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儿少女》 第1页 [现代情感] 《差一点儿少女》作者：油奈【完结】 简介： 如果要陆怜生用一个词来总结自己前二十九年的人生，她会说：「差一点儿」。 ——学业、生活、事业，什么都还行，可每一项距离很好，却都「差了那么一点儿」。 于是在三十岁的档口，她决定主动出击，将自己和理想生活所差的最后一点儿距离补足。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故事，将从一次失败的跳楼开始。 第1章 差一点儿 -0- 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陆怜生一直以为，她和于凯的相遇，是因为一次失败的「自杀」。 五月十五号的那天，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于凯站在二十九楼的天台上，菸头上的火光熄灭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捲土重来。 他站在天台的边缘，思考着要不要再点一根烟，要不要把黑暗赶走时，天台上的门忽然开了。 一束光打了进来，一个女人从光中走了出来。 她嘴里嘀咕着什么，声音却被冷风给吹散了，然而一股浓烈到不真实的酒味却顶着风传了过来，熏得于凯皱起了眉。 于凯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噼开光的剪影，尖利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顿挫的声音，像是在每一个秒钟之后，标出生硬的句点。 女人越走越近，于凯也终于听清她嘴里含混不清的话语：「陆怜生，你最棒了，陆怜生，你才不喜欢他呢！」 天台的门被弹簧与合页慢慢地拉回，光也在一寸寸褪去，可光褪得很慢，女人却来得很快。 ——她的脚下虽是踉跄的，却仿佛有着某种明确的目的。 于凯呆滞了片刻，想到一个有趣的说法：「这女人来得比光还快。」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的失神里，这比光还快的女人便越过了于凯，越过了于凯背后的护栏，跃向了如同暗沉沉的湖水一般，暗沉沉的深渊里。 -1- 如果要陆怜生用一个词来总结自己前二十九年的人生，她会用——「差一点儿」。 小学的时候，如果多得两票，她就能当选班级的文艺委员。 中学的时候，如果再多考两分，她能去市里的重点高中。 高考的时候，如果没有报错志愿，她就能去省内的一本大学。 大学的时候，如果没有那次误会，她就能和的男生双宿双飞。 最近一段时日，陆怜生越发觉得，正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差一点儿」，让她成为了现在的模样：在不大不小的省会城市生活；租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单身公寓；有几个聊得来的朋友，却没有对象；在一家一眼就能望到「职业生涯天花板」的小公司做一个不起眼的部门主管； ——生活还算过得去，但是距离「不错」，终归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临近三十岁，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来突破自己当下的状态。工作换不了，房子买不起，想来想去，也就只能赶紧把对象找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仅是这半年的时间，陆怜生就相了三十几回亲，至于这三十几次相亲的结果么…… ——　「唉，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胡思乱想着这些的时候，对面的男人正用沉静的声音介绍着他的基本情况，大抵是车子房子收入，家庭背景之类的东西。 往常陆怜生都会无比认真地听，然后将他说出的话转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砝码，继而放在幻想出的那架闪着银光的小巧天平上，看看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可今天她却一直走神，虽然仍旧竭力保持礼貌的微笑，却仅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后来又明显是灵魂出窍地拿起汤匙，搅拌起了茶杯里的茶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做出了这样的动作，在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用汤匙搅匀茶叶的成年人类时，对面的男人也忽然笑了笑： 「你在搅茶叶吗？」 陆怜生脸上一红，大脑在同时拉出一级戒备的警笛。 仅是一瞬间，无数训练有素的脑细胞便穿上了象徵着智慧的长袍，聚集在圆桌前开会，大声讨论起该如何强拗地论证出，搅拌茶叶是个合理的动作，以此化解这个蠢货主人的窘迫。 陆怜生按照他们的提案顺嘴胡诌了几句，在觉得自己愈发像个蠢货后，又急剎车般地推翻了之前的话。 这一秒钟的前半段，她还在说：「茶叶所内蕴含的脂溶性维生素需要与热水充分接触，然而仅仅是浸泡这一方式并不能达到……」而这一秒的后半段，她又变了口风，老老实实地带着歉意说：「其实刚才走神了……」 对面的男人显然没能适应这种变化，他正跟着陆怜生「脂溶性维生素」的论断一本正经地向前狂奔，却被这一个突兀的转折晃出了好几十米，老半天才找到回来的路。 陆怜生觉得羞愧极了，双手捧着茶杯，恨不得把脸也塞进去。 杯子里腾起的热气扑上她的面颊，她没有去考虑脸上的妆会不会被热气毁了，只是忽然唏嘘起来，仿佛昨天，自己还是那个刚刚走出、在饮水机旁给领导泡茶的青涩少女，茶水一沸，她就已经是一个三十岁……不，二十九岁的单身女青年了。 说来这已是这个月的第三次相亲了，要是论起今年，这个数字又不知道该加上几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相亲的对象全都是她的老闆吴姐介绍的，陆怜生总是好奇，吴姐是从哪里变出这么多迫切寻找真爱的男青年及男中年的，数量可观，又风格不一，仿佛这个城市所有的男人都以某种方式与吴姐结下了不可背弃的盟约。 每次经过吴姐的办公室，陆怜生都禁不住去看她摆在桌上的爱马仕单肩包，它永远都鼓鼓胀胀的，像是要在某个时刻吶喊着爆炸。 陆怜生怀疑吴姐和所有男人签订的契约都装在这个包里，或者干脆，这单肩包就以某种方式装着一大堆男人，他们可能像小时候表白用的纸星星一样，满满登登地拥挤在内，也可能如同小学手工课上做的剪纸一般，平时就厚厚地叠在一起，需要取用时，拿出来抖一抖，就抖出一个手拉手拉手拉手的加强团，供人肆意挑选。 实话实说，陆怜生看过太多女性在网上贴出的奇葩相亲经歷，对比下来，吴姐介绍来的男人，都还不错，之所以见了这么多还没成，只能说是陆怜生自己的问题。 每当想起这些，吴姐的声音就会在耳边飘：「小陆呀，你听听姐劝，你工作是做的不错，年纪轻轻就管了一个小部门，但人呀，还是先得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你看着再年轻，也快三十了，看到合适的赶紧下手，也别感觉不感觉了，感觉都是处出来的，过了三十五，人家都会觉得你生不出孩子了，还嫁什么嫁？」 哪怕仅是重温这些话，陆怜生还是心有余悸地打了个激灵，仿佛一条乌黑油亮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下来。她强打起精神，之前听吴姐说过，眼前的苏贺今年四十，虽然听起来要比自己的二十九岁大了很多很多，但要是以她的年龄做为基准，也就是多了不到三分之一而已。所以过错还是在自己的年龄，如果她今年二十岁，那苏贺比自己老三分之一，也就只是二十六七，无论如何都很搭调。 苏贺之前的自我介绍，陆怜生几乎一字不差地漏过了，现在觉得十分后悔，不仅是因为苏贺的谈吐很让人舒服，他穿的衣服带的表，还有过来时开的车，都让陆怜生觉得这人会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再加上今天的相亲是陆怜生强烈要求的，出于某种原因，她迫切地需要了解这个男人的一切，于是她轻咳了一声，问了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你刚刚说，你家孩子多大了来着？」 苏贺忽然正色起来，像是谈到了一个无比圣洁的话题，他没急着回答，而是说：「我把她也带来了，就在车里呢。」 他的声音有了细微的发颤，陆怜生却没在意，只是连忙说：「哎呀，那怎么不把她带进来呀，车里多闷！」 苏贺嘀咕了一句车里的确很闷，又反覆问了两遍，陆怜生是不是真的想见她，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轻轻地敲了下桌子，随即抿着嘴小跑着出了门。 苏贺前脚刚走走，陆怜生就开始紧张起来了，琢磨着要当一个十三岁女孩的后妈，实在是极具挑战的事情。十三岁，似乎刚好是叛逆期，陆怜生努力回想自己这般大的时候，没想到什么具体的事情，全都是片段：五颜六色的笔，黑白相间的校服，隔壁班男孩的侧脸，摔成几瓣的杯子。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再过一会儿苏贺一脸紧张地走了进来，餐厅经理跟在苏贺的身后，也不说话，就面沉似水地盯着二人。 陆怜生一脸困惑地看向苏贺，看向他的怀中穿着花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高仿真娃娃。她一时有些发懵，又觉得口干舌燥，像是有一万只犀牛在跑，扬起的灰尘去呛她的嗓子。 苏贺将娃娃摆到凳子上，给娃娃调整了舒服的姿势，搌平了娃娃的裙角，又满眼宠溺地揉了揉娃娃的头。这一系列的动作结束后，陆怜生终于反应过来： 这个娃娃就是苏贺那十三岁的女儿。 陆怜生没头没脑地安慰自己：倒是不用担心叛逆期的事情了。这时苏贺开了口：「你别多想，我没给她加那种器官…… 「我就是一直拿她当我女儿养。」 第2章 学生时代的爱情 从苏贺的「女儿」出现后，气氛就无可避免地尴尬起来，两人围绕着苏贺女儿的教育问题像模像样地讨论了一会儿，陆怜生便找了个由头，结束了今天的相亲。 苏贺起身时一脸失望，陆怜生猜想，是因为他看出了自己的敷衍。陆怜生心中有气，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与苏贺分开后，陆怜生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十五。距离同学会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 一晃儿的功夫，离开大学已有六、七年。上个月初，班长突然打来电话，通知同学会的时间地点。陆怜生放下电话后，连忙在微信里找到那个安静了很久的群聊，一个头像一个头像地点过去，努力将那些早已忘记的姓名和相貌从记忆的沙海里挖出。 突击般地回忆似水流年的时候，她也顺便窥视了同学们最近的动态，然而一整圈儿看下来，她却有些慌了——除了自己之外，似乎所有人都结了婚。于是她又重新仔细地研读了一遍，发现真的只有她一个单身。 之后的一个月内，陆怜生将所有闲暇的时间都用来思考如何为自己的单身开脱。她甚至写好了稿子，从感性和理性的双方面进行了论证，而后认真地背诵，又时常对着镜子表演，摒弃掉那些象徵着心虚的表情与动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一个月的训练后，她终于成功地将自己洗脑，她已不是那个恨嫁的二十九岁少女，而是一位独立，自强，富有魅力，明明能够轻易地脱单，却更愿享受单身生活带来的种种便利的优质女青年。 她笃定自己的准备已经无懈可击，同学会的头一天晚上，终于难得地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决定敷一个贵贵的面膜，然后早早睡去，精神抖擞地去参加明天的久别重逢。 临睡前她摘掉面膜。摸着水嫩光滑的皮肤，似乎感觉到一条海豚正从手心游过。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得意忘形地发出尖脆的叫声，仿佛自己真的可以游入鱼群而不被发现，可她的心里随即便是一凛。 那股突如其来的，不可名状的恐惧感稍稍减弱后，她试探性地眯起眼睛。 ——一条浅浅的细纹出现在她的眼角。 她勐地弹坐起来，重复了几次以上的动作后，那个无比恐怖的词语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鱼尾纹。 陆怜生倒吸了口凉气，感到一面墙塌了，撞到了墙后的危楼，危楼向后倒去，压毁了化工厂的反应釜，反应釜炸了，又引起了地震，地震带来了海啸，海啸又使得大陆板块发生剧烈的移动，继而天崩地裂，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木然地坐在床上，什么声音都不发出，心里、脑中却是一阵又一阵的轰鸣。她十分笃定，没人会相信一个有着鱼尾纹的女人可以游刃有余地选择自己的生活！她的单身，只能是因为无论她做出如何的努力，都没能找到愿意接手的下家。 她慌乱地掀开被子，翻出手机，打通了吴姐的电话。第一声等待音响起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却发现时钟早已停了，僵硬的分针与时针交错成一个八点二十，像是位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高高站着，无声地审判着那一条鱼尾纹。 回过神来时，等待音已响过了不知几声。陆怜生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她急切地需要对方接听电话，心中甚至默念起了现编现造的咒语。 电话接通时，陆怜生的心中一喜，可还未开口，对面噼头盖脸就是一句：「你知道现在是几点么，就给我打电话？」 她愣了一愣，再次看向墙上早就停掉的时钟，心想我还真就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然而对侧马上便传来了电视节目的声音，这令陆怜生放下了心，吴姐的嗔怒不是因为被人深夜吵醒，而是有人胆敢打扰她周六八点半的「畅享综艺时间」。 也就是说，时间还早，足够给吴姐自由发挥了。 「姐，明天我想相亲……嗯，我不挑，只要明天能见到就行……上回是我的不对，可那几天我不是来亲戚了么，有点烦躁……这回没亲戚啊，还有十多天呢……您放心吧！我明天一定好好表现，我拿孙婷她家猫发誓还不行么？……怎么就心不诚啦？我可喜欢孙婷她家猫了，真的。」 打车往母校走时，苏贺「女儿」那张惨白僵硬的脸总是没完没了地往陆怜生脑袋里钻，陆怜生一边默默背诵苏贺的基本情况，一边唉声嘆气，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怪自己给吴姐的准备时间太短了。毕竟吴姐昨天晚上才接到通知，一晚上的时间，能弄来一个「金絮其外」，就已经接近奇蹟了。 ——之所以临时抱佛脚般地在同学会之前参加相亲，陆怜生其实是另有所图。按照惯例，相亲结束后，男方会立刻告知吴姐，是否还有进一步交往的意愿。虽然这时相亲的结果就已算尘埃落定，但吴姐总是要先吃过晚饭，去健身房健个身，再回家里洗个澡，才不紧不慢地拨通女方的电话。 那时，大概就已是九点了。 这有些像是「薛丁格的猫」，在接到吴姐打来电话之前，陆怜生都会处于一种介于单身和不单身的叠加态。 所以理论上讲，在同学会开始到结束的这一短暂的时段内，她都可以坦然地说，自己不是单身，而是正在与人交往。 她知道这种对「科学」的无耻利用让她显得更加可悲，但这能有效地防止同学们用那带着怜悯与难过的眼光将她审判，于是她想，可悲也好，无耻也罢，这一切都很值得。 到达母校时，距离同学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她随意在校园里逛了起来，与大多数的同学们不同，她从未离开大学所在的城市，然而毕业十年，她很少想起要回来看看，仅有的几次想起，最后也未能成行。 宿舍区大体维持着原样，她来到上学时住的女生宿舍楼下，广场上的栏杆与六、七年前一样，晒着颜色各异的被子，二十岁上下的女生们也同那时一样，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地说着笑着，毫不顾忌所谓的形象。 好像什么都没变过，可这种一成不变，却让陆怜生显得格格不入。她立刻自我安慰道，这种格格不入是因为她脚下穿着的那双sergiorossi细跟高跟鞋，而不是因为眼角的那条细浅的鱼尾纹。 她站在大门外呆了一会儿，没有任何过去的记忆勐地跳将出来，于是她恍恍惚惚地往前走，没一会儿就来到了男生的宿舍楼下。一个高高瘦瘦，穿着白色t恤衫的男生经过时，回过头看了陆怜生一眼，她愣了愣，想到了那个名字俗气，模样干净的李浩然。 陆怜生的大学生活，从暗恋李浩然开始，又以暗恋李浩然结束。说起来，她已记不得第一次见到李浩然的情形，但最后一次，她始终没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临近大四毕业的那个晚上，她鼓起勇气来找李浩然表白，颇为恶俗地在男生宿舍楼下拿蜡烛摆了心形，又一一点燃，并自以为是地坚信成功的概率几近爆表。 同寝室的刘雪薇跑来为她鼓气，给她帮忙。两个不是处女座，却胜似处女座的少女在男生宿舍楼下鼓捣了半个小时，刘雪薇还站在马路崖子上指指点点：「心尖儿还是有点偏，再往左一点，过了过了，往右再挪挪……」 陆怜生撅着屁股挪动「心尖儿」时，李浩然下了楼。那时刘雪薇正对着男生宿舍的大门，她看到穿白色t恤衫的李浩然，一下子便慌了神，惊唿着提醒陆怜生：「李浩然！李浩然！」 蹲在地上的陆怜生回过头，就看见李浩然涨红着脸，却大步大步地朝自己走了过来。 陆怜生抹了抹手心里的汗，略带娇羞地站起身来，那一刻，无数地画面往她的脑海里挤：她看到自己与李浩然激烈地相拥，看到李浩然在迪士尼的烟花下向自己求婚，看到自己穿着洁白的婚纱，走过灿烂地花海，走向李浩然。 正当她在脑海里为两人的孩子挑选名字时，穿着白色衬衫的李浩然一把抱起了马路崖子上的刘雪薇，几近嘶吼地用力大喊：「刘雪薇，我愿意做你的男朋友！」 后来事情就有些模煳了，陆怜生只记得她和刘雪薇都有些傻了，后来自己好像还站在人群中，给「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刘雪薇和李浩然鼓了掌。 这时天有些冷了，陆怜生抱了抱肩，感觉时间差不多，便向定好的饭店走去。 第3章 起飞了，陆怜生！ 参加同学会之前，陆怜生特意花大价钱买了整套全新的衣服，就连丝袜都换pe的新款。她知道，这一身贵得让人肉疼的装扮并不会在本质上改变什么，但穿上它们，就像是在战场中披上了一身坚实的铠甲，虽然未必能保住性命，但终归给了她前进的勇气。 陆怜生翻着苏贺的「朋友圈」，给围在身边的同学们介绍自己的「男友」时，刘雪薇挽着李浩然走进了饭店。 陆怜生愣了愣，也不知究竟是自己忘了，还是故意不敢想起。 ——那件事过后不久，他们就毕业了，刘雪薇嫁给了李浩然，成了班上唯一一对修成正果的情侣。 两人的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陆怜生也停下翻动照片的手指，抬头朝李浩然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不甚熟悉的背影。 六七年不见，他早已不像是大学时那么清瘦，却也没有发福，只是健硕了许多，多了分踏实稳重，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心安。 几个大学时与李浩然要好的同学拥了上去，吵着罚酒，把他拉到了男生那桌。李浩然被拽走前，回头朝刘雪薇说了句什么，陆怜生这才看到他的正脸，他的双颊也丰润了几分，以前陆怜生总觉得他有些瘦，虽然好看，但却显得太过稜角分明，好像一不留神，就要去冒犯别人的样子，现在胖了些，反而刚刚好。 李浩然对刘雪薇说完了话，若有若无朝这边看了一眼，陆怜生希望他看的是自己，却又不敢确定。她轻轻喟嘆，数年没见，李浩然反而比大学时还好看了几分。 刘雪薇笑着走了过来，她看到被众人围着的陆怜生，明显迟疑了一下。陆怜生也有些尴尬，大学期间，她和刘雪薇是形影不离的闺蜜，临近毕业却因李浩然的事件闹得不甚愉快，明明待在同一个城市，却老死不相往来。 同学们却只记得他们初时的要好，坐在陆怜生身边的女同学甚至体贴地起身，让刘雪薇挨着陆怜生坐下。 「快来快来，怜生正给我们看她新交的男朋友呢！」也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众人便继续哄闹起来，陆怜生被这哄闹裹挟着，只好继续把朋友圈的照片向下翻去。 她对苏贺的了解十分有限，早在刘雪薇出现之前，就不得不开始以胡诌应对众人的询问，这时则是更加心虚，好像自己只要一开口，刘雪薇就会揪出她话中的漏洞，拆穿她的伪装，然后高举着旗帜吶喊，审判她的虚伪和矫饰。继而，光着膀子的汉子就会推来银亮的铡刀，将她拦腰砍作两断。 这恐怖的画面本让陆怜生心生退意，可她一低头，便看到身上的那件d&g的鱼尾裙。她想到自己穿得美美的，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主角，立刻有了勇气。 「爱丽丝可不会胆怯。」她对自己说。 其实她并没有看过绿野仙踪，但她知道爱丽丝一定十分勇敢，毕竟她带着头狮子满世界乱跑，都不哭不闹，相比之下，陆怜生连去动物园餵斑马都会被吓得一惊一乍。 「嗯，对，他在家科技公司上班，公司的名字我倒是忘了，他说了好几次我还是记不住……他是个部门的主管，年纪到了呀，肯定不能是个职员了……唉呀，哪里年轻了，他都四十了，比了咱们打了好多岁呢……是，成熟点也挺好的，他特别会照顾我……」她精神抖擞地向众人介绍着苏贺的一切，虽然实际上，陆怜生也只比周围的人早认识他两个多小时而已。在同学会开始之前，她在微信里给苏贺的姓名备註还是：「两点/上岛三八广场店」。 身旁的同学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他有个女儿是吗？」 陆怜生心里一惊，她之前不小心说走了嘴，这时无比懊恼：「嗯……其实应该算是养女。」她想着赶紧含混过关，于是继续翻动朋友圈，然而下一张照片出现时，四周的空气骤然凝固了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苏贺抱着仿真娃娃出现在某个会场中，他扶着「女儿」的手，帮着她捧起一座玻璃制的奖盃，身后的舞台上拉着横幅：「真爱」青少年诗歌朗诵大奖赛。其中的「真」字为了突出，要比其余几个字大一些。而照片的题目刺眼又俗气：「爸爸永远的骄傲！」 身边同学似乎都被这张图吓得不轻，一个个都倒抽起凉气，想来是周围的空气都被她们抽了个空，陆怜生开始有些头晕，只迷迷煳煳地琢磨起仿真娃娃为什么会有诗歌朗诵大赛？都忘记赶紧关掉手机的屏幕，就呆呆僵在了原处，像是一条浸透了水，又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夜的秋裤。 无数带着震惊和厌恶的目光扑了过来，有人想把这别扭的尴尬打破，自以为聪明地说了句：「怜生，你指甲真好看，在哪做的呀？」结果气氛反而变得更加死寂。 最后还是男同学那桌传来的闹笑声救了陆怜生，众人抬头朝那面看去，班长端着酒杯，搂着李浩然走了过来，向在座的刘雪薇笑道：「雪薇，我们刚才还说呢！谁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跑到楼下去向浩然告白，我们都羡慕死他了。你说说，当时是怎么想到要去告白的啊？」女生们也跟着笑了起来，催促着刘雪薇快给大家讲讲她是如何鼓起的勇气。 陆怜生的心里一阵难过，低头抿了口酒。她的余光瞥见刘雪薇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心里一惊，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刘雪薇，你要敢说是我给你俩儿牵的红线，今天本仙女就死给你看。 刘雪薇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又抬眼和李浩然温柔地对视，仿佛这十年的时间没让他们之间的温情减损半分。恋爱的酸臭味将同学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众人一时说着，闹着，只有陆怜生静静地拿起醒酒壶，往自己的高脚杯里「咕咚咕咚」地倒了大半杯红酒。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陆怜生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着红酒，像是要把胸中的悲伤小人灌醉或生生溺亡。班长提议加几个菜的时候，她去了洗手间，酒精顶了上来，她觉得走路有些发飘，可想起李浩然有可能正看着自己，又竭力走得自然些。 在洗手间里，她补了妆，本以为这能让自己坚强起来，心情却仍旧十分糟糕。她对着镜子里红晕的脸，给自己打气：「就算死，也要死得美美的。」说完才却觉得这句鼓劲的话实在莫名其妙。 这时她觉得口红涂得好像有点多，都越过了上唇线，便用纸巾擦了擦，然后开始补粉，补完粉却又觉得口红少了，再拿出口红来涂。反反覆覆地折腾了几遍，她的心里越来越躁，再拧口红时，没注意到转出了太多，一擦，口红便无声无息地断掉。 她的心里勐地一阵抽痛，竟然手忙脚乱地去接断掉的那截口红，口红没捞到，手里的粉饼却飞了出去，倒扣在洗手间的地板上。 陆怜生的心一下就灰了，泪水也滚了出来，她又赶忙扬头，怕毁了脸上的妆。这时不少画面往她的脑海里钻，有刘雪薇挎着李浩然走入饭店，有自己对着镜子背写好的稿，甚至还有墙上停在八点二十的钟。 一股说不上是什么的情绪沖入了她的胸口，她的额头。 然后她就又低了头，让泪水「啪嗒啪嗒」地肆意流淌下来。她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又推开了饭店的大门，跟谁也不打招唿，迳自离开了这十年才有一次的重逢。 ………… 明明是即将入夏的五月，夜风却凉得古怪。 陆怜生踩着高跟鞋，感觉醉意越来越浓，她也不知是朝东朝西，还是朝南朝北，总之就是朝前，「噔噔噔」地走着，一辆辆汽车在身边快速经过，带得风更急，似乎也更凉。 空荡荡的大街不知从哪儿飘来了音乐，陆怜生听出是自己最喜欢的歌，站着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她的手机响了。 ——吴姐打来了电话。 「怎么才接电话？回家了吗？那谁下午给我打电话说，你相亲的时候心不在焉的……」 该是酒精的作用，陆怜生听得到吴姐说出的每一个字，可放在一起，却搞不懂任何一句话的意义。迷迷煳煳的，她感到吴姐好像在数落自己，于是猜出，苏贺没看上她。她提起胸中的怨气，大喊了一声：「他还没看上我？」然后电话就断了，陆怜生看向手机，分不清到底是没电了，还是她或者吴姐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她的胃里毫无预兆地翻滚起来，像是一只鲨鱼咧着嘴在里面翻起了跟斗，然后她就吐了，这时她还有点荒谬的意识，刻意对着树皮本色和白漆交接的那一条横线吐了过去，好像吐准了，又好像没吐准。 反正血红血红的液体是喷到了树皮上，像是红酒，又像是大姨妈。她恍惚觉得自己如同一只乌贼，感知到了危险，于是喷出保命的浓墨。吐得差不多了，胃里又多了一团气，她想仰起头大喊，想把这股气也喊出去，可仰起头来，她却没喊，只是被面前高耸入云的独栋住宅吸引了视线。 天上没有月亮，楼里也没有几个亮灯的住户，这么又高又直的楼就插进了一团黑里，像是捣入深渊的金箍棒。她想了想金箍棒捣入深渊的感觉，傻乎乎地笑了，然后思绪马上又不知飘到了哪里。 之后她便推开了面前的大门，也不知这是什么哪儿，是什么楼，总之她就走了进来，找了楼梯就往上爬，嘴里还含混不清地自言自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唉呀，这楼得有多少层呀？」 第4章 是救命之恩呀 窗口透入的晨光将于凯晃醒，他从地板上爬了起来，看到陆怜生仍旧死死地睡着，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他瞄了一眼陆怜生从被中探出的，脏兮兮的小腿和红肿的脚，就点了根烟，勐吸一口，对着陆怜生的脸轻轻地喷了过去。 陆怜生一吸气，将雾蒙蒙的烟一丝不漏地吸了进去，随即她便从梦中惊醒，激烈地咳嗽起来。 醒来后她看到于凯陌生的脸，竟然不吵不闹，急匆匆地问明了厕所在哪儿，随后便沖了过去。 于凯看着她光着脚一蹦一跳的模样，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天台上的相遇。 那时她像是个参加运动会的中学生，扶着栏杆一撑，便毫无声息地跃了出去。 于凯的脑子都是懵的，身体却极快地做了反应，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横抱了回来，两人因惯性摔回天台，滚了一个半圈才停下。地上厚重的灰尘也在同时飞了起来，呛得于凯连连咳嗽，这一咳嗽，他才感到右肩突然好疼，是用力用狠了，一不小心脱了臼。 之后他咬着牙将肩膀復了位，破口大骂：「是不是疯了，没看到有人吗？非得在这儿跳？」却发现女人已沉沉地睡了过去，怎么摇都摇不醒。 这时厕所传来了沖水的声音，陆怜生扶着脑袋走了回来，她拿那被睫毛膏煳了四周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看了于凯一眼，便又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夹着烟的于凯愣了好大一会儿，半截菸灰落下来烫了他的大腿，他才回过神来去狠摇陆怜生，这回她似乎终于恢復了神智，睁开眼看到于凯，便大声尖叫了起来。 「你是谁？我在哪儿？我衣服怎么这么脏？还有还有，我那双sergiorossi的高跟鞋呢？」陆怜生缩在床头一角，拿着枕头对准于凯，摆出一副「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用枕头把你砸死」的凛然神色。 于凯无奈地嘆了口气。昨晚在天台上，他就想联繫陆怜生的朋友将她领走，从她身上倒是翻出了手机，却没电，于凯也没有合适的数据线给它充电。嘀咕了一句女的怎么都是果粉，便将她先背回了家。 正开门时，住在对面的胖子出来倒垃圾，看见于凯带了个醉醺醺的女人回家，还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于凯将昨夜在天台上发生的事讲了，陆怜生听完后，模煳地记起昨夜自己的确是爬楼来的，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腿酸脚疼，她低头看了眼肿得老高的脚跟，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我居然穿着高跟鞋生生爬了三十层……」 于凯心想重点难道不是跳楼吗？却没说话。然后陆怜生勐地惊叫了一声：「完了，今天是周一啊，几点了几点了？」 于凯扭过头看了眼表：「九点一刻。」 「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迟到了！早上还有个项目会呢！」她扔掉枕头跳下床，抓起手机却发现没电了，连忙朝于凯招手，「手机手机，手机借我！」 她拿着于凯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一边在屋内搜寻自己的东西，一边对着手机说话：「孙婷孙婷，我要迟到了！……吴姐还没来是吧？项目会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多久能到？半个小时？我不知道离单位多远呀？……我没在家，哎呀，回头再细说，吴姐要是来了你就说我病了！……不行不行，今天有项目会……哎，就这样，总之你帮我拖住……什么叫拖住谁？都拖住！」 电话讲完了，她也差不多收拾妥当，可肿了一大圈的脚却根本塞不进高跟鞋里，她像是从一个老朋友的家中离开般，坦然地大喊：「手机我给你放门口了啊！」便在于凯的皱眉中，拎着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蹿了出去。 陆怜生赤着脚，火急火燎地出了楼门，等了好大一会儿却不见一辆计程车，她昨夜是走着离开同学会的，现在理应还在母校附近，可眼前的路啊楼啊，却都无比陌生，她焦急地拿出手机，想定个位，却记起手机早就没了电，正抓着头髮尖叫这可怎么办时，一辆纯黑色的摩托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骑手下了车，也不说话，摘了头盔就扣在她的脑袋上。有些脸盲的陆怜生愣了片刻，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刚刚见过的于凯。 「上来吧，这个点儿不好打车。」于凯说。 陆怜生一直认为，只有山炮才骑着辆夸张的摩托车满街乱窜，可真的坐在后座上，在堵成停车场的主干道上无比顺畅地穿行而过，她又洋洋得意起来。 她扶着于凯的腰，正襟危坐地与他保持着矜持的距离，却忽然想起那些充斥着荷尔蒙的言情小说，便想尝试着是否可以像故事中那样，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 于是她偷偷朝前面探了探头，却发现自己带着个厚重的头盔，不禁觉得有些扫兴，正犹豫着要不要摘下头盔时，摩托车突然停了。 她抬头一看，已到了单位的楼下，这时她的胸中又莫名升起股意犹未尽的怅然若失，但一想到接下来的项目会和吴姐阴森的脸，她便利落地跳下了车，跑出几步才记起头盔还没摘，又折了回去，费劲地把头盔摘了，塞到于凯怀中。 这时她冷不丁地与于凯的目光相撞，觉得按理该礼貌地说些什么，可又没有时间仔细思量合适的语句，也不知道是哪根弦儿搭错了，迷迷煳煳地就给于凯鞠了一躬，说出的话蠢到自己都有些脸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在下陆怜生，多谢救命之恩！」 ………… 到单位时已是十点十分，陆怜生顾不上一脸煳掉的妆，直接沖入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一被她推开，屋内二十几号人一齐转头看来。 「唰唰唰」的目光刺得陆怜生太阳穴发紧。坐在主位上的吴姐看到陆怜生惨不忍睹的妆容，皱着眉问：「你这脸是怎么了？偷地雷来的？」 新媒体二组的人笑成一团，陆怜生的下属们则全都臊红了脸。 陆怜生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恨不得找把刀捅死自己。 吴姐嘆了口气：「算了，开会开会，你坐过来吧，待会儿再收拾你。」 陆怜生在挨着吴姐的座位坐下，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对面的邹正一脸落井下石的坏笑。陆怜生皱了皱眉，心想还是别找刀捅死自己了，捅死邹正这个死变态吧。 这位邹正是新媒体二组的主管，和陆怜生年纪相当。两人层级相同，做的业务也是一样，平日里自然少不了摩擦。 按照常规来说，他们本该秉持着「表面和谐，背后使坏」职场礼仪，可是邹正这人吧，全身上下除了性向之外，都是直的。无论多小的事情，他一律正面硬怼。一来二去，陆怜生也不再遮遮掩掩，你硬怼我就死掐，没几年的时间，两人就把办公室搞成了斗兽场。 吴姐清了清嗓子：「你们两组的企划都做完了吧，谁先讲？」 陆怜生所在的传媒公司主要是做宣传策划的，听起来是个烂大街的工种，不过老闆吴姐多少有点「手眼通天」的意思，他们常年合作的甲方有好几个市值上亿的公司，这次的企划会就是针对金城集团最近开发的一个海外置业项目，项目位于伦敦的新商业区，是一片三面环河的复合式公寓群。 金城集团的项目一直都由陆怜生带的「新媒一」来做，但这次吴姐却让邹正的「新媒二」同时跟进，两组各出企划，从中选优。 之所以这么干，倒不是对陆怜生有什么不满，而是金城集团主管宣传的副总刚刚换了人。甲方新官上任，弄不好就要换一大批乙方，所以这次的企划可说至关重要。 邹正和陆怜生各自展示了自己组的策划方案，两组策划的切入点都是复合式公寓的位置，唯一区别是邹正他们更多关注的是伦敦新商业区的未来发展，而陆怜生他们则是选择突出河景房的稀缺性。 这两组方案谈不上谁好谁坏，所以最后还是得靠两位组长的讲演来定胜负。而此时的对阵双方是——摩拳擦掌的邹正和「刚偷完地雷」的陆怜生。 结果显而易见。 企划会结束，陆怜生丢了项目，还被吴姐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把你的妆处理了，来办公室找我。」 一脸得意的邹正故意放完整理文件的速度，等到吴姐出门，他立刻嬉皮笑脸地嘲讽起来：「姐，您这妆化的也太特别了，尝试新造型呢？说过多少遍了，找不到对象，跟妆没关系，主要是老。」他顿了顿，「哎呀，那是鱼尾纹吗？」 陆怜生被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却死活也想不出什么狠毒的话还还击，她正在心里默默埋怨自己的笨嘴，邹正嘚嘚瑟瑟地站起身来：「姐，我先走了，等你想起来怎么还嘴，发邮件给我。」 第5章 就是这个时刻了 陆怜生在厕所卸妆时，八卦心爆棚的孙婷就站在一边贱兮兮地提问，完全不像刚刚丢了项目的样子。 孙婷：「姐，你昨儿在哪儿睡的？我可听吴总说你昨天又去相亲了，怎么，这回成了？」 陆怜生听到相亲两字，立刻就想到苏贺抱着「女儿」走进酒店的画面，她吓得她打了个激灵，连连摇头：「不，不是相亲那个……」 孙婷的眼睛一亮：「哟！那是有艷遇啦？长什么样啊，多大岁数，做什么的？」 陆怜生回想了一下于凯的样子，说：「长得还不错，看样子跟我差不多，高高壮壮的，年纪可能比我还小几岁……别的我也不知道了，我不认识他……反正再也不会遇见了。」 孙婷怔了一下，随即比出个大拇指，说：「行啊，姐，一夜情！活儿怎么样样？」 陆怜生脸上一红，随即狠瞪孙婷：「不是不是，你别胡说，我俩什么都没发生……」她说到这里勐然停住，心里想着自己迷迷煳煳起床的模样，一时犯起了嘀咕：我去，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孙婷往前凑了凑：「姐，讲讲细节呗？」 陆怜生横了她一眼：「你个没心的小东西，怎么这么兴奋？刚丢了项目你不知道吗？」 孙婷没说话，就是不置可否的一笑。陆怜生知道她这一笑的含义：主管业务的副总一换，他们和金城的合作有很大的可能告吹。今天这场项目会，邹正表面上是赢走了项目，风头出尽，其实也给自己埋了颗大雷。毕竟和金城的对接一旦不顺，搞丢重要客户的黑锅可就扣在了他的头上。 这个道理，孙婷懂，陆怜生自然也明白。然而在职场上，一味的趋利避祸，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放在平日，她肯定会跟孙婷好好分析一下这件事的利弊，不过一想到刚刚吴姐那张阴沉的脸，她也就没了这份闲心。 「哎，你留那小伙儿电话了吗？」孙婷问。 陆怜生：「闭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卸好妆后，陆怜生去了吴姐的办公室。敲门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于凯摘掉头盔时的样子。 「是该要个电话的。」她没头没尾地想。 陆怜生心惊胆战地进了吴姐的办公室，她本以为吴姐会为早上的事儿大骂她一顿，结果吴姐一句话工作上的话都没提，开口就骂： 「那个叫苏贺的也是的，一个二婚的挑这挑那！还敢说没看上你！他怎么想的，有点小钱了不起啊！要不是时间仓促，我能让我家怜生约他这个老土豆子？」 陆怜生的思路被这一句话晃了好大一个跟头，她怔了片刻，才反映过来吴姐是在说相亲的事情。 陆怜生：「啊……那个啊……」她止不住地想起苏贺的「女儿」，「可能是我俩教育理念不同。」 吴姐：「什么教育理念？」 陆怜生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顺口胡说。」 吴姐也没多问，便又开始絮絮叨叨个不停：「咱的确不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可是……」 陆怜生轻咳了一声：「姐，我二十九呀，还是二十几岁，没到三十呢。」 吴姐愣了一下，又说：「差不多差不多。虽然你二十九了，但你还没结过婚呀！好好一个大姑娘，他不偷着乐就算了，还挑？」 陆怜生被吴姐响亮的语声震得双耳发麻，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薄薄的玻璃门。 早上已经出了不少丑了，她可不想再让全单位的人都知道自己又被相亲的对象拒了：「他条件挺好的，看不上我也正常。」陆怜生补充。 吴姐「蹭」地一下瞪圆了眼：「什么叫正常？他那是不知好歹！你别馁，姐今天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吴姐说这话时，把「今天」两字咬得死死的，陆怜生心里「咯噔」一下，她刚经过了噩梦般的一天一夜，可没有心情立刻就去见另一个陌生人，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吴姐，这次的企划我们组做的不够好，我还得带着我的组员好好分析一下呢……」 吴姐摆了摆手：「分析呗，又不是让你上班的时间去相亲，不耽误。而且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工作的事儿差不多就得了。」 陆怜生：「吴姐……你这哪像是个黑心资本家该说的话？」 吴姐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面很快就接了电话，吴姐亲切地叫了「小孙」，之后按住话筒，朝陆怜生努了努嘴：「你先出去！」 「吴姐……」 「别废话，出去！」 ………… 陆怜生一脸悻悻地走回了工位，孙婷看她忧心忡忡的样子，问：「咋了，吴姐把你炒了？」 陆怜生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不会聊天呢？」说完又嘆了口气，「唉，要是真被炒了也挺好。」 两人正说着话，吴姐便从办公室内走了过来。她当着全公司人的面，得意洋洋地朝陆怜生喊：「怜生，我又给你找个好小伙儿！」 陆怜生背嵴一凉，瞄了一眼隔着一条过道的邹正，见他大睁着眼，显然也是对剧情的走向感到发懵。 吴姐：「时间地点我发你微信了，去之前你画画妆，好好收拾收拾，走点儿心！你看你那丧气样儿……得了！你今天下班早走一个小时，别，一个半小时吧！三点半你就走，回去攒攒精神头儿！」 她说完这话，撂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就回了办公室。隔了老大一会儿，大家才缓过神来，坐在窗边的邹正这才阴阳怪气地说： 「哟，陆姐真是好命呀，还能早下班，哪像我们二组，还得完善金城集团的案子。不过也对，陆姐你是该加油了，那天我看报导说，咱们国家男的比女的多三千多万呢，你也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吧？」 陆怜生咬着牙没有说话，邹正的下属屁颠屁颠地接了一句：「什么概念呀？」 邹正说：「当年赤壁大战，曹操也就是三十万大军，这三千多万男的，赤壁大战都能打个一百来回，你说这要是再找不到对象，是不是有点丢人？」 陆怜生心里想：那三千万里说不定有多少是向你一样内部消化了呢。却忍住了没说，毕竟拿性向来攻击别人实在是有些下作。 而且陆怜生一直觉得男人弯了也就弯了，都是自己的选择，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这件事她一直都还分得很清：邹正之所以讨厌，不是因为他是弯的，而是因为他是邹正。 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亮了，陆怜生拿起手机，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简讯： 「你昨天怎么先走了，都错过最后的合影。」 陆怜生怔了一下，这时邹正仍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她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李浩然发来的简讯。 陆怜生从没有收到过李浩然的简讯，这也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所以无论是从语气，还是从号码，她都没有任何理由认定，这条简讯来自于李浩然，可她却深信不疑。 人生总是有这样的时刻，你没有任何的理由或证据，但当事情发生时，你就是知道：它一定就是你所设想的样子。 好像早在你未出生时，老天便在你的命运中烫下了这一烙点，你全部的人生，都在等着这一刻。而当它到来时，你没有、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怀疑。对于陆怜生，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这是李浩然发来的简讯，她无比确定。 第6章 不能再等了 简讯并不是李浩然发的。 陆怜生纠结了很久，无比忐忑地回拨了电话，结果接电话的人却是班长。 他说自己有两个手机号，一个工作用，一个私下用。陆怜生本来想问他，发简讯的号是工作用的还是私下用的，想了想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便找了个理由挂断了电话。 总之她的第六感是彻底脱了靶，于是下午三点半，她在众多同事充满着艷羡与审判的目光中提前下班，回家为晚上的相亲做准备。 说起来，陆怜生对这次的相亲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刚刚过去的周六，陆怜生给了吴姐一个晚上的时间去发动她的人际网，之后吴姐找来的是带着「女儿」的苏贺。 这足以证明即使靠谱如吴姐，如果没有充足的时间，也很难把红娘这项工作办得尽善尽美。 而找来今天这位相亲对象，吴姐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所以，陆怜生几乎是怀着悲壮的心情前去赴约的。 不过意料之外的，和邢光远——白白胖胖，在医院病案室工作的三十岁小伙——的相亲进行得还算顺利。 唯一搞砸的部分，是当邢光远说「我很喜欢歷史」时，陆怜生脑袋短路地应和：「是嘛，我也很喜欢歷史的呀。」 之后陆怜生用了三个小时又四十分钟的时间来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而她对面的邢光远则是从三皇五帝一直聊到开国大典，基本算是带着陆怜生把高考重点重新复习了一遍。 临近散场的时候，陆怜生反覆确认：「你没骗我吧，你的确是在病案室工作的对不对，你不是我高中歷史老师派来的卧底吧？」 邢光远说：「美女你真幽默。」白白胖胖的他笑出两个酒窝，就像有人在拿筷子去戳一颗奶黄包。 陆怜生一脸正色：「你认真的回答我。」 除了这个小小的，将近四个小时的插曲外，陆怜生对邢光远整晚的表现都算满意。 在那一堂冗长的歷史课前后，陆怜生紧赶慢赶地问了一些自己关心的问题，并在心中填写了关于这次相亲的调查问卷：三甲医院病案室的行政岗位；开一台十几万的车，按揭的房子；有些小胖，但是白白净净的长相；聊天时不算幽默，但算得体。 概括的来讲：普通的长相，普通的工作，普通的家庭条件。 但是，普通很好。 想到这里时，陆怜生忽然就有些唏嘘，小时候，总是一身酒气的老妈最喜欢来来回回地说： 「咱们就是普通的家庭，这次校外活动你就别参加了。」 「我就是个普通的妈妈，我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你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学习过得去就行了，多帮我做做家务。」 可即使是这样，儿时的陆怜生也从没觉得自己普通过。虽然她的学习、长相、口才、胸脯全都平平无奇，可她仍旧认为自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她笃定在某个隐秘的地方，藏着一具和自己的身体配套……仅仅和自己身体配套的翅膀，她所有的魔力、所有的与众不同都来源于这幅翅膀。她只是还没有找到它。 然而现在，熬过了学生时代，絮絮叨叨的老妈也终于再婚。没人隔三差五地打击自己，陆怜生反倒无声无息地接受了，自己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姑娘。 最开始的时候，陆怜生还是有些困惑的，她看过很多的电影电视剧动画片，按照她所总结的套路，主角总是要在经歷过一个具体的事件后，才能完成自己的性格转变。 那么按照这个逻辑，在陆怜生的成长过程中，她也应该是在经歷了一件让她感到特别无力的事情后，才认同了自己的「普通」。可她始终也想不起这样的事情。 她一直也没有想到，后来却想通了：她生活中所经歷的大多事情都让她感到无力，所以她才挑不出一个具体的时刻。 坐上计程车的时候，吴姐发来了一条简短的信息：「怎么样？」 陆怜生知道她问的是今晚的相亲，于是规规矩矩地打上：「他很好呀。」 普通的邢光远，他很好。 打完了这几个字，陆怜生却迟迟没有去按发送键，她开始莫名地觉得，自己并不是在回復吴姐的简讯，而是又一次在印着「陆怜生非常普通」的合同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这时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涌了上来，她看到一个面目丑陋的精灵，守在一具金灿灿的翅膀边上狞笑——每当陆怜生承认自己的普通时，这个丑陋的精灵就会在翅膀上拔下一根羽毛。 陆怜生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又想到：「拔就拔吧，估计早就秃了。」于是按下了发送键。 这条简讯发出，另一条简讯却在同时跳了出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简讯的内容倒是无比熟悉：「你昨天走的好早，合影时都没看到你。」 陆怜生怔了一下，心里嘀咕了一句班长到底有几个号码？紧接着又收到了同一个号码发来的第二条简讯： 「对了，我是李浩然。」 ………… 陆怜生被这条简讯搞得方寸大乱，她这回已没了回拨电话的勇气，想着就拿简讯回復吧，却又是写了删，删了再写，老半天也写不成一句完整的话。回到家后，她又仔细思量、反覆修改了整夜，临近天明时总算定下了回復的内容，又决定过了上午十点再发，别显得太过急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一夜没睡，她去上班时整个人都是飘的。到了单位，又发现同事们十分少见地忙作了一团。估计也是因为休息不足，她忽然就有了一种时空穿梭的错觉。 坐在工位上喝了一会儿热水后，孙婷凑了过来，低声说：「邹正这回完蛋啦！金城集团的副总说要亲自过来。」 陆怜生的脑袋有些发木，怔了一会儿，才想通这如临大敌的早上是怎么回事： 金城集团这次的企划案其实很小，根本就没有甲方上门听企划会的必要，更别说是主管的副总亲自来。 这么大动干戈，其实说白了，就是新上任的副总想把陆怜生他们公司这个乙方换掉。然而吴姐和金城集团的高层多多少少还有些关系，所以戏还是要做足：副总到这边儿听了企划，回头拿业务不行来换掉你这个乙方，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种时候，吴姐得好好动用手头的资源上下打点，邹正那面也得拿出漂亮的企划，两边同时使劲，才有绝处翻盘的可能。 邹正从吴姐的办公室小跑出来，催着自己下属赶紧补一版企划提纲，看看现有企划案还有什么可以提升的。 「快点的！也不看看几点了？」邹正用他那恼人的嗓子朝「新媒二」组员喊。 陆怜生抬头看了表，九点一刻，刚刚上了四十五分钟的班，邹正就开始沉不住气了。 她幸灾乐祸地看了一会儿戏，快到十点的时候，她打开手机，把反覆想了整晚的话打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按出发送后，又感觉最后的句号显得太过冷淡，应该换成感嘆号的。 她盯着屏幕老大一会儿，李浩然的回覆却迟迟不来，她只好安慰自己，既然自己隔了一夜才回简讯，李浩然迟一些再回復，也算公平，没准儿他也和自己一样，正无比苦恼地思索着合适的字句，甚至反覆修改着一个无关轻重的标点符号。 她这么想着，心里好受了些。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李浩然没回简讯，直接打来了电话。 第7章 迟来的约会 见面的地点定在了万达商场的星巴克内。 与李浩然通话时，陆怜生净顾着平稳颤抖的嗓音，挂了电话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记去问刘雪薇是不是也来？ 她追悔莫急，却也不能再特意打个电话询问。思来想去，只好决定早到半个小时，就在星巴克外埋伏，如果李浩然是自己来的，便尽情享受这次重逢。如果他带了刘雪薇，那就随便找个理由，发个简讯说临时有事，不能赴约。 总之绝不参加任何有可能演变成「虐狗」的残忍活动。 她按照计划早到了半个小时，星巴克开在一楼的中庭边，站在楼上的环形走道刚好可以看到星巴克的正门，陆怜生本在二楼埋伏，站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隐蔽，便决定换成四楼。 坐着电梯往上走的时候，她开始有些后悔，怕这么一耽搁，便错过了李浩然进门的时刻，于是到了四楼，电梯门一开，她便像是个女超人一样，几乎横着就窜着出去。 等在电梯外的人反应慢了，没能躲开闪电一般的陆怜生，陆怜生感到自己撞了人，说了句抱歉，本是头也没抬，可男人只是说了三个字，她就像中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陆怜生？」 陆怜生勐地回头，看见自己刚刚撞到的赫然便是李浩然，一时有些发懵：「啊……你怎么在四楼？」李浩然说他来的早了，便随便逛逛，又问她怎么火急火燎的？陆怜生连忙扯谎：「我……我有些东西要买，这不是怕迟到么，就跑两步。」 李浩然笑着说：「晚点就晚点呗，都是老同学，有什么关系。你买什么啊？我陪你吧。」 陆怜生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发蒙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出该去买什么东西，最后无比尴尬地挤出一句：「这么一撞，我又给忘了……」 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蠢货，也不给李浩然反应的时间，拉着他说，「走，找个地方坐坐吧，我边坐边想。」 陆怜生拉着李浩然坐上了下行的电梯，刚刚的慌乱平息后，她意识到李浩然是一个人来的，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窃喜起来。 两人下了电梯，往星巴克走时，一个小男孩抱着一大捧玫瑰花迎面走了过来，是那种一看到成双成对的男女经过时，就抱住男方的大腿不放，大喊「哥哥你就给女朋友买支花吧」的小小奸商。 大多数人都不喜欢这些孩子们，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自愿还是被大人胁迫，但撒泼耍赖式的售卖方式实在让人头疼。不买吧有些难堪，买吧反而助纣为虐。 陆怜生也不喜欢这些孩子，一部分的理由与大多数人一样。另一部分则是由于：这些孩子每次与形单影只的陆怜生对视时，都会摆出一副「一个人逛什么破街」的鄙夷神情，然后掉头寻找新的目标。 有时陆怜生看到他们找到了猎物，都会站在那里观察一会儿，一边庆幸着被小奸商缠住的不是自己的男友，一边又止不住地心酸，我怎么就总也没有男友？ 迎面走来的孩子小脸儿脏脏的，衣服更脏，也不知道是因为无人疼爱，还是越脏越惹人心烦，就越容易将价格虚高的鲜花推销出去。陆怜生见他朝这面看来，连忙与他对视，疯狂的打出「快来快来，快让哥哥给姐姐买鲜花」的眼色，男孩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两人这里走，边走边喊：「哥哥哥哥，快给你女朋友买支花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听到「女朋友」这三字，陆怜生心中便是一盪，仿佛久旱的大地迎来春雨的滋润，恨不得立刻就长出愉悦的小花。 眼看着小男孩就要扑了过来，神清气爽的陆怜生脸色一变，又立刻像是个无产阶级小卫士一般，上前一大步，横起手挡在了李浩然身前，对小男孩义正言辞地说：「不买，再废话报警。」 即报了歧视之仇，又打击了小奸商的自信，为使他放弃这无良买卖贡献了一份力量，可说是功德无量。 小奸商朝地下吐了口口水，撅着个大嘴离开。陆怜生心情舒畅，志得意满地往星巴克走去，却发现李浩然站着不动了，她回过头问怎么了？李浩然皱着眉说：「你看我，这么多年不见，应该给你带点小礼物的。」 陆怜生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不是也没给你准备礼物吗？」李浩然朝中庭上方的环形步道看去，忽然眼睛一亮：「对了！走，我们去抓娃娃！」 两人到了「汤姆熊」内，一开始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近况，抓到第一个玩偶后，却都像初尝糖果的孩子一样，小小的脑袋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事情。 他们本来说好，每人给对方抓一个娃娃当做礼物，之后便去咖啡馆聊天，然而小恐可爱，小萝蔔也不差，他们说着再抓最后一个，再抓最后一个，就一直抓到了商场打烊。 两人的技术约等于没有，离开时却仍是一人抱了七八个娃娃。李浩然说，可以把不太喜欢的娃娃换成积分，陆怜生便皱着眉挨个玩偶看了过去。她从左到右看了一遍，又从右往左看了回来，最后抿着嘴抬头，满脸不舍地看向李浩然。 李浩然哈哈笑着，说：「好了好了，不换就不换，咱都拿回去！」于是店员找了个超大的包装袋，把十几个娃娃一股脑儿塞了进去。 李浩然扛着十几个玩偶离开，就像是刚从批发市场进完货，引得路人侧目。 两人一边笑着，一边往商场门口走。陆怜生说：「这次净顾着玩了，都没好好聊聊。」 李浩然笑着说没事，过两天再见一面吧。陆怜生听了，没有说话，心中却又是一阵窃喜。 两人走出商场，却发现外面已下起了大雨。 他们都没开车过来，也都没带伞，用手机叫车，又一直无人接单，一时就有些发愁。 陆怜生觉得能多跟李浩然待会儿，哪怕就是这样干站着也挺好，也不着急，便说了句：「恐怕得在这儿站一会儿了。」 李浩然可能是会错了意，突然将一大袋子玩偶塞到了她怀里，扔下一句：「你在这儿待着，等我叫到车你再过来。」便沖入了雨里。 陆怜生急得大叫：「诶，你快回来！」李浩然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径直冲过了前面的广场，跑到路边朝来往的计程车挥起了手。 陆怜生不忍心让他独自淋雨，抱着一大袋玩偶便也沖了出去。李浩然看她跑了过来，连忙大声说：「雨大雨大！快回去！」 陆怜生指着自己被雨水打透的衣服，说：「晚啦！雨太大了，一下就湿透啦！」两人皱着眉，看着如同落汤鸡的对方，便想到了自己的模样，又同时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陆怜生抬起头，想看看从天空中落下的雨线，却被豆大的雨点打得睁不开眼，她揉着进了雨的眼睛，在「哗啦哗啦」的雨声里大喊：「都已经湿透了！要不，就淋一次雨吧！」 第8章 这雨砸的我好疼 陆怜生也不知道，这该算是老天爷帮忙，还是该算老天爷跟他们作对，反正雨是「哗啦啦」地，玩了命儿地下个没完。 两人沿着人行道朝前面走，偶尔回头看看有没有计程车过来。没走之前，陆怜生还笃定雨中漫步肯定特别浪漫，走起来却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雨下得又大又响，想要让对方听清自己说的话，就只能声嘶力竭地喊，喊两句还得停一停，把灌进嘴里的雨水吐出。 两人抱着一大袋玩偶，闷声走路，陆怜生这时明白了「雨中漫步」只能是在小雨里，开始后悔提出这个建议，这时李浩然忽然大喊着问她：「你冷吗？」 陆怜生想了想，喊着回答：「冷倒是不冷，就是砸得疼！」于是两人也不再冒雨瞎走，直接找了最近的建筑，准备先避避雨。 到达安全地点后，陆怜生抖落包装袋上的水珠，她走路时死死地攥住袋口，靠上的娃娃却仍是湿了，此时不禁有些心疼。这时她莫名地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于是四下看了看，才发现她和李浩然避雨的地方，是一家快捷酒店的门外。 陆怜生与李浩然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又偷偷回头，发现屋内的服务员也正透过玻璃门朝两人看来，这时李浩然轻咳了一声，说：「嗯……要不要进去吹吹头髮？」陆怜生的心砰砰跳着，老半天后「嗯」了一声，红着脸低着头，做贼一般地跟着李浩然走进了酒店。 李浩然将换下的衣服挂在摞起的椅子上，放在浴霸下面烤，他换上了酒店的浴衣后，从洗手间走了出来，问陆怜生要不要去洗手间换衣服。陆怜生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雪薇她今天怎么没过来？」 李浩然说：「我没跟她说来见你，我俩很久都不说话了。」 陆怜生一怔：「可同学会的时候……」 李浩然嘆了口气：「唉，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都是演的……咱班当时就成了我俩这么一对儿，我俩也都好面子，不想在同学会那样的场合让大家知道我俩处得不好，怪尴尬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陆怜生想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觉得这样打听人家的痛处不太妥当，于是低低地「哦」了一声，便往洗手间走。李浩然想给她让路，却不小心站错了方向，反而挡在了她的身前，于是两人你左我右，你右我左地挪了好几回，最后终于撞在了一起。 陆怜生尴尬地一笑，微微抬头，正好看到他冒着青茬的下颌，一时就红了脸，这时李浩然低沉的声音飘了过来，摧枯拉朽般地攻入了她的心脏：「她后来跟我说，那时候来找我表白的，其实是你。」 一双温热的唇紧跟着便吻了上来。 陆怜生一下就慌了神，她感受着李浩然强烈的男人气息，浑身都燥了起来，就像是一块烧得红彤彤的烙铁。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陆怜生触电一样地推开了李浩然，抓起手机，也没看是谁的电话，就往洗手间里跑。临关门前，她煳里煳涂地就朝李浩然说了一句：「你……你等我一下。」好像是告诉他自己接完这个电话，就回来与他完成被打断的这一个吻。 进了卫生间，陆怜生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在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因为刚才的那一个吻。直到手机铃声停了，她才有些缓过了神，见是吴姐的电话，便拨了回去。 「餵……吴……吴姐。」 吴姐听出她声音不对，问：「你怎么了？说话磕磕巴巴的。」陆怜生深吸了口气，说没事。吴姐没再多问，直接谈起了正事：「邢光远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说昨天没回信儿是不想草草率率地做决定，就多考虑了一天。」 陆怜生一怔，金诚集团的企划岌岌可危，她实在没想到这个时候，吴姐竟然还有闲心来管自己的事情。 她心中一暖，平静地说：「我知道了，肯定是又被拒了，没事，吴姐，我……」 另一头的吴姐「啧」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就知道？人家说他相亲了这么多次，第一次见到又准时，又提出aa的姑娘，他觉得你挺好的，想跟你多接触接触。」 陆怜生头一次从吴姐这里听到好消息，一下子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她随后又分析了一下邢光远看上自己的理由：又准时，又主动提出aa。 也就是说既不是因为她长得国色天色，也不是因为她温柔善良，而是因为…… 这姑娘挺敞亮的。 她念叨了一句直男的夸奖真可怕，就听吴姐接着说：「小伙子是真挺喜欢你的，特意跟我说，如果你愿意，他想和你一起，往结婚的方向努力。」 虽说相亲的目的本来就是尽快结婚，可陆怜生听到「结婚」二字时，心中还是一动。她今年二十九了，好多这个年纪还单身的女孩，都觉得单着也就单着，自由自在的，也没什么不好。陆怜生偶尔也会故作潇洒，但大多时候，她都没有那些人坚定，她讨厌独自去面对空空的公寓，喜欢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 她的确还挺想结婚的。 吴姐又嘱咐了两句什么，才挂断了电话。陆怜生忽然回忆起邢光远说话时认真的样子，仿佛看见白白胖胖的他站在自己面前，用那认真的语气说：「我想和你一起，往结婚的方向努力。」 她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像是在空旷的平原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久，即将力竭时，勐然看到一块标定了目的地的路标，立在面前。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中湿透的自己，嘀咕了一句：「陆怜生，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呢？」 然后她便打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李浩然看她还穿着湿透的衣服，问：「怎么没换衣服？别再感冒了。」 陆怜生却没吭声，而是直直地看向了李浩然，看向他干净温柔的脸，看他保持得很好的身材，看着看着，却觉得眼前的人陌生了起来。 李浩然问：「你怎么了？」 陆怜生也问：「李浩然，你喜欢我么？」 李浩然认真点了点头。陆怜生却说：「可我二十九了，我想要的不仅是喜欢，我想要人娶我。」她顿了顿，一脸认真地问：「李浩然，你能娶我吗？」 李浩然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随后他尴尬地咧了咧嘴，说了个笑话：「第一次约会，有点快了吧。」 陆怜生也笑了，她再不多说一句，推开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房门在身后关合，发出巨大而决绝的响声。她大步地走向电梯，湿透的衣服紧紧箍在身上，把空气中的凉肆意放大，她想到自己做了无比正确的决定，嘴角自然地向上扬起。 电梯门开时，陆怜生想到了什么，她懊恼地跺了跺脚，犹犹豫豫地走回了房间，敲起了门。李浩然开了门，看见她去而復返，露出困惑的神情。 陆怜生的脸红到了耳根，她低着头，指了指屋内：「抓的娃娃忘拿了……我……我还挺喜欢的。」 片刻的沉默过后，李浩然忽然抱了过来，再也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第9章 嘴太快是病 在陆怜生的幻想里，她用一记断子绝孙脚结束了和李浩然的约会，只留下一个大义凛然的背影。 然而实际上么……她只能说，还好自己穿了成套的内衣。 离开宾馆前，陆怜生和李浩然约定，要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烂在心底，带到坟墓里。 「我们不要再联繫了，昨天的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更不会再发生。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这件事，你也是。就是有人拿刀逼着我们说，也不能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陆怜生说这话时，态度是坚定而诚恳的，然而刚到单位她就变了卦，将昨天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孙婷。 陆怜生：「你说怎么就弄成这样了？明明是刘雪薇从我手里抢走了李浩然，我一直都是受害者，这回可完蛋啦，我从道德的高地上滚下来了，成破坏人家婚姻的小三儿了！」 孙婷：「你别瞎说，李浩然不是说了吗，他和那谁好久都不说话了，跟离婚也差不了多少。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跟你没有关系。而且你想呀，是她你手里抢走了李浩然，是她先不仁不义，你怎么也不能叫破坏婚姻呀，最多是重新夺取主权。」 陆怜生觉得从孙婷口中出来的话都是歪理邪说，却还是因此更喜欢了她一点儿。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浩然再也没有打来电话，虽然这是两人早就说好的，陆怜生却还是不免难过。 一晃儿就到了周五，金城集团的刘姓副总带着手下的几名员工来到了陆怜生的单位。 双方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九点半刚过，吴姐就提前叫出了邹正和陆怜生，带着她俩到大楼外面等着金城集团的人来。 三个站在搂在干巴巴地等，吴姐还不忘嘱咐：「我不卑不亢就行了，你俩笑得谄媚一点儿，想想古代老百姓是怎么接待微服私访的皇上的，就照着那个规格去做。」 陆怜生：「跪……跪迎么？」 吴姐还真就认真地想了想，之后才说：「算了，那是有点太隆重了……」 金城集团的一行人十点一刻才到，摆足了强势甲方的架子。 包括吴姐在内，陆怜生他们谁也没见过金城集团新上任的副总，按照以往的经验，主管业务的副总一般都是一副职业经理人的模样：利落的短髮，板板整整的西装。 所以当穿着唐装，拿着檀香手串的刘总从车内走出时，在场的几人多多少少都有错愕。 这看着也不像副总呀，倒像是老总。 不过陆怜生的错愕倒不是因为看着像尊弥勒佛的刘总，她在金城集团随行的员工中看到了一个熟人：高高壮壮的身材，稜角分明的脸。 那是在天台救过自己一命的于凯。 陆怜生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于凯重逢，事实上，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还能再见到于凯。 按理说，人家救了你一命，你不说重金相谢，给人送个横幅总不算过分吧？可是那天早上陆怜生走得匆忙，即没要于凯的电话，也没记住于凯的地址，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和人家失了联。 吴姐和刘总各自介绍了自己的团队，直到这时，陆怜生才知道于凯的姓名。 和于凯握手的时候，陆怜生的心情特别忐忑，就怕于凯指着自己说：「哎，你不是那个跳楼的女孩吗？」 还好于凯没做任何的表示，不过到底是装作不认识她，还是早就把她忘了，陆怜生就不得而知了。 金城集团的项目早就交给"新媒二"去做，和陆怜生已没了任何关系。然而吴姐还是把陆怜生拉来旁听。 旁听倒是无所谓，就是于凯的出现让陆怜生芒刺在背，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于凯，觉得自己并不是在旁听一场与自己无关的企划会，而是在接受一场审判，审判会的背景音乐即熟悉又陌生：「感恩的心~你咋一点儿也没有~」 她暗搓搓地安慰自己：「至少你送我来单位时，我还给你鞠了一躬不是？」心里却没有好受半分。 刘总坐稳后，企划会随即开始。 邹正的ppt做得花里五哨，精英范十足，又是数据分析，又是运营案例，然而讲来讲去，不过就是网络宣传加地推的那老几套。 邹正洋洋洒洒地讲了半个小时，金城的刘总眯着眼睛听完，也不客套，直接问：「咱们现在的主推点是伦敦新金融区的发展前景？」 邹正说：「是的，刘总，按照以往的案例来看，海外置业的主要客户群体对房产实用性的要求其实并不是很算高，毕竟很少有人真的会去国外定居，我们的客户群体，他们主要考虑的还是租金加升值，而这恰好也是我们这个项目的最大优势所在。」 刘总轻轻地「啧」了一声，之后扭头看向跟着自己来的几名员工：「你们觉得呢？」 吴姐脸色微沉，刘总表面上是在询问手下的意见，实际上却早用那一声「啧」给这个企划判了死刑。 果然，金城的几名员工完美地体会了领导的意思，开始奉旨挑刺儿。 甲方的意见一条比一条扯淡，还一条接着一条，没完没了。邹正被批得体无完肤，没过多一会儿，整张脸就憋成了紫色。 眼看着邹正就要忍不住还嘴，吴姐轻轻拉住他的手腕。 等到甲方所有人全都完成了直抒胸臆，吴姐才说了话:"贵司的意见还是很中肯的。」她看向如同弥勒佛的刘总，「那刘总您看，我们现在的企划，还有修改的必要吗？」 旁听的陆怜生心中一凛，吴姐话中有刺，显然也是被对方的无理取闹挑动了真火。 刘总则更是直接：「没有了，这不是我们想要的东西。」 吴姐脸上的表情一僵，却很快恢復了正常。 大概是感到对面的刘总早就抱定了换掉乙方的主意，吴姐也没多做挣扎，她随意地客套了两句，就要就此结束这次尴尬的会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哪知刘总却不依不饶：「我知道你们不服气，但你们今天给我看的这些，也太过普通了。」 吴姐说：「刘总说的对。但是以往的经验证实，这些普通的东西其实是行之有效的。」 刘总摇头：「这种中规中矩的宣传，我们公司自己也能做。之所以要把这部分业务外包出来，就是要你们拿出跟市面上不一样的东西。你们有这个能力咱们就继续合作，没有的话，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吴姐显然是没想到刘总会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脸色发沉，拧着眉没有应声。 刘总却不依不饶：「你们能拿出来吗？」 屋内老半天都没人说话，陆怜生看着吴姐铁青的脸，也不知道那根神经搭错了，竟然直接就开了口：「能！」 会议室内的人们一起朝陆怜生看，陆怜生则是顺着大家的目光往身后看，见到身后是墙，才迷迷煳煳地意识到，刚才那句「能」好像是自己说的。 