘈杂,似乎是一堆女子正朝这里靠近。 “你哥哥的事,与我确有干系,但这事儿捂得密不透风,无人知晓。到底是谁故意将此事透露给你,又目的何在?你得好生琢磨琢磨!此刻罢手,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若让她们闯了进来,你那企图谋害的罪名就坐实了,哪怕我今日幸免,你也难逃未遂之咎。你就甘愿受人操控吗?” 帐篷外头。 沈乐瑶领着一帮姐妹,急匆匆地赶来,瞅见兮香,便对她点了点头:“兮香!总算找着你了。我姐该是在里面吧?” 兮香即刻摆出防备的姿态,挡在帐篷口:“可是小姐正歇息呢,你们别去打扰她啊。” 众人不解:“我们寻她半晌,怎就成了打扰?” “对啊,我们都担心她掉冰窟窿里了。” “你这小姑娘,究竟拦我们干嘛,难道你的小姐在里头干啥不可告人的勾当?” …… 沈乐瑶故作严厉:“兮香还不让开!” 兮香“嘭”地跪倒在地:“各位姑娘,帐篷里……里头还有一位公子,而且小姐让我守着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哟,原来偷偷约会呢。” 众人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推搡着兮香就要往里闯。 就在这时,那帘子“唰”地被拉开。 沈慕雪出现了。 她衣冠楚楚,发丝不乱,毫无异样。 众人从缝隙里望向她的背后,帐篷内空空荡荡,更别提什么公子了。 “我不过扭伤了脚,在这里稍作休息,何时成了与男子私会?” 沈慕雪沉着脸,去质问着兮香。 兮香也觉蹊跷,那人分明刚刚还在。 “刚才,章顺渊公子明明就在那里面,难道是你怕被人发现,所以故意让他离开了?” 话音刚落,沈慕雪扬起手,狠狠地甩了兮香一巴掌。 兮香嘴角顿时渗出血,跌倒在地,挣扎不起。 “是谁!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让你如此败坏我的名声?” 沈慕雪本是温和纯净的面庞,此刻周身寒气逼人,仿佛换了个人。 “你说在外守着,现在这么多人来了,你没提醒也就罢了,还上演了一出这样的戏码。难不成,你以为旁人都是愚钝,看不穿你的小心机?” 这话表面斥责兮香,其实也暗讽了众人。 谁愿意承认自己蠢笨? 于是,这些人纷纭道:“这丫鬟的确行为古怪。” “方才挤眉弄眼还又跪又哭的,十足的做戏模样,我早看出她心中有鬼。” “对啊,我也察觉到了……” …… 沈乐瑶脸色铁青。 她四处张望,若章顺渊刚走,附近应当能见到他的。 然而,亭中空无一人,四周也无人影。 难道他早已离去? 章德文与章顺渊手足情深,两人自幼形影不离,章顺渊视其兄如命,知道章德文的死另有隐情后, 已怒火中烧,近乎疯狂。 他若见到沈慕雪,怎会轻易放过她? 若他杀害了沈慕雪,她正好借机除去这个眼中钉。 若他未动手,章德文死亡的真相终将重见天日。 那时,沈慕雪难逃嫌疑,选秀之事必将在首轮被淘汰。 只是,她算计再周全,却未料到章顺渊并不在场。 正当她打算就此收场时,突然瞥见沈慕雪颈下那一抹微红。 沈慕雪衣领高束,仅露出那一丝痕迹。 沈乐瑶的眼眸蓦地一亮! 或许,章顺渊并未离开,正躲在这个凉亭之中。 这亭子里摆放着两张卧榻,上面堆叠着厚实的棉被,说不定,他就藏在那些棉被之下。 沈乐瑶暗自得意,感觉自己猜对了。 她扶正手中的兮香,说道:“姐姐,这兮香年幼不懂事,藏不住秘密,你可别责怪她了。如果你真的一身清白,就让我们去查看一番吧,免得流言蜚语四起,伤了你的名声。” “原来我的贴身丫鬟都被你收买了。”沈慕雪盯着沈乐瑶,故作痛心地说,“二妹,我一直觉得问心无愧于你,你为何要三番五次地羞辱我?你夺走我那未婚夫也就算了,还要处处败坏我的名声,今日当众说我与章府公子有染,你的良心难道不会觉得痛吗?” 啰嗦拖延,想必人果真躲在里边! 沈乐瑶一心只想抓个现行,顾不得再与沈慕雪上演姐妹情深,冷哼一声:“只有检查完了,才能知道你是否被冤枉了。” 言毕,她便往亭内闯去。 第43章 你这枪,打偏了 沈慕雪假意阻拦不住,让她钻进了亭子。 不让人查个明白,又怎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沈乐瑶直冲向卧榻,猛地掀开堆积的棉被,那里面只有几个枕头,空无一人。 沈慕雪站在亭外一侧。 四周的人都伸长脖子往里瞧。 沈乐瑶把两张卧榻上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确实空无他人。 她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没有找到人,你是不是很失落?还是说,二妹故意引章公子来这里,结果,章公子却没有来,才让你如此确定,人一定在这里。” 此话一出,其他人看向沈乐瑶的目光都变得异样。 诱导外男来破坏姐姐名誉,实在太恶毒了。 沈慕雪说着就眼眶泛红,显得格外楚楚可怜的道:“二妹,你这是逼我去死吗?我们是亲姐妹啊!以后若有人得罪了二妹,二妹也会如此吗?” “不,我没有啊!” 沈乐瑶开始急了。 拉住旁边一人说:“你知道我的,我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沈慕雪拭泪点头道:“是的,肯定是误会,我知道二妹内心是最善良的……” 演戏而已。 她也擅长。 那人急忙抽回手:“那个,我还有急事,就先告退了。” 其他人也纷纷随声附和:“对对,我也有急事,一起走吧。” “我也是。” …… 不久,水榭边只剩下沈乐瑶、沈慕雪,以及跪在地上的兮香。 沈乐瑶不再伪装。 生气地指着沈慕雪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沈慕雪拂去眼角的泪滴,笑得花枝招展:“二妹你为了陷害我,真是煞费苦心啊。就连章德文的事都翻了出来。只是可惜,章顺渊根本不信你这一套。你这枪,打偏了。” 沈乐瑶气得跺脚:“真是废物!” 沈慕雪瞥了一眼凉亭,接着说:“那时候,我就是被骗到京郊那处私宅的!明明知道章德文对我图谋不轨,就放他进来。等以后我被他侮辱,就没有人会知道你和凌凡的私通了,对不对?” 沈慕雪步步逼近,笑得肆意,“可惜啊,老天没让我死,死的是章德文!” 沈乐瑶恨得牙痒痒。 怒斥道:“他就是废物。” 终于说漏嘴了。 沈慕雪的语气缓和下来,眼神里满是不屑,“说到底,害了他的人是你还有凌凡。二妹,晚上睡觉可要小心冤魂找上门。” 夜色悄然降临,湖面孤寂无声,沈慕雪的声音幽幽传来,让人不由得心中生寒。 “沈慕雪,你给我记着!下回看你还能否如此侥幸。”沈乐瑶撂下狠话,拂袖而去。 兮香见状连忙扯住她的衣角,急切地道:“等等!二小姐,我该怎么办呢?要不我以后就跟您吧?” 沈乐瑶直接踹了她道:“滚开!你这背主的玩意儿,谁还会要。” 望着沈乐瑶逐渐远去的身影,兮香匍匐至沈慕雪脚边,连连磕头:“不要,小姐,我也是逼不得已啊,请您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会了。” 沈慕雪凝视着她,满眼皆是哀其不幸。 为自己曾掏心掏肺的过去感到悲哀。 她将一纸早就备好的卖身契掷向兮香:“看在往日情分上,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宽容。你自求多福。” 言罢,决然而去。 兮香捧着卖身契,哭得肝肠寸断,重重地磕着头,哽咽着说:“谢谢小姐——” 沈慕雪沿着水边的石阶缓缓而上,心头却在回味着今日的种种。 原以为深闺中的女子,也不过是用些宴会小伎俩来羞辱她,怎料沈乐瑶心机之深,手段之辣,竟能翻出章德文的旧事。 显然,自己过去低估了沈乐瑶。 再联系到青山庵的梦境,沈慕雪不禁遍体生寒。 回到岸边,清漪换上了国公府仆役的装扮,晃悠着手中的两截木棍,得意洋洋地说:“小姐,我已经把最关键的部位卸了,二小姐那马车一上大道准散架。” 沈慕雪微微颔首。 清漪察言观色:“小姐为何不开心?莫非是着凉了?” 早先,若能整治沈乐瑶,她定然欢欣鼓舞。 可想到沈乐瑶始终伪装,其真面目诡计多端,她便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因她此刻太过弱小,沈乐瑶轻轻一指就能让她坠入深渊。 她必须更快,更迅速。 在对手反击前,给予致命一击。 至于如何行动,她还在筹划之中。 “清漪,车夫张文你安排在哪里了?” 彼时为稳住沈乐瑶,沈慕雪让张文上演一出戏,张文得手后便借口离场,去了他们事先探好的隐蔽处。 清漪已在此守候多时,轻易解决了沈乐瑶派来的探子。 随后她就亲自带着张文离开了,将其安置在了人群混杂的客栈里。 这段时间里,沈乐瑶那边一直派人寻找张文。 清漪出于安全考虑,暂未送他离开。 听沈慕雪问起张文,清漪答:“他就住在客栈里,小姐是要见见他吗?” “你即刻前往客栈,确保他的安全,不容有失。” 清漪虽有疑惑,却不多问,恭敬行礼:“遵命。” 清漪的脚步声消失后,沈慕雪的思绪仍旧徘徊,琢磨着是否有其他法子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沈乐瑶带来的麻烦。 忽然,一个略显沙哑的嗓音打破了沉思:“沈姑娘,皇上召见。” 沈慕雪猛地抬头,才发现彭海明已悄无声息地立在眼前。 她的走神显然太过专注。 她连忙欠身答道:“是。” 心中却是惊讶不已。 难道皇上要亲自下场解谜? 明明心里明白公子与皇上是同一人,沈慕雪仍感到一丝紧张。 彭海明引领她步入一座精巧的水阁,布局优雅,窗户紧闭,帘幕低垂,增添了几分私密感。 她跪拜行礼:“民女参见皇上,愿皇上万寿无疆。” 话音刚落,彭海明直接笑了:“沈姑娘您私下无需如此大礼。” 沈慕雪一时愣住,宫廷礼节她实在生疏。 这时,上方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伴随着皇上冷漠的指令:“赐座吧。” 彭海明随即搬来了椅子,沈慕雪谢恩后坐下,皇上的气场如同天威,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心跳如鼓。 室内静得能听见呼吸,沈慕雪如坐针毡,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皇上再度开言,语气依旧冰冷:“朕之前的赏赐,可曾查看?” 赏赐?是指那木盒吗? 第44章 心有所属 沈慕雪暗暗摸了摸藏在袖中的小盒,回答:“回皇上的话,民女尚未开启。” 皇上命令:“现在打开。” “是。” 木盒开启,沈慕雪惊讶发现,里面居然是价值不菲的一个鸽血红宝石手镯。 她双手捧盒,再次跪下:“臣女多谢皇上厚赐,这,实在太贵重了!” 彭海明笑言:“沈小姐放心,皇上所赐,你尽管戴上。别辜负了皇上的心意啊。”末了,他语带深意:“皇上可不会随意赠物。” 彭海明能被皇上器重,自有其独到之处,寥寥数语,已将皇上的意图暗示得明明白白。 沈慕雪心潮起伏,若在过去,她或可装糊涂,但现在彭海明几乎直白地道出“皇上对你有意思”,再装不懂,无疑是默认。 承认了皇上的情意,是否意味着背叛了公子? 即便公子与皇上身份合一,她也不应知情。 思及此,她猛地叩首:“民女虽喜爱此礼,但心有所属,但受之有愧,请陛下收回。” 彭海明闻言一惊,低声提醒:“沈小姐!这可是皇上啊。” 沈慕雪没有回应,看起来态度很坚决。 “你知道拒绝朕的后果吗?” 皇上声音不高,却威严四溢,足以令常人心惊胆战。 沈慕雪不亢不卑:“民女明白。但民女自觉平庸,若入宫门,比之后宫佳丽,皇上或许会后悔今日之选。更不用说,皇上并不缺我一人,而我心中所属,仅他一人。恳请皇上成全!” 这话真是离经叛道! 彭海明暗暗为沈慕雪捏了把汗,可转头望向皇帝,只见龙颜凝视着珠帘后的女人,嘴角竟勾勒出一抹少见的温柔。 那冷峻的脸上,罕见地洋溢着温情。 彭海明心中五味杂陈。 皇帝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扶手,缓缓开口:“如此,朕倒是很想知道,那位公子如何赢得了沈小姐芳心?” 沈慕雪一时愣住。 未曾料到,皇帝竟然还会继续追问。 系统见沈慕雪沉默不语,急不可耐地插嘴:【你没明白皇帝的话吗?他是问你怎么会对他动心的。要是不会回答,我可以提供几个模板给你。】 紧接着,虚拟屏幕上弹出了几行放大字体。 【在危难时刻,是公子将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赋予了我生存的希望。这救命之恩无以言表,唯有以身相许了。】 【公子风度翩翩,容貌出众,我对他一见钟情……】 ……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好机会。 在皇帝面前直接表白那位公子,实则是委婉地表达了对皇帝的情意。 既能巧妙传达自己的爱意, 又不失真挚。 系统催促道:【快说吧,让皇帝开心了,就会对你更加青眼有加。下个月的选秀,你就稳操胜券了。】 沈慕雪却不以为然,她认为皇帝每天听的奉承的话已经够多了,与其这样让他暂时肤浅地高兴,还不如留下更深的印象。 “是否入眼并不重要,但我们的缘分注定只能止步于此。” 沈慕雪苦笑道,“他已是有妇之夫,我从不敢妄想成为他的妻室。我只是不愿对皇帝有所隐瞒。” 系统无言以对。 明明有现成的套路,你偏偏要剑走偏锋。 万一触怒了皇帝…… 裴翊的手指骤停,目光紧紧锁定珠帘之后,似乎要穿透一切,看透她的心思。 这个女孩在他面前一直是温顺乖巧,柔弱不堪的样子。 似乎毫无棱角。 没想到,在皇帝面前,她却有着非同一般的胆量。 其实,自这段时间以来,沈慕雪给他的印象就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 她聪明,又富有同情心,愿意为了流民掏出自己家的钱财购买粮食。 随后又提出了各种安顿流民的策略。 若非是个深闺中的女子,将来若为官从政,必定是一代名臣。 然而,每当遇见他,她就像变回了依偎在旁的小猫,总是对他充满了依赖。 为了将自己母亲的灵位安放于福安寺,她甚至不惜与家族决裂,这份勇气实属难得。 每一次相见,她都会刷新他之前对她的认识。 就像今天。 她用一把扫帚挥洒而作的图,比起那些名家之作,更显气势磅礴,意境深远。 那是她独有的才华。 面对皇帝的示好,她果断的拒绝,这便是她的傲骨。 如此的女子,真是世间少有。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 皇帝皱眉问道:“外边发生了何事?” 侍卫连忙进来禀报道:“陛下,是韩家的二公子与二小姐的动静,他们正在寻找沈家大小姐呢。” 沈慕雪这才想起了韩家的兄妹。 连忙说道:“臣女是与他们一同前来的。如果皇上无其他吩咐,臣女先行告退。” 皇帝轻声“嗯”了一下。 沈慕雪即刻谢恩,缓缓后退。 眼看就要离开水榭,她的背后却传来了皇上淡淡的话语:“选秀之时务必准时参加,到时候,自然就能见到你心悦之人了。” 沈慕雪停顿了一下,轻轻应了一声。 韩承赫和韩璐雯等了许久,见沈慕雪从那边出来,韩璐雯立刻冲上前,扑进了沈慕雪的怀里道:“雪姐姐!你刚刚去哪儿了,急死我了!我还担心你掉进冰窟窿了呢。” “没呢,我只是有些累了,所以来这里小憩片刻。” 沈慕雪安抚着韩璐雯。 而韩承赫的目光则不由自主地投向水榭,他总觉得里面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他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心情微紧,轻敲了一下韩璐雯的头,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去吧。否则,娘亲该担心了。” 三人离了国公府就准备上马车。 这时,一群仆役簇拥着两人走了出来,沈慕雪看得分明。 其中一人分明是金氏。 她擦拭着眼泪,催促身旁的嬷嬷加快脚步。 沈乐瑶不知患了何种怪疾,以至于需嬷嬷背负着登上马车,身上裹着件宽大的斗篷,内里的景象无从窥视。 一行人的动作异常迅速,不久,马车便轰隆启动。 沿途却见多处积水蜿蜒,引得韩璐雯好奇心起,拦住国公府的仆人询问:“这究竟是何缘故?” 仆人恭敬答道:“沈小姐归家时,不慎坠入了冰窟,待被救起,已人事不省。夫人拿着国公给的手谕,赶往皇宫求太医了。” 第45章 人仰马翻 听罢,韩璐雯颇为满意,随手赏了仆人两片金叶,口中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此乃报应不爽,天公终于睁眼了。” 此时,沈慕雪的目光却投向了章家的那辆马车。 其实按理说,这章家的人应早已露面,但马车依旧停留,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这事与章顺渊有关? 沈慕雪正思索间,韩承赫已发动了马车。 车内,他斜睨了沈慕雪一眼,问道:“慕雪,那支发簪可是你故意丢的?” 韩璐雯正欲为沈慕雪辩解,却被沈慕雪打断:“不错,本无意计较凌落凝,但她屡屡挑衅,也怪不得我了。” 韩璐雯一时语塞,难以置信地瞪着沈慕雪。 沈慕雪捕捉到她的表情变化,收回手,面色渐渐冷淡:“让你们早日认清我,免得将来失望,认为我欺骗了你们,也算好事一桩。” 韩承赫轻笑:“看来我的这个小表妹确实与众不同,颇有我们韩家的风范。” 韩璐雯忙拉住沈慕雪的手臂,得意地说:“原来如此,看来我还无意间帮了大忙,引蛇出洞,雪姐姐你该奖励我才是。” 沈慕雪闻言,一脸愕然:“你们,不觉得我是心狠手辣的人吗?” 韩璐雯忍不住反驳:“面对恶人,为何好人不能反击?况且,雪姐姐你也只是要回属于自己的千两银子,对方若非想抵赖,又怎会多赔五万两?归根结底,是她咎由自取。” 沈慕雪听后,不禁失笑,揉了揉韩璐雯的头:“但是,要是我做其他的坏事呢?” 韩璐雯沉思片刻,大声回应:“能让雪姐姐做出这种事,那家伙肯定是罪大恶极,该受惩罚。雪姐姐何错之有?” 望着韩璐雯一本正经的分析,沈慕雪鼻尖微酸,原来被偏爱的感觉如此美好。 不愿让他人窥见自己的脆弱,她侧过脸,假装轻松:“那看在你如此嘴甜的面子上,周记的点心随你挑了。” 韩承赫敏锐地察觉到沈慕雪眼角泛红,心中涌动着心疼。 小表妹她在沈家究竟承受了多少? 为自己去讨回公道还要顾虑他人眼光。 仅仅几句安慰,竟让自己如此动容。 若是自己家的姐妹,怕是早就据理力争了。 往后,沈慕雪在相府遇到的任何委屈,自家都会倍加补偿。 念及此,韩承赫开口:“收到信件,老太君不久将从祖宅回京,迎宾宴我自会通知你,切莫迟到。” 老太君居然要回来? 沈慕雪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祖母很是了解,她也是一位女中豪杰,与老将军深情厚谊,立下赫赫战功,也是韩家的顶梁柱。 年迈后,因病返乡修养。作为外孙女,自己却从未得见,不知她是否会接纳自己…… 沈慕雪默默点了头:“行,我一定到场。” 如今她能依仗的唯有韩家的庇护。 若是能拉近与韩家的关系,自然是最好不过。 路上,韩承赫又提及妆花缎的买卖:“郑家那头已经敲定好了,今年来的所有妆花缎都归我们,这总价是七万两银子。凌家那,我已经帮你谈妥,再加上三万两银子,两万作为入股资金,剩下的一万用来聘请掌柜和伙计,准备分销事宜。店铺就用家里的,也就这一单生意,做完就收手。” 韩承赫行事周密,他的计划既稳妥又切实可行。 沈慕雪反倒是从中受益匪浅。 她说:“行,这些事就全权交由你处理。虽然我出了五万两,但还得靠你出面奔波,等以后赚到钱,咱们依旧对半分。” 韩承赫不明她信心何来,如此笃定必能获利。 但他不愿挫败沈慕雪的积极性,顺着她的话说:“我这样做事也是为了自己,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四六分成。亲兄弟,账目清楚,谁也不会占谁的便宜。” 话已至此,沈慕雪也只能答应。 反正她主要负责出资,之后坐等分利就是。 如果书中的描述不假,凭韩承赫的能力,稳赚不赔自是不在话下。 “吁——” 车夫突然一扯缰绳,车内的三人随之摇晃。 车夫连忙解释:“公子!小姐请原谅,前头不知是谁的马车,居然坏了,道路被堵,咱们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 韩承赫正欲下车查看。 手臂却被沈慕雪挽住了:“不如趁此去周记,给璐雯买些点心吧,刚刚说过我要请客的。” 韩璐雯连忙附和:“就是,哥哥,咱们去嘛。” 城中心街区。 沈乐瑶与金氏从倾覆的马车上艰难爬出,皆受了不轻的伤。 仆人们慌了手脚,见有马车驶来,连忙大声呼救:“等等,我们是丞相府的人,请问您能否载我们一程……” 韩承赫掀起窗帘,往外瞥了一眼。 眼中闪过一丝原来如此的笑意。 对车夫吩咐道:“调头,去周记糕点店。” “哎,等等!” 仆人们没料到马车竟然径直离开,急得直跳脚。 金氏看着这一幕,差点昏厥过去。 正当几人求助无门之际,一名白衣飘飘的公子如天外飞仙般降临,他对身边的蓉汐郡主说:“那些似乎是丞相府的人啊。” 话说,刚刚蓉汐郡主参加宴会见到这位白衣公子后,便一路追随其后。 好不容易才在回廊那追上他。 男子转身一刻,周围的景致仿佛都黯淡无光。 他面容清俊脱俗,姿容超凡。 气质犹如朗月清风,清新脱俗。 蓉汐当时愣住了,她绞尽脑汁也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 她那痴迷的模样,白俞司空见惯。 他从容地施礼:“郡主好。” 蓉汐郡主这才回过神来,俏丽的脸蛋瞬间染上红晕。 不过,她和一般的小女子可不同。 身为郡主,自己想要的,历来都是主动争取。 蓉汐郡主理直气壮地问:“公子是哪家的贵胄,这是要往何处去?”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唐突…… 白俞的表情未曾流露出丝毫厌烦,语气平和地说:“我隶属于俞章府,此行回京是要治病。今天梅林的宴会让我不由得回忆起十年前,在俞章府的光景,权当是来重温旧梦吧。” 蓉汐郡主一听“俞章府”三字,心头猛地一紧。 俞章府在外人眼中是传奇,在皇室家族中却是避而不谈的话题。 第46章 未婚先孕 尽管往事如烟,难寻真相,但大盛国今日的繁荣昌盛,确实曾倚仗过俞王爷的鼎力支持。 也因此,即使俞章府遭遇灭门之灾,先帝在悲痛之余,并未完全抹煞其存在。 反而在俞王爷收养的那些孤儿中挑选了一位作为义子,让他守护俞王爷的陵寝。 白俞,正是那个被命运选中的幸运者。 只不过,传闻他身患严重心脏病,难以活过二十岁大关。 算算时日,今年恰好是他人生的第二十个年头。 他特地上书请求为病情诊断,得到皇帝恩准后,长途跋涉自俞王封地赶来。 经过数月的旅途劳顿与在京都的修养,今天,是他首次踏出居所的日子。 蓉汐郡主心里明白,自己本不该与俞章府有任何瓜葛,但望着眼前男子苍白的唇色和病态尽显的面容,不由得心生怜悯。 她说:“其实宫里的御医也未必高明,我知道一位神医,我可以领你去。” 言毕,蓉汐郡主迈步向前。 行至几步,她回头望见白俞眼中涌动的情感,他拱手说:“郡主厚恩,铭记于心。” 蓉汐郡主心头莫名一动。 轻轻颤抖。 她急忙转过头,轻声回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两人前往神医居所,却未能如愿以偿。 蓉汐深感歉意,而白俞却宽慰她,笑言下次定能成行。 蓉汐闻言,不禁笑出了声。 这一笑,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归途中,二人恰好撞见了闹市中的意外。 蓉汐郡主走上前,见到金氏亦是一惊,喊道:“姨母!” “夫人,那是郡主,我们有救了啊。” 侍从连忙将事情经过告知蓉汐,金氏这般坚强之人,首次流露出委屈的泪水,握着她的手,抽泣道:“郡主!求您救救瑶儿,她坠入冰窟又遭受此等折磨,不知还能否生还。” “竟有此事?” 蓉汐郡主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即刻命人征用在附近的马车。 白俞检查翻覆的马车,没多久发现其中端倪。 这并非单纯的意外,明明是有人蓄意为之。 幕后黑手会是谁? 白俞脑海中闪过一人。 那女子外表柔弱,实际上心机深沉。 他曾查证,青山庵事件正是她的杰作。 清漪,亦是她的人。 那一夜,她还设下陷阱,诱敌深入。 若非他的武艺超群,或许早已落入她的算计。 当时,他如影随形,见她朝放生池而去,心中闪过杀念,欲一了百了。 然而,见到她胸前挂着的那个玉佩,他迟疑了。 随后,青山庵的丑闻曝光。 道仪大师自绝于世。 鸿莲法师与慧溪法师被捕。 他在京城的联络站彻底被摧毁。 面对重大损失,白俞反倒觉得这位女子颇为有趣。 这一次,恐怕又是她的杰作。 “发现什么了吗?白公子?”见白俞凝视损坏的马车,似乎在深思,蓉汐郡主走近问道,“是否有人做了手脚呢?” 白俞稍一用力,这车梁就应声而断。 他淡然回应:“可能是年月久远,加上道路颠簸,所以车梁不堪重负,自行断裂了。” 侧身让开,裂开的车梁赫然在目。 蓉汐郡主虽然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潮涌动。 人群中挤出个拎药箱的老人,开口问道:“听说这儿出了状况,我是大夫,谁需救治啊?” 沈乐瑶还昏迷不醒着,金氏连忙回应:“这边,就是这边。” 老头即刻上前,步履匆匆。 望着老头诊脉的模样,白俞的嘴角渐渐勾勒出一抹浅笑。 还真是巧,大夫来得如此及时。 这时侍卫前来通报,马车已备好。 蓉汐郡主提议:“姨母您还是送表姐进宫看看吧,这民间大夫怕是不太可靠。” “好,好的。”金氏早已心慌意乱,见马车驶近,便急着让人将沈乐瑶给抬上去。 而那老大夫摸着胡须,一脸凝重地说:“不可轻举妄动,夫人已经有身孕近两月,若再颠簸,恐怕会导致流产,严重的话,还可能大出血的。” “你这个庸医,胡言乱语!我家瑶儿清清白白,哪来的孩子!” 金氏气得差点晕厥,扶着女儿就上去了马车,她还朝着老大夫吐了口痰。 老大夫也是怒火中烧,手指金氏警告道:“你不听大夫言啊。万一受凉小产,伤了根本,这辈子休想再有孩子。” 可惜,马车窗帘已拉,渐行渐远。 老大夫摩挲着衣袖里的碎银,背着药箱,嘟囔着离去。 要不是为了那点钱,他才懒得来。 人群散了,街头巷尾开始议论纷纷,关于沈乐瑶的风言风语再次甚嚣尘上。 蓉汐放心不下,等之后自家马车一到,便向白俞告别,赶往宫中。 分别之际,蓉汐目光中满是柔情蜜意:“待神医归来,我再邀公子相聚。” 白俞回礼:“一切听郡主吩咐。” “嗯。”蓉汐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少女情愫,大抵如此。 然而马车远去后,白俞脸上的温和迅速转为冷漠,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几分讽刺。 就在这时,有一道黑影如影随形般靠近白俞,低声说道:“刚刚郭神医说召你回去呢。” 片刻之后。 白俞回到那条幽静巷子里的一座不起眼宅院。 适才他与蓉汐郡主到访时,药童告知师傅出门远行。 而今,那捋着自己胡须的老者正悠闲地坐在摇椅那,指挥着弟子晾晒草药,哪里有出门的意思。 “拜见神医。” 白俞礼貌地拱手施礼。 郭神医撇了撇嘴,随手扔过一个瓷瓶给他:“药制好了,但只能保你不死,毒性发作时痛苦十倍于前。你最好尽快寻法解毒,不然,只怕活不过今年寒冬。” 白俞接过瓷瓶,未加查看便揣入袖中了:“生死由命。” “看来你这命不济啊,刚回京城,血包居然就没有了。” 郭神医言辞犀利,直击要害,让旁听的暗影都磨起了牙。 白俞面不改色,淡笑道:“血包虽失,郭神医尚在。今后我的生死,就全靠您了。” 暗影闻之窃喜,是啊,青山庵虽毁,但他们可还有神医呢,他绝不会坐视公子赴死。 “白俞!你何时变得这般无赖?小时候多可爱,缠着我要糖吃……” 第47章 五万两,一分不能少 白俞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留情面地反击:“还不是某人追求王妃不成,说要终生不娶,硬要认我作儿子啊……” 一番唇枪舌剑后,二人干脆动手打了起来。 郭神医绕着院子想追打白俞,喊道:“把药还来,我换你吃巴豆,毒死你这小子!” 最终,白俞占了上风。 “暗影,走吧。”那人一抹得意之笑,主仆二人瞬间遁形于小院之外。 郭神医气得直跳脚,吩咐药童:“去,把大门的锁给我换掉,往后见着这两人,直接挡门外!” …… 沈慕雪提着周记糕点归家时,偌大的宰相府里静得能听见针落,一股压抑的气息笼罩四下。 安兰悄声透露:“听说二小姐有了身孕,差点就两条命都没保住。幸好太医院院长出手相救,母子才算平安。”这事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老爷暴跳如雷,眼下正要求二小姐拿掉孩子呢。” 呵,这样的好戏,她怎能错过? 沈慕雪将周记买的点心塞给安兰,笑着道:“你拿着吃吧。二妹出了事,我这姐姐总该去表示关心。” 于是,沈慕雪前往沈乐瑶所在的灵妍院。 刚跨进门槛,便听见金氏的哭诉:“老爷!瑶儿体质本就弱,如今又受了凉,这会儿要是强行打掉孩子,怕是要了她的命啊。” 沈振武面色铁青,狠厉地拂落桌上的笔墨,咒骂道:“这丢脸的事情!死了倒也干净,免得她玷污门楣,拖累我跟着受罪!” 金氏从没见过沈丞相如此绝情,哭得喘不上气。 沈振武曾对沈乐瑶疼爱有加,但随着她行为越发离谱,那份父女之情已荡然无存。 他冷冷地说:“孽障没了,就让她削发为尼。死了,我权当没这个女儿了。” 说罢,便吩咐下人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要给沈乐瑶灌下。 沈乐瑶虚弱地躺在床上,连反抗的力气几乎都没有,眼看药汤就要被强灌入口。 这时,门口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爹,您这是要做什么?不明真相的,会以为您是要杀人灭口呢。”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 沈慕雪身着淡青色的棉裙,外披杏黄披风,鲜亮的色彩使她犹如早春盛开的鲜花,格外耀眼动人,与这屋内的沉重氛围十分不搭。 以往,沈振武或许看都不会多注意她一眼,甚至可能责骂几句以泄愤。 但自打知道皇上对她青睐有加,他便不敢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今日听闻沈慕雪在国公府大放光彩,不仅得到楚王妃的奖赏,更赢得众人好评,入朝时还有几家人前来打探,问及沈慕雪是否已有婚约。 这让沈振武有种藏着宝贝的得意。 遗憾的是,这份得意没持续多久,一名太监就火急火燎地跑来,当着皇帝和众大臣的面,告知他二女儿生命垂危,因怀孕而危在旦夕,催他前去探望。 面对皇上的关怀和众人的关切询问,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以前,沈慕雪虽不受宠,却也未曾给他添过麻烦。 反观沈乐瑶,简直是踩在他的雷区上舞蹈。 他强压怒火,对沈慕雪说:“雪儿啊,此事你别插手,你二妹犯错,爹自有惩处。” 金氏病急乱投医,急忙拉住沈慕雪:“要是这药一下去了,瑶儿就没命了。你们是姐妹,你忍心看她就这么去了吗?雪儿,帮娘去求你爹吧,就当是娘求你了啊……” 沈慕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娘,到了这步田地,您还在袒护二妹吗?她能变成今天这样,您也难辞其咎啊。” 这话直击沈丞相内心深处。 他接着呵斥:“还不快让开!“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小厮急匆匆闯进来说:“老爷!安平侯府派人来了。” 沈丞相对此并不感到惊讶。 沈乐瑶的事早已沸沸扬扬,侯府上门必定是为了退婚。 他叹着气:“取名帖来,这门亲事就算了。” 自觉理亏,他也不好再多做纠缠。 小厮瞅了沈慕雪一眼,吞吞吐吐地说:“刚刚安平侯来的人讲,这婚事还有商量余地,全看大小姐怎么决定了。” 沈丞相皱眉:“此话怎讲?” 小厮答道:“凌家似乎欠大小姐五万两银子,刚刚他们提,这婚可以不退掉,但那五万两……” 沈丞相万万没想到,事态竟能如此发展。 五万两换一门侯门亲事,划算! 他压根没打算询问沈慕雪的意见:“告诉他们放心吧,那五万两不必出。只要婚礼如期举行,一切都好说。” 沈慕雪眉毛轻轻一挑。 沈振武真是甩锅的好手。 小厮得了指示正要离去,沈慕雪冷冷开口:“等等,我不同意这件事。” “你!这可是关乎你二妹终身大事,你就一点也不顾姐妹情分吗?”这时沈丞相语带沉闷,仿佛沈慕雪的选择便是大逆不道。 可惜,沈慕雪丝毫不吃这一套。 “沈乐瑶联合我的侍女,将我引入有陌生男子的亭中,企图玷污我的名声。若不是我机敏,此刻被教训的怕是我了。丞相大人以为,她这样的妹妹,难道我还需要顾及她吗?” 沈振武诧异非常。 他没料到沈乐瑶竟会如此狠毒。 他顿了一下,收敛起怒气,转而温情劝说:“雪儿,你最明事理。待瑶儿好转,我一定让她向你赔罪。你想打骂都随你。现在她的生死攸关,这些小事就不要再计较了。” 看着沈振武这低声下气的模样,沈慕雪心中涌上难以言喻的酸楚。 曾经,她可以想办法安慰自己,认为沈振武偏袒沈乐瑶只是未识其真面目,等到失望攒够,他自不会再纵容沈乐瑶。 而今,沈乐瑶之前和车夫私通,又未婚先孕了,令家族蒙羞。 他虽愤怒至极,最终仍旧忍不住会为沈乐瑶盘算。 若换作是她,这沈振武还能如此好吗? 自小到大,她从未在沈振武的身上体会到丝毫父爱。 她已失去了母亲,不愿相信父亲是不爱她的。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不容她逃避。 沈慕雪强忍住眼眶的湿润,字字清晰道:“五万两,一分不能少。” 无人疼惜,她便将那缺失的爱意,悉数倾注于己身。 至于那血浓于水的情分,她已然放手。 第48章 报应找上门了 “你——” 沈丞相圆睁双目,指尖直指沈慕雪鼻尖,喉间却哽咽,半句责备亦难出口。 他明白,自己早丧失了约束沈慕雪的权利。 仅仅两月光景,这个家,已不复往昔的模样。 环顾四周,他只感心力交瘁,无力地叹息:“也罢,都说人各有天命,我这把老骨头,终究是管不动了。” 言罢,蹒跚离去,门槛边,身影晃了一晃,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凄凉。 丞相随行的仆从丫鬟也纷纷退散。 看来,强迫沈乐瑶放弃胎儿的念头,终是打消了。 沈慕雪俯视着下方的沈乐瑶,语气中带着一丝高傲:“二妹,或许这便是天意,对当初你夺走凌凡的惩罚。人呐,还是多积德为好。不然,一不留意,报应就找上门了。” 金氏怎受得了这等挑衅,一改先前卑微姿态,恶狠狠反驳:“别在这里看热闹不嫌事大,安平侯府的婚约,可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想来看我们的笑话,还是下辈子再说吧!” 沈乐瑶紧攥住金氏的手掌,如同握住了最后的希望,满是恐惧地问:“娘,您说的都是真话吗?” 如今她的状况,入宫为嫔简直是天方夜谭。 安平侯府,成了她唯一的出路。 金氏轻拍女儿手背,坚定道:“你放心,有娘在,一切都会好的。” 似乎心意已决,金氏站起身:“你们让侯府的管家稍候片刻,待会我有话和他说。” 金氏高昂起头,穿越过沈慕雪,大踏步而出。 沈乐瑶见沈慕雪仍立于原地,脸色铁青:“戏看够了,还不快滚!” “急什么呢?好歹姐妹一场呢,看你这般模样,我心里也不好受。”沈慕雪迎着沈乐瑶狐疑的目光,神色自若,继续说道,“其实我有个法子,能助你顺利的嫁入侯府去,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沈乐瑶忍不住嗤笑:“算了吧,你会帮我的忙?别开玩笑了。” “自然,我当然也有我的算计。” 沈慕雪坦诚而言,“这五万两,对侯府虽非小数,但若他们拖延三五年,我也是束手无策。因此,我要去讨这笔钱!而你正好可利用此契机,把此事闹大了。让侯府不得不娶。” 若是沈慕雪纯粹相助,沈乐瑶定不信,这一番言辞,倒真让她心动了。 沈乐瑶半信半疑地问:“你想让我怎么闹腾?” 沈慕雪目光落向沈乐瑶隆起的小腹,语意深沉:“你腹中所怀,不正是安平侯府未来的嫡出长孙吗?那安平侯的世子玩弄感情,而且不负责任!我们岂能坐视不管,不讨个说法回来?” “可是。”沈乐瑶犹豫不定,她清楚凌凡在侯府的地位并不稳固,退婚已让侯爷不悦。 若再曝出婚前私情,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凌凡志在仕途,最怕名声有瑕。 此事足以断送他的前程。 沈慕雪并未强求她。 只是轻笑道:“我明早就安排大军前往侯府,你尚有一夜的时间权衡。但我要提醒你,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你与马夫有染,身怀贱籍之子。唯有依靠侯府,或许还能扭转局势,不然,孩子一旦降生,恐难逃溺毙的命运,而你,只能在庵堂中苟延残喘,了结余生。” 沈乐瑶身子不由一颤。 她曾亲眼见过青山庵的凄苦,心头留下难以磨灭的阴霾。 她惧怕死亡,更不愿承受那比死还痛苦的折磨。 沈慕雪尚未迈出院门,沈乐瑶已尖叫起来了:“我去!我跟你去!只要你可以让侯门接纳我,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赴汤蹈火,亦所不辞。 这便够了。 次日,韩承赫带领一众侍卫陪同沈慕雪前往讨债。 他对安平侯府早存不满。 皆因安平侯府的世子凌凡悔婚另娶,使沈慕雪蒙羞。 如今,新仇旧恨,正好一并清算。 韩承赫瞥见马车之后跟随的软轿,不由问:“咦,表妹,这轿中是何人?” “沈乐瑶。” “她来有何目的?” 沈慕雪微笑道:“她也是来讨个说法的,正好同行。到那时候,一切照我的计划行事即可。” 韩承赫深知沈慕雪心中自有盘算。 应声道:“好,全听你的!” 一行人迅速抵达侯府。 沈慕雪立于宏伟府门前,挥手间,两桶秽物直冲安平侯府的大门而去。 管家现身时,门外已聚集众多看热闹的人。 他沾了一手污物,本欲发作。 但见门前整装待发的士兵,怒气又咽了回去,面容几近崩溃:“各位,你们意欲何为? 有事好商量,何须闹到如此不堪?” 韩承赫开口:“你家的小姐损坏了我们楚王妃的珍贵的雕花玉簪!我们来取她承诺的五万两白银赔偿。” 原来为的是此事。 管家松了口气,连忙派人通报世子。 侯爷尚未下朝归来,家中要务自然由凌凡做主的。 不多时,凌凡携银票现身。 望着门前的污浊,他面色极为难看。 宴会之事,已让安平侯大动肝火,丢下两万两白银,其余不再过问。 凌凡是凌落凝的兄长,却不能置之不理。 沈乐瑶之事如今沸沸扬扬。 昨日父亲便命管家去办退婚的事。 婚事既无法继续,留着聘礼也无意义。 于是,他将原定于初八大婚的款项集中起来,昨晚好不容易凑足五万两。 本打算今日早餐后即送予沈慕雪。 未曾料到,他们竟搞出如此大的动静! 甚至在门前泼粪…… 简直是明目张胆的侮辱! “钱在这里,分毫不差。”凌凡面如寒铁,先把银钱放下,这才忍不住发难,“我们安平侯府世代功勋,祖辈功绩赫赫。这牌匾可是圣上亲赐,怎能让你们这般糟蹋?来人,去报官处理!” 安平侯府日薄西山,今日若不挽回颜面,将来侯府在京都的立足之地只怕愈发艰难。 沈慕雪轻笑一声,高声说道:“正好请孙大人评评理,家教不严的侯府,是否有资格悬挂圣上御赐的金牌匾!” 凌凡迎上沈慕雪不屑的目光,紧握双拳:“沈慕雪,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他本以为沈慕雪要提及他们的旧事。 谁料,沈慕雪却对后方道:“二妹,你来说说,你和侯门世子,究竟是什么情况吧?” 沈乐瑶的身子赢弱,由两名侍女搀扶着上前。 第49章 逼婚 一见到凌凡,她眼泪便夺眶而出:“凌凡哥哥!我没有与马车夫私通,腹中孩子是你的啊。”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 凌凡顿时面色大变,恼羞成怒:“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住口,听见没有?” “世子你这是做什么?要威胁我的二妹吗?” 沈慕雪手一挥,即刻有士兵上前来,将凌凡隔离开来。 凌凡怒视沈乐瑶,咬牙切齿道:“这些事,我会给你交代的。但这属于私事,别搞得满城风雨。那时候,这一切就全完了。” 沈乐瑶抿了抿唇,显得犹豫不决。 沈慕雪哼声道:“怎么,什么叫做一切完了,难道世子你想让二妹独自承担骂名不成?身为男儿汉,做了就要勇于承担。” 凌凡连忙向沈乐瑶暗送秋波:“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愿意娶你进门。但,沈大小姐你没必要将脏水泼我身上。我身为侯门世子,自幼饱读圣贤之书,怎会做出私通的事。” 随后深情地望向沈乐瑶道:“瑶儿你放心吧,我凌凡对你的心意,日月可鉴。你切莫被别有用心之人所利用了。” 甜言蜜语脱口而出,不愧是他的手腕。 沈乐瑶似有所悟,转而对沈慕雪道:“姐姐!求你别再逼我了!不想冤枉凌凡哥哥了……” 沈乐瑶何其聪慧。 她明白,即使找回公道,自己也捞不到半点好处。 但有了对方的承诺,她便有望嫁入侯门,届时再告知孩子实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冷笑一声,自己才不愿成为沈慕雪的棋子。 “二妹莫要受人恫吓。此事证据确凿,世子怕是难以抵赖。” 沈慕雪拍了下手。 客栈老板和小二被带上前来。 沈慕雪问道:“二位好好想想,你们还记得眼前这位公子,还有这位小姐吗?” 老板对出手阔绰的客人记忆犹新。 连忙答道:“记得记得,那天这位小姐啊,在大堂等候多时,然后这公子才到,两人一碰面,小姐便急不可耐地抱了上去。之后,两人搂搂抱抱地进了包间。” 小二跟着搭腔:“对啊,那天大厅里人挺多的,肯定有好多客人亲眼看到了。”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四起。 沈乐瑶压根没料到沈慕雪会把掌柜还有小二都搬出来,显然这是有预谋的。 哪是帮她呢,分明是要拉凌凡下水,把她自己也拽进这滩浑水。 这一刻,她混沌的脑子如拨云见日般清醒了。 沈慕雪,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的。 她要报复自己和凌凡,甚至那天的意外,说不定也是她算计好的一部分…… 回想起这一连串的事情,沈慕雪步步紧逼,而她却如同被操纵的困兽,一步步踏入陷阱,最终无路可退。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她怎么会这么天真。 竟然真的相信沈慕雪只是利用自己,拿回那些钱。 “沈慕雪!你给掌柜还有小二多少好处,让他们愿意帮你撒谎?我和凌凡哥哥之间清清白白,从没有做过任何越界的事。你不就是因为凌凡哥哥悔婚,娶了我而心生怨恨,想要报复我吗?但大家都不傻,肯定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的。” 凌凡也开口:“对啊,沈大小姐!这场闹剧该收场了。你要的钱我已经给你了,还请你们马上离开吧。” 沈慕雪望着这对同舟共济的男女,幽幽地叹气:“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掌柜还有这位小哥儿,你们对自己的话可敢负责到底?” 小二上前一步,从衣襟里掏出一件粉红色的肚兜:“当然,这是我在打扫房间的时候,在床上发现的,应该就是那位沈小姐留下的。” 这话一出,就像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面,激起千层浪。 人群轰动。凌凡的脸色骤变,沈乐瑶却急急分辩:“怎么可能,那不是我留下的肚兜!我那天穿的根本不是红色的,凌凡哥哥他可以做证。” 话音刚落,沈乐瑶便捂住了自己的嘴。 沈慕雪在试探她! 她的急切辩解,反而露了马脚。 沈乐瑶现在恨不得要给自己两耳光,她还想再解释,但声音已被四周的议论声淹没了。 沈慕雪看向凌凡,忍不住鄙夷地说:“真是好一个饱读诗书的侯门公子,与我二妹私下来往却不敢承认,毫无责任感和担当。你那圣贤书,怕是都读到了狗肚子里了吧?” 众人也随声附和:“就是啊,外表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没想到私生活如此不堪。” “侯府的家风真是让人失望,难怪会教出这样的子女。” “真是丢祖宗的脸……我看这粪还泼得不够,要是敢欺负我的妹妹,我就把他们府门都给拆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娶了她吧。” 随后,无数的声音跟着狂热地呼喊:“娶她!娶她……” 本应是一句美好的祝愿,此刻听起来却刺耳至极。 凌凡羞愧难当。 正乱成一团时,金氏和安平侯向这边走来,他们表面谈着两个年轻人的事情,眼神却在暗中较劲。 一位面若冰霜,如春寒中傲立的芍药;另一位满面笑容,眼神却锋利无比,透露着不容忽视的锋芒。 安平侯十分客气地说:“既然如此,金氏,不如到府上详谈,把婚事的细节再敲定一下。” 金氏应声:“好的。” 两人往侯府去,却遇上了麻烦,等挤到门前,只见府门和石狮上涂满了秽物,臭气熏天。 凌凡立在脏污中,气得浑身发抖。 安平侯召来小厮问明原委,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又瞪着金氏:“哼,你可真是教出了个好闺女。” 言罢,甩袖转身进了府里。 经过凌凡身边的时候,厉声道:“还有你,跟我过来!” 随着侯府主人步入,仆人们赶紧关紧了大门。 沈慕雪伸展着腰肢,对众人说:“好了,各位都散了吧。有各位见证,安平侯府总不好赖账了。这孩子能不能认祖归宗,就全靠大家帮忙了。待我二妹和侯府联姻之时,还望各位媒人光临观礼,不用礼金,包吃包喝。” 众人闻此,一片欢呼。 金氏只觉世界都在旋转,冲到沈乐瑶身旁,用力捶打她:“你疯了么?这可是把两家的脸面扔地上踩!侯爷已答应可以不退婚,但是你这样做,即便进了门,哪还有好日子过?” 沈乐瑶听了这话,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当场晕厥。 第50章 天生绝配 这边乱作一团,沈慕雪却拉着韩承赫说:“今天多亏你出面,走,请你吃个饭。” 韩承赫爽快答应:“好啊,那我可要点贵的了。” 等到侯府门前人群散尽,对面茶馆里下来一个白衣人影。 望着满目疮痍的侯府的大门,他的嘴角泛起一抹浅笑:“话说,你觉得,她会是我想找的那个人吗?” 黑衣人十分谨慎的回答:“她手上有那玉佩,但难保不是她从别处得来的。况且,我调查过,她生母的时日和王妃失踪并不吻合。” 白衣人面不改色,只说:“但她与王妃容貌确有几分相似,世间哪有如此多的巧合。” 暗影说道:“那该如何是好?当年的旧人都已不在,她是否真是王爷的遗孤,实在难以断定。” 白衣人则说:“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验证她的身份啊。” 暗影心有所悟,脸色大变道:“使不得,那东西一出,是要人性命的。” “不急,慢慢来。” 白衣人望向沈慕雪离开的方向,反方向行去。 暗影紧随其后,两人步履不急,却眨眼间隐没于熙攘的街市中。 …… 沈慕雪将五万两银子全交给韩承赫购买妆花缎,他亦分享了些许布置店铺和调配人手的计划。 回到丞相府,夜已深沉。 听说,沈乐瑶的婚事定了下来。 沈慕雪微微一笑,一切如她所料。 凌家名声败坏,加之舆论压力,不想娶也只能娶。 只是,娶进门后,如何面对这摊烂泥,便另当别论了。 忙碌一天的沈慕雪,回到耳房沐浴着,心情也格外舒畅。 结婚嘛,烂男人配恶女人,天生绝配。 两个人绑一块,也好,免得再去祸害旁人。 她轻轻哼唱着小曲,享受着水流拂过肌肤的清凉,忽然间,一股带着寒意的气势逼近,一只粗犷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肩头。 来者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仿佛刚从寒风中走来。 沈慕雪即便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背上那道炽热而锋利的目光,其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让她的手臂不禁泛起了鸡皮疙瘩。 她咽了咽口水,正欲开口求饶,背后的人缓缓启齿:“这般愉悦?难道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公子!”沈慕雪心中一惊。 她未曾料到,皇帝竟会在此刻出现,尤其是在她沐浴之时。 沈慕雪裸露的皮肤因紧张而感到一丝凉意,她慢慢沉入水中,温柔地说:“公子请先到我房间稍坐,待我穿戴整齐……” 然而,裴翊却猛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沈慕雪整个人就跌入了他的怀抱中,赤裸而湿润的身躯沾湿了他的衣裳。 沈慕雪惊呼出声,低声祈求:“公子,请别这样!” 裴翊并未言语,抱着她离开了浴室,径直走向卧室,将她轻轻扔在床上。 沈慕雪急忙拉过被子,但还未及遮掩,裴翊已欺身上前,牢牢按住了她的双臂。 此时,沈慕雪察觉到了裴翊的异常。 他面沉如水,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压制着她如同猛兽锁定猎物,冷酷且强势,直让人无处遁形。 她的上方是他的身影,呼吸间全是他的檀香,好在对方刻意避开她的腹部,没有造成真正的伤害。 尽管有些害怕,沈慕雪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公子,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人惹您不高兴了?” 裴翊审视着沈慕雪,燃烧般的目光似乎要将她吞噬,胸口剧烈起伏。 接着,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沈慕雪娇嫩的唇瓣,这次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更像是在发泄怒气,让她感觉到了痛楚。 沈慕雪几乎窒息,很快就无力抵抗。 她的眼睑微颤,任由他摆布,乖顺无比。 或许是因为刚沐浴过,沈慕雪身上的香气更显浓郁,对裴翊来说,就像是勾人的药。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沈慕雪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但她并不太担心。 皇帝虽然有些强势和冷酷,但有着自己的原则,自她怀孕以来,无论多么艰难,自己都未曾跨越最后的界限。 以往,皇帝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即便是玩得再过火,表面上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但今晚,他似乎有意惩罚,亲吻得格外用力。 沈慕雪感觉到对方情绪的波动,尽管她再三询问,裴翊却不肯透露半点原因。 面对这样的他,沈慕雪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当那迫人的气势袭来,她也顾不上羞涩,猛然睁大眼睛,惊叫起来:“陛下,别这样……” 皇帝抬眼,目光淡淡地掠过她:“为何不行?大夫可说了,过了三个月,不会伤到孩子的。” 哎,还有这种道理? 约莫半炷香时间,沈慕雪全身无力地瘫软下来。 见她实在是承受不住,皇帝这才匆匆收场。 简略整理后,将沈慕雪拥入怀中。 沈慕雪心中委屈,用力拍打着皇上的胸膛。 虽是使尽力气,却如同羽毛拂面。 皇帝的神情这才柔和下来。 轻轻握住她的手,揉了揉道:“现在还疼着吗?” 这一问,沈慕雪更觉得委屈,泪水如断线珍珠落下。 “您还知道这样会疼吗?刚刚我那样恳求您,您却不放手,您是把我当作什么,一个工具,是吗?” 她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睛满是控诉,让人心生怜惜。 沈慕雪侧过身,攥着被角,哭得更凶了。 “若只为发泄,什么女子不可以?何必找我呢。” 沈慕雪依旧没有理他。 皇帝扳正她的肩头,将她搂向自己:“你别哭了,到时候小心影响到孩子了。” 沈慕雪僵持着,不愿依偎过去。 抽泣着说:“你!你还记得我有着孩子呢!你欺负我,哼,你这个坏蛋,坏人。” 这恐怕是第一个敢直呼皇帝为坏人的。 裴翊倒觉得挺有意思。 沈慕雪嘴巴不饶人,一句接一句的埋怨:“我日日夜夜地等你,你却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却跑来这样对我!呜呜……” 这一哭,还真让裴翊心里软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直接,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直接步入正题。 这小姑娘不像宫里其他人,性情柔弱又满心依赖着他。 难怪会这么伤心。 第51章 吃醋 裴翊紧紧抱住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明明是你整天和韩家那个小子混在一起,不是一起出席宴席,就是他帮你撑腰去要钱,这些时候你们两个形影不离,谈笑风生。雪儿,你别忘了,其实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沈慕雪的哭声戛然而止。 难以置信地看向裴翊。 他伸手遮住沈慕雪的眼睛,有些尴尬地说:“你以后注意点分寸。” 沈慕雪的唇边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 原来,皇上也会吃醋。 看来这天下的男人都差不多,一旦认定的东西,就不允许别人触碰。 但她和韩承赫可还会有生意上的合作,怎能轻易避嫌呢。 沈慕雪眼珠转了一下,轻轻推开皇上的手,笑道:“您知道吗,我真的很高兴。” 她转过身,直视着皇上,仰起头,眸中闪烁着光:“原来在您心中,我并非无足轻重,这让我满心欢喜。” 裴翊望着她那副诚挚的模样,心底暗自叹了口气,真是个傻丫头。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沈慕雪的脸颊。 “你一直都占着位置,从未改变。” “我和二表哥合伙经营生意,自然走得近一些。他待我如亲妹妹一般,不会有那些非分之想的。” 沈慕雪神色微黯,“况且,我和外祖家,已是多年未曾联络,现在好不容易重建了关系,我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这份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来的亲情!” 言罢,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又认真地说:“不过我向您保证,绝不会做出格的事,您相信我,好吗?” 皇上望着她恳切的眼神,哪有不点头的道理。 他当然信任她。 只是,对于韩承赫,他难以放心。 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男人,面对如此佳人而不动心。 皇上低下头,在沈慕雪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将那些思绪按下,应声道:“好。” “您真是最好的人了。” 沈慕雪依偎进皇上的怀中,像猫咪般轻轻磨蹭。 裴翊身体一僵,低声警告:“别闹,否则,吃苦头的可是你。” 回到宫中,皇上随即颁布了一道圣旨。 将柳家的三小姐,柳玥许配给了韩家的二公子。 韩家在接到圣旨以后,韩承赫就被其母柳氏送去祠堂罚跪三日。 “浑小子,要是不能说清楚你和玥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别想离开祠堂半步!” 柳氏是真的动怒了。 小时候,柳玥对韩承赫十分亲近,总爱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叫哥哥。 一个温婉可人,一个英俊非凡,两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加上柳玥还是柳氏的亲侄女。 她早有让两家亲上加亲的念头。 那天,她还特意请了媒婆上门,打算定下娃娃亲。 谁料,韩承赫在外听闻此事,闯进门来,大声嚷嚷:“他们柳家的女子都找不到夫君吗?怎么非要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啊?” 一句话,气得全家翻了天。 亲哥哥拂袖而去,之后好几年,都不往来。 更是严厉禁止女儿再接近韩家的少爷。 亲戚做到这种地步,全是因为韩承赫这张嘴。 柳氏也只好认了命。 特别是见儿子既不能文又不能武,心里反而有几分庆幸。 玥儿如现在出落得美丽大方,嫁给这混小子确实是委屈了。 谁能料到,一道圣旨,竟将这段孽缘强行绑定。 她甚至有些不敢想象,娘家在接到圣旨时会是如何反应。 三天后,韩承赫饿得虚弱不堪,终于坦白:“去年!花朝节,我不小心捡到了她遗落的手帕。” 柳氏猛地睁大了眼,忍不住指向韩承赫,一时语塞。 花朝节,本就是女子相看心爱男子的日子。 那一天,每个女子都会将自己的刺绣手帕系在心仪的花朵上,然后向心上人投掷,如果对方接住,就意味着接受了女子的情意。 “你!你当时怎么不说!” 柳氏跺了跺脚又转身吩咐着管家:“快备马车,我现在要去柳府一趟。” 她做事从来雷厉风行,很快便离开了。 韩承赫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下半句:“但是……后来我又把它扔了回去了。” 说罢,他开始困惑:“明明当时她转身就走了,难不成柳玥至今还暗恋我吗?所以她请求皇上赐婚……” 韩承赫猛然间觉得自己的眼睛亮了,像是揭开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转身,立马动手收拾起行李来。 贴身伺候的小厮平安一脸疑惑:“二少爷,您这是唱哪出啊?” “逃婚啊,我怎么可能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话音刚落,韩承赫背上包裹,拉了匹马,直接从将军府后院的小门溜了出去。 几天后,风平浪静。 沈慕雪写了信给韩承赫问妆花缎的事情,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韩璐雯见状,生怕沈慕雪担心,便自告奋勇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沈慕雪惊讶不已:“你说什么!逃婚?” “嘘,雪姐姐你小声点呀,这件事家里都在保密呢,万一让皇宫知道了,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韩璐雯脸上满是忧虑,“二哥看起来挺能干的,其实啊也没受过什么苦。他走得那么匆忙,身上带的钱肯定不多。不知道在外头过得怎么样,姐姐你觉得二哥能去哪儿?” “璐雯,现在你先别急,我帮你一起找,等有消息就马上告诉你。” 韩璐雯感激地点点头。 两人分手后,清漪心中仍有些不安:“等等,小姐你说二少爷不会是拿着钱跑了吧?” “他要跑也得等赚回来本钱再说。所以我敢打包票,他绝不会离开京城。” 沈慕雪想了想,吩咐清漪,“我听说,郑家那货船这两天要来,你去码头等着,看见他就给我带回来。” 清漪对沈慕雪的话深信不疑,应了一声,“好。” 清漪走后,沈慕雪又捧起那本财富秘籍,心里琢磨着怎样才能拿下那块山地。 身为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她即便是有钱去买地,这桩大事也不是她一人能搞定的。 而她现在,唯一的伙伴就是韩承赫。 如果妆花缎能大卖,大家的手头宽裕,合作关系也会更牢固。 如果这次有闪失,她再提开发山地的事就没脸面了。 第52章 情花毒 归根结底,还是看这一次,他们的商业冒险能否成功。 “小姐!小姐……” 安兰突然气喘吁吁冲进屋,来不及行礼便急匆匆地说:“刚刚,安平侯府派了媒婆来,说是想重议婚事。” 这一切尽在沈慕雪的预料之中。 事情既然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沈乐瑶就像一块沾了金边的臭石头,人家虽嫌弃,但也得硬接下去。 毕竟,沈乐瑶背后有国公府在,还有那楚王妃撑腰。 这些,都不是安平侯府这个没落家族惹得起的。 即便沈乐瑶没有搞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安平侯也得妥协,只是完全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行动。 沈慕雪扫了一眼手中的书:“结果呢?” “婚期已经提前了,三天后就成亲。不过他们要求婚礼都从简,老爷已经同意了。” 沈慕雪并未显露出丝毫怒色。 反而是笑眯眯地道:“好,这么说,现在我得赶紧准备一份新婚礼物了。” 安兰撅着嘴,不满地说:“小姐,您难道忘了,当初二小姐还有世子,是如何欺负您的吗?现在二小姐的名声都臭了,她凭什么还可以嫁进侯府享福?” “过得好不好,可不是她说的算。” 沈慕雪笑了起来,捏着安兰鼓起的脸颊,“整天撅着嘴,你小心会长皱纹哦。” “小姐又拿我寻开心。” 安兰依旧嘟着嘴,不乐意。 沈慕雪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笑道:“放一百个心吧,现在我可不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就等着看热闹吧。” 自打那次沈慕雪巧妙反转局势后,沈乐瑶最近倒是按兵不动起来。 金氏劝她暂且收敛锋芒,毕竟找个好归宿才是当务之急。 沈乐瑶一向对母亲言听计从的。 眼下婚期逼近,而从玲珑坊订制的嫁衣还差半月才能完工,那些珠翠首饰也一样未齐全。 沈慕雪瞅着这些匆忙准备的嫁妆和低廉的头饰,终于忍不住,泪水涟涟地说:“娘!我是要风风光光地出嫁,而不是逃荒避难啊。这些物件,平日里拿去赏给下人都嫌丢人。您竟然让我带着这些破烂嫁人,是想让我难堪到极点吗?” 往常,金氏必定心疼不已。 但现在她只觉一阵恼火,伸出手用食指戳了戳沈乐瑶的额头:“都怪我平日里太宠你,才让你成了这副没脑子的样子。你瞧瞧秋水院那丫头,机智手腕样样精通。你呢?最近被她耍得团团转的,现在居然还有闲心操心这个?” 沈乐瑶不服气地反驳:“可是,婚礼是一个女子终身大事,我怎能不上心?” 她忽然想到什么,马上叫人从床底搬出一个盒子。 盒盖一掀,一套精美的赤金镶嵌翡翠玛瑙的头饰展露眼前,这是老将军因战功所得的赏赐,价值连城。 若是婚礼当天可以戴上,定能艳压群芳。 “娘,这是我特地留下的。别的我不管,这套我一定要用。” 望着沈乐瑶那股倔强劲儿和娇滴滴的模样,金氏真是哭笑不得。 她说:“沈慕雪拿着嫁妆清单时,每件物品都核对过了,她没要这头饰,但不代表她就不知晓是你拿的。或许,她正等着你戴上的那天,好在众人面前让你出洋相呢。” 沈乐瑶闻言,险些又要掉泪:“可我这么寒酸出嫁,不也还是被沈慕雪笑话吗?” 她拽着金氏的手臂恳求:“娘,要不就不让沈慕雪出现。 她再能耐,还不是得靠着您吃饭。 您动动手,她哪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见金氏皱眉沉思,似乎在考虑,沈乐瑶连忙献计:“娘,我有个办法……” 三天后。 丞相府的婚礼队伍锣鼓喧天,表面上好不热闹。 但实际上,这热闹只是浮于表面,别的姑娘出嫁是十里红妆的排场,沈乐瑶的嫁妆却只有寥寥几个箱子,里面装的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为了顾全面子,沈振武带着妾室和儿女来为沈乐瑶送行,当众教训她:“为父一生清廉,待你嫁为人妇后,也要做到勤俭持家和相夫教子的,明白了吗?” “女儿谨遵父亲的教诲。” 沈乐瑶弯腰给父亲行完礼后,逐一与兄弟姐妹告别。 丞相府内关系简单,周姨娘那大儿子,沈轩之虽为庶出,却是府中的长子,今天由他背着沈乐瑶出门去。 沈乐瑶只能轻轻俯身,算是道别。 周姨娘所出的女儿,沈妙儿,府中的三小姐虽然比沈乐瑶小了一岁,已到议婚的年龄,但性情过于怯懦,实在不适合在大场面抛头露面。 沈慕雪曾经也是沈乐瑶随手可欺的对象。 而今,面对离别场景,沈乐瑶紧紧拉着她的手,满眼不舍,上演了一出依依惜别的姐妹情深戏码。 轮到与沈慕雪道别,沈乐瑶眼神中闪过一抹精明,手腕轻转,褪下一串念珠戴在沈慕雪手上,泪光闪闪地说:“姐姐!过往如有任何误会,今日我将远行,唯愿你早日遇见良人。这串佛珠是母亲特地为我祈福所求,现赠予你,望能护你平安,也让姐妹情谊得以重修旧好。” 沈慕雪心中却因脑海中不断回响的警告而震颤。 【警告!发现情花毒存在!请宿主迅速远离危险!】 【情花毒能惑人心智,更会诱发极强欲望。一旦中毒无药可解,唯有油尽灯枯而亡...】 【警告!高度危险!】 沈慕雪的眼神刹那间凝结成寒霜。 沈乐瑶竟想以这样阴毒的手段置她于死地! 真是“好心”。 沈慕雪抬头,眼里闪烁着惊喜:“哇,这好像是紫檀木,香气宜人。” 她装作爱不释手,实则悄然间断开了念珠的绳索。 念珠纷纷落地,散落一地。 沈慕雪故作惊讶:“哟,看来连天意都认为妹妹你诚意不足呢。” 言语间,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的情绪。 难道沈慕雪察觉到了什么? 沈乐瑶面色微变。 一时之间,氛围变得微妙,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沈慕雪和沈乐瑶,皆感此事不祥。 但无人敢言。 沈乐瑶看向金氏,金氏轻轻拍着她的手,意味深长地道:“瑶儿,安心去吧。家中有娘亲料理,你只需顾好自己就好。” 沈丞相面沉如水,不耐烦地催促:“好了,快启程吧,勿误了吉时。” 第53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父亲。” 沈乐瑶直接盖上了红盖头,依偎在沈轩之的背上。 周姨娘还给儿子丢了个眼神,示意他走路要稳当。 沈轩之重重点头,稳稳背着沈乐瑶踏出了相府大门。 众人涌至门前看热闹,沈慕雪对此毫无兴趣,转身欲回。 刚踏入小花园里,身后响起一阵怯生生的话:“大姐姐,大姐姐……” 沈慕雪驻足,看着急匆匆跑来的沈妙儿,后者欲言又止的:“大姐姐,刚才我的丫鬟看见刘嬷嬷,她鬼鬼祟祟的从你的院子出来。你,要小心啊。” 沈慕雪面容平静,打量了沈妙儿一番,淡淡回应:“我会注意的,多谢提醒。” “我们是姐妹,这是我该做的。” 沈妙儿一开口就脸红,此刻更是绯红一片。 见她忸怩不安,沈慕雪淡然道:“若无他事,我先行一步了。” 未及转身,沈妙儿急声道:“大姐姐,之前的……抱歉。” “何事?” 沈慕雪望着沈妙儿,她一副记不起的模样。 沈妙儿叹了口气,又摇头:“也没什么,大姐姐不记得就算了。” 言毕,匆匆离去。 安兰满腹疑惑,询问沈慕雪:“奇怪,三小姐说的什么事?” “去年的事,凌凡送了我和沈乐瑶各一只小白兔,沈乐瑶觉得脏,就让沈妙儿帮忙养。” “结果没几日,那兔子就死了。沈妙儿怕受罚,便偷偷把我的兔子换过去。她以为我一直蒙在鼓里,所以今天特意来和我道歉。” “哎哟,真想不到,三小姐看上去温柔无害,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安兰对她的看法一下就变了样。 沈慕雪叹了口气:“我和沈妙儿,都曾是沈乐瑶欺侮的目标,她可能是受够了欺负吧。” 安兰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真的是这样吗? 沈慕雪没有直接表态。 她能体谅沈妙儿的苦衷,但对于她的做法并不认同。 但这些,她并不打算深究。 毕竟那只兔子还是凌凡送来的,现在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回到了秋水院,沈慕雪感觉到了异样。 首先,偏房的门之前明明是开的,现在却关得密不透风。 进入正屋,沈慕雪一眼就瞥见了那正在冒烟的香炉。 香味和往常的也不一样。 脑海里危险的警告如潮水般涌来,证实了她的猜测。 金氏还真是不死心啊。 也不知道,金氏这次给她安排了什么样的“惊喜”。 “安兰!我突然想要吃豌豆糕了,你现在去厨房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做一碗来。” 为了不让安兰吸入可能的毒气,沈慕雪找了个借口让她离开。 然后,她向系统问道:“难道这情花之毒真的无药可解吗?” 系统回复【宿主请注意,我是生育辅助系统,并不是医学专家。很多古代毒药在现代都是无解的,还请您珍惜生命啊,远离毒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沈慕雪心知不妙:“不行,来不及了,就算现在出去了,恐怕也难以脱身。” 门外的脚步声杂乱,明显不止一人。 这防狼喷雾的优势在于出其不意。 但面对如此多的人,她毫无胜算。 系统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看样子,只能采取物理隔离了。宿主,接住这个防毒面具。】 【防毒面具:一种个人防护装备,能有效保护呼吸道、眼睛还有面部皮肤免受有害物质侵害。】 后面附带了佩戴的说明。 沈慕雪虽然从未见过这样的奇物,但还是按照说明戴上了。 防毒面具的眼部设计透明,戴上后视野依旧清晰,这让沈慕雪惊叹不已。 “砰!” 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好表妹!几天不见,甚是想念啊。” 来者正是国公府的世子——金鹏。 他一直对沈慕雪怀有非分之想,今日听了金氏的建议,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送到嘴边的天鹅肉,不吃白不吃。 然而,当看到沈慕雪现在的模样,金鹏不禁愣住了。 “表妹!你头上的是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沈慕雪指了指自己鼓鼓的眼镜式防护罩,还有那宛如猪鼻的呼吸过滤器,反问道:“我还想说呢,卫公子怎么回事,今日是沈乐瑶大婚,你不赶热闹,跑到我这儿来有何贵干?” 由于戴着面具,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仿佛隔着层什么东西。 金鹏围着沈慕雪转了几圈,继续仔细审视她头上的装置。 几个打手刚刚迅速关上门,转头时也是面露惊异。 他们贴近金鹏,低声建议:“公子!夫人让我们半个时辰后再进,不如先退出去?这位沈大小姐,现在看起来怪兮兮的,有点吓人呢。” 金鹏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怕什么?你瞧瞧这身材,凹凸有致,多迷人。再看看这腰肢啊,一只手就能轻轻环住……” “不就是头上戴了个小玩意儿嘛,一会儿你们帮我按住了,我来搞定它。”几个手下齐声应和。 金鹏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得意,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这小姑娘已经被我姑母收拾得服服帖帖,等会儿演起戏来,有的是让她喊疼的时候!” 房间里光线昏暗。 金鹏背着手走上前,满脸堆笑:“这不是想念表妹了吗?特地来找你的,表妹。” 表妹? 金鹏是沈乐瑶的亲表哥,可和她实际上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句一个表妹的,听着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沈慕雪目光淡淡地掠过香炉中那袅袅上升的烟雾,继续不动声色地和他周旋着:“既然是这样,那就坐下来喝杯茶吧,正好,其实我也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呢。” 说着,轻轻掀开茶盖,茶杯稳稳地放在金鹏的面前。 她那双纤细的手提起茶壶,缓缓斟满了一杯茶水。 手指细长,尤为显眼的是那皮肤,洁白如雪。 搭在深褐色的茶盖上,仿佛一抹白雪,煞是好看。 金鹏的眼睛紧紧粘在沈慕雪的手上,差点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莫非表妹你和我心有灵犀,也倾心于我?想要向我表白了?” 金鹏撩起衣袍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一把抓住沈慕雪的手,还来回抚摸。 第54章 休怪我无义 那种湿热的感觉让沈慕雪感到无比厌恶,心中恨不得立即将茶壶砸向金鹏的脸。 但此刻,时机未到。 香气还未足够浓烈,他们刚刚吸入的剂量也还不够。 沈慕雪抽回了自己的手,又不轻不重地在拍了他手背一下:“哼,我说的是正经事。” 金鹏却误解了这动作,以为是在调情。 心里立刻乐了起来。 如果能说服沈慕雪心甘情愿的做,自己也不想扫兴地动用强硬手段。 毕竟,男欢女爱这档子事儿,两情相悦总是更畅快些。 “好,你说我听着便是。” 手既然不让摸,所以金鹏又不怀好意地去拉沈慕雪的袖子,宽大的袖子被他的手指一点点卷起,氛围显得颇为暧昧。 沈慕雪强忍着不适,开口道:“哦,我知道了,是金媛英派你来的吧,但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金鹏嗤笑了一下。 猛地一拽,就把沈慕雪拉进了怀里。 “你是想拖时间吗?可是,不管姑母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最终得益的人,都是我。就算被人当做枪使了,我也愿意认了。” 金鹏说着便去解沈慕雪的防毒面具,“有什么话想说的,不如我们床上慢慢聊。” 这个金鹏还真是顽固不化! 沈慕雪一把挡住了金鹏伸出的手,语气也变得冰冷:“你现在去找金家,或许还能得到解药。不然,等到药效发作了,我也无力回天了。” 怀里揣着软玉温香,金鹏只感觉喉咙发干,腹下胀痛难忍,哪里还听得进去别的。 “好表妹,你就让我来解解馋吧。” 话音未落,他就一把抱起沈慕雪往卧室走去。 却未曾留意到,在门口的那些手下个个面红耳赤,似乎在拼命克制着什么。 “金鹏!你先把我放下来!” 沈慕雪挣扎不得,心中升起一丝恐惧。 被扔到床上那一刻,她紧握着防身喷雾,准备随时采取行动。 金鹏急不可耐地褪下裤腿,正欲扑上去,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 金鹏回头一看,发现竟是自己的手下,忍不住骂骂咧咧道:“滚远点,别妨碍老子的好事,老子快憋炸了。” 本想和沈慕雪好好玩一场,可不知为何,茶水未尽,便觉体内如火山即将爆发。 此刻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需要发泄。 他挥舞手臂想摆脱那股力量,可那只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把他拉了回去。 金鹏一个趔趄,没倒地,反倒磕上了两块硬邦邦的胸肌。 他转头一瞧,是另两位壮汉打手。 这会儿,三人眼神里像燃着火,跟饿极了的野狼一样,看得他心里直发毛,忍不住吼起来:“你们想干啥?我可是你们的少爷,睁大你们的钛合金眼瞅瞅清楚。” 他一人赏了一脚,哪知三人根本不吃这套,合力把他按倒了,一人扯住一条腿,猛然一扯…… “哎哟——” 痛呼声在屋子里炸开,却被前院热闹的锣鼓声淹没了。 沈慕雪目睹这一幕,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看样子这几个中的毒更深,估计之前就被金家喂了药,为的是等金鹏得手以后,让她栽在这些打手手里。 如此一来,金鹏就能顺利脱身。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会栽跟头。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报应不爽! 沈慕雪迈出房门,褪下面罩,深吸了几口户外新鲜的空气,直冲向了前院。 金氏为了摆脱嫌疑,所以一直守在门口没敢回府。 见到沈慕雪时,还以为是自己的眼花了。 相比之下,沈丞相显得镇定许多。 望着女儿急匆匆的样子,他板起脸教训道:“你身为大小姐,一举一动都得有规矩……” 沈慕雪打断了他,喘了口气说:“爹,大事不妙,金世子领着他的打手在我院子里胡闹,女儿真是吓坏了。” “啥?” 沈丞相与金氏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沈丞相难以置信,追问沈慕雪详情,而金氏心中暗叫不妙,对沈丞相说道:“老爷!我先带着人去瞧瞧情况。” 言毕,她带着刘嬷嬷及一群丫环仆人,急匆匆往秋水院方向赶去。 沈丞相见金氏如此慌张,眼神不由沉了沉。 一个外男,能悄无声息潜入内眷院落,说没内应,谁也不会信。 更做出那种不知羞耻之事。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头。 “走,我们也去看看吧。”沈丞相随即带着管家跟了上去。 两队人马离开后,沈慕雪这才缓缓站直了身体。 清冷的眼中掠过一丝寒意:“金媛英,你若无情,休怪我无义!” 言罢,她转身向安平侯府行去。 安平侯府内宾客盈门,处处洋溢着喜庆之气。 沈乐瑶在大家的簇拥下,与凌凡共同牵着红绸,步入喜堂。 傧相高声唱和:“挑盖头,行大礼。” 按照大盛的婚嫁习俗,入喜堂需当众挑开盖头,而后行礼。 所以,沈乐瑶坚持带上那套珍贵的点翠玛瑙首饰,背后有着她的考量。 红布一掀,新娘子的容貌,是娇艳如花还是平淡无奇,立时显露无遗。 不单是脸蛋,连同新娘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每一样饰品、每一块绸缎,不论是珠光宝气还是朴素无华,都成了人们私下里品头论足的对象。 说到底,新媳妇能不能在那些贵妇人堆里站稳脚跟,婚礼这天,其实就打下了基础。 人嘛,总得有属于自己的圈子。 特别是那些夫人们的小圈子,更是讲究,门槛高得吓人,外人难插一脚。 沈乐瑶不愿婚后就成了深宅大院里的笼中鸟,她得趁着婚礼这天,大放光彩,让所有人眼红,让人人都夸上几句。 那红盖头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被挑起…… 沈乐瑶那张浓妆覆盖的脸庞裸露在空气之中,尽管她的面容并非不悦目,甚至隐约透露着一股清新之气,但层层堆叠的妆粉却赋予了她过分成熟的气息,连同青春的那份灵动也一同掩埋了。 她的面容与母亲金媛英颇有几分相似,却少了金媛英那般玲珑有致的身段,反倒是显露出一种不加掩饰的尖酸。 尤其是那抹仿佛吞噬了纯真的鲜艳红唇,配以宽阔如羽的眉形,让人难以直视其美。 第55章 物归原主 沈乐瑶羞涩中带着怯意,偷偷抬眼望向凌凡,这一举动宛若静物突生动感,让凌凡浑身汗毛倒竖。 这不禁让他联想到了沈慕雪,心想若是沈慕雪也这般打扮,其美丽定是不可方物。 人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快瞧,新娘头上的饰品真是精致非凡,样式新颖,工艺细腻,我敢说,京城里最顶尖的珠宝店也找不出这样的好货色。” “外表朴素,原来好料全用在头上了。” “沈丞相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哪会没有积蓄,或许只是故意做出清廉的姿态给人看罢了。” 凌凡收回思绪,也望向沈乐瑶头顶的装饰。那些首饰确实别具匠心,能入侯门者皆非等闲之辈,对美好事物自然眼光挑剔。 能够让众人一致夸赞,可见这些饰品价值连城。 沈乐瑶心中自得不已,她确信自己今天将成为全场焦点,而人们之后的谈资,也定会围绕她在婚礼上的风采展开。 正当傧相宣布:“一对新人,一拜天地!” 两人正欲行礼时,一声清冷的制止划破空气:“慢!” 所有人的目光被门口的身影吸引。 沈慕雪一身青衣,步履轻盈,仅以最简约的发型示人,身上无任何珠宝点缀,脸上也未施半点脂粉,却更显出自然脱俗,仿佛初生之荷,纯净无瑕。 她立于沈乐瑶对面,形成鲜明对比,如同云泥之别,天仙与凡夫的区别。 沈慕雪的出现瞬间成为全场焦点,连凌凡也不由得怔住了,手中的绸缎不自觉攥紧,心湖泛起波澜。 他心中暗想,沈慕雪终究还是舍不得他,她是来夺回自己的婚事吗? 没错,当初因沈慕雪的失踪,并未正式交换婚书,仅仅口头约定了解除婚约。 如果沈慕雪手持婚书要求侯府履行承诺,他将不得不迎娶她,因为婚书是婚约的法定凭证,受到法律保护。 凌凡心跳加速,看向沈慕雪的眼神愈发炽热,他坚信沈慕雪心中尚存自己。 然而,沈慕雪开口打破了所有的猜测:“我遗失一物,今方知其所在,特来取回。” 她对着众人抱拳行礼,“请各位见谅。” 安平侯对沈慕雪早有不满,斥责道:“前次你带人滋事,我以长辈身份宽容了你,今日竟敢来我侯府婚宴捣乱,当真以为我们侯府无人?” 随即威严下令:“来人!将她赶出去!” 守卫们迅速包围上前,而沈慕雪泰然自若,笑对沈乐瑶道:“二妹,你头戴的那套赤金翠点玛瑙饰品,实乃家母之陪嫁……” “金氏当年硬是吞下了我娘的陪嫁,费了好大劲才一件件讨回来。可偏偏就少了这一件。二妹,还是麻烦你物归原主吧。” 沈乐瑶诧异于沈慕雪的出现,无心细究,见周遭目光纷纷转向自己,连忙辩驳:“一派胡言,这是我娘特地请人定做的,哪里是你的东西。” “纯赤金需经繁复工序锻造,据我所知,这技艺唯有皇室御用金匠方能驾驭。再说这些玛瑙,颗颗纯净无瑕,市面上绝无仅有。若二妹坚持不还,那我只好求助于京兆府了。” 沈慕雪瞥了一眼围拢的侍卫,转而望向安平侯,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意思:“侯爷若袒护有罪,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安平侯暗自磨牙,怒气翻腾,却不得不咽下。 今天是侯府的大好日子,哪能让官府插一脚进来。 他抬手制止了欲动手的侍卫,强压火气问沈乐瑶道:“你戴的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她的!” 沈乐瑶一时语塞,她也忌惮官府介入。 只能含泪求助于凌凡,指望他能帮自己解围。 谁料凌凡面色铁青,无奈之下,她狠心扯下头上的首饰:“你那破玩意儿,还你便是。不过借来一用,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不明所以的人还会以为你是特意来砸场子的……” 即便如此,沈乐瑶仍不忘占据道德高地,指责沈慕雪。 顺带还想毁坏头饰,给对方一个教训。 沈慕雪早已洞悉其心思,淡淡道:“哼,此物价值连城,若有损坏,按价赔偿可是一笔大数目。” 听闻“按价赔偿”,沈乐瑶猛地想起了楚王妃赏的那支簪子。 她曾特意询问过蓉汐郡主,得知那簪子虽出自库房,估价不过百两,但因是皇上身边人所赐,别说是五万两,便是五百万两也得赔。 凌凡当然也联想到了这一点。 这头饰的价值远超那支簪子,恐怕倾尽沈家、国公府、侯府三家家产也难以填补。 凌凡一把抓住沈乐瑶的手,吩咐一旁的侍女:“来人!小心卸下头饰,切勿损坏。” “是,少爷。” 婚礼现场顿时上演了一场戏剧性的场景。 新娘被按住,侍女谨慎地摘除头上的饰品,不多时,头饰完璧归赵,众人暗暗松了口气,而新娘的发型已乱如鸡窝,尴尬至极。 “这样可满意了?”凌凡深邃的目光投向沈慕雪,她却未予理会,仔细检查过头饰无恙后,才说:“早还便不必当众拆头发,这多难堪啊。” 沈乐瑶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但她强忍着泪水,不愿妆容花掉,全身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东西你拿走了,就麻利点走吧!这儿不欢迎你!” 凌凡倒显得无所谓。 他故作轻松地说:“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看看婚礼吧。瑶儿是我心上人,那些物质上的东西,我会凭自己本事给她挣来。” 边说边亲自为沈乐瑶整理了一下发丝。 这一举动让沈乐瑶心头一暖,满是感动。 凌凡这番秀恩爱的动作,其实是想挽回些颜面,在众人面前。 可惜,她并不买账。 傧相再次高声唱道:“好,二拜高堂!” 就在这时,管家匆忙进来说:“等等,老爷,出事了,外头有人,说……” 安平侯皱了皱眉,站起身问:“什么人?” 随即,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冲进来,跪倒在沈乐瑶面前,咚咚磕头:“啊,二小姐!求您饶小的一命啊。之前是小姐您强迫我有了那段关系,事情败露后,就想杀了我灭口。小的死了无妨,可家中老母还需要我照顾呢。我不能死,还请二小姐开恩。” 第56章 这婚约,我解了 这人正是马夫,张文。 沈乐瑶虽然派人找过张文的麻烦,但并未成功,她根本没想到,张文会在这大喜之日现身,将那些秘事公之于众。 往日里,就算她被疑怀孕,也只是捕风捉影,毕竟没有确凿证据,也没人亲眼所见。 谣言虽猛,也仅仅是谣言。 可张文的到来,几乎坐实了她的不贞之名。 洛氏一听,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就晕了。 “快请大夫,快!” 喜堂瞬间乱成一团,洛氏被众人抬下去了,安平侯怒不可遏,欲即刻退婚。 这时,宠妾郑氏连忙劝解:“老爷!您忘了对沈家的承诺吗?咱们世子的情况特殊,这婚要是退了,谁还会愿意进门?都到这份上了,不如先娶进门,婚后慢慢调教,您说呢?” 安平侯冷静下来,厉声道:“敢在侯府胡言乱语,把他打出去啊!” 侍卫们架着张文往外拽,张文还在喊:“我说的都是真话,世子爷!她的胸口有一颗黑痣的,臀部有个青色印记,不信您今晚就知道了……” 安平侯大喝:“堵上他的嘴,马上扔了出去!” “呜呜呜!” 张文的身影消失了,但他的话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心头。 沈乐瑶下意识护住胸口,猛然抬头,正好撞上凌凡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其实张文根本不知道,沈乐瑶和凌凡早已超越了界限。 在凌凡还未与沈慕雪解除婚约前,两人就已经在相府,假山洞内、花丛下、偏远客房里,无数次偷尝禁果。 凌凡曾以各种方式占有着沈乐瑶, 她的每一片肌肤,自己都熟悉无比。 他心里明镜似的,张文所言非虚,沈乐瑶胸前的那点墨渍,还有臀部隐约的青痕,皆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两处隐秘,就连日日伺候的贴身丫鬟都难窥全貌。 一个区区马车夫,怎会了如指掌? 答案,昭然若揭。 沈乐瑶心头掠过一丝慌乱,拽紧了凌凡的衣袖,急急辩解:“凌凡哥,莫信他胡诌,我的心向你,天地可鉴。” 安平侯觉得头痛欲裂,恨不得立刻让这对新人行完大礼,终结这出荒诞戏码。 他朝傧相微微示意。 傧相嗓音洪亮,续道:“新人对拜!” 沈乐瑶连忙俯身,瞥见凌凡不动,又轻轻拉扯他的衣角,哀恳道:“凌凡哥,众目睽睽之下,给咱留点颜面。有啥话,门内悄悄说,别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他承受的嘲讽还不够多么? 凌凡心中愤懑。 却终究低下了骄傲的头颅。 为沈乐瑶,他舍弃的何止是金银财帛、名誉地位,几乎是自己的全部。 事已至此,他已无路可退。 “礼成!送入洞房——” 傧相言罢,暗自松了口气,这场收入最是来之不易。 幸亏,终是落幕。 然而,心尚未踏实,沈慕雪的声音再度响起—— “侯爷等等,我忽忆起,我与贵府世子的婚约似乎还未解除。” 她举起婚书,展示一圈,缓缓言道,“自小我便与世子定下婚约,可惜母亲早逝,日子艰辛。世子转而倾心于我二妹沈乐瑶,在相府中,两人眉来眼去。为能双宿双飞,甚至对我痛下狠手。多亏韩家二舅母援手,我才得以幸免。这一月未归,正是要看看两家的态度。” 沈慕雪冷哼一声:“没想到,你们侯府急于退婚,又匆忙与我二妹订亲。为保名声,我的继母金氏竟诬我与外男有染,玷污我的名誉。请问各位,这安平侯府之人,可有半分人性?” 言毕,人群哗然。 大家恍然醒悟。 泼脏水之事,沈慕雪归来即报案,金氏也因此坐了月余牢狱。 此事一度成为街谈巷议的焦点。 确凿无疑的。 沈慕雪失踪后,安平侯府单方面的宣布退婚了,显然认定沈慕雪难以回归。 凌凡则迅速与沈乐瑶公开露面,更救了落水的她。 说两人毫无瓜葛,谁也不会相信。 这一连串事件,几乎板上钉钉地证实了凌凡和沈乐瑶的不轨。 沈乐瑶哑口无言,凌凡也瞠目结舌,此刻二人才惊觉,沈慕雪归来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划的复仇棋局。 她精心布局,只为这一刻的爆发。 在众人面前,揭穿他们的丑陋,暴露他们的阴谋,将他们彻底摧毁。 沈慕雪微笑着凝视沈乐瑶,脊梁挺直,大声宣布:“我沈慕雪耻于有你这样做事的妹妹,所以今日起,与沈乐瑶断绝姐妹的关系,日后相见,形同陌路。” 转而面对凌凡,字字清晰:“凌凡,你表面正人君子,实则品德败坏,不配为我沈慕雪的配偶,婚书在此奉还,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请在座诸位见证。” “这婚约,我解了。” 众人纷纷附和:“解得好,解得妙。” 凌凡的脸色却忽青忽白,变幻不定。 沈慕雪将请柬猛然掷向他面庞,冷言道:“你先是负我,再是欺我,这笔债,我早晚要清算清楚。你,记好了。” 她深深地注视着凌凡,随即转身离去,动作干脆利落。 人群自发地为她让开道路,她步伐坚定,没有一丝留恋的痕迹。 凌凡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胸口仿佛被重物压住,透不过气。 一种失去珍贵事物的空虚感油然而生。 安平侯的脸色阴沉似墨,愤怒地一掌拍在桌上,案几瞬间裂为两截。 怒火冲天的他瞪着凌凡,吼道:“你,跟我来!” 喧闹的喜堂让他一刻也无法忍受,拽着凌凡便往书房走去。 沈乐瑶则被送进了新房。 一时之间,主人家竟无一人留在现场,宾客们面面相觑着,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留下享用婚宴。 沈慕雪来到侯府门前,见门外聚集了许多百姓,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朝着众人抱拳道:“大家好,三日前,承蒙各位的鼎力相助,沈家二小姐得以与侯府世子结为秦晋之好,这份情谊我们铭记于心。请大家进来共享喜宴吧。” 百姓一听能够进入侯府享用盛宴,这可是难得的荣幸,于是争相涌入,两个守门的护卫根本无力阻止。 管家正欲禀报洛氏,见乌压压一群人闯进来,竟是为了参加喜宴,顿时愣住了。 第57章 全身而退 沈慕雪说道:“来的都是客,侯府怎会小气到连饭都不给客人吃呢?” 管家犹豫不决,这时郑氏走上前,提醒道:“现在夫人病着,老爷还在气头上呢,若再闹出乱子,你这个管家怕是做不成了。现在,咱们不求有功,只求无过!” 管家思量片刻,既然人都已经来了,再驱逐只会更尴尬,还可能引发事端,不如好好招待,然后再礼送出门。 于是,他果断下令:“在院内增设桌椅,开始宴席!” 百姓纷纷道谢:“多谢管家!多谢沈小姐!” 沈慕雪笑容爽朗:“请大家尽情享用,不必拘束。” 半个城的百姓几乎都汇聚于此,婚宴过后,侯府怕是元气大伤了。 沈慕雪满意地离开了侯府,但并不急于回家。 此时,相府定是乱成一团,她既然已全身而退,自然不愿再涉足那滩浑水。 今日闲来无事,她决定去查看韩承赫为她安排的那些布庄经营状况。 东南西北,各设三家布庄,在城中繁华地段还有两家,相距不远,她决定一一走访。 她悠然前行,未曾察觉,在对面错落有致的屋顶上,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正默默观察着她。 白衣者是白俞,黑衣者是他的随从,人称暗影。 暗影面无表情,声音里却带着几分钦佩:“公子您看,这沈慕雪真是翻云覆雨的高手。回京短短两个月,就令相府和侯府财力大损,曾经欺侮她的男女,如今关系破裂,却又被迫绑在一起,将来日子怕是难熬。” 白俞温润如玉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柔和:“攻心为上,莫过于此。” “公子,何时试探她的真正身份?万一她是俞王之女!那便是您的,未婚妻啊。” 暗影望向白俞,真诚地说,“在我看来,她可比那蓉汐郡主强多了。” 白俞未置可否,心中自有盘算。 他只是轻描淡写道:“再稍待片刻。” 暗影显得有些焦急:“这还得等到何时?一年时光转瞬即逝,万一你!” 暗影猛然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急忙打住。 而白俞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碍,我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要想探查究竟,总得先让那小家伙的伤势痊愈再说。” “少爷,您已许久未曾饮血,这样下去……” 白俞凝视着下方,忽地吹了声口哨,那双清澈无痕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玩味:“你说,如果我来个英雄救美的戏码,她会不会就此倾心于我呢?” 暗影脸上满是疑惑。 随即,白俞解下袖扣,轻轻一弹。 沈慕雪正行走间,头顶上方酒楼的招牌忽然松脱,朝着她猛砸下来。 【宿主!小心!】 系统即刻启动紧急预案,将沈慕雪向前平移了两米。 白俞身形一闪,稳稳的接住了那块招牌。 他抬起头,望着捂胸后怕的沈慕雪,一时竟愣住了。 刚刚她明明正处于危险之下,为何…… “姑娘?你还好吧?” 白俞放下招牌,向沈慕雪走去。 沈慕雪抬头望见白俞,一时愕然。 白俞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对外貌极为自信,无论男女老少,见过他的人都会为之动心。 他面容立体而不失柔和,毫无侵略性。 加之他气质很清冷,常着白衣,举止间流露出超脱世俗的气度。 男子不会对他产生嫉妒,女子觉得他亲近可人,老人小孩都觉得他容易接近。 初见时天色昏暗,她未能看清他的相貌也情有可原。 如今正面相对,沈慕雪定会像蓉汐郡主一般,惊叹于他的风采。 “是你啊!” 沈慕雪心中一动,四处打量,准确捕捉到了那个暗影的藏身处。 幸亏暗影反应敏捷,及时躲藏。 沈慕雪环视一圈未果,目光最终落在白俞的身上,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有何贵干?你在跟踪我吗?” 见她戒备的神情,白俞心中微感无奈。 他维持着高傲清冷的形象,笑容也是恰到好处的:“不过是路见不平,伸手相助。姑娘怎会有此疑问?” 沈慕雪瞥了一眼地上的招牌,瞬间收敛了浑身的戒备。 她微微行礼:“我毫发无损,少爷似乎是多虑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行离开了。” 不待白俞回应,沈慕雪转身欲走,如同躲避什么不祥之物。 白俞望着沈慕雪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展开衣袖,左右审视一番,满脸困惑。 通常女子见到他无不趋之若鹜, 为何她,似乎在刻意躲避? 她那扫视四周的举动,仿佛透露出她意识到不止一人在场。 难道她在寻找暗影? 白俞的眼神变得幽深,看样子,沈家这位千金比他预想的要机敏得多。 正当白俞欲紧跟其后,耳畔忽然响起蓉汐郡主清脆的声音,“白公子!真巧,您也在这里呀?” …… 沈慕雪急匆匆奔向布庄,一进门便吩咐掌柜速速落下门板。 这些掌柜皆是由韩承赫精挑细选而来,而她作为大当家,自然也是见过几面,彼此间并不陌生。 “东家,这是发生什么了?有人在追您吗?” 沈慕雪摆摆手,未言语,先饮下两口茶,平复了气息。 系统提示:【主人,虽然您服用了安胎药,但请时刻铭记自己孕妇的身份,别再如此奔跑,情绪也不要过于激动。】 沈慕雪回应:“我害怕。” 系统追问:【怕什么呢?】 沈慕雪脱口而出:“是青山庵背后的那个人!!!” 系统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沈慕雪解释道:“在福安寺我曾遇见他,起初以为是哪位皇亲远支,但他离开后,那暗影就被救走。接着青山庵事发,他就再未现身。我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与那个暗影,是一伙的!” 系统惊讶:【哦?也许只是巧合?】 沈慕雪坚定地说:“这是女子的直觉,你不懂。” 系统回应:【嗯,我仅是生育辅助系统,并不了解世界的具体情节,如果您好奇,可以去商店兑换一本大盛的《故事总集》,但需消耗积分。 顺便提一句,加上先前的防毒面具,您的积分已累积至-500。如果不尽快的入宫去赚取积分,一旦负债至-1000以后,系统将进入休眠状态。】 沈慕雪思量片刻,决定放弃探究白衣人的身份。 第58章 她不甘心 在这个问题上花钱,不值得。 防范于未然,往后避着他就是。 沈慕雪巡视店面,询问妆花缎的进展,掌柜恭敬答道:“禀东家,货已到。二东家有令,近日分批入库销售,每日限售十匹,营造供不应求的局面。” 沈慕雪随后补充:“那这十匹布的每日价格翻一番。” 掌柜闻言,一脸惊诧。 他行商多年了,限量销售见怪不怪,可在供应充足时涨价却是头一遭。 他简直难以理解。 “东家,这样恐怕一件也卖不出去了。” 沈慕雪笑得意味深长:“涨价本非为销售,半月之后,您自会明白。” 计算时日,织造局已被火焚。 这是市面上最后的妆花缎。 陈列十匹,是告诉世人,他们拥有却不急于出手。 毕竟,未来的某天,妆花缎价值或能十倍于今。 此刻卖出,无疑是亏本买卖。 沈慕雪离去后,掌柜连连摇头道:“看来啊,这店铺怕是维持不了多久了,咱们能做一日是一日吧。” 归家途中,清漪带来了韩承赫的信息。 据说那人暂居外舍,短期内无意在京都现身,至于生意上的事,无需她忧心,一切尽在掌控。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待江南的制造厂带来的那一把火了,点燃引线。 秋水院内,沈慕雪悠哉地侍弄着院子里的花木,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近来府中出奇地平静,听说前些日子金鹏差点就被随行的打手弄得半身不遂,费了好大劲才将双方拉开。 那些莽汉一时冲动,在众人眼皮底下再次对金家人动手动脚,结果惹得金家主母大发雷霆,直接下令杖毙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至于真相如何,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所有知情人仿佛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昏迷的金鹏,回到国公府不久也咽了气,国公府这唯一的继承人就这样没了。 