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总在安排我惨死》 第1页 [无cp向] 《剧情总在安排我惨死》作者:拢青【完结】 文案: 随易在接位掌门的那天喝醉酒做了场梦,他梦见自己是话本里的炮灰,随易,随意,连名字都炮灰。 「……众人在庆祝天剑派新掌门接位,陆文钰也挤在人群里憧憬地望着自己的师父,但他不知道就在今夜魔教将倾巢出动,趁着夜黑风高众人酩酊大醉之时血洗天剑派,新掌门被乱刀砍死屋内,侥倖逃脱的陆文钰誓死要为师父报仇,从此走上的道路!」 陆文钰?好像是自己新收的小徒弟。 醒来后的随易将信将疑提剑来到文中地点等着,夜半时分竟真的让他等到了人。 随易&魔教众人互相懵逼:「……」 [天剑掌门随易,年纪轻轻武功极高做事也老练心机颇深,他早看出魔教对处于中原要塞之地的天剑派不安好心,于是趁着接位一事大办特办营造出可以偷袭的假象,等魔教前来自投罗网,他一剑剿魔!] 随易淡定听着外面江湖上传得乱七八糟的消息,所有人都觉得他神机妙算,今后天剑派势必成为江湖第一门派,只有他知道自己的炮灰命运并没有结束。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鬼剧情似乎格外喜欢给还处于年幼状态的主角小徒弟安排「天剑派惨遭灭门掌门人横尸现场」这个为师报仇的身世背景? 随易深深嘆口气:这个掌门不好当,我命由我不由天! 内容标籤: 江湖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随易 ┃ 配角:吃瓜群众 ┃ 其它:穿书 一句话简介:我命由我不由作者qaq 立意:在逆境中努力拼搏方能走出困境 第1章 ◎炮灰◎ 天剑派是江湖上有名的老门派,以前辉煌的时候可谓是无门派能比肩,但自从上一任掌门何崇炎即位后天剑派就越发黯淡起来,好像锋芒一点点消失。 何崇炎二十岁坐了掌门位置,一直到他七十岁寿命将至时才把位置传给大徒弟随易,老爷子躺在床上睁着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向门派众人宣布继承人,之后他缓缓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留了随易在。 安静的房间里一老一少,年迈的老掌门躺在床上看着好像不久就会离去,年轻的新掌门持剑站着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如松,何崇炎神情复杂地看着随易。 「小随啊,今后天剑就靠你撑着了。」 「师父放心,弟子一定会将天剑派发扬光大。」 何崇炎听到这个深深嘆口气:「唉,你不懂。」 随易歪头很是不解,老爷子示意他俯身过来,随易走上前弯腰贴近对方,谁知下一秒何崇炎嘎嘎笑起来,震得随易耳朵发疼,何崇炎嘎嘎:「老子的使命结束了,接下来轮到你这个臭小子了,小随啊,这掌门之位可不好当,尤其是天剑掌门,你自己品吧。」 何崇炎说完噶蹦就死了,面带笑容安详去世。 随易沉默了几秒钟敛眸把被子盖过对方脑袋,算了,何崇炎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不靠谱了,死者为大等会就烧了他,他拿起剑走出去刚打开门外面摔进来一堆人,好几个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尴尬望着他。 「大,大师兄……」 「师父已经逝世,各位可以准备后事了。」 众人呆呆看着他们大师兄离开,之后才想起去何崇炎的床前哭丧,不过伤心倒是不太伤心,七十岁寿终正寝是喜丧,老爷子一辈子潇洒逗乐也很值了。 何崇炎死之前有个遗愿,说是想让尸体火化,还嘱咐天剑派的弟子一定不要给他土葬,具体原因他没有说,其他人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烧火添柴。 老掌门火化的那天全门派都在扯着嗓子嗷嗷,随易站在最前面看着被火烧的老爷子既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因为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何崇炎醉醺醺抱着酒罈子说的胡话,他说当天剑派的掌门太辛苦了,这不是人干的活,每天都在悔不当初,他还说如果他哪天死了尸体一定得火化,可千万不能诈尸回来受罪。 诈尸?何崇炎想得怪美,谁能死而復生? * 丧礼结束。 死而復生根本没有,盖棺立碑倒是正常。 何崇炎的墓立在了天剑派的后山墓群里,他的丧事完成之后接下来就是庆祝天剑派新掌门,随易的师弟师妹们拍着胸脯揽下责任,还说必须大搞特搞! 随易看他们仿佛被憋坏了似的也就没有拒绝,他们比他入门派早个十来年,一直被何崇炎压着天性不能释放,何崇炎这人奇怪,明明武功很高但是胆子比谁都小,总说什么树大招风非要天剑派弟子低调低调再低调,最后导致门派势头一年不如一年,要不是先人打下的底子厚怕是这五十年里要被他败光了。 如今新掌门即位必须得出出风头,那些怀揣梦想的中年人士准备放声高歌对着江湖说天剑回来了! 这些老门派的掌门更迭在江湖上一直都是备受关注的,新人行不行关乎着几十年的江湖势力变化,有的时候一个人就能成全一个门派,何崇炎在外界看起来不太行,他死了之后天剑将何去何从是个问题,所以有不少人都盯着这个新掌门,想探探他的虚实。 * 宴会之上人群当中有一颗小脑袋大眼睛亮晶晶瞅着最前面的随易,他小手抓了抓旁边的男子问:「殷师兄,那个人就是师父吗?师父他真的好好看啊。」 第2页 殷江越眼含笑意把三岁小童抱在怀里:「对,他就是我们的师父,等仪式结束之后你就可以正式去见他了,你别看他有些冷冷的样子其实人很温柔的。」 三岁小童名字叫陆文钰,看起来唇红齿白软糯可爱,他搂着殷江越的脖子甜甜笑着,不过因为他们的位置靠边,加上随易的身边围着很多人,随易一直都没往他们这边看,陆文钰望着望着疑惑问道:「师父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呀,为什么他们叫师父大师兄?」 殷江越给他解释说是因为随易的天赋高,入门后短短半年就可以横扫一众弟子,大师兄的称号是他一拳一拳打下来的,还说想当年还是奶娃娃的随易喝着奶就把二十多岁的师兄师姐打趴下了,于是光荣从小师弟升级至大师兄,实力镇压天剑派里一众刺头。 陆文钰瞪大眼睛:「师父好厉害啊!」 殷江越笑道:「那当然,我在家里曾学过武也算是名师教导,只是我学的太快那老师教不了便推荐我来天剑派,初次被送来拜师的时候我是想拜入师公门下,可师公说他不如师父厉害,那时候我看着和我年纪相当的师父根本不相信,我与师父比较一番,结果他一根手指头就把我给碾压了,师父不愧是师父。」 陆文钰满眼都是欣喜:「哇哇哇师父真厉害!」 他们两个对着随易一阵吹捧,话题的主人公却在被众人灌酒,来一个人喝一杯,来一个人喝一杯,身为掌门人不容易的第一条那就是没完没了的应酬。 在把客人们都喝趴下之后他也有些微醺,此时宴会已经散了,客人们晕乎乎被门下弟子挨个送回房间酣然入睡,黑夜里天剑派静悄悄的,随易靠着椅背打了个盹,但他没想到这一睡居然做了一场离奇梦。 * 梦中随易站在一个低台上,身后有铁板,眼前是笔直而平坦的路,比京城的道路都要平坦,连个石头子都没有,路分了两个方向,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中间是一熘长长的绿植还开着花,这路上面行驶着很多铁皮车,人们坐在车里握着像舵一样的东西,它们跑起来的速度很快,随易愣愣看着这些直到一辆很长很大的车子停到他的跟前,车子还用人声在说话。 「车辆进站请站稳扶好,白云大厦站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配合从后门下车,注意安全,谢谢。」 大车里面挤了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并且穿着很清凉,可那些人好像看不见他,随易迷茫地站了一会儿接着顺着路走去,他走走停停走了很久不知道该去哪里,迷迷煳煳间隐约感觉到什么指着他。 随易顺着感觉来到一栋大楼前,他跟着人群进了铁皮箱又被铁皮箱带到十三楼,那种感觉还在指引,最后随易来到一扇门前,他刚刚站好门就开了。 屋里没有人,随易看到里面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发着亮光的长方板,他走到那张桌子前看到板子上有很多小字,缺胳膊少腿的字,随易艰难地辨别了一会儿才勉强把字认清,写的好像是话本,字是从左到右横着写的,故事里还有他的名字。 [……众人在庆祝天剑派新掌门接位,陆文钰也挤在人群里憧憬地望着自己的师父,但他不知道就在今夜魔教将倾巢出动,趁着夜黑风高众人酩酊大醉之时血洗天剑派,新掌门被乱刀砍死屋内,侥倖逃脱的陆文钰誓死要为师父报仇,从此走上復仇的道路!] 随易微微蹙眉想了想,陆文钰?好像是他答应何崇炎新收下的一个三岁大的小徒弟,陆文钰…… 他思索着这段内容想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发现没有了,随易没忍住触碰下那个板子结果惊奇发现居然可以划动,虽然没有故事了,但他看到另一处地方。 他继续辨别嘴里喃喃自语:「……评论区?」 【不会吧,这就死了?太工具人了吧,无语了,作者你会不会写文?那么强大的一个师父死得也太草率了,你这完全是剧情杀!是吧?是吧?】 【不要啊,我还挺喜欢这个狮虎虎的,那么帅,多活一段时间不好吗?我看他人设挺时髦的呀。】 【为师报仇这种戏码太老套,上个世纪都不这么写了,现在流行团宠路线,快把师父给我復活!】 很多话在说喜欢「随易」这个人物,他们强烈要求把他復活,随易一路看下去发现一个不一样的称唿,「作者」,他想了想,哦,是写话本的人。 【作者:一个炮灰而已,大家不至于这么……】 后面的话太长随易没往下看,「炮灰」是什么? 恰好评论区有人解释了炮灰的意思,随易低头疑惑指了指自己,他,炮灰?生来就是被设定的炮灰? * 随易梦醒后还坐在椅子上,时间依旧是夜里,他想着那个离奇的梦怎么也睡不着,今夜魔教会倾巢出动?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的,随易皱着眉拿起剑。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得去看一看才行。 随易将信将疑提着剑来到文中的地点等着。 谁也没想到夜半时分竟真的让他等到了人。 鬼鬼祟祟的魔教:「卧槽!有埋伏,快撤!」 天剑派的至宝天圣剑法共有九层,何崇炎到死才修炼到八层,随易以二十一岁的年纪就修炼到了第九层,看到那些魔教斥候乱窜,随易眼眸微眯带着淡淡酒气抬手就是兇悍一剑,这一夜无论是斥候还是前锋全死在了天剑派的地盘上,剩下的魔教主力军见势不妙熘得比兔子还快,他们嘴里还嚷嚷着上当了! 第3页 第2章 ◎剧情◎ 江湖势力都想探一探天剑派新掌门人的虚实,但还不等他们去试探,对方就露了一手把整个江湖看得目瞪口呆,好一招瓮中捉鳖啊,居然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把魔教给收拾了,听说随易掌门还把魔教那群贼人打得抱头鼠窜,一个个别提多狼狈,实在是痛快! 只是把人引到天剑派解决的做法确实很鲁莽,虽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但这件事也有失手的可能,万一他没能抵抗魔教呢?万一他受不住天剑派呢? 世人想想都是摇头,可又不免心生佩服之色。 此次事件正说明这位新掌门人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年纪轻轻心思却不可捉摸,实在后生可畏。 没落的天剑派接下来大概率是要重新崛起了。 [天剑掌门随易,年纪轻轻武功极高做事也老练心机颇深,他早看出魔教对处于中原要塞之地的天剑派不安好心,于是趁着接位一事大办特办营造出可以偷袭的假象,等魔教前来自投罗网,他一剑剿魔!] 随易淡定地听着他的师弟师妹绘声绘色讲述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神机妙算,因为从小到大他创造的奇蹟实在是太多了,一个当年还在喝着奶就能揍人的存在,天剑派的众人非常坚信这就是随易布的局,为的就是一剑名天下打出气势来! 「大师兄你也太帅了!」 「师兄威武!师兄霸气!师兄必胜!」 「啊啊啊啊啊大师兄,如此机会你也应该让我们露一露才行啊,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可别忘了叫上师弟师妹们,我们都憋了大半辈子了,师兄师兄呀……」 一个中年师弟拉着随易的手左右撒娇摇摆着,随易绷着脸点点头,有些事情解释是解释不通的,诚然他说只是做了场梦,不过无人相信有这场梦,罢了。 「陆文钰在哪里?」 「嗯?陆文钰?」牵他手正在撒娇的中年师弟忽然反应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想想才道,「哦哦哦,想起来了,是师父说的陆家来的那个小孩是吧,江越照顾着呢,你要是想见,我去把他抱过来?」 这位中年师弟名叫何佳佳,是随易的二师弟,武功一般但非常细心,他管着门派众人的起居日常,由于做事太过贤惠门派里的人平时有叫他二爹妈的,随易想了想摆手说:「不用了,我自己去看看就行。」 他起身往外走,这些师弟师妹们双眼仿佛带着星星望着他,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好帅好帅师兄好帅! * 天剑派内部的势力划分是五堂两房一楼,五堂分别是一堂、二堂、三堂、四堂、五堂,两房分别是膳房和医房,一楼是天剑楼,就是掌门所在的地方。 这种划分在以前随易就觉得太随便,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但自从做了那场梦后他突然就理解了,一个炮灰掌门,一个炮灰门派,反正出场就死了,根本没有必要起名字,好名字应该留给主角或者是重要的配角身上,不过至于这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主角…… 随易微微蹙眉,他不是一个认命并听从别人摆布的人,若是生来就是服务主角的话,那不如提前杀了主角免得所谓的剧情再搞什么阴谋诡计,他带着一颗杀心来到大徒弟殷江越的住处,结果入眼就是唇红齿白的可爱小娃娃在扎马步,陆文钰明显坚持不住了但他还在鼓励自己:「要坚持,坚持师父才会喜欢,殷师兄说师父喜欢勤劳的弟子,呜呜好喜欢师父吖。」 随易绷着脸:「……」糟糕,被动了。 这一招真是高明,随易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看那些师弟师妹围着他撒娇就知道了,他站在这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陆文钰坚持不住摔在地上,后者本来撅嘴眼泪汪汪可抬头一看到人立马就爬了起来。 陆文钰惊喜地哒哒哒迈着小短腿跑过来,随易看着这个红着脸的萝蔔头心里在想,其实作者不做人和主角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主角一直念着为他报仇,虽然说自己死得可惜,但总归陆文钰没有对不起他。 这么一想通他就把杀心放下了,不过就算想不通面对一个还年幼的孩子,随易肯定也会逼着自己想通,比如……可能根本没有什么作者和剧情,世界上奇怪的事多了去了,何崇炎不是刚死吗?或许是他託梦也说不定,毕竟魔教偷袭关乎天剑的生死存亡。 「师父,师父,师父……」 陆文钰小手抱住随易的腿仰头看他,这时殷江越从外面端着午饭走进来,殷江越:「我给你多盛一碗糯米小汤圆,吃完后记得漱嘴免得蛀牙,诶,师父你怎么突然来了?弟子还以为你要再忙一段时间呢。」 殷江越把食盘放在石桌上欣喜地望着随易,他们两个同年,随易生生以过硬的实力给噼出辈分来。 随易偏头对殷江越说:「门派的事忙得差不多了,现在有空过来看看,这段时间辛苦你照顾小师弟,再过几天吧,挑个好日子让他正式拜师入谱。」 殷江越轻笑一下回应:「没事,小事一桩,能为师父分忧弟子就很高兴了,五天之后是个好日子,我算过了,要不然那一天让文钰拜师?师父觉得呢」 随易敛眸想了想说道:「嗯,可以。」 他把脚边的主角拎起来递给殷江越,后者抱住孩子,随易又道:「对了,殷庄主给我传信说想让你回趟家,说是你母亲思念你过度,身体有些不适,想让你回家看看母亲,不过好像家里还有些别的事情。」 第4页 殷江越听后脸色一变,随易以为他担心母亲正想安慰两句,哪知殷江越气道:「他还和你传信了?」 「……」随易疑惑,「这事为师不能知道吗?」 殷江越顿了一下脸色缓和几分道:「不是,我的事情师父当然都能知道,只是……只是……唉,总之我不回去,谁愿意回去谁回去反正我不回,文钰你也别好奇地看着我,快吃你的饭去,再不吃就凉了。」 他把陆文钰放下点了点对方的额头,陆文钰摸摸脑袋微鼓着脸颊奶声奶气说:「好,文钰这就去。」 小短腿迈着步子跑到石桌前,他动作倒是比很多孩子都利索,爬石凳也快,殷江越怕他不好端碗还是走过去帮他把食物摆好,天剑派弟子在膳房吃饭的场面有点「生人勿入」的样子,也是门派一个特色,反正吃饭也要切磋武艺,陆文钰还小不适合去那里,至于殷江越,他本身武功就强,除了随易外,数他最有天赋,去膳房根本没人敢碰他,除非上赶着挨削。 随易问:「为什么不愿回家?万一真的有事。」 殷江越满不在乎:「他就是想骗我回去罢了。」 随易问:「骗你回去做什么?」 殷江越纠结了一下:「……和你无关。」 「哦。」殷江越抿嘴沉默,随易也不是很好奇地点了下头吩咐:「那下午你替天剑派回他一封信。」 随易交代完事情转身离开,背影极为潇洒,哦,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说不问就不问,殷江越愣了一下面色不悦咬咬牙气道:「还真是一点都不好奇啊,你要是再多问一句我不就说了,木头笨蛋师父!」 陆文钰仰头:「师父不笨,师父可聪明了!」 * 如果算上陆文钰的话,随易一共有四位徒弟,三男一女,二十一岁的大徒弟殷江越,十五岁的二徒弟薛方,十五岁的三徒弟曲冬玲以及三岁的陆文钰。 薛方和曲冬玲都是,从小在天剑派长大,两人关系要好,前阵子听说他们互通心意也算是喜事一桩,等再过个两三年就把亲事定下,随易离开殷江越的住处打算去看看薛方和曲冬玲,但小年轻早就跑出去玩了,随易扑个空,罢了,打道回府。 「掌门师兄,新的公事册都放在你书桌上了。」 「……知道了。」 魔教偷袭一事结束后天剑派的威望提高很多,随易在天剑楼整日都忙着处理公事,这种日子过了差不多三个月才逐渐消停,就当他以为门派会慢慢平静下来继续稳中向好时,当天晚上他又做了一场怪梦。 这次梦中他直接就出现在那间屋里,还是那张桌子,还是那个发光的长板,上面故事又多很多字。 一回生,二回熟,随易手指滑动继续看内容。 [……任轻舟本该是江湖中最强剑客,可惜与天剑掌门随易就剑神决战的前夜遭埋伏受重伤,随易轻松夺得剑神称号,任轻舟不满当场黑化堕魔,他在江湖众人纷纷向随易道贺之时暗中下毒,掌门人随易中毒昏迷被任轻舟用利剑大卸八块,目睹一切的陆文钰誓死要为师父报仇,从此走上復仇的道路!] 随易蹙眉沉思:「任轻舟?」 看来话本的作者还是没想放过他,不过为什么他这么喜欢「陆文钰为师报仇」这个背景呢? 第3章 ◎剑痴◎ 剧情:任轻舟本该是江湖中最强剑客 随易:任轻舟是有名的剑痴,视剑如命,剑就是他的老婆,但他的剑既不快也不利,江湖里东西南北的剑客多了去了,什么时候轮到他是最强剑客? 剧情:可惜与天剑掌门随易就剑神决战的前夜遭埋伏受重伤,随易轻松夺得剑神称号 随易:任轻舟来天剑派的每一次都是打着剑神决战的旗号,但十几年来没有一次赢过他。 剧情:任轻舟不满当场黑化堕魔 随易:从小输到大还没接受现实。 剧情:他在江湖众人纷纷向随易道贺之时暗中下毒,掌门人随易中毒昏迷被任轻舟用利剑大卸八块 随易:打不过就下毒?道德素质败坏。 剧情:目睹一切的陆文钰誓死要为师父报仇,从此走上復仇的道路! 随易:……又是为我报仇…… ———— 对于这次的剧情他已经无力吐槽,梦醒后随易深深嘆口气,说真的他并不想搭理任轻舟那个傻子,可话虽如此考虑到三个月前天剑派真的来了魔教,任轻舟这件事也很有可能是现实,自己不能置之不理。 他想了想看过的那些内容心中渐渐有了对策。 * 任轻舟今年二十六岁,师从怪剑侠客莫松涛,莫松涛和何崇炎是老对头,可惜到死也没胜过对方,任轻舟从小就立志为师父争口气,八岁的他对战面无表情舔着奶糖的三岁宝宝随易,他嘴里啊啊啊地拿剑叫嚣着冲过去,紧接着就被对面的奶娃娃一脚踹趴。 任八岁对抗随三岁,以惨败结束。 自那以后任轻舟就像莫松涛那样彻底发疯了,八岁打到现在二十六岁,随易记不得揍了他几次,不过这半年任轻舟没有出现,他还以为他终于消停了。 而任轻舟可能消停吗? 不,绝对不可能,他一定要打败随易!!! 这半年任轻舟苦练惊涛剑法,而且已经突破到第七层了,必定能胜随易的天圣剑法夺得剑神称号。 第5页 任轻舟心里美滋滋想着,似乎可以想到随易败在他的剑下,那张俊脸很是苦闷的表情,大快人心,他终于能告慰师父在天之灵,可是想归想,哪知道外面的风云变幻如此之快,随易一剑剿魔?横扫天下? 可恶啊,又被他出了风头! 任轻舟气急败坏立即给随易写信,还是战书,约他七日后在天剑山下的门擂台决斗,除此之外他还把这消息散播在江湖上,人们本来就对随易好奇,这下好了全江湖都在期待这场决斗,数不清的人往天剑这边赶等着看热闹,随易看着那封战书沉默不语。 话说,剧情里任轻舟是在哪儿遇袭来着? * 半年前有个名叫山本旭的东瀛人来中原比武,任轻舟碰巧路过便与之对战,他凭实力赢了山本旭得了本忍术秘籍,是个小本子,里面有三招忍术,一个是使用暗器的,一个是结印制造幻术,一个是剑招。 这些东西都不算高深,算是小儿科了,但任轻舟觉得还挺精巧的,他潜心研究一下感觉可以用来对付随易,山本旭使得不好,不代表他也使得不好啊。 任轻舟信心满满,早早来到天剑所在的洛州,但是他想凹高人风范出场,所以一直藏着不出头非要等最后一天闪亮登场,洛州这段时间江湖人众多,莫松涛以前为了能常和何崇炎比武特意花钱在洛州偷偷置办了房子,现在这房子归了任轻舟,位置在洛州城边的湖泊旁,他入住进来光是打扫卫生就忙活两天。 任轻舟叉腰感嘆:「干家务比练剑还累……」 随易站在树上摇摇头,四肢不勤的笨蛋。 莫松涛的这个房子何崇炎也知道,当初他还笑着和随易说:「那老傻缺还想瞒着我,真笨啊。」 至于随易,他不知道剧情里的遇袭地点,话本作者也没有写,那就跟着任轻舟好了,不过如果真想扭转剧情的话,他其实只需要在任轻舟下毒时把对方抓住再公之于众,让任轻舟身败名裂去死就好了,但作为老熟人,随易还是不相信任轻舟会对他下手,尤其是採取下毒这么卑鄙的手段,记得前几年自己有一次染了风寒,任轻舟跑过来要和他比武,他本想削任轻舟一顿出出气,可是任轻舟知道他病了直接弃权。 那段时间任轻舟捏肩捶腿煮药煲汤围着他忙个不停,说什么绝不能趁人之危,结果就是随易的病好后把他按地上痛扁一顿,因为煲汤实在是太难喝了。 现在随易站在暗处盯着任轻舟,后者还傻乎乎为比武做准备,单从他毫无察觉就说明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太大,任轻舟不可能赢他,随易双手抱于胸前靠着树干一脸无奈地看着任轻舟,对于惊涛剑法他早就很熟悉了,只是这一次他看到任轻舟还在练些别的。 很怪的结印招式,使用的时候任轻舟身上的气息波动也变得奇怪起来,随易微微蹙眉思索着,但因为他们之间距离比较远,他也没办法探查任轻舟的丹田只能作罢,等事情结束之后吧,之后再帮他看看。 「哼哼,这次万无一失肯定能赢随易,我才是武林中最强的剑客,你就等着哭吧,咕噜咕噜……」 任轻舟练完功举着水缸大口喝水摇头晃脑说着自己的遐想,这种傻瓜样子令随易嫌弃地白他一眼。 「白痴。」 「嗯?」喝水的任轻舟警觉地歪头,「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骂我呢?哼,有的话也肯定是随易!」 随易无语得轻笑一下:「……笨蛋。」 任轻舟把水缸放下,里面的水倒映着他的影子,他低头瞅了瞅又很不满意地给它盖上盖子,他其实长得很好看,就是太阴柔,柳叶弯眉樱桃嘴,高高瘦瘦小蛮腰,白里透红,明眸善睐,如果不说话的话非常像,还是个绝世大美人,与随易这种宽肩窄腰的俊美男子完全不同,每次看到随易,他就羡慕嫉妒恨,可恶啊,为什么那么帅的脸不长在他脸上。 随易这几天时不时过来盯梢,他剑法强,轻功也超绝,任轻舟全程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到了比武的前天晚上早早等候的随易发现了鬼鬼祟祟来的人。 他们一共八人,为首的是个男人,全蒙着脸,身形瘦小,看他们行动的路子像是倭国的,也就是东瀛人,随易联想到任轻舟练习的那个奇怪结印招数。 那种功夫路子确实有点东瀛人的感觉。 随易微微蹙眉:「好的不学,瞎学什么。」 任轻舟在随易眼里是笨蛋,可他武功并不笨,还不等那些人发起进攻,任轻舟就持剑从屋里跳了出来,双方很快打起来,随易躲在暗中观察着战况打算在任轻舟不敌时再蒙面相助,帮他化解危机,但看了一会儿随易发现任轻舟完全可以应对,白来一趟? 「早知你能对付我就不守着了。」 正当他感慨自己来得多余时,那边的任轻舟突然就出了状况,周身气息紊乱,东瀛人围着他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东西,任轻舟捂着头疼痛难忍。 眼看东瀛人就要接近任轻舟,随易眉头微皱提剑沖了出去,他比任轻舟强,这些东瀛人对战他更加不是对手,不过东瀛人就是很卑劣,看打不过他便去袭击任轻舟以此想乱他的阵脚,可是随易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轻易被他们所套路,一剑封喉,直接斩杀! 八个东瀛人眨眼间就剩下三个,为首的那个男的明显慌了起来,可随易斩草除根之时男人突然阴险冷笑一声,被护在身后的任轻舟上前给了随易一剑! 第6页 多亏随易反应快,任轻舟的剑没伤到要害,不过还是刺穿了他的身体,蒙面男人以为自己要占上风,随易眉头紧皱,危急关头他没有理任轻舟,强忍巨痛剑快如雷光,蒙面男人见势不妙便想逃,可惜进了随易的杀阵无人能生还,最终八个人全被斩于剑下。 当蒙面男人死了后,任轻舟立即恢復了神志,然而不知是不是天生脑子缺根筋,任轻舟看了看满地狼藉对着随易说:「呔!小贼,光天化日朗朗干坤居然敢来行兇,你同伙的死光光啦,吃爷爷一剑——」 随易:「……」大晚上的光天化日朗朗干坤? 他抿下嘴上前抓住任轻舟,咚咚咚揍了几拳又啪啪啪扇了几巴掌,抽得任轻舟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随易变声道:「你自己看看吧,傻子!」 任轻舟晕头转向中随易飞身离去,蒙着脸换了剑一身夜行衣,任轻舟也没发现他是谁,过了一小会儿任轻舟委屈地捂着脸,他看了看满地的尸体,一个个摘下面罩后竟然发现了山本旭,任轻舟神情一凛。 * 回到天剑派的随易给自己上了药,伤不算重,不过还是要静养个几天才行,至于明天的比赛,反正他已经揍过任轻舟了,明天之事暂时让他得意一阵。 第4章 ◎比武◎ 殷江越是天剑派里唯一发现随易不对劲的人,他注意到对方这几天总是时不时悄悄出门又偷偷回到楼里,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么如今掩人耳目起来? 这种不正常的行为让殷江越很在意,但由于他实力撵不上随易,想跟踪是不可能了因为一出山门准就被甩掉,殷江越只能待在山门里守株待兔,可惜守了几次也没等到一直到这天深夜随易又一次悄悄回来。 「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殷江越压不住心中的在意便直接去随易的房间打算问个究竟,绝对不能再像上次的剿魔事件那样一个人扛下所有事,太危险了,万一他没撑住受了伤呢? 他越想越担心随易,步子匆匆往那边赶去。 天剑派的弟子大部分还是睡大通铺,既能锻鍊自身又能培养感情,只有掌门和师叔师伯才分配个人房间,殷江越能有一个单独住处主要是因为殷家请求,殷江越刚来时脾气差得很和人住不进一间屋子里,加上殷庄主在天剑派物资匮乏之际捐赠了大笔钱,天剑便给殷江越分了一个小院,那院子离天剑楼不算远。 殷江越没惊动门派里的守夜弟子,身子微微一动便翻身进了院落,他嗅觉灵敏,刚刚进院就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而屋里的人也发觉他的到来,殷江越听到随易淡淡问:「这么晚了不睡,有事吗?」 殷江越站在门外:「师父,弟子想来看看你。」 随易垂眸解着被血浸湿的夜行衣道:「白天不说着来看师父,非要深夜过来看?你明天不能看吗?」 从被刺到回来血虽然未干涸,但是也使得衣服粘着皮肉一时间不太好解决,殷江越在门外又用力嗅了嗅,屋里血腥味比院里的大,他皱眉说:「白天?白天师父忙得不见踪影,我哪能堵得到你,就现在,我要现在见你,师父要是不开门我就直接进去了,你就算是在洗澡我也能给你搓搓背,别拿理由搪塞我!」 他用力一推门,却发现门本来就没关,殷江越一愣原来对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他,他没有关门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找他,殷江越抿嘴皱眉走进来正要对着随易「兴师问罪」,哪知入眼便看到那人低头打算撕开粘着血肉的衣服,殷江越顿时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赶忙上前:「你别扯,让我来处理。」 殷江越慌慌张张跑过去,但到随易身边时又努力镇定下来,随易往身后软垫上一靠,殷江越蹲在他身边看着伤口,结果越看越不对劲,他往后一摸,那腹部不是一道普通伤口,而是贯穿伤,殷江越怒气瞬间上头,拳头握得咯吱咯吱作响,到底是谁伤了他?! 不过明显处理伤口最重要,他强压下心里的疑问先帮对方疗伤,殷江越处理得很小心,等全部弄完之后天色也亮了,一夜竟然就这么过去了,殷江越松了口气,当他正想问随易昨晚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殷江越嘆道:「……算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嚷嚷着: 「掌门!掌门!掌门——」 吵吵吵吵吵吵,一大清早地吵什么吵? 殷江越攥紧拳头脸色阴沉地走出去,那满脸煞气的样子把外面一群本来高兴的天剑弟子吓得缩脖子。 他们像一个个鹌鹑低声:「大,大师兄……」 殷江越冷眼扫过全场道:「嚷什么?」 你们这群臭小子最好真的有事情要说,不然他今天非得把你们的屁股全都打个皮开肉绽,殷江越就算不说话,他的心里话大家也能看得出来,众人疯狂摇头不要,殷江越挑眉伸手随便指了一个人问:「由你说,刚才瞎嚷嚷什么呢?门派重地岂容你们放肆!」 所谓的门派重地就是掌门睡觉的地方,唔……眼前这些小鹌鹑沖他嘘了嘘:「大师兄你也很大声。」 殷江越:「……」 殷江越想起睡着的随易立即沉默闭嘴,他走下来拎起人就丢出了院落,好在习武之人皮糙肉厚,那些小子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也不在意,一个个眼巴巴望着殷江越小声说:「掌门什么时候出来?今天是他比武的日子诶,听说那个任轻舟师从怪剑侠客很厉害。」 第7页 比武?什么比武? 殷江越愣了一下随即又想起来,哦,是那个任轻舟啊,身为随易的大徒他弟这几年也见过很多次任轻舟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傢伙总是来比武,次次比次次输,弄得他都没把这比龙门擂台当回事,完全忘了。 「任轻舟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一场过家家的游戏罢了,你们跟他说,掌门今天有事比武不去了。」 「嗯?为什么啊?我们听说龙门来了好多人。」 「是啊是啊,为什么掌门不去比武了?」 「这可是咱们天剑派大展身手的大好机会呀!」 「呜呜呜我还想看看掌门的英姿……」 小鹌鹑们伸着脖子往院里看,企图能看到他们家帅气又冷酷的掌门大人,可惜院里一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殷江越懒得解释:「不去了就是不去了,哪那么多的问题,还有你们几个人别在这里打扰掌门休息,课业做了没有?剑练了没有?不想吃饭了?」 课业没做,剑也没练,但是饭想吃。 众人一熘烟跑光了,他们边跑边嘀咕,掌门不是应该起了吗?掌门要是没起床大师兄怎么进来的? 至于殷江越这边,他回到屋里后就看到随易正在换衣服,他皱眉道:「你身上的伤还很严重,要不是你内力深厚怎么都得躺个把月,你今天不能出去!」 随易依旧穿着衣服,甚至还朝殷江越伸伸手,意思是过来帮为师打理一下,殷江越才不愿意过去,但随易一伸手他还是上前帮了忙,啧,习惯成自然。 「师父,那个任轻舟虽然不如你,但他也不是好对付的人,你如今有伤在身,与之动手难免出事。」 随易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他还没本事伤我。」 这话刚说出口,身上的伤就痛了起来,随易想起昨夜那个捅他一剑的任傻子,突然就很想暴揍他。 区区小伤根本不会影响自己取胜! 就是想起梦中不省心的剧情,他又有点烦躁,任轻舟总不能……罢了,就让他一下,省得来烦他。 随易想了想说道:「此次比武我没有想赢他。」 不想赢那就是要输喽?殷江越抿了抿嘴茅塞顿开道:「弟子明白了,师父是觉得现在天剑风头太盛,所以想把这些麻烦事情丢给任轻舟?方法确实好。」 随易沉默了一下,算了,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一场比赛的输赢,殷江越根本不在意,反正他知道随易是最强的就行了,至于任轻舟,管他死活。 龙门擂台。 比武的时间是巳时,周围已经挤满了准备看热闹的人,当然四周小商小贩也不少,如果他们打的时间长这边还能现做午饭什么,俨然成了商业小吃街。 任轻舟抱剑站着看起来一副高人姿态,但他空空的脑袋里正在努力思索昨晚的事情,抽他巴掌的人和地上躺着的山本旭不是一伙的,另外山本旭为什么要来袭击他?自己好像与之交手后失去了一段记忆? 「啧,动脑子这种事情真不是我擅长的,还是等今天比赛之后问问随易吧,他那颗脑袋比较好使。」 说起随易,任轻舟又开始羡慕嫉妒恨了,为什么有人天生这么优秀,长得帅,武功高,还很聪明! 任轻舟心想:「我今天一定能打败他!」 * 随易把时间掐得正正好好,说巳时就巳时,既不早早过来抛头露面也不失约迟到,任轻舟看到他来了故作高深道:「今日你我之间势必要决出胜负。」 站他对面的随易懒得和他废话,他站在擂台上目光静静看着任轻舟,底下的人们瞧见他的衣摆轻轻飘动,那是真气在涌动,对面的任轻舟也收起表情认真盯着随易,双方静立中突然默契拔剑,那一瞬间二者身影疾速如风,看得人眼花缭乱,接连惊嘆不已! 「双方虽然都很年轻,但这身手当之无愧是一流中的一流啊!」 「今生能见到如此高手对决真是死不足惜,足矣,足矣。」 「不知道他们二位谁的实力更强呢?」 「下注了,下注了,天剑派掌门人随易,怪剑侠客之徒任轻舟,究竟谁能胜出?」 「随易掌门可是一剑剿魔的大英雄,我赌随易赢!」 「我也是,我也是!」 「任轻舟虽然看着也挺厉害,但……还是压随易吧!」 周围的人们七嘴八舌讨论着,殷江越在下面阴森森瞪了眼任轻舟,原因是他发现随易的伤口很像是任轻舟那把剑伤的,但他是个听师父话的徒弟,不能当众把这件事说出来。 殷江越按下心里的不满把钱全压在任轻舟赢,而台上的随易本就不想有太多纠缠,他晃个招式直接装作不敌认输。 任轻舟歪头一脸呆萌:「咦,我好像赢了?!」 随易冷着一张脸心道:「赢了就滚蛋,别再来烦他!」 第5章 ◎套路◎ 天剑派掌门人随易落败怪剑侠客之徒任轻舟。 这消息在比赛结束后像是插了翅膀般被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有人说随易毕竟年轻,输了就输了不足为奇,有人说随易输得蹊跷是不是身上有伤?先前剿魔一事很难说他真能全身而退,也有人说不必替随易找补任轻舟实力确实强输了又不是什么丢人事…… 总之,这个话题的讨论度被炒得很高。 第8页 而天剑内部一个个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易的师弟师妹不相信他输了,任轻舟来天剑从小挨打到大,这小子怎么可能赢他们家绝世无双的大师兄?! 但他们也不敢直接去问随易只能闷着不吭声。 屋内。 随易喝了汤药后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难得整个人放松下来的他像位翩翩浊世佳公子悠闲自得,单从模样来说看不出来那衣服下面有伤。 离随易不远的地方,殷江越代替他坐在书案前处理门派事务,何崇炎死之前天剑派事务就移交给随易了,他时不时也会让殷江越接手一二,所以处理事务对殷江越来说并不难,甚至他还能分神照看随易。 比如现在,时间一到他立即撂下纸笔出去,在外面洗净双手,又拿出新的药品给随易换药,殷江越勤劳得时常让随易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可以退休了。 好徒弟真是师父的贴心小棉袄啊。 他敛眸看着他,平和的眼神带着慈爱,不等随易说什么,殷江越抬眸质问:「伤是任轻舟刺的吗?」 「……」哎呀,被发现了。 随易微微抿嘴略显无辜望着他。 殷江越面带微笑,微笑中暗藏杀机,随易抬手搭在他的脑袋按下他的小心思说:「你还打不过他。」 「差得也不算太多我可以选择围殴。」 「胡闹。」还以为随易要制止殷江越,谁想到他说,「那不如我揍他一顿,你把钱打在门派帐户。」 殷家很有钱,比起在外面买兇揍任轻舟,不如把钱入天剑的帐上,随易不介意给门派挣一份外快。 「也好。」 殷江越掏钱倒是掏得利索,一袋银子直接放在随易手上,他要求:「你一定要把任轻舟打得破相。」 随易掂了掂钱袋眼眸微弯看着有些高兴,殷江越也不介意他再高兴一点,他把押注的事告诉随易还说赢回来的钱全部充公门派,什么叫「以私」这就是「以权谋私」,拿殷家的钱下注赢的钱给天剑,随易听后果然更高兴了,殷江越感慨,师父真好哄。 「所以这伤,你应该能松口了吧?」 殷江越是个聪明徒弟没必要瞒着他,随易想了想捨去梦中的奇怪经歷后全告诉了他,他说自己去任轻舟那边正好看到东瀛人在作恶,于是就帮了一把。 「……他是个傻子吗?敌友不分?」 「嗯,他是。」 * 任轻舟在赢了的喜悦中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 从小就一脸高傲不屑的随易怎么会这么轻易朝自己认输呢?就算是真打不过他也得全力以赴才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月黑风高夜里他蹑手蹑脚潜入天剑避开巡逻弟子进了随易房间,然后被对方两拳击中当场撂倒。 任轻舟捂着眼睛蹲在地上,殷江越点灯后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顶着熊猫眼的任轻舟抬头看向屋内的两个人,他刚刚被打得无法反抗怎会不明白随易的武功又精进了,既然那么强又干嘛要输给他啊!!! 任轻舟起身指着随易:「你、你欺人太甚……」 殷江越挡在随易面前怒视说:「就欺负你了怎么着?要不是师父不允许,我高低得捅你好几剑!」 任轻舟揉着眼睛心里委屈中还很不服气,他心想你凭什么捅我?难道我欠你的吗?凭什么凶我! 那边坐着的随易慢慢悠悠开口:「你的怪招是跟谁学的?东瀛人?来路不明的东西你也敢瞎练。」 什么怪招?任轻舟看向随易的眼神变得不对劲起来,山本旭那个秘籍?比武的时候他没使出来。 「袭击你的那几个东瀛人你应该不陌生。」 「咦,你怎么知道山本旭死了?」 殷江越看着这任呆子心里忍不住感慨太蠢了,正好这时候也该随易换药,他狠狠瞪了眼任轻舟,转身去拿新的药品和纱布,任轻舟在那边看到随易解开衣衫露出腹部的伤口时明显愣了一下——他受伤了! 任轻舟赶忙上前:「你真的受伤了?!我原先还不信他们说的,等等,这怎么……那么像我的……」 任轻舟越说越心虚,那伤好像是他的剑所致? 你还有脸说?殷江越将沾血的旧布扔给任轻舟,然后又冷笑着将事情的经过讽刺给他听,那一刻任轻舟很难讲他是什么心情,有些难为情,有些感动,有些怅然,但他也有不理解的地方,受了伤的随易明显还是能打得过他的,为什么他在龙门当众认输呢? 「既然你打得过我,干嘛要输给我啊!」 任轻舟梗着脖子不肯低头脸上气唿唿的,虽然能看得出来他是羞愧又不好意思,但这嘴犟得还是挺想让人抽他,随易抬眸语气淡淡说道:「赢了你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次的输赢,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赢我,换你一次春风得意有什么不好?我看你也挺开心的。」 「唔……」任轻舟又羞又臊,他还以为自己真赢了呢,结果是对方在逗他,现在外面都传他厉害,这让他把面子往哪里放!可他也不敢沖随易吼,最终任轻舟跺跺脚留下一句「我还会再回来的」就走了。 任轻舟来得快走得也快,随易本想向任轻舟套路一下关于剧情里他想下毒杀他的心理,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任轻舟就跑了,随易望着他闯出去的背影…… 第9页 「阿越给他记笔帐,损毁窗棂,罚款五十两。」 殷江越瞧着那被撞坏的窗户点了点头,关于催款方面这些年早就熟练了,任轻舟等着打工还债吧。 * 随易不知道这事算是结束了还是没结束。 毕竟让任轻舟改变态度不像剿魔那般清晰明了,他也摸不准对方的心思,但仔细想了想自己既然有所防备,以任轻舟的本事应该翻不出什么浪花。 那就是他成功了? 安安稳稳躺了三天后随易的伤势没什么大碍,他本就内力深厚剑伤癒合得很快,殷江越那边加入催帐中轰得任轻舟抱头乱窜,随易留在门派处理事务。 结果这天晚上他再一次入梦。 还是那个世界,还是那间房子,熟悉的屏幕和各种缺胳膊少腿的汉字,惨死的剧情再一次找上他。 [……公孙紫梦乃魔教教主麾下第一女魔头,媚骨天成智计无双,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布置得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会提前泄露了呢?难道何佳佳给她说的是假消息?不,何佳佳没有说谎,是随易太狡诈,公孙紫梦不甘心自己靠美人计得来的机会落空,于是便亲自来一趟天剑派,她靠着何佳佳做掩护卧底三个月,终于在一次生日宴上将天剑派众人尽数毒倒。生日宴成了灭门宴,掌门人随易被一剑穿喉,年仅四岁的陆文钰誓死要为师父报仇,从此走向復仇的道路!] 醒来的随易望着昏暗的房间,梦中他没去看评论区对作者的批判,也没有为自己的命运烦恼,他在想一个人,何佳佳,他的师弟,天剑派的「二爹妈」。 如果说门派里有「内贼」非让众人投票的话,可能大家会投给他也不会给何佳佳,最是体贴温柔的人怎会做出伤害师门的事情?剧情是真的还是有误? 引外敌之事他知道吗? 何佳佳是否背叛了天剑派? * 按照前两次的剧情,他不能放任不管,但就像他不觉得任轻舟会因为输而怀恨在心杀害他一样,他同样不觉得何佳佳和魔教有染而背叛天剑派,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当众摊牌让何佳佳背个叛徒罪名。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不是叛徒的基础上。 那么怎样才能不动声色查出来呢? 随易起身坐在床边托腮沉思,结果直到天亮都没想出来对策,他深深嘆口气走到书桌前随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准备出去泡壶新茶,但他随意一瞥正好看到在册子里夹的一封信,信是殷江越他爹昨天寄来的。 之前他爹寄来一封信说是殷江越的母亲想他,想让他回家尽尽孝心,当时随易同意了,只是殷江越死活不回去这件事才搁置下来,现在殷家又寄了信,还是偷偷摸摸绕过殷江越送到他的书案前,昨天随易没来得及看,现在打开看了看才知道原来是这种事。 随易摸了摸下巴思忖:「倒是个机会。」 * 殷江越莫名感觉一阵阴寒,好像有谁在背后算计他一样,但是他没想到算计他的是他最爱的师父。 「阿越啊,为师有一事相求。」 「嗯?师父但说无妨,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 一大清早随易出现在殷江越的窗前,殷江越是个好徒弟,他决不会让对方为难,哪知随易朝他莞尔一笑说道:「那就好,其实此事倒不难办,就是暂时委屈你了,阿越放心,为师会及时赶去救你的,毕竟你这倔脾气对于别人来说也不是良人,再耽误人家。」 「???」 殷江越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打包送回家相亲了。 第6章 ◎妖女◎ 早上的阵仗挺大的,天剑派的弟子满脸呆滞地看着他们威武的掌门大人将殷大师兄扛起丢进花轿。 「师父——」 听着殷江越的怒吼声,随易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扭头便借殷江越回家相亲一事大搞特搞,他一本正经说成家立业乃人生大事,何老师父不在他就是大家的长辈得为他们考虑,随易把目光对准何佳佳。 「何师弟一心为天剑理应第一个成家。」 何佳佳歪头呆住,身为天剑派弟子的二爹妈,他的婚姻大事确实得让人操心,一众师弟师妹点头。 不过还不等旁人开口,他就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地说:「相亲就算了,实不相瞒我其实已有心上人。」 咦???师弟师妹们顿时争相追问满脸好奇! 被围住的何佳佳羞涩地将自己的爱情故事讲述,如随易猜测的那样,何佳佳没有背地里勾结魔教背叛门派,公孙紫梦搭上他看样子完全是一出美人计。 何佳佳说他的心仪之人是山下洛州城里卖豆腐的王燕芳,他年初下山採购时与对方一见倾心,何佳佳将事情娓娓道来,众人听多那种传奇话本眼下忽然听闻这种充满的故事顿时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 随易或许是知道剧情的缘故,他听完丝毫没有动容,当然这更有可能因为他对感情是有名的木头。 何佳佳讲完后又羞涩地低下头,随易顺势接话说让他把人请上来见见,如果合适的话就做主成婚。 「这……这样合适吗?」何佳佳迟疑道。 随易抬眸说:「难不成你想谈一辈子?撩而不娶可不是天剑派敢做敢当的风格,你们两情相悦如果她愿意的话自然是早日成婚最好,放心,师兄有钱。」 第10页 随易向来言而有信,门派上下都无比信任他,他这么说就代表是认真的,何佳佳心里也想成亲,于是便红着脸转身回屋换新衣服然后下山去请心上人。 不少师弟也起闹地跟过去想要为他梳洗打扮。 随易看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盘算怎么先发制人。 公孙紫梦扮演的王燕芳是一位独居的俏寡妇,父母双亡,丈夫病逝,膝下无子,自己虽然年轻但架不住辈分高又是一派之主,见小辈一面还是正常的。 他想着到时如何拆穿对方,这时有什么东西抱着他的腿爬了上来,一顾涌一顾涌的感觉,随易低头瞅了眼往上攀爬的小不点,哦,忘了还有这只主角。 陆文钰大眼睛满心欢喜望着他最爱的师父父。 「师父,文钰也会有新娘子嘛?」 「……」 陆家是书香世家,还是皇亲国戚,陆文钰的姐姐在宫中当贵妃,哥哥是朝中大臣,他天生主角命,这种配置怎么都是此生富贵一帆风顺才对,偏偏作者神经非给他按个为师报仇的奇怪背景,完全不配套。 「师父,文钰的新娘子在哪里?」 随易一开始就奇怪陆家为何非把孩子送到天剑派吃苦,但既然收下了,他自然也不会亏待他,于是随易说:「相亲的事和你没关系,至少现在没关系。」 陆文钰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搂住随易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嘆道:「那好叭,没有新娘子有师父也行。」 随易单手抱着孩子问:「今日的马步可扎了?」 「……」陆文钰小手捏着随易的发尾不做声,后者将人放下,陆文钰利索地屈腿开摆:「哈——」 院子里静下来随易坐一旁看着陆文钰扎马步。 镇上。 公孙紫梦正计划怎么潜进天剑派,她这人向来喜欢计划周全再行动,谁想到还不等她找藉口天剑派那边就发出了邀请,何佳佳红着脸说他们之间的事也该定了,公孙紫梦明显僵了僵,这是什么?鸿门宴? 公孙紫梦:「我……现在去不合适吧?」 何佳佳温柔安慰道:「怎会不合适呢?我家师兄年纪是小了些,但他毕竟是我师兄,长兄如父,辈分在那里摆着况且我是天剑的人,别怕,有我在,门派里的师弟师妹师侄们都是好人,他们不会为难你,再者你这次去也是熟悉一下山上的环境,没有事的。」 在何佳佳这里「王燕芳」是善解人意的女人,公孙紫梦也不能做出有违人设的行为,最终她心一横决定赌一把,反正迟早要上山解决天剑派,那就会一会那个年轻的天剑掌门人吧,算是为魔教探探虚实。 可因为上一次围剿失败的缘故,公孙紫梦还是不太放心,临走前她趁何佳佳不注意给教主那边飞鸽传书一封禀告现状,当信鸽飞走后她才笑盈盈挽住何佳佳的胳膊,二人犹如一对亲密夫妻般登上天剑派。 洛州河畔。 任轻舟坐在岸边咬牙切齿地踩着水,现在的他两只熊猫眼早消失了,但显然他的气没消失,那种不服气又愧疚的心情令他烦躁,满脑子都是随易的脸。 「我用得着你让我?」 「可恶,随易你居然看不起我,谁要你让啊!」 任轻舟恶狠狠跺着水面,噼里啪啦的动静令水里的鱼儿都吓跑了,可是这副模样没把登徒子吓跑。 之前就说任轻舟长得肤白貌美,天生女相,穿着男装乍一看也好似女扮男装,他踩水的样子非但不兇悍反而透露一种美人戏水的优雅,惹得某些男人直勾勾盯着他,而任轻舟也知道那些人,他眼眸一瞥似笑非笑沖那些人勾勾手指,很快河畔就传来惨叫声。 几个登徒子被他打得估计爹妈都认不出来了。 任轻舟拍拍手冷哼一声正准备走人,忽然抬眸瞅见一只模样特殊的信鸽飞过天边,那只鸽子…… 他眉头微蹙,身子一闪,轻飘飘踩着水面就追了过去,踏河面而过,轻功十分了得,任轻舟盯着那信鸽袖间滑出暗器脚下轻轻一点,整个人凌空而上。 嗖—— 信鸽扑棱翅膀从空中掉下,任轻舟稳稳抓住。 「我就说这鸽子有点眼熟。」任轻舟嘴里嘟囔一句,随易那次在天剑剿魔之后他因为不服输也暗中调查过魔教动向,意外发现了他们内部传信的信鸽,刚刚不经意抬眸看了一眼便觉得那鸽子有点熟悉,他皱起眉头解着鸽子腿上的信筒:「洛州里竟然还有魔教行动?难不成是因为上一次对天剑派偷袭失败吗?」 随易是他的对手不错,但任轻舟只希望自己打败对方,魔教是什么东西?腌臜东西也配挑战随易? 他拿出里面的信纸看了看发觉是张白纸,任轻舟嘴角微勾,这种伎俩难不倒他,他带着东西回去顺道把鸽子带走当成口粮,只是待任轻舟破解了密信又看完内容后却是半点也没心情做香喷喷的烤鸽子了。 任轻舟将信纸揣进怀里,拎着鸽子脚下生风往天剑派赶去,他想着内容心道:「随易啊随易,你这次可欠了我人情,哼,乖乖等着轻舟哥哥来救你吧。」 天剑派。 门派众人踮脚尖望着里面何师兄的心上人,公孙紫梦表现很正常,女子的羞怯和对郎君的爱意展现得淋漓尽致,随易淡淡看着心里暂时没有相应对策。 打架他在行,像上次那么多魔教偷袭他也一人一剑解决了,就是公孙紫梦是个女的,总不能直接开打吧?严刑拷问?他倒不在意这个就怕何佳佳不干。 第11页 「呔——你这妖女,吃老子一脚!!!」 任轻舟的武功是真的不低,随易看不上他是因为自己的武功高得离谱,但这不代表任轻舟不行,也不代表别人可以轻视任轻舟,比如现在他突然出现,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情况飞起一脚踹飞了公孙紫梦。 何佳佳&众人:「???」 公孙紫梦啪叽趴在地上:果然是鸿门宴…… 第7章 ◎野鸡◎ 随易看着下面任轻舟掀起来的闹剧,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至少不用他出手打人了,他很淡定,底下的天剑派弟子却没那么淡定,个个震惊中带着气愤。 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你小子当众殴打妇女,还平白无故管人叫妖女,简直欺人太甚,天理何在! 「诶?诶?干嘛?不帮我帮她是吧,我告诉你们这群傻瓜再上前一步别逼我打人,随易你管管啊!」 