刘总饶有兴味地看向陆怜生：「你说『能』？」 陆怜生刚刚不过是一时激愤，嘴比脑袋快了些，然而说过的话总不能立刻吞回：「啊……是……对呗。」 刘总问：「现在么？」 陆怜生想了想她们「新媒一」之前做的企划，似乎也没比邹正他们组的强多少，于是摇头。 刘总问：「那什么时候能？」 陆怜生心里想的是下辈子，却没法这么说，于是一脸心虚地去看吴姐。 吴姐说：「下周末？」 陆怜生点头：「好……下周末。」 刘总点了点头：「那就下周末。」 企划会就此结束，他们客客气气将刘总和他一众跟班送到了地下停车场。 陆怜生跟在吴姐的身后，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喘。等到金城集团的车都走了，吴姐看了一眼陆怜生：「我猜，你就是过了个嘴瘾，其实心里一点底儿也没有？」 陆怜生红着脸点头。 第10章 场外求助 不管心里有没有底儿，反正这个活儿又落回了「新媒一」手中。 陆怜生向自己的组员们宣布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时，所有人都拿一种「主管你这是吃错药了吧？」的表情来看她。 吴姐表示自己会再去找金城集团的领导疏通疏通关系，但陆怜生这面肯定也要抓紧。 「你这回，可能真的得拿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了。」吴姐说。 就因为吴姐这句话，陆怜生整个周末都没有过好，海外置业发展了这么多年，早就形成了稳定的、行之有效的宣传套路，冷不丁地让她拿出点儿新的主意，还真是有点儿强人所难。 当然，也不是说就没有新的宣传方式。有是肯定有的，就是都太烂了。 「我要是能想到又新又好的点子，也就不在这儿干了。」 一直到周一上班，陆怜生都没想到合适的点子，「新媒一」的其他人也是一样。 一筹莫展的陆怜生把手头的工作全都停了，带着新媒一的组员们连开了好几天「头脑风暴会」。 方案一个又一个地被提起，一个又一个地被否决。几天下来，除了发现有家排骨饭的外卖特别好吃外，他们一丁点儿的成果也没有。 期间他们通过七扭八拐的关系找到了在金诚集团工作的员工，希望能探查出一点儿有用的内幕消息，得到了回復却是一句极有想像空间的：「你们尽情发挥就行。」 至于究竟是「你们尽情发挥，一定会有好的结果」，还是「你们尽情发挥，刘总肯定看不上你们的企划」，人家没直说。 不过陆怜生更倾向于后者。 一直到周四的下午，眼见着ppt还是一片空白，陆怜生咬了咬牙，决定去找之前救过自己一命的于凯，看看能不能打探出一些其它的消息。 当然，在见于凯之前，陆怜生还有两个重要的问题要解决：一、她不知道于凯的电话。二、她没记清于凯住在哪儿。 于是她在街上拦了一辆计程车：「师傅，去离这里大概十五分路程的，外墙是红色的公寓楼！」 在被接连两次轰下计程车后，陆怜生终于遇到了愿意带着自己在附近乱转的司机。 她靠着模煳的记忆找到了于凯居住的公寓，却怎么也想不起于凯究竟住在哪一层。于是陆怜生只好在公寓楼的外面守株待兔。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她眼睁睁地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地平线，直到天都黑了，直到她站得腿都开始发抖，她才终于看到于凯出现在道路的尽头，拎着一大包东西往公寓楼这面走。 绝处逢生的狂喜从她的身体内迸发，积累一天的疲惫感一扫而空。陆怜生从暗处中跳出，像是一支快乐的羚羊扑到了于凯身边：「于凯！」 于凯正低头想着什么，被陆怜生这么一吓，下意识地支起肘子，一肘顶在了陆怜生的脸上。 ………… 陆怜生本来的计划是找个咖啡厅跟于凯好好聊聊，挨了那一肘子后，她就把计划忘了，迷迷煳煳地跟于凯回了家。 房门一关，陆怜生忽然有了种任人宰割的恐惧感。 于凯把买回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装进冰箱时，陆怜生就坐在沙发上四下打量，客厅的装修异常简洁，除了沙发、茶几、电视和柜子，便没有多余的东西。她扫视了一周，不仅没见到女性居住过的痕迹，连人类居住的痕迹都很少看到——于凯把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你看不到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桌子上也没有任何摆件，所有的家具保持着刚刚出厂的状态，干净，克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没过一会儿，于凯拿着一罐啤酒走了回来。陆怜生故作地开了个玩笑：「你平时都是这么带女孩回家的么？先打晕？」 于凯将啤酒递给陆怜生：「不一定，有时候也在天台等，看看有没有跳楼的，然后给抱回来。」 陆怜生尴尬地笑了两声，之后从于凯的手中接过易拉罐。 「啤酒？」陆怜生有些困惑地问。 于凯说：「止疼用的。」他没往沙发上坐，拉了个凳子过来，和陆怜生保持着礼貌的距离，「试一下吧，挺管用的。」 陆怜生不想让于凯觉得自己是个犹犹豫豫的小女生，于是拉开易拉罐，咕咚咕咚地灌了好几大口。 苦涩的啤酒泡在口中炸开，陆怜生抬了抬眼，发现于凯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凯：「我是想让你冰敷，不是喝……」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于凯又起身去开冰箱的门：「你在我家楼下干什么？」 陆怜生：「我不知道你的电话，只能在你楼下等你。」 于凯：「我记得你拿我的手机给你朋友打过电话，你没看看她的通话记录？」 陆怜生没有说话，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于凯又拿了一罐啤酒回来，递给了陆怜生：「冰敷，别喝了。」 陆怜生红着脸，从于凯手中接过啤酒。冰凉的易拉罐贴上脸颊，火辣辣的痛感果然舒缓了许多。 于凯：「手机给我吧，我给你存一下我的号码。」 陆怜生乖乖地给手机解了锁，交给了于凯。 于凯一边输着自己号码，一边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想打探些内部消息？」 陆怜生假模假样地说：「怎么会？我就是过来感谢感谢你。」 拿着手机的于凯抬起头，看向空手而来的陆怜生：「怎么……感谢？」 陆怜生说：「上门感谢呀。」话一出口她就听出了歧义，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特别诚恳地过来说声谢谢，就这样……」 「好吧，白期待了。」于凯随意地开了个玩笑，他拨通了自己的号码，随后将手机还给了陆怜生，「你那天走得急，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会跳楼？」 不知道是那口酒的原因，还是因为于凯给人的感觉很是舒服，陆怜生犹豫了一下，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他。 她讲了和苏贺的相亲，讲了几乎是十年一次的同学会，到最后，甚至讲起了大学时那次结局荒诞的表白。 直到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讲清，她才想起自己来找于凯是有正事，可不是来讲故事的。陆怜生吐了吐舌头：「哎呀，我说这些做什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李浩然和刘雪薇的的恩爱都是在作秀，看着人家成双入对，就觉得自己特别可怜……」 她看到于凯皱了皱眉，连忙说：「对不起，你都听烦了吧。」 于凯笑着说：「没有，很有趣的故事呀。」 陆怜生：「别骗我了，我都看到你皱眉了。」 于凯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因为这个皱眉。」 陆怜生说：「那是因为什么？」 于凯欲言而止，最后摆了摆手：「没什么。」 陆怜生问：「到底怎么了？」 于凯笑了笑，才说：「你刚刚说，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在作秀。」 第11章 旗开得胜 直到这时，陆怜生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她一时慌了神，满脑袋都是和李浩然的那一吻，还有那一吻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她感到整个身子都烧了起来，下意识地反驳：「我……我没说过这话呀。」 于凯没有刨根问底，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好吧。」 陆怜生却仿佛从于凯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讽刺：「好吧好吧，我说过这句话了，又怎么样啦？我就是想和他见一面，我们是同学啊，同学见一面很正常吧！」 于凯说：「是很正常。」 陆怜生：「好吧好吧，的确是不太正常！但我也没想到刘雪薇没来……我也没想到最后会发生那种事，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 于凯摊了摊手：「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陆怜生：「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学的时候，是我去跟李浩然表白的，刘雪薇从我手里抢走了他，我不是破坏婚姻，我是，我是……」 她想起孙婷的话，于是说：「我是替天行道！」 她和一脸无奈的于凯对视了一下，好不容易积攒出的气势随即土崩瓦解：「不，我不是替天行道的……我就是一时煳涂做错了事……我……我再也不做这种事啦！我把他拉黑！」 于凯之前还有些搞不清具体的状况，可陆怜生这几段话说完，他也推测出了大概，他看着脸红耳赤的陆怜生，笑着说：「你别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懂，也什么都不关心。」 然而丢脸丢大了的陆怜生却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她心虚地起身：「我……我还有点事儿，我得先走了。」 于凯犹豫了一下，也没多留陆怜生，陪她一起下楼，出了公寓，他一直将陆怜生送到街边，伸手拦下计程车后，他问陆怜生：「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陆怜生鼓足了仅剩的最后一点气势，说：「没有，这是我自己的生活！我不在乎你的看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计程车驶离了公寓楼。透过后视镜，陆怜生看着于凯的身影渐渐消失于夜色。她的心情糟糕极了，她荒废了整个下午和几乎一整晚的时间，却一无所获，甚至都没能开口去问自己想问的问题。 她忽然想到上车前于凯说的那句话：「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以及自己当时的回答。 陆怜生皱了皱鼻子：「呃……我刚刚是不是领会错他的意思了……」 总之，她这回是彻底白跑了一趟，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还很有可能还给于凯留下了一个「不道德」的印象。 哦，对了，也不是白跑一趟。 她轻轻地碰了一下肿起的面颊，疼得一咧嘴：「这不是还挨了一肘么……」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于凯-救命恩人」。 这是刚刚于凯给他自己存在的备註。 陆怜生接了电话，对面是于凯平静的声音：「你们做错了。」 陆怜生这次没有急着还嘴，而是先问了一句：「你说的，不是我和李浩然吧……」 于凯说：「我是在说企划案。」 陆怜生默默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贊，之后才语气欢快地说：「恩人！请赐教！」 对侧的于凯轻轻地笑了一声，之后才说：「你们不需要考虑企划案的好坏，以及能不能达到宣传的效果。你只需要考虑刘总喜欢什么。」 陆怜生：「关键就在于我们不知道刘总喜欢什么呀。」 于凯：「你们当然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陆怜生：「怎么可能，他又没把他喜欢什么写到脸……」刘总大腹便便的样子忽然钻进陆怜生的脑海：他一身唐装，摆弄着佛珠手串。 「他喜欢……周易？」 ………… 第二天上午，金城集团的刘总又带着自己的团队来到陆怜生的公司。 昨夜，从于凯那里得到「场外援助」后，陆怜生没有回家，直接杀回了公司。她一夜没睡，熬了整个通宵，独自搞定了宣传方案。 等到今天早上上班，她把新出炉的宣传方案交给自己的组员看，所有人的脸上的表情都是：「主管你这是又吃错药了吧？」 坐在对面的邹正闻讯凑了过来，看到ppt的标题页，随即发出爽朗的、幸灾乐祸的笑声。 只有吴姐的反应还算积极：她若有所思地咬了一会儿指甲，才说：「行，可以一试。」 刘总的团队全部坐好后，过来旁听的邹正关掉了电灯。 屋内黑了下来，坐在主讲位上的陆怜生却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她的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迟迟不敢按下开始播放的按钮。 她停滞的时间有些过长，以至于吴姐轻咳了一声，问：「怜生，可以开始了么？」 陆怜生的眼神四下飘荡，一不小心与于凯的目光迎面相撞。 ——他坐在刘总的身后，朝着陆怜生投来一个温柔的笑容。 陆怜生终于定住了心神，她按下播放键，投影仪在幕布上投射出ppt的标题页： 明堂九曲水，富贵宰相家。 xxx项目宣传策划书 刘总身后的一众员工露出或错愕、无奈、甚至是冷笑的神情，坐在门边的邹正再次开心地裂开了嘴。 然而陆怜生明白，这些人的反应没有任何意义。 她紧盯着刘总，片刻的沉默后，靠在椅背上的刘总微微前倾了身子： 「继续。」 陆怜生先是强调了风水学并非迷信，而是一门囊括了环境科学、水文地质、建筑学、生态学等多种学科的自然科学。之后她就按照风水学的基本理论对该地产项目进行了全方位的分析：整片公寓群被伦敦市内最重要的一条河流包围，而这条河的走势刚好与风水学中象徵着大吉的「九曲水」相吻合。 陆怜生的宣传企划便是以「九曲水」这一概念做为核心卖点，用包括风水讲座在内的一系列活动，培养和锁定核心客户群。 她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完成了ppt的讲演，屋内的灯光再次亮起时，坐在刘总身后的一众员工神情尴尬，刘总却是面带笑容。 吴姐问：「刘总，你觉得这次的企划怎么样？」 屋内的气氛就此一窒。 片刻过后，刘总点了点头，不急不缓地说：「不错，我很喜欢。」他说着回过头，问向自己带来的「挑刺团」，「你们觉得呢？小孙，你先讲讲？」 最先发言的小孙显然是没能体会圣意，一开口就质疑了核心用户群对风水学的兴趣。 然而他还没讲几句，摆弄着手串的刘总就将他打断：「我周围的朋友对风水学就有很大的兴趣。」 猜错圣意的小孙尴尬地僵在原处。而他身边的几名同事则是开始将笔记本上记得满满登登的字一一划掉。 如果让陆怜生来猜，那些应该都是他们刚刚写下的企划案的缺点。 风向自此调转，「皇家挑刺团」换了工种，变成了「皇家歌颂团」。 在长达二十分钟的吹捧大会后，刘总心满意足地拍了板，这次的项目宣传不换乙方了，就由陆怜生来负责。 送走了刘总和他手下的一众员工后，陆怜生返回工位，迎接她的是所有同事的掌声。陆怜生看向站在角落的邹正，看他强装笑容，不得不为自己鼓掌的模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她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瞬间。 第12章 故友重逢 掌声散去后，陆怜生去厕所给于凯打了电话，说周末一起吃个饭，感谢他给自己的帮助。 于凯也没推辞，直接和陆怜生敲定了时间地点。 陆怜生刚从厕所出来，吴姐就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问：「你和邢光远怎么样了？」 陆怜生嘆了口气：「姐，你这比我妈都急。」 吴姐白了陆怜生一眼：「就是呀，你那老妈一点儿都不合格，她要是对你的事儿上点心，也轮不到我一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催你结婚。」 陆怜生心里一暗：「唉，从小我就是那个多余的人，现在更是了，她才不会管我呢。」 吴姐：「别岔开话题，问你呢，你和邢光远怎么样了？」 陆怜生稍一犹豫，还没说话，吴姐就从她的表情上猜出个大概：「最近没联繫？你呀，就不能长点心。"吴姐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金城的案子也定下来了，你也不用这么拼了，后面的事儿交给孙婷她们干就行。你赶紧联繫邢光远，这么好的小伙儿，别再给我错过了。」 被吴姐训了一顿后，陆怜生再次钻回了厕所， 和于凯的那顿饭约在了周日，那么也就只能问问邢光远周六有没有时间了。 其实两人第一次相亲之后，邢光远又试着约了陆怜生几次，但都被陆怜生以工作太忙为理由回绝了。 连着拒绝了邢光远几次，陆怜生有些过意不去，然而邢光远却是毫不在意，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想当年刘备找个军师还要三顾茅庐呢，我现在可是要找个女朋友。」 虽然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陆怜生都觉得找军师要比找女朋友难多了…… 其实，之所以迟迟没有与邢光远见面，也不全是因为忙于工作。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出了李浩然那么一档子事儿。 虽然她和邢光远之间并没确立男女朋友的关系，但和李浩然发生关系时，她已从吴姐口中得知，邢光远愿意跟自己跟进一步，这让她感到无比愧疚。甚至不愿面对邢光远。 陆怜生犹豫了一会儿，没给邢光远打电话，而是发了一条简讯。 简讯发出后，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邢光远周六没空，这样既可以不用与他相见，又不算是自己的责任，可说两全其美。 然而邢光远很快就回来了简讯：「好的！我周六有空！」 陆怜生盯着那两个大大的感嘆号，感觉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胸口锤了两拳，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陆怜生和邢光远约在了万达商场见面。 两人住的地方一东一西，刚好把万达商场夹在了中间，再加上商场里有吃有喝有电影院，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合适的见面地点。 陆怜生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与邢光远在商场里见了面，她就又后了悔：上周她和李浩然就是在这座商场见的面。故地重游，让她有了种兇手重回作案现场的感觉。 而且，她好像还带着「受害者家属」。 为了让内心的负罪感少一些，陆怜生有意地远离自己和李浩然去过的店铺。 于是当邢光远提出：「我们先去星巴克坐会儿？」 陆怜生回答：「不了。」 当邢光远提出：「我们去抓娃娃吧！」 陆怜生回答：「再想个别的吧。」 两人站在一楼大厅的正中，还没定下来先去哪里坐坐，抱着一捧玫瑰花的小奸商迈着四方步就走了过来。 隔着来回穿行的人群，陆怜生和小奸商遥遥地对视了一眼，之前被陆怜生摆了一道的小奸商撇了撇嘴，他本是要绕道而行，却忽然发现陆怜生身边的大哥哥换了人。 小奸商的身形一顿，陆怜生就知道坏了。果不其然，她眼见着小奸商露出狡黠的笑容，随即一声奶声奶气、却震耳欲聋的高喊就响了过来： 「姐姐姐姐！快给哥哥买朵花吧。」 他说姐姐快给哥哥买，而不是哥哥快给姐姐买。 陆怜生这时再要逃，就有些迟了。小奸商三步并作两步，堵住陆怜生的去路：「哎呀姐姐，你身边的哥哥怎么换……」 陆怜生一把抓住小奸商的手：「我买花，我买花……」 邢光远也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就见陆怜生伸手去掏钱包，他连忙说：「别别，你喜欢花，我给你买吧。」 陆怜生：「不用……你不明白……还是得我来买。」 邢光远死活不从，直到被陆怜生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暗搓搓地收回了手。 小奸商拿着钱屁颠屁颠地跑了，抱着一束玫瑰花的陆怜生也终于长舒了口气。 邢光远一脸尴尬地站在陆怜生面前，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陆怜生与他对视了一下，心想刚才那一眼可能是瞪得有些狠了。 「陆小姐，你是不是讨厌我啊？」两人在冷饮店吃冰激凌时，许久都没说话的邢光远忽然开了口。 陆怜生一怔：「不讨厌呀，为什么要这么问呀？」 邢光远皱了皱眉：「其实我本来不这么觉得的。可上一次跟你见面后，我跟朋友聊了聊，他说一般情况下，女生在相亲时选择aa，就是不想再和男生见面了。这样互不亏欠。」 陆怜生连忙摇头，说不是这样的。 邢光远又说：「我本来也觉得不是，毕竟那天相亲，咱们两个还是很聊得来的，说实话，我也相过几次亲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和我爱好相同的女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陆怜生：「爱好相同？」 邢光远说：「是啊，我喜欢歷史，你也喜欢歷史。」 陆怜生「呃」了一声，她本想在这时澄清一下，可邢光远拿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她一下子就怂了回去：「对……我……我也喜欢歷史。」 邢光远说：「所以我就觉得，你坚持aa并不是因为再也不想见我，可是我之后约了你几次，你都不愿意出来。」 陆怜生连忙说：「我最近的确是工作忙，而且我今天不是来约你了吗？」 邢光远点了点头：「是，收到你的简讯，我真的挺高兴的。但是刚刚在楼下，你又不愿意让我给你买花。」 陆怜生想要开口解释，邢光远却没给她这个机会：「陆小姐，我这个人对恋爱真的不太擅长，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呢？」 陆怜生脸上一红：「哪有这么问的……」 邢光远仍是一脸认真：「我很喜欢你。所以只要你不讨厌我，我都会追求你。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陆怜生一时僵住，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男孩向自己表达过喜欢，她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凭心而论，她不够喜欢邢光远，至少还没有达到可以结婚的那种程度，然而结婚就一定要足够喜欢吗？ 她倒是足够喜欢李浩然，可结果呢…… 李浩然那张稜角分明的脸又在眼前浮现，陆怜生晃了晃头，想把脑海里的杂念晃走。 邢光远见她摇头，忽然嘆了口气：「我知道了。」 陆怜生一怔，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摇头不是那个意思……」 邢光远眼睛一亮：「那你是喜欢我了？」 陆怜生心想「那倒不是」，却没敢这么说。她躲开邢光远诚恳的目光，想着该怎么用更委婉的话来表达同样的意思，结果一侧头，看到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孤零零地走进了冷饮店。 陆怜生倒吸口凉气，那是她的大学室友，从她手中抢走李浩然的旧日闺蜜——刘雪薇。 第13章 真心话 刘雪薇出现的瞬间，陆怜生像是一只预感到危险的狐獴般，「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身前的桌子被她一撞，发出刺耳的响声。 陆怜生心中一紧，想着这是什么破烂应激反应呀，应该往桌子底下钻呀，怎么还站起来了？她祈祷着刘雪薇没有发现自己，然而刘雪薇却循着响声望了过来。 两人隔着几张桌子遥遥地对视，好像用目光给彼此点了穴。 邢光远看向瞬间僵掉的陆怜生，问：「陆小姐，你怎么了？」他顺着陆怜生的目光回头，又问：「陆小姐，你认识那个姑娘？」 陆怜生像座冰雕一样，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片刻的沉默后，刘雪薇一脸尴尬地走过来，打了个招唿：「怜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 陆怜生：「对……对，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这么好看。」 刘雪薇：「咱们在同学会时不是刚见过么？」 陆怜生：「对对……刚见过。你和同学会的时候一样好看。」 刘雪薇：「嗯，你……你也很漂亮。」 陆怜生：「对，咱俩都漂亮……」 刘雪薇：「多好，都漂亮……」 两人恢復了沉默又尴尬的对视，邢光远见陆怜生迟迟也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随之站了起来。他这么一起身，陆怜生倒是如梦初醒：她找到了证明自己对李浩然毫无觊觎之心的证据，虽然看现在的情况，刘雪薇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和李浩然见过面。 陆怜生揽住邢光远，对刘雪薇说：「这个，这个是我男朋友！」 邢光远一怔，他自然是不知道陆怜生的小心思，还颇为自豪地挺了挺胸：「对，我是她男朋友。」 刘雪薇想要客套两句，却除了「真好」，什么都说不出来。陆怜生想要赶紧结束这次尴尬的重逢，于是毫无铺垫地亮出了结束语：「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一定要好好聚聚呀。」 刘雪薇连忙就坡下驴：「对对，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一定出来聚聚。」 邢光远看了看陆怜生，又看了看刘雪薇，满脸困惑地问：「你们俩现在不是都有时间吗？」 ………… 刘雪薇百般推辞，仍是没能拗过邢光远的盛情邀请，一脸尴尬地挨着陆怜生坐下了。 冷饮店的桌子很窄，刘雪薇坐下后，和陆怜生几乎是肩挨肩。两人都不习惯这过于亲昵的距离，一同向外侧歪起身子，仿佛两人体内有着互相排斥的磁极。 陆怜生看着邢光远憨笑的模样，想起刚进冷饮店时邢光远问的那个问题：「陆小姐，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她突然有了一个崭新的答案。 得知刘雪薇和陆怜生是大学的室友后，邢光远问了些学生时代的旧事。 一开始，刘雪薇还不愿去讲，毕竟两人的大学时代，过程很是美好，但那个收尾实在太过尴尬。 可刘雪薇讲着讲着，就好像真的将那个美好的、毫无芥蒂的大学时代给讲了回来。 她讲起两人记错了考试的时间，哭着找老师请求给个补考的机会。讲起两人一起「创业」，挨个寝室楼售卖发卡，被楼管大妈追着满学校跑。也讲起她们为看帅哥，蹭了一个学年的外院课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那时青春正好，她们一起上课一起逃课，一起坐在阳台，一起羡慕着楼下一对又一对的情侣。 随着刘雪薇的讲述，两人之间互斥的磁极慢慢消失，她们自然而然地坐直了身子，肩膀与肩膀碰触的瞬间，两人都打了个激灵，她们侧过头相互对视一眼，脸都红了起来。 刘雪薇：「总之，她那时和现在也差不多，迷迷煳煳的，又傻又单纯的，我总是特别嫌弃她，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陆怜生一时语塞，停顿了片刻后才说：「是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邢光远中途起身去了趟厕所，将刘雪薇和陆怜生单独留下。他走后，刘雪薇轻轻地拉住了陆怜生的手，认真地说：「怜生，对不起。我每天都在后悔当时的选择。」 陆怜生：「我……」 刘雪薇：「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李浩然其实过得不好。」 陆怜生轻咳一下：「嗯……对，我不知道……」 刘雪薇：「你别看同学会时，我和李浩然表现得恩恩爱爱的，其实那些都是装的。我都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和他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她说着说着嘆了口气，「有的时候，我看着一言不发的李浩然，就会想，我居然为了这些，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 陆怜生看着刘雪薇难过的样子，心情复杂，而刘雪薇更是渐渐红了眼圈。 没等邢光远回来，刘雪薇便起身告别：「怜生，有时间记得找我出来，我这次是真心的，一定记得找我。」 陆怜生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能鼓起勇气告诉刘雪薇，自己刚和李浩然见过面。 邢光远回来后，见到刘雪薇已经走了，还有些诧异。他说：「你的朋友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 陆怜生点了点头：「是啊，很好的人。」她朝冷饮店大门外看，半晌后忽然开口，「上大学的第一天，我们就是朋友了。我记得特别清楚，入学的时候，我是自己一人去的学校。第一天晚上，同寝室的人都去和送自己来上大学的父母吃饭，就只有我就孤孤零零地呆在寝室。 「雪薇回来换衣服时，看到我红着眼睛坐在阳台上，什么都没问，直接拉着我去和他的父母一起吃了饭。我还记得她在饭桌上说的话说，她说，陆怜生，明天我爸妈走了，陪我吃饭的重任可就落在你身上了。就这样，大学整整四年，我再也没感到孤单过。」 邢光远点了点头，说刘雪薇真的是个不错的朋友，他停了停，又问：「你入学的时候，父母怎么没陪你一起去？」 陆怜生耸了耸肩：「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刘雪薇走后，陆怜生也已没了继续约会的心思，她强撑着精神和邢光远吃了晚饭，之后就说改天再见。邢光远也没多做挽留，就陪着陆怜生离开。 两人一路无语，快到路边时，邢光远突然开口： 「陆小姐，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第14章 铜钱 陆怜生仍旧沉浸在对刘雪薇的内疚中。邢光远又说了一遍，陆怜生才听清他说的话： 「你要送我东西？」 邢光远说：「是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对我很重要，很有象徵意义，我知道，一般的女孩可能都不喜欢这个，但陆小姐不一样，陆小姐你，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特别好的女孩，所以……」 陆怜生看着一脸紧张的邢光远，也随之紧张起来。被认为是个「特别好的女孩」的确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然而邢光远说话的样子却让陆怜生隐隐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邢光远向前伸出握紧的拳头，又缓缓展开，他展拳的速度如此之慢，像是电影里恶俗的慢镜头。陆怜生开始胡思乱想，如果真是电影的话，这时是不是该给他掌心加上个金光闪闪的特效。 邢光远的手终于完全打开，一枚印着「开元通宝」的古旧铜币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邢光远：「这是我收集的第一枚铜币，要是论起市面的价值，它其实一点儿也不值钱，但对我来讲，它的意义特别重大……」 陆怜生有些发懵。 邢光远：「我希望把它送给你，一是因为你也喜欢歷史。二是因为，这枚钱币对我很重要，它是我所热爱的一切的源头，我想把它交给你，也是想向你证明，我愿意把我的一切交给你。」 陆怜生感到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像是塞进了一只满脸惊恐的兔子：「这个太贵重……不是，这个太重了……不是，太珍贵了吧？」 邢光远摇了摇头，一脸正色地说：「正是因为珍贵，才有意义。」 陆怜生开始认真地思考，想着怎样才能在不伤害邢光远自尊的前提下，拒绝这枚丑到爆炸的铜钱：「对了！我这个人挺粗心的，让我弄丢了怎么办呀？」 邢光远：「你看我！都把这事儿忘了。」他说着从兜里拿出一根红绳。 陆怜生感到气息一窒，她看到邢光远拿出的红绳，立刻想到了在网上见过的铜钱手鍊。她心里想着，邢光远，你要是敢给我编个手串让我带着，这就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邢光远用红绳穿过铜钱，之后打了个结，随即一脸郑重地把它戴在了陆怜生的脖子上。 你别说，还真不是手鍊…… 陆怜生的大脑彻底停了摆，仿佛戴在她脖子上的并不是铜钱项鍊，而是抑制她所有魔力的金箍，之后她的意识就有些模煳了，稀里煳涂地被邢光远送上了计程车，直到最后也没能把戴在脖颈上铜钱摘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陆怜生一眼，问：「妹妹，你脖子上是挂了把钥匙吗？」 陆怜生的大脑处在宕机的边缘，没能分出线程去品味司机话中的讽刺，她仍在琢磨上车前，邢光远最后说的话： 「这枚铜钱虽然不是那种一闪一闪的东西，但它是文化加成的。在我眼里，它比钻石的价值还大。前两天我看了一篇文章，说钻石的产量量其实特别大，都是巨头公司垄断，才炒出了高价……」 坐在计程车内的陆怜生想着邢光远用铜钱来和钻石对比的样子，心里忽然一凉： 「我是被人用铜钱求婚了吗？」 陆怜生被巨大的困惑和不安包裹着，回到了自己家中。刚刚脱掉外衣，邢光远就发来了信息，她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却不是那种公主遇到王子的跳法，而是抱着枕头观看恐怖片的跳法。 她甚至不敢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去读，而是飞快地扫过一眼，几个简单的字句跳到她的眼睛里，有：「你跟你的朋友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像你这样特别的女生。」、「我不想错过了」「如果你同意」、「不仅仅是男女朋友。」 陆怜生心里一凉：「完了，还真是求婚。」 她瘫在沙发上，发出一声筋疲力竭的「哼唧」。 空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任何迴响，陆怜生脸上的表情逐渐僵掉。 她开口说了句什么，奢望能得到一些回应，屋内却只有钟錶滴答的响声。她看着透过窗户投射在地面的光，看着它一寸寸地退回，把某种无言的冷寂留在了屋内。 她懒得起身开灯，就呆呆地陪着房间一起变黑。 「就这样吧。我愿意。」陆怜生忽然说。 …… 陆怜生做了一个梦：面目丑陋的精灵蹲在地上，一根一根地拔着翅膀上的羽毛，她站在精灵身边上不停解释，精灵却头也不抬。 过了一会儿，精灵把拔得干干净净的翅膀下了锅，抬头问陆怜生加不加葱花时，闹钟忽然就响了。 醒来后的陆怜生先是难过了一会儿，之后拿出手机，准备点一个外卖。 正准备付款时，她忽然想起：她今天是要请于凯吃饭的。 陆怜生嘆了口气，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几乎吸干了她的所有能量，现在的她只想待在家中，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偏瘫患者，谁也不想见。 然而是她主动约于凯出来的，行程早已定下，总不能现在反悔。 她想一会儿，拿起手机给孙婷打了电话。 之所以要叫上孙婷，一是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社交的欲望，带上活泼的孙婷，可以让她负责所有说话的部分。二是她已决定答应邢光远的求婚，这种时候，再跟其他的男生单独见面就有些不合适了。 电话拨通后，陆怜生有气无力地问：「婷婷，今天有事儿么？」 对侧的孙婷沉默了一会儿，说：「哎呀，太不巧啦亲爱的，我今天得带着我家猫去见兽医，芒果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在拉肚子。我知道咱们的项目很急，但是芒果有了病，耽误不起呀，至于项目的事……」 陆怜生打断她：「不是加班，我请你吃饭，还有个单身小伙儿。」 孙婷：「好的，我没事！几点见？」 陆怜生：「那你的猫怎么办？」 孙婷特别坦然地说：「芒果没事儿，我骗你的。几点见呀！」 陆怜生揉揉发疼的脑袋：「下午四点……」 孙婷嘿嘿一笑：「那小伙儿帅吗，是要介绍给我吗！」 陆怜生懒得理她，说了句别迟到了，就要挂断电话，孙婷连忙提高了声调：「在哪儿见呀。」 「啊，差一点儿忘说了，在……」陆怜生皱了皱鼻子，「在万达。」 ——她和李浩然见面的万达，她遇见刘雪薇的万达，她被邢光远拿一枚铜钱求了婚的万达。 「我怎么就这么喜欢去万达……」 第15章 春心大动 下午四点，陆怜生和于凯准时在万达见了面。 孙婷打电话过来，说路上堵了车。于是陆怜生和于凯就站在一楼的广场干巴巴地等。 于凯：「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 陆怜生说：「不用了，就站着等吧，这就是个见面地点，我们待会儿去外面找一家餐厅，不在这里吃。」 于凯问：「怎么感觉你很讨厌这里似的。」 陆怜生说你还真猜对了。 于凯问：「为什么？」 陆怜生嘆了口气：「说来话长。」两人正说着话，常年在这里工作的小奸商抱着一大捧玫瑰花走了过来。 陆怜生脸色一变，随后颇有些无奈地说：「现在向我们走来的就是『理由一』了」。 抱着玫瑰花的小奸商看到了陆怜生，明显就是一怔。他瞧了瞧陆怜生，又瞧了瞧陆怜生身边的于凯，最后用一种「怎么又换人了」的眼神看向陆怜生。 陆怜生没有说话，非常自觉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递给小奸商。 小奸商没要陆怜生的钱，摇着头走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一段内容诡诞的默剧随即谢幕，于凯有些困惑地看向陆怜生：「刚才发生了什么？」 陆怜生实在懒得解释，重复了一次嘆气的动作，也重复了上次嘆气时说的话：「说来话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这时穿得花枝招展的孙婷小跑着赶来了，算是帮助陆怜生岔开了话题。 陆怜生扫了一眼孙婷的妆容打扮，发现孙婷真的是下了血本，项鍊戒指就不说了，光是那一件burberry新款的连衣裙，就值好几千大洋。 陆怜生猜想这一身就是孙婷的「必胜搭配」了。说起来，大概是因为陆怜生总把小自己四岁的孙婷当成个小孩，于是她时不时地就会忘记孙婷其实和自己一样，也是急着嫁人。 她看着孙婷斗志满满的模样，忽然感到有些困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各路媒体的轰炸，她总觉得在这个时代里，有足够强大的自信去保持单身的女性应该比比皆是。可她的周围怎么就都是像自己这样的恨嫁女青年。 可能是物以类聚吧。陆怜生心想。 「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实在是太堵了呀。」孙婷用一种特别温柔的语气说了这句话。温柔得让陆怜生想问：「你是谁，你把我家孙婷怎么了？」 于凯说：「周末就是这样，到处都像是停车场。」 孙婷看了一眼颇有cp感的于凯和陆怜生，笑笑眯眯地问：「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迟到呀，剩下那位男同学还有多久？」 陆怜生说：「就是我们三个。」 孙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 ——她本以为是个四人约会，这时发现是个两女一男的搭配，一时感到遭受了欺骗，抿着个嘴，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 陆怜生连忙将她拉到一边，私下里跟她解释了一番。虽然没说邢光远拿个破铜钱求婚的事，却说自己和邢光远的关系已经趋于稳定，对别的男生已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陆怜生：「这次只叫来一个男生，主要还是考虑到你的承受能力。」 孙婷重新焕发了活力，在她的建议下，一行人转站去了附近的音乐酒吧。 陆怜生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只想快点吃完饭，然后回家。抱定了某种期待的孙婷却是另一副模样：她用自己所以为的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打探起关于于凯的一切。 作为一名相亲老手，陆怜生非常肯定，于凯早就发现了孙婷真实意图，然而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厌烦的样子，就随着孙婷的旁敲侧击，一条一条地认真回答。 陆怜生偶尔听听，还真是了解了不少了于凯的事情。 除了车子房子那些，她还知道了于凯是在一所不错的学校念的大学，毕业之后没有急着找工作，待业了几年后，才托关系去金城集团上了班。也正是因为那不务正业的几年，他和父母的关系非常不好。几乎很少联繫。 和父母关系不好。这倒是他和陆怜生的一个共同点了。 孙婷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双眼放光的时候多，皱眉的时候少。 晚餐吃得差不多时，酒吧里忽然玩起了一个叫做"音乐轮盘"的游戏，大概就是音乐响起，聚光灯一桌一桌地打过去，音乐停时，聚光灯定格在哪桌上，哪桌就要出个人上台唱歌。 陆怜生觉得这个游戏简直蠢爆了，主持人介绍规则时，她往隔壁几桌看去，本以为能看到一张又一张嫌弃的脸，意料之外的，人们的表情却隐约带着兴奋。 陆怜生想了一会儿，意识到酒吧里很可能只有自己唱歌跑调。 聚光灯一桌一桌地晃过去，晃得陆怜生心烦意乱，她正想着要不要给这家饭店一个差评时，音乐忽然停了，又白又大又晃的聚光灯停在了他们这一桌。 的确该打个差评了。 桌上的三人在连成片的起闹声中你推我让，最后决定让于凯去丢这个脸。 于凯上了台，却坚持坐在聚光灯外，陆怜生觉得这个提议还是挺机智的，这样就谁也看不清他的脸了。 主持人说了几个挺没劲的笑话，然后也就同意了。聚光灯在舞台正中打下一个又大又圆的圈，而于凯安安静静地坐在圈外，让人禁不住想起名侦探里代表兇手的那个小黑人。 他选了一首挺安静的老歌。 陆怜生本来没对他的歌声抱有什么希望。然而于凯一开口，她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酒吧里本来还有稀稀落落的人语声，他一开口，所有人也都静了下去。 直到他唱出了四五句，隔壁桌才有个女孩低声说："他唱得好棒啊。" 孙婷侧过身子跟隔壁桌的女孩说："他是我男朋友。"之后她又全神贯注地歌台上望，望向那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的角落。 孙婷的双眼放着金光，陆怜生总觉得这个眼神有点熟悉，后来想起，自己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看到变形金刚时，也是这幅模样。 间奏响了好大一会儿，主持人才想起带着大家鼓掌，现场的气氛搞得像是一场小型演唱会，陆怜生甚至开始怀疑这帮人到底是不是来吃饭的了。 于凯在「再来一首再来一首」的喊声中下了台。趁着他往回走的间隙，孙婷用她调成8倍快的语速说： 「我一会儿要装作喝醉了吃完饭你让于凯送我回家但是不要告诉他我家在哪你把手机关了机别让他找到你他不知道我家在哪就只能带我去他家然后我今晚就要睡了他。」 陆怜生：「啊？」 第16章 计划落空 孙婷用她温柔的「必胜语调」大肆夸赞了于凯一番，于凯却只是勉强地笑笑。 之后孙婷又问他怎么能把歌唱得这么好，他也只是一带而过地说自己以前挺喜欢唱歌的，随后就岔开话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陆怜生觉得哪里不对，但她自己还有一堆烦心事没有釐清，也没有八卦的心情。 酒吧里的游戏仍在继续，之后上台的人们，他们的歌声就要亲民了许多，人们慢慢对游戏失去了兴趣，酒吧内也重新变得嘈杂。 孙婷忽然说：「哎呀，我们的冷饮都吃完了，要不点瓶酒吧。」 陆怜生实在没有想通「我们的冷饮都吃完了」和「我们点瓶酒吧」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逻辑联繫，但她明白这是计划开始的信号，于是也随声附和。 于凯说自己开了车，不能喝酒。孙婷的目的本来也不是把于凯灌醉，于是就说自己和陆怜生喝些，于凯喝饮料就好。 陆怜生和孙婷都不是常去酒吧的人，自然也不懂该点什么酒，孙婷不愿露怯，看着价格表选了一款价位中档的酒：野格酒，又按照服务生的建议，加了半打红牛。 野格酒随瓶赠送了一个鹿头酒嘴，看起来又洋气又可爱，陆怜生一下子就对这款酒有了好感。 然而不过是尝了一口，她对这款酒的好感立刻烟消云散了——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东西，又苦又涩又呛，就像是茴香和桂皮混在一起炖透，然后兑上酒精和止咳糖浆。 于凯看了看表情凝重的孙婷，又看了表情凝重的陆怜生，也就猜到她俩都是第一次喝这款酒。 「兑些红牛喝吧。」于凯说。 陆怜生问：「兑了红牛就会变得好喝吗？」 于凯摇头：「那倒不会，就是没有那么难喝了。」 陆怜生想了想，在杯底倒了几毫米高的野格，之后默默补上了满满一大杯红牛。 与陆怜生的浅尝辄止不同，孙婷这面就是一杯接着一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想来是要为了待会儿的装醉做些铺垫。 两人喝掉了小半瓶野格后，脸色绯红的孙婷跟陆怜生交换了一下眼神，于是陆怜生起身去前台结帐，也将剩下的洋酒寄存吧檯。 服务生列印水单时，陆怜生回顾了一下孙婷的计划： 三人吃完饭后，开车的于凯会提出送两人回家。按照距离的远近，于凯会选择先送陆怜生，再送孙婷。陆怜生到家下车后，把手机关机，孙婷则在于凯送自己回家的路上装作酒醉，人事不省。这时候，于凯联繫不到陆怜生，于是只能把孙婷带到自己家中。 之后孙婷装作酒醒，爬起来睡了于凯。 天衣无缝。 结了帐的陆怜生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这孙婷工作时迷迷煳煳，这种时候倒是机智无比。 走回桌边时，陆怜生发现孙婷已经靠在沙发上睡了，一时怔住。 于凯说：「你朋友好像喝多了。」 陆怜生心里想着，这时候就装醉是不是有点早了？于是伸手去推孙婷，可连着推了几次，孙婷都没有任何反应。 陆怜生嘆了口气，心想果然还是我认识的孙婷，一点儿谱都不靠…… 醉酒的孙婷总要有人照顾，于是于凯将孙婷送到了陆怜生家中。 于凯把车停稳后，说：「我背她上去吧。」 陆怜生想了想自己乱成狗窝的屋子，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有电梯，我自己就可以啦。」 她说着就打开车门下了车，于凯说你等我一下，我下来帮忙。陆怜生却说不用不用，这点儿小事我自己就能轻松搞定。 她说着便运起之力，像是拖拽行李一样，狠命将孙婷从车中拖下，然而拖是拖出来了，却没抱住，孙婷全身的重量一压，压得陆怜生松开了手。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孙婷直接拍在了地上。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陆怜生随后望向下了车的于凯：「嗯……还是你来吧。」 于凯一路将孙婷抱到了陆怜生的床上。进屋的时候，于凯看到被陆怜生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明显愣了一下。陆怜生则是红着脸，就当没有发现于凯的异常。 安顿好孙婷后，陆怜生给于凯倒了杯水：「今晚谢谢你，坐一会儿吧。」 于凯看了一眼被衣服淹没的房间，问：「坐哪儿……」 陆怜生给于凯收拾出了沙发的一角，之后顺口问道：「我记得咱俩第一天见面时，你骑了辆摩托车。」 于凯说：「那是我楼上一哥们儿的车，我借来用了一下。」 陆怜生一怔：「用来送我？」 于凯点了点头，不以为意地说：「那个时间段不好打车。」 陆怜生「哦」了一声，说了句「谢谢」。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提醒上显示「老妈」。 陆怜生按掉了电话。 于凯说：「你接吧，我这就走。」 陆怜生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你在这儿，单纯的不愿意接而已。」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陆怜生再次按掉。 于凯问：「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跟家里闹了矛盾？」 陆怜生摇头，说：「不是因为家里，至少今天不是。」她顿了顿，又说，「这些事情我平时都只讲给孙婷的。」 于凯笑：「她现在应该听不了吧。」 陆怜生心想，反正于凯都已经知道自己和李浩然的事情了，于是问：「你愿意听我讲吗？」 于凯问：「跟你上一次给我讲的故事一样有趣吗？」 陆怜生被他气得笑出声来：「差不多吧，我的生活一直很精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于凯往前坐了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保证不会幸灾乐祸。」 陆怜生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她刚要开口，老妈又发来了一条简讯：「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 陆怜生跟于凯说了句「稍等」，之后皱着眉回復了简讯：「因为我按掉了。」 于凯说：「十点半了，她这么晚给你打电话，万一是有急事呢？」 陆怜生说：「不是急事。」 她见于凯一脸困惑的样子，于是解释：「我亲爱的母亲之所以在这个给我打电话，是因为还有一周就是我那个弟弟的生日，她希望到时候我能回家，跟一帮我几乎不认识的家人一起庆祝我弟弟的生日。」 她顿了顿，又说：「基本上，整整一年，我亲爱的母亲会主动给我打两次电话，一次是弟弟的生日，而另一次，你猜是什么时候？」 于凯问：「你的生日？」 陆怜生摇了摇头：「过年。」 于凯停了一下，之后点头，平静地说：「懂了。」 陆怜生苦笑一下，她深吸口气，重新整理好了情绪：「继续讲回我的事情？」 于凯说了一个「好」，于是陆怜生继续说： 「我想，我要结婚了。」 第17章 对手出现 陆怜生给于凯倒了杯水，之后就将邢光远「求婚」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他。 于凯非常专业地憋住了笑，之后问：「所以你烦心的是什么呢？你不想和邢光远在一起？」 陆怜生摇头：「邢光远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了。」 于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故事的走向，他怔了一会儿，才说：「你刚才说，他用一枚铜钱跟你求了婚。所以……那枚铜钱是个加分项？」 陆怜生红着脸摇头，她说重点不是那枚铜钱，而是邢光远这个人：「他是个真诚的人，虽然有的时候有些笨拙，但是……但是真诚很好，我愿意跟一个真诚的人在一起。」 于凯点了点头，问：「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愁眉苦脸的？」 陆怜生深吸口气，说：「我在犹豫，要不要把我和李浩然的事情告诉他。」她见于凯一脸困惑，于是解释，「在我和李浩然……那个的时候，我已经知道邢光远想和我认真地发展下去了。」 于凯说：「可那时你和邢光远只见过一面。」 陆怜生点了点头，她明白于凯的意思，在与李浩然见面时，她和邢光远不过是刚刚见过一面，吃了个更多是出于礼貌的饭，他和她之间没有确立任何关系，也就不存在所谓背叛。 「我给你讲过我跟李浩然表白的事情吧？」陆怜生问。 于凯：「说过，李浩然以为是刘雪薇来找他表白，就跟刘雪薇跑了。」 陆怜生说：「那时候我很生气，但是除了生气，我还有别的感觉，一种特别矫情的感觉，但我当时的感觉的确是那样的：我觉得刘雪薇很可怜。」 于凯挑了挑眉：「刘雪薇可怜？」 陆怜生说：「是的，我觉得刘雪薇很可怜，她拥有了爱情，但她的爱情从一段谎言开始的。我那时不知道刘雪薇最终会不会将真相告诉李浩然，也不知道如果她说了，结果会怎么样。但我知道，刘雪薇所得到的那种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爱情，我不想要。」 于凯说：「你根本就没有机会去骗邢光远的，他不会跑过来问，嘿，咱们认识的当天晚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陆怜生：「刘雪薇也没有骗李浩然，她也只是没有说出真相。但我不希望像她一样。」 于凯沉默了下去，他晃动着手里的水杯，水面将从天花板上落下的灯光四散折去。 「你想听我的意见么？」他问。 陆怜生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 「不，我不想。」 孙婷对酒精的代谢能力应该算是很强，于凯走的时候是十一点过一刻，那时她还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然而半夜三点的时候，她就醒了，迷迷煳煳地走到沙发边，来摸陆怜生的大腿。 陆怜生说：「孙婷，是我。」 孙婷说：「我说皮肤怎么这么好……这不是于凯的家吗？你怎么也在这儿？」 陆怜生说：「这是我家。」 孙婷问：「我为什么在你家？」 困得太阳穴发疼的陆怜生说：「能明天再讲么，我好睏。」 孙婷嘴上说「好」，人却没走，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怜生，盯得陆怜生心里止不住地发毛。 陆怜生一脸无奈地坐起身子，打着哈欠将前因后果跟孙婷讲了。在这之后孙婷如释重负地嘆了口气：「是你也好……这酒喝得我好难受，都没那么想睡他了。对了，我头上好像有个包，好疼呀，你知道是怎么弄的吗？」 陆怜生一脸认真地说：「毫无头绪。」 睡不着觉的孙婷拉着陆怜生谈了一夜的心，第二天上班时，陆怜生再次感到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发生了分离。 她本琢磨着上班的时候偷一点懒，甚至是找机会补上一觉。可吴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隔上十几分钟就从办公室出来转上一转，和这个聊聊，跟那个扯扯，搞得陆怜生一分钟也睡不踏实。 要是只有吴姐也就算了，她那个已经成为全职主妇的「从良」老妈也是毫不消停，一遍一遍、锲而不捨地打来电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陆怜生心中有气，就是不接，你一遍一遍地打来，我就一次次地按掉。 快到午休的时候，孙婷忽然凑了过来，说是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这时的陆怜生已被吴姐和老妈的双重折磨搞得意识模煳，看向孙婷时都有了重影。 「你好，孙婷们……」 孙婷轻轻拍了拍陆怜生的脸，让陆怜生的视线合二为一：「我知道于凯为什么唱歌这么好了！」 陆怜生：「哦……」 孙婷：「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陆怜生说：「我现在最好奇的是你为什么这么有精神？」 孙婷说：「可能前半夜睡得比较踏实吧。这些都是小事儿，你看这个！」她说着在手机上点开一个视频，递给陆怜生看。 视频里似乎是个小型音乐会的现场，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站在聚光灯下唱着舒缓的歌曲，视频里的声音很杂，听不清女孩唱得究竟怎么样，但看现场的气氛，应该还算不错。 陆怜生问：「这是谁？」 孙婷说：「重点不是这个姑娘，你看她边上！」 陆怜生这才发现除了这个女孩外，舞台上还有另一名歌手，他坐在聚光灯的外侧，坐在一片黑暗中弹着吉他，陆怜生刚想问这是谁，忽然就懂了。 也就在这时，视频中的女孩放下了麦克，沉静的男声随之响起。 视频里的噪声很大，但是陆怜生还是能够听出，在黑暗里唱歌的男生就是于凯。 陆怜生一怔：「你是怎么找到的……」 孙婷说：「万能的网络。」 陆怜生皱着眉看她：「上周我让你给我找一张英文版的八卦图，你都找不到，现在你告诉我你都能人肉别人了？」 孙婷「嘿嘿」一笑，说：「昨天于凯不是说了嘛，他毕业后待业了几年，这样所有的线索就交互在一起啦！」 陆怜生：「什么交互……」 孙婷说：「这不是很清楚了吗，大学毕业后，于凯和这个女生一起组了一个乐队，到处演出，虽然一度小有名气，但是由于家庭的压力，他们最后不得不放弃，重新回归到枯燥而正常的生活中。」 陆怜生：「好吧福尔摩婷。说起来，于凯为什么一定要坐在灯光之外？」 孙婷说：「我查了一下，他们当时的乐队叫作『白芷黑渍』，大概是对应组合名字里的『白』和『黑』吧。他和这个女生一直都是这样，女生站在聚光灯下，而于凯就待在灯光外。」 陆怜生想了一下，倒是个有趣的创意。昨天在酒吧时，于凯也是特意躲在聚光灯之外，看来就是因为旧日的习惯：「所以，这个女孩是谁？」 「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有感觉……」孙婷咬了咬牙，「她是我的强劲对手。」 第18章 海边的陆怜生呀 孙婷的斗志昂扬让陆怜生深感惭愧，她现在算是明白，自己之所以一直没能脱单，还是因为过得太过随缘，要是有孙婷这个决心和意志，别说找一个男人了，兴许……她莫名其妙地想起邹正说过的话： 「都够打好几次赤壁之战了。」 敷衍完斗志满满的孙婷后，陆怜生给邢光远打了电话，约好明晚见面。 邢光远在电话中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但他也没问陆怜生的答覆究竟是怎样，只是说自己先去预约餐厅。 没过多一会儿，邢光远发来餐厅的定位和预定的时间。 跟邢光远的信息一同到的，还有陆怜生老妈那锲而不捨的电话。 这时陆怜生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于是她按掉老妈的电话，回復了信息：「知道了，弟弟的生日是周六吧，我一定回家。」 再次与邢光远见面时，陆怜生几乎是精神焕发，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感情终于有了着落，另一方面则是想到周末的时候可以带着邢光远回家，不用再孤零零地遭受白眼。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她用了全新的眼影，是tf的最新款。 邢光远定了一家靠海的餐厅，餐厅的外壁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正对着沙滩和大海。他们卡座就在落地窗边，稍一侧头，就能看到赤红的夕阳落在水面之上。 陆怜生看到这个架势，立刻就懂了，邢光远今晚要正式求婚了。她心想，幸亏自己是要同意的，否则的话，在这样的餐厅里去拒绝别人，实在是太过残忍的事情了。 「陆小姐，你看看想吃些什么。」 陆怜生打开菜单，瞄了一眼贵到离谱的标价后，又重新想了一遍，嗯，幸亏自己是要同意的…… 邢光远再三强调，今天这顿饭由他来请，绝对不能aa，陆怜生也就顺水推舟，没再坚持。 餐厅的环境很好，食物也算美味，然而邢光远和陆怜生都悬着一颗心，谁也没有吃好。 邢光远悬着颗心，是因为他不知道陆怜究竟会不会同意自己的求婚。而陆怜生悬着一颗心，是因为她一直在等邢光远求婚，但是邢光远始终没动。 两人在尴尬的沉默中吃完了饭，仍旧谁也没有开口。 「不是真的就拿枚铜钱当求婚戒指了吧？」陆怜生心想。 吃完了后，邢光远提议去海边走走。 拎着高跟鞋在沙滩上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夕阳就要沉下海面，陆怜生实在有些沉不住气，她忽然开口：「我……」 没想到邢光远也在同时开口：「陆小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两句话撞到一起，撞出个短暂的沉默，陆怜生又说：「没关系，你先说。」 邢光远一脸紧张：「不，我先说！」他随即就是一怔，意识到两人的意见并不存在任何分歧后，一下子又红了脸。 陆怜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说吧。」 邢光远轻咳了一声，稳了稳心神：「陆小姐，本来刚刚在饭店时，我就应该说的，只是当时的气氛那么好，我实在不想把它毁了。」 陆怜生心里想着，就是这个时刻了。于是低声说：「不会毁了的。」 邢光远的声音又开始颤了起来：「我今年三十一了，早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但是迟迟也遇不到合适的女孩。说实话，在遇到你之前，我真的已经灰心了。 「见了那么多的女孩，我却始终找不到我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我甚至开始觉得，也许是我的想法太过不切实际，也许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我的『天作之合』。 「但是你的出现却彻底改变了一切，你符合我对爱情的所有憧憬，你的出现，让我长达三十一年的漫长等待有了价值。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够高，不够帅，也不够有钱。我这样的人，在任何一部偶像剧里都当不了主角，但是生活不是偶像剧，对吧？ 「生活是日復一日的往復循环，是早上一起出门上班，一起买菜做饭，一起添置家具。而这些，我都还算擅长。所以，我会用尽我最大的努力去爱你，尽力去把生活中所有琐碎的小事做好。 「这也许不能让我成为一部偶像剧的主角，但我希望这能让我获得一个机会，一个成为你生活中的『联合主角』的机会。所以，陆小姐……」 陆怜生的双眼已经湿润，她看着邢光远伸手入怀，拿出深蓝色的戒指盒，忽然一把抓住了邢光远的手。 邢光远有些错愕地看向陆怜生，随即开了个特别毁气氛的玩笑：「不用抢，这是给你的……」 陆怜生摇了摇头：「不，在这儿之前，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她把自己和李浩然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邢光远。之后她就看着邢光远的表情一点点地僵掉。 这时的陆怜生已经预知了最后的结果，她在心里长长地嘆了口气——她选择了说出实情，这让她能够更加坦然地面对自己，但也毁掉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邢光远迟迟没有说话，陆怜生索性替他开了口：「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邢光远：「不，我不在意。」 陆怜生吃惊地看向邢光远。 邢光远勉强地笑笑：「也许有一点在意，但至少你对我说了实话，是吧，这才是最重要的。」 陆怜生心中一暖，她轻轻地握住了邢光远的手：「谢谢你。」 邢光远脸一下子红了，他温柔地笑了，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至少你是真心喜欢歷史。」 陆怜生一时语塞：「这个……」 邢光远看出她的异样，皱着眉问她怎么了。 陆怜生：「呃，我可能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 陆怜生猜对了结局，却没有猜对过程。她最初还觉得荒诞，可从手包里拿出了那枚泛着绿绣的铜钱后，她立刻就明白了邢光远的心情。 其实邢光远和自己一样，都只是无法接受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爱情。说起来还真是奇怪，陆怜生之前还很嫌弃这枚铜钱，现在却又不捨得将它交出。 「你看，我没有把它弄丢。」陆怜生说。 邢光远接过了铜钱，紧紧握住，他看了陆怜生一眼，随即移开了目光：「所以，这就是再见了吧。」 陆怜生点了点头：「邢光远，你是个很好的男人，保持下去。」 邢光远勉强地笑笑，却连酒窝都没有挤出：「对不起，我……」 「不怨你。」陆怜生也挤出一个笑容，「邢光远！你一定能找到真正适合你的人的！」 邢光远点头，他看向手中的那枚铜钱：「我一定能够找到愿意带上这枚铜钱的姑娘。」 陆怜生：「这个吧……好吧。」 两人互道了珍重，邢光远离开后，陆怜生折回了餐厅，她在前台问了刚才那段饭的价格，颇为肉疼地给邢光远发了一个红包。 还是老样子，aa。 在这之后，陆怜生又在海边走上了一会儿，这时她忽然想要再仔细去看一看日落时的美景，可天早就黑了。 夕阳已沉入水中不见，云霞也已褪了色，变成了一团冷冰冰的黑。 看来是错过了。她心想。 第19章 被出卖的芒果 午休的时候，陆怜生将昨晚的经过讲给了孙婷。她其实并不是一个乐于分享自己经歷的女生，但却一直都很愿意讲给孙婷，这主要是由于孙婷有一种特别的「魔力」： 她能让你相信，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可今天，孙婷的魔力却消失了，她提及了邢光远的普通，提及了邢光远热爱歷史的「怪癖」，提及了邢光远对所谓「真实」不切实际的追求，甚至提及邢光远这个名字实在是难听啊。 然而无论孙婷怎么说，盘踞在陆怜生脑海里的那个念头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 ——是自己搞砸了一切。 孙婷似乎也发现，自己这个老中医今天是治不了陆怜生的病了，于是她也只有伸出双手，给了陆怜生一个大大的拥抱：「亲爱的，别难过啦，我请你吃大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陆怜生心里暖暖的，至少还有人在乎自己的喜怒哀乐。 孙婷又说：「嘿嘿，你把于凯也叫上呀。」 陆怜生默默把孙婷推开：「给我死远点儿。」 感到自己被利用的陆怜生决定屏蔽孙婷，然而孙婷却表现得毫无羞耻之心，哪怕陆怜生冰着一张「西伯利亚平原」的脸，也一点儿不影响她的死缠烂打。 陆怜生本已抱定决心，这回绝对不能让孙婷得逞，却不料孙婷开出了一个让自己无法拒绝的条件：「我让你养半个月『芒果』！」 ——「芒果」是孙婷养的橘猫，随了孙婷的性格，死皮赖脸，特别粘人。 陆怜生心中一动，再也绷不住怒意，她伸出根手指，说：「一个月！」 孙婷嘿嘿一笑：「成！」 陆怜生：「让芒果自带猫粮。」 孙婷：「好哒，我会给她把小书包装满的！」 之后陆怜生便在孙婷的催促下给于凯打了电话，说要请他吃饭，而当于凯问她为什么突然要请自己吃饭时。陆怜生白了一眼身边的孙婷，说：「为了猫。」 于凯只有周六有空，虽然刚好是陆怜生弟弟生日的同一天，不过陆怜生弟弟的「生日趴」是在晚上六点，他们约在中午见面，倒也不会耽误陆怜生去参加那个她一点儿也不想参加的家庭聚会。 她这面刚刚放下电话，就见吴姐匆匆忙忙地进了公司。 陆怜生想到自己这回又把对象弄没了，没脸来见吴姐，第一反应就是想钻到哪里先躲起来，然而吴姐却连看都没看陆怜生，冲进办公室拿了些东西，便又急匆匆地走了。 陆怜生这才想起，最近几天吴姐很少来公司，就算来了，也是像刚才那样行色匆匆，她问孙婷：「吴姐是怎么了？」 孙婷有些吃惊地看向陆怜生：「你不知道？」 陆怜生：「知道什么呀？」 孙婷左右看了看，正是午休的时间，公司内的人大多不在，零零散散的几个也坐得很远，她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吴姐最近在准备离婚的事儿。」 陆怜生「嗯」了一声，她既感意外，同时却又觉得顺理成章。 公司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吴姐的家庭情况，她的那口子姓赵，好像是叫赵健，公司的人都管他叫赵总，然而实际上他和「总」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个挺不成器的男人。 陆怜生听吴姐提过，赵健以前是个卡车司机，专跑长途。吴姐和他是相亲认识的，两人第一次相亲就看对了眼，隔了没几个月就结婚了，在那个算是结婚很快的。 因为工作的关系，两人一直都是聚少离多。但那时赵健挣得多，家庭内部没什么矛盾，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可等到后来吴姐的公司干起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拧巴了。赵健总觉得吴姐仗着有钱瞧不起自己，鸡毛蒜皮的事情也会跟吴姐拉开架势大吵一架，有时甚至还会动手。 后来赵健不开大车了，他琢磨着吴姐能开公司，自己没道理不能，于是拿着吴姐的钱下海创业，然而接连干了几个公司，结果都是赔得一塌煳涂，再后来就一直游手好闲了下去。 这样的男人，吴姐自然跟他过不到一块儿去，但两人的儿子一直在念书，吴姐也就一直跟他将就着过着。 孙婷说：「这回吴姐突然要离婚，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怜生想了一下，前一段时间听吴姐说过，她的儿子毕业后留在了加拿大工作，估计是看儿子已经独当一面，也就没必要跟赵健继续凑合下去了。 她有些担心地说：「吴姐那老公就指着吴姐的钱活着了，能同意跟吴姐离婚吗？」 孙婷倒是不以为意：「哪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律师函一发，法院见呗。」 陆怜生皱了皱眉，她想起吴姐老公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觉得这事儿恐怕没那么顺利。 她的感觉还真就应了验。 周六一早，陆怜生起床梳洗打扮，今天她的任务是做孙婷的「僚机」，所以这个妆容的度要精准把控：不能太美，压住孙婷的风头，也不能太随意，否则没脸出屋。 化妆之前，先要挑个合适的口红给今天的妆定个基调，她抱着孙婷拱手相让的橘猫「芒果」，一个一个色号的口红试过去，颇有种帝王临幸妃子的成就感。 「芒果」对口红似乎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随着陆怜生在手上一次次的涂抹，它也给出不同的反应：玫红色叫两声，西瓜红叫一声，脏橘色抖抖毛…… 陆怜生倒是挺愿意去听芒果的意见的，然而芒果给出的反应虽然不同，却很难分出好坏。唯一比较清晰的就是奶油橘色——芒果提起爪子狠拍陆怜生的手，几秒钟的时间打出了十几下「重爪」，疼得她把口红扔到了地上。 「好吧，你不喜欢奶油橘……」 口红还没选完，陆怜生的电话忽然响了，号码是个本地的座机，她顺手接了，对面是个严肃的女声： 「我们这儿是友谊医院，你是吴映香的家属吗？」 第20章 不好的预感 陆怜生的第一反应是接到了诈骗电话，停了片刻才想起吴姐的本名就是叫吴映香。 她问了大致的情况后，连忙朝医院赶去。去医院的路上，她在计程车里给了孙婷打了电话，说自己忽然有了急事，让孙婷自己去见于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孙婷说：「哎呀，那怎么行？于凯该以为是我不让你来啦！而且我还没准备好跟他单独出去呢！」 陆怜生没心情去管孙婷的小心思，她说了一句：「我跟于凯解释吧。」就挂断了电话。 与孙婷的迟钝不同，于凯保持了他一贯的敏锐，陆怜生说了没几句话，他就从语气中听出了些许不对。 「发生什么事儿了？需要我帮忙吗？」 陆怜生说了句没事，于凯也就没再坚持：「需要帮忙的话，记得跟我说一声。」 陆怜生到了医院，在急诊找到了刚刚给自己打电话的护士，才知道吴姐有轻微的颅脑损伤，刚刚甚至短暂的昏迷，现在已经被转到了脑外科住院。 赶到病房时，吴姐已经醒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跟吴姐交代病情。陆怜生看到吴姐脸上的伤，头皮一下子就麻了：她的左半面脸高高肿着，把眼睛压成了一条缝，眉骨上面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痕，虽然已经缝合，但是伤口上那一条一条细密的线看起来也足够让人心疼。 陆怜生叫了一声：「吴姐。」鼻子一酸，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医生问吴姐：「这是谁？」 吴姐说：「这是我朋友，来照顾我的。」 医生看了看哭成泪人的陆怜生，一脸嫌弃：「就这样还照顾你呢？」 陆怜生狠狠吸气，将眼泪憋了回去，她换了一张坚强点的面孔，扬着头说：「我怎么了，我挺坚强的，我照顾吴姐。」 陆怜生拿着吴姐的卡去收费处交了钱，补办了住院手续。忙完这些已是下午一点，她就又给吴姐和自己定了砂锅粥。 外卖到了后，吴姐笑着说：「怎么还买了流食，我又不是不能正常吃饭了。」 吴姐表现得越是坚强，陆怜生反而越是心慌，她把砂锅粥放在架到病床上的小桌子上，也就搭着边坐在了病床上。 吴姐问：「你过来的时候，没跟别人讲我这面的事情吧。」 陆怜生摇头说没有。吴姐说：「那就好，别跟别人说这些。」 吴姐没提自己是怎么搞成这样的，陆怜生也不好意开口去问。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吃着砂锅粥，谁也不说话。吃着吃着，陆怜生就听到了隐忍的啜泣声，她抬起头，看到吴姐端着碗，无声地哭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粥里掉。 