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白莲花退散,夫人她要摆烂》 第1页 [古装迷情] 《绿茶白莲花退散,夫人她要摆烂》作者:繁星入你眼【完结】 简介 【夺妻修罗场,虐男主不虐女主,感情流】 【食用指南:甜蜜蜜里面夹一点玻璃渣子,不硌牙,最后是he的】 被爱慕她嫡姐的夫君冷落两年后,沈流年红鸾星动,从风月场上豪掷万金,买回一个玉树临风、俊朗无俦的男人。 好巧不巧,这风尘男人还有金,是失忆的二皇子。 这不是天降大绿帽?商世子气炸了。 沈流年:咳咳!我和二师兄之间君子之交淡如水。 二皇子:我与阿年真是百年修来的好姻缘。 商世子:少废话,有本事来抢! ~~ 商沉高傲摆了三年的谱,直到失去时,才感嘆「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 谢玄处心积虑登上高位,夺了她又将她放归人海时,才嘆道:「樑上燕,岁岁难相见。」 ~~ 沈流年:别问我,我只想摆烂。 第1章 混吃等死的世子夫人 七夕之夜,青州城街头到处是郎情妾意的男男女女,恩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沈流年可就没那么好命。 世人都知道,她夫君商沉属意的人是她嫡姐沈千兰,可惜沈千兰嫁给了三皇子为侧妃。 当年有个道长口口声声说沈流年的八字大吉、利于侯府,老侯爷这才便逼迫儿子娶了她——刺史府庶女。 成亲之夜,商沉和衣而睡,第二天就离开青州去上京城赴任,将沈流年撇在了青州老家。 商沉这一走就是两年,青州城里的人谈起这事儿都为沈流年觉得惋惜,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才十五六岁就开始守活寡了,既要伺候公婆,又没夫君怜爱,都说养儿防老吧,孩子她更是没指望,估计要孤独终老。 沈流年自己倒是不以为意。 夫君不在,她一个人更自在,婆母身体健康,不用她掌家,平时也不怎么管束她,吃喝不愁,快活的很。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无聊,所以今夜她生母赵姨娘约她出来得意轩饮酒,沈流年就没拒绝。 得意轩这地方是南风馆,说白了就是相公馆子,青州城富庶,民风又开放,这种地方不少。 沈流年之前也跟人来过,每次只是享受美酒佳肴,看看赏心悦目的男人抚琴舞蹈什么的,出格的事她们不敢做。 「阿年啊,你夫君都离家两年了,你说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赵姨娘恨不能把自己的脑子给女儿安上,每次说起这事都是一脸苦大仇深。 论长相,赵姨娘绝对是没的说,年过四十了仍旧是雪肤红唇的美人胚子,可她的性子成天上蹿下跳的,跟沈夫人那端庄温柔的形象一比较,就显得低俗不堪,所以早早就被沈刺史厌弃了。 赵姨娘却觉得自己不得宠和女儿有很大关系,若是她在夫家得脸,自己多少也能沾点光。 「我着什么急?」沈流年边悠闲地磕着瓜子,边观看楼下的男人表演剑舞。 「我看你是在那个什么仙山把脑子给修坏了!」赵姨娘兰花指一点女儿的额头,「这男人出门在外,不出三个月肯定要纳妾,商沉现在走了两年了,指不定屋里的美妾……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纳妾就纳妾呗,管他呢,」沈流年喝了口茶,吞下瓜子,「侯府反正不会短我的吃食。」 她也不担心商沉休妻,她的八字就是护身符,四柱全阳、有利侯府的八字可不是那么容易寻到的。 赵姨娘看着女儿这混吃等死的模样,只觉得闹心:「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说你就不能有点别的追求?我当年要是像你般没心机,哪能生下你?」 赵氏最喜欢炫耀她当年的英勇事迹。 当初沈夫人有孕,沈伦耐不住,和当时还是丫鬟的赵姨娘同了房,赵氏也机灵,用钱收买了送避子汤来的嬷嬷。 沈夫人当时忙着自己保胎,也没空料理她,一直瞒到了七个多月,等发现的时候已然晚了。 赵氏如愿以偿生下沈流年被抬了姨娘,这些年来沈伦没再纳其他妾室,沈夫人也给足了她面子,赵氏唯一觉得可惜的就是沈流年是个女儿,不然她的地位应该还能再往上抬一抬。 「姨娘!」沈流年忽然严肃起来,「你可千万别再瞎折腾了,就说上回你给我的那个药……」 成亲之夜,赵姨娘给了她一种药,说是加到合卺酒中给商沉喝下,不用问也知道是干什么的。 问题是那药有淡淡的红色,商沉一眼识破,沈流年没得逞不说,洞房花烛夜还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面子全无。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啊!」赵姨娘摇着团扇道,「你这么佛,你那个姐姐可不佛,你看她,一脚踏进了王府,一脚还踩着你夫君的小船,你呢?屁都不敢放一个!」 「别想了,我一个庶女,能嫁给侯府世子当正室,还有啥不知足?」沈流年很淡定地咬着瓜子壳。 「你……真是被那老道士给教傻了!」赵姨娘赌气喝了一大口酒,「你就等着商沉带一堆小老婆回来气你吧!」 赵姨娘觉得这个女儿不贴心,和她从小没养在自己身边有很大关系。 当初沈流年一生下来就大病一场,差点养不活,正巧有个化缘的老道士来到沈家门口,说要沈家舍了她,带她去长留山修炼方能养活,沈夫人就劝说沈伦把婴儿送给了老道士当徒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她这一走就是七年,直到七岁多才又被送回沈家,说是她资质愚钝,没有仙缘,师门放弃她了。 经过这几年赵氏对她的「教养」,沈流年算是养回了点世俗烟火气,但骨子里多少带了点方外之人的「佛系」。 两人正在说话间,赵姨娘忽看见女儿微微张着口,呆呆望着楼下的花台,口水都顺着下巴滴到了衣襟上。 「阿年,你怎么了?」赵姨娘忙拿帕子给女儿擦了擦口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花台上一位清隽如竹的男子正在抚琴。 男人一袭月白色宽袖,锦袍上绣着仙鹤排云图,轻薄的质地恰到好处地透出他修长健硕的身材。 一支空灵悠扬的曲子弹罢,男人抬头,向三面雅间的窗户似看非看地扫了一眼,目光冷淡中又带着拉丝感的魅惑,在看她们这边时,好像还故意勾唇轻笑了一下。 「听说今晚有花魁『开脸』,应该就是他了,」赵姨娘不由笑着赞嘆了句,「如此美男,真是旷世罕有。」 所谓「开脸」,便是头一回接客的意思。 「二师兄!」沈流年一把推开赵氏扑到窗边,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花台上的男人闻声,抬头看了她一眼,见是个梳着妇人髮髻的小姑娘,温柔缱绻的目光里满是疑惑和陌生。 「二师兄不认得我了……」沈流年声音哽咽。 当年她尚在襁褓中就被老道士带回了仙山,可这老头只管收徒不管,到了仙山后就自顾自修炼去了,沈流年被丢给二师兄谢知言照顾。 第2章 买了个男人 这一丢就是七年多,二师兄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到七岁,后来实在受不了这个拖油瓶,找了个理由把她丢回了青州老家。 她刚回来的那几个月,夜里常想二师兄想得睡不着觉,不料今日竟是在得意轩里遇见了! 「阿年,你说什么二师兄?」赵姨娘纳闷地指着楼下,「你……认识那个花魁?」 落入风尘的男子为怕给家族蒙羞,一般都会隐姓埋名,斩断从前的关系,所以通常会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入风尘,这怎么还能遇见熟人呢? 沈流年抹了一把眼泪,缩回头拉住赵氏的衣袖:「姨娘,你帮我找一下得意轩的刘掌柜,我有事求他。」 「可是可以……」赵姨娘担忧地看着女儿,「但你得告诉我到底什么事,你该不会真想买那个花魁的初夜吧?」 女婿常年不在家,女儿这是情窦初开了?赵氏只觉心情复杂。 「不是。」 赵氏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沈流年一本正经道:「我要给他赎身。」 轻飘飘一句话像一颗巨石砸进脸盆里,「轰」的一声直接把盆给砸烂了。 「啊?!」赵氏目瞪口呆。 她刚刚还在说女儿整天混吃等死没追求,这下好了,她不混吃等死也有追求了,她要买男人!老天爷,哪里飞来这么个天大的么蛾子! 「你疯了啊?」赵氏一把拉过沈流年的手,苦口婆心地恐吓道,「他是个风尘男子,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往家里带!你爹会打死你的!」 「我都已经嫁人了,爹他管不着我。」沈流年心里打着小算盘。 「那你夫君商世子呢?」赵姨娘感觉头皮发麻,「他知道也会打死你的!」 「不会的,他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沈流年拉着赵氏的衣袖,小声哀求道,「姨娘放心,我把他放到别院里藏着,公婆也不会知道。」 赵姨娘捂着心口,稳了稳心神,决定换个法子劝她:「阿年,一个面首,你若是喜欢,今后有机会还可以再过来看他,犯不着给他赎身啊!」 昨夜她烧香求菩萨,让女儿变得有出息些,没想到女儿竟然变得这么有出息! 「我是认真的,这个人我要定了!」离开长留山时,师父嘱咐过,山上的事不能对外人说,所以沈流年没把二师兄的事说出来,但就一口咬定,死活都要给那花魁赎身。 赵氏拗不过她,以为她女儿是红鸾星动、一见钟情了,只好把刘掌柜请了过来,想着等这小丫头听到花魁的价钱时一准儿死心。 刘掌柜盘着手里的两颗核桃,眯起眼睛,笑着打量对面浅黄色衫裙的年轻女子,伸出一根食指道:「一万两。玄舟这样貌和身段,若不是他性子太过孤傲,就是两万两我也不卖。」 赵氏闻言,倒吸了口凉气,连忙捂紧了自己的钱袋。 一万两?沈家虽然是大族,夫人对妾室也算大方,从不剋扣月钱,可一万两实在是想都不敢想。 她知道刘老闆并没有诓她们,这个价钱已经是公道的了,转头看向沈流年,本以为她会反悔说不买了,却听她女儿认真地问道:「他叫玄舟?」 「不错。」刘掌柜点头。 「您可知道他家在何处?怎么到你这得意轩来的?」沈流年又问。 「哟,这我可不能多说,再说……玄舟他来这里之前撞坏了这里,」刘掌柜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道,「失忆了,就算我想问也问不出什么。」 风月场买人一般是通过人牙子和中人,尽量隐去那些面首从前的踪迹,所以关于玄舟的来歷,刘掌柜是真不知道。 「原来他失忆了……」沈流年轻声嘀咕,「怪不得方才没认出我。」 「来我这里的人多是有难言之隐,商夫人若是真心喜欢又何必多问?」刘老闆盘着手里两颗锃亮的核桃,轻笑着问,「夫人是想买下,还是想包下他头一个月?若只是包下头月,价钱还可以商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买!」沈流年想也未想就阔气地说道。 「阿年!」赵氏赶紧拉住她,蹙眉问,「你哪来这么多钱啊?总不能……拿侯府的钱吧?」 拿夫家的银子给面首赎身,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可是要浸猪笼的。 「不用,我嫁妆里有些首饰和庄子,卖几件能凑出一万两。」沈流年心思转的飞快,早就计算好了,把嫁妆里的首饰卖几件,再卖一个庄子,应该就能把窟窿填上。 她的嫁妆当年可是比嫡姐沈千兰出嫁时还要多。 沈家祖母怜她从小没有父母疼爱,临终前把自己的嫁妆和私产全都留给了这个仙山回来的庶女,所以即便不用侯府的钱,沈流年也能买得起玄舟。 「啊?你为了那个祸水要把嫁妆卖了?那可是我们母女俩将来的养老钱!我真是命苦,生了你这么个煳涂蛋……」赵姨娘边抱怨边假哭起来。 老夫人当年把所有私产都给沈流年当嫁妆,引来沈家不少人眼红,就连赵氏也眼红,可老夫人临终前特意立下规矩说不准她动女儿的嫁妆,所以赵氏心里虽有怨言也不敢说什么,何况还有沈夫人从旁盯着,赵氏才不敢真的伸手剋扣女儿的嫁妆。 如今听闻沈流年竟然要为了一个风尘男子变卖嫁妆,赵氏感觉心都在滴血,那么多钱,给她多好? 「姨娘,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人没了就真没了,」沈流年拉住赵氏的衣袖低声恳求,「姨娘!」 一想到二师兄一尘不染的清雅身姿要屈服在那些油腻妇人的身下,沈流年就觉心像被针扎了似的鲜血直流。 当年二师兄经常抱怨她粘着自己是个拖油瓶,说她耽误了自己修仙和游歷,若不是为了沈流年,他早就成仙了,所以沈流年从小就暗暗发誓,长大后定要好好报答二师兄。 现在正是自己回报他的时候,别说区区一万两银子,就算是万两黄金,该花还得花! 「求姨娘帮我保守秘密,」既然是孝敬长辈,沈流年觉得理直气壮,可即便如此,她也怕流言蜚语传出去变了味道,便想让赵氏替她保密,「上回你不是说喜欢我那支红玛瑙簪子?回头我让莲玉找出来给姨娘送去。」 第3章 凭姿色杀出来的花魁 「你呀!说你胆小吧,胆大起来真是……我见了都怕!」赵姨娘本来就是个胆大妄为的性子,想着反正女婿不在青州,这事儿做的密不透风应该也没人知道,看在玛瑙簪子的份上便睁只眼闭只眼地默许了。 沈流年又说服刘掌柜,先留了个恩远侯府的玉佩当信物,让她今晚就把人领回去,约好过两日卖了东西再来还钱。 马车里。 车顶上悬着一盏六角绢丝小灯笼,昏暗火光映着面对面坐着的两人脸上泛着橙红。 沈流年怀里揣着那个花魁的身契,感觉十分烫手,一会儿揣在衣襟里,一会儿又藏进袖袋里,一会儿又拿出来攥在手里,鼓捣了半天还是不知该藏在哪儿好。 对面的男人被她这坐立不安的样子给逗笑了,轻声道:「今日多谢娘子救在下脱离风尘,今后……在下定会好好服侍娘子。」 「不用你服侍!」沈流年抬起头,仔细端详那男人的容貌,直到此时才发现了点蹊跷之处。 他的长相虽然和二师兄一模一样,可年纪却不大对得上。 沈流年记得她七八岁时,二师兄谢知言就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了,现在过了七八年,二师兄怎么看起来还是二十左右,甚至还要更年轻些?莫非是长留山的饭养人,还是二师兄这几年练成了返老还童的仙术? 「娘子买了在下,在下服侍娘子是应该的。」见她盯着自己看,男人羞红了脸,他薄唇微动,声音温润好听。 沈流年脸涨的通红,试探着问:「你可记得自己叫什么?」 对面的男人缓缓摇着摺扇道:「玄舟。」 「错了!」沈流年勐地站起来,头磕在马车顶上,车里灯火一晃。 「娘子没事吧?」男人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给她揉了揉被撞的头顶。 沈流年委屈地扑进男人怀里,放声痛哭:「你不叫玄舟,你叫谢知言,你是我二师兄!」 她这么一投怀送抱,男人连打扇都忘了,笑着轻抚她的背给她顺气:「是,在下从今日起,就叫谢知言。」 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毛病?一上来就乱认亲戚,什么二师兄?也不知她是什么门派的。 「你别总『在下、在下』的,也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是我欠你才对。」沈流年抬起头,一双哭红的大眼睛望着谢知言,这副表情看在男人眼里就是深情款款,像死去活来地爱了几辈子似的。 「是。」谢知言忍不住伸手又将她揽进怀里。 马车一摇一晃,男人身上的皂角香气混杂着淡淡酒气,清香醉人。 「二师兄,你到得意轩多久了?以前的事真不记得了?」沈流年问。 「不记得了,」谢知言回忆道,「从我有记忆时起,就被一伙水匪关在一艘客船的船舱里,那船也不知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反正飘了很久,直到两个月前,水匪才把我卖到了得意轩。」 「水匪真是可恶!」沈流年恨得咬牙。 什么人竟敢拐卖她二师兄,将来若是让她查到,非杀了他们不可! 「听说我是在和水匪打斗的时候磕到了头,所以之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谢知言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挑眉笑道,「或许……我真是你二师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你就是的!」沈流年眨着大眼睛,望着那俊朗利落的下颌线,越看越像,「那你这段时日在得意轩中是怎么过的?」 刚问出口她又觉后悔,像二师兄这样风华绝代的男人掉落风尘还能怎么过?怕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事他不好意思说。 「起初一直病着,刘老闆也没给我安排什么活儿,就是让我养病,后来请了个容貌姿态十分讲究的中年男人教我琴棋书画,还教舞蹈骑射,」谢知言顿了顿,俊颜上飘起一抹薄红,轻抚她的额发,喉结滚了滚,「还有……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也都教了。」 沈流年此刻靠在他怀里,能听见他忽然加快的心跳声。 真奇怪,以前抱着二师兄时他的心跳不是这样的,沈流年疑惑,又在男人脸上看到了些奇怪表情。 二师兄从前看她这个拖油瓶的时候,眼神除了烦还是烦,今夜这表情好奇怪啊!那眼神忽明忽暗,柔光暧昧,像能拉出丝来。 「二师兄,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沈流年边问边摸了摸男人的额头。 「娘子,那先生教了我很多却是没派上用场,今夜才是头一回见客……」谢知言朝她眨了眨长睫,羞涩道,「娘子你是我头一个客人。」 我都这么暗示了,你不会不懂吧? 「原来如此,」得知他在得意轩中还未见客,沈流年长舒一口气,「你幸好是碰上我了。」 师父说过,若是破了色戒,修仙就会事倍功半,二师兄这修炼之路怎么这么多坎坷?以前碰到她这个拖油瓶,后来又碰到水匪,真是一言难尽。 「怎么说?」谢知言轻笑。 「幸好碰到我,不然你的仙路可就渺茫了,」沈流年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夜你先随我到别院中去落脚,将来我会派人去找长留山的山门,等找到了就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男人皱了皱眉。 「送你回去修炼啊,」沈流年拍拍他的肩膀道,「二师兄,你以后别再下山乱跑了,山下危险的很。」 谢知言是个潇洒不羁的性子,从前就经常偷熘下山买酒喝。 沈流年暗戳戳地想:他这回准又是下山买酒的时候被哪个天杀的一棒子敲晕,然后卖到了南风馆里。 谢知言脸上表情换了几换,不可置信地问:「你花一万两买下我,就是为了送我回什么仙山?」 他一向对自己的姿色极有信心,他可是在得意轩一众新人中凭姿色杀出来的花魁,就不信这丫头真的能看见美色还两眼空空。 谢知言才不想回什么仙山,这俗世繁华、万丈红尘有什么不好?何况这位小娘子嫩的能掐出水来,若是和她快活一世,什么仙也不稀罕了。 第4章 做好一个男宠的本分 「自然,」沈流年郑重点了下头,拉着他的手道,「当年你为了拉扯我长大浪费了七年时间,现在正是我回报你的时候。」 「呵,」看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像是装的,谢知言不知该说什么好,撇了撇嘴道,「只是听说那仙山的山门不好找,你若愿意派人去寻,就去寻吧。」 长留山的山门只会出现在有缘人面前,古往今来,东海、西疆、北山、南境都曾有人误入仙山,可真要去寻访,却没有一个能寻到的。 谢知言笃定这丫头寻不到。 再说,等她寻到的时候起码是一两年之后了,以他的姿色,就不信一年还得不到她的人,到时这丫头被骗到榻上与他缠绵过后,哪还会捨得放他走? 「对了,方才听刘掌柜唤你商夫人,」谢知言又将人搂紧了些,带着醋意问,「娘子莫非是已经嫁人了?」 「嗯,我忘了跟你说,」沈流年坐直起身子,开始讲述自己这些年的经歷,「当年你把我送回家不久,父亲就给我指了门亲事。两年前我就成亲了,嫁的是恩远侯府世子,夫君他名叫商沉,可惜他眼下不在青州,不然我是应该带他来给二师兄请安的。」 「……」谢知言诧异,「请……请安?」 看见夫人包养的男人,不知那位商世子会不会噼死自己。 「给长辈请安本就是应该的,」沈流年尴尬解释道,「不过,夫君他长年在上京城做官,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 其实她怀疑商沉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不过二师兄毒舌又八卦,为免他回仙山以后乱说话,把她成亲就守活寡的事传扬得满师门皆知,她就没跟他细说自己和商沉之间的事。 「原来如此。」谢知言勾唇浅笑,看来这位商夫人是夫妻两地分居,夜里寂寞,所以才买了自己。 他顿时对自己的地位又有了清醒的认识,就是个寂寞时暖床的男宠。 可方才她扯出一大通什么仙山,什么养育之恩的是在干什么?谢知言烦恼地皱眉。 算了,既然搞不懂就不想了。谢知言决定暂不多问,反正做好他一个男宠的本分就行了。 自从买了谢知言,沈流年将他藏到了嫁妆里的一座别院中,提心弔胆地过了几日,结果发现一切都风平浪静,青州城中没起什么流言,公婆也没找她谈话。 沈流年长舒了一口气。 就是嘛,谁会管她一个混吃等死、有名无份的世子夫人?得意轩那边也是有操守的,会帮客人隐瞒身份,谁也不知那晚的花魁是被谁买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正当她觉得神不知鬼不觉,坐在窗边安心看话本子时,忽听见一个炸裂的消息。 「小姐!小姐不好了,世子爷回来了!」丫鬟莲玉一阵风似的疯跑进来,大喘着气道,「世子爷早上回的青州,眼下正在墨香居拜见侯爷和夫人,小姐你要不……让谢郎君躲一躲?」 莲玉是她从沈家带来的心腹丫鬟,自然知道小姐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卖了嫁妆不说,还在别院里养了个男人,隔三差五的就要去陪那男人吃饭赏花,像极了热恋中的小情侣。 世子爷两年都没回过青州,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沈流年捏紧了手里的话本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谁回来了?」 「还能是谁?就是你夫君,恩远侯府的世子商沉!」莲玉心想自己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小姐怎么还问? 沈流年听到「商沉」这个名字的时候更多的是震惊,并没觉得什么紧张,甚至还拍拍莲玉的肩膀安慰她道:「别怕别怕,商沉不会来我这里,他肯定是有公事回来,待个一两天就会回上京了。」 商沉在侯府有自己的小院,叫天水阁,离她这个鎏光院有不少距离,商沉根本就不想看见自己,沈流年笃定他不会过来,就算过来也是寒暄几句就走了,谢知言的事根本不会露馅。 「那谢郎君的事?」莲玉犹豫着说道,「小姐,你要不赶紧把谢郎君卖了,早点脱手就没事了。」 「说什么胡话?二师兄怎么能卖?你放心,等我寻到仙山就把他送走。」沈流年这几日也派了一拨人出去寻访仙山,可惜都如肉包子打狗,钱花出去了,人没回来。 没过多久,她婆母陈氏身边的大丫鬟墨玉就来鎏光院里喊她一起去墨香居里用晚膳,还说世子爷也在,催着沈流年快去打扮打扮。 「奴婢给少夫人贺喜,」墨玉笑吟吟地说道,「世子爷说他这回要在青州长住。」 「长住?他刑部的差事不做了?」沈流年心里七上八下的。 商沉是刑部最年轻的侍郎,听说还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当初他信誓旦旦说要去上京挣前程,老侯爷和陈氏这才没拦他。 侯府爵位传到商沉这一代,下一代就要降级,所以老侯爷也贊成商沉未雨绸缪,去谋个官做。 「官还是要做的,世子爷说在青州办差也是一样。」墨玉笑着回答道。 沈流年纳罕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不是说上京人杰地灵,不打算回来了么?」 成亲第二日,商沉就是这么跟她说的,还让她本本分分呆在青州,死了心别想跟着他。 「听说……三皇子妃也回青州探亲了,」墨玉悄悄抬眸看了眼少夫人,目光里带了些同情,「上京寒冷,三皇子妃说打算留在青州过完冬天。」 明面儿上商沉是去上京做官,可大伙儿心里都知道,他是追着三皇子妃去的上京。 少夫人也真是可怜,成亲两年一天也没得到过夫君的宠爱,还要整天听着有关自己夫君和嫡姐的流言蜚语。 「原来是这样。」沈流年恍然大悟,反倒是如蒙大赦。 她那个夫君哪是为了查谢知言的事回来?分明是为了陪她嫡姐沈千兰啊! 这样她就彻底放心了,方才绷紧的神经一松,心情好得不得了:「莲玉,帮我梳妆!」 第5章 巴结她嫡姐的夫君 莲玉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插上金玉搔头和蝶恋花步摇,又宽慰道:「小姐莫要自暴自弃,世子爷回来了就是好事。」 「我看起来像自暴自弃?」沈流年看着镜子里,明明眉梢眼角含笑,看起来很明艷。 「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莲玉却觉得她是强颜欢笑,「毕竟是自家姐妹,大小姐的事您别往心里去,她已经嫁人了,世子爷也不可能为她守一辈子身,等你和世子爷圆了房,再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再冷的心也给焐热了。」 「扯这么远……走一步算一步吧。」沈流年站起身,扶着莲玉出了门。 圆房的事她不是没考虑过,成亲之前,赵氏就撺掇了她好几次,什么手段都教了,让她留不住商沉的心,至少也要留下他的血脉,将来不至于晚景凄凉。 可成亲那日,商沉一眼就识破了那杯加了药的酒,她到现在还记得那男人带着嘲讽的冷眼,一颗滚烫的心登时冷了,时隔两年,沈流年早就不想圆房的事了,只想赶紧把商沉这尊佛送走,她好继续过她的小日子。 墨香居今日热闹的很。 老侯爷的几个姨娘和庶子庶女也都来了,沈流年最怕这种场面。 家族聚会,免不了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八卦各房的闲事,她那点闲事可不经扒。 「父亲,母亲。」她今日格外乖巧,站在陈氏身边也不敢落座。 还是陈氏推着她走到儿子面前,像介绍一个陌生人似的:「沉儿,快见见你媳妇儿,你走的这两年,可苦了阿年了。」 男子一袭湛蓝色圆领常服,长发束在脑后,英俊的脸上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反倒是浮起一抹嘲讽笑意:「等了两年,饥渴难耐?」 沈流年低头看着鞋面,心里翻了个白眼。 旁边一个四岁多的小娃儿立刻端了杯茶水过来:「嫂嫂,喝水!」 沈流年脸上乍青乍白,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尴尬道:「多谢小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何姨娘一把拉过自己的儿子,红着脸斥道:「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商满委屈地闭了嘴。 他这几天明明听姨娘和青叶偷偷说,嫂嫂在外边买了个男人,她们二人背后说起此事时还说了几句「可怜」「饥渴」之类的,所以商满才给嫂嫂端了杯茶,可姨娘刚才怎么那么生气?好像他再说一句,就要杀人灭口似的。 沈流年端着茶乖巧地坐在商沉身边,和那蓝袍男子保持一拳距离,也不说话。 倒是商沉先开了口:「你现在不说话,是因为该说的你姨娘都帮你说了?」 「??」沈流年紧张地睁圆了眼睛。 「方才我送千兰去沈家,」商沉做过什么事,倒也不瞒她,「赵姨娘看见我,就拉着我说个不停。」 「她说什么了?」沈流年忽有一种极坏的预感,她姨娘的心虽然不坏,但就是特别不会说话。 「她问我有无纳妾,又说要我跟你圆房,还说想借钱买个庄子养老……」商沉边说,边冷眼瞧着她,「你想我怎么答她?」 「你随便回答就好。」沈流年松了口气,心想只要没提谢知言就好。 没在她眼睛里看到无地自容的惭愧,反倒是看见一缕像是松了口气的喜色,商沉微微皱眉,直觉有些不太对劲,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用晚膳的时候沈流年坐在女眷一桌,商沉坐在帘子外边,只听见他和老侯爷随口说了几句上京城的政事,好像是说三皇子深受皇上宠爱,大概要封王了,将来沈千兰就是王妃,虽说只是个侧妃,可沈家也算是挤进皇族了。 老侯爷叮嘱商沉要好好打点和沈家的关系,商沉都一一应了。 沈流年听着这些话,都没往心里去,商沉再怎么巴结沈家,那也是巴结沈千兰,和她没关系,她只是个小庶女,她姨娘还是个惹事精,以前她们母女就是父亲和沈夫人的眼中钉,现在又是商沉的肉中刺,所以说,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散席的时候,陈氏命商沉送沈流年回鎏光院。 廊下的灯笼照着男人脸色不怎么好看,英挺的鼻子配上剑眉星目本来俊美得挑不出一点毛病,但现在那张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眉心还拧出一道凶神恶煞的竖纹。 沈流年不敢说话,就低头跟在他身后走下了台阶。 「哎哟!」没走几步她额头就撞到了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沈流年抬头,发现商沉竟是停下来在等她。 「你嫡姐也回来了,让你明日回沈家看看。」男人看她的眼神里满是糟心。 「知道了,」沈流年垂下视线,看见他腰间的腰带和玉佩,这才发觉两人离得很近,连忙后退了半步,「郎君先请。」 两人一前一后,距离不远不近地穿过花园中甬道,等离开了婆母陈氏的视线,商沉便说道:「你自己回去,我要去天水阁去处理些公事。」 「是是!」沈流年如蒙大赦般松了唇角,屈膝行礼后一熘烟跑了。 商沉越发觉得不对劲,待那水蓝色的裙角消失在夜色里,他才反应过来,问旁边的侍卫离迅:「她方才是不是在笑?」 离迅挠头回忆了一下:「许是您回来了,少夫人高兴的。」 「去查查,看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商沉拢了拢衣襟。 这女人肯定又在想什么恶劣的事,想使尽浑身解数来夺自己清白。 和沈流年预想的一样,商沉夜里果然宿在天水阁,她这一夜过得太太平平,只是早上步出屋子消食儿的时候,发现鎏光院里的丫鬟婆子都在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她。 世子爷难得回来,也不说怜香惜玉一下,少夫人夜里还是独守空房,真是可怜! 「咳咳!莲玉!」沈流年清了清嗓子,朝丫鬟使了个眼色,「去备车马。」 今日她跟谢知言约好了,要带他去郊外的道观转转,希望能唤醒他一点道心。 「是。」丫鬟匆匆下去准备。 主僕二人刚从侧门熘出去,要上马车时却被一名侍卫拦下。 「夫人可是要回刺史府?」身后响起商沉阴恻恻的声音。 第6章 这男人真是好烦 「是……吧。」沈流年缓缓回过头,感觉头顶的光线被遮住一片。 她这个记性啊!昨夜商沉跟她提过一嘴回沈家的事,可她转头就给忘了,只想着带二师兄去道观。 「正好我今日有空,陪你一同回去。」商沉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携她的手,就拂袖上了马车。 「是。」沈流年哪敢说一个「不」字?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初秋时节,空气不冷不热,窗口的微风吹进来,惬意。 商沉从袖中取出一卷书,借着车窗的光线专心读起来。 对面的沈流年则是苦着一张脸,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派个人去和韵院给二师兄传个口信,好让他别等了。 别看商沉连一个正眼也没给她,沈流年知道自己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握之中,这男人鬼精鬼精的,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果然,在她来来回回、左左右右挪动了几回之后,对面的男人开口了:「怎么,你凳子上有针?」 「不不,没有。」沈流年正要挪屁股的动作瞬间僵住,不敢再动了。 剩下的路程,二人一路无话。 等到了刺史府,沈父早已领着沈千兰和嫡子沈容等在花厅门口,三人有说有笑地把商沉给迎进了花厅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沈夫人余氏则是笑吟吟地陪着沈流年进了花厅的门。 看着眼前这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沈流年心中不免唏嘘。 她早就知道这种场合她姨娘没资格出来,可自己难得回一次娘家,却连亲娘也见不到,想起来也有几分难过。 几人寒暄之后,陆续落座。 「两年不见,二妹妹好像清减了些,脸色也不大好……」沈千兰打量了一眼沈流年,拿帕子抹起了眼泪,「这两年你受苦了,都怪我。」 她今日一袭胭脂色大袖锦袍富贵逼人,一件彩丝披帛又衬得脸上妆容艷丽,配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俨然一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 清减?沈流年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她哪里瘦了?连赵姨娘都说她这两年没白吃,不过今日她想着要去道观烧香,所以穿了件菸灰色窄袖束腰装,头上也没有多余装饰,看着面色冷清些罢了。 「你不必自责,」商沉轻蔑地看了眼沈流年,端起茶抿了一口,「她只是……长高了些,看起来瘦罢了。」 两年前他走的时候,这丫头尚未抽条,身子瘦得像豆芽菜,脸上带着傻乎乎的婴儿肥,如今婴儿肥褪去,身上倒是……该长的地方都长了。 「兰儿你切莫自责,」余氏慈爱地看着亲生女儿,嘆了口气道,「这怎么是你的错?若不是当初我带你去游船,三皇子也不会看上你,你和言轻早就已经……」 「言轻」是商沉的字,余氏的意思是自己一不小心拆散了女儿和商沉的姻缘,害他们两个抱憾终身。 商沉喜欢沈千兰,这事儿在青州人尽皆知,因此余氏当着沈流年的面也没想遮掩,反正难堪的是那个捉不住自己夫君心思的庶女。 「咳咳!」沈伦连忙打断余氏的话,「夫人切莫胡言!三皇子如今深受皇上信任,将来前途无量,兰儿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是,是。」沈夫人讪讪然一笑。 「对了,」沈千兰擦干泪痕,换了话题道,「阿年,咱们姐妹两年多未见,此次我从上京带了些佳人轩的簪花和珠钗来,给二妹妹先选。」 说罢,丫鬟便端了个托盘上来,托盘里装着各色簪花和珠钗,材质并不名贵,可看着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沈流年看了一眼沈伦和商沉,见她父亲和夫君都不反对,这才放心选了几件,让莲玉收起来。 「没想到大姐姐还从上京给我带了礼物,」她站起身朝沈千兰欠了欠身,略显歉意道,「我倒是没带什么东西,就空着手来了……」 「你不是准备了礼物么?」商沉轻轻掂着茶盖,随口道,「马车后边堆着的那些锦盒,我让离迅给你搬下来了。」 「你搬下来了?!」沈流年恨不能给他一拳。 这男人真是好烦,那些都是买给二师兄的!花了她好多银子呢,这下全打水漂了。 商沉轻轻「嗯」了一声:「反正是给你父母和姐姐买的,我就帮你搬进来了。」 他说罢就让离迅从门外搬进来一堆大小各异的锦盒。 那些盒子上覆盖着五彩的精美织锦,花厅里顿时显得亮堂了许多。 沈伦满意地捋着鬍鬚微笑:「阿年啊,想不到你这么有孝心,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 昨日沈千兰回府的时候,沈伦本想着女儿都当了皇子侧妃,不说赏珍珠珊瑚这些,回家时至少会带些绫罗绸缎吧,结果只带了几盒上京的土产,什么糕点酱鸭之类的。 看着略显寒碜,沈伦暗自担心嫡女在皇子府过得不好,可余氏说沈千兰这是不想留下奢华的把柄,影响三皇子前途,还让他不用担心,就凭兰儿那颗七窍玲珑心,在皇子府肯定得宠。 今日看了沈流年带回来的东西,沈伦觉得他这个庶女倒是大方。 「应该的。」沈流年被迫点头。 「方才还说没带什么东西,二妹妹可真是有心了。」沈千兰瞥了一眼满地的锦盒,语气里泛着酸味。 商沉朝离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锦盒交给沈夫人和沈千兰身后的丫鬟。 「慢着!」眼看着离迅要把东西送出去,电光火石间,沈流年一步上前拦住。 「你做什么?」见她这样子,商沉的眉心微微拧起,「好不容易把东西带来,又捨不得送?」 「不是。」沈流年尴尬地笑笑,迅速回忆盒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前几日她去集市上一顿乱买,主要是买了些男子的衣物,就连贴身的亵衣亵裤也有,还有些文房四宝,摺扇、扇坠之类男子的用物。 「那是为何?」商沉问。 沈流年的目光在屋里搜寻一圈,落在她那个倒霉弟弟沈容身上:「前几日我逛集市的时候,忽然想起三弟长这么大,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没送过他什么东西,三弟马上又要去参加科举,所以……我就给他买了些礼物。」 第7章 妻不能生 「你给他买了这么多?」商沉指着堆成小山高的锦盒,总感觉哪里奇怪。 「嗯,我用自己的嫁妆钱买的。」沈流年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 「我不是嫌你花钱。」商沉怕岳父岳母说他小气,干脆不说话了。 「买给我的?」站在沈伦身后的少年受宠若惊地用手指着自己,又看看他母亲。 母亲说二姐是个祸害,整天就想谋夺他和大姐的东西,怎么二姐对自己这么大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这么多……都是给容儿的?」余氏也颇觉意外。 沈流年和沈容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小时候就没长在一处,感情淡薄,还经常斗嘴,今日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对!」沈流年尴尬一笑,尽量把谎话圆过去,「我给三弟买了些衣服、文房四宝,还有扇子扇坠之类的,等他进京赶考的时候用得到。」 谢知言的身材只比沈容高一点,那些衣服款式华丽新颖,正好配沈容这个年纪。 「多谢二姐姐。」沈容心中纳罕,却也没多问,高兴地招唿了小厮进来,把地上的锦盒搬回自己的院子。 「不用客气。」沈流年讪讪一笑。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总比挨一顿打强。谢知言的事她自问干得理直气壮、问心无愧,但也知道这些俗人理解不了,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少不了挨一顿打。 在沈家用过午膳,余氏又招唿了几人聚在花园的亭子里喝茶赏菊。 午时刚过,早上还是阳光灿烂的天空忽然聚满乌云,天色渐渐阴沉,亭子里凉风嗖嗖的。 沈千兰转头对丫鬟说了几句话,不多时,那丫鬟就领着一个身姿妖娆的紫衣女子走进亭子里。 女子乖巧地走到沈夫人余氏身后,低眉顺眼地唤道:「夫人。」 沈流年好奇看去,发现那女子穿着一身浅紫轻纱罗裙,眉眼间和她嫡姐沈千兰有五分相像,而身材还要更好一些,沈千兰毕竟是大家闺秀,平时穿着打扮偏端庄,而这个女子举手投足间则是媚态十足,可以用「娇柔裊娜」来形容。 「言轻,」余氏看了那女子一眼,又慈爱地看向商沉,「我听兰儿说,在上京的时候,她就想将紫絮送给你,可你碍于和兰儿之间的情分,不好意思收下。」 商沉抿唇不语,淡泊清俊的脸上浮起一缕红晕。 余氏又接着说:「你一日不肯收下紫絮,兰儿她便于心不安,说到底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让你守身这么多年,这辈子她无法回报你一片真心,只好用这个法子,让紫絮替她陪着你……」 沈流年听着余氏的话,又见商沉和沈千兰二人都是脸颊眼角微红,瞬间懂了。 原来她嫡姐找了个和自己有五分像的女人来,想送给商沉为妾。 沈流年心里「啧啧」两声,她是不懂沈千兰这样做是什么心理。 不过赵姨娘说,她这个嫡姐手段高明着呢,看似无欲无求的,其实脚踏两只船还不翻,姨娘还让她多跟沈千兰学习。 沈流年正在走神,忽听见有人喊她。 「阿年,阿年!」沈夫人拿帕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这才回过神来:「母亲。」 「言轻方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余氏和蔼看着她,见她一脸茫然,只得又解释了一遍,「言轻他是说呢,纳妾这事儿还得正妻做主,你拿主意吧。」 「我?」沈流年转头,看见商沉正威压感十足地盯着她,顿时大脑梗阻。 「阿年,」沈伦捋着鬍鬚开口道,「你嫁到侯府两年多,肚子还不见一点动静,说起来是咱们沈家欠了侯府的。妻不能生,给夫纳妾是天经地义。」 好傢伙,现在是什么意思?没孩子这事儿所有压力都给到她了,那个性冷淡的商世子就没一点错? 沈流年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还是恭敬行礼道:「父亲说的是。」 「夫人!」紫絮忽「扑通」一声朝沈流年跪下,「奴婢将来定会好好服侍世子爷和夫人,绝不惹是生非,求夫人收下奴婢吧。」 「你快起来……起来再说。」沈流年被吵得头都快疼死了。 她对于「妾室」的理解还停留在她生母赵姨娘身上,就怕这个紫絮也和她姨娘一样是个唠里唠叨的,到时她平静的小日子可就保不住了。 「你若是不愿,也无需勉强。」商沉冷冷抛出一句话,继续喝着养生的菊花茶。 「不不,我没说不愿,」沈流年想了想,商沉大概是有纳美之心,看自己不给他纳美,所以不高兴,赶紧大度地笑笑,「收下吧!」 「咳咳!」商沉一口茶差点呛进耳朵里,「你说什么?」 「我说……收下她。」沈流年小心说道。 这男人的脸色怎么越发难看了?她心思转过一圈,又看了眼沈千兰,瞬间明白过来。 糟糕,猜错了! 商沉纳妾,沈千兰肯定要伤心啊!商沉不想让她嫡姐伤心,所以必然是想拒绝纳妾的。 呸!自己想拒绝又不说,还要她来当这个坏人!她这个脑袋哪里猜得出这些男人的九曲迴肠? 「还不快谢谢夫人和世子爷?」余氏一听她松口,急忙拉着紫絮给商沉和沈流年磕头。 「多谢世子爷,多谢夫人!」 沈流年有一种过年被小辈磕头要压岁钱的感觉,浑身不自在。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倾盆大雨骤然落下。 「阿嚏!」沈流年拿帕子擦了擦鼻子,顺便掐指一算,登时心中一沉。 她算卦三回准,七回不准,可不妨碍她预感二师兄出事了。 「父亲母亲!我想起来,我……我还有要事,先走了!」沈流年急急起身,向沈伦和余氏告辞,还没等商沉说话,就沿着游廊跑了。 「沈流年!」商沉怒喊了一句。 两人一起来的,她竟然没跟自己说一句话就丢下自己撒腿跑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或许是雨声太大,沈流年就像是没听见似的,一阵风般吹过游廊,领着丫鬟直奔马车去了。 「艹」商沉心里骂骂咧咧,刚要起身去追,就被他岳父沈伦叫住:「言轻莫急,我这个女儿从小性子就急,由着她吧,你陪我去书房里杀一盘棋再走……」 第8章 该不会是色吧? 雨天马车行不快,沈流年赶到和韵院时,已经到了傍晚,大雨是停了,可地上积了一层波光潋滟的积水。 莲玉扶着她下车,「吧嗒吧嗒」踩着水洼去拍门。 「娘子您可来了!」开门的是个眉眼俊俏的小厮,名叫长欢。 长欢从前是在得意轩中伺候谢知言的小奴,刘掌柜看沈流年钱给的爽快,便将这小奴买一送一也给了她。 「二师兄呢?」沈流年快步走进门内。 「谢郎君病了,头疼得死去活来的……」长欢引着她往里走。 「二师兄病了?」沈流年一颗心揪起,「怎么回事?」 谢知言身子骨弱,从前在仙山时有一回病倒,拉着沈流年交代遗言,把他的瓶瓶罐罐分给师兄弟们不说,还让大师兄领养沈流年,那回把她吓得不轻,小小年纪就感觉自己成了。 今日这种可怕的感觉再度袭来,沈流年走路不稳。 「您约了他今日出门踏青,郎君他从早上开始就等在院门处,谁劝都不听,午膳也没吃,方才又淋了一场雨,他本来就是大病初癒,当即就不行了。」长欢边走,边说,边抹眼泪。 「请医者了没有?」 「请了,医者说郎君他头上有旧疾,怕是旧疾復发,」长欢可怜兮兮地埋怨道,「您贵人事忙,可实在不该骗他……」 「我没想骗他啊!」沈流年也红了眼眶。 「娘子别急,郎君还有气儿,」长欢顿了顿,又接着说,「还赶得及见您最后一面。」 沈流年一听见「最后一面」,眼泪扑稜稜掉落:「快带我去看看!」 寝房内,淡香怡人。 靠近窗口的桌案上摆着一只雕花镂空香炉,炉中升起裊裊白烟。 「娘子,你去哪里了?为何爽约?」俊朗无俦的男人只穿着雪白中衣,侧身歪在睡榻上,髮丝还沾着潮气,拉着沈流年的手在脸上来回蹭。 「我……早上睡过头了,下午才想起咱们有约这件事儿。」沈流年想了想,决定不把沈家那点破事说出来,省得脏了谢知言的耳朵。 「娘子连实话都不对我说,果然还是我身份卑贱,配不上娘子的真心。」谢知言眉心微蹙,带着忧郁冷然的美感。 「……」沈流年知道二师兄脸皮厚,却没想到他失忆了脸皮还这么厚,「你从前也没少骗我啊,骗我说下山半日就回来,结果一走就是好几天;骗我说给我买糖葫芦,结果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我真骗过你这么多回?」谢知言眉心拧起。 那个二师兄到底是何许人也?连个小姑娘都骗,真是卑鄙无耻! 「你现在都不记得了,」沈流年一肚子委屈,捶着他的肩膀道,「你送我下山的时候还骗我说是去游歷,结果到了沈家就说我没有仙骨,不要我了!」 她这辈子走过最远的路就是二师兄的套路,说起来真是满肚子苦水,能倒个三天三夜。 男人忍不住笑,这小娘子奶凶奶凶的样子越发勾的他心痒,便抬手起誓道:「我谢知言发誓,以后都不骗你了。」 「真的?」沈流年感动,眼睛里包着泪。 「嗯,你也告诉我,到底为何爽约?」 沈流年便把商沉回到青州,方才刚要出门时被他捉去沈家的事说了一遍。 「哦?你夫君……他回来了?」谢知言微微转了转明眸,有种说不清是心虚还是刺激的感觉在心里漾开,让他心里痒痒的。 挖人墙角这种事儿他没做过,但从前在得意轩里却是重点学过,毕竟对一个面首来说,如何抓住客人的心尤其重要,而这些客人多数都是有家室的。 「嗯,」沈流年重重嘆了口气,「回来了,还说要长住。」 「看你的样子,好像不高兴?」男人闲着没事,手指卷着她的头髮,调侃道,「不应该是小别胜新婚么?」 「想什么呢!商沉他心里只有我姐姐,我跟他就是……」沈流年扯回自己的头髮,挠头想了想,想出一个合适的词,「相看两厌。」 谢知言轻笑出声,这才觉得气顺了些:「那你陪我用晚膳。」 「好。」沈流年爽快答应。 她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估摸着商沉应该会留在沈家用晚膳,用完晚膳肯定还要和沈千兰叙旧畅聊,所以她只要在亥时之前赶回侯府去就没问题。 谁知用完晚膳,谢知言还是缠着她不让走。 两人歪在窗前的软榻上讨论「道心」。 谢知言半躺半坐,让沈流年头枕在他腿上,指法娴熟地为她按摩太阳穴:「阿年,你可愿与我这样一辈子?」 方才两人熟络了,他也就直唤沈流年的名字。 「一辈子?生生死死,轮迴转世,没意思极了,」沈流年想了想道,「若能跳出六道轮迴之外,摆脱红尘之苦才好呢。」 「跳出轮迴虽然不用再受红尘的苦,可也得不到红尘中的乐趣了,多可惜?」谢知言手指轻柔,顺着她的耳后向脖颈的衣襟里探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你干什么?好难受……」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脖颈传来,沈流年连忙捉住他的手。 「这是放松经络的按摩手法,你不喜欢?」谢知言口干舌燥,原来这丫头还不知道自己的耳后和脖颈是敏感之处。 「喜欢是喜欢,」沈流年坐起来,推开他的手道,「不过以后别这样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都已经松了衣襟,谢知言看着她胸口唿之欲出的东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阿年,你可知道红尘中的乐趣?」 「什么乐趣?」沈流年面露疑惑,想起二师兄喜欢酒,「你是说喝酒吧?那东西我不喜欢。」 「除了酒,还有……」谢知言之前在得意轩里看了许多春色盎然的小人书,脑子里的废料多的很,可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怕说过了吓着小姑娘,便试探着问,「你当真不知?」 沈流年盯着他看了半晌,忽反应过来:「你说的该不会是色吧?」 谢知言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还在羞涩地想如何调教这小丫头,听到她如此坦然地挑明了,反倒是有些侷促:「你知道?」 第9章 阿年是他的全部 「知道啊!成亲之前姨娘教了我好多,你说的这个叫房中之术,」沈流年说罢,摇了摇头道,「可我觉得那东西称不上是『术』,跟咱们修炼的仙术比起来,简直是无聊至极。」 「你这是……」谢知言一时语塞,红着脸憋了半天才指着她问,「你莫非还是完璧之身?」 「你怎么知道的?」沈流年拉着他的手,高兴笑道,「我道身还未破,若是勤学苦练,还是有希望得道升仙的。」 当初师父和二师兄都说她资质太低,没有仙缘,沈流年心里不服气,一直想着要修成正果给他们瞧瞧。 「你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你还从未体会过红尘之乐,」谢知言凑过去,唇贴着她的耳鬓,一阵少女的体香入鼻,顿时气血上涌,恨不能一口将人吃下去,「等你体会过,便会知晓世人所言非虚……」 「二师兄!」沈流年忽然偏过头,小手摆在他的护额上探了探,又在他手上狠掐一下。 「啊!你干什么?」谢知言疼得缩回手。 「二师兄你是不是被附身了?」沈流年警惕地打量他,看入他墨玉般的眸子,嘴里嘟囔,「不会真被蜘蛛精附身了吧?」 小时候二师兄给她讲过唐三藏和蜘蛛精的故事,还要她以后小心蜘蛛精男人。 「我若是被附身了,你捨得杀我?」谢知言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腰,感觉身下的暖流越发压抑不住,哑着声道,「阿年,我头疼。」 「那我去请医者!」沈流年想挣脱,却被他箍的更紧。 「别去,」谢知言在她耳边温声道,「医者说我这个病随时会死的,阿年,我想死在你身边,你今晚别走了……」 「不走不行!」沈流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燥热在身上蔓延开,心里大喊「完犊子」,再这样下去她和二师兄的道身都保不住,「二师兄,我府里还有事,下回再来看你!」 说罢她就下地趿鞋,理了理衣襟冲出门外去了。 「阿年!」谢知言喊了一声,看着那女子决然离去的背影,身上热情渐渐退去。 冷风从窗棂吹入,烛火一晃。 男人极度不爽,骨节分明的玉手握起成拳,嫉妒裹挟着自卑在他雕塑般的脸上蒙了层阴影。 「郎君,」长欢轻轻推门进来,站在两步开外,「小的去打听过,原来商世子和沈娘子还未圆房,商世子一直中意的是沈娘子的嫡姐,这次回青州也是为了保护那位沈大小姐。」 「哦?」谢知言松开拳头,摘掉为了装病而戴上的护额,唇边勾起自嘲苦笑,「既然不喜欢,为何不和离?」 方才发誓说以后都不再骗她,可若不骗她,又怎能得到她? 谢知言很清楚,不论沈流年怎样尊敬他,他都只是个奴籍面首罢了,跟那个高高在上的商世子不可同日而语。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一个枯井中,沈流年是井口垂下来的唯一绳索,是他的全部,而那个商世子身边花团锦簇,不喜欢却还占着他的阿年。 这世界真是没有公平可言。 「听闻是沈娘子的八字大吉,有利侯府,所以商世子才娶了她。」长欢转了转眼眸,试探着问,「郎君想让沈娘子和离?」 对他们这样的面首来说,客人与丈夫和离未必是好事,一来没了钱财供应的来源,二来,以他们卑贱的身份也不可能娶那些贵女。 「不说这事儿了,」谢知言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道,「让你去查的事呢?」 「两个月前,是有一艘乌篷客船到了青州码头,」长欢说道,「船主是个北边儿来的商人,东都口音,出手阔绰且穿着锦袍,不像是水匪。」 「我猜的果然不错,」谢知言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的眸中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杀气,「他们不是为了钱财卖我。」 「可惜那艘船已经走了,去向不明。」长欢道。 「不急,慢慢查,」谢知言淡声道,「你小心不要暴露了意图,让那些人知道我在找他们。」 「是,郎君放心。」 ~~ 刺史府,一身胭脂色锦袍的女子站在主院门外的桃树下,听着丫鬟的禀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商世子把紫絮带回去了。」丫鬟夏翠低头说道。 「同乘一辆马车?」沈千兰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当初怕商沉忘了她,所以才找来那个和她长得相像的紫絮,可现在商沉把紫絮领走了,沈千兰心里又生出一股子妒意来。 「没。二小姐下午把马车开走了,商世子问门房借了几匹马,骑马回的。」夏翠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紫絮和侍卫骑一匹马。」 「他果然还是忘不了我,替身到底是不一样的,」沈千兰眼中氤氲,拿帕子压了压眼角,「我当初若是嫁进侯府,何至于受那个钟氏的窝囊气!」 「小姐莫要难过,钟氏不过是仗着进王府早,才捷足先登了正妃之位,等将来王爷登上太子之位,甚至更进一步,那王妃之位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夏翠扶着沈千兰的胳膊走了几步,奉承道,「小姐安心,等过几日封王的事情定下来,王爷定会亲自来青州接您回上京的。」 「那个负心人,他只相信钟氏的话,才不会管我的死活!」沈千兰气愤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没想到一颗半大不小的鹅卵石滚到了一人脚边。 「哎哟!」那人踩在鹅卵石上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夏翠大声质问道。 「是……是妾身,」一个浅粉色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怯怯地看了一眼沈千兰,「大小姐。」 赵姨娘一看见沈千兰就头皮发麻。 她在沈家虽然只是个妾室,可沈伦没空管她,沈夫人懒得管她,少爷又不屑于管她,所以日子过得一直很舒坦,唯独这位大小姐最喜欢找她麻烦,从前沈千兰未出嫁时,就经常借她生母沈夫人的名号让赵氏立规矩。 夏翠提着灯笼上前照了照:「小姐,是赵姨娘。」 第10章 白莲花出招 「是妾身。」赵姨娘屈膝行礼。 她今日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穿了身显年轻的粉色衫裙,头上还插了支红玛瑙簪子,手里端着一个清香四溢的托盘。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沈千兰冷冷蹙眉,似乎多看她一眼都嫌脏。 就是这个女人当年借着母亲怀孕的空隙爬了她父亲的床,还生下沈流年那个不要脸的庶女,这母女二人就像苍蝇一样,拍死了嫌脏,不拍死嫌烦。 「妾身想去书房给老爷送碗汤。」赵姨娘低眉顺眼地回答。 「大晚上的打扮成这样,也不怕招了贼惦记,」沈千兰绕着赵姨娘走了两步,拔下她头上的红玛瑙簪子,伸进汤盅里搅了搅,「给父亲送什么汤?让我看看是不是鹿血。」 「不是不是!就是普通的白玉猪骨汤,」赵姨娘急忙摇头否认,看着那支玛瑙簪子心疼,「大小姐,您高抬贵手……」 话未说完,沈千兰忽抬手掀翻了汤盅。 赵姨娘被泼了一身,还没来得及喊,却见沈千兰手捂着脸,先一步「啊」的一声大喊起来。 远处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赵氏心道不好,今天怕是要栽了。 「小姐你怎么了?」夏翠快步走上前,一把推开赵姨娘,「你躲开!」 「不关我的事啊!」赵姨娘赶紧跪下,指着沈千兰,「是她自己……」 「出什么事了?」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甬道上传来。 沈伦和余氏刚刚送走了商沉,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回内院来,结果就撞见这一幕。 「兰儿?」沈夫人余氏听见沈千兰的声音连忙加快了脚步,又让丫鬟提灯照路,「真的是你!你怎么了?」 「母亲!母亲,我的脸……」沈千兰捂着脸痛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余氏急得不行,指着旁边的丫鬟道:「夏翠,你快说!你们小姐怎么了?」 「是……是赵姨娘故意用热汤烫伤了小姐的脸!」方才的情景夏翠看见,迅速就明白了小姐的用意,「小姐不过是关心地问她端的是什么汤,她就心生歹意用汤泼人。」 「老爷!兰儿的脸被她给毁了!」余氏拉住沈伦,委屈又憎恨地看了眼赵氏。 夜色幽暗,灯笼火光将沈千兰的手和脸都染上了一层橙红色,像是刚刚被烫红的样子。 「我没有!」赵姨娘急忙朝沈伦和余氏跪下磕头,一会儿指沈千兰,一会儿指天,一会儿又指自己,「老爷夫人,妾身真的没有!是……是大小姐自己掀的汤盅。」 「啪!」 沈伦上前甩了她一个耳光:「你当我是傻子不成?兰儿怎会自己烫伤自己的脸?分明是你!」 「妾身几天没见到老爷了,只是想给您送碗汤。」赵姨娘可怜巴巴地看了眼沈伦,抛了个不合时宜的媚眼。 沈伦冷笑,大声唤道:「来人!赵氏胆敢伤害三皇子妃,且拒不认错,给我拖下去杖责二十!」 赵姨娘一听见「杖责」,当即吓得腿都软了,被两个侍卫抓走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只有嘴上喊着:「老爷,您看在阿年的份上,看在她的份上饶了妾身吧!」 「就是看在阿年的份上,我今日才饶你一命,」沈伦冷冷看着几个侍卫在院子外摆起了行刑的凳子,木杖一下一下落在赵氏身上,语气里丝毫没有心软,「兰儿是三皇子妃,将来若是生下子嗣更是前途不可限量,我们沈家的荣辱都繫于她一人身上,若是她的脸治不好,你这个贱妾……死不足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几杖落下,赵姨娘声嘶力竭的哭声渐渐变成了细小的呜咽声,消散在夜空里。 ~~ 沈流年匆匆回到鎏光院时,已经是亥时末。 钱嬷嬷迎上来,语气里满是抱怨和责备:「世子爷在沈家用完晚膳都回来了,您倒好,下午就走了,熘达到现在才回。」 钱嬷嬷是侯府里的老人儿,从前跟着恩远侯夫人陈氏,后来被派来伺候沈流年。 起初来的时候,老太太觉得跟着世子夫人前途无量,将来肯定要掌家、带娃、管庶务一条,做好了忙死的心理准备,可谁知沈流年摆烂两年,钱嬷嬷一身本事无处用,闲得发慌。 头一年她还常想激励沈流年上进,可现在她也发现了,少夫人这头懒驴推不动。 「我路上遇到朋友,就去城西的芙蓉楼吃过晚饭,又说了会儿话再回来的。」沈流年早想好了说辞。 树上还在滴答掉着雨滴,钱嬷嬷接过沈流年身上沾了潮气的披风折好:「方才世子爷来过了,说是有个紫絮姑娘要少夫人您安置一下,可巧您不在,他就又领着人去了墨香居。少夫人,那个紫絮姑娘到底是……」 沈流年还没说话,莲玉就替她回答了:「她是三皇子妃送给世子爷的妾。」 「啊?」钱嬷嬷感觉脑子里「轰」的炸雷,微胖的身子摇摇晃晃,缓了缓才问道,「世子爷要纳妾?」 沈流年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她对商沉纳妾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担心谢知言的事情暴露:「世子爷来过,那你们有没有在他面前乱说话?」 目前为止,谢知言的事还只有莲玉知道,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也怕钱嬷嬷和几个小丫鬟看出点什么来,到时说错话招来祸事。 「没有没有!」钱嬷嬷摇头,低声道,「我们就说夫人你……是约了赵姨娘出去用晚膳,所以回来晚了。」 「对,这么说就对了。」沈流年松了口气。 回到屋里,沈流年刚要去净室中沐浴,钱嬷嬷就拉住她,又回头赶走了几个正在收拾屋子的小丫鬟。 「嬷嬷有事?」沈流年困得打了个哈欠。 「夫人,世子爷当真要纳妾?」老太太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嗯,当着父亲母亲的面同意了,应该是真的吧。」沈流年朝莲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小丫鬟去净室中备水,「嬷嬷若没有别的事,我就要去沐浴了,好睏。」 方才被谢知言撩拨许久,她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如此寒凉的秋夜她竟是出了一身的汗,像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第11章 赶紧给我怀孕! 「不成啊不成!」钱嬷嬷死死拉住她,苦口婆心劝道,「少夫人您还没诞下嫡子,世子爷若是让那个女人生下庶长子,将来这侯府里哪儿还有你的位子?」 「可我已经答应了啊,」沈流年为难道,「总不能出尔反尔。」 收下紫絮这件事她方才就已经后悔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总不能现在跑去跟商沉说不许纳妾,那多没面子! 而且她是当着父亲、母亲和沈千兰的面答应的,现在反悔肯定不行。 钱嬷嬷转了转眼眸道:「世子爷方才领着那女人去寻老夫人了,今夜肯定是让老夫人安置她,不会和那个女人同房,明日开始,少夫人你就……你就豁出去吧!」 「什么叫豁出去?」 「就是使出浑身解数,赶在那女人之前生下嫡子,」钱嬷嬷拉着她的手,使了个鼓励的眼色。 只要您不摆烂,肯定能行! 沈流年惊得目瞪口呆,待回过神来,拍拍老太太的肩膀道:「嬷嬷,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我姐姐之所以把紫絮送给世子爷,是因为那个紫絮比我这个亲妹妹更像她,长相有五六分相似吧,身段还要更裊娜一些,所以你想啊……世子爷对我姐姐的深情那还用说么?我就算使出浑身解数那也是白搭,还是洗洗睡吧!」 钱嬷嬷看着她哼着小曲儿走进净室中的背影,顿时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跟上这么个主子,她这辈子想要出人头地怕是比登天还难。 第二日一早,婆母陈氏就派了大丫鬟墨玉来请沈流年,说是有关紫絮的事要和她商量。 沈流年没敢耽搁,稍事梳洗,就领着钱嬷嬷和莲玉去了墨香居。 早上天气转晴,碧空如洗。 正堂门前的树枝上,两只蓝尾喜鹊在跳来跳去,叽叽喳喳的很是喜庆。 沈流年迈步进门槛的时候,发现商沉也在,正坐在陈氏右手边,紫絮则是乖乖站在陈氏身后奉茶。 「母亲。」沈流年乖巧地朝陈氏欠身行礼。 「快起来,坐下说话!」陈氏一看见她就热情地招唿,又指着身后的女子道,「紫絮……你已经见过了吧?」 「见过。」沈流年缓缓坐到商沉身边的胡椅上,昨天没来得及仔细看,她今日又打量起那紫衣女子。 紫絮的年纪约莫二十出头,比沈流年还要大几岁,按着庆朝女子成婚的年纪来说其实不小了,也不知怎么耽搁到这么大。 她原本就与沈千兰长得有几分相似,可近看就发现,其实紫絮也在故意通过妆容模仿沈千兰,看来她很清楚自己是来当替身的,要想获宠就得好好扮演商沉的白月光。 「还不给少夫人奉茶?」陈氏朝紫絮使了个眼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紫絮连忙走出来,朝沈流年跪下,又接过丫鬟手里的茶盏双手递给她:「少夫人请用茶。」 沈流年接过来,道了声「免礼」,又转头朝钱嬷嬷使了个眼色:「这是一点见面礼,你收下吧。」 看今日陈氏把商沉和沈流年都叫了来,沈流年就知道今日这杯茶就是简易的纳妾礼了,她作为主母也要给点见面礼的。 钱嬷嬷心里骂了紫絮一百个「小贱人」,可为了维护少夫人的面子,还是从袖中取了个小红封给她。 「多谢夫人。」紫絮安心收了红封,缓缓站起身。 「昨夜天晚了,我便让紫絮在墨香居的厢房里将就了一晚,不过……」陈氏侧首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儿子,轻咳了声道,「紫絮她既然是沉儿的屋里人,就不能一直留在我这墨香居,按道理,姨娘要分个院子,可她……还未开脸,抬姨娘是早了点……」 陈氏自顾自说了一通,商沉已经有些不耐烦,摇了两下扇子道:「母亲,这些事儿你们自己商量就行了,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他最烦一屋子女人说这些后宅里的事。 「你急什么急?这可是在说给你开枝散叶的大事!」陈氏埋怨地看了儿子一眼,又朝沈流年笑笑,「阿年啊,我想着……要不你把她领回去?」 「我?」沈流年愣住,又看向商沉,「还是让郎君领她回去吧,放在天水阁里多好?」 商沉狠狠瞪了她一眼:「亏你想得出来,天水阁是我处理公务的书房,让人看见了我还有脸见人?」 沈流年的眼神缩了缩,又朝陈氏道:「那要不……就给个院子吧,反正二房那边空着的院子多。」 二房跟着二老爷迁回东都之后,侯府里有一大片院落如今都空着,随便分一个给这个紫絮简单的很。 「不好不好,二房那边太远了,」陈氏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流年,「还是住在你的鎏光院里,这两天你预备一下给她开脸的事儿,越快越好。」 「母亲!我那个鎏光院也够偏僻的,还是算了吧?」沈流年手中的茶盏一晃,差点把水晃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婆母竟然要把妾室塞到她的院里! 「少夫人,求你收下奴婢吧!」谁知这时紫絮又给她磕了个头,低声哀求。 「……」沈流年被这些人整的脑子里乱闹闹的,指着跪着的女人问陈氏,「那她何时才能搬走?」 修道之人最怕吵闹,沈流年本来就担心以后商沉的妾室会像她姨娘一样唠叨,这下好了,小妾直接住进了她的院子,这以后还怎么过她惬意的小日子? 「等紫絮怀上身孕,就给她抬个姨娘,分个院子住,」陈氏轻轻掂着茶盖,缓缓道,「若是一直怀不上,就留在鎏光院里……给你当个丫鬟伺候你吧!」 「我这……」沈流年表面平静,心里却已经骂开了。 她不缺丫鬟好么?而且整天对着这张和沈千兰一样的脸,怕是噁心得连饭都吃不下! 赶紧给我怀孕! 就在沈流年暗下决心的同时,紫絮也捏紧了小拳头暗暗使劲:只要给她机会,一定要怀上身孕抬姨娘! 这事儿定下之后,陈氏又留下紫絮交代些侯府的规矩,让沈流年和商沉先走。 第12章 和商沉的新仇旧恨 两人一前一后从正堂走出来,沈流年已经在计划给紫絮安排侍寝的事了:「郎君今夜有空?」 商沉侧首瞥了她一眼,就知道她鬼头鬼脑地在盘算什么:「没空。」 沈流年略略估算了下,又说道:「不用多久,有半炷香的工夫就能完事儿。」 男人一张俊颜瞬间拉下来,两指抬起她的下巴用力一捏:「你看不起谁?!」 「??」沈流年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郎君先松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商沉松开她,拂袖走到前边去了。 沈流年拍着心口喘了会儿气,抬脚跟上。 她真恨不能打自己一巴掌,草率!真是太草率了!怎么能说男人办那事儿不用多久? 她本来就和商沉有过节,这下可好,别说缓和关系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等哪天商沉要找她报仇的时候,只怕是报都报不过来。 两人刚走出墨香居的院子,商沉的长随小厮离迅就从前方跑过来,朝商沉行礼道:「世子爷,三皇子妃她出事了!」 「何事?」 「方才刺史府的丫鬟来报,三皇子妃昨夜被人烫伤了脸,听说容貌有伤,今日都卧病不起。」离迅说道。 「怎么会被烫伤的?」听说沈千兰有事,商沉的眉宇间升起一缕怒气。 「听说是被……赵姨娘故意泼的热汤。」离迅边说,边悄悄看了眼跟在后边的沈流年。 话音刚落,商世子飞刀般的的目光就已经朝沈流年「嗖嗖」地飞了过来。 「不可能!」沈流年听到他们说的话,连忙快步上前,问离迅,「你查清楚了吗?我姨娘她不会的!」 姨娘行事虽然不过脑子,可从没做过伤人的事,她根本就没有害人之心,又怎么会烫伤沈千兰。 赵姨娘和沈千兰这两个人,沈流年选择相信赵姨娘。 可商沉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只见他看沈流年的眼神中多了些玩味:「查?这还用查?你姨娘和你一样,早就对千兰心怀恨意,不过我竟是没想到,她为了帮你争宠,竟做出如此不要命的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你说什么不要命?」沈流年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虽然赵姨娘做的很多事她也不贊成,可那是她亲娘,又能怎么办?而且他们说姨娘是为了帮自己争宠才烫伤沈千兰,那说到底还是为了她。 沈流年这人恩怨分明,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都记得清清楚楚,对她好的人她定要涌泉相报。 「千兰是皇子妃,若她容貌有伤,三皇子追究起来,」商沉顿了顿,冷眼看着她道,「赵氏死罪难逃。」 沈流年脸色煞白,转眼间两只眼睛就浸满了泪,拉住商沉的衣袖,低声下气道:「我姨娘不能死,你救救她,要多少钱都行。」 她知道商沉在刑部主管刑狱,那这个案子他多少是能帮上点忙的吧? 商沉墨玉般的眸子浮现出少女楚楚可怜的神态,鹰眸微眯:「本官在你眼里是个见钱眼开之辈?」 见他生气了,沈流年连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商沉「嗤」了一声,扯回自己的袖子,朝离迅道,「备马,跟我去刺史府看看。」 「是!」离迅急急跟上。 沈流年望着他二人走远的背影,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去沈家,就先回了鎏光院。 早膳没吃什么,中午又没胃口,她就让小厨房做了一碗桂花莲子羹。 夏天的莲子和秋天的桂花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可沈流年偏喜欢这个味道。 在沈家的时候,赵姨娘就特意收集桂花,留到来年夏天和莲子一起做甜羹给她解馋,加了冰块的味道更好。 沈流年心不在焉地吃着莲子羹。 「世子爷那是把三皇子妃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赵姨娘怎么不惹别人,非要惹三皇子妃?少夫人,这事儿您管不了,」钱嬷嬷在旁边劝道,「您跟世子爷的关系才缓和一点,若是再因为这事儿闹起来,就让那个紫絮趁虚而入了。」 自从见了紫絮,钱嬷嬷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帮少夫人先一步生下嫡子,其他事情都没这事儿重要。 沈流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烦躁地搅了搅碗里的甜汤。 她当然知道商沉和沈千兰是的情分,九年前她从仙山回来的时候就听说嫡姐以后是要嫁给商世子的,可谁知后来三皇子来青州,竟然一眼看中了沈千兰,而沈流年又阴差阳错地嫁进了侯府,真是乌七八糟的人生。 嫡姐成亲那天,听说商沉出去喝了一夜的闷酒,后来还一路追随她去了上京,以他对沈千兰的这份深情,怎么可能轻易饶了毁她容貌的人? 「大姐的脸可千万别真毁了!」沈流年重重嘆了口气。 她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只盼着沈千兰的脸没什么大问题,不然赵姨娘这案子会怎样判还真不好说。 「小姐!」莲玉忽从门外领了个胖丫鬟进来。 「胖丫?你怎么来了?」沈流年一眼认出是跟着赵姨娘贴身服侍的丫鬟。 胖丫一看见沈流年就重重跪下,哭红了眼睛道:「二小姐,您快去看看姨娘吧!她……怕是活不成了。」 「怎么回事?」 「昨夜老爷命人打了姨娘二十大板,姨娘她伤得重,」胖丫抹着眼泪,伤心极了,「大小姐又下令不许给姨娘请医者,奴婢怕她挺不过去了!」 胖丫从小就饭量大,从前在其他院子吃不饱还要被骂饭桶,只有赵姨娘没因为她的饭量嫌弃她,所以她很怕赵姨娘死了。 「我姨娘挨了板子?」沈流年眉头一皱,勐地站起来。 方才离迅只说赵姨娘烫伤了沈千兰,却只字不提赵姨娘被打的事,真是双标的让人噁心! 胖丫使劲点头,扯住她的衣角:「姨娘昨夜挨打后一直昏迷,早上醒来就念叨二小姐的名字……」 「莲玉!」沈流年气得眉梢直跳,「快把我压箱底的那棵灵芝仙草翻出来,再去保春斋买两盒跌打损伤膏,跟我回沈家。」 第13章 卖了谢知言? 那灵芝仙草是当年离开仙山时,她那个抠抠搜搜的师父送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沈流年一直小心保存着。 「是。」莲玉连忙进屋去,把箱子里边把灵芝草翻了出来。 接着沈流年就让胖丫带着灵芝仙草陪她去沈家,莲玉则是先去保春斋买跌打损伤的药膏。 二人刚走到院门口,正好撞见从墨香居回来的紫絮。 「少夫人!少夫人您这是上哪儿去?」紫絮见她行色匆匆的样子不禁疑惑。 「不关你事。」沈流年看见她这张脸就想起她嫡姐,遂没好气地甩开她继续往前走。 