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杀[重生]》 第1页 [穿越重生] 《春日杀(重生)》作者:屋顶上的小笼包【完结+番外】 文案 (女主视角) 周怀宁少时拧巴憋屈,母亲早逝,父亲不喜,外家不近。 后名声尽毁,婚事不顺,夫妻不睦,又蹉跎被害,生下一子后送到庄子里自生自灭,心如藁木。 一睁眼发现已经回到了少时,她想此生应当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她步步筹谋,为母报仇,最后做一名堂堂正正的周五姑娘。 可婚事尤做不得主,她便想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未来夫君能是个蠢笨憨厚的,她方便拿捏一二,这一生也能过的自得,却不知此生的周五姑娘名声远扬,已在惹人眼处。 上辈子的那个早死且素有克妻名声的大伯哥却来提亲。 「怀宁,我心悦你。」 重生后步步为谋的周五姑娘x素有克妻名声的大伯哥(俗称老房子着火) (男主视角) 徐降自幼父母双亲具无,由祖父抚养,后祖父离世,他撑起整个徐家,照顾幼弟,赡养祖母。 他幸不辱祖父厚望,连中三元,先后分别入翰林,又调任至大理寺,得圣上看重,为太子师傅。 他一生顺风顺水,幼弟长大成人,他替幼弟向周家提亲,并且一手操持婚事。 可后来他被设计与弟妹有染,他想无论如何男子在此事上应当承担起所有责任,祖母问他非要如此,他答,应该的。 未成想他还没说出心意便死在了南下的途中,弥留之际他想终究是对不住她的,望她余生无忧,岁岁安康。 ps:男女有大防,年龄差十岁,架空,参考明,只女主重生,男主无重生。(999足金的文) 内容标籤:强强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怀宁┃配角:周云宁,陈时砚┃其它:沈清,周旬正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步步为谋x克妻名声大伯哥 立意:独立自主,找到新生活 第1章 甘草站在门口,双手交合自然的握在前面,脚不自觉的跺了跺地,唿气间就变成了雾。 冬日已过,早春本应该也没那么冷了,谁知一夜之间竟然又飘飘扬扬的下起了一场大雪,忽而一过的阵阵冷风吹在脸上还似刀子割般,雾蒙蒙的空气,近处的屋檐树枝上也都是白茫茫的,远处看的都是一片模煳,在这里只听得庄子上下人们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屋里一位花白着头髮的嬷嬷,身上穿的是徐府日前刚刚做的新衣,藏青色,款式好看,料子也是时下最好的,头髮梳的一丝不茍,恭敬的站着,微低着头。 「太老夫人交待,让夫人保重身体,这是咱们府里特意给您预备着的。」语气无亲切也无冷淡,桌子上摆了上好的皮货,还有许多的珍贵草药补品。 周怀宁坐在大炕上,身子微微靠在大红色绣着梨花的引枕上,神情恹恹,脸颊消瘦,唇边无一丝血色,青丝中竟白了大半,病来如山倒,消瘦的厉害。 嬷嬷也似乎没等周怀宁回话,自顾自的低着头又退出了里屋,掀开门帘出去,只道这世上再明艷的颜色也会衰败,想起往日在府中的景象心中无限唏嘘。 周怀宁怔怔的看着窗台上摆着的一株梅花。 甘草从外面进来,略略福了福身子,上前给周怀宁掖了掖毯子,庄子上多简陋,屋里不过只有一个铜丝制成的铜炉烧碳,只是碳也不是顶好的,左边的门框上特意露出的缝,让换换气。 塌上放着一个端正的小方桌,因为用的日子久,上面雕刻时喷洒的暗红色的漆也掉了不少,就连花纹也磨平了,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夫人。」 周怀宁略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甘草泼辣却又心细,当年的陪嫁丫鬟也只有她跟着自己,要不是她在自己身边时时劝告,这日子还不一定荒唐到什么地步,微抬了下巴。 「搬出去吧。」 甘草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盆梅花日常总是被夫人倒进去许多药汁,没想到还能发芽,上前捧着窗柩旁的花盆。 「夫人,你总是要知道人总比这些,草啊、花啊的都要强上百倍,定能活的花团锦簇。」 周怀宁的指尖发凉,今日见了旧人,她才发觉当年的事情自己记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楚。 还未及笄时她在闺中名声尽毁,母亲早逝,父亲不喜,蹉跎到了十九,便嫁给徐家的嫡次子,也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徐南。 她少时性格不好,喜怒也从不掩饰,心高气傲,更何况当年她爱慕的是陈家的陈时砚,他是那样的年少有成,人品贵重,十六岁便已经中了举,祖父是内阁大臣,长的又是端方雅正,端如天上的皎皎月光,徐南跟陈时砚没有可比性,所以这样不堪的婚事让她觉得如同恶臭的苍蝇一般噁心。 徐南当时娶她,不过也是图她颜色好。 一个闺中名声尽毁的老姑娘配吃喝玩乐一事无成的纨绔,京中的人倒也都看足了热闹。 婚事定下后,当年已经出嫁的庶妹特意回周家奚落她。 「嫡姐现如今可是攀了高枝,以后咱们周家还都要靠嫡姐呢。」她边说边用帕子捂在嘴角,步摇上的金丝海棠花明晃晃的,眼里毫不加掩饰的得意,语气中带着耻笑。 周怀宁本就不是个能忍的,她上去就给了庶妹一巴掌,不消片刻就让对方脸红肿不堪,很久之后才知道是庶妹故意设计这桩婚事,她太恨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不过这话对当时的她而言已是十分诛心,虽然徐家百年清流,徐老太爷三朝老臣,可徐家当时的嫡长孙是徐降,很得当今的赏识,一门荣耀,而她嫁的徐南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拖到二十二岁也未娶妻,这一辈子是都要靠长兄的庇护,门当户对的人家看不上他,家世再差一些,长的不尽如人意的他也瞧不上人家。 洞房当天他们两个就大打出手。 徐南骂她想攀高枝嫁给陈时砚,不知所谓。 她随手抄起来旁边烧的正旺的红烛台砸到他的额头,鲜血直流。 后来的场面就更难看了,只记得丫鬟婆子的乌泱泱的一群人,徐家老太太指挥着人收拾残局,她一身红嫁衣站在一旁,心凉如水。 后来她跟徐南分房,平日里两人相见也都是分外眼红,由于三年无所出,她前前后后给徐南纳了三个妾室。 事情经歷的多,性子也愈发冷淡,手腕心计倒是长进了不少,她终于明白谁是至亲之人,也清楚那些表面之下的算计。 她的外家姓赵,是冀州有名的富商,早些年因缘际会救了周家老爷子,周家老爷子是个持身端正的人,当即定下婚约,可赵家这一代并没有嫡女,赵家世代为商,能跟官宦周家攀上姻亲是十分不易。 一直到赵家赵惠淑的出生,这时周家老爷子已经去世,周老太太为了履行诺言,便让自己的侄子,就是周老爷子亲弟弟的儿子娶了赵惠淑,又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塞了自己的娘家亲侄女给侄子做妾,让外面的人看着她也不是只偏心自己的儿子,对侄子也一视同仁,可以给自己的亲娘家侄女做妾,满京城谁能做的出来。 周怀宁自然知道,老太太嫌弃她母亲的出身,不捨得自己的儿子娶商贾之家出生的女儿,还任由这位贵妾在府中做大,生下一儿一女,分别是周云宁和周佑川,周云宁先哄骗她与她交好,又把她的事情统统捅出来,致使她名声尽毁。 嫁到徐家的第四年,外祖家出事,她求到徐家老太太面前,恳请能帮上一帮。 徐家老太太是个慈悲心肠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怜悯,无奈,欣慰杂乱交错在一起。 此后徐家老太太怜惜她,三五不时的叫她过去吃饭说话,教她管家做人,给她至亲至爱的关护,告诉她人这一辈子若是只看眼前便只有眼前。 直到后来她被人陷害,阴差阳错跟徐降有了首尾,还被人当众捉姦,徐家是钟鸣鼎食之家,徐降又是天子近臣,发生这样有悖伦理的丑事,一旦传扬出去,整个徐家都丢尽脸面,本是要处置她的,但事情发生后两天,徐降接圣旨南下,结果没过半月就死在了途中,徐家上下元气大伤,已无暇顾及她,紧接着就是操办了徐降的丧事。 她则一直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徐家又跟周家互通了消息,一起将这件丑事捂下。 后来徐家本意送她到尼姑庵,但彼时已经有月余,她被发现怀了孩子,徐家老太太因为徐降的死已经痛心疾首,那是她最宠爱的孙子,也是徐家未来的荣耀,一拍板冒险也就让周怀宁生下孩子。 孩子一出生就说是由徐家旁支过继到徐家大房一脉,周怀宁也对外报病被送到庄子里。 想起往事周怀宁眼中古井无波,心中平和,少时她虚荣厌恶商贾的外家,跟母亲疏离,父亲对她冷漠,她又偏偏逞强,不自量力的爱慕陈时砚,她迫切的想要得到很多人的认可,到最后不过只是折腾的头破血流,脸颊处一片冰凉。 病起萧萧两鬓华,卧看残月上窗纱。 她有时候在t想,若自己能早些明白这些道理,是不是也能安稳的做一位周家五姑娘。 第2章 昨个戌时就开始下雪,洋洋洒洒的也有一夜,外面是白蒙蒙的。 周怀宁夜里睡的并不踏实,大概卯时不到她就起身,前两日她都在发热,昏昏沉沉的,每日都觉得有人在往自己嘴里灌一些苦药,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后来才发觉这里是江蓠院,她在周家未出阁时的院子。 当年模煳记得是自己跟周云宁吵架拌嘴,后来她在湖边散步,结果被人悄悄推了下去,寒冬腊月差点丢了一条小命。 她随便穿上鞋子,摸索着下床坐在一处矮凳上,内室里留着一根蜡烛,透着微弱的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来,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怔怔出神了好大一会,烛光忽暗忽亮,明暗交替,既然上天要让她再重新活一次,那自然是要珍惜的。 「紫苏。」今晚上是她的大丫鬟紫苏在守夜。 没一会整个院子也就接连亮了起来,每日卯时周家丫鬟婆子的就已经开始做活,外院的厨房,採买,浆洗,打扫。 紫苏和青墨是周怀宁的两个一等丫鬟,内室多是她们两个在服侍。 玉竹是二等丫鬟,后来是她跟甘草陪嫁周怀宁嫁进徐家,再后来就死了,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间进来,青墨站在旁边接着用手帕洗湿。 紫苏站在后面,正在给周怀宁梳头,似平常唠嗑,「姑娘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昨个夜里可下了好一阵子大雪,到晚间的时候老太太使唤人来说今个都免了请安的。」 她长的一张圆脸,眉清目秀,眼睛圆熘熘的,看起来十分的爽利,平日里教训下人也很得势。 周怀宁头还有些沉,未接过来话,只是透过铜镜静静看着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紫苏见周怀宁这样打量着自己,脸上的笑意都有些不自在。 「姑娘这般看着我是怎么了?像是许久都没见过我一样。」 周怀宁记得,紫苏跟青墨都是沈姨娘的人,不仅如此,就连整个三房院子里管事的嬷嬷,以及外院的管事也是沈姨娘的人。 周家并未分家,可周怀宁的祖父祖母都已经去世,她父亲周旬正有一个嫡姐跟一个庶妹均已出嫁。 周家现在的周老太太,本姓沈,嫁给周怀宁祖父的大哥,也就是周老爷子,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周老爷子官至二品大员,但英年早逝,目前周家大爷周尚正是正四品,领的是粮道的活,周二爷周品正去年刚刚结束外放回到京中,在工部,周家三爷周旬正也就是周怀宁的父亲在礼部,属五品,周四爷周绪正在翰林院编撰,属从六品。 虽说周旬正不属于他们这一房,但周老太太说都是同宗兄弟,自然要住在一起的。 周怀宁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当年她给青墨存放着自己给陈时砚写的诗,后来这些诗全部落在周云宁手里,再后来她嫁到周家,青墨是被放了贱籍,回家嫁人,还跟男人一起开了铺子,紫苏被沈姨娘要到身边,嫁给外院的管事,也是体面的管家婆子。 「无事,那就去祠堂,拜拜母亲。」 紫苏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心跳的厉害,手心出汗。 「姑娘今日怎么想起来去看夫人。」 周怀宁起身,青墨服侍她净面,随手梳着圆髻,只拿出一根用金丝攒成蝴蝶的髮簪,很是平常,不过也衬着人灵动。 紫苏拿出来一身绣着海棠花的圆领对襟,白色的立领短袄,中间点缀的是朵朵梅花,脖子处围上一层白色的茸毛,青色的马面裙上绣了几只可爱的小兔子。 周怀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四岁的年纪还是有些稚嫩的,跟油尽灯枯之时的自己差别太大,很是不习惯,这几日生病脸颊有些苍白,母亲在她六岁那年就病逝了,管家的权早就在沈姨娘手里。 外头现在灰濛濛的,掀开帘子就一阵冷风倒了进来,带着一些细雪扑在脸上。 紫苏忙把一件绿色披风给周怀宁繫上。 「姑娘慢些。」 只刚刚出厅堂的门,就看到院子里几个三等丫鬟跟婆子在扫雪似是起了争执。 紫苏机灵话多,又是大丫鬟,立即撑起一把伞端着架子走过去。 「大早起的嚷嚷什么,姑娘这几日病着,要是让姑娘忧心,当心把你们都发卖出去。」 紫苏拿捏着声调训斥一番,几个人也都低着头恭敬的站着。 周怀宁站在廊下。 青墨站在周怀宁的左侧,心里有些疑惑,姑娘怎么跟往日不太一样,像这样她们一等丫鬟教育小丫鬟的事情每日都会发生,姑娘从不放在心上的,怎的今日似乎还饶有兴趣,况且廊下今日这般冷。 「紫苏姑娘,这不能赖我们,是甘草,干活在磨蹭,我不过说上两句罢了,她便顶嘴。」 说话的是王妈妈,一脸的讨好,语气谄媚,她年龄也四十多,身子健壮,在周家也几十年了,原本是在外院厨房里干活的,因为在厨房里犯了错,一般这样的是要发配到庄子上的,但不知怎么着就塞到了内院,还是能进姑娘院子里。 周怀宁管家几年,早就知道这内宅里的弯弯绕绕,大伯娘管着整个周家,但三院是沈姨娘管着的,派遣用人还是需要知会大伯娘,弄来一个这样的人,不过是大伯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卖给沈姨娘人情罢了,只是拿自己来卖。 紫苏只是抬了抬眼皮,才发现这三等丫鬟是甘草,她记得甘草好像是很多年前夫人从赵家带来的,说是给姑娘做个玩伴,送到江篱院,结果姑娘没半日就厌恶了,直接就打发出去做了小丫鬟,不过说不定还想着要做大丫鬟的梦呢。 「那就罚她今日不许吃饭。」 这大冷天的干活不让吃饭,一场风寒是免不了的,让她也遭遭罪,知道贱命就是贱命,做不了姑娘身边的大丫鬟。 王妈妈站在一旁很是神气,下巴都微微抬高,她就说这个院里,当家的不是五姑娘,是紫苏。 周怀宁听到这里才向前走了一步,人并未出廊下,披风遮挡了脸颊,阴沉沉的天,旁边丫鬟提着的灯笼也照的人并不真切,别人看不清楚表情。 「紫苏,王妈妈上次不是偷喝我的燕窝,让你报给沈姨娘把她打发出去吗?怎么还没办?」她微抬着头,略皱着眉,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只平常问一句。 紫苏没想到她还记得,周怀宁脾气就是这样,做事情任性,从不管那些弯弯绕绕的,她上前笑着开口。 「姑娘,沈姨娘说王妈妈在咱们周家干了半辈子,这么就打发出去,会让外面的人觉得姑娘你不好相与的,也不尊老,对姑娘你的名声有损。」 周怀宁听着都觉得好笑,这样品行不道德,倚老卖老的老妈子,怎么不放在周云宁的院子里,不过是巴不得她院子里乱成一团,名声?她现在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再说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姨娘说的有道理,那甘草也不必罚了,这么大冷的天,我可不想让别人议论我连饭都不让粗使丫鬟吃,回头父亲又要责怪我。」说完又停顿一声,「紫苏你跟我这么多年,怎么刚刚开口处罚的时候没顾及到我的名声,罚你把院子扫干净,然后再闭门思过,没我点头,不准出来。」说完抬脚转身就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紫苏直接就僵在了原地,她以往一向是江篱院最受宠的大丫鬟,走到哪里都十分的得脸,从未被主子说过一句重话,姑娘对她也是无有不应的,现在竟然当着这么多小丫鬟婆子的面直接发落自己,只觉得都在看自己,脸颊发烫。 青墨看了一眼不服气的紫苏,眼神示意她赶紧认错,今姑娘明显是瞧着脾气不对。 紫苏这才不情不愿的福了福身子,「都是奴婢的错。」 周怀宁还是半点没理,带了玉竹跟青墨离开。 周家三房是在周家宅子的东南,江篱院跟主院栖霞苑是东南西北正对着,距离最远的,当初是周怀宁特意挑选的,她不喜欢母亲,巴不得离的远远的,走过去也要一会,现在沈姨娘住了进去,随着抄手游廊一步步的走过去,母亲在她的记忆里其实是个很模煳的样子,柔弱,又善良,那年她染了风寒,母亲日夜守在床边,轻声细语,后来她被人挑拨,与母亲不再亲近。 周怀宁冒着雨雪走了好久才到祠堂,自从母亲去世后,她除了逢年过节也未曾来过,这很是不孝。 玉竹上前把她的披风解下来,抱在怀里。 周怀宁看着这周家祠堂,严肃又古朴,上面依次有序的摆放着的牌位,她转过身低声跟青墨念叨。 青墨很是老持稳重,比虚张声势的紫苏强上很多。 「青墨,我记得你做的山药芸豆糕最好吃,去做一些,一会我祭拜过后,正巧回t去可以吃。」 青墨原本还觉得五姑娘奇怪,一大早起也不偷懒,来祭拜先夫人,她怕不是连夫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原来不过都是做做样子,到祠堂还惦记着一口吃的,到底是个小孩子,恭敬的福了福身子。 「是,那奴婢一会就直接回咱们院了。」她语气里带着笑意。 周怀宁只嗯了一声,然后就径直的走了进去。 玉竹把披风放在一旁,上前拿过三根香,默不作声的递到周怀宁的手里。 周怀宁接过来默默的引上火,然后敬上,跪在蒲团上,祠堂内没有自己屋子里暖和,经过昨夜的一场大雪,地板更是冰凉,可她无任何感觉,原本也不伤心的,但不知怎得只顷刻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她想问问母亲,那是不是一场梦,若是梦,怎么不让她回来的时间再早些,这辈子她都再也见不到母亲了,也再也不会有母亲。 玉竹站在一旁略略惊讶,这祠堂里烛影闪动,姑娘挺着嵴背跪的直直的,像是带着无限的哀痛,她自从来到姑娘身边,从未见过。 周怀宁磕了三个头,收敛心绪的安静的跪在原地,眼泪也已经止住,好大一会才开口,嗓音有些哑涩。 「玉竹,你一会去拿些治疗冻伤的药给甘草,不要让别人看到。」 上辈子嫁到徐家之后才知道,玉竹是外祖父安排进来的,他不放心这个唯一的外孙女,又知道外孙女对自己这样的商贾之家十分厌烦,怕知道玉竹的身份就把人打发的远远的,所以才想了这样的一个万全之法,然而在她跟徐降的事情发生之后,玉竹受牵连被徐家打死了。 玉竹没想到姑娘竟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也没说什么,夫人那么聪明,姑娘肯定也是。 「是。」 她是来伺候姑娘的,一切都只要听姑娘的就是。 第3章 她原先是在府里别的院子里当差,隐瞒身份,后来给院子的管事嬷嬷塞了银子才能够来到五姑娘的院子里。 「姑娘。」 周怀宁从蒲团上站起来,转身看向祠堂门口,窗檐边上冻着的琉璃冰条,灰濛濛的天,心中的盘算一件件逐渐清晰起来,眼神也愈发坚定。 「你这些日子暗地多照顾些甘草,我会写封信给外祖家,你悄悄的送出,外院的吴妈妈,我也会找机会把她要回到咱们院里来的,紫苏跟青墨都是沈姨娘的人,你提防着些。」 吴妈妈是她母亲的陪房,做事最为妥帖,若不是想要留下照看她,早就回赵家了,可因为自己很嫌弃,所以沈家就打发到外院厨房做活。 玉竹立刻就点头。 周怀宁记得明年开春,沈姨娘就要被扶正了,上辈子她还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去世这么多年,沈姨娘都不主动提及正室的位置,还以为她真是贤良淑德。 沈姨娘是祖母的娘家亲侄女,这外面的人都知道这层关系,明眼一看就知道正室的位置是给她留着的,也就不会再给父亲介绍续弦,二就是沈姨娘跟祖母想要个好名声,生等着这么多年,不过虽然看着没有了正室的头衔,其实也并不亏,内里的实惠可是实实在在的拿捏在手里的,三院谁不拿她当做正室看。 而沈姨娘明年想扶正,不过是因为眼看着周云宁,她那个庶妹也要及笄,只有正妻才能出去到京中圈子里交际,为周云宁找个好人家。 沈家的盘算很简单,上辈子跟外家几乎断了来往,所以也几乎不用徵求外家的意见,沈姨娘扶正才会这么容易。 玉竹是长脸,相貌倒是普通,平日里也不爱说话,总是半低着头,是那种放在人群里都十分不起眼的人,她默默的站在周怀宁的身旁。 主僕二人刚刚踏进江蓠院,就听到堂内有人在讲话。 「五姐姐怎么还不回来。」 紫苏奉上茶,站在一旁,语气里带着殷勤跟巴结,「我们姑娘是去祠堂,一来一回的颇费些功夫,七姑娘再等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周怀宁走到廊下,玉竹上前掀开门帘。 堂内的几个人都一同的看向周怀宁。 周云宁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短袄跟裙子,头上的盘发插着一根色头极好的莲花簪,耳上一双白玉坠子,她长的十分娇俏,看起来单纯可爱些,很像沈姨娘。 「五姐姐,你可是回来了,我都以为我比你要起的早些呢,没成想你才是最勤奋的。」她上前热切的拉着周怀宁的胳膊,撒娇讨好的,说着又挥手示意丫鬟们都出去,不一会也就只有她们两个。 周怀宁看着紫苏,显然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过现下也没发作。 周云宁拉着周怀宁两人一起坐在厅内的椅子上,她探过去半个身子,还压低了声音,「五姐姐,你知道吗?昨夜雪下的正好,魏国公家的下帖子说是要让大家今日去赏梅花,陈表哥也会去,我特意来找上你的。」她很是自信,保准周怀宁一听到陈时砚的名字就会连忙恳切的让自己带她过去。 周怀宁嫁入周家没过两年就想的很清楚,自己对陈时砚没什么感情,她只是听过几件他的事情,又跟他见过几面,便自以为情根深种,实在太过幼稚。 「我就不去了,这两日一直在喝苦药,再说要是让父亲知道,又是免不得一顿责罚。」 周云宁听完这话噘噘嘴,「那好吧,就只能我自己个去了,不对,还要跟二姐姐一起去。」她说着这话就单等着看周怀宁又生气又憋闷的反应,平日里她跟二姐姐可是不能见面,只要一见就掐架。 周怀宁听明白她的挑拨,二姐姐周海宁,是大伯父的嫡女,大伯父官职高,大伯娘更是陈时砚的亲姑母,陈阁老的女儿,在整个周府,都十分得脸,大房自然平日里跟陈时砚的关系是最近的,所以周怀宁也处处跟她不对付,总觉得她是自己嫁给陈时砚的阻碍。 「我头昏沉的厉害,你先回去吧,不过我有件事情要问七妹妹,那日我在湖中散步,是知道有人在后面推我一把的,那个丫鬟的身形很像你身边的绿翘。」周怀宁目光平静的看向她,语气更没起伏,像是没半点追究的意思。 周云宁被周怀宁盯得难受,坐正身子,不自在的用手摆弄着衣袖,「五姐姐这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难不成还觉得是我指使丫鬟去推你的?」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大,更像是心虚。 周怀宁转过头,嘴角带着笑意,既然确定是她,心里也没什么意外的,「我没这个意思,七妹妹多想了。」 周云宁蹬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既然五姐姐似乎还在生我的气,那我就先回去了。」她生气的一甩袖子就出了堂内。 玉竹从外面进来,看自家姑娘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上前倒上一杯茶。 紫苏被罚面壁思过,一时不敢进来,青墨去小厨房做糕点,堂内也只有她们主僕。 玉竹把茶递过去,「姑娘。」 周怀宁端起来一口气喝完,身上才暖和了不少。 玉竹又把汤婆子放到周怀宁手里。 周怀宁让玉竹附身过来,耳语一番。 玉竹听完脸上没有任何疑问,行礼退下。 没一会,整个栖霞苑就热闹了起来。 周怀宁抱着汤婆子站在江蓠院的廊下,青墨也提着食盒回来。 玉竹跟青墨是前后脚一起进来。 两个人把饭菜都摆放在桌子上,周怀宁吃的倒是四平八稳。 此刻栖霞苑里乱成一团。 周云宁走到湖边一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幸好丫鬟婆子发现的快,赶紧将人救了上来,不过也浑身都湿透了。 沈姨娘在床边照顾着周云宁,换上干衣服,只是没一会就发起了热。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三爷。」她今日穿着一身白底粉色描金丝荷花的比甲,里面是一套青色圆领内衬,裙摆上绣着几簇竹子,头上只单挽了一支孔雀银步摇,不到三十的年纪,风姿绰约,弱柳扶风,自带一种风情。 周云宁身边的大丫鬟沉香忙行礼然后转身就往外面走。 周旬正近日是在王姨娘房里休息,王姨娘做事从不冒尖,是三房里最最好脾气之人,育有一子,不过六岁。 周云宁的嬷嬷用帕子不断打湿又给敷上额头,院子里也已经到外面去请大夫来。 沈姨娘本名沈清,坐在堂内,心里着急不已,但面上一丝也没表现出来。 「连翘,你来回话,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就掉进了湖里?」 连翘到厅内,扑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姨娘,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跟姑娘从江蓠院出来,正是要回咱们院的,原距离湖还远着呢,可姑娘就嘱咐奴婢去大房那边,说是想问问二姑娘去魏国公府要注意些什么,奴婢回来就发现姑娘已经掉进去了。」 周府的圆心湖并不深,位置就在三房院子跟大房院子的t中间,如果不饶路,可以是说必经之地。 沈姨娘紧蹙着眉头不言语,难不成是大房? 连翘才悄悄抬头看向沈姨娘,又欲言又止的开口,「姨娘,奴婢觉得这事跟五姑娘脱不开关系,我们姑娘是在江蓠院发生了争执才出事的。」 沈姨娘瞬间就警惕了起来,看着连翘满是狐疑,「我问你,五姑娘前两日掉进湖里,可是姑娘的主意?」 连翘不敢隐瞒,倒豆子般全都说了,「是,那日五姑娘跟姑娘发生争执,五姑娘说我们姑娘是庶出,话里话外的看不上,我们姑娘才想要给她个教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沈姨娘自然知道自己闺女是个什么性子,她说过多次,江蓠院的那个根本不用顾忌,怎么还能做出这种容易让人拿捏住把柄的事情。 「可隐蔽?五姑娘察觉了没?」 连翘连忙摇头,「五姑娘应当是没察觉的,当日五姑娘身边并没有人,而且以五姑娘的性格,要是发觉了,不是要闹的翻天覆地。」 沈姨娘想着也是,不过也不敢轻易放心,又转头看向内室,这会大夫也终于赶来,把脉又扎了几针,才算是稳住。 周旬正到时,大夫正在写药方。 沈姨娘走过去行礼,又过去轻声开口,「三爷,云儿一不小心这又掉进湖里,妾实在是慌了神才让人去请了您来的。」 周旬正不过三十三四,儒雅周正,走到床边看着女儿发烧红扑扑的脸颊,深嘆了一声气,又去到大夫身边问了一些情况,才算是完事。 大夫被送走,内室里丫鬟婆子在照顾周云宁。 沈清让人把饭菜都摆上,陪着周旬正用饭。 周旬正这才想起前两日周怀宁也是掉进了湖里,「我一会就找管事的去查看一下那湖,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清给周旬正夹了一筷子菜,「三爷,其实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旬正对待沈清还是很信任的,她出身不低,是正经的官宦之家,又是婶婶的娘家侄女,想着尽快让她扶正,过来给自己做妾十几年,已经是委屈至极,所以他平日里也是偏疼这个女儿一些。 「你说。」 沈清放下筷子,用手帕压了压眼角的湿意,「今日我问了云儿身边的丫鬟,说是她一大早起特意去看望五姑娘,谁知道在江蓠院跟五姑娘起了冲突,所以我担心……」 周旬正瞬间就听出了这意思,他怜惜周怀宁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所以全家上下都对她十分骄纵,竟是没想到现在这样杀人的事情也能做的出来,把筷子勐地砸在盘子上,「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亲姐妹之间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我这次一定要狠狠责罚她。」 第4章 沈清这么多年都是积极维护周怀宁的,不论何事,此次也不意外,她知道不是周怀宁做的,但给周旬正上眼药也是捎带手的,不然这些年,三爷怎么会越来越厌恶周怀宁,偏周怀宁是个倔性子的,吃软不吃硬,父女吵架颇多,所以每每都是她在渔翁得利。 「三爷别动气,五姑娘还是个孩子,慢慢教就是了。」 周旬正冷哼一声,「她过了年便十五,马上眼瞅着及笄,就要议亲了,本来名声就不好,到时候这整个京城的高门大户谁愿意聘她做正室嫡妻。」他想跟这个女儿大抵是天生的相剋,别人家的女儿对父亲温顺恭敬,想到死去的结髮妻子,心中更是有些烦躁。 当年他为了周家全家的声誉,娶了这个商贾之家的女儿,心中芥蒂不浅,想着她死了也就没事了,只是周怀宁的长相跟她越来越像,性子更是半分不让。 沈清握上他的手,轻声细语的满目深情,「我会同五姑娘慢慢讲的,三爷可别再骂她,五姑娘是个性子倔的。」 周旬正抬手就叫了外面站着的嬷嬷。 「叫五姑娘来栖霞苑。」 沈清似很是为难,「五姑娘还病着呢,可见不得风雪。」 周旬正冷着一张脸,半个字都不说,看着像是要好好说教一番。 江蓠院。 周怀宁吃过早饭,又服了药,身子比早上刚刚起来有力气多,站起来跟身边的青墨说道。 「听说七妹妹也掉进了湖里,咱们过去看看她。」 青墨连忙给周怀宁披上斗篷,玉竹给递上汤婆子,汤婆子外面是用上好的绸缎套着,免得太烫手。 周怀宁看了一眼青墨,「你是最心细的,去找出我平日里的册子,把我妆奁里的钗环首饰都重新盘算一遍。」 青墨有些疑惑,「姑娘,怎么突然查妆奁?」 周怀宁脸上有些不耐烦,「我早上发现最喜欢的那只金海棠珠花步摇不见了,你快些帮我找找吧。」 青墨看着她是真的着急,也知道那只步摇的来歷,没再多说话,只是嘱咐玉竹。 「姑娘身子刚刚恢復,在外面多多照顾着姑娘。」 玉竹低垂着头应下。 周怀宁抱着暖和和的汤婆子,出了江蓠院。 玉竹走在她的身旁,院子里石子路上的雪早就被下人打扫干净,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周怀宁觉得脑袋像是清醒了不少。 「甘草做事干脆。」 玉竹嘴角有了笑意,「是,而且她问都没问,知道是姑娘让做的,就立刻去做了。」 周怀宁听见这话心中动容,上一世自己身边也只有她,甘草对自己这么好完全是因为母亲,当年她五六岁的样子,卖身给她娘看病,寒冬腊月,没有人愿意帮她分毫,只有母亲给了她银子,但还是没救的过来,可她是个死心眼的,发誓要报答母亲,后来赔给自己大半辈子。 两个人刚刚绕过两道抄手游廊,就遇见了栖霞苑的柳嬷嬷,她行了礼。 柳嬷嬷是沈清的陪房,忠心耿耿几十年,看到周怀宁也是惯有的皮笑肉不笑的。 「五姑娘,三爷正巧让您过去呢。」 周怀宁笑着嗯了下,就跟在后面,玉竹也并不多嘴,一行人安安静静的到了栖霞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周旬正坐在厅内,沈清站在他的身侧,丫鬟婆子的站在廊下。 廊下的婆子们见周怀宁到揽起门口对帘,又掀开开棉厚的门帘。 周怀宁进去以后还来不及把披风解下来,就一脸的关切。 「父亲着急叫我过来,是七妹妹严重吗?我刚刚在院里听说七妹妹也掉进了湖里,特意赶了过来,谁知半路遇到了柳嬷嬷。」她说完还掩着嘴不受控制的咳两声。 栖霞苑内摆放的很是讲究,完全符合周旬正的喜好,他不爱金银,觉得那些都是俗物,一进堂内就热乎乎的,两侧摆放着上好的梨花木打的桌椅,靠在正堂的床榻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白釉青花瓶,里面放的应该是刚刚採摘的梅花,独特清香冷烈的味道,右侧一块鸳鸯戏水的插屏,里面就是内室。 周旬正穿着一身青色官服,素银的腰带彰显的十分有气势,端坐在内堂,略皱了眉头,听见这话看向了旁边的柳嬷嬷,在问是否真的在半路上遇到的周怀宁。 柳嬷嬷先是看了一眼沈姨娘,又上前恭敬的回话,「三爷,奴婢走到中院的时候正巧碰到五姑娘。」 周旬正挑眉,今个倒是稀奇,自己做下的祸事,还敢过来,一脸严肃。 「今日我听闻云儿在你江蓠院发生拌嘴,结果出了你的院子就掉进湖里,所以我想问问你。」 玉竹刚刚把周怀宁的斗篷解下来,抱着站在一旁。 周怀宁听见这话,立时就红了一双眼睛很是不可置信,「父亲是怀疑女儿?」 周旬正沉下一口气,只是看着她殷切的眼神,长辈的权威似乎被挑战了,心里的火气就更盛了些,「怎么,你在质问我?逆女,你给我跪下。」 周怀宁收敛情绪跪下,「父亲,女儿在您的心中就是这般恶毒?女儿连着几日人事不省,敢问父亲可去看过女儿一眼,现在见的第一面,父亲就为了七妹妹怀疑女儿,女儿不知父亲到底是为何怀疑,但也敢指着天地说一声无愧于心,那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说着的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堂内众人都听的清楚。 沈清在旁边都有些愣住,五姑娘今日怎么还会动脑子了?又是下跪又是说理的。 周旬正看着她哭的这般委屈。 沈清是个有眼色的,忙上前扶起周怀宁,「五姑娘,可别哭了,你这病刚刚好,再哭坏了身子,可不值当的,你父亲只是关心则乱,这不是你们掉进湖里的时候之前发生了争执,所以才问上一问。」 周怀宁听见这话直愣愣的看着沈清,「那沈姨娘的意思是,我掉下湖是七妹妹推的,毕竟当日我也跟七妹妹也是刚刚吵完架,所以姨娘才会用同样的理由这么的怀疑我?」她说完就转头看着周旬正。 沈清没想到周怀宁这次脑子竟反应这么快,只讪笑两声,又悄悄的看了一眼周旬正,「没,没有的,五姑t娘想的太多。」 周旬正一看这情形自然知道这次真的是冤枉了周怀宁,但他是长辈,长辈怎么样也不会有错,「好了,别得理不饶人,你回房去休息,我会着下人好好修缮家里的那片湖。」说完又一顿还是开口嘱咐,「云儿那么善良,你以后说话要三思而行。」 周怀宁听到这话微垂着头,他唯恐自己诬陷了周云宁。 沈姨娘笑着开口,「三爷这是做什么,我们五姑娘最是心地淳厚的孩子,肯定不会乱说的。」 周怀宁感激的眼神看向沈姨娘,谢她解围。 周旬正今日还要上朝,又嘱咐两句才出了三院。 周怀宁跟玉竹也从栖霞苑出来,两个人慢悠悠的走着。 玉竹看着姑娘的脸色,「姑娘,三爷他内心里还是疼爱你的。」 周怀宁神色如常,玉竹不懂,父亲从来没疼爱过她,她是整个周府的耻辱,母亲也是。 虽然是冬季,周家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从外面弄了许多在冬天也能生长的花草。绿油油的颇有些春意,周大伯觉得这样也会让周家更繁盛。 周家人很信堪舆之说。 「玉竹,晚间你去给甘草送信,就按照我今日安排的做吧。」周怀宁让甘草找机会在湖边推人下去,只要接二连三的发生几次,不用她说,周家人就会找人来算是否冲撞了什么,到时候才能走到第二步。 玉竹不知道姑娘要做些什么,但不论做什么,她都会支持。 周怀宁跟玉竹回到江蓠院就没看到青墨。 玉竹进到内室给周怀宁倒上一杯红枣茶。 周怀宁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她提起笔就是正宗的小楷,这是她嫁到徐家之后每日无所事事练出来的,秾纤得中,轻重协衡,比十四岁的自己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栖霞苑内。 青墨正站在堂内回话。 沈清只浅浅的坐在大炕边上,手里托着一盏茶。 「今日早上去了祠堂?」 青墨低垂着头回话,「是。」 沈清细细琢磨今日周怀宁的不同,但又说不太准,上眼药这个事情自己做了将近十年,又处处骄纵她,现下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性情骄纵,肆意妄为,后路已经被自己断了。 「其他的也没什么变化?」 青墨脑子里一闪而过紫苏的事情,只是紫苏这样确实该罚,周五姑娘又向来是个任性的,所以也不足为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是。」 沈清也没再多问,只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下去,又给柳嬷嬷使眼色。 柳嬷嬷又打发了屋里的其他丫鬟,只剩下她们主僕二人。 沈清这才把手上的茶杯放下,站起来慢慢踱步到旁边的插屏处,「嬷嬷觉得怎么样?」 柳嬷嬷上前两步,沉声道,「姨娘可能是多想了,五姑娘素来是个没脑子的,她不过今日机灵一次,要是真知道咱们姑娘害了她,还真是要把整个周府都闹上一通,现下姨娘最重要的是要考虑怎么能顺利的扶正,过了年咱们姑娘就十三岁上了,不过两三年的时间及笄就要嫁人,这顺天府里的那些好人家都是要早早相看的。」 沈清也深深的嘆了一声气,「是,还是你说的对,我现在最重要的是扶正,这样我们云儿才是嫡出。」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了姓赵的,眼神陡然变冷,攥紧手中的帕子,「赵家那么下贱的门户都能踩在我的头上,你不知道我有多恨。」 她就算是家道中落,但父亲好歹也是在朝为官,眼看着没什么大的指望,可姑母也不该让自己这个嫡出的官宦小姐给人做妾,竟然就这般作践姓沈的姑娘。 柳嬷嬷自然是心疼自家姑娘的,她自幼陪着姑娘长大,从没想到要与人为妾,「我知道姨娘心里苦,在老太太那边要多敬着哄着,等到扶了正一切都可做打算。」 第5章 沈姨娘这才稍微平復了些心情,是啊,总不是熬过这十几年,到底也是做了正室嫡妻的,不过对于周怀宁她还是心里有些不放心,找个机会还是要试探一二的。 「我这就提笔给父亲去一封信。」 她知道父亲官职微末,不过现在幸好兄长争气,前些日子还被评了个优,兄长官途顺遂,她在周家自然也会越来越好,这次一定要尽快坐上正室的位子。 江蓠院。 周怀宁把一封信封好朱漆,交给玉竹。 「一定要找可靠的人亲自送到冀州我外祖父家里。」 玉竹慎重的接过来,「等到晚些时候奴婢就去垂花门那找吴妈妈,她在外院经常出去採买,跟咱们家是有联繫的。」 周怀宁点头,幼时,记得母亲是带自己回过冀州的,只是那次她去之前跟周海宁打了一架,周海宁骂自己的外家是商贾出身,因此她到了冀州赵家也未给过好脸色,母亲是赵家唯一的嫡出姑娘,其余都是男儿,赵家人对她也格外的亲切,外祖母亲自给她做了软糕被她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还有舅舅给自己扎的风筝也扔进了水池里。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回过外祖家,不知道他们得知母亲死的消息该是多么难过。 一直到青墨提着午饭回来,在堂内摆饭,她这次因为去了栖霞苑耽误了一些功夫所以回来的晚了。 「姑娘知道奴婢在厨房听说了什么?说是陈表少爷来了,在大房用饭呢,跟二姑娘一起从魏国公府回来的。」她知道自己回来的晚些,不过只要自己说起陈表少爷就定不会受责罚。 玉竹服侍周怀宁净手。 周怀宁听见挑眉,拿起汤匙先喝了两口热气腾腾的汤,半字未接,似乎没听到一样。 青墨只怔愣片刻,瞬间就知晓自己话说错了,忙低下头不再言语,她知道五姑娘恐怕最近喜怒无常,还是谨慎的好一些。 紫苏依旧被关着禁闭,江蓠院的人都知道她是将五姑娘得罪狠了。 下午周怀宁一直坐在书桌前面,她写写画画,把目前江蓠院内的丫鬟婆子梳理清楚,其实沈姨娘也就安插了紫苏跟青墨,婆子多如王妈妈一样,都是在周府内或多或少都犯了错的人,要么就是品行不端,扫地的小丫鬟也都年龄太小,散漫缺乏教养。 大伯娘管家自然知道自己院内的情况,可因着祖母跟父亲都不喜自己,所以也就放手不管。 翌日,周怀宁亥时起床,准备梳洗打扮,因为紫苏被罚,所以现在是玉竹跟青墨。 青墨的手很巧,挽出来的髮髻好看又简单,其实当初她跟周云宁在抢青墨去谁身边伺候,沈姨娘得知后当即就斥责了周云宁,后来这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都说周家三爷的嫡女骄横跋扈,欺压庶女,虽然也有一半的真,因为青墨本就是分给自己的丫鬟。 周怀宁还是梳的昨日的圆髻,一只宝蓝的朱钗,上面只点缀了几颗珍珠,简单又大方,粉色的立领短袄,领口处也围了一圈的兔子毛,青色的罗锦描金海棠花马面裙。 玉竹洗湿的温热的帕子给周怀宁净面。 青墨觉得周怀宁这会心情很是不错,试着开口,「五姑娘,紫苏也被罚了,是否让她回到姑娘身边伺候?毕竟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这一直被罚着,院子里下面的丫鬟可都会看她笑话的。」 周怀宁站起来捧着一杯茶漱口,然后才看向青墨,「是吗?」 青墨看着周怀宁深邃的眼睛,一时不知道回些什么。 玉竹默不作声的给周怀宁穿戴好斗篷,照例把汤婆子放到周怀宁手里,外面用半旧的青锻包着。 周怀宁带着她们出了江蓠院往周老太太的立雪堂去,今日是要晨昏定省的,周家所有人都会到。 周怀宁上辈子出嫁徐家之后,再也没回来过,她不喜欢徐家,也不想嫁过去,按照当时父亲所说,这已经是给她找到的最好的夫家,除去徐南这个人品德不堪之外,徐家的家世确实很好,她虽然后来从没回过周家,但周家因着这门婚事在上也得了不少的好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周怀宁又想起母亲本应定下的婚事是事事出色的大伯,而不是父亲。 「站住,周怀宁,我叫你呢。」 周海宁穿着一身玫红色的比甲,里面是一件白底内衬,只是领口以及袖口都绣了花,头上戴着的是一只桃花簪,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她跑着在后面勐地拉了一下周怀宁。 周怀宁一个踉跄,玉竹眼疾手快的忙扶了她一下。 周怀宁站稳后就端正的给她行了礼,「见过二姐姐。」 周海宁看着周怀宁今日像是变了一个人,很是惊讶,「你发热,烧坏了脑子?今日还会给我行礼了。」她说完又拉着身后的周溪宁过来。 「四妹妹,你看看五妹妹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周溪宁是周家大房的庶出,是这些个孙女里,最得祖母疼爱的,因为她长的跟祖母十分相像,做事落落大方,平日里姐妹们有个什么吵闹都是她在旁调解。 「二姐姐快t别闹了,一会到立雪堂会晚了的。」她连忙劝说,二姐姐最怕祖母了。 周溪宁是个圆脸,眼睛也大大圆圆的,说话间自有的灵动,笑起来脸颊处的梨涡更是可爱,整个周家上至老太太,下到丫鬟婆子,没人不喜欢她的。 周海宁想到祖母就不敢再胡闹,祖母最不喜欢她的。 「算了,今日就不逗五妹妹了。」她说着像是大发善意一样,就带着丫鬟大步往前走。 周溪宁回头冲着周怀宁挤了挤眼睛。 周怀宁愣了一会也没说话,才跟了上去。 三个人一前一后的到了立雪堂,倒也都没迟到,恭敬地站在立雪堂门前,祖母不好金银,不喜那些娇艷的花草,所以院子里也只多种的是常青草木,白雪跟绿枝相映,在这冬日显得更生机勃勃。 周溪宁站在门口笑的十分乖巧的正在跟祖母身边的郑嬷嬷说话,「嬷嬷的腰好了一些没?」 郑嬷嬷看到周溪宁即使经年不变的冷漠的脸上也很是慈爱,说话的声音都很是温和,「劳烦四姑娘记挂,用了姑娘送来的膏药好了许多,快快进来吧,老太太一日没见你们,可想念着呢。」 廊下的丫鬟们掀开棉帘。 周溪宁退后一步,特意让周海宁走在自己的前面,她是嫡出,又年长,按照规矩应该站在前面的。 周海宁似乎是在心理铺垫,深吸一口气才抬脚进去。 周怀宁跟在最后面。 立雪堂内一进去就是一股热气过来,周老太太坐在床榻上,一身暗红色鎏金寿桃比甲,头髮梳的一丝不茍,只用了一个银色雕刻牡丹花篦拢着,雍容华贵,举手投足都十分端庄。 左右两侧分别站着的是周家大夫人跟周家二夫人,陈泽兰,长圆脸,十分的端庄大气,身穿绿色比甲,里面是圆领对襟打底,下面也是深绿色兰花马面裙,头上戴着的是昂贵的同绿色点翠兰花步摇,手腕处的翠色玉镯衬着白皙的皮肤如瓷。 另外一个就是周家二夫人,谢慕荷,平日里也是最会说话逗趣,丹凤眼,身材纤长,天然笑脸,她娘家是伯爵府,在周家最鼎盛时嫁进来,最不缺钱财。 周家三夫人娘家母亲病了,她回娘家侍候母亲,再边上站着的就是沈清,今日穿的是很沉稳的,颜色也素了不少。 三个姑娘站成一排,齐声给老夫人问好。 老太太是个眉目慈祥的,看见她们三个,笑着挥挥手,「都起来吧,给咱们姑娘搬来凳子。」然后又特意看了一眼周怀宁。 「五姑娘身子是已经大好,只是你妹妹这又掉进去了,你父亲已经来回过话,说是要修缮家中的湖,我已经让下人去办了。」一片慈爱纯然肺腑。 周怀宁规矩的行礼,「劳祖母担忧,是孙女不孝了。」 老太太对她倒也是没太大感情,不过是家里可有可无的,「快坐下吧,别又累的身子,女孩家身子弱,是要好好娇养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周家大房的大哥哥,周序川带着几个弟弟进来。 周家大房有一子二女,周序川就是周家的长房嫡孙。 周佑川便是沈姨娘的儿子,周旬正也最为看重,这是他的庶长子。 周家二房跟周家四房也就分别只有一个嫡子。 老太太总是觉得周家子孙不繁盛,这样不好。 周序川今年已经十七岁,长相似父,浓眉大眼,长的十分端正,还未及弱冠,去年已经考取了举子,所以整个周家的长辈们都十分看重他。 周序川带头跟周老太太行礼,微微弯腰,双手拱起。 「问祖母安。」 周老太太很是喜欢这个嫡长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少,但打量着孙子连斗篷都没带,坐在大炕上忙抬手让他们起身,「怎么就穿这么点,冻坏了可怎么办?」 周序川站的笔直,「回祖母的话,孙儿不冷,刚刚在院子内打了几套强身健体的拳,还热着呢,前些日子孙儿在国子监见到了徐大人,听他身边的人说,徐大人每日也会打拳,说是能强健体格呢。」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很是仰慕,徐降不过大他七岁,已经是天子近臣,更是三元及第,名声远扬。 周老太太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也十分羡慕,徐家老太太是个有福气的,不过她家孙儿也不差的。 「徐家那个孩子是个顶好的,徐家百年清流,你肯努力是最好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周序川也跟几个妹妹都见过礼,便带着几个弟弟们去外面用饭,一般若是没什么事情都是要留下来用饭的。 周老太太带着这一众女儿家在花厅用饭。 沈清是妾室,原是跟老太太请安的机会都不太有的,但她毕竟身份不同,也就一同坐下了。 周海宁身份最尊贵,是长房长女,一家人吃饭倒也没有那么的拘谨,看了一眼沈清,她最讨厌的就是妾室跟庶女,总是想刺上两句。 「沈姨娘,这我五妹妹平日里最不乖巧,掉进湖里是不奇怪,怎么我七妹妹那么乖的也会失足掉进去,莫不是被有心之人推进去的吧。」 她说话才没有什么顾忌,外祖父跟舅舅是朝廷重臣,父亲还需要仰仗外祖父跟舅舅提携,而且她知道周怀宁掉进去本就是周云宁做出来的事情。 第6章 柳嬷嬷也停下手给沈清布菜,站在后面。 周老太太脸色一沉,厉声斥责,「在长辈面前嚼舌根,周海宁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周海宁抿抿嘴,她说的是实话而已,被祖母突然斥责,心里虽然害怕,但面上强装镇定。 陈泽兰忙开口,「海儿,快跟祖母赔罪。」她皱着眉头给女儿使眼色。 周海宁站起来行礼,话里是恭顺有佳,但表情是带着几分不情愿的,「祖母,孙女心直口快,还请祖母宽宥。」 周老太太只是点了下头,她倒不会揪着不放,不管如何,当年给长子求得这门婚事她着实满意,现下周家不如从前,儿子还需靠亲家,她知道轻重。 一时厅内上安静了起来。 沈清本就不指望周老太太能为自己找公道,毕竟自己又比不上陈泽兰。 「三爷已经斥责过,是七姑娘没注意不小心滑进去的。」她说完对着周海宁略带讨好的笑笑。 周海宁对祖母害怕,但对妾室照旧没半分好脸色。 周溪宁是庶女,位置在老太太正对面,开口笑着讨巧,「我听说昨个五姐姐发了好大的火,还罚紫苏那丫头去扫院子,现下关了禁闭,五姐姐病刚刚好,千万别再因为一个丫鬟生气伤了身。」 这话一下子就引起了饭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周海宁已经全然忘记刚刚的事情,眼睛亮亮的支棱起耳朵要看热闹,这整个周家,就周怀宁院子里的事情每次最有谈资,上次说是罚院子里里刚刚买进来的九岁的小丫头跪了一上午,被传了出来,周怀宁还因此被禁足一个月呢。 老太太刚刚就憋着火呢,现在正好都发了出来,开口斥责,但语气比之前的要嫌弃厌恶的多,「怎么,又罚身边的大丫鬟,你还真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骄横无礼,愚蠢无脑。 当年就不该主动提及让赵家那样的商贾之家的女儿嫁过来,所以生出来的女儿也才会这般丢人现眼。 周溪宁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连累五妹妹被骂,脸上满是愧疚之色,眼神里都是歉意。 周怀宁被训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从凳子上站起来就跪在了地上。 「回祖母的话,罚丫鬟这件事是有内情的,一是紫苏在院内罚一个三等丫鬟,这样的冷的天,一天不让丫鬟吃饭喝水,孙女想着祖母是吃斋念佛的慈悲人,这样的惩罚是否太过恶毒,二是紫苏阳奉阴违,孙女院子里一位王妈妈是在外院罚了的婆子,结果不知怎的就进了我的院子,前些日子我发现她偷喝燕窝,就吩咐紫苏去回了姨娘,把这样的刁奴打发到庄子上去,可一直到昨日病癒这刁奴也没被赶出去,她说,是姨娘不许,说这样有违我的名声,我想她定是偷懒不做事,还推到姨娘身上,所以才一併罚她面壁思过,未曾打骂。此共两件事。」 她条理清晰,不紧不慢,跪在地上。 谢慕荷坐在周老太太的左手边,就跟周怀宁挨着,眼观鼻鼻观心,忙笑着站起来把她扶了起来。 「哎呦,我们五姑娘这是干什么,动不动的就下跪,有话咱们好好说,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几个丫鬟生气,不值当的。」 周怀宁被她扶了起来。 陈泽兰忙站起来朝着周老太太行礼,「这是儿媳有疏漏,外院犯了错的人居然被分配到了姑娘院里。」又看着周怀宁,语气放柔,「五姑娘,一会同大伯娘回去,我到外院再找一些嬷嬷跟丫鬟来,让你随便选。」 周老太太未开口,这件事情就被两个儿媳一左一右的全部打发解决了t。 周怀宁坐下来又吃饭,似乎心情全然没被影响,胃口还好了不少呢。 吃过饭,周老太太也都让她们回去歇着,留下沈姨娘关心询问七姑娘的病情。 陈泽兰带着一行人回大房,身边跟着自己的陪房,冯嬷嬷。 「今日这事,你怎么看?」 冯嬷嬷不茍言笑,长年都端着一张脸,就连周海宁都很憷她。 「大夫人是觉得这是四姑娘故意的,当着老太太的面栽赃给您?」 陈泽兰微微点头,冯嬷嬷扶着她的胳膊,后面跟着的六个丫鬟落她们三步远。 「毕竟是我管家,出这样的事情,虽然婆母没说什么,但还是不好,五姑娘院子的事情是我默许的。」 冯嬷嬷略略思索,「大夫人,我倒是觉得要堤防四姑娘,瞧着倒是跟沈姨娘有了什么交易。」 陈泽兰勐地停下脚步,又放松了些,「她的胆子倒是不小,不过今日五丫头脑筋转的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陈泽兰回头看了一眼跟自家姑娘走在一起的周怀宁,这会出了日头,阳光洒在她的额头上,实在美貌,可惜没脑子。 冯嬷嬷扶着大夫人,「不着急,四姑娘心比天高,只要不碍着咱们的事,且看着吧。」 陈泽兰轻点了下头。 「我是信嬷嬷的,只是这次我替沈清背了黑锅,四丫头倒是比她那个娘心眼子多了不少。」语气多是不满,眼看着婆母就要提沈清做三房的正室,以后就是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妯娌,再有就是婆母抬举一个庶女,偏不喜欢自己的海宁,不过是在敲打,她想要陈家的助力,又不想让自己完全越过她。 明明是沈清故意做下的事,这次全是怪在自己身上,一个管家不力罪名就这么按了下来。 冯嬷嬷看的倒是多了一些,「大夫人不必忧心,这次就把五姑娘院子里的事情一併都处理好,也挨不着咱们的事情,况且老太太未必看不明白,这会立雪堂还不知怎的呢?」 陈泽兰只是冷哼一声,「只要沈清能老实一些,别想算计到我的头上,我不会再容她第二次。」 周溪宁被周老太太留下来到偏厅里去抄佛经。 周怀宁跟周海宁一同从立雪堂出来,丫鬟们跟在后面。 周海宁一脸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周怀宁,语气十分不屑,「你相信你姨娘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有问题吗?我看她就是故意让我母亲背黑锅。」 周怀宁当然知道,这恐怕就是一开始沈姨娘的打算,反正在她的院子里安插人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让大伯娘来背锅的,她就借力打力。 「二姐姐相信四姐姐,我就信姨娘。」 周海宁略皱了皱眉头,「提四妹妹做什么?我在跟你说沈姨娘的事情。」说完她又歪头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我偷听父亲母亲讲话,说三叔跟祖母都想让沈姨娘扶正,到时候她就是你母亲,七妹妹也跟咱们一样是嫡女。」 周怀宁只嗯了一声,「姨娘对我那么好,又是祖母的娘家侄女,能做我母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青墨跟在身侧默默听着。 周海宁觉得周怀宁是个榆木脑袋,怎么说都不行,着实是个脑袋不灵光的,也不再理她,只气唿唿的往前走,后面的丫鬟婆子也忙跟上。 玉竹上前扶着周怀宁。 「姑娘。」 周怀宁知道姨娘今日为何发难,她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是否还听话,还好摆弄,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今日话里话外的维护她了,只是她无意间得罪了大伯母还不知道,不过也不一定会不知道,只是不在意,毕竟她是老夫人的亲外侄女,沈姨娘的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护身符。 沿着走三个抄手游廊,又过了一个小院子,才到了大房的青琅轩。 有左右厢房五间,正堂是三间,正堂内一进去就是一个大炕,上面放着四个半旧的紫锻引枕,中间放着一张炕桌,正堂左右放着三把椅子。 陈泽兰坐在大炕上,外院的管事就站在屏后,王妈妈已经被五花大绑,堵着嘴,只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身子在挣扎,身边两个婆子狠狠地抓着她。 周怀宁坐在椅子上只听着。 「五姑娘,刚刚我已经让婆子们去你院里把王妈妈这个好吃懒做还偷奸耍滑的给拿了,一会就让人送到京郊的庄子上。」 周怀宁站起来行礼,「谢过大伯娘,劳烦大伯娘了。」 陈泽兰笑的一脸和蔼,「跟大伯娘还客气,我刚刚又顺便让人看了一下,你院里还缺丫鬟跟婆子,也让刘管事选了人带来,一会你选,选中哪个就带走哪个,不过你院里的那个紫苏要怎么处理啊?」 周怀宁是知道的,大伯娘当家多年,她管家的能力是不容置喙的,这么一会功夫把人拿了,还把后续的补救也给做下,这最后又在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跟沈姨娘在斗。 「多谢大伯娘,紫苏也跟了我多年,主僕一场,就让她在我院里做个三等丫鬟吧。」 陈泽兰也没说话,「都听你的,过两年都是大姑娘了,也该自己管家处事。」 周怀宁正想说些什么,又一穿着绿色交颈裙袄的丫鬟从外面进来。 「夫人,湖里那边又掉进去一个丫鬟,刚刚被救了上来,老太太身边的郑嬷嬷请您过去看看。」 陈泽兰心下有些疑惑,这怎么又掉进去一个? 「好,五姑娘,那你就在这里挑人。」说完她带着人就从青琅轩离开。 周怀宁站在丫鬟婆子前面一一掠过,看到吴妈妈也不意外,她抬起手轻点了四个丫鬟,两个婆子。 刘管事见周怀宁选完,先给周怀宁行礼,又看着这选出来的六个人。 「你们去了五姑娘的内院,是天大的福分,要忠心伺候,被发现搬弄是非,偷盗钱财者都禀了太太夫人,一併轰出去送官,你们若是府内有家人的,也会打发出去永不復用。」 六个人一起说是。 周怀宁和玉竹就带着这六个人回了江蓠院。 立雪堂内。 沈清跪在堂内,左右都被屏退。 周老太太身边也就只留下郑嬷嬷一人。 「我说过,你给老三做妾是委屈了你,只需要等待时机,我便会让你扶正,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周老太太语气平静,只是没半点温度,坐在大炕上,眼皮都未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先是瞒着我给赵蕙淑下药,现在又把江蓠院弄的乌烟瘴气,你要养废她,我是没意见,但也要低调着行事。」 第7章 沈清跪下,垂下头然后开始掉泪,手帕擦拭着眼角。 「姑母,侄女心里实在太苦,那丫头不好管教,我就只能让人盯着,今日也不过是试探一二,不过幸好,估计是紫苏彻底惹了她的厌烦。」 周老太太知道当年让她做妾是委屈,又想到自己一起长大的兄长,她也是千宠万娇着长大的,到底还是很心软,柔声开口。 「起来吧。」 郑嬷嬷上前扶起来她。 沈清是个最会看人眼色的,这下倒也不哭了,虽然还含着泪但还笑起来,「就知道姑母心疼我,姑母,昨日身子不爽利,已经找了郎中来看,说是我又有喜了。」 周老太太听见这消息倒是满意,这提正室要有个名头,现下这个名头送的是刚刚好,她做事一向是既要把面子做足,里子的实惠自然也要的。 「你好好坐稳,等你三个月后,开祠堂,告祖宗,扶你正室。」说完又细想一下,「赵家那关也应该好过。」 沈清知道,她做正室最大的麻烦不是周家人,是赵家,老太太到底不是周三爷的正宗长辈,算起来赵家才是,如果赵家对这个继室不满意,就算她能做继室,但也会名声不好听,她期盼着肚子里这一胎最好是个哥儿。 青琅轩。 周怀宁没要吴嬷嬷,她身边的心腹太少,做起来事情不方便,因此外院一定要留下人的,一切都要慢慢来,做事情步子不能迈的这么大。 冯嬷嬷安静的站在堂内,她端正着身体,头髮梳的一丝不茍,一双眼睛淡然的看着周怀宁。 周怀宁看着挑选过的人,走到冯嬷嬷面前行了半礼。 「大伯娘去处理杂事,我也不好再劳烦,这就带着选出来的先回江蓠院,就请冯嬷嬷转达。」 冯嬷嬷欠了欠身子,点头应是,只眼神落在刚刚离开的吴嬷嬷的背影上,五姑娘这辈子算是完了,若她真的能安分守己些,这辈子配个举子秀才也能安稳过一生,她特意将吴嬷嬷带过来的,这才是她在这周府最应该信任的人。 周怀宁跟玉竹带着人从青琅轩离开,丫鬟和婆子跟在后面,脚步声齐整,自然的落她们三步远。 玉竹走在周怀宁身边,眼神余光扫过跟在后面的人,安静的没开口。 周怀宁带着她们回了江蓠院,脱下斗篷坐在大炕边上,接过玉竹递上来的菊花茶,冬日长待屋子里,体内会郁结热气,菊花茶败火。 「青墨,去把t紫苏带过来。」 其余选来的几个人都一一立站在堂内。 周怀宁上辈子的记忆太遥远,对府里的下人自然也记不清楚,一口气喝了一盏茶。 紫苏也跟在青墨身后过来,然后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堂内,边哭边咚咚的不停歇的磕头。 「姑娘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实在不是有意的,看在奴婢伺候了姑娘这么久的份上,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她磕的实在,不一会额头上就红肿起来。 青墨低着头站在一旁。 周怀宁看着她,目光悠悠,「已经在祖母面前过了明路,你我是留不得了,今日也是四姐姐提起,我也没办法,只能自保,不过看在我们主僕一场的份上,你也还是我院内的三等丫鬟。」 紫苏知道老太太的脾气秉性,说一不二,最厌恶下人得寸进尺,听五姑娘这么说,就知道已经没有转圜余地,只瘫跪在地上大声哭泣起来。 周怀宁目光又在这几个被要过来人身上打量,「既然你们被我要了来,以后就是我江蓠院的人,家中有急事缺银子可以找我来,只要说明实情,我可以赏,但若是为了一些小恩小惠便不衷心,统统打出去还要告给官府,希望你们不要一时胡涂的连累你们的老子娘跟兄弟姐妹。」 六个人都低着头应是。 「玉竹以后就补紫苏的缺,我二等丫鬟本就缺一个,现下玉竹补上去,二等丫鬟有两个缺,我想看看你们的表现,谁表现好,我就提谁,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自然也是如此,咱们在一处过日子,我希望大家都好。」 刚刚被选进来的几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她们都是在外院做的,内院都进的少,没想到现在还能伺候姑娘,二等丫鬟也是能在姑娘面前得些脸面的,以后要是配个管家的或者是外面铺子的管事日子不就好了吗?嬷嬷要是能做姑娘院子里的管事得也是多拿了不少工钱银子,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周怀宁想起上辈子在徐老太太身边待着的几年,由于徐降婚事总有变故,徐家管家权也就落在自己这个嫡次孙媳身上,做起来这样的事情是驾轻就熟。 「好了,都下去各忙各的吧。」 青墨扶了紫苏回她们屋里。 紫苏一直在哭,眼睛红肿的跟核桃一般。 青墨一边给她拿上热帕子敷眼睛,一边坐在大炕边上宽慰她。 「你别太难过,去找了姨娘,还能给你安排个好去处的。」 紫苏一脸的愤懑不平,「刚刚五姑娘说的什么在老太太面前,是怎么回事,你同我再说一遍。」 青墨坐在她对面,双手放在炕桌上把事情经过细细说完,又看着紫苏,有心想要劝一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我看五姑娘倒是今日不同往日,咱们都要小心些,当初就是收了沈姨娘的银子,才替她做事,万一事发。」 她欲言又止,到时候沈姨娘真的还会帮她们吗? 紫苏冷哼一声,很是不满,「我去求了沈姨娘,她必然会帮我的。」 青墨倒不这么认为。 内室。 周怀宁随手打开一本书,看着玉竹开口。 「咱们院里的丫鬟,你看看有哪些是可用的,紫苏我不会留在身边,至于青墨,我过些时候还有用处,不过也最终不会留在咱们院,到时候你升一等丫鬟,其余的二等跟三等丫鬟,需要好好安排。」 玉竹点头应下,她在收拾柜子里的衣物,天越发冷了起来。 周怀宁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在栖霞苑记得安插咱们得人。」 玉竹手下活计不停,听见这话心下一动,「姑娘,咱们院里新进来的祁嬷嬷,就是那个胖一些的,她儿媳妇的娘家侄女在栖霞苑当三等丫鬟,两年前那丫头在栖霞苑被污衊责罚,我帮过她,这两年我们也经常有些来往,感情颇深,应该是可用的。」 周怀宁对玉竹是再满意不过,她是费了外祖家不少的心思才特意留在周家,对这内宅的关系人脉,以及一些事情都是一点就通。 这次大伯娘因为王妈妈的事情背了黑锅,所以送过来的人都是干净的,算是能有个由头把院子里的人都换下来。 晌午午饭后,周怀宁靠在大炕上,身上盖着半旧的大红色的毛毯,慢慢的翻动着手中的书。 下人厢房里。 紫苏窝在房里不出去,旁边的几个丫鬟跟嬷嬷可是看不下去了,这么冷的天,大傢伙可都是在外面忙着呢,扫院子,洗衣物,都是活,可偏偏紫苏安安稳稳的坐着。 「我说紫苏姑娘,现如今您可不是姑娘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这活总不能不干吧。」说话的是今个刚刚被周怀宁领回来的其中一位胖嬷嬷,她是之前在外院厨房里做事的,一把子力气,人也壮实,人称祁妈妈,这语气可是阴阳怪气。 紫苏身上穿的已经是三等丫鬟同样的衣服,但她还是戴着一对珍珠耳坠,还有一只上好的银簪,非要跟别人不一样,她自己心气高,往日这些外院的嬷嬷们见了她那说话都是巴结讨好的,现在居然还敢教训她,眼睛斜睨了过去。 「我的事情你也配开口。」 祁嬷嬷哎呦一声,这会厢房里已经站了好些个丫鬟,她看看周围的人,一下子就把紫苏给拉了起来,手死死的攥着胳膊。 紫苏虽然以前也是做丫鬟的,可实在没干过什么重活,胳膊被拽的生疼。 「你敢对我动手。」 周围原本认识紫苏的丫鬟们倒也没上前劝,毕竟之前紫苏做大丫鬟时,对她们也说不上好。 祁嬷嬷拽着她就给扔到了门外面,「呸,你少在老娘面前拿乔,要是再敢不干活,我可还有别的招。」 紫苏摔倒在门外,手心蹭在地上,一下子就破了皮,但也只咬着牙又自己站起来,眼神一一在这满屋子的丫鬟婆子身上看过去,没一个人帮她,只得去干活。 一直到了晚上。 紫苏没停歇,一双手已经发红髮胀,指不定就要冻伤了,去吃饭才发现什么菜都不剩下,有心想发火,可又想到今日的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扒拉着剩下的半碗凉透的粥,简单的洗把脸就准备躺下,躺在床上还是很委屈,她往日这会是用着热水泡脚,洗脸也是有香胰子。 翌日又去立雪堂请安,只不过老太太疼惜小辈们,天气渐渐冷了,只需初一十五来就行,也未留早饭。 周怀宁今日是只让玉竹跟着来的。 两个人出了立雪堂没多远,就看到周祁川一个人摔倒在地上,身边竟一个小厮都没。 玉竹扶着周怀宁从抄手游廊过去,走下台阶,这里的石子路最为防滑,人怎么会摔倒? 「九弟,快起来,没事吧?」周怀宁上前把他扶起来。 玉竹也在旁边搀扶。 周怀宁看着他,周祁川,一个周家出乎意料的人物,记得当年她出嫁后,徐降死的那年,周祁川被钦点为状元,成为京城第一人,只可惜那时候王姨娘已经去世一年,后来她跟徐降的事情,来徐家见徐老太太的也是他,听甘草说,他让徐家善待自己,再后来她避到庄子上,对外面的事情也逐渐不太关心,那会也只有外祖家派人来问候自己,想来那时的周家当家人已然是周祁川了。 第8章 他们两个并不熟,在周家的日子也几乎没什么交集。 周祁川如今已经在外院跟着家里的哥哥们读书。 周怀宁看他身着单薄,袖口磨损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花样,王姨娘出身低微,说是家里揭不开锅才把她卖进府内给周旬正做妾,她长相极好,在整个周府怕也没人能比得上,没有外家相帮,靠着每个月的月例银子,要打赏丫鬟,还要贴补小厨房,日子也很艰难,这个周家也并不是他们的周家,她与周祁川同样都不被周家人接纳,父亲一向看重自己的庶长子。 「拿着这汤婆子。」 周祁川这会九岁,个子跟同龄相比,还是十分瘦弱,长相中和了王姨娘跟周旬正的长处,小小年纪礼仪规矩,长相气质都十分端正。 周祁川往后面退了一步,拱手向周怀宁行礼,「见过五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周怀宁伸手揉揉他的额头,「你的小厮呢?」 