陆怜生的眼睛也就湿了：「吴姐……」 吴姐擦了擦眼泪，强撑出个笑容：「小陆，让你看笑话了。」 陆怜生连忙说没有。 吴姐又说：「你别看吴姐这样，就对婚姻失去了信心……好多人的婚姻都是挺好的，吴姐这是……这是找错了人。」 陆怜生没想到吴姐这时还在想着自己，再也忍不住眼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连日以来的委屈一股脑地爆发出来，她这么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泪水唿唿地往外飈，吴姐也被陆怜生带着，流出泪来。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互相抹着对方脸上的眼泪，路过的医生听到哭声，又进门训了陆怜生一通，让她别带着病人乱哭。 「哭出毛病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医生走后，陆怜生强忍抽泣，说：「吴姐……你这伤是赵健打的吧，我帮你报仇，我去、我去打死那个王八蛋去。」 吴姐被她逗得破涕而笑：「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打谁呀打？」她揉了揉陆怜生的手，「赵健打我，那是他傻，我验完了伤去找律师起诉离婚，他净身出户不说，我让他去看守所蹲个一年半载，看他还嚣张个什么？」 陆怜生听得连连点头，这时陆怜生的电话忽然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说：「是孙婷。」 吴姐再次嘱咐了一遍，别让孙婷知道自己的事情，陆怜生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去外面接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对侧的孙婷就是一声悲嚎：「姐……我没戏啦！」 陆怜生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了，孙婷就又开始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通。陆怜生听得头昏脑涨的，就记住了一句「于凯说他不想谈恋爱。」 陆怜生想到孙婷那天给自己看的视频，于是问：「是不是因为那个女生呀，就是他的乐队的那个。」 孙婷说：「我怎么去问呀，问了他不就知道我人肉他了么，而且不重要啦，他都说了，他不喜欢我！」 陆怜生说：「人家不是说不想谈恋爱吗？也没说不喜欢你。」 孙婷说：「就是不喜欢我！你看看现在几点？下午三点！他要是有一丁点儿喜欢我，怎么可能下午三点就散了？我们一点才见的面！」 孙婷连吵带闹，说自己再也不干这种谈恋爱的事情了，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还是相亲靠谱，什么眼缘不眼缘的，就列个条件表，上网搜个合适的小伙，直接就嫁了。 「现在不是流行大数据吗？我也来个大数据嫁人。」 陆怜生哭笑不得，她好说歹说，才把一腔愤懑的孙婷稳住，之后她才说：「亲爱的，我这面还有事儿，等晚上我再跟你打电话，咱们再好好聊聊。」 孙婷说了句「好」，陆怜生刚要挂断电话，孙婷又大声说：「姐！等等！」 陆怜生问：「怎么了？」 孙婷说：「我刚才是在气头上，我……我还是想见于凯。」 陆怜生嘆了口气，说你想见他，咱们再想办法约就好啦，孙婷这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挂断电话后，陆怜生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又决定给于凯打了个电话，她的本意是想旁敲侧击地问问，看于凯对孙婷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是有一点喜欢，但是不够，还是压根就毫无感觉。 结果刚跟于凯说了两句，还没进入正题，于凯忽然就问：「你声音怎么不对，刚哭过？」 陆怜生心中一慌，她侧过头轻了轻嗓子，还没说话，一名病人家属从病房中探出头，高喊：「护士！护士！」 陆怜生这时再要捂住话筒，却也已经迟了，电话对侧的于凯迟疑了一会儿，问：「你在医院？」 第21章 总是你 陆怜生被于凯的一句：「你在医院？」搞得紧张无比，她想着不能暴露吴姐家事，于是连忙扯了个谎：「我……我撞了一下头。」 对面的于凯怔了一下，就说要过来看看。陆怜生如临大敌，连忙说：「没事没事，我都好了，这就回家啦。」 于凯问：「看的什么科啊，脑外科吗？」 陆怜生说了句：「对。」 于凯又问：「门诊还是病房？」 陆怜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于是顺口答道：「病房。」 于凯说：「都收住院了还不严重？」 陆怜生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是被于凯拿刚刚的问题给套路了，连忙说：「不严重不严重，医生说是个误会，我可以走啦，真的。」 于凯说：「哦，你在哪家医院，我要顺路就去接你吧，周末也不好打车。」 陆怜生回想了一下于凯和孙婷见面的地点，刚好不顺路，于是大大方方地说：「我在友谊医院，不顺路！」 对面的于凯笑了一下：「不顺路还这么高兴，没事，你等我会儿吧，我开车过去。顺便跟你聊聊孙婷的事儿。挂了啊，十分钟就能到。」 电话随之挂断，陆怜生却有些懵了，她重新回忆了刚刚发生的整段对话，发现于凯一个过分的问题都没问，就轻轻松松、顺理成章地套出了自己的具体位置。 她想着绝对不能让于凯过来，于是回拨电话，然而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挂断，回復过来的是快捷简讯：「在开车」，就好像车里没有蓝牙通话似的。 她知道于凯是铁了心不接自己的电话了，于是也只好一脸挫败地往回走，她一边走着，一边去想该怎么向吴姐解释自己被人套路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笨到家了。 快到病房门口时，陆怜生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嚷嚷：「她就是来这个医院了！你还跟我装，当你爹我傻吗？」 陆怜生循着声音回头，见到一个矮壮的汉子站在护士站的吧檯外，朝着里面的护士大吼大叫。 护士的声音冷冷地：「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医院有规定的，不能给你看住院名单！」 矮壮汉子：「什么狗屁规定，我是她老公！我凭什么不能看！你们医院是治病的，就他么好好治病，还想管我的家事吗？」 护士：「这是医院，你别大吵大嚷的！」 矮壮汉子：「我吵怎么了？你们就是看她有钱，全他么帮她！我最需要人帮了，怎么没人帮我啊？」 陆怜生心里「咯噔」一下，她猜到了矮壮男人的身份，但一时也不能确定——她的位置只能看到矮壮男人的背影，于是就往前凑了凑。 这时刚刚给吴姐看病的值班医生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这位家属，这里是病房，你这样会吵到病人休息的，有什么事你好好说。」 矮壮汉子大喊：「我好好说，我好好说有人听吗？你们都帮着有钱人，我他么就要见吴映香！你告诉我吴映香在哪儿？」 陆怜生仍旧没能看清矮壮汉子的脸，却也知道了自己猜的没错，这人果然就是吴姐的丈夫赵健。 医生伸手去抓住赵健的肩膀：「我请你出去！」 一脸横肉的赵健也不说话，回手就是一拳，狠狠砸在了医生脸上。 陆怜生吓得尖叫一声，赵健循着声音抬头，刚好与陆怜生对视，他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 陆怜生心里一凛，知道赵健认出了自己。这时护士才慌慌张张地拿出电话，去叫保安。赵健却已不和护士纠缠，阴着一张脸，朝着陆怜生大步走了过来。 陆怜生吓得扭头就跑，她听到赵健在身后大唿小叫，发麻的脑袋却已不分辨不出赵健喊得是什么。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怜生冲进吴姐的病房，回身关门，刚把门锁锁上，整扇门狠狠一颤，还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 ——是门外的赵健一脚踹在门上。 「吴映香！我x你死妈！你他么给我老子出来！」 陆怜生回过头，看到病床上的吴姐紫着一张脸，浑身发颤。 陆怜生头一次看到这样复杂的神情：恐惧、羞愧、怨恨、愤怒，它们扭结成一团，几乎要将吴姐的脸从中扯碎。 ………… 赵健在外面大吵大嚷，一句比一句骂得难听，屋内的陆怜生和吴姐却是死死地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坐在病床上的吴姐歪着头，羞于去看陆怜生，靠在房门上的陆怜生低着头，不敢去看吴姐。 赵健骂了一会儿，又开始一下一下地狠踹房门，她每踹一下，不止是房门，房间内的墙、地面，甚至是陆怜生的心都跟着一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他踹了几脚，屋外忽然传来护士的喊声：「保安来了，保安来了。」 陆怜生面上一喜，对吴姐说：「吴姐，保安来了！」 吴姐木着一张脸，说：「没用的，医院的保安要是有用，哪里还会有医闹。」 果然，外面传来了陌生男人的训斥声，然而他们的声音很快又被赵健的叫骂声压住：「来啊！老子跑长途的时候，劫道的村匪都不怕，你们几个小逼崽子还敢跟我来劲儿？来啊，上来试试啊！」 陆怜生咬了咬牙，拿起电话报了警，110问清了情况，给陆怜生转接了最近的派出所，派出所那面说医院已经报警了，他们的人马上就到。 吴姐嘀咕了一句：「警察也不一定有用。」这时屋外忽然想起了扭打声和女人的尖叫声。 孙健的国骂仍是一句接着一句，声音却渐渐弱了，之后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人倒在了地上。 这一声响后，外面忽然静了。陆怜生看向吴姐，问：「警察来了？」 吴姐还没说话，忽然有人敲起了门，陆怜生被这突兀的敲门声吓了一跳，这时一个平静的男声从屋外传来： 「是我，于凯。」 陆怜生一时愣住，感觉脑袋又像是被什么冻住一样。于凯在门外说了一句开门，她这才想起把门锁打开。 门开后，于凯捂着发青的嘴角走进了屋。 陆怜生看他放在嘴边的手，手掌和手指间的指节红成一片。 ——像是赤红的火在烧。 「外面那货干嘛的，身体这么好？差一点没打过他。」于凯说。 第22章 带刀护卫 警察赶到时，赵健还直挺挺地躺在走廊里。刚刚被赵健打了的医生蹲在地上给他做着初步的检查。 「他没事，就是昏厥了，一会儿就能醒。」医生说。 出警的警察一共两人，一个年轻一点儿，一个年长一些，搞清来龙去脉后，年纪长了一些的警察指着赵健问：「这人是谁打的？」 医生护士低着头没说话，两名保安大哥则一起看向站在陆怜生身边的于凯。 年长的警察问于凯：「你打的？」 于凯还没说话，被赵健打过一拳的医生一下子抢过话头：「他没打，他是被打的。他就一直护着头，然后这人也不知道哪一下劲儿使横了，自己就倒了。」 年纪轻些的警察撇了一眼医生，之后走过去拎起于凯的手：「这拳头都红成这样了？还说没打人？」 医生还在强辩：「拳头红了也不一定是打人啊。」 年轻的警察不再听医生胡搅蛮缠，直接问向于凯：「是你打的吗？」 医生一旁插嘴：「都说了不是，警察同志，躺着的这个才是惹事啊！」 警察：「这跟谁惹事没关系，这人都昏了，要是身体有什么问题，搞不好是要涉及刑事责任的，我得问清楚。」他说着转头问向于凯，「到底是不是你打的？」 于凯无奈地笑了，他抬头往天花板上看，周围的人也跟着回头——一个摄像头赫然挂在头顶。 于凯说：「我怎么回答，还是要取决于刚刚这个摄像头是开还是没开。」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这时躺在地上的赵健醒了，他哼唧了几声，随后坐直了身子。 年纪长一些的警察见他清醒了过来，于是凑过去问话，问他感觉怎么样，记不得是谁打了他。 赵健抬起头狠狠瞪了于凯一眼，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指认于凯了，他却说：「没人打我。」 警察说：「我这可是挂着执法记录仪的，你说过的话可都录下来了。」 赵健冷着一张脸，说：「我知道，录吧。没人打我，我自己摔的。」他撑着墙面站起身来，看着陆怜生说，「跟吴映香说，这事儿没完。」 年纪长些的警察一把抓住赵健的肩膀：「你这人还想干什么？」 赵健横了警察一眼：「想走。」 一旁的医生搭了腔：「不能让他走啊，他还打了我呢。」 年纪长些的警察点了点头，让保安跟自己同事去监控室一趟，把录像拷走。 医生听说要拷录像，飞快地看了一眼于凯，之后说：「算了算了，让这人走吧，他没打我。」 警察转过身来看向医生：「你确定？」 医生低声骂了句什么，又说：「确定。走走走走走走走，都走，赶紧走，上班呢。」 年纪长的警察看了一眼医生，知道他是不想给于凯惹事，也就没再强求，跟在赵健的身后，半送半监视地把他带走了。 陆怜生看着赵健的背影，嘀咕了一句：「赵健怎么忽然又说没人打他？」一旁的医生说：「他们这代人就这样，挨打了不愿意找警察，嫌丢人。」 警察和赵健走后，在走廊里围观的病人也逐渐散去。医生又去了病房一趟，给受了惊吓的吴姐做例行的检查。 「血压上来了些，不过还没有症状，暂时不用开药，再观察观察。」医生又嘱咐两句，便往病房外走，站在门口的于凯跟他说了句：「谢谢。」 医生摆了摆手：「不管你本来是想帮谁，但是从结果上看，你也算是帮我出了个头。我也不能给你添麻烦，是吧。」 坐在床上的吴姐又跟医生道歉，说都是自己惹出的事。 医生说：「没事，这种事儿我们见多了，隔两三个月就得来这么一出大戏，早习惯了。」他说着嘆了口气，「以后啊，你们恨谁，就让他家孩子学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医生走后，屋内就剩下了吴姐、陆怜生、还有于凯三人。吴姐清了清嗓子，说：「小于是吧，咱们之前也见过，你在金城工作。」 于凯直接开了口：「吴总你放心，我是来找陆小姐的，别的事儿我都不知道，自然也没法儿跟别人说。」 吴姐说了句谢谢，她看了一眼在旁边红着张脸的陆怜生，忽然说：「对了，小于你有对象没？你觉得我们家小陆怎么样？」 陆怜生心里一惊，下意识地说：「吴姐！别闹，这是孙婷的菜。」 她说完这话，见于凯侧过头撇了自己一眼，又说：「别装得你好像不知道似的。」 于凯耸了耸肩：「对，我是孙婷的菜。」 吴姐正需要聊些别的来分散注意，便饶有兴味地跟于凯聊起了孙婷，于凯却只说孙婷是个挺不错的姑娘，不过自己近期并不想谈恋爱。 吴姐正要问得深些，陆怜生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看到是老妈打来的电话，于是信手按掉。 于凯看到她的动作，问：「家里人？」陆怜生点了点头。 吴姐嘀咕了一句：「真稀奇，你那老妈居然给你打电话了。」她停了一下又说，「哦，你弟弟过生日了吧？」 陆怜生点头。 陆怜生已经做好了决定，就在这里陪着吴姐，不去参加弟弟的生日会了，可吴姐却是死活不让：「你和家里的关系已经这么僵了，就别再搞事了。」 陆怜生说不过吴姐，只好给老妈回了电话，说自己要迟到一会儿。 电话对侧的老妈说：「你最好有一个充足的理由。」 陆怜生说：「我不想去，就这么一个理由。」 给吴姐请了护工后，陆怜生和于凯一起离开了医院。临走时吴姐认真地嘱咐于凯，一定要把陆怜生送到她妈家楼下，看她上楼，要不然这小妮子搞不好半道儿就跑了。 于凯笑着答应了，他先是带着陆怜生回了趟家，取了给「二世祖」的礼物后，他便开着车送陆怜生去那个她一点也不想参加的生日会。 往目的地行进的途中，于凯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问陆怜生和邢光远怎么样了？ 陆怜生如实说了，她以为于凯会对自己来一番「勿谓言之不预」的说教，然而于凯并没多做评价，只是平静地「哦」了一声。 于凯把车停到了小区外，下车陪陆怜生步行，一路上，陆怜生走得磨磨蹭蹭，像是瘸了两条腿的乌龟，到了楼下后，又迟迟不愿上楼。 于凯说：「看来你是真的不愿意见他们。」 陆怜生抬头，看向二楼亮着的灯，老妈的新家就在那里。 「每次来这儿，都要蓄上好几个月的力。这回蓄的力都用在赵健身上了……」 她正说着话，一张冷冰冰的脸骤然出现在窗户后，吓得她「呀」了一声。 随后窗户就被拉开，站在二楼的老妈居高临下地说：「怜生，你干嘛呢，还不上楼，都迟到了你不知道吗？哎，跟你一起来的是谁啊？」 陆怜生说：「是我……是我一朋友。」 于凯说了句「阿姨好」，陆怜生的老妈应了一声，之后说：「来吧来吧，你俩快上来吧。」 陆怜生刚想解释于凯就只是来送自己的，却又忽然觉得有个「带刀护卫」陪在身边，生还的可能性也许更大，于是她犹犹豫豫地转过身，看向于凯。 于凯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没什么所谓。 陆怜生心中一喜，却又随即想到，哪怕对独闯虎穴的恐惧再大，带着于凯回家也实在不是那么回事。 陆怜生说：「算了算了，你走吧。」 站在二楼的老妈又喊：「你们磨蹭什么呢？」 于凯笑了笑，没有转身离开，反而朝着陆怜生走来：「还是算我一个吧，反正我也没事，蹭个饭。」 第23章 生日会 可能是因为一年只来两次或者一次的原因，每次到老妈的新家，陆怜生都会在心中重新感嘆一番：市区的跃层豪宅，五室三厅三卫一阳台，真是没白瞎继父这个姓氏。 陆怜生说：「对了，我是不是该介绍一下……于凯，这是我的继父，姓钱。」 陆怜生和于凯进屋时，晚餐已经开始。陆怜生向于凯做了简单的介绍，除了老钱、老妈和他们生出来的小阎王——正在读小学四年级的「小小钱」外，桌边还有两男两女，分别是继父老钱和他的前妻生的儿子、女儿，以及他们的另一半。 「简单的来讲，就是钱氏一家和我。」陆怜生说。 每次参加「小小钱」的聚会，陆怜生都有一种举着「鹿晗我爱你」的牌子去看exo的演唱会，结果一个不留神坐到了吴亦凡应援团正中间的既视感。 ——表面上嘻嘻哈哈，说着「我们都是一家人」，实际上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老娘这是寡不敌众呀。 说起来，陆怜生之前还跟孙婷提过这个比喻，那时的孙婷沉吟了一会儿，警告陆怜生以后千万别跟人讲这些。 「太暴露年龄了，exo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 这时老妈拿了两副碗筷过来：「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到底是来不来，我们也就先开饭了。」 陆怜生和于凯刚刚就坐，吃了一脸蛋糕的「二世祖」小小钱就问：「哎，我的礼物呢？」 老钱瞪了小小钱一眼：「怎么跟你姐姐说话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然而陆怜生的妈妈立刻就替「小小钱」还了嘴：「多多还小，你别在生日上说他。」之后她又转过头来问向陆怜生，「你给多多的礼物呢？」 陆怜生这才想到刚刚把礼物放在客厅了，于是起身「蹬蹬蹬」地朝客厅小跑。 她这么一走，餐桌上的所有人都往于凯的方向看，似乎是期待他说些什么。 于凯想了想，看向「小小钱」：「小朋友，你叫多多？钱多多？」 没一会儿，陆怜生抱着礼物「蹬蹬蹬」地跑了回来。 钱多多接过礼物，也没说「谢谢」，他拆开包装，见到是个遥控车，撇了撇嘴：「又是遥控车，我都有六辆遥控车了。」 陆怜生干笑了两声，说：「你把六辆接到一起，就是火车啦。」 钱多多抬头看了陆怜生一眼：「火车我也有四辆。」 陆怜生的继父老钱打了哈哈，算是把这页翻过去了，陆怜生的妈妈却说：「怜生，你弟弟过生日了，你就只送个礼物呀？」 陆怜生一怔：「还要表演节目么？」 妈妈说：「不是呀，你说点祝福的话呀，大家都说了。哥哥祝多多成为上市公司的老总，大姐祝多多成为成为大官，你是二姐，你也得祝福一下呀。」 陆怜生心想按这个路数，我也只能祝他长生不老了，话到嘴边时她忽然灵光一现，笑着说：「我祝多多长大后学医。」 于凯微微一笑，与一脸调皮的陆怜生对视了一眼。 一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说的事情大多都是围绕钱多多的，偶尔有人谈起关于陆怜生和于凯的话题，老妈都会生硬地岔开，搞得气氛尴尬无比，到后来也就没人多嘴了，所有人都乖乖地聊着今日的寿星。 有人提到课外特长的事情，老妈忽然来了兴致：「对啦，你们还没看过多多的奖盃呢！」说着就起身「蹬蹬蹬」地跑了。 老钱说了一句：「怜生，你看，你妈妈跟你小跑起来的样子都这么像。」所有人都笑了，就陆怜生没笑。 没过多一会儿，老妈拿着一座玻璃奖盃回到了餐厅，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小跑、还是因为实在是太为钱多多感到骄傲，反正她的脸是潮红潮红的：「这是多多比赛拿的奖，你们看，金奖！」 一众人随即传阅、瞻仰了多多的奖盃，估计是为了适合孩子的身材，玻璃奖盃的个头不大，也就像个巴掌大小，是个说不上是梯形还是锥形的立方体，奖盃的中间刻着几行字： xx市xx区「阳光杯」第三届少儿舞者大赛拉丁舞组金奖 ——钱多多、高柠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写着获奖时间，是今年的年初。 奖盃传到陆怜生手中时，老妈特意多了句嘴：「你拿好了，别打碎了。」 陆怜生看了老妈一眼，装作没拿稳的样子，手腕一抖一垂，整个身子也顺势朝侧面一斜，吓得老妈尖叫起来。 陆怜生「嘿嘿」一笑：「看你吓得，逗逗你。」 老妈脸色一黑，朝着陆怜生伸手：「你给我拿来！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儿吗？」 陆怜生撇了撇嘴，便要将奖盃递还给老妈，垂到桌下的手往上抬时，一不小心撞到了桌沿儿，她手上一疼，手中的奖盃脱了手，直接朝地面落了下去。 这回不仅是老妈，连陆怜生也是吓得一声尖叫。 四周的空气瞬时凝结，眼看着玻璃奖盃就要砸到地上，身边的于凯信手一抄，在半空中抓住了奖盃。 一众人长舒口气，于凯也没多说话，拿住奖盃后直接递向陆怜生，这时老妈尖着嗓子说：「别给她，直接给我！」 于凯怔了一下，却仍是先朝陆怜生看去，等到脸色苍白的陆怜生点了点头，才将奖盃直接递给她的妈妈。 吃完了饭后，老钱带着大家到客厅唱起了卡拉ok，陆怜生本来就不擅长唱歌，被老妈拉去洗碗。 餐厅在房间的另一头，却是丝毫不耽误客厅的歌声传来，然而陆怜生并没有听歌的心情——晚餐吃得不甚愉快，她预感着山雨欲来，心里始终无法踏实。 果然，刚把所有的碗泡到水池里，老妈就说了话：「所有的一切都要以你为主角，是么？」 陆怜生愣了老半天，她左瞧瞧，右看看，心想这屋里也没有别人啊？ 「你……你说我吗？」陆怜生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今晚？主角？」 老妈说：「难道不是吗？今天是你弟弟的生日，你却带回来一个男的，什么意思啊？告诉大家你有男朋友了，让大家多聊聊你的事儿呗？你就一定要抢走你弟弟的风头？」 陆怜生说：「首先，我不觉得有人能抢钱多多的风头……」 「你别打断我！」老妈举着双手，整张脸因愤怒而变了色，「哪一天都行！你可以把你男朋友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间定在随意的一天，每一天，哪一天都行！但你偏偏选了今天！」 ============================我是分割线=========================== 【作者语】 以下内容为拉票宣言！ 长篇拉力赛第二阶段开始，作为一个没什么订阅，也没什么推荐票的透明作者，居然进入编辑推荐的名单，诚惶诚恐！（在此感谢编辑大人的抬爱！） 作为一个没有亲友团的作者，各位读者大佬的支持对我来讲，简直是意义非凡，我之所以把作者语写到正文里，也是觉得，能够一直从开头看到这里读者大佬们，一定已经与我的作品建立了深深的羁绊，既然这样，你们的灵魂我就笑纳啦ψ（*｀ー′）ψ，咳咳，不，不是这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我是想说，既然这样，各位喜欢我的作品的读者大佬们，请务必、一定要记得把你们的推荐票砸过来！ 毕竟我现在的票数，距离第一名也不过是差了30多倍而已！【小意思，哼o(′^｀)o】，只要有你们的支持，我一定会绝地翻盘的，啊哈哈！ 总之，这篇故事的未来，以及我作为一个作者的未来，就託付给大家啦！ 千万，千万不要忘记订阅投票呀！ 第24章 奖盃 陆怜生看向一脸愤恨的老妈，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正在进行这样的对话：「每一天……你知道你和我一年只见两次吧？」 老妈却自顾自地说着：「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要以你为中心，这还不够吗？怜生会走路了，怜生要上学了，怜生青春期了，怜生来事儿了，怜生谈恋爱了，怜生怜生怜生，所有的事情都要围着怜生！你现在成年了，你都三十了！还要以你为中心？」 陆怜生被老妈的一段独白打了个措手不及，本来就低于水平线的心情值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停了好大一会儿，才抬头看向老妈：「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说着摇了摇头：「不，我知道的，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 她不愿和老妈再多做争辩，转身就朝外走。老妈却跨出一步，挡在她的面前：「我跟你的话还没说完，你要去哪儿？」 陆怜生气得苦笑起来：「你到底想干嘛？」 老妈说：「我要你道歉。」 陆怜生一脸的不可置信：「为了什么道歉啊？」 老妈说：「为你要抢你弟弟的风光，为你总是觉得一切都以你为中心、每一天都要以你为中心！」 陆怜生冷笑了一声，她看着老妈涨红的脸，平静地说：「说出一天来。」 老妈问：「什么？」 陆怜生勐地提高了声音：「说出一天来！」 她抬头迎上老妈的目光：「哪一天？哪一天是以我为中心了？是我高考出分的那一天么？那一天你跟男人出去喝酒，整晚都没有回来，家里没有座机，凌晨十二点高考出分，我拿着钥匙出门，去小卖部找公用电话打电话查分。是那一天吗？ 「要不就是大学报到的那一天？你告诉我反正都是大学在同一个城市，我这么大了，应该学会独立了，于是我自己打包了行李，如果不是老钱给了我打车钱，我甚至要拎着几十斤行李去挤公交。是那一天吗？ 「是我每年的生日吗？呀，对啦，我也没过过生日吧？你说是你生了我，你遭受了痛苦，而我什么都没做，所以应该我来感谢你。你还记得我12岁生日那天，我给你做的贺卡吗？你说你不喜欢粉色，太俗。 「你不参加家长会，也不管我的考试成绩。你总是有参加不完的酒局，见不完的男人。就连高考那天我都是自己做公交回的家，所以你告诉我……」 她咬着牙，把挤出嘴缝的话变得像刀刃一样锋利：「到底是哪一天？」 老妈显然是没料到陆怜生竟会呛声，咄咄逼人的气势一时弱了下去：「你还挺会记仇。」 陆怜生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如果我哪一项说错了，纠正我。」 老妈说：「我养了你，我供你念书，还不够吗？」 陆怜生说：「够。我感激你为做的一切，小的时候我从来不相信你会供我去读大学，但你还是供了，即使都是老钱出的钱。所以即使咱俩的关系始终不好，但只要你给我打了电话，我还是会尽量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我一点儿也不愿意来的生日会上。」 老妈提高了音量：「我请你到我家吃饭，还委屈你了呗？我还得谢谢肯赏脸？」 陆怜生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生活很好，你不需要我给你什么回报。然而只要是你想让我做的，我都会努力做到。但是永远都不要说，不要说一切都是以我为中心。」 老妈看了陆怜生一会儿，将手中的抹布往桌上一摔，气唿唿地坐在了椅子上。她虽然不说话了，可陆怜生仍有些拿不准她们这场架到底算不算是吵完了，一时进退维谷。 这时于凯忽然从过道的拐角走了出来，他和餐厅内的陆怜生对视一下，似乎并没看出陆怜生的异样。 「洗手间在哪儿？」于凯问。 陆怜生给于凯说了洗手间的位置，于凯又说：「公司有点事儿，我待会儿可能要先走一步，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陆怜生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老妈，说了句：「好。」 于凯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等他离开了厨房，老妈忽然开了口：「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一个好妈妈……可我现在想做个好妈妈了。你知道一个四十岁的女人生一个孩子有多难吗？我在四十岁的时候生了多多，这是老天爷给了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知道我对你很……很苛刻，但我现在不一样，你难道不希望我做个好妈妈吗？」 陆怜生苦笑了一下：「我希望，但不是现在。」 老妈的脸色一僵，声音又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你就这么自私吗？就因为我对你不够好，你就也希望我对多多不好吗？」 「是的。我希望你对他不好。」陆怜生说，「因为这样我就不用去想，为什么那个能让你愿意去做一个好妈妈的孩子，不是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话聊到这个地步，两人都没什么可说的了。于凯从厕所出来后，陆怜生也就和于凯一併告辞。老钱说要送送两人，余怒未消的老妈却从身后拉住了他。 陆怜生扯了扯嘴角，说了句：「不用了，你们还得陪多多呢。」就和于凯一同离开。 上了于凯的车后，陆怜生对他说：「谢谢。」 于凯笑着说不用，伙食不错，这饭蹭的很合适。 陆怜生说：「不只是那个，也谢谢你帮我解围。」她看向于凯，「如果是我说有工作找，要提前走，就一丁点儿都不可信了。」 于凯问：「你觉得我撒谎了？」 陆怜生说：「没想到吧，我偶尔也是聪明的。」 于凯发动了引擎：「我如果现在说，其实我没撒谎，公司真的找我有事，是不是就尴尬了？」 陆怜生问他，那公司找你了吗？ 于凯摇了摇头：「还真没有。」 陆怜生的心情很差，汽车开动了好久，她也一直都没有说话。 于凯也没去试着找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就是安静地待在陆怜生的沉默里。车子开上高架桥时，陆怜生忽然长长地嘆了口气，堵在胸口的那一团郁气她被这么一嘆，散开了不少，她恢復了些许精力，终于侧过看向开车的于凯，说：「今天让你笑话啦。」 于凯笑着说：「我可是见过你跳楼的人。今天也就是一般般吧。」他见陆怜生笑得很勉强，又说，「他们总说，生气的时候砸砸东西，心情就好了。」 陆怜生一怔：「那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吧。」 于凯说：「偶尔放纵一下没什么问题的。」之后便伸出手，朝后座上够。 陆怜生吓了一跳：「你好好开车！你想拿什么我帮你！」她话还没说完，于凯已经收回了手，把拿到手中的东西塞入了她的怀里。 陆怜生感到手中一凉，低头一看，发现塞到自己手中的是一座玻璃制的奖盃，比巴掌大一些，也很有限，是个说不上是梯形还是锥形的立方体，奖盃的中间刻着几行字： xx市xx区「阳光杯」第三届少儿舞者大赛拉丁舞组金奖 ——钱多多、高柠 陆怜生一脸发懵地看向于凯：「你……你……」 于凯说：「洗手间挨着书房，我就把它偷出来了。」他挑了挑嘴角，一脸坏笑，「我们去把它砸了吧！」 第25章 每个人都是一座城 下了高架桥后，于凯没有将陆怜生送回家，而是直接将车开向了沿海的广场。停好车后，陆怜生拿着钱多多的奖盃，跟在于凯的身后，朝着前方的海边广场步行。 广场上空无一人，高大的射灯向下射出刺眼的白光，将石板地面凸显得更加冷硬。再远处是漆黑的海水，海浪翻滚发出轰鸣，像是自于远方的雷声，或是沉睡的勐兽即将觉醒。 她和于凯很快走到了广场的正中，周遭冷寂肃穆的氛围释放出某种信号，陆怜生觉得时候到了，忽然高高举起手中的奖盃。 于凯说了句什么，却被海风吹得稀释，吹得零落。 陆怜生沉浸在浓稠的情绪中，没去管于凯究竟说的是什么，就将手中的奖盃狠狠砸到地上，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奖盃骤然碎裂，无数细小的玻璃晶体四散炸开，在路灯的照射下泛起各色的光芒。 然后她就感到小腿一疼。 ………… 陆怜生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一边可怜巴巴地捂着受伤流血的小腿，一边看着于凯蹲在地上，用硬纸板把溅得到处都是的玻璃渣往一处拢。 ——玻璃奖盃碎裂的瞬间，炸开的玻璃碎片像是一把把刀子，四下刺去，于凯穿了长裤，躲过一劫，陆怜生则是自食恶果地被玻璃划伤了小腿。 后来她就知道了，在她举起奖盃的瞬间，于凯说：「你往远扔点，别崩到自己。」只是那时风头大，她没听清。 「那时应该问他说的是什么的。」陆怜生自言自语。 于凯将玻璃渣用厚厚的卫生纸包好，扔入了垃圾箱。 之后他便走到蜷成一团的陆怜生身边坐下，说：「我总觉得要为你的受伤负一部分责任。」 陆怜生摇了摇头：「不，还是我自己笨手笨脚的。」她看向身侧的于凯，「你别说，摔完还真是爽了。」 两人一起笑了。陆怜生看了于凯一会儿，忽然说：「我现在还不敢相信，你居然帮我偷了钱多多的奖盃。」 于凯耸了耸肩：「那熊孩子太讨厌了，我都忍不了了。」 陆怜生摇头，说自己讲的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觉得你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于凯问：「那我像是什么样的人呢？」 陆怜生想了一会儿，将自己对于凯的大概印象说了——温和，沉稳，克制。 「但是这个。」她说，「这个就有一点儿……」 于凯问：「有点儿疯狂？」 陆怜生说：「我本来想说狡猾……」 于凯想了想，忽然说：「可能是距离不同吧。」 陆怜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问他是说什么距离？ 于凯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却渐渐落寞了下去。陆怜生觉察到了不对，小心翼翼地问：「我……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没有。」于凯摇了摇头，强撑出一个笑容，「是我自己的事情。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陆怜生又说：「你要是不愿意讲，我们可以换个话题。」 于凯说：「没什么，其实说起来挺傻的。」 陆怜生指了指自己划伤的小腿：「还能有我傻？」 于凯笑了笑，说：「就是有的时候，我觉得每个人都像是一座城。」 陆怜生问：「城？」 于凯说：「嗯，每个人都像是一座城市。你看到的这个城市的样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与这个城市之间的距离。」 陆怜生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我好像是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于凯说：「就比如咱们这里吧，咱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如果大洋彼岸的人朝这里看，也许会觉得这里是东方古都的一个小港口，应该到处都是古色古香的木制建筑，甚至可能以为，这里的海岸边还停着雕刻龙头的古船。」 陆怜生想像了一下这个场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于凯继续说着：「而你走得近一些，比如你跟我们在同一个国家，在不算太遥远的南方，也许你会觉得我们这里是座雪城，一到冬天，大雪就没完没了地下起来，房子上挂着冰棱，路面上覆盖着始终化不净的雪，甚至连海面全都结成了冰。 「等你再近些，和我们在同一个省、但并不是同一座城市，你也从来没到过这座城市，那时你可能就会觉得，这里是个温暖的旅游城市，就像是gg宣传片里的那样，到处是高楼大厦，你站在每座楼的顶端，都能看到不远处的大海。 「要是再近些呢？就比如你就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你能看到的也就更多了。你不只能看到高楼大厦，你也能看到低矮的棚户区，你不只能看到游人来来往往的景点，你也能看到……能看到那些破旧的道路，骯脏的水渠。你会发现，这是一座美好和丑陋并存的城市。」 陆怜生说：「所有的城市都是美好和丑陋并存的吧。」 于凯说：「嗯，大多的城市都是这样，但是如果你不生活在这里，你还是不能切身地了解，它有多美好，又有多丑陋。」 陆怜生想了一会儿，说了句：「我懂了，人也是这样，要走得足够近，才能了解他真正的模样。」 于凯「嗯」了一声，又蹙起眉沉默下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陆怜生头一次见到于凯露出这样的神情，一时也不敢出声打扰。 两人又在广场上坐了一会儿，夜色渐沉，天也凉了起来，陆怜生冷不防地打了个激灵，于凯这才如梦初醒般地看了过来。 「冷了吧，我们走吧。」于凯说。 陆怜生和于凯一路无言地走回了停车的地点，上了车后，陆怜生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于是说：「我今天看到了你不一样的一面，是不是就是说，我们的距离变得近了一些呢？」 握着方向盘的于凯明显愣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陆怜生又说：「所以如果我们的距离更近些，我就能看到你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了呗？」她攥了攥拳，摆出一副努力奋斗的模样，「看来我得加油走得更近些了。」 于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启动了汽车。 陆怜生也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悬着一颗心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固定在副驾驶台上的钢铁侠玩偶摇头晃脑。 他们开出了很远，在十字路口等着信号灯由红转绿时，于凯忽然说：「现在的距离就可以了。」 第26章 行动派 陆怜生始终都没有搞清那天的于凯到底是怎么了，前一秒他还是那样的沉稳得体，下一秒却忽然颓丧起来，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不过她也没在这件事儿上纠结太久，毕竟于凯是「孙婷的菜」，还是让孙婷去担心这些吧。 更何况，摆在陆怜生面前的，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她要三十岁了。 说起来，陆怜生之所以讨厌参加钱多多的生日会，一方面是因为： 老妈把全部的精力和爱都留给了钱多多而不是自己以及每次去钱多多家她都觉得形单影只还有钱多多这个熊孩子嘴碎脾气坏长得丑实在太讨厌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的生日和钱多多的生日之间只隔了小半个月。也就是说，每次给钱多多过完生日，就意味着自己马上也要再老一岁了。 而这一次，她的再老一岁，是三十。 这实在是件太过恐怖的事情。 最近的几天里，陆怜生的脑袋无时无刻不在响着一个「滴、滴、滴」的声音，她琢磨了好久了，才意识到这个声音其实是定时炸弹的倒计时声。 而今早，环绕在脑海里的倒计时声换了音效，变成了——「你完啦、你完啦、你完啦、你完啦……」 她看了一眼日历，下周一就是自己的生日了。 这让本来就无比慌张的陆怜生变得更加手足无措，她急需重新开始相亲，偏偏这个时候，她最重要的「小伙儿供应商」——吴姐还在住院，处于暂时歇业的状态，陆怜生不得不自食其力，然而寻觅小伙儿并不是陆怜生的专长，她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去公园的相亲角看看。 然而也只是琢磨而已，毕竟按照她的社交习性，比起抛头露面的「实体赶集」，她还是更倾向于「网购」，于是早晨一上班，陆怜生就找了相亲网站一页页地开翻，然而看来看去，看谁都像是网站请来的託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冒着上当受骗的危险试上一试时，就听到身后响起了座椅滑轮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这声音一路摩擦到她的身后，吓得陆怜生慌慌张张地关掉了网站。 「亲爱的，看什么呢呀？」 陆怜生听到是孙婷的声音，这才踏实了一些。她没回答孙婷的问题，而是说：「你又要干嘛……」 孙婷说：「姐，你这语气怎么搞得我像是在憋着什么坏似的。」 陆怜生说：「要不然呢？」 孙婷摇了摇手指：「不不不，我这回憋的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她说着递给陆怜生一张写着几行字的白纸。 陆怜生扫了一眼白纸，说不上是被气笑了还是被逗笑了，反正是「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 白纸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让男朋友上演唱会然后他就会爱上我》大型活动企划书 企划目的： 攻略于凯，脱离单身 企划背景： 1、于凯毕业后曾与一无名女子组成歌唱组合「白芷黑渍」。以此推导：于凯热爱音乐，心怀梦想，却因为现实原因，而不得不放弃。 2、我司正在承接「草籽音乐节」的前期宣传活动。 企划内容： 利用我司与主办方的关系，邀请于凯以个人或组合的方式参加草籽音乐节。助其重拾梦想。 预期结果： 1、于凯以个人的形式参加音乐节，深受感动，决定与支持其梦想的我双宿双飞。 2、于凯和无名女子以组合的形式参加音乐节，我得以见到最终对手——「白芷黑渍」中的无名女子，并据此制定下一步计划。 陆怜生将白纸上的字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又笑又气：「你这一天天上班就干这个？」 孙婷耸了耸肩：「金城集团的项目都快干完了，最近比较闲呀，说起来吴姐去哪里了，一周多没见她啦。」 吴姐住院已有一周，然而直到现在，公司上下除了陆怜生，也没人知道这事儿。这一周里，陆怜生去医院看望过吴姐数次，最近的一次还见到了吴姐定居加拿大的儿子。 ——吴姐出事后，她的儿子赵文群赶回了国。 说起来，这还真是陆怜生第一次见到吴姐的儿子，与赵健的矮壮不同，赵文群又高又瘦，身板笔直，皮肤也是白白嫩嫩的，带了个眼镜，书生气十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三十岁让陆怜生有点飢不择食，她甚至都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央求吴姐把儿子介绍给自己，毕竟赵文群也不过是比自己小三岁而已。 「姐，琢磨什么呢？」孙婷忽然问。 陆怜生回过神来，说了句没什么。孙婷又问她觉得自己的计划怎么样。陆怜生苦笑不得地说：「我觉得吧，这种事情你最好还是先跟于凯商量一下，冷不丁地把他送到音乐会上，还是有点唐突。」 孙婷说：「亲爱的，你不用考虑这个，我平时看了好多综艺节目，特别理解这些有梦想的人，他们对音乐的追求都是深入血液的，都是跟随着血管唿唿唿唿地流淌的。只要我能把他安排到音乐会里，就算他不感动，他的血液也会感动的。」 孙婷说的每一句话，陆怜生都想吐槽，却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她想起那天晚上于凯拒人千里的样子，于是又说了孙婷几句，让她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陆怜生说着说着，孙婷忽然嘆了口气：「姐，我也明白，这么干可能是挺没谱儿的，可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呢？」 她拿回了放在陆怜生桌上的「企划书」，又说：「陆姐，我跟你说过吧，于凯那天明明白白地跟我说，他近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希望我能理解。」 陆怜生「嗯」了一声。 孙婷又说：「我倒是想理解，可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谈恋爱呀？你要是说因为之前那个姑娘伤了你，那我帮你疗伤呀！」 陆怜生又劝了她两句，孙婷却仍是十分坚定：「说真的，我不怕输，我就是不想输的不明不白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陆怜生也知道孙婷已经抱定了主意，再劝也是没用。她仍旧觉得孙婷的计划有诸多不妥，然而实话实话，她还是挺佩服孙婷这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韧品格的。 在工作上，陆怜生倒是能做到这点，然而在感情生活上，她就不行了。 说起来，孙婷和自己好像刚好相反…… 陆怜生说：「既然你都抱定决心了，还来问我的意见干什么？」 孙婷换上一幅谄媚的笑脸：「主要还是因为，草籽音乐会的项目也不是由咱们『新媒一』负责呀！」 陆怜生一时瞭然，她无奈地抬起头，朝过道对面的工位上看去，她的死对头——『「新媒二」的组长邹正在那里挤着鼻子上的黑头。 「你是要我帮你搞定邹正……」 第27章 新老闆 陆怜生有些无奈地看向孙婷：「你知道在什么情况下，邹正才会答应帮我这个忙吗？」 孙婷问她什么情况？ 陆怜生说：「我们把他绑起来关进地下室，然后问他愿不愿意帮忙，他每拒绝我们一次，就砍掉他一根手指，砍掉第六根或者第七根的时候，我想他就会答应帮忙了。」她顿了顿，说，「只有这一种情况。」 孙婷点了点头，之后就闪着一对亮晶晶的眸子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两人正说着话，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陆怜生和孙婷感觉到了异样，抬起头，看到吴姐和她的儿子赵文群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吴姐带着一个巨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然而从侧面上看去，仍能看到她眼角周围未及褪去的淤青。 除了陆怜生外，整个公司内没人知道吴姐的事情，众人看到吴姐忽然以这样的形象出现，都有些慌了，谁也不敢先跟吴姐去打招唿。 吴姐也没和大家说话，敲了敲门口的桌子，直接说：「邹正、小陆，你俩来我办公室一趟。」 陆怜生和邹正肩并肩地进了吴姐的办公室，一想到邹正并不知道发生在吴姐身上的事情，陆怜生还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就像是抢先看了点映的观众，即使大家最终都会知道剧情，但你早知道了几天，还是洋洋自得地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然而吴姐并没说自己住院的事，她说了别的事情，一件让有优越感的陆怜生和没有优越感的邹正一样目瞪口呆的事情。 「从今天起，我把公司交给我的儿子赵文群打理。」吴姐说。 陆怜生和邹正一样，都对让一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子来接管公司这事感到困惑，但两人谁也没有傻到去提什么意见，愣了片刻后，便都一起说好。 眼见手下两员大将都没异议，吴姐便把公司上下二十几口人召集到一起，宣布了这事，她说这事儿前摘掉了墨镜，一众人看着吴姐眼角大片的青紫，都以为她是要解释一下自己受伤的事儿，结果她说的却是要把公司移交给自己的儿子。 ——鼻青脸肿的老闆说，现在我要把公司交给别人了。 陆怜生总觉得会有人站起来问：「吴总，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当然，大家都挺相信现在的法制建设的，并没有人真的去问这个问题。 可能是看到员工们一脸发懵，吴姐特意多说了几嘴：「当然，文群和大家肯定是要有一个慢慢认识、慢慢熟悉的过程的，而且公司的事物这么多这么杂，也不是说移交就能立刻移交的。终归会有一个过渡阶段，在这个过渡阶段里，我会在文群的身边保驾护航，大家有什么困惑，可以直接跟文群说，也可以跟我说。」 吴姐说完后，赵文群也跟着说了两句，除了基本的自我介绍外，他又说：「我自己是学管理的，在国外也带过创业团队。我知道，每个团队都有自己独特的打法，所以我也会避免像很多空降领导一样，为了树立权威，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让手下的团队去改变他们已有的、本来是行之有效的打法，但是肯定，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微调，毕竟我们之后要在一起相处，不可能都由我来适应大家，一个健康的上下级关系，还是要相互适应。」 他说话的语速不快，语调又沉又稳，给人以一种很踏实的感觉。陆怜生能够感觉到，他这一番话说完，大家对他的不信任感一下子就少了许多。 之后吴姐跟大家说了，周五晚上一起聚个餐，让文群跟大家好好聊聊，算是正式的见面。 「当然，等周五吃完饭后，就不能叫文群了，得叫赵总了。」 直到这次见面结束，吴姐也没提自己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留下这么一个悬念，就和儿子赵文群走了。 吴姐走后，二组的所有员工看向邹正，一组的所有员工看向陆怜生。 办公室内就一左一右地，形成了两个焦点，像是个太极阵似的，然而这两个「阵眼」，一个什么也不知道，一个什么也不能说，慢慢的这个阵也就散了，大家各自胡乱猜测起来。 孙婷倒是没走，她和陆怜生肩膀贴着肩膀地坐着，小声问：「你觉得小赵总怎么样？」 陆怜生皱着眉看她：「你就问这个？」 孙婷说：「我问你吴姐是怎么受伤的，你告诉我吗？」 陆怜生想了一会儿：「我觉得小赵总能是个不错的领导。」 孙婷说：「谁问他是不是好领导啦，我是问。你觉得他当你老公怎么样。」 陆怜生被孙婷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胡说什么呢？我管他妈叫姐，这是乱伦。」 孙婷撇了撇嘴，不再纠缠这事儿，而是换回了之前的话题：「你得帮我搞定邹正。」 陆怜生知道孙婷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于是只能说：「这个吧，得等机会。」 孙婷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了句：「好，等机会。」就滑着椅子走了，临走前还留下个特别阴森的微笑。 陆怜生被她笑得心里打憷，心想这个小妮子不是真的要绑架邹正吧？ 之后的几天，赵文群每天都来公司。到了公司后，赵文群会挑一个员工聊聊，问问项目上的事情，即熟悉工作，又熟悉人。 大家最开始对这种「私聊」还有些牴触，然而赵文群说话得体，又是未来的老大，慢慢的，大家也都愿意主动去配合他的工作。 当然，最愿意配合赵文群的人还要说是邹正。二组最近正在忙着草籽音乐节的前期宣传，就是那个孙婷一直虎视眈眈、甚至准备为此绑架邹正的项目。项目那面稍微有丁点儿进展，邹正都会屁颠屁颠地去找赵文群汇报。 陆怜生看在眼里，却没往心里去，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感情生活上：三十岁的生日即将到来，她想着要不要去公园的相亲角转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周三晚上一下班，在路边的小店吃完饭后，她就去了中山公园的相亲角。 公园的正门离着相亲角还有挺远的距离，陆怜生跟着遛狗的、遛自己的、还有一个遛羊驼的往公园深处走，每走一步都感到特别屈辱，总觉得自己不是要去相亲，而是要插草卖身一样。 走着走着，那个蹲在翅膀边上的精灵又浮现在她的眼前，这回精灵大爷也不拔羽毛了，就拿手捂着双眼，似乎都不忍心往陆怜生这面儿看。 陆怜生嘆了口气，努力地调整心态：「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多人都去相亲角相亲了，人家都没觉得什么，我又有什么特殊的？」 她自顾自地嘀咕了这么两句，心情稍微好了些，这时电话忽然响了，她看是孙婷打来的，于是接了电话：「喂，亲爱的。」 对侧的孙婷连个招唿都不打，就神秘兮兮地说：「机会来了！」 陆怜生问：「什么机会呀？」 孙婷嘿嘿一笑，说：「邹正！」 陆怜生听后心里一凉，我去，真把他绑啦？ 第28章 小恶魔孙婷 孙婷说了碰头的地点，就挂断了电话。陆怜生打了辆计程车，心急如焚地往那里赶，到地方时，连手心都是汗津津的。 她见到站在街边的孙婷，第一句就是：「你把人藏哪儿去了？」 孙婷说了一句，什么藏哪儿去了呀，之后才反应过来陆怜生是什么意思。 「姐，我在你心里这么心狠手辣么……」她说着就身后一指，「你看。」 陆怜生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放在西餐厅外的露天餐位，她皱着眉问：「怎么？你把他变成凳子了？」 孙婷被她逗笑，随即拉着她往前凑了凑，凑到西餐厅的窗户边，向里一指说：「往里看！」 陆怜生透过窗户往内看，西餐厅的装修还算上档次，米色的墙体和皮质座椅的颜色搭配得很让人舒服，每张餐桌上都放了细高的玻璃花瓶，瓶中插着一朵粉红百合。从窗户的位置往里看，能看到西餐厅的生意不错，大多数座位都有人用餐。 她没看出这家餐厅跟其他的餐厅有什么分别，正要开口询问孙婷时，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是邹正吗？」陆怜生问。 孙婷点头。 陆怜生往前凑了凑：「坐在他对面的，是……是个女的？」 ………… 邹正低头切着牛排时，服务生引着孙婷和陆怜生坐在了他隔壁的餐位上。 邹正见到两人，用刀的手明显就是一顿。陆怜生和孙婷没跟他打招唿，就泰然自若地坐下点餐，就当他并不存在。这时的邹正已经觉察出了不对，却也不敢招惹两人，陆怜生和孙婷不说话，他也就装作不识。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女孩说了句什么，他就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对面的女孩聊起了天，可说话时的嗓音却渐渐发了颤。 过了一会儿，女孩起身去了洗手间，陆怜生和孙婷终于侧过头，用一种母亲抓到孩子做坏事的眼神，无言地看向邹正。 邹正撇了撇嘴：「你俩要干嘛……」 孙婷说：「应该是我们问吧，你和这个女孩要干嘛？」 邹正说：「你觉得是在干什么，当然是相亲。」 陆怜生回头看了一眼，邹正的相亲对象正裊裊婷婷地朝洗手间走着，长发飘飘，凹凸有致。陆怜生说：「这姑娘档次挺高呀。」 邹正颇为嘚瑟地挑了挑眉：「我有房有车，长得不错，跟这样的女孩相亲有什么问题吗？」 陆怜生举起手：「我能想到一个！」她顿了顿，说，「你是弯的。」 邹正这才脸上一红，说自己又不是真的要跟女人搞对象。 陆怜生声音一扬：「你要骗人家形婚？」 邹正吓得朝陆怜生勐「嘘」：「你小点声，别胡说呀，我怎么可能是要骗婚呢，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陆怜生和孙婷点头。 邹正揉了揉太阳穴：「你俩倒是直接……哎呀，其实我跟这姑娘说实话了，我告诉她我和她的爱好相同，都喜欢男的。」 孙婷一惊一乍地说：「啊，那她同意啦？什么情况，她是拉拉吗？」 邹正无奈地看向孙婷：「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孙婷吐了吐舌头，于是邹正又说，这是他爸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他不敢不见。 陆怜生听出他话外的意思，于是问：「你爸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的爱好？」 邹正点头。孙婷对此颇为不屑，还问邹正为什么不跟自己的家人实话实话：「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该说说呀，大家都会理解的。」 邹正横了孙婷一眼：「我爸上一次跟我断绝父子关系，是因为我打了耳眼。」 这回孙婷和陆怜生都不说话了。 邹正说：「我也是被逼无奈，不过我对每一个跟我相亲的女生都很坦白。虽然浪费了她们的时间，但至少单都是我来买。吃完饭之后，大家就说没有看对眼儿，这事儿也就算平稳度过。」 孙婷问：「直到现在你也没暴露过？你见的所有相亲对象都愿意帮你圆谎？」 邹正的语气又带上些许骄傲：「当然啦，男同是很招女孩儿喜欢的。」 陆怜生看了一眼趾高气昂的邹正，说：「嗯……也分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这时孙婷拿出手机鼓捣了起来，陆怜生看到她的动作，于是问她是不是要删照片了？ 邹正听到「照片」两字，一下子警觉起来，问两人在说什么。 孙婷说：「没什么，就是照了你和相亲女孩的合影，本来是想勒索你的，既然你都跟那个女孩说实话了，那照片也就没用了。」 ——孙婷和陆怜生进入餐厅前，还围绕着要不要勒索邹正，像模像样地讨论了一番。陆怜生总觉得，如果邹正真的是要骗女孩儿形婚，那么作为女同胞，于情于理都该把真相告知于她，而不是不管不顾地，拿这事儿来要挟邹正。 「这样才是道德的。」陆怜生说。 而孙婷的想法则是：不道德就不道德呗。 「好啦，我开个玩笑，等邹正把于凯安排上演唱会，咱们就把真相告诉这个小姑娘。」 陆怜生问：「收了钱再撕票？那不就是对邹凯食言了吗？」 孙婷说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那时的陆怜生想了想，好像的确没什么问题。 眼看着孙婷删完了图片，将手机收起，陆怜生又说：「看来我们得想个别的办法了。」 孙婷一怔：「不用呀！我说照片没用了，是说用不到照片了。」她指了指身边的邹正，「我们还是可以威胁他呀，他要是不同意，就把他喜欢男孩的事情告诉他爸呗。」 邹正被孙婷吓得不轻，陪着笑脸说婷婷你别开玩笑。 孙婷说：「谁跟你开玩笑啦。」 陆怜生对孙婷的早有准备，可真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看到孙婷轻描淡写地制定了崭新的勒索计划，还是不免意外。她一时惶然，仿佛「看到」两个粉红粉红的恶魔角从孙婷的头顶慢慢长出。 「这样不好吧……」陆怜生心虚地说。 邹正连忙补充：「对对，这样不好。」 孙婷白了他一眼，之后又看向陆怜生：「亲爱的，你煳涂啦，这有什么不好的，这不是别人，是邹正呀。」 她见陆怜生仍旧有些犹豫，于是又说，「别担心，我们不会真的告诉他爸的。」 一旁的邹正这才长舒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们还是有点良知的。」 「因为你会满足我们所有的要求。」孙婷转头看向邹正，「是不是呀，邹同学。」 第29章 仇敌 邹正老老实实地认了栽。心满意足的孙婷随即结了帐，在邹正的相亲对象返回前，她和陆怜生一起离开。 两人临走前，邹正让孙婷明天上班后，把于凯的演出demo（录音小样）发给自己一份，之后他再想办法跟音乐节那面的负责人沟通。 孙婷说：「不用明天，晚上我就发你一份。」 陆怜生也不知道孙婷怎么会有于凯的录音小样，不过她也没问。毕竟事情已经顺利解决，只要孙婷不用绑架邹正，邹正不用被孙婷绑架，除此之外，其他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第二天一上班，陆怜生也就知道了孙婷手上的demo究竟是什么东西了——那是孙婷之前在网上搜索出来的视频，是那个观众用手机录下的「白芷黑渍」演出现场，画面模煳，声音嘈杂。 于是邹正的崩溃也就显得理所应当：「孙婷，你给我的是什么啊，乱糟糟的一片，什么都听不清，而且你不是说是个男女组合吗，这视频里只能看到那个女的啊。」 孙婷说：「于凯是坐到灯光外的，你仔细看。」 「仔细看什么呀，这视频跟打了码似的，哪儿呢？哪有男的啊！我就看到一个女的呀！我这是要拿给音乐节的编导看的，你就给我这么个东西？」 邹凯表现得几乎是歇斯底里。然而孙婷却是小腿一翘：「爱用不用，反正我就只这么一个视频。」 邹正气唿唿地往凳子上一坐，说这活儿他干不了，让孙婷另请高明。 孙婷说了一句：「好吧。」随后就转头看向陆怜生，「陆姐，咱们公司是不是有员工家属的联繫方式呀？邹主管之前留的联繫方式是谁的呀，他父亲的么？」 陆怜生看着邹正的脸由红转白，忽然都有些同情起这个死对头了。 之后的两天，邹正每时每刻都是一幅愁眉苦脸的模样，想来是被孙婷扔给他的难题折磨得不轻。 更过分的是，孙婷还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当然，也不是追在他的屁股后面去问：「弄完了么弄完了么弄完了么？」而是每隔上一个小时，就在邹正的面前晃上一晃，如果邹正不慎抬头，再递给他一个「老娘一直在监视你」的眼神。 别说邹正自己了，就连陆怜生都觉得心惊胆战。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学生时代的噩梦——晚自习时，她偶然回头，看到班主任的大脸贴在后门的玻璃上时，她就是现在的感觉。 在饮水间与面色惨白的邹正相遇时，陆怜生带着戏嚯的语气说：「我忽然觉得，孙婷挺适合当班主任的。」 邹正说：「我觉得她适合当祖宗。」 孙婷的威逼还真就起了作用，周五晚上公司聚餐前，邹正一脸疲惫地告诉孙婷，音乐节那面的编导同意给一个机会，让于凯把伴奏什么的都先准备好，发给乐队，等到开始排练的时候，会让于凯去现场试唱，只要大体上过得去，就可以登台。 看得出来，得知消息后的孙婷还真的是开心得不得了了，晚上赵文群带着大家去聚餐时，她就跟吃错了药一样，时不时地出神傻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聚餐时吴姐没来，就只有「小赵总」带着大家吃吃喝喝，陆怜生本以为会有些尴尬，然而聚会的整体气氛意料之外的不错。 一来是这一周里，小赵总跟大多数的员工都私下地聊过天，也算熟悉了，二来则是邹正已经完成了孙婷「下派」的任务，可以心无旁骛地拍小赵总的马屁。 与平日里见到的领导不同，小赵总在酒桌上很少讲自己的事情，大多时候都是在聊些生活上的鸡毛蒜皮，比如哪儿哪儿哪儿的房子又涨价了，谁谁谁的孩子又学钢琴又学跳舞的，一个月的补课费就得大几千。 陆怜生明知他这么聊天，是想与员工拉近距离，却也不得不佩服小赵总的有心，他扯起家常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人，想来是提前做足了功课。 聚餐的气氛热火朝天，陆怜生却仍是没有应酬的心情，话题转到自己这里时，她就说上两句，其它时候则是默默地喝着饮料，自顾自地琢磨。 「明天又是周末了，要不要豁出面子，去公园相亲？」她想。 酒至三巡的时候，喝得小脸通红的邹正端着酒杯坐到了陆怜生身边，也不管陆怜生愿不愿意（陆怜生：我不愿意），拉着陆怜生就谈起了心。 他说他知道陆怜生特别瞧不起他，陆怜生说对呀，他又说自己也是没办法，媒体上天天都在上演平权的电影，就好像大众早已接受了他们这些同性恋者的「特别」，就好像他们随时都可以大喊大叫，表明自己的性向。 「可真实的生活，根本就不是这样。」他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你可能不知道，公司里好多人都讨厌我。」 陆怜生拿手狠指自己：「我知道呀，我就讨厌你呀。」 邹正摆了摆手，说你那都是小意思：「有些人呀，表面上跟我客客气气的，其实心里说不上有多烦我呢。说句实话，我在公司呀，是如履薄冰。」 陆怜生损了他一句，你还会用成语？ 邹正却没理会，只是说，他之所以要拍小赵总的马屁，也是怕赵总因为他的性向先入为主地讨厌他。 邹正拉着陆怜生聊了足足半个小时，末了还伸出手，说要与陆怜生「一笑泯恩仇」，从敌人变成朋友。 陆怜生一边佩服酒精的威力，一边摇头拒绝。邹正还很困惑于她的选择，他觉得自己掏心掏肝儿地说了这么多，「你就是块石头，我说了这么多，你也变成，也变成一块很感动的石头了吧？」 陆怜生白了邹正一眼，之后掰着手指头，把邹正这些年在背后对自己使的坏，一个一个的，按照时间顺序给他复述了一遍。 「当然，如果只有这些也就算了，你还做了一件让我永远都无法原谅的事情。」 邹正问她是什么事情，陆怜生说：「你说我有鱼尾纹。」 邹正愣了一下，之后拿他双喝得有些迷离的眼在陆怜生的脸上扫了好几个来回：「可你真的有呀！」 于是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 聚餐结束后已是晚上十一点，回到家的陆怜生却没有一点儿要休息的意思，她开始翻箱倒柜，寻找合适的衣服——邹正的那句「可你真的有呀」让她坐立不安，她已下定决定：什么脸面呀，尊严呀，哪儿凉快就去哪儿呆着吧。 她要去相亲角看看，她要赶快把自己出手。 接连试了几套衣服，都不甚满意，她知道去相亲角，更多是要面对帮孩子找对象的大爷大妈，所以自己穿着不能太潮，露脐装不行，乞丐裤不妥，嘻哈风更是大错特错，总之是要显得自己知书达理，勤俭持家。 她正一件一件挑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她侧头一看，发现是刘雪薇发来的微信后，跳动的心脏毫无预兆地空了一拍。 她打开了微信，里面写着：「怜生！我要离婚啦！」 陆怜生反覆读了两遍，之后自言自语：「这怎么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 第30章 反派 深夜跳出的那一条简讯让陆怜生坐立不安，距离那次小小的「事故」已有小一个月，她跟李浩然早已断了联繫，刘雪薇的语气也一点儿也不像兴师问罪，可即使是这样，陆怜生仍旧有些做贼心虚。 她和刘雪薇发了几条信息，也没试探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约定了周日见面。 两人的见面本来是可以定到周六，也就是明天的，但是陆怜生对和刘雪薇见面这事有些打憷，于是也就能拖就拖，哪怕只有一天。 她也为自己这种毫无意义的拖延而感到羞耻，于是自我安慰般地找好了藉口：自己已经定下了明天抛头露面去中山公园相亲的计划，什么事情也不能耽误它。 然而第二天，她的计划还是被耽误了。 上午被耽误，是因为昨夜一直都没有睡好，她梦到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她整晚都唿吸困难，如同溺水。她在半梦半醒间得出了结论：压在胸口的巨石是她和李浩然的秘密。 早上九点闹钟响后，她发现压在胸口的巨石并不是「秘密」，压在胸口的巨石是蜷缩成一团的芒果。 「你该减肥了，芒果……」 她将芒果赶下了床，迷迷煳煳地刷牙洗脸，回来找衣服穿时，脚趾勐地撞到了床脚，她惨叫一声，疼得栽倒在床上。 捂着脚缓了一会儿，她却就此睡着，再一睁眼就是中午十二点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醒来后她想着不能再耽误了，然而还是耽误了——因为孙婷又打来的电话，因为孙婷在电话对侧带着哭腔地嚎叫：「姐！他……他瞪我！」 陆怜生见到孙婷时，她正蹲在街边断断续续地哭着。 站在她旁边的于凯则是神色尴尬，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陆怜生扫了两人一眼，也就猜出了个大概——孙婷一早就将于凯约了出来，把自己将他塞入音乐节演出名单的事情讲给了他。 说这些时，孙婷一定是满心欢喜，以为于凯就算不是感激涕零，也总会为此心动。她没准都已经幻想过之后的深情相拥、法式激吻、以及各种杂七杂八，杂六杂九的禁播画面。 至于实际上的结果嘛，陆怜生想起孙婷在电话里的哭诉："姐！他……他瞪我！" 陆怜生跟于凯简单地打了招唿，就俯下身去安慰孙婷，孙婷本来还是低声地抽泣，见到陆怜生来了，一把抓住她的袖口，随即嚎啕大哭。 陆怜生被震了个措手不及，于是抬头看向身边的于凯。 于凯说：「你来之前是中场休息。」 孙婷哭得实在太过伤心，就连路过的交警都停下摩托，过来问了两句。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陆怜生好说歹说，才说服孙婷找个咖啡馆坐坐，好好聊聊。 孙婷在陆怜生的搀扶下起了身，之后颇为记仇地指着于凯说：「他不能跟我过来。」 于凯无奈地苦笑一下，他指了指路边的车位：「我的车在那儿，我就在车里等吧。」 打车过来的时候，陆怜生看到不远处有家咖啡馆，于是带着孙婷往那面走，然而走了没几步，孙婷忽然不走了，陆怜生侧过头，发现她们正站在一家牛肉面店的门前，陆怜生一下子明白，这是哭饿了。 ………… 陆怜生拄着腮，看着坐在对面的孙婷一边哭，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牛肉面。面店的老闆见了，还问：「这是怎么了，辣椒放多了？」 陆怜生懒得解释，于是回答：「没有，这是好吃哭了。」 吃饱喝足，孙婷也不哭了，她撂下筷子，红着眼睛看向陆怜生，看着看着，她的脸就红了。 陆怜生笑：「知道害臊啦？」 孙婷点头，陆怜生说那就聊聊吧。 孙婷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其实，也不全怪他。」打了个又长又响的嗝儿后，她又继续说，「我哭成这样，其实不光是为他，主要还是为了自己。」 陆怜生问：「你怎么了？」 孙婷说：「姐，我之前跟你说，我不甘心输得不明白，其实是骗你的，我就是不甘心输呀。我大学在一个文科学校的文科学院念得文科专业，那阴气重的呀，别说找个适合谈恋爱的男孩了，我楼下的公狗都走猫步。」 孙婷瞪了一眼笑出声的陆怜生：「姐，你别笑，我说真的呢。大学的四年一转眼就过去了，我连恋爱都没谈过。一毕业，就跟跨过什么分水岭一样，毕业的前一天我妈还说，你还小，恋爱谈得太早也不是什么好事，毕业的后一天我妈就急了。然后没完没了的相亲就砸了过来。 「姐，我是真讨厌相亲的感觉，一男一女往桌子两边一坐，跟码筹码似的，把你有的筹码一个一个地往外摆，你有房子，我胸大，你有车，我胸大，你工作好，我胸大……姐，你别总笑呀。」 陆怜生一个眼神瞪了回去：「那你别逗我呀。」 孙婷嘆了口气：「唉，说好的谈恋爱，变成了谈生意，我现在想想，高中的时候就该下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那时候光顾着学习，看着人家搞对象，我还觉得别人傻，谁傻呀，我现在都想抽自己！ 「我活了二十几年啦，除了歌星影星，于凯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照我爹妈的急迫程度，弄不好也是最后一个，我这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跟他搞对象的，可你看，釜破了舟沉了，然后呢，没有然后啦……」 孙婷说到这儿，又「啪嗒啪嗒」地淌出眼泪来，被反覆浸水的假睫毛终于失去了粘性，翘起来，脱离了眼皮。 她堵着气扯掉假睫毛，顺手就扔进了面前的碗里。之后她盯着浮在面汤上的假睫毛，说：「我特意带了贵的，这一副三十多块钱呢。」 此刻的陆怜生特别想找些话来安慰孙婷，可想来想去，仍是想不到合适的字句。这大概是由于自己跟孙婷其实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可自己早就已经放弃抵抗。 孙婷又哭了一会儿，才彻底平静了下来。她的理智重新上线，于是说：「走吧，我去给于凯道个歉，估计是吓到他了。」 孙婷去厕所补了个妆，陆怜生在座位上等她时，忽然想起了最近在追的电视剧。 ——在被反派陷害、打击后，那个看似坚强的女主失去了她所珍视的东西，跪倒在雪地里放声痛哭。 可在孙婷的故事里，似乎并不存在一个反派，没有人故意阻止她寻找爱情，也没有人去刻意地夺走她珍视的东西。 甚至，几乎所有人都愿意爱护她，帮助她，可她仍旧处处受挫。 这时陆怜生忽然发现了生活与电视剧之间最大的区别：在电视剧里，总是需要设立一个反派，来让主角承受痛苦，经受磨难。但生活不需要。 生活本身就是最大的反派。 第31章 高高在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补完妆后，陆怜生和孙婷一起去找于凯。出了牛肉面店的门，孙婷忽然问：「亲爱的，你为什么要把于凯介绍给我呢？」 陆怜生看向孙婷：「你要干嘛……这都21世纪了，连坐制还没取消？」 孙婷说：「我不是要责怪你呀，我就是随口问问。」 陆怜生自顾自地嘀咕：「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随口。」她随后又解释，「那时我决定和邢光远在一起，所以不太方便和别的男生单独约会，于是就把你拉了出来。」 孙婷问：「所以如果那时没有邢光远，你就不会把于凯介绍给我了吧？」 陆怜生不明白她的意思，也只好实话实说：「应该不会。」 孙婷忽然问：「那如果没有邢光远的话，你会喜欢于凯吗？」 陆怜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怎么会！我不会喜欢他的！」 孙婷无奈地摇了摇头：「姐，我和他已经没戏啦。你不用考虑姐妹情谊，江湖道义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而且我就是单纯问问，完全是出于好奇。」 陆怜生问孙婷究竟是好奇什么。孙婷说：「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于凯长得也不错，之前又帮了你那么大的忙……」 陆怜生一怔：「帮忙，他跟你说我跳楼的事儿啦？」 孙婷问：「什么跳楼？」 陆怜生这才反应过来，孙婷说于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是指金城集团的案子，于是连忙信口胡诌：「没事没事，跳楼大甩卖，股票的事儿，你继续。」 孙婷狐疑地看了陆怜生一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道：「我就是想说，你们两个似乎很谈得来，我总觉得，你应该喜欢他才对。