老国公悲痛欲绝,几乎泣血,而国公夫人更是对金氏大动肝火,指责这场婚姻害了她孙子的性命。 多亏楚王妃从中调和,金氏才免遭更大的责罚。金氏带着一身伤痕,老老实实地在府里养伤,总算是安宁了下来。 国公府这边,也是一肚子苦水。 人走了也就罢了,偏偏是以那样不堪的方式,让家族颜面扫地。 更糟的是,一番调查下来,发现事情与金氏多少有些关联,但事已至此了,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时间,这国公府上下竟无人再敢兴风作浪。 安兰刚提着食盒归来,将四菜一汤摆上桌,笑眯眯地说:“小姐真厉害,这宅子里,怕是要换换风气喽。” 沈慕雪也笑着回应:“哦?怎么说呢?” “我刚才去厨房时,听他们聊天说,老爷这些天要么在书房过夜,要么就宿在周姨娘那里,根本不搭理大夫人。大夫人想讨好老爷,反被骂了出来!连带着二少爷也被送去私塾,不允许大夫人再插手抚养了呢。” 沈慕雪夹起一筷菜,微微点头道:“我那位父亲,总算做了件还算明智的事。” “小姐,今天二小姐他们该回门了,但姑爷没跟着来,是她独自一人回来的,脸上还有伤,估计又被姑爷教训了,真是解气。” 安兰对这些八卦消息最感兴趣,嘴巴像连珠炮一样说个不停:“老爷一大早就进宫上朝去了,还特意吩咐不用等他回来吃饭,看样子是不想再管二小姐的事情了。” 沈慕雪沉吟片刻,心想沈振武可以不管沈乐瑶,但金氏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金氏向来是宅斗的好手,她倒想看看,金氏将如何为女儿做到力挽狂澜和重获宠爱。 灵妍院里,沈乐瑶趴在金氏怀里哭泣:“娘!这几天凌凡连碰都不碰我,还说我脏。他自己那方面不行,偷偷找了几个丫头,结果还是不成事。他这样还嫌弃我呢,凭什么呀?” 金氏耐心听完了女儿的满腹牢骚,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说:“瑶儿,嫁为人妇和在家当女儿不一样,丈夫就是天,就算他徒有其表,你也得忍着,这是我们女人的命啊。若想从丈夫那里求得疼爱,无异于自寻死路。我的意思是,只有抓住侯府的实权,生下侯府的子嗣,这才是你立足的资本,比什么东西都重要。” “可他根本……” 沈乐瑶心里其实清楚,只是不甘心。 哪个新婚少妇不想得到丈夫的疼爱呢?婚前凌凡待她那么温柔体贴…… 金氏指了指沈乐瑶的小腹:“这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啊?” “当然是凌凡的。”沈乐瑶毫不犹豫地回答。 沈乐瑶的言语坚定,但闪烁的目光泄露了心虚。 她不想让金氏察觉到这一点。 因为周围人的声音如同一面墙,都将这个未出生的生命定义为罪孽,催促她放弃腹中的骨肉。 哪怕是新婚之夜,凌凡也持相同态度。 她泪眼婆娑地向凌凡恳求:“凌凡,我对着天起誓,这孩子是你的骨血,我绝无二心。那些中伤我的流言蜚语,都是沈慕雪一手策划的恶行。凌凡,你得信我,我从未背弃过你。” 凌凡猛地扯开沈乐瑶的衣襟,指着她胸口的痣:“沈慕雪怎会知晓这里?沈乐瑶,这是我给你的机会,最后一次!如若打掉这个孽种,过往的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了,你依然是这侯门未来的主母。但如果你坚持留下这个孽障,我可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沈乐瑶心中泛起了赌博的冲动。 万一这孩子真是凌凡的? 那天与马车夫私通之前,她与凌凡也有过。 若是舍弃这个孩子,她可能再也无法怀孕。 但如果赌赢了,这将是她洗刷耻辱和彻底翻身的机会! 因此,不论如何,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 凌凡那晚便离开了,不仅在新婚之夜让她孤枕难眠,后来还接连纳了几房侍妾。 她向婆婆申诉,洛氏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她自行处理。 当她试图对付那些侍妾时,凌凡却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两个耳光:“自己不检点,又何德何能做我们侯府的夫人?你可记得新婚之夜我对你说过的话?若再不收敛,我将让你永生不得踏出这宅院一步。” 第59章 分散宠爱 在侯府的这几天,对沈乐瑶而言,每一秒都如年般煎熬。 见到金氏,她泪如雨下,悲痛欲绝,尽管满腹怨言,却始终没有提及分开。 她清楚,侯府是自己和孩子仅剩的庇护所。 金氏听闻她的遭遇,也泪流不止。 她安慰说:“别担心,娘比你更懂男人,在这后院的法子多的是。要拴住男人心,不一定非得你自己上阵。” 沈乐瑶紧紧拉住金氏的手,急切地说:“娘!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快告诉我怎么做。” 金氏简短答道:“分散宠爱。” 一想到近日里神采飞扬的周姨娘,她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其实你三妹也十四了,正适合议亲。她身为庶女,嫁不到好人家,不如送去侯府做个侧室。” 只要控制了沈妙儿,她不信,周姨娘还能不乖乖听命。 沈乐瑶一想到沈妙儿,心里就不太乐意:“可是沈妙儿有几分姿色,让她靠近凌凡,那还了得?” 沈妙儿既有周姨娘的美貌,又有她的温婉。 站在那里不争不抢的,自有一股风韵。 要不是沈慕雪太过耀眼,压得她毫无出头之日,单凭她出去也能算是个小美人。 “瑶儿,她一个侧室能翻起多大浪?你看周姨娘,从通房到被收房,还生下了长子,还不是得听我吩咐。我要她立规矩,周姨娘就不敢乱动,我要她跪下,她二话不说。” “你现在身怀六甲的,夫妻再恩爱,也得提携个姨娘去给夫君解闷。凌凡屋里人多,你自己一个人哪管得过来。倒不如安排个漂亮的,帮你稳住凌凡的心啊。将来孩子出生,不需要她时,你想怎么摆布还不是随你心意?” 沈乐瑶左思右想,她发现,这似乎是改变现状的唯一途径。 最终,她只问了一句:“但,周姨娘她……会同意吗?” 金氏眼神一寒,轻蔑一笑:“这由不得她不同意。” 待沈乐瑶走后,金氏就以选婿为由,召见了周姨娘还有三小姐,沈妙儿。 她将名单递给周姨娘,口上说着客套:“妙儿也到年纪了,该考虑婚事了。只是庶出的身份,虽然攀不上高门大户的,但小门小户又失了咱们府的颜面。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你们看看。” 周姨娘满口感谢地接过,越看名单,她的脸色越沉。 金氏选的人虽门户相当,但看下来不是鳏夫,就是续弦,最关键的是年纪偏大,毕竟沈妙儿才十四呢,嫁过去怕是没几年就成了后娘。 周姨娘心中万般不愿,却不敢多言。 只问道:“老爷看过没?” “当然给老爷过目了,但妙儿嫁谁,还得我说了算啊。” 金氏一句话断了母女俩的念想,随即又放缓语气,“不过,婚事还早,不急,你们慢慢参考着。” “是。” 之后,周姨娘领着沈妙儿出门,两人坐在花园里抱头痛哭。 “都是姨娘无能,害了我的烟儿受这份苦。” “姨娘!不怪你啊,怪就怪我烟儿命苦……” …… 沈慕雪外出经过小花园力,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说真的,她心里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以前她也这样,被金家拿得死死的,只知道退让,不懂得反击。 但现在,她彻底醒悟了。 这个世道,本就是个吞人不眨眼的地界。 自己不硬气起来,就只能任人揉圆搓扁。 一旦豁出去,你会发现,对手其实并非无懈可击。 毕竟,她已经没什么能输的了。 大不了就是这一条命罢了。 而那些敌人,顾虑重重,反倒容易受制于人。 “小姐,奴婢看周姨娘还有三小姐是那边来的。”安兰轻声提醒,沈慕雪没接话,转了个方向,另择小路前行。 安兰不由感慨:“早上我听见金家那的丫鬟聊天,说夫人给三小姐挑的夫家,都是四十大几的老头子呢,比老爷年纪还大呢。唉,三小姐真是够惨的。” 沈慕雪淡淡一笑:“在这世上谁都不易,能走到哪,终究得靠自己的双脚。” 安兰深感赞同。 她家小姐,不就挣脱了金家的束缚么。 离开府邸,沈慕雪在外雇了辆马车,赶到了三十里远的乡村庄园。 江南那边失火了,消息已经传来,妆花缎即将因短缺而变得供不应求了。 她得亲眼看看货,心里才能踏实。 一路上山青水秀,沈慕雪心情难得的平和宁静,悠哉游哉,不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这里的田大多被京城的权贵瓜分,附近的居民也多是租种土地的农户。 不过,富人们向来懂得享受,在靠近山脚的地方各自圈地建起了庄园。 他们还从邻近的河流引水入园,修建了各式各样的庭院。 远观之下,既有乡村的野趣,也不乏华美雅致。 韩承赫就藏身在最下游的,韩家的庄园内。 为了确保韩承赫的安全,沈慕雪时不时会让清漪来照看。 同时训练庄园的护卫。 沈慕雪到时,韩承赫正卷着裤腿,悠然自得的在菜园里,正在摘黄瓜,可惜了那一身精美的苏绣衣裳,沾满了泥点。 “二表哥!” 韩承赫抬头,看见沈慕雪亭亭玉立在院中。 那抹青衫的苗条身姿,比园中的石榴花还要引人注目,他惊喜交加:“咦,小表妹!你怎么来这里了?” 听到了这三个字,沈慕雪下意识颤了颤。 经历金鹏那件事后,她对小表妹这三个字已经有些难以面对了。 “二表哥!以后你就直接的喊我名字吧,叫表妹总感觉生分了。” 韩承赫随手摘了一根黄瓜,就从菜地里面上来了,递给沈慕雪,“那,我以后叫你雪儿吧,好不好?” “好啊。” 沈慕雪接过了黄瓜,咔嚓咬了一块。 韩承赫打量着她,左右端详:“我在这住了这么久了,都没见你来过。怎么今天突然想来串门了?” “这不是之前有事拖着嘛。” 沈慕雪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韩承赫却一眼看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行了,我不拆穿你,就当你真心想我了。” 韩承赫领着沈慕雪漫步在自家庄园的小径上,一路上还顺便指点了邻近几家权贵的庄园,这毕竟在京城圈子里,谁家什么底细大家心里都有数。 第60章 赴宴 太阳西斜时,他又领着沈慕雪去检查了货物。 仓库管理得宜,防火防潮措施周全,一切都井井有条。 韩承赫平日里虽看似散漫,办起正事来却绝不含糊。关好仓库大门,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最多十天,这批京城里最抢手的妆花缎就会售罄,到那时,咱们就坐等银子上门咯。” 两人细细商讨销售策略,沈慕雪发现韩承赫在生意经上竟已布置得面面俱到,几乎不需要她插手。她只需静待收获的时刻来临。 夜幕降临,韩承赫特意为沈慕雪接风,吩咐厨房准备了野味佳肴。 兄妹二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 韩承赫那不受传统约束的个性让沈慕雪觉得格外放松,不知不觉间,她那温顺外表下的调皮和犀利也渐渐展露。 谈及此次逃婚,沈慕雪一句话就让韩承赫语塞:“听闻柳玥是京城中出名的才女,深受薛太傅宠爱,如果柳家收到赐婚圣旨,会不会也想着逃婚?结果你先跑了,他们倒是安心了呢?” 韩承赫一听,立刻像被踩到痛处,大声辩解:“这怎么可能,她有才华,我也不赖啊!我是大将军府里的二少爷,身份高贵,仪表堂堂,不知是多少京城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 沈慕雪悠闲地夹起一块红烧狮子头:“但身份是家里给的,才华可是要自己努力修炼来的。而且,像你这样年纪的贵族子弟,要么继承家业,要么通过科举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你天天这么游手好闲,外人看不就是个纨绔子弟嘛?我要是柳玥,大概会哭笑不得。” 韩承赫恨恨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竭力辩白:“我不是无所事事,我在走的是一条商业道路,将来定能闯出一片天地。这些远大的志向,你们理解不了。” 沈慕雪忍不住“噗嗤”一笑,没想到韩承赫的心态这般乐观。 但要是被二舅母听到,怕是又要念叨个不停了。 韩家作为武将的世家,许多男儿命丧疆场,年轻一辈中除了远在边疆的大表哥,就只剩下韩承赫和一个年幼的弟弟。 现在国家安定,武将的地位再高,也有风光不再的一天。 家里有一个顶梁柱就够了,至于剩下的两位,韩家自然希望他们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然而显然,韩承赫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那样。 正说话间,夜空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无数烟花在空中绽放,将幽蓝的天际装点得分外妖娆。 沈慕雪走到窗边惊叹:“哪家在放烟花呢?真美。” 韩承赫瞥了一眼烟花绽放的方向,山腰上那抹绚丽,却未置一词,只是故作困倦地打了一个哈欠,“有啥好看的,困了,我先去睡了。” 言罢,几乎像是逃避般匆匆下楼。 而沈慕雪,一时之间并未察觉到韩承赫的心思。 手托腮帮,细细品着眼前的景致。 第二天,有一个仆人送来了请帖一封。 沈慕雪拆开来,发现是柳家的名号,诧异道:“奇怪,柳家有人到咱庄上来了?” “没错,昨晚那些绚烂的烟火,正是我家老爷们所为。” 仆人解释道,“我们少爷最爱这种风雅之事,今天要在庄上办个螃蟹宴,邀了许多朋友,有的甚至远从京城赶来,不顾路途劳累。还望您能赏光莅临。” 沈慕雪接了请柬,说:“你回去告诉柳少爷,我们必定到场。” 韩承赫躲在窗边,待人走后,才蹦出来:“雪儿!你怎么就答应了?快追上去告诉他,就说家里人生病,去不了了。” 沈慕雪瞥了他一眼道:“怎么,怕挨揍啊?” “哪能呢!”韩承赫心虚地辩解,“我这是担心柳玥也在那,实话告诉你吧,她心仪于我。” 这次,沈慕雪倒是一愣。 “你这什么眼神?我难道就不能有人喜欢?” 韩承赫挺直腰板,颇有些得意地说,“她从小就爱粘着我呢,去年还往我这儿扔香囊,这不是喜欢是什么?我不想去,就是不想给她任何希望。” 沈慕雪心里对韩承赫的话半信半疑,但见他言之凿凿,也不好下定论了。 感情这东西,谁又能说得准呢。 或许柳玥这种才情女子,偏偏就喜欢不按常理出牌的男子呢。 然而,韩承赫一味逃避也不是法子,沈慕雪想了想提议:“既然你无意于她,何不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皇上下旨赐婚,你又逃了,柳家得多难堪。若能双方协商一致,共同向皇上请求退婚,这样你们也就不用硬绑在一起!以后你也无需背负欺君的罪名,四处躲藏了。” 韩承赫琢磨良久,最终点头同意。 宴会定于午后。 沈慕雪与韩承赫前往赴宴时,竟被一位倾城佳人阻了道。 她身着单薄的胡服,在这寒风中袒露着肚脐,怀抱琵琶。 沈慕雪看着都觉得冷。 可那女子连正眼都没给他们一个,仰着头傲慢道:“我家公子才华横溢,当年以一敌众,辩论扬名。被皇封为大盛首席才子。他的宴会,不是谁都可以随意踏足的。” 韩承赫早料到会有这一出,他双手抱胸,脚不自觉地抖动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既发了请帖邀请我们,又来刁难我们。你觉得大爷我是能任人搓圆捏扁的吗?” 他朝庄内喊道,“你们这种酸溜溜的书生聚会,大爷我还真不屑参加。雪儿!我们走吧!” 说罢,转身欲走。 绝色舞姬不屑地哼了一声, 并不打算加以挽留。 沈慕雪连忙拽住韩承赫,压低声音:“你听,庄里已有人声鼎沸,想必啊,宾客都已入场。你这一走,明天就会传开说韩家二少爷屁颠屁颠跑去参加柳家的宴会,却因腹中空空,遭人嫌弃,灰溜溜地逃了。” 韩承赫脸色一沉。 沈慕雪放开他,转向那舞姬:“敢问,我们要如何能够入内?” 舞姬斜眼看了沈慕雪一下:“以文交友,自然要有两把刷子。我们公子也非故意刁难,二位只需吟诗一首,便能通行。” 沽名钓誉! 沈慕雪在心中暗暗给这位首席才子贴上一个标签。 第61章 反将一军 其实,她的文才也不出众。 不过,顺口溜还是能编上几句的。 张口便吟:“公子府上规矩繁,无诗无文莫想前。若有真才更应试,当年何故不登科!” 韩承赫一听,捂着自己的肚子,几乎笑翻在地。 头号才子柳靖,确实学识渊博,口齿伶俐,辩论场上那是风光无限。 可惜的是,科举考试看的是八股文章,当年万众瞩目进考场,最后却榜上无名。 这一打击,让他这些年再没碰过科考卷子。 沈慕雪这首打油诗,好比在人伤疤上撒盐。 韩承赫听着解气,听着舒畅,冲那舞娘说:“诗好了,门总能开吧?” 那舞娘脸色铁青,勉强摆了个“请”的姿势。 韩承赫和沈慕雪肩并肩步入庭院。 所有目光聚焦在二人身上,特别是沈慕雪。 沈慕雪没刻意装扮,还是昨天的青衫,同样的发髻,只插着一支荷花簪,简单朴素。 可正是这份自然流露的美,让人目不转睛。 沈慕雪并没见到这庄园的主人。 韩承赫问舞娘:“柳大少爷呢?让我们过来赴宴,他怎不见个面?” “少爷正在内院招待贵宾,二位就在外院与众同乐吧!” 言毕,扭身朝月亮门那走去。 这是哪一出? 请来了又晾一边。 这不是明摆着给脸色看吗? 韩承赫何曾受过这等憋屈,追着舞娘往里挤:“你让柳靖现在出来,哼,我要问问,这就是他对客人的态度吗?” “哥,算了。” 沈慕雪朗声说,“看样子柳少爷是觉得你不配柳玥小姐,不够格当他妹夫,所以故意让你下不了台。既然这样,咱们回家禀告父母,取消这门亲事,也免得遭人羞辱。” 韩承赫逃婚的事,关乎两家脸面,想来都捂得严实。 沈慕雪这招反将一军。 里面那位柳靖怕是要气炸了。 韩承赫迅速领悟,对着那月亮门一番言语:“对对对,我家是武将家庭,全是粗线条。哪像柳家出身高贵,才华横溢,看不上我们,都当我们是大老粗。我们走便是。” 韩承赫更狠了,直接将个人恩怨升级成家族问题。 这话传出去了,柳家在京都还怎么混? 韩承赫和沈慕雪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同步转身。 刚迈出几步,月亮门里传来一道磁性嗓音:“二位留步。” 沈慕雪让韩承赫冷静,率先开口:“敢问柳大少爷,有何高见?” 柳靖身穿一件深绿暗花长衫,发束前端用沉香木梳得整齐,余下的随意披于背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不羁与狂放。 他相貌确实出众。 细长的眉,凤眼含情,五官深刻分明,鼻梁挺拔。 再加上传统文化的熏陶,让他眉眼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文人的高傲之气。 撇开外貌不谈,光是那份气质,就足以令人过目难忘。 只要被他的目光轻轻一扫,感觉就像是得到了上天的青睐,寻常女子怕是要捂胸惊叹了。 然而,沈慕雪在他的凝视下,脸上没有半点羞涩或激动。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他的回答。 柳靖勉强按捺住心中的不快,说道:“是我管教不严,让手下怠慢了你们。请随我进屋,蟹宴已然开始。” 沈慕雪嘴角微微上扬, 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可是在我们家,冲客人吠叫的狗,可是要受罚的。柳府门风高尚,规矩自然更加严格吧。” 一旁的韩承赫闻言,眼睛蓦然睁大。 方才她还自责行事鲁莽, 现下却直接出言讥讽,岂非更甚? 他生怕柳靖一个不高兴,将二人逐出门外,没想到柳靖竟笑出了声。 柳靖从幼至今,无论在何时,总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备受尊崇。 敢如此对他直言不讳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柳靖眼中闪过一丝趣味,高声道:“姑娘言之有理啊,阑珊!还不快来向二位贵宾赔罪。” 那位绝色侍女走上前,虽有些不乐意,还是对着沈慕雪和韩承赫行了个礼。 “是奴婢失礼,请二位宽恕。” 柳靖问:“这样可满意了?” 韩承赫悄悄的给沈慕雪比了个大拇指。 表妹确实了不得。 两人随柳靖进入内院,这才发现,在外面聚集的人大抵是闻风而来,凑个热闹。 而内里却是别有洞天,各处亭台楼阁、花木扶疏,布置得极为精致。 穿过一座石拱桥,来到了一艘形如舟船的水上亭阁,亭子一半浮于水面,一半与花园相接,如同泊岸的游船,美不胜收。 亭中已聚集了一些人。 其中一位,沈慕雪一见便想避开——正是那身着白裳的白俞。 白俞见沈慕雪望过来,轻轻点头致意。 沈慕雪连忙移开了视线。 却不料,与一对充满敌意的目光相对。 不错,这目光来自蓉汐郡主。 沈乐瑶成亲那天,她迟到了,亲眼目睹了满府的宾客,亲耳听见了沈慕雪如何搅乱婚礼,使沈乐瑶颜面尽失。 她回到京城后,与沈乐瑶交好,感同身受之下,自然对沈慕雪满怀怨愤。 沈慕雪依礼向蓉汐郡主问安。 蓉汐郡主哼了一声,扭头不理。 沈慕雪倒也不以为意, 与韩承赫一并走向了另一边。 没过多久,一个小厮跑来禀告:“少爷,凌公子、章公子驾到。” 沈慕雪一见凌凡和章顺渊出现在柳靖的宴会上,心里便明镜似的。 这哪是普通的聚会,简直是布满了暗礁的盛宴。 宴席上,五位座上宾,恨不能有三位与她和韩承赫结下了梁子。 如果说柳靖安排这一切没有丝毫意图,沈慕雪是断然不信的。 韩承赫揉了揉眉心,凑近沈慕雪耳边低语:“雪儿,我说不来参加这宴席吧,你偏要来。这下好了,我们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沈慕雪模仿着他的模样,细声道:“我不都是为了你嘛?你总不能一直逃避婚约吧。我敢保证,柳玥小姐这会儿正某个角落里盯着你呢。等她现身,你赶紧给人赔个不是,把这婚事了结了。” 一想到柳玥那冷若冰霜的表情,韩承赫就头皮发麻,追问:“就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等到咱们去包下那片山地,还不得你四处奔波疏通关系?你要是躲躲藏藏的,事情怎么成?” 第62章 这婚,非退不可 韩承赫一副英勇赴义的神情,坚定地点了点头——这婚,是非退不可了! 凌凡与柳靖客套了几句,便直接走向沈慕雪,亲昵地唤了一声:“雪儿。” “雪儿也是你能叫的?” 韩承赫挡在沈慕雪前,背脊挺得笔直,那平日里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眼神清澈却带着轻视和挑衅,贵族子弟的傲气展露无疑。 若是在从前,凌凡身为文雅公子,与韩承赫相比并不逊色。 然而今非昔比,他面带疲态,眼神变得幽深沉重,像是背负着无形的重担,在风采翩翩的韩承赫面前,显得黯然失色。 他不愿挑起争端,说道:“我不是来找茬的,只是想跟沈小姐说一件事。” 韩承赫寸步不让:“孤男寡女共处,难免让人说闲话。有什么话当着面说。” 凌凡望着始终躲在韩承赫背后的沈慕雪,无奈叹了口气:“信不信由你,章德文的事与我无关。得知消息时,我立刻想过去救你。可手下告诉我,你的宅子已燃起大火,你很可能已经…… 我……” 沈慕雪猛然紧握双拳。 从小与凌凡订下婚约,于他而言,自己仿佛早已是他囊中之物。 凌凡人品虽不堪,但轻易将所属女子拱手让人,确实不符合他的做派。 可谁能说得准呢? 凌凡在沈慕雪心中信誉尽失,她甚至揣测着凌凡说这些话的目的。 是因为觉得沈乐瑶名声不洁,所以想借此机会引诱她? 还是有别的盘算? “你这负心汉,变心也就罢了,居然还算计雪儿。我今天要揍得你跪地求饶!” 韩承赫一把揪住凌凡的衣领,挥拳欲打。 凌凡没有闪避,只是怔怔地望着沈慕雪,期待着她的反应。 沈慕雪扯了扯韩承赫的袖子,韩承赫怒道:“到了这一步,你还要袒护这小子?” 沈慕雪连忙解释:“不是,我是提醒你别打脸了,容易留下话柄。” 韩承赫挑眉:“知道了!” 随即他调整拳路,朝着凌凡腹部狠狠一击。 毕竟出身将门,他知道哪里打既痛又不易留痕。 韩承赫警告道:“再敢来招惹雪儿,可不是几拳那么简单了。” 他使劲一推,凌凡捂着肚子踉跄后退几步,不死心地望向沈慕雪,试图从她脸上捕捉一丝情绪的波动,却一无所获。 从前,他手指稍微擦破,她的心就疼得流泪。 而今,她的眼中只剩下对他的冷漠无视。 凌凡靠着柱子,许久直不起身,一副潦倒不堪的模样。 周围的声响引来旁人的目光。 蓉汐郡主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真像个不检点的小妇人,连已婚男人都敢勾引!等会儿看我如何教训她。” 白俞正专注地剥着橘子,闻言嘴角轻轻一扬,随即压了下去。 眼中掠过一丝寒光。 “情爱这东西,谁能真正说得明白呢?” 话音刚落,白俞便捂嘴轻咳起来。 “白公子,您没事吧?喝口茶缓一缓吧。” 蓉汐郡主连忙倒了杯茶,送到白俞嘴边,白俞伸手去接,她却坚持要亲手喂他。 白俞不便推辞,只得喝了两口。 喉结上下滚动。 那纯洁又诱惑的姿态,撩人心弦。 蓉汐郡主强压下心头的窃喜,压低声音说:“天凉了,要是感觉不舒服,尽管说,我让仆人送您去客房休息。” “多谢郡主关怀。” 白俞回应。 面对那双就连看狗也深情的眼睛,蓉汐郡主脸颊泛红,偷偷给身旁的婢女一个眼色。 众人各怀鬼胎。 柳靖见时机成熟,吩咐下人在每人身边摆上火炉,既能温酒,也能烤肉,别有一番趣味。 然而,当一盘盘螃蟹端上来时,这些公子小姐们犯了难。 烤肉温酒容易,可螃蟹边上竟摆着八件拆蟹工具,如此繁复,谁会呢? 以前,蓉汐郡主定会责问主人是否故意为难。 但此刻,见沈慕雪对螃蟹无动于衷,她心生一计,主动提议:“有酒有肉,却少了风雅。不如我们玩飞花令。输的人就罚酒一杯,还得给赢家剥螃蟹。” 柳靖微挑凤眼,望向沈慕雪,应道:“好主意,那就由我开始吧。第一句是,花近高楼伤客心。” 所谓飞花令,即每句诗需含“花”字。 第一人的“花”位于首字,第二人的则在第二字,依此类推。 若有答不上或说错者,就算输。 规则虽简单,几轮下来,便觉词穷。 总有人接不下去。 座中人皆出自富贵之家,飞花令自幼玩到大,唯独沈慕雪少有参加宴席,自然难以取胜。 果不其然,七人轮流吟诗,到了沈慕雪便卡壳了。 她却耸耸肩,坦然说:“不会。” 蓉汐郡主得意地笑起来,示意婢女将螃蟹端到沈慕雪跟前:“沈慕雪,快来给我们剥蟹吧。” 韩承赫叹了口气,接过螃蟹,笑道:“人这么多,我帮雪儿分担一些吧。” “不成,游戏时说过,不得代劳。” 蓉汐郡主目光转向柳靖,似乎在施压:“柳公子,您来评判公正吧。” 柳靖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沈小姐,你愿赌服输嘛。” 沈慕雪冷笑:“诸位这是要逼我吗?” 韩承赫连忙解释:“雪儿第一次玩,能不能通融一下,只剥一个?” 柳靖心中暗恼,难得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他道:“游戏如此简单,若沈小姐真是聪慧过人,初玩又何惧?若沈小姐承认自己学问浅薄,又何必硬撑面子。薛某可以做主,免去沈小姐的惩罚,前提是她能坦诚。” 蓉汐郡主听了,大感痛快。 要说这文人啊,真能一句话噎得人哑口无言。 换个脾气温和的,怕是早憋屈得哭出来。 沈慕雪却霍地站起,拎起酒盅,狠狠地朝柳靖面上一浇。 “柳公子,咱可得讲清楚,是你帖子递到我家门口,诚心诚意邀我们做客。我们拎着大礼上门,结果你派个丫鬟挡门,还非得吟什么风雅诗句。好不容易我们依了规矩进门,你倒好,找借口躲着不见。这算哪门子待客之礼?” 柳靖脸上水珠滑落,睫毛挂着晶莹,额前碎发贴在脸上,衣襟湿了一片,模样别提多尴尬。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愣了。 第63章 今日算是见识了 凌凡知晓沈慕雪性情有变,但她平日里要么冷若冰霜,要么讽刺一笑,这样大发雷霆却是头一遭。 章顺渊瞥了沈慕雪一眼,继续自顾自饮酒。 这场戏,他并不上心。 白俞慢悠悠地剥着橘子,眼里闪烁着玩味的光芒。 只要沈慕雪在场,准有好戏。 “哎呀,雪儿,过分了,过分了!” 韩承赫连忙拽住沈慕雪,他刚才气归气,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慕雪这么做,哪里是要和解。 明显是想找茬。 他甚至开始疑惑,沈慕雪先前的话是否只是敷衍他。 “你要是不欢迎,我们自然不会登门。可你解释又挽留,我这才勉强给了你面子。结果呢?一见面就是飞花令,我学浅才疏,不会作诗,输是明摆着的,输了我认罚,可是柳公子却硬要我承认没学问还硬撑,这就是柳府待客之道?” 沈慕雪这一席话,让柳靖脸红到耳根。 的确,沈慕雪从没说过不参与,是蓉汐郡主咄咄逼人,他自己也急着羞辱沈慕雪。 说他失礼,倒也不冤。 “沈慕雪,即便如此,你怎么能动手伤人?” 蓉汐郡主讥讽道:“你这样泼辣粗鲁,毫无教养,难怪安平侯世子会嫌弃你。你这是…… 呃,咳咳。” 蓉汐郡主正得意,忽觉喉咙不对劲,猛地咳嗽起来。 白俞连忙扶住她,“郡主,怎么了?需要回房休息吗?” 蓉汐郡主忙不迭点头。 白俞向大伙示意后,搀扶蓉汐郡主往后院而去。 沈慕雪没搭理蓉汐郡主,板着脸说:“不愧是虚名在外第一公子,我今日算是见识了。二哥,这儿不欢迎我们,咱们走!” “好的!” 韩承赫紧跟沈慕雪往外走,心里隐隐有点不甘。 小声嘀咕:“我们真的走啊?” 沈慕雪没停步,她是在赌。 赌那个人会出现。 水榭内,柳靖望着两人的背影,手暗暗握紧。 明明是韩承赫悔婚,先侮辱了柳家,如今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可他不能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否则,这事传出去,今后谁还敢来柳家赴宴? 柳靖欲追又止,面子与理智在他心中激烈斗争。 一句宛如山间清泉般悦耳的声音响起:“二位,稍待片刻。” 沈慕雪的脚步戛然而止。 终于现身了! 自踏入水榭以来,她一直在期待柳玥的出场,菜肴上了桌,蟹宴开始了,就连飞花令都已玩得不亦乐乎,这位才女之首却始终未曾露面。 她可不能就这么白白受气,无休止地等待。 不如放手一搏。 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涉及柳府声誉,她不信柳玥还能稳坐钓鱼台。 果不其然,事态如她所料发展。 沈慕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朝韩承赫挑眉示意。 韩承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沈慕雪早有打算。 他能怎么办呢? 自家妹妹,唯有宠溺而已。 “韩公子,别来无恙啊。” 声音从背后传来,不需回头,便知是一位佳人。 韩承赫硬生生转过身,挠挠头,尴尬笑道:“柳三小姐,好久不见,你也好吧。” “久闻沈小姐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慕雪转身,眼前是一幅亮丽的画面。 少女身着淡黄色长裙,简洁无华,腰间仅挂着一只素雅的银铃。 再观其面,容颜娇美。 孤高绝尘,又灿烂夺目。 这与沈慕雪的预期大相径庭,原以为出自书香门第定是那种小家碧玉,文静柔弱的,否则怎会被韩承赫轻视。 然而柳玥身上不仅有着书香气的才情,更有贵族千金的高傲清冷。 就凭这气质,入宫为妃也绰绰有余。 嫁予韩承赫,反倒是韩承赫高攀了。 “两位智者,家兄此举之由,想必二位心知肚明。” 柳玥坦荡看向韩承赫,“韩公子,可愿私下详谈?” 韩承赫疑惑:“私下?” 沈慕雪轻戳韩承赫腰侧,韩承赫立刻答允,“好。” 柳玥转身走向花园假山方向。 面上波澜不惊,步伐却莫名显得有些慌乱。 沈慕雪见状,无奈摇头。 回到水榭,凌凡和章顺渊已不知去向,只剩柳靖一人。 她并未主动交谈。 坐回原位,开始搓着手取暖。 柳靖余光数次扫过沈慕雪,以为她会主动搭话。 毕竟京城不乏胆大的女子,有的甚至翻过柳家围墙。 但沈慕雪却从未正眼看过他。 仿佛真的不在意他的存在。 沈慕雪的冷淡反而激起了柳靖的征服欲望,思虑片刻,他将剥好的蟹肉放到沈慕雪面前,正欲开口。 一小厮匆匆闯入。 焦急喊道:“不好了,安平侯世子出事了!” 什么情况? 柳靖猛然站起,蟹肉散落一地。 顾不得其他,他连忙随小厮而去。 沈慕雪想了想,也紧随其后。 不远处小树林里,凌凡双手满脸是血,瘫倒在地,面色苍白。 章顺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倒地不起,早已没了气息。 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凌凡,满是不甘。 凌凡吓得浑身颤抖。 见到有人来,才回过神,辩解道:“不是我做的…… 是他突然发狂,抓着我的手刺进自己胸口。” 这说法荒诞至极! 柳靖心中一片混乱,好端端的蟹宴竟演变成命案,这让他如何向王府,如何向侯府交代? 他果断下令:“来人,将安平侯世子拘捕,送往大理寺。请江大人执法,断不会冤枉无辜。” 凌凡被带离了现场,遗体被谨慎地收殓起来。 沈慕雪望着覆盖着白布抬远的章顺渊,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国公府的那一幕。 他紧扼着自己的咽喉,眼中满是不管不顾的痴狂。 即便章德文是个恶徒,在这位弟弟心中,必然也有着无可取代的地位。 为了给兄长报仇雪恨,他甚至敢于在国公府犯下惊天之事。 而今,为了令真凶付出代价,他布局以身涉险,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但另一个凶手,沈乐瑶,又该如何处置? 他怎会容忍她逍遥法外? 想到这里,沈慕雪迫切想要返回京城,确认沈乐瑶是否已得到应有的惩罚。 柳靖已经离开,沈慕雪压制着好奇心,在走廊下歇息。 这时,厢房内传来了一阵令人遐想的声音:“嗯,太好了……白公子,吻这里……” 难道是白俞? 第64章 小猫撒娇 沈慕雪想象着那位飘逸如神仙的神秘男子竟与蓉汐郡主在厢房中的情景,不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哎呀呀,真是出乎意料。 青山庵一毁,这位竟如此饥渴难耐。 难怪今日白俞会出现在此,并对蓉汐郡主呵护备至,原来竟是这种关系。 沈慕雪感慨万千。 厢房内的声音忽然变得古怪,经历过人事的她明白,情到浓时,男女都会不由自主发出声响。 然而,厢房里却从未传来男子的声音。 出于好奇,沈慕雪悄悄靠近,手指捅破窗户纸,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身材健壮的黑衣人。 他衣衫半解,裤腿也只褪至膝盖。 他将蓉汐摆成一个奇异的姿势,动作之间,一丝诡异的黑气环绕在他四周,仿佛正在修炼某种邪恶之术。 蓉汐郡主赤裸着身子,曲线玲珑,异常诱人。 此时,她满脸迷醉,不断向身后男子伸手索求。 “白公子,感觉太好了,白公子……” 黑衣男子戴着鬼面,始终沉默不语。 是他! 沈慕雪骤然睁大了眼睛,厢房内的人警觉极高,迅速转向这边。 沈慕雪躲避不及。 突然,一只大手猛然捂住了她的嘴,揽腰将她转过身,藏进了隔壁厢房。 沈慕雪想呼救却无法出声,身体被紧紧压制,动弹不得。 正当她思索如何逃脱时,耳边响起了声音:“沈大小姐,是我。” 沈慕雪低头,看到与自己裙摆缠绕的白色衣襟再度震惊。 白俞! 他,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念之间,一个大胆的猜测闪过脑海。 白俞对蓉汐郡主关怀备至,将她引至厢房,或许就是为了供给那黑衣人“猎物”。 他们两人是一伙的。 仿佛察觉到了沈慕雪的想法,白俞贴近她的耳畔,低声问道:“沈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看到什么了?” 那声音…… 让人心悸不已。 沈慕雪咽了咽口水,尽力保持镇定:“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哦?是吗?” 白俞刻意在沈慕雪的耳廓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沈慕雪猛然间打了个颤。 那柔软的身躯抱在怀里,确是让人心神荡漾。 沈慕雪被他这放肆的举动吓得一愣,再度挣扎起来,又生怕惹来那个黑衣人,又急又恼地说:“白公子,这是要干嘛?您可是蓉汐郡主青睐的人,这样对我,不怕惹她不悦吗?” 白俞嘴角泛起一丝不屑:“她高兴与否,与我何干?再说,此刻她有人陪伴左右,沈小姐刚不也看得有滋有味?” 哎呀! 沈慕雪心中暗骂,却又不敢出口。 气愤地说:“你算计郡主,就不担心……” “老提她作甚,难道沈小姐心里不是滋味了?” 白俞拉过沈慕雪的手,缓缓插入自己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紧扣,“沈小姐放宽心,我虽非善类,却也不至于胡来。定会为沈小姐守住名节的。” 沈慕雪:…… 这家伙到底哪根筋不对? 她想抽回手,但十指紧扣,哪里那么容易摆脱。 男子的手冰凉,皮肤异常细腻。 触感犹如寒玉。 沈慕雪感到尴尬,整只手似乎都僵住了。 她强忍着怒火,和颜悦色地说:“白公子,你这样绑着我也没用。我发誓,绝不会乱说。况且我和蓉汐郡主本就结怨,她遇挫,我正乐呵呢,求你放过我吧。” 看到沈慕雪那副模样,白俞嘴角微微上扬。 他忽然发现,这个伪装的身份还有几分趣味。 至少,小猫咪不再想着逃跑,还楚楚可怜地向他卖乖。 沈慕雪本是在恳求,可在白俞看来,却是撒娇。 小猫撒娇,没人能招架得住。 于是,白俞抬起沈慕雪的下巴,更进了一步:“亲我一口,我就放了你。” 啥? 沈慕雪转过脸去,无声抗议。 她这一辈子,受的都是传统礼教的熏陶。 除非生死关头,怎会轻易触碰其他男子? 白俞叹了口气。 罢了,慢慢来吧,别吓坏了小猫咪。 白俞挺直了腰板,颇为认真地说:“屋内燃了迷魂香,蓉汐郡主会把那暗影当作我,但你刚刚亲眼所见,想必也明白,我没对她怎么样。” 沈慕雪:嗯…… 那又怎样? 沈慕雪虽不明其意,但知道此时该点头,表示理解。 白俞对此很满意。 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虽然知道该放她走了,但他心中竟有些依依不舍。 隔壁厢房,新一轮的叫声响起。 此刻蓉汐郡主的嗓子已经沙哑。 喊起来显得有些费劲。 沈慕雪脸颊悄悄泛红,睫毛低垂,目光盯着地面,不愿再与白俞对视。 以往,白俞从不将男女之事放在心上,甚至曾亲眼目睹暗影与数名女子修炼的场景。 可今天,听着那声音,他心头竟莫名烦躁起来。 用力敲敲门板。 传音入内:“快些。” 暗影:…… 以往在青山庵,他至少需要近两个时辰。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进来才多久? 但主人有令,暗影也不敢怠慢,又忙活了一阵便匆忙结束。 出门时,白俞已站在门外的廊檐下。 暗影连忙上前报告:“验过了,确实是处子,培养起来很快,大概十天半个月就能派上用场。” 白俞拍了拍他的肩。 顺带瞄了一眼他的裤裆:“挺有能耐嘛。” 暗影羞赧地侧了侧身:“此法门便是如此,若主人有意修行……” “修什么行。” 暗影这门功夫,乃门中采阴补阳的秘术。 随着修为日益精深,那方面的能力便如钢铁般坚硬,持久不衰。 内力也会逐渐增强,只不过,那些被采阴女子,身体则会日渐虚弱。 养蛊这活儿,挺邪乎的。 这门功夫威力巨大,但带了个要命的副作用——斩断七情六欲。 一旦动了心,所有修为就如沙堡遇潮,瞬间崩溃。 此时此刻,在假山的隐蔽角落里。 韩承赫的手指几乎要把石缝扣出洞来。 起因是柳玥那席话:“韩公子,对你我从无有过非分之想。公子风采卓绝,天仙般的人物,哪是我能高攀的。我自知分寸,不敢妄想。但圣旨难违,硬要撤销只会显得不识时务。柳家与韩家眼下的形势,不宜再节外生枝。” 柳玥言辞恳切,逻辑清晰。 第65章 约法三章 韩承赫唯有点头。 “依我看,不妨先完婚,待三年后我们再和离。韩公子也是时候成家了,想必常受母亲催促。我亦到议亲之年,若非此婚,恐怕就该准备入宫去选秀了。权衡之下,联姻并非坏事。” 柳玥的话让韩承赫听得一愣一愣。 “你不向往宫中的荣华富贵?” “不向往。” 柳玥回答得坚定,“家中已有贵妃争宠,日子何其艰难,我也有我的志向要实现。和离之后,自立门户,不受娘家束缚,无婆家烦扰,自在得很。” 韩承赫呆呆地望着柳玥。 这女子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开诚布公,毫无保留。 韩承赫觉得这话在理,点头应允:“行,这事我答应了。不过,得约法三章。” 柳玥挑眉:“愿闻其详。” “其一,对我不能有非分想法。” 见柳玥瞪大眼睛,韩承赫总算扳回一城,继续说道,“其二,不许刻意接近我。其三,婚后各自为政,人前扮恩爱夫妻,私下互不干涉。” 柳玥轻笑两声。 京都纨绔,果然名不虚传,自恋又自大。 她爽快答道:“好,我同意。” 两人击掌为誓,为了避免闲话,一前一后离开假山。 柳玥直接返回了房间,而韩承赫则去找了沈慕雪,得知有人丧命,韩承赫连忙带着沈慕雪离开了。 婚事既定,韩承赫无需再逃。 兄妹俩共乘一车返回京城,途中,沈慕雪简单询问了情况。 韩承赫胸有成竹地说:“搞定了,咱俩就是场交易,时间一到,立刻和离。” 沈慕雪皱眉:“我们原本打算退婚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韩承赫满不在乎:“都一样,结婚至少让我摆脱了母亲的管制。到时候我随心所欲,多自在啊。” 沈慕雪见他们达成一致,不便多言,但她总觉哪儿不对,具体哪儿,又说不上来。 回到相府,父亲沈振武的小厮前来传话:“小姐,老爷请您到书房一趟。” “找我?” 沈慕雪颇感意外。 沈振武还能有什么话对她说? 沈慕雪稍作整理,前往书房,不料书房内还有个客人——安平侯。 安平侯先前对沈慕雪恨得牙痒痒。 此时却一反常态,说道:“雪儿,伯伯总算等到你了呀。你凌凡哥出了事,你不能坐视不理啊。” 一切,都是为了凌凡。 沈慕雪悠悠坐在椅上,话里带了几分红尘烟火:“听闻凌凡兄台被请去了大理寺,那里审案子可是一绝。料想凌凡兄台应当不会蒙受不白之冤,侯爷宽宽心,咱们静候佳音便是。” 安平侯目光一转,落到了沈振武身上。 沈振武立时摆出了架势:“慕雪啊,此事错综复杂,你少说些风凉话。你救济难民时跟大理寺卿有所交集,我是知道的。要不,你去疏通疏通?” 沈慕雪唇边泛起一丝笑。 这些人啊,用得着人时笑脸相迎,用不着时便冷眼相对。 如今还好意思让她去拉关系。 拉个鬼哦! 沈慕雪面色一沉:“父亲大人身居丞相高位,又跟大理寺卿江子陵同朝为官,您亲自出马不是比我这小女子更便利?江大人他看在您的权势上,多少会给几分面子。我人微言轻,不便插手。” 沈振武不懂界限,但沈慕雪不能由着他越界。 反正父女俩早已没了表面和睦,沈慕雪也懒得演戏。 说罢,转身欲走。 “你,你这个不孝女,真是气死我!” 沈振武捶桌,怒意让他的身子微微颤抖。 安平侯似是想到什么,忙站起身:“你先休息吧,我再去劝劝雪儿吧。” 望着安平侯匆匆离去的身影,沈振武叹了一口气。 这丫头看似温柔可人,如今却是倔强得很。 指望她听话,难于登天。 “雪儿,雪儿慢行啊。” 安平侯在回廊叫住沈慕雪,面对沈慕雪的漠然,他认真说道,“托人办事单凭情面确是不够稳妥。我这里有个消息,可能是雪儿想知道的,不知能否拿来与雪儿做个小交易?” 沈慕雪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实在想不出安平侯有什么好消息,能与眼下这桩麻烦事相提并论。 安平侯左右环顾。 确认无人后,他压低了声音:“雪儿,你知道你母亲真正的……原因吗?” 母亲因难产而亡,这是她从小听到大的故事。 甚至有人说是她克死了亲娘,她因此自责了好久。 总感觉,如果不是因为她,母亲或许就不会离世。 安平侯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雪儿,你母亲出身韩家正房,那一辈就她一个千金,全家上下宠如掌上明珠。孕期必是万般小心呵护,连皇宫的御医都频繁检查,怎么会难产呢?” 这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沈慕雪不禁追问:“还有呢?” 见沈慕雪果然上钩,安平侯继续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母亲带着浩荡嫁妆,随从众多进入相府。可如今,府里还能找到一个当初的旧人?” 先前,那个送遗物的老嬷嬷提过,母亲去世后,有的仆人回到将军府,有的则被解雇或变卖。 总之,府里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母亲韩清莲的痕迹消失殆尽。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心中有鬼! 沈慕雪猛然抬头,紧抓安平侯的衣袖:“侯爷可知道些什么隐秘?我母亲到底是怎么走的?” 安平侯却忽然闭口不言。 他狡猾地一笑,像只老狐狸:“雪儿,我自然不会骗你。只要你先救出凌凡,待他重获自由那天,你想要的答案,我自然会告诉你。”。 沈慕雪可不是随便能糊弄的主儿。 她笑了一声:“这笔买卖可不划算。万一我真把人给救出来了,你翻脸不认账咋办?或者故弄玄虚,说娘亲本就是难产走的,那些话是诓我罢了。那时候,我又能拿你怎么办?侯爷,别把大伙儿都当傻瓜看啊。” 说罢,沈慕雪扭头便走。 看似毫不在意娘亲的生死,可她心中那鼓点似的跳动,唯有自知。 她在等待,等安平侯出声挽留。 果不其然,刚跨出第三步,安平侯又开了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娘并非因难产离世。事情复杂得很,但我手上有证人。话就说到这里,你若无意插手,我绝不强求。” 这一番话,让沈慕雪停下了脚步。 第66章 自尽嫁祸? 心里仿佛被一阵阵风拉扯着,无边的思绪在胸膛里呼啸而过。 她要知晓真相,她必须知道,娘亲究竟是怎样撒手人寰的。 沈慕雪紧握双拳,抬头直视安平侯,坚定地说:“三日之内,凌凡无罪获释。侯爷,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安平侯微微颔首。 他知道,这丫头有她的门道。 回到秋水院,沈慕雪即刻提笔书信一封,命清漪送往大理寺,随后又派人探听章家与安平侯府的消息。 结果出乎意料,沈乐瑶活得挺好。 章顺渊之死,却像一团乌云,遮住了整个章家的天。 换言之,章顺渊并非受人指使,纯粹是急于报仇,才栽赃凌凡。 但若真有深仇大恨,为何不直接一刀了结凌凡? 反而选择自尽嫁祸? 古怪,实在太过古怪。 沈慕雪百思不得其解,揉了揉眉心,对安兰吩咐道:“准备马车,我们去大理寺一趟。” “陛下,关于凌凡的案子,已反复调查,未发现其它线索。从尸检到案情重建,再到两人的恩怨,我们初步判断确实是凌凡杀了章顺渊。” 江子陵呈上案卷,供皇帝审阅。 皇帝面沉如水,深邃的眼眸在宣纸上扫视,似乎想从字里行间捕捉到一丝疏漏。 但江子陵何许人也? 他素以严谨闻名,有时甚至正直得近乎迂腐。 他经手的案子,无一偏差。 简短的三页内容,皇帝来回翻阅了几遍,最终还是将案卷搁在桌上:“再查。” 江子陵眉头紧锁。 他拿起宣纸,也细致地复核了几遍。 这才问道:“陛下,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并无不妥。” 江子陵疑惑:“那……” “无懈可击才是最大的疑点。” 皇帝眼神淡漠,冷冽中透露着睿智。 “设想一下,若你是凌凡,会在众目睽睽的宴会上杀人吗?” 江子陵只得解释:“或许是章顺渊设的局,微臣查悉,章顺渊一直因兄长之死郁郁寡欢,或许他查到了和凌凡有关的线索?” 皇帝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 “那死去的应该是凌凡才对。” 一时间,江子陵也陷入沉默。 从现场证据看,凶手无疑是凌凡。 如果是在别处,或许早已定案。 这时,一名狱卒匆忙跑来:“江大人,有个女子要求探望凌凡。” 同时递上一块银锭。 “案未定,任何人不得探,打发走。” 江子陵显得有些不悦。 “是。” 狱卒正欲离开,皇帝忽地开口:“出手倒挺阔绰,不知是何方神圣?” 那狱卒站定,小心答道:“回禀陛下,是沈家的大小姐沈慕雪。下人们见大人与她似乎有些交情,所以才代为询问。” “沈家千金?” 江子陵望向皇帝,莫名觉得对方头顶好似笼着一抹绿意。 皇帝神色如常,深沉难测。 江子陵小心翼翼地提议:“陛下,说不定沈小姐是受人之托,要不要……让她一试?” “准了。” 江子陵松了口气,赶紧命人放行。 没留意,皇帝掌心的纸团已被捏得皱巴巴。 不久后。 皇帝起身说道:“去看看吧,或许沈小姐能有新发现。” 二人走向密室,那儿开有一扇小透气窗,正好将牢内情形尽收眼底。 沈慕雪身着浅紫裙,足踏白莲鞋,于昏暗湿冷的牢道行走,犹如一抹亮色。 守卫的狱卒,牢内的囚犯都不自觉投去目光。 私下揣摩,是否是哪家姑娘的心上人遭了难,才使得佳人不顾一切踏入此地。 沈慕雪目不斜视,直抵凌凡牢房前停下。 凌凡发丝凌乱,满身污垢,显然遭受过刑讯,脸颊肿胀,境况凄凉。 此刻正费力地用筷子夹取盘中的馊饭,却总也夹不稳。 “凌凡。” 一声清冷传来。 凌凡手中筷子啪的一声落地。 转头望向牢门外的沈慕雪,一时呆愣。 泪水渐渐浸润了眼眶,心中闪过与她共度的往昔,那时的他们是青梅竹马,她的眼中唯有他。 如今,却是他将她丢失了。 激动转瞬为黯然。 凌凡嘶哑开口:“雪儿,这儿脏,不适合你。快走吧,别让我这副模样入了你的眼。” 沈慕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讽刺道:“你那卑劣狠毒的嘴脸,我又怎会没见过?如此狼狈,倒比平日里看着顺眼几分。” 凌凡这才察觉到沈慕雪眼中的嫌恶。 是的,她该恨他,是他背弃了她,伤害了她,甚至在那条暗巷中意图加害于她。 他竟还痴心妄想沈慕雪对他旧情难忘,才会前来探视。 凌凡整个人仿佛蒙上一层阴影,低声道:“雪儿,从前是我的错,我欠你一个道歉……” “我不需要,也不是来和你忆旧的。” 沈慕雪打断了凌凡。 直截了当地说:“安平侯求到了我这,让我救你。” “我父亲……” “没错。” 沈慕雪不愿多费口舌,说道,“我相信杀人之事并非你所为。” 凌凡望向沈慕雪,眼中重现光芒。 然而沈慕雪接下来的话是:“你这类人,惯于借刀杀人,是不会亲自动手的,我亲身经历过,深知你的手段。但翻案需要证据,现场并未发现第三人的踪迹,你说,章顺渊究竟是谁杀的?” “是蒙面人杀的,我认得他。” 凌凡没有隐瞒,回忆道,“章顺渊叫我过去,质问我是否杀害了他兄长章德文,我无力挣脱,几乎被他勒毙,紧要关头,有人递给我一把匕首后,我挥舞几下脱了身,没想到那人从后一推,章顺渊就撞上我的匕首。” 这话,任谁听了都难以置信。 但沈慕雪心里明白,他没有撒谎。 多年相处的默契告诉她,凌凡口中所述皆为实情。 若要编造谎言,他必定会编织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沈慕雪面沉如水:“这些话,你和江大人提过了吗?” 凌凡摇头:“说了也不会信的。” “那你认为,那个蒙面人会是谁?” 凌凡再次摇头,显得有些无助:“这些天我在牢里反复琢磨,却毫无头绪。能救我之人,武功绝不可能如此高强。雪儿,那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想要我的命,他不会现身的。” 说着,凌凡无力地坐倒在地,眼神空洞,“这次我怕是逃不过去了。”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 第67章 妙策 沈慕雪正欲离去,凌凡猛然抓住铁栅,焦急喊道:“雪儿,你去哪里?” 沈慕雪未曾回头。 冷淡的声音传来,毫无波澜:“我曾对安平侯许诺,会设法救你出去。” 密室内,江子陵听完对话,立即下令:“再去柳家庄彻底搜查一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遗漏。” “遵命。” 侍卫退下后不久,另一名侍卫进报:“江大人,沈小姐求见。” “请她在后院稍候。” 江子陵吩咐完,转头对皇帝轻声道:“沈小姐此来乃因他人之托,公子勿需多虑。” 皇帝心中暗自发笑,他有想多吗? 每次离宫,他总是装扮成世家之子,以至于大理寺的人以为他只是江子陵的密友,并不知晓他的真正身份。 遇有外客,皇帝总是避让。 江子陵未多做打听,直接往院子走去,发现皇帝并无离去之意,好奇问道:“皇上,要一起去吗?” “关乎侯府之事,朕自当前往一看。” 皇帝说得理直气壮。 江子陵却犯了难:“那待会儿,微臣该如何向沈小姐引荐皇上呢?” 皇帝顺手拿起一柄折扇,轻松道:“就说你是大理寺的判丞,在我麾下办事便好。” 江子陵欲言又止。 皇上这样假扮,万一被沈小姐识破,该如何是好? 但对方毕竟是皇帝,他哪里敢异议。 只好应声:“好吧。” 沈慕雪在厢房内端坐,待江子陵到来时,她心中的说辞已酝酿成熟。 抬眸间,却发现皇帝竟也随行,不禁一怔。 江子陵连忙介绍:“沈小姐,这位是大理寺判丞。” 沈慕雪内心苦笑,皇帝对扮臣子乐此不疲。 她除了配合演出,又能如何呢? “大人好。” 沈慕雪微微行礼,皇帝伸手轻轻扶住了她的手臂,帮她站稳。 江子陵留意到皇帝目光牢牢锁定在沈慕雪身上,不由紧了紧拳头,轻咳两声,打破空气中那股微妙的沉寂。 “沈小姐,已经见过凌世子了吧?” “是的,见过了。” 江子陵倒了一杯茶递给沈慕雪:“姑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慕雪坚定地说:“凶手并非凌凡。” 江子陵点点头,看向皇帝,却发现他眉头微蹙,深沉的眼中寒光闪烁,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 他搓搓手臂,试图忽略皇帝散发的威压。 “敢问姑娘此言何意?” 沈慕雪思考片刻后,说出自己的推理:“所有罪行背后必有动机,凌凡没有非杀章顺渊不可的理由,但章顺渊确实死了。这更像是一场预谋的栽赃陷害。” 江子陵跟随着她的逻辑:“那沈小姐认为,真正的凶手可能是谁呢?” 这个问题,沈慕雪也曾问过自己。 既然凌凡都不知道是谁,她又怎会知晓。 不过,她有一个计划能让凶手自投罗网。 “我猜,这个布局复杂,故意嫁祸他人,必定有所图。这样一来,凌凡就成了引蛇出洞的关键。” 江子陵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哦?姑娘有什么妙策?” “这需要江大人配合演一场戏了。” “戏?” 沈慕雪点头确认。 离开大理寺后,沈慕雪刚登上马车,却惊见车内竟有贵客。 她还来不及惊呼,就被裴翊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她心有余悸,但仍娇声唤道:“公子。” 裴翊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抚摸着沈慕雪的腰际,那手逐渐下滑,所到之处仿佛有电流通过,令她全身颤抖。 沈慕雪有些难以承受,轻轻抓住他的手腕,带点儿撒娇地说:“公子,在马车上呢。” 裴翊开口,声音淡漠:“马车上又怎样?” 言毕,他的手更加深入。 沈慕雪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这人真是过分。 但她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妄动,只能软软倚在他怀中,低声道:“公子,就算不顾及我,也要考虑我们的孩子啊。” 裴翊的手顿住了。 沈慕雪趁势将他的手引至腹前:“孩子已经开始动了,公子摸摸看。” 恰在此时,一个小生命在手下轻轻跃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裴翊愣住了,满是不可思议。 沈慕雪再次握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柔声说:“公子,这孩子是我们的,他在健康成长呢。” 裴翊的冷漠渐渐融化了一些。 他不再对沈慕雪摆出往日的强势姿态,反而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沉默不语。 沈慕雪能察觉到皇上情绪的微妙变化,她谨慎地问道:“您这是在生我的气吗?我明白或许不该来打扰,但父亲的逼迫、侯爷的责备,让我别无选择。” 裴翊低眼凝视她,良久,终于启唇:“既然是被迫前来,又何必如此挂心?” 原来症结在此。 沈慕雪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明白了原因,便好应对。 她连忙解释:“凌凡和二妹所作所为,我即便恨之入骨,也觉得他们死不足惜。但或许是我自己做了母亲之后,心态有所改变。一想到二妹腹中的无辜生命,我便感到揪心。我的仇,我自己已经报了,可那孩子是无罪的,不能让他一出生就没爹啊。” 沈慕雪拉了拉皇上的衣袖,故作乖巧地说:“您比他强百倍不止,我怎么会舍金子而取石呢?” 这话正中裴翊下怀,却也让他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向沈慕雪在牢中对凌凡冷漠决绝的一面。 那时的她,清冷且淡漠,与眼前这温顺模样判若两人。 他不禁疑惑,在他视线之外,这位看似柔弱的女人是否也有着另一副鲜为人知的面孔。 这是裴翊首次对沈慕雪产生了好奇。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已变得柔和许多:“你确定那人会中计?” 沈慕雪毫不犹豫地回答:“绝对会。” 次日,安平侯得知消息,匆忙赶到相府。 一见沈慕雪,便怒不可遏:“你究竟对江大人施了什么法术,为何要急于行刑?即便真凶,也需依法审讯,秋后问斩。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凌凡悔婚另娶,你心怀怨恨,才这么做?” 安平侯欲上前动手,却被清漪一腿踢开。 自沈慕雪离开后,凌凡被判罪,两日后即将问斩。 这消息迅速传遍了城中每个角落。 安平侯的问责,沈慕雪早有预料。 第68章 唯一的希望 她面容平静,语气轻松:“侯爷,做任何决定前,请三思而后行。若您信我,只需再等一天,三日后我保凌凡毫发无损归来。若您坚持鲁莽行事,我也不介意让结果成为事实。” 沈慕雪的坚定让安平侯动摇。 如今他四处求助无门,大理寺的案件无人能干涉。 沈慕雪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你真的有把握?”安平侯问。 沈慕雪冷言回道:“事成之后,您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 这一句话,如同一丝光明,照进了安平侯原本绝望的心田。 “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雪儿,别让伯父失望了。不然,你渴望的那个秘密,会让你永远失去探寻的机会。” 他撂下这句狠话,转身离开。 安兰不满地嘀咕:“什么态度嘛,动不动就对女孩子威胁。” 沈慕雪没往心里去,抬头望了望天色,吩咐清漪:“准备马车,马上去大理寺。” 安兰诧异:“小姐,怎么又要往大理寺跑啊?” “受人之请,自然得全力以赴,更何况,凌凡能否活命,全看今晚的行动了。” 沈慕雪语气坚定。 安兰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没再多问,只叮嘱清漪要好好保护小姐,清漪点头答应。 一行人抵达大理寺后,江子陵亲自接见沈慕雪,告知一切按计划进行。 沈慕雪在大理寺守到深夜,外头守卫严密,没有任何异常。 除却狱卒换岗时轻微的脚步声,夜晚宁静如常。 夜深人静,江子陵揉揉眉心:“沈小姐,看样子,那位今晚是不会出现了。” 沈慕雪望向那几个狱卒,微笑道:“不,他已到来。” 牢房内,凌凡嗅到一丝淡雅香气,抬头只见一名黑衣人立于眼前,笑道:“凌公子,明日即为行刑之时,可有惧意?” “阁下是谁?” 凌凡后退两步,警觉问道,“你杀章顺渊栽赃于我,所图何为?” “我不是也救了你一命?” 黑衣人轻笑,上前握住凌凡手上的铁链,一使劲,铁链竟断。 凌凡大吃一惊。 “狱卒已被我迷倒,现下能救你的,只有我。愿不愿意跟我走?” 黑衣人问道。 凌凡侧目望向邻近牢房,毅然拒绝:“我不跟你走,一旦我逃,侯府难逃干系,我不能如此自私。” 黑衣人笑笑:“放心吧,我会找替身代你赴死,侯府无忧。” “那我不是要就此隐姓埋名度过余生?你到底有何目的?”凌凡追问。 见凌凡不为所动,黑衣人压低声音:“这是你现在唯一的生机。跟我走,不久之后,我保你荣归故里,光耀门楣。” “我凭什么信你?” 凌凡又退两步,背抵围栏,“不明不白,我哪儿也不去。” 黑衣人心中暗骂其顽固,掏出一块令牌递过去:“好好看看,这是何人标识。” 令牌上刻有一只麒麟。 凌凡愣住了。 先皇有五子,逝去的太子,在成阳的二皇子楚王,扬州三皇子齐王,皇上,还有未及弱冠、尚未离京的六皇子凌王。 能以麒麟自喻的,唯有楚王。 换句话说,所有这些都是楚王的布局。 他意图拉拢侯府。 楚王在成阳,却在京城悄无声息地布下一局。 目的何在,不言自明。 那一刻,凌凡的背脊仿佛被汗水浸透,全身僵硬。 他紧握着令牌问:“楚王殿下意欲何为?眼下国泰民安,皇上治理有方,难不成……难不成心怀不轨?” 刺客显出不悦之色。 一刹那间制住了凌凡的穴位,冷声说:“这些非你所能探听。乖乖合作,王爷自会厚待你们。如若顽固不化,唯有自掘坟墓。” 话音未落,正欲带走凌凡。 却不料,刚迈出牢门,便见御林军左右包抄,将他堵在牢门口。 皇帝黑发如墨,身着玄衣,眼神凌厉,冷笑道:“多年过去,二皇兄仍旧觊觎皇位啊。” 黑衣人迅速审视周遭环境。 将凌凡挡在身前,又威胁道:“谁敢靠近,我杀了他。” 皇帝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一丝蔑视,轻轻一挥手,淡然吩咐:“拿下!” 御林军即刻发起了攻势。 全然不顾及凌凡的生死安危。 见威胁无效,黑衣人竟将凌凡抛至一旁,自己寻找突破口。 他武艺高强,在狭窄的通道里与御林军周旋,打成平手。 皇帝欲生擒,而黑衣人则趁隙而逃,即便身负重伤,亦奋力冲出了重围。 御林军随即追赶,然而黑衣人一入黑夜便踪迹全无。 江子陵带人里外搜查,仍无线索,不禁懊恼:“层层设防,竟还是让人跑了!” 皇帝审视周围情况。 果断断言:“他重伤在身,若要逃离,必会被暗处守卫擒获。外面无声无息,说明人仍在大理寺。继续搜!” 江子陵遵命行事。 皇帝正欲亲自追踪,余光捕捉到墙角的血渍,随视线延伸,发现墙面上竟有湿润的痕迹。 举火照明,那是一道血痕。 黑衣杀手技艺超群,竟能施展壁虎游墙之轻功,紧贴墙壁脱身。 难怪地上无血,也未见其人。 “来人!从这边追!” 皇帝顺着血迹直追至大理寺的后院。 恰巧望见厢房内的灯光亮起。 沈慕雪在里面! 心中的不祥预感瞬间加剧。 他向背后的御林军使了个眼色,示意江子陵等人按甲不出,自己则迈向厢房。 “咚咚咚……”皇帝敲门,呼喊:“雪儿,是我。” 屋内。 沈慕雪正被那黑衣人控制。 那锋利的刀刃紧贴她的颈部,一双眸子犹如饿狼般狠戾。 “想办法让外面的人离开。” 稍一加力,沈慕雪便感到颈部一阵刺痛。 沈慕雪身体紧绷,向着门外喊道:“什么事?” 皇帝略加思索:“下人说你今日没怎么进食,特来看看。” 沈慕雪心知,若让皇帝离去,凶手定会下杀手灭口。 她须得找到出门的机会,方能求得一线生机。 “公子,我这就寝了…… 您将东西放门口就好。” 裴翊坚持:“先开门。” 沈慕雪瞅了瞅那黑衣人,压低声音说:“呆在这儿恐怕要惹人猜疑,你放宽心,那些守卫都忙着外面找你呢。后院静悄悄的,我答应你,绝对服从你的安排。” 黑衣人犹豫了片刻。 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腰间,轻轻一推:“你要是玩什么花样,我立刻结果了你。” 两人走至门边。 第69章 公子,别走 沈慕雪拉开一条小缝。 迎面撞上了皇帝那张英俊的脸庞,她微微一愣,眼眶里凝聚起了泪水,但她硬是憋着没让它们落下。 轻声细语道:“多亏公子还挂念着我。” 皇帝从门缝往屋内窥视,正好捕捉到地上那抹黑影。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 对沈慕雪说:“还有一份礼物给你,伸手。” 黑衣人手指微动,无声地催促沈慕雪快点。 沈慕雪抿了抿唇,伸手而出。 皇帝将一块玉佩放入她掌心,两人的手刚一触碰,皇帝猛然将她拉入怀中,又一脚踢开了房门。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黑衣人意识到时,门框已经撞上了他的额头。 江子陵正要率人捉拿黑衣人。 黑暗中,一支利箭忽然飞出。 正中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突然倒地,双眼圆睁,生命迹象全无。 裴翊怕沈慕雪受到惊吓,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对江子陵说:“你处理好这里。” 然后轻轻托起沈慕雪的腿弯,在众人瞩目下,将她横抱而起,走了出去。 江子陵见周围人投来目光,轻轻咳了一声,连忙吩咐:“好了,检查尸体,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发现。” 沈慕雪依偎在皇帝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淡雅的龙涎香气,感受着他胸膛中强健的心跳,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似乎只要有他在,所有事能安然无恙。 裴翊沉默地抱着她走了许久,沈慕雪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草屋,不禁问:“公子,我们要去哪儿?” 裴翊敲了敲门。 不久,一个烦躁的声音带着谩骂响起:“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来打扰我休息……” 门一开,那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皇……” 皇帝的目光警告地扫过,那人立刻改口,“这么大的月亮,实在是晃眼。不知道二位深夜来访,是哪位身体不适?” 沈慕雪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是一名大夫。 皇帝直接绕过他进了屋,将沈慕雪安置在椅子上,不客气地说:“她今晚受了惊,看看孩子怎么样?” 沈慕雪明亮的眼眸瞬间暗淡了一下。 原来这么着急,全是因为孩子。 那人诊了脉,漫不经心地说:“确实受了惊吓,但孩子很好,没事,如果不放心,可以喝些安胎药。” 裴翊:“开药方。” 那人翻了翻白眼,不乐意地去抓药。 抓完药又亲自动手煎好,看着沈慕雪喝下。 然后无奈地说:“二位,现在我可以回去继续睡觉了吗?” 皇帝不说话,再次抱起沈慕雪离开了。 来的时候,沈慕雪因害怕而神情恍惚,没有什么感觉。 但回去的路上再次被皇帝这样抱着,她感到有些别扭。 挣扎了几下:“公子,我能自己走的。” 裴翊没有松手,他武艺不凡,轻功肯定也不错。 但他始终没有使用轻功,却一直抱着沈慕雪,直到把她安全送回丞相府。 沈慕雪心里暗暗为他担心,生怕他会疲惫不堪,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轻轻松松就翻墙进了屋,脸上别说汗了,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房间里光线昏暗。 但那人身形一动,仿佛自带照明,把沈慕雪安置好后,直奔第二个抽屉摸出火折子,一挥手,烛光跳跃,点亮了整个空间。 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沈慕雪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心头莫名升起一种异样的氛围感。 “公子,平日的工作肯定很繁重吧,要不您先……” 话还没完,那人便开口打断:“雪儿,实话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是……” 沈慕雪猛地抬头,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他身上。 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这是打算揭开神秘面纱了吗? 突然,外面传来了猫叫声,打断了他的言语。 他向外瞥了一眼,话锋一转。 踱步到沈慕雪身前,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眼神里少有的温柔说道:“雪儿,是我不够周到,不该让你冒险。” 沈慕雪连忙摇头否定,“不是平安无事吗?公子也不必忧心。” 望着乖顺的沈慕雪,他心中却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距离感。 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 身为九五之尊,所有人对他皆是敬畏有加,好像每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隐藏着真实的自我。 他习惯了以冷酷的面孔示人,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最初对沈慕雪,他也持同样的态度。 然而,自她坚持回京开始,他逐渐发现,沈慕雪远非他所预想的模样。 外表柔弱,内心却比谁都刚强。表面温顺,行动起来却异常果决狠辣。 他能察觉,她似乎还有另一面未曾展露,尤其是在他试图靠近时,那份隔阂如同冰山般清晰而坚硬。 “雪儿,你愿意与我共度此生吗?” 沈慕雪眨眨眼,这问题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是皇上啊,后宫佳丽三千,何谈“共度此生”? 或许,这话背后另有所指? 考验她的醋意? 还是评估她入宫的可能? 毕竟,皇宫之中,情感淡薄,母凭子贵、子留母去的事并不少见。 一时间,种种念头纷至沓来。 沈慕雪拉住他的衣袖,眼眶瞬间湿润:“公子已有家室,我怎敢妄想取而代之,未来若能在公子身边占有一席之地,便是我最大的愿望。” 这样的回答应当是最为妥当的,但皇帝并未因此展颜。 他板着脸,继续审视着她,深沉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抹失落,随即又消失无踪。 他松开手,语气平淡:“雪儿你能如此宽容,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皇帝转身向门外走去。 沈慕雪低着头,心中仍在百转千回。 眼见裴翊即将跨出门坎,她猛然冲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他。 整个人紧贴着坚实的背脊。 “公子,别走。” 沈慕雪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哽咽着说,“我刚刚撒谎了,我害怕公子认为我善妒,才那样说的,公子,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这一句柔软的话语,仿佛温暖的阳光,悄悄融化了皇帝心底的寒冰。 他心里一颤,转过身抬起沈慕雪的下巴,就这样吻了下去。 霎时,两人的气息都变得沉重起来。 第70章 下次,你可逃不了 那人的吻既缠绵悱恻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在征服每一寸领地,辗转反侧,毫不停歇。 沈慕雪热烈回应,但渐渐地,力气似乎被抽空,双腿发软,身子不由自主地滑落。 那人及时搂住她的腰,轻轻一提,让她安稳落在桌上。 不停地品尝着那柔软甘甜的唇瓣。 直至最后,沈慕雪已浑然忘却了时间与空间,只能任由摆布。 这次的拥吻,与以往截然不同。 过去,沈慕雪能清晰感知到对方的欲望、强硬和占有欲。 而这一次,除了这些,还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是什么呢? 沈慕雪晕乎乎的,无力深究。 直到晨光透进,那人才缓缓放开她,望着她绯红的面颊和肿胀的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今天先放过你,下次,你可逃不了了。” 沈慕雪的唇还有些麻木,心中有些恼火,但她不敢发作,只能闷声点了点头。 暗自腹诽,真是个喜欢啃骨头的狼犬。 那人整理好衣衫准备离开,迈出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沈慕雪说:“那间药庐是吴成开的,医术非常高明。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可以直接找他。” 沈慕雪再次点头。 那人无话可说,这才真正离开。 沈慕雪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沉默寡言的人,怎会突然变得如此啰嗦? 安兰进屋服侍沈慕雪洗漱,见她脸颊泛红,嘴唇肿胀,好奇地问:“小姐,你的嘴是被蚊子叮了吗?” 沈慕雪下意识侧过身,随口应付:“嗯,快帮我找条面纱,遮住脸,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安兰没有怀疑。 拿来面巾,边给沈慕雪系上边说道:“小姐,你知道吗?大理寺昨晚发生了刺杀案,凌公子原来是被冤枉了,案子已经查明,他被释放了,夫人正和三小姐去祝贺呢。” 三小姐? 沈慕雪皱起眉头,金氏向来不喜周氏一双儿女,连宴会也不让参加,今日却急着带沈妙儿去女婿家。 想必是另有所图吧? 沈慕雪戴好面纱,站起身说:“我们也去凑凑这个热闹吧。” 正好,安平侯答应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安平侯府。 接风洗尘的宴席并不特别豪华,只邀请了少数几位亲朋好友。 此举显然是向外界传递信息,表明凌凡并非背负罪名之人,而是冤屈已得昭雪,并平安返回家中。 通过这种方式,也让侯府的名誉得以保存。 沈慕雪与清漪来到时,发现沈乐瑶正忙着迎送宾客,她举止得体热情,看上去颇有当家夫人的样子,然而见到沈慕雪出现后,却借故去厨房查看,故意冷落了对方。 沈慕雪叹了口气。 即便经历了许多风波,沈乐瑶似乎仍旧未有任何长进。 依然如此不明智。 毕竟,这里几乎都是认识多年的旧识,谁不晓得这对姐妹间的故事呢? 她的这种态度反而只会让自己显得缺乏礼数,而绝不会影响他人对沈慕雪的看法。 越是对沈慕雪表示冷淡,越显得主家不懂待客之道。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传来了一声柔和且带着笑意的声音:“哎呀,原来是沈大小姐驾到啊!贵人光临,迎接来迟,真是失敬失敬。” 抬头一看,只见郑氏以一袭华丽打扮步入大厅中,连连说道,“请大小姐别介意哦,夫人病榻已久,实在无暇管理家中事务,一切安排目前均由少夫人负责。咦,说起来,这会儿没见到少夫人呢?” 一旁丫鬟连忙回答道:“回姨娘的话,少夫人正在后厨催促备餐事宜呢。” “这种事情交给手下人办不就好了嘛,自己亲力亲为,难道是要故意给大客人找不痛快吗?” 尽管语气依旧温婉如常,但郑氏这话恰好落入所有来宾耳中。 起初只是心存疑问者此刻纷纷议论纷纷。 沈慕雪望向郑氏。 早前相遇时便觉得这位妾室思路敏捷、精明过人,而今更加确信其手腕非凡。 几句话之间便让原本由沈乐瑶辛苦树立起来的形象变得支离破碎。 也难怪多年来能在侯府里游刃有余,不但压制住了原配洛氏,在安平侯心中地位也是无人能及。 确实非同凡响。 “大小姐,不知是否已有为您预留席位?幸好筵席尚未正式开始,不如先陪您漫步于花园之中吧。” 既然对方主动示好,沈慕雪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两人一边缓行于园林小径之上。 “方才多亏二夫人为我说话化解尴尬了。带我到这儿散步,是有什么要特别告诉我的吗?” 沈慕雪直言询问。 清澈的眼睛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郑氏无奈地笑了笑:“像大小姐这样智慧出众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猜到了。 那个沈乐瑶实在是个麻烦人物,新婚燕尔就想篡夺家业,意图打压他人, 鉴于你俩间的恩怨已久,我想问一下,愿意与我一起对付她吗?” 对此建议沈慕雪并无惊讶之色。 按照对妹妹的了解,这类争夺权利的心计多半来源于金家教导所致。 只不过她们低估了一件事,没有足够坚实的基础便急于表露雄心,最终只能自食恶果。 果然现在便看到了报应的结果。 “如果大小姐能够提供关于沈乐瑶不利的消息,那么那些已经被平息下来的言论,将重新成为热点话题,如此一来,便可以迫使她不得不离开这座府邸。” 郑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而沈慕雪只是淡然以对,不为所动。 这令她略显焦急:“沈大小姐是否尚存犹豫?即便身为侧室,我早年也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千金。我家祖辈乃皇家御用商人,若非有意攀高枝,断不会甘心为妾。数十年在侯府费尽心思,终获与洛氏平分秋色之地,决不容任何人毁坏这份得来不易的局面。请沈小姐给个明白的答复。” 沈慕雪明了郑氏意图。 但没有直接答应与否,只抛出一个问题:“如果与沈乐瑶抗衡,贵府能提供何种支持?” “财宝、人力、甚至是舆论导向,皆可助力。” 沈慕雪轻轻摇头:“还差些火候。” 随后郑氏继续补充着自己家族的实力雄厚之类的话题,得到的仍是摇头否定。 第71章 狗改不了吃屎 “还不够。” 见状无计可施,只好开口询问:“依小姐之意,还需补充何物才能达到标准?” 沈慕雪折了一旁花木上一截枝条,在地面上书写了二字——权位。 “我和沈乐瑶之间纠葛久矣,能想到的一切手段,甚至我早已实践。但结局如何呢?尽管未婚先孕令其声誉受损,却依然被侯府所容。纵使舆论沸反盈天,如今她仍旧活灵活现活跃于公众视线中。请问,她比我们多占了什么优势?” 闻言郑氏面容紧绷回答:“国公爵府背景。” “没错,正是拥有这样强大的后盾及王妃这样的亲人庇护,才使得无论多么不堪之事都无法动摇其根基。” “那我们就完全束手无策了吗?” 愤怒之余敲打了几下桌面, “前一阵听闻老国公长孙于出席沈乐瑶婚宴途中不幸殒命,金氏为此好一段时间不敢回娘家。也许这意味着金家已经对她丧失信心了……” 叹气一声后,沈慕雪回应:“你想得太浅了。在这样的大家族中成长起来的人自然深知其中复杂关系网。为巩固实力他们会不惜培养嫡庶乃至远亲子女。一人飞黄腾达足以延续整个姓氏百年辉煌。” “就算内部矛盾重重,只要个人尚具备一定利用价值,就不会轻易被舍弃掉。更何况现在她的配偶可是朝廷丞相身份;如此说来丞相也等于成了他们势力圈的一部分。四大世家之所以代代相传且盘根错节相互交织。如今通过沈乐瑶这一层纽带侯门实际上也被牵扯进来。若贸然行动恐怕最终吃亏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听完这番解释之后,郑氏顿时觉得背后发冷。 这位年轻女子太过于聪颖透彻了。 如果不是这次交流或许今后将蒙在鼓里走向绝境而不知因由何故。 不甘心地问道:“难道我们就任其猖狂?” 嘴角露出微笑说道:“我说困难并不代表无法撼动,还望指点迷津。” 沈慕雪抬手,又以树枝刻下两个字:凌玮。 这是安平侯府中的庶子。 也是郑氏唯一的儿子。 郑氏的目光在那两字上停留了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 “我懂了,我明白了!” 郑氏兴奋地连叫两声,向沈慕雪行了一礼,“多谢小姐指点迷津,往后有任何需要妾身效劳之处,请尽管开口。” 有郑氏在府中关注沈乐瑶的动向,确实最好不过。 沈慕雪也没虚伪客套。 她简短回应道:“好。” 两人正在交谈间,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喂,快来瞧瞧,这沈家的大小姐竟然和我们家的姨娘走到了一起。两个人在那儿嘀咕个不停,还不知道在策划些什么阴谋诡计呢。” 听见这话,沈慕雪和郑氏转过身去,见到由凌落凝率领一群女子朝这边走近。 她眼神锋利地看着沈慕雪,话语里满是讽刺之意。 显然她还在为上次被坑掉钱的事耿耿于怀。 “落凝小姐,沈小姐是我们这儿的宾客,你怎么能如此说话待客?” 看着郑氏为自己说话,凌落凝便不再遮掩。 冷笑道,“像这般阴险狡猾、心肠狠毒的女子,见到一次我就会指责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在梅林宴会上哪会白白丢失了六万两银子啊。” “你……” 郑氏还想辩解,但被沈慕雪阻止了。 只见她轻轻一笑,从容答道:“当时情景大家都有目共睹,那只簪子本来我只开价一千两,是你执意要找专家鉴定真伪,而最终五万两的估价乃是皇上御定,莫非季小姐对皇上的决定有所质疑不成?” “谁敢质疑皇上呀?别,别乱说啦。” 即使凌落凝敢于直接攻击沈慕雪,但对于君王她可是半点不敢得罪。 毕竟,在场各位背后都有显赫的家族支持,万一闲言碎语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可能便会引发不小的风波。 急于避开话题,凌落凝继续道,“我只是看不惯你表面上装作柔弱善良实际上却欺压旁人的做法罢了。据说你们府中许多弟妹也被你欺负过,你现在还要继续伪装下去吗?” 听到这里,沈慕雪微微挑眉询问:“这些都是从沈乐瑶那里听来的吧?” 原来自己的名声已经被扭曲至此。 很好。 那么以后行事起来便更有理可依了。 “不用管我说的话是谁告诉我的。如果大家怀疑真实性的话,可以问相府里的三小姐妙儿姑娘,她们平日相处最为频繁,肯定清楚情况。” 于是,凌落凝用力把躲躲闪闪的沈妙儿推上前去,高声命令道:“妙儿,来告诉我们大家,刚才那些话究竟是事实还是虚构?” 沈妙儿先望了望凌落凝,接着惊恐万分地看向沈慕雪。 整张面孔因紧张涨得通红。 周围所有人此刻都注视着她,等待着答案。 只见她紧抓双手指缝,浑身颤抖不已,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沈慕雪不愿牵连无辜之人。 正欲为沈妙儿解围,未料到,沈妙儿忽然闭上眼睛说道:“是的,落凝说得对,大姐在家里……经常欺负下人,她,她也打过我……” 这时,沈妙儿挽起袖子。 她的手臂上布满红印,似乎是由皮鞭造成的伤痕。 凌落凝大为高兴,举起沈妙儿的手臂向众人展示:“瞧见没有?我说得没错吧。沈慕雪表里不一,就连亲妹妹都下得去手。真是个没人性的人。” 随即,四周的人立刻随声附和起来。 沈妙儿低着头,避开了沈慕雪的目光。 全身颤抖如同筛糠一般。 看起来十分可怜。 沈慕雪的眼睛逐渐冰冷下来。 过去,因为她害怕沈乐瑶,曾替换了那只兔子。 而今天又因畏惧凌落凝,在这上演了如此一幕。 她早就明白,狗改不了吃屎的道理。 那些值得同情的人背后往往有不可原谅的一面。 郑氏急忙开口道:“沈小姐并非那样的人。” 沈慕雪没有回应,而是默默开始活动着手腕。 如果要加罪于某人,哪里担心找不到理由呢? 既然道理讲不通,唯有武力能解决问题。 就让她们见识一下吧。 眼见沈慕雪毫无解释之意,凌落凝得意地宣布:“没什么可说的了吧?像你这样的毒妇,在我们安平侯府不受欢迎。即刻离去,现在!” 第72章 后悔也没用了 “滚”这个字还没说出口。 一个人影已挡在沈慕雪面前,并重重给了凌落凝一记耳光。 “落凝,闭嘴!赶紧给雪儿赔礼道歉!” 来者正是凌凡。 沈慕雪下意识准备出手的手再次放了下来,站在他身后看着兄妹间这场争斗。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打我!” 凌落凝捂住脸庞,震惊地瞪着自己的兄长。 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大哥你!你从来都不曾碰过我一根汗毛,如今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动手打我?这究竟是为何?” 尽管手掌因力度过大而感到麻木,想到刚才凌落凝对沈慕雪的侮辱行为与话语,凌凡脸色阴沉地说,“如果不是因为雪儿,我现在可能还被困狱中。她救了我的命,你却这般待她?立刻道歉。” “要我道歉?” 凌落凝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扫了几圈后冷笑出声,“凭什么?从前你不也嫌弃讨厌她嘛,如今这是演哪一出戏码?娶了乐瑶姐姐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再找旧爱不成?” 面对质问,凌凡显得有些尴尬恼火,“落凝,别说了!” “你越是不让我开口,我就越要说。” 凌落凝指了指沈慕雪的脸,“这个女人曾经在你的婚宴上大闹一场,甚至让你险些失去了子嗣,你竟然还如此宽容她?大哥,那女人究竟给了你什么迷药?” 随即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这巴掌落在了凌落凝的脸颊上,她的发髻瞬间散落开来,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来人,把她送回房间,关在里面好好反省。” 捂住被打疼的脸庞,凌落凝转过了头。 只见此刻站在面前的是面色如霜满是怒意的哥哥。 平时温和如春水一般的凌凡,在他人眼中一贯温文尔雅。 这是第一次见他当众失态。 那副模样就像极了一个要吃人的魔鬼。 凌落凝被吓得连哭声都止住了,只得以此狼狈姿态被人架着离去。 不过,在她余光扫过沈慕雪的那一瞬,目光中充满了未尽之恨。 随着凌落凝的身影消失,空气里突然间静谧下来。 气氛变得尴尬又奇怪。 郑氏注意到似乎还有事情需要商讨,便提议所有人继续用餐。 正准备离开的沈慕雪却被凌凡急忙唤住:“雪儿,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沈慕雪亮出了自己的侧脸面对着他。 凌凡带着一丝内疚说道:“真抱歉,我没能教会落凝该有的礼仪。她的言行已经对你造成了伤害……” “责任确实在于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一再纵容,落凝也不会变成这样。” 作为大家庭的一员,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能得到长辈同样的重视。 对于一个女儿来说尤其如此。 由于洛氏身体欠佳,教育弟弟妹妹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长兄头上。 然而长期以来,他对小妹太过娇宠。 无论她闯下何等祸端,总能得到哥哥背后的支持却未曾受过责备或惩戒。 最终养成了今日这般难以约束的性格。 如果还不采取严厉手段的话,将来只怕会酿成更大麻烦。 “假如你是想要替落凝道歉,我并不会接受这样的说辞。今次因为刚才你出手教训过她的行为而暂时不再提及旧账,但是假如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那么请勿怪我无情无义。” 话音落下,她便转身打算离开,但被心急如焚的凌凡一把拉住了胳膊。 “放手!”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束缚感,沈慕雪立即挣脱开了对方的手,并且警惕地后退了几步远。 用眼神询问道:“你要做什么?” 看见眼前女子与自己疏远的样子,凌凡内心感到阵阵刺痛。 从前那个依赖他的女孩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冷淡? 那段铁窗下的日日夜夜里,他曾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绝望了。 回忆起过去的岁月,发现有许多日子都是与雪儿共同度过的时光。 尽管他对她有着深厚情感,却不曾珍惜,反而因被另一位女子所迷惑做出了一系列无法弥补的大错特错的事情来。 多么希望能够将这一切视作一场短暂梦魇而已啊! 一旦从梦魇中醒来,他们俩还能回到最初的美好样子么? 无奈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已经没有办法回到从前。 就在这一刻,痛苦使得这位坚强男人不禁潸然泪下。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心中真正所爱究竟是何人。 往日之事,无法更改。 但只要雪儿还没有成婚,那么他仍有希望,对吗? 大不了他与沈乐瑶分开。 “雪儿,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为之。你明天如果有时间,我想要请你吃饭,聊表谢意。” 凌凡小心地提出。 沈慕雪果断拒绝:“查清楚此案真相的是大理寺卿江大人,我只是将我的推测告知了他而已。若不是他对案情进行了认真审查,你现在的情况也不会如此。” 沈慕雪不愿意再多言,径直转身离开。 凌凡急忙紧随其后:“你所说的非常有道理。如果你担心单独见面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同时邀请江大人一同……” 两人最终消失于花园深处。 沈乐瑶此刻从暗处现身而出,用力打断了身旁的树枝,并愤愤说道:“狐狸精,竟敢在家里面做出这等事!平素你不是总自夸高洁无比吗?我就等着看凌凡跟别的女子在一起时,你还能否继续矜持!” 安平侯府真是够沉闷的。 既然没有参加宴会的打算,沈慕雪自然而然就没有前往前院,而是随意找了一处茶室坐定,并命人去请安平侯前来会面。 正当她刚为自己冲泡好一壶茶之际,邻间传来了开门声。 起初,这声音并未引起沈慕雪的注意。 直至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 “三小姐,请您先换下这套湿润衣物,稍事休息片刻,待会我会帮您拿来干净衣服更换。” 随后又传来关门声。 透过未完全关闭窗户,沈慕雪清晰看到一名婢女神秘兮兮地对另一位低语。 “那款迷魂香已点上,快些带公子爷过来此处吧。而我现在就去找少夫人通报一声。” 二人随即各奔东西,留下独自品茗的沈慕雪轻轻一笑。 果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好戏。 金氏带沈妙儿至此,恐怕是要让她成为凌凡房中之妾。 第73章 一石二鸟 如此一来,不仅能用以制约周氏,同时也能进一步稳固自己女儿的地位。 可谓名副其实的一石二鸟之计。 若是在那次花坛事件之前,沈慕雪或许还会帮助沈妙儿。 毕竟,在敌人眼里视作对手之人往往会成为你的盟友。 凡是敌方意图算计的对象往往是值得自己拯救的朋友。 然而经历了那段指认经历之后,沈慕雪看清了沈妙儿的本质。 她看似柔弱无辜,实际上却是因为恐惧外界施加的压力而做出损害他人的行径。 如果当处于困境之时便轻易背叛别人,一旦身处权势巅峰又能如何抵抗诱惑呢? 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与其保持距离。 想必不久后,沈乐瑶便会导演一出所谓的“抓奸”戏码上演。 不愿卷入纷争之中,沈慕雪决定先行离去。 门外突然响起嘈杂之声。 “少爷,请您这边来……” 抬头一看,只见几名侍女搀扶着酩酊大醉的凌凡朝隔壁房间走去。 沈慕雪的手停在了门槛上。 时间已不允许再做犹豫。 罢了。 还是等等再说吧。 没过多久,那位丫鬟刚将凌凡扶进房内,沈乐瑶就领着一群宾客急匆匆地赶到了这个地方。 见到众人到来,那丫鬟立刻装出一副慌乱的神情:“少夫人,请不要进去,我们家小姐现在……正在休憩。” 这种说法和神态让人心生怀疑。 宾客们立即察觉到有异常,纷纷开口道:“既然在休息,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们来找世子爷,难道说他在房间里?” 那丫鬟连忙遮挡着门口回答:“不、不在,肯定不在的!” 显然,这种解释适得其反。 沈乐瑶命令道:“闪开!” 承受不了这股压力的丫鬟瞬间跪倒在地:“少夫人,请念在以往情谊,给我们一点宽容,此事并非小姐有意为之啊!” 说完这些话后,她就被粗暴地推向一边。 随即门被猛地拉开。 众人一窝蜂似地挤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是两人衣冠不整地紧挨在一起的画面。 确切地说,是沈妙儿浑身无一丝布缕缠绕于凌凡身旁,而后者衣物虽凌乱但裤子仍保持着完整状态。 然而在这个时代,女子名誉重于生命,即便如此也足够引起轩然大波。 目睹此景,沈乐瑶假装极度伤心:“夫君呀!您平日里的行为我都可以接受,但妙儿是我的妹妹啊,您怎么能这么做呢?到底是你对她起了邪念,还是妙儿勾引你的?今天你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这事就不会结束。” 看见来人,原本醉意熏熏的凌凡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尽管他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在场其他人已经被沈乐瑶的话语所左右。 与此同时,在另一侧宅邸的主卧里,却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情景。 主卧书房内。 一道曼妙的身影透过轻薄透明的屏风时隐时现。 只见安平侯半裸着上身,满头汗水倚靠在柔软床榻边缘,并随意抚摸着躺在身旁女人柔软长发,语带戏谑:“看来沈丞相对你确实不够疼爱,竟会让你这般渴望我的拥抱。” 闻言,金氏轻轻捶打了他一下回应:“我这不是向你赔不是吗?倘若瑶儿惹你不高兴了,还望你多多包涵。” “你们母女若都有点智慧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田地。如今面子与尊严都丢尽了吧。” 面对责难,金氏唯有用甜蜜话语安抚对方。 对安平侯来说,身边并不缺少美女相伴,最初接触金氏也是出于新奇。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激情也逐渐褪色。 幸好金氏善于迎合讨好。 既然主动示爱,则欣然接受亦未尝不可。 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身受损。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一名仆从急忙喊道:“侯爷,世子那边出了麻烦。” 安平侯一跃而起。 他示意金氏不要出声,随后穿着外袍打开了房门:“发生了何事?” “禀告侯爷,据说是少夫人她发现了……世子跟相府的三小姐之间的私情。” 又是那个沈乐瑶。 安平侯的左眼不停地跳动着。 他稍作思量后皱起了眉头说:“凌凡和相府的三小姐平时交集甚少,这事儿究竟怎么回事?讲明白些。” “是的,侯爷。” 仆从把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凌凡是如何醉酒、又是如何被他人带回房间,以及沈乐瑶带领一群人来到厢房看到衣衫凌乱的画面全都复述了出来。 身处其中的人未必能够看得清事实,反倒是局外之人更为明晰。 听完叙述后,安平侯当即判断这件事定然是由沈乐瑶一手策划而来。 对于她本就心存不悦之情,现在更是怒不可遏。 “此人竟敢如此践踏我侯府名誉,将吾儿置于何处?容许其携带子嗣进入侯府已然算是宽容至极,现在竟然还要继续诋毁我的尊严。派人捉拿住沈乐瑶,我得立即处理此事。” “遵命!” 正当仆从打算离开之时,一直未曾言语的金氏终于忍不住插嘴说道:“且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那位随从。 但更让安平侯生气的是这种被打扰的感觉。 两家均为显赫家族,倘若此类绯闻传播开来对两边都极为不利。 强忍心头之怒火命人于室外等候。 转身关紧门户,快步走到榻旁愤怒地质问:“看看你那宝贝闺女干的好事吧!今天原本是我侯府宴请宾客的大日子,结果却被弄得一团糟。” 关于这一点,金氏再清楚不过了。 包括设局勾引安平侯也都在她的预料当中。 既然木已成舟,她自然不会允许事态再度失控。 “侯爷无需动怒,这件事情对于贵府来说或许并非坏事啊。我那位小女儿姿色过人、纯洁无瑕,听闻凌凡最近在治疗旧伤,说不定有了女子之后会有助恢复呢?” 这位侯爷并不笨拙。 顿时明白了事情真相并捏住金氏的下巴:“原来你也知晓这一切,并且还跟自己的孩子联合起来布下陷阱?利用美色诱使我分散注意力以便于你们肆意行事,真是太卑鄙了。” 虽然脸颊传来阵阵刺痛感却仍笑吟吟地回应道:“您这是干嘛呀,彼此间都有好处才是双赢嘛。难道说我贪图些许利益就有问题了吗?” 第74章 男人的本性 “你要什么尽管直言,只要不是用这种方式算计于我便好。” 望着眼前那张充满诡谲笑容的脸,安平侯第一次感到后悔不已。 随即松开了手中的束缚准备离去。 跌倒在地上的金氏发出两声冷笑:“如果真的翻脸无情,请记得别怪罪别人采取同样手段报复!” 停下了脚步难以置信地说:“你以为可以威胁到我么?即便身为丞相之妻,在外面传扬这种谣言同样会让你身败名裂。” “所以这才来跟您好好聊聊嘛。” 站起身揉搓了一下摔伤的手臂仍旧带着笑意,“侯爷若能让庶女进门,外界流言便会自然而然消散。大不了就说她不争气主动诱惑而已。如此做法既不会使侯府遭受损害又避免鱼死网破,何乐而不为呢?” 紧握双拳青筋暴起愤恨不已,最终只能无奈同意:“罢了罢了,今天之事当作是对你的补偿。往后咱们各不相欠,再无瓜葛。” “多谢侯爷的厚意。” “留着自己享用吧,别被旁人看到了。” 安平侯拉开门,带着怒气径直离去。 出了院子后,他随即问道:“总管,沈府的大千金沈慕雪是否已经到访?” 总管道:“早已经到了,并且还派人来寻找过侯爷呢。” 安平侯点点头。 不由自主地又回头瞥了一眼主屋的方向,眼中掠过一丝沉郁。 另一边的情形却显得更为棘手。 整个局势到最后也无法平息下来。 因急需如厕,沈慕雪只好走出房间。 当她推开门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立刻朝那个方向看去。 见状,沈乐瑶脸上浮现了一抹得意的嘲笑,认定在这种局面下,凌凡与沈慕雪之间再无挽回余地。 而就在此刻,沈慕雪恰好目睹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凌凡狼狈不堪地与人争辩着,其身侧,穿着散乱衣衫的沈妙儿正在哭泣不止,看起来分外无助。 