周祁川还是站的距离周怀宁一步远。 「姨娘给我做的香囊不见了,我让周方回去找。」 周方是周祁川的贴身小厮,跟他差不多年纪大。 周祁川说完就端正的站在一旁,微微低垂着头,也不吭声。 周怀宁见他虽然消瘦,但身姿挺拔,少年稳重,「嗯,你手掌里我刚刚看到像是咯在石子路上出血了,回去记得让下人找郎中来看。」她说完颔首示意,转身带着玉竹离开。 周祁川一直到周怀宁转过抄手游廊,才抬起来头看过去。 周方也拿着香囊回来,细心地给自己主子繫上,自然而然的就看到了周祁川手里的东西。 「这汤婆子是谁的?上面的可是t锦缎?」他们院子里可没这么好的布料。 周祁川细细摩挲着手里的汤婆子,「五姐的。」 周方听见这话,立刻就给抢了过来,又翻来覆去的检查,唯恐又是什么害人的东西,愤愤不平起来,「哎呦,上次她是怎么捉弄的您都忘记了,大冬天的害您被困在祠堂,出来的时候都冻得起不来了,还有那次明明是她打碎的三爷书房里的青瓷花瓶,偏诬陷是您,三爷狠狠地罚您抄了书。」他们主子向来没有栖霞苑的得宠,可犯不起错。 周祁川看着周方手中的汤婆子,「走,回去吧。」 周祁川并不是个君子,那事情他自然记得,所以后来他也教训了周怀宁,包括周云宁把她推下湖的过程,他都看见了,并且还特意让她多淹了一会,才喊了人,只是手中的余温似乎还带着些香气。 玉竹看着周怀宁自己身子也没好利索,只把斗篷给系的更紧,也包的更严实些。 「姑娘之前不是说过九少爷是个不记好的人吗?怎么这次还?」 周怀宁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她是小时候经常欺负他吗? 「没事,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可怜在功名利禄权势在手时,最想孝顺的亲人却撒手人寰,风欲静而树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现如今她的处境跟那年的他何其相似。 周怀宁回到江蓠院,青墨到外院大厨房里把饭菜都提了过来,他们三房也有小厨房,只也是归沈姨娘管着。 玉竹跟青墨站在两侧伺候,就看到祁嬷嬷站在门口行礼,又叫了玉竹出去。 青墨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又低下头。 祁嬷嬷跟玉竹到门外说话。 「玉竹姑娘,老婆子是来跟你说,那紫苏是去了沈姨娘院子里。」 玉竹原来还想着紫苏多少能挨上几天呢,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撑不住,笑着从腰里掏出来两块碎银子塞了过去。 「祁嬷嬷可自去吃酒,我会把祁嬷嬷的心意转达给五姑娘的。」 祁嬷嬷立刻就笑了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给玉竹行了一个半礼,「多谢玉竹姑娘,老婆子先去忙了。」 玉竹又掀开门帘从外面进来,站在一旁也没开口。 青墨早就发觉五姑娘不知何时对玉竹倒是越来越偏爱,想着玉竹平日里做事也没什么出挑的,嘴笨不爱说话自然不会讨好主子,长的普通,又不惹事,谁让帮忙她都会去,老好人一个。 巳时,周怀宁练完了一幅字,放下笔,站在窗前,看着又下起了雪。 「对了,今早去给祖母请安时说七妹妹醒过来,咱们去瞧瞧吧。」 玉竹忙就把出门的东西都收拾好。 周怀宁又让青墨打开妆奁,「把这只五彩金丝桃花步摇带上,送给七妹妹,看她生病很是可怜。」这只步摇原就是周云宁的,是她当时故意抢来的,后来还因为这支步摇又是被父亲训斥,祖母责罚,说她不顾姐妹情意,又说什么眼皮子浅,果真是经商的门户。 青墨找了一个小匣子装上,「姑娘,这步摇您不是喜欢的紧,之前说还要戴着这个去见陈公子呢。」 这话一说,内室就静了下来。 周怀宁转身干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神冷冷的看着她。 青墨立刻就扑通一声跪下,往日这话说出来是没事的,是投其所好,她也是知道五姑娘这些日子是变了的,仿佛是不该说的,今日又犯错了。 「姑娘,奴婢知道错了。」她跪在地上脑门瞬间就出了细汗,想到了紫苏,如果沈姨娘不管,那下场? 周怀宁看她趴在地上,整个背都在发抖,是紫苏的下场让她觉得害怕了?这几天的敲打还是有用的。 「青墨,这是你第二次在我面前说错话了,第一次是劝我放了紫苏。」 青墨更是抖若筛糠,「是,奴婢,不该多嘴。」 周怀宁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吧,我又不是说要罚你什么,看把你吓得。」 青墨吞下一口唾沫,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就这样容易得放过自己?她现如今更怕的是这样不可预测的五姑娘,沈姨娘说到底性子如何怎么样都已经知道。 周怀宁没打算现在就赶她出去,一是青墨不蠢笨,她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然上辈子也不会迫不及待的脱了奴籍,二就是沈姨娘安排的两个人都被赶出去,那就真的打草惊蛇了。 「去栖霞苑,咱们去看七妹妹。」 玉竹被留在了江蓠院。 周怀宁一路走到栖霞苑,距离远,走的又不慢,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沈姨娘正张罗着三院的小厨房做饭,在厅内嘱咐厨房管事嬷嬷,满面春风的,在厅堂外就能听声音。 周怀宁到底是嫡女,性格又从来跋扈,向来也是不用通报的。 「姨娘,我在门外就听见今日小厨房里要做芝麻烙饼,那可是我最爱吃的?这午饭看来就要在姨娘这里吃了。」 她边说边进屋,笑意盈盈的。 沈姨娘听到是周怀宁,挥手让负责厨房的嬷嬷下去,就笑着站起来,亲切的拉上她的手。 「我们五姑娘来了,怎么不早点跟姨娘说啊,你父亲今日休沐,说中午过来用饭,这芝麻烙饼他可爱吃呢。」 往日她只要一说,跟三爷一起用饭,五姑娘定会熘走,父女两人都不待见对方。 周怀宁自顾自的坐在大炕的右边,一只手托着下巴搭在炕桌上撒娇,「那姨娘能否为了我,把父亲支走啊?」 沈姨娘笑着伸手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这么大了还撒娇,可不行,你七妹妹这不是生着病,想见你父亲呢。」 周怀宁也没再说,「说的是,我今日也是听闻妹妹醒过来,其实是特意过来瞧她的。」说着话转身冲着青墨招了招手,拿过来匣子。 「这个簪子当日就是抢的七妹妹的,今日我特意还回来,让妹妹高兴高兴。」 沈姨娘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抢了别人的东西再还回来,让别人高兴高兴?周怀宁向来就是这样,仗着嫡女的身份,不过也没关系,女子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嫁对人,她马上就会成为正室,子女的婚事只会握在她的手上,这么想着心下也好受了许多,袖子里握的紧紧的手,慢慢松开。 周怀宁也没理她,站起来就到了内室。 周云宁醒着呢,刚刚外面说的话她也听的一清二楚,心里不由的窝火,抢了自己的东西现在还回来自己还要感恩戴德的,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七妹妹,你这病了两日,脸色也不好看,我瞧着脸上的怎么还长了斑点,你要好好歇息,另外二姐姐说魏国公府的梅花开的很是好看呢,可怜咱们俩姐妹都没去了。」 周怀宁坐在床边喋喋不休,句句往周云宁心上扎。 「喏,这只步摇送给你,希望你的病能早日好。」 周云宁靠在大引枕上,听着周怀宁的话不停地咳嗽,眼睛里都咳出了泪,看着好不狼狈,抓着面前的装步摇的匣子用尽了力气勐地向屏风处砸过去。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五姐姐,你到我这院子里来侮辱我,你以为我会怕你啊。」 沈姨娘看着自家姑娘的脾气紧蹙着眉头, 只是周旬正抬脚进来,裂开的匣子,里面掉出来的步摇恰巧就落在了他脚边,弯腰便捡了起来。 「发这么大的脾气?」他话里没什么情绪,语气里也听不出来喜怒。 沈姨娘跟周怀宁一起行礼。 周云宁脸上有些尴尬,试图解释。 周怀宁先上前一步,脸上有些自责,「父亲,大概是女儿送七妹妹的礼物惹了她不喜,当初我们就因为这只步摇闹的不愉快,这次七妹妹刚刚醒来,我就想着送过来她一定高兴的。」 周旬正没直接相信周怀宁,只看向周云宁,「你姐姐说的可对?」 周云宁想说不是,可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的,换了说法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只可惜让周怀宁抢先了,紧咬着唇没开口。 第9章 周旬正见此情况,没想到还真是的。 沈姨娘笑着上前,忙解释,「这不是俩姐妹闹矛盾的吗?谁家闺阁姐妹还能不拌个嘴啊?」 周怀宁也在旁颔首,低声应答,「是,父亲不必为此烦心。」 周旬正这几天倒是觉得这个女儿懂事了不少,拿着步摇走到床边顺势坐下,递到周云宁的面前语气宠溺的开口。 「怎么了?还委屈呢,爹爹没说要罚你什么?」 周云宁被哄了两句,顿时就更委屈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出来。 「爹爹,女儿今日吃的药太苦了,姨娘又不许我吃太多果子来甜嘴。」说完就不管不顾的趴进周旬正的怀里,鼻涕眼泪的也都粘在了他的衣袍上。 沈姨娘上前想要阻拦,略带着指责,「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跟你爹爹撒娇,鼻涕眼泪的,还当是小时候呢,你五姐姐还在一旁看着呢。」 周旬正伸手搂t着她,满是慈爱,「你别说她,生病的孩子总是闹腾一些。」 周怀宁站在一旁,好热闹的一家人。 玉竹看着自家姑娘,她也病了许久,半夜发热,昏沉不醒,老爷也未曾来过的,那日还为了沈姨娘的枕边风就把自家姑娘叫了过来问话的。 沈姨娘微低垂着头,眼神余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周怀宁。 周怀宁默默不言,并未有什么情绪。 等了半晌,周旬正给她做了些许保证,等日后她病好了,便给她带来宾楼的荷包饭来吃,周云宁才被哄的笑了起来,但怎么样都不肯要这只步摇。 周旬正坐在床边,怀里搂着格外疼惜的小女儿,转过身把步摇又递给周怀宁。 「你妹妹既然不肯要,你就收回去吧。」 周怀宁双手伸过去接过来,还带着恬淡的笑意,「想来是女儿做的不周到了。」 因为周云宁身体还是不大好,喝了药就沉沉睡去,沈清把今日午饭摆在侧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周怀宁跟沈姨娘坐在周三爷的下首两侧。 沈清嫁给周旬正十几年,服侍再体贴不过,只看他眼神就能揣测出他的心事一二。 周旬正给沈清夹了一道鹅肉巴子。 鹅肉巴子是经过煸炒出的,微微辣味,肉质十分有嚼劲。 沈清笑的十分娇羞,她最爱吃的这道菜,「谢谢三爷。」 周旬正放下筷子,心里很是畅快,「咱们三房也许久没有过这样的喜事了,怀宁,你沈姨娘有了孩子,以后,你可千万不要再惹她生气了。」 周怀宁嘴里嚼着的芝麻烙饼。 「是,恭喜父亲,恭喜姨娘,希望姨娘能再给我们几个添上一个弟弟。」 周旬正听着周怀宁的话很是满意,他觉得现如今的日子就极好。 周怀宁放下筷子,细细思过,眉头略皱,「父亲,我听闻府中又有两人掉进了湖里,女儿这身体也已经好全,想去一趟泉寺祈福,保佑家中一切顺遂,也希望七妹妹能早日好起来。」 龙泉寺距离京城不足百余里,香火最是繁盛,本朝开宗皇帝定下都城时,曾在此寺庙里住上过数日,风水极好,平民官宦都最是喜欢去这里求神跪拜,也极为灵验。 但因路途遥远,又加上现在时值隆冬,大雪袭人,恐要耽搁的时日更久,路上也免不得的辛苦。 周旬正想到今日早上立雪堂的消息,心情大好,女儿乖巧,妾室有孕,都是喜事,「正巧,你大伯娘也说要去祈福,你跟她一同去吧。」 外面厢房拐角静谧处,柳嬷嬷看着青墨。 「江蓠院内这几日可有什么消息?」 青墨摇头,「只紫苏被欺负的厉害,五姑娘这次是铁了心的,不会再让紫苏回到身边伺候了。」她低着头,免的柳嬷嬷看到她的表情,五姑娘现在的脾气更是难测,想着今日紫苏来找沈姨娘,也并没什么用,她总要为自己想想。 柳嬷嬷知道紫苏的事情,那丫头是个轻狂张扬的,不中用的东西,见没问出什么东西来,也就挥手让青墨回去。 周怀宁用过饭后带着青墨回江蓠院,这会的大雪已经停下,路过回自家院子的垂花门的丫鬟厢房时,远远就看到了王姨娘。 王姨娘姿色出众,一身紫色立领短袄,头上只有一支素银簪,紫色衬的她肤色正白。 直到两个人走近。 「五姑娘安好。」王姨娘给周怀宁行半礼。 周怀宁看着王姨娘,肤白如瓷,眉头微蹙,似乎总是带着一丝丝忧愁,她往日也只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看她身后丫鬟雪枝手上的布匹料子, 「王姨娘这是去领这月的份例,怎么还自己亲跑一趟。」 王姨娘在府里一向是谨小慎微,看人都是半低着头,向来是礼仪周全的人,「回五姑娘,冬日日日在屋里待着,身体乏的,这走上一趟也松散些。」 周怀宁微点了下头也没再多言语,就先离开。 王姨娘等到周怀宁离去,才回过身看她,眼神中晦暗难辨,五姑娘跟夫人越长越像了。 周怀宁回到江蓠院就让青墨去青琅轩回禀她也去龙泉寺一事。 玉竹进来给周怀宁倒茶,「栖霞苑传过来消息,说沈姨娘有了身孕,是等胎坐稳就扶正。」 周怀宁坐在矮凳上,喝了两盏清香的梨花茶,「我已经知道了。」 她在想后来,那时除夕夜她被放出来,整个周府都在立雪堂守岁,除了沈姨娘说是动了胎气不在,另外就是二伯娘刚刚从娘家谢伯爵府回来,据说她跟二伯父闹脾气回娘家月余,怎么想来是跟二伯娘有关,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不过眼下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龙泉寺你跟我一起去,然后叮嘱甘草看好家里。」 玉竹点头。 青琅轩. 陈泽兰这两日忙的不可开交,府内接连两日都有人掉进了湖里,问救上来的丫鬟,都说并没有人推她们,脚下一滑就掉了进去,可湖周边铺的就是石子,最是防滑,怎么会滑进去? 府内下人已经有人在传一些事情,说是家里冲撞脏东西,她才要去龙泉寺拜上一拜,还要请了人来家里做场祭祀最是安心。 周海宁看着嬷嬷指挥着下人收拾的东西,百无聊赖的手指缠着手中的帕子,她坐在椅子上,「母亲,五妹妹怎么也想起来要去?她还真要为七妹妹一个庶女去求福,真是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一个嫡女为庶女求福,不知为何,五妹妹这一场病好了,脾气倒是变的更温和,跟从前一点都不一样。 第10章 陈泽兰皱着眉头看女儿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有心想跟她说上一二,「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沈姨娘肚子里有了孩子,眼看着就要被扶正,五姑娘以后要靠自己的嫡母过活着,还要靠嫡母指派婚事,她这是开窍,知道未雨绸缪了。」 周海宁听完啧啧摇头,脸上满是不解,「那岂不是更可怜,原先我还听七妹妹说她喜欢表哥呢,也不想想她什么身份,能配得上表哥。」 冯嬷嬷从外面进来,她把马车跟随下人一併都安排妥当,龙泉寺路途遥远,这一去怕要在路上走上一日,再住上一日,回程也另的一日,满打满算最短也要三日,所以带的丫鬟婆子还有小厮侍卫都少不得。 陈泽兰听见这话,立刻就开口斥责,「女儿家的,说什么喜不喜欢的,也不害臊,这话以后休再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冯嬷嬷这几日也格外留意着江篱院的动静,只这五姑娘也并没有什么举动,或许也是,这么大病一场,人也是长大了,知道为自己打算。 周海宁满不在乎,整个周府的姑娘就她最尊贵。 「娘,我已经及笄,也是大人。」 陈泽兰看着女儿有心想要试探一番,便压低了声音,「那你觉得你表哥这么好,你愿意嫁过去吗?」 周海宁赶紧摇头,「我才不要,若是得了舅母做婆婆,我的日子要多难过啊。」舅母出身江东清贵,满身的礼仪规矩,她每每回外家都提着一口气,唯恐哪里出了错,可即便是这样,舅母依旧不待见她。 陈泽兰和冯嬷嬷对视一眼。 周海宁不想跟她们待在一起,很是无趣,行礼带着丫鬟就出去了。 陈泽兰想着刚刚女儿的样子,深深的嘆了一口气。 冯嬷嬷上前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夫人不必忧心,咱们姑娘是个直肠子,这样也好,总比不知天高地厚的要好。」 陈泽兰知道这话说的是实话,自公公去世,周家已经大不如前,嫂嫂自然不愿让她那个前途无限的儿子娶自家闺女,不过自己闺女没这个心思更好,如果要是有,只要她回娘家求情,想必父兄也只会答应。 「你说的我都知道,半枫阁那边什么动静?」 半枫阁是张姨娘的住处,张姨娘虽然不是貌美万分,但温柔小意,周家大爷最爱去。 冯嬷嬷冷笑,「张姨娘是个老实本分的。」 陈泽兰想起来当年的事情就噁心,当初她生下女儿不久,周尚正就带着快要临盆的张姨娘进了府,她冷着脸喝了妾室茶,可这一口气依旧憋在心里,外人只看她这周府的当家主母风光无限,其中委屈憋闷谁知道,周尚正有多宠爱她们母女俩,想着就十分愤恨,为此她跟周尚正次次争吵最后都会说到张姨娘当年进门的事情上,婆母因为心疼老爷,所以故意给周溪宁脸面,这不过是敲打自己,不过也幸在她娘家很好。 冯嬷嬷知道她的心结,「夫人不必管她们,四姑娘再怎么要强,不过是一个庶女,终身大事在夫人的手心里握着呢,只要嫡母不点头,她哪里也去不了。」 陈泽兰这么想着才好受了许多。 「你说的对,明日卯时就出发,让江篱院也安置妥当。」 翌日卯时天气灰濛濛的,虽然没下雪,但风却刮的冷冽,唿唿的直往人脖子里灌。 周怀宁带了青墨和t玉竹,江篱院暗中就嘱託给甘草,盯好新进来的丫鬟跟嬷嬷。 陈泽兰上前面的马车,周怀宁在后面那辆。 冯嬷嬷穿着一身暗红色比甲,来到周怀宁的身旁,行了礼又站的笔直,「五姑娘,夫人说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尽管开口,切不可到处乱走,不然若出了什么乱子恐无法跟三爷交代。」 周怀宁应是。 冯嬷嬷才又走开。 玉竹和青墨坐在马车两侧。 周怀宁起的大早,但却无任何睡意,经过街道,她还听到了叫卖声,马车窗口的布帘在晃动间露出的缝隙,能看到接踵而至的人群,包子笼上的热气,很是热闹,她心下竟渐松了口气。 一直到出了城门,才逐渐安静下来,只听到林子间有不知名的鸟叫声,以及马车碾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的声音,午时在城外找了驿站用饭歇脚,又再马不停蹄的出发,到龙泉寺时已经是酉时,这会天已经黑沉了下来,坐了一天的马车,人都是已经累得不轻,原本只是阴沉的天,又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 周怀宁下了马车,抬头往这扫的干净的台阶上望去,由近及远,古朴庄重的石像,远远望去最上方写着龙泉寺三个大字,龙泉寺有几景十分出名,分别是平原红叶,御亭流杯,九龙戏珠,千峰拱翠(1),每每一见都很是惊奇,拾阶而上至门口,两侧的莲花池里已经结上一层厚厚的冰,只剩下在寒风中勉强支撑的苦荷,恰逢一声钟响浑厚绵长,她心中充满敬畏,上天有好生之德才让她再回来。 玉竹在旁撑伞,陈泽兰已经在跟小沙僧相互见礼。 一行人从大门进入,迎面的就是一颗上千年的银杏树,主干粗壮无比,目测需的三个人张开双臂环抱,枝干更是高耸入云。 龙泉寺内是允许富贵人家来常设粥棚,这里还有一处就是让一些贫困老弱孤苦的人来休憩居住的,自入冬了后,流离失所的贫苦百姓更是难熬,好在这里还能庇护一二。 陈泽兰在前面看到粥棚旁上写的徐,便给了冯嬷嬷一个眼神。 冯嬷嬷上前自是打探一番后才回来回禀。 「夫人,是东四街徐府的,说是徐家老太太忽而病重,徐少卿特意设粥铺,祈祷上天保佑。」 第11章 周怀宁站在一侧听到的一清二楚,徐祖母病重?可上一辈子她身体一向康健的。 陈家和徐家祖上也是有些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虽然早已出了五服。 陈泽兰只感慨徐少卿是有孝心的,等到回府之后再去徐府探望,也就继续往前走去。 今日天色已晚,需好好歇息,明日再上香祈福。 小沙僧双掌合十,在前面带路,进入正殿右侧,过了两个拱门,再右拐,经过一片竹林,便到了厢房梨花院,因种满梨树而得名,等春暖花开时节,梨香满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陈泽兰让冯嬷嬷安置好周怀宁,一日的奔波十分劳累,吃过斋饭后就早早熄灯睡下。 翌日寅时,寺庙内的钟声就已经响起,龙泉寺因是在半山腰,一声钟响厚重悠长。 周怀宁昨日睡的早,起来的也早,穿戴修整好,就先自己用了早饭,带着玉竹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又回到厢房里,寺庙内的厢房自然比不得家中,炭火不足。 到卯时陈泽兰才梳洗整齐,没过一会就让冯嬷嬷来请周怀宁一同去祈福。 山中宁静,空旷绵长,颇有些心旷神怡。 周怀宁在寺庙正堂内,十分安静,各自跪拜,佛祖满目慈悲,严肃庄重。 陈泽兰捐了香油钱,还要去见庙内的主持。 周怀宁跟在陈泽兰后面,温声细语的开口,「大伯娘,我想到那边去拜上一拜,结束就回到庙内安排的厢房。」 陈泽兰看周怀宁这一路没事,这几日在家内十分乖巧听话,轻点下头,倒也允了。 「拜完就尽快回来。」她又多嘱咐一句,「冯嬷嬷你去带着青墨回去先收拾下厢房。」 青墨也就跟着嬷嬷一同拐弯去到厢房处。 周怀宁带着玉竹往东边的佛像处走去,因昨日大雪,现下时辰尚早,龙泉寺内的人并不多,这里是地藏王菩萨,曾经徐祖母带她来过。 「愿佑徐祖母身体能早早恢復,长命百岁。」她心里默念十分诚恳,又实实在在的跪下磕了头,并捐了香油钱,徐祖母待她极好,这辈子怕没什么缘分再见了,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 玉竹也跟着跪拜,她扶着姑娘起身,抬脚过了台阶出来才轻声开口。 「姑娘,真是为了七姑娘求的?」 「是徐老夫人,听闻她是位很好的人。」 玉竹倒也没有多问,姑娘说是自然就是。 只主僕二人都没注意到佛像后有人。 周怀宁拜完之后就和玉竹一起规规矩矩的回了厢房。 午时,陈泽兰带着嬷嬷丫鬟回来,吃完斋饭,本是要下午出发就回家的,但又赶上大雪,山路并不好走,只好在庙内借住一晚。 晚间,周怀宁把事先准备好的银子都给到玉竹,让她去办事。 玉竹在厢房里换好破旧的衣裳,又把脸上蒙上面纱才出了门子。 第三日早上,天放晴,一行人又颠簸一日才回到周府。 陈泽兰回到府内先是去立雪堂给老太太请安。 周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坐在大炕上,穿着暗红色绣着寿桃的比甲,一只银篦隆起头髮,依旧是一丝不茍,周溪宁身上的桃红色白边比甲衬得人更加娇俏,站在一旁伺候,头上的蝴蝶描金步摇轻轻晃动,不仅把周老太太哄的喜笑颜开,就连堂内的嬷嬷们也都笑了起来。 陈泽兰进来请安,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母亲,事情已经办妥,捐了香油钱,也请了主持诵经。」 周怀宁也立在一旁。 周老太太对这个大儿媳再满意不过,到底是陈家出来的女儿,做事管家都是一等一的,这么想着,不由得开口说话都柔和不少。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的。」说完又看到旁边的周怀宁。「我们五姑娘也是有心,你七妹妹已经大好,昨个晚上还过来给我请安,想着也是你虔诚的功劳。」然后招手让郑嬷嬷拿过来一个匣子,「这是给你准备的一些小玩意,这路途遥远,天又不好,也是辛苦你了。」 玉竹在后面伸手接上,周怀宁行礼,「谢祖母,这都是孙女应该做的,七妹妹年幼,我本该是要照顾她的。」 周老太太看她自从病了一场就格外的懂事,这样最好,最好别跟那些商贾之家一样,没得脸面。 在立雪堂内说了会话后,老太太也就让她们都回去歇息。 晚间时候,才知道四婶婶回来,已经去立雪堂请安。 周怀宁站在自己的书桌前,在纸上写写画画,她用一些符号来代替目前的一些人和关系,整个周府表面上井然有序,但其实暗潮汹涌,没有一方是与她有利的,当规则如此,必先干脆把水搅混。 玉竹从外间进来,走到周怀宁身边。 「姑娘,吴妈妈来见您。」 周怀宁忙放下笔,「让她进来,院子里都清干净。」 玉竹早已办妥,她办事很是仔细,不会让人看到。 吴妈妈是自己个亲自要求要见五姑娘的,进到堂内,才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 周怀宁站在堂内,她记得上次只匆匆见过一面,晚间烛光下,看着吴妈妈的脸颊,在外院做的都是苦事,风吹日晒,人老了很多。 「吴嬷嬷安好。」她上前行了半礼。 吴妈妈看着面前的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就说姑娘的女儿早晚会识破她们的真面目,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欺瞒的,赶紧上前扶起。 「姑娘使不得,是老奴应该给姑娘磕头的。」 周怀宁握上她满是老茧的手,上辈子也是长大后才看明白的,语气轻柔,「嬷嬷不用这般客气,快坐下说话。」 玉竹也笑着上前倒上茶水。 吴嬷嬷笑中带泪,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要是夫人能看到姑娘现在这样,肯定会高兴的。」 周怀宁听见这话只觉得难堪。 「吴嬷嬷,你再等上一等,只要几个月,我就能把您带回到我身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吴嬷嬷知道的,她家姑娘这般聪明,一定可以的。 「姑娘,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说的。」 周怀宁颔首,「您说。」 「我昨日跟着厨房里的张嬷嬷出去採买,无意间遇到了之前在夫人身边伺候的一个三等丫鬟桂圆,当年夫人去世后,她就被家里赎身回家自行嫁娶,我碰见她还没讲话,她就吓的脸都惨白,我知道肯定有事情不对,然后我今日上午就又出了门去,找到她家,诓诈出一些事情,和夫人当年的事情有关。」 吴嬷嬷说到这里就有些哽咽,夫人当年在府内小心翼翼,嫁妆拿来各种贴补,可照旧是度日如年。 周怀宁隐约已经猜到了一些。 「当年夫人其实刚刚有孕月余,t她是在小厨房伺候,那时正值春日,野菜颇多,小厨房做的素馅包子里放了马齿觅,说是柳嬷嬷带来的,是姨娘想念家乡味道十分想吃,夫人是再谦和不过的人就应允下来,后来桂圆赎身出府,听乡下老人说,才知道马齿觅有凉血消肿,那日姨娘为感激夫人,特意给夫人送来一碟,后来夫人流产,紧接着跟三爷大吵一架后,便郁郁寡欢,没出月子就去了。」 周怀宁听完后手心汗津津的,她以为就算祖母父亲再不喜母亲,也不会,可在这大宅子中,算计防不胜防,她手掐紧椅子,想来这件事情老太太也是知道的吧,毕竟沈清是她的亲侄女,在这些人眼中,她的母亲,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若是本就不想娶,为何不放过她,诓骗到这宅院中,还枉送了性命,周家人要的东西太多,要脸面,要名声,所以只能赔上母亲。 吴嬷嬷看着周怀宁脸上煞白,关切的握紧她的手,忙叫了几声。 「姑娘,姑娘,幸好咱们都知道了,夫人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周怀宁看向吴嬷嬷,喉咙处似被一坨棉花堵住,哽咽难忍,半晌才开口,略略平復了情绪。 「嬷嬷放心罢,我会为母亲找回公道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吴嬷嬷信她的。 「可姑娘,夫人她也盼着姑娘能好好过日子的。」这是她唯一的指望,也是自己留在周府的原因。 周怀宁做过母亲,虽然她从未见过那个孩子,可也是知道母亲的心情,只盼孩子顺遂平安,母亲大抵也是这般想的。 第12章 因着再过个五六日就是腊八节,当今很是重视这个节日,家里会祭祀,煮腊八粥,还要做粥棚分发给贫苦人家,积德行善。 水安这会正笑着站在江蓠院内的正厅堂内。 「大夫人请咱们几位姑娘都过去呢,四夫人从娘家回来特意带好些好玩的,好看的料子,让几位姑娘过去分上一分。」 水安是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是陈家陪嫁来的,三十多岁,听说她嫁给了大夫人手下庄子的庄头,做事稳重,见人三分笑,在周府内院外院都是十分得脸面,圆脸端正,看着就很和善,跟冯嬷嬷常年都冷着一张脸是完全不一样的。 周怀宁正在做绣活,听了这话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开口,「那感情好,是要去重重谢过四婶婶,只是不知道余老太太的身子好了些没?」 水安只觉得周五姑娘确实是懂事了不少,往常可从来不会有这个心问的,「大好了,咱们老太太又特意嘱咐人送去好些东西呢,让好好养着。」她说完又福了福身子,「还要去其他姑娘院子里去呢,五姑娘可先自行过去。」 周怀宁笑着应声,等走后就带着玉竹跟青墨往立雪堂去,只是在立雪堂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笑声。 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云鬓在门口等着,看到姑娘过来先行礼又掀开门帘,周怀宁看她嘴角似乎红了一小块,又垂下眼去,然后就自顾自的进去,一阵热气就扑面而来,除了七妹妹,人基本都已经到齐,老太太正跟大伯母有说有笑的,周海宁也十分罕见的脸上有些扭捏,她行了礼就默默站到了一旁听她们讲话。 周老太太笑的开怀,坐在大炕上,亲热的拉着周海宁的手,「你且相看去,这嫁女娶妻自是要知根知底的,海儿是我们周家嫡出的孙女,我是疼爱她的,未来夫家只要能对她好,我就满意。」 大夫人哪有不应的,忙点头,她也是这般想的,女儿是被自己惯坏了的,高门显贵她从没想过,低嫁她又不愿意委屈了女儿,所以平交最好不过。 周溪宁也站在一旁揪着周海宁的袖子逗弄着她笑了起来。 周海宁的脸颊这会已经像是晚霞般。 大夫人也不打趣女儿,余光看着周怀宁也到了,就朝着于海桐满是笑意的开口。 「弟妹,这几个孩子都到了,赶紧让她们选了去,我看在这里拘着也都不自在,七丫头说身子还没利索,屋里头的东西也都不缺,分给其他姐姐妹妹罢,谢过弟妹的好意,就不过来了。」 这话一出,厅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不知是丫鬟转达有误还是的确这么说的,都显得十分不尊长辈,饶是四夫人娘家式微,但也不该这般轻视。 果不其然,周老太太听见这话眉头就略皱了起来。 周怀宁知道老太太最厌恶的就是小辈不尊长辈,托大拿乔,栖霞苑往日本就是看不上四婶婶的,四婶婶出身并不高,娘家只是个五品小官,又不得今上器重,她嫁进周家时,周家已经大不如从前,所以也不算高攀,而她又性情木讷,远不如这头上的两位妯娌讨巧得人喜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但当真如此吗?大伯娘上次因为自己院里的丫鬟事情被硬生生的冤枉了一次,这转述的话到她嘴里自然可以变了又变,反正左不过就算是被问起,到时候解释也只是顺嘴就说了出来,再说谁还能真的去问周家的大夫人 四夫人像是早就习惯如此,招手让身边的大丫鬟双画过来,几个描着黑漆的实木盒子,里面放着几只攒金钗,几只绢花,虽然并不贵重,但好在灵巧,正是她们这般大年纪戴的,另外几匹时兴的料子。 周怀宁选了两只不出挑的颜色跟款式。 「谢四婶婶。」 周海宁跟周溪宁也都选到了自己喜欢的,分别谢了礼。 周老太太挑眉看了一眼,倒是觉得周怀宁看来是真的学乖了,总算是知道了自己个的身份,也算省心罢。 三个人一同出了立雪堂,周海宁有好几日都没见过周怀宁,亲热的上前搂着她的胳膊,这会可是有个天大的消息要告诉她。 「五妹妹,我舅舅舅母还有外祖父已经在为表哥相看了,听我母亲说,对方出身世家,规矩礼仪是我舅母都十分满意的人呢。」 周溪宁在旁边只低着头走路,像是全然没听见的。 周海宁说完就紧紧的盯着周怀宁的表情,唯恐少看了什么热闹似的。 周怀宁心中毫无波澜,她知道的,陈时砚定下的是江东氏族,宁家的嫡长女,当初听闻这个消息时,她大哭一场又缠绵病榻数日。 「那恭喜陈表哥了。」往日陈时砚来周家,家里的姑娘都是跟着周海宁叫表哥的。 周海宁皱紧了眉头,当下就松开了搂着周怀宁的胳膊站定,「我现在都怀疑站在我面前的是不是五妹妹你了,这一病,你还真是变了个性子,原先你不是还妄想着我表哥吗?我还想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我表哥,我去求了外祖母,让我表哥纳你做姨娘,也不是不可得。」 周怀宁心中毫无波澜,她的表哥是天之骄子,她这样想也是对的,可自己现在连陈时砚长什么样都记不大清楚了。 周溪宁也没并未劝和,她默默听着。 「二姐姐以后莫再说这样的话,我对表哥从未有此意,若是这样的话传出去,外面的人说咱们周家女儿不知廉耻,这就害了两位姐姐还有七妹妹的姻缘。」 周海宁听完这话瞬间就反应过来,气的结结巴巴的,「你。」又非常的无可奈何,抬起来手指着周怀宁,「你真是会说话的。」说完就带着丫鬟转身大步离开。 周溪宁看着周怀宁这样,好生的上前握着她的手。 「五妹妹,千万别生气,二姐姐就是这么个性子,她没什么恶意的。」她笑的温和,好声好气的劝说着。 「我并未放在心上的,四姐姐。」周怀宁道。 周溪宁笑笑,「姨娘还等着我回去做针线活,先回去了。」 周怀宁回江蓠院的路上还在想云鬓,她嘴角的红痕? 立雪堂内。 周老太太打发了众人,看着跪下的沈姨娘,「你说说你今日做的是什么混帐事,老四媳妇特意带的东西回来,老大媳妇着人去请,你都不让七丫头过来,就你家姑娘娇贵?」 今日若是周怀宁没过来她都不会如此生气,可沈清是她的娘家侄女,是她的亲人,在这府里做任何事情都代表着她的意思,她的脸面,连着气的摔了好几个茶盏。 沈姨娘这次是真的冤枉,手里揪紧了帕子,忙解释,「姑母,七丫头是真的忽的又病倒了,我刚刚让下人去请郎中。」 周老太太发了一通脾气,气倒是消了不少,坐在大炕边上,听她这么解释也有些信了。 「真的?」 沈姨娘忙点头。 「站起来吧。」 周老太太这一辈子最要强,她要维持这一大家的平和,万不能有一点错,想了又想,「我拨给你一个我身边的丫鬟过去,好时刻叮嘱你,到扶正之前不可有任何错漏。」 沈姨娘知道老太太的意思,虽然不情愿,但也没办法。 「云鬓,进来。」 云鬓走进来,微低着头见礼,t「老太太,见过沈姨娘。」 沈姨娘知道云鬓是老太太一手调教,做事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但极为老太太重用。 「你今日起就到沈姨娘院子里当差,平日里也规劝些姨娘,怎么说话做事。」 云鬓行礼应是。 沈姨娘领了云鬓回去后,满周府就传遍这事情。 青琅轩。 陈泽兰坐在偏厅,手中拿着帖子,听闻这消息,只嘴角微微上扬。 「我得让她知道,这周府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若她的手在三院安安稳稳的,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若是算计到我头上,那自然别想过安稳日子。」 冯嬷嬷是瞧不上整个三房的,这整个周府,到底是老太太当家,亲儿子跟侄子她分的可最清楚。 「夫人出了这口气就好,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伤了身子。」 陈泽兰心里自然舒服,她从小长到大,还没人给过她这样的委屈,沈清算什么东西,看着这帖子,「母亲六十大寿,说是让我把府里的几位姑娘都带去,正巧那日也会来许多人,你说这五姑娘带还是不带?」 冯嬷嬷站在一旁略略思索,「我听巧意讲了今日咱们姑娘跟五姑娘说了陈家的事情,五姑娘像是换了一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想来她果真病了一场长大,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倒是要带去的,老夫人虽说不喜她,但在外人面前这碗水是要端平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陈泽兰听嬷嬷这么说,也不由的想起外甥的这门亲事,满心羡慕,「父亲是用了心的,那宁家姑娘礼仪样貌处处出挑,又是那样的家世,真是良配,就是不知道我们序哥儿的婚事是落在哪里了?」 第13章 冯嬷嬷自是宽慰。 「咱们序哥儿是大福气的,一次就中举,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多是好人家,我看大爷是心中有盘算的。」 陈泽兰当初嫁过来没多久,公公就病逝,周家也大不如前,现如今也只得好好经营。 「那就一会到各院去通告一声吧,也都规矩些罢。」 冯嬷嬷倒也没耽误,半晌到江蓠院。 周怀宁今日看天好,万里无云也没风,十分暖和,就带着几个丫鬟在院子里踢起了毽子,冯嬷嬷到时,她正大汗淋漓。 冯嬷嬷一进院子就看到周怀宁脸颊白里透红,身型纤细,肤若凝脂,想来过几年彻底长开怕颜色更好,说起来周府这几位姑娘里,五姑娘容貌最好,但可惜了,身世也是最差的,上前行礼。 「见过五姑娘。」 周怀宁手里拿着毽子,有些喘气。 「可是大伯娘有什么嘱咐?」 冯嬷嬷微微躬着身子,「后日是咱们陈家老太太六十大寿,说是邀请咱们府内姑娘们也一齐过去,热热闹闹的。」 周怀宁上辈子禁足也并未去过,现下自然是要应下的。 玉竹这边又寒暄着亲把冯嬷嬷送出院子回来。 青墨上前来拿着帕子给姑娘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端过来两杯温水递到手里。 周怀宁接过来喝了两口,她心里还在思索着沈姨娘的事情,上辈子被禁足有些事情不怎么清楚,到底中间发生了什么?她那会心思并不在老太太院子里,依稀记得云鬓做错了事情,老太太怜惜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放了身契回了家。 老夫人后日也是要去陈府的,两家是姻亲。 申时饭后,立雪堂里,郑嬷嬷在旁伺候,堂内烛火跳动。 老夫人身着紫色对襟,坐在大炕上,她吃斋拜佛,饮食也多为素,堂内也总是一股淡淡的薰香味。 陈泽兰是晚间用过饭特意过来的,现下在旁坐着,笑意盈盈的,婆媳俩坐在一起商议起后日赴宴的事情。 「我已经着人都告知过各院的姑娘哥们,后日一齐过去,我母亲派人来说过,这次是大办,京内的各个夫人们都会到,我想着也可有意给咱们家这几个姑娘相看着,姑娘们年龄相近,说来也不过这几年的事情。」 老夫人心情也是颇好,笑着点头,「你母亲是想着咱们的,你也是有心的,明个正巧布庄把前些日子要给姑娘们做的衣裳送来,让姑娘们都试试,尺寸或有不合的,做好改制,后日好穿戴整齐的过去。」 陈泽兰也是这般打算的,正欲再开口,就听到外面似乎下人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外头丫鬟婆子的压低了声音在说话。 老夫人皱紧眉头,郑嬷嬷得了眼色就忙向外走了两步要去查看,下人毛躁。 门口的二等丫鬟双合进来,屈膝行礼。 「禀老夫人,是二夫人身边的尤妈妈,说是二夫人跟二爷打起来了,整个冬夏院都砸了一遍。」 老夫人听完只深嘆了声气,儿女都是债,从大炕上下来,郑嬷嬷上前扶着,又给披上斗篷,陈泽兰也是要去的。 冬夏院是在立雪堂的右侧,两个院子就隔了一个抄手走廊,一行人过去也不过略略一盏茶,还未到院内,就已经听到里面的吵闹声以及瓷器碎掉发出的声音。 「你说啊,你是去哪里鬼混了,我也不是不让你纳妾,你要是在外面学着别的养起来外室,丢了我的脸面,咱们也就和离罢了。」 谢慕荷在厅内走来走去,脸上涨红,明显气的不轻。 周品正不过三十多岁,长相似他外公,浓眉大眼,多是端正,读书上也算是有些天赋,房内也只有一个妾室,整个周府都知道他平日里他是最为豪爽大气的人,听到话咳咳两声,又有些尴尬的开口。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只是在外跟同僚喝过几杯酒而已,你就闹个不停。」 谢慕荷满是不信,那身上的胭脂味她又不是没闻到。 老夫人到门口丫鬟低着头也不敢说话,只掀开门口的帘子,进到内室里也只有郑嬷嬷跟陈泽兰,不由得带进来一股外面的凉意。 屋内的两人看到来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由的噤了声。 周品正作揖面有愧色,「扰了母亲清净,儿子不孝。」 谢慕荷只哭着福了福身子算是行了礼。 老夫人沉声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才又开口。 「二媳妇说的对,你若是在外有了就带回家来,只要出身干净,也不是容不下的,你们二人成亲数载,也只有良哥一人,你应该多多开枝散叶,子嗣不旺家族何以盛。」 陈泽兰在旁没吱声,老太太听着是为儿媳说话,其实在敲打谢慕荷,身为妻,子嗣上不善,到底不对。 谢慕荷自然不是傻子,在旁脸色不大好看,也想起了旧事,她的陪房虽然提了妾室,但当时也是实在的给灌了药,这辈子也生不出孩子来,就连她母亲都说她善妒,可当初刚刚嫁过来后,他亲自跟自己保证的,这一辈子只让自己生出他的孩子,结果成婚不到一年就纳了妾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老夫人不过两句话就把事情解决了,后又带着人出去。 翌日一早,青墨去厨房取早饭。 玉竹边伺候周怀宁净面,边把昨日冬夏院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二夫人为人爽利,待下人也宽和,娘家又得势,只善妒,二爷正值盛年,院里就只有一个不会生的姨娘,但这样,二房也是常常吵架,大家也都已经习惯了。 周怀宁这边坐下又漱了口听着这事恍然想起云鬓,应该是了。 玉竹看自家姑娘愣住,轻声开口,「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周怀宁回过神来。 「龙泉寺内师父都安置好了吗?」 玉竹点点头。 「现下就等着看大夫人什么时候安排人去请了。」 周怀宁估算着就是腊八节,那日本就是要逐疫,祭祀,自然请的是龙泉寺内的一位主持。 当日她让玉竹是去给了那主持一大笔银子,大伯娘定下的就是他来府内做祭祀之事,上辈子沈姨娘也是利用这主持搅散了她跟一位举子定下的婚事,说是命中不合,后来没过两年龙泉寺内查出这主持常去赌钱被逐了出去,她当日在徐府已经管家,特意抓人来细细盘问过的,才得知清楚,犹记的当日她心下一寸寸的变凉,她曾以为姨娘是真心待她好的。 玉竹又有些担忧,「姑娘,会不会有后患?」 周怀宁自然知晓她在问什么,拿银钱贿赂其实是得人心的最不顶用的方法,但好在用效快,那日她还让玉竹乔装过一番,那主持自不会猜出她的身份,最差不过后面沈姨娘反应过来会查问清楚,可怎么也不会猜测到她身上,如若再过些年能疑心到她身上,事情早已办完,又有什么用呢? 「无事,放心。」 青墨取回早饭,在外间的小饭桌上摆放整齐,今日天正好,五姑娘今非昔比,她做事只得谨慎非常。 栖霞苑。 沈清让柳嬷嬷找出了一支上好的白玉手镯,这镯子洁白细腻,光泽有质地,她坐在大炕上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拿去给五姑娘吧。」 周云宁在旁边让t绿翘给自己脸上涂抹大夫开的药膏,可以让皮肤变的更为白皙,斜过的眼神瞧过去,十分心疼。 「娘,这镯子你从来不捨得戴,干嘛给她啊。」 沈清看过又放到漆着墨绿色卷边花纹的木盒中,柳嬷嬷适当的关上盒子。 「这是谢她去龙泉寺为你祈福的,况且镯子原也不是我的,是我当年入府赵淑惠给我的。」这样质地的玉镯,她自幼到大从未见过,可赵淑惠随手拿出来就是赏人的,不过是商户,有什么好显摆的,她不会戴,永远都不会。 周云宁对赵夫人没什么记忆,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娘,我记得她的嫁妆全在祖母手里握着呢。」 绿翘给她脸颊处都涂抹均匀,退到一侧。 沈清端起旁边的茶盏细细的品上一口才似笑非笑的嗯了下。 「放心罢,只要赵家不说什么,这嫁妆自然会给你们几个平分了。」而赵家自然什么都不会讲,毕竟他们那样的商户不捨得得罪官宦之家,只能多多供些银子来保着五丫头。 周氏家族也并非困苦,只多为田产,家中并未有堂支一脉是经商的,田产租赁收到手的钱财到底太少,这一大家子的开支,还有各种迎来送往,另外娶妻聘礼,都不是小数目,到底没经商的赵家手里富足,不过现下不是动用那笔嫁妆的时候,不过陪嫁的每年的庄子收入,还有商铺的,左不过也是花在了府里,这些年府里的日子到底过的滋润了许多,恐怕就连出嫁的那位也得了不少。 巳时青琅轩来人叫了各方的姑娘们过去试穿新衣。 周怀宁披上斗篷,手里拿着手炉,便只带了玉竹过去,到大房需要经过上次掉进去的湖,虽然日头好,但一阵小风吹过,还是冷意逼人,到的时候,堂内其他几位姑娘也都在了,她进去行过礼,也问过好。 第14章 周海宁看她一眼就没什么趣了,五妹妹现在变的极没意思,闷葫芦一样。 周云宁也是好几日没见过周怀宁,过去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开口就说着俏皮话,「五姐姐,柳嬷嬷送过去的手镯可收到了,姨娘选了好久呢,妹妹谢过姐姐特意去龙泉寺祈福一事,果不然,我这就好了。」 周怀宁知道她这般做是什么意思,沈姨娘若是有什么对自己好的,当然要说出来,不然怎么能让周府内的人都夸到三房的沈姨娘向来是个慈善的主,待下人也都是很宽和的。 「姨娘实在客气,我不过是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妹妹身子好了我也心安。」 周海宁在旁边听的实在无聊,再次认定五妹妹还真是一病,脑子也坏了,她转头过去就开始跟母亲撒娇。 「母亲,快让布庄的娘子们过来吧,让我好好看看新衣。」 陈泽兰坐在大炕上自在的喝茶,听着她们说话,笑了起来。 「数你最大,最沉不住气,郑嬷嬷去叫人罢。」 冯嬷嬷还是端着一张脸行礼下去。 周怀宁几人也都在两旁的椅子上坐下。 周溪宁是一贯的话少。 没一会,冯嬷嬷就领着一个身材健硕的妇人上来,妇人后面还跟着几位看起来更多年轻的女子,各自都端着一个漆着暗红色的托盘,上面就是已经裁制好的新衣,各自两套,是前些日子特意给府里的姑娘们做的,料子也是各自提前选好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府里每位姑娘公子都是有各自的月例银子的,都是三两,若是没有别的傍身,那自然每个月都过的苦巴巴的,嫡出的自然有自己母亲的补贴,但姨娘们大多是被典卖做妾或良妾的也多因家中贫寒,所以日子自然过的就紧一些。 这样的情况在周家倒是有颠倒的,周怀宁长女丧母,母亲的贴补倒是没有,但周云宁不是的,沈姨娘是贵妾,嫁进来是带了一些田产铺子的,每月都有进项,再加上周旬正手里置办的家产也都在她手里,日子自然过的滋润。 但几人看到这公中出的银子裁制的新衣当然也是高兴的,都是按照各自的尺寸来做的。 周怀宁当日选出的布料,现下能做出来的是一件青色的圆领比甲,外面则是一件白色的圆领批袄,两件在袖口处都是有着白色的兔子毛做点缀,也为御寒,淡紫色的马面裙,上面秀着的花朵蝴蝶点缀,很是灵动。 另外一整套都是粉色,差别就只在裙摆上的花不同。 几位姑娘都带着衣服到内室里更换。 陈泽兰跟冯嬷嬷看到周怀宁换到第二套出来时,都有些惊讶,五姑娘肤白五官明媚,这个颜色衬的人十分娇俏,前些日子选的时候都觉得这颜色单看略俗气,没成想会把这么肤浅的颜色穿的好看,倒是旁边的周海宁也穿的相近的颜色的就没这么出众了。 一旁的妇人也是常跟官宦家打交道的,对周家宅院里的事情也是知晓一些的,眼睛一转就笑着开口称赞。 「夫人有福气,这几位姑娘看着让人欣喜,个个出落的比花骨朵般。」 大夫人看着自家姑娘虽然没五姑娘貌美,但胜在眉眼的英气,心里宽慰尤甚,世家夫人挑选儿媳,家中正室都是要品行端正,太过貌美未必是件好事。 布庄能接到官宦之家的内宅的衣裳的活计,做的向来都是很用心的,所以衣裳的样式,尺寸,针脚都是做的最是精巧。 冯嬷嬷把布庄的妇人送了出去,还要安排府上公子们的衣裳。 妇人就知道只要前面用了心,后面还会有大生意,果不其然,自然是喜的合不拢嘴,好话也是一句接着一句不要银子似的说。 陈泽兰又让水安把给她们准备的首饰也都拿了出来,这也是公中出的。 总共是四支白玉嵌金丝花朵簪子,四对玉石耳坠,小巧且精緻,只簪子上用金丝钩织成的花朵各不相同,分别是桃花,海棠,梅花,蝴蝶,玉石耳坠形状都是椭圆的,只颜色不同,青玉,白玉,粉紫色,以及淡青色。 耳坠倒也常见,就簪子很是稀奇。 四个人都看向托盘里的首饰。 周海宁见过的好东西多,这簪子款式她也多见过,没她们稀罕,况且母亲早就给她准备了其他的首饰,再说明个可是回她外家,自然跟她们不同,余光扫过四妹妹。 「在姐妹里,我是最年长的,理应让着妹妹们,那就让七妹妹先选吧。」 陈泽兰坐在大炕上端起茶盏细细品了口,听见这话也没吭声,只看着她们几个。 周云宁听到这话,忙行了礼,「多谢二姐姐,虽然我是年纪小,但也不能仗着年纪小,就得了最大的便宜,咱们要不还是抽籤选吧。」 周溪宁默默的捏了捏手心。 陈泽兰端坐在大炕上,她当然明白女儿的意思,笑着轻声开口,「七姑娘还是别推辞了,本就是你年纪最小,又大病一场,好好选吧,你三位姐姐都是体谅的。」 周海宁自然乐的,还罕见的上前亲昵的搂着周云宁的胳膊,喜笑颜开的,「七妹妹可快选吧。」 周云宁这才慢慢上前选了那只蝶恋花,花蕊的部分镶嵌的色泽通透的白玉,精緻又小巧,耳坠也就选了淡青色的。 周海宁见她选完,立时就松开了周云宁的胳膊,又笑着看向周怀宁。 「五妹妹到你了。」 周怀宁选的很快,玉竹在身后接过,海棠缠金丝花簪,以及一对青色耳坠。 周溪宁草草选过,剩下的也就是周海宁的。 首饰选完,三个人就从青琅轩里出来,身后跟着各自的丫鬟。 周溪宁是要回半枫阁,出了青琅轩往右边,不过二十步路,再左转一个抄手游廊过去就是了。 「今日还是要多谢几位姐姐让着妹妹,不然也不能选出这么好看的首饰。」周云宁太喜欢今日选的首饰了,明日要去陈家,她还没去过,这整个周府,也就大夫人娘家最为尊贵,明日定能见到很多名门世家的夫人贵眷,她想若是露了脸,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周怀宁笑着开口。 「应当的,七妹妹喜欢就好。」 周溪宁走到抄手游廊处就要拐弯,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福了福身子,「五妹妹,七妹妹,我就先回去了。」 周怀宁跟这周云宁也都各自回到三院。 周海宁坐在青琅轩内,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中的首饰,她明日又不戴这些,「母亲,你看四妹妹的脸色,这下子没选到她喜欢的,她可是不高兴了,要我说,就不该带她去。」 从小父亲就偏疼半枫阁那对母女,她最讨厌她们了,凭什么还要占了自家的便宜。 冯嬷嬷掀开门帘进来就听到这句话,她跟大夫人点了点头,那边事情已经办妥。 「今日这事你办的就十分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周海宁听到她母亲这没头脑的一句话,茫然的回过头看她,「母亲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泽兰往日就觉得自家姑娘平日太t直肠子,有什么心思都在脸上,办事情也直来直往的,容易吃亏,但今日确找不出半分说嘴。 「傻姑娘,我说的是你不让四姑娘选到首饰的做法,你打着让最小妹妹的旗号,又把自己放在了最后,即便半枫阁告状到你父亲那里,也没什么可说的,你以后做事情如若能回回都如今日,我也就放心了,要知道软刀子有时候可比鲜血淋漓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更要人性命,这即如了咱们的愿,又扯上三房的,做的一箭双鵰,很是不错。」 周海宁这会才想明白过来,她当真是觉得这些首饰她都有,而且比这些都要好,只一门心思的让四妹妹难受而已,没想到还会有这么的弯弯绕绕。 陈泽兰又从大炕上站起,走到周海宁身边的凳子上坐下耐着性子细细拆解。 「若我真的不让你四妹妹去,别说你父亲那一关不好过,你祖母就不乐意,到时候又要说嘴,最后的结果也还是要带上的,既然结果都一样,何必要在你父亲跟你祖母那里落了话柄,吃力不讨好呢。」 周海宁想了想,还是不慎满意。 「四妹妹手中的首饰都是公中或者祖母赏的,她也没那么多体己的银子,那今日她要是去找父亲,父亲肯定会额外私下里悄悄给她。」 陈泽兰抿嘴笑笑,这又能怎样? 周海宁见她母亲不说话,心里还是觉得憋闷,干脆辞了回自己屋里,试戴明日回外家的首饰。 陈泽兰看姑娘气沖沖的回去,只嘆了声气,她这个女儿,掰开揉碎了讲都入不了她的心,偏是要吃过些苦头,才能磨一磨性子。 冯嬷嬷低声开口道,「大夫人不必忧心,咱们姑娘是心思良善,等到以后会慢慢想清楚的。」 陈泽兰无奈的点头,但愿她能明白,「我想着,若当初我没有隔着屏风一眼就看中了他,或许也不至于生这么多年的气。」 冯嬷嬷上前倒上一杯茶递过去宽慰她,「左不过就这一个,且没哥儿撑着,往后没什么好日子的。」 第15章 陈泽兰这才好受了些,好歹自己生的儿子争气。 江蓠院。 周怀宁吃过午饭,青墨带着几个丫鬟指挥着在院子里晾晒铺盖被褥,让玉竹等天擦黑悄悄的去栖霞苑找人办事,盯上两日云鬓。 她坐在厅内的小凳子上,围着炉子,拿着手中的书准备翻上一翻,就听到院子中吵闹。 周怀宁看了一眼旁边的玉竹。 玉竹心领神会的掀开门帘就出了堂内,站在廊下皱着眉头看过去,开口大声斥责。 「吵什么,闹什么。」 青墨原是在院内带着几个小丫鬟晾晒完,甘草说是提议把丫鬟房内也是拿出来晾晒一番,这样晚上睡觉也舒服一些,别是得了病耽误照顾姑娘,谁知就在铺盖中掉落了一枚如意海棠金丝簪,另外还有两只通体棉白玉手镯,看着就十分贵重。 甘草看了铺盖就知道是谁的,当下强硬的拉着人给拉到了院子里。 「玉竹姑娘,就是紫苏的铺盖,咱们几个都是见证,这么贵重的东西想当然的肯定不是她自己个的,所以才来问问,是不是姑娘赏的,若不是,那就该报了官府,偷盗主家财物不是要被判了流放。」 紫苏被吓得竟然有些失语,正晌午的太阳本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可现下她只觉得额头冒了冷汗,身体不住的在发抖,匍匐在地上,她不想被流放。 青墨站在一旁看着紫苏并不敢言语。 玉竹看了一眼就转身到屋里去请姑娘。 周怀宁简单的听完也不意外,但那些东西应该不是偷盗的自己,是姨娘赏她的吧。 「让她进来吧。」 上辈子的事情她记得有些都不怎么真切了,只那一日知道紫苏背叛自己的时刻心如刀绞。 玉竹带了紫苏进到屋里来,自己则到门口守着。 屋里静的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外面起了一阵风,枯树叶被吹落,沙沙作响。 紫苏跪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啪嗒啪嗒的滴在地板上。 周怀宁就静静的坐着看了她两眼,放下手中的书,她并不在意的。 「主僕一场的份上,我会去回禀了大伯娘,拿了你的身契把你发卖了出去,不会送到官府,不过你以后就跟我再也没任何关系。」 紫苏并非家,只是被典卖进府的,那时她不过八九岁的年纪。 紫苏听到这话咽了咽唾沫,勐地往地上磕头,那人牙子若是知道她是偷盗了主家的钱财才被卖了出去,以后哪有什么好的人家愿意要她去做丫鬟,到最后不过是在外院做苦差事的,怎么不过短短数十日,她竟然就到了这般地步。 「求求姑娘了,看在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奴婢一条活路吧,那首饰真不是奴婢偷的,是,是沈姨娘赏赐的。」 周怀宁没再看她,也没听下去,玉竹从门外进来把人拽了出去,叫了祁妈妈绑上绳子塞上嘴巴,给大夫人送去。 祁妈妈手头劲大,绑人更是一把好手,干的自是爽利,院子的下人都被这动静吓到了。 周怀宁今日穿的很是素净,内里是一件白色金丝喇叭花的比甲,外面一件淡青色的批袄,髮髻上只有一只素银云簪,她从屋里出来站在廊下看着众人,半晌才缓缓开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上次我就说过,我屋里还是缺了二等丫鬟的缺,这次是甘草发现的,立了功的,那就让甘草补上二等,你们的忠心我都是看着的,院子里的其他人我也都是信任的,大傢伙的好好做事,咱们在一个院子里过日子,总是要好好相处的。」 其他人听完也都是恭敬的齐声应是,来江蓠院才不过几天,五姑娘看着不像是个事多的主子,眼下有着甘草的例子,大家也都想卯足劲的干。 青墨看着紫苏被生生捆的结结实实的,还堵上了嘴,髮髻也在拉扯间松散了下来,往日那个在姑娘面前得脸的大丫鬟已经连外面做粗活的婆子都不如。 她警觉地发现五姑娘早已经不是往日的那个五姑娘了,沈姨娘也并不会管她们的死活,就如同今日,紫苏的下场就是她的以后,想到这里,不禁想起过去那些事情,是五姑娘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敲打,下人的命如草芥罢了。 周怀宁坐在镜台前面,让玉竹收拾一下首饰,把刚刚搜过的紫苏那里的另外放置。 青墨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伏在地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双手放在头顶。 周怀宁看她这样并未起身,她今日的杀鸡儆猴是有用的,事情刚刚好就差这一步了。 「青墨,这是做什么?」 青墨不敢抬头,只全部都招了出来。 「姨娘让奴婢和紫苏尽心尽力的盯着姑娘,并且引诱姑娘做些出格的事情,随时把江蓠院的事情通报给她,奴婢知错了,求姑娘责罚。」 玉竹在旁边也没什么惊讶的,沉默着。 周怀宁把妆奁合上,发出清脆当的一声,听着外面的丫鬟洒扫的脚步声,今日日头也好,透过窗户照在身上,十分暖和。 「紫苏是个没脑子的,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沈姨娘帮不了你们,所以干脆过来求我,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若是你能办好,我既往不咎,还会找个由头放了你的身契,给了你银子,让你好好的回去过日子。」 青墨良久不做声,才抬起头,无论是什么事情她都得答应,没有后路。 大夫人正在跟冯嬷嬷看礼物单子,明日是个大日子,可不能出半点错,她是母亲唯一的女儿,更是要有样子。 水安掀开门帘进来先屈膝行礼。 「夫人,三院的祁妈妈过来,还捆了紫苏那丫头,说是今日人赃并获,被抓到她偷了主子的首饰,五姑娘让带过来给找了人牙子发卖了。」 陈泽兰放下手中的单子,「那你就去处置吧,不必过来回我。」 「那还用不用知会一声栖霞苑的?」水安又多问上一句。 陈泽兰轻呵一声,「不必,等哪日她真的做了三房的正房大娘子再让她过问吧。」 水安这才下去。 陈泽兰又拿起来单子看了没一会才想起,「你说这五姑娘到底年纪小,她上次就该一起给处理了,还拖拉到今日,非要等自己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做出这偷盗之事才处理。」 冯嬷嬷站在一旁适当开口,「到底是没个长辈对她教导,且三房的那位又有意的捧杀着,老夫人也不管,身边也没个忠僕帮衬着,没犯下滔天大祸就已然不错了。」 正儿八经的官宦的嫡女怎么会养的这么松散,要识字算帐礼仪,需好好教养出的大家闺秀,这样出嫁以后才不会丢了娘家的脸,京中关系盘枝错节,姻亲更是需要在官场守望相助的,保住自家的地位,可周家显然并未打算把她嫁到这些家里,也自然不会为她细细谋划,所以于管教上t也就无所谓了。 陈泽兰听闻又嘆了声气,仔细想来也是可怜。 「当年三弟妹入府,我是跟着老爷去了任上,也不在家中,等到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老夫人是个心狠的,手里现下又紧紧的握着嫁妆,要不是赵家为了这唯一一个外孙女忍下来,早就上门来闹了。」 冯嬷嬷点了点头,「到底是商户,咱们这样的人家是要脸面的。」 陈泽兰也不会多管三房的事情,随她们怎么闹去,只要不犯到她的跟前,一切都好说。 晚间去立雪堂请安,周怀宁是跟周云宁在三院碰到,一同到的。 老夫人让下人奉上茶,留着几位姑娘坐下来说话,她坐在大炕上,捧着手炉。 周海宁带着妹妹们坐在堂内的两侧。 老夫人笑着看她们几个。 「明日要去你们陈外祖母家祝寿,你们几个都要守着规矩,万不能丢了咱们家的脸面。」 几人又一起起身行礼应是才又坐下。 老夫人又看向周怀宁。 「五丫头,你院里今日的事情我知晓了,对下人管教要严格些,上次就该把人赶出去了,有什么缺的用的就去禀了你大伯娘。」 周怀宁起身,「多谢祖母教导,孙女记下了。」 老夫人看她这几日算是收敛了很多,赵氏纵有太多缺点,但也有一点,长的实在好看,五丫头好皮囊。 「嗯,都下去吧。」 这两日雪都化了好些,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这齣了立雪堂,各自的丫鬟都给主子披上斗篷,又把手炉忙递上。 周海宁原本是走在最前头,但突然勐地停住,转过身子。 「四妹妹,听闻今个午后,祖母单叫了你来了立雪堂啊。」 忽而一阵风吹过来,丫鬟手里提着的灯笼也都随风飘了起来,烛光忽明忽暗的照在人的脸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周溪宁抿抿唇,捏了捏手炉外面的布料,「二姐姐,祖母让我来抄写佛经。」 周海宁冷哼一声,「我看倒未必吧,祖母是为了让你明日在我外祖母的寿宴上好好打扮一下,给你赏了不少首饰,可我告诉你,那是我的外祖母,你这样的庶女再好看又如何。」她语气实在讽刺,说完就谁也不顾的转身大步就走。 巧意都没反应过来,连忙小跑了两步才跟上自家姑娘。 第16章 周溪宁这话已经听过太多遍,但每次都各有各的难受。 周云宁在旁脸色也不好看,都是做孙女的,祖母也太过厚此薄彼,她只行了一个礼就带着绿翘也走了。 周海宁一句话就把祸端都引到周溪宁身上了。 周怀宁站在一旁轻声开口,「四姐姐,二姐姐一向如此,快人快语,你别放在心上。」 周溪宁瓮声瓮气的嗯了下,又苦笑着开口,「五妹妹不用担心我,我只是一时没忍住,你先回去罢。」 周怀宁这才回去。 周溪宁拿着手帕擦干了眼泪,掐紧了手心,她以后要嫁的郎婿自然要是周家姑娘里最好的,这样再也无任何人瞧不起她。 周怀宁今日去立雪堂就只带了甘草跟青墨,回到院里玉竹就已经回来了,青墨自己就退下了。 「姑娘,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会好好盯着云鬓的。」 玉竹是按照午时姑娘的嘱託去办的。 周怀宁想她猜的是没错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好戏开场。 翌日,玉竹服侍着周怀宁打扮一番,穿的那日第一套衣裳,简单的梳了一个挽髻,配上海棠金丝花簪。 「姑娘,这是不是太过素净。」毕竟今日宴会上的人都是有头脸的各家夫人,若是姑娘能得了青眼,那以后就好办了。 周怀宁看着铜镜里的样子,倒是觉得挺好的。 「符合身份就行。」这一世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需要未来夫家多显贵,但求夫君能蠢笨憨厚,这样也好拿捏,她有母亲留下的嫁妆,日子自然过的也会畅快。 她带了玉竹跟青墨一同去赴宴。 大夫人已经招唿下人备好,马车随从一应俱全,今日大老爷周尚正自然也是在的,不过今日是骑马,虽然年过四旬,但依旧器宇轩昂。 周怀宁到时就看到周海宁跟周溪宁似乎是在争执,她上前到自己的马车前,今日安排的是她跟周云宁一辆的。 周海宁眼尖看到她,赶紧两步过去拉过周怀宁。 「五妹妹,你过来瞧,四妹妹身上是不是多了一些首饰,这样精巧的花钿,还有掩髻,两只都是金丝累云朵的呢。」 周怀宁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又被周海宁快言快语的抢先一步。 「就我们五妹妹一场病直接病傻了,当真是穿戴的都是那日备好的。」周海宁笑的讽刺,她也没指望周怀宁能说出来什么,径直就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周云宁这会也到了,自然也是细细打扮穿戴过的,娇俏又不失端庄。 周溪宁是十分难堪的,只好看向周怀宁,「五妹妹,我能跟你换着坐吗?」 周怀宁点头应下,也上了跟周海宁同一辆的马车。 周海宁见是她上来还冷哼一声,「果然上不得台面的。」 周怀宁坐在一旁看她气的噘着嘴,「二姐姐别气了,祖母一向是喜欢四姐姐的,多赏一些也是自然的。」 「五妹妹,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同我说这些话做什么,等到沈姨娘抬了正室,七妹妹自然过的会比你更好。」 周海宁说话就直来直去的。 「怎么会呢,姨娘对我向来是好的,七妹妹虽然有些顽皮,但毕竟年纪小。」周怀宁说的诚恳。 周海宁气的再也不说话了,原先的周怀宁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炸,现下可好,成了焖嘴的葫芦,三棍子打下去都不带吭声的,懒得理她。 马车在大街上哒哒的走着,京城自然繁华,各种做小买卖的,还有叫喊声,都能听得清楚,从西华门的周家到南横街的陈家,大概要两炷香。 一行人到的时候正是半中午。 周品正跟周序川从各自的马上下来到后面的马车上接了老夫人跟陈氏下来。 周怀宁跟周海宁是在后面的马车上,也从里面下来,就看到双方已经在见礼。 陈言礼,陈泽兰的长兄,现如今在督察院左佥都御史,正四品。 两家寒暄过后,陈言礼就带着人往里面去。 周怀宁上辈子做姑娘时从未来过陈府,还是后来她在徐家执掌中馈时,陈家祖母去世,她来弔唁,才来过那一次。 周尚正跟陈言礼去到外院的男宾上,舅母刘佩兰是在二门等着迎客,见到人先是给周老太太行礼请安的了,然后带着她们女眷去了内院。 周怀宁安静的跟在后面,这位舅母出身清流门第,累世官宦,父亲虽然已经退下,但曾做到太师,现如今弟兄都在朝中为官。 周海宁一见到舅母就浑身不舒服,幼时在外祖家住过一段时间,舅母规矩极为严苛。 过了一个内院拱门,再过一条小桥,才算是到了内眷里,今日是请了戏班子来的,只是还未开场,到的早的都是最亲近不过的亲戚了。 刘佩兰和陈泽兰在两侧搀扶着周老太太,边说话逗趣边到正厅走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陈家老太太在松节正厅内坐着,今日是喜庆日子,头上戴着金丝编制而成的鬏髻,顶簪上镶嵌着一颗形状圆润色泽明亮的珍珠,花钿是做的牡丹样式,大气又十分利落,黄色的对襟琵琶袖,外面一件深红色的比甲无任何花样,下面是蓝色的马面裙,端庄又不失慈祥。 厅内的两侧边上是排放规整的黄花梨的圈椅,坐着的都是其他几个房的妯娌,即是旁支,自然来的更早些,还要帮着大夫人操持着寿宴一应事物,这会子陪着老太太说说笑笑的。 一位穿着红色圆领的长脸丫鬟进到厅内福了福身子行礼,才禀话。 「老太太,姑娘跟亲家已经由大夫人接待着到了。」 