任轻舟飞身上来扯着随易的衣袖,何佳佳护着公孙紫梦周围还有一群义愤填膺的天剑弟子,随易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张口问道:「任轻舟,你为何打人?」 他语气不轻不重甚至可以说很淡,但话听到任轻舟耳朵里却不是滋味,任轻舟一副受伤的样子:「你居然也向着她,你怎么是非不分?哼,你个笨蛋,你被她骗了,这人是魔教大名鼎鼎的妖女公孙紫梦!」 任轻舟之前和魔教打过一段时间交道,看了信自然猜得八/九不离十,他到天剑派一眼就看到中间那个没穿门派衣服的陌生脸,于是一脚飞了过去,任轻舟还心想,这是什么白痴魔教,单枪匹马就敢出来? 随易虽然不清楚任轻舟是怎么知道剧情的,但由他扯出来确实比自己调查出来要好很多,至少对何佳佳伤害不是那么大,也无需背负天剑叛徒的骂名。 而任轻舟的话一出就令在场愣住了,何佳佳下意识维护心上人否决道:「不可能,我与燕芳也相识半年了,她怎会是公孙紫梦?任大侠莫要空口诬陷。」 任轻舟翻个白眼,对于除随易之外的人,他其实没什么耐心,说话当然也不客气起来:「我管你们认识多久,反正她就是骗子而已,喏,你看这封信。」 他把信和鸽子全塞给随易,又继续说了魔教传信的专用信鸽与半路逮鸽子的一系列事情,任轻舟讲得头头是道,手上的证据也齐全,尤其是那封密信。 其他人心里拿不定主意,毕竟除了何佳佳之外的都对「王燕芳」了解不深,谁也不敢为她打包票,更何况几个月前他们天剑派真的被魔教偷袭了,现在想想也很纳闷,魔教如何摸黑上山的?难道有卧底? 公孙紫梦很镇定,她一脸茫然捂着被踹的部位见其他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她不由望向何佳佳。 「何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就是我啊,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她说得甚是委屈,看模样仿佛当真被污衊,何佳佳的心顿时就偏了,他坚定地护在对方身前跟随易说道:「师兄,此事可能有诈,我不相信燕芳她……」 随易不慌不忙打断他的辩护道:「嗯,你说得也有理,只是此事非同寻常需要特别对待,这样吧,这段时间还劳烦王姑娘留在天剑派,待在下调查……」 他的话也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公孙紫梦柳眉微蹙说:「我待在这里不妥吧?毕竟我与何郎未……」 「魔教向来手段残忍,相信作为普通百姓的王姑娘也听闻过他们的事迹,眼下不管真相如何至少能证明洛州还是有魔教活动,他们既然假借你的名头想必已经卧底在你的周围,你若离开怕是会遭遇不测。」 随易怎么可能任由公孙紫梦打断他的话,他话锋一转令何佳佳也后怕不已,坚决不允许对方离开。 公孙紫梦暗地里咬牙,该死,被困住了。 边上的任轻舟白眼一翻冷哼一声,随易这边低头摸了摸瑟瑟发抖的鸽子说道:「还好你没有杀它。」 任轻舟嘴角微撇:「那倒不是,我原先打算把它当口粮来着,就是没来得及烤了它,要不你给我?」 随易挡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底下一群人眼巴巴看着他,他像没看到公孙紫梦略显焦虑的眼神说:「它留着还有用,你既然与魔教打过交道想必也能够伪造一封密信,到时候让它把信带回去可以混淆视听。」 此话一出天剑派弟子连连叫好,不管怎么说,现在主动权在他们这,说不准可以再打魔教一顿呢! 任轻舟挑眉泼下冷水:「倒也没有那么简单,我虽然是知晓一些事情,也知道一些破解密码,但他们内部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通信暗号却是不清楚,贸然送信或许打草惊蛇,就更别想请君入瓮瓮中捉鳖。」 随易毫无遗憾地回答:「那又如何,左右也能噁心噁心他们,像你说的公孙紫梦是魔教重要人士,他们又不知道公孙紫梦在没在天剑,警告一番也好。」 任轻舟抿了抿嘴,啊,也对,随易不是江湖上的那些婆婆妈妈武功差的老古董,他实力强不怕找茬也不怕魔教报復,一封信能成最好,不能也无所谓。 随易定下后便叫何佳佳带「王燕芳」去歇息,在他们走后任轻舟看到随易又叫了几个师弟跟上去,最后才是和自己说话,随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任轻舟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不禁抬头望了望天,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吗? 第12页 「你,你居然也会跟我说谢谢?!」 任轻舟之所以把随易视为头号对手,根本原因还是幼时对方以不可一世的姿态打败他,简直把他的自尊心往地上摩擦,怎么回事?随易竟突然转性了? 任轻舟看得稀奇:「谢倒不用谢,不如你叫我一声轻舟哥哥,我兴许心情会更舒畅一些,呃——」 随易单手将任轻舟的头按在桌子上,那一刻任轻舟明白了,呵,果然是假的,随易还是那个随易! * 洛州城。 任轻舟按照随易给的地址到「王燕芳」的住处进行翻找,由于他们无意间的配合导致公孙紫梦临走时根本没时间消除痕迹,现在她人又被扣在天剑派,家里被任轻舟扫荡得彻底,他带回来的那些证据令何佳佳哑口无言,好不容易遇到的心上人竟然是骗子。 天剑派弟子从小长大感情深厚,何佳佳是何崇炎当年捡回来的孤儿,他让他随他的姓,天剑派就是他的家,家比命都重要,更不可能因为外人而离间。 公孙紫梦见自己大势已去也不再伪装,不过她觉得自己身为魔教左护法至少能周旋一二,这天下的正道伪君子哪个不想找到魔教本营?可是她没想到随易与武林盟的人不一样,他根本不好奇魔教的事情。 「唰——」 寒光微现,一剑斩杀,干脆利落。 公孙紫梦连周旋的机会都没有,当她承认自己是魔教的公孙紫梦,那一剎那间迎接她的就是死亡。 随易淡淡看何佳佳一眼道:「你应当明白的。」 后者神情颓然,最终什么也没说,他转身踉踉跄跄离开,很多师弟师妹不放心他便也跟着离去,其余的人则处理起公孙紫梦的尸体,经此一遭大部分人都提高了警惕,魔教用心险恶,他们必须严加防范。 任轻舟坐在一旁托腮说道:「你那师弟的心怕是都伤透了,随易啊,杀人背地里也行,干嘛非要当着他的面,好歹那公孙紫梦也和他有半年的情谊在。」 「你不是号称心中只有剑吗?也管这种闲事?」 「怎么啦,我说话戳着你了?」 「……」随易敛眸没接他的挑衅,过了一小会儿他说道,「上一次的魔教偷袭,与公孙紫梦有关。」 任轻舟听后一惊随即想明白其中联繫:「你的意思是上一次偷袭就是她指使的,是因为你那师弟!」 随易沉默地饮了口凉茶,任轻舟心里咂舌,原来那个何师弟无意间已经「卖」了次门派,唉,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有心机的接近,可怜一颗真心。 任轻舟:「但就这么把人杀了多少有点亏,你都没有套话也不知道魔教的事情,你心里怎么想的?」 随易说:「为何要套话?我不喜欢和很复杂的人打交道,头疼,至于魔教,来一个杀一个就行了。」 来一个杀一个,杀到魔教人不敢再碰天剑派。 真是简单粗暴,任轻舟心道,我喜欢这作风! 随易起身看了看任轻舟忽然罕见地轻笑一下,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不管怎么说此事多亏有你,今日便赏脸留下来在天剑派吃顿饭吧。」 任轻舟其实没少吃天剑的饭,他和他师父以前经常来「踢馆」,当然每次都踢噼叉了,个个鼻青脸肿坐下吃顿饭再气唿唿走人,等着下一次捲土重来。 任轻舟眉梢都洋溢着笑容:「好啊,对了,你那伤还好吗?不行,我不太放心,你脱了,我看看。」 他说着就要扒随易的衣服看腹部情况,大庭广众之下随易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于是某人又被当头按在桌面上,随易道:「轻伤而已我早就无事了,话说,你煲的汤是够难喝的,但那次做烤鸡的手艺还不错,味道很好,今天正好无事不如给我再露一手如何?」 「这有何难,你等着!」随易难得夸他,任轻舟一听瞬间就上头了,几个飞身就要去给他抓野鸡。 那么好的武功最后用来对付鸡,当任轻舟给野鸡褪毛的时候忽然觉过来味了,不对啊,他忙里忙外的帮天剑派解决公孙紫梦,怎么到头来还是他做饭? 可恶,又被他耍了!!! 任轻舟嘴一撇气得想把鸡扔了,可到底是他打的野鸡,随易还说味道不错,他难得夸我诶,任轻舟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只能气唿唿继续褪毛,罢了,大人不计随易过,就当是给那剑伤的补偿吧! 天剑派。 任轻舟兴沖沖走后随易本来平淡的眸子似乎变得更深了一些,他并未忘记剧情中任轻舟下毒杀他的事情,只是主观上不相信对方会那样做,然现实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这些变故,令他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他,会藉此机会吗?」 第8章 ◎接人◎ 随易想了很多,也多少有点被狗血命运捉弄的疲惫感,但谁让他是掌门人,他不能倒下,天剑派绝对不可能无端端成为谁的垫脚石——这命他改定了! 随某人做了万全准备静等剧情里想毒杀他的人,然而现实里其实也没那么多的尔虞我诈,至少,任轻舟的脑子有时候并不是那么灵光,下毒?为什么? 任轻舟带着烤好的野鸡回来还不忘撕下来一根鸡腿啃着,看着那种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吃相,随易垂眸忽然觉得自己高看了对方,他怎会觉得任轻舟是个有心机的人?还藉此机会毒杀他?这人根本做不到。 第13页 随易心中充满感慨伸手倒了杯茶推过去。 面对随易难得的体贴任轻舟非常的满意,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坐他对面的人就开口提了那晚的事。 「你练的那个怪招应该有诈。」 「嗯?」 随易着重说东瀛人围着任轻舟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着什么东西,然后任轻舟就好似被控制了一样,在对方冷笑一声后上前给了他一剑,可在他杀光东瀛人之后任轻舟又恢復了神志,他怀疑这其中有问题。 任轻舟听后脸色一变,他道:「半年之前有一个叫山本旭的东瀛人来中原比武,我看他态度嚣张一时没忍住便和他打了起来,结果我赢之后他一改嚣张样子低头认错,还把自己的忍术秘籍送给我。你看,就是这个小本子,一共有三招忍术,虽然都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但还是挺精巧,我原先觉得可以用一用。」 用一用做什么他没说,就算他没说随易也知道是用来对付自己,随易淡淡看他一眼,任轻舟心虚地移开视线,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大口喝水像只水牛。 随易没再管他自顾自看起那个小本子,他天赋异禀一眼就看出秘籍功法的不对,这般不对还敢瞎练莫松涛以前怎么教徒弟的?他偏头见任轻舟还大快朵颐啃着烤鸡,抬手便揪着他的耳朵让其凑过来听训。 「哎,哎,哎,轻点,轻点……」 随易将其中原理给他掰开揉碎讲清楚,任轻舟心知自己大意,可面上抹不开,嘟囔着:「哎呀,我知道练错了,你就说有没有补救的方法,干嘛要鞭尸我呀,再说了,我又不是你徒弟,当师父成瘾,哼!」 随易也懒得教育他,朽木不可雕,他冷笑:「你给我当徒弟我还不要呢,就是我新收的三岁小徒弟都不会像你这样鲁莽从事,更别提我那大徒弟……」 说到殷江越时随易突然卡壳,啧,把人忘了。 任轻舟疑惑地摆了摆手问:「怎么不说话了?」 随易眼神飘忽,居然也莫名有种心虚感,被他绑上轿子的阿越大概要气疯了吧?还得赶紧去救人。 「你这说话吞吞吐吐的,该不会是我没救了?不能吧,我没感觉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啊,而且那东瀛怪招我练得也不算勤,随易,随易,你话别说一半!」 任轻舟越讲越急,伸手推了推随易焦急问道,随易回过神微微蹙眉:「你能吃能跑有什么事?就算有事以后再说吧,山本旭已死,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控制你的,不过你说半年前这个事,倒是让我警觉。」 半年前,半年前,怎么都是半年前? 任轻舟探身问:「该不会魔教和东瀛有勾结?」 他啃烤鸡油乎乎地凑过来,随易皱眉退开:「现在情况未明朗谁也说不准,总之你自己小心一点。」 任轻舟重新坐回去撇撇嘴:「噢。」 随易不再说话,天剑弟子很快送来饭菜,任轻舟就着烤鸡美美大吃一顿,当然这顿饭也不是白吃的,他吃完后还得着手写密信,让鸽子去该去的地方。 「随易,这活都我干了,你干什么?」 「我去接人。」 「谁?」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哼,不说拉倒,等你回来我们要比一场!」 「……上赶着挨揍你真是第一人。」 * 是夜。 殷江越所在的殷家在洛州的东边名为临州,距离不算太远,随易连夜轻功出发,到中午正好到殷家山庄那里,殷家山庄以前曾是武林世家后来由于资质问题到殷江越爷爷那辈改经商了,金碧辉煌很有钱。 随易望着这座有钱的山庄,心里有点理解殷庄主的惆怅了,当初他送儿子上天剑派,一是儿子武学天赋出众不该被埋没,二是也想借天剑派治一治殷江越的臭脾气,谁想到儿子一去不復返,死心塌地像是要长在天剑派里一样,这一晃殷江越都二十一岁了。 「怎么好像在和他抢儿子一般?」 「结婚总该自己愿意才行。」 随易摇摇头足下轻点人就跃进了山庄,以他的身手只要他不想被人察觉,山庄里面无人能发现他。 屋内。 殷江越五花大绑躺在床上翻白眼,他在心里把他爹问候了几遍,又接着问候了管家、管事以及殷家帮忙捆他的家僕,最后想到随易时犹豫了下没骂人。 殷江越少有真心佩服之人,随易是唯一那个,当年他把他打败,自己确实输得心服口服,加上收他为徒后细心教导的岁月,殷江越也捨不得对他不敬。 但不骂却少不了埋怨,殷江越憋着一肚子气,明明之前他还帮他赚钱来着,转眼他就把自己卖了。 「师父你真是……」 「嗯。」 「!!!」 殷江越抱怨的话刚开个头,突然窗户那边有人从外面翻了进来,来者一袭玄衣,身姿如松,剑光微亮刷刷刷殷江越就感觉身上顿时轻松不少,那些捆他的绳子被剑尽数斩断,他立即坐起身傻傻看着随易。 「你怎么来了?」 「嗯?为师不是说了我会来救你的。」 随易缓步走上前准备拉起殷江越,这时殷江越反应过来了,哦,现在来干什么,我才不要跟你走! 殷江越躲开随易伸过来的手,他把头一扭冷哼一声,双手抱于胸前,面上一副「你少来这套,我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的表情,随易见状微微挑眉。 第14页 他撩起衣摆坐在床边,神情淡漠没理殷江越反而解开背着的一个小包袱,包袱里是干粮,随易低头慢吞吞咬着不好吃还凉的饼,殷江越没等来道歉,转头看到他家师父啃着干粮,殷江越家境优越,吃穿用都是顶尖,干粮在他眼里就是四个字——难以下咽。 「……干嘛吃这种东西?」 「没什么,不过是赶了一夜的路,有点饿了。」 殷江越沉默,糟糕,被动了。 随易表情淡淡咬着饼,语气也淡淡说什么披星戴月顶着寒风,殷江越犹豫一下道:「现在是夏天。」 大夏天的晚上你顶个鬼的寒风,是下雪了吗? 然而随易十分镇定,他继续啃着饼,最后殷江越深深嘆口气说:「好啦好啦,不想吃就别吃了,啃了半天才咬了一小口,何必装模作样,走了,回家。」 回家这话说得亲切要是殷庄主听见一准得哭。 随易立即把干粮放回小包袱,他没急着走折身去了书桌旁拿张宣纸留了字条,殷江越不耐烦道:「走就走了,你还跟他写什么话,浪费笔墨多此一举。」 随易垂眸持笔轻声问:「你与那姑娘怎么样?」 留纸条还是得留纸条,不能伤了父母心,随易一边写字一边扯开话题主动提相亲的事,谁知殷江越表情一下子变得略显尴尬,怎么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随易写完内容抬眸看他,后者硬着头皮说:「我们能有什么?我不想相亲,她也不想相亲,两个人被硬凑一起,另外那姑娘早有心上人了,我就好似戏文里欺男霸女的马文才,被她好一顿嫌弃,可是话说回来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回来的那天人家和心上人骑马私奔了,我想着没我什么事就打算回天剑派,结果我爹手段卑鄙得很,硬是给我下药绑在屋里。」 他骂骂咧咧说他爹还要给他继续相亲,白眼翻得一个又一个,随易将笔放下眉宇间带着笑意,殷江越好气又好笑道:「大老远跑过来看我笑话是吧,唉,写完了吗?走啦,现在时辰正好,你不是饿了吗,好不容易来一次临州城,我带你去吃些临州的美味。」 殷江越待师父随易是一片真心,哪怕知道随易啃干粮的说辞是假的,但知晓他为了自己深夜赶路还是心中一暖,哪捨得让对方再匆匆忙忙赶回去,至少也得吃顿热乎饭才行,随易摇摇头:「不了,还是得赶快回去才行,门派现在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吧。」 他在路上简单将公孙紫梦的事说了说,殷江越听得直皱眉头:「师父你又将我支开,此事当时……」 随易摆手打断他的话,他沖殷家山庄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道:「你爹寄信写得满满当当,我作为师父多少得给他一个面子,也不能说不让你回家相亲。」 「……总之你下次不准再替我做这种决定了。」 第9章 ◎白泽◎ 随易快去快回这一路没遇到什么事,天剑派那里任轻舟把可怜的鸽子带到公孙紫梦的小院处放飞,接着就回天剑静等随易回来,他属于越挫越勇的类型,随易打他那么多回次次都打不服他,很勇往直前。 天剑派。 随易带着殷江越回来时入门就看到坐在院子里跷着二郎腿的任轻舟,随易还好,殷江越顿时直皱眉,他就看不惯任轻舟缠着他师父的样子,吊儿郎当还不男不女,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属于剑客的正义之气。 「你回来啦,事我都办完了,随易,接招吧!」 任轻舟说着直接拔剑冲上来,他进步说实话还挺快的,此人对剑道痴迷,是难得的对手,只是随易实在打他打得颇为疲倦,从小赢到大没有丝毫的意外。 殷江越双手抱于胸前冷眼看着,他对任轻舟这个受虐狂厌烦到了极点,不过他之所以态度如此差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当年他刚刚拜入天剑,何崇炎老掌门因为懒得和莫松涛前辈打架下了逐客令,任轻舟不甘心进不去曾偷偷摸摸男扮女装在山下守株待随易。 那时殷江越第一次见任轻舟,标准大美人肤若凝脂明眸善睐,漂亮得不行,哪知道是个大老爷们。 还记得那一天夕阳缱绻的黄昏下,他敬慕的随易师父把大美人按地上狂揍,衣服都打裂了,殷江越那颗少年心死得彻底,现在看到任轻舟他只想打他。 最终不知道是第多少次的决斗依然随易胜出。 任轻舟挨完打神清气爽走人,随易眉头微蹙感觉真是打他打得轻了,怎么会认识这么个人?造孽。 「阿越,你那些师弟师妹们还等着你去教课,对了,帮为师去看看你何师叔,若是有事过来禀报。」 「知道了师父。」 那封魔教的密信寄出去之后随易就没再管了,天天派还有那么多事务要处理,很快他就忙碌起来。 * 风幽崖。 正道之人都想找到的魔教本营并不是在什么阴沟暗穴的地底深处,它在这世上最清雅仙逸的地方,景色秀美,飞瀑流泉,花香鸟语,完全是人间仙境。 有一红衣魁梧男子手持密信步履匆匆往楼阁方向走去,顶楼的栏杆处有一位拿着花枝的青衣公子,墨色的长髮慵懒束于身后,此人长得极为俊美,不过眼眸中幽深无光似深潭,让人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他靠着栏杆敛眸轻嗅下那花枝,这时红衣魁梧男人已经上来了,对方恭恭敬敬行礼说道:「教主。」 第15页 「有消息来了?」 他的声音也随他的姿态一般慵懒,不过眸间的气势令人不敢轻视,红衣男子点了点头奉上那密信。 「请教主过目,此信经过鑑定确定是假冒的,可事关左护法我等也不敢轻举妄动,还请教主定夺。」 「从何方向来?」 红衣男子回答:「方向倒没有错,我们听洛州线报说看到左护法与天剑派的何佳佳上了山,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左护法出现在洛州城了,恐怕凶多吉少。」 青衣公子淡淡扫了眼手上的密信,指尖微微用力整张纸霎时便成了粉末,这份内力实在深不可测。 「此事你们不用管了。」 「教主?」 「本座要亲自会会那个天剑派的新掌门。」 「可是教主,随易可能真的有点妖性,上一次左护法的计划明明甚是周全,结果他好像提前得到消息一样在那山路等着,害得我们损失大批教众,而且这次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就请左护法上山,迄今为止左护法再无消息,眼下教主独身前往怕是不妥吧?」 青衣公子没说话,指间的花枝顺手从楼上丢了下去但是花枝却直直插进了下面池塘中的那块岩石。 红衣男子瞬间低头噤声,青衣公子绕过他缓步走下楼,此番态度已经表明他所做的决定不容置疑。 公孙紫梦是江湖里有名的妖女,多次在数地作恶杀人,手中还有三起灭门案,三门的死者共计二百四十七人,其中还有九位十岁以下的幼童,加上她策划偷袭天剑派和伺机接近天剑师叔,此人死不足惜。 然理解归理解,放下却是一件难事,何佳佳理智上知道公孙紫梦非杀不可,情感上仍有些难过,难过半年与「燕芳姑娘」的情谊竟是建立在欺瞒之上。 他吃不下也睡不着,整个人犹如大病一场,随易让殷江越看他的情况,双方深深嘆口气,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种情况只能让他自己看开,随时间止痛。 是夜。 随易处理完门派事务躺在床上,脑海中还挥之不去何佳佳难过的样子,他做事向来果断,一是为了天剑派,二是不让公孙紫梦牵扯到何佳佳,若是当时留她一命等着审问,以她的性子定会继续离间人心,虽然就算门派弟子知道上次偷袭之事是何佳佳无意间泄露所致,以他们的感情定不会怪罪何佳佳,但何佳佳对自己就未必了,随易怕他钻牛角尖万一想不开。 「但愿今后能安稳一段时间吧。」 随易怀着这种颇为美好的想法闭目渐渐入睡,然现实总会打得人措手不及,这夜他又做那个怪梦,依旧是那间屋子,依旧是那张桌子,依旧是那个发光的长板,上面的故事又往下续了——他的惨死剧情。 [……接连折损教徒令魔教元气大伤,但白泽并未在意过这些小事,他难得对一个人起了兴趣,那人是天剑派的新掌门随易,此人年纪轻轻武功极高做事果决颇有手段,白泽对他很满意,心中想把这人做成顶级尸傀的欲望高涨。不过白泽向来心思缜密,他对随易势在必得,中途得知随易的小徒弟陆文钰被陆家接回赴宴便找个由头同陆家搭上了线。陆文钰对这位温柔的古琴先生很是喜欢,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把对方邀入天剑派完全是引狼入室,教琴的先生原来是极恶之徒,他吸光了随易的血将其制成尸傀,知晓真相的陆文钰誓死要为师父报仇,从此走上復仇的道路!] 随易已看过三次惨死的剧情了,前三次他都没什么大的表情变化,这第四次倒让他神情凝重起来。 白泽,魔教教主,明明是恶徒却给自己取祥瑞神兽之名,该说不说确实很不要脸,随易盯着屏幕中的名字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江湖中并不知道白泽的底细,他的样貌,他的武功,一概不清,只听说身为魔教教主的白泽深不可测,随易也不敢托大自己定能胜那白泽,况且他的计划挺高明的,先搭上陆家…… 陆家和殷家可不一样,皇亲国戚的交友岂容他来置喙,加上他也没有证据能证明白泽的身份,之前来偷袭的魔教教徒以及公孙紫梦,江湖人江湖事杀就杀了无人来管,倘若白泽得了清白身份自己贸然出手说不准还会有牢狱之灾,另外,绝不能让他进山门。 随易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但他不会像任轻舟那般自负,觉得自己是天下无敌的存在,与白泽对打他根本不怕甚至有些跃跃欲试,可他和去年已经不一样了,何崇炎死后他继承了天剑掌门位置,做事情得考虑大局,他要保护天剑派,不能死在剧情之下。 梦境还未散,随易沉默地盯着屏幕心事重重,前两次他没看一旁的「评论区」,一些旁人说词他其实也没兴趣看,只是白泽这人实在不好解决,想着或许评论区能给他不同的意见,随易便直接点开了它。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旁人说词也能刺痛人心。 【啊啊啊我好喜欢白泽,又帅又狠的大美人,虽然知道他是个坏蛋,但是他对钰崽崽好温柔,他不杀钰崽崽肯定是因为喜欢吧!!我太吃这种感情了!】 【我最爱的先生杀了我最爱的师父,这是什么复杂的爱恨纠葛啊,白泽沾血的微笑简直蛊死我了!】 【他好坏但我好爱,白泽推永不认输!】 【对不起啦随易师父,您一路走好不送了,我们会想念你的,话说一开始要是让崽崽跟着白泽多好,白切黑人设可比什么天真善良的小太阳好玩,崽崽那么聪明说不准以后继承魔教来个黑白通吃呢?】 第16页 【楼上附议,我早厌倦在什么天剑派生活,而且那个随易总是爱搭不理的,崽崽那么喜欢他,他都没有宠过崽崽,不就是占个白月光人设嘛,崽崽我们不要他了,快看看你的白泽先生吧,白泽太好看了!】 【我也觉得随易好高傲,之前还以为他会宠徒弟呢,没想到那么古板,心里都是什么天剑天剑,他好无聊啊,快点让他下线吧,我想看崽崽和白泽。】 【只有我可惜公孙紫梦吗?多好的一个敢爱敢恨的角色就这么被杀了,虽说她对天剑派有图谋,但随易也没吃亏吧,杀人杀得真干脆,这还是正道?】 【我想问一下,崽崽必须要给随易报仇吗?白泽是杀了随易没错,可是随易之前也杀了很多魔教教徒啊,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们早就一命抵一命了。】 …… 评论区有很多留言,光看那些言论就明白他们看到的内容和自己有很大区别,自己只能看到笼统的概括剧情,而他们可以看到详细内容,所以他们很喜欢魔教教主白泽,喜欢到可以漠视他和天剑的死亡。 那叫,领便当?下线? 评论区里是这样说的。 随易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那一刻他感受到自己只是一个角色,不是人,单纯是个符号罢了,就算随意丢弃也无所谓,哦,忘了,他本来就是「随意」。 第10章 ◎换装◎ 殷江越起床第一件事是去天剑楼给师父请安。 随易从来都是门派里第一个起床的,殷江越总能看到对方在院里练剑,他每次都能独享练剑时光,可今天殷江越并没有在院里看到随易的身影,此时的他还没当回事,以为师父可能在屋里处理什么公事。 可当殷江越翻窗进屋后却发现随易还在睡觉。 不,准确来说随易是躺在床上睁眼望着上方,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甚至隐隐有种颓然之感,殷江越赶紧上前,他俯身摸摸随易的额头又往下察看对方的身体确定他没有发烧以及受伤,殷江越才松口气轻声问道:「师父,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哪里不舒服?」 随易无神的眸子移向殷江越,后者微微蹙眉俯身趴在床边很是关心地望着他,徒弟的声音,徒弟的温度,徒弟的关怀,每一样都在告诉他并不冰冷,他们是活着的,不管外人怎么看,他们确实是活着的。 「……没事。」 听到随易开口殷江越心里稍微放心点,不过这种情况实在罕见,殷江越还想继续询问,哪知道随易坐起身轻轻摸下他的头说:「阿越放心,为师没事。」 殷江越:「!!!」师父今天怎么这么温柔? 完蛋了,病入膏肓的样子,赶快去请医师吧! 见殷江越满脸焦急匆匆忙忙往外跑,到门槛还差点被绊了一跤直摔出去,随易陷入沉默:「……」 他不禁思考评论区说自己的那些话,莫非他真的那么古板吗?对徒弟们缺少关爱为人也不够温柔。 不过古板这个问题怎么说都二十一年了,随易从出生就是这种样子,也不可能转身就变成温温柔柔的师长,作为一门的掌门想在这个江湖上真正立足靠的不是交际能力而是自身实力,强才能服众,拳头硬才能保护门派上上下下,想要温柔地傲视群雄那得使用多少计谋,说话做事都要一套一套的,烦不烦?有这个时间都够他练好几回剑了,随易自觉所作所为皆无愧于心,他尽心尽力为天剑派何须假笑讨人欢心? 至于那些言论因为陆文钰而迁怒他,随易不会找陆文钰的麻烦,也不会为这些言论而刻意宠爱他,他对徒弟对门派弟子向来一视同仁,再说学武功哪能不吃苦?人生在世不管是读书还是练武都要吃苦的。 这么一想随易也就不在意那些话了,不管怎么说这命他改定了,白泽来了也白搭,他不会输给他! 次日上午。 陆家的人到了天剑派,说是想要接陆文钰回去住段时间,来人是陆家的一个老管家,慈眉善目,他恭敬地给随易行礼说家中老爷夫人想念小公子了,除此之外他也委婉提了贵妃娘娘设了宴会,随易面上没什么变化直接点头同意陆文钰回家,老管家笑着应下同时还让府中人把礼品放下,说这是陆家以及贵妃娘娘给天剑派的谢礼,感谢随易师父对小公子的照顾。 东西随易都收下了,摆手入了天剑派的财库,陆文钰被老管家牵着依依不捨一步三回头望着随易,他倒没有想家,若要回陆家,他更想带着师父一起。 只是这种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随易是掌门又是师父,怎会随小辈回家看望,而且贵妃娘娘设下的宴会也不好让江湖人参与,贵人的事能不掺和就不掺和,随易也不想过去跟着磕头。 这件事在天剑派里没引起什么议论,孩子回家见见爹娘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大家该干嘛干嘛,只有随易一脸的凝重,这一次的剧情进行得也太快了。 根本没时间让他仔细考虑对策。 以剧情来说此趟陆文钰没有危险,就是他该何时行动是一个头疼的问题,陆家交友他管不着,白泽如果受陆家之邀跟着陆文钰来天剑派,于情于理他不能把人拒之门外,况且江湖人还怕一个教琴的先生? 如果白泽进了门,万一打起来损毁些外物还是小事,要是死伤弟子就坏了,他打也打得束手束脚,还真有可能落败白泽,啧,如此一来只能提前行动。 第17页 他暗中跟着陆文钰他们,如果遇到那个教琴的先生,想办法先下手为强,最好在外面解决掉白泽。 打定主意之后随易在天剑楼开了会,剧情之事过于荒诞离谱,他没办法坦诚交代只说上次密信一事有鱼上钩,很有可能是魔教教主白泽,他要悄悄外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天剑派护山大阵以及杀阵需要秘密启动,众人静等他回来,门派事宜由殷江越负责。 来议事的皆是天剑派的骨干成员,殷江越不同意随易冒险,直言要跟着他前去,随易骗他道:「我也不是非要和白泽来个你死我活,只是去探一探,任轻舟的武功不错,他会和我一起行动,阿越你的任务其实更重,天剑是我们的根基,你答应为师要护好。」 「师父……」 「听话。」 两个字不轻不重但仿佛千斤重按下了殷江越,后者心中很是难受,他怎么就比任轻舟武功差呢?如果他勤奋一些武功再高一些,师父是不是就带着我? 殷江越点头:「弟子知道了。」 其他几人有随易的师弟师妹,也有几位他的师叔师伯,一位师伯关切道:「易儿,务必要小心啊。」 随易认真说:「我定会平安无事,诸位放心。」 * 深夜。 洛州城里应该有魔教的眼线,但随易身手敏捷不会让他人看见,他穿着夜行衣趁着茫茫夜色熘进任轻舟的住所,之前与殷江越说的话是骗他的,他没打算带任轻舟一起前去,可走之前得和任轻舟说一声,不然这傢伙什么时候脑子一抽上山找他打架,寻常人被劝就回去了,他被劝一准觉得是拒战再入了杀阵。 随易进了屋子,他未收敛气息刚进去就迎来任轻舟的剑光,随易对任轻舟不慌不忙说道:「是我。」 任轻舟其实还在迷迷瞪瞪中,眼下的行为皆是条件反射,听到随易的声音他才清醒过来:「随易?」 「嗯。」 「……你大半夜过来干嘛?找我打架吗?」 任轻舟迟疑了一下随即变得兴奋起来,夜战?刺激诶,随易摆手制止了他扑上来的动作:「不是。」 他简单说明了来意,交代完就准备离开,任轻舟一把拉着他说:「咱们的密信钓到了白泽?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会他,万一他把你杀了可怎么办?」 「把我杀了?」随易挑眉面色有些冷道,「任轻舟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与他谁强谁弱还不一定!」 任轻舟眨巴眨巴眼睛:「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提醒你小心行事,最好带上我,必须带上我。」 「为什么?」 「咱们俩天生的对手,要死也得死一块。」 面对任轻舟这种甚至想和他合葬的变态想法,随易沉默片刻回答道:「……我不可能和你死一块。」 死不死在一块这件事先暂时搁置,反正随易是别想甩掉任轻舟了,最终真如他和殷江越说得那般他与任轻舟一起行动对付白泽,随易感觉有点头疼。 屋内。 任轻舟绕着随易转了两圈嘴里啧啧不停,在随易抬手想打人时他道:「还说我是呆子,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该不会就打算这样查白泽吧?陆家可是在繁华之都呢,你这身江湖味收都收不住,怎么和读书人打交道?随易啊,你太硬了,一看就是武者。」 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手中提着宝剑,加上面容冷峻不爱笑,怎么看都是出自武林世家或者什么武林门派的人,还有就是随易的样貌出众,有心人仔细一查估计就知道了,随易皱眉:「那该怎么办?」 任轻舟莞尔一笑:「不怕,轻舟哥哥来帮你。」 翌日。 随易皱眉不自在地扯着衣领,昨夜任轻舟拉着他连夜离开洛州,到另一处城池才停下,随易还没问他做什么任轻舟就带着他来到成衣店,接下来便是改头换面的变装,长袖长衫腰间还坠着吊坠,从利落的江湖人变成富贵公子的打扮,倒是衬得随易更俊了。 手中长剑变成了摺扇,多了几分翩翩公子感。 随易不是大字不识的莽夫,他念过书识得字,字写得还很好看,只是圣贤书确实没读多少,吟诗作赋跟他来说毫无关系,变装估计也只能煳弄个表面。 随易揉了揉太阳穴暗自道:「罢了,这副模样陆文钰都不见得认出来,能稍微掩人耳目也是好的。」 「郎君~」 他正想着突然一道娇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还带来隐隐约约的香味,是女人的脂粉味,随易眉头皱得更深了,偏头一看,不是任轻舟还能是谁呢? 店里的伙计倒是看呆了,之前他们就猜测任轻舟是不是女扮男装,现在看来果然是女扮男装,不过实在是好美的姑娘啊,很多人十分羡慕地看着随易。 随易铁青着脸:「……我就不该带你。」 穿女装的任轻舟毫不在意摆手:「走啦走啦。」 女装这种东西一回生两回熟三回熟练套身上,大丈夫能屈能伸,穿裙子打架怎么了?他一样能赢! 第11章 ◎京都◎ 马车一路颠簸到京都,随易既不是富贵命也不是富贵身子,不习惯坐马车出行,然而为了伪装得像才子佳人在外游玩,他和任轻舟还是雇了马车前往。 他们先是轻功赶在陆家前面,在别州僱车往京都赶路,中途陆家车马赶上来也做不了怀疑,陆家的马比普通马要名贵,跑得也快,随易他们坠在身后。 第18页 经过一段时间的奔波总算是安稳到了京都,随易付了钱悄悄松口气,正准备进城时谁知道后面的任轻舟咳咳两声叫住他,还是那种矫揉造作的娇媚声。 任轻舟:「哎,你这人,我还没下来呢!」 随易回过头看马车上的「大姑娘」,他蹙眉摆手意思是那你下来啊,任轻舟柳眉一扬:「这么高我怎么下来,我要是跳下去崴着脚可怎么办,你过来!」 随易:「……」 不知是任轻舟入戏了还是故意找茬,这一路他就仿佛一个真女子般折磨着他,随易自然不给面子,只是这种行为令旁边的车夫总用看渣男的眼神看他。 眼下到了京都,周围行人多了去了,任轻舟一嗓子把大半的人吸引过来,随易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为了防止任轻舟再嚷嚷什么东西,他一打横抱将人抱下来,任轻舟得意地挑眉,随易立即想把他扔出去摔个狗吃屎,但考虑场景不允许,他忍了忍最终安稳将对方放下,任轻舟娇笑说:「郎君好有力气。」 随易淡淡一笑长袖下的拳头咯吱咯吱在响。 他压低声音似笑非笑:「皮痒想挨打?」 任轻舟当然想打架,不过他还记得自己在扮绝色美人,这要是脸上挨了颜色那就不好看了,因此他摇摇头说:「这次先欠着,回头我要好好给你过招。」 * 京都。 陆家前脚进了城,随易二人隔了半个时辰后脚进城,京都乃天子脚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很是繁华。 随易十年前跟师父来过一次京都,他的记性很好尽管京都十年变化比较大,但基本的街道建筑是没有变的,对城中熟悉回来倒是有利于他行动,只是陆家却不是那么好监视,随易和任轻舟装成行客在城中慢悠悠走着,二人武功高强发觉陆家周围暗卫甚多,且京都街上巡逻的将士也不少,在京都任职的不会是那种酒囊饭袋之辈,虽是小兵但武艺尚可,加上皇城中高手如云,随易武功之高却也不能轻易挑衅皇威。 任轻舟小声问道:「白泽他真的能混进来吗?皇城不愧是皇城,瞧瞧这看似松散实则铁桶的样子。」 随易之前与他说白泽可能会对陆文钰下手,魔教之人嘛,最是阴险狡诈了,使些歪点子不足为奇,任轻舟本来也没怀疑什么,只当天剑派有专门的情报网知道些消息,不然妖女和上次魔教偷袭怎么解释? 可现在任轻舟有点怀疑随易的判断,京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陆家又是皇亲国戚,白泽如果想下手的话路上行动岂不是更方便?为什么非等到回京后? 对于任轻舟的疑问随易也不好解释,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做梦梦见的,也不能说剧情就是想让白泽和陆文钰搭上线,自己只是催化他们感情的炮灰罢了。 任轻舟伸手戳了戳他问:「怎么不说话?」 随易摇头嘆道:「我也不确定具体情况,不然你先走我在这里再留一段时间,要是没事我就回去。」 「哎,那不行,我都说好了一起,等就等吧。」 任轻舟拒绝回去,他依旧入戏伸手挽着随易的胳膊宛如一对璧人,如此腻歪的行为令随易皱眉想给他一脚,不过当街殴打「妇女」怕是会被官府抓走,他想了想最终忍下,随易:「先找个附近的客栈住。」 任轻舟摇头晃脑说:「看来当掌门确实有钱。」 当掌门有钱吗?当掌门可能有钱,但是当天剑派的掌门那是穷得叮噹响,然而他穷他的徒弟不穷,殷江越不放心偷偷给他塞了很多银票,还说京都物价贵让他该吃吃该喝喝照顾好自己,随易才有钱住店。 随易略带自豪道:「徒弟孝顺没办法。」 被炫到的任轻舟冷哼一声,二人选择在离陆家相隔一条街的吉祥客栈住,但还没等进去就遇到了突发事件,有位满面横肉的壮汉从街口沖了过来,从脚力来看那壮汉有些功夫,他的身后追着一众官差,众人嚷嚷着别跑别跑抓住那个恶徒之类的话,随易不想惹麻烦便打算拉看热闹的任轻舟先进店,谁知壮汉一眼就瞅准了人群里美若天仙的任轻舟,如此漂亮的女人定是有身份的小姐,他现在跑不掉不如劫持人质。 壮汉吼着朝任轻舟扑来,路上的行人吓得四下散开,随易和任轻舟直接暴露在视线下,任轻舟一点也不怕,他正准备拎着裙边打架,还没行动就被随易拽到了身后,对方冷着脸手上摺扇飞旋,下手稳准狠,啪地一扇柄打在壮汉脸上直接将人抽飞出去,下一秒摺扇打开,随易手持摺扇缓缓扇着扇子俊雅非凡。 「好!」 「天吶,好俊的功夫!好俊的郎君!」 「居然看到了真正的英雄救美。」 「这位公子你真厉害啊!」 周围行人惊得连连叫好,对着随易夸了又夸,任轻舟呆呆看着心里突然生出嫉妒心,啊啊啊他娘当年为啥把他生得如此女相,他也想要随易那种帅脸! 随易收起摺扇,如此做作的动作是他平时不会做的,考虑到他现在扮演的角色,唉,让人难为情。 那位壮汉倒地后就被赶上来的官差抓住了,随易依旧不想多生事端,点了点任轻舟叫人进了客栈。 他定下两间房后就上楼休息去了,坐马车可比骑马或者轻功赶路辛苦得多,任轻舟精神很好还想跟着进来但随易和这人待得时间实在过长,任轻舟要是再腻歪一下,随易觉得他要忍不住在房间里「行兇」。 第19页 迫于对方的杀气任轻舟一扭一扭回了隔壁屋。 * 屋内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随易满脑子都是白泽,陆家进不去那该怎么找到古琴先生,他是否已经入了陆府呢?对于剧情里白泽先生与文钰学生的爱恨纠葛,随易没有兴趣探究,陆文钰是他的徒弟没错,但他更是主角,随易管不了对方以后波澜壮阔的人生,他只是不想死,不想成为炮灰,不想让天剑派灭门消失。 「不如再去看看能不能夜探陆府?」 随易的行动向来速度,说做就做,他下床简单整理下衣着,手中还拿着那把摺扇,至于佩剑,随易没任轻舟那么痴爱自己的宝剑,以他的能力就算一根树枝也可做剑来用,所以他这次出行未带属于天剑掌门的那把名剑而是取了门派里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 为了掩人耳目,他和任轻舟的剑都装在了一个特制的琴盒中,任轻舟扮女子带着一把琴是合理的。 当他刚走出房间,隔壁屋子就开了门,任轻舟探头笑眯眯望着他问道:「程郎,这是要做什么去?」 随易这趟化名程瑞,寓意此程结果如意,任轻舟化名清清姑娘,对外宣称是他的未婚妻,随易看到他就头疼,好好扮演兄妹不行吗?嗯……姐弟也可,为什么非要做恋人,任轻舟当时翻白眼,说自己貌美如花,若是未有婚约那满京都的男人都要来追求他。 任轻舟:追我的人说不定从京都排到洛州城。 随易非常怀疑:你有那么漂亮吗? 任轻舟:我看你是瞎了吧!!! 不管怎么说「关系」就这样被定了下来。 此时任轻舟堵着楼道,随易:「外面长街那么热闹我想再去逛一逛,你路上辛苦在屋里多歇歇吧。」 随易没想带他出去,任轻舟看他走得毫不犹豫立马回屋背上琴盒一手提着裙子下楼追他,他搞怪归搞怪,爱剑可不能离身,任轻舟颇有些埋怨道:「要不是事发突然,我是不可能让你那把破铜烂铁和我的亲亲老婆睡同一个地方,真是玷污了我娘子的清白。」 街上。 随易先是随便转了转,手上也买了几样吃食。 等熘达到陆家附近他就知道夜探行不通了,暗卫守卫变得更多,莫不是宫中的贵妃娘娘回家了?随易心中嘆口气神色不动与任轻舟顺着路离开,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普通的过路人一样,除了长得都很好看。 「走吧,回客栈休息。」 「这就回去了?出都出来了,我要吃宵夜!」 习武之人饭量大,任轻舟从不会亏待自己的胃,他嚷着要吃宵夜,随易只能跟着去,好在京都繁华热闹,众多,任轻舟凭藉美人脸蛋让不少商贩愿意给个折扣价,随易没他那么好的胃口,他只要了碗馄饨然后心不在焉吃着这清汤寡水,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一位身着蓝衣眉宇俊朗的年轻男子入座他这一桌,对方也要了碗馄饨,随易心中提高了警惕。 [此人是冲着他来的。] 第12章 ◎凌禹◎ 此人样貌俊朗眉目清明气势非凡,步履轻缓而稳重武功应该不低,加上那种似有若无的打量,街边小摊吃东西被旁人看两眼不奇怪,怪的是这人仿佛在人群中一眼就锁定了自己并且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 他是谁? 白泽吗? 随易自觉以他的身手完全能做到不惊动眼线安安稳稳地离开洛州,白泽不可能这么快堵到他跟前。 那这个人是来寻仇的?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太可能,他武功高但在江湖上歷练时间较短未与人结仇,随易抬眸盯着蓝衣男子,后者吃了口馄饨不慌不忙抬头沖他轻笑道:「阁下为何如此看着在下?可是觉得在下有什么冒犯之处?」 「你不注意我焉知我在看你?」 「也是,如此说来是在下的不是,在下……」 任轻舟在小摊前等着要出锅的煎饺,随易这碗馄饨是吃不下去了,与人交谈越深露出的破绽越多,他与此人不认识也就没必要多言,打定主意后他无视对方的话直接起身走人,随易道:「清清,该走了。」 蓝衣男子神情淡淡开口:「阁下且慢。」 随易站住偏头看他一眼,这人一改刚才悠闲的样子起身表情些许正色道:「在下大理寺少卿凌禹。」 「……大理寺。」 看出来他不同寻常就是没想到这般不同寻常,大理寺啊,怪不得眼神如炬,凌禹亮出身份还是官家身份明摆想扣下他,随易只能行礼:「见过凌大人。」 凌禹轻笑:「阁下不打算自我介绍吗?」 随易没什么好介绍的简单一句:「草民程瑞。」 「程公子。」凌禹点了下头继续道,「今日月色不错,我与程公子一见如故,有许多话想要请教,程公子可愿赏脸陪在下小酌一叙呢?地方倒是不远。」 知道读书人说话总拐弯抹角,没想到大理寺也是这种调调,官府要查他,随易没有理由拒绝,想到白泽的事情毫无头绪,或许他能借大理寺探探消息? 凌禹摆手做请示意随他走,那边的任轻舟打包好了东西,他疑惑地看着凌禹,后者对他温柔笑笑。 随易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少卿凌禹大人。」 大理寺?任轻舟挑眉示意随易怎么回事? 第20页 随易神色不动透过眼神回答,摊上事了。 任轻舟略有些激动,要打架吗?和官员打架? 随易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任轻舟一眼,江湖朝堂井水不犯河水,好端端打什么架?等人家端你老巢? 两个人跟在凌禹的身后,凌禹颇有自信也不怕他们在后面暗算他,不过京都大街行兇确实不好办,随易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未做恶事不怕大理寺追问。 最后凌禹带他们回了一处别院,那地方当真不远半条街的距离,到了地方凌禹也说话算话给他备了好酒好菜,任轻舟是标准江湖人对当官的没啥好感,他自己带的有吃的,自顾自解开纸包吃,行为让随易微微蹙眉,这副摸样哪像个大家闺秀,旁边的凌禹不在意或者说他本来的目标就不是任轻舟,他给随易倒杯酒,后者举杯饮下,凌禹笑道:「程公子好酒量。」 「凌大人有话直说就行,不必绕弯子。」 「好,不过在说之前还请听在下讲个故事。」 凌禹开口说的不是故事而是案子,七天前户部侍郎蔺方轩在家中被害,兇案乃府中杂役所为,行兇理由是陈年积怨,对方认罪得痛快当天就被下狱了,可之后的每一天都有官员遇害,虽说后面那些人的官职要比户部侍郎低,但天天死人也让京都人心惶惶。 随易听着没出声,任轻舟接话问:「不知少卿大人说的这案子与我们有何关系?我们今天才入城。」 凌禹给二人倒酒解释道:「清清姑娘误会了,在下是真心想要结交二位,当然其中也有一些私心。」 随易想了想出声询问:「……背后杀人的兇手难道与今日街上那个被官府追缉的壮汉有关?」 「是。」 「莫非今天的那个人死了?」 「是。」 他那一扇子力道把握极精准抽不死人,壮汉的死是其他因素导致,与他们扯不上关系,凌禹既是大理寺少卿定不会如此煳涂断案,甚至随易觉得他已经看穿他们两个的伪装,果然还是难掩一身江湖气息。 「不知凌大人想从我们这里了解什么?」 「程公子可知——肃人间?」 任轻舟面上迷茫显然是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随易眉头微蹙:「肃人间,我了解的不多,只知是一年前新出来的杀手组织,神秘,未打过交道。」 凌禹说:「肃人间,是杀手组织也算是教会,他们自诩天帝的使者来人间肃清整顿,没人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另外他们行动会留一个特殊记号,那就是在死者的眉宇正中间用硃砂写下肃字,除了户部侍郎之外的死者都有这个字,因此确定是肃人间犯此案。」 随易头脑转得极快,凌禹不会无缘无故和他说户部侍郎,那必定户部侍郎的案子与肃人间也有关。 「看来大理寺对肃人间了解很多,不过凌大人首先提及户部侍郎,想必应该查到那个已下狱的杂役也和肃人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难不成杂役也死了?」 「是,查到的时候他在狱中已自尽。」 他们一问一答短短几句话就透露了很多信息,任轻舟听得头疼,怎么就这个死了那个死了啊?天剑派还有算卦的能力吗?这脑子真不是一般人能长的。 不过话说人都死了不会以为是他们干的吧? 随易忽略任轻舟想说话的样子思忖道:「此事我二人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凌大人应当也清楚,就是不知道既然清楚又为何将我二人请到大人的别院。」 凌禹实话实说:「这就是在下的私心了,凌某为解朝廷烦忧平日里结交不少江湖好友,一是为了解江湖事江湖人同时警惕某些邪恶之徒,二是……唉,两位就当是凌某小人之心吧,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朝堂与江湖一直以来泾渭分明,若能和平共处固然很好,可若是有人企图搅乱朝纲,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理,实不相瞒由于近几日的特殊情况,来京中的人尤其是身怀武艺的大都在大理寺监视范围之内,今日程公子出手帮忙擒贼身手不凡啊,不知可否回答在下一个问题,程公子今日格外留意陆府难道是故人吗?」 话已摊牌,随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程瑞之名是行走在外的假名字,在下随易。」 「哦?原来竟是天剑掌门,是在下失礼了。」凌禹听到随易自报家门时愣了一下,他猜到程瑞是假名字就是没想到眼前的人会是现在江湖上风头最盛的随易掌门,「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随掌门本人比传闻中的还要清俊,可掌门既然来了京都为何不进陆府?」 大理寺消息灵通,凌禹知道陆家幼子陆文钰拜师天剑派掌门人,他是师父的话更不该掩人耳目吧? 「几个月前天剑派被魔教偷袭一事想必凌大人应该听说过,那次危机侥倖及时化解,但魔教对我天剑派一直没放弃偷袭的想法,前不久魔教左护法公孙紫梦化身洛州一名貌美寡妇伺机接近我门派师弟,我将她骗入门派又请人去住处搜寻找到证据,她自知暴露当场承认自己的身份,后公孙紫梦被我斩杀,本来以为魔教损失惨重会暂时蛰伏,谁知得到消息说这次魔教教主白泽准备行动,目标是我的小徒弟陆文钰。」 「……竟还有这种事。」凌禹听后脸色凝重,肃人间就已经难办了,又加上魔教教主白泽,京都…… 随易接着说:「我恐徒弟有难,可江湖人不好掺和世家事,贵妃娘娘设宴岂能由在下搅和呢,于是便一路暗中护送,白泽,我也不知他会不会来或者顶着什么身份前来,无奈之下只好换了装扮暗中观察。」 第21页 凌禹点点头:「还是随掌门想得周到,今夜是在下坏了随掌门的事,只是这白泽……随掌门认为白泽和肃人间会不会也有关系,毕竟二者碰在了一起,而且魔教教主来京都只是为了陆文钰小公子吗?」 陆家背景确实深,可单为一个孩子总觉得有点兴师动众吧,随易不好和人讲剧情之事,他总不能说陆文钰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天王老子都比不上他,在作者那里陆文钰就是重中之重,白泽为了他太值了,另外白泽化为古琴先生这个事他同样不好提,世事变化说不准,自己若说了「古琴先生」,怕是京都所有弹琴的都受牵连,白泽见状万一不弹琴了呢?他要是不当先生了,自己又该如何去防范他,冥冥之中随易感受到白泽的分量,嗯,在作者那里的分量,他不像魔教教徒,不像任轻舟,不像公孙紫梦,需加小心。 随易:「白泽与肃人间,在下也不好打包票。」 凌禹:「总之多谢随掌门的消息,既然这样,随掌门不如跟在下去一趟大理寺吧,这段时间我们做了很详细的名单,或许有利于随掌门你查出来白泽。」 白泽,虽然没人知道他的底细,但想来也清楚他武功之高,这样的傢伙来到京都对京都真是棘手,凌禹巴不得随易揽下这个祸患,而随易正好想藉助大理寺的力量,他爽快应下,一旁任轻舟也要跟着去。 凌禹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对了,不知这位是随掌门的师妹还是师侄呢,清清姑娘也是化名吧。」 「我?」任轻舟指了指自己,「这傢伙哪有这么好的福气有我这样天生丽质的师妹,我是任轻舟。」 「……」消息灵通的凌禹大人当然知道任轻舟,他还知道江湖上谈论的龙门擂台,不禁看向任轻舟的眼神怪异起来,「原来任大侠真实身份是位女子?」 「什么女人?我才不是呢!」 任轻舟顶着一张绝色美人脸豪放地扯开领口! 他的动作来得快,吓得凌禹酒杯都掉了,他慌忙移开视线,非礼勿视,但还是看到了平坦的风光。 