「少夫人,您还没说……奴婢住哪间屋?」紫絮又拉住她的衣角。 「你自己去找钱嬷嬷,随意挑一间屋子住,」沈流年冷冷看了她一眼,见她还不撒手,便道,「晚上我给你安排侍寝。」 她心里已经极不耐烦,可又不能表现出来,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看到这女人,死的心都有了。 「是,少夫人您忙吧。」紫絮一听说侍寝,顿时羞涩一笑,乖巧地放开了她。 她在上京城第一眼见商沉的时候就已经被迷了眼睛,那时他还是鼎鼎有名的侍郎大人,一身绯色官服,俊朗得有如天神下凡,紫絮想着这辈子能跟这样潇洒英武的男人翻云覆雨,就算是做人替身也算够本了。 她倚在门框上看着沈流年离去的背影,目光里带着几分讥诮和轻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这个少夫人也是个有名无份的,看她的腰肢还是个处子之身,商沉根本就没碰过她,竟是连她这个替身都不如。 沈流年自然不知她腹诽,领着胖丫匆匆赶到了沈家,她也没去给沈伦和沈夫人请安,就直奔赵姨娘住的馨香院。 院子里一片寂静,瑟瑟秋风颳过院中那一排桂树,淡淡的香气扑鼻。 沈流年环视了一圈周围,不悦地问:「院里服侍的人呢?」 从前赵姨娘身边虽然下人不多,可至少也有几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 「夫人说大小姐的夜阑院那边需要人,就把咱们院的小丫头都叫走了,」胖丫回答道,「至于王婆子,她是看赵姨娘不成了,自己跑走的。」 「欺人太甚!」沈流年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可想到这事儿毕竟是赵姨娘理亏,便又咽下口气,「胖丫你先拿这灵芝草去煮水,快些端过来给姨娘补补气血。」 「是,奴婢这就去!」胖丫拿着包袱跑进了小厨房,就开始生火煮水。 莲玉去买药膏还未回来,沈流年便独自进屋去看望赵氏。 门外日光耀目,屋里却光线昏暗,满地是擦了血迹的帕子,赵姨娘趴在榻上疼得「呜呜」呻吟。 「姨娘,你以后别再惹事了,」沈流年掀开被子,看了眼赵姨娘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又轻轻盖上,「父亲母亲不计较,不代表他们就真是仁厚之人,惹毛了他们,你的日子怎么过?」 经过这些年,她算是看清楚了,她父亲沈伦和嫡母余氏都是口蜜腹剑的,看着宽厚仁慈,其实赵氏犯的那些小错早就在心里一笔一笔都记着,等到哪天一齐发作时,便是想要将她一棒子打死之时。 就像是这回,打了二十板子还不让请医者,明摆着是不给赵氏活路。 「我怎么惹事了?」赵氏鼓着哭红的眼包,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我不过是想给你父亲送碗汤去,想讨他欢心的!」 「每次你去讨好父亲,哪回不是挨一顿骂?」见她又疼又伤心,沈流年也红了眼眶,「这么多年了你还不长记性。」 「我知道你父亲嫌我粗俗,」这话说到了赵氏的伤口上,她侧首看着女儿,哽咽道,「我是个妾室,被人轻贱不要紧,阿年,你可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啊,不能像我似的被人瞧不起……」 胖丫端了灵芝水进来,沈流年便亲自吹凉了餵赵氏喝:「姨娘别说话了,喝点灵芝水,有这灵芝在,再重的伤也能保你不死。」 「你别扯开话题!」赵氏喝了一口,觉得有了些力气,「我听胖丫说,昨夜商沉领了个妾室回去,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见她娘气色好了些,沈流年又赶忙餵她喝了几口,看来师父没骗她,这灵芝果然是好东西,「给他们两个安排圆房,早日开枝散叶呗。」 「你呀!」赵姨娘左右看看,见胖丫去了外边,屋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才说道,「你快把那个面首处理掉,回头专心服侍商沉,生下嫡子要紧。」 「处理掉?」沈流年正在搅瓷勺的动作一滞,问道,「姨娘你该不会要我杀人灭口吧?」 「我哪会这么心狠手辣?」赵姨娘用手撑着身子,抬起头道,「不过我听闻余家二房的老夫人早就瞧上了那个花魁,这段时日正在派人打听那花魁的去向,你不如……把他卖给余家。」 「你是说沈千兰的舅老爷家?」沈流年胃里翻起一阵噁心。 余家也算是清贵人家,大房长子在上京当三品大官,所以沈伦才会娶余氏女为妻,可留在青州的余家二房名声就差多了,欺男霸女的事情层出不穷。 论长相心性,那个余老夫人又丑又坏,论年纪,她都能当谢知言的祖母了! 「阿年,」赵氏握住她的手道,「那个花魁在你手里是个烫手山芋,在余家就是个哄老寡妇开心的乐子,别人不会说什么。你不如用他做个顺水人情,正好可以缓和咱们同你嫡母的关系,回头你嫡母跟商世子说两句好话,说不定真能让你也怀个一男半女。」 「休想!」沈流年生气地甩开手,餵她喝完最后一口灵芝水,「姨娘若是再说这种话,我以后就不来了。」 她生平最恨那些为了自己活命卖儿卖女的父母,如今让她为了荣华富贵卖二师兄,沈流年宁愿去死。 「你心里现在只有那个面首,没有姨娘我了……」 沈流年低下头嘟囔道:「你和二师兄对我都很重要。」 第14章 狭路相逢沈流年胜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赵氏手捂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在侯府不得脸,谁会把咱们母女放在眼里?她们如今敢下令不准给我请医者,还不是看扁了你?你不得宠,她们就是打死我,你又能怎样?」 「我找她们去!」沈流年将碗重重放在小几上,站起身就往外走。 胖丫在后边喊了几声「二小姐」,沈流年也没回头。 牢狱里的犯人还能请医者,何况她姨娘这案子还没判,为何不给她姨娘请医者?她要去找沈千兰理论。 青州水道纵横,刺史府中也有一条小河穿过,河上修了一道白石拱桥。 沈流年低着头赶路,好巧不巧的就在拱桥上遇见那一袭月白色锦袍的男子带着离迅往这边来。 狭路相逢,两人都是沉着脸色,互不相让,谁也没低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这石桥虽然狭窄,也能容纳两人并排通过,可商沉见她没行礼,故意偏了半步挡住沈流年的去路。 沈流年不得已停下脚步,抬起头没好气地问:「你方才去看过沈千兰?」 商沉身后的离迅拼命朝她摇头使眼色。 方才在夜阑院中,世子爷看到三皇子妃的脸肿了,又哭得肝肠寸断,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要去馨香院找罪魁祸首算帐,如今罪魁祸首的女儿竟然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离迅怕他家主人会一怒之下把人推下河去。 「你还好意思问?」商沉收了摺扇,极力压着怒气,「你可知三皇子妃的容貌有多重要?她还未有子嗣,若失了宠,你们沈家……」 「沈千兰会死吗?」沈流年打断他。 「怎么?你们母女毁了她的容貌还不够,还想要她的命?真是心肠歹毒!」商沉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把人推出拱桥的围栏外,眼看着沈流年就要坠入水中。 「世子爷息怒!」离迅心头一慌,「若是让人知道您为了三皇子妃把少夫人推下水,怕闲话会传到三皇子耳朵里,到时迁怒于三皇子妃……」 世子爷若是真把少夫人推下去,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沈流年半个身子被推到桥外,只要商沉再用一点力,她就会失去平衡掉下去。 「还不道歉?」男人语气严厉,抵在她脖颈处的手却及时停住,还捎带提了她一把。 「哼,」沈流年不止不求饶,还轻蔑地瞅着面前的男人,冷哼一声道,「沈千兰没有性命之忧,我姨娘却要被他们打死了!郎君如此不问青红皂白,只凭个人感情断案,不知是怎么当上这个刑部侍郎的。」 「少夫人!」离迅急得满头包,「您就别再火上浇油了,还嫌不够乱吶?」 商沉闻言皱了皱眉,伸手扶着她的肩膀拉回来,掐着她的肩膀问:「你说赵姨娘怎么了?」 「咳咳咳!」沈流年这才深喘了口气,感觉肩膀上一疼,「你给我放开!」 商沉不悦地松了手,「唰」的抖开摺扇:「说,赵姨娘怎么了。」 「昨夜被打了二十大板,你知道二十大板就算是个男人也得去了半条命,何况是我姨娘?」沈流年说着又红了眼眶,语气里透着委屈,「沈千兰还不准她请医者,摆明了是要我姨娘的命,到底是谁心肠歹毒?」 「离迅!」商沉脸色一沉,「赵姨娘挨打的事你怎么没说?」 「世子爷恕罪!」见他家主人生气,离迅连忙小声辩解道,「您只说……盯着三皇子妃的动静,又没说盯着赵姨娘,属下以为不重要,就没说。」 「就算赵氏挨打,那也是她罪有应得,」商沉思绪转过几圈,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流年,决定让步,「不过她罪不至死,我会给她请医者。」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沈流年说着就提着裙角,气鼓鼓地往拱桥那边去了。 「你去哪儿?给我回来!」商沉站在桥上,大声吼了两句。 沈流年又像上回一样理也没理,白衣男子瞬间脸色泛青,气得手抖。 这女人何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男人眼皮勐地跳了一下,握着扇子的手竟是频频发抖,平时的气定神闲消失殆尽。 「世子爷,要不要去追?」离迅试探着问。 「我去追她?」商沉冷声怒斥,「亏你想得出来!」 「是。」离迅从没见过他家主人发那么大的火,吓得不敢出声。 「上回我让你去查少夫人最近在忙什么,你查了没有?」商沉问。 离迅支支吾吾道:「离安他们还在东都,剩下的暗卫们都守着三皇子妃,昨夜三皇子妃又出了事,实在调不开人手,所以……还没来得及查……」 冷淡了两年不闻不问,世子爷何时对少夫人这么上心了,离迅心里啧啧称奇。 似是看出他的诧异,商沉解释道:「你不必多想,我只是怕她又惹出什么祸事来,到时把我拖下水。」 「是,属下会尽快去查,」离迅看了眼拱桥对面,又问道,「世子爷,咱们还去不去馨香院?」 方才世子爷是气沖沖地要去馨香院找赵姨娘算帐的,可被少夫人这么一堵,好像他的怒意消散了大半,也不知到底还去不去算帐了。 商沉思忖片刻,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可带了银子?」 「带着呢。」离迅点头。 世子爷出门从不带钱,都是他们这些下人带着。 「去买些医治跌打损伤的药,给赵氏送去,」商沉烦恼地揉着太阳穴,「速去,我在这里等你。」 「啊?」离迅一时没反应过来。 世子爷平时最烦赵氏母女,给赵氏送东西这还是头一回。 「没听见?」商沉的声音冷下来。 「是是,属下这就去!」离迅不敢多问,就运着轻功飞跑了出去,留下商沉一个人在拱桥上烦躁地来回踱步。 自打回到青州,这一天天的都叫什么事儿? 沈千兰回青州不到三日竟然毁了容貌,脸肿得像被蜜蜂蛰了一样,过几日等见了三皇子可怎么得了? 赵姨娘平时活蹦乱跳的,竟然被打得半死不活,万一她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个头脑简单的沈流年肯定会把这笔烂帐算到他头上,到时他成什么人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第15章 我愿意为你堕入魔道 也不知怎么回事,商沉的脑海里不停浮现出沈流年刚才那个带着恨意和轻蔑的眼神。 以商沉对这女人的了解,别看她平时懒懒散散十分好说话,可护起短来无人能及,谁敢动了她的人,沈流年是一定要报仇的。 想到这里,男人眉心的竖纹更深,万一那女人在三皇子面前胡说八道,可就真是毁他官途了,所以还是得保住赵姨娘,免得沈流年暴走。 这厢沈流年到了夜阑院外,本想找沈千兰解释赵姨娘的事,她都做好了道歉的准备,没想到却被拒之门外。 「二小姐有心了,不过我们王妃容貌有伤,不能见客,」沈千兰的贴身丫鬟夏翠走到门口,敷衍地行了一礼道,「至于您说的……饶过赵姨娘,那可真是冤枉,我们王妃何时说过要赵姨娘的命了?一条贱命也赔不了我们王妃的脸,一切都等王爷到了青州再说。」 「你别欺人太甚!」沈流年气死了,一个丫鬟也敢欺负她姨娘。 「若是惹了二小姐生气,奴婢这厢告罪了,」夏翠微微屈膝,眼神依旧轻慢,「奴婢还要回去服侍王妃休息,恕不远送了!」 夏翠招唿两个粗使丫头把院门重重关上,沈流年只好转头离开。 她边走边想,越想越怕。等三皇子来了青州,若是沈千兰向他告状,姨娘她不知会不会真被打死,或是关进狱中。 她心烦得很,恍恍惚惚间就走出了沈家,干脆去门房叫马车载她去了和韵院。 夕阳余晖中,一袭浅青色飘逸长衫的青年正在院中舞剑,转头看见她走进来,脸上绽开一个清水芙蓉般的笑:「阿年怎么来了?」 「我……我有事想跟你说说。」沈流年想找人诉苦,可昨夜两人搂搂抱抱过后,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谢知言对她的企图似乎不一般,心里还别扭着。 「进屋说吧。」谢知言收了剑,便往屋里走,却看见沈流年杵在游廊上,迟迟不肯进屋。 他想了想便明白过来,轻轻勾起唇角:「阿年不想进我的屋子?」 小丫头是怕两人又像昨日似的情不自禁耳鬓厮磨。 「咱们在外边说话吧。」沈流年看了他一眼,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那你等等我,」谢知言走过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髮,「等我换件衣裳,陪你去河边夜市上逛逛。」 「好。」沈流年松了口气。 万江边上是青州最热闹的夜市,河上画舫来回穿梭,夜市上小贩和行人如织,不远处的青楼和歌舞坊中传来靡靡的乐曲声。 谢知言的身影在夜市上一出现,立刻引起了一片小小的骚动,凡是看见他容貌的女人,不论老少都纷纷驻足,不一会儿,他们身边就簇拥了一群人。 他身姿清隽如竹,容貌生得雌雄莫辨,一张白净清秀的脸配上刀削般的五官,简直不像俗世中人。 河岸上瀰漫着浅浅夜雾,阑珊灯火下,众人看见谢知言,都觉像是掉进了话本子中的仙境里,有想要上前搭话的女子,又怕唐突了仙人。 谢知言欣然接受众人的目光,可沈流年并不想成为人群的焦点,遂离开他两步远,也不让他靠近。 谢知言这才看出她不喜欢被人围观,便在一片惊叫声中拉上她的手,挤出人群。 二人在众人艷羡的目光中去了人少一些的河堤上。 「这么说,是你那嫡姐和你夫君让你受了委屈?」谢知言问。 「嗯,就是这么回事。」沈流年嘆了口气。 「阿年,」男人忽然低下头,深如幽潭的眼睛看着她道,「若有一天你成了我的妻子,我绝不让你受委屈。」 沈流年的眼睛瞬间瞪大,接着一把推开他:「二师兄!你上回才说了不骗我,怎么又拿我取笑?」 「我不是在拿你取笑,只可惜如今我太过弱小,还不能保护你,」谢知言捂着被她推过的心口,嘆了口气道,「若有来日,我定会好好疼你,把你那个嫡姐和夫君都杀了!」 沈流年秀眉蹙起,感觉到一股冷厉的杀气,和谢知言温柔的气质格格不入:「二师兄!犯了杀戒可是要堕入魔道的!」 「阿年这是担心我?」谢知言捏了捏她的脸蛋,忍不住笑出声,「我愿意为你堕入魔道。」 沈流年心弦一动,有种甜蜜的感觉在心里漾开,比姨娘做的桂花莲子羹还甜,可她的脑子里却是乱闹闹的。 二师兄方才好像说什么做他的妻子,她听着别扭极了,秋风乍起,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谢知言不知她心中所想,此刻他正望着江上来往的客船,隐隐约约间仿佛看见了一艘奢华异常的画舫,画舫上的女人容貌美丽,衣裳也是他甦醒以来从未见过的精緻华美。 他这段时日总会梦见一些零零碎碎的景象,可每当他想要仔细探寻的时候,幻象又会消失。 「二师兄!二师兄!」沈流年见他发呆,扯了扯他的胳膊。 「抱歉,我想起别的事了,」谢知言收回神思,拉住沈流年的手笑道,「我知道夜市上有个画师,人像画的特别好,咱们也去画一张。」 「好。」沈流年丝毫不觉有异,跟着他去了集市上。 等找到那个画师,才发现人家是专门给夫妻和情侣画双人图的,沈流年当即打了退堂鼓。 可架不住谢知言吵着非要画,那画师也说青春易逝,俊男美女不画可惜了,最后画师给他们打了个五折的价钱,沈流年就同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二人画完像,因还要装裱,便与那画师约好了过几日来取画。 天色已经不早了,二人刚打算回去,忽被几个家丁拦住去路。 「玄舟公子,我家夫人找了您好几日了,原来您在这儿。」一个管家打扮的矮胖男人走上前,目光肆意地打量谢知言,淫笑道,「夫人她想请您回府上叙旧,价钱您随便开。」 沈流年认出那管家的腰牌上一个「余」字,便知是赵姨娘说的余家老夫人派来的狗腿子,想抢她二师兄,登时握紧了小拳头。 第16章 侯府肯定要休妻! 还未等她发飙,冷若冰霜的两个字已经从谢知言齿缝中吹出:「让开!」 「别走啊!」几个狗腿子恬不知耻地拦住两人去路,其中一人还去拽沈流年的衣袖。 沈流年当初在仙山只学了口诀,并没有学武功招式,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被那家丁一拉扯,就像风筝断了线,「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万江河岸边是铺着青石的路面,她这一下磕到了下巴,当即疼得泪眼模煳。 「阿年!」谢知言气极了。 沈流年睁着迷瞪的双眼看见几名家丁将谢知言围在中间,接着那青衫男子忽然旋身飞起,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大长腿就将那几个狗腿子踢得七零八落。 行云流水的姿势除了帅,还是帅,围观的人群纷纷拍掌叫好。 沈流年松了口气,幸亏二师兄的武功还没忘! 谢知言将那矮胖管家的脸踩到地上,直到他的脸皮在地上磨出了血迹,冷声威胁道:「再有下回,要你的命!」 「不……不敢了!」那胖子在他鞋下边艰难发声。 谢知言这才抬脚放了他,转身抱起沈流年走出人群。 长街两侧的灯笼火光勾勒出男人俊美利落的轮廓,沈流年望着他如同刀削出来的下颌线,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二师兄的武功没丢,担忧的是他们今日在河岸边上一闹,恐怕过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到沈家和侯府,到时迎接她的肯定是一场狂风暴雨。 她决定先享受眼下片刻的宁静 「二师兄!」少女双手攀上男人的脖颈,脸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怎么了?」谢知言身形一僵,垂眸看了她一眼。 「你的武功还没忘,说明你的伤在恢復,早晚会想起以前的事,到时就能找到仙山山门了。」沈流年望着他微微笑,这一刻她确定以及肯定,他就是她的二师兄。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方才看见你摔倒,就忽然使出了那些招式。」谢知言自己也觉得很纳闷,他在得意轩里只学了些花拳绣腿,可方才动手的时候,绝世武功竟然自己跑了出来。 沈流年看见谢知言额头上现出细密的汗珠,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二师兄,你放我下来吧!」 谢知言本就是个显眼包,现在还抱着她,二人穿街走巷简直就像是在招摇过市。 谢知言本来还想逞强的,可小姑娘实在是有些分量,遂也不推辞,将她放下地:「看不出来,你还挺沉的,我确实抱不动了。」 「……」 ~~ 夜幕低垂,刺史府,夜阑院。 「这个蜂毒膏好厉害,才用了一点,脸就肿成这样,还又痛又痒的,」沈千兰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肿成猪头的脸,不禁有些后怕,「幸好是有解药,不然以后怎么见人?」 她本来是打算用这蜂毒膏陷害王妃钟氏的,可惜还没出手,就被钟氏先下手为强赶回青州来了。 那天看见赵姨娘,她也是临时起意,就想借着赵姨娘给沈流年一个下马威。 夏翠手里蘸了蜂毒膏的解药,给沈千兰涂着脸上的红肿:「小姐放心,这解药涂上,明日您就能好了大半。」 「我就是担心方才商沉看见我肿着脸的样子会噁心,」沈千兰懊恼道,「万一他因此厌弃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怎么会?」夏翠边给她涂药,边安慰道,「商世子对您一往情深,这辈子都不会厌的。再说若不让他亲眼瞧见,他怎会真的动怒,立刻就跑去找赵氏算帐了?」 「也是。」沈千兰得意地勾起嘴角。 她母亲性子软绵好欺负,她可不好欺负,自打沈流年回府那天起,沈千兰就恨上了这个只比自己小几个月的妹妹。 一开始她对赵氏母女只是厌烦,可等到沈流年嫁给商沉,她的厌烦就变成了深深的妒意。 沈流年凭什么占着商沉的正妻之位?什么四柱纯阳、有利侯府的八字?一个小庶女也配? 「过两日咱们只需说寻到了个高明的医者,给小姐医好了烫伤,谁也不会怀疑。」夏翠给她涂完了药,又取来遮脸的面巾。 「大小姐!我有要事求见大小姐!」 「我家小姐受了伤,不见人。」 门外忽传来几声喧譁,像是有人要见沈千兰,被门外的丫鬟拦下了。 「去看看。」沈千兰戴起面巾,遮住红肿的脸,朝夏翠使了个眼色。 夏翠迅速收起桌案上的药膏,出门去领了一个穿深绿色对襟的婆子急匆匆进来:「大小姐,是舅老爷家的杨嬷嬷来了。」 「嬷嬷这么晚有何事寻我?」沈千兰不耐烦地捋着面纱。 余家虽然是她母亲的娘家,她母亲是出身余家大房,沈千兰平时也看不上余家二房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大小姐!老奴有个天大的消息想告诉您。」老太太得意洋洋地笑道。 「嬷嬷也看到了,我的脸被那贱人烫伤还没好,」沈千兰打了个哈欠道,「可没工夫管闲事。」 「这消息是关于您妹妹沈流年的,我们老夫人特意让老奴来告诉您,」杨嬷嬷颇有点儿邀功的意思,「大小姐你姑且听听,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侯府肯定要休妻!」 「休妻?到底什么事儿?」一听说商沉要休了沈流年,沈千兰顿时困意全无,心里还有些激动。 杨嬷嬷凑上前,对着她窸窸窣窣耳语了几句。 「养男人?你是不是看错了?」沈千兰皱了皱眉。 她那个妹妹只知道混吃等死,根本不通男女情爱,也不会多看哪个男人一眼,怎么可能在外面养男人? 「没看错!」杨嬷嬷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小姐您是没看见那男人有多俊,是个女人看了都会动心!也难怪你妹妹动心了,那个男人武功也好,还打伤了我们府里几个家丁,廖管家近距离看清楚了,与他牵手那人就是府上二小姐,不会看错的!」 「嬷嬷别说笑了,什么男人还能比商沉更俊俏?」沈千兰越发觉得这件事儿蹊跷。 「我可没说笑!那男人可是得意轩的花魁,」老太太生怕她不信,又补充说道,「两个人方才在江边夜市上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的,哎哟哟,那个亲密无间呀……好多人都瞧见了!」 第17章 世子爷怕吵 「我那个妹妹竟然自暴自弃到去相公馆子寻欢,看来她这回真要被休了,」沈千兰面上惋惜,心里却是禁不住欣喜,「我本来还想再留她几个月的,没想到自我们从上京回来,她竟是连一个月都撑不过去,当真是个没用的。」 商沉是她一个人的,哪怕是她不要了,也不会给别人。 「大小姐,我们老夫人让老奴将这个消息告诉您,剩下的……要怎么做就看您了。」老太太奸诈一笑。 其实余老夫人的意思特别清楚,就是让侯府逼着沈流年抛弃谢知言,到时那花魁没了庇护只能向她低头,毕竟在青州地界上要寻个像余家一样的靠山也不是这么容易。 「知道了,你替我谢过你们老夫人。」沈千兰道了谢,就让夏翠送客。 屋里又重新安静下来,沈千兰边沉思,边拿小木棒拨着灯芯。 「大小姐,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做?」夏翠从门口回来,激动地说道,「商世子本来就对赵氏母女厌烦,若是知道这事儿,肯定要休妻了!」 「商沉休妻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沈千兰白了她一眼。 这死丫头对商沉的心思也未免太明显了。 「奴婢只是……为大小姐高兴。」夏翠不好意思地笑笑。 沈千兰摸着肿肿的脸,缓缓说道:「自然是要让商沉知道这事儿,不过……不能让他察觉是我故意针对沈流年。」 她一想到沈流年被休弃,就觉心中畅快,可自己在商沉心目中爱护庶妹的形象不能毁,所以也不能表现得太急切,得想个法子才行。 「小姐不能说,那不如……奴婢去告诉商世子?」夏翠自告奋勇。 「不,在商沉看来,你出面便是代表我的意思。」沈千兰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人选,「你明日把沈容叫来。」 沈容那傻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只要让他知道他二姐在外面养男人,他定然会正义感爆棚,跑去商沉跟前告状。 「是,奴婢明日就去请三少爷!」 ~~ 沈流年和谢知言一路熘达回和韵院,见莲玉早已在和韵院等着她。 「小姐,奴婢去买了药膏,可刚送到馨香院门口就被两个婆子拦住了,」莲玉一看见她就喋喋不休地说起来,「幸好离迅帮奴婢解了围,才准奴婢把药送进去。」 「离迅?」沈流年转了转眼珠子,「这么说商沉也在?」 「奴婢看见世子爷在馨香院门外踱步,倒是没进去,很早就回府了,」莲玉说着瞥了一眼她身边的谢知言,又朝沈流年使眼色道,「小姐,天色不早,咱们该回了。」 沈流年这才意识到时辰晚了,赶紧朝谢知言告辞:「二师兄,我要走了,你先回去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嗯,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谢知言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故作潇洒地送沈流年上了马车。 望着马车走远消失在夜雾中,男人温和的俊颜上眸色渐冷。 「郎君,外边风大,咱们进去吧。」长欢从门内走出来,给谢知言披了一件披风。 谢知言扶着肩上的披风,转身走回院内:「给余家的消息,送去了?」 「郎君放心,送去了,」长欢说道,「不知等事情瞒不过去,沈娘子会如何。」 谢知言抬眸望了一圈和韵院中宁静的夜色,轻嘆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想在这小院里将我藏着,我却偏要她在我和那位商世子之间做个选择。」 沈流年回到侯府时,又是亥时了,幸亏是她认识门房,没闹出什么动静来。 鎏光院中一片静悄悄的。 沈流年忽然想起一件事,早上说好了要给紫絮安排侍寝的,结果去沈家和谢知言那里转了一天,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奇怪,紫絮竟然没来烦我。」沈流年纳闷地挠了挠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她还以为一进院门,紫絮那个饥渴的女人就会扑上来吵她呢。 「许是已经歇下了吧。」莲玉望了一圈四周,也觉得奇怪极了。 平时那些小丫鬟们也不会睡得这样早,院子里连个值夜的人都没有。 「钱嬷嬷也歇下了?」沈流年平安无事地走到游廊上,站在门口的灯笼底下四处张望,「七宝和饼儿都到哪去了?」 刚说到七宝的名字,旁边漆黑的耳房里就蹿出来一个人。 「少夫人。」 「七宝你想吓死人啊!」莲玉捂着心口斥责小丫鬟。 「嘘,莲玉姐姐,」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道,「今夜老夫人安排了给紫絮姑娘开脸,说世子爷怕吵,把大伙儿都撤走了,就留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诶?」沈流年吓了一跳,「你是说商沉现在正在紫絮房中?」 她屏住唿吸听了一会儿,却只听到几声树叶的沙沙声,心想这男人办事儿可真是安静呢,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七宝点点头,又挽住莲玉的手,往台阶下边扯:「莲玉姐姐,你也跟我去旁边的院子休息,别吵着世子爷。」 「不就是行个房,他那么怕吵干什么?」沈流年拦住她们。 「少夫人,您这就不懂了,」七宝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忽然严肃起来,满脸写着她什么都懂,「奴婢听人说,有的男人就是行房的时候被吓着了,之后就一辈子都不举。世子爷胆子小,咱们若是吵着他,他非杀人不可。」 「……」 「奴婢跟莲玉姐姐去旁边院子休息,少夫人你自己一个人也早点睡。」七宝说着就拉着一脸疑惑的莲玉走入了花园中甬道。 「唉!」沈流年轻嘆了一句,眼睁睁看着莲玉被小丫鬟拉走了,只好自己一个人回了屋。 屋里一片漆黑,她本来还想去净室中沐浴的,可为免吵着那位正在行房的商世子,想想也都免了。 沈流年蹑手蹑脚,连灯都不敢点,就轻轻除去外衣,只穿了件薄衫钻进帐子里,嘴里抱怨道:「真是见了鬼了,在自己屋里跟做贼一样……」 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刚躺进被子里,忽觉有什么东西搭在她腰上,瞳孔骤然一缩。 第18章 生个嫡子吧 沈流年吓得魂都飞了,第一反应是遭了蛇,可她腰上的东西还很温热,再一想眼下都入了秋了,不可能是蛇,便壮着胆子揪住那东西,竟然是个男人光熘熘的手臂。 「谁?!」直到此时,沈流年还顾及那位怕吵的商世子,没敢大声喊。 一个低沉微哑的男子声音传来:「是我。」 沈流年勐地坐起来,一把掀开被子,借着窗口的灯笼火光看去,只见一个男人优美的身形正侧躺在她榻上。 男人上半身衣襟大开,露出雕塑般的肌肉曲线,沈流年的目光瞬间被吸住,狂咽了好几口口水,好半天才移开目光去看他的容貌。 待看清那男人的容貌,沈流年当场麻了。 脑子里各种古怪的念头飞过,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如果这男人是商沉,那紫絮房中的是谁? 男人俊眼修眉,只是脸上有些汗珠,透出痛苦压抑的神色,气息也有些不稳。 「沈流年,」男人缓缓睁开眼,看了她一眼,「你方才去哪里了?」 他的声音不像平日里那般盛气凌人,而是带着些气声,三分疲惫,七分喘息。 「我……」沈流年迅速开启懵圈模式,模稜两可地回答,「我去逛街了。不对!你别转移话题,你怎么跑我屋里来了?不是给紫絮开脸吗?」 「母亲派人给我送了晚膳,我吃了以后才知道那是药膳,里边可能有鹿血,」商沉忽然拉住她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沈流年,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我等……」沈流年琢磨了数息时间,瞬间明白过来,勐地抽回手,「你可别乱说啊!母亲给你送药膳是让你和那个紫絮圆房,早日开枝散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没等!」 天吶!想不到她那个婆母陈氏平日里看着端庄大气的,竟然也会用什么药膳,看商沉这朵高岭之花大火焚身的样子,陈氏给她儿子用的哪是什么药膳?分明是立竿见影的勐药啊!里面恐怕不止鹿血,还有其他十八班补品呢! 沈流年的心勐跳不止,心里大唿活久见。 鹿血的药效袭来,商沉只觉浑身像着了火似的,也顾不得什么颜面,舔着脸朝她挪了挪:「成亲那夜你给我喝的酒,不就是为了给我生孩子?」 那天他气得摔了合卺酒的酒杯,沈流年吓坏了,颤巍巍地解释说是怕他以后走了,想生个孩子傍身。 她那天唯唯诺诺生怕惹恼自己的样子,商沉记得很清楚。 感觉到商沉的脸正贴着她的大腿摩挲,沈流年打了一个哆嗦:「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不想生了!」 她使劲推了他两下:「你快起来,去紫絮房里!」 「那个女人不行!」商沉痛苦地揉着太阳穴,口干舌燥地解释,「我让钱嬷嬷把紫絮和下人们都赶走了,今夜鎏光院中只有我们俩。」 商沉发觉中了那个药膳之后,为怕自己出丑,就急忙把下人们都赶走了。 「紫絮为何不行?」沈流年盯着他的身材,纳闷极了,「她不行你早说啊,把人纳进来又说不行,她不怀孕什么时候才能抬姨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你这女人,何时这么啰嗦!」商沉早已经耐不住,勐地将她拽倒,一个翻身将人压到身下,炽热的唇覆上去,如同干渴许久的人忽然吸上了甘露,体力也恢復了些。 沈流年哪是一个大男人的对手?很快就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推着他道:「慢着!你到底想干嘛?」 「让你生个嫡子。」商沉停下来喘了口气。 「不要!」 男人郁闷地揪过她的下巴:「你方才不是一直盯着我看?怎么不敢认?」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愿意,沈流年应该感恩戴德地贴上来才对,怎么却推三阻四的? 「我没看!」 「呵,」商沉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哼声道,「口是心非。」 感觉到他的手向下滑去,沈流年当即慌了:「慢着!我有……有办法解了那药膳!」 商沉皱了皱眉,哑着声问:「有何办法?」 「我给你……」沈流年在他耳边嘀咕了两下。 「你!」感觉到她的小手开始动作,商沉当即觉得气血翻涌得更厉害,差点当场厥过去。 陈氏给商沉的药膳里也不知有什么,沈流年几乎一夜没睡,待天色熹微,商沉已经起身去净室中清洗,她悄悄掀开被子看了眼里边留下的一片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赶紧合上眼默念了几遍静心咒。 念了几遍心法之后终于淡定了些,想想男子元阳也没什么,男女道心相同,只是身子不同,一切不过是道法自然。 商沉从净室中出来,以为她还在睡,便又悄悄爬回被子里,有意无意地贴着她。 沈流年勐地坐起来,下地趿鞋,又被身后的男人叫住。 「你去干什么?」 「洗……洗手。」 商沉脸一红,摆摆手让她去了。 沈流年从净室中出来的时候还穿着轻薄睡袍,商沉却已经穿戴整齐,又恢復了往常冷情孤傲的样子。 「我忽想起一件事,问问你。」商沉一撩袍坐到窗边的软榻上,像看犯人一样看着她,「那天晚上我领紫絮来寻你,钱嬷嬷说你和赵姨娘去酒楼了,可那天赵姨娘明明在沈府中挨了杖刑,怎么能陪你去酒楼?」 「郎君说的是哪天?」沈流年装傻挠头道,「我都不记得了。」 「少装煳涂!」商沉像断案似的,手掌轻拍了一下小桌案,一双鹰眸明察秋毫,「就是千兰出事那天晚上,你到底去了何处?」 「嗐,我以为你说哪天呢!」沈流年转着眼眸,故作镇定笑道,「那天下午我约了几个朋友去酒楼,钱嬷嬷不知道,她以为我是约了赵姨娘,不是故意诓你的……」 「罢了,」商沉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昨夜的事……有劳你了。」 一说到昨夜的事,两人脸上都是尴尬的红霞。 商沉刚醒时,想起昨夜自己发浪的样子被沈流年瞧见,本来是羞愤得想一头撞死的。 第19章 别怪妾室爬到你头上去! 可不到半刻他就给自己寻了个天经地义的理由:沈流年本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女人,就算在榻上让她瞧见了自己不堪的一面,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他现在面对沈流年,即便心里还有几分羞涩,面上却能表现得十足淡定。 至于沈流年,她就更没什么女子的娇羞了,想起昨夜的事只惊讶于这男人源源不断的体力。 「咳咳!」男人清了清嗓子,扯开话题道,「你姨娘的案子不必忧心,我会帮你盯着些。」 沈流年轻轻「哦」了一声,感觉有些不习惯,这男人很少这么好心。 「昨日我已经派人给她请医者了,」商沉见两人同处一间屋内,她还是站得离自己两步远,心中不免有些唏嘘,缓下语气道,「这两年……委屈你了,昨夜我想了一宿,既然要开枝散叶,还是先让你生下嫡子,免得嫡庶相争、长幼无序。」 「??」沈流年睁着大眼睛瞧着那上座的男子,直把他看得心里发毛。 「你这是什么意思?」商沉怒道,自己给她面子,她竟不识好歹! 沈流年急忙垂下目光,绞着衣角说道:「没什么意思,就是……郎君不用担心什么嫡庶相争,就算紫絮生下长子,我也会当成亲生的一样。」 「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你看你父亲当年一个不小心让赵姨娘钻了空子,所以才有了你,你虽说是比千兰小两个月,可你母亲和千兰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商沉苦口婆心地教她,「所以为了侯府将来后宅安宁,这嫡庶不可废。」 回青州的路上,他就将这事儿想得透透的,既然这女人愚钝,不懂如何安定后宅,为了家和万事兴,他免不了要多帮她留点心。 「郎君,我……还没准备好呢。」沈流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 她本来是不排斥商沉的,也想早些生下嫡子让她婆母和姨娘高兴高兴,可不知怎的,自从见了二师兄,她又萌生了去仙山继续修道的想法,完全没心思当这个侯府少夫人。 商沉先是一愣,接着明白了她的意思,气得差点把牙咬碎:「那你慢慢准备。」 「是。」 「到时别怪妾室爬到你头上去!」男人语带威胁。 这女人真是扶不上墙,道理都给她讲清楚了,早日生下嫡子,将来不管后宅里妾室再多,都可坐稳她的少夫人之位,可她倒好,还说什么「没准备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商沉此刻很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一团浆煳。 「不怕。」沈流年没心没肺地笑笑,又问,「郎君还不走么?」 商沉前倾了身子,盯着她的眼睛问:「你盼着我走?」 「不是!」沈流年看了眼窗外,听见丫鬟们回来的声音,讪讪然道,「丫鬟们回来了,我要叫莲玉进来帮我梳妆。」 「叫她进来就是,」商沉镇定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今日我在这里用早膳,稍后领着你一起去沈家看望你嫡姐。你们毕竟是亲姐妹,你代赵姨娘好好跟她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知道了。」沈流年无奈。 她这是被盯上了吧?这男人怎么老守着她?也不知二师兄的事儿还能瞒多久。 沈流年感觉自己像捅了马蜂窝。 她本来是想主动认错,趁着商沉还没发怒把谢知言领过来给商沉见见,再解释几句的,可后来她发现谢知言对自己似乎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愫,她自己都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自然不敢告诉商沉,不然就真是越描越黑、不打自招、自寻死路了。 丫鬟们的七嘴八舌在进屋的一刻都安静下来,几个小丫鬟面带喜色,向商沉和沈流年行了礼,就开始静悄悄地做事,假装方才在门外什么八卦都没说似的。 莲玉帮沈流年梳妆,七宝和饼儿打扫了地面和桌案,正打算去收拾睡榻就被商沉大声喊住。 「沈流年!」商沉如临大敌,一手拍桌子,一手指着睡榻方向大声道,「别让她们碰那个!」 他这个人自恃清高,在人前总是一副寡情淡漠、清俊疏冷的模样,那榻上触目惊心的一幕是绝不能让人看到的。 沈流年眼疾手快,跳过去拦在七宝和饼儿前面,摆摆手道:「睡榻不用你们收拾,一会儿我自己来。」 「是。」七宝和饼儿相视一笑,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红着脸退了出去。 待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商沉这才招了离迅和另一个叫百里的侍卫进来,二人给商沉带了换洗的衣物,又把昨夜他用过的铺盖整个儿打包捲走,带回天水阁清洗去了。 沈流年看着他们离开的样子目瞪口呆,又瞥了一眼正在安心用早膳的商大人,不知这男人怎么想的。 让两个侍卫扛着铺盖横穿整个侯府,这不是生怕人不知道?别人看不见那铺盖上的东西,脑补出来的东西才更可怕。 「昨夜的危机好歹是度过了,但你还是跟母亲说说,」沈流年自己嚼着花生米配白粥,给商沉夹了一块肉,「让她老人家别再准备什么药膳了,不然下回……」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商沉好看的眸子在她身上不怀好意地掠过,目光有如实质。 「下回你还用昨夜的法子帮我不就行了?」商沉看见她给自己夹肉,不由得心头一暖,心想这女人还是心疼自己的。 沈流年愣怔住,旋即低头嘟囔了一句「无耻」。 昨夜她虽然死守底线,但也被这人贴来贴去的占了不少便宜。 「你说什么?」商沉拿筷子敲敲桌案,颇带警告意味。 「我说……无事。」沈流年出嫁之前是个有仇当面就报的性子,可出嫁之后顾及娘家的颜面,顾及她姨娘,如今已是变得很怂。 用过早膳,两人便一同出门,打算去沈家。 「少夫人!」刚走到院中,忽有个女子身影迎上来。 紫絮今日峨眉轻扫,显出几分颓废,手里抱着个包袱。 「奴婢没用,连伺候世子爷都做不好,还要劳累少夫人,奴婢没脸留下来了!」 第20章 安心当你的姨娘 沈流年抬头看了眼身旁的男人,满头雾水。昨夜商沉和紫絮之间到底发生何事,把人委屈成这样? 「你这是打算上哪儿去啊?」沈流年皱眉,看紫絮这身打扮像要离家出走似的。 「奴婢去寻三皇子妃,说奴婢辜负了她的信任。」紫絮虽是和沈流年说话,含泪的眼睛却不停瞟向旁边的男人。 「安心当你的姨娘,」商沉皱了皱眉道,「过两日我去你房里。」 「真的?」紫絮一颗心抑制不住地砰砰直跳。 姨娘……世子爷的意思是要抬她做姨娘? 沈流年则是脑子里突突直跳,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世子爷都这么说了,你就留下来吧!我会再给你安排侍寝的。」 「多谢少夫人!」紫絮羞涩行礼,抱着包袱回了自己的房间。 「走吧!」商沉抬头看了眼天色,大步走下了游廊。 沈流年连忙跟上。 离迅早已领着几名侍卫备好了车马,在门口等着,几名侍卫看见沈流年都毕恭毕敬地行礼,尤其是离迅,热情地打招唿:「少夫人早,世子爷早!」 沈流年看着他眉头一皱。 这人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竟然先和自己打招唿,今天的态度也是过分热情,简直诡异。 「少夫人请上车。」离迅赔着笑,伸出手要扶沈流年上马车。 沈流年转了转眼眸,心想这马车莫不是有什么陷阱? 她想了想,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能行。」 说罢她就自己跳上了马车。 商沉冷哼了一声,也上了马车,经过离迅身边时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上回赵姨娘挨打的事,她还记着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离迅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他不就是忘了禀报赵姨娘挨打的事,少夫人就记恨上他了,这以后若是少夫人先生下嫡子,还不知会不会打击报復他。 马车里光线一暗。 商沉这回没看书,而是取出小桌案下边的茶具开始煮茶喝。 离迅看人脸色的本事差一点,驾车的本事还是不错的,他驾驶马车都能不摇不晃,精准避开路上的小石头。 沈流年看着小茶壶里「咕嘟咕嘟」的气泡,实在忍不住了,问道:「离迅今天是不是有病?竟然主动要扶我,还皮笑肉不笑的……」 平时商沉身边的这些小厮和侍卫看见她都冷着脸,从不跟她多说一句话,即便是行礼也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沈流年早就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他们突然热情起来,让她觉得浑身不对劲。 「咳咳!」商沉手握半拳,掩口轻咳了两声道,「你真不知他为何变了?」 「为何?」 「自然是因为方才你房中那个褥子,」商沉拿扇子扇着炉子,耐心解释道,「他们是我的侍卫,自然要揣摩我的心思。」 沈流年脸色瞬间红了。 离迅和那个叫百里的侍卫方才抬着铺盖回天水阁,如今侯府众人肯定以为她和商沉昨夜已经圆房了。 下人们都会趋炎附势,他们以为沈流年得宠,生下嫡子是早晚的事,所以就提前巴结她了。 「这侯府中,若想青云直上,就得想尽办法讨我欢心,」男人端起一杯茶,透过茶盏边缘得意地看着她,「你呀,学着点吧!」 但沈流年是谁啊?她唯一的优点就是心大,若这也能称得上优点的话。 「停车!停车!」沈流年掀开车帘,兴奋地看着外边。 「又干什么?」商沉不悦地蹙眉。 「去看我姐姐总得带点东西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糕点铺子。」沈流年掂了掂腰上的钱袋,麻利地跳下马车。 商沉坐在马车上等着,边饮茶,边看着窗外不远处小姑娘站在铺子前面试吃糕点,鼓着腮帮子笑的样子,不自觉也翘起嘴角。 「世子爷,上京城急报!」一名侍卫策马而来。 马车前方垂着浅青色流云锦的帘子,帘子里伸出一支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拿进来。」 侍卫连忙双手呈上一封信。 沈流年让离迅捧着几个锦盒,自己只抱着一个油纸包高高兴兴回了马车。 方才那卖糕点的店家送了她些散装的蜂蜜栗子糕,沈流年沉醉于舌尖传来的甜蜜滋味,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男人有如实质的目光。 「上京城传来消息,大皇子因结党营私被陛下申饬,而三皇子……刚被封为永王了。」商沉满面红光地朝她晃了晃手里的书信。 沈流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用茶水送下嘴里的蜂蜜栗子糕:「你情敌封王了,你还这么开心?」 商沉以前从没跟她说过政事,连上京城的事都很少说,若是她问的话,多是用一句「跟你说了也不懂」搪塞过去,今日还是头一回主动跟她说起朝局。 「本官深受永王殿下赏识,自然是希望他更进一步,至于你说的什么情敌,」商沉冷眼瞧着她,轻「嗤」了一声道,「不过是你们妇人愚见。」 「不说这事儿了,」沈流年从油纸包里掏出一块蜂蜜栗子糕,放在小碟中推过去给他,「你吃不吃?」 商沉眉心骤然一蹙,接着笑道:「怎么?有什么好吃的都让给我?」 平日里这女人像小狗一样护食,别说她最爱的甜糕了,就是一个瓜子松子之类的,想从她嘴里抢走都是不可能的。 可今日,她又是餵自己吃肉,又是餵自己吃糕点,商沉觉得应该是爱的表现。 「吃多了长胖,」沈流年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再说你昨夜消耗的多,多吃点补补。」 昨夜二师兄抱她时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她还记得,她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再这么胡吃海喝下去了。 「沈流年,」商沉尝了一口糕点,忽盯着她阴声问,「你昨夜又晚归,是上哪儿去了?」 沈流年别开目光,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不是跟你说了?去逛街,就在集市上随便逛了逛……」 商沉将信将疑却也没多问,如今迎接永王才是一等一的大事,他实在没空为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事分心。 第21章 当王妃了不起啊? 大皇子如今只是被申饬,并未真的获罪,一切结果如何,还要看接下来…… 一大早,三皇子封永王,沈千兰封永王侧妃的消息就传到了沈家。 青州这地方王孙贵族不常见,何况永王又是储君的热门人选,很快便有收到消息的趋炎附势者上门恭贺,众人心中明了,沈千兰若是生下永王长子,那极可能就要当皇后娘娘了。 沈流年和商沉一齐走进夜阑院的时候,看见院中张灯结彩,来了不少贵客都在向沈千兰道贺。 众人簇拥下的沈千兰今日一身浅绿色大袖锦袍,戴白色轻薄面纱,正斜倚在游廊的围栏上,微风吹过时,面纱轻轻扬起,现出面纱下的面庞不仅不臃肿,还有种若隐若现、弱不禁风的娇羞媚态。 几个与沈夫人平素交好的贵妇人围着沈夫人和沈千兰,纷纷痛心疾首地说着自家不成器的儿女,满眼羡慕地恭维着沈千兰和余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沈流年看见沈千兰的脸并无大碍,顿时安心了不少,想着稍后只要道个歉,沈千兰应该就能原谅赵姨娘了。 「商世子,我家王妃已经等候多时了。」丫鬟夏翠出来,朝商沉行了一礼,又充满敌意地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沈流年,这回倒是没拦她,放她进去了。 「永王殿下封王的消息你们已经知道了?」商沉边走边问。 「早上有王府的信使来给王妃娘娘报喜,还送了凤冠霞帔,说过几日永王殿下会亲自来青州接娘娘回上京呢。」夏翠边说,边朝商沉抛着媚眼。 「你们王妃脸上的伤怎么样了?」商沉就怕永王看见沈千兰那张脸会兴致全无。 「世子爷放心,已经没有大碍了。有个神医给了我们一种灵药,涂上之后小姐脸上的烫伤就好了大半,」夏翠说着,又嫌弃地睨了一眼沈流年道,「这回幸好是遇上神医,不然我家王妃的美貌就被那贱人给害了,都不知上哪儿说理去……哎哟!」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沈流年两步上前,一拳头打在夏翠脸上,怒气沖沖道:「你说谁是贱人?狗眼看人低!」 一辈子好强的她忍这丫鬟已经很久了,昨天忍住没敢动手是看在沈千兰的伤还没好,不想将事情闹大,今日有商沉在,她便不忍了。 「沈流年!」商沉眉梢一跳,赶紧阻止她。 但为时已晚,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已经「唰唰」向这边投过来。 「小姐!」夏翠捂着脸委屈地冲到沈千兰面前,指着沈流年告状道,「二小姐她打我!」 沈千兰脸上的笑容僵住,缓缓回头看向沈流年。 「大姐姐,」沈流年朝沈千兰屈膝行了一礼,「我今日是特意为了我姨娘来赔礼的,可这丫鬟她……」 「打狗还要看主人,」沈千兰的声音依旧轻缓,却带了几分嘲讽,「你姨娘烫伤我的脸,你又打伤我的丫鬟,你说你是来赔礼的?」 「阿年,我们沈家可不兴虐待下人,何况今日是兰儿的好日子,你怎样都不该动手!」沈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今日这院子里有客人,她既要教训这个庶女,又得维持自己当家主母端庄贤淑的形象,真真是不好做。 「母亲说的是,我们沈家从来就不兴虐待下人,更不兴虐待妾室!」沈流年指着躲到沈千兰身边的夏翠,「这丫鬟口口声声骂我姨娘,该怎么罚?」 余氏脸色铁青着没说话。 「小姐!」夏翠拉了拉沈千兰的衣袖。 「阿年,」沈千兰朝沈流年温婉一笑道,「今日是我封永王侧妃的喜庆日子,你就别再闹了。」 沈伦领着儿子沈容从人群后走过来,拍拍沈流年的肩膀道:「阿年,你姐姐封了王妃,以后你也能沾她的光,何必为了个煳涂人伤了你们姐妹和气?」 「就是啊二姐!」沈容今日看沈流年的眼神一直在躲闪,似是有很多话想说又不敢说。 周围的客人们开始对着沈流年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沈流年哽咽道:「在父亲眼里,我姨娘就是个煳涂人,连个公道也不配?」 「她烫伤千兰的脸还不煳涂?」沈伦沉了脸色,怒斥道,「今日是你姐夫封王的好日子,你不恭喜你姐姐就算了,还要给她难堪?」 沈流年心里的怒火瞬间就被点燃了:「当王妃了不起啊?我又不想沾她的光。」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余氏手指着沈流年虚点几下,「有本事你也当上王妃给我们瞧瞧!」 沈流年今日算是彻底和她娘家撕破脸了,转头朝捧着锦盒的侍卫道:「离迅,把东西放下,我们走!」 「是,」离迅把方才路上买的绸缎和糕点搁在游廊的围栏上,又朝沈家众人说道,「这是少夫人方才在路上买的蜂蜜栗子糕和几匹蜀锦,说给王妃赔礼的。」 沈千兰一闻到蜂蜜的味道就想起前几日脸上涂的蜂毒膏,当即一阵噁心,捂着口鼻道:「二妹妹有心了,只是我素来不喜蜂蜜的味道,蜀锦我们王府里也多的是。」 「我告辞了!」沈流年懒得和她啰嗦,转身就向院门走去。 「沈流年!」商沉想拉住她却被甩开了。 「商沉,」沈千兰望着那白衣男子,委屈地抹了抹眼角,「你知道我一直把阿年当成亲妹妹,她今日这般实在太伤我的心了!」 一个微胖的贵妇人安慰她道:「王妃切莫难过,这姐妹之间难免相互比较,王妃你如明月当空,自然照得你妹妹黯然失色,她嫉妒你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沈伦拍着商沉的肩膀,嘆了口气道:「想不到阿年这孩子如此不让人省心!言轻,是我对不起你,阿年她嫁过去两年,不仅一无所出,还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一想到你们现在都未圆房,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少夫人和世子爷圆房了啊。」离迅随口一句话,顿时让宴席上鸦雀无声。 沈千兰险些站立不稳,幸亏余氏扶住了她。 第22章 他很生气 商沉感觉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也懒得解释,只说道:「父亲不必如此,阿年她还成……」 话说到一半,忽有人捅了捅他的胳膊。 商沉转头一看,竟是沈家三公子沈容。 那少年天真无邪的脸上今日现出些别扭的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反正一脸纠结:「姐夫,我有话跟你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你……有话跟我说?」商沉和沈容的关系算不得很好,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少年见他不当回事,明显有些急了,低声道,「是关于我二姐!」 「哦?」商沉第一反应是沈流年闯了什么祸事,「她又怎么了?」 「姐夫请借一步说话。」沈容说罢,就一撩袍走向游廊转角处。 商沉皱了皱眉,只好跟着他绕到屋后,直到远离了人群的视线,沈容这才回过头。 「姐夫,我二姐她……」他刚想说什么话又卡在喉咙里,两手死死抓着商沉的衣袖,急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商沉甩开他的手:「光天化日,两个大男人别拉拉扯扯的。」 「是。」沈容垂着脑袋犹豫了半天,又抬起头,一脸正气凛然、大义灭亲的表情,「我二姐她……在外边有人了!」 商沉先是一愣,接着怒斥道:「你不好好读书,学人家搬弄是非!」 「出了这种事儿,我都替她难为情!」沈容懊恼道,「但这事儿千真万确,我今日特意……去那个野男人的住处查了下,那个院子的确是我二姐的,从前我们沈家的别院。」 商沉眉梢上青筋突突勐跳,怒火中烧却还是压下怒气道:「这其中必有内情,你不懂就别学长舌妇搬弄是非,免得……遭了有心之人利用。」 其实他联想到这几日沈流年的异常之处,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可念在家丑不可外扬,只能先忍了。 好个沈流年!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太岁头上动土! 沈容看他面色依旧平静,感嘆他姐夫竟是如此能沉住气。 「知道了,姐夫,我会管住自己的嘴,」少年同情地看着商沉道,「你也劝劝二姐,早日将那个野男人处置了,免得事情传出去,伤了我们沈家和侯府的名声。」 「这事儿是谁告诉你的?」商沉把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早上大姐派人来寻我,我一走到夜阑院,就听见她和夏翠在说这事儿,」沈容回忆道,「大姐她还顾忌二姐的名声,让那丫鬟住口,决不可到处乱说。」 「我知道了,」商沉眯眸望着天边的捲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事儿你就当做不知,等我查清楚了再说。」 「是。」 中午沈家留饭,商沉却是一点心思也没有,匆匆告辞了。 「小姐你看,这天好像要下雨了呢!」夏翠扶着沈千兰的胳膊走到廊下,望着那白衣男子火急火燎离开的背影,颇有些幸灾乐祸。 沈千兰捋着白色的面纱轻笑:「你说错了,哪儿是下雨?只怕是场风暴。」 ~~ 沈流年离开沈家后,先回了侯府,趴在小桌案上发了会儿呆,就见天阴下来。 「小姐,」莲玉在她耳边低声道,「派去北山的人回来了,说是没寻到。」 「北山没有,那就再去西疆。」沈流年隐隐记得学过些地理志,庆国境内就属北山和西疆的山脉最多。 「他们的盘缠用完了。」莲玉心里嘀咕,这寻仙山真是烧钱,才不过半个月的工夫,就烧掉一个银元宝了,怪不得古代都只有帝王才能寻仙山,普通人真真是没有那个财力。 沈流年从睡榻底下摸出一个银元宝:「你拿去给他们,让他们马上就去西疆。」 二师兄的事只怕是瞒不住了,得尽快把他送回去才行。 「是。」莲玉拿帕子包住银元宝,悄悄从鎏光院的后门出去了。 沈流年心情低落。 早上在沈家吵架时理直气壮,回来后她却是惴惴不安。她今天和娘家人都闹掰了,沈家再没有为她撑腰的人,姨娘又是个靠不住的,若是侯府哪天真把她扫地出门,就要睡大街了。 虽说现在她手头还有些嫁妆,可这些日子为谢知言花钱如流水,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少夫人,方才有人递了封急信进来!」七宝从门外进来禀道。 「拿过来。」沈流年接过信一看,瞬间拧眉。 谢知言那个身子跟纸煳的一样,又病倒了。 「莲玉回来了没有?」她问了一句。 「小姐你叫我?」莲玉从门外进来,看她神色着急,「出什么事了?」 「去备车马,我要出去一趟。」沈流年遣走了七宝,才把谢知言病了的事情告诉莲玉。 「小姐,奴婢觉得那个谢郎君……像个骗子,」莲玉嘟囔道,「总拿生病诓您去看他,这么多回了,您怎么还信?」 红颜祸水这话真是一点不假,那个谢知言的长相一看就当得起「祸水」两个字。 「我知道你的意思,」沈流年望着门外嘆了口气,「可我……我就是没办法丢下他不管。」 「您就多留点心眼吧!」 「我知道,但我总要去瞧一眼才安心,大不了我答应你,若是见到他身体无碍,我马上就回来。」沈流年拉着莲玉的手道,「你快去备车马吧。」 「是。」莲玉无奈答应了,便出门去准备车马。 ~~ 乌云压境,天阴似要下雨,天水阁中大风穿堂而过。 桌案上的宣纸笔墨未干,就被吹得腾空而起,正如那写字之人此刻的内心,一片凌乱。 「世子爷,少夫人她方才乘马车出去了,」离迅从门外进来,收拾了散落在地上的宣纸,拿到桌案上用镇纸压好,「她跟门房说……是一个长辈病了要去探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呵,长辈?」正握着毛笔写字的白衣男子眉心一蹙,眸中杀意如黑龙出水,「沈家二老都好着呢。」 宣纸上写满了「静」、「清」、「忍」之类的字,笔法却透着狂躁。 「那……会不会是赵姨娘的伤势有反覆?」离迅见他家主人心神不宁,连忙想了个理由安他的心。 第23章 失踪的二皇子 「昨日那医者不是说,赵姨娘的伤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商沉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了个字,嘴角扯出阴狠笑容,「只怕她去看的另有其人。」 离迅低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桌案上白纸黑字写了一个遒劲有力的「杀」! 离迅不禁为沈流年捏了一把冷汗,看来这回她和那个姦夫怎么也得死一个了:「世子爷,少夫人的马车行不快,要不要派人跟着?」 「派两个暗卫跟着,先别打草惊蛇,」商沉搁下笔,看了眼外边翻滚的乌云,「你随我去鎏光院。」 「是!」离迅转头出去吩咐了两名黑衣鬼面的暗卫,那两名鬼面人便飞速踩着树枝出了侯府。 好个沈流年,怪不得两年不见一点也不黏煳了,原来是红杏要出墙,嫌墙里的水土不新鲜了。 商沉表面上强如铁板一块,内里实则憋了一口老血,因此动作也不敢太大,生怕动得急了就要吐血。 倒不是他对沈流年有多深情,只是堂堂四品京官,恩远侯府世子竟被一个风尘男子抢了夫人,他咽不下这口气。 出了天水阁的门,冷风一吹,商沉修长劲瘦的身子便犹如秋天枝头残留的树叶,看着单薄极了。 离迅帮他取来披风披上:「世子爷您别急,少夫人她虽然顽劣,可还是有分寸的。」 「我急了吗?」商沉侧首瞪了他一眼,双目猩红道,「我急什么?她若是不守妇道,左右不过是一纸休书给她,也省得整天面对这不知好歹的女人!」 「是是!」离迅不住点头,却是腹诽道:还说不急?平时追杀逃犯的时候,都没见您这么大杀气。 看来少夫人这回是凶多吉少,能平安无事领一封休书已是不易。 离迅心里祈愿最好不要闹出人命来,不然到时候还得他们这些侍卫去收拾烂摊子,过几日迎接永王的事还没完,大伙儿都忙得要死,那个姦夫怎么偏偏这时候冒出来? 离迅这厢盘算着,看怎么才能让世子爷和少夫人的这场大战伤亡降到最低,就见一名鬼面侍卫急急登上台阶,单膝跪在商沉面前。 「大人,东都那边传来消息,二殿下已经许久没露过面,传言说他半年前在花船上遭人暗算,坠了河,」侍卫抱拳禀道,「只是姚贵妃还死死按着消息。」 「哦?」商沉换了换心情,冷哼一声道,「皇上命他去东都思过,他却死在寻花问柳的花船上,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二殿下的尸体还未寻到,」那鬼面侍卫又说道,「还不一定死了,或许是重伤,被姚贵妃藏起来了。」 「东都那边多加派人手,不管他是生是死,给我找出来!」商沉微微眯眸,「再把二皇子失踪的消息透给大皇子。」 「是!」鬼面侍卫应声而退。 离迅扶着商沉的手肘道:「世子爷保重身子,一个整日醉生梦死的皇子,不值得您费这么多心思。」 二皇子从前就因为总与教坊司和青楼的妓子纠缠不清,被陛下斥责过多次,后来更是直接贬到了东都,命他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入上京。 这样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就算活着,也不是永王的对手。 「小心驶得万年船,」商沉揉了揉眉心,他虽没有见过二皇子,可见过姚贵妃,那精明女人的儿子应该不会像传说那样是个混子,「不说这事儿了,走,去鎏光院!」 还是去捉沈流年的狐狸尾巴要紧。 二人到了鎏光院门口,商沉抬头看了眼院门前悬挂的牌匾,冷声道:「进去吧!」 沈流年和莲玉不在,七宝和饼儿两个小丫头正坐在廊下打瞌睡,钱嬷嬷和几个婆子看似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其实是在说着闲话。 整个院子里气氛安宁和谐,可就是没一个在干活的。 「好大的胆子!」若是换做平时,商沉也懒得管这些下人,但他今日心情不好,便朝下人们发火了,「我恩远侯府是没给你们工钱不成?一个个的都在偷懒!」 钱嬷嬷赶紧领着几个婆子小跑过来朝商沉行礼赔罪,也不知世子爷今日怎么了:「奴婢们没看见世子爷进来,实在该死。」 七宝、饼儿和几个小丫头子也急忙低头跑过来,给商沉跪下了,其他下人包括紫絮听见动静也从各自房中出来,乌泱泱一群人跪在那身穿月白色锦袍的男子面前。 「少夫人平时就是这么管你们的?」商沉背着手,冷厉的目光扫过众人。 「回世子爷,少夫人她平日里不太计较这些……」钱嬷嬷战战兢兢地回答。 「你的意思是我斤斤计较?」商沉眸中怒色愈深,手指扣紧了玉扳指,指节一寸一寸发白。 「不不,老奴是说少夫人豁达宽厚。」钱嬷嬷脑门上的汗珠已经汇聚成滴。 世子爷今日是吃了火药不成?从前他何时管过府里这些杂事了?今日突然来这么一下。 「她豁达宽厚?我看是心思根本没放在我这侯府!」商沉冷言冷语说罢,就甩下众人进了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鎏光院的下人们全都看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钱嬷嬷作为管事嬷嬷,朝大伙儿做了个手势,众人便赶紧去干各自手头的活儿了,有些一时找不着活干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瞎转了一圈后干脆跑去小厨房后边噼柴担水。 紫絮见方才这阵仗,迅速转了转眼眸,爬起身跑进了小厨房。 「世子爷您消消火,」离迅跟在商沉身后进了正屋,也不知该怎么劝,「要不您先回天水阁等着,少夫人这才刚出去,不知何时才回来,等她回来了再让下人们来报信不迟。」 眼下才刚到傍晚,府里的人都知道,以少夫人平素的习惯,不吃个晚饭再闲逛几圈是不会回来的,难不成让世子爷一直等着? 商沉没理他,兀自坐到沈流年的书桌前,开始翻箱倒柜。 抽屉里除了纸笔和几张银票之外倒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第24章 扎心的真相 男人的目光转了一圈,又停留在睡榻上,思忖了片刻便走过来开始动手翻起了被褥。 「世子爷,您这是……」离迅都无语了,敢情他家主人急匆匆跑过来是做贼来了,急忙跑去将雕花木门合上,「让别人瞧见您大白天翻少夫人的东西,多不好。」 「闭嘴!」商沉一开始还怕把被褥弄乱,后来心情烦躁干脆就开始一阵乱翻,也不管稍后能不能復原回去。 找了一会儿,他终于在铺盖下边发现了个用锦帕包着的小包,足足裹了三层颜色各异的锦帕,看样子十分宝贝。 离迅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好奇地凑过去探头看了眼。 商沉小心打开三层锦帕,发现里边摆放着一张身契,顿觉心中一沉,苦笑道:「藏得这样隐秘,看来她真的很看重那男人。」 「那也未必!」离迅从未见过他家主人这副落寞的表情,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临场发挥,「从前您不在,少夫人就是寂寞时寻个乐子,现在您回来了,属下敢肯定,少夫人现在正寻思着趁您没发现,赶紧丢了那个野男人呢!」 商沉看了眼那身契上的名字,低声重复着「玄舟」这个名字,便又将身契用锦帕包好,放回铺盖底下。 「世子爷,您不发落那个野男人?」离迅纳闷,本以为世子爷找到那野男人的身契,肯定要把他卖到什么水深火热之地才解心头之恨,这怎么又把身契放回去了? 商沉将东西重新藏好,盖上铺盖,冷笑道:「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觉得我是个沉不住气的?」 「那倒不是。」离迅挠头笑笑。 上京城谁不知道,商大人城府极深,凡事谋定而后动,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成了圣上和三皇子身边的红人。本来恩远侯府的爵位到这一代便要降级了,但因为商沉横空出世,世人都说侯府这富贵至少还能维持三世。 「打草惊蛇,不过是给敌人逃窜和活命的机会,」商沉拿起睡榻边上一支雕了蛇形的银簪子把玩着,「要么不出手,要么……便要做到一击致命,绝不给他再翻身的机会。」 今日之事让他体会到了何为「扎心」,有朝一日他定要让沈流年和那个野男人也体会一下心被扎了是什么滋味。 离迅擦了把额上的汗,点头道:「您说的是。」 想当初刚到上京时,商沉虽顶着个侯府世子的身份却是名不见经传,正值莲清公主余党犯上作乱,只不到半年时间,商沉便成了皇上手中的利刃,统领羽林卫又身兼刑部侍郎,那半年间,死在刑狱里的乱党余孽不计其数。 即便他如今已不再统领羽林卫,可上京的人提起商沉时还是会不自觉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离迅不禁感嘆:商大人果然还是那个商大人啊! 「世子爷!」门外忽传来女子娇滴滴的声音,「是奴婢,奴婢给您做了些茯苓煎饼。」 商沉皱了皱眉,示意离迅去开门。 离迅知道他的意思,便去打开门,接过紫絮手里的托盘,又朝门外的女子道:「世子爷没空,你把东西留下即可。」 紫絮眼看着离迅将那托盘端走,一脸失望,忽又决定搏一搏:「世子爷,奴婢有急事要禀报!是关于少夫人的!」 商沉眉梢勐跳。 莫非沈流年红杏出墙的事连紫絮都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离迅,让她进来!」他心里把沈流年骂了个遍,自己堂堂刑部侍郎,竟然一直在给这女人收拾烂摊子。 「是。」离迅将托盘还给紫絮,领着她走进来。 紫絮一进来就兴奋地四处乱看,待走到商沉身边,欠了欠身道:「世子爷,奴婢知道您昨夜辛苦了,特意给您做了些补气血的茯苓煎饼。」 今天一上午钱嬷嬷和小丫鬟们都在说世子爷昨夜宠幸少夫人的事,紫絮听着心里满满的都是酸水,可这也怪不得少夫人。 都怪她自己太过急切。 昨夜世子爷吃了那药膳之后就有些气息不稳,紫絮一看就知道他想要什么,便主动跪下往他胯下钻,谁知反倒是犯了世子爷的忌讳,一脚把她踢了出去。 后来紫絮琢磨这事儿,还是她没摸清世子爷的喜好。这男人啊,有的喜欢热情似火的,有的偏偏就喜欢冷若冰霜的,有的喜欢聪明识趣的,有的偏偏就喜欢娇憨傻气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一提到昨夜的事,商沉便想起沈流年那张脸,顿觉口干舌燥:「放着吧!我一会儿吃。」 「这煎饼太干,奴婢给您倒杯茶水,」紫絮瞥了一眼旁边的茶壶,主动跑去给商沉沏茶、斟茶,羞涩道,「茯苓煎饼就着茶水吃,刚刚好。」 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衫绿裙,脸上浓妆褪去,髮型也变了,柔软长发一直垂到腰间,俏生生的。 商沉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接过茶盏。 紫絮静静侍立在一旁,看着他喝茶,只轻轻捋了一下头髮。 上京素来有互送姬妾的传统,这个紫絮并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商沉最初就是在一次酒局上遇见她的,不过因为她与沈千兰有几分相像,所以才多看了两眼。 紫絮久在男人之间周旋,很清楚如何诱惑男人,随便递过来一个眼神和浅笑都是意味深长的,商沉自然接收到了她的讯号,不过他现在心情极差,没心思回应,遂冷声问:「你方才说有什么关于少夫人的事要禀报?」 「啊,对!奴婢是有件事,」紫絮吞吞吐吐地说道,「世子爷,奴婢看见少夫人贪没公中银子。」 商沉无奈地一扶额头:「就这点儿事?」 他还以为紫絮要说出什么惊天地动鬼神的消息,原来又是这种闲言碎语,别说沈流年不管侯府中馈,就算真是她掌管中馈,以她的脑子也不可能学人做假帐、贪没银子。 她连真帐都做不清楚。 「奴婢说的是真的!」紫絮见他不信,怕他以为自己说谎,就差发誓了。 第25章 撞破了商沉的好事 「你可知道,污衊少夫人可是要掌嘴的?」商沉脸上的神色阴沉下来。 「方才奴婢亲眼看见少夫人身边的莲玉姑娘从后门熘出去,拿了个大元宝给几个外人,说是少夫人赏的。」 「外人?」商沉轻啜一口茶,问道,「少夫人拿钱给他们做什么?」 「说是给他们的路费,让他们去寻什么仙山。世子爷,少夫人对奴婢有恩,奴婢绝没有污衊她,奴婢只是不想看少夫人被那几个乡下人骗了,所以才……冒险告诉您这个秘密的。」紫絮委屈巴巴地说道。 商沉皱了皱眉,越听越迷煳。 成亲两年多,他发现自己对沈流年一无所知,到底这女人偷摸摸在搞什么鬼? 仙山? 他知道沈流年小时候是在仙山长大的,可她回到俗世都已经九年了,这会子又派人去寻什么仙山?莫非她小小年纪就想寻长生不老药? 「少夫人犯错……你不罚么?」见他半天没发落沈流年,紫絮忍不住问道。 「紫絮,」商沉收回神思,耐着性子解释道,「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 「何事?」 「少夫人她不管中馈,她就是想贪没公中的银子也没机会,」男人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以后这种事情你不必再提。」 他在刑部当差时见多了妻妾相争的戏码,有时那些大户人家的妻妾还会闹出人命来,蹲大牢、自尽的都不少。 「可奴婢真的看见那几个乡下人拿着大元宝走了,」紫絮嘟囔道,「那么多钱……都够庄户人家过上一年了。」 「少夫人她嫁妆丰厚,那大元宝多半是她自己的。」商沉解释完,已经觉得很疲惫,摆了摆手道,「你退下吧!」 紫絮正感嘆少夫人出手阔绰,还没起身告辞,就听见门口传来小丫鬟的声音:「少夫人,您回来了!」 七宝兴奋地迎上前:「世子爷来了,在屋里等您呢!」 沈流年一听见「世子爷来了」,立马顿住脚步,低头看了眼手里抱着的长方形锦盒,顺手塞进七宝手里:「这个盒子放你那里,给我藏好了,绝不能让别人看见!」 方才她听说谢知言病重,便急急赶去和韵院,结果谢知言又是骗她的,说是一看见她病就好了七八分,还兴致盎然地拉着她去河边集市,取回了那天晚上画的画像。 这画像是一式两份,她和谢知言一人带了一份回来,沈流年本来打算藏到睡榻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商沉竟然在她房里守株待兔,这画像是肯定不能带进去了。 「啊?」七宝疑惑地接过盒子,嘟囔道,「那奴婢就拿进下人房里了?」 「行,赶快拿走!」沈流年不耐烦地摆摆手,又整理了一下头髮才迈步进屋。 「啊!」 刚走到内室门口,忽有个女人从内室中披头散髮地跑出来,撞了沈流年满怀。 「跑什么啊?」沈流年吓得不轻,扶住她歪头看了一会儿,待看清那女人的脸,眼睛瞬间睁大,「紫絮?」 