陈老太太忙站起来,身旁的嬷嬷也有眼力劲的伸手扶着往门口走过去。 这边周老夫人一行人恰巧走在廊下拐弯着的来到,这下子两向人迎了过来。 两位老太太都热切的握着手。 「亲家,可是好些日子不见啊,你这身子骨还好。」陈老太太握着手又看了一旁自己姑娘。 周老夫人笑着应下,「好着呢,泽兰在府里把事情都料理的千般好万般好,我是事事都不用操心,还是老姐妹你教养得当呢。」 陈老夫人听见自然是心里高兴。 厅内原先陪着的旁支的婶婶伯娘们也都凑着一起说话招唿,陈泽兰也都挨个见过礼,旁支们是瞧着她们要好好说话,这才都告辞出去,院里还有好些事情要忙活呢。 两位又扶着两位老太太坐在尊位上。 陈泽兰跟刘佩兰也都坐在左右下方的小凳子上。 「一路走来,这可是热闹呢,我看院子里都是井井有条的。」 丫鬟们也都是识趣的,忙搬上几把椅子给等在后面的姑娘们来坐。 两t位老太太都是浸淫后院内宅多年,说话自然是无有不熨贴的,过了好一会才看向几位小辈姑娘。 周海宁带着几个妹妹坐在右下方的凳子上,看到长辈们看过来,也忙笑着站了起来,到跟前行礼。 「外祖母,海儿祝外祖母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她性子洒脱,行礼之间自带一股爽利气质。 陈老太太很是喜欢这个外孙女,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好好,外祖母知道了,快到我跟前来。」 周海宁上前走过去,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不住口的夸赞,「我们海儿是又抽长了不少,到底是大姑娘了。」 周海宁笑的有些羞涩,「外祖母别拿我开玩笑。」 陈老夫人也不好冷落别的,又叫了剩下的三个。 三个人也都站了起来,规矩的上前行礼。 陈老夫人慈爱非常,一个个看过去,看到其中一个姑娘倒是停滞了一下,随又转过头看向亲家,温和着开口,「都起来吧,还是老姐姐你有福气啊,花朵一般的孙女养在身边,饭都能多吃两碗呢。」 周老夫人笑呵呵的,「姑娘家总是听话温顺一些,比不得哥儿们调皮。」 没过问两句话,就松手让她们自行出去玩去。 周海宁才带着她们三个出去,这会已经有些夫人们过来祝寿了。 因天还是冷的,所以大多在厅内玩耍的。 周海宁端着姿态走在最前面,还不忘压低了声音告诫她们。 「你们几个可别乱走,也别乱跟人家夫人搭话,丢了我外祖家的脸面,我肯定是要告给母亲的。」 周云宁从未来过这样的宴会上,就看着规矩有礼的丫鬟们,又看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富贵无比,就颇为艷羡,她第一次明白了母亲让她嫁入高门的意思,到底是不一般的。 周海宁带着她们绕过一圈的到了一处花厅内,里面烧着炭火,姑娘们可以观花斗草,还有折枝插花,下棋,各有各的兴趣。 「二表姐,三表姐。」 正在折花的两位姑娘一同抬头看过来。 「海宁,你来的可晚了。」其中一位穿着淡青色比甲的圆脸开口,看她眼睛明媚,说话间也是自带的一种娇气,是陈家的嫡出二姑娘,陈禾妩。 周怀宁也默默见礼,这两位她认识的,是陈时砚的两位妹妹,都已经定了亲,明年春天都会一起出嫁,二姑娘是定了忠远伯谢家的嫡次子,就是跟二伯娘的娘家是一脉同出的,按照关系来说,是二伯娘的侄媳妇,三姑娘许的人家是内阁孙家的嫡长子,这两场婚事陈家实打实的满意。 周海宁热切的上前挽着两位姐姐的胳膊,坐在蒲团上,「适才在前厅外祖母说话呢。」 两人是亲表姐妹,自然是亲近,说了好一会,也没理会旁边站着的三个人。 还是三姑娘笑着温声开口。 「这几位海宁怎么不跟我们介绍一下,还未见过呢。」 周海宁这才不情不愿的分别给介绍了一遍。 「前些日子魏国公府的宴会上是远远见过你家四妹妹一次,其他的两位倒是没见过。」 三姑娘陈禾婉温柔性子好,还很会照顾人,眉眼不及二姑娘般明丽,但一双眼睛似春水。 「要我说,不去才好呢,不然就只会缠着大哥哥,」二姑娘看着周怀宁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周怀宁上辈子虽然未曾嫁过来,但婚前都吃过不少陈二姑娘的排头,婚前在宴会上只要遇到就会讽刺挖苦她两句,婚后那次她来陈家弔唁,还被她堵着好好说了一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你如今也是徐家的媳妇,徐家鼎盛,我劝你也是要些脸面,整个顺天府谁不知道你的丑事,便是连累我哥哥也脸上无光,快少些来我家吧。」 第17章 周怀宁当时早已经不喜欢陈时砚了,听了她的讽刺也没开口,只是径直越过她,可见自己离开了,她气的又冲着自己骂了好几句。 后来离开陈府时,是陈时砚跟夫人一同出来送客,她早已悲喜不论,不过也确实如她所说,对不起陈时砚,侮了他的名声。 周怀宁上前见礼,「二姑娘妆安,虽然不知道二姑娘为何会说出这等话,但我为了周家的面子,为了父亲祖母,也是要辩解一二的,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得家中长辈教导,尽本分,从不逾矩,对陈公子也并未私下接触,更惶恐情意,还请二姑娘言辞注意,不要侮了我的名声,也更辱了令兄的名声,以及你们陈家的百年名声。」 如今,周云宁还未下手抖搂出这件事情,新婚之事也都未发生,她在外面的名声不过是骄纵无礼,爱慕陈时砚的事情也没传出,现在挽救还来得及。 二姑娘听完马上就怒气中烧,她大哥哥那样清风霁月的人物,她还不愿意有关系了? 周海宁都被周怀宁给吓到了,主要是这些日在家中她事事都忍让,脾气性子太好了,今日倒是一口气能说了这么多话,忙拦着二表姐,轻声劝和。 「二姐姐,我五妹妹说的是真的,我前些日子还说过,说舅舅舅母已经给表哥定下亲事,她一点反应都没,还说对表哥没有那种情意,瞧着是真的,你往后也别说了。」 她不是为周怀宁说话,是为了自己,这种事情传出去,到底对她的面子上也不好。 陈禾婉这才笑着从蒲团上起来,上前挽起周怀宁的胳膊。 「五妹妹别生气,我这个姐姐向来是直言直语的,你别往心里去。」 周怀宁也笑笑,她不怕名声尽毁,重新活过一世,只想安稳的过日子,不曾想连累别人。 「我知晓的。」 恰逢门帘外面一群公子哥儿们,本是看这边清净也没丫鬟在外面,就以为没人,他们几人要探讨一下夫子留下的一篇策论,谁知站在门口就听到这番话。 陈时砚知道里面是谁,海宁表妹家的那位姑娘。 「咱们不便进去,去我书房吧。」 他忙带着人往南边走去。 一位穿着青色直身,腰间一道黑色腰封,外披着一件斗篷的约有十八九岁的的男子特意落别人两步远,凑近到陈时砚的身旁问道。 「刚刚里面的女子倒是伶牙俐齿,你可知是哪家的姑娘啊?」 陈时砚看他一眼,「姑娘家的名声重要,你怎能如此无礼。」 「哎,时砚,此言差矣。」 巳时过了大半时间,过来陈家祝寿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姑娘们也都要照顾年龄相仿的人来玩耍。 周海宁也有几位手帕交,所以在一旁玩的也是不亦乐乎,无人招待周怀宁,她也是无碍,索性就找了一个角落里听戏,喝起了茶,这茶入口醇香,后味是一丝丝苦味,应该是长安街鲜明花茶家的,在整个顺天府都十分出名,她也是上辈子在徐家陪着老太太吃过几次。 这唱着的是《麻姑献寿》,底下的夫人太太们都十分喜欢。 一直到午时用饭,都已经在厅内摆好,女宾,男宾,以及娃娃席面,自然是各自分开的。 周怀宁坐在一旁专心用饭,早上用的少,又折腾这么久早就饿了。 陈禾婉陪在一旁,她之前未曾见过这位在表妹嘴里的周家五姑娘,今日见了倒是觉得名不符实,这场宴会,其他的几位姑娘打扮的都十分鲜亮,只有她穿着款式简单,髮髻也是最普通的,不该自己说的话是一句都不曾多,该说的也都说过了。 用过午饭,客人们也都差不多离开。 周家自然是最后走的。 陈老太太让闺女进屋来说话,屏退了左右,内室里烧着碳,暖和和的,大炕上放着的四方小桌上奉上的热茶,倒是会熏得人有些昏昏欲睡。 「我瞧着你屋里的那位四姑娘穿戴的可是不一般。」 陈泽兰听到母亲这么说,心下顿时委屈,「母亲都看出来了,也怪不得海儿闹了一路,是婆母特意赏的,那丫头心思重,说话办事伶俐,在婆母面前比我的海儿都要得脸面,身为儿媳,我也不敢说些什么。」 陈老太太心疼女儿,只拍拍她的手沉声道,「不过一个庶女,再高看又能如何,海宁是我看着长大的,婚事我会操心,你放宽心。」说完又停顿一下,「倒是你家那位五姑娘,长的倒是好看,身上衣物也挺简单的,人也沉稳。」 她手底下过过多少姑娘,内宅见的妖魔鬼怪太多,打眼一瞧就知什么来路。 陈泽兰得了母亲的答允才放下心来,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她自然是千般疼万般爱的,做姑娘时怎么样都行,这独独做了人家儿媳的日子最难熬,听母亲提起五丫头,她才把事情原委都说上一遍。 「姑娘大了,会为自己打算,倒也没什么,沈氏是个面甜心狠的,当年我随着老爷一回来瞧见那三弟妹在床上的样子就知道不简单。」 幸好她房里这个是个真真纯善的,不然也t不会留到今日这般。 陈老太太也操不上别人家的心,「你心里有数就得,你是长房媳妇,拿出气度来,有你父母兄弟在定不会叫旁人欺负你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陈泽兰看着母亲这般大年纪还为自己操劳,鼻头一酸,眼眶里泪水打转。 「母亲。」 母女俩是说了好一会话,陈泽兰伺候了母亲午睡,才带着几个孩子跟哥哥嫂嫂去正厅内说话告辞回家去,周老夫人在用过午饭后就已经先回了。 正厅内熏的是梨香,在冬日里不甜腻,点着的炉子热气腾腾的。 两侧分别坐下的是几位姑娘哥儿的。 周序川还在忙向陈表哥询问一些夫子留下的作业,他听了表哥的解答总是有些拨开云雾,笑着拱手作揖。 「还是表哥学问深刻,弟弟回家定会勤加苦读。」 见如此情况几位姑娘们都拿着手帕按在嘴角轻声笑了起来。 陈时砚也回了一个作揖,「表弟实在客气。」 周怀宁看着大伯父跟陈舅舅也是相视一笑,两家都把以后前程压在他们的身上了,她坐在周海宁的下手,只依稀记得她被挪到庄子上住着的时,大哥哥还在被外放,没记错应该是在赣州。 刘佩兰也是让身边的嬷嬷给各位姑娘们准备了回礼,已经安放在他们的马车上。 周怀宁正准备接过玉竹递来的茶杯,怎知玉竹被后面的一个小丫鬟撞了一下,茶水尽倒在了周怀宁身上。 刘佩兰看到略皱了皱眉头,立刻上前训斥。 「怎么做事的?」她看那丫鬟跪下认错,才转过头,「五姑娘没烫到罢?先去客房换身干净的衣裳。」 周怀宁才站起身行礼,「不碍事的,多谢舅母。」外出作客,马车里都会多备上一套的,倒也不打紧。 刘佩兰找个丫鬟让领着去客房,这边正厅显然是走不开的。 周怀宁倒也没什么,带着玉竹跟上那丫鬟去客房换好衣裳出来,再出来丫鬟就已经先走了,她记性还好,沿着抄手游廊往东边走,然后过拱门,再绕过一片竹林,便是松节正厅。 「周五姑娘。」 周怀宁正带着玉竹准备绕过竹林,听到声音转过身,就看到了陈时砚,他清隽雅正,眉目肖陈阁老,冬日里身侧枯枝的竹林似乎为他增添一分严谨,自己被迫进庄子时,听闻他已经官至工部郎中,为治理黄河水患立下功劳,实现他的抱负,如同陈二姑娘所说,他的污点仅仅只有自己对他造成的,站在原地未曾上前,只是屈膝行礼。 「陈公子。」 陈时砚走近两步,看了一眼玉竹。 玉竹是个懂眼色劲的,默默的退到一旁背对着他们。 陈时砚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语气冷冽,「周五姑娘,这封信还给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我已经定下婚约,也确实不喜你这般的女子。」 周怀宁看到他递过来的信封,略皱了皱眉头,回来数日,都不记得原先自己竟然这么早就做过这等事情了,忙接下来。 「谢过陈公……」 「不必的很。」陈时砚开口的语气嫌恶,实在不喜她这般的女子,虽长的明媚,但无半点闺秀的样子,做事又毫无章法,那日在侯府宴会上,找了丫鬟悄悄递给自己的信件实在不顾惜名节,蠢笨又让人厌烦,他皱紧了眉头,既然事情办完就转身离去。 第18章 辞别陈府,回去依旧是周怀宁跟周海宁一辆马车,下人准备好马凳,两个人依次由着身边的丫鬟扶着上去。 一行车马算是浩浩荡荡的从陈府门前离去。 周海宁心情自然不错,现下是未时,走在京城内的主街上,依旧是叫卖声鼎沸。 周怀宁是有些睏乏的,马车内铺垫的软垫坐着一点都不觉得颠簸,怀里抱着的手炉热乎乎的,靠在一边闭着眼睛假寐,迷煳间想起刚刚的事情,还是要谢过陈时砚的,他是君子,能知道这样悄然的帮自己处理这件事情,不然恐怕自己要步上辈子的后尘,至于他另外说的那些话,她上辈子已经听过无数遍,也没什么感受。 周海宁看她这样,伸手轻推了一下她的胳膊。 「五妹妹今日在花厅内说的我可都记着了,在家中我也不会在你面前提我表哥,你以后也万不能再跟之前一样。」 周怀宁并未多语,自然应下。 周海宁又自顾自的说起,「听到舅母跟母亲说,表哥要等三年后才说迎娶的事情,那宁家姑娘要守丧,不过我表哥后年三月也要下场考试了,后面还有会试,是要专心一些。」 只是到半路上,马车突然停下。 周海宁忙掀开帘子往外面瞧了一眼,「巧意,这是怎么了?」 巧意探了探头才上前压低了声音回自家姑娘,「是前头老爷突然从马车上下来。」 周海宁满脸不解,不过也没多管,没过一盏茶就到了周家,她忙下来去寻了母亲。 周怀宁几人跟大夫人行完礼才从角门进去,只是都看到大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想着刚刚巧意的话,估摸是在马车上两位吵嘴了,由头必然是四姐姐身上的钗环了。 她回到江蓠院厅内坐下喝了口热茶,泡的是去岁收起来的从岭南运过来的橘子,玉竹特意收下的桔子皮,这大冬日的喝正是败火,又把陈时砚递给自己的信件拿出来,本想直接烧掉,但还是打开抽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纸,上面自是写满了仰慕之情,可这字? 她十四岁时的字虽差些,但这不是她的字迹,瞬间就想了明白,不用猜测,就知道这便是栖霞苑搞得鬼,必然是让紫竹递过去的,近身大丫鬟,所以陈时砚已然笃定是自己送的,栖霞苑的也不会想到陈时砚会把信件还了回来,这也是为什么在字迹上没有多下功夫的原因,她轻笑一声,直接把信件放在烛火上,看着一点点的变成灰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甘草现在已经是二等丫鬟,院里都知道她是得了姑娘青眼的,现如今对她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也都叫上一声甘草姑娘。 屋里就她们主僕三人。 周怀宁刚刚看信的时候就发现甘草晃来晃去的,年纪小一些还是藏不住事的,抬眼细细打量着她,屋内的炭火也是上好的银骨碳,没了那呛鼻的烟火,想起来上辈子两个人在庄子里相处的那些日子,看她身上还是没多少肉,衣服都有些难撑的起来,得多吃点好的,她放下茶杯才开口。 「说吧。」 玉竹本是在收拾衣柜,被这么一声话问的有些摸不着脑袋,疑惑着开口。 「姑娘,你让谁说呢?」 周怀宁笑着挑眉看向甘草,「甘草,我瞧着她是藏了点事的。」 甘草没想到姑娘居然能看出来,笑着才赶紧凑上前,倒豆子一般一咕噜的全说了。 「是栖霞苑的消息,那边那个小丫鬟来说,云鬓像是身子不太好,今日午时见着她在角落里呕吐,还在小厨房里熬药喝,说是治肚子的,那小丫鬟留了个心眼包了药渣给我,我六岁之前跟着我娘走街串巷,她懂些草药,我闻了闻,又仔细查验了好几遍药渣,里面有白朮,黄芪,都是安胎的。」 那小丫鬟本在栖霞苑也不显眼,更没人在意,她自己也不确定那药是做什么的。 玉竹在旁听着都十分惊讶,脸色都变的不太好看,「这,这怎么会有身子?清白姑娘怎么会这样?」 女子还未出门就有了孩子,简直是耻辱,别说主子家,就算是自己家里也是容不下的,最少最少也是要被落胎赶出去的。 甘草在整个内院平日里都是被随便欺负的,在外面流荡的时候也经歷过不少,脑子转的也快,她抿嘴笑着开口。 「玉竹姐姐,我猜既然云鬓还要保胎,必然这孩子是咱们府里哪位爷的?而且我看姑娘是不是早就知道罢。」 周怀宁想的果然没错,那事情就说的通了,上辈子应当是二伯娘知道了云鬓跟二伯的事情,依照她的性格首先肯定不会放过云鬓,恰巧云鬓就在栖霞苑,然后便是怒闯栖霞苑,争吵拌嘴免不得的,说不得还要动起手来,这不小心的云鬓当场就流掉了孩子,二伯娘也不愿意让二伯父纳了她,所以云鬓就被打发着离开了陈府,而素来爽利的二伯娘自然连带着沈姨娘也没饶过,估摸着难听话说了一箩筐,才有的沈姨娘胎气受损,卧床休息了大半个月。 顺水推舟这事情办的就容易很多。 「到垂花门给嬷嬷传信,找几个冬夏院爱说嘴的把这件事情传出去,最好是传到二伯娘身边的心腹里。」。 玉竹颔首,府内的事情她最熟悉,她去办。 周怀宁自知晓母亲的死因,她就筹划起这件事情,可这还不够,她跟沈姨娘已是生死对头。 立雪堂。 周尚正坐在下首,双合给上了茶后下去,厅内只有老夫人,郑嬷嬷,他们三人。 「你想说什么便说t罢,我这边午睡起来,你跟大夫人闹了一顿的事情已然传到我的耳朵里,是为了四丫头。」 老夫人又看向自己儿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早已心知肚明,循循说来,「你怕委屈了四丫头,我特意又给她了一些来撑场面,可你是个急性子,恐怕是在青琅轩吃了排头吧,事情经过我已经细细盘查过,是二丫头为了七丫头才提的,她自个还是最后一个选的,这件事情说到底是你没理。」 周尚正未曾想果真如此,他是昨个见四丫头哭的委屈才问了一问,是他多想了。 第19章 老夫人看他脸上有懊恼之意,趁热打铁的劝道,「你去给泽兰赔个不是。」 周尚正这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作揖行礼下去。 老夫人见他出去才嘆了声气,郑嬷嬷在一旁端着一盏茶递到她手上。 「老夫人别太担心,大老爷是在官场上走过来的,这点事情还是想得明白的。」 老夫人轻抿口茶摇了摇头,「他最是喜爱半枫阁那个,男子即深情又薄情,端看他自己喜不喜爱,我劝他是希望他们能过好,都是我的孙女孙儿的,陈家的门楣比什么都重要。」 郑嬷嬷想起个事,「今日五姑娘我瞧着穿的都是府里准备的,其他的半点都没戴,极为素净,别是再被外面传咱们府里对几个丫头厚此薄彼罢。」 老夫人懒懒的微睁着眼,「怎么会?她什么名声,骄纵跋扈,即便她真的穿戴素净,也不会有人为她说一句话,这丫头长的越来越像她那个母亲,当初老爷也是昏了头,居然会答应商户跟咱们家联姻,要不是我使了手段,现在老大的媳妇就是那个贱人了,那我才是真的在全京城丢了人呢。」 自古以来,商户都唯利是图,周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可也担的上清流门第,自是不配。 郑嬷嬷听她这么说完才放下心,「老夫人不必烦忧,等她及笄,沈姨娘扶正,跟冀州那边通个信,随便找个偏远之地打发出嫁就好,也不费什么事。」 老夫人轻点了下头,不讨喜的人真是打发的越远越好,最好此生都不要回京惹人厌烦。 吴妈妈是子时悄悄的从厢房里装作起夜,才去到垂花门的小砖块下面拿到了纸条,虽然看不太明白姑娘为何这样做,但必定有她的缘由,只会照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因个后日是腊八节,本朝开国皇帝是贫苦出身,对腊八节极为重视,认为是品五谷的吉庆日子。 所以府内要在前一天做足了准备,谁知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场大雪,一脚踩进去都要到小腿,说是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无一不盼着来年能是个好光景。 陈泽兰还没用过早膳,就在青琅轩正堂见管事的,这一场大雪耽搁的事物颇多,府内本是跟外面定下的的瓜果菜食都无法送达,明个的腊八节本是请了龙泉寺的一位主持来祭祀的,眼看着是要往后推迟了,不过也好,这几日府中倒是少那般事情发生。 管事的先把府内的事物报了个齐全,每房每屋内的丫鬟婆子差使,一应俱全的都要她来定下的。 她先是张罗一番,处理得当才有功夫用饭。 周怀宁卯时起来,洗漱停当,院里的人都在收拾打扫起来,不一会也是干干净净的,虽然风雪已停,但在廊下只站了一会,她就已经冻得手脚冰凉,也不知外公是否收到她的信件,从京城到冀州若是脚程快,也就半月有余,如若不快,信件一来一往也不知能否赶在除夕前。 她倒是不急,现下只要沈姨娘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后面的事情还能慢慢琢磨。 玉竹自己到厨房里去取早饭,厨房里热气腾腾的,各房的都在等着,她这几年在府里是热心肠,到哪里都有熟人,虽说各方各院的主子们有不对付,可她们这些无足轻重的下人倒是没那么多龌龊,小厨房门口挤的人乌泱泱的,都是各院的丫头婆子们,她挤着走到最里面。 一位穿着灰色棉麻布的妇人,头髮用巧手盘了起来,未曾用什么簪子来,只是布头巧妙的绑了起来,身上还繫着围裙,干净利落,看到玉竹招了招手。 李妈妈叫着下头的烧火丫头快放柴火大火烧起来,盖上盖子,就擦擦手拉着玉竹到了一边。 「江蓠院的已经备好,还是饭盒里,这风雪太大,一大早的送肉食饭菜的都晚了不少,不过厨房里幸而也算忙的起来,不耽误主子们用饭。」 前两年李妈妈的孙儿起了疹子,是玉竹用了老家的一个土偏方给治好的,因这件事,李妈妈十分感玉竹的恩,这也自然的熟络起来,这厨房内外都差不多知晓的。 「真是繁忙,怎么我没瞧见叶妈妈?」玉竹把饭盒提到手里,抬头看了一圈厨房内,叶妈妈是厨房的管事妈妈,还负责採买,是老太太的心腹人,陪嫁来的,虽不如郑妈妈得用,但採买这样的那么大有油水的活都交到她手里,显然也不是一般人的,平日里就连大夫人与她说话也是极为客气的。 李妈妈嘆了声气,「得了风寒,现还在床榻上起不来呢,厨房里左不过有我们这些个撑着,也是可以的。」 玉竹瞭然的点了下头,叶妈妈的大儿子被老夫人派遣到京郊庄子上了,这也原本不稀奇,可那庄子是夫人的陪嫁,足足八百亩上好水田,她得知后就替姑娘十分心疼,待姑娘及笄后,定要把夫人的嫁妆要回来,虽然她不知怎么做的好,但姑娘聪慧,必定是有手段的,现如今也只能先略略操着些心。 「好,李妈妈,那我先回了,姑娘还等着用饭。」 她这边寒暄过后正准备提着食盒离开,就看到那边婆子跟丫鬟吵闹了起来,身穿蜜合色刻丝比甲的丫鬟是王姨娘身旁的雪枝。 「我们房的吃食怎么只有这些,分明是在煳弄人。」雪枝气的嘴唇都是抖的,这都多少日了,房中的物件回回都是缺了少的,姨娘次次都不愿争抢,前些日子也是给的是普通的木炭,烧起来屋里别说暖和,更是烟燻呛鼻,她跟姨娘都不碍事,可九少爷还要读书的,吃不饱肚子怎么读书,姨娘可全指望着他了。 婆子也是不憷她的,双手自然垂下放在身前,身子侧对着她站,冷声道,「就是这些个了,今也是特殊原因的,大雪路不通,本来府内送菜肉的就来的不及时,送来的也少,有这么吃的就不错了,我劝姑娘别再闹腾,不然让三爷知道,也是免不得说上两句。」 玉竹看了一眼雪枝提着的饭盒里的。 旁边的李妈妈按了下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解释。 「是栖霞苑的要给王姨娘脸色看的,听说这几日,三爷都宿在她院里。」 厨房里除了忙着做活的,其余的都无不是看热闹的,雪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牙还是提着饭盒转身走了。 玉竹回到江蓠院把饭菜摆上,又把厨房里的事情原委讲上一遍。 「姑娘,这沈姨娘也太过了,王姨娘不争宠也极少露面,我看苛待不止今日,往日什么布匹料子,炭火也都少了不少罢。」 周怀宁边吃边点头。 「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去给沈姨娘院里送上一筐银碳,放在她院子门口就可。」她对王姨娘并没有什么情分,只周祁川到底照顾过她的。 玉竹虽然不懂姑娘这么做的意思,但会照做,她们院子里不缺东西。 周怀宁想着,沈姨娘做事情永远是面子风光,里面糟污,她可以苛待王姨娘母子,但绝对不会在钱财上亏待自己,不然以自己往日不吃亏的性子,不闹个天翻地覆是不会轻易罢休的,想着上辈子自己看起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依旧心里憋屈到底是为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用过早膳,周怀宁睡了个回笼觉醒来,立雪堂的双合就来传话,说是姑娘回来了,特意叫小辈们过去说说话。 周怀宁坐在妆奁台前,这位双合嘴里的姑娘,是最尊贵的姑母,祖母只有这一个女儿,姑母在做姑娘时性子被养的娇气,那是周家老爷官运亨通,于是便定了忠勇候府蒋家的嫡幼子,忠勇候府祖上是开国功臣,侯爷爵位世袭,蒋家现在的候爷是姑母夫君的长兄,如今在朝堂上担的是左副卫指挥使,从二品,基业正盛。 可姑母的夫君被疼爱幼子的婆母娇惯,倒也没多大出息,就将将兼得一个云骑尉。 「这不时不节的,为何回来?」玉竹伺候姑娘梳头。 周怀宁睡够了脑子愈发清醒,是大伯在朝堂上被训斥了?大伯领的是粮道的活,这几日来,大雪不断,想来除了京城以外,可能出现了雪灾,不过这只是推测。 「一会你跟我过去。」 玉竹轻声应下。 甘草把烘的热t气腾腾的斗篷给姑娘披上,又把手炉递上。 周怀宁带着玉竹沿着抄手游廊走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立雪堂的竹林门口,只远远便瞧见一身姿挺拔男子,白色描金直身圆领长袍,腰间是一条墨绿色腰封,背手而立,白雪压枝,一阵风掠过,枯枝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略走近些,她没猜错的话跟着姑母来到陈府的,便是蒋侯爷的嫡子,蒋闻阶,上辈子他来过徐府老夫人寿宴,那时他已经在朝为官,传闻他行事乖张,喜怒不定,审犯人向来都喜欢剥皮抽筋,确为酷吏。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转过身。 周怀宁看他眉目清冷,站定距离他两步远,行礼。 蒋闻阶也只是抱拳回礼,然后为了避嫌后退几步,举止礼仪再无不妥。 第20章 周怀宁带着玉竹径直往立雪堂内去,双合在廊下掀开门帘,一阵暖意袭来,她抬头往厅内看过去,姑母长似祖母,身姿稍多圆润,神态优容,身上浅紫百蝶刻丝比甲,头上戴着一只金丝红宝石步摇,手上的玉镯通体棉润,更是衬的富贵无极,在大炕上跟祖母相对而坐,孙女辈的也只有她先到了,她走过去行礼。 「祖母,姑母安好。」 周京墨端起茶杯轻抿了一下,才面带着笑意开口,「五丫头身子好些了不?前些日子来,说你病着,姑娘家身子娇弱,可是要仔细养着,有什么药材府里没的。」说完又笑着转过头,「母亲,您只管打发人到候府来取。」 老夫人对着这唯一的女儿自然是保管应下。 「她身子好了,还去龙泉寺给家里祈福,五丫头年岁渐长,人也懂事了不少。」 周京墨又上下打量过,才抬手让她坐下。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其他几位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周溪宁跟周云宁则是跟周怀宁坐在一侧。 周海宁见到姑母是最喜欢的,欢快地行了礼,就上前凑到身边。 「海儿好久不见姑姑,可是想念呢。」 周家人都知晓,周家最得周京墨喜欢的侄女,只有周海宁,处处优待。 「萱姐怎么没来,我还特意备下了她喜欢的紫米软糕呢。」 周京墨拉着她的手笑着开口,「她身子弱,这一路过来风雪天太冷,干脆就让她在屋里里待着不出门呢。」 这边屋里热热闹闹的,蒋闻阶从外面进来,跟屋里的长辈跟妹妹们分别见礼。 「婶婶,我去寻序川,回去时不必带上我,晚间我自会回去。」 老夫人自是十分慈爱,对这位侯府嫡子语气热切,「让下人领着过去罢,你们这些个年轻的,不得跟我们在一起憋闷。」 周京墨也是颔首,但也有些奇怪,这孩子平日里最没得正行,便是兄长,嫂嫂也难管教他,若是本就来陈府寻序哥,怎么不一开始就去?还偏在外面雪地等了这般久? 「刘妈妈,你把我给我几个侄女带的礼物给她们吧,本是有些日子没回来,总是要先瞧过你们才放心的,然后就自去玩去罢。」 刘妈妈拿过几个描金漆木的盒子给每位姑娘的,里面放置了一些小首饰,还有配饰,也不贵重,都是小玩意。 几位姑娘收了东西也都行了礼才从屋里出去。 周海宁自从外家回来之后,就没再跟周溪宁见过面,现下也是没什么好脸色,带着巧意走的极快。 周溪宁倒是不觉尴尬还挂着笑意,只是上前拉着周海宁的衣服下摆。 周海宁不耐烦的站定,语气微沖。「你做什么?」 「二姐姐,你还在生气呢?祖母给我的首饰,我原想着分你一大半呢,那日我只是暂时撑撑场面的,免得丢了咱家的脸面,可后面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就被你给误会了。」她说完又看向两位妹妹,「两位妹妹给我做个见证,我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的,二姐姐可给妹妹个面子罢,别生气了。」边说边扯着周海宁的胳膊撒娇。 周海宁到底不是个心狠的,见她服软,只好抿着嘴矜持着的应下,「那行罢,可没下次了。」 周溪宁顺势挽上她的胳膊,「好好好,只要二姐姐肯原谅则个,就行。」 立雪堂里,都屏退了左右。 周京墨这才嘆了声气说起正事,「母亲,大哥哥现被扣在宫中,侯爷从宫里传来消息,没多大事情,山东雪灾,赈济粮发放不周,今上震怒,但侯爷会替大哥哥说话,这事原也不是大哥哥的祸事,是被牵连的,他底下的一位官员中饱私囊,想来宫门落匙前是能回来的,让不必担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老夫人捂着胸口听得愈来愈心惊,今上并非是个仁慈的,对贪官污吏更是痛恶。 「那,这真的无事?」她对朝堂之事知道的并不太清楚。 周京墨颔首,握着母亲的手,「左不过斥责两句,陈家也会替大哥哥说话的。」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官场兇险。」她说完又皱起眉头,「蒋小侯爷怎的今日跟你过来?」 周京墨笑笑,「那孩子本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侯爷跟嫂嫂也管不来的。」 「那……」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周京墨打断,母女连心,想什么彼此都一清二楚。 「母亲,万不可想,小侯爷心气高着呢,他原在家里就说过,未来的夫人必是大家闺秀,宗族贵女典范,咱家海宁人家可瞧不上。」 周京墨早先也有这个心思的,海宁身份上虽有些不配,但有着她这层姻亲关系在,说不得能试试,可探过嫂嫂口风后,心思就消散了。 老夫人沉下心是有些可惜,「不过这孩子确实出挑,家世长相品行都是无可挑剔的。」 周京墨摸着手上的玉镯,「小侯爷身份尊贵,人也上进,无论文治还是从军,都是好的,嫂嫂和侯爷对他寄予厚望,亲事自然是重中之重,或许也是几位国公府里的世家女罢。」 蒋闻阶被下人带着才了周序川的广白院。 周序川正在书房习字,书房中放了两个炉子,在屋里衣裳都能穿的单薄些,看到来人有些惊喜。 「闻阶,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找我了?」 蒋闻阶站在他的书桌前,苍劲有力,入木三分,「写的不错,怪不得魏夫子只夸你的字。」 周序川笑着谦虚,「你那是飘逸随性,你还没说是为何来寻我?」 蒋闻阶也并不客气,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盏茶,一饮而尽,入口醇香,这茶也不错啊。 「是婶婶来家看望老夫人,大雪纷飞,在家里待着十分无趣,想着还未曾来过你家,所以跟来逛逛。」 他们都是曾在国子监读过书的,也是同窗。 周序川还不知姑姑今日过来,「原来如此。」 蒋闻阶手指敲了下桌子,「不过碰巧见到你几位妹妹了,确实乖巧。」 周序川肯定点头,「我家妹妹们自然是十分懂规矩得礼仪的。」 「非也非也,我早些日子也是听过你家的传闻,你家五妹妹格外嚣张跋扈。」蒋闻阶说完看了一眼周序川的脸色,那日在陈府隔着门听到那句话就颇为惊讶,后想起这竟然是那位跋扈名声在外的周家五姑娘,但未曾见过,今百闻不如一见,勉强找个优点就是生的且算好看罢。 周序川皱着眉头看向他,「五妹妹之前是年纪尚小不懂事,现如今很是乖巧,前些日子还陪着母亲顶着大雪去了龙泉寺为七妹妹跟家中祈福,是极好的,你不要攀诬我家妹妹的名声。」 蒋闻阶犹记的那位七姑娘是位庶女罢,蒋府内嫡女与庶女虽然吃穿用度并无什么差别,但他二叔家的萱姐是向来不予其他庶出的妹妹一道说话的,这么看来这位周五姑娘毫无风骨,能捨得下脸面,真是稀奇。 周序川看他似乎很是嫌弃的样子,「我妹妹又不会嫁给你,你这幅样子又做什么?」 蒋闻阶性子桀骜,他挑眉自信道,「那是,我的未来夫人必定要是世家闺秀楷模,举止娴雅,品性高洁,你妹妹哪里配得上我。」 周序川实在懒得理会他。 周京墨在家里也是待了一个时辰便走了。 晚间,玉竹带着吴妈妈传来的信给到姑娘面前。 周怀宁坐在堂中,看着纸条上的字,面容平静,又直接在烛火上烧掉。 内堂只有她们主僕三人。 「去把青墨叫来。」 自那日她跟青墨商定好以后,青墨就只多多歇息,在院内并不用时时伺候。 玉竹转身出去把青墨领进到内堂。 青墨一进来就匍匐的跪在地上。 周怀宁只穿了素白的贴身衣物,原就是打算就寝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房间内烛火跳动,外面风声肆虐。 「大约就是明日了,你在栖霞苑进出口的附近泼上两盆水,早些泼,若是见到二夫人带着人过去,就等在门口,若是事情有什么遗漏的,我需要你亲自动手。」 青墨是有些怕的,身子不住的发抖,咽t了咽唾沫,才敢抬头看过去。 「姑,姑娘,如若我能办成,就定然能拿了身契吗?」 周怀宁微微笑了起来。 「我答应你的事情必不会反悔,不过这件事做完,你还要在府里做上些时日,免得被怀疑,我会同大伯娘说,你犯了错,贬到外院做粗活,然后再给你些银子,你便让你家中人赎你出去,这些银子只够赎身的,若这一步都顺当的完成,我会再给你一笔,保你能好好的过日子。」 青墨知道自己没得选,不是五姑娘就是沈姨娘,可紫苏的下场她知道的,听说被卖得新地方,日日都挨打,实在难熬,她愿意为自己拼上一把的。 「好,我定会办成。」她说的斩钉截铁。 第21章 周怀宁点头,她要用青墨就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毕竟整个周家都知道紫苏青墨都是沈姨娘的人,这样的天,泼上的水不消多久就会结冰,拉扯打闹之间能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就算结的冰做不了什么,便是混乱之中的青墨来出手,如何把自己摘干净就要看自己本事了,这场盘算她顺势而为,上辈子沈姨娘只是动了胎气,这次不会如此轻易就结束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腊八节是大日子。 一大早卯时不到,陈泽兰就早早先起床洗漱,坐着梳妆打扮,今日事情繁多。 郑嬷嬷给她梳头,「今早膳要去立雪堂,姑娘哥儿们,去请安。」 陈泽兰睡的不够,头有些疼,眼皮又跳了起来,心里不安。 「一会我先去上柱香罢。」 周怀宁一夜无梦,睡的早,起来的也早,卯时一刻就梳洗打扮好,先吃了两口糕点垫了一下。 甘草站在一侧伏身轻声交待,「姑娘,玉竹不到卯时就去了栖霞苑。」 「但愿今日一切顺利。」周怀宁想。 辰时。 周怀宁带着玉竹去立雪堂请安,刚刚出了三院,就碰巧遇到了周云宁,两个人并行而走,丫鬟们跟在后面。 「五姐姐,今日倒是起来的早呢。」 周怀宁看她一眼,头上戴的金丝云祥簪子是新做的,衣裳也是,怪不得今日故意跟自己凑巧了。 「七妹妹,姨娘身子可还好?这几日太冷,我便偷了懒,未曾去探望过姨娘。」 周云宁自然高兴,「我娘当然安好,爹爹昨日特去来宾楼带了饭菜,十分可口,我都忘记了,五姐姐定未吃过罢。」说完又热切的挽上周怀宁的胳膊,「我娘要扶正了,想必五姐姐也不会在意我对我娘的称唿吧。」 周怀宁轻声嗯了一下。 「当然,姨娘待我最好,我们日后要好好孝顺她,我也会谦让七妹妹的。」 周云宁哪里听过周怀宁这般说话,愈发得意,「我舅舅又得了一个优,说不得过两年,便能回京任职。」 周怀宁自是事事都笑着应下。 玉竹在后面听着攥紧了手心,七姑娘太过欺负人了。 两人一路到了立雪堂内,给老夫人请安,周溪宁就已经到了,在旁伺候,十分乖巧。 老夫人今心情好,昨日大儿子虽然晚归,但也无碍,只是丢了一些手上的活,大儿子说今上十分看重徐家,徐少卿现如今已经担了少詹士的职位,看来今上有意让他入内阁,当初他被钦点状元,只做编休一年而已,就调任离开,日后的节礼年礼给徐府的更不能少。 「这日日天冷的,我已经着人让你们不必这么早来,怎么还来这么早,自家人一起不必这么守规矩的,快坐下喝上热茶,暖暖身子。」 两人这才行礼坐下。 周海宁倒是姗姗来迟,昨日她跟丫鬟玩闹的晚了一些。 「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半点不带责怪的,笑意盈盈的,「快坐下吧。」 后面就是孙儿们来请安的,周序川站在最前面。 老夫人看着更是热切。 「都是祖母的好孙儿,快去到隔厅里坐下,好好吃茶,热热身子,糕点也都端上,都是热乎的,一会咱们就开饭。」 只话音刚落。 周祁川不合理的打了个打喷嚏。 老夫人皱紧了眉头,「祁哥儿听着声音怎么不对,我瞧着是得了风寒,怎么没人来报我?」 周祁川下跪,「谢祖母关怀,是孙儿自己穿的太过单薄,原是不碍事的,可是一路走来冻着了。」 老夫人看到他身上穿的衣裳都有些褪色了,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沈清,苛待也要有个分寸,周祁川是男儿,总是要出门见人的,被人瞧着还以为他们周家穷酸的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呢。 郑嬷嬷是个有眼色的,忙亲自上前扶起他。 「快去请了大夫来瞧瞧,再给多做两身衣裳,以后出来可要多穿些。」老夫人觉得这孩子还算懂礼数,把事情都拦在自己身上。 周怀宁在旁瞧着,原先未曾注意过,看来讨生活的手段很娴熟,怪不得他以后会有那般成就。 陈泽兰跟余海桐一起到的正厅内,一屋子热热闹闹的,刚刚听见老太太的话,眼睛只是往周祁川身上扫过,心里更是骂上沈清一遍又一遍,真是上不得台面,这般的庶子,你就算是好好地待他,外面的人也只会夸你一句厚道,到底是家世败落了,连带着心胸都窄了,但她面上丝毫不显,笑的温和。 「给母亲请安了,您昨日睡的可还安稳?」 老夫人随和蔼的点了点头,「是的呢,哎,你辛苦了,这府里上下内外操持的,一早郑嬷嬷就跟我说,府里顺顺噹噹的,施粥的粥棚也是安排妥当,显然这些都是你用了心的。」 陈泽兰上前坐在炕沿上,笑着开口,「母亲这般夸奖我倒是不敢应下了,这是四弟妹多多协助呢,等到过些日子,三弟妹也能帮上我,咱们家日子是自然越过越好的。」 余海桐不太好意思的腼腆低头笑了笑。 老夫人是知道四媳妇是什么品行的,「你们妯娌俩这般,我就是最安心的。」 冬夏院。 谢慕荷正坐在妆奁台前面描眉,正是打扮的晚了一些,还不忘张罗着,冲着外面喊道。 「苏叶,你把我从娘家带回来的皮货也带上,一会到立雪堂给老太太,那可是好东西呢。」 苏叶是陪嫁丫鬟,还未嫁人,嘴皮子是一向利索的。 谢慕荷见没人应答,随又问在跟自己梳头的,「苏叶又跑去哪里备懒了,今可是大日子,别出错,让大房的抓到把柄。」 苏木手里拿着一支素玉簪子簪上,笑呵呵的,「夫人怎的记性这般差,您昨个晚上就吩咐下去了,苏叶这会自是去收拾了。」说着双手轻放在她肩上,「您啊,先让奴婢给您把这眉毛画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谢慕荷这才端正坐好,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这眉笔是二爷特意买回来给我的,是不是就画眉是最好的。」 苏木忙哄她,「是呢,二爷送的东西哪里有差的。」 谢慕荷笑的更是高兴。 苏叶抱着皮货从外面脚步急匆匆的进来,真的到了屋里脚下又放慢了,神色紧张,眉头紧皱,怒气沖沖的掀开帘子到了内室。 谢慕荷看她垮着个脸,还以为是她家中的事呢。 第22章 「你最好是有个笑模样,今是大日子,要让老太太看见,指不定又要不高兴。」 苏叶咬了咬唇,走上前,又看了看苏木,深吐了口气,神色严肃,才笃定的开口,「夫人,奴婢刚刚听下头人说了个事。」 谢慕荷倒是了解她,让苏木停下手,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说。」 苏叶一股脑说了出来,看着夫人愈发冷的脸,又开了口。 「还说,那云鬓已经有了身孕,现下还在喝保胎药,二爷给的银子,人躲在了栖霞苑,是老太太特安排过去,等到一切都稳了再来告诉夫人的。」她越说越委屈以及忿忿不平,都要哭了出来,陈家是欺负她们谢家没人了不是。 谢慕荷不敢置信,周品正敢这么欺瞒她,噔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抬脚怒气沖沖的就往栖霞苑去,她倒要去看看那贱皮子。 苏叶当然是跟着自己主子过去,免得吃亏。 苏木看着她们俩过去,站在门口急的跺了跺脚,想拦都拦不住,才赶紧转身忙去找尤妈妈,尤妈妈是夫人的奶嬷嬷,夫人最是听她的话,这事情不能冲动,万一出了什么事,夫人跟二爷之间的嫌隙就大了,倒是自己落了把柄。 栖霞苑内,沈姨娘正在屋里用着早膳,一碟晶莹剔透的水晶蒸饺,熬的浓浓的燕窝,柳嬷嬷在旁伺候着。 「若是沈大人过两年便能回京,咱们给姑娘的亲事就不必太着急,有个京官的舅父,想必能再往上够一够的。」 沈姨娘想着也是这般,或许那勋爵人家也是能攀一攀的,如同她的那个表妹。 「左不过后年她才及笄,也是不着急的。」 柳嬷嬷笑着点头,「是呢,咱们姑娘长得秀丽,人也懂事,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眼瞅着姨娘的日子愈发好t了起来,也不枉费她们如此隐忍。 这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谢慕荷一路急匆匆的走到栖霞苑,进来就直奔正厅,丫鬟们谁都不敢拦着,她掀开门帘进来到了偏厅,就看到沈姨娘主僕两人,开口便是阴阳怪气。 「还坐着好好地用饭呢?云鬓呢?」 沈姨娘不知所以然,看她这语气咄咄逼人,忙站了起来,柳嬷嬷在旁忙小心扶着。 「二嫂嫂怎么这会过来,云鬓想来是在厢房里歇息呢,到底是母亲身边的人,不会怠慢的。」云鬓在这里是当做大丫鬟的待遇来的,自己个一间屋呢。 谢慕荷听着就是冷笑,斜眼看过她,现在脑袋里嗡嗡的,话自然就蹦了出来。 「呸,你也配叫我嫂嫂,不过一个妾室,平日里仗着母亲老太太的面子,我才给你说上两句话,现如今也敢摆起我的道了,把人给我叫出来。」 沈姨娘被这么一说脸上瞬间就有些挂不住了,今日是谁得罪她了?不过还是朝着门外的丫鬟喊话。 「去叫云鬓过来,就说是二夫人找她。」 谢慕荷都不带看她一眼,只打量了一番厅内的摆设。 「还是沈姨娘惯会享受,虽说这三房没有正房大娘子,你这日子过得也不差啊,不过我可不是五姑娘,用着人家的银子,做出那种事情,你最好在我面前收起你那一套。」 三弟妹入府那些年她可是看的清楚呢。 沈姨娘实在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她,这些话气的胸口上下起伏,她已经很多年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了? 柳嬷嬷看自家姑娘显然是气急了,忙在一旁拂背给她顺气。 「二夫人谨言,姨娘还有着孩子呢。」 谢慕荷斜瞧她一眼,「你倒是个忠心护主的老货,你家主子的身份都不够跟我讲话,你算什么东西,别让我知道这件事情跟你们有关系,不然哼,走着瞧吧。」 云鬓原在屋里坐着正吃酸梅呢,为了压一下呕吐,大夫说这一胎很有可能是男娃,她知道老太太有多想要孩子,这一胎生下来,往后就是荣华富贵在等着她,老了也是有儿子依靠的,谁知就被一小丫鬟通知二夫人来找她,她心下一惊,就知道事要败露了,若是落在二夫人手里,想起二房里那个被灌了药的姨娘,她大约是没活路的,推开门也没跟上过来传话的小丫鬟,过了拱门就鸟悄的直接要出了栖霞苑。 幸而苏叶在正厅门口守着呢,看见人想跑,赶紧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抓住了人,又冲着正厅喊人。 「夫人,夫人,云鬓想跑。」 谢慕荷听到声音就从正厅内快步走了出去。 沈姨娘跟柳嬷嬷也跟了出去,她们到现在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谢慕荷脚下生风的上前就先给了云鬓一巴掌。 云鬓被打的差点没站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但还是没忘记护着肚子。 谢慕荷看她的动作,更是怒火中烧,必然是真的了。 「你个贱人,做出这种事情来,跟我去见老太太。」说完就让苏叶拉上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云鬓听到这话就十分惶恐,她不敢不见老太太,但一定要先见到二爷,只有二爷会护着自己,拼命挣脱了苏叶的胳膊,就要往门口跑。 苏叶眼疾手快挡了路。 云鬓慌不择路。 现下已经是乱作一团,脚下的地上结的冰格外的滑。 「啊,姨娘。」 立雪堂。 「慕荷怎的还没到啊?」老夫人原是不想发火的,可眼看着到了用饭的时候,一大家子都在等着,实在是不象话。 这边话音刚落,六合急切的进了厅内,勉勉强强的行了一个礼。 「老太太,不好了,栖霞苑出事了。」 陈泽兰是当机立断,让姑娘们跟哥儿们各自回自己院子,饭菜还是一律从小厨房送到各院。 周怀宁带着玉竹回了江蓠院,大夫人让各院的人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都一律不得擅自走动。 三个姑娘一起出的院子。 周海宁皱着眉头,「你们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今可是腊八,我母亲怎的这么着急?」 周溪宁也摇摇头,是没有半点风声。 周云宁是被留在了立雪堂的暖阁里,暂且没跟她们一起。 周怀宁跟她们行礼。 「二姐姐,四姐姐,我先回去了,正巧用过饭还能睡个回笼觉呢。」 周海宁心不在焉的挥挥手,「都出这么大事了,你也能吃得下饭,睡的着觉。」 第23章 周怀宁只是笑笑没说话就先拐弯径直往江蓠院去,这下以后的觉可只会越睡越安稳。 栖霞苑里,老太太大夫人都在厅内坐着,余海桐看着嬷嬷端出去的一盆盆的血水,她本就胆小,现在正是吓的闭上眼睛,手里攥着帕子捂紧了胸口。 谢慕荷冷着脸站在一旁,云鬓跪在旁边的蒲团上。 老太太闭着眼睛不说话,只手上的佛珠转的愈发快了起来,显然是气急了。 陈泽兰一到看这情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二弟也真是的,万般好商量,估摸着老夫人像是也不知晓,不过这到底让沈清轮上这无妄之灾了,特地的询问过柳嬷嬷,原本她是已经扶稳了沈清,谁知没站稳就直直的摔倒了,她刚刚去查看过,显然是一片没打扫干净得,结了一大片冰。 「大夫,如何?」 大夫坐下来提笔写药方,未开口就先嘆气。 「孩子是保不住的,本就没坐稳,先是情绪起伏较大,后又受到撞击。」 陈泽兰也只好嘱咐大夫多多费心,然后就让身边的冯嬷嬷亲自送人出去。 因着是腊八,家里的几位爷今日休沐,但都是在前院处理外院的事务,另外还有些客人上门来,需要迎来送往,这会才通知到周三爷。 老太太看着栖霞苑里人已经安稳,便带着人去到立雪堂,这事情总是要分说清楚的。 周怀宁坐在厅内,青墨跪在下面。 「姑娘,我并未出现,是云鬓慌不择路,撞了沈姨娘,本是不碍事的,但一脚就踩在地上的冰,柳嬷嬷也跟着摔下,所以沈姨娘当场就见红了。」 周怀宁轻点下头。 「你下去吧,这些日子对外说你病了,风寒严重,在屋里好好歇息。」 「谢姑娘。」青墨现下手脚还是发软的,她看到沈姨娘的下场,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是选对了的,这整件事情如何发生她并不可知,只知道二夫人果然带着丫鬟怒气沖沖的到了栖霞苑,剩下的发生的过程竟然就跟五姑娘说的一模一样。 周怀宁早膳用的很香,就厨房做的水晶蒸饺一口气吃了四个,还另外一碗紫米莲子粥,配上一碟色泽浓郁的酸辣萝蔔丝,让人胃口大开,吃过饭躺下就睡了过去。 立雪堂内争吵不断。 「是他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这让我如何见人。」谢慕荷虽然自觉理亏,但也是云鬓这丫头造成的,她没有动手。 周品正站在她的面前,又看到一旁一直在哭泣的云鬓,抬起手掌。 谢慕荷眼看着他竟然要动手打自己,半点不躲,就站在原地愤愤不平的看着他。 「够了,笑话还没闹够吗?」 老太太气的胸口都是堵着的,一个茶盏就摔到了地上,看着这站着的满屋子的人。 郑嬷嬷忙上前给她顺气。 老太太伸手拨开,看了一眼周品正,她早就知晓这件事情,特意找个由头把云鬓支开,没曾想还是防不胜防,缓了一会才又开口。 「云鬓既然有了身孕就进了二房做姨娘罢。」 老太太说完又看向周旬正,沉声开口,「这事原是你二哥屋里的祸端,偏让你丢了孩子,是你二哥的错。」 周品正面有愧色,他也不曾想过,会如此阴差阳错,向着周旬正作揖道歉。 「三弟,对不住啊。」 周旬正虽然痛心,但到底事情已然发生,双手回礼,「二哥不必过分自责,时也命也。」 谢慕荷知道事已成定局,她站在一旁实在忍不住,拿起帕子捂着嘴哭了起来,好好,这一家子都是亲人,偏她是个外人。 周品正今日是面子里子全都丢完了,见她当着母亲跟三弟的面还敢哭出来,瞬间更是火冒三丈,直接大声对着她斥责。 「大好的日子,你看看你做下的祸事。」 谢慕荷可不是被吓大的,哽着脖子不愿意服软,脸上全是泪水,怒不可遏,旁的尤妈妈上来劝说她也是一把把人推到一边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我做下的祸事?周品正,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了人带回家来,若是家世清白,我不会容不下她,你呢,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暗通曲款,跟这个小贱人有了孩子,今日我们就和离罢,我这就回娘家去。」她说完谁也不顾,大步转身就出了立雪堂。 谢家是伯爵,且她父兄仕途顺遂,她断断忍不下这口气的。 尤妈妈一听这话就知道要坏事,自幼就在她身边伺候着,平时脾气最为爽利,但也不是这般没有城府,不过是今日t被伤的有些深了,匆忙的向着老太太行个礼。 「老夫人,我这就去劝劝二夫人。」她这边说完就带着俩丫鬟追了出去,如此跟老太太和二爷定然心里是有了嫌隙的。 周怀宁醒来已经是午时。 玉竹进来服侍她起身,又把打听到的立雪堂的情况讲了一遍,立雪堂当时把丫鬟婆子都清了出来,只听得里面高一声低一声的。 「二夫人现下已经叫人套了马车回娘家去了,还说要跟二爷和离。」 周怀宁轻点了下头,等到除夕当天二伯娘才会回来,「那云鬓已经进了二房?」 玉竹嗯了声,「老太太本就嫌家里子嗣不善,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自然留下,可是姑娘,你说栖霞苑的会因为孩子没了,就不会扶正了吗?」这才是她们的目的。「还有咱们故意让传出去老夫人知晓此事,但我瞧着老夫人像是不知?」 周怀宁坐下来,甘草倒上一杯热茶,她捧着一口气喝完才开口。 「起码年前不会,她小产要坐月子,但咱们安排的人也马上也来了,再加上年后外祖父家应该也会来人了罢。」说完又停顿一下,「至于老夫人,你觉得她会不知晓?云鬓可是立雪堂她身边伺候的人啊,咱们家这位堂祖母,心思深着呢。」 玉竹想起来在龙泉寺办下的事,姑娘是心有成算的,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带着些笑意。 「姑娘,元宵节是你的生辰,也该定下及笄礼的日子来。」 女子过了十五岁生辰直至出嫁之前完成及笄礼就可。 周怀宁想起上辈子及笄礼办的委屈又憋闷,她的及笄礼是在十七岁时办的,正宾是请的大伯娘,因她没手帕交,贊者便是二姐姐,可那日父亲未到场,还给七妹妹从外面带了吃食回来,所以她便去到栖霞苑闹了一场,父亲狠狠斥责了她一番。 「不办了,我会跟祖母说,或者一切从简。」 女子及笄礼是对亲朋好友对女子最大的祝福,但她现在也不太需要了。 玉竹理解姑娘在周家的处境,可及笄礼是大事啊。 「姑娘,若是夫人还在,定会为姑娘好好操办的。」 周怀宁是觉得这事情并不重要,她既然要在周家浑水摸鱼,最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或许还能一举多得,「走,去栖霞苑看看姨娘。」 玉竹跟甘草分别给她披上斗篷,拿着汤婆子。 玉竹跟在一侧。 她们主僕二人到栖霞苑内,正巧看到周佑川站在门口,神情沮丧。 周怀宁上前伸手帮他拍打落肩膀处的落雪,「八弟。」 周佑川作揖跟周怀宁行礼。 「见过五姐姐。」 周怀宁向里面看了一眼,只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八弟也勿要特别难过,还是多注意自己身体,这外面冰天雪地的,你在此站的时刻太久,万一得了风寒,再误了读书,岂不是得不偿失,况姨娘以后还会有机会要孩子的。」这位八弟做官做学问都像极了他外祖父。 周佑川听完这话,很是动容,双手放在两侧,身子微微躬着,「是,五姐姐快些进去吧。」 廊下的丫鬟掀开厚厚的藏青色锻稠门帘,周怀宁径直进去拐到内室,周三爷侧坐在床边,半搂着沈姨娘,周云宁则是坐在床尾,上半个身子趴在床上,显然是哭过好大一阵,眼睛红肿的厉害,除了姨娘的啜泣声,屋内静悄悄的,她屈膝行礼。 「父亲,忧思也要注意自个的身子。」语气关切。 周旬正未回话只点了下头。 周云宁眼看着周怀宁还打扮的如此精緻,脸上更无半分伤心,一股怒气袭来。 「五姐姐是特意来看笑话的罢,我娘这般躺着,可是正如了你的意。」 周怀宁略皱了皱眉头,「七妹妹如果骂到姐姐身上,心里能好受些,姐姐甘愿受着。」 周云宁只觉得周怀宁惺惺作态,一时被噎的也说不出什么来,半晌才才开口就被打断,「你……」 「云儿,住嘴。」周三爷已经难受至极,被她这样吵闹更是头疼,「这事与你姐姐有何关系。」 周云宁还想辩解。 沈姨娘见云宁这一会就要挨骂,三爷是最喜女子柔和谦让的,伸手拽着了一下她的衣袖,她脸色苍白,还勉强撑着,「五姑娘别怪她,这孩子只是太难过,才会口出狂言。」说完皱了皱眉头略带严厉的看向周云宁,「快跟你姐姐道歉。」 周云宁才勉勉强强的道了歉。 周怀宁自然是大度不在乎的,还亲自侍奉沈姨娘吃了药,直到她昏昏睡去,才跟周三爷一同出了栖霞苑。 父女俩并排走在廊下,丫鬟们跟在后面。 周三爷看这个女儿现在乖巧懂事,做事也算得上稳重,又足够谦卑,言语间倒也没有那么的针锋相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周怀宁轻声开口,「父亲,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三爷侧目看她欲言又止,双手背立。 「但说无妨。」 周怀宁蹙着眉头,似乎是想了好一大会才开口。 「父亲,前些日子是我掉进湖内,后来七妹妹也遭了殃,现在就连姨娘也,我想还是要尽快让主持进府来诵经祈福,兴许会好一些。」 第24章 (含入v通知) 周三爷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想着颇有道理,「好,我自去找你祖母说。」 陈泽兰才是忙的焦头烂额,眼瞅着年关将近,府内事务繁多,本还指望着二弟妹能帮衬一二,谁知她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按理来说她本是要去伯爵府走一趟的,但现下也是抽不开身,折腾了一整天,翌日辰时,便被婆母叫到立雪堂。 厅内只有郑嬷嬷伺候,她过去行礼又伺候婆母漱口才坐下。 老夫人神情烦闷,精神不济,穿着一件猩红绸缎对襟比甲,一瞧着就是昨夜没休息好。 「母亲千万别烦恼,沈姨娘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二弟妹也不会真的跟二弟和离,旁的不说,就是伯爵府也是断断不肯的。」 陈泽兰很清楚,她知道老夫人也是明白的,不然不会这么不紧不慢的。 老夫人只嘆了声气,「你是个好的,府里还是要靠你支撑着,另外前些日子去请的主持什么时候能到,我想着家中近日总是多事,早早请了人来做一场祭祀,也好安心。」 陈泽兰轻声应下,「就这两日罢,还是雪大难行。」 老夫人转着手里的佛珠,「嗯,不拘着多少银子,定是要把事做好。」 陈泽兰陪着婆母用了饭才又出去忙活起来,府内要置办礼物,有交情往来的家家户户也是不可弄错的,她日日忙的四脚朝天,幸而有四弟妹帮衬着。 但后面又接连几日大雪,那主持依旧未到。 腊月中旬,周怀宁倒是收到了吴妈妈送进来的外家的回信。 晚间,玉竹特意把院子里的人都清干净,现在做事简单多了,毕竟院里基本都是自己的人,也不担心,才挑着灯笼把吴妈妈亲自迎了进来。 周怀宁拆开朱漆封好的信件,摸着能感受到厚厚一沓,她原以为是有许多的谆谆教诲,谁知里面竟是不少的银票,不禁又喜又难过,外公是经商奇才,外祖母亦然,他们是知道的在大宅子里讨生活不易,唯恐她在周家少了银子用。 玉竹在一旁接过来这银票,真是雪中送炭,往日姑娘还不知道自己身份时,赵家送来的银钱都是她悄悄替姑娘积攒下的,都被姑娘这一来二往的办事给用的干净。 「还是咱家老爷子老夫人最是疼姑娘。」 周怀宁听到这话是笑的真切,她自回来以后就步步筹谋,现下才有一种欣喜,忙在烛火下细细看信,两张宣纸,看到后面便是泪眼模煳,她细细折迭放好。 吴妈妈虽然不知信中写了什么,但看姑娘如此动容,想起这些年的事情来,也很是难过,不过都已经熬了过来。 周怀宁是託付外祖父共计两件事情的,一是要来周府,把母亲的陪嫁一应全部带走,显然信中外祖父跟外祖母都不肯,说那是给她的依仗,钱财乃身外之物,有了银子,周家人才肯待她好,总是投鼠忌器,她早就知道,所以在信中反覆提请,无论是否来要嫁妆,也请来周府一趟,给老夫人提要求将母亲表妹或者堂妹嫁来做续弦,不过不用担心,这件事成不成都不打紧,她在为后面打算。 第二件便是让外祖父寻得一貌美女子送到父亲身边,纳为妾室,老太太不会因为沈姨娘做了什么错事就责罚她,虽然有她是老太太娘家侄女的身份这个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父亲的信任,可若是父亲跟沈姨娘之间有了嫌隙呢?沈姨娘容不下母亲,自然也不会容下另外一个跟她争宠的妾室,她只要敢下手,自己就能拿到她的把柄。 她一恨沈清给母亲下毒,二恨老夫人放任不管,三恨父亲为罪魁祸首,四恨自己,未尽为人子女之责t。 外祖父已经答应,妾室已经有了人选,但要神不知鬼不觉得安插到父亲身边,再到带回家里做妾室,还是需要人在中细细周旋。 后面的整整一页纸便是外祖父跟外祖母对自己的关心,若是觉得周府不好,便是豁了性命也要来带她走,银子陪嫁更无所谓。 周怀宁不会让外祖一家涉险的,毕竟他们是商户,老太太是个要体面的人,既然知道对方的软肋,那万事好办。 「外祖父跟外祖母过了年后就会来,吴妈妈,等到那是我会顺其自然的把你安排到我身边的,还要再劳苦您在外一段时间了。」 吴妈妈拉着姑娘的手,连声应下,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姑娘你好好地就好,日后嫁个顶天立地的好夫君,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才好,夫人知晓以后,也可瞑目了。」 周怀宁眼中含泪笑着点头,她自然是要好好地过日子的。 今上是个极为勤勉的,官员的春节假期是从除夕开始休沐。 可京城里的夫人娘子们是活动着呢,今个是下帖子要冰嬉玩耍,明日也是要围炉煮茶的。 腊月十八,魏国公府家下帖子,在府内开了喜雪宴,遍邀京中的名门闺秀公子。 魏国公府家祖上也是本朝的开国功臣,为淮西勛贵,不过族中子弟歷经两朝后多贪图享乐,所以在朝中并未什么建树,目前,国公爷也只兼得一个太常寺少卿,可家中祖宗基业深厚,且善经商,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京中倒也多的是人结交,魏国公府的夫人极喜欢热闹,一年四季里办宴会总是能找到由头的,时候久了各家的夫人娘子们都会来,逐渐变成了相看京中各家的闺秀的宴会,对相亲来说可算是事半功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魏国公府在京中位置好,且面积较广,院子里有上五六亩的梅花,且其中一整个活水湖,建有湖心亭,更是可在上泛舟。 栖霞苑。 沈姨娘是小产卧床休养了几日也已经好转,只是这月余里都不可伺候三爷,便宜了王姨娘。 「柳嬷嬷,你把姑娘那套新做的淡蓝色百蝶交襟短袄拿来。」 柳嬷嬷应是。 周云宁坐在凳子上喝茶,「娘,您的身体还没好,不用为我这么操心。」 沈姨娘听完这话心里十分熨帖,「我的身体不碍事,吃着药呢,倒是你,你今年十三岁,过了明年就及笄了,虽然你舅舅那时也不知能否调回京中,但我得为你早些打算,出去见见世面,把网撒远些。」她说完又坐下来嘆了声气,「你若是有四丫头那般心思,我也不至于如此操心。」 周云宁撇撇嘴,很是不认同,「四姐姐只会一味的在祖母那里装乖,二姐姐随意欺负她也不敢吱声,到底是庶出的。」 沈姨娘接过来柳嬷嬷拿的短袄,让周云宁站了起来,给她往身上比划,这衣裳倒是不差,打心底里喜欢,她总是争个前程的,如果不争,哪有什么好的以后,「明日就穿这身吧,到时再梳个时兴髮饰,我家七姑娘越来越好看了。」 这冬日沉闷,就是要这样的短袄加长裙才衬的人娇俏,叫人瞧见了也心里舒畅。 周云宁又想起五姐姐,放下手中的衣裳,「娘,五姐姐说她不喜欢陈表哥了,那我们递出去的信还有用吗?」 沈姨娘暗暗思忖,这丫头是最近越来越乖,倒是难以找到把柄,「你这几日多勤去她院子里些,多捡一些陈时砚的事跟她说。」 这步棋是早早就开始下的,先假后真,用信件来坐实,即使发现了,也没人找她对峙,信是随意找的人写的,曾经她也想过只养废,随意找个夫家打发了就是,可后来她在这府里吃尽苦头,全都是因为赵淑惠,养废尤觉不够,所以要那个女人的女儿下半辈子过的痛不欲生,事事皆不如意,才能解自己心头的恨意。 「五姐姐现在也不大爱说话。」周云宁说到这里倒是想起了事,「母亲,我上次在立雪堂见了蒋小侯爷。」这样丰神俊朗的人物,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风流,芝兰玉树,总是不自觉的就把眼神放在他身上。 俗话说锣鼓听声,说话听音。 沈姨娘挑眉看她一眼,「怎么,你是动了些心思的?」 周云宁被说破,手指搅紧手帕,「娘,我只是说说而已。」 沈姨娘当然知道蒋闻阶是多好,可这样的家世,整个顺天府怕是也难找出几个,攀上去难,就连当年的周京墨也只嫁了蒋家不会袭爵的二房。 周云宁睡下以后,柳嬷嬷把药端了进来递到沈姨娘手上,药本就是熬好又晾了好一会,这会子温度正好,她一口饮下。 柳嬷嬷又让丫鬟把碗端了出去,过去伺候沈姨娘宽衣。 「姨娘,已经收到了咱们家的信,过了年,大夫人便会过来,一定是会把正室的位置给定下的。」 沈姨娘坐在铜镜前,深吸一口气,嫂嫂跟大哥哥总是为她着想的,又想起刚刚失去的那个孩子,还是觉得不解,「这个孩子掉的我总觉得蹊跷,怎么会这般巧?」 她哭过也难受过,在无人处也恨不得杀了谢慕荷,事后又慢慢冷静下来,老太太不会因为自己得罪伯爵府。 柳嬷嬷站在她身后,拿着梳子顺着髮根往下轻轻梳。 「姨娘,奴婢也这么觉得,往日咱们院子里小丫鬟们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怎么就偏偏那日地上那么大的一片冰?」 沈姨娘颔首,大宅院子里就这么点事,谁最恨自己,借刀杀人?顺水推舟? 「赵淑惠,这个院子里便只有她最恨我,可惜,已然化作一捧土,永葬于地下,我不可能让她给三爷生出嫡子来,这样我佑川可怎么办?」 柳嬷嬷皱了皱眉头,「她已经死了,以我的看法,大房兴许?」 沈姨娘立刻摇了摇头,「她不会的,陈泽兰这个人,架子端的高着呢,她从未看上过我,自然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想了好一会,她头就又疼了起来。 柳嬷嬷忙伸手给她按了按,「姨娘现在还在月子里,还是先不要想这些了,兴许咱们都是多想了,真是巧合也未可知。」 沈姨娘只是恨,眼看着就要成事的,毕竟盼了那么久的孩子,她勐地睁开眼睛,转过身一把抓住柳嬷嬷的手腕。 「周怀宁,你说是不是她?」 第25章 (改) 柳嬷嬷皱紧了眉头,「五姑娘?她应当不会吧,若是真的设计,这怎么会如此巧合?要事先知道云鬓跟二爷的事,还要预料到二夫人正巧带着人来到咱们院子里,都不是易事,况且云鬓是老夫人放到咱们院子里的。」 沈姨娘嘆了声气,她只是,就突然间怀疑,明知道五姑娘做不来这样的设计,云鬓有孕瞧着只有老夫人跟二伯知道,又冷笑了起来,「老夫人可真是疼二伯,三爷不是她的亲儿子,她当真是半点不疼的。」 柳嬷嬷知道姨娘心里难受,低声开口,「好姑娘,暂且都搁下,既如此,老夫人必定会因为愧疚扶正您,说不得先头那位的嫁妆也会拿出来一些给咱们七姑娘。」 沈姨娘心里自然明白,这就是她醒过来以后不去老夫人面前哭闹的原因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翌日陈泽兰把家中的事物都给管事的安置妥当,用过早膳就带着几个姑娘出发去到魏国公府,几个哥儿是跟着周序川一同出发的。 魏国公府在北大桥街,宅子是开国时圣祖赏赐,是极鼎盛的,大约也就两炷香的时间。 周怀宁今日只带了玉竹出门,周海宁出了角门看到她一出来,就直接硬拉着她上了马车。 「二姐姐,怎这么着急?」周怀宁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然到了马车内。 周海宁坐在车内松了手,整理了一下衣裳,又端正坐姿,「前几日,父亲又因为张姨娘跟我母亲起了争执,又说我母亲亏待了她,哼,瞧着她们就烦。」 周怀宁想着也不奇怪,不过上辈子她与张姨娘也未曾见过几面,只听说是个敦厚的,四姐姐后来也算是得偿所愿。 周海宁又突然来了兴致,「不过沈姨娘就倒霉了,听母亲的意思,这扶正要挪到年后了,没了孩子就没了由头。」 周怀宁低头玩着手中的绣着翠竹的帕子,「姨娘也是可怜。」 「没劲,我想着你就会这么说的。」周海宁看也从周怀宁这里挑拨不到什么,转而又说起来另外一件事情,「今日我两位表姐被关在家里做陪嫁的东西,不过我表哥会去,到时有机会一起说话啊,你上次没去到,魏国公府实在大的很,他家也太富裕了,又这么喜客,真让人羡慕呢。」 周怀宁上辈子做姑娘时就鲜少被允许出门去参加这样的宴会,嫁入徐府后有了资格跟t身份,可她已经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只有不得已时才会出门。 「喜雪宴,少不得要让大家以雪为景,作词又或者作画,你也没能拿得出手的,不过到时候你就躲远点。」周海宁知道她一向是不学无术的。 周怀宁听到她说这话,倒是真切的笑了起来,「是,那今日就全靠二姐姐给我打掩护了。」 周海宁遂点头应下,这是自然的,她发现五妹妹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魏国公府门口,已经有别家的夫人姑娘们到了,正是热热闹闹的说话呢。 陈泽兰带着她们几个被丫鬟引着进了内院,就看到了周京墨被人簇拥着,上前两步。 周京墨也是惦记着自己娘家人,看着嫂嫂已经到了,跟围着自己的夫人们说了两句话就从人群里向这边走来。 「妹妹。」陈泽兰笑着同她招唿。 