你喜欢他么？」 陆怜生说：「我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些。」 「现在考虑一下。」孙婷说。 孙婷的样子认真且诚恳，陆怜生被她的目光盯着，也不好意思随意敷衍，于是真就沉下心来想了一下。她这么一想，不少画面钻入了她的脑袋。 有同学会后，她在于凯家中的醒来；有于凯骑着借来的摩托，带她在早高峰的车流里穿行；有吴姐病房的门被推开，于凯青着嘴角，手背火红；还有于凯一脸坏笑，拿出钱多多的奖盃。这些画面层层叠叠、反覆闪现，仿佛是要竭力地证实些什么。 然而陆怜生想了一会儿，却说：「我不喜欢他。」她顿了顿，补充道，「至少不是男女朋友那样的喜欢。」 陆怜生并没撒谎，排列在她脑海里的画面，的确如同一道简洁明晰的数学题一样，毫无歧义地指向那个唯一的正确答案，可陆怜生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 孙婷耸了耸肩，问：「为什么呀？」 陆怜生想了想，说：「他太模煳了。」她本以为孙婷会为自己的话而感到诧异，可孙婷却是点了点头，仿佛早就预料了这个答案 「是呀，他太模煳了。」孙婷说，「刚认识他时，我觉得于凯简直太棒啦，他温和，沉稳，说话和做事都极有分寸。几乎满足了我对成熟男生的全部幻想，和他聊天时，你永远不都会感到一丁点儿的不舒服，就好像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陆怜生点了点头：「他的确是这样。」 孙婷说：「是呀，你看不到他任何的缺点，所以你会生出错觉，觉得他就是一个完美、没有任何瑕疵的人。我想，不光是我，大多数姑娘都会被这样的男生吸引。」 「可你真的想要去接近他时，他身上那种完美的分寸感却又让你抓狂。他不让你去接近他最真实的那一部分，你每往前进一步，他就向后退一步，永远和你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就像是……」 孙婷思考了一下，继续说：「就像是在追着海市蜃楼跑，跑得岔了气，跑得累断了腿，那个时候，你看到的美景就不是美景了，你看到的，反而像是嘲笑。」 她顿了顿，又说：「你看，这些道理，你早就想通了，可我才刚刚明白。」 陆怜生说自己也是刚刚想到，孙婷却没再答话，只是疲惫地一笑。 两人手挽着手，很快就回到于凯的车边，从车上下来的于凯，神色还也有些尴尬。 孙婷平静地道歉，表示自己这事儿做得的确有些欠考虑。 于凯说：「没什么，我知道你也是好心。」 陆怜生明显感到孙婷的手一紧，于是侧头看去。孙婷抿了抿嘴，又说：「好，那就到这里吧，我先走啦，今天真是对不起。」 于凯说：「没关系。」 孙婷说了句再见后，便转身离开。陆怜生跟于凯点了点头，便也要跟上孙婷，哪知孙婷还没走出几步，又忽然咬着嘴唇折返了回来。 孙婷向于凯问：「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们算是朋友吗？」 于凯怔了一下，点头说是。 一旁的陆怜生长舒口气，孙婷忽然折返时，她还吓了一跳，以为孙婷又要大吵大闹，结果也只是那种「虽然分手了但是我们还能做朋友吧」的戏码。 然而孙婷紧接着又说：「既然是朋友，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登台唱歌？」 于凯摇了摇头：「我不想谈这些。」 孙婷问：「那你愿意谈那个叫白芷的女孩吗？」 于凯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凝固，显然是没想到孙婷居然知道白芷，片刻过后，他脸上的咬肌紧绷的一下，似乎是狠狠地咬了咬牙，可他仍旧没有多说些什么，就像是雷暴到来前的傍晚那样的安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孙婷忽然笑了：「你不愿意。这就我和你的不同，我愿意拿你当朋友，所以只要你问，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我在哪里出生，我喜欢什么样的颜色，我说过多少谎，我爱过几个人，对啦，你猜是几个？是一个。我甚至可以告诉你我的体重是多少。只要你问，我愿意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分享给你……」 于凯一字一句地说：「可我不愿意。」 孙婷说：「我知道呀，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朋友。所以收了你的虚伪吧，你对所有人都表现出一副温和礼貌的面孔。可实际上呢？你根本就不愿意与人们接近，你只愿意自得其乐地保持那高高在上的风度，于凯，我不是你的朋友，你没有朋友。」 孙婷说完这些话，也不给于凯解释的机会，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陆怜生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迟疑了一下，再想要去追孙婷，却已经晚了——孙婷拦了一辆计程车，没跟任何人说再见，就迳自离开。 被留在原地的陆怜生无比尴尬，她回过头对于凯说：「你也别怪她，孙婷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说话不经大脑。」 于凯说：「她说的没错。」 陆怜生一时怔住，定定地看向于凯——他的神情又变得模煳起来，陆怜生想到了孙婷刚刚说的话：就像是在追着海市蜃楼跑。 「没关系的，你也走吧。」于凯忽然说。 第32章 新生活 孙婷走后，陆怜生也没了去相亲角的心情，回到家的她身心俱疲，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给孙婷打了一个电话。 这时的孙婷已经恢復了冷静，她说自己已经决定重新开始相亲，不再纠缠于凯。 「没谈过恋爱就没谈过吧，能怎么样呢？」这是孙婷的原话。 陆怜生总觉得自己要或多或少地负些责任，毕竟是她撮合了孙婷与于凯，于是就向孙婷道了个歉。 哪知孙婷却抓住她的话头儿，趁机耍赖：「那你把芒果还我。」 两人在电话里围绕着芒果的主权问题唇枪舌剑了一番，陆怜生靠着「租借时间未到，我们要有契约精神」的论点，一度占据了上风，然而孙婷很快就靠着卖惨博同情，把陆怜生辩得丢盔卸甲，毫无招架之力。 孙婷说明天中午起床就来接走芒果，这时陆怜生忽然想起，她明天还约了刘雪薇见面。于是两人最后达成协议，将芒果的移交仪式定在了明晚。 孙婷说：「你把芒果还我的时候，要把她的小书包装满！」 陆怜生说：「闭嘴。」 挂掉电话后，陆怜生将芒果抱到怀里，好好享受一下最后的「二人」时光。老奸巨猾的芒果似乎知晓了自己明天就要离开的消息，对陆怜生的抚摸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不仅来回扭动身子，还连叫带抓，似乎是在表示：别摸我，老子已经不用伺候你啦。 陆怜生一个不留神，就被芒果从手中挣脱，它跳下了床，头也不会地冲出了卧室。 芒果走后，屋内一下子空了很多。一想到马上又要变回独居的「孤寡少女」，陆怜生还有些难过，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忽然拿出手机，给刘雪薇发了一条简讯：「要不，明天我们在中山公园见吧。」 陆怜生本来该去中山公园的相亲角，却被孙婷耽误了，于是她想着，不如把去相亲角和见刘雪薇这两件事情同时解决。 当然，之所以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中山公园，其实还有别的原因。 ——她害怕刘雪薇已经知道了李浩然和自己之间发生的事情，这次找自己出来，是要伺机报復。 而中山公园兼具了地势开阔和人流量充沛两大优点：进可嚎啕大哭，寻求路人帮助，退可撒腿就跑，逃之夭夭。可说是万无一失。 第二天下午，她和刘雪薇在中山公园的正门碰头。刚一见面，刘雪薇就说：「我知道你为什么选在这里见我。」 陆怜生心中一凉，脑海里随即响起层层叠叠轰鸣的警报，她想着是哪里出了纰漏，想来想去，也只能是李浩然这厮说漏了嘴。 这一瞬间，陆怜生的脑海里闪过一大堆社会新闻，题目和配图全都不同，但主题基本一致，大概是：女子为爱手刃第三者，尸体沉湖十日终被发现。 陆怜生吓得死死盯住刘雪薇的手，想着她要是拿出兇器，自己立刻撒腿就跑，然而盯了不过半秒，她又想到一般在电影里，女孩似乎都更喜欢用脚，就是那种一跺脚，绣花鞋尖上就探出一柄尖刀，然后女孩挺起脚尖一个斜踢，继而鲜血飞溅。 于是陆怜生又战战兢兢地朝刘雪薇的脚上看，见到刘雪薇穿了一双露着脚趾的凉鞋，她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又缓和了许多：毕竟凉鞋应该很难藏着刀刃。 咦，她这个指甲油挺好看呀。 陆怜生的思路就此跑偏，这时刘雪薇又说：「我真没想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 陆怜生微怔：「这么多年？」 刘雪薇说：「是呀，距离那时有整整十一年了吧。」 陆怜生没明白刘雪薇说的是什么，但听她的意思，总归不是在讨论自己和李浩然的事情，这让她放下了心，于是她佯装听懂般地连连点头：「对呀，对呀，都十一年啦，真快。」 之后两人便往公园的深处走，刘雪薇表现得极其亢奋，这一路上，她不仅是说个不停，还一会儿逗逗路过的狗，一会儿问问树上开的是什么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与她相比，陆怜生则是心事重重，虽然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刘雪薇聊着，然而大部分的时间，陆怜生的全部心神还是用来回忆十一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有什么十一年后再相见的约定吗？为什么是十一年，一般不都是取整数么？」陆怜生心想。 由于是刘雪薇带路，她们并没朝相亲角的方向走，而是沿着公园内的小径一路上了后山。 两人爬了数百阶的台阶，到达后山山顶的凉亭。走入凉亭后，刘雪薇说了一句：「真是好久没来这里了。」 陆怜生隐约想到了什么，于是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山崖的边缘——大半座城市铺展在脚下，细窄的道路在楼宇的缝隙间忽隐忽现，如同这座城市的掌纹。 开阔的视野似乎也让陆怜生的思路变得清明，她终于记起了刘雪薇所说的「十一年前的事」。 那时她们刚刚入学，经过了军训、团建、迎新晚会等一系列烂七八糟的校园活动后，终于在入学的第三个月，首次拥有完整的周末。 她们决定出去浪浪，然而作为刚上大学的穷学生，两人都没什么闲钱，动物园、樱花园、植物园的门票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她们也就只好坐着公交来到了免票的中山公园。 两人在公园绕了整个上午，最后爬上数百个台阶，来到后山的山顶，彼时她们的脚下还没有这么多的高楼，甚至连那的几座高架桥都还没有开始修建。 那个上午，自小生活在这座城市的陆怜生感到疲惫和无聊。刘雪薇却是兴奋不已，她离开了父母，来到一个崭新的城市，人生第一次完全掌控了自己的生活，那时的她踩上凉亭内的石桌，竭尽全力地让自己站得更高，之后她就朝着遥远的前方竭力地唿喊。 陆怜生说：「你那时在这儿傻傻地喊，我们的新生活开始啦！」 刘雪薇笑了，多年未见，她们都有了许多变化，然而那些属于共同的记忆，就如同她们嘴角上扬时的弧度一样，始终没有改变分毫。 一只纤细的胳膊环住了陆怜生的肩膀，陆怜生侧头看向满脸笑容的刘雪薇，她以为刘雪薇要跟自己说些伤时感怀的贴心话，然而刘雪薇却只是看向遥远的前方。 ——山风兜了个大弯，把十一年前的那声大喊带了回来，像是子弹上膛一样，送入刘雪薇的喉咙。 于是她高声唿喊：「我的新生活开始啦！」 如同十一年前时那样。 第33章 意外 一整个下午，刘雪薇都在夸赞自由的美好，就好像她并不是结束了一顿婚姻，而是刚刚从监狱刑满释放。她反覆控诉着婚姻带来的种种弊端，仿佛始终单身的陆怜生才是那个真正的人生赢家。 陆怜生越听越觉得刺耳，总感到从刘雪薇口中说出的话，有一种「鲍鱼龙虾海胆嘌呤太高，我还是羡慕你们这些每天吃青菜豆腐的人呢」的感觉。 陆怜生试探性地问她，为什么会跟李浩然离婚。 刘雪薇一怔：「我刚刚都白说了吗？」 陆怜生连忙摇头：「我是说具体的原因，不是那种婚姻哪里哪里不好，单身哪里哪里特别好，不是那样泛泛的理由。你们谈了这么多年，突然要分手，总该是因为个人的原因吧，哪怕是性格不合，无法接受对方的生活习惯之类的。」 刘雪薇想了想，说：「这些都有吧，我上次不是说了么，我们好久都不说话了，就一直凑合着。其实也不知道是在凑合着什么，两人挣得也都差不多，谁也不图谁的钱，又没有孩子。一直没有离婚反而才是件很奇怪的事。」 陆怜生问：「那是谁提出来的？」 刘雪薇说是李浩然，陆怜生的心就是一紧。 刘雪薇又说：「其实我很早就想过这些，只不过在我的想像里，我们会吵一场特别大特别大的架，两人指着鼻子对骂，然后有一个人喊，『离婚！我跟你离婚！』另一个人也跟着喊，『离就离！』我之前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陆怜生问她，那实际上呢？ 刘雪薇说：「实际上就是很平静很平静的，我在躺在卧室玩手机，他走了过来，说，咱们离婚吧，我说，好。」 陆怜生有些惊讶：「这么简单？」 刘雪薇说：「是呀，还真就这么简单，他说的很突然，我却没觉得意外，反而觉得水到渠成，可能是内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你看，我就说婚姻没意思吧，连分手都是一潭死水。」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在外面应该是有人了。」 陆怜生深吸了口气，她想着不如自己就招了吧，听刘雪薇这个语气，似乎也不会太过在意。 然而刘雪薇马上又说：「李浩然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格，肯定是有了两情相悦的姑娘，感情已经稳定。我猜两人都有了结婚的计划，他这才要从我这里抽身。」 她这么一说，陆怜生又犹豫了起来，说起来，如果自己真的是那个罪魁祸首，李浩然一直都没再联繫自己，的确有些反常。她想着可别跳出来承认了，最后却发现是自作多情。 刘雪薇伸了伸懒腰，又开始感慨重获自由的好处：「哎呀呀，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两人在公园转了整个下午，走得腰酸腿乏，本来是要准备找个地方一起吃个晚饭的，结果刘雪薇忽然接到了李浩然的电话，说是离婚协议已经准备好，让她过去签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于是两人就此告别。分开前，刘雪薇特别深情地拥抱了陆怜生。可能是太久没有跟其他人有肌肤上的接触，刘雪薇的拥抱让陆怜生感到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陆怜生本是要去相亲角看看，然而刘雪薇走后，她却改了主意——那番「鲍鱼龙虾海胆嘌呤太高，我还是羡慕你们这些每天吃青菜豆腐的人呢」的演讲好像还真就给她洗了脑。 当然，她并没有觉得就这么单着也挺好，只是忽然怀疑起婚姻的意义，毕竟就她身边的例子来看，无论是吴姐还是刘雪薇，她们的婚姻都挺失败的。 她在脑海里寻找能够证明婚姻还算不错的例子，除了那些在电视不停秀恩爱，私下里却不知是什么样子的明星夫妇外，想来想去，只想到了老钱和自己的娘亲。 两人的嘴脸一出现，陆怜生立刻没了兴致，于是她也就只是遥遥地望了一眼从林木中透出的相亲角，之后便转身离开。 晚饭过后，孙婷过来领走了芒果。家里瞬时空了许多，闲极无聊的陆怜生又开始胡思乱想，想到刘雪薇给自己的那个温暖的拥抱时，她又有了坦白一切的冲动。 不过一想到刘雪薇刚刚签了离婚协议，现在应该心情正好，她也就没去打扰。 「反正总有机会的。」陆怜生想。 第二天上了班，孙婷便缠住陆怜生，开始抱怨，说芒果出去转了一圈，就不认自己这个主子啦。昨天回到家，就往床底下一趴，死活都不肯出来。 说着说着，孙婷又灵光一闪，开始质问陆怜生是不是在背后偷偷使坏，离间自己和芒果的关系，从而达到将芒果据为己有的邪恶目的。 陆怜生哭笑不得，她从这事儿的可行性上入手，开始了与孙婷的辩论，然而无论她百般解释，始终也是抵不过孙婷的胡搅蛮缠，最后只好赔了一袋猫粮了事。 午休结束后，小赵总召集了公司会议。陆怜生跟着人流进人会议室，看到小赵总坐到会议桌的主位时，还有些恍惚。 她停了片刻，才意识到吴姐并没来上班——上周五的聚餐结束后，小赵总就算正式接管了公司。 邹正和陆怜生各自汇报本组的项目进度，之后小赵总拿出一沓文件，分发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小赵总说：「这是我新修订的公司制度，大家先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知道这种东西其实挺讨厌的，包括我自己在内，也不喜欢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但是公司嘛，总要有个公司的样子。 「我们现在的规模不大，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很灵活的靠「人治」来解决，但是公司毕竟要发展，我们不可能等公司发展起来之后，再重新构建这些东西，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从现在就开始做起。总之大家读一下文件吧，就像我之前说的，咱们肯定是有一个互相磨合互相适应的过程，有什么问题提出来就好。」 陆怜生大略地读了一遍，其实都是些常见的东西：每天的打卡时间，病假事假的请假流程，出差补助、报销制度，公章的用印申请流程等等。 然而对于这些常见的东西，吴姐之前的态度都是：「哎呀，烦死了，差不多得就了！」 陆怜生一条一条地看了下来，越看越觉得这么多年来，公司在吴姐的粗犷领导下不仅没破产，还越干越好，实在是个奇蹟。 大家自然不敢提出什么异议，小赵总也就顺理成章地宣布，明天开始便实行新的公司制度。 下了班后，孙婷和陆怜生一起离开公司，刚刚出了大楼的门，孙婷就开始抱怨起了这事儿： 「你弄明白那个app了吗，我真是服了，网上居然还有打卡app这么反人类的东西，你说谁发明的这种东西呀，简直比发明毒气弹的还可恶，毒气弹还给个痛快呢，打卡可是万恶的慢性谋杀！」 陆怜生也是忧心忡忡，但却不是因为新的公司制度——她隐隐约约地觉得，小赵总这人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好相处，这些规章制度也不过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日子很有可能越来越不好过。 她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孙婷忽然说了句；「那是什么呀？」 陆怜生随之抬头，看到写字楼前的广场零零散散地围了一群人，透过人群的间隙，可以看到有人在空地上用烛台摆了个大大的心形。 孙婷开始了日常性的大惊小怪说：「我去，我穿越了么？这什么年代啦，还有人摆蜡烛表白？这不都是建国前的剧情了吗？」 站在她身旁的陆怜生却是气息一窒——她忽然想起临近大四毕业的那个晚上，自己鼓起了表白的勇气，蹲在李浩然的宿舍楼下，将摆成心形的蜡烛一一点燃。 挡在前面的几人看够了热闹，转身离开。陆怜生下意识地往前走了几步，视野骤然开阔后，他看到一个红着脸的男人站在蜡烛中间，男人也看到了她。 ——白色的衬衫，藏蓝的西服，暗色格子的西裤，深棕色的皮鞋。他的穿着早已没了少年时代的影子，但他脸上的笑容，还一如十一年前初遇时那样青涩。 「是李浩然呀。」她在心里轻轻说。 第34章 李浩然 陆怜生红着脸，感到浑身燥热，像是暴露在空气中的易燃物质，随时都要爆燃起来。 她在围观群众的注目下，拉走了李浩然，孙婷在身后喊了一声「陆姐！」陆怜生回了一句：「回头跟你解释。」就在街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像是绑票一样，将李浩然推进了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开车的师傅回头看向两人，问他们去哪儿。 陆怜生说：「朝前开。」 司机「嗯」了一声，踩了油门。汽车启动后，李浩然似笑非笑地看向与自己并排坐着的陆怜生，等着她说话。 陆怜生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然而车内的气氛越来越微妙，她不得不开口，于是她说：「在空气中自燃的是什么来的？」 李浩然显然是没料到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他停了一会儿，如实回答：「嗯……磷。」 陆怜生说：「哦，磷。」 这句话说完后，陆怜生又沉默起来，开车的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问：「妹妹，到底去哪儿啊？」 大脑乱成一团的陆怜生没好气地说：「我都说啦，就往前开，你就正常打表！」 师傅耸了耸肩，说：「妹妹。别试了，地球真是圆的，书上没骗人。」 李浩然被司机逗笑，紧张到不行的陆怜生却仍是绷着一张脸。 李浩然见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于是开口：「怜生，我和刘雪薇……」 「我知道。」陆怜生红着脸将他打断。 李浩然「哦」了一声，随即跟司机说了个饭店的名字，看样子是要找个地方坐坐。陆怜生马上出言阻止：「别！师傅，别去那儿，就先往前开。」 李浩然说：「我们找个饭店聊聊吧，也到晚饭的时候了，就是聊聊，我没别的意思。」 陆怜生心想，你都在我楼下摆蜡烛啦，还没有别的意思？她说就在车上聊吧，李浩然指了指坐在前面的司机，说：「司机在这儿，不太方便吧。」 司机看了两人一眼，又开始臭贫：「小伙子，车里要没司机，才不方便呢。」 陆怜生说：「师傅，你调个广播出来吧，找个你喜欢听的台。」 司机点了点头，调出电台后，又识趣地放大了广播的音量。 陆怜生看向李浩然，说：「聊吧。」 广播的音量并不能阻隔什么，然而李浩然还是开了口：「怜生，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和我在宾馆里……」 陆怜生脸上一红：「师傅停车……我们、我们下去说吧。」 两人下了车后，陆怜生再次拒绝了李浩然找地儿吃饭的请求，就带着他，沿着街边的人行道压起了马路。 陆怜生说：「你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李浩然说：「怎么感觉你像是在防流氓似的。」 陆怜生想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瞪了他一眼，说：「要不然呢。」 李浩然耸了耸肩，说了句「好吧」，随即就讲了起来：「那天晚上之后，我想了很多。我跟你说过的，我和刘雪薇过得并不好，结婚没两年，我们就发现了彼此其实并不适合。 「我们没有共同的爱好，也很难适应对方的生活习惯，于是总也免不了争吵，那时候两个人还很有战斗力，两天一小吵，半月一大吵，某次吵架时，她一生气，就把真相告诉了我。 「她对我说，临近毕业时，来找我表白的根本就不是她，而是你。我后来想想，她之所以提起这事，其实是想伤害我，是想让我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然而实际上，她却只是帮助我认清了她的真实面目……」 陆怜生皱起了眉，她有些不悦地看向李浩然：「真实面目？」 李浩然苦笑了一下，随即说：「也对，我不该提这个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如果想要说彼此的坏话，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他长舒了口气，朝前方看去：「你知道吗？我本来是不想参加同学会的，但是一想到有可能见到你，我就改了主意，说真的，在同学会上，我听说这么多年，你仍旧是单身，那时我特别的高兴。」 陆怜生瞪了李浩然一眼。 李浩然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幸灾乐祸。」 陆怜生认真地纠正：「不是『这么多年仍旧』，是『当时恰好』。」 李浩然点头：「对对，你当时恰好是单身。总之，那个时候，我唯一的感受就是，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你看，那次错误的表白让我的生活偏离了正轨，但是十年之后，在我得知真相之后，老天还是把你带回了我的身边。」 两人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相撞，陆怜生心里一颤，像是被敲击的音叉，她挪开了目光，又试图挪开话题：「严格意义上来讲，不是老天爷，是班长……」 李浩然忽然跨出一步，面对面地挡在陆怜生面前：「那天你说，你想我娶你。」 陆怜生连忙反驳：「不是这样的……」 李浩然说：「你没有说这句话吗？」 陆怜生有些慌张：「我……我说了，但是这个要结合语境呀，那个时候我们不是要那什么么？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你说是，然后我说，我要的不仅仅是喜欢，我想要你娶我。你看，我虽然说了我想让你娶我，但并不是真的要你娶我，我说我想要……」 李浩然将她打断：「那你想让我娶你吗？」 陆怜生的脑袋瞬时一空，她感到李浩然又往前走了些，近得仿佛是要把心跳递给自己来听，然而她的双耳却被轰然的响声占据，是浪涛翻涌或者火车飞驰的声音。 她抬起头，目光划过李浩然的胸口、喉结，最后停在他颳得干干净净的下颌上，再也无法向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她这时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比自己想像得还要更近——她所以为的温热的风，其实是李浩然的唿吸。 没来由地，她想到自己之前问出的问题，以及答案：磷。她感到自己随即开始燃烧。 李浩然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传来，驱走了陆怜生双耳的轰鸣：「陆怜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像是受到某种魔咒的催眠，陆怜生忽然有了种冲动，想要再进一步，让两人之间本来就几近消失的距离消失得更为彻底。 「我……我……」她马上就说出李浩然所期待的答案，一旁的道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却在这时爆出一声长长的鸣笛。 陆怜生身子一颤，像是被惊醒一样，下意识地朝后退出一步。这一步过后，她仿佛逃脱了某种引力，僵直的身体得以缓和。 李浩然的目光仍旧灼热，陆怜生却已不再看他，她低着头，望向自己的脚尖， 「我，我得再想想。」 第35章 突袭 陆怜生几乎是逃回了家，孙婷打来过几次电话，一律被她按掉。后来孙婷又发来微信：「亲爱的，没被绑架吧！」 心烦意乱的陆怜生回了一段语音：「明天再说吧，不方便。」 孙婷回：「懂了。」这两个字下面还跟着一个表情，是一只贱笑的柴犬。 陆怜生知道孙婷是又误会了，却也没有心情解释。 她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整夜，快到天明才浑浑噩噩地睡着。她的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只是短暂地闭了闭眼，可醒来时，已是八点零几分。定在七点半手机闹钟在床头响了数遍，她居然浑然不觉。 于是，小赵总颁布新规的第一天，她就迟了到。 陆怜生到单位时，小赵总正忙着和邹正确认草籽音乐节前期宣传的细节，见到陆怜生进屋，他抬头看了一眼，并没多说什么。 整个上午，八卦心爆燃的孙婷一脸亢奋，然而小赵总一直在场，她也不敢放下工作，去跟陆怜生聊天。 好不容易挨到午休的时间，孙婷架起陆怜生的肩膀就往外拖：「走走走，我请你吃饭呀！」陆怜生没能挣脱孙婷的魔爪，被她拖入了楼下的小店。 因为说了这顿饭由自己来请，孙婷特意点了特价的披萨，之后就闪着一双大眼睛问：「你最近好多桃花哟！快说。昨天那人是谁呀？你俩都做了什么？」 陆怜生解释：「什么好多桃花呀？昨天那个就是李浩然，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我大学时的初恋。」 孙婷说：「呀，他就是那个有妇之夫呀，好刺激。」 「什么有妇之夫，什么刺激？」陆怜生听得皱起眉，她想要责怪毫无道德感的孙婷，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实在没资格这么做——毕竟孙婷只是说说，自己才是那个做……不对，「我什么都没做呀！」 陆怜生想了想，又说：「而且他也不能算是有妇之夫了，他和刘雪薇，就是我的大学室友，他们两个离婚了。」 孙婷撅了撅嘴：「阿，离了呀……」 陆怜生说：「你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孙婷说：「离了的话，就没有报復的快感啦，你想呀，她从你手中抢走了你的初恋，你忍辱负重十余年，在他们的感情正浓时，重新杀回，将初恋夺回，顺带让你的仇敌跌入万劫不復的深渊，多好的剧本。」 陆怜生瞪了她一眼，之后又说，刘雪薇才不是自己的仇敌：「我们早就已经和好了。」 孙婷说：「什么意思，她同意你和李浩然在一起了？」 陆怜生说：「那倒没有……」 孙婷拿一种「到底发生什么了」的眼神来看陆怜生，陆怜生也只好嘆了口气，从头讲起。 这一讲就是小半个小时，孙婷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还替陆怜生做以总结：「就是说，李浩然知道真相后，意识到了他应该跟你在一起，所以跟刘雪薇离了婚。然而刘雪薇并不知道李浩然跟她离婚的真正原因。」 陆怜生点了点头，对孙婷的概括能力表示赞扬。 孙婷皱着眉问：「那你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陆怜生说：「你还不明白吗？刘雪薇主动来找我，为十年前的事情道歉。我们现在已经和好了，又是好朋友了。如果这个时候她发现，我背着她搞东搞西，她该多伤心呀。」 孙婷皱着眉看向陆怜生，也不说话，就是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看得她心里发毛。 陆怜生特别没底气地问：「怎么了……」 孙婷说：「姐，你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吗？」 陆怜生问：「是什么？」 孙婷说：「是你总别别人的感受放在自己之前，刘雪薇该多伤心？她伤她的呗，关你什么事儿呀？当年她陪着你表白，结果把李浩然拐走的时候，她管你伤不伤心了吗？」 陆怜生的脸色有些变了，显然是被说到了痛处。孙婷拉住她的手，说：「姐，听我的，别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你要是喜欢李浩然，千万别错过了。」 午休的时间很快结束，孙婷结了帐后，两人就往单位走，回去上班。一路上，陆怜生都在想着孙婷说的话，却也没想出个结果。 她们进屋时，刚好碰到向外走的邹正。 邹正说：「陆姐，回来啦？你说巧不巧，刚才我在楼下遇到一姑娘，打听咱们公司在几楼，我上去问了一嘴，结果那个姑娘是来找你的，说是你朋友，我就给她领回来了，正在你工位上坐着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陆怜生怔了一下，问：「有人找我，叫什么呀？」 邹正耸了耸肩：「她说了，我没记住，就在屋里呢，你自己去看吧。」 陆怜生点了点头，就往屋里走，进了门后，她朝着自己的工位一望，心里就是一紧。 ——刘雪薇坐在她的工位上。 她这时还存着些侥倖心理，走过去问：「雪薇，你怎么来了？」 刘雪薇的眼睛满是血丝：「李浩然说，他要跟你结婚。」 陆怜生的头皮瞬时就是一麻，她想要解释些什么：「雪薇，你听我说……」 刘雪薇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声调一扬，毫无预兆地喊了起来：「陆怜生，你个贱货！你不要脸！」 陆怜生没想到她突然就像个泼妇一样尖着嗓子骂了起来，一时就呆在原地。 「我还贱嗖嗖地贴上来，为十年前的破事儿道歉！我把心掏给你，你呢？你就把我当猴儿耍，背地里搞些见不得人东西，当着我的面还在那儿装好人，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呀……」 刘雪薇的声音尖得像锥子，死命地往她的脑袋里地钻，从里向外地刺着她的太阳穴。全公司的同事都在探着脖子朝这面看，甚至小赵总都从办公室总走出，依着门，皱着眉观望。 陆怜生被众人的目光和刘雪薇的咒骂两相夹击，想死的心都有。刘雪薇骂得越来越难听，骂得陆怜生的胸中生出一股火气。她想起午饭时孙婷说的话：「姐，你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吗？」 刘雪薇仍在歇斯底里地骂着：「我来找你道歉，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这时陆怜生勐地将手包往桌子上一摔：「你是怎么对我的？」 刘雪薇显然是没想到她忽然变得如此硬气，愣了一下，也噤住了声。 陆怜生深吸了口气，又说：「大学四年，你跟我最要好，可你怎么对我的？我喜欢李浩然的事情，只有你知道，我攒了四年的勇气，才去告白，你又是怎么做的？他认错了人，你告诉他真相，有多难？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好，你也喜欢他，那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为什么又搞成这样？为什么又弄得他来找我？对，我应该有原则，我应该拒绝他，可我喜欢他呀！我喜欢的人，你抢走了！现在你不喜欢了，我还喜欢！这也不行吗？」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并感到自己湿了眼眶，但她也没露出任何怯意，就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刘雪薇。 正当她以为自己的这番言辞效果拔群，深深地震慑住了刘雪薇，并因此有些自得时，刘雪薇忽然动了。 ——她抓起桌子上的文件夹，朝着陆怜生扔了过来。 第36章 唯一选择 陆怜生的反应慢了半拍，被丢过来的文件夹噹噹正正地砸在了脸上，砸了个酸鼻儿，砸得她捂着脸蹲了下来。 刘雪薇却没有停手的意思，她大喊大叫，抓起桌面上的签字笔、订书器、记事本、便利贴，一个一个地砸了过来。 站在不远处地孙婷被吓得不轻，她朝陆怜生大喊，让陆怜生快跑，陆怜生却没听到。 于是她从身侧的工位上抓起几本书，分别是《网络营销108计》、《创意文案营销计划》、《传媒业革命》、《社群营销与运营实战》——总之是那些你看到了就想买，买回来却从来不看、还特别厚的工具书。 她抓起这些书当作盾牌，迎着刘雪薇扔出的「枪林弹雨」，飞快地冲到了陆怜生身边。 她伸出手去拉蹲在地上的陆怜生，想要如同从战场上拖走受伤的战友一般，把陆怜生拖走。然而陆怜生并没意识到她的到来，被她这么一拽，一个没蹲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孙婷连忙抛下手中的「盾牌」，换做两手去拉她，却也因此失去了防御。这时的刘雪薇已将桌上的小件物品东西扔了干净，朝着放在桌角的绿植伸出了魔爪。 围观的同事们一时发出惊唿，甚至有人喊到：「快报警啊！」就好像喊出这么一声后，警察就会破窗而入，一个飞扑，稳稳地接住刘雪薇扔出的绿植。 眼看着刘雪薇举起了绿植，就要朝陆怜生和孙婷的方向扔去，一张办公椅从斜刺里飞了出来，「哐当」一下砸在刘雪薇的身上，直接将她砸倒。 ——是邹正出了手。 整个公司倏然一净，邹正也不废话，大步走到刘雪薇面前，拽着她的头髮将她扔出了公司。尖锐的争吵声、谩骂声从公司外传来，这恼人的声音响了一阵子，便停了。之后邹正黑着张脸走回了公司。 满屋的人谁也没说话，等了一会儿后，也不见刘雪薇杀回，这时大家才意识到，邹正成功地把那个女的赶走了。 陆怜生在孙婷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她生平第一次丢了这么大的脸，浑身燥热，却又像是坠入冰水中一样，止不住地颤抖。 同事们躲开她的目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四下散去，各忙各的。只有小赵总双手抱胸，站在一旁，陆怜生和他的目光撞到一起后，小赵总说：「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陆怜生将冰袋贴在肿起的鼻侧。冰袋是小赵总拿来的，他并没打听陆怜生的私事，只是让她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坐，休息一下。 陆怜生在办公室内呆了半个小时，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却仍是感到手足无措，一直在电脑前忙着些什么的小赵总抽空看了陆怜生一眼，发现陆怜生也在看他，于是说：「好一些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陆怜生点头：「赵总，我回去工作。」 小赵总说：「还能工作？」 陆怜生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点头。 小赵总说：「别骗自己了，回家歇歇吧。」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立在墙角的落地钟，又说，「今天也没剩几个小时了，回去吧。」 陆怜生的确没了继续呆在这里的勇气，于是说了声谢谢，便即离开。 低着头走出小赵总的办公室时，坐在工位上的同事们全都探着头，朝这面看来。陆怜生感到周遭静得出奇，于是抬起了头。刚刚朝这面看来的同事又立刻挪开目光，自顾自地忙了起来。 孙婷走了过来，心疼地问陆怜生：「你没事儿吧？」陆怜生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 她告诉孙婷小赵总给了自己假，孙婷说：「也好，你回去歇歇，我下班后去看你。」 陆怜生说：「别，我想自己呆呆。」 孙婷说：「那我下班给你打电话。」 陆怜生说：「别，我静静就好。」 孙婷皱了皱眉，说：「我给你发微信总行了吧？」 陆怜生还是想要拒绝，却见到孙婷一脸紧张。她知道孙婷也是好心，于是说：「好，微信行。」 回到家后，陆怜生把自己蒙在被里，仿佛这样就能将整个世界关到外面。她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又可悲又没自尊，越到这种时候，她越该表现得更加坚强。 然而这种清醒并没给她任何帮助，反而让她更加痛苦：她知道该怎么做，可她就是做不到。 整个晚上，她只回了孙婷的语音信息，除此之外，便没再与外界有任何联繫。 李浩然打了过好几次电话，都被陆怜生按掉，他随后发来的语音消息，陆怜生也一条都没有点开。 她心力俱疲，迷迷煳煳地睡着，也做起了噩梦。她梦到刘雪薇大吼大叫，喊出的话在空中凝成了刀子，一下一下地刺在她的身上，又梦到自己站在一团蜡烛中间，火焰啮咬她的小腿。 凌晨三点，她从噩梦中惊醒，自此再无睡意。她望着天花板，干巴巴地等到天明，又硬着头皮照常上班，所有的同事都小心翼翼地不与她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陆怜生照常工作，却心不在焉，一上午数次转发了错误的邮件。 手下的员工也不敢直接来纠正，全都是先偷偷告诉孙婷，再让孙婷转述。 这让陆怜生更加的心烦意乱，同事们躲闪的目光、办公室内诡异的气氛、甚至是人们打字的声音，都像是对她的一种嘲讽，或者审判。 她感到透不过气来，站起身去了茶水间。平时的茶水间总是人来人往，可今天却不一样了，在陆怜生进入后，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无人敢入的「禁地」，她在里面呆了半个小时，唯一走进来的人，是她的死对头邹正。 邹正跟陆怜生打了个招唿，便低着头接水，「哗啦哗啦」的水流声将陆怜生心中的繁乱冲去了不少。 她忽然说：「邹正，谢谢你。」 邹正问：「谢什么，我也没给你接水呀。」 陆怜生说：「昨天谢谢你。」 邹正「哦」了一声：「你说那件事儿啊。」他耸了耸肩，说，「没办法呀，又能打过女生，又好意思去打女生的，想来想去—— 「似乎也只有我这个gay了。」 第37章 工作 邹正接完了水，就倚着桌角看向满脸晦气的陆怜生：「我觉得你做的很好。」 陆怜生抬起头看他：「什么？」 邹正说：「不是说你去抢别人老公，结果还被人杀上门来，我不是说那个很好。我是说，你今天还有勇气来上班，这很好。」 陆怜生扯了扯嘴角：「不上班，还能干什么呢？」 邹正说：「挺多的呀，窝在被窝里大哭半个月，哭得身上都长出蘑菇，或者跑到酒吧喝酒，喝得毫无意识，躺在大街上等着人家『捡尸』，你看，你有很多选择的。」 陆怜生说：「喝酒听起来不错。」 邹正白了她一眼，说：「我知道你现在很丧气，但是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陆怜生说：「你又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需要我再次强调一下自己的性向吗？」邹正仰着头，拿鼻孔对着陆怜生，「昨天那事儿对于我来讲，就是家常便饭。」 他见陆怜生仍旧苦着一张脸，于是咧了咧嘴，一脸嘚瑟地说：「哎呀，我给你讲讲我自己的往事吧！」 陆怜生问：「治癒系的故事吗？」 邹正说「是」，于是陆怜生说：「好，你讲吧，我的确挺需要治癒的。」 邹正挪动挪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一侧的桌子上：「我上学的时候吧，同班有个同学，长得人高马大的，特别能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他了，他就不仅喜欢欺负我，还喜欢变着法儿地欺负我。 「有时在我的凳子上抹胶水，有时把我的笔一根一根地撅断，有时干脆在我下楼时，照着我的屁股狠狠踢一脚。我打不过他，又不敢去告老师，所以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反正就那时我特别怕去上学，就算去了学校，也是想尽办法躲着他。 「可越是这样，那小子就越是来找我的麻烦，那时我真的是怕得不行，甚至都感到生不如死。可有一天我忽然就受够了，等他再来找我麻烦时，我硬着头和他干了一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陆怜生问：「你打赢了？」 邹正一怔：「你好好看看我……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能打得过谁？」 陆怜生说：「你昨天还是挺威武的。」 邹正说：「那是个女的……咱们别跑偏，说回来，那次应该是我这辈子挨打挨得最狠的一次打，我的鼻樑被他打断了，眉骨也被开了花。事情最后闹到了学校那里，我寻思这回老师该收拾他了吧，结果老师给这事儿定了性，说这是斗殴，于是不仅是他，我也被停了一周的课。」 陆怜生一脸狐疑地看向他：「这故事哪里治癒了？」 邹正说：「你怎么跟孙婷一个毛病？你听我说呀。一周之后我回到学校，本以为自己的悲惨生活还在继续，可那小子再也没找过我的麻烦。虽然我并不觉得是因为那场架让我赢得了他对我的尊重，其实很有可能是他被自己的爹妈骂了，不让他再来找我的麻烦。但从那之后，他真的再也不欺负我了，一切拨云见日。」 陆怜生想了想：「我还是没听出哪里治癒……」 邹正说：「多治癒呀，你知道吗？我后来回想，如果有机会重来的话，我还会不会跟他干那一仗？我的答案是：会。而且会打得更早一些。因为虽然那顿揍真的很疼很疼，但如果那时我逃了，我的学生时代将会一直悲惨下去。 「那时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越是让你觉得恐怖的事情，你就越该去直面它，虽然最后的结果基本上一定是头破血流，但是逃避是没有用的，等血干了，伤疤癒合了，一切也就都好起来了。」 邹正将拿起水杯，跟陆怜生碰了个杯：「这就是我的座右铭——那顿揍你总是要挨的，去挨就好了。」 从茶水间出来后，陆怜生的心情明显舒缓了很多，她明白邹正的意思，现在的自己就是在挨那顿躲也躲不过去的揍——所有的同事都在聊着昨天发生的事情，聊着陆怜生是个多么卑鄙的人，聊她如何拆散别人的婚姻，又如何被人家的正室追到了公司。 陆怜生没办法去堵同事的口，没办法禁止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唯一该做的，就是直面自己的同事，让他们把想说的话说完，把想做的审判做尽，等到他们说累了，聊烦了，一切也就恢復了正常。 她想着这些，跳动的柔软的一碰就碎的心也就随之长出了层层铠甲，她看向那些低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同事，忽然感到了一种荒谬的喜感，仿佛做了错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看到从茶水间出来的陆怜生忽然换了副模样，孙婷凑过来小声问她：「你怎么了……」 陆怜生说：「没怎么，就是决定好好挨这顿揍了。」 孙婷双眉一挑：「怎么？刘雪薇还跟你约架啦？她奶奶的，没完没了啦，你等着，我陪你去，我看谁敢动你！」 陆怜生被她逗笑，连忙说不是约架，现在是法制社会了，谁还敢约架。 孙婷一脸困惑地问她那是怎么一回事，陆怜生还没来得及向她解释，小赵总忽然走了出来，叫陆怜生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进了办公室后，小赵总递来一叠文件，陆怜生接过来一看，是她们「新媒一」今天早上递交的企划报告。 「往后看。」小赵总说。 陆怜生粗略地翻看了一遍，小赵总用黑笔在文件上圈出了不少地方，有数据上的错误，也有错别字，但基本上都是些很低级的失误，只要稍微细心一点，就能检查出来。 显然，今早的陆怜生并不够细心。 陆怜生的脸烧了一下，连忙解释：「赵总，对不起，我今早的状态的确不好，出现了很多不该出现的失误，但是我现在已经调整回来了，我再重新把企划书过一遍，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的失误。」 在陆怜生说话的过程中，小赵总就拄着腮，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打断。等她说完后，他又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这才重新开口：「陆姐，你辞职吧。」 ………… 陆怜生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司的了，一切都恍恍惚惚的，像是罩上了一层汗津津的雾。 她记得从办公室出来后，她坐在工位上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可她离开公司时，却是两手空空。 她记得孙婷过来问了一些话，却记不清那些她问得都是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回答。 小赵总似乎说了：「你的表现，对我想在我们公司中所竖立的公司文化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但她也记不得这句话，小赵总究竟是在办公室内说的，还是追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 再后来的事情就更是一个又一个琐碎的片段：她知道自己在公司大楼外站了好久，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傻乎乎地站着不走。 然后李浩然忽然出现她的面前，说是她给他打了电话。那时陆怜生还不怎么相信，然而除了他说的理由，好像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 上了李浩然的车，则又是另一个与她对自己的了解背道而驰的结果。 再之后，她和李浩然站在了另一栋高耸的写字楼前。她从玻璃幕墙的颜色中辨别出这并不是自己的公司，于是问李浩然这是哪儿，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李浩然应该是回答了，可他说的话却又坠入陆怜生断了线的记忆中，消失不见。 陆怜生隐约觉得这个问题十分重要，于是就又重新问了一遍。这次她听清了李浩然的回答，并觉得荒诞又可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这是刘雪薇的公司，我们去给你骂回来。」 第38章 威信 李浩然拉着一脸茫然的陆怜生上了电梯。 电梯上行的过程，两人没有任何交流，李浩然涨红着脸，显然是在积蓄怒气，而陆怜生则是皱着眉，琢磨李浩然刚刚在楼下说的话：「……我们去给你骂回来。」 这个「我们」让陆怜生有点困惑。 刘雪薇的公司在24层，占据了整层楼。电梯门打开，迎面就看到公司巨大的logo，一个相貌甜美的女员工站在玻璃门外的前台，礼貌地询问两人是来找谁。 李浩然没有应声，看到跟着他们同乘一部电梯的员工打开了门禁，便跟着大步往里走。 前台的女员工急得提高了嗓门，李浩然却是不管不顾，眼看着李浩然已经进了公司，女员工朝显然是与他同行的陆怜生看了一眼，随后就向李浩然追了过去。 而陆怜生一动没动。她就站在原地，看着李浩然和那个女员工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看着玻璃门逐渐关合。 没过多久，吵闹声就从屋内传了出来，有李浩然的咒骂，刘雪薇的尖叫，几个陌生男人的呵斥，还有其他的声音：桌椅和地面的摩擦、金属与金属的碰撞、玻璃器皿的碎裂。 陆怜生听着这些声音，感到自己的血管在头皮下「砰砰」地跳动。 她忽然觉得一切是如此的荒谬。 李浩然是被几个男人连推带攘地弄出来的，他出来时，发现本该站在门外的陆怜生没了踪影。 朝着身后的男人们回骂了几句后，李浩然拿出了手机。他正要拨通陆怜生的号码，一条信息挤了进来，是陆怜生发的，他点开，里面写着： 「李浩然，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回到家后的陆怜生给吴姐打了个电话，约了明早见面——在短暂的慌乱和手足无措后，她骤然恢復了清醒。 她甚至比平时更加冷静，就好像人体本身就有这样的防御机制：当巨大的、本该无法承受的变故发生时，你的体内分泌出某种激素，让你变得比以往更加清醒，更为坚韧。 就像在试图帮助你渡过难关。 李浩然发来了微信，问陆怜生为什么不告而别，以及「不要再见面了」又是什么意思。 陆怜生回覆：「你爱过刘雪薇，所以才会结婚，可十年的婚姻却让你们变成了仇人。如果刘雪薇是这样，我又有什么不同？」 隔了十多分钟，李浩然才再次发来信息，显然是深思熟虑了好久，回过来的消息只有短短的几个字：「你是陆怜生。」 陆怜生有一瞬间的心动，却又立刻冷静下来，她回覆：「我知道我是谁。」随即拉黑了李浩然。 陆怜生几乎是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起床，却一点也不觉得疲惫，反而是斗志满满。 她梳洗打扮，画了个比平时淡一些的眼妆，却将眉毛描得更宽一些，又把头髮向上盘起，显得职业且干练。之后她特意挑了一套休闲款的正装，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呆板。 她带着必胜的信心去见吴姐，见面的地点定在一家咖啡馆，这是吴姐出院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彼此都感亲切。 点了饮品后，陆怜生先是问了赵健的事情，吴姐说：「协议离婚了，给了他一套房子。」 陆怜生有些意外：「他打了你？还能分走一套房子？」 吴姐嘆了口气：「他毕竟是文群的爸爸，虽然文群很明确地说了，我们离婚的事儿他绝不参与，但他心里终归还是念着父子之情的，我不想让他太过难做。」 陆怜生仔细想了想，对于吴姐来讲，一套房子的确不算什么，自己替她觉得肉疼，也只不过是因为两人之间的阶级差距。 再聊了两句，吴姐将话题转到了陆怜生身上，她问了几句李浩然的事情，陆怜生一向也不与吴姐藏着掖着，就一一地讲了，甚至还包括李浩然带她去了刘雪薇的公司，想要替他找回场子。 吴姐问：「他都做到这份儿上了，结果你还把人家甩了？」 陆怜生说：「没办法，我虽然没亲眼看到他们争吵的样子，但是也听到了他们吵架的声音，我怎么也想像不到那是一对相互爱过的夫妻……」她说到这里，自觉失言，于是生生停住。 吴姐笑了一下：「没关系的，我都已经解脱了。其实你说的没错，有的时候，婚姻的确能变成一件挺可怕的事情。但也不是所有时候。举个挺傻的例子，菜刀能砍人，但也能用来切土豆丝。」 陆怜生心想这例子是挺傻，却也没敢说出来，她说自己也不是因为这事儿就不结婚了，但是也要仔细想上一段时间。 「至少李浩然是肯定不行。」 两人说到这儿，忽然就停了下来，并不是因为没有了可聊的话题，反而是因为她们都知道接下来话题的该是什么，但出于各自的原因，她们都希望由对方开头。 在将杯子中的咖啡喝掉大半以后，陆怜生终于按捺不住，先开了口：「吴姐，赵总他想让我辞职。」 吴姐「嗯」了一声，却没继续说话。 陆怜生被这一个模稜两可的「嗯」搞得有些心慌，连忙继续说：「我知道，刘雪薇这件事儿，影响挺不好的，我自己也觉得丢人，有的时候也想着一走了之，到个没人认识我的新环境也挺好，但是我一毕业就跟着吴姐您，在公司干了这么多年，真是挺有感情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她没把话说足，就在即将提出请求的那一刻停了下来，把话头儿递还给了吴姐。 吴姐喝了口茶，才说：「小陆，你有一些小聪明，工作也算认真，但我之所以提拔你当这个主管，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些，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陆怜生问她是什么？ 吴姐说：「是因为你看人很准。虽然很多时候，可能连你自己都没发现你有这样的优点，但你的确是这样的。 「你能看出金城集团的刘总是什么样的人，你也能看出李浩然是什么样的人，甚至吧，我想，我觉得你肯定也看出了我儿子文群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你肯定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会怎么回答你，你心里其实有数……」 陆怜生怔了一会儿，吴姐没有明说，但陆怜生也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赵文群初掌公司，只要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吴姐绝不会做出任何有可能削弱赵文群威信的行为。 她和吴姐足够要好，然而再好的朋友又能怎么样呢，也比不过她对儿子的感情。 吴姐说：「小陆，你别怨吴姐。」 陆怜生侧过了头，她感到支撑着自己的激素像是潮水一样褪去，而疲惫如同一张巨大的破布，遮天蔽日地盖了下来，挡住眼前的色彩，还带着铁锈的气味。 她偏偏还没法躲掉。 「我知道了。」陆怜生还是撑出一个笑容。 第39章 理由 陆怜生去了趟公司，拿回自己的东西，这次除了孙婷，就连邹正都没跟自己有任何的交流。 一想到在这里干了十年，却没交下什么朋友，她不禁有些伤感。 抱着东西走出公司的大楼后，她在门廊下站了一会儿，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再想到毫无目的自己，忽然觉得和这个世界脱了节，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到进入肺内的空气与平时有了些许不同——是混入了两种迥异的气味：自由，以及恐慌。 失业的日子实在不太好过，她想着要好好睡上几天觉，把这几年缺的觉一次补回来，然而连着几天她都在早上七点半准时醒来，有时甚至洗完了脸，开始化妆，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用去上班了。 这实在是有些讽刺：上班的时候总是迟到，被辞退后反而每天都能按时起床。 为了应对每天如潮水般来回席捲的空虚和恐慌，她开始拼命地投递简歷，并生出一种「自己的人生从此有了无限可能」的幻觉。 除了本职工作外，她看到其他喜欢的工作，也会顺手投上一份，包括空姐，设计师，编剧，插画师，相声演员。 然而找了整整一周工作，不仅那些完全出于「调戏」而投递的简歷石沉大海，就连她的本职工作也毫无音信。 唯一给了回復的是一家生物制药公司，hr（人力资源）的负责人特别热情，反覆说着自己的公司特别重视宣传，很需要陆怜生这样的人才。 她们通过电话进行了一次愉快的交流，之后hr热情洋溢地邀请陆怜生来她们公司看看。 陆怜生一口答应，去面试之前，她特意在网上搜了这家公司的资料，想着全方位地了解一下公司的歷史，发现这家公司是一家「集研发、生产和销售于一体的高科技专业化公司，旗下与俄罗斯科学院合作研究的食用菌制剂，对癌症肿瘤的抑瘤率高达95%」。 「呃……」坐在电脑前的陆怜生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沉吟。 再继续点开几个网页，又在这家公司的gg页面上发现了「人脉直销」、「网际网路直销」、社区连锁直销」的字样。这回陆怜生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那面的hr说她们非常重视宣传方面的人才。 骗子公司，自然是宣传为重。 陆怜生心灰之余，给hr打了电话，说要取消面试，对面的hr却是不愿放弃，对陆怜生百般劝说，说他们公司的薪金待遇在业界处于领先地位，说他们拥有优秀的公司文化，最后甚至还说：「对啦，上次你是不是说你在东方润园住呀，我们可以派车接你的。」 陆怜生心里一紧，忽然有种被传销集团盯上的感觉，她的眼前闪过这样的画面：几个彪形大汉撞破公寓的房门，环着她的脖子将她拉入停在走廊里的面包车内。 她吓得挂断了电话，甚至没来及思考为什么16层的走廊里会停着面包车。 电话挂断后不过几秒，hr又回拨了电话。陆怜生不敢去接，就只是看着震动着的手机在床上左摇右扭，并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勐跳。 这时门外骤然传来了敲门声，吓得陆怜生几乎将心脏吐了出来。 「来的这么快？」 她屏住唿吸，不发出任何一丁点儿的声音，希望门外的人能够就此离开，然而敲门声一阵连着一阵，越敲越急，就仿佛笃定了屋内一定有人。 陆怜生见屋外的人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终于鼓起些许勇气，离开床，朝门边挪去，她想着要找个尖锐的东西护身，找来找去，也没见到什么合适的。 外面的人又敲了一次门，每一下都敲得陆怜生唿吸一窒，她莫名地感到对方马上就要破门而入，于是慌慌张张地抓起了鞋架上的高跟鞋——至少鞋跟还是挺尖的。 她将高跟鞋举在耳边，深吸了口气，做好攻击的姿势。这时鞋尖上的亮钻勐地一闪，陆怜生怔了一下，意识到到自己握在手中的是好几千块的sergiorossi，于是又弯下腰，换了一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这是zara的，这双便宜。」 换过武器后，陆怜生的精神恢復到了高度紧绷的状态，然而门外的人却在此时说了话：「在家吗？我是于凯。」 陆怜生一怔，走过去开了门。 于凯穿着一件浅灰色的t恤站在门外，手里还抱着一大盒冰激凌，陆怜生还没说话，他倒是先开了口：「你拿着一双高跟鞋干嘛？」 陆怜生脸上一红，将高跟鞋放回了鞋架，又问：「你来干嘛？」目光却止不住地往于凯手里的那一大盒冰激凌上飘。 于凯说：「听说你辞了职，过来看看。」 陆怜生心里想：这一大盒得一两升吧。 于凯见她走神，问她怎么了？ 陆怜生说：「啊，你刚刚说什么？」 于凯又重新说了一遍。陆怜生皱了皱眉，有些警惕地看向他：「你还听说什么了？」 于凯没有说话，陆怜生却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一定也听说了刘雪薇到她公司大闹的事情。 于凯说：「我就是想来看看，是不是一切都好。」 陆怜生没好气地问：「怎么？我们现在又是朋友了？」 于凯怔了一下，说我们一直都是。 陆怜生说：「是那种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但你对我总是藏着掖着的朋友？」 于凯皱了皱眉，问：「如果一个人不愿讲自己过去的事儿，就不能跟你成为朋友？」 陆怜生想了想，感觉对于一个普通朋友来讲，这个要求还真是有点高，她挠了挠头：嗯，不应该呀……我觉得孙婷说的时候还挺有道理的……」 于凯笑了笑，说：「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陆怜生还是有些不服气，觉得不该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把于凯放进了屋，于是说：「好吧好吧，我们就算是普通的朋友吧，但我可不是一个能随随便便让普通朋友进我家门的人，所以你得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让我愿意邀请你，邀请一个普通的朋友进来的理由。」 于凯举了举手中的冰激凌：「它要化了。这个理由怎么样？」 陆怜生心里一痛：「是巧克力味的？」 于凯点头。 「狡猾。」陆怜生嘆了口气，说，「进来吧。」 第40章 面试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于凯时不时地就会过来一趟，大多都是在工作日的晚上，来之前他都会先打一个电话，汇报今天带过来的冰激凌是什么口味的。 陆怜生总是说，自己是看在冰激凌的份上，才让于凯进屋。然而实际上，宅在家里的时间一长，她还真的挺需要有个人来陪自己聊聊天的。 本来这个任务是该分配给孙婷的，然而最近公司……前公司那面儿的业务很忙，小赵总带着大家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孙婷还在私下里跟陆怜生吐槽： 「小赵总这是开始图穷匕见了呀，这回我可知道邪恶的资本家都是什么样的嘴脸啦。天天给我们灌鸡汤，努力、努力、他这是要买玛莎拉蒂呀。」 陆怜生止不住地去想：自己的「被辞退」算是杀鸡儆猴，帮助小赵总彻底地镇住了所有的员工。她越想越气，然而除了多吃两口冰激凌，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作为一个「冰激凌鑑赏家」，陆怜生认为于凯的品味还算不错，买来的冰激凌都是自己都很喜欢吃的口味。不过于凯本人似乎并不喜欢甜食，带来的冰激凌他一口不吃，就是过来坐坐，时不时地陪陆怜生聊几句天，有时候看屋里乱得实在过分，还会帮陆怜生简单地打扫一下。 最开始的时候，陆怜生还有些不好意思，说什么都不让于凯动手干活：「虽然你是不请自来的，但是进了这个屋，就是我的客人，我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 于凯说：「主要还是你屋里实在太乱了，你要不愿意让我收拾，那你自己收拾收拾？」 陆怜生答：「不。」 ——她只是不想让于凯干，又没说自己要干。 相处的时间长了，陆怜生也就慢慢地变得没皮没脸，有时看到于凯在那儿闷声打扫，也就装作没看见，继续抱着冰激凌桶狂啃。 于凯偶尔会用一种特别困惑地眼神看向一勺一勺地挖着冰激凌的陆怜生。 陆怜生问他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于凯说：「就是很好奇，你是合金胃吗？」 陆怜生有时候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说，自己之所以吃得这么快，是怕冰箱一旦满了，于凯没办法带来冰激凌，自己也就没有藉口让他进屋了。 然而在内心深处，陆怜生还是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喜欢吃冰激凌，仅此而已。 当然，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实在太闲，她难免就开始琢磨，自己和于凯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若说是普通朋友吧，这么频繁的独处似乎又有些不合常理，更何况，男女之间，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普通朋友的关系。可若说是恋人吧，于凯却又始终是那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某天晚上，陆怜生坐在沙发看电视，于凯起身去拿饮料时，她看向于凯的背影，就仿佛被什么击中一样，忽然就想通了： 带着食物来，陪聊天，帮打扫，从不过夜——这摆明了是少先队员慰问孤寡老人呀…… 以前陆怜生总是听人说，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会过得飞快，可她最近都闲出鸟了，也没觉得时间过得有多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刚失业的头半个月，她还到处投投简歷，然而中途被那家「生物制药」公司一闹，她也彻底歇了下来。 宅在家里的日子还真让她有了种回到学生时代，又开始放暑假的感觉。 每天看看剧，刷刷社交媒体，于凯还时不时地过来送点吃的，她甚至都开始琢磨：哎呀，要不下半辈子就这么过吧，实在是爽呀。 然而交房租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三个月的房租一次性地打给房东后，陆怜生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开始换上一幅打鸡血的模样，重新找起了工作。 三天后她迎来了第一个面试，面试的公司就在她的母校附近。 这让她想起毕业季时，自己穿着廉价的西服到处赶场，参加面试的那段日子。 她记得那段时间，自己被心仪的面试单位挨个儿拒绝，几近绝望之时，某个不怎么靠谱却手握了一大堆offer的同学给陆怜生指了条明路：「我每次去面试前，都会去学校后门的小巷子里，吃那家老店的锅包肉，这样就能幸运值大涨，逢面试必通过。」 虽然这种玄学一听起来就像是扯淡，可那时的陆怜生还是发挥了从善如流的精神，在下一次面试时，提前去那家店买了份锅包肉吃。 ——反正老店的锅包肉的确好吃，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而那一次，来给陆怜生面试的，就是如今的吴姐了。 一想到这些，陆怜生便提前出了门，想着先去那家老店买份锅包肉吃，沾沾喜气，然后再去面试。 老店的店名还没改，从外面看起来，装修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她远远地就看到玻璃门上贴着一张白纸，走得进些，就发现白纸上写着：本店出兑。 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总觉得这算不上一个好的预兆。 「算了，这个『喜气』还是不要沾了……」 她没吃上心心念念的锅巴肉，就空着肚子去面了试，这次面试的是一家纯粹的传媒公司，规模比吴姐那里还要再小一点儿。 面试官是个和蔼的中年大姐，只问了几个非常基本的业务问题，陆怜生随意答了答，她就露出一副「哇塞，听你一说我恍然大悟」的样子。 陆怜生想着，这位要么就是对业务不甚理解，要么就是个很善于捧场的人。 面试本来还算顺利，直到中年大姐问：「你三十了哈，哎呀，你家孩子现在应该三四岁？正是最好玩的时候吧？」 陆怜生一怔，回答自己都还没结婚。 中年大姐面上一肃：「哦，这样呀……」 陆怜生觉察出了不对，于是问：「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大姐嘿嘿一笑：「我们现在还是需要比较成熟稳重的女性员工，而对一个女性来讲，成家，是走向成熟的一个很重要的标志，所以我们的确在选择员工时，会有这样的倾向。」 陆怜生朝着笑成眯眯眼的中年大姐看了一会儿，说：「你是看我没生孩子，怕我签了合同就去休产假吧……」 第41章 老店 中年大姐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说：「怎么会呢，那样就是性别歧视了。」 陆怜生看她口是心非的模样，就觉反胃，然而一想到银行卡内「日渐消瘦」的余额，还是要硬着头皮说：「我还没有男朋友，短期内也没有谈恋爱的计划，更谈不上结婚生子，所以公司其实不需要担心这些。」 中年大姐说：「哎呀，缘分这个东西来的是很快的，你现在没有男朋友，可缘分也许明天就来了呢。而且你们这一代人吧，对婚姻的态度其实都很随便，这不都是闪婚闪育吗？说是短期没有结婚生子的计划，可一旦踩上了点儿，两三个月的事儿，也就有了。」 陆怜生皱了皱眉，心想你刚才不是还说，根本就不是在顾虑「带薪生娃」的事情吗？而且「都很随便」究竟是怎么回事？ 中年大姐可能也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把话题往回拉了拉：「当然啦，我并不是说我们对员工要休产假这事儿有什么顾虑。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们还是认为，已婚已育的女性更加成熟，更能适应我们的工作。你就说我吧……」 从这句「你就说我吧」开始，陆怜生便进入了灵魂出窍的模式，她的确知道单身不好，孤独寂寞没人陪，但她还真是头一次地意识到，单身居然还能影响找工作。 她在心里默默感嘆了一会儿：这个时代对单身狗的恶意还真是大呀。这时对面的大姐似乎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抒情。陆怜生隐约觉得，大姐刚刚是在讲养育孩子的过程如何让她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当然，她之所以这么觉得，并不是因为她用心去听了，只是按照常理推论而已：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大姐这个年龄段的女人，似乎永远都只有孩子这一个话题可讲。 在中年大姐说出「那么，你就回去等我们的消息吧」之后，陆怜生起身离开。 出门的时候陆怜生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机会，至少业务上的问题我回答的还很到位。」 然而当她下意识地走到公交站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相信这些安慰的话。 ——来面试时，她花了三十多钱打车，如今要回家，她却决定坐一块钱的公交。 这大概显示出了她的心境变化。 公交迟迟不来，她想起今天的面试，越想越是来气，这时她忽然记起，自己昨天加过面试大姐的微信。于是她拿出手机，打了好长一段话，以此来宣洩对「生育歧视」的不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之后她按下发送键。 微信随即弹出提示： 「春风十里荷花香」开启开启了朋友认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发送朋友验证 陆怜生放下手机，也不等车了，决定去吃个锅包肉泄愤。 老店的装修早已变了一幅模样，老闆兼大厨则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和蔼。 陆怜生点了半份锅包肉，一份双拼的小菜，她记得以前这家小店至少雇了三四个服务员，可现在的店内却只有老闆一人——点餐收钱炒菜上菜，全部一人负责。 饭菜的味道依旧是旧日的味道，半份锅包肉下肚，她的嘴里、心里、胃里同时生出一整份的满足感，却也愈发的好奇，老店的生意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清。 ——六七十平米里的店，八面桌子，二十四把椅子，只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百无聊赖的老闆。 陆怜生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就像是见到一个落魄的旧友。她甚至感到自己和这家店建立了某种精神上的联结：她和它一样，无人问津。唯一不同的是，十几年前这家店超受欢迎，而自己则不然。 「好吧，还是我惨一点的。」 她看向低头刷剧的老闆，鼓起勇气搭了个话：「老闆，你这店要出兑呀？」 老闆抬起头：「对啊，你有兴趣？」 陆怜生连忙说：「不是不是，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这个锅包肉很好吃呀，怎么还要兑店呢？生意不好？」 老闆的目光在空空荡荡的店内环顾一周，之后看向陆怜生：「现在是晚上七点，你觉得这个上座率怎么样？」 陆怜生脸上一红，连忙说：「我觉得不应该呀，你这儿的东西这么好吃，怎么会没人来呢？」 老闆摊了摊手：「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这店在以前，生意是火得不行。」 陆怜生说：「我知道呀，我以前就在旁边上学，那时都说你家的锅包肉是一绝，我们基本上每个月都要过来聚个几次餐，解解馋。时间真快呀，那应该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老闆问：「十年前么，那时候你上初中？」 陆怜生的心里忽然就炸出了欢乐的礼花，她抑制住内心的狂喜，说：「没有，那都是大学的时候了。」 老闆皱了皱眉，说：「那你可真不像。」 陆怜生瞬间觉得这个店不火简直是天理不容。 