「少夫人!」紫絮满脸通红,衣襟也松了,看见沈流年只草草行了个礼,就捂着脸跑了出去。 沈流年一脸懵,走进内室中,又看见地上散落着男子的外衫,睡榻边的小几也被推倒了,杯盘狼藉。 男人只穿着中衣,衣衫不整地坐在睡榻边缘,正目光诡异地瞅着她。 再一看他身后的睡榻,像遭了贼似的,沈流年瞬间明白了。 「把衣服捡过来!」商沉命令道。 沈流年缓缓捡起地上的外衫递给他,转开脸看着旁边的衣柜:「抱……抱歉,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这男人今天莫非又遭人投毒了? 大白天的宠幸妾室,还是在正室房里,怎么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啊商大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你也知道你回来的不是时候?」商沉接过外衫,边穿在身上,边阴阳怪气道,「这天还没全黑,少夫人您怎么就回来了?不留在外边用完晚膳,再听个小曲儿,逛个街?」 沈流年听出他话里挖苦的意味,此刻只觉「天要亡我」。 商世子行房的时候最怕人吵,她偏偏运气这么不好,生生撞破了他和妾室的好事,这男人要是以后留下那方面的后遗症,还不得都算在她头上? 「你要罚就罚吧。」沈流年嘆了口气,干脆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反正都已经撞破了,还能怎么着? 「离迅,派人去开祠堂,」商沉整理好衣襟,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流年道,「我今日要给少夫人讲讲我们侯府的家法。」 「家法?」沈流年两眼一黑,直接向后倒去。 像侯府这种百年世家,哪一个家法请出来不是要人命的?她听闻曾有位老姨奶奶犯了不知什么事儿,被老侯爷用家法惩治之后,当天夜里就昏迷不醒,没过几日就死了。 「少夫人!」离迅及时扶住她。 沈流年双腿发软,颤着声问:「能不去吗?」 「你方才不是说『要罚就罚』?」商沉故意拉下脸来,冷笑道,「放心,今日我只是要你给老祖宗磕头认个错,毕竟方才是你坏了给侯府开枝散叶的大事,若你不闯进来,老祖宗们估计很快就能有曾孙儿、曾曾孙儿了。」 「这怎么能怪我啊?」沈流年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抱怨道,「你和妾室圆房非要选在我屋里?我进自己屋还有错了?」 「这整个侯府都是我的,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商沉站起身,揪着她的脸,「走不走?还是要人绑着你去?」 沈流年无奈翻了个白眼:「走,你松手!」 嫁到侯府三年,她只有重要的年节才会陪着陈氏来祠堂里给各位祖宗们添点香油,平时很少过来,如今也只能祈求各位祖宗保佑她度过此劫了。 外边风雨大作,祠堂里阴风阵阵。 沈流年跪在一堆牌位前面,小心翼翼地给长明灯添香油,冷得瑟瑟发抖。 「世子爷,家法取来了。」 旁边传来离迅的声音,沈流年手里的香油差点从木勺里摇晃出来。 第26章 好血腥的家法 「这就是我商家祖传家法,」商沉指着离迅手里的托盘向她耐心介绍,「这里只有两样,还有一样刑杖太大,托盘里放不下。」 沈流年快速添完了香油,擦擦手,抬头看了一眼托盘里的东西,头一件看起来很普通,只有几支线香而已。 「这香是做什么用的?」 「跪香,双手捧香跪在卵石上,直到十支线香烧完才可起来。」商沉看见小丫头抖得更厉害了,颇觉解气,狭长凤眸微微眯起,「这第二件家法呢,你肯定没见过,它叫雪如意,是冬天用的。」 「怎么用?」沈流年瑟缩着眼神看去,所谓的雪如意像个纺锤,只是纺锤一头扎满了银针。 「大雪天让受刑之人趴在雪地上,用雪如意捶打背部,直到鲜血渗出,盖上一层白雪,再接着捶打,再用白雪覆盖,直到周身白雪全部染红。」商沉说罢。 沈流年整个人呆住,额头渗出丝丝冷汗。 原来不是雪如意,是血如意啊……好血腥的家法,她这是嫁了个魔鬼啊! 看她吓呆的样子,商沉缓了缓语气道:「不过这都是犯了大错的人才用得上,我今日就是给你看看,免得将来犯下大错,又说我没有提醒你。」 「还有个刑杖没说呢。」沈流年丧气地垂着脑袋。 她犯的那些错不提就罢了,一提就没命。 「刑杖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像你姨娘受的杖刑,」商沉摆摆手,让离迅把家法收起来,「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像我姨娘一样……」沈流年重复着这句话,忽觉自己和姨娘的命运一样悲惨,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 「你哭什么?!」商沉左右看看,赶紧蹲下去堵她的嘴,「夜深人静的,你是想把父亲母亲都吵醒?」 「我害怕,哭都不能哭?」沈流年越说越伤心,脸上涕泪泗流。 商沉为了不让她发出太大的声响,只好把人按进怀里:「别哭了!」 祠堂门外风雨大作,屋内灯火摇曳,两人面对面跪坐着,沈流年脸贴着商沉的衣襟,哭声小了些,不一会儿眼泪就把商沉的前襟打湿。 离迅收拾好了几件家法,出来正看见他家主人把少夫人拢在怀里,还拿自己的衣服给她擦着眼泪鼻涕,心里大唿新鲜。 起初世子爷明明是想给少夫人一个下马威的,怎么结尾竟然是这种画风呢? 沈流年哭了约莫半炷香的工夫,商沉终于不耐:「别再用我衣服擦鼻涕了!」 沈流年抬起泪眼,弱小无助地看着他:「那我用什么擦?」 「我……我管你用什么?!」商沉狠下心站起来,嫌弃地一振衣袍,「哭完了就自己回鎏光院去,我今夜不过去!」 「知道了。」沈流年本来也没想让他去,赶紧行了礼就低头退出祠堂。 大门轻轻合上。 「离迅!」祠堂里安静下来,商沉唤了一声。 一个身影麻利地从殿后跑出来:「世子爷,我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外边可下雨了?」 「风大,还未下雨,」离迅转了转眼眸,恍然大悟道,「世子爷可是想派人送送少夫人?」 方才他们把少夫人「押」来祠堂,连个丫鬟也没让她带上,眼下天黑了,她一个人走夜路想想也不大合适。 商沉皱了皱眉:「派个暗卫远远看着就行。」 「是。」离迅出门学着蟋蟀叫,喊了个鬼面下来,交代了两句,那鬼面侍卫便踩着树枝和屋檐飞走了。 「哒-哒-哒-哒」祠堂内,响起了有规律的木鱼声。 商沉盘腿坐到蒲团上,边敲木鱼,边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衣襟,一脸无奈:「派去跟踪马车的人可回来了?」 「回来了!」离迅说罢,又学了声鸟叫,门口有两个鬼面人应声而落。 「大人,属下方才跟着少夫人去了西郊一座别院,」一个鬼面人抱拳说道,「那宅院里住着一位神仙公子。」 敲木鱼的声音骤停。 「砰!」鬼面人的额头被木鱼砸了个正着。 「想好了再说话,什么神仙公子?」商沉挑眉,语气里杀气浮现。 「属下说错了,是……是个娘娘腔面首!」那鬼面人捂住额头道。 「对对,是个娘娘腔!」另一名鬼面侍卫也附和道。 商沉思忖半晌,又问道:「少夫人去了他屋里?」 「去了,」见商沉脸色变了,鬼面侍卫又急忙补充道,「不过只有片刻工夫,两人就结伴出来了,去了江边集市!」 「江边集市?」商沉冷哼一声,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沈流年给那个男人买了什么?」 「倒是没买东西,不过属下看见……他们去见了一位画师,取回来两个捲轴,」鬼面侍卫回答道,「接着两人就一人拿着一个捲轴分开了。」 商沉瞥了一眼站在鬼面人身后的离迅:「方才少夫人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画?」 「好像没有啊!」离迅挠着头使劲想,「哦哦,我想起来了!少夫人进屋之前,好像塞了个什么东西给七宝!接着七宝就拿着走了……」 「你找个机会,悄悄潜进七宝房里,把那画轴偷来,」商沉阴着脸色,眼神里云封雾绕,「记住,别打草惊蛇。」 「是!」 翌日。 沈流年这一夜几乎没合眼,一来是在祠堂里受了惊吓,二来是想着商沉和紫絮在她睡榻上干过见不得人的事,虽然铺盖早就换过了,她还是别扭得睡不着。 「莲玉!」 「奴婢在。」 沈流年掀开帘子道:「回头你找崔管事问问,换个新的睡榻要多少钱?」 「小姐!这睡榻是三年前您大婚时定做的,」莲玉摇摇头道,「换了不吉利的!」 「不换才不吉利!」沈流年嘆了口气,她又不能把商沉干的缺德事告诉莲玉,只能随口扯了个理由,「总之这个睡榻不舒服,你找崔管事来看看,实在不行换个床板也行。」 「知道了。」莲玉点头应了,又服侍沈流年梳洗。 沈流年正在用早膳,忽听见外边乒桌球乓的一阵响动,正想差人去问问,就见钱嬷嬷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第27章 抬了一个姨娘 「少夫人,大事不好了!」老太太气喘吁吁。 「有什么不好的?」沈流年手里拿着个包子,疲惫地抬了抬眼。 自打商沉回来,她每天就是把头悬在裤腰带上活着,昨晚还被抓去祠堂参观了家法,差点就要下去陪各位老祖宗了。 还有啥事儿能吓得住她? 「世子爷方才派人给紫絮抬了姨娘,赏了二两银子,说给大姨娘做新衣裳。」钱嬷嬷垂头丧气道。 「大姨娘?」沈流年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怪怪的。 「嗯,世子爷的意思是紫絮是头一个,所以抬大姨娘,以后还有二姨娘,三姨娘……」钱嬷嬷郁闷地看着沈流年,「少夫人,您前几日不是还和世子爷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流年一口吃完了肉包子,觉得商沉可真有意思,这么早就给自己未来的妾室留着号呢。 「他想什么没人知道,嬷嬷还是别琢磨这事儿了,」沈流年推开窗子,看了眼屋外,「不过紫絮抬姨娘是好事啊,她何时搬走?」 「今日就搬!离迅说搬去二房那边的清凉院,老夫人方才又派人赏了两个丫鬟给紫絮……给大姨娘,她们正在收拾东西呢。」钱嬷嬷顿了顿,又不好意思地问,「少夫人,您前几日和世子爷圆房之后,肚子就没有点动静?」 沈流年回过神来,煞有介事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惋惜道:「没有啊。」 「听离迅说,世子爷今晚要去清凉院,」钱嬷嬷很是失望,「这要是让那女人生下长子,可就糟了!」 「侯府子嗣丰茂是好事啊!嬷嬷别整日担心那些事了。」沈流年笑着说道,「天气这么好,我想去水榭转一转,钓几只鱼来吃。」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记挂着吃!」钱嬷嬷无奈摇头。 沈流年用过早膳,漱了口,又在小丫鬟端来的水盆里净手。 「少夫人。」门口忽传来一个柔弱的声音。 「进来吧。」沈流年拿帕子擦着手。 「奴婢来拜别少夫人,多谢少夫人这些日子的照顾。」紫絮踩着小碎步进来,向沈流年行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她今日挽起了头髮,穿一件湖绿色衫裙,脸上的妆容也淡雅精緻。 看她没再刻意模仿沈千兰,沈流年心里的厌恶也少了几分:「不用多礼,今后你就好好服侍世子爷吧。」 「是,奴婢告退。」紫絮偷偷睨了她一眼,见她没给自己小鞋穿,不禁松了口气。 昨日她在世子爷面前说了少夫人的坏话,多少有些心虚,不过如今看少夫人这样子,世子爷肯定是没告诉她呢。 「呸!小贱人,还敢来耀武扬威!」钱嬷嬷双手叉腰,气愤地朝门口啐了口,又回头来安慰沈流年,「少夫人你放心,我看人准,紫絮那个腰和臀一看就不好生养,世子爷再怎么宠她也生不了崽!」 「无所谓了。」沈流年打了个哈欠,遣走了钱嬷嬷,便拉着莲玉去水榭上钓鱼。 侯府中有个绿镜湖,湖里水草丰美,青鱼又大又肥,从前沈流年经常让小丫鬟提着木桶跟着她去钓鱼,也是自从商沉回到青州,她好久都不曾去过了。 天气渐渐转凉,绿镜湖上今日冷风嗖嗖的。 蜿蜒的栈道上摆着几张小凳子,沈流年坐在小凳子上悠哉游哉钓了几条鱼,手就冻得不听使唤,刚想收工,忽有人在背后拍她的肩膀。 「嫂嫂!」 水桶里的青鱼听到这稚气的声音,也开始扑腾起来,沈流年惊得差点从栈道上翻下去。 待定睛一看,原来是她以前的钓友。 「你吓什么人!」沈流年嫌弃地看着面前四岁多的小娃,拍拍心口道,「我掉下去怎么办!」 「我也想钓嘛……」商满蹲下身,伸着小手逗桶里的青鱼,今天这几条鱼不大,算是中等个头。 商满和沈流年志趣相投,以前沈流年追猫打狗的时候,他就经常跟着跑,钓鱼更是少不了他。 「少夫人恕罪!」丫鬟青叶从后边的栈道跑过来,赶紧上前拉住商满,笑着给沈流年赔罪,「奴婢带小公子出来玩,谁知一下没见着他,他就跑到这儿来了。」 「无妨,」沈流年笑笑,拉着小娃儿坐下,把钓竿放到他手里,「给你钓一会儿。」 「要得!」商满高兴极了。 沈流年盯了一会儿浮标,就开始打瞌睡。 商满这小子根本不是钓鱼的料,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逗桶里的鱼,导致半天没有一条鱼上钩,不禁失了耐心。 「嫂嫂,你昨天在祠堂里挨板板儿了?」 沈流年勐地惊醒,一睁眼就看见商满同情地看着她。 「少夫人莫怪,这孩子净瞎说!」青叶揪了下商满的腮帮子,笑得很怪异。 「你听谁说的?」沈流年瞬间皱眉。 昨夜她在祠堂里哭的事应该没人知道啊!而且她也没挨打。 「姨娘嗦滴噻,」商满皱着眉,一脸忧虑,「还嗦打锅他要休……」 「修什么?」沈流年紧张地捏紧了拳头。 「修屋顶!」青叶灵机一动,赶紧接过话茬,讪讪然笑道,「昨夜风大,祠堂的屋顶被吹坏了几片瓦。」 这话编的,沈流年和莲玉都不信。 「到底修什么?」沈流年问。 「休了你!」商满憋了那么久,今天一定要把这事儿抖出来了,姨娘和青叶都说他不懂,其实他懂滴很,这侯府没他要散! 沈流年心虚冒汗:「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姨娘嗦滴噻,」商满晃着手里的钓竿,如数家珍,「打锅昨天生气,摔坏了三果茶杯……」 「哎哟小公子,求求你别说了!」青叶急忙捂住小娃的嘴。 何姨娘的娘家是在川府做二道消息贩子的,平日里她在主母陈氏面前装得像块木头,其实侯府里的各种闲事她都打听了七七八八,没什么事能瞒得过她。 青叶是何姨娘的陪嫁丫鬟,主僕二人茶余饭后就靠聊这些小道消息打发时间,可没想到被商满这个大嘴巴给听去了! 沈流年一把抢过商满手里的钓竿,威胁他道:「快说清楚,你大哥怎么了?」 第28章 嫂嫂,你完辽 商满怯怯地看着她道:「打锅知道你同辣果谢郎君的死辽……」 沈流年勐地站起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差点落进湖里,幸好莲玉拉住她:「少夫人,小孩子的话不能信的。」 「我亲耳听到滴!」商满又补了一刀,「他还嗦……要杀了辣果男人。」 「你从哪里听来的?」沈流年心慌不已。 「早上我去天水阁,听见打锅在发脾气,」商满抬头看了眼沈流年,摇摇头道,「嫂嫂,你同辣果男人的死……死不死真滴?」 沈流年听着他满嘴「死不死」的,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完辽,」见她不说话,商满又像大人似的嘆了口气,「嫂嫂,你完辽。」 沈流年也没心思钓鱼吃鱼了,把水桶推进商满怀里:「这鱼给你了!」 说罢她就沿着栈道一路小跑,向天水阁跑去。 得赶在商沉对二师兄下手之前跟他解释清楚才行! 「少夫人请留步。」一名侍卫拦在院门前。 「你们大人呢?」沈流年心急如焚,「我有急事找他!」 「您不能进去!」这侍卫是商沉从上京带来的鹰卫,甚是铁面无私。 「给我让开!」 「少夫人!」百里快步从院中走出来,朝沈流年抱拳行了一礼道,「少夫人见谅,世子爷不在院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不在天水阁,去哪里了?」沈流年问。 「今日大姨娘乔迁,世子爷去清凉院探望大姨娘了。」百里边说,边观察着她的反应。 沈流年果然流露出一缕惊慌失措的表情,但怎么看怎么别扭:「他真的是去看望紫絮了?没说别的?」 「是真的,」百里板着脸说道,「世子爷还说,他今夜宿在清凉院里,让少夫人您别去打扰。」 「我找他有急事啊!」来的路上,沈流年做足了心理准备打算坦白从宽,没想到却被拒之门外,连个坦白的机会都不给她。 「世子爷的脾气你也知道,他决定的事儿谁也改变不了,少夫人请回吧。」百里说罢,就转身走进门内,命侍卫无情关门。 天水阁二楼,窗上垂着薄薄的竹帘,屋内光影斑驳。 男人一袭碧蓝色锦袍,手里拿着一卷画轴站在帘子后,偷偷观察着。 看见沈流年碰壁而回,商沉先是觉得一阵畅快,接着又说不清心里是什么五味杂陈。 他缓缓展开手中的画轴,忍着酸水欣赏了片刻,故作轻松地品头论足:「这容貌气质果然是上乘,只可惜风尘味重了些,俗气。」 「世子爷说的是,」离迅连忙附和,「这种男人本来就是个消遣,少夫人肯定也是图个新鲜罢了。」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登楼声传来,商沉迅速卷好画轴,让离迅收起来。 百里登上楼梯,抱拳禀道:「大人,属下都按您吩咐的说了,少夫人看上去挺失望的,走的时候那叫一个难过。」 「呵,」商沉冷哼一声,坐到胡椅上翘起二郎腿,戴着玉扳指的手指在书桌上轻敲,「她和那个面首的生死都捏在我手里,自然是急。」 「那个面首如何处置?」百里问道,「可要除掉?」 商沉合上眼思忖了片刻工夫,心里忽有了个主意,睁开眼道:「不急,过两日等永王来了,还有好戏开场。」 沈流年这小妮子还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残酷,他要让她亲眼看见那个在她面前风情万种的男人,不过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肯做的贱人。 一连四五天,沈流年日日去天水阁求见,都吃了闭门羹,总见不着商沉的面,心里越发没底。 她派莲玉去探探离迅的口风,可离迅那傢伙也是一点都不肯透露,只说世子爷这几日正宠大姨娘,让沈流年耐心等着,其余就一句也不肯多说。 谢知言倒是派人来请过她几次,可她哪儿还敢去?只回覆说自己身体不适,全都推辞了。 商满那小娃倒是每日都给她传来一点消息,可也不知说的是真的假的,刚开始还是说他大哥要休妻,后来又说他大哥嫌休妻麻烦,在和几个鬼面人密谋把沈流年直接抹脖子…… 但沈流年不怎么相信,商满这小子准是故事听多了,连鬼面人这种话本子里才有的东西都扯出来。 「少夫人!」七宝忽从门外跑进来,哆哆嗦嗦地说道,「奴婢可能闯祸了……」 「你闯什么祸了?」这几天坏消息一件接着一件,沈流年只觉得头脑里面突突直跳。 「奴婢发现上回您给的那个画轴不见了!」七宝小声说道,「奴婢问了饼儿她们,也都说没看见。」 「我不是让你收好的吗?」沈流年紧张地握紧了手中茶盏。 「奴婢收在柜子里了,可少夫人您也知道,奴婢们睡的是大通铺,本就人多眼杂,白天还不能锁门,」七宝委屈地嘟着嘴道,「这要是有人存心要偷,奴婢也拦不住啊!」 沈流年一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疲惫地摆了摆:「罢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商沉那个老狐狸现在人证物证俱全了,就不知何时拿她开刀。 七宝纳闷地挠头:少夫人说不是谁的对手? 「少夫人!」这事儿还没完,钱嬷嬷就匆匆走进来,一脸着急的样子,「您怎么还没换衣服啊?永王殿下的车驾都到侯府了,世子爷让您一道去拜见殿下呢!」 沈流年这才想起来,今日是老侯爷做东,请永王和永王妃来侯府作客的日子。 昨夜她婆母陈氏提了一嘴,让沈流年提前准备,可她没什么心情,把这事儿给忘了,她这几日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天水阁打探消息,总觉得命都在商沉手里,不是自己的了。 莲玉和钱嬷嬷不由分说,抓着沈流年换了件喜庆的金线绣牡丹大袖锦袍,披了件白狐裘,随便拿粉扑了两下脸,就出了门。 侯府众人都已经聚集在花园里,今日老侯爷特意请了青州有名的戏班子来唱堂会。 花园里摆着露天宴席,叮叮噹噹的丝竹声裹挟着众人的欢声笑语,热闹得好像过年一样。 第29章 纳兰初 下人们端着菜餚和酒水忙忙碌碌,侯府主子们和客人都已经落座。 沈流年到的最迟,钱嬷嬷悄悄把她领到婆母陈氏身边,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心想总算把这小祖宗送到了。 「阿年,你这几日是怎么了?」陈氏正在听戏,闻言转过头看她,见沈流年无精打采的,便猜测是因为紫絮抬姨娘的关系,拉着她的手劝道,「我知道沉儿纳妾你心情不好,可也不能糟践自己的身体啊!」 女眷的席位离主座尚有一段距离,戏台上的丝竹声又吵,所以爷们那边听不见陈氏说的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母亲,我没事。」沈流年朝陈氏屈膝行了一礼。 她这个婆母陈氏对侯府里的聪明人时时都防备着,可对她是真没的说,这几年婆媳俩连脸都没红过。 「咱们女人还是要想开点,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沉儿对紫絮的新鲜劲儿早晚会过去。」陈氏拍拍她的手背,开导道,「再说了,你怎样都是世子夫人,那些个女人越不过你去,瞧瞧,今日这样的场面,那个紫絮连个脸都不能露。」 「母亲说的我懂了。」沈流年乖巧应道,心里却是嘆了口气。 她哪儿是为了紫絮的事发愁?她愁的是自己的小命啊! 「这就对了,」陈氏满意地笑笑,「来,你随我来拜见永王和王妃殿下。」 说罢,陈氏就站起身,拉着她走到主座前。 恰逢戏台上一曲唱罢,周围忽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到沈流年身上。 「王爷,这位就是我那儿媳妇儿。」陈氏笑着引荐。 沈流年屈膝,朝上座的几人行礼道:「妾身拜见王爷王妃、侧妃娘娘。」 今日不止永王来了,他还带了王妃钟氏、侧妃沈氏,还有钟氏的表妹纳兰氏。 几人穿着华丽锦袍,身上蹀躞配饰也都是矜贵无比,身边环绕着内侍和宫女,皇室的排场架势,一看就与青州本地那些纨绔富户一个天、一个地。 「千兰,这位就是你二妹吧?」一个温润玉碎的男子声音传来,永王脸上带着和气的笑,看了眼沈千兰,又端详起沈流年,「都是一家人,快免礼了。」 「多谢王爷。」沈流年缓缓直起身子,刚要跟着陈氏退下,就听见沈千兰开口了。 「我可当不起你这声『侧妃娘娘』,前几日你不是还在我院中说『当王妃了不起啊』?」沈千兰边低头品茶,边出言嘲讽,「我这个永王府侧妃自然是没有你和你那个姨娘了不起。」 她跟沈千兰的恩怨说到底是沈家不光彩的家事,沈流年没想到沈千兰会选择今日这样的场合来排挤她,当即大脑一片空白。 今日她父亲沈伦、嫡母余氏和弟弟沈容也来了,可三人都坐着一言不发,没有要为沈流年解围的意思。 陈氏和老侯爷蹙眉看了眼沈流年,显然也不想掺和沈家的家事。 「怎么了千兰?」永王转头,诧异地看向沈千兰,「你与你妹妹闹了别扭?」 「王爷,您没来青州的时候,我的脸被她姨娘故意烫伤,若不是遇见一个神医,都没脸见您了!」沈千兰一手摸着自己的脸,一手拉着永王的衣袖撒娇。 「哟,」旁边的永王妃钟氏端起茶盏,面露讥诮,「妹妹这张脸可真是神奇,前几日才肿得像猪头,一夜之间又恢復如常,这变脸速度实在叫人羡慕呢!」 沈千兰愤愤地给了钟氏一个锋锐白眼,可惜今日不是反击的好时机,不然她定要把上京那件事也抖出来!当初就是钟氏害了一个小妾流产,栽赃到沈千兰头上,才害她被赶回青州的,这仇沈千兰一直都记着。 「千兰,听你这么说,烫伤你的是你姨娘,又不是你妹妹,你怪错人了!」永王像个老好人般呵呵一笑。 这种妻妾相争他懒得管,还乐见其成,她们斗得越厉害,就越说明自己越抢手、越有魅力。 「殿下!」沈千兰语气婉转地朝永王撒娇道,「妾身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是阿年不止不替她姨娘赔罪,还当面欺我,我对她那么好,实在是心寒……」 「你怎么不说你纵容丫鬟咒骂我姨娘?」沈流年嘟囔了一句,就觉手腕被人勐拽了一下,接着有个冰冷的像堵墙似的身影挡在了她身前。 「殿下,娘娘,下官替阿年赔罪了。」商沉将沈流年拉到身后,又朝永王和沈千兰拱手一拜。 「既然商侍郎都为你妹妹求情,」永王拍拍沈千兰的肩膀,安抚笑道,「千兰,就算了吧?」 沈千兰杏眼圆睁,盯着商沉看了片刻,眼神先是不可置信,接着就变成了极度不悦,揪着帕子的手也瞬间收紧。 「真是奇怪了。」钟氏身后的一名身穿浅黄缀珍珠锦袍的少女忽然开口。 「初儿,你说什么奇怪?」钟氏回头,朝纳兰初微微一笑。 纳兰初看看永王,又看看钟氏,低下头道:「初儿觉得奇怪,但是我不敢说。」 永王微微蹙眉,声音冷下来:「有何不敢说?本王恕你无罪,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个纳兰初是钟氏表妹,父亲是当朝太傅,亲姐姐是父皇宠妃,她仗着自己出身高贵,行事任性乖张,帮着钟氏在永王府里打压其他姬妾,把王府里的姬妾整得那叫一个个惨兮兮。 「表姐,表姐夫,」纳兰初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撒娇似的,「初儿从前听人说,商大人对沈侧妃娘娘情深义重,冷落了自家夫人两年,可方才见他反倒是帮着世子夫人赔罪,初儿觉得奇怪,商大人钟情的好像是世子夫人才对啊!」 这话一说,席间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沈伦和老侯爷紧张地看向永王,后者神色微变,看沈千兰的目光隐隐发狠。 商沉和沈千兰的事他早有耳闻,可没人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来,这不是昭告天下他被绿了? 纳兰初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问商沉:「商大人,你说说,你到底是钟情于沈侧妃还是你夫人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第30章 初儿一直在等你宠幸呢 哼,这对儿狗男女,就不信整不死你们。 小姑娘得意地勾起嘴角。 众人皆愕然,只因为纳兰初身份高贵无人敢多说什么。 商沉还未说话,最早沉不住气的是沈千兰,只见她脸色煞白,看着纳兰初道:「你……胡说什么?我与商侍郎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沈流年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用力一扯,接着就一个趔趄摔进了商沉怀里。 「阿年是本官明媒正娶的夫人,」商沉低头,含情脉脉看着沈流年道,「本官自然是钟情于她。纳兰姑娘莫非是话本子看多了,连那些街头巷尾的议论也会相信。」 沈流年听见男人的表白,只觉得别扭,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假,太假了! 商沉的手放在她腰上紧了紧,又朝沈流年使了个暗暗威胁的眼色。 沈流年只得附和道:「就是啊,我与郎君的感情一直都好的很,那些天杀的谣言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 「王爷,」沈千兰给永王斟了杯酒,浑身无骨似的靠进他怀里,「那些谣言中伤妾身,王爷可要为我做主啊!」 「看来是我多想了。」见这把火没能烧到沈千兰身上,纳兰初颇有些败兴。 「初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永王喝了沈千兰递过来的酒,转头责备地看了眼纳兰初,「什么谣言也拿到这种场合来说?」 「是初儿错了。」纳兰初站起来,朝永王屈膝行了个礼,眼睛却是不服气地瞥向沈千兰。 永王府里那么多姬妾,就数这个沈侧妃最难对付,绿茶白莲花一个,还有个商侍郎给她遮风挡雨,实在是棘手。 沈家众人同时松了口气。 沈伦早已后嵴湿透,发了半天呆才端起酒喝了一口。 永王和永王妃来青州后就住在他的刺史府里,据他观察,永王对沈千兰根本不像沈千兰说的那样宠爱有加,只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永王妃钟氏就更不用说了,视沈千兰为眼中钉,她的那个表妹纳兰初更不是个省油的灯,小小年纪心狠手辣,鬼点子多得很。 处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沈千兰方才还当众对自己的亲妹妹发难,实在是给人递刀子的不智之举。 沈伦无奈摇头,他还指着通过沈千兰当上国丈呢,可惜这个女儿……好像不是做大事的料。 危机解除之后,商沉就自然而然地把沈流年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还不时给她夹菜倒酒,亲密的就好像一对恩爱夫妻。 众人又开始听戏听曲儿,享受美酒佳肴。 两人的脸只隔着一拳距离,沈流年有几天没见着这人的面了,今天抓到这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便拉着他的衣袖道:「郎君,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何事等宴席结束再说。」商沉神色冷淡。 沈流年安静了一会儿,看见对面有个小娃一直在朝自己做口型使眼色,疑惑地皱了皱眉。 商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商满穿着明红色蚕丝小袄,头髮梳成一个小揪揪沖天辫,他这个打扮商沉觉得辣眼睛,倒是挺合沈流年的眼缘,感觉像仙山上的仙童。 「他有话跟你说?」商沉问。 沈流年同样是一头雾水,实在看不懂商满跟她做的那几个口型是什么意思,但她直觉商满是告诉她「坦白从宽」,便拉住商沉的衣袖:「我要坦白!」 「别闹!」商沉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只端着酒杯看着戏台上。 「我真要坦白,郎君。」 商沉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嘆气:「该查的我都已经查清楚了,你现在坦白,是不是太晚?」 「你可不可以不杀我?」沈流年委屈巴巴地恳求,「看在我方才帮你救了白月光的份上。」 「你什么意思?」商沉眉心微蹙。 戏台上唱戏的铿锵声抑扬顿挫,掩盖了两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台上刚换了一出武打戏,那武生打得出神入化,众人都看得入了迷,尤其是纳兰初,一双眼始终粘在那个戏子身上。 「方才你不是要我配合你在永王面前演戏,帮大姐姐解围吗?我都配合了啊,」沈流年哀怨地看着他,「我救了你的白月光,你就不能放我一马?」 「呵。」商沉低头喝酒不说话,渐渐有些微醺,看见沈流年一直在他身边软磨硬缠,一会儿抓手,一会儿挠他腰。 「我不杀你行了吧?」男人忍无可忍,感觉小腹上一股暖流已经被她挠起来了,当即红了脸,「松开!」 「你也不能杀我二师兄……」沈流年话音刚落,目光忽扫到戏台上一个身姿颀长的英俊武生,顿时如同被雷电击中。 那人满脸画着油彩,还戴着假鬍子,身上穿戴着武生行头,可她不会认错的,是二师兄谢知言! 那武生演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可那身形身段比主角还要勾人。 商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酒盏重重放到桌案上,嘲讽道:「怎么,遇见熟人了?」 沈流年哪里还有心思理他?只见她像被人勾了魂似的勐地站起来,快步穿过人群朝那戏台后边一座两层木楼走去。 那座小楼是戏班子休息化妆的地方,沈流年知道,等谢知言下了台,定会回到那里去。 商沉一个人坐着喝了几杯闷酒,估算着时辰,才缓缓站起身,也悄悄跟去了后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 后台。 谢知言正坐在妆镜前卸行头,好不容易把大鬍子卸下来,觉得脸上涂抹的油彩实在难卸干净,索性放弃了,决定先脱戏服。 他刚把戏服脱下,忽有个穿浅黄色衣裙的少女从门口闪进来,裙子上缀着的东海珍珠耀眼夺目,一看就价值连城。 「二殿下!」纳兰初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到谢知言面前,拉着那男人的手强迫他抚摸自己的脸,哭得肝肠寸断,「我就知道你没死,二殿下你跟我回去吧,初儿一直在等你宠幸呢。」 「哪里来的小娘子?好不害臊!」谢知言嫌弃地抽回手,在卸妆帕子上擦了两下,语气里尽是嘲讽,「见到个陌生男人就求宠幸,啧啧,你有多缺男人啊?」 第31章 我劝你自重 「二殿下,你不认得初儿了?」纳兰初惊讶地看着面前一身雪白中衣的男人,眼神中深情流转,哀怨地说道,「我们可是有婚约的,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却不认得我……」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当二皇子妃,把二殿下潇洒俊美的样子深深刻在了脑海里,别说是化了个唱戏的妆,二殿下就是化成灰她也认识。 「你这疯女人快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谢知言心里直唿晦气,他冒险进入侯府是来见沈流年的,结果没引来沈流年,却被一个疯女人缠住,这女人满嘴胡言乱语,他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别,别喊人!」几个念头在纳兰初头脑里飞过,她只好松开谢知言的膝盖,稳了稳心神道,「二殿下,趁着永王他们还没认出你,你快跟我逃走吧!」 永王方才应该是没认出二殿下,若是他乱喊把永王招过来可就是自寻死路了。 纳兰初迅速思考着对策。青州这地方天高皇帝远,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永王如今的头号大敌虽然是大皇子,可若能不费吹灰之力除掉二皇子,他也绝不会迟疑! 所以二殿下的身份必须瞒住。 「笑话,我又不认识你,为何跟你走?姑娘,我劝你自重,再不走我就喊人了!」谢知言站起身,穿上旁边一件浅绿色流光锦袍,刚系上腰带,就见沈流年沖了进来。 男人方才还冷若冰霜的脸上立时如春风化雨,眼神中的柔情与欢喜藏也藏不住:「阿年!」 沈流年放慢脚步,疑惑地低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纳兰初,又看向谢知言,尴尬道:「纳兰姑娘……是你朋友?」 她知道谢知言的长相太过英俊迷人,他走到哪里都有迷妹跟着,所以看见纳兰初追他追到了后台,沈流年也觉得正常,只是她没想到像纳兰初这样出身的贵女,平时永王想讨她个正眼都讨不着,竟然会做小伏低跪在谢知言面前。 「我是他……」纳兰初本想说未婚妻,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眼睁睁看着谢知言亲昵地握住了沈流年的手,妒火瞬间将她的骄傲点着,浑身都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别理这个疯女人,」谢知言将沈流年拉到跟前,宠溺又深情地揉着她的后脑勺,「阿年,我是来见你的。」 今日他画着武生的妆容,更加衬得谢知言那张斯文柔和的脸英气逼人。 沈流年方才上楼时本想责怪他擅自跑来侯府的,可在看到他的一剎那,满心怒气又没来由的散去了:「我知道你关心我,可你不该来。」 看他二人郎情妾意的样子,纳兰初早已忍无可忍,但她不能将事情闹大,只能默默站起身向楼下行去。 待行至门外,看到一穿着月白色圆领常服的年轻公子站在楼梯转角处,纳兰初嘴角现出一抹嘲讽冷笑:「商大人,尊夫人在里边和人家倾诉衷肠,留你在这里吹冷风呀?」 商沉知道她向来行为乖张,便也没给她留面子:「纳兰姑娘说笑了,夫人她不过是和你一样,好奇到后台来看看。」 「自欺欺人!」纳兰初冷哼一声,独自走下楼去。 屋里,冷风吹着竹帘翻飞,楼下的丝竹声还未停歇,现在唱的是一出才子佳人终成眷属,叫好声一浪翻过一浪。 「此地不宜久留,二师兄你快走。」沈流年拉着谢知言想往门口拖,却忽然被谢知言捉住她的两手手腕举到头顶。 「阿年,」谢知言一手捏住她两只小手,另一只手发力,将人抵到窗边的墙上,下巴在她头顶、脸上和脖颈贪婪地蹭着,声音染上了一层幽怨,「许多天不见了,你可有想我?」 其实两人也不过就是五六天不见面,可谢知言却觉度日如年,这几日他每天对着沈流年的画像出神,渐渐就入了迷,心中情思一动,牵扯得心肝肺都疼,所以便不管不顾来寻她了。 沈流年侧首避开他的纠缠,却发现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楼下的客人们,慌忙推开他:「别这样,让人看到就解释不清了!」 「我偏要让他们看到。」谢知言暂时松开她的手,却仍将她抵在墙边,温热的气息掺杂着情思洒在她耳畔,「你买了我,就要负责的。」 「别说这些了,我夫君……商沉他已经知道你的事了,二师兄,你留在侯府里很危险!」沈流年活动了一下手腕,用力推开他,「你怎么会进了这戏班子呢?」 二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听在此刻正站在门外的商沉耳朵里格外刺耳,好像是承认了沈流年和谢知言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这戏班子的班主说,他们的武生病了,让我来替他一天,就给我一千两。」谢知言边回答,边除掉头上的头饰。 沈流年虽然不敢肯定,可直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二师兄你傻啊?为了一千两连命都不要了?」 「当然不是为了一千两,」谢知言回过头,羞涩地朝她眨了眨比女人还好看的长睫,「我是想来见你,谁让我前几日派人来请你,你都不理我?」 「我过几日去看你,你先回去!」沈流年推着他往门外走,可还未到门口,就听见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玄舟公子,你可知给你那一千两的金主是谁?」商沉从门外迈步进来,大风扬起他的衣袂,锦袍上银线暗绣的仙鹤张牙舞爪,就像他此刻抑制不住的杀气。 沈流年愣怔住,赶紧将谢知言护在身后,没想到谢知言却主动从她身后走出来,直面商沉锋锐寒凉的目光,气势丝毫不输:「想必就是商世子你吧?」 「哦?你知道?」商沉冷笑,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目光落在二人紧紧拉着的手上,「玄舟公子,你无非是为了钱,今日只要你向我跪下磕个头,我便再给你一千两。」 谢知言看着他手中厚厚一沓银票,挑了挑眉:「当真?」 「自然。」商沉得意地勾起嘴角。 第32章 二师兄是修无情道的 沈流年松开谢知言,上前拉住商沉的衣袖低声恳求:「你别这样行吗?别折辱人……」 「若你肯告诉我夫人你从未爱过她,之前种种都是骗她,这些银票都是你的,」商沉甩开沈流年,绕着谢知言走了两步,将手中一叠银票拍在谢知言身上,「玄舟公子,你何必和钱过不去?」 他查过,当初沈流年买谢知言的花费就是一万两,那一叠银票少说也有一万几千两,买下谢知言都够了。 「商沉你疯了啊?」沈流年死死拉住商沉的胳膊,急着解释道,「他是我二师兄,我与他无关男女之情,什么爱不爱的!」 商沉冷冷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女人若不是装傻,就真是情窦未开。 那个玄舟勾引的意思如此明显,她却还说什么「无关男女之情」,商沉此时才觉得一阵后怕,若他这回出手晚些,只怕这女人真要被人骗财骗色,吃得骨头都不剩。 「商世子的意思是……只要在下给你磕个头,再离开尊夫人,」谢知言的桃花眼中突然放出惊喜的微光,似是很感兴趣,「这些银票全都给在下?」 见鱼儿上钩,商沉眯眸看了他一眼,轻蔑地勾起唇角:「本官说到做到。」 谢知言转头望着那白袍男子思忖片刻,摇头嘆气道:「可惜呀!」 「可惜什么?」商沉看出他眼里的戏嚯之意,愤怒地将银票砸在地上,「还不跪下?!」 十几张银票瞬间被风吹散,沈流年眼疾手快捡起了几张。 「在下是替商世子可惜,」谢知言背手踱步,明眸微转,即便只穿着寻常衣袍,周身气度却不怒而威,无端贵重,「商世子明明身居高位又家财万贯,却得不到我师妹的心。在下虽不幸身陷风尘,可对师妹却是真心,你想用钱财来收买在下的感情,是打错了算盘。」 「一个面首,你配谈什么真心?!」商沉怒极握拳。 沈流年见他像要动手,急忙挡在谢知言身前,将方才捡起的几张银票塞进商沉衣襟里:「这些银票……还给你,你放二师兄走吧。」 商沉恨得涨红了脸,一把掐住谢知言的脖子:「活得不耐烦了!」 「你若是伤了二师兄,我不会原谅你的!」沈流年在旁边干着急。 「我在乎你的原谅?」商沉瞪了她一眼。 谢知言垂眸看了眼掐在脖子上的手,他身上有功夫却并未还手,反而继续说道:「商世子既然不爱阿年,何不将她让给在下?在下会带着阿年去行走江湖,过无拘无束的日子。」 沈流年愣了片刻,接着抹了抹眼泪道:「二师兄你别胡说了,当初你不是说我没有仙缘,不要我了么?」 若是几年前谢知言突然出现,说要带她走,沈流年肯定二话不说马上就收拾包袱走人,可如今……她要顾虑的东西太多,到底是不一样了。 「你想跟他走?」商沉带着杀意的目光在沈流年脸上刮过,手上又加大了力度,掐得谢知言冷汗直冒,唇上已没了血色。 「不不……不想!」沈流年知道自己若是敢点头,商沉就会直接把谢知言的头扭下来。 「那你跟他说清楚,以后都不许再见他!」商沉愤愤然收了手,威胁地看向谢知言,「玄舟公子,若你还想活着离开,就别不识好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流年想着不过是权宜之计,赶紧朝谢知言使了个眼色道:「二师兄你走吧!我以后不会再见你了。」 谁知谢知言当了真,捂着被掐痛脖子,看着她满眼是泪:「我冒险进侯府来找你,就是想带你离开桎梏,你却这么对我?」 这话说得沈流年心头一疼,连忙握住他的衣袖小声道:「你先回去,过段时日,我会派人送你回仙山的。」 谢知言看见她微微泛红的眼睛,还想纠缠却不忍心让她为难:「你买了我,却不想负责么?」 「什么负责?二师兄说的我不懂,」沈流年说道,「我自始至终都只想帮你回仙山修炼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谢知言苦笑一声,眼神忽然发狠,专注地盯着她,不容她躲闪:「可我不想回什么仙山,我只想和你在俗世里耳鬓厮磨一世,做对儿寻常夫妻。」 沈流年听到他明明白白地说出「夫妻」两个字,慌乱地低下头道:「二师兄,你修了那么久无情道,情慾早就该丢下了才是。我只把你当长辈,我们是做不了夫妻的。」 仙山上众人修的道法各不相同,沈流年隐约记得二师兄修的是无情道。 所谓无情道,便是下山骗个道侣修上几个月,然后又无情甩开,通过这样的方式,反覆坚固自己的道心。 修无情道者仙术精进得很快,但因为伤人无数也臭名远扬,只不过几年时间,仙山周遭的女子只要听到二师兄的名字都避之不及,后来实在寻不到道侣,二师兄甚至想过骗男子来当道侣,好在是没成功。 「好,我知道了。」谢知言松开她的手,扯下头上的武生行头,飘然下了楼去。 看着他身形落寞,如孤魂野鬼般飘走,沈流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极不是滋味。 「怎么,你捨不得?」商沉走近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我跟你的帐还没算完。」 沈流年哽咽道:「你想怎么算?」 「现在府里有客人,我没空跟你说,」商沉看了眼窗外,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未散去,「晚上我再和你算帐。」 ~~ 纳兰初跌跌撞撞地离开小楼,失魂落魄地靠在廊柱后边,悄悄抬头回望了一眼那楼上的窗户。 为何二殿下不认得她了? 当初父亲告诉她二殿下在东都失踪的消息,还说姚贵妃虽然秘而不宣,可二殿下八成是已经死了,纳兰初就不相信。 她一直等着和二殿下完婚那一天,怎会愿意相信他就这么死了,还是死在妓馆的花船上那么不光彩? 幸好老天有眼,让她又遇见二殿下,纳兰初心思转过一圈,便有了主意。 第33章 把风水带起来! 她要把二殿下在青州的消息告诉父亲和姚贵妃,让他们想办法把二殿下迎回去!至于他的失忆之症可以慢慢再治。 还有件事让纳兰初觉得十分不快,就是二殿下方才看沈流年的眼神。 一想起他含情脉脉看着别的女子,纳兰初心里一阵滔天妒意就再也按不下去。 定是那个沈流年趁着二殿下失忆勾引他!有夫之妇还勾搭她的未婚夫,简直死有余辜! 纳兰初攥紧了衣袖,微红的眼睛里杀意涌现,只片刻就已经下定决心:等迎回二殿下之时,就是那个沈流年的死期! 「初儿! 忽听见有人唤她,纳兰初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走回了座位,尴尬地行了一礼道:「表姐。」 钟氏心疼地拉住她的手,拿帕子为她擦了擦额上的汗:「你方才上哪儿去了?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没……没事,」纳兰初举起衣袖,自己轻轻拭汗,「我就是肚子疼,去茅厕了。」 钟氏虽是她表姐,两人姐妹情深,可她到底是永王妃,她夫君时时刻刻都盼着二殿下死,二殿下还活着的消息绝不能让他们夫妇俩知道。 纳兰初暗暗盘算着,怎样才能把消息悄悄传回上京去。 「没事就好,」钟氏见她面色苍白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便信了七八分,「你呀,打小就肠胃不好,以后生冷食物还是少吃,不然在这穷乡僻壤的,若是病了可就不好。」 「知道了。」 「原来是去茅厕了,」永王怀里搂着沈千兰,从旁边插嘴笑道,「我还以为她是看中哪个漂亮戏子,去后台调戏人家呢!」 纳兰初心里「咯噔」一下,使劲摇头:「我才不是那种人!」 「好了,好了,」钟氏笑了笑,忽又面露担忧道,「不过话说回来,二殿下失踪已经半年了,你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考虑。」 「我考虑什么?」 「你的终身大事啊!」钟氏看了眼永王,轻嘆口气道,「本来我是想,让你嫁到王府来,我们姐妹二人一同服侍王爷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噗!」永王嘴里一口酒当即喷了出来,勐咳嗽,「咳咳咳……」 「王爷!」沈千兰赶紧拿帕子给他擦拭前襟,眼睛怨毒地看向纳兰初。 她有几次差点栽在这女人手里,死也不能让纳兰初进王府! 「阿媛啊,你可千万别开这种玩笑!」永王脸色煞白,惊恐地看向钟氏。 纳兰初没嫁进来,就已经在他王府里兴风作浪,把那些姬妾们折腾死了,王府里的女人除了钟氏,都说纳兰初是个活阎王转世。 「表姐,你这是什么馊主意?」纳兰初听到永王妃的提议也是浑身冒黑气,嫌弃地看了眼永王,「我才不要嫁表姐夫!」 「对对对!」永王连连点头,「我也不要她!」 「唉!」钟氏看这二人相看两厌,也只能摇头作罢,「罢了,等回了上京,我还是禀明父皇,再给初儿找一个如意郎君。」 「我不要别人!」纳兰初高傲地嘟起嘴,「除了二殿下还有谁配得起我?」 「对对!」永王如释重负,指着纳兰初道,「你就等着二哥回来,别祸害其他人!」 ~~ 清凉院。 夕阳照着小院里齐膝高的荒草,更显凄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清凉院荒废已经一整年了,这几日虽说是重新打扫了下,可也只是扫去了台阶上的落叶和蛛网,院子里的花草还来不及打理,都是原始疯长的状态。 远处的丝竹声渐渐小下去,算着时辰,宴会应该是结束了。 紫絮脸上画着精緻妆容,大冷天穿一身浅紫色薄衫裙,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 「外边风大,姨娘进去等吧,」丫鬟红果搀扶着她的胳膊劝道,「别着急,等宴席结束,世子爷肯定会来看您的。」 这几日夜里世子爷都过来,今夜肯定也不例外。 紫絮却不肯回去。 她推开丫鬟,抬头看看门口的牌匾,嘴唇动了动,忽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定是这院名不吉利,叫什么『清凉院』?凉得要死!」 「啊?」红果没反应过来,「姨娘你是说天气凉吗?」 「我是说这院子凉,不红不旺我!」紫絮蹙眉道。 红果更纳闷了:「奴婢不明白姨娘的意思……」 世子爷明明每天夜里都过来啊!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大姨娘最近盛宠在身,如此烈火烹油之势还说凉,到底要怎样热嘛?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真的凉,这跟院子叫啥名也没啥关系的吧?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紫絮思忖着说道,「我们老家可讲究这些了,这叫风水。」 「那……姨娘你说该怎么办?」红果问。 「我要改个名!」紫絮望着远处摆宴席的方向,「叫……叫夏蝉院吧,夏天蝉鸣是最热的时候,热火朝天,我要把我这院子的风水带起来!」 「……」红果四处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出这院子的风水咋样,「那要改院名,好像还得上报老夫人吧?」 「那倒不用,改个院名而已,世子爷也能做主,」紫絮理了理头髮,便拉着红果出门,「走,咱们去天水阁堵世子爷去。」 沈侧妃娘娘警告过她,她这张脸不能让永王瞧见,所以今日永王来府里做客,紫絮不敢冲到宴席上去堵世子爷,但是去天水阁她还是敢的。 世子爷的性子她算是知道了,他就和上京的那些大老爷一样,正室的位子在他们心里是一等一重要的,可也都会养着几房美妾。 越是身居高位的男人,对待妾室就越是宽容,倒不是有多喜欢,只是当养个小猫小狗似的,随便撒些食饵,逗着开心好玩罢了。 ~~ 花园里的宴席刚散,一群人笑着寒暄道别,恩远侯商承志和夫人陈氏亲自送客人们出门。 戏班子还在收拾家当,谢知言早已提前从后门离开。 方才莲玉来禀报说谢郎君已经回到了和韵院,沈流年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直到这时,她才有机会跟商满说上话。 「你刚才一直挤眉弄眼的,到底想说什么?」沈流年牵着商满的小手,走在人群的最后。 第34章 你跟我圆房 「介果死鸿门宴,」商满小手指指前面一群人,「叫你小心噻。」 「我还用你说?」沈流年白了他一眼,又问,「你姨娘呢?」 「今天死大场面,姨娘啷个能来?」商满学着大人的样子嘆了口气。 「没事,等你长大了买个大宅院,把你姨娘接去享福。」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沈流年太懂了,商满还算好的,主母陈氏准许他跟着亲娘长大,大多数人家的庶子庶女都不能养在亲娘跟前。 两人同病相怜地跟在一大群人后,向大门走。 正在和永王寒暄的商沉似是注意到沈流年不见了,回头看了一眼,见她牵着商满,便走过来问:「你又在跟满儿嘀咕什么?」 「没什么,」沈流年瞥了一眼前边花团锦簇的一群人,钟氏、沈千兰还有纳兰初一个个打扮得端庄华丽,巧笑盼兮,觉得商沉和她们才是一路人,便推他道,「你去跟她们说话,别理我们。」 商沉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似是有话想说,可还没说,就听见商满开口了:「大哥,你真要休妻?」 这小娃只要一看见商沉,说话就变得正常起来,一点口音也没了。 商沉皱了皱眉,把沈流年的手从商满手里抢过来:「我休不休妻跟你有什么关系?臭小子!」 商满没说话,小手指指他身后。 「休妻?」商沉身后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女子声音。 沈流年看了眼那说话的华服女人和她身后的丫鬟,厌恶地别开脸去。 沈千兰幸灾乐祸地一笑:「二妹妹,你跟言轻之间可是出了何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可以帮你说合说合。」 「你别听这小娃胡说八道,」商沉把商满抱起来,怒瞪了他一眼,「我和阿年之间一点事儿都没有。」 「没事就好,」沈千兰抬袖掩口,羞涩又嗔怒地看向商沉,「我还以为是和紫絮有关,听闻她最近在侯府颇为受宠。言轻,你也要雨露均沾,不可冷落了二妹妹才是。」 侯府的下人们说,世子爷已经连着宠幸了紫絮几个晚上,沈千兰觉得这都是因为紫絮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商沉越宠紫絮,就说明他越是对自己不能忘情,因此心里美滋滋,走路都飘飘然。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商沉话音刚落,沈流年就干呕了一声。 她只是觉得沈千兰和商沉之间的对话令人作呕,没想到商满却突然问了一句:「嫂嫂,你有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住口!」沈流年震惊地看着面前惹事的小娃。 「哎呀,」沈千兰的丫鬟夏翠忽然斜着眼睛打量沈流年的肚子,朝沈千兰神秘地说道,「小姐,奴婢听人说二小姐在外边有个相好,这孩子该不会是……」 她说到一半就捂住嘴,似是不敢再说。 「二妹妹,你可要当心吶,」沈千兰阴阳怪气道,「侯府血脉不容玷污,这孩子若不是言轻的,还是早些交代的好。」 「我……」沈流年刚要争辩,就被男人搂进了怀里。 商沉一手抱着商满,一手箍着沈流年:「阿年腹中的孩子当然是我的,千兰,你不要听人挑唆,连自己的妹妹也不信。」 男人的臂弯温暖坚定,沈流年却是懵了。 她哪来的孩子? 怎么这些人都自说自话,不听她解释呢? 「郎君,我方才是真的想吐……」 她刚开口解释了一句,对面的小娃忽然闹起来:「大哥!大哥你放我下来,嫂嫂有孕,你专心抱她!」 「好。」商沉把商满放下来。 「走走走!」青叶立刻拉着商满去向老侯爷和陈氏告辞,再留下去还不知这孩子要惹出多少祸事。 「夏翠,咱们也走吧。」沈千兰没讨着什么便宜,气得一拂衣袖走了。 「是。」夏翠急忙跟上。 永王一行人上了马车,沈流年却觉得有道寒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像要把她剜眼剥皮似的,一抬眸就看见纳兰初从马车车窗里怨毒地盯着她。 沈流年思来想去,两人之前从未见过面,若是得罪了她,只怕就是方才。 莫非是因为二师兄?她又回想起纳兰初跪在谢知言面前的样子,当时她双眼泛红,好像还哭过。 糟了,二师兄这回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从前也有些被二师兄伤了心的女子找到师门里来,不过那些女人都挺温柔的,沈流年还记得有一两个女人还给她带过糖吃。 但今天这个纳兰初真不一样,她跋扈起来连永王都怕,只怕二师兄这笔情债不好善了。 人群都散了,沈流年擦擦额上的冷汗,转身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却忽然听见一个冷厉的男子声音。 「站住!」 沈流年转身讪讪一笑,礼貌询问道:「郎君还有何事?」 「你方才在宴席上撩拨了我许久,想就这么算了?」商沉背手绕着她走了一圈。 「我撩拨你?」沈流年勐地抬头,回忆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方才为了求他饶命,在他手上身上蹭了两下,可绝无撩拨之意,「我那不过就是想求你理我,没有别的意思。」 商沉不由分说,用力扯住她的手:「我现在理你了,走!」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嘛?」沈流年一路挣扎,可商沉就是不说话,她的音量也越来越高,「再不放手我喊人了!」 陈氏和老侯爷就走在前边不远处,老太太回过头看见他们两个拉拉扯扯,不仅没来阻止还给了沈流年一个赞许的眼神。 「跟我去天水阁!」商沉手上用力一扯,把人箍进怀里。 「去天水阁干什么?」 「圆房,」商沉低下头,在她耳边威胁道,「想让我饶了那个玄舟也行,你,回去跟我圆、房!」 不得了! 没想到这男人会说的这么直白,沈流年震惊地看着他,心里纠结了一会儿,咬牙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贞洁和二师兄的命,当然是后者更重要。 「老夫人,世子爷和少夫人的感情又增进了不少呢。」丫鬟墨玉扶着陈氏笑道。 第35章 商世子形象垮塌 「那是自然,现在有了那个紫絮,」陈氏看见摆烂了两年的儿媳妇儿终于有了点动作,欣慰极了,「阿年也上进起来了。」 「沉儿这孩子,」老侯爷方才喝了酒,板着一张紫葡萄一样的脸,「这事儿我不方便说,回头你提点他一二,夫妻感情再好也不可当众……打情骂俏,还把『圆房』挂在嘴边,真是!让下人们看见了成何体统!」 「老爷难道不想早日抱上孙儿?」陈氏笑着问。 「当然是想!算了,不管他了,爱怎么闹怎么闹!」老头儿无奈吹了吹鬍子。 他就商沉这一炷独香,生怕管教太严厉给掐灭了。 火烧旺就行,管他怎么折腾。 沈流年和商沉刚走进天水阁的院门,就见一个方脸侍卫迎了上来。 「大人,大姨娘来了。」百里那张脸除了严肃,从来就没有多余表情,一般人看见他就想打道回府,是个门神一般的存在,可他今日竟是没拦住大姨娘,不禁有些懊恼。 「你有客人,要不咱们改日?」趁着商沉分心,沈流年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后退了半步,赔着笑道,「反正我也跑不了。」 「她来她的,你的事还没完,」男人脸色一沉,又把人拖过来,「改什么日?」 「唉,好吧。」沈流年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大姨娘来是有何事?」商沉边箍着沈流年,边问百里。 他明明交代过没事不准放任何人入天水阁,这帮侍卫怎么会放她进来? 「大姨娘说清凉院的名字不吉利,想找您商议一下,改个名。」百里看了眼被商大人禁锢在怀中的少夫人,心里纳闷极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这几天大人明明下令严防死守,说不准少夫人进天水阁一步,怎么今日他倒是自己把少夫人给领进来了? 「不吉利?」商沉皱了皱眉,拉着沈流年往里走,「那院名用了至少几十年,怎么不吉利了?」 「大姨娘说『清凉院』这个名字太凉,」百里跟在旁边,边走边说道,「导致她院里人气不旺,不够红火,她想改个名叫『夏蝉院』,问您好不好。」 「夏天的鸣蝉最是聒噪,亏她想的出来!」商沉本来还想多说点什么,可看着沈流年贼熘熘随时打算熘走的样子,遂决定专心对付她,不耐烦地摆摆手道,「算了,这事儿我不管,既然是她的院子,名字随她定吧!」 「是。」百里抱拳行了礼,刚想问他家大人要不要见见大姨娘,就看见商大人拖着少夫人去了楼上书房,接着「砰」的一声,书房的门关上,窗上的竹帘子也放了下来。 百里和离迅同时抬头望着楼上,百里依旧还是面无表情,离迅却是忍不住「啧啧」两声。 「大人这是怎么了?」百里好奇地问,「早上出门时还喊打喊杀的,怎么这么快就原谅少夫人了?」 「没原谅,」离迅解释道,「路上我听说少夫人有孕了,世子爷大概是因为这事儿心软。」 「少夫人有孕了?!」饶是百里千年不变的方脸上此刻也有了点别样表情。 「嗯,」离迅点点头,又接着说,「世子爷还说,要救那个面首的命,就让少夫人和他圆房。」 「啊?」百里震惊地看着楼上,顿时觉得商大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彻底垮塌,「少夫人都有孕了,他还要趁人之危?」 「说是少夫人撩拨了他。」离迅方才把二人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自己又脑补成了十全十美。 「我的天!」百里捂着心口,转头就看见大姨娘正领着丫鬟站在茶厅门口。 紫絮一脸颓废地依靠着门框。 方才离迅和百里的话她都听见了,少夫人有孕还撩拨世子爷,让他大白天就忍受不了要圆房,紫絮想不明白,自己夜里也尝试撩拨过,可怎么一点作用也没有? 她本以为是世子爷的身子有问题,现在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技不如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少夫人看起来憨憨傻傻的,手段竟是如此高明。 「大姨娘,」百里走上前,抱拳禀道,「大人方才说,清凉院的院名请姨娘自己决定就好。」 「知道了。」紫絮抬头看了眼书房紧闭的门窗,死心地嘆气,「既然如此,我就……先回了。」 ~~ 书房中。 阳光透过竹帘,照得男人脸上半明半暗,还是往常那张俊颜,眼里却透出让人倍感陌生的凉意。 沈流年吓得不敢动,只能由着他。 「坐。」商沉把她按进椅子里,又将桌案上的书本全都拂到地上,自己坐到书桌上面朝着沈流年。 这姿势太过暧昧,沈流年有些慌。 大白天的,又是在书房里,他不会想在这里做那事儿吧? 「我想去茅……」她刚站起来,又被商沉按进椅子里。 「别动。」男人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冷然看进她躲闪的眼眸,「说说你和那个玄舟公子进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进展?」 「别装傻!」商沉揪住她的耳朵,冷冽的声音挟霜带雪,「睡了没有?」 沈流年呆住,一时没说话,低头思忖着这话要怎么回答。 小时候她跟谢知言是在一张榻上挤过的,但这显然不是商沉想问的。 「你该不会真怀了他的孩子?」商沉目光下移,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肚子。 「没有没有!我这是胖的,」沈流年一手捂肚子,一手捂耳朵,「都说了我跟二师兄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那是哪种关系?」商沉松开她的耳朵,手撑在书桌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凤眸依旧盯着她,像猫儿盯着新捉到的老鼠。 「二师兄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只是不忍心看他沦落风尘,才把他赎回来的,」沈流年小心看了他一眼,老老实实说道,「等我寻到长留山的山门,就把他送回去。我对他真没有男女之情!」 「你对他没有,那他对你呢?方才我在门外都看到了,那个玄舟说的话肉麻露骨,还……」商沉一想起来又气得想揍人,「他还对你上下其手!」 第36章 白莲花有孕 「你别说那么难听,」沈流年拉着他的衣袖解释道,「二师兄只不过是失忆了,等他想起来就不会这样。他是修无情道的,一颗心早就千锤百鍊,百毒不侵了。」 能让二师兄动情的女人还没出世,不对,那种女人永远也不会出世。 沈流年之前一直不明白二师兄为何要对自己说那些话,这阵子琢磨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二师兄说他对自己动了心只能是两个原因,要么,他撞坏了脑子,要么,他又在瞎扯想坑人修无情道。 眼下种种迹象表明,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沈流年觉得二师兄就算要坑人应该也不至于坑他一手带大的娃。 「沈流年!」商沉的手被她拽着摇了两下,又感觉一阵麻酥酥的,明明可以抽回手却没捨得抽回来。 「在。」 「你以后不许见他!」 「为什么啊?」沈流年皱眉看着对面的男人,觉得他今日特别奇怪,「当初你不是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如今我不过和二师兄多说几句话,你至于这么生气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你是我夫人,不许看别的男人!」 「这不公平吧?」沈流年丢开他的手,不悦地嘟起嘴,「我都没不让你看别的女人。」 「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但你可别煳涂!」商沉看着她嘟起的小嘴,只觉那粉唇看上去十分可口,连忙移开目光,看向微微晃动的竹帘子,声音里染上了一层哑意,「你只能有我一个男人,不然……你就等着休妻吧。」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从那天夜里尝了她的小嘴之后,他经常大白天也会想入非非。 「好好好,你有理,我不见他行了吧!」沈流年觉得这男人今天真啰嗦。 「那你腹中的孩子……」 「我哪有孩子?」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沈流年哈哈大笑起来,「都是商满那小子胡说八道,你也不给我机会解释!哈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商沉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颇感无力,「成亲三年还一无所出,若是妾室真的生在你前头,你就知道苦了!」 沈流年转着眼珠想了想,以商沉对紫絮的宠爱,这种可能性很大,但是她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像她婆母说的一样,紫絮再怎么受宠也越不过她,她还是可以坐稳这个世子夫人的宝座,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这么一想,她便松了口气笑道:「有我四柱纯阳的八字在呢,让她们先生,我不急。」 商沉咬牙冷哼了一声。 这女人如此不上进,他再不加把劲这侯府就真的子嗣堪忧了:「你不急?这可由不得你!」 「什么意思?」 「我已经决定,在你生下嫡子之前,其他妾室都不能生。」商沉前倾了身子,掐住她的小脸靠近自己,心如雷动,「我若是无后,你要负责的。」 「??」沈流年惊得睁大了眼眸,今天怎么两个男人都要她负责?「那紫絮岂不每晚都要喝避子汤,那药伤身子的,不好吧?」 商沉颔首,手指顺着她的小脸摩挲到耳后,伸进她的头髮里,心早就痒得不行:「你若想她不用服药,就先怀上。」 沈流年皱眉,感觉老天爷加在她肩上的担子有些重,不止要对两个男人负责,还要对一个妾室负责。 「头髮倒是不错,像狗毛似的。」男人手指轻触青丝,又滑向羊脂,喉结滚了滚。 见他大白天的又发神经,沈流年心里「呸」了一声,试图避开他的魔爪,却发现越躲避他越疯狂,只能由着他像摸小狗似的又摸又按,差点把嘴也凑上来舔叭,她终于忍无可忍,藉口饿了要吃晚膳才挣脱出来。 天色渐暗。 两人在天水阁中一起用过晚膳,商沉又留着沈流年不让走。 书房里灯火摇曳。 今日有上京的公文送来,商沉也没空理她,就坐在书桌后处理公文。 沈流年歪在窗前的软榻上扭来扭去,变换着各种姿势,一会儿盘腿坐,一会儿倒在榻上缩成团,眼神幽怨地瞪着对面的男人。 倒不是她想吸引商沉的目光,而是她呆着实在无聊得紧,这书房里的书她都不爱看,商沉又不让她走,说是今夜要她侍寝,还让离迅把寝房都收拾出来了。 「等不及了?想现在就侍寝?」对面的男人微微抬眸,看她像个不倒翁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书。 「不不,」沈流年立刻端坐起来,「还能等。」 话虽如此,没过多久她就又开始打瞌睡,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 「世子爷,」门口忽传来离迅的声音,「花成回来了,说有关于沈侧妃娘娘的消息要禀报。」 沈流年睁开眼,挑眉看向坐在书桌后的男人,眼神里恳求的意思很明显:你白月光来找你了,放我回去可好? 商沉在刺史府中留了人手保护沈千兰,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来报信,不过这大半夜的忽然来报信,应该是有急事。 沈流年觉得这人今日既然有事要忙,或许可以钻个空子,圆房的事再往后面拖一拖。 「让他进来吧。」商沉说罢,目光坚定地回了沈流年一个眼神:安心等着,别耍花招。 沈流年想逃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书房的木门打开,进来一个黑衣鬼面的侍卫。 昏暗灯火照在那侍卫脸上戴着的黑白鬼面具,阴森可怖,沈流年感觉浑身汗毛瞬间竖起,立刻抱膝缩成一团滚到了角落里。 没想到商满那小子说的竟然是真的!商沉手底下真的有鬼面人! 传说中鬼面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动动手指就能要人命的那种,沈流年心里纠结起来,闹不清商大人到底算是白道还是黑道上的。 「大人,」花成单膝跪下,朝上座男子抱拳行礼道,「沈侧妃娘娘方才回到沈家忽觉身子不适,请医者来看过之后,医者说……娘娘是有孕了,胎相不太稳。」 商沉瞥了一眼沈流年,淡声道:「知道了,这段时日你们加派人手,小心防着钟氏和那个纳兰初,别让她们做手脚,务必保住沈侧妃腹中的胎儿。」 第37章 重要场合睡着了 「是。」花成说罢,就退出了门去。 屋里又只剩下商沉和沈流年,后者的眼前还浮现着那鬼面人绿面獠牙的面具,发了半天的呆才回过神来,又想起方才那鬼面人说的话,陷入沉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永王妃钟氏没有子嗣,沈千兰有孕,看来她这回真要生下永王长子,将来母凭子贵登上后位了。 沈流年抱着膝盖,下巴一下一下磕在膝盖上。 想不到她们沈家还能出一个皇后,那她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吧?可上回她还当着母亲和沈千兰的面放了狠话,说不沾沈千兰的光来着…… 「沈流年!」 「在!」沈流年回过神来,才发现商沉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旁边,一只手还摸着她的额头,叫魂似的叫她。 「我以为你丢了魂呢,喊你几声也没反应。」商沉收回手,松了口气。 「你叫我有何事?」 「千兰有孕,这段时日钟氏和纳兰初都会加倍对她发难,你们毕竟是自家姐妹,你要多帮衬着她些。」商沉说道。 「我想帮也帮不上忙啊,」沈流年打了个哈欠,又翻身靠在墙角打瞌睡,「力量太弱小了。」 「我记得你有个仙山带回来的宝贝灵芝,上回给赵姨娘煮水用了一小半,还有一大半剩下,」商沉思忖着说道,「你姐姐胎相不稳,那个灵芝能不能给她送去?」 沈流年忍着困意睁了睁眼,原来这人是在打灵芝的主意呢! 「嗐!那灵芝都已经被我姨娘吃了一半,我姐姐肯定看不上,你若是想要灵芝,不如去药铺里买一支上好的紫芝送过去,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呢。」 哼,寻常灵芝怎能和师父送她的灵芝仙草比?但好东西也要看送给谁,沈千兰不识货,一向看不上她的东西,那仙草送给她只会被糟蹋。 既然商沉要给沈千兰献殷勤,就让他自己花钱去买好了。 「也对,明日我就让离迅去药铺买一支。」商沉丝毫没觉察出她的不悦,想了想就同意了。 「郎君,你继续处理公文要紧,我就不打扰你了吧?」沈流年又打了个哈欠,「我在这儿又帮不上你什么忙,不如就先回……」 「时辰不早,我也不看公文了,」她话还没说完,商沉就打断她,边说还边捡起地上的鞋给沈流年穿上,「你随我去隔壁寝房,服侍我就寝。」 「可是我很累了……」倒不是沈流年故意找藉口,而是她前几天夜里就没睡好,是真的眼皮打架。 「你这几天晚上去做贼了?这么早就困!」商沉麻利地帮她穿好两只鞋,回头喊了她两声,却发现沈流年竟是真的睡着了。 「沈流年,你别睡了!快起来服侍我!」他喊了几句,可小姑娘也只是翻身哼了两下,眼皮都没睁开。 靠!商沉心里骂开了,这么重要的时候竟然能睡着? 早知道方才就不看公文了,应该先把这女人办了再说。 事已至此,商沉也只好取来披风,把沈流年包起来,横抱着出了门。 木门打开,冷风迎面而来。 男人只穿着单衣,却为怀中的女人拢了拢包裹的披风,大步向着寝房方向走。 商沉的寝房虽然在同一层楼,但在转角处,离书房还有一段距离。 离迅和百里看见他家主人像抱婴儿似的抱着个人从书房出来,不禁稀奇,赶紧迎上去:「少夫人睡着了?」 商沉冷着脸道:「去把寝房的门打开。」 离迅匆匆跑去开寝房的门,又端了个烛台过来,帮商沉照着脚下:「世子爷放心,属下早已在寝房里烧好炭盆了,睡榻也收拾好了。」 百里看离迅这么体贴,他也想帮点忙,正巧看见他主人抱着少夫人似是很辛苦,便主动请缨道:「大人,属下来抱吧!」 没想到商大人的脸色陡然一沉,像要吃人似的。 冷风嗖嗖,四周陷入诡异的沉默。 「抱什么抱?」离迅赶紧把百里拉到一边,又将烛台递到他手里,「你别多事,掌灯照路!」 「是。」百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端着烛台走到前边去了。 等进了屋,商沉把沈流年放到他的睡榻上,又吩咐两名侍卫去准备热水和帕子,亲手给沈流年擦脸洗脚。 离迅和百里在旁边看着,交换了一个惊奇的眼神。 他家主人服侍起人来还挺像模像样的,那动作轻柔的就像是照顾婴儿的奶妈,怪不得少夫人一脸享受,睡得死死的。 「大人,今晚还去清凉院不?」百里刚问了句,就被离迅拖出了门。 大门「砰」的一声紧紧关上。 「你这榆木脑袋,别瞎问了!」离迅拉着百里走到角落里,狠狠质问道,「下午大姨娘都来过了,世子爷若是有意还会等到现在?」 百里边挠头,边思考:「可这几日……大人他明明都是去清凉院过夜的啊!我不过就是问一句他今夜什么打算。」 「前几天,他那是做给少夫人看的!」离迅探头看了眼寝房方向,见屋里熄了灯火,回过头来教训百里,「你跟了世子爷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笨!」 百里一脸委屈:「又不是我一个这么想,府里的下人都以为他独宠大姨娘呢。」 「这男人啊,身体和心,」离迅指指自己心口的位置,「是分开的。」 「啥意思?」 离迅看着他这个笨脑袋,耐着性子开导他:「你以前见过商大人给别的女人洗脚?」 「没见过。」 