然而沈慕雪仅仅是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仿佛对外界的纷扰毫不关心般继续前行。 凌凡顿时脸色苍白,眼中显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惶,那是即使在无数旁观者面前也未曾展现过的紧张。 他急切地说着:“慕雪,如果你一直都在旁边喝茶的话,你应当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从踏入门槛那一刻起,我就被沈妙儿纠缠住,不断反抗挣扎。你应该能听到我对她的斥责。我不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发誓没有触碰过她。” 他满怀期望地看着眼前这位佳人,唯恐遭到她的误会。 周围的人也都纷纷投去目光,毕竟关于沈慕雪之前在凌凡婚礼上反悔并使沈乐瑶颜面尽失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他们都很好奇现在这对旧识会如何相处。 是因为难以割舍的旧爱? 抑或是心中充满了怨怼? 然而最终答案令他们有些失落。 沈慕雪微笑着说道:“真不好意思,刚才在小憩,并未听清具体经过。看来无法为你作证了。世子风流成性,对于您的真实性格,在下实在不好做评判。这件事既然与我没有关系,那我还是先行一步了。” 说完这话后,朝着众人轻轻点头作为礼貌性的告别,然后缓缓离开现场。 哪怕后面凌凡再度大声呼唤了几遍她的名字,但都未曾得到任何回应。 见状,沈乐瑶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无人知晓,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提心吊胆担心沈慕雪插手这摊子麻烦事。 围观者们从沈慕雪口中察觉到了另一层意味,开始嘲笑起这位曾经许配给沈慕雪却又同时追求沈乐瑶的男人如今的行径——典型的男人本性,喜新厌旧而已。 回到院子里,正好碰上了前来迎接她的管家。 此时,安平侯已在客房里等候多时了。 见到她走来,便吩咐手下呈上了最上等的茶水供品尝。 但沈慕雪已经饮足,对此并不感兴趣,单刀直入地开口:“侯爷,请恕在下直接。关于您答应帮助我的条件,可以详细说说了吗?” 听完此言,安平侯挥手让人全部退出。 为防止泄露机密,他还特意关紧门窗,这才坦白道:“实话跟你说,洛氏是我夫人,同时也是你母亲幼时的好友。当年两人差不多同时有了身孕,并且约定如果都是女儿,则互相认作干亲家。若是儿子就结拜兄弟,倘若是一男一女,则定下亲事成为未来的一对。” “后来我才得知,你母亲与父亲的关系一直不佳。甚至早在怀胎期间就已经开始了婚外恋情,对象就是那位金氏。她是国公家里的小姐,不愿委身屈作妾室,于是处处刁难挑衅你的生母。幸而她天性淡泊宁静,对待这些攻击视若无睹。”直到她即将分娩那一天……” 沈慕雪的心始终紧绷着,听到这里,手握住了椅子的边缘,沉声问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她与洛氏一同前往寺庙祈福,突然遭遇了一场罕见的暴雨。两人困在寺庙里,没想到夜晚时分却遭遇了刺客袭击。你母亲和洛氏受惊过度,导致提前产子。你母亲因月份不足,导致生产过程极其痛苦。历经两天一夜后,生下了你,但她因失血过多而去世。洛氏也因此留下了痼疾,身体一直孱弱。” 沈慕雪的手指紧紧扣住扶手,指甲折断发出清脆的一声。 她并未感觉到疼痛,只是一心盯着安平侯说:“侯爷是否知道那刺客是何人指使的?” 安平侯道:“事后我派遣手下进行了追查,最终找到了刺客藏身之处。可惜,在捉拿过程中,那名刺客却服毒自尽。仅在他的身上找到这个东西。” 安平侯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并打开。 盒内是一块玄铁令牌,正面刻有编号‘柒’字样,反面则是雕刻精美的麒麟图样。 麒麟! 沈慕雪接过令牌仔细端详。 此令牌光泽暗淡,显然已被保存多年。 这徽记与之前被捕刺客所携带者完全相同。 若为楚王幕后操纵,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那时金氏还仅是一名未出嫁之女,怎有能力雇凶行凶? 更不用提隐藏其罪行。 求助已成为楚王府妃子的姐姐是最合逻辑之举。 谋害了韩清莲之后,她便可顺利嫁入沈家,正大光明成为相府夫人。 第75章 装睡的人叫不醒 真正掌管家务的大妇地位便唾手可得。 “大小姐,请放宽心,针对那名刺客我会继续深入调查下去……” 尽管安平侯话说得很圆润,其实他知道这块牌子代表着什么意义,这才选择隐瞒事实真相长达十年之久。 毕竟此事涉及到黄泉之战背后势力争夺,在这种复杂情况下保持低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何况死掉的那个也不是自己嫡妻。 如果不是今天金氏母女行事太过火辣,原本他还想用别的方式忽悠沈慕雪一番呢! 但此刻他的想法已经彻底转变,决定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沈慕雪听。 让双方互相争斗去吧,最终只会弄得两败俱伤。 “不必麻烦侯爷了,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管怎样,感谢您的坦诚相见。” 沈慕雪将令牌小心地收起来放入袖内,然后径直离开房间。 望着沈慕雪虽显得羸弱却无比坚韧的身影,安平侯默默笑了笑,“真希望你不负所望啊!” 沈慕雪轻轻抚摸手中的虎形玉石,在屋子里独自坐了一整晚。 桌子上刚刚点燃的蜡烛早已燃尽成泪迹流淌一桌。 当第一缕晨光射进来的时候只剩下一丝烟雾袅袅升腾。 此刻心中已经有了明确计划。 召来侍从清漪,吩咐说:“赶紧联络韩承赫,请他立即赶往盈香茶楼见个面。” “遵命!” 随着清漪离去,面对依然朦胧不清朗的日色,眼中闪烁着坚定光芒的沈慕雪仿佛披甲上阵般英勇无畏。 随后把玉佩装进香囊挂于腰际,在整理好衣物之后带上安兰一起出发了。 途经柳芳院之时,恰巧瞧见周氏衣冠不整地跪坐在门口哀求刘嬷嬷:“求求你让我见到主母一面,妙儿从小就是个乖乖女怎么可能去勾引侯爷公子呢……她是相府千金,即便嫁入了贫寒人家,也不该屈身为妾。” 刘嬷嬷不耐烦地说道:“见到了又能怎样?她与凌公子当场被抓,不做小妾,难道要剪去长发做尼姑吗?若有那等骨气,早就一头撞死了。如今又哭又闹,倒还有些面子。” 周氏长期在主母手下过活,早已习惯低声下气,旁人的侮辱她可以忍受,但不能侮辱她的孩子。 刘嬷嬷这番话如同利刃刺入她的心窝。 周氏愤怒得浑身颤抖,猛然起身:“是夫人她硬要把妙儿带去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夫人难逃其责。你们指责妙儿行为不端,可曾想过是否其中另有隐情?会不会是有预谋的?请夫人出来,今天我非要问个清楚不可。” 周氏平时软弱无力,纵使大发雷霆也毫无威势。 刘嬷嬷挥起手就是一个耳光,将她打倒,吐了一口唾沫:“你什么地位,还敢质问夫人?信不信今天就让你滚出这个门?你自己就是个小妾,女儿怎么就不能做小妾呢?赶紧滚开,再纠缠不清,你和三小姐都要吃苦头。” 说罢,刘嬷嬷转身进了屋,毫不犹豫地关上门。 无论周氏在外面怎样拍门呼喊,屋里丝毫没有回应。 安兰瞧着这一幕,心中满是同情。 “小姐,周姨娘真的好可怜啊。她明明最早跟老爷在一起的,为何现在沦落到这等地步?” 沈慕雪朝安兰瞥了一眼,“你了解周氏的过往?” 安兰挠头笑道:“我也只是闲聊时听老仆人们讲的。老爷当年上京赶考时十分落魄。要不是周姨娘替人缝纫洗衣补贴家用供他读书,他可能就没有今天的成就了。” 哦,这样啊。 沈慕雪知道周姨娘曾是父亲身边的女人,在母亲进门之前已有子女。 但没想到两人曾有过患难之交。 她望向远方的周氏,眼神中闪动:“如此说来,她并非沈振武的小妾,而是他的原配妻子。” 贫穷书生哪来的什么侧室。 况且以周氏保守的性格,也不可能未经媒妁私自结合。 由此可见,他们曾是一对共度苦难的夫妻,后来随着沈振武渐渐高升,才有了娶名门女子的机会。 于是将原配贬为妾室,另寻佳偶。 此刻,沈慕雪对沈振武的品性再次产生了新的看法。 甚至不解母亲为何选择这样一个男人? 韩家似乎并不是那种为了财富而牺牲亲人幸福的家庭。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们断不会选一个出身卑微且毫无后台的男人作为夫君。 那当初究竟出于什么原因,母亲看上了他呢? “求夫人见上一面……”周氏手都拍红了,无助地坐在地上痛哭起来,此时,一双精致绣鞋出现在她眼前。 她缓缓抬首,见到沈慕雪蹲在那里。 帮她轻轻拍去身上的灰尘。 微微一笑:“周姨娘,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你别浪费力气了,快回去吧。” 沈慕雪说罢,便欲起身离去。 周氏心头突然一震,连忙抓住了沈慕雪的裙角,急切地问道:“大小姐,那天的宴会你也一起去了,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告诉我吧,妙儿是不是被冤枉的?” 沈慕雪叹了口气,说道:“事情已定,就算你知道真相又能怎样呢?不如就这样吧。” “果然有内情!一定是夫人……” 周氏完全忽略了沈慕雪的话语,两眼无神地低语,整个人几乎要失去理智。 沈慕雪也不再多言,轻轻地挣脱她的手,缓缓离去了。 在返回的路上,安兰望着沈慕雪几次欲开口,却又吞了回去。 见状,沈慕雪微笑着说道:“想说什么直接说好了。” “小姐,你到底是想要帮助周姨娘呢,还是不帮她?” 安兰直言道。 “你自己认为呢?” 安兰毫不犹豫地答道:“肯定是想帮忙,否则也不会去安慰周姨娘了。况且,您肯定觉得她挺可怜的是不是?” 对此,沈慕雪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上次就告诉过你,她们如果不自己站起来,谁都救不了她们。再说了,我不可能永远扮演善良的角色。安兰,记住这一点,没有任何理由的好心是不存在的。” 安兰听后,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但有句话,她是坚决不同意的。 “奴婢认为这世界上比小姐更有善心的人恐怕找不出来了吧。小姐身为深闺女子,手头空空。可在寒冬里为了那些受灾百姓募捐到那么多财物、食物,助他们度过难关。如果这也算不上是善行的话,那么何为真正的慈善呢?” 从安兰明亮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敬佩之情。 第76章 契约书 对于这份赞誉,沈慕雪只觉得无奈,不再过多争论什么。 两人到达云纺客栈时,她让安兰在外面等,独自一人进入了二层的一个雅间。 门未开之际,里面就传来韩承赫严厉责备之声:“这些账单存在问题,请再核对一遍。既然让你来工作,就得用真本事赢得我手下掌柜的信任才行。不然人家会笑话我的管理无能,今后还怎么建立威信……” 沈慕雪轻轻推开了门。 眼前只见韩承赫正站在柳玥身旁,指着一份账册某一页指责她。 然而,柳玥面露自信之色,并条理清晰地反驳道:“这里是贵店账务失误所在,曾数次向你询问,你却轻描淡写地说小事不必在意。那里,则是因为你的信任导致某位掌柜迟迟未能给出清楚解释,另外还有这个部分……” 听了对方的分析,韩承赫明显底气不足,在发现进来的人是沈慕雪之后立即改口说道:“罢了罢了,我们就先谈到这儿吧。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仔细看吧,目前我们的业务扩展急需用人,你要留心观察情况。” 随后柳玥合上文件夹,向着沈慕雪微微致意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柳玥的背影又转眼看向仍站着不动弹的韩承赫,沈慕雪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神色,韩承赫立刻开始解释:“雪儿啊,可别胡思乱想。我和她绝对不可能。” “现在整个京都的缎子供应都十分紧张,我们储备的货瞬间升值了十倍。由于人手不足,我只能请她来帮忙。” 沈慕雪笑了笑说道:“我可没有多问什么。” “那我也得说明一下,我不能让人误会。” 韩承赫坐到了柳玥刚才的座位上,随意地拿起了她用过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好了,不提她了。你这么着急见我,有什么事情?” “我想让你把这段时间赚的钱,全部放贷出去。” “放高利贷?” 韩承赫惊讶不已。 在大盛,发放高利贷是违法行为,但在地下交易中仍有势力强大的人做着这行生意。 那些有钱的人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会将资金投入其中并期望后续分红。 对于资金短缺的人来说,可以拿房产或土地作为抵押来借款。 即便没有这些东西,还可以通过个人的身份作担保进行借贷。 不管哪一方参与,真正获利的永远是那些操纵这一切的人。 通常来说,正规人是不会和这种灰色地带的人有所关联的。 “若是我们干这样的事被发现了,恐怕所有的投资都将血本无归。雪儿,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吗?” 沈慕雪轻描淡写道:“还不是图个来钱快吗?” “我们现在经营的所有都是合法的买卖,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韩承赫试图劝说道,“这些钱都是靠辛苦挣来的,我认为还是走正当途径更为稳妥。” 沈慕雪并不喜欢逼迫他人,她提议道:“这样吧,咱们把这几天的收入分一分,再加上一开始我的投入部分,这部分就归我。之后妆花缎的事就全部交给你处理,我不会再过问了。” 这是要退出股份的意思。 韩承赫感到相当意外:“雪儿,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一定要去做这笔放贷生意吗?” “我已经仔细想过。今天来找你正是为此事。” 说罢,沈慕雪从袖口掏出之前立下的契约书。 韩承赫顿时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看来在我的心里终究还是被视为外人啊……” 沈慕雪把文书推到韩承赫面前:“二哥这话严重了,虽然不再一起经商,但我依然视你为亲人,请先签了这个。” “我不愿意签署!” 他激动地接过纸张,随即撕得粉碎。 情绪激动使得韩承赫的胸口急剧起伏,“对我来说,合伙做生意的意义不在于盈利而是希望能与雪儿拉近关系。母亲曾经告诉过我,你在相府的日子很苦涩,韩家对不住你。今后应当像对待亲妹妹一般对待你。时至今日,我以为你已经向家人敞开心扉,结果却发现一遇到问题就想与我们割袍断义。你说你是把我当哥哥看的,可事实真是如此么?” 这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在沈慕雪的心头。 她忍住快要掉下的泪水回应道:“你现在需要冷静思考一番,待你想明白了再答复不迟。” 说完,沈慕雪便向外走去。 这时,韩承赫再次开口:“其实你可以选择向我坦白面临的困难,让我陪你共同面对。只要你说出口,哪怕牺牲全部身家也在所不惜。” 不顾一切地相助? 为何要如此? 沈慕雪摇摇头表示怀疑。 沉吟片刻后她只淡淡回了声:“不必如此劳神费心。” 看着这冥顽不灵的女子,韩承赫坚定地宣称:“既然如此,那我会遵照你的要求行事,将所有来自销售的资金都投放给贷款者。等到这个月底,在黑市圈子里所有人都会知道韩承赫赚得了何等财富!” 闻言,沈慕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多谢了。” 当沈慕雪开门的那一瞬,韩承赫又说道:“雪儿,记住,我是你的二哥。” 沈慕雪微微点头,迅速离开了。 她的步伐急促,仿佛急于逃离一般。 在回程的路上。 沈慕雪满脸疑惑地向安兰询问:“你说,我应该信任韩家人吗?” 安兰作为贴身侍女,也见过楚氏兄妹几次。 面对她的疑惑,安兰回答说:“韩家的二公子待人风趣且善解人意,经商能力更是出众,对妹妹也是百般呵护,应当是可以信赖的。至于韩家小姐,则是纯真未涉世事的样子,好似永远跟在您身边的小尾巴一般,想必她也做不出任何损害您的事情来。小姐应当对他们有所信心才是。” 望着眼前这位心思单纯的少女,沈慕雪露出了一丝苦笑。 “但我在那个府中生活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对待我的人。以前我以为凌凡就是那样的人。即使是在最黑暗的日子里,我的心依旧保持着一份光亮。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为了其他人竟然想要致我于死地。从那一刻开始,我只剩下自己了。” 她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第77章 大小姐,请帮帮我 嘲讽道:“真是曾经受过的伤让人长久难以释怀啊。” 看到小姐这般困惑,安兰忽然冲上前拥住了她,眼里的泪水忍不住倾泻而出。 沈慕雪内心脆弱却又不得不装得坚强,那份伤痛似乎连她自己都难以承受。 正是这份封闭的心才让她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 “别哭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抹掉脸颊上的泪痕,安兰的声音略带颤抖:“或许奴婢刚才讲得太片面了。尽管韩家人表现得很友善,但仍需要一段时间仔细观察他们,不能轻易放下防备心。” 沈慕雪笑了笑,表示赞同:“确实如此。” 但她不知道,在那个瞬间,这个小小侍女已默默立下誓言,誓要保护好这位小姐免受任何伤害。 当踏入秋水院时,周姨娘同带着沈妙儿已在门外等候许久。 见到她们到来,周氏立刻上前招呼道:“大姑娘回来啦?今日寒气逼人,为何不多披件外套呢?” 说罢便想要将自己的斗篷为沈慕雪围上。 沈慕雪轻轻抬手阻挡住。 客气地说:“无妨,安兰,帮我拿件衣服吧。” “遵命。” 于是安兰进屋去了。 望了一眼沈妙儿后,沈慕雪这才启口问道:“不知母亲和妹妹前来有何贵干?” 对于周姨娘之前的礼遇源于对她艰辛抚养子女的理解,而此时对着沈妙儿则没那么温和了。 闻言,周氏神情变得不自然起来,急忙解释道:“得知那天的事情后才知道有许多误解,甚至听说妙儿还被迫伤害到了你。听罢之后实在感到内疚不已,所以我们特意过来表达歉意。” 同时轻轻推搡了一下沈妙儿。 “姐。” 沈妙儿走上前去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真的不想对你造成伤害,只是由于受到别人长期欺压威胁,若不服从可能将面临更加严酷的后果,对不起,实在是太对不起了” 沈慕雪不耐烦再听她的哭泣,按了按太阳穴说道:“你的歉意我已经接受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她抬步向院子中走去,刚踏过门槛,周氏便急忙唤了一声“大小姐”,随即快步跟上,抓住了沈慕雪的衣袖说道:“大小姐,请您容我一言,今日来实属情非得已,我是来求助于您的。有人受了二房之主沈乐瑶与夫人挑拨,刻意设陷阱想要陷害妙儿。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在沈乐瑶怀孕时能够让妙儿接近侯府少爷。小姐呀,那被迫为小妻的日子,没人比我体验更深。哪怕付出生命代价,也不能让妙儿落入同样命运。” 言罢,周氏猛地跪倒在地,“大小姐,请帮帮我。” 沈慕雪声音轻柔却坚定地答道:“即便你请求于我,又能解决什么?我的今天全靠自身努力得来。你也一样需要依靠自己解决问题才行。” 这晚对于周氏来说辗转难眠,但终于让她豁然开朗。 隔日清晨,当周氏再度来到沈慕雪面前时,虽然脸上满是对未来的不安却也闪烁着新的希望。 “昨晚我想了很多,也领悟到了您的心意。过去我处处谨慎行事,唯恐冒犯任何人,尤其在孩子面前更不愿多生事端。但现在不能再这么忍气吞声下去了。为了孩子们好,我也必须勇敢站出来对抗夫人!” 见到此景,沈慕雪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周姨娘终于理解了。” 每个人心中若存有所珍惜之人,便会激发出无比强大的勇气。 要保护妙儿就必须正面迎战金氏的权势。 片刻沉默后,周氏神色又黯淡下去:“可我又凭哪一点去挑战夫人呢?对方可是出身显赫,背后还有庞大的家族支撑。至于姿色方面……如今夫人体态依旧风华正茂,反观我自己已是憔悴不堪……” “周姨娘聪明一世怎能被眼前困境所困扰?其实,在内宅争宠并不单单取决于门第或容貌,最关键还得看能否获得主君真心宠爱。比如孟罗二位侧妃尽管背景不同寻常,最后还不是成了有名无实的存在?而你拥有与父亲年轻时候的情谊,这是无法被替代的优势。” 听完这话,周氏只是轻轻摇头叹气:“大小姐对父亲的看法还不够深刻啊。这么多年与沈振武共处下来,我对他的喜好知之甚详。外表看似正直端庄的他,实际上十分喜爱美貌女子,并且还颇为讲究。” “脚掌的尺寸、身材的比例,甚至每个部分是否合乎他的标准都被其视为考量因素。只是碍于名声考虑以及顾及国公府脸面,使得他不敢太过分。每当他在我的房里过夜时总会评价一番,常常让我感到无比羞辱。” “无奈之下只得竭尽所能去讨他欢心。如若有办法重新吸引他注意,又何须等到这一天?总而言之,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金氏无疑在我之上太多。正是我来找您的理由所在。” 她站起来,求告说:“小姐,我想要争得一席之地,只怕力有未逮。不知道你可有良策?” “女子要想得到恩宠,并非单靠外表或身材,关键在于……” 沈慕雪攥紧五指,微微摇晃,“手段才是关键。周姨娘,或许您在各方面不及金氏,但有一处绝对胜过她。” 沈慕雪嘴角轻挑,“您比任何人都懂得怎么把握沈振武的心理,这就是您的强项。该怎么掌控他,我想这事儿您应该比我清楚多了。” 接着,沈慕雪指示安兰拿出精心准备的十套服饰交予周姨娘手中。 当这些衣物摊开来时,周姨娘既惊讶又欢喜。 衣服的设计别具匠心,做工极为精湛,而最重要的,则是那些用上了现在已被炒至有价无市的妆花缎料做成的服饰。 过去物资充沛之际,即使贵重,这类物品也没有人刻意去追求。 然而现在听说市场缺货后,人们却竞相采购。 布店货源紧张。 即便出高价也难以买到,慢慢地,这种面料竟然变成了地位和财富的象征物。 能在这一时间点穿上妆花缎出现在外的人,肯定不是富甲一方便是权势显赫之辈。 令周姨娘想不到的是,大小姐一次便送了十套这样珍贵的衣服给她。 第78章 谈生意 早上听闻金氏还在嚷嚷等了好久仍没能购入该类面料制作的衣物,一个妾室怎敢穿这么名贵的装扮? “小姐,这份礼物实在太贵重,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承领才好。” “你是怕得罪金氏吗?” 沈慕雪瞅了一眼周姨娘,“女子之间的较量不亚于战场上真枪实弹对抗。如果您没有准备好取代她的位置,我还是建议不要轻率行事,免得到头来自寻死路。” 见此情景,沈慕雪表情严肃,欲让安兰将衣裙收回去。 见状,周姨娘赶紧压住衣物,满脸惭色道:“小姐放心吧,我决不会枉顾您的善意。为了妙儿的将来,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观察周姨娘此时坚定无比的态度后,沈慕雪使用了一百积分从系统中兑换出一对藏匿着合欢蛊毒的香囊给了周姨娘。 “这对护身符是从某位高僧那里求来的宝贝,其中一个自己佩戴,另一个则需想法子让苏老爷带上身,相信定能让您的打算更为顺利。” 周姨娘告辞之后。 第二天清晨,金氏亲眼看见打扮得体、身穿最新潮流款式的周姨娘姿态袅娜地走出主屋。 金氏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刘嬷嬷亦感到十分震惊,“这个已经过了风华正茂年龄的女人究竟想干嘛?引诱主人吗?” 然而金氏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周姨娘的衣服片刻, 许久方才启唇问道:“你看那女人身上穿的是不是最抢手的妆花缎料所制?我一直都没买到,而作为侍妾身份的她怎么会拥有?嬷嬷,请帮我去调查一下,这些衣物到底是如何获得的吧。” 刘嬷嬷面露疑惑,“夫人难道不该更关注夫君被诱惑的问题么?” 金氏察觉到身边老仆心中的困惑,毫不在意地说:“就他那般本事,估计也只有周姨娘会觉得宝贵。 尽管沈大人自己不够强大,但却颇善使用各种计谋来巩固自己的权位。 像周姨娘这种易受欺负的人自然就会乖乖服侍。 既然她甘愿侍候,就随她好了。 作为一个侧室而已,难道还能爬到我头上不成吗?” 听到这儿,刘嬷嬷也就释然了,毕竟掌家十余年,谁又会将区区一名低阶妾室看在眼里呢。 半个时辰过去了。 刘嬷嬷提着剩下的九件锦缎,来到金氏跟前禀报:“夫人,周姨娘讲,这批衣物是大小姐送来的。据说韩家的二少爷在江南的制造厂遭遇火灾之前,已经预订了一批锦缎。现在市面上流通的,应该都来自他那里。想必这些东西是他送给大小姐的。” 金氏听后,用力一拍桌子,怒道:“真可恶!身为家里的正室,料子不给主母却给了小妾,这是完全没把我放在心上啊!” 刘嬷嬷没敢作声。 过了会儿,金氏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假如我能买下那些布庄,将来不是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穿了吗?” 买下布庄? 刘嬷嬷诧异地说:“可夫人,您的私房钱都不够了,如何买得下布庄呢?现在正是锦缎热销期,普通的价钱恐怕拿不下。再说韩家在当地也是有名望的家庭……” 金氏灵机一动,笑了笑说:“若是由楚王妃来要呢?” 刘嬷嬷回答:“韩家并非善茬,硬逼或许不行。” “那我就不惜以礼先行,不得已时再强硬一点。” 数日后,在秋水院中,清漪前来告诉沈慕雪:“小姐真的预测得太准了。金氏她借了三十万高利贷,并且正在联合楚王妃试图垄断整个京都的锦缎市场。” “区区三十万太少了些。” 既然决定出手,她就一定要彻底榨干国公府。 清漪补充说:“因为有楚王妃参与进来,许多皇族贵戚都被牵扯进去了,估计韩公子即便不想配合也难办到。” “那么我们就给她们找个不得不拒绝的缘由。” 沈慕雪坐于妆台前摘下了荷花玉簪,向清漪嘱咐道,“给我准备一套男士服饰。还有你安兰,帮我梳个男性的发型吧。” “遵命。” 两位贴身侍女分别行动起来。 待沈慕雪再度出现时,已摇身变成了一位英俊少年的模样。 为了更真实些,她还特意加深了自己的皮肤色调,并粘上了胡须。 面容清朗宛如高山之巅。 气宇不凡仿佛挺拔秀美的树。 见此状,连一贯淡定的安兰也呆住了,赞叹不已地夸赞道:“小姐这样装扮实在太吸引人啦。若是走出去肯定会俘获很多少女的心呢。” “你就擅长说好听话。” 沈慕雪笑吟吟地点了一下她的脸庞后携同清漪一起出门。 走在路上清漪问:“我们现在前往哪里呢?” “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从现在起请称呼我为沈公子吧。” “好的,公子。” 听到这回应沈慕雪点头表示满意,指着远处的方向命令道:“去往黑市进行一项特殊交易吧。” 当沈慕雪她们离去之际,背后突然闪现出一抹皎洁月光似的身影。 “你说这个女孩到底有何计划呀?” 幽影般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冷漠答曰:“不清楚具体情况。” “对于她我越来越感兴趣了。这么办吧,你去联系蓉汐郡主先,而我自己会悄悄跟上去看看,指不定会发生什么趣闻呐。” 暗影拦住了白俞:“蓉汐郡主那有守卫,沈公子,您要先把人诱到屋里才行。” 看着沈慕雪越走越远后,身影渐行渐远,他第一次对蓉汐郡主感到厌烦。 看了一眼暗影问道:“还要等几次?” “三次,等到郡主的阴气耗尽了,才能取血。” 压抑着心头的烦躁感,白俞转而朝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解决掉吧。” “是。” 黑市。 沈慕雪找到了一个专门负责议价交涉的管事,并说道:“让你家掌柜出来见我,我要跟她谈一笔大生意。” 那管事仔细端详了一番沈慕雪主仆二人,评估着她们手头上的财力。 沈慕雪不喜欢多余的废话。 于是吩咐清漪将一张墨色卡片放桌上。 这张卡片只在黑市中通行,是黑市东家特别为携带大量金银不便而发行的一个身份证明兼支付工具。 第79章 强取豪夺 这么多年以来,拥有这类黑卡的人少之又少,不到十个。 “两位稍安勿躁,我这就去请我们掌柜过来见您。” 随即让人奉上了最好的茶叶水,急匆匆地向后堂跑去。 很快从后面出现了一位掌柜。 这位戴着黑色帽子看起来非常机灵精干。 “劳驾二位久候,请见谅。” 掌柜见到沈慕雪时先深深地鞠了个躬表示尊敬,随后才坐下来问道,“不知道阁下想从事什么业务呢?” 靠在椅子背上,苏清宇自信满满地说:“妆花缎行业。” 掌柜一时愣住了,“怎么,不可行吗?” 沈慕雪故意露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敲击桌面说:“现如今最赚钱的就是这个行业,我想做这笔生意。你替我买些店铺下来,成功之后不会亏待你的。” 打量着沈慕雪上下几番。 确认这不是一句玩笑话之后,才说明白道:“公子可能不了解情况,现在妆花缎全部掌握在韩家公子手里。人家权势滔天,恐怕未必愿意割爱出让呀。” 双腿交叉坐着,沈慕雪毫不在意地说:“钱都不是问题。” 略加思索,掌柜回答说:“这活我能揽下来,不知您的预算是多少呢?” “初步报价五十万两白银,若不行再增加数额,上不封顶。” 见状如此豪爽的态度。 掌柜心想:定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大少爷了吧? 全城所有的妆花缎加在一起顶多也就卖这么多价钱,沈慕雪显然是打算通过抬高报价来获取资源。 然而,倘若能够促成这项交易的话,则意味着他能够净赚十万两白银,何乐而不为之? 因此,态度更加殷勤:“请您留下地址,只要谈判有了进展我会第一时间汇报给您听闻。” 沈慕雪轻啐一口茶水反驳说:“哪有那么多闲工夫等待结果呢?今天就得有个答复,要是你搞不定这件事儿,那就只能另寻他人合作了!” 唯恐即将到手的好生意飞走,掌柜只好硬着头皮应允:“好嘞,那么请贵客稍息片刻,在这里等待我的佳音吧!” “行啊,我就在店里等着听你的喜讯。” 说完,他立即派人联系韩承赫开始交涉。 而这时,沈慕雪则被邀请至一间布置奢华考究的房间里饮酒赏曲放松身心。 清漪满脸疑惑问起:“姑娘,这黑色卡片是从哪里弄来的呀?而且之前你也从未踏入过这个地方呀?” 她回答说:“这是二哥韩承赫寄存在这里的财富。想必他应该有不少存款存在此地。” 看来小姐早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了,尽管如此,清漪仍然有些担忧地提醒道:“姑娘,莫非您真的打算要与楚王妃等人竞拍争抢不成?如果万一他们决定退缩放弃了呢?” 沈慕雪满心自信:“首先,有了对手才能谈买卖,楚王妃和金家的人都不是轻易放弃的性格,越是艰难反而越会迎难而上。再者,最坏的情况无非是他们放弃这笔交易,但这妆花缎对我们而言也不过是从这里转手到那里,我们失去的不过是中介费罢了,其实并无大碍。” 清漪不禁竖起大拇指。 要论智谋,在这大盛之地怕是无人能够出其右了。 这时。 于盈香茶楼中一静谧雅室里。 楚王妃正对着韩承赫采取软硬兼施之策:“韩兄啊,三十万白银已然不少,较你成本价已是获利颇丰。何不卖给本宫一个面子?” 韩承赫听后内心却甚为不满。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购买价岂能与售卖价同日而语? 况且两人之间并不相熟,这般上来就想要夺他盈利的宝贝货源,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强取豪夺。 看到场面僵持,金氏赶忙插言解围:“韩二爷,你手中的商机无数,并非仅此一件。然而楚王妃唯独看中了这批布料。若您不愿让步,只怕会引起某些墙头草人士借此生事端,给你造成不便。您想想,现在生意这般顺畅,万一因一时争执而致损失惨重,最后可能连一个铜板都捞不到,倒不如眼下就卖给王妃好了。而且,三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呢。” 就在双方纠缠不清之时,门外忽然传来轻敲门扉之声。 金氏略显不悦问道:“来者何人?” “回禀,说是杨掌柜想要找韩少爷洽谈一笔交易。” 应答声随即飘入屋内。 韩承赫正苦于无法妥善解决眼前局面,闻言立即表示同意接见:“快请进吧。” 虽然楚王妃意欲阻止外人打扰但碍于自身微服私访的身份,无奈之下只好携金氏隐匿于屏风之后。 进门者先行恭敬行礼:“小的见过韩少爷。” 接着便是几句恭维话语拉近距离之后才直切正题,“听说少爷手里剩下的那点子货色不多了吧?既然如此,干脆直接全清了吧!这样一来既省去了诸多人力物力又能净赚一笔。” 韩承赫眼角掠过屏风阴影处淡淡笑问:“噢?又有顾客对这批货感兴趣?” 对方从“又”一字察觉异样,表面上装作毫不知情实则暗地将标价提高了两个百分点说道:“正是,出价六十万,不知韩少爷意下如何?” 对于这个报价,韩承赫表面沉吟实际上心中早盘算清楚。 即便全部卖掉也只不过卖到这个价格罢了。 于是准备按照商界习惯开始讨价还价时,却未曾料想该掌柜急于成交一口咬定了最终价位:“一百万!多一分不可!” 韩承赫顿时大惊! 听到这话,生怕失去机会的楚王妃赶紧站出来打断对话,“一百万我们也出得起!” 随即便安排跟随而来的人迅速拟定合同。 对此突变掌柜显得相当惊讶,“可……可是韩少爷还未表态呀。” 眼看利益可观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礼貌但坚决地拒绝道:“做买卖还是得遵守规矩,先来后到原则不可违反。她们确实是比我早一步到达的客户,实在抱歉这次合作恐怕无缘实现了。” 说完这话,杨掌柜只得灰溜溜离去。 沈慕雪饱餐一顿后,对于听到的消息感到相当满意。 她留下了一块银两,算是作为额外的酬谢。 随后,收起那张黑色卡片,领着清漪启程离开。 第80章 一派胡言 店家接过银子不禁感慨道:“真是世家子弟,事情未成却还慷慨赠送这么大一块银锭。” 走在街上,清漪笑着评论说:“小姐手段真高明。仅让人跑这一趟腿,就从楚王妃与金家人手中捞得了百万白银。要是她们以后得知了真相,恐怕会气得不行。” 而沈慕雪却没有这份乐观态度。 她回应道:“这两位绝不是简单角色,这次如此痛快支付钱款,怕是别有图谋。你去提醒韩承赫多加小心。” 眼看目的地即将到达,清漪吩咐驾车者务必谨慎驾驶之后,便先行离开了。 不料,刚送走清漪不久,驾车人便意外撞上了什么人。 沈慕雪略显担忧地问:“那位先生怎么样?伤得重吗?” 驾车人大惊失色,语无伦次地说:“他身上沾满了鲜血……” 闻言,沈慕雪心中一紧,急忙指示道,“马上把他抬到车上,速去最近的诊所!” “遵命。” 驾车手迅速将受伤之人安置于车内,并驱车前往邻近医疗机构。 在车中,当沈慕雪正欲检查对方状况时,那人猛然间抓住她的手腕一拉,竟让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那人睁开了眼睛,脸上虽有几分冷漠,但却透出一丝顽皮之色。 “没想到你会如此关心我,难道对我有意思?” “你是白俞?” 回忆上一次见到此人的场景。 那还是柳靖府邸内举办螃蟹盛宴期间。 当时她不仅揭露了某些隐秘,而且还发生了悲剧。 真是个厄运连连的日子。 那时她便决定今后远离这类人物。 “即便我现在这般模样,小姐还能认出我来,想必对我确有所感吧。” 白俞用极其纯真无暇的面孔挑衅着少女,但非但不使人厌烦,反倒是增添了几许潇洒不羁的魅力。 果真是,颜值高的男子无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赏心悦目的。 即便是眼下他的脸半边满是血渍,也依然俊美。 不止如此,那破损之处更散发出令人心疼的感觉。 真是令人无法忽视啊。 “白公子理解错误了,我只是拥有普通人所具有的记忆力而已,并没有特别在意你,请你松开手。” 尝试挣扎一番后,沈慕雪最终成功摆脱了束缚。 紧接着,只听得那人吸了一口气,脸色瞬时变得更加苍白。 此时车夫说道:“小姐,医馆已到了。” 忽然,白俞回应:“改道去桃花巷。这的大夫治不了我的伤势。” 对此,沈慕雪无奈至极,心想只要能够治好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还要挑剔呢。 “我还等着早点回去休息,谁愿意管这些麻烦事儿?” 虽然她身为贵族之女,可依旧能够分辨出白俞身上的伤口究竟来自于碰撞还是刀剑所致。 根本不想再和此人发生交集,更加不愿因此给自己惹祸上身。 既然都好心把他送到此处就医,已经仁义尽致了。 不论白俞说什么鬼话,沈慕雪径直往车厢外走去,“好吧,你就帮下忙吧。” 就在她从白俞身旁走过那一刻,后者突然挺身扑向沈慕雪,带着血腥味的脸庞离其脸部仅有寸距。 四目相对之际,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白俞笑里藏针:“如果不去桃花巷的话,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倒数开始:三、二、一。” 正当驾车男子准备拉开帷幕之际,迫于压力下的沈慕雪只得急促地道:“文伯,请您带我们前往桃花巷!” 驾车者满脸困惑,“可是现在已经在医馆门口了,看样子这位客人的伤势还挺严重……” “别再多嘴,照做就是。” 马车不再停留,缓缓向着桃花巷行进。 车厢之内。 白俞收起手,身子倚着壁板,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慕雪,带着一丝笑意问道:“你真的如此介意我靠近你?” 沈慕雪将头偏向一侧,假装没有听到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忽然聚焦于她腰间的香囊,手快如闪电般一抓即中。 “你在做什么?把香囊还我!” 见到那熟悉的虎形玉佩在白俞手中,沈慕雪心急如焚,几次上前试图夺回未果。 反遭对方调侃道:“之前那么端庄自持,这会儿怎么主动往我怀里冲?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装腔作势,实际上你打算…… 对我下手?” “你简直一派胡言!” 说完这话,沈慕雪气得咬紧了牙关。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时间能够倒流,她会让车直接碾过这个人而不让其轻易登车。 绝不会让他这般纠缠不清地加入行程。 然而此刻的白俞则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饰品,眼神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情愫。 望向对面时,却掩饰了自己的心思,戏谑地说:“这件小饰物看起来很有个性啊,要不然送给我当个纪念吧。” 沈慕雪更加用力地握紧双拳。 唯恐自己越是重视,就越给了对方得意的机会。 于是她选择了另一种策略。 “你要喜欢就拿去吧,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 一边说着,沈慕雪也模仿着同样的姿态靠在一旁。 但这种态度没能完全瞒过去人。 “如果不是你的物品,为什么要随身携带着呢?”他质问说。 “据闻此物件能避邪镇恶,正好用来对抗那些魑魅魍魉。” 对于这个答案,白俞并未全然相信,“那么它真正的主人是?” 思考片刻后,沈慕雪从容答道:“是从沈乐瑶那里弄来的。” 听到这话,对方俊美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他粗暴地握住她的手腕,厉声喝问:“你在撒谎!绝无可能出自她的赠予。” 尽管手腕疼痛万分,但她仍硬撑着说:“信不信在于你自己了,不过既然你觉得这是宝贝,给你就是,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呢?” 面对她的反抗态度,白俞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最终狠心地将玉佩扔回给了对方。 “这么破旧的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撂下这句话之后,他猛然掀开帘子跳下车厢。 这一幕令沈慕雪惊讶不已。 即使受伤也能展现出超群武艺,他该不会是在伪装? 重新整理好了饰品之后,女子内心终于安定下来,感叹着终于送走了瘟神。 必须马上离开此处,避免那人再次突然出现。 第81章 购买土地 抵达目的地——秋水院。 清漪半夜时分才赶回来。 看着她手上托着的箱子,沈慕雪好奇问道:“怎么会耽搁这么久呢?哥哥有没有带些特别的东西回来给咱们?” 打开盒子一看, 里面居然是成堆的银两票据,数额惊人地达到了百万之巨。 这让在场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二哥竟然……” “韩公子让婢女等待多时,直到楚王妃及其他人筹集完毕才交至我手上,并叮嘱转达一句话,你想怎样就怎样,哥哥全力支持你。” 闻言,沈慕雪忍不住湿润了眼眶,但她很快便拭去了泪水,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紧接着吩咐说:“麻烦你帮我明日安排一次拜见江大人。” “只见面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由于考虑到人脉关系,在朝中有影响力的官员里头只有两位比较熟悉。 一位便是这位要面见之人,另一人为孙大人,前者职位较高些。 随后沈慕雪亲手书写了请求会见的函件交给对方保管。 “记得挑一个合适的时间送达,不要打扰人家休息。” 清漪接下了书信,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将其递呈给了宫里的那位主子。 因为每天晚上都会收到关于这里生活的详细报告。 比如说她的行为举止、言谈对话、所遇之事,以及她是如何处置的。 虽然现在叙述得无比详细,但好像缺乏主线。 好不容易读到了新的进展,皇帝的脸色却瞬间凝重起来。 究竟是什么原因,需要私下会面? 而且要求见之人还得地位尊崇。 他身为皇帝,难道连一位重要大臣也不值得他屈驾? 隔天早上,皇帝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且不合常规的选择,他选择了住在沈慕雪隔壁。 沈慕雪与江子陵之间的交谈内容,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江大人,请帮我一个忙。我的一位友人打算购买燕州的一片山区土地,想请您牵线搭桥。至于金钱,不是问题。” 江子陵惊讶地问道:“燕州山区延绵不绝,并多为未开发之荒地,仅附近村民有时来打猎等。买下这种土地的目的何在?” 凭借着对工作的敏锐直觉,江子陵追问得很细致。 而沈慕雪也坦率回答:“主要用途是种植番薯。那位友人非常善良又富有同情心,希望借此机会帮助周边乡邻。一旦开始种田,必然要聘请佃农劳作,而这也将自然而然地解决了当地人的生计难题,可谓一举两得。” 的确是个不错的构想。 听后,江子陵大加赞赏并同意协助:“明白了,我将迅速推进此事。只是想问一下您朋友准备购入的具体面积有多少呢?” 沈慕雪随即拿出装有一百万银两的盒子递给江子陵说:“这些钱全部用来购置山区土地。” “什么?这么多!” 江子陵满脸吃惊的表情已经让在场的人感到震动,更不用提同样大感意外的皇帝了。 当初两人相识之时,沈慕雪手头极其拮据。 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竟攒够了如此巨款。 期间她甚至还捐赠了不少财物用于救济贫困民众。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其敛财速度。 等沈慕雪离开之后,江子陵携带该笔巨额来到皇帝身侧禀报此事,询问道:“陛下觉得这位小姐的提议是否可行呢?” “国库正虚亏之际,通过售卖几处无人关注的闲置地产以换取百万元银币,从长远角度来看绝对是有利可图的交易。” 说着话时皇帝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间部位,“但是朕仍然好奇的是,仅仅靠种植甜薯究竟能获得多大利润?恐怕连续耕耘三五年时间都未必可以赚回本金吧。那么这位小姐的真实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江子陵对此亦是困惑不解。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彭海明忽然开口:“陛下,既然我们知道那位小姐曾经主动为受灾百姓伸出援助之手,由此推断应该是个既智慧又能体恤民间疾苦的好人。因此,此次名义上购地或许只是幌子而已,实际目标很可能是为了献金给皇上表达敬意罢了。”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唯有皇帝显得更为惊讶:“但她并不清楚朕的真实身份呀。” 彭海明边感叹边擦去眼角溢出泪水说:“可像陛下这般伟岸身躯加上非凡气质世上少有能敌之人存在呀!依微臣观察所及,说不定她早就猜出来了呢;更何况当前政局状况对她来说也已透明化,故而欲借此良机行礼献忠而已。” 讲完这段话后他仍不忘做出一副深受感动的姿态说道:“那位姑娘心意真挚感人至深啊,连老夫都被打动了呢。” 闻言后的皇帝则陷入了沉思状态。 或许真是如此吧? 毕竟以雪儿那样冰雪聪明的心灵来说,这大概就是最合理解释了。 站在旁边的江子陵点头表示赞同地建议:“陛下,若真心欣赏那女子,则应予以珍视才是。” 面对如此言语刺激,回到皇宫后的皇帝始终保持着严肃表情,直接从书案上取出早先草拟好的诏令交给身边太监:“你速速将其公布天下吧。” 彭海明兴奋地确认道:“陛下这是决定召沈氏女进宫了吗?” 面对追问,皇帝并未立即给出答复。 挥了挥手:“别废话,去了便是。” 沈慕雪步入相府的花厅,正好撞见沈振武与周姨娘亲昵地搂抱在一起。 一察觉到有人进来,周姨娘敢忙推开沈振武,提醒道:“大小姐来了。” 沈振武反而搂得更紧,嗅着她的发香,笑着说:“你是我的人,想亲便亲,怕谁看见不成?” 被亲得咯咯直笑的周姨娘,脸上的笑容愈发甜蜜。 沈慕雪见状,转身离开。 看起来,周姨娘对沈振武的影响已经深至如此。 可惜金氏一心扑在生意上,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这一切变化。 想到这儿,她不由地开始猜测金氏一旦发现真相后的表情将会是怎样的。 刚刚迈出花厅,就看到一名身着黄色衣裙的少女飞奔而来。 见到沈慕雪,少女急忙抓住她的手,泣声道:“大事不好了!承赫被抓走啦!” “柳姑娘别慌,慢慢说来听听。” 沈慕雪安抚道。 第82章 从实招来 将柳玥引进屋内后,柳玥却拒绝了提议,直接快速解释起来:“都是楚王妃联合金氏设局所致。就在昨晚刚把钱送过去,今天早上便告官声称货物不合格,并要韩公子退还全部货款……” 对此早已有所预料,沈慕雪冷静回应:“放心吧,二哥待在里面或许比在外头更加安全可靠些。” 闻言柳玥愣了一下问道:“此话怎讲?” 借用兵法术语解说道,“抢先一步往往可以掌握主动权,反之则被动挨打。现在我有个任务想要托付给你完成,不知道你愿意与否?” 毫不犹豫地表态说,“若能搭救韩公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是她吩咐道,“拿好你哥哥在地下市场上的放款凭据,立刻开始收账。” 面对柳玥再次质疑这种做法的有效性时,只点头作为肯定答复。 眼底闪现坚毅神情的小女子承诺道,“请您放宽心,这事就交给我处理好了。” 直到此刻站在一旁观望着的清漪才终于搞清楚整个计划的目的所在。 竖起拇指赞叹不已:“真不愧是我的诸葛!这是要把敌人逼入绝境呐,到时候咱们看她们怎么收拾残局罢。” 然而沈慕雪本人却没有这般信心满满。 她说:“尽管当前处于优势地位,但仍然存在失算的风险。因此接下来需要执行的这项工作尤为关键,请务必谨慎对待每一个环节。” 闻言,清漪立刻抱拳接受命令:“明白了,请您指示。” 说完这番话,还递给她一包银两,并且附耳告知了一连串具体要求。 后者听完之后点点头便离开了现场。 当天黄昏时分,讨债者敲锣喧嚣于门外声嘶力竭地喊叫让金氏尽快偿还债务。 得知消息后的金氏吓得险些昏厥。 急匆匆地带领刘嬷嬷前往大门处试图摆平此事。 向围聚人群大声质问道,“才刚借不久怎么立马就追着讨要呢?我又不曾言说过不想归还款项,何须闹出这么大动静?还不快散去,否则让老爷知晓真相可休怪我不给半点儿补偿!” 本就被赶出来的那些人当中传出了一阵轻柔却又不容忽视的话语:“哦呀,咱们门口何时这般热闹啦?” 由于近日深受宠爱的周氏身边总有那么几位通风报信之人。 获悉金氏陷入经济纠纷之中的新闻,顿感时机成熟。 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驳机会,径直对在场各位声明道,“尊夫人竟然招致诸多纷扰而不思解决之道。既然我家夫主历来为人刚正不阿,绝不允许有任何违法之事发生。除非你们能够澄清事实真相并且合理说明情况缘由,不然别指望从这儿全身而退!” 于是乎,在周氏授意下家仆们很快就把所有人紧紧包围了起来。 此举看似是在维护自家媳妇名誉,实则是在间接促使金氏走向灭亡之路。 见势不妙,放贷一方迅速拿出盖有正式印章并签有名姓及期限等内容的借款文件。 “明眼人都能看到上面确实是贵府女主人亲手所签字据,并且约定期限为三天内结清所有款项……” “若是无力偿还,就用那宅邸来抵债。这乃是相府的地契,如若诸位拿不出款项,我方将有权没收贵府之房产!” 周氏万万没料到,金氏竟敢将房产做如此冒险之事。 事态发展至此,已非她可以独自决定。 只好硬着头皮告知了沈振武。 沈振武亲自核实地契的真伪后,身躯摇摇晃晃,差点失足倒下。 手指向金氏鼻子怒斥:“跪下!从实招来!不然,立即休了你!” 金氏泪水涟涟地恳求宽恕道:“老爷,实为楚王妃所逼。她意在经商,可手中流动资金不够充裕,问及我能否支援,又能如何是好?虽说目下无力归还欠款,但我们手中尚有众多织锦可售。想必老爷也知晓京都现今市场上此类织锦价格高涨,卖出即可弥补赤字。” 经由周姨娘劝慰后,沈振武终于稍缓怒气。 仍带愠怒地质问:“你可清楚,现行律法明确禁止官吏参与借贷活动。一旦被曝光,必将损害我个人名誉与威望。” “贱内已经知错,请息怒。” 金氏立刻俯首顺言,但仍难掩其内在坚定,“不过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即使您对我大发雷霆也无法解决问题。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应对这个缺口。” 沈振武狠狠敲打着案台道:“那你有何良策?” “我们之前向韩二公子购买了一批织锦,后来通过估算发现这些物品远不值百万银两。我怀疑这是他蓄意设陷诱骗。倘若能够证明韩公子勾结他人行骗,则有望收回全部金额。待真相大白时,除了能要回原数外,还可额外赚取五十至六十万之巨利。” 听闻一百万之庞大数目,沈振武眼前顿时感到一阵眩晕。 “凭什么认定是对方刻意布置骗局而非单纯买卖失误呢?说不定只是我们缺乏商业眼光所致。” 金氏胸有成竹反驳:“绝无可能,在交易当天恰巧有个自称中介的人突然插话声称愿意以高出正常价多出一百金收购该批商品。除非幕后有人操纵策划,否则怎会巧合至极。” 见她态度如此坚毅肯定,沈振武略觉安心几分,挥袖吩咐:“此番你务必迅速解决。反之,勿怪本爷铁面无私。” 旋即转向周氏道:“扶我进去休息吧。” 周姨娘连忙搀住夫君手臂共同离去,两人背影显得十分温馨。 目睹这一幕,金氏心中顿生妒忌之意。 “这府中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主母呢?” 周氏似乎颇有手段啊。 满腹不甘的金氏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默默发誓。 待外部事务平息之后一定要好好报复这对主仆。 随即央求贷款方看在丞相大人颜面上延长一日期限,对方最终同意让步。 紧接着她便马不停蹄赶往国公府寻找楚王妃寻求帮助。 眼见对方匆匆而来,沈慕雪嘴角微微上扬。 狗急了果然开始乱窜。 清漪此刻悄然回归并向其报告最新情况:“所有计划皆已就绪。” 闻言女子悠悠旋转起手腕处佩戴之红宝石镯子,全身散发从容不迫之气质,犹如运筹帷幄的统帅。 第83章 京兆府来人了 淡淡开口道:“很好,你的好时光即将结束。” 国公府中。 金氏径直前往楚王妃的院子,刚踏入门槛便急切地说:“王妃,妆花缎已经开始销售了吗?只要能够盈利,不管价格如何,咱们就赶紧卖掉吧。哪怕是赚得少一些也好。” 楚王妃斜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种东西要慢慢出手,价格再翻一番才最好。” 金氏心里明白楚王妃爱财,但她也渴望多挣钱。 然而,现在的局势与以往大不相同,让她感到一阵阵大厦倾塌般的恐慌。 她试图劝说楚王妃:“姐姐,请你听听我的意见,能收回多少算多少。现下最紧迫的事情,是尽快捉拿韩公子的手下,为他们定罪,以便归还我们借的那一百万银子。” “放心好了,就算是黑市上的势力也不敢对朝廷的命令掉以轻心。更不用说我已亮明身份,那些人敢不上心吗?” 楚王妃答道。 见金氏依然满脸忧色,楚王妃示意手下:“你去京兆府那边催促一下,务必在今日得到回复。这案子并不复杂,早点解决对我们大家都好。” 侍从领命离开后,金氏稍微放下心来。 毕竟那一百万两是以相国府跟国公府名义借出的,意味着不仅她夫家的土地抵押出去了,连娘家也被牵扯进来了。 更重要的是,房屋契约还是她私自从父亲书房中悄悄取出的——容不得半点闪失。 不然,无论是回娘家还是婆家都会成问题。 正当她暗自祈祷诸事顺利之时,一名随从小跑着通报:“夫人、王妃,京兆府来人了。” 楚王妃微微睁眼笑道:“看吧,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吧。” 可是紧接着这名随从却补充说道:“有人举报你们售卖的妆花缎存在问题,京兆府希望夫人与王妃前去说明情况。” 闻言之下,金氏犹如火烧蚁穴般坐立不安。 反观楚王妃表现得相当淡定,冷笑了一声,“依我看,这是嫉妒我们控制了市场的人干的好事。孙大人若是真心想要主持公道,那就陪他走一趟呗。” 即便心情沉重,金氏也只能硬着头皮跟随楚王妃一同前往京兆府处理这件事。 抵达后了解到,指控她们的是几名富商或大户人家的管理者。 他们中有人称其家人穿上妆花缎之后全身长满红斑,也有人说穿衣之后竟然出现呼吸障碍差点丢掉性命。 总而言之,并没有导致死亡的情况发生。 鉴于此,两位精于计算利益的女子迅速判断出对方明显是在刻意污蔑自己。 因此立即进行了强有力的反驳,在现场差点引发冲突。 孙大人重重一击惊堂木,沉声道:“好了,本官会彻查此事直至真相大白。在此之前,所有妆花缎必须封存,暂停售卖。直到事情水落石出才能解封。” 楚王妃面色骤变,焦急地争辩道:“万万不可,这些妆花缎绝对没有问题,完全是他们在构陷我们,破坏我们的生意。孙大人难道分辨不清这显而易见的诡计吗?” “王妃如何断定是非曲直并非重点,判断案件需要依靠证据说话,不能仅仅凭空想象。依法律来看,娘娘与卫夫人身为涉案人,按理说应当先行拘禁,等待审问。本官已经网开一面只是暂封物资,并无其他惩罚措施。若再有阻挠公务之言辞行为出现,休怪我不留情面按照规矩办理。” 孙大人的身高虽然不高但说起话来却掷地有声。 楚王妃怒火中烧还想继续争执时,却被身旁的金氏一把拽住,低声道:“娘娘切莫鲁莽行事,您不了解此君手段强硬,在京城内做事从不会给人任何通融余地。前阵子我试图借用相国府以及国公的权势也没能让这位铁腕官员手下留情,依旧被判入狱关押。” 回忆起那段灰暗岁月。 每日陪伴左右唯有潮湿发霉的气息与难以下咽的食物…… 这让金氏顿时心生畏惧。 那一刻起她便下定决心此生绝不再踏入监狱半步。 无奈之下楚王妃只能强行压制愤怒开口问道:“既如此,请孙大人务必早日查明真相,那么关于韩家那位少年郎涉嫌诈骗之事是否有结论了?以大人您的才干肯定已经有定论了才是。” 孙黎缓缓点了点头。 闻听此言楚王妃顿时欣喜万分,只要拿回那笔巨额款项其它损失也就不足挂齿。 此时此刻这对姐妹花满怀期望目不转睛地盯着韩承赫所在方向。 然而下一秒,孙黎却当庭宣读调查结果称:“经过仔细调查核实可以确认,韩公子确实不认识那黑市背后的老板。对方只是受委托联系到韩少爷谈论货物价格一事而已。全程不存在任何虚假。另外还访问了几位证人包括其他商贩也佐证了这点。” “据当时服侍两位女眷的小丫头交代,在进行商业洽谈中,是因为害怕夜长梦多才迫使店铺主快速完成了交易流程。因此整件事儿完全基于双方意愿达成协议。综上所述,宣布撤销对于韩承赫的指控并立即释放该嫌疑人。” 听完这一连串信息后楚王妃满脸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内容。 “这怎么可能呢?” 同样处于困惑之中的金氏更是高声质询,“敢问大人是不是在偏袒那韩承赫?世上哪来这么多巧事凑一块啊,显然还有许多未查明事实……” 啪! 随着一声巨响响起,只见孙大人再度猛拍案台喝止对方,“胆敢侮辱朝廷官员尊严者即刻拉下去重责四十大棍。” 随后差役便将金氏强行拖走。 这时的金氏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急忙求饶:“求求您了放我一条生路吧,刚才都是我信口胡诌请宽恕我的过失。” 可孙大人压根不予理会,只听见远处传来皮鞭打在肉上的声响混合着惨叫声此起彼伏久久未停歇。 眼见得好友遭罪原本打算仗着身份强词夺理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一脸狼狈不堪神情的楚王妃只能命令随行护卫将其接回来之后便匆忙离开了现场。 她也就图个名声罢了。 第84章 报复 如今事业受挫,钱财尽失,虽然楚王妃也感到惋惜和不满,但她远远体会不到金氏的刻骨铭心之痛。 这一刻,楚王妃甚至产生了分道扬镳的想法。 安兰生动地向沈慕雪转述了衙门里的事情。 乐得前俯后仰:“这俩姐妹这次可真是栽了个大跟头。楚王妃明哲保身,溜得比兔子还要快,估计接下来的事她都不管了。金氏现在四面楚歌,看她在府里还能怎样张狂。” 沈慕雪正在修剪花枝,淡淡地说:“以后恐怕无处容身了。安兰,你去准备一下行李,过一会,与清漪一起搬到我新买的那个宅子去。” “搬家?意思是不能再待在府里了吗?” 沈慕雪头也不抬,语气却异常坚定:“按我的话去做。” “遵命。” 衙门口。 刑罚之后,金氏觉得自己的腰仿佛断了一般,双腿都失去了知觉。 有人搀扶着她伏在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她带着怨愤质问孙黎:“既然已经挨了杖责,我也索性问明白。你说那个掌柜是被指使的。那么请问,他究竟听谁的?” 孙黎答道:“是一位放荡公子,他姓沈,留八字胡,身边有个侍女,出手大方,持有黑色贵宾卡。” 姓沈?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些描述,金氏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沈慕雪的身影。 周姨娘有这么多的妆花缎,全是沈慕雪给的。 如果不是她有进货渠道,哪来那么多妆花缎呢? 而说到随行的侍女,她的两个侍女中,一个叫安兰常在家伺候,另一个名叫清漪,经常陪同外出,或许可以去黑市问问老板就能确认。 如果前面推测为真,那说明这些缎子早已售卖多时,收入足够她在地下市场办一张贵宾卡。 所以陷害她们的人,正是沈慕雪! 意识到这点,金氏感觉全身发冷。 自从这女子回家以来,她和女儿的情况就变得愈发糟糕。 女儿原本应在风光无限下嫁入侯府,现却在一片非议声中成婚,每日承受夫君打骂、忽视,遭整个家族唾弃。 过去十几年,自己一直都是府中说了算的人。 没想到今天会沦落至此,背负重债,被夫君嫌弃,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难道说,这一切全是沈慕雪的报复吗? 金氏猛然醒悟。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屈服。 如果她输了,瑶儿该如何自处? 还有年仅八岁的逸儿,他正依赖着自己呢。 金氏重整旗鼓,仿佛连腰部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紧紧抓住身旁仆人的手,急切地说道:“赶快给我回话,我要见老爷。” 她决定揭穿沈慕雪的真实面目。 绝不能让她继续欺骗所有人。 刘嬷嬷雇了顶轿子,马不停蹄带着金氏赶回府上。 未曾想刚到达门口便见到几名男子踩着梯子,正拆除相府的招牌。 周围聚满了围观者。 金氏脸色惨白,厉声质问:“你们这是做什么?此乃皇赐之地,未经许可,怎么敢如此放肆!” 管事察觉到异样,急忙赶了出来。 见到金氏时,他露出友善的笑容:“我们掌柜已经多给了您一天的时间,若您还是拿不出钱还债,那么只能以相府宅子来抵债了。这文件上写得清清楚楚。另外,国公府的那处房产也被派人查看了。如果同样没有银两偿还的话,也要被收作抵押物。” 什么? 金氏一听之下,两眼一黑,瞬间昏厥过去。 藤园。 这里是沈慕雪的新居所,一个有着三进院的小巧别院,尽管比不上之前的相府那么宏大,在地价昂贵的东街地段,要购入这般住宅亦非易事,所需资金颇为不菲。 沈丞相由于夫人的借贷一事牵连,遭到暂停职务三个月且削减俸禄半年的处罚,气得突发中风病倒在床上,如今全凭他人照料起居生活。 往昔最是反感自己这位千金,但如今每回清醒都会紧紧握住沈慕雪的手叹道:“终究还是雪儿能耐出众啊。否则咱们全家都要落魄至极了。” 接着又严词命令家中其余姊妹必须尊崇沈慕雪的地位。 对于周姨娘而言,向来对沈慕雪表现出极度敬重的态度,而像沈妙儿这样心思深沉之人自不必言说,她们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至于沈轩之,由其侧室母亲所生的大哥,则因在外任职甚少返回,并无特别对待沈慕雪的情形存在。 唯有从正妻金氏腹中降生的次子沈轩逸是个例外。 一向与沈慕雪不对付的他,面对家中突变也未曾有过丝毫收敛之意。 前段时间利用关系得以进入学堂读书,最近回到家中反而学会了圆滑处世之道,于父亲面前总是一口一个“姐姐,姐姐”地呼唤。 一旦脱离父亲视线范围之外,依然用全名直呼沈慕雪之名为止:“休想凭借讨好父亲便令我屈服于你。我要让你明白,只有我亲母所生育的女儿才是我心目中的姐妹,其他人在我的眼中不过是仆从而已。” 闻言,沈慕雪只是微微一笑。 见状,沈轩逸目光如炬质问道:“你在嘲笑什么?” 沈慕雪淡淡答道:“我只是笑你自己不明智罢了。若是我处在你位置上定会韬光养晦,首先降低对手戒心再图后计。只可惜,不论是你的那位二姐还是生母,在这点上似乎都继承了一样的蠢笨特质。” 言罢弯下腰身拍了拍弟弟肩膀说道:“既然缺乏自我保护能力,就不要急于表露攻击性。既然如此,我自然不可能对你手下留情。因此无需委屈自己,此处已属于我掌管的地界,我希望你可以即刻离开此地。” 沈慕雪挺起身板,面色凝重地指挥侍卫:“把他给拖出去,未经许可绝不许再放行。” 沈轩逸顿时暴跳如雷反驳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做……我要去告诉爹爹说你想加害于我……” 沈慕雪停下脚步。 看着眼前这个慌乱不已的男人轻笑道:“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或许你自己对付不了我,但不代表我父亲可以对我采取行动。” 随即吩咐随侍人员:“就说是沈振武不知道此事,说这位少爷是因为害怕困难选择了私自逃窜。”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惊讶不已。 第85章 圣旨到 她继续冷笑道:“外头那么多歹人横行霸道,万一哪个看中你相貌英俊想要拐骗于你的话,恐怕也只有感叹命运多舛了吧。” 说罢挥手示意,“愣在那里干什么?动手吧。” “遵命。” 家丁几人迅速控制住了挣扎反抗的沈轩逸。 毕竟还是个只有八岁的小孩,纵然之前再怎么硬撑,现在也胆怯了。 他知道沈慕雪是真的生气了,并不是在开玩笑。 眼泪汪汪地求饶:“大姐,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求你别赶我走。” “不要叫我大姐,我只是你的侍女。你的姐姐唯有沈乐瑶,因此,不要再套近乎,你不配这样称呼我。” 见着看守将沈轩逸带离现场后,沈慕雪旋即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月亮门另一边,沈妙儿手按胸口,心中满是惊愕。 没料到,沈慕雪竟然这般冷酷无情。 竟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狠下心驱逐。 如今自身也是寄居他人屋檐之下,她根本不敢去多说什么,只好当作没瞧见这一切,自保为上策。 正打算离开时。 却听见安兰跟沈慕雪讲话:“姑娘,刚才那个黑市老板手下已经送来了剩余的钱款。” 这让沈妙儿察觉有些蹊跷。 于是透过窗户上的花纹往里面瞅了一眼。 刚好看到个小厮装扮的人,正在递一盒子钱给沈慕雪。 安兰开心地说:“真没想到咱们家能卖掉这么多银子,不仅能置换一处房产,还有不少节余呢。恐怕连对方都没有猜想到真正的债主原来就是小姐您吧。那些借高利贷的人最后只能拿到三成的收益而已。不过,整个过程中都有他们在操办,确实省去了小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听完这些话,沈妙儿呆站在原地,脸上流露出比之前还要震惊的表情。 没想到沈慕雪竟能施展这般厉害的手腕,竟然对自己的家族下手。 这简直像是天大的秘密般让沈妙儿心头大乱,不小心踢到了脚下的一根干树枝。 “咔嚓” 声音突然响起后,安兰立刻停止了交谈,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同时朝这边望来。 主仆两慢慢走了过来。 尽管月亮门前已是空无一人。 然而地面却留下了一个显眼的足迹。 安兰着急地说道:“小姐都是我不好。恐怕方才咱们所讨论的事宜已被他人听进去了。” 沈慕雪瞥了一眼不远处那片过腰深的枯草丛后笑了笑道:“没关系,即便被听见了又能如何?倘若对方想要告发此事,只会给自己找更多的麻烦罢了。聪明的人会选择保持沉默;相反如果是个愚笨之人主动挑起事端的话,则正好随其所愿给予教训。” 说完就径直向前走去。 安兰思索了一会儿觉得颇有道理,便赶紧追上去:“讲得极对。现今这些人吃喝用度都全靠小姐供应,一旦因为这点小事而离开了反而减少了支出……” 待她们离去后,沈妙儿才从躲藏处走出来并迅速离开此处。 正在考虑是否应该将此事告知周姨娘之际,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金氏的叫骂声,指责沈慕雪陷害相府之事。 沈妙儿惊讶之余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意。 还未换装便直接奔向外面观看事态发展。 门外。 只见金氏搂抱着儿子已经咒骂了好一阵子。 尽管沈轩逸还很小但他已经懂事了,在围观人群议论纷纷的情况下觉得非常丢脸,拽着母亲的衣服央求道:“娘我们还是回房里谈这件事情吧,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给我安静点,小孩子你懂什么,如今整个家庭都被这个女人蒙蔽了双眼,所有不幸皆源自于她的谋划。今天我就要让大家知晓沈慕雪究竟有多么恶劣!” 沈慕雪出门面对众人的时刻,围观众人使得院门都显得格外拥挤不堪,她环视四周之后轻描淡写地道歉说:“对不起打扰各位了,让大家见到这么一出丑剧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家事,还请各位离去吧。” 沈慕雪身着紫色的轻纱裙装,长发仅一根簪子束起,尽显其娴静柔美之态。 这般脱俗的形象与气势汹汹的金氏形成鲜明对比,后者仿佛成了一个不讲理且粗野的人。 “大家请留下,今天我希望在场所有人都能见证这一切,我要揭露她隐藏的真面目到底有多么险恶。” 金氏明白,即便沈振武此刻并未出现,在府门外发生的事情他必然都掌握在心。 只要能证明所有罪行都是出自沈慕雪的手笔。 自己就有可能翻身。 接着,金氏命刘嬷嬷将黑市老板带来,并告知众人,“就是这个女子化装成男子指使黑市商人抬高物价,从而欺诈我白银一百万两。随后更派人吞没了相国府产作为私藏。我家遭遇的所有不幸,全部归因于沈慕雪的恶意策划。掌柜,请您好好回想一番,那天前往店铺里谈生意的人是否就是她?” 全场目光聚集到了这位商人的身上。 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尽管表情依旧从容镇定,但沈慕雪却忍不住暗自捏紧了手帕。 她未曾料想到,对方竟能找到那位掌舵之人作为证据出示。 并不是担心会被认出,而是忧心有人已被贿赂用以对她实施诬陷。 毕竟无人比她更了解流言蜚语的力量。 假如这次金氏得逞翻案成功,那么自己所面临的情况将会变得异常危急。 近段时间内,每一步棋局布局均为秘密进行。 一旦公开化处理,则意味着整个公侯府邸甚至王室都将把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那名商人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小姐的脸庞后犹豫地说:“这位小姐确确实实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道浑厚响亮的嗓音:“圣旨到——” 随着禁卫军护送而来,周围民众纷纷自觉避让。 彭海明手持金黄色丝绸裹挟而成的皇恩御令上前宣布:“沈家长女沈慕雪接旨。” 四周人群随之齐刷刷跪下表示尊重。 沈慕雪也连忙跟随跪倒接受谕旨。 只听那声音继续宣读:“奉承天意、皇帝特许。鉴于尔聪慧贤淑兼具美德之心,于冬寒之际慷慨救助灾黎,并协助大理院破解疑难案件彰显奇效。今正式册封为胜宁县主,望遵命行事!” 听到这里,在场所有人无不惊讶万分。 第86章 揭穿你所有丑闻 尤其是金氏感到如坠冰窖全身震颤不已。 这小人什么时候跑到大理寺去做贡献了? 难道还真具备断案能力不成? 至于沈慕雪本人而言则是对这份意外赐封感到吃惊不已。 其实当初帮助那些难民确实是冲着赏赐来的,那时候她迫切希望能在家族内部站稳脚跟。 然而事实却是没有获得任何奖励。 当然,这也因为她当时提出了一些其他的要求。 如今忽然被授爵位确实超出了预想之外。 说实话,这样一个头衔听起来风光无限但实质上并无多少实际权力。 没有头衔或俸禄,也无实质的利益可言。 然而,在女子地位普遍较低的年代,这份名誉比任何物质收获都更加珍贵。 “县主,请问是否要感谢天恩?” 沈慕雪立即伏下身行礼,恭敬地接过了诏书。 还吩咐身边的安兰分发赏银。 彭海明小心翼翼地将钱财藏入袍袖中,连声恭贺一番,随后环顾四周好奇问道:“胜宁县主,这许多人聚集于此是何缘由?” 金氏指着沈慕雪斥责道:“莫以为得了皇封便能摆脱应有惩罚。店家,请继续讲,是不是这位小姐,是不是?” 那店主是个圆滑之辈,刚才他就没把话说得太死,此时见到沈慕雪晋升为县主,气势非凡。 若现在承认了,怕日后会遭遇不测报复。 连忙摆手解释说:“太太误会了,我看仔细了,并不是那位。我在商界混迹已久,性别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沈慕雪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而金氏则愤怒至极,眼珠几乎跳出眼眶:“正是这个恶妇!你因何不敢认人!我可是国公府出身的贵女,只要认定就是她做的,即使是对着县主也不在乎……” 见此情景,连彭海明都没有料到金氏如此大胆。 表情严肃起来下令:“竟敢诬蔑县主,简直狂妄无知,快把她拿下痛打一顿!” 怎能让事情轻易解决呢? 金氏开始高声指责:“大胆!我是堂堂正正的大夫人家眷,乃楚王妃的妹妹,谁又胆敢对我动手?教导继子是我家事,与他人无关。” 沈慕雪冷淡地看着这一切心想,骂吧,尽情地宣泄你的怒火吧。 世上凡事都有极限,过了便会转向反面。 想要摧毁什么之前,不妨先让它膨胀一阵子。 不到彻底爆发的时候怎能轻易平息呢? “恶贼,你别得意太久。只要我还是这家里的夫人一天,你就得听我的话。你若想陷害我,往后定让你尝尝生活的苦楚……” 还没等这句话说完,一股旋风突然刮起。 紧接着是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金氏脸上。 “你真是个不知廉耻之人,败光所有不说还在此诽谤雪儿。直到今日我才明白过来,你心如蛇蝎根本不配作为我家之人。” 长时间卧病不起使沈振武显得异常疲惫虚弱。 说了几句之后就开始不停地干咳。 周氏赶紧上来帮夫君顺气并劝慰说:“老爷千万莫生气了,保重身体要紧。” 待稍许恢复了一些后,沈振武掏出一纸休书狠狠扔到金氏面前,“这是休书,从此之后回到国公府当你的千金小姐吧。我已经无法供养你这样尊贵的人儿了。” 看见休书两字时金氏惊讶不已。 面色灰暗地反驳道:“老爷啊,这么多年来难道我对您没有任何贡献吗?为何竟然会落到被休弃的地步……” 沈振武冷笑几声作为回答。 “所谓的贡献是什么?自双亲早逝以来并未要求你履行侍奉职责,在家中一切由你做主。这么多年下来欺压侧室苛待其他女儿的行为难道我以为不知道么?我选择不过多干涉,未曾想却纵容你变得这般猖狂甚至于借取高利债毁掉了毕生心血,你怎么对得起我?” 在沈振武义正辞严的指责声中,金氏哭得梨花带雨般无法控制。 却仍不忘推卸责任:“我的计划周密无缺,要不是那恶人作祟,咱们家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你居然说是雪儿害你,这笔钱财是她逼你签的?还有那封信,也是她强迫你写的?” 沈振武气息难续,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已从愤怒转向冷静,“你现在就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罢,由周氏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返回内宅。 沈慕雪向彭海明行礼致歉:“让公公见笑了。” 见此情景告一段落,彭海明带着随从离去。 而沈慕雪同样准备离开现场。 这时哭泣多时的沈轩逸突然冲上前,试图击打沈慕雪:“这全怪你这坏姐姐,是你怂恿爹休了娘亲,你是最坏的那个!” 沈慕雪迅速制住弟弟的小手,弯腰与其对视,冷声道:“既然你不把我当作你的亲人看待,我也无须在意情分。只要胆敢对我动一丝一毫的歪脑筋,定将加倍奉还给你尝尝厉害。” 听罢,沈轩逸被吓得哭声更加尖锐刺耳,但到底还是没有再次出手相向。 人总是这样,从小就学会了以强硬态度面对柔弱之辈。 这点倒还真像极了金媛英。 松开眼前孩童后,沈慕雪高傲地俯视金氏说道:“我劝你及时收手,如若继续如此纠缠不休,就别怪我揭穿你所有的丑闻,如今你也有了子女牵挂,这件事一旦曝光,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身败名裂。” 听到这里,金氏顿时怔住了,难以置信地望着沈慕雪,接触到她清澈冰冷且仿佛能够洞穿一切真相的目光时,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丝莫名恐惧。 难道说…… 沈慕雪知晓了自己与安平侯之间的私情? 就在这一瞬间,连泪水也忘却流淌,天地仿佛颠倒般混乱。 转身关上藤园之门后,沈慕雪驻足望向院中那片繁茂葡萄藤架,深深吸了一口气。 此刻她内心多么渴望回到金氏身边给予几个响亮耳光,并质问对方缘何当年意图谋害母亲性命,继而将一把利刃贯穿对方心脏来报仇雪恨。 然而那样做只会让她逃脱得太轻易了,她的目标是彻底摧毁掉金氏珍惜的一切。 要令此人体验世间所有折磨与苦难,生活比猪狗还不如才甘心! 那些深仇大恨,都要一一讨回! 第87章 选秀 此时浑身散发出冰冷气息的沈慕雪沉浸在无尽恨意之中,直到一个颤抖声音打破了沉思:“大姐你怎么啦?” 侧首一瞥原来是沈妙儿前来,便冷漠回答:“没发生什么事。” 言毕正欲离开,只听妹妹慌忙解释道:“大姐,此前的行为都是我太过分了,受人唆使做出背叛之举。这段时间我反思了很多错误,实在是非常抱歉……” 沈慕雪早已听腻了金媛英的演戏手段,不想再为沈妙儿的悔过言语浪费时间。 于是干脆表示:“这些道歉我已听过一遍,请不要再提起,未来只要安守本分,可以在这所房子里随意居住,只是日常开销需要自行解决。” 随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望着远去背影中的大姐身影,沈妙儿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几分羡慕也有几分怨怼,想当初自己也曾和对方同样软弱可欺,相比之下或许比沈慕雪更幸运些。 毕竟自己背后有姨娘撑腰又有兄长庇护,实际上经历过的苦楚并不算太多。 可对于这位堂姐而言情形完全不同。 母女联手对她施以无情打压与虐待,但她始终选择了隐忍和承受…… 最终连自己的未婚夫也被他人勾引走了。 她甚至感觉,沈慕雪将会一直这样不幸下去。 这样一比较,她竟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然而没想到,之后她时来运转,彻底扭转了自己的处境和形势。 如此勇猛地对抗金氏、对抗父亲,甚至整个家庭,却始终坚韧不拔。 仿佛她并不是回家,而是作为一个英勇的斗士到来。 现在,那些曾是敌人的人都已被她逐一打败,所有人都对她心存敬畏。 若是她稍有不满,甚至能让所有人流离失所。 那天在凌府,之所以诋毁沈慕雪,除了凌落凝的威胁之外,更多的是源自她内心的阴暗。 她希望沈慕雪再次陷入过去,变得更加落魄。 这样便能掩盖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妙儿,你怎会在这里?我一直都在找你呢。” 周姨娘匆忙走来,摘下手中的镯子递给沈妙儿,急促地说道,“你爹的老毛病犯了,你快去把这镯子卖掉,给他买些药回来。我得赶紧回去照顾他,你赶快去办吧。” 沈妙儿盯着那镯子,这是周姨娘不多的饰品之一。 她想说,金氏说得没错,沈慕雪确实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困境,而她们则不得不紧缩开支以求生存。 但是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不想让金氏找到更多的理由嚣张。 她决定要有耐心地逐步行动。 沈妙儿握紧手里的镯子,在心中暗暗发誓,沈慕雪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得到。 随后,她愤愤离开了府邸。 在卖了镯子买了药归来时,沈妙儿看到集市上贴的一份告示,宣布皇家后嗣单薄,今年宫里将举行选秀。 不但要求参选之人出身清白、相貌端庄、性情温和,还要生育能力强。 为了广纳人才,甚至放宽条件,连三品以下官员的女儿也被允许参加。 沈妙儿站在公告前,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真是天助我也。 就在她觉得前途渺茫之际,没想到老天就这样把机遇送到面前。 虽然由于受到金氏牵连,沈丞相的地位有所动摇,但他依然保持着官位。 随着金氏被逐出府,婚事也不再受到掌控。 加之沈乐瑶也已出嫁,这样一来,只有她和沈慕雪有资格参与宫中的选拔。 她自信凭借自己的美貌,一定能够博得皇帝青睐。 即便无法直接成为贵妃,至少也能成为受宠的贵人。 筹划完毕,沈妙儿整个人仿佛焕发了新生,连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次日清晨,官府派来了人手,表示要提交进入皇宫的候选人名单。 对于即将面临的命运,沈慕雪心中早有所准备。 她清楚自己终将踏入那座深宫之中,只是不确定那位九五之尊打算把这场戏演到何时。 是否非要等到她在宫殿内被选中的那一刻,皇帝才会展现出他真实的面目? 随后,沈丞相交给了官方一份记录着沈慕雪命理资料的手札。 紧接着,他又掏出写有沈妙儿生辰八字的手札递过去。 负责接收的人显得有些困惑:“按规定一家只需要一人……沈大人是何意?” “身为朝廷重臣,我也希望能尽一份力减轻皇室的压力。经人算过命,我的小女儿将来定会有享不尽的好运气与繁荣后代,就让她尝试一番也好,或许圣上会对她有意呢。” 说罢,沈丞相又暗暗地递了一袋白银给那官员。 见状,那位官员满意地收下了银两,笑眯眯道:“如此言辞令人佩服。沈大人为君国操劳,我们这些下臣实在是自惭形秽啊。” 此时此刻,沈慕雪方才明白,原来这看似柔弱的沈妙儿心中也藏着渴望踏入宫廷的梦想。 看来这朵小白花所藏匿的野心,并非如其表面般无害。 入夜时分,沈慕雪又一次唤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系统。 最近的日子里,几乎没怎么用到它,它便一直隐藏着不现身。 但即便处于沉默状态,有关于她个人的一切事情似乎都无法逃过系统的耳目。 听上去虽为机械声却带有些许兴奋情绪的信息传来:【距离正式加入后宫选拔的日子只剩约莫二十多天。主人啊,等你成为了其中一员,咱们就有机会发挥巨大作用了!带着我一起,一定能快速攀升位份甚至达到最高峰!到时候拥有无数财富和权力、成为天下女子楷模的日子近在眼前,光是想想都让人心潮澎湃呢。】 或许是很久未曾交谈的缘故,系统开始滔滔不绝起来,直到被沈慕雪打断:“既然离进宫只剩下这么点时间,我还想再换取几样物品作为备选。” 闻言,系统忽然有了某种不安的预感,谨慎问道:【你想换什么?】 对此置之不理,沈慕雪全神贯注浏览虚拟屏幕上的内容,挑中一项名为“回生丹”的药品介绍【回生丹:无论濒临死亡还是奄奄一息之时,吞服即刻复原。】 随后,又看中了另一种叫做“鹤顶红”的毒物【鹤顶红:极其致命之首,入口瞬间致死且不可救治。】 第88章 难逃厄运 系统发出通知:【已扣掉300积分,购买物品已发放。】 握紧手中的白瓷小罐和墨黑色小瓶,沈慕雪疑惑问:“如果先中毒再及时服用解药的话,岂非与之前所述冲突了?不是自相矛盾么?” 注意到余额减少了800积分,系统极力克制着不满:“正如您所见,这种救命药物只适用于活生生的人类。而当喝下鹤顶红之后立即便会丧命,根本来不及使用任何补救措施。” 听闻此言,沈慕雪点头表示赞同,的确说得通顺合理。 因此,她继续浏览屏幕选择更多物品,导致旁边默默观察一切进展的系统几乎吓得战栗不止。 “主子请手下留情吧!这样下去真的会导致能量耗尽被迫休眠的!” 系统恳求着。 “放心好了,一旦晋封为贵人等级别以上就可以恢复足够的积分唤醒你的。” 说着这话的同时,手指停在“左轮手枪”的字样处。 显然,这款形状奇特的工具引发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这件装备上所标的射程与攻击力都是最顶级的,连弓弩都比不过它,而且体积小、携带方便,唯一的缺点是要3000积分才能购买。 暂时来说,她还没有足够的积分去换取。 沈慕雪查看了一下暗器分类下的物品,发现那些威力较大的选择大多价格不菲,最便宜的是一只梅花袖箭,也要200积分。 这款暗器可以固定在手臂上。 但问题是,每次只能装填三支箭矢。 不仅要求使用人必须拥有极佳的眼力,同时还需要保持手臂平稳不动,对使用者提出了很高的技术要求。 即便如此困难,这仍然是沈慕雪能够买得起的最佳选择了。 【主人,请您三思而行,如果我进入休眠状态,就无法再保护你了,您的生命曾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轻易冒险。】 系统显得十分担忧,似乎不愿意就此失去与沈慕雪之间的连接。 紧接着继续劝说道,【如果您想要复仇,我可以帮助完成。请您不要冲动,毕竟母亲已经去世多年,或许现在更重要的是面对未来的路吧。】 对此,沈慕雪微微一笑:“感激你的建议,但我个人觉得唯有亲手报偿仇恨,才能真正感到解脱。” 说完,她还是按下了“立即购买”按钮。 这时系统几乎陷入了混乱:【你是不是失去了理智?本有机会入宫,改变命运,可你现在却一心想要回家讨个公道,好罢,我已经决定跟随你的脚步直到最后,当所有家庭成员都在你手中败下阵来之后,明明通往皇宫之路已为你打开,你偏偏要冒险一试。为了一个离世十六年之久的人,为了那份从未相见的记忆,你要冒失去重生机遇的风险吗?如果我们在这个世界里消失了,那一切都将化为虚无。】 听到这里,沈慕雪稍微迟疑了一会儿。 随后坚定地回应:“那人是我母亲。” 她轻声重复着自己的心声,“既然知道了事情背后的真相,那么有些事就必须去做。” 最终手指坚定地敲击屏幕确认了购买。 尽管之前也购置了不少自卫之物,足以应付突发情况。 同样地,自己也不愿意面临消失的命运。 但是在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声音告诉她,“有些使命是非做不可的。” 皇宫内,一边阅览奏章的同时,彭海明正绘声绘色地向皇帝报告他前往沈府宣读圣旨过程中发生在藤园门外的一幕幕情景。 皇帝从鼻孔中发出冷冷的一笑,语气不满地道:“如果不是念及沈家大小姐沈慕雪,沈振武恐怕不仅仅是停止办公这么简单了,他早就该被彻底解职回家反省了。身为宰相大人竟然连自家后院都管理得一团糟,还能指望处理好什么大事呢?” 听后,彭海明立刻恭维起皇帝宽仁,并接着表达怜悯之情。 “说起来真是令人同情呐!从小就没有了娘亲的陪伴,父亲又这般不负责任,童年时受过的苦难也就罢了,没想到长大后还得替那位续弦夫人收拾乱局。若非皇上下诏及时封她为县主,沈大小姐怕早已难逃厄运了。” 皇帝的手暂停了几秒钟。 那张总是冰冷无情的脸庞瞬间蒙上了一层复杂的表情。 察觉到了这种微妙变化的彭海明马上补充道:“所幸韩老夫人即将返京,据闻她对自己早逝的女儿极为爱护,甚至因为这场变故而重病多时。这些年里尽管远离故土,但她依旧频繁询问沈小姐的消息,若是见到了活生生的外孙女,恐怕恨不得把她宠上天去,想来,从今往后沈小姐的日子总算能够顺心如意了吧。” 皇帝眉头稍展,他言道:“在入宫之前,先让她随意些日子吧。听说韩家长子回来了,正好与其祖母同行?” 彭海明连忙应答:“确实如此。这位韩家的长子虽然年纪尚轻,却早已随其父出征,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将来必定是朝廷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将。” 皇帝微微颔首,继续处理公文。 但嘴里不忘吩咐:“彭海明,准备一些赏赐之物,再从仓库中寻根百年老参,随后送至韩府。” “遵命。” …… 近来,为了迎接家族的老夫人归府,韩府上下皆忙碌不已。 二舅母热情洋溢地邀请了沈慕雪前来帮忙,几经往复间,她与韩家中的每一个成员关系愈发亲近起来。 的确如韩承赫描述的那样,这里人们坦率豪爽、交往直接,与在丞相府时那种处心积虑的人际氛围截然不同。 在这片土地上,沈慕雪找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相比之下,回到那个充斥着病弱父亲、叹气姨娘还有满腹心机姐姐的家实在令人感到沉重不堪。 于是,索性决定暂时留在这里享受一段短暂而宁静的日子。 根据二舅母所述,曾经最疼爱她母亲之人正是即将到访的老夫人。 母亲离世给她带来的打击至今难忘,自那之后,老夫人便一直期盼能再见上孙女一面。 韩璐雯和韩承赫时常提起他们小时候如何得到老夫人的宠爱,以至于婆媳俩因此争执不下。 一方主张严加管教方能培养正直品德。 第89章 咎由自取 另一方则认为,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过多严厉恐怕会扼杀掉年轻心灵中最宝贵的勇气。 最终双方竟然能够达成妥协,握手言欢。 听闻此言,沈慕雪心中油然生出对外祖母的美好憧憬,相信这样既能包容争执又能充满慈爱的人一定特别值得亲近。 然而,未曾预料到的是,外祖母身旁已有旁人相伴共度时光。 一日清晨,全家人早早聚于门前迎客。 当响彻云霄的鞭炮声响起时,一支队伍从远方而来。 走在前面的一名战士全身披挂黑铁盔甲,驾驭着高大战马英姿勃发。 韩璐雯兴奋极了地喊叫道:“看啊!是大哥回来了!” 连向来严肃的小弟韩沅皓都忍不住从书塾中请假归来迎接哥哥归来。 反倒是韩承赫不屑一顾,低声对着沈慕雪嘟囔道:“跟大伯性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固执又易怒,手段残忍无情。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性格。” 由于阳光逆射的缘故,沈慕雪未能仔细打量他的面容。 只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意由他周身散发而出,仿佛整个空间的温度也随之骤降。 这股气势同某位尊贵之人的王者风范极为相似,不过前者更像是一把即将出鞘、闪耀锋芒的利剑。 显然,来者便是那位名声在外的侄子韩霆舟了。 传说在他十六岁时就开始追随叔父征战四方,偶尔才会有机会短暂返京述职。 想必这次也将遵循惯例。 抵达家门口后,韩霆舟干净利落地跃下坐骑,并依次向各位长辈行礼问候。 面对大家关心地询问老祖宗的状况,他表示老人家因为年事已高行动缓慢,车辆速度慢得多等一会才能到达。 话音刚落,就被众人团团围住,问长问短、聊起了家中近况。 他看着虽然冰冷,但言语间却保持着礼貌与分寸,尤其在自家亲人面前,他身上那股凛冽的气息仿佛也温和了许多。 沈慕雪毕竟不是韩家的人。 她无法脸皮厚到强行插进去,只好在外边静静等待。 她不觉得难堪,看着他们如此和谐欢乐的场景,她心里其实很开心。 此时,正在应付兄弟姐妹的那个年轻人突然抬起头,朝着沈慕雪投来目光:“二婶,她是……” 那人的目光坦诚而尖锐,如同锐利的刀锋般刺向她,让沈慕雪感到极不舒服。 柳氏随即拉过沈慕雪说道:“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你沈家表妹,叫慕雪。以后喊她雪儿就好。” 沈慕雪行了一礼。 “沈家。” 听见这两个字,韩霆舟冷笑了一声,脸上的嘲讽显而易见。 “早些年头不是沈振武说了要和韩家划清界限,还说这个孩子今后也不关韩家的事吗?怎么这十多年过去了,自己说过的话全给忘了吗?” 大家都没有料到平时话不多的韩霆舟刚回家就能这么说话,全场震惊不已。 仆人们看向沈慕雪的眼神里也带着一丝怜悯,甚至暗自为她感到尴尬。 “霆舟,你怎么这样讲话!” 柳氏终于反应过来,马上出声责备道。 韩霆舟则冲着沈慕雪做了个拱手之礼,“不好意思,不小心就说出了真相。”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哪怕这些话可能刺耳,让你不悦,抱歉,我只不过是说出了事实罢了,你能接受与否并非我的问题。 沈慕雪露出笑容问道:“不知道大哥目前担任的是什么职务呢?” 韩霆舟盯着她看,之前说了如此冒犯的话语,换作任何其他女孩估计都得羞愧地找个地方藏起来,不会像她这般平静地聊闲天。 显然她是想转移话题了,那他就不再继续纠结下去了罢。 “只是一个小小校尉而已。” 嘴上虽是谦虚,但语气中却透着几分自豪。 在这个年纪成为校尉已是相当不易的成绩了。 沈慕雪用清澈的眼神点了点头:“难怪了,想必在战场上一定是听命行事,服从指挥吧?不然以你十年军旅生涯而言,应该至少也能够独自领兵做一番大事了吧?” 现场所有人瞬间凝固住了。 这话该这么说吗? 韩霆舟气急败坏地说:“一个女子竟敢胡言乱语!难道你以为我会是一个盲目听话的人吗?” “既然不是盲信之人,那为何当年听信沈振武所言呢?莫非你出生时被抱错了?其实并非韩家人而是沈家人?” 听到这儿,韩承赫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 见到韩霆舟脸色如同暗夜乌云,心中不由得涌起一种仇敌被惩戒的欢畅感。 让你这位黑脸天王自幼便欺凌我,没料到你也有今日啊! 真是咎由自取。 周围的众人皆是强忍笑意。 沈慕雪歪着脑袋,天真无邪的脸庞上尽是专注之色。 而韩霆舟分明注意到她眸子中划过的一丝戏谑之意。 真是太让人气愤了! 这时,韩璐雯忽然抬起视线,高声说道:“各位快瞧,祖母的大轿已至” 闻此言,沈慕雪立即满脸欢喜地抬首望向声音来处。 一支百余人组成的护卫队伍护卫着一辆宽敞的榉木大车缓缓前行。 待车辆停稳,一名侍妾下车,并令人拿来踏板,这才掀开帘幕恭请老妇人下轿。 老妇人满头银发,尽管面色略显病态,但精神矍铄。 她由一位穿着华丽年轻女子扶持着走出车厢,在未及过问子孙情况之前,就直接抓住了柳氏的手问道:“你在信中提到雪儿在你家,赶紧带我去见她。” “老太太别急躁,人已经在你面前了。” 说罢,柳氏把沈慕雪拉到老妇人身旁,接着介绍道,“你看一看,这模样与阿云简直如同复制般相似啊!” 老太太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沈慕雪,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水。 她的嘴唇颤抖不已,满脸皱纹仿佛写满了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波动。 这样浓厚的血缘之情毫无保留地投向沈慕雪。 顿时之间,沈慕雪内心也涌起了几分酸楚。 想那老太太一生征战沙场,两位公子都是国家栋梁之材,独独最宠爱的小女儿却英年早逝,这怎能不让这位坚强了一辈子的老者心痛呢? 这时,柳氏轻轻推了沈慕雪一把,催促她说:“还不快叫外祖母?” 第90章 宠假欺真 “雪儿给外祖母请安。” 正当沈慕雪准备施礼时,却被老太太一把揽入怀中痛哭起来,“可怜的孩子啊……这些年受尽委屈了吧……要早知道你会如此不易,当初无论如何也要把你接回来……” 听着老太太的悲泣之声,沈慕雪心底也泛起了波澜。 想到外祖母哭泣得如此伤心,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可能更是因为她那位早逝的母亲吧。 未来每一天是否会因此而充满遗憾呢? 如果当时能够早点接她回去,故事结局是否会有所改变呢? 考虑到怕老太太过度伤感会对身体不利,柳氏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将她安抚下来。 随后一众女性簇拥着老妇人朝府内而去,期间老妇人始终紧紧抱住沈慕雪不放,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向身后站着的那个女孩并向众人解释。 “这位是三年前我从灾难中救下来的孤女莫月诗,如今已认作我的干孙女,以后便是我们韩家人的一员。雪儿,你比诗儿大两岁,考虑到她是乡野长大的孩子,对于京都的事物还很陌生,所以在京都里你要多多照顾提点她哦。” 话至此处,她又挽起韩璐雯的手臂对三个如同花季少女般的女孩儿叮嘱道,“你们三人将来一定要真心相待!” 性格开朗直率的韩璐雯听了点了点头。 立刻回答说:“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会把诗儿姐姐当作亲姐姐看待的。” 话音刚落,便将手中的一些糖果塞给了莫月诗。 带着笑容说道:“诗儿姐姐,这是从城西甜点店挑选的上等软糖,专门为你选购的呢。” 不同于京都那种柔和美的少女形象,莫月诗的脸庞展现出了一股别样的魅力。 尤其是那对充满神采的眼睛,每当她注视人时,似乎散发着不屈的精神。 这种精神就像田野间坚强生长的草本一样。 充满了无限的生命活力。 “那就感谢璐雯妹妹的心意了。” 她说着弯起了眉毛微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虎牙。 她的直爽与大气令人自然而然地被吸引。 十分讨喜。 相较于莫月诗的气质,沈慕雪则显得柔弱了许多。 在心中暗自思忖,能够让老太太垂青的人断然不会是普通的乡村女子。 不过既然不了解其背景故事,也就没必要再多作猜测。 无论老太太交代什么任务给她,沈慕雪总是顺从答应, 无比听话的样子。 突然间传来轻微的一声哼笑,声音里似乎还藏着一点点难以察觉的讽刺之意“虚情假意”。 正当沈慕雪抬起视线时,正巧与韩霆舟不满的目光相撞。 尽管不清楚韩霆舟为什么会对她抱有敌意,但沈慕雪清楚得很,对于那些不喜欢自己的人,也完全没有必要去讨他们的好。 干脆扭过头,假装没有看见他就是了。 不料,这时莫月诗却忽然伸手出来问到:“妹妹给我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那么,作为回应,姐姐应该给妹妹准备些什么呢?”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可现场的欢声笑语却因为这句话而瞬间变得僵持起来。 旁边站着的韩璐雯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看着沈慕雪,她手中的糖果其实并非精心为对方而买的,只是为了表达友好之意才如此说来着,未想到竟造成了这般局面。 正当她打算开口为自己辩解之际,只见莫月诗轻笑出声,并且俏皮地说了一句:“雪儿姐姐是不是吓到了呀?开个玩笑罢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老太太甚至轻轻地拍打了几下莫月诗的脑袋,颇为溺爱地说:“真是个小淘气鬼。” 紧接着莫月诗又连珠炮般地说了好多调皮的话语, 让整个房间里洋溢着欢快的笑声。 从此以后没有人会认为向别人索要回礼显得冒犯,反而会觉得这样做显示了她率真坦荡的一面;倒是沈慕雪未曾带上见面礼这一点让人感到略有不足之处。 然而,所有人都忘记了这样一个事实。 自始至终,沈慕雪压根不知道这次跟随祖母返京会有这样一个义孙女儿同行的事情发生。 如今整个场景已经完全被莫月诗所主导,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人物。 每个人都在愉快交谈中度过这段时光。 唯独沈慕雪的眼神里掠过一抹沉重。 因为她并没有兴趣争夺任何人的青睐或关注。 然而,莫月诗却透露出一种紧张的气息。 她通过这种方式明确地向沈慕雪宣告,老太太和整个韩家最终都会成为她的领地。 对此,沈慕雪感到十分乏味。 在宴会上举行之时,沈慕雪找了个机会离开了喧嚣的人群去透口气。 