这位大理寺少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第13章 ◎学习◎ 随易觉得有点丢人,他扫了任轻舟一眼示意他穿好衣服,后者撇撇嘴把衣领整理好,凌禹一看就是那种平日里运筹帷幄足智多谋的人,难得被吓得失态令他自己都觉得尴尬,他试着找补便说:「看来江湖传闻不可尽信,二位大侠关系甚好没传得那么糟糕。」 结果任轻舟开口:「倒也不是,我主要怕他万一不敌被白泽杀了,毕竟魔教可不会手段干净,我认准的对手自然要败在我手里,怎可让他人摘了桃子。」 尴尬的凌禹变得更加尴尬:「……」 随易忍不住扶额,凌禹轻咳一声接着说:「在下记得上次龙门擂台好像是任大侠胜了吧,任大侠既然已是胜者,此番跟随掌门前来怎么看都是情谊重。」 「哪有这回事?」任轻舟满不在乎摆摆手,「上次的比赛不算,他们故意设局诓我,我原来以为他受伤迎战心里还自责不已,谁知道压根就是骗我,殷江越真是好样的,下注买我赢自己大赚一笔,他那么在乎你,那钱定是进了你的口袋,你们师徒啧啧啧。」 任轻舟边说边数落随易,凌禹也知道殷江越,临州殷家,富商大贾,殷江越乃殷家的二公子,上面有个大两岁的庶出的哥哥,他是二公子却也是嫡子。 随易夹起一个冷掉的煎饺塞进任轻舟的嘴里,这张嘴能不出声最好不要出声,凌禹注意到话语的里那句「受伤迎战」,不由询问:「随掌门身上有伤?」 随易摇摇头:「无妨,小伤罢了已经痊癒。」 凌禹松口气:「那便好,那两位大侠……」 「哎,别大侠大侠的称唿了,听着怪别扭的,少卿大人还是直唿我的名字吧。」任轻舟皱眉说道。 这个少卿大人让他觉得像只笑面虎,明明身居高位说话却谦和得很,什么阁下、在下的,感觉不是真心待人,有种一着不慎会被他捅刀子的奇怪感觉。 凌禹察觉到任轻舟的警惕,他没在意只是笑着应下,接下来他带着两个人去了一趟大理寺,任轻舟纯粹跟着看热闹,随易拿着名单仔细查看,大理寺做事真是仔细,名单上的人信息很全,个别情况不详的也被单独圈出来,随易挨个进行对比可惜收效甚微。 如凌禹说得那样,上面大部分是有武艺之人,他要找的白泽可能会隐瞒武功,不然不就撞型了吗? 「撞型」这个词是随易在评论区看到的说法,大意是角色有自己的人设,像他,是一门之主武功盖世可能再加些冷漠,白泽的古琴先生是和他反着来的,所以在陆文钰心中才会有红白玫瑰(随易一直没懂为什么白泽和他象徵红白玫瑰,或许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口癖吧,为师怎会是娇滴滴的鲜花?)相争。 白泽要伪装古琴先生,文人,身子骨弱才对,当然这只是随易的猜测,他也拿不准白泽会不会搞个不同的人设,唉,这剧情也不透露一下白泽的化名。 随易心中嘆气,面上倒是毫无波澜,他抬起头对凌禹实话实说:「我了解的信息不多,单凭名单无法找出怀疑对象有哪些,不过白泽若真的藏匿京都,或许他会隐瞒有武功,比如伪装成手无缚鸡之力者?」 第22页 凌禹像是想到什么眉头瞬间紧锁,他抿了抿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难办了,随掌门你猜测得很有道理,白泽他真有可能混迹其中。」 「混迹其中?」 「你们二位刚来京都大概不知道,前段时间朝中最受陛下宠爱的大公主与当朝探花郎成婚,二人郎才女貌志趣相投可谓是情投意合,陛下一高兴让京都开一场为期三天的才子灯会,很多文人墨客等着在灯会上一展风采,期间也会有不少达官显贵到场观摩。」 任轻舟插嘴不屑说了一句:「不就是一个大型的招聘会外加相亲大会嘛,一个个像孔雀似得开屏。」 凌禹左手握拳置于嘴边轻咳两声,怎么说呢,话糙理不糙,还真是这个样子,崭露头角被大人物注意到的以后说不定就平步青云了,再不济当个女婿也不错,傍上官家小姐等于给自己找了助力,好买卖! 任轻舟又戳了戳随易调侃道:「你前不久也才弄什么相亲会,还把那个魔教妖女骗了过去,现在来到京都又是这种事情,要不然你拐个漂亮姑娘回去?」 随易淡定地将任轻舟的脑袋按在桌案上,那动作甚快,任轻舟反应也快就是没躲过去,脸梆得一下啪在桌子上一看就是没留情,他二人的行为令凌禹睁大了眼睛,咳,首先随掌门武功是真的高,其次二人关系也是真的水火不容,但……别在大理寺打起来,凌禹转移话题:「才子灯会是后天举行,虽然说是灯会,晚上最热闹,但白天也是他们拌嘴,啊,呸,是才子们交友,吟诗作对,以琴棋书画会友的时候。」 那个「啊,呸」很有灵魂,三人默契地不提,像他们这种靠武功的人士,有时候真不理解那些酸诗酸曲,摇头晃脑,弱不经风,一群大男人聚堆叽叽喳喳像群鸭子喋喋不休,尤其是互相恭维的别扭风气。 什么我的诗是献丑你的诗真好,什么兄台过谦我的诗不值一提你的诗旷世之作,就好比有一天任轻舟夸随易武功真好,随易说哪里哪里你的武功才好。 ……什么玩意啊…… 凌禹继续道:「就算白泽和肃人间本来没什么关系但他来到京都听到命案后就不好说了,才子灯会是个着重点,只是现在命案较多,在京都不管是大理寺还是刑部以及府衙都顶着巨大压力,有诸多眼睛紧盯着案件,那才子灯会怕是插不进人手,随掌门……」 他的意思随易明白,害,这些当官的也怕惹了圣上不高兴,本来命案就没调查清楚,要是再扰了圣上批准的才子灯会,兴许触霉头直接就被贬老家了。 随易说:「愿为凌大人分忧,但在下才来京都不久有很多事还不清楚,不知才子灯会的参加条件?」 才子灯会才子灯会,灯会其次主要是才子,那地方在京都城南的圣湖园林,该地本是皇家之地,经皇上允许作为才子灯会的举办地点,入园资格分四种一是自身是举人及以上的,二是在琴棋书画方面颇有名气的大家,三是五大书院的学子,四是京都女校的女学子,由于场地有限想入园还得在规定时间内报名,名额也是个抢手货,当然达官显贵则不受此约束。 许多外地赶不过来的学子甚是遗憾,至于那些报上名字的才子可以凭藉腰牌在后天进入圣湖园林。 凌禹问:「大理寺不好安排在职人员混进去,但帮你们弄个身份还是可以做到的,任兄容貌姣好,不若还是女子装扮当女校的学子,至于随掌门,在下有一位世交也算达官显贵吧,你与他一同进入如何?」 与达官显贵在一起可处上位,视野开阔,但麻烦很多,再怎么是世交也要凌禹去添一份人情吧?况且处于上位真的能找到白泽?随易拿不准,他甚至不知道白泽会不会出现在才子灯会上,最后想了想随易摇摇头说:「还是换一个吧,我是江湖人,比较习惯融入其中去追查,凌大人可否帮我弄一个才子身份?」 弄才子身份是最简单的,比女校身份还容易,毕竟参加的才子才是主体,人数最多,凌禹能做到就是才子……他犹豫一下:「随掌门有所不知,若是扮成才子以你的样貌恐怕会惹来不少人请教,有些酸书生最喜欢这般排挤人,随掌门,不知掌门的学业……」 他话说得委婉,任轻舟和随易都怔住了,啊,是不是进去还得吟诗作对啊?这不是为难我江湖人! 随易老实回答:「念过学,但看剑谱更多,对圣贤书没研究过,吟诗作对没学过不会,琴棋书画里下棋和书法还算可以,没学过弹琴只学过破琴音阵,至于画画,嗯……我会雕刻,用剑削木花这算画吗?」 凌禹摸了摸下巴,接着什么也没说转头出去,他出去的时间不短,任轻舟吃饱喝足靠着椅背打盹昏昏欲睡,随易继续看着名单,思考可能是白泽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凌禹抱着一摞书回来了,他说现在时间紧任务重,临时抱佛脚多背几句,随易看到里面有一本叫《学对子三天速成大法》的怪书,他微微挑眉,剩下其他书有四书五经那些必读科目,还有一些京都里流行的诗赋本子,总之成为才子真不容易。 任轻舟眯着眼看那一摞书说道:「随易,我反悔了,我不去了,这重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告辞。」 他一边说着告辞一边整个人趴桌上就睡了,一副打死我也别想我去看书的样子,凌禹摸摸鼻子,其实他们大理寺不愿意去也是有点这方面的原因的,丢不起脸啊,万一被人发现浑水摸鱼真是尴尬得想死。 第23页 随易看到那么多书一时间也想打退堂鼓,可想到剧情又不能退缩,这不是过家家,是要逆天改命。 不要怕,他可以的!!! * 才子灯会开始的前一天,大理寺的很多人察觉到他们少卿大人的房里好像藏了人,因为里面总是有动静闹腾腾的,不少人悄咪咪偷看被凌禹抓个正着。 凌禹面露微笑:「诸位这般闲来无事?」 众人视线飘忽:「额……」 屋内。 与书籍奋战的随易拿出学武的专注力想攻克,但开窍不是那么容易开窍的,他对这些兴趣不大,最终只能死记硬背,好在他有个聪慧的脑子,过目不忘,看的诗句能整本记在脑子里,就是创作能力堪忧。 随易哗啦啦翻着书把那些字记在脑子里,旁边任轻舟啧啧啧个不停,他确定不去了,一是记不住那些内容,二是他的字不好看,丢人现眼的事他不干。 「啧啧啧——」 「滚。」 「哼。」 任轻舟出门正好看到凌禹威胁,啊,不,是教育下属,可那些下属见长官房里出来位绝色美女,神情都暧昧起来了,哦哟,还是金屋藏娇呢少卿大人。 凌禹偏头看看任轻舟忽然心上一计:「早闻清清姑娘武艺超绝,既闲来无事不妨与他们切磋一番。」 众人:「?」 任轻舟憋了好久没打架了,一听这话瞬间来了兴致,他活动活动拳脚说道:「好啊,你们一起上。」 被自家大人卖了的大理寺属下一头雾水,怎么能和大美人打架啊?哎呦,好疼,啊啊啊我和你拼了! 凌禹看着他的手下被揍得七零八落哎呦叫唤,任轻舟倒是给他几分薄面,下手不狠未伤筋骨,只是模样悽惨些,任轻舟是真的强,不辱江湖上的赞誉。 随易能轻易压制任轻舟,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凌禹暗道:「陆家确实有远见,提前让幼子搭上随易,如此年轻如此武功,他日必定是江湖之主。」 宫中贵妃,朝堂重臣,江湖霸主。 陆家的野心啊…… 第14章 ◎先生◎ 随易整整看了一天一夜的书,才子灯会开始的那天早上他坐书桌前双目无神,剎那间感觉什么江湖什么武功都离他远去了,莫名透露着书呆子的喜感。 任轻舟探头说道:「呦,读书读傻啦?」 随易抬眸呆呆看他一眼,不想搭理,凌禹笑着走上前捏了捏随易的肩膀帮他放松放松,他问:「随掌门看得怎么样?不行也没关系,你就避着人也行。」 读书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多看看是心中多几分了解,凌禹也没想逼一个武林掌门成为才子。 随易低头呆呆地揉了揉脸,记倒是记住不少,就是不能融会贯通,说白了是他江湖人理解不了有些知识,他也没兴趣那些君臣之道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自先帝起部分女子也可以就读女校了,江湖上的女侠更是比比皆是,哪轮得到一帮男人碎嘴子,不过书还是有用的,读书可以明智为人处世什么都值得研读。 随易:「诗文方面我背的很多,若有飞花令或者引经据典的活动我想应该可以对付一下,只是作诗和对对子实在不太行,我心中无想写或想歌颂的,只能进了园子后小心避开一些人,希望能有所收穫吧。」 凌禹出言安慰了随易几句接着便给了他腰牌。 其实帮忙弄个外地举人的身份最容易,凌禹手上也有不少备案,可是考虑随易样貌难以忽视,二十一岁,年纪轻轻身段好样貌好又是举人,实在是惹人注意,他左思右想后决定还是给人弄名院学子的身份,问就是家里有钱刚转学过去,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凌禹还给随易买了身衣服配得上这名院身份,不过剑是不能带,随易依旧得拎着摺扇装样子,他简单洗漱后快速收拾好自己拿上腰牌跳墙出发去了圣湖园林,凌禹感慨,这速度江湖大部分人追都追不上。 圣湖园林。 随易去得不早不晚正好赶上园林开门,很多人三三两两结伴进入,他一人走在路上,期间有人对他微微一笑礼貌问好也有人沖他不屑撇嘴,大概觉得他是个富家子弟没功名在身,随易没当回事视线打量园林内部,说实话里面景色和布置确实令人眼前一亮。 刚开始进园林许多人还很客套,只是结伴游山玩水感慨皇家园林多漂亮,也是,他们总不能上来就显摆自己多么多么博学多才吧?读书人也是要脸的。 随易找了个湖边石桌坐下,上面有棋盘和摆得整齐的两个棋盒,这桌是围棋,据说往前面还有象棋,不过那地方人多随易暂时不想掺和拌嘴,他一个人坐在湖边望着周围景色,打算等晚上人最多时行动。 半个时辰后。 五大书院之一的星河书院带队进入圣湖园林,祝江州微微皱眉对身后这帮学子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解散了,该干嘛干嘛去,那群少年恭恭敬敬对他行礼后很快作鸟兽散,甚至隐约还能听见他们的抱怨声。 「怎么会是祝先生带队啊?」 「唉,谁让温柔的秦先生生病了,可怜我们摊上祝先生玩都玩不好,我原先还想在灯会表现一番,可想到旁边还有祝先生盯着,就我那小破诗不得被他骂个狗血喷头,呜呜呜呜,三天的美好时光没有了。」 第24页 「嘘——快别说了,祝先生看过来啦!跑!」 祝江州正想出声呵斥,那群学子跑得一个比一个快,他身为先生眼下出门在外得为书院做表率,不好追着那群混小子责罚平白惹人笑话,最后他冷哼一声沿着小路拂袖而去,可心里到底是憋了一肚子火,什么美景美食也入不了眼,祝江州打心里不想参加这种虚荣攀比的才子灯会,带队一事要不是友人病中拜託他才不管呢,祝江州双手背于身后不禁摇头嘆息。 「一个个朽木不可雕也。」 他走着忽然看到那边湖泊旁有位年轻人坐着。 说是坐着不如说在打盹,单手撑着头睡着了,祝江州一看这种行为就皱眉,仿佛看到课堂上那些不听课打瞌睡的混小子,才子灯会,就这副德行参加? 祝江州迈步走过去打算「请教一番」,谁知在离他还有五米距离时那人便睁开眼抬眸看着他,双目清明,容貌极为俊秀,一点没有方才睡着的痕迹,祝江州微微挑眉开口:「公子为何形单影只坐在这里?」 随易问:「没有同伴便不让坐吗?」 祝江州:「那倒不是,我观这是设好的棋桌,公子独自坐在这里想必是等人下棋?不知我可有幸?」 果然在这里就算不去接触人也会被人找上门,来者三十出头的样子,长相挺英俊但眉目有些许刻薄感让人觉得不善,随易不是怕事之徒摆手请人入座。 随易自觉棋艺方面还可以,这个是对比他的武功来的,祝江州原本想给他个教训,没想到落子后对方出乎他的意料,得知不是草包之辈他也正色许多。 祝江州:「公子下棋这般喜欢剑走偏锋。」 随易道:「嗯。」 二人没再说话,这里剩下的只有落子声。 半局已过,祝江州忍不住打量随易,年纪轻轻,棋风却是杀伐果决,此人极冷静,看不出一点神情上的变化,以他这个年纪难得如此稳重,祝江州的棋艺在星河书院当属第一,现在与人杀得有来有回很是难见,尤其是他最终错了半步落败对方,祝江州望着棋盘久久不能回神,痛快,真痛快,是他看走眼了。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程瑞。」 祝江州皱眉,不应该啊,能有如此棋力怎会是籍籍无名之辈?他又问:「公子是何地何年的举人?」 五大书院彼此之间甚是熟悉,也可以说互相明里暗里的争,程瑞若在其中他必定知道,另外如果是京都高中的那些人里的他也都知道,程瑞不在其中。 随易一本正经回答:「我是书院的学子。」 祝江州挑眉不相信:「哦?哪个书院?」 「星河。」 「胡说,我便是星河书院的先生,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你?」 ……这么巧? 假的学子撞到正品先生了?! 随易继续一本正经回答:「我是才转学。」 「什么时候转来的?现在哪一个班?」 「刚转,没去报到,不知道。」 简简单单几个字把祝江州噎了回去,随易将腰牌给他看,上面确实有星河书院不假,祝江州看着腰牌说:「既是这样,罢了,你虽未入学但也归我管。」 「学生见过先生。」 「不用多礼,书院未有这样半路入学的例子,你能进来想必是有过人之处的,这棋艺方面我领教了,很是不错,就是不知你学业功课如何?你听好了。」 祝江州说了几本圣贤书,直接挑里面的章节考他背诵,死记硬背这事难不倒随易,随易很流利地背出来,祝江州满意地点头:「很好,功课扎实,那再考考你的实践吧,就这满湖景色,你试着作诗几句。」 「不会。」 「随意发挥就好,不用太……嗯?你说什么?」 「不会。」 随易望着他眼神透露着清澈的实诚,和其他学子不一样他根本不怕先生斥责,不会就是不会,没什么好羞耻的,而祝江州当了好几年的先生一眼他就能看出学生说没说谎,这个程瑞没说谎,啧,居然不会作诗,他以前的先生是怎么教他的?简直耽误前程! 祝江州:「你以前在哪家书院读书?」 随易道:「乡下小学堂。」 祝江州:「……」 祝江州不相信地瞅了随易好几眼,穿得这么富贵能就读乡下小学堂?然而随易确实没说谎,他以前真的在洛州乡下小学堂念过书,祝江州又问:「你这年纪虽然不大但说小也不小了,父母就没有操心吗?」 随易实话实说:「父母早亡,没人操心。」 祝江州:「……」 祝江州的眼神顿时就变了,他出身富贵,可富贵人家的破事也见过不少,在他脑海里随易成了寄人篱下的可怜孤儿,怪不得一个人坐在湖边,祝江州难得动了恻隐之心也是惜才之心:「等灯会结束后你尽快来书院报到,到时去……罢了,还是我去找你吧。」 随易看着他心想等灯会结束你就找不到我了。 「别在这里坐着了,跟为师走走。」祝江州起身拉住随易的手腕,回书院后要地教导他,但在此之前还是能够教他一二,为人师怎么都得作表率。 祝江州本来对才子灯会没兴趣,现在倒是起几分兴致,他有心带他,随易也乐于借他的身份行事。 上午中午加半下午的时间,随易跟着祝江州见了很多才子,当然在熟络后也进行了不少比赛,祝江州还挺护着他,他能行的事就放心大胆让他上,遇到不会的东西他再顶上,有人嘲笑随易不会作诗对对子祝江州反把那人怼得面红耳赤连连求饶,随易一边不动声色观察每个人一边鼓掌称赞他:「先生真棒!」 第25页 祝江州眼神复杂地看向他:「莫拍马屁,你看你这字写得漂亮,极有风格,一笔一划一看就知道下了功夫,但却做不到下笔成章,你都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吗?还好吧,混江湖的能识字就不错了。 随易心里是这样想嘴上还是虚心接受,祝江州看他乖乖的,也没有书院某些学子的胡闹贪玩风气,不由对他更上心一点,这破才子灯会怎么还没结束? 他都等着带人回书院好好给他打基础了! 程瑞绝对是栋樑之才。 第15章 ◎伪装◎ 圣湖园林除了风景美之外,朝廷的服务也是一级棒,各地美食美酒应有尽有,随易跟着祝江州吃了不少东西也喝了不少酒,祝江州都有些醺醺,他还是神清气爽的样子,就是一白天下来未发现可疑之人。 [白泽啊白泽,他究竟来没来才子灯会呢?] 园林这地方并非只进不出,只要有腰牌就行,玩累的才子结伴回落脚地休息,等着晚上灯会再前来,随易因为不想错过一直留着没走,他不走,祝江州以为他好学所以也不走,双方就这么在园林里逛,途中遇到不少星河书院的学子打过招唿后一个个不敢相信地望着随易,居然还有人跟着祝先生?真是勇敢! 「那个叫程瑞的人听说是新来的学生呢,不过年纪是有一点大了吧?入学比大部分人晚了三四岁。」 「我听祝先生说他今日下棋输给了程瑞,竟然能赢祝先生,晚几岁入学也不碍事,还有,他好像没接受什么系统教育,说是家道中落父母双亡,程瑞能进书院肯定天赋绝佳啊,你没看祝先生盯他的神情,简直满眼冒光,这样也好,程兄可以帮忙吸引战火。」 「说得也是,祝先生回去后怕是得把精力放在他身上了,以程兄的聪慧必定让祝先生欢喜,我等也可以跟着过个好日子了,可喜可贺,走,喝一杯去。」 「哎,书院规定未到年龄不让饮酒。」 「嘘——祝先生忙着呢,他看不着,走走走!」 随易耳力极好,那些星河学生说得悄悄话他听得见,饮酒这事,许是他过了年纪,祝江州没有阻拦也没有管教,又过了一段时间日落西斜,估计再过不久灯会就要正式开始了,瞥了眼身侧有些疲惫的祝江州随易想让这位先生歇一歇,毕竟他还需要对方两日,正想开口时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唿救,他们此时走在花园小路,地方偏僻,二人朝着声音往前快步走去。 唿救的人是群男子,看年纪像举人那一列的,不像书院学生,他们指着湖里溺水挣扎的人,一个个嘴上说着这可怎么办?赶快去叫人啊,但行动上只是张了张嘴,跺了跺脚,捏了捏摺扇,这地方较偏僻,等园林里的下人赶过来,怕是湖里的人也等不及了。 日光西落,天色渐晚,冷风起,湖水凉。 就算会水之人也要掂量掂量下去会不会有难,况且在这种最低是举人的环境里,谁也不想冒险去救一个陌生人,功名考取不易,哪个不是家中希望呢? 祝江州见状酒醒了大半,他皱眉望着湖里挣扎的人,距离确实远了,自己的水性一般,怕是难以去施救,他拍了拍随易打算带他跑去喊人,哪知随易将扇子塞给他直接翻过石栏杆跳入湖中朝溺水者游去。 祝江州慌忙道:「程瑞!」 其他人看见他这么做心里也是一惊,这是哪家的公子?贸然下水,不要命了吗? 水里随易忍不住嘆息,太磨叽了这群人,不会游泳还不会走路吗?嘴上喊着叫人那你倒是去叫啊。 唉,还是他来吧。 其实以随易的轻功踏水而过将溺水者拎起带回岸边是轻而易举,只是他要是这么做,马上就扬名才子灯会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扮成会水者把人救回来。 随易在水中偷偷运转内力,身姿似鱼儿,很快就游到溺水者那里,溺水的是位年轻公子,长得很好看甚至有点阴柔,也符合白面书生弱不经风的偏见,随易看了一眼便潜入水下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他踩水借力浮出水面带溺水者往岸边游去,从背后抱是防止溺水者在慌张中拉拽,但事实上这位公子很顺从。 随易多了个心眼在拽对方上岸期间摸了把怀里的人,确定对方毫无内力是个普通人,看来这个公子只是很聪明,他将人往上托举,祝江州在岸上拉人。 「程瑞,快,上来。」 祝江州把溺水者拉上来后赶紧去拽随易。 随易本身不需要帮忙,奈何他扮演书生,还是不要太轻松比较好,等人都脱离湖水后祝江州气得点了点他的脑袋,祝江州道:「你也太冒失了,万一出事可怎么办?纵然你水性好可也得脱了外衣才是,你不知道浸湿的长衣长袖在水里会有多累赘吗?你……」 为人师和为人父母差不多,爱之深责之切,祝江州惜才,真怕一不小心程瑞出了事,随易低头拧了拧湿透的衣服装作乖巧不说话,祝江州念叨两句深深嘆口气,唉,再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人,是好学生。 那个溺水者情况还好,目前神志清楚,没呛太多水,他咳了一阵后颤颤巍巍起身对随易道谢:「咳,咳,在下谢承楠,多谢兄台出手相救。」 祝江州听到他的名字时愣了一下,周围人反应也是同样,随易还听到有人窃窃私语什么原来是他啊?有的人说没想到他还有心思参加才子灯会,不会投湖自尽又后悔了吧之类的闲言碎语,随易听得茫然。 第26页 祝江州皱眉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对随易和谢承楠说道:「天要黑了,夜晚凉,你二人浑身湿透还是赶紧去换身干净衣服比较好,免得着凉,跟我来吧。」 出了这偏僻地方,园林的人看到随易他们的模样赶紧过来询问,若是平常随易直接内力烘干衣服,现在只得老老实实与谢承楠去换提供的新衣物,由于这是皇家所属,部分屋舍不对外开放,能换衣服的地方只有一个小房间,好在双方都是男性倒不会尴尬。 随易是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他脱了衣服正准备换上备用衣物,忽然察觉旁边谢承楠在盯着他看。 随易偏头问道:「怎么了?」 他话音未落一只微凉的手已抚上他的身体,嗯?都是同性,好端端的你摸我干什么?随易见状挑眉俯视眼前的人,谢承楠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收起手,他脸颊通红很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随易见怪不怪道:「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此话一出更让谢承楠窘迫,他摆手表明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也无想骚扰他的想法,单纯是因为…… 「不是,你误会了,我并未对兄台有非分之想,是我刚刚突然想到以前家人常说读书也要劳逸结合,要多锻鍊身体,可惜我性子懒,读着读着就成了书呆子,弄得身体也不好,方才看到兄台,咳,抱歉。」 他羞愧地低着头道歉,谢承楠比随易矮半个头和任轻舟差不多高,他也脱了衣服,又瘦又白,要不是长得很好看就这种身体怕是会被别人笑称白斩鸡。 随易同样看着瘦,可他是精瘦,脱了衣服后肌肉线条非常漂亮,那明显的胸肌和腹肌,谁不想有? 随易安慰他道:「我是练过几年武,你倒不必觉得自卑,多锻鍊锻鍊是好事,再说现在也不算晚。」 谢承楠沖他笑了笑,两人不再说什么各自换好衣服走出去,外面祝江州在等着他,谢承楠说今晚就不一起参加灯会了,他与他们告别便转身缓步离去,随易没多想,毕竟谢承楠是经歷了生死劫难,心有余悸回去休息很正常,旁边的祝江州神情却有些莫名。 「先生你怎么了?」 「嗯?我没事,对了,你还好吧?可有受伤?」 随易摇摇头,祝江州舒了口气不过他视线又瞥向谢承楠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随易安静没再问话。 过了一会儿祝江州嘆声说:「有些闲事本来不应该在背后嚼人舌根,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与其回头听外面的流言蜚语,倒不如为师直接给你挑明了。」 前段时间京都里闹了桩丑闻,是户部侍郎家的与谢承楠之间,蔺家与谢家过去是世交,两家订了娃娃亲,十二年前谢家突遭变故没落了,蔺家没嫌弃谢承楠变得一无所有,反倒给他不少钱让他好好读书他日好来迎娶蔺家小妹,可谁知道谢承楠不是好好过日子的人,他烂赌、逛窑,连这举人的来路都不太正。 蔺家自然不愿把小女嫁给这种人渣,他们选择悔婚,当谢承楠找上门时还给了他一大笔钱做赔偿。 谢承楠眼看娶不到便胡搅蛮缠,大闹蔺家,骚扰小姐,甚至对昔日岳父岳母破口大骂,着实恶劣到极致,后来他被户部侍郎叫下人丢了出去,但没几天户部侍郎就遇了害,据说大理寺那边还扣了他几天。 随易听完这件事有些奇怪,显然祝江州也觉得奇怪,后者说:「实不相瞒,为师与蔺侍郎认识,虽然算不上十分熟络但关系也尚可,之前在宴上听他说很是头疼那个谢承楠,可是今日见后总觉得他好似也没那般不堪,算了,总归是别人的事不好多说什么。」 祝江州摆手不再提,随易点了点头心道怪不得谢承楠在自报家门后有人议论纷纷,原来是这种事。 不过想起谢承楠那种害羞谦卑的样子。 他真的是个烂赌鬼和嫖客吗? 随易想到谢承楠摸他身体时的表情,没有好色之徒的样子,是纯粹的欣赏,不过确实有点怪怪的。 * 第一天灯会结束。 圣湖园林这边的服务确实不错,湿衣服很快给洗净晾干送了回来,随易重新换上发觉腰间的吊坠不见了,他仔细想了想好像从他脱衣服时就没见到它。 ……大概是救人的时候掉湖里了。 随易突然很是心疼,为了装富家子弟,他花大价钱买的,早知道他在跳湖前就拽下来给祝江州了。 没查到白泽还白白损失了钱,随易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祝江州以为他是累了,问了他住哪个客栈说明天让他去某某地跟着星河书院一起来圣湖园林。 大理寺。 任轻舟坐在院子吃夜宵看着某人翻墙进来。 「呦,我们随大才子回来啦。」 「嗯。」 「有白泽的线索吗?」 「没有。」 * 京都某别院。 一身青衣的谢承楠靠着软垫微微仰头瞧着手里的东西,那指尖勾着的正是随易找不到的腰间吊坠。 他闭眸轻嗅脑海浮现的是某人□□上身样子。 而自己的手指在那完美身躯上缓缓划动,一点一点划过每一寸肌肤,这时有人轻轻扣房门,谢承楠睁开眼的那一剎那眼底尽是贪婪,他微敛眸子语气淡淡叫人进来,来人进门后便跪下:「属下参见教主。」 谢承楠,哦,应该叫白泽,他把玩着吊坠神情慵懒地听对方接下来的汇报,等他说完,白泽只是点点头道:「做得不错,剩下的依照原计划行事就好。」 第27页 「是,教主,那属下先行告退了。」 「等等。」 白泽忽然坐起身掌心攥着那吊坠,他的唿吸变得急促起来,不是病,而是很怪异的极度兴奋,那位属下紧紧低着头周围压迫感十足,让人觉得白泽随时会大开杀戒一般,他内心惴惴不安反覆想着刚才的话,难不成他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好?惹得教主生气了? 「除了任务外我要你去查一个人,程瑞。」 「属下这就去办。」 他走得很慌忙,白泽也没在意,他将吊坠贴在额间嘴里喃喃说着:「好纯的内力,好干净的善心,好完美的身体,程瑞啊程瑞,你一定会是我的傀儡。」 就是不知道程瑞和那个天剑的掌门谁更好呢? * 随易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白泽会以弱示人,还因为邪功的缘故探不到一点内力。 更重要的是他认为教陆文钰古琴的先生,怎么都得装成霁月光风的样子,怎么可能和谢承楠有关? 至于白泽这里也先入为主没把他和天剑掌门联繫起来,毕竟他的行踪怎么可能被天剑派提前知晓? 不过幸好随易搭上了祝江州,大理寺那边办事也周到,最终白泽得到的消息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天才围棋书生,又由于当初随易和任轻舟是在别州搭乘的马车,种种掩饰下,双方都以为假身份才是真的。 白泽:程瑞真是制作尸傀的完美料子。 随易:想想谢承楠还是觉得怪,防着一点吧。 第16章 ◎看戏◎ 第二天随易与星河书院的人一起去圣湖园林。 祝江州今天没跟着随易教他那些之乎者也,原因是一进圣湖园林他就撞见了旧时同窗好友,二人惊喜连连相拥相抱,双方看起来隐隐有想叙旧的意思。 星河学生一看这种情况就知道机会来了,他们嘴上叫着祝先生那我们先走了,结伴匆忙跑个没影。 少年淘气归淘气,但某方面真的讲义气,跑的时候还拽着随易一起,随易心想换个对象去探也好,他没有反抗自觉跟着他们的脚步往里面跑,身后祝江州中气十足朝他们骂了句,等离开这里后随易刚打算和拽他手腕的那个学生说话,没想到拐角看到谢承楠站在树荫下,他沖他不好意思笑了笑叫道:「程兄。」 随易便知道他是专门在这里等着自己。 星河学生松手小声说:「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谢承楠?他居然又来了圣湖,程兄,我们知兄台昨日义气,今天于情于理该受他一声拜谢,但那个谢承楠确实名声不好,你初来京都凡事小心,切莫农夫与蛇,若和他在交谈间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只管走就是。」 他又指了指方向,说了书院学子爱待的位置,让随易在和谢承楠谈完话后可以过去和他们一起玩。 随易轻笑点了点头,少年心性热情而干净,不像有些长歪的成年人以家世为准则区别待人,若是年轻一辈都如这般明媚阳光健康活泼,实乃国之大幸。 而星河的学子虽知道谢承楠名声不好,但离开前还是与他行礼打了招唿,等人都走了随易迈步朝谢承楠走去,谢承楠温柔看着他道谢:「昨日意外落水受困,承蒙程兄相救,承楠感激不尽,他日若有兄台需要之地,承楠必定竭尽全力以报程兄的救命之恩。」 他此番话说得真情实感,随易是觉得谢承楠昨天摸他时表情有点怪怪的,但谢承楠毕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己乃武功高强的江湖人,确实很难对他生出很高的警惕,觉得奇怪那不交心就是了。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我学过几年的武艺而且浮水能力也还可以,此事对我来说不难,再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你今日平安无事我也放心了。」 「兄台大义。」谢承楠很真诚地看着随易,接着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眼神些许黯淡与自卑,「承楠今日只是为了答谢兄台才在此等候,抱歉,昨日落水后晕头转向忘问了兄台现居何地,思来想去只能来园林看一看,其实我无意叨扰兄台,才子灯会是个以文会友的好地方,承楠就不打扰兄台和朋友们相聚了。」 他对着随易行大礼后,面带浅浅微笑转身离去,随易其实挺给人面子,除非遇到不讲理或者耽误他做事的人,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让对方难堪,谢承楠不可能对才子灯会没兴趣,不然他昨天怎么会来这里?还意外落了水,这人心思敏感怕是感受到这里不怎么欢迎他,随易想了想出口道:「我才来京都,没什么相熟的朋友,谢兄若是不嫌弃陪我去那边下一盘棋?」 谢承楠背影僵了一下,他回头,肉眼可见的惊喜与惶恐,好像还带有一丝羞涩与感激,真是一个敏感的人,随易没说什么只是转身朝前面走,很快谢承楠就迈步追了过来,他落后半步安静跟在随易身后。 他们去的不是湖泊那里,而是一个小凉亭下,石桌上同样有棋盘,随易目前就对下棋、写字、背书拿手,谢承楠是举人,他总不能扯着人背书显摆吧? 写字的话容易变到作诗作词,还是下棋稳妥。 二人落座后选择棋子,谢承楠持白子先行之后整个棋局下来他们一直未说话,随易偶尔瞥他两眼,世人常说相由心生,他观谢承楠的面相倒也没有大奸大恶之迹,外面说他烂赌好色举止粗俗不堪,眼下接触发现传闻不太实,谢承楠更多的是柔弱谦卑,不过从棋局来看他的柔并不懦弱,温和而有力不是草包。 第28页 随易淡淡道:「我赢了。」 谢承楠感慨:「程兄棋艺之高令承楠佩服。」 随易将攻势兇勐的黑棋一枚一枚撤下,犹如横扫战场的大军撤兵一般,棋子归进棋盒,场上的白方虽然不敌但无疑是个很好的棋手,谢承楠可能就比祝江州差一点,这能力已经很棒,随易:「再来一局?」 谢承楠笑着点头还没开口说话忽然二人听到不远处有人惊喜叫道:「谢郎。」 谢郎?随易偏头看了看,是位姑娘,很明显冲着谢承楠来的,不是说谢承楠名声不好?旁人对他避之不及怎么还会有人主动找上门?谢承楠本来温柔笑着的表情瞬间变得平静,他将棋盒推至一旁对随易抱歉道:「今天恐怕不能再下了,程兄,我先走一步。」 随易对能不能继续下棋不感兴趣,但显然谢承楠的不能不是不想,他起身对随易欠身离去,方向却不是朝着那个姑娘去的,然后随易看到出了凉亭往外走的谢承楠被追赶上来的年轻姑娘一把从背后抱住。 石桌上除了棋还有园林放置的食盒,里面是些水果和干果,随易面色不改抓了把干果现场看热闹。 姑娘:「谢郎,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随易咔嚓咔嚓吃着东西。 谢承楠转身将人轻轻推开神情淡漠道:「蔺姑娘说笑了,谢某还有事要处理,告辞。」 随易咔嚓咔嚓吃着东西。 姑娘:「你这分明就是不想看见我,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我之间……」 随意咔嚓咔嚓吃着东西。 谢承楠凛声道:「蔺姑娘请自重。」 他转身快步离去徒留那姑娘一人眼泪汪汪站在原地,哦,不对,这里还有随易,她开始嚎啕大哭。 随易将最后一口送进嘴里无奈道:「……我未曾欺负你,你不要对着我哭。」 第17章 ◎破绽◎ 「呜呜呜呜呜……」 哭声变得越来越大,随易没有安慰人的经验,尤其对方是位千金小姐,「蔺」,死去的户部侍郎就是姓蔺,谢承楠的娃娃亲对象明显是这位蔺小姐了。 看来谢承楠那事果真与传闻中的不一样。 随易靠着石桌托腮望着那位蔺小姐,对方哭了一阵,许是察觉对面的人平淡如水的目光内心的羞耻心蹭一下就上来了,她忍着难过擦了擦眼泪,随易随手拿起个甜果子朝她抛了过去,蔺莹下意识接住,待看到手里甜果子时仿佛受到了安慰似得,更想哭了。 她努力忍住眼泪问:「公子是谢郎的朋友吗?」 随易摇了摇头回答:「不算,我与谢兄源于昨日那场意外落水事件,他掉进了湖里,我救了他,朋友暂且谈不上,只是认识罢了,能一起下棋的程度。」 落水? 蔺莹眼睛微怔忙跑过来问:「谢郎怎会落水?」 随易继续摇了摇头:「不清楚,昨天我与书院先生闲逛时看到有人在岸边唿救,谢承楠当时在水中挣扎,我浮水能力尚可便下去将人拖拽上来,其余的我不知道,他也未与我讲,不过倒有些人和我……」 「有人说谢郎名声不好对吗?」 蔺莹眼泪打转神情变得很难过,随易嗯了一声,蔺莹擦了擦眼泪解释道:「其实事情不是这样的。」 蔺莹的讲述与传闻可谓截然相反,谢承楠无烂赌/嫖/妓的嗜好,功名也是堂堂正正靠本事得来的,争执的起因是她爹蔺方轩看不上没落的谢家,他一直想悔婚,但碍于情面加上谢承楠学业确实够努力,未曾得逞,直到他攀上朝中权贵,蔺方轩想要用女儿铺路才恶意诋毁谢承楠,导致他名声一落千丈,谢承楠的家不在京都,家族没落后父母长辈也相继病逝,面对刻意泼来的脏水实在无法自证清白,只得黯然退场。 真相方面随易今天看到蔺莹找来就已经猜得差不多,害,话本里棒打鸳鸯的戏码,虽说蔺方轩现在死了再也不可能去阻扰两位苦命鸳鸯,但毕竟中间横着死去的前岳父,谢承楠拒绝蔺莹也是情理之中的。 蔺莹说完话后想到这些又忍不住掉泪珠。 随易:「我虽是个局外人,但也知道感情的事勉强不来,谢兄既已放下,蔺小姐不如也早日放下。」 蔺莹:「可我认为谢郎他没有放下,他只是绕不开这些事情,只是一时没想通,我,我……这位公子你能否帮我去问一问他?我知道这件事是麻烦,可如果是我去问的话,他只会板着脸拒绝,只会想着不再耽误我,不肯提及喜不喜欢,我想知道他的心意。」 蔺莹我个半天顿时话锋一转,随易默默扭头想一走了之,他为什么要替姑娘去问一个男人的情感? 再者说这些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蔺莹像抓救命稻草般对着他发动眼泪攻势,恰好路边有人路过,人家好奇瞅着他们,满眼是八卦。 随易无奈道:「……行吧。」 送走蔺莹以后他在寻找白泽的任务中加了一条谢承楠,接下来便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易在圣湖园林扫视着人群探查着,忽然一只手从人群里探出一把抓住他,随易顿住偏头一看拽他的人正是谢承楠。 谢承楠轻笑说:「程兄在找什么?」 随易道:「在找你,喏,你既然还没走,那就尝个果子我们慢慢聊,放心,蔺莹小姐已经回家了。」 第29页 他们的对话很普通,普通且亲近的样子,随易更是没露出任何异样,他单纯是一副终于找到人了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但随易的内心却拔高了警惕,自己本就是找人,这种专注下不可能有谁轻而易举靠近他,若有人故意靠近必然会被发现。 除非……这人的武功在他之上。 谢承楠,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自己方才居然没有在人群中察觉到这个人。 随易清楚知道自己的武功高,但他不会认为他的武功天下无敌,对面的谢承楠接过那个甜果子笑着道谢,他们一同往边上走去随易暂时按耐心中怀疑。 唉,还是任轻舟好相处,直来直去的没脑子。 随易:「谢兄,有些事不该我多嘴过问,不过在你走后蔺小姐可能怕我误会你,与我讲了你的事。」 他说得真诚,谢承楠低头看看果子轻声说:「果子应该很甜,那些都是一些琐事,也已经过去了,不好意思扰了你的兴致,你不必为了我的事情烦心。」 随易接道:「蔺大人的案子据说兇手当天就抓住了,他已去,往事随风过,我观蔺莹小姐对你……」 「你是来当说客的?」谢承楠轻笑问他。 随易:「说客倒不至于,就是觉得若两情相悦的话没必要这般拒绝她,何况是个真心爱你的姑娘。」 「人活在这世上不是两情相悦就可以,我受了此罪就没必要让别人也受,人已死何必挖出来鞭尸?」 谢承楠咬了口手里的果子,那话意思很明白,与蔺莹在一起他就得踩着蔺方轩的尸体,别人要是知道蔺方轩生前做的事又会怎么看蔺家?怎么看蔺莹? 随易故作嘆息:「唉,谢兄说的倒也是。」 随易和谢承楠说这些并不是因为好奇或者非常想促成这对情人,而是他对谢承楠持有怀疑,但他并不了解谢承楠什么只好抓着知晓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探出一二来,可惜谢承楠也是滴水不漏,他只得放弃。 这时候谢承楠不知怎么突然往前近了一步,他微仰头望着随易笑道:「程兄,怎么如此关心我呢?」 啧,随易就不喜欢别人妖里妖气地靠近自己。 前有任轻舟男扮女装窝他身侧腻歪,现有这个摸他身体的谢承楠,谢承楠的可疑程度大大加深了。 随易保持镇定甚至有点实话实说道:「因为我想把好事做到底,救了你再帮你凑成一段姻缘,岂不是功德无量?况且这事撞到我眼前了,世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谢兄比我大上几岁也该成家了。」 「承楠大概要让程兄失望了,我现在无意成婚,往事已过,错错对对都无所谓,我对她已无喜欢。」 「也好。」 随易装作勉强不来那就算了的样子。 谢承楠抬手搭上他的肩膀距离近得有些暧昧,他歪头盯着随易问:「程兄今日好像有些不太寻常。」 「为什么这么说?」 「你在紧张。」 四个字被谢承楠说得有点蛊惑,随易心中一紧,面上依旧镇定不过脑子里瞬间分析出现在的利弊。 一、谢承楠是武林高手。 寻常高手不会故意隐瞒自己会武功,又是柔弱书生又是湖中溺水,看起来丝毫武功都不懂,而蔺方轩才被杀不久,谢承楠身份太近不知和肃人间会不会有关系?倘若现在被挑明,他们无证据,谢承楠又提前警觉,凌禹断案也更难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如果谢承楠是白泽。 危,距离太近了,他有自信保命但必会受伤,一旦他受伤想要赢白泽就更难了,剧情命运在警告。 三、谢承楠单纯会武功。 能躲开他的探查神不知鬼不觉凑近,谢承楠的武功註定不低,如果挑明的话他天剑身份也保不住。 四、谢承楠就是普通人。 此条说明他的判断有误,只是他想太多了,草木皆兵的后遗症,但他不认为自己会大意,暂搁置。 [总而言之现在的情况不能让自己暴露] 随易点了点头说:「对,我是在紧张。」 谢承楠微微挑眉:「哦?为什么?」 随易脑海里疯狂想着任轻舟女装给他带来的噁心感,他强忍着不适的状态颇为为难说:「说实话,谢兄若是和蔺莹修回旧日感情,我心中倒是松口气。」 「此话怎讲?」 「额……」随易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昨天我说过我不好男风,但和谢兄接触时总觉得好像对在下很有好感,你拒绝蔺小姐如此彻底,让我……」 他故意说得模稜两可,加上憋出来的红晕脸色,让谢承楠忍不住哈哈大笑:「是我昨日吓到你了?」 「嗯。」 「抱歉抱歉,我一时举动竟让程兄如此在意。」 「是一时吗?」随易见风向转了便也改了刚才的态度,这次是他靠近谢承楠问:「这事虽然让我有点苦恼,但我尊重世间感情,你老实交代我不生气。」 谢承楠感到肩膀上的压力,他看了看随易的手接着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我也不好男风,真的。」 随易轻笑着放下手同时也不动声色与他拉开了一定的安全距离,算是化解了方才的危机,谢承楠将没吃完的果子安安静静吃完,等丢掉果核时他淡淡说了一句:「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或者说我不喜欢人,不过程兄昨日仗义,品格高尚,值得交好。」 第30页 「……不喜欢人?」 「呵,让程兄见笑了,其实是我不太相信吧,人心难测,实在是复杂,我不喜欢复杂的事情,就像昨日落水,我原以为同窗叙旧不曾想他要暗下杀手。」 随易问道:「谁?有人故意推你下水?」 谢承楠摇摇头:「过去了就算了。」 他不愿说随易也不强求,二人默契不再提这些话题,不过由于「谢承楠」名声问题,谢承楠没在这里待太长时间,他告别随易后从正门离去,随易本想在后面跟着他看看这人最后去哪儿有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同伙」,结果他还没走,不三不四的人就被他发现了,随易心道:「我就说我的感知不可能出错。」 他淡定转身摇着扇子逛圣湖园林,潇潇洒洒确实有几分书生意气,然后在某个偏僻地方把人逮了。 「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配跟踪我?」 那人行得暗卫之类的功夫,也有可能是杀手,他隐藏气息跟着随易,殊不知自己早踏入对方感知范围被抓个正着,他脸色一变似乎想服毒自尽,但被随易一拳打歪下巴,毒药被扣了出来整个人昏死过去。 第18章 ◎细节◎ 圣湖园林有多条通道可走,只是来参加才子灯会的人只能走三个正门,剩下的是皇族的地方把手比较严格,随易哪个门都没走,他仗着武功高扛起人就翻山越岭般过去了,目标大理寺,当然同样翻墙进。 他想要给凌禹一个惊喜就是最后变成了惊吓。 「哈哈哈江湖大侠果然行事极为潇洒。」 大理寺卿对着随易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话里好像有话,他摆下手示意旁边的人把脚下那坨拉走。 时间回到半柱香前。 随易带着人翻上大理寺墙头正赶上里面开会,他将手上那坨顺手一扔对着凌禹说:「拷问一下他。」 只是今天奇怪,凌禹没有接话,大家很安静。 而那坨晕死过去的人滚到了某位老者跟前,随易扭头看了看老者,老者也看了看他,对方未穿官服衣服灰扑扑看着平平无奇,随易眼神问凌禹这是谁? 凌禹尴尬地微笑,周围人也尴尬地微笑,那老者朝随易行礼自我介绍道:「在下大理寺卿荀景丰。」 * 大理寺。 随易在院里乖乖喝茶,旁边的凌禹身子笑得一抖一抖的,他也不敢太大声恐荀景丰听见,但凌禹还是给随易比了一个你真强的手势,嗯,是赞美他的。 荀景丰正在安排手下把那个昏迷的傢伙泼醒,他被打歪的下巴已经让随易接了回去,同时随易还封了对方的内力,免得他来个自我毁灭之类的,不过就算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结果依然不怎么好,那人醒来后很镇定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直勾勾盯着随易看。 用刑也不好使,是个硬骨头,打死也不说话。 等时间到申时,这个人突然暴毙身亡。 随易一下子明白过来,邪魔外道做事真是谨慎,还隔时辰交班吃次解药不成?没按时吃所以死了。 屋内。 随易、任轻舟、凌禹和荀景丰坐在厅堂,随易说着他的怀疑,不过他咬定谢承楠有问题这点遭到荀景丰和凌禹反驳,原因是谢承楠是从大理寺离开的。 凌禹:「随掌门有所不知,我大理寺曾对他进行过严加审问,他有不在场证明,因为流言说他举人来路不正所以还专门请先生对他提问,最后得到的结果和蔺小姐今日同你说得大差不差,确实没有问题。」 随易:「他能悄无声息接近我,肯定有身手。」 随易还是坚持谢承楠不正常,凌禹挠了下脸有些无奈,一个人有没有武功他们大理寺看不出来吗? 谢承楠没有丝毫内力,四肢瘦弱,手上握笔处有文人特有的茧子,和什么刀枪剑棍毫无关系,自身的习惯必定会在身体上有所体现,怎能无端猜测呢? 荀景丰笑呵呵打个圆场,他头一次见凌禹对人这么有耐心,尤其是对方算得上「油盐不进」,看来这个天剑的年轻掌门人武功高到令凌禹都收起锋芒。 「老夫知道随掌门很重视魔教妖人的行踪,但或许就是因为过于重视,导致这次误会发生呢?人在过于专注的情况下可能会发生灯下黑的事情,或许并不是谢承楠武功高强,而是他对你来说没有威胁?因为没有危险,所以身体上包括各种感知都没有行动。」 话说到这份上随易觉得大理寺是不会信他了,那二人委婉笑笑继续查着尸体,随易想了想决定再出去一趟,任轻舟悄悄拉着他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随易摇头:「我一个人行动快点。」 你嫌弃我,任轻舟撇撇嘴话还没说出口随易就离开了,他这江湖中人来去如风的性格真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了,穿上文人的衣服也不对味,任轻舟耸了耸肩没说什么,可到底从小打到大他还是了解他的。 他们得有一个人留在这里等着大理寺的消息。 * 某处别院。 谢承楠坐在书案前抄写着一封信,准确来说是模仿那封信的笔迹并在一些内容上加以更改,他写得很快,又稳又快,最后呈现的就仿佛同一个人写的。 「陆大人请过目。」 「嗯。」 如果随易在这里的话,一眼就能认出来屋内站着的那个人是陆文宣,陆家的长子,陆文钰的哥哥。 第31页 记得当初陆文钰上山拜师还是陆文宣带着去的,那时随易正巧下山办事与他们中途碰面,陆文宣说要找老掌门,之前传过信,随易那时叫来门里师弟领他们进去,就是没想到何崇炎把陆文钰推给了自己。 眼下陆文宣仔细对比两张纸,确定无误后将谢承楠写的那个装进信封里,剩下的原稿递给谢承楠。 后者用灯烛直接烧掉处理得干净。 谢承楠:「不知接下来……」 陆文宣:「接下来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了,你安心做你的才子就好,关于名誉方面很快会为你平反,待那人死后,你的家仇也算是报了以后专心考功名。」 谢承楠起身对着他行大礼:「多谢大人。」 陆文宣上前将人扶起说道:「不必言谢,此次若能顺利,你的功劳是最大的,剩下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必去碰,你的学识今后大有用途,好好准备科举。」 「不管怎么说承楠都要谢陆大人的再造之恩。」 「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气。」 陆文宣轻轻拍了拍谢承楠的肩膀,他拿着那封信迈步离去,谢承楠朝他默默行礼,但待开门时陆文宣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说道:「你身子弱,一人在外我多少有些不放心,尤其城中要起风雨,这样吧,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来陆家小住段时日,我小弟才回来不久,身边缺个先生,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你随便教点他。」 谢承楠愣了一下:「给小公子……」 陆文宣摆下手说:「不必推辞,以你的才学教他一个三岁小娃娃绰绰有余,你就当替我看着孩子。」 谢承楠见推脱不了便点头应下,等陆文宣走后,他和善微笑的脸渐渐褪去笑容,谢承楠微微偏头冷眼扫了眼后窗那里,语气不轻不重道:「有何事?」 他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感情变化,可常年跟在身边的下属却知道这是要发火的迹象,他赶紧把得到的情报说明,谢承楠沉默了一会说:「人没回来,是被程瑞发现了?才第一天做事,你派出去的是什么人?」 「回教主,派出去的是老手,只是暂时不知道和程瑞有没有关系,因为人不见了,程瑞也跟丢了。」 谢承楠微微蹙眉,若是折在程瑞手上,那这个程瑞比他想像中的武功还要高,江湖上没听说过啊。 谢承楠:「……暂且不要管他了,你们小心行事务必不要再出差错,这人留到最后本座亲自收拾。」 「是。」 谢承楠想把程瑞做成完美尸傀的欲望高涨,对方年轻,样貌清俊,根骨绝佳,内力纯正,最主要是心性善良,越干净的人在成为尸傀前的恨意越深,恨意越深变成尸傀的效果越好,先前他想把天剑掌门随易收拾了,对方武功高强,成为尸傀应该也很不错,没想到程瑞的武功可能也不弱,或许是一流的高手。 但在大事面前制尸傀还是得让让道。 陆家的小公子…… 呵,天赐良机,回来正好借他去一趟天剑派。 * 当天的才子灯会依然平平无奇,当然这个平平无奇主要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在场的怕是除了随易都开开心心的,热闹,欢乐,放彩灯还有烟火。 随易想着想着决定还得再去见个人——蔺莹。 然而对方是千金小姐,他又是书院学子,大晚上去拜访多少有点不合规矩,他窝在暗处等着天亮。 蔺莹没得到谢承楠的心意她肯定会再出来的。 果然天亮后不久就看到对方乘轿子,随易跟着那顶轿子在拐歪处用内力轻轻打了下帘子,他用力极为精巧就像一阵风吹开了帘子一般,蔺莹下意识往外看去正好看到随易,随易装作偶然遇见一愣的样子。 蔺莹:「程公子?等等,停轿——」 茶楼雅间。 此处是蔺家常年包的一个地方,蔺莹带着随易进入,她一脸忐忑又欣喜地看着随易,但随易没骗她,直说了谢承楠的拒绝,蔺莹的神情瞬间垮了下来。 感情的事长痛不如短痛,除此之外,他还把谢承楠的另一段话讲给她,就是那段他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不喜欢人,人心复杂的话,随易想知道推谢承楠下水的同窗是谁?这人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蔺莹想了想很歉意地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也很想帮谢郎教训那个人,但我不了解他那些同窗。」 