老闆说：「可能真的是时代不同了，我这个店的味道十几年来一点儿没变，生意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之前还以为是因为装修老了，于是特意停了半个月的业，重新装修，结果呢…… 「钱扔进去不少，生意不仅没变化，反而更差了，之前是苟延残喘，好歹还吊着一口气，现在则是彻底没了人。」 他嘆了口气，又说：「辛辛苦苦一整年，还倒往里面搭钱，还是把这家店租出去吧，一年收个十几万的租金，虽然不多，但也省了心了。」 陆怜生本来还在心里默默同情没什么生意可做的老闆，然而当老闆满怀惆怅地说出：「一年收个十几万的租金，虽然不多……」陆怜生立刻识趣地收起了那些多余的情绪。 陆怜生跟老闆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老闆给陆怜生免了单，说是回馈老客户。陆怜生最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想起那句「十几万的租金虽然不多」，也就乖乖地从了。 陆怜生回座位拿包时，倚在吧檯上的老闆有些喟嘆地说：「以前这店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孩子，那时候开店，哪怕不挣钱，就看着这帮孩子潮气蓬勃的样子，也是高兴，觉得自己也特年轻。」 陆怜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闆，只是说有机会自己还会过来。临出门时，她听到老闆在身后的一声嘆气：「唉，以后就闲下来啦。」就感觉心脏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皱着眉走向公交站，眼看着自己要坐的那路公交来了，她本想朝着车站小跑几步，结果一抬脚，忽然就调转了方向，折返回了老店。 她推开门，看向坐在屋内一角的老闆，说： 「老闆，我想让这家店重新火起来！」 第42章 金城集团 在陆怜生的设想里，老闆会热泪盈眶地握住她的手，声泪俱下地说：「我一直都相信，会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热血青年，来帮助我重振老店，我等了这么多年，就在我即将放弃的时候，你果然出现了！」 然而现实却是另一幅模样：老闆一点儿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是颇为警惕地问东问西，想要搞清陆怜生到底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陆怜生百般解释，最后还是靠着一句：「我不收费，免费做你的推广军师。」才勉强让老闆同意一试。 陆怜生随后开出的「药方」极其激进：她将贴在玻璃门上的「本店出兑」改成了「本店装修」，抛弃了整个门店的就餐区，单留一个窗口，只接待外带食品的食客。 之后她又将菜单上的其它菜式全部划掉，只留下最具特色的锅包肉。 老闆问：「你准备把我这儿改成外卖小吃？」 陆怜生说：「只是第一步而已呀。主要还是因为没人愿意到一家一个顾客都没有店里吃饭。现在的情况是，店面越大，越显得无人光顾。所以，如今这个店面反而是我们的负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锅包肉是这家店的特色，我们可以先用锅包肉，把外带小吃做起来，吸引来稳定的顾客，之后再逐步开放后面的就餐区，到时候，被划掉的其他菜式也就可以回归了。」 老闆见她说的头头是道，也就同意一试。之后的几天，陆怜生找了装修队对小店进行了简单的改造，与此同时，又开始联繫一些网络推荐的事宜，除了本地的博主、生活公众号外，她还特意跑了附近的几所大学，找到本校的学生合作，打入校园论坛、校内公众号的内部。 虽然找工作的事情没有一丝进展，但总算也是忙了起来，一想到下次再和于凯见面时，那个瘫在沙发上的陆怜生即将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燃烧着小宇宙的「陆连胜」，她就为自己而感到自豪。 然而她的计划再次脱了靶，周三的晚上于凯过来时，她不仅是瘫在沙发上，还是蜷缩成一团、发着小兽一般的呻吟瘫在沙发上。 给抱着冰激凌的于凯开了门后，陆怜生重新瘫回沙发上，于凯看她惨白惨白的脸和脸上拧结成一团的眉，问：「来『亲戚』了？」 陆怜生痛苦地点头：「都赖你的冰激凌！」她看向于凯手中的冰激凌，将怀中的抱枕用力朝他扔了过去，「把你的兇器拿走！你又来谋害我！」 于凯一脸无奈地将冰激凌冻入了冰箱，之后起身给陆怜生烧水。 几杯热水下肚，陆怜生稍稍缓过口气，于凯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问她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陆怜生说：「别提啦，投的简歷全都沉了，一个水花都没有。啊，也不是，还真有一个公司让我去面试，结果去了之后人家hr给我说，她们想要个生完孩子的女员工。」 于凯说：「怕你去了就休产假？」 陆怜生点头，说：「对呀，那些没回我简歷的公司，估计也是一样的想法。我看照这个趋势，我可能得先生个孩子，才能找得到工作了。」 于凯想了想，说：「我也许能帮你。」 陆怜生吓了一跳，她将身上的毛毯裹紧，一脸惊恐地看向于凯：「你……你要干什么……可不能乘人之危呀！」 于凯说：「你想什么呢？我是想说，我听说我们公司最近似乎有招人的想法，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下。」 一想到去了金城集团，就是完成了从乙方到甲方的重大飞跃，陆怜生立刻连连点头，赌咒发誓，说自己愿为金城集团抛头颅撒热血。 于凯这时还很谨慎，说还没有正式的文件下来，招人的事儿。领导很有可能也是随口一说，所以他还要再去人力问问，让陆怜生先不要抱太大希望。 然而过了不到一周，陆怜生就接到了金城集团的电话，说请她去公司面试。 这个时候，老店的装修已经完成，陆怜生拿着老闆给的钱，铺出了第一波宣传，又请了不少的託儿来排队。 她特意计算了从店面到巷口的距离，确保自己找来的託儿足够把队排到巷口之外。 老闆对这种虚假的营销深恶痛绝，却也敌不过陆怜生的软磨硬泡，说：「就坚持三天，如果没有起色，我就把店交给中介，让他们帮着出租。」 陆怜生说：「一周。」 老闆：「五天。」 这五天里，陆怜生忙得昏天黑地，网络宣传、地推、还有店面出现的各种杂七杂八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工程，然而这个聊聊，那个管管，就已是一刻不得消停。 去金城集团面试之前的头半个小时，她还在跟帮着自己做地推的大学生扯皮，好在面试很……不，面试超级顺利——主管宣传口的刘姓副总刚一坐下，就认出了陆怜生，他拿握着佛珠手串的手朝着陆怜生指指点点：「哎哎哎哎哎哎，你是，你是那个——那个九曲水！」 陆怜生一见刘总还记得自己，立刻就感觉这事儿成了大半。 事实上也是的确如此，刘总看了一眼表，之后就跟陪自己的面试hr说：「我待会儿还有个会，咱也别面试了，这姑娘行，我心里有数。」他说着转头看向陆怜生，「你就说吧，工资想要多少。」 陆怜生怯生生地说了个数，比自己之前的工资要高上三千。 刘总嘿嘿一笑：「你这是趁机宰我呀。行，人啊，该狮子大开口的时候就得狮子大开口，这叫会把握机会。」他侧过头跟一旁的hr说，「让你们主管把字签了，这人我要了。」 陆怜生连连道谢，刘总却大手一挥，说：「谢什么？我要你是因为你能力够，我手下就缺一个懂风水的！」 陆怜生愣了一下，随即心想：「随便吧……」 hr的效率极高，当场就给陆怜生发了份电子合同，让她先回去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尽快签约。 连日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陆怜生从会议室往外走，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就好像脚下稍微用力一蹬，就能飞起来，漂浮到空中。 她走到办公区，与吴姐的「小作坊」不同，金城集团的员工要多得多，「格子间」一个挨着一个，仅仅是陆怜生目光可见的范围，就有三四十个工位。 她四下张望，想着能不能看到于凯的踪影，没看到于凯，手机却忽然响了。 ——是饭店老闆发来的短息：「陆，回来。」 第43章 奋进模式 打车往老店赶的路上，陆怜生不停地给老闆打电话，老闆却一个没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计程车停到巷子口，她一看本该排出巷口的长队没了，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下了车，她便往老店的方向跑，离着老远她就看到老店的门关着，里面的灯也没开，黑漆漆的一片。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跑到门口，拉开门沖了进去，手肘在门上狠狠地撞了一下，她都没顾上疼。 进了屋，她一眼就看到趴在角落的桌子上的老闆。连气都没喘匀的陆怜生大喊：「大叔！」 老闆吓了一跳，勐地抬起头：「我去，你喊什么？」 这回换成陆怜生被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啊？」 老闆皱着眉：「什么有事儿没事儿？」 陆怜生喘着粗气：「我……我打电话你不接，店又关了，你又……我以为……」 老闆「哦」了一声，说：「手机放后面充电了，可能碰到静音了吧？」 陆怜生又问：「那店呢？店怎么关了？」 老闆说：「卖完了啊。」 陆怜生一怔：「什么卖完了？」 老闆撇了撇嘴：「还能是什么？锅包肉。」 陆怜生感觉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了：「都被雇的託儿买走了吗？」 老闆摇头：「早上来了几个託儿，到中午的时候我看排队的人太多，就让他们回去了。」他说着伸了个懒腰，「得雇几个服务员了，我这还不收现金呢，都已经忙不过来了。」 陆怜生直愣愣地看向老闆，隔了老半天才试探性地问：「我们……成了？」 老闆嘿嘿一笑：「成了。」他的目光在空荡荡的店面内巡视一周，又说，「我看呀，慢慢就可以把这里也开放了。」 两人在黑洞洞的店内坐了好久，似乎都有些不敢相信，重新开业不过几天，老店就又走上了正轨。 陆怜生自顾自地嘀咕：「就这么简单吗？」 老闆嘿嘿一笑：「日子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你撞破了脑袋，门也不开，可有的时候呢，你觉得自己还没发力呢，门就开了。」 陆怜生跟着笑笑，停了一会儿，又说自己找到了工作。 老闆问她：「那你最近该没时间管店里了吧？」 陆怜生连连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更新一下近况。」 老闆「嗯」了一声，说：「其实你帮我盯着网络宣传的事儿就行，其它的你给我讲讲，我自己也能做，毕竟我也不是第一天开店。」 老闆站起身来点亮了灯：「本来应该请你吃个饭庆祝一下，但我这儿被油烟燻了一整天了，实在是不想再进饭店了。」他说着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了陆怜生，「给你的，你自己找几个朋友，出去吃顿好的，就当庆祝啦。」 打开纸包的陆怜生吓了一跳，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两把百元大钞，看样子是刚从银行取回来的。 陆怜生说：「你这是要我吃什么……」 老闆笑着说：「你还真准备一顿吃完呀，这是你帮我出主意的辛苦费，嗯……按你的说法，叫军师费。」 陆怜生捧着沉甸甸的两把大钞，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还假惺惺地说：「哎呀，老闆，你说你怎么还给我钱了呢，之前我不都说了么？是免费帮忙的呀。」 老闆横了她一眼：「那你把钱还我。」 陆怜生说：「别别别，您一番好意，这我要是拒绝，该多不礼貌呀。」 老闆哼了一声，站起来说要关店了，明天得早起，多准备些里嵴：「对了，你告诉那帮託儿，明天就别来了。」 陆怜生说：「不不不，再来几天，等客流稳定一下再说。」 老闆嘀咕着这一天天的，还得给託儿做饭，却也没再坚持，显然对陆怜生已是完全信任。 两人出了门后，老闆问陆怜生要去哪儿：「我可以开车送你。」 陆怜生从没想过老闆有车的事情，稍稍迟疑了一下，才说：「我先给朋友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儿？」 老闆点头，说：「那你先上车吧。」他说着从兜里拿出个液晶屏的车钥匙，按了一下后，停在店门前的宝马随即闪了一下车头灯。 陆怜生脑袋一木，这车她每天都能见到，倒是从没想过是老闆的。 老闆打开车门，看陆怜生站在原地没动，又说：「愣着干什么，上车啊。」 陆怜生故作镇定地绕到车屁股那儿看了一眼标牌，发现是辆百十来万的宝马7系后，脑袋木得更加彻底。 「老闆，你有儿子吗？」坐上车后的陆怜生问。 老闆看了陆怜生一眼，说：「我是闺女。」 陆怜生想了想，说：「其实也行。她多大？」 陆怜生在孙婷和于凯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于凯，她想着自己通过了面试，算是又欠下了于凯一个人情，于情于理也该请他吃个饭。 她给于凯打了电话，对面的于凯却说自己今晚要加个班：「完全不知道几点能干完，心如死灰。」 老闆见陆怜生挂了电话，问她：「你朋友加班？」 陆怜生点了点头。 老闆问：「那怎么办？换个人？」 陆怜生迟疑了一下，说：「算了，我去他楼下等他吧。」 到达金城大厦后，陆怜生在对面找了一家咖啡馆，孤零零地坐下，之后给于凯发了简讯：「我跟朋友在附近转转，你要是下班，给我打个电话，万一我还在附近，咱一起吃个夜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她要了杯咖啡，却没喝，只是拿着搅拌棒一遍一遍地搅动，脑袋里各种杂七杂八地念头相互交错，从已经完结的《生活大爆炸》到老店排得门前长长的队，从钱多多碎裂的奖盃到黏腻的锅包肉，从金城集团的offer到老店老闆给的两万块钱。 快到十点的时候，于凯才从办公室出来。陆怜生却并没觉得自己等了很久。两人见面后，于凯连说抱歉：「活儿没干完，领导是真不让我走。」 陆怜生摇了摇头，说没事儿，又顺口撒了个慌：「我跟朋友刚散不久，也是才到咖啡馆。这不是已经调节成了『奋进』模式么，就不想回家宅着了。」 于凯点头，说旁边有家小龙虾店，味道还算不错，于是两人就往那里走。走着走着，陆怜生忽然说：「于凯，你记得我上回跟你说，我在给一家老店做参谋吗？」 于凯说记得，陆怜生又说：「那家店的生意今天忽然变好了，老闆给了我两万块钱，算是企划费。」 于凯连说恭喜，却见陆怜生皱着个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你怎么不高兴。」于凯问她。 陆怜生定了定神，说：「于凯，你说，我能不能开家公司呀？」 第44章 查无此人 陆怜生说：「活了这么久，我从来都没有过真正想做的事，也没去想过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就是跟着大家一步步地往前走。好听一点的说法是按部就班，难听一点的就是浑浑噩噩。 「总之就是一点点地向前，高中、大学、毕业、工作，就像是流水线的产品一样。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反正就是被传送带推着，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过，被盖上一个又一个合格的标籤。」 于凯说：「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陆怜生笑了一下：「是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可为什么我就也要这样呢？甚至，为什么会有人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当成理由呢？难道真的有人会在刚一出生时就坚信，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就该老老实实地，按照普通人的道路来走吗？」 陆怜生看向于凯：「每个人都应该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这样才对吧？」 于凯点了点头，说的确是这样。 陆怜生问：「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接受自己的普通了呢？」 于凯想了想，回答：「大概是碰的壁多了，忽然就觉得，也就这样了吧，大概是在那个时候。」 陆怜生点头：「对呀，我以前就是这样的想法，看不到人生的转机，所以也就这样了。可今天老闆把那两万块钱交给我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他递给我的并不只是钱，而是一个选择。如果我能自己养活自己，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为什么不呢？」 她顿了顿，又说：「于凯，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个特别傻的幻想。就是……我其实不是个普通人。」 她看于凯有些诧异地朝自己望来，一下子就红了脸：「算啦算啦，我不胡说了。」 于凯笑：「说吧，你到底是哪个超级英雄？」 陆怜生连忙摆手：「不是呀……我是说，我以前一直有个幻想，就是、就是在某个隐秘的地方，有一具属于我自己的翅膀，我所有的魔力、所有的与众不同都来源于这幅翅膀。我之所以一直很普通，只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它。」 于凯想了想，说：「你想说，你现在找到了。」 陆怜生尴尬地挠了挠鼻尖：「很傻是吧，人家那些有梦想的人都是要当个诗人，做个画家，做个歌手什么的，可我呢，我就想开个公司，挣点小钱。」 于凯说：「不，我觉得开公司很好。并不是只有艺术才算梦想。」他看向陆怜生，语气变得愈发认真，「唱歌、写作、绘画或者雕刻，这些能称作艺术的并不比其他东西崇高。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你愿意付出真心去做，它就是有意义的，就是能够让你称之为梦想的。」 陆怜生问：「这么说，你支持我？」 于凯点头，停了片刻后又摇头。 陆怜生被他搞得很是困惑，于是学着他的样子点头再摇头：「这个是什么意思，『薛丁格』的支持？」 于凯笑了一下：「我只是不清楚你究竟有没有做好准备。」 陆怜生问他什么准备。于凯又说：「创业并不是一件靠着头脑发热就能成功的事情。你在这行干了这么久，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也多多少少有一些人脉，可现在的你并不是要完成一个企划，而是要从零开始搭建一个平台。」 陆怜生说：「这个我知道，最开始一定会有一段艰难的日子。」 于凯说：「工作的话，你每个月都有稳定的收入，旱涝保收。创业就不一样了，在你完成第一个项目之前，你没有任何的收入。然而即使你完成了第一个项目，拿到了钱，你很有可能还是不知道下一个活儿在哪儿。」 陆怜生说：「我明白，就是对未知的恐慌。」 于凯说：「你不知道这种恐慌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许十几天，也许几个月，也许永远都不会结束。而在恐慌结束之前，每当你受到挫折时，你都会想着，为什么当初我没接受金城集团的工作。」 陆怜生被他说得紧张起来，也明白了自己此时的境地：她并不是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决定拼上一把。而更像是一位雨夜赶路的骑手，明明看到了燃着灯火的酒馆，却因为还想跑得更远些，就选择继续一头扎进迷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于凯说：「如果你能忍受这一切，那我就支持你。」 道口的红灯让他们停下脚步，于凯朝四周看了看，意识到他们一个没留神，已经走过了本来要去的小龙虾店。他说：「居然走过了。那家店在后面。」然而陆怜生却皱着眉，没有任何反应。 于凯问她：「要回头吗？」 陆怜生的心颤了一下，停了片刻才意识到于凯说的「回头」，是指回到那家店。她很想说：「好吧，那就回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时前方的信号灯又由红转绿，仿佛在发出某种引诱的信号。陆怜生感到心里乱乱的，一时不知道该进该退。 身边的于凯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她回过神来，忽然说：「我……我想回家了。」 陆怜生回到了家，她洗漱上床，可脑袋里各执己见的两个小人却没有任何休息的意思，喋喋不休地吵个不停，她辗转反侧了整夜，几乎没睡上几分钟。 第二天清早起床，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那两个小人在里面摔了一夜的跤，搅得到处都是灰尘飞扬。 九点刚过，金城集团的hr打来了电话，问陆怜生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怜生本来还拿不定注意，可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她拒绝了金城集团的offer，之后又特意去了公司一趟，当面跟刘总道个歉。毕竟自己日后创业，还是要争取与金城集团合作。 离开刘总的办公室后，她在电梯口遇到了等着自己的于凯。 陆怜生看他朝自己露出欣慰的微笑，一时有些慌神：「你现在是以为我接受了offer，还是拒绝了offer？」 于凯说：「我听说了，你放了刘总的鸽子。」 陆怜生说：「所以你支持我？」 于凯问：「你知道你拒绝了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吗？」陆怜生点头。于凯又问：「你知道你追求的东西很难成功吧？」陆怜生又点头。 于凯说：「那我支持你。」 陆怜生笑着说：「这个时候你不支持我也晚了，我都拒了offer了。」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刘总还是和气呀，我还以为他会生气呢。我把自己要创业的事情说了，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他说，他感觉我特别像她的女儿。以后会像支持自己的女儿一样支持我。」 陆怜生说完这话，却看到于凯的神情有些不对，于是问他怎么了。 于凯苦笑了一下：「刘总没有女儿……」 陆怜生一怔：「啊？」 于凯撇了撇嘴，说：「他的意思是，他会像对待他的女儿一样对待你，也就是说，他会当你不存在……」 第45章 恐慌 刘总的「江湖黑话」算是给刚准备开启新旅程的陆怜生来了一记迎头闷棍。 陆怜生难过一小阵儿，然而一想到也不过就是挨这么一回，糟糕的心情也就稍稍缓和了一些。 虽然后来的一系列事件却证明：创业之初，最不缺的就是闷棍。 在陆怜生最初的设想里，既然是要开公司，就一定要做的有模有样。 首先，办公场所是一家公司的门面，这决不能含煳，她想着要找一间面朝大海的办公室，这样以后就可以邀请客户来公司商谈合作。 她想像中的画面应该是这样：她穿着theory的休闲西装，坐在办公桌后，坐在落地窗前。窗外是一整片的海景，缓缓下沉的夕阳将海面照上一层红光，如同烈焰烧燃。紫红色的云霞映进窗子，将陆怜生包裹在一片霞光之间。 光是想想这样的画面，陆怜生就兴奋地战慄起来。 「我一定要找到这样的写字间。」 行动力满分的陆怜生没用太久的时间，就找到了想像中的写字间。然而理想和现实总是有不同的主题。 理想的主题是：宽敞的空间，巨大的落地窗，便利的交通，以及让人心旷神怡的窗外景色。 现实的主题是：租金好贵。 她本来还想着咬咬牙，租上几个月，万一马上就转了运呢，可是一听说写字楼的租金要求年付，最低也是半年付后，刚刚咬紧的牙也就老老实实地松了。 于是她也只好降低了标准，准备找个物美价廉的地方。然而这就像逛街买衣服一样，当你看到了一件心仪的裙子，却因种种原因（价格太贵、没有合适的号码、男友说太丑并以死相逼）而没法购买后，其他的一切竞品也就全都黯淡失色。 陆怜生又去了其他的写字楼，接连看了几个「替代品」，却都觉得问题重重，她这时明白，那面落地窗以及落地窗后的海景已经深深地扎入了她的脑海，控制住了她的思想。 ——她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办公室了。 于是她索性放飞了自我，决定先找个最便宜的地方过渡。 「反正星巴克也可以谈合作。」她自我安慰。 于是，两天之后的周末，当于凯来到陆怜生新近租下的写字间，这间算上公摊面积才三十平米，勉勉强强放下一张办公桌，而且最重要的是，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的房间时，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老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陆怜生连忙向他解释，这里只是暂时的过渡，她其实已经见到了心仪的写字间，但是现在的时机还不够成熟。 「搬入那间写字间，将是本公司第一阶段的奋斗目标。」陆怜生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之后她又向于凯描述了那个写字间的具体情况：包括宽阔的空间，合理的格局，便捷的交通，自然，还有窗外的美景。她越说越兴奋，仿佛此刻的自己已经置于身于那间梦想中的办公室：「那种夕阳在落地窗外缓缓下坠的感觉，简直啦，想想就是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她说着说着，不慎瞄到一眼身处的房间，一下子就从云端坠落，兴奋的心情也瞬时烟消云散。 于凯听她重重地嘆了口气，连忙胡乱安慰了一句：「这里也没那么差。而且你刚刚说的那个写字间，能看落日的房间就是朝西了，很可能採光也不好。」 陆怜生皱着眉，扫视了一圈「三面环墙」的办公室：「会比现在更差吗？」 隔了几天后，孙婷也来了陆怜生的办公室一趟，她与于凯的反应大致相同，进入办公室后，都是先皱着眉愣上了一会儿——就像是劣质页游里的人物，进入新地图后先是要卡上一阵子，等着场景素材缓慢地加载、显示。 「地图加载」完成后，孙婷给出了她的评价： 「哎呀，这还是真是个适合强姦的好地方呀。」 总之，陆怜生的新生活就在这间如同仓库一样的写字间开始起航。 她跑了几趟工商局，核准了新公司的名称，递交了材料，营业执照下来后，又刻了印，办了税盘，之后找了家会计公司代帐，顺便在银行开了基本户。 这一整套忙下来又是大半个月的时间，老店的那面生意越来越好，渐渐也不需要陆怜生再去帮忙。陆怜生腾出手来，给以前接触过的所有客户挨个打了电话，将自己出来创业的消息通知给了他们。 客户们自然都是客客气气地表示恭喜，关系处得比较好的那些，还说以后要是有项目，一定首先来找陆怜生。 陆怜生嘴上千恩万谢，脑袋里却反反覆覆地迴响那两个面目可憎的汉字——「以后」。 一圈儿电话打下来，该通知的都通知了，却也没有任何人灵光一现，说一句：「哎呀，我这刚好有个活儿！」 陆怜生也明白，公司还在草创期，一上来就有项目干，也不太现实，然而明白道理并不意味就能坦然接受。打完电话的第二天，陆怜生就恐慌了起来，她这时算是明白了，于凯之前所说的对未知的恐惧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连着失眠了几夜后，她又买了一堆伴手礼，给以前的客户一个一个地寄了过去。一波礼物寄完，收穫到了一堆风格各异的感谢信息，却还是没拿到能做的项目。 她在各类网站上挂了公司的gg，甚至还花钱买了一些推广位，之后打来电话的人还真是多了，却都是问她需不需要代帐公司，甚至需不需要办里无抵押贷款的。 在决定创业的伊始，陆怜生的确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然而真当落到实处，她又瞬间丢盔卸甲，整夜整夜的失眠不说，有时白天累得狠了，趴在桌上睡一会儿，还会梦到银行卡的数字唿唿地往下掉。 更可怕的是，她这回没办法说「梦都是反的」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的血压肯定已经攀升了不少时，吴姐忽然往她的银行卡里打了一笔款。 陆怜生心里明白这笔钱八成是转错了，可望着这五位的入帐，她还是犹豫了好久，想着要不要把吴姐拉黑了…… 最后她还是决定当一个诚实的好少年，于是给吴姐打去了电话， 「吴姐，我忽然收到你的打款了。是转错了吧……好几万块呢，说转错就转错了呀，姐呀，我知道你有钱，但你也不能这么跟我炫富呀！」 对侧的吴姐则说：「没转错，就是给你的。」 第46章 火锅 吴姐对陆怜生说，这钱是给她的离职补偿。 按照劳动法规定，只有被解僱才可以拿到离职补偿。陆怜生当时在小赵总的要求下，自己辞了职，按说也就是放弃了这份补偿，然而吴姐并没有剋扣这份钱的意思。 「n+1的工资。」吴姐说。 至于之所以现在才把钱转给陆怜生，则是因为吴姐担心，陆怜生手上的钱一旦多了，就会心安理得地多在家里宅上几个月，迟迟不去找工作。 「我之前跟孙婷打了招唿，说你什么时候找到了工作，让她告诉我一声。我当时没跟孙婷说是为什么，结果这小妮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我要暗算你？明明都知道你开公司了，也不跟我说。最后还是金城集团的人告诉我的，说你拒了他们的offer，自己出来创业了。 「今天上午我去找孙婷对峙，那小妮子还跟我顶嘴，说，吴姐呀，你说的是怜生姐什么时候找到工作，就告诉你一声，她这是创业呀，没找工作。你说孙婷气不气人，亏我还好心给她介绍了对象。」 吴姐也不给陆怜生感谢自己的机会，提到介绍对象后，立刻无缝衔接般地换了新的话题：「你和那个于凯怎么样啦？」 陆怜生吓了一跳，说：「什么和于凯呀？吴姐你可别瞎说呀。」 吴姐在电话对面说：「你就别装了。我都听孙婷说了，你辞职之后，于凯总是去你家，一待就是一晚上，也不知道都在做什么。」 陆怜生连忙反驳：「什么呀？我明明都跟孙婷说了，我和于凯什么都没做，他就是过来陪我聊聊天。孙婷怎么又胡说呀？」 吴姐「哼」了一声：「跟我同一个原因呗，就是对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陆怜生「哎呀」了一声，连说自己和于凯真的就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吴姐沉默了一会儿，特别认真地说：「小陆，你骗骗我，骗骗孙婷，都可以，但可千万别骗自己。」 陆怜生嘴上说：「我知道，我心里有谱。」其实却是一点谱也没有。 又聊了两句后，两人便挂断了电话。在这之后，陆怜生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却也没想出个什么结果。 当晚，下了班的于凯又跑来慰问，自从上次的「痛经事件」，于凯再也不送冰激凌了，有一段时间，他改成送猕猴桃、火龙果、荔枝、樱桃，陆怜生觉得送水果更像是少先队员慰问孤寡老人，就把这事儿跟于凯说了：「你要再带着水果来，我就不让你进门了。」 于凯问她，那是不是就可以空手来了？陆怜生连忙摇头：「那可不行。」 聊这些的时候，陆怜生刚刚交完写字间的房租，已经缺钱缺到把淘宝都卸载了。所以当于凯问她：「那我该带什么来？」 陆怜生想了想，说：「要不送饭吧……」 今天于凯过来时，还真的就买了一大堆肉啊，茼蒿啊，金针磨之类的东西，过来跟陆怜生煮火锅。 陆怜生租住的公寓是一栋翻新过的老楼，电路陈旧，时不时地就会跳闸，陆怜生很少在公寓里用电磁炉，然而看在火锅的份上，她还是决定一试。 两人挤在狭窄的厨房切菜洗菜，一边为火锅做准备，一边聊着这几天的近况。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陆怜生说起的第一个话题，是吴姐开始给孙婷介绍对象了。 「有没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陆怜生问。 于凯笑了一下，说：「孙婷早就向前看了。吴姐给她介绍的对象是做什么工作的？」 陆怜生耸了耸肩，说吴姐倒是没提这个。 于凯本以为陆怜生是从孙婷那里得到的消息，却是没想到是吴姐。细问之下，才知道陆怜生下午和吴姐通了话。 于凯问：「你和吴姐和好了？」 陆怜生说：「嗯，她今天给我打了几万块钱。」 于凯说：「啊？」 陆怜生听出这句话的歧义，连忙说：「我不是被她拿钱收买了！是她先给我转了钱，我们之后才和好的！不对不对……怎么越说越乱？」 于凯笑笑，说自己大概明白了，让她不用解释了，说着就把洗好的茼蒿放在盘子里，端出了厨房。 陆怜生一边喊着：「你明白什么呀，不行不行，你别跑呀，我一定能解释清楚！」一边追着他出了厨房，结果脚趾勐地撞到了门边。 她「啊呀」一声，捂着脚趾蹲了下去，疼得眼角都飙出泪来。耳边随即就响起于凯关切的声音：「你没事儿吧？」陆怜生感觉这声音离着自己如此之近，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于凯凑到自己面前，单膝跪着，跟自己保持着同样的高度。 两人的目光一撞，陆怜生心里忽然就是一动，随即就想起吴姐在电话中说的：「小陆，你骗骗我，骗骗孙婷，都可以，但可千万别骗自己。」 于凯又问了一遍：「没事吧？怎么在自己家还能撞到？」 陆怜生说：「这和在自己家有什么关系？」却也红了脸。 两人将肉片和洗过的菜满满地铺了整桌，之后就接通了电磁炉的电源。于凯看到陆怜生眉头紧锁，于是问她怎么了。 陆怜生强撑出个笑容，胡乱说了句：「没什么，在祈祷不要跳闸。」 于凯信以为真，随即也跟着紧张起来。两人谁也不说话，就盯着锅里的红汤，于凯在等着它一点点地沸腾，陆怜生则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了一会儿，汤锅沸腾起来，电还没断。于凯长舒了口气，举起灌装的可乐，和陆怜生碰了一下杯。 于凯说：「祝你的公司早日走上正轨。」随即喝了口可乐。 陆怜生却没喝，她举着可乐罐深吸了口气，毫无预兆地说：「于凯，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于凯有些茫然：「企图？」 陆怜生说：「对，企图。先不说你救了我一条命的事儿。你看，之前和你们公司做海外置业的宣传项目时，是你给我出了主意，我才搞定了刘总。后来我和吴姐在医院时，也是你打跑了赵健，我和吴姐才从容脱身。再之后呢，你又陪我应对老钱一家，砸钱多多的奖盃。 「而最近，我失了业，你又第一时间跑来安慰我，像是慰问孤寡老人一样，天天过来陪我。你帮了我这么多，准时准点儿地出现在我最困难的时刻，就单单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于凯说：「我们的确是朋友。」 陆怜生抬头看他：「就只有这些？」 于凯一时无言，他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 锅里的红油在他沉默的间隙中爆了一下，就像是陆怜生说出的问题在空中飘呀飘，飘没了力气，一下子坠到锅中。 陆怜生咬了下嘴唇，说：「算啦算啦，吃饭吃饭。」 于凯却忽然开了口：「不只是这些。」 第47章 空城 于凯说：「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从光中走了出来。」 陆怜生茫然地看向他：「什么叫『从光中走了出来』？」 于凯解释说：「那天晚上，你推开天台的门，走廊里的灯光射到天台上，而你从那束光中走了出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陆怜生皱着眉看了于凯一会儿，她想起孙婷找到的那段录像，想起阴影中的于凯和聚光灯下的白芷，随即恍然道： 「白芷。」 于凯没有应声。沸腾的火锅不停爆开气泡，把红油的刺鼻味道散布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陆怜生心烦意乱：「如果你想说，我长得像是你前女友什么的，那我们就聊到这儿吧。」 于凯摇了摇头，说：「不是那样的。你是你，她是她。」 陆怜生问：「你一直不愿意讲的事，就是跟白芷有关，对么？」 于凯说：「是。」他顿了顿，又说，「我知道这样吞吞吐吐的实在不好，但我的确没办法把那些事情讲出来。」 陆怜生说：「我不需要你开口，你不愿意讲的事情，可以不讲，但既然已经聊到这里了，我还是想知道……」她顿了顿，说，「你喜不喜欢我？」 于凯深吸了口气，说：「你可以接受我现在不说，可如果我永远也不能说呢？」 陆怜生问：「为什么？」 于凯说：「你还记得那个很傻的比喻吗？每个人都是一座城。」 陆怜生说记得。 于凯说：「因为有些城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好，一旦你住了进去，一旦你知道它真实的模样，你就会离开。」他苦笑了一下，「这样的城，就只能空着。」 「砰」地一声脆响，屋内暗了下来，运转的电器随之停掉，沸腾的红油挣扎了片刻，也耗尽力量，瘫软了下去。 一片漆黑中，于凯说：「还是跳闸了。」陆怜生「嗯」了一声。 于凯问：「空气开关在哪儿？」 陆怜生说：「门外。」她听到于凯起身，凳子在地面上划动，发出恼人的声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陆怜生忽然说，她听到于凯的脚步声停了，这时她也的双眼也慢慢适应了黑暗。 她盯着于凯的轮廓，问：「如果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听到于凯深吸口气，看到他的胸膛微微起伏。 「是啊，你说的对。对不起。」 于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屋内的灯光亮起，电器也重新开始运转。 陆怜生等了一会儿，锅内的红油再度沸腾，她知道于凯不会回来了。 那天之后，于凯果然没再过来。陆怜生心情低落，连着几天都没去公司，更别说去寻找客户。 期间孙婷和吴姐各自打来一个电话，听说了于凯的事情后，孙婷在电话里大骂了于凯一顿，吴姐则是大骂了陆怜生一顿。 孙婷说：「于凯脑子里到底装着些什么呀？这个不能讲，那个不能讲，扯淡，除了杀人放火，有什么是不能讲的呀？」 而吴姐说：「你就天天这么窝在家里，也不去找客户，这是开公司的样子吗？什么叫创业？创业就是咬碎钢牙，不眠不休地干，你得这样，才能给公司拼回来一线生机，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早点关门得了。」 吴姐的一番臭骂让陆怜生清醒了许多，她收拾收拾心情，重新找起了客户。除了那些常规的方法外，她又通过七扭八扭的关系加了好几个传媒群，上缴了一定的费用后，就在各个群里打了一波gg。 她明知这类传媒群号称几百业内成员，其实水分很大，却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然而隔了没几天，还真就有一个陌生的女孩加了她的微信，说自己的公司正在筹办一个颁奖晚会，问陆怜生有没有兴趣承办。 陆怜生自然是说很有兴趣，姑娘随即打来了电话。她自称小戴，在一家保险公司的办公室工作，并约陆怜生面谈。 小戴说：「你们公司在哪里呀？我去你们公司谈吧。」 陆怜生心里一紧，连忙编了个瞎话儿，说自己刚刚在外面跟朋友谈事，还没回公司：「我可以去你们那儿呀，或者找个咖啡馆谈谈。」 她们最后约在了小戴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见面。小戴是形象气质俱佳的姑娘，比陆怜生要小上几岁，看她的穿着，要不就是保险公司挣得的确很多，要不就是家境不错，总之怎么看都是个白富美的样子。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陆怜生先是问小戴是从哪个群里找到自己的。 小戴怔了一下，说是朋友介绍的。 陆怜生心想果然传媒群的钱是白花了，又问小戴是哪个朋友介绍的。 小戴说：「确切地讲，应该是朋友的朋友。」她之后说了一个名字，陆怜生全无印象，也就没再多问。 小戴随后讲清了项目的具体情况：她们公司最近换了新的领导，所以要搞一次颁奖晚会，表面上是评选上半年的优秀员工，给予奖励，实际上则是领导在全公司内的第一次亮相。 小戴说：「我们这个领导对晚会的要求很高，之前也找了一家传媒公司，合作了一段时间后，领导对那家公司不太满意，就让我把他们换掉，我这才找到你。」 陆怜生问：「之前那家公司是因为什么出局的？」 小戴语焉不详地说：「一些细节上的原因。」 陆怜生见她不愿细说，也就调转了话题，问她这次晚会大概是个什么样的规模，甲方对场地、还有整体的企划又有什么具体的需求。 小戴大致地讲了一下，可能是因为跟上一家传媒公司磨合了一段时间，小戴给出的要求即详实又具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陆怜生之前也承接过类似的项目，小戴将她们的要求讲了，陆怜生心里也就大概有了个数。甲方提出的要求都不算太难满足，唯一比较麻烦的，大概就是会场的预订。 小戴说，当天除了员工外，还有一些星级客户出席，一共有两百人左右。 陆怜生想了一下，这种不上不下的人数，再加上小戴提出的各类要求，市内比较合适的会场，也就是那十几家的酒店。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在这个季节，想要预订到这些会场至少要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于是她说：「如果你们的颁奖礼是想在周末举行，会场的预订可能会比较麻烦。」 小戴说：「这个没事，颁奖礼是定在了周三。」 陆怜生听到「周三」两字，松了口气——如果是在工作日举行的话，那么大概提前一个半月左右，就能预订到会场。陆怜生说了一句：「那就好。」 这时小戴又说：「下周三。」 第48章 和平酒店 小戴说，之所以将颁奖晚会定在下周三，是因为那天是他们公司的五周年纪念日。 「我之前对接的传媒公司定了一个会场，就在澎湃酒店。不过后来不是跟他们谈崩了么？也就不用他们的啦。」 陆怜生问小戴能不能继续使用之前的会场。 小戴说：「按理说的确是可以，毕竟酒店的钱也是我们出的。不过我们领导说了，既然跟之前的公司中止了合同，他们的搞的布景预订的酒店，就通通不要用了，怕再有什么纠纷。」 陆怜生皱了皱眉，要在一周左右搞定整场晚会的流程，本身就已经够难了，更别说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合适的会场。 小戴说：「你看，今天是周一，到下周三，满打满算也就只剩十天的时间，时间紧迫，如果你准备接下这个项目，我们今天立刻就签合同，你也就可以立刻着手。如果你觉得时间的确很紧，不太好干的话，那就现在说，我好继续去找别家。」 陆怜生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她的确很需要找个项目来做，收入的问题暂且不说，至少能让她忙起来，不会天天被无所事事带来的恐慌感所纠缠，也可以忘记和于凯之间的不快。 然而，小戴给的时间实在太短，完全没有容错的空间，整个项目只要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晚会就很难如期举行。更何况，她们很可能连酒店都订不到。 陆怜生想着不能趟这淌浑水，便要狠下心来开口拒绝。 然而小戴随后说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颗子弹一样，击中了陆怜生的心脏，让她唿吸停滞，瞳孔紧缩。 ——「签了合同，就会有百分六十的预付款。」 陆怜生说：「好的，合作愉快！」 签下合同后，小戴离开了咖啡店。 那股无所事事的恐慌感从陆怜生的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祸临头的恐慌感。 小戴一走，陆怜生立刻拿出手机，找了电话，一家一家酒店地打过去，询问会场的事宜。 以前合作过的几家酒店，他们的会议厅全部都已预订出去。于是陆怜生只好将网撒得更广，接下来的两天内，市内的四星酒店，她挨家挨户地打了电话，每个还未预订出去的会议厅，她都亲自跑了一遍，看看具体的环境。 好不容易找到两家价格和环境都很合适的酒店，可给小戴发去照片后，小戴又打来了电话说：「我们领导的意见是，还是希望会场不要离公司太远，至少要在中山区内。」 陆怜生问：「我们可以不听她的意见么……」 小戴说：「这个，自然是不可以。」 陆怜生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对面还在挑三拣四。她心里本就生出要把她们领导生吞活剥的念头。小戴又补了一句：「对啦，我们领导还说，你要快一点呀，时间很紧迫啦……」 好在陆怜最后还是想到办法，她找到与本市同名的某某和平酒店，那是一栋建于一九零几年的歷史建筑，是巴洛克风格的五层小楼，算是城市内的一个地标建筑，主要用于公务招待，同时也对外营业。 因为年代久远，客房数量不足，和平酒店一直被归类为三星酒店，很容易就被像陆怜生这种倾向于使用搜寻引擎的用户排除在外。陆怜生打了电话，得知他们的会议厅还没被订出后，她连忙打车去了和平酒店。 说起来这还真是陆怜生第一次到和平酒店来，酒店的外观透着浓浓的歷史气息，但她还真没想到，酒店内部的歷史气息显然更加浓厚。 ——阴郁的採光，发黄的水晶吊灯，吱吱作响的木质楼梯，陆怜生几乎觉得自己穿越到了某个恐怖电影之内。 酒店的经理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陆怜生，笑着说：「该翻修了，是吧？」 陆怜生有些含煳地点头。 酒店经理说：「虽然早就转成私营了，但我们这栋楼的『身份』还没变，还是歷史文物。翻修的话，不仅价格高昂，还要上文物局申报，所以也就一直拖着了。」 陆怜生假惺惺地客气两句：「的建筑能保存成这样，也不容易了。」 酒店经理说：「其实不是民国，这是1909年的建筑，那时还是宣统年间。」 陆怜生踩着「咯吱咯吱」的旋梯，跟在酒店经理的身后，到了二楼的会议厅。 会议厅比想像中要小了不少，如果是放那种大圆桌的话，也就将将能挤下二十桌。顶棚比一般的客房高，却比会议厅这种的场所要矮，而且左侧墙面上还有一大块菌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她越看越觉得心虚，可一想到现在也没了别的办法。便照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小戴。 没过一会儿，小戴发回了一句：「这是什么破地方……」 陆怜生硬着头皮回復，说这是和平酒店，一九零九年的建筑：「这里离你们公司不远，你给你们领导看一眼吧，这是宣统年间的楼，多有文化感！」 小戴回了一个：「好吧，我给领导看看，你稍等。」 陆怜生和酒店经理大眼瞪小眼地站了有五六分钟，小戴才又回復了信息：「嗯……我领导居然说她很喜欢。」 陆怜生长舒口气，她看向墙面上那一大块的霉斑，心想：「得把舞台立在那前面了……」 陆怜生本来以为，场地的问题搞定后，一切也就该顺风顺水了。然而实际上，这只是噩梦开始。 以前在公司时，手下管着十几口人，自己只需定下大致的方向，就可以将工作向下分配，可如今她却是个「光杆司令」，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现场的布景，颁奖礼的节目安排，当日的酒水、饮食，这些陆怜生都要亲自对接。 看起来事情不多，可真做起来，没完没了的琐碎问题，就能把人生吞活剥，哪怕是最简单的喷绘，甲方提上两个意见，你再去找第三方修改，就能占用你大半天的时间。 这个时候，陆怜生甚至开始怀念起那个一点谱儿都不靠的孙婷。 陆怜生拉满了状态，没日没夜地干，红牛兑着可乐当水喝，喝得双眼血红血红的。唯一能称得上安慰的事大概就是，忙得顾此失彼的时候，也就没有去心情去想关于于凯的事情了。 晚会开始的三天前，也就是周日，她总算是把该定下的东西全定下了。 陆怜生本来是想好好休息一下，享受一个难得的周末之夜，可当晚小戴又打来电话，说她的领导突发奇想，要做一些——她的原话是：「金边儿请柬」，发给被邀请的客户。 陆怜生苦苦相劝，说请柬要设计式样，选纸，排期，下印厂，没个十天八天根本就弄不完。两边来来回回打了四五个电话，就这么一件破事儿聊到晚上十点多，最后的最后，小戴的领导才不情不愿地同意用电子请柬替代。 即使她的周末之夜泡汤，即使是又凭白多出一项工作，陆怜生也没感到太过烦心，毕竟，该解决的事情都已解决得差不多了。 她在镜子前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地学起了电影中反派的腔调：「啊哈哈哈哈哈，你们谁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陆怜生看了一下来电提醒——是和平酒店打来的电话。 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第49章 冲动 陆怜生一直都不相信第六感。 所以当她无比紧张地接起电话时，她的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倖：也许人家就是随便打个电话，来问个好呢。 ——晚上十点、公司电话、打来问个好。 「也就稍稍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合理。」 然而电话的内容却证明：有的时候第六感还真是挺准的。 酒店经理说：「我们没办法把会议厅租给你了。」 陆怜生感到血往脑门上唿唿地涌。她深吸了口气，说：「哥，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呀。」 酒店经理说：「我们也是没办法呀，今晚刚接到的通知，有公务招待的任务。」 陆怜生问他是什么公务招待？ 酒店经理说：「一个东欧小国的访华团要来，我们这栋楼是他们国家的一个设计师设计建造的。所以招待他们的地点就定在了这里。」 陆怜生又问他是什么国家，听到酒店经理说是「摩尔多瓦」后，陆怜生长舒了口气。 「哎呀，你吓死我了，以后别开这种玩笑。还特意给我编个地名，哈哈，摩尔多瓦，哪有欧洲国家叫这个名字的？」 电话对面的经理愣了一下，又说：「我没骗你，真有这么个国家。」 陆怜生说：「行，你说有就有！说真的啊，你们楼里的电路怎么样呀？布景那面又加了四盏气氛灯，全是好几百瓦的大傢伙，再加上那九块led拼接屏，还有音响什么的，这么大的功耗，你们能撑得住吗？」 酒店经理说：「要不你查查吧，那国家叫摩尔多瓦，我真没骗你……」 陆怜生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搜了一下摩尔多瓦，不仅找到了这个国家的百科，还搜到了关于摩尔多瓦访华进行文化交流的新闻，陆怜生点开新闻，拉到页面的底端，看到新闻的日期是前天后，整个人都沉默了下去。 酒店经理叫了她两声：「小陆，小陆，你没事儿吧？实在是对不起呀，这是不可抗力，我也没有办法。咱们走的是公司帐，我现在肯定是没办法给你退钱，但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银行，把租金和押金都退给你们。」 陆怜生觉得有什么东西噎住了自己的喉咙，她试着张了好几次口，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之后她的脑袋就全是懵的了，下一个电话打进来时，她才意识到跟和平酒店的通话早就断了。 这回是布景那面打来的电话，陆怜生看着手机响了一会儿，伸手按掉。隔了几秒，电话又打了进来，陆怜生再按掉，还顺手关了机。 一团郁气在她的胸腔里来回冲撞，她想喊，却还是喊不出来。她攥了攥拳头，披了件衣服，起身离开屋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她阴着张脸，下楼打车，跟司机说目的地。到了目的地后，她下车，上14层，敲门。 门开后，屋内是一脸困惑的于凯。 于凯问陆怜生怎么来找自己了。 陆怜生说：「来睡你。」 …… 早上7点，于凯按掉闹钟，起了床。背对着他的陆怜生早已醒了，却仍旧紧闭着双眼装睡。 她听到于凯在卫生间洗脸刷牙，水流「哗啦哗啦」地撞击在水槽上；听到于凯穿起衣服，布料来回摩擦；听到燃气灶打开的一声「噗——」；听到油锅「滋滋啦啦」。 陆怜生把头埋进被里，躲到这些声音之外。她也搞不清自己昨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把胸中的一团郁气变成了慾火，最后居然还跑来收了于凯的「作业」。 她红着脸，蜷锁成一团，想着这辈子都不能再跟于凯说话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念叨着：「我睡了我睡了，别过来跟我说再见别过来跟我说再见……」隔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房门关上的一声「砰——」，似乎是于凯已经离开，她这才从被窝里探出头。 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看到于凯果然已经离开后，她长舒了口气。 之后她把手机开机，没去管跳出来的几条简讯，而是先给于凯发了条信息，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她本来是想写一条短而有力的简讯，结果却写成了长篇大论，从自己是怎么一时煳涂接下了保险公司的项目开讲，讲到是怎么找到三星级的和平酒店，又讲她是怎么把自己一个人当成一整个团队来用，费了多大的心力，把一场晚会的前期准备搞得面面俱到，而当她以为一切云开雾散时，和平酒店又是怎么忽然放了她的鸽子。 她把前因后果讲清，又补充了一段，就昨夜所发生的事情表达了愧疚： 「我一时煳涂，就来找你发泄了一下，我知道这样很不尊重你，所以我向你道歉。现在男女平等，我不会觉得昨天发生的事情是自己吃亏，也希望你别觉得我欺负了你，总之这就是一场已经发生了的事故，我们谁也没办法改变这点。但我向你保证，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我们都过好各自的生活。」 她盯着手机，忽然就想起昨晚「收作业」时，于凯温热的唿吸落在自己背上的感觉。她打了个激灵，删掉了「但我向你保证，以后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我们都过好各自的生活」，换成「但我的歉意是很真诚的」。 之后她就按出了「发送」，随后弹出的对话框长得一页都放不下去，陆怜生来回划了划，越看越觉得自己写的逻辑严密，丝丝入扣。还不禁感慨了一下，要是高考的时候也有这个水平，兴许就能上个好大学了。 于凯一直也没回简讯。陆怜生坐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却忽然看到餐桌上摆了一大一小两个碗，上面还都倒扣着盘子。 陆怜生掀开了盘子，看到小碗装的是粥，大碗则是炒好的鸡蛋，因为有盘子盖着，直到这时都还发着热气。 「给我做的么？」 陆怜生本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可昨晚做了不少运动，现在的确有些饿了。她嘀咕了一句：「吃完再走。」又坐下来吃起了饭。 她一边吃着，一边朝周围看，于凯的房间跟之前一样，整洁得过分，桌椅橱柜、甚至连书架上都是空无一物，就好像随时准备搬离这里一样。 吃饱喝足，于凯还是没回简讯。陆怜生看了一眼表，已经是八点一刻，小戴她们这时已经上班了。 晚会肯定是没法如期举行了，和平酒店可以拿「不可抗力」当藉口，然而陆怜生的合同里并没这一条。 她心烦意乱，却也明白躲是肯定躲不过去了，横竖都是一刀，于是就拨通了小戴的电话。 第50章 合同 作为一个行动派，大多时候，陆怜生都坚信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显然，眼下并不算「大多时候」。 可能是因为刚到单位，接通电话的小戴语声慵懒，然而当陆怜生把和平酒店的事情一说，小戴的嗓音立刻就紧绷起来。 她说自己要跟领导说一下，紧接着就听电话对侧传来小戴的奔跑声。 衣料摩擦和项鍊晃动的声音响了一阵，小戴应该是停了下来。陆怜生听到小戴在说着些什么，但那声音又远又空，她也听不真切。 紧接着一个陌生的女人接过了电话：「喂，我是小戴的领导。」 陆怜生说了句：「您好。」便向她说明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小戴的领导波澜不惊：「嗯，好的，我知道了。你再去找个场地吧。对了，电子请柬的事儿得抓紧，就剩两天了。」 陆怜生有些发懵，于是又向她重复了一遍当前的情况，之后又特意强调：「和平酒店忽然撤了，现在重订酒店根本就来不及。」 小戴的领导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陆怜生说：「能不能把晚会再往后推迟几天？」 小戴的领导说：「不能。」她顿了顿，又说，「陆小姐，咱们是签订了合同的。我需要履行的义务是把钱如数给你，而你需要履行的义务，则是让我们公司的晚会如期召开。我不会因为市场形势不好，或者其他的理由，就拖欠给你的费用。你也是一样，完成你自己的义务，有问题就去解决。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如果你达不到我们在合同上约定的结果，那就是违约，到时候我们再按合同的规定来解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陆怜生还要再说些什么，对方却挂断了电话。她欲哭无泪，想着那句「到时候我们再按合同的规定来解决」，不禁感觉大祸临头。 她发疯般地抓了抓头髮，随后又开始垂死挣扎般地给市内的酒店打电话，然而也不过是打了三四个，她就再次泄了气：「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订得到酒店。」 她想了想，又决定再找和平酒店一次。拨通电话后，酒店经理的第一反应是：「等我一小会儿，我接个班，就去银行给你转帐。」 陆怜生连忙说：「不是不是，我是有别的事情要说。经理，你看，要不咱们办个联谊吧？让摩尔什么瓜的朋友们感受一下当地民众的热情！」 酒店经理迟疑了一会儿，说：「联谊……东欧使团和保险公司？」 陆怜生说：「听起来是不是棒极了？」 经理安慰了陆怜生两句，随后就找了个藉口挂断了电话。 这下陆怜生彻底没了辙，她半坐半仰地瘫在椅子上，心里想着如果自己是把椅子该多好，虽然总被人骑到脸上这一点跟做人时也没什么区别，但至少无忧无虑。 这时房门处忽然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陆怜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想着于凯已经上班，恐怕是入室抢劫的歹人，于是跑到橱柜边上抄出了一把菜刀。 然而门开后，走入屋内的居然是于凯。于凯看向陆怜生手中的菜刀，说：「我是不是该强调一下，昨天是你来找我的……」 陆怜生脸上一红，将刀放回橱柜内的刀架，她挪开目光，不与于凯对视：「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于凯说：「我请了假。」 陆怜生抬头看向于凯，她明白于凯这个「多拉a梦」又要上线了，于是苦笑一下，说：「没用啦，都这个时候，上哪里定酒店呀，我肯定完啦，赔钱就好了。」她说到这里鼻子一酸，不争气地红了眼圈。 于凯说：「你给我讲讲前因后果，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呢？」 陆怜生说：「有什么可讲的呀，我接了个不该接的活儿，然后东欧使团不远万里来坑我。多么好理解。」 于凯却没有放弃，他半哄半劝地说服陆怜生，让她把事情说得详细点儿，自己好帮着参谋参谋，也许就能想到什么办法。 「虽然多半不能，但万一能呢？」于凯说。 陆怜生嘆了口气：「好吧。」她问于凯，「那我从哪儿讲起？」 于凯说：「最开始吧，你怎么接了这么一个活儿？」 陆怜生说：「就是有个姑娘，叫小戴，她加了我的微信，说是朋友的朋友介绍的。我本来还怀疑是你。」 于凯摇头，说不是自己。 陆怜生怅然若失地说：「多希望那个朋友的朋友是你，这样我就有地儿撒气了。」她见于凯苦笑了一下，又说，「总之吧，她们公司要办个颁奖晚会，之前也找了其它gg公司合作，但是合作得不是很顺手，听说当时那个公司都把整场晚会定得……哎呀！」 她说着勐拍了一下手，绝处逢生般地大喊：「对啦！澎湃酒店！之前那个公司订过澎湃酒店！」 于凯似懂非懂，却也立刻说：「打电话。」 陆怜生点了点头，查出澎湃酒店的电话，随即打了过去。 然而对面却说：「周三晚上是么？不好意思呀，我们的会议厅已经定出去了。」 陆怜生心里一灰，她抬头和于凯对视了一眼，正要挂断电话时，酒店那面又说：「啊呀，不对不对，看错了，这个预定已经取消了。」 陆怜生兴奋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对对对！就是我们取消的，就是我们的取消的！」 酒店的前台「嗯」了一声，说：「好的，您放心，我们已经跟您取消了。」 陆怜生紧张地语无伦次：「别别别！取消取消，把取消取消了！」 于凯在旁边说：「你跟她说，不取消了。」 陆怜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说胡话，她深吸了口气，平心静气地把情况讲了，酒店前台随即回答：「好的，那会议厅还给您留着，您尽快过来交一下定金吧。」 陆怜生打完这个电话，又去联繫小戴，告诉她：「有办法啦，晚会在澎湃酒店开！」 小戴仍是犹豫：「我们领导之前不是说了么？不想用之前的场地。」 陆怜生说：「你告诉你们领导，我的义务是把晚会办成，合同里可没有『禁止澎湃酒店』这几个字。」 她潇洒地挂断了电话，可一想到换了酒店，不仅是现场的布景，基本上整个晚会的方方面面都要重新对接一遍，立刻就又愁容满面。 这时一旁的于凯说：「你把灯光摄影、还有第三方的策划，把他们的电话都给我，我去联繫。然后你先去交定金，把会议厅定下来。」 他见陆怜生一脸犹豫，又说：「快去吧，我说了，我都请好假了。」 第51章 大功告成 关于到底该不该让于凯帮忙，陆怜生其实是有些犹豫的。然而时间紧迫，她怕澎湃酒店那面再出什么岔子，于是也不及细想，扔下一句：「我会给你报酬的！」就冲出了房间。 打车往澎湃酒店走时，陆怜生想起临出门时，自己扔下的那句话，又觉得当时理应表述得更加清楚一些的，应该说：「我会给你工资的！」毕竟「报酬」不一定是钱，还有可能是别的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她忽然红了脸。 赶到澎湃酒店后，陆怜生当场在酒店的app上签了合同，又发过去定金，之后她将会议厅的面积，棚高以及其他各类参数发给了于凯，还附上了一堆现场照片。 和酒店经理对酒水和菜品单时，于凯打来电话，说已经跟布景那面联繫好了。 「都解决了。」于凯说。 陆怜生有些不放心地问：「都解决是什么意思？」 于凯解释说：「他们看了现场的照片，说如果直接平移和平酒店的布景的话，整体会显得比较空，所以要重新做个设计，加收个30%的设计费……」 陆怜生连忙说：「啊，可以的，三十就三十吧。」 于凯说：「不用这么多，我砍了价。」 陆怜生问他砍到了多少。 于凯说：「砍成给他们拿一条烟。」 陆怜生怔了一下，于凯又说：「他们又不是第一天出来干活，肯定也在澎湃酒店做过布景，本来也就是把以前的案子拿出来改改，哪有什么设计？」 陆怜生心里一暖，想着既然如此，就把这省下来的30%设计费算到于凯的劳务费里吧。 有了于凯的帮忙，效率果然翻了不止一倍，不仅灯光布景的事情顺利解决，他们甚至还腾出手来搞定了电子请柬。 这两天里，为了方便沟通，陆怜生直接驻扎在了于凯家里，和他一起办公。 甚至周一晚上，陆怜生又是在于凯家住的——当天他们与第三方沟通电子请柬的事情，一聊就聊到了凌晨一点多，陆怜生提出回家时，于凯说要开车送她。陆怜生连忙拒绝： 「这一来一回又是一个多小时，等你再到家都几点了，睡不睡啦？更何况你也这么累了，送完了我，半夜两点多再往回开，我也不放心。」 于凯仍是无比坚持，说这么晚了，不能让陆怜生自己打车。两人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结果，于凯就说：「要不你今晚还在这儿住。」 陆怜生听到这个「还」字，脸上不禁就是一红。 于凯连忙改口：「要不你今晚住在这儿。」他顿了顿，又解释，「我睡沙发。」 陆怜生想到昨晚的事情，脸上一烧，却煳里煳涂地答应了。 她又睡了于凯的床，虽然这次是她自己睡，而且于凯给她换了新的床单，可她还是觉得床上有于凯的气味——那种淡淡，说不清是什么的清香。 「不会是荷尔蒙吧……」她胡思乱想，躺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睡着，反而莫名地口干舌燥。 她披了件衣服出去找水喝，在客厅喝过了水，又借着透进窗户的月光，看向躺在沙发上的于凯。 他的胸膛平稳地起伏，发着细密的唿吸声。走得近些，才发现因为沙发的长度不够，于凯的腿很不自然地蜷着。 陆怜生有些过意不去，她想要跟于凯换个位置，却又不忍心把他叫醒。正自犹豫着，一不小心又被于凯长长的睫毛吸引，于是就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会儿。 她一边想着：「哎，要是我有这么长的睫毛该多好呀。」一边又想：「哎，要是你没有这么多秘密该多好。」 周三下午，颁奖晚会在澎湃酒店准时开始，陆怜生坐在舞台侧面的音控区，盯了整场。 在颁奖环节，员工上台领奖时，大屏幕上打出该员工在上半年的销售额。作为晚会的策划方，陆怜生早就看过这些数据，可因为那时太忙，看过也就看过了，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然而当主持人接连喊出，某某某获得上半年明星销售/黄金/钻石/荣耀奖，销售额度是多少多少时，陆怜生的心也跟着颤了又颤。 她颇为财迷地算了一下，即使只拿百分之二的提成，这些员工仅上半年就能拿到二三十万的薪水。她皱了皱眉，有了种想转行的冲动。 除了意识到卖保险是真挣钱外，整个晚会再也没有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晚会结束后，小戴跑过来跟陆怜生聊天，先是表示了祝贺，随后又说：「陆姐，你真是厉害呀，说真的，我本来一点儿都不相信我们领导会同意用之前的场地办晚会。」 陆怜生说：「时间这么紧，也没别的办法了。」 小戴又说：「真的，你的那一句『我的合同里没有禁止澎湃酒店』，实在太霸气啦！我当时就想，我们领导要是听到这句话，肯定生撕了你的心都有。结果我原封不动地告诉她，她反而笑了，说你有点意思。」 陆怜生心想，你知道我那句话会惹到你领导，居然还给我原封不动转达。嘴上却客客气气地说：「我当时也是有点急了，总之这场晚会能顺利办下来，也多亏了你啦。」 两人说了没几句话，小戴的领导走过来拍了拍陆怜生的肩膀，说以后要是再有活动，一定来找陆怜生合作。 陆怜生也知道这种话大概率只是客套，心里却仍是美滋滋的。客套了几句后，她看到于凯在不远处站着，于是就找个理由结束了对话。 她向着于凯一熘儿小跑，本来是准备给帮了大忙的于凯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然而到了近前，她又忽然觉得两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会不会抱出什么误会来？ 于凯说：「恭喜呀，你的第一个项目圆满成功。」 陆怜生红着脸「嗯」了一声，她朝着于凯伸出了双手，想了想又觉得的确不太合适，于是换了个动作，跟于凯握了个「极具革命情谊」的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握完了手，两人之间的气氛反而更加尴尬。陆怜生的目光到处乱飘，就是不敢看向面对自己的于凯。她的目光飘着飘着，忽然挺到了会议厅的大门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的走了进来，让陆怜生唿吸一窒。 ——是李浩然。 陆怜生随即想起她和小戴的对话。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公司的呀？」 小戴说：「确切的说，是朋友的朋友介绍的。」 第52章 鲸鱼餐厅 李浩然的突然出现让陆怜生吓了一大跳，于凯看出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 陆怜生说：「那个就是李浩然……」 于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站在门口的李浩然后，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哦」。 李浩然没在门口等着，而是主动走了过来，他穿了一身即显身材、又衬肤色的休闲西装，陆怜生对他早就不剩什么好感，却也不由得脸色一红。 李浩然跟陆怜生打了招唿，随后又看向于凯，说：「这位是……」 陆怜生有些慌张地介绍一下：「这是于凯，我的、我的……」她抬头看了一眼于凯，说，「我的同事。」 李浩然皱了下眉，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陆怜生看向两人，发现于凯要比李浩然高上几厘米，莫名其妙地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李二人显然是没注意到陆怜生的小动作。两人握了握手后，因为身高不够而被压住了气势的李浩然说：「我叫李浩然，是怜生的大学同学。」 陆怜生听到李浩然管自己叫「怜生」，心里还有些不舒服，而于凯说的话就有分寸多了： 「你好，总听陆小姐提起你。」 李浩然说：「倒是从来没听怜生提过你。」 陆怜生一怔。她看看李浩然、看看于凯，感到两人之间的气氛瞬时变得剑拔弩张，随即下意识地朝旁边退了半步，让出了战场。 于凯显然也听出了李浩然话中的火药味，他笑了笑，说：「哦，你和陆小姐最近常见面？」 李浩然说：「那倒没有。」 于凯说：「哦，怪不得你没听她提过我。」 李浩然的脸白了一瞬，却很快恢復了正常，他不再纠缠于凯，转而对陆怜生说：「小戴是我同学的妹妹，我看了你的朋友圈，知道你开了公司，刚好小戴她们有个活儿，我就让她来找你了。」 陆怜生心情复杂地说了声「谢谢」，在这之后，李浩然又说要请陆怜生吃个便饭。 陆怜生本来是要拒绝，可一想到这个项目是李浩然帮自己找来的，不管这个项目本身是不是一个烂活儿，终归是自己公司的开门红。更何况，如果不是这个项目，自己也不会……她抬头看向于凯，心想：「也不会睡了他。」 于凯见陆怜生朝自己看来，一时会错了意，说了句：「我还有事，你们先聊。」之后就转身离开。 被误会的陆怜生暗自咆哮了几声，却也不好意思去追于凯。 李浩然又问了陆怜生一遍：「怎么样？赏个脸？」 陆怜生嘆了口气，说：「好，那就吃个便饭，你帮了我个忙，这顿由我来请就好。」 两人说好是吃个便饭，可李浩然却直接带着陆怜生去了新开的海底饭店。 说是海底饭店，其实即不在海边，更不在海底，只不过是建在了水族馆的后面。然而这里的确是个挺浪漫的地方，饭店的天顶是个巨大的水箱，和水族馆的海底隧道连通，一抬头，就能看到深海的鱼群从头顶游过。 跟在李浩然的身后进入饭店时，陆怜生心里还满满都是警惕，进了屋，看到巨大的白鲸漂浮在自己的头顶，她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 透过海水的灯光被折射得云谲波诡，她恍惚觉得自己进入了童话中的世界。蛰伏的少女心「唿」地一下膨胀了起来，从她的口中涌出，变出一声又长又软的「哇——」，她能感到李浩然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却也已顾不上这些。 李浩然问：「咱们先点餐？」陆怜生看也不看他，就朝着他的方向摆手：「你先去，你先去，我吃什么都行！」 李浩然笑着离开，陆怜生则继续仰着头，看向在头顶上旋转着游过的白鲸，看它两只又黑又小的眼、寿桃一样的额头、大理石般光洁的身子，最后看到鱼尾的末端那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陆怜生一脸坏笑地思考了一下这个洞的用处，紧接着一团又黄又黑的东西就从洞中钻了出来，散入水中，缓慢地摊开。 陆怜生吓得倒吸了口凉气。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一脸惊恐地低下了头。心灵受到极大伤害的陆怜生默默走回餐位，坐到了李浩然的对面。 李浩然问她喜不喜欢这里，陆怜生皱了皱眉，说：「这个……很复杂。」 白鲸刚刚的「壮举」把陆怜生的食慾毁了个精光，李浩然点了不少海鲜，陆怜生却只顾着喝水。 然而水喝到一半，坐在隔壁桌的小女孩又一脸天真烂漫地问她妈妈：「妈妈，咱们喝的水，和大白鲸喝的水是不是一样呀？」 呵呵，这下子她连水也不想喝了。 李浩然看出陆怜生的异样，于是问她怎么不吃饭。陆怜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胡乱说了句：「不饿。」 结果李浩然又自作多情地做起了阅读理解：「我知道，你在想咱们两个的事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陆怜生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误会啦。」 李浩然说：「不要强装了，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陆怜生强忍吐槽的冲动：「上次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看到你和刘雪薇之间发生的一切后，我一丁点儿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李浩然说：「我对刘雪薇是对刘雪薇，对你是对你。」 陆怜生苦笑一下，说自己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 李浩然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你只是不敢正视你自己的内心而已。」 陆怜生说：「啊？」 李浩然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你自己也知道，从大学开始，你就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你只是被一些外在的事情影响了。