「所以说啊,」离迅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世子爷对少夫人那是宠到骨子里了,清凉院里那位能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能不能比不知道,但是他这几天夜里明明……」 「说你笨你还真笨,」离迅嫌弃地看着他,「你也是个男人,就没有累了、烦了出去喝个花酒、睡个女人的时候?让你给那些女人洗脚你愿意?」 百里设身处地一想,便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大人的身子虽然给了大姨娘,但心还是在少夫人身上?」 离迅点头:「所以你以后机灵着点吧,别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第38章 宠溺和落寞 寝房内,只有衣物窸窣和炭盆中的哔啵声。 沈流年睡得很沉,不管是给她擦脸还是洗脚,统统都没有反应,直到商沉把她脱得只剩下一件贴身小衣。 男人看了眼就口干舌燥,赶紧转开了眼,又吹灭灯烛。 喊了她几声,见她没反应,商沉就盖上被子,放心在她身边躺下了,一时半会儿没敢乱动。 被子里冷,沈流年倒是闭着眼睛也知道上哪儿找暖和的地方,很快就猫儿似的攀附上来。 看她主动靠过来,缩成团在自己身上瞎蹭,商沉忍不住红了脸,干脆一个翻身,心安理得地在她身上吃豆腐。 寂静中,沈流年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衣襟里,可劲儿地捣乱,终于被挠醒了。 她想看看这男人到底有多狗,就还是闭眼装睡。 商沉身上起了火,不满足于仅仅蹭一蹭,开始抓着她的手向身下滚烫之处探去。 沈流年感觉小手被人捉住,立刻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赶紧趁着他还没得逞抽回手打了个哈欠,翻身,将两只小手都压在枕下,省得他又抓自己的手去干那种龌龊事,她可不想弄脏手呢。 商沉扯了两下她的手,发现扯不出来,而且无论他怎么拉扯,沈流年就是紧紧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还给我装睡!」男人瞧出不对劲来,正常人不可能睡得这么死。 沈流年依旧闭着眼睛。 商沉无处发泄,开始发疯了一样亲她的嘴,气狠狠地迫开她的唇齿。 「唔!」沈流年窒息了许久,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眼睛睁圆,「干什么呀你!」 「干你!」白天的矜冷消失殆尽,男人此刻像头髮疯的野兽,用低哑的声音吼她,「我让你侍寝,你给我装睡?!」 「我是真的睡着了,不是装的!」沈流年看他发怒,又怂了,「商满那小子说你要暗杀我,害我这几天晚上都没合眼,真是累得不行了……」 「我让你伺候我就寝,你倒好,像个大老爷一样往榻上一躺,让我伺候你洗脚?」商沉一说起来就委屈,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中了这女人的邪,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就说改日,你偏要今日。我今天真是没力气……」沈流年装出一副虚弱样,捂着心口娇声说道,「你非要弄的话,万一我死了怎么办?我死了不要紧,可死在你榻上……那不是有损商大人你高洁的名声么?」 「??」商沉今日本来已经打算不要脸地跟她胡扯了,结果发现自己的实力跟这女人相比还是差的太远,只能无语凝噎。 沈流年知道他已经被自己说懵了,赶紧抱住商沉的小腰,柔声恳求道:「郎君,圆房这事儿得选个黄道吉日,你等我回去沐浴焚香,再好好服侍你嘛!」 二师兄是不要脸胡扯派的开山鼻祖,沈流年就是不要脸胡扯派的首席弟子,在这个领域商沉要和她拼实力是选错了对手。 「那你说个具体的吉日。」商沉冷静了下,觉得这事儿也得你情我愿,不然搞得自己好像以大欺小似的没脸没皮。 他比沈流年大了八九岁,一向自视清高,犯不着跟这小丫头一般见识。 「等我回去开坛算一卦,再告诉你呀。」沈流年笑弯了眼眉,说罢又合上眼睛,没过多久唿吸声渐沉。 月光透过云雾照进窗棂,商沉无奈看着她的睡相,眼前浮现的还是她方才对着自己莞尔一笑,弯弯的眼眉就像天上的月亮。 不过很快他的遐想就被现实打断了,因为感觉胸前的衣服湿哒哒的。 这女人睡着了还死死抱着自己也就罢了,口水还流了他一身。 商沉无奈拿帕子给她擦去嘴角的口水,又给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望着那张小白兔似的脸轻轻嘆气。 看着是个小白兔,其实是个忘恩负义的大尾巴狼。 商沉不禁觉得自己命苦。别人娶妻都是娶个贤妻良母回家照顾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他倒好,娶了个祖宗还要他照顾。 别人家的妻子只要夫君一句话,就会主动迎合侍寝,可在沈流年这里,她撩拨你抱你啃你都行,但你想要她的身子,就得像求祖宗似的,还得开坛算个吉日。 商沉心里骂骂咧咧,给她掖被角的动作却极温柔小心,又因为沈流年抱着他,一整夜都没敢翻身,生怕压到了她的手。 ~~ 今日初雪降临。 青州城中银装素裹,久未看过雪景的人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出门踏雪。 郊外青云观,百丈高的石阶上站着一位身披白狐裘的玉面公子,长身玉立,正回首望着山下城中密密麻麻的屋舍。 雪势并不很大,雪花轻轻落在他的发上肩头,与白狐裘融为一体,仿佛是睥睨众生的妖王一般。 「郎君,瓜子买来了!」一个身穿粗布长衫的小厮提着两布袋瓜子,三步并作两步从山下追赶了上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拿来。」谢知言伸手接过长欢手中刚刚炒熟的瓜子捧在怀中,转身往山上的道观走。 「今日沈娘子真的会来么?」长欢好奇地问,「上回她不是恼了你?」 郎君去侯府唱戏那回,惹恼了沈娘子,她不止断了和韵院除了吃食以外的开销,还命人守着院门,不许郎君外出,幸好那戏班子的班主讲信用,给了郎君一千两银子,不然他们真是要穷死了。 今日郎君拿银子买通守门的人,又派人去侯府给沈娘子送信,说约她在青云观中相见。 「会来的。」瓜子抱在怀中暖融融的,谢知言想起沈流年嗑瓜子的样子,心也暖了几分,微微笑道,「我在信中说,我要走了,请她来见我最后一面。」 「那这瓜子……是给沈娘子的?」长欢惊讶地问。 「嗯,我也没什么可送给她的。」谢知言点头,眼里的光亮又渐渐熄灭。 和沈流年认识这么久,他还不知道沈流年喜欢什么,只记得她喜欢嗑瓜子,每次坐在他屋里就「嘎嘣嘎嘣」嗑个没完。 如今已到了分别之际,他不知能送给她什么,就让长欢去集市上买了两袋刚刚出炉的炒瓜子送给她。 第39章 他不甘心 天气寒冷,青云观中今日香火不旺,零零星星的只有几个香客。 谢知言抱着两袋瓜子坐在石阶尽头,冒着冷风一直等到了中午,院中风雪停了,长长的石阶上积雪没过鞋履,他等的人却还未出现。 「郎君,咱们回去吧,沈娘子今日或许有事,来不了吧?」长欢在旁边一边搓手一边哈气。 谢知言沉默许久没说话,感觉到怀里两袋刚出炉的瓜子都渐渐凉了,心里越发酸涩难忍。 「郎君切莫难过,或许是今日天冷,沈娘子冻病了呢?等她好了,准会来看您的。」见他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长欢出言安慰道。 谢知言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望着山下云海呢喃道:「当初明明是你说要带我来青云观里找回道心的,可你上回失约,今日又失约,就只有我独自一人来了。」 「我不甘心!」他双目猩红如血,忽又握紧了拳,白玉修竹般的手上青筋凸显。 「郎君,你怎么了?」长欢从未在谢知言眼里见过如此疯狂的表情,吓得不轻。 谢知言松了拳头,对着长欢苦笑一声道:「你放心,我明白的。像我这样的人,命如尘芥,哪里能和那位商世子相比?那天她就说过,以后再也不会见我了。」 那天当着商沉的面,沈流年狠心拒绝了他,还说以后都不会再见他,几句话像匕首扎在谢知言心上,现在想起来还疼。 他这几日心灰意冷,本也没指望沈流年能接受他,只想见她最后一面罢了,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绝情,连最后一面也不愿见他。 明明那天在万江岸边,两人携手同游时是那么恩爱,谢知言回想起来,总觉得沈流年是爱过自己的,越是这样,越是叫他不甘心。 若商沉不是有权有势,若商沉和他的位子对调一下,他未必会输的。 「郎君,」长欢在他身边坐下,劝道,「你为何非要去东都?就留在青州不好?等沈娘子得空了,肯定会想起你的好。」 「她不会的,那个商世子对她一笑,她就把我抛到脑后,再也不会来见我了。」谢知言抬头看着天上厚厚的积云,嘆了口气道,「我再留下去,早晚也是被抛弃的命,说不定……那个商世子一开口,她就把我卖给别人了。」 长欢沉默着没敢说话,只是跟着他一同嘆气。 像他们这样的贱奴,连身契都不在自己手上,被卖来卖去的再正常不过,若遇到好的主子,也能养尊处优一世,若遇到变态的,那过的都不叫人过的日子。 「去东都的船票可都买好了?」谢知言问道。 「买好了!还买了些御寒的衣物、干粮、水囊之类的,郎君到了东都用得上。」长欢忽想起了什么,又问,「不过……那帮水匪那么厉害,你还去找他们算帐,不是羊入虎口么?」 「既然是他们把我卖到青州来的,我的身世他们定然知晓,」谢知言拍拍长欢的肩膀道,「放心吧,等我们到了东都,就先去报官,有官府的人带着咱们一起,定然可以将那帮水匪绳之以法,再从那头目口中问出我的身世。」 「郎君,你有没有想过……」长欢犹豫着问道,「等查到了身世,你要怎么做?」 谢知言闻言微微蹙眉,眼里的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若我真是阿年的二师兄,就回仙山修炼去,若不是……就再说吧!」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直到有个侯府的小厮跑上山来报信:「谢郎君,我家夫人说让您别等了,她说今日府中事务繁忙,实在是走不开……」 「罢了,我知道。」谢知言笑着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两袋瓜子,交给那小厮道,「你替我……将这两袋东西交给你家夫人吧。」 「这……」小厮面露为难,似是觉得这种东西侯府里多的是,何必大老远地送去? 「大冷天麻烦小哥跑上山来,这锭银子就给小哥买热茶喝。」谢知言从袖中取出一锭十两的银锞子,塞给那小厮。 他知道侯府的下人们平日里见多了贵人,看不上一般的打赏,因此不敢用碎银打赏,而是特意准备了十两的银锞子,生怕他小瞧了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这……谢郎君太客气了!」小厮看见银子,果然两眼放光,接过银子和两袋瓜子道,「您放心,这两袋东西小的定会亲手交到夫人手里!」 十两银子,都及得上府里姨娘们五个月的月钱了,那小厮心里嘀咕着,这位谢郎君果然不是寻常人,出手阔绰啊! 殊不知谢知言也是从那戏班子的班主手里得了一千两赏钱,才能这么阔绰一回,说起来这银子还是他们商世子给的。 「有劳小哥了。」谢知言拱手作揖,目送那小厮提着两袋瓜子下了山,这才回头朝长欢说道,「天色不早,咱们也回吧。」 「是。」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长阶尽头,一身穿鸦青色劲装的独眼男子才从青云观大门中走出,剩下的一只眼睛眯了眯,闪身走进了旁边的密林。 数息之后,只听见「扑稜稜」的一阵雪落之声,一只灰羽信鸽从密林中振翅飞出,盘旋两下,如箭矢般一头扎进北方的天空。 ~~ 掌灯时分,露华殿。 身穿秋香色大袖锦袍的美貌女子怀抱手炉,正慵懒靠在窗前的美人椅上,一名绿袍内侍正躬身站在旁边向她低声禀报着什么。 「谢文会这么好心求陛下让玄儿回京?」姚贵妃嘴角现出一抹冷笑,「他是想借着元宵宴,逼玄儿现身,若玄儿不现身,他就趁机在陛下跟前抖出玄儿在花船上失踪的事。这等伎俩玩了不知多少回了,跟她母妃一样鲁莽愚蠢。」 「娘娘,既然您查到东都的事是大皇子做的,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去陛下跟前告他一状?」绿袍内侍低声问。 「我之前一直按兵不动,就是担心玄儿在他手上。他敢把玄儿卖到青州,肯定在玄儿身边留了眼线,」姚贵妃缓缓坐起身,长长的指甲抚过铜丝镶珐瑯的手炉,「等我把玄儿平安接回来,再找他算帐。」 第40章 庆国五百年,凌王难一遇 「是。」内侍点头,又说道,「娘娘放心,雪影他们已经出发了,快马加鞭,应该不日就能到青州,算着日子,二殿下定能赶回来参加元宵宴。」 姚贵妃点头,忽坐直起身子,眯眸看着窗外的白雪:「你去准备车马,本宫要亲自去青州接玄儿回来。」 「娘娘!这事儿让雪影他们去做就行了,您身份尊贵,何必去青州那种穷乡僻壤?」内侍着急劝道,「若是陛下回来寻不见您……」 「纳兰初的信中说玄儿失忆了,只怕他不会乖乖跟雪影回来,本宫亲自去才放心。」姚贵妃皱了皱眉,又想起一件事,「纳兰初还说,玄儿被一个乡下女人迷住了,本宫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玄儿动心。」 「纳兰姑娘的话怕也是危言耸听,」内侍扶着姚贵妃站起身走了两步,安慰道,「从前二殿下身边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环肥燕瘦的,殿下他早就看腻了。依小的看,二殿下不过是玩玩,等他恢復记忆之后,绝不会再多看那个乡下女人一眼。」 「你倒是了解他!」姚贵妃嗔怒点了一下内侍的额头,「玄儿也是个煳涂的,成天和那些低贱女人扯不清楚,若不是因为那些女人缠着他,他何至于被他父皇贬斥?」 「谁让二殿下长得太过俊美,天生就招女人喜欢,」内侍安慰道,「不过二殿下也就是年轻爱玩罢了,娘娘您就放心吧,连纳兰姑娘那样的都入不了二殿下的眼,乡下女人他更是不可能瞧上。」 说到儿子的长相,姚贵妃好看的眉心微微蹙起,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谪仙般的人物来。 「庆国五百年,凌王难一遇。 无暇世中仙,缘何天道弃?」 玄儿就跟那个倒霉的凌王长得一模一样,或许这也是他父皇厌弃他的原因。 「不管怎样,我都想去亲眼看看能让玄儿动心的女人是谁,」姚贵妃下定决心,便推着内侍出门,「你快去准备车马,再抽调三十最精锐的禁军随本宫去青州!」 ~~ 接近午时,日头升起来,庭院中正在化雪。 沈流年在馨香院里呆了一早上,陪着赵姨娘说话。 「姨娘尝尝这瓜子,」沈流年盘腿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桌案上堆着小山一般高的瓜子壳,「前两日二师兄派人送来的,是我最爱吃的五香味。」 「你还没和那个花魁断了?」赵姨娘扶着胖丫在屋里踱步,听到「二师兄」三个字,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 她的伤虽然还未完全好,可也能下地走走了,而且这几日伤口还没癒合,一坐下就疼,反倒是站着走路比较舒服。 「嗯,」沈流年嗑瓜子的动作慢下来,轻嘆口气道,「怎么断得了?他毕竟是我二师兄,这两天郎君盯我盯得紧,等过几日风声过去了,我就去见他……」 「不要命了你?还敢去找那个花魁!」赵姨娘一手扶腰,一手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要让你夫君知道,真把你休了怎么办?」 「我是去见他最后一面,」沈流年咽下一颗瓜子,惆怅道,「二师兄已经决定离开青州,他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去东都。」 「你放他走?你在他身上可是花了一万多两……」赵姨娘一想到银子,心又开始滴血。 「二师兄说他有一伙仇人在东都,找到他们说不定就能恢復记忆,」沈流年嗑瓜子的速度飞快,只半个时辰,一小袋瓜子她一个人干掉了一半,「他过几天就走,我打算到时去送送他,顺便把身契给他送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也好也好,」屋子不大,赵姨娘扶着胖丫又走了两步,到墙角处转了个弯,「就当破财消灾了,那个男狐狸,再留下还不知会把你迷成什么样!」 「我还挺捨不得他的,可惜长留山的山门一时半会儿寻不到,我也不能一直关着他……」沈流年边说话,边吐着瓜子壳。 「对了,商沉今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赵姨娘看了眼门外,只见南墙下堆着两只绑住脚的老母鸡,一只红面鸭,还有一捆医治跌打损伤的名贵草药,「这么多东西,都是你一个人提过来的?」 「方才离迅帮我扛过来的,」沈流年累了,停下喝了口水,「商沉也来了沈家,不过他去夜阑院看沈千兰了。」 一听到「沈千兰」的名字,赵姨娘皱了皱眉,看着沈流年嘆气:「你夫君去和那个白莲花谈情说爱,你还在这儿嗑瓜子?」 「他不来烦咱们正好啊!」沈流年又抓起一把瓜子,嘻嘻笑道,「本来他让我跟他一起去夜阑院的,可我不想看见沈千兰那张假惺惺的脸,所以就没去。」 商沉这几天盯她盯得紧,恨不能拿根绳子拴在她脖子上,每回逮着她都死皮赖脸地问她算出了吉日没有。 今日趁着他去夜阑院,沈流年好不容易得了半日清闲,高兴都来不及。 「你都在我这里坐了半个多时辰了,你夫君也在沈千兰屋里呆了半个多时辰,」赵姨娘忍着屁股上的伤痛,坐到沈流年对面的软榻上,「你就不怕他们两个背着你做点什么?」 「那不可能。沈千兰怀了永王的骨肉,而且胎像不稳,商沉就算再不做人,这种时候也不敢做什么,万一害得沈千兰流产,他不就……」沈流年兀自说着,忽然感觉手被人扯了一下,诧异道,「姨娘,你扯我干什么?」 赵姨娘朝她使了个不太明显的眼色,眼神飘向窗外。 沈流年这才注意到方才还透着亮白雪光的竹帘子好像暗了一块,待她伸手掀起帘子,就对上一双冷沉似黑水潭的鹰眸。 见了鬼了!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郎君怎么来了?哈……」沈流年拍掉手上的瓜子壳,站起身笑着迎接。 赵姨娘面露惊喜,热情地打招唿道:「世子爷来了,快!快进来坐啊,胖丫,去倒茶!王嬷嬷,去搬凳子!」 「是!」门口一个歪嘴龅牙的婆子咧嘴一笑,脚步「吧嗒吧嗒」跑进了旁边耳房里。 第41章 被沈流年拖下水 之前王婆子看赵姨娘快不行了,就跑去主院求沈夫人把她调去大小姐的院子,可沈夫人说她长得这副德行会吓着贵人,所以依旧晾着她。 后来商沉派离迅来馨香院送过几回东西,王婆子瞧见,觉得赵姨娘又行了,便自己巴巴地又跑了回来。 赵姨娘见院子里下人不多,合用的更少,所以也不嫌东嫌西,又把王婆子收下了。 「世子爷,快请坐。」王婆子搬了个简陋的竹制方凳过来,拿衣袖擦了擦,就看着商沉傻笑。 商沉今日一袭驼色宽袖锦袍,袖口和领口缀着银线暗绣,他一走进赵姨娘狭小的屋子,沈流年头脑里忽想起一个词叫做「蓬荜生辉」。 「世子爷!您坐我这儿,」赵姨娘眼尖,一眼看出那竹凳上边许多毛毛糙糙的地方,只怕会刮花商沉的锦袍,连忙扶着腰半站起身让座,「瞧我这儿……也没什么好凳子,世子爷,您请上座。」 「姨娘!」沈流年感觉一阵心酸,连忙伸手去扶赵姨娘,「你的伤还没好呢,先坐着吧。」 「姨娘坐着吧,不必客气。」商沉温声笑笑,似是毫不在意地坐在了竹凳子上。 「没事儿,」赵姨娘依旧站着,看看女儿又看看女婿,感觉像捡了个大便宜,笑得合不拢嘴,「我这伤……坐着更疼,我站着好,你和世子爷坐。」 「姨娘以后就和刺史大人一样,唤我『言轻』吧。」商沉看了眼沈流年,再看赵姨娘的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冷峻,多了些温情。 「是!」赵姨娘心花怒放,怯怯地唤了句,「言轻,你……是来接阿年回府的吧?」 「我是来接阿年去看看她姐姐。千兰有孕,阿年作为妹妹,应该去恭喜一声,」商沉的视线越过桌案上小山高的瓜子壳,看向沈流年道,「你若是吃完了,就随我去夜阑院问候一声,然后我们再回府。」 「应该的,应该的!」赵姨娘躬身附和,一个劲儿朝沈流年使眼色,「阿年方才也说想去看看她姐姐呢,只是……她们姐妹之前因为我生了嫌隙,就怕她姐姐不待见她。」 「姨娘,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流年歪着头问道,「你怎会用热汤泼大姐姐的脸呢?」 「我没有啊!」赵姨娘低下头,委屈嘟囔道,「我要是说……是大小姐自己掀翻了汤盅,你们肯定不信。」 「胡说!」商沉脸上笑意敛起,「千兰的脸又红又肿,我是亲眼所见,你说她自己掀翻汤盅烫伤自己,她怎会拿自己最在乎的容貌冒险?」 「我就知道你们不信,」赵姨娘感觉百口莫辩,苦笑道,「算了,就当是我拿汤泼的她。」 「姨娘!别人不信你,我信!」沈流年拿目光颳了一下商沉,站起身道,「不是要去夜阑院吗?走吧!」 商沉看出她不大高兴,长眉微蹙,拉住她的手解释道:「我也没说不信,只是……这事儿或许有什么误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胖丫!给我把剩下的瓜子包起来,」沈流年抽回手,转身背对商沉,「我要带回去吃。」 「不过是两袋瓜子,我侯府里多的是,」商沉见她背对自己,怒气也「噌」的一下上来了,阴阳怪气道,「还是因为这瓜子是某人送的?」 「对!因为是二师兄送的,我就喜欢!」 「你!」商沉手虚点着她,当着赵姨娘的面又不能发火。 「言轻,你别见怪!」赵姨娘使劲捏了一下沈流年的手肘,「阿年她年纪小,你多担待。」 「罢了。」 商沉刚咽下一口气,沈流年又转头嘲讽道:「我做的事儿,商侍郎盯得这么清楚,沈千兰做的事你就什么都看不见,商侍郎可真是灯下黑呢。」 「你!」商沉感觉一阵心悸,捂着心口冷静半晌,才一拂衣袖出了门去,「我懒得跟你计较,你快收拾收拾,跟我去夜阑院。」 胖丫把剩下的瓜子包好,沈流年便抱在怀里,跟着商沉辞别了赵姨娘。 临别时赵姨娘一直嘱咐她听商世子的话,可沈流年的心里还在别扭。 商沉也没哄她,自顾自走在前边,两人之间不知不觉拉开了一丈远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 离迅听商沉的话,跟在沈流年身后:「少夫人,你快去跟世子爷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又没错,」沈流年嘟着嘴,「是他不对。」 「少夫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离迅劝道,「世子爷是您的夫君啊,他就算是不占理,您也得迁就着。」 「凭啥?」沈流年刚说完,忽听见旁边的小树林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听着有些熟悉,好像是纳兰初,还夹杂着些打骂和尖叫声。 沈流年的好奇心瞬间被唤醒,转头便将怀里的瓜子放到离迅手里,自己蹑手蹑脚钻进了树林的荒草丛中:「帮我拿着!」 「少夫人,别去!」离迅四处看了眼,遮住嘴喊她,「别去啊……」 商沉听见声音,回头发现沈流年大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林子,不久最后一缕衣袍也消失在视线里。 「……」男人的眉梢勐跳,不明白沈流年这种又菜又八卦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世子爷,我喊了,她不听!」离迅赶紧辩解。 「别说话,」商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跟上去。」 两人成功被沈流年拖下水,窸窸窣窣地跟在她身后,也钻进了荒草丛中。 林中光线幽暗,隐隐传来几声惨叫。 「原来是蜂毒膏啊,我说怎么这么神奇呢,毁了容貌了还能康復,」纳兰初手里攥着一个白瓷小罐,脚踢了踢跪在雪地上的丫鬟,嘻嘻笑道,「沈侧妃还真是有本事,搞来这种东西,我这就拿去给表姐夫瞧瞧,让他看看平日里温柔贤淑的沈侧妃是个什么货色。你呢,想活命的就跟我去表姐夫面前全都招了,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纳兰姑娘,您饶了奴婢吧!」一个绿衣丫鬟被两个婆子制住,整个人跪躺在雪地上,脸又被纳兰初踩在脚下,「我们娘娘什……什么都没做,你要奴婢招……什么啊?」 第42章 和纳兰初叫板 「还嘴硬!」纳兰初蹲下身,从鞋里拔出一把匕首,狠狠扎在夏翠白嫩的手上,「刺啦刺啦」一连戳了四五下,「招不招?」 夏翠惨叫起来,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小手瞬间四分五裂。 沈流年感觉有几滴血飞溅到了她脸上,血腥味涌入鼻腔,瞳孔瞬间放大,若不是商沉死死捂着她的嘴,差点也跟着喊叫出声。 「奴婢招……招!」夏翠撕心裂肺哭了几声,生无可恋地恳求,「纳兰姑娘您饶了奴婢,奴婢什么都招……」 「带走吧!」纳兰初满意地站起身,招唿两个粗壮婆子,把夏翠拖走了。 待一群人走远,沈流年才小心翼翼从满是积雪的草丛里站起来,拍掉身上的雪和泥:「蜂毒膏是什么东西?」 「一种从蜂毒中提取的毒素,涂抹在皮肤上能让人皮肤红肿起泡,」商沉顿了顿,接着说道,「看起来就像被开水烫过一样。但是蜂毒膏有专门的解药,涂上解药之后,三日即可痊癒。」 沈流年转了转眼眸,恍然大悟道:「所以……沈千兰是用蜂毒膏栽赃我姨娘?」 商沉点头,脸上神色有些复杂。 「我要去找她算帐!」 「别去!」商沉拉住她,「阿年,有件事我要拜託你。纳兰初八成是要借着蜂毒膏的事向你姐姐发难,我想求你和你姨娘帮千兰渡过难关。」 「不成!」沈流年一口回绝道,「沈千兰陷害我姨娘,你还要我包庇她,凭什么!」 「此事事关重大,千兰有孕,她若是生下永王长子,将来永王登基之后,她可与钟氏一争后位。」商沉目光恳切地看着她,「当我求你,你劝赵姨娘认下烫伤千兰的事,不然……我与你父亲筹谋多年的事都会前功尽弃。」 「我管你们筹谋什么,反正她害我姨娘是千真万确的事,你要我包庇她绝无可能!」沈流年扯回自己的手,就要去找沈千兰算帐。 商沉招唿离迅拦在前边,堵住她的去路:「一家人本该同舟共济,你别孩子气,让钟氏和纳兰初钻了空子!」 「她若不是身上有屎,怎会让人钻了空子?」沈流年毫不示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好,你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商沉无奈皱眉,转头朝侍卫道,「离迅!你速去馨香院,将我的意思告诉赵姨娘。」 「是!」离迅将怀里的一布袋瓜子递迴沈流年手里,「少夫人,属下……去了。」 沈流年不情愿地接过瓜子,看着离迅踩着树枝飞走的背影,狠狠堵了一口气。 「这回的事,算我欠了你和赵姨娘的。」商沉长臂一揽,想拥她入怀。 沈流年却闪身避过,走出林子,朝外边的开阔地走去了:「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姨娘不可能答应你!」 商沉跟在后边说道:「姨娘若是不答应,我也认了。」 他算准了,赵姨娘定然会满口答应。 赵氏平时在他面前低声下气,总觉得沈流年配不起他,如今自己难得求她这么一回,就算叫赵姨娘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她也必然会认下。 商沉算无遗策,纳兰初领着永王和永王妃冲进夜阑院找沈千兰算帐不久,赵姨娘就坐着轿辇赶来为沈千兰解围了。 沈伦和余氏听到消息也急匆匆赶来。 「千兰,出什么事了?」余氏看了眼独自站在廊下的女儿和她面前兴师问罪的永王和永王妃,满眼心疼,急忙走过去扶住沈千兰。 「母亲!」沈千兰手抚着孕肚,委屈扑进余氏怀中,「她们冤枉我……」 沈伦扫了一眼被纳兰初踹翻在地的丫鬟夏翠,眉头紧锁。 时值傍晚,夕阳照着积雪,夜阑院中风声鹤唳,下人们都不敢吱声,一个个如石像般杵在角落里不敢靠近。 沈伦刚要去寻沈千兰,商沉就走过去,拉着老头低声说了几句,沈伦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担忧之色变成震怒。 「殿下,上回的事确实是妾身不小心烫伤了大小姐,与什么蜂毒膏无关。」赵姨娘扶着胖丫,摇晃着走到永王面前,屈膝行了一礼。 沈流年眉心微蹙,愤愤地看了眼站在她身旁的俊朗男子。 「今日之事算我欠你的,」商沉并未回看她,仍旧注视着庭院中的景象,「回去再补偿你。」 「不必。」虽然他不一定能看见,沈流年还是给了他两个翻成樟脑丸的白眼球。 「哟,你们沈家人可真有意思!这死丫头都招了,你还想替她圆过去?」纳兰初又踹了一脚跪在雪地里的夏翠,冷声笑道,「沈千兰许你什么好处啊赵姨娘?要不让我也审审你?」 赵姨娘慌忙跪下,颤着声说道:「大小姐没许妾身什么好处。妾身说的都是实话,老爷他那天为这事儿还杖责了妾身呢,的确是妾身不小心,幸好大小姐吉人天相,不然妾身这辈子都于心不安……」 「你这刁妇,不用刑怎会说实话?」纳兰初摇着手里的金色匕首,不怀好意地朝赵姨娘走过去,后者吓得一哆嗦。 满园权贵面对纳兰初竟然无人敢动,永王和钟氏也看着热闹。 「姨娘,你怎么来了?」沈流年挡在纳兰初前面,扶着赵姨娘起身,又朝那手握匕首的小姑娘道,「纳兰姑娘这么会审案子,不知官拜几品,领什么俸禄啊?」 「找死?」纳兰初一看见沈流年,眼前又浮现出二殿下和她卿卿我我的样子,嫉恨如火,抬手对着沈流年的脸就是一刀。 沈流年吓得一闭眼。 「铿锵!」一个黑色的影子挡在她前边,众人还没看清动作,金色匕首就被振落在地。 「纳兰姑娘,得罪了。」离迅捡起地上的匕首,恭敬低头,双手捧到纳兰初面前。 纳兰初捂着被振伤的手腕,不甘心地夺回匕首:「走着瞧!」 「好了初儿,」永王立刻和稀泥道,「别伤了和气。」 「表姐夫!人证物证俱在,沈千兰在上京的时候就想用这蜂毒膏栽赃我表姐的!」纳兰初拉着永王妃钟氏,朝永王说道,「她根本就是死性不改,有什么脸生下永王府长子?」 第43章 没有吉日 「什么人证?」沈千兰一手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一手扶着余氏,泫然欲泣道,「你根本就是屈打成招,看看你把夏翠的手扎成什么样了?如此酷刑,谁能受得住?」 此话一出,夏翠又开始委屈地「呜呜」大哭。 「初儿,看来这事儿……是你冤枉千兰了,」永王手里掂量着那个装蜂毒膏的白瓷小罐,上边贴着个「蜂毒」的标籤,「这小罐已空,谁知道以前装着什么东西?至于这刁奴,栽赃嫁祸自家主子,留着也没用了,打死吧!」 永王话音刚落,夜阑院中的下人们浑身一凛,都吓得瑟瑟发抖。 夏翠可是大小姐的心腹啊! 当初跟随大小姐从青州嫁去上京的四个陪嫁丫鬟就剩下了她一个,大小姐还曾说过要把夏翠嫁给商世子为贵妾呢,其他的丫鬟们不知有多羡慕夏翠,如今永王竟说要打死她? 「小姐!小姐救我……」夏翠伸着血肉模煳的手,朝沈千兰哭求道,「小姐你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的份上,救救奴婢吧!」 「母亲。」沈千兰不置可否,只拉了拉余氏的衣袖,后者轻咳了一声道:「夏翠,犯了错就要认罚。你放心吧,你老子娘和弟弟我都会帮你照顾着。」 夏翠是余家的家生子,一家子性命都握在余氏手上,又怎敢胡说什么? 「夫人,小姐救……救救奴婢!」夏翠哭了几声,就被两名永王府的侍卫给拖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众人心有余悸,沈千兰望着夏翠被拖走的方向脸色惨白。 「初儿,今日可多亏了你,才能将这刁奴揪出来,」永王妃钟氏朝纳兰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见好就收,「不然如此奸佞小人留在妹妹身边,我还真是不放心。」 没能除掉沈千兰,纳兰初当然是不甘心的,可拔掉了她的一个心腹,纳兰初觉得还不赖,娇声道:「这都是初儿应该做的!」 永王瞥了眼这姐妹俩,无奈摇头,又上前拉住沈千兰的手,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关切询问:「千兰,你还好吧?可别动了胎气。」 沈千兰扶着永王,虚脱地跌坐在游廊的围栏上:「殿下,我最看不得这些血腥之事,你让人做得干净些吧。」 夏翠毕竟跟了她好几年,这蜂毒膏说起来也是自己的主意,沈千兰耳边一直迴响着夏翠的哭喊,只怕要几天睡不安稳了。 永王笑着为她擦了擦额上的汗,安慰道:「我的人你还不放心?保证一点儿血都不让你看见。时候不早了,本王就先回去,你怀着身孕,早些休息。」 望着永王领着众人离开的背影,沈伦松了口气,回头冷眼看着沈千兰,沉默半晌才低声斥了一句:「愚蠢!今日若不是有赵姨娘为你作证,纳兰初岂会放过你?」 沈千兰恨极,咬着唇没说话。 她怎么知道那个蜂毒膏的空罐子怎么落到了纳兰初手里?都怪夏翠太不小心了!差点自己都被她连累死了。 「老爷你就别生气了,」余氏连忙打圆场劝道,「千兰她……已经知道错了,她怀着身孕呢,您别吓着她。」 「是啊老爷,妾身帮着大小姐是应该的。」赵姨娘扶着胖丫,朝沈伦屈膝行了个礼。 「灵玉,」见她如此乖巧,沈伦心里忽升起一阵愧疚之意,「你让人收拾一下,我今夜去馨香院里。」 「老爷?」赵姨娘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眼泪差点流出来,「是!胖丫,你快回去,让王婆子她们收拾一下,对了,把老爷爱喝的桂花茶拿出来!」 沈伦心里暖融融的,他只是几年前随口提过一次桂花泡的茶好喝,没想到赵姨娘还一直记得。 算起来,他有几年都没去她那里过夜了。 沈伦走过去,扶住赵姨娘的手,语气里带着怜爱:「灵玉,从前是我错怪你了,你是识大体的。」 「老爷……」赵姨娘含情脉脉看着沈伦,靠进他怀里。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好些体己话,就一同乘坐轿辇回馨香院去了。 余氏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恨得牙痒,可她能说什么?赵氏今天救了她女儿的命啊! 沈流年看着赵姨娘和沈伦恩爱的背影,同样目瞪口呆,坐在敞篷轿辇上的赵姨娘还转头朝她抛了个得意的媚眼。 罢了,姨娘就是个恋爱脑! 「言轻,今日好在有你在,不然纳兰初必不会放过我……」 「你别哭了,小心动了胎气,夏翠不在了,你再提一个合用的丫鬟放在身边。」 沈流年转头,看见沈千兰正手抚孕肚哭得稀里哗啦,商沉在一旁安慰,两人说了没几句,沈千兰就靠进了他怀里。 商沉一转头,正对上沈流年淡漠的眼睛。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瞬,沈流年迅速转开眼睛,朝离迅道:「离迅,我累了,回府吧。」 她先坐上马车,商沉才迟迟跟上来。 男人面上表情僵硬,显然因为没来得及跟沈千兰好好话个别,还在埋怨沈流年走得太急。 沈流年闭目养神,看他一眼都嫌多。 「今日之事,你姨娘并未吃亏,沈刺史定会在别处补偿她的,」商沉先打破沉默,抖开摺扇道,「你姨娘比你识大体。」 沈流年睁眼看了他一瞬,又迅速撩开车帘看向窗外。 「你又在别扭什么?怎么不说话?」商沉用摺扇挑开小桌案上装瓜子的布包,语气里带着讨好与引诱,「也不吃东西?」 平时沈流年坐在马车里总是吃个不停,现在她不吃了,商沉反倒是有些心慌。 「没看见我在掐指算卦么?」沈流年装模作样地掐了两下手指,蹙眉道,「这个月、下个月,还有下下个月……全都没有吉日。」 「你是故意找茬?」商沉捏紧了手里的摺扇,他等了这许多天,竟是等到这样一句明明白白的敷衍,登时火起,「今日之事我没做错,还你姨娘公道和保住你沈家的前途相比,孰轻孰重你自己想一想吧!」 第44章 生个锤锤 「商大人是为了我们沈家的前途,还是为了你自己飞黄腾达?」沈流年杏眼微眯,挑衅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她平时虽然很少关注政事,可不代表她就真的一窍不通,商沉整日围着永王鞍前马后,自然是为了将来能分一杯从龙之功的羹。 「你今日的话太多了。」商沉说罢,便不再言语。 马车到了侯府二门处,两人跳下马车后就分道扬镳,谁也没和谁说话。 「世子爷!」离迅快步追上去,问道,「少夫人她是任性了些,可您不是答应赵姨娘要多担待她?」 「若不是看在赵姨娘的面子上,我早就……」商沉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勐地一收摺扇道,「你去,将紫絮唤到天水阁去,说我今夜想听她唱曲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说后一句话时,他故意提高了音量,可惜沈流年气鼓鼓地走了,头也未回。 一连几天,商沉再未踏足鎏光院,也再未提起圆房之事。 反观夏蝉院,自从改了名之后,风水果然转了过去,赏赐如流水一般送去不说,商沉还特意命人给紫絮做了额外的两身春装,又添了两个粗使丫头,紫絮这段时间可谓是风头无两,在侯府里都快横着走了。 这日何姨娘和紫絮在栈道上狭路相逢。 「咳咳!」紫絮轻咳了一声,昂首挺胸,一手还扶着小腰,像个孕妇似的缓缓往前走。 何姨娘很自觉地侧身,让紫絮先过去了。 「呸!姨娘你看那个紫絮,」待人走远了,青叶一手叉腰,愤然道,「论身份,她也是姨娘,您也是姨娘,论辈分,她还比您差一辈儿呢,凭什么咱们让道?」 「你懂个球球!」何姨娘不以为然道,「我有娃儿,她有啥子?跟我比?」 「那您还给她让道?她没娃儿都这么嚣张,以后有娃了还得了?」青叶转了转眼珠子,想起紫絮方才那个样儿,「她该不会是有了吧?」 「不阔能!」何姨娘摆摆手。 「姨娘的意思是……她用了避子汤?」青叶问。 「世子爷压根就没碰过她,生个锤锤!」何姨娘脱口而出。 「!!」青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走着瞧嘛!」何姨娘说罢,拉着青叶一甩腰转过身,「快走快走,我爹派人给我送东西了!」 ~~ 夕阳西下,钱嬷嬷愁容满面地坐在廊下,忽看见莲玉手里拿着个信封出门。 「莲玉!」老太太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迎上来道,「少夫人总算想明白,要给世子爷送信赔罪了?」 「不是的,」莲玉挠着头,尴尬解释道,「小姐让我去一趟西郊。」 「西郊?」钱嬷嬷眉心紧锁,直觉不是啥好事,干脆杀进屋里朝沈流年道,「少夫人,您再摆烂,夏蝉院那位都快飞起来了,我可是听说世子爷夜夜都召她侍寝……」 「召就召呗!」沈流年正在忙着绣荷包。 她的女红技术是从仙山回来以后赵姨娘才教的,教的那叫一个随意,赵姨娘自己的针线活本来是没得说,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老太太派去照顾沈伦,但沈流年就完全没有做女红的天分,经她手绣出来的鸳鸯像母鸡,孔雀像公鸡,鹧鸪像小鸡。 反正赵姨娘说了,莲玉是从前跟着老太太的丫鬟,针线活一等一的好,有什么需要绣的都让她做就行了。 但今天这个荷包是要送给二师兄的,沈流年想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 「大姨娘若是怀孕,那就是侯府长孙啊!」钱嬷嬷低头嘟囔道,「前段时日府里都在传说您有了,可现在也证明那就是个误会,您还不抓点紧……」 上回府里传说沈流年有了,老太太高兴得三宿没合眼,后来证明是误会的时候,最失望的人就是钱嬷嬷了。 「嬷嬷莫急,」沈流年手指动作飞快,绣花像结印似的,「紫絮获宠算起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到现在都没怀上,说不定是世子爷有问题呢?」 「少夫人!」老太太惊讶道,「这话……这话无凭无据的可不能乱说。」 若是让世子爷听见,怕是真要休妻了! 「嬷嬷你想一想,世子爷今年二十有七,」沈流年用牙给黑线打了个结,看着红底的荷包上几只小燕子还挺满意,「男子十三纳通房,这么多年,他身边的女人就没一个怀上的……」 「那是……」钱嬷嬷转着眼珠子思忖道,「世子爷心疼您,给她们送了避子汤。」 「嬷嬷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沈流年拉开抽屉,从里边取出一张纸小心叠好,放进荷包里,不放心又取出来,拿油纸包了一层再放进去,「咱们侯府的药房里许久都没配过避子汤了。」 这事儿还是商满那小子告诉她的,说大姨娘根本就没服用什么避子汤,之前都是商沉诓她的。 「这……」钱嬷嬷惊得差点站立不稳。 「嬷嬷,这事儿咱们知道就行了,你可别出去乱说,」沈流年把荷包揣进衣襟里,开始收拾桌案,「不然世子爷要杀你灭口,你可别扯上我。」 「不会不会!」钱嬷嬷赶紧保证,「我不会乱说,只是世子爷既然有病,那就得治,回头我去找个神医,开几个方子来!」 老太太也没工夫再管沈流年摆烂了,跃跃欲试地出了门,开始找人打听青州城口风紧的医者。 治这种病,医术是其次,口风必须得紧。 ~~ 天色渐暗,城西的石板路上一阵车轱辘声由远及近。 「阿年!」一袭浅青色长衫的俊美男子早已等在和韵院门口,一看见沈流年从马车里探头出来,就急忙迎上去,长臂一揽直接将人抱下了马车。 「沈娘子,郎君自从收到你的信,就一直等在门外!」长欢高兴地跟在后边说道。 沈流年有些不好意思,嗔怒地捶着谢知言宽阔的胸膛道:「二师兄快放我下来,叫人瞧见了多不好!」 「叫人瞧见了才好,最好让商世子将你休了,你便可随我一起走。」谢知言将人横抱着,一直抱进了院中,直到他房门前才意犹未尽地放下。 第45章 樑上燕,岁岁常相见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片刻,就都垂下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谢知言满心都是不舍和留恋,可也知道有些事非做不可,再留下来只会给沈流年惹来祸事。 「郎君,你领着沈娘子进屋说啊,」长欢朝谢知言使了个眼色,便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我去准备些茶水和糕点端上来!」 长欢很识趣地退下,沈流年也没有带随从,屋里便只剩下了她和谢知言两个人。 天色渐暗,差不多到了掌灯时分。 谢知言转身去点上了灯烛:「长欢买的是夜里的船票,夜里亥时登船。」 「我今日是来归还你的身契的,」沈流年从衣襟里取出一个红底的绣花锦囊,笑着递给他,「本来想烧了,可又怕将来官府查验,觉得还是留一份为好。」 谢知言将烛台放在小桌案上,接过锦囊并未打开查看,而是拿到鼻边闻了闻,笑道:「这锦囊上沾了你的气息,我会一直带着。」 沈流年双颊泛红,又垂下目光。 谢知言仔细看着锦囊上的刺绣,纳闷道:「乌鸡?」 「是燕子!」沈流年急着辩解。 「原来是燕子啊,」谢知言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眼里现出一抹淡淡的惆怅,「樑上燕,岁岁常相见……」 「箱笼可都收拾好了?」沈流年打量了一圈,扯开话题道,「东都繁华,你多带些盘缠,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多……」 「你这么叮嘱,好像还真是我娘子,」谢知言将锦囊挂到脖子上,又拉起她的手,「阿年,你在侯府里不开心,何不跟我走?」 「二师兄,」沈流年急忙抽回手,「在你恢復记忆之前,我都不能跟你呆在一块儿。」 「为何?」谢知言低下头,看着她明艷的面庞,差点就忍不住吻上去,「你怕自己对我动心?怕我们呆在一起会情不自禁?」 「不是!是因为你现在脑子不正常……」沈流年背过身去,却忽听见「砰」的一声破风之音,接着窗棂一阵巨响,有什么东西扎进了她的心口。 「阿年!」谢知言惊惶大喊,急急将人拉入怀中却还是晚了。 剧痛袭来,沈流年捂着伤口,头脑中思绪纷乱:「刺客?是……郎君要杀我们?」 她一时分辨不出方才那支羽箭到底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谢知言而来,唯一能想到的念头就是商沉要杀他们。 商沉对谢知言早已恨之入骨,今日她又是瞒着他出来与谢知言见面,会不会是他……要把她和谢知言都杀了? 「他怎么这么心狠?」身上藕色的衣裙被鲜血染成正红色,沈流年的眼泪扑簌簌掉出来,「要杀我……」 明明几日前那人还像抱婴儿似的抱着自己,用胡茬扎着自己,在榻上说笑话的,为何? 「不一定是他,」谢知言看着沈流年的丹唇上血色渐渐流走,心痛和自责迅速向他袭来,只觉头疼得厉害,「就算是,他要杀的也不是你,是我。」 方才若不是沈流年忽然转身,那支箭应该会正中谢知言的心口。 门外传来嗖嗖箭矢的声音,箭雨将窗棂扎得七零八落,桌案上烛火飘摇。 谢知言抱着沈流年在柜子掩蔽下躲了一会儿,沈流年就觉眼前景物渐渐模煳,意识也很难保持清醒。 「二师兄,」沈流年摸着自己的心口,只觉一阵温热潮湿,浓烈的血腥味快要填满她的肺,「你别管我了,你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就能恢復仙术逃出去。」 小时候有一次她得了疫症,昏睡了一天一夜,那时二师兄抱着她,不停给她输真气才救回她一条命,结果她康復以后比之前还生龙活虎,二师兄却因此整整瘦了一大圈,说是三年的修炼白瞎了。 如今她又要死了,她不想再拖累他。 「我会救你的,」谢知言看了眼桌案上的灯烛,再看沈流年渐渐合上的眼睛,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我会恢復仙术救你的,阿年!」 阿年说只要他想起自己是谁,就能使用仙术了,只要他恢復了仙术,就能起死回生,救回她!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像要撞破牢笼,可他的记忆却还是一片空白,不对,是漆黑。 箭雨持续了一会儿就停了,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 谢知言头疼欲裂,横抱着沈流年跌跌撞撞地出门:「长欢!快去请医者!」 一名独眼男人站在门外的灯笼火光下,手里提着个血淋淋的人头,朝他冷笑道:「你可是喊他?」 看见长欢身首分离的尸体那一瞬,谢知言整个人僵了一瞬,如同被雷电击中。 那孩子才十五岁啊!从在得意轩时起,就跟着他了。 谢知言眼前浮现的都是长欢跟在他身边,像只小麻雀蹦跳着的身影,登时握紧了拳头,朝那黑衣独眼的男人质问道:「你们是沖我来的,何必伤及无辜?!」 「无辜?」独眼龙丢开手中的人头,声音如砂石嘶哑无情,「与你有关的人就不无辜。」 他身后数名黑衣人如鹰隼般从黑暗中走出,缓缓向他靠近,每个人都是黑色劲装,腰间佩金边匕首。 谢知言觉察出了不对劲,那独眼龙的口音并不是青州本地人,衣着打扮看着有些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可以肯定,这些刺客不是那位商世子派来的。 「你放了这位姑娘,」谢知言低头看了眼沈流年,小心将她放在游廊最上面的台阶上,「我的命,你们尽管拿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独眼龙扫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将手腕揉出「咔嚓」骨裂声:「在下也想放那姑娘一条活路,可惜我家主人说了,不留活口。」 说罢,他抬头看了一眼,屋顶上的弓箭手又架起弓箭。 可这回还没来得及放出箭矢,忽听见几声裂帛之声,声音不大,如刀剑划破衣襟,屋顶上十几名弓箭手转眼间便被人抹了脖子,鲜血洒满屋顶上的白雪。 同时几名赤领黑衣的侍卫从屋顶上落下来,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第46章 谢玄 外围那几名黑衣刺客几乎没怎么挣扎,只几招便倒在血泊中。 「什么人?!」独眼龙环视一圈四周,感觉大事不妙,这些人的装扮……是禁军!莫非圣上来了? 不,不会!若是圣上要来青州,大皇子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透露,是姚贵妃! 这小院如今只怕已经被她的人包围了,要想全身而退,只能在谢玄身上下功夫! 独眼龙转头,目光犀利地看向谢知言,接着便腾空而起,却不是向着谢知言,而是向着那躺卧在地上的女子。 「阿年!」谢知言察觉他的意图,急忙飞身替她挡下独眼龙一掌。 掌风凛冽,将谢知言勐地颳倒在地,头磕在游廊的台阶上。 夜空中响起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保护二殿下!」 「二殿下……」谢知言扶着脑袋嘟囔着。 他倒在沈流年身边头晕目眩,觉得周围景物的线条都开始纠缠起来,方不方,圆不圆,接着那些线条又重新组成了一些画面和人脸,头脑中的怪兽终于冲破牢笼,重见天日。 独眼龙第二掌落下的时候,一名赤领黑衣的女子如燕子般从屋顶上落下,挡在谢知言身前,接下了独眼龙的第二掌。 那女子身形瘦小却十分灵活,一张脸冷然傲世,面对生死都掀不起一点心绪。 独眼龙见是名女子,并未当回事,只想着速战速决,因此非但不逃,攻势反而更加迅勐。 若能挟持二皇子,他便可逃出生天! 可没想到几招下来,独眼龙竟然完全占不到上风,还被黑衣女子攻到了死境。 「雪影,留活口。」满头珠翠的华服女人用帕子轻掩口鼻,扶着一个绿袍内侍从黑暗中走出来。 「是。」雪影本来已经要直击命门的攻势忽然一转,只点了那独眼龙颈部的大穴位,没取他性命。 「杀……杀我!动手!」独眼龙浑身的筋脉剧烈疼痛,如同被万千虫蚁啃噬,全身都不听使唤,甚至连咬破牙后的毒囊自尽都做不到。 「大殿下器重的人,本宫可捨不得杀,」姚贵妃隔着丝帕抬起那独眼龙的下巴,幽声笑道,「本宫还要拜託聂统领,到皇上跟前去为本宫和玄儿说几句话。」 说罢,她便丢开独眼龙的下巴,将手里的帕子也丢了。 身边的内侍会意,招唿了两名禁军过来,将人拖了下去。 姚贵妃望向那呆坐在台阶上的青年,皱了皱眉道:「快救玄儿!」 「是!」一群人围上去。 「二殿下,你没事吧?」雪影躬身问道。 「让开!」谢知言一把推开她,抱起地上的女子护在怀中。 「玄儿,你可还认得母妃?」姚贵妃走上前一步,见他还紧紧护着怀中的女子,脸上露出一个轻笑,「这姑娘,你喜欢?喜欢就带回去。」 几名侍卫上前,刚要动沈流年,就被谢知言喝止:「别碰她!」 他的记忆正在断断续续恢復,虽然还未完全想起来,可也知道眼前这个美貌的中年女人是自己的母妃。 「哦?」姚贵妃站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僵住,怀抱手炉踱了两步,「这回倒有些不一样。」 「母妃,你放了我们吧。」谢玄环视了一圈四周的人,熟悉的不熟悉的,有些还未想起来是谁,目光又落到惨死的长欢身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让他觉得窒息心痛。 再低头看怀中的女子时,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能让他们碰阿年!不能让那些心狠手辣的人碰他的阿年,要让她好好活着。 「你想起来了?」姚贵妃眼中现出几分惊喜的神色,和蔼地看着他,「纳兰初说你失忆了,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将你劝回去,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就简单多了。玄儿,跟母妃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谢玄低头,轻抚着沈流年的眉眼道,「我只想和阿年在一起,平安顺遂度过一生。」 姚贵妃瞭然地点点头,又温声说道:「母妃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看中这乡下女人,就领回去当个侍妾也无妨。」 「不能!」谢玄断然拒绝,「会害了她!阿年也不会喜欢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 她清澈如水,让她住到那藏污纳垢的深宫中,简直就是玷污了她。 院中安静了数息时间,只有唿唿风声和枝头偶尔雪落之声。 「这姑娘是好,只可惜……她活不久了,」姚贵妃看了眼沈流年心口的箭矢,扼腕嘆息道,「玄儿你看,她心口中箭,血流过多,只怕是……活不过今晚。」 谢玄眼中的光亮瞬间一暗,接着又想起了什么,抱着沈流年朝姚贵妃跪下:「母妃!你让阿福救她!还有你的回生丹能起死回生,玄儿求您救救她!」 姚贵妃怀抱手炉,抬头倨傲地看着远处山上积雪道:「玄儿,世上的事难两全。你若想救你的山巅雪、云中月,就要舍了她,跟我回上京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谢玄低头,感觉怀中女子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你跟我回去,等你登上了那个位置,还有谁能阻碍你?到时你想要什么,想要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姚贵妃看了眼沈流年的面色,柔声说道,「这姑娘不过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纪,若是能活着多好……」 「我跟你回去!」谢玄一咬牙,目眦欲裂地看着姚贵妃,「你用回生丹救她。」 「好说。」姚贵妃勾唇一笑,转头看向那绿袍内侍,「王福,你给这姑娘处理一下伤口,再将本宫的回生丹给她服下。」 「是。」绿袍内侍低头应下。 「玄儿,这里交给阿福,谢文知道你在此地,不宜久留……」姚贵妃话刚说到一半,就看见谢玄抱起沈流年,转身向屋里走去。 「我要亲眼看着她活下来,才会跟你走。」 姚贵妃望着门口的方向微微眯眸,摇摇头问旁边的女侍卫:「雪影你看,玄儿这回是不是真动了心?」 黑衣女子目光清冷:「属下不懂这些。」 「我忘了,你服了灭心散了。」姚贵妃哑然失笑。 第47章 我不良善? 当初为了方便,王福寻了一名跟在谢玄身边服侍的女侍卫,又为了防止这姑娘对谢玄动心会搅出乱子来,便给雪影服用了灭心散。 灭心散诛灭尘心,服用之人再无感受男欢女爱的能力,雪影倒是没有牴触,少了尘世纷扰,正好能将一心扑在精进武学上。 姚贵妃和雪影等人在院中等了约莫一刻钟,便看见一个面容俊美无双的青袍男子手里抱了个长条形的黑色锦盒,跟着王福从屋里出来。 「走吧!」经过姚贵妃身边时,谢玄淡声道。 此刻他脸上的温柔沉静都已经褪去大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如梦初醒般凝神,爬满了阴鸷的微红血光。 「宫里什么都不缺,这穷乡僻壤的东西还带什么?」姚贵妃伸手触了一下他怀中的黑色锦盒,语气里尽是轻蔑。 谢玄转身避过她的手,语气冰冷不容置疑:「其他我都能舍下,唯独这个画轴必须带走。」 「你看你,才乖巧了没多久,怎么又像只刺猬似的?」姚贵妃嗔怒蹙眉,知道这个儿子向来就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主儿,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道,「依你就是了。还有大事要做,切莫分心。」 谢玄转头,望向那被箭矢打烂的窗棂和屋里昏暗的灯火,睡榻上的女子面容宁静,睡得安稳极了。 他方才用被褥为她做了一个挡风的小窝,将她护在其中,不至于吹风受凉。 「放心吧,我已让人去恩远侯府报信了,很快便会有人来寻她的。」姚贵妃似是看出了儿子的心思,意味深长地笑问,「那姑娘……是恩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吧?」 「你来之前不是都已经查过了,何必问我?」谢玄冷冷看了她一眼,又说道,「再派人将长欢好好葬了。」 「阿福会留下来善后的,不过这般良善,可真不像你。」姚贵妃朝站在游廊上的绿袍内侍使了个眼色,王福便招唿两名禁军抬了长欢的尸首出去。 「母妃这话说的,我不良善?」谢玄勾了勾唇,俊美中透着薄情。 「玩够了收心就好,」姚贵妃没耐心地打了个哈欠,向着院门方向走去,「船已经在码头了,再不走,你皇兄还等着给你收尸呢。」 「殿下,请。」雪影跟在谢玄身边,低声催促。 风吹衣袍猎猎作响,谢玄步履沉稳地踩在雪地里,直到坐上马车,拉下马车的帘子,都没有再回头。 和韵院周围没什么人家,众人撤走之后,小院就再度安静下来,只是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绿袍内侍派人将长欢的尸首抬出小院,去郊外安葬了,和韵院中只有正屋的廊下留着一盏油纸灯笼,周围一片漆黑寂静。 忽有两个伛偻的黑影摸进院中,寻到卧房的位置,两人就点燃了手中的松明火把,其中一人将火把丢上屋顶,另一人则是直接将火把丢进了屋里。 冬夜里,熊熊火光勐地蹿起来。 火光映照下,两个黑影原是两个年过半百的婆子,看起来身形粗壮,身上应该都有功夫在。 一个婆子手捂着口鼻呛了两声:「真是麻烦,那一箭射死她就好了,省得还要弄脏咱们的手!」 「啰嗦什么?快去向小姐復命,被人发现就麻烦了!」另一个婆子拍拍手上的黑色烟尘,转身就走。 院门外停着两辆马车,其中一辆是沈流年来时乘坐的青篷马车,此刻驾车的车夫已经没了气息,另一辆朱篷马车停在街对面。 大火一起,四处都是横樑倒塌和木柴燃烧的哔啵声,驾车的马开始不安地踢踏。 马车里,一身浅黄色衫裙的少女拿帕子扇了扇灰尘,目光阴森地看着窗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姐,办妥了!」两个婆子飞快跑到马车里。 纳兰初得意地勾起嘴角:「二殿下再喜欢她又如何?还不是舍下她走了?不自量力!」 「二殿下走的时候还让贵妃娘娘救那女人,」一个婆子说道,「可真是多此一举,一个乡下女人死就死了,白瞎了一颗回生丹!」 「小姐放心,那个女人这回死定了,肯定被烧得灰都不剩!」另一个婆子眉飞色舞道。 「死了就好,」纳兰初掀开车帘,看着院中沖天的火光呢喃道,「咱们也该走了。等以后二殿下回想起来,青州的事就会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马车驶进夜色中,很快消失不见。 ~~ 沈流年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她和二师兄被几个鬼面人追杀,生死存亡之际,她替二师兄挡下了一箭,二师兄执意要送她去鬼门关,但是她在跳进鬼门关的烈火前用力推开了他。 虽然她觉得心口很疼,浑身被烈火灼烧,但是想到二师兄能活下去,她就觉得自己做得很不错,终于报了二师兄的养育之恩。 沈流年心情极好,跳进烈火池子的时候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只是这鬼门关的火太热了,烧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对,她都已经死了,怎么还要喘气? 「都烧成这样了,也不知在笑什么!」男人语带嫌弃。 「世子爷,小姐会不会烧傻了?」莲玉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少夫人,你可不能烧坏脑子啊!」 几人焦急的唿唤声传入耳畔,沈流年挣扎着睁开眼,还没出声就看见几张熟悉的脸凑过来。 商沉一把推开旁边的钱嬷嬷和莲玉,独自凑到她跟前,手按在她额头上:「还没退热,去将医者请过来!」 沈流年想挣扎,却一点力气都没有,眼泪汪汪看着商沉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又晕了过去。 不多时,一个小老头跟在离迅身后走进屋,朝商沉行礼道:「世子爷。」 「你不是说她没事,为何还没退热?」商沉握着沈流年的手,急声问道,「是不是断箭没取干净?你再给她检查一下,看病要紧,恕你无罪!」 沈流年的伤口在心口偏上肩胛骨的位置,距离心脏只偏了几分,地方危险不说,让男医者处置也有些尴尬,但此刻商沉顾不得那么多了。 第48章 那个风尘男人真是皇亲贵胄? 「老朽方才已经查验了,少夫人的伤口有高人处置过,断箭取得很干净。」小老头低头拱手禀道,「世子爷稍安,少夫人所受的伤虽然危重,但她之前应是服用过灵药,血已经自行止住,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只需等待几天,少夫人自会醒过来。」 「什么灵药?」商沉眉心蹙起,怀疑地看向那位老医者。 「像是传说中的『保命丸』,这药神奇,能让人在不吃不喝且伤重的情况下存留性命,」老头儿解释道,「『保命丸』是歷朝歷代为帝王炼制,民间只是听说过,老朽也从未见过,因此不敢乱说。」 「保命丸……」商沉微微眯眸。 他听说过保命丸,这药还有其他名字,但都是由钦天监炼制,一年只能炼成几颗,因此这丹药极为珍贵,若不是身份尊贵之人不可能得到此物。 再联想起那院中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虽然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可还可以看见那些人身上佩戴的金边匕首。 青州城中根本无人使金刀匕首,皇城之中,只有禁军、羽林卫和金吾卫获准使用金刀匕首,再者,就是像纳兰初这样的顶级贵族也会随身佩戴金刀匕首,无论怎么看,沈流年这回都是惹到了不得了的人。 「老朽知道的就只有这些,」老头儿战战兢兢地说道,「世子爷,少夫人还未退热,不如老朽下去开一副退热的方剂,给少夫人试试?」 「去吧!」商沉摆摆手,遣走了屋里的人,只留下离迅和莲玉。 他坐在榻上,若有所思地轻抚沈流年的额头,见她半梦半醒,嘴角带笑地喊着「二师兄」,心又沉到谷底。 「那个玄舟还没有消息?」商沉嘴角向下,极力掩饰心里的怒气,「城门和关卡都寻不到,他是飞走了不成?」 「回世子爷,属下通知了沈刺史,陆路上没有那位谢郎君的消息,」离迅抱拳禀道,「不过百里派人传回消息说,昨夜有人看见一支气派的船队离开了万江码头,三层高的船上垂着遮光的黑帘子,完全瞧不见里边的人。」 商沉皱了皱眉:「码头上也有官府的人,没有查验那船队的通行文书?」 「说是……船中坐着贵人,」离迅低声道,「是京城来的,只给码头巡防看了一眼腰间令牌,码头上不敢细问,就放行了。」 「是哪里的令牌?」商沉侧首问道。 「是……禁军。」离迅说罢,就看见睡榻上的锦袍男子脸色肉眼可见地黑沉下来。 商沉捏紧了手中的玉扳指,眸中暗色越发耐人寻味。 果然是与光华宫有关系,那个玄舟,沈流年好像叫他谢知言,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家小姐可曾说过她去西郊干什么?」商沉转头看向莲玉。 「昨夜谢郎君买了去东都的船票,」莲玉边回忆,边颤抖着声回答道,「小姐说要把身契还给他,放他自由,可谁知道竟会遇到这等祸事……」 莲玉说着又开始抹眼泪:「小姐还亲手绣了个荷包送给谢郎君,想不到……他竟是黑道上的,害的小姐差点把命都搭进去,早知如此,奴婢就劝小姐离他远些了……」 在莲玉的理解范围内,能搞出这么多人命的就只有黑道上的匪徒了,那个谢郎君定是与匪徒有关。 「和韵院的事对谁都不许提起,」商沉站起身,沉思着踱了两步道,「只当是夫人从没见过那位谢郎君,就算是侯爷和老夫人问起,也只说少夫人是得了风寒。」 「是,属下/奴婢知道了。」 「下去吧!」商沉疲惫摆手,待离迅和莲玉退下之后,又坐到睡榻上,望着睡榻上的小脸出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谢知言……庆国皇室姓谢,他也姓谢,难道……那个风尘男人真是皇亲贵胄? 他搜寻着记忆中零零碎碎的信息,始终还是没有头绪,但隐隐觉得此事不简单,还是悄悄按下去的好,像沈流年这么怂的性子,若是知道她惹上了光华宫中的人,肯定会吓得睡不着觉。 沈流年又昏睡了一天一夜,还是梦见被人追杀,只是这回她是独自一人,二师兄不在身边,那鬼面人一直追杀她到了一个幽深的井边。 眼看着鬼面人不断靠近,沈流年把心一横,绝望地跳了下去。 奇怪,这水不冷,还是温热的。小腿入水,传来很舒服的触感,好像还有人在给她按摩呢,不对!是虫子在往上爬! 沈流年眼前浮现出黑色蠕虫的样子,浑身汗毛竖起,抬脚就是一踢,眼睛勐然睁开,结果就看见鬼面人的头目正在给她洗脚,方才那一脚正踢在他脸上。 「你?咳咳咳……」新鲜空气入肺,她大声咳嗽起来。 「看见我这么激动?」商沉捂着被她踢中的脸,无奈地给她擦干脚丫子,又放进被中,温声说道,「你伤口癒合得不错,今天也没再发烧了,但是天气冷,你还要再养几日方可起来。」 沈流年抓紧被子,好半天才冷静下来,依旧惊恐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毕竟这男人追杀了她三天三夜。 商沉唤莲玉进来收拾了水盆。 莲玉一看见沈流年醒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扑了过来,抱住她的手一个劲儿地擦眼泪:「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奴婢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我还活着?」沈流年缓缓回想着那天的事,记忆到她中箭晕倒就断了,后来发生什么完全没印象。 「活着!小姐活着!」 「我怎么了?二师兄呢?」沈流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依旧没完全回过神来。 「那天小姐你去了和韵院后就没回来,后来有个京城口音的人来报信,说你受伤了,世子爷赶到和韵院的时候,就看见送你去的车夫被人杀了,和韵院中燃着熊熊大火,谢郎君不知所踪,小厮和丫鬟没有一个活口……」莲玉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那天晚上的景象你没有看见,简直是太惨了……」 「我还以为我死了……」 第49章 还不许我挣扎一下? 她这几天在梦中死了不知多少回,刚醒的时候又是夜里,看见商沉那张冷肃的脸和外边漆黑的天色,沈流年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意志消沉。 「多亏了世子爷和离迅冲进火海里,将你救出来,不然你现在已经被烧死了……」莲玉忍不住为商沉说话道,「小姐你以后别再东张西望了,那个谢郎君就是个祸害,世子爷对你才是真心的!」 沈流年怀疑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男人,一时分不清他是好人坏人:「可……那些杀手不就是他派来的么?」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派杀手去杀你?」商沉闻言,怒火「噌」的一下蹿上来,「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卑鄙?」 「不是世子爷!」莲玉怕两个人打起来,急急说道,「紫絮可以作证的,那天晚上世子爷整晚都在天水阁里听她唱曲儿,直到那人来报信才去的和韵院!」 沈流年心烦意乱,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没说话。 「咳咳!」商沉手握半拳咳了两声道,「好了,莲玉你下去吧,我与你们小姐说几句话。」 「是。」莲玉朝沈流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讨好世子爷,就端着水盆退下了。 屋里只剩下商沉和沈流年两个人,商沉看了她一眼,就神色严肃地背手踱步,似有很多话想问,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 沈流年侧身躺着,哽咽道:「我以为是你要杀我,这几天一直梦见你派来的鬼面人追着我跑,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看她这样子,商沉的怒气消散了大半,本想质问她为何大晚上去找谢知言,可看她两眼包着泪,当即决定作罢。 「若我要你死,又怎会冲进火场去救你?」他坐到睡榻边缘,修长手指轻抚她的额头,「你刚醒,别说那么多话,先休息,明早再吃东西。」 沈流年点头,闭上眼,刚要入睡忽听见一阵衣物的窸窣声,连忙又睁开眼,发现商沉已经兀自脱了外袍,正大光明地正在脱里衣。 沈流年慌忙一扯他的衣角:「你不是想留下吧?」 商沉回身看了她一眼,淡声道:「这几夜我都宿在鎏光院,你现在才知道?」 沈流年心头一惊,想起昏迷的时候总梦见身后有人贴着她,还用手箍着她不让她跑,原来竟然不是梦! 「你不去听紫絮唱曲儿了?」 「你伤得重,把你託付给别人我不放心。」商沉将衣物叠好放在旁边衣架上,便吹灭灯烛,在睡榻上躺下了。 那天晚上的大火多少有些古怪,若是那些人想杀沈流年,又为何要多此一举为她治伤,还白白耗费一颗千金难求的保命丸? 他们先射伤了沈流年,然后又用保命丸救了她,之后再放了一把火想烧死她,但是又派了人来侯府报信。 这事儿看起来前后矛盾,除非…… 黑暗中商沉忽然想到了一点头绪,那夜在和韵院中恐怕不止来了一伙人。 「郎君……」沈流年挪了挪身子,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咳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商沉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想事情,不知不觉间又从后边拥着她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按进怀里:「别动!你这人,还是睡着了好,醒了一点都不乖。」 沈流年这么一动,吸入了冰凉的空气又开始咳嗽,牵得伤口一阵巨疼。 「不想死就别乱动!」商沉强行抱着她,沈流年昏睡的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抱她入睡。 「都要死了,还不许我挣扎一下?」沈流年红了脸,小手去掰他的胳膊,「准是你想杀我和二师兄,还装好人……」 「不是我要杀你们!」商沉在身后轻轻哄着她,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没想杀你,你信我。」 「不信!」沈流年委屈地吸了一下鼻子,哽咽道,「除了你,还有谁会把二师兄抓走?」 「我怎么知道?」商沉妒火中烧,撩开她的头髮,急着在她后颈上留下吻痕,「二师兄,二师兄,你眼里只有二师兄了,忘了谁才是你夫君?」 「反正你是坏人!」沈流年身体还很虚弱,也没力气挣扎,只能由着他。 商沉知道她身子虚弱,也没真的折腾她,只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安抚道:「睡吧,等明日你用过早膳,就会慢慢康復了。」 一说起吃的,沈流年这才发觉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毕竟是昏迷了三天三夜,粒米未进。 「我想吃猪蹄。」 「病人不能吃那么油腻,」商沉皱了皱眉,「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点清淡的。」 「那我想吃烤鸭。」 「都说了清淡……」商沉忽然一顿,勾起唇角道,「罢了,你先睡,明日我让人给你做。」 这几日没再下雪,天气转暖,在好吃好喝的供养下,沈流年恢復得很快,几天后就能下榻熘达几步了。 「小姐不好了!」这天她正闲来无事,窝坐在窗前软榻上看话本子,莲玉忽然急急忙忙跑进来。 「什么不好了?」 「大小姐和三少爷来侯府了!」莲玉看了眼门外,欲言又止。 「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沈流年依旧低头看着话本子,这几本话本子是何姨娘给她送来的,说是如今正时兴的故事,看得人面红心跳。 莲玉犹豫着说道:「大小姐说她想去上京,三少爷也要去上京赶考,大小姐正在天水阁,让世子爷陪她去上京呢。」 「大姐姐不是怀了身孕,不宜长途跋涉么?」沈流年缓缓从话本子上抬起头来。 她刚醒就听说皇上让大皇子主持元宵宫宴,永王和永王妃提前回了上京,把那个纳兰初也带走了,偏偏就没带沈千兰,说是永王体恤她怀了身孕,让沈千兰留在青州,等生完孩子再回上京去。 如今这才过了几日?沈千兰就不怕死的要去上京凑热闹,也不想想那个永王妃和纳兰初哪会放过她? 「大小姐说她实在不想在青州呆着了,正因为她怀着身孕,所以才要世子爷护送她一路。」莲玉愁眉苦脸道。 第50章 信息量有点大 「走就走吧,他们都走了,我也好清净一下。」沈流年感觉一阵烦躁,手托腮望向窗外,回忆着从前肆意摆烂的生活。 自从二师兄出现,商沉回到青州之后,那样悠闲惬意的日子再也没有了,她这段时日的生活兵荒马乱的。 如今二师兄又被一伙怪人抓走,生死未卜,她的箭伤也还未痊癒,沈流年一想起来就觉得闹心,也不知二师兄这回又被坏人卖到哪个相公馆子去了。 唉!真是蓝颜薄命…… 「小姐你和世子爷才好了没几日,世子爷这一走,又不知要走多少年。」莲玉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又端来一叠蜂蜜栗子糕,「不然……小姐你跟世子爷说说,让他别去上京吧?」 「你觉得他会听我的?」沈流年抓起一块蜂蜜栗子糕塞进嘴里,边嚼着边低头看话本子。 莲玉想了想,世子爷的确不会听:「那要不……你也跟世子爷去上京吧!」 「不去。」 「离迅说,大姨娘方才已经冲到天水阁,自告奋勇要陪世子爷去上京了,小姐你不去的话,世子爷肯定会带大姨娘去的,」莲玉越想越觉得自家小姐可怜,「到时候……他们二人在上京生儿育女,留下小姐你在这儿独守空房……」 「咳咳!」沈流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咳嗽了两声装虚弱道,「我这个身子怎么去啊?路上颠簸,你想让我死吗?还是让紫絮去吧!」 「这……」莲玉被她拿话一堵,也没了声音。 忽听见门帘一响,门外的小丫鬟通传道:「少夫人,沈家少爷来了。」 听说沈容来了,沈流年连忙拢了拢衣襟,怕沈容看出她受过箭伤:「让他进来吧。」 沈容进来的时候,手边还牵着一个小娃:「二姐姐。」 「嫂嫂!」商满一进来,眼珠子就骨碌碌乱转,打量屋里的情形。 这几日大哥都不让他来打扰嫂嫂,说嫂嫂得了风寒,可他怎么也不信,姨娘说「傻子无病,胜人以寿」,嫂嫂怎么会生病? 