蔺莹说她与谢承楠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幼时回忆已经模煳,谢家落难后就更没见过,之后这么长时间她只知自己有个娃娃亲未婚夫叫谢承楠,开始时她对谢承楠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主要是父亲蔺方轩说过谢家小子人不好,她相信父亲的话便也觉得不好,尤其是得知他中举后居然因为贪睡错过了最重要的科考白白损失一次机会,她更是觉得此人真无药可救。 长大后第一次见谢承楠是在过年前,她听人说谢承楠来了京都,身为蔺家未来的女婿来京都肯定得到府中拜见,蔺莹远远偷看一眼结果当场芳心沦陷。 再后来就是她知道传闻不实,谢承楠上次科考竟是被人陷害错过时间,来京都又被百般泼了脏水。 随易离开茶楼后脑海里筛选着其中的细节。 除去谢承楠无辜的可能猜测,假如他是恶人,一个有真才实学的恶人想取代「谢承楠」确实不难。 谢承楠是不是长谢承楠那个样子不好说,再说了江湖上也有易容术,随易又仔细回忆了下原剧情。 第32页 [……接连折损教徒令魔教元气大伤,但白泽并未在意过这些小事,他难得对一个人起了兴趣,那人是天剑派的新掌门随易,此人年纪轻轻武功极高做事果决颇有手段,白泽对他很满意,心中想把这人做成顶级尸傀的欲望高涨。不过白泽向来心思缜密,他对随易势在必得,中途得知随易的小徒弟陆文钰被陆家接回赴宴便找个由头同陆家搭上了线。陆文钰对这位温柔的古琴先生很是喜欢,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把对方邀入天剑派完全是引狼入室,教琴的先生原来是极恶之徒,他吸光了随易的血将其制成尸傀,知晓真相的陆文钰誓死要为师父报仇,从此走上復仇的道路!] 他看到的信息是总结概括的,不详细但重要。 随易反覆琢磨这段话突然福至心灵。 是不是他方向弄错了? 第19章 ◎姐妹◎ 方向错了。 陆文钰是主角,他很重要,是世界的中心人物,但作者的笔下不完全是这个世界,世界是活的,就像另一个世界的读者能看到陆家举办家宴的具体内容,但是他们不知道天剑派那些炮灰吃得什么饭菜,剧情只是一个视角,不代表全部,白泽也有他的生活。 随易一开始就先入为主,觉得白泽是冲着陆文钰来的,他化身古琴先生通过某种途径接触到陆家。 可是万一不是这样呢? [……中途发现……] 随易反覆琢磨剧情里的中途,觉得自己可能理解岔了,他以为白泽是为魔教之事来洛州的中途发现陆文钰回了京都参加宴会,然后他折身去京都与陆家搭上了线,那如果白泽不是来洛州而是他就在京都? 再说与陆家搭上线一定是他先主动吗? 随易想了想自己,就像他一样,他也未主动接近祝江州,只是在其面前稍微显露一下棋艺,祝江州便将他归为重要学子悉心教导,怕是只要他愿意,祝江州也能将他带回祝家小住一段时日一切理所当然。 话题再次回到陆家,白泽是通过谁进去的呢? 陆老爷?陆夫人?贵妃娘娘?陆大人?管家? 唉,能安排白泽当先生的人太多了,随易揉了揉脑袋颇有些为难,身为江湖人实在不擅长和权势世家打交道,况且京都守卫多,纵然他身手不凡能潜入进去但没有证据也无法惩治白泽,打草惊蛇谁知道剧情会不会再给他透露内容,毕竟他只是个炮灰师父。 * 才子灯会第三天顺利结束。 祝江州带星河学子走之前叫随易赶紧收拾好东西带上证明来书院报导,随易嘴上应下,心里已摆手对祝先生说再见了,嗯……若是他与天剑派能平安渡过此次危机的话,他会去星河书院和祝江州道个歉。 欺骗他人非他所愿,能解释还是解释一下好。 随易回到大理寺的时候荀景丰不在这里,凌禹外出办事也不在,任轻舟说荀老头进宫了,肃人间没抓到大理寺倒是快成了义庄,老头恐怕得挨一顿批。 随易:「总感觉越来越复杂。」 任轻舟吃着鸡腿不太在乎道:「那就简单点,想好自己要做的事情,找出白泽,能杀就杀,完事。」 随易眼神微动说:「你也有大智若愚的一天。」 「那是当然……」任轻舟突然觉过味来,「好傢伙你骂我呢?不过你确定是那个谢承楠吗?查东西我俩估计不太行,可是打架的话,两个人总能赢吧?」 随易摇摇头:「我不确定,单纯觉得他可疑。」 任轻舟摸了摸下巴思忖:「直觉啊,确实拿不准要不这样,你想办法把他约出来狠狠甩他一巴掌,要是白泽,身为魔教教主的他能忍下去吗?他一动手咱们就顺理成章围殴,打他个下半生不能自理怎样?」 随易垂眸想了想这计虽烂倒也可行,他去找大理寺的人要到谢承楠在京都的住址,任轻舟换回男装同他一路,二人行动很快可惜扑了个空,那地方已经退租空置,随易假扮大理寺的差员询问,大概因为他说话时稍微带一点武人气势,对方半点也没有怀疑。 「大人,前些日子不是才问过吗?这人已经走了,期间也没发现有别的什么事,应该没问题吧?」 「回访罢了,现做个笔录回去交代,你就把知道的事重新说一遍就行,害,我们也是听上面办事。」 「唉,大人真是辛苦,那我就说了,我说慢一点细一点您记一下,那个谢承楠是上年十二月租的我这房子,准确来说是初七那天,我听宅店说有举人要来租我挂出去的房子赶紧过去签了单子,他是来京都备考的,人长得俊也和气,可后来谁知道名声……反正闲话咱也不清楚,他付钱比某些租客大方,我就当不知道,少管那些闲事。不过说真的,我与他打过几次交道,谢举人当真不像外界传得那样,更没什么烂赌逛窑的癖好,至少周围邻居啊什么的从来没有投诉过他,也没看到有乱七八糟的人来,从生活上来说是个挺干净的人,包括蔺大人出事那天,那天我正好带人去帮他修那个屋檐,他在旁边帮忙不太可能作案。」 「他从大理寺回来之后,有没有频繁出去过?」 「嗯……应该是没有的,这地方是我家老宅,我做生意住在离老宅不远的店里,我在街上没怎么见他出去,除了才子灯会,我知道他去圣湖园林了,但他每天回来的都比较早好像并没有参加晚上的灯会。」 第33页 「退租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挺正常的,他屋里收拾得很干净也没什么损毁,就连帐上的扯皮都没有,绝对的好租客。」 「知道他去哪了吗?」 「哎呦喂大人,这小的怎么知道,不过我看他方向不是出城,应该没离开京都,不然您去京都这几个宅店问问,兴许他是又租了别的房子也说不定呢。」 「嗯,那大致方向你应该知道吧?」 男人指了方向,他想了想又悄悄凑近说:「对了大人,有一个可能我只是随便猜猜,也不一定对,如果您在宅店没找到他,要么他可能就出城了,要么他可能勾搭上了什么京都里的大人,您也知道去才子灯会不就是为了展现自己,而且现在他的风向转了。」 「风向?」 「对啊,您还不知道?这是我今早听人说的。」 他说现在外面偷偷谈论谢承楠被冤枉的事,那些什么烂赌逛窑打人之类的,都是假的,是蔺方轩不满意有个家族没落的女婿,故意恶意诋毁他的名声。 随易和任轻舟相视一眼,反转来的太快了,名声这种事情一个人势单力薄哪有那么好澄清,看来确实是傍上了什么大人物,感觉离白泽好像近了一步。 接下来两人继续假借大理寺的名头在几家宅店进行查看,店里记录上都没有「谢承楠」这个名字。 等二人回到大理寺时凌禹已经回来了。 凌禹招唿他们进屋一边说:「外面的新传言想必你们也听说,随掌门果然眼光很独特,凌某佩服。」 他这样说那就意味着…… 随易:「凌大人有证据了?」 凌禹:「目前暂无证据,只是觉得巧,帮谢承楠说话的那人仔细想想耐人寻味,像是在故意为之。」 「谢承楠真相」源于灯会结束后的一个酒席,有位与蔺方轩生前不对付的官员无意中说漏了嘴,讲蔺方轩就是看不上没钱没势的女婿,欺负人家地位低所以故意悔婚,他想把女儿嫁给更有权势的人,此话本是酒桌笑谈谁曾想被一些书生听了去,这天下的读书人到底还是寒士多些,谢承楠的遭遇可能是每一个人的遭遇,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往日流言蜚语就破了。 凌禹说道:「环环相扣的巧,不过其中有些事涉及朝堂在下不太方便说,只能麻烦随掌门继续盯着那个谢承楠,之前是我看走了眼,这人确实不简单。」 随易将今天调查告诉凌禹,得知谢承楠退租不知去向他不禁皱起眉头,过会儿他问:「随掌门心中是觉得他去了哪里?没关系,此无外人你但说无妨。」 「我依然觉得他会武功,要么是白泽,要么与肃人间相关,加上房东指的方向…我怀疑他在陆家。」 凌禹听后沉默了一阵,京都不是外面,身为皇城内部本就复杂,加上局势多变,很多事江湖人理解不了,他也不能直白告诉他们,只能说:「帮谢承楠洗清名声的人非陆家那边的阵营,但凡事也不能说绝对吧,随掌门既然坚持,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随易并没有告诉凌禹,什么白泽化身古琴先生接近陆文钰,然后再混入天剑派的离谱剧情,主要是太离谱了,他信誓旦旦说出来没人会相信,于是他只说白泽可能会报復陆文钰,但这个显然不太立住脚。 白泽,魔教教主,来了京都不干票大的,去围着一个三岁娃娃培养感情?怎么可能有人会相信呢? 旁边任轻舟也瞧着随易,他同样不知道剧情。 随易道:「我想混进陆家查一下。」 如果谢承楠在陆家,那么就坐实了他是白泽。 凌禹说:「陆府可不好进,你要以什么身份?」 随易看了下任轻舟:「要不你去□□陆文宣。」 「……我穿女装也是有原则的好吗?」 随易自己不好出面,任轻舟女装倒是个办法,这时荀景丰穿着一身官服进来,他应该是听到了随易那句话,回答:「陆大人清心寡欲得很,不近女色。」 任轻舟松口气心中暗想真和尚?那可太好了。 荀景丰:「不过老夫倒是可以提供一个机会。」 任轻舟微囧:「……所以说还是得我上?」 随易轻笑着捏了捏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后者骂骂咧咧地同意了,荀景丰有个远房亲戚,算是他的表侄女,后天要来京都住段时日,她与陆文宣的堂妹关系不错,那位堂妹眼下正在陆府,任轻舟要是能混进这对姐妹花里,他可以跟着表侄女一块去陆家拜访。 第20章 ◎绿茶◎ 随易友好地说道:「轻舟你是最棒的。」 任轻舟斜眼看他:「你这傢伙从小到大就没夸过我,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违心不?你太现实了吧!」 随易眼眸弯弯笑着看他,看得任轻舟浑身起鸡皮疙瘩,忙摆手:「行了行了行了, 我去还不行吗?」 任轻舟如何打入姐妹花队伍里不在随易的考虑范围, 他只说了进陆家以后需要做什么,那就是找到陆文钰悄悄向他套话,问他身边有没有一位新来的先生教他,只要他说出谢承楠,那谢承楠一定是白泽。 做法简单也不容易出错, 任轻舟说干嘛不抓个现行?是不是小瞧他的身手,随易诚实地回答是的。 任轻舟捂着心口怄气:「……」 荀景丰和凌禹还有公事要商议,随易领任轻舟回大理寺腾出来的客房继续给他讲如何套话陆文钰,等二人离开后,和善笑着的荀景丰渐渐放下微笑,他满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凌禹问:「可是情况不好?」 第34页 「唉, 陛下很不满意, 朝堂本来就忌惮江湖, 这次更是被打了一巴掌,万幸的是肃人间是邪道,处理起来不至于像江湖那般盘根交错太过头疼, 但陛下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早日调查清楚剷除肃人间。」 凌禹走到荀景丰跟前俯身笑道:「说实话,咱们抓的人一个个都莫名其妙死了, 陛下他就没揍您?」 荀景丰抬手就要敲他, 但是那拳头被凌禹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荀景丰说:「还说呢, 差点我这把老骨头就在宫里罚跪了,亏得当时有一件喜事救了我。」 「什么喜事?公主婚事和灯会不都结束了吗?」 「是贵妃娘娘有身孕了。」 两人互相看了眼彼此心照不宣沉默了一会儿,太子与大公主是龙凤胎,大公主平安长大如今也成亲了但是太子十岁那年却因病逝世,之后皇上再没提过新立太子的事情,皇后痛失爱子抑郁于心多年来不曾再怀龙胎,又因善妒刁难后宫妃子而被皇上不喜,陆家女比大公主年长三岁,容貌天姿,隐有母仪之德,她自入宫以来就深受皇帝宠爱,如今又有了身孕…… 不出意外的话皇后让位是迟早的事情。 荀景丰:「那位随掌门是否想要站队?」 凌禹想了想随易不禁摇摇头:「他与我认识的江湖人不一样,仿佛明镜似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不过我能感觉到他的重心不在这。」 荀景丰点下头嘆道:「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随易武功高强是个好帮手,肃人间的事还用得着他。」 * 关于怎么打入姐妹花团体里,随易提供不了任何意见,好在任轻舟心里有数,随易见他有办法便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他离开京都去了趟外地,准确来说是拜访一下师父的旧友顺便给自己弄一点装备。 [……他吸光了随易的血将其制成尸傀……] 没想到魔教教主白泽还会吸人血,嘶,剧情描述用「吸」而不是「抽」,那很可能是他本人所为。 随易脑海里浮现出几十年前作乱武林的雌雄蝙蝠双煞,据说原是一对贼夫妇,他们在墓穴里得到一本秘籍,练功时不慎走火入魔变成了嗜血怪物,双目通红,皮肤惨白,怕日光,经常昼伏夜出,以吸食人血为生,吸食的人血越多魔功越强,难不成白泽是那对夫妇的儿子?不过也没听说双煞会炼制尸傀? 随易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不管怎么说,他可不想被白泽在脖子上嗷嗷来上一口,白泽别想咬到他。 何崇炎的旧友姓波,他们相识多年是拜把子的兄弟,随易称他为波波师伯,何崇炎则叫他老泼皮,何崇炎的口音有点问题波泼不分索性给人起个诨名。 波波武功一般手却极为精巧,机关、兵器铸造、傀儡还有易容术之类,他都非常擅长,不过波波师伯这人总爱云游四海,联繫是联繫不上他,只能去他的老巢碰碰运气,好在随易小时候跟他也学过一些,波波师伯若是不在,他可以自己找些东西应付应付。 随易动身很快,那地方离京都不算远,以他的轻功顺利的话可以当天去当天回,当然随易心中还是做了最坏打算,谁知到了地方正好看到那个胖老头。 他跳到对方面前叫道:「波波师伯!」 胖老头愣了下:「诶,随易乖乖,你咋来了?」 波波热情地招唿着他进屋,随易看到屋里收拾的行囊问他:「波波师伯是要出门吗?」 「对,要去趟岭南,我听说那边新出了……」 「师伯我有事想请您帮个忙。」 波波正想给他讲岭南新出的好东西,冷不丁听到随易说「帮个忙」,波波奇怪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也会请人帮忙?你平常不都一拳头解决问题,还有你一拳头解决不了的事?那不行咱一剑也行。」 随易觉得不管是一拳头还是一剑都不太可能直接解决了白泽,他将事情说了说,波波听得新奇,但他摇了摇头道:「不会的,白泽不是那两个人生的。」 「此话怎讲?」 「当年的那两个人都是男的,其中一个因为走火入魔心性大变,他比较瘦还矮穿上女装不违和,再说那张脸浓妆艷抹也看不出来本色,俩男的怎么生?」 「原来是这样。」 「话说回来你从哪里知道的?」 随易没打算细说编谎话煳弄过去:「意外得知,反正多做些准备也没有错,不知师伯您可愿帮我?」 波波师伯点头:「那是当然,按辈分你虽是我的师侄,但我可是将你看作亲生儿砸,我不帮谁帮?」 波波同样没见过白泽,但他消息广,知道对方擅长易容和缩骨术,几乎可以说是千人千面,因而谁也不确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吸血这个倒是没听说过波波师伯想了想拿出他珍藏的保命软甲,随易就像个人体模型被他从头打扮到尾,嗯,确实安全许多。 就是——负担太重了。 以随易的体格完全扛得动,但扛得住不代表不会受制,随易挥了挥拳头明显感觉自己速度慢了,波波师伯摸了摸下巴:「有吗?我怎么没感觉?」 「你的武功太差。」 「……师伯一把年纪了,不要伤师伯的心。」 带的东西多行动受困,高手打架胜负就在那细微末节上,随易将身上的东西脱下来要求更轻便一些,波波师伯皱眉思索片刻,最后简单给他弄了两件套,一个护脖子,属于是易容术+防具,紧贴皮肤护住脖子防止白泽咬他,另一个是护心镜,关键时刻保命。 第35页 除此之外波波还想给他弄个袖箭,当暗器,最好上面再淬毒,争取近身时扎白泽个透心凉心飞扬。 随易对暗器一向无感,可考虑白泽不是一般人他还是带上了袖箭,波波:「需要我与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你只是以防万一,师伯照顾好自己就行,你若来我会分心。」 波波师伯的武功一般,去险地对他不利,他想了想也是,便说道:「那我还是按计划去趟岭南吧,等要回来的时候我直接去天剑,你等着我的新品,到时候师伯给你的护山大阵再加点东西,帮你升升级。」 「多谢师伯。」 波波师伯对随易的实力十分信赖,即便对手是白泽也不觉得可怕,相信随易一定可以顺利解决他。 * 美人计对男人很有用,对女人……其实也很有用甚至更有用,荀景丰的表侄女兴奋地挽着任轻舟的胳膊对他有说有笑,而她相公则一脸吃味跟在后面。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吃一个姑娘的醋? 什么英雄救美? 啊,不对,是美女救美女。 任轻舟从荀景丰那打听了表侄女的来京路线,他故意在京都里遇事,被路见不平的她相救,任轻舟仗着貌美对姑娘暗送秋波,一口一个谢谢姐姐姐姐你真好,表侄女哪见过这套路,当场认下这个好妹妹。 她相公:这姑娘是不是对你太亲近了? 表侄女:不会啊,妹妹肯定是吓坏了,你看她多么清纯无暇定是心地善良的姑娘,你别欺负人家。 任轻舟:姐姐别怪这位公子,是我不好,姐姐救了我,我自当坦诚相待,我与弟弟初次来京都游玩,是大理寺少卿凌禹大人的远亲,弟弟前些日子参加才子灯会认识了新朋友,我不好参与便一人出来逛逛哪知道会惹来登徒子调戏,唉,我还是回去待着吧。 他说得惹人怜惜,眉宇还带着抹不去的忧愁。 尤其是那一声声姐姐,表侄女怎么忍心让美人妹妹孤单着,当即表示京都她比较熟由她带着她玩。 任轻舟扭头看向后面:「姐姐,你带着我玩的话会不会打扰原来的出游计划?我不想姐姐不尽兴。」 她相公:很美的姑娘,但总觉得被偷家了…… 表侄女:谁不爱又美又乖又贴心的妹妹呢? 任轻舟自报家门说了凌禹,一下子就打消了他们的顾虑,毕竟他们也是大理寺卿荀景丰的远亲,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家人了,任轻舟因为要进陆家,他几乎发挥了所有的功力去勾搭表侄女,嘘寒问暖不说,柔弱中又带着可靠,比如表侄女害怕虫子,他去擒。 任轻舟眼里全是她,某相公感觉自己很多余。 这天。 表侄女:「清清,我要去拜访一位朋友。」 任轻舟听后略微失落,但又很快笑盈盈看她说自己会在客栈等着她,表侄女哪捨得美人妹妹落单。 表侄女:「你要是不介意就和我一起去吧,反正咱们关系也都挨着,她人很好,我介绍你们认识。」 任轻舟:「好呀,妹妹都听姐姐的。」 第21章 ◎碰面◎ 随易从波波师伯那里回来时, 看到任轻舟已经勾搭上表侄女,他不动声色对任轻舟比了个真厉害。 表侄女的相公没有跟着她们一起去,毕竟闺中密友的小聚, 他一个男的也不好去拜访, 另外他家与陆家关系较浅贸然上门有失礼仪,他留在客栈同随易下棋,这位相公酷爱象棋,随易有一搭没一搭将人杀个片甲不留,结果对方越输越勇颇有些忘记了老婆。 陆家。 任轻舟原本想了很多接近陆文钰的计划, 但没想到会那么轻松,得来全不费工夫甚至他还见到了亭中擦琴的谢承楠,是的没错,谢承楠真的就在陆府。 任轻舟脑子里那根神经差点崩了,亏得他还记得随易的话不准轻举妄动,否则他提着裙子就上了。 陆堂姐:「钰儿,你的宋姐姐来看你啦, 还记得上一年你过生辰的时候, 宋姐姐给你带的玩具吗?」 陆文钰:「文钰当然记得啦!」 陆堂姐:「不好意思谢先生, 我们打扰你了。」 谢承楠抱起琴起身对她们微微欠身:「自然没有,今日钰公子的琴课已结束,在下就先回去了。」 任轻舟跟在宋侄女身后, 心里突然慌得一批, 谢承楠路过时淡淡看他一眼,不知道这傢伙发现什么了没有, 而陆文钰好奇地盯着任轻舟:「这个姐姐, 唔……我好像见到过, 是在哪里呢?想不起来了。」 小孩子的话没谁当真, 陆文钰的记性很好,不然也不会在剧情里屡次要为随易报仇,但他只能记住知道的,哪里分辨得出女装的任轻舟呢?最后他什么也没有想起来,陆堂姐对着他笑道:「大概美人都有些相似的地方吧,你这小鬼,眼光还是挺不错的嘛。」 陆文钰蹦蹦跳跳说:「嗯嗯,我师父也很好看,不对,是非常非常好看,而且还很厉害很厉害!!」 自从回家后陆文钰总能把谈论的任何话题拐到随易身上,师父哪哪都好,三岁娃娃愣夸出一朵花。 任轻舟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心道,小屁孩果然不懂审美,他任轻舟可比随易那张冷淡脸好看多了! 不过不满归不满,当天他还是趁着陆堂姐和宋侄女说话的时候与陆文钰套了话,他假装照顾小孩,和陆文钰一起做游戏,说实话成年人去骗一个小娃娃确实有点丢人,好在任轻舟没脸没皮,而陆文钰也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因为他的小嘴叭叭老是炫随易。 第36页 陆家毕竟是皇亲贵族,见得世面多,随易年纪轻轻担任天剑掌门自是令人佩服,但到底是江湖人,京都这边多少还是有些重文轻武的,他们只当小孩子不懂事,又没见过几个人,他夸随易就像雏鸟情结。 大人们的不重视,身为小孩子的陆文钰是能感觉到的,尤其是他说随易很厉害,他们只是笑笑,那种微笑陆文钰不喜欢,明明师父就是很强,为什么大家不相信他说的,唔,还是先生好,先生会听他讲。 现在还有美人姐姐听他讲师父,陆文钰拉着任轻舟的手高兴得转圈圈,还给他展示如何去扎马步。 任轻舟一边不动声色帮他把姿势调整得更正确,一边鼓励他好棒啊,顺道打听他和谢承楠的事情。 陆文钰说谢承楠是前些日子才来的,他教他很多东西,对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总体上来说没什么奇怪的事情,任轻舟没套出有用的信息只有那句话。 「先生对天剑派很有兴趣,他每次都有好好听文钰讲话哦,哥哥说我不能总练武也要多学多看圣贤书会吟诗作赋,所以文钰打算带着先生一起回去呢!」 带着疑似白泽的傢伙一起回去? 你这孩子对师父可真是太孝了。 任轻舟继续发挥他的茶艺功夫:「真不错,只是钰儿有将这事告诉你师父吗?当然啦,我相信你敬爱的师父一定会同意,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不高兴?」 陆文钰瞪大眼睛:「诶?」 任轻舟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你想一想有一句俗话叫做一山不容二虎,你有师父又要先生,万一师父吃醋怎么办?你师父听着不善言辞,吃醋也不会主动说,说不定夜里他落泪难受,而你在和先生玩。」 陆文钰面上突然焦急起来,这可如何是好,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师父会吃醋吗?吃醋是什么? 他只知道醋若是单吃的话很酸。 任轻舟像恶魔一般在他耳畔低声道:「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师父又收了一个小徒弟,他只和他玩。」 「……」陆文钰小手抓着衣襟,不要,不要。 「这只是我的猜测,哎呀,不用太担心,你师父是大人了,肯定通情达理的,唉,就是怕万一呢?」 任轻舟故意拉长音把陆文钰的心都提起来了。 陆文钰站起身:「那我和先生说不去了,天剑派还是不要带人进来的好,他不来,师父就不伤心。」 任轻舟伸手拉住他道:「可是你这样直接说又会伤了先生的心,小文钰啊你也不想先生难过对吧?」 一碗水如何端平,这是一个连皇帝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现在摆在三岁的陆文钰面前,他的小脑袋明显不够用了,师父……先生……先生……师父…… 陆文钰最终沉着地点点头:「唉,这是一件麻烦事,嗯,还是要师父吧,文钰最爱还是师父,至于先生那边我再想想该怎么拒绝他们,唉,真不容易。」 他小大人一样摇摇头,旁边任轻舟捂嘴轻笑。 * 在陆府与陆文钰搭上话后尴尬的事情也来了。 那就是陆文钰他哥陆文宣,任轻舟是什么人?没脸没皮从不怕尴尬,但今天他就尴尬了,原因是看到陆文宣那一刻脑海里浮现出随易认真说话的样子。 「你去色/诱陆文宣。」 他那话说得多果断啊,任轻舟心里暗骂随易。 陆堂姐拉着任轻舟给自家堂哥介绍,对方至今尚未成婚,能多认识认识姑娘也好,再说清清姑娘家世清白美若天仙,一看就是贤内助,二人郎才女貌。 陆文宣是朝廷重臣,在朝中颇有威严,不过在陆家里上有父母下有弟弟妹妹,倒也不能板着脸说话,任轻舟对他行礼,他也给了回应,几人笑看他们。 任轻舟面上带着羞涩笑容,内心骂骂咧咧,随易啊随易,你欠我的拿什么还?我堂堂七尺男儿啊! 等好不容易熬到半下午回去,任轻舟坐进轿子里脸瞬间沉下来,太累了,装女子太累了,原本他扮女人只是想噁心下随易,谁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个坑。 以后「女装」这个词要从他的生命里划出!!! 陆府。 客人离去后,陆文宣去后院的途中碰到蹲在花坛边的陆文钰,小娃娃揪着他爹养的花朵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陆文宣:「你在干什么?」 「嗯?哥哥——」 以陆文钰的年纪完全能当他哥的儿子,陆老爷老来又得子,对他很宠爱,不过陆文宣感觉就淡了些,他们年纪差得太多,自己也早就过了少年时期,看着小小一只的弟弟莫名有种养了宠物的感觉,只不过陆文钰是人形,陆文钰仰着小脸朝他张开手臂,陆文宣过去将人抱起来,陆文钰说:「文钰在想事情啦。」 「在想什么事情?」 「在想……唔,没什么事情,没事,没有事。」 陆文钰小脑袋摇了摇,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说,然而陆文宣多狡猾,身为朝廷命官,拿官场上耍心眼招数对付弟弟,三言两句就把陆文钰套了个底朝天。 陆文宣微微蹙眉,这个清清姑娘说话怎么带着诱导性?谢承楠去天剑派或者不去天剑派都不是什么大事,他好好在京都备考等着明年的考试就行,但清清姑娘好像很不想谢承楠离开京都,她认识谢承楠? 当官的心眼就是多,他抱着孩子心中打定主意,人也没再去后院找谢承楠而是叫来了心腹去查一下清清姑娘住在哪个客栈,他没多说什么,可是对方的眼神瞬间暧昧起来,陆文宣:「……莫要胡思乱想。」 第37页 手下偷笑着快步离去,没多久就带来了地址。 陆文宣看着那个地址想了想决定自己走一趟,地方不算远,又在京都繁华街道,他出门只带了心腹手下前去,其实陆文宣没想去见清清,他乘轿子只是想观察一下谁曾想到了街角看到远处一张熟悉面孔。 那是一个长得很俊美但绝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京都的年轻男子,陆文宣放下帘子又掀开帘子,当看到随易进了客栈,他立即下轿子朝客栈方向走去。 * 屋内。 任轻舟吃着饭一边对随易说:「你那小徒弟傻乖傻乖的,但我觉得他嘴上瞒不住秘密,得早点干掉谢承楠,要不然今晚咱们就夜探陆府弄死他个白泽?」 随易点头:「既然确定了,是要先下手为强。」 「咚——咚——咚——」 房门被人不轻不重叩响,随易随口问是谁,外面的人说是送热水的,他起身过去打开房门,结果门一打开就看到了陆文宣,真巧啊,随易表现得淡定。 他转身对着任轻舟叫道:「清清,有人找你。」 陆文宣迈步进门一把抓住他:「你往哪走!」 第22章 ◎变态◎ 随易被抓住胳膊依旧是淡定问道:「陆大人好久不见了, 吃过晚饭了吗?这家店的大厨手艺不错。」 陆文宣抓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进了屋偏头一看那边某个还捧着饭碗吃东西的人,可不就是今日来府中的清清姑娘吗?不过这清清姑娘怎么吃相如此的豪放?连头髮都扎成马尾辫了?身上的裙子也没了。 「随掌门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 「解释?」随易抽了下胳膊, 陆文宣不肯放手, 他也没再用劲,毕竟陆文宣是文人,由着他吧,随易指了指任轻舟介绍:「这位清清姑娘本名任轻舟。」 任轻舟……陆文宣怎会不知任轻舟是谁,他压着怒气对随易说:「你让人男扮女装混进陆府又让他对钰儿说些意味不明的话究竟是何意?随、掌、门。」 后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是要炸毛的迹象。 「陆大人不必担心,身为师父我不会害他的。」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要搞什么主要看看陆大人愿不愿意坦白。」 随易挣开束缚反手捏住陆文宣的手腕,跟在他身边的心腹手下当即拔剑,但点穴来得太快,还是隔空点穴,陆文宣沉下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以武力困制朝廷命官你真是大逆不道! 随易问:「陆大人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陆文宣:「你!」 随易本来不想和陆文宣撕破脸皮,准确来说他就不想和朝廷打交道, 江湖事江湖了, 他来京都就是为了提前诛杀白泽, 谁知道白泽可能是谢承楠,谢承楠又和朝廷不清不楚的,谢承楠能进陆家, 看样子少不了陆文宣推荐, 随易拽着陆文宣将人丢到椅子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他颇有些审问的意思。 陆文宣哪受过这种待遇,当即道:「你放肆!」 任轻舟扒着饭碗一边吃饭一边看戏一样瞅着他, 放肆不放肆的无所谓了, 反正他们也放肆多回了。 随易将谢承楠的事情简单讲了讲, 陆文宣听到谢承楠有可能是白泽, 第一反应是否认但随即他又闭口神情变得惊疑,陆文宣想了想问道:「你有证据?」 「之前魔教偷袭天剑派想必陆大人知道,前不久魔教左护法公孙紫梦假扮寡妇伺机接近我门派师弟企图对天剑派作恶,她的诡计在当场戳穿后被正法,任轻舟大侠擒获一只魔教传信鸽,我们做了假消息让其传给魔教,后来我得到了消息知道白泽要来京都,目标是陆文钰,于是我化名程瑞,一直在京都探寻,期间遇到了很多人,只不过谢承楠的嫌疑是最大的。」 随易声称谢承楠躲得过他的探查,陆文宣刚想说和荀景丰之前说过的话,突然想到自己被他轻而易举制服好像也没有立场说他,陆文宣:「这并不够。」 「嗯,你说得对,那陆大人就回去吧。」 随易侧身站在一边示意他可以离开了,顺手还帮那个被定住的人解穴,对方赶紧护在陆文宣身前怒视随易,任轻舟见状摇了摇头道:「唉,回去也好,谢承楠是不是白泽和我们关系暂时不大,毕竟他又不住这里,如果不是那最好,可要是的话……啧啧啧。」 是的话,魔教教主白泽住在自己家里,万一他不忍了大开杀戒怎么办?陆文宣眉头紧蹙觉得陷入了两难,他抬头看着随易:「我还是不相信他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随易打断了,随易是真的不想打听任何涉及朝堂的事情,知道的越多越麻烦。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就没想找陆文宣的原因。 一个家世显赫的大官,一个双亲病逝的举人,是什么让他们走在一起?总不能是陆文宣贪图谢承楠的美貌?随易觉得自己要是信这个破理由,国家不如直接灭国来得好,除了这个剩下无外乎「结党营私」。 「我对你们的事不好奇,总而言之,我和天剑派都不欢迎谢承楠,陆大人若是力保,那我与任大侠可以马上离开京都,之后如果没事最好,要是有事我身为陆文钰的师父肯定会为他报仇的,大人请放心。」 随易干脆利落结束话题,任轻舟吃完最后一口有模有样拿琴盒和包袱,俨然一副马上离开的样子。 第38页 陆文宣一下子慌了,江湖人就是不按套路出牌,来无影去无踪,武功又高得离谱,他说得怪好听还给他们报仇,人要是都死了,报仇有用吗?能復活? 「……随掌门请等一下。」 随易偏头看了看陆文宣,后者道:「在下不懂江湖事,随掌门经验丰富既有所怀疑不知打算如何做?如果他真是白泽,那么杀无赦没问题,可如果他不是呢?谢承楠好歹也是举人,随掌门不得掂量一下?」 上钩了。 随易道:「我自有办法,但需要陆大人配合。」 陆文宣望着他最终嘆口气:「说吧。」 随易要求陆文宣将谢承楠骗出陆家,最好再骗出京都,找一处人少的地方,这样就算打起来也不至于束手束脚,关于如何打起来,陆文宣说得没错,万一谢承楠不是白泽,那贸然将人打一顿搞不好会出人命的,所以随易想封住谢承楠的筋脉,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此法对他没有影响,但他要是练武之人…… 「可以。」陆文宣想了想点头应下,就是扭头瞥见任轻舟时脑海里总挥之不去他女装的样子,陆文宣又问道,「任大侠堂堂男儿扮女装不觉得难受吗?」 任轻舟满不在乎摆手:「那又怎么啦,男装女装都是衣服罢了,只要别让我去色/诱男人一切好说。」 陆文宣勐然想到家里企图撮合他们,不禁明白了随易的「用心险恶」,他怒道:「随易!!!」 * 次日。 谢承楠坐上马车时还没怀疑什么,陆文宣说老夫人让陆堂姐带着陆文钰去京都外龙泉寺拜一拜,明面上是给陆文钰求护身符,实则是为宫中贵妃祈福。 贵妃娘娘怀上龙胎,一大喜事,可惜朝中眼线众多容易有口舌之争,陆家长辈不好前往,还是让小辈去稳妥一些,陆文宣让谢承楠一同前去必要时可以帮陆堂姐照顾下小娃娃,谢承楠不作怀疑点头应下。 清早两辆马车和四匹马驶离陆家。 谢承楠在一辆车上,陆堂姐和陆文钰则在另一辆车上,外面两个驾马车的车夫和四个骑马的侍卫。 谢承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是在车离开京都后的一个岔路口,他的耳朵极尖听到后方马车速度渐渐慢下来,他们并没有跟上。 可那四匹马却一直跟在周围。 谢承楠坐在马车里神情平静,以他的头脑自然想到自己中计了,他不慌也不忙,只是静坐在车内任由马车拉他去未知之地,或许这也是一种强大自信。 等到马车停下车夫匆忙跳下车离开这里。 周围一片寂静,谢承楠抬手掀开车帘,这里是一处挺大空地,前面有一个小亭子,亭下站着随易。 谢承楠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面上带着微笑从马车上下来,他笑道:「程兄,不知今日是何意呢?」 随易走出亭子站在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 「我心中想念谢兄所以想找谢兄叙叙旧。」 「哦?」 「在下新学一项技能不知谢兄可愿一试?」 「是何技能?」 「针灸。」 随易左手指缝间夹着几根较粗的银针,那架势可不像是郎中给人扎针,反倒有种想捅死人的感觉。 谢承楠面色不改:「多谢程兄关心,不过在下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好,想来是用不到程兄的银针了。」 随易轻轻摇下头:「我说用得着便是用得着,此针还有一个功效,若谢兄是普通人,此针可以让你身心舒缓,可若谢兄不是普通人,针便能封你筋脉。」 「程兄这话里好像有话啊。」 「自然是有话,不过很神奇不是吗?谢兄站着不动就好,我的技术还不错保证可以针针扎在穴位。」 白泽武功诡异归诡异,但世事万变不离其宗,他只要是个人那就一定得按照人的样子长,封住筋脉,他就是再诡异也调动不起来内力,也就不具威胁。 谢承楠眼眸微凛:「倘若我拒绝呢?」 随易甩针冷冷道:「你没资格拒绝。」 以随易的武功只要是他想打中的人,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跑偏,除非对方也是个武林高手,他没有和谢承楠开玩笑也没有吓唬他,如果谢承楠不躲针一定会扎进他的身体,随易冷眼看着直到针被弹开了。 命与伪装来说果然还是命更重要。 白泽可以伪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绝对不会把主动权让在别人手上,他不装了,要摊牌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当下的环境,京都之外,没有束缚,杀人放火无人管要是不小心死了可就真死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白泽。」 白泽垂眸看着双手,他微微用力攥紧,明明是书生的身体咯吱咯吱开始发生变化,随易比谢承楠高出半个头,而白泽本体与随易差不多高,他的那张脸也随之变化褪去阴柔感,单从样貌来说白泽很清俊。 连身上的气势也与过去不一样了。 强大、桀骜,眸灿若星辰,带着倨傲的冷然直直盯着随易,那种矜贵宛如一头兇勐而优雅的白狼。 「程兄能谋划至此确实高我一筹,我已以真面目见你,程兄也该揭下面具了,程瑞,定不是真名。」 随易没面具,他又没用易容术和缩骨功,甚至与白泽相比他和任轻舟真是简陋,也就换了身衣服。 第39页 「我是随易。」 「……」白泽本来轻松自如的表情瞬间怔住。 随易看那表情就知道这人想多了,也是,白泽与陆文宣打交道,必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今天又被陆文宣骗到这里,心里肯定想的不会是江湖。 可是偏偏来戳穿他的人是个江湖人。 白泽绝对想不通其中缘由。 随易头一次对能知晓剧情感到荣幸,就是没想到白泽接下来的变化,这人没有疑惑、苦恼或者不解。 那张清俊的脸上神情瞬间扭曲,是的,扭曲,就好像疯了一样,随易能感受到对方翻涌的内力,还有一种压抑的极度兴奋,这是什么情况?变态了吗? 「随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被一个变态叫名字真膈应,随易皱起眉头,然后对面的人真的疯了,白泽双手捧心陶醉而怜爱地看着随易道:「你有所不知,之前我还在苦恼,随易与程瑞我都想要,做成尸傀后我要宠幸哪一个?真是让人纠结呀,太好了,现在不用纠结了,因为都是你。」 ……这是什么究极变态发言? 随易嘴唇微抿道:「谁生谁死打过才知道。」 「呵,你说得对!」白泽轻笑着应声,他神情慵慵懒懒但在话音未落时突然飞身袭来,速度极快。 唰! 几乎是眨眼间他就已经靠近了随易! 好似鬼魅一般不可捉摸! 随易眉头微蹙,速度真的快,他凭藉习武本能下意识将长剑横挡在胸前扛住了白泽的攻击,那指如削葱根般的手若是不被挡住怕是已经戳进他的心脏。 白泽红着眼睛面上带着缱绻微笑:「随易,你的动作有些慢呢,不出五个回合,你必败在我手上。」 「少说废话!」 第23章 ◎险胜◎ 随易头回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 虽不至于无还手之力但那实力确实在他之上, 如果不能抢占先机怕是落败之势形成就难以挽回了。 随易神情凛然,正蹬一脚踹出借力脱困。 手中长剑出鞘寒光闪现! 他丝毫不惧白泽有多么危险,出招愈发迅勐! 白泽未带武器, 仅靠身体, 想想也是,以谢承楠的柔弱书生身份确实带不了什么武器,随易持剑攻来白泽不慌不忙应对,掌法翻飞,那掌风带着煞气。 除了掌法之外, 白泽的手指也好似练过什么指爪功夫,威力比鸳鸯钺凶多了,真似天然兵器一般。 唰! 铛! 刺啦—— 剑身与「利爪」碰撞激出大片火花,明明是人类的手指,此刻比尖刀还凌厉,白泽始终保持上扬的微笑不过目光看向随易时愈发贪婪,他俯身直冲, 随易转腕用剑挡下接着弯腰一躲指尖朝白泽穴位点去。 故意露出破绽就是等着这一接近。 谁想到白泽压根不躲, 反倒饶有兴致看他。 随易眼眸微沉当即改变攻击一掌直出, 他身体向后滑开拉出距离,也亏得他反应快不然就中招了。 二人相隔的距离中地面被白泽划出深深痕迹! 这要是打在身上不得把人撕碎了? 白泽眼睛直勾勾盯着随易并朝他追来,速度竟比先前还要快, 而在随易眼中此时的白泽不管长得再清俊都如同恶鬼般, 追着他嗷嗷叫,难缠、难对付。 一个追, 一个撤, 下一秒白泽已欺身上前。 那白皙的手掌带着不祥的真气朝随易攻去! 嘭—— 随易侧身险险避开, 身后土地替他承了一击, 场面尘土飞扬,像这种普通攻击根本不可能打赢白泽,长时间下去只会让自己越来越受困,随易抿嘴心中已有了打算,他借着尘土飞扬的机会抬手朝人袭去。 长剑裹挟着剑气,剑芒而过在空中嗡嗡作响,浑厚的内力充满杀意,天圣剑法第九层起——诛邪! 这是随易第一次全力以赴对敌,他是比白泽差了一点但也只差了一点,剑势鸣声如龙吟咆哮而去! 白泽神情霎时变得谨慎,想来也是没料到随易如此年轻居然把天圣剑法练到了第九层,真是妖孽! 天圣剑法内力纯正,专克邪功,那一招他接不下来只能退避,白泽身法敏捷速度快如闪电,可随易的剑法并非寻常人那般死板,激发出来的兇悍剑气仿佛成精般追逐着白泽势要将这个吸人血的妖物斩杀。 双方依旧一追一撤只不过二人位置换了。 随易双目专注,丹田内力极速运转,身法也变得更快最后居然与白泽持平,然而他也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他必须得在短时间内解决对方,所幸最后结果如愿白泽躲闪不及闷声抗下这击,唇角流出鲜血。 「咳——」 随易不敢停歇,趁对方咳血,手臂一抬,反手就要割去他的头颅,可哪知这人受了剑伤依然张扬。 锵! 白泽沾着血狞笑地望着他,他那双修长的手空手接白刃,纵然被割得流血也不为所动,随易皱眉抽不出剑,白泽勐地用力一拉,随易的身子被动向前。 只听见咔嚓一声! 他的那把剑被白泽的手直接捏断成几节,对方持碎剑身朝他迎击,随易当即上抛剑柄,身形一躲,在极短的时间里内力聚集在脚下,弹射而起,旋身! 一系列动作几乎眨眼间完成。 第40页 被松开的剑柄甚至还没来得及下坠。 随易倒挂金钩一脚狠狠踢中剑柄,剑柄带着剩下的残剑刷地一下擦过白泽的右脸颊直直钉在地上。 随易单手撑地飞身往后撤开,白泽缓缓抬头盯着他,那脸被划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肉都翻出来了。 可他好像一点也没觉得疼,白泽兴奋地对随易赞嘆道:「在见招拆招方面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比我想像中的还强,能伤我到这个份上你是第一个,我都有些不忍心杀你了。」 随易本着他和变态没什么好说得,根本不理会白泽的话,随易表情严肃,虽喘粗气但也摆开架势。 「哦?这样子是要和我比体术?很有勇气嘛。」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白泽半面清俊半面可怖地望着他,眼眸里似乎还有点怜悯,白泽道:「我真的很为你可惜啊,这么年轻就要死掉了,不过还好你年轻,你的内力未将天圣剑法彻底发挥出来,不然我可能就死了,而你使出来那一招也过于急于求成,你现在还剩多少内力呢?」 白泽的真实年龄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年轻,随易天赋超绝,败在年纪,以前没人说这点是因为没有人在二十一岁这个年纪练到第九层,他师父何崇炎此生止步八层更不可能说了,随易只模煳知道可他没有对手,对任轻舟使这一招?他又不想杀人,不至于。 在清楚明白自己与白泽的差距时,随易为了体力不被消耗提前使用了,可惜剑法的威力不够杀他。 而随易还剩多少内力? 其实内力所剩无几,他站着都微微发颤,刚才还强迫提速,简直是在损耗生命,但是随易能忍也不想被白泽察觉到他的力竭,面色苍白但是神情不改。 这种坚毅不肯认输的模样让白泽喜欢又讨厌。 白泽朝他阴阴笑道:「哦对了,下辈子不要带这么次的剑了,记住了吗?当然,记不住也没有关系,因为你没有下辈子了,前人说如果被做成尸傀后灵魂就会被禁锢在身体里没有办法去黄泉,你会永远和我待在一起,有了你这么强的助力我就可以把那些破烂尸傀都烧掉了,到时我送给你一把绝世宝剑,一把配得上你的宝剑——用来杀光天剑派的每一个人呦。」 他最后一句话瞬间令随易暴怒! 剧情里,被做成尸傀的自己,亲手灭门…… 随易几个闪跳,凌空朝他狠狠打出一拳! 后者冷笑,脸上的伤口看起来很是狰狞,他不躲不避却在掌风即将到来之时消失了,不,是瞬移! 「随易,气愤可帮你提不了速,你该休息了。」 轰—— 白泽闪身出现在他身侧,一掌打中他的胸膛,随易清晰感受到肋骨断了,可来不及反应整个人直直飞出去撞在地面上滑出好一段距离,他撑着身体想起身再战,可脑子在这个时候控制不住身体的下意识,随易只能倒在地上大口吐着血,此击让他受伤极重。 白泽陶醉地嗅着空气中瀰漫的血腥味。 「你的血真好闻。」 白泽一步一步缓缓走来,走得很慢,居高临下欣赏着随易的挣扎,而随易也不负他的期待晃晃悠悠流着鲜血站起身,尽管他看起来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但眼里的光始终坚定,永不服输,永不认输。 随易摆出进攻的姿势,白泽歪头笑道:「我突然改主意了,以往我做尸傀都是先把人杀了,对于你我想换一种方法,我要让你活着,痛苦地变成尸傀。」 白泽率先出击,他擅长手上功夫,胳膊伸过来时随易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大概是逼近绝路而背后便是师门吧,他快准狠一个下拨肘卸掉白泽的力,后者立即向前想给随易的腹部来个正顶膝,他攻势兇勐若是得逞后随易怕是当场失去战斗力,好在随易机敏。 侧身,右肘击,正顶膝,上勾拳! 一套拆招动作干脆利落! 白泽被这几招打个正着,身子惯性往后倒,然而妖性就是妖性,随易哪能知道白泽的双臂骨头突然咔嚓咔嚓变动,手臂变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随易躲闪不及被拽得前倾,白泽张着嘴巴就沖他脖子袭来。 随易反应很快,提起所剩不多的内力聚集在双掌之上,他抬起胳膊额角青筋暴起喝厉一个后空翻。 白泽整个人腾空又被狠狠摔在地上,随易一脚踩在那受伤的右脸颊,用力挣开双臂束缚,可白泽一点也不怕疼,甚至说疼可以让他更兴奋,他抓住随易的脚腕,浑身的骨头都在动,随易竭力挣扎可是在逃脱之前还是被擦伤了脖子,他走了几步跌倒在地上。 白泽像是终于松了口气笑着说:「想要抓你真是难啊,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费劲过,呵呵,中了我的毒你不可能再站得起来了,乖,主人带你回家。」 「你这条命必定得是我的了。」他走到随易身边屈腿蹲下,看着随易脆弱的样子很是满意,就在这时不能动弹的随易近距离对着白泽的心脏射出暗器。 是那个淬毒的袖箭! 比寻常袖箭更加轻便小巧,随易藏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白泽内功诡异警惕又高不方便出手。 随易要的就是白泽放松警惕时然后一击必中! 终于让他等到这个机会! 随易得手后继续进攻,杀人就要杀彻底,不给对方反咬的机会,白泽这傢伙太自负了,或者说他太过相信自己的实力,高手对决还巴拉巴拉个没完没了,你不死谁死,这次轮到白泽速度变慢,很快随易用地上断剑接连挑断他的双手筋脉,还打断了胳膊。 第41页 白泽痛苦地趴在地上:「你竟然没有中毒?!」 随易:「呵,你这条命必定得是我的了。」 他把白泽的话原封不动地冷笑送了回去。 就在这时。 嗖嗖嗖! 大片的利箭朝空地中央的二人袭来! 随易脸色一变顾不得白泽,立即狼狈躲闪,白泽也是同样惊疑,可惜手上没有兵器,一个五脏六腑都受损,一个心口处被淬毒的暗器刺中还断了筋脉。 强行运起内功简直就像破了洞的酒罈。 随易肩膀中一箭,白泽就惨多了,连中四箭。 陆文宣骑马缓缓上前:「继续放箭就地诛杀。」 八个字被他念得甚是平淡,周围弓箭手皆是军营将士,此处空地无遮挡,利箭齐放,无人能活命。 随易咬牙直接拔出肩膀上的箭暂当武器,绕是他身手了得,在这种大战后还是难以对抗乱箭攻击,按照昨晚的计划任轻舟本该来了,是什么绊住了他? 随易强撑躲闪,一手以箭为剑勉强支撑下去。 嗖! 有一根利箭直穿大腿,随易皱眉身形踉跄,弓箭手朝他继续拉弓,这次目标直指头颅,当利箭飞射而去,唰唰唰!一把明亮长剑将周围利箭尽数斩下! 任轻舟满脸杀意挡在随易身前。 第24章 ◎计划◎ 任轻舟的突然到来没让陆文宣觉得意外, 杀两还是三没区别,有些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保障。 江湖人的命低如草芥,哪怕是一派之主。 但一道撕心裂肺的童声却让他蹙眉。 陆文钰惊恐地望着浑身是血的随易, 周围有很多人在拿弓箭打他, 他吓得哇哇大哭但还是迈着小短腿跑着哭喊着:「不要打我师父,不要打我师父……」 纵然他年纪小,可也看得清利箭的威力,会扎进肉里,会流血, 会很痛很痛,会……会死掉的…… 死,就是离开,就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陆文钰哭着朝随易那边跑,中途绊趴好几次,毕竟五短身材,脚步不稳, 摔得衣服都脏了, 但陆文钰完全没因为摔疼而哭, 他一边哭一边喊还张开小手,似乎是想帮师父抵挡周围的利箭,那哭泣是焦急。 弓箭手自然知道陆家小公子不能有闪失。 一些人偷偷看向陆文宣, 等着命令, 后者阴沉着脸扫视空地中间的随易和任轻舟,最终他抿嘴摆手直指白泽下令:「众将听令全力诛杀魔教魔头白泽。」 嗖嗖嗖! 新一轮利箭尽数攻击白泽, 再无人射向随易, 任轻舟赶紧转身抱起随易跳离开了弓箭手的包围圈。 陆文钰见状也折身往他们那边跑。 陆文宣表情很难看, 他的亲弟弟, 平日里嚷嚷着要让哥哥抱的幼弟,心里第一位竟真装着个外人。 他之前听陆文钰夸随易时并没当回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身边养条狗也要和周围人炫耀出来,本就是一个分享欲和倾诉欲的时期,谁想到他认真的。 小小年纪胳膊肘往外拐! 而陆文钰也真没想他哥,非但如此他还生气,他年纪小,但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他哪里看不到那些拿箭射他师父的大人是听哥哥的命令,就像家里的下人们,要听家主的吩咐,换句话来说哥哥在欺负师父,陆文钰心里委屈又难过,怎么可以欺负师父! 随易虚弱地靠在树下,身上血迹斑斑。 任轻舟紧张得额间和手心全都是汗,不过他还是深唿吸几次镇定下来,接着认真而专注地给他拔箭上药,亏得昨晚随易提前交代过,他带的东西倒也足,赶上了救命,随易抬眸:「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你别说话。」任轻舟给他轻轻擦擦嘴,随易伤得很重,一开口血也跟着流,一副将死未死样子。 陆文钰跪坐在随易旁边抽泣,哭得眼睛通红,随易抬手想摸摸他的头安慰一下,但少了生死攸关的紧迫,身子愈发沉,箭伤疼痛难忍让他抬不起胳膊,随易只能出声:「为师没事,把眼睛闭上不要去看。」 让小孩子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非他所愿。 唉…… 陆文钰哭着摇摇头站起来用袖子帮他擦血,可血这种东西越擦越脏,小娃娃哭得撕心裂肺,那边被围攻的白泽终于倒下,他死得倒是憋屈,被扎成刺猬,尸体的眼睛始终保持怒目不肯闭上,强者之间的对决是生是死都畅快,可是死于乱箭中真是奇耻大辱。 还好随易这边有任轻舟及时赶到,不然随易怕也是同样的下场,正道与魔道的打斗得胜者是朝堂。 * 陆文宣做得很绝,成刺猬的白泽被他几乎是大卸八块,连具完整尸体都没有,难不成是防他诈死? 随易从被救下来就想晕过去,但他苦苦撑着不让意识模煳,撑到陆文宣骑马缓缓走到他跟前,对方坐在马上,高高在上俯视,像是知晓了他所有计谋。 不过陆文宣没有把那些不光彩的计谋说出来。 两人无声对视着,接着一个小小身影挡在随易面前,陆文钰站在二人视线中间,双手张开,泪眼汪汪但是表情很倔强地望着马背上的哥哥,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不要再伤害我师父,就算是你也不可以。 陆文宣冷冷说道:「我是你哥。」 四个字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是他不曾对家人有过的严厉,小孩子都怕挨骂,陆文钰也不意外,他小小的身子抖了抖怯懦地看着对方,但就是不让开。 第42页 陆文宣微微皱眉:「让开!」 陆文钰哭着凶道:「不要!」 一个奶娃娃能挡住杀伐果断的当朝重臣? 答案是,能。 最后陆文宣拽着缰绳姿态高傲对着随易说:「魔教教主白泽顶替举人身份伺机入京,意图不轨,累犯兇案,大理寺幸得天剑掌门相助,于京都外成功诛杀此贼,随掌门当居首功,本官会向陛下禀明缘由。」 陆文宣这套说辞本该就是如此,但他狡诈多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临时反水企图把随易也一併杀掉,现在多了陆文钰阻拦,若杀了人更会惹事端,只能作罢,可陆文宣毕竟身份显赫,他绝不会低头认错。 