蒋家是天子近臣,在圣上面前是极得重用的,但侯夫人是出了名的不擅交际的,像这样的场合也不常来,所以想要跟侯府说上话,从二房入手倒是简单。 周京墨看向后面的几个侄女,沖她们点头笑了下,就跟陈泽兰挽着胳膊并排往里面走去,低声询问,「大嫂嫂,我听说二嫂回伯爵府了,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陈泽兰也没遮拦,索性和盘托出,看妹妹听完不言语又接着说上。 「事本就是这么个事,云鬓的胎是保住了,倒是沈姨娘可怜,母亲原是说让她扶正的,现下出了这档子事,还是请龙泉寺的主持看过再定吧,免得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 周京墨听完心里倒不同情沈清,她们两个原先也是表姐妹,可外家一年不如一年,舅舅资质平庸,外放出京,绩效回回都是一般,今上是个眼里揉不到沙子的,就算是在京中多方打点也没什么用处,幼年时她跟沈清处处看不上眼,厌恶沈清假清高,当年母亲亲去问过她愿不愿意给三哥做妾,是她自己亲口答应的,她自己过不惯外放在穷乡僻壤的日子,非要回到这富贵无比的京城中,现如今还想往上攀一攀,从她妄图给周云宁铺的路就可以见得。 「二哥该好好把二嫂嫂接回家中才是。」 陈泽兰听着这话音当然明白她是怎么想的,但也不好开口。 周海宁看着母亲跟姑母现下总算是说完了,忙上前去。 「姑母安好。」她性子跳脱,行了礼就问起别的事来,「萱姐可来了没?我早就等着她呢。」 周京墨膝下生了一儿一女,萱姐不过十岁。 周京墨看到侄女这般,故意笑斥责,「你个没规矩的,来了,跟你二婶婶谢家的慧姐在一处耍呢,你且快去找她们吧。」 平日里难免拘束,这种时候没规矩些也算不得什么。 周海宁连忙拉着周怀宁过去,周溪宁跟周云宁也在后面跟着。 魏国公府下人也多,不过都十分有规矩,今日待客,虽说冬日天冷,但爱玩的摆设的玩意也是不少,凑趣的夫人就在一起坐着说说话,或是姑娘们坐在一起各玩各的。 几个人到的时候,蒋月萱正在跟徐如意比着投壶呢,谢慧在旁双手合十的给她祈祷。 周海宁屏住唿吸站在一旁都不敢说话,不过到底还是萱姐输了。 这次投壶的筹码是一支攒云钗,上面用金丝勾勒的上好的牡丹花,又用圆润透亮的珍珠做了点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确实好看。 周海宁看她比赛结束才上前去,搂着她安慰,「萱姐,不碍事的,就一支金钗,回头让我母亲给你再打上几支。」 萱姐三四岁时曾在周家住过一段时间,那会子就是周海宁来照顾的,所以周海宁跟她的感情比周家其他的几位姐妹都要好些。 徐如意一身淡黄绣梨花对襟厚缎皮鼠袄,下人已经把金钗奉上,她故作谦让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蒋妹妹,其实这簪子我也不大喜欢的,若是你想要,我便送与你。」 周怀宁未曾想会这么快就先见到徐家人,徐如意是徐南二堂叔家的女儿,当年她掌中馈,二婶婶就极为不给面子,她当时手段太软,吃了她母亲的不少排头,后来还是祖母出面才算是解决。 蒋月萱是早产,身子一直都不大好,在院子里吹了这么一会功夫的冷风,又连着咳嗽好几声。 周海宁一把把妹妹拦在自己身后,「徐九姑娘,我妹妹身子弱,不能再在这里陪着了,先进屋暖暖身子。」她说完想着走了还是不解气,转过身又看了一眼徐如意,「另外,我妹妹赢不了就赢不了吧,一支破簪子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家虽然住在这顺天府里,怕是这样的簪子也是很久没见过了吧。」 徐如意没曾想周海宁这般直接羞辱她,看周围还站着些姑娘们,咬着唇边羞愧极了。 周溪宁进了院子就自去找了上次来魏国公府认识的几位姑娘。 周云宁只带着身边的丫鬟在旁边观看别人投壶,并且跃跃欲试,可她又不太熟练。 周怀宁眼看着徐如意的眼眶红了起来,确实如此,徐家老太爷是侍奉过先帝的人,死去后又加封太师,何等荣耀,偏徐南亲爹是个不成样子的,早些年碌碌无为又喜饮酒,死时算是正值壮年,现在的徐家全靠徐降,徐如意只是旁支一脉,虽还未出五服,但日子过的跟正儿八经的徐家不能比,并不富裕,跟蒋家更不能比,她也和周海宁一同进了屋子,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蒋月萱喝了热茶,又抱着汤婆子好捂了一会,唇才红润起来。 「海宁姐姐,我刚刚就是气不过。」 周海宁倒是想帮她报仇的,但她自己投壶也不太行,「得了,你是不爱喝药,那么苦,别为了那口气再病了。」 蒋月萱听着也是,点了点头,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周怀宁,「怀宁姐姐,好久没见你了,母亲说你前些日子掉进湖里,身子不大好,现在看着是好全了。」 周怀宁轻点下头,「谢妹妹挂念。」 蒋月萱是个闲不住的,在屋里这么坐着可是没趣,没一会就又要出去。 「听说湖内的舟上在作画写字,又可看到红梅映雪,飒是好看,我大哥哥早早的就过去了。」 她说的大哥哥就是蒋小侯爷。 周海宁想说湖上风大,但又扭不过她,随也跟上。 周怀宁本来想找个託词,自己在这里坐着就好,但还是被叫着跟了出去。 谢慧也带着身边的丫鬟跟在一起。 她们几个刚刚到湖边,就已经有不少各家的公子姑娘了。 魏国公府的丫鬟也是给她们准备上了一只船,蒋月萱带着丫鬟先是上去,后面周怀宁跟谢慧也自然跟上,站在船上还冲着周怀宁招手。 「怀宁姐姐不一同过来吗?」 周怀宁实在不想上去吹冷风受罪,她本无意这风雅之事。 「不了,我在这边的亭子里等着你们。」 蒋月萱也没再劝,高兴的坐在船舱中,里面烧的也是有炉子,倒是也没那么冷。 周怀宁带着玉竹又另外找了没那么多人的角落,拿上魏国公府里的鱼料,闲着没事餵了起来。 「倒是稀奇,天寒地冻的,这湖竟然没结冰。」玉竹看着里面还有鱼来争食,就更是疑惑。 周怀宁笑笑,「你看,这湖是活水,水温也没那么低,自然不会结冰。」 玉竹知道姑娘聪慧,两个人在这里说着话倒是悠闲自在。 「姑娘,要是有机会,咱们可以回冀州,赵家的院子更大更好玩。」 她是比姑娘大了些的,自幼便在赵家长大,后来才被安排送进了周家。 周怀宁只有幼时母亲带她回去过一次,后来到出嫁,再到庄子里昏沉度日,未曾去过,不过这一辈子她定然是要回去看看的,看看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 「好。」 玉竹在周家的时候越久越是知晓府内有多瞧不上商户,可旁人与她没关系,唯恐姑娘也那般想,幸而姑娘不是。 周怀宁伸了伸胳膊,眼看着鱼料餵完,正准备带着玉竹回去,就听到石头后面有人说话。 「哎,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被长兄带过去见国公爷,问了半天的学问,实在无趣。」 「大公子也是为了您好,再考不中,您还要跪祠堂,小的还要陪着,祠堂太t冷了。」 「不碍事的,你去看看廖家大姑娘到了没?听闻她容貌秀丽,品行柔和,我要是去求祖母,说不定能许配给我。」 「是。」 周怀宁听着这主僕的对话,就猜到是谁了?徐南,旁边的是他的小厮,升登,那么多年还是一样的性格。 那廖大姑娘是有个婚约的,没曾想他还会说出这样的混帐话,这话幸而没让旁人听见,不然万一有什么风言风语,便是害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廖大姑娘家世低微,更何况姻缘本就是父母做主。 周怀宁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玉竹不要说话,有石头做掩护只要不动,就不会被发现。 没一会就听到脚步声,然后就听到喘气的声音,方忠才开口说话。 「二公子,未曾打听到,不过都说男宾都在那边的芍药院,咱们别在这里乱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徐南摇摇头,倒是没往那边走去,反而径直的往湖边过去。 周怀宁看他走的方向就是自己刚刚过来的那条路,她跟徐南回回针锋相对,自在洞房那一夜后就分院别住,有名无实,还贴心为他纳了三个妾室,可他但凡有什么不如意的就会过来闹腾一二。 玉竹赶紧拽了一下周怀宁的衣袖,有些着急,「姑娘,刚刚奴婢去取鱼食时看到了那廖家姑娘,万一让他给碰见,岂不是?」 周怀宁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徐南向来是个不管不顾的,万一有什么拉扯,吃亏的必然是廖大姑娘,现下好不容易才许的婚事会打水漂。 湖边现在人倒是比刚刚还要多,徐南带着小厮过去就凑在了边上。 周怀宁在玉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站在远处,没过一会,玉竹就又回来了。 紧接着就听到噗通一声,人落水的声音,瞬间几个国公府的下人也赶紧跳下去救人,不然要是贵人在自家出了事,国公爷跟夫人少不得要责备他们。 周怀宁刚刚站在那边就发现湖边的一块石板不怎么结实,让玉竹过去把石板悄悄挪动一下,眼看着徐南踩了上去,她并不是要徐南的命,只是希望能让他速速离去,想当初,他求娶自己之时也是这般背后议论过自己的罢,看他被捞上来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又想起一件往事,他们两个在徐府有一次大打出手,自己也曾亲手把他推到家中的荷花池里,那荷花池很浅,不过那会子是夏日,倒也不冷,后来夫人跟大哥知道以后没责怪她,先骂了一顿徐南,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其实在徐府的日子过的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没一会,这事就已经上报到国公爷那边。 徐南冻的大唿小叫的,换上衣服,喝了姜茶,折腾了好一番才算是缓过来。 「我大哥呢,他还在吗?」 升登耷拉着脑袋摇摇头,「大爷忙着呢,今还要去宫里回话。」 徐南才算是放下心,幸好大哥不在,不然他又要几个月出不来府,遂就扯扯自己披着的被子,盘着腿坐在床榻上,双手捧起一盏茶。 「徐南,你可好了?」一位披着灰色绸缎斗篷的公子笑着就走了进来。 徐南一听声音便知是谁,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蒋小侯爷,是来瞧我笑话的吧。」 陈时砚跟在后面也似笑非笑的进来,坐在茶桌旁,先倒上一杯热茶。 「你怎么好端端的掉了进去?」 蒋闻阶倒是想起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幕,那姑娘笑的眼睛亮亮的,在这冬日里瞧着就让人暖怀,比前两次见到是鲜活了一些,只是不知徐南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果然上次能在陈家说出那等话的人不会那么的好摆布,全都是装出来的乖巧。 徐南没好气的摆摆手,「算我倒霉,踩在一个不稳的石板上,一下子就掉了进去,幸而我大哥刚刚已经走了。」 陈时砚一直不开口,这会倒是插了一嘴,「徐少卿也来了吗?早知我就也该过去见礼的,有一篇论策想请教一二。」 徐南顿感没劲,「我大哥是个没趣的,而且忙的四脚朝天,陈阁老是两榜进士,又入内阁多年,岂不是比我大哥强上许多。」 「这不一样,徐少卿是连中三元之人,听闻圣上让他要做三皇子的师父?」 徐南知道的也不清楚,「应该吧。」 三皇子天资聪颖,最得皇上心意,估计已经有立太子之意,徐少卿做太子师父,往后便是帝师,前途真不可限量。 蒋闻阶在一旁听着也有些无趣,「他跟序川一样,对徐少卿多推崇,只有咱俩臭味相投。」 徐南不可多得的点头。 蒋闻阶撩起衣裳坐在他身旁,伸手搂过他的脖子,好整以暇的开口。 「你最近是否得罪了什么人啊?」 徐南被他这么问的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刚刚被禁足两个月,哪有时间得罪人啊?莫要诬陷于我。」 蒋闻阶倒是没再问,只觉得十分有意思,随问起另外一件事。 「我母亲前些日子去你家拜访老夫人,说起来你大哥订婚的扬州赵家姑娘,何时完婚?」 徐南一脸无奈的摇头,「那赵家姑娘母亲上月突发恶疾离世,姑娘要守三年孝期,那边已经快马加鞭来信,要与我家解除婚约,但我大哥执意不愿,说是要言而有信,估计要且等呢。」那边的意思很是明确,大哥年纪已经越来越大,应早日完婚,守完三年孝期,大哥眼看着三十而立。 蒋闻阶坐在他身旁,打趣的开口,「我记得你大哥第一个有过婚约的姑娘是突发恶疾去世,这第二位又遇到这样的事情,本来外面传言说的就不好听,现下如果这件事情再传出去,你大哥恐怕克妻的名声就彻底坐实了。」 徐南听完就上手使劲勒着他的脖子,急切开口,「蒋闻阶,信不信我揍你,我大哥才不是。」 陈时砚在旁无奈笑笑,「闻阶,别逗他了。」 蒋闻阶忙举手装作投降的样式。 徐南才放过他,「想嫁给我大哥的女子从通惠河头能排到尾好吗?」 蒋闻阶不置可否。 周怀宁带着玉竹回到一处花厅里慢慢品茶用点心,闲散自在,一直到结束,冯嬷嬷脸色不善的过来请她回家,似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她也没主动问,果不其然刚刚出了大门,看着大伯娘在跟国公夫人说话告辞,旁边的周海宁则是站在一旁满脸挂着不高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玉竹扶着周怀宁上了马车,一直到车慢悠悠的出发。 周海宁还在车上怒气沖沖的。 「二姐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周怀宁想着能让她这般生气的,便只有四姐姐了。 周海宁气的要摔东西,可马车里什么都没放,她最后也只好作罢,只双手捏紧帕子。 「周溪宁,不……她不顾脸面。」 周怀宁心中一动,能让周溪宁放下一直维护的脸面的事情只有嫁人。 「今日在厅内做诗句,她倒是跟孙家的嫡长子眉来眼去的,打发着人不知道她什么心思啊,难道她不知那是禾婉表姐未来夫婿吗?你且看着吧,回府母亲定不会饶了她,若是舅母知晓这件事,必定也会把母亲也一同责怪的。」 周海宁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个明白。 周怀宁知道今日国公夫人以及长辈们也是在诗词会上,所以公子姑娘们倒也不必太过避嫌,上辈子周溪宁也并未嫁给孙家这位嫡长子,只是听闻陈禾婉嫁入孙家后日子并不太好,那孙家嫡长子且只是个名声好的,在学问做官上无任何建树,孙家自此也走向败落。 整个北直隶,多少官宦人家,世家贵族,也并非是代代人才辈出,败落不过几十载而已。 「四姐姐应该不会的吧。」 周海宁听她这么说,眼睛一瞪,「你知道什么啊?我母亲早就说过,四妹妹心气高。」她说完又一甩手,「跟你我也说不着。」 马车晃晃悠悠的,上辈子周怀宁从出事后,这几位姐姐妹妹再没见过,之前还有些消息,后来消息也是没了。 陈泽兰在前面的马车上坐着,气的都在大冬日里拿着扇子扇风了。 冯嬷嬷侧坐在旁边,「夫人消消气,回去这事先同老太太知会一声,在大爷面前一句不提,不然只会让大爷跟您起冲突,四姑娘是个会说话的,到时候免不得,大爷心软。」 陈泽兰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压下那口气,「只能瞒的紧些,必不能让陈家知道,坏了关系可不t好。」她这会气消下来,脑袋也清醒不少,「原先想着大哥跟嫂嫂给婉丫头选的门第是好,但今日瞧了这孩子倒是不妥,轻浮。」 冯嬷嬷也跟着点头,她们都是在大宅子里活了多少年的人,「不过夫人可不要到陈家去说,不然这少不得惹了一身腥。」 陈泽兰皱着眉头点了下,「你说的对。」 马车到了家门口,周海宁就气唿唿的先下了马车,跑到她母亲身边。 周怀宁回到江蓠院,甘草奉上茶,晚间也不必去立雪堂请安。 翌日玉竹去小厨房取了饭菜回来,边摆饭边说了一下听到大房的事情。 「姑娘,四姑娘被禁足了,到年底估计才放出来,听大房院里一个洒扫小丫鬟说的,是大爷亲下的命令。」 周怀宁点了下头,大房的事情跟她没什么干系,只要四姐姐不再跟上次在花厅内用饭一样帮着沈姨娘试探自己。 时间过的也快,眼瞅着就要到。 陈泽兰一直忙到小年前才收到龙泉寺的信件,赶紧就安排下去,各院的姑娘哥儿们都通知到,这一日日的府内都是污糟事,定了小年卯时就开始进行祭礼。 卯时不到,玉竹甘草就伺候着周怀宁起身。 玉竹给周怀宁今日梳的是十字髻,后面只单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一对小巧的石榴红玉坠,又看向铜镜内。 「姑娘,好了。」 周怀宁看了一眼挺满意的,沉下一口气,「今个还有一场大戏呢。」 甘草找出来白色描金圆领长比甲,裙摆上绣着大片的海棠花,衬的只人比花娇。 「姑娘,咱们一定能成的。」 周怀宁捏了捏手掌心,沈姨娘小产并不是这场谋划的结束,而是开始。 今日是都要去立雪堂给老夫人请安的,然后就安排观礼祭祀,最后才能用早膳。 出了屋子,这会还能看到天上的闪烁的星星,周怀宁想应该是个好天。 刚刚出了三院,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了自己一声。 「五姐姐。」 周怀宁站定转过身看到周祁川。 「九弟。」 周祁川行了礼。 周怀宁看他穿的青色直筒锦袍,显然是新做的衣裳,两人并排走着。 周祁川不过九岁,但只比周怀宁低半个头而已。 周祁川看向一旁的人,斟酌再三还是开了口,「谢过五姐姐。」 周怀宁转头跟他对视了一眼,又错开,「不必客气,我想即使是我不给你送,你也能解决的。」 从他能为自己争取来好的衣衫来就可见一斑,如此上辈子他能考中状元也不稀奇,还记得上辈子徐祖母跟自己讲说,事不三思终有悔,人能百忍自无忧,周祁川便是如此,他做到了,可自己活过一辈子的人才能明白至此。 周祁川没想到她会发现,「五姐姐愈发聪明了?不怕我在背后偷偷告状了吗?」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沈姨娘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巧?当真是算无遗策了,他都心生佩服。 周怀宁看着他,语气里听不出来情绪,她不答反问,「九弟,你会吗?」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再开口,毕竟都不是话多的。 立雪堂廊下的婆子看到主子们过来,掀开门帘,让他们进去。 周怀宁到了堂内,玉竹就把斗篷给解了下来,她上前行礼,到的都不算晚,周云宁是最后姗姗来迟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老夫人身穿深红对襟立领祥云刻丝比甲,一套点翠的掩髻花钿首饰,大气又端庄,这段时间都是劳心劳力的,她为了儿子的仕途,也为了周家的名声,亲去了一趟伯爵府,把面子做的足足的,依旧还是没把二儿媳妇说服回来。 周怀宁坐在下首的左边椅子的倒数第二个。 周序川带着弟弟们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看着他们心里才算是好受过,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模样。 「你们也要在功课上日日勤勉些,不得让你们父亲母亲担忧。」 「孙儿知道。」周序川带着他们异口同声回答。 陈泽兰已经在祠堂外面摆好了祭祀需要的一应物品。 周家的老老少少是都到齐了,站在两侧,除了还在被禁足的周溪宁。 一直到主持祭祀礼仪完成。 那主持才上前双手合十的行礼,「阿弥陀佛,老夫人,祭礼已经完成,只不过尚且有一事算是老僧多嘴。」 老夫人信佛,赶紧回礼,「主持但说无妨。」 主持站在廊下看向院子的西南方向,「不知近日家中是否发生了祸事,亦或者见了血?」 老夫人不言语,陈泽兰忙上前点头,「回主持,是的。」 主持这才略带忧思的微微嘆气。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先前想必府内是发生了什么,算是已经有了佛祖的提醒,但家中想必是没当回事的,不过前不久见了血估计是已经应验了,如若不想家中再出如此祸端,就别做改变,德不配位必遭天谴,阿弥陀佛,老僧言尽于此。」 这话说完,周家众人脸色都变了又变。 外人不知,可他们都是知道的,除了前些日子湖中接二连三的掉进去人,又为何都是三房的人,怕不就是提醒不该给沈姨娘抬了正室,结果孩子也未曾保住。 老夫人让陈泽兰亲自送了主持出去,又封银子。 结束后,老夫人让小辈都先各回各院。 周海宁一脸的惊奇,但又不知道跟谁去讨论,看周云宁脸色变了又变,就差要当场落泪,十分难堪的样子,周溪宁被禁足,只剩下个焖嘴葫芦周怀宁,规规矩矩的行礼出了立雪堂后,她忙挽上周怀宁的胳膊。 「五妹妹,你刚刚听见了罢,沈姨娘估计是没办法扶正了,祖母最信佛,七妹妹刚刚的脸色可真好看啊。」 周怀宁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才是她的最后一步,手段高不高明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用,同样,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但凡以后老夫人父亲动了这样的心思,就会想起今日的事情。 「姨娘也是可怜。」 周海宁听到这句话就无语的撇撇嘴,「你能不能换句话,上次沈姨娘小产你也是这样说的,真没意思。」 她说完就带着自己的丫鬟赶紧回青琅轩,还要从母亲嘴里听听家里的打算呢。 玉竹看周围没人才上前低声开口。 「姑娘,事情未曾想会这么顺利。」 「因为我们在暗。」周怀宁先发制人,不过这一连串的计谋,想来沈姨娘也能回过味了。 立雪堂内。 老夫人正嘆了声气坐在正厅内。 「这件事情就作罢吧,府内接二连三的出事就是警示,或者你们有别的说法?」 余海桐不敢说话,只祈求的目光看向大嫂嫂。 陈泽兰总觉得这事情哪里有问题,但细细想着又觉得自己多想了,这主持是她从龙泉寺亲自请来的,若是诬陷,第一被怀疑的人就是她,可那会还有五丫头跟她一同去的,想到这里她又否认了,请哪位主持是她临走那日才去定的,五丫头连带着丫鬟都寸步不离的在厢房内,更何况沈姨娘为何小产是大傢伙都知道的,云鬓还是老夫人送去栖霞苑的。 「我们都只听母亲的,三弟?三弟有什么想法吗?」 周三爷紧蹙着眉头,「我也是听伯母的。」 老夫人一拍板这件事也就此定下了。 栖霞苑里一阵噼里啪啦的,是瓷器碎掉的声音。 沈姨娘气的脸颊都蒙上了一层红晕,柳嬷嬷看着姑娘这般难受也是眼眶里含泪,就只是想做个堂堂正正的正头娘子,怎么就这么难呢?她们忍了这么多年啊。 周云宁站在一旁吓得不敢动,半天才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娘。」 沈姨娘扶着桌子瘫坐在凳子上,脸上的泪都模煳了视线。 「是谁,到底是谁在害我?什么狗屁主持,大房的到底要干什么?」 柳嬷嬷上前轻轻拍她的背,又倒上一杯热茶。 「别气坏了身子,您还在月子中呢,可不兴这般哭。」 沈姨娘眼眶发红,勐地推开那杯热茶,她上次掉了孩子,还未这般难过,以为老夫人会怜惜她的,不曾想一步步,对方打的什么主意现下是一清二楚了,「不行,我要找出来是谁害的我,是大房还是二房?四房那个焖葫芦?」 柳嬷嬷心下一沉,「姨娘,以奴婢来瞧,等过年咱们家来了人,兴许老太太会改变主意,大公子仕途正顺,听闻有咱们家老太爷的风姿。」 沈家老太爷是何等人物,两榜进士出身,做官多年,深受先帝信任,只不过去世后,老爷胡涂,又牵连到一场官员贪污事件中t被贬,举家才到如此地步。 沈姨娘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你不知道,我这个姑母,不会的,除非我大哥哥前途无量,能为周家带来实际的利益,不然她不会的。」这条路已经走的无望了,即便她去求也是无用的,想到这里她又站起来勐地走过去一把抱着周云宁像是疯魔般,「你以后可不要像我一般,给人做妾,要做就做正室嫡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周云宁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抽泣着问道,「那娘,我是不是永远都变不成嫡女了?」 沈姨娘抱着她,像是笃定了一般,「没关系,娘定会给你寻一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把你大嫁出去。」 周云宁不甘心,凭什么周怀宁有个那样的娘都能做嫡女,她就怎么样都不行? 「娘,我去求爹爹,他肯定会愿意的。」 沈姨娘抱着她摇头,「你爹爹极为孝顺,他不会忤逆你祖母的,咱们还是要靠自己的,等过了年,你舅母入京,我会托她为你好好谋划的。」 周云宁瘪瘪嘴,「那五姐姐是嫡女,会不会以后比我嫁的好,过的也好?」 沈姨娘摇头,眼中全是恨,「当然不会,你等着,我不会让她过的好,哪怕是普通的举子秀才我也不会让她嫁,我必让她嫁给泼皮无赖,一辈子都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柳嬷嬷在一旁看着她们娘俩也心里苦,这日子到底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沈姨娘勐地站起来走西稍间的书桌前,用左手提笔,洋洋洒洒写下一篇情真意切的满是少女心思的信件。 「去,交给青墨,这封信找机会让她亲自给陈时砚,周怀宁过了年就十五,亲事眼看着就在眼前,我定要让她身败名裂。」 刘嬷嬷忙双手接了过来,「是,奴婢等到稍晚些就去办。」 沈姨娘现下心思又沉了沉,「再给拿上二两银子,给了银子才好办事。」她又想起件事情,復又用右手写起一封信,「给我哥哥快马加鞭送去,我身边没什么可用的外院的人,让他派人抓了那和尚来,我要细细盘问,到底是谁要害我,我才不信什么德不配位,我的德行,还用得了一个秃驴来说。」 刘嬷嬷立刻应是。 酉时,周怀宁洗漱好,随意躺在榻上拿了本书翻看起来,外面轻风掠过,京城入冬以后的大风肆虐,像今日这般和煦还少见。 「甘草,外面可下雪了?」 甘草提着一壶热茶轻声进屋里来,回答道,「未曾。」 玉竹还在收拾姑娘的衣裳,要都熨烫过才算是规整,现下过年总是要随着长辈见家中客人的。 甘草把茶壶放在紫檀四方小桌几上。 「不过姑娘,方才青墨被叫了出去。」 周怀宁哦了一声,把书合上,想起上次的信件,「她一会会过来回话的。」 甘草点头,又想起来事情来。 「姑娘,姨娘定然是狗急跳墙,又有了什么害人的心思,那和尚应当有后手准备的。」 周怀宁听到甘草这样说,跟玉竹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还是你心思活,我当日让玉竹去给他银子贿赂时就交待过那和尚,他拿了银子会先出京一段时间,换个地方躲,那和尚也不傻,他不仅仅是为咱们办过事,怕是经手的多,都躲出去习惯了。」 甘草眼睛亮了起来,「姑娘做事情就是稳妥,奴婢可是想不得这么多的,往日在外面时,我娘就让我忍一忍,可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周怀宁想起来自己上辈子也是这般,横冲直撞的,又想起来周祁川,「不是所有人都能忍的,人跟人的活法不一样。」 玉竹听着院子里的动静,没一会廊下就有了脚步声。 青墨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咬了咬唇,躬着腰,双手奉上。「姑娘,这是柳嬷嬷亲自送来的,说是,说是让我找了机会递给陈公子,还另外给了我二两银子。」 玉竹上前把信件接了过来,递到周怀宁的手上。 周怀宁拆开封朱漆的信件,看她一眼,「还说了些什么?」 青墨没想到五姑娘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看着是一点都不吃惊,只得老老实实的全部交待了。 「说,说让我时刻在姑娘身边撺掇着给陈公子亲自写信,到时让我把信件保存好,都拿给她。」 周怀宁细细看过信件上的字迹,略皱了皱眉头,这字迹不是随便找人写过的,是姨娘写的,她上辈子见过的,姨娘是个顶聪明的人,会左右手同时写字,今日竟亲自写了信,想来人已经愤怒到了极致。 「好,你先回去歇息吧,那二两银子也自己个留着,我不会要的。」 青墨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周怀宁。 「五姑娘,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府里?」 周怀宁想了想,温声开口。 「起码是要过了年的,你也不想让姨娘怀疑到你身上的罢,你见识过她的手段,她当然不会明着对我怎么样,但你可不好说,现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好你才能好。」 青墨当然明白,满周府的都知道,沈姨娘肚子里的那一胎对她有多重要,若是被她知道里面有自己的掺和,怕不必活了。 「是,奴婢会谨言慎行。」她说完就自己退下了。 第26章 周怀宁拿着手上的信件嘱咐玉竹给存放好,往后她送来一封只要是她写的就留下,来日总是能用上的。 年三十,除夕,辰时,周怀宁带着玉竹到立雪堂请安,见到了二伯娘,她一如往日,春风得意,想来是知道了主持的批註,自然而然的不把沈姨娘没了孩子的事情压在自己的身上。 「请祖母安。」 老夫人这小半月来过的也是舒心,起码府内没再出什么妖言惑众的事情,想来主持说的是真的,沈清自己的这个侄女,实在不争气,当着府内众人的面被批了德不配位,可是丢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二伯娘随让尤妈妈把给府内几位姑娘带来的料子,钗环首饰奉上。 周怀宁随意选了一样不出众的,果然老夫人眼中满是贊同。 周溪宁禁足这半月里也是不好过,眼看着是清减了许多,来请安时多是弱柳扶风姿态。 老夫人没说什么,但到底是自己身边最可心的孙女,看着这样哪有不心疼的,又是招手到身边安慰了许多。 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只有周云宁心不在焉,到二伯母面前更是不愿说话。 除夕是顺顺利利的,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不管是真热闹还是假热闹,一直到守完岁,到了点,才放了各房的回去睡觉。 年初五申时,老夫人着人请周怀宁去立雪堂。 周怀宁到时,大伯娘是早就到了,就在大炕左边坐着,陪着老夫人喝茶说话。 「请祖母安,大伯娘安。」 老太太笑呵呵的,「快坐罢,家里不讲这些个虚礼。」 周怀宁坐在下首的梨木圈椅上。 「不知祖母叫孙女来是何事?」 老太太看了一眼陈泽兰。 陈泽兰也是耳观鼻鼻观心的笑着看向周怀宁,「说话着你的生辰是要到了,转眼就成大姑娘了,犹记得当年你出生时才这么小小的一个。」说完还伸手比划了一下,「是想问问你的及笄礼,你想放在什么时候办?正宾或贊者又想请谁?」 周怀宁想着目的怕不是她的及笄礼,而是外祖父不日就要到这周府来的信已经送到,可老太太并不知外祖父的目的,所以才用及笄礼这件事来问自己外祖父到底为何而来? 周怀宁抓紧手中的帕子,抿抿唇,似有些为难。 陈泽兰是极为慈爱的,「五丫头不必害怕,有什么话都跟你祖母大伯娘说,在府里你最是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全家人待你自然要比其他几个丫头亲近些。」她说着还用手帕压了压湿润的眼角,看着真是极为难过的。 老夫人轻抿一口茶,放下茶盏。 「你大伯娘说的对。」 周怀宁想自己当时就是这般信了她说的话的,从椅子上起身站了起来,「回祖母大伯娘,孙女是不大想办及笄礼的,或一家人吃顿团圆饭即可。」 陈泽兰脸上有些错愕,海宁的及笄礼,她是请了不少的亲友来的,办的相当的隆重跟热闹,就算是四丫头的也是邀请了跟自家关系不错的夫人姑娘们来的,总不能让人家说她这个嫡母做的不好,至于五丫头的及笄礼她说了倒是不算,还是端看老夫人怎么打t算? 老夫人听完果然一脸的怒意,「胡说,姑娘家的怎么能不办及笄礼。」她说完又伸手让周怀宁到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耐着性子开口,「好孩子,祖母知道你是为了要给家中省银子,但你放心,你母亲是我最疼的儿媳妇,她不在了,祖母定不会委屈了你。」 周怀宁腼腆的低着头,「祖母,孙女觉得及笄礼可以往后推的,等到我大哥哥下场考试,中了,我就跟大哥哥一同喜庆一番,算是沾一沾大哥哥的福气。」 陈泽兰听着心中跟开了花一样,这丫头现如今也越来越会说话了,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是形势比人强,大病一场,人也看通透许多了。 「以我看,我们家五姑娘是比其他几个丫头都贴心的,不枉费大伯娘这般疼你。」 老夫人也是极为满意,这丫头识趣最好。 周怀宁是故意不办及笄礼的,一是没什么意思,二是一个由头,拜她们所赐,外面的人都以为自己过着无比奢华的日子,可若是及笄礼未办,待到日后外人评价反转,就算是她自己说自己不愿意办的,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不过现如今祖母当然不会觉得以后还会有她来祸害周家名声的时候。 老夫人又转了转手上的佛珠。 「你外祖父不日就到咱们府上,原只是在信中只简单提起说是来瞧你的,你可有收到你外祖父的信件?祖母想着要是知道些什么早做打算,免得怠慢了亲家。」 周怀宁一脸迷茫? 「未曾,我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 老夫人这样心里倒是有了打算。 「你既然不知道就算了,不过祖母还是有话要劝你一二的,见了你外祖父外祖母切不可再说什么商贾之家让他们伤心,你母亲不在了,他们白髮人送黑髮人已经很是难过,你要替你母亲孝顺才是咱们周家的教养之道。」 周怀宁听着心里就冷笑,老夫人惯用的手段,她以为自己最是厌恶外家,所以才刻意这般加重嘱咐,依照自己的性子,肯定会唱反调,定然不会好好相处。 「是,孙女谨遵祖母教诲。」 老夫人却觉得五丫头是过于听话了,干脆挥手就让她下去。 厅内就独独只有她们婆媳俩。 「你说,五丫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何而来,自从三媳妇去世后,他们就再也没来过,现如今也快十年了。」 老夫人心下总是不安,信中只说是来瞧五丫头的,可肯定是有别的打算,不然怎会刚刚过了年就巴巴的来到。 陈泽兰皱了皱眉头。 「母亲,莫非是知道了沈姨娘不扶正?」可别忘记府里还有个吴妈妈在呢,那可是个顶天的忠僕。 老夫人其实心里也是这般想的,「赵家别想再塞一个商户出身的女子来做我周家的正室嫡妻,说出去才是真的要成为满京城的谈资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那母亲要赶紧趁着这正是年节,为三弟做打算吗?毕竟咱们先下手还能说是找京中的官宦之女,若是被赵家来说,那就什么都晚了。」 年节中,各家的宴会颇多,这样也好打听办事。 老夫人颔首,「是,你去打听一番,既然沈清没办法提了正室,你三弟又年轻,也应该娶嫡妻。」 陈泽兰心里已经记下了。 周怀宁带着玉竹出了立雪堂暗暗思忖起来,依照老夫人的性子,定然会想到外祖父外祖母是为了给父亲娶妻室而来,那为了不让外家得逞,只能先下手了,想到这里她倒是笑了起来,这样更好办,给父亲娶上一个嫡妻,再纳一名貌美妾室,想来沈姨娘这日子必定过的如鱼似水。 玉竹在身侧跟着姑娘,见她想些什么也不敢打扰。 「父亲最近是常去王姨娘处?还是自己歇着?」 周怀宁想起之前外祖父在信中说的,貌美女子已经选定好。 玉竹是之前姑娘就吩咐让留意着了,这几日也是盯着呢,「是前几日经常去王姨娘处,这几日都是自己歇着。」 周怀宁瞭然,怕是父亲已经是?今日天这样好该去父亲面前尽一尽孝道的。 「玉竹,回去把给父亲绣的香囊送去。」她想去看看是否能试探出一二。 甘草把收起来的香囊从竹筐中拿了出来。 「姑娘的绣活实在太好了,针脚整齐得像是十几年的绣娘做的,上面的竹子也是栩栩如生。」 周怀宁拿着香囊抿嘴笑笑,她的绣活原是不好的,后来在徐家度日,生生磨出来的。 「走吧。」 玉竹已经打听清楚,老爷今个休沐,在书房里待了大半日。 周怀宁带着玉竹又去了书房,书房是在栖霞苑后面的,沈姨娘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过现下她坐小月子,听闻栖霞苑的那个小丫鬟说,前些日子生了好大一场气,似乎又发烧了,现下身子很是虚弱,周云宁自然在侍疾,绕过主院便到了书房门前,只书房门是关着的。 门前有两个随从在守着,右边的那位是瓦松,是她父亲的随从,另外一位她只觉得有些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瓦松瞧见人,忙上前来,「见过五姑娘,不知五姑娘是有何事?」 周怀宁看了看书房紧闭的门,「是父亲有事忙吗?我刚刚给父亲做的香囊,特送过来?」 瓦松忙点头,「老爷在见贵客。」 周怀宁颔首,「那我等晚些时候再来罢。」她说完就带着玉竹转身要离去,心中却想着那个随从到底是谁?然后不过一瞬间,她突然站定,是常山,徐降的随从,贵客就是徐降了?他来做什么?难不成是给他弟弟提亲的?心脏咚咚的不受控制的跳个不停。 徐降年幼时父亲母亲就接连去世了,他是从小跟着祖父长大的,祖父外任时,他也是跟着去了任上,后来祖父去世,他当时已经是会元,兄弟俩无父无母,徐南的亲事自然由大哥代劳,犹记得当初便是他亲自上门为徐南提亲的,他们成婚时的一应事宜也都是徐降操持的。 她这辈子除了要替母亲报仇,就是不要再嫁进徐家。 「怀宁,叫你怎么不答?这位是徐少卿,不可无礼。」 玉竹伸手捏了一下姑娘的手腕,她们刚刚转身谁知书房的门就已经打开了,老爷叫了姑娘好几遍,眼瞧着她都没应答。 周怀宁反应过来才转身低着头行礼。 「见过父亲,徐少卿。」 「五姑娘安好。」 周怀宁真切的听到这声音冷意中又带着些矜贵,有些恍惚,上辈子自己与他交集并不多,只依稀记得那次在寝房,他们二人都中了药,她半点不敢抬头,一直到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只见绯色官袍衣角从自己面前飘过,带过一阵风,他从来不用香,身上估摸着是在书房里沾染上的,淡淡的,若不是距离的极近是闻不到的。 「姑娘,老爷走了。」玉竹在旁提醒。 周怀宁嗯了声,才抬起头,她还记得当初徐降的婚事多生波折,与他订婚的两家姑娘,第一位是得了恶疾去世,第二位则是在守孝期间跟自己的表兄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婚约也就此作罢,不过这其中缘由自然不为外人道也,那第二位的姑娘据说被除了族谱,对外只报也是去世了。 虽然京中也有适龄的与他相配的姑娘,但那些家中都是听了徐降克妻的传言,也有些不畏惧这种流言,想要用女儿攀上徐家的富贵,可家世不堪匹配,徐家自然也不愿,虽然当时徐老夫人着急万分,后来据她所知,还是徐降自己主动去说暂时不考虑成婚之事,再后来就是发生了那件事,不知那个孩子长的可好?她当时羞愧万分,孩子一出生就被老夫人抱走,她也刻意不去打听,竟连名字也不知。 「走吧,先回咱们院子里。」今日休沐,他穿着的依旧是官服,想来是公事,是自己刚刚没控制好自己,想得太多。 周怀宁当夜就没休息好,梦中惊醒,似是回到了上辈子,凌乱不堪的床事,被老夫人带着人捉姦,与他错愕的对视,只一瞬他眉眼中就只有坦然,随后先为自己遮盖,她低垂着头跪坐在床榻上,躲在他的身后,只能瞧见他背部有一条浅浅的疤痕,想到这里微微嘆了一声气。 第27章 元宵节过去,周怀宁就已经十五岁了,当日晚间,是吴妈妈亲自煮的一碗长寿面送到江篱院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灯光下烛t火跳动,看人都不真切,玉竹跟甘草都围在旁边。 吴妈妈的手艺极好,看着姑娘把一碗面都吃完了,却是掉了眼泪。 「姑娘出落得这样好,夫人知道了肯定高兴。」 周怀宁今日还去祠堂拜了拜母亲,「嬷嬷别难过,应该高兴才是,外祖父跟外祖母月底就能到了罢。」 吴妈妈点头,「是的,这路上雪化了,是不好行走的。」 翌日,周怀宁又拿上那绣好的香囊,父亲还是上次休沐一日有空,这几日都忙的不停。 「玉竹,咱们去书房。」正好这么几日过去,不知道父亲与外面那位姑娘到了什么地步。 天愈发暖和起来,艷阳高照,微风吹过,虽然还有些凉意,但跟冬日的刺骨已经完全不同。 玉竹在旁跟着周怀宁,低声跟她说道。 「早上去厨房听闻栖霞苑的那位又生了好大一场气,原因是老夫人在给咱们老爷张罗婚事。」 周怀宁想着果不其然,趁着外祖父还未到就先下手为强,可她这次的目的并不在乎娶妻或者纳妾。 「她身子应该愈发不好了。」她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了沈姨娘的命。 周怀宁到了书房,看门是开着,就径直走上前。 瓦松忙把五姑娘迎了进去。 周旬正俯身在书案前练字。 「父亲。」周怀宁先是行礼。 周旬正并未抬头,正是专注,只答了一声。 周怀宁起身走到书案面前,他自诩清流,不喜金银那等俗物,又附庸风雅,可这墙上挂着的名画,据说花了不少的银子才买到的,用着的纸张都是磁青纸,这样的纸张值得一钱银子,一钱银子可以买白面十斤,在普通农家,掺着杂面能够上一家几口人很久的吃食,可父亲却并不知晓,看似节俭,但却极为铺张浪费,这些银钱到底多少是出自母亲带来的嫁妆?他那么厌恶母亲的出身,可现在呢?看着他写完一个字。 周旬正才满意的把毛笔放下。 「怎么有何事来找我?」 周怀宁笑着拿出绣的香囊,「女儿看父亲经常用的香囊已经旧了,特意新做了一个。」 周旬正听到这话才意外的抬头看她一眼。 「哦,你如今是有孝心的,放下罢。」 周怀宁随手就放在一旁,用不用的她也不在乎的,「还有件事,听闻沈姨娘又病了,父亲可去看过,姨娘操持整个三院,辛苦非常,又在年前失去孩子,父亲应当多多陪伴的。」 周旬正本来是带着笑意的,瞬间就冷了下来。 「怎么,你姨娘让你过来的?我是你的父亲,我做事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罢。」 周怀宁诚惶诚恐的往后退了一步,「是,是女儿僭越了。」 周旬正又换上一张纸,继续写字,「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周怀宁从书房里出来心里就有个大概,父亲喜新厌旧并不稀奇,刚刚她就试探过一二了,她走出书房,出了栖霞苑往自己院子里走,正巧碰见周序川以及蒋小侯爷。 「见过大哥哥,小侯爷。」 周序川本是背着手的,随抬起手。 「五妹妹这是去看过三叔了?」 周怀宁颔首,「父亲今日休沐。」 蒋闻阶抬眸看着周怀宁,刚刚进府听姑母说昨日是她的十五岁生辰。 周序川笑笑,「姑母今日来家了,闻阶也一同过来,听闻三叔在家,这不是要去请教三叔的字。」 周旬正的字是极好的,甚至是得过当今夸赞过的,所以他在练字方面也是更为勤勉。 周怀宁恪守规矩,半点不往蒋闻阶身上看,只略略点头,带着玉竹就先过去,只是刚刚过拱门要拐进廊下,就被人叫住。 「五姑娘。」 周怀宁站定转过身,看到他有些奇怪。 「不知蒋小侯爷有何事?」 玉竹更是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幸好这里算是隐蔽。 蒋闻阶一身淡青刺绣松树圆领直筒长衫,腰间一封银白色腰封,富贵无极,他轻笑着开口。 「五姑娘,魏国公府,徐南。」 周怀宁略皱了皱眉头,「我听不懂小侯爷在说什么。」 蒋闻阶只是觉得她很有趣,像只倔强的小乌龟,看着做事情慢悠悠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人捉弄了。 「生辰快乐,我就把保密这件事情当做生辰礼送与你。」 周怀宁又行了礼,原本以为是拿徐南的事情来要挟自己。 「我不知道蒋小侯爷在说些什么,先告退了。」她说完就是要带着玉竹离开,听他开口又停下脚步。 蒋闻阶轻笑一声。 「徐南长兄徐降,是朝中宠臣,圣上看重,并把三皇子託付给他,想来等陈阁老退下,他就会成为新的内阁掌权人,你还是别得罪他家的好。」他说完就先行离开了。 玉竹大步跟着自家姑娘,又回头看了看那廊下,小侯爷已经不在了。 「姑娘,人走了?蒋小侯爷怎么会知道咱们在魏国公府的事情的。」 周怀宁也不知晓,想起上辈子,老夫人做寿,他当时来府内祝贺,但听到下人说,跟徐降在书房中似乎是大吵了一架,才离开,在朝堂上两人也是政见不一,其实她曾怀疑过徐降的死跟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无事,他应当不会说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蒋闻阶性情乖张,入朝为官后在刑部,虽然朝中许多人对他的狠厉手段不满,但圣上很是看重他,不过应当是个讲道理的人。 周序川看他回来神情有些不好,「怎么了?你掉落的东西可找到了?要不我回了母亲,让她吩咐下人再找。」 蒋闻阶摇头。 「已经找到了。」 周怀宁并未把蒋闻阶放在心上,即使他发现了,只要没证据,她就不会承认。 元月下旬,她正在屋内绣帕子,甘草就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多少还带着些喜意。 「姑娘,老爷带了一名女子从外面回来,人已经安置在暖春阁内。」 周怀宁没曾想到这么快速,「打听到那女子的出身了吗?老夫人怎么安排的?」 甘草忙点头,细细说来,「听闻是在大街上正巧被她那无良的兄长嫂嫂卖了给人做妾室,她抵死不从,正巧撞上老爷,老爷就救了她,那女子又实在年轻貌美,所以老爷把自己在外面的私宅给她住,一来二去的就成了。」 周怀宁没成想是这么老套的方法,但胜在管用。 「那就好,沈姨娘估摸着病今日就能好。」这些日子她一直病着,算是给父亲脸色看,可她错了,父亲再宠爱她,都不可能让他挑衅自己的威望,现在新人进府,又是良妾,三院这十年都没进过什么女子,沈姨娘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了。 栖霞苑,柳嬷嬷看着姨娘已经砸了两个杯子。 「姨娘,千万不能做出这般的动静,惹得爷听见再不高兴,说来奇怪,爷并非是沉迷女色的,不然这十年来怎么会这样,这女子怕是蓄意勾引。」 沈姨娘听了这话心下一紧,「是谁安排的?老夫人?」她知道最近老夫人的打算,想在赵家的人来之前,有个娶妻的由头,恐怕让赵家再塞进一个商户女子,但送妾室应当不会。 柳嬷嬷这就未可知了,她上前两步低声开口。 「不过,姑娘,奴婢觉得,从您小产,再到主持入府,这一件件一桩桩都是针对您的,府内有人心存不良。」 沈姨娘彻底冷静下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你说的没错,有人要害我,可到底是谁?小产是因为二房,主持之事是老夫人跟大房定下的,人也是大房选的。」她说完又停顿一下,「这个人十分聪明,两件事把大房跟二房全部放了进去,好计谋好心算,只为了把自己择出去。」她嫁进周府十余载,周府内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物了? 柳嬷嬷上前一步,「也未必不是大房跟二房,当心兵不厌诈,姑娘咱们日后恐怕要日日小心了。」 沈姨娘轻轻摇摇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我要设局把他引出来。」 柳嬷嬷很是不解,「咱们都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怎么做局?」 「这一件件的最真实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我不做正室,那若是老夫人非要让我做正室呢,蛇不就自己出来了吗?」 沈姨娘看的清楚,破局而已,想必前些年没加害自己,只是因为没要成为正室,现在才要下手。 柳嬷嬷这才明白过来,「可眼下的困境如何来解?」 沈姨娘想到今日进府的女子实在恼恨,她要去找三爷让他惊醒着,这女子来路不明,别t到最后害了他,这样还挑拨他们的关系,她朝着门口大声问道。 「三爷在哪?」 外面是二等丫鬟冬葵,进来回禀,「在暖春阁。」 沈姨娘轻点了下头,「你去报给三爷,说我突发高烧,昏迷不醒,请他务必过来一趟。」 冬葵遂行礼默默的要去到暖春阁请人,路上还遇到一个洒扫的小丫鬟问了两句,她抱怨两句,其实不太想去的,毕竟新人今日才入府,三爷正在新鲜劲上,定然不会愿意过来,她这样过去,万一触了三爷的霉头,少不得要挨骂的。 周怀宁还是得到了栖霞苑传的信,她拿起剪刀在修剪灯芯。 玉竹跟甘草在旁伺候,有些不解。 「姑娘,沈姨娘是太迫切了吗?怎么会突然这样做,不知道会让三爷不高兴吗?」 周怀宁放下剪刀,「沈姨娘不是个不懂规矩的人,相反她在父亲面前从来都是温婉的好形象,怎么会争宠,一定会是大度的,善良的。」说完想了想,「估计是琢磨出来府里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设局害她,所以惊醒了,可她又想不出是谁?如果我是她,下一步肯定会设局引蛇出洞,首先她就要先说服父亲,后面就是老夫人,她会为了以为父亲的安全着想,让他远离那女子,也会跟老夫人坦诚相告。」 甘草像是明白了什么,急切的开口,「那老夫人会配合她,那我们怎么办?」 周怀宁笑着看她,「聪明,其实很好猜幕后是谁的,只是她不信,我清楚她也清楚,若想透过所发生的事情推导到幕后之人,只需要看既得利益者是谁就可,可她不愿意相信我就是那个,至于她会做什么,我们就静观其变。」 栖霞苑里,周旬正端坐在塌上,还是有些不信。 「那主持的事情是早就定下的,也是大嫂亲去请来的,二哥那件事更是巧合,你是不是多想了?」这一家子都是亲人,怎么会有人的心思这么恶毒。 第28章 沈姨娘神情落寞,靠在周旬正的身上,头放在他的肩膀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三爷就当做可怜可怜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于那还未到这世上看一眼的孩子,我心有愧疚,可否帮我一试,只需一试就可,你知道的,我从来想要的都不是正室的位置,只要能陪伴在三爷身边,已然心满意足。」 她言辞恳切,轻声细语,只因一片慈母之心。 周旬正到底是心软的,想起他们过往的这十几年,手掌轻轻拍过她的薄背,「好,我替你去老夫人那边走一趟,你安心就好。」 沈姨娘起身用手帕擦擦眼泪,「多谢三爷了。」 周旬正知道她一向如此,太过善良。 老夫人听完周旬正说完,并无什么惊讶的,不怪沈清这般说,就连她也是怀疑的,可事情都是巧合,泽兰去请主持也是在她小产之前的。 「既然你想一试,我也可以配合,不过若是没有,我知道你待她好,以后也不能再提,不然恐伤了几房的情分。」 毕竟这其中大房二房都参与其中,如此做局,难免不会落人口舌。 周旬正忙站起来躬身行礼。 「这是自然的。」 翌日。 老夫人让郑嬷嬷传下去,要为沈清抬正室,两日后就办。 陈泽兰正在用早膳,听闻下人传来的消息,不知老夫人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周海宁今日也是在这里的,是全部都听到了。 「祖母不会是老煳涂了吧,那高僧不是说过沈姨娘德不配位,难不成也不顾后果了,拿咱们整个周府的前程开玩笑?」 陈泽兰瞪她一眼,「住嘴,怎么能这么胡乱议论长辈。」 周海宁噘噘嘴,软了声音,「母亲,我说的哪里不对啊。」 陈泽兰看了一眼身边的冯嬷嬷,总觉得哪里蹊跷,如果提正室的话,她是管家的,婆母定会提前知会她的,想了又想还是有问题的。 「夫人,恐怕是沈姨娘的原因吧。」冯嬷嬷想到了。 陈泽兰并不蠢笨,被这么一提醒立刻就绕了个弯,冷哼声,「她打量着是在怀疑谁要害她不成?那主持虽是我请来的不假,可我是问心无愧的。」 冯嬷嬷低声应是。 「不过咱也不用做什么,端看着,反正如今这局是设给那要害她的。」 陈泽兰可是不信是谁要害她,主持跟二房的事,谁能未卜先知吗? 「随便去折腾吧,万一就是她自己德不配位呢,那正巧闹出来一场大笑话。」 她都懒得去管。 周海宁在旁硬是一句话都没听明白。 二房的冬夏院,谢慕荷年前回来以后倒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云鬓,毕竟她也下不来手,不然自己才是真的成为众矢之的。 尤嬷嬷站在一旁把老夫人的意思传达清楚。 谢慕荷挑眉哦了一声,「怀疑谁啊?她的孩子掉了,那是上天的惩罚,还好意思怀疑别人,就她做出的那些事情,早就该得到报应了。」说完她又沉声,「我倒是希望真有人设计她。」 这消息就像是长了脚一般,瞬间就传遍了整个院里。 周怀宁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围棋里大有干坤。 玉竹在旁伺候,倒上一盏茶。 「姑娘,老夫人不会真的给沈姨娘扶正吧。」 周怀宁接过来轻抿了一口。 「这就是咱们昨个说的那个局,现下什么都不做,静等着就可。」不过这场局如果自己不入,那父亲跟老夫人以后便不会轻易信她了。 彼时,栖霞苑里沈姨娘也是端坐在圈椅上,她不信真的没人害她。 整整两日过去,周府都无任何事情发生,并且天气也越来越好,到底是已经春日里了,冬季的衣物也都是送到外院里清洗干净,各院的下人们要熨烫好给主子们放置到衣柜里存放好。 老夫人着人把周府的各房的长辈们叫到了立雪堂,她坐在大炕上,身穿淡紫云祥立领刻丝对襟,扫过坐在下首的几个人。 「这两日家中也是发生了许多事,沈清说有人故意害她,所以才有了如今的主意,现下看来是没什么用的。」 陈泽兰端坐在一旁不言语。 谢慕荷头上的步摇是新款式的,今日是特意打扮过才来的。 「沈姨娘,是觉得我们害了你吗?主持是大嫂嫂去请的,你小产是我去院子里闹腾的,可我没碰你,是你身边的人扶着你不小心摔倒的,你管理自己院里的丫鬟不严,院子里的积水都没及时打扫干净,现如今在府里大张旗鼓的找谁害了你,你当真以为这家里是姓沈,还是姓周?」 她言辞犀利,谁也不怕,老夫人知道云鬓有了孩子,还故意帮着隐瞒,就单凭这个,婆母在她这就有个短处。 周品正面色不堪的在旁伸手拉了一她的袖子,母亲也是姓沈的啊。 陈泽兰是心里都知道,但她依旧是没吭声,毕竟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沈清忙摇头,脸上还勉强带着笑。 「二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也只是怀疑,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老夫人对她这个态度还是勉强能认可的,自己也是有些后悔的,不应该让她来试的。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谁也不可再提起,免得下面的小辈也起了什么心思,你们这些长辈也是要为孩子们做表率的,都回去吧。」她也是疲倦,自入冬以来,府中像是没消停过一般。 谢慕荷跟陈泽兰一同出了立雪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大嫂嫂,我这里有一匹上好的江南云锦的料子,我瞧着给海宁做身衣裳,穿上肯定好看,你跟我去一趟二院,瞧瞧?」 陈泽兰轻点下头,妯娌俩挽着胳膊亲亲热热的往冬夏院过去。 天好,春日的日头没有夏日的毒辣,也没秋日的冷清,倒真是万分和煦,因着距离近,没两步就到了厅内,两人坐在大炕边上。 「嫂嫂,我主要是有个事情跟你商量,我娘家侄子谢俞山,年十八,年长咱们海宁两岁,我娘家嫂嫂托我来问你,可考虑?」 陈泽兰想了一下谢俞山,往日他是来过周府的,那孩子虽有些迂腐,但胜在稳重。 「多谢弟妹惦记,不过海宁的事情我得跟大爷细细商量着来。」 谢慕荷其实也并非是一定要把这门亲事说成的,只是她嫂嫂託付过来了,问上一问还是可以的。 「好,咱们海宁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在选夫婿这个事情上自然是要细细甄选。」 尤嬷嬷倒上两盏茶,又吩咐人把那匹料子拿出来。 陈泽兰正巧也是有事跟她商t量。 「母亲把三弟的婚事託付给我,你也知道,我成日忙于府中的事情,少出去应酬,你熟悉的多,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谢慕荷是听说了这事的,她当时还庆幸这活没落在自己手里,现下居然还能拐到自己手里,真是吃力不讨好,俗话说管家三年,猫狗都闲,大嫂嫂随着大哥外任那几年,府中就是有她来当家的,可是累的够呛,好在那时有三弟妹来帮忙支撑,帐面填补不平的,也是有三弟妹拿了嫁妆钱来一一铺平的,她是商户出身,只能多做这些这事,才能在老太太面前换回一个笑脸。 「大嫂嫂,我觉得既然要娶续弦,自然是脾气好,又能时刻规劝着的闺秀才好,不过要跟三弟在年岁跟家世上匹配倒是难寻。」 陈泽兰可不是就难在这里。 江蓠院,周云宁坐在周怀宁旁边,喝了两口茶,一挥手还把屋里伺候的丫鬟都赶出去,见没了人才压低了声音开口。 「五姐姐,父亲又带回来一个姨娘,你好不好奇,要不咱俩一起过去看看吧。」 那位姨娘只知道是姓原,但来到家中这么几天,都没人见过她的容貌,她母亲特意找了暖春阁的丫鬟问过,只知那姨娘十分好看,比府内所有人都貌美,且身段好。 周怀宁放下手中的帕子,也压低了声音,「七妹妹你不要命了,要是被父亲祖母知道,免不得又罚跪祠堂,况且父亲比较喜欢你,指不定到时候就我自己个在祠堂。」 周云宁没曾想周怀宁居然不被挑拨着过去,「可是我姨娘不能扶正了,不然我们就早就能见过。」 周怀宁看着她,「姨娘不必担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后还是沈姨娘最得父亲宠爱。」 周云宁当然也是这般想的,但她还是想去,主要是不放心,父亲昨个还特意给她带了外面的许多东西,往日里可都是她们栖霞苑的,立刻就拉起来周怀宁的衣袖撒娇。 「五姐姐,你就同妹妹一起过去吧,我自己是不敢去的。」 周怀宁还没应下,只觉得奇怪,周云宁今日过来的目的,虽说由头是好奇,如果是按照从前自己的性子,定然会去的,但恐怕不是。 「七妹妹,五妹妹大病一场后就变得胆小,我倒是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周海宁笑着的从外面进来,身旁的巧意也留在了厅外。 周云宁看她身上的流光锦如同面料的名字一般,真是流光溢彩,这一匹就价值不菲,满家里就数二姐姐用的穿的最好,大伯娘给的贴补可真多。 可今个的目的是要带上周怀宁一同的,她娘说了,五姐姐现在是收敛了很多,可她性子最高傲,见到受宠的妾室免不得要发火,毕竟当初她们栖霞苑可是没少吃苦,需要用五姐姐来对付这位原姨娘,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就一通往五姐姐身上推就可,她自会在外面安排人宣扬五姐姐的举止不端,又能让父亲继续讨厌她,一举多得,借刀杀人。 周云宁抿抿唇,「五姐姐近日都十分听话,父亲可喜欢她了,到时我要是挨了罚,姐姐还能替我说话呢。」她娘让她多恭维一些周怀宁。 周怀宁倒是改变了主意,「好,既然七妹妹这么说了,那我就去一趟。」 周云宁立刻就站了起来,语气里是压不住的高兴,「我们这就去。」 三个人也没带身边的丫鬟,从江篱院一路到暖春阁。 暖春阁算是三房里最小的一个院子,就只有正屋三间坐北朝南,两侧分别两间厢房,丫鬟嬷嬷们的住处。 三个人站在门口正准备进去,谁知道就有一个穿着碧绿刻丝对襟立领的丫鬟出来请她们进去。 原姨娘看到三个人上前行礼。 周怀宁看着她,确实貌美,身段弱柳扶风,头上只有一枚素簪,眉眼柔和,端看着像是江南女子。 「画枝,给几位姑娘上茶。」 周海宁看她一颦一笑间都十分温柔,原以为张姨娘就已经够小意了,没曾想这位更甚,整个周府怕没人比她更好看。 周云宁也是,她顿时就替母亲有了危机感。 三个人只是略坐坐也没多久就回去了,不过没来时那般的好奇。 周海宁回去的路上一只手挽着周怀宁,又挑衅的看向周云宁,「七妹妹,既然沈姨娘没办法扶正,我母亲近日还在给三叔找寻亲事,想来这位原姨娘以后要在三房独占一头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周云宁能听得出来她在幸灾乐祸,不过是在明里暗里瞧不上她的庶女身份。 「二姐姐,也不是人人一出生就跟你的命一般这样好。」 周海宁自然也不甘示弱,没一会两个人就对着讥讽起来,各不退让,最后差点动手。 这会正恰巧周旬正从外院过来,看着她们三个。 「这是做什么?」 最后都被叫到了栖霞苑内,三个人并排站着。 周旬正身上还穿着官服,端坐在正厅内,才把来龙去脉弄清楚。 「海宁,你先回去罢,这里没你的事。」 周海宁只是礼就赶紧出去了,让母亲知道又要念叨她了。 沈姨娘站在一旁不吭声,周旬正茶盏勐地放在四方的茶几上,茶水都因为力气颠飞了一些出来。 「跪下。」 周怀宁跟周云宁一同跪下。 周旬正深吸一口气,「看来往日里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周云宁很少被父亲这般严厉的斥责过,瘪瘪嘴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爹爹,你果真有了新姨娘,往后三房有了新夫人,更不会疼我了。」 周旬正略皱了皱眉头,「谁告诉你的?你做错事,还不许我说你两句。」不过语气已经没刚刚强硬了。 沈姨娘也在旁适时的用手帕压了压眼角的湿润。 「是五姐姐非要去的,我又拦不住,爹爹如果要罚就罚吧,反正我是不怕的。」 周云宁想着她娘教的,颠倒黑白也是惯用的。 周旬正这会才发现是忽略了周怀宁,她倒是跪的板正,一声不吭的。 「你妹妹说的是对的吗?」 周怀宁抬头看着他,「我要是说是妹妹非要让我去的呢。」 周旬正看到她不知怎的就想起那个早死的女子,她当时也是这般躺着床上,病歪歪的看着他。 「三爷还是这么厌恶我,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亏我往日还觉得你懂事了不少,你七妹妹难不成会冤枉你吗?不知悔改,去祠堂跪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忏悔。」周旬正说完就又砸了桌子上的茶盏。 周怀宁自己起身径直从栖霞苑走出去,回了江蓠院,她总得用了午膳吧,没过一会,柳嬷嬷也到了江蓠院,站在厅内默默行了礼。 「五姑娘,老爷下了命令,罚您去祠堂跪到明日午时。」 玉竹在旁边听着都愣住了,皱着眉头,「这是为何?我们姑娘可没犯什么错处吧。」 柳妈妈垂下眼皮,「这奴才自是不知,不然玉竹姑娘可亲去问问老爷?」 「好,容我用完饭,自去跪着。」 柳妈妈默不作声,行完礼就下去了。 甘草着急的开口,「姑娘,明明是七姑娘央求着你过去的,咱们去找老太太。」 周怀宁喝了一口粥,才回答她,「因为七妹妹有沈姨娘,二姐姐有大伯娘,她们各自有人护着,所以只有我吃亏,还有往日里我在府里受罚谁曾问过。」 若一个人心本就是偏的,那你做什么就都是错的,即使错不在你,周怀宁比谁都明白,不过索性她对这位父亲也并不抱什么希望,心里自然也不难过。 甘草替姑娘委屈的都掉了眼泪。 玉竹是想起来了,从前挨过的罚比现在多了,而且每次老爷要罚的时候,姑娘都会去闹上一顿,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跪祠堂,抄女则,这段时间过的太舒心,都忘记了老爷到底还是最不喜欢姑娘的。 周怀宁瞧着她还笑了起来,「傻丫头哭什么,咱们都赢那么多次了,你放心,后面的我都会赢回来的,记住这些都不算什么,咱们是要沈姨娘的命。」 第29章 虽然刚刚出了深冬,但祠堂里的窗户封的并不紧实,夜间的风吹过来,冻得人瑟瑟发抖。 翌日周怀宁被罚跪的消息就被传开了。 陈泽兰用着早膳还跟周海宁耳提面命。 「一个姨娘也值得你巴巴的过去看,五丫头且挨罚t呢。」 周海宁抿嘴,「母亲,明明是七妹妹提议的,五妹妹只是被硬拉过去的而已,七妹妹倒是有个好姨娘。」 陈泽兰给她盛了一碗汤无奈的放到她面前。 「你可不要到你三叔面前说什么,你当你三叔跟五丫头为何关系不好,其中没沈姨娘挑拨的手段,我是不信的。」 周海宁端起来碗轻抿一口,「我还以为全都是怪我那个出身不好的三婶婶呢。」 陈泽兰没再跟她说什么,只是吩咐起冯嬷嬷今日厨房的事情。 午时还未到,玉竹就到祠堂门口先等着了,好不容易挨到了时间,她忙上前搀扶着姑娘站起来。 周怀宁跪在蒲团上,一夜未眠,她就冷眼瞧着这些周家的祖先们,心中也是愈发坚定,她定会为给母亲报仇,绝不会手软,且让列祖列宗们都看着。 「姑娘,怎么样?腿是不是很疼?」玉竹说着吸吸鼻子,却不敢让眼泪掉出来。 周怀宁腿确实现在站不起来,只能大半个身子依靠在玉竹的身上。 「无事,你不记得了,我从前就经常被罚跪的。」 可玉竹就是委屈,明明没做错事情的。 「甘草去厨房取饭菜了,回去我给姑娘好好揉一揉,然后再上药。」 周怀宁轻声点头。 「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周序川正在跟蒋闻阶讨论着魏夫子留下的策论,没曾想走廊下一拐弯就看到了五妹妹。 「五妹妹。」 周怀宁听到声音手扶着玉竹的胳膊勉强才算是站定。 周序川跟蒋闻阶三两步就走到周怀宁面前。 「五妹妹,是不是太疼了?我背着把你送回去吧。」他听闻了三叔罚五妹妹跪祠堂的事情。 周怀宁摇摇头,「不用了,大哥哥还是快去忙吧,玉竹扶着我呢。」 蒋闻阶是自从那日就没再见过她。 「周五姑娘这是挨罚了?」 「失礼了。」周怀宁没有直接响应他,只略微颔首就靠在玉竹的身上又慢慢的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蒋闻阶看着她走远。 「为何会挨罚?」 周序川已经都看习惯了,「昨日她跟我二妹妹七妹妹一同胡闹去看我三叔新纳进门的姨娘,被我三叔罚去跪了祠堂,现下才出来。」 蒋闻阶默然的看着她的一瘸一拐的背影,似随口一问。 「那为何只有她去跪?」 周序川被他这么一问,倒是有一瞬间的愣住。 「我二妹妹可能是由我母亲罚过吧,至于七妹妹,年纪尚小。」他其实不太关注妹妹们的教养。 蒋闻阶因为姑母对周家的事情倒是清楚一些,但周序川说的他是不信的,内宅之中的事情,他还是了解的。 「走啊,愣在这里做什么?」周序川看他像是出神。 周怀宁回到江篱院,玉竹跟甘草就忙碌起来,先把衣裳换了,洗漱一番,最后才坐下用上饭。 「姑娘刚刚怎么不让大公子送您回来,起码没这么难受。」玉竹在旁小声问了一句,她总觉得几位公子比其他几位姑娘要好些。 周怀宁喝了一口白粥,「玉竹,周家的男子们大多都是看不到内宅里的女子的苦的,大哥哥也不例外。」她比谁都清楚,虽然都在周府内,可各房各院过得日子有人如天有人如地,「就说九弟,他的日子怕是比我们要差的多,你去大哥哥屋里瞧瞧用的什么。」这一步步她都要自己走下去的。 用过饭,周怀宁就十分睏倦,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一直到戌时她才醒来。 外面天已经黑了,屋里也都点上蜡烛,因着姑娘在睡觉,所以院子里打扫的丫鬟婆子们也都是轻手轻脚的。 甘草伺候她梳洗,玉竹从外面进来。 「姑娘,这是外院的一位婆子,说是有人将这个盒子给您。」 周怀宁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两幅药膏,去瘀活血的。 玉竹瞧着这些脑子里冒出来一个人,「姑娘,这是蒋小侯爷送来的?」 周怀宁嗯了一声,他们似乎也没见过几面。 「是。」 周怀宁自被罚跪祠堂后,立雪堂的冯嬷嬷过来特意传老夫人的话,说是让她好好休养,这几日都不用去请安。 二月初二,赵家总算是到了周府。 周怀宁早早的就起床来收拾打扮,玉竹跟甘草无不欢喜的。 「姑娘,这两套衣裳穿哪套?」 玉竹拿了一套碧蓝蝴蝶对襟圆领刻丝,另外那套是浅粉花朵对襟立领绸缎马甲。 周怀宁指了那套粉色的。 「头髮就梳十字髻即可,用那只过年时祖母赐的芍药青玉簪子。」 