「请三少爷坐,三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沈流年笑着看了眼沈容,又担忧地看了眼旁边梳着沖天辫的小娃。 昨日何姨娘来探望时还担忧地说起商满,说他在族学里呆了一年,连个三字经都背不顺,怕是个傻子。 「大姐姐在天水阁和二姐夫说话,我正好得空,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莲玉搬了张凳子过来,沈容便一撩袍坐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商满你呢?怎么不去学堂?」沈流年指着沈容,督促商满道,「你沈家哥哥满腹经纶,马上就要去上京赶考了,你那几个字写得像狗爬的一样……」 商满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低头嘟囔:「学堂里闷,我出来熘达……」 「二姐,二姐夫要跟我们去上京了,」沈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 沈流年摇头道:「上京有什么好的?你们年轻人去见见世面就好了,我不想去。」 就算她想去,商沉也不会答应,当初他可是明明白白说过,让她死了心,别想缠着他。 「二姐姐,其实今日这事儿……我觉得大姐做得不对。」沈容蹙眉。 「怎么啦?」 「你的病还没好,她就要缠着二姐夫要他跟我们一起去上京,」沈容心虚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是读圣贤书的,知道大姐这样是故意破坏你们夫妻感情,二姐夫和大姐藕断丝连,对你不公平。」 沈流年没想到沈家除了赵姨娘外,还有人为她说句公道话,颇觉欣慰:「你资质愚钝,书倒是没白读。」 她和沈容是有些积怨的。 被师门退回之后,她不是沈千兰的对手,就经常和沈容斗嘴甚至斗殴,沈容嘲笑她资质不行被师门退货,沈流年不甘示弱,就嘲笑沈容在族学里垫底。 这几年沈容发愤图强,逆袭成沈家最年轻的秀才,可以说沈流年至少有一半的功劳。 听见她说自己资质愚钝,沈容刚升起的一点同情瞬间烟消云散,瞪着她道:「少看不起人,我什么都懂!只是以前年纪小,有些事不好说。」 「我也懂!」商满看见那一叠蜂蜜栗子糕,抬脚跳上沈流年身边的软榻,自来熟地拿了一块。 「我得了风寒,」沈流年连忙推着他下去,「你快走!别把病气过给你了。」 「我不怕!」商满鼓着腮帮子说道,「你根本就没得风寒,大哥骗人!」 「你怎么知道?」沈流年惊声问,那天晚上和韵院的事莫不是传了出去? 「大哥每晚都和你一起睡觉,他怎么不怕病气?」商满得意地把糖糕塞进嘴里。 此话一出,屋里几人瞬间石化。 沈流年脸色一红,威胁他道:「你敢出去乱说,我杀了你!」 商满咽下糕点,又端起她的茶喝了一口,咧嘴笑道:「不说就不说。」 沈容却是听见了,感觉信息量有点大。 二姐夫不是心里只有大姐,只宠那个大姐的替身紫絮吗?怎么商满说他每晚都和二姐一起睡觉? 「二姐,你得的到底是不是风寒?」沈容一脸疑惑地问。 「是风寒!你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沈流年又瞪了商满一眼,示意他闭嘴,「郎君只是夜里过来探望一眼,并没有留宿……」 「去让人把晚膳送到鎏光院来,我夜里还留宿。」商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少夫人等了您一天了。」钱嬷嬷欢天喜地地撩起帘子。 屋里两人同时看向沈流年。 「咳咳!」沈流年尴尬地咳了两声,都忘了起身行礼。 「姐夫!」沈容迅速站起来作揖。 商满飞速跑下软榻,到门口牵着商沉的手进来:「大哥!你是不是又要丢下嫂嫂?」 「你听谁说的?」商沉解下肩上的披风,交给一旁的侍卫,就抱起商满迈步进来。 「沈大哥说的,」商满指着沈容,「他还说你和他大姐藕断丝连!」 沈容脸都绿了,瞪着商满道:「二姐夫,我不是那个意思,二公子他没听明白!」 第51章 你是不是又想歪了? 「三弟也在这里,正好我有话要跟你说,」商沉把商满放下地,自己坐到沈流年对面的软榻上,「你大姐还在天水阁里哭,你回去好好劝劝她,她怀着身孕不宜动怒,一切应以腹中孩子为重。」 「是。」沈容低头应了。 「至于上京,我暂时去不了,」商沉瞥了一眼正在低头佯装喝茶的沈流年道,「阿年身子未康復前,我都要留在青州照顾她。」 「二姐夫?」沈容惊讶地看向上座的俊朗男子,「可是大姐怎么办?夏翠死了,她又怀着身孕,现在身边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从前世子爷最在乎大姐了,更不要说如今她怀了永王长子,更是不能出一点差池,怎么世子爷竟然不陪她去上京? 莲玉给商沉倒了杯茶,商沉端起来,轻轻吹着茶雾:「不是有你陪她一起去么?路上我会安排刑部的鹰卫照应你们,再从沈家选几个贴心的下人就是了。」 「可……等到了上京怎么办?」沈容转了转眼珠,焦虑道,「钟氏和纳兰初不会放过我大姐的。」 「所以我才劝她留在青州,等平安生产之后再去上京,可她偏要现在就去,」商沉入鬓的长眉蹙起,似有不悦,「不过好在……元宵宫宴之前,王爷不会允许永王府出事,钟氏和纳兰初暂时不敢出手,你告诉你大姐忍一时风平浪静,切勿惹毛了钟氏和纳兰初,自寻死路。」 「这……」沈容又看了眼沈流年,一脸的不可置信,指着沈流年道,「二姐夫,你真是为了她不去上京?我二姐她是不是给你下药了?」 商沉低头饮茶并未说话,反倒是沈流年生气了,「咣咣」拍着桌子吼道:「什么叫我给他下药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你不给二姐夫下药,他怎么会对你这么好?我早就知道了,你洞房那天就给二姐夫下了药!」沈容昂首挺胸,正义感爆棚地怒怼道。 「……」沈流年无话可说,只能干瞪眼。 沈容又看向商沉:「二姐夫,你要是中了毒就说,我保证让她把解药交出来!」 「诡计多端是真,但这回倒是没下药,」商沉忍住笑,看了眼气鼓鼓的沈流年,颇觉高兴,「你二姐离不开我,我若是走了,怕她思念成疾,会一命呜唿。」 「两位弟弟都在,你胡说些什么?谁离不开你了?」沈流年烦躁看了他一眼。 「钱嬷嬷说的,她说你等了大哥一整天!」商满笑呵呵地看着沈流年。 「你懂个毛线!」沈流年怒道。 商沉闻言,脸上又红又烫,想说话嗓子都烧疼了。 「姐夫,我忽然想起来,我还要去找大姐姐呢,就不打扰你和二姐姐了,」沈容很识趣地拉上商满告辞,「你们聊啊!」 说罢他就拉着商满一熘烟小跑,离开了视线。 莲玉也红着脸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合上了。 屋内只剩下夫妻二人,气氛如同冬日暖阳,暖融融又刚刚好。 「让你多躺着,怎么又爬起来?」趁着气氛不错,商沉拉过沈流年的手问,「伤口还疼不疼?」 「疼!」沈流年赶紧收回手,抱怨道,「我躺着快闷死了,不能出门,还不能坐起来看看话本子?」 「疼的话我帮你换药。」商沉说着就站起身,去柜子里取了一盒珐瑯盒装的药膏出来,盯着她胸前微微笑。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清俊和煦的面容上,微风拂过髮丝,沈流年忽想起方才在话本子上看到一句话:男子也可美得摄人心魄、倾国倾城。 「不必了,」她咽了口口水,摆手道,「这种小事让莲玉来就行了,你是大忙人,我姐姐不是还在天水阁么?你不留她吃晚饭?」 「不留。」商沉走到她身边坐下,将药膏放在桌案上,不由分说解开她的衣带,「她哭累了自然会回去。」 「那紫絮呢?」虽然这几日都是商沉亲自给她换药,沈流年还是有些不习惯大白天的就被人脱衣服,被他的指尖有意无意触碰,她头脑浮现的全是那话本子里那些插图,「她不是主动要陪你去上京?」 「用不着,」商沉看着她通红的小脸皱了皱眉,正经道,「沈流年,我只是帮你换药,你是不是又想歪了?」 沈流年急忙转开头,羞恼道:「谁让你非要给我换药!我就说让莲玉来……」 商沉脱了她的外衫,便停下动作,转而翻起了她方才看的话本子,很是鄙视的样子:「怪不得想歪,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都看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 「怎么伤风败俗了?」沈流年连忙伸出两手护住话本子,赌气偏开头。 那话本子不过就是普通才子佳人悲欢离合的故事,只不过作者良心,给加了几幅插图,内容比较勾人一点,但也没到露骨的程度。 「我不在的两年,你就看这种话本子打发时间?」商沉盯着她,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犯法啊?」沈流年心里「呸」了一声。 说不定你背地里看的东西比这还要劲爆呢,在这儿装什么正人君子? 「这么说,你这几年看了不少,咳咳!」男人手握半拳清了清嗓子,喉结滚了滚道,「纸上谈兵又不实战……」 沈流年忽反应过来,瞪着他道:「你不去跟你的白月光吃饭,管我干什么?」 「我要给你换药。」商沉板着一张脸,让莲玉搬了一架屏风过来,接着便拉下帘子,轻车熟路地除了她的里衣,用指腹轻柔地给她擦药。 沈流年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地靠在软枕上,露出胸前欺霜赛雪的大片春光来。 待涂完了药,她闻到门口有饭菜的香味,问道:「能吃饭了不?我饿。」 商沉轻轻「唔」了一声,就觉一阵温热从鼻腔流下来,赶紧抬头捂着脸出门。 「世子爷,」站在门口的莲玉看见他仰着头快步走出来,一脸纳闷,「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商沉摆摆手,招唿离迅,离迅还未到跟前,鲜红的血已经「哗啦」流出,染红了绣银丝修竹的锦袍。 第52章 喝杯合卺酒吧 「快来人!世子爷流鼻……唔……」莲玉吓了一大跳,刚喊出声,就被离迅捂上了嘴。 商沉边拿帕子掩住口鼻,边怒瞪了小丫鬟一眼。 「属下去拿湿帕子来!」离迅反应极快,拉着莲玉跑去旁边的耳房里,不一会儿,端着面盆和帕子过来给商沉擦拭。 沈流年见门口许久没有动静,闻着香味,饭菜应该已经到门口了,可却不送进来,不禁疑惑。 她穿好衣物,便扶着桌案站起来,缓缓走向门口。 「外边风大,你出来干什么?我让人把饭菜送进去。」商沉转过身,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有胸前一片鲜红显出方才的狼狈。 他的鼻血虽然已经止住,脸上也擦干净了,可沈流年一眼注意到他白色的前襟上血迹斑斑,吓得后退一步:「你受伤了?」 「快进去,」商沉推着她转身,「身子不好别到处乱走,我让人把饭菜送进去!」 离迅服侍商沉去屏风后换了身青珀色的毛领锦袍,钱嬷嬷领着下人们提着食篮子进来,在小桌案上摆了晚膳,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两人面对面吃完,沈流年胃口虽好,可到底是个病人,下午又吃了不少糖糕,因此晚膳只用了一点就放下碗筷,看着商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商沉拿帕子擦了擦嘴,让丫鬟进来收拾了桌案,就见钱嬷嬷杵在旁边不走,一直朝沈流年使着眼色。 「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也不知这主僕二人在搞什么鬼,商沉忍不住开口问。 沈流年咂吧了两下嘴没说话,钱嬷嬷倒是一步上前,朝他屈膝行了个礼,笑眯眯道:「世子爷,老奴昨日去济世堂请庄神医给您开了副方子,听说当年郑司马续弦,还有刘员外纳妾的时候,都是请的庄神医……」 老太太话还未说完,商沉脸色已经铁青,看看钱嬷嬷,又看看对面正拿话本子挡脸的女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青州人都知道,郑司马续弦的时候年近七旬,刘员外纳妾的时候也是垂暮之年,众人笑他们力不从心,可两人后来都老来得子,成了青州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奇闻轶事,可他们与自己什么相干? 「沈流年,」商沉知道钱嬷嬷跑去请什么医者肯定是沈流年授意,所以没沖钱嬷嬷发火,直接将怒火对准了始作俑者,「我这段时间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说话的时候手上的玉扳指勐地一敲桌面,吓得对面的女子一个哆嗦。 「你昨日不是说母亲问你何时能抱孙子么?」沈流年从话本子后面露出头来,怯怯地说道,「我也是看紫絮一直怀不上,为你着急,想不到你……讳疾忌医。」 「世子爷,」钱嬷嬷适时说道,「那药老奴已经让人熬好了,要不现在就端来给您试试?」 「不喝!」商沉一把夺过沈流年用来挡脸的话本子,呵斥道,「退下!」 「是!」老太太见他动怒,没敢再纠缠,和沈流年交换了个眼神就低头退了出去。 屋里安静了半晌,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声音。 商沉捏着手里的话本子,怒气沉沉盯着对面扭来扭去的女人。 见他真动了怒,沈流年缓缓抬起头,讨好地笑笑,乖巧问道:「郎君,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怎么说?」 「大姐姐和三弟都去上京,你还要留下来照顾我,万一影响了你的仕途,我于心不安。」其实沈流年是觉得他每天都像盯犯人一样盯着自己,实在威压感太重,她喘口气都不自在,巴不得他快点走。 「我已写信给尚书大人告假了,仕途的事你不用管,」看她乖巧的样子,商沉又心软了,随手翻着那话本子说道,「我留在青州也还有些事情要查。」 「查什么?」 「那天夜里鎏光院中死了那么多人,此案已经上报刑部,如今在我手里,」商沉顿了顿,望着窗外的夜色缓声说道,「再者,今年的元宵宫宴只怕要出大事,不去也好。」 「大事?」沈流年紧张起来,秋波一转问道,「出什么大事?」 商沉侧首看了她一眼,神秘笑道:「圣上久未立储,朝野上下早有不安,今年元宵宫宴后,应当会有个说法。」 沈流年低头想了想,心里「咯噔」一下:「是……永王要当太子了?」 永王要当太子,那沈千兰不就是太子侧妃,说不定还能母凭子贵混个太子妃,怪不得沈千兰着急要去上京,她是怕好位子被钟氏抢了。 商沉没说话,只冲她微微挑眉。 「元宵宫宴……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沈流年问。 这人的爪牙颇多,他躲在青州运筹帷幄,把爪牙伸到上京去也不奇怪。 「你还是看你的话本子吧,外边的事不用你管,」商沉拍拍她的脑袋,低头看了两页话本子,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想法,柔声道,「紫絮的事,也不用你瞎操心。」 沈流年觉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若是真好心,等你伤好了,便给我生一个嫡子。」商沉手指轻敲在书页上,蹙眉斥道,「每天看这种假的男欢女爱有何意思?还不如来一回真的。」 「真的情爱哪有话本子好看?」沈流年心想「你懂个屁」,睨了他一眼道,「男女之情就像是水中月,远远看着金光闪闪,走近了都是一潭黑水。」 「歪理真多!」商沉望着面前跟自己叫板的女人心神一晃,明明她还在跟前,却是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离绪,想也未想就拉起她的手,「阿年。」 「干什么啊?」除了在榻上腻歪时,他很少这么唤她,沈流年顿时警醒起来。 「我们喝杯合卺酒吧?」商沉隔着桌案拉紧了她的手,「成亲那晚的酒还没喝,算是补一个。」 「啊?」沈流年抬头瞧了他一眼,也没瞧出这人的意图。 「我来安排,你坐着。」商沉站起身去门口吩咐了几句。 第53章 丧良心的情话 不多时,莲玉便取了黄金酒壶和翠玉酒盏过来,酒壶里盛的是年前才从南境送来的陈年竹叶糯米酒,酒香醉人。 看着周围的人面带喜色一阵忙碌,沈流年有些发懵,仿佛又回到了成亲那晚,直到胸口传来隐隐阵痛,才让她确信已经不是三年前了。 钱嬷嬷在旁边朗声念祝词:「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 沈流年还在懵圈状态,就被商沉抱到睡榻上,哄着她喝完了翠玉酒盏里的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见她喝完了酒盏里的酒,男人高兴地揉揉她的脑后的头髮以示奖励。 清冽甘甜的酒味入口,沈流年脸上渐红,看见对面的俊朗男人脸上露出难得的羞怯神态。 「世子爷,少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奴婢们就不打扰了。」钱嬷嬷拉上莲玉,火速收了酒具,匆匆退下。 屋里灯火摇曳,沈流年不胜酒力有些醉态,小脸上浮起红晕更显娇憨。 商沉却还清醒着,低头凑近了她的脸如小狗般轻轻嗅着,又顾忌她的伤势没敢真的下手,只用唇磨蹭着她的脸问道:「阿年心中,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二师兄重要?」 「都重要,」沈流年推拒着他下巴上的胡茬子,「郎君,我不胜酒力,想早些睡了。」 「你今日不说清楚,就不许睡。」商沉在她耳边嗅了一阵,直接含住她的耳垂。 「有啥好说的?」沈流年只觉耳朵一热,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朵向着全身蔓延开,很快就像幼猫被老猫叼着脖颈似的,全身软弱动弹不得。 「说我和你二师兄,你想选谁当你的夫君?」男人不依不饶地哄着她说情话。 「你这人好奇怪,我都有夫君了啊,还选什么?」 「偏要你说,」商沉干脆将她推倒在榻上,「我和你二师兄,你到底中意谁?」 「都不咋地。」沈流年翻了个身,正扑进他怀里。 商沉继续磨着她道:「你今日不选一个,我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你说选谁?」沈流年心情烦躁。 商沉不靠谱,二师兄更不靠谱,但是今日不选一个,这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商沉抱紧了她,在她耳边洒下一片温柔:「选我吧,阿年。」 「嗯。」 「那你说,你真心中意我。」商沉勾起唇角,从耳际向下一寸一寸讨好着她。 「我中意你。」沈流意识地缩成虾米状,避开他的纠缠。 「加上『真心』。」男人轻轻褪去她的衣裳,指腹轻轻柔柔,哄着她的身体重新舒展开。 「真心真心!」沈流年被撩得火起,索性攀上他的脖颈讨好道,「商世子,你是世上第一好郎君,天下最俊美男子,可以了吧?」 真是的,她桀骜不驯的一生中从没说过这么多丧良心的话,今日算是尊严全无忍辱负重了。 商沉噗嗤一笑,揪着她的脸蛋道:「看你这么乖,今夜便饶了你,睡吧。」 ~~ 上京城,一座红瓦白墙的气派府邸。 二皇子府久未住人,可到底是当年凌王的府邸,按亲王规制修建,稍微收拾了一番过后,不论是那屋顶上排着队的朱红嵴兽,还是锃亮的白玉镶贝地面,都彰显出主人煊赫的身份。 「贵妃娘娘说,聂成还有用,要留到元宵宫宴之后,其余的人,任殿下处置。」一名赤领黑衣的侍卫单膝跪在地上,抱拳朝软榻上的男子禀道。 「年过四旬者杀了堆花肥,年轻的……听闻东海国现在的国君有龙阳之好,就把他们收拾干净,送去东海国皇宫吧,」软榻上一袭湛蓝宽袖的男子手里握着小木棒,轻轻挑拨着灯芯,烛火映照下眉目愈发俊美如画,「至于女子,毒哑了赏给西疆守军。」 「是,」侍卫应声道,「殿下放心,凡与那花船相关的都已经处置了,一个也不曾放过。」 「东都那边就先这样,」谢玄放下小木棒,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青州的事呢?」 「余家那个老妖婆在花瓶里咒骂了两天才断气,几个家奴倒是聪明些,砍了手脚之后安安静静的,那管家还活着,殿下可要看?」侍卫问道。 「那种东西看什么?你们处置就行了。」谢玄嫌弃地摇头,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大红色的香囊嗅了嗅,眼神看向窗外的夜色。 「还有件事,殿下,今日……永王侧妃沈氏进京了,」侍卫又小心说道,「听闻她怀了身孕,永王打算让她在元宵宫宴上露面,或许……是想让圣上为那孩子赐名。」 「生都没生下来,赐名?」谢玄冷笑一声,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幽潭般的眼中微微亮起火光,「沈氏进京……这么说刑部的商侍郎也进京了?」 据说商沉和那个沈侧妃关系有些不一般,从前走得颇近。 「不曾,沈氏这回是和沈家三少爷沈容一同进京的,」侍卫回答道,「商侍郎说是……留在青州彻查和韵院的案子,殿下可是担心他会查出什么?」 「要查就让他查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谢玄一手摩挲着锦囊,一手揉着眉心若有所思,「可还有关于商侍郎的消息?」 「没了。」 谢玄皱眉,淡声道:「退下吧。」 侍卫刚退到门口,便有个手里捧着琵琶的美姬踩着碎步低头进来。 黑暗中摇摇地现出一位白衣美人,美人穿着绣绿竹和燕子的白丝睡袍,粉面朱唇,青丝如云。 「殿下,」她略略抬头,美眸一瞥,就被上座的俊美男人摄走了心魄,羞涩道,「奴婢是教坊司的乐伎雨燕。」 果然传闻不假,天下竟有如此俊美的男人,又是天家贵人,若能在他身边得个侍妾的位子,这辈子便值了,即便是下黄泉也能和鬼炫耀一番呢。 谢玄目光如月下清辉,看向女人身上绣着的黑色燕子,喃喃重复了句:「雨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是,」美姬心中一喜,觉得有戏,娇滴滴问道,「殿下可要听曲子?还是……奴婢服侍殿下直接就寝?」 第54章 竟有如此残暴的匪徒 她身上这件蚕丝睡袍价值不菲,面料如纱似雾,将女人的身形半遮半掩展露得恰到好处。 男人的目光冷下来,低头看向手中的锦囊,摆手道:「不必了。」 雨燕瞬间委屈含泪,伏地三拜:「殿下,奴婢不求名份……」 她明明听教坊司中的姐妹说二殿下放浪形骸,身边一直有女人环绕,应该不难上手,为何今夜偏偏对她冷淡? 一个娇嫩欲滴的女人就在眼前,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和她来一段美妙欲死的露水情缘,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拒绝? 「想死?」谢玄却是连眼睛都未抬,声音如霜似剑,仿佛她再啰嗦一句就能把人切碎。 「奴婢告退!」伺候男人久了,雨燕惯会察言观色,方才的美梦瞬间被吓醒,惊出一身冷汗,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 梦华殿外。 「雨燕姑娘,你怎么了?」雪影扶住抱着琵琶的女人,又见她眼神瑟缩,不禁疑惑。 雨燕回头看了眼殿门方向,支支吾吾道:「殿……殿下他……他不要奴婢。」 「殿下刚回来,身子还未完全恢復,你先下去吧。」雪影嘴上虽是安慰着,目光却望向梦华殿中的朦胧灯火,秀眉蹙起。 殿下回来到底不一样了,自打从青州回来之后,不论是教坊司中的妓子还是下属进献的良家女子,殿下全都不曾近身,从前那位恣意风流的二殿下好像换了个人一般。 不近女色还沉默寡言,偶尔说几句话也像是带着沁入骨髓的杀意,就连雪影站在他面前都有些发憷,不要说这些以色事人的娇弱女子。 「是!」雨燕擦了把额上的汗,抱着琵琶转头就走。 隔着花园,树影遮掩的廊柱后,现出一缕浅黄色的裙摆。 「不自量力,」纳兰初瞥了一眼从梦华殿中落荒而逃出来的女人,「嗤」了一声道,「什么货色也敢勾引二殿下?他连我都不要,会要你?」 「那女人就是个教坊司的贱奴,小姐莫要跟她一般见识。」旁边一个粗壮婆子道。 「我管她是谁?敢蛊惑二殿下就该死,」纳兰初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咬牙切齿道,「齐眉,给我杀了那个贱婢!」 「是。」婆子的眼神暗暗发狠。 ~~ 上午的阳光照进天水阁的书房中,商沉慵懒地坐在圆腰胡椅里,掩不住眼角的笑意。 沈流年受伤已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两人日渐亲近,沈流年的身子也恢復如初,他昨夜终于如愿以偿哄着她圆了房,现在想起来还喜不自胜。 只是好像还不曾尽兴,商沉两手揉着太阳穴,琢磨着今晚要如何如何。 「大人!上京传来消息,元宵宫宴上果然出事了。」百里疾步从门外进来,朝那坐在书桌后的男人抱拳禀道。 商沉似是还未从昨夜的缠绵中回过神来,微微闭着眼睛,两手仍旧揉着太阳穴问道:「何事?」 「先前失踪的二皇子在宫宴上现身,还有……大皇子谋反。」百里说道。 「谋反?」商沉这才睁开眼,眼角的笑意敛起,「他活得不耐烦了?」 他本来只想在宫宴上设局重创大皇子,不料他竟自寻死路。 「尚书大人说,大皇子在席间听人禀报了什么,接着就铤而走险,引金吾卫进禁宫,围困陛下和其余皇室宗亲,逼陛下退位。幸而陛下早有准备,叛乱一夜平息,陛下和众皇子毫髮无伤。」百里双手呈上一封盖着朱红「密」字的书信,「这是尚书大人给您的信,大人还说……上京局势有变,命您即刻回京。」 商沉接过书信,快速拆开读了。 刑部尚书周林深是商沉的顶头上司,也是永王这边的人,他在信中说,大皇子谋反第二日的朝堂上,他和太子太傅纳兰远同时出手,列举大皇子贪没赈灾款、强抢民女、私制龙袍、陷害亲兄弟等洋洋洒洒十数条罪状。 不久后,已被贬为庶人的大皇子谢文自知死罪难逃,自请赐毒酒一杯,圣上恩准,丧事也按庶人规制,不进皇陵。 算着时间,这信送到青州时,曾经权势滔天的大皇子谢文应该已经死了十几天。 周尚书还说,虽然大皇子被诛,但圣上并未册立永王,反而是因揭发东都赈灾款一案有功,二皇子被封为睿亲王。 永王侧妃沈氏有孕,圣上连看都没看一眼,反倒是亲自定下了睿王谢玄和太傅纳兰远之女纳兰初的婚期,就在来年花朝节。 商沉握着密报的手微微颤抖,额上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冷汗。 二皇子与纳兰初早有婚约,但之前二皇子一直是个流连花丛的混子,圣上只说怕耽误了纳兰家的好姑娘,便将婚事一拖再拖,如今二皇子一回来,当初被贬去东都思过就变成了卧薪尝胆彻查东都赈灾款贪腐案,更是成了纳兰太傅家的乘龙快婿,只怕圣上真是有意要立他。 失策! 商沉握着拳头,头脑中有股怒气横冲直撞,那个二皇子像是有备而来,目标直指皇位,且他和永王不一样。 永王年轻且母妃已死、母族失势,对一众老臣和勋爵也相当宽容,扶持永王即位最符合恩远侯府和青州的利益,可二皇子不同,姚贵妃母族势大,太傅纳兰家也不是好惹的,若是二皇子成了太子,商沉这么多年的谋划就真是付诸东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书房中气氛降至冰点,百里默默等了许久,才问道:「大人,咱们何时启程?」 商沉这才抽回神思,将手中书信放在桌案上,用镇纸压好:「待我辞别父母,后日就启程。」 鎏光院中,沈流年和赵姨娘正在围炉煮茶说话。 「余家这回真是惨啊,也不知惹到哪条道上的了,听说血流成河,老爷和夫人这两日都去余家帮着操持丧事了,夜里就住在那边,」赵姨娘搅着小茶勺,皱了皱眉道,「那个余老太婆七老八十的人了,谁能想到竟然没得个善终,真是作孽啊……」 「余家平时作孽也挺多的,」沈流年嗑着瓜子,纳闷问道,「不过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青州还有如此残暴的匪徒,也不求财,就……杀人为乐?还选个老太太?」 第55章 养他一辈子 「那谁知道呢?」赵姨娘摇着帕子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余家这么大的家族,有点出息的大房迁去上京之后,剩下的二房、三房竟然堕落至此,可见世上的贵人、巨贾什么的,除去里子也都是见不得人的。 当初赵姨娘在沈夫人余氏面前还觉得低人一等,抬不起头似的,如今看她娘家这样,留在青州的余家子弟不成器就不说了,重要的是名声,就差被人扎成扫帚扫地了。 乍然回首,竟是还不如普通的庄户人家,出了这种事,庄户人家的孩子就算要做下人也不会选余家,免得钱没赚到,把命丢了。 母女二人正在唏嘘,就见商沉迈步进来。 「世子爷。」两人连忙站起身行礼。 「姨娘也在,」商沉看了眼沈流年,在她对面坐下,「我和阿年正要去沈家和您辞别。」 「辞别?」赵姨娘眨了眨大眼睛,「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上京,」商沉解释道,「刚接到尚书大人的信,上京城局势有变,我不回去不行了。」 「那我也用不着跟去吧?」沈流年蹙眉看了他一眼,「你以前不是说让我别跟着你?」 「今时不同往日,」商沉自然而然地说道,「你我夫妻二人已经圆房,说不准你何时就会有孕,我自然要将你带在身边。」 赵姨娘惊喜至极:「阿年!你和世子爷圆房了?你怎么不早说?我把那半支灵芝给你带来,保管让你一举夺男!」 「姨娘!那仙草是救命的,又不是送子的。」沈流年气鼓鼓瞪了一眼商沉,低头道,「我不想去上京。」 上京贵人太多,她学的那些规矩仪态在青州贵族中间已经有些不够用,到了上京只怕要丢脸。 「不想去也得去,」商沉冷冰冰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里有你挑三拣四的份!」 沈流年心里翻了个白眼,赵姨娘却是连忙附和道:「不错不错,阿年,我这就回去收拾几件青州特产给你带去上京,你这回啊,好好跟去上京服侍世子爷!」 她说罢便起身告退,留下沈流年和商沉二人闷闷地坐在屋里。 「你这回……扮成我的侍卫跟我去上京,改个名叫刘心,」商沉显然是已经深思熟虑,前前后后都想过了,「我让离迅收拾几件男装给你带去。」 这几日有关和韵院的案子,鹰卫们查到了不少线索,商沉心里已有个模煳不清的猜测,要去了上京才能确认,若那猜测是真的,他就更不能让沈流年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上京,留在青州也不放心,只能暗戳戳让她带在身边。 「你怎么什么都替我决定了?」沈流年震惊地看着他,埋怨道,「好端端的扮什么男装?还改名?我爹娘给我的名字不好?」 「出门在外,扮个男装方便不少,」商沉抬手揉着她的后脑勺,哄骗道,「改个名字,你就能以侍卫的身份陪我去参加不少应酬,上京同僚最爱大摆宴席,宴席上的山珍海味你都没吃过,我是想带你去体验体验。」 一说到「山珍海味」,沈流年果然来了兴趣:「你真的会带我去吃好吃的?」 「自然,」商沉轻声笑道,「只要我能去,保证带着你。」 「那好吧。」沈流年羞涩一笑,又问道,「咱们何时启程?」 「你今明两日收拾收拾,后日咱们就启程。」商沉脸上的笑意敛起,忽拉住她的手面色凝重道,「阿年,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你说。」沈流年歪着头看他,只觉得今日他俊朗的脸上现出几分阴郁,古井无波的眼中像是有几缕愁云,「怎么啦?」 商沉想了想,缓声说道:「是关于和韵院的案子。」 「你可是查到了抓走二师兄的坏人?」沈流年两眼放光,高兴道,「捉住了没有?」 「没有,」商沉淡淡一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遂胡诌道,「只是有些线索罢了,那伙人……好像是东都来的。」 「我之前听二师兄说过,他是被一伙东都的水匪卖到青州来的,」沈流年边回忆,边握起小拳头,「果然还是那帮坏人!郎君,你快派人去东都救二师兄!」 「嗯,已经派人去了,」商沉观察着她的表情,又问道,「若是寻到你二师兄,你可有话要对他说?」 「派去寻找仙山的人还没回来,我现在也没辙,」沈流年想了想,茫然道,「郎君,若我以后……要养二师兄一辈子,你同意么?」 「你养他一辈子?」商沉眉心一拧,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有手有脚的,你为何要养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二师兄不食人间烟火,简单讲就是……不懂事儿,」沈流年耐心解释道,「若我不养他,他要不然就饿死,要不然就又被人卖了。」 「那日你为他挡下一箭,已经还了他的养育之恩,又不欠他什么。」商沉深吸一口气,哄着她道,「阿年,你我之间,容不得第三个人。」 沈流年赌气抽回手,偏头看向窗外:「紫絮不算是第三个人?我大姐不算第四个人?你养了第三、四个人,以后还要养第五、六、七个人,我都没说什么,我不过是养一个,你就这么小气!」 「我……」商沉被她噎了一下,只能说道,「你养他可以,前提是不能有男女之情。」 「我知道!」沈流年咧嘴一笑,得了商沉这一句话,她觉得总算是能给二师兄养老了。 「还有,等寻到那个什么仙山,就立刻将人送走!」商沉冷冷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神说道,「我也不会养什么三四五六七,除非你给我生……」 「郎君你最好了!」沈流年已经越过小桌案,爬进了他怀里,「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 刑部今天没什么案子。 尚书周林深正在翻看卷宗,另一位韩侍郎脑袋趴在下边的书桌上,翻书动作比乌龟还慢。 「言轻在的时候,可不会这么偷懒,一捆卷宗半日就能给我整理出来。」老头鄙视地「嗤」了一声,感嘆队伍越来越不好带了。 第56章 他在找她 「言轻他在上京孑然一身,当然是拼命三郎,下官在上京有家呢,」韩侍郎委屈地说道,「再说了,言轻拼的是个前程,他想升官想疯了,我就赚那点俸禄……」 「罢了,懒得说你。」周林深小眼一眯,继续自己看卷宗。 这两日商沉从青州和东都送来的卷宗到了,老头看了直冒冷汗。 青州和韵院的案子就不说了,不久后余家又出了个「人彘」案,死者惨不忍睹,已经让地方上恐慌起来,东都那边也出了人口失踪案,二十来号人就这么凭空消失,连个鞋印也没留下。 余家大房的老爷在上京是三品大员,他老家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自是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把朝堂闹得,圣上就把压力给到了刑部。 东都那边消失的人说是与一艘妓馆的花船有关,细查起来,线索隐隐指向已故的大皇子,可周林深凭着几十年的经验,已经从商沉写的卷宗里看出点名堂了。 「周大人。」 老头正在琢磨,忽听见大堂门口传来一个春风和煦的男子声音。 眼下正是天气回暖的春天,这位玉树临风的矜贵男子往门口一站,让冷冰冰的刑部大堂都瞬间有了色彩,他迈步进来时仙气飘飘,衣袍所卷到之处都如莲花盛开。 「睿王殿下!」周林深连忙朝韩侍郎使了个眼色,拉着下属一起朝谢玄作揖行礼,「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到刑部来?」 二皇子当初对政务一点兴趣都没有,在上京的时候就从未来过刑部,后来被贬去东都之后听说更是整日风花雪月,没听说干过什么正事,今日突然造访刑部实在有些不寻常。 「这位是?」谢玄瞥了一眼旁边穿着绯色官服的男人。 「是刑部侍郎韩义。」周林深引荐道。 「下官韩义拜见殿下。」韩侍郎恭敬行礼。 「你们刑部不是还有一位商侍郎?」谢玄目光移开,开始四处打量。 「啊是有,」周林深反应过来,问道,「殿下认识商侍郎?」 「本王认识他,他不认识本王。」谢玄走到书桌边上,随手拿起一本卷宗翻看。 「……」老头又问,「那殿下是来找商侍郎的?商侍郎在青州老家呢!」 「何时回上京?」 「这个……」周林深一脸诧异,从未听说商沉跟二皇子还有什么交情,「下官前几日去信催促,眼下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可有带家眷?」 「听说没带。」老头回答道,「殿下有所不知,言轻一直就是个拼命三郎,来上京就是为了挣前程,说是……带了家眷不方便。」 「知道了。」谢玄合上手里的卷宗,勾了勾嘴角道,「今日打扰周大人,本王回去了。」 待睿王的身影消失在大堂门外,韩侍郎凑过来,望着门口道:「大人,你和言轻最近是不是和永王走得太近了?睿王殿下分明是来敲打你的啊!」 周尚书和商侍郎是永王船上的人,韩义不一样,他哪头都不沾,也不期望升官发财,只想成功混到致仕。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敲打我了?」周林深瞪了他一眼,又转了转鼠眼珠子,「他走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呢,我看他心情不错,不过……睿王怎么一直提起言轻呢?」 ~~ 「刘侍卫!大人让你过去。」百里跑过来,朝正在码头上买糖葫芦的沈流年说道。 「这么快?我还没买完呢。」沈流年一身黑色劲装,长发束起,掩在帽子里,脸上也未施脂粉,俨然一个少年郎。 舟船行了三天,她好不容易寻到停靠码头的机会上岸熘达一下,就又被催促回去,很是不高兴。 「你要买什么,我帮你买,你快回去!」百里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看向二层楼上的船舱,窗户边上坐着一位衣着富贵的年轻男子,手持摺扇像在看风景,其实目光一直粘在沈流年身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糖葫芦,糖人,炒瓜子,还有栗子糕,烤玉米,鸡爪子……」沈流年掰着手指数了数,「就这么多。」 百里从无波澜的方脸上终于现出一点异样表情:「你吃的还真不少!」 江岸上草长莺飞,青色的草地上开满了浅粉淡紫的野花,虽不及侯府花园中牡丹芍药秾丽斗艳,可沈流年站在船舷上放眼望去,倒是觉得这儿更加美得让人心痒,不禁感嘆:难怪男人也会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呢。 刚走到二层船舱门口,就听见商沉和离迅说话的声音。 「果然是他,」商沉的声音暗含怒气,他果然在找沈流年,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把她带在身边了,「侯府没事吧?」 「无事,那些人是夜里潜进来的,搜了一通鎏光院,把莲玉抓去问了几句话……」 离迅话未说完,沈流年就拿着糖葫芦急匆匆进来,大声问道:「莲玉怎么了?」 「莲玉……没什么事,」离迅快速和商沉交换了个眼色道,「已经放回来了。」 「你别急,坐下先吃糖葫芦,」商沉拉着沈流年坐下,拍拍她的脑袋道,「我和离迅在说,青州最近来了一伙盗匪,幸好侯府只是丢了些财物,人没什么事。」 「盗匪?」沈流年垂眸想了想,吓出一身冷汗,「该不会是血洗余家的那伙人吧?」 「人还没捉到,现在不用猜测,」商沉心中暗暗感嘆这小丫头的直觉还真是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安慰她道,「我已派人加强了侯府的守卫,你放心,不会再有盗匪闯进侯府了。」 「对对,少夫人您就放心吧!」离迅急忙附和道。 沈流年嘆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糖葫芦:「钱财丢了就丢了,人可千万别出事。想不到青州那么太平的地方竟然也会有盗匪,这世道也不知是怎么了……」 离迅看了眼商沉,见他摆手便悄悄退下。 「好吃么?」商沉看她嚼着糖葫芦,轻笑道,「你这一身男装,却拿着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也不怕露馅了。」 「男人难道就不吃糖葫芦?」沈流年一脸不服气,嘎嘣又咬了一颗。 第57章 我一向视钱财如粪土 「我真羡慕你这个无忧无虑的性子,」商沉笑着道,「有吃有喝就能满足了。」 「郎君你听说过么?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说到底都是最后一苦:五阴炽盛,色、受、想、行、识这五种身心聚合,过于强烈而不平衡带来的痛苦,」沈流年道,「有知便有苦,无知无苦。」 商沉忍不住笑:「无知无苦?倒是少有人将天资愚钝说得这么好听的。」 沈流年几口吃完了糖葫芦,百里已经提着一布袋食物登上楼来,放在桌案上。 她又在布袋里掏出一个鸡爪啃了起来,递了一个给商沉:「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又有什么好呢?还不如像我一样。」 商沉接过鸡爪,用大袖掩口咬了一口,也没觉得有多好吃。 沈流年又指着他哈哈笑起来:「你看你,吃个鸡爪也要顾及形象,遮遮挡挡的,吃的乐趣都没了。」 商沉朝旁边的侍卫做了个手势,百里便退下楼去。 他这才松快地吃起了鸡爪,果然发现味道比起方才好了许多:「阿年,若有一日我不做官了,咱们一起回青州怎么样?」 「好啊。」 「可若是那样,咱们的孩子将来便没有侯爵之位,最多只能被封为『伯』,」商沉问道,「你难道不想孩子们富贵?」 「富贵终如草上霜,我一向视钱财如粪土,」沈流年吐着鸡骨头,白了他一眼,「再说,咱们哪来的孩子?」 见她如此淡泊名利,商沉心中微微舒坦了些。 就算那人真的坐上高位,用江山为聘,他的阿年也不会动心吧? ~~ 花朝节这天,永王府中张灯结彩。 「快去把那件王爷赏的牡丹三彩大袖拿出来,」沈千兰打扮得美美的,在妆镜前面照着镜子,「今日王府设宴,商沉肯定会来。」 前几日听说商沉来了上京,她几次三番派人去请,可商沉都推拒了,今日是永王亲自下帖子,他总不好推辞。 婢女翠冷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大袖锦袍,和小丫鬟一同服侍着沈千兰穿上,就听见门外的丫鬟通传道:「侧妃娘娘,沈公子来了。」 「快请!」沈千兰今日心情极好,看见沈容时也是言笑晏晏,「三弟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听闻今日纳兰太傅会来王府赴宴,我早早就起来准备了。」沈容说起纳兰太傅时一脸崇拜,他马上要参加京闱,而负责今年京闱的出卷人正是太子太傅纳兰远。 「那个老头来有什么好高兴的?」沈千兰不悦,「一看见那个纳兰初就烦!自己的男人勾不住,成天往我们永王府跑。」 睿王和纳兰初的亲事定在了来年花朝节,可听说那位睿王殿下连纳兰初的面都不肯见,还下令府中侍卫不得让她进入睿王府,说是前些日子王府里死了个歌姬,与纳兰初有关。 纳兰初这段时日郁闷了,成日来永王府找永王妃钟氏诉苦。 「姐姐何须担心?永王殿下让您主持今日的花朝节宴会,明显就是没给钟氏面子,」沈容扶着沈千兰缓步走出屋子,笑着恭维道,「姐姐肚子里肯定怀着一位小王爷,将来的皇后娘娘之位必然是姐姐你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这话可不能乱说呀!」沈千兰嘴上推辞,心里却像是抹了蜜一样甜。 「我可没乱说,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听闻……」沈容看了看左右,小声道,「钟氏被王爷禁足了?」 「哼,前几日她设了个局想害我小产,不过被我先发制人,」沈千兰用帕子掩口,轻松笑道,「你也知道,王爷他有多宝贝这个孩子,罚她禁足都是轻了。」 永王府主院中。 钟氏靠在窗前,听着外边叽喳鸟叫,轻嘆了口气道:「初儿,你出去赴宴吧,别管我了。」 「都是我疏忽,小看那个沈千兰了!」纳兰初在屋里烦躁地踱着步,「她竟然用腹中孩子为赌注陷害你,真是阴险!」 「为了那个后位,有什么做不出来呢?」钟氏轻轻掂着茶盖,又说道,「初儿,听闻今日二殿下会来,你快去宴席上陪他说说话。留住夫君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你将来……可千万别学我。」 「别提了!」纳兰初停下踱步坐在软榻上,又愤然一拍小桌案,「我不过弄死了他王府里一个歌姬,他竟然半个月都不理我,我就算现在去宴席上堵他,只怕也是被他奚落。」 「你啊,」钟氏看着从茶盏中溅出来的茶水,轻声劝道,「你这脾气真该好好改改,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你像打蚊子似的成天拍打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打的完么?」 「反正我容不下那些贱人!」纳兰初望着窗外的春色,干劲满满,「打一个少一个,反正慢慢来吧!」 钟氏无奈摇了摇头:「初儿,你将来若是坐上了后位,也打算把后宫嫔妃赶尽杀绝?」 「我没想过,」纳兰初想了想道,「长姐都没当上皇后,我根本不可能。我只想二殿下带着我退隐江湖,每天只围着我一个人转。」 「越说越离谱了。」钟氏握住她的手道,「二殿下如今得姚家和你父亲扶持,说起来,比永王更接近那个位子。」 纳兰初愣了一下,嘟囔道:「可我记得二殿下从前根本无心朝政,只喜欢……吟诗作赋。」 她本想说「只喜欢混在女人堆里」,考虑到那人是她未来的夫君,还是换了种说法。 「现在不一样了,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钟氏望着窗外的骄阳,「自从大皇子倒台之后,如今的睿王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依我看,他这回是真的想要那个位子,而谢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永王怎么办?表姐你怎么办?」纳兰初问,她和钟氏姐妹情深,可永王和睿王又偏偏是对手。 「等你当上皇后,就劝他到时放谢亨一条生路,」钟氏笑着推她出门,「好了你别管我了,快出去讨二殿下欢心要紧。」 第58章 真的二师兄 纳兰初从主院中出来,就看见沈千兰搀扶着沈容走在石板路上,她灵机一动,踢了个石子过去。 「砰」的一声,被一个侍卫抬脚踢开。 「纳兰姑娘,路上石子多,走路小心。」一位身穿月白色绣鹤锦袍的俊朗男子领着两名侍卫从月亮门后走出来。 「不用你多管闲事!」纳兰初显然因为没能命中沈千兰的肚子而不开心,「哼」了一声就走了。 「言轻!」沈千兰看见商沉,立刻松开沈容,搭上了商沉的手,「方才多亏了你,那个纳兰初总是欺负我!」 「你不惹她,她不会对你下杀手。」商沉冷冷抽回手,转身道,「快走吧,宴席快要开始了。」 商沉步入宴席的时候,永王和睿王都已经入座,不少官员也已经入席了。 「下官拜见睿王殿下、永王殿下。」商沉走到正中央,朝上座几人拱手行礼,目光扫过睿王时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开。 「免礼吧。」永王抬了抬手,他旁边的睿王却是全程都盯着商沉带来的几名随从,仔仔细细一个一个看过去,还是没发现寻找的人,这才失望地转开眼。 「商大人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谢玄一手端起酒杯,朝旁边的女侍卫使了个眼色,「初次见面,本王不知赏你什么,这一千两,还望不要嫌弃。」 雪影从袖中抽出一张大面额的银票,递给商沉:「商大人请收下。」 商沉皱了皱眉,没有伸手去接。 君王赏给臣子东西是再正常不过,可一般都会选些风雅之物赏赐,像这么直接赏银票却是闻所未闻,说得难听点,就像打发乞丐似的。 见商沉站住没动,雪影又催促道:「商大人,请莫要让属下为难。」 她也不知王爷为何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一张银票羞辱堂堂四品侍郎,但王爷的命令她不敢不从。 「是,多谢王爷赏赐。」商沉接过银票便退下去,坐到周林深身侧的位子上,目光里并无波澜。 ~~ 此刻朱雀大街上,一名黑衣束髮的少年正踢着石子发牢骚:「说了有宴席带我去,又不带我去!无耻小人!」 来的时候,商沉说得头头是道,说只要是有应酬都带着她,让她领略上京的文化,可到了上京之后,那人却是翻脸不认人,反手就把她关在府里,别说赴宴了,就是平时逛个街都要层层阻拦,派十几个侍卫跟着。 方才听闻永王府有花朝节的宴会,沈流年求了半天,商沉就是死活不答应带她去,两人为此还大吵了一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沈流年心里把商沉骂了个遍,摸着兜里的银子,打算找家酒楼自己去吃点好的。 「刘侍卫,这天都快黑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花成今日没画鬼脸,就普普通通的打扮,跟在沈流年身边。 侍郎大人说,今夜少夫人心情不好,可以准许她上街走走,但要他们死死看着少夫人,绝不能离开视线。 「我吃完晚饭再回去,你们上京最有名的酒楼是哪家?」沈流年哪里肯回去? 她在青州时吃饭逛街听曲儿都没人管,反倒是来了上京成天像犯人似的被人关着,她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刘侍卫,你真的在外边逗留太久了,」花成一脸为难,「大人说,你的伤还没全好,只能逛半个时辰。」 「我早就全好了!整天大人大人的,」沈流年不耐烦道,「我又不是他养的狗,成天关着我。」 正在说话间,忽有一片粉色桃花瓣飘飘摇摇随风飘落下来。 沈流年伸手接住花瓣,嗅到一阵熟悉的香气,眼睛一亮:「是二师兄!」 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一位墨发白袍的俊美男子坐在街边酒楼的楼上,一手拿着酒罈,一手沖她摇了摇。 「二师兄!」沈流年激动得热泪盈眶,不顾花成的阻拦,就冲上酒楼楼上,路上撞了两个酒楼的小二也不理会。 酒楼楼上的雅间里,只有谢知言一人,灯火映照着那白袍男子眼角微微泛红。 「长这么大了还没个女人的样子,冒冒失失成何体统?」谢知言倚靠在围栏上,看见她上来只嫌弃地瞥了一眼,又继续看楼下的风景。 「二师兄!」沈流年扑上去,哭着说道,「我以为你被坏人抓走,又卖到相公馆子里去了,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谢知言看着洁白衣袍上沾上她的眼泪鼻涕,顿时沉了脸色:「撒手!」 沈流年只好松了手,乖乖站在一旁:「二师兄你怎么知道我在上京的?」 「我道法高强,」谢知言抬头喝了一口酒,将酒罈子放下,「你这小丫头的行踪,哪能瞒得住我?」 「二师兄,你的仙术恢復了?以前的事也想起来了?」沈流年激动落泪,双手合十道,「真是祖师保佑,菩萨也保佑,你终于想起自己是谁了。」 谢知言眯眸看了她半晌,想着要不要解释,又觉得以这小丫头的迷煳脑袋只怕理解不了,遂干脆瞎扯道:「我本来已经回了仙山,可你派了这么多人到处寻长留山的山门,我不得已才来跟你说一声,别再派人去找了。」 「知道了。」沈流年认真点头。 谢知言又拉起她的手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好。」沈流年抹了一把眼泪道,「我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还会想你。」 「你这没出息的!」谢知言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嗤笑道,「多大个人了,还想我?」 从前小丫头夜里只要看不见他,便会眼泪汪汪地抱着枕头到处找,谢知言偶尔和师兄弟们玩一回牌九,还得在她入睡前赶回去。 沈流年破涕为笑,知道他是真的恢復记忆了:「二师兄,你这回……打算在上京待多久?总要让我好好招待你,请你吃几顿再走吧?」 「人间的食物我已许久不曾沾染了,」谢知言望着楼下的京城景色,缓缓说道,「不过上京城里我倒是有些故人,我想去拜访一下。」 「带我么?」沈流年眨着希望的大眼睛。 「不带!」 「……」 第59章 把她送去药王谷了 沈流年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果断,一点面子也不给,又问:「那你在上京城住在哪里?我怎么才能找到你呢?」 「你找我干什么?」谢知言道,「有事我会去寻你的。」 「刘侍卫!刘侍卫!」楼梯上传来花成的叫喊声和「噔噔噔」登楼的脚步声。 谢知言随手掐了个诀,花成便被定在楼梯上,上不上下不下的,急得满头大汗:「刘侍卫,你没事吧?」 谢知言朝沈流年抛了个媚眼道:「找你的,快回去吧。」 沈流年依依不捨别了谢知言,知道二师兄安好,她回去的路上一直雀跃地蹦跶着。 花成则是皱眉看了眼酒楼楼上,方才那俊美男子的身形他在楼下也看见了,为商大人鸣不平道:「你这是和男人私会?也太大胆了吧!」 「你别管!」沈流年得意地哼着小调,继续蹦跶。 「我回去要禀报大人!」花成一脸正义感,「你老实说,方才那男人是谁?」 「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沈流年想起二师兄就在上京城,嘴角又忍不住勾起。 ~~ 宴席进行到一半,众人半醉,绵绵的丝竹声中,一排美姬在舞池中扭动身姿。 几名美姬已经主动靠进了几位年过半百的老臣怀里,一种暧昧的气息在宴席上蔓延开,让人心醉神怡。 沈千兰看着眼前景象,心里乐开了花,边贤惠地为永王倒酒,边幸灾乐祸地瞪了眼纳兰初。 今日永王让她主持花朝节宴会,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沈千兰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发挥。 她精心从王府外挑选了一批乐师和舞姬,又从教坊司借了一群新来的官婢来,如今看来,真没白花心思,这些男人都玩得很开心嘛! 谢玄半醉,衣襟微微敞开,一名姿色绝艷的美姬主动靠过去:「殿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纳兰初气急,刚要暴起,就被纳兰远按住手背。 老头朝女儿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果然就见谢玄广袖一挥推开了那女人,纳兰初这才觉得出了口气。 谢玄的目光在宴席上搜寻了一阵,最终落在那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身上,见他身边也只有几名侍卫,凡是靠近的美姬都被侍卫挡开了。 「听闻商侍郎成亲三年还膝下无子。」谢玄端着酒盏,意味深长道,「商侍郎可不要只顾着挣前程,若是夫人不在上京,何不多纳几房妾室?」 「王爷多虑了,下官与夫人的感情一向很好,夫人对下官占有欲极强,不许下官纳妾。」商沉缓缓说完,宾客们便都朝他看过来,目光里带着诧异。 商侍郎平时多么寡情淡漠的一个人,大庭广众下从不谈及私人感情,想不到今日说起他夫人时竟是如此肉麻。 「哦?」谢玄冷哼一声,「尊夫人对你如此不放心,那商侍郎来上京,想必她也跟过来了?」 「夫人本想跟来,只可惜她重伤未愈,」商沉顿了顿,接着说道,「我送她去药王谷养伤去了。」 「药王谷……」谢玄转了转眼眸,很快盘算起了去药王谷找人的事。 纳兰太傅身边一袭黄衣的少女也同时捏紧了小拳头。 那个乡下女人还真是命大,齐眉和风姑两个人同时出手都没能弄死她!二殿下还当众问起她,分明是对那女人不能忘情! 纳兰初恨不能现在就飞到药王谷去,把沈流年挫骨扬灰了才解恨。 「睿王殿下,我那妹妹从小养在乡下,规矩和仪态都上不得台面,所以商侍郎才不带她来上京的。」沈千兰听见睿王和商沉两个人的对话似乎透着火药味,还问起了她那个神憎鬼厌的妹妹,越发觉得蹊跷。 商沉未说话,只低头饮酒。 谢玄却是沉了脸色,朝永王道:「三皇弟,这位就是你那个侧妃沈氏吧?」 永王笑笑:「是她,千兰怀了我的长子,所以我让她今日出来见见世面。」 「上京极重视花朝节,凡花朝节宴会均需由正室操持,」谢玄肃然道,「三帝你却让一个侧室主持今日的宴请,莫不是看不起本王和诸位大人?」 永王脸上的笑容僵住,讪讪然说道:「钟氏她前几日被我禁足了,所以今日只好……」 「是个侧室就算了,还让低贱妓子混进王府宴会中,如此不懂规矩,」谢玄扫了一眼永王和沈千兰,「依本王看,当个侧室都是抬举她了。」 众人心中一惊,纷纷推开怀里的美姬,后者亦听出睿王话中的意思,急忙敛衽为礼,匆匆退了下去。 只是大臣们仍旧不解,这位二殿下从前自己就与妓子纠缠不清,圣上屡教不改,今日怎么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他从何时起变得洁身自好了? 沈千兰委屈地拉着永王的衣袖道:「殿下,今日是臣妾头一回主持花朝节宴会,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睿王殿下……」 永王嘴角向下沉了沉,甩开她的手:「你先退下!」 「殿下!」沈千兰的眼泪马上就要滴下来了,见永王不理,又侧首看向商沉,「商大人,我……」 商沉蹙眉没说话,只抬头看向上座的睿王。 上京城贵族宴请有时会向妓馆和教坊司借人,沈千兰大概也是因为从前在其他的宴会上见过,所以才敢请妓子入府,但花朝节宴请不同于普通宴会,今日宴席上来的又都是五品以上的大官和皇室宗亲,沈千兰此举实在不妥。 纳兰初抓到这个报一箭之仇的机会又怎会放过?她状似无意地嗤笑道:「贱人就是贱人,没见过真正的大场面,只知道蝇营狗苟。若今日是我表姐来安排,绝不会这样。」 「殿下……」沈千兰只觉万箭穿心,一颗心都快被扎碎了。 纳兰初当众骂她「贱人」,而席间众人竟然无一人为她说话,就连永王的表情里也带着鄙夷。 沈千兰瑟瑟发抖。若她背负上「贱人」这个词,将来就算生下儿子,她的儿子也与王府世子无缘了,今日若是睿王再说一句,她只怕要被废妃! 第60章 对不住了阿年 「睿王殿下!」沈容「扑通」一声跪下,朝谢玄「砰砰」磕着响头道,「我大姐她不懂规矩,求殿下原谅她!求殿下高抬贵手!」 几个响头过后,青年白净的额头上落下了红色的血迹,众人无不动容。 商沉看不下去,站起身朝永王和睿王作揖道:「两位殿下,此次是沈侧妃思虑不周,但她怀了身孕,不如……就算了。」 谢玄挑眉看了眼商沉,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罢了,本王累了,回府吧。」 宴席一散,沈千兰就被永王赶回了自己的院子。 「言轻,咱们也回吧?」周林深和韩义拉着商沉,老头指着走向大门方向的睿王道,「今夜那个睿王是吃了火药了?不过就是几个教坊司的女人,发那么大火,睁只眼闭只眼不就过去了……」 「尚书大人,韩侍郎,你们先回,我与永王殿下说几句话。」商沉心中苦笑。 哪里是因为那几个教坊司的女人?沈千兰千不该万不该在谢玄面前诋毁沈流年,谢玄这人,护犊子的心不比他少。 「好好,那我们先走。」老头拉着韩侍郎快步离开。 离迅小跑过来,低声道:「大人,都依您的吩咐,去小厨房打包了一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嗯,」商沉轻轻颔首,「先别出去,等人群散了再悄悄搬上马车。」 「是。」 永王府门外。 一辆白壁金篷的马车缓缓走远,谢玄侧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王爷方才何必挑衅商侍郎和永王?」一位身穿藏青色长衫的谋士道,「属下听闻,商侍郎最近可是在查东都和青州的案子,若是让他查到点什么……」 「他又能耐我何?」谢玄睁开眼,望着车窗外不断后撤的景物。 「王爷,商侍郎这两年是收敛锋芒了,可他从前手握羽林卫,叱咤上京朝堂……」谋士忧心地转了转眼珠子,「此人若是不能为殿下所用,不如早些除掉。」 「除掉……」谢玄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眸色微冷,「除掉是可以,但本王不想弄脏自己的手。」 若是能悄悄除掉当然是最好的,阿年心性单纯,不会喜欢一个手上沾了血的男人。 「王爷放心,」谋士勾起嘴角,目露凶光,「此事交给属下去办。」 谢玄颔首,又问道:「你可听说过药王谷?」 「听说过,」谋士说道,「药王谷在西疆的崇山之中,殿下可是要寻什么草药?」 「我是……」谢玄话未说完,就听见车窗外有人驱马靠近。 「王爷,属下方才看见商侍郎的马车出了永王府,」雪影的声音传进来,「马车里只有商侍郎一人。」 「知道了。」 「但属下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雪影又说道,「商侍郎离开的时候,刑部的鹰卫们提着两个满满的食篮,也不像是回去餵狗,那些食物都是刚从王府厨房出锅的,连摆盘都很讲究。」 谢玄眼睛一亮:「果真?」 吃完了宴席还打包回家可不是商沉的做派,再说他府里也没什么人,除非是…… 「是真的。」雪影说道,「王爷可要派人去商侍郎的府里查一查?」 谢玄已经蠢蠢欲动,可还是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道:「不,此事你切勿声张,更不可让母妃和纳兰初知晓。」 纳兰初像个疯狗一样,见个女人就咬,谢玄想起来就头疼。 商沉回到侍郎府,本以为沈流年会幽怨地扑上来闹腾,没想到却是安安静静的。 「快出来,我给你带吃的了!」 离迅和百里把两个食篮放到圆桌上,摆好食物就退了出去。 沈流年从屋里出来,这回没有直奔饭桌,而是欢喜地拉住商沉的衣袖:「我今天见到二师兄了!」 「你……」商沉感觉心勐地一抽,接着反应过来,才稍微镇定了点,「又在说什么胡话?」 睿王方才明明在永王府,不可能与她相见,他拼命安慰自己,不可能不可能! 「是真的!」沈流年红着脸道,「不信你可以去问花成,我在朱雀大街的酒楼遇见二师兄的,他的记忆也恢復了,仙术也恢復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商沉强自镇定,拉着她坐下:「你可用过晚膳了?若还没用过,就先吃点东西。」 那个人不可能是睿王,可他又会是谁呢? 「还没呢!」沈流年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到桌上,开始狼吞虎咽。 吃了一会儿,发现商沉一直盯着她看,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郎君可是没吃饱?我帮你也盛一碗饭?」 「不,不用,」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看着你吃就好。」 「那你先去净室中沐浴吧,不用看着我吃。」沈流年笑笑,又开始大口吃起来。 直到肚子圆滚滚的,她才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 「阿年,你真的……在朱雀大街看见你二师兄了?」商沉蹙眉问,「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呢?」 「没有看错!我还和二师兄说话了呢,」沈流年奇怪地看着他,「怎么我找到二师兄,你不高兴?」 「我只是担心你是思念过度,出现幻觉了。」商沉方才饮了酒,觉得头脑有些昏沉,遂揉了揉太阳穴道,「你们兄妹相见,都聊了些什么?」 「二师兄说他在上京有些故人,要住一段时日再回去,」沈流年靠进他怀里,蹭了蹭他的胡茬子,「永王府好不好玩?」 看她这可怜的样子,商沉心中一软:「是我不好,把你带来上京,又不带你出去玩,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我是怨你啊,」沈流年生气地问道,「你到底为何关着我?我又不是你养的小狗,小狗还要出去遛遛呢!」 「对不住了阿年,」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我也是有私心的。」 来上京之前,他的确想过牵着沈流年的手,在上京的大街小巷上恣意闲逛,吃遍上京的小吃,可真的到了上京,感觉到那人的爪牙无处不在,他忽然就害怕了。 「你是不是怕我出去给你丢脸?」沈流年小意逢迎道,「我保证会好好学规矩,绝不给你丢脸。」 第61章 他肯定藏了女人 「不是因为这个,」商沉抱歉地说道,「我保证,将来定会带你出去游遍上京城和名山大川,不过我最近公务繁忙,你要等一等我。」 他死活不松口,沈流年也只好同意了。 夜里商沉不知怎么了,或许是因为半醉,折腾了她一晚上,直到天色熹微时才放过她。 「你在永王府里是吃了什么十全大补汤么?」沈流年头枕在他的手臂上,脱力地闭着眼睛,「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瘫痪了知道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商沉忍不住笑,手刮她的鼻尖道:「喝了点酒,难得放纵一回。」 「难得?」沈流年烦躁地问,「昨晚呢?前晚呢?」 她都不想理这男人,几乎每晚都要,还说什么「难得放纵」,自己做的事都能不认帐! 「昨晚做了么?」商沉微闭双目,故作无辜道,「我不记得了啊,前晚的事更记不得,好像没做吧?」 「无耻!」沈流年推了他一把,就背过身去,「睡觉!」 她尽量养精蓄锐也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迷迷煳煳间就听见外边一阵吵嚷,好像有女人喧譁的声音。 真是奇了怪了,侍郎府一向没有女人进来,除了她以外。 「商沉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进?」 「谁敢拦我?!等商侍郎回来之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刻意拔高的音量沈流年一听就认出来了,除了她嫡姐沈千兰也不会有别人,只是沈千兰不在永王府呆着,怎么会跑到侍郎府来? 「沈侧妃!」花成挡在门口,「您别让小的为难,大人他真的不在府里……」 「他不在,为何房门紧闭?」沈千兰指着花成,恍然大悟道,「我认出你了!你是之前言轻放在我身边保护我的鬼面侍卫,为何最近都不见你的踪影?」 「属下……大人给属下安排了别的活儿。」花成回答道。 这别的活儿就是看着沈流年,但是不能说出去让人知道。 「什么活儿?」沈千兰越发生气,「我知道了,你们大人肯定是在屋里藏了女人,所以你才不让我进去瞧瞧!」 「没有没有!」花成硬着头皮堵在门口,「真没有。」 沈千兰皱了皱眉,冷眼瞧着面前的侍卫道:「花侍卫,你在我面前说谎,还欠了点火候,说!你们侍郎大人昨夜是不是带了女人回来?」 花成摇头:「这个真没有。」 「那他昨夜和谁一起睡的?」 「和……」花成为难道,「大人不让我说。」 沈千兰忽然双眼垂泪,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你今天不把门打开,我就死在这里!」 「别吵了!」沈流年一把拉开门,揉着惺忪睡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千兰看见沈流年的一瞬,石化在原地,接着觉得一阵头疼,捂着头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虽然穿着男子的侍卫服,也梳着男子髮髻,可说话的声音和容貌是骗不了人的,就是她那个得了风寒被送去药王谷的庶妹!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沈流年打了个哈欠道,「倒是大姐姐你,一大早不在王府里呆着,跑到别人家里吵吵嚷嚷的……」 「早?」沈千兰指着天上的太阳道,「你看看,日上三竿都不止了,你也太懒散了,嫁做人妇还睡到中午才起来!」 沈流年心里把折腾她一晚上的男人骂了个遍,转了话题:「你是来找郎君的吧?他不在,你下回再来!」 沈千兰转了转明眸,忽灵机一动道:「阿年,姐姐我想去城外的静天寺上香,你也知道我怀了身孕,身子不适,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你们王府的丫鬟多的是,为何要带我去?」沈流年摆摆手,嘟着嘴道,「郎君不让我出去。」 「下人哪能有姐妹贴心啊?我身边都是钟氏的眼线,现在谁也信不过,」沈千兰和善地拉住她的手,笑道,「阿年,听说静天寺曾有尊者在那里登仙,风景也是极美的,你不想去看看?」 沈流年皱了皱眉,蠢蠢欲动:「可郎君说不让我出去,他要是发现咱俩出去,肯定不会骂你,只会骂我。」 「我帮你求情不就行了?」沈千兰温声说道,「你也知道,商沉最听我的话,咱们让花成去官署传句话给他,就说咱们去春游了,他一准儿同意。」 「真的?」沈流年看看花成,后者一脸为难。 沈千兰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赏给花成:「麻烦花侍卫去给商侍郎传个口信,就说我们姐妹出城游玩了,天黑前会回来的。」 花成没敢收银子,只看了眼沈流年,后者点点头,他这才抱拳应了:「是,属下这就去。」 待花成离开之后,沈千兰就拉着沈流年坐上了马车,两名鹰卫本想跟着,也都被她喝止了。 「有我们永王府的侍卫跟着,难道还不够稳妥?」 两名鹰卫只好退下。 眼下正是春深,城外的风景果然奼紫嫣红,美不胜收。 马车行到山脚下,沈流年掀开车帘朝山上望去,只见重檐翼然,飞甍浮光,静天寺果然像是悬空而建,整座寺院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沈千兰没什么心情看风景,目光一直在山道上搜寻着什么。 「侧妃娘娘,」驾车的侍卫回头道,「前面山道狭窄,对面有辆马车下山,咱们恐怕要到路边的林子里避一避。」 这山道狭窄,不能同时过两辆马车,只能一辆避让,到底是哪辆马车避让,一般要看车前悬挂的玉牒认出马车的主人,身份低微者避让。 「哪里的马车?竟然要永王府的车驾避让?」沈千兰有些不高兴,这上京城能让她避让的马车还真不多。 「是……」侍卫顿了顿,接着说道,「也是咱们永王府的马车。」 他这么一说,沈千兰立刻就明白了,今日王妃钟氏也来静天寺上香,听闻她还带着纳兰初,沈千兰今日就是特意带着沈流年来寻她们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好啊,这么好的机会她求之不得。 「知道了,你往旁边的林子里避让吧。」 第62章 相认 侍卫调转马头,开始往旁边的林子里边驱马,沈流年看了眼对面的马车问道:「那是谁的马车?」 「钟氏和纳兰初。」沈千兰淡声道,又瞥了她一眼,唇边带着神秘的笑容。 钟氏和纳兰初看见她的马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趁此机会向她发难,到时只要把沈流年推出去,死的就是沈流年,而自己则能以痛失妹妹的身份,到商沉和永王面前扮个可怜,反手利用那两个男人废了钟氏。 沈千兰打着一手好算盘,眼睛不停看着窗外的地形,寻找下手时机。 「哟,这不是沈侧妃的车驾么?」对面马车上传来纳兰初的声音,「怎么看见永王妃也不出来打声招唿?」 来了! 沈千兰按捺住激动的心,推着沈流年一同探出马车车帘。 「妹妹不知姐姐今日也在此拜佛,有礼了。」沈千兰站在车前车板上,朝对面的马车行了一礼。 永王妃仍坐在马车中没出来,纳兰初却手执马鞭坐在驾车的位子上,不怀好意地盯着沈千兰:「行礼却不下车,这般没诚意?」 她目光扫到沈千兰身边的侍卫身上,忽然怔住。 那侍卫……没错,是女扮男装的沈流年,是那个让二殿下朝思暮想的女人。 纳兰初捏紧了手里的马鞭,想到今日要同时除掉两个劲敌,忽觉热血沸腾,大喝一声道:「下车!」 沈流年皱了皱眉:「下车干什么?我们已经让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纳兰初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侍卫也配跟我说话?让你下车给我跪下!」 「偏不。」沈流年说罢,就要转身回马车里,却被沈千兰狠狠一推。 「砰」的一声,她毫无准备,整个身子后仰,落到了地上,幸好昨夜下了一场雨,路上的泥土松软,并不至于摔伤,可她还是气急了。 「沈千兰你想害死我啊?」沈流年坐在地上,捏紧了拳头怒吼。 沈千兰站在马车上,转开头不敢看她:「阿年你不要怪我,今日我面临绝境,妃位不保,只能借你的命……」 毕竟是亲姐妹,杀人她还是有些怕的,不过沈千兰很快就安慰自己说,杀阿年的人是纳兰初,又不是自己,自己也是受害人啊! 「还真是姐妹情深!」纳兰初嘲讽了一句,轻轻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就见那匹驾车的黑马抬起前蹄,朝地上的沈流年踢过去。 沈流年望着朝自己奔来的大黑马,魂都吓飞了一半。 这马的体重是她的数倍,若是被那马蹄踩过去,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何况她的伤还没全好呢! 她迅速用手护住头,身体缩成一个球,打算向路边滚。 「嗖嗖!」忽听见两声箭矢的尖啸声,接着大黑马开始撕心裂肺的嘶鸣。 在马蹄落下的一瞬,有个身影急速掠过,众人还未看清就抱起沈流年滚到了路边的林子里。 「王爷!」山道上传来侍卫焦急的唿喊声。 沈流年睁开眼时,看见一张熟悉的俊颜,那干净清朗的面容就像是山间晨雾。 「二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啊?」她抬手摸了摸那人脸上几道被石子划伤的血痕。 「阿年,」男人盯着她的脸贪婪地看了半晌,才又捂进怀里,「你没事就好了。」 「睿王殿下!」十几名赤领黑衣的侍卫冲进林中,朝谢玄单膝跪下,「那匹闹事的黑马已经被射死了。」 那侍卫统领抬头看了眼谢玄,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那匹黑马身边的枣红马看见同伴被射死,当即发了狂,沖向了对面的马车,」侍卫统领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永王侧妃沈氏被这么一撞,从车板上跌落下来,下身有血,只怕是保不住腹中的孩子。」 「这等事与本王何干?」谢玄抱着沈流年,不耐烦地看了眼侍卫,「让永王府的人自己收拾!」 「是!」 「二殿下!这些死奴才不放我进去!初儿想见你!」林子外边传来纳兰初的叫声,她显然是被侍卫拦在外边进不来,急得疯了。 雪影一身狼狈地跑进来:「王爷,纳兰姑娘非要见您。」 她的头髮都被纳兰初扯散了,脸上还被打了一巴掌,五指印明显,雪影见过无数难缠的杀手,却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女人,堂堂太傅家次女,像个泼妇一样。 谢玄眼神凌厉地看向她:「给我将她拦在静天寺百米之外不许靠近!若是放她进来,你以死谢罪!」 「是!」雪影浑身一颤,转身招唿了四五名禁军出去接着拦那个疯女人。 「他们怎么叫你王爷?纳兰初叫你二殿下……」沈流年垂眸思忖了片刻,还是没想明白,「你上回说在上京城有些故人,就是他们?」 