比如你和刘雪薇的友谊，比如同学们的流言蜚语……」 陆怜生一怔：「流言蜚语？」 李浩然摇了摇头，没解释「流言蜚语」是指什么，仍是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人是为了自己而活的，外人对我们的看法其实毫不重要，日子这个东西，永远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顿了顿，又说：「陆怜生，我能给你幸福，你想一想，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了。」 陆怜生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你是我最好的机会？」 李浩然颇为自信地点了点头：「当然，你已经三十岁了。你觉得你还有很多机会吗？」 陆怜生被李浩然气得苦笑出来，她喝了一口杯中成分不明的水，说：「我刚刚还以为，今天晚上最让我反胃的东西，会是那条鲸鱼。」 第53章 莫吉托 陆怜生看向对面的李浩然，却再也不能从他身上看出哪怕一丁点儿旧日的感觉。她本来还有些想不通，李浩然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耳边却忽然响起于凯的话：「每个人都是一座城。」 ——也许李浩然一直就是这样的，只是那时的自己站得远，而如今又近了。 「也许不该去那个同学会的。」她心想。 这时隔壁桌的女顾客叫来了服务员，随即毫无预兆地嚷了起来。刺耳的声音打断了陆怜生的思绪，她本不想听，却免不了被隔壁的大喊大叫吸引了注意力。 顾客问：「你们店是怎么回事？这饮料里怎么有酒味呀？」 服务员说：「您别急，这款莫吉托是鸡尾酒，本身就是含酒精的饮料。」 顾客说：「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也不是第一次喝这个了，从来都没有酒精呀，怎么就你们这里特殊？」 服务员说：「是这样的，莫吉托本身就是有无酒精版和有酒精版的。我们店里的莫吉托就是有酒精的。」 顾客立刻拉下一张脸，说既然有两种，你们为什么不提示一下？ 服务员用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随即递给顾客看：「您看，我们家的莫吉托这款饮品，在菜单上是放在鸡尾酒一栏的下面的。」 顾客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声音一扬：「怎么？你的意思是我错了呗？」 旁听的陆怜生心想：「难道不是么？」服务员却不敢这么说。饭店的经理被争吵声吸引，走过来问明了情况，明知是顾客胡闹，却仍是让服务员去换一杯无酒精的莫吉托拿来。 陆怜生心想果然是谁嗓门大谁有理，这时李浩然又说了话：「你想好了吗？」 陆怜生问他想好什么？ 李浩然说：「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陆怜生笑着摇头，说自己还是准备放弃这个「天赐良机」。 李浩然先是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向陆怜生摆事实、讲道理。 陆怜生尽力把脑袋放空，不去听那些让自己心烦意乱的话，可某些刺耳的字句还是像针一样往她的心里狠扎。 有「单身」、「生育」、「三十多岁」、「以后会后悔」、「要活得清醒一点」。 陆怜生有些不敢相信李浩然会说出这些话，她甚至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断章取义」了，也许联繫上下文来听，就没这么刺耳了。 于是她还真的静下心来听了几句——「好吧，跟上下文并没有关系。」 陆怜生忍住把水泼到李浩然脸上的冲动，起身去了洗手间。 她边走边觉得血压飙升，之前她说了要感谢李浩然的帮忙，这段饭由她来请，现在却又觉得无比后悔，倒不是因为心疼钱，而是明明花钱请吃饭，还被李浩然一顿教育，实在是让人不爽。 因为是头一次来这家饭店，再加上四周灯光又有些昏暗，陆怜生一不小心找错了地方，她本以为是洗手间，结果却是通往后厨的门。 后厨里面的灯光很亮，门开的瞬间，陆怜生感到眼前一晃，定住了眼神后，才看到刚才被隔壁桌顾客一顿勐喷的服务生正朝门外，也就是自己的方向走来。 服务生拿着托盘，托盘之上是新调的莫吉托——陆怜生推门时，服务生正低着头，朝着莫吉托里吐口水。 吐完口水的服务员一抬头，撞上陆怜生的目光。 两人都是一僵。 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后，陆怜生走过去，拿起搅拌棒把加料的莫吉托调匀。 服务生：「姐……您这是？」 陆怜生说：「没关系，我懂你。」她顿了顿，又说，「那什么……待会给我也来一杯这个，也要这种加过料的，多加几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陆怜生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找到了厕所，补过妆后，回了餐位。 刚刚的服务生随即端了一杯莫吉託过来，说：「美女，你要的莫吉托。」 服务生特意强调了「你要的」三个字。 陆怜生满意地点头，随后将莫吉托推向李浩然：「都说渴了吧，特意给你点的。」 李浩然推辞了几下，却挨不住陆怜生的坚持，拿过吸管喝了起来。李浩然仍在继续刚刚的话题，陆怜生的心情却已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看着李浩然将一整杯莫吉托全部喝下后，陆怜生心满意足地找了个理由起身。她偷偷去前台买了单，之后也没和李浩然打招唿，便迳自离去。 上了计程车后，她才给李浩然发了个简讯，说自己已经走了。 「谢谢你帮我介绍项目。上大学时我的确很喜欢你，但现在想想，那时是少不更事，现在我长大了，也就没那种感觉了。总之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联繫了，要是实在实在不行，当个朋友，我也能勉强接受。」 李浩然很快回覆：「你怎么还先走了？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还是要说，希望你正视自己的内心。」 陆怜生嘀咕了一句「真烦」，随后放下了电话。 然而电话马上又震动起来，陆怜生一看，还是李浩然的简讯：「你怎么还买单了？你一个姑娘家去买单，这不是在骂我吗？」 陆怜生想了一会儿，回：「对呀。」 简讯发出，陆怜生的心情随即转好，她看了一眼时间，发现不过是晚上九点，就给孙婷打了电话，问她正在干嘛。 接了电话的孙婷一声哀嚎：「能在干嘛呀！我刚下班，啊啊啊我要疯啦，天天加班，让不让人活了！」 陆怜生被震得耳朵发麻，于是把手机往远举了举，等到孙婷的河东狮吼停了，她才重新接过电话，问孙婷现在是要回去休息吗？ 孙婷说：「不休息了，你给本座打电话是要约本座出去吧？我刚好有事情要告诉你。」 陆怜生琢磨了一下这个「本座」的称唿又是从何而来，之后又问孙婷有什么事要告诉自己。孙婷说还是见面再谈，于是两人就约在孙婷家楼下的海鲜烧烤见面。 孙婷先到了一会儿，等陆怜生到店里时，点的菜都已经上了几样。 「姐，这顿你请。」孙婷异常坦然地说。 陆怜生见孙婷连妆都没化，也就立刻明白，孙婷这段时间的工作是有多折磨人了。她说了句：「好，我请。」随后又问，「你刚刚说你有事情要告诉我？」 孙婷点头，随即伸出两根手指：「两件事，一件跟钱有关，一件跟感情有关，先听哪个？」 陆怜生想了想，嘿嘿一笑：「先听跟钱有关的吧。」 第54章 桌牌 孙婷点了小龙虾，煮螃蟹，烤生蚝，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肉串，之后就把加班带来的愤懑全部转化成了食慾，坐在桌前狼吞虎咽。 陆怜生被她感染，在海底餐厅被搞没的食慾也恢復了回来。她扒开一只生蚝，随后对孙婷说：「你别净顾着吃呀，刚才你说有事要告诉我的，事儿呢？」 孙婷抹了一下挂在嘴角的油：「啊，对……你看，小龙虾一上来就把话题打断了。是这样的，金城集团最近又上了个项目，还是海外置业，正在找乙方做宣传。」 陆怜生皱了皱眉：「小赵总不想做吗？」 孙婷低着头扒虾：「他当然想干啦，我们最近天天加班，就是在准备这个项目的方案。」 陆怜生问她：「那你还怎么把这事儿告诉我？」 孙婷抬头看向陆怜生：「你说呢？我天天加班，还不给我涨工资！我要报復他们呀！」 陆怜生笑着说：「你这是吃里扒外呀，这要是让吴姐知道，还不活剥了你。」 孙婷瞪了她一眼：「请我吃小龙虾的朋友和压榨我的资本家，你说哪个是『里』？哪个是『外』？」 陆怜生笑笑：「加班加得这么狠，倒是没削弱你的狡辩能力。」她顿了顿，又说，「其实你不告诉我，于凯也会告诉我的。」 孙婷说：「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就是这个——于凯辞职了。」 陆怜生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震惊地看向孙婷：「什么叫他辞职了？」 孙婷说：「就是不干了，回家了，不跟他们玩了，『quitthejob』了……你说辞职是什么意思？」 陆怜生又问她于凯是什么时候辞的职，孙婷说：「大概是两三天前吧，我也是今天才听金城集团的人说的。他们说于凯有天早上来上班，直接就去了领导办公室，提了辞职，一点预兆都没有。」 陆怜生问：「是周一吗？」 孙婷想了想，说：「两三天前，应该就是周一吧。怎么了？」 陆怜生将于凯跑来给自己帮忙的事情讲给了孙婷。孙婷又说：「辞职来帮你做项目……这么优秀吗？」 陆怜生皱了皱眉，说：「我总觉得这不像是于凯会做的事。」 孙婷撇了撇嘴：「有什么不像的？每次不都是这样，你一有困难，他就从天而降。」 陆怜生却说这次不太一样：「于凯一直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辞了职来帮忙，不就等于我也要为他的辞职负上些责任了吗？」 孙婷「咔嚓」一声，将螃蟹的大钳掰断，说：「也许就是因为他太喜欢你了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陆怜生听出孙婷话中的醋意，连忙说：「我错了还不行吗，介绍你俩认识的时候，我真的还不喜欢他。」 孙婷「哼」了一声，嘟起嘴来说：「行啦，我都知道啦。就当给你打了个头阵，也没什么的。更何况，吴姐也给我介绍新小伙儿了。不过你要真的于心有愧的话，我倒是有个方法，能让你戴罪立功。」 陆怜生问她是什么方法，孙婷说：「再给我点一盆小龙虾。」 这顿饭吃到午夜才结束，时间太晚，陆怜生就在孙婷家睡了。 许是这段时间对身体的透支实在太狠，陆怜生一觉就睡到第二天下午一点。 醒来后她给孙婷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这就走了，孙婷还在电话里颇为哀怨地说：「你好幸福啊，我也想工作日在家里睡觉。」 放下电话后，陆怜生想起昨夜孙婷所说的，于凯辞职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 她翻了翻手机的通话记录，在澎湃酒店分开后，于凯也没再给自己打过电话。 「不应该呀，至少该问问我什么时候到家的。」她越想越觉得反常，本想给于凯打了电话，约他见上一面，却临时起意地想起一事。 「我还是先做做准备吧。」 离开孙婷家后，陆怜生找了一家列印店去做雷射列印的桌牌——她想着万一于凯真是为自己辞了职，倒也没什么不好的，于凯这么能干，拉过来做个合伙人也不亏。至于要提前做好桌牌，则完全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 她在「总经理generalmanager」和「副vicepresent」之间犹豫了好久。询问列印店的老闆哪个用得比较多一些时，列印店老闆颇为文艺地说：「都差不多，你喜欢什么就选什么。遵循你内心的声音。」 于是当陆怜生离开列印店时，她手里拿着的桌牌上写着： 总裁男友 ceoboyfriend 「哎呀，应该再做个ceo的牌子的。」 之后陆怜生给于凯打了电话，说要请于凯出来吃个饭，感谢他的帮忙。 说这话时陆怜生心里还在想，怎么我最近总在请别人吃饭？哪知于凯却拒绝了陆怜生，说改天吧。 陆怜生问他是不是有事。于凯又说没有。陆怜生怔了怔，她没明白于凯的意思，可能是因为和于凯太熟了，她就直愣愣地问了一句： 「你不想见我？」 于凯说：「没有，就是没有在外面吃饭的心思。」 陆怜生犹豫了一会儿，心想不会是因为于凯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解释他辞职的事情吧？于是她又说：「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你要是不想吃饭的话，来我公司一趟？」 这回于凯没再拒绝。两人约定下午三点在陆怜生的公司碰面。早到了一会儿的陆怜生将桌牌藏到了抽屉里，之后就坐在椅子上等。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来公司，几日不见，居然莫名地感觉这房间又小了一些……等着于凯来的时候，陆怜生就在琢磨，这么小的房间，放两张办公桌实在是有些太挤。可只放一张办公桌，两面坐人的话，不仅是显得太过穷酸，而且一抬头就能看到于凯长长的睫毛，估计也就没心思工作了。 「如果不工作的话，孤男寡女待在一间没有窗子的房间内，该干些什么呢？」 陆怜生随意想了想，就痴痴地笑了起来。这时于凯忽然推门进屋，吓了陆怜生一跳。 陆怜生和于凯打了个招唿，想起刚刚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立刻就又红了脸。 于凯问她找自己来是要说什么事情。 陆怜生本来准备了挺长的一段说辞，关于两人的合作是多么天衣无缝，关于自己的公司未来将会有什么样的发展，总之就是诚挚邀请于凯入伙。 然而头脑里的那些胡思乱想还没来及完全褪去，她就像是个偷看小电影被家长抓了个正着的青春期女孩，一时就慌了神，麻了爪儿。 精心准备的长篇大论从头脑中消失不见，她的大脑里就只剩下了唯一的画面：那个金光闪闪的、写着「总裁男朋友」的桌牌。 于是她接下来说出的话也就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顺理成章： 「你要不要做总裁的男朋友呀？」 第55章 真相 实话实说，陆怜生最初的计划，并不包括用类似于「拐卖儿童」的口气来向于凯发出邀约，但她的确是这么做了。 她以为于凯会嘲弄自己几句，说些「你真的不适合拿根棒棒糖去当人贩子，幼儿园小孩都能一眼看穿你是坏人」之类的话。 但他没有，他往屋里走了几步，坐在房间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成为这间「密室」或者「仓库」的唯一重心后，于凯皱着眉看向地面，长久地沉默。 陆怜生被他紧皱的眉和严肃的表情吓到，说：「你怎么搞得像是被我我威胁了一样？我只是提个建议，并不是说如果你不愿从了我，我就做个燃烧弹扔到你的公寓里。一般也没有正常人会这么做，对吧？孙婷倒是会做这种事情，但我不会，我还是个挺善良的人呀。而且孙婷也没做这种事，你说是吧？也就是说大多数人都不会……」在陆怜生意识到自己的确该治治这个一紧张就说个不停的毛病之前，于凯忽然打断了她。 他说：「我发现时间什么也做不了。」 陆怜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于凯低着头，不让陆怜生看到自己的神情：「人们总说时间会治癒一切。如果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承受了无法承受的痛苦，人们就会告诉你，没关系，你都可以把它们交给时间。时间就像是……就像是向下俯冲的水，只要你给它足够的时间，它就能沖走所有的泥沙，就能磨平每一块石头的稜角。」 他苦笑了一下：「人们总这么说，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那就只是一个说辞而已，当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时，他们就会说时间能治癒一切，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咱们换个话题吧。』但听得次数多了，你也就真信了，真的相信时间能治癒一切。」 陆怜生问：「不能吗？」 于凯仍旧低着头：「不能。时间就只能给你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告诉自己，都过去了，我可以重新开始了，可当你真那么做时，那些你以为已经平復的感觉又重新找了回来。那时你就会发现，那些痛苦，它们一直就藏在那里，就在暗处看着你。 「等着你终于觉得，好，我可以试着把过去的事情都忘掉了，我可以重新开始了，它们会就跳出来，告诉你别瞎想了，没有那么简单，时间什么也做不了，我们还在这儿，哪也没去，一点儿也没减弱。」 陆怜生皱了皱眉，说：「所以我们又要开始把吃火锅那天说过的话，重新再说一遍吗？我以为我们已经解决那件事情了。」 于凯说：「我们没有解决，我们搁置了它。」 陆怜生咬了咬嘴唇，随后苦笑一下：「那我们就解决它。」 于凯问：「怎么解决？」 陆怜生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告诉我你不喜欢我。」 于凯说：「你知道我不会说。」 陆怜生向后退出两步，撞上了贴在墙边的柜子，铁皮柜晃了几下，「叮叮噹噹」的声音让她的心变得更乱。 于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怜生，我试过了。」 陆怜生问他试过什么？ 于凯说：「试过忘记以前发生的事情，试过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其实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去尝试，可你出现了，你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你从一束光里走了出来。虽然那时你的样子很是狼狈，喝得一身酒味，满嘴胡话。 「我承认，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把你的出现当成老天给我的一个启示。也许就是某种保护机制，在你痛苦、绝望的时候，你愿意把发生在眼前的某些事情、甚至所有事情都当成某种积极的预兆，帮自己逃离当下的状态。我想我当时就处在那样的境地里。 「在我感到痛苦、内疚，在那些负面情绪要把我扯碎的时候，我看到一束光冲进了黑暗，我看到了一个女孩，看到你从那束光里走了出来。就像是老天爷要告诉我，于凯，你不是想要一个机会吗？给你，她就是你的机会。」 陆怜生看向于凯：「你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于凯说：「我早就习惯……就像是孙婷说的，我早就习惯了没有朋友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你用了那样的方式出场，我可能都不会去努力了解你、去和你接触，我也就不会喜欢你。」 陆怜生说：「所以你喜欢我。」 于凯点了点头：「是呀，我喜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孩。」 陆怜生皱了皱眉，她想起自己和于凯的相遇，她喝醉了酒，哭得妆都花了，还差点从楼上跳下；她想起在医院里，自己被狂怒的赵健堵在病房，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想起在老钱家，老娘和小小钱一唱一和，让她几度无语；她想起自己丢了工作，宅在家里不愿出门；想起和平酒店放了她的鸽子后，她跑到于凯的家里寻求肉体上的安慰。 「我？坚强？」 于凯点头：「也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会哭，会泄气，甚至会短暂地崩溃。但你从不会怨天尤人，不会向外推卸哪怕一丁点儿的责任。 「你不会说，自己一直没有男朋友，是因为刘雪薇夺走了你最好的机会，你也不会说，你的生活过得不如意，是因为你的妈妈没给你足够的爱。就连你被辞退时，你也没说，是因为刘雪薇的无理取闹，或者是因为小赵总的借题发挥。」 陆怜生撇了撇嘴：「其实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于凯说：「但你没有说出来，你没有把时间放在用这些理由或者藉口让自己感觉良好。你愿意付出努力，去改变自己的生活。」 陆怜生忽然说：「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于凯抬头看向陆怜生。 陆怜生重复了一遍：「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于凯唿出一口浊气：「我说过了，我试过，我不能。」 陆怜生说：「你还是不愿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她见于凯再次沉默了下去，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股怒意。 「于凯，我不相信。」陆怜生说，「我不相信有什么事情能够改变我对你的印象。我已经走到这座城里了，虽然一般都是男孩来说这句话，但我已经进来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已经进来了。 「我看到了关于你的一切，我不是站在大洋的彼岸，不是站在这片大陆的对角，我进到了这座城里，我走遍了这座城市所有重要的地方，我已经得出我的结论。也许吧，也许还有一个小小的角落我没有看到，但那就只是一个角落而已，那不重要，即使它再骯脏，再恐怖，都不能改变我对你的任何印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于凯摇了摇头，说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就他么告诉我！」陆怜生挥拳砸在身后的铁皮柜上，柜顶的文件随即被震落，一页一页的纸张在半空中散开，铺向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陆怜生扯了扯嘴角：「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想，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要编造一个理由让自己脱身，你甚至都没有好好动动脑子去想这个理由究竟该是什么，你就是一遍一遍地告诉我，有一个理由，有一个理由，有他么一个理由！」 「我杀了她。」于凯忽然说。 陆怜生勐地僵住，她一脸惊恐地抬起头。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无法忘记这个时刻，无法忘记于凯赤红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模样。 「我杀了白芷。」于凯重复道。 第56章 白芷 于凯和白芷是在大学时认识的，他们在同个学院读书。 他无法想起第一次见到白芷的情形。人的记忆有时就是这样，你能清晰地记得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比如街边的爆米花机忽然爆炸，撒了一地的洗衣粉，雨搭上流下的雨水，涌向食堂的人群。 可那些真正地决定了你人生的重要时刻，在记忆里却是一片模煳。 他能够想起的，第一个关于白芷的时刻，是在大二的上学期。 作为学生会的一员，于凯和部门里的其他人一起筹备学院的迎新晚会。在迎新晚会的彩排现场，他第一次听到白芷唱歌。 在那之前，于凯已经见过了同一个学院的白芷。他不确定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见到她的，但在彩排之前，于凯对白芷的存在已有了一些印象，即使那个印象有些奇特：瘦。 不是那种弱弱小小，惹人怜爱的瘦。而是锋利的，让人感觉冒犯的瘦。 可她的嗓音却是温柔而干净的。 彩排的时候白芷唱了自己写的歌，是一首简单而轻快的民谣。歌很好听，可因为伴奏的原因，白芷的节目最后被毙掉了，没能登台。 然而直到今天，于凯都还记得白芷彩排时的样子——她瘦小的身体将那把吉他凸显得极其巨大，唱到副歌时她抬起头，露出两颗虎牙。 歌的旋律很是轻松，歌词也写得调皮，于凯还记得其中的一句： 「你咬开苹果，三个季节的声音从中裂开。」 再与白芷有交集，就是因为那个很蠢的校园活动：情歌对唱。 学院派出了五对共十人参加这个比赛，于凯和白芷被莫名其妙地分配到了同一组。 他们按照学院的「旨意」开始接触。于凯因此慢慢地熟悉了寡言的白芷，他知道了她来自于哪个城市，喜欢什么食物、哪一个歌手。他甚至知道她有轻度的植物神经紊乱，会毫无预兆地焦虑，整夜整夜地失眠。 「但我可以在失眠的时候写歌。」那时的白芷说。 她甚至还为自己的病写过一首歌。虽然于凯一直都不懂那首歌和白芷的「植物神经紊乱」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很喜欢，在白芷写过的几十首歌里，那是于凯学会的第一首： 冻在天上的云，开始发芽。 在奄奄一息的春日里。 我听懂他们的情话。 灰尘、纸片、树杈。 云的种子，终于落下。 …… 在那段日子里，于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和白芷待在一起，却很少为那个傻乎乎的比赛去做准备。 学校的比赛不接受原创歌曲，他和白芷颇为随意地找了一首烂俗的对唱歌，他们都不喜欢那首歌，也许于凯曾经喜欢，但那也是在他听过白芷写的歌之前。他发自内心地喜欢白芷的歌，即使他并不能从歌词中准确地理解白芷想表达的意义，但他有旋律，他仍能感受到蕴含在其中的真挚感情。 大部分的时间里，于凯都在学唱白芷写的歌，这就导致直到比赛开始，他和白芷也仅彩排过两次。 最后的结果倒是很符合他们所付出的努力：在唱了一个毫无化学反应的情歌后，他们在预赛的第一轮就被火速淘汰。 他和白芷并不在乎那个比赛，然而在比赛结束后，他们却似乎没有了再见面的理由。 其实是有的，两个人互相喜欢，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不过那时他们都还不明白彼此的心意。 他们还处在互相猜测的阶段，白芷是个内向的、只会用歌曲来表达情感的姑娘，但她也没有去写一首叫作「于凯」的歌。所以本该主动踏出那一步的于凯，也因为搞不清白芷的心意而迟疑不前。他害怕去打乱白芷的生活。 然后就是那年年底，学院的新年晚会。 白芷被邀请在晚会上演唱她写的歌，晚会的前两次彩排，于凯都去看了，白芷表现得很好，她每一次开口，嘈杂的现场都会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看着白芷低着头，露出两颗虎牙，将她自己写的歌从头到尾地唱完。 站在台下的于凯感到特别骄傲，即使那个时候他和白芷还没有任何关系。 然而晚会正式开始的那天，白芷忽然发了病，就是「植物神经紊乱」所引起的病症。到了晚会的现场后，白芷开始头晕，大股大股地冒汗，呕吐。 包括于凯在内的所有人都劝白芷放弃表演，可白芷却仍要坚持上台，即使在上台前的半个小时内，她就呕吐了三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其实那时候，于凯就该明白舞台对于白芷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轮到白芷表演时，她背着吉他上了台，脸色惨白。聚光灯打下来的时候，于凯甚至疑心白芷会在灯光里熔化。 接下来的表演像是一场灾难，白芷实在太过虚弱，她的身体在颤抖，声音也飘忽不定，无力的手指更是把曲子弹得支离破碎。 但她仍旧咬牙坚持着。没人明白她在坚持着什么，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决定人生的比赛，就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晚会而已。 于凯也不明白，但他鬼使神差地走上了舞台。他从白芷的手中接过吉他，他站在聚光灯外，为白芷弹奏，为白芷伴唱。 「就像是后来的几年里，我为她做的那样。」 在那间十几平米的写字间里，灯光把陆怜生的影子投在于凯身上。 于凯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讲着，他从没跟别人提起过这些，于是当他开口时，就是像是洪水倾泻。所以他会时不时地停下来，给那些涌出来的故事褪去的时间，不让它们把自己淹没。 「在那次晚会后，白芷来找我，说想要和我合作一个组合。她那时说得很是郑重，说音乐是她唯一喜欢的事情，她希望能和一个有同样热情的人一起来做。」 「我痛快地答应了她，其实我不该那么草率的，我不该答应的。我只是把唱歌当成业余的娱乐，一个可有可无的爱好。」 于凯低着头。 「但白芷不是。」 第57章 病情 陆怜生看向于凯，她感到唿吸困难，却无法分辨是因为屋内逼仄的空间，还是因为那个终将到来的结局。 于凯说：「我答应了白芷的要求，和她组成了组合。『白芷黑渍』，还是我取的名字。就像是第一次合作时一样，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直都坐在聚光灯外，我告诉白芷，每个组合都需要一个特质来让别人记住，这就是我们的特质。 「其实那只是原因之一，我之所以要坐在聚光灯外，是因为我不愿去分走观众对白芷的关注。因为白芷才是真正有才华的那个，我希望她得到所有的关注，我心甘情愿地去做那个『配件』。 「我们去参加学校的各类晚会，偶尔也会接一些校外的小型商演，但大多的时候，我们就只是待在我的寝室里练琴，讨论音乐。我买了一些设备，录下我和白芷唱歌的视频，发到网上，虽然没有获得太大的反响，但也因此有了更多演出的机会。 「后来我们就开始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驻唱，咖啡店的老闆很喜欢我和白芷的表演，我们甚至可以在咖啡厅里去唱白芷写的歌。那大概是我大学四年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于凯皱了皱眉：「然而那段时间也没持续太久。」 白芷的病情很快就开始恶化，那应该是在大三的下学期，或许更早。 于凯并没在第一时间发现白芷的异常，他始终将白芷的病症视作一件很私人的事情，白芷不说，他也从不提及。 那时他已发现白芷开始更加频繁地出入医院，但白芷和自己相处时，并没表现出什么异常，他也就没有多嘴。 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问清白芷的状态，是在白芷写下这样的歌词后： 用一条性命，谋杀斧子、钢枪。 在死亡的凝视下， 谁也不是兇手， 谁也得不到勋章。 感到不安的于凯询问了白芷的病况，这才知道白芷在进行躁郁症的治疗。 那是于凯第一次听说这个的病症，在不发病时，白芷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可发病时，症状又不可预测，有时会是躁狂：精力旺盛，言语增多，躁动不安，甚至伴有暴力倾向。有时则是抑郁：情绪低落，有罪恶感，甚至自残。 就像是冰与火在她身上反覆交迭。 那时白芷说：「只是很轻微的病症。医生说只要我按时治疗，病情就能得到控制。」 于凯并没感到白芷的状态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也就相信了她的话。 然而后来的一系列事情却证明，心理疾病的恶化并不是一个逐步演化的过程，而更像从一种状态跃迁到另一种状态。 就像是绷着的一根线，线断的瞬间，一切就开始自由落体般地坠入深渊。 所以于凯并没有预料到那个时刻的到来。 「白芷在寝室发了病，躁狂。头一晚上她还和我去咖啡厅驻唱，整晚我们唱了几十首歌，她表现得很是正常，一点要发病的预兆都没有，可第二天中午，我就听说她在寝室抓伤了自己的室友。辅导员打了120，赶来护士给她打了镇静剂，她随后就被送进了七院，也就是我们那里的精神病院。 「之后白芷的妈妈就来了，伯母在附近租了房子，把白芷接了过去，本来的计划是让白芷在看病的同时，兼顾学业，但是白芷的病很难控制，抗抑郁的药又让她失眠，昼夜颠倒。 「那一年白芷缺了很多课程，被迫降级。那段时间里我还是会去看望她，但是那时已经是大四的上学期了，又是找工作，又是准备课题的，的确很忙。期间我有一个多月没去见白芷，再次见到她时，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比以前更瘦了，颧骨突出，眼窝深陷。我没想到她被疾病折磨成那个样子，但她也只是平静地告诉我：是抗抑郁药和电击疗法的副作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她给唱了我新写的歌：『火车被山谷吐出，平原上响起夜色咀嚼的声音』，白芷的歌换了风格，不再是那种邻家女孩般的温暖俏皮，而是变得空旷，像是站在远处观看整个世界，而整个世界无人存在。 「可我能看出来，即使她的曲风变得沉郁，在那个时候，音乐也是唯一能让她开心起来的事情。 「在获得伯母的允许后，我带她去了我们之前驻唱的咖啡馆，唱了整个下午的歌，那个下午她没有发病，和一个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从咖啡馆离开的时候，她的心情很好，步子也轻快起来，就像是那具几乎干枯的身体重新被注入了生命力。伯母告诉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白芷都没有这么高兴过，就像是从一个又长又深的噩梦中醒来。我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白芷。 「而在那一天，白芷也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我还以为你也不来见我了』。 「我重新开始频繁地和白芷见面，听她写的歌，带她到处表演，她从来不会在唱歌的时候发病。虽然在其它时候，她还会偶尔发病，有时是弄伤自己，有时是弄伤伯母，但是整体上，她的病情还是在逐渐转好。我们都能看出来，在那个阶段，音乐比药品，比电击更有作用。 「于是我就做了那个决定，我推掉了到手的offer，我对白芷说，我们重新开始组合吧，一起去演出。因为这事，我和我的父母激烈地争吵过几次，这是很自然的。但我没想到，知道这事后，伯母也很生气，甚至把我赶出了她和白芷租住的公寓。 「我知道那时她们的境况已经很差，白芷的父亲在她很小时就已过世，而伯母为了照顾白芷，也请了长假，停薪留职。她们已经没有了经济收入，还要支付不菲的医疗费。我和白芷出去演出，多多少少会赚一些钱，不仅可以减缓她们在经济上的压力，也能让白芷的病情缓和一些，在那个时候，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即使这样，伯母还是把我赶了出来，她对我说，这不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她逼我去工作，否则就不让我与白芷见面。 「我没去找工作，我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等，我知道伯母会屈服的，她不愿意把我牵扯进去，但白芷的状况就摆在那里，她需要我和白芷见面，那是控制白芷病情的唯一方法。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甚至为此感到得意，我有了一个荒诞的想法：药品无法治癒白芷，电击无法治癒白芷，所有科学的方法都无法治癒白芷。但我能。」 于凯苦笑一下：「我他么觉得我能。」 第58章 逃离 和于凯预料中的一样，为了白芷的病情，伯母最后还是让了步。 「阿姨只能自私一回了，即使我知道你以后一定会怪我。」伯母说。 那时的于凯并不相信她的话，大四毕业后，他没有去工作，而是正式和白芷重新组合在了一起，以「白纸黑渍」的名字。 他们开始了全职演出的生活，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算顺利，毕竟他们的表演方式还算新颖，一个坐在灯光下，一个坐在灯光外，再加上两人的声线都算不错，还是得到了不少演出的机会。 虽然他们很少有机会去唱白芷原创的歌曲，参加的也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演出，但是只要有歌唱，有钱赚，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于凯的父母没有过多地干涉他的生活，可能也是因为他们早就断定，于凯的心血来潮并不会坚持太久。 在几次不算太过严重的争吵后，于凯的父母并没有做出什么「断绝父子」关系的出格举动，只是停掉了于凯的生活费，随后便保持了旁观的状态。 「我和你妈妈都不是坏人，不会阻止你去做善良的事。」于父说，「但是善良是有代价的，如果有一天你无法承受那个代价了，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的心里负担，不要觉得那个时候寻求父母的帮助是件丢人的事情。我和妈妈绝不会批判你，也绝不会跟你说像是『我早就告诉过你』这样的话。我们会说『欢迎回来，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当然，在那个时候，于凯并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天。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开始有了一定的收入，白芷的病情也有了缓解，她甚至开始重新回到课堂，慢慢补上之前缺掉的课程。 在渡过了相对平稳的几个月后，白芷的妈妈忽然提出，她要结束休假，回到老家工作。 于凯明白，她们要没钱了。 那时于凯和白芷已有了一些收入，但也只能勉勉强强地覆盖房租。然而白芷每个月还要缴纳不菲的医疗费，她们能撑到那时，其实已经远超于凯的预期。 为了让伯母安心，于凯主动提出，自己也可以照顾白芷。然而伯母却说，她要带白芷一起回老家。 「我能体会白芷妈妈的心情，她怎么会放心把患病的女儿交给我来照顾？然而白芷不愿意离开，倒不是因为要继续学业，而是我和白芷积攒的人脉都在这里，酒吧老闆、演出策划、穴头。一旦回到白芷的老家，我们很难再有表演的机会。 「白芷因此和伯母大吵了一架。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两人争吵，她们最初吵得还是要不要回老家的事情，到后来也变了味，变成了对彼此的声讨，伯母要白芷放弃那些理想化的念头，好好治病，只有这样她们的生活才会轻松一些，而白芷说，她的病不会痊癒，她永远都会是这样的状态，唱歌是唯一让她觉得自己活着的方法，如果不能唱歌，她就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吵架的结果自然是白芷赢了。不，也不能叫赢，哪里会有赢家？最后的结果是她们抱在一起哭了很久，之后伯母再也没提让白芷回老家的事。然而也只不提了而已，缺钱的境况没有一丝一毫地改变。 「又隔了一个月，伯母把我单独叫了过去，她对我说，她必须要回老家了。我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告诉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白芷。我还记得伯母那时对我说，她说，如果我坚持不下去了，记得告诉她，到时候。她就只说到这里，『到时候』。她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芷妈妈回了老家，临走之前，她让于凯搬了过来，她教于凯如何照顾白芷的起居，告诉于凯白芷都吃什么药，告诉他当什么样的状况出现时，他该带白芷去医院接受电击治疗。 之后白芷妈妈就回到了老家重新开始工作，当然，她每个月都会至少回来一趟，看望白芷，留一些钱，也给白芷和于凯的冰箱塞上满满的食物。 于凯和白芷住到了一起，但也没有发生什么，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吻。大多的时候，于凯对待白芷，都像是在呵护一具易碎的瓷器。在那段时间里，白芷偶尔会发病，最初的一两次，于凯会觉得身处地狱，后来也就慢慢地习惯，并且掌握了应对的方法。 因为要照顾白芷，于凯没有了自己的时间，他和那些经纪朋友的联繫渐渐弱掉，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的境况，也愿意时不时地帮他一把，给他和白芷找些活儿做。 平衡，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那段时间里，他们的生活状态，于凯会说平衡。 「那种平衡感让人麻木，让人有了错觉，以为生活就会以这种平衡的状态一直向前，但不会，那种平衡太脆弱，太容易被人打破了。 「在我毕业快两年的时候，白芷的病情忽然就恶化了，是毫无预兆的恶化，生活中的每一个环节都没有一丝一毫地改变，但她就是恶化了，就像是老天故意去捉弄你一样。她开始频繁的发病，有时是躲在衣柜里颤抖，有时大吵大闹，砸一切能砸的东西。 「医生给她开了更大剂量的药，那些药让她的作息紊乱，整日昏昏沉沉。我们因此错过了几次演出，给常合作的经纪弄出了很多麻烦，他们都没怪我，但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再主动给我们介绍表演的机会了。 「那段时间，由于白芷的病，我们整天待在家里，她大多的时候都在睡觉，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但我也不敢离开她半步。我就只能陪着她，陪着一个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的人，可我却睡不着，没人跟我说话，所以我会想很多东西，也不是很多东西了，确切地说，是反反覆覆地想同一件事。 「我想，如果就是这样了呢。 「如果我们今后的生活都是这样了呢？待在一间像是监狱一样的出租房，硬挨着，等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毫无意义地往前走。我知道白芷承受的痛苦要比我大十倍，大一百倍，但她别无选择。我有。」 于凯的声音颤抖起来：「我想逃了。」 第59章 重要 「白芷的病越来越严重，伯母来得也越来越频繁，开始的时候，她每个月来一次，最多两次，那段时间却几乎每个周末都会过来。伯母来的时候，会让我离开那间出租屋。她会说，『出去找找朋友，散散心』。 「为了让她放心，我会离开出租屋，但我也只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我不知道能去哪儿，不知道该与谁见面，其实我有很多朋友都住得不远，但我从不去见他们，大概是不愿向他们讲述我的近况。 「我很清楚与他们见面后会发生什么，我花费几十分钟的时间向他们讲述白芷的病情，回答他们的问题，告诉他们我和白芷正在经歷的困境，从他们那里得到安慰，然后生活继续，什么都没有改变。 「所以我也就只是自顾自地走上半天，那还真是种很独特的感觉，你走在吵闹的街道上，却感受不到生活的烟火气，越走越觉得孤单，越走觉得整个世界都跟你无关。」 那段时间里，白芷的妈妈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一样，每次离开时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会时不时地提起让白芷重回老家的事情，最后的结果自然又是和白芷争吵起来。 后来白芷妈妈也只好託付于凯，让他找机会去说服白芷。 于凯本来和白芷站在同一战线的，可那个时候，白芷已无法演出，留在这里也已没有了任何意义，回到老家似乎是唯一合理的选择。 所以于凯找了机会，告诉白芷，他也希望她能回到老家，当然，他会和她一起回去的。 那时白芷问，然后呢？ 于凯说，自己可以找个工作，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她。 白芷没有说话，只是长久地看向于凯。 「白芷没和我争吵，但我也没能说服白芷回去老家。那次谈话后，她忽然提出，要跟我录制一些demo，到处发发，碰碰运气。 「我们肯定是没有钱去专业的录音棚，白芷的病情也不允许她长时间的外出。好在demo也不用做得太过精细，买了最基础的设备，在网上学了基本的方法，又问了几个专业的朋友，我和白芷便忙了起来。 「那段时间，白芷忽然打起了精神，她不再嗜睡，虽然发病的频率要比之前高了，但那时我只是以为，她是因为demo的录制而感到紧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我们从白芷的歌里挑了几首她喜欢的，一共录了三首。因为白芷时不时的发病，所以那三首歌录得很是缓慢。但是最终还是弄了出来，我和她对那三个demo抱以了很大希望，把它们当作改变我们生活状态的唯一筹码。 「当然，我们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投出的demo，连着几个月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去找之前合作过的经纪，得知大多唱片公司根本不会听邮寄到公共邮箱的demo，之后我又托他帮我找了些合适的人，寄去了demo。 「这次倒是得到了回復，回復是：曲风清新但没有特色，歌词不知所云。」 「为了不让白芷难过，我没把结果告诉她，但是时间一长，白芷也大概猜到了结果，她又开始没日没夜地写歌，想要突破眼前的窘境，可那时的她明显不在状态，写得很是艰难，又毫无成效。 「那一段时间，我总能看到她抱着吉他坐在桌前，望着桌上被划得乱七八糟的白纸静静出神。有一次我甚至看到她用拇指将握在手中的原子笔撅断，断口处的突起狠狠地扎进她的手指。可她却不放手，仍是拼命地下按，等到我去掰开她的手指时，碎裂的塑料扎了进去，扎得鲜血淌了满手。 「那个时候，我才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我去了她的房间，发面抽屉里多了好几个药瓶。她停了药。每个月我都会按时到药房去开药，她没有吃，也不捨得扔，就把那些药齐齐整整地码在抽屉里。我看了药瓶的数量，知道白芷已有好几个月不再吃药，向前推算了一下，她停药的时间大概就在我劝她回老家之后。 「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什么不再嗜睡，又为什么开始频繁地发病。」 「我去找白芷对峙，白芷没做任何狡辩，却也不愿继续服药。她宁愿继续承受病症带来的痛苦，也不要再变得昏昏沉沉。她说，她要清醒，要写歌，要唱歌，要让一切都变得好起来。而那时我说…… 「白芷，不会好起来了。」 「我和白芷吵了起来，我告诉她，我不再支持她，我要和她一起回她们的老家，我还会去找个工作。我会照顾她，但我们不能再去演出了，不能在把生命浪费在一个永远无法达成的目标上。 「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会让白芷感到很痛苦，但那一刻我不在乎，我甚至觉得我是故意的，我是故意要伤害白芷，故意去宣洩自己的怒气。 「白芷告诉我，她必须要唱歌。我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什么没有音乐就活不下去的鬼话，我几乎是在命令她，命令她不要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她要好好治病，而我要去找一份工作。」 「那时白芷的情绪已经很低落，但我却没有在意，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当她说，唱歌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如果不唱歌，她就什么都不是了，她就会成为一个永远的负担时，我说。」 「我说，你已经是了。」 于凯咬了咬牙，把某种激盪的情绪压了下去。 「争吵过后，我把自己关到了的房间里。你说，一个什么样的人，会在和躁郁症的患者争执后，转身离开，把她独自留下？ 「也许那个时候，我没有料到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许我料到了，我仍旧把她留下，只是因为我的心里期待着那个结局。 「然后，然后就发生了。我没有听到窗户打开的声音，但我听到了楼下的尖叫。」 于凯停下了讲述。他没有去看陆怜生，只是侧着头，盯着屋内的一个角落。 沉默的空气像是有了形质一样，重重地压在两人心上。过了好大一阵子，于凯终于抬起头，他望入陆怜生的眼，把自己的绝望，痛苦，一点点投射到陆怜生的眼中，他说：「怜生，我讲完我的故事了。该你了。」 他说：「告诉我，这些都不会影响你对我的看法。」 他说：「告诉我，时间能平復这一切，能让我心安理得地生活下去。」 他说：「告诉我这些都不重要。」 第60章 孙婷的相亲对象 于凯走了，走时轻轻地关上了门。 陆怜生没能说出：「这些都不重要。」她是想说的，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让她把于凯留下，无论如何都要把于凯留下来。可她仍旧无法开口。 陆怜生无法记清自己隔了多久才离开公司，又是怎么回的家，她记得那块写着「总裁男朋友」的桌牌还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她想着自己可能用不上它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 她可能再也不会打开那个抽屉了。 陆怜生意志消沉地独处了一夜又一个白天，到了第二天晚上七点多，她才打起精神，拨通了孙婷的电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说些什么，只是问了孙婷在干什么。 孙婷说：「在约会呀。」 堆积的负面情绪忽然爆发，陆怜生在电话里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 听到她的哭声，孙婷急忙问她是怎么了。陆怜生哽咽到无法开口，就只挤出了「于凯」两个字。 孙婷问陆怜生：「你在家吗？」 陆怜生模模煳煳地「嗯」了一声，孙婷就说：「你等着，我去找你。」 陆怜生刚想说不用，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哭成泪人的陆怜生给孙婷发去微信：「我没事儿了，我就是一下子没绷住，别耽误你约会了，终生大事要紧，你别过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孙婷回了句：「没事。不是第一次约会。」 隔了不到半个小时，孙婷就过来了，这时的陆怜生情绪已经稍稍平稳，她给孙婷开了门。进了屋的孙婷说：「你这屋里什么味儿。」便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凉飕飕的夜风吹了进来，清新的空气让陆怜生清醒了许多。 陆怜生又道了一遍歉，说自己不该突然发神经似的把孙婷叫来。 孙婷说并不是陆怜生叫她，而是她自己要来的，之后又问陆怜生：「于凯怎么了。」 陆怜生说：「昨天我把于凯叫到公司，想跟他摊牌。然后……」陆怜生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不能把白芷的事情随随便便地讲给别人。 孙婷问她：「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陆怜生强撑起一个笑容，说：「没什么。」孙婷还要细问，陆怜生却岔开了话题：「我一直都没来得及问你，你的相亲对象怎么样呀？你们进行到哪个步骤了？」 孙婷的脸飞快地红了一下，说：「嗯……其实我早就该跟你说的。」她站起身来，打开房门朝走廊喊：「别在外面等了，你还是进来吧！」 陆怜生有些困惑：「谁在外面？跟你相亲的男生吗？他一直在走廊里等着吗？你就让人家一直站在走廊里？」 孙婷用一个耸肩回答了陆怜生这一连串的问题。 之后和孙婷相亲的男生就红着脸，带着一个勉强的笑容走了进来。 他白白胖胖的，即使笑得勉强，却也笑出了两个酒窝。 陆怜生怔了怔。 ——走入屋内的人是邢光远，真诚善良，热爱歷史，曾经拿一枚生锈的铜钱向陆怜生求过婚的邢光远。 孙婷拉住邢光远的手，走到沙发坐下。 三个人无言地对视一会儿后，邢光远开了口：「陆……陆小姐是怎么了？」 孙婷说：「是因为于凯的事情。」 邢光远问孙婷：「于凯怎么了？」 孙婷说：「陆姐她不愿说。」 陆怜生向孙婷解释，自己是不能说，而不是不愿意说。之后她勐地晃了晃头： 「等会儿！我们是不是跳过了什么话题？」 孙婷红了脸，说还有别的话题吗？ 陆怜生怔了怔：「所以我们就要装作……所以我就要装作我不认识邢光远，邢光远要装作他不认识我，然后你要装作不知道我们俩个认识吗？」 孙婷又耸了一次肩：「啊呀，也没什么可说的呀，你俩不是没成么，后来吴姐又把邢光远介绍给了我，我俩看对了眼，就在一起了。」 陆怜生忽然说：「等会儿，邢光远为什么知道于凯？」 孙婷说：「你这个话题怎么跳的这么快，嗯……邢光远不知道于凯呀，他怎么会知道。」她说着回头看想邢光远：「你知道于凯吗？」邢光远连忙摇头，说不知道，谁是于凯。 陆怜生皱着眉看向孙婷：「邢光远进门的时候问我怎么了，你说是因为于凯的事情，他问于凯怎么了，而不是问于凯是谁。」 孙婷回头瞪了「上来就给自己露了馅儿」的邢光远一眼，随后摊了摊手，老老实实地承认：「约了好多回会啦，这不是没什么可聊的了么？」 被孙婷瞪了一眼的邢光远红着脸，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有些心虚地搓起了手。孙婷看到后掐了掐他的脸，传达了一个「没关系，本宫没生你气」的信号。 陆怜生看着两人一脸幸福的模样，在为孙婷高兴的同时，又莫名地觉得有些违和，她想了想，试探性地问：「孙婷你……你喜欢歷史？」 孙婷说：「以前我对歷史没什么感觉。」她说着挤出一个笑里藏刀的微笑，「现在我烦死歷史啦。」 邢光远伸出手来，表示自己想要插个话，孙婷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说：「知道啦知道啦，不用你说。」她看向陆怜生，「我答应邢光远，听他讲歷史故事，努力慢慢喜欢上歷史，作为交换，他陪我追综艺，看看《我家那闺女》什么的……」 陆怜生问：「那是什么……」 孙婷一惊：「啊，你没看过吗？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呀，我跟你讲，特别好看，就是女儿去相亲，爸爸们在演播室里看，那谁还在那里呢，就是原来那个组合，特别火的那个……」 眼看着话题就要跑偏，邢光远连忙轻咳了一声。孙婷「啊」了一声，停下了这个话题，却仍不忘补上一句：「我回头再给你细讲，带你好好补补，可不能为了挣钱把人都挣傻了。」 邢光远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看着孙婷没一句正经的，他就顺势接过了安慰陆怜生的重任。 「陆小姐，我不知道你和于凯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听婷婷讲过你和他的事，我知道你们是互相喜欢的。」 陆怜生看向孙婷：「婷婷？」 孙婷横了陆怜生一眼：「要不然呢？叫我『孙孙』么？好好听课！」 邢光远笑了一下，又说：「陆小姐，你听过那首诗吗，『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陆怜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听过。 「这样的话……」邢光远调整了一下姿势，神色里忽然多了一丝隐忍的兴奋：「那我就给你讲个歷史故事吧！」 陆怜生：「嗯……啊？」 第61章 我不知道 陆怜生见邢光远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也不好意思让他住口，于是就耷拉着脑袋，听邢光远开始絮叨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诗人陆游你肯定知道啦，就是写『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的那位，他在二十岁上下的时候，娶过一个叫作唐婉的女人，他们俩特别特别恩爱，最后却因为世俗的原因，不得不分开。 「陆游再娶了王氏。唐婉也改嫁，和南宋宗室的赵士程走到了一起。陆游和王氏、唐婉和赵士程，他们生活得都很幸福，但是陆游和唐婉却始终没有忘记对方，十多年后，陆游在游览沈园时，跟与丈夫赵士程一起出游的唐婉相遇。陆游想着旧日的情缘，有些伤感，就在沈园的墙壁上题写了一首词，就是我刚刚跟你说：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这首词里有两句写的很是直白，一句是『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另一句是『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怜生皱了皱眉，忽然说：「陆游真不是东西。」 邢光远一怔，说：「为什么这么说，不是应该夸陆游深情吗？」 陆怜生说：「他都跟唐……唐婉是么，他都跟唐婉分开这么多年了，还回来撩人家，而且两人都已经各自重组家庭了，陆游不仅对不起唐婉的丈夫，更对不起自己的妻子。这不就是渣男吗？」 邢光远说：「不是啊，陆游那是情不自禁，他和唐婉两个人毕竟有过一段特别珍贵的过去。」 一旁的孙婷忽然插了句嘴：「邢光远，你有没有这样的前女友呀，就是一见到就会情难自已，想给人家写首诗的那种。」 邢光远的求生欲被激起，连连摇头：「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前女友，我都不相信我居然真的有现女友。」 孙婷嘿嘿一笑，嘀咕了一句：「算你会说话。」 陆怜生又说：「你们不觉得陆游过分吗，他还把那首诗题到了沈园的墙上，这还让不让人家好好过日子了……给自己弄了个深情的人设，也不问问人家唐婉到底还喜不喜欢他。」 孙婷连连点头，也说：「要是歷史故事都是这样，我觉得我不喜欢歷史，也是情有可原哒。」 邢光远一脸焦急，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唐婉也还喜欢陆游啊，她知道这首词后，也写了一首回应。 「对应着陆游的那两句，分别是：『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和『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你看，她也是喜欢陆游的。」 陆怜生说：「这首听着好惨，她写了这么首诗，她的丈夫是什么反应呀？会不会跟她离婚呀？」 邢光远说：「这个……唐婉写完这首词没多久，就郁郁而终。」 陆怜生和孙婷一起皱着眉看向邢光远。 邢光远说：「呃……听起来是有点像陆游害死了唐婉……」他嘆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陆怜生看向一脸丧气的邢光远，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讲这个故事。 邢光远想了想，有些无奈地说：「被你们一顿批判，我都想不起来最开始为什么要说这个了……」 孙婷说：「他大概是想说你和于凯，跟陆游和唐婉有相像的地方吧。」 陆怜生想了一下，问：「陆游和唐婉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邢光远说：「有很多说法，大部分是认为，唐婉不能生孩子……」 陆怜生斜了邢光远一眼，说：「你觉得我和于凯分手，是因为我不能生孩子吗？」 邢光远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举个例子……」 陆怜生说：「你还真是不擅长举例。」她说着站起身来，在衣柜里找了件外套披上。 孙婷和邢光远有些诧异，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陆怜生说：「邢光远说陆游和唐婉的事儿，是想告诉我，有些事情，在能挽回的时候，一定要努力挽回，如果错过了，一辈子都会后悔。」 邢光远一拍大腿：「对对对，我就是想说这个！」 陆怜生笑了笑，说：「虽然这个故事你讲得很差，但我还是听明白了。」她顿了顿，说，「所以呀，我想再去见见于凯。」 初秋的夜晚已有了些凉意，下了计程车后，陆怜生裹了裹大衣，她在楼下站了一会儿，仍是没想好该对于凯说些什么。她想着也许见了面就知道了，这才上了楼。 她到了于凯租住的公寓外，敲了一会儿门，却没人应答。 有一瞬间她想着于凯可能是还没下班，却马上反应过来，于凯早就已经辞了职。 她给于凯打了电话，电话并没接通，响起的是冰冷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她心里一空，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愿相信。 之后她就背靠着门坐了下去，坐在冰凉的地上，她坐了好久好久，正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等下去时，走廊的另一边，电梯的门开了，发出「叮」地一声响。 陆怜生没有起身，只是侧过头，朝着走廊的尽头望去。一个中年男人拿着钥匙，从走廊的那头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最后一脸狐疑地停在了陆怜生面前。 坐在地上的陆怜生抬头看向他，问：「你是房东？」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 陆怜生跟在房东的身后进了屋，客厅跟陆怜生记忆里的状态一样，干净的过分，桌子、沙发、茶几，上面什么都没放，就像没人住在这里一样。陆怜生往卧室里走，房东在后面说：「姑娘，真的，我有好几个公寓都在出租，这么多年，我见过好多好多的租客，可像是于凯这么棒的租客，真是独一份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之前空调坏了的时候，我来过一回，当时我都惊了，这屋里收拾的，就跟没人在这儿住似的，他的东西少，还都弄得齐齐整整的，就好像随时都要走，那时我还以为他的工作要到处出差，就是每天都在天上飞的那种。」 房东说着又问：「他的工作是那种到处出差的么？」 陆怜生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到于凯的卧室中，打开于凯的衣柜后，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一样。 房东仍在外面说个不停：「真的，我上次来的时候，要不是那天我看衣柜的门开着，里面有衣服，我都不信他住进来了。这么干净的租客，真的是没地方去找。话说他怎么忽然不租我房子了，是换地方了吗？他去哪里了？」 陆怜生看着空空如也的衣柜，老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房东在屋内转了一圈，检查了所有的电器后，也进了卧室：「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你不是说你是他朋友吗？他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陆怜生深吸口气，把那些汹涌情绪压了下去，她顿了顿，说： 「不，我不知道。」 第62章 准备好了么陆怜生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过，陆怜生没能抗住孙婷的反覆催促和肆意鞭打，走出房间，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金城集团的项目已经正式开始寻找乙方。小赵总得到这个消息没多久，陆怜生也从「内奸」孙婷那里知道了这事儿。 她通过七拐八扭的关系联繫上了刘总，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为了显得自己的公司还算正规，她又特意去雇了两个面相老成的大学生当临时演员，充当自己的员工。 一切准备好后，她带着一男一女两名临演去了金城集团，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恳，她们特意早到了半个小时，却没料到小赵总和刘总约的也是同一天。 坐在大厅等着和刘总见面时，陆怜生止不住地想起于凯：这是于凯曾经工作的地方，她真正和于凯成为朋友，也是因为金城集团的项目。 前台的女孩刚刚还和同事说：「刘总人真好，我刚才把咖啡倒洒了，弄了一桌子，刘总都没批评我，还笑着说我跟她女儿很像。」 这一切一切的都与于凯发生着某种联结，然而处在中心处的于凯却消失了，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陆怜生想，如果孙婷知道自己又在这里琢磨这些，肯定又会发出一声哀嚎，说：「姐，耶稣三天就满血復活了，你这都半个月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想到这里的时候，孙婷还真的毫无预兆地从正门走了进来，陆怜生看到她时，明显就是一怔，以为是自己是获得了某种『心想事成』、不、『心想人来』的神奇力量。 于是她连忙闭眼，想着「于凯于凯于凯」，睁开眼后于凯没来，孙婷身后倒是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 仔细一看，是小赵总和他的员工们。算上孙婷，小赵总一共带了七八个人，倾巢出动肯定谈不上，但也总归是声势浩大。 紧紧跟在小赵总身后的，就是邹正了。挺长时间没见，邹正还是保持着他那股不分青红皂白的热情，他看到陆怜生坐在大厅，勐地一举手，几乎是高喊一般地打了招唿：「哟！小怜生！你也在这儿呀！」 陆怜生也不知道这个「小怜生」的称号是从何而来，但终归不能不理，于是站起来跟小赵总，跟邹正，跟老同事们打了个招唿。 看小赵总的样子，本来是准备装作没看到陆怜生的，被邹正这么一搅和，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小赵总说：「陆姐。你也是来谈『hydepark』的项目的？」 小赵总的员工们紧跟着也凑了过来。陆怜生被这十几号员工一围，立刻就感到自己的气势被压了一头。 她再仔细地数了一遍对方的人数，之后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嗯，不是被压了一头，是被压了七头。 ——当年镇压蛇精就是用了这个数量级的葫芦娃。 陆怜生点了点头，想来是为了凸显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颇为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向小赵总介绍起自己的员工，她指向右手边的女孩：「这是我新招的员工，周洋。」 女孩说：「我不叫周洋。」 陆怜生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也对，周洋本来就该是个男孩的名字。于是她又指向身侧的男孩：「你看我，胡说八道的，这才是周洋。」 男孩说：「我也不是周洋。」 陆怜生皱了皱眉：「那谁叫周洋？」 在她正努力搞清自己的「员工」究竟叫什么名字时，前台走了出来，说刘总准备好了。小赵总看了眼表，说刚好是自己约的时间，就带着一队人马浩浩汤汤地杀了进去。 人潮褪去后，陆怜生发现孙婷留了下来。 陆怜生问她怎么不跟着进去。 孙婷说：「没事儿，这么多人，我不进去小赵总估计也发现不了。」她说着让陆怜生雇来的学生给自己让个位置出来，之后就坐在了陆怜生身边。 「姐，你这么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怎么谈项目？我可是对你抱有很大期待的。」 陆怜生扯了扯嘴角，挤出个勉勉强强的微笑。 孙婷问她：「还在想于凯？」 陆怜生说：「是。」 孙婷嘆了口气：「也是，坐在金城集团里面，说自己不想于凯，也太假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陆怜生说：「是啊，我刚刚还在想，于凯不该认识我的。」 孙婷说：「啥？」 陆怜生说：「你想呀，他本来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平静，我却把那种平静打破了。逼得他不得不离开。」 孙婷看向陆怜生：「鑑于你一直也不给我讲你和于凯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能表示，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她见一脸愁容的陆怜生完全没有给自己补上「前情提要」的意思，又说：「我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往自己的身上揽。哪里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责任心？你要想负责任，就把金城集团的这个项目谈下来，对自己的员工负责。」 陆怜生看向孙婷：「我跟你说过这两位同学是我雇来的吧？什么员工呀，我连他俩叫什么都不知道。」 身侧的男孩怯生生地举起手：「我叫王磊。」另一侧的女生说：「我叫宋雪怡。」 陆怜生耸了耸肩：「你看，没一个叫周洋的。」 孙婷嘆了口气，她知道再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站起身来，说自己还是进去吧。 「被小赵总看到咱俩在一起，我就暴露了。」 之后孙婷就往会议室的方向走。 她之所以想让陆怜生拿下金城集团的项目，不仅是为了向逼自己「996」的小赵总，也是觉得，如果陆怜生能在事业上干成一些事情，就能沖淡爱情上的失意。 至少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孙婷在会议室的玻璃门外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阵儿，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进去，会议就结束了。 小赵总带着一众人浩浩汤汤地走了出来，看他脸上的神情，似乎谈得并不顺利。 孙婷压抑住内心的窃喜，重新混入人群，往外走的时候，她故意放慢脚步，跟在所有人的最后面，想着待会儿路过大厅，给等在那里的陆怜生比上一个幸灾乐祸的暗号。 可走到大厅时，孙婷却发现本来坐在沙发上的陆怜生已经走了，跟着她一起来的两名临时演员也一併离开。 ………… 晚上七点，坐在屋里刷剧的陆怜生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起身打开房门，一脸怒气的孙婷地站在门外。 陆怜生嘆了口气，转身往屋里走：「小婷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就是还没准备好。」 孙婷气唿唿地坐在沙发上：「那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陆怜生说：「我也不清楚……」 孙婷把抱枕搂在怀里：「那就准备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吗？」 陆怜生抿了抿嘴唇，却没说话。 孙婷说：「那我给你一个不得不准备好的理由吧，把你的责任心给我准备好。」 她看向陆怜生：「我辞职了，我要给你打工。我赖上你了！」 第63章 大功告成 陆怜生在孙婷的威逼下，跑到阳台上，给之前联繫过的金城集团的员工打了电话，为今天的爽约道歉。 对面自然是颇为不满地喷了陆怜生一通：「你这人是怎么做事的啊，我好不容易跟领导说好了，帮你留了时间，你不来，让我在领导面前怎么交代？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幸亏下一家来得早，要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混过去。」 陆怜生连连道歉，好不容易把对面的怒火平息下去，她随后的一句：「您看，能不能再帮我约一下刘总？」又把火给点了起来。 「陆经理啊，你拿我当礼拜天过吗？你都爽过一回约了，还让我再去找领导约时间？然后呢，再耍我们一回？你这是非得让我们领导烦我你才高兴么？」 陆怜生连忙赌咒发誓，说这回绝对不会有任何纰漏，又做出了几个关于好处费的暗示后，对面才松了口：「行吧，明天下午刘总刚好要见一个合作方，你早点过来，在外面等上一会儿，等刘总见完他们，我去跟刘总说，他要是没事儿，你再进来。」 陆怜生千恩万谢，对面又嘱咐了两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装完孙子的陆怜生回到客厅时，孙婷正抱着陆怜生的笔记本电脑，一页页地翻看着准备好的ppt。 陆怜生见孙婷一脸凝重，问孙婷怎么了？ 孙婷说：「这个ppt……」 陆怜生问：「怎么了，做的不好？」 孙婷说：「倒不是不好，就是……不够特别。」 陆怜生看了欲言又止的孙婷，说：「我这个ppt跟邹正做的差不多？」 孙婷点头：「连模板都是同一个。」 陆怜生嘆了口气，她从孙婷的手中接过笔记本电脑，想着不行今晚就不睡了，把资料再从头到尾地翻新一遍。 一旁的孙婷仍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陆怜生问她：「是不是忽然对我没信心了？」 孙婷摇头，说：「上一次不也是你搞定的金城集团吗？再做一次就好啦。」 陆怜生看向孙婷，两人无声地对视一下。孙婷随即「哦」了一声——她这时才记起，上次陆怜生能拿下金城集团的醒目，还是靠于凯帮忙。 第二天下午，陆怜生去了金城集团，有了上次被小赵总和一众「葫芦娃」围攻的经验，这回陆怜生将群演的人数翻了一倍，并嘱咐他们：「待会儿我说你们叫什么，你们就叫什么。」 