这番话的另一层意思便是警告。 此事终了,知道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不知道的事情也别妄想打听,得了名誉和赏赐就要乖乖闭嘴。 禀明陛下是为了给你正名,今后你在江湖正道上前途无量,天剑派亦水涨船高,可如果你不安分,就是欺瞒圣上贼子野心,天剑何去何从自己掂量吧。 随易静静看着他最终道:「……多谢。」 陆文宣骑马离去,那些弓箭手也带着尸体跟着离开,随易在他走后终于放下了所有顾虑晕了过去。 * 大理寺。 任轻舟靠着门框心里五味杂陈,屋里陆文钰小小一个趴在床边睡着,随易自从晕过去后就一直没醒,他伤得太重,要不是身体底子够好,真的很难活。 陆文钰看不到随易醒不肯走,就算陆家派人也没有用,撒泼打滚咬人,那些人又不敢对他动粗只得回去问陆文宣,后者冷笑说不愿回家就让他待着吧。 大理寺这边是想问缘由,可涉及陆大人,随易伤成这样,白泽惨死,凌禹和荀景丰默契装不知道。 果然第二天陛下便召见他们。 皇帝很高兴,或者说是特别高兴,在听到魔教白泽死后,正道又为朝廷立功,虽没说臣服,但这一次朝堂稳稳压在江湖头上,魔头灭于京都,真解气。 而案子并没有真的处理完,荀景丰和凌禹苦笑,白泽是死掉了,他们还得继续调查肃人间的事情。 两个人从宫里带着一身沉重以及帮随易领了奖赏回去,任轻舟一直在大理寺里照顾随易,这一次的经歷让他深感人心复杂,也看清了他与随易的差距。 【时间回到陆文宣来客栈的那天晚上】 任轻舟倚在窗台望着陆文宣的轿子离去,他轻笑道:「这个陆大人还挺好说话,事情解决一半了。」 有了陆文宣的配合相信杀白泽也可顺利完成。 屋内的人没有应声,任轻舟说完后扭头看了眼,随易坐在椅子上似乎想着什么,陆文宣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怎么了?垮着个脸,有心事啊?」 随易微微蹙眉向后靠着椅背,右手撑着头,面色确实不好,任轻舟:「有什么你就说别藏着掖着。」 「明天你不要跟着我。」 「嗯?为什么啊,你不是说白泽武功高吗?你打得过他?就算你打得过我们两个一起更保险一些。」 随易摇头,他坐直身子对着任轻舟正色道:「如果我们两个待在一个地方,危险会更高,白泽交给我就好,我必定会杀掉他,而你有别的任务要去办。」 「我还有什么任务?不会又让我去色/诱谁?」任轻舟惊恐地摆摆手,他拒绝,扮女人想都别想了! 随易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他敛眸道:「明天你想办法将陆文钰带过去,就算抢,也要把他带过去。」 「……陆文钰?你那个小娃娃徒弟?带他干什么?打打杀杀的再弄伤他,不对啊,你之前不就是为了他才来得京都,为什么又要让他置身危险之地?」 任轻舟嘴里碎碎念叨,随易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我不会让他置身危险,只要他来了就好,或许也用不上他……我说不准,总之你带着他,必须。」 任轻舟问:「说不准什么?」 随易嘆道:「陆文宣,他与谢承楠关系匪浅,白泽扮演谢承楠肯定不是为了当好书生,他们之间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另外,白泽装得过于弱势,是不是也能说明陆文宣的疑心很高?我担心他会想要在明天斩草除根,哪怕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也……」 任轻舟震惊:「啊?那浓眉大眼的小子能这么歹毒?咱们做的这些可是帮他的啊,而且你还是他弟弟的师父,不能吧?嘶,也说不准,这当官的人心眼子就是多,要不然咱们不去了,他自己招惹的人他自己收拾,就让他的人去上,陆文宣不是朝廷的大官嘛,手底下的人肯定很多,咱们为什么要替他卖命啊。」 任轻舟嘟嘟囔囔别去了,不然很可能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他的提议并没有得到随易的同意。 「我没有退路。」 「嗯?」 「只有这一次机会,错过了很可能万劫不復,我必须得亲眼看到白泽死在我面前,必须,如果换做是陆文宣的人,我都能保证活着跑掉,白泽跑不掉吗?我不能让他跑否则后患无穷,我赌不起那个代价。」 随易的话对任轻舟来说很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剧情,不知道白泽是被剧情偏爱的人,不知道天剑派随时有可能覆灭,随易只能抓住那点机会扭转干坤。 任轻舟:「真是这样的话,带着陆文钰就能避免吗?一个小娃娃既不能帮你打架也不能妙手回春,还有你怎么能确定小孩会向着你,而不是他的哥哥?」 第43页 「他说他喜欢我。」 「……随易,不是我打击你,你信不信我给他买个糖人,他也会说喜欢我,小孩子的话你也信啊?」 随易揉了揉脸颓丧道:「唉,罢了,那就当人质吧,我其实无心伤害他,但总事与愿违,不知明天他会怎么看我这个师父,而我只能将他当做挡箭牌。」 内疚、无奈,但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用他保命。」 第25章 ◎去留◎ 随易被困在一片荒芜中, 周围全是白色,白色的大地,白色的天空, 没有动物, 没有植物,只有他这一抹色彩,他行走在荒芜之中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 大理寺。 随易睡了整整五天才缓缓睁开眼,入眼的色彩让他微怔,不过很快耳旁的咀嚼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慢慢转头看去, 陆文钰坐在不远的小板凳上捧着木碗用勺子一口一口吃饭,他向来听话,也很独立自主,随易突然心情复杂,似乎想到那天对方维护他的样子,场面是他未曾想到的,也让他心里难受。 「不怪我吗?」 长时间不曾说话, 随易的声音低沉许多。 嗯?陆文钰刷地一下抬头! 看到师父醒了他激动站起来并把碗打翻在地! 好在是木碗, 里面也无热汤。 陆文钰欣喜地原地跳脚, 他十分兴奋往随易这边跑两步,中途似乎想到是该先叫大人过来看看,于是剎住脚步折身准备出去叫人, 但他实在想念师父, 在出去还是回来中纠结片刻,最后跑到随易床前手脚并用爬上去对着他的脸颊么么一口才心满意足离去。 小孩子用行动表明他非但不怪还依旧喜欢他。 厨房。 任轻舟靠着门框等里面的厨师温奶, 陆文钰不肯回家, 陆家只好把吃穿用送过来, 荀景丰摸着鬍子笑呵呵把这些事丢给下面的人, 那厨师大叔也是头一回伺候娃娃,这饭可和给糙老爷们做得不一样。 幸好陆文钰够乖,大叔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充满慈父爱心给他热奶,还试温度,场面温馨又诡异。 任轻舟心里挂念随易,顾不上自己吃没吃,拿了温好的奶就匆匆忙忙回去,路上正巧碰见陆文钰。 「师父醒啦!」 小娃娃仰着笑脸沖他兴奋叫道,任轻舟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故作镇定,将奶递给陆文钰道:「我先去看一看随易,这是你的奶,慢点喝,小心烫。」 装奶的瓶子是陆家定制的,材料特殊,不会烫着人,他放心把东西给他后立马就往随易那边跑去。 任轻舟一进门就看到床上睁眼躺着的人,随易眼眸微转淡淡看他一眼,那风轻云淡般不可一世的高傲眼神是随易没错,真好,失血过多没影响到脑子。 随易蹙眉轻声道:「你什么表情?」 任轻舟耸了下肩:「没什么,就是大夫说你伤得好重,要是恢復得不好的话恐怕会损伤脑子,不过我见你这样子,看来大夫多虑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累。」 「哈?难不成梦里还在和白泽打架?」 「……梦里在走路,很白的地方,走不出去。」 任轻舟理解不了他说的意思,也没那个兴趣去了解,睡昏头的伤者梦见什么都不奇怪,有的人还能梦见自己过奈何桥呢,任轻舟只当他是在胡思乱想。 任轻舟:「你现在感觉如何?白泽拍你的那掌可比箭伤严重多了,损伤倒可以慢慢调养,毒你打算怎么祛除?我看给你餵的解毒汤药效果也不怎么好。」 随易轻轻摇了下头解释道:「我未死就表明毒已经被克制了,我练的内功,修行的天圣剑法正好克邪功,等身体再恢復一些便可用内力催化一点一点净化干净,对了,陆文钰怎么在这?陆家没接他回去?」 「你这个小徒弟……」 「师父!」 陆文钰蹦蹦跳跳进来,小短腿飞快跑到随易床前扒着床沿,大眼睛一眨一眨瞧着他,陆文钰:「师父师父你终于醒来啦,你还痛不痛?要不要喝奶奶!」 身为主角的陆文钰比普通的三岁小孩思维敏捷多了,不过再懂事,说话依旧奶声奶气,他把自己的奶瓶小心凑到随易嘴边,随易轻移开头表示不用了。 「师父,很好喝的,你尝一尝。」 「不用。」 「师父,喝一口吧,这是我从小喝到大的。」 「不用。」 双方陷入拉锯战,任轻舟抬手把瓶子抢走了。 「你师父不能喝这个,你不喝就给我。」 他咕噜咕噜几口干了,陆文钰呆呆仰头望着,看到任轻舟喝完后他眨巴眨巴眼睛说:「那好吧。」 随易看向陆文钰问:「你为什么没有回家?」 陆文钰趴在床沿说:「大师兄说身为弟子一定要照顾好师父,师父吐了好多血,文钰很担心啊!」 「为师现在没事了,你快些回家吧。」 「唔……」 陆文钰眼神带着不舍还有些委屈,显然随易的话不是他想听的,随易只得再解释一遍:「你在大理寺想来待的时间不短,你母亲他们因为身份问题不好来这里寻你,你是家中幼子,父母年纪大了,你该懂事些多陪陪他们,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回洛州了。」 「好吧,文钰这就回家,师父,大师兄说过每天清早都要来给师父请安,文钰会按时过来看你的!」 第44页 随易轻轻点头应下,眼神示意任轻舟将孩子送回去,任轻舟拎起陆文钰抱在怀里就走,房间里很快就剩随易自己,他闭目继续休息,没过多久任轻舟就回来了,任轻舟说:「陆家管家一直就在大理寺门口候着,看到人出来连忙上前,我把孩子交给他们了。」 「嗯。」 任轻舟又出去拿了笤帚清理陆文钰之前打翻的饭菜饭碗,他一边忙活一边小声说:「听你的意思是还打算带那小孩回天剑,他哥都坏死了,你还要他?」 随易闭着眼睛不语,任轻舟继续道:「如果说不要他的话那小孩也挺无辜的,怎么说都拜过师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江湖歷来都是徒弟犯了重大过错才会被逐出师门,啊~~~真麻烦,随易,你说句话呀。」 「你好吵。」 随易开口了就是不是任轻舟爱听的,后者看他一眼摇摇头把垃圾拿出去丢掉,等回来时正看到随易皱着眉起身,他连忙上前说:「别太用劲小心伤口。」 随易也没真起来只是往上靠了靠,关于陆文钰的去留他想了很多,也权衡了很多,本该坦坦荡荡的师徒情莫名卷进离谱的剧情中弄得变味了许多,陆文钰年纪小,眼神清澈,可他这个做师父的却不得不精于谋划,想要把孩子撇下……现在已经错过了时机。 要撇的话在当初陆文钰他们上山拜师时就该拒绝师父的安排,魔教偷袭,任轻舟,公孙紫梦,前三次事件对他来说算是轻松解决,直到白泽这个真是狠狠栽了跟头,要不是他猜到陆文宣可能会反水,怕是要和白泽一起变成刺猬了,这个破剧情越来越复杂。 任轻舟坐在床边,随易想了下讲出心中顾虑。 「文钰是个很好的孩子,不怕吃苦,勤奋,懂事也听话,他一心待我但我对他却没那么深的感情,他的存在过于麻烦我确实想过解除师徒关系,可是这个主动权不在我这里,现在满朝文武、京都内外、朝堂江湖,估计都知道了我帮朝廷击杀白泽,很多人在盯着这个节骨眼儿,我如何说解除师徒关系?再者我也不想他难过,仔细想想感情已经建立,就算没了师徒关系,以文钰的性子必定还是不依不饶的,腿长在他身上他要非来天剑派我能挡得了?还是揍他一顿?」 「……话虽如此,你甘心咽下这口气?」 陆文宣太不是东西了,自己的心脏看什么都脏,如果不是随易在前面扛,白泽怎么可能顺利被杀! 「江湖与朝堂并非两个世界,杀人泄愤容易但后果沉重,陆文宣是官不是魔头,贸然对他动手和害天剑派有什么区别?那日我同意他的条件拿了名誉和奖赏此事就当过去了,我想,或许对天剑是件好事。」 随易不想再多说继续闭目养神,陆文宣和白泽性质不一样,他本质上没想杀他或者对天剑派下手,不存在剧情上的威胁,虽然此人够狠,但目前他们算是达成了一致,谁也动不了谁,谁也不再提那些事。 任轻舟:「你就不怕他再坑你?」 任轻舟对那种阴险狐狸型的人不放心,随易轻声反问他:「陆文宣要如何坑我?捏造事实给我按个子虚乌有的罪名,还是想办法把天剑派剷除?他非江湖人也不是魔教之人,刻意做这些对他没好处。他惹急我,等于把自己的命悬出去,我必不惜代价杀了他,他位极人臣又何必招惹一个武功高强的疯子?那天陆文宣没能一石二鸟顺道解决我就已经丧失机会了。」 「唉,不过想想还是憋屈。」 「在我离开京都之前,陆文宣一定会来找我。」 「为了陆文钰?」 「陆文钰的去留问题不在我这而是在他那里。」 「那他应该还是让陆文钰跟着你回去,就当那天围杀你的事情不存在一样,不然以后没法对你起监视作用,这个节点还容易让盯着他家的人心存怀疑。」 「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随易喃喃自语。 任轻舟微微歪头问:「嗯?你在说什么?」 「陆文宣必得大出血,连本带利。」 第26章 ◎最爱◎ 随易还念着祝江州那件事, 这位在才子灯会时期就一直叮嘱他早些去书院报导的先生,他们之间的师生缘分截止到灯会那晚,但彼此的误会是该说清。 原先他想结束剧情杀危机再亲自去星河书院, 可眼下不管是时间还是身体状况都不赶趟, 凌禹在得知随易的遗憾表示会代替他给祝江州解释清楚,还说本就是他帮忙捏造的假身份,他过去说会合适一些。 谁想到祝江州知道真相时二话不说立刻请假。 假学生,真先生,真先生难捨假学生。 临时抱佛脚都能把书记得那么牢, 怎么就当了个江湖人呢?祝江州看随易的眼神宛如失去状元郎。 之后的日子随易还是在大理寺养伤,除了每天陆文钰过来请安外,一般没有其他人来打扰他,凌禹和荀景丰仍旧忙活肃人间,但怪案没再发生,自从白泽死后一切事端就好像平息了,加上上面总是在催, 无奈之下京官被杀事件只能按在白泽头上草草结案。 随易对肃人间了解不深, 他安心养伤身体逐渐恢復, 等到能自由行动时陆文宣的邀约送到他面前。 嗯,是时候去讨价还价了。 * 京都茶楼。 「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 第45页 陆文宣咬牙切齿盯着眼前的年轻人,此时距离白泽事件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随易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 剩下的就是回天剑好好休养其他问题不大,而陆文宣也像随易预测的那样冒出了头, 随易懒得和他扯些有的没的, 既拿不走他的命那就换成别的东西。 主动来找他总要付出代价才是。 随易风轻云淡般说道:「我的身子金贵着呢, 损失这么大当然得讨回来, 再者说陆大人身居高位家财万贯还捨不得这点医药费?在下不喜欢讨价还价。」 陆文宣气极反笑:「随掌门怕是不记得本官帮你讨要的奖赏?虽是荀大人他们带回来的,但你该不会以为是他们帮你争取的吧?有些事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的随易继续:「官家的是官家的,陆大人的是陆大人的,难道陆大人手里还缺银子不成?」 「确实缺。」 「你缺不缺与我何干?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 单个人的力量对于国家来说不够,但对陆文宣一个人是够了,随易摆脱病弱状态后是柄强大杀器,陆文宣得掂量一下他身边的手下够不够对方打的,不过他也可以用天剑做要挟,只是这是最下乘的伎俩。 他,年纪轻轻的朝廷命官,妹妹是宫中贵妃,陆家全家又靠他支撑,幼弟视对方如兄如父,那日京都外他是占据有利地位,但也只有那日了,若还想拿天剑威胁便是以命抵命,他的命与那些江湖人的命。 陆文宣哪捨得让自己失去一切? 陆文宣深深看随易一眼道:「好,你的要求我同意了,不过本官要提醒你,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 一句话里随易只听了那句他同意了,他起身正要离开,然而陆文宣还有话要放,他道:「我原先将钰儿送出去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避险,找一个实力尚可又不冒头的正道门派,不曾想随掌门接位后形势变得大不一样。他性情纯善真心待你,不管你我之间如何我希望祸不及他。你若心里实在提防大可不必教他天剑派的内门武功,只需让他平安长大,有些拳脚功夫保命即可,等他十五岁时我便会将他接走,期间你提的那些要求我都能满足你,也无需天剑为我做事。」 养一个大门派很不容易,随易有时候还需要殷江越弄点生财之道,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睡穿,尤其是习武之人兵器和药品是很大的开销,陆文宣能承担一部分对天剑派是大好事,也不枉他平白挨了那几箭。 但陆文宣说的话还是让他有些在意。 十五岁…… 何崇炎还没死的时候随易问过他为什么要收下陆文钰,那么小的孩子又是京都世家出身,他想要什么名师找不到?非得来江湖门派吃苦,对方说这小孩有福气能给他带来好运,随易当时没信这话,但师父的要求又不好拒绝便只能收下来,让殷江越先养着。 现在来看何崇炎依旧在坑他! 摊上灭门这样的倒霉剧情是好运吗? 这运气就算给佛家都要阿弥陀佛施主再见。 随易看着陆文宣沉思片刻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让他以后参军去,有了身手好在战场上拿军功吧?」 陆文宣神情不变但语气多几分警告:「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瞎猜,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随掌门。」 随易就此打住没再继续戳他,但思维有时候开了头就剎不住了,原来如此,怪不得陆文宣选择了式微的天剑派,一个曾经辉煌的老门派,能真正学到些东西又不张扬,因为没落所以也好拿捏,原来如此。 贵妃,大官,未来还想要小将军? 随易觉得自己又不小心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抿了下嘴对陆文宣点头,不管了,陆文钰是主角,轮不到他担心,世界都围着陆文钰转,兴许以后他们陆家改朝换代也说不准,不然剧情为什么非得给陆文钰添一个为师报仇的戏码,为父为母为兄为姐为家族不是更惨烈吗?还是说他这主角人生一路顺畅得也就失去个炮灰师父是最难过的了,啊,怪让人想骂天的。 陆文宣起身整理下衣摆然后姿态高傲道:「钱会以另一种方式送过去,若没别的话那本官就走了。」 随易微微侧身示意他请便,但当陆文宣一只脚正准备迈出门槛时,随易像是想到什么扭头不慌不忙向他问了一句:「陆大人回头送的钱,是干净的吗?」 此句话一出令陆文宣止住脚步。 他转过身目光审视地盯着随易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当官的都非要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才行?」 随易语气平静坦诚地讽刺他说:「我是良民,但前不久刚被某人的疑心病当做贼子差点射成刺猬,现在又要跟这个人讨要医药费以及后续赔偿,我行事光明磊落门派更是清正,断然沾不得骯脏污秽之物。」 活过来的随易和当初半死不活状态下的他就是不一样,陆文宣失去了趁他病要他命的机会,加上随易虽然尊重陆大人但是尊重并不多,如今的谈话中陆文宣再也站不了上次高高在上的位置,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神阴鸷地盯着随易,随易大大方方任他看。 那一刻两个人都看对方不顺眼。 只是一个没有证据贸然杀官会连累天剑派所以作罢,一个杀江湖掌门成本太高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陆文宣最终瞪了随易一眼迈步离开,随易也没想这人给他回答,他站在窗边静静看对方上轿离开。 第46页 茶楼外面停着任轻舟雇好的马车,这次他们没找车夫而是自己驾车,随易等人走了才从茶楼出来,任轻舟靠着车厢门问:「你把他怎么了?他很生气。」 「噎了他几句话罢了。」 「呵,你开口那确实噎人,上车,去陆家把小孩接上咱们就走了,等回去你把伤养好我可要再与你痛痛快快打几场,我跟你说我最近颇有武学心得……」 任轻舟叽叽喳喳卖弄他的新感悟,随易跃上车安静听着,任轻舟手上动作也不闲缰绳轻甩听话的马儿朝着陆家的方位跑去,陆文钰早早就收拾好自己站在陆府门口等着,老管家为他备好大包小包的行李。 没过多久二人的马车便准时到达,陆文钰蹦蹦跳跳冲着随易摆手喊道:「师父,师父,我在这里!」 他跑来仰头对随易甜甜笑着,后者伸出手一把将人拎上车,等安顿好陆文钰,任轻舟便驾车离开。 车厢里陆文钰兴奋地扒着窗户往下看,纵然出生在京都,他能出门的机会也不是很多,随易半躺在车厢里休息,一方面也是看着他,陆文钰玩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手脚并用爬过来说:「师父,哥哥说让我转述一句话,他回来的时候和我说的我刚刚忘掉了。」 「什么话?」 「唔……」陆文钰挠头仔细想了想道,「钱,钱是由陆家的铺子还有其名下良田所得,来路皆正。」 随易轻笑一下,抬手揉了揉陆文钰的脑袋,陆文钰顺势躺在他身侧像是打开了话匣说了很多东西。 「师父,爹娘让我好好学武,要听师父的话。」 「嗯。」 他一句一句兴奋说着随易淡淡嗯声,马车在路上行驶,时间长了不知不觉有些困意,半梦半醒中他又双叒叕回到了那间屋子里,熟悉的屏幕等待着他。 当随易看完剧情睁开眼时小孩还在自说自话。 「师父,师父,文钰最爱您啦!!!」 这份爱真是太沉重了,沉重到前路都是刀子。 「……答应为师,你最该爱的是你哥,他的人生太顺了,你应该多爱他,让他感受下弟弟的热爱。」 第27章 ◎证婚◎ [……武林盟的盟主尹天俊大婚, 江湖各门各派前去观礼祝贺,正道门派齐聚一堂,随易回到洛州才知晓这个消息, 由于婚日临近他顾不得休息就带着天剑派的弟子赶路前去。然而他并不知这是场有去无回的血宴。肃人间杀手零零七潜进武林盟意图毁掉这场婚礼, 途中巧遇喝醉的随易,零零七趁其不备加上随易伤未痊癒偷袭成功,将其割喉杀害!来找师父的陆文钰看到血泊中的人崩溃痛哭,额头明晃晃的肃字告示随易死亡的真相,陆文钰从此走上復仇的道路!] * 马儿拉着车厢哒哒哒在道路上迎着夕阳奔跑, 陆文钰抱着随易的腰唿唿大睡,随易视线透过掀开的窗帘望着远处的天空——这次的剧情杀过于扯淡了。 尹天俊,武林盟的第三任盟主,也算是变相的武林盟主吧,毕竟武林盟势力在江湖正道排列第一。 他年纪倒不算多大,今年二十九,自上任后便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为江湖做了不少事, 挺有威望的。 之前听闻尹天俊太专注于盟里工作暂时没有娶亲的打算, 这一转眼已经二十九了, 对于他突然结婚随易不觉得奇怪,江湖帮派、门派去观礼祝贺他也不觉得奇怪,让他认为很扯淡的是剧情里自己的做法。 天剑派又不是武林盟的附庸, 尹天俊结婚关他何事?他急哄哄上赶着干嘛?还在人婚宴上喝醉酒? 喝多少才能醉成可以被偷袭杀害的样子? 人家小两口结婚, 他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根本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这作者乱写! 随易心中鄙视了一番总想炮灰他的作者, 驾车的任轻舟说道:「已经到洛州地界了, 过一会儿我在山脚把你俩放下再去城里处理马车, 记得给我留门。」 「嗯。」 「还有晚饭!」 「好。」 任轻舟满意地点点头, 他们二人的关系自魔教妖女事件后好了不少,以前任轻舟总憋着气,武功输给随易就罢了,关键这人瞧不起他,他瞧不起他!!! 那种无视+蔑视令任轻舟格外难受,比自己小五岁还那么横,不拿正眼看他,任轻舟可太受伤了,现在随易正视他了,态度也没过去那么冷淡,任轻舟心想那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既给了台阶那他就接下吧。 * 马车跑到天剑派山下时守门的弟子赶紧上前。 当然抢在最前面的还是殷江越,陆文钰沖他甜甜叫大师兄,殷江越心不在焉嗯了句目光扫视随易。 随易跃下车轻飘飘原地转个圈示意自己无事,殷江越眉头紧皱:「有没有事得等我检查过后才行。」 京都的消息早就传遍大街小巷,因而天剑派也解了阵法和凶阵,殷江越天天都在等着师父回家,随易轻笑地捏了捏他的肩膀道:「为师你还不放心吗?」 「正因为是你,我才不放心呢,你惯会逞强!」 殷江越数落着这个让他日日夜夜担忧的师父,不过有些话在随易轻抚上他脑袋时戛然而止,随易浅浅笑着,尽管年纪相仿但在拜师后对方就是长辈了,殷江越一向崇拜尊敬他,此时也害羞得不好说什么。 第47页 任轻舟歪头:「哎呀,殷少爷还会脸红呢?」 殷江越怒道:「要你管啊异装癖!」 随易没管他俩的掐架,反正自从殷江越当年看到任轻舟平坦的胸膛后整个人就暴躁起来了,旁边的天剑弟子想去拉架,另一侧乖乖站着两个少年人,是他的二徒弟和三徒弟,随易点下头:「方儿,冬玲。」 曲冬玲上前小声说:「师父,武林盟的人今天突然来天剑派拜访,现在正在门派会客厅那里休息。」 旁边的薛方补充道:「他们盟主尹天俊在九月廿五那天要举办婚礼,新娘子是碧水山庄的大小姐,这消息一个月前就已经传遍江湖了,但那时候师父你还没回来,我们就没应声,没想到他们今天突然过来,咱门派又没有和武林盟关系要好,师父你接位掌门的时候武林盟都没来,真不知道他们今天什么意思?」 平日里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势力忽然到访,随易总算明白为什么剧情里他匆匆赶去赴宴了,原来是有人上门催啊,现在距离婚礼开始剩下十一天时间,武林盟位于武林,与洛州相隔甚远,可不得匆匆动身。 随易想了想道:「武林盟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 皇帝赏赐的东西大部分是钱,除此之外还有几件别致玉器和一把宝剑,随易让殷江越清点完入财库,至于马车被天剑的一个弟子带走处理,任轻舟落得清净,但他没兴趣见武林盟的人转身去厨房找吃的。 曲冬玲牵陆文钰的手替殷江越带他回去休息。 陆文钰仰着小脸和她说回家不好玩,还是在门派里好玩,他很想冬玲师姐,还说给玲师姐带了礼物,小娃娃个头不高嘴很甜,哄得曲冬玲捂嘴笑,薛方看了看他带的礼物,嗯,有京都世家小姐穿的漂亮裙子还有江湖新款超帅气的女侠服装,一些胭脂水粉,盒子里装着一根很雅致的簪子,薛方皱眉拿出簪子。 「这个,不可以随便送女孩,尤其是你玲姐!」 「唔……」 陆文钰大眼睛无辜望着他,薛方轻点他的额头吃醋道:「你个小娃娃不学好,以后定招蜂引蝶的。」 薛方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多年后确实如此。 * 会客厅。 武林盟这次来的人地位挺高的,是尹天俊的堂弟尹名盛,他上来就亲切问候,搞得好像世交一样。 随易对这人不熟悉,当然他对尹天俊也不熟,只是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碰巧见过两面,江湖上对尹天俊的评价很好,说他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而随易对他印象一般,原因是这人好像对他有意见,见到他总冷着脸,也不搭理他,随易最不怕别人给他甩脸色。 你不搭理我,我还不想搭理你呢,你算什么。 何崇炎死后天剑派举办新掌门接位仪式时,江湖正道各势力差不多都派人前去祝贺了,就武林盟的人没去,惹得江湖上八卦以后天剑派是不是要槓武林盟了?还有人起闹嚷嚷着武林盟第一的位置不保喽。 现在怎么突然表现的这么亲近? 是不是想害我? 随易下意识有点被害妄想,尹名盛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的什么,依旧很亲切得笑着说:「在下听闻随掌门在京都将魔头白泽斩杀,心中实在是钦佩得紧,白泽过去曾与武林盟交过手实力恐怖,至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随掌门不愧是天剑执剑人,令人敬仰。」 「嗯。」 「随掌门,在下前来是因为盟主的婚事,本来盟主是要亲自邀请随掌门来武林做客,可惜中途出了些事需要处理,便特派我来邀请掌门参加婚宴,掌门是武林的大英雄,望掌门能成为这场婚礼的证婚人。」 「……」随易微微挑眉盯着尹名盛,后者真诚地呲着大牙微笑,所以说剧情里他究竟为什么喝这么多酒?其实并不是他想喝,而是被这帮人灌醉的吧。 有没有搞错?让他当证婚人,非世交非亲家。 在随易的眼睛里尹名盛俨然顶上「不怀好意」的恶名,尹天俊的爹妈都还健在,碧水山庄的庄主和庄主夫人也在世,那么多人不可以证婚,非让他去? 随易:「抱歉,我与白泽相斗其实身受重伤,眼下伤势未痊癒暂时去不了武林,尹盟主大婚是喜事,我天剑派必须要送上贺礼,正巧贵盟前来那便带上我们诚挚的祝福吧,阿越,快去备一份大大的厚礼。」 殷江越听到师父说伤未痊癒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要不是尹名盛还在,他非得看看伤情不可,随易悄悄给他使个眼神,殷江越不情不愿去准备礼品。 尹名盛傻了眼,啊,不是,怎么会这样…… 随易见殷江越出去准备了,招手请尹名盛坐下喝杯茶等一等,后者捧着茶杯一脸苦相,可随易已经说了伤未痊癒要休息,他也不好再开口邀请,但是没把人请过去显然很是头疼,随易静静喝着茶水不应。 等到尹名盛忍不住期期艾艾想再次开口时,随易摆了下手说:「是我考虑不周,尹公子请等一下。」 他起身走出去,会客厅几人面面相觑,过一会儿随易拿着一封信回来,他把信交给尹名盛说:「还请尹公子将此信带给尹盟主,恭喜尹盟主新婚快乐。」 * 山下。 武林盟的人带着一堆贺礼出来时还有点懵懵的,他们互相看看,最后目光看向尹名盛问怎么办? 第48页 「唉,罢了,我们回去吧。」 「这……回去该怎么交代?」 「如实交代。」 * 天剑派。 殷江越仔细检查着,确定随易没别的外伤才放心下来,他随口问:「师父给那个尹天俊写的什么?」 「抄了一篇恭喜结婚的客套信。」 随易一本正经回答瞬间逗笑了殷江越,信确实全篇都是客套话,只有最后一段不太一样,随易抄到那里的时候想起剧情里的杀手零零七,便提笔简单讲了京都肃人间的案子,让他这个盟主稍加注意一下。 随易不确定肃人间和武林盟有没有关系,有关系就当他敲山震虎,没关系也可让尹天俊警惕一些。 第28章 ◎情敌◎ 随易回来的第三天, 波波师伯也到了。 他带了一位白衣飘飘的客人,名为宋逸,这个人随易听说过乃是江湖大名鼎鼎的神医, 波波师伯和宋逸在岭南有缘相见, 途中又帮了对方一点小忙,岭南这边消息滞后些,波波师伯得知白泽被杀时随易已经在大理寺客房躺了大半个月了,波波心里不放心便加快速度想着忙完事情好回天剑派看他的宝贝师侄。 他帮过宋逸,凭着这份交情找宋逸求些治伤的药不是难事, 可没想到宋逸更大方,直说愿意与他回天剑为随易掌门看伤,波波师伯欣喜,那可太好了。 现在随易正在接受诊治。 屋内的白衣人为他把脉又检查了癒合的伤处,随易眼眸微垂静静看着宋逸,对方是神医,他的身体宋逸看一眼就能知道白泽那事的真相, 但宋逸并没有多嘴询问第三方的箭伤, 语气温和说他恢復得不错。 宋逸:「胸腔里剩下的残余毒素以你的内力能够净化干净, 我给你开几副养身体的汤药以便调养。」 随易:「多谢。」 宋逸轻轻摇下头示意无需客气,他走到桌前挽袖写下药方,那药方字迹瘦劲清俊, 很是好看, 好似青竹那般秀丽而坚韧,宋逸将药方递给随易, 目光望着随易时眼眸隐约有些许波动, 但他性子静也不喜多问他人隐私, 浅浅波动很快便隐于波澜不惊的眸下。 随易说道:「宋先生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便可, 这里无外人,何必压抑自己,我想你定是有疑问的。」 宋逸微微睁大眼眸,随易一边穿好衣服一边继续道:「你若不知如何开口那我便替你开口吧,神医行事我多少有些耳闻,先生擅解毒医治各种疑难杂症,打斗之伤不死的话无外乎就是些内部损耗,你我之间并非故交,波波师伯于先生也只是举手之劳,但先生却愿意为我而来,想必我身上有先生在意的事情。」 「……不错。」 「宋先生但说无妨。」 「我此趟来是为白泽,外界传闻说你在京都郊外杀了他,我想求证是否是真的以及他有没有咬你?」 能说出来「咬」这个字足以证明宋逸特别了解白泽,起码江湖上是没传过白泽像疯狗乱咬人,随易未感觉宋逸身上有戾气,加上对方态度坦然,他也就实话实说:「白泽确已身亡,至于咬我,擦伤了……」 他话还没说完,宋逸神情顿时变了,他快步走来抬起随易的下巴仔细检查脖颈:「你擦伤了哪里?」 他话语带着明显焦急,一点没有刚才的淡定。 随易轻握对方的手腕将其移开,他道:「当时是擦伤了脖子,不过我技高一筹早就做了准备,与他打斗之前就带了护颈的易容器具,没有让他得逞,之后我趁机偷袭了他并将其双臂经脉挑断,可惜的是他没有死在我的手上,至于他真正的死因则是在这里。」 随易轻点下肩部的那个伤痕,宋逸瞬间瞭然。 「聪慧机敏。」 「多谢夸奖。」 宋逸年纪比随易年长,约莫与任轻舟差不多。 随易静静看着他也不催促,过了一会儿宋逸神情黯然开口:「我与白泽有血海深仇,三年前他杀了我的师弟,那是我的亲弟弟,杀人吸血,制成尸傀,我想为他报仇但武功不济被制成尸傀的师弟打伤。之后我带着一身伤侥倖逃脱,隐匿行踪整整三年,幸好行医能力尚可最终捡回一条命,我未被他咬伤但见识过那毒的厉害后便想要从这里破解,没想到还没有找到适合的解决方法就在岭南听到了他身死的消息。」 宋逸似解脱又茫然,如此可怕的仇敌,他本以为会耗尽一生与之相斗,谁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因而他看向随易的眼神很复杂。 「原来是这样啊,那确实是不凑巧了,如果你我早些相识,我便让你补上最后一刀为你弟弟报仇。」 随易遗憾得说着,他的那种轻松感让宋逸不禁放下了身上背负已久的重担,宋逸郑重道:「随掌门杀白泽应有自己的理由,但你也帮我报了仇,宋某孑然一身无以为报,唯有这身医术愿为之效劳,宋某愿承诺此生只要不违背道义,可无条件帮随掌门医治。」 杀了魔头白泽还有这种好事?! 人活在这世界上两件事最重要,一是有饭吃,二是能看病,能得神医承诺算是获一道免死金牌了。 随易痛快应下,他也承诺,除非病情真无他法,否则不会随意去打扰他,也绝不会让他违背道义。 宋逸第二天就离开了天剑派,没有了白泽,他还有个心事,那就是找到弟弟的尸体,这个希望渺茫,可他依旧想要努力找一找,争取让弟弟入土为安。 第49页 他离开前给了随易能联繫上他的方式,波波师伯赠他几个保命用的精巧机关,愿他此去得偿所愿。 * 武林盟。 尹名盛的车回来时尹天俊和赵婉君第一时间赶过去,他们就是尹盟主和碧水山庄的大小姐,也就是这次要结婚的新婚夫妇,两个人的神情颇有些紧张。 尹名盛面色尴尬跳下马,他堂哥眼神很明显,问随易是不是在后面马车里?尹名盛挠了挠头把怀里的信件递过去,没有,随掌门在这里,他本人没来。 尹天俊&赵婉君瞬间沮丧。 赵婉君迟疑了一下问:「为何没来呢?」 尹名盛如实回答,当听到随易说自己伤未痊癒,夫妇二人再次紧张追问,尹名盛诚实道:「随掌门应该无大碍,至少表面上看是没有,可他既然这样说就想必还是有些内伤的,我也就懂事一些没敢再提。」 尹天俊面露担忧之色:「白泽果然不是好对付的,哪怕是他也未能……这样阿盛,你再派人去天剑那边送些药和礼品,等会带上我的回信一起……」 「哥,这一来一回,等咱们再送东西就晚了,我走一半时就安排了当地分盟兄弟送了,至于哥你的信要不然派人加急送过去?我想一两天应该就能到。」 「也好。」 赵婉君拽了拽尹天俊的衣袖说:「我也要写。」 他们两个人一起离开,徒留尹名盛原地嘆气。 堂哥和堂嫂以及随掌门,这关系真是复杂啊。 * 尹天俊有个喜欢多年的心上人,很羞耻,初见那人时对方才九岁,而他十七,刚踏入江湖就被贼子陷害给绑架了,九岁的她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女,武功高得离谱,她把人全部打翻在地扭头淡淡看他一眼。 那姿态! 那眼神! 像在看垃圾一样! 虽然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十三四岁的姑娘,这个人长得也更加漂亮些,但十七岁的尹天俊还是更心动九岁的小妹妹,她太强了,感觉一拳能打死他。 当时十三四的姑娘过来帮他松绑,九岁小妹妹在打架,姑娘说打架的是她妹妹,这孩子酷爱男装,尹天俊丝毫没有怀疑,后来他打听到了九岁小妹妹来自天剑派,是何掌门的小徒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登记成男孩了,天剑派总不能重男轻女吧?太可恶了! 尹天俊很想怂恿父亲去天剑提亲,但又觉得自己变态了,小妹妹还小,得等一等,等她长大一些。 这一等就是一年又一年,尹天俊看着心上人慢慢长大,她还是那么喜欢穿男装,尹天俊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直到她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像男人,根本就没有少女的曲线,长得很俊美,还有了喉结…… 尹天俊突然醒悟过来,哦,其实她就是男的。 尹天俊的心碎了一地,站在对方面前时必须时刻得绷着脸才行,不然他怕当场哭出来,哇…… 倒是上次他终于决定跨过心理障碍去天剑给对方庆祝接位,谁知武林盟的门还没出就遇到棘手事。 而派出去替他去天剑的人也在半路上被杀了,尹天俊追查这事好久一直未有结果。 * 赵婉君有个喜欢多年的心上人,是她初次跟山庄长辈行走江湖碰见的,一个比她小两岁的少年郎。 彼时她武功尚弱逞强去抓飞贼但从高楼坠下,原以为会摔在地上粉身碎骨,没想到危难之际有人一跃而起接住了她,少年身形单薄但极稳,他抱着她追上那作恶多端的飞贼,赵婉君被轻轻放下呆呆站在楼顶上看对方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贼人,好强的武功! 少年单手拎着昏过去的飞贼,眉宇微蹙,此人长得极好看,就像……就像话本里的男主角一样好。 他偏头看着她,目光很淡没什么多余情绪,但就是这么直白的目光看得赵婉君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过来,我背你下去。」 此后赵婉君每每想起那句话都还心动不已,好体贴的人,好清冷的声音,可惜他们有缘无分,碧水山庄想与天剑派联姻但被拒绝了,她有心,他无意。 * 几年后感情受伤的二人偶遇碰撞出新的火花。 尹天俊在成婚前想给未婚妻坦白过去,赵婉君也想和未婚夫讲述过去,他们都不想结婚之后如果对方发现以前的事情会心里不舒服,倒不如现在说了。 「实不相瞒我以前有位心上人,喜欢了很多年。」 「啊?我也有位心上人,也喜欢了很多年。」 「这么巧?可惜我只是单相思,有缘无分。」 「我也是单相思,以前去联姻还被拒绝了。」 「居然有人能拒绝碧水山庄的女侠?哈哈哈开个玩笑,我的那位,唉,是上天给我开了个玩笑,我以为她是女孩子,等了好些年,没想到他是个男的。」 赵婉君捂着肚子爆笑,边笑还边安慰他:「那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别难过,都过去了。」 尹天俊惆怅:「唉,怪我以前没长脑子。」 赵婉君见他陷入悲伤便转开话题开解他:「我以前的心上人,现在是个名人呢,你应该见过,话说你的那位被误会性别的心上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见过?那我倒是好奇了,不过我的也是名人,不知道你见没见过,但你绝对听说过他。」 第50页 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知怎么莫名福至心灵,尹天俊和赵婉君异口同声把过去的心上人身份公布出来。 「他是天剑派的掌门随易。」 「他是天剑派的掌门随易。」 「……」「……」 * 随易看着武林盟寄来的两封长信,一头雾水。 嗯,对他们两个完全没有印象。 第29章 ◎老婆◎ 突然明白肃人间为什么对他下手。 因为碰巧遇见喝醉的他? 不, 是因为知道他在这场婚礼上的特殊性+碰巧遇见了喝醉的他,杀了他,可以同时攻击到两个人。 随易翻过来覆过去看信, 整天盼他死的作者可真是见缝插针啊, 人来人往,一环扣一环的,他是不是得好好思考盘算人生这二十一年的人际关系才行? 随易仔细想了想,接着果断放弃,他的人际关系挺简单, 尤其没当掌门之前,除了门派里的,外面的那些……武功太次没有记住的必要,也就任轻舟从小到大死缠着不放,对于小时候救尹天俊和赵婉君,随易表示好像有那么一回事,但早就不记得长相了。 至于说碧水山庄找天剑派联姻, 随易没听说过这件事, 大概率又是何崇炎干的, 虽然他也无意联姻,但这老傢伙多少有点故意的成分怪不得挂那么快。 随易将信放进匣子里收好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 天剑派。 在殷江越院里,他、薛方、曲冬玲还有波波师伯四个人逗中间那个三岁小不点, 像在逗小猫一样。 陆文钰笑得灿烂, 仰着头张着手臂和他们玩,有人可能奇怪三岁娃娃正是依赖父母的年纪, 怎么离家离得这么痛快, 也没有丁点想家的念头, 其实主要赖陆家氛围, 陆父陆母对他是疼爱有加,只是这份疼爱夹杂着功利心,也确实太急功近利,他们抱着他时不时会念叨让他好好学习好好学武,将来成为陆家的骄傲,也念叨着他哥哥十几岁就高中状元,姐姐是宫中贵妃,身份皆高贵,让他不能只满足于世家三子。 陆文钰是早慧一些,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太多压力和期望压在身上,总归让他不舒服,而在天剑派就没有那种感觉,练武是苦,但是心里面很轻松。 几个闹作一团哈哈大笑,旁边石桌还有点心,随易走进来时正遇上他们开心,年轻真好,他不介意让他们更开心一点:「人倒是齐全,那开始考核吧。」 薛方&曲冬玲:「……」 波波师伯立即拎起陆文钰闪到一边让出场地。 随易轻轻活动下手腕,这大半年里除了处理何崇炎遗留下来的门派事务就是和剧情斗智斗勇,没什么时间给徒弟,现在得空了得检验一下他们的武功。 殷江越是最自觉的徒弟,平时清早会跟师父过几招,稳扎稳打,丝毫没有懈怠,放在江湖里也在一流高手的行列,他最不怕师父的考核,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薛方和曲冬玲一脸苦笑,没办法,挨打吧。 …… 院里三位师兄师姐打得气喘吁吁,殷江越比那两个强多了,不过额间也都是细汗,只有随易看着依旧清爽,等三人落败后远处一道唿喊「加我一个」,任轻舟咬着包子跳进院子里来,摆开架势参与战斗! 陆文钰看得新奇,小拳头一甩一甩的,心里更加坚定等长大后要变成像师父这样厉害的江湖大侠。 * 武林盟。 尹天俊对随易的那封信很上心,对方不会无缘无故提肃人间,武林盟的实力他应该很清楚,分盟那么多,京都的消息自然是知道的,何必他多此一举? 他既然重点提这个——必定有隐喻。 难不成随易是想提醒他们什么事情? 尹天俊仔细想想觉得不无可能,京都的案子最后安在了白泽身上不知是真是假,肃人间和魔教是不是真有瓜葛也不知真假,不过肃人间确实消失得干净,他与赵婉君商议后双方把目光放在他们的婚礼上。 赵婉君:「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随易知道些消息但拿不准会不会发生,比如,肃人间会来婚礼?」 尹天俊:「总不能是来参加婚礼。」 赵婉君:「那就是来破坏婚礼的。」 武林盟与碧水山庄联姻属于强强联合,武林盟就不用说了,碧水山庄别看名字起得文静秀丽,山庄庄主,也就是赵婉君的父亲,当年可是武状元,就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不再继续当官了,只做闲散江湖人。 但碧水山庄的威望丝毫不减,反而愈来愈强。 庄主膝下有四个孩子,除了大女儿赵婉君,其他都是小子,赵婉君的待遇是掌上明珠,江湖很多人都想攀上赵家的高枝,也就何崇炎直接回绝了对方。 难道肃人间不想武林盟与碧水山庄联姻? 尹天俊和赵婉君觉得有这个可能。 尹天俊:「婉儿放心,为夫定不会让贼子破坏我们的婚礼,此次婚宴武林盟私下会严查进出人员。」 赵婉君:「我也来帮忙!」 * 随易再次等到消息已经过了九月廿五。 武林盟又寄来一封长信,信中尹天俊感谢他之前的提醒,肃人间果然暗中有行动,尹天俊表示武林盟抓到四个企图混入婚宴的肃人间杀手,其中一个还是小女孩,是死士,才五六岁大,长得白净漂亮但很兇恶,手段极其残忍,抓到她时她已残害了两位赴宴的客人,由于年纪太小,不忍用私刑拷问便直接杀了,剩下三个还在审问中,目测得不到什么有用线索。 第51页 随易看着信的内容感觉剧情里杀他的大概率就是那个小女孩了,小孩子嘛,更能让人放下警惕性。 一个小杀手叫什么零零七,称唿怪怪的。 既然对方已经死了,那这次的剧情也算过了,随易提笔给武林盟再次回了封客套信,算结束通话。 结果当天晚上,随易就是因为这个叫零零七的小女孩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和每次看剧情杀的流程是一样的,还是那个发光的长板子上面有很多缺胳膊少腿的字,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看到的不是下一个剧情杀,而是上一个剧情杀也就是零零七事件的后续故事。 内容写随易死于婚宴上,陆文钰看到师父惨死的模样发誓要为他报仇,他奋发图强练得一身好武艺,在十八岁的时候意外邂逅一位神秘女子,该女子气质高雅,武艺超群,二人互相欣赏逐渐产生情愫,可惜世事难料,此人竟是多年前杀害师父的兇手…… 随易双手抱于胸前皱眉看着内容犹如脱缰的野马般胡扯而跳跃,总结下来就是,陆文钰是男主角,零零七是女主角,他们这对有情人在终成眷属这条路上经歷种种情感拉扯,最终陆文钰还是选择为师报仇,零零七笑着死在陆文钰手上,后者一夜白了头髮。 他看完这些内容后,这些字便消失在板子上。 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是评论区,随易看到作者说本来大纲设想零零七会是陆文钰的杀手女友,但她没撑过去,算啦,这个老婆放弃啦,很多人笑陆文钰未来的老婆没了,未来的美女老婆惨遭下线等等。 他们说话的语气大部分是在调侃。 但随易知道这差一点就是事实了。 于是他醒来后去了趟陆文钰那里,他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只是站在他的床头静静盯着他,半夜迷迷煳煳被奇怪视线盯醒的陆文钰吓得往后面缩了缩。 「……师,师父?」 「你对我这个师父确实一片真心。」 零零七从小被培养成杀人兇器很无辜,可被她杀害的那些人同样无辜,冤有头债有主,一命抵一命,如今她死在武林盟的手里也算是提前让她解脱了。 第30章 ◎新年◎ 爱与恨的碰撞老套又经典。 话本往往热爱皆大欢喜, 讲究有情人终成眷属,爱能够跨越一切难题,杀父杀母杀全族甚至灭国尚可放下仇恨拥抱未来, 区区一个炮灰师父, 被捨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难为陆文钰念念不忘,不肯宽恕,年纪轻轻就悲伤到满头白髮,究其前半生尽是荒唐。 随易之前不是很待见陆文钰, 应该说任何一个得知自己只是个被设计出来的炮灰都不会待见主角。 他起初想过杀了陆文钰,让主角成为炮灰,可面对懵懂幼童难下手,这才转方向用实力改变命运。 不过现在看来不管炮灰还是主角皆身不由己,在作者笔下当提线木偶,他想,这种提线木偶不公平, 上天既然给他机缘扭转干坤逆天改命, 他是不是还能有更大变数呢?比如, 他能不能从书中走出去…… 随易有了这个念头后忽然觉得视野开阔了。 与此同时他想到了天剑派的内门功法,也就是他所学的天圣剑法,据说练到极致可以破碎虚空, 只是这种说法在每个大门派或者大势力都有存在, 毕竟能开山立派的哪个不是带着大本事,谁也不服谁, 谁都觉得自家东西好, 就算清心寡欲的佛道也有传说。 像是立地成佛或者得道飞升。 随易过去不太相信这些说法, 如今想到离谱的命运, 以及为何他能知道剧情,说不准是个机缘呢? 眼下他已练到天圣剑法第九层,也是最顶层,除了因为太年轻,内力比不上某些老妖精深厚外,这份实力放眼江湖鲜少能与他匹敌,随易长这么大也就吃了白泽那个亏,嗯,白泽那个不知道年岁的妖怪。 随易猜想,也许天圣剑法还有第十层? ……罢了,目前猜测皆多余,破碎虚空亦像痴人说梦,当务之急还是战胜每一次来自作者的暗杀。 「你对我这个师父确实一片真心。」 随易轻嘆口气抬手摸了摸陆文钰的脸颊,睡懵的陆文钰不明白师父的意思,但他真的很在乎师父。 当对方伸手摸脸颊时陆文钰抱住轻轻蹭了蹭,原来师父是来看他的,师父不善言辞但比父亲温柔。 * 清晨。 殷江越拿着盆走出房门打算去打水洗漱一番,刚路过陆文钰的房间忽然察觉屋里有人,他眉头一皱正想喝声,结果房门从里面打开,屋里的人是随易。 「……师父?」 「早。」 「师父怎么在这里?」殷江越疑惑问道,他朝屋里瞥了眼看到陆文钰还在睡着,随易关上门:「昨晚做梦梦见文钰出了些事,夜里不放心便来看一看。」 「夜里?师父一直待到现在?」 「我来的时间比较晚,后来哄他继续睡觉耽误些时候,你先去洗漱吧,对了,等会来天剑楼一趟。」 「好。」 殷江越点了点头没再追问,目送对方离去,但之后他并没有急着去洗漱而是推开门再次看向熟睡中的小孩,陆文钰来到天剑派后一直是由他照顾,他尽心尽力尽职尽责算得上当之无愧的好师兄,做梦?做的什么噩梦能让随易在大半夜里非要亲自来一趟确认下安全,是梦太可怕了?还是……这孩子太重要了? 第52页 他不好奇梦里陆文钰发生了什么事。 让他在乎的是随易对陆文钰的态度。 说来殷江越对陆文钰很好,平日里温柔相待,照顾小孩穿衣吃饭洗澡练武等一系列琐事,可现在他的眼神莫名幽深起来,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冷得出奇。 熟睡的陆文钰下意识抱了抱身上的被子。 殷江越缓缓收回视线将门带上,他冷着一张脸去洗漱,活像谁欠他钱了一样,场面洗得杀气腾腾。 * 天剑楼。 随易坐在书案前写着信,确切来说是回信,桌面上有十几封那么多,都来自洛州周边的江湖势力,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武林盟巴结天剑派」的假消息,一个两个给天剑写些客套信,然后越来越多。 他们写信,天剑也不能作清高姿态,客套来客套去,言辞斟酌,不能亲近亦不能冷淡,实在无趣。 殷江越刚迈步进来随易头都没抬道:「阿越搬把椅子过来,还有十四封,我四你十,抓紧时间写。」 本来冷面的殷江越稍微有了抹不起眼的笑意,他走过去将剩下的十四封全都收在一起说:「这分配得也太不平均了,你既然不想写那就都塞给我好了。」 随易把最后一笔收尾不慌不忙回应:「好的,你如此贴心为师甚是欣慰,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等回完信后你去整理一份礼单出来,尽量细緻一些。」 「那些不是何师叔的工作吗?」 「他在忙着相亲,你何师叔年纪大了,想在洛州城有个安稳的家好好过日子。」随易回了一句又抬头看了看殷江越,「你一起去相亲吗?我给你批假。」 殷江越拒绝:「我没成家的兴趣。」 随易不是个喜欢强迫别人的人,殷江越没兴趣,他也懒得说话,他又不是亲爹,殷家传宗接代的任务让殷庄主头疼去吧,随易将信装好开始处理公务。 殷江越一边研墨一边不动声色问他:「师父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呢?难道像师公那样打一辈子光棍?」 「你师公说这种选择叫与天剑结婚。」 「他老人家还是那么多大道理。」 随易没考虑结婚,一来他对儿女情长没感觉,二来是肩上保护门派上下的担子重。摆脱自己和天剑派的炮灰命运在他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分不出来给别人,又何必连累无辜姑娘,就为了生孩子吗?可是他已经有四个孩子了,往后余生说不定还有新徒弟。 