甘草这边就开始伺候着。 陈泽兰昨日就吩咐人把家里的山茶院收拾了出来,周旬正今日也是特意告假在家。 用过早膳,除了需要去学堂跟上朝的都在立雪堂候着了。 周海宁坐在圈椅上刚刚打完一个哈欠,就看到母亲瞪自己一眼,也只好端正坐姿,其实要她来说,一个商户人家,真没必要要这么的全家都候着。 老太太穿着淡紫绣着云祥样式的比甲,显得十分富贵。 周云宁瞧了瞧五姐姐,上次去原姨娘屋里那件事情,父亲责骂她就全部推到五姐姐身上,本来还以为她还会大闹一场,未曾想就去祠堂直接跪下了。 外面六合进来禀报。 「老夫人,外面传话,赵家的马车已经快到咱门口了。」 老夫人笑着站了起来,郑嬷嬷在旁扶着,后面以此是陈泽兰跟周旬正,最后的就是他们这几个小辈了。 谢慕荷跟余海桐也不是必须到场的。 周溪宁自从上次被禁足后,也很久没跟大家一起说话了。 周海宁挽着周怀宁的胳膊,「五妹妹,好几日不见,你伤好了没?」 周怀宁点头,「已经好了,多谢二姐姐。」 周海宁看了一眼周云宁,「七妹妹,姐姐我这里有个问题倒是想问问,明明是你提议去的原姨娘那里,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是五姐姐受罚啊?」 周云宁抿抿嘴,没说话。 周海宁哼了声,「你倒是会欺负人,幸好沈姨娘没成正室,不然啊,你岂不是更得意了。」她说完反正是痛快了,绝不会管周云宁的什么心情。 周怀宁站在门口等着,就看到几辆马车停下,先是从前面下来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束冠,身姿端正,一身灰色直筒长袍,腰封衬的人更加挺拔,上前忙掀开马车的帘子,把两位老人扶下马车,最后面的马车上也下来一位妇人,大约四十多岁,举止娴雅。 周老夫人上前两步,「两位亲家,可是来到了,这风尘僕僕的,多是辛苦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赵老爷子已经年过六十,两鬓斑白,可健步如飞,身体倒是好。 周旬正上前行礼,「父亲,母亲。」 赵老爷子看到他态度冷淡,只颔首瞭然。 周老夫人则是跟赵老妇人手牵着手了,十分亲热的样子,分毫不像已经十余年未见面未通信。 周怀宁都没行礼,就被掠了过去。 只后面那位下来的妇人在站在着的几位姑娘里扫过一眼,最终看向周怀宁。 一行人就到了立雪堂内坐下。 几位姑娘以次上前行礼见过长辈。 赵老夫人是已经备过见面礼的。 「这是我的海儿,你也随着怀宁叫外祖母的。」陈泽兰在旁介绍一二。 周海宁规矩的行礼,分别叫了人的。 赵老夫人抬手让身边跟着的嬷嬷拿出来小匣子。 「这里面都是一些小玩意,想着你们姑娘家应该喜欢。」 周海宁亲接了过来,只是没想到会有些沉。 「谢过外祖母。」 其余的也是挨个见过。 周怀宁是第三个,她上前恭敬地行礼。 「见过外祖父,外祖母,大舅母。」 刚刚的妇人是赵家的大儿媳,杨百薇,就知道自己刚刚没认错,她与妹妹长的眉眼间何其相似,能这么安稳的长大,心里就十分欣慰了。 杨百薇上前亲把周怀宁扶起。 「好孩子,让舅母好好看看你,好。」她说着就控制不住的看上一圈,「瞧,我莫不是傻了,怀宁在自己家里得老太太这样的人物养着,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呢。」 周老夫人笑着嘆气,「怀宁是个顶好的孩子,满府里就她小小年纪没了亲娘,我是当眼珠子一般疼着的。」 周怀宁只微低着头不言语,在众人面前要把这场戏唱下去,她是跟外家不亲近的,且没什么感情的,所以自然也是做不出亲热之举的。 后面就是把见面礼都给了出去,让她们小辈的各自出去玩。 周海宁带着三个妹妹出了立雪堂,走在路上。 「赵家祖母是给的什么见面礼啊,我刚刚接过来的时候沉甸甸的。」 周云宁可算是找到话了,「可别是一些乡下玩意,再说什么小玩意有咱们京城里的好啊,你说是吧,五姐姐。」 周怀宁看她一眼,「七妹妹,若是你t不想要,现在去祖母面前分说清楚吧。」 周云宁只冷哼一声。 周海宁看着巧意捧着的匣子,干脆回过身站定。 「我打开看看不就行了。」她伸手掀开,就有些惊讶,这里面确实都是小玩意,金豆豆,还有打的小金算盘,金筷子,金勺子,小巧又好玩,她笑着看向周怀宁,「五妹妹,赵家外祖母果然大方,这么多,真好看,别致。」 周云宁只带着绿翘气沖沖的就回了栖霞苑,商户之家,也只会给些金银俗物。 而立雪堂内,喝过茶热络过总算是要切入正题。 赵老夫人开口,未语泪先流。 「亲家,我是个命苦的,这辈子只得了淑惠一个丫头,她是我心尖上的人,未成想命不好,虽然得了女婿这般的人物,没熬过几年就匆匆离世,眼瞧着这怀宁已经十五了,本意是想着府内的沈姨娘是个身份得当的人儿,没想到也是成不了正室,我就想着怀宁是要筹谋婚事的,女婿还是要有个正儿八经的嫡妻,淑惠堂妹因着给父母要守孝期耽误下来,现在才二十一二,不防着给女婿做个填房,咱们两家续上这亲家缘分。」 她这话一说完,厅内是静悄悄的。 周老夫人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故作不言语。 陈泽兰未免尴尬,才笑着接过来话茬。 「赵老夫人不知,我们已经为三弟在相看了,左不过就这几个月就能成,您可放心,必不会耽误了我们五姑娘的婚事,您瞧着,我们家海宁这也是没合适的呢。」她说完又嘆了声气,「姑娘家的婚事是最难得,要知根知底的,最好还有相熟的人能做担保,您放心,怀宁我们全家都是疼着呢,日后定然会为她在这京城里寻上一个门当户对的婚事。」 杨百薇听到这话只在心里冷笑,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们家是最不门当户对的了。 「大夫人说的是对呢,只是我妹妹就这一个女儿,父亲母亲是想到这个外孙女就夜不能昧的,不过我们想着还是有个自家的来做她以后的母亲是最好的,外人总是靠不住的。」 陈泽兰没想到他们会铁了心的就要给赵家的人来做填房,看了看婆母的脸色。 「要不老爷子,老夫人先休息,这从冀州到京城也多是劳累。」 赵老夫人随点头,「是呢,能否让人找了怀宁过来,我好跟她说说话。」 陈泽兰自然应下,「这是自然,她是您的亲外孙女,别是说话,就算日日伺候着也是应当的。」 周怀宁在自己院子里来回踱步,才算是等到六合过来。 「五姑娘,老夫人让您去山茶院,亲家老夫人叫你过去说话。」 周怀宁点头。 六合也就退下了。 玉竹陪着周怀宁过去的,她在被送到周家之前,就是老夫人身边的。 山茶院在三院的西边,走过去要经过三个抄手游廊。 赵老爷子跟赵老夫人都已经站在门前等着了,院子里的也是都他们带过来的下人,不用周家另外安排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母亲,不用担心,我瞧着怀宁好好地。」杨百薇在旁扶着老夫人的胳膊,宽慰道。 赵老夫人又激动又难受,「当年不如拼着把她带回赵家去,也不至于到今天。」 赵老爷子背着手,「胡说,若是在咱们家长大,不是耽误她往后的前程了?咱们家是商户。」 杨百薇正要说上两句,看着侄女带着丫鬟过来了。 「人来了,人来了。」 周怀宁带着玉竹走到厅内,看着面前的人,先是双膝跪在地上。 「怀宁见过外祖父,外祖母,」玉竹在身后也跟着跪下。 赵老夫人现下彻底是掉了眼泪,亲自上前扶起她。 「怀宁,外祖母担不起你这大跪,这么些年,你受委屈了。」抱着她就哭了起来。 赵老爷子也是背过身只随意抹了一把眼睛。 杨百薇泪眼滂沱,她心里也是难受,看两人都这样上前才劝说两句。 「好孩子,快坐下来。」 赵老夫人这才把人松开。 周怀宁眼眶里含泪,「怀宁见过舅母,见过表哥。」 赵源启年二十一,也双手抱拳见礼。 「表妹安好。」 赵老夫人拉着周怀宁的手不松开。 「孩子,你跟外祖母讲讲你在这府里是不是受了不少委屈,你那个祖母是个狠人,你大伯娘说话是最好听的,八面玲珑,可我瞧着没一个实心眼的。」 周怀宁不打算把母亲的事情跟他们说,他们知道也只是徒增伤心。 「还好,我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 赵老夫人听完又是忍不住的落泪,却是认真的开口,「怀宁,跟外祖母回冀州,我保你一生开心快乐,你母亲的事情我就做错了,总以为到这样的家里来,累世官宦总是好的,谁知你母亲竟然会受了那么多的罪。」 赵老爷子在旁听着嘆气,「怀宁,你怎么想的,若是你想回到冀州,我带你走。」 周怀宁轻摇头,「外祖父,外祖母,我会把自己照顾好的。」 杨百薇对周怀宁那封信里交待的事情是清楚的。 「怀宁,你跟舅母说,下一步是想怎么做,刚刚在立雪堂里,我是按照你说要给你父亲选了你母亲的堂妹过来做填房,她们是不肯的,我也没一口回绝,但也没再谈。」 周怀宁点头,「明日需要舅母再坚持一日,不要松口,等到五日后松口后一定要提出既然另外选了做填房的,一定要让祖母把母亲的嫁妆如数交出来,便说你们要带走。」 她想过,如果一上来就要母亲的嫁妆,祖母定然不会给,那就先用填房做引子,后面再把真实目的说出来,既然他们一口咬定不要赵家的女子做续弦,那属于赵家女儿的嫁妆按理是要全部返还的,这点毋庸置疑,但祖母定然会不肯,不过只要拿出体面二字,她就会立刻答应。 杨百薇想着倒是不错,只是绕了这么大圈子,「原来你还是要回来你母亲的陪嫁。」 周怀宁点头,「那是母亲的,府内众人用着母亲的陪嫁来的银子,却不曾想过母亲的好,那就都还回来罢。」 赵老夫人嘆气。 「那嫁妆,即使要回来我们也不会带回去,你拿着就好,本就是应该给你的,若你也不要,那我们就不问你祖母要回来了。」 周怀宁没办法才答应下来。 「好,我收着。」 赵老夫人才让身边的嬷嬷去把当年的陪嫁的嫁妆单子拿出来,密密麻麻的一大页纸,店铺,田庄,各种首饰瓷器。 第30章 周怀宁接过嫁妆单子看过,又想起。 「不过倒是需要外祖母一口咬定,这嫁妆就是你们给带走了,不然恐怕等你们离去,祖母肯定会找我再以我年幼为藉口,再次拿走。」 杨百薇有些诧异,「怀宁,周家到底是世代官宦,怎么会如此?」 周怀宁笑着回应,「舅母,谁家没点龌龊帐。」周府若是没了母亲的嫁妆,恐怕日子也没现在这么的游刃有余,她说完又想起原姨娘,「我见过她,长的确实好看,只我父亲并不是个爱好女色之人,不然后院不会只有两位妾室。」她当时刚刚回来,把信件寄出的时候还没想的这么周全,恐怕让父亲在一个女子身上下这样的功夫会难些。 杨百薇听到这里跟赵老夫人对视一笑。 「傻姑娘,兵法里讲美人计,若是个貌美的女子都可做美人计,那岂不是太过容易,你父亲那个人最好附庸风雅,原姨娘是细细找过且精通诗词,来自扬州。」 赵老夫人又接过来话,有些事情对孩子是要教的,「你也不要想太多,原姨娘本就是那种地方培养出来的,若是我们不买下她,她会卖到更不堪的地方。」她说完招手让丫鬟拿过来一张纸,「这是她妹妹的身契,她的身契我买她回来的那一日就给她了。」 周怀宁才明白原来是这样,赵老夫人这样的人物深谙若要让人为自己做事,既要给些甜头,又要拿捏把柄,伸手接过来这张薄薄的纸,那事情就说得通了。 「你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也不方便办的,就让她去你父亲面前办,她只有一个六岁妹妹,现在府中养着,不用担心。」 周怀宁摆原姨娘这步棋在这里,是已经为沈姨娘设下两局,只是还需要一些时候,这两局要就是她的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到午饭时,一家人也是其乐融融的,有说有笑,不过他们长途跋涉至此,到底疲乏,用过饭,也都休息了。 周怀宁回到江蓠院还没喝完一盏茶,六合就过来传话。 「老夫人请五姑娘到立雪堂说话。」t 周怀宁带着玉竹又是跑上一趟,左不过是要问她赵老夫人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立雪堂内只有老夫人跟周旬正,两个人是刚刚一起用过午膳。 周怀宁进屋来行了礼,就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内就只有郑嬷嬷一位伺候。 老太太看她一眼。 「怀宁,你外祖父外祖母此次前来是想让你母亲的堂妹来嫁给你父亲做填房,你怎么想的?」 周怀宁惴惴不安起来,「长辈的事情晚辈岂敢置喙,一切都听祖母跟父亲大人的。」 老太太往日觉得周怀宁能听话些也好,现在却觉得太听话了,巴不得她去赵家人面前闹上一场。 「其实你大伯娘跟我已经为你父亲定下一位姑娘入府做你父亲的续弦,也是为了你好,你母亲本身出身就不好,这就会影响你的婚事,所以你以后的嫡母万不能再像是你母亲那般的出身。」她说完还颇有些无奈的嘆了声气。 周怀宁站起来行礼,「孙女惶恐,让祖母担忧了。」 老太太嗯了声,「你懂事就好。」 周怀宁又忙开口,「今日孙女过去,也是听外祖母说过的,她老人家的意思是不会让步。」 老太太冷哼一声,这事情让不让步,岂是她们说了算的。 「好,你且先回去歇着吧。」 周怀宁告退出去就领着玉竹回自己院子,她刚刚是故意说的,欲扬先抑,打的就是措手不及。 翌日用过早膳,风和日丽的,两家人又坐在一起继续商讨昨日的事情。 赵老夫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周老夫人。 「不知昨日我的提议,亲家考虑的如何了?」 周老夫人虽然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 「亲家姐姐,这是如何说,昨日的事情不是已经过了吗?老三的婚事你就放心,我必然会给怀宁寻个出身好的继母,往后也是有大好前程的。」 赵老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今日周旬正是去上朝了,也不好日日告假。 「怀宁交到谁的手里我都不放心,除非是她的亲人,亲家何必捨近求远,我这里眼看着是有个合适的人选的。」 杨百薇低着头,手上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边。 「是啊,亲家婶婶,我那个堂妹模样是一等一的标志,且识字算帐都不在话下,如果能来到咱家里,一定能做个好儿媳,好母亲的。」 陈泽兰没曾想赵家人这般难缠,不过当初三弟妹去世那年,她刚刚随着老爷外放回京,就处理三弟妹的丧事,那会来接待赵家的人倒是没这般的软硬不吃。 此次谈话亦是不欢而散。 老夫人这几日晚上睡的都不好了,实在没想到赵家人会这么难缠,果然是一点都不体面的人家。 周旬正也更是厌恶,他晚间也是经常宿在暖春阁。 周怀宁倒是还是一如既往地吃喝请安顺便当个哑巴。 终于在赵家到周府的第五日,立雪堂内,在陈泽兰说了一堆要寻给三房的嫡妻是官宦人家的闺秀以后,赵老夫人立刻就松了嘴。 「既如此,我便答应了,想来是我那个堂侄女没福气的,入不了你们周府的大门。」 陈泽兰简直是喜极而泣,这几日都在陪着谈这件事情,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现如今总算是松了口。 「那是自然……」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下面的一句话。 「我赵家与你周家从此以后就再也没姻亲关系,那就把我女儿陪嫁来的嫁妆也都还给我家吧,按照规矩,就该这么办的,曲嬷嬷,嫁妆单子,你且拿过来吧。」 赵老夫人坦然的就打断了对方的话。 堂内顷刻间就是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杨百薇觉得自己都压不下嘴角的笑意,还是外甥女的方法好。 曲嬷嬷随就把一直奉在手上的紫檀木盒递到自家老夫人面前。 陈泽兰掌家近十年,周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知晓,三弟妹的陪嫁确实多,京郊最好的水田,还有冀州的田庄,以及保定的几条街的店铺,这么多的进项没人不会眼红的,虽说商户不体面,可每日那银子确实如流水一般,若是陪嫁全都拿了去,那周府还有多少东西,且不说,这些东西,她日后其实也有想过给海宁填上一份的,当然人都是有私心的,不然她管家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些什么? 这句话算是平地一声雷,赵老夫人看着这位亲家也是愣了好一会,她当初给女儿的陪嫁,原想着让她到这样的高门大户里好过日子的,未曾想却断送了她的性命。 「老夫人,这是咱们三小姐的陪嫁单子。」 赵淑惠在家排行第三,她有两位哥哥。 赵老爷子今个是一言不发,不过到这会也是难受,若是能给出这么多的银子,把他女儿换回来性命,他统统都可以不要。 赵老夫人拿过来单子看了一眼周老夫人。 「亲家,你要先过一眼,想着你手里应当也有一份,我来到周府也有四五日了,眼看着我们怀宁过的也好,咱们两家也是没了再结亲的缘分,我跟我们家老爷也是商议过的,要把这嫁妆要回来,不然这整个京城岂不是要议论周家贪图富贵了,倒是辱没了周家的体面,你的体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她这话说的没有丝毫语气,就像是随便议论今日天气如何而已。 周老夫人脸上是想笑也是笑不出来,只点头。 「亲家说的对,只是这些东西说来也不好整理,庄子田产的一些户头都是换了人的,勐地一换主家,恐怕不得当。」 杨百薇笑了起来,「亲家婶婶不用多想,这倒是方便,我大儿子在管家经商方面算是颇有天赋,只要把这些交待到他手里,不出两日全部都能做好。」 赵源启在一旁适时的点头致意。 周老夫人脸色已经愈加的不好了,她瞬间就全想明白了,赵家人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再结亲,一开始就是冲着嫁妆来的,明知道自己不会让那什么堂侄女入府,还一口咬定,硬撑五天,等到自己放松警惕,再反过来说出真实目的,因为前面几日她都是拒绝的,所以现下也不好反悔,真是好心机,倒是小瞧这些商户人家。 「亲家,怀宁在我府内养着,用度差遣可都跟旁的几位姑娘不一般,本来她们姐妹几个都是有些不满意的,还是我教养着说,是淑惠留下的嫁妆养着呢,她们才能不多心,若是以后嫁妆没了,那我也不能再给怀宁不同的待遇了。」 赵老夫人听到这说词,这个老婆子果然一瞬间就想到了,这话里话外不就是拿怀宁威胁自己,不然这十余年自己投鼠忌器是为了什么? 「无碍,我想周家的姑娘们都长的这般好,难不成一样的待遇还能吃不饱,穿不暖吗?也不能瞧着孩子身边没亲娘在,就受苛待吧。」 周老夫人没曾想拿五丫头威胁也不管用了。 「若是不可,这样罢,怀宁我们就自接了去,以后的婚嫁也不用您来操心,她没了亲母亲,我这做舅母的,也不是个刻薄的,总算是能对得起地下的妹妹。」 杨百薇总算是明白了怀宁那日跟他们说过的话,果真是好一个累世官宦人家啊,若是周家敢苛待怀宁,是不能善了的。 陈泽兰这会子也是转过来弯了,笑着开口。 「怎么会这般说,怀宁是姓周的,那便是我周家人,就算是满府里都没东西吃,也不能饿着孩子的。」 她只觉得前头把话说的太死,一口咬定不愿意再跟赵家结亲,不过这也是赵家人故意的,真是纯把他们往套子里装,谁也没想到十年都不提的嫁妆,这会突然翻出来旧帐,看着婆母显然是已经气极了。 「这眼看着就晌午了,请老夫人老爷子先去用膳吧,咱们再议。」 赵老夫人轻笑着点头,「也是,这是个大事,是要慢慢来说,再不然的也不好传了出去,影响了周家几位爷的官声。」 她说完就由儿媳扶着出了立雪堂。 只不过一会,立雪堂内就是摔打了个不停。 「我倒是小瞧了他们这些人了,多少年了,还惦记着这些嫁妆,真是商人本性重利,五丫头竟也是不管用了。」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这几日都没休息好,头疼的厉害。 郑嬷嬷忙扶着她坐下。 陈泽兰站在一侧,也是忧心忡忡。 「t母亲,若是能答应他们继续跟咱们家结亲就好了。」嫁妆自然而然的也不必再挪动,还是周家的。 老夫人扶着额头,「你刚刚都瞧明白了的,赵家这就是故意的,前面好几日就非要让人嫁到咱们家里,他们本意就不是要结亲,只为了嫁妆,临走还在这里威胁我,若是不答应,恐怕满京城都会传遍。」 这件事情左右为难,她只能把嫁妆拱手让出去,只是心里多不甘心,那些进项实在太多了。 栖霞苑,沈姨娘正在用午膳,听到柳嬷嬷说完,放下了筷子。 「你说的果真?」 柳嬷嬷轻点下头。 沈姨娘略皱着眉头,那嫁妆单子她曾瞧过,确实不少,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妇人的陪嫁一般是给女儿儿子的,若是没有孩子,且妇人去世,娘家是有权把嫁妆要回的。 柳嬷嬷也是发愁。 「这下子可是不好,原想着老夫人到时候会把这些嫁妆分一分,咱们姑娘哥儿的都能得上一份,况且赵家人来要,也定然是要给的,不然咱们家的名声可就没法要了,人家的好女儿也不会愿意嫁到咱们家的。」 哪有官宦人家贪墨儿媳妇的嫁妆的。 沈姨娘勐地站了起来,「你随我一同去立雪堂,我有法子。」 柳嬷嬷哎了声,忙扶起她,快步过去。 陈泽兰还在立雪堂内候着,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把嫁妆都交了出去,她顶多就是少了给海宁的那份,不过也还好,她自己也有不少嫁妆,不过有些人肯定是坐不住的。 「六合姑娘,我有事要来找老夫人商议。」沈姨娘站在门外。 六合才进来回禀。 老夫人这会正烦闷。 「让她进来。」 沈姨娘进来行了礼,「大嫂嫂也在,姑母,我听闻了赵家人是来要嫁妆的,我有个想法,就跟赵家人协商,说现如今五丫头已经及笄了,这些嫁妆本就是要作为陪嫁给五姑娘的,不能给他们带走,不如全部交给五丫头,这样他们也说不出来什么,到时候等他们离开,咱们再从五姑娘手中要回来,五姑娘肯定不敢不听您的话。」 陈泽兰听完只斜瞧了她一眼,自己刚刚想的果然没错,这利益在前,没有人不心动的,这不就上赶着来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老夫人细细琢磨了一下,倒是觉得可行,而且礼法上也说的过去。 「好,五丫头近日是听话着呢。」 老夫人又想起一件事情,把陪嫁如数给周怀宁的当日,那些首饰店铺是需要重新盘点的,可有些是她用来给京墨做了陪嫁的,她让郑嬷嬷亲自传话去蒋侯府。 周京墨听到郑嬷嬷的话都惊讶了,不自觉的手攥紧帕子。 「赵家人怎么会突然来要嫁妆,首饰我倒是都放在了库房内,可那店铺早就换上了我的人,这下子倒是难办。」 郑嬷嬷又细细说来。 「左不过是走个过场的,等到应付完赵家人,老太太会从五姑娘那里再把东西都要回来,姑娘不必担心。」 周京墨想着也是,「那我让人陪你一同去库房里拿走吧。」她又找出来店契,不过心下总是突突的,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既然说法已经定下,又是一连五日,双方各执一词,赵老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把嫁妆全部交给周怀宁,而周老夫人执意如此。 一直到二月中旬,赵老夫人才算是勉强答应。 「好,那我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吴妈妈,我让她回去伺候怀宁,以后帮着一同料理打点这些庄子店铺。」 赵老夫人笑意盈盈的,「这是自然,原先其实我就想着让吴妈妈去伺候怀宁的,但这不是怀宁不肯吗?」 这事情总算是敲定。 午膳后,周怀宁带着玉竹来到立雪堂,她一进去就看到长辈们都在,规矩的行了礼。 周老夫人都知晓,这几日周怀宁就去了山茶院两趟,想着也是不亲近的,等到他们都走了,也好说。 「怀宁,过来签字按手印,你母亲留下的嫁妆,原先是想着你还年幼,所以我就给你存放着,现下你也及笄了,都要定婚事了,也该学着管家算帐,这嫁妆就都要放在你的名下,」 周怀宁像是不知所措一样,只好上前一样样的来按手印签字,只是她心中却是难过的,这是母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她怎么样做都不会再有母亲了。 东西太多,赵家人陪着仔细按照嫁妆单子来对照,一连四日才算是对照齐全,所有东西都在这里。 周怀宁让人把这些全部都放进自己院子里的一间房子里,作为库房。 周海宁从她母亲那里得知,五妹妹竟然成为了全家最富裕的人了,原先她只知道赵家商户地位低下,但未曾想居然这么富裕。 赵源启已经早早派人先把京城内的店铺全部换上赵家的人,当然这些都是悄悄办的,并且安排下去他们的主家也就只有一位,不认周家,只认周怀宁,周五姑娘。 吴妈妈也早两日就到了江蓠院伺候。 赵家人来到周府也是一月左右,事情忙完自然是要离开。 周怀宁在他们走的前日深夜,悄悄去了山茶院,进去就跪下。 「怀宁深谢外祖父外祖母舅母这些时日的操劳。」 赵老夫人心里很是不舍,不过短短这一个月,她就已经知道周府的人都是什么德行,个个都那么的难以应对,她的怀宁怎么在这虎狼窝里生存下去啊?她上前拉着怀宁抱在怀里。 「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着人去冀州送信,我跟你外祖父就是豁出去性命也会来帮你,你且等着,你二舅舅家的表哥已经下场考试,他们有了功名,就可做你的靠山,你父亲若是给你定的婚事不满意,也尽跟外祖母说,你几位表哥随便选来嫁,到时候回到赵家来,日子定是过的平安。」 杨百薇倒是挺喜欢周怀宁的,这孩子比小时候长进了许多,来给自己做儿媳定然是一家和睦的。 周怀宁其实对上辈子外家的几位表哥的以后前程不太清楚,只是嫁到徐家四年后才算是联繫上,但只是帮他们,对旁的事情也是一概不知。 「怀宁谢过外祖母。」 赵源启把这几日忙下来誊录下来的那些店铺的情况都给周怀宁。 「我回到冀州以后会选得力的人来再监管,你不必操心,只需要月月收银子便可。」 周怀宁接了过来,颇为感动,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总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的,未曾想有家人竟是这种感受,「谢过表哥。」 赵源启轻点下头。 「外祖父,外祖母,那后面我会跟祖母说,铺子田庄一应都全部送还给了你们。」 周怀宁自然知道祖母答应的这么顺利,又提出要把嫁妆都给自己的原因。 赵老爷子颔首,「剩下的不必担心,那些庄子跟店铺的人本就是换了咱家的人,随便她去查问也是查不出来什么的。」 周怀宁又起身站在厅内中间,行了跪拜大礼。 赵老夫人本想上前扶起她的,但自家老爷子拦了一下。 「怀宁叩谢外祖父外祖母。」 杨百薇就看着两位已经是满含热泪,这孩子也实在是令人心疼。 翌日卯时,赵家人的马车也浩浩荡荡的离开周府,周府来送他们的也只有陈泽兰跟周旬正,周老夫人心里是气急的,能忍到昨日已经是最大的体面了。 周怀宁站在一侧看着他们越行越远,她还有一仗要打,用过早膳,立雪堂来人传话让她过去,她带上玉竹一同过去。 玉竹想到这好不容易要回来的嫁妆,跟在一旁,小声询问,「姑娘,老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罢休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周怀宁知道,「没关系,对了,栖霞苑那边传来什么消息没?」 玉竹忙点头,「沈姨娘的嫂嫂不日即将进京,是为了正室之位。」 「那就给原姨娘传话,可以着手开始准备了。」 「是。」 主僕俩到立雪堂,只有老夫人一人坐在大炕上,闭眼休憩,手中还转着佛珠。 第31章 周怀宁默默行礼。 「祖母安好。」 老夫人听到声音才睁开眼睛,悠悠开口,「五丫头坐吧。 「谢过祖母。」周怀宁才坐在下首的凳子上。 老夫人这些日子是十分疲惫,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会子说话就有些有气无力的,「怀宁,祖母找你来,是想问t问你手中你母亲的嫁妆是作何打算的?」 周怀宁听见这话立刻就又站了起来,然后登的跪了下去。 「祖母,孙女不敢欺瞒,那嫁妆,赵家人都尽数要了去。」 老夫人有些不可置信。 「什么?」手紧紧抓在大炕上的四方小桌。 郑嬷嬷忙上前给老夫人顺了顺背,「老夫人注意自己个的身体。」 周怀宁低垂着头,盯着地板。 老夫人顺过口气,才又开口,「你细细说来。」 周怀宁有些不知所措,「祖母,是外祖母说赵家人善经营,店铺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到时候还会还给孙女的,而且孙女觉得要商户人家身份低微,我们这样的官宦人家,岂能要他们的东西。」她说完又抬起头看着对面坐着的老太太,目光灼灼,「您说,是吧,祖母。」 老夫人从她稀松平常的语气里像是听到了戏嚯,难堪。 最终老夫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她抬手指着周怀宁指了半天,贱人,跟她母亲一般都是讨债鬼。 立雪堂内瞬间兵荒马乱。 周怀宁默默起身站在一旁。 未时,立雪堂东阁间内,老夫人床榻边上,站满了人。 大老爷等人也都是着急的等着,其余的孙子孙女也都让他们回去了。 周大老爷跟大夫询问了病情,陈泽兰急的来回踱步,老太太可不能有些差错,不然就要丁忧,与全家仕途都无益的。 大夫坐下来开方子。 「大人不必惊慌,老太太年纪大了,这几日又郁结于心,我开个方子好好养着就是。」 周大老爷才拱手深拜大夫。 「医者父母心,大人客气。」大夫把方子写好就递过去。 陈泽兰招唿着冯嬷嬷去抓药,夫妇两人又把大夫毕恭毕敬的送了出去。 周大老爷从角门回立雪堂的路上紧皱着眉头。 「所为何事?不是说赵家人来?」这几日他事物繁忙,从未过问赵家的事情。 陈泽兰对此事是不敢隐瞒的,就把嫁妆一事和盘托出,末了才说出一句,「母亲也是为了咱们家好。」 周大老爷面有不满,但又不能责怪母亲。 「就此作罢,万不能再提起,你侍奉左右,让母亲养好身体,外面的什么事都不能再扰了母亲清净。」 陈泽兰也是后悔不已,之前老太太身子骨一直都好的,「是。」 翌日,周京墨得知消息,赶紧就让下人套了马车要回来。 蒋闻阶今日进宫面见圣上,有意让他入锦衣卫,但还未最后定下,正巧碰到。 「婶婶,这么着急是为何?」 周京墨刚刚已在内室哭过,这会眼睛还有些肿胀。 「闻阶,我母亲病了,现下忙回去探望。」 蒋府虽然是侯府,但蒋大爷是个行伍之人,本朝武将的官职都比较低,他本人也是个少规矩的人。 蒋闻阶的性子更是如此,早些年他父亲在台州担任总兵,母亲自然也陪着过去,他独自一人留在京中,早就养成的这般看似散漫的样子。 「那我与婶婶一同前去吧。」 周京墨看着热切的这位侯府嫡长子,因着他独自在京中长大的缘故,性子格外的冷清,鲜少把谁放在心上,就连他亲爹娘都没什么特殊待遇,这几次倒是有些蹊跷。 周府。 周怀宁被禁足,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两页放下,又自顾自的盘腿在窗户旁开始下棋,父亲大人说全因为老太太吐血时她口出狂言,她也乐的清净,正巧趁着事多人忙,浑水摸鱼。 「玉竹,把青墨叫过来。」 吴妈妈现如今已经是江蓠院最得力的嬷嬷,她是故去三夫人的贴身嬷嬷,在主子面前比她们亲近的多,所以也没什么人敢挑衅,到底是老人,说话办事都让玉竹跟甘草看的一愣一愣的,训斥下人三言两语的就给镇住了。 青墨这些日子一直都惴惴不安,但眼看着事情越来越乱,她心反而也定了,进到厅内就跪了下来。 「姑娘。」 「吴妈妈,跟大伯娘说,青墨做事不用心,几次三番烫坏我的衣裳,打发出去,你给我提了甘草来做一等丫鬟。」 这是都要报备给周府管事的,要定下下个月的月例银子是不同的。 吴妈妈颔首,她已经知道姑娘从前做过的事情了。 青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可以被送到外院了,她有时候想宁愿在外面做的差事苦一些,也不愿意再搅和进主子间的争斗了,这不过数日,三院已经改天换日了。 「多谢姑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周怀宁知道她是聪明人,「我们始终是一条船的,不过我也不怕你告密,毕竟我到底还是周家的五姑娘,再不济也有我的外家给我撑腰,你却是什么都没的。」 青墨一连磕了好几个头,「是,青墨记下了。」 吴妈妈晚间时候就去了青琅轩,把青墨的事情跟陈泽兰汇报了。 陈泽兰倒是不意外,青墨跟紫苏都是沈清安插的人,紫苏是自己蠢,而青墨恐怕是吴妈妈看出来端倪了,吴妈妈也是个忠僕,才去江蓠院多久啊,就想办法把青墨给送了出来。 「就让青墨去外院浆洗吧。」陈泽兰跟身边的冯嬷嬷随口打发了。 冯嬷嬷点头,「吴妈妈到底是赵家选了又选的人,虽说五姑娘不情愿用,但过些日子,指不定五姑娘就愿意相信她了。」 陈泽兰点头,实在是小瞧赵家人了,来一趟就把老太太气的吐血。 「那五丫头也是蠢,说让她交出去,就交出去了,这么看着赵家人也不怎么疼她,三弟亲自给她下的令,禁足江蓠院一个月。」 她说完也是伸手捏了捏太阳穴,「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以后事情越来越多了。」 冯嬷嬷忙伸手帮她按了按。 「夫人放宽心。」 陈泽兰闭着眼睛,「那嫁妆没了便没了吧,我虽有些羡慕,但也没那么的不要脸皮子的,若是在老太太手里,她老人家来分,我自然是要为孩子们争一争的,现下是都没了,我瞧着最难过的是三房的,沈姨娘到周府的时候沈家败落,她的陪嫁满打满算不过三四个店铺,几十亩良田,都不如人家嫁妆里露出的一个指头缝里的多,现下少的可是一大笔进项。」 冯嬷嬷也跟着点头,「自然的,恐怕这会在栖霞苑不知怎么气恼呢,而且三爷现如今就宠着那位原姨娘,新姨娘年轻好生养,沈姨娘怕是以后想得子嗣更无望,八哥儿又是个读书迂腐的,沈姨娘现在估摸着就指望着七姑娘嫁个好人家了。」 陈泽兰轻笑着点头。 「且看着吧,不过日后管家铺平帐面的事,我们可万万不能吃亏。」她管家,日后府里可没那么的奢侈了。 外面穿着青绿对襟刻丝圆领的丫鬟进来。 「大夫人,姑娘回府来瞧老太太了。」 陈泽兰带着冯嬷嬷忙过去。 周京墨在立雪堂侍候,看着母亲这般泣不成声。 蒋闻阶是见过长辈,在外面等了一会,瞧不见旁的人,他侧身至自己小厮耳边。 「去吧。」 小厮叫余当,听到小侯爷让做的事情皱了皱眉头,「小侯爷,这于礼不合,怎么能在人家家里打听姑娘的事情?」 蒋闻阶瞪他一眼,「啰嗦,快去。」 余当这才是没办法,跑远了找了一丫鬟,先跟人家套近乎,叫几声姐姐,才算是打听到,又跑了回来。 「小侯爷,周五姑娘被禁足了,据说老太太吐血时只有她在立雪堂,她出言不逊,气的老太太。」他听完都震惊了,谁家小辈能这般的忤逆尊长啊。 蒋闻阶听完又想起来上次她被罚跪祠堂。 「这小姑娘,怎的比我跪祠堂还要次数多。」他说完就转身。 余当跟在后面,「小侯爷,咱们这是去哪啊?」 蒋闻阶今日穿着一身碧青刺绣绸段交襟,比平时更显矜贵,「自然是回家。」 「您不是看望周家老太太吗?」余当就瞧见自家小侯爷都几乎像是没进去过。 蒋闻阶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就出去了。 酉时。 周怀宁给原姨娘传话,尽可能的挑衅栖霞苑的丫头,必定要在事事上都压一头。 沈姨娘善妒,即便是王姨娘那般人,也会被故意剋扣东西,更何况是现在的原姨娘,不过一开始可能她还会因为父亲宠爱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是故意挑起争端,那就不一样了。 「玉竹,你不是在厨房内有相熟的,等明日去取早膳时,如果遇到两者争吵起来,你要记得在旁煽风点火,最好也能煽动厨房内旁的看热闹的丫鬟婆子。」 玉竹点头是记下了。 「咱们现在就是让沈姨娘主动犯错。」 周怀宁笑着点头,「一定要t把事情闹大,捅到父亲那里去。」她禁足也是好事,出了任何事,一概都可撇的干净。 晚些时候,立雪堂那边传来消息,老夫人病情已经稳住,让各房的媳妇去侍疾。 一大早上,厨房就有了热闹来看。 「这是我们栖霞苑的食盒,我说过多少遍了,你这丫头好没规矩?」 一名穿着蜜合色莲花圆领对襟比甲的丫鬟也是不甘示弱。 「可明明栖霞苑的跟我们暖春阁的就是不一样,怎么,这姨娘跟姨娘的待遇还不同啊?」 谁知那婆子说到这里就抬高了声音,「你们家的也配跟我们沈姨娘比,沈姨娘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你们算什么,莫不是仗着三爷这几天稀罕你们那狐媚子的样子,也敢抢我们的东西。」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过都是做妾。」小丫头口齿伶俐,一句话塞一句话的扎心。 玉竹跟李妈妈站在一旁这么看热闹,无不震惊的,这小丫鬟好厉害,满府的都知道沈姨娘最想的就是扶正室了吧,偏往人家心口子上戳。 「可沈姨娘可跟普通的妾室不一样,是贵妾嘞。」玉竹碰了一下李妈妈,李妈妈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不怀好意的戏弄,厨房内人也多,那婆子也不知是谁这么说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那暖春阁的丫鬟可是得势,捂着嘴笑了起来,「贵妾也是妾啊,有本事啊,快去做正室罢。」她说完就提着食盒蹬蹬的走远了。 只留下厨房里的那个气的不行。 玉竹回到江蓠院把在厨房里的事情笑着讲了一遍,可是热闹。 周怀宁想自己多虑了,原姨娘是在扬州养出来的,如果做事情不泼辣,恐怕也不会能给自己争个更好的前程,就连身边的丫鬟都这么得厉害。 栖霞苑,沈姨娘气的把早膳都一扫全部落地上,原先不动这个姨娘,不过是看在三爷对她还有新鲜感的份上,不过进府几日啊,没个一子半女傍身,就敢这么猖狂。 柳嬷嬷伸手倒上一杯茶,使个眼色让丫鬟出去,自己奉上茶,「姑娘,后日咱们家大夫人就到了,先忍一忍,先瞧着大夫人怎么说?」 沈姨娘接过来茶,想起来这事情还是没心情喝,又勐地把茶盏放在桌子上,茶水溅了一些出来。 「不知怎的,事事不顺。」 柳嬷嬷也是这么觉得,「不过江蓠院的那个禁足了,也算是个好事。」 「那个死丫头,等我扶正,就立马给她张罗婚事。」沈姨娘现在恨不得把周怀宁打发出去,最好眼不见心不烦。 柳嬷嬷又嘆声气,「眼看着老夫人卧病在床,若大夫人这会子过来提扶正,又有前面那主持的胡言乱语,恐怕,老夫人不会应下。」 沈姨娘握紧拳头,「兄长传信来,那主持还未抓到,不过像是在滁州出现过。」 翌日又是在厨房,两者再次吵闹起来,骂的更是兇狠。 周三爷休沐在家,本是惊动了大夫人,但因是三房的人,就全部交了过去。 原姨娘也被叫到了栖霞苑。 沈姨娘这是第一次见到原姨娘,只一眼就愣住了,弱柳扶风姿态,眉眼间似一湖春水,这样的人儿怕是欺负一下都不捨得,她一口气都差点没上来,怪不得,怪不得三爷几乎日日都宿在暖春阁。 原姨娘是个很是懂礼的人,进来先是行了礼。 「採薇见过姐姐,见过老爷。」她嗓音更是柔和,语气里带着谦卑。 周旬正随抬起手,「今个叫你过来是有个事的,这是你身边的丫鬟,满春,在厨房里跟沈姨娘的丫鬟发生了口角,你知不知情的?」 原姨娘忙跪下,不过一瞬间,眼眶里就蓄满泪水,「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这丫头是自幼与我一起长大的,可能是为了冒尖出头,才口不择言,千万别怪罪她。」 周旬正见她这般只心疼,再开口语气都不自觉的放软了,「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你身子不好,地板多凉,跪不得。」 跪在一旁的满春却是又磕了好几个头。 「老爷,这事原姨娘是不知晓的,是我,回回去厨房取饭食,栖霞苑的跟我们院的都不一样,那红枣红糖软糕,以及虾仁玉米蒸饺,我们这里是都没的,只有些简单的吃食,原姨娘回回都让奴婢忍下,可这几日栖霞苑的越来越过分,奴婢才会想替姨娘说话的,请老爷责罚奴婢一人吧。」 原姨娘听完忙上前跪下抱着自己的丫鬟,豆大的泪珠掉落下来,一颗颗的砸在地板上。 「满春,是我对不住你,老爷,要罚就罚我罢,不怪沈姐姐的。」 沈姨娘在旁只气的握紧手,指甲都戳的肉疼。 「三爷,不是……」 周旬正抬起手不耐烦的打断她,「好了,到此为止,沈姨娘,三院一直是你管着,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般的事情,也不要再让我失望。」他说完径直站了起来走过去把原姨娘扶起来,直接拦腰抱起回了暖春阁。 沈姨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她愣坐了好一会才勐地把茶盏摔了出去。 柳嬷嬷也是恨急,「这个狐媚子,当真是颠倒黑白。」 「查一查原姨娘,这样的相貌,身段,还有才情,哪里像是正经人家养出来的,我倒是看着像是那种地方养出来的。」 沈姨娘竟然突然觉得这个原姨娘就是沖自己来的。 柳嬷嬷忙应下。 「老太太醒了,咱们要不要去立雪堂?」总归老太太是姑娘的姑母,这也是十余年来,王姨娘不敢冒头的原因,现下不知哪里来个原姨娘倒是敢叫嚣了。 沈姨娘点头,「走,」 眼瞅着沈姨娘带着柳嬷嬷出了栖霞苑,三等小丫鬟忙跑到江蓠院去了。 周怀宁也得知了消息,这个原姨娘倒是不一般的人物,现在父亲已经对沈姨娘的印象改变了,后面再出大招。 「玉竹拿了银票给原姨娘,让她自己去找人办接下来的事情。」找人办事贿赂总是需要银子的,她不方便出面。 玉竹应是,接下来就是商定的第二招。 立雪堂内。 沈姨娘经过六合的禀报才进到内室。 老太太就依靠在床榻上,神情恹恹,头上戴着浅紫抹额。 周京墨刚刚亲餵过母亲药,也知道了原由,五丫头是年轻才被赵家人诓骗了,心下也有些可惜,自己交出来的那些铺子跟各种首饰。 「表妹。」沈姨娘没想到周京墨回来了。 周京墨轻声应下。 「母亲身体不好,大夫嘱咐要静心养神。」 沈姨娘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话到嘴边还是换了,「明日,我大嫂嫂就要到了,她信里还说哥哥惦记着您,政务也是不敢耽搁的,只希望绩效上多多评优,早日能回京来,好一家团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老夫人皱着眉头,「让你大嫂嫂先去安排院子,你哥哥肯上进比什么都强。」 沈姨娘本想告原姨娘一状,也不好开口,略坐坐也就走了。 老夫人看她走了才轻哼一声,「准是来没什么好事,郑嬷嬷,打听三院发生了什么?」 郑嬷嬷赶紧出去。 周京墨在床榻旁坐着嘆气,「母亲还管她做什么,自己个的身体最重要。」 老夫人拉着自己闺女的手,「我总得撑着,赵家把嫁妆全部拿走,首饰一些的东西还好,那些能生银子的店铺是亏了,我得好好盘算着家中的用项,日子不能再跟过去比了。」 府内这些年都养的大手大脚了。 周京墨也知管一家难,更何况这么大一家人。 「要不母亲,您把三哥分出去吧,他本就是有宅子的,这样也能不从咱们这里出。」 老夫人摇头,「这可不能说,传出去多难听,本一起过这么多年,没了嫁妆就把人分出去,旁的人会多说,你三哥怎么想?你放心,家中只是过的不如从前,正常开支也是够得。」 周京墨也不多言语,又伺候了一会,才让母亲睡下,她问小侯爷已经走了,总是觉得不太对。 二月上旬,春光正好。 沈家的大夫人,李云华走水路,半月有余就到了京城。 沈姨娘只得在二门处等着,看到陈泽兰引着大嫂嫂过来,才喜的上前去。 「大嫂嫂。」 李云华圆脸,富态像,穿着一件对襟淡青松枝马甲,头髮上只一支银簪,十分素净。 「妹妹。」她们姑嫂也是有些年头未见了。 陈泽兰在旁笑着打趣,「老太太且在立雪堂等着呢。」 李云华应下,「先去老太太请安。」 周云宁已经在立雪堂外候着了,见到人过来,心里记着母亲说过的话,上前乖巧的请安t。 「云宁见过舅母。」 李云华忙扶起来她,「我们云宁都这么大了,真是越来越水灵。」 这般说着,堂内老太太想起昨个的事,沈姨娘是扶不了正的,她那做派,哪有正头娘子的气势,一个刚刚进府的妾室的吃食都剋扣,往日她对王姨娘下手都习以为常,现下想起那位高僧的话更是觉得非常对。 李云华众人进了堂内,老夫人已经能由下人搀扶着下床走动,半靠在床榻上,看着人过来笑着伸手。 「云华来了,真是好些年没见着,你父亲可安好?」 李云华先是行礼,又坐在丫鬟搬来的小矮凳上,「劳姑母挂念,父亲一切都好,就是老爷时刻惦记着您呢,但政务在身,走不开,让我代他向您告罪。」 老夫人想起娘家人,心里软和和的,「那就好,他是为官做宰的人,好好的,早日回到京城来才是好的。」 这边陪着老太太说了好一会话,不过李云华是个聪明人,对于小姑子扶正的事情半字未提,反正也要住些日子的。 老夫人用了药就是要休息的,李云华就跟着沈清去了栖霞苑。 李云华一路走来,又打量了一圈栖霞苑,这妾室果真过的比正室还要体面些。 「妹妹,你先把府内的情况先跟我细细说来。」 沈清把自己从流产到主持诬陷,全部和盘托出。 李云华倒是嗅出一丝不同寻常来,「我来问你,那龙泉寺主持一事才是最紧要的,你扶不了正室,最得意的是三院的嫡女,周怀宁,还有便是王姨娘,你试探的方法从根上就是错的。」 沈清略略皱眉,「嫂嫂,周怀宁我养她十余载,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倒是王姨娘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很有可能。」 李云华端起一盏茶细细抿上一口,又把茶盏放下,「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两人试试不就好了,昨日妹夫生你的气,那你就亲自道歉,然后再为周怀宁求情,表示出你作为正室应有的容人的气量,让她再去龙泉寺为老夫人祈福,我会买好杀手,出了京,到了房山,就要她性命,若她真是如此心机深沉之人,那肯定会自救,若不是,死了就死了罢,没了嫁妆,赵家人也不看重,又有谁会在意?」她说完停顿片刻,「正好帮你除了这个眼中钉。」 沈清有些迟疑,杀人的事情她还是不敢,「可那毕竟是三爷的嫡女,好端端的人没了?」 李云华看她一眼,「她一无母亲,二无人在意,没了便没了,妹妹,做事情要手段狠厉,切不可心慈手软,咱们的开国皇帝,那是杀了多少人才有了如今的盛世,你要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就要下得了手,另外若真是她在背后筹谋,你也恰好能找到真正害你的人,两全其美。」 沈清心下定了定,「嫂嫂说的对,等三爷下朝,我便去,柳嬷嬷去吩咐厨房炖上一碗滋补的汤。」 至于王姨娘,那就好办的多。 第32章 周怀宁得知自己明日就要启程去龙泉寺为祖母祈福,略皱了皱眉头。 戌时,她让玉竹把栖霞苑的那个小丫鬟叫了过来。 小丫鬟叫草秋,才不过十二岁,人怯怯的。 玉竹把桌子上那一碟子栗子糕递到她手里。 草秋接在手里一时也不敢吃。 周怀宁坐在炕边瞧着她,「吃罢,别害怕。」 草秋听到五姑娘这般说,她拿出来自己的手帕,把糕点都包在帕子里,咧着嘴笑,露出两颗虎牙,「奴婢带回去慢慢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周怀宁觉得她是挺可爱的。 「好,一会让你玉竹姐姐再给你装一些,不过千万别让栖霞苑其他人发现了。」 草秋忙应是。 周怀宁坐在大炕上,「你来跟我讲一下吧。」 草秋重重点点头,才边想着边开口,「就是今个姨娘的嫂嫂进屋坐了好大一会,然后姨娘就让厨房给炖了滋补的汤,晚间就给三爷送去了,剩下的就不知了。」 周怀宁让玉竹送她出了院子,她看着收拾好的包裹,打开了东稍间的窗柩,夜深,府内静悄悄的,瞧着天上的星星,明日是个好天,李云华是沈家落魄以后,李家长子娶来的,并非是京中的世家大族,但听闻是个贤内助,不然沈清兄长不会如此官运亨通,估计是已然对自己起疑了,这是必然的,可到底是为什么让她去龙泉寺呢?她还未可知。 吴妈妈上前给周怀宁披上一件衣裳。 「姑娘,小心风大。」 周怀宁嗯了声,「吴妈妈,明日去龙泉寺,我只带玉竹就可,你跟甘草看好咱们院子,另外告诉原姨娘,一切等我回来以后再行动。」 吴妈妈有些担忧,「我陪着姑娘去罢,玉竹到底还年轻。」 周怀宁摇头,「院里有吴妈妈在我才安心。」 翌日卯时,周怀宁就上了马车,不知是如何安排的,就只给自己带了两位嬷嬷,小厮在前面赶着马车。 天大亮就已经出了城,春暖花开的时节,酉时已经出了京城,到达驿站,此处距离龙泉寺不过十里地,休息一夜,明日午时就能到达龙泉寺,两位婆子去要点吃的。 周怀宁带着玉竹先去到厢房内,她总觉得不对劲,果不其然,这两位婆子在路上就是处处盯着她,像是唯恐她跑了一般。 「我准备的两把匕首,这把放在你身上。」 玉竹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颤抖,「姑娘,姨娘是想要我们的命吗?」 周怀宁摇头,她小声开口,「我也不知,等到夜深,咱们就跑,我带着银子,若是能碰到人可以买两身男装,那么多事情还没完成,咱们得性命决不能留在这里。」这一路走下来就都是官道,如果她们运气好,或许会遇到别家的车马,春日来龙泉寺祈福烧香的富贵人家肯定不少。 主僕两人连婆子送来的吃食都没动过,唯恐被下了药,等到子时,她带着玉竹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幸好不算很高,未曾受伤。 夜深露重,周怀宁看着月亮来辨别方向,带着玉竹沿着官路走的并不快,不过幸好也算是安全,运气还算不错,天亮后路上遇到一辆马车正巧是给龙泉寺送粮食的,正好可以送她们一程,不过未时才到龙泉寺山脚下。 远远望去,龙泉寺烟火鼎盛,屹立在半山腰中,诺大的牌匾熠熠生辉一般。 玉竹扶着姑娘,吸了吸鼻子,她还不如姑娘坚强。 「姑娘,咱们没事了。」 周怀宁笑着看她,轻轻拍拍她的背,「嗯,别怕。」 玉竹只要跟姑娘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两主僕算是松了一口气,才又进了寺庙,先进去给佛祖上香,周怀宁看着观音,她虽然知道自己手上已经沾上鲜血,现下无颜见佛祖,可还是厚颜无耻的希望佛祖能保佑她手刃仇人。 周怀宁又去找了主持,捐了香油钱,小和尚带着她们去了厢房,还是上次的梨花院。 两人折腾一夜,妆发有些凌乱,衣衫也脏污了,不过现下已然安全,洗漱一番,躺下才沉沉睡去,一直到戌时,周怀宁才醒来。 玉竹已经去要了斋饭。 「姑娘,可以用饭了。」 周怀宁已然是饿极,吃了满满一碗的米饭,填饱肚子她也无睡意。 「玉竹,你去歇息吧,我到院中散散步。」 玉竹从昨日到现在都没合眼,人也睏倦,瞧着这一整日也没事,才算是彻底放心,不再提心弔胆以后一碰枕头就睡了过去。 周怀宁出去走在院子里,细细思索起来,俩婆子发现她不见了,会怎么办?一是回府报信,二是怕被责罚,会沿着官道来找,正常思考她带着玉竹也跑不远,最近的就是龙泉寺,估摸着会来到这里。 可既然已经对她起疑?为什么不在府内处置,那就是说对她还没任何实质的证据,所以这次仅仅是试探,如果她没猜错,路上定然是有埋伏,不管是不是她,如果自己没防范到位今日就已经死了,若是有防范,就坐实了自己是幕后之人,这位沈家大夫人果然手段毒辣,可现在她算是已经上当,虽然已经自救,但回去恐怕就会被沈姨娘针对,只是现在暴露自己,还不是时候。 她在心中整理好思绪真的是皱紧了眉头,一时竟然找不到脱身的说法,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厢房处,只靠着月光没看清脚下,踩到一片半破的片,本就是半个瓦片是彻底碎掉了。 「徐詹事,浙江巡抚贪污的密报已经由司礼监送到圣上的面前,t督军让臣下谢过您的相助。」 「不必。」 「谁?」 周怀宁只听得这对话,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人掐住了脖子,她后背被他拦在了怀里,感受到透过薄浅衣裳的热度,耳朵有些发烫,是他? 「徐……降。」她勉强完整的吐出这个名字。 徐降低头透着微弱的月光,瞧见她头上的那只荷花玉簪,记忆一扫而过,才发觉手下软嫩的肌肤,陡然松了手,站到距离她一步远的地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五姑娘。」 周怀宁被松开后咳了好几声,眼角都沁出眼泪,缓了一会才站定就立刻开口。 「徐大人,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徐降只轻点下了头,刚刚掐着她脖子的右手不自觉的放在身后。 「你怎么在此处?」 「祖母病重,家中安排我来龙泉寺祈福。」周怀宁说完就有个大胆的想法,她虽然上辈子对徐降不算了解,但长久在徐府生活,他沉稳老成,府内的事物也会处理的得心应手,心底其实是信任他的,抬头看着他,「徐大人,能否帮我一个忙?」 「为何?」 周怀宁咬了咬牙,威胁也不知有没有用,但眼下只有这个机会,「刚刚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浙江巡抚……」 徐降看着她明明紧张不已,还强装镇定,不由得轻笑,「你刚刚不是还说什么都没听到吗?」 周怀宁没想到他还会这般噎人,徐降为人聪敏,又入朝为官多年,自己若是全然撒谎,恐怕会适得其反,「实在是没法子,家中姨娘相逼,安排了人在路上要我性命,我虽然自己带着丫鬟逃了出来,可回去终究是难圆其说,如果徐大人能够送我回去,且跟我父亲说明是你救了我,那算是帮了我很大的忙,刚刚徐大人的事情,我也会全部都忘记的。」 徐降连日奔波劳累,今日事成,现下跟她逗弄两句话,竟心神也松乏了些,「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你倒是胆子挺大,一般来讲,得知朝廷密报,我报给锦衣卫,你活不过一刻。」 周怀宁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听语气十分温和,适时的说上两句好话,「徐大人为官清廉,定然不会因此就滥杀无辜的。」 徐降笑了笑,「好,那就一言为定罢。」不过是个小姑娘,帮她一帮也无不妥的。 周怀宁没曾想徐降会这般轻易答应了自己。 「你住在何处?」徐降长身而立,这已经深夜。 「梨花院。」周怀宁本还不知他为何问自己,然后就看到他往东边去,正是梨花院的方向,自己也亦步亦趋的跟上,两人之间总是错上两步,他身形纤长,仪态端正,这次他帮了自己,算着时间,等他遇险之前,自己告诉他,依照他的聪敏,应该不会再英年早逝了吧。 她回到梨花院内,此事已了,心中倒是安稳。 徐降回到竹林院,常山才出现,他也是懊悔,大人在里面跟人谈事,自己竟然没发现有人在附近,实在该罚,幸而是一位闺秀。 「常山,让人查一下护送她的婆子跟小厮是否在龙泉寺。」 常山刚刚在暗处已经听到大人跟那姑娘的谈话,恭敬地行礼,「是。」 春日的龙泉寺,一大早空气清幽,随风而落的槐花掉落在院子上。 徐降刚刚用过斋饭。 「大爷,人已经找到,在门外候着。」 徐降点头,放下筷子,他拿出一封河南道监察御史的信件默默看了起来,要尽快进京,头也不曾抬起,「带进来。」 俩肥硕的婆子跟一个小厮被拽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大人饶命,我们是京城周家的僕人,来这里是寻我们五姑娘的。」俩婆子头髮已经凌乱,匍匐的跪在地上都不敢抬头。 常山守在一旁,直接拔出来刀架在脖子处,厉声呵斥,「说实话。」 其中一个婆子被刀上的一闪而过的光吓得更甚,立刻就晕了过去,另外一个还哆哆嗦嗦的,没办法只得全部招了。 常山只觉得审问的也太,若是进了锦衣卫的诏狱,岂不是能吓死。 「我们姨娘是交代在路上埋伏了杀手,但五姑娘在驿站就带着那小丫鬟跑了,索性我们也是没成功的,求求大人饶了我们吧。」 徐降使了个眼色,常山就又把人带了出去。 周怀宁现下带着玉竹用过斋饭又去诚恳的给佛祖多磕了几个头。 常山过来请人,「五姑娘,我们爷请您过去。」 玉竹吓了一跳,但还是伸开双手挡在了自家姑娘身前,她这几日是吓坏了。 周怀宁轻轻拍开她,「无事,走吧。」 常山在前面带路,他想这位姑娘上次在周府是见过,不止是上次,年前隆冬大雪,他随着大爷来这里见客,好像就是这位姑娘,还为老太太祈福,他想真是个善良的姑娘,听到刚刚审问出来的,就是命不太好,那姨娘真歹毒啊。 周怀宁跟着绕过竹林,又进了两个拱门,越来越静,距离龙泉寺的正殿也越来越远,她进入到一处小院,里面书台幽静,只是绿意葱葱,抬头望去,徐降一身素银山水描金圆领斜襟长袍,墨色腰封,一枚温润暖玉挂在腰间,矜贵又疏离。 「徐大人。」她站定行礼。 徐降折迭好信封,见她过来只颔首。 常山一招手就有人把捆了绳子还堵了嘴的婆子跟小厮扔了过来。 「五姑娘,这三个人怎么处理?」 玉竹在旁看着她们气的恨不得上去踹上几脚。 周怀宁想若是这般放回去了,恐怕自己是真的会掉进沈大夫人的陷阱里。 「劳烦都杀了罢。」 常山听闻一激灵,他倒是经常杀人,可往常的命令都是自家主子下的,这如今从一个貌美的姑娘嘴里说出来,实在是那感觉有些奇怪啊,不过他也没迟疑,就让手下带着出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周怀宁又看向徐降,「徐大人劳烦您送我回家后,告诉我父亲大人,说这些人已经因为护主殉命了。」 徐降点头应下,见过两次都未曾看清楚过她的脸,现如今确实,姑娘生的花容月貌,满园春色也是比不得,「你可有受伤?」 周怀宁听他这么问道,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昨日吗? 「无碍,那驿站的客房也不高。」 徐降觉得她这般大胆的姑娘,恐怕整个北直隶都少见,「一会下山,马车已经备好。」 周怀宁这次是真的深谢徐降。 玉竹不知自己主子怎么就跟这位徐大人认识的,不过要回去的麻烦已经解决。 周怀宁跟玉竹一同坐上马车,不过这马车比她们来的时候可好很多,宽大了许多,而且都铺了厚厚的褥子,还摆放了食盒,里面是备好的糕点。 「姑娘,这里还不知怎么买到的这么精緻的点心。」 龙泉寺是在宛平县,距离京城可是近百里路,颇为偏僻,这点心怎么看怎么像是京城的。 周怀宁倒是没管这点心,心里想着回府内的事情。 徐降带着常安以及其余下人,一队人十几个,都骑着马。 一直到晚间,驿站下来修整。 一位侍卫把马都绑在马厩吃草,「常侍卫,咱们原先定的是夜里进京的,现下可是耽误了。」 常山看他一眼,「爷都不觉得耽误,你觉得哪里耽误了,让你歇息还不乐意啊。」 侍卫哦了一声,又过去忙自己的。 玉竹让人弄来了水,又端了饭菜到屋里。 周怀宁洗漱就跟玉竹一起睡下,驿站房屋有限,这次来的人多,只是半夜时不知怎的,就听到外面一阵打斗声。 玉竹紧紧的握着自己手中的匕首,俩人守在屋内,一直常山在门口敲了敲,随后隔着门回禀。 「姑娘,外面来了一批刺客,现下已经解决,不必慌张。」 周怀宁这才打开门。 常山才行礼,为了礼节,忙低垂着头,不敢乱看。 「姑娘没事就好。」 周怀宁看着他衣摆上鲜血,「常侍卫是受伤了吗?」 常山摇头,「是我们爷受伤了,不是很严重。」其实都是家常便饭,动了人家的利益,来追杀也不冤屈。 周怀宁想了下,「我过去看看罢。」 当日在徐府时,徐降也是经常受伤,不过那时他已经进了内阁,文华殿大学士,身上还兼着工部尚书,那年听闻他刚刚平叛了浙东的倭寇兵乱,连带着处理了高阁老的家人欺压鱼肉百姓的事情,数百人被斩首,他坐在监斩台后,一言不发,下面已经是血流成河,人人都说他是党争,排除异己,端看着最是儒雅温和不过的人,同僚都称赞他最是谦卑稳妥,但这些同僚都跟他不过是泛泛之交,他真正的好友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t,那人最是杀人不眨眼,玩弄权术,后来他从浙江回北平途中就遭遇了刺杀。 常山点了下头。 周怀宁跟着过去,驿站地板上好多鲜血,尸体也开始在处理。 徐降只端坐在床榻上,侍卫正在给他上药。 周怀宁看着是伤在了胳膊,伤口鲜红,他面容平静,但额头处已经有细汗不断冒出。 「我来吧。」她看着那侍卫实在是手拙。 那侍卫赶紧退下,他虽然没受伤但也备受煎熬。 周怀宁过去先是拿起棉布给伤口擦拭,然后再上药,鲜血止住,再把纱布一层层的裹上。 徐降扫过她未曾盘起的长髮,轻声道。 「我们去年在龙泉寺见过,当时祖母病重,你还为祖母祈福。」 周怀宁倒是不知那日还见过他,那时她刚刚回来没几日,「是吗?那倒是巧了。」说话间似乎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唿吸,略有些脸颊发烫,伤口尽快包扎好,她站起来行了礼,「那我就先回去了。」 徐降点头,温声开口,「有劳五姑娘了。」 翌日一早简单的用过早膳,又是赶路,不过午时就平安进了京城。 徐降一路先是去了周府。 门房小厮传话给周大老爷。 周尚正正在书房跟二弟商议事情,听闻就忙出去接待,如今浙东巡抚倒了,朝中各方都想安插自己的人进去。 「徐詹事今日来此做什么?」 「不知,先见了再说吧。」 周尚正大步出来,面带着笑请人过去。 「徐少詹事,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徐降跟他行过礼,「周五姑娘在去往龙泉寺的路上遇到歹人,我恰逢路过,你们府上的婆子跟小厮护主而亡。」 玉竹才扶着姑娘从马车上下来,幸而姑娘戴着围帽,倒是看不清楚人。 周尚正脸色微变,「如此,拜谢徐少詹士。」 周怀宁再次跟徐降行了礼,才跟玉竹进了院内。 「徐少詹士,到府内午膳吧。」 「多谢,不必,还需进宫回禀差事。」徐降颔首就又上马离开。 周怀宁先去立雪堂请安。 老夫人倒是听闻她遇到歹徒心下一惊,又得知被徐大人救了。 「那就好,想来是佛祖保佑着你的,那婆子跟小厮会赏谢他们的家人。」说完又挥手,「舟车劳顿,你也快回去歇息吧。」 周怀宁起身行了礼才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栖霞苑的已经得了信。 沈姨娘皱紧了眉头,「周怀宁竟然这般的好运气,这也能被救了。」 李云华倒是嗅出一丝不明来,「周怀宁可识的那徐家人?」别是串通好了,来故意欺瞒的。 沈姨娘干脆的摇头,「并不,那丫头才十五岁,在家中胡闹,又是作天作地的性子,怎么会认识徐大人。」 李云华也下了手试探王姨娘,倒是没瞧出来异常。 「嫂嫂,我看老夫人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快跟老夫人提请我为正室的事情罢。」沈姨娘心里只惦记着这件事,不然那暖春阁的小贱人,倒是要上天了。 李云华还是依旧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先别着急,许多事情要慢慢来。」 沈姨娘坐下斜过身子看她,「只要抓住那主持,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害我小产,都是同一个人。」 「放心,你大哥已经派出不少人抓了。」李云华又想起事情来,「那我明日就提一提,我还要转道去一趟通县,然后才回去的。」 周怀宁回到江蓠院,吴妈妈听着玉竹说一路上的情形,真是心都提到嗓子眼。 「姑娘,你可是受苦了。」 周怀宁洗漱后,坐下用饭。 「不辛苦,那沈家大夫人大概什么时候走?」 吴妈妈在旁伺候着,「估摸着要再有个四五日。」 周怀宁想自己平安回来,她定然是不解的,不过这个事情也是圆了过去,剩下的就是等她离开。 翌日立雪堂内,用过早膳,沈大夫人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这几日气色是一日比一日的好,也能起身出来见客。 「姑母安好。」李云华笑着和煦,上来还搀扶了下老夫人。 老夫人笑着摆手,「左不过是菩萨保佑,你这几日可是吃的香睡的好?」 李云华点头应下,「是的,到了这,不就是自己个家,在家哪有用的不香睡的不安的,姑母且放心的。」 堂内这会子也只有老太太,旁的伺候的是郑嬷嬷。 「姑母,外甥媳妇倒是有件事情,不知如何开口。」 老夫人很是明白,「我知晓你要说些什么,沈清是我的娘家外甥女,我与你父亲是一同长大的,不幸家道中落,我一早也是准备扶正她的,可这几日家中不平,又有龙泉寺的主持过来批过语的,这才耽误下来。」 李云华瞧着老夫人倒是说的实话,「姑母,可妹妹她在府内生下一儿一女,也可是破了那起子什么批语,父亲大人在家知晓必然也是高兴的。」 老夫人听完这话倒是脸沉了沉,「云华,姑母不能拿整个周家的前途去做赌注。」 李云华是个聪明人,听到这话就知事情恐怕无转圜的余地,她当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出嫁的小姑去得罪姑母,毕竟以后她夫君在京城内的走动关系还是要靠周家的。 「是,姑母说到这里,云华哪还有不懂的,一切都听姑母的。」 她在立雪堂又陪着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眼瞧着老夫人疲乏了,她才退下,回了栖霞苑。 沈姨娘听完嫂嫂转达的话十分无力,她就知道老夫人不会的,毕竟周府的体面未来比什么都要重要。 李云华知道这对于一个在内宅里讨生活的女子来说有多受打击,「你且再等一等,我们肯定会尽快抓到那和尚的。」 沈姨娘现如今希望也只得寄托在此。 李云华是在周府待到了二月下旬才出发去了通县。 周怀宁在得知她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就让原姨娘准备动手。 三月下旬,草长莺飞。 暖春阁的原姨娘被诊出有了身孕。 周旬正甚是高兴,老夫人以及各房的太太们也都送了东西过来。 周怀宁也去瞧过的,特意送了一对品相极好的玉镯。 不过小厨房内倒是一点都不平静,暖春阁如今都是事事紧着她来,沈姨娘自然是排在了后面。 陈泽兰虽然管着家,但三房的事情她是管不了那么多的,现下她忙着给两个女儿操办婚事,因着四姑娘的婚事倒是跟大老爷绊了不少的嘴。 满春到厨房内拿一道滋补燕窝,就正巧碰见柳嬷嬷正在跟厨房管事田嬷嬷说话。 「咱们姨娘是想念家乡,这道野菜马齿觅的包子虽说不是多珍贵的,好歹也是得时令的。」 满春本想提起来食盒就走,结果竟被柳嬷嬷拦下。 「满春姑娘慢着,咱们今个栖霞苑特意交待蒸的这一屉包子,我们姨娘特吩咐我也给暖春阁送一些,往后咱们都好好相处。 柳嬷嬷脸上难得的是能带着笑,也会说这么贴切的话。 满春倨傲的冷哼一声,勉强的接过食盒,「成吧,也算是瞧到你们栖霞苑的诚意了,我就先回了,姨娘还等着燕窝呢。」 这燕窝只有她们姨娘有呢。 周怀宁得到原姨娘的信儿,看着那马齿觅的包子,手紧紧握起,这么多年过去,沈姨娘的手段还是如此。 第33章 满春站在江蓠院正厅内,全然没了平日里张狂的样子,她其实最妥帖,这些年在外作为姑娘的丫鬟讨生活,早就变得圆滑,怎么会那样的不知轻重。 「五姑娘,这要如何处置?」 周怀宁设计了原姨娘假孕,本来还要把小产栽赃到沈姨娘身上的,可没曾想她如此的沉不住气,也是,毕竟她已经没了指望,这要是再不动手,就会是步步错,往后诺大的三房哪里会有她说话的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让原姨娘吃了,但这包子要留下几个,然后把咱们买通的大夫来府内,指定这包子的问题,把我父亲再请过去。」 大夫自然也是花了高价钱买通的,只要演完这场戏,想来沈姨娘也喊不来冤枉,毕竟可是她出的手。 满春应是,又提着食盒悄悄回了暖春阁。 子时,暖春阁乱了起来。 周三爷因为原姨娘有孕,今日是去了王姨娘处歇息。 满春惊慌失措的跑过去,扑通跪在了院子里,连哭带喊,「请三爷,我们姨娘小产了,流了好多的血,大夫已经请了过来,三爷要去救救我们姨娘啊,肯定有人害她的。」 周旬正衣裳穿戴的都不怎么整齐,怒气沖沖的大步去了暖春阁。 王姨娘担忧不已的坐在屋里,想起十年前夫人的小产,她知道是沈姨娘下的手,用的是一味最是普通的野菜,看起来最是无害,t身子稍微弱一些,孩子自然就保不住的,这么多年了,沈姨娘竟然还是如此。 暖春阁里已经是灯火通明,大夫也已经被叫到了院里。 陈泽兰也被通报到了,正在青琅轩穿衣,冯嬷嬷在旁伺候。 「夫人,这原姨娘怎么好端端的?」 陈泽兰冷哼一声,「瞧着吧,沈姨娘这次要出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仗着自己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还敢下手,实在胆大包天,三弟妹的死三弟不知晓,可如今这位极为受宠的姨娘有了闪失,怕没那么容易遮掩过去。 「快走,过去看看。」陈泽兰满面愁容,三房没个正房夫人果真是不成的,她这段时间倒是瞧了一位,约摸着等老夫人看过,差不多就能定下来的。 