她不清楚二师兄的过往,也不知道他在俗世的身份,从前二师兄从来不提,每次师兄弟们无意中问起他修仙之前的事,二师兄都会生气,并且缄口不言,时间长了以后就无人敢提了。 难道二师兄在俗世的身份真是个王爷?可是他修仙了这么多年,身边还有这么多僕从么?沈流年越是琢磨,就越是思绪纷乱想不明白。 「你别说话,先休息,咱们去静天寺中再详谈。」谢玄横抱起她,沿着石阶小路向山上行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等到了静天寺中,谢玄让人打扫了一间禅房出来,将沈流年放到地上的竹篾垫子上:「阿年,你的伤好了没有?能否让我看看?」 「别看!伤口已经好了。」沈流年推开他的手。 看她脸上羞红,又防着自己,谢玄微微眯起眼眸,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与商世子的感情增进不少?」 若非如此,商沉不会带她来上京,还让她女扮男装,像宝贝似的藏着。 沈流年点头:「郎君对我很好。」 谢玄有些气闷,又将人揽进怀中:「阿年,你已知晓我的身份,可愿意跟着我?」 「二师兄,我正有话要问你呢,」沈流年挣扎了两下,好不容易从他温热的怀中挣扎出来,「你真是那个睿王殿下?」 第63章 密林刺杀 「是。」 「我听他们说,你来年要娶纳兰姑娘为妻,可是真的?」沈流年眉头一皱。 「是。此事是父皇早就定下的,」谢玄眸色微暗,见她不高兴,又说道,「或许还有转圜余地,我也不想娶她。」 「二师兄,你前几日还说要回仙山修炼的,一会儿娶妻,一会儿修炼,三心二意的怎么成啊?」沈流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点着他的眉心道,「你要么就留在人间好好做你的王爷,要么就专心修仙嘛!」 「我……」谢玄被她说懵了,可又不敢直言自己不是她的二师兄,只能顺着她的话说道,「我知道了。你让我想一想再做一个决定吧。」 「嘶。」沈流年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擦伤了,正在流血,疼得叫了一声。 「很疼?」谢玄说道,「你等我,我去让人取酒来给你擦拭一下伤口。」 「这里是寺庙,哪里来的酒啊?」沈流年对着伤口吹了吹,「一点皮外伤不要紧的。」 谁知谢玄却抓起她的手直接放入了口中,为她舔舐伤口。 「干什么啊?!」沈流年瞬间睁圆了眼睛,赶紧抽回手转开脸。 「我听人说,伤口舔一舔就不疼了,」谢玄笑笑,又偷偷看了她一眼,「阿年,我想带你回王府。」 「你脑子又坏了?」沈流年歪着头打量他,「昨天我问你带不带我去拜访朋友,你都说不带,今天这么好心?」 「我怎么会不带你?」谢玄俊美的脸上飘起红晕,从脖子上摸出一个做工粗糙的红色锦囊,「你看,你送我的东西我可是日夜都带着,一刻不曾离身。」 「别说了!」沈流年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推着他道,「我还是不能跟你回去,纳兰初已经恨我恨得要死,我还跟你走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怕她做什么?」谢玄眉心一拧,「等我哪日得了空,就将她……」 他忽然顿住,想起阿年不喜欢这些血腥之事,遂换了说法,「就跟她说清楚。」 「肯定是你修无情道欠了她的,」沈流年嘆了口气,「二师兄,你惹下的情债可真是太多了,人要讲良心的,以后你还是……修剑宗吧,修刀宗也可以。」 「我发誓,那个纳兰初我根本就没惹过她,是她自己一厢情愿。」谢玄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你放心,你以后要是跟了我,我定不会负你的。」 「叫你再胡说八道!」沈流年狠狠点了他眉心一下,忽然感觉手感与记忆中有些不一样,低头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缓缓说道,「我要下山去了。」 ~~ 静天寺山下的密林中,古树参天。 傍晚天色昏暗,林中飘起一层浓雾,目之所及只能看清前后半丈远的地方。 两列侍卫护送着一辆青篷马车正沿着山路上山来。 随着「嗖嗖嗖」的破风之音,数十支箭矢从密林中射出,马车很快被扎成了刺猬。 「保护大人!」一列侍卫冲进密林中,一列侍卫则与靠近马车的黑衣人打了起来。 马车中灯火昏暗,商沉面色肃然,握紧了手中的卷宗。 上京郊外,天子脚下,伏击朝廷命官,好大的胆子! 「百里,留活口!」 虽说是下了命令留活口,可那些刺客一个个杀红了眼,像是箭矢一般冲击马车,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离迅手持长剑,几道狠厉的剑气扫过去,靠近马车的刺客悉数倒在地上,毫无生机。 数十鹰卫在密林中与黑衣刺客搏杀了将近半炷香的工夫,倒是拖出来两个活口,可不到片刻工夫,两人也全都咬破毒囊自尽了。 「大人,今天雾大,实在来不及反应,都死了。」百里说话很简洁,语气里有些懊悔。 「罢了,他们既然敢来,想必是做了十足准备,」商沉看了一眼面前山路上白茫茫一片,又抬头看了眼山上,那里隐隐现出些灯光来,「离静天寺还有多久?」 其实不用查,他也知道是谁要杀他,左右不过是政敌,又或者是……情敌。 「回大人,咱们刚走到半山腰,」离迅抱拳禀道,「山上大雾,马车不敢行太快,估摸着还要半个时辰。」 「嗯。继续走吧!」商沉放下车帘,又继续低头看卷宗。 马车又行了一段,便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旁边还有女子在喧譁。 「大人!」离迅策马回来,在车窗边禀道,「大人不好了,沈侧妃的马车在前方山道上翻了,沈侧妃她摔下马车……小产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商沉握着卷宗的手死死捏紧,气愤地说道:「让她在王府里好好呆着,偏偏要跑出来惹事!好好的马车怎么会翻?」 「说是……和永王妃的马车撞了。」离迅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眼下两辆马车都在前边休整,把山路也给堵了。」 商沉极力忍住想骂脏话的冲动,尽量冷静地问道:「天都快黑了,两辆马车还不下山?在等什么?」 「永王妃的马车死了一匹驾车的马,另一匹有伤,沈侧妃的马没事,但车轮坏了,」离迅边说边心里吐槽,这都是些什么破事?「永王妃想借沈侧妃的马拉车,已经同意用自己的马车护送沈侧妃下山,可沈侧妃死活不肯。再加上纳兰姑娘一直吵着要见睿王,睿王不肯见她,派侍卫阻拦,前边正闹着。」 「活腻歪了!」商沉感觉头疼得厉害,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句。 离迅不敢说话,听着前边那几个女人的吵闹声就已经够烦的了。 「有没有少夫人的消息?」商沉问,「她不在前边?」 「不在,那永王府的侍卫说……」离迅忽然顿住,不敢往下说。 「说!」 「少夫人方才差点被马踢伤,是睿王殿下救了她,」离迅同情地看了眼马车中的男人,「还把少夫人抱上山去了。」 商沉整个人差点被怒火吞没,拳头上青筋突起,努力吸了几口凉气才说道:「知道了。去把沈侧妃扶到我的马车里,派两个人护送她回王府,请医者。」 第64章 他不是你二师兄 「可沈侧妃听说您来了,吵着要见您。」离迅看了眼前方山路。 「告诉她再不下山,就死在山路上!」商沉心烦得不行,「再把沈侧妃的马解下来给永王妃的车拴上,让钟氏和纳兰初也即刻下山!」 「是,」离迅抱拳应了,又迟疑地问,「大人,若她们不肯怎么办?」 「告诉那几个女人,这山中夜里有野兽出没,还想活命就给我滚下山!」商沉说着就跳下马车,手里还拎着一把剑,「你带几个人跟我上山去!」 「是!」离迅赶紧吩咐了几名鹰卫,跟上他家大人。 大人虽然会点强身健体的武功,但武功实在一般,那把冷雨剑更是装饰的意义大于实战,可大人今日竟是把那冷雨剑也带上了,可见是下定了决心要大干一场。 几人没走山道,从林子里抄小路上山,不久就听见车轱辘声,山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下山去了。 四周一下清净了不少。 花成小声问离迅:「大人这是要去干什么?杀气腾腾的。」 离迅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抢女人!」 花成想了想,嘟囔道,「那永王府的侍卫可不可信?少夫人真跟睿王跑了?不能吧?」 「别多话,大人正在气头上。」离迅说道,「别管那么多,咱们跟着就是了。」 几人到了静天寺门外,正看见沈流年扶着谢玄的手要上马车,两人相互搀扶着,感情很好的样子。 「沈流年!」商沉大声唤道,手里提着的长剑发出阵阵蜂鸣声。 马灯的灯火下,一身男装打扮的少女回过头来,看见商沉立刻温柔一笑,转头和身旁的青年说了句什么,就朝商沉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沈流年上下打量着商沉,见他风尘僕僕,从山道上走上来的时候衣袍都被灌木勾得脱了线,「你没有乘马车,走上山来的?」 商沉一把将她拉到身边,目光看向不远处站在马车旁的青袍男子:「不是说了不让你出来,怎么还偷偷跑出来?」 「是沈千兰说要带我来静天寺,她说你肯定会同意的,」沈流年想起方才的事,心里又憋了一股气,「谁知她竟然暗算我,把我推到马蹄下,差点我就被马踢死了,以后我再也不认沈千兰是姐姐了。」 商沉皱了皱眉:「你说是她害你?」 「嗯,我就知道你不信,」沈流年拍拍他的肩膀,豁达笑道,「无事,我都习惯了。」 「商侍郎,」谢玄提着灯笼,缓缓走过来说道,「听说你的马车借给沈侧妃了,可要本王派马车护送你们下山?」 沈流年蹙眉看了一眼商沉:「你把马车都让给沈千兰了?那我们怎么下山?」 「我……你姐姐小产了,必须尽快下山医治,否则这辈子再难有子嗣……」商沉解释道。 「不必说了,我知道。」沈流年冷着脸道,「那我们就乘睿王殿下的马车下山吧。」 商沉不想坐谢玄的马车,可这大晚上的又实在不能让沈流年走山路下山,只好同意了。 马车里。 谢玄坐在一边,沈流年和商沉并排坐在他对面,谢玄却故意翘起二郎腿,膝盖有意无意地触碰沈流年的膝盖。 「商侍郎上回不是说,将阿年送到药王谷去了么?为何要骗本王?」谢玄的语气里尽是挑衅。 沈流年转头看向商沉,见他脸色铁青,小心问道:「你何时骗了二师兄?原来你早就知道二师兄在何处,却瞒着我。」 「回去我再跟你解释,」商沉握了握她的手,冷冷看向对面的男人,「睿王殿下今日怎会来静天寺?方才下官在山道上遇见一伙出手兇狠的刺客,看来上京郊外也不太平,幸好殿下无事。」 「花朝节后要拜佛,本王正好也来还愿,感谢佛祖保佑本王平安回到上京。」谢玄说着,又朝沈流年一笑,「没想到静天寺还真是灵验,早上许愿能找到阿年,下午佛祖就把阿年给送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夜风微凉,阵阵吹动车帘,马车里气氛古怪。 商沉死死拉住沈流年的手,让她觉得十分别扭。 「是么?静天寺这么灵验,我方才应该拜一拜再走的,」商沉也挑衅道,「让佛祖保佑阿年早日有孕,她早就想给我生个嫡子了。」 「你说这个干什么?生孩子要看天意的。」沈流年看看商沉,又看看睿王,总觉这两个人今日有些剑拔弩张的。 「阿年说的是,姻缘天定,」谢玄笑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我与阿年今日能在静天寺相逢,说明我跟她才是天定的好姻缘。」 沈流年红了脸,瞪着谢玄道:「胡扯什么啊?再胡扯我就不理你了!」 「不胡扯了。」谢玄忍住笑,语气里带着逗弄的意思,「你别怪我,我就是觉得商侍郎太过严肃,才胡扯几句逗他开心。」 开心个屁! 商沉气得想拔剑把谢玄给噼成两半,想着恩远侯府百条人命才好不容易克制住了。 等回到侍郎府,睿王的马车还停在门口,商沉就挟持着沈流年进了门,命鹰卫将大门狠狠关上。 「你这么急做什么?我还没有跟二师兄道谢呢。」沈流年奇怪地看着他。 商沉黑着脸色,压低声音道:「他不是你二师兄。」 「你说什么?」沈流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他并非你二师兄,而是睿王谢玄。」 「不可能,我不会认错的,他脖子上还戴着我送他的锦囊呢!」沈流年心里忽然慌张起来。 若那个男人不是二师兄,为何要对她这么好?之前他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青州的那个花魁也不是你二师兄,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骗你。」商沉拉着她回了屋,立刻遣走下人,将木门关上。 「怎么可能?」沈流年想起了和谢知言重逢后的点点滴滴,虽然她也曾经觉得有些违和感,但每次都被谢知言搪塞过去了,「若他不是二师兄,那我二师兄在哪里?」 第65章 二师兄太惨了! 「你二师兄……恐怕另有其人,」商沉拉着她坐到窗前软榻上,又从药箱中取出烈酒为她清洗手上的伤口,「还疼么?」 「疼!」伤口碰到酒,沈流年疼得满头冒汗,「可是那个睿王和二师兄长得一模一样,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啊?」 「你可曾听说过凌王?」商沉放下手里的药棉,指腹蘸了药膏涂在她的伤口上。 「什么王?」沈流年摇头,「没听说过。」 「我也是这几日向尚书大人打听,才得知此事,朝中老臣都说,睿王谢玄与他的皇叔,当年的凌王长相极为相似,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商沉动作轻柔地给她涂药,看着她手上的伤口眉心蹙起,一想到她受伤是因为沈千兰推她去死,就觉心里极不是滋味。 从前他只觉得沈千兰有些自私任性罢了,可想到她也是被家族推出来的棋子,就可怜她身不由己,如今看来,她却是连人性都丢了。 「凌王?」沈流年贝齿咬唇,小声问道,「凌王叫什么名字?」 「凌王名讳谢衍,不过……」商沉顿了顿才说道,「他的王妃名唤许知言,乃是定国公许广的嫡孙女。」 「谢衍,许知言……」沈流年并不灵活的小脑瓜转了转,也听出了其中的蹊跷,「他改了名!」 「应当如是。」 「可是为什么?」沈流年满脸写满疑惑,「好好的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为何不当了?还跑到仙山去修炼?」 「二十年前,上京发生了一件大事。」商沉从袖中抽出一本卷宗,推给沈流年,「这卷宗是尚书大人交给我的,你看看。」 沈流年看见卷宗封面上竖着写了三个大字「凌王案」,她小心翼翼翻开卷宗读了几个字就惊得捂住了嘴:「凌王他死了?!那我二师兄他……是鬼?」 一想到自己和一个鬼相处了七八年的时间,她就觉后嵴发凉,手有点抖。 「不好说,」商沉翻了一页纸,指着卷宗上的文字给她看,「凌王跳下百丈崖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当初刑部和大理寺曾经派出数百名鹰卫,在百丈崖下边搜寻,可也没发现他的尸骨,只是找到了他身上披着的外袍。或许……他是得仙人所救,保住了性命。」 百丈崖在云州,距离上京有些路程,商沉也没去过,但听说那里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就连草木都不生长,寻常人跳下百丈崖,绝无生还可能。 「好端端的,为何想不开要跳崖啊?」沈流年一脸惋惜地问。 「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庆国五百年,凌王难一遇。」商沉拿小木棒拨了拨灯芯,屋里亮堂了些,「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无暇世中仙,缘何天道弃?据说是当世大儒宋书成去百丈崖缅怀故人时写下的。」 「我还真没听过。」沈流年平时看的都是不入流的话本子,对这种当世大儒根本没兴趣。 「凌王当年惊才绝艷,岳家又是定国公孙女,几十万大军为他做后盾,几乎是储君的不二人选,」商沉缓缓说道,「可二十年前,他的长子、次子和小女儿相继病逝,最后,就连凌王妃许氏也死了,接着先帝忽然削了定国公府爵位,立了当今的圣上为太子。短短一年时间,凌王痛失所爱,又错失储君之位,所以就自暴自弃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惨的人?」沈流年听着都觉心痛,低头翻着卷宗,「那几个孩子是被人所害?」 「当初刑部和大理寺也怀疑过,可找不到一点线索,」商沉嘆了口气道,「最后只能以病死结案。至于凌王妃,她的死因很清楚,没有疑点,许知言是在失去三个孩子后绝食而死。」 「娘呀!这也太惨了!」沈流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什么天道啊?二师兄好惨……」 「凌王会对你这么好,或许也是把你当成了自己死去的孩子吧。」商沉长嘆口气,「天道循环,周而復始,或许……你师父也是可怜他孑然一身,怕他再去求死,才会把你送到他身边。」 「二师兄!」沈流年哭红了眼睛,拿起帕子擦了擦。 「不说这些了,」商沉拍拍她的脑袋问,「你饿了没有?我让人传饭。」 「饿了,早就饿了,我想吃肉。」沈流年擦干眼泪,决定化悲痛为食慾。 其实在静天寺里沈流年已经吃了一顿斋饭,可不知怎的,她这几日饭量大得很,不沾肉味根本吃不饱。 商沉笑笑,就唤了离迅进来,派人做了一桌硬菜。 「糟了!」吃着吃着,沈流年忽想起一件事,「若睿王不是我二师兄,那我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不就闹笑话了?是我认错人,让他误会我对他有意。」 「也不能全怪你,」商沉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若说之前是你认错人,可如今他已经恢復记忆,明知自己不是谢知言,还骗你与他亲近,就是他故意引诱你了。我之前不让你出门,就是怕你被他盯上,谁知你……你这不怕死的竟然自己跑出去,让人逮了个正着。」 「不行!下回见了他我定要跟他说清楚。」沈流年吃完了碗里的菜,摸着肚子消食儿。 「你还想见他?」商沉皱了眉,神色阴郁。 「不是啊,总要说清楚吧,」沈流年低头嘟囔道,「方才他说过几日带我去放河灯,吃河鲜,我答应了。」 「不许去!」商沉怒吼。 「不去就不去吧。」沈流年面有愧色。 「我也可以带你去吃河鲜,放河灯的,你干嘛要和他去?」商沉想了想说道,「你等我过两日休沐,就带你去。」 「一言为定!」 还没到休沐,商沉第二日就告了假,领着沈流年去河边放灯,还在游船上点了一桌的河鲜。 沈流年看着满桌的蒸鱼大虾,两眼放光:「郎君你太好了!」 「现在知道谁对你好了?」商沉脸上现出一缕羞涩,抬手帮她剥了只虾,「快吃吧,吃完了咱们下楼去放灯。」 第66章 谁要你送终? 他们今天来得早,天色还未全暗,两人一边看着河上风景,一边吃河鲜,有说有笑的气氛十分融洽。 忽有一艘黑色小船快速从船头横插过来,还在大船船头上「咚」的撞了一下。 「去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商沉转头朝离迅使了个眼色。 他开始以为是谢玄派人来噁心他,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应该,以谢玄的排面,应会直接开一艘更气派的画舫过来噁心他,何必弄一艘寒碜的小舢板? 「是。」离迅「噔噔噔」跑下楼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个内侍模样的人上楼来。 「商大人!」那瘦瘦小小的内侍一看到商沉就「扑通」一声跪下,「您快去看看吧,我们家侧妃娘娘昨天小产后就落红不止,怕是有些不好。」 商沉皱了皱眉,这内侍是他当初放在沈千兰身边望风的:「请医者了没有?」 「昨天回王府就请了,」内侍回答道,「可医者说,沈侧妃昨天小产后受了惊吓,又颠簸下山,所以……怕是抗不过去。娘娘说,想见您最后一面。」 沈流年停下吃喝,拿帕子擦了擦嘴:「既然是她找你,你就去看看吧,我在这里等你。」 商沉拉住她的手问道:「你可要随我一同去看看你姐姐?」 「不必了,」沈流年果断抽回手,「从她推我下马车时起,就已经不再是我姐姐了。」 关于人心,她虽然有很多地方不懂,可也知道不能当冤大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不能处的姐妹趁早算了。 「那你等我,我随他去看一眼,」商沉站起身,又回头解释道,「毕竟当初是我送她来的上京,总不能见死不救。」 「嗯。」沈流年头也没抬,吃着碗里的食物,「不用担心我,我边吃边等你回来。」 商沉走后,沈流年瞬间没了胃口,甚至觉得方才吃进去的食物堵得慌,趴到船舷上呕了两下。 「少夫人,」她今日没穿男装,独自趴在船舷边上的样子十分可怜,离迅给她端了碗水来,「可要回船舱里去休息?」 「不回去,里边闷得慌。」沈流年抬起头望着漆黑的江面,觉得江风有些凉飕飕的,忽然眼睛一亮。 只见一叶扁舟划破漆黑的水面而来,船头站着一位身穿白色交领道袍的俊朗男子,翩翩衣袂被江风吹起,衬得他整个人仙气飘飘,如同悬空飘在水面上。 小船上无人摇桨,谢知言似乎什么也没做,就让小舟轻快地凌波而来。 「二师兄!」 谢知言脚步轻轻在船板上一点,身体像没有重量一般飞起,无声落在了画舫一层,又抬头招唿楼上的沈流年:「下来!我带你放灯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沈流年立刻颠颠地跑下楼,看见谢知言又有些迟疑,在楼梯上歪着头打量他:「我看看你的脖子!」 谢知言轻轻一笑,松了衣领,光洁白皙的脖颈上空无一物:「你这小丫头,总算看出点什么来了?」 「二师兄!你早就知道我被人骗了,为何不告诉我?」沈流年冲下楼,委屈地抱住他的胳膊。 「不是我那侄儿主动骗你,是你自己认错人,能怪谁?」谢知言嗔怒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从小做事就冒冒失失的,也不知反省一下。」 沈流年摸着额头,小心问道:「你真是凌王?」 他方才承认睿王是他侄儿,二师兄应该就像商沉猜测的一样,是当年那个凌王了。 谢知言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只说道:「过来,我带你去船头上放河灯。」 船头上商沉早就派人挂了两串形态各异的河灯,只是还没来得及放入水中。 沈流年却是迟疑着没动,看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二师兄,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说什么话我都听,练功再也不偷懒了。」 她就像是忽然明白了父母良苦用心的孩子,后悔先前没有努力,对不起父母的栽培,现在决定痛改前非。 「你不用如此,」谢知言拍拍她的脑袋,笑道,「过去的事我早已舍下了,你看上京繁华似锦,岸边的集市多热闹啊,你也该高兴些才是。」 沈流年抹了抹眼泪:「二师兄,你要是修不成仙呢,我以后给你养老送终。」 他若是真的舍下了,又怎会一直用着妻子的名字?二师兄看似放浪形骸,玩世不恭,其实骨子里固执得很。 「……」谢知言拉着她往船头走,「谁要你送终?我一定会修成仙的!」 两人在离迅的监视下放了两串河灯入水,谢知言使了些仙术,那些河灯就像有了灵魂似的在水中绕着圈儿跳舞,有的河灯还跑去旁边的客船旁边去调戏船上观景的少女,把沈流年逗得哈哈大笑。 「阿年,我今日是来跟你道别的,」谢知言帮她放完最后一只河灯,拍了拍手站起来,「我出来已经一个月,也该回长留山去了。」 「你要走了?」沈流年心里忽然生出许多不舍,哽咽着问道,「带我回去么?」 虽然她早已知道答案,可当谢知言说出「不带」两个字的时候还是很失望。 「我觉得自己很有仙缘的,你不让我试试怎么知道我修不成仙?」沈流年激动地说道,「师门里那些师姐都能修炼,我怎么就不行?以前我年纪小,现在若是让我试试,肯定事半功倍!」 「恰恰相反,」谢知言笑道,「你小时候傻乎乎的,还有些仙缘,现在一看就精明得多了,修不了仙。」 「这是什么歪理!」 「修仙都讲究一个契机,譬如当日我跳下百丈崖就是我的契机,而你……,」谢知言伸手为沈流年理了理鬓髮和衣襟,「师兄希望你这辈子……永远都没有那样的契机。」 沈流年望着他,眼泪流了出来:「又在套路我!」 谢知言笑了笑,松开手后退半步,只片刻工夫,英挺的身姿就出现在了他来时那艘小船上,一人一舟,翩然走远。 离迅望着谢知言远走的背影,一脸钦羡地说了句:「谢郎君的仙术可真是了得。」 第67章 血书 就连鹰卫里面武功最高的高手,都不能做到空手御舟还丝毫不晃呢。 沈流年也站在船头看了一会儿,嘆了口气道:「师父说,修仙成功与否跟仙术高低没关系。他的仙术已经出神入化,可就是……境界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一日不舍下他死去的妻儿,他就一日不能登仙。 谢知言修了这么多年的无情道,就是为了彻底看淡尘缘,只可惜忘记过去对他来说太难了,即便是死过一回,他仍旧用着妻子的名字,每当有人唤他都会想起从前的妻子吧? 「少夫人,江上风大,咱们也进去吧。」离迅提醒道。 沈流年点头:「你们大人还不回来,这是打算留在永王府过夜了?」 离迅尴尬道:「这……不可能吧。」 约莫到了亥时,沈流年都开始打哈欠了,商沉才返回游船上,也没什么心思再游河了,就命人将船开去码头。 「你二师兄来过了?」 「嗯,是真的二师兄,」沈流年说道,「他还带我放了河灯呢,船头那些河灯全都放完了。」 「抱歉,阿年,」商沉将她的手放进怀中,「我方才有事耽搁了,本来答应了带你放河灯的……可你姐姐一直昏迷,直到方才醒过来,医者才说度过了难关。」 「她没事吧?」沈流年问。 「血是止住了,」商沉说道,「不过医者说,她这辈子恐怕子嗣艰难,不会再有孩子了。」 沈流年没说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按理说沈千兰害了她,如今她遭了报应,自己应该开心才对,可沈流年却发现自己的心情一点也不轻松。 沈千兰这种人,惯会把自己的不幸转嫁到别人身上,这回她遇到这么大的事,肯定不会乖乖认命的。 「你怎么了?」商沉见她没说话,问道,「为你姐姐难过?」 沈流年抽回手道:「倒不是为她难过,不过有点担心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担心什么?」 「没什么,」沈流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烦躁地问,「怎么还没到码头?我要回去睡觉了,困死了!」 几天后,她担心的事情果然成了真。 沈千兰的身子在医者料理下渐渐康復,可她在永王府彻底失了宠。 永王是不去她房里了,连钟氏都懒得动手杀她,但原本侧妃的待遇是没了,钟氏让她搬到一个偏院里,和其他的小妾住在一起。 沈千兰心高气傲,哪里会甘心和那些低贱的歌姬舞姬住在一个院子里,开始怨天尤人地哭闹,那院子里的小妾和丫鬟们知道她如今失了宠,可劲儿地欺负她。 这天她给商沉写了一封血书送来,那信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内侍拿来的,正巧商沉不在府里,沈流年接了信,顺道看了一眼,可真是触目惊心,写的都是她每日受的非人虐待,比话本子上写的还惨。 「你们侧妃娘娘这么惨,永王殿下不管么?」沈流年问。 虽说沈千兰失去了生育能力,可她还是永王府的侧妃啊,搞出人命来就不好了啊,况且永王正在争储的重要时候,府里侧妃若是被虐待死,被御史参一本也够他受的。 「王爷他被陛下派去东都赈灾了,昨日刚离开上京,」那内侍回答道,「如今王府里是王妃娘娘做主,又有纳兰姑娘坐镇,纳兰姑娘放出话来,整出人命来她担着,那些姬妾们便没了顾忌。」 从前沈千兰在永王府的人缘就不好,许多地位低于她的姬妾都受过她的气,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们当然不会放过报復的机会。 「永王去东都了?」沈流年想了想,「那边出了什么事?」 「少夫人您还不知道?是水灾,」内侍说道,「灾民流离失所,陛下派永王殿下去修河堤,赈灾民。」 从前赈灾的活儿都是大皇子在做,如今大皇子死了,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按理说应该睿王去做,可不知怎么竟落到永王头上了。 「行了,我知道了,等侍郎大人回来,我会将这信交给他的。」沈流年说罢就摆摆手。 「是。」内侍低头退下,临走前又说了句,「少夫人千万别忘了,我们家侧妃娘娘还等着救命呢。」 「嗯,你放心吧。」 商沉回来的时候愁眉紧锁,英俊的眉宇间隐隐有怒气。 「为朝中的事烦心?」沈流年主动为他解下肩上的披肩,挂在旁边衣架上。 「东都水患,陛下本来有意派睿王去赈灾,可永王竟不跟我商量,自告奋勇抢了这差事!」商沉走到窗前的软榻上坐下,兀自倒了杯茶。 「永王应该也是想做点事情让陛下看到,他比睿王年幼,若能有点政绩,登上储君之位就名正言顺了。」沈流年认真起来,分析朝局也不在话下。 如今的局面,睿王手里的筹码远比永王要多,背后还有姚家和纳兰家的支持,永王若再不做点什么,这储君之位就要拱手让人了。 歷来赈灾都是最容易出政绩的事情,不过是带着国库里的钱去撒,又没什么难的,所以也难怪永王会自告奋勇挑起这担子。 「你想的太简单了,东都不比其他地方,睿王曾在那里经营多年,若我没有猜错,只怕他早已布下了罗网,张着口袋等着永王往里跳,」商沉皱了皱眉,捏紧了手中茶盏,「我早就提醒过他,莫要轻举妄动,以不变应万变,可今日上朝时我才知道他昨日竟是瞒着我起程去东都了!」 「既然永王已经走了,你担心也没用,」沈流年指着桌案上的镇纸说道,「这儿还有件事,只怕你看了会更心烦。」 「何事?」商沉疑惑地从镇纸下边抽出一封暗红色的书信,边读边眉梢勐跳。 「今日有永王府的内侍偷偷来送这封信,说沈千兰让你去救她,」沈流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信没封口,我就打开看了,不是有意要看你的信。」 「无妨,看了就看了。」商沉看完信,把信又压回镇纸下边,「她是永王侧妃,我也爱莫能助,难不成让我为了这事儿冲到永王府去?」 第68章 回到你身边 「那怎么办?」沈流年道,「以纳兰初的个性,只怕等永王回来,沈千兰早就凉了。」 商沉闭着眼睛,双手揉着太阳穴思考,数息时间后才睁开眼道:「你弟弟沈容不是在上京?他刚过秋闱,虽然没进前三甲,可名次也还不错,且听闻他经常去拜访纳兰太傅,在纳兰太傅那里混了个眼熟,若是他去永王府要人,永王妃多少也会给几分薄面。」 「以什么名目去永王府要人?」沈流年问,「总不能明着说纳兰初欺负她吧?」 「就说你们姐妹久未见面,你想请她到侍郎府来住几日,等永王回来……或者等她身子完全康復之后就让人送回青州去吧。」 商沉话音刚落,就见沈流年脸色黑了:「呵,你想将她接到侍郎府来?万一她又要杀我怎么办?」 「让她住在偏院中,我会派人看着她,」商沉拉住沈流年的手,安抚道,「就住几天而已。」 「你自己的府邸,自己决定吧!」沈流年甩开他的手,也不理会他在后边喊,就站起身走到内室中读话本子去了。 她在内室中读了一炷香的工夫,听见商沉吩咐了人去给沈容传信,接着外边有人摆饭的碗碟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饭菜的香味飘进来,沈流年心有所动,可一想到商沉那个花心大萝蔔在外边,她就不想出去。 「少夫人,晚膳摆好了。」离迅进来禀报了两回了。 「知道了,放着吧。」沈流年每次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离迅也只能退了出去。 商沉知道她生气了,亲自走进来讨好她:「有什么事等吃完晚膳再说,好不好?」 「不想吃。」沈流年靠坐在睡榻上,偏开头继续装作读话本子。 夕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内室中还未掌灯,灯火昏暗得字都看不清。 「别生气了。」商沉在睡榻边缘坐下,「不过是她来住几天,你又不会少块肉。」 沈流年转过头来,气愤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冷笑道:「我是不会少块肉,就是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千兰阴谋诡计多得很,之前害赵姨娘,后来又害她,这种人养在身边不是嫌命长? 「我把她关在偏院里,不让她出来总可以吧?」商沉继续磨着她,「还是说……你是吃醋了?」 「才不是!」 「若不是吃醋,你为何这么反感让千兰住进侍郎府?」男人墨玉般的眸子盯着她,眼中亮光似乎还闪着一点小兴奋。 这女人终于对自己有了点占有欲,不像以前那般躺平摆烂了。 「你去找她好了!」为表示自己不是吃醋,沈流年推了他几下,「快去快去,现在就去!」 「不去,」商沉捉住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低头吻在她的唇上,「我只要你,你信我……」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话本子被随意丢在地上,衣物胡乱丢了一地。 「阿年……年年……」商沉今日恣意进取,嘴里还念叨着沈流年的名字,「你是我的,而我亦是你的。」 「好肉麻。」 「谁叫你不信我,非要我说的这么清楚。」男人抓着她的长髮,满头都是汗珠。 「我让你说,又没让你动手!」沈流年掐着他的腰腹抗议。 「说又怎能说得清楚,还不如直接用行动表示我对你的心,」商沉轻抚着她的背,缓缓说道,「传闻中对我有些误会,我对你姐姐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此事你父亲也知晓。当初两家议亲,是我们侯府主动推辞的,后来你父亲才说打算送沈千兰去三皇子身边,正巧我也要来上京,就答应你父亲送她一程,在上京时多多照应她而已。」 「你这张嘴还真是厉害,青梅竹马之情被你说成普通的同乡之情?」沈流年轻轻扇了两下他的脸。 「信不信由你。」商沉有些脸红,又继续低下头啃她的唇齿。 忽听见外间有开门声,接着传来沈容那少年独有的清澈声音:「二姐夫!我听你的吩咐把大姐带来了!」 沈流年一皱眉,连忙推着商沉问:「你没锁门的吗?」 商沉也是涨红了脸,大声唤道:「离迅!别让人进来!」 「是!」外边传来一阵乒桌球乓手忙脚乱的声音,像是离迅在请人出去。 他本以为他家大人和少夫人已经开始用晚膳了,再加上沈容带着沈千兰来的时候说是商沉叫他们来的,所以离迅就没拦,直接放他们进来了。 谁能想到这还不到戌时,他家大人和少夫人竟然在做不可描述的事呢? 「大姐,咱们先在外边等等。」沈容没觉得什么尴尬,他没成亲,头脑又简单,只以为商沉和沈流年可能是在里边商量什么事情,没准备好见客罢了。 「哼,还真是新人胜旧人了。」跟在沈容身后的沈千兰则是气得咬紧了牙关,拳头握紧,指甲都快陷进了肉中。 方才那内室中黑灯瞎火,商沉的声音里分明还带着几分未尽的欢愉和慌乱,他和沈流年还能是在做什么?! 枉她得知沈容是奉商沉之命来救自己时,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还以为他对自己情深似海。 「大姐,你说什么?」沈容疑惑地问。 「没什么,」沈千兰苦笑一声,目光里又流露出一缕不甘,「他既然让你来救我,就说明心里还是有我的。」 沈千兰抬头看了眼游廊上悬挂的灯笼,暗暗下定决心要把商沉夺回来。 这侍郎夫人的位子本来就该是她的! 半炷香后,商沉才命人请他们进去,却也只跟沈容说了几句话,就让几个侍卫领着沈千兰去偏院休息,甚至还加上了一句「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偏院大门,更不能进主院晃悠。」 「商沉,我伤得很重,恐怕活不了多久了,」沈千兰可怜巴巴地看着坐在圆桌旁的男人。 「我会请医者给你诊治。」 沈千兰拿帕子压了压眼角,哽咽道:「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回到你身边,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第69章 你今日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沈流年侧首看了眼身旁坐着的男子。 她和商沉此刻坐在圆桌前,桌子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可商沉没请沈容和沈千兰坐,他们两人就站在对面。 「侧妃娘娘休要胡言乱语,你保重身子,怎会活不长久?」商沉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拿起筷子给夹了一块肉放进沈流年面前的小碟子里,「你在这里住几天,等永王回来就搬回去。」 「我都已经不能生孩子了,谢亨也不会封我为皇后,我还回去干什么?」沈千兰眼泪汪汪,「回去也是死路一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沈流年低头看了眼碗里的肉,没动筷子。 「到时你回永王府,又或是回青州去,你选一个。」商沉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手。 沈千兰委屈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许久没说话。 「时候不早,百里,你领着侧妃娘娘去偏院吧!」商沉摆了摆手,百里便领着沈容和沈千兰出去了。 沈容和沈千兰离开后,商沉愁眉紧锁,吃什么都没胃口,只倒了杯酒,独自喝着。 沈流年胃口不错,两下扒拉完了碗里的米饭,又装了碗汤,待吃完后才擦擦嘴说道:「你不用烦恼,我让位吧。」 「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沈流年无所谓地说道,「沈千兰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她想回到你身边,我若是不把位子让给她,只怕这府里没个消停。」 「你姐姐的事,我会处理好,不让你费心。」商沉拍拍她的脑袋,「你以后也再不要提什么让位,我不会同意的。」 沈千兰住进侍郎府后,果然被商沉关在偏院里,一步也没踏出来过。 听沈容说,沈千兰是真的后悔了,大概是这几年在王府里白忙活一场,现在伤了身子不说,还一事无成,所以沈千兰想退而求其次回到商沉身边,哪怕只当个侍妾也行。 「大姐姐也怪可怜的,」沈容今天提了两袋炒瓜子来看沈流年,二人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嗑瓜子,「我看她每日在院中伤春悲秋,人憔悴了不少,永王殿下离开上京也快十天了,连封信也不送回来,可见对大姐姐实在薄情。」 「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当初去勾引三皇子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啊。」沈流年抓了一把瓜子。 她早就听赵姨娘说当初根本不是三皇子无意中看上了沈千兰,而是余氏领着沈千兰故意去碰三皇子的瓷,接着三皇子问了她的名字,就顺水推舟把人娶了。 「现在她已经后悔了,二姐姐,」沈容有些迟疑地说道,「能不能……让二姐夫把大姐姐也收了?」 沈流年瞪了他一眼:「说你傻你还真的傻!沈千兰现在还是永王侧妃啊,你二姐夫活得不耐烦了敢纳永王侧妃?」 「那……」沈容挠了挠头道,「只能等永王回来问问他能不能给二姐姐一纸休书。」 「到时候再说吧!」沈流年烦躁地嗑着瓜子。 「再说什么?」身后忽传来一男子沉哑好听的声音。 「睿王殿下!」沈容急忙起身行礼。 沈流年转过头,看见谢玄笑着走进亭子里来,愣愣地放下手里的瓜子,也跟着行了一礼道:「殿下来了,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 谢玄见她今日的态度疏远,微微顿住脚步看她:「想着我与你之间不用在乎这些虚礼,所以就没让人通传。」 沈流年看他的目光明显与往日不同,少了开心和亲昵,还带着几分警惕。 「我正有话要跟你说。」沈流年咬了咬牙,准备跟他说清楚。 「你今日看见我好像不太高兴?」谢玄走到她身边,拉了一下她的手又很快被甩开,长眉瞬间蹙起,「阿年你怎么了?」 「你不是我二师兄!」沈流年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谁说我不是?」谢玄的声音微颤,也不知在害怕什么。 「别骗我了!」沈流年别开头去看向花园中。 「是商沉告诉你的?」谢玄嘴角冷笑,又拉起她的手面带恳求,「我是谁有什么关系?至少我们在青州时一起吃饭,一起逛夜市,一起画像都是真的。上回你答应要跟我去放河灯,还没有兑现。」 「我……我答应的是我二师兄!二师兄才是那个含辛茹苦拉扯我长大,我生病时给我输真气的人,」沈流年抬头看着他俊美的面容,使劲摇头道,「不是你!」 二师兄已经带她放过河灯了,这个睿王和她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么?」谢玄忽觉一阵妒火从脚底蹿起,将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你今日……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对!」沈流年狠下心道,「睿王殿下,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若我不肯呢?」谢玄扫了一眼亭中的人,沈容和花成都觉一股寒光从那双桃花眼中迸出犹如刀剑,「今日若我要带你走,谁也阻止不了。」 这世上撩了他谢玄就走的人,沈流年是头一个,想就这么算了,绝无可能,定要让她负责! 花成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上。 沈容结结巴巴道:「睿王殿下,有话好……好好好说。」 沈流年后退一步,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这么不讲道理,就算把我绑走了,我也是要闹的!」 谢玄气笑了:「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要你像从前一样乖巧地趴在我怀里,求我要你。」 沈流年脸上一红,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拽着他的衣袖道:「你快走吧!」 「你怕人听见?当初是你自己买下我,主动抱我,」谢玄却故意慢下脚步,提高了音量好让亭子周围的侍卫都听见,「还说要养我一辈子。」 「你住口!」沈流年涨红了脸道,「算是我不对,殿下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谢玄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阿年,你买了我,就要负责的。今生来世,休想不理我。」 沈流年使劲推开他:「你这人!我都跟你道歉了,怎么还揪着不放?我之前是认错人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第70章 雪影 「既然认错了,那就继续错下去,」谢玄拉着她的手,双目泛红「我不介意将错就错,但你不理我,我实在受不了。」 沈流年看他这副委屈巴巴的表情,说不心软是假的,可又怎么能继续错下去? 「睿王殿下,你把那个锦囊还给我吧!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东西。」沈流年指了指他的脖子。 长痛不如短痛,只要不每天戴着那个锦囊,再过一段时日,他肯定就能忘了她了。 谢玄握住脖子上的锦囊,后退半步道:「不能!这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离迅朝花园中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匆匆跑出去,一看就是去搬救兵了。 「殿下,我家主人今日不在,若是拜访的话,不如改日再来。」离迅走上前,挡在谢玄和沈流年中间。 「阿年!」谢玄隔着侍卫朝沈流年喊话道,「你自己说,要不要跟我走!」 沈流年躲到沈容身后,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总觉他今日有几分疯魔了似的:「我不!」 「好,好,你竟如此对我!」谢玄冷笑一声,也没有纠缠,就转身走下了亭子的楼梯,领着侍卫离开了。 沈容看着睿王离开的背影,把沈流年从身后拉出来:「二姐!你又惹祸了啊!你何时惹上的睿王殿下?找死啊!」 「你那张乌鸦嘴就别再说了,我自己已经后悔死了!」沈流年吓得面如土色,「我还不想死呢。」 「就算睿王不杀你,纳兰初也不会手软!」沈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大姐姐只是招惹她表姐的男人,就已经快被整死了,你竟敢招惹睿王殿下,那她非把你剁成肉泥啊!」 「呸呸!」沈流年堵上他的嘴,「你不许再说了。我方才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不是?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是傻的吗?」沈容推开她的手,「你方才没看见睿王殿下离开时的神情?他根本就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桥归桥、路归路,依我看……他准是去憋大招了!」 「烦死了!他再敢逼我,我就回仙山去!」沈流年一拂衣袖,抱着两袋瓜子回屋去了。 睿王府正殿中。 谋士陆清城跽坐在侧席上,看上首的俊朗男子拿着一幅画像看了又看,等得实在不耐烦:「殿下,那画像看了再久也不会活过来,您若是捨不得沈娘子,属下有办法将她请来睿王府。」 睿王抬眸瞥了他一眼,轻蔑道:「此事你不用插手,你替我去一趟东都。」 「殿下放心,东都那边早就安排好了,想必这两日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陆清城说道。 谢玄手指拂过画像上的女子,声音冰冷:「我不止要谢亨失去帝心。」 陆清城似是明白了什么:「殿下的意思是……让商侍郎也去趟东都的浑水?」 谢玄眯眸看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明白了!属下这就收拾一下去东都!」陆清城一撩衣袍站起来,辞别了睿王。 正殿中又只剩下谢玄一人,小茶炉「嘟嘟」冒着泡。 「进来吧!」谢玄收起手中画轴,瞥了一眼门口。 雪影走进殿中,低头禀道:「王爷,贵妃娘娘让人送了两个西域舞姬来,要不要看看?」 「送给陆清城吧!」谢玄拿起旁边的扇子扇着小茶炉。 「是。」雪影走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向男子身边的画轴。 睿王不在时,她曾偷偷打开来看过,画像上是一男一女站在河边一棵垂柳下,男人一袭浅青色宽袖,墨发如缎,是睿王殿下,女子则是…… 是和韵院中的那个女子,好像是商侍郎的夫人。 或许是因为好奇,雪影私下里曾经去过商侍郎的府邸,偷偷看那位商夫人,觉得她也没有很特别。 每次看见商夫人的时候,雪影都觉得心里有种又冷又酸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雪影打发走了那两个西域舞姬,让人将她们送给陆谋士,就回到自己房中。 木门「吱吖」一声关上,光线一暗。 黑衣女子快速走到书桌前,在抽屉里翻了半天,翻出一本旧得脱了线的记事本。 「若殿下有危险,救他。」 「若殿下有了想要的东西,帮他得到。」 「若殿下有了中意之人,让那个人也中意他。」 「若有人伤了殿下的心,杀了那个人。」 后面还写了些琐事,都是从前雪影每天的记录,见了什么人,杀了什么人,甚至连二皇子每天临幸了什么女人都有记录。 很明显,这本小册子是她服下灭心散之前写的,但雪影已经想不起当时自己为何要写这些东西,只知道小册子的最后一页写着「若你忘了,从头开始读起。」 雪影合上那本破旧的小册子时,发现眼泪不知不觉流出来了,便起身拿湿帕子擦了一把脸。 擦完脸后,天色渐暗,雪影决定再去一趟商侍郎府上。 前几回她去的时候,一直躲在房顶上,还没有和那位商夫人说上话,今日她一定要搭上话才行。 刚刚入夜,侍郎府主院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侍卫,许多鹰卫好像都聚集在一座偏院附近,雪影在树上观察了一会儿动静,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偏院中也住着一位美人,商侍郎从官署回来,没有回主院,而是去了偏院,所以大部分鹰卫也跟过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这样正好,雪影在树枝和屋顶上快速飞驰了几步,就落进了主院中一个漆黑角落。 正在花园里守卫的百里和花成相视一眼。 「方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一道黑影。」百里瞪大了眼睛,看着屋后。 花成揉了揉眼睛:「我也看到了,可能是只乌鸦,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人又静静听了一会儿,果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寝殿中也没有人喊叫,又见几只雀鸟从屋后的大树上腾空飞起,便放下心来。 「果然是只鸟。」花成虽这么说,还是绕到屋后去看了一眼。 雪影早翻身进了窗户,此刻正站在沈流年面前,匕首抵在她脖颈:「别动。」 第71章 女侠,劫财还是劫色? 「大侠!女侠!」沈流年慌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你是劫财还是劫色?若是劫财我有,若是劫色……我给你找个人。」 「住口!」雪影秀眉骤然蹙起,又紧了紧手上的匕首,心想王爷怎么会喜欢这么怂的女人?「我不劫财也不劫色!我劫你。」 「女侠,有话好好说,」沈流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看着那刺客的面容有些熟悉,忽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你是二师兄……不不!你是睿王身边那个女侍卫!」 「不错,」雪影大方承认,稍稍松了手上的力道,让她能喘口气,「我今日来是想带你去睿王府,服侍我们王爷。」 「是睿王殿下让你来的?」沈流年问。 黑衣刺客沉默了片刻道:「不是他让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王爷他真的很喜欢你,商夫人,你为何就不能喜欢他呢?」 「……」沈流年推了推她的手道,「有话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你休要骗我,我一放下匕首,你就会喊人了。」匕首在她的面颊和脖颈划过,雪影借着油灯的光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女子。 这女人虽然俏丽明艷,可比起王爷从前的那些女人也算不得多出色,而且…… 雪影皱了皱眉,她方才掐住沈流年脖子时,感觉她的脉搏有些异样。 「我保证不喊人,女侠,你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沈流年见她的眼神稍稍温和了些,大着胆子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匕首,「你听我说啊,既然不是睿王殿下派你来的,那说不定就是你误会了他的意思呢?我这样的女人,上京城大街上一抓一大把,说句不好听的,女侠都比我长得有风情啊!」 雪影脸色一红,警惕地看着她:「你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就会放过你,王爷虽然没有明说要带你回去,可他今日从下午起,就一直看着你的画像,他肯定是想见你了!」 这女人花言巧语,差点一不留神就被她忽悠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距离才能产生美,」沈流年又开始发挥她不要脸胡扯派的本事,「他看那画像只是证明他喜欢画上的我,不一定喜欢真正的我啊!我这人脑子蠢笨,脾气又不好,连我自己的夫君都笼络不住呢!你把我绑回去,万一气死了你们王爷,可就是你的错了。」 雪影转了转漆黑的眼眸,想起方才那偏院中的灯火:「你是说……商侍郎的心不在你身上?」 「不在。」沈流年斩钉截铁道,「肯定不在啊,他喜欢的是偏院中那位呢。」 「那你还真是可怜,」雪影忽对她产生了点同情之心,「不然你随我回王府,我想办法给你引荐,让王爷封你一个美人。若你的肚子争气,将来封个侧妃也不是不行。」 「女侠你饶了我吧!」沈流年拉着她的手摇了两下,「你们将来的王妃是纳兰初,她那么心狠手辣的人,我去给你们王爷做小,不是找死?」 「这你可以放心,」雪影自豪地说道,「我一身武艺,且王府侍卫都归我管,保你平安不是问题。只要你真心喜欢我们王爷……」 「我不喜欢!」 「为何?」雪影说道,「王爷他光风霁月,凡是见过他的女子无不倾心爱慕,你为何不喜欢?」 「那姑娘你为何不喜欢你们王爷呢?」沈流年歪着头看她。 「我……」雪影想了想,低声道,「我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你不是女子?」 「我醉心武学,只喜欢杀人,」雪影说道,「我没有心。」 沈流年愣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也醉心于修道,只喜欢成仙,我也没有心。」 雪影蹙眉看着她,忽像是下定了决心:「既然你不爱他,那我只能杀了你。」 话音刚落,沈流年还来不及说什么,匕首就朝着她的脖颈而来。 疯了!这女侠是个疯子吧?不喜欢谢玄就要杀她? 沈流年的目光里满是绝望,眼看就要血溅当场,忽听见重重一声金石撞击的声音。 「少夫人,你没事吧!」离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抬剑挡下匕首,把沈流年向后拉了一步,同时百里和花成分别从左右两路向雪影攻过去。 「离迅!」沈流年苍白的脸色还未回血,扑进离迅怀里激动落泪,「你是我再生父母啊!」 这是离迅第二次救她了,上回在沈家,离迅就从纳兰初手里救过她的命,这次又是千钧一髮之际死里逃生,沈流年感动得无以復加。 「咳咳!」站在离迅身后的商沉不高兴了,冷着脸道,「他是你再生父母,那是我的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离迅赶紧推开沈流年:「少夫人,不敢当!是大人让属下救你的。」 旁边的雪影在百里和花成的左右夹攻之下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屋里的太小,本就不适合施展轻功,雪影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干脆拔剑横扫一圈,趁乱一跃跳出了窗户。 「别追了!」沈流年大声道,「她是睿王的人,让她走吧!」 她不想再和睿王有什么瓜葛,若是抓了他的人,反倒是扯不清楚。 百里看了商沉一眼,见他默认,便顿住脚步。 「别追了,把屋里收拾一下。」商沉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圈四周,气得眉梢勐跳。 吃饭的桌子被噼烂了不说,就连床篷的四根柱子都塌了两根。 离迅建议道:「大人,今夜不如去西厢房中歇息吧,这里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好,属下明日找人来修理。」 「嗯。」商沉说罢就拉上沈流年出门。 「你等我一下。」沈流年跑去睡榻旁,跪坐在台阶上,在睡榻底下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画轴抱了出来。 这画轴本来被商沉夺去了,后来沈流年养病期间和商沉的关系缓和,又思念二师兄,就央求商沉把画轴还给她了。 来上京的时候,她又偷摸着让离迅帮她带来了。 商沉一看就沉了脸色,阴阳怪气道:「这画轴如此宝贝,到哪儿都捨不得丢?」 第72章 好大一股醋味 沈流年尴尬看了他一眼,低声嘟囔道:「就这么一件,留作纪念的。」 商沉一拂衣袖出了门,沈流年缓步跟在后边。 离迅领着两名侍卫去开了西厢房的门,又命两个丫鬟抱了被褥等物过来,开始整理铺盖。 沈流年闲着无事,便坐在窗前软榻上,打开画轴来看。 想起雪影方才的话,她不禁有些恍惚,那个睿王竟然也把画轴带来上京了,还经常看着画轴上的人出神,可是为何呢? 沈流年看着画轴上的人,那画师画得并不高明,除了衣着的颜色画得与那天晚上一样,周围景物颜色艷丽以外,画上的两人……只能说有三五分神似罢了。 那画师画的男人几乎都一样帅气,女子都一样美丽,若是无人提醒,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如此拙劣的画作究竟有什么可看的? 商沉在屋里踱了几步,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酸熘熘地说道:「你若是想他,我现在就可让人送你去睿王府,又何苦睹物思人?」 沈流年瞪了他一眼,捲起画轴道:「此话当真?就请商侍郎安排车马吧。」 他故意说这种拈酸吃醋的话来噁心她,就别怪她藉机狠狠戳他的心一下。 「你!」商沉手指虚点着她,脸上青筋都凸了起来,「沈流年!你忘恩负义,我方才就该让那个刺客杀了你!」 「怎么啦?不是商侍郎说要派人送我去睿王府的么?」沈流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这么大人了还口是心非。」 「我不过说说而已,你就当真了?」商沉坐到她身后,从后边抱着她蹭,「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咦?好大一股醋味……」沈流年嘻嘻一笑,点了一下他的鼻子。 两人气氛刚到,打算再亲昵一番的时候,离迅领着两个丫鬟从内室中出来:「大人!都收拾好了,属下告退!」 三个人没等商沉说话,就红着脸逃了出去,贴心地将门也关上了。 沈流年瞥了一眼门口,故意调侃商沉道:「商侍郎方才去偏院,我姐姐餵你喝了一坛醋不成?」 「你这小坏蛋!」商沉揪着她的小脸,感觉那脸又白又嫩,像是刚出锅的馒头,很想啃一口,「吃醋的分明是你,还倒打一耙!我去偏院是有正事,你休要瞎想。」 「略略略!」沈流年推开他,做了个鬼脸,「怜香惜玉也是正事呢。」 「我真是……」商沉被她气得语无伦次,「我真是有正事跟你姐姐说,是东都那边出事了!下午刚传来的消息,永王在东都赈灾时,不知何故传出他剋扣朝廷的粮食,被灾民围困在东都行宫。」 「啊?那永王可还安好?」 「永王毕竟是皇子,灾民只是围堵他,不敢真的动手,」商沉愁眉紧锁,摇头道,「谁知他竟不与我商量,下令王府侍卫突围,老弱灾民死伤过百,如今地方上参他的摺子铺天盖地!」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流年就算再傻,也知道商沉是永王的心腹,如今永王倒霉商沉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摺子送到上京,我想尽办法也只能拦下一时半会儿,早晚要送到圣上跟前,」商沉嘆气道,「只怕……他这回是彻底失了帝心。我去偏院就是跟你姐姐说这事儿,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嗯。」沈流年忽然乖巧地靠进他怀里,低声说道,「你能不能不管永王的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永王真的失势,我……」商沉嘆了口气。 若得势的不是睿王还好说,睿王跟他可是有夺妻之恨,他登上帝王只怕马上就要收拾自己。 「那怎么办呢?」沈流年抬头看着他好看的下颌线,不知为何心里忽升起愁绪。 「永王如今被愤怒的灾民围困在东都行宫,断水断粮,灾民还喊着要他抵命,圣上下旨,命我去东都将他救回来。」商沉低下头,唇抵在她的头髮上,「你等着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你去就有用了吗?万一灾民不肯放人呢?」沈流年问。 「圣上给了赦免的圣旨,只要他们放了永王,既往不咎,否则……」商沉没往下说,可沈流年也能猜出来。 君王之怒,伏尸百万,哪怕谢亨是个再糟心的儿子,那也是圣上的亲骨肉,圣上绝不会允许一帮灾民取他性命。 「最好是不动一兵一卒把人救回来,」沈流年说道,「我小时候背的一段口诀中说『一切诸果,皆从因起』,切不可造多杀孽,将来反噬自身修行。」 「你这小丫头,偶尔认真起来,还挺有道理的,」商沉端详着她,目光里是如水的温柔,「我真捨不得你。」 她似是还没完全长大,每天都在变样子,有时淘气得像个孩子,有时又正经得像个大人,她的每一个样子,商沉都觉得新鲜极了。 「东都到上京,快马加鞭不过四五日吧?」沈流年掰手指算着,「再给你在东都和灾民谈判两日,满打满算,十二天后就回来见我!」 「十二天?」商沉笑笑,「你是连停下喝口水的时间都不给我?」 「我不管!」沈流年故作任性道,「迟了我可不等你。」 「知道了,」商沉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就十二天,十二天后,我定会回来见你。」 商沉走了三天后,沈流年已经感觉度日如年,离迅和百里都跟着商沉走了,留下来的鹰卫除了花成都是生面孔,幸好商沉临行前吩咐过,不准他们画鬼脸,不然沈流年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 侍郎府的丫鬟统共只有那么三两个,还有一个去偏院伺候沈千兰了,剩下两个木讷的洒扫丫鬟不怎么说话,沈流年发现自己每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禁开始怀念莲玉和七宝她们。 她只好打发花成去街上的书局给她借了几本最近新出的话本子,边看边打发时间。 「少夫人!」一名侍卫敲了敲门,恭敬通传道,「礼部尚书家的苏小姐求见。」 沈流年正歪在榻上看话本子,闻言疑惑地抬头,绞尽脑汁想了半晌也没想出来这位苏小姐是哪位。 第73章 风流债 「是找我还是找你们商侍郎?」 「苏小姐指名说是来找您的!」侍卫回答道,「少夫人,见还是不见?」 沈流年犹豫了一会儿,她在上京没什么社交,每天都被关在侍郎府里,别说认识上京的贵女们,就连门口卖水果的大娘都难得见回面,亦没说过几句话。 她实在憋闷得不行,便抱着尝试的心态道:「请进来我瞧瞧。」 不一会儿,花成领着一位身穿青色衣裙的女子进来。 「小女瑞珍拜见商夫人。」苏瑞珍自称「小女」,又梳着未嫁女的髮髻,长发半挽,衣物也很是简洁并不像其他的贵妇人一样奢华繁复,只是看她的面容,年岁似乎已经三十左右,比沈流年还年长十几岁的样子。 沈流年与站在旁边的花成交换了个眼色,有些意外地说道:「苏小姐请坐,不知今日寻我可是有事?」 苏瑞珍没有坐,只抬眸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侍卫,低声道:「小女有些话……想单独与夫人说。」 「花成,你下去吧。」沈流年看这个苏瑞珍也不像是武功高强的样子,应该不是刺客,就遣走了花成,又说道,「现在可以说了。」 「夫人,小女想问凌王的下落。」苏瑞珍有些羞涩地开口。 「你找我二师兄?」沈流年意外地睁大了眼睛,「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小女前几日从宋夫子那儿听说,凌王殿下回了上京,可等我寻过去的时候,客栈早已人去楼空。」苏瑞珍一脸悲伤地看着她,「宋夫子也不清楚他的去向,只说商夫人你或许知晓。」 「宋夫子?」沈流年疑惑地问。 「就是大儒宋书成,他在城东开了家私塾。」苏瑞珍说道,「他与凌王殿下曾是好友。」 「原来如此。」二师兄曾说他要去拜访故人,想必就是这位宋夫子了。 「商夫人,你可知凌王如今身在何处?」苏瑞珍急切地问。 「你找我二师兄做什么?」沈流年上下打量着她,从她深情的眼眸中似乎猜到了点原因,「他早就遁入空门,不理俗世了。」 苏瑞珍眼眶有些发红,缓了缓才说道:「小女十二岁时初见凌王殿下,就为他倾心,如今二十年过去,我早已不想能有什么结果,只是心中执念未解,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安生,死了也难瞑目,所以想再见他一面,了却这段心思罢了。」 沈流年皱了皱眉,问道:「你一共见过他几回?」 「只有十二岁那一回,那日凌王妃宴客,母亲带我和两个弟弟去的凌王府。」苏瑞珍回忆起旧事,不免长嘆口气,「之后凌王府出事,凌王殿下失踪,我等着再见他一面,一晃眼就是二十年时光。」 「该不会……你一直未嫁都是为了他?」沈流年摇头道,「苏小姐,尘缘缥缈,凡事不能强求啊。就算我二师兄还在俗世中,你与他也……註定没结果。」 「我知晓,」苏瑞珍苦笑一声,「如今我已分不清,等到如今究竟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年少时的一个念想。商夫人请放心,我只想见他一面,问他一声好,绝不纠缠。」 「可我如今也不知他去哪里了,」沈流年回答道,「半个月前他就离开了上京,说是回仙山去,你也知道仙山的山门一向是缥缈不定,你去寻是肯定寻不到的。依我看,苏小姐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放下屠……屠刀立地成……佛?」苏瑞珍磕磕巴巴地重复了句。 「我的意思是,」沈流年小时候背的口诀比较杂,佛家道家的经文都有,甚至还有些不知出处的东西,她师父都随手丢给她自己领悟,导致她涉猎比较混杂,「你总是跟自己说要见了他最后一面才能放下这段念想,倒不如现在就放下,若你总要给「放下」加一个条件,便是永远放不下。」 苏瑞珍看着她眼眸微微动,像是在琢磨她说的话,想了许久后才抬头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我的执念罢了。」 沈流年看她的样子有些可怜,又说道:「我现在也找不到二师兄,不过若是他下回再出现在上京城,我派人去尚书府给你传信怎么样?」 苏瑞珍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了,」沈流年嘻嘻一笑,「不过二师兄早已不是当年的凌王了,他已是半个仙人,你可不要阻他的修仙之路。」 「放心,我绝不会!」苏瑞珍拿帕子抹了抹激动的眼泪,哽咽道,「我怎么会阻他的路?」 凌王府刚出事的时候,年少的她曾经幻想过等再过几年,凌王就忘记了那些故人,而自己也渐渐长大,或许二人还真有可能,可后来听说凌王跳下百丈崖,她才知道自己与那位凌王殿下一点缘分也没有。 这二十年来,她幽居在家,闲时要么做善事为凌王积功德,要么就是去寻宋夫子学习课业诗文。 「那就一言为定。」沈流年说道,「到时我让人给你送信。」 待送走了苏瑞珍,花成从门外进来,给她提了一个食篮子,边摆饭边说道:「礼部尚书家的苏小姐,在上京城可有名了。」 「为何?」沈流年八卦地问。 「当初圣上选秀纳妃,她拒不进宫。」花成摆好了饭,就站在旁边专心给她讲八卦,「苏家只有她一个独女,把苏尚书气得差点厥过去,后来还是圣上下了宽赦的圣旨,这才作罢了。一转眼都过去了十几年,苏小姐也成了上京城有名的老姑娘。」 「二师兄的风流债啊!」沈流年嘆了口气就端起碗筷,开始化惆怅为食慾。 「少夫人,」花成皱了皱眉说道,「你不觉得你最近饭量有点大?」 「不觉得,」沈流年喝了口汤,咽下嘴里的食物,「我觉得我吃的不多。」 「你最近也胖了,」花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胖了一圈,等大人回来该认不出了。」 「你家大人何时回来?这都好几天了!」沈流年望着窗外的日光,抱怨道,「连封信也没有。」 第74章 你是我的宝贝 她也觉得有些奇怪,最近肚子上好像长了不少肉,从前在青州她胡吃海喝,肉也没长这么快。 如今这模样,别说和沈千兰那纤细的腰肢比了,比院里那两个洒扫丫头的腰都不如。 沈流年心里琢磨着,从前看书上说女子与人欢好之后,身材就会一落千丈,喝水都会长胖,莫非她现在就开始变化了? 但是要她放弃美食是不可能,长胖就长胖吧,她被关着每天就吃东西这点乐趣了,还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他忙着赈灾呢,哪有空给你写信啊?」花成掰手指算着日子,「反正应该还有几天就能回来了,你耐心等着。」 ~~ 东都行宫。 天上乌云密布,才刚晴了几日,像是又要下雨。 「言轻!」永王直接拿衣袖抹着眼泪,又要拱手作揖,「我就知道,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到头来还是你来救我!」 「殿下快别多礼!」商沉扶住他道,「是圣上下旨,让下官来东都处置赈灾一事。」 「那帮刁民!我给他们发了银子和粥饼,可他们得寸进尺,竟然……竟然说我贪没了银子,」永王委屈地拉住商沉的衣袖,抬起一只手说道,「我谢亨指天发誓,没贪没赈灾银!」 「我自然信殿下没贪没赈灾银,」商沉皱了皱眉道,「可灾民们是最容易挑拨的,只要有人传谣言,就会有人信,殿下实在应该沉住气耐心解释,而不是大开杀戒。」 「我也不想杀人的,可……那帮刁民凶神恶煞的,我怕我再不动手,死的就是我了!」永王焦急地问,「言轻,你方才跟他们说清楚了吧,可以放我走了吧?」 「我方才向陈刺史传了圣上口谕,又和陈刺史一同与灾民中的几位长者解释清楚了,赔偿了几千两银子,供东都灾民修建屋舍,」商沉无奈看着面前的青年,发现他实在不是帝王之相,「如今门外的数万灾民已经撤走了,殿下可以放心起程,随下官回上京。」 「真的?」永王松了口气,激动地握住商沉的手,「言轻,你可真是……我的宝贝!将来本王定不负你!」 「……」商沉赶紧抽回手,微不可查地在衣袍上擦了擦,「殿下快进去收拾一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即刻出发。」 「可这天色不大好啊,好像要下雨似的,」永王嬉皮笑脸地说道,「言轻,咱们难得出来,何不在东都游览一番再回去?」 商沉看了他一眼,无奈道:「王爷,东都的百姓对您可没有什么好印象,如今灾民们都还在办丧事,你还敢出去晃悠?」 「这……」永王想了想,讪讪然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起程回去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马车离开东都,进入岐山不久,果然天降大雨。 雨天路滑,车马不得不停在官道上休整,等待雨停。 「大人!」离迅冒雨策马回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前方有座驿站,可要到前边去避雨?」 商沉掀开车帘,看了眼前方山道,密密麻麻的雨幕阻挡了视线。 「你们先护送永王殿下去驿站中休息,我与百里殿后。」他说罢就命驾车的侍卫将马车让到路旁,让后边永王的车驾先通过。 半炷香后,永王已经在鹰卫的护送之下进入了岐山驿,鹰卫的马匹也都赶进了驿站后院的马房中休整。 永王走到驿站前台,大手一挥要了一间天字号豪华房,就上楼去休息了。 雨小了些,商沉派人守在驿站周围,才跳下马车,走进驿站大门。 驿站中灯火昏暗,还是下午,大堂里就已经点起了两盏淡黄的油纸灯笼。 山风吹着灯笼剧烈摇晃。 「商侍郎,」一个沉稳的男子声音响起,接着内室的竹帘打起,走出一位穿藏青色粗布长衫的中年男人,「在下有要事,想劳驾商侍郎跟在下走一趟。」 他五官清淡平庸,丢到人群中就认不出来,语气有些不阴不阳,像是久居人下,举手投足间是刻入骨髓的恭敬,若不是下巴上有淡淡的胡茬子,会让人以为是宫里的太监。 四周的鹰卫瞬间警惕地做防守状,围绕在商沉身边戒备。 那青衫男子轻轻一勾唇角:「各位稍安勿躁。」 「啪!啪!」 他说罢拍了两下手掌,几名赤领黑衣的禁军就押解着一位全身瘫软的男人出来,正是永王谢亨。 「阁下是何人?可知已犯了灭族大罪?」商沉瞥了眼永王,只见他半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脚上又还有力气走路,像是半梦半醒。 「在下的名字不足挂齿,」陆清城伸手打了两下永王的脸,后者仍旧未醒,陆清城笑道,「商侍郎误会了,永王殿下方才叫了两位西域美姬做伴儿,只不过不习惯那两位美姬身上的香味,头有些晕罢了。」 「你想怎样?」商沉问。 「很简单,你跟我们走,」陆清城指指永王,「我把他还给你。」 「大人不可!」离迅的长剑也出鞘了几分,挡在商沉前边,「大人快走,这里交给属下。」 「这驿站周围都是我的人,我劝这位壮士还是省省吧。」陆清城背手踱了两步,缓声说道,「商侍郎是聪明人,不会赌上永王殿下和这里上百条人命吧?况且,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跟我去见我家主人,回答他几个问题,就放你回来。」 「好说,」商沉抬手将离迅的剑按回剑鞘,又朝那青衫男子道,「你让他们带着永王走,我留下来。」 今日来的军士全都穿禁军服饰,他的主子必定是光华宫中人,若是硬拼,不论胜败,那人都能给他扣上谋反之罪。 陆清城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拴了红线的白瓷小瓶,倒出一颗药丸:「商侍郎足智多谋,在下也不敢掉以轻心,你服下这颗舒筋散,在下就放了永王和其他人。」 「舒筋散……」商沉微微眯眸,「永王他可是也服用了此药?」 这药算不得剧毒,甚至不用什么解药,昏睡三天之后,毒自然就解了。 第75章 归期 但在刚服用此药的这三天之内,不论是什么人都会像个活死人一样失去意识,任人摆布。 陆清城轻轻颔首,命一名禁军拿着药丸上前:「商侍郎,请吧。」 ~~ 算着日子,商沉离开上京刚过十二天,今日是第十三天。 话本子看腻了,沈流年这几天又发现了新玩意儿,花成不知从哪儿给她弄了只狸花猫来,沈流年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琉璃」。 