一行人到金城集团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半，坐在大厅里等着的时候，陆怜生止不住地紧张起来，她忍不住去想：这半年多的时候，她的确改变了许多，从一个浑浑噩噩的上班族，到如今开了自己的公司，但这些改变，都是因为有于凯的帮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她在于凯的帮助下拿下了金城集团的项目，她在于凯的帮助下从失业中走出，甚至连她公司的第一个项目，都是在于凯的帮助下才得以完成的。 诚然，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她自己做的，但那些都是基础的工作，真正一锤定音的部分都是由于凯来完成。 如今没了于凯，自己是不是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这样的念头让她紧张到不行，甚至再次打起了退堂鼓。当然，她知道这次肯定是不能逃了，她想着给孙婷发个简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她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想想于凯会怎么做。」 刘总的下属走了出来，朝陆怜生招了招手，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股趾高气昂的意味：「刘总有空啦。」 陆怜生和她带来的四名群演一起站了起来，就像勐然蹿起的海浪。往办公室走的过程，陆怜生忽然想起于凯以前说的话：「你们不用去考虑企划案的好坏，以及能不能达到宣传的效果。你只需要考虑刘总喜欢什么。」 陆怜生停住脚步，她想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向自己带来的四名群演说：「你们走吧，我还是自己进去。」 陆怜生孤零零地走进会议室，面对她的是摆弄着手串的刘总和六七个拿着小本本准备挑刺儿的员工。 陆怜生跟刘总打了招唿。 刘总看了陆怜生一眼，也不知道是真没认出她来，还是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总之是毫无感情地说了句「你好」，之后就问：「怎么就你一个人进来了？」 陆怜生说：「我今天是自己来的。」 刘总停了一下，露出个不易察觉地微笑，说：「好吧，这倒是轻松多了，你讲吧。」 得知陆怜生在最后一刻赶走了所有的临时演员，孙婷还有些莫名其妙。 「这算是弃权吗？这样他们不就知道你的公司连小作坊都算不上，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一个『个体户』了么？他们还怎么把项目分给你来做啊！」 陆怜生说：「我自己去，也不代表说我们公司只有我自己……」这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赌对，所以也没向孙婷做太多的解释，「总之，先等等结果吧。」 隔了大概一周左右，陆怜生才接到金城集团打来的电话，打电话的人就是自己之前联繫的那位员工。 陆怜生心惊胆战地接起了电话，然而对面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放下了心。 他说：「陆经理，恭喜呀。」 之后的话陆怜生几乎一句没听，满脑袋想的，都是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孙婷。 得知陆怜生拿下了金城集团的大单子，电话对侧的孙婷先是兴奋地尖叫了一声，随后又压低声音说：「你等等……我换个地方。」 隔了一会儿，孙婷兴奋的声音再度上线：「你看，我就说你行吧，这回我可得狠狠宰你一顿。我上次看到别人发的朋友圈，我们公司附近有一家日料店，虽然一看味道就一般，但是特有情调！肯定老贵啦！怎么样，就决定去那儿吧！」 陆怜生笑着说了句：「好。」 之后就听电话对侧的孙婷说：「这样我就可以辞职啦！啊哈哈，老娘终于要摆脱邪恶的邹正，以及虽然看起来很正直实际上却更邪恶的赵文群啦！」 两人约好了见面了的时间地点，随后挂断了电话。 陆怜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坐在镜子前画唇线时，她忽然想到刚刚孙婷在电话里说的：「这样我就可以辞职啦！」 这样、我就、可以。 陆怜生皱了皱眉：「……这个时态好像不太对呀。」 第64章 巧遇 晚上七点多，陆怜生和孙婷在日料店里见了面。 孙婷说的没错，饭店的装修精緻，环境很适合自拍，而食物的味道却是乏善可陈。 整顿饭除了特别贵之外，称得上特殊的部分也就只有刺身拼盘里不仅有金枪鱼三文鱼和各种不认识的鱼，还有几片毛肚儿。 吃起来的时候发现毛肚儿的口感不太对，问了服务员才知道所谓的「毛肚儿」实际上是鲽鱼裙边。 「你看，贵是贵了点，至少还是学到了新的知识，算是一顿寓教于乐的饭了。」孙婷说。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陆怜生问了孙婷辞职的事情。 孙婷嘿嘿一笑，说：「我跟你说我辞了职，主要还是想刺激你一下，目的达到就好，至于我究竟辞没辞，都是不重要的细节呀。」 陆怜生嘆了口气，说：「你这人套路太多，一不小心又中了你的计……」 孙婷撅了撅嘴：「什么套路呀，害人的才叫套路，我这助人为乐，应该叫周密的计划。」她随后又问起陆怜生：「你去金城集团「面圣」之前，赶走群众演员，究竟是什么原理？」 陆怜生说：「也没什么，主要还是之前我们都想错了，我们以为自己给金城集团做项目，是合作，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孙婷问她：「那是什么怎么回事儿？」 陆怜生说：「是……是施捨……」她耸了耸肩，把最后一片酷似毛肚儿的鲽鱼裙边放进嘴里，「我们做的宣传其实很难转化成直接的客户，刘总他们去给项目做宣传，其实也就是为了把这一项写入每个季度给集团上交的叙职报告里，只要做了就好，至于谁来做，做得怎么样，其实一点儿都不重要。所以最后把项目给谁，其实就是看谁更顺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孙婷想了想：「你把那些群演赶走，是为了让刘总看你更顺眼？」 陆怜生点了点头，说：「是呀，小赵总带了很多属下，气势汹汹地去谈生意，哪怕他的本意不是那样，但他传达出的信息就是：我和金城进团是对等的合作关系。就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儿跑到酒桌上跟你称兄道弟。刘总见了，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 孙婷皱了皱眉，说：「所以实际上，就是应该示弱的。」 陆怜生说：「是呀，讨饭就要有个讨饭的样子。」 孙婷无奈地笑笑，说：「你还说我套路多，你看看你们这帮当老闆的，就是找个乙方的事儿，你们弄出来多少花花肠子。」 陆怜生咬了咬筷子头，说这些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孙婷问她：「那是谁想出来的？」 陆怜生蹙起眉头，说：「我有种特傻的感觉，就是……就像是于凯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孙婷瞪着一双大眼看向陆怜生：「你怀他孩子啦？」 正在喝茶的陆怜生差点儿把自己呛死，她咳嗽了好一阵子，才把如同刀子一样卡在气管里的水珠呛了出来。 孙婷还在那里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陆怜生狠拍了她一下，说：「想什么呢？我才没怀孕呢，我是说我觉得我之所以能想通刚才的道理，是因为于凯跟我说过……」本来还挺伤感的情绪被孙婷的几句话搅成碎片，陆怜生忽然没了解释的心情，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不说了。」 孙婷也没在意，只是撇了撇嘴，说：「好吧，我还以为咱俩一起怀孕了呢，白高兴了。」 陆怜生的脑袋「嗡」地一响，她看向孙婷：「你怀孕啦？」 孙婷笑眯眯地点头，一脸幸福。陆怜生还想问得再仔细些，却看到小赵总和另一个男生肩并肩地走了进来。 陆怜生皱了皱眉，问孙婷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日料店。 孙婷说：「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在朋友圈里看到的。」 陆怜生问：「谁的朋友圈？」 孙婷说了一句：「忘了。」就顺着陆怜生的目光回头，看到小赵总的身影后，她轻轻地拍了一下手，说：「呀，我想起来是谁了！」 她这一下手拍得不算太响，但也足够让小赵总朝这面看了过来。孙婷和小赵总照了个对脸，一下子就慌了，她勐地扭回身子，朝着陆怜生低声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看到我了，暴露啦暴露啦，这通敌的罪名我要坐实了呀！」 陆怜生捂着额头，心想「怀孕傻三年」这句话还真是准确，你没事儿可拍什么手呀？ 小赵总过来跟陆怜生打了招唿，颇有风度地恭喜陆怜生拿下了金城集团的项目，之后又向自己的朋友介绍了陆怜生和孙婷。 小赵总的朋友叫卓辰希，是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年龄跟小赵总差不多，看样子就是那种家境优渥，受过良好教育的优质青年。 听着小赵总介绍自己时，陆怜生下意识地朝卓辰希的手腕看去，她对手錶的了解不多，但是一看那块表的錶盘上透露出的精英范，也就知道恐怕又是个自己无法想像的价钱。她心想：「嗯……果然家境优渥。」 卓辰希听了陆怜生的名字，双眼一亮，说：「之前总听文群提起你。」 陆怜生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小赵总，小赵总只是面色平和地一笑。 陆怜生想到刘雪薇跑到公司大闹的事情，心想自己估计是被小赵总当成笑柄了，也就没再往下问。 寒暄了几句后，小赵总和卓辰希去了包间点餐，重新坐回座位的陆怜生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总觉得小赵总的眼神有股似笑非笑的深意，这时孙婷还在嘀咕：「完了完了，我暴露啦，怎么办呀。」 陆怜生横了她一眼，说：「没事，你怀孕了，谁敢动你。再说啦，你本来不就是要辞职么？」 孙婷说：「辞职了去你们公司生孩子吗？」 陆怜生嘿嘿一笑：「别了，您还是生完孩子再来吧。」 孙婷撇了撇嘴，说果然资本家都是同一副嘴脸，陆怜生却问她：「你还没说呢，你是怎么怀孕的？」 孙婷压着嗓子，搞出一个神神秘秘的声音：「是这样哒，当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相互喜欢的时候，他们就会在一起睡觉觉，睡觉的时候呢，就想要靠的很近，脸贴着脸，身体贴着身体，他们贴得太近啦，有时候就会比零厘米还近，就会是负数的厘米，而当男孩特别高兴的时候，他体内的小蝌蚪就……」 陆怜生拿起筷子敲敲她的脑门：「我没问你制造小孩儿的过程……」 第65章 婚前准备 孙婷要结婚了。在为孙婷感到高兴的同时，陆怜生也觉得自己丢失了一个盟友。 从某种角度来看，那个笨拙到让人又爱又恨的邢光远还是开了窍——大概几个月前，他还在用生了锈的铜钱到处求婚，如今却学会了「上车补票」。 孙婷对未婚先孕这件事颇有微词，总是时不时地向陆怜生诉苦，说自己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居然就这么被邢光远糟蹋了，简直亏出天际。 陆怜生倒是能听出孙婷对这事儿的不满，可还是时不时地觉得孙婷是在炫耀。 为了在显怀之前完成婚礼，孙婷把日程排得很紧，于是在选择婚纱摄影公司、婚庆公司以及婚礼的酒店时，孙婷就只有一个标准：看哪家的档期比较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以前在一起上班时，孙婷没少向陆怜生描述自己心中的完美婚礼：奢华的酒店，穿着燕尾服的现场乐队，铺满地面的玫瑰花瓣，如同星空的顶灯。 可真到了要结婚的时候，孙婷却忽然决定一切从简。 孙婷自己的说法是：「现在结婚太贵了呀，布景的费用涨得跟要抢钱似的，我算了一下，在咱们这儿，要想办一场我想要的婚礼，得三十多万……有这三十多万，我买辆奥迪不好么？ 「三十多万呀，我上哪儿收这么多份子钱，所以呀，什么梦幻的婚礼呀，都是花自己的钱，给别人看戏，我才不干这种傻事呢！我就办个最简单，最贫穷的婚礼，把亲戚朋友都骗来，把礼钱收了就得啦，什么『哇，你的婚礼办得好漂亮好梦幻』，什么『一看这个婚礼就知道你们过得很幸福』，都是假的，都是扯淡，等老娘拿着你们的份子钱，去欧洲来个五国十国十五国游，发上十天半个月的朋友圈，你们才知道什么叫幸福！」 自打孙婷抱定这个主意，她就变了一副模样，就连钻戒都让邢光远去搞了一枚人造的莫桑石充数。之后孙婷还带着那块人造莫桑石的戒指来给陆怜生看，不得不说，还真是看不出一丁点儿的区别。 孙婷滔滔不绝地向陆怜生讲了好多大道理，什么钻石的存量其实特别高，只不过一直被戴比尔斯公司垄断，不让过度开採，以此保持高价，而所谓的钻石是爱情的象徵，什么钻石恆久远，一颗永流传，也都是那个公司花钱搞的营销，还有人工合成的莫桑钻其实要比钻石的质量更好，火彩更漂亮，以及钻石的保值功能更是无从谈起。 孙婷说的这些道理，陆怜生其实也断断续续地听别人讲过，然而凭心而论，愿意相信和愿意去做，中间还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她羡慕和钦佩孙婷的开明，可换做自己，估计还是不能免俗。 孙婷忙着为婚礼做准备的时候，陆怜生也没闲着。 或者说，陆怜生其实更忙。 和金城集团的合同已经签完，是围绕着金城集团在墨尔本的地产项目所做的，是一个分了6期，总共18个月的长期合作。 这样的项目，陆怜生自然不可能再单枪匹马地去干了。于是她不得不迈出成为资本家的第一步：她要开始招人了。 孙婷一边提醒她，不要成为人见人恨的恶老闆，一边疯狂地建议她，要找个模样俊俏，身材威勐，性格软糯的年轻小伙当手下。 在遭到陆怜生的拒绝后，孙婷嘟着嘴说：「你总要有些特殊的要求啊，要不然招聘这个事就没有意义啦。」 陆怜生说：「为什么会没有意义……」 陆怜生一点也不贊同孙婷的看法，虽然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对之后的招聘的确抱有一个稍微有些特别的想法。 这个想法的产生，是在她带着那两个不太靠谱的群演，在金城集团内与小赵总迎面撞上之后。 这个想法是：「我一定要招一个叫『周洋」的员工。」 在某一小段时间内，陆怜生认为这个目标并不难完成，毕竟「周洋』还是个挺大众的名字，陆怜生在人生的每个阶段——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至少会认识一个叫作周洋的人。然而实际操作起来时，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在发布了招聘要求后，她只断断续续地收了十几份简歷，其中并没有哪怕一个叫作周洋的人。 寻找周洋的任务就此搁浅，不过陆怜生还是完成了其他的目标： 她租下了之前相中的写字间。就是那间「她穿着theory的休闲西装，坐在办公桌后，坐在落地窗前。窗外是一整片的海景，缓缓下沉的夕阳将海面照上一层红光，如同烈焰烧燃。紫红色的云霞映进窗子，将她包裹在一片霞光之间」的写字间。 陆怜生曾和于凯说过，租下这间写字间，是她新公司的第一个目标，如今她完成了这个目标，却不知该怎么通知于凯。 她把这个喜讯告诉了孙婷，孙婷简单地恭喜了两句，马上就用一声哀嚎转换了话题：「你都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陆怜生记起孙婷之前说过，今天是要去照婚纱照的，也就大概猜出孙婷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孙婷抱怨了一大堆关于深秋时节，不到10c的气温，却要穿着无袖露背婚纱去海边拍照的感受。 「冷就算了，那海边那大风吹的呀，面包车的铁皮都唿啦唿啦地响，我这林黛玉的身子，本来就瘦，还为了穿婚纱好看，特意减了半个月的肥。一点抗寒的脂肪都没有，我在那一站啊，上下牙打颤，脸都快抽了，摄影师还跟我说，『你笑得灿烂点儿，灿烂点儿，再灿烂点，你怎么不高兴呀？』我不高兴？你把你穿的风衣给我，咱俩换换一衣服，我看看你能不能高兴得起来！」 聊着聊着就又变成了对邢光远的声讨，说要不是因为突然怀孕，自己也不至于赶到快入冬的时候，去拍婚纱照。 「而且！为什么拍婚纱照……」孙婷提高了嗓门，「男、的、就、可、以、穿、厚、西、服？」 陆怜生被她说得哭笑不得，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陆怜生一看，是租那间「仓库」时的中介，连忙切换了电话。 之前租赁的写字间还没到期，陆怜生损失了不少押金，才成功退房，中介这时打来电话，是告诉她房东过来收房了，问她留在写字间内的办公桌还要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陆怜生刚要说：「不要了，你们自己处理了吧。」忽然就想起办公桌的抽屉内，还留着那个桌牌，写着「总裁男朋友」的桌牌。 她咬了咬牙，老半天都说不出话。 第66章 下落 中介以为电话掉了线儿，连着说了好几声：「餵、餵？」 陆怜生这才回过神来，说：「桌子不要了，你们把它处理了吧。」她发现孙婷一直没挂电话，随即把线路切了回去。 孙婷问她怎么了，陆怜生说：「是之前的中介，问我办公室的桌子还要不要。」 孙婷「嗯」了一声，她这时还没察觉到任何异常，便又继续吐槽起了邢光远。 陆怜生有一搭儿没一搭儿地跟孙婷聊着，心里却是乱糟糟的，就像十几口子在屋子搞装修，锯子、锤子、电钻，叮叮噹噹，滋滋啦啦地混在一起。 孙婷跟她聊了一会儿，终于感觉到了不对，于是问陆怜生到底怎么了？ 陆怜生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之前给于凯做过一个桌牌，桌牌上写着『总裁男朋友』。」 孙婷说：「倒像是你的风格。」 陆怜生说：「那个桌牌就在办公室的桌子里，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它拿回来，如果拿回来，又该把它放在哪里？」 对侧的孙婷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忽然说：「陆姐，有个事儿我一直没跟你说，你可不能生我的气。」 陆怜生问她是什么事儿？ 孙婷下意识地轻了轻嗓子，声音却仍是有些发颤：「我知道于凯在哪里。」 ………… 孙婷给陆怜生发来一个短视频，是在某间酒吧内录下的：聚光灯将一束窄窄的光打在歌台的中央，而于凯抱着吉他，坐在灯光之外。 孙婷说：「是邹正发给我的。你还记得吧？我之前不是求他把于凯的演出视频发给草籽音乐节的导演么？那个导演在外地巡演时，刚好看到了在酒吧里驻场的于凯，觉得挺巧的，就录了个短视频发给了邹正，邹正又发给了我。」 陆怜生问她：「在外地？」 孙婷「嗯」了一声，说了个城市的名字。 陆怜生想了想，说：「于凯就是在那里上的大学。」 孙婷说：「我也不知道你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一直不敢跟你提这事儿。」 视频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陆怜生反覆看了几遍，才说：「他看起来……很平静。」 孙婷没懂她的意思：「于凯什么时候不平静了？」她顿了顿，又说，「你没生我的气吧？」 陆怜生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没有。」 可能是语气的原因，孙婷听了这句「没有」，反而更加慌张，她连连解释自己真的不是「隐瞒军情」，陆怜生打断了她：「孙婷，我真的没事。」 之后两人就心照不宣地岔开了话题。然而在这通电话结束之前，孙婷还是忍不住问道：「姐，要不我帮你联繫一下于凯吧？你们俩好好聊聊，能有什么聊不开的误会呀？」 陆怜生嘆了口气：「如果是误会，那该有多好啊。」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刚进十一月，城里就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那时距离孙婷的婚礼就只剩下几天，雪一下，孙婷就又跟邢光远吵了一架。 当然，也不能算是吵架，毕竟只有孙婷又是跺脚又是抹眼泪，而邢光远只是一直低着头道歉，就好像是他授意老天爷，今年提前一点儿下雪。 陆怜生看着可怜巴巴的邢光远，连忙安慰孙婷：「别瞎生气了，你家老邢还管得了老天爷吗？下雪挺好的，雪中结婚多浪漫呀。」 孙婷则是狠狠地瞪向陆怜生：「婚礼租的头车是敞、篷、车！」 陆怜生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正是寒冬腊月的时候，孙婷穿着露肩婚纱坐在敞篷跑车里，她们行驶在铺着白雪的道路上，寒风在她的睫毛上挂上一层重重的冰晶…… 陆怜生不禁打了个冷颤。 哭过闹过，婚礼还要继续。孙婷本来找了陆怜生去当伴娘。可陆怜生考虑，邢光远跟自己相过亲，甚至还求过婚，这关系多多少少有些别扭，所以还是拒绝了孙婷。 不过她还是以女方朋友的身份，参加了整个迎亲的过程，当然，大多时候她也就只是在人群外围默默看着。藏鞋，堵门，要红包，给迎亲的新郎出难题，她都没有掺和。 在这样热闹的场合里，双方的家长、亲属，男女双方的朋友、同学，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邢光远脸上那两个深深的酒窝更是不曾有哪怕半秒的休息。 可陆怜生总觉得，孙婷的情绪有些不对。 接亲顺利完成，陆怜生坐上车队末尾的帕萨特。 车队在小区里掉头时，开车的哥们儿看到了坐在头车里的新娘子，立刻就说：「我去，这头车怎么是敞篷的啊？这姑娘是个战士呀，这么冷的天儿，光个膀子坐敞篷车。」 陆怜生向司机解释，说这是摄像要求，说着说着自己却也乐了。她看向在敞篷车里坐得板板正正的孙婷，想着自己应该是多心了，这不是挺好的么？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还在心里默默责怪自己，就好像她并不是看出了孙婷情绪上的不对，而是希望孙婷情绪不对，婚礼没法顺利进行，也就不会只剩自己还形单影只。 然而到了酒店后，还真就出了事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那时她刚在礼桌前面随完彩礼，孙婷的妈妈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离着陆怜生还有挺远的距离，她就压低了声音喊：「怜生，怜生！你快过来，你快过来，婷婷要见你！」 陆怜生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到底是怎么了，就被孙婷的妈妈擒住手腕，拉着往化妆间走，她本来是跟不上孙婷妈妈的速度的，却被狠狠拽着。一时之间，她甚至感到自己并不是跟在孙婷妈妈身后跑，而是被人家拽着在向前飘。 化妆间的门从内反锁，门外则围了一大帮亲戚朋友。 孙婷妈妈拨开人群，像是丢沙包一样，把陆怜生往门前一丢，说：「怜生，你快跟孙婷好好说说！」 陆怜生这时还是一头雾水：「说……说什么？」 孙婷妈妈说：「婷婷说她不想结婚了！」 陆怜生心里一紧，连忙去敲化妆间的门，屋内的孙婷听到敲门声，朝外面喊：「我都说啦，你们谁也别劝我，你们都走！让陆姐来！」 陆怜生说：「孙婷儿，是我。」 哭花了妆的孙婷打开了一条门缝，陆怜生在「姐，你自己进来」的命令下，从打开的门缝里艰难地钻了进去。 孙婷只穿了一件内衣，脱下的婚纱被她丢在地上，摊开成了一大片白。 孙婷重新锁了门，之后就哭着扑了过来，狠狠地抱住陆怜生。 陆怜生心里一紧，她揉了揉孙婷的头，问：「小傻子，你又怎么了？」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孙婷说：「不是、不是邢光远。」 陆怜生问她：「说什么呢呀？什么不是邢光远？」 孙婷说：「不是邢光远让我怀了孕！」 第67章 卓辰希 孙婷的一句话，让陆怜生以为自己串到了狗血剧的片场，她拼命压抑住即将从胸腔中蹿出的尖叫，说：「你、你说什么……」 孙婷断断续续地重复：「不是、不是邢光远、不是邢光远让我怀了孕。」 像是放映幻灯片一样，陆怜生的脑海里接连闪过一张又一张的人脸：有孙婷的高中同学、孙婷的、孙婷曾经的暗恋对象。 闪着闪着就闪下了道儿，开始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有小赵总、李浩然、汤姆克鲁斯、范迪塞尔、郭达，最后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于凯的脸。 陆怜生心里一紧，想着不会是这种展开吧，于是颤着嗓子说：「别哭了，没事的，有什么你都可以跟姐说，姐不怪你。」 孙婷哭着说：「姐，不是邢光远让我怀了孕。是我让邢光远让我……是、哎呀，我才是主动那个人呀！」 陆怜生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会儿……你说什么？」 孙婷深吸口气，止住了抽泣：「我之前跟你说，邢光远让我怀了孕，我才不得不跟他结婚。其实不是这样的呀，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是我想结婚了，才骗他说我在安全期。我想着怀了孕，他就跑不了啦。」她看到陆怜生东张西望朝四下看去，又问，「姐，你找什么呢？」 陆怜生说：「没事，我看看屋里有没有刀。你先继续讲。」 孙婷怔了一会儿，一时恍然：「啊，姐，你刚才是以为我说……」 陆怜生拿眼角去扫孙婷：「对。」 孙婷皱起眉，一脸的不情不愿：「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陆怜生被孙婷气笑：「不带你这样的啊，你自己说话大喘气还要怪我？」她拿起化妆檯上的纸抽，递给孙婷，「别说这个了，说回你的事情，你都得逞了，怎么又突然不想结婚了。」 孙婷把脸上的泪水擦净，还没卸掉的妆在她脸上混成一团：「我就是突然搞不明白了，我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 陆怜生说：「为了……结婚？」 「结婚……」孙婷找了椅子坐下，说，「姐，我昨天上网查了查，去年咱们国家的离婚率是百分之四十，百分之四十呀！每有十对儿结婚，就有四对儿离婚，多可怕的比例呀？」 陆怜生说：「这不还是有六对儿坚持下来了么？」 孙婷看向陆怜生：「姐，如果你去坐飞机，机长告诉你，我们的坠机率是百分之四十。你会怎么想？哇塞，还有百分六十的机率能活下来，你会这么想么？」 陆怜生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孙婷说：「对吧？你会想，滚蛋吧，老娘才不坐呢！」 陆怜生纠正：「我会说本仙女……」 孙婷说：「但你终究不会上那架百分之六十的飞机吧？可为什么婚姻就不一样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就要急匆匆的、不择手段地一头扎进去，扎入一个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天堂还是地狱的地方？」她看向陆怜生，「为什么呀？」 陆怜生一怔：「啊……我要回答么？我还以为是个反问句呢。」她被孙婷直勾勾地盯着，一时就红了脸，于是胡乱地说：「可能，是我们怕被落下吧。」 说完这句话后，陆怜生的心也是一颤。两人随即沉默了下去，隔了好大一会儿，孙婷看向被她丢在地上的婚纱，自嘲般地说了一句： 「我甚至都不喜欢这件婚纱。」 陆怜生皱了皱眉，她走过去拉住孙婷的手：「婷婷，我明白你现在的状态，结婚是件很大的事情，你要改变以前的生活习惯，踏入一个新的人生阶段。到了这个关口，你突然犹豫，其实挺正常的。但是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焦虑，就去否定你已经知道的事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孙婷问：「我知道什么？」 陆怜生说：「你知道即使没有怀孕，邢光远也会娶你，也许会晚上几个月，但是结果不会变。你知道邢光远是爱你的，你知道，如果要选择和一个人度过一生，你会选择邢光远，而邢光远也会选择你。」 孙婷嘆了口气：「我以前是知道的，可我现在……」 这时忽然有人轻轻地敲门，陆怜生说了一句：「稍等，还不方便。」 门外的人又说：「是我，我能说两句吗？」是邢光远的声音。 陆怜生这才意识到，门外本来是乱糟糟的，可在她进屋后，外面却一直都很安静，想来是邢光远一直在外面偷听。 她想了想，在孙婷的阻止下起身开了门。 邢光远从门缝中艰难地钻了进去，看到只穿内衣的孙婷，还一下子红了脸。 孙婷说：「你害羞什么，第一次见吗？」 邢光远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嗯……不是第一次。」 孙婷苦笑着说：「好啦，现在你也看到了，我没那么想结婚了，你要是后悔，现在也来得及，你可以把过错全都推到我身上，跟你的亲戚朋友也好交代……」 邢光远皱着眉说：「可我想娶你。」 孙婷抿了抿嘴，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邢光远又说：「我们不会是那百分之四十的。」他挠了挠头，说，「我一直在外面偷听。」 陆怜生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听的。 邢光远说：「从孙婷说，说孩子不是我的。吓了我一跳。」 孙婷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不是你让我怀……」她嘆了口气，「你们怎么都误会我呀！」 邢光远尴尬地笑笑，他走到孙婷的面前，说：「你知道为什么那架飞机的坠毁率有百分之四十么？因为他们在起飞前都没有好好检查。」 孙婷问他：「我们有好好检查么？」 邢光远坚定地说：「有，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复查一下。你有什么想到知道的？」 孙婷苦笑着摇头：「哪有时间呀？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婚礼就开始了。朋友、同事都坐好了，就等我呢。」 「让他们等。」邢光远说，「他们又不是主角。」 孙婷的婚礼还是顺利开始了，虽然的确是推迟了一些：请柬写的时间是九点五十八，实际上则是快到十点二十才正式开始。 陆怜生旁听了邢光远和孙婷的「交心时刻」，为孙婷感到开心的同时，也再次被和好如初的两人餵了狗粮。 陆怜生实在是不愿出席婚礼，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形单影只。于是她也没有入席，只是遥遥地站在门口，看着婚礼进行，看着一袭白纱的孙婷，在轻柔的音乐里缓缓地走向邢光远。 说实话，陆怜生并不清楚，邢光远是用哪一句话让孙婷重新打起了精神。但是他的某一段话，却深深地说到了陆怜生的心坎儿里。 站在门口观礼的时候，陆怜生就在心里反反覆覆地想着这段话： 「没有两个人在一开始就是天作之合，是两块本来就该挨在一起的拼图。没有这样的两个人，没有人的形状，是完美地契合另一个人的。性格不合，家庭条件不对等，或者是在错误的时间相遇。总会有一些东西，让这两块拼图无法完美地结合。 「但是还有人生活的很幸福，并不是说他们之间就是一帆风顺的，不会有摩擦，不会有分歧，不会有生活中的琐事竭力把他们拆开。而是，明明有这些不利的因素存在，他们还是愿意竭尽全力地和彼此呆在一起，成为两块虽然要抱着脚，蜷着腿，但是却愿意紧紧地拼合到一起的拼图。」 陆怜生在想：「抱着脚，蜷着腿。如果真的这么简单，该有多好。」 在孙婷和邢光远对彼此说出「我愿意」后，陆怜生听到有人在自己身后说：「头一次见到素颜上阵的新娘。」 陆怜生回过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男生站在自己身边。 她正在思考，是在哪里见过这个男生，男生却已伸出了手：「卓辰希，我是赵文群的朋友。」 陆怜生「哦」了一声，想起是在日料店里，见过他和小赵总一起出现。 陆怜生问：「你也是孙婷的朋友？」 卓辰希笑着摇头：「不，我是赵文群一起来的。」他看到陆怜生皱了一下眉，连忙补充，「你想什么呢？我跟赵文群不是那种关系，我俩都是直男。」他顿了一下，笑着说，「至少我是。」 陆怜生被他逗笑，说自己刚刚并没往那面想。当然，她在撒谎。 卓辰希耸了耸肩，说：「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会要来参加刘婷的婚礼么？我跟她又不熟。」 陆怜生纠正他：「是孙婷。」顿了顿又说，「好吧，你为什么要来参加孙婷的婚礼呢？」 卓辰希说：「因为能见到你。」 第68章 探望 陆怜生被卓辰希的话吓了一跳。 「为什么要见我？」她狐疑地看向卓辰希：「我、我欠你钱么？」 卓辰希皱了皱眉，显然是没能跟上陆怜生的脑迴路，他思考了一下该如何解释得更加清楚，却发现……这还不够清楚么？ 陆怜生被卓辰希盯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啊——」 卓辰希这才解释：「我听文群说过不少你的事情，觉得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就想认识认识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陆怜生皱了皱眉，颇为心虚地问：「小赵总都说了我什么？」 卓辰希说：「你从他那里辞职后，自己开了公司，公司上上下下只有你一个人，却从文群手中生生抢走了金城集团的项目。」 陆怜生又问：「他说我为什么辞职了么？」 卓辰希怔了一下：「这他倒是没说，你是怎么辞职的？」 陆怜生连忙摆手：「不重要不重要。」 她心想小赵总还算厚道，卓辰希又说：「文群说，你跟她母亲的关系很好，工作上又有些马虎，所以一开始，他对你多多少少有些偏见，以为你并不是靠能力在公司站稳的脚跟。当然，现在看来，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是他看走了眼。」 陆怜生皱了皱眉，心想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变成表彰大会，结果卓辰希很快就话锋一转，说：「听文群聊过你几次，就觉得好像认识了你一样，再加上前几天在日料店里见了你，虽然没说上几句话，但我也能感觉到，你刚好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就想多了解你一些。」 陆怜生头一次遇到这么直接的告白，大脑一时又短了路：「可你还是个小孩儿啊？」 卓辰希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怎么是小孩了？我跟赵文群一样大啊，不对，我还比他大两个月呢？」 陆怜生耸了耸肩：「赵文群也是小孩儿呀。」 卓辰希一脸无奈：「我俩二十七了都，二十七岁怎么能是小孩？」 陆怜生问他：「虚岁还是周岁？」 卓辰希被陆怜生活活气笑：「有什么区别吗？就差一岁？」 陆怜生继续问：「虚岁还是周岁？」 卓辰希侧过头，躲开陆怜生的目光：「虚岁……」 陆怜生笑了一下，说：「小弟弟，虽然我不能告诉你我的真实年龄……」 卓辰希说：「我知道你三十啦。」 陆怜生攥了攥拳，忽然有了种想要杀人灭口的冲动。 卓辰希继续说：「大家不是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么，我觉得咱们两个其实是很般配的。」 陆怜生有一些想告诉卓辰希，自己的三十岁可是周岁，两人实际上是相差四岁，但是考虑到这句话更可能是「杀敌二十，自损六千」，她还是决定隐忍不发。 卓辰希又说：「我看你也都没入席，一定是没吃饭吧。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陆怜生还没来及回答，手机就响了，她朝卓辰希说了声「抱歉」，便去走廊接了电话。 和对面聊了不过几句，陆怜生就挂断了电话，她握着手机怔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卓辰希也跟了过来。 卓辰希说：「如果你要找藉口拒绝我，请找个很好的藉口。」 陆怜生皱着眉看向他： 「我妈住院了，胰腺癌。」 ………… 说了蠢话的卓辰希坚持要送陆怜生去医院：「你得让我做些什么，要不然我这个月都睡不好觉了。」 陆怜生同意了卓辰希的请求，虽然她并不觉得卓辰希做错了什么，他怎么能预料到那个电话的内容？ 陆怜生自己都无法预料。 坐着车朝医院走的时候，陆怜生感到晕晕乎乎的，就像有人掀开她的头盖骨，往里面倒了一整袋的果冻。 电话是老钱打来的，他说半个月前，陆怜生的妈妈就查出了胰腺癌。 「是晚期。医生说胰腺癌和其他的癌症不太一样，很难在早期发现，一般在发现时就已经发生了转移，所以死亡率很高。她不让我把这事儿告诉你，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 下车的时候，卓辰希说了一句什么，陆怜生却没有听清——她的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杂音，几乎已经无法接受外界的信息。 老钱站在一楼等着陆怜生，为她领路。往里面走的时候，陆怜生意识到自己很久都没来过医院了。 她想起儿时的事情，却只有一个简单的片段：母亲拉着她的手，走进医院。她已经记不清那次去医院为了什么，是生病还是体检。她甚至记不清那究竟是真实的记忆，还是某个夜晚的梦境。 但她能记起医院重重的消毒水味，每当想起医院，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那股刺鼻的气味。可她现在却没有闻到。她没有去想，也许如今的医院就是没有了这股味道，她只是因此觉得，发生在周围的一切如此模煳，比她的记忆更像是梦境。 「就是这里了。」老钱的一句话把她从漫散的遐想里拉回。 她站在一扇雪白的木门前，木门上有一块竖长的玻璃，她知道透过玻璃就能看到病床，看到病床上的母亲。 可她却故意往侧面站了站，想要躲开那块玻璃。 看到老钱的手握住门把手时，陆怜生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她想要大喊：「别开门！」却已经晚了，老钱推开了门。 却像是推倒了一面墙。 她听到脑中轰然崩塌的声响，停了片刻后，才步履艰难地走进病房。 陆母没在第一时间发现陆怜生的到来，她正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蜷缩在病床上，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疾病正以它固有的丑陋姿态摧毁着陆母，她的脸和四肢全都消瘦了许多，充满腹水的肚子微微地隆起。 陆怜生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她几次想要开口轻唤母亲的名字，却都没有成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发生在陆母身上的阵痛逐渐褪去，她随即看到站在门口的陆怜生。短暂的停顿后，陆母强撑着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僵硬，目光里的软弱也逐渐消失。 「你来干什么？」陆母语声冰冷。 第69章 在乎 陆怜生皱紧了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要回答这样的问题。 「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她对母亲说。 陆母说：「好，现在你看到了。这回高兴了吧？」 陆怜生感到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陆母说：「你最讨厌的人病入膏肓了，你就不高兴？老天爷开眼了，开始收恶人啦。你不是讨厌多多吗？多多要没妈妈了，你不高兴吗？」陆母说到后面，已经带上了哭腔，可话中的尖刺却丝毫没有柔软半分，句句都扎在陆怜生的心口。 陆怜生感到莫名其妙：「你在说些什么呀，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 陆母说：「我说的不对吗？」 陆怜生连连摇头，说当然不是这样。陆母却说：「你能说你从来没这么想过？从你知道我病了开始，从那一刻到现在，你没有哪怕一秒去想：『她罪有应得』。」 站在一旁的老钱忽然搭腔：「孩儿她妈，行了。」 陆母勐地一扭身，提高了声调：「你闭嘴！」她勐地咳嗽两下，阵痛随即再度袭来，她呻吟着软倒，紧绷的肌肉让她小臂上的筋脉变得更为凸起，像是藏在皮肤下的小蛇。 陆怜生咬了咬牙，说：「妈妈，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仇人。」 蜷缩成一团的陆母以一种近乎恶毒的眼神看向陆怜生，她明显是要说些什么，却被疼痛剥夺了力气。 老钱嘆了口气，轻轻地把手搭在陆怜生的背上：「怜生，你还是、还是先出去吧。」 陆怜生推开老钱的手：「不，我要等她把这句话说完。」 陆母咬着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疼得连大口吸气的都没有。但当阵痛稍稍缓和，她还是第一时间的、尖叫般地喊出了那个字：「滚！」 陆怜生离开了病房，她听到身后急促的跑步声，意识到老钱从病房追了出来，她赶紧抹掉了脸上的眼泪。 老钱说：「怜生，你妈她不是那个意思。」 陆怜生：「是么，我倒是没听出来还有别的意思。」她看到老钱一脸为难的样子，强撑着扯了扯嘴角，「没事的，我习惯了。」她看到老钱咬了咬牙，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自己。 上次见到老钱时，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可他现在却比那时衰老了许多。陆怜生嘆了口气，她倚在一侧的墙边，对老钱说：「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我妈还是这么恨我。」 老钱摇头：「她不恨你的。」 陆怜生说：「老钱你不用安慰我，她恨我的，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她深吸了口气，说，「我妈她，我妈她十几岁就怀了我，我出生后没多久，我那个从没来都见过的老爸就跑了。那个年代，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带着个孩子，随便想想，就知道过得有多难。 「我妈恨我，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个女孩最好的年纪，却被孩子耽误了，每当她觉得自己过得不如意时，她就会看着我，然后想：『这就是我过得不好的原因』，你说，她怎么能不恨我呢？」 老钱说：「你妈她不是恨你，她是恨自己。我知道，我说了你肯定不信，但其实，她是很关心你的。」 陆怜生笑了一下：「是呀，我不信。」 老钱说：「她就是这样拧巴的性子，不见你时想你，可见了你，她又会想起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不称职的事情，她又会生气，就好像你的出现是在提醒她，提醒她之前是个多差劲的人。」 陆怜生说：「哦，还是我的错。」 老钱摇头：「我不是想替她狡辩，我就是希望你能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他顿了顿，又说，「包括今天也是。」 陆怜生看向老钱。 老钱说：「我之前和你妈聊过，让她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好好对你，给彼此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可你妈说，她一辈子都没对你好过，她去世了，对你来讲，也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不称职的、甚至是有些恶毒的母亲，不会太过伤心。可她如果对你好，就相当于在最后的日子里，给你加上了很重的心理负担。所以，她宁愿你继续恨她。」 陆怜生苦笑了一下：「这是我听过的最扯淡的事儿。」 老钱耸了耸肩：「可她就是这么想的。」 陆怜生抬起眼：「她希望我恨她？」她见老钱点头，冷笑一下后，又说，「她会对多多做同样的事情么？」 老钱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陆怜生又说：「她会这样想吗？她会想：『多多还这么小，该怎么让他接受深爱自己的妈妈去世呢？有了！我可以对多多做一些过分的事情，扔掉他的玩具，打他，咒骂他，让他在最后的这一段时间，憎恨我，这样的话，当我去世的时候，一想到我的不好，他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陆怜生直直地盯向老钱，「老钱，你告诉我，她会对多多这样做吗？她想让我恨她，觉得这是对我的恩典。但她会对多多做同样的事情么？」 老钱仍是不说话，于是陆怜生再度苦笑：「是呀，她不会的。你知道为什么吧？你知道的，因为她在乎多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她拍了拍老钱的肩膀，趁着眼泪还没滚出眼眶，说：「我妈不是想让我恨她吗？转告她，她做到了。」 ………… 离开医院时，孙婷打来了电话。 「姐，你去哪儿了？敬酒的时候也没看到你。你怎么就一声不响地走了？」 陆怜生说：「有点事情要办，你结婚这么忙，就没来及跟你说。」 孙婷忽然换了语调：「别装啦你，我都听小赵总说了，你和他的朋友一起走的！就是咱们之前在日料店见到那个，叫卓什么的。是不是去约会啦？姐，我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特别支持你！别再想着于……」 陆怜生打断了她：「孙婷，我没和卓辰希在一起。」 孙婷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忙问她怎么了？陆怜生却不想在孙婷大喜的时候谈论这些，她说了句：「没事。」随后又胡乱编了几句瞎话，搪塞了过去。 天气是凉的，却无法让人冷静下来，陆怜生站在路边，心烦意乱，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忽然觉得，生活就像是放在盒子里的耳机线，你小心翼翼地不去碰它，可它却趁着你不注意，把自己缠成一团，让你理也理不清，解也解不开。 她在路边发了一会儿呆，随即拿出手机，订了一张去往xx市的高铁票。 那是于凯所在的地方。 第70章 见面 坐了四个小时的高铁后，陆怜生到达于凯所在的城市。 于凯的电话早已停机，关于于凯的所有线索，就只有孙婷发来的那个短视频——一家装潢简单的酒吧内，于凯抱着吉他坐在歌台之上，坐在聚光灯外。 于凯曾说过，在大学期间，他和白芷曾在学校附近的酒吧驻唱。想来离开陆怜生后，他该是回到昔日与白芷一起驻唱的酒吧，回到了那个原点。 所以，找到于凯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陆怜生在点评软体里搜索了于凯母校附近的酒吧，对比了图片评论区里的内饰，很快就发现，视频是在一家名叫「cesvie」里拍下的。 陆怜生在车站打了车，却没有直接奔向目的地，而是先去了于凯的母校。 她在学校里转了几圈，想像着十年前，于凯在这里生活的模样。她想像着夏日的午后，于凯和白芷抱着吉他，坐校内的草地上，写歌、唱歌。 她本是不该想起这些的，但她不愿意去想自己的事，不愿去想支离破碎的感情，不愿去想即使是在病床上，仍在拼命咒骂自己的母亲。 快到晚上八点的时候，她离开了学校，一路走到那间名为「cesvie」的酒吧外，却没有进去。 那些冲动的情绪促使她乘上火车，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可这时，它们都已在陆怜生漫无目的徘徊中得以消解。 她隔一座着停车场，看向前方的酒吧，想着于凯就在那扇门后，走过去，推开它，就能见到于凯。 可然后呢？ 向于凯哭诉母亲对自己的冷漠？告诉他，此刻的自己无比脆弱，需要他的帮助？ 「我知道你始终没法走出白芷的阴影，但是你能不能先暂时把那些痛苦抛到脑后，你能不能先来安慰一下我？」 陆怜生苦笑一下，意识到自己的突然出现是多么的荒唐。 她从来都没为于凯做过什么，她只是默默享受着于凯对自己的帮助，却不能给于凯任何等价的回报。 她眼睁睁地看着于凯的生活在自己面前轰然崩塌，但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安慰自己：「我不知道能为他做些什么。」 而如今，当她得知了母亲的病情，当她经歷了糟糕的一天后，她坐上了那辆火车，她来到这座城市，因为她想： 「于凯一定可以帮我。」 她甚至不知道于凯是否愿意见她。 刺耳电话声忽然响起，陆怜生被震得神魂一颤。她回过神，见到又是孙婷打来的，于是接了电话。 孙婷在电话里问：「姐，你在哪里呢？」 陆怜生微怔，说：「怎么了？」 孙婷说：「刚才卓辰希给我打了电话。要你的电话号码。我问他找你干什么，他说就是想确认一下，你现在是不是还好。我听得迷迷煳煳的，就问他到底怎么了。结果卓辰希跟我说。」她学着卓辰希的语调，「『是陆小姐的私事，我不太方便对外人讲。』」 孙婷顿了顿，又说，「我一听就来气了，就跟他说『电话号也是私人的，不方便告诉你。』我想着你俩呆了那么长时间，你也没告诉他你的电话号，估计是没看上他，所以我也就没给。不过说真的，你到底怎么了？我听他的口气，好像还挺担心你的，发生什么事儿了吗？他欺负你了？」 想到卓辰希没把自己母亲的事情往外面说，陆怜生多少还有感动，她说：「没事，我回头再跟你细讲。」 孙婷「嗯」了一声，又说：「那我就转告卓辰希了。」 陆怜生一怔：「转告什么？」 孙婷说：「我不是没把你的电话号告诉他么。他就跟我说，那就让我问问你怎么样，如果没事儿的话，就转告他一声，他也好放心。」孙婷又说，「你真没事儿呗，那我告诉他去了。」 陆怜生忽然说：「等会儿。」 孙婷问：「怎么了？」 陆怜生犹豫一会儿，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你说，于凯是平静的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孙婷有些诧异：「于凯？」 陆怜生说：「就是你给我发的那个视频，你也看了那个视频，你说，在酒吧里唱歌的于凯，他是平静的吗？」 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面的孙婷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陆怜生叫了她两声，孙婷才说：「姐，你怎么又提起他了。」 陆怜生苦笑了一下，说：「没事儿。我随便问问。」 孙婷停了一会儿，才说：「姐，你希望他是平静的么？」 这回轮到陆怜生不说话了。 孙婷又说：「姐，于凯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也希望你和他能在一起。但之前和你聊的那几次，我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就能感觉到，你们中间隔着一个没法跳过的问题，如果那个问题能解决，你们就能开开心心在一起，但是问题就在于，那个问题几乎没法解决，对吧？」 陆怜生深吸了口气，说：「是。」 孙婷说：「那我的建议就很简单了，拼命去解决那个问题，如果还是不能解决，就放过彼此。」 陆怜生听到电话对侧，有人叫了孙婷一声，孙婷朝那面喊：「等会儿！」于是陆怜生说：「你先去忙吧，我没有别的事情了。」 孙婷说：「好，那我待会告诉卓辰希一声。」顿了顿又说，「其实吧，我觉得他也挺好的。」 陆怜生无奈地笑笑，为了打消孙婷胡乱牵线的念头，连忙让她挂断了电话。 她将手机装回包内，随即抬头看向前方的酒吧，霓虹灯不停转变着颜色，吸引着路人的注意。陆怜生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就到这里吧，还是不要进去了。 她本已转身要走，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停车场的对侧。 ——他拎着一个吉他盒，朝酒吧走着，他的步履沉缓，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身上。他本已走到酒吧的门口，却忽然侧过头，朝着停车场对侧的陆怜生望了过来。 昏暗的霓虹灯无法照清那人的模样，那人也无法看清隔了一座停车场的陆怜生。但他们却都认出了彼此，哪怕能够看到的，只有一个模煳的轮廓。 她和他遥遥地对视了一会儿，却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陆怜生想起孙婷的话：「拼命去解决那个问题。」 可遗憾的是，并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 一辆汽车驶入了停车场，银灰色汽车将两人隔开。 在这辆汽车驶过之后，于凯转身进入了酒吧，陆怜生也无声地离开。 第71章 又是陷阱呀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每到闲暇时刻，陆怜生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有时是想自己和于凯在停车场的那一次对视，有时则是去想母亲在病房里的大喊大叫。 好在公司已经忙了起来，她并没有太多闲暇的时间去想东想西。 作为一家只有一个光杆司令的创业公司，想要招到合适的员工，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有人在求职时，都希望能找到一家即稳定，又有升职空间的公司。而对于求职者来讲，「你即将成为我们公司的第一个员工」，显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在被求职者接连拒绝了数次后，备受打击的陆怜生给吴姐打了电话，询问她在创业之初，是怎么招人的？ 吴姐的回答让陆怜生大开眼界：「我当时找了个同业的老总，人家的公司比较正规，人也挺多的。我给他交了一点儿费用，在他们公司租了几个工位，装作是他们下属的某个独立部门，然后再以他们的名义去招员工。 「我们的业务都是各自独立的，但是聚餐呀，公司年会什么的，也都在一起办，所以不光我的员工们，对面的员工也以为大家是一个公司的。就这么干了两年多，等我手下的员工有了七八个人之后，我告诉他们，咱们部门要独立啦。给每个人涨了五百块钱，也就都快快乐乐地跟我走了。」 陆怜生说：「所以……就是骗。」 吴姐说：「是的。」 可能是因为还没从心底完成从无产阶级到黑心资本家的身份转换，陆怜生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能下这个狠心去有样学样。 她硬着头皮，面试了十几个人，再加上雇了猎头公司帮忙，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总算是招到两名员工。 一个是四十二岁，刚刚失业的中年大叔周申，另一个则是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刘畅。 虽然这两人距离陆怜生的「理想员工」要差了很远，但仔细想想，以自己公司的现状，的确也就只能招到这两类人：濒临绝望或者什么都不懂。 周申和刘畅入职后，陆怜生终于得以从无边无际的工作中解脱。虽然还不能像吴姐当时那样，去放心大胆地做甩手掌柜，但也比事事亲力亲为，轻松了许多。 于是她终于有时间去和孙婷见面。 按照孙婷之前的计划，这个时候，她本该身处欧洲，拿着大家的份子钱到处去浪，并且狂发朋友圈。 然而邢光远的年假没请下来，蠢蠢欲动的孙婷也只能继续「蠢蠢」，没动起来，她多余的精力无处释放，基本上每天的都会给陆怜生发消息，问她今天能不能出来逛街。 说实话，一想到孙婷精力爆棚的样子，陆怜生就感到头疼。即使是闲了下来，她还是不太愿意去见孙婷，然而今天，孙婷给了陆怜生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姐，你把芒果领走吧。我妈不让我养了。」 芒果是孙婷养的橘猫，死皮赖脸的性格很随孙婷，当然，死皮赖脸的猫可比死皮赖脸的人要可爱了太多。 陆怜生断断续续地养过「芒果」几周，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然而说起来，陆怜生对「芒果」的感情，比对孙婷的感情要深，这一点毋庸置疑。 两人约定在万达见面，孙婷在电话里说：「咱们先吃个饭，晚上再把芒果交给你。」 明知孙婷是要趁机讹自己一顿饭，但是一想到有机会霸占「芒果」，陆怜生还是甘之如饴。 去万达的路上堵了车，陆怜生晚到了一会儿，服务员引着陆怜生到了定好的包间，一进门，就看到孙婷的身边还坐着邢光远。 陆怜生怔了一下，随即在心里想：「也对，虐狗就虐狗吧，邢光远没道理不来。」 然后她侧过头，看到包间一角的沙发上，坐着卓辰希。 嗯……这就有点意外了。 卓辰希站起来跟陆怜生打了招唿，陆怜生礼貌地点头，随后就朝孙婷瞪去。 孙婷接过陆怜生的大衣，小声说：「姐，我能解释。」 陆怜生说：「除非你想说卓辰希是『芒果』变的。我只能接受这一个解释。」 孙婷做出个恍然大悟的样子：「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四个人坐在饭桌前，等着服务员上菜。陆怜生忙着恶狠狠地去瞪孙婷，没功夫说话，被陆怜生瞪着的孙婷，也不敢开口，于是就只有邢光远和卓辰希在那里尬聊，问问彼此的工作，然而互相吹捧。 邢光远的工作，陆怜生早已知道，而卓辰希的工作，陆怜生也毫无兴趣。 尴尬地商业吹捧结束后，卓辰希终于问了一个能让陆怜生感到稍有兴趣的话题：「哎，孙婷，为什么要把养的橘猫送出去呀？」 孙婷嘆了口气，说：「我这不是怀孕了吗？我妈非说猫有弓形虫，一旦感染就会流产，说什么也不让我养猫了。」 之后卓辰希就开始多管闲事地给孙婷科普，说什么弓形虫远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可怕，猫的一生只感染弓形虫一次，虫卵随粪便排出后，你需要恰好在那时接触到粪便，然后吃到嘴里，才有可能感染。 「其实，被猫传染弓形虫的概率特别特别低，只要你不去接触猫的粪便，几乎不可能被感染。」 孙婷听得连连点头，陆怜生却有拿目光弄死卓辰希的冲动。 还好孙婷最后又说：「有时候呀，跟爹妈是没法讲道理的，人家就不让你养，你能怎么样？」 卓辰希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陆怜生：「其实放在朋友家养也好，什么时候想它了，随时都可以去看。」 陆怜生没有说话。心里却想：卓同学，算你捡回一条小命。 聊到这里，总算开始上菜，陆怜生盯着被一盘盘送上的，形状各异的、自己从没见过的蘑菇，琢磨着：不会有毒吧。 邢光远却在这时接了个电话，聊了几句后，就红着脸，跟几人说：「是我、我家里打来的电话，有点儿事情，抱歉啊，我得先走……不对，我和孙婷得先走一步。」 陆怜生一怔，问：「那芒果怎么办？」 孙婷说：「没事呀，芒果的话，我回头给你送去。老规矩，小书包装满。那什么，我和老邢先走一步，你和卓同学吃饭吧，菜都上了，这家店挺贵的，别再浪费了。」 陆怜生看了一眼闪躲着目光，不敢与自己对视的邢光远，随即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转头看向孙婷：「孙婷，你这么干，有意思么？」 孙婷嘿嘿一笑：「还可以吧！」 第72章 正确答案 孙婷和邢光远一熘烟儿地走了，留下了一脸尴尬的卓辰希。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对孙婷和邢光远的突然离开感到意外。 卓辰希先是问了陆母的病情，陆怜生想了想，只说了一句：「还好。」 从被老娘骂出医院到现在，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那股愤懑难平的情绪早已散去，陆怜生很想再去看看母亲的近况，她的确是去了医院几次，但却都没有勇气上楼。最近的一次，她在住院部的一楼徘徊了几个小时，希望能够撞上老钱，虽然她也搞不清，在一楼撞上老钱，和给老钱打电话让他下楼来接自己，究竟有什么分别。 她没能见到老钱，所以也没能去见妈妈。回到家后，她彻夜难眠，给老钱发过一条简讯，问老钱：我妈的病怎么样了。 第二天清早，老钱回覆：「还好。」 于是这个「还好」就成为陆怜生对母亲病情的全部了解。所以她也用这个「还好」来回答卓辰希的问题。 卓辰希挪动了位置，坐到陆怜生的正对面，他安慰陆怜生，说：「现在的医疗很发达，也不是说得了癌症就一定会怎么怎么样。」 陆怜生不愿去解释胰腺癌与其他癌症的区别，只是淡淡地点头。 之后卓辰希才说：「实在抱歉，今天这个事儿做的有点儿尴尬，我的确是跟孙婷说，让她帮着撮合一下我和你。但也真没想到，孙婷用的办法这么……復古。」 陆怜生苦笑一下，说：「她就是这个样子。」 卓辰希看了看对面的陆怜生，说：「你不走？」 陆怜生夹了一口蘑菇：「你看孙婷的样子，我要是走了，她会放过我么？」她嘆了口气，说，「来都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卓辰希说：「我怎么听出一种悲壮的感觉？」他笑了笑，又说，「就像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陆怜生笑了一下，她不想表现得太没礼貌，索性就把这次「暗算」当成普普通通的一次相亲。自己对相亲还是很有经验的。嗯，这句话听起来多少有些悲伤。 「对了，你刚才说，你是做什么的？」陆怜生问。 卓辰希说：「我跟几个朋友开了家公司，主要做金融资产管理的。」 陆怜生问他那是什么？ 卓辰希说：「要帐的。」 陆怜生微怔，说：「你刚才跟邢光远聊天时，好像并不是这么说的。」 卓辰希点头：「对，我刚才的说是，收购银行的不良贷款，处置不良贷款形成的资产。」 陆怜生有些迷煳：「这是什么意思？」 卓辰希重复：「要帐的。」 陆怜生被他逗笑，随即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就是「兴趣爱好，教育经歷」什么的。卓辰希老老实实地答了，答完之后却说：「其实，我觉得你对这些其实并不感兴趣。你可以问些你真正感兴趣的。」 陆怜生想了一会儿，问他：「为什么是我？」 卓辰希问：「什么叫『为什么是你』？」 陆怜生说：「你看，你的相貌学歷，经济条件都很不错，所以为什么你会喜欢上我，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吗？」 卓辰希笑着说：「眼下的情况，你才是总裁。」 陆怜生想了一下卓辰希的话，心里忽然美滋滋的，她轻咳一下，又说：「我的意思是说，以你的条件，随随便便就可以找到一个聪明漂亮的姑娘，为什么要选我？」 卓辰希说：「还真是有不少人都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但是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多多少少有些困惑。一方面吧，我觉得你们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我的确是很优秀的。」他拿手指指向陆怜生，「不许笑。可另一方面吧，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你们说的『随随便便就能选一个聪明漂亮的姑娘』，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在某处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商场，聪明漂亮的女孩儿们被码得整整齐齐，摆在货架上，只要价格合适，你就可以把她带走，跟她愉快地共渡一生。但是没有这样的商场啊。」他摊了摊手，「我百度过了，真的没有。」 卓辰希看到陆怜生一脸坏笑的样子，于是问她：「怎么了？」 陆怜生抬头看向卓辰希：「一般人情况下，当女孩问：『那么多即聪明又漂亮的姑娘，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呀？』男孩会回答：『因为你就即聪明又漂亮的姑娘呀。』」 卓辰希怔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说：「哎，我的道行还是太浅。」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真的觉得，你就是个即聪明又漂亮的女孩。」 陆怜生笑：「已经晚了，别再找补了。」 卓辰希嘆了口气，又说：「其实吧，我还觉得，你有些奇怪。」 陆怜生皱了皱眉，说：「你还真是不善长哄女生呀。」 卓辰希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我总觉得，你对我像是有什么偏见一样。」 陆怜生有些意外，她说自己对卓辰希并没有偏见：「我觉得你挺好的呀。」 卓辰希说：「那就更奇怪了啊，如果你觉得我不错，为什么一丁点儿都不想了解我呢？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男生对你说：『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当然不需要立刻就说你也喜欢我。但你不会好奇么？好奇这个男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奇你和他究竟有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可能。」 陆怜生有些心虚地说：「我刚才不是问你，你在哪里工作了么……」 卓辰希笑了笑：「出于礼貌地问和出于好奇地问，完全是两回事儿。」 他见陆怜生抿了抿嘴，又说：「我有一种什么感觉呢？就像是我还没有入场，就已经出局了，你根本不在乎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优秀也好，差劲也罢，这对你来讲都不重要。所以即使我绞尽脑汁地走到台上了，也就只是匆匆忙忙地走一个过场。你不想，也根本就不愿意了解我，就像是……」他皱着眉，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语句。 片刻之后，卓辰希忽然抬起头，如同恍然大悟一般，他看向陆怜生，说： 「就像是你早就找到了正确答案。」 第73章 电话 陆怜生本以为，在那次尴尬的晚饭后，她和卓辰希的故事就已经结束了。随后的事情却证明，有孙婷在，怎么可能让你轻易脱身？ 周五的早晨，陆怜生坐在办公室，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去看刘畅上交的错漏百出的企划书。 读到「住宅时长的政策约，是因为大家都要贯彻『房主不吵』的政策概念，在这样的政策引导下，护住不能短视，而是要长视房子的收益……」时，刘畅走了进来，说： 「领导，有人来找您。」 陆怜生有些意外地抬头，她问：「物业又来了？」 然而随后走进来的却是小赵总。 看到小赵总眉头紧锁的样子，陆怜生心里一紧，想着小赵总突然出现，不会是还没咽下项目被抢的这口气吧？ 她从办公椅上起身，还没说话，吴姐又跟着走了进来。 陆怜生更加困惑，「难道是想要回之前给自己的失业补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她刚要和吴姐打招唿，拎着电脑包的孙婷又跟着走了进来。陆怜生皱了皱眉，她没再急着分析，而是探着头朝门外看去。 这回总算是没人了。 吴姐、小赵总、孙婷像是码麻将牌一样，在沙发上一个挨着一个地坐下。陆怜生看了这个阵容组合一会儿，随即瞭然：「哦，卓辰希。」 刘畅给几人倒了茶水后，陆怜生就让她把办公室的门带上。 屋内只剩下她们四个人后，吴姐清了清嗓子，说：「小陆呀，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卓辰希的事情。」 陆怜生在心里说一句：「bingo。」随后又听吴姐说：「小陆，吴姐知道，你肯定是不愿听这些。但是我们都觉得卓辰希是个很好的孩子，一旦错过，你很难再遇到条件差不多的男生了。」 陆怜生点头，说：「我知道，可……」 这个「可」字刚一发出，吴姐立刻就把她打断：「你先别说可是，你先听我们说，我们这次来，就是要把你这个『可是』解决掉。」吴姐看到陆怜生有些不耐烦，于是补充道：「你不要有逆反心理，我们来这儿劝你，是因为咱们关系好，因为我们都是你的好朋友呀。」 陆怜生点了点头，随即眯起眼睛去看小赵总。 小赵总摊了摊手：「别看我，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在这儿。」 陆怜生瞥到孙婷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怔了一下：「还要做会议记录？」 孙婷说：「不是呀，弄会议记录干嘛，我做了个ppt。」 陆怜生瞬时石化，她想着：「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深吸了口气，又问了一遍：「婷婷你拿电脑……」她看到孙婷又从电脑包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这是什么？」 孙婷说：「投影仪。」 陆怜生掐了掐太阳穴：「好吧，的确是ppt。」她眼睁睁地看着孙婷搬桌子、连wifi、关灯、拉窗帘、调试投影仪。 办公室内没有幕布，就直接用一侧的白墙代替。一切搞定后，孙婷打开ppt——卓辰希的一寸免冠照投满了整面墙。 小赵总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ppt，嘀咕了一句：「哎哟我去……」 孙婷清了清嗓子，开始一页一页地讲了起来，讲了卓辰希的公司运营状况，名下房产，教育经歷，星座属性，甚至还核对了他和陆怜生的生辰八字。 在陆怜生印象里，孙婷一直都是那种一讲ppt就紧张，声音发颤，面色惨白的怯场少女。然而今天的孙婷却是换了一副模样，不仅语调沉稳，语速不急不缓，肢体语言也是异常得体，既不僵硬，也不夸张，可以说，整个人都在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陆怜生心想士别三日，果然是要刮目相看，她想着小赵总真是御下有方，居然能让孙婷脱胎换骨。 她下意识朝小赵总望去，却发现小赵总也正一脸困惑地朝陆怜生望来，两人随即交换了一个「这是怎么回事」的眼神。 孙婷滔滔不绝地讲了二十分多钟，期间刘畅进来续过一次茶水，看到投射到墙面上的巨大八卦图，也不敢问，就一脸问号地退了出去。 ppt讲完，孙婷拉开窗帘。吴姐非常捧场地起身鼓掌，小赵总则说：「孙婷，你平时要是有现在一半的劲头……」 吴姐瞪了小赵总一眼：「你别岔开话题。」之后转过头看向陆怜生：「怎么样？」 陆怜生有些僵硬地点头：「简洁大方，深入简出。」 吴姐有些嫌弃地说：「谁问你ppt怎么样了？」她朝孙婷打了个手势，于是孙婷又把ppt调回了第一页，卓辰希那张极富视觉冲击力的大脸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赵总又低声爆出一句脏话，随即扶着额，显然是不忍直视。 红着脸的陆怜生看看孙婷、看看吴姐、再看看卓辰希那张直径一米九的大脸。 她说：「我不喜欢他。」 吴姐和孙婷都是一怔，显然是没料到这个答案。之后她们又看向彼此，短暂的眼神交流后，两人决定，她们不仅是「没料到这个答案」，更是「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吴姐说：「孙婷。」 孙婷「哎」了一声，之后转头看向陆怜生：「陆姐，我看你还是没认真听我的presentation，没关系，我再给你讲一遍。」 陆怜生还没反应过来，一脸生无可恋的小赵总反而先动了，他一把抓住孙婷的手，说：「婷姐，别！咱们好好说话，先别急着上图。」 吴姐拍掉小赵总的手：「你到底是哪伙儿的？」 小赵总几乎是哀嚎着说：「我哪伙儿也不是啊，我公司一堆活儿呢，你们祸祸陆姐就得啦，能不能放我走啊，我是无辜的啊！这里哪有我的事儿啊？」 吴姐斜昵小赵总：「无辜？晚啦，从我生下你的那天起，你就已经入伙儿了！」 小赵总长嘆一声，随即仰头看向天花板，试图灵魂出窍。 陆怜生哭笑不得：「吴姐，咱别闹了。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卓辰希家庭条件好，人长得也不错，很可能性格也很好，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他呀。」 这下子吴姐和孙婷都急了，两人先是一起说了句「为什么呀？」随后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一个说：「小陆呀，你听吴姐的，吴姐不会害你的。我看人很准的，卓辰希这孩子人品很好的，我从小看他长大，而且他还比你小几岁，是小鲜肉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另一个说：「陆姐，你以前不是很着急么，怎么有好机会啦，你还要往外推呀，你得赶紧结婚生孩子呀，我还想和你定娃娃亲呢……」 两人越说越急，交叠的语声逐渐掩盖了字句里的含义，听起来并不像是两个人在屋内同时说话，而是一群鸭子在屋里等着开饭。 陆怜生听着杂乱的语声，心中却越发清明，在吴姐和孙婷同时换气的瞬间，陆怜生平静地说：「因为他不是于凯。」 吴姐和孙婷一时语塞，仰着头看向天花板的小赵总也朝陆怜生看来。 这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陆怜生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提醒，一时呆住。 手机震动着朝桌边移动，孙婷说：「姐，你的电话。」 陆怜生却没动。 吴姐对陆怜生说：「怜生，你先接电话。」 陆怜生仍旧没动。 吴姐和孙婷一起说：「接电话呀，手机要掉了！」 陆怜生还是不动。 震动的手机一路挪出了桌面，随即下落，吴姐和孙婷同时发出尖叫。眼疾手快的小赵总从沙发蹿起，一个箭步接住落下的手机。 他看向呆若木鸡的陆怜生，再看向亮起的手机屏幕，随后说： 「老钱。」 