周旬正到的时候,就只看到一盆盆的血水往外面端,大夫额头上汗津津的。 大夫是个聪明人,瞧见能主事的,赶紧上前。 「大人,这位夫人已经小产,诊脉发现是误食了寒性食物,现下只能开些药,养好身子往后还能再生育。」 「劳烦大夫了。」周旬正压抑住怒气,坐在堂内的正座上。 大夫写了药方就交给了丫鬟,赶紧抓药。 陈泽兰到时,周旬正在审问丫鬟原姨娘都用了些什么? 满春跪着细细想来。 「回老爷,我们姨娘吃的还是平常的那些,厨房内取来的。」她说完又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今日栖霞苑的柳嬷嬷还送给了我们姨娘一屉包子,说是沈姨娘家乡的吃食,要跟我们姨娘和好,姨娘还没用完,剩下了几个,大夫劳烦您来瞧瞧。」 周旬正也忙上前。 陈泽兰跟冯嬷嬷对视一眼,事实果然是这样。 那大夫掰开包子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味道,转身响应,「这只是普通的马齿觅野菜包子,春日里最是时令野菜,是贫苦人家没吃的,才会挖来做菜的,本没什么问题,只是这马齿觅性寒,有孕之人不可多用,不然就会小产。」 周旬正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开口,「谢过大夫。」 瓦松知道主子的意思,毕竟算是家中丑事,上前就把大夫送了出去,还额外给了十两银子,让他不要胡说。 周旬正又跟陈泽兰行礼,强压下怒火,「大嫂嫂这么晚了,您先回罢,事情我自会处理的。」 陈泽兰也不想过这趟浑水,但还是忍不住的嘱咐上一句,「也好,你心里可切记得沈姨娘无论如何也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不要太过分。」 周旬正没再言语。 陈泽兰也只好带着冯嬷嬷回去。 瓦松着婆子去栖霞苑请沈姨娘过来。 沈清已经睡下,这会被叫醒,不明白怎的就心里抖了抖,柳嬷嬷也是穿戴好衣裳急忙过来。 「嬷嬷不会是被三爷知晓了吧。」她皱着眉头越想越不对。 柳嬷嬷想起今办的事,「应该不会吧,怎么也不会怀疑到那包子上的,就算是大夫把脉也查不出的。」毕竟那实在不算是毒。 沈清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穿戴好,才由柳嬷嬷扶着出了栖霞苑。 周旬正看她过来,厉声斥责,「跪下。」 沈清看这情形就知道原姨娘的孩子已经掉了,默然的下跪。 「老爷,这是为何?」 周旬正抬手一扫就把那一屉包子全部掉在了地上,包子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沈清看着那包子,咽了咽唾沫,「老爷,妾身不懂。」 周旬正看她是不打算承认,「既然你不懂,来人,把沈姨娘送到庄子上去,以后没我允许不能回来。」 沈清忙喊了一声,已经是满脸泪水,「老爷,要妾身死也要死的明白吧。」 「这包子大夫已经说过,里面的马齿觅有孕之人不可多食,是寒性食物,极易小产,这包子是你身边的柳嬷嬷给的,你敢说你不知情,沈清,我与你相识数十载,你为我生儿育女,我竟然不知你是如此毒辣之人。」 柳嬷嬷也忙跪下。 「老爷息怒,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看原姨娘实在猖狂,我们家姨娘心地善良,我看不过去才下的手。」 沈清听到这话看她一眼,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旬正不是个傻子,「你当我没问过案子是吗?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来人,把沈姨娘囚禁在栖霞苑的偏房内,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去看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几个壮实的嬷嬷得了令就从外面进来,架着沈姨娘就给拉了出去。 沈姨娘挣扎两下,跪着上前抱着周旬正的腰,泪如雨下,「老爷,您不能这么对我啊,您让云宁跟佑川往后该如何自处啊?」 周旬正心里正是悲伤难过,不过几月,他就已经痛失两子,「你做出这等事,就没想过俩孩子,我会对外说你是病了。」 婆子这才上前把她带了出去。 周旬正才到床榻旁看着虚弱的原姨娘。 「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原姨娘始终一字未发,只默默地哭了起来。 周旬正更是心疼不已。 江蓠院正堂内只留下一支蜡烛,微弱烛光。 玉竹从外面蹬蹬的跑了进来,然后才压低了声音。 「姑娘,事成,沈姨娘被老爷关了起来。」 周怀宁想不枉费自己如此筹谋。 「玉竹后面就靠你了,送进去的饭菜里每次都下上少量的砒霜。」 玉竹在厨房内还是说的上话的,立刻点头,「好。」 周怀宁又想起一事,「切记先瞒着吴嬷嬷。」她年纪大了,这几年就该好好享福,不能为她太操心。 翌日,老夫人就已经知晓了此事,急火攻心,又是卧病在床,在立雪堂砸了好几个杯盏,本就身子不太好的,咳疾更是復发了。 郑嬷嬷忙上前为她抚背顺气,「老夫人可千万别为了不值得人动气。」 老夫人缓了好一会,本以为入春,身子会好些,可未曾想到,到底还是年纪上来了。 「我以为,她最像我,可现如今瞧着,是没半点脑子,到底是日子过的太顺了。」 郑嬷嬷也嘆了声气,「老夫人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可姨娘不知足,总想把持整个三房。」 老夫人轻抿一口茶,「我对那主持说的本是有几分疑惑的,但现在只庆倖幸好没扶正她,你把老三喊来,问问想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关着,到底是我沈家的体面。」 她出身沈家,父亲当时也是风光无限的人物,那时日子过的好不恣意,娘家盛宠,嫁的夫君又是个出息的,可后来被贬斥,夫君去世,再多的风光也不过转眼即逝,她那时就发誓一定要守好周家,面对着一门老爷留下的与商户联姻,她在中间做了手脚,去提携这个外甥女,没想到这步到底是错的离谱。 周旬正也是气急,早上也有些发热,不过喝一碗药下去,也是好了一些,转身到了立雪堂,作揖行礼。 「问老夫人安。」 老夫人靠在床榻上,指了指旁的凳子。 「坐吧,昨日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你想如何处置她。」 周旬正确实为难,若是普通妾室,也就不过卖了,坐在一旁的矮凳上,「请伯母视下。」 老夫人知道这个侄子的性子,他信奉孔孟之道,最是孝顺,若是她开口,定然会放了沈姨娘,但以后也不会再去,情意自然也就形同虚设,可若是不放,她百年以后恐怕无法再见沈家众人。 「泽兰已经为你看定了一家,宛平俞千户的长女,年二十五,早年丧母,又接连丧父,她为了年幼的弟妹发誓不再婚嫁,现如今她妹妹已经出嫁,幼弟也已经长大并且接了他父亲在锦衣卫中千户的位置,且勤学好问,想来以后也是出人头地。」 她说完又咳了两声,「当年,我为了周家的前程,委屈了你,让你娶个商户之女,我知晓你心中不痛快,现下沈清也做出如此之事,我悔不当初,这女子多有名望,等她过门以后,我盼你们夫妇和睦。」 周旬正站起行礼,「伯母言重,侄儿从未有过他想。」 老夫人摇摇头,又接着说下,「旬正,你我虽不是亲生母子,可我待你从无私心,至于沈清,她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你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饶她一命,让她搬离栖霞苑,到梁桐堂居住,吃斋念佛,洗清一生罪孽。」 周旬正听着只红了眼眶,他自幼丧父丧母,全靠大伯伯母抚养长大,忆起往事,心下无限感慨。 「我依伯母所言,您一定要好好养身体。」 老夫人沖他伸出手,t周旬正忙到塌前也伸出手。 「你是个好孩子。」 周旬正一时间痛哭起来。 周怀宁用过早膳,今日天气大好,她带着吴妈妈在院子里挖起了野菜,这些东西平常根本不会进到贵人的膳食里,还是当初她跟甘草在乡下庄子里度日时,那边的农家送来的,倒也好吃。 吴妈妈自从来了江蓠院心里再无一件烦心事,就是希望姑娘未来能定个好亲事,看姑娘对野菜颇有想法,也陪着一同帮忙。 「我幼年时,那庄子里的庄头欺上瞒下,多收佃户的租金,我是每天都挨饿,那会就到处跑着挖野菜,姑娘你瞧,这是荠荠菜,鲜嫩可口,一会咱们做好,给厨房送去,就做荠菜猪肉的馄饨来吃。」 周怀宁笑着点头,「好,多挖一些,一会咱们人人都喝上一大海碗。」 甘草在旁边也是挖的起劲,她对这些野菜可是如数家珍。 玉竹从外面进来,站在一旁给姑娘使个眼色。 周怀宁才站起到了一旁。 「如何?」 玉竹压低了声音,「老夫人求情,三爷从立雪堂出来时眼睛是红肿的,想来是说服了不会动她,不过恐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后来大夫人又去了立雪堂,听大房的秋家姐姐说,咱们府里要有喜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周怀宁看着手上的刚刚沾染上的泥巴,沉思了一会,「老夫人是要给父亲娶妻了,想来又是说了一通母子情深,呵,我那个父亲,是个眼盲心瞎的,还是靠咱们自己吧,既然新夫人入府,那栖霞苑定然会挪了出来,会去哪里呢?」 玉竹对府内太过熟悉,脱口而出,「梁桐堂。」 梁桐堂常年无人居住,虽有下人打扫,但也是破旧,最重要的是在江蓠院的后面,仅仅膈了一处墙。 「咱们好下手,等她搬过以后加大药量,记得买通看守她的丫鬟婆子。」周怀宁嘱咐玉竹,沈姨娘身边的柳嬷嬷父亲肯定不会再留了。 不过这会,周云宁跟周佑川都跪在栖霞苑院子里,要为沈姨娘求情。 周旬正怒斥了他们,又着人把他们带走。 两日后,沈姨娘交出三院的管院权,又把她身边近用的丫鬟婆子全部发卖,柳嬷嬷被遣送回沈家。 周怀宁忍不住想,父亲这样的雷霆手段,到底知不知道,母亲当初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沈姨娘做下的呢,不过不管知不知道,她都会让父亲知道,母亲视他为终身依靠,可他却抛弃了,但母亲致死都不明白。 半月后,周家就跟俞家定下了亲事,六月初八,是个好日子,那日迎娶。 来宾楼是京城数一的餐楼,来往无一不是达官显贵,包厢内。 陆炳一身飞鱼服,腰间还挂着绣春刀,倾身倒酒。 「来,满上这杯,徐明瞻,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得再喝上两杯。」 徐降,字明瞻。 徐降穿着一件墨色常服,短褂尽显矜贵,身体放松,懒洋洋的靠在后面的椅背处,眼底带着笑意,打趣道,「人既然已经到了你们诏狱,也是你抓的,怎么能说是你帮我的忙呢?」 陆炳哈哈笑了起来,「你小子,我是不打算跟你们这些文人来辨别什么,不过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山东大旱,那起子还敢贪污赈灾粮,要不是你的摺子及时,我也没那么顺利。」 这话音刚落,一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千户上前来。 「禀指挥使,户部的王大人已经在锦衣卫候着了。」 陆炳挥了挥手,他还差点忘记还有这事,「好,你先下去吧。」 徐降慢条斯理的吃了两口菜,「新人,从未见过。」 陆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指谁,「是,年纪刚到,他父亲当年死在了庚戌之变,千户是世袭的,这不就补了上来,他还有个长姐,已经跟兵部的那个周家结了亲,好像是排行老三,还给我送了帖子。」 徐降略皱了皱眉,「周旬正?」 陆炳想了一下,下属官员他都记得不太清楚,「好像是罢,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慢喝。」说完站起来还走到他旁伸手拍了拍肩膀。 徐降看他走后,独子一人待了一会,摩挲着右手,才略有些头晕的站了起来。 常山在外面忙进来扶上自家爷,也只有陆大人能这么灌酒了。 「若是让老夫人知晓您喝醉,又是会责骂的。」 徐降坐进轿子里闭目养神,又缓缓睁开眼,「常山,你去打听下最近周家的事。」 常山有些茫然,打听周家?哪个周家,北平城里姓周的还挺多的,「是周五姑娘吗?」 徐降又嘆了声气,「算了。」 常山放下帘子,那还打听吗?大人果真是喝多了。 江蓠院。 周海宁带着周溪宁过来,说是一起切磋针线活。 三个人一同坐在东梢间的大炕上。 今日天好,窗柩只大概半扇,有些许风吹了过来,好不惬意。 周怀宁拿出簸筐,「这是近日闲着无事做的几条绣帕,两位姐姐可有看中的。」 周海宁一看就移不过眼,这些花样真是精巧。 「五妹妹,你真的捨得送人啊,这几条我瞧着都好看。」 周怀宁笑笑,「不过是绣帕,还能再做,不过二姐姐已经过了纳采之礼,怕是以后要见也是难了。」 周海宁的婚事已经定下,江苏巡抚的嫡子,去年一次登科,现如今翰林院编撰,听说极为孝顺,为人敦厚,大伯娘挑挑拣拣对女儿的婚事是十分满意的,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女儿未来过的安稳,不受欺负。 「你敢取笑我,哼。」 周怀宁看她作势要打自己,忙躲开,跟上辈子一样,定的还是赵家,可这条路并不好走,骄纵如二姐姐,后来成婚后也是没少吃苦头,依稀记得她成婚两年后,自己还未出嫁,她初时回娘家还时常哭泣,后来人也变的慢慢平和,最后自己出嫁时她还同自己说。 「五妹妹,往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周溪宁在一旁倒是默默不说话。 周海宁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阵喊叫声,吓了一跳。 「五妹妹这是怎么回事,怪吓人的?」 周溪宁也是被吓到了。 周怀宁面露难色,「是沈姨娘,父亲不允许人探视,尤其是七妹妹跟八弟,她也没人说话,照顾她的是两位年迈耳聋的老嬷嬷,她这半月来有些疯魔了。」 周海宁听完拿着手帕捂着嘴,跟周溪宁对视一眼,「啊,这可真是有些惋惜,只是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沈姨娘很是温和,竟然做出来害人这样的事情。」 周怀宁也是轻嘆了声气,「可不是,我也挺害怕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周海宁又想起七妹妹,「这几日听闻她瘦了一大圈,窝在房里不愿意出来,八弟还生了一场大病。」她说完嘆气,「平日里跟她斗嘴,现如今倒是有些可怜她了。」 当日夜里。 周怀宁穿着斗篷,玉竹挑着灯笼,一起去了梁桐院。 玉竹拿出银子来递给两位嬷嬷,由于年久失修,门吱钮一声就被推开了。 屋内只有两只蜡烛燃着。 周怀宁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她,不过只用了半月的砒霜,脸颊已经出现了大量的斑点,人已经骨瘦如柴,半分看不出往日的风采。 大夫说砒霜慢性中毒会导致人身上的肌肤生出斑点,还会频繁呕吐。 沈姨娘刚刚吐完,她听到门响以为是三爷来了,忙转过身,未曾想看到了周怀宁。 「你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来看我的笑话不成?」 她又抬起手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髮,自有自己的尊贵。 玉竹给搬来一个干净的凳子。 周怀宁坐下,「玉竹,把食盒拿出来吧。」 玉竹应是,打开食盒,里面是一屉包子。 沈姨娘看见包子就勐地瞪大了眼睛,然后又勐地吐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扶着墙站了起来。 「怎么,你也拿着这包子来羞辱我?」 周怀宁摇头,轻声开口,「姨娘,这包子是马齿觅馅的,正如当年,你送给我母亲的那碟。」 沈姨娘咽了咽唾沫,又后退了半步,紧紧靠着墙,像是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 「不,那个贱人,我没害她,是她自己没福气,没保住孩子,怎么能怪我,是三爷,本就嫌弃她的出身,在她小产以后又处处针对,怎么能怪我?是姑母也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的,哈哈哈哈,不是我做的,我不会认下的。」 她说完又怔怔的看着周怀宁,「怎么,你知道还能如何,你娘已经死了,我现在已然落到这般地步,你随便嘲笑好了,我又不怕你,你这个蠢货。」 玉竹听见就想急切的上去给她两巴掌,周怀宁伸手拦下她,只看着沈姨娘。 「姨娘,你觉得七妹妹以后会嫁到谁家,八弟是庶子,以后分配家产,t又能得到些什么,不过现在跟姨娘说这些也是没用的,你也活不到那日了。」 沈姨娘脑中恍惚了一刻,像是抓住了什么,「是你,原来竟是你,我小产,还有那个主持的批语,你说,是不是你?」 周怀宁一言不发。 沈姨娘蹲坐在地上,「你在我面前演了十五年的戏,哈哈哈哈,你好狠的心,我肚子里的也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个忤逆不孝,罪孽滔天的,我要告诉你父亲。」 她刚刚站起来就又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周怀宁看着她如今的模样,没有大仇得报后的开心,多了几分悲凉,为母亲,也为她。 「姨娘,我母亲只生育我一人,何来其他兄弟姐妹,你与沈家大夫人买兇杀我,还有蓄意给陈时砚写信构陷我的名声,我都知晓。」 沈姨娘不认输,「若不是原氏那个贱人,你根本不会扳倒我。」 「原姨娘压根就没怀孕,姨娘,为了要你的命,我算的太多了。」周怀宁说完站起身,「若是姨娘还为七妹妹跟八弟着想,就自我了断吧。」 沈姨娘听完只泪如雨下,噗通一声跪下。 「怀宁,我求你,你不要去害你妹妹弟弟,她们到底也是自幼时就与你一同长大的,你小时候也爱护过他们的,你还记得吗?你七妹妹小时候跟袁家的那个小姑娘斗嘴打架脸上留下疤时,你也冲上去为她出过气的,你们是一脉相连的,我死不足惜,只恳求你放过他们。」说完她砰砰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周怀宁没回头,带着玉竹径直走了出去。 两日后,嬷嬷报给周旬正,沈姨娘疯疯癫癫的,突然撞墙自杀了。 第34章 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不敢置信,只是让人把她关了起来,怎么就会突然自寻短见?直到她去看了沈姨娘的尸体,差点被这残景吓得晕了过去。 饶是郑嬷嬷在内宅里那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脸上满是黑褐色的斑点。 「老夫人,沈姨娘不会是突发恶疾,才会想不开的吧?」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突然容貌变成这样,定然无法接受。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你带人悄悄的去办,请仵作查好死因,我总觉得这里面不简单,府内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安分,等查完再葬入周家的祖坟,不要再让其他人见到尸体。」 沈姨娘的丧事办的很快,府内为她难过的只有周云宁跟周佑川。 周府内陡然少了一个人,日子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没什么变化的。 周怀宁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祠堂给母亲上香,告知她兇手已经伏法,至于父亲跟老夫人,她也会找会公道的。 周府内倒是平静了一段时间,特别是周云宁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样,请安每次都是第一个到的,在长辈面前最是乖巧,就算是二姑娘挑衅她,她也是不吱声的,无什么事就自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会外出。 四月初,不知怎的,老夫人突然卧床不起,周家儿媳们也都在床榻前尽孝,后两日老夫人才渐渐好转,但府内也是忙碌,三房要娶继室,一切流程,陈泽兰自己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二房跟四房的也都从旁协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戌正,原姨娘披着披风到江蓠院,院内已经屏退下人。 原姨娘见到周怀宁还是规矩的行礼。 周怀宁请她坐在东梢间的大炕,由于今日天急切切的下了一场大雨,本有些烦闷的天气陡变的有些冷意,窗柩也关的严实,就点了几根蜡烛,倒也不算昏沉。 「玉竹,上茶。」 玉竹奉上一盏清茶。 原姨娘轻端起来茶盏抿上一口。 「前味微苦,后细品唇齿留香,五姑娘屋内的茶是好吃。」 周怀宁看她指白如葱,又无任何丹寇点缀,动作间行云流水,就这么瞧着她就是一番享受。 「玉竹备上两份,一会给原姨娘带走。」 原姨娘握着手帕轻点下唇,「不知五姑娘今日找妾来所为何事?」 她自从入府,这位五姑娘做事小心谨慎,步步谋算,未有差错,更是与自己从未见过面,就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端是一副七窍玲珑心,又隐忍数年羽翼丰满才对仇人下手,若是男子,恐怕入朝为官也能青云直上。 周怀宁笑笑,冲着玉竹招了招手。 玉竹上前来捧着一个雅青漆木方盒,放置在炕桌上。 周怀宁伸手打开,又反手推到原姨娘的面前。 「这是苏州的一处三进院子的地契,另外五百两的银票,以及你妹妹的身契。」 原姨娘顿时轻蹙起眉头,轻移眼神,「这是为何?」 周怀宁对原姨娘其实是有些对不住的,毕竟这件事情让她牵连其中。 「原姨娘,你是自由的,并且我可以从官府那里替你改了名字,籍贯,你往后会有一个新的人生,带你上的妹妹,重新嫁人,亦或者你不想再嫁人,我还有些商铺,你可以去做事,而不必委顿在这大宅院里讨生活。」 原姨娘听完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她说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自幼她就被卖进那种人当做瘦马调教,但为了还在舅父手中的妹妹只得忍让,后来她被一户人家买中,要求进府一切都听一位五姑娘的,不过她需要带上妹妹一起走,那户人家也是好说话,帮她把妹妹从舅父手中买回,并且妥善安置,会教妹妹识字读书明理,以后还能许配一个好人家,自己是个弱女子,一无家族,二无傍身之技,这与她而言已经是上上之选。 「五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现下的日子已经算是我最好的了,你父亲也算是真心待我,来日我真的生下一子半女,往后也是有所依靠的,只有一件事情,我希望妹妹以后能脱了贱籍。」 周怀宁看她已然做出了选择,也不强迫,「好,你想清楚就好,我打听过,我父亲即将娶进门的新夫人,是为颇有名望的,应当是个好人,你也不必担心,若是你以后无子无女,我也不会让你孤苦无依。」 原姨娘一双眼眸中瞬间满是泪水,又轻声开口,「五姑娘,其实我还未入府时就想,那高门宅院里的姑娘们可真是投的好胎,直到我进了这高门大院,才知道人人都是身不由己,看似花团锦簇,其实是荆棘丛生,你要珍重,虽然我入府时日并不长,但也能看出老夫人与你恐怕并不是个和善的人。」 周怀宁自然知道,「多谢,我知晓的。」 玉竹提灯送原姨娘出去。 翌日,周怀宁起身,玉竹跟甘草伺候她穿衣洗漱。 「姑娘,前院传来消息,九少爷过了府试,老爷很是高兴,意思是三年后很有希望能中得秀才,希望他能更加勤学。」 周怀宁算算时间,就说自从过了年就少见他,在学院内一直都没回来,他确实争气,府试,乡试,会试,他都是一次就中,最后殿试还被钦点为状元,入了翰林院,可那是大伯父已经因罪牵连,被罢免了官职,勉强留下一条性命,更别提在官场上无建树的二伯父跟四叔,他已经在周府内说一不二了。 「今日午后就会回来?」 玉竹手下动作不停,点头。 「正是呢。」 立雪堂。 老夫人屏退下人,只留下郑嬷嬷。 「可曾查到什么眉目?」 前些日子她看到仵作给的结论,气急攻心,砒霜,居然有人给她下了慢性砒霜,但用量不多,那仵作说只为折磨,不曾致死,此事她直接瞒下,只有身边的郑嬷嬷知晓。 郑嬷嬷摇头,「那两位聋哑老婆子也都已经问过,说平日里未曾有人去过,吃食也都是从厨房内直接送来,厨房让田嬷嬷也都排查过,没见着什么人有异。」 老夫人听完眉头皱的更紧,她想的就越来越多,「从沈清小产,再到她的扶正,我现在愈发觉得有问题,此人目的是要沈清的命,可到底是什么仇恨?」 郑嬷嬷也想不明白,「老夫人,兴许可以从下人细细盘查,只是见她落魄,才故意下这样的毒手。」 老夫人也觉得可能,「那就如此,不过此事一定要查出个名目来,府内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 郑嬷嬷应下,想起今日四姑娘特意来给她送了一条抹额,花纹针脚都极好。 「老夫人,四姑娘的婚事,您这边有何想法?」 老夫人想了想,「我已经让泽兰相看了,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儿,也不会上心,那些人家都不好,我再琢磨琢磨,她姨娘是个温顺的,自己个又孝顺,才情相貌都不输给二丫头,我想高嫁也不是不能t。」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周府女儿家的婚事向来是不由得她们做主的。 「让京墨打听了曹国公的大房的庶子,排行第三。」 郑嬷嬷略皱了皱眉头,「老夫人,那曹国公的庶子听闻是个浪子,多是流连于青楼,而且在学问上并无建树,四姑娘若是嫁过去,恐怕这日子……」 老夫人摇头,「你不懂,这位庶子的姨娘的娘家是江苏有名的富商,为宫内的织造局办事,若是四丫头能嫁过去,银钱自不会少,且她听话。」说完她又嘆了声气,「自从那个死丫头把赵氏的陪嫁尽数都给了去,咱们家现在已经日子不如往日了,她是周家金堆玉器里养出来的,总不能只受了好处,不能贡献一二吧。」 郑嬷嬷本意想再多说两句,可再多话也咽了下去,向来为姑娘择选婚事,就应当如大夫人那般,看未来女婿的人品,学问,家世,只唯恐姑娘受气,可老太太并非四姑娘亲身母亲,自然也不会为她倾心想着,她虽然再怜惜四姑娘,也不能违背老太太,只得明日与她先透个气,让她先做好准备,免得以后心里难受。 翌日,周溪宁从立雪堂出来以后,就魂不守舍,撇开丫鬟都不知自己胡乱走到了何处。 周怀宁这会正巧给父亲请过安后,从内院书房出来,才过一个拱门,走在廊下,就看到四姐姐像是没了魂一般站在一处柳树下。 「四姐姐。」 周溪宁脑袋里乱嗡嗡的,听闻有人叫自己只下意识的转过身。 周怀宁看她眼睛红肿,身边也没带一个丫鬟。 「四姐姐怎么了?」 玉竹也是惊讶,一向最是柔静的四姑娘今日怎么这般落魄? 「无事。」周溪宁说了话,就又自顾自的游魂一般的往前走。 周怀宁让玉竹上前拦着她,「四姐姐,若是不嫌弃,到江蓠院喝杯热茶吧。」 周溪宁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回去,也就答应下来。 进到江蓠院的内,甘草奉上两杯热茶,玉竹又取来净面的帕子。 周溪宁收拾一番才清醒过来。 「五妹妹。」 周怀宁刚刚就在想,到底是什么事?与四姐姐而言,最大的事情就是婚嫁,上辈子她与四姐姐也无接触,只知道她嫁给了一名进士,后来进士被外放,也算是一方父母官,日子应当过的不错,见她这般难过,忍不住提上一句。 「虽然我不知四姐姐到底遇到何事,但我想大伯父如此疼爱你,万不会不管的。」 周溪宁怔怔的看着周怀宁,像是恍然大悟,忙从大炕上下来,转身就要走,然后又停住脚步,「谢过五妹妹了。」 第35章 周怀宁心里对周溪宁并无多不满意,在家做姑娘时再多的争吵不过是口舌之争,出了这院子,嫁做他人妇后,方知这些都不算做什么。 四月中旬,天气已经开始大热,府内给主子门裁制新衣,因着家中进项减少,所以份例都有所消减。 不过周怀宁倒是与他人不同,冀州来了人,给她送了好些料子,单颜色都有七八种,什么蜜合色,鹅黄,出炉银,鸭青,夏日炎热,富裕人家多用焦布来做衣裳,是由芭蕉丝线跟蚕丝织成的,质感触肤颇为凉爽。 吴妈妈见着这些料子无不是欢喜的。 「这给姑娘做成外衣跟裁成汗衫穿着又好看又凉爽,这月白色的做成比甲,领边上再镶上一到蓝色边,这瞧着清爽呢。」 甘草是习惯过苦日子的,自从来了姑娘身边,才穿的是锻啊,棉布来的衣裳,那已经很舒服了,现下摸了这料子才知竟然还有这样好的。 「姑娘,这些肯定要不少银子吧。」 玉竹是见过些世面的,「可是呢,不过与咱们家来说,是不算什么的。」 吴妈妈高兴完后又走到周怀宁是身旁,「姑娘,咱们要不要给府里的旁家分上一分?」 周怀宁端起来一杯温茶轻尝了一口,「不分,分了咱也得不了好。」往日她们就是得到的太多,现在沈姨娘已除,她其实并不怕被人知晓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不必再与他们虚与委蛇。 吴妈妈略皱了皱眉头,「姑娘,恐怕不能善了,这么多的好东西从门房再到垂花门,再到咱们院子里来,经的人定然不少,立雪堂的那位就紧瞧着呢。」 周怀宁自是不怕的,想来四姐姐的婚事过去后,再到父亲娶过新夫人后,就会轮到自己。 「吴妈妈,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你且信我,天无绝人之路,再不济,我还有外家,外祖父,外祖母,和善的舅母,舅舅,上进的表哥们,咱们也不至于过不好日子的。」 吴妈妈知道姑娘的意思,可她更盼望着姑娘能得一个天大的好夫君,日后万事顺遂,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周怀宁想若是女子不一定非要嫁人就好了,她愿意跟表哥们一同学做生意,经由四海。 「嬷嬷放心,我心中有数。」立雪堂若是想拿捏自己,眼下确只在婚事上,可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底也是要先过了父亲跟新夫人的,外家也不会不管,谁让老夫人最要体面。 申时,外面太阳已经落山,且起了一阵阵小风,周怀宁在院子里凉亭下坐着跟她们几个打叶子牌,这里面就数玉竹赢得最多。 周旬正怒气沖沖的过来,就正巧看到她高兴着呢。 还是甘草先瞧见的,忙站了起来,伸手碰了她的胳膊一下,「姑娘,老爷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周怀宁站起来放下手中的牌,随上前行礼。 「父亲。」 周旬正气的一甩袖子,就先进了正厅呢,坐在首座上。 周怀宁瞧见他的怒气了,不用想知道是因为这些布料,而且他定然是从立雪堂来的,她也就站在厅内不言语。 周旬正看她这样就厌烦。 「听闻赵家送来了一些布匹,你竟然全部收下,一点都不知道拿出来分给其他几房,你眼里到底有没有长辈,有没有兄弟姐妹的友爱?」 周怀宁被他一通数落。 「父亲想来是从外面刚刚回府,天气闷热,心中郁结,所以才如此的,先吃杯凉茶解暑罢。」 周旬正冷哼一声,「你院里的凉茶,我可是吃不起的。」 周怀宁倒也不生气,轻声开口,「父亲,我实在不明,家中上下都极为厌恶为商之人,怎么对商贾之家送来的东西都这么的趋之若鹜呢?我是长者赐,不敢辞,父亲大人又为何这般生气,我原以为家中从祖母到大伯父乃至父亲,都极为讨厌我外家,和我母亲的,我没给府里的伯娘婶婶姐姐妹妹的送,不正好是让她们免遭了贪图富贵的名声,怎么还这般生气?」 她说完又拿起团扇轻轻摇动,继续道。 「不过我倒是有一句话想问一问父亲,我母亲除了商户的身份,到底还有哪里让您不满意?」 周旬正勐地站了起来,拿起来旁边的茶盏就砸在了地上。 「你个逆女,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你身为子女,开口就是质问尊上,简直是目无三纲五常。」 玉竹跟甘草都被吓到了,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周怀宁回答道,还屈膝行了礼,「若是父亲还想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就不要再来我院里作父亲长辈的姿态,自我去岁冬日落水,父亲从未关怀过我,现如今来质问倒是很快。」 周旬正气极,他以为这个女儿已经长大懂事了,没曾想还如小时候一样,随就甩袖离去。 老夫人只知道周旬正在江蓠院发了好大一通火,但没想到江蓠院的口风很紧,竟然什么都打听不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五丫头能将自己的院子管的这般好了,她又去旁敲侧击周旬正,更是问不出什么来,想着五丫头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的。 周旬正是不知说些什么,因为那丫头问的他一句也答不出来,不过一些布匹料子,也就随她去吧。 六月初八,周家从前几日就是忙了不停,这一日从天还没亮就开始敲敲打打的。 周怀宁是姑娘家,自然也不用忙活些什么,只需要好好待着就成,不过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倒是全都被大夫人要了去。 周旬正还有一个两个妹妹,一个嫡出的,一个是庶出的,但都在外地,且来往不方便,也就没再过来,只差了人送了礼物过来,说是等到年下再一同回家里来,其实也是因为这毕竟不是她们正儿八经的娘家,若是哥哥单独成府,那是来多少次都没关系的t。 蒋闻阶今日也一同来到了周府,他过来还有旁的事情,等到送新人入了房以后,饭桌上都在推杯换盏。 周怀宁本是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自己跟自己下围棋,却不成想被一个丫鬟叫了出去,说是大夫人找她,她也没多想,她找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准备到青琅轩,竟被一人突然拦下。 「五姑娘。」蒋闻阶叫住她。 周怀宁看到他就明白了肯定是诓自己出来的,她想既然这位蒋小侯爷,能在自家里找人叫她出来,自然也是做了准备的,行了礼,站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今日的月色如水。 「小侯爷,不知有何事?」 蒋闻阶其实是有些别扭的,是不知道怎么说,每次见自己都是这般冷冰冰的模样,恨不得距离自己远一些再远一些的,难不成他是什么勐兽? 「我听婶婶说,你家中再为你相看婚事,你有什么想法?」 周怀宁是想到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全听长辈的。」 蒋闻阶斟酌用词,「我,我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想问一句,你可愿意嫁给我?」他说完又急切开口,「我的身份你也知道,肯定不会辱没了你,你祖母与你定亲,放眼整个顺天府过去,我也是良配,你若是选了旁人,怕是没眼光。」 他从前没遇到她的时候,总觉得未来夫人,定然是出身名门,举止娴雅,他与夫人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第一次见她,就听到了一句话就觉得颇有意思,后来总是事事想到她。 周怀宁听见这话更是后退一步。 「小侯爷,你吃酒吃醉了吧,若是无事,我先回去了。」 蒋闻阶上前一步,他这辈子活的潇洒恣意,从未有此感受,「我没吃酒,说的都是实话。」他说完又想起,「莫非,你真的是心仪陈时砚?他家中已经定了亲事,他还有两位妹妹,自古姑嫂相处不易,我觉得他不是良配。」 周怀宁已经不知道这说的都是哪到哪里的话,若不是他提,自己都忘记陈时砚是谁了?她不想为自己招祸端,蒋闻阶这样的家世自己是高攀不上,听闻侯爷夫人性情高傲,上辈子自己在徐家主中馈,曾在魏国公府的宴会上见过她,本想打招唿的,可她只高傲的看过自己一眼,便转身就走,想来是因为当时她的名声也确实不好。 「小侯爷,我并不喜欢任何人,你还是陈时砚都不喜欢,我想若是我以后嫁人,不论家世,只当这个人,我望他能憨厚些,真诚些,我不喜欢聪明人,我这么说,小侯爷能明白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蒋闻阶不太明白,想不通。 周怀宁深吸一口气,她实在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就引得这位的注意,希望这次能让他清楚,勉强行了礼,赶紧转身就走了。 蒋闻阶倒是站在原地半晌未动。 徐降今日是随陆炳来周府参加喜宴的,陆炳很是喜欢自己手下那新来的千户锦衣卫,又怜惜他家没长辈,免得这周府会欺负他姐姐,来到喜宴上算是有意为他撑腰的,当时陆炳正巧在詹士府,听闻他这般说,自己不知怎的也就来了,宴会上他又不喜饮酒,浅饮几杯,便脱离了众人,悄悄来此歇息,未曾想就听到这段对话,少年慕艾并不稀奇,自嘲一笑,是他年岁太大了。 陈时砚?陈阁老的那个孙子?去年一次登科,长相倒也俊朗,但到底迂腐了些,也是配不上她的。 徐降想到这里闭了闭眼,伸手轻捏下额头,这酒方才还不觉得上头,这会怎么这般难受。 这边礼节结束。 陈时砚跟随母亲回府,他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你去醒酒怎么去了这般久,我都要以为你是醉晕在哪里了?」刘佩兰伸手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还好不烫。 陈时砚只在脑海里忆起刚刚听到的,本来无意打扰,还听到蒋闻阶的私事,后面提到自己的名字时还很是震惊,原先他以为那日祖母寿宴,她跟两位妹妹说的是搪塞之言,后面自己才会特意羞辱与她的,但今日这般听着,就知她语气之恳切,说的定然是实话,心下不知为何有些过意不去。 蒋闻阶宿醉醒来,就被母亲叫到了忍冬院。 「见过母亲。」 蒋夫人身肩纤细,梳着堕马髻,珠子璎珞围在髮髻的底部,还簪着一只茉莉花簪,白色汗衫,外穿蜜合色对襟圆领无袖比甲,常来往的都是宫里娘娘,以及几个国公夫人,自是有一身气度来,她父亲曾任两广总督,封疆大吏,曾也担任过当今圣上的老师,夫君也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来的功名,她也只有这一个儿子,是对他寄予厚望的。 「跪下。」 蒋闻阶已然明白何事,依言下跪。 蒋夫人深吸一口气,这个儿子年幼时多得公婆照看,与自己并不亲近,后公婆接连去世,她原以为能修復关系的,但未曾想他性子拧,一直到今日,跟其他的庶出子女对待自己的态度一样。 「你婶婶告知我,也是因为担忧你年少做错事,现在你跟我据实说来,别等我查出。」 周京墨也只是怀疑,不过不管是谁,她也清楚,以这位嫂嫂的脾气,周家的家世是不匹配的,索性还不如先下手阻止了,断了这份情意,还能在这位侯夫人嫂嫂面前讨个巧,免得日后事发,她再疑心自己刻意纵容娘家侄女引诱小侯爷。 蒋闻阶跪着的直直的。 「不用你查出,人家姑娘已经拒绝了我,母亲,当真以为谁都喜欢攀高枝吗?」 蒋夫人知道儿子不会撒谎,若是人家姑娘拒绝,以他的性子也必不会去纠缠,再开口的语气就不由的软了软。 「闻阶,蒋氏一族的未来都系在你的身上,你父亲也不会允许你走错路的,若是你喜欢,门第不相配,可以纳为妾室,你的正室之位,我跟你父亲都已经为你定下了。」 蒋闻阶冷哼一声,撩起衣袍站了起来。 「母亲,你定的是哪家,我若是不想娶,你逼不得我,皇上让我入锦衣卫,你觉得谁家会把自己女儿嫁给做锦衣卫的?」 蒋夫人气急,「好,你若是现在不想娶也好,我会等你想清楚,想明白,你祖父可在天上瞧着呢。」 蒋闻阶听到她提祖父,握了握拳头,到底还是没再说话,只转身就就离了去。 周怀宁用过早膳,就带着玉竹一起去栖霞苑给新夫人请安,她刚刚到没一会,周云宁也带着绿翘过来。 「七妹妹。」 周云宁这些日子的气色好了不少,她收到了舅母的来信,说是定为她选一门能依靠住的婚事,也会跟父亲商议把她记在新夫人的名下,算做嫡女。 「五姐姐安好。」 周怀宁并不会对周云宁做什么,这是她算是答应沈姨娘的。 周云宁看她这眉目柔和,穿的是月白焦布比甲,走动间衣摆摇动,好看又凉爽,压下心中的不满。 「四姐姐定下婚事了,是一位没什么根基的新科进士,家中官职低微,五姐姐,下一个就到你了?」 周怀宁知道的,昨日四姐姐身边的丫鬟还特意过来送她一盒外面云安坊新上来的脂粉,说是谢过她的提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从父亲母亲的。」 周云宁想到新夫人,又想到自己才过世不过两月有余的母亲,若是有母亲在,她日子定然不会过的这般辛苦,殚精竭虑。 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穿着碧色对襟圆领的丫鬟出来。 「两位姑娘快进来吧。」 周怀宁带着周云宁进到里面,栖霞苑算是已经换了主人。 新夫人长相上不如姨娘貌美,端庄大气,看着十分和煦,姓俞,名字单一个字,月。 「夫人。」 俞夫人请她们坐下,她倒是游刃有余,从小就带着弟妹长大,都说长姐如母。 「咱们往后就在一处生活了,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是一对镯子,你们一人一支,有什么困难的,可以来找我,我虽未曾做过母亲,有什么不懂的会去请教府内其他夫人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周怀宁接下镯子,带着周云宁又一起行礼。 「谢过夫人。」 俞月也跟她们不熟,只说过话就让她们各自回去了,还嘱咐如果没什么事,不必来请安。 周怀宁想的不错,这位夫人是个大气好说话的。 七月中旬。 郑嬷嬷带着一封信匆匆忙忙的进了立雪堂。 「老夫人,这是沈家哥儿来的信。」 老夫人忙拆开细细看过,最后又随手放在小桌上。 「说t是那主持抓到了,银子花完,但路途遥远,带回岭南有些困难,在京中让我方便着给审了。」 第36章 原是沈姨娘死之后查出来中了毒,这边就立刻跟沈家去了信,沈清兄长自幼疼爱这个妹子,未曾想到死也没见上一面,发了毒誓是一定抓到真兇,这主持和尚也是凑巧,在外面胡吃海混的总算是把手中的银子花完,这才被抓住。 郑嬷嬷在旁皱着眉头。 「老夫人,我倒是不知该说不该说,若这审出来是咱家不知哪位夫人下的手,可怎么回给沈家哥儿,咱家是再经不起折腾了。」 老夫人沉思,「你说的对,咱家自从没了那笔进项,官场上还需要靠着这几位亲家,到时就找个由头搪塞过去罢,我总得保得住一头。」 周家沈家,她保周家。 当日二更。 主持被黑布袋套着脑袋,又捆上绳子就被下人悄悄的押进了府里,到一柴房呢。 郑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到了来,又搬把椅子放上,老夫人且坐上。 下人摘下黑布袋,主持眼睛眯了又眯,才看的清楚,这老太太他识得,未曾想那事就这么暴露了。 老夫人皱着眉头,「说,那日批语,可是有人指使你这般做的?」 主持不敢吱声。 郑嬷嬷使个眼色,守着主持的下人就一棒槌打在了他的腿上,他瞬间就嚎叫一声。 那主持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行的就是招摇撞骗之事,瞬间疼的脑袋上冒冷汗,怎么可能忍得住, 「我招,我招。」 他连喊两遍,忍了一会疼痛才又开口,「确实有人指使,但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啊,只隐约知道是个女子,那女子虽然改换穿着男装,但我眼毒辣,一瞧就知,不过那女子脸上煳了东西,面容是瞧不清楚的,咱做的这事不问来路,只担管把事做好就成。」 老夫人又问了时间跟地点,才由郑嬷嬷扶着出了柴房,心下瞭然。 「那日不就是泽兰带着去龙泉寺祈福的时候吗?因着下雪还耽搁了好些时日。」 郑嬷嬷一时不敢多说,「老夫人,这么瞧着也不能确定是大夫人做的,毕竟她与沈姨娘也没什么大的厉害冲突。」 老夫人是了解大儿媳妇的,性情是高傲的,应当不会做下这等事来构陷。 郑嬷嬷陡然又想起另外一人,「五姑娘,五姑娘也在其中。」 老夫人轻摇了摇头,「你觉得她有那个脑子?这丫头这段时日卖乖听话,不过是大了,知道婚事是在长辈手中抓着,她若是真机敏,也不会到如今了。」 「那依老夫人之见,是谁呢?」郑嬷嬷也觉得老夫人说的对,若是那日是四姑娘陪着去的,她都能相信是四姑娘下的手,可五姑娘确实。 老夫人也是发愁。 「且先如此罢,把那和尚送官,既然这人是咱们府内的,那早晚还会出手,露出马脚。」 郑嬷嬷也只好如此。 周怀宁知道老夫人为自己相看亲事,虽说儿女亲事是要父母说过的,但她那个父亲肯定是全听老夫人的,而新来的夫人,也应该并不会多言,毕竟她新入府的,无子嗣傍身,前面夫人留下的嫡女婚事,她也管不上,所以这对父母与她来说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你让人把这封信快马加鞭送到冀州,差不多半月就能来回。」 她信中让外祖父外祖母为自己张罗婚事,就连人选她都给定下了,是去岁的进士,姓唐,单字晋,祖上最高官至南京兵部尚书,只可惜后面子孙皆不成器,到唐晋这一脉家中基业也只有水田几十亩,一座院子,但唐晋此人学问通达,性子沉稳,上辈子周怀宁是在徐降的口中听说过,他外放为官到了河南,吏治清明,是个好官,但因不贪污受贿,只靠俸禄,家中日子过的也艰辛,所以一直不曾婚娶,也因不行贿,官位几年不曾动过。 她想若是能得此人为郎君,日子也应当能过好吧,他做官如此,做人定然不会太差,也只是没银钱,可她有银钱,既然官位不曾挪动,那正好,她觉得偏安一隅也好,不用搅到这京城的是是非非,又无父母亲,只余一位年迈的祖母,她过去定然也会好好侍奉,怎么想来,这日子也会安稳,比在周府内要过的静心。 八月中秋将至。 周京墨带着人回娘家,还特意带来了一箱笼的螃蟹,她身穿一对襟白纱衫,桃红比甲,堕马髻斜插着一根并头莲花簪,依旧十分贵气。 立雪堂内是坐满了人,热热闹闹的。 「这螃蟹是下面的人送到侯爷的,嫂嫂特意让我带上来给您尝尝,说是阳澄湖的,还带了几瓶茅台呢,一会咱们一家人好好吃喝上一番。」 老夫人这几日都不开心,这闺女回来可算是把面子给撑了起来,谁家女儿有她家这般风光。 「好好,你大哥哥几人都在家呢,可等着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茅台只有宫里有的,定是皇上赏给侯府的。 这般说了好一会话,就让她们就都先散了回去,等一会用午膳再一起来。 周怀宁能感受到姑母落在自己身上似有似无的眼神,想来为自己选的婚事是近了一些,她跟这姐姐妹妹们一同出去。 一直到厅内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老夫人没把沈清的事情告知任何人。 「怎么样,可有什么进展?」 周京墨笑着点头,「母亲,可想攀上徐家?」 老夫人来了兴致,京城里姓徐的不少,可能叫的上名号的也只有徐降了。 「徐詹士能娶了咱们五姑娘?」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呢?不是听闻他已经定下亲事。 周京墨哎呦一声,「母亲想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是徐詹士,不过说不定过阵子就不是詹士了,可能是兵部右侍郎。」 老夫人也是没想到这位果真是受圣上赏识,「那能是谁?」 「徐南,徐降的幼弟,虽说纨绔了一些,但也是个好孩子,怀宁貌美,最是能迷这个年岁的少年郎。」 周京墨也是前些日子去一个赏花宴上遇到了徐降二婶婶,这才说了起来。 老夫人倒是知道这个徐南,文不成武不就,算是整个顺天府里那一伙纨绔里最难管的,但他命好,虽然自己不正上进,耐不住有长兄在护着。 「那你跟他们家人通过气没?」 周京墨点头,「跟徐家二婶倒是说了一嘴,咱们得再瞧瞧这个意思罢,婚事也不能着急,不过这桩婚事若是能成,咱们就可算是个大好处,未来二十年的荣华。」 老夫人也被说的心里高兴,原想着随便找个举子就把她打发了的,「就怕是她攀了高枝,就没那么听话了?」 「这话怎么说,不是自从落水以后是听话了不少吗?」 周京墨想着自己在中间做媒,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老夫人只是心里不止为何有些堵得慌。 「也罢,总之婚事也着不得急,上面还有二丫头跟四丫头的婚事呢。」说起来四丫头,她更是烦躁,本就要定了,儿子不愿意,急匆匆的给驳了,还定了一个门第低微的,但就这样吧,也总不能为了一个孙女跟儿子闹的面上不好看。 东四街徐府。 徐降带着常山从外面回来,换上常服,就被祖母身边的曹嬷嬷给叫了过去,他进了羌山院,先抬手行礼。 「祖母,二婶婶。」 徐老夫人慈眉善目,这一辈子经歷了丧子,丧夫,熬过那些艰难时光,现如今看着这手底下的孙儿愈加好了,也是安心的吃斋拜佛。 「坐吧。」 徐降坐在凳子上,又整理了衣衫,他刚刚换上一件天青色圆领袍。 徐家二夫人是旁支一脉,她的公公跟徐降祖父是兄弟,所以到了一脉虽然说不上多近,但也不算远,又因为徐家子嗣单薄,所以也就分了东西两院,分别来住,有什么不当的,也是能帮上忙的,不过因着老夫人年事已高,又加上徐降徐南都未娶妻,所以是这位二夫人掌中馈,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外也是颇得面子。 徐二夫人眼看着徐降过来,笑着一张脸,眉飞色舞的说道:「这不是有件喜事,我前些日子遇到蒋侯爷府内的二房,她是在为她娘家侄女相看呢,这不是看来看去的看中咱们家徐南t了,说徐南听话懂事,又肯上进,我也见过那位五姑娘,品行端庄,虽说早早丧母,母家也是商户,有些跟咱们家不配,但是位好姑娘。」 老夫人端坐在首位,没表达意见,她不知京中哪个周家,「徐降你看呢?」 徐降神色自如,「我瞧着不成,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徐南白身一个,辱没了人家姑娘。」 徐二夫人听完这话笑意都僵在了脸上,心想说,你这说的实在是实话,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来反驳。 「可,可人家也说了,瞧着咱们徐南是个上进的。」 徐降胳膊搭在圈椅上,直接开口,「二婶婶若是觉得他是个上进的,就把他带回家当做亲生的来养。」 徐二夫人一时噤言,若徐南真是个上进的,就那个周家的五姑娘,怕也是高攀不上。 徐老夫人倒是意外的看了一眼孙儿,觉得他今日有些反常,「怎么能这般跟你二婶说话,不成就不成了吧,再来看过就是了。」 徐降站起身拱手行礼,就离开了。 常山本在院外候着,瞧着爷出来才在后面跟上。 「徐南没在国子监?」徐降略皱了皱眉头。 常山点头,「这不是中秋佳节,他早上就到家了,现如今不知在哪里。」二公子常不着家的,青楼里的常客。 「跟他说,立刻回国子监,过年之前不允许回来。」徐降吩咐完就大步去了外院书房。 常山应是,二公子也不知又犯何事了? 刚刚过了中秋。 周旬正就收到了一封冀州来的信,他气的在栖霞苑内发了好大一通火。 俞夫人不知信中说了些什么,但以她嫁过来这些日子,也能看的出来,他并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但有个意外,那就是先夫人,若是挨边,必然就极为生气,就连那位五姑娘也一样,不过她也曾观察过,那姑娘是个无事的,说话做事都是很有规矩的,她小心的奉上一盏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老爷,别气坏了身子。」 周旬正对这位妻子是真的满意,她不会跟赵淑惠一般拧,也不会像沈姨娘一样一味奉承讨好,端庄又大气。 「只是赵家欺人太甚,这就在插手五丫头的婚事,连人选都看好了,唐晋,家世单薄,不堪託付,实在不为良配。」 俞夫人倒是不这般认同,但她也不会直言直语,循循道来,「老爷是慈父心肠,定然是希望姑娘能寻得一家底厚实些,父母又多慈爱的,但话又说过来,家世单薄,家中关系也简单啊,姑娘去了也不难熬,若是如前几日,老夫人说的那徐家二公子,您觉得好吗?」 周旬正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对那种纨绔最是瞧不上。 「你说的对,我生气的是……」 俞夫人笑着点头,「我知晓你生气的是不想让赵家掺和,但不管如何,你们两方目的是一致的,都希望咱们五姑娘将来能进个好人家,一世如意。」 周旬正被说到心坎里,「你说的总是对的,我身边幸而有你。」 俞夫人握上他的手,「我虽不曾为人母亲,可也带大了弟妹,一心为他们想,也都是一样的。」不过也没过多久,周京墨就传来信,说是徐家透出婉拒的意思。 俞夫人被老夫人叫过去知晓此事,才松了口气,入府两个月,妯娌们倒也还好,就这老夫人实在是难相处,偏老爷又是个愚孝的。 周怀宁从大房回来,因着两位姐姐都要嫁人,她时常被叫过去一起做绣活,不过现在她们也很少掐架,她出来就被在江蓠院候着的人传到栖霞苑。 俞夫人摆了饭菜,瞧着正是饭点。 「怀宁来坐,咱们一起用个午饭。」 周怀宁也笑应着坐下。 「夫人。」 俞夫人先是问过她一些家常话,后来才似有似无的把在立雪堂的事告知给她。 周怀宁未曾想这一辈子竟然还能阴差阳错的跟徐南扯上关系。 「谢过夫人。」 俞夫人只是体谅做女子艰辛,「不用谢,我既然嫁你父亲,也算做你的母亲,不过你外祖父那边倒是给你寻了一户人家,本不该说给你听的,但女子不能等嫁人了才知道未来夫君长什么模样,姓甚名谁。」她下面就把唐家的情况说上一遍,「家中就只有一位老父亲跟祖母。」 周怀宁记得他是无父无母的,兴许是这个时间还未过世吧。 「我听外祖父的,他看过的人应当是不错的。」 俞夫人点头,「我会劝解着你父亲的,你放心。」 周怀宁想说她父亲真是天大的好福气,能娶这样的做夫人,她父亲哪里配的上,这边用过午膳说了好一会话就回去了。 九月初,周旬正才把这桩婚事到立雪堂内说清楚。 老夫人心下是不满意的。 「老三媳妇,你说呢?」 俞月本是不想来的,但老爷非让她过来,说到底是母亲的,这会眼看着老夫人是不满意才来问自己。 「这虽说我不是五姑娘的正牌母亲,但想来夫君跟赵家都瞧过,应当是不错。」 老夫人冷哼一声。 「那赵家能寻得什么样的好门户,这样的能配得上我们五丫头。」 周旬正知道老夫人是一片好心,但夫人前几日说的也是对的,不能只讲家底厚不厚。 「也不是说就定下这位了,咱们还能再看看,毕竟五丫头年纪还小。」 说过此事,到了重阳节,冀州那边传信到江蓠院,唐晋父亲去世,他需守孝三年。 周怀宁皱着眉头,没成想到底还是算漏了,这婚事恐不成了。 与此同时。 常山带来扬州来的急信,送到了外院书房。 徐降正在跟陆炳商讨工部今年从岭南运木头修建战船一事,中间花费耗大,从户部呈上来的摺子来看不合适,圣上又让锦衣卫暗中彻查,数目对不上,圣上盛怒,让他们秘密彻查,中间的官员不仅是内阁的在贪,恐怕地方官员也是如此。 「爷,扬州急件。」 常山把信件呈了进去。 陆炳也不需避嫌,只端起一盏茶,刮去浮沫,轻喝一口。 徐降拆开扫过信件,轻笑一声放在书桌上,身体靠在圈椅上。 陆炳以为是岭南的事,「怎么?」 徐降颇有些无奈,「无碍,是订婚的扬州姑娘,出事了,已经被除了族谱,这桩婚事作罢。」 陆炳倒是笑了起来,打趣着道,「明瞻,你上辈子定然是欠了某位姑娘的,这辈子才娶不到妻。」 第37章 徐降对好友无恶意的嘲讽倒是不放在心上,只祖母那边恐难以交待,她一直盼着自己能娶妻生子。 「或许吧。」他略有些自嘲,这些日子还要查修建战船一案,不能误了浙江抗倭的大事。 陆炳看他如此这般,正色道,「以你的家世,门楣,不难娶妻,你呢?有无自己喜欢的,《礼记大学》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总得娶妻吧,你瞧着我儿子都两个了。」 徐降其实是曾想过的,可在遇到她之前已有婚约。 「是啊,你不仅有两个孩子,还有两任妻子。」他打趣完又开口,「先别说此事,我过几日就要动身去岭南,一来一往恐也要三月,京中变化还需你来暗中让锦衣卫盯着了。」 说起正事,陆炳当即认真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京中你且安心。」 徐降送陆炳至门口骑上马扬长而去,他并不是个冲动的人,凡事都喜谋定而后动,但既然有了这个心思,那就要先稳着来,转身招来常山。 「常山,你去查一查周家五姑娘近日的动向。」 常山领了命令离去,这回不是醉酒那次了?因为压根没喝醉,跟陆大人在一起喝的是茶,陆大人的作用时好时坏的。 徐降其实是有些没成算的,他往常并不如此,圣上曾说过他,沉稳善思,託付之心安。 五姑娘心志坚定,且聪慧,听那日跟蒋家小子的话就知她最是有主意。 他背着手思索着进了羌山院。 虽说早已入了秋,但这几日还是有些暑气的,曹嬷嬷跟老夫人在院子里的亭子内乘凉,洗了些葡萄来吃。 曹嬷嬷先瞧见徐降的。 「大公子,这怎么静悄悄的,也不言语?」 老夫人才转过头看他,手里还拿着绣着蜻蜓追逐的团扇晃了晃。 徐降拱手行礼才坐在雕漆木凳上,双腿放开,双手放在腿上,坐姿端正。 曹嬷嬷t给又倒上一杯金银花凉茶,清热败火气。 「祖母,孙儿有一事告知,您千万别动气。」 老夫人经歷的多了,觉得也扛得住,「你说。」 「扬州来信,方家姑娘出事了,现已经除了族谱,方家说对外一致讲人突然恶疾去世,信物也已经交还。」 徐降平心静气的说完。 老夫人无奈的深吸了口气,虽然内中缘由他没说,自己也瞭然,「这门婚事是我替你定下的,那方家是氏族大家,怎也会教养出这般的姑娘,此事你不必担心,祖母身体健壮,定然会为你选得另外品行端庄女子来做我们徐家的儿媳,未来的主母。」 徐降循循开口,「是,孙儿自是相信的,只此事或许不用祖母操劳,我已经有了意中人,不过还有多方顾虑,若是可,明年兴许就能大婚。」 老夫人喜上眉梢,与曹嬷嬷对视一眼,「是真的啊,那快跟祖母说,是哪家的姑娘?」 徐降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但面上依旧不显,四平八稳道,「中秋前些日子,二婶婶登门说的那位,周家五姑娘。」 老夫人听完这话本想忍着给孙子些面子,但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我说呢,那日你言行间颇不自在,好,你既喜欢,我是没意见的,左右以后还是你们携手共渡。」 徐降轻点下头,听着祖母打趣,他当日不答应是真的没有私心,徐南不成器不是良配,这件事情已经说完,他要离家数月,还有些许要打点的,站起身拱手作揖赶紧就出了凉亭。 老夫人瞧着他离开才笑的比方才还要大声,这个孙子从小就沉稳,事事不让人操心,小时候就满脑子的做学问,后来又一直要读书,婚事才如此耽搁,没曾想也有这样的心思了,想必这位姑娘肯定是个好的。 「哎,这个周家五姑娘是谁,你且去给我打听了来。」 曹嬷嬷这才应是。 老夫人心里爽快,又开口,「那聘礼咱们也速速备上,要隆重些,不能辱没了人家姑娘来。」原想着这扬州方家守孝三年,也就不急,现下未曾想天降姻缘,指不定她的重孙就来了。 常山办事效率极高,不过是使了银子找人从周家下人那就能打听来。 戌正时分,他就紧赶慢赶的到了外院书房。 「爷,那位恶毒的姨娘死了,据说是她谋害一位家里有孕的姨娘暴露,所以就被关起来,后来才死的,然后周家确实是在给五姑娘相看,先是咱家的二公子,后面听说还定了冀州的唐家,我还去查了一番,说是叫唐晋的,去岁的两榜进士,学问极好,家世简单,好像都挺满意的,不过那唐晋的老父亲去世了,估计是不成。」 徐降印象中似乎是有唐晋此人,自己还看过他的文章,二甲十八名。 「好,你先去吧。」 常山又想了一会,「爷,还有一事,就是他家的大公子,周序川两日后娶妻,是前王太师的孙女。」 「那两日后,一同去参加喜宴。」徐降摩挲着手中的书。 常山心想自己这次可是办了一个漂亮的差事。 两日后,九月十八,是个极好的日子,宜嫁娶。 周序川的婚事是陈泽兰跟周尚正细细选过的,实打实的满意,王太师虽然已经退下,但他门生遍布,朝中许多都是他的学生,与正要进官场的儿子那正相宜,且更不用说王家大姑娘性子娴雅秀外慧中。 周京墨自然是要回娘家的,自己侄儿的婚事要好好捧场,她让下人套好了马车,碰见蒋闻阶也一同出门来。 「闻阶,去锦衣卫?」 蒋闻阶已经入了锦衣卫数月,起早贪黑,本就性情淡薄,现下更是。 「是。」他这说完就接过小厮牵过来的马,离开。 周京墨只无奈的摇头,门第不匹配,总是成怨偶,早些断开,总比晚了强,幸而他是个从不回头的人。 「咱们也走吧。」 徐降跟陆炳一同来到的周家,陆炳是看着王家的面子上来的,他倒是不知徐降何时跟周家或者是王家这般来往亲密了? 周怀宁这些日子都在发愁自己的婚事,她必须要在老夫人为自己选定婚事之前先下手,让外祖父以此为藉口在中间为自己挡下,若是在唐晋父亲突发急病之前就跟他定下婚事就好了,守孝也总比现如今这般没着落的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晚间外院里吵吵嚷嚷的。 周怀宁无半点心思,院里的丫鬟嬷嬷又被大夫人给借走了,不仅如此,她还请了陈家的许多奴僕,大夫人势必要把儿子的婚事办的红红火火。 「姑娘,外面有人想见你。」玉竹急匆匆的从席面上跑了过来。 周怀宁看她这么着急,眉头紧皱,还是小侯爷? 「谁啊?」 玉竹有些紧张,低声开口,「姑娘,是上次在龙泉寺见过我们的,你说是不是他反悔,要要挟我们。」 周怀宁往外面走去,脚下没停,听完玉竹的话是不信,徐降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他位高权重何故要来要挟自己? 「走吧。」 玉竹领着姑娘去了江蓠院旁外面的一处西南角,这里是周家最荒的地方,刚刚那位大人差人来找她时,还特意问的,她给说的此处,现下想着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她太轻信旁人了。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日十八,月亮倒也圆着呢。 周怀宁到了趁着月色只看到徐降的背影,她屈膝行礼轻声开口。 「徐大人。」 玉竹已经自觉的站到一旁去放风。 徐降转过身看着她,数月不见,又想起那日龙泉寺大雪,兴许他们之间的缘分并不浅呢,「五姑娘,听闻你家中近日在为你定下婚事?」 周怀宁不知他为何问起此事,难不成是为了他弟弟,急切开口,「徐家不是已经回了吗?」 徐降想起唐晋,还有那晚她的话,缓缓开口,「不是徐南,是我,若五姑娘不嫌弃我年长你十岁,我想娶你为妻,往后白首不相离。」 周怀宁在月色下,模模煳煳的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可还是有些震惊,她自回来,从未想过嫁给他,只想再也不要进徐府,他怎么会对自己动心? 徐降见她迟迟不语,沉了沉声,「我家世简单,人也坦诚,祖母慈爱,只有幼弟顽劣不堪。」他知道她为何想要家世简单些,人也憨厚些,是因为在周府活的太累,她即使处处聪明谋划,可还是处处受人掣肘。 他说完又想到,轻声问,「是觉得我年岁太长?」说起来徐南才是跟她同岁人的,他想到这有些心中郁结,若是旁的他皆可改,唯有此事不在人力之所为。 「不,不是。」周怀宁耳畔有些风声略过,他沉稳的声音压低了变得格外的暧昧,不禁后退一步,开口有些结巴,她两世为人,亲近的男子只有他一人,可再入徐家从来没想过的,徐降会早逝?那她得守寡? 徐降也并不着急,只站在原地,耐心等她理清思绪,一切想好再下决定。 半晌,似乎是外院吃醉酒的人在叫嚷,隐隐约约的传到了这边。 「好。」周怀宁答应了。 徐降听闻轻笑,眉宇间都带着笑意,上前两步伸手从袖中拿出一枚并蒂莲金簪,抬手簪入在她的十字髻。 周怀宁回去的时候腿还是软的,耳朵是发烫的,就连心都在不停的咚咚的跳,后面他断断续续的是在说后面的安排,说明日就要启程去岭南办案子,恐怕再回来就是大雪纷飞,等他回京,就会立刻找人来提亲,在这三个月里也会让徐府以老夫人的名义经常来给她送些礼物,一切都有他,什么都不需担心。 第38章 夜间,周怀宁睡的并不踏实,恍恍惚惚的梦中都是上辈子在徐府的事情,卯时她就醒了过来。 徐降离开的第五日。 老夫人带上曹嬷嬷,还有些许礼物来周府做客。 周老夫人大夫人都是一惊,这徐老夫人这些年几乎很少出门,别说是普通官宦家的,就国公府的也是常推的,怎么今日就到了自家来,直到把人迎到立雪堂,也是没想明白的。 两位长辈坐在大炕的两侧,丫鬟奉茶放在炕桌上。 徐老夫人身穿淡紫圆领对襟比甲,头上的掩髻上簪的是一颗圆润饱满的珍珠,色泽明润,瞧着就不是凡品。 周老夫人是羡慕徐家的,谁不知道徐t降很得皇上亲眼。 陈泽兰坐在下首作陪。 「你母亲身子还好,我跟她也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徐家跟陈家是有些亲戚关系的,徐老夫人才问陈泽兰。 「好着呢,劳您挂念。」陈泽兰笑着道。 徐老夫人又转过头跟周老夫人说话。 「我这不是自己个在家里闲着,我家老大孙儿整天忙的四脚朝天,老二孙儿被关在了国子监,听说咱家的女孩儿多,就想着能热闹热闹的。」 她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今日来就想看看未来的孙媳妇,那小子临行前深夜还特意来了羌山院,说那姑娘在家中不得宠爱,若是她能去看看,表达关切,日子能好过许多,而且要表达结亲之意,周家也不会为她在定婚事。 徐老夫人知道他做事向来是个稳当的,为这姑娘想的是周道,她为了未来的孙媳妇很乐意走这一道的。 周老夫人当下就明白了这是为何,是有意结亲啊,可二丫头四丫头都已经定下,那就只有五丫头跟七丫头,五丫头不是中秋节之前说是回了吗?七丫头虽然还没及笄,倒也能定下。 「双合,去把几位姑娘们都叫来说话,也见见贵人。」 双合领了话就往各院去。 周老夫人又转过身跟徐老夫人继续说话,「我家这几个丫头是没见过世面的,一会你瞧了可多担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徐老夫人赶紧摇头,「那也比我家的小子强,说起来都头疼。」 周老夫人想起这既然五丫头嫁不到这徐家,七丫头也是好的,她年纪小,也听话,徐南虽然纨绔些,但那还不是有个将来登阁拜相的兄长。 这边喝着茶说话。 周怀宁正在院子里插花,听到双合让去到立雪堂见贵人,她简单收拾好就带上玉竹忙过去,正巧遇到七妹妹。 「七妹妹。」 「五姐姐。」 周云宁已经被记在了俞夫人的名下,算是嫡女,她眼神扫过周怀宁。 「五姐姐知道贵人是谁吗?」 周怀宁不知,刚刚双合来的着急,她也没问,「七妹妹知道?」 周云宁只笑了一下,就不说话了,她当然知道,是徐家的老夫人,还特意找了府内的姑娘们过去,二姐姐四姐姐不过是走个过场,肯定是她们俩,她早些日子就打听到的,五姐姐已经被徐家拒绝了。 周怀宁跟周云宁到的时候,周海宁和周溪宁已经见过礼。 周老夫人瞧见她俩过来,慈和的笑着开口,「这是我家老三的两位姑娘,五丫头跟七丫头。」说完又看向她们俩,「这是徐府的老夫人,你们快快见礼,也都叫一声徐祖母罢。」 周怀宁一进来就知道了,没想到还会这么快的见到祖母,当年在徐府她事事教导自己,上辈子嫁到徐府之前什么都不会,也没人教过,管家算帐,这些全都是在徐府学会的,她做主把管家权从二婶婶手里拿回来,也是她在自己跟徐南处处争吵时护着自己,处处开解,只是后来她看到自己跟徐降在一起时,恼了自己,生下孩子后,再没见过。 「徐祖母安。」 徐老夫人赶紧抬手,「快起来,你这果然养的好孩子,个个都水灵。」她说完让曹嬷嬷把捧着的雕漆梨花木盒奉上。 「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随便戴着玩吧。」 