随易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儿女双全不需要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在江湖上混始终要靠武力。」 殷江越还在想着陆文钰,有些……不爽,师公一生未婚收了很多徒弟,最终把天剑派託付给最强也是最疼爱的随易,殷江越对当掌门没兴趣,可随易要是在传位置时越过他给别人的话,他想他会气炸的。 他主动带孩子是帮师父带,最重要的是分担对方的负担,而不是养一个会抢他位置的臭小子,你才来天剑派多久啊,师父心里就挂念起来了,居然大半夜不睡觉来看你还哄睡陪着到天亮,殷江越很不爽! 随易提到儿女双全,想到了年幼的主角,身为主角的陆文钰根骨奇佳是练武的好苗子,他道:「文钰生辰是正月十四,过完年他就四岁了,你身为大师兄帮他打好基础,等他再大一些我就开始教他功法。」 「还要你亲自教,我教他不行吗?」 殷江越嘟囔了一句,手上一个没忍住毁了一封刚写好的回信,他毫不在意团吧团吧扔掉,随易奇怪看他一眼:「今日怎么气性这么大?初练内功自然得师父传授才行,虽说你们学的是一样的,但天圣剑法还得看有缘无缘,他若不适合这个我也好及时调整。」 殷江越自然知道,就是,就是心里别扭。 于是他更别扭地说:「二师弟和三师妹也没见你当年这般上心,还大半夜专门过去照看,一看看了一夜,我还以为你打算培养未来天剑派的接班人呢。」 随易费解问:「……你脑子里都在想的什么?」 殷江越嘴硬:「没想什么。」 「先不说文钰会不会一直待在天剑派,我从未想过把掌门之位传给他,也不可能传给他,你该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他的哥哥,他的姐姐,他的家族。」 随易没说太清但都点明出来了,殷江越心虚地移开视线,醋意上头脑子开始生锈,随易看他这副模样顿时明白过来,随易好笑道:「原来是吃味了。」 殷江越埋头认真写信不搭理他,随易靠着椅背语气调侃道:「我家阿越是最优秀的弟子,也是天剑楷模大师兄,如此优秀当然是接班的不二人选,但可惜他与师父年纪相当,等我退位阿越都成老先生了。」 殷江越将毛笔放下,绷着脸起身:「信,我回来再写,我先去一趟财库看看再拟定一份礼品名单。」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随易轻笑摇了摇头。 * 之后的日子没再发生打打杀杀的事,天剑派热热闹闹迎接新年的到来,门派弟子与师长欢聚一堂。 除夕夜那天大家一起守岁,小辈们说说笑笑,新年不宜舞刀弄剑,他们便比试起身手体术来,点到为止倒也好玩,任轻舟今年也在这里过年,他跃跃欲试看着随易,随易点了一下殷江越:「你去过几招。」 殷江越的总体实力不如任轻舟,但差也差得不是太多,任轻舟擅剑,偏偏今日不让动剑,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场面异常精彩,随易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 第53页 新年,望诸事顺利,天剑弟子皆能平平安安。 第31章 ◎南鹤◎ 新年向苍天许的愿望没有实现, 苍天反手打了一巴掌,就在元宵节前一天也就是陆文钰生辰那天。 新一轮剧情杀照旧开启。 [……上元佳节的前夜江湖神算南鹤突然在家中逝世,老先生生前广结良缘, 去世后不少人前来弔唁, 随易也是来弔唁的一位,天明山庄的人说南鹤老庄主是寿终正寝,但随易无意间发现南鹤老先生死亡的真相,他将这事悄悄告诉对方的孙子,也就是新任天明庄主, 谁知他假意认同暗中便对随易下毒,更伙同肃人间宫主裴琛将其杀害,抛尸外地。陆文钰面对死去多日/肉/身腐烂的师父,悲痛欲绝,他发誓要为对方报仇,从此走上了探寻真相为师復仇的道路。] 随易醒来时已是元宵佳节的清早。 天明山庄位于齐州,赶是赶不过去了, 南鹤老先生的死亡板上钉钉, 随易揉了揉太阳穴消化着自己看到的内容, 碎片信息太多了,撑得他的头有些疼。 一、概括的剧情。 他前去弔唁发现死亡另有其因,人死无外乎就五种情况, 病逝, 意外,自杀, 他杀, 寿终正寝, 其中病逝意外自杀和寿终正寝都不至于让人杀他灭口, 只能说明南鹤真实死因是他杀,所以兇手才要灭口。 单从剧情来看,兇手很可能是孙子和裴琛,那个孙子他知道,名叫薛兴奇,薛兴奇不是南鹤的亲孙,严格来说南鹤是他的叔公,南鹤一生未婚,说是窥探天机太多对后代不好,于是就没结婚也没要孩子。 三十年前薛兴奇的父母遇事来投奔天明山庄,彼时南鹤已经五十二了,念及叔侄亲情收留了他们。 后来薛兴奇的父母在外出时遇难,薛兴奇是由南鹤一手抚养长大,他还给了薛兴奇少庄主的位置。 薛兴奇是伙同裴琛杀了自己的爷爷吗? 二、评论区。 从白泽那事起随易就多留意评论区了,但能不能看到还得因情况而定,像婚宴的事,他刚看完剧情就醒了,没有机会望一眼评论区内容,而陆文钰和零零七的爱情故事时间却很宽裕,这次也是同样宽裕。 不过评论区的信息还是太琐碎了。 很多评论只有短短两三个字,例如「打卡」「撒花」「抢沙发」,随易觉得这和到此一游的性质差不多,也有留一句话的,通常都是表白对主角喜爱或者抒发自己对某某角色的爱慕之情,他往下划好多条才勉强看到对他有点帮助的言论,「藏宝图」「前朝皇室遗产」,说是南鹤手里有五分之一藏宝图,剩下五分之四里武林盟有一份,碧水山庄有一份,肃人间有一份,魔教有一份,集齐藏宝图就拥有宝藏钥匙。 这么复杂啊到底要不要去弔唁? 像武林盟婚宴一样,只要不去就不会有麻烦。 可是…… 随易刚出生时家乡发了大洪水,洪水来得汹涌转眼就夺走很多生命,他和虚弱的母亲侥倖活了下来,但可惜母亲也没陪他多久,约半年左右,她染病逝世了,那时候随易被一个老乞丐发现,对方也是逃难的人,不捨得他就这么死掉,勉勉强强靠着乞讨拉扯到他两岁多,后来一个雨夜由于风寒高烧不退死了。 随易比寻常小孩腿脚利索很多,不哭不闹,有一套自己的要饭本事,这也让他被其他大孩子欺负。 那时南鹤在街角发现了他,他正被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举高要摔在地上,南鹤救下他并把他带回天明山庄,给他洗澡给他衣服给他食物,但他没留下他。 因为当时何崇炎赶到天明山庄把他给抢走了。 虽然后来是何崇炎养他长大,但南鹤确实对他有恩,上上年八十大寿时随易还去祝寿了,这次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赶不上救人是遗憾,至少把兇手绳之以法,也算对得起南鹤老先生。 不过想到真相,不知是否与藏宝图有关? 藏宝图这种事他怎么没听说过,他没听说过是不是大部分人也没听说过,那这件事要是捅出来,武林盟和碧水山庄是不是要被盯上了?朝廷会出手吗? 说到朝廷,随易又想到白泽。 说是魔教手里也有一份,现在白泽死了,东西在那里?或者说知晓内情的人以为他的那份在哪里?不会以为是他拿走了?应该不会扯到他这里,吧? 随易不由想到无意间瞥见的一个评论。 好像在调侃他,但不是很明白。 「哈哈哈哈大家都在尔虞我诈,随易拿的剧本就不一样,他好像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啊哈哈哈……」 阳光开朗大男孩? 听着还不错,就是直觉不是好词。 这次通过评论区随易发现了一个不同,那就是读者们好像并不知道他是一次又一次战胜剧情杀,在他们那里始终像第一次知道他要被炮灰掉,随易脑海里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决定去齐州一趟,这已经是第六次剧情杀了,多少摸出些规律来,凡是下毒、喝醉之类的,都没他强,白泽那种敢硬碰硬的才要小心。 第32章 ◎诈骗◎ 殷江越发现师父闷闷不乐的, 虽然这点其他人都没发现,随易一直以来就是表情淡淡,但他就是感觉到师父心情不好, 元宵佳节热热闹闹怎么不开心? 「师父你今天好像不开心。」 第54页 「没有。」 「少骗人了, 你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做个梦罢了。」 随易尽量语气说得平淡,殷江越听到做梦眉头一拧道:「又做梦,总不能还是和陆文钰有关?」 随易端一碗元宵递给他:「你先吃吧。」 长桌那头陆文钰晃着脚开心地吃着元宵,旁边还有师姐师兄监督他不能吃太多,殷江越接过碗没心情吃甜东西, 随易小声道:「是梦见了不太好的事。」 殷江越也小声追问:「究竟是什么事?」 「齐州天明山庄的南鹤老先生逝世了。」 「不能吧?」殷江越震惊,「前年咱们去祝寿时老人家身子骨挺硬朗的,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随易敛眸:「但愿吧。」 他不再说话低头安静吃元宵,殷江越心里倒是五味杂陈了,唉,不该多嘴问师父惹得他更不开心。 元宵节之后过了两三天, 南鹤老先生逝世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 殷江越得知后心里一咯噔, 他忙去寻随易,好在后者情绪还平稳,其实不平稳也没办法, 人死不能復生, 倘若剧情让他来得及去救南鹤,随易念在幼年之恩必会赶去, 然而太迟了, 只能接受。 随易平静地把手上天剑派的事务处理完, 剩下交给殷江越和师门长辈, 他说要去一趟齐州,这是身为晚辈应该做的事,但随易很奇怪,他不让门派里的弟子跟着他,殷江越皱眉:「上一次不让跟就算了,去弔唁怎么还不让我跟着,你难不成又有什么难事?」 随易还真有难事,薛兴奇如果杀了南鹤,他会将人扭送官府由律法制裁,可肃人间的裴琛,一个杀手组织的头头,屡犯命案,最好送上黄泉去陪白泽。 当然也算是给陆文钰早死的老婆一个交代,培养小孩子做杀手,把人当成兇器,肃人间确实该死! 随易心里这么想,面上是不能和殷江越说的,他捏了捏殷江越的肩膀好脾气的哄着大徒弟:「为师想快去快回,白泽虽然死了,但魔教中人还在,上回武林盟传信说抓到肃人间的杀手,看来肃人间对江湖也有些蠢蠢欲动,我想你能留在天剑帮忙,好不好?」 好不好……殷江越微窘,他能说不好吗? 随易笃定他的大徒做不来小孩子撒泼的行为,最后殷江越扭头冷哼:「知道啦,你要照顾好自己。」 随易当天便骑马离开了天剑派,这次他只有一个人,波波师伯和任轻舟在过完年就走了,波波有机关学术要研究,他赶赴下一个能让他灵感爆发的地方,而任轻舟本就是游侠,洛州是他在意的但不是他会永久待的地方,像鸟儿回巢般,他也嚮往江河湖海。 齐州。 随易算来得早的那批人,一路快马加鞭,不过刚到地方就遇到比他来得更早的熟人——少卿凌禹。 「随掌门。」 「凌大人。」 凌禹看着正要从身边路过的随易出声叫住他,随易闻声转头手上不慌不忙勒马,身下马儿很听话,二人一高一低就这么打了招唿,凌禹继续说:「随掌门好久不见,这个时间来齐州想必是为了南鹤先生。」 「嗯,随某幼时流落街头曾受他一恩,如今他突然逝世,于情于理我都要来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 「原来如此,凌某此番前来代表荀大人,荀大人与南鹤老先生亦有交情,得知此消息甚是悲痛,可惜京中诸事繁多一时走不开,只好派凌某前来弔唁。」 随易听后点了点头邀凌禹与他一道前去,这路上也有同样前往天明山庄的人,凌禹放下车帘,其他人拿不准马车里的是谁,不敢随便搭话,而骑马的随易神情冷淡,周身气息看着不太好惹,那些人等到了天明山庄才知晓这是天剑派的掌门,嘶……一派之主连个弟子都不带啊?单人单马,这也太没排场了吧?另外他就不怕一个人在外出什么事情吗?这么自信! 可想一想他做过的事情,剿魔,杀白泽。 实力强好像更有排面。 凌禹和在马车里时不一样,天明山庄断断续续来了不少客人,同他认识的也不少,这位少卿大人说起话来亲切温和,八面见光,随易想起之前凌禹为了解江湖结交不少江湖好友,此举也不知是否有真心。 不过与之相比自己这边倒是清静一些。 随易抱剑而立,神色冷淡,加上江湖传闻,不少人想上前又担心他心情不佳不敢贸然打招唿,他便趁着凌禹与人交际悄悄找了薛兴奇演一出兵不厌诈。 剧情里他是先发现了南鹤死亡的蹊跷,告诉薛兴奇百才被暗地里下毒谋杀,然剧情并没说他究竟发现了什么东西,随易现在懒得去找实证一一证明,不如去诈一下薛兴奇,等对方动手他来个人赃并获,再说了大理寺少卿还在这里,凌禹比他更适合查案子。 随易编个谎话,说前些日子他收到南鹤的一封指意不明的信,老爷子是神算,向来说话带点玄妙,随易大大方方胡诌一句玄而又玄的话,还故意把话往南鹤逝世这件事带,提出南鹤老先生可能不是大家以为的寿终正寝,他想给老先生重新验尸,以查真相。 随易的身份在这里摆着,薛兴奇没办法沖他来一句胡说八道,再叫人把他撵走,他只能装得震惊,细细思索一会儿委婉拒绝他,比如他说死亡是由医者判定的,应该不会出差错,再者人已死,验尸什么的总归不太好,还是早点下葬让老人家入土为安,薛兴奇还说那句话既然寄给随易,说不准是为他卜的卦? 第55页 随易早就猜到对方会这么说。 于是不慌不忙娓娓道来,他讲此言差矣,又说刚出洛州时他在野外碰到魔教之人蹲守,原本他以为魔教要为白泽报仇,谁知那些人口中提什么藏宝图。 「我不知他们说的藏宝图是什么,几个小贼而已我未放在眼里,原想将他们捉了再拷问没想到却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我出门携带的包袱系在马鞍上,等回来一看发现包袱被翻动了,那封信也不翼而飞了。」 「……藏宝图?」 薛兴奇哆嗦下嘴唇,随易装作没看到还在跟他很苦恼说道:「我这一路上越想越多,那些人不是冲着我来,而是冲着信,那信又是南鹤老先生寄给我,至于什么藏宝图,难道信和藏宝图有关?还是说南鹤老先生或者是天明山庄有藏宝图被魔教贼子知道了?」 薛兴奇沉默:「……」 随易忧心忡忡建议:「还是再验尸查一查吧。」 南鹤老先生真的有藏宝图吗?天明山庄原来有藏宝图的啊?是什么藏宝图?藏宝图这种事情为什么会给我寄信?南鹤老先生还留没留下别的什么线索? 随易巴拉巴拉一句一个刀子戳在薛兴奇心上。 薛兴奇真想缝住他的嘴,你可别说了,你小子是怎么知道的?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薛兴奇的杀心蹭蹭往上涨,面上还要保持为难的样子,他说藏宝图这件事他也不太知晓,不过涉及天明山庄隐秘希望随掌门能保密,至于调查方面他会尽快开展,只是此事不宜闹大一切待真相大白在说。 随易点头答应了他,结果转头就告诉凌禹了。 第33章 ◎真假◎ 随易不想掺和这事, 故而说得都很直白。 凌禹不像薛兴奇心里有鬼,随易才刚点出「藏宝图」他的杀心已经起了,暴露得太快, 而身为大理寺少卿的凌禹在断案方面就问得很细了, 凌禹目光盯着随易似乎在判定他口中所说的是否属实,可惜随易那些话怎么听都处处死无对证。 他说他收到了南鹤的信,南鹤已死,真的有没有这封信谁也不确定,毕竟南鹤是神算, 知天机,这样的人物神不知鬼不觉把信送出去肯定可以做到的。 再说那封信,关键证物,但关键证物却被魔教偷走了,野外,无目击者,魔教之人更不会有人证。 也就是说这些言论完全可以由随易胡扯。 凌禹脑海里刚升起这个念头, 转眼就打消了, 对方胡扯这些干嘛?洛州和齐州离得又不近, 随易不可能贼喊捉贼,也变相说明这些确有其事,疑点重重。 密室。 薛兴奇气得捶墙, 眼睛狠狠瞪着面前的男人, 该男子相貌平平,周身无锋芒, 看起来像个普通人。 他却是肃人间的宫主裴琛。 「你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控?怎么那老头还能给随易寄信, 信究竟如何寄出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南鹤身为天明庄主又是赫赫有名的神算, 他若有心做一件事自然经过千算万算, 你身为他的身边人都没有看住他的动作,又有何资格怪我没察觉?」 「……那你说怎么办,那个随易,该死,居然还有魔教掺和,你说会不会随易早就知道宝藏的事,他不是在京都杀了白泽吗?魔教那一份会不会在……」 薛兴奇没把话说完,不过意思非常明显,裴琛想了想从袖间拿出一个小瓷瓶说:「早点把他解决。」 「这个能行吗?他武功那么高,白泽都死了。」 「这就要看能不能送进他的嘴里了。」 薛兴想着随易对他的追问杀心已显,事实上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南鹤的棺不能总留在山庄,出殡下葬的流程还是得走的,至于什么验尸,怎么可能让随易去验尸,想杀他就得趁早,比如说今天晚上。 随易那边同样考虑到了薛兴奇下手的时间,就是这场戏比他想像中的还烂,经歷了与白泽厮杀的他顿时觉得索然无趣,果然靠下毒的人真没什么本事。 是夜。 凌禹作为大理寺少卿天然带着一种审视,他总觉得随易话里有话,尽管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他肯定随易和在京都时给人的感觉相似,坦坦荡荡中带着莫名的笃定,就像他认准谢承楠是白泽一样,没有确凿证据,现在也是一样,他坚定认为要重新验尸证明。 验尸向来被世人不太接受,除非兇案,否则谁愿意让遗体赤/裸着被外人反覆翻弄,甚至开膛破肚,某种意义上和鞭尸差不多了,况且南鹤老先生德高望重又是长寿之人,寿终正寝很正常,还有亲人证明,这样的人物平白无故被验尸,要是没发现什么岂不是得罪一大圈的人,随易又不是小孩子,没想后果吗? 凌禹越想越多疑,随易肯定还有没说清的话! 睡也睡不着他决定去随易房间再问两句,谁知才走到小院门口忽然瞥见那边两道匆匆一闪的背影,凌禹的眼睛多尖啊,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薛兴奇。 大晚上的薛兴奇去哪里? 他旁边的那个人又是谁? 来弔唁的人只有少部分留在山庄里住下,很多人不愿意添麻烦,毕竟住下就代表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他们是来送南鹤先生而不是给老先生增加负担的,因此留下住的不多,随易摊牌说要验尸,他选择留下,凌禹则是借大理寺为由,说若是在外免不了被齐州官员找上门搭话,他此趟只为老先生不想应酬交际。 第56页 其余几个留下来的人凌禹也留意了,并没有刚刚看到的那个,他心里有疑惑悄然跟上,身为官员凌禹的武艺也不差,虽然比不上随易、任轻舟他们但追踪还挺拿手,他跟着人,对方并没有走太远,地方正是随易的住处,凌禹微挑眉头,那边二人推门进入。 这是什么情况? 半夜私会,偷偷摸摸,难道有鬼? 有没有鬼挺难说的,凌禹决定先观望一下,时间上他没等多久,准确说屋里的随易开始了嘎嘎乱杀,肃人间的宫主实力比白泽差多了,当然样貌也相差甚远,取的名字倒不错「裴琛」,就是没什么加成。 他被随易打翻在地昏了过去,薛兴奇面如土色瘫倒在一旁,随易没中毒,意味着他的一切将暴露。 * 肃人间里有七大宫,是按北斗七星划分。 七宫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裴琛乃摇光宫主,这些是薛兴奇交代的事情,他没裴琛那么嘴硬,在齐州知府的用刑下把事一五一十都讲了,南鹤是被他杀,用的同一种毒药。 这种毒药可以让人在昏睡中死去,表面上看着像是命数到了寿终正寝,但怎么说都是毒药,过了一定时间尸体的表面就会呈现出来应有迹象,这也是他不想让随易验尸的理由,而刺杀随易,由于随易武功太高,二人怕光是毒药不一定杀死他,便想着待他行动不便一不做二不休,谁想到倒在地上的人是装的。 薛兴奇在讲述他的犯罪动机时依旧振振有词,或者说他对南鹤充满了怨恨,怨恨对方不把算卦的本事尽数教给他,怨恨南鹤没有用神算头衔牟取利益,怨恨他明明知道山庄亏损还要把钱散出去,那自己最后还剩下什么?不过是一个空了的山庄,没了神算,天明山庄就是一具残骸,南鹤自私自利从未想过他! 「本来这些我都可以忍,不给我就不给我吧,谁让他养了我呢,直到我知道他留着一份藏宝图,这个死老东西他要把这份宝藏带到坟墓里去,就是死也不肯给我,口口声声说这份宝藏不该属于我们,呸!」 「明明是他自己没本事,只能空守着五分之一的碎片,我偏不,于是我选择和别人合作,就算我分不了多少东西,我也要把这份宝藏给兑现了,随易!」 薛兴奇狠狠盯着随易,他的梦破碎了,全都因为这个人,薛兴奇怒道:「老东西肯定又是在骗我,真正的藏宝图在你那里对不对?是你拿走了对不对?」 随易对他的怒吼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可惜南鹤老先生了,心善的老者,知天机从而悲天悯人,为世人解惑对穷人救济,他尽心尽责养育薛兴奇不可能藏技不授,恐怕他是看穿了薛兴奇,至于藏宝图…… 凭藉对南鹤的了解,随易认为事情不像薛兴奇以为的那么简单,南鹤如果不想要宝藏为何不把藏宝图献出去,他藏了那么久还说要带进坟墓中,这种行为根本不符合南鹤,恐怕不是带进坟墓而是毁掉吧。 * 南鹤的遗体顺利下葬,不过天明山庄算是名存实亡了,老管家把家产变卖除了分给府上下人外,剩余的部分都捐赠给贫苦百姓,随易同其他江湖大侠一起监督银两的去向,确保钱财都到了那些人的手上。 齐州知府对此案依法判决,他们还想用裴琛钓出肃人间的人,但当晚裴琛就自尽了,那份被藏在密室中的藏宝图也不见踪迹,想来是肃人间取走了,随易见裴琛死了薛兴奇在牢里等着问斩便准备回洛州。 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匆匆而来的尹天俊,许是之前通信表过以前的心意,尹天俊见到他时有些羞涩。 这个羞涩的人其实就是冲着他来的。 尹天俊跟他寒暄了南鹤的事情后悄声问他藏宝图残份在没在他那里,随易还是那个回答,声称是南鹤寄信将他引来,途中信被魔教偷走了,在山庄与薛兴奇坦白后遭他下毒谋害,至于藏宝图,不清楚不知道,兴许被肃人间取走了,要么就是魔教抢走了。 随易看尹天俊松口气,好像知晓是肃人间或者魔教拿走就放心了一样,他不说话只静静看尹天俊。 尹天俊:「老先生能把信寄给你相信一定算过你是最适合的可靠之人,当然我也十分信任随掌门,有些事我就不隐瞒了。藏宝图之事其实亦真亦假,这事是丞相大人的计谋,为的便是剷除魔教和肃人间。」 ……好嘛,原来兵不厌诈中还有兵不厌诈。 第34章 ◎太子◎ 「肃人间不是才出来的新杀手组织吗?值得与魔教相提并论以至于朝廷废如此周折想将两者剷除。」 「随掌门有所不知, 肃人间是新,只是内部总体换汤不换药,掌门应该知道先前让武林和朝堂花很大代价才瓦解的零号, 肃人间便是零号组织的新生。」 随易没有想到这个, 主要两个组织理念不同,没想到是一脉,零号当时毁的时候随易才十岁,时间相差甚远,确实没料到他们死灰復燃, 随易想到薛兴奇说的北斗七星,便道:「零号内部职位构成与魔教差不多,如今肃人间分七宫,是否暗示内部不平衡?」 尹天俊点下头:「内部是有矛盾,而且各宫行事还有些差异,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无视法度的恶徒。」 尹天俊讲藏宝图这件事朝廷已经谋划很久了,可不知道丞相那边是被什么绊住, 许久不曾下令开展, 由于这件事实在隐秘, 武林盟、碧水山庄、天明山庄只能按兵不动,连着那一份要「送」去魔教的残片也搁置了,直到肃人间横空出世, 计划才悄然启动。 第57页 前期很顺利, 魔教率先抢到残片,并在抢第二个残片时与肃人间对上, 后者取走残片, 接下来便是武林盟、碧水山庄、天明山庄演一出逼真好戏, 最后达到的结果是三个残片都被抢走, 剩下魔教与肃人间相争,不管结果如何,藏宝之地就是他们殒命之地。 随易听后点下头,没再说什么,尹天俊告别了他继续往齐州去,随易坐在马上望着武林盟众人离去的背影,他看了会儿才继续驾马赶路,此计随易始终不认为是良策,执行起来中间要死很多的无辜之人。 江湖与朝堂的合作,各有各的利益和打算,想要谎话变成真,怎可不付出鲜血,连南鹤都赔上了自己的性命,随易面色微冷,他先前说的确实草率了,恐怕在今年魔教的残余势力还得找上他,一场恶战。 天剑派。 南鹤老先生的死亡真相在江湖广泛流传,藏宝图一事也被大众知晓,如今三碎片都流入邪道手中,胜败多少有点明了,武林盟和碧水山庄便成了众人眼里的危险之地,不少人有意无意稍稍离他们远一些。 殷江越的专注点依旧是他师父,其实自魔教那次围剿之事起他就很奇怪,怎么师父知道的这么多? 天剑派大大小小的事务可以说没有哪一件未曾经他手,随易也没培养什么暗中势力,但他好像过于运筹帷幄了,殷江越没藏着掖着直接找到随易询问。 随易一边看东西一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实不相瞒,为师跟南鹤前辈学过算卦,天机不可泄露。」 「接着胡扯。」 「……好吧,其实为师是做梦梦见的。」 「更扯淡了。」 随易嘆口气换一种胡扯内容讲解:「前年寿宴我不是被叫去闲聊了吗,当时他隐约向我透露内容,但我没理解,那时候也被薛兴奇敲门打断了,这次去参加葬礼我越想越不对劲,于是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掀棺查看一番,果然死因蹊跷,而薛兴奇神色可疑……」 「所以你诈他一下,他无意间说漏嘴了。」 「对的。」 殷江越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随易神情未变,唉,讲真话没人信还是拿假话搪塞过去吧,他托腮望着殷江越,后者不好意思移开眼:「是我多想了。」 「你在多想什么?」 「我还以为师父是和武林盟或者朝廷合作了,毕竟一个江湖一个朝堂,眼线众多,而我怕你吃亏。」 「……为师在你眼中这般不聪明?」 随易依旧是托腮淡淡看着他,殷江越挠了下头,聪明当然聪明,但在他心里师父也很单纯,说话做事坦坦荡荡,他认为师父走的路该是武林宗师的道。 殷江越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过他不说随易也猜到他的意思,二人都没继续说话,随易持笔翻阅着天剑弟子交上来的文学功课,像他们这种老门派,习武和读书识字都要有,只不过侧重点不太一样,他看了一会儿,啧,一堆狗爬字,批註俩字——重写。 随易放下笔往椅子上轻轻一靠,殷江越走过来给他捏肩膀,随易指了指挑出来的十几个册子:「明后两天你要是有时间的话,这几个人挨个收拾一顿。」 他们是狗爬字中的狗爬字,敷衍了事,殷江越扫几眼心中便决定今晚就教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相信夜晚的天剑派里会响起一声声鬼哭狼嚎。 * 随易回洛州后一直警惕下一个剧情杀,平平安安过了三个多月,剧情杀没等来倒等来了一个消息。 陆文钰的姐姐,那位贵妃娘娘顺利诞下龙子,据说出生的当天京都天空还有祥云,皇帝十分高兴,当场许了太子之位,朝堂为此事分成了两派,以丞相为首的官员劝皇帝三思而行,点明立太子不是小事,又说皇子过于年幼不如等几年再议,另一派则认为太子之位空置多年,祥云乃吉兆,立太子在此时最佳。 双方吵吵吵差点在朝堂上动起手来,巧的是另一派为首的人却不是陆文宣,陆文宣一直静静看着不说话,最后皇帝烦不胜烦把笔墨纸砚茶盏都扔下去了,不知道人老越犟还是怎么回事,他坚定要立太子。 此事板上钉钉,就剩下应有的那些程序了。 新太子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江湖这边则把目光投向了天剑派,在他们眼里随易实在是太有心机,先收了陆家的小儿子为徒,才过一年多,身价变得大不一样,小太子啊,平安长大的话那就是未来的皇帝,他徒弟是新皇帝的小舅,天剑派也成了皇亲国戚。 外面能想到的,天剑派众人也能想到,就是他们倒没有沾沾自喜觉得兴旺发达了,随易依旧淡定,门派弟子看自家掌门的样子渐渐也放下心来,殷江越眉头皱得越来越深,风雨欲来,扯上皇权难以消停。 第35章 ◎生辰◎ 殷江越生辰在七月初一, 天剑派里过生辰统一都简单,没什么是一碗长寿面解决不了的,如果不够就去再盛一碗, 但天剑的野猴们特皮, 记吃不记打,他们想给大师兄一个大大的感动,于是在半夜组队偷摸翻进殷江越的院子,弄开了闩门,猫腰钻了进去。 不知道他们大大的脑袋小小的脑仁是怎么想的, 兴许集体做恶作剧的氛围会让他们降智,这些小野猴打算扮鬼吓唬大师兄,等对方被吓得屁滚尿流,他们围成圈圈为他送上爱的生辰祝福,多让人感动啊! 第58页 然而计划终究只是计划。 殷江越察觉不到随易的动作,还能察觉不到这些臭小子吗?当他们翻墙的那一瞬间就因为脚步太重暴露得一干二净,殷江越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窃喜, 额角不禁青筋暴起, 一个二个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 天剑派熟睡的人们被一阵鬼哭狼嚎惊醒, 他们披着衣服拿着武器赶过来,看到殷江越把做恶作剧的几人绑在长凳上挨个揍屁股,那些人一边嚎一边唱生辰祝福歌, 天剑派其他人打着哈欠齐刷刷转身走人。 不远处的屋顶上随易也披着外衣过来看热闹, 见没什么情况,他同样忽视挨揍的弟子回去睡觉了。 但这睡眠到底还是和别人不一样。 [……教主白泽死后, 魔教内部几经争斗, 树倒猢狲散损失很多底层的教众, 不过右护法贺文山仍有部分精英教众听从他的指挥, 他们布置周密计划,在中元节埋伏了随易并将其暗杀,听到师父惨死噩耗的陆文钰誓死要为师父报仇,从此走上復仇的道路!] 第几次了? 第七次了。 这次依然很有时间,由于概括剧情的内容太少,总体上就是通知一下他很快就要死了,除此之外没多大的用处,随易点开评论想找一找有没有什么透露,他其实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大家又不太喜欢他。 没想到这次评论区里有天降神人相助。 那位写出长长评论的兄台倒不是喜欢他,他根本没提「随易」这个角色,只单纯对魔教研究的「周密计划」进行了细緻的讲解,那些高深的布局被他拆解的彻底,差不多是掰开揉碎给众人讲,之后还有长长对应措施,假如魔教针对的是你,能否逃出生天? 他给出了好几版建议,分别对应不同的情况。 这条评论的下面有很多人在膜拜,随易全部看完心里也忍不住佩服,这个叫「地府劳模江木木」的兄台绝对是位很有本事的人,从他说的话里随易觉得他肯定懂奇门遁甲行兵布阵,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来看话本的,还取个不着调也不吉利的名字。 随易身在古代但接受新鲜事物还是挺快的,他知道评论区都顶着假名字,一眼看去取什么的都有。 「江兄,受随某一拜,第七劫幸得兄台相助。」 随易在梦里对着那条评论深深作揖,下一秒他便醒来,外面天光大亮,门口响着殷江越的敲门声。 随易神清气爽跳下床,穿着中衣给乖徒开门,门外殷江越一脸不放心,毕竟他家师父很少晚起,上一次晚起随易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把自己吓得不轻说什么也要请医师过来看看,而这次……殷江越看到随易开门,表情温柔地沖他笑笑然后倾身拥抱住他。 「阿越,生辰快乐。」 殷江越僵在他怀里心道,坏了,这次准病了。 「……师,师父,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千万别憋在心里,有我帮忙顶着呢,是缺钱啊还是别的困难?」 「为师什么都不缺。」 随易眯着眼笑看殷江越,后者嵴背发凉,殷江越再次询问他真的没事?随易也再次回答了无事,他转身回屋里换好衣服,殷江越盯着他换衣服,盯着他束好头髮,盯着他去洗漱,一路上也确实都挺正常。 「一直盯着为师,你的眼睛不累吗?」 「累不累是另说……」殷江越刚开个口,「我还是盯着你吧,你今天很不正常,唉,也就我操心。」 随易轻笑着揽住他道:「今天你生辰,为师一直未曾给你好好过,不如今日补上,带你出去游玩。」 殷江越神情已经便成了见了鬼的模样,是昨夜里那帮臭小子费尽心机想吓他的样子,随易当做没看见同门派师伯说一声后就拽着踉跄的殷江越出去了。 洛州城。 殷江越不是不想和随易出来逛街,实在是从小到大他师父都正正经经的,今天这个正经的师父带着他买新衣,吃美食,听小曲,游湖赏景放花灯,还给他写了祝福祈愿挂许愿树,殷江越心情复杂,不过总体是很高兴的,一个你崇拜憧憬的人对你这般体贴。 他突然想感谢他的母亲,过生辰真好啊。 就是……大半夜他还得再来一趟。 随易写了两个祈福条,一个给他的,一个给天剑的,殷江越也写了两个,一个给随易的,一个给天剑的,但双方挂上去后他发现随易又悄悄写了一个。 「师父这个是给谁写的?」 「秘密。」 随易保持神秘不说,殷江越微微挑眉,行叭,秘密是吧,夜里就给你薅了,他可记住那个地方了。 时候不早双方打道回门派,随易回到天剑派便继续处理公事了,殷江越被一圈弟子包围,一双双渴望的大小眼睛瞅着他,叽叽喳喳想要好吃的好玩的。 「我过生辰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大师兄~」 众人扯着他衣角撒娇,殷江越冷哼一声便把除了新衣服之外的其他东西都给了出去,他们买了不少好吃的,周围弟子欢唿一个个笑呵呵拿到一旁去分。 殷江越把新衣服放回房里转头就又出去了,他来到山门处以给值班弟子带夜宵为由下了山,目标直奔许愿树而去,那第三个究竟是给谁写的?陆文钰? 他带着好奇疑惑以及隐隐醋意翻看着,待他看到名字时表情瞬间一言难尽,这是什么啊?看不懂。 第59页 殷江越看到的名字是随易感谢的那位江兄,随易倒是实诚,假名字里七个字一个不少全写了,殷江越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薅,算了,看不懂,回家了。 第36章 ◎流言◎ 随易只需要一点有用消息就可以自行解决危机, 像江兄这样里里外外说得明明白白,他哪怕没有这身武艺都躲得过去,对第七次剧情杀更是无所畏惧。 魔教右护法贺文山制定计划在中元节。 随易顶着殷江越疑惑的目光制定方案。 这次随易以陆文宣做理由, 说在魔教内部有陆文宣的线人, 上次他们合作做掉白泽,这次陆文宣传消息说魔教残余势力还想打天剑派的主意,让他将其直接端掉吧,殷江越听后不放心,江湖人还是不要和朝廷走得太近, 他们天剑又不是陆家的打手,为何要答应给他们做事呢?对此随易回答,只是合作罢了,当务之急是剷除魔教,对方既然有线索不用白不用。 随易让殷江越放宽心,殷江越看他那么有信心的样子最终不再反对,他帮随易把计划落实, 最终在中元节那天反将魔教一军, 天剑派杀气腾腾出动杀得魔教那些人七零八落, 随易单挑贺文山,八招之后一剑穿心结束战斗,天剑派的其他人也杀得痛快, 对于魔教精英群体毫不留情一夜之间魔教真正不復存在。 天剑派与魔教这场战斗打得倒也声势浩大, 结局以天剑派胜利为终,周边赶来的人只听见零星还活着的魔教教众悲愤喊着「有内贼」「你们不得好死」等话语, 接着便被全歼了, 实在震惊江湖上上下下。 「谁能想到天剑派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 居然能这么厉害, 怪不得何老前辈要把位置传给那人,实在是有先见之明,说不准那个内贼就是何老前辈派出去的,要不然怎么随易接位那天会遇到偷袭?其实是里应外合早就计划好的吧,为的就是让魔教注意。」 「很有可能是这样,之后魔教派左护法前来,没想到左护法也折了,然后是教主白泽亲自去行动。」 「白泽在京都被埋伏杀害,现在右护法和其他魔教教众也无了,真是一锅端,随易速度可真快啊。」 「杀白泽断首,令其内斗摘心,再布局剿灭,年纪轻轻这份心机着实可怕,天剑派如今锋芒尽显。」 「我看天剑有点奔着抢武林盟风头去了。」 「等等,我怎么听说天剑派和武林盟的关系还不错啊?尹盟主不是挺欣赏他的吗?互相还有通信。」 「嗐,做做表面功夫罢了,真要欣赏,为什么天剑派换新掌门的时候武林盟没来?为什么武林盟与碧水山庄结亲时天剑派没去?里面都是弯弯绕绕呢!」 外面讨论天剑派的声音众多,天剑派众人没搭理那些流言蜚语,不过一个个心里痛快极了,他们天剑派的弟子就该那么潇洒恣意,一人一剑横扫天下。 天剑楼。 顺利度过第七次剧情杀的随易没有放松警惕,除了处理门派事务外,他也更勤奋修行,以防万一作者又捣鼓出来什么实力超强的人物来杀他,他不是次次都有那么好运,像上次的白泽,如果不是白泽废话太多又想狠狠折磨他,恐怕自己在上一次就死掉了。 「还是要再强一些,更强一些……」 一袭白衣身姿如松,俊朗的眉目微蹙,随易全神贯注一遍又一遍练着剑法,那些最基础的招式都被他使得玄妙,殷江越进院前想找随易说事,看到他在练剑便停在旁边安静不出声,过了一会儿随易最后一式结束,他收起剑抬眸看向殷江越,眸光甚是清亮。 「阿越。」 「师父的内力又精进了不少。」 随易轻笑着微微点下头,他往天剑楼内走去,殷江越走过来与之并肩同时低声道:「外面现在在传魔教抢走的藏宝图碎片在你这里,天明山庄那事虽指向了肃人间,但仍然有一部分人觉得南鹤先生把碎片传信给了你,也就是说有言论在说天剑派持有两份。」 总共五份,武林盟、碧水山庄、天明山庄、魔教和肃人间各有一份,南鹤出事,魔教垮台,部分人怀疑随易拿走了那两份,关于这个言论随易觉得很可能出自朝廷,也就是制定藏宝图计划的丞相,上位者就是上位者啊,一点都不把人当人来看,全是工具。 「说就说吧,你让门里的弟子都警惕一些。」 「师父……」殷江越凑近随易拉长话音,「你这两年简直比南鹤老先生还神算,说实话,藏宝图碎片在不在你这里?师父你这一次又有什么神机妙算?」 随易轻瞥他一眼淡淡道:「不在我这,我要那个倒霉东西做什么,实话跟你说吧,根本就没有藏宝图和宝藏,就算有的话也早就被朝廷挖掉了,那里就是一个设计好的陷阱,魔教和肃人间行事太猖獗,朝廷想要一网打尽直接弄死,才编造了藏宝图这回事。」 他简单给殷江越讲了讲其中利害关系,后者神情又担忧起来:「那三家能同意这事肯定各有各的利益和打算,但咱们清白入场,我怕结果可能收不住。」 魔教灭了,肃人间七宫失一宫,他们真的还会不要命去抢藏宝图吗?而且现在形势敌暗我明,天剑派顶替天明山庄和魔教的位置参加赌局,很是不利。 许是殷江越的表情过于严肃,随易正想安慰他两句别太担心,殷江越又道:「朝廷不会那么好心帮忙剷除恶贼,说不定是连江湖势力一起削平,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那个丞相会不会故意针对你?」 第60页 立太子的时候朝中分了两拨人互骂,丞相就是不支持立太子的代表,陆文宣虽然未作表态,但那小皇子是他的亲外甥,而天剑派收了陆文钰…… 「莫担心,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还不屑于刻意针对我们,只是当做工具罢了,有机会杀敌就上,其余的不用过多在意,我们又不替他卖力,等机会就行。」 毕竟需要卖力的是武林盟和碧水山庄。 随易还有一点没讲,那就是自太子确立后他觉得丞相有可能不保,陆文宣以后想更进一步,丞相无疑是阻碍,他之前和谢,也就是白泽在忙活什么呢? 谢承楠一个普普通通的落魄举人,何以得陆大人赏识?白泽费那么大劲接近他,又是在图谋什么? 这些东西随易一开始想调查,比如拷问他的右护法贺文山,但……还是不知道好,于是杀的干脆。 现在想想不知道是不是随易的错觉,总觉得高高在上的丞相随着藏宝图计划突变而变得岌岌可危。 第37章 ◎武林◎ 中秋节后关于天剑派与魔教的讨论热度下降, 话题被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占据,武林大会举办地点在武林也就是武林盟那里,大会是众势力切磋交流的地方, 也是个出人头地, 在江湖上博名声的好机会。 武林大会算是个老传统,目前总共开了九次。 五年一次算算已经四十五年,天剑派只参加了前两次,没什么突出表现,之后也没再参加, 威望一年不如一年,于是外界才说何崇炎不行天剑派垮了。 这一次剿灭魔教实在大大出风头! 天剑派弟子特别盼着掌门带他们参加大会,在那种充满期待的眼神下随易很难说不,场面基本上是门派上上下下在沖他撒娇,尽管剧情杀随时都可能会出现,但随易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参加武林大会,天剑派内兴高采烈选拔能去的弟子, 武林大会得是门派精英才能去, 实力不行的纯粹给师门丢脸, 不过就算不能亲自去,很多人还是非常高兴,他们俨然把自己与门派看成一个整体, 只要天剑派出名那就是最好的! 而随易在出发前一天晚上入梦。 第八次剧情杀来袭。 [……众多门派比武较量中突然有几位来自东瀛的不速之客到访, 他们表面说是来切磋实际上是砸场子,为首的男人名叫竹内奇雄, 一身奇功内力雄厚, 他上场打败众多高手, 目标直指随易。随易应战后双方在擂台上打得激烈, 然而竹内奇雄再强也没有随易厉害,最后随易取得胜利拔得武林大会的头筹,谁知当晚他便被来祝贺的实际已被竹内奇雄控制的任轻舟用淬毒的匕首捅死,陆文钰得知师父惨死的消息悲痛欲绝,誓死要为师父报仇,从此走上復仇的道路!] 这次没时间给随易看评论,大概因为概括的内容很具体,兇手给了,行兇手段给了,原因也给了。 任轻舟啊,这不就是第二次剧情杀吗? 之前有个东瀛来的山本旭四处挑战对手,任轻舟把山本旭打败后得了秘籍,但瞎修炼差点出事,当时随易不清楚情况在湖畔小院直接斩杀了山本旭,后来任轻舟还问他身体会不会有隐患,现在隐患来了? 好像确实是隐患来了。 随易摸了摸下巴思索,竹内奇雄,既然没他强那干脆等回来比武结束后私下把人捆了拷问,但如果抓不到那就只能绑着任轻舟了,让他瞎练秘籍,该! 在随易心里已经将碍事的任轻舟锁进小黑屋。 他、殷江越以及天剑派内部选出的五位弟子一同赶赴武林,这次没带陆文钰,主要是出行在外没空照看他,而且剧情里好像也没他的事,带在身边束手束脚,随易便让二徒三徒留在天剑派看着他打基础。 武林。 金秋时节,桂子飘香,武林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很多人来参加武林大会,随易带着弟子们先去武林盟登记拜访,尹天俊和赵婉君早早就等着。 让随易奇怪的是这夫妇看他的神情好生羞涩。 三个人莫名形成神奇的氛围。 殷江越率先打破了这种情况,登记了参加门派他们还要去订客栈,谁知尹天俊摆手邀请他们入住武林盟,这可不是一般势力能有的待遇,另外,他们之间关系有那么好吗?殷江越面色不改扭头看向随易。 后者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在尹天俊和赵婉君笑着领路时,随易小声对殷江越说道:「赚钱不易,能省则省,其他不必在意。」 殷江越小声回道:「师父你心真大。」 随易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其实他没有心大,竹内奇雄要搞事,恐怕会伤及无辜人,住在客栈里面可能会有很多普通人,那不如在武林盟,现成场地。 再说了……那两封过期情书倒也挺让人挠头,该说这对夫妻不愧是夫妻吗?随易的位置尴尬且怪。 尹天俊给天剑安排了一处风景不错的别院,里面共有四间房,随易身为掌门单独一间,其他六人分为二人一间,尹天俊领他们到了地方就离开了,看样子还要继续去招待其他人,赵婉君轻笑着同随易说了会儿话,她告诉随易在武林盟不必拘谨,武林这地方景色秀美,他与弟子们在大会期间可以随便去逛逛。 随易谢过她,后者看着他莫名有种好像放下了什么的神情,最后满足离去,殷江越皱眉问:「师父,你不是和武林盟还有碧水山庄不熟吗?我看不像。」 第61页 「确实不熟。」 「那他们两个对你倒是挺热情的。」 「……三言两语说不清。」 随易难得这样说话,殷江越更好奇了,但随易不爱显摆自己受欢迎,便什么也没说迈步出了院子。 「为师想去周围逛逛,你们留下收拾屋子吧。」 「师父我也要去!」 「听不见听不见。」随易捂上耳朵快步离开,殷江越看他那动作好气又好笑,算了,不让跟就不让跟吧。 随易没走多远,也没离开武林盟,他只是不想回答殷江越的问题出来透口气,徒弟什么的真是刨根问底,好歹自己也是师父,随易离了院子走走停停忽然瞥见另一处小院里站在树下背对他的人有些眼熟。 「宋先生?」 那人偏头淡淡看过来,不是宋逸还能是谁呢?对方微微愣了一下便朝他缓步走来应声:「随掌门。」 随易看到宋逸时略有些惊喜,宋逸在这里那可真是太好了,最起码任轻舟这小子能保住条命,都怪他私底下瞎练秘籍,惹得一身麻烦,还被二次利用。 宋逸抬眸轻笑着看着他说道:「掌门今天见了我好像很高兴,是遇到什么难事吗?需要我来帮忙。」 「确实有些难事。」 「掌门但说无妨。」 「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不过宋先生你在这里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吗?」 宋逸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我只是碰巧路过受尹盟主邀约在这里歇一歇脚,说来,我又要感谢随掌门了,我师弟……找到了,多谢你帮我们报仇。」 宋逸离开天剑派的一路其实很不容易,几经辗转才摸到魔教老巢,风幽崖地势特殊易守难攻,想潜入进去更艰难,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突破口,某天不知为何魔教突然倾巢出动,他趁机进入在里面搜寻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宋逸找到了被制成尸傀的弟弟。 对方早就死了,留下来的不过是一具尸体,他将其带走又一把火烧了那里,谁知等回来才知道魔教出动是去对付天剑派了,他赶忙往随易那里赶,中途得到消息说天剑派大获全胜才停下脚步,大战之前未能帮上忙之后过去也是徒增马后炮,宋逸想着处理完弟弟的后事再回天剑派,现在不过碰巧在此地歇歇。 随易听宋逸说已将弟弟火化安葬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他说得挺平静的,但随易还是察觉了他的恍惚,从亲人惨死发誓要为对方报仇到仇人已死,情绪波动起伏留给活人的只剩下茫然的疲惫感,这让随易不禁想到陆文钰,始终背负「为师报仇」的诅咒。 第38章 ◎找茬◎ 来看武林大会的人很多, 高台上面各大门派帮派的掌门帮主坐镇,底下围着看热闹的人有江湖好汉,有平民百姓, 有报馆的, 有说书的等等,大家都在等着看这届武林大会谁家更强,连朝廷里也派了人。 随易几人因为剿魔有功,位置在东道主之下,一时间大部分视线往这边瞅, 当然他们挑剔倒也挑剔不出什么,在一堆中年人甚至老年人里,随易年纪轻轻武功高强长得还非常俊美,吸引了不少少侠倾慕。 「随易掌门比传闻中描述的帅多了。」 「之前谁瞎传他青面獠牙屠魔战士来着?」 「我宣布随掌门就是我从今往后的楷模!」 殷江越和其他五位天剑弟子默不作声但心底很高兴,这些人终于发现他们家掌门厉害了,哈哈他们掌门大人现在乃至未来都是这江湖上最强的男人!!! 相比较之下随易表情淡淡甚至有些面无表情,第八次剧情杀即将来袭, 他等着那个竹内奇雄到来。 中间擂台上武林盟作为主持方率先打了头阵, 接下来不断有人上去切磋展示, 等大家都活动开了便开始了一对一挑战,随易静静望着下面觉得场面好像孔雀开屏,有种求偶期的迫不及待, 类似看我快看我, 他往旁边扫一眼发现天剑派这几个后辈也是一样。 不过有殷江越在压着,他们兴奋中带着镇定。 随易托腮静静瞅着他们, 这时突然有人对天剑派发起挑战, 随易给其中一个弟子眼神示意, 对方手持宝剑控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身法利落跃到擂台上。 …… 武林大会基本都是小辈在打,天剑派六位弟子无败绩,其中以殷江越为最强,打得别人心服口服。 随易和其他大门大派的代表都没出手,毕竟又不是争武林盟主,他们身为掌门帮主的没必要显摆,场面总体看来还算其乐融融,随易盘算着那个竹内奇雄该出场了,没过多久果然有一队人气势汹汹而来。 这种预知的感觉让随易体会了下南鹤的快乐。 在一众人面面相觑表示奇怪的场景中,随易依旧淡定,他目光看着处于最前面的男人,这人应该就是竹内奇雄,东瀛武士的打扮,个头不高目光阴鸷,头髮弄得怪里怪气的,腰间坠着一把长长的武士刀。 武林大会虽然是江湖盛会但不局限于本国人,竹内奇雄他们要参加,武林盟还是要欢迎的,那一行人落座,矮小身材鬍子拉碴,实在是丑得别开生面。 擂台上继续切磋比武,场上场下连连叫好,只有这伙东瀛人不一样,他们不讲官话,嘴里说着他们国家的语言,很多人听不懂那些话的意思,但从他们不屑的神情以及时不时的嗤笑和对女侠们不怀好意的眼神中还是能明白不是什么好话,让人特别不舒服。 第62页 有一位帮主冷冷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远道而来该不会就想围在一起说猴子话吧?大丈夫顶天立地,行得正,坐得稳,有什么直说便是何必故作丑态。」 东瀛人抱团嗤笑,底下看客也顺势反笑回去。 「东瀛算个什么东西,倭国,弹丸之地罢了,让他们入座已经是给他们脸面了,一点礼貌都不懂。」 「他们哪学过什么礼节?长得贼眉鼠目,追求什么武士精神,呸,搞不好给人当小姓,卖屁股呢。」 「哈哈哈哈哈哈……」 底下看客的声音也不大,但是场上都是武艺高强的人,耳力很好,江湖人向来潇洒自由,他们平日里连朝廷都看不上眼怎会高看几个东瀛人,点头哈腰的倭国一点气节都没有,能养出来什么好东西不成? 东瀛人眼里闪过杀机,竹内奇雄倒面色不改,他会说官话,不过说得不地道,竹内奇雄表示他们是来友好交流的,希望大家不要因为口舌之争伤和气。 武林盟在中间打圆场,其他人也就不说什么。 只是……伤和气? 谁和你们有和气?一个个长得跟鬼似的。 世人大多还是好美貌的,即便对男人也不例外,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参加武林大会,除了比试武功之外,身段、样貌也是攀比的点,不少大报馆什么的还有公子榜、美人榜,都是让人津津乐道的。 竹内奇雄这几个傢伙,相由心生,带着阴厉,看着品行不端,就算武功再高,连末尾都排不进去。 很多人带着鄙夷的目光,殷江越注意到师父多瞥了两眼竹内奇雄便问随易:「那人有什么奇怪吗?」 随易轻声说了之前山本旭的事,中间提到任轻舟练了东瀛人的秘籍结果被控制,眼下东瀛人又出来招摇,恐怕来者不善,而且任轻舟那问题还没解决。 殷江越轻轻嘆息:「他真是脑子缺根筋。」 「这种出风头的大会任轻舟不可能不参加,可直到现在他都没出现,我感觉他可能处境不妙,如果他遇上了麻烦,那么最有可能对他下手的就是他们。」 「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先静观其变。」 在他们说话的空档东瀛人跳上了擂台。 与东瀛人打架多少带着点抗倭的意思,把本来的各家暗中对比变成了明面上的一致对外,上场的是一个接一个,双方一对一打斗也很迅速,不得不说这些东瀛人的实力确实可以,就是他们太不谦让,切磋讲究点到为止赢了就行,不要出手太重,怎么说江湖中各势力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把对方打出个好歹那不就是撕破脸皮吗?但是东瀛人就不管这个。 打赢还得把人打伤,弄得现场氛围更加严肃。 他出手不留情,那么江湖这边也不留情! 之前说话的那位帮主在自家小辈明明认输了还是被对方打断肋骨,甚至那人还要戳瞎他眼睛时上台直接把台上的东瀛人踹飞了出去,他来得及时,那个小辈保住了眼睛,帮主怒气沖沖冷眼看着竹内奇雄,意思非常明显,切磋赛插眼睛?你们太不懂规矩了! 竹内奇雄冷冷笑着,他活动下手脚准备上台。 底下的看客一个个惊得不敢说话,看样子这有点想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啊,随易微微蹙眉,那帮主姓赵,修得是身刚硬功夫,但这人急躁,性子不稳易露破绽,竹内奇雄不慌不忙显然实力要更高一筹。 …… 竹内奇雄速度极快,双手持刀,与赵帮主打得激烈,后者也如随易预料的那样渐渐不敌,但他总体没吃大亏,因为有人见他撑不住赶上来掺和一脚,算是解了赵帮主的危机,但可惜来人也奈何不了竹内。 赵帮主下台后,擂台上只剩下竹内奇雄,他的实力有目共睹,这武林大会本是扬名的地方,现在弄得有点骑虎难下,不打吧,咽不下这口气,打吧,又怕自己输了连累门派帮派跟着丢人,而且竹内奇雄站在那里这已经不是小辈可以解决的事,要上必须是像帮主掌门这种领头人才行,接下来谁要去触霉头呢? 很多势力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在无人吱声的情况下和尚与道士就比较具有牺牲精神,少林寺与武当站了出来,他们都是老门派,实力非常强,但门派传承嘛,不一定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很多时候后辈就是比不上前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像何崇炎,他其实挺强的,只是比不上过去的天剑派前辈,加上他自己的性子不争不抢,导致天剑派越来越没落下去。 如今少林寺和武当也开始面临这种情况。 