沈流年今日早早起来梳洗,用过早膳后就领着琉璃出了主院,在侍郎府中散步消食儿,顺便等着东都的消息。 以她对商沉的了解,那人极重承诺,既然答应了她十二天后会回来,就绝不会食言。 「少夫人!」忽有一名侍卫跑过来,朝她行礼道,「沈侧妃娘娘吵着要出去,属下拦了她几天,实在是拦不住了。」 「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她还不满意?」沈流年皱了皱眉道,「出去干什么?她是想回永王府送死?」 琉璃早已爬上了一棵枣树,不时拿晶亮的眼神瞅着她,像是催促她快走。 「沈侧妃说,侍郎大人许久没去看她,准是你把大人藏起来了,要来寻你问清楚。」那侍卫无奈道,「昨天我们就被她吵了一整天,今日……她竟然绝食了!」 「你们没告诉她大人去东都了?」沈流年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要不是为了那个永王,商沉怎么会跑到东都去?这夫妻两个都如此让人不省心,真是烦死了。 「说了,属下早就告诉沈侧妃娘娘了,可她说东都往返,若是快马加鞭,不过十天就能回来,如今已十几天不见侍郎大人的面,定是少夫人你……」侍卫怯怯地看了一眼沈流年,「定是你将大人藏起来了。」 「沈千兰是脑子有坑吗?他一个大活人,我怎么藏?」沈流年的头脑中突突直跳,气愤道,「她不想吃饭就别吃,都别理她,反正饿几天不会死!」 对付沈千兰这种不知好歹的,就得比她还狠,她不是要绝食么?就看她能绝食多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侍卫愣了一下,接着抱拳应下:「是。」 「走,琉璃!我带你去水榭上看鱼!」沈流年唤了一声,就继续往小池塘走。 侍郎府不比从前在青州的侯府,所谓的水榭只是个小池塘上建了个小亭子,沈流年向水中洒了一把鱼食,立刻有一群花色锦鲤游过来。 琉璃看得心痒难耐,恨不能跳进水中把锦鲤抓出来。 「喵,喵……喵!」小爪子不停在水边上试探。 「你还小啊,这么大的鱼你哪吃得了?」沈流年一手打扇,一手揉着琉璃的肚子,「中午我让小厨房给你做泥鳅……」 「扑棱」一声。 亭子顶上落下来一名赤领黑衣的女子,琉璃吓得蹿进沈流年怀里。 「花成!」沈流年连忙将琉璃抱到怀中,大喊一声。 站在小池塘边的侍卫就赶紧飞跑过来。 「商夫人,我今日来不是杀人,而是给你传个口信,」雪影后退半步,从衣襟里抽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这是商侍郎给您的亲笔信。」 「商沉的信?」沈流年睁大了惊奇的眼睛,半信半疑地接过信。 今日本是商沉与她约定见面的期限,可他没回来,却让睿王的侍卫送来一封信,实在是奇怪。 雪影等了数息时间,确认她已看过信的内容:「商大人命在旦夕,我家王爷想请夫人你去睿王府,商谈救人之法。」 沈流年死死掐着手里的信纸,指节一寸一寸发白:「无耻!谢玄你无耻!」 「逞口舌之快无用,若想商大人活命,夫人还是早做决断。」雪影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花成,见他摩拳擦掌,冷笑道,「动武更是以卵击石,我的人已将侍郎府层层包围,你们还是省省力气。」 「少夫人不能去!」花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跟她们拼了!」 「商沉在他们手上,你怎么拼?」沈流年将手里的信交给花成,「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家大人的笔迹?」 她对笔迹没什么研究,那封信上商沉说自己为救永王被人暗算,被关在一间密室中,还让沈流年不要想着营救他,直接领着沈千兰回青州去。 「好像……的确是大人的笔迹。」花成皱眉,看雪影的目光更加兇狠,「你到底把我家大人藏到哪儿去了?快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你!」 「放心吧,你家大人安好着呢,一日三餐有专人伺候,夜里还有西域美女作伴儿,哦对了,我家主人还赏了他一种药,能让人醉生梦死,就连睡着了都是好梦,」雪影瞥了一眼沈流年道,「你们若是不想救他,就让他在密室里过一辈子也是顶好的。」 「别说了!我跟你去见谢玄,」沈流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药,她看了眼怀里的小猫,「这猫我能带着么?」 雪影想了想说道:「带着吧,我们王府也不是养不起。」 「花成!」沈流年被雪影推着走时,大声朝旁边的侍卫喊话,「你们去刑部找尚书大人,告诉她侍郎大人出事了!」 商沉是他的爱将,周林深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是!」花成恨不能马上就飞到刑部去问问尚书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商大人真被人捉走了? 偏院中。 沈千兰依旧在绝食,虽然算起来也就是今日的早膳和午膳没吃,她已经觉得有些受不了,捂着肚子躺在睡榻上,动也不想动。 商沉安排的内侍在旁边劝:「侧妃娘娘,您吃点东西吧!」 不为所动。 「娘娘!」忽有一名侍卫从门外进来,单膝跪下,「娘娘,王爷回上京了。」 沈千兰这才一骨碌坐起来,见这侍卫是从前见过的永王府侍卫,瞬间眼睛一亮:「你说谁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侍卫接着说道,「他派属下来给您传个口信,问您……回不回王府?」 沈千兰转着眼眸,一时没说话。 商沉去东都是为了救谢亨,如今谢亨都已经回到上京,那就是说商沉肯定也回来了吧? 第76章 养不熟的畜生 「商侍郎呢?他何时回来?」 侍卫回答道:「商侍郎他……出事了,在岐山的时候,商侍郎被山匪绑走,王爷他想尽办法营救未果,只好自己回来了。」 「被山匪绑走?」沈千兰蹙眉思忖了一阵,直觉不可能,商沉比谢亨聪明,手下的能人又多,怎么可能谢亨毫髮无伤,商沉却被山匪绑走? 「王爷说就是被山匪绑走了,」侍卫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娘娘,您到底回不回去?王爷他说,您若是现在不回王府,将来……就不用回了。」 其实永王根本就对迎沈千兰回府没什么兴趣,一个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女人,跟商沉又不清不楚的,迎她回去干什么?永王只不过碍于面子,派人来询问一声罢了。 「你告诉王爷,他走了之后,我差点被人害死。除非他处置了那些害我之人,否则我不回去。」沈千兰委屈说道。 「是,那属下就先告退了。」侍卫行礼后退下。 沈千兰深吸了口气,朝旁边的丫鬟道:「快快,快去寻沈流年,告诉她商沉被山匪捉走了!」 「是!」小丫鬟匆匆跑出去,半炷香后又跑回来,大唿「不好了!」 「快说!什么事?」今天一惊一乍的,沈千兰感觉不是什么好兆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少夫人她也不见了!」小丫鬟哭丧着脸说道,「方才侍郎府外边来了一伙怪人,把少夫人带走了!奴婢问花侍卫,到底是什么人,可花侍卫就是不肯说,只说让您老实在偏院里呆着,等侍郎大人和少夫人回来,别想出去捣乱。」 「啊?」沈千兰气愤地握起拳头,却也无可奈何,「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关着我!我也是关心商沉啊,若是放我出去,说不定我能帮上忙,打听到点消息呢?」 旁边的侍卫嫌弃地补了一刀:「我家大人的事,不劳侧妃娘娘费心。您老实呆着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 睿王府。 马车没走正门,而是从侧门偷偷进来,沈流年抱着琉璃跳下马车,一人一猫就被侍婢们拉着去温泉池子里洗花瓣浴。 沈流年很快被侍婢们擦干了身体,又抓去更衣,精心梳妆打扮。 琉璃差点被那些浓香的花瓣呛死,好不容易才爬上岸,开始四处熘达。 这里比侍郎府的主院还大,地板光滑锃亮,屋顶的嵴兽栩栩如生,就连外边池子里的锦鲤都比侍郎府的大不少,几只锦鲤隔着池水看琉璃,眼神里都是傲慢鄙视。 琉璃拔腿跑回屋内,躲在沈流年的脚边「喵喵」叫唤。 「我想起来了,我的猫还没吃饭呢,」沈流年朝旁边的侍婢说道,「有没有小鱼小虾给它一碗?」 侍婢恭敬地屈膝行礼道:「奴婢这就吩咐人去拿。」 不多时,一名侍婢端着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放着一只金盘,盘子里是精緻的红鱼红虾,还点缀着一朵紫萝蔔雕花。 「美人恕罪。奴婢们不知您养了猫儿,之前没有准备,」那侍婢跪在地上,柔柔地说道,「匆忙间只找了这些鱼虾出来,怕不合它的口味。」 琉璃看着金灿灿的盘子没敢动,只是呆呆望着,口水流了一地。 沈流年同样盯着那只盘子看了半天:「这是……足金的吗?」 旁边一名面容姣好的侍婢回答道:「回美人,是足金的。」 沈流年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感觉像是被人用钱砸了,心情复杂,待反应过来,才用脚推了推琉璃:「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快吃吧!」 狸花猫勐扑上去,嘎嘎嚼着美味,生怕这是一个梦,趁着没醒赶紧多吃一些。 那侍婢又说道:「美人且稍候,等王爷忙完了,就过来陪您用晚膳。」 想到稍后要见谢玄,沈流年忽觉别扭,深吸了口气道:「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她对着光洁的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总觉镜子里的不是自己。 她的头髮从来不曾梳得这样精緻,这髮髻得多心灵手巧才能梳得出来?莲玉那丫头肯定是不行,她自己就更不行了。 还有这些簪花啊,金簪步摇啊,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她以前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头饰,且插得恰到好处,艷而不俗,媚而不妖。 这脂粉也是,沈流年用指腹抹了一下脸上的粉,细腻清香,诶?说到香味,这衣裳上好香、好好闻啊! 哎呀,皇家的东西果然不一样。 她正抬起广袖,嗅着衣服上的新奇香味,就听见脚边的猫儿「喵呜」一声,接着蹿上了她的大腿。 「干什么啊你,又炸毛!」沈流年无奈抱住琉璃,才发现镜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男子。 谢玄一袭青衣白裳,领口和袖口都是金线皇室祥纹,比起在青州时,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贵气得让人不敢直视。 沈流年急忙抱着猫站起来:「睿王殿下!」 谢玄手放在她肩上,旋即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面朝自己:「以后不用如此多礼,你我之间……本不该有这些虚礼。」 「那怎么行?」沈流年偏开头,嘟囔道,「以前是我失礼了。」 「你若是喜欢,以后还是唤我『二师兄』吧?」谢玄的声音温柔和煦,像是在哄孩子。 「不,我已经找到二师兄了。」沈流年看了眼那张熟悉的俊颜,终于在他的目光中发现了点和二师兄不一样的地方,「你不是他。」 二师兄的目光平静无波,海纳百川,而这个人看似平静的目光里却在死死掩盖着疯狂和阴鸷。 「哦?」谢玄有些失望,手指在她脸颊如流星般划过,「那你就唤我谢玄,好不好?」 「也……也行吧。」沈流年不想惹怒他,趁着他心情好,便问道,「你把商沉怎么样了?我可以见见他么?」 「你想见他?」男人微微眯眸,手抵在她腰上,把人压进怀中。 谁知这动作惹恼了沈流年怀里的猫。 「喵呜!」琉璃后脚一蹬,直接飞起给了他一爪子。 谢玄捂着脸上的伤口,舔了舔唇边的血,看向正在梳妆檯上炸毛的小猫冷笑:「养不熟的畜生,本王可以用金盆养你,也可以把你砍了餵狗!」 第77章 男人怎么都喜欢用这招? 琉璃没敢再和他单挑,立刻逃窜到角落里一个衣柜底下,浑身抖作一团。 「干什么!」沈流年连忙挡在琉璃前面,「看它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它抓伤我了!」谢玄指着脸上的伤痕,又指着角落里的小猫,满腹委屈,「你怎么不骂它?」 「你这么大个人还跟小猫一般见识?」沈流年凑近了看他脸上的伤口,「不过是一点皮外伤,拿湿帕子清洗一下就好了,应该不会留疤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阿年!」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谢玄瞬间破防,紧紧抱住她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在乎我的!」 这一刻,他似乎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亲王,又变回了青州那个需要人施捨疼爱的小花魁。 「我……」沈流年抬起两手,想环住他的腰,可最终还是垂下来。 谢玄注意到她的动作,干脆自己动手,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腰上:「你心里有我为何不承认?」 「我已嫁人了,谢玄,」沈流年抬头看着他道,「我今日来,只是为了一件事,救我的夫君。」 「你好好服侍我,我自然会放了他,」谢玄皱了皱眉,松开她,转身坐到窗前的软榻上,翘起二郎腿,「去打盆水来,给我清洗伤口。」 沈流年走到门口,已经有侍婢端了个水盆过来,盆子里放着绢丝帕子,还递了一盒药膏给她。 侍婢没有说话,只使了个眼色,沈流年便知道是给睿王用的。 沈流年端着水进来,放在旁边的桌案上,就拧干帕子去给谢玄擦拭伤口:「琉璃方才洗过澡了,它的爪子不脏,应该只是皮外伤,明日就会好的。」 她动作轻柔,声音里带着她独有的气息,让谢玄有些恍神,由着她擦拭了脸上的伤痕,感觉舒服至极。 「好了。」擦拭完,沈流年给他的伤口涂了药膏,又端来铜镜,「你看,伤痕不深,而且在下巴上,不明显。」 谢玄对着镜子看了看,却深深蹙眉。 这道伤痕从嘴角开始延伸到下巴,好似让他一直在做鬼脸似的,让他本来俊美出尘的面容变得有些怪异。 他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猫,显然怒意未消。 沈流年急忙挡住他的视线:「琉璃不是有意的。」 「那你呢?你是不是有意的?」谢玄拉着她的手一拽,直接将人拉进怀里,眼睛从领口看进她衣襟里,「猫儿不过是伤我的身,你却是狠狠伤我的心。」 「我真不是有意的,你就别再揪着不放了,」沈流年此刻坐在他腿上,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面色通红,「再说当初在得意轩,若不是我出手,你还不知要受多少磋磨。你这么高洁的品性肯定不会卖身,说不定早就受不了自己了断了,严格说起来是我救了你的命啊!」 谢玄被她忽悠的精神恍惚,再加上眼馋她的身子,脑子里有点乱:「你救了我的命?」 「是啊!」沈流年振振有词道,「就是我救了你的命,你不报答我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呢?」 「我怎么恩将仇报了?」谢玄轻轻扯松她的衣襟。 「你派人抓了商沉威胁我,可不就是恩将仇报?」沈流年发现他目光不轨,急忙拢了拢衣襟,却还是晚了。 谢玄目光闪过她胸前,瞬间小腹上一暖,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过了,沙哑着声道:「阿年,我想要你。」 沈流年勐地挣开他站起来,退后一步道:「你无耻!」 「你说我什么都行,反正今夜……你跑不了,」谢玄冷静地看着她,轻笑道,「你若是跑了,商世子必死无疑。你若是从了我,我明日就放他回府,怎么样?」 沈流年皱了皱眉,忽觉这场景有些熟悉,目光渐渐呆滞。 当初商沉也是用二师兄的安危来威胁她跟自己同房,最终被他得逞了,如今谢玄又用商沉的命来威胁她。 真是无耻!沈流年想不明白,男人为何都喜欢用这招? 她最不喜欢受人威胁了,可偏偏又被这两个男人吃的死死的。 「商沉现在到底在哪?」沈流年问,「你没为难他吧?」 「我怎么会为难他?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昨日还见过他,他现在有吃有喝,还有美女作伴儿,快活得很。不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每过一天,我就砍他一只手指,十日之后,你再不从,我就砍他的头。」谢玄笑着看她,瞥了一眼旁边的睡榻,「你还没回答我,今夜,让我睡在这里,如何?」 「行吧!你明日就放了他,不许砍他手指!」沈流年转着眼珠子想:这人变态的很,要砍商沉手指,还不如一开始就答应他,免得到时候即便救了商沉,他也残废了。 一想起商沉没有手指的样子,下半生都要她伺候,沈流年就觉得不可忍受。 「嗯。」谢玄心情极好地让人传了晚膳,一直在琢磨着夜里要如何得到她。 想了这么久,终于到手的时候,他竟是有些近乡情怯,端着酒盏的手都在打颤。 沈流年一边吃,一边餵琉璃,后者刚吃饱,又跟着吃了一顿,接着就开始在谢玄腿边挠着爪子「喵喵」嗅着,只不过这回爪子都挠在谢玄的衣袍上,并不痛。 「它干什么?」谢玄侧身问道,「还想抓我?」 沈流年看了一眼琉璃:「人家想结识你啊,谁知你拒猫于千里之外?」 谢玄噗嗤一声笑了,低头把琉璃抱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挠了我一巴掌,又想来讨好我,想得美!」 琉璃睁着水灵灵的猫眼看他,一脸无辜,谢玄心下一暖,赏了它一块鸡骨头。 「啊,我想好了,」沈流年吃饱喝足,放下汤碗,「今晚让你抱着琉璃睡榻上,我睡地上。」 「你!」谢玄丢开猫,指着她怒道,「你把我当傻子耍?」 「你只说让你留下来,明日就放了商沉,又没说别的,我都把睡榻让给你了,还想怎么样?」沈流年一下一下摸着小猫,「堂堂睿王不会想出尔反尔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第78章 定身术 她知道谢玄不想强迫她,或许是当初在青州时地位低她一等,习惯了做小伏低,谢玄如今面对她时多少还有些忌惮。 他若是想用强迫的手段,根本用不着绑架商沉,就能派人进侍郎府拿人了。 君夺臣妻,虽然不怎么好听,但亦算不得什么罪大恶极,当初大皇子何止是夺臣妻?大皇子强抢民女这么多年,圣上都睁只眼闭只眼的,谢玄只不过看上一个女人,就算他真的直接抢人,圣上多半也是斥责两句了事。 可沈流年就是赌谢玄不敢。 这人和猫一样,没养过的暴躁如虎,养过的多少有几分情分在,正如她和谢玄的关系,那人不管在外边如何,在她面前常常都是一副可怜模样。 「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了,也别把我当成什么大圣人,」谢玄前倾了身子,逼着她后仰,唇离她的鼻子只有一拳距离,眸光轻慢地一扫,「惹恼了我,今晚受罪的还是你。」 「你不是坏人,若你是坏人,当初就不会救我了,」沈流年脚尖蹬地,挪着凳子后退半步,「在和韵院的时候,是你救了我吧?若不是那颗续命的丹药,我早已死了。」 回想起和韵院中的事,二人都沉默了半晌。 侍婢们进来收拾了桌案,服侍谢玄和沈流年漱口、净手、洁面,待侍婢们重新退出去,屋内又恢復了平静。 琉璃困得不行,早已躺在它的金盘里睡着了。 那只金盘侍婢本来想要收走,可琉璃就是不肯,谁动它的金盘它就炸毛,沈流年就让她们把盘留下了,晚上琉璃怕人偷它的金盘,索性蜷缩着躺了上去。 「猫都比你乖顺。」谢玄修长的手指在小猫身上捋了两下,朝面前的女子道,「阿年,时辰不早,咱们也早些休息吧。」 沈流年瞅了瞅四周,看中窗边的软榻,觉得那里是她今夜的地盘,刚想去拿床薄被过来,忽然被人横抱起来。 「你又重了。」谢玄勾了勾嘴角,「幸好我武功好,不然就快抱不动你了。」 上回抱她还是在静天寺中,抱着她沿小路上山,差点累瘫。 「抱不动就别抱了。」沈流年羞涩地偏开头。 「不行,你方才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我飞黄腾达了自然要报答你,」谢玄将人放到飘着淡粉色帷幔的睡榻上,屋里气氛顿时变得旖旎暧昧,「我要让你恩宠不断,荣耀加身。」 当初在和韵院时,他曾打算将她放归人海,不想她受深宫女人的苦,可这几个月来,他思来想去仍旧是放不下她,便只能如此了。 「可我不要什么恩宠,什么荣耀啊!」沈流年大声道,「你知道的,我喜欢自由自在,你身边根本不可能有自在。」 「怎么没有?」谢玄哄着她道,「除了正妃之位,我什么都能给你,也能给你不受规矩束缚的特权,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到我身边来,可好?」 「不好!」沈流年使劲摇头,「我这辈子不可能给人做妾!」 谢玄愣了一瞬,忽然又高兴起来:「你想做我的妻子?这有何难?待你有了身孕,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坐那个位子……」 他说着就将人压到身下,贪婪地吸着她唇上、身上的气息。 危急时刻,沈流年小手飞快结了个印:「定!」 看着身上的男人忽然定住不动,沈流年惊喜地捏了捏他的脸和耳朵,又看看自己的小手:「真定住了?」 真奇怪!从前在仙山学这个定身术的时候,她拿师兄弟们实验,偶尔成功过一两次,可回到俗世之后,这术法就再没有成功过了,今日竟然又成功了,莫非是人只有在危急时才能爆发出实力? 沈流年把谢玄从身上推下去,又把他推到睡榻里边:「对不起了谢玄,我还是不能接受你。」 谢玄全身不能动,仍保持着抱人的姿势,但是眼睛还是能眨的,只见他把全身的怒气、不甘和欲望全都寄托在两个眼皮上了,使劲眨了两下眼睛,算是认命。 沈流年给他盖上被子,自己抱着枕头去了窗前的软榻上,和衣而睡。 因为不知她这个定身术能维持多久,夜里沈流年也不敢完全睡死,睡得很浅,一转眼天就亮了。 琉璃还在打唿噜,睡榻的方向却安安静静的。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不知道定身术的解法!万一这个定身术一直解不了,等雪影她们进来,以为谢玄成了植物人,她就是头一号嫌犯。 这么一想,沈流年一骨碌坐起来,决定去睡榻上看看谢玄的定身术解了没有。 「谢玄!」看见他还保持着昨夜的姿势,沈流年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办,我不会解这个定身术,你等着,我去找二师兄来救你!」 她刚要起身,忽被人从后抱住。 「你以为你那个定身术真的有用?」男人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耳畔,手指宠溺地挑起她的髮丝,「我不过哄你高兴罢了。」 昨夜他听见那一声「定」的时候只是愣住了,不明白这女人在搞什么,后来猜到她是想用定身术,便决定将计就计哄她一回。 「你没被定住?」沈流年惊讶地回头看他,眼睛微微泛红,「那你为何不拆穿我?」 「知道你不愿意,我不想勉强,」谢玄勾唇一笑,「你能在屋里陪我一晚,我已经很高兴了。放心,我会依言放了商侍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真的?」沈流年感动得握住他的手,「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那我可以回去了吧?」 「不能,」谢玄捏捏她的脸蛋,嘴角不太明显的伤疤扯出一个坏笑,「我可以放了商沉,但你得留下来,做我的……女人。」 「啊?」沈流年刚对他生出的一点感激之情又消散了,「你怎么还是冥顽不灵?」 如今定身术也不好使了,她不知以后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真的从了他? 「嗯,我打算跟父皇和母妃说,等花朝节大婚时,同时娶一位侧妃。」谢玄说道,「你放心,我与纳兰初只是联姻,洞房时我会去你屋里的。」 第79章 我找那个贱人!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沈流年气愤地瞪了他一眼。 「那倒不用。」谢玄笑道,「今日我有事要出去,你自己玩吧,只要不出睿王府,哪里都可以去。」 ~~ 侍郎府。 商沉被放回来之后,先去了官署。 「言轻啊,那位睿王殿下来势汹汹,说的不好听点,永王这回能留下性命,都是他仁慈了,」永王失势,周林深这个老狐狸早已见风使舵,转换了山头,老头儿低声在商沉耳边道,「我可是听说,圣上马上就会下旨册封他为皇太子,你呀,别再与他做对了。」 「他捉了我夫人!君夺臣妻,此事就算捅破了天,也是他没理!」前几天服用了舒筋散,被人关了几天,又装在货车上一路颠簸运回上京,商沉的头还是晕的,浑身像散架了似的。 「那又如何啊?」周林深摇头和稀泥,「不过是个女人,你换个夫人不就行了?」 「尚书大人!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呢?」商沉怒道,「你这么有风骨的老臣,就应该随我去圣上跟前参他一本,无德之人怎配当储君?」 「要不怎么说你年轻呢,」周林深嘆气道,「几个皇子之中,你看看,谁身上不沾点脏东西啊?和其他几位皇子相比,睿王殿下已经算是洁身自好了,听闻圣上对他改过自新十分满意,总当着群臣的面夸他呢。在血统面前,『德』算个什么?圣上不立他,难不成立你?立我?」 商沉与周林深商谈无果,又觉头疼得厉害,只好先回了侍郎府。 沈流年才走了没两天,主院中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她让花成借来的一堆话本子、吃剩的炒瓜子、还有餵猫的食盆,就连那个画轴都没有带走。 商沉坐在睡榻上,手抚着她用过的被褥和枕头,心里极不是滋味。 「大人,」离迅见他一直闷着没说话,担心地问道,「您可要去睿王府找找少夫人?若您找了过去……位高权重的人总还是要脸的吧?」 商沉蹙眉道:「等我想想。」 天色渐暗,想到沈流年如今陪在睿王身边,商沉心中郁结,便决定出去花园中走走。 花园里也是一片暮色,只有凉亭中亮着灯火。 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可商沉头晕没胃口,便坐在凉亭中,让人取了茶水来,又命侍卫们退下,一个人坐在石桌旁,对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独自饮茶。 陆清城给他吃的那个舒筋散虽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可劲头也还未过去,再加上一整天没吃东西,商沉感觉头晕目眩,一手撑着额头十分难受。 「言轻。」忽有个温柔的女声伴着花香传来。 商沉吓了一跳,缓缓睁开眼眸。 灯笼火光掩映下,沈千兰一身粉裙,脸上画着精緻的妆容,长髮及腰。 「怎么盯着我瞧?」沈千兰微微一笑,自来熟地在他身边坐下,「你可还记得这身衣服?当初我初到上京时,你送我的。好看么?」 「你怎么出来的?!」商沉第一反应是惊吓。 「爬墙出来的,」一说起这事,沈千兰就一肚子委屈,「你不在的时候,沈流年一直关着我,直到她走了,还吩咐人关着我,哪儿都不让去,今日若不是我听下人们说,还不知你回来呢!」 她方才从偏院中逃出来,本来想去主院中找商沉的,可看见花园里亮着灯笼,看见商沉在独自饮酒,就偷偷熘进来了。 「关着你是我的意思,本来是为了你的安全。」商沉稳了稳心神,又接着说道,「永王殿下已经回来了,你应该回永王府去。」 「言轻,我们何时变得如此疏远了?」沈千兰拉住他的手臂,全身无骨似的靠进他怀里,「反正沈流年也不在,今夜不如到我那里去?」 商沉勐地站起来,后退半步道:「侧妃娘娘!你若是不想为我招来祸事,就快些回去。」 沈千兰扑了个空,眨着水汪汪的泪眼道:「他们都说谢亨这回在东都惹了祸,圣上不会立他了,我还回去干什么?言轻,不如……我以后就跟着你吧!」 「你就算不想再跟着永王,也不能跟着我!我已经有妻子了!」商沉吓得不轻,烦躁地一拂衣袖,朝花园门口的两名侍卫做了个手势,后者便小跑进来。 「大人有何吩咐?」 「请侧妃娘娘回偏院,」商沉摆摆手道,「等明日……派人送她上船,回青州去。」 「我不回去!」沈千兰哭起来,「言轻,我没想到……连你也这样对我!我不能当上皇后,你嫌我是累赘了?」 「你能不能当上皇后是你自己的事,我从未逼过你,」商沉被吵得头疼,手捂着头道,「我只是答应刺史大人照看你,如今你既然不愿再回永王府,我自然要把你送回青州,交到你父亲手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沈千兰还想再纠缠,两名侍卫就捉住了她的手,直接把人押送回去了。 「大人,天色不早,回房休息吧!」离迅劝道。 商沉望着远处的屋舍,微微眯起鹰眸:「备车,去睿王府!」 就算那人是天潢贵胄,夺妻之恨也忍不下去。 「可要多召集几个鹰卫?」离迅顿了顿,又说道,「睿王手下的禁军不好对付。」 商沉深吸了口气,捏紧了拳头道:「带十个人吧,多了也不行。」 他深知这其中的利害,深夜围攻王府,形同谋反,一个不小心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是。」 ~~ 「啪!」的一声,鞭子抽在一棵树干上,瞬间抖落满地梧桐叶。 「让开!不想死的都给本小姐让开!」纳兰初领着两个粗壮婆子闯进了睿王府,府里的侍卫都忌惮她的身份,不敢真的拦她。 「纳兰姑娘,」一名赤领黑衣的禁军匆匆上前,抱拳行礼道,「我家王爷不在府中,您不如改日再来?」 「谁说我找他了?」纳兰初冷笑,看着不远处的金顶建筑,「我找他金屋藏娇的那个贱人!」 「纳兰姑娘,有话好说,不如等王爷回来……」侍卫吓出一身冷汗,只能快步跟着纳兰初。 第80章 住在这儿的都是福薄之人 「小姐快来,」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指着前方一个白色的圆形月亮门道,「老奴打探清楚了,那狐媚子就藏在这相知院中!」 纳兰初抬头,看着月亮门上的牌匾,灯笼火光下,那三个字格外刺眼。 她「嗤」了一声道:「相知院?好啊,他竟把这院子让给她住!谁不知道这相知院是当年凌王的小女儿住的地方,那贱人凭什么?」 听闻凌王当年极宠爱小女儿,小郡主一出生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赐给她的院子比主院还要奢华辉煌,因小郡主喜欢锦鲤,院中光是鱼塘就挖了三个,鱼塘边的白砂更是从遥远的东海之滨运来上京。 这座相知院虽然荒废多年,可仍旧是寸土寸金,院中随便一块砖石都有出处。 「小姐莫气,」另一名婆子扶着纳兰初的胳膊道,「住在这相知院中的都是福薄之人,想当初那位小郡主,还不到三岁就死了。」 听闻此话,纳兰初稍微气顺了些:「冲进去!给我扒了那贱人的皮!」 「纳兰姑娘留步。」一名黑衣女子伸手拦住三人去路。 纳兰初瞥了一眼,冷笑道:「原来是雪影啊,许久不见,你变成二殿下的狗了?帮他看门护院?」 「雪影不会别的,只会看门护院,」雪影神色淡然,手按在剑鞘上,「但只要接下的差事,就一定会做到,还望纳兰姑娘不要为难在下。」 「齐眉,风姑,给我杀了她!」纳兰初一声令下,两个婆子便抽出腰间软剑,向雪影攻了过去。 纳兰初则趁着雪影自顾不暇,径直冲进了内室中,一边抽鞭子,一边喊:「沈流年!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就别躲躲藏藏!」 「纳兰姑娘。」内室中的侍婢们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吱声。 「说!那狐媚子躲哪儿去了?」纳兰初瞅准了一个侍婢,扬起鞭子打过去,一鞭子就把人抽翻在地,「不说就和她一样下场!」 屋内的侍婢们哆哆嗦嗦伏在地上。 沈流年正提着灯笼,领着琉璃在水边上餵鱼,听见外边吵吵嚷嚷的,像是还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顿时感觉不妙。 这声音,是那个女疯子!她早就听沈千兰和商沉说过纳兰初的彪悍,这人在永王府中闹得「妾不聊生」,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手上人命不少。 「美人,」一名侍婢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件奴婢的衣裳道,「外边打起来了,您快换上这件衣裳,随奴婢出去躲躲。」 侍婢一边说话,内室中一边传来侍婢的惨叫声。 「沈流年!你再不出来,我就打死她们!」纳兰初威胁的声音传来。 沈流年「噌」的站起身,把侍婢手中的衣服推开:「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去会会她!」 「不能去!美人不能去!」侍婢慌了,急忙差了一名小厮出去报信,可偏巧王爷今日不在府中,侍婢慌得不行。 沈流年把琉璃放在地上,小傢伙不知发生何事,还在蹭着她的手。 「你在这儿躲着,若有人来你就躲到树上去,千万不要到屋里来!」沈流年交代完小猫,就往屋里走去。 屋里传来阵阵女子的哭声,沈流年走到门口,看见两名容貌姣好的侍婢外衣已经破了,被抽得遍体鳞伤。 「冤有头债有主,你打她们出气做什么?」沈流年径直走过去,坐到太师椅上,冷眼瞧着纳兰初,「你找我?」 纳兰初看她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反而抓着鞭子没有动作,只好奇地打量她:「还真有不怕死的!」 「合会有离,生者有死,有什么可怕?」沈流年翘起二郎腿,晃荡着腿问,「依我看,害怕的是你。」 「你胡说什么?!」 沈流年前倾了身子,盯着纳兰初道:「色厉内荏,患得患失,你不害怕么?」 纳兰初握着鞭子的手颤抖起来,沈流年说的不错,她想杀沈流年,又怕惹恼了二殿下,可不杀沈流年,又怕二殿下彻底不爱她,可就算杀了沈流年,二殿下可能也不会爱她,纳兰初怕的事太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但沈流年说的越对,她就越生气。 「我今日非杀了你不可!」话音刚落,纳兰初手中那带着刀刃的鞭子就向着沈流年座椅旁的木桌噼过去。 「咔嚓」一声,木桌断裂成两半,油灯都灭了,屋里只剩下四角的灯烛发出幽光。 纳兰初气得发抖,她毕竟还是害怕,所以手偏了一点点。 可周围的下人都惊呆了,这哪是鞭子啊?简直比刀剑还厉害! 一名侍婢当场吓晕,沈流年也被方才那一下震伤了耳朵,脑袋里疼得厉害,连忙双手捂住耳朵。 纳兰初忽然有了个主意:「我不要你的命,我要抽烂你的脸!」 「嗖」的一声。 她下一鞭子没犹豫,径直朝着沈流年的脸抽过去,而沈流年此刻正手捂着耳朵,像被钉在椅子上一样,惊得动弹不得。 下人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以为这一鞭子下去肯定是血肉模煳了,却听见轻轻一声如同飞鸟掠过,鞭子断成几节,鞭子里裹挟的利刃落到地上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只见一个白色飘逸的身影从门外「飞」进来,扶起沈流年,轻声唤道:「阿年!」 「二师兄……」沈流年微微一笑,就倒进了他怀里。 男人转头朝纳兰初斥道:「小小年纪,心肠歹毒!」 纳兰初看见那人的面容时,心中一沉,哽咽道:「二殿下!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啊!」 「看清楚,我不是你的二殿下!」那俊美男人横抱起沈流年,向着寝殿中行去。 纳兰初刚要跟过去,却见一玉冠束髮的男子站在门口,连忙手指着那个白衣男子,又指指面前的青年,惊得目瞪口呆:「他是……」 「你跟我来!」谢玄怒气沉沉,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就背着手出门去了。 纳兰初忐忑地跟在他身后,嘴里不停辩解:「二殿下,你别生初儿的气,我就是吓唬她……」 第81章 十一皇叔 谢玄一直未说话,直到二人走到花园中一棵桃树下,谢玄忽转过身来:「纳兰初,本王有件事要告诫你。」 纳兰初愣怔了片刻,一脸惊恐:「你说。」 天啊,不会是要退婚吧? 「本王会依约娶你,但阿年会是本王的侧妃,将来本王也只会爱她一人,你不可为难她!」谢玄幽冷的眸光盯着面前的少女,威胁的意味很明显,「你答应就乖乖做你的睿王妃,不答应……本王即刻换个人。」 纳兰初委屈地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有了她,就不会爱我了?」 「呵,」谢玄冷笑一声,「没有她,本王也不会爱你。」 纳兰初瞬间又怒上心头,可怎么办呢?面对谢玄她一点办法也没有:「那你可不可以勉为其难,宠幸我一两次?总要……让我面子上过得去吧?」 「面子?」谢玄一手拎起她的衣领,「你做的这些事,何曾给过本王面子?你要面子,本王劝你趁早退了这门亲事!」 「不要不要!」纳兰初惊恐地摘开他的手,后退半步道,「我不要面子。」 她今日大闹睿王府,谢玄是绝对有理由退婚的,就算她父亲纳兰太傅和她那个皇妃姐姐也说不上话。 「那本王问你,纳阿年为侧妃一事你可答应?」谢玄背手踱步,眼神穿过夜色望向寝殿。 「答应。」 「洞房之夜我去阿年屋里,你可答应?」 「答应。」 「将来不许再为难阿年,更不许伤她,你可答应?」谢玄问。 「答应答应,我都答应了。」纳兰初嘆了口气,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没出息。 谢玄皱了皱眉道:「你回去吧,大婚之前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知道了。」纳兰初略略行了个礼,连忙灰熘熘地跑了。 寝殿中灯火摇曳。 睡榻上粉色的帷幔低垂,谢知言跪坐在睡榻前的台阶上,拉着沈流年的手把脉。 几名侍婢在旁边,看着这个与睿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心中皆是惊奇。 站在墙角的雪影也很纳闷,一直警惕地盯着他:外边有个王爷,怎么屋里还有个王爷?而且这男人的武功出神入化,不像是普通人,雪影方才只瞥见一眼他是如何在一招之内卸了纳兰初的鞭子,就惊呆了。 那种身手就连她也做不到,这满院的禁军只怕都做不到。 「咳咳!」门口忽传来两声咳嗽,接着一名身穿玄色锦袍的男人走进来。 「王爷!」雪影迎上去,下巴指指谢知言,「那人到底是……」 谢知言的容貌与睿王一样,可行为举止还是能看出些许不同,何况真正的王爷脸上还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猫爪痕,雪影知道外边的王爷才是真的。 谢玄做了个手势打断她,示意她别再说话。 「十一皇叔,」谢玄走到睡榻边,朝谢知言拱手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十一皇叔出手相助,我替阿年谢谢你。」 他原本不知道凌王的事,是回到上京城以后暗中派人去查过,才得知自己与当年的凌王长相酷似,又想到沈流年认错人,便猜测她的二师兄大概就是这位凌王。 「我救的是我小师妹,你谢我什么?」谢知言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就说,是哪个小兔崽子一直冒我之名引诱阿年?原来是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十一皇叔早已是半个仙人,想必不会与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一般见识,」谢玄厚着脸皮笑道,「侄儿之前一直是沾了你的光,自然要谢你。十一皇叔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请尽管提。」 谢知言环视了一圈四周,目光又望向窗外的风景,轻蔑道:「我想要什么自己会取,用不着你施捨。你这个王府也是我的,阿年也是我的,就连你这张脸……都是沾了我的光。」 谢玄不悦地蹙眉,旋即压下怒气道:「十一皇叔说的是,只是如今您已不是俗世中人,要这些东西也没用了,不如赏给侄儿。」 「你倒是脸皮厚,」谢知言将沈流年的手放进被子里,站起身道,「其他的东西你尽管拿去,但我这个小师妹,你只怕得不到。」 谢玄咬了咬唇:「事在人为,我相信我定能得到她的心。」 谢知言冷哼一声:「你难道不知她已有身孕了么?她腹中孩子自然是那位商侍郎的,总不会是你的?」 「怎么会?」谢玄震惊地看着他,郁闷地咬紧了后槽牙。 他的确觉得沈流年最近圆润了不少,也还未让人给沈流年诊过脉,可……怎么会?连老天都帮着那个商沉! 「不信的话,你请个医者来给她把脉。」谢知言拍拍他的肩膀道,「听我一句劝,你与她无缘,还是把她送回商沉身边……」 「我不!」谢玄果断拒绝,「就算她有了身孕又如何?我已经决定要纳她为妃,不会再把她送给任何人!」 谢知言摇头,忽然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谢玄羞恼地问。 「我笑你……」谢知言望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收敛起面上笑意,转而唏嘘道,「你这看不开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我。」 「王爷!」一名侍卫匆匆进来,瞥了一眼谢知言,低着头没说话。 谢玄一看他欲言又止,就知道有急事:「说!十一皇叔不是外人。」 「王爷,商侍郎带着人找上门来了!」侍卫抱拳,大声禀道,「说要你放了他夫人!」 「做梦!」谢玄握紧了拳头。 「瞧瞧,说曹操曹操到,」谢知言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谢玄,「侄儿,你抢了人家的夫人,人家找上门来,怎么说都是你理亏。」 「哼,」谢玄冷嗤了一声,「我是抢了,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拿回去!」 「你快去外边会会他吧。」谢知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摺扇,「唰」的一声抖开,悠哉游哉道,「这里有我,我在这里给阿年治伤,你可以放心。」 谢玄瞥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沈流年,怀疑地看向谢知言:「十一皇叔说话算话,可不能趁我不在把阿年带走!」 第82章 小郡主可真幸福 「放心吧。」谢知言朝他眨眼一笑,「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为人最是可靠,你快去,我等着你回来。」 谢玄这才领着几名侍卫出了门去。 屋里只剩下谢知言和两名侍婢,谢知言随手掐了个诀,就看见睡榻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二师兄?」昏暗灯火下,沈流年一时不能确定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谢玄还是谢知言。 「你的心也真够大的,方才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被那女疯子一鞭子抽破相了!」谢知言坐在榻沿,责备地看了她一眼。 听见这数落的话,沈流年顿时十分肯定,这人是谢知言无疑。 「谁让你和师父当年只教了我口诀,一点拳脚功夫也没教我?」沈流年委屈地低头嘟囔。 「你自己贪玩,不好好练功,还怪到我和师父头上了,」谢知言一脸鄙视,又低声说道,「阿年,你可知道……你怀了身孕了。」 「??」沈流年勐地抬头看他,「不会吧?」 「我方才给你把了脉,的确是有孕的脉象,应当不会错的。」谢知言摇着摺扇道。 「二师兄,你带我逃走吧!」沈流年拉住他的手。 「那怎么成?我侄儿现在是睿王,你藏到哪儿他都能找到你。」谢知言摇头。 沈流年转了转眼眸,恳求道:「你带我回仙山,他总不能找到长留山去。」 「我才不带你回仙山!」谢知言赶紧抽回手,与她拉开了距离,「我若是带着一个孕妇回去,不知要传出怎样的流言蜚语。」 「二师兄!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沈流年一把抱住他,「我就要跟你回仙山!」 「撒开!」谢知言嫌弃地说道,「我救你一命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你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他说罢就挣开她的手,站起身打算离开,忽又回头看见沈流年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软道:「你放心,我那侄儿不是丧心病狂之人,你是个孕妇,他肯定不会为难你,你就安心留下来吧。」 沈流年还想跟着他,却见谢知言去意已决,只好换了个话题道:「二师兄,你可知道有个姑娘等了你整整二十年呢,她……」 谢知言皱了皱眉:「若你说的是那位苏小姐,上回宋书成跟我说过,此事我从前确实不知晓,就算知晓也做不了什么。」 「她想见见你,」沈流年说道,「只是想了却一桩心事罢了。」 「我自己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哪里能帮得了别人?」谢知言看了一眼门外的风景,又回头拍拍她的脑袋,「我知道了,我去见她一面,就当是渡人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谢知言笑:「这院子是我女儿从前住的,现在让你住了,也算是……缘分。」 「是小郡主从前住的?」沈流年很意外,「这么精緻奢华的地方……小郡主可真幸福啊!」 谢知言眼中氤氲:「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她不知在哪里。」 沈流年抓住谢知言的手安慰道:「二师兄,尘缘已断,回头是岸。小郡主不管在哪里,肯定过得比从前更开心。」 「我知道。」谢知言点头,跟她告别后,就像一阵风似的吹了出去,消失在视野中。 睿王府门外,空气中瀰漫着浓烈的杀气。 刑部鹰卫和禁军对峙了许久,一个个都圆睁着猩红的双眼,像杀红了眼似的。 「商侍郎,你可知上京城夜里宵禁?这么晚了,你不在府里休息,还来扰本王清净?」谢玄料定商沉不敢动手,不然他不会只带这些人来。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商沉怒道,「快把阿年还给我!」 「那可不成,阿年与本王两情相悦,她说你无趣至极,早就想投了本王怀抱,」谢玄挑衅道,「商侍郎,你若还有自知之明,就莫要再纠缠不休。」 「欺人太甚!」商沉手一动,十几名鹰卫迅速一拥而上,与禁军打了起来。 「僭越无礼!」谢玄剑眉一蹙,眼角杀气外溢,「将这反贼拿下!」 「诶……误会!都是误会啊!」刀剑相拼的声音中,一辆马车匆匆驶来,跳下来一个小老头和一个青年人。 韩义拉住商沉,周林深则赶紧上前向睿王赔礼:「王爷!都是误会啊!」 「周大人,」谢玄冷笑,「你们刑部的鹰卫好威风,连王府也敢闯!」 「还不速速退下?」周林深怒道,十几名刑部鹰卫急忙停止了攻势,后退到台阶下。 「大人!」离迅抱拳禀道,「他们……」 「都给我退下!」周林深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怒目看向商沉,「言轻,我刑部鹰卫绝不做以下犯上之事,今日你若执迷不悟……我只有清理门户,将你绑回去!」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老头儿表面上严厉,看似要惩罚商沉,其实是为了保护他,落到刑部自己人手里,总比落到睿王和禁军手里好得多。 「言轻,你傻了啊?」韩义赶紧劝道,「快向尚书大人认个错,你不是还想升官么?」 商沉心中思绪翻涌了一阵,极力忍耐了片刻,才朝周林深作揖:「下官知错了,今日……是我误会了睿王殿下。」 今日若没有鹰卫,凭他一人不可能闯进王府救沈流年出来,说到底还是实力相差太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向我道歉有什么用?」周林深吹了吹鬍子,「要向王爷告罪啊!」 商沉目光森冷地瞥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玄衣男子,见他大度地一笑。 「无妨,本王从前还受过商侍郎的照拂,经过今日之事就算是还清了。」 待周林深和韩义架着商沉上了马车,谢玄才命人关闭了府门,回到相知院中。 沈流年仍旧虚弱地躺在榻上,琉璃在旁边「喵喵」叫唤,「咣当咣当」推着自己的金盘过来。 「你饿了?」沈流年抬头,刚想让侍婢装些猫食过来,就对上谢玄含情的双眼。 她的耳朵被纳兰初那一鞭子震伤后还没完全好,竟是没听见他的脚步声。 第83章 幽禁 二人四目相对,又迅速移开目光。 「你醒了?」谢玄握住她的手放入被中,柔声说道,「我让人去传饭,顺便给它餵食,你躺着别动,孕妇需要多注意休息。」 沈流年无奈躺好,疑惑问道:「你打算何时放我回去?」 谢玄坐在榻沿上,手掌轻抚她的头髮,沉默不语。 琉璃走过来蹭着谢玄的脚踝,后来干脆亲昵地睡在他鞋面上,它不过才来睿王府住了两天,对谢玄的态度已经温和了许多。 「今天怎么不抓我了?」谢玄低头瞥了一眼小猫。 「喵~」 「想让我抱你?」谢玄弯腰将它抱起来,放在膝上,「才见了两次面,就喜欢上我了?」 「喵喵~」 「它是饿了,想让你餵它,」沈流年侧过身来,摸了摸琉璃,又抬头问,「你打算何时放我们回去?」 「琉璃在这里住得很开心,它可捨不得走,」谢玄对着小猫浅笑,「对不对?」 「喵~」 「我跟你说正事呢,」沈流年肃然问道,「谢玄,我怀了身孕了,你再留着我又有何意思?」 谢玄抱着猫默了默,接着说道:「那有何妨?就说……那孩子是我的,你还可以当我的侧妃,将来我也会对你们母子好的。」 「别开玩笑了!你想害死我?」沈流年震惊地看着他,「混乱皇室血脉可是死罪,我求你别闹了,快放我回去!」 「我没开玩笑,」男人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说道,「方才我进宫去,已经向父皇和母妃禀明了你的事,父皇已经将你赐给我,等到花朝节,你就是我的侧妃了。」 「啊?!」沈流年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声问,「陛下真的答应?」 「我用出家当和尚相威胁,父皇自然答应。」谢玄轻轻一笑,又拍拍她的肩道,「你不用如此一惊一乍的,保重身子要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那商沉怎么办?」沈流年问。 「你不用担心他,」谢玄笑道,「父皇已经着刑部尚书周林深为商侍郎安排一家门当户对的亲事。父皇也不会强人所难,这亲事成与不成,最后还是要商沉自己点头,不会逼他的。」 「他不会同意的。」 「你怎知道?」谢玄眸中微闪,想了想还是没把商沉找上门来的消息告诉她,「男人的心思最是变得快,何况商沉……你也知道,他从前就喜欢你姐姐,对你本来就不上心。」 「可他这几个月对我还是挺好的。」沈流年心里乱极了。 圣上要把自己赏给睿王,还要周尚书给商沉做媒?怎么这么乱! 「他只是暂时接受你,又不是非你不可,你也知道,商沉那个人心里只有官途,听说周尚书给他做媒的那家……是威远将军府,对他的官途助益不言而喻,商侍郎是个聪明人,他当年为了巴结永王放弃你姐姐,难道你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比你姐姐还重要?」谢玄握住她的手,郑重说道,「我就不同了,我只有阿年,荣华富贵,哪怕是皇位,为了你,我都可以捨弃。」 「但是……」沈流年还想再说,谢玄就打断了她。 「阿年,你就留下来吧,商沉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甚至比他给的更多,」谢玄低头,在她额上轻啄一下,「你先躺下休息,等晚膳来了,我再叫你起来。」 二人相对无言,心情沉重地一起吃完晚膳,谢玄就说有些公事要处理,出门去了。 待大门在身后合上,男人脸上的温和表情才沉下来,侧首看向身边的女侍卫:「加派人手围住相知院,除了送进三餐和吃食,不许任何人出入。若有差池拿你是问。」 「王爷,您的意思是……」雪影眉梢一跳,「将沈美人幽禁?」 「你如今连纳兰初身边那两个老太婆都对付不了,我要你何用?」谢玄严厉地看了她一眼。 雪影立刻低头跪下:「王爷恕罪!」 「此事以后我再慢慢找你算,」谢玄回头看了眼寝殿方向,压低声音道,「她怀孕的消息不许传出去,外边的消息也不可送进来。若是再失手,你提头来见!」 「是,」雪影抱拳应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只是不知要瞒到何时?沈美人月份大了,若是要请医者,只怕瞒不住。」 谢玄抬头看向远山上的明月,微微眯起眼眸:「等到花朝节后,她乖乖做了我的侧妃,就可放松一些。」 「是。」 一个月后,圣上果然下旨册立睿王为皇太子,纳兰初也就成了未来的太子妃,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初儿,你马上就要出嫁了,怎么还不高兴?」永王妃钟氏今日拉着纳兰初出来游湖,「你等这一天不是等了许多年么?」 湖上冰雪初融,空气还是冷冷的。 纳兰初穿一身浅绿金丝的袄裙,坐在游船上无精打采地看风景:「我是等了很多年,可没想到太子竟是要同时娶那个沈流年,这不是当众打我们纳兰家的脸么?我哪咽得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钟氏拉了拉她的手,劝道,「想开点吧,想当初谢亨娶沈千兰的时候,我说什么了?我还不是笑脸相迎,喊她一声妹妹?你呀,且忍几个月再说,她再风光又怎么样?你瞧现在那沈千兰,像只落水狗一样,灰熘熘逃回青州去了,我都懒得杀她。」 「不一样,」纳兰初焉头耷脑地看着湖水道,「永王对沈千兰没什么感情,太子不一样,他对那个沈流年爱到了骨子里,我怀疑……」 她话说到一半,又没接着说。 钟氏却突然八卦起来:「怀疑什么?你快说呀,我还能帮你参详参详,拿拿主意。」 「我不敢说!」纳兰初缩了缩脖子,「太子他威胁过我,说我再敢搅风搅雨就退亲,我觉得他不止会退亲,还会杀了我。」 「你还信不过我么?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啊!」钟氏听了一半,心痒难耐,「快说,到底什么事啊?」 纳兰初犹豫了许久才说道:「我怀疑沈流年腹中怀的……是个野种。」 第84章 商沉的相亲宴 「??」钟氏皱眉,「那太子……」 「太子知道,可还要娶她。」纳兰初嘆了口气,「所以才说,太子肯定是爱惨了那个沈流年,给野种当爹都不介意。」 「啊?」钟氏大惊,「太子不是说,沈流年腹中是他的骨肉么?圣上还赏了不少赏赐呢!若是野种……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何止欺君之罪?还混乱皇室血脉呢。」纳兰初说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何证据?」钟氏问。 纳兰初回忆道:「我记得那天闯进睿王府的时候,沈流年看上去就已经胖了一圈,那个时候她就应该怀了身孕,算着时间……不可能是太子的。」 钟氏蹙眉思忖了一会儿,拍拍她的手背:「那也只是你的猜测罢了,兴许人家就只是胖呢?」 纳兰初望着湖面的目光忽然聚焦,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指着对面一艘停在岸边的游船问:「表姐你快看,那边那个白袍男人可是沈流年的前夫?」 钟氏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哟,还真是商侍郎,这可巧了。」 「老婆被人抢了,他怎么还有心思来游湖啊?」纳兰初「啧啧」摇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听闻这段时日,刑部尚书周林深在给他安排相亲宴呢,圣上的意思是让商侍郎在花朝节前娶亲,眼看着没几日了,」钟氏掩口一笑道,「我听谢亨说,对方是威远将军府的千金徐三小姐,年方十五,长相水水嫩嫩,家世又好,可惜商沉是个死脑筋,一直拒绝。今日是周林深搬出了恩远侯府百条人命,他这才同意见一面。」 「有意思。」纳兰初笑。 「你说……」钟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商沉知不知道沈流年怀的是他的骨肉?若是知道,他会怎么做?」 纳兰初瞬间明白了:「表姐你想害死我啊!若是太子知道是我搞的鬼,肯定会杀了我!」 「你这傻孩子,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消息是咱们捅出去的?」钟氏端着茶盏笑,「我也是做件好事,可怜他们这对儿苦命鸳鸯罢了。」 ~~ 河岸边几棵新绿的垂柳被风吹得摇来摇去。 因为商沉不肯上船,画舫一直停在岸边未动。 「言轻,你怕什么啊?不就是去游个湖,看个风景罢了,」韩义挽着商沉的手,温声劝道,「再说我和尚书大人都在,你还怕人家小娘子把你吃了不成?」 「我不是怕,而是不可能接受这门亲事,又何必耽误人家姑娘?」商沉深吸了口气,「我已经有妻子了。」 「你前妻现在是太子殿下的沈美人,朝中谁不知他二人恩爱得很,听闻最近她还怀上了太子殿下的骨肉,」韩义摇头道,「你还在这儿为她守什么节哟?」 商沉脸色铁青:「休要胡言!我与阿年是结髮夫妻……」 「反正今天是尚书大人的意思,」韩义边说,边把人拖上船,「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除非你想害得你们恩远侯府担上欺君犯上之罪。」 商沉无奈,只能被韩义拖着去了画舫楼上。 「小女见过商大人。」一名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在两个婆子的陪同下朝商沉行礼,羞涩娇憨的表情瞬间让商沉想起沈流年。 白袍男子不由得愣住。 「徐小姐免礼。」 「言轻,快过来坐!」周林深瞥了一眼商沉,又瞥了一眼徐娇然,以为他二人是看对眼了,高兴地捋着鬍鬚道,「徐小姐说她很仰慕你的诗文呢!」 「我每天公文都写不完,早就不写诗文了。」商沉找了个离徐娇然最远的座位坐下。 「咳咳!」老头儿尴尬地干咳两声,又说道,「不写没关系啊,你文采卓然,徐小姐也是上京有名的才女,不如今日你们都说说各自最喜欢的诗作嘛!」 韩义附和道:「对对,徐小姐,你最喜欢哪句诗?」 徐娇然悄悄抬眸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略微思忖了片刻,便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独绝,世无其二。」 她面色微红,对商沉的赞美之意毫不掩饰。 「说得好啊!」韩义拿手肘捅了捅商沉的肚子,「到你了,言轻你也说一句自己最喜欢的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商沉目光转向宽广湖面,面无表情地吟诵,「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这一盆冷水浇下来,圆滑如韩义,都有些接不上话。 听出此话中深意,徐娇然砰砰乱跳的心已经冷了一半,大抵明白了商沉的意思,他再好,可惜一心顾念前妻。 之后整场相亲宴的气氛尴尬至极,周林深和徐家的两位嬷嬷不痛不痒地说点闲话打圆场,半分没有再说结亲的意思。 威远将军府是何等高的门第?被人明确拒绝肯定没有纠缠的道理,一炷香后,画舫靠岸,徐娇然就在徐家僕婢的簇拥下戴上皂纱幂篱离开了。 待徐家人走远,商沉被周林深数落了一番,也打算离场,可刚下楼,忽听见「咚」的一声,竟是有只信箭打在了画舫的木墙上。 商沉蹙眉左右看看,只看见湖心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走远,却看不清画舫上的人是谁。 他上前取下信箭,信箭下压着一方白色帕子,上边用黑墨写了字,看上去是刚刚写就,字迹未干:「沈氏所怀并非太子骨血。」 商沉心中一震,他当初听闻沈流年有孕时就怀疑过,可谢玄信誓旦旦说沈流年怀的是他的孩子,还将此事上奏圣上,为沈流年请赏,他就信了七八分。 如今看到这封信,商沉已经死了的心忽又活过来,想起从前和沈流年的点点滴滴,心里又酸又苦。 若这信上说的是真的,不就说明她并未变心? 商沉下定决心,转身回了画舫上,朝周林深跪下:「言轻有负大人多年栽培!」 老头儿被他这么一跪,反倒是有些惊吓,直觉不是好事:「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韩义赶紧上前扶人:「言轻,咱们多年共事,有话好说啊。」 第85章 再嫁 「下官斗胆,想向大人借五十鹰卫,」商沉顿了顿,小声说道,「花朝节那天,去睿王府救人。」 谢玄虽被封为太子,可仍住在睿王府,圣上的意思是让他在花朝节娶亲这天顺便搬入东宫,光华宫中戒备森严,沈流年一旦搬入东宫,要救她出来就更是难如登天。 所以,要救她只能趁花朝节这最后的机会。 「言轻!」周林深大惊,「沈氏与太子殿下两情相悦,都已经怀上太子的骨肉了,你怎么还不死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沈氏腹中怀的是我的骨肉,她并未变心!」商沉双手呈上那方白帕子,韩义连忙替他将帕子交给周林深。 「这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不足为信,」周林深看过了信,不悦地抖着那方白帕子道,「你前途大好,若是为了这种小道消息去抢人,落得个谋反大罪,害恩远侯府抄家灭族,如何值得?」 「值得!我愿为她放弃所有,」商沉叩拜道,「求大人恩准!」 周林深和韩义交换了个眼色,无奈道:「刑部鹰卫有一半都是当年跟随你从羽林卫中出来,他们若是愿意跟你去,你就带走吧!」 「多谢大人!」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周林深手掌一拍桌案道,「此事都是你一人私自调兵,我与韩侍郎并不知情,若是出了事,你……一人担着!」 「大人放心!」商沉说道,「下官自会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大人和韩侍郎。」 商沉得了周林深的准许,便下船离去,待他的背影走远,老头才倚在舷窗前嘆了口气:「为了一个女人,将多年经营的官途付之一炬,言轻煳涂啊!」 韩义兀自倒酒喝着:「依我看,商侍郎倒是难得清醒。」 「嗯?」 「从前他那么拼命,说到底不还是为了家人?」韩义喝了口酒,脸上微红,「若是到头来连家人都守不住,要做官干什么?还不如啊,回青州养老。」 「总之你是走运了,」周林深眯眸一笑,拍拍韩义的肩膀,「我这个尚书之位,将来要传给你。」 韩义身形一抖,感觉少了商沉这个挡箭牌,许多糟心事将来都会落到自己头上:「不不,我不想升官,我只想混……只想平安度日,何必去那风口浪尖的地方?」 花朝节。 睿王府中喜乐飘飘,太子今日要同时迎娶太子妃纳兰氏和侧妃沈氏,纳兰氏从太傅府邸出阁,沈氏则是直接由美人抬为侧妃,从睿王府跟随送亲队伍去东宫。 按照流程,太子今日要先去太傅府迎太子妃的轿子,沈流年的轿子则是由雪影一行人护送进光华宫宫门。 沈流年一早上就被两个宫里来的女官拉着梳妆更衣,虽不是太子正妃,可这送嫁的过程可一点也不比她上回出嫁时简单。 她坐在妆檯前由着两个侍婢挽头髮,想起当初从沈家嫁去侯府时,是赵姨娘亲自给她挽的头髮,别看赵姨娘平时做事不着边际,却是极为手巧,头髮挽得十分漂亮。 那天商沉骑着高头大马来沈家门口迎亲,他全程一直板着脸,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沈流年知道他在轿子外边,还偷偷拉开轿帘瞧了他几眼。 想起那天的事,她手抚孕肚心中又惆怅起来。 这段时日谢玄对她好得没话说,什么山珍海味都能让人给她弄来,可就是总关着她,哪儿也不让去,别说出府逛逛了,现在连相知院的门都不让出了,沈流年嘆了口气,自己来了上京大半年,这其中大部分的时间竟然都在坐牢,开始在侍郎府坐牢,之后又在睿王府坐牢,真是无语。 「喵!」 琉璃今天也被侍婢们打扮了,猫毛梳得一丝不苟,身上还穿了件红色云锦上衣,那件红衣服本来是一件沈流年的旧衣,后来她渐渐显怀穿不了,谢玄就让侍婢们用那件衣服的袖子给琉璃做了几件衣服,说是等到了光华宫中,为了跟野猫区别开,免得被宫里的太监当成野猫捉了。 「你今天穿得真好看。」沈流年抬手想摸猫,立刻被旁边的女官制止了。 「娘娘不可,手上戴了护甲呢。」 沈流年低头一看,果然,手指上套着两三根纤长的金玉护甲,精緻奢华,每一个都价值连城。 她只好缩回手,又抬头看向窗外,问道:「太子殿下呢?」 「殿下去太傅府迎太子妃殿下了,」雪影从门外进来,望着一身嫁衣的沈流年,心里忽生出一阵酸楚,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又平静无波道,「侧妃娘娘若是装扮好了,咱们就快些启程,先去东宫等着。」 沈流年是侧妃,按规矩嫁衣不能穿正红,可太子怕伤她的心,特意让人选了一种胭脂红的料子,颜色极为接近正红,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区别。 雪影看到她这一身嫁衣,感嘆太子对侧妃娘娘可真好啊,从前那些女人没一个有这样牵动他的心。 两名宫里的女官给沈流年收拾妥当,就将一块喜帕盖到她头上,一左一右扶着她出了门。 外边喜乐声震天,沈流年抱着琉璃,缓缓走过来送亲的人群。 这喜帕能透光,她隐约能看见一点外边的光影,始终还是希望能看见那个人。 今日在太傅府那边送亲的有众多文武官员,在睿王府这边则多是各家女眷,贵妇人和皇室宗亲居多,沈流年目光熘达了一圈,一无所获。 自从她被谢玄软禁,就没收到过商沉的消息,只是从谢玄和下人口中听说,周尚书和永王给他做了媒,对方是什么武将家的小姐,还说婚期定在花朝节之前,具体是哪日就没说。 这样算起来,他如今应该已经另娶了。 沈流年不甘心的是,自己明明救了他,商沉就算要另娶,也该派人来给自己送封信说明情况吧? 这么长时日,他竟是对她不闻不问的。 忽然,沈流年脚步一顿,目光停在人群中一位年轻小姐的脸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谢玄说,那个武将家的小姐好像姓徐,眼角有一颗美人痣的。 第86章 抢亲 「侧妃娘娘,该上花轿了。」雪影提醒道。 沈流年朝那位徐小姐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扶着雪影上了轿子。 在轿子里,她干脆掀开喜帕,从轿帘的缝隙里瞅着那个徐小姐。 果然是个水灵灵的姑娘,气质也端庄,眉眼间与沈千兰还有几分相似……商沉见了应该会喜欢,沈流年心里忽然莫名难过起来。 「喵~」琉璃轻轻挠着她的胳膊,似是想安慰她,又举着猫爪跟她比划了两下。 「我知道了,不难过,」沈流年笑笑,放下轿帘,「他既已放下了我,我便也放下他。」 小猫这才安心地趴在她肚子上,懒洋洋地合上眼睛。 「琉璃,从此以后,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沈流年轻轻摸着猫毛,喃喃道,「过两个月,我会生个宝宝,到时……你可要多照顾他啊。」 虽然谢玄说他会把这孩子当成亲生的,可沈流年不敢当真,那男人总是笑意不达眼底,每次陪着她时,好像很开心,又好像有种深深的愁绪,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琉璃抬起头望着她,接着又伸着猫爪在她肚子上轻轻挠了两下,似是在说它一定会照顾好宝宝的。 轿子离开睿王府大门,还未走到长盛大街转角,就听见前方乐师们吹奏的喜乐声变了调调,还有几声唢吶破了音。 接着轿子勐然停下,四周传来刀剑相接的铿锵声。 沈流年惊奇地掀开帘子,瞬间在混乱的人群中看见了数十名画着鬼脸的杀手,以及那张熟悉的俊颜。 「郎君……」 眼泪不知不觉滑落,沈流年知道商沉今日此举,无异于破釜沉舟,若是失败便是万劫不復,她来不及想其他的事,就一把丢了喜帕,跑出轿子外。 此刻昌盛大街两侧的行人和居民纷纷凑上来围观,见过娶亲送嫁的,抢亲的却没见过,不少好事之人开始跟着起闹吹哨。 商沉看见沈流年时两人都石化了一阵,目光交汇处犹如冰雪消融,许久以来藏在心里没说的话都融在这目光里。 两人之间隔着送亲的队伍,还有正在交手的层层禁军和鬼面人,一时无法靠近。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驾!」身着喜服的青年器宇轩昂,杀气腾腾策马而来,竟是谢玄领着人马来了。 「王爷!」雪影急忙迎上去,「您怎么回来了?」 谢玄那双温柔的桃花眼此刻像淬了冰一般,冷冰冰看了一眼雪影,似要将人撕碎:「给本王杀了闹事之人!」 「领命!」雪影立刻率领几名精锐向商沉身边攻去。 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那个商沉,其余的人自然会停手。 商沉今日带来的都是鹰卫中的高手,开始时势如破竹,几乎将送亲队伍冲散,可谢玄忽然杀回来后,显然有些寡不敌众,开始节节败退。 一个红色身影忽然突破守卫,如雾似电出现在商沉面前,接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就向着他的脖颈而去。 「铿锵!」离迅勉强接下雪影一剑,推开商沉,「大人快走!」 商沉的手死死握着缰绳,却坐在马上没动。 他武功不高,不是雪影的对手,可此刻眼睁睁看着沈流年就在咫尺之外的距离,自然是不捨得放弃。 谢玄抬手,刚要下诛杀令,就看见沈流年冲到他马前,勐地一个勒马:「你不要命了?」 「谢玄我跟你走!」沈流年朝谢玄跪下,哽咽着磕了个头,「你放他们走吧!」 这些鹰卫画着鬼面,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怕连累家人,可他们明知道没有胜算还来救自己,沈流年觉得自己必须保住他们。 可谢玄眼里看见的只有沈流年对商沉的情谊,顿时妒火压过理智:「你想救他?我就偏要他死!」 说罢,他见雪影仍旧不能近商沉的身,竟亲自拔剑腾跃而起,脚步在马匹和树枝上轻点几下,手执长剑直取商沉项上人头。 「不要杀他!」见他这般疯魔样子,沈流年只觉心跳都停了,连忙向着人群方向跑去。 「砰」的一声闷响,也不知是什么打中了什么。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唿,接着是雪影的惊唿声:「王爷!」 围观的人群都惊呆了,只见一个白色身影悬浮在空中,居高临下看着那身着喜服的男子,尤其,那白衣人和新郎官儿长得竟是一模一样的! 到底谁是谁啊? 谢玄挨了谢知言一掌跌落在地,手仍旧握着剑,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口中「哗啦」一声吐出大口暗红色的血。 他手指紧紧握剑,双目猩红,似是满心不甘。 「王爷,莫要再去了!」雪影扶着他,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崩裂。 「冥顽不灵,贪得无厌,与其让你顶着这张脸作恶,我今日就取你性命。」谢知言淡声说罢,手上忽然现出一抹寒光。 「二师兄不要!」沈流年挤出人群,刚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谢知言身形如燕,手中刀刃向着谢玄心口而去。 一道红色的身影忽然飞出,雪影不仅未躲开,还迎着那道寒光上前两步,接着被力道击中向后飞落在谢玄怀中,鲜血洒了满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雪影!」沈流年惊唿出声,连忙挡在谢知言身前,「二师兄别开杀戒,有损修为的!」 谢知言皱了皱眉,手中利刃消失不见:「罢了,既然你开口,我就饶他一命。」 「雪影,你……」谢玄抱着怀中的女侍卫,一时不知所措。 「王爷……」雪影望着面前的男人,终于想起自己当年为何吞下灭心散了。 因为动心,她知道自己爱上了他,可为了留在二殿下身边,只有吞下灭心散。 那一刻,她决定不再爱他了,她只要保护好他。 只可惜,她所有的爱和愁,二殿下都丝毫不知道,雪影也不想他知道。 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吞下灭心散的几年,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希望王爷也不知道。 「王爷保重。」雪影握了握谢玄的手,平静地合上了眼。 第87章 灭心 商沉已经护着沈流年上了马,沈流年回头看见浑身染血的谢玄,心中难安。 昨夜谢玄还在计划,等到了东宫以后要给沈流年做个吃烤肉的架子,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心情极好,满面红光,可如今却是目光呆滞,重伤在身,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阿年,我们走吧。」商沉握了握她的手,「有些事情,须得他自己想明白,谁也帮不了。」 「二师兄,别杀他。」沈流年抹了一下眼角,看见谢玄抬头,朝她颓然一笑,顿时心如刀绞。 「你们快走吧!」谢知言摇着摺扇道,「等这傢伙反应过来,只怕又不会善罢甘休。」 「多谢!」商沉朝谢知言拱手行了一礼,便命离迅收兵。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春日明媚的阳光下,沈流年和商沉共骑一匹马,策马远走。 谢玄将雪影的尸首放在一旁,解下披风为她披上,接着就落寞地坐在地上,望着商沉和沈流年远走的方向。 见沈流年和商沉走远,谢知言随手掐了个诀,白色身影便浮上空中,整个人变得透明,转眼间消失不见。 周围的百姓们不敢议论,全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一身狼狈的谢玄,有人唏嘘,也有人不解,也有人啧啧。 