曹嬷嬷捧着木盒到她们几人面前,丫鬟们也都收下。 几个人又赶紧行礼表达谢意。 徐老夫人看着五姑娘,怪道她那个冥顽不化的大孙儿,还挺会选。 「五姑娘,来,到徐祖母身边来。」 周云宁见是叫她过去,有些意外,不是说徐家是婉拒了。 官宦人家结亲,双方先是有个意思表露的,先前都说徐南以学业为重,还不考虑姻缘之事的。 周怀宁没有新妇见公婆的羞涩,她只觉得亲切,走到面前。 徐老夫人牵上周怀宁的手,「我瞧着你就跟我有缘。」说完就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戴到她手上,看了看,「果然这还是衬你们年岁低一些的,这镯子色泽通润,是我家徐降给我买来的,我总觉得我戴着太嫩,现如今到你手腕上最好看。」她笑着看周怀宁,越看越喜欢的,看来这孙媳妇比自己给孙儿选的那两位好。 周怀宁听到是徐降买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那日说的一切有他,本以为是让下人来送些礼物的,未曾想祖母会亲自来到。 「这晚辈不能要,太贵重了。」她忙就要摘下来。 徐老夫人忙拦着,「长辈赐,你可不能不要,我见着你心里就觉得舒服,你快戴着吧,往后也常去徐府看看我这个孤寡老婆子。」 周怀宁屈膝行礼,「是。」 徐老夫人见过孙媳妇也跟周府其他人不熟,本想着若是孙媳妇还有母亲,倒是可以说会话,现在也不用,就告辞回去了。 陈泽兰把人送出去的。 周老夫人让几个姑娘回自己院,等大儿媳妇回来坐下,有些疑惑。 「你说这徐老夫人是何意?」 陈泽兰也是给弄胡涂了。 「不是说不打算跟咱们家结亲吗?这是又愿意了?听说徐家二公子被徐侍郎赶到国子监,不准回家,这徐老夫人说话也是含煳不清的。」 周老夫人其实这几日也给周怀宁想了几家,但都没想定,唐家那边肯定是不行了,她觉得真是天意,不然真的要是定了唐家,她都能呕死。 「且先瞧着吧,别给五丫头说亲事,看看徐家是什么态度。」 陈泽兰也是拿不准,虽然徐南是不成器的,但到底是依附着徐降过日子。 「不过母亲,我想是不是要等徐降回来以后才说婚事,前几日我听夫君说,圣上因修战船一事盛怒,徐侍郎领了旨意去督查的,这徐南定亲,总得这个大哥在的吧。」 老夫人想着也是不无道理。 「不过徐老夫人说的那个镯子是徐降买的,你说是不是徐降?」她越说到最后越是惊讶。 陈泽兰听着就惊讶,「不会吧,徐降已经定亲了,扬州方家的姑娘。」 方姑娘的身份可是不一般,祖父是封疆大吏,二品官员,又与徐老太爷有着同窗之情,这也是为什么会给徐降定下这桩婚事原因。 老夫人也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了,徐降怎么样也不会娶一个外家是商贾的。 徐老夫人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倒是无不满意的。 「你来说说,怎么样?」 曹嬷嬷坐在一侧,她是自幼服侍老夫人的,再苦再难得时候也是她在一旁陪着的,听她问自己,就笑了起来。 「您不是特别满意的吗?还来问我。」 徐老夫人当下就笑了起来,「你个老货,你夸夸我孙媳妇就当做哄我高兴都不成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曹嬷嬷哎呦一声,「当然成,不过这五姑娘确实出挑,瞧着我们也不好奇,本来见着您还不害羞呢,等到咱们大公子的名字才不好意思,想来也是欢喜咱们大公子的。」 徐老夫人现在就是很满意,「徐降平日里是一门心思都是朝廷,还有能耐哄得一个小姑娘对他倾心也不容易,就是徐降年纪大一些,也不防。」说完她又想起,「你说周家人都听清楚了吧,是徐降,不是徐南。」 曹嬷嬷点头,「您不是说了吗?是大公子买的镯子,那自然是大公子啊。」 徐老夫人才放心的点头,这么多年了,可算是一件称心满意的事。 周怀宁回到院子里就把那镯子摘下,仔细的放到妆奁里,这镯子怕是他买来的,特意送给自己的,只是借着老夫人送,他安排老夫人特意过来一趟,又把结亲之事表达的这么明确,就是让祖母不再为自己再去订婚,他承诺的一切有他,也是这般做的。 日子过的也快。 转眼就到了腊月,周海宁等到过了年,三月份就要出阁,周溪宁是六月份,她们两个也是不出去参加宴会了。 腊月赏梅。 陈泽兰出门参加宴会还带着俞月,暖春阁的原姨娘有了身孕,现下在静养。 周怀宁跟周云宁也是一同被带了出来。 周怀宁不爱走动,带着玉竹还是随意找了个花厅坐着喝茶,吃些糕点,还不忘给玉竹拿上一些。 花厅之间的门是打开的,这样一排过去倒也宽敞。 徐南跟陈时砚还有蒋闻阶一同在外面作词,旁的一位身穿织金绸缎的公子开口挑衅道。 「徐南,你这久在国子监,都t不知你祖母为你定了婚事罢。」 徐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哥,可他哥还在从岭南回来的路上,所以现在在京师他没怕的人。 「我怎么不知道,你小子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给青楼头牌赎身的事告诉你爹,让你爹打的你三天下不来床。」 「哎,我是说真的,定的就是周序川的五妹妹啊。」 一直在旁边站着不言语的蒋闻阶勐地转过头,怎么可能。 第39章 徐南没注意到蒋闻阶的表情,皱了皱眉头,上前拦过朋友的肩膀,到一旁,埋着头跟他悄声说话。 「那五姑娘貌美否?」 狐朋狗友肯定的点头。 「当然,你没见过吗?瞧着京中闺秀难逢对手,不过就是名声不太好,很是跋扈。」 徐南觉得还行,他品行也不端,今日准备早些回家,问一问祖母,心里有事,觉得这宴会也是没甚好玩的,回过身看蒋闻阶,他们俩是打小就认识的,京师的纨绔子弟,上进的一般都不跟他们一起玩,这都好几个月了,他进了锦衣卫倒是变的深沉起来,也不爱说话,也不知道锦衣卫到底多可怕。 「走吧,我得赶紧回家,问问我祖母到底怎么回事。」他在国子监一待数月,出来以后已经是斗转星移了。 蒋闻阶并不信,她拒绝自己的时候不是很义正言辞吗?说什么憨厚,徐南哪里憨厚,他要找机会问清楚。 花厅内几位姑娘在画盆栽里的梅花,还定了彩头。 徐如意就在其中,她瞧见坐在一旁的周怀宁,又联想起这阵子的风言风语,但是母亲说兄长已经拒绝了,怎么可能还会成?她身穿淡黄色对襟圆领短袄,下面是藕色锻裙,款款走来。 「周五姑娘,要来一同玩一玩吗?」 周怀宁转过头看她,徐如意,徐家二婶婶的次女,她有一子一女。 「我学问浅薄。」 徐如意亲切热情,她上前挽上周怀宁的胳膊,就把她给拉了起来。 「哎,我们姐妹们也不去考状元,就随意玩玩。」 周怀宁被拖了过去,她不会作诗的,所学的还是徐祖母教的。 「这位是周五姑娘,我们刚刚都已经画完了,你也来一份,咱们一会拿到国公夫人面前去评比一下。」 徐如意还特意把宣纸给她铺垫好,旁边的丫鬟研磨。 周怀宁看到是画画倒也还好,拿起毛笔随意三两笔,勾勒出一副梅花寒景图,下面题字,也就一会功夫。 围观的几位姑娘瞧着,周五姑娘也并非是不学无术啊,往日宴会她也好像从来没参加过,这梅花画的就很是栩栩如生。 周怀宁很久不动笔画画了,她幼时对画画是很有心得,记得为此还请过女师傅,可后来母亲去世,她也没碰过,再后来生活所累,风花雪月的事情也就全部搁置了。 丫鬟们拿着几位姑娘画好的梅花图去了正厅,国公夫人连带着几位身份比较高的夫人们都在此处说话喝茶,姑娘们都在别处,彩头就是国公府准备的,所以定什么名次,夫人看过会交待给丫鬟们,再由此传给她们。 国公夫人是个顶热情的人,接过来梅花图分给各位夫人看看,她也认真的品鑑起来。 「这副画的梅花寒景图倒也还好,看的出来有些底子,不过这字确实一等一的好,坚韧有余,是有些功夫的。」 她夸完,又看向丫鬟。 「这一副是谁的?」 丫鬟上前看过,「回夫人,是周五姑娘的。」 国公夫人像是不太记得周五姑娘是很谁?还是一旁的一位穿着淡绿圆领比甲的夫人接上一句。 「陈夫人的侄女,在家排老五,似乎是跟徐家在议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国公夫人倒是恍然大悟,「往日也来过,但也不曾见她到过什么雅会诗集的。」 正巧徐南带着陈时砚蒋闻阶前来。 「夫人安,我们准备先回去,特来告辞。」 国公夫人想到刚刚的事情,遂把这张寒景图递上。 「徐南你来瞧瞧,这字如何?」 徐南上前接过来,陈时砚也看了一眼,蒋闻阶实在是没这个心情来品画。 徐南虽然纨绔,但在字画方面还是有些见解的,他经常买这些,花了大笔的冤枉钱。 「画倒是一般,不过字确实是好。」 陈时砚也跟着点头,应该是哪位姑娘的,能写出这样的字很是不错。 徐南又还给夫人。 国公夫人笑呵呵的,「是周家五姑娘的。」 陈时砚坐在马车上还在想刚刚那副字画,她给自己的信里,字不是这样的,就是极为平常的字,现在明白过来,这并非一人的,又想过几次她的言辞,必然是不喜欢自己的,那封信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幸而他没张扬,也还了回去,可她为什么不解释呢?他突然开口。 「停车。」 一旁的小厮满脸疑惑。 「大公子,怎么了?」 陈时砚又觉得自己冲突,这好像也没什么好问的。 「走吧。」 徐南兴沖沖的回府,直奔羌山院。 「祖母,祖母。」 老夫人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徐南,人还没到院子里,不过年轻人应当如此,家里可再不能出一个大孙那样的。 曹嬷嬷也是满脸慈爱,这一去国子监几个月,多久未见。 「二公子。」 徐南一进来感受到一阵暖意,先是端起一盏茶喝了起来。 老夫人也是见怪不怪,「你今日不是去了魏国公夫的宴会了吗?怎么回的这般早,你兄长两日后就到京师,你学问做的如何,他一回来定然是要考教你。」 徐南一口气喝完,连忙开口,「祖母,您是给孙儿我定婚事了吗?」 老夫人摇头,「未曾,你兄长说,你没有功名,恐怕辱没人家姑娘。」 徐南就说那小子骗自己,要是娶妻的话,怎么样祖母跟大哥不跟他讲,放下心后一屁股坐在圈椅上。 「我说呢,今日宴会上,都说我要与周家五姑娘订婚。」 老夫人皱着眉头看向曹嬷嬷,又想起徐降的来信。 「是你大哥,不是你。」 徐南就更是惊讶了,「大哥不是与方姑娘定婚了吗?」 老夫人简单解释两句,「总之明年你这位嫂嫂就要进府了,如果你还这般顽劣,可是丢人丢到你新嫂嫂面前了。」 徐南垮着一张脸,新嫂嫂比他年岁还小呢,大哥实在是过分,又知道兄长不日就要回来,他准备再刻苦努力两日,起码做做样子,不过刚刚回到自己院子,就看到了蒋闻阶,忙把人迎到屋内,让小厮奉上茶水。 「咦,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蒋闻阶笑着开口,「你不是即将订婚,特意给你送礼来了。」 徐南一摆手,「不用,我祖母说,没有这回事。」他本想开口把兄长跟周五姑娘的事情说出来的,但又想到前段时间这傢伙还嘲讽自家兄长是克妻命,要是一解释难免要说方姑娘的事情,虽然兄长对自己很严厉,但还是勉强维护一下他的面子,谁让他们是一家人呢,遂摆手。 「都是谣传,谣传。」 蒋闻阶心中陡然一松,果真不是。 周怀宁跟周云宁坐在一辆马车上回府,两个人之间向来是沉默过多的。 周云宁瞧着周怀宁今日是出尽了风头。 「还是要恭喜姐姐得嫁高门,以后咱们家就要靠着姐姐了。」 周怀宁没曾想还能听到这句话,但心境已经大不相同,开口也平心静气的多,「七妹妹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周云宁手中帕子拧了又拧。 两日后,徐降抵达京师,未入府,直接进了皇宫。 圣上已经不上朝几年了,忙于炼丹,拿到摺子,一一看过,震怒。 「贪污受贿,两百万银子修建的战船,其实所用不过一百万,东南抗倭费用还不够,这些人真是当朕死了吗。」 皇上背着手在殿内走来走去,又沉下心,「明瞻,你办的好,朕是要赏你的。」 徐降拱手谢恩,「若皇上要赏,就赏臣一份赐婚圣旨吧。」 今年的冬日愈发的冷,因着府内少了一大笔进项,所以各院的碳在供应上也是有了限制的。 大夫人在青琅轩里骂了又骂,算了又算,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两个女儿要出嫁,她是嫡母,嫁妆是都要出的,给海宁的那是应该的,倒是四丫头,她心里不爽快的。 郑嬷嬷还在一旁劝着。 「左右就这一位姑娘,早日打发了也好,所嫁的也没咱们二姑娘好,就权当做是全了这一份的母女情意。」说到底也t是叫声母亲的。 大夫人也是知道的,而且入了冬以来,老夫人的身子骨也是不太好,旧迹復发,抓药养身子都是的,还是一笔支出。 外面一个穿着蜜合色对襟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夫,夫人,接圣旨。」 大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带着人赶紧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府内也是都到齐了,在正堂老夫人跪在最前面,其余各房的以此排在后面。 内官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色为矞,鸿禧云集。兵部侍郎徐降,名门之后,筮仕五载,节操素励,才得起于翰林,清约闻达于朝野,经明行修,忠正廉隅,近而立之年无妻室。周氏五女,京城世家之后,行端仪雅,礼教克娴,今及芳年待字金闺。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钦此。」 「周五姑娘接旨吧。」内官笑意盈盈的。 周怀宁站起身向前几步走,双手接过圣旨。 老夫人也是在郑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圣旨听完还有些含煳,说的是谁?是徐降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泽兰把红封塞到内官的手中,算是打点。 「大冷天的,亏得大人跑了一趟。」 内官手下一捏,塞到袖子里,双手一拱。 「夫人客气,咱们这是替皇上办事,徐大人差事办的好,特意在宫里向皇上请的圣旨,先是恭喜您嘞。」他也知道,周府是得了个好婚事。 厅内的人听完都是一愣,徐大人去御前特意请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老夫人那日过来果真是给徐降说的,并不是徐南。 周怀宁在旁听着,才知他今日到京,路途遥远还特意请旨。 这道圣旨无异于在京中放了一个惊雷,各家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徐降怎么会娶一个寂寂无名的周五姑娘? 蒋候府。 蒋夫人得到消息,就立刻到儿子院子里去,正巧看到他要大步出门去。 「站住,你要做什么?」 蒋闻阶手握成拳头。 蒋夫人何等聪慧,她从知道圣旨,就一下子猜的出来自家儿子心仪的定然也是这位五姑娘,能一下子迷的住侯府公子,还一边跟徐降那样的人物扯上关系,手段真是不简单,恐怕不止十分貌美的脸吧,这样的人幸好不是入的侯府。 「圣旨已下,你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谁敢抗旨不尊吗? 蒋闻阶不明白,她怎么会答应徐降,他年岁那么大,城府又深,不然怎么会在朝内升迁如此之快,又跟陆炳这位锦衣卫指挥使是好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处心积虑骗了她的。 「孩子,你跟她没缘分,别再想她了。」 蒋夫人看见儿子这样一声不吭,也颇为心疼,不自觉的软了声音。 蒋闻阶不发一言,又转身进了屋内。 周府内是喜气洋洋,不管如何,周怀宁能嫁给徐南就全是好处,更何况那是徐降,未来指不定还能封的诰命,后代子孙也是多荣耀。 立雪堂内,老夫人还撑着病体。 「怀宁,好孩子,来祖母这。」 周云宁从未看到祖母对谁这般慈爱过,徐降,闺秀女子也是听闻过的,坊间的话本小说也写过他的,什么本朝第一位中得三元之人,又得皇上倚重,只婚事不顺利,定婚的第一个妻子,在三年期满之时就死了,若是能嫁给他为妻,怕是荣华富贵绵延不断,不自觉的就握紧了拳头。 第40章 周怀宁走上前,她知道这位祖母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有多慈爱就代表着自己的利用价值有多高。 老夫人心里虽然是欣慰的,但想若是别的孙女跟徐降定婚,那就最好了,毕竟周怀宁跟她隔着一层,不过幸而过去也没在面子上对她不好。 「怀宁,徐侍郎前途无限,你嫁的是你姐妹里最好的了,能得这样的人作为夫君,是极好的,往后也且不可忘记了娘家,女子若是无娘家做依靠,自然是最无助的,若他们想拿捏你,那就易如反掌。」 周怀宁只点头,徐家跟旁人不同,徐祖母不会因自己无可靠娘家而轻视。 晚间老夫人还特把周尚正几人一同叫到立雪堂。 「老三,怀宁的婚期可曾定下,徐家有没有捎信过来,什么时候来下聘?」 周旬正也是从礼部回府之后才知晓圣旨赐婚的事情。 「还未曾,徐侍郎是今日才回京师,估计一干事宜最迟还需等到明日吧。」 老夫人点下头,这场婚事让她觉得自己身上的病都好了许多。 江蓠院。 今日晚间开始洋洋洒洒的下起了大雪,倒了戌时地上已经是白茫茫的薄薄一层。 「玉竹。」她坐在内室把手中的杂记放下,怎么突然觉得安静了许多。 见没人回应,周怀宁小心的穿上睡鞋下榻,手上拿着一盏灯掀开门帘。 「周五姑娘。」 周怀宁被一道带着嘶哑的声音吓到,勐地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身高腿长的人。 「蒋小侯爷。」她又往后面看了看,急切开口,「我的丫鬟呢?」 蒋闻阶身上穿着一身鸭青的圆领直袍,肩膀两侧都铺满了雪。 「不必担心,用的是锦衣卫特有的迷药,不伤身,只让她们睡一会。」 周怀宁深吸一口气,他还是进了锦衣卫,身手确实好,能从外面翻墙进来,还不惊动旁人。 「不知小侯爷有何事?」 蒋闻阶看她身上穿的单薄,「不请我进去坐吗?这么害怕瓜田李下?」 周怀宁侧过身子,「请。」 蒋闻阶伸手挡过厚实的帘布,一阵暖意袭来,女子的内室,他还是第一次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周怀宁因着要就寝,所以穿的只有里衣,头髮的钗环也已经卸了,玉竹还给她涂了桂花油,又香又能滋养头髮。 「小侯爷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吗?」 蒋闻阶看她素净的样子,只觉得更吸引人,知道圣旨的时候被母亲拦着他并不是放弃,只是不想徒增麻烦。 「是徐降逼你的?还是你家人逼的?」 周怀宁不理解他的话。 「未曾,是我自己先答应的。」 蒋闻阶皱紧了眉头,睫毛上雪花开始化掉,他视线有些模煳,沉声开口。 「那你知不知道徐降到底是什么人?他心思缜密,短短几年已经爬到如今的位置,下一步就是入内阁,这是旁人甚至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他的好友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杀人不眨眼,锦衣卫的诏狱里有多少冤假错案,都是他亲手办下的,手段之残忍,徐降入仕途的第一年就亲手把自己的恩师送了进去,你现在还觉得他是个你口中觉得憨厚的人吗?」 周怀宁静静地听他说完,身形未曾动过一瞬。 「小侯爷,赐婚圣旨已下,多说这些都无意。」 蒋闻阶上前一步,「若是你觉得圣旨难挡,我可以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可以去过隐姓埋名的日子……」 周怀宁看着他,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小侯爷,你知不知道出门需要路引,还需要查户贴,另外你是侯夫人唯一的指望,你要做不忠不孝之人吗?另外我为何要与你一起,我又不喜欢你。」 蒋闻阶向来是个最是自傲的人,听到这话,手握成拳头,咬牙切齿道。 「周怀宁,你非要这样说是吧,难不成你喜欢徐降吗?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周怀宁想自己应当是了解他的。 「可小侯爷,我也不曾了解你,但我了解蒋侯府,你未来的夫人定然是出身名门,闺秀楷模。」她说完看着变了脸色的蒋闻阶,无奈的嘆了声气,他必然是在侯府是摊牌了,「慢走,不送。」 翌日,周怀宁起身站在廊下院子里的雪已经被下人扫的干干净净,刚刚用过早膳,甘草就从外面进来,她去拿这月的份例,欢喜的跑到屋内。 「五姑娘,前院的田妈妈说,魏国公夫人上门来了,说是徐家请她来过纳彩的。」 按理来说,圣上下旨赐婚,是不用再这么麻烦的,直接商议婚期,下聘即可。 且魏国公夫人也不是谁家就能请得动她的,但徐府自然是可的。 吴妈妈在旁边奉茶,听到也是欢喜的,「这是姑爷看重咱们姑娘。」 是俞月接待了魏国公夫人,她也是操持过婚事的,倒也稳重,给了周怀宁的生辰八字。 魏国公夫人没曾想前些日子还在府里参加赏梅宴,往后就是徐家妇了。 纳彩过了问名纳吉自然就过t的很快,圣上赐婚,谁敢说八字不合。 纳徵礼是放在了新年初二。 周家人一早就等着了。 徐降亲自前来下聘的,徐老夫人也是跟着一同前来的,她在立雪堂陪着一众女眷。 周尚正几人是在正堂见的徐降,只是见到他都有些拘谨,虽然年岁上是长了一些,但在朝为官,也都没他品级高的。 徐降老成持重,但今日是不论朝堂,只谈家事,按照晚辈的礼节行了礼,只是说了没几句,就又谈到了案子上。 周海宁几人也是在立雪堂的梢间里,隔了一个松柏竹岁寒三友的屏风。 「五妹妹,你可曾见过这位徐大人?」周海宁最是好奇,她也只是听过,往日就觉得这类人距离她们很遥远,可一转身就变成了妹夫,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而且听说他年岁很大,有三十没?」 周溪宁现如今就只安心待嫁,如今的婚事已经是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对徐怀宁倒是觉得有些可怜。 「是啊,五妹妹,徐大人别又老又丑吧。」圣旨都请下了,难不成是又是祖母跟人商议好的,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周怀宁摇摇头,一时也不知怎么讲。 「还好,不算老的,祖母病重,我去给她祈福,见过一次。」 她说起这件事情,周海宁都觉得没什么印象了。 周云宁听到这件事情,手不自觉的抓紧衣袖,那次是母亲跟舅母故意设局,原她也是不知道的,正巧偷听的,当时她也很害怕,但就跟舅母说的一般,是她害了母亲跟母亲肚子里的孩子,那自然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周海宁哦了一声,她当时还隔着屏风见过那人一面的,原以为五妹妹见都没见到人。 「不过你可要注意自己,外面都有人说徐大人克妻。」前些日子圣旨下了以后,都打听过跟徐大人有婚约的方家姑娘呢,才知是突发疾病死了,第一任订婚的也是如此,真是有些吓人。 周溪宁也跟着点头,万一真的克妻怎么办? 周怀宁没想到她们这般关怀自己,抿着嘴笑笑,「无事,我命硬。」 几人也都不说话了,不过等到事情议完,送徐家人离去时,周云宁还是带着丫鬟悄悄去了前院,若是那个徐大人长的又老又丑就好了,可她悄悄的趴在抄手游廊的拐角处,只看到披着一件玄色斗篷,父亲跟伯父们笑着陪在一侧,那人脸上带着浅笑,明明十分俊朗带着贵气,但举手投足间又像是十分随和的样子,身姿挺拔,气质斐然,这个人居然就是娶了周怀宁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姑娘,怎么了?」绿翘跟在后面,幸而没被府内的长辈发现,不然真的要被罚,可眼下又看着姑娘跟丢了魂一般。 周云宁听不到绿翘在说些什么,她觉得很冷,从脚底板到头的凉,没了母亲,她在这府里过的喘口气都压抑的难受。 俞月到立雪堂内把聘礼的单子奉上,周怀宁也被叫过来一同坐下。 郑嬷嬷接过来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打开摺子扫过一遍,早上的时候大致扫过一眼,现下再看一遍,真是海一般的聘礼,且都是实打实的,都不是简单的东西,金累丝楼台掩髻,制作精巧,还有满冠首饰,上面的鸳鸯莲花戏池塘,做的栩栩如生,真是难寻,剩下的就更不必说,但不论如何她都只在心里可惜,一件也留不得,都要给周怀宁带走的,把摺子合上。 「怀宁,这是徐府送来的聘礼,自然也是归拢到你的嫁妆里,一同抬了去,我年前就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了冀州,让你外家把你母亲的陪嫁也一同送返,也都是给你的,你母亲还有祖母还会另外给你填上些,往后咱家也是要靠着你了。」 周怀宁接过聘礼单子,「祖母且放心罢。」 俞月心下也是高兴地,她是为周怀宁高兴,徐家关系简单,那徐老夫人是个慈爱的,五丫头也懂事,夫婿长进,日子定然会过得红火。 「婚期就定在了六月十八,比你四姐姐晚几日。」她本还想往后拖,但徐老夫人意思是徐降年岁太大了,还是希望能早些迎新妇进门。 周怀宁颔首,这段时间她也不用出门,在家里安心待嫁就可。 可过了元宵节,朝中就出了大事,因着年前的贪污案子,原以为是皇上不表,谁知等在年后,锦衣卫抓了很多人,一时间风声鹤唳。 周家也是有了连带。 沈家来了信,沈家也被牵连进去,且是被揪住了证据的,这次主办案子的是裕王,大理寺督察院辅助。 老夫人看着信心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找了周尚正过来。 「你来说此事能不能帮上忙?」 周尚正没曾想表哥这么大胆,本还在为他在京中周旋,能早些日子调回京中,这下子是别指望了。 「他只是做了中间人,手中监察不严一些,说起来也不难办,单看圣上的意思,如果找徐降还有可能,案子就是他来查的,若徐降能答应在中间帮忙兴许表哥会没事。」 老夫人听完倒是心里有了打算,叫了双合进来,「去把五姑娘叫来。」 周怀宁进了立雪堂听完,心里倒是觉得好事,她不愿意为了这样的人去麻烦徐降,但又怕自己不去,老夫人会找了旁人上门求徐降,不如自己去,让他别看自己的面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孙女现下就让下人套了马车过去。」 老夫人这下算是放心了,到底是亲戚,徐降想来也不会不帮忙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只是不知他到底对五丫头有多少情意。 周怀宁带着玉竹坐上马车就从大兴到宛平,也不算是穿过整个京师,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门房知晓是未来的大夫人登门,忙先到府内禀报,曹嬷嬷亲自过来迎的。 「五姑娘,穿的这样单薄,可是冻坏了吧,我这齣来的时候老夫人特让我带了斗篷。」曹嬷嬷忙给她披上,又看向那一辆简陋的马车有些嫌弃,姑娘家用的东西对象自然是要仔细一些。 玉竹也赶紧帮忙,上前系好,斗篷上面是用了上好的狐狸毛,软软和和的。 曹嬷嬷引着周怀宁边往里走,边说话,「果然这还是姑娘穿上好看,这狐狸还是我们大公子去岁猎到的。」 周怀宁脸颊觉得有些发烫。 曹嬷嬷知晓她不好意思,也不再打趣,从影壁绕进去,又走过抄手游廊,过了前院,进到垂花门,才到了内院,再过了两个拱门,才入了羌山院。 老夫人是端等着呢,早让丫鬟都新沏了茶,这会看着丫鬟挑开门帘见到人。 周怀宁进来先行了礼,屋内烧的热乎乎的。 「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笑着让她起身,又让她坐下用茶。 玉竹抱着斗篷站在原地,可眼下也在打量着一路走来的院子,歇山拐角,屋嵴的瓦兽,斗拱都是用的彩色,山洞楼阁,亭台池塘,也都十分巍峨,她都看花了眼睛,这堂内的明黄花梨椅低调又有涵养。 周怀宁先是把家中事情说了一遍。 老夫人才知晓她是来寻徐降的,未婚夫妇倒是没那么多的限制,单独相见是可以的。 「应该快回来了,你且安心坐着。」她又转头看向曹嬷嬷,「等徐降回来,立刻来说一声。」 曹嬷嬷忙出去嘱咐下去。 周怀宁跟老夫人之间是话不少的,差不多两刻钟后,丫鬟来报,大公子回来,去了内院书房。 曹嬷嬷又亲把周怀宁送了过去。 徐降官服还未下,年后新上任兵部,事物繁多,穿着官服是不可见长辈的,所以他就先来了书房。 常山候在外面见到曹嬷嬷带着新夫人过来倒是惊讶,先迎了上去。 「曹嬷嬷,五姑娘。」 「五姑娘有事来找大公子。」曹嬷嬷先说了一遍。 常山连连点头,「爷现下在书房内呢。」 徐降不意外能看到周怀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常山奉上两盏茶就关上门出去了。 周怀宁已经有几个月不曾见过他了,像是轻减了不少,绯红的官服衬的他愈加严肃了,心下有些紧张,端坐在书房内的椅子上。 「是我祖母的娘家,沈家的事情,我祖母让我过来求情,其实我想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帮忙,就算是周家旁人谁来说都没用,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 徐降看着她,觉得连日来的奔波疲乏觉得消退了不少,姿态放松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轻笑道,「我知道,办沈家,本就是为你报仇的。」 他想护着她。 第41章 周怀宁看t着他半晌不知怎么说话,家中的事情,只有那次在龙泉寺时为了搪塞他帮自己,无奈之下才说来的,不曾想他也会记在心里。 徐降看她似是愣住了,「你会怕吗?」 周怀宁摇摇头,她什么都不怕,站起身屈膝行礼,「多谢徐大人。」 徐降听着她的称唿心下无奈,无碍,早晚要改的。 「你这一路过来,很辛苦吧,一起用饭罢。」他说着话起身从书桌后绕了过来,「我先去换一身衣裳。」 周怀宁点头。 常山见书房门打开,看了过去,知晓自己主子要去换衣裳,赶紧招手让来一名府内的丫鬟照顾大夫人。 周怀宁从书房内出来,玉竹忙也跟上,她不知为何有些怕这位大人,瞧着是个好说话的,但不知为何总是教人害怕。 老夫人得知孙媳妇留在蔷薇院用饭,笑的合不拢嘴,自己就不过去添乱了,蔷薇院是大孙子的主院,早些年就他一人,也少住,现在不同了,年前就早早的着人收拾出来,将来她入府也是到这里居住的。 丫鬟穿着一件浅青对襟圆领比甲,「五姑娘,这边请。」 周怀宁对徐家并不陌生,上一辈子她嫁过来居住的是绿荷院,绿荷是以出了院子就是一片湖,里面种植的就是荷花,夏天时一阵风吹来,全是花香。 玉竹只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家姑娘,在别人家难免拘束,她有些绕晕了,不知过了几个抄手游廊跟拱门,才到了蔷薇院,上面的匾额,字写的跟名字这样美丝毫没有关系,很是大气。 周怀宁很少过来这里,毕竟她是弟媳,抬脚走了进去,坐下没一会就看门帘被人挑起,徐降换了一套常服,墨绿圆领交襟蜀锦直缀,上面挑线针织妆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显得矜贵,她起身行礼。 「徐大人。」 徐降看她这般,也跟着拱手回礼,然后不意外的看到她脸上的惊讶,不由觉得好笑,沉声道,「怀宁,如今我们是未婚夫妇,你可以不必待我这般客气。」 周怀宁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只觉得心中一根丝线在不断缠绕,「好。」 两人这才坐下。 常山着人上菜。 老夫人早就让厨房里给预备上了,就等着这边发话。 一碟裹馅肉角儿,顶皮酥果馅儿饼,银丝鲊汤,春盘小菜,玫瑰搽穰捲儿,蒸糟鲥鱼。 徐降瞧着这些,「你平日里爱吃些什么,可以先交代下去,等到你入府后,就可常吃了。」 周怀宁轻摇头,「我不挑食,也没什么忌口的。」 徐降给她夹了几样菜,「很巧,我也是。」他在吃食上也并没很多讲究,府中也没养过姑娘家,但精细一点总是没错的。 他们二人都没让丫鬟在旁伺候,用饭倒也自在。 周怀宁跟他从前也常在一起用饭,不过基本上都是在羌山院,但都没这次紧张,他平日里话并不多,她其实到现在还有些恍惚,徐降怎么就成了她未来的夫君? 徐降看她用的是有些少,抬头看向她,「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周怀宁看着他的眼睛,只慢吞吞的开口,「没看什么。」 徐降只嗯了下,然后又再低声道,「其实婚期定的有些晚了。」 周怀宁听完脸颊腾的像是火烧一般,这屋里的炭火是不是烧的太足,怎么会这么热。 徐降看她到底是年纪小,也不敢再逗她,放下筷子,端坐在一旁,「沈家的事情你不必担心,后面的事情一切有我处理,若是再有什么事情,可以传信给我。」他做事总比她简单一些。 周怀宁现在觉得还昏昏沉沉的,听得这话只胡乱点头。 徐降亲自送她离府。 玉竹看着这马车,并不是她家的。 周怀宁也发现了,这马车就只是外形都瞧着奢侈了不少,想来内里的装饰也是不一般。 常山拱手道,「五姑娘,这是老夫人安排的,不用觉得负担,周家的马车一会就跟在后面,不会有事的。」 周怀宁轻点下头,又习惯的跟徐降行礼,可想到他刚刚说的话,也就没动,「徐大人,告辞。」 徐降站在她身旁目光温和的看着她,颔首。 周怀宁才准备踩着矮凳上去,不知怎么的没踩稳,下一瞬间就被人拦腰扶着,身后人有力的胳膊,以及□□的胸背,她赶紧手足无措的站稳,都有些恍惚。 玉竹刚刚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自家姑娘站好,赶紧上前小心的扶着胳膊送上马车。 周怀宁坐下才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严重。 玉竹也跟着坐了进来,她手摸着下面垫着的好像是绒毛,又软又暖和,还很宽敞,是比她们自家的要好很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周怀宁心绪不宁,就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纤长的手指挑开帘门,紧接着是个描金雕漆木盒。 玉竹忙接了过来。 周怀宁没听到他说什么,马车就缓慢的启程了。 玉竹把盒子递到自家姑娘面前,「徐大人送的,姑娘,你快打开看看。」 周怀宁伸手打开,里面是一支金镶宝簪子,细长的簪脚,上面的蝴蝶栩栩如生,金丝打造的长须,做功实在精巧。 玉竹看着这只簪子真美,整只蝴蝶像是展翅高飞,上面蝴蝶翅膀上的纹路都十分清晰。 周怀宁细细抚摸过,抿嘴笑笑,「不知道是哪里寻来的。」 玉竹看着姑娘只觉得这门亲事实在是太值得了,未来姑爷对姑娘是真的好,她原本还觉得姑爷知道姑娘在周府不受重视,会不会也欺负她没人依靠。 「姑娘,姑爷真的是个好人。」 周怀宁低头看着木盒,把金簪正准备放进去,又发现下面似乎有一层夹层,她打开里面是一张纸。 玉竹接过盒子,让姑娘打开纸张。 字朴茂工稳,瘦劲清峻,只上面只有诗经中的一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周怀宁自然知道下面一句是什么,忙把纸张迭起又全部放回到木盒的夹层中,也不知是何时准备写好的。 从东四街到北城,她下了马车到家,就去了立雪堂,瞧着老夫人精神不济,正要找话去搪塞过去,谁知老夫人竟然连沈家一字都没多问,就让她回了江蓠院,她还觉得有些奇怪。 老夫人看着周怀宁离去,靠在大炕的引枕上,才深吸了口气。 「你瞧瞧,这周怀宁倒是有了靠山,徐家竟然这么看重她。」 郑嬷嬷也觉得心惊,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有徐府的人来过,特来回禀的就是沈家事,说是徐降的意思,沈家的事本不大,若是再在中间乱出手帮忙,那不大也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就不好收手,且不要再劳烦他的新妇。 这番话多是威胁外加护着周怀宁。 老夫人也是无奈,即使徐家人不来,她也并不敢打压周怀宁,今日非同往日。 三月份周海宁出阁,陈大夫人哭的像是个泪人,就连平日里再跟大女儿不合的大老爷都掉了眼泪,眼瞅着自此姑娘就成了他家妇。 周怀宁是在她三日归宁后才又见到她,看起来像是和睦,新婚燕尔,她闷在家中。 四月份,天热了起来,大舅母从冀州赶来,这次是特意送来外家额外送来的陪嫁,整整一页的单子。 立雪堂只是知晓了此事,但也不敢过问,更不用说那些东西,全部都搬进了江蓠院周怀宁自己个的库房。 老夫人在烦恼自己娘家的事情,大儿子来说,本不是大事,也就只得了圣上的狠狠斥责,可就是这斥责,怕是五年内回京无望,但越想越觉得奇怪,其实这事并不大,若是当初徐降能稍微抬一下手也就遮掩过去了,可徐降偏偏抓住,她就是在气恼。 郑嬷嬷扶着她刚刚从园中回来,坐在大炕上。 「说不得是那次送她去龙泉寺为您祈福的缘分,不然也不会遇到徐大人。」 她们想来想去也只有那次,不然徐降怎么会突然请旨赐婚。 老夫人听到她这话本还在闭目养神,竟突然觉得脑中一根线像是接上了。 「你说会不会是她?」 郑嬷嬷不知老夫人这会在说些什么,「什么?」 老夫人勐地攥紧她的手,「周怀宁,桩桩件件怕都少不了她吧。」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她娘家的事情本就是不重的,徐降作为周家的女婿,像这样的事情本应该说什么也会遮掩的,可他这雷霆手段之下,竟然不像是维护,反而是报仇,那为何来报仇?又为何这般恨沈家?当初沈姨娘跟她的侄媳妇做的事情她并非不知,只也是觉得无非是给周怀宁一个教训,心下也是有个疑惑,t试探也无妨,可周怀宁躲过去了,那必然是周怀宁早就知晓,而且还防备着,所以徐降才出这般,无非是为了给周怀宁出气。 老夫人惊的像是一身汗一般。 郑嬷嬷也是后知后觉了好一会,不敢置信的开口,「不会吧,五姑娘她,看起来也并非是这般心机深沉。」 老夫人没什么证据,一切全靠猜测,周怀宁做事小心,可所有的一切她都是最后的赢家,正室,陪嫁,越是没证据,越是一切可查,想到这里勐地抬手扫过炕桌上的茶盏。 茶盏转了几个圈才在堂内稳住。 郑嬷嬷想那姑娘生的好看,眉目如画,每回见也是极有礼仪的,还把自己院子管理的十分好,旁人都以为是吴妈妈的功劳,可这么想着并不是。 「老夫人,要不把五姑娘叫来问一问。」 老夫人冷哼一声,「问?如何问,她还有月余就要出嫁,徐老夫人看她如珠如宝,见天的往院里送东西。」是她小瞧了,这个商贾之女。 第42章 郑嬷嬷也知现在一切都晚了,婚事也没办法拆散,毕竟是天家恩赐。 「五姑娘出嫁后,若咱们还有其他事,她会帮忙吗?」 老妇人现在就心下恼怒,这桩婚事但凡没有赐婚,她就会直接上门退婚或者是塞了妾室过去,想的是办法来拿捏周怀宁,即使是双方都头破血流,也断不会让周怀宁一人得了便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帮忙?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就是不知道其中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的,她左不过是为了给她母亲报仇罢了,想到这里,情绪平復下来,既然局面已经无法改变,那就只能在她面前博一些情面,「只愿她只把她母亲的事只算在沈清身上。」 夏日,总是热的,周怀宁屋里的冰倒是没缺过,府里处处都紧着她先供应,明日就要出嫁,她坐在妆奁台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陪嫁早在四五日前就送到了徐府。 俞月挺着肚子由嬷嬷搀扶着来了江蓠院,原姨娘已经生了,是位姑娘,周旬正原先还有些失落,不过被孩子一天一个模样,咿咿呀呀的样子给吸引住,后面也是挺高兴的。 周怀宁扶着她坐到大炕上。 俞月坐好深吸一口气,还是五姑娘这屋子里的凉意足,从栖霞苑一路走来,身上出了好些汗呢,伸手,嬷嬷就把小册子递了过来,后面其他的丫鬟都出去了,屋里就剩下她们二人。 周怀宁知道这是做什么,上辈子是沈姨娘来跟她说的。 俞月嘴角带着笑,「事是没办法跟你细说的,你可以自己悄悄看看,明日你就出嫁了,往后在外面别人都要称你一声徐大夫人,徐家家大业大,可下聘的时候我看徐老夫人是个很慈爱的,你也没有正经的婆婆跟公公,把徐府拿严,你日子定然会过得舒心,作为夫人,往后给你夫君免不得要纳妾,男子最忌女子刻薄,你就大大方方的为他纳了来,他会感念你的号,只要你能生下嫡子,一切都别怕。」 她看的清楚,所以现下过的还好,暖春阁的原姨娘也很好相处,是个识趣懂理的,她们相处的也没什么龌龊。 周怀宁点下头,她知道的,也给徐南纳过三名妾室。 「多谢夫人。」 俞月幼时家中早生变故,后又把持着家业,内要抚养弟妹,外有兇狠抢夺家产的豺狼亲戚,经歷的多看的也清楚,还有一句不讨喜的话。 「怀宁,那徐大人待你是亲厚,但日子过的久了,新鲜会褪去,你要做好准备。」 「我省得。」 俞月嘆了声气,「那就好,别怪我多说,你快歇息吧,明日还有的忙呢。」 周怀宁亲把她送到院门口。 蒋家。 蒋夫人在院子里等到深夜,才看到他冷着一张脸回来。 「你去哪了?外面都已经宵禁。」 蒋闻阶直接越过她,「我在锦衣卫当值,有锦衣卫的腰牌,兵马司不敢拦我。」 宵禁后,兵马司会在坊中巡逻,锦衣卫自然是不在防范其中的。 蒋夫人明日还需要去徐家参加婚宴。 「明日徐府喜宴,你若是不想去,就不必去了。」 蒋闻阶站定转身直勾勾的看着她,「为何不去?」说完就径直离开。 翌日早上魏国公夫人便登门为周怀宁梳头,梳头的人选要是全福之人,周家本定的是大夫人,但徐家说已经请了魏国公夫人,老夫人全然撒手不管,她就不信,徐降一个大男人,能时时都对她好。 魏国公夫人身材较为圆润,生了两子两女,满京师里都觉得她是极为有福之人。 陈泽兰把人送到江蓠院又赶紧去外院忙,这本是三房的事情,可看着三弟妹大肚子,她也不忍劳烦,只能多劳烦旁的妯娌来,不过幸好不需要她来填嫁妆,就是极好的。 魏国公夫人拿起梳子站在周怀宁身后,笑着打趣。 「我们五姑娘长得好看,这日后也定然过的好。」 甘草跟玉竹站在一旁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魏国公夫人这才开始边梳边说吉祥话。 「这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完头,往后就要开始盘发穿戴凤冠霞帔。 徐府也是开始亲迎,陆炳昨日就来了徐府,压根就没离去,今日自然是要一起过去的,用过早膳,去了蔷薇院瞧着他身穿绿色婚服啧啧摇头,穿官服多了,都忘记这绿色穿在他身上也挺不错的。 周怀宁眼看着吴妈妈给自己梳妆打扮完,她上辈子有些记不清楚到底是怎么拜的堂,因为也没半点喜意,那桩婚事对她来说是很难堪的。 吴妈妈哭着拉着自家姑娘的手。 「往后咱们就都是好日了,姑娘。」 周怀宁抿嘴笑着应下,「既然是好日子,嬷嬷不必这么伤心的,咱们往后会更好的。」 吴妈妈又擦擦眼泪,带着笑意,「我这是高兴地了,若是夫人能看到姑娘如此,定然也会很欣慰的。」 甘草从外面笑着小跑了进来。 「姑娘,姑爷已经在门口了,大夫人让咱们准备着来。」 吴妈妈拿过来头巾给姑娘这盖上,头巾四角都缀着编织的穗子,是她亲自来绣的。 周怀宁被人搀扶着慢慢的走出了江蓠院,直到手中被贊礼的嬷嬷放入彩绸。 「小心。」她转身时听到旁边提醒的声音,头低的更深了。 一直到坐入轿中,周怀宁才松了一口气,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下,她被牵着进了徐府,听着旁的吵闹声,鞭炮声,随后跟着拜堂。 「礼成,送入洞房。」 周怀宁手心里沁出不少汗,抓着的彩绸都有些湿意。 甘草跟玉竹上前扶着她安稳的坐在床上,感受到身旁也有人随之坐下,紧接着就是洒下的花生红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徐大人,快把新娘子的头巾给摘了吧,也让咱们瞧瞧。」 「是啊,徐大人,你这快点完事,且等着你吃酒呢。」 …… 徐降被吵闹着轻笑,揭开盖头,目光所及,心下满足。 周怀宁低下头。 曹嬷嬷笑着上前送来酒。 「大公子,夫人,请饮合卺酒,锦帐情缱绻,月圆花好。」 徐降跟周怀宁交杯而成,随着嬷嬷说了一声,礼成。 陆炳在旁围观着,也是第一次瞧见这周家五姑娘,原得知他要娶的未来岳家是周家,那姑娘的继母还是自己那属下的姐姐时,只想着门第有些不匹配的,但今日瞧见这颜色,这个徐降真是老奸巨猾,怕早就动了歪心思,不然怎么那边一退婚,这就提亲。 「好了,你这礼也成了,趁着你的好日子,咱们一醉方休。」他上前笑着说话,压根就没安好心,最好醉的都无法洞房。 徐降眉眼含笑的被他拉走。 新房内也都静了下来,甘草跟玉竹从外面进来,没一会曹嬷嬷也过来送上一些吃食。 「夫人,忙了一天,怕是饿了,快先用些。」 老夫人特意交代下来的。 周怀宁颔首,她这才好好的打量着这屋子,烛光下,对面是一个花开团圆的屏风,床榻上铺着的是大红色着鸳鸯戏水锦被,另外床头还放了妆奁,镜子,雕漆的凳子,窗柩上贴着的大红喜字。 玉竹跟甘草上前忙先帮着姑娘把喜服跟头冠拆下。 周怀宁先去左边的小厢房内沐浴,用的还是在家中的胰子,换上寝衣,身上才觉得轻松了不少。 外面待客的院子似乎有些远,听着吵吵嚷嚷的,她看着满桌子的吃食,但到底是t在别人家中,只吃了两块裹馅凉糕。 她就坐回到床榻边,甘草跟玉竹被曹嬷嬷叫出去一同用些吃食,屋内静悄悄的,只听得外面的知了叫声,不知怎的竟然有些紧张起来,手中握着团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昨夜她几乎没睡,今早起的也早,没一会就伴着紧张歪靠在床上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徐降推开门进来,闻到了一股甜腻的花香味,他走向前看到歪到床榻上的人,轻轻拿掉她手上的团扇。 周怀宁勐地睁开眼,入目就是他的脸,以及身上若有若无的酒气,瞬间就清醒过来,「徐……」 徐降看着她,耐心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她后面的字,「什么?」 周怀宁连忙坐正身体,「你喝醒酒汤没?」 徐降也站直身体,走到一旁伸手解开身上的扣子,腰带,「喝了。」他只喝了几杯,剩下的耍了些手段,不然陆炳肯定不会善罢罢休。 周怀宁见他宽衣,想着自己要不要上前帮忙。 徐降动作很快,就径直走到了隔壁的厢房内。 周怀宁松了一口气,他是去沐浴。 徐降出来就看她还是直愣愣的坐在床榻边,「怎么,还饿吗?」 周怀宁摇摇头,「不饿。」 徐降径直坐在她身侧,抬手轻柔的把她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你刚刚很困,累了一天,早点歇着吧。」 周怀宁连连点头,才手脚并用的上了床榻,只手下的触感清楚的告诉她,这并不是江蓠院的床榻,这种感觉被无限放大。 徐降站起来灭掉蜡烛,只余两盏红烛,屋内瞬间就变的昏暗起来。 夏日用的蚕罗被触手生凉,盖在身上极为舒适。 周怀宁攥紧手中的被角,唿吸都快忘记了。 徐降躺在她身旁,抬起右手枕在脑下,轻声开口,「睡吧。」说完就闭上眼睛。 周怀宁心下陡然一松,过了好一会,才趁着昏暗的烛光悄悄偷觑了他一眼,闭上眼睛的他总觉得更为严厉,看他像是已经睡着,其实自己刚刚确实是很困,现在却无比清醒,他从不用香,可这么躺着,依旧像是闻到他身上独有的那种清冷像是冬日早晨起来时外面的味道,很难解释,她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又大着胆子侧过身看了看身旁的人。 徐降深吸一口气,勐然翻身大手一把搂住她的腰间往自己身上带,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轻亲了两下。 「好心让你睡觉,既然你不困,那就做点别的。」 周怀宁还没反应过来,嘴被吻上,已经发不出声音,腰间繫着的寝衣被解开,他身上好烫,也有些疼的,可过了好一会,身上沁出的汗都把耳边的头髮打湿,也不见他要结束。 「徐…降,徐…明瞻…,好了吗?」 徐降看着她泪眼婆娑的脸颊,绯红的嘴角,手轻轻抚上,又嘆了声气,略带着暗哑的开口。 「就一次,别哭了。」 周怀宁闷声嗯了下,好一会才开口,「那,那我没事的。」 徐降听见这话轻亲了下她的嘴角,不禁低笑出声。 玉竹跟甘草守在外面,就看着本就灭了的灯,又亮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哗啦啦的水声。 第43章 周怀宁迷迷煳煳的被他抱着去小厢房内沐浴时,手搭在他的肩上。 「我叫丫鬟进来吧。」 徐降未言语。 周怀宁也就只好由他去了,但半点不敢睁开眼睛,她从来没想过,会跟他如此亲密,回到床上已经是快四更了。 徐降看她睏倦的眼皮都在打架,心情大好,「睡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周怀宁是被玉竹跟甘草叫醒的。 「几时了?」 「卯时三刻,要赶紧起身去羌山院拜见老夫人,还有徐家的其他人。」 吴妈妈说着话从外面进来,「大夫人,姑爷早早起来,都去外院书房跟陆大人谈事情了。」 昨个有几个大人的同僚宿醉都未离开,安排在了外院的厢房。 周怀宁赶紧起身,洗漱穿衣打扮。 吴妈妈看她这般急切也笑了起来,「玉竹,甘草,手脚也麻利一些。」她把今日见徐家众人要给的见面礼准备好,给小辈的金豆子,长命锁,还有女孩家的钗环之类的。 玉竹跟甘草无有不应的,新娘子入府第一日是要穿红色的,拿出来一身,月白色的内衫,加上外面是红色圆领比甲,挑线裙子,梳了一个堕马髻,只用璎珞坠子点缀,簪上一只点翠蔷薇簪。 「姑娘,好了。」 周怀宁朝着铜镜内看了两眼,点下头,「那就过去吧,大人呢?」 夏日的早晨露水气有些重,不过也比午时的燥热多了凉爽,站在廊下,一阵风吹来更是惬意。 主僕几人这边话音刚落,就看到徐降站在站在拱门处,一件蓝色圆领直缀,丝绸料子,温润矜贵。 「怀宁。」 周怀宁上前走到他身边,「怎么没叫醒我?」 徐降握住她的手,看她这般,低声软和的开口,「一会可以回来多睡会。」 周怀宁听他特意压低的声音,还带着些哄孩子似的语气,「好。」 甘草跟玉竹跟在后面。 蔷薇院是个三进院子,从蔷薇院主院出去,过了二门,再走小路直接穿过拱门,沿着抄手游廊向右拐,就到了羌山院。 因着今日要见新妇,族内的人都已经到了。 徐家未出五服的都在,除了住在西院的徐家二房,还有四房,四房只有一女,十五岁,才及笄,徐如玉,且四房是寡居,四叔早些年去世。 老夫人身子康健,昨日高兴也多用了几杯酒呢,外面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进来。 「回老夫人,大爷跟大夫人到了。」 这话一出,堂内坐着的人都往外看了去。 徐降一路上都牵着她的手,到了堂内才松开。 老夫人看着只脸上一直带着笑。 「来了。」 周怀宁能感觉到四周打量自己的眼神,先是按照礼仪给老夫人见礼。 曹嬷嬷站在老夫人身侧,把准备好的见面礼奉上,玉竹也忙接上。 「谢过祖母。」 老夫人听着这声祖母是极为欣喜的。 「好好。」 曹嬷嬷又引着周怀宁去给另外的长辈见礼。 「这是你徐家二婶婶。」 徐二夫人也是从圣旨下到府中才知道徐降要娶周家五姑娘,后来又去老夫人这请安打探了一番,本以为是老夫人安排的,那方家姑娘又不成,眼瞅着徐降年岁大了起来所以才急切的定下,谁知竟是他自己瞧上的,倒是真的挺意外的,可瞧着这颜色,这个大侄儿可真是处心积虑啊,不过你当时倒是直说,就说你自己瞧上了,那会拒绝的还义正言辞的就像她是个仗势欺人的恶毒妇人。 「见过二婶婶。」 徐二夫人笑着点头,忙把备好的一对白玉手镯送上。 「以后就可辛苦你了。」 周怀宁屈膝应下。 「这是你四婶婶。」 周怀宁知道四婶婶平时性格安静,也很少出门,跟热闹性子的二婶婶倒是不同,上辈子自己虽然管家但跟她几乎很少打交道,做事情也从不为难人。 一圈见礼下来,就收了长辈的,然后又把自己准备的给到两位妹妹。 徐如意心下如同咽了一个苍蝇,极为噁心,周家这样的家世怎么能配得上大哥哥,另外她出身那么差,是自己去外面参加宴会都不会主动攀谈的人,如今嫁到自己家中,还成了大嫂嫂,全家都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 「谢过大嫂嫂。」 老夫人看见礼完了,大孙儿都没走,揶揄笑着开口。 「明瞻你若有事可以先去忙了,不用怕我们会为难你新妇。」 徐降还是如此坦然的紧,但还不忘看了一眼周怀宁,才拱手行礼转身出去。 见此,堂内立时又是笑了起来。 曹嬷嬷这就开始在偏厅里张罗饭菜。 老夫人拉着周怀宁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徐二夫人见此看着平日里都是自己坐在那的,这要是哪天徐南再娶了新妇,这满院子可就没她的去处了。 老夫人用过饭就放周怀宁回去,看着她有些疲乏,就知这两日是没歇着过,她年纪大了,不求她们这些小辈日日来请安伺候,能把自己的日子过顺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徐二夫人带着女儿去回去,路上还嘆气。 「这老夫人早晚要把东西两院的中馈都要回去,新妇刚刚过门就这么受宠。」 徐如意挽着她母t亲的胳膊,「她才多大啊,而且她在闺中的名声也不好,怎么会办事。」 徐二夫人觉得她女儿说的是对,「那到时候我就爽快的把钥匙都交出去,等到她办不下来,老夫人自然就知道我的好处。」 徐如意也是这般想的,「母亲,要是您不管家,咱们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徐二夫人皱着眉头,想起自己还未娶妻的儿子,明明勤学苦读,比徐南那个纨绔好多少,都有人愿意把女儿嫁与他,竟然都不肯看看自己儿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你放心,母亲都省得。」 周怀宁带着玉竹跟甘草回了蔷薇院,刚刚进去,就看到了坐在榻上看书的徐降。 徐降见她回来,朝她伸手。 甘草跟玉竹识趣的下去。 周怀宁过去握上,徐降把她带到自己的身侧,摩挲着她的手指,轻声开口,「府中人情简单,二婶婶主中馈,她人虽然有些浅薄,但没什么坏心思,四婶婶寡居,无事你也可不用过去。」 周怀宁点头,看着他,「你不用担心我,我都可以应对的。」 徐降只淡笑着颔首,「我知道你可以应对,但成婚时我曾应过你的,你要的家世简单,就是不想再跟周府一般,日子过的轻松,我对你从不食言。」 周怀宁倒是想起一事,这话她只在那夜与蒋小侯爷说过的,他来找自己要嫁给他时,听到他的话,也未多想,现在又被提起,看着他戏嚯的眼神。 「你,你是不是那日在?」 徐降装作不知一般,「嗯?哪日?」 周怀宁知道他故意逗弄,「我与蒋小侯爷。」 徐降搂紧她的腰,好一会才开口,「怀宁,你以后不能单独见他。」 周怀宁以为他是不信自己,「我与他并无其他。」说完停顿一下,「你疑心我吗?」 徐降把手中的书随手放下,嘆了声气,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并不是,是不信他。」 周怀宁不知是怎么睡着的,再醒来都已经到了下午,不过睡足后脑袋就更清醒,外面知了不断地叫声,不刺眼的日头透过窗纱照了进来,窗幔又遮挡住一些,穿上鞋子下床。 玉竹在外面听到声音才进来。 「姑娘醒了。」她把床被收拾好,又把窗幔两侧挂起。 周怀宁自顾自的倒上一杯茶水,一口喝完。 「大爷呢?」 明明是他要跟自己一同午休的。 玉竹笑着扶她坐在妆奁台前,「比姑娘你早醒半个时辰,常山说大爷忙的很,从前也不睡午觉的,现下在外院书房见客。」 周怀宁哦了一声,她的嫁妆送来,还没来得及收拾,总之闲着也是闲着。 「咱们今天盘一下库房。」 玉竹给姑娘梳了一个简便的髮髻,只簪了一一支玉簪,穿的是银条纱,十分轻便又凉爽。 等到日头落山,周怀宁带着他们才整治收拾了一小半,让甘草去外院询问徐降何时用膳。 徐南昨日兄长大婚,从国子监赶回来的,又宿醉半宿,下午才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想到自己还未去拜见嫂嫂,所以特去了外院书房,一进来就笑嘻嘻的。 「兄长,要用膳了吧。」 徐降把手中的摺子放下,「你怎么还没回国子监?」 徐南啊了一声,「大哥,昨日你大婚,我喝的到现在脑袋还昏沉呢,今日肯定是走不了,要过两日,况且还没给嫂嫂见礼呢。」 徐降站起身,估摸了一下时辰,「明日一早就启程,你若是在读书上实在不行,我与蒋侯爷关系也还不错,把你送过去,下次再北伐,你也一同去吧。」 徐南跟在他的身后,听见这话差点吓死,「大哥,你心真狠,蒋侯爷自己都不捨得蒋闻阶到军中歷练,给弄进了锦衣卫,你怎么捨得让我去吃苦,我在家中做个纨绔不就行了吗?」他不理解兄长为何非要让他如此努力。 常山在旁跟着听到这话觉得后背都是汗。 徐降突然站定,「常山,备马,现在就把他送回国子监。」他说完又看向徐南,「什么时候拿回功名,什么时候再家来。」他说完就径直往二门走。 徐降正与周怀宁在蔷薇院用饭时,徐南突然出现,他是衣衫跟头髮有些混乱。 「大嫂救命,大哥要把我今日就送到军中送命。」 他连哭带嚎的,本想去找祖母的,但大哥不一定能听祖母的,可新嫂嫂的一定听,他趁着常山不注意,就逃了过来,平日里的那些功夫全用在这里了,只是才抬头看到大嫂就有些愣住,昨日他没到新房中,也未曾见过,之前只是知道大嫂年龄小,未曾想这么一见果真是小,大哥真是图谋不轨,老谋深算。 第44章 徐降只面容沉静的蹙着眉头,然后伸手拍了拍周怀宁的手。 「让他去胡说八道,你不必管。」 常山已经跟了过来,二公子很难抓,他已经全身是汗,双手抱拳作揖。 「大爷,属下这就把二公子送回去。」他说完招唿着人就把徐南给用不伤人的布条给五花大绑了出去。 徐南被堵住嘴,被下人连拉带扯的出了蔷薇园。 周怀宁想起从前,她也曾这般被徐南气过,那时也是徐降出面解决的,可惜直到徐降去世,徐南也一与科举无望,二与社稷无功。 「大爷也别太为他动怒,好好教便是。」 徐降看着这跟闹剧一般,只无奈的嘆声气,眼中有一丝难以见到的疲累,沉声道。 「当初祖父临终时把我叫到他身侧,曾告知我,徐家百年根基,我父亲不争气,以后全是指望我,我自此以后赡养祖母,严以律己,唯有徐南,我想终是有愧与祖父託付。」 他说完握着周怀宁的手,低着头才又嘱咐一句,「徐南的事你不用管。」 周怀宁还没见过这样犹如困兽一般的徐降,就连那次在驿站被人刺杀,他都沉静异常,也不曾有一丝惧意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苦涩的,起身半蹲下抬头看着他,认真的开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我是你的妻子,徐家的大夫人,夫妇一体,教养幼弟,这也是我的分内。」 徐降看她这般,伸手把她拦腰抱起坐在腿上,轻亲了下她的脸颊。 「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我知道你嫁给我是没旁的办法,算是我趁虚而入。」 周怀宁没想到他看出来了,当初唐家的婚事出现差池,她迫不及待的要找个能安稳的让她成婚的人,蒋小侯爷肯定不成,一旦自己撺掇,蒋夫人是个在内宅生活过那么多年的人物,跟宫里的贵人娘娘们也打过交道,手段狠厉,恐怕自己名声尽毁,而其他人她都不了解,只有徐降,甚至当时她也想过,若往后徐降还是出了意外她也可以撑下去,不过她自圣旨赐婚,他给了自己全部的稳妥,又唯恐自己会受到一丝委屈,他把自己放在他可以庇护的翅膀之下,她心偏了又偏。 「也不全是这样。」她想了好一会,「我嫁给你是心甘情愿。」 徐降点头。 「嗯,好。」他声音低沉,这会带着无限的缱绻。 他要的不仅仅是心甘情愿,还想她完全倾慕与自己,全身心的爱慕,不过也不着急,他们还有一辈子。 深夜蔷薇院床榻上。 周怀宁双手被按在头顶,已经疲乏至极,虽没有之前疼,但这已经是今夜第二次了,后面像是还有,总之何时结束的也不知晓,她再醒来,就只看到外面从窗柩处透过来的日光,照出的光亮,院子里似乎也是静悄悄的。 「玉竹,甘草。」她拦开窗幔,准备下床,只是觉得腿有些软,还有些别扭。 玉竹就在外间候着呢,忙走了过来,看到姑娘还捂嘴笑起来。 「姑娘,你可算是醒了,现下都是晌午,其他院的恐怕都用过午膳了。」她边说边伺候姑娘穿衣。 周怀宁还有些不信,「别是诓我罢。」 玉竹摇头带着姑娘坐在妆奁前,看着她脖子处的痕迹,姑娘跟姑爷感情好,她们最是开心。 「谁敢诓姑娘啊,姑爷临走前说是进宫,像是有事。」 周怀宁点下头,往铜镜中看了又看,不自觉的咬了咬牙,「帮我遮盖一些。」 玉竹笑着应下。 徐降忙了一整天,戌时才到家中。 周怀宁招唿好饭菜,一起坐下用饭说话,外面蝉鸣声不断,今闷热异常,恐怕一会就要下一场大雨。 「后日,我要去一趟真定,差不多两三日就回来。t」徐降忙一天就为此事,国公府家的亲属强买卖圈地,还打死无辜百姓,此事是已经定下,他去就是走个过场。 周怀宁点头,「你放心去忙,祖母今日同我说,等回门后,就先让我试着管家。」 「你有什么拿不准的,可以去问祖母。」徐降说完又想,「若是需要人手就找我。」 翌日,三日回门。 周怀宁跟徐降下马车,就看到周序川带着妻子站在门口迎着,说着话先去了栖霞苑,跟周旬正和俞夫人见礼,然后老夫人把周怀宁叫去了立雪堂。 周旬正几人陪着徐降说话。 周怀宁到立雪堂时,老夫人坐在大炕上,旁边是陈泽兰,以及站在一旁的周云宁。 「祖母,大伯娘安。」 陈泽兰不用打听,看着她这面色,就知她过的不错,就连身上穿的衣裳料子,还有发间那一支蝴蝶金簪,工匠的手艺精巧,恐怕花费不小,说到底也不是在江蓠院被沈姨娘随意哄骗的周五姑娘了,她还是想跟周怀宁打理好关系的,毕竟往后恐怕还是需要这位五姑爷的。 「怀宁,瞧着气色也好,如今家中就只有你七妹妹一个,还有原姨娘那的几个月的十丫头,也是没那么热闹了。」 周怀宁看着老夫人今日也不热络,还特意把周云宁叫来,像是有事。 「听闻大姐姐有孕了,改日我去府上与她说说话。」 陈泽兰笑着哎呦一声,「她才两个月,还没坐稳,又是第一次有孕,有你们姐妹惦记着,肯定能好好的。」 时也命也,五丫头命好,徐大人得重视。 老夫人笑着看向周怀宁,冷不丁的开口,「五丫头,你七妹妹正是在家中无趣,想着今日你回门,可把她带回去,到徐府上也给你做个伴,毕竟你们在闺中关系就好。」 陈泽兰听到这话就十分咂舌,老夫人是怎么回事?若是想让七丫头去做妾室,那也要等五丫头最起码有了身子吧,现在人家夫妇蜜里调油,徐大人去宫里请的赐婚圣旨,摆明了是十分看重,她也不敢说话,只端起茶盏剐去浮沫,小口品尝。 周怀宁眼神又移到一直乖巧站着的周云宁,老夫人并不是个蠢的,她的意思很明确,希望自己给徐降纳妾,可她最是个会拿捏的,按理来说是要紧紧巴着自己才是,怎么会突然下自己脸面? 「若是七妹妹愿意来府中小聚也可,我徐家祖母身边缺个侍奉的丫头,陪着一同吃斋念佛。」 老夫人听闻就冷哼一声。 「说的是什么话,这是你嫡亲的妹妹,怎么能做侍奉的丫头,你把她带了去,给徐降做个妾室,你夫君定然夸你识大体。」 陈泽兰更是不敢说话了,只端端坐着。 玉竹在旁更是愤恨,她家姑娘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 周怀宁不是没想过给徐降纳妾室,可那也要是徐降喜欢的,这些日子的相处,徐降是个心里头清楚的,若是他不喜,就算是强塞给他,也不可能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祖母怕是吃酒吃胡涂了吧。」她轻声细语的开口。 老夫人勐地把炕桌上的茶盏摔下去。 「混帐东西,你以为你是高攀了徐家,我就说不得你了,五丫头,你若是不想你做下的事让徐家知道,就自觉地把七丫头接到府里,尽心撮合。」 她这些日子冥思苦想,从知道五丫头摆了她一道,就心中愤恨,五丫头眼看着是不听话的,也不好拿捏,可她的那些手段,徐家定然不知,所以她先是让周怀宁嫁进徐府,后来再用此事要挟,并且笃定徐降只以为是姨娘对她不好,并不知她的龌龊手段。 周怀宁听到这里才明白她什么意思,虽然不知她是怎么得知的自己做下的事情,可既然做了,也就不怕被人发现,又当着大伯娘的面来说,不过想威胁自己。 「那祖母就请自便吧。」 陈泽兰已经听不明白了。 老夫人又沉下一口气,又耐心劝导,「你当真觉得徐降会一直爱护你,不会厌弃你,你七妹妹若是能入府,帮着的也是你。」 周怀宁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人打断。 「老夫人,恐怕徐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徐降大步从外面进来,声音低沉有力,站在周怀宁的身边,牵上她的手,低声跟她说话。 「我知你在周府过的不好,没想到现在还要委屈求全。」 陈泽兰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忙站起来,略有些惶恐,「姑爷此话怎么讲?」 徐降只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莫要把旁人都当做傻子,至于怀宁做过什么,我都知晓,说句不当听的话,若是我,恐怕会比她做的更狠,那时老夫人还有没有命跟我在这里说话都未可知了。」 老夫人被气的唿吸都有些不顺畅,只撑在大炕上。 堂内无人再说一句话,只听到外面洒洒作响的树叶声。 周怀宁直愣愣的看着徐降。 徐降捏捏她的手心,眼中满是心疼。 「我们回府吧。」 周怀宁回过神,嗯了下。 周云宁看她要走,又看到徐降明朗的身姿,满脸泪痕的勐地开口。 「五姐姐,你害死我娘,你当真不会有愧吗?」 周云宁站在堂内,满脸泪痕的勐地开口。 周怀宁脚下一滞,回头看向她,平声静气的开口,「七妹妹,我离开母亲十年了,这十年我都是如你这般过来的,这样的日子你才过多久,就觉得难受了吗?你难道不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吗?」 她说完又看着旁边的老夫人,「祖母,不,堂祖母,你为了保住周家的体面,嫌弃我母亲的身份,那你可以放弃这门婚事,让她另寻良人,可你不是,你怕旁人议论周家背信弃约,便把有婚约的人从大伯父换成了我父亲,因他不是你亲生,但你还是为了体面,让娘家侄女来做贵妾,想必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你应该松了一口气,你徐徐图之,总算得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若是能扶姨娘做正室,那一切都圆满,老夫人,你真当以为你们这周家好啊,愚昧无知的父亲哪里配得上我母亲一点,她大好的年华都陪葬进这大宅子里。」 陈泽兰这会才明白过来,想来沈姨娘的事是五姑娘的手笔,她很让人刮目相看,正想劝上两句,就看到站在门口听了全部的三弟和三弟妹。 「周怀宁,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周旬正皱紧了眉头,大步进来,严厉呵斥,若不是见姑爷还在此,早就动了手。 徐降有意挡在她身前。 周怀宁却是半点不让,「父亲也知晓了吧,母亲当年小产是沈姨娘害的,不知父亲对此有何想说的。」 俞夫人挺着肚子被丫鬟扶着进来只站在一个角落里不发一言。 周旬正看上她的眼睛,又不自觉的撇开。 「人都已经死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周怀宁是想说的,「父亲是两榜进士,食君禄,自命清高,最不喜金银,也从不过问宅中用度,不知父亲可知自己用的都是谁的银钱。」她说完轻嘆一声,「是母亲,就是那个你们谁都看不上的商贾出身的女子,她带着她海一样的嫁妆,入了周府,去世后庄子店铺还被人拿捏着,添补家中的开销,您爱名画,书房内摆放多是,那些价值几何,一副几百几千的靠您的俸禄吗?还是靠家中那些佃租,父亲,我有时候都在想,你怎么堪为人夫,为人父的呢?」 俞月低眉看着肚子。 周云宁满脸震惊,她胡说八道。 「老夫人,快叫大夫?叫大夫。」郑嬷嬷哭喊着,老夫人刚刚被气的吐一大口血。 顿时堂内又乱起来,都慌忙的跑了过去。 