她静立于廊下的一角,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笑声与交谈声,一股莫名的孤独又一次将她笼罩。 在这广阔的世界里,每个人之间都编织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唯有她一人独步于无人理解的迷途之上,仿佛四周皆是无边黑暗。 好不容易出现了些许光亮,几只飞过的萤火虫,曾以为那是引领方向之灯。 直到天明才发现自己深陷沼泽,满身狼狈。 突然间,不远处飘来了莫月诗的话语。 “我怕雪儿姐生气了呢,毕竟大哥清楚,我是从普通人家出身,不懂这些大场合上的规矩,也搞不清楚怎么跟京城里的大小姐相处。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亲自去找她赔罪。” 莫月诗带着点焦虑地说着。 紧随其后的是一段强硬的回答:“若是她因此恼怒,则纯属自讨没趣。既然祖母已将你视为家人的一员,那么你便属于我们韩家。她的品德问题先不说,但凡再起波澜,绝不对她手软。” 那是韩霆舟的声音。 正当他们交谈之际,一个手下急急忙忙地走过来告知了些什么紧急的事情。 于是韩霆舟迅速告辞离去。 看到时机合适,正准备离开的莫月诗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记冷淡的话语:“莫月诗小姐不是打算对我表达歉意吗?既然如此,在这儿进行如何?” 见到突如其来的沈慕雪,莫月诗脸上瞬间掠过了一抹惊慌,旋即便镇定自若道:“没想到你会偷听他人谈话,京都女子真是心思难测。” 第91章 滑稽的小丑 沈慕雪扬起眉毛回击说:“此地原本就是我所在之处,何来窃听之说?” “那你为何不早现身?” 莫月诗语气中充满了不满。 沈慕雪嘴角微翘说道:“我不如莫姑娘那般能在人前装模作样,甚至于美化事实自我加戏,只能等各位离去之后才肯现身。只不过听到莫姑娘想要跟我道歉的消息时,我觉得还是给予机会让莫姑娘展示一番好。莫非这一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把戏,并未真想对我道歉?” 面对这样犀利的语言反击,莫月诗一下子失去了话头。 随后只见沈慕雪语气温柔却又直指人心道:“莫姑娘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现实,事实上根本无需我跟你争夺什么。老太太对我的爱无论如何都不会因此而动摇。相反之下,莫姑娘可能就需要不断付出才能赢得承认,终究只是一个局外人罢了。” 这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般震撼了莫月诗的心灵。 看着眼前这看似柔弱可欺实际上机敏异常的女人,莫月诗感觉颜面扫地。 刚刚还在得意于逆转形势,此刻自己却像是个滑稽的小丑。 说完这话后,沈慕雪便转身离开,留下了一个略带凄凉的笑容。 本打算前往前面的大厅处,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坚硬如墙壁般的身体上。 额头上传来的疼痛令得她发出一声抽气声,在她想要退回之时被人一把扶住肩膀,“这么多天不见,不知道苏小姐是否挂念白某人了?” 白俞用他那迷人又带着点调侃语气开口问候着。 若非了解他的真实面貌,恐怕就连她也会同其他人一样轻易被这位英俊男子吸引吧。 想起他之前的种种表现,现在的沈慕雪对于此人只剩下了警惕之心。 “请问白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是有人邀请我才到此。” 注意到对方如受惊小猫般的反应。 眼中闪烁不定似乎急于摆脱束缚的模样,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不过,他这个人越是心里不痛快,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温和。 他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腰与沈慕雪平视:“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别人说你几句也不反驳?” 沈慕雪惊讶地抬起头,直指着他问道:“难道……你也听见了?” “嗯。” 白俞随意地耸了耸肩,“我还特意把韩霆舟叫走了,原以为会看到一场精彩的大戏,没想到这么早就落幕了,真是乏味。” 对此,沈慕雪只是一翻眼珠。 今天是家宴的日子,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被邀请到场,白俞究竟凭什么在这里出现? 更不用提那番添油加醋的话语。 哪有一点宾客应该有的礼仪呢? 她无法完全看穿对方的想法,亦不愿与其过多牵扯,于是语气生硬地说:“这是我个人的事。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行一步了。” 说罢,沈慕雪便绕过他径自离去。 身后传来了白俞悠长而缓慢的声音:“你还会为某些原因心软啊。”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她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听见他又说道:“因为不想将事态升级而破坏这里的和谐?生怕成为楚氏族人心中钉?” 随后感觉到他的靠近,并且听到一阵轻蔑的笑音传来:“然而事实上你并非真正的韩家人,莫月诗算是旁支,你也同样如此。又何须委屈自己迎合他人的眼光?” 听到这里,沈慕雪斜视了他一眼。 只见那人朝她挤眉弄眼,眼里充满狡猾的气息。 “我记得的那位沈慕雪表面上温婉可人,骨子里却是记仇且行动果断之人。别轻易让一个小人物压过了头,那样我会感到惋惜。” 随着声调变得暧昧,氛围也跟着转变起来。 沈慕雪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几眼后冷笑道:“看起来像是个高洁君子,其实不过是个爱管闲事的家伙罢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直到确认她已经远去,一直藏身暗处的暗影才显现:“大人刚才遭她言语攻击。” 但白俞依旧保持着微笑,仿佛对此毫不在意的样子:“尖嘴利舌却又不失风趣,这样的人物确实难得一见。” 暗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补充说:“但她显然对你抱有很大的反感。” 白俞仍旧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用一种溺爱般的语调继续说着:“你没发现?当面对其他任何人都表现出谦逊柔弱时,偏偏只有在我这,她才会显露真实个性。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见手下茫然不解,他给出了答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暗影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看着眼前这张困惑的脸庞,白俞换了个话题:“那边情况如何了?成功了吗?” “今次已经是最后一次取阴补阳了,待得虫体内积蓄足够血能后带回来,就可以帮大人续命了。” 但对于这件事情本身白俞回答说并不关心,他真正关心的事情则是:“希望我家小姐也能很快认识到自我价值所在。” 暗影忍不住再提醒道:“大人让我调查过的那个虎形玉牌确实是王宫之物,但它是在王后失去联络之后才消失不见的。 所以我们现在既不能证明此物件归属者确系韩小姐,亦无从得知沈慕雪到底是不是王爷失踪的那个女儿,上次她明确表示那东西并不属于她所有。因此想要证实其身份,必须等待某个契机来临才能定夺。” 闻言,白俞却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这也是我为何选择借用韩府内那颗珍贵至极的赤灵草的原因之一。稍后再按计划行事,你就负责将守门人吸引走开,别的我来解决。” 对于自己这位主子,暗影再次投去了无奈的一瞥。 明明是一个温文尔雅如仙人的存在,在某些特定时刻说出的话却总令人捉摸不透。 将偷盗描绘得如此美妙。 然而,他并不争辩,应了一声是的,便在瞬间消失不见。 沈慕雪重新回到宴会之时,众人早已围着桌子而坐。 她向大家道歉:“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整个餐桌异常宁静,宾客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目光,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寻常。 第92章 索性闹个彻底 柳氏起身迎接,引领她落座,并温和地笑着:“没关系,快来入座吧。” 她坐在韩璐雯旁边,刚一坐下,韩璐雯就握住了她的手,低声细语:“雪儿姐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桌下有人轻轻踹了一下沈慕雪的小腿,她抬头正巧见到韩承赫朝她比了个鼓励的手势。 沈慕雪眉头微皱。 难道她缺席的时候,这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正欲询问身旁的韩璐雯,耳边却响起老太太的话:“雪儿啊,我知道你最近经历的事。只要能够改正就是好事,日后在韩家庇护下无人敢欺侮你。但关键还是要靠你自己坚强起来。如果总沉浸在自我怀疑中,反而会让他人看轻,明白了吗?” 这段话背后暗含警告之意,让沈慕雪的心情沉重至极。 看来不能对任何人抱太高的期望。 期望越多,失望也越大。 她迅速瞥了一眼莫月诗,只见她正在为老太太夹送糯米点心,似乎对周围的事情漠不关心。 但是,沈慕雪心中清楚,这股异样的氛围与她脱不了干系。 有关她的谣言很容易流传开来。 只要稍加渲染两句,就可以彻底损害她在老太太心中的形象。 莫月诗这个名字,在这一刻听起来格外讽刺。 表面上看似大方洒脱,实际上玩弄的是后宅里的手段。 其实这件事说严重也不严重,随口附和两句或许就翻篇了,毕竟老太太并没有具体指明批评对象。 可这是为了什么呢? 这些人并未生养过她,这么多年来给予的帮助也有限,何以如此高调指点她的人生呢? 虽然渴望融入韩家圈子,但这并不意味随便可以被利用。 毕竟谁更需要支持,现在还不好说呢。 想到这里。 沈慕雪淡淡地说了一句:“请老太太明示,我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您这些话语又是意在何为?” 当她说出“老太太”三个字时,仿佛是在众人面前画出一条分明界线。 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韩承赫担心沈慕雪冒犯长者,又一次踢了踢她。 随即站起身来缓和局面:“今日是个难得的好日子,请各位举杯同饮,庆祝一番吧!” 可惜没有人响应。 韩霆舟冷笑着打断:“二弟,请先坐下。既然她想要了解错误所在,那正好由我这个大哥来问问她具体情况。” 韩霆舟望向沈慕雪,其端正的脸庞上满是嘲讽意味。 “沈慕雪,听说你是因私奔才失踪的,此话可是真的?” 未等沈慕雪回答,他又继续补充道,“或许外界不明真相,但我们韩家人知道你根本不是因为生病回家照料,而是真正离开了一个月。那么在这期间,你究竟身在何处?” 柳氏听见这话,急忙去拉扯韩霆舟,当时他下达让她协助的任务时曾令她感到震惊不已。 后来她猜测沈慕雪可能与皇帝一起躲藏了一个月。 她原以为沈慕雪很快便会被接入宫,未曾料到,皇上的计划竟要对她保密。 因此,在整个韩家之中,除了她之外,再没有人知晓自己。 此刻,她对皇帝是否变心也是一无所知。 关于皇室的秘密,她更是不敢过问。 只好假装自己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偏偏韩霆舟非得挑明这些敏感话题。 沈慕雪轻笑一声,一脸淡漠:“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例如说我故意破坏了凌凡与沈乐瑶之间的婚约。或者我曾在国公府里抢尽风头,让继母颜面扫地?如果真要这样问,那我也有话想问。你究竟以何种身份对我提出质问?又期待着我如何回答呢?” “是要我坦承自己确实是那样心机深重、恶毒之人,还是应该下跪求饶,为过去的所作所为表示后悔?” 沈慕雪的话音冰冷且有力。 每句话都像是利刃一般扎进了听众的心里。 这让一旁握紧拳头的韩承赫内心无比激愤。 确实如此。 若真将雪儿视作家人看待,这样的提问岂不是在故意羞辱对方吗? 大哥这样做到底有何目的? 方才莫月诗接连用温柔的声音说道:“祖母了解我的性情,向来直率,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未料到这番话竟会让雪儿姐姐记恨起来。 这么长时间没见,不知她是否会因这事生气?” 而韩璐雯则安慰道:“不会的,雪儿姐姐虽然外表温婉,其实为人也很真诚直接,阿瑶姐姐多虑了。” “唉,也许是平日里听信了一些闲言碎语,误以为她就像传言所说那样罢了……” 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有关沈慕雪过往的故事便传播开来,成为了众人议论的话题。 在此之前,韩承赫虽说感到不妥,但却并未把事情往恶劣的方向揣测,还以为是由于莫月诗天真无邪才会这么做。 直到听到沈慕雪一番解释之后才意识到,莫月诗和韩霆舟显然是在故意挑衅,揭短对方而已, 区别只在于一人明处下手,另一人暗中使绊。 愤怒促使韩承赫猛地站起身,“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雪儿呢?难道你在边关打战打得脑子不清了吗?雪儿其实非常善良,从前发生的那些事,并非出于她的本意,你何必这般针对她?” 面对指责,韩霆舟却显得毫不在意,仅是冷冷一笑:“恐怕只有像你这般单纯之人才会被她轻易欺骗吧。” 见到兄长俩因自己而起争执,莫月诗心中窃喜,表面上却装模作样地劝解道:“大哥二哥莫要争吵了。这完全是我的失误,引起了这场风波。对不起雪儿姐姐,请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宽恕我一次吧。” 此话一出口,立即引发了韩霆舟强烈的保护欲, 他放大声音喊道:“凭什么需要道歉?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与你毫无关联!” 接着转过身怒目圆睁看着沈慕雪,“现在这种局面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然而沈慕雪仅仅发出了一声嗤笑。 显然,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并不满意。 既然事情已经演变至此,不如索性闹个彻底。 只见她扬起眉毛盯着韩霆舟说:“看来你是从未真正将我看成家人啊。” 第93章 有刺客 韩霆舟:“我可没你这种让人难堪的妹妹,你只会败坏我们的名声。” “很好。” 沈慕雪微微一笑,“既然你不愿认我,那么我们就只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如此,我这就去找皇上评理。韩家侍卫羞辱县主,按律该受何罚?莫月诗散布不实之词,诬陷我,这又应受何处置?” 言罢,沈慕雪起身离开。 终于,老太太坐不住了。 她苍老的声音传来:“慕雪,等等。” 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教诲意味道:“我不过是一番好心指点,你若觉得有道理就改进,若是没有也可以勉励自己。何必这样激动呢?” “这么说,老太太是让我妥协屈服咯?但是你们不是一直都说我是个多疑又斤斤计较的大小姐吗?难道在您心中我确实就是这样的人么?” “既然您知道我是这样的性格,那为什么当韩霆舟指责我的时候您选择了沉默?是因为您同意他的看法,对不对?” 与老太太对视之际,沈慕雪眼中那清澈坚定的目光让对方不禁想到了曾经跪在地上决定离开家园的女儿。 那个时候,那个坚强的女人也曾以同样犀利的眼神凝视着她质问:“按照您的价值观行事一定正确吗?口中所说为我好,可是有没有真正体会到我所经历的挣扎与困苦呢?你们究竟是渴望拥有一位真实的家人,还是想要一个永远遵从你们意志的傀儡?” 这些尖锐的问题似乎穿越了十几年光阴再次戳中老太太的心扉。 这让老太太感到一丝伤感。 “这孩子,真和你娘一样,嘴巴上绝不吃亏。” 老太太勉强地笑了笑,言语间充满了宠爱,“算我失礼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回来坐吧。” 见此情景,母亲赶紧拉住了沈慕雪的手,低声安慰说:“雪儿啊,算了,到此为止好不好?别这么坚持下去了。” 但沈慕雪却轻轻挪开手,态度认真:“这是我个人荣誉问题,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接着转向老太太,缓缓开口道:“可能老太太对我存有些误解。其实今天来到这里,并非贪图依靠或仰仗韩家名望,只因把你们视为家人看待。二哥璐雯及母亲以前告诉我,说您是非常慈祥的人。” “过去的日子过得十分孤单凄凉,缺少亲情滋养。原本以为等你归来,从此就有了疼爱自己的长辈相伴。现在才意识到可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错了。” 话音落下,顿时让在场的几个人几乎落泪。 特别是韩承赫,他猛地一拍桌面,眼睛通红地喊道:“无论别人怎么看你,至少在我心目中你依然是我的亲妹妹!我一直会支持你!” 沈慕雪点了点头向四周行了个礼,“诸位不必相送,就此别过。” 随即转身朝门外走去。 见到女儿这般决绝姿态,老太太慌乱起身追问:“你打算去哪里?” 回答她的则是一个干脆有力的答案:“皇宫。” 此刻,韩霆舟脸色铁青,目光凶狠盯着远去的沈慕雪背影恨不得把她给烧个洞。 而莫月诗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慌。 她本以为沈慕雪会选择默默忍受这一切,没料想对方竟表现得如此顽强。 甚至完全不顾忌长辈求情直接采取极端行动对抗。 真是一个倔强的女子。 旁边忍了半天的璐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毅然站起身来说:“姐姐,请允许我一同前往皇宫。” 她正欲起身离去,莫月诗匆忙间挽留她:“璐雯,我绝非有意为之,刚才的事情你应该清楚,我只是说话直率而已。” “哼,别把口无遮拦当成借口,如果不是你想伤害雪儿姐姐,又怎会把她逼到这般境地?我不再把你视为朋友,把那糖还给我。” 两人争执不休之际,老太太猛然拿起拐杖,猛地向韩霆舟打去:“辱骂县主,欺负妹妹,确实该教训一顿。” 韩霆舟没有躲避,硬挺挺地承受了两记棍击。 他一身强壮,这几下并未伤及根本。 柳氏接着劝道:“慕雪,看吧,祖母都已经为你主持公道了,不要再烦扰圣上了。” 沈慕雪轻蔑地冷哼一声:“难道这不是在演戏吗?” 见此,柳氏无奈地叹了口气。 心中暗想:这孩子看上去弱不禁风,却是如此坚决不易动摇。 是不是准备和韩家彻底撇清关系? 老太太没再多言,放下拐杖后大喊一声:“上军棍!” 众人都希望沈慕雪能站出来制止这一幕,给大家留下退路,但她却纹丝未动。 就这样注视着韩霆舟跪倒在院中,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受罚。 莫月诗急忙跑上前,哭诉并试图阻止,显得他们兄妹感情深厚,更加衬托出沈慕雪的冷漠。 然而,沈慕雪心如明镜。 她深知,老太太这样做是为了保全韩霆舟的脸面。 毕竟他刚从边关归来,若受到天子责罚,难免让外人小觑。 但如果不对他加以惩罚,外面也会传言说韩府内部不合。 再有人趁机作梗,事情将更加棘手。 聪明的沈慕雪早已看清了一切。 她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做给她看罢了。 这一顿刑罚过后,自己与韩府的关系或许就此生疏。 但是她再也不愿为了迎合而委曲求全了。 既然最初双方立场就有差距,那么一味迁就最后也不过徒增羞辱。 此时,一位守卫捂着胸口,慌忙闯入院子,跌倒在地。 勉强开口道:“不好了,有人闯入藏宝楼……” “竟敢如此大胆!非要查清楚是哪个贼头子居然敢来将军府放肆!” 说完这句话后,柳氏向老太太请示,带着几名侍卫匆忙前往藏宝阁而去。 哪曾想护卫一散开,突然四周冲出数十名蒙面刺客。 他们身手不凡,旁边几个家丁甚至还没来得及招架就被割断喉咙倒地不起。 这里除了几位女眷以外几乎无人有能力自保。 唯有曾经历经战火洗礼、亲眼目睹生死较量过的韩霆舟。 尽管身上因方才挨揍多处受伤流血,此刻仍握紧手中长剑奋力对抗那些黑衣人毫不示弱。 与此同时,韩承赫则护着一群女性缓缓向后撤退,兄弟二人一个负责厮杀抵御外敌;另一个则专心保护身后众人安全。 第94章 逃命 一时之间这群刺客竟然无法前进分毫。 经历过无数风浪考验的老太太立刻环视周围环境,并且镇定指挥大家:“全体集合一处容易成为攻击目标。现在必须分成三队,第一队向东前往花园寻找藏身之处。第二支队伍朝西撤退到厢房内闭门坚守。” “还有一队负责引开黑衣人的注意,引导他们进入浮桥,找准机会,割断绳索。” 这确实是一个周密的计划。 然而,最后一条无疑是最为凶险的。 充满了未知与变数。 万一刺客轻功卓越,紧随其后飞进了浮桥之后的小亭,那将是死局无解。 此亭孤悬湖心,避无可避,只能束手待毙。 面对生死一线的情况,谁都不会自寻烦恼扮演英雄。 莫月诗开口提议道:“老太太年事已高,行动迟缓,我提议先送她去东方安全区域。” 东边树木茂密,小径繁多,隐藏起来相对容易些。 在场之人都倾向于东逃。 沈慕雪瞬间洞察了莫月诗的真实想法。 若老太太往东,则需要她陪同护卫,这样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跟随前往。 “不成。倘若我不在这里,刺客定会分头追捕,对我方不利。就让我来承担这个危险任务吧,引敌深入。” 话音未落,莫月诗急忙阻拦:“祖母,您年纪大了,不该冒这种风险……” 老太太挥手阻止了她的话语。 转而对着众人说:“情况紧迫,如果你们当中没人愿意逃离,那就同我一起走这条路吧。” 其他人心知肚明,纷纷表态:“我想向东方而去。” “我想朝西边跑。” …… 注意到沈慕雪久久没有发言,老太太询问她:“雪儿,你准备选哪条路呢?” “我选择留在您的身边。” 她的回应坚定且果断。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认为尽管东西两边各有利处,但缺乏安全保障。 而老太太由韩霆舟和韩承赫两代贤孙护驾,似乎更加可靠。 等到卫兵增援赶来时,自然会优先救援尊贵的老太太。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以示赞赏。 见状,韩璐雯迅速站到了老人身旁承诺道:“祖母我也要留下来保护您。” 此刻,莫月诗内心万分焦急。 她虽不愿赴死,但她深知在京都生活离不开老太太的庇佑,绝不能让他人识破她内心的胆怯, 所以不等对方提问,同样表现得义无反顾地说:“我也加入这一组。” “好孩子们,真是好样的!” 这位慈祥的长辈深受触动。 最终决定下来后,共有五位选择了这条路线。 其中老太太带着三个年轻女子走向碧湖上方那摇晃不定的小桥,而英勇善战的韩承赫则负责殿后保护大家的安全。 毕竟是出生于武术世家的人才,从小便开始了正规训练, 偶有杀手突袭过来,也被韩承赫游刃有余地制服了。 遗憾的是这样的好运并没有持续太久。 正当局势一片大好之时,韩霆舟不慎被敌人用刀捅伤左侧胸部位置,防御线顿时土崩瓦解,一群身着黑衣的攻击者如海浪般涌入防线内部,朝着沈慕雪等人发起追杀。 与此同时,在浮桥正中央的位置上,左右分别由莫月诗和韩璐雯搀扶着缓缓前行的老妇人以及跟在其身后警惕观望四周动静的沈慕雪,后者恰好目击到了韩承赫为了掩护同伴们撤离,奋力抗击敌人的一幕。 虽然他竭尽全力战斗到底,但仍因为实力差距明显而不敌对手, 仅仅过了片刻时间,他就遭受重伤,连衣服都未能幸免于难。 这时,其中一个黑衣袭击者抓住时机从旁穿过封锁线直接飞跃了过来。 眼见就要逼近沈慕雪。 沈慕雪紧紧握住右手,宽大的衣袖下藏有一枚精致的梅花袖箭,已被她涂上了致命的毒液。 只要一触,对方必然毙命。 这是她的秘密武器,非到最后关头绝不示人。 另一旁。 莫月诗与韩璐雯正搀扶老太太步入湖心亭。 尚未平复气息,莫月诗迅速从靴子里拔出匕首,走向拴系浮桥的石头。 韩璐雯察觉她在割断绳索,急忙赶过去制止:“慕雪姐姐还没到,别把绳子弄断。” “你走开,杀手追上来咱们三人都得送命。” 莫月诗愈加焦急,眼看绳索就要被切断,韩璐雯猛地将莫月诗推开,并大声喊道:“慕雪姐姐快跑!” 实际上,浮桥与亭子之间以深藏于水下铁链连接,通过机关控制升降。 而那些露出水面的绳索不过是用作手扶之用。 这一切,莫月诗并不知情。 看到黑衣杀手追逐着沈慕雪逼近,莫月诗心中充满恐惧,冲上前去对韩璐雯喊道:“你要找死别拉上我。” 说罢,便用力将其推入湖中。 同时,浮桥因被割断的绳索而剧烈摇晃。 那名刺客举刀狠狠向沈慕雪刺来。 关键时刻,沈慕雪迅速转身启动机关。 “嗖——” 在刀锋即将触及她时,毒箭深深射入刺客的心脏。 毒素立竿见影。 只见黑血缓缓流淌自刺客唇角,身体无力地瘫倒在浮桥之上。 沈慕雪没有停留,继续向前奔逃。 终于抵达湖心亭,只见莫月诗正忙着处理另一边的固定装置。 环顾四周,发现老太太虚弱地躺在那儿,急促地呼吸着,似乎是病发了。 顿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韩璐雯在哪? 明明是一同行至此地。 为何突然不见了踪影? 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赶紧往湖面扫视而去,果真见到一朵淡淡的黄色绒花随着波纹轻飘荡漾于水面。 不用多想便知必然是韩璐雯无疑。 随即纵身跳入水中。 老人勉强睁开了沉重的眼睑,尝试着挥动手臂想要说话,可越是紧张反而越喘不过气来,最后只能软绵绵地垂下手,完全失去了知觉。 在清澈透明的湖泊之下,沈慕雪迅速定位到了正在往下沉的韩璐雯。 迅速游到她身边并牢牢抓住。 考虑到外界未知的风险,贸然离开似乎不太安全。 脑海中闪过园内东边隐蔽处的假山群,她拉着韩璐雯朝那里潜行而去。 把她安顿好之后开始紧急救护措施,没过一会儿,韩璐雯终于苏醒了。 第95章 我能救她 第一反应就是投入沈慕雪怀中哭泣不已:“慕雪姐姐……” 沈慕雪轻轻拍打她的背,安慰了几句。 聚精会神地倾听。 刀剑的碰撞声终于停了下来。 为了稳妥起见,沈慕雪没有立刻出去查看。 天空逐渐暗淡,不多时,外头传来呼喊声:“璐雯,慕雪——” 沈慕雪牵着韩璐雯走了出来,正巧遇见韩承赫和韩家的侍卫。 “二哥,我在这里。” 韩璐雯已经哭过了,此刻眼里再无泪珠,欣喜地朝韩承赫挥手。 而韩承赫差点落下泪来。 他听说妹妹落水的消息后,又急又气,连手臂伤口都顾不上处理,便急忙带人出来搜寻。 还好她安然无恙。 韩承赫上下打量着韩璐雯,又转头看看沈慕雪,见两人都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沈慕雪问:“其余的人情况如何?刺客抓到了吗?” 韩承赫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恨意:“捉住了三个人,正在进行审问。我要查清楚是谁敢在皇城内闹事。” 随后让随从给沈慕雪与韩璐雯添了些衣物。 才继续说道:“大哥伤势较为严重,好在他体格健壮,静养一番也能恢复。 倒是奶奶年岁已高,这次受惊过度,现在仍处于昏迷状态。 大夫表示,如果明日仍无好转迹象,那可能就得着手安排后事了。” 说完这话,韩承赫轻叹一声,吩咐两人先回去,自己还要去藏宝阁看看具体情况,据说有两路人马闯入。 不过藏宝阁那边只丢失了一些血灵芝而已。 说罢,便准备动身离开。 这时,韩璐雯忽然扯住韩承赫的袖子问:“二哥,莫月诗在哪里?” “她在陪着祖母呢,表现得倒是很孝顺。” 听了此话,韩璐雯立即朝前走去。 韩承赫连忙追问:“你要去哪儿?” “就是她把我推入水中,我要去找她理论清楚。” 说着,韩璐雯迅速奔向目标,韩承赫紧跟其后追问道:“你说什么?真的是她干的吗?” “我会骗你不成?” 三人来到主屋。 只见老太太苍白着脸,确实处在昏迷之中,莫月诗眼睛红肿,坐在床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柳氏同样待在房间里。 看到这一幕,不断地摇头叹息。 “莫月诗,不要装模作样了!” 韩璐雯径直上前给了她一个耳光,“是否你造成了祖母如今这般状况,讲!” 莫月诗捂着脸庞,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望着韩璐雯,眼眶泛红反驳道:“你在瞎说什么啊?看到祖母这样,我并不愿意。” “好吧,关于祖母的事先不谈,那你故意将我推入湖中想要害死我的事实你怎么解释?” 此时莫月诗眼神里闪过片刻的心虚,却仍强词夺理地说:“璐雯,你是不小心落入水中的,怎能算在我头上?你若说我害你落水,可有人为你证明此事?” 听到这话,韩璐雯愤怒至极。 当时现场只有几个人,在场的都是自家人,怎么可能找到目击者证明她的说法呢? 莫月诗料定无人能证实自己的行为,这才表现得如此无所顾忌。 韩璐雯还想对莫月诗动手,柳氏马上吩咐人把她拉住,带着些许烦躁说道:“璐雯,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懂点分寸。你的祖母还躺在这里,你怎么能这样失态?” 听到这话,韩璐雯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 她怔怔地看着柳氏,哽咽道:“娘,我被她害得险些丧命,你就一点也不担忧吗?你说我在胡闹?我在哪里闹了?搞不好正是她害成祖母这个样子的,你为何不肯相信我的话?” 说完,韩璐雯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韩承赫生怕她出事,连忙跟着追了上去。 柳氏无力地坐回椅子上,轻叹了口气。 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二舅母应当很清韩璐雯的性格,她绝非无中生有之人。 若说有人推她下水,那此事必定属实无疑。至于祖母这边……” 沈慕雪嘴角略微抽动了一下:“或许我能将她救醒。” 柳氏一听,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真的可以吗?” 沈慕雪点了点头。 见到这一幕,莫月诗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慌张,迅速上前挡在了沈慕雪面前:“大夫诊断过,说祖母这病是因为旧疾发作所致,连他们也束手无策,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做到? 我对祖母感情深厚,绝不允许你随意用药冒险。” 沈慕雪高傲地盯着莫月诗的眼睛,嘴角上扬,“莫非你心里有鬼?” “我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之事,何须畏惧?” “既然问心无愧,那就让一让吧,免得旁人觉得你是心中发虚。” 两人互不相让,僵持不下。 柳氏先是打量了一番双方,最后做出决定:“慕雪,舅母信任你的能力,只要能挽救老太太的生命,不论手段如何都没问题。” 先前听医生提到过,唤醒老太太的机会渺茫。 此刻也只能尽最后一搏试试看。 推开拦阻自己的莫月诗后,沈慕雪向着床榻走去;而柳氏则请走了仍旧站在原地的莫月诗。 两位女子此刻心中皆感焦虑不安。 前者担心亲人安危;后者则是忧虑真相暴露。 当沈慕雪跃入水中尝试施救之际,老太太竟以惊人的毅力再次恢复了知觉。 紧紧握住莫月诗的手,愤怒地质问道:“为何你要暗算璐雯?当年是我们好心收养了你,并且视若己出,你却这般狼心狗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莫月诗彻底惊恐起来。 原以为老人一直昏迷无知,没想到所作所为全落在对方眼里。 就在那一瞬间,她全身毛发仿佛都立了起来。 于是干脆利落地下狠手准备彻底了断,正当双手快要遮蔽对方呼吸之时,意外被闯入现场的韩承赫阻止住了行动。 此时的莫月诗只好假装慌张万分的样子哭泣求助:“大哥快来看看祖母啊,她似乎不行了!” 随后众人便跟随韩承赫离开现场。 令人惊讶的是,居然没有一个怀疑到自己身上。 莫月诗暗自庆幸着:哪怕失去祖母庇护,只要有表兄撑腰,在这家里照样可以顺风顺水。 现在她正暗暗祈祷,祈求那个麻烦的老太太永远不要再睁开双眼。 许久后,门发出“吱呀”一声被推开。 第96章 狼子野心 柳氏立刻从座位上跃起,连忙迎上前问道:“雪儿,事情如何?你祖母她……” 沈慕雪望向莫月诗,冷笑数声:“你还是个人吗?老太太待你如此仁慈,即便你将璐雯推入水中也就罢了,居然还意图杀害她以掩盖真相。难道你心中还有半点良知吗?” 柳氏的目光也随之转向莫月诗。 莫月诗面色如纸,却强硬说道:“这是老太太告诉你的?还是你陷害我?别想骗我认罪。我没有做这些事,我也不会承认。” 沈慕雪嗤之以鼻道:“你死鸭子嘴硬!现在祖母已经醒来了。” “这不可能!” 莫月诗刚刚反驳,门内便走出一人——正是那位老太太。 此刻的她脸色红润,哮喘病症全消。 老太太目光凌厉地注视着莫月诗,厉声道:“给我跪下!” 莫月诗不自觉地跪倒在地。 颤抖地说:“祖……” “闭嘴!你不配叫这个称呼。” 老太太走近莫月诗面前,高举起手重重地给了她一耳光。 这一巴掌比打韩璐雯时更重得多。 莫月诗半边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很长时间听不见任何声响。 难以置信地看着老太太,她含泪磕头哀求,“求求您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么多年的宠爱和呵护,您难道就不能原谅我一次么?” 老太太抬起头深深叹气。 没想到自己竟是亲手引来的灾祸。 初次见面时那个温顺懂事的形象原来全都是伪装? 老太太坚决道:“二媳妇,请将此事交由官府处理。多年情分竟如同白水一般付诸东流。” 面对这样一个曾经阳光的女孩,柳氏惊讶不已。 “真是狼子野心,来人,快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押解去衙门。” 侍卫遵命带走了仍在挣扎嚎哭的莫月诗,然而夜幕中再无人愿意为她挺身而出。 就在此刻,老太太回头握住沈慕雪肩膀满怀歉意道:“孩子对不起让你受尽委屈。若非是你恐怕我这老命早就……不保了。” 沈慕雪退开一些步距平淡答道:“救您只是出于对母亲养育之恩的一种回报而已。正如您愿意接纳我也仅仅因为我是她女儿。我们之间其实并不存在多少真挚的情感纽带,如今一切都已经偿还完毕最好不过。” 目睹着眼前女子冷漠的态度让老太太心如刀绞。 初遇之时那充满依赖的眼神至今历历在目。 而今所有这一切美好皆因己过而导致关系变得疏离。 沈慕雪接着转头问及柳氏:“二舅母,那些凶手现在何处?可有所获?” 柳氏毫不保留地回道:“这些人背景复杂非同小可。领队身上发现了一个物品可以证明这一点。” 说罢拿出一枚雕刻麒麟标志的黑铁令牌。 见状,沈慕雪面色骤变——原来是楚王府的人所为。 “你们认识此物?” 看见对方表情变化柳氏急忙追问道。 对此问题沈慕雪淡淡一笑回应。 岂止是知晓那么简单! 若非意外猜得不错定是由韦家求助于楚王妃所派来执行暗杀计划之人。 想到这里心中已暗自决计:“两位,尔等死期将近也!”接过令牌后对薛姨解释:“此事牵涉深远我需亲自走一趟大理寺。” 说完即刻转身离去。 恰巧江子陵正在办案闻讯赶来迅速安排人员引领至内院。 随后派人禀告皇上。 沈慕雪的事情,想必皇上也是乐于了解的。 此刻,沈慕雪已恢复平静,见到江子陵走近,她随即站起身来说:“江大人好。” “无需多礼,方才听仆从提到你有紧要之事相商,具体何事呢?” 沈慕雪将手中的两块黑铁令牌展现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江子陵震惊不已。 “这两枚令牌来自何处?” 她指着一块较为陈旧的解释道:“这块来自十六年前意图暗杀母亲的人;而另一块,则是从昨天那些闯入府邸之徒那里得来。江大人,有人图谋杀害我。” 江子陵凝视这些令牌许久后叹气道,“根据这些符号来看,幕后之人很可能是楚王的手下,即所谓暗夜卫队成员之一。只是不清楚为何会对你不利?” 对于皇权虎视眈眈且欲加害者的名单中理应没有她们娘俩的名字啊。 沈慕雪冷笑道:“大人或许忽略了某些细节。比如楚王妃的小妹如今成为了我的继室。当年因为她想攀附父亲,遭遇到我母阻拦。而现在看来她对未能及时清理障碍深感遗憾。因此通过对我以及我的家人进行报复也就不难理解了。” 虽然同情其遭遇,但出于慎重考虑,江子陵略作思考后表示:“虽然我能体会你的处境,然而缺乏明确依据的情况下直接指责并不妥当。 除非能够证明对方确实涉足其中的话...” 只见沈慕雪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办法已经有了,只是还需要得到您的协助才能让事情进展顺利。” 好奇心驱使下的江子陵不禁询问起来:“说说看,有什么打算?” ...... 直至沈慕雪离去,裴翊才不紧不慢地出现。 得知她早已告退的消息并没有影响他从容的姿态,在安坐下来后便向在场人问道,“她此行来访究竟为了什么?最近韩家风波不断据说跟此事也有关系。” 听到皇帝询问,江子陵递出那几件信物。 目睹这些物品瞬间变化的表情表明他对情况相当不满,“简直太过放肆!” “陛下可知主使者为谁?” 经过一番分析后得出结论:“显然这一切与南朝野心勃勃、私养兵力以图谋篡位有关。利用当下形势或许能够有效打击其力量。” 听完下属见解后沉思良久最终开口:“有何策略?” “或许可以将所有责任暂时转嫁给另一位当事人身上。 同时也可以借机安排可靠人员渗透进去收集更多信息,待时机成熟时再给予致命一击。” 讨论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方才结束。 回到自己的居所——藤园里,沈慕雪召集家中成员汇聚一处。 即使身体状况欠佳,沈振武仍准时到场。 见女儿安全归来,满脸关切:“这几天你怎么没回家?听说你继母一直牵挂你得很,并亲手为你准备了一些点心,请务必品尝一下哦。” 但她并无闲聊心情。 第97章 大逆不道 冷漠回应道:“可能还不知道,昨晚差点死于刺客之手吧。” 此言一出让在场所有人纷纷露出吃惊神色,只有妹妹沈妙儿显得颇为镇定。 随后房间里响起了各种各样的质疑声。 沈慕雪无奈之下讲明了事情的原委,接着说道:“江大人已经辨认出了那枚玄铁令牌,他很快就会行动捉拿嫌犯。倘若真的抓到了金氏,恐怕会面临处决的命运。” 一听到“处决”二字,周姨娘的脸色不由得变得苍白了许多。 虽然她是与金氏在争夺宠爱,但如今已经赢得了这份恩宠,并不希望看到金氏丧命。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沈振武展现出了一位经历过风雨洗礼之人应有的冷静。 愤怒地猛拍了几下桌面后道:“还好早些将那妇人赶走,雪儿啊,这些年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吧。这般狠毒的女人,死了也毫不足惜。” “我这便前往国公府一趟,必须亲自看着他们把金氏缉捕归案才行。” 说完这话时,沈慕雪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站在旁边的沈妙儿,却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之后她站起来向外走去。 似乎这次回来仅仅是为了给众人一个说法而已。 见到这场景,沈妙儿立刻打算找个借口悄悄离开。 谁知却被眼疾手快的周姨娘给截住了,“妙儿啊,你这是准备上哪儿去呀?” “我想念起城西那边的小笼包了,正想过去买点解馋呢。” 这样的解释显然无法说服周姨娘。 只见她冷着脸说道:“现在形势微妙复杂,咱们还是少牵扯为好。大人们要争斗就由得他们好了,咱母女俩还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 说着便让身旁的仆人把沈妙儿带回到了房间内。 见软弱无力的态度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沈妙儿只好决定硬刚一次。 挣脱开了小丫鬟们的钳制后,她语气讽刺地质问起了周姨娘:“为何我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您真不明白原因吗?还不是拜您所赐!当年若您能再坚强一些……” “我是丞相府的嫡女,只可惜你无能,导致我母亲地位下降,我也随之变成了庶女。这些年,你对得起我吗?” 周姨娘没曾想她心里埋怨如此之深,连忙说道:“确实是为母做错了,现在我在尽力弥补了。看目前你父亲的态度,将我扶正恐怕是迟早的事情。到那时候,你也会恢复嫡女的身份。” 她伸手想要抱住沈妙儿,却被后者用力甩开了手。 “现如今沈振武快丢官失势了,你觉得他还会把你当作真正的妻子看待吗?在他心中你不过是个任由驱使的老妈子罢了。金氏在我们家飞扬跋扈近二十年,尝尽奢华。如今留给你的又是什么样的烂摊子?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加上满身的债务。如果我还依靠你的话,恐怕马上就得卖身为父收尸了。” 面对如此不留情面的话语,周姨娘愤怒至极,几乎用手指着沈妙儿的鼻子责备道:“好你个忤逆不孝的女儿,竟敢说这般大逆不道之语!” “母亲,从此刻起我不会再依赖于您。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会亲手获取。请您别再阻拦我的前程。” 说完这番话后,沈妙儿立刻转身离开。 气得周姨娘直接昏倒在地。 而此时的沈妙儿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冲出宅院之后,她径直前往城西的一个住所。 那里住着曾经风光一时但如今已经落魄潦倒的金氏。 虽然国公府差一点就被逼到了变卖房产的地步,但毕竟家底深厚最终还是通过花钱摆平了所有纠纷。 不过同时也向世人宣告彻底与金氏断了关系,这意味着今后无论金氏犯下何等错误或欠下任何外债,都再也无关国公府之事。 走投无路之下,金氏只好租借此处暂时栖身。 沈妙儿刚来到院子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孩童的哭泣声,走进去一看原来正是金氏正在教训沈轩逸,那个曾被她视为心头宝的小男孩。 过去时多么宠爱有加、呵护备至。 而现在却用棍棒伺候,边打边骂道:“废物,指望你能有所成就让老娘翻身简直痴心妄想!既然不好好念书那你将来又能干什么呢?出去乞讨度日么?” 这时沈妙儿插嘴叫住了对方:“夫人。” 见到沈妙儿出现在眼前,金氏立即停下了手中的惩罚转而吩咐孩子:“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学习!” 捂着被打疼部位的沈轩逸泪流满面地跑了出去。 整顿好头发后的金氏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招呼客人:“哎呀,妙儿来了?来来,请坐说话。” 然而此刻的沈妙儿并未打算照做。 而是带给了消息:“大夫人,您碰上了大事。沈慕雪声称已经握有证据,表明刺杀将军府之事可能出自您母亲之手。” 金氏立即感到慌乱。 但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笑着说:“我现在已无权无势,哪里能雇得起刺客?” “据说那是楚王府的影卫。” “如此看来,应当是楚王妃下的命令,这和我并没有关系。” 其实,她确实请求了楚王妃,并借用了这批人。 她也预料到了一旦事情败露将要面临的后果。 无论如何总归可以让姐姐当个替罪羊,毕竟是楚王妃身份的人,不可能真被处死。 没料到沈妙儿竟说:“但沈慕雪坚称是你干的,或许你还遗留下了其他的线索吧? 况且如果楚王妃愿意揭发你,那么你就难以逃脱干系了。 不妨考虑先找个地方藏匿起来为好。” 金氏沉思片刻后,拍了拍沈妙儿的肩膀说道:“感谢你的及时提醒,我马上动身离开。” 待沈妙儿离开后,金氏迅速让人带走了沈轩逸,然后自己收拾起行李准备离去。 可就在她拉开大门之时,看见了正倚墙而立、嘴角挂着冷笑地朝她打招呼的沈慕雪:“金媛英啊,您的隐藏之处真是够隐秘的。如果不是沈妙儿,恐怕我还真找不到这儿来呢。” 金氏顿时瞪大眼睛。 她忽然明白了,其实沈慕雪根本没有掌握罪证,之所以故意让沈妙儿传递消息,只不过是为了查出自己的藏身之地而已。 第98章 再次激活 这样一想,金氏便不再惊慌失措。 双手环抱胸前、满不在乎地道:“即使找到这个地方又能怎样呢?最终还是拿我没有办法。” 面对着这样的挑衅姿态,沈慕雪冷冷反问:“十六年前,杀害我娘亲之人究竟是不是你?” “原来这一切都被你看穿了啊。难怪会如此疯狂地报复于我。” 反正如今双方已经翻脸不认人了,金氏也没必要再继续掩饰。 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所有委屈都是拜沈慕雪所赐。 现在她非常期待看到对方彻底崩溃的样子。 于是故意用言语激怒她:“只因你母亲占据了相府正妻的位置。 作为一个违背妇道、未婚怀子的女人根本不配坐上那样的高位! 派人除掉她完全是情理之中。 沈振武为了娶我入府曾策划揭露此事真相。 届时不仅会使韩家名誉扫地,甚至连同整个家族也会跟着受害。 至于你这个非嫡出的女儿,大概也会跟随母亲一同赴死吧!” 听到这里,沈慕雪双拳紧握、整个人如同背负千钧重石般沉重。 接着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是私生女,并非沈振武亲生的孩子,还不明白吗?” 金氏发出了一阵狂笑,“这些年沈振武对你视若无睹难道你还没察觉?他天天面对你这样来历不明的存在内心有多么煎熬呐?” 直到此刻沈慕雪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自己在相府内遭受种种不公待遇却从来得不到父亲的关注。 原来并不是因为他冷漠无情,真正原因在于——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想到此处沈慕雪不禁苦笑几声。 忽然之间,心中竟涌上了一丝宽慰。 并非亲生女,便能放下对他的一切怨恨,接受自身所遭遇的所有事情。 不再那么痛苦挣扎,不再如此渴求却不可得。 毕竟,他原本就不是她的父亲。 真是太好了。 金氏未能从沈慕雪脸上看到预想中的崩溃神情,面色一沉:“你不过是个野孩子罢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沈慕雪抬首,迎上了金氏的目光:“你在诽谤他人时,有没有反思过自己的言行?与安平侯之间的私密事,并非我一人知悉。早已四处流传开来。想必此刻正有许多人对你唾骂,称你是狐狸精吧。” 金氏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愤怒道:“你怎么敢……” “既然都做了,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沈慕雪轻笑一声,“刚才街坊邻里们都在看着呢,难道你不想邀请我进去歇息片刻,喝杯茶?” 一抹狠厉自金氏眼底闪过。 转过身来,说道:“那就进来吧。” 将人迎进门后,金氏开口说:“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泡茶。” 前脚刚出门,她立刻放置了信号弹。 楚王妃只要见到信号,必定会亲临相救。 待那时刻来临,收拾沈慕雪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了。 目前要做的,只是安抚住对方而已。 当金氏端着茶壶重新出现时,面上挂起了虚假的笑容:“只剩龙井可供享用,请见谅尝尝吧。” 这态度,简直与府邸内无异。 满是伪善,令人作呕。 当沈慕雪接过杯子,贴近唇边那一刻,已察觉出异常气味扑鼻而来。 不出意外的话,应是蒙汗药物掺杂其中。 显然,她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于是她轻轻地挪开瓷碗,语气淡漠地讲道:“坦诚而言,的确缺乏直接指向您的铁证,毕竟表面上做得天衣无缝。 但是怎么办呢? 我对复仇这件事,可是迫不及待了。” 说罢,沈慕雪举起手臂瞄准,触发机关。 顿时,“嗖”的一声短箭飞射而出。 两人距离相近,金氏完全没有时间反应过来,甚至都没看清楚究竟是什么物体,已被击穿喉头。 她瞪大双眼望着沈慕雪,不可思议地说:“你,竟然是……” “身为始作俑者本该受此下场,若法律无法惩戒于你,我只得自行伸张正义。至于楚王妃,身为同党亦不会被饶恕。放心吧,她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一同受罚了。” 系统突然发声:【主人,危险即将来临,速速离去。】 这话刚完,外面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传来的是楚王妃焦急询问的声音:“小妹有何急事召见?难道碰到了......” 步入房门后,映入其眼帘的情景令人大惊失色。 急忙上前抱住奄奄一息的金氏问道:“妹妹怎么啦?” 金氏只剩下最后一口力气,吃力地说:“凶……凶手是……沈慕雪。” 楚王妃身后站着一众侍卫迅速拔出佩刀指向了沈慕雪 “竟敢杀害楚王妃!这是找死!” 领头护卫怒不可遏,举剑欲劈向她。 没有给她时间去表明身份,甚至她都没有回过神,脖颈上传来剧痛,带着凉意。 遗憾的是,她随身携带的救命药丸早已赠给了家族长辈。 此行是她冲动了,不过能将杀母仇人送下地狱,她就算是死了也不后悔。 可是,她的孩子……有没有人能救救她…… 视线渐渐模糊,她倒在了血泊中。 …… “慕雪姐姐!醒醒!” “快睁开眼睛看看吧!” 半梦半幻状态下听闻呼唤之声令沈慕雪逐渐恢复知觉,隐约感到周遭有人不断叫喊并且显得相当焦急。 结果却看见眼前一张陌生面孔正在笑着又哭闹不已:“总算清醒了,真是太好了呀!” 怎么回事? 她被救了? 那面前这女子是谁? 【系统再次激活!】 【宿主请注意听:上一世由于你不听劝告,所有计划功亏一篑,第二世需要完成生育任务作为恢复生命的条件之一。】 大脑逐渐运转起来思考刚才接收到的信息。 也就是说,她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去? 可是她还没从之前的事情缓过神来,脑袋一阵混沌。 “如果我不接受这个任务呢?” 【如果您拒绝这个任务的话,那么就将死去。】 不是回去,是直接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好日子她是一天没过上,在博一次吧! “说说这次的任务吧?” 【好的,宿主,过程其实非常简单,我们的商城里照常提供工具供您选择,确保您可以顺利完成这项使命。】 第99章 等待机会到来 “具体给我解释一下这个任务,以及你们将如何支持我。” 【没问题,我们将会把您传送到那个角色所在的世界,并让您获取有关于他的信息。随后只需要成功地为他生下一个后代就可以了。】 为了能够圆满达成目标,沈慕雪毫不犹豫地消耗掉了所有的积分换取尽可能多的帮助品。 【拥有这些强大的物资加持,是否觉得更加有把握了?】 她的嘴角轻轻上扬,在确认一切准备就绪后点了点头。 “那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接下来将要去往之处的具体状况么?” 【在这个故事线里,“皇帝”已经到达三十岁却没有子嗣,而他就是您的任务对象。】 【您将会替代大将军府千金沈慕雪进入其生活轨迹中。现在,我将把前世和今朝的经历全部传递给您……】 还是同名? 瞬间,仿佛洪水般涌来的记忆片段使她感到头晕目眩。 前世,沈慕雪作为大将军的长女,一直备受父兄宠爱。 不幸的是,她被继母算计,被迫嫁给谢贵妃的亲侄子谢靖为侧室,最终惨遭陷害致死。 她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长期守卫边疆,得知女儿离奇丧命的消息后,悲痛欲绝,立即从边境返回,意图为她讨回公道。 武将在未获圣旨的情况下擅自回京被视为谋反,谢贵妃一党和贤安王乘机诬陷沈慕雪的父兄。 结果,在刚刚踏入京都之时,他们不仅复仇无望,反而被捕入天牢,结局极为悲惨。 尽管这些悲剧并不是她亲历其身,而仅仅是存在于脑海中的记忆片段,但沈慕雪心中满是对那些加害者的刻骨仇恨。 然而,在这个新的时空中,一切都尚未发生。 沈慕雪并没有被迫成为谢靖的妻子,还有挽回局面的机会。 整理了一番纷乱思绪后,沈慕雪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问道:“嬷嬷,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面对着这位陪伴自己长大,并在母亲去世之后成为了生命中最亲近之人的老妇人,沈慕雪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与依赖。 杨嬷嬷望着怀中刚刚完全清醒过来的小姐,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 她一面拭去眼角的泪水,一面说道:“小姐,我们现在要去洪福寺,请小姐不要害怕,奴婢哪怕是拼上性命,也定会保护好您的。” 马车在不平的路上颠簸前行,沈慕雪从杨嬷嬷怀中挣扎着坐起身来,脑海里一片混沌,怎么都想不起最近发生过什么事情。 “为什么我们会离开家?”她疑惑地问道。 此言一出,只见杨嬷嬷脸上露出愤怒之色,好似恨不得将某人撕碎一般,“这全都是那王氏干的好事!趁我不在时,竟给小姐下了迷药,幸而我及时赶回了家,否则不知道小姐会被那个坏蛋送往何处!” 原来,这王氏不仅身为沈慕雪名义上的继母亦是她的姨娘,其身份颇为复杂。 因自小失去亲娘后需有人细心照料,父亲遂迎娶了出自王家旁支、即现任王氏为新的当家主母。 起初几年内,新进门的母亲待沈慕雪尚且可说是宽容相待。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特别是近几年来,每当望向自己时那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眼神愈发明显——即便是旁观者都会感到不适…… 想起那段记忆中的片段,沈慕雪心中更加坚定了。 的确,在前世这个时刻,就是那位王氏使用阴谋诡计欲使自己陷入困境,并暗自打算把她秘密转送给谢贵妃娘娘之侄儿谢靖面做妾侍。 考虑到谢靖已娶正妻,这意味着她必须屈居于次位身份之下,这对于出身名门世家的女儿来说无疑是一种无法容忍的羞辱! 但今生不同以往,在系统相助之下加上杨嬷嬷及时察觉到了危险并将沈慕雪带离了险境。 现在正是报复昔日冤仇之时! “那我们为何要前往洪福寺呢?” 沈慕雪接着问道。 “哦,这是因为寺内的住持与令尊有着深厚友谊,在临行前还特意嘱咐过我们遇到难解之事时可以向他求援。所以我们暂避于此处以等待将军归来并为你伸张正义。” 绝不能允许父亲因此而擅离职守回朝啊…… 上辈子就是因为私自返京而遭致不幸结局! 但现在手中掌握有‘子嗣’这张牌,一旦能够诞下皇子,那么包括什么谢贵妃甚至王氏在内的所有对手皆不足为虑,根本无需借助家族之力来解决问题了。 问题是怎样才能接近皇帝陛下? 据闻早先几年间宫闱中盛行谢贵妃独宠,久未得男丁延续皇脉之后,太后开始建议皇帝雨露遍洒诸妃嫔间…… 皇帝在后宫里广泛地播撒恩泽,还进行了两次选秀,后宫的嫔妃数目众多,但折腾了数年之后,依旧没有一人能够怀孕。 近年来,皇帝不再涉足后宫,也停止了选秀。 据闻,上一代皇帝也是这般直到生命尽头,将皇位传承给了侄子贤安王。 当沈慕雪望见近在咫尺的洪福寺时,脑海中闪现了一个念头。 一个可能让自己与皇帝搭上联系的方法。 既然皇帝膝下无子,而太后同样心急如焚,据传她每个月初一和十五都会派人前往洪福寺为帝王祈祷,希望早一天能有个继承人。 巧的是,这一天正好是十四号,明日便是十五。 只要设法让太后的使者相信自己是那个能够孕育皇室后代的人选,那么不论如何对方定会考虑一试。 想到这一点,沈慕雪顿时感到轻松不少。 “嬷嬷,请您不要给我父亲写信告急,未奉诏书私自返京属于重罪。至于王氏的问题,我会处理好,用不着担心太久。” 听到小姐坚定的话语,并且看见其脸上露出的刚毅神色,原本娇弱的形象似乎被某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所替代,杨嬷嬷心中暗自思忖着:难不成真的是将军之女天生就拥有如此令人震撼的气场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由杨嬷嬷陪同进入洪福寺内的一间静室休憩,这一日过得宁静而又平稳。 翌日清晨,在确认了来替太后进香的具体时间后,沈慕雪安静地等待机会到来。 第100章 宫里来人了 接近正午之时,只见一位衣着端庄的老妇,在寺庙主持的带领下缓步入殿参拜。 至午时三刻许,这位女士再次跟随主持离开了宝殿。 见状,沈慕雪不动声色上前恭敬地施礼道:“小女子沈氏有事相询。” 认出了陪同之人乃宫中侍奉者后,住持立刻表现出极高的尊重,温和说道:“阿弥陀佛,请问姑娘有何疑惑?” “我昨夜梦见无数恶鬼欲害于我,正当危急关头,一条金龙突然出现,不仅救下了我还将其全部击败。随后它绕身一圈便腾空离去。醒来发现自己的肚子居然如同怀胎般膨胀起来。” 沈慕雪说完,故意用眼角余光瞥向那位宫廷内的老仆,只见对方面色大变,眼神也随即变得异样起来。 果然奏效! 这样的征兆要是还不明白含义的话,恐怕也不适合留在太后面前做事了。 不过住持听完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阿弥陀佛,姑娘不过是被杂念所困扰而已,贫僧可以请人为你诵经以净心思。” 说罢,召唤过一个小和尚引领沈慕雪前往侧殿听讲佛法。 宫内的嬷嬷,在与主持辞别后,急匆匆地向皇宫赶去。 她是太后最为倚重的人,掌管着懿祥宫一切事务。 平日里她为人严厉,一踏入宫门见到正在偷懒的小太监时,却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并未出声责骂。 那小太监在被审视之下吓得打了个寒颤,连忙直起身板继续清扫。 等他再抬头寻找嬷嬷的身影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于是对旁边的同伴轻声道:“今天胡嬷嬷似乎心绪不错,居然没停下数落咱们。” 另一名小太监抬头望天叹道:“真是罕见的事!平时胡嬷嬷看见我们懈怠可是毫不留情面的批评。” “太阳怎么可能从西边出来呢?除非哪一天皇上真有了自己的子嗣,那才算得上是奇闻了。” 说完这番话,两人捂嘴偷偷笑了起来。 虽然他们作为阉臣,自然无法生育,但他们认为就连皇上拥有多位嫔妃,也无法诞下皇嗣,这简直是苍天有眼! 而此时的胡嬷嬷,并未察觉到身后小太监们的议论。 事实上,她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们。 嬷嬷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快些到达太后面前禀报今日之事。 正当她疾行之时,太后的平静声音传来:“是什么吓到了你,让你这么急?” “不是被鬼魂所追,而是因为见到了神迹,”胡嬷嬷急忙来到太后面前行礼回答道。 随即,她详细描述起那天发生的所有细节。 太后听得很仔细,手中的佛珠紧握又松开几次后,紧紧握住胡嬷嬷的手问:“知道这是哪家的女儿么?” “娘娘请安心,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正是沈大将军府中的大小姐。” 听到这里,太后沉默片刻后低语:“她说梦见自己怀抱着真龙之子……这显然意味着她将产下一位皇子。但是有没有可能是这位小姐并非怀孕于陛下,而是贤安王的孩子呢?” 如今的圣上早有一亡故胞兄留有一子,被册封为贤安王。 多年来陛下无子,几乎将贤安王视同己出。 朝野上下也默认他是将来承继皇位的最佳人选。 听了太后的猜测,胡嬷嬷略显吃惊:“您的担忧也有道理。贤安王即将行成年礼,确实很适合配与沈家小姐。倘若二人结为连理,诞下的自然是皇室血统。” 太后手指拨动着念珠沉思起来。 既然如此,则不能让这位梦中有真命之相的女子进入宫廷成为皇后,那样就不会孕育龙种。 何不让其直接嫁予贤安王呢? 身份地位合适,再加上这神奇梦境作为佐证,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派人选一名教导礼仪的老妈子去沈府,好好培养教育这位小姐吧。” 太后缓缓给出指示。 听罢,胡嬷嬷立刻询问:“是否计划迎入后宫还是打算促成她与贤安王成婚?” 闭目养神中太后再三考虑,开口回复道:“先让她和贤安王结合吧,这事暂时保密,让老妈子对她进行一段时间训练再说。” “遵命。” 洪福寺中的沈慕雪尚未察觉事态已经背离了她的预期。 她在聆听了一整上午的清净梵音后,便与杨嬷嬷返回沈府,静候太后接她入宫的消息。 听闻沈慕雪归来,王氏心中恼怒不已。 昨天她试图给沈慕雪下药,却被意外返回的杨嬷嬷发现了真相,并带着对方逃之夭夭。 虽然她是这家的女主人,但府内外无论是仆从还是侍卫,都极为尊重作为正室长女的沈慕雪。 这迫使王氏只能采取隐秘手段来对付对方。 此时此刻,随着沈慕雪回到家中,她连面都不敢露一个,只好独自留在房间内,通过砸摔一套精致瓷器以泄心中不平。 身旁的老仆人急忙上前宽慰道:“夫人息怒,好日方长。” 多年来,这位继室牢牢掌控着家主之位,然而发现自己的亲生女儿无论在样貌抑或是才能上都不及姐姐之女时,那难以抑制的妒意终是爆发出来。 她自问在各个方面均输给大姐;现在连同后代亦步其尘,这让王氏心有不甘。 无论如何,为了洗刷这种挫败感,将来必须为自己的闺女沈雨薇找一门远超于沈慕雪的好亲事才行。 强忍内心的愤怒,王氏喝了两口冷茶镇定情绪,嘴角露出一弯冷笑:“纵然长辈爱护长女至极,可惜终究力不能及。如今她们仍需依赖我生活。” 若这次未能将沈慕雪送出门去,那就继续想办法,必须抢在大将军归宅前完成计划,一旦事成,则万事俱休、无力挽回矣。 正当王氏力图思量出新计策之时,一名侍女慌忙跑进屋报告:“夫人不好啦,宫里来人了!” 听到这话,王氏大吃一惊,急忙偕同刘嬷嬷一同出门迎接贵客。 只见庭院中央站着一位神色高傲的皇宫老妪,见王氏走近,只是象征性地微微颔首致意而已。 此番待遇令王氏气得头晕眼花,但她依然尽力挤出笑容问道:“敢问尊姓大名,此次登门有何指教?” “无须多问,带我去大小姐住处便可。” 来使冷冷答道。 第101章 为何是她? 无奈之下,王氏多次试探信息却均遭无视,只得亲自引路前往目的地。 见到沈慕雪之后,周嬷嬷的态度立刻变得温和许多,“老奴周嬷嬷,特奉太后谕旨前来教导礼仪。” 看着这位宫廷老太监谄笑的样子,王氏感到极度不适。 身为这里的主人之一,竟然遭到如此对待。 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就听见沈慕雪缓缓说道:“嬷嬷太过谦虚,请坐下来喝杯热茶,以后就有劳您费心指导。” 随后又转向自己吩咐道:“烦请您好好关照李嬷的生活所需,确保她住得舒心愉快。” 接过茶水后,周嬷嬷感激地说:“多亏大小姐关心,老身一定全力以赴辅助小姐提升自我修养。” 目睹这一切,让王氏浑身颤抖不已。 作为家族的实际掌权者之一,却被如此当面无视并当作下级使用,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特别是看到周嬷嬷居然只向沈慕雪一人致谢,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旁人的存在一样。 调节好气息后,王氏展露出一丝优雅的笑容:“周嬷嬷大驾光临,我们沈府顿时光彩照人。如果在招待上有任何疏忽,请周嬷嬷务必告诉我,我定会让慕雪改进。” 王氏的话语一直紧盯着周嬷嬷,期待着一句答谢,却没有如愿以偿,手中的手绢被紧紧攥起。 沈慕雪平静地开口了,“那母亲您就多费心了。” 说罢便低下头品了一口茶。 这时,王氏才意识到自己到来许久竟然没人递上茶水。 恼怒之下,她甩袖离去。 这次非得让沈慕雪屈居妾位不可,绝不能容许这位大小姐再摆架子! 等到陪周嬷嬷聊了一会儿后,房间的安排也已妥当。 沈慕雪亲自将一切安置周全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既然太皇太后派遣嬷嬷来传授宫廷礼节,这显然是暗示她即将入宫接受考验。 但她并不清楚要学这些规矩究竟需要多少天。 在这之前,还有一些事情等着她去解决。 “嬷嬷,您知道是何人受到夫人的指使给我下毒吗?” 从沈慕雪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寒意。 杨嬷嬷仔细思考了一下,但还是毫无头绪:“这段时间家里有些变故未能留在府里。而小姐身边最为贴心之人,无非是似云和瑞珠两姐妹了,不妨问问她们如何?” 听到这里,沈慕雪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假设是她们其中之一呢?” 一巴掌狠狠拍到了大腿上,杨嬷嬷懊恼不已:“唉,这两天确实有点乱糟糟,没动脑子。若非亲近者所为,又怎么会轻易对你下手。排除掉其他人的话...” 在前世中,似云一直是随侍左右的人,可对于瑞珠,则是在听说与夫人身旁刘嬷嬷的儿子联姻之后才知晓的事情。 不清楚这位何时开始与刘嬷嬷勾结了起来,若还想像以前那样踩着自己爬高升职,简直痴人说梦! “那么倘若真能找到幕后真凶,你打算怎样处置此人呢?” 杨嬷嬷低声询问道。 “她的所作所为早已背叛了我的信任,若只是简单将她卖掉的话实在是过于仁慈……” 正是由于上一世被秘密送走作为侧室的命运,背后少不了瑞珠暗中的推波助澜作用,因此如果没有她从中协助运作的话恐怕很难成事。 完成如此恶劣之事仅靠将其转卖给他人来继续享受人生简直不足以匹配系统提供的帮助力量。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屋内得知消息后的沈雨薇立刻去找母亲哭诉,“为什么那位嬷嬷要住进姐姐房中啊?难道我就不是亲生的么?” 边说着边向母亲撒娇般地依靠过去。 对此,王氏虽怜爱女儿但仍无奈地说:“我也想让她到你这儿来照顾你的。可这是奉命行事啊,并且指定由专门指导人教授你大姐。” 闻听此言,沈雨薇猛然站立起来差点将母亲撞倒,满脸难以置信之色:“为何会轮到她呢,难道真的是为了迎娶而准备吗?” 重新整理好凌乱的发饰,王氏担忧地分析着:“历来送往皇宫的佳丽都送上去给皇帝陛下即可。而此次特设专人负责指导学习过程意味着很可能是一场正规婚姻仪式。” “嫁人吗?那么就不需要再做小妾了吗?而且之前谢贵妃那边也表示对大姐有意,并催促我们将人赶紧交给他们呀,如果不照做是不是就算得罪谢贵妃娘娘呢?” 王氏正为此事感到忧心忡忡。 谢贵妃谢氏在后宫独得皇帝恩宠,其影响力更是遍及前朝。 得罪了她,官职和家族便危在旦夕。 她也正是看到谢贵妃权势显赫,于是才精心安排让谢贵妃之侄谢靖见到了沈慕雪,并顺势提议将其送往谢府作为侍妾。 等沈大将军返回时,她便计划假装痛哭流涕地向他解释:为了不与谢贵妃发生冲突,无奈之下只好将女儿送去做侧室。 这样便能圆满化解眼前的困境。 可现在情况变得更为复杂——太后竟然派人前来接应沈慕雪。 如何抉择? 把她交予谢府,则会触怒太后。 反之,则会引起谢贵妃的不满。 “娘亲,我不想理会什么太后的事情,我要跟着嬷嬷一起学习。” 听到这里,一直依偎着王氏的沈雨薇娇滴滴地说。 “行吧,明天就带你过去。” 王氏被这个问题弄得头昏脑胀,只能答应下来。 次日清晨,按照安排好的计划,沈慕雪开始随嬷嬷修习宫廷礼节。 出身名门望族的女孩们自幼接受严格教育,在这方面沈慕雪表现得尤为出色,很快便掌握了个中精髓。 “站立行走、坐姿躺卧等方面的表现非常到位,接下来我们来进行茶艺学习。” 周嬷嬷称赞道。 得到表扬之后,沈慕雪的心情格外愉悦。 因为这不仅仅意味着受到了老师的高度评价,更是间接获取了太后的赏识。 倘若将来入宫,有了这位长辈撑腰,或许能够有足够的力量去制衡谢贵妃的权力扩张。 这时,似云端着一套精致考究的茶具进入房间内,并且悄悄告诉她:“小姐,您母亲以及妹妹过来了。” “见过嬷嬷。” 随着一串柔美婉转的声音传来,一股阴冷的感觉顿时蔓延至沈慕雪全身。 第102章 荒谬 在前生记忆里,这位胞妹成为了安王的正妃。 凭借着沈家势力支持,安王得以稳固继承大统之路。 但随后却反戈相击,认为沈氏一族手握重兵构成隐患。 最后,在其策划下,以一封信件诱导父亲及兄长擅自归京而遭遇陷害。 “给母亲问安,还有二小姐有什么事情么?” 沈慕雪礼貌而不失稳重地回礼后转向妹妹望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其实我也有意愿跟从嬷嬷学习这些规矩。” 只见对方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试图激发他人的同情心理。 沈慕雪心里一阵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要不还是让嬷嬷回到宫里面请示一下太后的意见吧,看看是否也愿意教导你。” 沈雨薇听罢脸色骤变,原本打算利用亲情关系迫使对方同意自己的请求落空。 此时此刻,一直在旁静静品味香茗的周嬷嬷开口打破了尴尬氛围:“夫人此言差矣,难道连皇后陛下的旨意都可以擅自改动不成?恐怕即便是陛下也不会如此轻率行事。” 她的话语虽温和,但态度坚定且不容反驳。 “不,不是这样的,嬷嬷,您有所误解。” 王氏结结巴巴地说道。 沈慕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帮忙澄清道:“确实如此,嬷嬷,母亲一直对太后敬重有加,过去甚至亲自誊写佛经呈给太后,她又怎么可能违背太后的旨意呢?” 听罢沈慕雪这番言辞,王氏附和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是老身误会夫人了。那么,请夫人再次手抄十遍《大般若经》,以便老身带回宫中让太后过目。” 听到这句话,王氏震惊不已,险些瘫坐在地上。 十遍《大般若经》? 那她的双手非得废掉不可。 瞥见旁边一脸不满的沈雨薇,沈慕雪心情愉快了许多,微笑着说道:“母亲和妹妹慢走,就不远送了。” 母女二人无言地离去后,沈慕雪继续专心跟随嬷嬷学艺,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并未发生。 学习完毕,周嬷嬷对沈慕雪的表现颇为满意,打算给予更多指导。 “小姐今日表现甚佳。作为一家之主的女主人需要果断决策,绝不能轻易破坏了规矩。” 面对称赞,尽管内心感到欣喜,但沈慕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明明是准备进宫成为娘娘,为何突然提到要做女家主呢? 莫非要入宫为后? 心中泛起一阵疑虑,沈慕雪小心翼翼地问道:“嬷嬷可知,为何太后会派遣您来指导我呢?” 认为无需向沈慕雪隐瞒事实真相,周嬷嬷笑道:“这是为了贤安王的缘故。” 强忍住情绪波动,沈慕雪将周嬷嬷送回房间后便径直回到自己屋中陷入沉思。 这与贤安王何关? 前世里那个宿敌怎么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夫君呢? 绝对不行! 必须想个办法拒绝。 随后,沈慕雪唤来侍女瑞珠吩咐道:“据说太后希望嬷嬷教养我是为了让将来能够嫁给贤安王。还不清楚贤安王喜好什么,请你去打探一下消息。” 待瑞珠出门之后,沈慕雪又叫来另一位侍女似云,并告知:“悄悄跟着瑞珠,记录下她的行踪。” 上辈子之所以能让沈雨薇成功许配给贤安王,显然她们早已精心布置好了计划,这时可能已经开始了秘密活动。 果然不出所料,瑞珠在外绕了一圈后便匆匆跑去密告给了沈雨薇。 得知此事,沈雨薇哭泣着冲到母亲面前哀求道:“娘亲啊,贤安王妃应当是我。太后她一定是被人误导了才会做出这种决定,请您赶紧设法解决呀!” 王氏听后亦是震惊,她和女儿早就密谋筹划,打算把慕雪许配给谢靖做妾,借此机会拉近与谢贵妃的关系。 这样一来,沈雨薇凭借着谢贵妃的好话和作为沈大将军之嫡女的身份,想要成为贤安王的妻子便如同顺理成章般容易了! 没想到太后半路出现横插一脚,不仅使讨好谢贵妃的愿望落空,连攀附贤安王的事也变得岌岌可危,这绝对不能接受。 不管不顾一切地摇晃着母亲的手臂,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对于沈雨薇而言,没人能够夺走属于她的贤安王。 只有她才是那个未来的太子妻子以及将来的天下之母。 “停下来,别摇了,你让我静心想想吧。” 此时此刻,头痛又一次袭击了王氏。 停止哭泣的沈雨薇眼神闪过一丝灵光:“娘亲,趁着今晚姐姐藏入梦乡时,我们就把她偷偷送到谢府去好不好?” “荒谬绝伦,现在太后的耳目就在眼前,你千万不可莽撞行事。” 在训诫过自己的女儿之后,王氏同样意识到情势紧急,必须要尽快安排沈慕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恐怕真的来不及了。 “夫人,请听我一言,三日后谢府将举办盛大宴席,何不借机带领两位千金前往,不动声色间便能让大小姐留下呢?到时候即使被发现也无法归咎于您的头上。” 刘嬷嬷轻声进言。 顿时豁然开朗的王氏随即拉着老嬷嬷商量起了具体方案。 …… 宫闱之内,批阅奏折一整天下来,龙体已然感到疲惫不堪。 此时,伺候身边的宦官小顺子整理文案之时不忘关切地向天子询问道:“皇上辛苦了一日,是否需要召唤哪位嫔妃来为万岁按摩舒缓?” 尽管陛下长期膝下无嗣,在过往的日子里也曾尝试宠爱过几位后宫佳丽,但近年来似乎对这一切丧失了兴趣,彻底放弃了生育皇子的计划。 这一变化令太后万分焦急,多次安排美人侍寝企图唤醒皇上的热情,可惜皆以失败告终。 无奈之下只好转而命令随侍的宦官们经常提醒陛下前往后宫行乐。 但无论是直接还是委婉地提出建议,皇上都置若罔闻,渐渐大家对此也不再抱希望,每日照例提醒一句而已。 “最近宫中有新人入驻?” 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从口中脱口而出,语气中的淡然而放松让小顺子猝不及防。 平常时候劝皇上进入嫔妃处所要么被无视要么收到冷眼,今日竟有了回应,难道说…… 第103章 最佳候选人 “微臣并未听说有什么新面孔进来,是否需要奴才先探个究竟?” 小顺子颤巍巍说完此话,并悄悄瞥见圣上并无责怪之意后,立刻如离弦箭般奔出门外查询去了。 负责记录寝幸事宜的敬事房太监得知皇帝询问是否有新鲜血液加入宫内之事,连忙拽住正在赶路的小顺子追问。 “陛下此举意为何哉?若确想接纳新宠,虽说未曾正式册封者众多,不过咱可以找一个当作新品供上去呀。” 面对这种提议小顺子却坚决反对,急急忙忙说道:“断不可欺君罔上,既无事实则据实禀告即可。你那边赶紧联系一下谢贵妃与太后看能否引入一些真正的‘新鲜面孔’。” 看到那些久已蒙尘积灰未受恩宠者名册牌匾摆列整齐排列面前,管理宫中私事的大公公安慰着叹气:“还是先明确了解圣上心意为妥当。假如贸然行动却未能博得欢颜,反而会使无辜之人陷入困境啊。” 闻言之下顺公公立马变了脸色不满地反驳起来:“怎么就是耽误人呢,这些女人进宫全凭自愿而来,每个人都怀揣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想。倘若真留不下帝王心中那份柔情也只是她们自身能力不够罢了,并不能因此指责陛下亏欠了谁些什么......” 顺公公满脸怒气地回到了凌霄殿,小心翼翼地弯下身子汇报说:“皇上,近日宫中并无新的女子加入。是否需要让敬事房安排一些人选送进宫来?” 听说没有新进的佳人,皇上面露惊讶之色。 那日在洪福寺,沈将军的女儿声称梦见龙降其身,难道太后竟没有因此将这位沈家姑娘接入宫中? “快去打听打听,沈大将军的长女如今情况如何?” 顺公公闻言一怔,瞬间明白了是谁。 那天与皇上一起去了洪福寺时,他曾听闻有关那位沈小姐梦见神龙的事迹。 自从回到皇宫,陛下并未对此事表示过任何兴趣或关注。 顺公公以为陛下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没想到原来是在等太后把人给带来啊! 但事实上,并没有任何来自太后的动作让这位沈小姐成为皇上的妃嫔。 难道是因为时间拖得太久了吗? 想到这里,顺公公嘴角微微上扬,在心里暗暗发笑,然后退出大殿,开始着手派人打探消息。 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里,所有关于沈慕雪的信息便都呈现在了顺公公面前。 带着几分不安之情,他再次踏入凌霄殿,面对着皇帝那如刀锋般尖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启禀陛下,奴才得知太后已经派了几位资深的老嬷嬷前往沈府,目的是教导宫廷中的礼节。此外,还有传言称日后将为她指婚给贤安王。” 报告完这一连串的消息后,顺公公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只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显然太后已经决定不让她入宫伺候圣驾了吗? 了解到这一切后,对于如此对待那位号称有特殊征兆的女孩而感到惋惜,尤其是在明知她的梦境具有象征意义却仍旧打算将其嫁给旁人而非直接迎进皇宫的做法让顺公公立刻感受到了皇帝内心的不满。 贤安王的父王乃太后之长子,而天子则是太后的幼子。 当年皇上万分不易,才坐上皇位。 皇上对母后尽心尽力,对待侄子贤安王犹如亲子。 若一直未有皇嗣降生,皇帝心中已有将大统传于贤安王之意。 而今皇上迎来了拥有自己后代的机会,太后却似乎对此并无特别关注,这令小顺子内心颇感寒凉,不知皇上对此作何感想。 良久无声,小顺子略显担忧地轻声唤道:“皇上?” “退下吧。” 从他口中发出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倦意。 贤安王府内,贤安王刚和几位显贵子弟骑马归来,他的谋士郑先生急匆匆地赶到了他的身旁。 “王爷,有消息说太后已经为沈将军府选派了一位教养嬷嬷,王爷您的婚事似乎要近了。” 郑先生低声报告着最新得知的消息。 闻言,贤安王心中略加思索后回应:“你是指掌控北疆五十万大军的那个沈将军?” 见王爷有所悟,郑先生抚了抚自己的胡须,笑道:“正是他,沈将军堪称朝中武功第一,若是成了王爷您的岳父大人,将来无论何事都将顺风顺水。” 身为皇家成员之一,贤安王自幼便深知其中险恶与权衡之道。 即使他的亲叔叔,也就是当今的皇帝对他十分关爱,但同时也保持着一份戒备之心。 鉴于皇位传承上的特殊情况,多年来皇帝一直膝下无子,很多人都自然而然地推测,或许有一天,这位受宠却低调行事的侄儿将会成为新君的最佳候选人。 平日里为了避免引发过多猜忌而给自身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贤安王尽量避免同朝中的大臣们走得太近,并未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圈。 反而更倾向于和其他贵族年轻人们一起游乐饮酒作乐,塑造出一个不问世事、胸无大志的形象。 此刻想到即将有可能多出这样一个实力雄厚的后台支持者,既让贤安王感到兴奋不已又不禁有些忐忑难安起来。 “你觉得这事是由谁提议的呢?是来自太后还是皇帝本人的想法?” 如果是陛下点头认可这项联姻安排,则几乎可以视为确定了自己的继任者身份。 但假如仅仅出自太后的一番美意,那么这是否会让皇上对自己心生嫌隙? 针对这个问题,资深谋士分析道:“依我看,自圣上登基已有十载岁月,在其众多嫔妃之中却始终未曾听闻喜讯传开。而对于想要早日享受四世同堂之乐的老太后而言,选择此时替殿下选定一门好亲事,亦不足为奇吧?毕竟无论如何改朝换代,最终天下仍旧归于殿下所有啊。” 想起早年间曾因听说皇叔未能留下子嗣而深感惋惜之事,随着岁月流转,以及在外经历更多后逐渐明白,实际上这对巩固自己地位来说其实是个有利条件。 想到这里,即便是梦境当中也会露出会心一笑。 关于那至尊之位的问题,并非眼前亟需操心之事。 第104章 美人计 更重要的是不要过早地触动那位至高无上的长辈心中的弦外之意。 “咱们先别着急行动。你先去打听一下有关沈府千金的具体情况吧,找机会我再去宫里探听清楚这是谁的真实意图。万一要是皇叔并不赞同此次结合,那咱们就得提前准备对策。” 为了尽可能地维护彼此间微妙的平衡关系,面对有可能触碰到对方底线的选择时,贤安王总是表现得格外谨慎。 当然,这并非皇帝亲力亲为的杰作,这些受罚者无一例外都是因为触怒了谢贵妃娘娘。 谢贵妃出身低微,原本只是一介布衣之女。 若非背后有着圣上的鼎力支持,她怎么可能干涉朝政事务? 连续五年,这位妃子独揽后宫之恩,并为天子铲除异己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结果,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后宫里的祸水,甚至将朝堂搅得不得安宁。 反倒是那位至尊天子被视为仁慈宽厚的英主。 每当贤安王想起这些事时,总会暗自钦佩帝王玩弄权术的手段高明。 将来等到他执掌大权之时,也决心寻找一位可以依仗的宠妃,既能够替自己对付那些眼中钉肉中刺的大臣们,又能成为替罪羔羊般的存在。 …… 几天后,谢府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聚会,王氏携带着慕雪和雨薇两位小姐踏入谢家门槛。 曾几何时,今日风光无限的谢贵妃不过是侍奉君主的一名小小侍婢,她的家庭更是贫穷至极。 回想往昔皇子们为了皇位而争斗不休的日子,当今皇太后也曾有过被幽禁冷落的经历。 在那段艰难岁月里,是谢氏不弃不舍地陪伴着未来的皇帝度过了难关。 当他荣登九五至尊之位后,不顾群臣反对之声毅然决然地册封了地位卑微的谢氏为谢贵妃。 从此之后,皇宫内外皆笼罩在其个人魅力之下。 连皇后也因冒犯过她而失去了后座。 整个谢氏宗族随之鸡犬升天。 不论是谁只要得到谢贵妃青睐便能平步青云,反之则可能瞬间身陷囹圄。 尤其是她那名为谢靖的侄儿更是在京城内横行霸道,凡是他相中的女子几乎无法逃脱魔掌。 虽然沈慕雪早已预料到这次拜访暗藏凶险,但由于这几天里王氏都闭门不出,逼迫之下只好亲自出马探路。 至于对方会如何设局加害于己,内心其实还是颇有几分好奇与不安并存的复杂情绪。 经过一番社交往来后,并未发生任何意外情况。 正在这时,随行侍女似云递上来一只精致花朵:“这是贤安王爷托我给小姐送来的。” 注意到一旁雨薇那呆滞的表情,沈慕雪欣然收下了这突如其来的礼物,并承诺不久之后也要回赠些什么以表谢意。 “好姐姐啊,请问这花儿是否美丽动人?若您同样喜爱,我就大方地把它让给您吧!” “一朵花而已,我并不放在心上。” 嘴上说不在乎,却气得脸都红了,看她能忍多久。 大伙按照常规听曲赏戏,享用午宴,侍女们陆续进入房间开始布菜。 突然,一位侍女不慎将一碗热汤溅出,恰好淋到了沈慕雪的衣物上。 好戏开始了,这场景是多么熟悉啊! 随同谢府的侍女起身去换衣服,走向一间侧室。 沈慕雪在门口停下,轻声对瑞珠说道:“似云说稍后贤安王要来拜访,你去采摘一朵花,等下我可以拿它作为回礼送给贤安王。” “沈小姐,请进。” 谢府的侍女好像担心沈慕雪会逃跑一样,赶紧推门请人进屋。 沈慕雪缓缓走进去,房间里弥漫着奇异香味,幸好她事先服下了避毒灵丹,无论是何种迷药或是熏香都不足为惧。 转身对着谢府的侍女,沈慕雪微笑着开口道:“姑娘,我的侍女似云得去替我取一套新的衣裳,你能帮忙引路吗?” 那名侍女看着沈慕雪,犹豫了几秒钟后回答:“好吧,那我就去,沈小姐您在这儿不要乱走动。” 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沈慕雪答道:“衣服都弄脏了,我能去哪儿?” 谢府的侍女刚一走远,沈慕雪立刻离开了房间。 呆在那里只会是自找麻烦。 她来到一处转角处,静静地等着瑞珠过来。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瑞珠出现在眼前,并且边走边说着:“就在前头,似云讲贤安王马上就要到这里来找大姐说话。” 提到贤安王三个字时,沈雨薇脑海里顿时空白一片,唯一的念头就是要阻拦姐姐与贤安王单独相处。 眼见着沈雨薇走进指定房间之后,沈慕雪满脸喜悦地离开了此处,打算去找回自己的侍女瑞珠更换衣物后再回来好好欣赏即将上演的好戏。 绕过假山背后,沈慕雪听见两个声音正在小声交谈。 “那真是皇上本人?” 一个小丫头低声问道。 “绝对没错,上次陪夫人进宫时见到过一次皇上的样貌。” 另一名侍女自信满满地答复道。 “可是皇帝陛下竟然亲临咱们家府第,妃子却不陪着前来,这是为什么呀?” “这我可不清楚呢。” 等到这两名女子离开视线范围内,沈慕雪悄悄走近河边角落处,只见远处水面旁坐着一个正专心垂钓的男人的身影。 从未轻易踏入他人宅邸甚至很少出皇宫半步的九五至尊此刻竟然现身于谢府内庭之中,这真算得上是一段奇妙之缘吧。 为了吸引注意并靠近对方,沈慕雪故意做出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一步步朝湖边走去,似乎毫无察觉般越走越深。 “小姐,不能再往前走了,赶快回到岸边吧!” 一个听起来有些别扭的声音试图提醒自己,然而沈慕雪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向前进。 直到冰凉的湖水逐渐淹没过了膝盖位置才猛地被一股力量紧紧拉住,“小姐,停在这里别动了。” 一个沉着而又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沈慕雪缓缓转过了头,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公子别来救我,这么做只会给我带来不幸。” 那个拽住她的男人剑眉如画,目似星辰,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俊美的脸庞,满溢出关怀之色。 他的颜值如此高,这让沈慕雪在扮演这个角色时更加艰难。 第105章 命中注定 带着复杂的心情试图再次步入水中,不料后方伸过来一只手,轻易地把她拉回了岸边。 “姑娘为何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那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了沈慕雪,强健且线条分明的身体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苦笑着回答:“因为继母厌恶,成为妹妹前途的绊脚石,这样的人生还有意义吗?” “那你父亲呢?” 男子用深沉而柔和的语气问道。 “远戍边疆多年未归家。” 提起这件事,她仿佛被生活的重压击垮了。 沈慕雪心中涌起了无比的绝望,又挣扎着向水深处冲去。 见状,对方立即行动起来,并以更加坚定的力量将她抱住。 望着怀里这张既是美貌又是哀伤的脸庞,内心不禁生出几分心疼之情。 眼前的这位来自沈府的女孩超乎了他的预料。 与预期中的粗犷无礼全然不同,竟是难得一见的倾国倾城之人。 正当想要给予几句温暖的话语安慰之际,低垂目光触及到怀中微微颤抖的小身躯,不由自主地喉咙里发出咕噜声,一股暖流自体内慢慢升起。 这种体验既新鲜又令人困惑,难道这便是所谓的情愫? 由于良久没有回应,沈慕雪感觉彼此这样相拥有些不妥,轻力尝试脱离此人的怀抱。 “感谢救命之恩,不知可否告知您的尊名?如果可能的话,定当图个日后回报的机会。” 不曾想对方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用力了一些。 “你是怎么打算偿还这笔人情债的呢?用自己的终身来做抵押?” 闻言,她抬眼望向男子,听到了这样一个调笑般的说法后,不禁疑惑起此人身份是否就是传闻已久不再纳妾的皇帝。 是不是认错人了呢? 想到此处不由得大惊失色,使劲挣脱了他的手臂,然后快速奔逃而去。 男子望向怀中空无一人,苦笑摇头:“是吓着她了?” 小顺子小心翼翼地靠近,“要不要我查探一下,那是哪家小姐?” “父亲在边疆几年未归,不是沈家的大小姐,还会有谁呢。” 见到皇帝脸上少有的笑容,小顺子鼓起勇气继续道:“真是天大的喜讯啊!古往今来英雄救美就是美好传说。陛下这次出手相救沈家小姐,想必她在心中对陛下一定充满感激。再加上那段梦,这么看来简直就是命中注定。” 今日驾临谢府,皇帝正是得知沈家大小姐将会出现于此,打算来看看这位将领之女是否符合他心目中的期待。 然而,没想到的是沈氏女子如此绝色,加之二者间存在着非同一般缘分,令君主开始幻想其成为后宫一员时的情景。 再说另一边,沈慕雪在惊慌之下乱走一阵后,最终找到了似云,并在一个安静的小屋中更换了衣服。 随后二人朝着沈雨薇所在的位置赶去。 远远望去便见院子内外围满了人群,于是派似云先行打探情况。 一位婢女悄悄告知:“是因为沈小姐正在屋内换衣裳,却不巧被谢府的长公子误入其中。这会儿王氏正闹着要讨个说法呢。” 挤进人堆之后,沈慕雪看见房间门紧紧关闭着,而两位夫人——王氏与谢氏,则正站在外边交涉。 只见王氏装模作样地拭着眼角泪花抱怨起来:“我的宝贝丫头怎么就这般命苦呢?出生不久便失去母亲,眼看着快要出嫁了吧,清白却遭此毁损于你们家族。叫我如何向那守卫疆域的父亲交代?” 显然这是将锅推给了自己家小姐吧? 听完这些话后,沈慕雪心里也清楚了几分。 其实直到此时王氏都没有进入室内看过,就开始把责任往她们头上了。 另一边魏太君则假装诚恳地道着歉:“请柳夫人莫生气,实在是场误会罢了。今日宾客众多,喝醉之人难免有些失控。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咱们谢宅定会给贵府一个合理解释。但由于我们的少爷已婚配了妻室,所以只能委屈您的爱女生作为妾室。” 周围不乏声音称赞王氏为保护女儿不惜亲身上阵谈判。 毕竟碰上的乃是那位谢靖啊,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谋得一房贵妾身份已经算是极好了。 甚至还有旁人在那里议论纷纷。 搞不好其实是沈大小姐故意诱惑不成导致二小姐声名受牵连呢。 听到这里,似云简直想要直接出手教训这些人一番。 但沈慕雪轻轻地摇了摇头后,便缓步穿过围观群众来到最前方。 随即展现出了极其温柔甜美的面容,以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询问着:“娘亲,为何您流泪了呀?” “你……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王氏惊讶异常地看着面前突然现身的沈慕雪,连连后退直至背部撞到了木板才停下。 沈慕雪满脸不解地问:“娘亲,我若不在此处,又会在何方呢?” 旁边的魏夫人似乎也被惊到了,望了望沈慕雪,对王氏说:“这可能是个误会,全是一场误会罢了。” 王氏这才回过神来,面带微笑对大家解释道:“适才是我心里着急了点,小女无恙,哈哈哈,一切安好。” 众人闻此言,知是误会一场,便纷纷打算离去。 眼看人们就要走了,这出好戏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突然,沈慕雪高声道:“母亲,为何找不到我的妹妹?” 这一声令在场所有人都停下步伐,目光齐齐投向了王氏和魏夫人那边。 似云趁着别人不注意已来到房门前,猛地将门推开冲了进去。 王氏站于门口左右为难,既想进去看看情况,却又怕其他人一同跟进来窥探实情。 正当她在犹豫不定时,一声尖叫声响起:“啊!原来是二小姐躲在这里!” 听到这尖叫,沈慕雪不禁暗自一笑,这便是所谓的咎由自取了吧。 “快让娘进屋瞧瞧妹妹怎么了?” 她轻轻推搡着王氏前行,后面也跟着一拥而入。 只见屋里衣衫散乱一地,谢公子正沉睡其中,而沈家二小姐则半露身子蜷缩床角颤栗不已。 眼见情景如此,王氏顺势昏厥过去,她的爱女恐怕前途堪忧。 第106章 入宫为妃 这场戏剧性事件很快在京城内传开了,关于沈家二小姐与谢靖家如何纠葛不清的传言纷至沓来,连同王氏当时阻挡在门口争取一个妾侍位置的细节都广为人知。 “这真是丢尽了颜面呀,真恶心!” 回府后,杨嬷嬷边怒骂边拍手叫好,觉得恶人终需更狠者治之方能显效。 “奴婢还得知二小姐曾经在夫人的院子大声哭闹,坚决拒绝嫁给谢靖呢。” 但事已至此,除了被迫嫁予谢靖别无他法,毕竟声誉已被彻底损毁。 “老天造成的灾祸尚可饶恕,自己惹下的麻烦唯有自食其果了。” 成功解决了眼前的难题之后,筋疲力尽的沈慕雪打算好好休息一番。 然而没等喘口气,外面就有人通报说宫中来人传旨,请她前往受封。 闻言大惊失色的沈慕雪顿时坐不住了——莫非这就是太后下给自己的婚约? 刚刚处理好了这件事,谁知那个安然无恙的贤安王会否成为新麻烦。 要是现在下达圣命,岂不意味着逃脱不成? 也许可以让沈雨薇代其出嫁…… 脑海中思索着种种策略同时,脚步匆匆迈向厅堂。 早已等候多时的王氏母女俩此时显得十分萎靡,仿佛遭受重创般无精打采。 没有心思理睬二人现状,沈慕雪恭敬地跪下准备聆听旨意。 宣诏人缓缓念道:“奉上天之意命,皇帝昭示曰:授予沈氏长女荣耀,愿其日后能持守德行,维持和谐,勤勉敬奉皇家,延续皇脉。遵循皇帝所赐之恩典,特晋位为淑妃。” 听罢此言心中悬石落定,沈慕雪平静地接过了圣谕。 王氏及沈雨薇也随之站立起身,之前笼罩心头之阴郁烟消云散,两人皆露出看好戏般的笑容。 谁人不知当前皇上无子嗣之疾,踏入那高墙深宫便如同虚度剩余岁月而已。 “恭贺姐姐获此殊荣,期盼您早日诞下龙种延续国祚。” 沈雨薇话音刚落下,随即响起了一阵尖细沙哑的声音。 “放肆,淑妃乃陛下亲封之妃嫔,岂容你随口乱叫?来人啊,给她一点教训!” 随即,一名小宦官趋步上前,一掌挥出将沈雨薇打倒在地,还笑着说道:“今后可得记住尊称,要叫淑妃娘娘才是。” 沈雨薇眼睛睁得圆圆的,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 她觉得今日真是命运多舛,简直是从一个苦难陷入更深的困境。 沈慕雪缓缓靠近,轻轻俯首至妹妹耳边细语道:“借妹妹吉祥话了,姐姐定会努力为陛下添子嗣,也愿你与谢公子恩爱长久。” 自己过得怎么样还指不定呢,倒是有闲情在这里讥笑他人。 回到屋里草草整理一番后,沈慕雪就要跟随宫中的老太监入宫了。 这时瑞珠急匆匆赶来求助,只见其脸肿得厉害,看来王氏已经知晓是因瑞珠传递虚假消息所引发的一切。 “恳请小姐带奴婢一同前往吧,奴婢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背叛小姐半分。” 杨嬷嬷对于今天瑞珠的变节行为亦有所耳闻,却劝解道:“小姐不必为此事烦恼。这般背主的仆人留之家中让大人处理便是。受苦受难也是她自讨苦吃。” 旁边的似云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但沈慕雪高傲地审视着面前这个曾经叛离自己的人, 既然宫廷里贵人们当道,不如就把这枚棋子留待将来给对方使用好了。 “倘若你真能痛改前非,那我愿意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但若是重犯,则绝无宽恕之处!” “遵命,感谢小姐仁慈。” 瑞珠磕头不已,似乎十分感激。 而杨嬷嬷还想再劝说几句时却被沈慕雪制止了,理由是,日后或许还有可用之时。 收拾完毕后,四位主仆一起进宫,安排给沈慕雪的是玲珑殿,距离皇帝居住的凌霄殿不近也不远。 观察了一下寝宫内部布置简朴,并没有想象中豪华的样子,这让沈慕雪感到一丝失落。 难道那天假装投河以博取同情并没有奏效? 但如果未能打动龙心,又怎会被封位? 假设确实赢得了宠爱,缘何会被安置于此等偏僻之地? 难道是皇帝听闻她在洪福寺梦见之事了吗? 仅仅是出于对后代的渴望才将其召入深宫? 沈慕雪在屋内焦虑不安地来回走动,直到听见外面传来通报声:陛下到—— 她迅速调整好状态,身着淡绿色罗裙,体态轻盈犹如柔柳般弯曲屈膝行礼。 此番装扮使肌肤显得格外洁白透亮,整个人就像刚刚抽出新芽般的绿植一样引人怜爱。 “爱妃快免礼平身。” 皇帝快速迈步而来并伸手搀扶起这位新来的宠妃。 二人相对而立极近的位置下,他用那宽大且温暖的手掌握住了对方纤细柔软的小手。 虽然低下头去但并非由于羞涩难堪,而是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注。 稍抬眼望了一下面前的男人,见到他正微笑凝视着自己。 “莫非已忘记了朕吗?早上咱们不是刚刚才见了一面?” 皇上的语气略带调侃却又不失庄重地道出这话。 沈慕雪摇了摇头回应道:“当时并不清楚您的身份,只以为碰上不良人士而已……” 她带着几分俏皮地说出这句话。 听完之后,帝王爽朗地笑了起来,这还真是头一回被比作恶少啊。 通常都是主动示好甚至投怀送抱的情况居多,不曾想竟会出现如此有趣一幕。 “那时可曾让你受惊了?” “臣妾的确有些害怕。” 忆及沈慕雪早上惊慌失措的样子,他觉得应当循序渐进才行。 于是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准备和沈慕雪聊些日常话题,以便增进彼此的情感联系。 “你今天为什么要跳河呢?” 她立刻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满腹委屈地说:“太后派了教导嬷嬷给臣妾,说是要把我嫁给贤安王。本来娘亲打算让妹妹嫁过去,可是一直看我不顺眼,总想找机会……在谢府时,有人把我带到一间房间里去,在那里闻到奇怪的味道,应该是有人想暗害我。我当时就被吓坏了,急忙跑了出去,生怕自己以后还有更多麻烦。想到这一切越来越觉得绝望,于是就想着与其这样,不如一死了之还能留下清白。幸好遇到了皇上您相救……” 这位弱不禁风的美人儿,哭得肝肠寸断,珠泪涟涟而下。 第107章 意外之喜 即便心如钢铁之人,见到这般情景,亦难不动容。 见状,皇帝帮她拭去泪水,宽慰说:“从今往后朕会保护好你,不许任何人再伤害于你。” “你那位后母竟敢如此狠毒,甚至妄图让她的女儿嫁入王府,实属自视甚高。诗儿觉得该如何处置她为宜呢?” 怎么惩治呢? 沈慕雪心中虽然巴不得将王氏碎尸万段,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毕竟初来乍到,需要保持温婉良善形象,不好直接表达内心真实意愿。 