随易不想看老门派被宵小毁名声,刚想站出来,台上的竹内奇雄显然也对少林寺武当没兴趣,他武士刀抬起一指,目标正是随易,他道:「我今日前来其实主要是想向鼎鼎大名的剿魔英雄讨教一下。」 剿魔?众人视线一下子集中在随易身上。 随易本来就想站出来,此时倒也不急了,他靠着椅背眼神淡淡,竹内奇雄带着自信的笑,目光直直盯着他,随易戏弄道:「你说讨教,我便要下去吗?」 「……」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驳面子,竹内奇雄仰头面色变得不善起来,「随掌门是害怕吗?呵呵呵看来传闻不可信呢,都说随掌门武功盖世,又是杀魔教教主又是剷除余孽,其实都不过是传言罢了,随掌门真实摆出来的大概只有龙门那次,掌门当众落败给任轻舟,真不巧,前些日子我已经收拾了任轻舟。」 第63页 此话并没有给随易带来什么影响,反而让他知道一直未见的任轻舟果然在这人手上,随易:「哦。」 竹内奇雄:「……」 台上台下:「……」 随掌门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淡定了? 第39章 ◎活捉◎ 龙门那次决斗随易确实当众输给了任轻舟, 不过他输得太快也太自然了些,天剑派的天圣剑法也没使出来,眼光毒辣的老江湖能看出其中端倪, 可当时双方当事人都没说什么, 其他人也不好进行踩一捧一,倒是有人从任轻舟那边听说随易比武时诓他,看来龙门那场决斗有蹊跷,随易不想比武的可能性更大。 现在随易反应平平,徒留竹内奇雄在那尴尬。 竹内奇雄本就是冲着随易来的, 他抹不开面也不甘心下台就继续挑衅道:「随掌门怕了就直说,在下又不会看不起你,呵呵呵就是可惜你们中原的传闻太吹嘘了,所谓杀白泽屠魔教恐怕只是误打误撞罢了,在下之前也见过白泽,与之交过手,一般般而已。」 他的话引起很多人小声讨论, 毕竟实力够强, 一些人的态度瞬间便偏向了竹内奇雄, 他们看随易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天剑派真的有这么强吗?魔教可是为非作歹好久了,武林上下那么多势力都奈何不了白泽, 随易他真的杀了白泽吗?还是说其中有鬼? 「我害怕?嗯, 我确实害怕。」 随易不在意旁人的看法,轻描淡写回答了竹内奇雄, 他的话一出顿时让众人惊疑, 太直接了吧?一门之主就这么认怂了?但这话音刚落还不等竹内奇雄出口嘲讽他, 随易又道:「我怕一个没忍住打死你, 擂台死亡的责任怎么算?你好歹也是个异国人,就算死了也该有个合适的理由,不然就以你惹人厌好了。」 随易说得苦恼,就是听声音没什么波动,好似已经判定了竹内奇雄的死亡一样,让竹内奇雄气恼。 竹内奇雄:「随掌门真是大言不惭。」 随易少有这般和人动嘴皮子的情况,但说想打死竹内奇雄的话并不是逞口舌之争,而是他真的想,不管竹内奇雄因为什么才找他和天剑的麻烦,既然有了想法那就别活着了,随易看着他就像看死人一样。 可惜中间还有任轻舟在。 啧,要不是考虑任轻舟那个傢伙…… 随易挑剔地看着竹内奇雄评价道:「也不知道谁才大言不惭,和白泽打过,就你?你梦里打的吧。」 「噗……」 「这,这话说得够损。」 「随掌门还有如此幽默的一面啊。」 长得好看的人鄙夷别人时也是好看的,随易身为掌门在外人看来甚是高冷,像那山巅上的雪莲般清冷而高不可攀,现在这朵雪莲花嫌弃地看着东瀛人。 莫名有些接地气,一些人没忍住笑出声。 竹内奇雄冷冷盯着随易,以他的段位还不至于落到急忙自证的地步,竹内奇雄直接笑道:「呵呵,既然如此那便开生死局吧,上了决斗台,生死有命。」 竹内奇雄当场立下生死局,面上带着一种必赢的挑衅,随易看着他这么理直气壮忽然有点来气,这人流露出来的必杀他的姿态和那作者一样可恨,凭什么他的命、天剑派的命,就非得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一次,两次……这已经是第八次了! 整成了锲而不捨的局面,真该死啊! 作者,随易摸不着打不着也弄不死,可竹内奇雄是活生生存在的,他就站在下面台上,要不是还有理智在随易非得把人当场腰斩了不可,不过这个理智其实也不是很多,众人只见竹内奇雄撂下话后随掌门冷笑一声说好,然后身法快如闪电,眨眼就出现在了擂台上,他招手便是一记大招——天圣剑法第八层! 打白泽那时用的第九层力量,竹内奇雄显然比白泽要差,而随易又比那个时候更强大,竹内奇雄脸色大变,可是躲也躲不掉只能硬抗,下一秒他的武士刀被随易无情斩断,剑风噼在胸膛直接把他打下了擂台滑行了好一段距离,竹内奇雄面色痛苦哇哇吐血。 我的天,一招制敌!!! 现场鸦雀无声,愣了数秒之后顿时人声鼎沸! 「好!!!」 「随掌门太强了,这就是天剑派的实力吗?」 「好厉害!」「随掌门威武!」 伴随着众人兴奋喊道「随掌门」「随掌门」,武林大会的热闹气氛掀到了高潮,上来就开大的随易收剑后给竹内奇雄一个不屑的眼神,没上台之前,随易在上,他在下,打完之后还是随易在上,他在下。 那居高临下的蔑视差点气疯竹内奇雄。 「白泽虽是恶贼,但那实力还轮不到你这种宵小之辈乱踩,我与他决斗,当时是我差了一点,不过他太自负,最终自食恶果,我险胜,代价是养伤半年之久,竹内阁下可真会吹嘘自己,你与他打过?你这种不说人话的垃圾要是和他打,怕不是早被他拆了吞入腹中?哦,忘了,以白泽的品味应该不会吃垃圾。」 一番话又损又毒! 竹内奇雄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晕了过去。 随易嘴角微勾,这不得气得竹内奇雄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任轻舟过来暗杀他,也省得自己找人了。 他回到座位上,周围人都在表示佩服,尹天俊和赵婉君两个人相视一眼内心有种自豪感,真不怪他们年少时爱慕随易,就这份安全感搁谁谁不迷煳呢? 第64页 恣意张扬,年轻俊美,宽肩窄腰个子高,妥妥的鲜衣怒马少年郎,完美戳中广大青少年甚至中老年人的侠客嚮往,最重要的是太强,那么年轻那么强! 很多人也不禁嚮往随易与白泽的那一战,比随易还强的白泽,能让随易养伤半年的大战,是绝对可以载入武林歷史的战斗啊,可惜了没亲眼见证一下。 * 武林大会通常举办三天,充足的时间完全足够有才能的人去展示自己,一般第一天打个样,谁想到这一次特殊呢?先是天剑弟子横扫年轻一辈再是他们掌门一剑惊鸿全场,太强了啊,强得令人只剩赞嘆。 第二天、第三天都正常进行,等第三天晚上的时候任轻舟终于找来了,他还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看着没什么奇怪的,如果不是随易知晓剧情,怕是真会相信他因为某些事耽搁而错过武林大会的说辞。 任轻舟痛心疾首,嘴里还嚷嚷着又让你出风头了之类的不满话语,随易什么也没说只是打个响指。 天剑派六个人动作干脆利落破窗进来,他们配合默契组成剑阵把任轻舟牢牢困住,任轻舟一脸懵逼看着随易:「你这是做什么啊?想人多欺负人少?!」 六男强锁一男的场面稍微有几分刺激。 随易不理他淡淡道:「宋先生。」 嗖嗖嗖! 十几根金针从屏风后飞快射出,稳稳噹噹扎在任轻舟的穴道,宋逸一袭白衣微微欠身:「得罪了。」 任轻舟悲愤喊道:「都扎完了,你才说……」 但他话还没说完意识就模煳了。 第40章 ◎团灭◎ 竹内奇雄想让任轻舟不动声色杀随易, 必然不能像控制傀儡那样完全控制,那种办法太僵硬容易露出破绽,随易猜想他大概是给任轻舟下了某种指令。 比如当任轻舟接近自己的时候会自动攻击, 这样一来就算他的武功再高, 在不设防的状态下被近了身也很难及时反抗,任轻舟武功又是一流高手,他如果下死手真的有可能得逞,就算杀不死也能重创他。 现在随易不给任轻舟那个机会,他既然知晓剧情干嘛还按照剧情走呢?干脆先绑了检查一番再说! 殷江越和其他五位弟子牢牢将人困住, 可能因为他们不在任轻舟的攻击名单上,任轻舟的思维还是原来的思维,满脑子问号,不知道他们这是搞哪出? 这时随易喊宋逸出手,他之前检查过任轻舟,但术业有专攻,他不擅医道没检查出来什么问题, 如今神医在场不用白不用, 相信宋逸应该会看出端倪。 宋逸也没辜负随易的期望, 他将人带到隔壁房间进行细緻检查,最后发现任轻舟体内有一种罕见毒素在作祟,宋逸的师父与这种毒打过交道, 知道该怎么解决, 不过他老人家已仙逝,宋逸只有方法没有相关的经验, 他实话实说表示任轻舟大概率得遭罪了, 随易毫不在意让他大胆试, 反正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种毒影响人的脑部思维, 那本秘籍的修行方法也确实有问题,加上期间可能用异国的催眠术洗脑任轻舟,导致任轻舟在特定的情况下性情大变,随易与宋逸商议过后,宋逸决定反向催眠回去,让任轻舟以为自己刺杀成功回去復命,他们杀他个措手不及。 宋逸是神医,全能医师,什么都会一些,随易和其他人站在窗户外面看宋逸催眠任轻舟,场面挺新奇的,过了一段时间任轻舟踉踉跄跄站起来,双目无神没有光彩,宋逸温柔看着任轻舟,左手轻轻沖窗外摆了摆示意他们躲起来,同时轻声说:「随易死了,你用手上这把淬毒的匕首杀了他,他倒在了血泊里现在变成了一具尸体,你看,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 他右手指着空地,语气不急不慢描述着随易的死相,任轻舟呆呆缓缓地点头,好似也看到了场景。 「去吧,回到你该回的地方,你该回去了。」 任轻舟再次看了眼手上的匕首点了点头,他将匕首丢弃在「尸体」旁边,拿着自己的剑转身离开。 外面院子里的假山后面猫着七个人,任轻舟没发现他们直接出了院子,宋逸从屋里出来,随易对殷江越他们说:「他就算傻了武功也不低,我先跟着,阿越你过会儿随我留下的记号跟上,宋先生也一起。」 宋逸对他点下头,随易身法特快眨眼就消失了,茫茫夜色,任轻舟跟个鬼似的呆滞目光回去復命,随易跟在他后面来到城外一处别院,这里就是竹内奇雄几人的地方了,随易打竹内奇雄的时候没尽全力。 只要打得对方不能下床就行了。 此时他躺床上满脸阴鸷地盯着任轻舟,后者把宋逸洗脑的话原封不动说出来,比如自己是怎么接近随易又是怎么杀人的,包括随易的死相等等,竹内奇雄听了仿佛报仇了似的,他满意地笑了笑,接着示意旁边的人对任轻舟下手,趁任轻舟还迷煳时杀了他。 兴许是因为任轻舟回答时用的是官话,毕竟他又不会倭国的语言,这几个东瀛人此时说话也半官话半东瀛话,掺和着说,随易总体听得懂他们的意思。 竹内奇雄对任轻舟没兴趣,单纯拿他当一个替罪羊,办完事就可以杀掉,但另外几个东瀛人有点捨不得,其中一个男人夸任轻舟长得好漂亮,后面的言辞令随易不禁皱眉,他说大人之前为了什么什么(大概是洗脑的过程)不让任何人碰,现在人没用了,大人的能力是最厉害的,所以可不可以让他们放松下? 第65页 竹内奇雄受伤在身,加上对这些事也不在意就应允了,左右不过一个中原人罢了,直接摆手让他们带呆滞的任轻舟出去,说话的那个东瀛人笑着抱起任轻舟就往外面走,好生猥琐,后面几个也跟着过去。 随易打心底瞧不起这样的男人,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光明磊落活得堂堂正正,净琢磨裤/裆里那点事还想当什么绝世高手,士可杀不可辱,他就算对魔教也是手起刀落给个痛快,小人可真是小人,随易皱着眉跟了过去点住那些人,中间任轻舟依然神志呆呆,随易看了一眼返回房间里把毫无反手之力的竹内奇雄也点住,等他再回到任轻舟这里时,冷着脸淡淡扫视全场后把他们穴位解开,下一秒他夺了其中一人的刀。 「想放松?好啊,撅起来,我帮你们放松。」 黑夜里响起数声惨叫。 幸好这里地方偏,不过惨叫也把赶来的殷江越和宋逸吓了一跳,堪称哀嚎了可以说,殷江越奇怪,他师父抹脖子向来干脆,怎么会搞出来这么大动静? 等他们赶到地方顺着血腥味来到一间屋子,任轻舟依旧呆呆坐着,看起来很乖,但他岁月静好更衬得屋里的可怕,地上的尸体都以朝上撅着屁股的姿势死掉了,而且每个人的武士刀都从肛/门直插进入,武士刀挺长的,从下面捅进去再从上面……实在酷刑。 嘶——好疼!!! 殷江越和宋逸的嵴背发凉大气不敢出,随易对殷江越指了任轻舟:「带上,该去拷问竹内奇雄了。」 接下来的拷问关节两个人都清楚明白随易的心情不太好,其实习武之人更懂得怎么让人痛,只是随易从来不折磨敌人,这回他心情不好,竹内奇雄不配合只会让自己更惨,随易简直像恶鬼一样凌迟着他。 最后竹内奇雄老老实实交代,有了他的交代宋逸就好办多了,任轻舟很快恢復了清醒,有了解药他的毒也能彻底清除,就是他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殷江越简单把事给他讲清楚,任轻舟听得一愣一愣。 竹内奇雄没能活过今夜,他心脏处插着那把被殷江越带来的淬毒的匕首,第八次剧情杀以反派团灭结束,随易静静看着任轻舟说:「你这莽撞、自负又自恋的性子该改了,我不见得次次都能正好出现,长相如何不是你的错但你最好能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任轻舟低头没敢和他顶嘴,随易很少生气,任轻舟还是有点憷他的,更何况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今夜随易没有来……任轻舟想想都窒息。 「知道了。」 他赶紧点头,像个小辈一样听话。 一行人趁着天还没亮回到武林盟,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当武林大会结束大家各回各家,之后过了两三天才有人发现竹内奇雄一行人惨死城外。 * 往常的剧情杀内容概括,都在说他死了,陆文钰悲痛欲绝为他报仇,剧情并没有描述周围人怎样。 随易在第八次剧情杀中是第一次虐杀人,他很生气,任轻舟这么好的功夫还可能遭受……若是他之前未能逆天改命,天剑派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他们的命运又该如何?在为掌门报仇中一个个惨死吗? 那些恶人又会怎样凌/辱他们? 随易想想都怒不可遏,虽未表现出来,但面无表情的生气让他压迫感十足,连殷江越都不敢出声。 第41章 ◎学习◎ 东瀛人由于死相太惨, 江湖上没人往天剑派这边想,只当他们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倭国人嘛, 死了就死了呗, 又不是外交使臣,他们惨死的事还不到七天就没人去议论,至于尸体被当地官差直接处理了。 来得招摇,死得离谱,时也命也。 * 任轻舟身上的毒解了大半, 剩余的部分需要一些特殊药材,加上他被催眠洗脑了一段时间,精神方面还得宋逸帮他理一理顺一顺,宋逸干脆带着任轻舟去採药,二人结伴离开,随易他们没在路上耽搁,一路快马加鞭回洛州, 天剑派那里早就听说他们门派在武林大会出尽风头, 呜呜不容易, 他们终于崛起啦! 相比较大家开心的模样,随易有些兴致缺缺,不过他向来情绪不怎么外露, 看起来只是高冷而已。 他回到天剑楼一边处理着堆积的事务, 一边想着竹内奇雄,在竹内奇雄的交代中他们东瀛与魔教有合作, 当然也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合作, 概括就是想颠覆中原以及侵略中原, 先统治江湖, 再动盪朝廷。 竹内奇雄以前见过白泽,但是没打过,他见白泽是个白面书生,长得很阴柔,心里多少有点瞧不起白泽,但是碍于合作还是给足了面子,谁知道白泽真的不中看也不中用,计划还没有怎么实施人就死了。 而手下山本旭也很久没有了消息,山本旭之前同竹内奇雄传过信,说选好了合适的人下了毒,那人无门无派武功还高强,是最佳的人选,因此竹内奇雄来到中原后便是先找到任轻舟,进而从任轻舟口中得知山本旭早被随易杀了,随易,杀白泽的也是这个人,他真的有那么厉害吗?竹内奇雄不相信便有了武林大会上的那一幕,没想到啊,随易真的有那么厉害! 最终竹内奇雄在懊悔中死亡。 随易解决第八次剧情杀后压力一点也没减轻。 除了处理门派事务外,他一门心思练武,或许是太勤奋刻苦了些,让天剑弟子们很不解,他们掌门在大会上也没输比赛,怎么有种憋着一口气的感觉? 第66页 殷江越更不理解,他亲眼看到他师父是何等威武霸气,问题好像就出在杀竹内奇雄那晚,难道那几个东瀛人噁心到了他?殷江越摸下巴思索,有可能,随易厉害是厉害但人还是纯情处男,修得也是童子功,这么清清白白的人看到那些垃圾货肯定噁心坏了。 天剑派内的生长环境简单而干净,师父又是冰清玉润之人,不像他从小在富家见多了周围的事,虽然他也修的童子功,但……咳,没他师父那么纯洁。 殷江越为了宽随易的心,生活上更贴心照顾他,帮他省去许多事情,随易沉下心来练武过了两个月境界上竟然有几分松动,天圣剑法果然还有第十层。 然而松动归松动真想上去却不容易。 这天晚上随易照旧盘腿坐在床上继续练功,自从回来后,他很少睡觉,好在天圣功法特殊他倒不会因为睡眠不足而猝死,随易闭目运功周而復始修行。 往常这样做只会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有劲,内力一点一点变得更充沛,更浑厚,但这夜却奇怪得很。 随易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是浑身束缚。 他眼前是一片黑暗,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只剩下肢体还有触觉,随易小心翼翼摸了摸四周发现他被困在一个小里,此处空间说不上是硬邦还是柔软,很难以形容的触感,他用力撑了撑纹丝不动,甚至用上了内力还是无法打破束缚,漆黑,无声,逼仄。 普通人知道自己被困在其中大概会心慌意乱,就像被塞在了地底的棺材里,恐惧是能够吓死人的。 随易状态还好,虽然知道四周密不透风,但他完全没有喘不上气的感觉,唿吸方面同在外面一样。 他静心凝神只当是做了场梦,结果就在他闭眼的瞬间耳畔听到一阵暴躁的男声,远远的,就像天外之音,但是非常清晰,随易睁开眼睛肯定这是作者。 「大爷的究竟哪个王八蛋乱动老子文档?」 「卧槽,爷的小说竟然会自己动笔了?」 「你这个炮灰怎么老是乱给自己加戏?认准自己的定位好不好?赶紧领盒饭下台,快快快给爷死!」 「啊?凭啥不能用这种死法?爷的小说爷就是逻辑,爷说啥就是啥,卧槽了也是,居然写不上字?」 「我的时间怎么……倒流了?我被困住了……」 「你个傻$x&%¥#是不是诚心和老子过不去!」 「(啊啊无能狂怒)小爷我就不信写不死你!」 「呜呜呜我亲爱的祖师爷爷啊,这傢伙再不死就真成精了!!他会改我的稿子,他好可怕啊!!!」 作者每句话不是同一时间说的,从最初的惊讶到中间的愤怒再到最后的害怕,随易再次摸了摸周围触感诡异的屏障忽然福至心灵,当他能打破束缚时便能真正正正摆脱惨死命运,或许还可以去打死作者。 处于黑暗中的随易脑海里浮现一个神奇画面。 某天他从书里跳出来对着作者一阵拳打脚踢! * 清晨的光透过窗棂照在随易身上,他缓缓睁开眼少了那份透不过气的压力,焦躁的心也平稳下来。 这一年经歷了去天明山庄弔唁、魔教右护法集结魔教精英想反扑以及参加武林大会的三次剧情杀。 这年陆文钰五岁了,离他离开天剑还有十年。 随易隐隐有种感觉以后的剧情杀不会再那么频繁了,甚至可以说天剑派会平平安安度过一段时间。 不过这并不是好事,小打小闹杀不死他,作者只会继续憋大招,那个总想置他于死地的作者,随易经歷八次剧情杀加上听到对方那歇斯底里的嚎叫后多少摸到一些规律,此人下笔必得有依据,不然他完全可以写:轻功摔死,吃饭噎死,洗澡淹死,打雷噼死,办公累死等不靠谱的随便死法,作者没有这样写。 [啊?凭啥不能用这种死法?爷的小说爷就是逻辑,爷说啥就是啥,卧槽了也是,居然写不上字?] 这句话显然就是依据。 因此作者想方设法见缝插针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因果关系,借别人的手剷除他,可如今江湖上,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出现强如魔教那般的对手,要警惕也是警惕肃人间的杀手,他们还得掂量下有没有白泽强。 随易翻出来波波师伯以前专门给他但是让他压箱底的东西,一双防毒手套+验毒工具,以后入嘴之物必须慎重才行,除此之外前八次剧情杀最致命的就是白泽那次,归根结底得自身强大,而且不止他要强大,天剑派上上下下都要强大,这个强大既是武力,也是拥有强大的内心,用知识武装头脑不逞匹夫之勇。 哪怕真的有一天他不幸遇难,其他活着的人同样要好好活下去,天剑派是家不是牌坊,人最重要。 春节刚过。 天剑派众人看他们家掌门如此勤勉,不由得跟着刻苦努力练功,就是他们如此努力并没得到掌门大人的夸奖,对方说,从新的一年开始天剑派要彻底扫盲达到文武双修,众人顿时面色痛苦:吾命休矣! 身为江湖门派的弟子为什么要念书啊? 能识字写字不就行了? 这是很多人的想法,但没人敢明面上说出来,他们家掌门没开玩笑,在强大武力压制下每个人只能捡起书本,他们学的倒不完全是圣贤书,有一部分明智的,跟着先贤学习做人做事的道理,另外随易也有心把他们往兵法实战方面发展,孙子兵法三十六计。 第67页 学不精没有关系,至少得懂不能逞匹夫之勇。 随易在天剑派大刀阔斧进行「改革」,这个时候有一位并不受他欢迎的客人悄然到访,陆文宣带着和善笑容出现在天剑派,那谦和又亲切的姿态令随易有那么一瞬间想把人埋土里,还要用铲子把土拍平。 陆文宣慢慢悠悠说道:「随掌门是通透之人。」 意思是你的恶意表露得有点明显了。 随易收敛想动手的欲望叫天剑弟子去把陆文钰带过来,之前他姐姐生孩子,当时朝中涉及立太子之事争议很大,除了陆母以外其他人都得避一避,陆文钰更是被陆家排除在外,他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就行,至于回家什么还是别添麻烦了,陆父寄来不少东西,其中有给天剑的物资,也有给陆文钰补的生辰礼物。 陆文钰对于不能回家没什么感觉,反而兴高采烈把那些好吃的好玩的拿去给师兄师姐们,他嘴甜人又乖巧,不馋不懒还勤奋,天剑派的人都很喜欢他。 厅里。 随易和陆文宣一左一右,陆文钰进来后先跑到随易这边,再对着陆文宣说道:「哥哥,好久不见。」 五岁的孩子是比三岁时更懂事些,就是这孩子没有第一时间奔向他,让陆文宣稍稍蹙眉不满,果然胳膊肘依旧往外拐,他抬眸望向随易,后者拎起小孩提熘到陆文宣怀里,随易道:「陆大人此趟来洛州想必是有公事在身,亲人相聚难得,在下就不打扰了。」 陆文钰坐在陆文宣腿上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陆文宣低头对他轻声说道:「你这师父很不礼貌对吗?」 陆文钰摇头,拒绝说师父的坏话。 陆文宣伸手捏了捏小孩肉肉的脸蛋无奈道:「你这孩子到底喜欢他什么?我看随易理都不想理你。」 「不会的,师父肯定也喜欢文钰!」 「哦?我怎么感觉他倒是他想要把你赶走呢?若是早知有后面这些事,我想,他肯定拒绝收下你。不过事与愿违,你如今的身份他没办法得罪,他啊,不会喜欢你,只是你太小了,他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陆文宣轻声细语但颇有些戏嚯地对他说,一个成年人逗一个小孩子,真是恶劣啊,陆文钰嘴巴微抿双眸顿时就含了层水雾,他虽然小,有很多事不懂,但京都郊外那日并没有在他心里抹去,他也不敢和师兄师姐们说,陆文宣见陆文钰开始掉眼泪了才收起戏嚯的样子,他将对方的眼泪抹去,语气带着些严肃。 「不管你到底喜欢他哪一方面,武人只是武人罢了,他也只能陪你一段路程,身为陆家弟子不要忘了肩上的责任,母亲在你离京前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 大概因为陆家的孩子都是早慧型的,陆文宣不担心弟弟听不懂话,而且陆文钰以后必得是位将军。 * 陆文宣真是一个烦人的存在。 随易看着这人感觉他头上顶着「指手画脚」四个大字,天剑派全体成员学文化知识,关他什么事? 显着他了这是。 最终随易没怼他,谁让陆文宣真有本事十几岁就中状元,他请在洛州养老的翰林院名师出山讲课,虽说是给陆文钰准备的先生,但天剑也跟着沾了光。 老先生精神矍铄知识渊博不是那种迂腐之辈。 充满江湖气的天剑派有一天变成了天剑书院,朗朗读书声迴荡山林间,陆文宣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挑眉看向随易,后者没有搭理他,陆文宣靠着栏杆问道:「随易,你这辈子难道只想当一个江湖掌门?」 「嗯。」 「一身绝顶武艺不想用来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他的话带着试探,但语气平平淡淡,如同闲聊一般,随易同样平淡回答:「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 陆文宣的眼眸微微睁大,表情似乎有点想笑又有点不解,他问:「江湖有这么好吗?」 随易反问:「朝堂有这么好吗?」 两句问话都没有得到回答,谁也不再继续发问。 陆文宣此趟确有公事在忙,先生就位后他就离开了,随易隐隐有一种感觉,朝堂恐怕要风云变幻。 第42章 ◎试探◎ 宁安十三年, 暮春。 在陆文宣将离开洛州时,京都那边传来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丞相深陷贪污之案已被打入天牢。 案子最初是沧州底下一个新任县令查地方腐败问题,结果没想到越查越深, 中途甚至差点被谋害, 他胆识过人,不畏强权,更不退缩,经歷了种种困难,也得了朝中清流文臣们的帮助最终顺利将所有证据送到圣前, 当然仅凭于此不能完全撼动丞相,好巧不巧在当时还有另一则案情,证据直指丞相过去通敌。 皇帝龙颜大怒,据说当场就把茶杯砸了下去。 由于证据确凿,人证物证皆在,很多人明白丞相大势已去,帮他求饶不过是和他一起去死罢了, 大臣们低头安静而沉默, 直到陆文宣回去, 他开了口。 先前立太子之事丞相与陆大人虽然并没有争执起来,但贵妃娘娘毕竟是他的妹妹,本以为陆文宣应该很乐意看到丞相这种下场, 没想到他会冒着可能触怒龙威的压力去询问, 他一开口,很多丞相的党羽也跟着开口, 当然最终下场是大家一起挨了一顿怒骂。 御花园。 陆文宣被晾在花坛边已经一个时辰了, 那边皇帝在亭下喝茶批摺子然后听风闻香浅眠, 就是全然不搭理他, 他召他进宫不去殿里,反倒来御花园不知是何意,眼下看来应该是在打压责怪他,陆文宣静静站着面上没有任何波动,一个时辰,便是一天也站得。 第68页 又过了一刻钟,皇帝缓缓睁眼淡淡瞥了一眼,他的臣子还在那里罚站,清俊挺拔,芝兰玉树,与旁边那些争艷的花朵比起来更显得雅致,像他的妹妹。 许是想起贵妃,他坐起身来对旁边摆一下手,王公公瞭然轻手轻脚退下,片刻陆文宣便走了过来。 「臣……」 「坐吧。」 陆文宣刚开口准备跪下,皇帝就打断了他的话,陆文宣倒也不惶恐,那副什么时候都淡然的样子也是皇帝喜欢他的点,落落大方,不像其他臣子谄媚惹人厌,皇帝抬眸看着他道:「朕心头不顺,所以故意找个人来折腾,就是要让你难堪,陆爱卿可有委屈?」 「既然如此臣还是跪着好。」 陆文宣撩起下摆跪下虽姿态放低但仍旧优雅,这种顺从令皇帝很受用,他笑了两声起身走到陆文宣身边,九五至尊居高临下垂眸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皇帝轻轻拍了下陆文宣的头说:「起来吧,陪朕走走。」 「多谢陛下。」 御花园中鲜花盛放风景美不胜收,二人沿着道路慢慢走着,王公公和一众侍卫在不远处慢慢跟着。 「平日里朝中有你,朕事事舒心,你很勤勉,朕也很欣慰,怎么前些日子突然想要请假去洛州呢?」 皇帝的话说得平淡,然伴君如伴虎,每一句都得斟酌其深意,陆文宣像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公事公办讲了他去洛州是为了某件被推到他那里的事务。 皇帝偏头看着他道:「一件小事而已,吩咐手下的人去办就行了,劳烦亲自跑一趟?爱卿不诚啊。」 「……」陆文宣敛眸轻笑,抬眼时多了几分年轻人的狡黠笑道:「陛下圣明,臣确实是为了私事。」 「讲。」 「臣许久没有见家弟,这些日子比较忙,家中不太能顾着他,好在这段时间清闲一点便想去看看。」 「噢,那个娃娃,朕知道,你是陆家的家主,长兄如父是该看一看他,朕记得他的生辰在元宵前?那个小娃娃和太子也有点像,都是白净聪慧的孩子。」 陆文宣站在一旁低眉顺眼听着,对方说完后打量着他,皇帝年纪不小了但并未有老态的感觉,他像一头雄狮审视着自己的附属,陆文宣与贵妃娘娘一母同胞,眉眼相似,这陆家兄妹深得他的喜欢,妹妹帮他处理后宫事务,哥哥在朝堂上有大才,极为优秀。 「爱卿怎么想着把孩子送去一个江湖门派?即便是想要学武,以你的地位难道还找不到名师不成?」 「回陛下,名师不难找,但随易可不多见。」 「随易,那个杀魔教白泽的年轻人,朕记得,前些日子不是还说他在武林大会出尽风头,年纪轻轻武功深不可测,但怎么说都是江湖人,莽夫一个,你把弟弟送去吃苦头,对他可是很不公平呢?世家子弟有世家子弟的骄傲和道路,依朕所见,你那小弟还是接回来的好,太子以后逐渐长大,身边需要个陪伴。」 皇帝说得亲切,听上去也是为陆文钰着想,但陆文宣脑子拎得清,并没有顺竿儿爬,他坦诚说江湖仍是大患,陆文钰拜师随易是他早就计划好的,扶持一个衰落的老门派,对日后陛下管理江湖也有好处。 他的话说完,皇帝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满意,虽然嘴上还在帮陆文钰争取伴读,但实则已经默许。 二人又赏了一会儿花,皇帝突然问:「你说的那个随易,他人怎么样?那么高的武功有没有想……」 「他只是江湖掌门。」 想什么皇帝没说下去,陆文宣轻声回答。 皇帝冷笑:「呵,罢了,无福之人。」 * 天剑派。 丞相下狱一事立即在全国引起谈论,连天剑派的弟子也议论纷纷,真稀奇,随易知道后反应平平,毕竟他都知道陆文钰是主角了,丞相算什么,他们陆家就是谋权篡位都不奇怪,只是丞相要死了,那藏宝图一事是不是要没着没落了?前期做的全都白费了。 随易深深嘆口气在天剑楼为南鹤先生上柱香。 没过多久武林盟给他传信,尹天俊提到藏宝图计划和肃人间,果然丞相出事计划便搁置,他说朝堂风云变化太多,以后还是得按照江湖手段一网打尽。 * 陆文钰五岁这一年,除了丞相被斩首了之外,一切平平安安,一年安稳度过,天剑派学文又练武。 不过肃人间自天明山庄事件后就销声匿迹,一年里从头到尾未曾出现,第二年陆文钰六岁了,随易的二徒弟薛方和三徒弟曲冬玲到了年纪,他们两个情投意合,随易便做主给他们订了婚,待二十岁成婚。 同年初冬,陆文宣在朝中接手了丞相的职务。 他真真正正站在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第43章 ◎家事◎ 随易对陆文宣的印象一般, 虽然对方在京都郊外差点射杀他,但平心而论想成大事是得狠心,就是自己理解且拒绝罢了, 那次之后他也讨回了便宜, 双方某种程度算是势均力敌,不过现在……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是那么好当的。 外戚势力过大,不篡位夺权就是死,然而陆文钰是主角,随易觉得既然作者一心想让自己当垫脚石去铺垫陆文钰, 那么也就说明陆家人结局是挺好的,未来无外乎三种情况,要么陆文宣当皇帝,要么陆文钰当皇帝,要么小外甥,也就是太子顺利登基,但如果太子登基的话, 陆文宣显然会成为摄政王的存在。 第69页 随易已经想到了画面, 这俩人未来必有矛盾。 不管他们怎么斗都好, 谁当皇帝也无所谓,天剑的当务之急便是苟过陆文钰的成长期,十五岁一到直接送走, 那时候自己退位, 把掌门之位传给别人,这样天剑派只是普通的江湖门派了, 他从明转到暗。 随易对「权」没兴趣, 这只是何崇炎的选择, 他接位便要守护门派, 振兴门派,可摊上这样一件倒霉事比起振兴门派还是活着好,随易的重心也在变。 树大招风,中庸之道最为稳妥。 关于把掌门位置传给谁,随易也在物色人选,最合他心意的自然是殷江越,年轻,够强,有责任心脑子也聪明,但殷江越是殷家嫡子,具体还得再议。 * 陆文钰六岁这年正式学习天剑派的功法,随易教他天圣剑法,他学得不错,水平和殷江越刚接触天圣剑法差不多,作为弟子很优秀,就是作为主角逊色一些,随易也没多想,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以后陆文钰能走到哪一步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这年冬季陆文宣大权在握,台上台下风光无限,天剑派这边平平淡淡迎接新的一年到来,日子又过一年他又长一岁。 七岁的陆文钰褪去幼时婴儿肥的脸颊,因为练武的缘故身板结实了不少,他总带着谦和腼腆的笑容,不知是不是长大一些,明白了更多,他对随易倒不那么黏着了,或者说他清楚知道他们之间横着什么。 京都郊外那些乱箭如同刺一样扎在他心里面。 以他现在的年纪还做不到排解出来,那便只能尽量不去招人嫌,然而随易确实不是个细心的人,他没发现陆文钰的小心思,只以为孩子大了,毕竟他小时候可比陆文钰难伺候,从小打遍门派无敌手,就算喝奶也是高冷着脸,他没那个敏感的心理活动时期。 * 殷江越在天剑派即将过他二十五岁生辰时,殷家终于按耐不住了,儿子在外老不回家,还不结婚! 当娘的怒上天剑派抓人!!! 随易倚着栏杆望着下面两人拉拉扯扯,殷夫人一介女流未曾学武,殷江越也不敢大动作甩开她,双方一直争执不休,听那些言辞就知道都是很倔的人。 「我就一句话,你到底跟不跟为娘回家?」 「您先放手。」 殷江越无奈得劝她,结果这话更让她生气,娘发起火来真是招架不住,可殷江越依旧不回答问题,殷夫人越问越恼,她怒道:「你到底想怎样?到底想怎样?你说话啊,从小到大你想做什么我是不是都由着你?我对你百般疼爱,可你呢?你就是如此气我的?你是不是想为娘也去跳河?我死了你才高兴是吗?」 殷夫人拽着殷江越的衣领气得什么话都往外说,她不是暴脾气的女人,温婉贤淑,现在能说出这种话显然是已经气到理智丧失口无遮拦,殷江越沉默。 「我没有那样想过。」 「那你就……」 「我是您的儿子,但我也有我想过的生活。」 殷江越的性子註定了他不会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尤其是被谁逼着,殷夫人非常失望地看着他。 「啪」「啪」 夜里天剑楼院内两声很响的巴掌声,好在这里没几个人,随易神情有些震惊,因为那巴掌不是落在殷江越脸上,殷夫人听到殷江越的回答自扇了巴掌。 「我真是贱,我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命贱!」 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母亲充满怨恨自扇巴掌都会难受,殷江越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殷夫人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她气愤地抹了眼泪转身离开。 门口有位师叔不知所措看向随易,后者对他点下头示意他们护送殷夫人回去,很快天剑楼这里就剩下殷江越和随易两个人,前者抬头颓丧道:「师父。」 随易站在楼上对他张了张手臂,殷江越跳上来躲进师父的怀抱,唉,一个大小伙子难得这么脆弱。 对于殷江越的家事,随易一直处于了解但是又不太了解的情况,主要也是他不好奇,殷江越不说,随易就不问,连打听都不打听,现在殷江越想说了。 「我爹与我娘青梅竹马长大,十分恩爱,是人人称赞的神仙眷侣,但我有个大我两岁的庶出哥哥。」 「嗯。」 既然是神仙眷侣又怎么会冒出庶出哥哥?那说明这个夫妻恩爱中还是夹杂着隐情的,有位第三者。 「我爹娘刚成婚不久路过庐州救了一位孤女,她无处可去,爹娘就收留她在山庄做奉茶丫头,她很聪慧,手脚也麻利,正常来说她在山庄工作个两三年就可以攒下嫁妆回来找个好人家,但某天晚上我爹喝醉了与她发生了关系。」殷江越说着说着忽然沉默,随易没有催促他,过了一会儿殷江越继续说道:「我不想给他找什么烂藉口,比如吵架喝醉认错了人,但是作为男人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想,他就是想那样做,借着酒劲罢了,他也知道那位孤女喜欢他,后来结果便是一夜就中了,我有了一位庶出的哥哥。」 「我娘亲很生气,但没办法,她能让她将孩子打了吗?那毕竟是我父亲的孩子,毕竟是殷家骨肉,事后我父亲也很懊悔,一直到我出生才好转些。小时候我不知道这些,那位孤女对我很好,她对我要比对她儿子好多了,好到甚至当我意外落水,她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我,她根本不会水,却使劲托举我上岸。」 第70页 殷江越说那位孤女最终淹死在水里。 「说句实话,我确实不擅长殷家的生意,在这方面我哥比我强,他也更适合接手,我娘不愿意,因为她还放不下心中的芥蒂,她觉得她输给了那个人,如果我不当殷家家主,那就是让她彻头彻尾输掉了。」 这个世界上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殷庄主算得上好男人了,可他做事不光彩,他的爱也显得廉价,以至于让殷夫人那么多年过不去心结,随易想了想对殷江越说道:「殷庄主肯给名分,那就不只是因为有了孩子,所以你母亲才会觉得输了,至于那位孤女,究竟是真心救你还是想用命为儿子铺路?这些我们并不知道,不过总归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你不必自责。」 安慰人的话到底还是苍白了。 殷江越问:「我选择错了吗?」 随易回答:「很难说对错,但作为师父我私心希望你永远都是自由的,想做与不想做的,皆自由。」 第44章 ◎安定◎ 殷夫人这次是借回娘家为由突然来天剑派, 殷庄主知道后快马加鞭在后面追着,他来得倒也巧正好碰上哭着下山的夫人,以及后面一众紧张跟着的天剑派弟子, 该去怎么说呢, 殷庄主是真的深爱自己的夫人,可当年的事终究是一道伤疤,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他自身的问题,导致多出来一个孩子。 纯洁的感情有了裂纹, 又怎么能弥补呢? 殷夫人自我开解了很多年,尤其是当那个人为了救她儿子淹死了,她们之间的事应该是一笔勾销。 可是当那个孩子越来越令丈夫满意时,殷夫人还是过不去心里的纠结,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不省心,殷江越是殷家少主,他怎么可以想着把位置送出去? 在她眼里, 殷江越的选择是不负责任, 是任性妄为, 他在漠视母亲的痛苦,是彻头彻尾的不孝子。 对此殷江越难受,他要为了「孝」去忍受吗?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再按母亲要求娶个不喜欢的人。 殷江越一直在逃避面对那些, 不管殷家发出多少信都不回,因为妥协第一步, 那么处处都是妥协。 随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殷江越苦笑:「我如果当了家主, 以后天剑弟子的身份就成过去了, 我再也不能回来了,而且光当家主也不会让她满意的。」 殷夫人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美满的婚姻,庄主与庄主夫人的完美爱情,世间的模范夫妻,他们共同孕育爱情结晶,然后培养孩子长大后接手山庄。 一切都是美好的。 但现实并不美好。 「我做不到像木偶一样去完成这些,但我哥能做到,父亲让他娶亲,他娶了,很快我嫂子生下个大胖娃娃,可是我做不到,我就算当了家主我也做不到,我不想,我不想被迫过安排的日子,当然我也可以一直拒绝安排,可是到最后我母亲依然会失望透顶。」 说一句难听的话,他的父母如此恩爱还是出了那种事,她怎敢保证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陌生人能做神仙眷侣?能弥补她没完全得到的东西?做不到的。 如果说殷家需要他立即献出生命,相信殷江越眉头都不会动一下,但是这种日子不行,这是囚禁。 况且不负责任娶妻难道不会伤害另一个女人? 他的人生不该是别人的补偿,哪怕是他母亲。 随易理解大徒弟,再说殷家主正值壮年,殷家也不是落魄的时候,压根用不着殷江越牺牲撑着,况且殷夫人的理由全程是从自己出发,当局者迷,比起去逼迫儿子,她倒不如认认真真看一看自己的丈夫。 「阿越,你爹那边的事情由我说。」 「嗯?」 殷江越抬头,随易轻笑道:「不想就不想,也不是什么大事,殷庄主还活着呢,而且又不是即将撒手人寰,他自己做过的孽,自己收拾去,该他遭罪。」 丈夫亏待了妻子,那应该是丈夫的问题,为什么要为难孩子,妻子心有不满,更应该冲着丈夫去。 殷江越愣愣看着随易,忽然非常委屈,幼时他想给流浪猫抓鱼,结果一脚滑掉进了水里,姨娘远远看见立即跑来跳下水救他,从此他背了一条人命,那条人命家里谁都不再提她,就好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只有每年忌日的时候哥哥会去拜祭。 殷江越不敢跟着他,因为姨娘下葬那天,他害怕得缩在一旁哭泣,哥哥说:「不用哭,理应如此。」 理应如此,她为了他死,理应如此,这是债。 年纪再大些所有的不安便化成了暴脾气,他学武能轻功水上漂,从而摆脱了那些潮湿的梦,但殷江越感觉自己很虚,他一直很虚,直到随易用拳头打碎了他自我保护的围墙,明明一样大却能让他依赖,他给了他快乐的少年时期,即便现在也依然保护着他。 随易轻轻摸了摸殷江越的头:「不是你的错。」 第二天。 殷庄主登门致歉,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众人只见殷庄主离开天剑派时模样似乎有点像挨揍了。 殷江越最终还是没有跟着离开,人生总是要做选择的,况且不管任何的选择都无法让所有人满意。 殷夫人当初也是步步选择,她的家族不比殷家差很多,那件事发生之后她想过和离,但又因为咽不下这口气不想把丈夫让出去而忍了,憋着这口气终于生了孩子,一直到后来种种,等到再想反悔一切都已经晚了,她的人生晚了,殷江越的人生还是崭新的。 第71页 从而两者的矛盾越来越激烈。 现在想想她自扇巴掌时未必是对着殷江越,有可能是对着过去的她,早知那般介意当初不该生他。 * 殷家的家事过去后,天剑派也恢復了平静,不过借这次的机会随易注意到了陆文钰不易察觉的谦卑,他忍不住嘆息,家庭环境对孩子的影响确实不小。 陆文钰身为主角,天然承担着压力,陆家在某种程度上比殷家更为窒息,他的家族,他的哥哥姐姐,他贵为太子的小外甥,风光无限的背后也是陡峭,犹如在悬崖峭壁上,不能翱翔天际便只能跌落谷底。 「莫将你哥的废话放在心里,做好自己,堂堂正正做人,问心无愧活着,你会成为很优秀的大人。」 「像师父一样优秀吗?」 「会的,不过首先你得能碰到为师。」 院子里随易双手背于身后,陆文钰拿了把小木剑跟他过招,小孩学得很扎实,一招一式都到位,就是他的动作再利落漂亮,还是难碰到随易的衣角,过一段时间陆文钰累得气喘吁吁,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多经不起逗,会哭会闹,不过陆文钰始终没有小脾气。 「歇一会吧,别力竭了,容易伤身体,喏,你玲师姐在洛州城里给你买的零嘴,你最喜欢的口味。」 「大师兄!!!」 陆文钰高兴地沖殷江越跑过去,殷江越将那包零嘴递给他,随易叫道:「阿越过来,现在该你了。」 「啊?我不是今早才被训过吗?」 「挨打这种事不分早晚。」 殷江越拒了家主,身份便在掌门候选人里面,随易要更加严格要求他,他调整自己的修行时间,把一部分分给大徒弟和小徒弟,监督他们的武学成长。 至于二徒和三徒,他们倒不需要操心,两个人岁月静好明年就能够结婚了,小情侣之间腻歪着呢。 第45章 ◎演习◎ 当前距离上一次剧情杀已过了三年多时间, 作者这次学聪明了,不搞频繁的剧情杀转而选择用时间让人松懈,时间也确实能抚平一切, 麻醉人的大脑。 孟子曰:生于忧患, 死于安乐。 随易为了不松懈,只能不停督促自己和天剑派弟子练功,与此同时他也和武林盟站了统一战线,丞相死了,肃人间还在, 还是得想办法解决掉它,武林盟行动倒是迅速,江湖正道各大门派帮派齐心协力,正道联盟一强再强甚至藉此灭了几个山贼老窝,实在是一场浩浩荡荡的清朗,由此还得到了朝廷的赞誉。 在这样的风气下任何邪恶势力都冒不出头来。 随易等着那些疯子杀手按耐不住再一网打尽。 大约过了两个多月,离武林约二十里的地方有位帮主被害, 对方的尸体额头有肃人间的痕迹, 这是自天明山庄事件后首次出现肃人间的踪迹, 尹天俊带着武林盟和其他一些临近的正道势力前去,天剑派离得远随易也未出动,目前他没有接到梦境提示不清楚是不是第九次剧情杀, 比起贸然前去不如镇守后方。 他选择按兵不动但没有完全按兵不动, 随易打算来个虚晃一招,看看能不能诈出来什么, 当然他没有把握, 虽然他之前在京都可能毁了肃人间的计划, 在天明山庄又废了一位宫主, 但天剑究竟算不算肃人间的眼中钉其实不好说,不过左右虚晃一招没什么成本代价,就当是居安思危了,也锻鍊锻鍊天剑弟子。 随易带着一众武功高强的精英弟子骑马离开,男生浓眉大眼高大俊朗,女生眉眼漂亮英气十足,一行人实在是亮眼,他们匆匆离去,天剑派一如平常。 这次出行总体过程是一次演习,随易没和天剑派说什么,毕竟三年多来大大小小以及应对各种情况的演习,随易没少费心去研究去实施,众人也只以为这一次和以前大差不差,一个人演戏那叫戏精,一群人演戏,哇塞,好刺激,好过瘾,飙戏可真好玩啊。 往常演习中天剑弟子会分为几类,也就相当于是扮演好人和坏人,角色扮演嘛,那肯定得入戏呀。 尤其是扮演坏人的,带着人马攻击或偷袭自己的门派,实在是太不厚道了(真好玩啊),他们非常熟悉门派环境,制定的计划可以说就连魔教看了都得竖起大拇指,而好人方,他们同样一个个杀心满满,今天我就替天行道代表随易掌门消灭你们这群叛徒! 大概是每一次随易的战前动员都讲得太逼真。 要保卫门派的天剑弟子充分感受到自己是天剑生死危亡的最后一堵人墙,哇呀呀,敌人都给爷死! 目前为止九次演习中只有第一次,因为一些人觉得是演习没有用尽全力导致正方失败了,随易当时趁着那次机会以很悲凉的语气讲述山门破碎天剑灭亡,他还提起几年前众人快忘掉的魔教偷袭事件,以及后来的种种危机,把一大部分人说得愧疚得抹眼泪。 之后的八次再也没出现过那种团灭结局,另外在演习过程中,随易也会根据每个人的表现发放奖励,天剑派现在不穷了,门派小金库很可观,与其当个守财奴不如一点一点改善大家的生活,奖励也更激励众人拼搏向上,不论正反只要表现好都有相应奖品。 他们对于第十次演习没有异议,和往常一样看了自己的定位,就是这次不存在明面的反方,他们以为是抓内贼的演习,门里个个精着呢,谁知道最后真的吸引来了坏蛋,随易杀回马枪正好撞见恶贼作乱。 第72页 天剑派里大家亲如兄弟姐妹,谁不认识谁呢? 冷不丁出现的那伙人就变得非常显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掌门大人花钱请人了?这些趁着天剑派松懈进来的反方好逼真啊,武功也挺厉害! 天剑派弟子一边嘀咕一边围攻,他们还没完全打起来随易就回来了,哇哦难道掌门大人也要参战? 以往他都是站在裁判的位置上,冷静审视每个人的行动以此给他们打分,谁想到随易也不是参加门派保卫赛演习的,他不慌不忙拔剑神情比往常要更加冷淡道:「全体听令,第十次演习结束,贼子入侵,眼下到了要动真刀真/枪的时刻,诸位与我全力杀敌!」 「……」 「卧槽,居然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 「啊啊啊杀杀杀!」 随易那话打所有人个措手不及,不管是想声东击西引蛇出洞趁虚而入的肃人间,还是天剑派的人,但当他们看到随易从马上一跃而下直接斩了一人头颅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肃人间想的是果然内部像魔教一样出了叛徒,随易完全是将计就计啊,而天剑派的则打了鸡血,演习碰上真的,那不得干他们!敢打天剑派的主意,让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天剑派打得轰轰烈烈,随易擒贼先擒王,剩下的就让门派自行练手了,他们围攻也算是人多势众,有些弟子在对战中受了伤,好在都是轻伤,他们也不觉得疼,最后齐心协力干掉了来偷袭的肃人间杀手。 肃人间有七宫,天明山庄那次干掉了一宫,虽然不知道他们后续有没有补上空缺,但这回来的是另一个宫的人,天枢宫主,她是上一个宫主的老相好。 没什么好说的,肃人间的人向来嘴硬,随易废了她的武功,又将其打晕,他传信给尹天俊那边,对方接到信带着人快马加鞭赶过来,期间很多人议论。 「天剑派和武林盟关系居然这么好?尹盟主不参加天剑派立新掌门仪式,随掌门不参加武林盟婚事,我还以为他们关系很差呢?」 「嗐,你的消息太滞后了,武林盟早就和天剑派合作了,他们两个关系好着呢?」 「可是前几次剿匪也没见随掌门出来啊?」 「人家那不是等着干一票大的?」 「说得有道理。」 在江湖上的议论中尹天俊赶到天剑派,随易将人交给他,天剑派是单纯的江湖门派,情报网有限,不像武林盟分盟遍地,这种调查的事情还是拜託给专业的人比较好,不管武林盟怎么样,尹天俊至少是可以信任的,而尹天俊揽下活的时候不免用复杂神情看向随易,他知道天剑派没什么情报网,但随易能猜得如此准确,尹天俊问:「你是不是和南鹤先生学过?」 「嗯……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老先生给我託梦。」 「你就胡扯吧,他怎么不给我託梦?」 「可能因为尹盟主实力强盛不需要。」 「夸别人实力强盛是个好词,但从你嘴里出来就不太好了,我怎么感觉你在讽刺我呢?随大掌门?」 随易眼眸微弯轻笑不说话,尹天俊也不再问什么带了人直接干活,丞相死了,但是武林盟还是得把事情做下去,忍那些邪魔外道好久了,早就该整顿! 在他们走后,自己身边也没有其他人时随易揉了揉太阳穴,从样子来看没有运筹帷幄的轻松感,这几年他确实没有松懈,但是这次还是让他有些苦恼。 没有剧情提示,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剧情杀? 他想了想不管是不是还是不能太依赖梦境。 尹天俊那边动作很快,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撬开对方的嘴然后对着肃人间乘胜追击杀了不少恶徒,本来肃人间就是原来零号杀手组织的化身,虽说分了七宫但其实教众并不是很多,与当初魔教不能比,此番更是元气大伤,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出现不了。 * 喜事。 薛方和曲冬玲的婚礼定在了第二年初夏时节,婚事没有大操大办,就在门派内部举行,简约但是很热闹,师兄弟姐妹还有师叔师伯挨个上去表演才艺,连随易也在欢唿中轻笑着舞了次剑,婚礼像联欢会。 少了几分压抑,多了几分自由。 二人拜堂时随易心中充满了感慨,他的徒弟算是他的孩子,能看到他们幸福也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师父,我以后娶亲的话师父也要坐在上面。」 破坏气氛的陆文钰小声说着不靠谱的话,随易淡淡看他一眼道:「你父母在世,用不着为师坐镇。」 长时间待在天剑派的陆文钰差点忘了远在京都的爹妈以及他的哥哥姐姐,陆文钰想了想找了个迂迴的方法小声说:「师父说得是,但礼不可废,那可以在晚上没人打扰时,我和娘子在婚房里给您跪一个。」 随易再次淡淡道:「新婚之夜,我为什么要在婚房里接受你俩偷偷摸摸的跪拜?你这是什么癖好?」 一句话把八岁的陆文钰绕了过去。 主角结婚? 零零七不在了,下一个且等着吧,也不知道无良作者给他安排的心上人是什么样的,不过鑑于陆文钰的特殊性,对方八成不会是正常家庭出来的孩子。 这个正常指的是父母健全平安长大的普通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作话讲两件事情。 第73页 1.前些日子房租到期一直在忙找房子的事,现在终于安定下来了,但搬家还没搬完,今天收拾东西忙了好久,很困,实在没精力写完这章了,明天是正式搬家,家具电器较多,估计也没精力写,所以先放个开头,等后天我会把本章补齐字数。 2.今天白天发现后台有条系统发的举报私信,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半,说本文被举报全文涉嫌/色/情,申诉界面有举报人的举报理由,内容是「传播负能量,污染网络环境,对读者不负责,违法乱纪」 本文是,随易抗争炮灰命运也挺积极向上的,而且我在本文,在今天这章之前,未曾写过作话或评论,全程没有干预评论区,我自认为做到了当个发文机器,也没有向大家传播负能量,更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子说我。 