俞夫人倒是走到周怀宁身侧,握了下她的手,「五姑娘,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徐降一直知道她胆子大,但没想到这番对长辈的忤逆之言她今日能全部都说出来,伸手万分珍重的擦了擦她的脸颊,骂他们便是,何至让自己这么伤心,低声哄她。 「别哭了,咱们回府。」 第45章 周怀宁再恍过神来,人就已经坐在马车上。 徐降手揽着她的肩,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语气微沉,带着些许的纵容。 「若是你觉得还不出气,我帮你,嗯?」 周怀宁低眉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指尖像是多是伏案写字磨出的茧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徐降,从今以后,我们就t好好的过我们的日子,好不好?」 徐降揽着他肩膀的手轻轻拍拍她的脑袋,才笑着说话。 「夫妇一体,不是你说的吗?我帮你是应该的。」 周怀宁发现他若是心情好时,跟自己说话尾音像是带着钩子一般,从未有人让她觉得这么踏实,就像是哪天外面打起仗来了,他也能让自己好好的吃顿饭睡一场觉,距离那件事发生还有七年,她要及早的提醒徐降,那时她被关到自己院子,后面才听说他是奉了圣旨南下苏州查丝绸出口货不对帐的事情,有人欺上瞒下,是不是那些江苏官员派人刺杀的?若徐降不去是不是就会没问题。 徐降看她像是想什么事出了神。 「这几日我不在府中,你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去羌山院,跟祖母一同用膳,祖母很喜欢你。」 周怀宁点头,看向双方握在一起的手,轻声开口。 「今日老夫人想让你纳七妹妹的事,我一定不会同意的。」 徐降听她这般说,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只嗯了声,「好,内院都是你说了算。」 周怀宁又斟酌半晌,「不过若是你有喜欢的,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办纳妾礼。」 徐降伸手推开看她,「那你呢?」 周怀宁听他这么问,有些疑惑,压下心中若有若无的酸涩,徐降若是把对自己的这般好对别人那她也没办法的,「我?我会好好对待她们,也会教养孩子。」 徐降伸手轻敲她的脑袋,他年长她许多岁,很多事情她若是不明白,自己愿意主动开口,「怀宁,我娶你之时,就曾应你做个坦诚的人,所以我心中想之念之不会瞒你欺你,关于妾室,我在周家说的是真的,不会纳妾,我此生只有你一人,若以后再有今日这样的事,不管是谁,你都一律推开,我不应允,也不愿意多要一人。」 周怀宁听他这般说都有些愣住,她从未见过谁真的不纳妾室的,不是不信,只是不敢信,男子多薄倖,母亲,大伯母,就算是出身高贵的蒋夫人,也未曾避免为夫君纳妾,他又身居高位。 「嗯,我知道。」本想再多说一句,但总觉得他想生气似的,还是闭了嘴,其实想说让他不要这么早下决定,万一往后有合适的。 两日后,徐降带着常山一队人马去了定州。 周怀宁被叫到了羌山院,二婶婶咬着牙万般不舍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帐本以及库房钥匙全部都交过来。 「怀宁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西院问二婶婶,别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 周怀宁不是第一次面对二婶婶这样的眼神,让玉竹抱好帐册,「是,怀宁初来乍到,有不懂的,定然多问,还望二婶婶别烦了我蠢笨。」 二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连连点头,眼看着完事,赶紧就带上丫鬟走了,不然马上就要忍不住生气要露馅。 老夫人见她走,大孙子又不在府内,留下孙媳妇一起用午膳。 周怀宁站在一旁,「我来伺候祖母。」 老夫人跟曹嬷嬷对视一眼笑着拦下,「你这孩子,规矩怎的这么大,咱们家可不兴这一套,快坐下,现在徐降不在家,咱们祖孙俩可有空好好说话了。」 曹嬷嬷也是笑着劝说,「是啊,大夫人快别推诿,老夫人可是见天的念叨你,可又怕打扰你跟大爷。」 她们虽然在羌山院,足不出户的,可该知道的也是知道的,想着小两口感情这般好,应该过不了多久这就要添人口了。 周怀宁也不再推辞,坐在祖母的身旁,她其实挺习惯的。 「祖母。」 旁边的伺候的丫鬟给布菜。 老夫人一辈子自在惯了,也不会尊着食不言寝不语。 「是不是也疑惑,为什么把家给你这个二婶婶?」 周怀宁照实的点了点头。 老夫人吃了口菜,「你这个二婶婶虽然有些小心思,顶多在中间占些小便宜,但你若是说中间多大的银钱,她是碰都不敢碰的,所以也就随她去了,而且她管的确实不错。」 徐二夫人出身本身就不是很高,再加上经营的手段也一般,府中那么多丫鬟需要打点,迎来送往的,自是手紧。 「哪有办事不让人捞油水的,咱们心里有数就成。」 周怀宁听到后面的话是知道的,祖母从前教过。 「是,孙媳记下了。」 老夫人又说起前些日子回门的事,虽说周家对外瞒的紧,总归是家中隐私,不好给外人知道,但她是门清的,俩人饭都未吃就回来了。 「你母亲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了一些,你别再伤心,咱们家向来不是欺软怕硬的,若他们再欺负你,你不要自己动手,告诉我,我来办,这样无碍你的名声。」 她愿意对孙媳细细教诲,大孙的眼光向来是好的,他定下的事或人也错不了。 周怀宁抿唇应下,「谢过祖母。」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碗筷,「跟祖母不必讲这些,你自去做。」 周怀宁在羌山院待带了下午,才回去,自己一人简单的用些晚膳,就查看起了帐本来,这些对她来说也得心应手。 翌日,厨房里,外院的,都来寻她问事。 周怀宁在正堂里一一见过,也都妥善应对,吴妈妈跟玉竹从旁协助,甘草识字不多,更别说算帐,不过现下正在加紧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一整天下来,倒也没出过差错。 徐二夫人在西院等了一天,平日里看着那些丫鬟婆子在自己面前候着等话时,自己也颇为自得,现如今是都到了那新妇院子了。 徐如意也觉得十分难堪。 「母亲该想个法子,把管家权再拿回来。」 徐二夫人虽然在小事上迷煳,但在大事上向来不拖后腿的。 「你是傻了吗?想什么法子,羌山院的是吃素的吗?你莫不是忘记了。」老夫人护短的很,现下又很疼那新妇。 徐如意听到这话坐在梨花雕牡丹花的矮凳上不耐烦。 「那母亲在这里再急有什么用啊?到时候咱们在中间悄悄拿走的银子,再被大嫂嫂查出来。」 徐二夫人知道自己是靠徐降过活,就连自己儿子的前程,女儿的婚事都指望东院。 「等。」 徐如意有些不懂,「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徐二夫人无奈的开口,「等到蔷薇院的有了身子,不易操劳,老夫人那么看重孩子,到是为了保胎,定然还会把管家权还回到咱们手里的。」 徐如意还以为母亲想个怎么样绝妙的方法呢。 「那要不要让那些管事的,故意去找事。」 徐二夫人原先是有些这打算的,但又觉得不妥。 「先观看一二。」 不仅仅是徐二夫人惊讶,就连老夫人也觉得惊喜,孙媳能掐会算,管家理事样样都能做来,真是让人安心。 周怀宁连看了两天府内的帐单,接手的第二日才全部彻底的理清楚。 「玉竹,不是给府中拨了每人两匹的罗来做吗?四房的怎么没人领去?」 玉竹恰巧今日问过。 「是四房那边的春信来回话,说是四夫人吩咐的,要为府中节俭些,所以就不领了,她是寡妇,也不易穿的过于花枝招展,还是素净的来为好。」 甘草在旁听着倒是有些奇怪,「怎的还有人嫌东西多的。」 周怀宁上辈子知道的也不太清楚,四婶婶一直都这般,做的衣裳都能穿上好些年,为人节俭素朴,连带着十几岁的如玉平日也都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但徐如玉已经及笄,说要相看也快,还是要做上几身好看的衣裳的。 「玉竹,你着人去库房领了去,给西院的送去,就说给妹妹做衣裳用的。」 玉竹点头应是就下去了。 周怀宁又看到之前的有些份例也是没领,不过二婶婶也是不会管的,又叮嘱两句,「若是往后四婶婶有什么未领的,就直接让下人送过去罢。」府里多一些也不会怎样,守寡也是要过好日子的。 吴妈妈从外面进到屋里来,一阵凉意过来,这日头可正盛,屋里放着冰,进来吸了一口气,舒服了很多,看姑娘在查询帐本,上前回她。 「姑娘,外头周家的人来送信,说老夫人病重,想让您回府一趟。」 周怀宁不知她怎的就突然病重,「不回。」 她不是正儿八经的孙女,回去又有何用,不如去请了太医。 吴妈妈也是希望姑娘不要再跟周家那边沾上一点边。 信传回到周府,周老夫人靠在床榻上吃着药还不忘骂人。 「我原想着徐降走了,她若是来,就悄悄的让七丫头带t回徐家,一切好办,可现如今她倒是来都不来。」 周云宁自是知道周怀宁是害死自己姨娘的兇手,就恨极了她,又加之徐降身姿,她想若是自己能替了徐怀宁的位置,这般的好日子便是她的,祖母跟她一说,她就同意了。 「祖母,那怎么办?」 老夫人看着周云宁,又看向郑嬷嬷,「老三可来过?」 郑嬷嬷颔首,「三老爷来过一次,您病了,他总是挂念的。」 现如今一家人都把话摊开了,老夫人哼了一声,就来过一次,果然是受了五丫头的挑拨的,若是往常他怕不是要来上好几趟,不是亲生的,怎么也不会亲近。 周海宁昨个回娘家来住两日,恰巧听母亲讲说,那日在立雪堂揭破了一切,都瞠目结舌的,五妹妹当真是厉害,这样岂不是把娘家都得罪了,还敢质问三叔,甚至骂他,到底是父亲的。 「母亲,你说往后我要是有事上门去求五妹妹,她还能帮我吗?」 陈泽兰倒是想修补自己跟五丫头的关系,但现在还没找到机会,周家其他人是其他人,她总是要为自己的孩子铺路的。 「你放心,有机会我再亲去徐府跟五丫头说话,我看她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 此事不大不小,该知晓的都已经知晓。 周京墨是第二日回来的,母亲这次是真的病了,她拿着蒋家的拜帖去请的太医,老毛病又加上气急攻心,需要好好调养,不能再动气。 她也是好好安抚了一遍,如今眼看着五丫头已经今非昔比。 「母亲好胡涂,你怎么就觉得七丫头进了徐府能争宠,你先看看五丫头的长相,再加上她何等聪明,七丫头如何比?那徐降如何能瞧上。」 老夫人被气的咳了好几声,「你知道什么?她既然对沈清下手,就是知道我是一直纵容的,她肯定恨我,即便我不做这些事,她也不会放过我,我何必不给她添堵呢。」 周京墨哎了声,人老了就总是容易钻牛角尖,「母亲身子可大不如前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你放心死不了。」老夫人心里依旧窝着一口气。 周怀宁在府中日子过的虽然忙碌,但总是算着日子,他临走时说是两三日的,今都是走的第五日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夏日总是多雨水,天也变的十分快,晌午眼看着还艷阳高照,这会就看一片片黑压压的云压了过来。 周怀宁心口跳的彭彭的,站在廊下,刚刚嘱咐了府内的丫鬟婆子该收拾的收拾,别是淋了雨。 吴妈妈从外院着急的跑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大爷受伤,人是抬着进的二院,您快过去看看。」 第46章 周怀宁皱着眉头,脚下不自觉的加快步子,沿着抄手游廊到尽头又直接冒雨跑过去。 玉竹在后面撑着伞都没赶上。 「姑娘,哎,大夫人,慢着点。」 周怀宁到二院厢房门口只看到常山满身都是血,她手有些颤抖,握成拳头,开口还带着一丝哭腔。 「大爷呢?」 常山很是自责,看着夫人这样,也是难受,但兄弟们拼死抵抗的。 「宫里派了最好的姜太医,在为爷诊治了,夫人莫急,一定会没事的。」他说完也觉得这套说辞实在是没什么用。 玉竹这会才赶到,看姑娘身上都已经淋湿了。 周怀宁推开门进去,就闻到屋子里浓重的血腥气,她上辈子只知道,徐降经常受伤,她当时只是作为弟妹走场面,来看过一二,那时就连屋子都没进过,从不知他伤的会这般重。 姜太医已经把伤口包扎好,刚刚就已经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想来这位就是徐大人的妻子。 「徐夫人,徐大人的伤口上是淬了毒的,在下已经催吐为他排毒,血也止住了,今日晚间人就会醒来,后面吃药调理就会好的。」 周怀宁屈膝行礼,「深拜大人。」 太医回礼。 周怀宁让玉竹送太医出去。 玉竹也知道如何应对,又取了些银子给到太医。 常山带着一众兄弟进来眉眼耷拉着。 「夫人,是我等护卫不力。」 周怀宁不知说些什么,只看着他们身上的伤口,徐降昏迷,她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死去的护卫要赡养其妻儿,你们也受伤严重,快去好好养伤,其余的事情等大爷醒来再做定夺。」 常山抱拳领命,才带着人都出去,门被带上。 周怀宁坐在榻前,才敢认真的去看他,握上他的手,明明他离开之前还好好的,回来再也不会同她说话,不是跟自己说了吗?一切有他,什么都不让自己担心,说话不算话的骗子,她很少哭,年少时是十分倔强,就算是哭也是躲起来,后来经歷的事情多了,就觉得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上次是在周家为母亲觉得不值,可眼下她想起上辈子,自己不曾关注过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独自熬了过来罢,她与徐降错过的太多,以后他们不会吵架,不会生气,要每日每刻都要好好的,才不算辜负这辈子的缘分。 「你得保护好自己,徐降,你得好好活着,若是你死了,我也没办法活下去的。」 她觉得从前戏文里唱的都是假的,有什么情意能让人生死相许呢?可若是徐降,她想她放不下。 玉竹跟甘草都站在门外,姑娘的脾气她们是最了解的,现下也不敢进去劝说,并且府内是自然瞒着老夫人的。 一直到傍晚。 徐降睁开眼就感受到身上伤口的疼痛,只略皱了皱眉,转过头才看到趴在床边的人。 「怀,怀宁。」他声音嘶哑,勉强抬手抚上她的髮丝,这姑娘肯定为自己很担心。 周怀宁感受到动作,勐地起身,看着他醒来算是彻底放心。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徐降摇头,「还好。」 周怀宁站起身,但趴着的姿势太久,腿脚麻木,差点摔倒,又去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慢慢餵他喝下。 徐降喝完水,刚刚屋内昏暗,这会才注意到她红肿的眼睛,竟不自觉的带了些笑意。 周怀宁看着他这样,没好气的咬着牙凶他。 「笑什么?」 徐降握上她的手,喝了水后,倒是好受了很多。 「笑,心爱的人原来这么欢喜我,是如此好的一件事。」 周怀宁鼻子酸涩,「你都这样了,还说这些话做什么。」 徐降嗯了声,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自祖父去世后,他好像从没这么闲散过,从前也不觉得自己的命这么珍贵,那时想即使他不在了,徐南将来也会撑起,所以他才这般对徐南严加管教,可对怀宁不同,没了自己她该怎么呀,压低了声音开口。 「不过我是觉得对不住你,让你担心了,怎么哭成这样,所以从今以后,我会珍惜的。」 周怀宁背过脸擦了擦眼泪,瓮声瓮气的。 「好,那我可是好好记住了,不许做说话不算话的小狗。」 徐降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带着无限缱绻,他初见她时只觉得这姑娘心地善良,后来再见,就觉得她过的艰辛,回京后的数月,听闻她议亲时,就想说若是自己能娶她,必不会再让她这般步步为谋,所以在退婚的第一天,他就忙不迭的要娶她,无人知晓那日他求娶时,心里多紧张,唯恐她像是拒绝蒋闻阶一般拒绝自己,看她哭红的鼻尖,不由得轻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孩子气。」 周怀宁看着他,「是你要惯着我的,我变得不好,也是你的原因。」 徐降无奈的嗯了声,「是,我甘之若饴。」 两日后,徐降养伤挪到了内院。 徐降受伤的事情到底是没瞒过老夫人,不过得知他没事,也是好好的过来痛骂他一顿,已经是有家室的人,怎么做事情还这般的不知轻重。 不管徐降在外是如何的运筹帷幄,但在此时依旧被骂的抬不起头。 周怀宁在旁听着,还是没忍住的插嘴。 「祖母,他已经知道错了,饶他这次吧。」 老夫人听完这话,冷笑一声,「你啊,你啊,你真是大福气,看在孙媳的面上,且放过你了。」 徐降只嗯了声,又笑模笑样跟她说话,「谢过夫人。」 老夫人无奈的跟曹嬷嬷又回了羌山院。 徐降被刺杀的事情,皇上知道后盛怒,下了两道圣旨,一道彻查,一道t安抚,又奖赏了许多东西,养了大概半个月左右,已经在书房里办事。 常山早就在暗中探查刺杀这件事情。 「爷,当时是没有活口的,不过毒倒是找了一些眉目,跟定州的圈地案看起来关系不大。」 外面的人甚至就连皇上都认为是那几家国公府为了阻挠查案才做出刺杀朝廷大臣的事情,但他们跟那些死士交手时就看出来,他们只为了要徐降的人命,且速战速决,并不拖延。 徐降接过信件看完以后心下瞭然。 「是京城中有人想要我的命,你按着这条线去查,看跟这些术士有关的都是谁,可能这段时间不会对我动手,但只要我没死,就还会动手,不要打草惊蛇。」 常山点头,他说完事,瞧着主子又笑起来。 「爷,陆大人前几日来看过您时说,还是成婚好,您都开始惜命了。」 徐降倒也不恼怒,只施施然的看着他,满脸喜意,「是。」 常山也没再多说些什么,还是快要把刺杀的人找出来。 陆炳锦衣卫那边也是在忙,不过是顺着皇上的旨意来的。 周怀宁这段时间都在照顾徐降。 一直到中秋节前一日,周府的人突然来报丧,说是老夫人去世了。 玉竹给周怀宁换上一身素净衣裳,甘草让下人套马车。 周怀宁到周府的路上还在想,怎么会这么突然?甚至以为是骗自己的,不过下了马车看到府上换的丧制,大嫂嫂接待的她。 大嫂嫂出身名门,作为长孙媳妇,她现在已经是帮着管家的。 「五妹妹,祖母是前几日就不大好了,但也没想过会这般突然,也就没告知你们。」 周怀宁跟她身侧往立雪堂走。 「是家中有什么事了吗?」 大嫂嫂有些难以言齿,她从未见过这等事。 「是七妹妹与人私通,被祖母撞见,祖母当下就发作,大夫来时已经晚了。」 周怀宁以为自己都听错了,「何人?」 大嫂嫂看了一圈人,才小声应答,「二婶婶的娘家侄子。」 周怀宁脑袋里都想了一圈,才恍然明白过来。 「那,那父亲怎么说?」 「三叔也气的大病了一场。」大嫂嫂其实还挺喜欢五妹妹的,对她也就如实说了,本出嫁女是不该管娘家事的,但现下老夫人没了,全家除了三叔不用丁忧,便是她公爹,还有夫君都是需要的,以后或许依靠五妹妹的时候还在后面呢,她也不由得客气了许多。 周怀宁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这般跟着。 周家丧事办的到也是利落,周尚正带着两位弟弟上了一道丁忧的摺子。 出殡,丧事办完的当天,周怀宁从江蓠院出来后,带着玉竹就准备回府。 「五姐姐。」周云宁勐地拦在周怀宁的面前。 周怀宁想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现在看是轻减不少,自从那事后她就被禁足了,想来这会能出来见自己,也是悄悄跑出来的。 「七妹妹。」 周云宁看着她咬牙跪了下来。 「求五姐姐帮帮妹妹,谢家不想娶我做正室,只想纳妾。」 周怀宁略皱了皱眉头,让玉竹扶她起来。 周云宁不肯。 「我如何帮你。」 周云宁见有希望,愈发恳切,仰着头,「五姐姐,姐夫位高权重,又得圣上喜欢,若是五姐姐去跟谢家说,谢家肯定会同意的。」 周怀宁嘆声气,「七妹妹,沈姨娘用一死在我这里换的是你跟八弟的生,不是让我帮你,你多说无益,更何况,我为何要帮你?我像是个好人?」 周云宁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可,「可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这么对我。」 周怀宁答应了沈姨娘的事,肯定是说到做到,「亲妹妹?原姨娘,跟夫人生的都是我妹妹。但你这个妹妹,我是不敢认的。」 她说完就径直走了。 没过几日,她就知晓,周云宁被谢家悄悄抬进府,做了妾室。 九月份,周怀宁去魏国公家参加赏菊宴,她已经被魏夫人奉为座上宾,有一位夫人上来搭话。 「这几日我们下面的当铺,倒是收了几件不同的物件,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有机会给徐大夫人看看,是不是眼熟?」 周怀宁觉得奇怪,不过也接了过来,竟然都是御赐的对象,而且都是徐府登记在册的,她前段时间刚刚理完帐,倒不会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多谢夫人,我回府后会细细查问的。」 那夫人见人情已经卖到,倒也是不多说什么。 御赐对象不能在外买卖的,徐府不会也不敢这么做,或许是哪个胆大的下人。 周怀宁回府后就立刻查了起来,这些在府内的册子中标记都是十几年前御赐之物,只是御赐的对象是早就过世的四叔。 徐家四叔跟徐家二叔都是徐家老太爷兄长的儿子,但徐家四叔是庶出,不过这位徐四叔是比嫡出的有名望许多,当年是一次登科,二甲第五名,只是运气不好,做了几年官后,被外放到了苦寒之地,不过功绩显着,又被召回京,不过回到京中第二年就突发恶疾离世。 这些东西也都是圣上赐予他的。 周怀宁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她也没打草惊蛇。 「玉竹,你且去找几个小丫鬟盯紧了四房。」 玉竹点头应下。 周怀宁坐在书桌后仔细想了想,上辈子四婶婶虽然足不出户,但对她都很好,每次见到也愿意与自己多说几句话的,她主中馈后也是在好好对待的,但凡有什么好的是一视同仁的,何至于她去卖府中的御赐之物呢。 徐降这几日已经去上朝,歇了那么多日,这正是忙碌,日日回来周怀宁都已经睡下。 「怀宁,想什么呢?」 周怀宁见他穿着官服,忙站起来,伸手帮他宽衣,「你今日回来的倒是早。」 徐降是忙完了,展开双臂让她给自己穿衣,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忙活的样子,低头拦腰抱着她亲了好一会。 「因为想你了。」 周怀宁忙看周围,发现丫鬟都不在,才任由他抱着自己。 「我跟你说个事。」她把四房的情况说了一遍,「你说,四婶婶是很缺银子吗?」 徐降想了好一会才答道。 「我会着人去查,你放宽心。」 第47章 晚膳两人一起用完,沐浴后一起看了一会书才睡下。 周怀宁惦记着四婶婶的事,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谁知九月下旬时,俞夫人着身边的孙嬷嬷来徐府。 孙嬷嬷站在堂内有些不好说话,只再三请求。 「五姑娘,夫人让您务必怎样都要回一趟周家。」 周怀宁对俞夫人一向都是敬重的,她是位极好的人。 「到底是什么事?」 孙嬷嬷面露难色,是真的有些难以启齿。 「求姑娘跟我回去吧。」 周怀宁去换上一身衣裳,安排甘草跟吴妈妈在府内,带着玉竹坐上马车出发。 孙嬷嬷跟她同一辆马车。 「现在可以说了吗?」 孙嬷嬷才算是开口,「老爷被人下了药。」 周怀宁有些意外,「谁做的?」 孙嬷嬷见五姑娘不先问老爷身体如何了,却先问兇手,可见确实也不太关心老爷的好歹。 「是王姨娘。」 周怀宁有些诧异,「怎么会?」俞夫人掌三房后,对待姨娘们都很好。 王姨娘性格和善,即使从前在沈姨娘手下那般讨生活都任劳任怨,从不逾距,更别说做错事。 孙嬷嬷也不知。 「我们夫人瞒着人找的大夫,命是保住了,但老爷以后恐怕只能卧床,夫人抓到兇手是王姨娘,她什么都不说,坚持要见你。」 周怀宁想着上辈子,王姨娘一直活的好好的,直到九弟中了状元的前一年才去世,具体怎么死的,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那时她不关心周家事。 马车内很是安静,孙嬷嬷也不敢说话,一直到了周府。 俞夫人使人在门口等着,让一见到五姑娘就速速引到栖霞苑,不要打草惊蛇。 周怀宁踏进栖霞苑时,就先看到往日意气风发的父亲已经病如抽丝,双颊凹陷,看到自己只能呜呜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什么感受,应当是恨的,可陡然看到如今的他,更是悲凉。 俞夫人在上个月月底生了一个女儿,她还算冷静,上前拉过周怀宁的手到了一旁。 「此事我瞒着周府上下,怀宁,我把王姨娘关在了左边的厢房里,你去看看t吧,九少爷在国子监,还不知晓此事。」 周怀宁皱着眉头嗯了声,两人屏退无关的下人,悄然的去了厢房内。 王姨娘长的很美,是没有威胁感的美,如今被囚禁,也丝毫不损美貌,只觉得更加我见犹怜。 她听到门的声响,抬起头看着来人。 「五姑娘。」 玉竹给扫过两个干净的矮凳,让夫人跟姑娘坐下。 周怀宁坐了下来,直接开口询问。 「为什么害他?」 王姨娘看着周怀宁的脸,「你知道吗?你很像你母亲,特别是眼睛,可性格跟她不同,她太善良。」 周怀宁想起母亲,没接她的话。 王姨娘轻嘆了声气。 「沈姨娘的事情是你做的吧,那样缜密的心思,步步为谋,其实从她小产那时,我就猜到了,我就想你到底还有什么手段,难不成还能扳倒老夫人的亲侄女,未曾想你确实做到了。」 俞夫人对于那位沈姨娘的事也是知道一二的。 「姨娘到底想说什么?」 周怀宁是知道王姨娘聪明的,可她明哲保身只为了九弟,听到这话也不意外。 王姨娘神色自然,「当年我也对不起夫人,她小产后不久,我生下孩子,老爷当时动过要把他抱给夫人养的心思,可我不愿意,在我得知沈姨娘做的事情后,我没阻拦,反而推了一手,五姑娘,我为着这件事情夜不能寐,每每做噩梦,都会梦见夫人,她对我极好,特别是你越长越想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周怀宁从不知这里面还会有沈姨娘的手段。 「所以你知道我恨父亲,便下毒给他,希望以此赎罪,最后只想让我帮衬着九弟是吗?」 她清楚王姨娘这个人,做的所有都是为了孩子。 王姨娘无奈的笑笑。 「五姑娘确实很聪明,这样我也放心了不少,这是我给祁川留下的信,他看完就会明白。」她说完又朝着俞夫人磕了一个头。 「求夫人把祁川当做嫡子来养,我深知对不住夫人。」 周怀宁看着王姨娘这般做有些无奈,她真是好心计,为什么此时此刻动手,不过是怕俞夫人将来生下嫡子,挨了九弟的路,说到底嫡子跟庶子往后分家得到的财产有很大差别,周府也会多偏帮嫡子,又看到自己跟俞夫人关系缓和,更怕自己会偏帮嫡子,一个母亲殚精竭虑的算计。 而且父亲不死也瘫痪,自然没办法再生育,八弟是个不成用的庶子,以后俞夫人也会全力以赴的帮九弟,一手好算盘。 俞夫人显然是没想到这些,还是很同情她。 「我是他们的嫡母,自然会好好教养,王姨娘你真是胡涂啊。」 周怀宁不知如何评价她,只默默开口。 「姨娘可算错了,九弟是个心存志远的人,就算是没任何的人帮助,也能直上九霄,及第登科,可没了母亲,就算是以后再风光无限,不过是个孤家寡人,你怎么不想想九弟才是个多大的孩子啊?他怎么能接受自己的母亲做出这等事。」 王姨娘跪在地上的姿势没有任何动作,她下定决心了。 周怀宁跟她说完就跟俞夫人一同出去,十月份有些凉意,但秋风落叶,确实凄凉,她把王姨娘的打算都跟俞夫人说透。 俞夫人嘆了声气,「我也不怎么在乎嫡子庶子的,这样也好,九少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日后是个很有大作为的人,所以就当做是给我的孩子找个大靠山,往后她在婆家的日子也好过。」 周怀宁去了江蓠院,并且给徐府传信,这两日先不回去。 「快马加鞭去国子监请九少爷回来。」 总是要见过他母亲最后一面。 翌日,周祁川才回来,一入府就去看了王姨娘。 周怀宁同俞夫人坐在栖霞苑等结果,不一会外面淅淅沥沥的一场秋雨下了起来,凉意更甚。 玉竹从外面进来,福了福身,「姑娘,九少爷过来了。」 周祁川已经长高了许多,也愈发像个大人。 「夫人,五姐姐。」他进来拱手行礼。 周怀宁看他眼睛红肿,想来刚刚是已经哭过。 「九弟,往后你就记在俞夫人名下了。」 周祁川闷声颔首。 「玉竹,去把王姨娘带出来送到城外的姑子庙。」这是周怀宁跟俞夫人一同商议的结果,并不要她性命。 玉竹领信还没出去,就看到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夫,夫人,王姨娘自尽了。」 周祁川先往外面跑了过去。 俞夫人起身,安抚她,「怀宁先别去了,剩下的我来办。」 周怀宁也知道这样处理就是最好的,也就作罢,她没想到王姨娘一开始就抱的必死的决心,只为了给九弟争得一个好前程。 一个姨娘的丧事办的很是简单,周祁川也被俞夫人记在自己名下,一切都算是尘埃落定。 周怀宁带着玉竹从周府回家,周祁川一路送她出来,差不多到门口时才开口。 「五姐姐,多谢。」 周怀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九弟,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又聪明,不要浪费了王姨娘的一番心意,若是有事也去周府找我,我永远是你姐姐。」 周祁川红了眼眶,深深作揖。 「是,五姐姐。」 玉竹扶着周怀宁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 周怀宁这两日觉得是累着了,总觉得焖焖的,回去要好好歇息。 玉竹看姑娘闭目,拿起一个软枕放在她腰后,这样还能舒服些,没过一刻钟,外面出现一阵打斗声。 再醒来,周怀宁看着自己身上被捆绑的绳索,又见晕倒在一旁的玉竹,这里是个破败的茅草屋,唿唿的还有些透风,嘴巴也被堵住,到底是谁呢?徐降知道今日自己是要回府的,想到他心里安稳了许多,她不知过了多久,脚已经麻木的没了知觉。 破旧的木门发出吱扭一声,她抬头看过去,是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脸也被遮掩上,只露出两只眼睛,那人进来端着一碗水过来。 「喝点水,放心,我不会懂你,只要徐降过来愿意用他的死换你,我就会放你离开。」 周怀宁嘴里的破布被拿掉,这个人刻意改变了嗓音,可她还是猜到了。 「四婶婶,是你吧。」 面前的人倒是一愣,然后摘下遮面。 「怀宁,怎么会认出我?」 周怀宁缓和了好一会,「四婶婶,身上的茉莉花香,是我前些日子让玉竹送去的脂粉特有的。」 四夫人嘆了声气,「无碍,你知道是我也并不稀奇。」她说完又坐回到长凳上,「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徐降真是个有福气的人,选的新妇虽然出身不高,但能掐会算,是个好媳妇。」 周怀宁想起府中变卖的御赐对象,又想到前段时间徐降遇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四婶婶变卖府中圣上御赐的物件,银钱都用来僱佣杀手了?为什么要这么做?」上辈子难不成也是她? 四夫人笑了笑,「我说过你真的很聪明,短短时间内,就把所有事情都算的很准,其实我原来没打算这么着急动手的,是你的原因。」 周怀宁不懂,皱着眉头。 四夫人也没想着她会接话,这么多年了,总算是遇到一个能跟她敞开心扉谈论这些的人,真是让人觉得不吐不快。 「我看着你跟徐降恩爱,说不得过不了多久就会生下孩儿,真让人觉得难受,当初徐潜青害死我夫君,我的孩子就生生小产了。」 徐潜青是徐降的父亲。 第48章 周怀宁从不知内情竟然是这般。 四夫人也没指望她能说些什么,自顾自的轻嘆一声。 「徐潜青那个废物,只是命好,占了一个嫡出的名声,明明事事都不如我夫君的,凭什么却因为他死了。」她说完又突然转身恶狠狠的看向周怀宁,「自然是负债子偿,你以为我稀罕这徐府的门楣,没了我夫君的徐家,算什么东西。」 周怀宁突然间像是猜到了什么。 「那四婶婶向外当的御赐之物,并不是想用此来让徐家获罪,毕竟四婶婶也清楚,即使被人告发到圣上面前,徐降顶多是一顿斥责,你是真的在换取银钱,为了雇那些杀手,是吗?」 四夫人笑着点头,「没错,我根本不愿意花费你们的银钱,也不想用你们府中的东西t,可那些御赐的都是我夫君的,我用自然是应该的。」 周怀宁不知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无从来劝,可孩子是无辜的。 「婶婶这般做,可想过如玉妹妹,她今年才及笄,正是大好年华,她还有一辈子呢,四婶婶当真捨得,就算四婶婶你能报仇雪恨,那也会死在今日,那如玉妹妹以后该怎么自处?」王姨娘为了九弟还能做这样的盘算,她不信四婶婶半点不心疼。 四夫人冷哼一声,「我有什么好心疼的,她姓徐,说到底是徐家人,跟我有何干系。」她说完又开口,「我不会害你,只是拿你的命要换徐降一条命,相反我还挺喜欢你,心智手段,年纪轻轻的,什么都不缺。」 周怀宁更是确定,上辈子害死徐降的就是四婶婶了,只是上辈子她隐藏的太深,无人知道。 「我猜四婶婶这次绑架我,是因为徐降已经查到眉目了。」 四夫人确实是因为这件事,这么多年的筹谋,不可能让周怀宁坏了事。 「你不必再说了,徐降马上就到。」 她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不断逼近的马蹄声。 四夫人过去一把拉起被捆绑住的周怀宁,跌跌撞撞的走出这件破败的屋子。 周怀宁出去才发现已经近黄昏,这里应当是城外,周围都看不到几户人家。 徐降带着常山几人骑着马到了后,看到周怀宁,才紧急勒马下来,上前走了几步,面上不嫌半分急切,只是语气中带着不少的戾气。 「四婶这是做什么?」 四夫人把周怀宁挡在自己身前,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徐降若是你再往前一步,你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徐降眉目紧拧,听到她这话一步未动,只开口道,「四叔当年的死,祖父也很痛心。」 四夫人听闻这话鼻头都是酸涩的,「什么叫做痛心,因为我夫君只是他的侄子,还是个庶出的,便是处处看不惯,就是那个二房的蠢货都比我们在徐府更得脸面,可惜他满腔抱负,一句痛心就能了得吗?还有当初我腹中的孩子,你怎么会懂。」 徐降眼看她情绪激动之下,赶紧抬手。 「四婶婶,你要如何才肯放过怀宁。」 周怀宁被匕首逼着只能微微抬起下巴,她腿上已经没有知觉了,耳旁就听到四夫人的喘息声。 「我去,我替怀宁当人质,四婶婶可愿意,左不过四婶婶是想为四叔报仇。」 徐降不知是什么心情,他往常即使遇到过比这更兇险的境况也没慌乱过。 四夫人冷笑,她压根就没想过要放了周怀宁。 「徐降,你在我面前自刎替你父亲谢罪,我自然会放了周怀宁。」 常山跟在后面,恨不得骂死这个疯婆子,大爷何等人物,怎么能死? 徐降转身一把抽过常山的佩剑。 「四婶婶,可说到做到?」 四夫人点头,「当然。」 周怀宁看着徐降,只狠狠摇头,泪水模煳了视线。 「不行,我不愿意。」 四夫人眼看着大仇得报,只想无比痛快。 周怀宁脑海中过往的都是她与徐降的过往,怎么重来一世,还是这般吗?她这么想着就似乎感受到伸手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身旁的人只有呜咽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徐降忙放下剑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周怀宁,又把她身上的绳索解开。 周怀宁手脚无力的趴在他的怀里。 陆炳从后面出现,他早就埋伏在后面,一个妇人还想与他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人来斗,自然是比不上的。 徐降看她头髮凌乱,手腕处被绳子勒的淤痕,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陆炳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摸摸鼻子,「怎么样,我可是一箭穿三的箭术,我说不会有事就是不会有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徐降拦腰抱起周怀宁,没功夫跟他闲扯,他现在心神不宁,只有两字,「多谢。」 陆炳笑着点头,知道他有多喜欢这个小娇妻,当时知道消息时,他正在锦衣卫跟自己商议兵部的事情,那脸色变的可真快。 「快先回去,找太医来,查看一番。」 徐降只颔首,抱着周怀宁上了马车,匆忙回府。 玉竹是在后面被叫醒,跟着常山一同回来的。 倒是吴妈妈跟甘草看着自家姑娘这样,都被吓哭了,赶紧打水给她洗漱一番,又换上干净衣裳。 周怀宁已经是累极,半躺在床榻上。 徐降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安安全全的现在在蔷薇院里,心还是没放下,握着她的手。 「往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放心。」 周怀宁嗯了一声,四婶婶是上辈子害死徐降的人,那往后他也就不会再有威胁了。 「也是我自己没做好防范,她所出售的御赐之物得到的银钱,是为了买通杀手。」 徐降已经查到一些眉目了,只是还没最后下定论,祖母因为当年之事对四婶婶一直觉得有愧,所以事事宽容,才有如今这场祸事的,这会才讲起了那场往事。 「当年,四叔深的皇上重用,在外放时政绩也卓越,回了京师也算是在朝中颇有名望,只是父亲再次酒醉误了当年从河南山东调粮赈灾的差事,四叔为了帮父亲,朝堂上求情,还拦下这个差事,四叔连日奔波,又染了时疫,耽误治疗,回到京师没熬过几日就去世了,当时四婶婶还怀着身孕,一时悲痛,也就小产。」 周怀宁无法评价过去的功过,只嘆了声气,「四婶婶很可怜,我会照顾好如玉妹妹的。」 徐降即便今日恨四婶婶,但也从未因为这件事情迁怒到如玉身上,她是她,她母亲是她母亲。再怎么样,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 「有妻如此,夫之幸事。」 甘草刚刚又去照看了一下玉竹,只是吸入了迷药,如今也已经清醒过来。 吴妈妈从外面带了太医过来。 「大爷,太医来了。」 徐降还是让太医看过才能放心,起身抱拳跟太医鞠躬。 「有劳。」 太医哪里敢受徐大人的礼,侧过身子就算是避过,坐下才开始把脉,过了一会才站起身。 「恭喜徐大人了,令夫人已有了身孕,一月有余,我看令夫人近期有些劳累,多思多虑,孩子并无大碍,开几副药吃过就没什么大碍。」 屋内的几人都有些惊讶。 周怀宁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月信虽然不准,也没多想,竟然不知有了身孕。 徐降倒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愈发控制不住笑意。 吴妈妈去封了一个大红封给到太医,接过开的药方,细细问了好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又把太医亲自送了出去。 甘草也忙去羌山院报喜。 一时屋内就只有他们夫妇两人。 徐降掩不住满脸的喜意,坐在她身旁,「是我们新婚夜那次。」 周怀宁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倒是脸颊滚烫。 老夫人不知孙媳妇还被绑架了,倒是亲自来了蔷薇院,坐下说了好一会话,又是各种嘱咐,才回去的。 晚间,羌山院偏堂。 徐降坐在一旁,这会才得空把四夫人的事情全部说完。 老夫人又惊又是后怕,幸而孙媳妇没事,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该怎么办?她心中是有恨意的,只冷着脸开口。 「就这般处置了吧,对外说突发恶疾,然后把如玉挪到我院子里来,我亲自教导。」 徐降也是这般想的。 老夫人是个看得开的性子,「不提那些事,府中现如今也是没了旁的,还让你二婶婶管家,让怀宁好好歇息,万不能再出事。」 徐降轻点下头,「也好,二婶婶心思简单。」 老夫人看着孙子这样,开口打趣,「如今怀宁有了身子,要给你抬个通房妾室不?」 徐降摇摇头,「孙儿此生只愿意有怀宁一人,祖父当初不也是没有纳妾室吗?就连父亲,他即便再如何不成器,也是只钟情母亲一人。」 老夫人早就知道他会这么答,这种事情她从不插手,一切都让孩子们自己个去安排。 「好,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往后定然也都会是好日子的。」 陆炳没过两日来找徐降议事,才得知他那个小娇妻有了身孕,看着坐在书案后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人,连声啧啧。 「你真是,走运了,抱得美人归后,日子过的是愈发滋润了。」 徐降眼皮都没抬,只答道,「还是要谢过你的,当日之t事。」 陆炳冷哼一声,「你要是真有诚意,这样吧,此次去四川,你替我走一趟,我留在京师。」 徐降直接摇头,「圣上给你们锦衣卫安排的事,我去算怎么回事。」 陆炳在朝中深受皇上信任,当今的皇上并非先皇子嗣,先皇没有儿子,过世后,是朝臣们从亲王里选出来的,当年圣上才十六岁,被朝中官员压的喘不过来气,陆炳是皇上奶母的亲儿子,自幼就与圣上一同长大,又在皇上亲政上做出很多事情。 「行,总是你有理。」 周怀宁有孕,最高兴的莫过于徐二夫人,她等啊等,知道四弟妹去世时还有些惊讶,内情除了老夫人跟徐降谁也不知道,她本来想悄悄打听一下的,结果眼看着如玉被接到了老夫人身边教养,自己也被敲打过,顿时就没这番心思,不过几日后,就让她又开始管家,自然是喜不自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怀宁好好养胎,婶婶一定好好管着。」 徐二夫人接过帐簿跟钥匙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周怀宁对这些是不怎么上心的,她在想,这个孩子她定然会很疼爱的,再也不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日子过的快,过了年元宵节。 徐降在徐府给周怀宁过生辰,府内是好好热闹了一番,还特意准备了许多烟火。 周怀宁从未如此感到心安过,披着月牙白的斗篷,上面围着一圈狐狸毛,摸起来十分软和。 徐降站在她身后搂着她。 「怀宁,我希望你余生无忧,岁岁安康。」 周怀宁听完后,不知为何落了眼泪。 「我总觉得这话你好像说过。」 徐降不知道怎么就把她惹哭了,转过身捧着她的脸,轻吻了上去。 「哭什么,你要是愿意听,我给你说一辈子。」 周怀宁点头,抱着他,头埋进他的肩膀处,闷声道,「好,那我就听一辈子。」 第49章 嘉明二十年深秋。 一场秋雨一场寒,偶尔起了一阵凉风,夹杂着细碎的雨水,扑在脸上,外面干活的也丫鬟婆子们都不自觉的就想裹紧衣裳加快脚步。 周怀宁在绿荷院的正堂内见了几个庄子上的庄头,盘查过今年的帐簿银钱,差不多忙活了一晌午。 刚刚让玉竹把人送出去,且让甘草各自给他们备上一些糕点,带回去给家人尝尝,到底是辛辛苦苦的忙大半年。 几位管事都是徐家的老人,甚至有些是几辈子都在徐府内,做事向来勤恳,这几年二夫人管事,对他们也都很不错,是十分感念。 只是正巧这边把人送出去,外面就起了吵嚷声。 「周怀宁,你说,你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你给我出来,这个家到底是姓徐,还是姓周。」 …… 不多时外面就响起玉竹的声音。 「二爷,夫人吩咐了不让您进来。」 其他的一些小丫鬟就只能在旁看着,这般拦着主子的事,就只有玉竹,这样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才敢做的。 周怀宁端起一盏茶,刮过浮沫,细细品了下,才叫了门口的小丫鬟。 「让二爷进来吧。」 小丫鬟福福身子,立时就赶紧提着裙摆小跑出去。 不一会,一位穿着月牙白绸缎圆领直缀的男人走了进来,面上带着怒色,多少有些放荡不羁,上来就破口大骂。 「周怀宁,你真以为大哥跟祖母看重你,你就敢这么管我。」 「你别忘了,这是徐府,不是你们周家。」 周怀宁抬起眼皮看他一眼。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请二爷到书房内温习功课,明年三月下场。」她说完还停顿了一下,语气丝毫不带起伏,「二爷也不想回回都被人说您是靠着大哥才得了如今的好日子吧。」 徐南怒上眉梢,伸出手指指着她。 「你,你少拿大哥来压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周怀宁还未说话,抬头看见来人,从梨花木的交椅上起身,然后规矩的行礼。 「见过大哥。」 徐南听见这话,才不自在的难堪的转过身,「见过大哥。」声音比刚刚弱了大概一大半的程度。 院子里的人见了这一幕都已经习惯了,徐二爷向来是个混不吝,也只有见了大爷才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 徐降长身而立,天青色圆领绸缎的直筒,腰间是用同色的腰封,矜贵如常,在官场浸淫多年的人,身上的气势是旁人不能比拟的。 「徐南,禁足到除夕夜,若是你还是冥顽不灵,就别怪我把你送到军中,去东南抗倭,命还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徐南不敢说话,只闷着头大步出去,这笔帐他会全都算在周怀宁的头上,祖母跟大哥也不知看上她什么了,除了一张脸也没什么长处,不过现下觉得这张脸也十分让人憎恶。 下人看到二爷总算是走了,也都歇上一口气。 徐降看他负气而出,就知刚刚说教他并没入心,眼看着他们已然是怨偶,这么多年是两不相见最好,到底是徐家对不住她,当初就不该给徐南提亲成家。 「若是他再这般胡闹,就只管找来祖母,或者找我。」 周怀宁颔首,「是。」 徐降看她站在一旁颇得规矩,碍于身份也不多言,想着还有事,就先出了绿荷院,径直往二院的书房去。 因着突然降温,晚间,周怀宁到库房内又盘点了些布匹。 「这几匹稍微素净些,四婶婶寡居,甘草,你把这些送过去。」 甘草上前来抱上。 「是。」 周怀宁又查看了一些旁的,「这些给三位姨娘送去。」 甘草听到这话有些不满意,夫人对三位姨娘也真是宽厚了些。 周怀宁看她噘着嘴就知道想什么,她嫁进徐家多年,无任何子嗣,姨娘们却不同,她们又都是自己跟祖母亲自选进来的,性情温和,又各有子嗣,是要宽待些的。 「玉竹,你去送。」 玉竹笑着点头。 因着南边送来了好几笼的螃蟹,说是蟹黄肥美,老夫人特意让他们都去了羌山院用膳。 周怀宁带着玉竹过去,恰巧在路上遇到了四婶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四婶婶。」 四夫人点下头,「我收到你差人送来的布匹了,实在好看,已经嘱咐下去裁制新衣。」 「四婶婶喜欢就好。」周怀宁觉得四婶婶寡居实在不易,平日里自己管家是要多多照应的。 两人说着些闲话到了羌山院,最后还是徐降姗姗来迟,进来才行礼。 「祖母,二叔,婶婶,公务缠身,我来迟了。」 徐二叔过去拦过他的肩膀,「知道你忙,不算迟,一会才开饭呢。」 徐降抬眼看到周怀宁坐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堂内烛火跳动,撩袍坐下。 徐老夫人知道今日徐南又去胡闹且被大孙儿关了起来,不过她年岁越来越大,也是管不了那么多。 饭桌上,没了徐南,也算是一家和乐。 四夫人看周怀宁多用了两杯酒,特意把自己面前的醒酒汤给她,笑着给她使了眼色。 周怀宁知道她的好意,今天确实多喝了两杯,捧着喝了去,可不知怎的,等到用完膳她就有些晕乎乎的,就连身边的丫鬟都看不是很清楚。 「玉,玉竹,扶着我点。」她记得今日回院子路上有些稍微久些,躺下时总觉得这床榻不怎么熟悉,平日里她内室会有些花香,可这清清淡淡,她只觉得身上热乎乎的,眼皮好重,怎么都睁不开一般,不一会就有人进来。 她使劲推身上的人,入手又只是滚烫的肌肤,怎么都躲不掉,似乎是嫌她的手碍事,把她胳膊往头上按,彻底没了力气,不知多久,才彻底沉沉睡去。 周怀宁再醒过来时是被一阵踹门声惊醒的,恍惚了好一会才看清楚如今的情况,手脚发凉,看着面前的徐降。 「大,大哥。」 徐降面带愧色,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的痕迹,昨晚场景还歷歷在目,他把人掩在身后。 「祖母,一切都是孙儿的错,孙儿自会解决的。」 周怀宁泪眼婆娑,她看到了祖母眼中的愤恨,自己跟徐降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是有悖伦常,祖母对她那么好。 徐降的后腰感受到她掉落的眼泪,一颗颗的砸了下来。 老夫人只是退了出去,让他们收拾好衣裳出来。 门被关上。 徐降看着地上散落的衣裳,一件件的捡起穿了起来,才敢再去看床榻上的人儿,走过去蹲下,真挚的看着她。 「怀宁,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都有我在。」他抬手想抚摸过她的额头,但又放下。 此事发生的很突然,府内知道的也只有老夫人跟曹嬷嬷。,跑到她那里告密的小丫头也已经被处死。 蔷薇院正堂,屏退所有下人,只有徐降跟老夫人。 老夫人正襟危坐,压下所有怒气,咬着牙开口。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让我死了怎么去见徐家的列祖列宗。」 徐降坐在一侧,手搭在膝盖上,只沉声道,丝毫不改心意。 「祖母,不管如何,我是男子,应当如此的。」 老夫人看他一眼。 「你当真决定了?」 「是。」 老夫人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朝廷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做的决定也从来没改过,自己也是真的累了,半晌才说了一句。 「随你吧。」 「既然你要娶她,最好对外做好了说辞。」 她说完只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由曹嬷嬷扶着离开。 徐降想好了法子,只是圣旨下来,需要他去福建一趟,他临走前去了绿荷院一趟。 周怀宁自那日后就被拘禁,管家的活被给到了二夫人。 徐二夫人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满是喜意。 徐降未进屋内,只站在门外,斟酌再三,就说了一句话。 「等我回来,怀宁。」 周怀宁不知这句话是何用意,她知道徐降是个好人,当年他代替徐南去周家提亲,那时在他临走时,她跑着追出去,是见过他一面的,只是他不知道,那会她是想去求他退了这门亲事的,可还是没开了口。 若是当初就没开始过,现如今场面也不会如此难堪。 徐降下定决心后心情畅快,带着人马渐渐离了京师,若是当初自己提亲嫁的就是自己那该多好,她聪慧,明事理,做事果断,怕是没有人比她更好了,又想自己回京后,告诉她自己要娶她,以她的性子怕不会同意,该说些什么才能说服她呢,成婚后,自己与她定然是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两不疑。 常山跟在爷身后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他双腿用力夹马快了两步到主子身边。 「爷,怎么了?您这般高兴。」 徐降看他一眼,「无事。」 常山倒也不好多问。 只是大抵老天总是看不得人都能得圆满。 徐降看到刀剑刺入自己心脏时,是很痛的,又看到常山满身是血还在为自己奋力搏杀,他喉间涌上一口鲜血,他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想到祖母年迈,让她再次白髮人送黑髮人,自己实在不孝,又想到徐南还是那般的顽劣不堪,徐府没他来护着可该如何? 还有怀宁,她性子本就多思多疑,幸好临走前只说了让她等自己,没说出口自己要娶她,不然她得知自己的死讯该多难过啊,不过也好,自己死了,她就不必背负着莫须有的骂名,只是想来想去还是对不住她,往后再也没自己来护着她,望她余生无忧,岁岁安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 本文架空在嘉靖年间。 第50章 徐如玉被送到祖母身边时只知道母亲犯了很大的错,人已经埋了,她几日都没休息好,梦中总是梦到母亲,她对着自己嘶吼,为什么不去死,母亲为了父亲相当执拗,平日里其实并不大管自己,祖母待她很好,大哥哥跟大嫂嫂亦然。 转眼间她已经十七岁了,大哥哥的勛哥都已经一岁了。 今年的夏日尤其的热,大嫂嫂孝顺,祖母屋内的冰是多些,但太医来过说人上了年纪不能太过受凉,祖母就把多得都匀给她一份。 如意妹妹去年已经出嫁,嫁是的户部尚书的小儿子,可日子过的也不如意,几乎每隔几日都会回来哭,二夫人心疼女儿,就拉着如意妹妹来祖母这里,她也有时会在一旁听着。 可巧今日又回来了,这会子看着如意妹妹哭的更是伤心,说是那妹夫又要纳妾室,她看着祖母不愿言语,正巧堂外大嫂嫂过来。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敢去问,但肯定是母亲做错了事,全府上下都知道,大哥哥极为爱重大嫂嫂,她并没有太大的念头,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所以对大嫂嫂也极为敬重,站起身行礼。 二夫人本是坐在一旁哭的不停,眼看着周怀宁到,立刻就起身拉起她的手。 「怀宁,你可要替你妹妹做主啊,怎么能看着他家这么欺负你妹妹,这妾室一个个的往家里抬。」 周怀宁笑着坐下,倒是开口,「二婶婶,夫妻过日子,外人也不好插手的。」 徐如玉眼看着二伯娘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其实原先大嫂嫂也还是会多劝导的,但这次数多了,她想应该是大哥哥不让管的,当初这门婚事大哥哥原就不看好的,可二婶婶贪图人家家的官位,她埋着头不敢插话。 只是没过一会,二伯娘眼看着大嫂嫂不松口,就气沖沖的带着如意妹妹走了。 老夫人才歇了一口气。 「随她去吧,本好好的日子,她在后面没少撺掇,如意本还过得好好的。」她说的话又不听的。 周怀宁笑着开口,「祖母别伤心,今个我就是过来跟您说个喜事的。」 徐如玉看大嫂嫂看了自己一眼,心下突然紧张起来。 老夫人也跟着打趣起来,这一两年养着徐如玉,是知道她是个好孩子的,心思透亮,终究是对不住她母亲的。 「昨晚上,跟大爷商量了以后,秦家找人来特意探过口风,我们也是答应了。」周怀宁虽然是对着老夫人说的,但其实是说给徐如玉听的。 「这秦家虽然门户不高,家世单薄了些,但秦家这位嫡长子,学问好,这又中了进士,回头寻个外放,以后的前程谁也说不上什么,大爷见过他,是个值得託付的,如玉妹妹过几日等他来家里,你到前头去见上一见。」 徐如玉低着头十分羞涩,手紧紧的攥了攥帕子,「一切都听大哥哥跟嫂嫂的。」 周怀宁跟老夫人对视一眼也笑了起来。 「我们如玉是个宽厚且懂理的,人都说为大儿媳妇难做,但嫂嫂信你,可以把自己的日子过的红火。」 徐如玉半晌点了头,晚间她回去还在想嫂嫂说的这门婚事,原以为是没了指望,可大哥哥的眼光定然错不了。 三日后,她在正堂搁着屏风见到了人,只见他颇有些紧张,人端坐着不敢多看,相貌周正,她回到厢房后跟大嫂嫂点了头。 半年后,她就从徐府出嫁了,回门那日大嫂嫂拉着她说了好些话,多是关切,她这三日过的也很是不错,她知道嫂嫂跟大哥哥都是一心为她着想的,往后的日子如何过还是要看她自己,她其实心里很想像嫂嫂跟大哥哥一般过日子的。 有一年,她跟着外放的夫君调回京师,回家探望,很是惊讶,那么端正的大哥哥竟然会这么的小心哄人。 原因是勛哥读书时顶撞了夫子,大哥哥狠狠罚他跪了祠堂,大嫂嫂在孩子面前没说什么,也不曾拦着,后面到底是心疼连带着几日没给大哥哥好脸色瞧,大哥哥也不恼,买了一堆京师新款式的首饰来送上。 大嫂嫂几年不见,人也愈发年轻,这些年也只先后有了勛哥跟棠姐,再也没要过孩子,大哥哥也无一妾室,满京师都颇为羡慕。 不过后来她常住京师后,才知道大哥哥与现在已经袭了爵位的蒋小侯爷十分不对付,众人都不知是何原因,不过她想大哥哥总是有他的道理的。 ———————— 第51章 嘉明四十年春。 徐家探花郎打马而过,一日看尽长安花。 徐勛殿试得探花之名,赐翰林院编修,回到府中先是入祠堂告祖宗。 老夫人被曹嬷嬷搀扶着站在祠堂门口,看着这个重孙,只两眼模煳,她曾那么疼爱的孙儿被四房那个妖妇害死,可有了这个孙儿,也算是办了一件好事,徐勛由她一手抚养长大,自幼由名师开蒙,后又在国子监苦读,如今才得了这探花之名。 曹嬷嬷也多为动容。 「老夫人别难过,今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小公子是最像大爷的。」 老夫人泪眼婆娑,「幸而年前你去庄子里瞧过了,可惜她是个没福气的,我本想着等勛儿得了功名,就告诉他的。」 曹嬷嬷也嘆气,小公子长得好看,像大公子,但熟悉的人一瞧就知跟二夫人很像,尤其在眉目神韵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徐勛拜过祖宗后从祠堂里出来,又在羌山院深拜过老夫人。 老夫人屏退了众人,曹嬷嬷都未留,只有他们祖孙二人。 「你虽年少但稳重,虽然你从未问过,但我也知道你想知道你亲父母亲是谁的。」 徐勛身形端正,举手礼仪间都自带矜贵,他这一点最像他父亲。 「曾祖母,孙儿不想知道。」他面上平静。 老夫人轻嘆了声气,「你很聪明,早该就想到了,你并不是所谓的徐家旁支过继来的,你的父亲就是徐降。」 徐勛七岁那年在学堂跟别的孩子打架,因为对方骂他无父无母,他向来谨记夫子教诲,不与旁人有口舌之辩,但那次他没忍住,动手骑在那人身上,把他打的鼻青脸肿,他回到家里就自己躲了起来,不过是闯入了书房内,在那里看到了一幅画像,是父亲的,徐明瞻,他父亲的字,小小的他站在画像前看了又看,他们长的好像啊,又想起曾祖母跟自己言语间说过的一些话,他觉得自己就是父亲的孩子,只可惜不知母亲是谁,但从那开始他内心里是无比骄傲的,因为他的父亲是很厉害的,曾连中三元,本朝第一人,三皇子与他的关系很好,父亲曾是三皇子的师傅,跟自己说了很多父亲的事情,虽然外面的人不知道,但他可以原谅他们,只要他有父亲有母亲就好,所以他一直沿着父亲的路一步步的去走,他想像父亲一般成为国之栋樑。 可现在亲耳听到曾祖母的话,他眼眶不由得热了又热。 「你未出生你父亲就死在了福建,只可惜他都不知你母亲已经有了你。」 徐勛端坐在交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不由的握成了拳头,才不由的开口问起,他想知道母亲到底是谁。 「那,母亲呢?」 老夫人知道他从小苦到大,旁人欺负他多是说他无父无母,想起怀宁,她终究是有些难过的。 「你母亲是个又聪慧又懂事的姑娘,后来嫁给了你二叔,可她与你二叔感情不睦,分居三年,那日,全家人来羌山院用饭,四房的为了报仇,给你父亲母亲下了药,意图毁掉你父母亲的名声,发生这般的事,你母亲也悔恨不已,你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人,他出发去福建之前,就同我说过,无论怎样,都要娶你母亲的,但世事难料,后来办完你父亲的丧事,你母亲才知有了你,我为了咱们徐府的名声,生下你就让她去了庄子上。」 老夫人说完又停顿下来,「孩子,这是丑事,可你母亲跟你父亲品行从无人质疑的,他们都是光风霁月一般的人物。」 徐勛读孔孟之道,也读王阳明心学,他无数次想母亲到底是个如何的人,幼时也曾在下人口中听过之前的二婶婶当家时如何如何。 恍惚间记得,他那年去庄子上游玩时,远远见过她的,她长的很好看,只坐在院子里似乎带着无限忧愁,若他能早些知道就好了,他即使知道了父亲母亲是这样有悖伦理的身份,也从不看轻。 他站起身抬手行礼,一字一句的说道,「孙儿谢曾祖母。」 老夫人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只轻声嘆气,这孩子自由就寡言少语,今日和盘托出,也不知是错还是对。 后面几日,曹嬷嬷才得了信,说是小公子常去祠堂祭拜。 徐勛成为京师新贵。 周祁川此时已经官拜二品大员,任两广总督,他早就知晓徐勛是五姐姐的孩子,想起母亲的遗言,说到底也是对不住她的,所以他在朝中明里暗里点拨这个外甥。 八月十五之前,他受皇命回京待问差事,深夜,下人递了拜帖进来,说是徐编修,他穿着中衣就在偏殿见了人。 周祁川看着进来的翩翩少年郎,不知人上了年纪后是不是都喜欢追忆往事,他与五姐姐长的真像啊,年少时五姐姐虽娇纵跋扈,可出门在外她也常护着自己,不仅仅是自己,七姐姐八哥哥她都一样护着,可时间过得可真快,如今人已经不在了,他把手中的书放下。 「坐吧,徐编修。」 徐勛规矩的见过礼才撩袍坐下。 「周大人。」 周祁川听闻这个称唿,嘴角嗪着一丝笑意,这孩子从未找过自己,今日上门来,恐怕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下人奉上茶,他让人都下去了,外面恰巧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打在瓦片上。 「你该叫我一声舅舅的。」 徐勛看着他,「深夜前来,扰了周大人,我此次前来只是想问一问有关母亲的事情。」 周祁川虽然没跟徐降打过交道,但也知道他的品行,看似随和但最是倨傲,未曾想这小子与他一般。 「你不愿意称唿我一声舅舅也罢,你想知道我五姐姐的什么事?」 徐勛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有什么事情,都想知道。」 他身为人子,从未尽过孝,也无法告知天下人,但总要知道母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就算所有人忘记了她,自己也应该记得她,不该遗忘,他想从别人的口中凑出一个完整地母亲模样。 周祁川看得到他的执拗,也就捡着一些事情与他细细说来,说她顽劣明明自己犯错栽赃给幼弟,说她捉弄弟妹,也说她被姨娘庶妹欺骗,因缘差错嫁入徐府,说她受尽苦楚,一夜长大,也说她善良,说她是至纯至孝之人,一夜过去,雨也停下,直到卯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徐勛才离开。 嘉明四十五年,嘉明帝离世,三皇子登上皇位,重用徐勛。 徐勛先后入吏部,又升迁为内阁次辅,晋首辅,文华殿大学士,在官场六十余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在任多年,广为好评,但也听闻有人告他办过冤假错案,那被下狱的说起来还与他徐家有姻亲关系,是他二婶婶的娘家妹妹夫家,但也有人讲他铁面无私,大义灭亲,不过这些都是旁人来说,其中内情到底如何旁人倒也不知。 ———————— 下一本开,《小美美和小鲤鱼》群像文,书名的灵感来源是《小鲤鱼歷险记》暴露年龄的一部动画片。 第52章 婚后四年,周怀宁生下徐笙,唤笙姐儿,很得府中众人喜爱。 徐降此时已经入内阁,差事愈发忙碌,有时就常留宿在内阁,十天半月都不曾回家。 笙姐周岁时,他刚刚替圣上主持办完新一届的科举,算是圆满,他出宫后还顺便去了一趟锦衣卫,陆炳是在宫中给他递信,说是选了好玩的物件给笙姐的。 陆炳见他过来,立刻就笑着凑上前去,抬起胳膊就要搭在他的肩膀处。 徐降一脸正色的躲开。 「我是替笙姐儿来取礼物的,还要着急回府。」 陆炳看他躲开也不恼,「不是,徐降,你看看你如今,办完差事就回府,也不跟我一同出去游玩。」 徐降跟他一同进了堂内,狐疑的瞧着他,「到底想怎样?」 陆炳未曾想被他一眼就瞧了出来,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两下,「咱们俩是不是知己好友,这个忙除了你,就没人能帮我了。」 徐降太了解陆炳,这个时候是断断不会答应他的。 「你先说。」 陆炳也干脆坐在一旁。 「我近期得了一如花美眷,但你嫂子善妒,你是知道的,比不得弟妹温柔贤淑,端庄大度,我只能让她先住在高坡胡同的一个两进小院里,但你嫂子已经知道,你能不能……」 「不能。」徐降知道定然是此事。 陆炳是能臣良将,与朝廷与圣上是好的,但缺点就是花心。 「既然嫂子已经知道,你就带回家去,纳成妾室。」 徐降端一起一盏茶喝了一口就放下,慢悠悠的说道。 一锦衣卫捧着一个雕漆木盒进来。 徐降看的出来这就是给笙姐准备的礼物,站起身抬手取走,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炳无奈的嘆声气,成婚后帮忙都不肯,真小气。 徐降回到府内先是换了一身常服,才去寻了妻子。 笙姐周岁还不会走,但很是认人,平日里是最粘母亲的,这回被一个看着并不熟悉的人抱着,只愣愣的看着他的脸,半天没反应过来,不过倒也没哭。 一旁的乳母笑着开口,「笙姐到底还是跟大爷亲近,就是十天半个月不见,也半点不见生。」 徐降听着这话心情不错。 周怀宁从厨房里回来,张罗着今日得饭菜,看到徐降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笑着开口。 「今日怎么没让陆指挥使过来一同用饭啊。」 徐降把孩子给乳母,有些疑惑开口,「叫他来做什么?」 周怀宁拿出来手帕给笙姐擦擦嘴,「他昨日给我递了一封信,说是让你帮忙遮掩在高坡胡同内养着的外室。」 徐降真是没想到,他手脚倒是快。 「你应了?」 下人进来布菜,春日里新鲜蔬菜样式也多,外面吹着风,院子里种着的各色花都开了许多,满园飘香。 周怀宁坐下,转头跟他边用膳边说话。 「未曾,我与嫂嫂交好,怎么可能在此事上欺骗她,还帮了陆指挥使一个小忙。」 徐降抬眼看她,嘴角带着笑意。 「你告发他了?」 周怀宁让乳母把笙姐抱了下去,「嗯,嫂嫂性情豁达,大概这会已经人已经杀到那外室的院子里了。」 徐降想到刚刚幸好没答应陆炳,不然遭殃的就只会是自己了,笃定的开口。 「嗯,应该让嫂嫂好好治一治他的。」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蹬蹬的,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勛哥从外面跑进来,后面还有下人追他,只他刚刚站稳才看到父亲也在,忙站稳自己的小身子,拱手跟父亲请安,奶声奶气的开口。 「见过父亲,母亲。」 徐降在儿子面前一向是严厉的。 「跑这么快?夫子教的都忘记了吗?做事要稳重。」 勛哥站着不敢说话,短短的胖手指下意识的捏了捏衣裳。 「是,儿子知错了。」 周怀宁是在他教养孩子时向来不会多说什么,如有什么不满的也就在事后说。 勛哥自幼并不多顽劣,但聪慧,国子监的师傅常赞誉比之其父更不逊色,少年意气风发,十三岁时就误打误撞的协助顺天府破了一桩京师奇怪命案,满京师都知晓,徐首辅家的嫡长子是个大才。 陆炳后面又得小女,还上门数次就只想得了徐勛做乘龙快婿。 徐降也曾因他在国子监捉弄师傅训诫他,抄书跪祠堂都是常有的事,他只是觉得孩子应该要好好磨一磨他的性子,免得日后吃大亏。 某日后,徐降同陆炳在外酒醉,常山忙回府告知,夫人亲自来告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陆炳看着好友与夫人双双回府,还看到弟妹对徐降如何体贴,多是羡慕,真儿女双全,家有贤妻,好友这一辈子算是没白活。 ————————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