再说,仅凭肉体痛苦又怎解心头仇恨,她打算让王氏目睹自己女儿经历与前世的沈慕雪相同的惨剧才是最好报复。 “母亲固然对我不友善,但她也只是出于爱护自己孩子的本能罢了。何况若非因为她,或许我也没法与陛下称得上相识之缘,所以反倒要感激这份意外之喜了。” 听到这话,皇上看向沈慕雪的目光更添柔情似水,赞叹其既美貌又贤惠。 如此娇美之人,如何能在这深宫中安然度过呢?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全力庇护之。 “你实在太好了,怎能遭受欺侮还如此忍辱负重,对于令妹之事,请放心绝不会答应让她成为安王妃的。” 显然陛下对另一件有关沈雨薇之事尚未知晓,正好借机煽风点火一番。 “今日在谢宅发生了变故,我的妹妹不慎遭到了谢公子非礼失去贞操,虽谢氏表示愿意接纳她做侍妾,不过看来对方并未满意于此。” 闻言后皇上轻蔑地嗤之以鼻,“这样一个充满心机的女人即便成为他人妾室也算是对她宽容,倘若不满意那就索性发道圣旨定了这件事!” 随即内侍呈上笔墨,没过多久一份关于命沈雨薇前往谢府做低等小妾的通知便正式下达了。 目睹这一系列如流水般的动作,沈慕雪心底暗暗感叹,帝王的权威果真是无可匹敌,将来一定要紧紧依附于皇帝。 “陛下待妾身如此恩厚,妾身真不知该如何回报。” 将那柔弱无骨的身躯搂入怀中,皇上喉间微颤,似乎连沉寂已久的心跳也被重新唤醒。 在他的年少时光里,为了皇位之争,诸多王子彼此之间争斗不断,甚至连他两位兄长也因宫内纷争而丧命。 明眼人都清楚,那绝非是挑逗宫廷佳丽,实则是她们的算计陷害,令这些年轻王子们不慎步入陷阱。 他曾亲身遭遇那些宫女及秀女设下的种种圈套,甚至有人企图在他的食物中下情欲之药。 每当此时,想起那不幸去世的兄弟,他便以冰镇之水冷却身体,对抗药物带来的不适感,以此来抵抗诱惑。 强大的自控力最终使他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夺得大宝。 然而登上至尊之位后却发现,每每见到女性心中便会涌起对过往不堪经历的厌恶情绪。 无论男女,皆不能勾起其半分兴趣。 为了让外界保持蒙蔽状态,只能装作特别青睐某谢贵妃的模样,掩盖自己并不宠爱任何后妃的事实。 数载过后,在众人催促下勉强接受了更多嫔妃,实则不过是权宜之计。 每次望着龙榻之上不同面孔出现时,旧日阴影再度浮现眼前——渴望目光与做作举止令其更加反感。 直至此刻遇到沈氏,其清亮双眸中透露出决绝求死之意,乃至试图逃脱的态度反而激起了皇上对她的好奇心。 或许正因为这种反常态度使得他对这名女子萌生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之情? “无需爱妃过多考虑回谢之事,仅需陪伴在朕身旁足矣。” “陛下,臣妾还未前往觐见太后与谢贵妃……” 羞怯神情浮上面庞,略显局促。 天子轻咳几声后答道:“明日再去亦可。” …… 懿祥宫深处传来消息:圣上册封沈氏为淑妃一事令太后续惊不已,手中的念珠差点掉落。 “陛下一向谨慎行事,今日为何急着召沈家女孩入宫?难道他也知道了关于她的梦?” 胡嬷嬷回忆起那天的情景,那时候洪福寺的方丈陪着她,在大雄宝殿里听经文,偏殿里好像有人,但她当时并未放在心上。 难道说,皇上那时候就在偏殿,因此也得知了沈家女儿做的那个梦? “太后您还记得吧,皇上即位前被五皇子陷害而中了毒,是洪福寺方丈出手相救解毒的。皇上对方丈有着非同寻常的信任,说不定沈家女梦见龙入怀的事,也被方丈转告给了皇上了。” 太后闻言立刻想起了这件旧事。 的确,皇上当年还在那洪福寺住了整整三个月呢。 这样一来,关于沈氏之女所做的那个奇特的梦,很可能早已落入皇上的耳中。 “你说皇上的意思是什么?是不是因为我当初没直接让沈家女孩进宫成为妃嫔而对我有些不满,这才直接赐封她为淑妃?” 面对太后的疑问,胡嬷嬷心中暗叹一口气。 其实她那时候可是讲得很清楚了,人家小姑娘梦见自己被金色巨龙围绕然后便有了身孕。 可太后却偏偏把她当成了贤安王妃来打算,甚至一度还想为他们安排婚事。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但嘴上当然不能说出来这些,她柔声安慰道:“实际上太后只是派了个教习嬷嬷过去而已,并没有明确下旨将沈小姐赐给贤安王作为妻室。皇上不见得会认为您是想把人留给他做妻子。” 太后沉吟片刻,也觉得所幸未曾明确表态要将那位沈家女儿嫁给贤安王,现在装作这件事不曾发生过便是最好。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谢家这个小贱人霸占后宫太久,还总是妄图干涉朝堂决策。我希望这位新来的沈家人能够争口气,抢些宠过来。” 说到这里时,她转向身旁的老嬷,“去毓秀殿给我教训教训她!” 于是胡嬷嬷受命前往谢贵妃居住之处,由于在太后面前说话有一定份量,在通往目的地的路上无人敢阻拦。 见到谢贵妃正在优哉游哉地吃着各式鲜果,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见到来访者后,谢氏温和地询问:“不知今日是什么风将嬷嬷吹到了这里?” 见状胡嬷嬷不禁疑惑起来:作为掌管内廷事务之人应该早该获知关于封赏新妃的消息了吧,为何看起来并不为此事烦恼? 第108章 挑拨离间 对了,也许她是认为沈小姐无法生儿育女才表现得如此从容。 “回娘娘,宫中新近晋封了一位淑妃。太后特嘱咐老奴前来通报,并希望谢贵妃今后能够看在其面子上给予新人更多宽恕与体谅,莫再像对待其余嫔妃般轻易施以训斥或惩罚。” 听罢,谢贵妃放下了手中的果盘,几乎笑出声来。 宫中才刚添了位淑妃,太后就急不可耐地跑来挑拨离间? 这些年来她独得恩宠,太后为了分散她的宠爱,不断地向皇帝引荐佳丽,结果却无一人能及她分毫。 甚至朝廷之上的诸位大臣们也对她心生嫉妒,觉得她用妖媚之术迷惑了圣上,使得皇帝不愿眷顾其他嫔妃。 实则,唯有她明了其中奥秘。 皇帝根本无法接触女性,太后再多送多少女子进宫也是枉然。 哪怕如今多了一位淑妃,或是十个如妲己般的女子到来,也无法动摇她内心的泰然自若。 并不是因为她看不起后宫众妃,而是因为皇上根本不曾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轻蔑一笑,谢贵妃开口说道:“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几句话竟劳烦嬷嬷跑这一趟。不论太后是否有特别指示,我自然会妥善对待淑妃的,也希望借此机会早日让皇宫传来子嗣的好消息。” 胡嬷嬷心中冷哼,心想待淑妃真怀上了龙种时,再看看你还能否如此轻松应对。 “既然娘娘如此宽宏大度,那奴婢定会将此事向太后细细禀告,并请她劝说陛下偶尔也来看看娘娘您。” 近年来,皇上先是偏爱谢贵妃一员,随后逐渐平摊宠爱给所有嫔妃,到了近两年已经很少踏入后宫之中了。 胡嬷嬷的话语显然意指谢贵妃已经失势不再受宠。 可谢贵妃似乎并不介意这些,依旧是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多谢嬷嬷为本宫费心了。” 这话反而差点令胡嬷嬷站立不稳,愤然离去。 待胡嬷嬷离开之后,侍立一侧的如容悄悄凑近耳边道:“娘娘,小道消息称,新入宫的淑妃初日便蒙圣颜亲见,我们是否需要安排人密切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对此建议,谢贵妃只是漫不经心地摆手道:“即便皇上仅仅去看了看她也好,甚至是召其侍寝,都无需过虑。等到真有了好消息再说吧。” 见状,如容暗自赞叹。 娘娘不愧是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之人,定是有何等妙招牢牢吸引住圣心了吧? 然而,事实上谢贵妃所谓的制胜法宝仅仅是深知皇帝不会对任何人做出实质性举动这一点而已。 那些曾被传唤侍寝的女孩们,不过是被人以迷香昏倒,独自一人躺了一晚,从未真正靠近过皇帝半步。 至于怀孕? 简直不可能的事。 就这样,谢贵妃又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坐下来品尝着水果,任凭这看似波澜壮阔的后宫如同死水一般寂静无声。 与谢贵妃那般波澜不惊相比,贤安王府内却热闹非凡,数位谋士正聚在一起激烈讨论。 “圣上缘何突然封此人为妃?” “太后之前怎会为王爷定下沈氏之女?” “皇上的真意到底为何?太后的教引嬷嬷才刚前往沈府几日,陛下就颁旨立妃。这到底是冲着太后而去,还是有意针对咱们郡王?” 一位谋士越琢磨越担忧,难道说皇帝因对贤安王心存不满,直接出手夺取了原本预订的未婚妻? 郑先生捻着稀疏的胡须摇头叹气道:“别急,目前太后仅派去了嬷嬷,尚无明示赐婚之意。对于我们王爷来说,一切都还不甚明朗。” 听到此处,贤安王顿感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入宫打听详情。 倘若早先他不顾一切地前去质问太后是否有意向将沈小姐许配给他,那样岂不是自行承认与皇帝争夺女子。 万幸的是,这几天来,他自己沉溺于享受之中,未有机会去宫廷问候太后平安。 实践证明,沉迷于享乐之中反而更加安全。 如果当时稍微有所动作,恐怕早已引起了圣上的忌讳。 “正如郑先生所言,我对此事一无所知。太后和皇帝皆是长辈,无论他们有何举动,我都只能听命行事。” 身为皇家成员,如何明哲保身之道他早已铭记于心。 哪怕被皇上夺走未婚妻子甚至已婚伴侣,也得表现出恭敬谦卑的态度。 对于一个未来或将执掌大权的人来说,什么类型的佳丽不会拥有呢? 更何况当君主辞世之后,在整个皇宫之内又有哪位妃嫔不可轻易接近? 众人议论纷纷,最终达成一致,决定对皇帝册封淑妃一事佯装不知情,暂且观察后续发展。 随着时间流逝,天色渐渐变得昏暗。 沈慕雪在几位宫女及似云的精心照料下,在木桶中享受着沐浴,而此刻皇帝正在外面等候着她。 思及即将发生的种种可能,沈慕雪不禁面泛桃花、心情忐忑起来。 从种种迹象来看,眼前这位九五至尊似乎并不是传言中多年未涉足后宫之地的那种人。 如此说来,那些街头巷尾流传的消息大多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 关于陛下以往唯独钟爱谢贵妃的说法,外界谈论甚多。 以后也应找个合适机会验证一二,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主子,水凉了,该出来了。” 听见似云温柔地提醒道,这才令沈慕雪意识到自己已经浸浴良久,并且开始担心起外面那等待的人是否早已焦急难耐。 宫婢取来一件轻纱,沈慕雪疑惑地问:“只穿这个?” 宫婢点点头,沈慕雪简直想直接晕过去,这件衣物和不穿衣有什么分别。 勉强穿上那件薄如蝉翼的轻纱后,沈慕雪实在不好意思迈出一步。 无奈之下,宫婢又拿来一件外套帮她披上。 紧裹着外套,沈慕雪小心翼翼地移步前行。 刚踏入内室的一刻,便感受到了一道炽热的目光正紧紧追随。 自从皇上登基以来,在阴阳交融这件事情上无论是通过图册还是演示的学习,已达到了极其娴熟的地步。 可惜身体总是无法配合,一直未能实践所学的知识。 今天早晨于谢府时第一次抱住沈慕雪,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验。 第109章 宠幸 曾经在洪福寺听闻关于她的梦境描述时,并未在意那些话语背后的真意。 之后听说太后本无意将其纳入宫中,心中不免生出少许不满。 于是冲动驱使下前往谢府想要见一见这位女子。 结果还未见面就因意外将对方救起,在怀抱着沈慕雪时突然萌生了特别的感觉。 似乎问题并非出在他自身能力上,而是他更偏爱那些主动出击的对象而非送上门来的。 窗帘轻轻放下,遮掩住了其中的美好景象。 第二天一早,沈慕雪请求由一名随侍引导至太后所在的懿祥宫进行请安。 未等走近目的地,便远远望见周嬷嬷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相见时倍感温馨。 跟随周嬷嬷的步伐让沈慕雪放松许多,恭敬地向太后行礼并询问安康。 太后对她展现出格外温柔关怀的态度。 “如此可人儿真是讨喜极了,难怪会被皇上看中选为妃嫔,往后记得要好好陪伴服侍他才好哦,万万不可辜负这份殊荣。” 沈慕雪举止优雅、温婉回应道:“多谢太后娘娘谬赞之词,能够成为皇上的妃子实乃卑职荣幸之至,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重托。” “这女子就是招人心疼啊!胡嬷嬷赶紧把咱那儿珍藏已久的红宝石首饰拿出来吧,鲜艳的颜色最衬托年轻女子的魅力。” 面对这样大方慷慨地赏赐之举,沈慕雪愈发表现出尊敬与感恩之情。 “十分感激太后的恩惠与厚爱,对于早已失去母亲的微臣来说,见到太后就像是见到自己母亲般亲切温馨呢。” 边说这话的同时还不忘用手中绢帕象征性地拭去眼角的湿润痕迹。 自接到系统下达的任务之后,沈慕雪觉得这次演技已经得到了质的飞跃。 之前曾试图被许配给太后的孙子作为妻子的对象如今却成为了其子的女人,真不知道老人家对此会是何种心情了。 既然装得这般慈眉善目,沈慕雪自然会配合演出一番感人至深的戏码。 太后见沈慕雪如此机灵,越发喜欢起来,细心地交代道:“你年纪尚轻,又初入皇宫,许多宫中的规矩还懵懵懂懂,若遇着委屈之事,莫要藏在心里,告诉哀家,定为你讨回公道。” “多谢太后娘娘恩宠,真真是好的很。” 她双眼微湿,似乎感激之情几乎化作了泪光闪现,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皇上到来的声音。 随着脚步声渐近,正当她打算转身行礼之时,却被皇上的大手牢牢握住。 他仿佛对周围的一切视若无睹,连同太后玩笑般的目光,顺势牵起了她的纤细之手。 太后与胡嬷嬷相视而笑,显然意识到新来者或许将成为谢贵妃的有力对手。 “陛下匆匆而来,难道是生怕我亏待了您心爱之人吗?” 面对太后的打趣,沈慕雪害羞到不敢直视其脸庞。 而皇上则是泰然自若地回应:“母后开玩笑了,儿臣不过前来请安罢了。” 感受到这份关怀之余,也不忘提醒读者将此篇加入收藏。 “哎呀呀,一个老太婆有甚可关心之处?还是早早带着你的宝贝回去吧,免得在此受了什么气。” 听着太后和皇帝之间轻松对话,沈慕雪确信二人关系颇为融洽,外界关于皇上极为孝顺的说法恐怕也是事实所在。 理解当前形势后,她也学会了如何恰当地表现,轻声细语地说:“看来,太后娘娘确实非常疼爱臣妾呢。” 就这样,在一片和谐气氛中,这次见面迅速结束,皇帝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宫殿。 还未走远几步,便看见胡嬷嬷匆匆追赶上来,带着一丝惶恐道:“请恕罪,皇上、娘娘。方才因太后娘娘喜出望外,忘了交待一件事儿给娘娘知晓。” “嬷嬷不必拘谨,请说吧。” “昨日淑妃进宫按礼应当前去向谢贵妃问安,既未及时拜见,则今日需尽快前往,并展现出足够尊敬态度,以此既能体现娘娘遵规守矩之美德,又能避免触怒谢贵妃。” 想起昨晚皇上的百般呵护及其清晨赶至此处护送自己的情景,差点让沈慕雪忘记了一个事实。 原来在她之前已有那么一位备受宠爱的谢贵妃存在。 尽管内心略有不悦,但沈慕雪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感谢太后提醒,臣妾立即动身前往谢贵妃宫中致意。” 显然,太后特意补上这么一句忠告,名义上是为了指点新人,实际上却暗藏玄机,试图引发两位女子间的摩擦。 就在片刻之前,沈慕雪还以为得到了太后的真心喜爱,现在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单纯。 这位宫斗高手怎么可能白白讲些无关紧要的话语。 考虑到皇后已被罢黜,目前宫内以谢贵妃为首领,她本该亲自拜访对方才是。 抬眼望去龙驾上的皇帝,不由好奇接下来当新人遇到旧人时,他会站在哪一边。 “快上来坐好。” 龙座上的天子向沈慕雪伸出手示意。 “皇上……样做不符合礼制啊。作为一名普通嫔妃,怎敢与陛下共乘一车。” 听到拒绝的回答令皇帝脸色有些阴沉下来。 然而转瞬之间他想起了,正因为沈慕雪这般谦逊不张扬才更显其独特魅力。 看到她犹犹豫豫的样子,皇帝直接将其抱起放置身旁座位,开玩笑道:“难道爱妃非得让朕抱着才肯答应不成?” 沈慕雪一想到即将去觐见谢贵妃,心中便隐隐有些不适。 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她嫣然一笑,说道:“这就要去见谢贵妃了,陛下不怕谢姐姐因此心生醋意。” 皇帝毫不在乎地说道:“你不必去了,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好好休息吧。” 闻言,沈慕雪先是欣喜若狂,转念一想这会不会让人记恨呢? 皇帝这是有意为之吗? “臣妾才刚入宫中,这般不守规矩恐怕不大合适。” 龙辇载着众人向着毓秀殿前进,路上皇帝时不时会悄悄亲吻一下沈慕雪,让沿途所见到这一幕的宫女都感到极为震惊,那位平时看似淡漠如水、超凡脱俗的皇帝,今天怎么会如此亲近? 听说皇上亲临的消息后,谢贵妃激动得几乎要从床上摔下来。 太久没见到圣颜了,来不及重新装扮一番便急忙迎接出来。 第110章 法不责众 “臣妾恭迎圣驾。” “平身吧。” 听到命令,谢贵妃站起身来抬头看向面前之人,发现皇帝身边站立着一位貌美佳人。 她的皮肤犹如白雪般洁白无瑕,弯弯细眉如同晨雾中的轻柳,那双眸子里仿佛藏着清澈秋波。 尤其那点朱唇,鲜艳夺目,就连身为女子的她也被吸引。 “谢贵妃娘娘万福。” 这位美人举止优雅流畅,体态曼妙多姿。 回过神来的谢贵妃淡淡应答:“妹妹真漂亮啊,初次见面就这么有礼数。” 待三位坐定之后,皇帝直接对谢贵妃开口说:“慕雪年纪尚幼,从小在家被娇养长大,请谢贵妃以后照顾好她,不要难为她。” 沈慕雪听闻此言先是一愣,不明白这究竟是对自己的一种爱护,还是暗指给对方听? 这句话很容易引起人的嫉妒情绪。 谢贵妃出身寒微,在小时候因为家庭贫穷被送入皇宫,如今皇帝这样称赞沈慕雪的背景,无疑等于是在提醒对方两人的不同之处。 然而面对这种情况,谢贵妃却并没有表露出不满情绪,反而微笑道:“陛下说得极是,我初见慕雪妹妹时就非常喜爱,又怎舍得给她脸色看呢?从今后每逢初一十五,所有妃嫔前来向我问安之际都可以见到慕雪妹妹的身影。” 作为后宫实际掌权者,每天都会有其他妃子前来向其行礼致意。 但今天慕雪却来得较晚,其他人早已离开。 “还好你能明事理,”皇上表示肯定之意,目光却依旧紧盯着低头沉默着的沈慕雪,生怕对方受到冷落或欺负。 “其实不用每天都这样做,从现在开始只有每月固定两天需进行集体请安活动。” 对于突如其来的新规则,谢贵妃惊愕不已以至于差点没稳住重心而摔倒在地。 “难道这段时间内我对他人有何失敬之举?” 皇帝此举似乎并不是针对任何不当行为作出惩罚,而是为了保护新晋宠妃。 如此一想,一股凉意自心底油然而生。 “好一个善于迷惑君主之心的女人!等着瞧吧……” 看到她面露寒霜之色,皇上面带询问地问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臣妾没有任何意见。” 皇帝握着沈慕雪的手离开了,只留下谢贵妃孤独地站在风中。 不久,毓秀殿里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瓷器破碎声。 “给我查清楚,淑妃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迷住了陛下,让陛下对她呵护备至。” 旁边的宫女如容假装颤抖,心里却在嘲笑:昨日不是还扬言要等淑妃怀孕后再调查吗? 怎么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前来禀报:“听说昨天陛下出宫去了谢府,遇见了沈家的大小姐,然后便颁下圣旨将她带进了宫里。” “再去谢府打听一下,昨天到底出了何事?” 谢贵妃在房间里急躁地踱步,皇上不能生育,现在虽然宠爱着淑妃,也只是眼馋罢了,正如他对待其他嫔妃时一样。 这样的宠爱不会长久。 她需要冷静思考,究竟为什么皇上突然对沈家的女儿感兴趣。 沈大将军掌握了北疆五十万兵力,难道是因为军权,皇上才刻意对沈慕雪表示宠爱? 除此之外,她想不通沈慕雪还有什么能让皇上如此关注的地方。 毓秀殿里的人办事麻利,不到中午便把一切都打听清楚了。 “娘娘,据谢府的人说,谢大公子心悦淑妃,原本计划让她误食催情药,谁知阴差阳错间是沈家二小姐服用了药物,结果被大公子占有了,淑妃恰巧被陛下救了下来,便带回了宫中。” 实际上,这件事不能全怪贤安王。 毕竟他对如何审理案件毫无经验,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取悦贵妃之上。 只要贵妃的兄长看谁不顺眼,他便会将这些人的名字加入黑名单。 再添上一些政治上的竞争对手,这样一来,名单上的人数自然增加了不少。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很清楚这份报告背后隐藏的问题,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他们仍没能找到有力证据来支持或反驳。 况且前面有贤安王作为挡箭牌,这让他们觉得无需过多忧虑。 至于折子里提及的名字列表,二人毫不担心。 “法不责众”这一原则深植于心,更何况遇难者虽为贵妃侄子,总不至于因一个人之故而牵连整个朝廷半数官员受惩罚。 因此可以预见的是,在处理此类敏感事件时,皇上面前最终会选择宽宏处理,避免不必要的动荡。 所以当看到贤安王呈递上来的奏折后,二人并未提出异议或者做出任何调整,直接允许其递交给圣上。 皇帝手中捏着这份材料时感到非常不满,甚至有过想把它扔回贤安王脸上的冲动,然而理智告诉他不可如此行事。 没有子女意味着继承人将成为关乎国运的重要决定,而贤安王身为唯一亲侄,未来很有可能接掌朝纲。 初次承担重要使命的经历如果过于难堪,则不利于后续统治稳定。 再加上太后的提醒与淑妃夜间流露出的忧虑,更是加重了皇上的纠结情绪。 思虑再三后,皇帝强忍着心头怒火开口:“继续调查此案吧,不必急于结案,一定要做到明镜高悬。” 然后便挥手让三人退下。 离开大殿的路上,贤安王心想名单或许显得冗长了一些,计划着回去精简几个条目后再重新提交,并希望能在自己的冠礼之前顺利完成任务。 那时若能得到贵妃赞许并在宴会上为他说几句好话,说不定能提前获得太子之位呢。 但旁边两位老臣显然另有解读,拉住正要离开的贤安王解释道:“恐怕皇上有其他打算,并非仅仅是对进度不满。依微臣所见,应慢慢推进,直至接到明确指示后再做定论。” 听完这话,贤安王越发困惑了,毕竟在他看来,似乎只需去除几位名字即可解决目前困境。 “两位大人何出此言?” 贤安王不解问道。 尚书回答说:“皇上很可能根本不信任这份名册内容。故而要求进一步验证真伪,以避免冤假错案发生。既然陛下已经表示过不必着急收尾,那我们最好遵照其意拖延下去。” 总而言之就是想方设法推迟事情发展进程! 第111章 不同往日 这对第一次独立执行公务的年轻贵族来说显然不是个好消息,毕竟他还期待着能向贵妃展示自己出色的表现呢。 同时大理寺官也补充了一句:“正如尚书大人所说,鉴于案情复杂程度及诸多待确认细节之处太多,距离你正式登堂入室尚有时日,不必急功近利才是明智之举啊。” 这种种迹象让贤安王开始警觉,难道这两位重臣真的在暗中阻挠自己吗? 甚至有可能对让自己成为储君一事持有反对态度? 心中疑惑重重之余,他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一切。 最终,在未能达成一致意见的情况下,几人都带着不满各自离去。 贤安王的成人礼仅剩两天,沈慕雪不断在皇帝面前施加影响。 “皇上,太后曾经提到过,您当年举行成人礼时,她还身居冷宫,并未亲临现场,心中始终留有遗憾。因此这次特别希望能让贤安王戴上您当年所佩戴的金冠,或许这样可以稍微抚慰她心中的遗憾。” 果然,皇上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变阴了,如果贤安王真的使用那顶象征至高权利的金冠,无异于直接宣布继位。 尽管他一直计划将皇权传承给贤安王,但是被人这般逼迫催促的感觉确实很不爽。 “还是选用新制的吧。” 皇上的回应听起来似乎并不上心,沈慕雪接着说:“那还有当时您加冕时穿过的披风呢,太后也希望贤安王能在典礼上穿戴它。” 皇帝内心咆哮不已:这意思难道是让贤安王直接穿上他的龙袍不成? 连正式登基都不用了? 随着谈话进行下去,皇上的神色愈发凝重。 而这一切正落入沈慕雪眼中,令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皇上不如来点儿甜瓜?吃点甜食会让人心情好一些。” 面对递过来的食物,皇上推开手,淡然道:“朕还有很多政务未决,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说完便起身离开。 看着远离背影,沈慕雪开心地开始了试装。 “娘娘身穿鹅黄裙褂真是美丽动人啊,待得皇上身穿明黄色袍服与娘娘同行之时定会极为般配。” 杨嬷嬷望着小姐,满眼都是欣慰。 “鹅黄色虽好,但与明黄相比似乎显得略逊一筹,本以为同为暖色调会更加和谐匹配才是。” 沈慕雪立于镜前端详自我,还是觉得皇后的明黄色官服更加威严。 “的确如此,未来等您身着皇后服,自然就能与陛下更加般配啦。“ 似云接过话头却被吓到了旁边的杨嬷嬷及时制止住嘴,斥责她:“说话前先注意场合!” 似云吐了吐舌头,心想:自家小主人如今深受宠爱,封后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随后考虑到即将来临的宴会安排,沈慕雪郑重其事地嘱咐道:“要严密监控毓秀殿内动向,若有二公主穿相似衣裳出现立即汇报。同时密切留意贤安王的行为举止。” 杨嬷嬷则保证:“请放心,眼下哪怕是落一片叶子也难逃奴婢法眼。” 沈慕雪点了点头,期待着能够坐收贵妃对贤安王下手之后渔翁之利。 在隆重盛大的加冕庆典结束后,太后称赞了沈慕雪的工作能力,“淑妃办事能力强,做事干净利落让人满意极了。” 周围其他前来祝贺的夫人也附和着,仿佛忽略了在一旁沉默寡言坐着的贵妃。 整个典礼包括祭祀祖先、拜访太庙等多个环节,耗时良久。 宾客们聚集于太后所在懿祥宫殿中等待结束,并准备随后参加庆功宴席庆祝仪式顺利完成。 几位尚书大人带着各自女儿参与其中,期间太后兴致盎然询问情况并对部分人表达了赞赏。 甚至暗中提议沈慕雪:“我们不妨再从这群姑娘里面挑选几个侧妃出来吧?将来谁先怀上孩子,谁就可以成为主妃呢?” 这个主意实在令人惊讶不已! 竟连正当结婚对象都能省去了只关注后代? 沈慕雪只能敷衍答曰:“您的提议非常睿智呢。” 反正太后果断决策,她只要顺从就好,即便有意外发生也跟她无干。 诸位佳丽各展所能,竭力博得太后的青睐,其中以吏部尚书之女最为出众,连太后都不肯放手。 这情况众人皆心知肚明,恐怕此女未来将成安王妃。 吏部尚书夫人更是笑容满面,想到自己女儿可能要成为候选人,回家怕是要祭告先祖了。 终于到了午后,贤安王的礼节性事务结束,大伙儿相继前往两仪殿参加宴席。 贵妃一天都如同隐身人一般沉默着,沈慕雪多次想要与她交谈几句,却被其淡淡带过,再加上现场喧闹,根本没机会说话。 直到入座时,沈慕雪才得以开口问候两句:“姐姐看起来气质不同往日了,看来修行真的能焕然一新呢。” 贵妃微笑道:“妹子将来有机会也会体会到静心的好处,自然会有所悟。” 显然,这是贵妃讽刺沈慕雪今晚将不顺,并预见日后她会失去圣宠,唯有依靠修行度日。 还未等沈慕雪反应过来,门外响起高呼声:陛下驾临,皇太后驾临,贤安王到达。 大家起身行跪拜之礼,皇帝端坐中间位置,太后的座位略低。 贤安王坐在西侧首位,贵妃则居东首第一位,沈慕雪紧跟在东边第二的位置上。 由于距离较远,两人仅通过目光交流并以点头示意打招呼。 见状,贵妃心中暗想,若之后二人还能这般默契地保持微笑,则可称得上是真心相待了。 盛宴拉开帷幕后,一些大臣纷纷上前向天子敬酒。 虽表面是对皇上表达敬意,但实际上却都在称赞贤安王: “殿下品质高尚,全赖陛下英明教导。” “殿下出自皇族,风采斐然,国家幸得良材。” “殿下周身天赋异禀,实为臣子们的福星!” 此时的皇帝已经接连数杯下肚,面色越发阴沉。 但在场所有人都认为这种赞誉并无不当之处,毕竟帝王膝下无嗣,本就该由贤安王来承接大业。 敬酒环节过后,几位出身显赫世家的年轻女子开始展示各自的才艺。 首先登场的是吏部尚书的女儿,演奏了一段曲子受到太后的热烈表扬,并当众赏赐给她一支头饰作为奖品。 第112章 手段了得 “这是我刚踏入宫门时先帝所赠予之物。” 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大家都觉得这位少女即将成为皇后的人选之一。 接着轮到户部尚书家的女儿出场跳舞,舞姿婀娜动人令人眼花缭乱。 连贤安王都情不自禁赞叹了几句。 面对此情景,太后感到些许棘手。 一方面她倾向于吏部尚书家的女孩儿。 而贤安王似乎更中意那个舞技出色的女孩。 该如何选择让她犯了愁。 但既然礼物已经送出,不如暂且如此吧,之后再慢慢考量。 “这份也是在我身怀六甲之时从先皇那里收到的小礼物。” 这话更加强化了暗示意义,甚至连平时低调行事的贵妃也主动询问旁边的淑妃关于谁会被挑选作为王妃的看法。 注意到这一切的沈慕雪抬头注视那位坐在高位上的帝王,发现他正在不停地饮酒,心想若是醉倒可如何配合接下来的计划? 于是召唤来一个小宦官悄悄指示其去提醒皇帝少饮点酒,随后会有惊喜给他。 闻言之后,君主果然朝着沈慕雪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对方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整个宫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贤安王身上,只有他的雪儿始终关怀着他,使得龙颜颇为欣慰。 正值青春年华的贤安王被众人轮番劝说饮酒,加之众多佳丽纷纷前来献艺表演,早已有些飘飘然起来,甚至屡次大胆地望向坐在不远处的贵妃方向。 太后见状,连忙吩咐一个小太监引领贤安王离席醒酒。 贤安王刚刚离去,似云便悄悄前来报告:“二小姐穿着与您相同的服饰,从毓秀殿走出,正朝这边来。” 抬眼望去,贤安王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醉意蒙眬的他若碰上沈雨薇,两人恐怕会立刻擦出火花。 贵妃在贤安王成人礼上让他当众出丑,手段的确了得! “妹妹?” “嗯?” “哎呀!看你的衣服都打湿了!” 目睹贵妃用那么明显的方法企图引发争执,使用如此陈旧策略,让沈慕雪觉得对方着实可笑。 “妹妹是否需要更衣呢?” 每次衣物出事都要去更换,在此过程中又会出现新麻烦,贵妃难道真认为自己毫无心智吗? “不用了,一点潮湿不算什么问题。” 眼看沈慕雪并不上钩,贵妃语气骤冷:“你知道吗?二小姐现在正在旁边殿堂等候。如果你不过去相见,我将下令处决她以陪靖儿。” 面对威胁,沈慕雪露出微笑,显然已经洞悉一切。 原来贵妃想先骗自己外出再送入贤安王怀中,以此制造二人不当关系。 哪怕计划落空,只要确保自己不在现场且安排他人目击到贤安王同二姐互动场景,便足以使人信以为真。 毕竟两位姐妹无论相貌还是装束均极为相近,在昏暗灯光下极易混淆。 十年间能在宫闱中立足并不断巩固自身地位的贵妃,自然具备不少高明伎俩。 沈慕雪随即假装震惊惶恐地乞求宽恕:“臣妾这就遵命前往,恳请贵妃大人发慈悲。” 见此情形,贵妃脸上浮现出满足笑容甚至快要落下泪珠般欣喜地说出方向:“往东行至第三个房间便是目的地。” 带着似云愿忐忑离去之后不久即问起真正目的地,“我们要直接赴约吗?” “并非如此。” 回答十分果断,“我们藏于密林之中静观其变。如果我不动身,则贵妃无法轻易诱使众人见证通奸之举。反之亦然。” 不一会儿,有侍者前来禀报消息:“淑妃未曾露面,并且四处搜索未果。” 闻言顿时烦躁不安起来,严厉地下令继续搜寻直至捉拿归案:“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她隔离在外,并且设法把贤安王引向沈家二小姐所在之处。即使缺少关键主角出场表演也罢,只要达到目标即可!” 小太监离开了一会儿,大殿中忽然有人飞奔而入,大声喊道:“吉兆啊,皇上大吉!上林苑的凤凰竟然飞到了御花园,请皇上前往观看。” 贤安王刚行冠礼不久,便出现这般祥瑞之象,太后率先欣喜地走出宫殿,皇上也只得跟了出去。 众位大臣与后宫嫔妃都随之移步到御花园观赏凤凰。 沈慕雪身披一件简朴的斗篷,巧妙地掩盖住自己的身影,缓缓跟在队伍之后。 行至中途,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前方隐隐传来数声尖叫。 原来,前面带路的小太监和宫女发现灌木丛间有什么东西闪动,误会成是凤凰现身,于是凑近观察。 没成想却是一对正在缠绵的鸳鸯。 受到惊吓的小太监们丢下手中的灯笼撒腿就跑,使得后面赶来的人们一头雾水,只见人影匆匆,不知发生了何事。 “前面的是谁,给朕带到这儿来!” 皇上下达命令后,那两名涉事之人很快被押送至众人面前。 青年头发散乱、面色泛红,正是离席醒酒的贤安王。 女子的衣服略微凌乱了些许,但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低头的状态,在昏暗光线下实在看不清楚她的面貌。 然而无需看清脸部特征,只那一袭淡黄色罗裙便已揭示了一切。她是淑妃无疑。 见到这对男女的样子,太后几乎站不住身子险些昏厥过去。 她转向旁边的皇帝,后者仿佛一尊石像般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事实上,就在不久之前太后还注意到先是贤安王离开了宴会,接着才是淑妃的身影紧随其后…… 谁曾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番模样? “此定是淑妃有意设计诱导贤安王做出不当之举,陛下请明察秋毫!” 旁边另一位娘娘焦急地说着,唯恐皇上下令让这位可疑女子抬头露脸。 此时跪倒在地上的沈雨薇感到事情似乎脱离了预先设想的发展轨道。 此前贵妃向她保证过,只要能够在公众视线之下揭露两人之间的暧昧情愫,则无论结果如何都将迫使贤安王娶自己为妻。 而现在为何却不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反而要立刻将她带走呢? 眼看沈雨薇似有抬首之意,贵妃迅速指挥手下太监堵住了她的嘴巴,并强行按下了她的头颅。 第113章 乘虚而入 “万岁爷,星辉宫主子,此处人多眼杂,请容臣妾先将此二人暂时安置于侧。” 若此刻能够尽快处置掉眼前这个变故,那么即使将来沈慕雪再次现身也已经无济于事。 因为那时无论是对于贤安王还是淑妃而言,他们都已经被永久地贴上了不名誉的标签。 皇帝身体微微颤抖,这些天所承受的委屈,此刻又叠加了被背叛的痛苦,好似无数针刺在心间。 苍天为何如此不公,他的雪儿竟然选择了背离。 他无意追问事件始末、分辨是非,只是再也不愿见这两人,挥手唤来了身边的侍卫。 “带出去。” 短短几个字仿佛抽干了他的全部气力,周围一片死寂,谁也不敢出声。 敢对皇帝做出这般事情的,天下恐怕也只有贤安王一人了。 皇帝感到一阵眩晕,几乎要瘫倒下去。 这时,一具温柔的身体突然靠近,稳住了他几近倾倒的身体。 “陛下,您怎么了?” 所有人循声望去,惊讶地看到竟然是淑妃。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可思议,甚至皇后也惊讶出声:“淑妃,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慕雪纯真地说:“臣妾刚去了更衣室,回来发现众人不在,便跟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见到沈慕雪现身,皇帝宛如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紧紧拥抱住她,泪水几乎溢出眼眶。 跪在地上的人不是他的雪儿,真正的雪儿又怎可能背弃于他,幸好上天开了眼! “雪儿,是朕的雪儿啊。” “臣妾在此,陛下请放心。” 太后比皇帝更加欣喜若狂,在她的干预下,这场风波或许还能够扭转局势。 只要贤安王并未与淑妃发生什么,则一切仍有转圜余地。 仅是一个普通女子作祟罢了,将她拖走杖毙便是,过后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说成是醉酒误会。 太后迅速介入拉开相拥着的二人,激动地吩咐:“淑妃你出现得太及时了!快让手下去处理那个试图乘虚而入的女人,把她拖走处置掉!” 随后转向地上跪着的身影,正好看见对方抬起头来,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女人居然长得有些许酷似淑妃。 沈雨薇努力挣扎着,嘴里塞的东西掉了出来。 “请您救救我!我是您的胞妹啊!” 沈慕雪头痛欲裂,虽然沈雨薇该当受到惩罚,但若背负这样不光彩的理由死去,对于整个家族声誉来说是个莫大的耻辱。 此时皇帝已无心关注其他琐事,只关心他的雪儿。 “雪儿感觉如何?” 虚弱地倚靠在帝王怀中,沈慕雪轻声道:“臣妾去更换衣物时感到极度晕眩,并且想吐得厉害。” “立即传太医过来!” 接着抱起虚弱中的沈慕雪朝寝宫方向走去,途中不断轻声细语宽慰道:“或许是食用不当引起肠胃不适吧,或是受了些许酒味影响,我们这就回玲珑殿休憩片刻好了。” 摇摇头,沈慕雪回绝道:“臣妾的妹妹尚在这里,便想要弄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好,就按你说的办。” 皇上将沈慕雪安置在自己的身边,其他的人也逐一回到了大殿中坐定。 贤安王与沈雨薇被带进大殿,两人在正中央跪着等待处置。 太后焦虑地指了指沈雨薇,“你是否勾引了贤安王?” 贤安王这时已经醒了许多,哭哭啼啼地向前爬了几步,高声道:“孙儿当时喝得不省人事,并不清楚事情经过,完全是那个女子主动诱惑我!我真的是一无所知!” 而沈雨薇静静地保持着她的姿势,就像一朵历经风雨洗礼仍顽强挺立着几片花瓣的玫瑰花。 前些天她被贵妃下令押进宫内,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贵妃不仅未加害她,反而帮她设计了一套计划。 按照贵妃的说法,只要能够在今天让贤安王对她动心,在众目睽睽之下成就一段姻缘,则即便他百般不愿意也难逃干系。 届时以其身为淑妃之妹的身份,必定能够成为贤安王的妻子。 多年来她一直仰慕贤安王,早先梦想成为他真正的伴侣。 即便时局变迁,如今即使只是侧室的地位也能令她满足不已。 那段日子她在王府备受宠爱,满心想当然地以为自己不久后便会成为王爷的正式夫人,却不料其姐姐每日虽待其友善无比,却从未向圣上请求赐婚。 直至今日才终于迎来了这个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贤安王身边的良机,哪怕明白贵妃用心险恶,可这仍然是值得冒险一搏的机会。 当看到旁边的贤安王哭成了泪人儿时,沈雨薇未曾料到他会如此冷酷无情。 “难道王爷忘记了以前对我们之间的好感么?” 她低声问道。 “你所说的‘情’究竟何解?” 后者反唇相讥。 见状,太后果断发号施令:“快去封住那女子的嘴巴,免得她信口雌黄诬陷王爷。” 看来为保全贤安王名声,太后决心牺牲沈雨薇。 抬首望着上方宝座中的皇帝,沈慕雪轻声央求:“陛下能否让臣妹把话说完呢?” 皇帝显然也察觉到了此事背后隐藏的复杂因素,经历过皇宫无数波折的他怎能不懂其中玄机? 考虑到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不能蒙羞,否则有损皇家颜面,因此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在这一天结束前,必然有人会受到惩处。 怀着一丝愧疚之意望向沈慕雪,皇上温言安慰道:“爱卿过于单纯善良,屡遭诡计多端者陷害实属无辜啊。” 然而事实上,若非担心万一因为这件事导致妹妹丧命会使家族遭受巨大耻辱的话,她是不会轻易放过沈雨薇的。 “陛下……”沈慕雪依旧不甘示弱地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使得旁边坐着的老佛爷颇感不悦。 面对此情景,皇帝语气稍显严厉:“听从命令。” 正当场面稍显僵持之际,忽然有个御医小跑进场。 小顺立刻上前引导此人前来给沈慕雪诊断。 因接到急召匆忙赶来而误以为发生要事的小太医院长看到患者脸色良好后稍稍放松心情。 通常这种情况不过是因为饮宴过量所致头疼而已,于是从容地开始了他的工作。 第114章 有喜了 但当他初次接触到病人的腕脉之时竟然感到一股奇异的力量迫使手指缩回。 迎着两位贵人充满好奇的目光再次凝神尝试之后发现手心里居然渗出汗来。 忐忑不安间换用另一只手重试却发现状况并无好转,沈慕雪看着医生汗如雨下表情反复变换忍不住抿嘴笑了出来。 想来大概是宫中医术长久以来未遇到此类情形所致吧。 最终完成检查后他抬头向四周望去,“请问,现在该宣布结果了吧?” “娘亲不必言说,女儿心里明白,无非是多了一位侍候人的罢了。女儿在意的,乃是正妃之尊,其余人等皆不在眼内。” 尚书夫人宽慰地轻拍女儿的手,这举止方显出国母该有的风采。 贤安王低眉顺目跪于地上,心中暗想此次她所受的冤屈,今后定当数倍偿还。 天子的目光紧锁在贤安王那满含怒火的脸庞上,自己的这位侄儿竟然觊觎自己的后宫,且毫无悔改之意,仍旧面色不悦。 他真是豢养了一只白眼狼啊! 过去总将此人视为接班人来培育,方方面面为其筹划未来之路,从没觉察哪里不妥之处。 今天得知可能拥有了自己血脉上的继承者后,再望向这名亲属时,却觉得多年来所付出的关怀似乎都错付给这条忘恩负义之辈了。 随着时间悄然流走,一群医官陆续进入殿内,一一为沈慕雪进行诊脉。 朝堂上的群臣远观其态并不十分清楚详情,揣测着或许不久前还安然无恙的淑妃如今恐怕遭遇毒手。 此刻淑妃身旁围满了侍女医者等人,帝王则在一旁焦急追问状况如何。 太后因天气热燥而抱怨连连,催促身边侍婢赶紧扇风解暑,对这位常在宫廷中施展魅力手腕以博取好感的行为颇为不满。 更兼现在这样的场合,更是显得极为不适宜、毫无颜面可言。 经过一番仔细检查之后,几位大夫互相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随后由为首的太医院院首小心翼翼开口问道:“请问娘娘最近饮食情况可还好?” 还未及沈慕雪回答,天子已抢先回应道:“不佳,很多平时爱吃的菜品都没怎么吃,清晨起床还会感到反胃。” “那休息质量呢?” “也差,每日总是说疲乏不堪。” “那么身子是否有劲力?” …… 每提出一个问题,皇帝便会直接给予答复,最终所有医生通过简单交流达成共识后,纷纷俯身行礼齐声祝贺:“恭喜万岁爷,娘娘怀孕啦!” 皇帝激动地抱住沈慕雪却又担忧压迫到腹中胎儿,连忙松开。 口中不断重复念叨着:“慕雪,我们有宝宝了。” 这般温馨场景也让沈氏感怀良多,不禁泪光闪闪,回应皇上的话道:“皇上对微臣如此厚待,上苍也被打动了,因此才使得小妾得以诞下麟儿。” “多谢你,雪儿。” “皇上~” 二人沉浸在二人世界的喜悦里忘我对话。 刚才医官们的贺词虽然声音洪亮但略显杂乱,并未形成统一节奏。 再加上周围官员们亦嘈嘈杂杂地讨论着贤安王之事,致使即便离得极近的皇后和皇贵妃亦未能听清具体内容。 当然了,其实她们心底另有筹谋,对于沈慕雪到底是何疾患并无兴趣了解。 沈慕雪与天子交谈片刻后蓦地发现好像只有彼此处于兴奋之中,遂推开了对方困惑地道:“陛下,为何只有我们俩欢喜?其他人难道都不开心么?” 天子环顾四周只见众人皆是一脸迷茫,心想: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吧? 于是站起身高声宣告:“众卿家听着,朕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淑妃身怀六甲,不久便能诞下皇子一位!” 话落,突然听见一旁贵妃猛地站起并发出尖锐抗议之声:“绝无可能!” “把她的嘴巴封住,立刻拖出大殿去!” 皇帝未给贵妃再次言语的机会,便直接令其离开了大殿。 众人这才意识到,淑妃怀孕了? 皇帝终于要有子嗣了吗? 那贤安王怎么办? 大家纷纷向皇帝道贺,同时也暗暗观察贤安王,今天的局势让他的地位一下子从云端跌落谷底。 贤安王脑袋里一片混乱,淑妃真的怀孕了吗? 难道在十年无果的情况下,她竟能诞下龙种? 若淑妃真的有了孩子,他还怎么指望能登上太子之位? 皇帝还会像从前那样器重他吗? 太后还会如从前般爱护他吗? 贤安王将目光转向太后,见她一脸茫然,显然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慕雪透过皇帝的身影瞥见太后的表情,发现她愣住了,仿佛不明白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拉扯着皇帝的衣袖,沈慕雪轻声对皇帝耳语:“陛下,看看吧,太后似乎被这份喜悦冲昏了头。” 说罢,沈慕雪先笑了起来,其实太后的脸色一点也看不出有多高兴。 不知道此刻她是为即将失去可能成为皇帝之位的大孙子而悲伤,还是在为将来的小皇孙感到欢喜。 皇帝的目光落在太后脸上时充满了失望,他曾以为自己有了继承人后,太后的欣喜会溢于言表。 毕竟以前,太后为了让他有后代费尽心思,张口闭口就是未来可能有的皇嗣。 现在,当他即将迎来自己的血脉时,太后面容上却没有半点喜悦之意。 恐怕,在她心中始终只有贤安王才是真正重要的吧。 很快,皇帝又恢复了作为君主应有的从容淡定,丝毫没有表现出内心的情绪波动。 “宣旨下去,赏赐所有御医银两布帛。” 紧接着下令朝中大臣无需多礼可就座,并让身边的宦官去解开沈雨薇身上束缚。 “若有冤屈之事,尽可以讲出来听一听。” 直到此时,太后才缓过神来,迫不及待地出声制止:“皇帝且慢,一旦让她说出来的话,安儿名誉恐将一扫而空啊!” “皇额娘,身为天子必须秉持公道公平原则行事,岂可偏私呢?” 表面上看似正义凛然的一番话,实则不过一个时辰前此人还口口声声称要保护贤安王名声。 沈慕雪悠闲地向下望去,心想,贤安王啊,你的帝王梦只能存在于梦境当中了。 第115章 求赐婚 不再装腔作势,沈雨薇声音清晰响亮:“民女系沈元帅次女,曾为谢靖公子妾侍,主人亡故之后被迎入贤安王府。后受命请求淑妃代我向圣上求情,请许我嫁给心仪之人。然而时间推移,此事并未得到解决,今日特来找寻王爷再试一次运气,没料到刚见面他就欲强行占有了……” 听到此言,贤安王面色灰暗,不管他如何辩解都无济于事了吧,尤其是这一切都是铁证如山的事实。 底下官员们哗然议论开了,这背后牵涉到的情节竟如此耸人听闻! 这边谢靖才刚去世不久,那边人就被收入王府之中,那么谢靖是否与这位亲王有所瓜葛呢? 而且贤安王竟然鼓动他人去请求赐婚圣旨,为何不自己去请求呢? 堂堂男子汉竟让女子来打头阵,真是…… 这沈家二小姐确实勇气过人啊,也是一位痴情到令人怜悯的佳人。 看到下面难以抑制的讨论声,三十年来,皇帝第一次觉得生活这般痛快。 沈雨薇不能杀,他如今有了子嗣需要积德行善,另外还要照顾沈府的脸面。 说到贤安王的名誉,作为一位皇族王爷还需要什么名声吗? 终生安稳享乐就够了。 若是名声太好,将来不是更有可能生事? 再加上这么多年来贤安王让他过得十分窝囊,怎能再任其一切顺遂? 即使他是先皇唯一的血脉继承者,适当照顾也就够了,没有必要让他过得太得意忘形。 “今日本是贤安王府上的大喜日子,何不顺势双喜临门,同时下达赐婚诏书?” 皇帝转向太后征询意见,后者认为也是个好主意,早些定下来正室人选,也好尽快把今日之事给翻篇过去。 但究竟挑选户部还是吏部尚书的女儿,这个问题尚需细细考量。 获得太后的同意后,皇帝转而吩咐身旁的小顺子两句话。 于是小顺子走向殿堂中央,高声宣布道:“皇恩浩荡,特此下诏,赐婚于贤安王与沈氏次女,并择良辰吉日完婚。” 听闻这一消息,沈慕雪刚饮进口中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 带着一丝沾沾自喜的神色,皇上对她说:“朕保证不会让你娘家丢脸。” 正当想要提出异议之时,她发现周围的人群中已传开了恭贺之音,甚至连太后也因此昏厥过去了。 宴会在混乱中结束,出于孝心,皇帝亲自陪同太后回去休息,并让沈慕雪先行返回她的居所,玲珑殿休养。 杨嬷嬷考虑到娘娘身体状况不佳,便将步辇走得特别缓慢。 当众人抵达玲珑殿时,正好遇到迎面赶来的皇帝驾乘。 “皇上,太后娘娘可有大碍?” 皇帝抱着沈慕雪往里屋走去,略带疲惫地回应道:“无妨,只是累了点罢了,那你如何?” 被安置在软垫上并得到了悉心照顾之后,沈慕雪回答说:“臣妾很好,非常好。” 听到这话后皇帝稍微安心了一些,轻柔地环抱住沈慕雪安慰道:“宝贝儿啊,若有不适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 察觉出对方内心的焦虑不安,沈慕雪轻轻覆住了夫君的手掌:“请放心吧,这是天意安排,是真龙传人,我们无需过于担忧只需静候便是。” 见爱妻如此豁达通透,帝王不禁开怀大笑。 “哈哈,果然能让我开心起来总是你啊。” 一边说着还轻轻地拍打着她背部以示安抚。 “终于等到我的儿子啦。” 在一旁默默流泪庆祝的小顺子也被拉出去谈话了。 “公公,鉴于当前情形,您看是否需要增强护卫力量来确保娘娘安全无虞呢?” 杨嬷嬷压低声音询问着。 小顺子笑眯眯地说道:“杨嬷嬷,看来这玲珑殿我们只能待到明晚了。自从皇上打算迎娘娘进宫,清凉殿就在进行清扫。只是时间过于紧迫,还要重新布置一番,到现在仍未完成。待到明天,我再去探探皇上的口风,到时候咱们再决定。” 听到是清凉殿,杨嬷嬷嘴角的笑容几乎快蔓延到脑后,想到这将是未来嫡出的皇子所在之地,意味着她的小姐即将成为皇后。 似云听闻此事后也跟着高兴:“嬷嬷现在还堵我的嘴吗?我们的娘娘离穿上那身耀眼黄色衣衫之日不远了。” 杨嬷嬷笑着说:“早知道你这丫头嘴巴这么甜,真该再多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咱们娘娘这次怀的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呢?” “是皇子。” “此话当真?” 激动得几乎要一跃而起的杨嬷嬷转念一想又笑了起来,暗自觉得自己太过紧张,把似云说的话当做了预言般看待。 另一边,在内室中沈慕雪向皇上询问着:“您猜测这一次我们会有一个小皇子还是一位公主呢?” 尽管皇帝内心期盼着一个男孩诞生,但他不愿意给自己最珍视之人带来不必要的压力,“只要是爱妃你所生的孩子,不管是儿是女都是我的心肝宝贝。” 听到这句话时,沈慕雪差点问出口关于贤安王的问题,但立即用手捂住了嘴唇,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语。 看到爱妻这样紧张,陛下连忙关切地询问道:“怎么了,身体不适么?” “无妨,只是觉得有些困倦罢了。” 她温和地回答道。 就在房间里灯光刚刚被熄灭的时候,一位急匆匆而来的小太监出现在门口。 见到小顺子便立刻开口说道:“赶紧通知淑妃娘娘那里出了紧急情况!” 小顺子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位慌张不已的小公公,并且心中暗暗揣测道:皇宫里头两位最重要人物此刻正安眠于此,到底能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十有八九是因为安王府或太后那边出了什么麻烦,但考虑到今日陛下难得开心,再加上目前淑妃怀孕乃是国家大事,即便是天大的事情发生,也不能妨碍她休息,于是他毫不留情地下达命令: “皇上与娘娘已经就寝,请阁下明日再来汇报。” 说完便打发那人离开。 那个夜晚对于沈慕雪来说异常舒适宁静,皇上小心翼翼地躺在床沿边上,生怕打扰到了妻子的好梦。 许久未曾在这样宽广舒适的地方度过夜晚的她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第116章 落水身亡 回忆起昨晚一系列滑稽可笑的事件,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唤人进来服侍更衣沐浴早餐。 然而突然间,她发现四周人神色异样,似乎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发生了何事吗?” 她低声问了一句。 杨嬷嬷踌躇半晌,终于启齿:“娘娘,请您先稳住心神,别太紧张。” 一听这话,沈慕雪的心底不由生出一丝惶恐。 她不由得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腹部,难道孩子出了什么意外? 杨嬷嬷急忙解释:“娘娘身体康健无忧,这事涉及的是二小姐。” 既然与自身安危无关,沈慕雪放松了一些,平静地说道:“那你直说无妨。” “昨夜二小姐不慎跌入水中,今早才被人发现,遗憾的是,她未能度过此劫。” “啊!” 沈慕雪刚吃进去的一口粥几乎被吓得喷出来,连忙强行吞下。 虽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受惊过度,但这件事依然给她带来了不小冲击。 几次三番,她都以为沈雨薇活不久矣,没想到这次竟然成了真。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奴也不知详情,只是清早就听到下面人的报告,且已差人去通知王氏进宫。” 沈慕雪默默点头,同时边进食边思绪万千。 不久前,沈雨薇刚获得贤安王的婚约赐封,而对此反应最激烈者莫过于太后。 如此一纸诏书,简直就是公然侮辱贤安王,所以,太后果真出手对付沈雨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再者说,那位贵妃同样有足够的动机,毕竟谢靖刚刚离世,转眼间沈雨薇又成了贤安王的新娘,这对骄傲自满的贵妃而言简直是难以容忍之事。 面对这样的情况,事情应该如何妥善收场呢? 考虑到王氏即将到来,若告知对方此事系太后策划,并期待通过她的力量对抗太后,恐怕并非上策。 万一处理不好,整个沈家可能会牵连其中。 而且从目前皇上的立场来看,他显然并不急于针对贤安王采取极端措施。 但如果让王氏得知是贵妃主导了这一切,则依据皇上现今对于铲除谢氏一族的态度来看,似乎存在更多转机…… 思量一番后,沈慕雪低声向杨嬷嬷布置了几项具体事宜,而后继续享用她的早餐。 不到一会儿,王氏已经到了玲珑殿,杨嬷嬷起身迎接,领着她前往偏殿。 “杨嬷嬷,我得见娘娘,见雨薇。” 王氏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话如细丝般飘荡。 杨嬷嬷压低声音宽慰道:“您可能还没听闻此事,昨晚咱娘娘被查出有喜了。皇帝一开心便把二小姐许给了贤安王。贵妃向来不满二小姐,得知其与贤安王的婚事之后,岂能就此善罢甘休?昨晚便下了黑手。” 虽然表面上是由娘娘掌舵,但贵妃在后宫经营多年,手下眼线遍布,稍不留神便让对方占得了先机。 “听说此事后,娘娘已晕厥数次。为了保住腹中胎儿的安全,皇上禁止任何人惊扰她。” 听完这些,王氏颓然坐倒在地。 关于沈雨薇所遭遇之变故的消息,她此前只是隐约知晓了一些风声,没想到背后竟牵扯如此之多的情节。 杨嬷嬷继续讲述:“当初失去二小姐踪影时,娘娘曾倾尽全力搜索整个皇宫直至将其寻回。谁知二小姐却执意拒绝跟随娘娘返回,反而全身心投向贤安王。如今皇上下诏成亲之际,人却已然不在。” “原来是贵妃下的手……”王氏只是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怨恨。 察觉到周围潜在威胁,杨嬷嬷急忙伸手捂住王氏的嘴,并轻声叮嘱:“切莫轻言!贵妃一手遮天,无人敢与其正面为敌。回想当初正是因为忌惮谢家才设法将娘娘嫁入其中,未曾料想到会演变成这般境地。” 此时此刻,心灰意冷的王氏完全顾不上对方话语里蕴含讽刺意味,只觉这一切祸根皆源自谢氏以及那嚣张跋扈之人。 “定要让他们以血还债!” 闻言点头称是:“娘娘心中亦有此想法。吾族怎能受此侮辱而不反击呢?现在您先带着二小姐的遗体返回府邸再上大理寺提出控诉吧。揭露这伙恶人对沈家女子犯下罪行!” 说完这几句话之后,杨嬷嬷挤出了几滴泪水,然后扶着仍旧处于呆滞状态中的王氏离开了。 一个时辰过后,处理完一切事宜后的杨嬷嬷又重新回到了玲珑殿中。 “情况如何?” 沈慕雪搁下手中的画册,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杨嬷嬷笑答:“夫人的意志已不在自己手中,无论老奴怎么说她都会赞同。看来夫人回家后定会到大理寺申诉。” 沈慕雪颔首默许,她的思绪飘回了前生,在谢府中的那个绝望之夜,当父亲与兄长得知消息后心碎神伤,连夜疾行往京城赶来的景象历历在目。 此刻,想必王氏也正沉浸在类似的苦楚之中。 真是咎由自取,只可惜她至今仍未能觉悟,其女之逝竟源自于她自身的作为。 皇帝下朝后即刻前往玲珑殿探望。 清早时分便已获悉沈雨薇的遭遇,知道这对母女对沈慕雪的非礼行为早已令他不满,心想此人离去正好算是为沈慕雪出了一口恶气。 然而一想起昨晚沈慕雪恳求宽恕沈家二小姐的一幕,便知这位皇后心底善良至极。 要是早上得知妹妹遇害的消息,定会悲痛难抑吧。 匆匆抵达玲珑殿,正巧看见杨嬷嬷正在劝解,目睹爱妃这般坚强却又脆弱的模样让圣上心如刀绞。 “雪儿。” 听到这声熟悉的称呼,沈慕雪这才注意到皇帝的到来,连忙准备起身施礼,却马上被制止了。 “如今身怀六甲,见到任何人无须再跪拜行礼,身体可还适应?” 皇上体贴入微的话语轻轻拂过她的内心创伤处,使得眼泪戛然而止。 “一切都还好,只不过听闻小妹遇难之事让我难以释怀。” 声音微弱但清晰。 本欲脱口而出‘死了最好’几个字眼,面对佳人湿润的眼眶时终是忍住了,“朕必命人彻底追查真相,誓给雨薇公道。” 语气温柔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沈慕雪用略带撒娇语气央求道:“虽说亡者无法重生,但我希望能够成全其遗愿。” 皇帝疑惑不解地看着眼前女子,不知何时沈二小姐有机会说出自己的临终心愿? 第117章 封后大典 “小妹离世前最渴盼完成的事情便是能够成为贤安王的新娘。” 言至此处,一双饱含深情的目光紧紧锁定住了面前之人,似乎只要对方稍显迟疑,立刻便有泪水夺眶而出。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轻抚着爱妻乌黑柔顺的发丝安慰道:“昨日已有明诏下达此事既定不变。此外亦将吩咐礼仪官尽速安排婚典事宜以遂心愿。” 闻言喜极而泣地道谢之后,紧接着便是一番温柔提议:“今日前来玲珑阁见路途遥远不便,不如先随联同住凌霄殿直至清凉殿装潢完备再做移居打算可好?” “甚好”。 那细软的声音再次响起犹如甘泉滋润人心。 关于晋升典礼的各项安排均已在进行当中,“待到满月之时即行举行封后大典如何?” 沈慕雪仰面笑应:“当然可以。” …… 而在懿祥宫内的太后听到有关沈雨薇噩耗及皇上下令筹备婚礼计划的消息之后,顿时怒火中烧几乎又要昏厥过去。 费尽心思通过严厉手段好不容易才把贤安王牵连进去的问题掩盖下来,若沈雨薇就此死去则此事便会逐渐被人遗忘。 可现在居然让死者牌位代入婚礼岂不是有意刁难? 气得简直想去太庙向祖先诉苦为何会有如此忤逆不孝之子! 甚至隐隐期盼此次产子能够诞下公主,唯有如此方可确保嫡长孙地位不受影响。 无奈抬头望着佛祖金身雕像不禁叹息。 到底该怎样向诸佛祈求恩赐,十载春秋以来日日祷告皆只为求得一位皇嗣延续江山啊。 她要是现在反悔,请求佛祖改变心意让她生个女儿,恐怕佛祖也会生气吧。 太后思量再三,终究没有勇气在佛祖面前说出口。 贤安王的婚礼有条不紊地进入了筹备阶段。 王氏已经向大理寺递送了诉状,并给远在边疆的夫君寄去了一封信,在信中细述了谢家是如何欺辱她的。 不仅皇宫中的大女儿受贵妃压迫,就连她的小女儿也因贵妃之手失去了性命。 她很清楚自己的夫君如果仅仅听说是小女儿的事情,他可能反应平淡。 但一旦牵涉到大女儿的安全,他会毫不犹豫地带兵赶回为他们伸张正义。 到时候凭借夫君的力量,定能与谢家一决高下。 沈慕雪低头抚摸尚未显着的腹部,突然间十分想念父亲和哥哥,想让他们知晓自己现状良好,无需过度担忧。 上辈子里听到她遭遇不幸的消息后,父兄便火速从边关奔回京师,途中心中的悲痛与绝望难以言喻。 到达之后,他们期望能够讨回公道,不料面对的是贤安王亲自领兵阻挡的局面。 关于沈雨薇、王氏、贤安王及谢氏族人的命运走向,她决心一一亲眼目睹他们的覆灭结局。 入住凌霄殿首晚,梦魇令沈慕雪从睡眠中惊醒。 “慕雪你怎么了?有何不适之处?” 皇帝第一时间关切问候,随着说话声落,帷幔外灯光渐渐点亮。 沈慕雪恍然环视四周,许久才明白发生什么事,拥着皇帝泣不成声地低语:“陛下,我刚刚做了个非常恐怖的梦,梦见父皇对我大发雷霆,质问为何未能守护好妹妹……” 听闻此言,皇帝心中亦感难过,连忙柔声安慰道:“是孤没有保护好你身边之人,请相信刑部与大理寺很快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臣妾希望能够直接质问贵妃。” “好,明日我们就一同前往毓秀见个明白。” 次日朝会甫一结束,皇帝便迫不及待带着沈慕雪前往毓秀宫殿内询问真相。 宫女侍从均被吩咐退避门外,只留贵妃、皇帝以及沈慕雪三人。 “贵妃姐姐,请告诉臣妾,小妹是否确实是你带入皇宫之中?” 不过短短数日间,贵妃已形容枯槁至极点,只见其缓缓抬眼望向对方时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之情。 “真的怀上了龙胎?” 这让沈慕雪颇觉诧异:既然太医们均已确定结果无误,那么贵妃为何还不信? “请问小妹遇害一事又是否与贵妃相关联呢?” 后者冷笑不已,“看来陛下确实是宠幸于你啦?莫非你还得到了他的眷顾不成?” 对此沈慕雪眉头紧锁表示不解,未蒙恩泽如何诞子? 难道这段时间她们只是单纯躺在床上聊天而无所事事? “究竟是什么原因驱使你去做这些事?” 面对持续逼问,贵妃仿佛失控般尖锐嘶吼: “不可能……你不该……皇上他不可能对你如此!” 话音未落已被皇帝扼住脖颈无法再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沈慕雪瞬间说不出话来。 昔日享有专宠十载之久的贵妃怎么会因为自己这个新进者就轻易失去一切宠爱? 而且速度还如此迅猛无声。 转瞬间皇帝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紧放开手唤来小顺子进来。 重获自由后的贵妃贪婪吸气以缓解痛苦,不明所以的小顺子只能一脸困惑站在那里等待命令。 “赐死自尽之物。” 说完皇帝携同沈慕雪匆匆离开了现场。 等踏入庭院,沈慕雪便听到了贵妃凄厉的叫声。 这变化实在太快了,她原本希望贵妃能先对付贤安王,随后自己再解决掉贵妃。 现在若贵妃去世,谁来制衡贤安王? 即便她已布好局,让皇帝对贤安王起了杀心,但只要太后还健在一天,就无法动摇贤安王的地位。 “陛下,考虑到贵妃位高权重,一旦突然亡故,恐怕会引来非议不断。不如先将其降级,稍后再作处置如何?” “同意。” 眨眼之间,曾经显赫一时的贵妃变成了最低等的侍妾,并被迫搬离了昔日奢华的毓秀殿,被安排到一个偏僻的小宫殿内居住。 随着贵妃失去权势,昔日围在她身边的宫女们纷纷离散,再也没有人愿意对她俯首称臣了。 曾几何时,那些低微身份的后宫佳丽如今也敢公然对她冷嘲热讽。 到了夜晚时分,满腔愤懑无处宣泄的贵妃将所有仇恨归咎于淑妃身上。 很快地,这些消息便传入了沈慕雪耳中。 于是她开始派人故意接近贵妃,在其耳边不断提醒着贤安王是如何伤害她的故事。 然而几天过去了,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第118章 顺水推舟 因为此时的贵妃满脑子都是复仇对象淑妃而非其他任何人。 看来只有下猛药才能解决问题。 某日晚餐之后,沈慕雪心中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陛下,据闻太后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想来或许是因为过分忧虑贤安王吧?依臣妾看,不如择吉日邀请安王进宫,一家人共同用餐,也好安慰安慰她老人家。” 皇上想到那次贤安王与沈慕雪之间疑似发生过的不愉快,感到非常不适,心想也许沈慕雪内心更为难过。 但为了太后的健康着想,竟能如此忍辱负重地提出这样的建议,着实让他感到十分感动。 他的雪儿总能如此善解人意而又宽宏大度…… “你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这种事情本不必太过费心。” 沈慕雪温柔地靠向皇上怀里,轻声道:“作为陛下的配偶,最大的愿望莫过于看到全家和乐安康、子孙兴旺。咱们家族里男丁太少啦,毕竟贤安王终究是太后亲生血脉,不该为了一些小事情就让太后伤神。臣妾不仅顾念太后心意,同时也希望能化解陛下与母后之间的误会。” 听完这番话后,皇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确实,自从这件事发生后,母后似乎与自己渐行渐远…… 究竟是从多久开始,母后眼里只剩下这个侄儿了呢? 见得皇上忽然默不作声,沈慕雪抬眼望向对方垂下的目光询问道: “陛下可有什么忧烦之事?您开心就好,臣妾同孩子都会感到无比欣慰啊!” 听到这里,皇上面带微笑说道:“朕并不苦恼呀,反而这几天特别开心,甚至比当初登基时更加幸福满足。” “真的么?那初次遇见我的时候,陛下心情又如何?” 紧紧抱住眼前美丽佳人,柔声回答说:“每一天见到你都令朕充满喜悦之情,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份快乐只增不减。” “臣妾亦是同样感受。想要写信告知父亲,分享此刻无比美好的心境。” 闻言大笑起来,“为何还要特地书信相告?朕直接召沈将军回来参加你的册封典礼便可!” 得知此事,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难以抑制内心的感激。 “感谢陛下赐予的一切。” 低下头望着怀中佳人再次由衷感慨道, 其实应该说是自己要感谢上苍赐下了这般贤良淑德之妻呀! 三日后,应召前来的贤安王与众皇族成员相聚在懿祥宫享用晚餐。 当太后见到阔别已久的孙辈时不禁泪流满面,尽管在场不宜指责那纸圣旨,仍不住不停地为他夹取佳肴以表关爱之意。 “这份熏肉可是你最中意的,来,多吃一些。这几天你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太后的目光充满慈祥地为贤安王添了一筷子,而贤安王面色黯然,只是默默低头吃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孩子,太后心中一阵酸楚,扭头对着皇帝道:“你兄长走得太早了,独独留了这一条血脉给哀家,若是因为我教导不够而让他惹了麻烦,请皇上勿怪罪安儿才是。” 见状,皇上的表情略微舒缓了些,平和地回应:“母亲多虑了,作为叔父自然明白如何包容侄子。您不必为此事挂心。” 听到此话,太后显得很高兴,紧接着建议道:“要是你兄长如今还活着的话,他也理应是个亲王吧?那么不妨就把安王提升至亲王吧,权当是对已故大兄的一份慰藉。” 沈慕雪低头专心于碗中的饭菜,暗自思忖着老太太一心只想替自家孩子谋取更高地位。 既然太子之位没机会拿到手,便至少也得让其坐拥亲王身份。 鉴于皇帝以仁孝着称,料想他绝不会反对这样的提议。 于是沈慕雪决定稍微挑拨一番,“那么这样做确实十分恰当,如此一来,在将妹妹埋葬之时也可以按照亲王妃的规格来举行了。” 她的话语巧妙且犀利地点燃了房间里的气氛。 成功激怒了两人后,沈慕雪差点忍俊不禁,连忙用手掩住了嘴角。 恰在此刻,陛下关切地询问了一句,“是身体不舒服么?” 这才化解开了屋内紧绷的氛围。 沈慕雪点头轻叹,并抱怨说这碗汤散发出的味道让她感到不适。 皇帝马上叫人撤掉那碗菜,同时又重新摆放了餐桌上的菜肴。 待到一切重新安排好之后,之前尴尬的话题也就此转移开来。 对此结果颇为不满的太后,瞥了一眼沈慕雪,接着再次向天子进言:“毕竟安儿尚年轻,行事方面难免考虑不周全。身为叔叔的你不应该过于苛求。看看他现在无精打采的样子吧!做长辈的我们也该适当鼓励激励一番。因此不如顺水推舟将其改为亲王之职,也好让他心情开朗起来驱散不好的运气。” 多么体贴周到的理由啊! 勾引民女然后撒手不管,甚至不惜利用无辜者来保全自己颜面,其实他自己才是真正带来晦气之人。 “事实上太后并不知情。贤安王之所以显得郁郁寡欢,只因今天恰好是我妹妹离世满七日纪念日。他对挚爱妻子去世感到悲痛不已。我让人在妹妹意外跌落的地方放置了几堆纸钱供奉亡灵。如果王爷真的这么难过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在那里共同进行一次简单的祭拜活动呢。”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反击,令太后愤怒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发颤的手指,但她无法反驳说并不是因为怀念沈雨薇而是别有所图才表现出这般忧郁。 自从沈雨薇离开这个世界之后,令人惊讶的是贤安王竟然没有亲自前往过沈府进行悼念。 倘若这个时候公然拒绝参与祭奠仪式的话,只怕会让所有听闻此事的人觉得他太过无情冷漠了吧。 经过半晌颤抖之后,最后太后只得勉强挤出了几句关怀的话语:“淑妃请用膳吧,务必照料好胎内的宝宝。” 在整个饭局上这可是第一次提到有关沈慕雪怀孕的事情,后者假装受宠若惊般表达了感激之情。 “感谢太后关怀备至。自我得知怀孕消息以来似乎从未感受到来自您的关注与爱护呢。还以为自己同腹中皇嗣一样都不入圣心呢。” 第119章 可有什么妙计 听了这话之后皇后顿时气血翻涌险些当场发作出来,最近这段时间她的确被处理关于贤安王的各种事情弄得心烦意乱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对另一位孕妇应有的关心与照拂。 若让圣上得知了这件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不出所料,此刻陛下脸庞阴沉无比。 对待淑妃的态度就相当于对他本人缺乏尊重。 这种忽略无疑使龙颜震怒内心极其受伤。 “母后近期身体健康状态欠佳,请不要过分计较这些小事。” 皇帝既是在宽慰沈慕雪,亦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太后听罢,神情稍有舒缓,顺着皇帝的话道:“哀家这几天虽然没有亲去看望你,却在小佛堂里日日为你祈求福祉,愿这一胎能够顺顺利利。” 沈慕雪满脸喜色地向太后道谢,大家继续享用餐点,不再提及贤安王爷升为亲王的事宜。 晚宴过后,太后想要留贤安王爷再多说几句,但沈慕雪满怀期望地提醒太后:“眼看宫门将要关闭了,安王爷是不是应该先去给妹妹焚些纸钱以示追念?” 太后无计可施,只能任由贤安王爷告辞离去。 皇上搀扶着沈慕雪轻声道:“雪儿,回到凌霄殿好好休息,水畔凉风刺骨,小心着凉生病。” 尽管心里并不情愿再去那湖边,尤其今夜那里有一出戏码等待上演。 但为了彰显对亡妹的深厚感情,她眼眶微润地说了一句:“愿她不会责怪姐姐这份心意。” “当然不会。” 随后,皇帝带着沈慕雪一同返回凌霄殿,而贤安王爷则被太监指引至湖畔。 与此同时,在毓秀殿中,那个曾遭受贵妃重惩如今刚刚恢复了些许元气的小太监跪伏于贵妃身旁回报消息。 “主子,刚才看到贤安王爷正在湖旁拜祭二小姐,看起来他们之间感情非常深厚。很可能正是因为争风吃醋的缘故,他才会对大公子痛下杀手。” 听到此言,贵妃的目光如同冷锋出鞘一般凌厉。 谢靖家破人亡,自己又失了君恩,这两个罪魁祸首都必须得到惩罚。 然而凡事都有先后次序之分。 首先应当解决的是淑妃问题,只有重新赢得圣眷,才有机会对付贤安王爷。 “小俊子,随我到那处地方去见贤安王爷。” 小俊子应了一声,随后与贵妃悄悄摸摸来到了事发地点。 正是不久前沈二小姐不慎溺亡之处。 此刻的贤安王爷独自站在河岸边心情复杂万千。 本来只想短暂凭吊就离开,偏偏烧纸祭祀的那位太监嘴里不断低吟祷词:“亲爱的沈二小姐,请接受来自王爷深切的怀念吧,在九泉之下也请莫再悲伤……” 虽然他对鬼神之事并不确定相信,但生怕万一沈雨薇的灵魂真正在附近听见这些话语,因此只好静待整个过程结束。 藏匿于大树后方的小俊子低声献策于贵妃:“奴才现在就设法把那位祭祀者引开,那么您就可以亲手为大公子复仇。” 语毕便迅速行动,不知使出了何种借口使得双方同时离去了此处。 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笑意,贵妃深知其实这一切不过是淑妃背后指使欲陷害自己入瓮的一个局。 岂能让他人任意操纵? 她缓缓步出隐蔽之处,来到依旧伫立不动如雕塑般的贤安王爷背后。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贤安王爷猛地回头张望,待发现来人是贵妃时方才安心放松。 “娘娘……” 未等对方开口询问何故而来,贵妃率先沉声打断:“从今日开始,我也不再是你口中所谓贵妃。正如同你永远无法成为未来的皇储。” 这番话犹如晴天霹雳直接打到了心坎深处。 数月以来每每想到自身前途尽毁之时,皆觉得仿佛经历了一场不真实的梦魇。 怎么也没想到淑妃会意外怀孕? 怎么可能还允许有人敢夺走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注意到对方脸上明显露出困惑迷茫之色,贵妃接着诱导起来,“假设我说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成为真正的继承者呢?” 震惊之余的贤安王爷抬头望向眼前的女人难以置信地质问着:“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即便强行流产掉眼前这个孩子甚至清除掉其母,其余众多嫔妃依旧可能受孕成功呀。” “假如有某种力量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呢?” “世上怎会有如此荒诞不经之事!” 贵妃勉强一笑,笑容中透着一种胸有成竹的神态,这让贤安王感觉事情还有转机,不由试探道:“娘娘可有什么妙计?” 贵妃目不转睛地盯着贤安王,缓缓地道出了心中的秘密,并告诉他,“你只需把消息透露给太后即可,太后自会明白如何处理。” 贤安王听后仿佛受到了惊雷般的震撼,原本自己已是最佳人选,直到皇帝有了后代。 这几天正努力说服自己接受现实,却没料到贵妃突然间向他揭露了一项重大机密。 这难道是真的吗? 他步伐踉跄地离去了,口中反复嘀咕着“皇帝无法生育,皇帝无法生育……” 小俊子目睹了两人长时间交谈之后竟然就此散去的场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呢? 淑妃所布置的任务显然并未完成,自己又怎能逃离毓秀殿那个枷锁般的存在。 既然淑妃命令要除去贤安王且任务未果,那么亲手解决掉这位贵妃,至少也能向淑妃有所交代。 低头望着地上燃烧着的钱纸,贵妃禁不住蹲下身来,继续点火祭拜,似乎是在对空气说些什么:“靖儿啊,在天之灵安好,那些对你不利之人,姑姑必定替你讨回公道。” 一声轻微的溅水声传来,随即只见一道黑影迅速沉入水中,小俊子拿着根长棍不断地往水里戳刺,生怕落水者能够侥幸逃走。 随着时间流逝,河面逐渐恢复了平静。 翌日清晨,当沈慕雪得知贵妃去世的消息时,满脸震惊。 “小俊子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弄错对象了吗?” 对于主动归附并承诺愿意效力于己方的小俊子来说,这次行动居然导致本应被清除的目标。 贵妃反而先一步丧命,实在令人困惑不解。 杨嬷嬷结结巴巴地叙述完事件经过后,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第120章 失控昏厥 原来是小俊子自己弥补失误之举罢了。 抚额长叹之余,考虑到事情既已发生,只能想尽办法妥善解决才是关键所在。 “那小俊子可靠吗?能否确保不会泄露风声?” “当然靠得住。况且如今人命案与他也有关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外吐露半个字。” 听到这里略感安心了些许,便吩咐下去安置好小俊子。 事实上贵妃身亡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波动,毕竟连皇上也曾有意将其置于死地。 真正头疼的问题在于无人能够接替她对付贤安王了…… 半晌之后,忽然灵光一闪,沈慕雪挺直了身子笑出声来。 这件突如其来的意外或许可以被巧妙运用起来。 她招来了杨嬷嬷低声细语了几句,静待圣驾到来。 得知爱妾不幸溺毙的消息后,帝王虽短暂失神但旋即恢复常态。 毕竟贵妃也不过是自己用来平衡局势的一枚棋子罢了。 若非其具备某种特殊价值,则早该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而现在,她的离去也算是对皇宫内诸多受害者的一种慰藉了吧。 更让他牵挂的是心上人的感受,但愿此等悲恸不会对她造成过分冲击。 朝政结束后急忙奔回寝宫安慰佳人,沈慕雪立刻投入他的怀抱泪如雨下。 轻声安抚着怀里抽泣不已的身影,“别难过。” 片刻之后止住了哭泣抬头正色道:“陛下明鉴,妹妹冤死实因不满有关部门办事拖沓故自行寻求公正罢了。” 帝王闻言顿悟确实事出有因,贵人逝世背后牵扯至雨薇小姐之事确凿无疑,不论何方势力所为,总算是给逝者讨了个说法。 既然问题核心已经不再,谢氏一族的清算亦应当提上议程。 “令刑部及大理寺速查此案以正视听。” 换做微笑回应对方,“陛下待臣如此周全……” 二人亲密无间相处片刻,御书房便下达加速审判之令。 这一变动无疑在宫廷内外掀起巨大反响。 贵妃长达十年间权倾后宫、位高权重,即便最后仅剩个良人的名头,依旧让人敬畏不已。 至于谢府上下更是遭受雷霆重创…… 几天前,谢家还是京城中最耀眼的名门望族,一有风吹草动,便能让整个京城颤动。 可谁曾料想,在那不久前,贵妃的地位突然遭受贬黜,但谢家人当时并没有过分担忧,毕竟贵妃服侍圣上已逾十载,他们认为圣上对她定存着一丝难以割舍的情意。 此时,只因受到淑妃诱惑而迷失方向的陛下终将会回心转意,那时贵妃必将重归往日荣光。 遗憾的是,还未等到贵妃复位的消息传来,反而听闻了她不幸离世的噩耗。 得知消息后,谢家上下皆陷入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急忙派人四处查探究竟发生了何事。 实际上,无需他们主动寻觅答案,街坊邻里间早已流传开来了一个惊人的版本。 那是因为就在沈二小姐七日忌日当天,深爱亡妻至极地贤安王亲自前往湖边祭奠之时,竟遭遇本应被囚禁监视中的贵妃突兀现身打扰。 不知何故,双方交谈之后引起了正在悲痛中缅怀配偶之苦的安王爷愤怒不已。 出于为爱殉情者伸冤复仇之念想,于是便有了这位昔日宠姬落得溺毙之下的凄凉结局。 “确实没错啊,现在城里到处都谈论此事,大家都说是那位伤心欲绝之人亲手把贵妃推向水中以慰其妻在天之灵!” 当这骇人听闻的消息传到太后面前之际,老人家竟一时之间承受不住如此打击而昏迷倒地。 懿祥宫内顿时乱作一团,直到皇帝始末悉知偕同新宠赶来时仍未能恢复意识清醒。 “您别忧心过度啦!母后明理,自然了解雪儿此刻牵挂之情。但她老人家身子骨要紧呐。” 帝王关切道。 慕雪温顺握住夫君有力的手掌回应:“微臣自幼失怙失恃无双亲依靠,见太后者便如睹慈母容颜一般亲近,若非亲眼看望一番怎能放心得下呢?” 自从贤安王成人礼过后不久,太后娘娘身体每况愈下几经波折令君主习以为常矣。 “此番又因哪桩事牵扯得老佛爷这般激动?” 天子询问起具体缘由。 即便平日里颇得信赖之奶娘亦面露畏惧:“启禀万岁爷,乃是听到了些关于王爷殿下所涉及纷争传言引起激动情绪失控昏厥……” “仍旧是他?他究竟又捅出什么篓子来?” 作为跟随先帝成长相伴数十年的老侍女,嬷嬷深知自己主子对晚辈有着怎样深厚感情联系,近段日子频频受累实属无奈之事,因此不免暗中心生怨怼。 “平时疏于尽孝也便罢了,偏偏总让长辈替你收烂摊子擦屁股,实在是太过任性胡闹了些!” 随即毫无隐瞒地将外界疯传版本告知给当今陛下。 陛下初闻此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说真的是为了给薇妹报仇血耻才会动手弑杀? 男人直觉告诉他:以对方对于前任恋人真实情感态度判断来看,此举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正当要驳斥其言荒诞不经不可采信之际,慕雪淡淡接茬儿:“未曾想到王爷兄长竟能表现得如此深情义气“ 话音刚落,使得本来打算质疑的人不得不暂时按下心中疑惑。 “毕竟也不能硬要说他是无情无义之人啊,这样做不是等于戳破了人家心里最后那点儿念想么!” 过了许久太后方才缓缓苏醒过来,睁开眼第一句话便脱口而出:“我儿性情懦弱胆小,断不会有此杀人行径。” 面对眼前明显虚弱许多的母亲,天子只得耐心安抚道:“儿知晓了,请母安心调养好自己吧!” 获得了陛下的承诺后,太后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沈慕雪站在一旁满心忧虑,柔声对皇上说道:“太后心中牵挂贤安王至深,硬是强撑着想要护住他。即便王孙犯法应同百姓一样受罚,但为了太后的健康,请陛下格外开恩。” 陛下此刻心烦意乱,一方面是认为贤安王未必真的做了错事。 另一方面见到病榻上的太后仍然挂念着对方,则令他感到不快。 都是因贤安王而起,过去竟然没有发现他的举止这般欠妥当。 第121章 禁足 见得陛下脸色时好时坏,沈慕雪试探性地提议:“若将贤安王带到皇宫让太后亲眼见一见或许有助于她康复。” 皇帝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怒不可遏地说:“如果不是因为他,太后的病情也不至于如此严重。朕要他暂时不得外出,待到太后身体恢复后方可解除禁足。” 这突如其来的震怒吓得沈慕雪险些站立不住,幸得杨嬷嬷及时扶助。 看见沈慕雪受到惊吓的模样,皇上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急忙上前关切询问是否受伤。 面对如此场景,沈慕雪只摇摇头以示无碍,脸上却显露出几分无辜与恐惧,这让帝王内心颇感不忍。 正当二人新婚燕尔、生活甜蜜之际,偏偏又冒出这样一档子麻烦事,真是令人恼火。 随即他将怀中之人抱紧离开了懿祥宫。 “陛下,太后尚未苏醒……” “自有御医照料。” 回到寝宫,皇上仍旧不愿放开沈慕雪,哪怕换衣也要亲自在一旁守候。 “为何如此凝视于我?” 面对疑问,陛下笑着答道,“因为皇后实在太过美丽了。” 似乎陛下并不打算吐露更多心声,沈慕雪也只好作罢,并顺势依偎进那温暖怀抱中装睡。 “送去边疆的紧急消息应该已经送达沈将军手中了吧?” 得到肯定答复后,原本还慵懒依靠的女人顿时精神焕发起来,直接攀上了夫君的脖颈给予了一个热吻。 瞬间愣怔之后,男子方才回过神来,轻轻将人推开:“现在可不适合这样……” 她不过是表达亲密而已,哪知夫君居然会往歪处想…… 不过经此一事,两人之间的小摩擦总算告一段落。 翌日晨间,得知儿子被限制活动范围的消息后,虚弱的身体竟仿佛迅速好转了许多。 胡嬷嬷担忧太后的安康,出言相劝说:“这是陛下一片孝心所做出决定,若您不好好珍重这份心意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好意?而且对于现阶段而言,安王爷留在府内反省一番也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听到这儿,太后终于冷静了下来思考整个事件的始末。 那边沈慕雪还在等着太后将贤安王释放出来,却听说被胡嬷嬷劝住了,不禁感到一阵失望。 皇帝与太后之间的争执越大,对沈慕雪来说越是好。 只有这样,总有一天当皇帝抑制不住怒气时,她才能有所行动。 现在,太后似乎收敛了锋芒,贤安王则是在府中闭门反省,不再制造麻烦。 这样一来,她的计划又该如何进行? 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变得安静,太后在懿祥宫内诵读佛经,而贤安王则留在自己的府里思考过失。 关于王氏呈交至大理寺的案子一直未见动静,没想到贵妃离世后,案件调查却进展神速。 翻阅手边这份详细的案宗时,沈慕雪发现里面记录得异常详尽。 谢氏族人如何设法让沈雨薇入宫。 接着就是贵妃如何动手害人,每一环节描写得都像是再现了现场情景。 刑部和大理寺是否擅长破案暂且不论,但根据风向行事这点倒是展现得很充分。 失去了皇帝庇护之后,谢家势力迅速崩溃,昔日遭受其欺压之人纷纷上门投诉。 为让新立后的仪式更加光彩夺目,朝廷加速处理谢家的相关诉讼,并逐一条款定性量刑。 累积下来最终结果是家族覆灭之刑。 全族抄斩。 这段时间里,沈慕雪无事可做之时便依靠杨嬷嬷获取谢家状况来消遣。 看着别人辉煌起来又骤然倾倒的经历让人感叹不已。 正当她在试穿即将成为皇后的礼服那一刻,“曾经辉煌终归烟尘”,这句话蓦地浮现心头。 确实,对于谢氏而言,过去的十数年间好似梦境般虚幻! “小姐穿上这套服饰真是美极了。”似云赞道。 “这话怎讲?皇后所着即便不算绝世佳品,亦属难得上乘之作。” 杨嬷嬷接口道。 这时,皇上走进房间,轻轻扶住沈慕雪的腰说:“原本设计皇后凤冠时设想放置十二颗东海明珠,朕觉得过于沉重于是改成了三颗,不知雪儿是否会因此而生出怨言?” 沈慕雪微笑回应:“陛下,我甚至连这场册封典礼也不愿举办,何必在意几颗明珠装饰呢?” “虽说你不在乎这些细节,但是作为君主我希望你能拥有最完美的装扮。” 听此温柔话语后,尽管试图装作感动至深,泪水却未曾涌出。 突然间皇上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正厅里站着三个英姿勃发的男人。 见到龙驾到来后立即跪下行礼:“微臣拜见皇上及娘娘!” 望着眼前情景,沈慕雪愣怔良久直至眼泪无声滑落:竟然是分别已久的家人重返故土。 原以为唯有父亲能归。 重逢时刻激动人心以至于哭泣难以控制。 纵使他们分别只是几个寒暑交替的时间跨度,在她心里却犹如跨越千年那般遥远。 “别难过,特意准许你们团聚乃是为使尔开心。快擦干泪水吧。” 听到皇帝温和宽慰话语时,三位男儿皆感宽慰。 显然女儿如今生活顺遂无忧。 给予足够的私人交流时间后,龙袍身影随即离去。 稍微调整心情后再坐下来细细叙述几年间各自遭遇之事,话题自然转向到了沈雨薇身上。 “为何薇妹竟愿意委身于谢靖家当侧室?” 对此情况将军甚感困惑不解。 沈氏出身显赫世家,实在不明白为何母亲会让女儿步入如此不匹配之姻缘。 “娘亲对此又有何看法?” 沈慕雪十分好奇王氏会如何编造谎言,果然沈大将军听到后重重拍了一下桌面,怒声道:“你母亲声称在谢府无意间被人撞到,为保全你的名声,无奈之下才进入了谢府。” “什么?” 由于沈雨薇的去世,沈慕雪本打算给王氏一个主动认错的机会,却未料想到此人居然恶毒至此。 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为了取悦贵妃,让妹妹去嫁贤安王,母亲竟有意将我送予谢靖。那一日在谢府中,我察觉事情不对劲便悄悄离开了房间。没想到后来妹妹出现在了那个房间,并被酒醉后的谢靖碰见,最终导致了她的失身。” 若不是王氏存心陷害自己,恐怕就不会害得妹妹受此重创。 第122章 别怕,朕在你身边 而且就在那天,我幸得皇恩相救,才得以进入皇宫。 愤怒至极的沈大将军将手中的杯子紧握成粉碎,对于王氏的做法感到万分震怒。 “真是蛇蝎心肠啊。” 大哥生气地再次敲击了桌案。 次兄站起身准备出门:“我要回去亲手解决这个女人。” 见到家人如此关切与愤怒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沈慕雪内心既感动又焦虑。 两位哥哥总是容易冲动行事,这无疑会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 “父亲大人,在这件事情上,府里有个名为瑞珠的小丫头清楚来龙去脉。此外还有刘嬷嬷也知情。您可以去找她们询问详情。当前正值多事之秋,请两位哥哥千万不要草率行事,处理此类棘手问题时应该有更多的考量。” 听到妹妹这样成熟的言论,大哥略带歉意地笑着回答说:“咱们的小丫头已经出落得这么懂道理啦。” 二哥摸着脑袋害羞地说:“从小时候起,就知道这小妮子心思细腻。” 面对这样的状况,沈大将军也只能苦笑着说:“让你孤零零一人留在京城这么多年,看来我确实是低估了王氏那婆娘的心机。” “父亲您无需自责,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希望您能妥善处理此事,莫因区区一人影响了整个家族的名誉。“ 沈慕雪其实非常担忧其父回府后会对王氏做出过激举动,这不仅会造成外界对沈府不利的传言四起,同时也污损了自己的名誉形象。 随后一家人继续讨论起了有关沈慕雪即将封后以及腹中胎儿的好消息,聊至深夜才依依惜别。 望着远去背影渐行渐远,杨嬷嬷试图安慰道:“娘娘,请别难过,很快就将迎来册封典礼了呢,届时定能再次相见。” 带着满腔怒火返回住所后见到正提刀欲往正院去的儿子们,沈大将军立即恢复了理智。 “快把瑞珠和刘嬷嬷叫到书房来。” 不多时,瑞珠与刘嬷嬷来到书房,沈大将军无需动用任何刑法,仅凭两位面容威猛的儿子往那儿一站,这两人便像决了堤的洪水般滔滔不绝地全盘托出。 沈家两位公子的手指紧握刀柄,发出嘎吱声响,若非沈大将军出面阻拦,恐怕今日正院内早已横尸遍野。 边关征战多年的沈大将军悄无声息地回返京城,却因身为皇帝岳丈而成为众人瞩目焦点,访客络绎不绝,犹如蜂拥而来。 无奈之下,沈府选择了低调处理,不仅未邀请任何人做客,更将大门紧闭,迫使那些前来探访者悻然离开。 唯有宫中的沈慕雪知晓宅邸内部发生何事。 晨早时分,杨嬷嬷前来通报:“刘嬷嬷同瑞珠盗窃府中珍稀物品,被夫人揭穿并企图加害,幸亏夫人机智逃脱。如今二人已按家规处治。” 按照沈府传统家法规定使用军棍严惩,因此这对主仆不可能存活下来。 “父亲竟然连门都不开,这是打算直接放弃为王氏举办葬礼么?” 杨嬷嬷撇了撇嘴角答道:“这个恶妇确实不配葬入我沈家祖坟。大将军决定将其埋于寺院之旁,以此净化其罪孽深重之躯。” “可万一有人察觉此事……母亲去世后居然无人悼念,恐怕会引发不少议论。” 尽管心底暗自庆幸,但出于维护家族声望考量,她明白表面文章仍旧不可或缺。 “老爷指示过,倘若外界询问,则解释说是由于娘娘即将册封后位之故,所以一切丧仪从简以避免影响到她。” “看来她挑了个最不合适的日子离开人世。” 自此以后,再也没人提起那位曾是皇上母后的女子。 哪怕她在册立皇后果实之际缺席亦无人多言,好像世上从未出现这样一个角色般销声匿迹。 封后典礼盛况空前,站在高台上望着脚下匍匐着众多官员百姓的沈慕雪,忽然产生了一种对昔日自我的慰藉感。 失去的一切终将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归。 仪式过后,沈慕雪全心投入到待产准备之中。 太后曾经因为贤安王的事情数次向皇帝求情,但是皇帝鉴于贤安王过去行为过于出格而不肯松口。 现在考虑到即将迎来新生儿降生,皇帝担心任何形式可能引发的波动,尤其是不想看到小叔子再次闯祸或者太后的身体状况恶化,那样他就难以兼顾照料爱人和新生婴儿的责任了。 懿祥宫殿内,日子一天天地流逝。 侍女胡嬷嬷建议:“太后娘娘何妨多关心一下皇后呢?或许陛下一高兴就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哦。” “胡说!让一位母亲去巴结媳妇面子,这简直丢人至极!” 听罢此言,胡嬷嬷赶紧缄默,暗想:若不主动示好,则安王永无重获自由之日矣。 事实上,在座所有人都清楚,只要能让心爱之人感到愉悦满足,哪怕摘星揽月陛下也在所不惜。 然而太后却固执己见,依旧沉浸在对孙儿们的思念中,以至于忽略了自己亲弟弟家中也将诞生新成员这一事实。 就这样,时光一点点流逝。 某日,一个小宦官慌里慌张地跑来:“皇后娘娘开始生了,快来,皇后娘娘要生了!” 正专注念经的太后突然停下手来,急忙问道:“皇帝已经前往了吗?” “去了,陛下从早朝上直接赶过去的。” 胡嬷嬷催促着太后:“太后,咱们也赶快过去吧。” “不用急,女人初胎生产通常耗时较长,有时会持续一两天呢。等到了下午再去也不迟。” 遗憾的是,太后的预测落空了。 沈慕雪服用了许多促进分娩的药物,产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清晨刚准备用膳之际,她突然发现自己裙底渗水。 早已待命的接生婆迅速认出这是羊水破裂的迹象,并火速通知了皇帝及御医。 现场所有人忙得团团转,唯有沈慕雪还能平静地吃完了她的早餐后,才躺到床上准备临盆。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异常坚强而遭人非议,她只得故作痛苦地发出一阵阵哀叫。 当陛下踏入凌霄殿,听到那痛苦的叫声,他心急如焚地直奔至产房紧紧握住沈慕雪的手,“慕雪,别怕,朕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23章 诞下龙种 皇帝颤抖不已,声音中带着不安与关切,这让原本只想假扮痛楚以增加真实性的沈慕雪更加认真地演出,试图在皇帝心中刻下深刻印象。 “皇上,妾无畏,定为您诞下龙种。” 皇帝弯腰靠近床边,额头几乎触碰到了沈慕雪的。 “此刻我却感到畏惧,宁愿没有这孩子也不想看着你受苦。” 听罢此言,沈慕雪微微挪动身躯,温柔地轻抚皇帝的脸庞,泪水不禁涌出,“哪怕献出生命,妾亦愿意为您生育子嗣,确保大清江山代代相传。” “不准说这般消沉之语,你会平安无事的,相信我,慕雪。” 自黎明直至午间,一边忍受虚构之苦楚,一边倾吐着温情绵绵的话语,真可谓精疲力竭而又饥肠辘辘。 虽则服用了止痛药并未真正感受到疼痛,但由于体力消耗过大,逐渐感到力不从心,眼看就要昏睡而去。 此情此景可把助产妇吓得面如土色,以为沈慕雪可能因虚弱导致难产, 连忙请示御医开方煎药,同时向皇帝建议选择保住孩子还是大人。 从未经历过如此恐惧时刻的皇上简直如遭雷击,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感, 期盼能有个人给予精神支柱。 “母亲可已抵达?” 人们在极度害怕时往往想起至亲。 过了许久,一位小侍女报告道:“太后仍在佛堂祈祷,祈愿皇后娘娘顺产。” 这位来自懿祥宫专门前来打探消息的小侍从,清楚太后不喜欢皇后,在说完上述话语后补充道: “此外,如果情况危急,请陛下属优先考量皇室血脉延续的重要性。” 第一句话或许还勉强可以说得太后面圣需要正当缘由。 然而第二句话则明显表露出对于皇后早早去世的期望。 闻言,皇帝的心情仿佛经历了一番冰火两重天的变化。 “滚!” 皇帝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一声怒吼,随后便体力不支地摇摇欲坠。 正在半梦半醒间的沈慕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清醒了过来,不解地询问道:“皇上,出了什么事?” 看到沈慕雪恢复了意识,大家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心中默默地祷告希望皇后能够尽快诞下龙嗣。 此时,皇帝浑身战栗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深情而又不舍地凝视着面前的妻子。 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此刻的沈慕雪没有多余精力去思考这些事情,她只能感受到身体内的收缩愈发频繁强烈。 “哎哟!” “来了,来了!” “娘娘生下了小皇子!” 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沈慕雪转头看了看身旁新生的生命,又望向一旁满含关切之色注视自己的夫君,轻笑着调侃:“他长得既不像我也不像您啊。” 杨嬷嬷在一旁笑开了花,“我的娘娘呀,哪有一出世就定型的道理呢?等咱们这位小主长大成人自然就知道更贴近谁一些了。不过,照我这个老奴的眼力看来,这位的小鼻子倒是有几分与娘娘相像的地方哩。” “朕也是这么觉得的。嘴巴也很有你的神韵。” 皇帝轻轻地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并且柔情地在她额间烙下一个吻。 “可臣妾还是希望他多几分男子汉气概,就像皇上您一样,若是随了臣妾只怕太过柔弱了……” 皇帝深表赞同,随即叹了口气:“说不准真会长得越来越像朕也说不定呢。” “就是不知皇上年幼时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和我们家孩子一样。” “连朕自己都不记得清楚咯。” 二人对视着,眼中流露出甜蜜的情感。 然而在这份欢喜之中,一丝遗憾悄然浮现于心。 假如太后能在此见证该有多好,至少还能描述一二少年时代的光景。 只可惜太后果真是睡着了,还没从懿祥宫赶过来。 简单进补过后,身心俱疲的沈慕雪渐渐入睡,而皇帝则静静地守护在一旁,整个人仿佛沉浸在一片幸福迷离的梦境中难以自拔。 终于有了自己的骨肉继承大统…… 望着眼前沉睡中的妻儿,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了他的胸膛。 “我的好孙子在哪里?” 伴随着急促的质问声,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步入屋内。 闻声望去,皇帝顿时展露满脸喜色:“太后,请看这边,小皇子正安静地睡觉呢。” 走近瞧了一眼,发现确实如此之后,老太太脸上洋溢起了喜悦的笑容:“嘿,活脱脱是你小时候的模样嘛。” “还是出去详谈吧,别扰了他们。” 于是,在皇帝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庭院之中。 周围人也都难掩内心的欢喜之情。 就连太后也感慨良多地说:“你总算是有了传宗接代之人,我也总算可以放心去了。” “母后言重了。况且眼下最需要的是由您来照顾他们娘俩。再说,沈妃福泽深厚,才能有幸成为皇子之母啊。” 皇帝宽慰地解释道。 对于这个提议,太后表示认同,并进一步提议庆祝一个月后的仪式应广为宣示。 对此建议皇帝当即表示赞同。 有了亲生儿子的消息应该让所有人都知道才是。 正当气氛一片祥和之时,太后突然提起关于安王的事情:“等到那天是不是也把那位给放出来让他见见呢?毕竟咱家人丁稀薄……” 听到这话,原本开心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面对着太后殷切期盼的目光,皇帝只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沈慕雪服用了康复丸,体力恢复迅速,这几天除了进食便是休息,精神状态极佳。 