唉,该怎么说呢,希望慎重使用举报按钮吧,无cp本就是小众,希望在文本身没有原则性错误的情况下,不要因为不喜欢内容而进行不实举报。 【最后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欢和支持,我今天有些累了,晚安啦亲爱的读者们】 第46章 ◎造孽◎ 婚事过后没几天, 许久不见的任轻舟和宋逸来到了天剑派,两人自从武林大会结束就寻药去了,期间虽然时不时会往天剑派传信, 但人是见不着, 那些信里写了他们的进度,药不难找,就是心理疏导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别的突发事件,他们齐心协力解决,由于脾气还对彼此胃口倒是成了好友, 谁也没想到当初第一面就扎人和挨扎的关系,最后能成为好朋友。 他们二人结伴游歷江湖,随易感慨任轻舟总算交到好朋友了,以后应该不会再频繁找他决斗了吧?至于宋逸,失去兄弟,大仇得报,能再获新朋友对他也是一种慰藉, 人总得要往前走, 不然容易想不开。 二人突然拜访, 随易自然欢迎,就是…… 夹在他们中间的那个小孩是谁? 随易没有问只是抬眼看了任轻舟一下,后者自然而然骄傲介绍道:「这是我在路上收的徒弟, 名为聂宗方, 特别特别天才,当然宗方也是宋逸的徒弟。」 宋逸温柔笑笑解释说, 聂宗方是他们在路上遇见的孤儿, 很懂事的一个小孩子, 他的天赋也不错, 适合练武也很适合学医,所以干脆就拜了两位师父。 随易看了看聂宗方,后者也不怯懦,大大方方给他行礼后让他看,随易认同:「确实是个好苗子。」 任轻舟美滋滋挑眉满脸「那当然啦」的表情,他左右看看似乎在找人又没找到,任轻舟问:「你那个小徒弟呢?咱俩的孩子差不多大,他学得怎么样?」 任轻舟这辈子大概都离不了攀比了,从他师父开始,到他,再到小辈,好在现在他身边有个靠谱的宋先生,宋逸揽过聂宗方对任轻舟道:「学武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他人,争强好胜乃是大忌。」 「……」任轻舟罕见闭嘴,随易注意到宋逸指尖一闪而过的银光,宋先生明面上以理服人,实则还是武力威胁,那银针明摆这几年把任轻舟折磨不轻。 这可真是——活该! 随易道:「学武过程确实不能闭门造车,切磋还是可以的,他与文钰年纪相仿,多熟悉熟悉也好。」 就这样陆文钰多了一位小伙伴,之后不知道该说是他们有缘分,还是陆文钰的主角魅力很大,聂宗方很喜欢这位小伙伴,任轻舟想让聂宗方打赢陆文钰以报他和他师父多年的「仇」,而聂宗方确实赢了。 但是…… 第一次切磋结局陆文钰不敌聂宗方,落败后,他笑着佩服说道:「你真厉害,是我输了,刚刚你那一招是这样使的吗?嗯,好像不对,不过好厉害啊。」 聂宗方上手指导:「是这样,不是什么难的招数我可以教你,你也很厉害,我只是多些实战经验。」 聂宗方给他讲他与师父们的江湖歷练,二人胳膊挎着胳膊有说有笑非常友好地走开,任轻舟看得傻眼了,他转头瞪着随易:「这怎么回事?你当年可没有对我这么友好过,宗方宗方你要给师父出口气啊!」 陆文钰扭头对任轻舟友好摆了摆手,然后带着他的小伙伴聂宗方跑开,任轻舟呆在原地,莫名有一种徒弟跟人跑了的感觉,实际情况好像真一起跑了。 任轻舟扑上随易大叫:「随易!!!」 后者闪身躲开,随易比过去内力更精进,以前任轻舟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更加不是,任轻舟抓不到人颇有点气急败坏,他正恼着突然像是发现什么。 「诶?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好像一点也没老?」 「嗯?」 随易微微蹙眉摸了摸自己的脸,旁边的宋逸闻声走过来说道:「二十多的年纪怎么会变老?你这傢伙真不会说话,不过容貌未变这个其实从进门的第一面我也发现了,随掌门,你的武功修行的内力看来已经到了另一层境界,目前身体看不出任何的变化。」 随易今年二十六,二十六与二十一相差不大,但他一丁点也没变,那张脸还带有一点少年气,一看就很年轻,随易也没多想,武功到了一定境界是可以维持容貌不变,但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不变是表象。 * 天剑派里弟子很多,但和陆文钰年纪差不多的没有,聂宗方的到来令陆文钰欣喜,二人兄弟感情迅速升温,而且因为陆文钰是个师控导致任轻舟对聂宗方的「洗脑」完全无效,聂宗方:「随掌门真强啊!」 第74页 任轻舟听到后气成了河豚,他看向宋逸,手指着聂宗方微微有些发颤悲愤:「我辛辛苦苦养孩子原来竟是给随易养的,胳膊肘往外拐,宋逸你管不管?」 宋逸回答:「方儿说得没错,随掌门确实强。」 「……」任轻舟捂住心口往后一个踉跄。 除了他以外,没人悲伤,后来任轻舟去给他师父哭坟,说他老人家当初没赢过何掌门,他努力了二十来年结果实力离随易越来越远了,现在更不指望徒孙未来有什么进展,呜呜天剑派克他们整整三代人! 聂宗方抬头问:「任师父他还好吗?」 宋逸淡定回覆:「抽疯而已,扎一针就好。」 洛州湖畔哭坟的任轻舟扭头:「我听见了!」 这地方是任轻舟的师父当年置办的房产,任轻舟每回找随易打架后也到这里休息,现在成他们三人的住处,宋逸打算休息一年再继续游歷江湖,任轻舟本就是游侠自然同意这个提议,聂宗方同样没异议。 * 天剑派。 随易看着同陆文钰一起玩的聂宗方,忽然脑子里诡异冒出一个词「幼驯染」,这当然是以前评论区出现的词彙,是一部分读者要求作者给主角安排玩伴,甚至有些人为玩伴类型吵出话题楼,随易扫视评论区的时候看到过,好像还是倭国话,意思同伴发小。 他倚着栏杆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天边,今天的天不怎么蓝,有些白蒙蒙,看不到太阳但挺亮的。 随易看了看转身回屋内,现在门派比几年前安稳多了,事务也少了点,他照常练功,结果入梦来。 ……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奇怪的铁皮箱子,没有印着很多字的长板,没有明示他炮灰命运的剧情内容。 随易被困在一座牢笼中,像一个巨大的鸟笼,周围没有人,他向上仰望,长长的台阶上面站着一位年轻温润的男子,他浅浅笑着看他,慢慢抬起左手。 「孤是你最后一难,可想好怎么做了?」 那左手捏着一把精緻钥匙,显然是牢笼钥匙。 他,是谁? * 随易醒来时间才过了一刻钟,外面的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照耀大地,透过窗棂落在他的书案上。 奇怪的梦。 他想了想隐隐觉得那个年轻男人有些熟悉,但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对方,孤?随易突然福至心灵,难不成那个人是皇族的?长相熟悉,莫非是小太子? 随易眉头微蹙表情略显纠结,不能吧,他一个江湖人,闹得最大的那次还是去京都对付白泽,怎么会和太子扯上关系?这梦来得莫名其妙,不知真假,随易摸了摸脸觉得该不会他是平日里太紧绷了?或许在合适的范围内稍微休息一下?但想想又不行,松懈便会让那个可恶的作者趁虚而入,他一刻也不能输。 「咚咚咚——」 「师父,在忙吗?昨天我和你提过,陆文钰这段时间要回家探亲,现在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随易抬眸看向门那边,外面是殷江越,他起身过去打开门,殷江越还在继续说:「等会我让他过来给你请安拜别,对了,这次任轻舟和聂宗方也要去。」 聂宗方是捨不得小伙伴加上他也没去过京都,任轻舟大手一挥表示带他去京都玩一趟,宋逸选择留在天剑派,京都达官贵人太多,他过去难免会被朝廷注意,神医名头免不了要闹出什么风波倒不如不去。 随易道:「好,有了任轻舟看着不用担心,等一会儿你让文钰过来就行了,我有一些话要交代他。」 殷江越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天剑楼,随易回到书案前坐下,阳光撒在他身上为他镀了一层光圈,多了几分飘然似仙之感,陆文钰敲门进来时看到这种画面,心里赞嘆一下他师父的美貌,然后恭恭敬敬请安。 「师父,文钰要回家一趟看望父亲母亲,在此期间弟子会谨记门规师训,决不偷懒贪玩,师父……」 他小嘴叭叭特别能说,对着随易表自己的决心,随易听了两句摆手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辞别演讲,陆文钰立正站好看着他,随易道:「你很好,为师对你也放心,但有些事需要你记住,出门在外不要和别人提及天剑派,你出去后身份就是陆家少爷,记住吗?」 「弟子知道!!!」 陆文钰表情严肃,显然之前那些演习给他带来的影响深远,随易轻轻点下头比较满意他的态度,随后又道:「除了天剑派,你也不要和别人提及为师。」 「弟子明白!!!」 陆文钰对这个是明白的,他又不是小时候了肯定不会和家里人再多嘴,尤其是对他哥哥,这次回家保准一字不会透露,陆文钰答应得斩钉截铁,随易再次满意地点头,接下来他常规问了对方准备情况,嘱咐对方照顾好自己之后就一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随易心想,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至于以后,以后再说,时刻提醒着陆文钰不要没事炫师就行。 时间过了一个多月。 陆文钰从京都大包小包带着东西回门派,皇城脚下好吃的好玩的,只要能带,他都尽力带回来给门派师兄师弟,聂宗方也帮他提着东西,随易看了两眼,陆文钰便哒哒跑过来给他献上礼物,有好吃的,有新衣服……东西塞满了随易的怀里,之后他打开一个小盒,里面放着一块质地非常好的玉佩,款式雅致。 第75页 「这个东西可不便宜,是谁送的?」 好玉向来昂贵,况且玉佩做工精细,必定出自名家之手,不像陆文钰这个年纪会买的东西,难不成是他哥?随易想到那人表情稍微有点嫌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身居高位,没必要对他图谋什么吧? 陆文钰瞭然:「师父放心,这不是我哥送的。」 不是就好,看来世家子弟是有些品味在身上。 陆文钰补充:「这是太子殿下送的,弟子这次回去有机会见到小外甥,特别可爱,他一直缠着我讲故事,我就和他稍微说了点,师父放心,关于天剑派的事情我一点也没透露,就是和他讲了师父你……」 陆文钰向来对他钦佩不已,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夸得比说书人还夸张,随易的表情僵在脸上。 随易:「……你刚刚说什么?」 陆文钰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他把话又重新讲一遍,最后还讲:「太子殿下说好玉配英雄,他也很喜欢师父,师父如果你看到太子殿下也会喜欢他。」 随易放下手上的全部东西,双手忍不住捏住陆文钰的脸颊缓缓拉扯,陆文钰咧着嘴傻傻笑着看他。 「你可真是……」 「我是师父您的好徒弟吧!!!」 「咚——」 随易忍无可忍抬手给他来个脑瓜崩。 第47章 ◎真相◎ 「呜呜呜师父……」 陆文钰捂着脑袋可怜巴巴望着他, 随易对着那张脸又捏又揉又扯,但最终还是没狠下心揍他一顿。 他严肃道:「树大招风,为师说过出了天剑就不要对别人透露任何信息, 太子是储君, 江湖和朝堂的关系你也不是一点都不懂,说话做事先自己想想。」 随易点到为止,陆文钰聪明的脑瓜一开始就清楚师父不让他出去透露天剑派消息的原因,可是小太子真的很小,他承认自己对小孩子放松警惕了, 陆文钰愧疚地低下头,随易嘆道:「罢了,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今后你多注意,不要再和任何人宣传这里。」 陆文钰迅速点点头,保证以后守口如瓶,随易其实不怕事, 但架不住主角的嘴仿佛跟开了光似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保持低调总没错,好在太子目前才四岁多,小孩子忘性大, 随易看了看那块玉佩, 将其放起来决定不在管它,此事翻篇而过, 天剑派依旧好好读书, 好好练功, 不放松警惕, 平安度过了陆文钰八岁这年,眼瞅着时间越过越快明面上的第九次剧情杀依旧没有出现,随易也还是没有一丁点的变化。 自从上一年任轻舟提过容貌这事,随易时不时也会注意一下,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好像被定格了时间,纸片人不会变老? 随易脑海突然冒出一句不靠谱的评论区话语。 * 天剑派。 目前计算时间随易通常用陆文钰的年纪来算,作者总想让主角在年幼时有一个血海深仇的背景,所以师父对于他来说最有用的就是成年之前,毕竟成年后他还要开展各种偶遇红颜知己的戏码,师父的用处不大了,而陆文宣说要让陆文钰十五岁离开天剑派,时间上比十八岁成年早三年,因此随易就数着年纪。 陆文钰第九岁的一年,他的朋友聂宗方为他多待了大半年,之后二师一徒继续踏上游歷江湖的路。 在聂宗方走后天剑派平静了三个多月,日子又到了过年,九岁平平安安过去,当陆文钰过了十岁生辰时随易觉得终于迈过了一道艰难的坎,把三岁娃娃拉扯到十岁,可真不容易啊,再接再厉养到十五岁。 殷江越:「有什么喜事?这么开心?」 随易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但殷江越离他最近能察觉出来他心情不错,随易道:「我快要解放了。」 「嗯?」 「你成长得如此之快,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为师过几年就可以卸任,然后逍遥自在去了,解放了。」 「你想得真美,年纪轻轻卸什么任。」 殷江越想都没想就把话驳回,随易含笑看着他不语,目光看得殷江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而这份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某天夕阳西下随易站在陆文钰身边指着地上昏迷着的小姑娘问他:「哪里来的?」 「我跟师兄去城里採购路上遇见的,师父,她被人追杀,本来我只是帮她躲开那些人但您也看见了她受伤太重晕了过去,没办法,我也不能丢了她,毕竟是个人吶,总得醒了问一问,师父这该怎么解决?」 「你心里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 「必须得经过师父同意呀,师父是一家之主。」 「……贫嘴。」 随易上手探一探她的脉搏发现她只是脱力了,来歷不明的人不能带回天剑,但毕竟是一条命,遇见也是缘分,随易拎起小姑娘放在陆文钰背上,小姑娘和陆文钰差不多大的年纪,陆文钰学武好几年背个成年人都不在话下,更别提她了,他抬头等师父指挥。 「先带她去任轻舟的别院休息。」 「好嘞。」 他迈步走人,走了五步,转身,歪头,疑惑。 「师父?」 「你自己去吧,不是说有人追杀吗?引出来。」 随易对主角还是挺放心的,有主角光环在,轻易不会吃亏,陆文钰背着人走在明处,随易同殷江越说了一声后跟在暗处,以他的武功很轻易就发现活动在洛州城的贼子,那种武功路数是熟悉的,随易不禁感慨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肃人间,死! 第76页 洛州湖畔,傍晚风景美如画,随易大开杀戒。 小姑娘醒来的时候随易正在拷问某个头头,他不搞极刑,但内力入侵对方筋脉的痛苦堪比极刑了,那人大汗淋漓,痛苦不已,忍了一会儿才开□□代。 原来肃人间内部也搞分裂,小姑娘是玉衡宫主的妹妹,他们想捉了她去要挟对方,谁想到她躲进了洛州城还想往天剑派跑去,随易听后看了眼陆文钰。 「怎么了师父?」 「你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做?」 随易选择把问题抛给主角,十岁了,有些事情是可以做主了,当然这也有之前零零七的缘故,零零七在武林盟婚宴的时候死了,如今多了位玉衡宫主的妹妹,还正正好好被陆文钰遇见,随易不想去想他们未来的关系,但很显然其中应该有那作者的恶趣味。 他不做棒打鸳鸯的举动,免得什么地方处理不好让主角心里在意,陆文钰想了想扭头看向小姑娘。 他道:「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话一出口令随易微微挑眉,小小年纪倒是有几分魄力,也足以说明这些年天剑对他的培养没白费,陆文钰完全站在天剑派的角度考虑问题,他们是正道本就与那些邪魔外道立场不同,也没有兴趣关心肃人间内部发生了什么事,目前摆在小姑娘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与他们合作将功补过剷除肃人间剩余部分,要么就和现在这些杀手们一起死掉,自己选择吧。 「死与活,我怎知你会不会秋后算帐?」 陆文钰抬头看向随易摊了摊手说道:「不配合,还是算了,反正也只是一小撮人,找尹盟主如何?」 武林盟的手段更多,随易也是这么打算的,能者多劳,武林盟本事那么大自然要他们多干活才行,听到武林盟,那小姑娘神色一变:「慢着,我同意。」 陆文钰说:「就算同意,要办事还是得经过武林盟,至于能不能网开一面,得看你手上干不干净。」 小姑娘气极反笑:「你能说出这种话手上又干净到哪里去?你们自诩正道,难道就没有杀过人吗?」 「不好意思我手上确实挺干净的,」陆文钰轻轻拉着随易的衣袖对着她又道,「不过杀人怎么了,我师父出手向来斩杀恶贼,魔教勾结外敌意图对我朝不轨,按律当斩,杀得天经地义,至于你们早该灭绝的零号组织又死灰復燃了,你有什么脸面讽刺天剑?」 「你!」 关于很多事情随易没有瞒着陆文钰,他年纪小但不代表要一直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傻长大,现在看来陆文钰真的很聪慧,他几句话说得小姑娘气结,过了一会儿她才松口讲了肃人间的事情,真相令人瞠目。 先前说丞相用藏宝图设计围剿魔教和肃人间,大人为国为民,劳心费力,但因为朝堂突变导致计划还没有完全实施他就先过了奈何桥,如今从小姑娘嘴里得知的却是另一种真相,她说零号的死灰復燃本就是丞相一手促成,肃人间不是单纯的杀手组织,他们早已归为了朝廷的死士,丞相是掌权者,后来他想用这份力量削弱江湖势力,所以说原来的藏宝图计划真正要围剿的是魔教和武林盟在内的正道,居心叵测。 小姑娘说姐姐(玉衡宫主)原本是零号组织的预备杀手,那时候玉衡宫主还是个小孩子,零号灭亡后她和部分成员落在了丞相手里,接受暗地栽培,至于她则是姐姐出行在外遇到的小乞丐,肃人间起内讧是在丞相死后,有去復仇的(找天剑派麻烦),有为丞相遗留宝藏争得你死我活,传言说还有绝世秘籍。 随易说道:「倘若你说的都是真的,你和你姐姐的命倒是可以保住,前提是你们不能再做杀手了。」 保他们的命倒不是说同情或者剧情需要,完全是因为涉及朝堂多留一手,要知道肃人间在京都可是杀了好几个朝廷官员,即便官职小那也是朝廷的,更别提他们背地里还做了什么事,正道在拔掉肃人间这颗毒瘤的同时也要保留一点,给朝廷那边一点威慑。 小姑娘和她姐姐就是留下来的证据。 朝廷在未来里也别想栽赃给江湖。 关于如何解决这颗毒瘤,随易还是找了尹天俊,后者看他的眼神只有俩字「神棍」,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肃人间的弱点的?随易回答说,是天上掉馅饼。 当然实际答案应该是陆文钰的主角光环。 养他好几年总算有一天派上用场了。 随易把事情给尹天俊讲清楚,那个真相令尹天俊有些后怕,当官的心太黑,简直是计中计,还好那个老头子在朝堂上遇事被斩首了,活该,下地狱吧! 第48章 ◎太子◎ 正道人士配合得不错, 他们在某地围住肃人间进行真的肃清活动,小姑娘的事被尹天俊瞒了下来,由于江湖与朝廷关系敏感, 他想了想最好还是留下来一两个人证, 于是他装作不知道放走了小姑娘和身受重伤的玉衡宫主,他与随易相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从此肃人间画上了句号。 只是小姑娘临走时和陆文钰也说了话。 随易不想听别人的秘密,偏偏耳力好,一阵清风裹着话送到他的耳畔,她说道:「陆文钰, 我叫霍灵儿,记住我的名字,未来我们肯定还会再次相见。」 嗯……怎么感觉这种场面稍微有一点点奇怪? 随易无奈中似乎能看见那个作者得意的嘴脸。 第77页 [瞅见没有?美好的男女主感情萌芽!] [这不得迷死你们这群读者!] [磕cp的给我使劲磕!] 随易看不到评论区,也不知读者买不买帐,不过显然作者的男主并没有买帐,陆文钰开启了劝人向善的模式,嘴里叭叭在说着什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随易听了一会儿单手拎起陆文钰迈步走人, 话怎么这么多, 像个和尚念经, 而且比和尚还能絮叨。 * 陆文钰十岁这年认识一位女角色霍灵儿,加上肃人间灭亡,一年基本就发生了这些重要事情, 随易数着日子迎来了对方十一岁, 再接再厉,快结束了。 * 初夏时节, 天剑忽然听闻有数人急切声。 这天本是有位与门派交好的钱镖头路过拜访, 他押镖结束, 顺道把两个月前借的周转金还给随易, 随易也向来不担心别人欠钱不还,反正只要他登门,钱肯定能到帐,钱镖头可不敢让他登门,毕竟随易登门要钱的后果就是欠钱人起码得「死」床上大半年。 当然除了刚开始有些人以为随易是冤大头,其余也没几个敢去借钱的,随易虽然比武林盟地道,借出去的钱不要利息在规定时间内还上就行,但他救急不救穷,尤其是武力震慑太恐怖,堪称活阎王,一些人还是宁愿和武林盟打交道,毕竟挨打实在太疼了。 钱镖头恭恭敬敬把钱奉上:「随掌门。」 随易让殷江越收下钱,他同钱镖头闲聊几句,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叽叽喳喳,殷江越出去又回来。 他说钱镖头带来的那个小孩在门口想爬树,跟着小孩的下人在周围劝阻,殷江越言语里有几分不屑,男孩子爬树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周围那么多练武的,就算掉下来也能接住,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 钱镖头此趟来天剑只是为了还钱,他连会客厅都没进,就在进门后将欠款付清,外面是一位戴面具的贵气小孩,由于对方没有表明身份,他暂时不能进入天剑派,随易淡淡看着钱镖头,后者擦了擦冷汗。 「随掌门,你也知道干咱这一行向来是能不知道就不知道的好,那位小主子出手阔绰,他借咱这趟镖走,我也不能拒绝,话不多说了,掌门后会有期。」 他进门只是还帐心中也不想怠慢金主,随易点了点头道:「好,那我送一送钱镖头吧。」 「多谢多谢。」 钱镖头快步出去,随易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天剑的山上有许多树,树都挺高的,他一出山门就看见那个戴金边面具的小孩子已经登上了高枝,树下围着他的有下人,还有护卫,他们一个个紧张地瞅着他。 「哎呦小主子,快下来吧,树上危险啊!」 「你,你,还不快点上去把主子抱下来。」 底下的那个似管家的中年男人一开口随易和殷江越的神情变得有些莫名,尽管他刻意压粗了声音,但那声音还是有点尖,一种很是别扭的样子,这时树上的小孩轻飘飘说道:「树上风景极好不要打扰我的兴致,怎么?你们也想与我比肩看这苍天下的繁茂?」 那男人立即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说着不敢。 准确来说是除了钱镖头和天剑派的人之外全都跪了下来,正当在场的其他人疑惑不解,小孩又把视线从眺望远方变成了俯视下方,最后落在随易身上。 他道:「好吧,这树上确实高了些,是有点不太安全,这样吧,麻烦请武功最高的那位帮我下来。」 在场武功最高的人是谁? 所有人的视线移向随易。 随易看着那个小孩,小孩低头看着他,其他人盯着随易,下一秒人凭空消失在原地,树梢上轻飘飘站着他,但是连枝头都没有动,太可怕了这种实力。 钱镖头不禁擦汗,对方要有杀心没人逃得了,怪不得天剑派总体不如武林盟但武林盟却恭敬有加。 随易低头静静看着这个小孩,对方仰头望他接着视线往下移:「看来掌门是不喜欢我送你的玉佩。」 话一出众人惊讶难不成他们还认识? 随易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深深嘆口气,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还能有谁?不过他为什么还能记着他? 太子摘下面具沖他轻笑一下接着转头瞥向钱镖头道:「我的目的地已经到了,钱镖头,多谢你了。」 殷江越不知道小太子的事情,但他一手照顾陆文钰长大,自然能感觉这人长得和陆文钰有点像,只是陆文钰更加谦和,这孩子反倒贵气中带着点霸气。 树上,随易本想拎对方,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最后还是将人抱了下来,和纯善的主角不一样,这个小太子看着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傢伙,像他大舅。 * 天剑楼。 屋内只有随易和太子两个人,随易转身去楼上从盒子里取出里面的玉佩,他没带那个盒子,因为上面布满灰尘,东西放了好几年一直都没碰过,他将玉佩放在太子面前,后者道:「既然不喜欢就扔了吧,放你这里也是碍事,孤不知道你的喜好,送的礼不合适是孤的错,不过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拿回来的道理。」 太子拒绝退回去,随易也不可能扔了便又塞进盒子里继续让它吃灰,他转身看着坐在椅子上晃腿显得可爱又单纯的七岁小男孩,对方也好奇打量着他。 太子:「随掌门果真是武功高强的绝世美男。」 第78页 随易:「……」 太子:「开个玩笑不必在意,孤幼时听二舅说起过,二舅对你十分敬仰,孤亦是,就是不知为何后来他不再向孤提及你,他不提,孤只好亲自来一趟。」 随易:「殿下此次前来难道只是为了看在下?」 太子:「不止,但目前确实只是这样。」 他笑而不语,眉宇间尽是坦然,这时外面殷江越轻轻叩响房门,他道:「师父,陆大人来了。」 陆文宣上次登门还是在丞相出事之前,这些年里除了派人送钱粮之外,他和随易没有别的交流,他们相安无事真就如当初定下的约定,现在突然来访?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随易看了看太子,拿不准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在搞什么东西,这时太子从椅子上跳下来抬头笑着说:「舅舅应该是来找我的。」 「请。」 「随掌门简单一个字,拒绝的意思真明显啊。」 太子摇摇头嘆息,尽管从模样看他是个非常漂亮可爱的孩子,但身上的成熟感还是令人有些不适,当一个孩子没有孩子的样子,活像是幼态的老妖精。 随易又想起那个没头没尾的梦,他站在笼里,这位太子殿下站在高处,手握着牢笼的钥匙对他说。 「孤是你最后一难,可想好怎么做了?」 太子这话什么意思,究竟什么才是最后一难?比如唐僧取经那般经歷九九八十一难后成功到达西天取得真经,而他度过难关便能彻底摆脱炮灰命运了?随易拿不定主意,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直到走到陆文宣跟前,后者朝太子行礼,但目光盯着随易。 陆文宣:「殿下此次出行多少有些莽撞了,若是想拜访天剑派与臣知会一声便是,何须自行前来。」 太子眼眸弯弯上前揽着陆文宣的胳膊笑道:「这不是怕舅舅不允吗?好啦,我无事舅舅莫要生气。」 陆文宣神情没什么变化,他深深看着太子而后又看向随易,那目光令随易微微挑眉,你瞅什么瞅? 陆文宣:「……」 随易不想和陆文宣起争执,但绝不怕他,双方多年相安无事靠得就是心知肚明的默契,他教陆文钰,对方为孩子学费付钱,这是交易,不是从属关系。 陆文宣刚刚张嘴准备说点什么,太子突然松开陆文宣的胳膊反手挽住随易的手充满可惜:「随掌门真厉害,孤亦倾慕你,掌门要是能跟我回宫就好了。」 陆文宣面色微冷但是依旧恭敬叫道:「殿下。」 「好啦好啦,这就回去,孤知道了。」太子松开随易抬头轻笑道:「孤开玩笑的,再见了随掌门。」 他说完神情淡定迈步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小孩子应该有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来这趟是干什么的,陆文宣偏头蹙眉问向随易:「太子来天剑派为何事?」 「大概是看我用没用那块玉佩吧。」 「什么?」 「玉佩,那年文钰回家探亲,和太子夸了不少我的好话,后来太子送块玉佩,陆大人应该知道吧。」 「只是这样?」 「不然哪样?」 随易反问回去,他第一次见小太子,陆文宣可是对方的大舅,舅舅自己都摸不准外甥还要问外人?陆文宣明显被噎了一下,他道:「朝堂最近不太平。」 「噢。」 「算了,没别的事,随掌门,告辞。」 「嗯。」 陆文宣和太子等人来得匆匆走得也匆匆,陆文钰从洛州城回来后才知道哥哥和小外甥来了,他错过了没能见到他们,陆文钰去找随易问了他哥那句话。 随易回了他同样的回答,后者听后脸色一变,再抬头时已是愧疚不已,陆文钰:「师父对不起,文钰当初明白得太晚,如今把师父卷了进来,对不起。」 你师父我何止是这次才被卷进来,我都卷进来好多年了,随易心里嘆息,面上平平静静只伸手摸了摸陆文钰的脑袋说:「你的道路天地辽阔,等以后走出天剑派便不要再回头了,不过可以多看看你大哥。」 随易意思很简单,他不需要主角关照,天剑也不需要他照拂,因为作者大部分是狠心的孬东西,离主角越近死得越快,主角越在意什么越会失去什么,陆文钰离开天剑派后最好把这里的一切仿佛失忆般都忘掉,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或许可以平平安安的。 陆文钰不懂他的真实意思但他很听话。 「记住了师父。」 第49章 ◎自由◎ 太子来访天剑派这事就像一场梦, 因为之后再没出么蛾子,日子平平静静,安逸中带着不可思议。 江湖虽然每年都出不少新锐, 但总体上来说没有出现什么恶人、恶霸来为祸武林, 日子安宁得实在令人忍不住松懈,如果不是那落灰的玉佩还在的话。 * 宁安二十三年,春。 陆文钰十五岁,随易三十三岁,当初三岁小孩子长成了英俊的翩翩少年郎, 随易却还是那个样子。 不老的情况变得更明显,岁月没有在他身上体现一分一毫,可如今他已经不是二十一岁了,十二年,与他同岁的殷江越都成长了,随易还是没有变化。 他什么都没说,其他人也什么都没说。 容颜不变的原因最终归咎于内力深厚。 可随易隐隐觉得不是这样, 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具体原因, 但绝不只是武功的影响, 不过这种情况也催促着他快一点做决定,在陆文钰被陆文宣安排的人接走后,随易便在天剑派的内部举行了退位仪式。 第79页 新任天剑掌门是殷江越, 这些年他越发沉稳, 武功与日俱增,在门派里他的天赋仅次于随易, 现在随易不干了, 这些年里他把局势同对方讲得清楚, 殷江越也知道陆文钰一旦离开门派, 怕是天剑派不知哪天就要被搅进去了,毕竟这些年里随易身为师父确实与陆家打过不少交道,而陆家也实在野心勃勃,如果想要让天剑从这里面分出去,最好就是随易不在位。 随易武功太高,他个人力量也太大,殷江越是陆文钰的师兄没错,可他还是殷家的儿子,他本身与陆家没打交道,一旦随易不在其位,关系微乎甚微。 天剑派变成简简单单的江湖门派,不问外事。 随易退位后,天剑派对外宣布新掌门,至于上一任的随掌门,他们声称他云游四海追求武学去了。 对于随易来说,长时间以来的挨打明处终于变成了防守暗处,他离了洛州但没离开太远,常年绷紧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这第九次剧情杀便入梦而来。 [……随易卸任掌门之位后逍遥人世间,那武功已臻化境普通人难以找到他的踪迹,太子原想找他谈笔合作未曾想对方消失得那么快,他派人去拿捏天剑派,随易对此异常愤慨,对太子找他的合作充耳不闻,后者久居高位纵然年纪不大但心狠手毒,在天剑派不堪其扰后随易一怒之下杀了太子,太子死,朝野上下震怒,随易和天剑派成了通缉要犯面临朝廷的大力追杀,随易为了摆脱困境大开杀戒,他仗着武功高强潜入皇宫宰了老皇帝,国家瞬间分崩离析,周边邻国见状举兵攻城,无数百姓成为了铁骑下的亡魂。国破家亡的背景下,无谁再来追缉随易他们,但看着这人间炼狱般的世界,随易最终心境崩溃自刎山林。] 随易醒来的时候天边月亮甚是皎洁,他睡在一棵树上,晚风吹拂带着丝丝燥热,他一点燥热也没有,心底一片凉意,剧情里的他杀太子和皇帝,这种不理智的行为不像他会做出来的,可他却做了,只能说明天剑派遭遇了让他忍无可忍的灾难,随易不敢想是什么事,他闭上眼睛,心里烦躁不堪仿若走入死路。 杀人,很简单,手起刀落,不简单的是后果。 作者这次真会发难,他肯定了他的实力,结果这份实力掀起来的风波颠覆了国家,多少人流落街头横死在外敌刀下,随易想保护他的天剑,可他无心欺负别人,更没想过把世人拉入炼狱,究竟该如何做? 「孤是你最后一难,可想好怎么做了?」 梦里太子的那一句话仍旧在耳边萦绕不绝。 剧情里没有说合作的内容,不知内容随易也没有办法权衡利弊,但躲是躲不过去了,倒不如直接让太子找他,合作毕竟担着「合作」两个字,那就说明有待商量,大家能不掀桌最好别掀桌,他在云台山附近故意露出踪迹,没过几天太子的人果真找了过来。 某地。 随易站在下面看着高位上的太子,他比以前长开了,个子也高了不少,但由于年纪才十一岁多,人整体上还是挺奇怪的,像催熟的种子,稚嫩又成熟。 「随先生的动作真快呀,孤欣赏你的识时务。」 太子的意思随易明白,他在说他卸任的事情,随易没多说什么,后者直接开门见山让他帮他做事。 太子要求是让随易训练私家军以及培养暗卫,准确来说就是看上了他的武功,想让他为他卖命,随易自然不会给别人卖命,但他也没像剧情里那样一走了之充耳不闻,他嘆了口气用真诚的态度表明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江湖门派不想掺和朝堂之事,他武功高强可没有建功立业的心,只想做闲云野鹤逍遥天下。 随易拿出来当年那块玉佩,不知道是不是老物件触动了太子,他眼神幽幽说道:「孤出生在皇城所遇之人皆戴着面具,他们都灰扑扑的,唯有陆文钰是抹鲜艷的色彩,他活得很真,笑得也很真,而在他的心里最憧憬的人是你,孤对你很好奇,也很看重你。」 「请太子宽恕。」 「……」太子望着下面那个不卑不亢的人,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嘆道,「孤不会关你太久,你若信得过便答应我,孤用这个给你做承诺,你应下,七年后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他拿出来自己的金印以示诚意,但是那种东西随易也看不上,太子所谓的选择的机会又是什么?说话太虚了,随易正想拒绝脑海里突然有道声音在说。 「答应他。」 那声音不是他的声音,也不是作者的声音,从未听到过,很平平淡淡的语调,但是没由来的安心。 随易犹豫了一下听从声音的建议答应了合作。 真答应下来合作时随易就知道不单单是训练什么手下,期间还有帮东宫办事,七年里再也没有随易这个人取而代之的是代号「六一」,他进那个地下世界没少被人找麻烦,人人都想被太子高看,随易不想被他高看但他也不会受人欺负,在强大实力的镇压下他轻而易举成为领头人,打得地底世界里心服口服。 而天剑派那边由于随易在暗处负重前行,他们过得平平安安,随易每隔一段时间会通过太子的渠道寄信回去仿佛还在游歷江湖,这也是为了伪装身份。 太子所作所为在随易看来是在对付陆文宣,这个野心勃勃的年轻舅舅,老皇帝一旦失势,他就是摄政王的存在,但皇家之人註定要让陆文宣失望,太子被老皇帝培养得很好,尤其是那份与生俱来的狠厉,他怎会同意做陆家的傀儡小皇帝?但杀人总归简单,难的是坐稳江山,他年纪还小需要陆文宣挡在前面做一个无私奉献的驴,最后登基后卸磨杀驴继承一切。 第80页 而要随易在身边无非是留一张保命+夺命王牌。 随易对杀人其实没有负罪感,每次领了任务后干脆利落杀掉目标,太子对他还是有几分感情在,至少递到他手上的单子没有干净的,都是些灰色地带欺软怕硬的人渣,杀起来不至于愧对心中道义,这个国家安稳的时间太长,导致上上下下爬满蛀虫,光鲜亮丽密密麻麻,随易现在真的干了「肃人间」的工作。 不过他向来不吭声,只做好自己的事情,七年里外面时局变化很大,他偶尔见过陆文钰,只是对方不知道面具后面是他心心念念在外云游四海的师父。 陆文钰进军营锻鍊,据说也去了前线上过战场,没多久就传出了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大胜消息,他的好友聂宗方去找过他,中途还遇到不少奇人奇事。 不得不说随易现在越发脱离陆文钰的人生了。 最后一劫过后他能否真正得到解脱呢? * 七年里岁月仍未侵蚀随易的脸庞,三十三岁再加七,四十岁的中年人还是旧时那般年轻,如果不是他武功强到离谱,周围人怕是已经把他当成了妖怪。 内功过强好像是可以在外貌上维持青春? 感谢江湖那些真真假假的传说,至少没人揪住这点不放,这个世界只有随易清楚他的时间停止了。 * 「答应他。」 随易靠着椅背想着那道声音,七年里再也没出现过,不是他的声音也不是作者的声音,不过这七年里他倒时不时会听见作者的声音,一个年轻的男声絮絮叨叨,他的声音很熟悉,听多了竟觉得像何崇炎。 随易不禁把这些奇怪声音在脑海里联想起来。 「老子的使命结束了,接下来轮到你这个臭小子了,小随啊,这掌门之位可不好当,尤其是天剑掌门,你自己品吧。」 「大爷的究竟哪个王八蛋乱动老子文档?」 「卧槽,爷的小说竟然会自己动笔了?」 「你这个炮灰怎么老是乱给自己加戏?认准自己的定位好不好?赶紧领盒饭下台,快快快给爷死!」 「啊?凭啥不能用这种死法?爷的小说爷就是逻辑,爷说啥就是啥,卧槽了也是,居然写不上字?」 「我的时间怎么……倒流了?我被困住了……」 「你个傻$x&%¥#是不是诚心和老子过不去!」 「(啊啊无能狂怒)小爷我就不信写不死你!」 「呜呜呜我亲爱的祖师爷爷啊,这傢伙再不死就真成精了!!他会改我的稿子,他好可怕啊!!!」 * 随易认识何崇炎的时候老傢伙已经老了,皱巴巴的老头子,声音嘎嘎的,说话时带着洛州土话,不过他的口音稍浅一些,作者的话就清丽许多,好像是他们那世界的官话,字正腔圆,本来和何崇炎扯不上关系但常年听多了莫名觉出来不对劲,随易正想着,外面有人进来恭敬说道:「统领,殿下那边登基了。」 「嗯。」 老皇帝近些年来身体愈发不行,人虽然还没死,但早晚得退下去,他倒不像史书上那些迷恋皇权把国家拉进漩涡里的庸帝那般临死还不想放手,在太子十五岁时就放手权力逐渐过渡到他成年登基,登基大典随易懒得去,反正周围都布置好了,那种关头陆文宣比他更上心,毕竟他的外甥要当新帝了,只是这个新帝可没打算把陆家领上去,没真正坐上那个位置之前陆家是左膀右臂,等他真的坐上去陆家就是累赘。 一块豪华垫脚石它照样是垫脚石。 随易闭上眼心里判定陆文宣必死无疑了,能干又自作聪明的陆大人,最终还是得折在亲外甥手里,或许他会因为犯错死在天牢里,同上任丞相一个下场,或许新帝集权后不想再忍耐让手下去暗杀了对方。 京都郊外弓箭手们的冷酷射杀仿若还在眼前,白泽成了刺猬,他因为陆文钰侥倖逃过一劫,现在想来弓箭手的目标也都换了人,冥冥之中天道好轮迴。 很快七年已到,太子,噢不,现在是新帝,他本该兑现承诺但这种人上人往往爱找藉口,时间往后推了又推,他是铁心要在时间结束前解决掉陆文宣。 * 京都最热闹的一场大戏是陆家大战。 随易年纪越大越圆滑,大概是早就清楚最差的结果以及认清自己的定位,七年时间过后的日子里新帝戳他一下他才动一下,不戳的时候不动也不说话。 陆文钰那边也总算发现他家师父不对劲了,说是去云游四海的人怎么好像进了京都暗处?当他真的确定代号六一的人就是随易,他悔他怨他恨不得回到过去抽自己俩大嘴巴,叫他多嘴害得随易失去自由。 至此剧情不知道又拐到了哪里去,变成了陆文钰要帮随易赎身的戏码,小舅舅与外甥相爱相「杀」。 被迫看热闹的随易抓了一把新炒出来的瓜子。 大舅丞相二舅将军外甥皇帝,一家人可劲打。 * 这场闹剧没持续太长时间,新帝行动很迅速,上位三年就一点一点收回了大舅的权力,陆文宣最终还是死在了他热爱的岗位上,其结果没比上一任丞相好到哪去,新帝总体上对陆家仁慈,意思是死陆文宣一个造福全家,随易在对方死前曾去天牢见过一面。 「小崽子够狠,但你不要得意,掺和了这么多事难道以为可以全身而退?下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你。」 第81页 「你我不一样,陆大人,你以前真该好好学一学武功的,至少有个掀桌子的能力。」 陆文宣死后陆文钰备受打击,但他还没忘了困在暗处的师父,加上随易也再次提及合作到期,某天新帝宣他进殿允当年许诺的机会。 机会就是一个二选一的机会。 一、留下来继续干。 二、八杯酒,七杯毒酒一杯无毒,不允许近距离接触,随机选数字,喝下去没死就能够恢復自由。 八选一,长桌从东到西,八杯盖上盖子的酒,随机选一个数字,然后喝下,摆明了就是想他死呗。 随易隐隐有些怒气只是表面上没显现出来,他在考虑要不要掀桌,以及如果掀桌了能不能宰了新帝直接推陆文钰坐皇位,不过这个操作特别难,他毕竟是陆家儿子不是老皇帝的崽,基本上是谋权篡位了。 名不正,言不顺,乱臣贼子头衔是去不掉了。 就在随易准备心一横时,久违的声音在脑海里想起,还是那个平淡而充满安心的声音告诉他选择。 「随便选,戏做足。」 随易在心底追问:「你是谁?」 可惜没有人回应他,上面新帝等着他的选择,随易敛眸微微苦笑一下随手指了第一杯:「就它吧。」 太监低头将第一杯取来递给他,随易偏头看了眼高位上的人说:「侠以武犯禁,不管是正还是邪总归乃朝之隐患,陛下为新政忙碌,日后少不了对江湖有所行动,草民希望陛下能念旧情对天剑网开一面。」 他说完话,一饮而尽,中间没有半分犹豫。 「……」年轻的皇帝看着下面的人决绝的样子也不禁苦笑一下,戏做足,看来是瞒过了他的疑心。 八杯酒里其实都没有毒,随易脑子转得快,在脑里的声音给他透题后他一系列做法堪称演技精湛。 「随先生选择了生路,很好,朕放你自由,只是有一点,随易不要再出现在江湖,包括天剑派,殷掌门是个勤恳的江湖掌门,朕的清洗里没有天剑派。」 「……多谢陛下。」 离开京都后随易遇见了任轻舟,向来漂亮似美人的他脸上早有了皱纹,只有随易还是没有变老,一瞬间感觉所有人都在往前走,而他被时光留在原地。 他让任轻舟帮他带话回洛州,天剑派以后全权託付给殷江越,他不会再回去了,告别任轻舟后随易真正开始云游四海,修行方面也破了桎梏一路上涨。 直到十年后的一个晚上,他做了当年接位掌门那晚的梦,是他第一次知道炮灰命运和剧情杀内容。 * 随易站在熟悉的低台上,这叫站台,身后铁板上写的内容叫gg,眼前有条笔直而平坦的路,那是柏油路,路分了两个方向,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中间是一熘长长的绿植还开着花,这东西叫绿化隔离带,这路上行驶着很多铁皮车,人们坐在车里握着像舵一样的东西,它们跑起来的速度很快,那些车是汽车。 看多了听多了该了解的他也都记住了。 「车辆进站请站稳扶好,白云大厦站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配合从后门下车,注意安全,谢谢。」 公交车里挤了很多人,他们依旧看不见他,这次随易跟着人群一起上车,不同的是,人家要进车厢,而他跃到了公交车顶上坐下并随着脑中路线下车。 他来到一栋大楼前,进电梯去了十三楼,一切都熟悉而平常,最后随易来到一扇门前,一脚踹开。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屋里居然有人。 窗台坐着一个和他一样穿古装的年轻男子,那人皮肤很白,特别瘦,见他进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眼神如古井没有任何波澜,随易指了指脑袋说:「之前帮我做选择的人是你吧,但你不是作者,你是谁?」 「我是一个路人。」 「名字。」 「江木。」 随易顿了一下忽然想起某个不靠谱的网名,噢,是个熟人,他问:「所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快要从纸中世界突破出来了,不过具体情况可以找那个创作出你的人去了解,对于我,你只用记得,待你与这个世界的联繫结束时我会来找你。」 那个奇怪的江木说完话后梦境就碎了,随易感觉体内升起一股压制不住的力量,周围空间在挤压他,他静心凝神努力将力量发散出去,只听到纸张破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接着便是一道悽厉男声在嚎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出来了!!!」 随易缓缓睁开眼睛,不远处一个穿着短袖短裤拿着桃木剑的男生惊恐望着他,他脑中瞬间无数信息涌入,顷刻间他便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随易压着蹭蹭升起的怒气抬眸看向对方,下一秒他手轻抬一下,男生立即被巨大吸力裹挟着滚到他手下,随易道:「这么喜欢玩弄别人的命运,那不如你也去尝试一下吧。」 指尖勾出男生的一魂一魄,随易无情将其打入画纸中,而失去一魂一魄的身体瞬间倒地昏迷不醒。 第50章 ◎终章◎ 随易的真实身份是画纸中觉醒意识的妖精, 画纸的来歷未知,只知道很神秘,后来经过了很多很多年东西传到男生那一辈成了压箱底的废纸, 他搬家时拎出来当草稿纸写了本俗套小说, 没想到出了怪事。 男生是一位混迹在都市里的小天师,他的名字叫何崇炎,年龄二十岁,今年才毕业于某野鸡大学。 第82页 随易将何崇炎的身体丢在一旁的单人床上,他自己坐在电竞椅闭目养神, 没突破画纸之前他只有不想死的本能反应,以此抗衡作者的谋杀,现在突破成功很多不理解的事都有了解释,随易还记得他伤得最重的那次,昏迷中发现自己困在一片荒芜中,周围全是白色,白色的大地, 白色的天空, 没有动物, 没有植物,只有他这一抹色彩,他行走在荒芜之中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那其实就是画纸, 他受困其中出不来。 而刚才自己那下意识的气愤举动也有了原因。 命运,因果, 总是那般神奇而不可控。 何崇炎就是何崇炎, 难怪小时候他总用奇怪眼神看着他, 临死时还说那番话, 随易靠在电竞椅上等时间,他能控制何崇炎去那边的时间流逝,不过最快也得等到两个半时辰后,何崇炎的五十年飞速而过。 * 现实。 何崇炎睁开眼愣了好几分钟,该死的,被丢去了古代,太苦了啊,还好死了就回来了,他爬起来检查下身体,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年轻又健康,不是七十岁高龄的老头,想到这里他往旁边一看,某人正双腿搭在他的新电脑桌上,非常大佬姿态地望着他。 何崇炎:「……」 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第一次见妖精从纸里诞生还能无视他的任何术法攻击时,何崇炎只剩下腿软,但是现在……嗯……毕竟是他养大的亲亲宝贝徒弟。 何崇炎神情复杂地看着随易。 后者冷酷道:「跪下。」 「……随易乖宝,有话好好商量,就咱们之间的关系,是我创作的你,按理说我好歹也是你爹吧?」 随易神情微冷周身气息可怕得吓人,何崇炎这人没有很硬的骨头,跪就跪,他双膝下又没有黄金。 何崇炎扑通一下在床上跪得利索,爹跪儿子,真大逆不道,呜呜呜呜祖师爷,弟子给您老丢人了。 随易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何崇炎不知怎么忽然有点高兴,看这盘亮条顺的美男子啊,长得真帅,这是他的乖乖他的崽,真尼玛骄傲,是他生的儿砸! 随易:「想挨打吗?」 何崇炎摇头拒绝低头跪好:「不,不想。」 * 二人从纸世界出来后画纸就变成了普通画纸,那个武侠世界永远封存在茫茫轮迴因果中了,随易彻底留在了现实世界里,以一个与众不同的妖精身份。 随易是妖但他是文字诞生,中间又因为有何崇炎的「省事」在作怪,这傢伙写小说时把自家修炼功法也就是那个天圣剑法写了进去,而随易就是靠着这个突破出来,他身为妖精,会道术,堪称一个奇蹟。 二人和解后何崇炎开启了打工人模式,原本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还要养儿子,随易是妖精不需要吃饭,但他不拿自己当妖精,何崇炎只能勤奋打工给他买这买那,不过好处是遇到难搞的鬼怪时,他的好大儿能一剑杀敌,酷得一群人星星眼望着他。 但当所有事都有了相应的解释,只有一件事。 随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江木的人?」 何崇炎摇摇头,随易把关于江木的事情讲了讲,但提到那个网名时他顿了一下,随易脸色微变,他记得江木有个很离谱的网名,可现在却记不得名字。 「看来他对我的部分记忆动了手脚。」 何崇炎思忖一阵忽然挠了挠头:「江木,嘶,仔细想想有点熟悉,好像听说过,你等等我去找找。」 何崇炎去扒拉他的记事数据,电子设备就是比翻书本要快得多,很快他就找到了关于江木的记录。 「找到了,找到了,江木,一年前富华小区503室血案的最后一位被害人。」 随易站在何崇炎后面看着案件内容,案子并不复杂,说是富华小区b栋503室总是会死租客被传闻是鬼宅,闹得人心惶惶,没想到杀人兇手就在那栋楼里,但江木是被害?他那般神通广大怎么会是被害人? 「有没有他的画像?」 「等一下我找找,嗯……找到了,有一张。」 画像,也就是照片,上面的男人正是江木,何崇炎看了看说道:「这人很年轻啊,还挺有气质的。」 随易:「他说当我与这个世界的联繫结束时他会来找我,一个被分了尸的死人,究竟怎么来找我?」 何崇炎挠了挠头不清楚,大家都在一个市,他对随易说可以动用一点关系看看能不能见兇手一面,向对方问一问江木的事,当然是随易自己去,他是妖精嘛,飞檐走壁无所不能,只是当何崇炎去查那个兇手时,很不凑巧,那人正好被处决枪毙了,死得特别彻底连魂都招不过来,江木的事情也成了未解之谜。 盛夏时节。 随易在现实世界里生活了有两年时间了,托他的福,何崇炎摆脱了贫穷阶段有钱搬去更好的房子,为了犒劳他(实则犒劳自己),这天傍晚,何崇炎买了一大堆肉和蔬菜想在顶楼平台上做烧烤吃,晚风轻轻吹,随易望着下面繁华都市,忽然想起还在纸世界时他们也有过这样清闲的日子,对着天空吃着烤肉。 随易偏头看过去,何崇炎认认真真摆弄食材,旁边有三个打着伞帮忙烤肉的鬼侍,夏日的太阳就算是傍晚也毒辣,必须得完全落下山才行,只有随易不一样,他完全不像妖精,什么也不怕,似人而非人。 第83页 过了一会儿何崇炎拿着两杯白酒过来。 「来来来今天咱爷俩好好喝一顿。」 「砍着冤大头了。」 「啧,这叫什么话,那猥琐男富得流油,我充其量是劫富济我,再说了我不还是为了你嘛,打点关系不要钱啊,对了,你的身份表什么的填好了吗?总叫随易,嗐,是我以前对不起你,咱们改个名字吧。」 「身份证已经出来了。」 「啊?怎么这么快?你该不会对老余动手了?」 「我就是去看看他,没有打架。」 何崇炎狐疑地盯着随易,一边从他手里面抽出身份证一边喝了口白酒,结果下一秒,他,噗—— 何崇炎扭头骂骂咧咧:「是谁把我的白酒换成崂山白花蛇草水了?」 那边三个鬼侍捂嘴狂笑。 何崇炎把身份证拍在小桌上,撸袖子过去揍鬼,一个两个三个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而小桌上的身份证是随易的新身份,随易,随意,原来那不靠谱的旧名字是该换掉了,他也得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身份证上的新名字——随安。 作者有话说: 本文到这里已经完结了,这是属于随易的部分。 我有一本放了很久的预收《另类天师》,主人公叫随安,是的,随易就是随安的过去,篇幅很短,之前想了想还是在《天师》那本开文之前写出来吧。 江木,是我其他小说的男主角,他是地府的阴差可以穿梭各种位面,随易是江木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发现的可以栽培的好苗子,这样的人物不该局限在一个小世界里,他说当随易与世界联繫结束时会来找他,意思就是等何崇炎死后他会把随易带走,嗯,当他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