俊美无双的太子殿下大婚当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人群后忽又传来震天的军靴砸地声,大批身披银色铠甲的禁军赶到,为首的将领上前朝谢玄抱拳道:「太子殿下,可要追?」 谢玄这才抽回神思,方才被谢知言打了一掌的伤口又开始疼起来:「不必,找人将雪影抬下去葬了。」 「是。」将领招唿了两名军士过来抬走雪影的尸首,见谢玄站起身,刚要去扶他,却见他做了个不必的手势。 谢玄捂着心口的伤,摇摇晃晃走到方才沈流年乘坐的轿辇前面。 「太子殿下饶命,」几名陪同送嫁的女官慌忙跪在地上,磕头道,「侧妃娘娘她忽然冲出去,奴婢们没拦住……」 方才一片混乱下,宫女和侍婢们都吓得抱头跪在地上,谁也没注意沈流年趁乱跑了过去。 谢玄抬手掀开轿帘,缓缓走了进去。 「喵~」轻轻一声娇嗔的猫叫。 琉璃方才吓得躲到了座椅下边,看见谢玄进来才敢出来,疑惑地抬头望着他,显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谢玄弯腰,将穿着红缎衣服的小猫抱起来,坐到沈流年方才坐过的座椅上。 「她丢下我们走了,」男人轻轻抚摸着猫背,「琉璃啊,将来,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姚贵妃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看见满地狼藉,差点气吐血。 「陆清城!把人都给本宫撵散了!」姚贵妃指着周围围观的人群,「全都不许看笑话!」 「是!」陆清城连忙命人清场。 「太子呢?」姚贵妃问。 「在……轿辇里呢。」一名女官低头禀道。 「这都多久了,他还在轿辇里干什么?」姚贵妃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奴婢不知!」女官急忙下跪,「太子殿下坐进轿子里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他不说话,也没出来过……」 「让开!」姚贵妃一脚踢开女官,颤巍巍地走向轿辇,抬手想掀开轿帘,又顿住了。 她怕极了,生怕谢玄做了傻事,她可就只有谢玄一个儿子啊! 「玄儿,」姚贵妃调整了一下情绪,语气尽量不疾不徐、不高不低,生怕刺激了儿子,「你出来见见母妃吧。」 四下里一片死寂,轿辇中的人不发一言。 「沈氏虽然走了,可还有纳兰初啊,她已经在东宫等你了,」姚贵妃又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仍旧无人应答,轿辇中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唿吸声也听不到。 姚贵妃慌了,大声说道:「玄儿你放心,此仇母妃定会为你报,你且出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报仇大计。」 「母妃,」谢玄的声音终于从轿辇中传来,平静无波,「我不想报仇,但我有件事求你。」 「玄儿你说!」姚贵妃听见谢玄的声音,长舒了口气,「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母妃都给你摘!」 轿辇中安静了片刻,接着又传来谢玄的声音:「母妃,你给雪影吃的灭心散,能不能也赐我一颗?」 姚贵妃大惊失色:「玄儿你……你要吃灭心散?那药是用来控制死士的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服用了灭心散的死士不会再受情爱纷扰,能专心完成任务,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主子自己吃灭心散的还没听说过,毕竟那是药啊! 况且情爱这东西……若是得着了,也还是人间甜蜜,身在高位的主子们,情爱通常也是唾手可得,又何必用上灭心散? 「母妃,」谢玄说道,「你快把灭心散给我,否则孩儿恐怕活不过今日了。」 「啊?」姚贵妃一把掀开轿帘,看见谢玄仍旧一身喜服,怀里抱了只狸花猫,只是他嘴角流出鲜血,胸前的玄色衣襟上也满是血沫,当即慌了,「玄儿你受伤了?」 「母妃,你就把灭心散给我吧。」谢玄恳求道。 「王福!」姚贵妃大喝一句,「把灭心散拿来,给……太子殿下服用。」 「是!」一名内侍匆匆走到轿厢的窗户旁,从袖中取出一个黑瓷小瓶,只倒出一颗纯白色药丸,小心递进窗户,「殿下三思,这灭心散没有解药。」 谢玄接过药丸放在掌心看着,舒心地勾起嘴角:「要什么解药?我巴不得一世不要想起她来。」 灭心散的确有效,自那一天起,谢玄的心头一松,再没有那种患得患失的难受了。 他先是美美地睡上了一觉,接着醒来时就觉浑身轻松,就连心口挨的那一下疼痛也减轻了大半,简直不要太舒服。 他虽然还能想起沈流年,想起从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可心里已经毫无波澜,就好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似的,心中无爱亦无恨,就连姚贵妃说要给他报仇,去追杀沈流年和商沉,谢玄都是一笑置之:「懒得烦了。」 第88章 沈美人狠心 商沉已经辞官,领着沈流年回了青州,不过是两个蝼蚁般的陌生人,谢玄感觉完全不必为他们浪费一点时间,毕竟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最近勤政得很,可以称得上是废寝忘食,圣上对这个儿子简直太满意了,感觉这个太子立得太值,有他在,政务立刻分去一大半。 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太子对女人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成亲月余,一步也未踏进过太子妃的寝宫。 为了能让谢玄早日生下子嗣,皇帝和姚贵妃想尽了各种办法,纳兰家也请了不少名医来,试过各种离奇偏方,始终是效果不大。 谢玄倒也不是不能人道,只是他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让他和女人呆在一起,还不如看看奏摺,或是逗逗猫。 琉璃这几个月像吹气球一样胖若两猫,谢玄还让人给它做了几身锦缎衣裳,没事就在东宫里闲逛。 「太子妃这么漂亮,竟是还比不上一只猫呢。」一个小宫女站在树下,一边捞池塘里的锦鲤,一边吐槽,「这么好看的锦鲤,就因为琉璃想吃,太子就说捞给它吃,对太子妃可没这么上心。」 「那太子妃有嘴啊,她要吃什么,自己会吩咐人做,琉璃可怜啊,这么小就被抛弃了!」另一个小宫女在旁边拎着木桶说道。 「沈美人当真狠心呢,」方才那个小宫女说道,「说走就走的,琉璃这么小就没了娘。」 「还有太子殿下也可怜啊,」另一个小宫女嘆气道,「自从沈美人走了,就像没了心似的,只有看见琉璃时才有一点笑容。」 两个小宫女边感嘆「沈美人狠心」「太子殿下可怜」,边拎着一只装红色锦鲤的木桶,去御膳房了。 青州,恩远侯府。 「阿嚏!」沈流年打了个喷嚏。 「哎哟夫人,我就说不能开窗子!」钱嬷嬷赶紧去把窗户关了,「您病了事小,小少爷没奶吃可不成!」 沈流年生下孩子之后,坚持要自己餵养,陈氏本来是不同意的,可商沉说依着她,所以就把孩子留在了身边,只请了个备用的奶娘,可也是住在偏院中,沈流年的奶水足,基本用不到那个奶娘。 「这大热天的,还不让开窗子,再说我都已经出月子了啊!」沈流年拼命摇着团扇,热得满脸通红。 「还是小心点好,」钱嬷嬷抱着小婴儿,一脸宠溺地看着他的小脸,「你这一胎可不容易,千万不能出岔子。」 「那就开小一点吧!」沈流年说着,朝莲玉使了个眼色,吩咐她把窗户开了一道缝。 正午刚过,沈流年刚餵完儿子,打算躺下睡个午觉,忽见七宝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少夫人!」七宝满头大汗,小脸憋红,可见到了沈流年又不说话。 「有什么事就说。」沈流年此刻已经脱了外衣,只穿一件薄衫,不停打着哈欠。 现在儿子还小,夜里都是跟着她睡。夜里虽有商沉帮手给儿子换尿布,可沈流年还是免不了要醒来好几次,根本睡不好。 七宝抬头看看钱嬷嬷,嘟囔道:「奴婢不敢说。」 「你不说我可就睡觉了啊!」沈流年说着就抖了抖薄毯,打算躺下。 「少夫人,」七宝再也憋不住了,大声道,「方才世子爷去了夏蝉院,半炷香了还没出来!」 自从沈流年有孕不能侍寝,钱嬷嬷就命七宝一瞬不瞬地盯紧世子爷,说是若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向夫人告密。 这几个月来世子爷一直规矩的很,每天就天水阁和鎏光院两点一线的,从来不去别的地方。 「你看错了没有?」钱嬷嬷皱了皱眉,「世子爷很久都没见过紫絮了,何况……这大白天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没看错啊,」七宝委屈地说道,「奴婢躲在树后面看见的,世子爷乘了轿辇过去,还让离迅拎着一篮子西疆新送来的葡萄,那紫葡萄我们少夫人都还没尝过一口呢,就给大姨娘尝鲜……」 「我当是什么事呢,」沈流年打了个哈欠,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不就是几个葡萄?咱们院子里的苹果枇杷荔枝都吃不完,要那几个葡萄干嘛?你们都退下吧,我真的要睡了。」 困得不行,谁也别想打扰她午睡! 「是。」七宝委屈极了。 这是几个葡萄的事么?这不是关系到她的男人么? 七宝退下后,钱嬷嬷安顿好小少爷,边服侍沈流年睡下,边安慰她道:「少夫人,按说您这段时间不能服侍世子爷,也是该给世子爷安排妾室侍寝的,如今您也有了嫡子,凡事想开些就罢了。世子爷如今辞了官,在家闲着无聊,少不了要沾些声色犬马的东西,您呀,多体谅……」 沈流年躺进被子里,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合上眼睛:「嬷嬷出去吧,我真要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夕阳西下,儿子商安饿得嗷嗷乱叫。 沈流年睁开眼,看见商沉正抱着儿子在屋里来回踱步,看见沈流年睁开眼,松了口气道:「你总算是醒了!我实在哄不住这傢伙了,饿了就六亲不认,小脚脚连我都踢!」 沈流年让他把儿子抱过来餵奶。 商沉坐在旁边,时不时瞥一眼,见小傢伙吃得高兴,眼里都是嫉妒的小火苗:「阿年,儿子也大了,晚上是不是可以让他和奶娘睡?」 「小安才两个月,还很小啊。」沈流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商沉吃了一回瘪,又换了话题:「你爹让咱们明日回沈家去,用过午膳再回来。」 沈流年轻轻揉着儿子脑袋上的几根头髮:「沈千兰又想你了?」 自从他们回到青州,沈千兰就时不时作妖,想出各种理由让商沉去沈家见她,商沉几乎全都推拒,实在推不掉的,也都拉着沈流年一起回去。 「你想到哪儿去了?」商沉一脸尴尬,「是沈容回来了,你爹让咱们带安儿去给他舅舅瞧瞧。」 沈容如今在翰林院做个小小的编修,眼下虽然是个芝麻绿豆官,可世人都知道翰林院那是人才辈出的地方,余氏逢人就说,她儿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第89章 一颗真心餵了狗 「沈容回来了?」沈流年有些意外,「他做官做得好好的,又不是逢年过节,怎么突然回来了?」 商沉默了默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把沈流年看得心里发毛。 「你看我干嘛?有话就说啊!」沈流年见儿子吃饱了,便拢好衣襟,轻轻给儿子拍嗝。 「太子妃有孕,陛下龙颜大悦,不仅大赦天下,这几日还准许老家不在上京的官员们归家探亲半个月。」商沉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太子他……总算是放下你了。」 「纳兰初有孕了?」沈流年怅然道,「那谢玄应该很高兴吧?」 「你不高兴?」嫉妒让商沉面目全非,「你莫非还想着他?」 「儿子在呢,你胡说什么!」沈流年在他腰上掐了一下,把儿子放到他怀里。 商沉就抱起襁褓中的婴儿,边踱步边哄他睡觉,待商安睡着之后,他才把婴儿又抱回来,放在沈流年身边,轻声说道:「我今天去夏蝉院了。」 沈流年本来快要睡着了,听见他的话忽觉心里一酸:「知道了。」 商沉和紫絮的事,她并不是真的无所谓,只是觉得好色是男人的天性,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遂干脆放任自流。 「我都还没说,你知道什么了?」商沉揪着她的小脸。 沈流年抬眸看他,轻轻笑道:「你这几日帮我带安儿辛苦了,是该去透口气的,你和紫絮也许久没见了,往后这夜里带娃的活儿就交给我和莲玉吧。」 侯府的男人本来也没有带孩子的传统,都是交给妻子和下人去做,商沉这段时日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之前沈流年怀着身孕,他怕惹得沈流年不高兴,回到青州后就命紫絮禁足在自己院中,不得出来晃悠,更是一次也没去给紫絮院里。 后来商安出生,商沉又帮着沈流年带娃,事事亲力亲为。 府里的下人都说世子爷真是好得没话说,就连赵姨娘也说沈流年可能是修仙时修了些功德,才会捡到这么好的男人。 夫妻之间应该礼尚往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沈流年觉得自己不能得寸进尺,该是给他点甜头的时候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紫絮那里过夜?」商沉问。 沈流年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商沉一脸惋惜地看着她,摇头道,「来不及了。」 「怎么来不及?你现在过去也还来得及,」沈流年看了眼天色,「还不到亥时。」 商沉说道:「我今天下午把紫絮遣走了。」 「遣走了……是何意?」沈流年惊奇。 「就是给她送了些银钱和吃食,让她回老家去,」商沉肃然道,「她若是安分还好,可昨日她闹到母亲那里,让你受委屈,已是触到了我的底线,就不能再让她留在侯府了。」 紫絮昨日在陈氏的墨香居外跪了一个时辰,说少夫人在月子里,还不让世子爷去妾室房中,有违规矩,求陈氏为她做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之后陈氏虽然没有斥责沈流年,可也派了个嬷嬷过来询问情况,说了几句「妻妾要和睦」之类的话,不过沈流年心大,也没往心里去。 「原来是为了那件事,」沈流年心里有些感动,勾起嘴角道,「我都忘了,没想到你还记着。」 商沉幽怨地望着她:「我为你遣散姬妾,你却劝我去妾室房中过夜,可见我对你是真心,你对我却是假意。」 「……」沈流年愣了片刻,连忙拉着他的手,柔声道,「不是的,我对郎君也是……真心,只是怕你想要女人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劝你去的。」 商沉哭笑不得,揉着她的长髮道:「既然心里小气,又何必装大方?若我真去了,你今夜岂不难过?」 「难过是会难过一阵子,可天也塌不下来,」沈流年道,「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凡事不宜钻牛角尖,既然得不到,就不如忘了,时间能抹平所有。」 商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说的有理,就像谢玄当初那么喜欢你,你走的时候他痛不欲生,可现在还不是接受了纳兰初?可见时间把他也给抹平了。」 「好好的,怎么又提起他?」沈流年白了他一眼,嘟着嘴道,「人家是太子,坐拥整个天下呢,哪会看不开?」 商沉吹灭了灯烛,在沈流年身边躺下,贴着她的背蹭了蹭:「阿年,若我那天没有去抢亲,你现在是不是也忘了我?咱们的感情也被时间抹平了吧?」 「不会,」沈流年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咱们之间又没……感情。」 「??」商沉觉得有些不对劲,推着她问,「咱们没感情?难不成我一颗真心餵了狗?」 「狗狗,你在吃什么好吃的……」沈流年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面对商沉,口水滴滴答答。 第二日一早,夫妻二人就抱着儿子回刺史府去。 「世子爷,二姐姐!快让我看看我外甥。」几个月不见,沈容成熟了不少,下巴上还多了几缕短短的鬍鬚,颇有文人气质。 「安儿,快看舅舅。」沈流年和商沉抱着儿子去给沈容看。 一家人有说有笑地坐在茶厅里喝茶,沈千兰却始终没什么笑容,偶尔一笑也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有点瘆人。 「兰儿,」余氏捅了捅沈千兰的胳膊,「你这个做大姨的,也该去看一眼外甥。」 沈千兰这才站起来,走到沈流年身边,瞥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幽声说道:「我的儿子若是还在,现在已是永王府的小王爷了。」 茶厅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咳咳!」沈伦不悦地干咳几声,朝余氏道,「千兰的精神还是不太好,早些回房休息的好。」 「是。」余氏亲自挽着沈千兰的胳膊站起来,「兰儿,母亲送你回房去休息。」 看着母女俩的身影消失在茶厅门外,沈伦的目光越发凝重。 外人或许不清楚,可沈伦和余氏都知道,自沈千兰从上京回来之后,她的精神就有点不正常,请医者来看过之后,说是得了一种类似花痴的癔症。 第90章 太子把这事儿给忘了 棘手的是,这病时好时坏,又十分难根治,沈家请了几位名医,都说只能慢慢养着,没什么好办法。 「言轻,」沈伦掂着茶盖问道,「你回到青州也有大半年时间了,打算何时回去,总不会一辈子就在这里窝着吧?」 当初沈流年住在睿王府时对外隐瞒了身份,也没让谢玄联繫青州的家人,外人只知道睿王府有一位沈美人,却不知她就是青州刺史的女儿。 所以沈伦只听说他和沈流年在上京得罪了人,所以辞官回来避风头,却不清楚他们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大概是不会回去了,」商沉看了眼沈流年怀中的婴儿道,「就在家里帮着阿年照顾安儿也挺好。」 「这怎么行?」沈伦蹙眉,「大丈夫当以事业为重,怎么能在家里养孩子?再说,等安儿长大了,你岂不闲着?」 「我和阿年还打算多生几个。」商沉望着沈流年微微一笑。 「父亲!」沈容急忙打圆场道,「姐夫既然不喜欢官场,您就不要逼他了,上京官场比您想的要险恶得多,不容易混的。」 他知道商沉得罪的是当朝太子,且这件事深究起来,抄家灭族都不为过,因此也贊成商沉留在青州。 得了便宜还去太子的眼前乱晃,不是活得不耐烦? 几人一同用过午膳,沈流年又餵饱了商安,便与沈容道别打算回侯府。 临别之际,商沉拉着沈容走到无人之处小声问:「你这段时日在上京,可有见过太子殿下?」 「远远见过几面。」 「他可有跟你说什么?」商沉又问。 沈容挠头想了想:「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太子对我并无特别关注,只在头一回见面时问了句我是否是青州刺史的儿子,就没再说什么。」 听闻此话,商沉神色凝重起来:「他就没问你姐姐的近况?」 以谢玄对沈流年的感情,若得知沈容是沈流年的弟弟,应该会多些关注,甚至旁敲侧击打听他姐姐的消息才对,可听沈容的意思,他竟好像是完全不计较从前的事。 「我回上京之前去告假,太子随口问了句,我说姐姐生了孩子,想回青州看看,他就准了。」沈容回忆着说道,「姐夫,依我看,太子殿下已经忘了姐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不可能。」商沉还记得抢亲那天谢玄不甘又阴鸷的眼神,简直就好像要杀尽天下人。 「是真的,」沈容说道,「太子妃有孕了,你知道吧?不止呢,我离开上京时,姚贵妃正打算给东宫选秀,今年应该会进几位美人。那人一多,太子哪还会记得姐姐?姐夫你放心,依我看,过两年太子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到时我给你探探路,若没什么危险,你就回上京来做官。」 起初沈容也觉得奇怪,太子当初对沈流年爱得死去活来,可自从沈流年逃走之后,他竟是没有追究,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后来沈容想,或许身居高位的人就是这样拿得起也放得下吧。 商沉仍旧警惕:「此事以后再说吧。他能放过恩远侯府就谢天谢地,去上京做官不敢想。」 回青州这段时日,商沉都过得提心弔胆,夜里时常梦见抄家。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沈流年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天阴了好像要下雨,快些走吧!」 商沉别了沈容,就坐上马车,一直心事重重的。 「你和沈容叽咕叽咕说什么?」沈流年抱着商安,哄儿子睡觉。 「没说什么,问问上京的事。」商沉看了她一眼道,「你辛苦了一天,我来抱他吧。」 沈流年遂将儿子交到商沉手里,自己靠在车壁上开始犯困。 马车行到一半,就听见外边电闪雷鸣,嗖嗖冷风裹挟着暴雨降下,这不是普通的雨,更像是一场风暴。 「世子爷,少夫人!」驾车的马夫回头大声说道,「雨太大,咱们得找个地方避雨!」 沈流年缓缓睁开眼,朝窗外看了看:「路对面好像是和韵院,可以去那里避一会儿雨。」 自从上回和韵院出事之后,沈流年想着要放卖和韵院,可一直也寻不到合适的买主,毕竟院子里死过人又遭过火,一般的买主也不会买。 所以她就把和韵院暂且留着了,只是已经很久没过来看过,平日里只安排了几个胆大的小厮在院子里负责打扫。 商沉有些犹豫,可看到外面的瓢泼大雨,外边淋雨的车夫和侍卫,也只能让步了:「离迅,吩咐大伙儿去对面的和韵院避一避雨。」 「是。」离迅赶着马车去了和韵院,敲了两下就有护院的小厮来应门,一行人匆匆躲进院子里,找了间屋子避雨。 护院的小厮又取来干帕子,给沈流年和商沉怀里的婴儿擦干头上的雨水。 侍卫们在茶厅里席地而坐,等着雨停就可离开,沈流年却站起来,走到门口向外张望。 和韵院是个两进的院子,这里是外院,距离当初谢玄的寝房还隔着一个花园,不过走游廊过去的话倒也不用淋雨。 商沉看见她望着谢玄的寝房方向出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大度地说:「你想过去看看?我派离迅跟着你过去。」 沈流年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生气?」 不来也就罢了,既然进了院门,她自然想去看看从前谢玄住过的地方。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商沉轻轻一笑,「是间屋子,又不是个人。不过那间房遭过火了,横樑都塌了一根,让离迅跟着你,小心些。」 「嗯,」沈流年摸摸商安的额头,「娘亲离开一会儿,你乖乖跟着你爹。」 婴儿漫不经心地吮着手指,似是对她娘的去留漠不关心,倒是商沉一直留恋地看着沈流年的眼睛。 沈流年就带着离迅往内院方向去了。 当初过火的那些杂物都已经清理干净,花园中如今又是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只是白墙上还有些黑漆漆的痕迹,沈流年看着有些恍神。 「少夫人,过去的事您就别想了,」离迅忽然说道,「世子爷为了你,连官途都不要了,你可不能辜负他。」 第91章 託梦 沈流年回头看着侍卫,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就是来看看这院子现在怎么样了,能卖多少价钱。」 「你真要卖了和韵院?」离迅有些不信。 「骗你干什么?不信你可以问莲玉,」沈流年道,「我早就让她放卖出去了,只是一直没寻到买家。」 二人进了屋,沈流年发现屋里的情况是最糟的,简直可以用断壁残垣来形容,家居摆设早已被清空了,窗户是烂的,横樑倒塌,白墙乌黑。 「罢了,没什么好看的,」她嘆了口气,「看来得降价才卖得掉。」 走回外院茶厅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商沉抱着儿子在门口等她,看见她回来时眼里闪着一片细碎星光:「雨停了,咱们回去吧。」 一行人重新起程,马车缓缓离开,同时长街转角处,一辆白壁青篷的四轮马车压着雨后泥泞的砖石,缓缓驶入了视线。 几天后,商沉收到周尚书的信,信中说他决定告老还乡,让韩义接刑部尚书的位子,又从下边的新人中间提拔了两个,将来填补侍郎的空缺。 末了,周林深不忘问商沉,还有没有回去做官的想法,商沉哑然失笑,做不做官哪是他说了算?圣上不提,他能怎么样?再说,圣上如今的身体还好,可谁也不知将来变天以后,谢玄会不会公报私仇,来个赶尽杀绝,还是不宜回到上京那个是非之地。 「我好睏,睡觉了。」沈流年已经瘫在睡榻上一动不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商安在旁边踢踏脚,她都懒得抬一下眼皮。 商沉走近了,看了眼襁褓中的儿子,探手在他尿布上摸了一下:「你吃饱了还闹?尿布也没湿,还想干什么?」 商安的眼珠一直瞥着旁边的娘亲,朝他爹使眼色。 「你想让你娘抱你?」商沉试探着问了句,就见儿子眼睛一亮,「不行,你娘是我的。」 说着,他就把商安抱出房门,招唿了钱嬷嬷过来,让她抱着小少爷去旁边厢房里休息,又嘱咐了句:「夜里若是小少爷饿了,就召那个备用的奶娘过来。」 钱嬷嬷明白他的意思,笑眯眯点头:「世子爷放心,夜里有老奴看着,小少爷定不会吵您和少夫人休息。」 商沉满意关上门,走回屋内褪去外衣,就吹灭灯烛挠着沈流年道:「这么早就睡了?」 沈流年平时困的时候,打雷也叫不醒,但是听见重要的消息就会忽然转醒,商沉于是换了策略道:「方才尚书大人给我的信送到了,他说你那个朋友苏瑞珍最近成亲了。」 沈流年果然迷迷煳煳睁开眼睛问:「苏小姐成亲了?」 「嗯,苏瑞珍年近四十才出嫁,此事也算上京城一件不小的奇闻,所以尚书大人才在信中提及,」商沉见她醒了,心里顿时欢喜极了,挠着她说道,「我让钱嬷嬷抱着安儿去寻奶娘了,今夜无人打扰咱们。」 「苏小姐嫁给谁了?」沈流年的心思显然和他不一样,商沉猴急得不行,她却还是按着自己的节奏来。 「嗯……」商沉轻轻吻着她,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就是那个大儒宋书成。」 「那不是二师兄的好友么?」沈流年蹙眉道,「苏小姐和他认识二十多年,怎么现在才……」 「不清楚,」商沉感觉浑身燥热,干脆将被子掀了,整个人压到她身上去,「你总是关心别人的事做什么?有空也关心关心我……」 沈流年困意很重,本来根本没有做那种事的心思,可被他撩拨了一下也有些动念:「你好好的,有什么好关心的?」 「自从你怀上安儿,咱们许久都没有亲热了。」商沉委屈地在她脖颈间求索。 「我有一个嫡子已经够了,」沈流年正色道,「现在我要开始修身养性,我要开始修炼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升仙的小目标,不能在红尘里这么堕落了。 「修什么仙?闲着没事干,」商沉蹙眉,抓着她的小手向下探去,「前几日我还答应岳父大人要多生几个孩子……」 沈流年不是这男人的对手,很快就沦陷在他的攻势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许久未开荤,儿子出生之后的头一回,商沉疯得很,直把沈流年折腾得像死过去一样。 不到半夜她就沉沉睡去,任由男人自己折腾了。 「阿年!阿年!」 隐隐约约的像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沈流年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崇山峻岭之上,脚下是洁白的云海,她就悬浮在空中,回头一看,有个洁白的人影从白色云雾后飘过来。 「二师兄?你是人是鬼啊?」沈流年看谢知言的脸色苍白,身体还是半透明的,不禁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修仙没成功,死了变成鬼託梦给她。 「人!」谢知言手握半拳,捶了她的脑袋一下,又啐了两口,「呸!都被你绕煳涂了,我也不是人,呸呸!我是人……」 沈流年歪着头,看他在那儿「呸」了半天,担心地问:「二师兄你没事吧?」 谢知言这才回过神来:「我今天来是有正事跟你说!」 「什么正事?」 「我功德圆满,已经升仙了。」谢知言笑道,「上个月得知你生了孩子,我本来打算领着师父来恭喜你的,没想到路上竟然遭遇雷劫,然后我和师父就升仙了。我和师父在仙界先熟悉了一下环境,所以今日才来恭喜你。」 沈流年脑子转了转,缓缓说道:「所以你们是来的路上被雷噼了一下,就渡劫成功了?」 「算是吧!当然我和师父本来积攒的功德也够了,」谢知言拍拍她的肩膀,得意笑道,「阿年你不知道,当神仙的感觉可真好啊!」 「你今日是来噁心我的吗?」沈流年苦着一张脸。 她的修仙大计刚被商沉那个拖油瓶给毁了。 「诶,你别心急,这一世你虽然没有仙缘,可来世还有机会啊!」谢知言说罢,又嘲笑道,「我刚看了你的命数,你这一世……啧啧,儿孙满堂,修仙是修不成了。」 第92章 它还穿着衣裳呢! 沈流年瞪了他一眼道:「那当初师父为何把我接去仙门,让我空欢喜一场?」 「你虽然修不成仙,可你渡了我啊!」谢知言笑笑,「若不是你,我早就寻死了,如今我功德圆满,还多亏了你。」 「你不是说我是拖油瓶吗?」沈流年委屈地看着他,没想到自己没修仙成功,倒是让二师兄功德圆满了。 「骗你的,」谢知言宠溺地揉揉她的头髮道,「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的,只不过……你小时候体弱多病,我怕养不活,到时你死了又害我伤心一场,所以才骗自己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阿年,其实我很喜欢你,但仙界距离人间太远,以后我不能常来看你了。」 「二师兄……」沈流年扑进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怎么了你?」谢知言的冰凉的身体忽然有了体温,商沉正蹙眉看着她,「又梦见你二师兄了?」 「二师兄升仙了!他说以后不能来看我了!」沈流年难过得涕泪泗流。 「原来是这件事,」商沉直接用自己的里衣衣袍给她擦起了眼泪,「二师兄成仙是好事啊,你不是应该为他高兴么?」 沈流年擦了一会儿眼泪,忽然想起了什么事:「糟了!我把正事儿忘了,我还没告诉二师兄苏小姐和宋书成成亲的事呢!」 上回谢知言听沈流年的话去见了苏瑞珍,两人也不知聊了些什么忽然就大彻大悟了,回来以后成亲的成亲,成仙的成仙,果然人间缘分还是得了断,一直拖着总不是个事儿。 「你觉得二师兄如今还会关心苏瑞珍的事么?他早就舍下尘缘了,」商沉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再说,二师兄那么神通广大的人,人间的事尽收眼底,肯定什么事都知道,还用你告诉?」 沈流年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就没再后悔了。 第二天傍晚,商沉将儿子交给他母亲陈氏照顾,非要领着沈流年去逛江边夜市。 沈流年也不知他抽的什么疯,从前根本不逛街的人,现在突然说要逛街,不陪他逛还不行,不答应他,商沉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就一直委屈幽怨地看着她。 沈流年觉得若是伤了他的心,就像是犯了什么天条似的不可饶恕,只好答应陪他去江边逛逛。 夜市刚刚开张,沈流年如今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对集市上的簪花玉器什么都没什么兴趣,只是对吃的兴趣还在,一看见烧烤摊子就移不开眼。 「郎君,咱们去那边吃烤鱼好不好?」沈流年手里抱着一袋烤板栗,边走边吃。 商沉手里帮她拿着糖葫芦,无奈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吃过晚膳出来的么?你是有两个肚子?」 沈流年被他拿话一堵,顿时委屈得没再说话,刚要去掏烤板栗的动作也慢下来。 商沉看她两眼含泪,心又软了,无奈道:「走吧,最后再吃一顿烤鱼,吃完了你就跟我走。」 烤鱼的老闆在河边支了个小铺子,今夜天气好,顶上也没盖帷布,就露天摆了几张小几和小凳子。 此刻时候还早,生意也不算太好。 四五张小木桌除了沈流年她们这桌,就只有一张桌子边坐了几个穿鲜艷衫裙的明艷少女,说说笑笑的。 「滋滋」冒烟的烤鱼端上来,沈流年立刻把烤板栗放在了一旁,摩拳擦掌准备吃鱼。 商沉不常在这种露天的环境下吃东西,而且小桌子太矮,他坐得不舒服,也就没吃几口,一条中等大小的青鱼几乎都是沈流年一人在吃。 「你慢点吃,小心鱼刺别卡了喉咙。」商沉在旁边扇着摺扇,一边帮她剔着鱼骨。 沈流年吃了几口之后,忽然嘆了口气,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好吃?」商沉觉得奇怪,平时她可不会这么快吃饱的。 「不是,我想起琉璃了,」沈流年望着漆黑的江面,任由江风吹着头髮,「琉璃最喜欢吃鱼了,也不知它现在过得怎么样。」 抢亲那天沈流年没顾得上琉璃,后来想起来再派人回去寻的时候,已经是找不着猫了,问了几个住在附近的人,都说没见过什么穿红衣的小猫。 后来听人说太子养了只极得宠的小猫,沈流年猜测或许是她的琉璃,只是没亲眼见过,也不能确定。 「你喜欢猫,再养一只就是了。」商沉没见过那只叫琉璃的猫,只是常听沈流年提起,每次她说起琉璃的时候,还会提起谢玄。 「不养了,丢了多难过。」沈流年低头又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走吧,我吃完了。」 商沉在木桌上留了些银钱结帐,二人就牵着手离开了烤鱼铺子,向着河堤方向行去。 「哪里来的猫儿?」 「好可爱啊!它还穿着衣裳呢!」 方才那桌吃烤鱼的少女忽然捂嘴闹笑起来,只见一只穿锦缎衣裳的肥猫大摇大摆地走过烤鱼铺子,跳上沈流年刚才坐过的凳子,挠着爪子想吃桌上剩的鱼肉。 「你想吃?」一双修长玉手将它抱起来,男人的声音淡漠疏离,「我给你叫一桌新的,别吃人家吃剩的。」 「喵~」 男人在小凳上坐下,让小二收拾了桌案又上了一桌新菜,猫儿就乖顺地趴在男人怀里。 旁边那桌少女顿时安静下来,全都红了脸,呆呆看着那猫的主人,完全移不开眼。 世间怎会有如此姿容俊美的男人?看他抱猫的动作,还是个温良君子呢! 河堤旁边。 「你说有要紧事,就是拉着我来画像?」沈流年疑惑地看着旁边的男人。 「嗯。」商沉为她理了理头髮,手指抹去她嘴上的板栗壳。 沈流年踮起脚,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画师敷衍得很,画的人都长得一样,咱们走吧?」 「阿年,」商沉拉住她的手,「你就依我一回,我早就想来画了。」 沈流年无奈,看他一脸憧憬的样子,只好同意画像。 果然又跟上回一样,画师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就搞定了人像,收了银子就跟商沉约好过两日来取画。 第93章 我赚钱你不高兴? 坐上马车后,商沉的心情很好,一直忍不住想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不就是画幅画像,有那么开心么?」沈流年奇怪地看着他上扬的嘴角。 「我就是开心。」商沉拉住她的手,笑道,「我终于也有一幅和你一起的画像了。」 「咱们出来这么久,也不知安儿怎么样了……」沈流年此刻心里想着的却是两个时辰没见的儿子。 商安自从出生之后就跟她形影不离的,今天还是头一回离开两个时辰,也不知小傢伙怎么样了。 「你看看你,不是担心猫,就是担心儿子,」商沉烦闷地摇着摺扇,「出来玩也不专心,就不能想想我?」 「你就在我面前啊,有什么好想的?」沈流年握住他的手「嘻嘻」一笑。 马车外忽传来一阵骚动,马匹也嘶鸣了一声。 沈流年掀起车帘去看热闹,却只看见一片乌泱泱的人后脑勺,像是围着什么东西看热闹。 「有热闹看啊!」沈流年本来想跳下马车去看看,可想到家里眼巴巴等着她的小糰子,就忍痛放下车帘,「算了,不看了。」 第二天,老侯爷召了商沉去外书房说话,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是皇太子南巡到了青州。 「太子南巡,可是住在刺史府中?」商沉问。 商承志是为数不多知晓他儿子和太子恩怨的人之一,此刻正在书桌后踱步,神色忧虑:「并没有。往年永王南巡的时候,都会下榻在沈刺史府中,可今年太子却是住在驿馆。」 「驿馆?」商沉皱了皱眉。 驿馆的条件可以说是极为简陋了,别说是皇子,一般四品以上的高官都不会选择驿馆。 「我听沈刺史说,太子此次南巡只为公务,主要是巡视万江水堤,所以召了几个负责治理水患的官员去驿馆中议事,白日里没见他离开过驿馆。」尚承志说罢,瞥了一眼商沉道,「太子到青州已经两天,眼下还风平浪静,想必……是不会追究你的大不敬之罪了。」 商沉略略松了口气:「他真没有离开过驿馆?」 「沈刺史说太子怕热,这几天天热,因此太子白日都躲在驿馆里,只有晚上偶尔会乘坐画舫出游。」 「他一个人,还是带了女眷?」商沉握紧了拳头。 「太子妃有孕,自然不能跟来,」商承志顿了顿,又说道,「倒是听闻太子带了只花色油亮的猫,这几日蒸鱼蒸虾流水似的往驿馆里送……」 商沉听说「太子带了只猫」,心下凉了半截,找了个理由便告辞了。 待回到鎏光院,走进屋里就见沈流年和莲玉主僕二人满面喜色,像是捡到宝贝了似的。 「什么事这么开心?」商沉勉强朝沈流年笑笑。 沈流年站起来,扶着他坐到竹椅上,见他头上都是汗,又贴心地拿团扇给他打扇:「和韵院找到买主了,而且那人开价很大方,我开价七千两,本以为他至少会还价到五千两,没想到他还加了三千两,最后一万两成交的。」 商沉整个人僵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声音微微发颤:「你可知道……那买主是谁?」 「是个王姓商人!」莲玉高兴地说道,「他是外地人,刚到青州做生意,说打算置办一个府邸,将来在这里养几房妾室,算是安一个小家。」 「王姓商人……」商沉微微眯起眼眸,只觉心情纷乱。 沈流年见他心情不好,便朝莲玉使了个眼色,让丫鬟们先退了出去,这才朝商沉问道:「郎君,我赚了钱,你不高兴?」 商沉拍拍她的脑袋,苦笑道:「自然高兴。」 「还说高兴,你看你的脸色……怎么惨白惨白的?」沈流年说着,就拿帕子给他擦拭脸上的汗。 「阿年。」商沉忽然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 「到底出了何事啊?」 男人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太子南巡到青州了,我怕……买下和韵院的人就是他。」 「他来青州了?」沈流年也很意外,旋即低头思忖了片刻,「你放心吧,莲玉见过那个买主,不是他。」 商沉望着她苦笑:「那就好。」 谢玄若想寻个人帮他买下和韵院,简直不要太容易,可他不想让沈流年太过担心,所以没再继续纠结。 「你放心吧,」沈流年安慰他说道,「谢玄早就忘了我了,他现在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依我看,他早就忘了咱们的事。你想想,若是他要报復咱们,咱们现在还有命么?早就被砍了。」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商沉表面上好像接受了这种说法,心里却还是觉得蹊跷。 幸好,他担心的抄家灭族,抢走沈流年这一系列事情都没发生,太子很快就又去了万江沿岸的另一座城市,他悄悄地走了,甚至都没来见过故人一面。 商沉后来派人去查过那位王姓商人的背景,可去的时候,只有些泥瓦匠正在翻新和韵院,听说他们的主人回老家去了,只留下钱,吩咐他们把和韵院翻新一遍,添些家具器物。 而那些泥瓦匠也不清楚王姓商人的来歷,只说看上去五六十岁,面白无须,慈眉善目的,说话也和气。 夜凉如水,沈流年坐在院子中间的葡萄架下边赏月吃点心。 商沉从院外大步走进来,看见她坐在葡萄架下面,就也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我今日去了和韵院。」 「你去那里做什么?」沈流年手里拿着一块点心,奇怪地转头看他,「我都说了呀,太子已经放下从前的事了,你还疑神疑鬼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我看到很多泥瓦匠和木匠正在翻新和韵院,还买了家具和器物。」 「那多正常,人家买院子是要住人的呀,」沈流年「滋遛滋遛」吸着碗里的桂花甜水,「那院子破败成那样,肯定要翻新一下,添些家具才能住得舒服嘛!」 「奇怪就奇怪在,他们换了新的牌匾,可牌匾上的名字却还是『和韵院』三个字。」商沉蹙眉道,「按理说不是应该换成自己家的名字?」 第94章 新帝 他这么一说,沈流年也觉得有些奇怪:「可能是他喜欢『和韵』这两个字吧。」 「风流韵事,琴瑟和鸣……」商沉低声说道。 「你别瞎想了!」沈流年推了他一把,「自己吓自己干什么?他要是想追究,咱们在上京时就已经死了,如今还好好活着,就说明他已经不在意了。」 三年时光一晃而过。 买下和韵院的王姓商人每年夏季都会过来检查一下院子的情况,可就一次也没住超过半个月,也没人知晓他在青州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 商沉和沈流年过了三年远离尘嚣的日子,随着儿子渐渐长高,两人几乎都把当年的事给忘了,就像寻常夫妻一样,每天养娃逗趣,研究着柴米油盐,很久都没留意过东宫的消息。 冬去春来,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民间都跟着服素,婚嫁喜事全都要么推迟,要么简化。 这天商满领着商安来鎏光院玩,沈流年让钱嬷嬷给他们准备了凉瓜解暑,两个小娃在院子里跑上跳下,没一会儿就头髮湿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两位少爷快过来吃水果啦!」钱嬷嬷站在廊下吆喝。 两个孩子跑过来坐在小板凳上吃瓜,沈流年心疼儿子,就拿了扇子坐在旁边帮商安打扇,边扇边责备商满:「他还这么小,你带他往假山上乱跑干什么?」 「我小时候,你不也带我到处跑?」商满现在已经是个八岁的少年了,穿上一身青珀色锦袍,贵气初显。 「那是你自己要跟着,」沈流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今天又不去族学,跑出来瞎玩?」 商满嘟囔道:「我肚子疼,先生让我提前回来的。」 沈流年震惊地看着面前满口包着凉瓜的少年,一点也看不出他肚子疼。 商安吃着吃着,忽然抬头说:「娘亲,我要过生辰啦!」 去年他过生辰的时候,侯府大张旗鼓办了一场生辰宴,还请了人在府里演皮影戏哄商安高兴,可今年赶上先帝驾崩,所以沈流年就想着不办了,也没有提醒他,没想到这孩子倒是一直记得。 「安儿,娘亲跟你商量个事儿,今年不过生辰好不好?」 「不,要过!要过!」商安鼓起腮帮子,拼命摇她的手,「生辰有好吃的,好玩的……」 沈流年沉下脸色:「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越不懂事!说了办不了,不办了!」 商安很委屈,眼泪直掉,可他骨子里不敢跟沈流年对抗,只好咽下了大部分眼泪,化悲痛为食慾,大口吃着瓜。 几人安静地吃着瓜,商满忽抬起头问道:「嫂嫂,你知不知道灭心散?」 「什么东西啊?」沈流年问。 「我也不知道,」商满吃饱了,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擦着嘴说道,「我听姨娘说,外公正在找什么……灭心散的解药。」 「找它干什么?」沈流年问。 「外公说是皇后娘娘让人找的,好像悬赏十万两呢。」商满说道,「要是找到,我这辈子就再也不用念书了。」 「十万两?」沈流年拿扇子拍了一下商满的头道,「少做你的白日梦了,什么药悬赏十万两?你外公想钱想疯了吧,肯定是夸张。」 「是真的!」商满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听姨娘和青叶这几天都在说,谁要是有灭心散的解药交给皇后娘娘,这辈子就不愁了。」 「皇后找那东西干什么?」沈流年疑惑地问。 「说是皇上吃了灭心散,那个药能灭人心,起初刚吃的时候没显出什么害处来,反倒是让皇上能专心国事,」商满接着说道,「可这两年渐渐有些坏处显现出来。」 「你说谁吃了?」沈流年捏着扇子的手一紧,心头冷汗直冒,有一种极坏的预感。 老天爷,这事儿不会跟她有关吧? 「就是当今皇上吃了啊!」商满说道,「皇上几年前不知为什么吃了灭心散,可听说那个药不能乱吃,所以皇后娘娘现在到处找解药。」 「乱吃会怎么样?」沈流年紧张地问。 「具体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活不长吧?」商满挠头想了想,「你想啊,心都被杀死了,还怎么长寿呢?」 夜里,沈流年抓着商沉问谢玄是不是吃了灭心散。 「我也是刚刚才听说,」商沉坐在窗前的软榻上,兀自倒了杯茶,「年初的时候,宫里有御医开始在民间寻找灭心散的解药,可寻了大半年一无所获。」 「那药吃了,真的折寿么?」沈流年坐在他对面,目光呆滞。 「你不用如此自责,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吃的药,不是你的错,」商沉放下茶盏,握了握她的手道,「御医说是因为灭心散,可没准谢玄是因为其他的原因生了病呢?」 「我说怎么这三年来风平浪静的,」沈流年捂着眼睛哭起来,「原来他是吃了灭心散了,是因为我!我那天如果好好跟他道别,或许他就不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她这么一哭,商沉也跟着有些心酸,沉默了好一阵。 「我听人说灭心散原产地是东海国,原本是用来培养死士的药,或许东海国会有解药,」商沉安慰她道,「我派人去东海国找找,你别担心,谢玄暂时死不了。」 半个月后,商安生辰这天,跟着他小叔叔熘出侯府玩。 侯府里仍旧冷锅冷灶的,没给他准备生辰宴会,也没准备唱皮影戏的,商安很难过。 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自己最喜欢的大红衣裳,带上他攒了一年的钱袋,哼,娘亲不给他过生辰,小叔叔给他过! 商满领着商安去青州最繁华的西市买了糖葫芦和糖人,两个孩子就在集市上追追打打地跑了一条街。 「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规矩,还敢穿大红色招摇过市!」酒楼里传来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王福探头朝街上看了一眼,「郎君您别跟他计较,小孩子不懂事儿。」 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男人头上只插着一支款式简单的白玉簪,淡淡瞥了一眼楼下,只觉那孩子身上的红色有些眼熟。 他不自觉抬手摸出脖子上的锦囊,取出来看了一眼,又看向楼下。 两个孩子打打闹闹早就跑没影了,哪里还看得见? 第95章 这个大哥哥认识燕子 「天色不早,咱们也回去吧。」谢玄放下手中的酒盏,才发现琉璃不见了,立时着了急,「王福,你可看见琉璃了?」 旁边的圆脸内侍想了想:「方才看见它下楼了,或许是下楼瞧个热闹,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他们等了小半个时辰,还不见琉璃回来,谢玄一着急,心口又有些疼:「快去把它找回来!」 「郎君别急,」王福急忙劝道,「琉璃早就把这条街混熟了,街坊们也都认得它,不会出事的,大白天的,它自己也能找到家……」 侍卫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琉璃的影子,只在酒楼楼下看见它吃剩的半根鱼尾。 和韵院门外的巷子里,夕阳将两个孩子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个孩子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毛线球,拿树枝串着,和一只穿青色衣裳的猫儿玩得忘形。 马车从转角驶来。 「琉璃!」谢玄看见琉璃的影子,一个箭步跳下马车。 琉璃看见他,也亲昵地迎上去,昂起头来让他摸头。 「哪里来的野孩子!竟敢拐带我家的猫儿,不知道主人家找得多辛苦吗?」王福指着两个孩子骂起来。 「我们没拐带!」商满大声道,「是它自己要跟我们玩的!」 商安话还说不利索,小心翼翼地躲在商满身后,却又被人一把拉出来。 谢玄拉着商安的衣袖,盯着他的衣裳出神:「这衣裳哪里买的?」 「我……我娘亲做的。」商安小心捂住自己衣服上的花。 娘亲过年给他做的红衣裳,嘱咐他只能在家里穿,不能穿到外边来,今天是他偷偷穿出来的。 谢玄蹲下来,抚摸着孩子衣服上的花纹:「这绣的是燕子?」 「咦?你怎么知道?」商安沖他咧嘴一笑,「是燕子!」 这人还是头一个认出她娘「手艺」的人嘞!其他人每次看见这几只燕子都说是乌鸦。 「你娘是不是姓沈?」谢玄抓着商安的双手,忽觉心口一疼。 「谁让你们两个跑出来的?!」对面一辆马车驶来,车中一位贵妇人探出头来。 沈流年起初并没有看清谢玄,只一心要把两个孩子抓回家。 商满立刻上前道歉:「嫂嫂,我错了!」 沈流年先让莲玉把商满带上马车,回头又来捉商安,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前面。 「你是?」沈流年后退了一步。 「娘亲!」商安跑过来拉住她的手,指着自己的衣裳,「娘亲,这个大哥哥认识燕子……」 「你别乱叫!」沈流年急忙捂上儿子的嘴,左右看看,知道谢玄是微服私访,便尴尬地拉着儿子朝他行礼,「陛下恕罪,安儿还小,不懂事儿。」 谢玄看着面前的女人,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忽然崩裂了似的:「他叫安儿?」 灭心散并不会抹去记忆,他很清楚记得从前发生的一切,记得自己曾经抱着她登上静天寺的百级台阶,也曾经趁她睡熟时抱着她入睡。 许许多多的场景都告诉谢玄,他曾经爱过这个女人,只是现在没感觉了而已。 「对。」沈流年说罢,看见一只胖成球的狸花猫正歪着头打量自己,「琉璃?」 琉璃眼睛一亮,跑到她脚边,「喵喵~喵喵」蹭个不停,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沈流年眼眶湿润,摸了摸琉璃的脑袋,抬头朝谢玄道:「这些年都是你在照顾它?」 「嗯。」谢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心口的「喀拉喀拉」声却响个不停,像是有什么在碎裂,疼得难受。 「琉璃,回家了。」他刚招唿了一声,打算带着猫回去,就忽然捂着心口,整个人向后倒去。 「陛下!」王福和几名侍卫慌了,手忙脚乱地扶住他。 谢玄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眼帘微垂,颓然看着沈流年,眼中一点生气也没有。 「谢玄!」沈流年跪在地上,暂且放开商安,握住谢玄的手问道,「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离开上京的时候还好好的,御医只是说陛下身子有些虚弱,但应该没有大碍,」王福先吩咐了侍卫去请随行的御医,这才颤着声说道,「这几天陛下的精神有些不好,可从没有像这样突然晕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御医从和韵院中出来,给谢玄把脉后神情凝重:「王公公,给太后娘娘写信吧!陛下现在这样,不能回上京,得先在青州养病。」 王福只觉得天都塌了一样,御医说给太后写信,证明一定是出大事了,陛下这回……该不会熬不过去吧?他还这么年轻,才登基几个月啊! 「娘亲,大哥哥怎么了?」商安小声问道。 「没事,他会没事的,」沈流年摸摸儿子的脑袋,又看向倒在地上的谢玄,「我一定会治好他的。」 转身吩咐丫鬟把商安和商满先带回侯府,自己则留在和韵院中和御医商讨对策。 「我行医数十载,却是从未医治过这样的病症,」御医捋着鬍鬚嘆气道,「陛下服用灭心散三年,全身经脉麻木,靠诊脉实在是看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沈流年望着睡榻上的男人,眼眶湿润:「王公公,我想和陛下说说话,求公公成全。」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这不是在宫里,用不着这么拘束,何况,陛下他也早就想和你说话了,」王福抹着眼泪道,「他自己看不清自己的心,可连我们做下人的都看得出来。沈娘子,求求你……救救陛下吧!」 王福说完,就要朝沈流年下拜。 「王公公快请起!」沈流年急忙扶住他,「我自然是要救他的。」 「多谢沈娘子。」王福鞠躬行了个礼,就领着御医和几个侍卫退了出去,只留下沈流年和琉璃在屋里陪着谢玄。 窗前的油灯忽明忽暗,琉璃趴在谢玄身边,不停蹭着他的脸,可惜谢玄再也不能抚摸它了。 沈流年想起曾经也是在这间屋里,她和谢玄说说笑笑,她把他当成二师兄,而他也把她当成长期饭票,几年前的事刺痛她的心。 她没忘,而他记得更清楚。她早就放下了,可他一直放不下。 沈流年鼻子一酸,跪在谢玄身边哭起来,谢玄动不了,只是眼神淡淡看着她。 沈流年哭红了眼睛,就拿睡榻上的被单抹眼泪,本来想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出口。 「多大的人了?遇到事儿还只会哭鼻子!」身后忽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 第96章 樑上燕,岁岁难相见 沈流年转过头,看见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悬浮在空中。 她第一反应是谢玄死了魂魄出窍,可又见那身影仙气飘飘,周身亮着白光,顿时眼睛一亮,如看见救星一般扑了过去:「二师兄!」 谢知言闪身避过,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坐在了窗前软榻上,轻飘飘瞥了一眼睡榻上的人,问道:「你想救他?」 沈流年挂着眼泪勐点头:「师父说,有因有果,是我欠了他的,就是把我的命换给他也可以!」 「其实你又急什么?」谢知言道,「你这辈子欠了他,下辈子还给他不就行了?」 「不行!」沈流年抹着鼻子道,「我不想带着欠债入轮迴,下辈子太远,我现在就想偿还他。」 「那你……」谢知言调侃一笑,「抛夫弃子,跟他回宫?」 「二师兄你说的是什么话?」沈流年嘟着嘴道,「我若是那么做,岂不又欠了商沉和安儿,辜负的人更多?」 「那可难了。」谢知言蹙眉,作为难状,「这个灭心散其实只是麻痹人全身的心脉,让人感觉不到痛苦,并不会真的减少心脉的受损,甚至……因为感觉不到疼痛,心脉受损还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加剧,说白了,心碎而不自知。」 「实在不行……把我的命换给他?」沈流年跪在地上,拉着谢知言的衣袖恳求,「二师兄你不是成仙了么?用你的法术救一个人不是难事吧?」 「若是三年前他刚服下灭心散时,或许还有办法,可如今他心脉尽断……」谢知言看着她,无奈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不行,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他说到一半,忽然顿住没再往下说,只看了眼窗外道:「有人来了。」 门口果然传来敲门声,是商沉听到消息,赶来了和韵院。 「郎君,」沈流年一看见商沉,赶紧解释,「谢玄他病倒了,我想救他!」 商沉瞥了一眼睡榻上的一人一猫,心中明了:「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二师兄你快说,到底要怎样才能救谢玄?」沈流年拉着谢知言问。 谢知言沉默了半晌,才说道:「用雷从你的三魂七魄中噼出一缕魂来,我再用莲花塑一个人身,将那缕魂灌入,让这替身代替你陪在谢玄身边。如此,可保他一世,等到他寿终正寝,替身中的那缕魂自会回到你体内。」 「不行!怎么能用雷噼阿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把她噼死了怎么办?」商沉立刻表示抗议,「再说,人少了一缕魂就不完整了。」 「对啊,二师兄,」沈流年说道,「我也觉得不妥,用莲花塑一个替身,世上不就有两个我了?而且这样……不就相当于在骗谢玄?我不想骗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就真难办了。」谢知言蹙眉道,「我这回下凡之前查看了谢玄的命书,他是镇守天下的帝王之命,能保庆国太平百年,若是他死了,庆国就会陷入几十年的内乱,民不聊生,所以,他还不能死。」 三人面对面沉默了许久,沈流年忽然说道:「我有办法了!用师父的灵芝草怎么样?那灵芝草不是能起死回生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那灵芝草要发挥功效,必须倚靠经脉输送真气,如今他心脉尽毁,」谢知言白了她一眼,「怎么用?」 沈流年眼中的亮光又暗了下去。 「我听说有一种换魂之术,能让人起死回生,」商沉说道,「若是将我的阳寿换给他……」 「不行!」沈流年抓住商沉的手,「我不同意!」 夜深人静,琉璃早已睡着了。 油灯光线一暗,只剩下一点点微弱光线。 三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普通的油灯,而是谢知言方才设的守魂灯。 「为今之计,只有我先将真气输给他,为他延续寿命,」谢知言说道,「等他醒了以后,再掐个『忘』字诀,让他忘了阿年。」 沈流年眉心微蹙,直觉不靠谱。 师父曾经说过,忘字诀不是长久之计,最多维持一个月时间。 可现在又没什么好办法,也只好如此了。 事不宜迟,谢知言立刻盘腿打坐,为谢玄输了些真气。 沈流年看着谢玄头顶上「突突」冒出的白烟,渐渐心安。 「他身体底子还可以,这些真气是我多年修为,」谢知言拿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应该能为他修復些心脉,再用灵芝仙草巩固,再活个五年十年不是问题,前提是不能想起那些心碎的事。」 谢玄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沈流年怕他醒来看见自己又要心碎:「二师兄,你快掐忘字诀啊!」 谢知言快速掐了一个口诀,从谢玄眉心灌入,接着便打着哈欠道:「累死我了,我要回仙界去了。」 说罢,他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沈流年扒开谢玄的衣襟,从他脖子上找出一个红色锦囊,用力扯断,再将那锦囊丢进铜盆里,滴了几滴灯油,拿烛火烧了。 看着火光忽然亮起,又渐渐熄灭,她才觉释怀了些。 「阿年,我们走吧,在他醒来之前快走,不然他醒来看见你,怕是又要生是非,」商沉拉着她的手道,「那忘字决也不知能持续多久。」 沈流年揉了揉琉璃的脑袋道:「我走了。」 回到侯府后,她又托人将一株灵芝仙草以她父亲沈伦的名义送去和韵院,交代了王福别告诉谢玄自己去过和韵院。 半个月后,王福派人送信来,说他们要回上京了,谢玄的身体恢復得不错,只是偶尔会摸着自己的脖子愣神,看来那忘字决有用,他一直想不起自己见过沈流年。 夕阳西下,在江面上投下一片如油彩般的红色光影。 谢玄站在船舷,总觉得这红色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直到几只傍晚归巢的燕子从江面上掠过,飞向对面的农田,他眼前才浮现出一个身穿锦缎红衣的小娃,他不过三岁大,头上梳着沖天辫,红衣上绣着几只像老鼠又像蝙蝠的动物。 谢玄摸着空空的脖颈,不知不觉湿了眼眶:「樑上燕,岁岁难相见。」 第97章 整顿后宫 商安十五岁生辰这天,老侯爷和陈氏想着给孙子说亲,请了方圆十几里之内好人家的姑娘,又请了唱皮影戏的,「咚咚锵锵」敲了一整天。 「少爷哪里去了?」沈流年正在屋里梳妆,回头一看,儿子又不见了,「方才过来请安,我让他等我的。」 「少爷听见唱皮影戏的声音,心早就飞了,哪里还等得?」莲玉已经嫁人了,如今是七宝在她身边服侍,七宝听见唱皮影戏的声音,也想快点去墨香居,因此只随便给沈流年头上插了几根珠钗完事。 「这孩子,今天家里要给他说亲,也不知在人家姑娘面前表现得文雅一些,还是除了吃就是玩!」沈流年扶着孕肚缓缓起身,和七宝主僕二人刚出门,就听见「轰」的一声,一道白光降在院子里。 沈流年开始以为是打雷了,等走过去一看,立时惊了:「二师兄?你是来给安儿庆贺生辰的?」 谢知言自从上回给谢玄施了忘字诀之后,已经许久没来过人间。 这十几年,他给谢玄施的忘字诀应该早就失效了,沈流年给他烧了不少香,让他下凡来再给谢玄补一个忘字诀,可谢知言都没回復。 「我是突然想起来,谢玄那个忘字诀该失效了,赶紧下来看看,」谢知言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尴尬道,「走得太急,摔了一跤。」 「你还知道来看啊?」沈流年忍不住抱怨道,「这十几年我给你烧了多少香啊,你都不理我,要不是商沉的朋友在东海国找到了医治心脉的神药,我们每年派人送进宫去,他早就死了。」 「也不能怪我啊,人间一年,仙界一天,我不过就是清闲了十几天,谁知人间就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了。」谢知言松了口气的样子,「那小子还活着,那我就放心了。」 他在仙界和人斗酒论法,一晃十几天过去,回到住处发现香火缭绕,全都是沈流年烧来的碎碎念,这才惊觉人间还有个人等着他去救,便急急跑下来瞧一眼。 「这么没有责任感的神仙,我不理你了!」沈流年赌气就往院外走。 谢知言这懒懒散散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从前养着沈流年时,也是经常留下几个包子就消失两三天,害得她小小年纪就要学会自己填饱肚子。 等到了墨香居中,商沉正在与人说话,看见她挺着大肚子,赶紧过来搀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少夫人请坐。」几个方才和商沉说话的人纷纷站起来见礼,其中有几个是沈流年见过的,也有几个面生的。 考虑到这其中大概会有商安将来的岳父,沈流年也和气地欠身行礼道:「多谢各位今日来为犬子庆贺生辰。」 「少夫人,你也劝劝刺史大人,」周林深见沈流年坐下,便用下巴指着旁边主桌上的沈伦说道,「沈承旨如今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国之栋樑,所谓瑕不掩瑜,千万别因为些小事影响了沈承旨的仕途。」 沈容这十几年来青云直上,当初他科举排名并没有进入前三,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可如今已是翰林院承旨,年纪轻轻就位同副相,还真是被余氏给说中了,他这儿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沈容仕途上一片大好,深受谢玄器重,可偏偏这么多年来没有成亲,不止如此,他独自在上京为官,听说还和一位南风馆的花魁过从甚密,两人互相引为知己。 沈伦知道这事后,发誓要把儿子带回青州成亲,可沈容如今已是四品高官,与他爹平级,自然不会听他爹的话,所以就赖在上京,继续养着那个南风馆的男人。 沈流年唯一的弟弟拒不成婚,还和一个男人同吃同睡,此事已经成了沈流年她爹的心病,感觉在同僚间都抬不起头来,因此今日干脆单独和老侯爷坐一桌,远离了其他的同僚。 「周大人说的是,我会劝劝父亲,」沈流年点头道,「沈容他独自一人在上京为官,寂寞也是人之常情,他如今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正是这个理儿,」旁边一个中年男人说道,「沈承旨的事儿上京官场都知道,就连圣上也知道,那些御史都没说话呢,沈刺史又何必如此较真呢?」 沈流年无奈嘆气:「我爹就沈容一个儿子,心烦自然是有的。」 这些年来,她和商沉不知给沈容引荐过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可他都以公务繁忙给推了,后来他身份不同了,商沉和沈流年也不好再以长辈的身份教训他,成不成婚的也只能由着他。 「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说完了沈容的事,一个白鬍子老头又转了话题,「皇上前段时日突然对一位宫娥发了大火,把她赶走不说,还让皇后整顿后宫,赶了好些宫娥出来,啧啧。」 都说妇人喜欢八卦闲聊,所以骂人家「长舌妇」,沈流年此时才发现这些爷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一点也不比妇人聊得少,他们八卦起来上天入地,宫里宫外,什么都能侃两句,而且还毒舌得很,专拣人家的丑事说。 「听说了!我听上京的亲戚说,」周林深接过话题,「就连妃以上的娘娘只要没生育的都被赶了出来。这几天上京城可热闹了,那些娘娘和宫娥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出家,哭天喊地的。」 商沉拉着沈流年的手紧了紧,轻「嗤」一声道:「现在想起来赶人了,当初三宫六院的也没见他少招人,没准他是腻了旧人,想换一批新人呢。」 皇后纳兰初性子虽然桀骜,可完全被谢玄吃得死死的,自从生了个嫡子后就再也没敢闹过,当初有多善妒跋扈,如今就有多委曲求全,所以这些年来,谢玄身边环绕的女人不断,宫中皇子皇女接连出生。 可就在上个月,不知哪个大聪明给谢玄送了一个宫娥,那宫娥和十几年前的沈流年有七八分像,结果就像一根火柴丢进油桶中把谢玄的怒火点燃了,当场把那宫娥扇出宫去了不说,还把纳兰初叫来训斥一番,责令她整顿后宫,把心怀不轨的人都丢出去。 起初只是丢了些小宫娥出去,后来谢玄不满意,说把所有没生育子女的妃嫔都赶出去,纳兰初不敢说什么,只好照做,所以上京城才闹得沸沸扬扬。 至于那个小宫娥为何会惹怒谢玄,也无人知道。 第98章 说亲 沈流年没说话,目光飘向旁边女眷的一桌,在一堆妙龄少女中间为儿子寻找目标。 她之前看中了林员外家的女儿,为人憨厚老实,模样儿也不错,就是家世差一点,沈流年没想让儿子出人头地,起初她和商沉只有这一个儿子,根本不放心放出去,只想一辈子把他养在身边,所以商安没学过武功,书读得也不怎么样,如今十五岁了,除了相貌拿得出手以外,也就是平平无奇。 商沉却说周林深的孙女儿配商安正好,周林深的大儿子、二儿子都在上京为官,家世显赫,对儿子的将来大有助益,他觉得自己儿子哪怕只有那一张脸,也完全配得起显赫世家的小姐。 至于商安自己,对这事儿则是完全不上心,去年商满成亲,娶的是川府首富之女杜氏,当时沈流年便也请了杜家几个年龄合适的姑娘来商家小住,顺便相看。 川府姑娘一个个长得美如天仙,都像何姨娘一样肌肤雪白吹弹可破,做事也落落大方、进退有度,她本来有一两个十分合眼缘的,可那两个姑娘在青州住了些日子,竟是都没瞧上商安,一个瞧上了隔壁青州司马家的公子,一个瞧上了新上任的县令大人。 今日在座的几位年轻小姐中,最为耀目的就是周林深的孙女儿周莺儿,这姑娘不仅容貌秀丽,而且家世显赫,父亲是礼部侍郎,叔叔是太常寺卿,当年周家夫人多年无子,指望生个儿子,因此早想好了名字叫「周英武」,可谁曾想生了个女儿,这才改名叫莺儿,尽管如此,作为周家嫡孙女,周莺儿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前来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沈流年望着对面一桌的绿裙小姑娘,心中暗暗嘆气。 若商沉还在上京做官,两家也算门当户对,可如今侯府落魄……说不好听点,周家恐怕瞧不上恩远侯府了,要不是周林深和商沉还有这么点曾经的情谊在,周家早就把周莺儿许给了别人。 如今他们或许是在等商安考取一个功名,将来像他舅舅似的青云直上,那这门亲事还能指望。 只可惜……沈流年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儿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考取功名是不可能的。 她这厢正在惆怅,商安那边也不好过。 商安本来躲在靠近皮影戏台下边的一张桌子处看皮影戏的,可却忽然听见几声刺耳的说话声,好心情瞬间被毁了。 几个纨绔子弟不知何时坐到了他对面,用他恰好能听到的音量说起了风凉话。 「听说他爹想给他说周家大小姐呢,」一个绿衣少年说道,「周莺儿那可是连齐王妃都曾经为了小王爷相看过的,周家能看得上他才怪。」 「你们小心说话,人家可是恩远侯府的小少爷呢,」坐在中间的一个紫衣少年一看就是上京来的贵族,摇着摺扇道,「看今夜这生辰宴的排场,请的可都是非富即贵。」 「呸!」那绿衣少年嗤笑道,「什么恩远侯府?等他祖父一死,爵位传到他爹这辈就完了,他能得着什么?」 「就是!」旁边一个肥头大耳的红衣少年也附和道,「再说今夜这生辰宴,请的人多有什么用?这木桌木椅,露天吃席简直是寒酸至极,若是在上京,真是笑死人!」 「算了,」紫衣少年故作清高道,「人家本来就是乡下人,不知道上京的规矩也情有可原。」 几个少年继续说笑,边摇扇子边磕瓜子,把这场生辰宴当成了笑话看。 商安听着对面那几个少年的说话声,早已没心情再看什么皮影戏,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 可偏偏他打小就没离开过青州,就像那紫衣少年说的一样是个「乡下人」,就是上前找他们理论都没有底气。 那紫衣少年应该是户部许侍郎家的公子,跟齐王妃还沾亲带故的,旁边两个少年他不认识,但肯定也是上京城来的纨绔。 商安此刻才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父亲一心想让他娶高门贵女,想把他往更高处扒拉,可母亲却说找个家门口的知根知底的好姑娘就行了,如今想来商安贊成母亲的看法。 「喂,说你的,寿星公!」见他一直假装没听到,对面那红衣胖子忽然丢了个红果过来,「咣」的砸在商安对面的碗碟里。 今天是他的生辰宴,商安想息事宁人,站起来转身就走,没想到后边几个纨绔竟然还追上来了。 「跑什么啊?我们是客,你不得好好招待我们?」 「你是不是想娶周家小姐?」 商安脸都绿了,怒道:「关你什么事?!滚开!」 「听说你舅舅是个断袖,干脆你也找个男人好了,小爷我也可以……啊啊哎哟!」 那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脖子被人狠狠一掐,差点背过气去,「扑通」栽倒在地上。 「你是何人?怎敢对我的朋友无礼?」紫衣少年手一伸,将两个狗腿子护在身后,轻蔑地看着那头戴面具,手拿皮影道具的高大男人。 「见了陛下,还不跪下?!」舞台两侧冲出两列持刀侍卫,站在那男人身边。 「陛下?」在场的少年都惊呆了。 紫衣服的少年颤着声道:「你别想吓我!这里是……是青州,陛下怎会来?」 沈流年和商沉匆匆赶到,正看见那男人摘下脸上的面具,面容严肃地扫了眼几个纨绔少年:「我看你们是太平日子过久了,皮痒?」 几个少年家世显赫,有几个是见过天颜的,立刻跪下了:「陛下饶了我们,我们跟商安闹着玩的……」 众人也慌忙朝谢玄跪下了:「拜见陛下!」 就只有商安还倔强地站在原地。 沈流年想去拉儿子跪下,可他离自己有段距离,拉扯不到。 谢玄看向商安:「商安你说,你想不想娶周家小姐?」 「不想!」商安别开脸去。 此时周莺儿正跪在人群中,听到这话抬头看向那面容白净俊朗的少年。 「你不用怕,」谢玄放下手中的皮影戏道具,手搭在商安的肩膀上,「今日朕给你做主,若是你看上了周家小姐,朕给你赐婚,看还有谁敢说风凉话。」 方才那几个少年面面相觑,都震惊了。 陛下怎会为一个乡下小子做主?还要给他赐婚? 「我不想娶,」商安看着谢玄,觉得他有些面熟,好像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大哥哥,「门不当户不对,我只想留在青州,留在我娘身边。」 听见儿子说出这么没出息的话,商沉剑眉竖起。 谢玄却是微微一笑,看向人群中的沈流年道:「阿年,安儿年岁还小,不急着这么早说亲,你说呢?」 沈流年愣了一下,点头道:「陛下说的是,不急。」 「朕打算将安儿带去上京亲自教养,将来,再给他说一门更好的亲事。」谢玄又说道,「你与商侍郎也许久未去上京了,跟着一起吧。」 「陛下!」商沉一颗心勐跳,额头上青筋凸起,「我与阿年习惯了乡下的日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你们习惯,也要为安儿考虑,」谢玄拉着商安的手道,「难道你们想看他将来受人欺凌?商沉,你也歇了许久了,如今刑部尚书重病,刚好有个缺。」 商沉还想说话,周林深就捅了捅他的胳膊。 旁边的内侍说道:「商尚书,还不谢恩?」 周林深也朝他使眼色,商沉只好硬着头皮谢了恩,这泼天的富贵,推都推不掉。 ~~ 谢玄非要跟着恩远侯府的船一起回上京,说是有公事要和商沉说,夜里也拉着商沉伴驾,让沈流年独守空房。 这天,沈流年在楼下的船舱里逼着儿子看书写字,边摇扇嘆气:「娘帮不了你了,你不考个前三甲,陛下和你爹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商安摇着沈流年的胳膊:「娘,要不我跳船逃吧!我不想考科举,更不想当官,也不想娶什么公主。」 谢玄昨日心血来潮说要把二公主许配给他,但商安只想回青州继续混吃等死的生活。 沈流年无奈:「看书吧,逃是逃不了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