即便还在坐月子期间,皇帝无法有所作为,但他还是寻找机会占尽了便宜。 “慕雪丰满了不少,看在我眼里,比生产前更加迷人。” 见状,沈慕雪带着不满说:“皇上,我还在坐月子呢,您这样太不严肃了吧?” “我怎样了?我又没真的做什么!” 她瞪了他一眼,娇声道:“那麻烦皇上先把您的手移开吧。” 被当场捉到,皇帝只好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才道:“等出了月子,一定要好好弥补我才是。” 这段带有暧昧气息的对话,最终因为婴儿的一声啼哭而戛然而止。 第124章 雨露均沾 立刻,皇帝从保姆手中接过皇儿,熟练地展开包裹检查,确认无需换尿布后,将孩子交还给了奶娘,并略带失落地说:“大概是饿了。” 旁边,沈慕雪暗自忍俊不禁:若是让外界知道了向来面无表情的陛下私下竟会成为这般溺爱孩子的模样,不知会引得多大的震惊呢。 这对新手父母正陶醉于新生儿带来喜悦之际,另一边,安然皇子终于获得了离开王府前往皇宫拜见太后的许可。 虽然在太子满月之际他就可出宫参加宴会,但由于聚会人多嘴杂,他那时并不想露面。于是,在推迟了几日后再行入宫拜访太后。 被困禁于王府数月后,他已经不是过去那无忧无虑的小安王,更深切体会到通往权力顶峰的路上不可能总是一路畅通无阻。 身为一位旁系皇子出生的贵族,在皇帝尚无继承人时被认为上天暗示着自己可能是命运指定之人。 正当他以为所有希望均已破灭之时,贵妃向他透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 这将是其东山再起、重回核心位置的重要筹码。 到达懿祥宫殿与太后进行了简短问候后,安王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有关小太子的信息。 长时间不见孙子令太后十分激动,不停流着泪水并询问安王的近况。 面对这种情况,安王有些急躁。 在他看来这些家常闲谈是否有必要? 相比而言,他更加渴望得知的是皇帝以及太后对待新诞皇儿的态度。 见其不断提及新婴之事,太后误认为这是安王开始学会关心起家人了, 轻声笑道:“小孩子嘛,每天不过是吃吃喝喝睡觉而已,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地方。” 不安地质问:“那这个小孩像不像圣上呢?” 虽然之前贵妃已经告诉了他一些内幕消息,但经历过许多风雨后他已经学会不再轻易下定论,毕竟贵妃所言也可能含有欺诈成分。 回想了一番之后,太后脸上绽放微笑:“刚降生时似乎有点相像,可现如今看来倒是与皇后更加相似了。” 此话让安王稍松一口气,谨慎试探道:“皇祖母啊,既然皇后能够生育,是不是意味着其他嫔妃也应该有机会呢?您或许应该多多劝导帝王恩泽雨露共沾才是呀。” 听闻此言,太后深叹一声,“我何曾不曾劝说过?不只是言语建议甚至直接安排女子陪侍身边。可是这些年始终未有任何成效传来……现在皇后既有了龙嗣,陛下宠爱哪位嫔妃便任其自由抉择好了,我也懒得去干预了。” 犹豫片刻后,安王小心开口说:“祖母,其实有件事情孙儿想问问,不知道是否适宜提及。” 听到这里,太后大手挥动鼓励他说出来,“别顾虑什么啦!咱们爷孙俩有什么不可以分享呢?” 得到允许后,安王缓慢而郑重地说:“据传言说贵妃离世前揭露了一件事—事实上,陛下调情对象并不是众多妃嫔之一,故而导致她们都未能怀胎。” 太后的目光中满是震惊,轻声道:“这不可能,先帝确实曾独爱贵妃,为她冷落了众多佳丽。然而,之后为了皇嗣之计,后宫的恩宠渐渐均匀开来。或许,只是这位失宠的贵妃失去了理智才如此妄言。” 稍作沉默后,太后再次开口:“若说那会儿先帝真对贵妃情有独钟,哀家安排进宫的人,他难道一个都不曾眷顾?” “贵妃透露给孙儿的消息却称,圣上身患隐疾,实则无法临幸嫔妃。” 贤安王终将这一层遮羞布揭去,而太后的反应先是冷笑随后转为难以置信的表情:“荒唐!如果真是那样,皇后又如何能产下子嗣呢?” 她的笑声逐渐消失在空气中,随即变得面色铁青,双手紧握贤安王臂膀,“莫非……” 某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心头,令她顿感天旋地转。 关于长皇子身份的怀疑像把利刃割裂心肺,让她恨不得立刻找到沈慕雪一决生死。 “何不请各位娘娘前来详谈一番,或许可从中获知些许真相。” 贤安王冷静地建议道,随后静待太后的指令。 此时的太后已经陷入混乱之中,思绪一片混沌,只能如牵线木偶一般遵从贤安王所言。 不久之后,众位后妃被一一召至懿祥殿内,在另一房间里由老嬷嬷逐一询访其细节,而另一边,则是太后与贤安王耐心等候着信息汇总。 “你初次承宠时情景如何?”老嬷嬷温和问道。 眼前的女子愣了一下。 本以为会被问询重大之事,没想到话题竟转向了此处。 “沐浴更衣之后,我便躺在了御榻之上等候圣驾,过了许久,陛下这才莅临。彼时微臣困倦难耐几近睡去,接着他就靠近了。” “再然后呢?”老嬷嬷继续追问道。 虽觉略显尴尬,但对方步步紧逼之下也不得不答:“之后……陛下抚摸我的脸颊,并询问籍贯家庭情况等私密事项,言谈之间肌肤渐热且微痒,继而发生了……” 通过进一步详查得知,几乎所有受访的后妃都提及其与皇帝之间交流温存,并伴有身体异常反应但记忆模糊不清的特点。 听到这里,早已坐立不安的太后心中顿时明朗。 这一切显然是经过特殊药物干预所致,真正意义上的亲近几乎未曾发生。 这一刻,这位昔日威严的老人显得异常脆弱无力,靠坐在椅背处久久无法言语。 倒是身旁站立的贤安王宽慰道:“亦有可能陛下仅不愿接近她们而已,并不代表完全不能履行天职。毕竟皇后已有生育就是最有力证据。” 太后心中满是困惑,早年间她清清楚楚地记得,皇帝是多么渴望有个继承人,甚至她送给皇帝的几位生育过的妇女,也都一一得到了皇帝的宠幸。 从道理上来讲,不应该存在欺诈,给后妃们用药的行为。 那便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就是皇帝真的无能为力。 多次尝试之下,最终都无法成功。 如此一来,皇后也不应有怀孕的情况出现。 皇帝并非愚钝之人,怎么可能相信皇后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呢? 唯一的解释或许便是皇后对皇帝下了药,使他误以为成功了。 第125章 添油加醋 这如同其他后宫女子一样,在虚假的成功感中沉溺。 想到这一层面,太后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撼动帝国根基的巨大阴谋,皇后的心思实在太恶毒了。 如果直接告知皇帝这个真相的话,一方面,也许皇帝不会信以为真。 另一方面,即便被相信,也必定会大大伤害皇室乃至整个皇族的脸面。 就算找到证据让皇帝相信此事,这对他的精神打击也是巨大的。 最为妥当的办法或许是慢慢使皇后病逝,并确保其诞下的皇子也随之而去,静悄悄解决一切问题。 打定了主意,太后转身叮嘱贤安王:“不要总是躲在家里不出来,你需要与朝中大臣建立更多的联系。应当学习的事情一定要好好学,未来国家还得倚重于你。” “祖母!” 贤安王瞬间懂了太后的意图,内心的感激和激动差点儿让他落泪。 太后紧紧握住贤安王的手,语气沉重却充满决心地说:“这一切由祖母处理好,你可以安心。” 同一时刻,沈慕雪在凌霄殿得知了懿祥宫发生之事的消息。 根本无需特意打听,总有人主动将消息送上门来。 很快就了解到,太后曾调查过关于皇帝卧室里的私密活动。 以前这种事情从未让她在意,但现在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导致情绪波动,知晓那么多人都曾与皇帝有过肌肤之亲时,她感到一阵反感。 “杨嬷嬷,清凉殿已经准备完毕,我们今日就迁移过去吧。” 杨嬷嬷正在与太子逗乐着,听闻此言不禁疑惑起来,“皇后娘娘,陛下每日都会多次往返这里看望太子,如果我们去了清凉殿,岂不是增加了陛下的麻烦?” 论及全天下谁是最宠爱子女的父亲,恐怕没有人能超过皇帝,每次想到这点,杨嬷嬷嘴角都能笑弯到耳朵背后去。 沈慕雪心情烦躁不已,显得有些不耐烦地回应道:“毕竟这里终究是陛下的寝宫,长期居住于此恐怕会引起某些大臣非议。为了减少麻烦,我们最好早点离开才是。” 杨嬷嬷觉得这话有理,既然现在的身份不只是嫔妃更是皇后,那么必须树立良好的榜样。 于是迅速指派侍女和小宦官整理行李,争取在晚餐前搬至清凉殿。 “真希望太子换了地方能够适应得好一些,不要哭闹不停……” 其实杨嬷嬷并不太愿意搬迁,因为靠近皇上无疑更有利于皇后与陛下的亲密关系培养嘛! 凌霄殿内部此刻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与此同时,皇帝刚接到风声就从御书房匆匆归来。 进门第一句话便是握住沈慕雪双手柔声道:“别理会那些多管闲事的人,咱们自己的日子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放心好了,一切都有朕在。” 沈慕雪如今对黄帝感到非常不满,完全没有心情与他客套,她随意地说道:“臣妾想去清凉殿小住。” 皇帝无奈地拥着沈慕雪,声音温柔地劝慰:“可朕怎么办呢?有的时候公文堆积如山,需处理至深夜。此时再去清凉殿便显得太远了些,不如待在凌霄殿来得便捷许多。” “陛下不是还有很多其他嫔妃可以选择吗?召她们前来侍寝便是,无需特意跑到清凉殿去。” 沈慕雪反驳道。 闻言,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她是在嫉妒吗? 忍俊不禁之余,皇帝笑道:“自打遇到你之后,其他人便不再入朕的眼里了。反正那些女子留在皇宫中也是多余的麻烦,索性就下诏让她们离开吧。” 听闻此言,沈慕雪的心情好了些,但仍带着几分不悦地说:“皇上切勿轻率行事啊,这么做岂不让外人以为臣妾是一个善妒之人?” “更何况,只怕太后也未必会答应。听说今天太后,接待了几位后宫美人,恐怕臣妾一旦移居清凉殿,很快便会有人代替臣妾的位置出现在您的床榻之上。” 这话倒真让皇帝感到意外。 过去因他鲜少光顾后宫,并且考虑到生育无望的情况,连太后果然都已不再强行往他床上塞新人。 这番变化到底是为何呢? 难道是因为皇后有喜的消息传开,希望他能够广施恩泽、增添更多子嗣? 对于太后这般考量,皇帝觉得略显滑稽:哪怕只诞下一个女儿也好过没有子嗣。何况爱妃正值青春年华,日后仍有许多机会怀上新的龙种。 即便是恢复健康后也曾试图尝试别样的情趣方式证明自己完全可以脱离对她独有的渴望而存在…… 但即便如此,他对他人始终提不起丝毫兴趣。 “只有慕雪最令朕心动不已。” 面对皇帝信誓旦旦的保证,沈慕雪仍旧心存疑虑,嘟囔着说:“万一哪天为求后继有人太后逼迫皇上临幸别的女子呢?据说从前无论送来什么样的佳丽您都会接受。” 对此尴尬提问皇帝笑着回应并安抚道:“我会亲自向太后解释,让她多为未来皇族成员考虑而不是过分担忧当前情况导致我们之间产生误会。” 说着还轻轻推搡了他几下表示不满,“那您可得好好跟太后聊聊呀,别让她误以为是我故意生事哦!” 然后又添油加醋补充了一句:“听说这次她是当真的要给您选几位合适的新宠呢。整日都在忙着考察候选者如何侍奉圣驾的事情,估计想找个既贤淑又能满足您喜好之人呈上来给您做伴哩。” 本已平复情绪的沈慕雪此刻竟又莫名焦虑起来。 “那……那若是太后执意如此行事呢?我刚才听见她在打听咱们私生活状况甚至连胡嬷嬷也都被问询了一遍关于您喜好方面的信息……” 见状,皇帝立即温言相哄,“慕雪啊,你应该清楚,在我心里只有你的位置无可替代!自从知道你怀孕后我从未有过一丝旁骛之念,现在既然你身体条件允许了,朕更不可能再去招惹其他人。” 看着怀中安睡的沈慕雪,天子心里泛起了阵阵疑云。 难道太后已经察觉到了某些内情? 假使她得知了自己身上的秘密,又会作何感想呢? 想到太后的怀疑可能会动摇雪儿的忠心以及太子身份的纯洁性,甚至可能导致太后亲自出手干预这一切时,天子不禁感到背脊发凉。 第126章 起了杀念 尽管早已有所戒备,但他万万没有料到,给沈慕雪带来最大危险之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随即,天子离开寝宫,步入书房,招来贴身宦官小顺子吩咐道:“速去查探今日太后曾接见过哪些人,并做了些什么事。另需加强对凌霄殿周边的安全管控,确保其滴水不漏。” 当小顺子退下后,仍感不安心的天子召见了羽林军统领,进一步强调:“从今以后,每三十步必须设置一处岗哨,在五十步之处则应有专人值守。皇后和太子未经朕许可,不得擅离凌霄殿。” 仅仅休憩片刻之后,沈慕雪便已转醒。 负责照顾她的杨嬷嬷询问是否要预备晚膳,并以极低的声音提及:“我看见凌霄殿周围聚集了很多侍卫,外围也被布置得密密麻麻。” 言毕,她忍不住轻笑几声,自言自语似地说:“看来陛下是怕娘娘偷偷离开啊。咱们即使只是想要去清凉殿逛逛罢了,这在皇宫之内本就是家常便饭,瞧瞧陛下紧张成什么样子了。” 联想到白天时那突然变化的脸色以及太后异常的行为,沈慕雪暗自发笑。事情显然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自贤安王进入宫墙那一刻起不久,太后就开始广泛地会见嫔妃们。虽然尚不清楚其背后动机何在,但这绝非小事。 通过巧妙地透露部分情报给天子,让她成功激起了皇帝对贤安王不满。 果然,在听说是由于贤安王的缘故太后才会打听这些秘事时,天子变得怒不可遏。 原来低估了此人能量,连如此隐秘之事都被其知晓了。 倘若贤安王意图不良,那么皇后和太子无疑处于极大风险之中。 这是头一回,天子动起了杀念。 但由于考虑到一旦动手必定会引起太后的察觉进而伤心欲绝,他只能暂时按捺住这份冲动。 直至深夜方才回到寝室见到早已陷入梦乡的妻子,凝视着她恬静的脸庞,天子暗暗下定决心。 誓必守护好她们娘俩,保证儿子能够安全顺利地承袭大统。 数日后,一批滋补药材和幼儿衣裳被送至凌霄殿,小顺子即刻将此消息上报给主子。 随后,天子命御医进行严格检验却没有告知来源,结果让所有在场人士皆为之一震。 经鉴定得知这批人参已被事先浸泡过特殊药材,长期服用会导致使用者体力日渐衰退最终衰竭而亡,但表现形式却如同因自然疾病所致。 “那衣袍上似乎藏了什么蹊跷,下官试着让犬类闻了闻,它瞬间狂躁不已。” 皇帝的脸色冷得让人感到寒意刺骨,太医跪地的双腿已经止不住颤抖,这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置人于死地啊。 一上午的时间里,皇帝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里沉思,一份奏折都没翻阅。 他怎么也未曾料到,皇太后下手竟这般狠厉,连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给。 有关他自己无法生育的秘密说不出口,他本打算,倘若太后对皇子的身份有所怀疑并亲自前来询问,他会坦诚相对说出实情。 关于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启口,他已经纠结了好些时日。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太后的果断行动,如此决绝是否意味着她确信皇子血统纯正? 还是即使存疑也选择视而不见? 她到底明不明白,这一举动等于害死了自己的嫡亲孙子? 想到这里,皇帝不禁冷笑起来。 也许,在她眼中,唯有贤安王才算真正的血脉至亲吧。 小顺子也被吓了个够呛,原本严防后宫异动,却万没料到问题竟是从懿祥宫那边传来的。 夹杂在妻儿与生母之间,皇帝想必也是十分为难。 俗话说得好,君主一旦发怒便有成千上万条生命灰飞烟灭。 忐忑不安地等待了一整个早上之后,正当小顺子以为皇帝会将此事掩藏下来时,皇帝终于开口了。 “把这批药材送到贤安王府去,并告知是太后所赐。从此以后,任何来自太后的礼物都直接送至贤安王府。” 领命之后的小顺子深深鞠了一躬退出房间,看起来皇宫内恐怕又将不得安宁。 当沈慕雪正在做月子期间,恰逢太后染病,据说是为了避免传播疫气而未曾探视过皇后。 每次想要见到小孙子时,都吩咐由皇上抱来面见,似云常感叹道:“若是真的担心传染疾病,那么为何还要坚持要见皇子呢?” 对此,杨嬷嬷和沈慕雪也只是彼此交换了一个微笑,显然太后对于皇后的态度已是毫不掩饰地冷淡了。 这一天在床上休息时,依偎在皇帝怀中的沈慕雪轻声问道:“听闻太后身体状况欠佳已久,既然妾已结束坐褥阶段,不知明日带着皇儿一同前往慰问太后是否妥当?” 但听到这句话,皇帝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满,“你体弱尚未完全恢复,应当再多休息一阵才是。” “你的首要任务便是确保皇嗣传承,除此之外别无他顾。” 显而易见,这是皇帝在找理由阻止这次拜访。 难道真是在担忧因为嫔妃的事情让自己心生芥蒂吗? 对此沈慕雪实在是想不通。 然而只要想到贤安王仍旧安稳地坐在其位上,就不可能让她安心留在凌霄殿。 既然月子已经完毕,那么前世积攒下来的怨恨也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着…… 待到皇子百天之日,宫廷内举办了一场简单家宴,因参与的皇室成员数量有限,便只选在懿祥宫围桌共聚。 清晨沈慕雪携子前往之际,虽然皇太后表面上仍流露出喜悦之情,可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围绕其间。 更奇怪的是皇帝的表现:每回见到太后来近身亲近小皇子时,总是站到旁边刻意营造出祖孙三人亲密无间的情景。 那架势就像是在尽力避免皇太后与孩子单独接触一般,这让沈慕雪看得颇有趣味。 现在皇帝显然是彻底偏向自己这边了,并开始怀疑起太后的意图。 照这样下去,估计离那个所谓的贤安王大限之日不远矣。 很快贤安王也来到了宴席现场,许久未见面容憔悴不少,整个人显得精神不振,投向沈慕雪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之色。 第127章 后继有人 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敌意,吓得沈慕雪忍不住紧抓住了身边的皇帝袖口。 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皇帝温柔地握住了她那只微颤的手,以示安慰。 太后刚换上新衣走出,见到贤安王已在,笑容更甚,可一靠近贤安王,面色瞬变。 “安儿啊,你近来可曾安寝?” 贤安王一时语塞,自成人礼后,他的夜晚便再无安宁。 皇帝轻咳一声,太后才意识到周围人都在场,急忙请大家入席。 这顿饭的氛围颇为异样,似乎有许多话语在太后口中打转,却难以启齿。 而皇帝看似胸有成竹,对周遭的变化并不挂心。 然而细心如沈慕雪者察觉到了,每次皇帝都会把自己尝过的菜肴夹予她。 一次她自己夹菜准备品尝时,被皇帝不小心碰落。 她这才醒悟过来,但凡未入口之食,皆不会让她沾手。 餐毕后,皇帝故意给了太后问话的机会。 太后不想直接挑明所有事情,希望能够秘密解决皇后和皇嗣之事,不让此事传至皇帝耳中引起伤感。 然而此刻她惊讶地发现,原本为皇后精心备下的药材似乎被贤安王误服了,她开始感到恐慌。 终是忍耐不住问道:“皇上,那本宫给皇后备置的补药,怎么最后送去了贤安王府呢?” 皇帝淡笑着答道:“皇后所需的补品太医们已有专门配制的方子。太后赐下这份心意若闲置也是浪费。故朕想着不如将其赠与安儿。” 虽早有所预料,太后的手还是因惊愕几乎握不稳手中的杯子,看到贤安王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是服用过那些药材的表现。 贤安王觉察到太后的异状,焦急追问:“祖母究竟何事让您如此震惊?” 出于担心皇帝未来对贤安王下手,太后不得不将实情托出。 “听说皇上有龙体欠佳,那皇后诞下的孩子,是否……” 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母亲是想告诉孩儿,派人监听了朕与皇后之间不成?” 太后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只问了几名以往侍奉过的女子,以及由嬷嬷检验确认……她们都未曾失去清白。” 此言让皇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若单是太后一人在此,或许还能勉强解释为身体不适已成往事。 但在贤安王面前,他又怎能说这种伤及男性尊严的话呢。 “朕不喜爱那些动不动就往朕身上靠的女人,这些女子并非朕之所愿。” 太后与贤安王都认为皇帝嘴硬,可还是得给他几分体面。 “那么关于皇后,皇上真的恩宠过她?” “当然了,每晚寝宫门口都有侍女和太监守候,若太后不信,大可召来问问便知。” 然而太后自然不会这么做,一来这样会让皇上的面子挂不住,二来就算问也多半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毕竟皇帝肯定早就做好了安排。 陛下说完便离开了,贤安王仍不死心,深恐太后轻信。 “祖母,陛下已经被皇后彻底蛊惑,您可别真听进去了吧?” 太后有些迟疑,既担心陛下面子受损不愿坦白,也害怕无端冤枉皇后了。 忽然,贤安王猛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祖母,求求您向陛下提出让孙儿远赴封地,京城实在是让孙儿感到无处容身了。” 听到这话,太后才如梦初醒。 她知道皇后的亲生子身份尚待查实,但眼前这个却是实实在在的子孙后代。 陛下目前似乎对贤安王起了杀意,保不齐某一天自己若是走了,贤安王便会被送到这里来陪伴自己。 最见不得孙子流泪的太后,在此刻咬牙跺脚,心里又生出了一条新计策。 几日后,钦天监上奏称最近夜观星辰,发现“危月燕冲月”的天文奇象,而这或许正是造成太后续病未愈的原因。 至于这奇异天象的原因,则是因为宫中近日迎来的新贵人,与太后命格相冲,从而导致太后长期卧病在床。 后宫已许久未曾添新人,此番进宫的只有这位新降生的皇子一人。 因皇子的诞生与太后的命理不合,皇上若执意护佑皇子,难免会被视为违背孝道。 然而,让皇上将刚到晚年的皇子送出宫外,又谈何容易。 作为老来得子的父皇,他怎能舍得? 朝堂上,众臣同样处境尴尬。 皇上素有“至孝”之名,在以往,凡是触犯了太后利益者必定难以幸免。 可今次不同,因为这关乎帝国后继有人,即便是忠臣良言也难以下笔直谏。 皇上面色严峻地端坐于宝座之上,心底却暗自怒火中烧。 若不是碍于身份所限,只怕他已经冲出金殿将那散布流言蜚语的钦天监官员当场正法了。 尽管这可能会使他多年来的良好声誉毁于一旦,但他愿意为了守护自己的骨肉而付出代价。 他本意已经向太后表达得很明确:绝无任何弃幼之举。 谁知太后依然固执己见,竟然动用了如此极端的手腕来对抗,这让身为帝王兼人子的他,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受到了母后血缘上的爱护与认可。 就在群臣间气氛异常压抑之际,凌霄殿派出的小宦官匆匆赶到,并在小顺子身旁兴奋地低语了几句。 平日里朝廷上总是闹哄哄的,每当有小太监前来禀告事情,大家都习以为常,往往不予理会。 但今天却有所不同,大臣们似乎急于找到新的焦点,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那通报消息的小太监身上。 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小顺子不得不向陛下传达刚刚得知的重要讯息。 听闻后,圣上的眼神瞬间放大,神情复杂难辨是惊喜还是愤怒,在群臣屏息期待的目光中,他高声公布:“皇后腹中已有龙裔。” “啊?”全场皆惊。 难道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冒犯了皇太后,才不会是皇家新晋血脉? 朝中众人松了口气,若不是皇储的话,那么局势尚可控。 只要皇室传承无忧,国本自然稳固。 然而帝王的心头却不那么好受,自己即将迎来新的后代本当为喜事一桩,竟被认为是对母后的不敬。 这岂意味着要逼迫皇后离开皇宫? 她刚怀胎在身,怎可这般残忍对待? 第128章 谋划陷害 身处凌霄殿中的沈慕雪对这一切还蒙在鼓里,她目前并未真正怀孕,只是借助了伪孕丸来谋划陷害贤安王之计。 直至皇帝下朝前来探望时,才得知太后健康不佳,并且已经找出了如此借口。 “爱妃莫慌,朕绝不会让你脱离我的保护范围。” 陛下拥着沈慕雪,仿佛是在作出某种承诺般说出了这句话。 沈慕雪小心翼翼地问:“那么太后的病情该如何处理?” 陛下凝视了她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将太后的心思吐露出来。 他不希望沈慕雪因这宫廷中的黑暗感到畏惧,尤其是来自他的母亲的行为。 自古以来,太后身体就多病缠身,此次更是明显为了皇储而来,只要让小皇子出宫,一个小生命消亡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想到这里,紧抱着沈慕雪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与生母走到今日这般境地,都是因为贤安王的缘故。 “太后身体长期不佳,朕会让御医调整她的治疗方案,你无须忧虑。” 听罢,沈慕雪温顺地靠在他的怀中,脑中却盘算起这个虚假怀孕的计策如何进行下一步。 第二天清晨,得知贤安王一大早就入宫拜访太后,这让沈慕雪感到机会终于来临了。 以她现在的身份,怎能不去照料病榻上的长辈呢? 于是带着轻快的步伐向懿祥宫走去。 另一边,正于朝堂之上议事的皇帝显得心不在焉。 他苦恼于该如何让母亲放下对皇后和皇储可能采取行动的念头,即便最终不得不把太后转移到别处居住。 群臣敏锐察觉到了天子今日的状态异于平常,并推测可能是太后健康每况愈下的缘故,且刚刚还有报告称安王爷与不少贵妇已经先后来到寝宫探视病情。 似乎唯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暂时解决眼前的问题。 否则这对皇家成员之间的孝道便成了笑话。 唉,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无论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极为艰难,特别是对于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而言,在亲母与爱妻之间作出取舍更是不易。 正当所有人都默默低头叹息之际,突然有一位小宦官满脸惊恐地闯进了殿堂之内倒地不起,见状德公公立即上前扶起并向其询问发生了何事,听完之后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片。 随即小跑几步来到龙椅旁附耳告知,闻言后陛下差点从座位上跌落下来,迅速命令众人准备好龙辇离开了现场。 留在原地的官员们立刻骚动起来纷纷围住那位仍旧在地上喘息的小宦官追问详情。 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力气后,对方开口说道:“今晨,当皇后娘娘正在陪伴太后时不知何故竟然提前生产……” “什么!”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大惊失色:莫非真有所谓“命格相冲”一说,以至于连未出世的小生命也难以幸免? 待到达凌霄殿之时,只见躺在床榻上的沈慕雪已处于昏迷之中,而御医则忐忑地汇报着检查结果。 “虽然这次未能保住龙裔,但考虑到主上年纪尚轻,未来仍有孕育的机会。” 太后也忍着病痛自懿祥宫匆匆赶来,紧握皇上的手,缓缓道:“皇后不慎滑倒,并非太医之过,请皇上勿因此责怪他们。” 皇上目中含怒,眼神在太后与贤安王之间扫视,仿佛是在面对两个不可原谅的敌人。 这凌厉的眼神让太后连连后退,险些失去平衡。 一旁的贤安王急忙支撑住她,安慰地说:“或许皇后此胎与太后命格相冲,故而有了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未出世的孙子对祖母的一份心意吧。” 皇上猛地抽出佩剑欲向贤安王劈去,太后不顾自身安危扑上前挡在中间。 贤安王府邸之主已被吓得浑身颤抖,他不过是好意安慰太后一番而已,不明白为何会让圣上发如此雷霆之怒。 极度愤怒中,皇帝晕厥过去。 沈慕雪醒后得知此事经过时,淡淡地对杨嬷嬷说了一句:“如今皇嗣不在,太后的身体应当会有所好转才是。” 杨嬷嬷泪光闪烁,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宽慰她心中的不平。 谣言很快如同野火般四处蔓延,声称是因为太后的命运过于强硬,在早年克死自己亲儿之后继续影响着下一代甚至再下一代。 直到有着福泽深厚背景的女子成为皇后才稍有转机。 然而最近发生的流产事故似乎再次证明,太后的力量仍旧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期,使得皇族面临着巨大危机。 仅仅数日之内,就连懿祥宫内仆役对待太后的态度都发生了变化,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听说外面流传的各种不利言论后,这位曾经骄傲的老妇再次因气恼过度昏迷过去。 就连安王也开始怀疑起这种说法的真实性。 在过去,或许只是他自己受到了某种压制,但自从沈慕雪进宫以来,形势似乎变得更加恶劣了。 看来真如外界所说,太后的‘命硬’确实对自己产生了负面影响。 原本意图通过天象观测为自己正名,反而令局面失控的举动,让太后心灰意冷决定搬离当前住所寻求静养之处。 次日朝会上,钦天监副监突然宣布观察到了天相的重大变化,恰好在太后离去之后发生这一转变进一步证实人们关于她是造成家族不幸根源之一的看法。 从此以后,宫中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沈慕雪专心修养身心,皇上为了使她更加快乐幸福而将多数后妃移走照顾太后或者安排她们出嫁。 半年就这样悄然流逝,每晚皇上都会陪伴着沈慕雪度过直至深夜时分才肯歇息。 直到某一天清晨,刚被惊扰醒来满眼泪水的她遇到了正在询问状况的夫君。 “爱妻何故哭泣?” 语气中既有关切亦不乏温情之意,“我见汝疲倦不堪便暂停亲密行为让你安睡。究竟何事让你难过至此呢?” 沈慕雪低垂眼帘羞涩回应:“并非因为夫君宠爱而悲泣,而是方才梦魇缠身令人感到恐惧不安。” “噢?那是什么样的梦境呀?” 沈慕雪泪眼婆娑地注视着皇上,好似找到了一位可以信赖的依靠,再次在他怀中痛哭起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哭泣,皇上显得十分茫然,只能安慰道:“别哭了,好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129章 凶多吉少 “看你这样子,我的心都跟着疼。是不是因为朕过于贪心了,让你太辛苦了?” “你尽管安心,明天我让你好好休息一天,怎么样?” 在皇上的安慰下,沈慕雪逐渐停下了哭声,轻声说道:“臣妾梦到有两位孩子叫我母亲,他们向臣妾跑来时突然被贤安王杀害了,臣妾真的很害怕。” 闻言,皇上全身一紧,但很快反应过来那仅仅是一场梦而已,现实中只有一位继承人且他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不要怕,贤安王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再也不会有机会伤害皇后或者皇嗣了,这只是梦,不用怕。” 随着时间流逝了一个月之久,这对皇家夫妻的生活渐渐恢复常态,毕竟那只是个令人不悦的噩梦,皇帝并未过多在意此事。 某日朝堂上,大臣们纷纷提议鉴于太后健康状况好转,以及作为国家象征的作用,建议君主应当亲自迎接太后的回归皇宫,并持续表达对长者的敬爱之心。 对于这件事,皇帝感到有些犹豫不决。 他担忧若真的如此行事恐怕会让母后仍旧固执己见,进而影响朝局稳定,或许更好的解决方法是让那位王爷远赴外地任职,以便于时间能帮助大家淡忘过往恩怨。 中午用餐之际,皇帝陪坐在身旁与妻子边聊边吃:“诸位大人都觉得朕应迎回太后,你对此有何看法呢?” 对于宫廷内斗并不了解的沈慕雪以为这是件理所当然之事,不过关于安王爷如何处理的问题倒是让她颇为头疼。 “早就应该接太气回宫,所谓星相警示之类的话语,在臣妾看来并无科学依据可言。” 闻言后,帝王内心瞬间舒展不少,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果然不失国母之姿色,快喝点汤吧,你最近看起来确实瘦了许多,要好好补充营养才行啊!” 随后他亲自用汤匙盛满递给佳人面前准备喂食,奇怪的是她却皱起了眉头并婉拒了。 “其实我已经很饱了,现在实在吃不下了。” 观察到对方娇弱不堪的身影与产后的身材差异明显存在巨大反差,男子略带不满道:“就是因为总是这样挑三拣四的吃饭才会导致身体如此消瘦呀……” 心里虽默默吐槽着由于夜晚无法安稳入睡直至第二天中午方才起身从而导致每天只进食两次根本不足以发福的事实,然而最终还是勉强张口吞咽了一小口。 没想到汤汁尚未完全通过咽喉便全数吐出,并伴随着阵阵恶心感觉胃中物欲翻涌不止。 见到如此情景吓得连忙派人速召太医前来诊治。 约莫一刻钟功夫过去,整个宫殿之内弥漫着喜悦氛围。因为所有人因此获得了丰厚奖励。 高兴至极不愿将怀里的女子放下半步将其稳稳地拥揽入自己大腿间重复着说:“雪儿啊! 咱们很快又将迎来新成员啦!” 其实早在四周之前,沈慕雪就知道自己已怀孕。 此刻她只是顺着爱人情绪表演着兴奋拥抱他的举动罢了。 等到看到夫君欣喜若狂的样子时,沈慕雪忽然开口玩笑般地说:“臣妾有种直觉,此次可能会是一对双胞胎哦!” “当真?无论如何只要平安降生即使仅诞下一个公主也足以让人欣慰不已。“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骤变。 此时此刻,沈慕雪心知肚明:原来他还惦记着那段可怕的梦境。 于是捂住嘴唇偷偷笑出了声,并且幻想着能够钻进男人脑子里看他在为难什么呢。 陛下确实回忆起了那个梦境,那大约是在一月之前的事了,这难道是上天给的某种启示吗? 贤安王可能会杀害他的双胞胎孩子。 即便这次不是双胞胎,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难道贤安王真要对他的一对孩子下手吗? 没错,雪儿在梦中看见两个小孩呼唤她母亲,最终却都被贤安王夺去了生命。 想到慕雪曾经失去过孩子,皇帝心头便是一片冰凉。 自己的血脉,竟保护不住,真的要再次经历那种痛苦吗? 皇帝不愿再被动等待了,没有道理日日提心吊胆地防范他人,万一哪次不小心疏忽,后果不堪设想。 当日离开凌霄殿前往御书房时,下达的旨意便是针对贤安王的措施。 做出了决定后,皇帝突然感到轻松了许多。 他曾对那位晚辈有过真情实感。 只可惜,长大后的贤安王满脑子都是皇位继承之事,在朝堂和后宫之中兴风作浪,这让皇帝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 然而,这一次他决心不再姑息迁就了,哪怕招致太后的责怪也无所谓。 翌日,一名青年御医前来为慕雪请脉,并率先道歉道:“望娘娘宽恕,微臣之师被太后留在贤安王府迟迟不归,只好由小臣来为您诊视病情。” 鉴于慕雪刚怀上不久,所谓的平安检查更像是例行公事般走过场罢了,因此她并不特别放在心上,反而更在意贤安王到底怎么了。 “王爷身体不适?” 御医点了点头答曰:“确乎如此,娘娘。据说王爷患的是重病,连别苑中的太后都亲自探望了,恐怕凶多吉少。” “若非本宫目前不便动身,否则定当过去看看才是。毕竟那是陛下的至亲血脉啊。” 她叹息一声说道。 最终,在太后的急切关怀与多位医者的共同努力之下,三天之后贤安王还是去世了,结束了短暂的一生,享年二十一载。 贤安王死后被安排与雨薇公主一同下葬,闻讯后的慕雪向皇上表达着内心的感慨之情:“他们二人终得以共赴黄泉相伴相守。” 握着她双手的皇上并未多言什么,其实他未曾告知她一个事实。 正是自己亲手下令处置掉贤安王。 担心此举会让她觉得夫君变得狠辣无情。 可为了确保爱侣及未出世子孙的安全考虑,有些牺牲必须做出才行。 随着侄子去世消息传来后不久,伤心欲绝的老太后直接搬进了寺庙闭关打坐修身养性直至撒手人寰。 数月之后孟贵妃顺利诞下一龙一凤两个婴孩,得知此喜讯的圣驾正好外出巡察京城附近的军营驻地。 听闻佳音即刻策马回宫途中因过于兴奋而在城门口不慎跌落坐骑。 第130章 目标已达成 幸好随行侍卫眼疾手快接住了陛下,这才未使帝王遭受丝毫伤害。 不过京城上下却从此传扬开一段关于皇帝激动落马的小插曲。 匆忙返回皇宫的九五之尊首先关心起了产后的贵妃与新生儿女:“不是尚需十几天才到生产日期么?何以会早产出世?尔等是如何看顾好贵人的?” 沈慕雪勉强抵挡住浓浓的睡意,安慰着皇上:“臣妾怀的是双胞胎,双胞胎早产本就是常见的事,还请陛下宽宥太医。幸好两个小皇子都平安健康,陛下应该多多褒奖他们。” 虽然接连传来的好消息,使得皇上的些许怒气转瞬即逝,整个皇宫沉浸在无尽的欢乐之中。 某日,杨嬷嬷一面照料着大皇子,一面向沈慕雪絮絮而谈:“娘娘有所不知,您生孩子那天,皇上竟然从马上摔了,这件事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这并不是皇上的长子,怎会如此紧张呢?背后里大家可没少议论此事。” “如此一来,岂不是有损龙颜尊严?得派人查清楚情况,并及时阻止这类流言传播才行。” 在成为皇后之前,她深知道自己的夫君有着多么良好的口碑,绝不能因此毁了这份声誉。 “娘娘多虑了,”杨嬷嬷笑着答道,“其实在朝堂之上,皇上早就亲口解释过了,他不过是对皇后和新皇子们的降临感到激动与担心而已,任何人要是敢让她们母子难过的话,就算要赔上明君之名也要让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听着这些温暖的话语,沈慕雪心里洋溢起暖意,她温柔地看着身边的三个孩子,此刻眼前的这位帝王,仿佛更贴近一位普通的父亲或夫君。 往后的岁月里,她又为皇家增添了两位公子,每次迎接新生儿的到来时,都能见到皇上那股宛如初为人父般的狂喜之情。 他总是紧拥着她不放,生怕一放手就会失去这一切似的。 某个夜晚,熟睡中的沈慕雪突然被皇上摇醒了,“爱妃……你还在吧?” 她迷糊间问到。 “爱妃,没事没事,只是想看看你还好好地待在这里……” 面对这样有些孩子气的举动,沈慕雪既好笑又略带责备地说道:“陛下这么做岂不让臣妾彻夜难眠了吗?昨晚陛下才答应过给臣妾一日安眠时间,怎可食言而肥呢!” 事实上,皇上真的不是故意打扰,实在是他心中始终怀着一种不安,害怕有天早晨醒来发现眼前一切美好都成了空谈。 就在不久前的一个梦里,他孤寂地躺在凌霄殿内度过余生,而旁支则得意洋洋地取代了他的位置。 那个逼真的梦境让他心有余悸,直至再次看见爱人安然躺于身旁才得以稍稍放松。 翌晨,御书房依旧不见圣驾莅临,大臣们纷纷把目光转向了太子那里。 “据说是万岁爷今日身体欠佳,今日的大事就交由我来处理。” 随着身边的小太监悄声传达的消息,年轻的太子不得不站出来宣布会议照常召开。 偶尔他会忍不住瞄向空荡荡的宝座方向,心底无奈叹道,近来父亲老是以各种借口推卸责任,似乎急着将担子转手给自己这个未满十六岁的毛头小子呢。 有一次,当少年太子抱怨连连,埋怨着大量政务已几乎转移到东宫处理之时,竟不幸被父亲听了个正着:“臭小子若再敢告密半句,看我不让你三十岁方能成婚!到时候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此话一出便立时封住了小太子想要抗议的嘴。 直到现在,他依旧想不明白,为何会感到如此不适。 婚姻究竟有何好? 宫中宫女们那饥渴的目光总让他心生畏惧。 依他的看法,四十岁再娶才最为妥当。 但上天似乎并不打算成全他的愿望,在他二十岁的加冠礼之后,就被迫迎娶了太子妃。 洞房花烛夜,他竟被对方主动夺取了纯洁。 那一刻,他猛然明白过来,过去或许错怪了父亲。 原来不是父皇不想上朝理事,而是母后过于强势,总是缠住他不放。 他决定找个机会跟母亲谈谈,希望能够让父亲得到解脱。 谁料刚踏入凌霄殿,却被告知母亲带着父亲出游去了,甚至把整个国家的重任都丢给了他。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重担,除了叹息自己的命苦之外别无他法。 白天处理政事已经够累人了,晚上还得应付那位强势的妻子…… 【恭喜主人,您的目标已达成。】 听到耳边再度响起系统熟悉的声音时,沈慕雪才知道那个时代的故事已经结束了,相关的记忆也渐渐从脑海中消逝。 “我现在能复活吗?我还有很多钱没有花呢。” 【您当然讷能复活,但是因为几枚铜板而拼命工作到过劳死,实在是得不偿失呀!不如继续完成任务吧,这样可以实现更远大的愿望哦。】 想到那些日复一日、不分昼夜忙碌的日子以及月末银行账户上可怜兮兮的余额数目,她接受了系统的提议。 “接受新任务还会有额外奖赏吗?” 【是有的,宿主请浏览商店页面,本次任务奖励积分已经到账了。】 浏览着商品列表,对这次给予的福利感到十分满意。 用尽所有积分挑选了一些实用丹药,并且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成功让对方免费送了几颗名为“噩梦丹”的特别礼物。 “那就前往下一世吧,系统。” 【遵命,准备传送至下一目的地。】 “小姐!” “快醒醒,小姐!” 隐约间仿佛有人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闯入耳畔,一时间还以为是不是又回到了之前重生的那个时间段里。 努力张开沉重的眼皮朝外望去。 密密麻麻围在床前的一群陌生人证明此处乃是一方全新天地。 “老祖宗,大小姐已经清醒过来啦!” 一声惊喜交集地叫喊紧接着传来手杖敲击地面特有的声音,随后便响起一位略显年迈之人关怀之语:“慕雪啊,身上还有什么不适吗?” 虽然此刻身体感觉尚好,但为了避免露出破绽暂时选择了沉默不语,毕竟脑海里的信息还没有完全补充到位。 第131章 新任务 此时身旁有位中年妇人走上前向老人建议道:“娘亲,请先回去歇息吧,我会派可靠的人来照顾妹妹直到好转之时再来拜访也不迟。” 得到认可的老奶奶临走前叮嘱几句务必细心照料之类的话语然后低头关切地对她说:“你再多躺会儿吧,有任何需求记得立即告诉伯娘哦。” 带着几分虚弱感微微点头应承下来,目送所有人相继离开之后便假装沉睡过去。 “现在立刻给我提供原宿主的记忆吧,系统。” 【收到指令,包括其前生的经历都会一并呈现给您查看。】 很快,海量的信息涌入了她的意识深处,沈慕雪只感到头部如遭重击,眉头紧锁。 身边的老婆子关切地问:“小姐您似乎很不舒服,需要禀报给夫人吗?” 旁边的另一位老仆摇了摇头说:“才半天而已,夫人们刚刚才回去,你又把她们喊回来不是自找不快吗?” 前一位老婆子仍显忧心:“但老夫人不是交代过不能出任何纰漏嘛?” 那位老仆轻蔑一笑,说道:“这么多年你还没看出一些端倪来?床上这位只要活着就足够了,别真把她当成长房那位金枝玉叶,以为她将来真能够为家族带来荣光呢。” 两人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最终沈慕雪再也听不见什么了,她完全沉浸在了前世与现世交织的记忆中。 根据记忆显示,她的母亲出身于商人世家,来自汶州首屈一指的富豪宋家。 这家族凭借着盐业而兴起,经过数代人的经营,积累了堪比一国财富般的产业。 传说汶州城内一半的土地和商店皆属宋家所有,故此当地民众亦戏称其为“半个汶州”。 尽管如此,在当时士农工商四大阶层里商业地位相对低下,即便拥有万贯家财如苏氏般富可敌国,依旧免不了被那些读书人嗤之以鼻。 为了提高自家的地位,前任宋家主人即原主之外祖父极力主张将女儿许配至书香门第之家,希望能够借此攀龙附凤,改头换面。 于是乎,他们花费巨资做彩礼让女儿成为了沈家长房的小媳妇,而这沈家乃世代官宦人家,家中掌权者更是位高权重的翰林院大员,手下弟子众多遍布朝廷上下,可谓真正的贵族豪门。 按理说这桩婚事应是双赢美满的结果,怎料好景不长,嫁入沈府的宋家女诞下一女后不久便香魂散尽,从此这场婚姻的美好愿景也随之破灭了。 未从中获利却反而失去爱女的宋家族人,打算要求返还当初送出的所有聘礼。 然而已经吞进肚子的东西哪肯轻易吐出? 因此沈府立即做出了回应:迅速给年幼的沈慕雪订下了一桩亲事,这样一来等将来孩子长大时,那些本属于其母的陪嫁物自然而然会转交给新娘使用作为新的礼物送出去。 当然聪明如宋家也早有对策,所有的地产店铺依然牢牢掌控在自己人手中管理着,并没有真的转让所有权。 也就是说名义上接受了价值数十万两白银财产馈赠的沈宅实际上仅享有定期从上述各类资产处收取租金的权利而已。 至于地契房产证等重要凭证自然全都保存在宋家内部人员那儿保管好了。 由于从小由奶奶一手带大的缘故,导致她对于自己的外祖父母以及舅舅姨妈们所从事的买卖行业充满了偏见感厌恶之情,彼此间交流互动很少几乎断绝联系。 于是就形成了这么一个奇怪局面:表面上看大家族内的人都在刻意讨好维护着这个女孩子。背地里却又对她百般刁难嘲讽排斥。 曾经无知幼稚的她在上一世时一直天真地认为这些都是出于长辈们对她的关爱呵护, 殊不知真相往往都是残忍冰冷且残酷无情的谎言罢了直到临终前才恍然大悟明白一切…… 据回忆所记她还有一位姑母嫁给了靖成侯并诞下独子名为魏子羡。 而这魏子羡就是小时候便与她定了娃娃亲之人。 想当年正是为了让巨额财宝留在自己手里而非落入外人囊中,同时也为了确保这份珍贵联姻关系得以持续存续,于是沈氏宗亲选择将孤苦伶仃的小慕雪与其青梅竹马兼未婚夫的表兄弟捆绑在一起共结秦晋之好。 而单纯天真的女主角从小就把对方视为未来伴侣,每回见面都会傻笑着露出幸福的表情好久好久…… 她的母亲仅是商人的女儿,她自己也并无什么特别的才华或名声,究竟是哪来的福分能够嫁入靖成侯府,成为那般显赫的世子夫人呢? 前世里,她爱得那样卑微而深刻,哪怕面对的是世子的一再冷遇,仍旧毫无保留地付出一切。 之后她怀上了孩子,在分娩时,娘家来了一大批人相看,那一刻,让她觉得自己的地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当她在生死边缘挣扎之际,表妹沈灵薇走进了产房,那是大伯母的女儿。 只见她俯身至耳边轻轻说道:“姐,痛不痛啊?若是明事理的话,还是早点解脱的好,不必再这样煎熬了。” 疼痛中的沈慕雪几乎无法思考,完全不明白平日温顺的妹妹此言何意。 “妹妹呀,生产都是这般痛苦的过程。我撑得住的,为了给世子留后代,我会坚强下去。” 听罢,沈灵薇不禁发出一阵清脆笑声,用怜悯的眼神望着姐姐道:“你真的不明白吗?这些年之所以宠爱你,全是因为你们家那份丰厚的陪嫁。让你嫁给子羡表哥,则是为了让这份财产留在家族中而非外流他人之手。毕竟作为文远候府的继承者,他怎可能容忍身边站着一个如你这样的妻室?所以今日定将是你的终点。一旦你离世后,我会替代你嫁与子羡,并继承属于你的所有。” 婚配女子若亡故,原生家庭有权索回其陪嫁物资。 就像以前宋家曾尝试要求沈家归还原有财产权益那般操作方式一样。 随着沈慕雪成婚后,那些物品正式转名于她名下,若她不幸遇难去世,意味着沈家已经无需担心苏氏追讨遗产问题。 由此看来,宋家资产轻松转化为沈家的财富,唯一代价便是牺牲掉了慕雪的生命罢了。 第132章 保护好她们 “不可能……妹妹你是在撒谎对不对?” 沈灵薇带着几分惋惜注视着对方,“我们家历来注重文化素养修养教育。每位女子成员都精通琴棋书画等各种技艺。唯有你是例外,从未学过什么真正本事。难道你就从未想过原因么。自从被选定要成为子羡哥哥的妻子起便注定了短暂命运。老太太又怎么会花心思栽培无望之人呢?实际上,靖成侯府应允这门联姻只在乎利益分配,并不在乎人选本身。你居然还幻想能一直保持如此位置?自问是否具备担当重任能力?” 回忆起儿时经历,每每姐妹共同学习某样技能或知识时,祖母总是拉过她的手温柔说道:“好孙女,你妈走得太早啦,最疼的就是你。不用太辛苦读书识字,看着难受。“ 长久以来,大家都这么包容着她、宠爱着她。 导致整个沈家就出了她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人儿。 以前总以为这是种幸运,如今方知原来只是个工具罢了。 将两家族间利益关系牢牢绑定起来的关键纽带。 难怪魏家人始终对她没有好感却依旧同意这段婚姻安排。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这个称号不过是以生命换取来的临时角色而已。 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可遗憾的是,此刻已晚矣,她即将离开这个人世间。 “难道说我带来的那些嫁妆最终都会落入魏家之手吗?” 她依旧感到有些困惑,沈家这么看重嫁妆,怎么会同意送给魏家呢? 沈灵薇露出狡黠的笑容说:“姐姐,还没听说吗?皇上没有子嗣,据说要册封永宁安王为太子。魏家人用你的嫁妆作为筹码,能够安排子羡哥的亲妹妹成为永宁安王的正妃,这样一来,将来魏家就可以诞生一位皇后,而咱们沈家也因此受益。” “现在他们正在商讨如何瓜分你的嫁妆,好姐姐啊,你的陪嫁实在是丰厚!当初大姐出嫁时只有万两银子作陪嫁,而你呢,则是几十万两,难能见了不动心?” 怪不得她这里刚有一点动静,沈家上下就都赶过来探望,不是真的在意她的健康,只不过是在打嫁妆的主意罢了。 这让她内心极其不甘,实在不愿意接受这样不公平的结果…… 啊…… “小姐,您哪里不适吗?” 沈慕雪再次苏醒过来,首先看到的是雨棠一脸担忧的样子。 “雨棠,余嬷嬷现在何处?” 雨棠原是来自宋府的丫鬟,前世对主忠心不渝,但她死后不知这可怜的小丫头命运如何。 余嬷嬷曾是沈慕雪的奶娘,亦是从宋府带来的仆人,对她疼爱如同亲身骨肉般,二人算是此宅之中少有的可信之人。 雨棠悄悄拭去眼角泪水后答道:“小姐因为受到恶犬惊吓晕倒了,老太太以照料不力为由命余嬷嬷跪罚一天。我这个卑微之辈也未尽到职责,罚跪两个时辰。不过嬷嬷吩咐我要先来照看小姐您才是要紧事。” 难怪沈慕雪初次醒来时并未见到这两人,原来是被罚跪着。 她勉强支撑着坐起身来,说:“我要见余嬷嬷,请人把她带过来。” 目送雨棠去寻找余嬷嬷的身影,一股内疚涌上心头。 宋家之前送来不少仆从,但他们出身商贾之家,在沈府中饱受冷遇。 沈慕雪自己外祖家是商人,所以刻意与这些仆从保持距离。 甚至亲眼看到他们遭受欺凌,却视而不见,从不曾为他们发声,结果导致许多仆人都离开了沈府。 唯有余嬷嬷和雨棠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人,始终守护在沈慕雪身边,即便在府中备受排挤也不曾离开。 重生之后,她决心要保护好她们,并且重建与外祖家的关系。 曾经的无知让她疏远了亲近之人,觉得士大夫才更为尊贵。 余嬷嬷被人搀扶着进来,一见到沈慕雪便哭道:“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不然老奴该如何面对你的母亲。” 沈慕雪眼眶微微泛红,将心中的愤怒和愧疚压下,安慰她说:“嬷嬷别再哭了,我很好,今后我会更加小心。你跪了许久了,快去休息吧。” 就在这时,老太太身边的周嬷嬷插话道:“哎呀,我的小姐,可不能让余嬷嬷现在去休息呢。老太太要求必须跪满一天,少一时都不行。您这样开口免了她的惩罚,明眼人会夸奖您的仁慈,不明理的人还以为您不守规矩,连老太太的话都敢违背。” 鉴于自己母亲来自商家,沈慕雪最害怕有人说她不懂礼数,每想要做某事前如果听说这样做不符合礼制,她就会畏首畏尾担心被人笑话。 这次也不例外。 面对周嬷嬷的话,沈慕雪略显迟疑了一下,而这正是周嬷嬷所期待的反应,她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这个小姐终究还是那么易于控制。 紧接着,周嬷嬷又说道:“咱们小姐是书香门第的女儿,怎能受到商户人家的影响?依我看,这余嬷嬷既然来自宋家,其行为举止还不如我们这里的三等丫鬟学得规矩。就让老太太狠狠地教训她一番,也好让她记住教训。” 依旧是这种手法,沈府里总是贬低宋家的出身,连带着其家仆都被视为毫无价值。 沈慕雪过去总怕自己为宋家人出头会被牵连上商人的“恶名”。 但经历重生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上辈子她愚蠢不堪,但这辈子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不在乎老太太怎么说,你立刻告诉她,由她来管教我好了。现在既然你不服从我的命令,那我就可以不用通报老太太直接处罚你。余嬷嬷,赏周嬷嬷三十巴掌,感谢她如此体贴地为我考虑。” 周嬷嬷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沈慕雪,心想小姐何时变成这样了,难道真是被狗吓晕之后脑子出了问题? 要是对周嬷嬷动手,等到小姐清醒过来,怕不是要加倍责罚她,她有些迟疑了。 “嬷嬷不必担忧,我昏迷时见到了母亲,她吩咐我要保护好嬷嬷,谁敢欺负嬷嬷,那便是坏人。” “真的?” 周嬷嬷仍旧半信半疑,而雨棠却早已按捺不住,急切地说道:“嬷嬷跪了这么久,想必已是累得不行,手上肯定无力,让奴婢代劳吧。” 沈慕雪微笑着点头答应。 第133章 我绝不会嫁他 直到周嬷嬷晕乎乎地挨了一记耳光后才猛然醒悟,这竟是真的,立刻尖叫起来,犹如厉鬼一般嚎啕大哭。 “声音太刺耳了,揍到她不出声为止。” 沈慕雪话语刚落,整个房间顿时鸦雀无声,只见雨棠左右开工,连续三十次巴掌过后,周嬷嬷的脸肿胀如球。 沈慕雪赞许地看着雨棠说:“你力气挺大的,手没事吧?” 雨棠自豪地回答:“奴婢经常干粗活,手掌有茧,没伤着。” 听了这话,沈慕雪心中生出几分懊恼,原来这位由宋府千挑万选出来的小丫鬟,在府中常受其他大丫鬟的欺凌,日常只能从事杂务,平素很难有机会接触沈慕雪。 随即从桌上拿过一小瓶药递给雨棠,“擦一点也好,以免明天手疼。以后不必再做这些体力活了,就进房内服侍我。” 接过药瓶的雨棠泪水盈眶,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余嬷嬷上前安慰道:“好姑娘,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照顾小姐。” 最终屋内仅剩下沈慕雪和余嬷嬷两人,实际上她的房间里还有不少仆从,只是今天因她昏倒卧床不起,聪明些的丫鬟婆子们早就躲了起来偷懒去了。 余嬷嬷仍然不太相信刚才发生的这一切,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确实梦到了夫人?” 很多细节不便明言,沈慕雪只好简单地告诉余嬷嬷部分内容来让她安心:“没错嬷嬷,母亲告诉我魏子羡并不是合适的人选,并叮嘱我想办法退亲。” 闻言余嬷嬷忽然情绪激动,抓着沈慕雪的手颤抖地说:“真是老爷在天之灵保佑!其实老奴早看出来那个靖成侯世子非善类,从小就没少捉弄过小姐,可怜咱们小姐心思纯良,还误以为是他对你有意……” “每次都是如此,表面上装作救星的模样,实则暗中算计。比如这次,那只凶犬就是他故意带进来吓唬你的,紧要关头却又装英雄……” 讲到这里,余嬷嬷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着继续说:“这样的戏码已经上演好多回了,总让他轻易赢得小姐的信任……幸亏夫人显灵提醒了你,现在总算明白他的险恶用心了……” 余嬷嬷的话让沈慕雪回忆起了许多往事,确实,每个人都暗中欺凌她,但到最后有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她就会像个无知的孩子一样以为那个人是真心关怀她的。 就比如魏子羡,他每次先戏弄一番,再出手相助。 而她就像一只被驯服的宠物,对魏子羡忠心耿耿。 “嬷嬷别伤心了,我绝不会嫁他,我会想方设法把这婚事退了,明天我们就去洪福寺。” 余嬷嬷有些疑惑,不明白退婚和前往洪福寺有什么关联,但在开口询问之前便被沈慕雪制止了。 “嬷嬷你不要问这么多,听我的便是,这辈子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你放心,恶人总会受到报应的。” 猪头般的周嬷嬷此刻正在老太太的弄玉堂内诉苦。 “老太太,小姐失去理智了,她让小丫鬟罚了奴婢三十大板。这不是单纯地打奴婢的脸,而是表达对她老人家的不满呢。” 然而,老太太阅历丰富,又岂会看不透周嬷嬷那点小心思。 不过眼下并不愿意过多干涉。 因为今天沈慕雪被野狗吓晕过去了,此刻头脑肯定不太清醒。 如果再过去多折腾她一番,说不定真把她折腾得病入膏肓,反而得不偿失。 毕竟只有沈慕雪没事,宋家才会不断地送银子过来。 至于说打了一个下人嘛,等明日小姑娘恢复些精神再来处理好了。 今日她已经被折磨够呛,实在也累了。 “此事明日再议吧。” 摆了摆手示意周嬷嬷退下,老太太沉沉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沈慕雪来到弄玉堂请安,老太太温和地问道:“身体可好些了吗?” 若还不好的话,那就继续照顾着。如若好转,则可以适当教训一二。 沈慕雪不愿费心揣摩这一屋子心思复杂的人们所想如何,她只愿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并最终将他们都置于脚下。 “还没全好,祖母,昨夜我在梦中见到了母亲,她不舍得孙女,我便想去洪福寺给母亲上炷香祈福求安。” 一听这话,老太太的面色立刻变了,难道是因为受到了惊吓的缘故吗? 如果她那逝去的二儿媳真的不忍心看着女儿离开怎么办? 既然如此,“那就该如此,长媳,赶紧安排车马准备行程吧。” 沈家长媳、沈慕雪的大伯母慈祥地握着女孩的手说道:“可怜啊,雪儿,你母亲去世得太早,心中自然记挂着你,你去烧香时也替伯母带句话儿吧。最近我身体不适,就不陪你去了。” 笑话,嫁妆并不是一人享用的东西,凭什么让她当老妈子去伺候一个黄花大闺女。 “只是如今洪福寺可能不太合适,听说这几天皇帝正在那里听经。” 当今这位皇帝年近三十,已经登基十五载,由于某种原因无法接近女子。 传闻刚登基时太后的试探举动,将宫女安置在皇帝寝宫,结果那些女子都死于非命。 所有靠近皇帝的人都会在几天内暴毙。 正因如此,人人皆畏惧与这位帝王相接触。 长房的次女沈灵薇与二房之女沈芸香,本想随沈慕雪同往,但听到这里便打消了念头,她们不敢冒险。 “可是我娘亲的长生灵位安置在洪福寺,要是去了别处烧香,怕是她一时半会儿听不到我的祈愿。万一娘亲心有牵挂今夜又来找雪儿,雪儿这不是不孝?” 这话吓得老太太脸色惨白,若是真因无法抚慰逝去的二儿媳,从而带走这棵摇钱树般的孙女,家中的荣华富贵恐怕也将不再。 大夫人也只是顺口提了一句,以防万一沈慕雪真的撞见了皇上,被他看中,最后大家怪罪于她未尽到保护职责。 既然话已说开,既然是沈慕雪坚持要去洪福寺,她何必再多管闲事呢? 生死与她何干。 于是在老太太的默认及大夫人不置可否的态度下,沈慕雪携余嬷嬷等人步入洪福寺。 系统给予的信息中提到,在这个朝代里,皇帝由于中了邪术,早年间的女子接近他必亡,这也使得众多女子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第134章 主动上门 后来陛下自身也厌烦见到害怕他的面孔。 宫廷之内除了有名无实的一位皇后之外,并无其他嫔妃,更不必提及选拔秀女了。 沈慕雪若想通过正途入宫,几乎难如登天。 外界还盛传皇上不吉,又曾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由此遭受神明降罪。 如今每月皇上都会亲临洪福寺听僧诵经,以清除身上的灾厄。 这件事人尽皆知,因此众人通常会特意避开这段时间不来这里。 当沈慕雪踏入寺庙时,四下冷清得仿佛整个场地都被事先清理过一般。 她巡视一圈后便锁定了皇上的位置。 皇帝此刻正位于大雄宝殿静听方丈高僧诵经。 周遭异常寂静,或许大家心中都有数故而无人上前打扰,护卫们也都藏匿于暗处。 沈慕雪走向大殿,同行的侍女们一个个胆怯不已,不敢近前,唯有余嬷嬷和雨棠陪在一旁。 快抵达门口之际,一个年轻的和尚阻止了她们前进。 “贵人,今天这殿内暂时封闭,贫僧这就叫人带您前往另一处敬香。” 余嬷嬷跟雨棠也大致猜出了里面是谁,便拉着沈慕雪试图带她远离。 但她并未理会,故意装作天真无邪道:“昨夜梦到逝世的母亲大人,她心头挂念女儿独自留在凡间,我不忍心母亲走得不安心,所以想让方丈师傅多念念往生咒,好让母亲魂归极乐。” “小师父,请念在我母女深情的份上放我进去吧。” 说完,沈慕雪将一张面值一千两银票递给了小和尚。 即便是一品大员每年领取的官俸也不足数百两白银,而沈府历年向庙里捐献供奉亦不过几百两。 看到沈慕雪出手就是如此大方,小和尚略显震惊,但毕竟见过点世面,依旧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接着沈慕雪再掏出第二张同等金额的票据放入其掌心。 小和尚表情开始变得犹豫起来,刚准备再次谢绝时,对方第三回送上一张相同的银票。 “难道小师父真的愿意逼迫晚辈把所有嫁妆钱都奉献出来只为换取片刻安宁吗?” 当今女子出嫁,陪嫁之物通常也仅有数千两银子,若是家境优渥,或许能有万两相赠,正如沈家嫡长女的大堂姐那般。 小和尚听罢愕然,其实他从未想过盘算人家小姐的陪嫁银两,只是内中情况不便直言罢了。 “施主,贫僧如此说话,实乃出于好意。” 小和尚暗自嘀咕,皇驾在此,即便未明言不让打扰,但稍懂几分的人自然都会选择远远避开。 倘若冒失闯入,万一无意间撞到了皇上,怕是还没走出这大雄宝殿就已命丧黄泉,倒真是省下了不少嫁妆费。 无视了小和尚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沈慕雪依旧带着那份纯真问道:“不如麻烦这位师父先去请示主持高人,看他是否准许我进入如何?” 看着眼前这位单纯的少女,再瞧瞧手中的金银细软,小和尚略一迟疑后,转身进了殿内。 方丈闻声询问起缘由,并留意到对方手中所握着的钱财数目,不禁感叹,好大一笔财啊! 眼下那些显赫家族多为空壳,寺庙平日里辛苦募化来的供奉往往屈指可数。 若仅仅通过几句念诵就能换取三千两白银,则何尝不可行呢? 视线从座前转至正端坐蒲团之上的皇帝陛下身上,内心难免纠结起来。万一这个小姑娘当真进来之后遭遇不测怎么办? 然而仔细想想,方丈记得曾经见过的那些与皇上相遇却毫发无损的例子:只要双方没有直接碰触的话,似乎并没有生命危险。 思索良久后,方丈说道:“皇上您在我寺闭关修法已有十年,身中毒害及邪术影响已经大大减弱,往常遇到女眷时只要保持一定距离就不会致其毙命。” 皇上并未睁眼,冷峻如刀锋般的面容亦看不出丝毫变化,仅以低微却清晰的声音回应了一句:“嗯。” 方丈又小心翼翼地提出:“门外有个年轻女子请求老衲代为诵读祈福,使其母得以安息于地下。鉴于陛下的状况已有所恢复,未知可否允许这位小姐一同前来旁听佛经讲解。” 龙颜微蹙,旋即复归平静。 拥有过人体魄和精湛武艺的帝王自然耳力惊人,早已洞察到二人对话背后的含义。 只不过方丈最后的一席话触动了他的心思,或许自己的身体真的开始好转了。 起初每当触及女子便会引发致命危机,而且还会散发出一种异样的气味,使得人们避之唯恐不及。 自我隔离期间,对于异性逐渐滋生厌恶之情。 直至沙场征战归国,在此修行净化心灵之际才有所缓解。 近几次偶遇女子皆未引发恶果,使他对自身病情产生了乐观估计。 虽自感康复有望,但仍不愿意将他人生命置于险境作为验证手段。 如今既然有人主动上门求见,倒不妨姑且应允,毕竟这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请求,万一有什么不测也算是天命难违吧。 良久的静默后,主持感觉圣上可能不会答应,正准备让小和尚把银票送回,圣上轻轻开口:“允。” 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小算盘,这个结局算是让所有人满意了,唯有殿门外的余嬷嬷与雨棠焦急地祈祷。 沈慕雪步入殿堂,目光专注,在小和尚引领下默默地跪于圣上身旁。 “阿弥陀佛,女施主要老衲诵读多少遍往生咒?” “多多益善。” 言罢,沈慕雪双手合十,双腿盘坐于蒲团之上,开始认真听讲。 主持那悠悠的嗓音在耳边荡漾开来,然而沈慕雪心思却已飞转。 昨日里她打算来洪福寺,以为可以装作偶然遇见皇上,随后不慎倒向龙袍之内,只要自己安全,也许圣上会动些小心思。 谁知到了今日却发现,圣上面色庄重地在此参禅礼佛,只好随机应变进入殿堂。 要在主持面前自然而然地触碰圣上而不显得故意,这实在不易。 或许待会儿假装昏迷? 万一圣上不搭救,反令小沙弥相助怎么办? 抑或等到离开时加快脚步,伪装着急如厕,再撞向龙体? 但这对一位闺秀来说未免太失仪了吧。 第135章 装什么情深意重 主持为人憨厚耿直,既然沈慕雪言称多多益善,便不停口地念诵下去。 她一大早就赶了过来,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如今盘腿静坐在地上,已是疲惫不堪、头晕目眩。 她的双脚早已麻木难忍,稍一放松便整个人倒了下去。 主持手中的佛珠散落一地,心想这位姑娘也太容易晕倒了吧,竟连圣上的衣角都未曾沾到。 圣上心情瞬间沉闷,这毒液果然厉害,十几年来依旧致命…… 唉,好好安葬吧。 沈慕雪的额头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顿时眼前金星闪烁。 她趴了好一会儿也没人过来搀扶或问候。 经过短暂的尴尬之后,她慢慢爬起,“早上匆匆忙忙忘了吃早餐,故此有些头昏眼花,真是让大师见笑了。” 话音刚落,主持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 竟然没死! “无碍,老衲即刻差人带姑娘去用膳。” 但此时沈慕雪双足依然麻痹,根本无法站立,原想呼唤余嬷嬷过来帮忙,想想又放弃了这一念头。 毕竟自己服过丹药不怕圣上身上的毒素侵袭,可余嬷嬷她们却抵挡不住,若是因此受害该如何是好。 思索半天还是决定自己试着站起来,勉强立起身子那一刻,麻软无力的双腿开始摇晃起来,疼痛难忍最终再次扑倒。 偏偏倒在了圣上的怀中。 圣上定睛看着怀中的女子,这些年见过不少求死之人,却没有遇见过如此找死的方法。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一片寂静,沈慕雪满脸通红极为窘迫:“我双腿发麻,能否麻烦您将我放在旁边的蒲团上休息一下?” 居然没丧命? 主持有些激动却并未表露在外。 圣上半闭的眼眸缓缓开启,淡淡扫视一眼后重新阖上,没有任何反应。 沈慕雪只好从圣身上挣扎着起身,她试图用尽所有力气支撑,最后才艰难地挪至一旁的座位上。 皇帝与方丈皆闭目端坐,状若无生之物。 沈慕雪轻轻按摩着双腿,约莫过了一刻钟,才缓缓起身,默默朝大殿外走去。 余嬷嬷与雨棠连忙上前扶持,一同返回了她的居室。 跟随过来的仆从和丫鬟见沈慕雪面色憔悴,心中不禁惶恐万分。 众人隐隐猜到沈慕雪定是遇到了皇帝,但没有人敢问出口。 毕竟一旦确认了她的确与龙颜相逢,万一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幸,她们这些人必定难逃罪责。 出于这样的考虑,大家都暗自认为,沈慕雪不过是聆听了数时辰经文而已,对外也只如此解释,以免自己牵连其中。 午饭过后,沈慕雪恢复了些许力气,一行人便踏上了回府之路。 而在洪福寺内,皇上的贴身护卫早已忙碌起来,依照旨意调查那个触碰圣体的女人能够苟延多少时日。 记忆中最后一次发生的类似情况还要追溯到十年前,一位宫娥在摘花时不慎跌倒,皇上顺手相助,然而仅过了三天,那位少女便七窍出血身亡。 自从那天起,每次御驾亲临之地都会提前净场,确保四周无活生生的人畜靠近。 而今日遇上的这个女孩似乎并未受到太多影响,离去时仍旧神采奕奕。 待到下午过半,当沈慕雪精神饱满地踏入沈府大门之际,弄玉堂内原本欢乐的氛围瞬息间冷却下来。 “雪儿,你终于回来了,快来看看你表哥为你准备的东西。” 老太太温和的话语打破了沉寂,随之几个婢女簇拥着沈慕雪向前行进。 一位嬷嬷笑容可掬地向众人介绍道:“这是魏世子特为二小姐所留。他等候多时,刚刚离开不久。”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道:“确实啊,魏世子真是疼爱咱们二小姐呢,总将最好的赠予她。” 就在沈慕雪被安置于老太太的身旁落座时,周围依旧充满赞美之词,讲述魏子羡对她如何倾心以及如何宠爱她。 从前的她或许真的因此迷醉不已,相信这份深情并愿意全心投入回报。 可是实际上稍加思索就会发现这其中隐藏的虚伪性。 昨日遭遇那条凶恶犬类惊吓的经历犹在眼前,转眼间却又收到了一只同样令人畏惧的小动物作为礼物,倘若对方真心关爱着她,难道不应考虑其内心所感? “赶紧拿开吧,我害怕这只狗。” 沈慕雪假装出受惊的姿态,急忙避开面前的小哈巴狗。 这下全场陷入寂静,连那些打算继续发言的人都不好意思再开口说话了。 “只是昨天受到了黑犬惊吓的缘故罢,你舅舅家已经惩罚了你表哥,今早他还专门来致歉,只不过那时恰好你不在此处罢了。” 听到此言,沈慕雪实在不愿继续应对这些虚假的热情,疲态尽显地说出了心底话:“祖母,我感到十分疲惫,请允许我去歇息一会儿吧。” 站在旁边的伯母露出亲切的笑容说:“好孩子,出门一天定然累坏了吧,尽快去休息好了。你的妹妹可是期盼着同你说说话呢。” 温柔大方的沈灵薇随即挽住姐姐的手臂,提议一同返回房间。 往昔也是这般情景再现。 长辈们对她百般爱护且包容。 这位小妹更是格外亲近她,夜里时常共享同一床榻如同姐妹一般形影不离。 所以她上一世离世后,沈灵薇接替了她的位置,并继承了她的嫁妆。 宋家会不会觉得她们姐妹间情深意重呢。 呵呵~ “不必了,我感觉有些头晕,打算回去休息一下,暂时不想说话。” 不给周围人惊讶的表情留任何机会,沈慕雪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盘算接下来的事情。 随着沈慕雪离开弄玉堂,聚会也慢慢散去了,老太太也需要小憩一会。 虽然刚才沈慕雪在堂中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些尴尬,特别是对沈灵薇来说,简直像是当众出丑。 大家还是保持了风度,温文尔雅地告别,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不悦。 毕竟沈家以书香门第自居,礼仪规范自然不会在表面上做出不当行为。 尤其是沈灵薇,她是长房的女儿,以端庄大方闻名,即使沈慕雪让她难堪了,她仍然面带微笑地提醒沈慕雪要好好休息。 只是在踏入母亲的院落时,脸色才有所变化。 第136章 魏家打算害她 忍不住抱怨道:“母亲,为何总要让我讨好那个庸人。” 沈府的大夫人拉着女儿坐下,语气沉重地说道:“你是我府上的贵女,名声在外,若想找一门好的亲事并不难。 但是你母亲嫁进来的这个家族开销很大,经常入不敷出。 我希望你可以嫁给高门望族,而不是一个普通人家。” “可为何非要我去奉承沈慕雪?” 沈灵薇仍旧不明白。 “这个世界讲究实际利益。当年你姐姐嫁入永宁伯府,嫁妆给了整整一万两的。现在轮到你了,家里拿不出那么多,如果你愿意接受较少的陪嫁,那你就可以不用理会沈慕雪。” 听完这些话后,沈灵薇更加迷茫了,于是问道:“难道你觉得沈慕雪会为我的婚事提供嫁妆?” 大夫人笑着回应道:“你的姑姑很有眼力劲儿,靖成侯府与皇家都有着姻亲关系,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让沈慕雪做未来的世子夫人吗?” “因为她带着丰厚的陪嫁呗。” 沈灵薇略显不满地说,似乎觉得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确实,但他们更想要的是财而非人。” 听到这里,沈灵薇颤抖着问道:“你是说,等二姐过门后,魏家打算害她?” 大夫人冷笑道:“那些人精明得很,想当年沈慕雪的母亲去世后,为了保护这笔庞大的嫁妆不落入外人手中,就把她订给了魏子羡。你姑姑怎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她不允许沈慕雪成为侯府的正室。因此,等到沈慕雪婚后生孩子的时候,如果她不幸难产身亡,那么既留下了嫁妆,也没有留下碍事的人了。” “这怎么可能得到祖母的支持?对咱们家族有什么好处呢,不过是白白浪费了一笔财产而已!” 见终于说到关键处,大夫人颇为欣慰。 “所以说,等沈慕雪死后,我们会有一位更高身份的女孩过去继位做续弦,延续两家的联系。这样魏家有了一位体面的夫人,而我们也可以继续保持与魏家的良好关系,双方都得到了满足。” “至于沈慕雪带来的嫁妆,则由你祖母她们分配,总之是不会落到外面去的。” 沈灵薇沉默思考了一会儿。 如果沈慕雪真的嫁给了其他人家,这份陪嫁也就随之流失了。只有嫁给自己亲属控制下的家庭才行。 然而,考虑到她姑姑期望获得一个称职的正室,那么毫无疑问,沈慕雪必须死去,以便后续可以迎娶一位新的世子夫人进来。 而她不论是身份还是名声都更适合作为靖成侯世子夫人,未来她将会出嫁,并接受沈慕雪的嫁妆。 明白了这一切后,沈灵薇觉得魏家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人家,不由得心生寒意地说道:“母亲,靖成侯如此显赫,为何还要用这样的计谋来算计自己的侄女?” 沈大夫人只得提起另一件事:“皇上不能亲近女子,至今无子嗣,必然需要从宗族中过继,永宁郡王作为太后的嫡长孙,有极大可能成为储君。魏家是希望你表妹能够嫁给永宁郡王,成为正妃,那样她们便可从此一鸣惊人。” “太后的娘家在那次战役中男性几乎全数丧生,如今已门可罗雀。魏家打算使用沈慕雪那几十万的陪嫁财产,打通与太后娘家的关系,只要能获得太后的首肯,那么就能从中产生一位皇后。那时你亦将成为皇后的亲嫂子,比你姐更有福分。” 听闻此言,沈灵薇既兴奋又忧愁,高兴的是未来或有望飞黄腾达成为国丈之妻。 担心的则是尽管魏家是自己舅舅家,但这些计划听起来却异常阴森。 此刻,在这气氛诡秘的靖成侯府内,靖成侯夫人得知侄女不仅没有感恩之情还嫌礼物廉价时略显不满。 若非想要那个会招财的侄女进门,也不必多年如一日地对她百般讨好,罢了,只剩几个月就完婚了,再耐心些,等其真正入驻侯府一切便尘埃落定。 “五福楼的饰品还没来吗?三天后太后将举行赏花宴,我的女儿要佩戴最新饰品出席。” 话刚落音,伺候在一旁的老嬷连忙答道:“回夫人,确实已经送来了,但是小姐觉得镶嵌的红宝石不够大,吩咐拿回去替换。” 闻言,靖成侯夫人笑道:“看她这般奢侈习气,将来谁愿意娶回家怕不得把夫君的钱财耗尽啊!” 老嬷附和道:“不过也唯有有钱有权的人物才能配得上我家小姐这般金贵之人。” 主仆二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微笑。 思量再三之后,沈慕雪决心致信汶州的宋氏家族,在解释自小年幼无知未及向长辈尽孝的同时请求舅舅亲自来京,协助解除婚约并将这些年给沈氏提供的资金明细整理好退还。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下嫁给魏子羡,将来必定要求沈家人归还所有钱财。 她已成功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假如这几天里她仍旧平安无事的话,说不定真能让那位至尊之君认识到她的独特价值。 就算皇上没察觉,她也会每月去洪福寺主动出击让帝王无法忽视自己。 有了这个念头,连沈慕雪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必须入宫为皇帝诞下龙裔,将沈氏与靖成侯踩于脚下。 思路清晰后,她的心情也变得十分愉悦,愉快地度过了一日。 皇宫深处轩杨殿中,隐秘卫士正在汇报情况。 “此人是前大学士之孙,现户部侍郎千金,芳龄十七,来自江南宋家……” 不等暗卫讲完故事,圣上便打断问道:“人死了吗?” 卫士顿了顿随即摇了摇头:“尚活着呢,微臣离开时见其安然入睡,特意留下三人日夜守护,一旦有所动静即刻回报”。 皇帝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继续留意,才一天时间,看看三天后能否还安然无恙。 第二天,靖成侯夫人居然亲自到访,沈慕雪随同众人一同迎见。 “姑姑安好。” 靖成侯夫人淡淡地点头,先是夸奖沈灵薇在某个诗会上再次夺得头名,接着说沈慕雪胖了一些,又提到沈芸香个子又长高了许多。 沈慕雪心中暗笑,上一世她为何就没察觉到这位姑姑其实并不怎么待见自己呢? 以前真是闭着眼睛过了一生。 第137章 施压 “姑姑,蓝浅表妹怎么没有一同前来?” 听罢沈灵薇的话,沈慕雪才发觉,姑姑没带孩子来,通常情况下,她也会附和着问:“姑姑,表哥为何没来?” 现在想起那时自己的模样就像个傻瓜,这次她只是安静地站在旁边,保持低调。 听到这话,靖成侯夫人微微一笑,语气里带着些许得意:“那孩子新学了首曲子,准备在两天后的太后赏花宴上演奏,因此这会儿正在家中练习。” 毕竟身为皇亲国戚,到皇宫就如同走自家花园一般随意,大夫人闻言不由得暗自嘀咕。 由于无人回应,气氛略显尴尬,老太太遂转移话题:“永宁郡王很快就要举行加冠仪式了吧?” 男子二十岁行冠礼,之后便可成家立业。 魏蓝浅心仪永宁郡王已久,或者说魏家觊觎皇后之位,如今是否已经不再掩饰? 也难怪如此,以魏家的权势,再加上与太后的关系,与永宁郡王配得上,上辈子魏蓝浅确实嫁给了他。 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魏蓝浅,并且暗示了几句关于永宁郡王的话,好像他们已经成为一对似的。 最后,靖成侯夫人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沈慕雪:“昨日整理物件时发现的,这是我年轻时曾佩戴过的,你拿去吧。” 打开一看,只是一根非常轻巧的金钗,比她平时赏给侍女的饰物还要轻些。 上辈子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礼物,稍微表现出一点恩赐的意思,就能让她欢喜不已。 沈慕雪合上盒子,礼貌地答谢道:“多谢姑母。” 这就结束了? 靖成侯夫人等待了半天,不禁感到意外,怎么这孩子不感恩戴德地说些什么诸如“姑姑对我最好了,表哥什么时候能来”之类的话? 莫非真的被那只大黑狗吓得够呛,知道生气了不成? 无论如何,还是得讨好这姑娘,说不定到时候撒撒娇,宋家的嫁妆又添个万两黄金呢。 “这个小玩意其实并不值钱,我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带你几个出去转转,蓝浅要赴宴,正缺一件合适的首饰,我打算去给她选一选,正好你们也都一起挑一副吧。” 虽说是这么说,但没回带她们外出购物,其实都是去逛她母亲的店铺,东西买了却不用掏腰包,这种算计真是明摆着的。 “我便不去了,最近经常梦见母亲,想着在家抄录一些佛经,送去寺庙供奉。” 闻言,靖成侯夫人的面色有些挂不住,这不是开玩笑吗? 沈慕雪不去,那要让她付账不成? 沈大夫人忍俊不禁,试图缓和气氛道:“这丫头真是越发体贴了,离你们魏府迎亲不过数月时间,可见我这妹子是命里有福的。” 靖成侯夫人的面色略显苍白,不悦地应答:“的确如此,雪儿能成为我们魏家人,我们也感到荣幸之至。” “那雪儿的嫁衣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似乎是随口一问,但这话让在场的人不由得偷偷笑起来。 众所周知,沈慕雪并不擅长刺绣。 事实上,在很多方面,她的技能都平平无奇。 但沈慕雪内心清楚,沈家这套戏码已是老手了。 一边夸赞以降低你的戒心,同时又贬低你,以此控制人的情绪,简直是pua的老套路。 通常而言,要是说自己还没完成,姑姑会立即指责自己无能为力,接着再温和地劝说其实他们不在乎这些外在形式,并借此进一步施压。 每回都能把人整到泪如雨下。 “没做。” 这句话直接而硬气,令靖成侯夫人猝不及防,不知如何应对。 如果斥责,显得过于严厉。但若放过此事,则可能让人觉得魏家对儿媳妇的要求太低。 老太太见状,明白情况或许有些微妙,于是乐呵呵地说:“雪儿逗你呢,几个月前就开始跟丁嬷嬷商量了,估计这会子也差不多快完工了吧。” 身为王府的高级女工师傅,通过老太太这么一讲,暗示了虽然嫁衣是在制作之中,但实际上是由专业人士代劳完成的。 靖成侯夫人原本打算顺势强调新娘亲手准备嫁礼的重要性,但沈慕雪却抢先一步回答道:“丁嬷嬷做的不符合我的心意,不好看。听闻当年母亲出阁时穿的是汶州十个顶尖绣娘花了近半年才缝制好的珍品,因此我已经向外祖母求助,请那边帮忙做了。” 此言之意非常明确,自己并没有动手做嫁衣,也没想亲自动手,而且对王府内现有的工艺水平表示质疑。 顿时整个场面尴尬至极,传统上新娘子自行制作嫁服不仅是展现才智之举,也能获得他人赞赏。 然而,若财力充足,选择聘请名家精心打造也并非不合理之举,故靖成侯夫人只好端起茶杯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情。 沈大夫人为掩不住嘴角笑意,轻松地说道:“你这个小滑头,要知道你的婚期只剩三个月了啊,按照那个速度岂非无法如期完成吗?” 沈慕雪则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反驳道:“为何不可呀?祖母都说过很舍不得送我去成亲么,刚好可以延后几个月嘛,这不是很合理吗?” 回到家中,满心愤懑无处宣泄,靖成侯夫人竟将一整套精美的瓷具砸了个粉碎,吓得周围仆从屏息凝神、不敢发声。 大小姐魏蓝浅对此浑然未觉,刚踏入房门便问道:“母亲大人,今早答应买的新首饰给我带来了么?” 直至看见遍地狼藉,才察觉事态严重,随即与侍女交换眼神询问究竟。 得知详情后,魏蓝浅淡然评论道:“这似乎不算什么大事吧,就算晚些举办婚礼也没什么不可,难道咱家真缺这点耐心不成?母亲您为何如此恼火呢?” 靖成侯夫人愤怒地指向爱女鼻尖厉声道:“你以为我只是为自己着想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 魏蓝浅反问道:“关我什么事?”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现在永宁郡王即将行成人礼,皇太后正在为他物色佳偶,要想让咱们家族脱颖而出得到这份荣誉,难不成不应该慷慨解囊支援太后族亲巩固地位吗?” 第138章 斩尽杀绝 对此魏蓝浅更加困惑,不解地反问母亲道:“那我们就大方捐赠便是了,将来等我成为永宁王妃甚至皇后,一切荣华富贵自然手到擒来。” “你这孩子!” 靖成侯夫人气得指了指点她的鼻尖,怒道:“你以为拿个万两银子,就能换取一个永宁郡王妃的位置?当年太后的娘家误了军机,整个家族里稍微成年的男丁几乎都被皇上下令处决,从那以后家道日渐衰落。” “没有几十万也得十几万两才能将太后娘家振兴起来。我们家里可没有那么多闲钱,只能依靠沈慕雪那份丰厚的嫁妆。如果她不早日过门,你就不知哪日成为王妃。” 听罢解释后,魏蓝浅依旧不解地说道:“现在已经是高居后宫之首的太后了,享受着无上荣华,何须再依赖我们的财力呢?” 见状,靖成侯夫人心头沉重地叹了口气,暗自嘀咕着自己这闺女是不是真的有能耐在尔虞我诈中生存。 “你有所不知。昔日皇后家族掌管北方边疆重兵数十万,风光无限之时,甚至连皇帝都要顾忌三分。后来皇上亲政之后,由于该家族疏于防务,让外族趁虚而入几乎攻入皇城脚下。为稳定局势,皇上御驾亲征平息战乱,并且将所有成年男子斩尽杀绝。” “自此之后,太后母族长期受到压制难以抬头,加之国家财政因此遭受严重冲击,太后手中亦颇为拮据,根本无力救济其娘家亲人。虽然朝廷内暂时没有人敢于正面挑战他们的影响力,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在资金方面给予支持,帮助太后娘家东山再起,那么太后果然会让永宁郡王选择你为王妃。” 听完母亲的分析,魏蓝浅这才渐渐明白了事理。 要想在众多佳丽之中脱颖而出,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经济作为支撑才行。 “那么究竟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呢?” 她继续追问。 “就拿购买一套好房子来说吧,动辄就要花费数万乃至十多万两银子。至于结婚这样的大事,则少说也需要数千至万两左右开支。现在那些曾经年幼无助的孩子们长大成人,正是准备置业结婚的好时机,这期间所需的花费可想而知是十分巨大的。” 尽管心里极不甘心要去巴结那个一向瞧不起的沈慕雪,然而为了得到太后的赏识,一切似乎都变得可以忍受起来了。 “娘,明儿我就去趟外祖母家试着讨好一下那个笨丫头吧。” 若非如此,其实最佳人选应该是妹妹魏子羡前去说和。 无奈后者实在是无法接受跟对方交好这件事,对此靖成侯夫人也是无可奈何。 另一边,在成功把姑姑气跑之后,沈慕雪午后则悠哉游哉地哼唱小曲并誊抄经文打发时间。 尽管期间几位姐妹纷纷前来邀请她一起玩耍,但却全部被她婉拒掉。 每每回忆起她们当时的反应都会觉得异常有趣。 直到夕阳西下结束了一天美好的时光之际,暗藏在府邸中的眼线则将上述信息如实上报给主子知晓: “陛下,据查今天白天这位沈小姐不仅睡得很安稳,还一直在唱歌表达喜悦之情。” 即便只过去两日时间,皇帝对于可能出现奇迹的事情并不抱太大希望,“照例继续监视便是。” 到了第三日清晨时分,当来访者现身之际,整个弄玉堂上下立刻忙碌了起来。 只见丫鬟婆子们围绕左右侍奉着贵客的到来。 “哎呀真让人头疼哦,娘亲手做的衣服多了几件竟然连个相匹配的好首饰都找不出来。” 魏蓝浅偶尔抱怨几句。 “银店里送来的新首饰做工太过于精细小巧,完全衬托不出整体气质来嘛……” “还有啊太后特别夸赞我的古筝技艺已经炉火纯青简直堪比绣艺呢!” 目睹这一切情景后,三位沈氏姐妹只能乖乖站作一团保持沉默不语。 此时此刻老人家又急忙出言调节气氛:“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不来点儿活跃氛围的话题嘞,干嘛总是站在这老太婆面前?” 随后一群人移步花园闲逛。 出于礼貌考虑沈灵薇不得不主动打破冷场状态不断与客人交谈互动。 “表妹,明天一起去选购些胭脂如何?” “唉,明日我需进宫参加赏花宴,恐怕无暇分身。你们平日里出门也不多,为何最近频繁购买胭脂呢?” 即便沈灵薇涵养甚佳,此刻的脸色也稍显异样。 沈慕雪心中暗笑,几乎忍不住想要出声。 “我要回去为母亲抄写经文,就不陪各位闲逛了,还请两位妹妹多陪陪表妹。” 言罢,沈慕雪立即离席,连留给她们三人的反应时间都省略了。 “喂,你别走啊,我还没和你说话呢!” 什么鬼,真把自己当成皇后似的,等着大家挨个儿来觐见不成。 魏蓝浅悻悻而归,不满地向靖成侯夫人抱怨:“这个沈慕雪实在不知趣,明日叫哥哥去教训教训她,若是再这样装模作样,我们家才不会接纳她做儿媳妇。” 沈慕雪再次愉快地度过一天,暗卫按时汇报最新状况。 “今日沈小姐依旧活力十足,微臣离开时她正在酣睡。” 皇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明早就要三天了,她会不会在半夜突然逝去? 想到这里,皇上有些担忧,犹豫半晌终于说:“朕决定去看看。” 沈慕雪并不知道,她熟睡之际,有个人静静坐在床边守护着,直至天将破晓,那个人才悄然离去。 次日上朝,皇上心不在焉,唯恐有人前来禀告,告知沈家小姐已不幸离世的消息。 就这样担惊受怕直到正午,皇上再也按捺不住,派人传回消息。 约莫半个时辰后,暗卫回报:“沈小姐一切平安,今日甚至比昨日还多吃下了几个虾饺。” 真是奇迹,居然有人能触摸他的全身,并且安然存活超过三天之久。 是因为他身体恢复得好了? 抑或是那个女子命大福厚? “继续监视,每过半天向我通报一次。” 暗卫遵命前往沈府,只见沈慕雪正与未婚夫见面。 魏子羡迫于母亲的压力,怀着不悦的心情走进沈府,随手丢给沈慕雪一件小玩意儿作为见面礼。 第139章 看清本质 从始至终,他对沈慕雪都表现出明显的不悦,令人费解的是沈慕雪当初怎么就错认了对方对她有意。 难道仅仅是因为丫鬟们在一旁附和? 就像刚才,有个老妈子夸赞道:“世子对待二小姐真是好,每次来访都不会忘记带礼物。” “可不是嘛,这独一份的宠溺,瞧得人好羡慕。” …… 一旦清醒,万事都能看清本质。 沈慕雪拾起那件小东西,这就是所谓的关怀吗? “既然你看着眼馋,这东西就赏给你了。” 正当沈慕雪将其递给刚才声称嫉妒的老妈子时,众人才意识到氛围不对。 沈慕雪非但没有表现出羞涩或欣喜,也没有奔过去说:“表哥对我真好啊”。 或许最近弄玉堂里的众人已经习惯了沈慕雪带来的尴尬局面,只好笑笑当作没事发生。 老太太出来打圆场:“你表妹长大了,这些孩童玩具她早已不感兴趣。好了,你们若想说悄悄话就速去,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此言一出,周围哄堂大笑起来,毕竟这两人很快就要成亲,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魏子羡感觉自己颜面扫地,实在不想屈尊去讨好沈慕雪。 但他不动,沈慕雪也不动,完全没有平日里拉着他就跑的模样。 最终,在老太太的催促下,二人步入了一座凉亭。 魏子羡语气有些僵硬:“你即将成为我魏家的一员,我明白你既无出众才华也无贤良美名,但起码要懂得尊敬长辈,和睦相处与妯娌,否则即便踏入魏家门槛,也未必能长久。” 这是还没完婚就开始为自己家人打抱不平? 而且把沈慕雪贬得一无是处。 沈慕雪不屑于与这样缺乏见识的人争辩,轻蔑一笑:“魏世子言之有理,我确非世子夫人之佳选,还望另觅贤女以配。” 话毕即行离去,留下魏子羡在寒风中独自尴尬不已。 沈慕雪竟敢如此不顾脸面,这对魏子羡来说无疑是一记沉重打击,他因此羞愧难言,未敢声张。 外界皆以为沈慕雪再度被魏家公子哄骗,而两家继续维持着美好憧憬。 虽然沈慕雪表露了不满之情,但两人的婚约依旧存在,只有彻底废除婚书方能真正解约。 时间所剩不过三月而已,不知这期间能否有机会博得皇上青眼。 “系统啊,这位陛下是不是深受毒害太重,以致心中毫无情感波动,对此毫无反应。” 【宿主呀,其实昨晚陛下观察了您整整一夜,只是您沉睡未觉罢了。】 还有这种事? “那你为何不早些告知我呢!” 【呵呵,一不小心忘了说,今晚若他再来我会立刻通知您的。】 当夜正是第四次与皇上共度之时,尚未等侍卫汇报,陛下便迫不及待地来到沈家探访。 “逝去矣乎?” “未也。” 这段对话听起来似乎在期待沈慕雪的终结。 皇上下定决心,搬来一把椅子靠近沈慕雪的床头坐下,专注地凝视她,想用指尖检测其是否仍存气息,却又怕不经意间触碰加速其消逝。 【宿主快醒来,陛下正于此处。】 “明了,看我怎样吓唬他一番。” 陛下坐在紧挨沈慕雪头部的位置。 装作翻身过程中,沈慕雪的手无意间搭在了对方身上,并顺势拉住其中一只手作为枕头安然入睡。 隐蔽于暗处的护卫吓得魂飞魄散,唯恐眼前女子随时可能暴毙身亡,血流满面。 尽管胳膊已感麻木,但皇帝仍一动不动,好奇地等待结果。 直至天色将亮时分,陛下方拖着失去知觉的臂膀返回宫闱。 …… 第二天清晨,靖成侯夫人率领一双儿女拜访了沈府。 众人在弄玉堂内愉快交谈,主题围绕昨日皇后宴会上的见闻展开。 显然,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魏蓝浅身上,从她如何展现才艺到赢得皇后赞誉乃至永宁郡王爷的好感无一遗漏。 按照侯夫人口中描绘的情景看来,魏蓝浅几乎已稳坐皇后宝座之势。 目睹此景,沈灵薇眸光中闪过一丝嫉恨但很快便掩饰而去。 心底冷哼一声,原来并非所有的沈氏族人皆为铁板一块。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后,对魏小姐的赞美接近尾声,随之而来便是寻找新的目标对比吧。 考虑到不愿再待在此地受气, “祖母,我感觉有些不舒服,想回房歇息。” 靖成侯夫人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就打算告辞了。 今日特意来讨好这位财神爷,还没来得及开始怎么就要走呢? “这会儿有什么急事吗?你姑姑和表妹都在,你怎么能独自离去?不妨先到我那边的小厅歇息片刻。” “行。” 沈慕雪顺从地答应着,她最不愿意的就是和这群人闲聊。 于是,她在那间小厅里闭目养神,远处依然隐约传来她们的说笑声,渐渐的声音低了下来。 或许是人都走了,这样正合她的意。 继续躺着实在有些无趣,打算起身回去时,猛地被一只手快要触碰脸颊而吓了一跳:“哎呀!你想干嘛?” 沈慕雪睁开眼见此情景忍不住尖叫起来。 这一下,连带着也让魏子羡惊了一下。 想到自己居然没本事哄住这个娇小的人儿,心念一转想要采用非常手段。 让沈慕雪失去了纯洁后自然就会听命于他。 哪知手还未触及目标,就已将她惊醒,顿时场面尴尬不已。 众人因听到叫喊声迅速围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太太担忧地询问。 面对大家的关切眼神,魏子羡尴尬地解释说:“一只蜘蛛爬上了表妹的脸庞,我是想要替她把它取走。” 周围随即响起赞扬之声,“真不愧为世子殿下,如此疼惜二小姐啊。” 听着这些夸赞话语,沈慕雪只觉得恶心极了。 既然事情并未如愿发生,也就懒得再多说什么,只黑着脸转身离去。 尚未回到居所,沈芸香便跟了上来。 “二姐,有一件事需要向您禀报。” 二人随后坐在房中谈话,沈芸香不停地喝茶似乎难以启齿。 终于在长时间沉默后,鼓起勇气开口说道:“姐姐呀,表兄对您如此之好,近几日为何总是显得若即若离?女孩子本就应该温柔体贴才是,长此以往恐怕会被嫌弃呢。” 第140章 陛下来访 看来真是出于一片好心在提醒自己。 这一刻,脑海中闪现过一段模糊记忆。 前一世因亲眼看到魏子羡与沈芸香亲密无间导致心情抑郁早产。 重生之后诸多繁杂事务亟待处理以及心中压抑许久的仇恨差点让自己忽视了此事。 原来,沈芸香意图促使她嫁给魏子羡,这样一来就可以以弟媳身份频繁出入,为自己争取成为侧室的机会。 如果对象换作其他人,则没有那么容易控制。 明白这一切后的沈慕雪露出一丝苦笑。 过去有多少暗藏机锋的事情至今未曾察觉。 看对方一脸真诚期待回答的模样,只好回应道:“芸香,其实我心里十分焦虑。我总觉得自身条件匹配不上这样的门当户对,将来如何胜任妻子角色实在是令人头疼啊。” 这话使得沈芸香感到意外,按理来说二姐姐从小就有志于此,如今即将圆梦之时却产生了退缩之意? “二姐,请不必太过担忧,今后若您有难处尽管找我咨询,定会鼎力相助。” “真的吗?” 看到沈芸香点头,沈慕雪欢喜地笑道:“妹妹你太好了,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不用谢的,姐姐。我们是一家人,姐妹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沈芸香眼神坚定,话语里充满了真诚,没有一丝虚假。 沈慕雪思量片刻,眉头皱了起来,显得很是苦恼:“只是担心将来你出嫁后,便无法再前往魏府帮我了,这可如何是好?” 沈慕雪似乎非常忧虑的样子让沈芸香也跟着焦急起来,几乎要冒出汗来。 她委婉地说:“为了帮助姐姐,我愿意尝试一切可能的办法。” 为了让自己的意思更加明确,沈芸香补充道:“即便是不结婚,留在姐姐身边帮忙也是可以考虑的。” “这样不行啊,你虽是庶女出身,但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家里对你也是悉心教育,怎能因此而耽误了你的一生呢?你一定要找个好人家。” 听到这里,沈慕雪表现得比之前还要真诚,看见对方脸上流露出迫切的渴望之后,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拍了一下额头。 “其实有个办法倒是不错,你若是作为妾室嫁入魏府,到时候既可以帮我管理家务,又可以监督那些嫁妆物品,要知道我的嫁妆十分丰富,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的。妹妹,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是否愿意为此而稍微屈就一下自己呢?” 想到能够帮上忙,并且还能跟心仪的世子有所交集,沈芸香激动得几乎要说出口了,“好的,我很乐意!” 但是转念一想还是要保持谦逊,于是赶紧按捺住这份冲动。 正当她准备开口表态时,沈慕雪却又再次摇头叹息: “哎呀!我真是太笨了,忘记了一件事,我们家族是不可能允许姐妹两人同嫁一处人家的,即使你说服父亲也没用,他老人家以及老太太都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此时此刻,焦虑不安的沈芸香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紧紧抓住姐姐的手说道:“可是如果通过娘亲那边来说话的话,父亲还是有可能会同意的,毕竟母亲是他最喜爱的女子之一啊!” 见此情景,沈慕雪继续扮演着为难的角色,劝说道:“父亲为人传统保守,同意这件事的可能性只有五成,而且万一他不答应,那便会迅速把你嫁到其他地方去,这样一来岂不是反而害了你?所以我们还是放弃吧。” 沈芸香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眼看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难道真要放弃么? “姐姐,不如找祖母求情吧,她总是特别偏爱你,或许能说服大人们改变主意。” 面对那满脸泪痕的小脸蛋,沈慕雪忍住了笑,故作镇定地回答:“我倒是有另一个更好的主意,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配合。” 见沈芸香点头表示同意后,沈慕雪开始详细说明:“过几天正好赶上祖母寿辰,到时候宾客众多,要是趁机让表哥误入房间造成误会,那么就算家里不答应,也无济于事了。况且我还有不到三个月就要正式成为新娘,到时候咱们就能同时入住魏家啦。” 得知有此良机,沈芸香顿时破涕为笑,轻声说道:“一切都听姐姐安排。” “很好,不过这件事情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沈芸香带着复杂心情离去的身影,沈慕雪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笑得弯下了腰。 对于靖成侯家即将被迫接纳沈芸香这件事,他们肯定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等待着他们吧。 皇宫之中,原来每半日汇报一次的情况现已变为每一个时辰就需要上报一次。 “事情解决了吗?” 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询问道。 暗卫略显迟疑地说道:“陛下,沈小姐虽说精神状态还颇为不错,但似乎头脑有些不清醒了。” 皇上的手在批阅奏折时微微一停,这种毒素竟然变异了? 不再对人体造成伤害,转而影响人的神志了吗? “详细讲来。” “那沈小姐与靖成侯家的世子从小便有婚约,她对魏世子用情极深。然而今天,这位沈小姐却在策划给魏世子添一个小妾。这种事情对于普通女子来说简直无法想象。” 即便怀着孕的女子都不会想让夫君娶旁人作伴,可沈小姐还未正式成为其妻室就开始安排小妾的事情,这证明她的思绪的确受到了很大影响。 于是,皇上耐着性子等到夜幕降临后再次踏进了沈府的大门。 【主人,快醒醒,陛下来访了。】 陛下究竟是出于何意呢? 自沈小姐康复已有多日,对方从未表明过态度,每日仅是前来确定她仍旧健康。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外貌未能令对方心动呢? 不可能,镜中的自己连她自己都被迷住了。 还是说…… 皇帝实际上是个风流浪荡之徒,在这里观察她的恢复状况只是为了随后广纳良缘? 这种情况万万不能出现。 “系统,请确认陛下中此毒之后确实无法与其他任何人产下后代?” 【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唯有您才有孕育他血脉的可能性。】 知道了这一点也就心定了。 第141章 采花贼 既然皇帝显得如此冷静疏离,那不如由她先迈出一步吧。 沈慕雪故意装睡于床上,待皇上轻抚过来探测气息时依旧故作沉睡状。 昨晚便是这般度过一夜而无恙,可见她并非禁接触之体。 皇帝垂眸审视着卧榻上的佳人。 这几天来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她安危上,并未察觉到沈小姐竟是这样一位美人儿,即便是在微弱烛光照射下也能看出那倾城之姿,如丝长发散落枕侧、轻轻触碰着手臂肌肤。 一时之间心中涌起一股温柔情绪想要抚摸,但他立刻意识到周围还有暗侍环绕左右,随即低声下达命令:“全撤退吧。” 门外突然响起这句话语使沈慕雪心中猛地一惊:这里难道有很多人在? 鼓起勇气睁开眼眸,刚好与面前男子锐利却含有一丝探究性的目光交汇。 两人都怔了一下,还好之前曾于朝堂上有过一面之缘,并不会因为意外相遇而尖叫出声破坏了气氛。 稍感尴尬过后,沈慕雪缓缓坐起身裹紧被褥面向对方。 “咳…”皇帝清了清喉咙问到:“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 大眼睛忽闪几下透出无辜纯净之意回答道:“之前曾在大殿相遇听闻可能是至尊身份的人,只是因为我没死所以应该不算数吧?” 这话让皇帝有些纠结。 直接承认的话恐怕会让她受到惊吓,更不想在那样清澈见底的眼神中看到任何一丝畏惧。 “那你以为我是何方神圣?” “采花贼么?” 这位女子竟能如此淡定地说出这样的话,其胆量确实不小,这让皇帝的面容柔和了许多,他心里起了逗弄一番的念头。 “假如我真是皇帝呢?” 沈慕雪实在摸不准皇帝的心思,不懂得这些日子他反复试探的目的何在,也不知道今后她将面对什么安排。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勾引皇帝,便只能引导他朝着男女私情的方向考虑,通俗点说就是引诱。 “那陛下您是否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可能会损毁小女子的名誉。将来,我还怎么嫁人呢。” 沈慕雪微嘟着嘴,头轻轻偏向一侧,表现得像极了一个受到委屈的女儿。 皇上面色一变,没想到这位姑娘不仅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甚至连避开都未曾考虑,反而显露出一丝不满? 难道是因为那种毒素影响了她的判断力? “是朕不对。” 皇帝干巴巴地吐出了几个字后,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毕竟他与女子交往并不擅长。 “如果没有别的事,还请陛下快些离开吧。” 沈慕雪也感到迷茫,但先做出一副试图推开的模样,倘若他真走了,再出声留住便是。 站立了一会儿之后,皇帝仍找不出话题来展开。 他不能说出自己只是想确认沈慕雪生死与否的真实意图。 这种尴尬持续也不行,最终还是沈慕雪开口打破沉默:“陛下为何突然来看望我?是不是担心我的健康状况?” 听到这句话,就算皇帝想要否认也非常困难,只好点头询问道:“你现在身体可好?” 沈慕雪摇了摇头,装作天真无知的样子反问道:“陛下,有传言称只要是女子碰到您便会失去生命,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然后拉了一张椅子过来让皇帝坐下来。 换了几种姿态后,皇上缓缓解释说:“其实这是真的,以前因中毒的关系,太医解毒后导致朕不能再接触任何女人,并且身上散发出会令女人昏迷的气息。” 原来事实果真如此! 沈慕雪夸张地睁大眼睛以示惊讶,并充满希望地说道:“如果我现在安全无恙的话,是不是意味着陛下您的病已经痊愈了?今后也能选妃并繁衍子嗣?” 皇帝无奈苦笑起来,摇头否定道:“遗憾的是,我已经服下了使血脉断绝的药物。即便能够接触女子,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后代。因此我不打算举办选妃典礼,更不考虑纳新妃。” 这个帝王是不是已经修炼到了心如止水的地步,连凡尘俗世都不屑理会了? 这怎么能行呢? “鉴于我似乎不受陛下身上特殊气息的影响,请问我能否尝试闻闻看?测试一下自己是否会晕厥过去?” 从来不想刻意伤害人的皇帝,见沈慕雪主动提出请求自然不会拒绝。 点点头允许她靠近。 沈慕雪掀开了床上的被褥,一双如同美玉般洁白光滑的小脚缓缓落在地面之上,一步步走向对方,就像是每一步都能直接触动到他的心灵深处一样。 接着,她轻轻将自己的手搭放在了皇上的肩膀上,俯身而下自他的额头慢慢向下移动。 二人间距离非常近,以至于面对面相望之时鼻子都要贴在一起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慕雪清楚地听到了来自对方喉咙里发出的那种明显表示紧张的声音。 显然,他还没有完全控制住内心情绪的变化。 当她的动作进行到最后环节时。 先是靠近一侧脖子随后转至另一边,甚至还调皮地用鼻尖轻轻地蹭了一下那不断起伏的喉结后再迅速退开。 直到这时,才恍如从梦境中清醒过来般的皇帝发现,沈慕雪已经再次回到了原位坐下。 “我发现并没有特别的气味存在,除了一些汗渍味之外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味道。” 皇帝似乎还未彻底反应过来,仿佛不经意之间答道:“或许是体内原本致死的毒性已被消除的缘故。” 沈慕雪则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继续举例说明。 “臣女的嗅觉异常敏锐,比如佩戴在手腕处的这串珠子,其中含有极其轻微的茉莉香,但我却可以轻易察觉。陛下如果不信不妨亲自一试。” 那双小脚再次缓缓靠近,停在他面前。 一只纤美的手臂横陈于他眼前,手肘恰好停在他鼻尖下方,一种似有若无的幽香在空气中环绕着他。 皇帝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难道这毒已经开始反过来对付自己? “朕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沈慕雪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诱惑竟然这么失败? 那他明日会不会再来呢? 看来下次还是直接把他放倒好了,这样拖下去,要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孩子。 第142章 天意弄人 回到宫中后,皇帝连喝了好几口冷水,才勉强压制住内心的烦躁。 总管太监小林子见状连忙劝说:“皇上不可多饮凉水,以免伤及身体。” 边说着,小林子已经准备过去拿开皇上手中的杯子,给他换上一杯温热的饮品。 此时,他抬眼看到了皇上的鼻孔正在滴血。 “赶紧请御医过来。” 小林子尖细的声音,在宫殿内回响。 望着鼻下滴落的鲜血,皇帝心中一片冰寒:毒性似乎已经开始反噬了。 半夜被急匆匆召入殿中的御医见到这场景吓了一跳。 他仔细给皇帝把过脉之后,脸上略带尴尬地说道:“皇上面火过旺,并非毒物之害。” “那就快点儿开个方子,我们也好煎药给皇上服用。” 小林子催促道。 面对这两个完全没有女子陪伴经验的人,御医感到解释“心火亢盛”颇为棘手。 无奈之下,御医只好引用一段医学经典:“心火旺盛乃由情绪所伤,或外来邪气所致,致脏腑机能失衡,体内阴阳失调……” “别背那些医书啦,赶快告诉我解决方法吧!” 焦急的小林子差点儿想自己动手去寻找合适的草药。 御医小心翼翼地说:“需要调和阴阳,吃些清淡的食物,或许可以前往洪福寺静听清净之音。” 说完这句话,御医感觉自己可能会因为直言不讳而丢掉脑袋。 没想到皇帝并没有发怒,反而挥手让他离开。 此刻,皇帝面色铁青,脑海中反复想着是否不该对沈家那位小姐抱有非分之想。 万一失控与她发生了关系,后果不堪设想。 每当刚登基时,每次太后送来一名女子陪侍左右,次日清晨都会发现她们因七窍流血而亡。这样的阴影让他再也不敢轻易触碰女子。 见此情景,小林子也不再紧张,悄悄准备好冷水,方便皇上沐浴以缓解体内火热。 第二天一早,皇后前往星辉宫向太后问安。 太后兴致很高,拉着皇后的手谈论起为永宁郡王挑选合适婚配对象的事情。 “平阳侯府和靖成侯府的女儿都很好,你怎么看?” 皇后并不关心这些事,只是应付性地答道:“全凭母后决定便是,母后的目光总是那么准确。” 太后者心中权衡着两家人选:“其实我认为平阳侯府的女儿更适合当一个国家未来的女主人。但靖成侯家即将迎娶的新娘随带有巨量财物,对我们蒋家帮助不小,真是让人难以取舍啊。” “既然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为何不让永宁直接娶过来呢?” 皇后对此颇感不解,绕这么大的圈子拿利益岂非麻烦多多。 闻言,太后轻轻一笑,感叹地说:“你做皇后也有十年了吧? 怎么还不知道形势所逼呢? 当时我们蒋家错过了良机,所有十岁以上男丁全部遭到杀害,现在朝廷也被皇帝完全掌控住了。 想要让我们蒋家重新获得地位,只能寄希望于将来某一天永宁登上龙位。 这位拥有庞大财富背景的女孩出自沈家,祖父及父亲都是握有实权之人。 因此皇帝绝对不会允许拥有强势岳父家庭的永宁掌权,所以也只能从没有实际影响力却又声名显赫的大家族里替他挑选一位新娘。” 皇后并不在意,语气平淡地说:“母后太过小心了,皇上不一定如此提防我们。” 太后仿佛在看一个无知的人,叹了口气说:“你实在是缺乏思虑啊。当初我的皇儿被贵妃害死,眼看先帝就要册立贵妃的儿子为太子,我当时心急如焚,在宫中寻觅了一个易控制的皇子,准备过继到我名下。反复考量,唯有皇上最为合适。” “他母亲身份卑微,并且去世很早,那时候的他也非常乖顺听话。在他十四岁时,我收养了他。十五岁便即位登基,直到执政五年,都对我言听计从。当时我就想着等永宁长大了,再将皇上替换掉。遗憾的是,天意弄人。” “十年前边境大乱,蒋家没能守住疆土,那时才20岁的皇上竟决定亲自率军征战,并取得了胜利。随着战局的扭转,蒋家的力量逐渐式微,而皇上从此独揽大权,对我这位太后也仅留表面敬意,实则十分警惕。” 皇后轻蔑地一笑,“即使现在权势滔天又如何?没有后代继承香火,未来江山不还是属于永宁。” 太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想当年为了斗垮贵妃,费尽心血。谁知最终却是贵妃间接帮了我一个大忙。在老皇帝驾崩之时,由于永宁尚幼无法继位,因此只能扶持现在的皇上去做皇帝。就在贵妃落败之际,她暗中向皇上下毒,使得皇帝永远不能拥有亲生子嗣。” “亏得我当时迅速采取行动,在民间传播谣言称任何人接触皇上都会有性命之忧,让朝中的大臣们不敢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后宫,这才切断了皇上通过联姻获取支持的可能性。要不然,也不至于轮到你成为他的正妻。” 说到这里,似乎触动到了皇后的痛处。 尽管身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却终生无缘体会为人妻子的真实滋味。 见其陷入愁绪之中,太后以一种慈爱却又带有些许严厉的态度宽慰道,“虽然蒋家已经不再风光,但我们母女俩依旧能维持现状。待我百年之后,凭你的年龄肯定比皇帝活得更久。等到将来永宁坐上龙椅,你就是这宫里最有权力的人了,后宫所有事情还不是由你说了算吗?” 但皇后对于遥远的未来并没有太大期待感,只觉得眼前的每一天都过得艰难无比。 “若说将来无论怎样都会由永宁承袭皇位,那么为什么非要让我入宫来当这个无意义的角色呢?” 再次叹气之后,太后缓缓回答,“其实我也看不懂皇上的打算了。假如我离世以后,保不准他真会对永宁下手废黜其资格。唯有你在皇宫之内坐稳皇后宝座,则可以在关键时刻保护并协助永宁稳坐皇位。” 无论如何讲,这一切布局只是为了给永宁保驾护航,不惜牺牲掉她这一辈人的幸福! 想到此处,皇后默默拭去了眼角溢出的眼泪,不愿再多说什么。 第143章 喜讯 太后觉得一切皆在她的掌控之中,欣然将赏赐送至靖成侯府和平阳侯府。 平阳侯府并不知晓靖成侯府有意以财物笼络太后的心意,只知晓家中的千金得到了太后的偏爱,甚至猜测她很可能被选定为正妃,而靖成侯家的小姐则可能成为侧妃。 身为平阳侯府的世子夫人,沈家嫡出的大姐沈江蓠心花怒放,因为她未来有望成为皇后的大嫂。 满心欢喜地回到了娘家报告这一喜讯。 在沈府里,家族成员汇聚一堂聆听沈江蓠讲述她的小姑如何赢得太后宠幸的消息,不久便会接到下旨许婚的好消息。 旁边聆听的沈慕雪却感到一阵忐忑:难道这一世的情势有所改变? 按理说,不是魏蓝浅该嫁给永宁郡王的吗? 何时冒出一个平阳侯府的女儿呢? 待沈江蓠离去后,在众人散去之际,老太太握着沈大夫人的手说道:“赶紧派人请来你的妹妹,务必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于她。” 想着自己的女儿即将成为皇后的亲戚,这对沈大夫人无疑是极佳的好消息,但对于是否向靖成侯府通风报信一事,内心仍有顾虑,略带迟疑地说:“娘亲,这正妃的位置毕竟还得看太后的心情啊,咱们又能做什么呢?” “糊涂!” 气得老太太用拐杖敲打了地面一下,“平阳侯家若真有了皇后之位的人选,你又算是什么?只不过远房亲戚罢了。但靖成侯家里出了皇后,则不一样了,你就是皇后家舅母呀!谁的关系近,这你还没弄明白吗?” 听后,沈大夫人心念一转,既然不管怎样小女儿日后都会与靖成侯府有牵连,那么哪个孩子做皇后的亲戚对她来说差别不大。 对着老人勉强笑了笑后,便去安排人传达消息。 午后刚过,靖成侯夫人携带着魏蓝浅匆匆而至。 她们关起门来谈话的内容无人知晓。 独自在外闲逛时,想到最近沈慕雪那冷淡的态度令魏蓝浅心情颇为不悦,打算找她“聊聊”一番。 此时,沈慕雪正忙碌着替母亲抄录佛经。 得知魏蓝浅前来拜访后,并未停下手中的活计,也不抬眼相迎地说道:“抱歉了表妹,实在是抽不出空闲时间。要不让灵薇或是芸香陪你玩耍一会儿吧?” 一旁的沈灵薇虽然没有出声,但她眼中闪烁着期待,显然乐见这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至于沈芸香,则因为在某个秘密上跟沈慕雪达成了共识之后开始倾向于对方一方了。 于是轻轻地走向前,温婉提议道:“好姐姐,咱们何不去花园那边踢毽子玩呢?就不要打扰二姐继续书写了。” “踢毽子?” 听到这番话,魏蓝浅脸上立刻浮现出轻蔑的笑容,“你觉得我会像你这种野孩子一样去做那种不成体统的游戏吗?果然是乡下来的!” 霎时间,沈芸香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毕竟是在自家的地盘,见到此状后沈慕雪也不愿意袖手旁观,随即开口解围:“我的这个住所实在太过简陋,哪值得您尊贵的脚步停留于此。还是请您移步他处吧。” 这话顿时让魏蓝浅变了颜色,不敢置信地指着沈慕雪质问道:“这是什么态度?难道你要驱逐我离开?你不记得自己快要嫁给我兄长这件事了吗?竟敢冒犯我!” 沈慕雪只是冷冷一笑作为回应:“就算真是得罪你又能怎样?” “你!” 魏蓝浅一时语塞,脸上一阵发烫。 “你不思进取,没有声望,空有一身虚名,怎能匹配得上我们靖成侯府的门庭?若不是因你早早去世的母亲,你怎会有机会与我兄长定下婚约?” 这边言辞不和闹得不可开交,弄玉堂内的母女两人却谈笑风生,已有了一番筹谋。 靖成侯夫人道:“要尽早让沈慕雪过门,也好动用她的嫁妆。只要有钱,便能说服太后改变心意。我现在就去跟她套近乎,看看能不能在宋家人来时多争取些陪嫁。” 老太太点头同意:“一个月前我就给宋家写信,请他们参加寿宴,近日也该抵达,刚好趁这个机会商议嫁妆事宜。” 商量妥当后,两人相携来到沈慕雪的住处,刚进院子,便听到内里激烈的争吵。 每每想到自己亡故多年的母亲,以及为了彩礼而不惜使出如此伪善手段的沈家,沈慕雪内心满是寒凉。 此时魏蓝浅的这番话语恰好触及了她的伤心之处。 痛苦之中她闭上眼睛:“若是我母亲知道我嫁给令兄,恐怕气得连九泉之下都不安宁。如今方知原来你魏府也是反对,那不如就由表妹你转告姑父姑母,就此解除这门婚约吧。” “随你便,沈慕雪,只希望到时候别又哭着来找我们。” 正当此时,院门被打开,门外的老太太与靖成侯夫人都神色严峻地站在那里。 “这种关乎两家联姻的重大事项自然是由长辈们决定,岂容你们年轻人口中乱说。” 老太太一脸威严地训斥了二人,试图将这场争执轻描淡写地化解为孩子间的无端纠纷。 心中冷笑不已,沈慕雪想,这是打着温柔牌实则硬来的招数,竟然还把她当傻子糊弄。 “祖母教训得是,既然我娘亲不在世了,很快舅舅便会到来,届时请他作为代表帮忙解除婚约。反正对于这桩婚事,我自己也没多大兴趣。” 除了生气中的魏蓝浅外,在场所有人面色皆变了样子,他们都期待着能够借沈慕雪进入陆氏家族之际分得一杯羹,现在看来这事情可不好办呐。 靖成侯夫人率先打破沉默,温和劝解:“雪儿呀,你比浅儿年纪长些,不必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她不懂事罢了,莫要太在意。” 眼见魏蓝浅还想反呛回来,立即被侯夫人瞪回去制止了。 紧接着,老太太亦好言相劝,“蓝浅这丫头确实需要管教一下了。你看,即便是性情温和如雪儿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以后再让她敢对你如此,你就告诉祖母好了。” 似乎还不死心啊! 沈慕雪暗自嘲笑这些人,正打算狠狠回击一番,可一瞥见焦急万分的芸香后立马改了主意。 目前并不是摊牌的最佳时机。 第144章 磕头认错 “那么好吧,如果你能对我磕个头赔个不是,此事暂且作罢。” “凭什么沈慕雪你能接受得了我给你磕头吗?” 冷冷的目光扫过面前两位妇人的面孔,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显露无遗。 “要么解除婚约,要么你就乖乖跪下认错,二者选其一。” 这对母女感到纳闷。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沈慕雪仿佛换了个人似地越来越难以驾驭。 可是婚礼在即,并且宋氏一家马上就要到达京城。 这笔数目可观的资金必须尽快落实到位,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沈慕雪。 最终靖成侯夫人强拉着不愿配合的魏蓝浅双膝触地赔罪,这让灵薇和芸香震惊不已,居然连素日跋扈骄纵的魏小姐也被迫低头服软。 面对这样一个吃了熊心豹胆、完全不在乎日后生活的沈慕雪,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对此,沈慕雪倒是泰然处之,毕竟只有自己心情舒畅才是最紧要的事。 既然知道了手中持有的王牌也洞悉了他人对自己下的圈套之后,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充满无限自由和豪迈的日子。 除了引诱皇上一事毫无进展之外,其他方面也是停滞不前。 今晚皇上又来了,依旧坐在昨晚的位置上,眼神平静地凝视着沈慕雪。 沈慕雪心中有些抑郁,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些什么,不如索性直接摊牌道出:我能帮助你传宗接代。 装睡了一会儿之后,沈慕雪终究是忍不住坐起身来。 先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好奇地开口问道:“陛下今晚也是为了来看看臣女吗?” 皇上轻轻点了点头,但并未作声。 沈慕雪给自己鼓足了勇气,即使是面对一个清心寡欲之人,她也要将他攻破。 “皇上的到来让臣女十分荣幸,不过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外面月色清澈明亮,映照得皇上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沈慕雪缓缓下床,走近至皇上面前,然后轻轻地跪倒在地,仰头望着他。 此时此刻的皇上神情冷漠而威严,眉宇间透着一股锋利之气,好似能穿透人心。 然而,在沈慕雪那柔情的目光下,这份压力渐渐消散了。 “皇上,表面上看来您的身体已无大碍,不知是否还需要臣女进一步确认呢?” “要怎么确认?” 皇上问道。 很快他就明白了沈慕雪的意思,并对她胆大妄为的行为感到惊讶。 直到沈慕雪几乎喘不过气来,完全软在他的怀里,皇上方才惊醒过来,焦急地询问:“你还好吗?” 还好怀中之人仍有体温,让他担心她会突然断气的心情稍微得以缓解。 “臣女没事。” 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给皇上带来的紧张情绪及其微妙的变化。 心里不由得得意起来,都到了这般田地,这皇上难道还能忍得住? 谁知等了很久,皇上依旧只是抱着她未动半分,直到空气中弥漫的暧昧逐渐消散。 “皇上……” “嗯。” “这样搂着臣女,似乎不合礼仪。” 皇上的动作一滞,紧接着沈慕雪迅速从其怀中抽身而出,退回到床上。 “系统,你提供的美容丹和塑形丹过期失效了?不然怎么这皇上反应如此冷淡?” 【主人放心吧,并非是药效问题,主要是皇上自身心理状态较为复杂。】 一味地主动未必有效,硬靠上去效果也不佳,那么试试推开他吧。 “皇上,臣女近期即将成婚,请今后不要再单独相见,否则恐有损名誉,被夫家所责罚。” 听到此话,皇上身形微震,全身紧绷了起来。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沈慕雪却能察觉到整个房间内的氛围骤然冷寂了下来。 他仍保持沉默,静静地坐着,周身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帝王气息。 沈慕雪再次起身,慢慢靠近并握住皇上的手说道:“皇上是否有话想要告诉臣女?” 良久,一阵低沉且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朕并非不愿意与你结为连理,实则朕被视为不祥之人,不想让你受到牵连。” 听完这话后,沈慕雪差点笑出声来。 典型的以退为进,等着她表白心意,说什么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抱歉,这辈子她不想再做别人的傀儡,既然如此便也采取同样策略,掌握主动权。 随即转身返回榻边,冷静地说:“臣女已经明白皇上的心意了,请回吧,往后别来了,如若再来,臣女将会搬至祖母房中居住。” 最终,皇上默默地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轩杨殿。 即便宫外的月亮与沈府中的相差无几,但却总觉得缺少了那份独特的韵味。 这位沈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全天下女人见了他都惧怕三分,唯有她不但毫不畏惧反而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仿佛完全不在乎生死一般。 当他道出心中所虑,原以为她勇气十足,定会说:“死亡不足惧。” 然而,她仅仅答了句“明白”,随即转身睡去。 这意指她仍然有意嫁与靖成侯世子? 因而毫不犹疑地拒了他的暗示? 龙榻之上辗转难眠,帝王内心纷乱。 原本只是想知道这位沈家小姐生死与否或其死期何在,怎料却滋生出了不愿见她成为他人之妻,并想将她留在身边的心思。 这样的念想不可有。 他的身躯内蕴藏剧毒,未来某天恐会祸及旁人。 即便毒性无碍,生育后代亦不可能,若是将她迎入宫中,则只会让她后半生孤影相吊。 更何况,自己是个不吉利之人。 征战沙场上不知杀害了多少生灵,甚至近乎毁灭太后的娘家一族,如此重的血腥罪孽早已在其心底化作心魔。 若将无辜佳丽牵涉其中,未免过于残忍。 次日清晨御座临朝听政时,他突然好奇靖成侯究竟是何种人物,更关心起对方与其嗣子间是否有着相似之处。 此等想法实在不该再多加琢磨,自认头脑似已染上毒邪之兆。 他仅需关注的只有一点。 即沈家女儿安危与否。 其余诸事皆不应过问。 接下来的日子里,众人都仿佛回归日常平静轨迹,每天都能收到来自靖成侯府送来的贺礼,而这些物件皆被沈慕雪冷淡地摆置在一旁,不予理睬。 第145章 注定孤独终老 直到祖母诞辰前一晚,随着宋舅舅的到来,这种平静才告一段落。 虽表面看似宋氏来访系为庆贺寿辰而至,但实际更为紧要之事在于商议外甥女将来嫁妆事宜,毕竟大婚之期不过区区两月之后便将到来。 沈魏两家均表现得格外恭敬周全,连同靖成侯与沈氏族中几位长辈皆全程陪同接待。 尚未等到宴席开始正式畅饮,单是闻听周围宾客高谈阔论之声便已使得宋公头晕眼花。 回想起往昔岁月里两家对待己方家族时态度迥异,今日这般谦逊低微的态度背后显然别有所图。 尽管如此,宋公仍旧佯装一切浑然不觉,与朝堂上下贵胄们共同举杯畅聊直至深夜方休。 自晨早进宫拜见过老太太并遥相对侄女轻点颔首表示问候后,便被众人频频敬酒直至于午后醉卧不起。 倒下之前未曾许诺半句话给对方留下任何余地,令靖成侯及两位沈府主家长辈只能连连摇头叹气。 对于这样一场毫无结果进展可言的谈判过程来说,下一步又该如何继续推进成了摆在面前亟待解决的问题所在。 得知情况汇报过来的老太太转瞬即变主意,心想还是需要亲自派遣沈慕雪前往处理最为妥当。 “雪儿,你知道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宝贝。如今你即将出阁嫁做人妇,即便是去了你的姑母家,祖母依然感到难以割舍。” 沈慕雪脸上毫无表情,内心冷笑地站在一旁静候着下一步指示。 “对一个女子而言,在婚姻大事中最重要莫过于丰厚的陪嫁物品。拥有了足够分量的财富才能获得相应的地位和尊严,咱家虽不算显赫富贵却也不会苛待于你。至于舅舅那面因家中殷实颇丰,希望你能主动开口请求其多提供部分物资作为额外嫁奁支持。要知道他既然对你母亲怀揣着深厚亲情,必然也会视你如掌上明珠般宠爱有加。” 听罢这番貌似劝诫实则暗藏玄机的话语,不禁让人感慨不已。 老太太挑拨亲属间感情纠葛的技巧可谓臻至化境。 沈慕雪听着直点头,老太太愉快地笑了起来。 “雪儿,你和舅舅多年未见,晚餐时你就陪陪你舅舅吧。” “好的,祖母。” 晚饭时分,虽是首次相见,但因为血缘的牵绊加之余嬷嬷和雨棠在一旁穿针引线,两人很快熟络起来。 饭后,沈慕雪请其他人离开,单独同舅舅谈心。 “舅舅,皇帝陛下没有子嗣,大概会选定永宁郡王为继承人。魏家正打算将女儿嫁到永宁郡王府,他们希望我尽快嫁过去,好利用我的嫁妆来讨得太后的欢心。” “真的吗?” 宋舅舅一听气得满脸通红,难怪今天早上那些达官贵人们对他是如此客套,原来是有这番算计在内。 “舅舅别急躁,我已经有了对策。” 沈慕雪压低声音,向舅舅透露了沈芸香提出的计谋,并微笑着说:“舅舅坚决要求解除婚约,若解不了至少也要推迟成亲之日,这样情况就会有所改变,我就不用嫁给魏世子了。” “什么样的转变?” 宋舅舅目光锐利地看向外甥女。 沈慕雪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现在保密哦,如果舅舅不急着回汶州,自然就能知晓。要是急着要走,到时候我会给你写信详述。” 宋舅舅安抚道:“我最担心你在这里被人欺负。以前你也不怎么给我写信,所幸你还挺有主意的。此次我会多在京城里待些时日,非要看你把事情办妥不可。” 闻言,沈慕雪不禁眼眶泛红,真心感到温暖。 这位舅舅确实非常疼爱她,在前世里她太不懂事了。 甥舅二人性格相投,聊得很投机,直到深夜方才依依惜别。 虽然最近皇帝已经决定不再牵挂沈慕雪,但每晚还是情不自禁地朝沈府走去。 当然,这一次他并没有进入沈慕雪住处,而只是站在远处望向那座院子。 今夜一到那里就看到一个男人在夜晚从她的房间中走出来。 顿时心头火起,紧攥着腰间的长剑,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问道:“是谁?” 身边的暗卫恭敬地回答:“是沈小姐的舅舅,专程前来参加沈老太太寿宴的同时商议有关沈小姐出阁事宜。” 皇帝低头看着手中握紧的剑柄,疑惑自己为何会生出这么强烈的冲动? 从战场上归来之后便开始听讲佛经,平时几乎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产生这般杀意的事情,此刻却为何会如此呢? 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轩杨殿。 曾经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如果不是太后收养了失子的他作为继子,也许早已丧生于皇宫内的争斗之中。 即便如此,在刚继位之初,他也险些被贵妃害死。 尽管最终毒药得以解除,但他终身将无子嗣。 本来就已经注定此生孤独终老,因此他准备以报答太后的方式度过余生。 等自己去世后,就把皇位传给太后的嫡孙。 但是现在,或许有机会与一个女子共度一生…… 这个念头折磨着他,他已经尽力抑制了多天,可就在今天有些难以控制,想把她拥入怀中。 不行,绝对不能害了她。 明天去寺庙聆听佛法,净化心境。 第二天清晨,皇帝去了洪福寺听僧人讲解经文。 沈府里正在举办老太太的寿宴,宾客们纷纷到来。 靖成侯夫人作为寿星女的女儿,热情洋溢地迎接每一位来宾。 来宾们大多是熟识的人,每一家都带着点微妙的兴趣向魏蓝浅询问几声,毕竟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人选。 靖成侯夫人骄傲地向旁人介绍魏蓝浅,她也展现出了不凡的风度与气度。 同样有许多人好奇靖成侯夫人未来媳妇的情况,询问起沈家三位小姐中哪位将被选中。 由于沈慕雪平时不善应酬、鲜少出现在众人眼前,靖成侯夫人也不愿意详细谈论此事。 当有人问起时,她只是随意地一指作为回应。 每当这时,站成一排的沈家三位千金中,被指出的那个总会往姐姐沈芸香后面藏。 这使得许多人误以为沈芸香才是真正的主角。 第146章 只娶你一人 白天大家喝茶听戏聊天,到了晚上就共同享受美食美酒。 一位小侍女找到已有几分醉意的魏子羡,邀请他前往厢房,说是沈慕雪有事要见他。 起初并不愿意赴约的魏子羡考虑到舅舅的存在以及婚事的相关安排,最后还是勉强起身朝目标地点走去。 与此同时,沈慕雪也拉上了紧张到不行的沈芸香一起去。 途中经过了几处园林造景,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突然间一只手从暗处伸了出来,抓住了沈慕雪。 这一惊吓得沈慕雪差点尖叫起来,还好身边始终处于高度警戒状态下的沈芸香并未察觉异常。 想要继续向前行走之时却发现那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量异常大,根本挣扎不开。 “你就先行一步吧,我会在这儿等你。” 沈芸香说罢迈步而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个温暖却令人窒息的怀抱将沈慕雪包裹其中。 “你要去哪儿?”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冰冷而又充满责问。 “我要去找我的表哥,也就是我未来的新郎!” 她回答道。 感觉到环绕腰部的大手逐渐收紧,温热的气息拂过面颊。 “你知道吗?你进去只会让他占便宜。” 皇帝警告道。 闻言,沈慕雪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眼前的皇帝说道:“如果不能让未婚夫占到便宜,难道可以让你这样吗?况且马上我们就要结为夫妻了,这种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 面对这位难以沟通的对象,帝王只好直接陈述内心的想法:“并非朕不愿意那么做,只是担心这样做会……” 话说到此处戛然而止,因为彼此心里都很清楚未尽之言背后的真实含义是什么。 希望对方能够主动说出愿意接受的态度以便于避免被迫行事造成的不良后果。 “朕害怕你跟随朕之后不会有好结果,那你对此是否感到恐惧呢?” 嘴上说着害怕实际上却笑意盎然地回道:“当然怕啦,快放开我吧,陛下!” 听到如此话语但明显感觉到怀中的柔软身躯没有任何僵硬迹象时,皇帝不禁疑惑。 “首次见到朕之时你便胆量惊人,如今再来表现畏惧似乎已经太晚了吧。” 就在此刻,一阵尖锐的喊叫声响彻整个空间打断了他们之间难得的平静时刻。 经过一番调整恢复后沈慕雪终于缓了过来,再次开口要求道:“陛下,请让我过去查看情况。” 不远处可见人群正在向某个特定位置聚集,显然魏子羡与沈芸香的事情已经被曝光。 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亲密接触的皇帝试图再度靠近却被巧妙躲开。 “即使你的准新郎与其他女子共度良宵,也不会使你觉得不满么?” “世间男子皆有权纳妾添房,臣女自然不会介怀。自幼与表哥订立终身契约情同姐弟般深厚无比,在臣女心中无论发生何事表哥最重视之人永远只有一个。” 此言令帝王恼怒不已甚至动了杀念。认为这样的行为完全辜负了她的深情厚爱。 “假如有一位男子,此生只娶你一人,唯你独宠,你会如何?” 皇上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 沈慕雪沉吟片刻后摇头:“这世上有谁会这样做呢?即便是皇上前些年不能接触女子时,也册立了皇后。更别提那些能轻易接近女子的人,怎能甘心守着唯一一人。” 听到这话,皇上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他竟忘了自己还有个皇后存在,本以为他没有其他女子之后,或许能够打动眼前的佳人。 “设立皇后背后自有缘由。” 皇上解释道,“太后过继了我,并助我登上皇位。后来因为国家大义,虽不得不铲除她的家族势力。虽然确有必要,但这也使我背上了弑杀嫡母的恶名。当时整个太后一族只剩下孤儿寡妇。” “为了给她一个面子,同时也为了在朝中显示我们母子间的和睦,我只好按照她的请求册封了她的侄女为皇后。而实际上,在那之前我都不能与女子有所接触,皇后只是一个象征,未来也不会改变这一点。如此安排,你愿意入宫吗?” 沈慕雪一会儿思索、一会儿皱眉思考,最终毅然回答:“不想,我的心中只有表哥的位置,而且我也绝对不会做妾。” 说罢她就转身离开,可是还没等走出几步,再次被身后那人紧紧抱住。 皇上肌肉强健如铁石般,手臂牢牢地固定住那纤细的腰身。 “除了孩子,其余的一切我能逐渐给你。这是否令你觉得满意呢?” 皇上问道。 难道皇上真的打算废黜皇后吗? 他与太后之间的母子感情竟是如此脆弱吗? 或者他只是想等到太后去世之后才采取行动? 沈慕雪依旧摇头拒绝,身体微微颤抖,泪光闪烁于眼眸之中:“可是臣女心中只有表哥,从小便仰慕他,除了他之外,我不愿意成为任何人之妻。” 闻言,龙颜大怒,难以自制地咆哮道:“若再提及他半句,立刻叫他消失在这世间!” 面对威胁,沈慕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恐惧布满脸庞,低声啜泣恳求:“请皇上开恩,不要加害于表哥……” 见到这样的场景,皇上突然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让这个无所畏惧的女孩产生了惧怕之心。 他不该让那双曾经清澈无畏的眼中出现惊慌失措的神情。 “朕不会动他分毫,你去吧。” 沈慕雪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又接着向前走,最终缓慢移至院落外。 回头望向仍旧矗立在假山阴影中的皇上,久久未动。 “宋氏虽出身商贾之家,绝不可能容忍亲眷受这般侮辱。还未入门,未婚夫便对小姨子动手,此事我宋家断然不同意!” 宋舅舅语气坚定的话语吸引了众人注意,包括隐藏人群之中的沈慕雪。 她听到不少旁人在议论纷纷。 “这位舅爷就是沈家二小姐的直系长辈,据说他曾给侄女准备了数十万两白银作陪嫁,难怪说话如此有底气啊。” “听说魏家跟沈家老二早就定亲了,如今却先将四小姐纳进门,真是太荒唐了,真是可怜了沈家那位二小姐。” 第147章 赐婚 “这有什么好同情的,据说沈家二小姐根本是个无能之辈,若不是陪嫁丰厚,魏家怎会应允此等亲事。如今魏家能够一口气迎娶两位沈家女子,也算不亏了。” 四周一片起哄声中,沈家大老爷走上前去调解:“亲家,请您宽宏大量。年轻人一时冲动饮酒误事,实属寻常。今日吸取教训,往后定当收敛。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沈家二老爷随之附和道:“舅兄,我是雪儿的父亲,自然不会让自家女儿吃亏。此事我会妥善解决,请您放心,正室之位不容动摇。” 这是有意要牺牲沈芸香来向宋舅舅交代吗? 在大家族内,失节女子被随意处理并不少见,但这些话依旧让沈慕雪心有余悸。 原来,在家族人心目中,女子生命竟可以轻易用来交换利益? 听到这里,沈慕雪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寒意,牙齿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战栗。这群人简直丧心病狂。 瞥见皇上仍站在暗处,她悄然挪步至其身旁,拉着皇上的袖角恳求道:“陛下,能帮帮臣女么?” 皇上目光移向自己被牵扯的衣衫。 她之前不是拒绝跟他入宫了吗? 他亦决定放她自由。 可此刻她又毫无异样地出现在这儿,举止间透露出亲近之意。 “说吧。” 沈慕雪不明白皇上的思绪,但仍缓缓靠近,抬头时神情中夹杂着恐惧与悲伤:“臣女方才听见父亲言语,似乎为了安抚舅舅,要对臣妹有所处置。 然而,臣妹品行高洁,曾自愿入魏府为妾,仅是为了将来帮助扶持于臣女。 怎么能让如此善良的亲人因为这场风波而遭受不公待遇呢? 恳请陛下派遣人手于今夜保护臣妹的安全,好吗?” 听罢沈慕雪的请求,看着她一脸真挚的样子,皇上忍不住疑惑,难道这个女子真的精神状态有问题? 如果她确实心智异常,那她所谓的‘喜欢’魏子羡是否也只是一时错觉? 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皇上开口试探:“既然你妹妹这么贤良淑德,做妾确实委屈了她,不如朕直接下旨,令魏子羡迎娶她?” 闻言,沈慕雪眼前一亮,几乎脱口而出赞同的话语。 然而理智很快让她冷静下来,记得刚才自己还言辞恳切地说着喜爱魏子羡,怎能露出欣喜之情。 原本计划是利用这次机会让魏子羡误将沈芸香当作妻子,待婚期推迟,她再进宫怀上龙种,然后借助皇帝威严迫使魏子羡单独承担后果。 未料到,还未与皇帝达成真正意义上的约定,这赐婚圣旨却意外降临,实在令人欣慰。 留意到沈慕雪脸上的犹豫不定,皇上心中隐隐作痛。 她终归舍不得放手魏子羡。 “朕虽能护她周全于暂时,却无法保证一世平安。唯有成为正式夫人,方能避免遭人暗算。你想清楚,还是完全不考虑你妹妹的安危?” “臣女非常担心妹妹,不希望她有任何闪失。” 皇上声音低沉耳语:“唯有下诏赐婚,才能确保她安全无虞。”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沈慕雪轻轻点头回应:“好吧。” 这一轻声答应,在皇上心中却如同先压上了千斤巨石随即转瞬化作了飘渺轻柔的羽毛般舒畅。 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似乎长久以来的愿望即将实现。 厢房里,宋舅舅高声抗议这桩婚事绝对不可接受,完全不顾沈家两位长辈的劝说,愤怒地迈开大步离去。 人群渐渐散去,沈慕雪回到自己的房间,高兴得在床上翻滚,随后想到屋内或许有皇上的眼线,立即蒙上被子假装熟睡,并且悄悄地在被窝里暗笑。 潜藏于暗处的人向皇帝汇报着沈慕雪的举动:“沈小姐显得非常失落,回到屋时眼睛泛红,属下见到沈小姐正捂着被子轻声哭泣。” 听闻此言,皇帝陷入沉默之中。 那双含泪的眼睛,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犹新。 如今却独自躲在被窝里流泪? 难道是因为后悔了吗? 她心里究竟有多么在意魏子羡! “立刻安排护卫确保沈家四小姐的安全。” 密探领命退下后,皇帝焦急地来回踱步,时间紧迫,唯恐夜长梦多。 不久后,圣旨便草拟完成。 “明天宫门开启即刻前往两家宣布赐婚旨意。” 直到把重要事项布置完毕,皇帝才有了空闲回味之前那份美好体验,他需要想出一种办法让这件事变得名正言顺。 …… 沈府,弄玉堂中众人焦虑地商量对策。 老太太率先发言道:“永宁郡王选妃迫在眉睫,我们必须尽快让雪儿成为魏府之媳,否则恐怕太后将转而选择平阳侯府之女为王妃。” 沈家长者点头表示赞同:“这一点大家都明白。不过鉴于今晚发生之事,宋家必定不肯善罢甘休。倘若我们直接强行促成这段姻缘而对方拒不交付嫁妆,则徒劳无功罢了。” “老二啊,你怎么看这件事?”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次席之位上的另一位主人,毕竟此事牵扯到他的两个女儿。 沉吟片刻后,他坚定地说:“事情既然发展至此,也只有牺牲芸香这条路可走了。终究是侧室所生的女儿,影响有限。” 所有人都默默地表示了认可,即便是老太君及沈府当家人亦难掩嘴角的欣慰之意。 这无疑是最优解决方案。其实他们都担心万一沈家第二号人物拒绝放弃处理沈芸香。 此刻,在其居室内由姨娘陪伴休息着的是沈芸香。 幻想着家中或许已做出决策让自己也加入这场婚姻游戏时,她不禁面露娇羞之色。 身旁的谢姨娘望着心爱的女儿泪水涟漪:“傻孩子啊!这时候你还在憧憬什么美好未来。发生了这样的丑闻,家里定要给你找个合适的归宿,我的心肝哟!” 闻言沈芸香怔住了几秒,“别伤心啊娘,万一他们打算让我作小呢?” 身为昔日通房侍妾出身的女子自然对沈府上下颇为熟悉。 她边擦泪边叹气道:“声誉是我们家族最重要的一环。哪怕为了名声送你入佛门做尼姑也在所不惜。恐怕此时正讨论让你采取极端措施呢。” 第148章 圣旨到 恐慌逐渐占据了年轻女孩的脸庞,她紧握着谢姨娘的手颤抖着:“但是二姐同意了,是她指使我去做的这一切呀,她说最终我们俩会一起过门去…” “你说什么?真的有这样的约定吗?” 沈芸香郑重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谢姨娘逐渐止住了哭泣,低声说道:“倘若二小姐和宋家都首肯,倒也是有一线生机。我去跟老爷争取一番。” 自从十五岁便伺候在沈家二老爷身旁,至今已育有三子女,她的地位稳固,言辞间分量颇重。 因无正室夫人掌舵二房,谢姨娘出入自如地进入了主院,并恰好遇见了刚归家的二老爷。 “老爷,关于芸香的事情,老太太有何决定?” 面对谢姨娘时,即便是曾在弄玉堂毅然提出要牺牲沈芸香计划的二老爷,也不禁犹豫了起来。 “明日等宋家的态度。” 沈二老爷将问题轻描淡写地抛向了宋家。 谢姨娘闻言暗自欢喜,心想若明日得知沈慕雪并无异议,那事情恐怕就有了解决之道。 鉴于女儿安全无虞且梦想有望实现,她微微一笑,身体也自然依偎到了二老爷旁边。 当年虽然在所有同辈人中不算最美,但她屹立不倒直至今日的原因,在于懂得如何撩拨得当,令沈二老爷无法抗拒。 然而,二老爷今夜兴致不高,若此刻推开谢姨娘,则后者可能夜晚转而陪伴沈芸香度过,进而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他也选择了顺势而行。 …… 沈芸香心中时而幻想嫁入魏府的画面,时而又担忧着母亲口中那个可能发生的命运转变。 情绪起伏不定间辗转反侧,直至深夜仍旧未能入眠。 突然感觉头上压下了一只枕头,原以为只是梦境一场。 随着窒息感愈发强烈,沈芸香回忆起之前母亲的话,似乎意识到自己真要被家族除名。 一旦明天发现其死亡消息后,沈府将以其自杀为由遮掩真相,以维护名誉。 而与此同时,沈魏两族间的联姻也将继续进行,仿佛一切未曾变化过。 眼珠里尚未成形的一滴泪水即刻被干燥的布料吸收殆尽。 就在此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呻吟声,压制着她的力量随之减弱直至消失不见。 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沈芸香支撑起颤抖不已的身体艰难起身,看见床边躺着一名老仆妇,探其鼻息发现仍然存有呼吸。 难道是这位婆婆突然犯病导致? 抑或背后另有高人相救? 若是逃过此次劫难,接下来还会不会遭受二次毒手呢? 不敢多想,沈芸香赶紧逃离了房间直奔母亲所在之处,装作整晚皆留在这里未曾察觉任何异样之事,忐忑不安直至破晓时分。 第二天早上前往弄玉堂请安之时,当沈芸香出现那一瞬间,老太太几乎惊恐到从座椅上滑落下去。 “香儿昨晚休息如何啊?” 抑制住内心恐惧之情,沈芸香轻声道谢答道:“昨晚待在娘亲处,睡得很踏实,谢谢祖母挂念。” 原来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寝室啊! 得知此情的老太太平复心情同时暗自在心中责备负责行动的老嬷子办事不力又没及时反馈结果差点让自己吓坏。 随后通过眼神指令侍女前去传唤相关人员问个究竟。 小丫鬟才迈出大门没多久,很快便折返回来了。 老太太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胸腔蹦出来。 这小丫头怎么这般大胆,就这么把人带来了呢? 屋子里挤满了人,该怎么开口问清楚? 这件事必须悄悄地来才行! 幸亏那小丫头走了几步之后,并没有跟着什么人。 “老太太,前头有家仆传来消息,说是圣旨到了。” 刚刚稍稍松了口气的老太太,心头再度紧绷起来。 他们家从未接过圣旨,今日忽然来了这样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满堂皆是疑惑的目光交流,随后大家纷纷跟随老太太向前院聚集。 前院内,沈府的男人们已经跪了一地,女子眷属也陆续屈膝听候命令。 “秉承上天之命,皇上的诏书如下:沈府第四小姐文静贤淑、相夫教子皆适宜,靖成侯世子正为佳偶人选,特此赐婚,钦定于此。” 沈慕雪惊喜地抬起了头,正想向祖母道喜,却见到家族成员们仿佛被施了魔法般呆滞。 宣读圣旨的公公以为沈府初次接到这样的通知,不懂得规矩,提高声音说道:“请问哪位是沈四小姐,请上前接旨。” 沈家人才恍然大悟,接过了圣旨,勉强挤出了些许笑容。 这毕竟是皇家赐下的婚礼,不能让不满之意展现,否则岂不显得不尊敬皇上。 那宣旨官瞧着直摇头叹息,觉得沈家人太不识礼数了,竟然连个红包都不给。 带着几分气愤他转身离去,还得赶去靖成侯府继续宣旨。 全家回到了大厅坐下,面对桌上那黄色的圣旨时,才真正意识到这并非幻觉或梦境。 这下该如何是好? 原本打算送入魏家的宋家财宝落空了,失去讨好太后的机会,下一代皇后的位置也遥不可及。 所幸沈慕雪还在,她本人与嫁妆都完好无损。 受损最大的其实是魏家,他们不仅要迎娶一名旁支之女,而且对方带来的财物也极其有限。 对于沈府而言并无多大损失,只是大家都感到十分困惑,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相比之下,靖成侯魏府那边彻底乱成一团。 待那宣旨者刚离开,靖成侯夫人便晕倒了。 愤怒之中,靖成侯对夫人连踢带骂了几脚。 魏子羡目瞪口呆,这意味着他不用迎娶沈慕雪了吗? 其实那位女子根本不配自己。 不过如此也好。 但他对沈芸香同样没有兴趣,一个没背景还缺少财富的小妾,甚至比不上沈慕雪。 魏蓝浅更是迷茫不已,失去了沈慕雪带来的资源,她还能得到太后青睐吗? 也许永宁郡王对自己有意? 要不要主动去找他,只要争取到他的支持,想必太后也会退让。 靖成侯夫人最终在子女们的焦急守望中醒来,一看到桌上金光闪闪的圣旨,险些再次晕厥过去。 母子三人急得如同热锅蚂蚁,靖成侯已经在怒火中将书房里的东西摔得到处都是,她们只好前往沈府共同商议解决方案。 第149章 迷失自我 沈府这边则是一片死寂中夹杂着三位欢声笑语之人。 首先是沈慕雪,她终于阻止了两家之间预谋已久的计划,简直想请戏班子来热闹一番。 其次是沈灵薇,她今后无需再担心会被安排做继室,并且重要的是魏蓝浅也不能如愿嫁给永宁郡王了。 一想到能见到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激动得想放鞭炮庆祝。 最后是谢姨娘,内心不停地感谢神明,她何其有幸。 她仅是一名低微出身的女子,如今竟成了府中的姨娘,不仅生儿育女,在二房中享有隐形主母般的地位。 今日听到这一消息,又忍不住泪如雨下,正好可以掩盖红肿的眼睛。 最令人兴奋的是,自己的女儿即将成为靖成侯府的主母,而且是由皇家亲自赐婚,这是多么崇高的荣耀啊! 三位满脸喜色的人围绕着沈芸香,接连不断地向她送上祝福的话语。 沈芸香时而欢喜,时而泪水夺眶而出,时而又露出惊慌的神色,这变化莫测的情绪让周围的三人感到不解,心中暗自惊讶于她的反应太过波动。 谢姨娘轻轻搀扶着沈芸香回至闺房,这对母女似乎有话想要私下交谈。 而靖成侯夫人与其两位儿子也来到沈府内,紧闭房门进行一番商讨。 不过无论讨论到哪里,他们还是无法找到一种合乎情理的方法来使沈慕雪的嫁妆顺利归属魏家。 见此情景,靖成侯夫人的脸色就像是在战斗中落败的老母鸡一样颓丧。 此时此刻,最感到难受的还要数魏蓝浅了。 只听沈慕雪打趣说:“看起来我与你表妹一家的缘分确实浅薄啊。从今往后你就该称呼芸香为大嫂了。要知道芸香无论是针线功夫、笔墨才华乃至家务管理,都是样样精通呢,想必你定是欣喜若狂了吧。” 一旁从未曾失态过的沈灵薇也不由开口挖苦道:“终究还是芸香福泽深厚些。待她将来成为魏府的新成员后,便会变成皇后娘娘的长嫂,何其风光无限?对了,蓝浅,关于永宁郡王与你的联姻圣命,何时才会宣布呢?” “咦,蓝浅你怎么默不作声?是在害羞么?” “果然不愧为未来皇后之候选人,真是镇定自若呀。” 沈慕雪和沈灵薇就这样一唱一和,显得异常兴奋欢快。 直到雨棠提到宋舅舅来找她们,方才蹦跶着离去。 皇宫深处,一名密探正向帝王报告:“今日二小姐表现得出奇地愉悦,并不断地向四小姐表达喜悦之情,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勉强之意。” 皇帝闻讯先是一愣,手中的毛笔不慎在公文中留下了一滩黑渍。 随即他无奈地摇首轻笑,心想这女孩恐怕真的已迷失自我了。 昨晚还在其怀中哭泣求饶希望可以放过了她心爱的表哥。 今日却又能够满心欢喜地庆祝这位心上人即将迎娶别的女子。 此般毒物实在厉害,竟能将一位正常的少女弄得精神错乱。 将来他要花心思好好探究一下如何能让自己彻底占据这个女人的心。 另一方面,在沈府之中,宋舅舅见状试探性地询问沈慕雪:“你之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会有赐婚的皇命?” 沈慕雪则报以笑容肯定地点了点头回应道:“舅舅,请您把这些年送给母亲的部分财礼清单整理一下,包括以往资助沈家的所有银两记录。将来当我离开这里嫁作他人妇时方便一同带走。” 宋舅舅忧心忡忡地说:“沈家还打算将你许配给谁呢?” 见到舅舅这般焦虑的模样,沈慕雪决定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全说了出来。 “舅舅,皇上的情况有了变化,现在他能够接触女子了。有一天我在大雄宝殿意外碰到了皇上,自那之后我活蹦乱跳的没什么事,所以我很快就要进宫了。” “这怎么可能?你和皇上之间......” 沈慕雪赶紧用手遮住舅舅的嘴,低声提醒:“别太大声了,小心被人听见。” 宋舅舅已经紧张得站起身来,急忙拉着沈慕雪道:“慕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那位可是......不可冒犯啊。” 面对这样反应激烈的舅舅,沈慕雪只能编些话宽慰他,“洪福寺里的高僧说我命硬,对皇上来说是吉星降临,所以不会有问题,况且我已经算是属于他的了。” 如果没沈慕雪搀扶,宋舅舅恐怕早就瘫坐在地了。 外甥女竟然会卷入皇家纷争里去,简直不可思议。 他呆呆地看着前方,喃喃说道:“你母亲把你交到我的手上抚养成人,作为你的亲人,就算放弃一切,也希望能够保护好你,孩子啊,未来你要怎么走呀!” 舅舅的话令沈慕雪泪流满面,原来他对自己如此关心。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宋舅舅回过神来,突然问道:“你说,你与皇上的事已……” 沈慕雪点点头,脸颊泛红,“没错,舅舅,如您所猜想的一般。” 静坐片刻之后,宋舅舅开口:“身体上真没问题?”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心中稍微放松了些许,默默感叹外甥女子格奇特缘分更奇。 “只要你健康无碍,那么这件事就按原定计划准备吧,我现在就开始整理陪嫁物品及财务清单。” 随着所有事情渐次落实到位,确实让她感到一阵欣喜。 当天晚些时候,当皇上又一次进入房间时,沈慕雪尝试着表现出不满,但喜悦之情难以掩饰。 “去哪里呢?” 紧抱帝王颈项之时紧张发问。 虽然未得到明确回应,但他并未停歇脚步,仅凭几下轻盈跳跃即带她离开了沈府大门。 稳坐于健壮骏马上,背后依附着温暖有力的身体给了她勇气,在空旷冷清的城市街道上策马疾驰。 很快到达城门口处时,随从人员沟通完毕门开通行顺畅。 目的地直指郊外古刹,洪福寺。 大约半个小时后,沈慕雪出现在宽敞殿堂内一角,小巧精致的脸庞透露出疑惑之色,或许是因为寒冷亦或是害怕让其身体轻微战栗不已。 “陛下,咱们到这地方是有什么打算?” 皇帝的手掌略带粗糙,温柔地托起了沈慕雪的脸颊,那份炽热的触感让她稍微放松了一点。 第150章 成为他的女人 “正如你所想。” 她纤细的小手轻放在他胸前,微微向外推去,身体却依然止不住地颤抖,目光中带着几分楚楚:“陛下,不要在这里……” 帝王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一汪清澈的眼眸上,试图从中读出她的顾虑究竟缘于对场地的不适,还是其他原因。 突然间,他有些担忧那种秋波里是否会流露出一丝畏惧。 于是,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柔和语气解释道:“朕不知自己是否身中剧毒或是诅咒,已导致不少无辜女子受害。即使你如今能近朕身畔而不受影响,但朕仍然担心这份不幸会转移到你身上。此宫殿内有九十九位高僧日夜诵经,足以镇压任何不详之物。” “当我要使你成为朕的妻子之时,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无论是妖邪还是魔怪,都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这是第一次,他如此温柔地对她说话,全然没有了往日那份威严下的冰冷。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慕雪的表情变化,生怕看到哪怕一丝害怕或厌恶的情绪。 只见她脸上渐渐浮现出红润之色,黑色的眼珠里泪水盈满。 “非得今天不行吗?”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其实她原本还想让对方多等几日,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会特别珍惜。 身穿白色长裙的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柔弱得好似一只温顺的小兔子,眼中的泪花令她显得更加清澈透明,既无恐惧亦无抵触,只是单纯地提出疑问。 “今晚正是月圆之际,朕不愿再等至下一个月圆时分。过不了几天朕便会找个合适的理由,让你入宫居住。” 他希望先确保两人之间的结合不会给她带来伤害之后,再正式迎接她入皇宫。 听到这话后,沈慕雪也明白陛下的考虑所在,若她进宫第一天就遭遇不幸,那绝对会是一场轩然大波。 因此唯有先行成为他的女人,并确认自身安全无虞后,他方能安心地将其迎接到皇宫之中。 略去部分细节…… 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架疾驰而去的马车里。 刚睁开双眼,便见到一双满怀关切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你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了吗?”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沈慕雪怕说出来会让他胡思乱想,毕竟现在的他非常在意自己的安危。 轻轻摇摇头,声音虚弱地问道:“这是要去哪儿呢?” 听见这话,皇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随即更加紧了怀里的她,在额头上亲吻一记道:“现在送你回府上去。” 沈慕雪轻轻点头,然后又沉沉入睡。 第二天早上,当大家听说沈慕雪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行礼,理由是身体欠佳时,众人均以为不过是因婚事未遂而心情不佳,并没有人对此事过多关心。 倒是暗哨,焦急得几乎在房梁上坐立不安。 床幔内始终静悄悄的,真怕等会儿人已经凉透了。 直到确定屋内没有侍女或其他人的存在,这才鼓足勇气跳下地,轻步来到床边小声唤道:“沈二小姐?沈二小姐?” 迷糊中听到这样的称呼,沈慕雪感到十分不解。 透过薄纱间隙发现一个陌生男子站在床前,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想到或许是皇上安排的人,才慢慢安下了心。 “何事?” 她的声音略显沙哑。 听到了应答声,暗哨几乎泪流满面。昨晚她受了如此折腾却安然无恙,意味着陛下以后还能享受美好时光。 “您的身体还吃得消吗?” “我还好。” 简短而有力的回答让远在京城里上朝的皇帝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她现在平安无事,那么未来也应该是顺风顺水。 白天光线充足,鬼怪自然不敢轻易作乱。 直至晌午时分,沈慕雪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当她看到自己手脚上串着几串佛珠时,不由得好笑。 这是皇上担心我会死,特意用这些东西镇宅避邪么? 余嬷嬷同雨棠一同照顾着她用完午饭后,试图劝说她出门走动一番。 她们俩猜想这位小姐可能因婚约破裂而心情低落。 “嬷嬷、雨棠,你俩想不想跟舅舅回汶州呢?” 躺在榻上的沈慕雪懒洋洋地问道。 两人连忙摇头如拨浪鼓,雨棠更是郑重发誓称这辈子绝不离弃小姐半步。 “奴婢早已没了亲人,愿意终身追随。” 几天之后进宫面圣,想必皇帝不会拒绝带她们进去吧…… 沈慕雪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与此同时,因为沈慕雪身体不适卧病不起,连带沈芸香也患上了疾病,这使得整个沈府瞬间变得空荡寂寥起来。 沈老太太开始为自己的亲生女儿寻找合适的婆家。 与魏府结盟已成泡影,必须尽快另寻出路才行。 看着母亲手中列满了贫困家庭的信息名单,沈灵薇心中充满了不甘。 “娘亲,既然他们能觊觎二姐那份丰厚的嫁妆,为何我们不行?” 沈老太太闻言愣住,“你想怎么操作这件事?假使沈慕雪所嫁之人对她百般呵护,那我们还能做什么手脚?” “那就让她嫁给那些能听从咱家安排的家庭,如此一来这份财富依旧握于掌中。” 沈灵薇自信满满地提出建议,正巧对上了老太太审视的目光。 “只有姑姑那边还算可以,你觉得除了那个亲戚之外,还有谁会愿意配合咱们共享利益并保持婚姻关系?” 果然聪明绝顶的小脑瓜很快就想出了对策。 “娘,魏家想借由二姐的陪嫁来讨好太后,同样的手段我们也行啊!” 沈大夫人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询问道:“有什么法子?” “沈慕雪出身卑微,为人也不怎么出众,肯定不适合成为永宁郡王的正室。不如由您去说服太后,将我扶为正妃。那时,我会设法让沈慕雪做妾侍。这样一来,她的陪嫁不就全都落入我的手里了么,到时候怎么分配就全凭太后的安排了。” 听到此言,沈大夫人心头一喜,击掌赞许道:“确实是一条妙计啊,之前我们为何会被魏家的名望所蒙蔽,一心指望通过他们家族未来能有皇后出世而跟着受益呢。 既然如此,我们沈府凭什么就不能诞出一位皇后来? 第151章 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开始在心中迅速筹划着如何才能攀上与太后的关系。 若想从靖成侯这边入手显然不合适,毕竟如今的靖成侯夫人恐怕连太后的门坎都难以迈进。 相反地,或许可以从平阳侯这里寻求突破口,因为太后偏爱的是平阳侯的女儿,而她恰好是该府的亲戚,说不定就能趁机一同入宫进言。 带着这样的目的,沈大夫人找来了自家的大女儿沈江蓠,并且委婉表达了让沈慕雪成为侧室的想法,这样就可以使所有陪嫁转到身为正室的手中供太后处置。 听完这番言论后,沈江蓠感到十分激动。 倘若真能让沈慕雪以妾的身份嫁给永宁郡王,作为主妇的小姑子岂不是能够掌握这些财产的使用权,这对他们平阳侯来说无疑是件美事! 当今社会规定小妾的一切财产都需归属于当家夫人来处理。 因此,在一番周密安排之后,沈大夫人便跟随平阳侯夫人共同前往拜访太后。 两人在殿内相互客套交谈了一番,品过几杯香茗之后,直至此刻孟大人才迟迟开口说道:“沈慕雪是我妹妹的女儿,从小失去母亲备受家人溺爱,性格纯真无暇,什么也不懂。因此我们都担心她被送到其他家庭中会吃亏受苦。最初我们打算将其嫁给同姓家族之中以期有所照顾,谁知未能如愿以偿。” 见太后已然领悟到了其言下之意。即除了接受沈慕雪作妾外还须同意另一位女子加入联姻,于是沈夫人继续补充道:“我们实在是不舍得让她独自离家生活,所以希望能同时送两位姑娘入门。这样一来,她们姐妹二人便可以互相照应,让我们更加安心一些。” 了解到对方意图要求不仅接纳一位小妾还需迎娶正妻,太后心中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必须得先选定一位适合作永宁王爷妃子的人选,沈氏嫡次女名声在外品德端庄自然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想到这儿,太后看着刚刚更换好衣物归来的平阳侯夫人不禁强忍笑容。 若最后果真结成连理,则这位侯夫人是否算得上有引狼入室之嫌。 “鉴于王府联姻绝非等闲视之之事,哀家不敢私自决定,容日后再禀告陛下意见。” 听完回话二位夫人都面带笑容满意离去静候佳音。 而当天傍晚时分,太后已经向皇上呈递了多份候选人资料,其中就有沈灵薇的名字。 面对这份名单皇帝略微皱眉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尽管内心感激老臣对其登上龙座帮助颇多, 但他也深知这一切背后实则暗藏着更为复杂的政治博弈,如果不是自己力挽狂澜击败太后的族人夺得实权,恐怕今日仍是傀儡一枚或早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因此他对太后恭敬有加,以此来报答太后的恩情,同时也不忘提防太后。 在朝堂之上,这些年他压制着太后母族与永宁郡王的力量,独揽大权,这才让太后仅限于深宫中,没有机会干预朝政。 正因如此,永宁郡王的正式妻子绝不会是大臣之女,绝不会给永宁郡王一个有力的支持者。 即便死后可能允许永宁郡王继位,但活着时他绝不会给予对方任何一点权利。 至于沈灵薇,则是无论如何都不行的人选,毕竟沈家不仅是实际握有权力,在士人之间也很受欢迎。 然而目前形势有所不同了。 若留下慕雪陪在自己身边,则担心百年之后无子继承,沈慕雪无人依靠。 假使沈灵薇成为未来皇后,或许能为沈慕雪今后的生活提供一些保障? 考虑到沈慕雪的利益,他认为由沈灵薇担任永宁郡王正妃,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入夜时分,沈慕雪再次被皇上带离了自家府邸。 “今晚还去洪福寺吗?” 皇帝亲手给沈慕雪围好了斗篷,并轻轻触碰着她如同温润美玉般的脸颊,忍不住咽下了口水。 “不去。” 还好,旁边有人的时候做这种事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沈慕雪已身处太极殿内。 她迷茫地四处张望,抓住皇上问:“这里是皇宫?” 皇帝抱着她坐到自己的腿上,温柔地在她耳边说:“这就是太极殿,龙气最浓郁的地方,皇宫阴冷,怕你在外头受寒。” 闻言,沈慕雪脸泛红晕,这里不是议事的地方? 这皇帝怎么总是找些出乎意料的地方啊。 ...... 当注意到几案上的候选人名单时,皇帝问道:“沈灵薇对你好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沈慕雪一愣,“为何陛下会关心这个呢?” “现在太后正在为永宁郡王挑选王妃人选,沈灵薇的名字就在其中。如果她确实对你不错,那么朕倾向于选择她为正妃,这样一来,待朕去世后,或许还能让她作为皇后照顾你一些时日。” 听到这话,沈慕雪心中微微颤动,原来帝王已经在为她的未来做打算。 这是第一次感受到皇上真心为她考量,于是她假装感动状,紧紧环住他的腰部。 “堂妹待我一直很好,请谢谢陛下替我考虑周全。” 沈慕雪心里盘算着这件事。 魏家失去了原本为她准备的嫁妆,也就失去了争当永宁王正妃的机会。 没想到沈家却打起了这般主意。 他们是如何说动太后的呢? 难道依旧是因为这笔巨额财富?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想让她改嫁给太后族中之人,从而直接将嫁妆奉上? 不管他们有什么计划,都注定要落空了。 因为她已经是属于皇帝的女人。 而针对沈灵薇来说,既然对方如此雄心勃勃,不如就推她一把,反正等到她怀上身孕、生下孩子之时,也就意味着永宁王再无翻身之日。 至于那些试图用这份嫁妆对太后投诚的人,到时未得所愿,不知道是否会对这个“孙媳妇”好点。 想想都令人感到兴奋不已,沈慕雪迫不及待地期盼这一天快点到来。 “陛下,您就赐婚吧,等些日子我进了宫,也能和妹妹一起玩了。” 按常理,永宁郡王不应居住在皇宫之内。 毕竟后宫皆为皇帝嫔妃所在,若让永宁郡王有机会接近这些女子,将有可能导致皇室血统混乱。 第152章 精彩的戏码 然而目前的状况却不同以往,由于当今圣上无法亲近任何女子,从而使得皇嗣绝迹,因此即便郡王入住宫中也不会引发此类担忧。 加之这位郡王将来必定登基为帝,那时所有宫廷内的女子自然归于其麾下。 基于以上种种缘由,他暂时居住于宫内。 见沈慕雪言辞恳切且笑颜常开,帝王对她颇为宠溺地问道:“你家妹妹们是否都如此善待你?你们全家人都十分怜惜于你吧?” 回忆起之前夜晚,在她请求为自己胞妹赐婚之时,也说过同样的话,这让皇帝暗自揣测。或许沈小姐眼中所见到的一切总是美好如初。 这般单纯的小姑娘真是罕见啊……无论如何,能让她高兴就好。仅仅一道御旨之事而已。 笑容灿烂之下藏着些微忐忑之心,为了更令人信服地表达意愿,她撒娇般说道:“若是臣女之妹明天晨间未能收到这道封赏文书,臣女怕是要难过得不行呢。” 皇帝轻声笑着,并温柔地碰了碰她的鼻尖,“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翌日早晨时分,沈慕雪便早早起了床,她是最早一个来到弄玉堂请早的人,静静地等待那封决定命运的手谕到来。 正当她瞧见沈灵薇同沈大夫人缓缓走进厅堂之际,立马用甜甜的声音向对方问了好。 “侄女!昨晚听闻你不舒服,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呢?身体是否有所好转?” 想到即将发生的好事,女孩儿内心乐开了花。 实际上,这个看似仁慈的老太太私下里没少对她使坏心眼儿。 只是现在还轮不到她得意太早罢了。 “多谢您牵挂,我已经完全康复啦。今早听窗外雀鸟欢鸣不已,料想咱们府上有大事将近。” 这番话令在场每个人都感到一阵兴奋。 几天前接获的另一份婚约令阖族笼罩于阴霾之中。假如此次真有佳音降临,则无疑是对众人心情的最佳慰藉。 老妇人自从沈芸香那桩事件之后健康状态每况愈下。 大家围绕在其身旁嘘寒问暖一会儿后便各自散去。 随着众人步伐走出房间,少女暗暗咒骂起了那位九五至尊之人。 什么金口玉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全成了空谈! 昨晚自己白白开心了一宿。 “等等!” 就在她气鼓鼓准备返回卧室途中,奶娘俞嬷忽然急匆匆上前制止住了她的冲动行为,“前面传来了消息。” “何事紧急?” “老奴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叫主子们都到前面集合。” 当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赶至目的地并目睹宦官宣旨那一瞬间,她简直快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尽管迟到但至少兑现了承诺! 既然沈家成员已经经历过几次接受敕令过程,故而大家都能够迅速排成队列恭敬跪地聆听旨意: “奉上天之意,沈氏家族三女品德与容貌俱佳,性情端庄娴淑且勤劳温和。特准与永宁王府结秦晋之好。” 听到这话后,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沈灵薇,只见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 她们刚刚才策划好一切事宜,谁能想到事情进展得竟然如此之快! 短暂惊讶之后便是全家上下沉浸在极度喜悦之中。 成为未来郡主的地位无疑意味着光明璀璨的前程。 不只是前来传递信息者,甚至连随行太监及侍卫每人手中亦持有相应礼遇红包返回皇宫复命。 老太太双手合十激动莫名地念叨着:“先辈们庇佑,我们沈氏……” 后面的话语未完,可是大家都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刻含义。 整个沈府即将步入鼎盛时期! 随即老爷便忙碌安排开启祠堂仪式以及告知宗亲喜讯等相关事务。 门外传来鞭炮庆祝之声的同时,还有专门差役前往各个联姻对象家中通告好消息。 这份欢乐氛围几乎不亚于皇后册封之礼。 沈慕雪一路欢笑,在沈府众多人群中,并未显得特别突兀,所有人都露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沈大夫人紧紧抓着女儿的手,她的宝贝女儿不仅运气好,还机智过人,若非她精心策划,沈家哪有这份意想不到的荣耀。 众人在陶然堂坐下后,沈大老爷微微欠身:“母亲,前几天您的寿辰出现了一些小状况,让您心里不痛快。儿子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不如我们这两天邀请些戏班,再为您补办个生日会吧。” 这名义上是为老太太补庆生日,实际上是因为今天得到的赐婚诏书,让沈大老爷兴奋得想连续宴请三日,因为他即将成为新帝的岳丈。 老太太高兴得连头疼腰酸都忘记了,连连点头赞同:“这样很好,那天我还未听完那些精彩的戏码呢。” 现场顿时一片欢乐笑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愉悦,就连二老爷也深受感动。 他曾一度忧虑庶女沈芸香嫁入魏家会遭受委屈,但现在情况大不同了,她成了下一任皇后的妹妹,其身价随之飙升。 大家你言我语,充满了无尽的喜悦之情。 午饭过后,老太太留下儿子和儿媳继续谈话,小辈们各自散去。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三姑娘和四姑娘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如今轮到二姑娘了,不能再拖延下去。” 沈大老爷和二老爷同时陷入了沉思,考虑到沈慕雪丰厚的陪嫁,无论嫁给谁都是对方受益匪浅,如果不要面子的话,他们甚至想要招个上门女婿来家里。 这时,沈大夫人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轻咳一声:“母亲,昨天我去见了太后,提出了一个想法,假如灵薇可以成为永宁郡王正妃,那么我们就让慕雪一同过去做侧妃。” 三人立刻看向沈大夫人,难怪宫里忽然下达了这样的赐婚旨意。 沈大老爷原以为是他个人的学识渊博以及廉政表现被皇上所赏识,才得以获得此份荣誉。 现在看来,这份荣耀是他的妻子通过关系运作而来的,甚至还是利用了别人的资源,这女人确实有几分手段。 考虑到大局,沈大老爷试图解释一番,毕竟这次获利最大的是大房一方,相比之下,二房却损失不小却没有获得任何补偿。 第153章 安排一场偶遇 不出所料,沈二老爷闻言神色变冷:“我们沈家的女儿怎能屈居妾室之位?更何况宋家人还在,您打算如何说服他们把外甥女许给他人做妾,而且还要送几十万两的妆奁?” 面对质疑,沈大夫人尴尬地道:“总会想到办法解决的。” 老太太最终拍板:“事已至此,也别无选择,难道你想与太后作对,与永宁郡王结怨不成?” 气愤之下,沈二老爷转身离去。 “娘亲,你看他只考虑自己,全然不顾沈氏家族的长远利益。” 沈大老爷指着离去的弟弟背影,语气充满怒火。 老太太的拐杖重重敲击地面,愤怒道:“这时候还争吵什么,快想想怎样才能让沈慕雪和宋家接受这个安排。” 沈大夫人建议道:“母亲,其实不难处理,只需等到太后的宴会上,我们将沈慕雪一并带去。到时候永宁郡王如果有了动作……” 就像当年对待沈芸香那样,一旦魏子羡当众表明了意图,沈家也就无法再轻易摆脱。 到时候,即使沈慕雪想逃离这种境况也没有退路可言,宋家即便不满也无话可说,毕竟他们只是商家而已。 “真是极好的。” 话音未消,靖成侯夫人带着自己的女儿步入了房间。 沈大老爷默默退出之际,见到自己的妹妹含泪向老太太问道:“娘亲,灵薇真的要嫁给永宁郡王了吗?” 老太太显得有些心虚,勉强扯出靖成侯夫人的手,轻声道:“瞧你这个样子,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她内心清楚,起初两家联手想要扶持魏蓝浅为正妃,结果现在是沈灵薇占了这个名额。 沈大夫人心中既有一丝尴尬也有一点暗暗欢喜,多年来的被压制在这刻终于翻身了。 “妹子,娘亲身体刚有好转,别再惹老人家伤心了。” “你……” 靖成侯夫人手指着她,怒视着。 沈大夫人气得脊背一挺,反驳道:“怎么?作为长嫂我教训不讲道理的小姑子一句都不行了吗?你也算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样沉不住气!” 老太太不想多争论下去。 事情已经定了,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 “你嫂嫂说得对,遇事不要过于冲动,既然圣旨已下,若不是进宫求皇上改命,那么就只有高高兴兴地接受现实,现在这样的哭闹又有什么用呢?” 面对接连打击,靖成侯夫人的情绪彻底失控,大声哭诉道:“娘亲,那蓝浅该怎么办啊?” 魏蓝浅静静地站在旁边听着母亲哭喊,她的心中满是无奈和悲伤。 她逐渐接受无法嫁入永宁王府的事实。 然而今天却得知了一个更为残忍的消息,自小便在自己之下的沈灵薇,成为了永宁王府的主人。 这天意对她何等不公平! 凭什么是沈灵薇? 沈大夫人口是心非地说:“以蓝浅的好出身,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妹妹您这话怎么说呢,以后蓝浅一定会有更大的好运等着她呢。” 此时此刻陶然堂内的悲声四起,另一边平阳侯府内则上演了另一幕。 沈江蓠刚刚因为兴奋过度挨了婆婆重重的一掌。 沈家人告诉她,如今她不再是下一任皇后的嫂子,转眼就成了其姐姐,仿佛地位更亲近了些。 满怀喜悦来给婆婆传递好消息,却没想到得到如此冷漠对待。 捂住脸庞不敢发出声音,沈江蓠知道自己闯下了祸端,但太后的决定她们哪敢质疑。 “母亲大人,请听我说,这桩婚事是由太后指派,并非我们所能干涉之事啊!” 平阳侯府夫人冷笑回应道:“原因就在于你当初擅自做主带你母亲进宫。即使背后操纵者为帝王,根源还是由于你与你家合谋算计于我,甚至不惜损害自身家庭的利益去成就娘家。像你这样忘本的女人,我家门怎能容留?” 沈江蓠此刻方寸大乱,害怕极了如果失去了这份婚姻关系自己会陷入绝境,“婆婆啊,您千万莫把我休弃掉。我没做错什么呀,何况我可是即将成为皇后之姐姐的身份...” 望着婆婆冰冷面孔上的神情毫无改变之意,她顿时感到绝望。 侯夫人轻蔑地说道:“将来的事谁又能料定?待到你妹妹真的成了皇后再说吧。你现在就立刻离开这里前往祖祠里去吧,在那儿静候佳音。” 沈大夫人仅高兴了片刻,到了午后便再也笑不出来。 前往平阳侯府通报消息的嬷嬷回禀说:“大小姐已经被送往宗祠,平阳侯夫人还宣称,除非二小姐荣登后位,否则大小姐将永不得出。” 沈大夫人握紧了沈灵薇的手,语气沉重:“女儿啊,你听到了吧。母亲和姐姐的希望全在你身上,一定要出人头地。” 沈灵薇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成为皇后,不仅要让姐姐重获自由,还要让平阳侯夫人付出代价。 而眼前最让她焦虑的事,便是如何安排一场偶遇,使永宁郡王对沈慕雪一见倾心,最好是在太后的宴席之前就完成这项任务。 三天后,圣上携太后、皇后及永宁郡王共往洪福寺聆听佛经教诲,各朝中官员家属随同前往。 这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需在这次旅行中巧妙制造机会,令永宁郡王注意到沈慕雪,那么一切自会顺理成章,甚至不必担心宋家那边的态度。 再次踏入这座古寺,马车刚停稳,沈慕雪便脸颊微热。 沈灵薇紧紧牵着妹妹的手,未曾稍离,“怎么突然脸红了?” “只是感觉天气有点热。” 沈慕雪轻笑着回答。 沈灵薇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未发现对方穿得有多么厚重。 “等会儿找地方换身清凉些的衣服吧。” 沈慕雪同样审视着沈灵薇,既然后者已经起了心思,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行动显然是个好时机。 不过她并不急于求解。不论沈灵薇有何打算,皇宫中暗藏的力量足以保证她的安全。 鉴于龙体不宜轻易接近旁人,因此众人并未陪同皇帝进入正殿听法,而是选择在侧厅或是寺内其他地方消磨时光。 不少贵胄家眷则把这里当作郊游之所,随意走动,享受着春日阳光。唯独得到太后召见者,方能显示其家族之荣耀。 第154章 真是够精明的 作为永宁郡王府继承人之妻,沈灵薇自然是被特别邀请的对象之一。 果然不久之后,一名小宦官便来到跟前,请她随行。 与此同时,沈慕雪的目光扫过不远处那变得格外听话的魏蓝浅,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径直向他所在的位置走去。 “蓝浅表妹,待会儿灵薇说要带我去见永宁郡王,我心中有点忐忑,你可知晓永宁郡王有什么禁忌吗?” 魏蓝浅那死灰般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一丝生气,问道:“何时的事?” “具体时间她没说,只叫我等着。” 沈慕雪轻描淡写地答道。 “你要是心里没底,我稍后陪你同行吧。” 难得听见魏蓝浅温柔的提议。 沈慕雪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甜笑道:“表妹真体贴人。” 想到今天或许会出现的情况,沈慕雪猜测沈灵薇可能正计划让某个男人对自己产生想法,从而迫使自己嫁给那人。 若魏蓝浅能够随同前往,则多少能降低潜在的风险。 与魏蓝浅又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一位沈府丫鬟过来传话,说是沈灵薇召见她。 两人便跟随那位丫鬟前往指定地点。 来到一间侧室前时,丫鬟却说道:“三小姐吩咐了,让二小姐单独进去,表小姐您不如先跟奴婢去另一个地方稍作歇息吧。” 沈慕雪和魏蓝浅彼此对视一眼,心里都知道事出反常,但只有魏蓝浅天真地以为屋内等待的人就是永宁郡王。 “哎呀,我的胃突然疼起来!” 说完这句,沈慕雪用手按住腹部,匆匆逃离现场,留下小丫鬟手忙脚乱地喊道: “二小姐要去哪儿?厢房里面就设有茅厕,请留步……” 一人急急向前奔跑,一人慌慌追赶,很快就消失在远处。 雨棠疑惑地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小姐,那边并不是方便之处啊。” 沈慕雪回头哈哈大笑起来,“笨丫头雨棠呀,我这不就没事儿了吗。咱们绕个小圈子再回去就好。” 就这样,沈慕雪牵着雨棠换条路线缓步行至原先提到的那个房间外。 到了门口才发现四周异常安静,并没有任何动静发生——难道之前真的误解了沈灵薇? 正当她思虑之际,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厉叫声,顿时感到一阵兴奋涌上心头:这次果然是个陷阱! 过去世里她们家族曾联手算计她、将魏蓝浅推上了成为永宁王妃的位置。 而今轮到后者尝一回背叛的滋味了吧。 紧接着看到一个穿着华丽宫廷服装的老嬷走进室内。 不多久,只见一位身穿锦绣华服、显得心情颇为愉悦的男子领着那个老嬷走了出来。 随后,在候夫人陪伴下显得脚步踉跄的魏蓝浅心满意足地离去。 然而周围竟然没有人特意前来见证此番闹剧。 按理说,如果真是沈灵薇设计陷害的话,应该早早就布置好围观群众准备当场捉奸的才是…… 边想边走,当再次见到沈灵薇的时候,沈慕雪仍未完全弄清楚真相。 “姐姐还好吧?” 沈灵薇急忙拉住她的手,一脸关切询问,似乎对外面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知情的样子。 沈慕雪微微愣怔后决定佯装被陷害成功,“我觉得无颜面对任何人。” 泪眼婆娑地说出口。 听闻此言,沈灵薇明显松了一口气,显然误认为沈慕雪已被那名神秘男子得手。 “姐,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千万不能这么悲观。 刚才因为有事耽搁所以迟来一步,谁知恰好赶上永宁郡王也在那里找我呢? 兴许他就遇到了你,虽然整个过程是个误会,但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这样吧,接下来我会向太后面求情,既然你也属于永宁王的女人了,那以后我们就共侍一夫吧,凡事定以您为尊。 沈慕雪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房间里果然是永宁郡王。 她心中冷笑,原来沈灵薇打算让她去做永宁郡王的小妾,这真是绝妙的盘算,这样一来嫁妆就能直接进入太后手里了。 沈灵薇见到了沈慕雪脸上的震惊表情,内心暗喜,“二姐姐,我的意思很真诚,一切都是因为我,让你陷入了这个困境。我去向太后求情,让你做正妻,我来做妾可以吗?” 面对如此虚伪的话语,沈慕雪自然不能露出弱点,立即回绝道:“不用了,这婚事本就是你的。既然没有外人知道,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不出所料,听到这回答后,沈灵薇面色骤变。 显然她未曾预料到沈慕雪会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沈灵薇连忙说:“怎么可能没有人注意到呢?其实我就站在离此不远的地方,况且郡王随行的太监侍卫也都知情,不过为了不损害郡王的名誉,他们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看来是如此,沈灵薇不让别人去捉奸,一方面为了保护永宁郡王的清名,另一方面又设局让证人存在,如此一来名誉既得保全,计划又能顺利实施。 她真是够精明的。 想到这里,沈慕雪不再打算戏弄她,而是微笑着说:“我只是和妹妹开个玩笑而已,事实上我没有踏入那个房间。” “你说的是真的?” 沈灵薇惊讶地问道。 “难道不是么?当时你并没有进去查看过,怎么会不清楚事实?” 看着沈灵薇此刻复杂的神情,沈慕雪心里感到一种难得的乐趣,她非常期待未来某一天当魏蓝浅成为永宁郡王的妾室时两人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随后寺院里安排了午间饭食,在用完午餐后,大家一起前往大雄宝殿外许愿祈福。 在这段时间里,沈灵薇一直显得忐忑不安,想找机会问清楚永宁郡王事情是否有进展,可惜一直被沈慕雪缠住没能离开半步。 直到一行人来到大殿前坐下来听经文讲解期间,沈灵薇也没有寻找到合适时机。 方丈在讲完一段经文之后站起身来对众人宣布,“近期我们寺从南天竺迎回了一粒佛陀舍利。据说佛祖诞生日为四月初八,请问这里有谁恰巧也是这一天生日?希望能够请其帮助将舍利展示给众位。” 沈家众人几乎同时转头望向了沈慕雪,她的生辰正好与释迦牟尼相同。 第155章 愿意随朕入宫吗 沈慕雪心知肚明这或许全是皇帝精心布局的结果,缓缓呼出一口气,在众多目光之下走向了宝塔前。 方丈缓缓打开了一个由紫檀木制成的盒子,里面放置着一枚圣物。 沈慕雪小心翼翼取出舍利,将其高举呈现在大家面前。 随着住持带领着和尚们共同诵读起梵文经咒,周围所有人都低头闭目默祷。 此时沈慕雪偷偷望向殿内深处,只见龙袍加身的皇上隐藏于暗影中凝视自己,当两人的视线相对时对方微微一笑。 不久之后念诵声停下,主持大声说:“敝寺新建了座供奉圣骨之处,请小姐亲手将佛陀舍利放入其中。” 两个年轻僧侣抬来一座用香楠树制成的小型宝塔,沈慕雪在众目睽睽下将舍利轻置其中。 所有仪式完成后,方丈欣喜若狂地说道:“有缘之人与佛同庆,受到祝福护佑者必然富贵无双。今日此举必将为国家带来繁荣昌盛、百姓平安。” 似乎被这份激情感染,即便是之前对自己抱有偏见的人现在看她的态度也变得十分尊重。 即使是沈灵薇以及未来的永宁王府侧妃魏蓝浅,也露出了几分温和的神情,仿佛曾经那个愚笨的形象瞬间消失殆尽了。 沈慕雪此时才洞悉了皇上的意图,他让她沐浴在佛光之中,在众人面前净化她的出身,转变世人的看法。 皇上不仅仅希望她踏入宫门,更期盼她能够以受人尊敬、令人仰慕之姿站在自己的身旁。 这一举动让沈慕雪眼眶湿润,内心激荡不已。 自己还未为他诞下子嗣,他就这般坦诚相对,教人如何不感动。 “皇上。” 方丈转身向大殿内呼喊。 “此女命格非凡,承蒙佛陀庇佑,倘若得以陪伴陛下左右,必能助君王身健体泰,保苍生安宁顺遂,并辅佐帝王成就宏图伟业。” 主持方丈言辞热切,令得一旁听着的沈慕雪面露羞赧,这位长者竟讲起善意谎言来头头是道。 偷偷往人群瞥去,只见众人神色庄重,信以为真,甚至连太后也不例外地没有表露出半点质疑。 龙袍加身之人自大殿中缓缓步出时,人群中几名女子不禁摇曳不定,有些人更是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连正眼也不敢望向那尊贵身影。 原来天底下竟有如此畏惧皇权威严之人。 幸亏直接接触皇上才会导致猝死,而她们远远观望还不至于性命堪忧,短暂混乱后,场面很快恢复平静。 天子走到沈慕雪跟前,询问道:“愿意随朕入宫吗?” 面对这般直接的提问,沈慕雪愣了片刻,随即跪下叩拜:“民女愿意。” 但还未及俯身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掌扶住,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周遭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心,这里即将成为一场悲剧发生的地点了吗? 所有人静静等候着即将到来的一幕,沈慕雪会否突然暴毙身亡? 然而只见她略带害羞地低垂下眼帘,身体并未出现异常状况。 高声宣布,“果然不负众望,小姑娘果真拥有深厚的福泽,连邪灵恶鬼都对她退避三舍。” 直至此刻,众人方才彻底确信之前听到的一切,沈慕雪的确受到神明保护,能在皇权近身而不受伤害。 “皇上不可!” 皇后骤然站起,无视太后的阻止,大声反对。 “皇后为何不同意呢?莫非不愿看到朕身边有人相随?” 这让皇后一时语塞,如果承认那就是公开承认自己吃醋了. 可她反应过快,尚未准备好合理解释。 “朕心意已决,皇后若担心,便在寺里逗留几日,为朕祷告祈安。” 听完这句话,皇后面色苍白无力坐回原位,神情颓丧。 原本平淡无奇的诵经法会上,却悄然酝酿出足以席卷整个帝国的风暴中心,关于沈家小姐受神佛护佑、未来将伴君侧的故事广为流传。 这让皇后咬牙切齿,因为她知道,除了太后,只有她明白这都是骗局而已。 无奈为了防止皇家广招嫔妃使得蒋家无法在深宫之中立足,太后才编造了这段谣言。 原本想着哪怕守活寡也无妨,毕竟还有皇后头衔傍身。 如今这般情形,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看着眼前一切,太后轻声安慰:“你是后宫之主,谁也无法撼动你的地位,这点你必须清楚。” “可我岂非从此只能孤独终老?要么咱们找个机会公布真相吧?就说皇帝已经痊愈,可以宠幸所有妃嫔。” 皇后悲痛欲绝,身为名正言顺的原配妻子,却无法与丈夫共度一生,一切只为了蒋家,以及让太后亲孙子能顺利坐上皇位。 “你太单纯了,若众人得知陛下身体已康复,必定劝说他广纳佳丽,届时宫中女子如云,你这皇后的地位还保得住吗?” 皇后果然泣不成声,她虽然顶着皇后的头衔,在宫廷生活多年,其实犹如生活在牢笼中一般,跟随太后日日诵经礼佛,毫无自由。 见皇后情绪如此激动,太后安慰道:“陛下体内有药物作用,导致他不能留下子嗣。就算那位沈家的女儿得到宠幸,也不会诞下皇子。等到未来皇帝寿终正寝之时,永宁郡王继承大统,你将登临太后之尊,到时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现在不过忍一忍罢了。” 皇后面容痛苦地抬起头,哀伤地说:“母后,我已在这样的处境下忍受近十载岁月,陛下方值壮年,而我又不知道自己还得熬过多久啊……” 哪怕皇后哭得再撕心裂肺,太后也不愿改变立场,毕竟不能透露出皇帝康复的消息,不然大臣们的子女都将涌入后宫,仅凭皇后的智慧恐怕根本不足以应对这般复杂局势。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稍后再寻机会除掉这位苏姓女子?陛下既然体中有毒,即便被怀疑,外界也只会认为是陛下亲手造成的结果。” 想到自己的丈夫虽在身边,却是别人可以觊觎的存在,皇后心中更添几分嫉妒与不甘。 然而太后紧紧握住皇后的手,语气异常坚定地说道:“不可擅自行动!十年前皇帝独掌朝政大权之后,无论朝廷内外都被牢牢控制在他的手中。一旦有所图谋,立刻会招致暴露风险,到时候前因后果全部败露,大家将万劫不复!” 第156章 一见钟情 “即便日后那个姓沈的得到了万千宠爱,在制度之下充其量不过是位贵妃而已,真正的主宰仍然是作为皇后身份的你。别让一时冲动毁了一切努力。昔日帝王在世时虽有过贵妃盛极一时的局面,连我的儿子亦未能幸免,最终如何呢?如今我已成为太后,待时机成熟,我的后代将成为天子。而当初那个不可一世之人如今却长眠于郊野之中。” 长年身处深闺之中锻炼出来的机敏使太后对权利游戏谙熟于心,因此皇后对此人的话依旧抱持着极高程度的信任。 此外,面对危机时太后那雷厉风行的反应能力,也让皇后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之情。 经过一番思虑过后,在太后的开导下,皇后渐渐释怀,并决心继续隐忍以待时机。 沈宅之中,对于即将到来的变化,沈灵薇完全接受无能。 “母亲大人,假如沈慕雪不肯给永宁郡王爷做偏房的话,我们就拿不到她的嫁妆了,那将来我要怎么办才好?” 她焦虑地向沈氏夫人询问道,后者同样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孩子呀,请先冷静下来思考。即便失去了对方家族准备好的陪嫁财物,但凭着良好的出身条件及名声在外,你也足够匹配得上永宁王的地位。或许初期会引起太后不满,但她终将慢慢认可这个事实。更何况太后的年龄已经相当高龄,余生不多。只要你愿意稍作妥协,未来当永宁王登基称帝之时,你便是未来的女主人。” 沈氏夫人尽量安慰着惊慌失措中的女儿,恰巧听说远方来了一位重要客人,随即离开客厅赶往迎接宾客。 沈灵薇本能地预感到事情不会这样轻易结束,只是此刻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之道,嘴唇微颤着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也许正如母亲所言,只要表现出足够诚意,宽宏大量的太皇太后或许并不会过分追究这些外在形式上的细节吧? 再说今天她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尝试去做。 正是通过巧妙设计将对方引至厢房区域内,遗憾的是中途发生了意外变故导致计划功亏一篑。 何况,沈慕雪入宫成为嫔妃之后依然需要服从太后和皇后指挥,或许太皇太后仍有机会处置相关事宜。 沈灵薇心中稍微舒缓了一些,只要能踏入宫门,诞下永宁郡王的子嗣,她的地位便会有所依靠。 谁知她刚安抚好自己,一个小丫头就匆匆忙忙跑来,满脸笑容地禀报:“靖成候夫人前来道贺了。” “什么好消息?” 小丫头还小,并不懂得自家小姐内心的复杂,笑道:“听弄玉堂那边的人说,在今日洪福寺,永宁郡王见到表小姐,并且对其一见钟情,甚至直接定下了名分。目前太后已派人将表小姐接到皇宫,成为永宁郡王的侧妃了。” “什么?”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击中了沈灵薇的心房,她万万没想到魏蓝浅竟然和永宁郡王结下了缘份,更没想到对方竟已被册封为侧妃,意味着将来两人将共侍一人? 无法接受这一现实,她怀疑是信息传递过程中出现了差错。 决定去往弄玉堂探个究竟之时,恰好遇上了脸色阴沉至极的沈大夫人。 只见后者拽着她进了屋,随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你也太不要脸了吧!自己没那个能力也就算了,还牵扯无辜,竟然让你女儿在洪福寺与永宁郡王有了私情,实在是丢人现眼!” 然而,讽刺的是,沈大夫人却完全忘记了一开始正是她同女儿联手策划,想要利用这种方式让魏蓝浅成为永宁郡王之人。 今日种种意外让沈灵薇倍感震惊:最初得知沈慕雪并未进入预定房间时内心便开始焦虑不安。接下来听到对方被选入宫中的消息更添了几分忧虑。而如今则是面对魏蓝浅捷足先登的局面。 她紧握双拳直至指尖渗出血珠,努力克制住情绪。 魏蓝浅入宫之后极有可能比她早一步怀上皇嗣,因此时间紧迫不容拖延。 向母亲表达了自己迫切希望早日成婚的想法:“娘亲,我必须尽快嫁给永宁郡王。” 得到赞同后,二人迅速制定了应对策略,计划着去向即将入宫的沈慕雪示好。 沈慕雪回到府邸后早已收到了众人祝贺,并与宋舅舅讨论完毕关于出嫁所需之物的具体事宜。 此时她正平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内询问余嬷嬷和雨棠:“你们确定要跟着我一起进宫吗?” 尽管心存恐惧,但两名贴身丫鬟仍表示不愿离开主人。 经过一番权衡后决定采用较为稳妥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尽量避免与皇帝接触。 正当她们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之际,沈灵薇母女二人恰好来访。 “好孩子啊,你是个有福气的,可谁能想到你能有如此大的机缘。将来你和妹妹在宫里可以互相支持照顾对方。” 对此,沈慕雪不由得失笑,暗自猜测这对母女究竟又在打什么算盘。 “大伯母言之有理,虽说我年长些,但从小到大都是灵薇在照料我。如今入宫之后,还望妹妹能够多多关照。” 沈灵薇温婉地走近,握住沈慕雪的手说道:“我也只比你小了几个月,怎么能说照顾你呢?以后我们应当彼此扶持才是。若是皇后的欺凌找上你,记得告诉我,姐妹俩一起应对问题。” 沈慕雪瞬间明白过来,原来沈灵薇是要让她加入对付魏蓝浅的行列,这番话实际上是拉拢她对抗皇后。 不过魏蓝浅那种心思单纯的人,未必能在沈灵薇这里占到便宜。 看来她是过于小心翼翼了。 “好,那就多亏了妹妹了。” 当夜色逐渐加深,城中人家陆续安歇之际,轩杨殿却依旧亮着灯火。 接近傍晚时刻,皇后那边传来询问:后宫中有不少宫殿因长时间空置而闲置不用,不知陛下打算将沈家小姐安排在哪一处居住,并计划何时正式迎入宫内,也好提前做好准备。 陛下注视着西垂的日头,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他决定就在明日让对方进宫,一分一秒也不想再多等。至于住处,既然其它宫殿状况不佳,则就暂且留在轩杨殿吧。 第157章 赐福 “朕自有安排,无需劳烦皇后操心。” 很快这份旨意由小林子领命转达下去,宫人随即开始忙碌起来清扫整理轩杨殿内部空间,同时从仓库中找出几件精美的女用饰品放置其中作为装饰。 待一切布置停当,小林子又自己动手剪裁了一些红色喜字贴纸装点一番。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尚在梦乡中的沈慕雪便被余嬷嬷唤醒:“小姐快些起身,宣诏太监已在门外等候。” 沈慕雪迅速穿戴整齐,前往前院跪下听旨。 由于之前已有两次类似经历,且事先得知这是关于册封一事的通知,因此在场众人表现得相对平静。 期间,沈大夫人甚至低声嘱咐灵薇道:“这次陛下会给怎样的封号很重要,若是能获封为妃,就表明其对你二姐十分器重,那你往后可得多加维护你们之间的情谊啊。” 不久,沈府成员全部集结完毕,宣旨仪式也随即开始。 “圣上有令:自开朝以来,每有帝王出世,必伴有匹配之佳人。然册封之礼乃为彰显其身份地位的重要方式。今见此女贤淑端庄,性情温和,深受佛祖庇护,对国家社稷贡献良多,深得朕之心悦,故特赐皇贵妃尊号,以昭示荣耀。” 尽管大家都早有预料,但听到这里依旧震惊不已。 两百年来从未有人直接获得这一头衔,这背后意味着什么让人遐想联翩。 是皇帝不看好现任皇后呢,还是对新人特别偏爱? 先前曾嘲笑过慕雪嫁入宫门只是徒增虚名,将来必定遭遇更多不幸之人不得不重新评估现状。 若真如猜测般发展,未来某一天或许会废除旧制另立新后。 想到这里,沈灵薇心中又燃起希望之火。 拥有了这么一位强援,消灭魏蓝浅应该指日可待了吧。 而今日早些时候,因为这一突发事件,整个京城又恢复了往昔热烈讨论的模样。 皇宫之内,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即使连诵读再多遍清心咒也无法平息心中怒火的皇后终于坐不住了。 “儿臣问您,父皇他究竟还把咱母仪天下的威严放在眼里吗?” “居然封那个姓沈的女人做皇贵妃!” “还将她安置在最显赫的地方受百官朝拜!” “我身为国母居然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啊!” 当年她进宫之时由于特殊原因,整个婚礼都极其简朴甚至连正式参拜礼节都没举行过。 而且因为战事频仍,国家财力紧张,她的皇后礼仪配备都未能齐全。 现今对比之下,她自认那时进宫的模样寒酸得如同庶妃一般。 太后手中转动着佛珠,沉默良久,口唇翕动半晌才淡然说道:“皇上已经三十年未沾女色,那沈氏生得美艳动人,一时倾心也在情理之中。可听说除了容貌以外,沈氏别无长物,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皇上的热情便会消退。” 皇后勉强压下怒火,等待沈慕雪过来请安,决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明白什么是皇后,什么是贵妃。 另一边,皇上拉着沈慕雪的手,从太极殿走出,乘坐御轿直往太庙而去。 “皇上,封妃之事不需祭拜先祖吧。” 尽管沈慕雪并不精通这些礼节流程,但依旧觉得今日的排场似乎大了一些。 皇上紧握沈慕雪之手,认真道:“我希望祖先能知晓,并乞求他们赐福于你,守护你一世平安。” 等到繁琐的仪式完毕后,天色已晚,沈慕雪方才回到了自己的轩杨殿。 轩杨殿内仅留有太监,也没人告知她该去见皇后,因此吃完晚饭后便径自去沐浴休息了。 皇后则是在瑶光殿焦急等候,直至傍晚方知沈慕雪竟在太极殿下接受百官朝拜,甚至同皇帝一起参拜祖宗。 此时的皇后,内心早已不只是愤怒那么简单了,恨不得掀翻整个瑶光殿,感觉自己作为六宫之主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践踏。 正当沈慕雪洗完澡找不到衣物更换之际,由于平时习惯了自己动手,并不愿意太监过分近身服侍的缘故,此时身边并无余嬷嬷和雨棠等人的协助,唯有自己一人在浴室内。 无奈之下只好披上较大的布巾准备偷偷返回寝房取衣物,刚出浴室门口便与皇上迎面相撞。 皇上伸手环住其腰间,轻声道:“因放心不下你才特意在此等候。” 听闻此言,沈慕雪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晕试图挣脱开来,但随即意识到自己近乎于赤身裸体时羞愧难当,低声道:“妾身...尚未寻得更衣之处。” 闻言,皇上温柔问道:“既然到了安寝之时,何必急于穿戴?” 伴随着这句略带宠溺的话语以及对方的气息拂过耳畔,沈慕雪感到头晕目眩,随即被轻柔地抱上龙床。 她迅速蜷缩进棉被里,此举逗得皇上面露笑容。 起身之后,从侧旁取出一个木匣放置床上,里面盛放着数串佛珠。 好奇之下沈慕雪打开了盒子,“陛下所为何来?” 只见他拿出一串戴至她左腕上,随后又挑出另外一条系在其右臂处。 “朕总担心宫中阴气重,佛珠都是得道高僧亲自加持的,我为你戴上,希望能保佑你无恙。” 言毕,不等沈慕雪开口回应,他便将被褥拉开,为她的双脚也系上了佛珠。 随后,取了一串挂在沈慕雪颈间。 这般景象让沈慕雪感到一阵怪异,她感觉自己像是祭品一般,等待信徒们以火将其焚烧。 “皇上?” “无需惊惧。” 紧接着是热切而深沉的吻。 皇上的衣物逐一散落在地,他那炽热的身躯贴向她。 颈上的佛珠在二人之间显得有些不适,几次皇帝想要移除却又犹豫起来,最后转而在别处探索到了一方妙趣横生之地。 …… 外头的小林子,紧张兮兮地竖耳聆听动静,唯恐皇贵妃娘娘会不幸命绝龙床。 这般揪心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后,最终发生了令人心惊胆战的事。 皇贵妃竟然哭泣着求饶起来。 看来即便是受佛法加护之人也难免劫难啊,恐怕娘娘此番凶多吉少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小林子对旁边的小太监说:“去把娘娘身边的两位侍婢叫来。” 第158章 娘娘快不行了 这两位可是娘娘的心腹人,接下来就让她们替娘娘更衣沐浴吧,至少也让娘娘走得尊严些。 余嬷嬷同雨棠听到此讯,吓得面无血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家小姐竟遭遇不测这么快。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站在门外的余嬷嬷质疑道:“公公,我们娘娘好端端地,为何您会说她快要不行了呢?” 小林子闻言长叹:“难道没听见嘛?娘娘哭喊得如此厉害,说着承受不住,想必也是大限将至了罢。” 雨棠面色凝重紧攥着余嬷嬷的手臂,后者则脸颊微红辩驳:“公公休要胡说八道,我们娘娘好得很。” 转身观察周围一圈之后发现轩杨殿上下除了自己这位老人儿外再无他人理解其言下之意,“要是不信,不妨请位太医前来检查一番,看看咱们娘娘真的垂危之际?” 讲到这里时余嬷嬷不由得捂住了自己苍老的脸庞,感觉羞愧难当。 小林子抱着怀疑态度还是依言派人找来了当时正轮值的大夫。 听完讲述后又细听屋内状况片刻的医师同样脸色泛红,“其实这只是因为圣上勇猛过度,而娘娘身为初尝禁果之人难以适应所致,并非性命之忧罢了。” 经由专业人士诊断确认无疑后小林子总算安下了悬着的心,但仍怕有变故留下医师相伴左右。 直至黎明来临之前不久,圣驾自里头步出,英姿飒爽精神饱满极了。 “不得打扰娘娘歇息,等她醒来了再差人通报给朕就是了。” 说完便朝堂而去。 待到余嬷嬷和雨棠小心翼翼踏入房间见沈慕雪睡意未减呼吸平顺方彻底放心离去。 直至午时已过许久仍未见沈慕雪有所动静,彼时皇上再次莅临询问起爱妃身体恢复情况。 半梦半醒之间的沈慕雪见到眼前男子顿时忆起昨夜种种情景,不由得满脸通红躲进了被窝之中。 “雪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沈慕雪本想拒绝,却又怕让皇上担忧,只能详细描述自己的不适之处,以此消除皇上的疑虑。 果然,听到她的描述后,皇上放了心。 这些症状都是正常反应。 “昨晚朕太过急切,来让朕看看是否伤到了哪里。” 沈慕雪用力按着被子,但她的这点力气在他眼里微不足道。 皇上细细查看,内疚地说:“雪儿辛苦了,今晚朕会温柔些,并且让太医给你带药过来。” 沈慕雪不知如何回应,这样一个担心她随时会出事的皇上,若不让他彻底了解她的状况,他便会焦虑不安。 佛珠一颗颗被放回盒中,因为昨晚皇上动作过于激烈,她的身上多处留下了佛珠的印记,尤其是胸前更明显。 皇上看到了那些印记,轻轻帮沈慕雪按摩。 可是手却不知不觉地移到了别处,吓得沈慕雪在他怀中颤动不已。 “皇上,臣妾真的无碍,今晚不用佛珠好吗?” 皇上声音柔和,语气却坚决:“不行,至少还要用七天。” 说着,手已经不自觉地在那温香柔软处游走,低哑的声音在沈慕雪耳边响起:“朕喜欢这串佛珠。” 沈慕雪身子软得几乎无力支撑,小声哀求:“臣妾饿了,皇上就放过臣妾吧。” 午饭过后,沈慕雪才第一次下地,双腿酸痛差点站不稳。 “臣妾今日还需去向太后和皇后请安,这可怎么办呢?” 皇上将沈慕雪抱起,大手为她按摩腰部。 “不用去了,朕已经派人传了口信,以后也不必再去。” “这不好吧。” 皇上低下头吻住那粉嫩的嘴唇,享受了一番后,在她耳边轻语:“皇贵妃侍寝后身体不适,没有人敢怀疑你的孝顺。” 沈慕雪脸颊一红,心中暗暗责怪皇上实在太过腹黑。 众人都担心她在皇上的龙床上死去,他就直接宣告,虽然没有死,但身子的确不适。 两人依偎片刻,沈慕雪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您有没有考虑过,您的龙体已然康复,或许可以亲近其他佳丽了。” 天子目光温和地望着她,两额相触,缓缓道来:“的确曾思虑过此事,然而每当见她们畏惧的眼神,总令朕感到烦躁。朕不希望有任何女子接近。就当作朕的病情尚未痊愈吧,如此一来,也便无人敢于打扰了。朕唯独属于雪儿一人,这样的安排不也好么?” 沈慕雪忆起了洪福寺那天的情景,皇上现身之时,周围女性惊惧的模样历历在目,生怕与其有过多接触。 换作是自己站在帝王之位,恐怕也会对这般情境深感不满。 温柔地依偎着皇上的怀抱,她又联想到了皇后:“关于陛下的真实状况,就连母仪天下之人也被蒙在鼓里?若她知晓陛下康健如初的消息,想必会非常开心。” 听闻此言,天子轻声笑了笑,鼻尖与心爱之人轻轻摩擦,心中却暗自感叹:看来这纯真可爱的雪儿并不是真正的傻瓜。 “像吾等被视作‘不祥’之君,皇后仍愿意步入深宫为后,并非出于真心实意的爱情,而是因为蒋家有着远大的图谋。既然朕膝下无嗣,将来谁登基继位也无关紧要,这才纵容蒋家一族暂时称心如意。” 得知皇上并不在乎太后的感受亦或是皇后的好恶,倘若自己能够怀上龙种,届时反对者必将遭受打击,生活因此充满了无限憧憬。 想及此,沈慕雪欢喜地往帝怀深处靠拢。 “但需注意的是,百年之后朕可能无力庇佑你了。为了大局考虑,还是要给张氏足够的面子,尽量避免与之冲突,待永宁郡王即位之后,方能无忧度日。” 她笑意灿烂,欢快回应道:“臣妾谨遵圣命。” 毕竟永宁郡王晋升之路已然堵死,这样的表态既能让帝王心安,对她来说也没有丝毫负担。 正当他们聊得火热时,小林子进来通报:“沈家三小姐求见皇贵妃,现于宫门外恭候。” 沈灵薇?她的来意是为何? 难道是因为看到魏蓝浅与永宁郡王形影不离而心生急切? 回想往昔那一世,魏蓝浅凭借丰厚的嫁妆坐上了永宁郡王妃的位置,这辈子她却只是侧室,不知生活是否如意。 第159章 朕的福星 余嬷嬷前去迎接沈灵薇,皇帝则前往御书房处理政事。 沈慕雪心中思索着永宁郡王今后的归宿,如果自己怀上了龙种,日后或许永宁郡王会携妻带妾远离京城,从此不再问朝中事,却也能享受富足生活。 然而这样一来,岂不是沈灵薇和魏蓝浅也可以过得无忧无虑了? 她绝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她要制造纷争让她们自乱阵脚,从而实现复仇大计,可现在皇上对她保护严密,她们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忽地,假孕之计闪现在沈慕雪脑海里。 利用假孕,便能够设计陷害魏蓝浅或沈灵薇,此生谁都别想逍遥自在。 正当沈慕雪吞下假孕药丸之际,沈灵薇被引至跟前。 只见其神色慌张,跪下说道:“求皇贵妃开恩。” 究竟是何缘故? 莫非并非为了魏蓝浅而来,还有其他未了之事? “出何事了?” 沈灵薇抬头望来,双眼泛红满含泪水,快速述说道:“我入宫成为妃嫔后,宋舅舅将我的陪嫁细目一五一十交给礼部备案,现沈府已无力偿付这笔巨款,请您高抬贵手。” 慕雪陪嫁包括母亲私人库存财物、舅舅手中店铺土地以及历年向沈府赠送的钱财共计十七万两银。 沈家族人早已习惯了依靠这笔定期资助维持奢华生活。 其实仅凭自家产业及官职收入完全可以自给自足, 但从简到奢易,由奢返简难,自苏家女改善其条件以来,他们再也无法忍受过去那种平淡日子。 如今舅舅决定将全部租金算作陪嫁之一部分,沈氏即便倾尽家产也无法筹齐所需金额。 幸好有永宁郡王支持下的沈灵薇尚有希望,只要愿意付出努力还是可以凑足这笔款项。 但沈灵薇不甘心,万一家中卖尽家当,那么她将来如何备置嫁妆呢? 沈慕雪以数以万计金银财宝为资进入皇宫,难不成要让自己空手入门不成? “确实有些棘手。” 沈慕雪露出一副犯难模样说。 “但事实上我已经承诺过皇上,愿把这十七万银两悉数赠予朝廷,缓解今年北方干旱所致粮食危机。当时陛下听闻非常高兴,并指示相关部门做好接受这批捐款准备。” 沈灵薇顿时绝望,本打算通过亲情打动对方改变主意的打算落空了。 毕竟此事既然已经被告知了皇帝陛下,那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可是目前家族确实拿不出这笔款项,姐姐手中是否有盈余?” 沈慕雪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这里有的只是一些无生命的物品,母亲陪嫁的财宝以及舅舅手中的田产证明,确实没有额外的流动资金。” 沈灵薇立刻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话语中透出了些许请求:“姐姐,能否请宋舅舅出手将他名下的店铺出售一些?这算是妹妹暂借的款项,未来定当加倍偿还。” 呵呵,还没成为皇后就已经在描绘美好的未来了吗? 沈慕雪还是摇头拒绝了提议,脸上写满了歉意:“陛下发话要的钱项颇为紧迫。而舅舅的店铺大多坐落于苏州之地,来回交易变卖恐难以解眼前之急。” 尝试了种种办法后,沈灵薇依然无法从沈慕雪这儿得到半点帮助,只好怀着失望离开了。 夜间躺在陛下怀中的时候,沈慕雪将这件事告诉了对方。 “皇上,如今臣妾进入宫廷,若不求子嗣传承的话,手中即使拥有巨款也无所用途。因此,我想用那笔共十七万两白银作为捐助,以援助遭受苦难的北地民众度过难关。” 皇上突然间转身紧紧抱住了沈慕雪,眼神深邃,喉咙微微一咽,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却是“朝廷之事无需爱妃挂心。” 然而当前国家正面临着财政危机,特别是北方旱灾使得情况更加严峻。 倘若能有这笔意外之财的话,的确能够极大地缓解目前的局面。 “雪儿,你实乃朕的福星。” 他低头,手轻轻抚摸着佛珠,仿佛是要给它们上色一般温柔。 沈慕雪原以为刚才已经平安度过此事,却因提及捐款之事再次引起皇上的关注。 显然,选错了开口的好时机。 事实上,并不是她多么富甲一方无处花费,而是心痛舅舅这一脉多年来的努力付出却鲜少见到回报的机会。 通过这样的捐赠行动,相信皇上也会了解到背后所涉及到的一切均来源于舅舅家产,自然而然地会产生敬意。 即便是商贾出身的宋舅舅,此番行为也能为其日后可能涉足仕途打下良好基础。 激动之情让皇上忘记了之前说过的话语,动作依旧如昔日般有力。 “皇上……”她轻声抱怨道,“臣妾承受不住” 皇上动作逐渐缓和,轻轻抚摸着那粉嫩的面颊,声音低沉道:“朕瞧过了,那儿已经好多了,如今还能承受得住吗?” 沈慕雪身体微微颤抖,低低抽泣着没有答话。 她明白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默默抗拒。 就这样持续到天色微明,皇上精神饱满地前去参加早朝。 朝堂上,大臣们纷纷发现皇上的气质发生了变化,原本的温柔变得严厉无比,目光如电,无论是谁见到这样的眼神都会感到战栗。 而这几天,有了皇贵妃相伴,皇上显得更加温和包容,心胸开阔,颇有一代圣君之姿。 “北方大旱,国库匮乏,无法迅速救援,朕为此焦虑已久。皇贵妃怜悯百姓疾苦,清晨便主动提出将十七万两嫁妆献给朝廷,只为让朕安心。” 皇上说完,满脸感激之情。 站在一旁的小林子傻了眼,明明皇贵妃被折腾了一夜才刚刚睡下,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献出这么一大笔银子? 这莫不是皇上头脑出了问题,若是拿不出钱来该如何是好? 满朝文武更是疑惑不解,不明白为何皇贵妃会做出如此举动。 这位皇贵妃简直就是活菩萨下凡,不忍见生灵涂炭啊。 什么? 竟然有十七万两,怎么会有这么多嫁妆,沈家看起来也不像是大户,居然能给出这么多陪嫁。 散朝后,众人纷纷向沈家二位老爷表示祝贺。 “真是善心可嘉,如此为国家民众考虑,有这样的女子陪伴君王,实乃我朝之福。” “原来沈家竟如此富有,不知道家中是否还有未嫁的女儿?” 两位沈家老爷面对众人的围拥,只能仓皇离开。 第160章 嫉妒 回府后,沈老夫人得知此事,当场昏倒在地。 昏倒也没招,皇上在朝堂上公布了这个消息,沈家无论怎么着也得凑齐这十七万两。 说不定不久便会有官府的人前来收取这笔银两。 等到老夫人醒来,她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多年积攒的财富,似乎都要化为乌有。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氏女害了我沈家!” 沈家长辈们低着头,默不作声,最终还是决定将房产土地出售,并向亲戚朋友们借款求助。 原本大家并不情愿借钱给他们,但考虑到沈家尚有灵薇这样出色的女儿,将来大有希望,众人于是都慷慨相助。 几个时辰后,沈家筹得了白银十七万两,递送到了户部手中。 望着一无所有的房间,沈灵薇痛哭失声。 她的所有嫁妆,全都化为乌有。 沈芸香仿佛也失去了生机,原以为一切都在逐渐好转,她也能有信心嫁给魏家。 没想到此刻沈家变得如此贫穷,担心自己进门之后,魏家人会对自己的态度冷淡,说不定连那些下人都会瞧不上她。 皇宫中的皇后连续两天没等到沈慕雪前来,心头的怒火已经抑制不住了。 今天却听到消息说,沈慕雪捐献了自己的十七万两作为嫁妆入贡国库,在早朝之上还获得了皇上的公开称赞。 在佛祖的护佑之下,这次捐赠使得沈慕雪名声大噪。 这天下的百姓们,是否还有人在意当朝皇后呢? 未能亲自教训沈慕雪,令皇后只能通过制作小人的手段来泄愤。 太皇太后得知这个情况,初次对慕雪产生了警惕之心。 短短几日内便让一名女子名扬四海且皆是美誉传开,这实在是让人感到非常不安。 皇上声称贵妃娘娘身体欠安不宜相见,太皇太后也没有办法接触到慕雪。 思考良久之后,她派出了蓝浅前去探听关于沈慕雪的真实状况。 尽管魏蓝浅只是永宁郡王的一个侧妃,但她与郡王刚成亲不久,正处于蜜月期之中亲密无间。 为了能够牢牢拴住安平的心,哪怕需要事事亲力亲为服侍太皇太后也在所不惜。 接受到派遣的任务后,即便是与沈慕雪从小关系不好,蓝浅依旧迅速赶往轩杨殿,请求拜见沈慕雪。 表姐妹俩原本坐着默不作声,但一看到彼此颈上的痕迹,便立刻找到了共鸣点。 魏蓝浅毕竟脑筋不够灵活,说话向来直截了当:“陛下的身体真的好转了吗?您被他临幸之后,感觉怎么样?” 沈慕雪轻轻地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我现下还好好地活着呢,你这般询问显然是多余的忧虑罢了。陛下常年习武,体质强健,这几天夜里更是几乎没有休息过。” 说完这句话,两人的脸颊皆变得绯红如熟透的龙虾。 魏蓝浅略带羞涩地补充说:“虽然王爷比不上陛下的体力旺盛,但他年轻力壮,同样也是让人吃不消的存在啊。” 谈话间,她们的脸蛋越发红润,然而这类话题平时难得能与人分享,因此一旦聊开了便停不下来。 “这么说来,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吧?我听说你是从神秀殿走过来的,这段距离对于现在的你来说累不累?” 听了这话,见魏蓝浅脸颊泛起更深的红色,沈慕雪急忙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以作掩饰。 魏蓝浅则轻声说道:“还好啦,据奶娘所言,起初都这样,随着时间推移就会慢慢习惯。你自己的情况如何呢?” 面对对方渴望得知的眼神,沈慕雪虽感为难但仍小声答道:“情况估计跟你也相差无几,起初有些不适,用了些药后好多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送些膏药给你用。” “不需要啦,王爷那里早已预备好所需的一切。” 这段令人脸红耳赤的对话持续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告一段落,随后魏蓝浅前往太后的寝宫汇报情况。 “慕雪那孩子去服侍陛下了?过程是否顺利?” 太后在谈及此类事情时毫不避嫌,问得很直接。 没想到皇后也在场,这让魏蓝浅心底生出几分不自在,在这三位女性中只有皇后还未经历过类似情境,令她难以启齿。 “有什么说什么便是,别扭捏作态。” 皇后随即厉声道,显然她迫切想要了解到关于沈慕雪和皇帝之间的细节。 遭到皇后的训诫后,魏蓝浅神色凝重,不再顾及许多,径直将事情始末一一告知。 “陛下龙精虎猛,听闻贵妃提起,近日来夜间侍奉不断,陛下若非处理政事,便总是缠绵于她,以至于让她感到有些难以承受,甚至身体略有损伤。” 太后闻言脸色微微泛红,未料陛下竟是这般风流不羁。 皇后听得似懂非懂,继续追问:“沈氏究竟是哪受伤了?病情严重吗?” 魏蓝浅抬眼望向太后,这种事情实在让她这个初出茅庐之人难以启齿。 太后轻轻咳了一声说:“陛下一夜劳顿,沈氏有所不适也是自然之事。好了,此事不宜再多议。” 太后言辞闪烁中结束了这段对话,在她眼中看来,沈氏似乎不过是个枕边之人罢了,既然无嗣可继,不妨任由她自在一段时间。 回到宫中后,皇后依旧对这个问题念念不忘,侍寝怎么会伤及身心呢? 将下人遣散之后,私下面询随嫁而来的老嬷嬷: “嬷嬷,你可知女子侍奉完后哪些地方会受损?是否会威胁性命?” 心中盘算着要是真有什么重伤,说不定可以推波助澜,让沈慕雪更加病弱直至消失。 老嬷嬷稍显尴尬地转身离去,旋即拿回一本图谱给皇后,并详细讲述了阴阳相交的知识,解释当男性行为过于粗暴时女性可能会受到的身体伤害。 老嬷嬷离开之后,皇后抑制不住好奇又翻开书来看了几页,这便是男女间的情愫吗? 原来沈氏与皇上相处的方式便是如此? 难怪都说夫妻如同一体,通过这般交流,两人确实紧密无间。 但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属于她和陛下的…… 思绪流转中,她不由自主地幻想着如果能得到陛下的宠爱将是怎样一副景象,彼此亲近之后也许能够夺走他对沈氏的关注吧。 第161章 长夜漫漫 然而整晚沉浸在幻想中的她到了清晨才怅然醒来,意识到一切都只是虚妄而已。 这一生别说是成为陛下的伴侣,哪怕仅仅是寻常男子之爱对她而言恐怕也只是一场奢望。 深夜里的寂静愈发加深了她的孤寂感,无法再入眠的皇后只得起身开始诵读佛经以平息心绪。 与此同时,经过连日疲惫不堪折磨的沈慕雪,声音几乎都嘶哑了。 “陛下,臣妾实在支撑不住了。” “雪儿,很快就好了。” 这样的回答已经听过无数次,沈慕雪已无力反驳,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门外等候多时的余嬷嬷焦急万分地催促着小太监:“公公,请务必通知陛下上朝要紧!” 出于担忧,小林子鼓起勇气敲门提醒:“时候不早了,还请陛下准备起身。” 片刻之后,终于得到停歇的机会,陛下沉痛地抚摸着眼前这位佳人的脸颊,满怀歉意承诺:“今晚定会加倍温柔。” 但沈慕雪心中却丝毫未曾动摇,只是撇过脸去不再理会他的话语。 陛下心中虽有不甘,但当时总是难以自制。 “陛下还是赶紧去上朝吧。” 沈慕雪带着焦急催促道。 陛下微笑:“不急,我先帮你清理伤口,再抹些药膏,之后再去也不迟。” 门外的小林子听殿内安静下来,误以为陛下已经更衣完毕,于是打算进去帮忙整理龙袍。 门轴轻响,小林子一只脚还没踏进,便听到一声怒吼:“滚出去!” 本已快要入睡的沈慕雪猛地被惊醒,像一头受到惊吓的小鹿,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陛下。 当陛下的目光落在那对微微发红的眼眸上时,心疼地紧紧抱住她,安慰说:“别怕,雪儿不要惧怕我。” 沈慕雪被抱得太紧,连抬起头说话都困难,只好选择继续睡觉。 等待回话的陛下,再次低头看向怀中的人时,看到她已进入了梦乡,心里不禁一阵柔软。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如此渴望与一个人相伴,并且希望同舟共济度过一生。 晨曦初现,金光洒在身上,让陛下仿佛感受到新生命的降临。 因为她入驻了他的心房,令他的世界从此不同。 沈府的早晨充满了阴霾,由于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似乎命悬一线。 整个府邸笼罩在一种愁苦的氛围中,尤其沈灵薇急得口舌生疮。 如果老夫人此时去世,那么她就要守孝,而等到丧期结束,说不定魏蓝浅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虽然恨极了沈慕雪的行为,几乎让家破人亡,但在当前情况下,唯有求助于她才有可能转危为安。 沈慕雪得知沈家已将那17万两白银交付国库的消息后,听说如今府里就连维持几天的食物也变得捉襟见肘,她忍不住产生了回访旧居的愿望。 此时此刻,沈灵薇找自己有何目的? 莫非是为了借钱? 没等沈慕雪过多猜测,对方很快就阐明了来意。 “祖母病危,家里人都希望我能和四妹妹尽快完婚,以免因为守孝影响终身大事。因此,想请求您向皇上通融,让礼部早日做好婚礼相关准备。” “当然可以,我一直盼着妹妹早日成为皇妃,这样我也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沈灵薇强忍着复杂的情绪勉强笑了笑,随后起身告辞。 随着沈灵薇入宫,相信生活会变得热闹许多,仅靠魏蓝浅一人,在宫中终究做不了大事。 晚膳时刻,沈慕雪撒娇似地说:“陛下,独自一人实在太无聊了,请您能不能加快速度让礼部筹备好郡王的婚礼,好让妹妹尽早搬入宫廷陪伴我呢。” 陛下毫不怀疑其诚意,将怀中的佳人拥得更紧些,逗趣地问:“朕可以满足雪儿的心愿,那你打算如何报答朕啊?” 犹如受惊的小鹿般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红润的嘴唇缓缓张开:“给陛下夹点菜可好?” 还未待陛下答复,她就已经舀起一个汤圆喂向了面前的男人。 陛下眼带笑意地低下了头,准备咬下这个甜蜜的诱饵。 手一翻转,那颗汤圆却被放进了沈慕雪口中,她含着温热的汤圆缓缓靠近。 看见此景,陛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搂住腰肢的大手不由自主地加重力道。 “味道如何?” “朕更想吃个汤圆,那才够甜。” 话音刚落,沈慕雪便觉一阵清凉。 她轻颤着身躯,软绵绵地依偎在皇上的怀里,这场饭食最终还是从桌边延伸到了榻上。 …… 过了片刻,皇上贴近她的耳边问道:“饿了吧?” “饿……” 沈慕雪望向窗外,天色已暗,不知桌上的食物是否已凉。 她真得很饿,早知这样就该先吃完饭再说。 还好,皇上心存一丝善意,在自己饱餐之后不忘给沈慕雪补充些许体力。 嘴里被食物塞得满满的,沈慕雪感动得差点掉下泪来,本以为这顿饭菜要等到明日早晨呢。 瞧见美人小嘴儿里满是食物的样子,皇上温声道:“别急,慢慢吃,今晚朕定让你吃饱,往后也不会再让你挨饿。” 沈慕雪专心致志地咀嚼,皇上却想起方才提到的汤圆之事,略带暗示地说:“这儿疼吗?” 说话间手已经轻触而去,这让沈慕雪一惊,险些呛到。 抬首用含泪的目光看向皇上,眼神中充满楚楚可怜,让人不由自主地升起怜悯之心。 皇上随即动作放缓,并安慰道:“雪儿先继续吃,等会儿朕帮你按一下。” 他这段时间研习了许多图册,学了不少技巧,只可惜夜深时短,全部尝试估计遥遥无期。 当皇帝努力实践所学时,皇后则埋头研究相关理论知识。 好奇心驱使下,皇后甚至通过奶娘寻来了更多书籍,没想到有如此多的方式。 她仅花了一天工夫就积累了不少见解。 然而因无法亲自尝试而感到十分好奇,就连看到巡逻经过的侍卫都显得兴致勃勃。 回宫后连诵几遍静心经都无法平复心情。 长夜漫漫,难以消磨啊…… 永宁郡王的成年礼将在一个月后举行,圣上特意嘱咐礼部将婚典同步进行,以此双喜同庆。 太后对此并无异议,毕竟即便提出异议,君王亦不会采纳。 于是皇宫内外都在静候佳音。 第162章 有喜了 在这段日子里,沈慕雪大部分时间待在轩杨殿,偶有时会被皇上带着出去透气,也仅限于她确实累得不行之时才会短暂离开一会儿。 有时望着眼前之人,沈慕雪不禁疑惑:此人果真是当初结识的那个他吗? 那时他显得极其冷酷无情,言辞冰冷尖锐,即便是面对挑逗,也是毫无反应。 谁料到入宫以后,除非处理公务,否则整日整夜皆与她相伴于榻上嬉戏,判若两人。 期间魏蓝浅也曾来访几次,彼此除了探讨夫妻之间的事外便无其他话题。 显然,陆氏过得相当滋润,太后面子十足,而永宁王爷更是对其独宠有加,一个月后,她如同盛放中的玫瑰一般,美丽动人。 可叹的是,这位艳丽的花朵,在永宁王爷举行成年庆典及婚礼之日竟快速枯萎。 这同样将是永宁郡王迎娶妻子的日子。 面对即将拥有正妻这一现实,魏蓝浅心情沉重,泪水涟涟,难掩内心的失落。 沈慕雪心中想着:“你此刻哭泣又如何,未来或许有更多的眼泪等待着你。” 二人静默地坐在神秀殿中,无言以对。 她们之间,并不存在友谊的纽带。 今日婚礼事务由太后和皇后全权负责,因安排众多,两人异常忙碌,以至于慕雪都未能找到时机去拜见问安。 新婚当天,永宁郡王不仅要接受成年礼还需主持婚礼,从早忙到晚,终于到了收尾阶段,携同妻子向太后、皇上以及皇后行礼后,随后引导她返回新房休息。 宾客们皆暗自欣喜晚餐时刻即将到来,因为整日奔波让众人疲惫不堪。 正当此时,皇后的语气突转严肃问道:“太后,那位是否便是新封的皇贵妃?” 此言一发,四座哗然,竟发现尽管皇贵妃入宫多时,仍未正式觐见过皇后? 众多目光瞬间聚集于沈慕雪身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上前,准备依照礼仪跪下行礼拜见正室主母。 看着缓缓步入视线中的沈慕雪,皇帝心中顿生愧疚,都是因为他才让她在这公开场合受到这般冷遇。 他刚想开口辩解:“因为皇贵妃身体欠佳,因此未能前往谒见皇后。” 不料话语尚未出口,沈慕雪已突然昏倒在地。 “速请太医来!” 御医迅速赶到。 陛下急切地询问:“皇贵妃的状况怎样?” 殿内众人皆在低声议论,猜测纷纷。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说:“皇贵妃娘娘怀上了龙嗣。” “怎么可能!” 几声话语同时响起,太后紧紧攥着手中的佛珠,不让自己的惊讶显露分毫,慢慢地恢复成一副沉静自若的模样。 皇上难以置信地望着怀中的女子,她安静而优雅地昏睡着,竟然已怀有身孕,难道是身体太过虚弱? 会不会是他体内的毒素通过腹中的孩子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皇上的双手轻轻颤抖,缓缓将沈慕雪抱起,走至龙辇,尽管只有短短几步路,他却走得分外慎重,因为怀中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存在。 龙辇停在轩杨殿时,一众太医已在一侧等候。 皇上轻轻地将沈慕雪安置于龙床上,众位太医轮流把脉,并向皇上报告:“恭贺皇上,娘娘确实怀孕了。” 皇上握着沈慕雪的手,声音微颤地询问:“她身体可有不适?为何会昏厥?” 倘若她身体不能承受孕育后代,不如…… 但念头一出现,就让皇上心痛如绞,老天待他竟是如此苛刻。 太医们互相看看,从他们把脉的情况,娘娘身体健康,但昏迷的原因却无人能够解释,这若处理不当,后果严重。 装作昏迷的沈慕雪感觉到了皇上手心传来的震动,知道他是多么担心,于是决定假装苏醒过来,以安慰他的焦虑。 “陛下,臣妾这是怎么了?” “雪儿,你终于醒了,可感觉哪儿不舒服吗?” 此刻,沈慕雪假装怀孕,尚未出现孕期反应,只好努力回忆曾听闻过的症状。 “臣妾感到胸口发闷,恶心欲吐,之前大殿里那么多人,头也晕晕的……” 太医们随着她的讲述点头附和,“娘娘所言正是早孕期的表现。” 接着,几位太医又详细询问了她的情况,再度为她诊脉,最终确定:“娘娘及胎儿均平安无恙。” 一位曾经在外听到动静的太医鼓足勇气提醒道:“陛下,孕妇在此期间应避免夫妻生活。” 面对此话,皇上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询问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 直至深夜,沈慕雪才能平复心情,试图安抚皇上。 “陛下请宽心,臣妾没事,您的孩子也很健康。” 随后,皇上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沈慕雪,将脸埋入其颈间。 沈慕雪能感受到那里似乎有温热之物流过。 他在哭泣吗? 这么想要个子嗣? 沈慕雪内心大惊,要知道这次怀孕可是假的,目的是为了栽赃永宁郡王,万一被发现是虚伪的,皇上岂不是要深受打击。 必须尽快采取行动,在陛下对这一胎产生太多情感前。 喜宴结束后,太后与皇后在一众人的祝福下回到了寝宫。 皇后再也控制不住疑惑地问道:“母亲大人,听说皇上中了导致断绝子嗣的毒,那沈慕雪如何能够怀孕呢?” 不知何时,太后手中的佛珠链已经断开了,手中无物令她颇感不适。 端茶时,杯盖与茶杯不断发出清脆声响。 看到太后这般手抖,皇后知道她亦十分慌乱,立即命令身边的嬷嬷:“速去唤永宁郡王来此。” 皇后现在完全失去了镇定,帮着太后整理桌上的茶具,仍急切地追问:“母后,请您说清楚。” 好一阵子后,太后才缓缓开口:“当年贵妃下了毒药,当时的太医们断言皇上不可能有子嗣。我担心会有人能够解毒,于是便将当时为皇上诊病的太医全部处理掉。这样一来,再没有人知晓皇上的中毒情况,也就没有人能为其配制解药。” 原来那时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了,那如今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皇贵妃在外面有了不为人知的情人?” 皇后越是思考,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以皇贵妃的胆量,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第163章 卖乖求宠 太后的脸色已恢复平静,反驳道:“不可能,沈氏进宫后几乎未曾踏出轩杨殿一步,即使偶尔离开,也总有皇上相伴左右,没有机会接触其他男子。” 这到底是怎么怀孕的呢?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这件事情充满了诡异。 “会不会是正如法师所言,是因为受到佛祖庇佑,沈氏方能替皇上生育后代。” 随着这句话说完,太后的神情立即变得十分阴郁,这是决不可能的事情,她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哪怕真有神灵现身,也万万不可把原本属于永宁王的皇位夺走。 为了这个位置以及背后的蒋家,自己已经辛苦经营了这么久。 儿子既然不在了,无论如何也要让孙子继承大统,才算不负她这些年来的辛苦。 这时,永宁郡王匆匆而来。 刚踏入洞房就得到了有关皇贵妃怀孕的消息,甚至顾不上揭开新娘头纱便立刻出去打听消息。 这么长时间过去后,他已然明白这消息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几乎是飞奔着赶往太后所在宫殿。 “孙儿特地前来,请问有什么事需要孙儿帮忙解决吗?” 太后看着眼前这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心中充满安慰,并轻拍了他的肩膀几下。 “此次召你来并非要你做些什么,而是希望你能稳住脚步,不可莽撞行事。皇上的手段无所不能,如果稍有不慎,必然会引来他的怀疑。我们还需耐心等待时机,具体的步骤我会仔细规划。而你的当务之急就是专心读书,早日延续家族香火才是正道。” 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的永宁王爷与长辈感情甚笃,在看到祖母这般全心为自己打算并极力保护自己不受牵连之时,不由感动地半跪了下来,眼中闪烁着泪光:“孙儿明白了。” 在这对祖孙深情对话的同时,神秀殿主殿内新婚夫妻之间的欢喜却逐渐散去。 当永宁郡王忽然放下掀开新娘红巾的动作,径直离席外出,至今未归。 沈灵薇独自坐在床边,对于外界的事完全不知情。 周围除了静默伫立、如石雕般恭敬的仆役外再无他人可以询问。 听闻宴会现场状况后的魏蓝浅,在经历最初的难以置信及片刻恐慌后迅速恢复了镇定。 今夜,本应是沈灵薇的良宵美景,而永宁郡王显然心不在焉,只要见到沈灵薇心情不佳,魏蓝浅便觉得畅快。 “我的花猫找不到了,大家都去找找看吧。” 随着魏蓝浅一声令下,身旁的宫人迅速散开搜寻,那只猫咪乃郡王特意为侧妃准备的,因为侧妃对其十分喜爱,故而不允许有半点闪失。 经过一番周折依旧未见猫咪踪影,有个侍女略显焦急:“莫非它跑到主寝殿里去了?” 听到这提议后,魏蓝浅发出银铃般轻笑:“走吧,我们也去瞧瞧新婚燕尔的郡王妃如何?” 就这样,在一大帮宫女宦官陪同下,魏蓝浅直奔沈灵薇所在之处。 沈灵薇闻声,心中误以为永宁郡王驾临,连忙调整仪态以迎接夫君归来,即便是透过红盖头也难掩羞涩之色。 “表姊啊,我的爱宠不慎遗失了,请允我带着手下之人进来搜寻,您千万别介意才是。“ 出乎意料地看见魏蓝浅出现在自己面前,让原本就已紧张无比的沈灵薇顿时感到不知所措——这可是她与永宁郡王的大好之夜呀! 对方竟敢如此嚣张! 究竟是何方神圣给了她这样的勇气? 此时此刻王爷究竟身在何处呢? 若不能妥善处理这次意外,只怕从此往后便会落人口实…… 见新婚妻子迟迟未作答复,魏蓝浅随即向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随后那名侍女便上前说道:“王妃恕罪,这只小猫是王爷专门送给侧妃作为礼物的,曾交代我们要好好照料,目前几乎翻遍整个府邸都没有发现其身影,唯有此间未曾搜查,请王妃通融一二,不要让我们遭受郡王责备。” 借着永宁郡王的名字震慑他人…… 虽然不清楚这对侧妃恩宠到底有多深厚,但在一片茫然之际,沈灵薇只好选择退让,“好吧。” 获得允许后,众人立刻像蚂蚁搬家一样行动起来,在屋内翻箱倒柜寻找失踪的小猫,直至一炷香之后仍然不见猫儿踪迹,只留下满屋杂乱无章的景象。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情景,脸上仍挂着甜美笑容的魏蓝浅开口道:“既然如此,表姐不妨早些歇息,恐怕今晚王爷不会过来了。” 说罢,她又指挥手下去:“还不赶紧吹熄蜡烛关闭门窗,让王妃好好休息一下。” 当所有人都离开房间后,隐藏于盖头下的沈灵薇终于忍无可忍地将那层红色薄纱掀了起来。 借助几缕微弱灯光观察室内情况,入目皆是一片凄凉景象。 原本身上所携嫁妆寥寥无几,此刻更是被折腾得支离破碎。 她静静地捡起地上散落的物品,心中怒火中烧:“魏蓝浅!!” 与此同时,情绪高昂的魏蓝浅则前往太后处等候永宁郡王。 经历长途跋涉才回到府邸的王爷看到守候多时的人儿不禁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呢?” 只见对方递过来一件斗篷,并柔声细语解释道:“夜晚寒冷,请王爷务必保重身体,因挂念王爷安康,妾身一直未能安睡,在此处静候已久,还望王爷见谅。” 当下他并无闲情顾及太多细节问题,只是快速穿戴完毕便急匆匆赶往神秀殿方向而去。 紧跟在后的魏蓝浅气喘吁吁地追到门口才停下脚步说道:“王爷,表姐忙碌一天想必早已疲倦不堪,已经入睡了,那么今宵……” 话音刚落即得到了回应—— “那就直接来你那儿吧。” 次日清晨按照规矩新娘子需要给太皇太后和皇后敬献茶水,众多皇亲国戚齐聚一堂见证这一传统礼仪。 实际上陛下对于沈慕雪的到访并不持赞同态度,但她却早早地便开始了卖乖求宠行为:“姐姐同妹妹关系甚笃,昨天才刚刚进门,怎么能不来问候一二呢?” 既然没有办法,皇上只好提前结束了早朝,陪着沈慕雪一同前来。 第164章 小产 今日的早朝就像一场急促的风暴般匆匆结束,皇上已经离开许久,而朝臣们仍旧是一头雾水。 “陛下刚才说皇贵妃有喜了?” 昨夜参加宫宴的多为宗室亲族,还有许多人尚未得知这个消息。 那些昨晚便已知晓此事的大臣微笑道:“你没有听错。老夫听到这消息时也是颇感惊讶。皇贵妃实乃福气满满,不仅能侍奉圣上,还能诞下子嗣,真是羡煞旁人。陛下这么快就离开了,应该是陪皇贵妃去了。” 众人自己都是儿孙满堂的人,很理解陛下的心情,便各自散去。 太后的寝宫里,由于皇上身体不适,特意坐得离人群很远,而沈慕雪也被他紧紧拥在怀中。 敬完茶后,沈慕雪还没来得及和沈灵薇私下交谈一句,便转头向皇上请求让她再多留一会儿。 皇上思前想后,考虑到太后并非那么不明智的人,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公然动手,才准许沈慕雪暂时留下,他自己则起身去处理政务。 一等皇上离开,沈慕雪顿时像一只自由的小鸟,开始欢腾起来,拉着沈灵薇和魏蓝浅开始了谈天。 太后怕自己一时冲动会伤害到沈慕雪,提议道:“外面阳光正好,你们几位小姐就在院子里面聊吧。哀家要前往佛堂念经,午餐时你们都留下来一起用膳。” 三姐妹坐在庭院中,沈慕雪对于沈灵薇昨晚的事情全然不知,关心地问道:“妹妹,累不累?我们找个房间聊聊天,你也好趁机休息一下。” 魏蓝浅不禁轻笑一声,温柔地抚摸着她怀中的猫咪,答道:“三表姐昨晚根本没有洞房,怎么可能觉得累呢。” 竟然还有这种事,沈慕雪瞪大眼睛,瞧着魏蓝浅那幸灾乐祸模样,心知肚明昨晚神秀殿肯定发生了什么,故意装作一无所知地问道:“昨夜世子是不是喝醉了?” 魏蓝浅只是一边笑着,一边摇头,没有答话。 此时沈灵薇神情淡然地开口说:“我先去更换衣物,稍后便回来。” 待到沈灵薇离去之后,魏蓝浅随即开口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昨晚永宁郡王前往太后那里谈了几句,因回得晚了些,于是三姐先行入睡,而他则留在了我的住处过夜。” 沈慕雪附和地点了点头,嘴里应声答道:“原来是这般情况呀。” 心里却在嘀咕:这种鬼话谁会相信? 哪有新娘能在新婚之夜提前休息的? 这肯定又是魏蓝浅干的好事,只是她没想到魏蓝浅竟如此厉害,竟能把永宁郡王从新房里给引过来,未来她们之间的较量还真不好说呢。 半个时辰过去,换了一身衣裳后的沈灵薇再次出现。 “不慎弄脏了裙子,因此换了下,现在回来啦。对了,蓝浅呢?” 阳光正好洒落窗边,沈慕雪正趴在桌上半睡半醒间抬头四顾,发现魏蓝浅不知去了哪里,“刚才还在的啊,说不定也是回去换衣服了吧。” 说完又躺回桌面打起盹儿来。 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有什么东西猛击她的头部,吓得沈慕雪一下子向后倒退,原来是一只会玩闹的小猫爬到了她身上。 当小猫继续朝沈慕雪扑咬时,旁边的沈灵薇立刻上前阻止。 此时恰巧更衣归来的魏蓝浅目睹这一场景,面色骤变,站立不动不敢向前。 “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你这只淘气的猫带离这里!” 沈灵薇大声呼喊。 只见魏蓝浅颤抖着手指向沈慕雪所在的方向,一句话未出便昏倒在了当场。 转身望去,沈灵薇惊骇地发现,地上躺着的沈慕雪身体下方有一摊血迹——看来是失去了孩子。 闻讯赶来察看的太后听闻报告时情绪失控扯断了一串念珠,旁边侍奉着的皇后急忙宽慰道:“并非是我们所为,请母后莫要焦虑,这是他们自家人的事儿。” “快让人通报陛下,并召太医前来。” 皇上来至现场之时,太医已经确认沈慕雪确实流产了。 随后,在场所有人听完了由太后口述的具体事发经过。 他抱起沈慕雪,望着她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心头涌起一股恨不得将所有人碎尸万段的冲动。 “魏家赐毒酒,靖成候全家抄斩,其亲属流放。” 看到皇帝面色惨白,语气冰冷得如同寒冬,沈慕雪心中有些忐忑。 平时,她并不常到太后宫里来,恰好今日新媳妇沈灵薇进宫敬茶,她便早早做好了准备,计划着在这天小产。 无论是想陷害太后,或是永宁郡王的侧室们,她的目的都是一致的:激起皇帝对永宁郡王一派的怒火。 她故意装作熟睡,即便没有猫,她也会假装意外滑倒,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然而,靖成候一家虽咎由自取,其余族人却无辜受累。 “皇上,请您开恩放过靖成侯家族,我们将来还有许多孩子可生,就当作是给未来的孩子求个平安吧。” “准。” 皇帝怀抱着沈慕雪,一步步往轩杨殿走去,仿佛失魂落魄一般。 起初感到愧疚不已,后来转为后悔,到了现在看着眼前这位帝王的样子,只希望自己能立刻服用多子丸,尽快替他诞下众多儿女,以减轻其心痛。 “皇兄,臣妾向您承诺,我们将会有好多孩子,别再这样伤心了。” 紧紧搂着怀里的佳人,他将头深深埋入她颈部温热之中,声音如同被冻裂般的脆弱。 “我已不再期待有子嗣降生,只担心你的安危。我命格不利,身染剧毒,今生能够与你相伴已是无比幸运,传承之事不必强求。” 两人相依相偎于轩杨殿内,相互汲取对方的温暖。 关于靖成候满门抄斩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不少人想方设法求情,但还未走到宫门前就已经听说皇贵妃不幸流产的消息。 “据说是一位魏家女子特意让猫咪抓伤皇贵妃,这才导致悲剧发生,看来没有人能保全靖成候一家了。” 更有人说,“据说是事发在太后寝殿,而且圣旨要求整个太后宫里的人皆需为此事披麻戴孝。” 太后听到小太监带来的消息后,气得险些窒息。皇后更是大发雷霆:“陛下简直荒唐!哪曾有过祖母为尚未出生之孙哀悼的例子?” 第165章 不祥之物 面对皇后的愤怒,小太监语气平静地答道:“请娘娘息怒,太后无需亲自守孝,而是那些服侍之人需要。” “这有什么区别呢?这里是太后的住处而非丧礼举行之地,陛下难道不怕招致非议吗?” 无视皇后激愤的表情,他继续道:“皇贵妃乃福泽无边之人,在太后的卧室里出了事故,表明该地方存在污浊之气。因此,陛下打算给这些仆人们一个超度灵魂的机会。” 接着补充道,“如果皇后娘娘反对这样做的话,陛下说过也可以邀请洪福寺和尚来宫里做法事,消除这里的邪灵。” 太后面容阴沉,缓缓说道:“罢了,都退下吧,哀家感到疲倦。” “可是母后……” 皇后还想多说几句,但见太后已远去,只好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宫中。 回想过去,皇贵妃刚入宫时,便已让作为皇后的她颜面无光。 如今,皇贵妃不幸小产,甚至开始影响到太后的声望。 局势已发生巨大的转变,若不采取行动,只能束手待毙。 身为皇后,她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女主人。 皇后让人准备了一批上好的滋补药材,然而这批礼物尚未抵达轩杨殿,就被小林子拦下并转移到了一旁存放。 整个宫殿因为皇贵妃流产一事而陷入一片压抑之中,众人走路时几乎不敢大声喘息,尤其是神秀殿内,其中的一部分区域已被封锁。 魏蓝浅就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一样,没有人再提及她的名字,似乎她从未存在过。 偶尔,永宁郡王会对着那被封闭起来的地方出神,这时沈灵薇便会走上前来安慰道:“皆因妾身之过,当日未能保护好皇贵妃娘娘。如果当初能做得更好一点,也许蓝浅妹妹就不会因那只猫儿受连累,以至于牵连家人。” 永宁郡王满脸困惑地问道:“不过就是一只小猫而已,怎么会突然发起狂来?” 沈灵薇假装用手绢轻轻按压着眼角,应答说:“或许真的有不祥之物呢?” “不,据本王所知,任何动物的反常行为必定是因为外界刺激所致,背后定然有人策划。” 沈灵薇紧握手中的绢帕,想起自己特意回神秀殿更衣时带回来的一种特殊香料,这东西能让猫咪发狂,并借机在沈慕雪身上撒了些许,这才导致猫咪一直向其扑去。 那只惹事的猫立即被处理掉了,不会留下什么破绽吧? “王爷请勿再思虑过多,此事好不容易尘埃落定,不要再引起新的麻烦为好。” 听此言,永宁郡王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疑问,毕竟这次他从中获利不小。 皇帝失去了一个继承者,自己的位置变得更加稳固。 目前阶段,必须表现得更加低调谨慎才行。 接着询问道:“你去探视过皇贵妃了吗?” 沈灵薇闻言轻叹一声:“臣妾每日都有尝试前往问候,只是皇上对皇贵妃看管得非常严,这一整个月里竟没有机会踏入轩杨殿一步。” 听到妻子的话,永宁郡王也只得无奈地摇头叹息。 这对新婚夫妇原本应该沉浸在喜悦之中,却不料一开始就波折不断,一个月下来两人相处得仿佛老夫老妻般平淡无奇。 每想到这一点,沈灵薇便感到一丝沮丧,抚摩着自己的小腹,若是郡王不愿碰她,何时才能够怀上孩子啊! 这一个月来,尽管使尽浑身解数,皇后还是无法将心意送到轩杨殿,这让皇后焦虑不已,如此情况持续下去,她又何时才能亲手解决掉心头之患沈慕雪呢? 这日得知陛下带着沈慕雪终于步出了轩杨殿,众人兴奋不已,纷纷前来邂逅。 经过一个月的静养,沈慕雪气色大好,脸颊也圆润了些许。 一出小月子,她便迫不及待地拉上陛下外出散步。 二人漫步在御花园中,不一会儿便见皇后率领一大队人马迎面而来。 “臣妾拜见皇上,妹妹的身体是否已经好转?” 正当沈慕雪准备起身回礼之际,却被陛下的大手按住,示意无需拘礼。 “她的体质尚弱,不必过于注重这些礼节。” 闻言,皇后的身姿微微一滞,勉强露出笑容:“臣妾自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妹妹能为陛下延续香火,这乃是我之喜乐所在。每每想到陛下膝下无子,臣妾就痛心不已。昨夜臣妾梦遇先帝,言说只要和陛下一同前往太庙祈福三天,不久陛下便会有所后嗣。” 听到此处,沈慕雪瞪圆了双眸,不明白皇后此言是何意味? 难道陛下本身并无障碍,其他嫔妃也能承恩孕胎? 陛下温柔地轻抚了下沈慕雪的手以示安抚,“皇贵妃刚康复,朕担心过早怀孕会对她的身体不利,皇后退下便是。” 皇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陛下的冷冽目光之下选择离开。 她苦心思索良久,终于想到一个计策:只要能有机会与陛下共处,并燃起特制的香薰,那么自己必将受到恩宠。 那时再宣布自己乃是得到祖先庇护的人,能够为皇家孕育子嗣,如此这般便说得通了。 待到成功得到陛下的青睐之后,她打算找到一位健壮的男人来帮忙受孕。 当然,绝不是为了玷污皇家血脉,而是想利用这个孩子给皇贵妃造成麻烦。 假如自己有了身孕,在某个合适的时刻让皇贵妃意外冒犯到自己,后者恐怕难逃死罪。 考虑到陛下方才的态度似乎并不着急,于是她临时改变策略,决定先行设法让自己怀孕,等怀上了再找个机会与皇上同床共枕,将此胎儿算作皇上的。 这么盘算过后,皇后显得不再那么焦躁不安,温顺地退出去了。 站在一边静静注视着整个过程的沈慕雪,发现今天皇后来访实在太过突然。 若非她知道皇后平时与陛下相处不多、形同陌路的事实,几乎要误以为对方是在试图夺宠了。 尤其是刚刚皇后望着陛下时那满含情意的眼神,以及临别时那份犹豫不舍的神情,怎么像是怀春之意。 “皇上,臣妾觉得皇后似乎对您并不惧怕呢?” 沈慕雪的话里有话,皇帝怎能不知? 他拥着她,鼻尖在她的颈间轻轻摩挲。 “朕中毒虽由贤妃所施,太后或许也有份。之前朕以为自己无法留后,终将归于尘土,所以对她们姑侄宽容了些许。但现在看来,是太过仁慈了。” 第166章 今夜就给你吧 沈慕雪明白,在她失去孩子的事上,皇帝心里怪罪太后,可没有确凿证据而不敢轻易动手。 “陛下,咱们将来定会有孩子的。” 皇帝抬起了她的下巴,目光中充满了浓烈的爱怜和呵护。 “慕雪,只要你平安无恙,有没有子嗣对朕来说都已不重要。” 然而这是不可以的,因为她还有很多任务未完成。 “可是臣妾却想啊。” 坚定的小脸仿佛一个孩子,得不到决不罢休的态度写满了整个面庞。 听闻此言,皇帝不禁大笑起来:“那就给你,今夜就给你吧。” 说完低下头去品尝那红润的唇。 手在她身上游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我们的雪儿已经长大了。” 沈慕雪被亲得晕乎乎的,迷糊地问道:“可是臣妾已经是大人了,怎能还继续成长呢?” 一只手隔着衣服向念珠处靠近,这让沈慕雪感到浑身无力,几乎无法动弹。 “陛下,我们回去吧。” 这番话语引得皇帝低笑了几声,他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突然间玩弄起那串佛珠道:“现在太阳还未下山,急什么呢?不是说好的吗?” 沈慕雪脸色绯红,娇嗔回应:“陛下明知道我并非此意。” 随后不再逗趣,起身搀扶着她离开御花园。 黄昏时分,两人拉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日子如水般流逝,宫里的景象随季节变化而不断更替,皇后始终找不出与皇帝亲密的机会,也未曾成功将某些物品送入轩杨殿。 最后只得转赠给经常一起相处且关系亲密的妹妹沈灵薇,反正东西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某日,姐妹二人正于轩杨殿内谈天说地。 “姐姐这手上佩戴的手链散发出一股芳香啊!” 沈灵薇伸出了戴着新首饰的手腕给沈慕雪看:“这是前两天皇后赏赐给我的,你若喜欢我可以转送给你。” 但沈慕雪摇摇头谢绝了,因为在皇宫之中,凡是散发着特别气息的东西都可能暗藏玄机,她不愿接受这些来路不明之物。 即便服用过护体圣药百毒不侵丸,任何毒素都不会伤害到她,但仍不愿意让自己接触到这些充满不确定性的物件,毕竟生命不可用来冒险实验。 “不必啦,陛下不喜太过浓郁的气息。以后你来拜访我这里的时候最好不要带着这件饰物。” 闻言,灵薇迅速取下手链,并小心翼翼将其包裹好,脸上浮现出紧张不安的情绪说道:“原来如此,今后会加倍小心就是了。” 沈慕雪微笑着不再多言,静静地听着沈灵薇讲述家里的状况。 “祖母已时日无多,自从靖成侯府遭此劫难后,沈芸香便被送到了家庙。家里气氛变得十分冷清,好几户人家纷纷来索要欠款,但我们拿不出什么了。” 讲到这儿,沈灵薇不禁落泪,而沈慕雪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家境竟如此艰难。 她内心渴望早日归家看一看。 见沈慕雪无言以对,沈灵薇有些尴尬地停止了泪水,转而谈起了其他事情。 近期皇后也忙碌起来,忙于寻找符合条件的佳人,不仅身材要好、机智过人,更关键的是胆量足够大,敢于陪在她的身边度过良宵。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筛选,终于锁定了几位合适的人选,并派人去探查她们家庭背景的信息,哪个更容易掌控,在必要时刻能承担起责任。 又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皇后果然选中了一个,便开始策划与这位瑶光殿巡逻统领章俊相遇的机会。 章俊体格健硕,年约三旬,背影酷似皇上,家中老小需要照顾,这使得他成为理想的控制对象。 某天,皇后只带着一个嬷嬷出门散步,突然一只野猫出现,吓得皇后惊慌失措,竟一头撞入章俊怀中。 巡逻队迅速散开,赶走了那只扰人的猫,皇后则略带羞涩地离开了章俊的怀抱。 直到她走远后,章俊才回过神来:刚才抱住自己的竟是皇后?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低头看向自己双手,刚才碰触到的那般温软令人无法忘怀。 回到岗位上,章俊恍若做梦一般,原本打算洗个冷水澡冷静一下,却发现怀中竟然藏着一块手帕。 平时即使夜宿风流场所,他也从不收下女人留下的东西以防妻子发现,那么这又是谁的呢? 拿近一嗅,正是来自皇后的气息。 脑海一片混乱,莫非皇后对他有意? 进宫十多年,从未侍奉帝王,如今是思念异性了? 理智告诫他应该远离此事,但体内却有种冲动想要尝试一番。 毕竟,文清坊中的名妓他早已玩遍,唯独未曾体验皇后的独特魅力。 轻轻舔舐了一下嘴唇,他想,或许自己将是第一个尝到这种禁果之人,即便是皇帝也未能有幸。 这一夜,章俊多次以冷水冲凉试图清醒。轩杨殿内,也同样频繁地召唤水服务。 “陛下,请您饶了臣妾吧,我真的支撑不住了。” “可是有何不适之处?” 面对沈慕雪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皇帝每次都显得异常紧张,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倒下一般。 反之,如果她表现得太健康,恐怕整晚都难以入眠。 这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啊! “陛下,您可曾考虑过,万一臣妾已经怀有身孕,这般激烈的举动会不会对胎儿造成威胁?” 皇帝闻言一愣,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于是立即停下来帮她擦拭身体。 危机暂且解除,偷偷服下了一枚药丸之后,沈慕雪沉睡过去。 在她进入梦乡时,旁边的人却悄然睁开了眼睛,静静注视着她片刻,随后把手放在其腹部,心中顿时涌出一阵暖意。 翌日,皇帝退朝后立刻宣召御医询问。 “朕想知道,若女子怀孕多久才能确切诊断?” 误以为是贵妃又有了喜讯,御医激动回答:“让臣先替娘娘把脉。” 深吸一口气,皇帝缓缓解释道:“贵妃暂时未孕,前些天刚刚经期结束,真正想了解的是假如将来贵妃有喜却不显脉象,朕再度临幸时,是否会伤害未来的孩子。” 御医仔细思量这个问题后,回答道:“等到娘娘下次月事快来临之时,陛下最好别让娘娘陪伴过夜。如果月事如期而至,那么说明没有身孕。倘若延迟,则需要格外注意。” 第167章 上天眷顾 皇帝点头表示赞同,并在心中暗自决定,待到下个月时,便遵循这番建议行事。 几日之后,皇后并未如愿见到章俊,故她再次来到了他巡逻的区域守候。 “本宫遗失了只玉镯,请尽快协助寻回。” 章俊立即下令搜索,手下们纷纷四散而去。 正当无人注意的时候,他试图偷瞄一眼这位贵人,没料到皇后正直视着他。 此刻,他的心情激动不已,内心翻腾着难以言喻的情感——难道自己竟得到了皇后的垂青? 沈慕雪凭借掌握皇宫内部所有的秘卫力量,很快就获知了关于皇后这些异常举动的信息。 原本,若非皇后果真开始表现出野心勃勃之态多次试图向轩杨殿献物的话,她并无打算采取任何行动。 毕竟,一旦沈慕雪将来诞下皇嗣,双方之间必然会出现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 因此,此时此刻唯有抢先动手以防范于未然。 既然如此明确显示皇后有了心思,而这个名叫章俊的小军官胆量究竟如何,尚需试探一番。 “给他加点料。” 她这样想着。 于是乎,由沈慕雪派出的秘密使者给章俊送去了一件明黄色的肚兜,在其背面绣有如下字句:「亥时过后,静候佳音」。 面对下属惊异的眼光,沈慕雪平静解释道:“这件事我会亲自向皇上报告,你不必多言。” 当章俊接过这件不同寻常之物时,整个人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兴奋至极。 先前还犹豫不决的心情,在这一刹那间化作了无比坚定的决心:无论代价几何,今夜都要完成这次会面。 即便身陷囹圄亦要留下风流之名。 当晚,所有守在外殿内外的奴仆都被提前布置下的迷烟熏晕。 小心翼翼地走进内寝的章俊,并未遇到多少阻碍。 毕竟这十几年来陛下很少踏足此地,防备显得极其松弛。 当看到出现在眼前的皇后仅以单薄衣裳勉强遮掩身躯时,章俊感到喉咙发干、双手颤栗。 随着一层层布料被揭开,暴露在其眼前的身体令他呼吸急促。 强烈的渴望与生理需求碰撞在一起迅速燃烧了起来,整个过程充满激情直至黎明破晓才渐渐平息。 对于已近而立之年的章俊而言,从未有过这般畅快淋漓的经历。 当然,除了对方身份特殊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所征服之人乃国母级人物啊! 或许从此以后,自己家族的命运也将因此彻底改变? 尽管是初次经历此事,但由于皇后年龄较长且身体发育良好,她很快就感受到了那份愉悦并主动给予了积极回应。 经过数日积累的能量全都在这一晚倾注给了对方,二者之间的亲密互动直到曙光微现方才告一段落。 沈慕雪则趁着这个时机秘密地将某种能够促使生女体质变化的药物混入到了皇后的食物之中,期待不久就能听到好消息。 就这样连续过了几天几夜,皇后变得愈发沉迷其中,每晚都焦急地等待那位勇士到来共享欢愉时光。 为了取悦于对方,章俊甚至动用了自己多年收藏起来的特制药材以延长乐趣。 然而这份成就也只能深埋心底无从张扬。 大约一个月后的某天恰逢帝王寿辰,这时无论是沈慕雪抑或皇后,她们体内已然显现出某种特别的变化迹象。 她央求着皇上好好筹备一场寿宴,想在宴上公布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希望能为这乏味至极的皇位增添一些乐趣。 皇上偏好节俭行事,因为国库吃紧,他本人不怎么爱凑热闹。 “陛下,妾身恳求您了?” 皇上笑着看向沈慕雪,正色说道:“是不是待在轩杨殿太闷了?朕带你到行宫小住几天怎么样?” 然而沈慕雪并不在意地点在哪里,在她看来无论何处生活不过是吃喝睡罢了。 “陛下,昨夜我梦见了一双儿女拉着我的手,让我务必参加您的寿辰。您说,难道这是暗示我会给您诞下龙凤胎,然后一同出现在您的大寿之日吗?” 听得如此一本正经的说法,让皇上不由得愣了片刻。 “好吧,一切都听雪儿安排就是了。要是不同意,恐怕今天她是不会罢休的。”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但沈慕雪的月事却比预期晚了几乎半个月,而御医仍然没有发现任何怀孕的迹象。 自从第一天月经推迟起,皇上就焦急地询问御医,后者解释道:“情绪过于紧张,有时候也会导致月经周期发生变化,并不意味着一定怀孕。” 因此这几天以来,只要看到沈慕雪的腹部哪怕是最微小的变化,都会让皇上面露担忧之色。 见到此情此景,沈慕雪心底偷偷觉得好笑。 宴会当天清晨,皇后就感觉到有些头晕。 她的月经延迟了许久,不过出于某些顾虑不敢直接请宫里的太医查看,只好私下里打听一些早孕反应的信息。 可她一个都没有,看来应该是虚惊一场吧。 今日正值皇上万寿圣辰,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留住皇帝过夜,这样以后就算真有了孩子,也不至于让人生疑。 晚宴上各位大臣各有打算,表面上却都显得其乐融融。 太后对沈慕雪积怨已久,找不到合适时机下手。 “皇贵妃,自打那回你失去孩子后,本宫便日夜为你祈福。千万要好好调理身体,再给皇上诞下继承人啊!” 沈慕雪起身行礼谢恩:“多谢太后关心。” 众臣见皇家和谐如是,纷纷开始歌功颂德起来。 “天子与太后关系和睦,堪称为百姓树立了好榜样。” “皇贵妃必能得到上天眷顾,不久将来定能产下子嗣。” “陛下英明神武、贵妃贤淑,定能使江山永固长治久安。” 坐在旁边的皇后感到备受冷落,心中憋屈难当,只能借酒浇愁,吃得比谁都快。 这时永宁郡王带着沈灵薇一道上前祝寿,刚站起身沈灵薇忽然身形一摇似乎要昏倒。 太后顿时激动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声问道:“难道你有喜了?” 沈灵薇不好意思地回应说还没看过太医。 于是满堂来宾停止了庆祝活动,窃窃私语起来。 “这皇上究竟能不能繁衍后代呀?皇位最后会不会落到永宁王手上呢?” 第168章 喜脉 “依我看呐,只怕问题出在皇上自身,说不定当初皇贵妃没能保住的孩子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没能成活。” 不知谁这么接了一句,大家都感觉分析得有点道理。 “那么倘若接下来检查出来永宁郡王妃真的怀上了,咱们就一块儿祝贺吧。” 周围众人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只见御医匆匆走入大殿。 太后叫宫女引导着太医,前去给沈灵薇诊脉,众人满心忐忑地等着消息。 “怎么样?” 太后向前探了探身,紧张地问。 “太后、郡王,贺喜了。王妃怀上了。” 一时间殿内欢腾,太后满脸喜悦地说:“重赏,统统都要有重赏。” 先前在座的一些官员们也纷纷站起,向着太后及郡王行礼道:“祝太后福星高照,祝郡王龙子凤孙绵延不绝。” 昔日永宁郡王的大婚庆典曾因沈慕雪怀有身孕而备受瞩目。 如今皇上的生日宴会,又被沈灵薇的喜讯所盖过。 沈慕雪抬头望向皇上,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好,甚至带有些怒意,但她却从中察觉到了几分忍耐和不甘。 她站起身来叫住正准备离去的太医:“本宫感觉头有些晕,麻烦您也替我诊断一下。” 放下医药箱后,太医便专心为沈慕雪搭手诊脉,而在场的宾客仍沉浸在庆祝沈灵薇怀孕的欢乐之中。 “结果如何?”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不待回答,只见太医笑容满面,连眼角的皱纹也被挤了出来。 他起身至殿中央位置,大声祝贺道:“恭喜圣上得此佳音,皇贵妃娘娘亦是有了麟儿!” 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皇上再次迎来了自己的子嗣? 那之前对于永宁郡王一家人的祝福是不是还得再来一遍?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皇上已走下座位,轻轻扶着沈慕雪坐到自己身旁共用餐几。 皇后在一旁看得脸都变色了,心想何时一个嫔妃也可以占据这个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从较低一些位置上站起来时,皇后欲劝谏陛下切勿违背礼仪。 或许是饮酒过度的缘故,皇后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幸得身边的侍婢及时扶持住才未出丑。 这时,一直关注四周动态的沈慕雪急忙吩咐道:“太医,请也帮皇后查看身体。” 随后,太医上前替皇后诊治。 与此同时,众官再次齐声向皇帝致贺: “这真是国家之幸!天佑大邦!” “龙脉承继有望,江山固若金汤矣!” 但对于这些颂扬之词,沈慕雪并未细听进去。 她只记得耳边皇上反复低语:“我们的孩儿又回来了,回来了……我定会好好护着他,你不用害怕,雪儿。” 沈慕雪内心想告诉他不必担忧,因为服用了那么多补药,孩子必然平安无恙。 倒是皇上本人需注意,手不要抖动,也别抱得太紧,再这样下去真的可能会让她感到不适呢。 就在一片欢笑声中,太医依然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很快他惊讶得瞪大眼睛,兴奋得仿佛泪光盈盈:今日其双手中似被赋予了神奇力量,接连测出吉祥之兆。 于是赶紧站直身子宣布:“再报捷报于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还有,皇后娘娘同样也有孕在身啊。” “什么!!”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惊呼声,大臣们都愣住了。 刚才用来夸赞皇贵妃的话语已经说完,现在面对这样的状况实在不知该如何言辞。 所有人目光皆转向了坐在一边已然昏厥过去的皇后。 太后手指颤抖着指着倒下的皇后,苍白的脸颊更显得惊慌失措。 而皇上面容阴沉如锅底,令人畏惧。 官员这才恍然发现,原来此事并不寻常。 难道对于皇家而言,新生命的到来不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吗? 最后众人纷纷沉默,悄悄返回原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顷刻间,大殿中央只剩下那位刚为天子把过脉的大夫。 汗水不断从他的额头渗出,他心里直打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即便不赏赐也不至于要砍头吧。 慕雪轻柔地用小手搭在君王宽大的手上,温言细语地说:“圣上,今儿是您的大寿,我和皇子都期盼着能见您高兴。” 帝王握住她白净的手,平和地说:“放心好了,我没事。” “来人呐,娘娘似乎不太舒服,快护送回宫休息。” 紧接着他对跪在一旁的太医道:“奖,太医院里的人一律有份儿!” 此话一出犹如往平静的水面掷入一块石头,人群顿时活跃起来。 想来方才皇上的举动定然是因为喜悦而失态了吧。 下面的人悄声议论开来:“这皇贵妃难不成真受了菩萨眷顾?她来到皇上身旁不过多久时间啊,不但自身怀上了龙种,连皇后也跟着怀上了孕。” 又有一官老爷插嘴道:“依我看啊,有皇贵妃的存在,皇上身上所中之毒怕是指日可消。到那时再举办选妃盛典也未可知,指不定你我都可能成为未来储君的外祖呢。” 旁边立刻有人笑出了声,指着他说:“你八成酒还没醒吧?要是万一陛下体内毒素依旧,那你家小姐岂不是得赔上性命了!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千秋节宴会最终在一派欢喜气氛下落幕。 皇帝偕同宠妃先行离去。 太皇随后步出殿堂,对侍女吩咐道:“去瑶光宫一趟,本宫要瞧瞧皇后怎么样了。” 她很清楚,在皇恩面前后宫之主根本无从谈起,皇后体内的那个胎儿极有可能是个意外。 必须赶在皇帝察觉之前搞定这件事,只要一碗药物便足以使皇后流产。 之后让太医宣布说只是月经来临而非真正妊娠。 万一上述计策不起作用,则不得不采取极端手段处置之。 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 鸾驾抵达瑶光宫门外时,一名婢女前来报告:“禀告太后,娘娘还没有回宫。” 怎么会这样? 难道…… 被皇帝处理掉了? 不行,作为母仪天下之人怎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 那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即使确实存在什么秘密恋情,皇帝也不会公开指责废黜她的名位,否则将贻笑大方。 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查清皇后的行踪,以防其泄露真相导致灾难降临。 “改道前往紫辰宫吧...不,直接奔承庆而去!” 第169章 误闯迷途 经过一段漫长等待之后鸾驾终于停靠在目的地。 王府王爷夫妇面色严峻迎接进主座之尊的老人。 “皇后走丢了。” 太后没有半句废话直截了当。 “会不会因为酒后误闯迷途了?” 她小心翼翼探询。 看着对面的孙儿女媳两口子,她深知有些事情终须告知他们,哪怕仅此片刻安宁。 “陛下从未与皇后有过鱼水之欢。” 闻言平王惊惧地倒退一步远,就连一向从容镇定如玉贵妃者亦难掩面色苍白。 “是否陛下将其软禁了起来?” 沈氏轻叹道。 老妇沙哑的声音中满溢着无奈感伤:“具体情况哀家并不知晓。 但陛下绝不会容许这样的状况长久持续下去。 虽然皇后不可能随意废立,有关丑闻也不可能公开,然而利用暗药令其渐渐凋零却是可行之法。 我们必须在此之前找到她,不然若是让她乱开口,后果恐怕难以收拾。” 沈灵薇自打成为永宁郡王的妻室,好日子便从未临门,仅半炷香的欢愉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无际的恐慌。 她本以为自己的夫君是那未来帝王的最佳人选,哪知这权位如此岌岌可危,仿佛随时都能土崩瓦解。 但时至今日,回头已不可能,只剩下硬着头皮向前这条路可走了。 “贵为皇贵妃之妹,利用这一层关系接近皇后,并设法将其解决掉,哪怕取其性命亦无妨。” 听到这样的话语,沈灵薇吓得连连后退。 万一事情一旦暴露,下场最为惨烈的,怕就是自己了吧? 太后的洞察力敏锐非常,见状逼近一步,声音冷冽如冰:“难不成不敢了?要是让皇后说出不可告人的秘密来,大家都活不了!要么你就考虑对皇贵妃动手,除掉她之后,皇上将再无后代,也许还会失去理智,这样一来你们二人也能更早些上位。” 眼见太后言谈间透露出些许疯狂,永宁郡王内心一震,伸手环住妻子,轻声向祖母报告:“老太太,请宽恕,她刚怀上了孩子。” 太后只是冷笑一声。 “只要有皇贵妃肚中的胎儿在,你们的孩子又能有多大分量?” 夫妻二人心中皆是一沉,在皇帝有了子嗣后,自己的命运恐怕将更加扑朔迷离。 夜幕降临,暗藏杀机之时,三人密谋于神秀殿内,商讨对策。 而轩杨殿里头,则是沈慕雪正温柔安抚着龙心大乱的皇上。 “陛下勿需忧虑过度,臣妾定能顺产,不出多日便可诞下麟儿。” 虽然身躯魁梧如山岳般的男子即使卧于床上也给人一种压迫感,此时此刻却小心翼翼地将沈慕雪保护起来。 经过最初的震动后,他的情绪已趋向稳定,聆听着身旁爱人软语呢喃,心境逐渐趋于宁静。 宽大的手掌轻轻覆盖在仍旧平坦的小腹上,那里承载着两人共同期盼的生命。 “雪儿,快歇息吧。” “陛下也要一同入睡么?” “是的。” 不一会儿均匀而深长的呼吸声传来,表明沈慕雪已经进入梦乡。 与此同时,天子睁开了双目,用被子遮挡住床的一侧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宫殿。 “立刻入内守护主子,不准稍有懈怠!” 对于早已习惯了侍奉圣上的余嬷嬷与雨棠来说,这样的命令执行起来并不困难。 皇帝转向小林子,后者立即迎上前去低声报告:“目标已被暂时羁押于轩杨殿偏殿之中。” 得到确认的信号后,天子微微颔首示意前方带路。 当皇后果真缓缓恢复了意识,在这个漆黑一片的空间里,她渐渐想起了之前经历的所有事情,恐惧瞬间蔓延全身以至于用力咬住嘴唇直到感到疼痛才意识到这一切不是幻觉。 如今怀揣着敌手血脉的她在尚未能够实施计划前就被捉捕。 下一步该怎么办? 猛然间记起尚有太后可以求助,于是决定找她去寻求帮助。 “有人在吗?请点灯!” 试图控制住颤抖的声音以免被旁人听见异常,然而回应她的却是长久沉默。 当双手胡乱挥动时才发现身处并非瑶光殿——那么此处到底是哪里? 又是何人所为? 难道说是陛下本人指示下的结果? 他将会对她采取何种措施? 是否是赐下致命之物作为终结? 她骇然地意识到自己已无路可逃,毕竟她是皇后啊,还未尝到人生的甜蜜,便要这般凄惨地陨落在这深宫之中。 往昔的付出此刻显得如此讽刺。 难道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会不会是御医误诊了? 对了,她只需尽快让这胎儿消失即可。 心中焦急万分,她在寝宫内四处乱撞,盼望着能不慎将腹中的生命终结,然后假装经期来临。 可惜四周空无一物,根本没有什么能够帮助她达成目的。 她猛地撞向墙壁,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然而腹中毫无异样。 她的手缓缓覆盖在小腹之上,这未出生的小生命居然如此顽强,却要被自己亲手扼杀。 皇后失声痛哭起来。 突然,一阵吱呀声传来,烛光被点亮,一丝光芒穿过黑暗,皇上与皇后瞬间对视。 “不要!” 皇后惶恐地往后踢腿挣扎着。 她深知这位暴君的冷酷无情,杀人无数,尽管这些年来表面上听从佛法教诲,但本性难移。 天子双臂环抱,眼神冰冷而威严,如今在他眼中,碾灭她如同碾碎一只蝼蚁般简单。 不过让她就这么死去太过浪费,死亡必须得有价值。 “皇后有何话要说?” 皇后向他身后望去,只见一个小林子,并没有拿着白绫或鸩酒,这意味着她还有辩解的空间。 通奸的事实铁证如山,胎儿已然成型,在这一刻否认已无济于事。 唯一机会便是揭发太后的密辛,或许借此博得天子饶恕。 思绪飞速转动,假若真的说出太后那见不得人的秘密,那么很快太后便会“染病身亡”,失去这一重要靠山之后,自己还能保住后位吗? 但若紧闭双唇,等待自己的只能是同样被冠以患病之名悄无声息地离去,在那之前,太后又是否会施以援手? 竭尽平生智慧,依然难以作出最佳决策。 最终,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隆起的腹部,多么希望能够顺利生下这个孩子啊。 第170章 不知死活 “如果你能给朕一个正当的理由,朕会饶恕你以及你未出世的孩子。” 皇后突然抬首,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难道陛下真的变得这般仁慈了吗? 要不要试试,将一切知晓的事实全部和盘托出——这个念头仅是一闪而过,她马上恢复理智:不行,陛下的话怎可轻信。 满面惊惧的皇后猛烈摇头,誓不开口。 “你以为只要不开口,朕就查不出真相吗?那个外人怕是见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不要啊,陛下!恳求您宽恕,这都是臣妾所犯之错,与他人无干。是他受了臣妾的诱惑,全是臣妾的责任……” 皇后果真痛哭流涕,伏在帝王面前抱住其足哀求。 小林子目睹此情此景时满脸惊恐,等了好一阵才脱口而出:“主子,原来您的贵体已然痊愈,连皇后也触碰得了。” 皇后顿时怔住,激动之际忘了装病这回事,十年来她都如演戏一般,在看到皇帝之时总是装作畏惧不已。 刚才一时疏忽露出了马脚。 皇帝会不会发现破绽呢? 带着怀疑的眼神抬头看去,只见帝王目光冷峻如霜地盯着她。 “这是最后给你的一次机会。” 语带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已预知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般。 思索良久之后,皇后意识到,既然皇上能够冲破太后的枷锁登上大位,绝非易欺之人。 眼下自己抱着御驾之足竟然平安无事,显然早已引发猜忌。 无论说与否,皇上恐怕已有定论。唯有尝试坦白交待一二,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想通后即刻说道:“臣妾愿意讲,所有所知尽皆禀明陛下。 那年登基前夕,其实所中不过绝子毒而已。 太后生怕君王纳有权势背景的新宠入内廷以增强实力摆脱控制,故散布谣言称帝身上携带怪异毒性,接触异性便会立刻毙命,令朝臣不敢再献佳丽进宫侍奉,借此削弱天威而专揽政权。 那些暴毙身亡的女子实则均出自太后毒害之手。 自晓其中隐秘以来,微臣一直竭力劝阻其行径。 始终铭记着夫君的好意期盼二人关系和睦。 奈何为稳固永宁郡王的地位,母后严禁身边出现任何女性存在。 无奈之下臣被迫忍辱偷生数载。 多年艰辛捱过,如今又见得新宠得宠,心中难免嫉妒怨恨涌上心头。 凭什么偏偏是臣独自忍受这种苦楚呢? 此刻恍惚之间失了冷静做出错误决定,请陛下念在往日旧情宽宥一次,并护好尚未出生的小生命。 哪怕是放弃现在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泪水横溢,倾诉至此便意味着彻底背叛了太后阵营。 如今唯有投靠眼前这位深爱妃子、甚至计划废长立幼的天子。 只要自己肯让出皇座,还有什么条件不能满足呢? “此等地位本就不应归属于汝。” 话语平淡毫无起伏,随手一脚便将蜷缩的人儿远远踢开。 没料到连底牌都揭开了还是没有引起丝毫触动,显然早已被识破。 如此一来还有出路可言吗? 惶恐逐渐侵蚀心灵再也镇静不下来,只好再次挣扎起身苦苦哀求道: “不管要做什么都愿意去做,只求能够保住母子二人的性命。就算为了即将来临的新成员考虑也好,啊……” 提到曾经失去过的那个孩子时瞬间勾起了痛苦回忆,皇帝一直觉得那次意外背后定有阴谋存在。 只不过因缺乏确凿凭据方才未予追究。 现在听到眼前之人竟然还敢提起现任宠妃怀里的骨肉做文章,简直是找死之举! 怒火中烧的大掌迅速掐紧了皇后的喉咙:自己的子嗣失去了,反观她居然还妄图保留私生子的生命? 简直是不知死活! 皇帝的手逐渐加紧。 皇后竭力试图挣脱,但无奈她力量有限,哪怕拼尽了全力,也只能勉强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求皇上……放过……我曾答应过……” 皇后的言语断续难续,她的咽喉被紧紧握住,双脚离地,挣扎越来越无力。 小林子站在旁边,仿佛对此视而不见,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处理后续,或许伪装成自缢? “皇上?” 一声清澈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小林子惊恐不已地朝门口望去。 怎么会是皇贵妃? 他瞥向皇帝,发现后者已经松开了皇后,只见皇后瘫倒在地面急促呼吸。 在听到那声音的一刹那,皇帝立刻松开了手,并迅速熄灭了蜡烛——他不愿沈慕雪看见他的暴行。 尽管沈慕雪自认识以来从未畏惧过自己,但皇帝不敢冒险。 万一她亲眼见到自己伤人后还会保持平静吗? 这令他感到不安。 他不愿意破坏在对方心中的印象,更不愿意看到对方眼中的恐惧。 望着自己的双手,在反复紧握和放开中最终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随后,从阴影中走出的皇帝缓步至门口,目光紧张地盯着来人。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沈慕雪察觉到对方语气压抑且异于往常,神情也不再温和如常。 就在之前灯火骤灭之际,她似乎隐约瞥见室内情况,不过当下只是深吸一口气,假装什么都没察觉。 “臣妾一觉醒来未见皇上,有些许害怕。” 依旧保持着平时娇柔悦耳的声音,她略带撒娇意味地伸出手去。 察觉到来人的气息开始渐渐变得平和,皇帝上前几步将沈慕雪揽入怀中,然后引领着对方回向正殿。 此刻夜空下的月光异常明亮,宛如白日。 这一系列突发事件让沈慕雪难以入眠。 鉴于平素与皇帝形影不离,故而知晓其实际上从未真正临幸皇后一事。 今日朝堂上听闻皇后有喜之言时,单凭皇帝与太后当时的脸色便已暗示一切——皇后的怀孕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联想之前所目睹情景,沈慕雪确信皇后应该是被困禁了,而且很有可能正面临着皇帝亲自行刑的命运? “皇上打算私密处理皇后吗?” 她经过反复思量,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毕竟皇后的罪名是不便外传的,皇帝作为男人自然也无法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皇上的手原本轻抚在沈慕雪背上,闻言停顿片刻后,又重新开始了缓慢地拍打。 第171章 潜在威胁 “我还没拿定主意。” 先前心中曾涌起强烈的杀念,真恨不得立即处置了皇后。 现在既然已经被沈慕雪知晓,便不能随便下手了,否则可能让她误会他是一个嗜杀之人。 皇上不愿意让怀中的这位女子用旁观者的眼光看待自己,希望她是支持他的那一个。 接着,他忽然翻了个身压到了她的身上,俯视着下方的沈慕雪。 “你害怕吗?” 月光自窗户缝隙中透入房间内,将皇上的半边脸照亮而另一半则隐藏于暗处,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沈慕雪感受到被紧紧包围的气息和面前那温暖湿润的呼吸扑面而来,不由得感到一阵心跳加速与脸上发热。 “臣妾担心的是太医说过若不满三个月进行侍寝会有风险。” 此言一出,皇上整个人僵住了片刻——显然这并不是他期望听到的回答。 其实,他是想了解她对于他的决定有何反应。 罢了,他已经不需要答案了。 因为他深知,他的雪儿思维独特。 “您一定要这样对待皇后吗?臣民们可能会说臣妾在唆使您这么做,从而给我安上‘妖妃’的骂名。” 再次把沈慕雪抱进怀里,并细心整理好她身边的毯子,温柔地说,“别担心,我会考虑周全的处理这件事,绝不会连累你的名声。” “之前之所以犹豫不定是因为那个女人散播关于我的谎言,并且杀害了那些无辜的生命。另外就是提到咱们不幸离世的孩子…… 当时怒火冲昏头脑才起了动手之念。” 原来事实真相并非所谓的诅咒作祟而是由太后一手策划的大戏! “也许可以让皇后站出来揭发太后的真面目,借此机会为陛下澄清一切污蔑。” 但皇上的回答却令人意想不到。 “对我来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他们彼此紧拥着彼此,从这句话里头,沈慕雪能够感受到他对她说的每字每句都非常真诚。 时间改变了太多事情,在经历了无数风雨之后,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位年轻气盛四处寻觅美人的少年天子了。 唯一渴望得到的就是能拥有一个知心伴侣共度一生,仅此而已。 “那么对于太后陛下又准备如何安排呢?” “打算让她安静地离开这个世界。” “其实关于皇后的事我一直都清楚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朕心里明白。” 她静静地望着上方悬挂着的蚊帐布,发现此刻怀里的男子仿佛卸下了所有负担,展现出了一种超脱的态度。 在他的生命历程中少有温情可言,就连曾经受到的善意也变得苍白无力。 虽然必须清除掉两位敌人以免将来再造成更多困扰,但是如果接连发生命案的话难免引起外界猜忌尤其是针对陛下本身的负面传言恐怕会更加泛滥成灾。 甚至让她们死得过于体面都是件令人心痛的事情,因为这二人实在不应该享受这样的礼遇。 于是轻轻开口建议道:“有时候牺牲个人名誉去达成目的未免太过不值当了。” 对此,皇上只是淡淡回应了一个不在乎的眼神。 沈慕雪翻身侧卧,依偎在皇帝胸膛上,将自己的脸颊贴近他心跳之处,细碎的吻沿着他的肌肤缓缓游走。 察觉到他肌肉的骤然紧绷,她迅速停下了动作,心中明了不可过度挑逗。 “臣妾在乎的是陛下您为了天下苍生辛劳奔波的身影,希望能够留芳百世,而非只让人们记住陛下严厉的一面。” 低柔的嗓音在夜色中流淌,二人直至深夜方歇息入眠。 第二天清晨,沈慕雪径直赶往关押着皇后的地方,想要从对方口中得知更多关于当前局面的信息,决心不让太后名誉受损之事悄然消逝。 大约一时辰后她离开时,余嬷嬷前来禀报:“太后身体欠安,特派人邀请您过去照看。” “本宫自己身体也不大好,就不去了。” 无视太后的挑衅之举,此刻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思考如何公开太后的劣迹上面。 注意到余嬷嬷似乎还想说什么,便追问:“还有何话要说?” “其实…… 今天早些时候,太后让所有达到或超过三品之列的贵妇人均前往照顾。” 此情此景确实令人费解,生病了不去寻求御医治疗,却召见一群女眷,所为何来? “立刻去查清楚原由!” 余嬷嬷没过多久便带着沈灵薇返回:“姐姐,为何未去给太后帮忙呢?” 沈灵薇轻轻以手绢擦拭眼角,略带哽咽:“太后担忧我或已有孕,不宜过于劳累,因此命我先回府歇息。” “听闻太后昨夜不慎受凉风,今晨头痛难忍。往常均有皇后陪伴左右服侍,但今日唤其入内却得知她同样身感不适,才不得已召见其他夫人前来协助。” 言至此处,沈灵薇抬头瞥了一眼沈慕雪,继续补充道,“当日在场众人得知皇后病重欲往探望时,被太后阻止。据说为保证皇后静心休养迎接新生命,暂不建议立即探访。” 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显然这是太后派沈灵薇传来的威胁信号:若再不释放皇后,则将曝光后者被软禁之事,并且巧妙地引导公众臆测背后原因在于皇帝偏爱宠幸而疏远正妻。 “多谢妹子提醒,看来有必要亲自去看看皇后的状况如何了。” 未曾料想对方真能准确指出位置所在,沈灵薇离去向太后回报消息去了。 面对即将发生的变故,数日后若不让大家见到活生生站立着的皇后形象,则难免滋生流言蜚语。 同时亦考虑到无论结果如何,太后定将有所安排确保自身安全、。 因此首要任务应当促使皇后揭露太后真正面目,并争取在其计划实施前获得信任、防止反咬一口造成更大伤害。 用膳之际,沈慕雪向帝王讲述了整个事件经过及其潜在威胁。 “既然已经怀孕,不必为此过于忧虑,若有大臣质疑其中存在不寻常情况的话,朕自会揽下罪名应对…” 听着夫君略显焦虑却又无比坚定的话语,在座女子心弦亦随之微颤。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慕雪便吻了上去,缠绵了好一会儿后,她气喘吁吁地说:“让臣妾来处理这件事吧,一定能让她们身败名裂。要是臣妾做得不够好,皇上再亲自出马如何?” 第172章 棋子 皇上无奈,将沈慕雪紧紧地抱在怀中,轻轻说道:“先吃饭,不要再闹了。” “皇上~” “好吧,准了。” 当天晚上,小林子把章俊带到皇后面前。 沈慕雪给了皇后两个选择:要么远走高飞,前提是指认太后。 要么坚持沉默,变成皇帝与太后博弈的一个棋子。 “皇后,您和您腹中的孩子若是出了事,众人肯定会把账算在臣妾这皇贵妃的头上。因此,这世上最希望看到你们平安无恙的人正是臣妾自己啊。” 给皇后洗完脸后,沈慕雪握住她的手真挚地说:“臣妾清楚这些年来对您的伤害,现已恳求过皇上给予您个改过的机会。也希望您能够早日平安生产,站在我们这一边,才能保全您的未来。” “并非是臣妾刻意破坏,但如果您选择了太后一方,难道太后会让您安全生下宝宝吗?更不用提即便有了龙裔,太后是否会让他继承帝位?” 倘若皇后真的诞下龙嗣,那么永宁郡王怎么办呢? 太后会为了区区一个小皇子而放弃永宁郡王的利益吗? 经过反复思考,皇后明白得太迟了。 在太后面前,自己只不过是个可被轻易牺牲掉的小棋子而已。 沈慕雪花费大半个夜晚来说服皇后转向,直至疲倦不堪的皇帝不得不强行带走了她为止。 皇后轻抚着腹部,心中猜测着沈慕雪话中有几分真实。 尽管如此,沈慕雪的一番话确有其理,如果有什么不幸降临到自己头上,大多数人可能都会认为这是出自嫉妒心作祟、意欲篡位的皇贵妃之手。 至少目前看来,沈慕雪不希望她遇到任何不测。同样地,为了保住沈慕雪及其胎儿的安全,皇上也不愿意在此刻见到皇后遭遇危险。 至于太后那边,则完全难以预料:她是会选择默默忍受自己的罪孽,让自己从此隐居于寺庙中赎罪? 还是直接对自己下手,并嫁祸于他人身上呢? 还未等皇后彻底想通这一切,章俊已被推进屋内。 一时间她扑进了他的怀里痛哭起来。 章俊家中上下都有所牵挂,不能因为个人私欲而置全家于不顾,于是只能劝说皇后听从沈慕雪的要求去做。 皇后深知如果自己稍有闪失,对方绝不会放过无辜者。 此刻这对恋人虽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相拥一起,但却讨论着生死诀别的问题。 察觉到皇上表情微妙的变化,沈慕雪试探性地提议道:“我希望能够举办一场祈祷大会,并借机让皇后现身讲述真相。假如事情进展顺利,请问可以适当减轻对于她的惩罚么?” 她并不了解这种事情给男人们带来的伤痛有多深重。 假如皇帝坚持要处死皇后以消解心头怒火,那也可以理解为正常人之举。 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听完这话后的天子显得毫不在意:“按你的意思办就是了,我只盼你不要太过操劳了,一切皆因孩儿才是最重要。” 说罢,沈慕雪立刻抱住他的腰肢,将脸颊埋入胸膛低声细语:“我们母子二人均健康无恙哦。” 次日清晨,关于太后病情进一步加重的消息传遍皇宫内外,据说连日躺在床上不停地呼唤着皇后的名字。 许多前往照料疾病的老臣们态度坚决,甚至表示非得见皇后一面不可,尽管最后都被太后阻止了,不过大家都觉得就算后者已濒临死亡,似乎也应该出来露个面才合乎情理。 沈慕雪暗自感叹太后的演技,然后命人前往洪福寺,请方丈来为太后祈福。 祈福仪式安排在三日后,并特别邀请了四品以上的官员家属参与。 随着邀请函的送达,许多诰命夫人们似乎稍微安心了些,认为皇后算有几分情面。 到了法事当日,沈慕雪搀扶着皇后一同前往太后的寝宫。 此时的章俊被严密监管着,他的生死全看皇后的行动了。 众人首先进入探视躺在病榻上的太后,亲手递药给太后喝下。 里面已按事先商议加入了由沈慕雪所提供的特制药物。 “各位先行告退吧,我有些私人话语需要单独告知皇后。” 诸位夫人行礼准备离开之际,沈慕雪温和开口:“平时总是听闻永宁郡王妃谈论,说太后最爱的就是皇后了。直到今天,我才算是亲眼见到了。即便我们二人同处怀孕之身,然而唯有皇后独受关爱。” 这句话让现场顿时沉默下来,众人心想:皇贵妃如此直接地点出了太后的偏心。 太后面色微变,却很快调整表情露出温和笑容:“哀家不过是与儿媳说些家长里短的话罢了,并没有偏袒任何人呢。” 趁着太后说话间隙,沈慕雪轻轻捏了捏皇后以暗示下一步动作。 “母后,既然法会有良辰吉日的要求,那不如咱们现在就过去参加仪式,待完成后还有时间详谈呢。” 太后再也无法推辞,在众目睽睽下只好同意前往庭院接受诵经。 洪福寺的住持开始为太后祈福诵读佛经,整个院落内梵音绕梁,令人心灵得到净化和平静。 突然间,皇后泪流满面地冲着僧人呼喊起来:“是我害了国家,为了保全自己连累了江山!” 大师中断诵读询问起缘由。 “皇后所指何罪?但凡讲出真相,佛教定会给予机会让你赎罪。” 太后感觉事情不对劲立即警告:“不得胡闹!” 可皇后已经下定了决心,“是我在背后帮衬着太后谋害宫廷中诸多无辜女眷的生命……” 闻言之下几名性格较为软弱的夫人已经倒地不省人事,此类深宫密谈显然不是普通贵族妇女能够听闻之事。 “快把皇后带下去休息!” 话音未落,一群御林军闯进院子手持武器控制局面,宫内的仆从惊恐。 皇后继续说道:“当皇上登基时便遭投毒陷害,太后果真散布谎言称任何接触过圣驾之人都会瞬间毙命。然而事实上这些都是虚假信息,所有涉及此阴谋的人全是被太后亲自下令处置,其真正目的乃在于迫使皇帝孤独度过余生。” 面对指责太后愤怒到失去理智指着沈慕雪控诉:“全是你唆使所致,企图嫁祸给我这个嫡亲长者!而且这一切肯定也是陛下策划已久想要铲除我的阴谋之一吧?” 第173章 夺权手段 现场的目光随之转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沈慕雪。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道:“太后,您这话就说错了。自从入宫以来对于以往之事我根本一无所知,哪有能力强迫皇后做出这样的举动?再说了,对于您的敬重之情君上向来表现得十分明显,今日举行的这场法会也足以说明他对您有多么挂念啊。” 往事已远,无凭无据的争论只会徒增笑料。 尤其是那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太后,她不能在此刻失了颜面。 很快恢复镇定的她转向皇后,厉声说道:“你这是乱说一通,从今天起随我念经祈福。皇上的孝心我自会铭记于心。” 然而这样的提议显然是皇后不能接受的,若是跟着太后离开了宫廷,她必然难逃一死,而这个罪名将会毫无疑问地落在沈慕雪身上。 于是沈慕雪迅速朝住持投去了示意的目光,住持缓缓开口:“鄙寺中的佛陀舍利塔正需寻觅一位虔诚之士来守护。见皇后幡然醒悟,一心归依,未知是否愿意追随老衲前往庵堂静修?” 留在皇宫里对皇后而言同样是危险四伏。 如果继续被关押,太后肯定会想方设法将皇帝宠爱妾室并企图加害原配的故事编得有板有眼。万一不幸丧生,则更加证明是受到了陷害。 为此事前她就已经与方丈密谋好了对策——将皇后安排到庵中避祸。 这样不仅远离是非之地,也能让后者得以平静地度日余生。 太后的名声因此受损,眼看自己掌控下的重要人物逃脱控制后,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恶毒:“贵妃此举真是为了那凤冠么?打算何时也对我下毒手?” 果然是阅人无数的老狐狸。 这个问题一经提出,便等同于切断了沈慕雪今后成为正宫的道路。 除非现在就摊牌承认自己的野心。 同时任何针对太后不利的动作都会被认为是夺权手段。 但实际上这位聪明的女人根本没把宝座放在眼里,更不会轻易伤害年迈尊者。 相反,她希望亲眼看到对方失去所有权力与尊严,在悲惨中度过残生。 “奴婢誓不争夺后位,甚至愿意终身不问及此事。关于您的晚年,我跟陛下一定会尽心服侍,让您子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 她回答道,话语间透出几分针锋相对的意味。 这不仅是对自己清白立场的澄清,更是对郡王安危作出警告。 只要稍有不慎触怒贵妃,恐怕就会引来不可预料的风险。 这场旨在求福的法事最后草草结束了,随着皇后迁居至庵内生活恢复正常。 但是有关宫内近来一系列事件的各种传言却并未因此平息。 有些百姓认为正是这位外表慈祥的老祖母散播恶意流言令当今圣上背负沉重包袱,昔日精心维护的美好形象也因此瞬间瓦解,不少先前误会皇帝之人开始怀疑真相另有蹊跷。 也有另一派人马则倾向于认为背后黑手其实是由某位觊觎至尊宝座多年的女性策划,为的就是清除障碍登上高峰…… 不过她们长久以来期待的大戏始终未曾上演。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着,在所有人都几乎快要遗忘这段波澜时,沉寂已久的太后终于再度发话,并单独召见了沈灵薇。 面对质问,年轻的媳妇只能低声承认错误:“皆因臣妇愚笨无力相助,请太后责罚。” 几个月来的梦魇折磨使得太后性情大变,苍白的脸颊上常带有异样红晕,似乎服用了某种特别药物般让人望而生畏。 “安平竟娶了个这样没用的女人,实在倒霉透顶!” 听到这儿,挺着孕肚还得站着受训的女孩不由垂下了头颅…… “收下这串佛珠,务必亲手交予沈家小姐,若是再出差错,你便去与皇后同住吧。” 沈灵薇接过佛珠,缓缓朝神秀殿方向移步,跟随其后的侍女犹豫片刻,轻声建议:“王妃,此佛珠似有不祥,是否交由奴婢代为保管?” 听到此言,沈灵薇猛地将佛珠抛掷出去。 她为何如此不慎,既然太后有意要她将佛珠转交沈慕雪,显然其中必藏玄机,她竟一直亲自携带,险些自食恶果。 见侍女小心拾起那串珠子后,沈灵薇又吩咐侍女远离自己站立。 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把佛珠送达到沈慕雪手中呢? 她思虑了整整一夜,最终想出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办法。 隔天,余嬷嬷手中拿着一张拜帖呈给了刚起身不久的沈慕雪。 “主子,大夫人求见。” 这倒是个新闻。 之前沈家大夫人虽然多次探视沈灵薇,却从未主动访问过沈慕雪,这次究竟是何缘由? 由于不久前那次不幸的小产事件,皇上对沈慕雪的安危格外在意,平日就连沈灵薇想要造访,也需要得到圣旨批准,并且会有数层宫中人士严密守护,以防万一。 沈慕雪浏览着手中的请柬,旋即将其递还给了余嬷嬷。 “交给皇上去决定吧。” 近几个月里,帝王对嫔妃的保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生怕有任何意外会危及到爱妃腹中的骨肉。 起初阶段,每天晚上都会有太监在沈慕雪面前复述一天之内发生的每一件细微之事,以便帝王及时发现并纠正那些他认为不当的行为模式。 这种过度的关注令沈慕雪觉得十分压抑,尽管她理解丈夫的心情,但这样的监视确实让她感到心情沉重。 直到有一次她忍不住抱怨说:“陛下为了保护臣妾未出生的孩儿而忽略了臣妾的感受。” 自此之后虽不再直接干预日常事务,但任何相关事情仍然会被详细地上报给他审阅。 时间一长,沈慕雪也无可奈何,毕竟第一个孩子的逝去对她造成了深远的影响。 当沈慕雪母亲的消息传来时,正坐在御书房里的帝王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之中:一方面他真心不愿意在这样的敏感时期让沈慕雪接触到任何人,另一方面过度谨慎的做法却又不断引起对方的抵触情绪。 经过几番权衡考虑后,帝王还是通过内侍小林子做了周密的安全布置,才允许沈府大夫人以及沈灵薇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