第74章 陌生人 陆怜生错过了和母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老钱在电话里告诉陆怜生，昨天下午三点左右，陆母去世了。 老钱说：「她走的时候还算平静，这段时间她被病痛折磨得不轻，也算是解脱了。」 陆怜生问：「昨天下午？」 老钱自然也明白陆怜生的意思，连忙解释：「本来是该立刻告诉你的，可当时有些忙乱套了，又是死亡证明，又是联繫殡仪馆，忙忙乎乎的，我自己就没腾出手来，其实我当时就跟钱轩说了，让他赶紧给你打电话，但那浑小子给忘了。」 陆怜生知道，这时再纠结这些并没有任何意义，停了一会儿后，她问：「她现在、在殡仪馆？」 老钱说：「是。」 陆怜生换了一身黑色的小西装，吴姐、孙婷甚至是小赵总都说要送她，她却一一回绝，说自己一个就行。 去往殡仪馆的途中，她在半路停车，买了一束花。花店的老闆是六十多岁的奶奶，问她买花是什么用途。 陆怜生张了几次口，却没能说出是去奔丧，只说：「没什么特别的，拼得好看一些就行。」 商家拼了百合、向日葵、郁金香，陆怜生没提，自然也不可能有白菊。 葬礼定在三天后，陆怜生到殡仪馆时，老钱等人正忙着打电话，通知亲戚朋友。她看到停灵的礼厅就在前面，却不敢再上前一步。抱着鲜花站了一会儿后，老钱走过来，问陆怜生有没有去看陆母，陆怜生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看过了。」 老钱点了点头，说：「灵堂摆在家里了。头三天大家都在家里守灵，你也过来吧。」 ——他说你也过来吧。 陆怜生点了点头，并没多说什么。 回到老钱家时，老钱的儿子、女儿，和他们的另一半都在。 陆怜生很少与他们接触，以前相处，最多也就是一顿饭的时间，所以陆怜生从来没有费力去记他们的名字。如今的情况却有些不同，接下来的几天，恐怕要天天见面，万一被发现自己并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多少有些不够礼貌。 陆怜生无人可问，只好努力回想，她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勉强记起，老钱大儿子的名字叫作「钱轩」，至于老钱的女儿叫什么，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起。 灵堂布置在客厅，与陆怜生想像的不同，并不是那种大张旗鼓的棚子，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张方桌，上面摆着香炉、贡品、花束，正中则是陆母的照片。 期间来过一个殡葬公司的人，给他们讲了一些守灵的流程和禁忌，比如男人不能穿短裤，女人不能穿裙子，不能在灵堂前嬉戏。 说到不能在灵堂前叫彼此的名字时，陆怜生连连点头。 随后殡仪公司的人又问：「你们都是直系亲属么？」 老钱说：「我们是重组家庭，直系亲属只有我和小儿子。」他停了一下，又说，「啊，还有怜生。」 陆怜生抿了抿嘴，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她随后看向摆在香炉两侧的鲜花。 并没有自己买来的那一束。 晚饭过后，一众人重新聚回灵堂前，大家全都无话可说，却也不好意思去玩手机。于是老钱提议，让大家聊聊对陆母印象最深的事情。 大家你推我让，最后是钱轩先说了话：「我和阿姨接触的机会其实不多，印象比较深的事儿么，大概就是……」他侧过头，看向自己妻子，之后一脸郑重地说，「其实，我失过一次业。 「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刚跟、对了，不能说名字，我刚跟媳妇结婚半年，公司裁员，直接就把我踢了。」 钱轩的妻子有些意外地朝钱轩看来，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 钱轩说：「当时给了三个月的失业补偿，我以为三个月怎么都能找到工作，再加上刚结婚，我也不好意思跟媳妇说这些，就骗媳妇自己一直在工作，每天按时出门，有面试的时候就去面试，没面试的时候就去网吧，到发工资的日子就把从失业补偿里拿钱，打给媳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可是三个月过去，我也没找到工作，那时我还是不敢跟媳妇说实话，没辙了，就想着找我爸借钱，却还是拉不下脸。那段时间我来过这儿几趟，想着直接敲门，每回都在最后放弃。 「结果有一次撞到了买菜回来的阿姨，她看出我神情不对，拉着我不放，逼着我把实话说了，她知道我脸皮薄，就说不用告诉我爸，这钱她借我。」 钱轩顿了顿，眼圈随即就红了，「阿姨她也从来没跟我爸提过这事儿。我到第六个月才找到工作，姨她借了我几万块钱，我后来都还上了，但她这份情，我一直也没还上。」 钱轩低着头，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激动的神情，他的妻子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说：「我、我一直都不知道。」 钱轩的情绪平復后，老钱的女儿说：「姨她，对我也很好。我那时刚生了孩子，正是要下奶的时候，却不愿意吃饭，姨知道这事儿，就不让保姆给我做饭了，她自己天天往我这儿跑，给我变着花样地做东西，那段时间我特别愿意吃虾仁饺子，姨每周能给我包三回。 「姨做的饺子特别好吃，我最开始以为她是在市场买的虾仁。结果有一回我去看她做饭，才发现她是买的活虾，自己去剥皮，她跟我说，虾新鲜，饺子的味道才对。虽然这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但那时我一下就明白了，阿姨真的是把我当自己的女儿一样。」 她说到这里也是泣不成声，周围的人安慰了她几句，之后就一齐侧过头，看向陆怜生。 所有人都等着陆怜生说些感人至深的话，可陆怜生只是苦笑，她站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下推门出屋。 ………… 夜晚早已无声无息地降临，陆怜生走到小区的公园里，在长椅上坐下。 她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老钱的电话姗姗来迟；工作人员询问谁是直系亲属时，老钱回答，只有他和钱多多；灵台上没有自己送来的花束；围坐在一起时，钱轩和他姐姐感人肺腑的发言。 陆怜生苦笑一下：「我才是那个陌生人。」 如霜的月色打在陆怜生的身上，她有些冷了，便抱紧了双肩。这时她模煳地感到了什么，于是扭过了头。 于凯走了过来，坐到她的身边。 第75章 没人能在逃避中得到平静 斑驳的树影罩在两人身上。陆怜生看向身边的于凯，却觉得他距离自己很远很远。 陆怜生笑了笑：「忽然觉得，你就像是个召唤兽，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会出现。」 于凯说：「这只是我的特异功能之一。」他侧过头看向陆怜生，又说：「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陆怜生苦笑了一下，说：「我妈她，她去世了。」 于凯点头，说：「我知道，节哀顺变。」 陆怜生说：「我很难过。但不是因为她的去世。」 于凯有些困惑地看向她。 陆怜生说：「很过分，是吧？哪有这样的女儿呀。」 于凯问：「那你是为什么难过？」 陆怜生说：「就像是被人夺走了一样。」 于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却只是静静地看向她。 陆怜生说：「从我记事起，老娘就是那样，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对什么都不在乎。有的时候，我也会羡慕其他人，羡慕他们有一个无微不至的妈妈。 「但大多时候，也就是还好。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我早就习惯老娘的样子，虽然永远都算不上什么『年度最佳母亲』，但她终归是我的母亲。 「然后老钱就出现了，说实话，我是挺喜欢老钱的，他是个很好的人，沉稳善良，要比老娘之前的那些男友们强了不知多少。那时我想，有这样一个人来当自己的继父，简直是转了运。 「老娘估计也是这么想的，认识老钱之后，她逐渐变了副模样，戒了酒，也远离了之前那些狐朋狗友，一门心思跟着老钱过日子，后来就有了钱多多。 「现在想想，多多的出生就是那个分水岭。老娘之前说过，多多的降生，就像是一个启示，就像是老天爷告诉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于是她便拼了命地努力，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陆怜生自嘲般地笑笑：「至于她之前玩砸了的那次，自然就不重要了。你知道老钱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于凯说：「我知道，老钱说，你的妈妈不愿见你，是因为见到你，她就会想起过去的自己，过去那个不称职的母亲。」 陆怜生怔了一下，随后耸了耸肩：「好吧，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于凯认真地说：「这都不是你的错。」 陆怜生笑：「我知道呀，可有什么区别呢？我还是她的那个污点。其实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今天我才知道，我那老娘不仅对钱多多好，对老钱跟前妻生的那一儿一女，也是好得不行。除了我之外，在所有人的眼中，老娘都是一个完美的妻子、满分的母亲。 两行泪水无声地滑落，陆怜生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下来：「以前我总是想，老娘对钱多多是很好，但那种『好』是特殊的，是装出来的。在骨子里，她还是那个毫无责任感的人，无论她装成什么模样，她都还是我的母亲。 「可当所有人都去夸她的善良时，我不得不去想，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在我不曾注意的时候，那个烂人，那个和我的童年有关，那个属于我的母亲，早就消失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转头看向于凯时，陆怜生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于凯，你明白么，我的妈妈死了很久啦，我只是没有发现。」 于凯轻轻地握住了陆怜生的手，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但我知道，你妈妈她，无论她表现得多么不在意，在她的心底，她一定也是很痛苦的。」 陆怜生冷笑一下：「那又怎么样，因为她是痛苦的，她就可以被原谅么？」 于凯的神色逐渐暗淡下去，说：「不，不可以。」 陆怜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情况不一样的。」 于凯勉勉强强地撑出一个笑容。 陆怜生想要去安慰于凯，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两人同时沉默下去。这时前方响起了脚步声，陆怜生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老钱走了过来——他捏着根烟，随着他手臂的摆动，菸头的火光在夜色中忽明忽灭。 老钱的脚步声很轻，却仍是打破了四周宁静的氛围，于是陆怜生有些担心地侧过头。 坐在身边的于凯一动没动，可他的身影却像是晕在水中的墨滴，渐渐淡去。等到老钱走到自己面前时，陆怜生的身旁只剩下摇晃的树影。 陆怜生擦去脸上的眼泪，抬头看向老钱。 捏着跟烟的老钱说：「我能坐下吗？」 陆怜生点头，看老钱坐在自己的身边，看他手中点亮的香菸。 她忽然想到和于凯的第一次相遇，想到自己沖入天台的那个瞬间，燃烧的火星被风扬起，向远方飘去。 她不知道这个片段有什么意义，甚至不知道，这个片段是曾真实发生，还只是自己的臆想。 老钱见她望着菸头出神，顺手熄灭了香菸：「我忘了你不喜欢烟味。」 陆怜生皱了皱眉，也没去解释。 老钱忽然说：「你妈是在乎你的。」 陆怜生苦笑一下，显然是并不相信。 老钱又说：「她对所有人都很好，但我一直都知道，那是一种病态的好。是……是在为无法弥补的过错而赎罪，每一天，她都在被过去的自己所折磨。」 陆怜生说：「这听起来像是狡辩。」 老钱皱了皱眉：「是像狡辩。但事实就是这样的，对多多好，对钱轩他们好，对所有人好，那只是能让她获得平静的一种方式。」 陆怜生忽然想到于凯弹琴的模样，她皱了皱眉：「那她平静了么？」 老钱苦笑一下：「怎么会呢？没有人能在逃避中得到平静。只有面对过去，你才能获得平静，这是唯一的办法。」他说着嘆了口气，「这也是我最后悔的事情。我应该帮她的，在她还能面对的时候，我应该帮她迈出那一步。」 老钱说：「也许已经没用了，但是，怜生，对不起。这是我替你妈说的，她没来及说，但我知道，她一直都想说，她只是没有那个勇气。」他郑重地看向陆怜生，重复道： 「怜生，对不起。」 老钱没等陆怜生的反应，拍了拍她的肩膀，便站起身来离开。 摇晃的树影下，只余下陆怜生一人，夜风让她打了个激灵，也把老钱的话送回她的耳边：没人能在逃避中得到平静。 陆怜生自言自语：「他从来没有得到平静。」 第76章 亲人 葬礼是在殡仪馆办的。 明明是自己的亲妈去世，可陆怜生总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都不想通知吴姐她们。甚至当小赵总打电话来问时，陆怜生还有些犹豫，说：「其实你们不用过来了。」 小赵总听了，明显有些诧异：「什么叫不用过来了？这都是礼尚往来的事儿，你家有事儿，我们肯定是要去的，你不叫我们，那以后我家有事儿，怎么叫你呀？」 陆怜生还没回答，就听对面的小赵总一声惨叫：「哎哟！老娘你打我干什么呀，我说咱家有事儿又没说是白事……什么叫咒你呀，我又没说是你，老娘你这身体绝对能活一千年……哎，怎么还打人呀！我哪知道千年是王八，你九百九十九行了吧……这怎么又不如王八啦，得得得，电话给你，你说！」 ………… 陆怜生记事的时候，姥爷姥姥就已经去世，陆母独来独往，很少与亲友联繫，所以葬礼当天，来弔唁的大多都是钱家的亲朋好友，多少就显得有些凄凉。 陆怜生本来是跟老钱一家一起，站在灵堂内跟前来弔唁的亲友们一一握手，然而这些亲友她一个也不认识，呆了一会儿后就觉得意兴阑珊，独自退出了灵堂。 她也没走远，就站在几十米外的一株柳树下，远远地看着葬礼进行。 吴姐和小赵总见陆怜生出了灵堂，便走了过来，孙婷和邢光远也跟在他们身后。四人到柳树下站定后，陆怜生朝他们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继续朝灵堂的方向远眺。 过了一会儿，吴姐走到陆怜生的身边，默默地拉住她的手。陆怜生感受着从吴姐的掌心传来的热度，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大家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后，孙婷忽然说： 「我想到一个笑话。」 吴姐、小赵总、邢光远全都是一脸发懵地看向孙婷，显然是没料到她竟会冷不丁儿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孙婷见大家都看向自己，皱了皱眉，问：「怎么啦，我活跃一下气氛还不行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陆怜生想了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孙婷仍是一脸困惑：「笑什么，我还没讲笑话呢呀？」 ………… 葬礼结束后，老钱走过来问陆怜生：「刚刚你怎么还离开灵堂了。」 他见陆怜生只是勉强地笑笑，又说：「你妈走了，但是我还是你的亲人，我这儿也还是你的家。」 陆怜生问：「我们能算亲人吗？」 老钱说：「血缘上的关系只是一方面吧，愿意对你好，愿意在你难过的时候陪着你，跟你同舟共济，就能算是亲人。」 陆怜生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又回头朝远处望去，前来弔唁的亲友正朝殡仪馆外走，有些上了接送的大巴，有些则是开着自己的车过来的。 吴姐她们却没走，还站在那棵树下，静静地等着陆怜生。 陆怜生伸出拇指挡在眼前，挡住了远处的小赵总，然后说：「那样的话，我也已经有亲人了。」 她放下手，发现小赵总也朝自己这面比出了个大拇指，显然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小赵总开了辆七座的suv，送几人回市区，估计是早晨起得太早，一路上，后座的孙婷都在不停地打着哈欠，副驾驶上的邢光远更是干脆仰着头睡了。 吴姐倒是没有任何困意，坐在陆怜生身边，握着她的手，一路上都不曾放开。 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陆怜生忽然说：「我想见卓辰希一面。」 她说出这话后，车内一静，吴姐的手下意识地紧握了一下，坐在后座的孙婷也朝前探头，就连开车的小赵总都透过后视镜看了陆怜生一眼。当然，睡着的邢光远并没听见这句话，仍是打着极富节奏的唿噜。 孙婷最先说了话：「姐，我支持你，太棒啦呀！我就说，卓公子那么优秀，你怎么可能不动心呀，这样就对了，正视自己的内心，也没白瞎我熬夜去做ppt！」 陆怜生忙说：「不是这么回事……」 吴姐又说：「怜生，吴姐也支持你。你那天说自己放不下于凯，我其实就想劝你，这不是你家出了点事儿么，我就没来及跟你讲。你现在要去见小卓，我就放心啦。你这才是正确的选择，人啊，还是要找个贴心的伴儿。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小卓这孩子是真的不错……」 这时开车的小赵总发出一声长长的「嗯——」，吴姐被他打断，一脸不耐烦地朝他看去：「你要说什么？」 小赵总「啧」了一声，有些迟疑地说：「上次从陆姐的公司出来后，我可能跟卓辰希说了点话。」 吴姐问：「说什么啦？」 小赵总皱起眉头，一副不敢开口的样子。吴姐出拳怼了他一下：「你倒是说呀！」 车身随即一抖，小赵总吓得握紧方向盘：「干嘛呀，我开车呢！」 邢光远勐地惊醒，他四下看了看，见好像没事发生，换了个姿势，又继续去睡。吴姐则是扬了扬声调：「你怎么含含煳煳地，有事儿说事儿！」 无比心虚的小赵总犹豫了一下，随后调成八倍语速：「我说陆姐还是想和前男友复合看这样你是没戏了不行你就去找下家吧！」 吴姐一时没反应过来，坐在后座的孙婷却是八倍语速的好手，听了小赵总的话后，她勐地扬声：「你说这个干吗呀你！」 吴姐这时也回过神，她倒吸口凉气，嘴里说着：「你这败家孩子嘴怎么这么快！」伸出手就又要去打小赵总，陆怜生吓得一把抓住吴姐，「姐，别别别，他开车呢！」 坐在后面的孙婷一脸愤恨地指挥：「开车怎么啦，吴姐，打他！」 吴姐说了句：「对！这还不打？」便用力挣开。眼看着车内又要乱做一团，陆怜生忽然大喊：「我见到于凯了！」 车内的几人一齐看向陆怜生。陆怜生又说：「也不是见到了……其实是我自己的想像，不过我还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孙婷一脸困惑，问陆怜生到底要说什么。 陆怜生说：「我找卓辰希，不是要跟他谈朋友，我是想请他帮我个忙。」 小赵总说：「啊，这个行。」吴姐一听，又伸手怼了他一下：「行什么行？」 车身再抖，小赵总歇斯底里地哀嚎了一嗓子，随即将车停到了路边：「这车没法儿开了，陆姐你说吧，说完咱再走。」 陆怜生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于凯离开，是因为他始终无法面对自己的过去，具体的事情我没办法给你们讲，但是我觉得，我应该能帮于凯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我只是需要先找到一个人。」 小赵总问：「什么人，卓辰希认识的人？」 陆怜生说：「不是，卓辰希不认识。」 「那你找卓辰希干嘛？」小赵总想了一下，又说：「啊，他跟你说他是个要帐的，对吧？」 第77章 见面 陆怜生把卓辰希约出来吃饭时，卓辰希还说：「你怎么真把我当要帐的啦？我就是开个玩笑，我们是做金融资产管理的，不是催收的小贷公司……」 然而隔了不过一天半，卓辰希就又打来电话：「人我给你找到了哈，地址电话什么的我都给你发微信了。但是这些信息也都有些年头了，电话换没换，房子搬没搬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可以去她单位问，我看是个事业单位，这种工作一般都是干一辈子，虽然到她这个年龄吧，大概率是离休了，但是小地方么，一共没几个人，邻里街坊的，关系都很近，别说她同事了，兴许门卫都知道她住哪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陆怜生看了一眼微信，她当时发给卓辰希的信息只有白芷的学校、专业还有入学时间，也就两行半字，可现在卓辰希回过来的信息，却整整铺满了一页，甚至还有一张网站公示的一寸照片。 陆怜生心想：还说自己不是小贷公司。 卓辰希交代完这些，就说：「行了，任务完成，我挂了哈。」 陆怜生连忙说：「别！」 卓辰希问她，你还有事儿？ 「没有。」陆怜生犹豫一下，又说：「我就是想说，谢谢你，其实这种事情不该找你帮忙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找谁……」 卓辰希在电话里笑：「行啦，我知道你接下来就要给我发好人卡了。其实你也不用太过在意，我又不是没人要，其实我很抢手的。」 陆怜生也被他逗笑，说：「我知道。」 卓辰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郑重地说：「姑娘，祝你好运啊。」 当陆怜生按照卓辰希找来的地址，穿过了小半个中国，来到白芷妈妈的门外时，她意识到，自己的确是需要一些好运的。 不仅是需要白芷妈妈的住址没变，还需要她愿意与自己见面。 陆怜生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一路上，她本有充足的时间去思考此行的意义，虽然远程回答金城集团发来的弱智问题占用了一些时间，但那也不能算作一个藉口。 然而直到她走入这栋上世纪90年代的楼房，穿过狭窄阴暗的楼道，站到这面绿皮铁门之外，她才忽然开始自省。 白芷的事情就像是扎在于凯心头的一柄利剑，能够拔出那柄剑、解开那个心结的，就只有置身于那件事情之中的当局者。 所以，来寻求白芷妈妈的帮助，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陆怜生所要求的，并不只是白芷妈妈的原谅。她需要白芷妈妈顶着丧女之痛，去安慰、说服于凯。 这实在是一个过分的请求。 站在门前的陆怜生犹豫了起来，她本已抬起手来准备敲门，想了想却又放下——她不敢想像当自己提出这个请求时，白芷的妈妈会作何感想。 她甚至觉得，自己带来的并不是一个诚恳的请求，而是一把伤人的匕首。 有一瞬间她甚至希望白芷的妈妈早已搬离，希望自己永远都无法找到她，也就永远无法伤害她。 在她反反覆覆地想着这些时，面前的防盗门忽然传出锁芯弹开的声音， 陆怜生吓了一跳，像是做贼一样，转身就跑，她穿过走廊，沿着楼梯向上，躲到了半层楼梯之上。 她好久都不曾运动，不过是跑了这么几步，腿就抽了筋，于是躲在楼梯上的陆怜生不得不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一手捂着抽筋的小腿，一手捂着嘴，不敢发出呻吟。 她先是听到有人从那扇门中缓步走出，之后又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咦，谁把鞋扔这儿啦？」 陆怜生把扭了一百五六十度的脑袋挪回了一些，看向自己光着的右脚…… 等到那人下楼后，陆怜生捡回自己的鞋，偷偷地跟了上去，抽筋的腿还没有完全復原，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她却也已顾不上这些。 从那扇门中走出的女人身材匀称，看装束似乎是在五十岁上下，但也没法确认。于是陆怜生瘸着条腿，快走几步，过到马路对面后，又侧过头来看向那女人。 女人的气质很好，相貌周正，虽然眉间一股苦色，但想来年轻时也是个美女。陆怜生拿出卓辰希发来的照片，对比了一下：这人正是白芷的妈妈。 她心里想着，既然都来了，无论如何都要去和她见一面，却怎么都无法迈步朝白芷妈妈的方向走去，只是隔着一条马路，亦步亦趋地远远跟着。 她看到白芷妈妈走入道路一侧的菜市场，便也跟了过去。陆怜生本来以为，对于正在跟梢的自己来讲，杂乱的人流会是一个很好的掩护，实际上却恰恰相反，可能是由于从未性地学习过如何盯梢，这人流反而成了陆怜生的阻碍，让她数次跟丢了白芷妈妈。 她忙于应付在视线里若隐若现的白芷妈妈，甚至都有些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跟梢，而是要与白芷妈妈见面。 重新发现白芷妈妈的位置后，陆怜生不得不贴得更近些，保持个十几米的距离，不让她再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白芷妈妈停下来买菜时，陆怜生也就站在隔壁的摊位，装作挑挑拣拣的样子。然而陆怜生的全部心思全都放在了白芷妈妈身上，摊主说些什么，陆怜生都是一律：「嗯，啊，对，行。」 等到白芷妈妈再往前走时，陆怜生已经不知不觉地买了两斤土豆，一斤豆角，三个茄子，一把蒜苗。 「一共二十二块三，毛钱不要了哈，二十二就行。」 陆怜生一怔：「啊？」 摊主又重复了一遍，陆怜生这才一脸发懵地交了钱。 一大兜子菜都拎到了手中，她仍是迷迷煳煳的，想着应该很少有特工拎着土豆去跟踪别人时，她忽然意识到：「啊，跟踪！」 一抬头，白芷妈妈果然又不见了。她急得抱起买来的菜就往前跑，地上的泥溅了她一腿，她也来不及去管。 胡乱跑了一阵，却连白芷妈妈的影子都没看到，她感到自己的肺几乎就要爆炸，不得不停了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不对呀……我知道她住哪儿呀，有什么可跑的？」 陆怜生这样想着，一回头，却看到白芷妈妈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小姑娘，你找我？」白芷妈妈微笑着问。 陆怜生吓得连连摇头，白芷妈妈却歪着头，看向陆怜生的脚。 「我刚刚看到了同样的鞋，就在我家的楼道里。」白芷妈妈顿了顿，又说，「倒是比你脚上这双干净些。」 陆怜生面色通红，却一时打不定主意，是该老实交代，还是该抵死不认。 白芷妈妈把陆怜生从头到脚地看过一遍，之后又忽然说： 「你是于凯的朋友吧。」 第78章 总有一个爱他的人，会来见我 拎着一兜子土豆豆角的陆怜生被白芷妈妈带回了家。 进屋时白芷妈妈还笑她：「你看你这孩子，来串门还自带伙食。」 进了屋后，白芷妈妈拿了沾了水的毛巾，让陆怜生把裤子上的泥擦了。陆怜生胡乱擦了几把，泥没被抹掉，反倒是被抹匀了。 白芷妈妈笑笑，推着陆怜生进了洗手间：「你先沖个澡，跑了一身的汗，再待会儿就捂馊啦。」 陆怜生本来是要拒绝的，可湿透的衬衣贴在身上，的确是让人难受，她想了想，索性也就从了。 把水放开没多久，白芷妈妈又送来新的毛巾，和睡衣：「睡衣的款式老了些，都是我这种小老太太穿的，但总算是新的，你别嫌弃，而是纯棉的，穿着挺舒服的。」 陆怜生连连道谢，她被白芷妈妈暖到，一想到自己跟踪白芷妈妈时的蠢态，脸上的那股红烧得也越来越旺。 洗过了澡后，陆怜生从洗手间出来，发现沾了泥的鞋子已被擦净，一塌煳涂的裤子也抹上了洗衣液，泡在盆中。正在洗菜的白芷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说：「姑娘，你先看会儿电视，饭马上就好。」 陆怜生脸上一红，放下毛巾，快步走入厨房，她说着要给白芷妈妈打个下手，结果刚到厨房门口，就被轰了出来：「去去去。厨房都是油烟，你进来，澡不就白洗了吗？走走走，去看电视，不用你帮忙，又不是做满汉全席，我自己就行，你想帮忙，待会儿就帮我多吃点。」 白芷妈妈见陆怜生傻站着不动，一边洗手，一边嘀咕：「这孩子。」洗过了手，她半让半推地，把陆怜生弄到了客厅，按在沙发上。 白芷妈妈打开电视，把遥控器塞到陆怜生手中后，说了一句：「你再动我可生气啦。」就又跑到厨房忙活了起来。 陆怜生被白芷妈妈的温柔搞得手足无措，她心不在焉，电视里反反覆覆地播放着塑体内衣的gg，她也没换台，就盯着一个又一个……不对，两个又两个要从内衣中跳出的圆球默默出神。 猪肉下锅时发出「滋啦」的响声，抽油烟机玩命儿地抽着，却阻挡不住肉香飘到客厅，陆怜生四下打量，发现一面的白墙上，有钉子拔掉后留下的圆印，排列规整，足有十几个。 似乎是这面墙上挂过不少照片，后来又被撤下。 她想通是怎么一回事儿后，心里勐地揪了一下。 没过一会儿，饭菜就已出锅，白芷妈妈做了排骨土豆炖豆角，凉拌茄子，瘦肉炒蒜苗，还有一碗紫菜汤。 ——陆怜生买来的菜倒是全部物尽其用。 白芷妈妈把饭菜端上时，看到陆怜生正望着那一整面白墙发呆，轻描淡写地说：「以前挂的是我闺女的照片，天天看着，有些伤心，就收起来了。」 陆怜生「嗯」了一声，眼圈却有些红了。 折腾了一天，她的确是饿了，再加上对于一个常吃外卖的人来讲，家常菜的诱惑实在太大，她想着：矜持一点儿矜持一点儿。可一大碗米饭还是很快就见了底儿。 陆怜生吃饭的时候，白芷妈妈就拄着腮，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陆怜生，偶尔还给陆怜生夹夹菜，搞得陆怜生老大不好意思。 第一碗饭下肚后，陆怜生揪了揪自己的耳垂，有些心虚地说：「我平时没这么能吃的……真的。」 白芷妈妈笑了笑，接过陆怜生的碗，又给她盛了一碗。 可能是血糖含量终于上来了，陆怜生的脑袋重新开始运转，这回她没再急着闷头吃饭，而是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谈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白芷妈妈问她：「吃饱了？」 陆怜生说：「啊，没有。」 白芷妈妈又问她那怎么不吃了。陆怜生想了想，说：「阿姨，你怎么知道我是于凯的朋友？」 白芷妈妈抿了抿嘴，说：「因为我也一直在找于凯。」 陆怜生心里一紧。 白芷妈妈又说：「我闺女的事，于凯都给你讲了？」 陆怜生点头：「于凯他，他特别的后悔，真的，在那之后，他每一天都过得特别痛苦。」 白芷妈妈嘆了口气：「哎，那个傻孩子。」 陆怜生咬了咬牙，说：「阿姨，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个不情之请，我……我希望您能原谅于凯，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很自私，但是，于凯他真的也很可怜，他每天被自责折磨着，白芷的事情，于凯是要负些责任，可他那时也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二十几岁的孩子，又能……」 陆怜生正说着话，白芷妈妈忽然朝她伸手，将散掉的鬓髮拢到她的耳跟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白芷妈妈说：「你也是个傻孩子，我从来就没怪过于凯呀。」 陆怜生一时呆住。 白芷妈妈给陆怜生夹了块排骨，又说：「于凯那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心思太重，容易钻牛角尖。闺女刚出事的时候，我忙着伤心，也没什么心思去找于凯好好聊聊。等我缓过来一些后，想问问于凯的近况，却发现于凯换了手机号，怎么也联繫不上他。 「我问了他的导员，同学，谁也不知道于凯去了哪里。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担心他，我怕那种自责的感觉会毁了于凯这孩子，可我真的找不到他。我甚至试图联繫过于凯的父母，但也没有成功，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告诉于凯，阿姨不怪他。 「很多人都说，心理疾病是能够治癒的，但我闺女的那个病，反反覆覆了那么多年，能试的办法都试了，却也没有任何好转。」 白芷妈妈嘆了口气，眼圈随即红了，她说：「我闺女她活得很痛苦，虽然我也没法替闺女说，说她走了，对她自己也是一个解脱，但……但我从开始，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白芷妈妈捂住嘴，停了一会儿，又说：「其实是我对不起于凯，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是一个毛头小子，我就狠心把那么大的一个责任丢给了那孩子。我一直想向他道个歉，想告诉他，把白芷的事情忘掉，重新开始生活，可我找不到他，所以这么多年，即使待在这里，总会触景伤情，我也不敢搬家。 「我知道，于凯那孩子倔，可能不会来找我，但总有人爱他，关心他。所以总会有人想着，要帮他的痛苦和自责找个出路。我知道，或早或晚……」 白芷妈妈握紧陆怜生的手，她认真地看向陆怜生： 「总有一个爱他的人，会来见我。」 第79章 白芷的信 陆怜生在白芷的家里住了一夜，她本以为，自己很难在陌生的地方入眠，结果却恰恰相反——可能是因为白天折腾了一天，实在是累了，躺到床上没多一会儿，陆怜生就迷迷煳煳地睡了。 半夜里，她好像是感觉到，白芷妈妈过来给自己掖过一次被角。第二天清早起床，发现被子还真得把自己裹得实实的，就像是个「老北京人肉卷」。 她心想：「好吧，这个名字稍有些恐怖。」 白芷妈妈准备了早饭，白米粥，炒蛋，还有昨完剩下的排骨。陆怜生吃得神情气爽，心里却多少有些难过，不敢相信老天爷居然忍心让如白芷妈妈这般善良的人，去经歷丧女的痛苦。 吃过早饭，她便准备离开。 按照最开始的计划，她应该是立即坐车去见于凯，然而公司那面却忽然有些事情需要她亲自处理，是金城集团业务部的小领导要和陆怜生见个面。 她不得不先回趟家，却也答应白芷妈妈，忙完公司的事情，立刻就去见于凯。 至于在那之后，是带着于凯来见白芷妈妈，还是她来接白芷妈妈去见于凯，就要看于凯的想法了。 临走时，白芷妈妈欲言又止，陆怜生本来以为，她是不捨得自己离开，但还是多问了一嘴。 白芷妈妈皱着眉，说：「我有样东西，不知道该不该交给你。」 陆怜生问她是什么东西。 白芷妈妈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是白芷写给于凯的信。」 陆怜生陪白芷妈妈进了屋，取出了白芷留下的那封信，信是用牛皮信封装着的，外面还罩了一层薄薄的塑料封。 陆怜生问她：「阿姨，信里写了什么？」 白芷妈妈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是写给于凯的，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拆开过。看信封上标註的时间，这封信是我闺女很早之前就写好的，早在……早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前。是在于凯开始独自照顾她的那段时间里。」 陆怜生想了一下，说：「那时她们是天天都会见面的。」 白芷妈妈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点头：「是，但我闺女还是写下了这封信。并且把它藏了起来，她一直都没把这封信交给于凯，我也是在整理遗物时，才发现了它，所以我不清楚，她写下这封信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这封信交给于凯。」 陆怜生看向白芷妈妈为难的样子，随即恍然：「你想让我来做这个决定。」 ………… 忙完金城集团的事情后，陆怜生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于凯，而是把孙婷约了出来。 她之所再次推迟了行程，自然是因为白芷的那封信。 孙婷本以为陆怜生来找自己吃饭，是要讨要「芒果」的监护权，然而见了面后，却发现陆怜生一脸凝重。 她意识到陆怜生今天要讲的事情恐怕非常严重，严重到一旦开口，两个人恐怕就都没心思去点餐了。 于是她对陆怜生说：「你别说话，让我先把菜点了。」 饭菜上齐后，陆怜生把于凯和白芷之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 孙婷一边啃着肋排一边听了，听完之后的反应居然是：「呀，这的确比我之前想得合理多了。」 陆怜生一怔：「你之前是怎么想的？」随后又摇了摇头，说：「算了，我还是不去听你的奇思怪想了。」 孙婷笑了笑，随后问：「我之前问过你很多次，你都不愿意把于凯的事情讲给我。这次怎么就不一样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陆怜生说：「因为白芷留给了于凯一封信。」 她从包里拿出白芷写给于凯的信，放在桌上。之后她又把自己和白芷妈妈见面的事情讲给了孙婷，她说：「这是白芷的遗物。按理说，该按照白芷的意愿，把这封信交给于凯，然而谁也不知道，这封信会对于凯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孙婷说：「所以白芷妈妈想让你来决定。」 陆怜生点头：「白芷妈妈说，无论我的决定是什么，她都会支持我。她只是觉得，这个决定，不该由她来做。」 孙婷撇了撇嘴：「鸡贼。」 凭心而论，白芷妈妈的确是把这个难题甩给了陆怜生，但这也算公平，无论是白芷妈妈，还是于凯，他们都已承受了太多。 孙婷问：「信你看了吗？」 陆怜生一怔，连忙摇头，说这是自己怎么回去看白芷的信：「连白芷妈妈都没有打开过。」 孙婷深吸了口气，她放下啃得干干净净的肋排，说：「姐，我说个事儿，你别生气哈。」 陆怜生点头，说：「说吧，我不生气。」 孙婷说：「我想说，好多时候，我都觉得你们这些人特别可笑。」 陆怜生有些意外，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孙婷说：「你们明明都知道该怎么做，却总是被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所阻止，什么道德啊，规则呀……」 陆怜生皱起眉头：「道德和规则？这两样东西怎么是无关痛痒呢？」 孙婷摆了摆手：「不是道德和规则是无关痛痒的东西，而是你们面对的，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道德和规则。又不是让你杀人放火，就是一封信而已。你们是在救人啊，还要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着吗？」她顿了顿，又说：「你和白芷妈妈都知道，不该把这封信拿给于凯。但你们谁也不愿意去当这个坏人。所以白芷妈妈把这封信交给你，而你又找我来出主意。」 陆怜生下意识地说：「不是这样的。」 孙婷笑：「不是吗？我觉得很是啊，于凯现在需要的，是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拿着白芷的信去给他看，这哪里是让他走出来啊，这不是把他推回去么？这道理，你们都懂，但你们还是不敢做这个决定，你们需要一个坏人。」 孙婷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我可以呀，我来当这个坏人。」她说着就伸出手来，朝放在桌上的信封抓去。 陆怜生吓了一跳，抢在孙婷之前，把信封收回。 孙婷没能得逞，她皱着眉，看了一会儿陆怜生，随后嘆气：「姐。烧了它，剪了它、拿水泡、拿硫酸泼—— 「就是不要给于凯。」 第80章 是于凯呀 陆怜生没有去听孙婷的建议。白芷的信，她没烧，没剪，没拿水泡。 当然，她也没拆开。 她带着这封信去见于凯。 再次来到于凯所在的城市后，陆怜生没再用地图软体，她打车到了于凯母校的正门，随即朝那间名为「cesvie」的酒吧走去。 她不是一个善于记路的人，大多时候跟路痴差不了太多，但这间只来过一次的酒吧，它在哪里，陆怜生记得却异常清楚。 上一次来时，她和于凯在酒吧门前的停车场内遥遥对视，那是晚上八点左右。陆怜生猜想，于凯每天都会在那个时候来酒吧驻唱。 于是今天，陆怜生也是在同样的时间里过来。她没急着进入酒吧，而是酒吧的门外等，想着在酒吧外见面，多多少少会更安静一些。 时间临近八点，于凯出现的机率越来越大，陆怜生也终于开始紧张，她想起和于凯认识不久时，自己也曾像这样等过他，那时她刚刚在项目会上夸下海口，说要做出一个让金城副总震惊的企划案来。 那一次，于凯出现时拎了一大堆吃的喝的，还照着自己的脸上来了一肘。 想到这些，陆怜生不禁有些好奇。 「也不知道这一次，会是什么样子。」 闲着无聊的时候，她倒是做了许多幻想。 比如于凯出现时，拎着吉他盒，穿着干净的衬衫，性感的锁骨在暮色的映照中更显分明。 当然，现在是穿风衣的季节，天也早就黑了。 陆怜生其他的幻想，就更加的风格各异了，有塞班朋克风格的：于凯穿黑色的皮夹克，改装的机械臂里有六根琴弦，手指挑动时，有乐声传出。 也有克苏鲁风格的：在遥远的天际线上，巨大的黑影袭来…… 好吧，这里似乎没有于凯的戏份。 当然，肯定也是有狗血风格的：于凯左手拎着吉他盒，右手拉着一位年轻的、一脸崇拜的小姑娘。 甚至还有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于凯左手拉着吉他盒，右手拎着一位年轻的、核心力量很好，所以能在半空中绷直身子的小姑娘。 当然，这些幻想的出现，并不是为了证明陆怜生的脑洞有多大，多漫散。而是为了证明，她站在酒吧的门口，等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而于凯还没出现。 时间很快就到了八点半，陆怜生想着，也许今天于凯来的得较早，早就已经在酒吧内开唱。于是她放弃等在门外的想法，走进了酒吧。 酒吧的装潢很简单，木质家具的香味充满整个昏暗的空间。 陆怜生点了一杯喝的，之后就在一角的卡座坐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站在歌台上的并不是于凯，而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女孩，她低着头，面对零零散散的酒客唱着歌。而大多的酒客们，都自顾自地喝着，聊着，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女孩的存在。 陆怜生为这女孩儿感到难过，但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她叫来服务生，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于凯的歌手呀，他今天来了么？」 服务生侧头看向歌台，随后皱了皱眉，似乎也是刚发现歌台上的歌手换了：「嗯？昨天还在呢。可能是请假休息了？你等等啊，我去给你问问。」 陆怜生看着服务生朝吧檯走去，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等了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像是酒吧老闆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问她：「你找于凯？」 陆怜生点头。 中年男人说：「挺稀奇啊，我以为那小子过得跟陶渊明似的，一个朋友都没有呢。」 陆怜生心想，陶渊明应该是有朋友吧，「竹林七贤」是不是就有他？（并没有） 她没急着去聊陶渊明的事情，而是问：「于凯今天没来？」 中年男人耸了耸肩：「他不在这儿干了，昨天刚辞的，说是有个朋友给了他个唱歌的机会，是什么机会来的……哎呀，岁数大了记性不好，说完我就忘了。反正肯定比在我这儿干耗着强。」他说着看了一眼表，「他现在应该去火车站了。」 陆怜生心里一紧：「火车站？」 中年男人点头：「他跟我说是今天晚上九点半的火车，卧铺。现在应该出发去火车站了。你找他是……」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陆怜生就「腾」地一下站起身，桌子上的杯子勐烈地摇晃几下，眼看就要倒了，中年男人连忙弯下腰，伸手去扶杯子。 再回过头时，陆怜生已经冲出了酒吧。 她沿着街道飞快地跑着，沁凉的晚风被她吸入口中，却像是火一样的灼热，她想到自己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似乎在故事的结尾，都要有这样的一次狂奔。 追爱人、追亲人、追狗。追逐对象总有些区别，实际上的内核却是十分统一——都是在追向那个完美的结局。 陆怜生也是。 跑出两个红绿灯后，陆怜生感到唿吸困难，小腿的肌肉像是随时都要崩断的琴弦，但她仍旧紧咬着牙关，拼命坚持。这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发现一辆计程车正和自己保持着相近的速度，无声无息地齐头并进着。 司机打开副驾驶一侧的窗户，高喊着问：「姑娘，去哪儿啊？」 陆怜生断断续续地喊：「火、火车站！」 司机喊：「那你跑反了呀！」 陆怜生咬了咬牙，忍住弄死自己的冲动，掉过头，再往回跑。这次还没跑过一个路口，她就已累得眼冒金星。 而刚才的那辆计程车也已掉过头，追了过来。 「姑娘，你为什么不打车呀？」司机喊。 ………… 到车站时已是九点一刻，下了计程车后，陆怜生便往车站内沖，安检的工作人员让她出示车票，陆怜生胡乱扯了个谎，说火车马上就开了，车票在她已经进站的朋友那里。 进了站的陆怜生在候车室内来回狂奔，却始终没能找到于凯。 眼看着九点半就要到了，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检票口等着，可九点半左右的火车一共有三辆，分别在第三、第五和第六检票口。 她自然是没有影分身的能力，眼下也只有赌博般的三选一。可她却选不出来。 ——她不知道于凯的电话，也不知道于凯的去向，一旦选错，他和她之间最后的联结也就随之断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怜生却站在候车室的中央，一动不动，她想着如果没有那封信的出现，她就不会来晚了一天。 她甚至开始埋怨起载她过来的计程车司机——在电视剧里，狂奔的主角总能得到完美的结局，打车的一般就差了不少。 她胡乱地想着这些，直到车站的广播忽然响起：九点二十五分的那辆火车已经停止了检票。 陆怜生再也不敢耽搁，她胡乱选了一个检票口，想着就拼一次吧，可还没来及朝那里跑，忽然就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怜生。」 陆怜生呆了一下。 身后那人又喊：「怜生。」 她认出那人的声音，鼻子一酸，随即回过头去。 于凯站在她的身后。 他穿着一件长款的风衣，拉着黑色的拉杆箱——不是朋克、不是狗血、不是魔幻现实。 他就是出现了，在他最该出现的时刻。 以他最该出现的方式。 第81章 回家 看到于凯的一瞬，绷在眼中泪水几乎就要飙出。 陆怜生随即想到，按照言情剧的套路，这就是圆满大结局的时刻了，作为女主角，这时的自己应该在激昂的主题曲中，扑向于凯的怀抱。 她也的确试着这样做了——她提起之前跑抽了筋的小腿，一瘸一拐地奔出了几步，然而她随后就发现，没有背景音乐的加持，当下的气氛似乎怎么也燃不起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先拿手机放个歌，不知不觉地就缓下了步伐。这时火车站的广播又当不当正不正地响起： 「车站工作人员请注意，由北京南开往厦门北的g355次列车就要到达本站，请工作人员做好接车准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突如其来的广播声把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大结局」气氛毁了个干净。陆怜生懊恼地跺了跺脚，一抬头，又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于凯的面前。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陆怜生想着，就算不抱，也总得干点儿什么吧？于是煳里煳涂地举起拳头，做出一个「哥俩儿好」的撞拳手势。 于凯可能是没明白她的意思，有些困惑地朝她看来。 陆怜生等了一秒，仍不见于凯有任何动作，她想着总悬着拳头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就伸出拳头，轻轻地撞了一下于凯的胸口。 硬邦邦的。 「哟，还挺结实。」陆怜生嘀咕。 于凯忽然就笑了。 陆怜生看到他的笑容，心里暖了一下，可一想到于凯本来是准备再次不告而别，暖过之后，就又生起了气。 她举起拳头，这回没留手，使劲全部力量，狠狠地怼了于凯一下：「你还笑，我都急死啦。」 于凯往回退了半步，他揉了揉胸口，说：「你胡跑什么，明明可以先问问我手机号的。」 陆怜生说：「你不是换号了么，我问谁呀？算命的吗？我怎么知道你手机号。」 于凯说：「问酒吧老闆……」 陆怜生怔了一下，随即说：「我怎么知道他有你手机号？」 于凯说：「他都知道我是几点的火车……」 陆怜生想了一下这个逻辑，随即又狠狠地打了于凯几拳。于凯一边讨饶，一边胡乱格挡，一不小心，就抓住了陆怜生的手。 两人对视一下，瞬时就都红了脸。 陆怜生侧过头，移开了目光，而于凯也放开她的手。 这时的陆怜生又开始胡乱琢磨，听于凯的意思，他已经知道陆怜生去过酒吧了，想来是酒吧的老闆给于凯打了电话。所以，陆怜生在候车室内四处飞奔，寻找于凯时，于凯也在找她。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于凯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这时陆怜生忽然想到，于凯既然知道自己要来，为什么不给自己打个电话呢？她想到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斥责于凯，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 不过她也没急着开口，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先把手机从包中掏出，打开一看，屏幕上果然是一整列未接来电，排得整整齐齐。 「好吧……」陆怜生心想。 这时于凯忽然说：「一个音乐节的导演找我去唱歌，虽然只是给音乐节的嘉宾暖场，但也算是个机会。」 陆怜生看到于凯回头，朝着一侧的检票口望去，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陆怜生抿了抿嘴唇，问：「于凯，你喜欢这样的生活么？」 于凯无奈地笑笑：「你知道的。」 陆怜生摇头：「我不知道，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于凯沉默了片刻，才说：「我讨厌唱歌。」他苦笑一下，「人们都是说自己喜欢唱歌，唱歌是他们的生命。我想我该是独一份儿了。我还算擅长，但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 于凯的神情变得有些难过：「可又能怎样呢？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了，这是唯一能让我平静一些的方法。」他轻轻地提了一下拉杆箱，「我的车要到了。对不起，怜生。」 陆怜生勐地拉住他的衣袖： 「于凯，我见过白芷妈妈了。」 ………… 于凯还是上了火车，不过，不是他最初计划登上的那一辆。 ——他要去见那个他一直都不敢见的人，和陆怜生一起。 因为是临时买票，当晚的车次全都已没了卧铺。于凯说：「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坐明早的车过去？」 陆怜生没同意，虽然「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听起来还挺诱人的，但陆怜生还是怕夜长梦多，于凯再改变主意。 晚上也没有高铁运行，他们只好买了「k」字打头的绿皮车，硬座。 陆怜生几乎是一夜未眠。硬座不舒服，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在火车上，陆怜生仍是怕于凯会突然离开。 整夜她都紧握着于凯的袖口不放，即使偶尔睡着，隔上个三五分钟也会惊醒，检查一下手里抓着的衣服，是否还连着于凯。 于凯笑她，说如果有个手铐就好了，把咱们锁到一起，你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陆怜生勉强地笑笑，心里却想，手铐恐怕也不够保险。 天光大亮时，他们终于到站。出了火车站后，于凯说自己想去趟洗手间，陆怜生却皱着眉，一脸犹豫。 于凯只好笑笑，说：「算了，我再坚持一会儿。」 见到白芷妈妈时，是上午八点。 陆怜生怕白芷妈妈大张旗鼓地准备，于是下了火车才给她打去电话。 得知于凯要来，白芷妈妈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她一遍一遍地重复：「好、好、回来了就好。」 就像是远游的儿女终于归来。 陆怜生引着于凯到了白芷妈妈的住处。进入楼道之后，她看到于凯的手微微颤抖。 上了几层楼，穿过幽暗的楼道，陆怜生指着面前的一扇绿色防盗门说：「就是这里了。」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敲门，于凯却忽然抓住她的手。 陆怜生微怔，随后有些焦急地说：「怎么啦，都到这里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呀，我都阿姨都打了电话啦，你这时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于凯握了握她的手，打断了陆怜生，之后他郑重地说： 「我来敲门。」 陆怜生抬起头，她看向于凯，发现他的眼圈早已泛红。 她点了点头，向后退开。 于凯往前走了一步，他整理了衣衫，深吸口气后，轻轻扣响了房门。 「咚、咚、咚。」 第82章 重逢 白芷妈妈开了门，她围着围裙，盘起髮髻，手上都是面粉，似乎是正在做饭。 陆怜生能感到，白芷妈妈拼命地压抑着的情绪，可见到于凯的瞬间，她的双眼还是不争气地湿润。 白芷妈妈特意用手背去擦拭眼角，仍是将一小片白蹭到了面颊上。 「怜生这孩子，都下了火车才告诉我，我都来不及给你准备好吃的。早饭就对付一口吧，我炒了鸡蛋，煮了粥，你们先垫吧垫吧。中午咱们吃饺子，馅儿我已经和完啦。哎呀，别干站着呀，你们进来，进来。」 于凯低下头，大滴大滴的泪水无声地滚落。 陆怜生看到他的样子，鼻子一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这么一哭，引得白芷妈妈也控制不住情绪，两行泪水决堤而出。白芷妈妈连忙说：「别哭、别哭、邻居还以为……还以为怎么了呢？」 她忘了自己手上还沾着面粉，伸出手去给陆怜生拭泪，却把陆怜生抹成了一个大花脸。 白芷妈妈破涕为笑。陆怜生本来还有些困惑，可看到白芷妈妈手上的干面和成了泥，也就明白了，她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样，随即也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 简单地喝了几口粥后，陆怜生和于凯就去厨房帮忙。 陆怜生从没包过饺子，小的时候，家里人少，老娘不愿意包，也就从没教过陆怜生。等有了老钱、有了钱多多后，老娘总包饺子了，但跟陆怜生也没什么关系。 她想着自己心灵手巧，虽然没能在儿时打下坚实的基础，但也该是一学就会，然而现实继续无情地与她的臆想划清界限。 白芷妈妈就不说了，于凯也是包得又快又好。唯独陆怜生，鼓捣了五六分钟，就鼓捣出两个奇形怪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唿的、圆球状的「白面裹馅儿」。 之后白芷妈妈和于凯就合力将她赶出了厨房，让她先回屋休息一会儿。 陆怜生想着，白芷妈妈和于凯多年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自己横在他们中间，的确也是添乱，便没再坚持。 陆怜生进了卧室，本来是决定小憩片刻，可昨晚一夜无眠，她早就困得灵魂出窍，往床上一躺，就失去了知觉。 计划是睡个十几分钟，结果一觉醒来，饺子都熟了好几锅了。 「怜生，吃饭啦，吃完饭再睡。」白芷妈妈倚靠在门框边，轻声说。 闻到香味的陆怜生迷迷煳煳地起身，她揉了揉被困意封印的双眼，封印解除后，她朝门边望去，才发现白芷妈妈的双眼都肿了，显然刚刚又哭过一阵。 陆怜生也没多说什么，跟在白芷妈妈的身后出了卧室，坐到一桌热气腾腾的饺子前。 于凯端着蒜泥出来时，陆怜生偷偷看了于凯一眼，发现于凯的眼睛也是红的。 ——想来自己睡觉时，于凯和白芷妈妈又彻谈了一番。 「一家人」在围着餐桌坐稳后，白芷妈妈举起了杯子。 「怜生，谢谢你。」她说。 吃过了午饭，于凯提出要去看看白芷，三人便打了车，去往墓园。 她们带了鲜花，供品，帮着白芷妈妈擦拭白芷的墓碑时，陆怜生看到墓碑上的日期： 1992年3月19日——2014年5月15日 她隐约觉得这个日期有些眼熟，却说不上在哪里见过。这时白芷妈妈对陆怜生说：「怜生，你陪我去那边走走吧。」 陆怜生怔了一下，随即明白，白芷妈妈是要给于凯一些独处的时间。 白芷妈妈挽着陆怜生的手，来到一侧的小丘上。 两人在几株柏树下站定，陆怜生朝着于凯的方向远眺，看他低着头，静静地站在墓碑前。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身侧的白芷妈妈仿佛感到了她的心意，握了握她的手，说：「怜生，你别多想，总要有这么一个过程的。」 陆怜生一阵脸红，连忙点头，说自己明白。这时一阵风吹上山丘，吹得她们身后的树枝「哗哗」作响。 这冷不丁窜出的一阵风实在是有些邪门，心虚的陆怜生感到遍体生寒，连忙双手合十，在心中碎碎念起来： 「姑娘呀，我不是故意要抢你男朋友的。这就是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接到这里啦，是正常的剧情发展，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你肯定也不希望于凯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里的，所以你不会怪我的是吧？更不会仗着主场优势，在我身上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对不对……」 白芷妈妈侧头，看到陆怜生「诚心祷告」的样子，还欣慰地笑笑。拜完了码头，陆怜生想到白芷的那份信还在包中，于是说：「那份信……还在我这里。」 白芷妈妈淡淡地「哦」了一声。 陆怜生深吸了口气，又补充：「我还没来及给于凯，但是我会给他的，待会儿，待会儿等他过来，就给他。这是白芷写给他的信，无论内容是什么，他都有权知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陆怜生的语气有些奇怪，说不上是讲给白芷妈妈，还是讲给自己。 白芷妈妈说：「好。」沉默了片刻后，她又说：「我说过了，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支持你。」 再过了一会儿，于凯走了过来，她朝白芷妈妈和陆怜生点头，于是三人便离开了墓地。朝墓园外走时，白芷妈妈故意放慢了步伐，让陆怜生和于凯并肩而行。 一路上，陆怜生的心都是燥燥的，想着究竟该在什么时刻拿出白芷的信来。 她有些心不在焉，下台阶时滑了一下，幸亏于凯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于凯说：「你慢一点儿，怎么又毛毛躁躁的了。」 陆怜生「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好啦好啦，我把信给他还不行么，你别绊我呀。」 她把手伸到包里，去找那份信，于凯却忽然说：「怜生，那个音乐节……」 陆怜生怔了一下，抬头看向于凯。 于凯说：「我还是想去唱一次。」 陆怜生皱眉：「你不是讨厌唱歌吗？」 于凯点头：「我就是觉得，去唱一次，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这件事情，做一个收尾。」他顿了顿，说：「唱过这一次，就让过去的事情留在过去，就……就重新开始。」 陆怜生下意识地重复：「重新开始。」 于凯点头，紧绷地神情松弛了下来：「我想，我准备好重新开始了。」 这个时候，陆怜生已碰触到了藏在手包中的信，白芷的信。 她停顿了一下，随即蜷起指尖。 第83章 搬家 「我觉得你做的没错。」孙婷说。 在白芷妈妈家中住了两天，陆怜生和于凯才离开。 这两天里，她和白芷妈妈分别睡在主卧次卧，于凯就委屈一些，睡在沙发。 其实，陆怜生本来是不是愿走的，跟白芷妈妈相处的日子，让她重新找到了家庭的感觉。 更何况，她有种莫名的预感，过不了几天，于凯就会在半夜爬上自己的床。 所以跟白芷妈妈告别时，陆怜生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事业未竞，中途放弃」的遗憾感来。 下火车时是上午十点，于凯把行李暂存到陆怜生的公寓。 陆怜生急着回公司处理金城集团的事务，给了于凯一把备用钥匙，就急匆匆地走了。 临走前，于凯说自己待会儿就去找中介租房，陆怜生随口「嗯」了一声，也没太多想。 等到公司的事情忙完，她才想到，其实是可以让于凯搬到自己的公寓来住的，可打过去电话，于凯却说已经找到了住处。 陆怜生有些懊恼，却也没什么办法。之后她提出，可以帮于凯搬家，电话对面的于凯怔了一会儿，说： 「我只有一个拉杆箱……」 陆怜生「嗯」了一声，好吧，的确没什么可帮忙的。 于凯说他准备先收拾一下刚刚租下的公寓，晚上就不和陆怜生一起吃饭了。 陆怜生本来是想，去给于凯打打下手，可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己不善于打扫卫生这事儿，还是不要让于凯发现得这么早了…… 于是下了班后，她把孙婷约出来吃饭。 也就是这顿饭开始不久，孙婷说： 「我觉得你做的没错。」 孙婷指的，自然就是白芷的那封信了。 陆怜生说：「事先声明哈，我这次找你出来，就是更新一下近况，并不是跑到你这儿，让你为我做的错事来开脱……而且，你怎么这么能吃？」 说话间的功夫，孙婷已经吃掉了整整一份菠萝炒饭，之后又朝桌上的吊炉烧鸡伸出魔爪。 孙婷撕下鸡腿，说：「我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是两个人。」 陆怜生皱了皱眉，说：「你还没显怀呢啊……也就两个月？」 孙婷一边撕咬着鸡腿，一边含含煳煳地说：「你什么都不懂。你就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陆怜生耸了耸肩，说：「其实我就是怕节外生枝。于凯好不容易才做出决定，把过去的事情忘掉，重新开始生活。如果白芷在信里写的内容，又让于凯开始自责，那可怎么办呀？ 「所以，虽然我的确把白芷的信藏了起来，但却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多的还是为了于凯，白芷妈妈不也说了么，尊重我的决定，她之所以这么说，肯定也是跟我有同样的顾虑。」 孙婷吐出啃得干干净净的鸡腿骨，抬起头看向陆怜生：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不是来找我开脱的吗？」 陆怜生一怔，随即重重地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孙婷微微起身，去扯另一只鸡腿：「你呀，每天都是这样，来回来去的纠结。其实哪里有那么复杂呀，既然做了决定，一直坚持下去就好了呀。而且，不就藏了一封信么？不算恶劣。」 陆怜生问：「不恶劣么？」她忽然意识到，当下的剧情，似乎又走上了「自己做了错事，之后来找孙婷帮自己开脱」的老路，连忙摇了摇头，说：「算啦算啦，你还是别讲了。」 孙婷撇了撇嘴，狠狠一口咬在鸡腿上。陆怜生看她吃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要不……你还是说说吧。」 孙婷嘿嘿一笑，说：「为了爱情，藏封信又怎么样啦，歷史上有很多名人，都曾经为了爱情做过很多很过分的事，但是他们照样名垂千古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歷史？」陆怜生皱了皱眉，「你是跟邢光远合体了么？」 孙婷说：「当然，要不让哪里来的孩子？」 她说着调整了一下坐姿，又说：「我给你举个例子哈，歷史上有一个人，为了跟自己相爱的人双宿双飞，不惜毒死自己的亲丈夫，这个是不是比藏封信恶劣多啦，但是人家的爱情故事，照样名动千古。」 陆怜生越听越怪，她感到这么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用处，索性就岔开了话题。两人随后聊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有孙婷最近上了个齁儿贵的孕期分娩课；有小赵总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堆利润低工作量大的破活儿。后来又聊到吴姐最近在和一个挺有钱的老头约会，似乎是要开始人生的第二春。 聊着聊着，孙婷忽然又想到一事，她问：「于凯不是把工作辞了么，他回来之后怎么办，重新找工作？」 陆怜生扣了扣指甲，说：「其实，我想让他来我公司上班。」 孙婷一脸羡慕地说：「有钱真好，还能包养男朋友。」 陆怜生连忙解释，说这才不是包养呢，于凯是真的挺擅长策划工作的。 「我都怕自己这座庙太小，委屈了于凯。」陆怜生说 孙婷撇了撇嘴，重复了一遍：「有钱真好，还能包养男朋友。」 陆怜生也懒得跟她争辩，吃过晚饭后，加过班的邢光远开车过来，接走了孙婷。临分别前，陆怜生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敲开车窗，问：「孙婷，你之前说的那个，为了爱情毒死亲夫，是……是潘金莲么？」 孙婷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我该举个更好的例子的。」 回家的路上，陆怜生的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想，该怎么开口邀请于凯来自己的公司，一会儿又想想，自己藏下白芷那封信，到底是对是错。 打开房门时，她发现客厅的灯没关，于是嘀咕了一句：「于凯怎么还忘关灯了？」之后就往里面走。结果一进客厅，见到于凯坐在沙发上。 陆怜生的脸随即就红了，这个时间，于凯还等在屋内，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要发生些什么的节奏。 她清了清发干的嗓子，说：「我、我以为你走了呢。」 于凯说：「刚把屋子收拾完，过来取我的全部家当。」 陆怜生点了点头，心里却想：「你就装吧。本仙女看你能装多久。」 结果于凯还真的拉着皮箱走了出来。 陆怜生本来有些失望，可看着于凯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心就如同打鼓一般，「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她想着于凯恐怕是要欲擒故纵：装出要走的样子，实际上，则是走过来把自己紧紧抱住。 然而于凯走到面前后，却没如同陆怜生所料般地伸出双手，打开怀抱，而是说：「那，明早见？」 陆怜生说：「明……明早见。」 于凯把备用钥匙放在鞋架上的塑料碗里，钥匙「哗啦哗啦」地响了几声，每一下都扎在陆怜生的心里。 她眼睁睁地看着于凯走出了屋子，心情就是一灰。 然后于凯拿出钥匙，插入对面的房门。 陆怜生怔住。 于凯转动钥匙，打开房门，之后回过头来对陆怜生说： 「要来我的新家坐坐么——邻居。」 第84章 原来如此 陆怜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于凯暂时以「场外援助」的身份加入了公司。有了他的帮助，金城集团的项目推进得很是顺利，就连一向煳里煳涂的刘畅，在于凯的教导下，都有了少许独当一面的意思。 而且，于凯回来不过一周，就靠着以前的关系，给陆怜生的公司拉来了一个新项目，虽然不是那种「皮薄馅大油水多」的活儿，但胜在甲方事儿少，合作起来很是愉快。 以一个万恶资本家的角度来看，此刻的于凯相较于其他员工，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他是来帮忙的，他不领工资，然而陆怜生并不想就这么一直干巴巴地剥削于凯，她准备找个适当的时机，向于凯提出邀约，让他加入自己的公司。 她甚至偷偷重做了桌牌儿，写的还是「总裁男朋友。」 「上周你就说，要找个合适的时机邀请他加入，还没找到？」电话里的孙婷问。 陆怜生说：「我本来的计划是在下班后找个时间去问问他，不过一直都没空……」 孙婷问：「下班后还没空，你们都在忙些什么呀？」 陆怜生轻咳了一声，说：「你知道的呀，当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相互喜欢的时候，他们就会靠的很近，脸贴着脸，身体贴着身体……」 孙婷说：「闭嘴。」 ——陆怜生自然是在说笑，人类的体力还是有限的，哪怕她和于凯再干柴烈火，也不会连个说话的间隙都没有。她之所以一直没向于凯发出邀约，其实是因为两人如今的关系实在太好，好到让陆怜生觉得不甚真实。 她总觉得，两人如今的状态，虽然很好，其实却是一个微妙又脆弱的平衡态，大概相当于在立起的硬币上，放上锤子、牛奶瓶、再压上一架钢琴，大概就是这样的平衡。 而这样的平衡，仅需一个微小的变量，就会被打破。陆怜生担心，邀请于凯给自己打工，就会是这样的一个变量。 电话里的孙婷说：「你净瞎担心。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变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其实是存在的，陆怜生知道，孙婷也知道。 ——白芷的那封信就是这样的变量。 只是她和孙婷都没有挑明。 当然，于凯那面儿也并不是一帆风顺。之前，为了去见白芷妈妈，他推掉了音乐节的演出，有了这样一个前例，再想去找同样的机会，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像于凯之前对陆怜生说的，他希望再登台一次，让他和白芷的过去有一个可以称为完结的收梢。 孙婷问：「所以，那个收梢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陆怜生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呀。于凯一直在联繫音乐节的导演，但是人家也就是说，有机会一定联繫。」 孙婷说：「这个有机会，就不一定是猴年马月了。」 陆怜生嘆了口气，她也一直在等着那个收梢，似乎只要于凯登台，唱完那一首歌，所有的问题也就全部迎刃而解。可她也现在也不知道，究竟要等到什么。 她自然是不能去催促于凯，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想办法联繫到音乐节的导演，看看能不能让他帮个…… 「对了！邹正！」陆怜生勐地想到，「邹正之前不是做过那个音乐节的项目么。你不是还找他帮过忙吗？」 电话里的孙婷说：「要找你自己去找吧，邹正好久都不和我说话了。」 陆怜生问：「好久？从什么时候开始？」 孙婷说：「从我怀了孕开始。」 陆怜生有些困惑：这跟怀孕有什么关系？」 孙婷说：「因为他一直都以为我嫁不出去，实际上我不仅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归宿，还很快就怀了孕，几个月后我就会生出一个健康善良，活泼可爱还长得好看的小宝宝，而邹正这辈子最多也就是养条狗。」 陆怜生皱紧眉头：「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孙婷有些内疚地说：「嗯……大概是因为我亲口对他说了这些吧。」 陆怜生停了一会儿，才说：「你俩吵架了……」 孙婷「哼」了一声：「谁叫他说我胖。」 陆怜生心想，孕期的女人还真是种可怕的生物。随后又嘆了口气：「这可怎么办，我和邹正的关系也一直不好，别说找他帮忙，就是约他出来吃个饭，他恐怕都不会答应。」 对侧的孙婷想了一会儿，说：「周五晚上是邹正的『酒吧日』，他每周都去那间酒吧，叫……叫，『wavelength』，好像是这个名字，你可以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陆怜生想着，装作偶遇的样子去探探邹正的口风，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周五晚上，陆怜生说要去见个同学，下班后便和于凯分开，独自去了那家名为「wavelength」的酒吧。 酒吧的位置非常难找，是在一大片巷子之中的某一条小巷里，那位置隐蔽的，就像是故意不让人找到似的。陆怜生开着导航，还迷了两次路，最后靠着路人指点，才找到了这家酒吧。 酒吧不大，乍眼看去，也没什么特色，就是昏暗的灯光，四处散落的卡座。进了酒吧后，陆怜生先是四下扫视了一圈，见到酒吧内的顾客都在朝自己看来，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本仙女果然很受欢迎。 她没急着去找邹正，而是在吧檯前坐下，朝酒保要了一份酒水单。 酒水单的背景是一个裸着上身，有好几块腹肌的男人。陆怜生正在那儿琢磨，大多数男人到底该是六块腹肌还是八块时，忽然听到有人站在身后说：「陆怜生？」 她听出是邹正的声音，心下一喜，想着孙婷这人不靠谱，但是孙婷的情报总归还是靠谱的。 她转过头去，故作惊讶地说：「呀！邹正，你怎么也在这儿呀。」 邹正说：「我几乎每周五都来。」 陆怜生说：「这么巧啊，我也总来这家店！」 邹正笑了一下，他坐到陆怜生的身边，说：「得了吧。别装啦，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说吧。」 陆怜生脸上一红，却仍旧硬挺着说：「我装什么啦，我就……就是经常来的呀。」 邹正嘆了口气，说：「你看看周围。」 陆怜生朝四周看去，这回她才发现，酒吧里好像只有她一个女生。她心想：莫非是因为姑娘都比较路盲，所以没有女生能找到这里？ 邹正问：「明白了吗？」 陆怜生皱了皱眉，说：「你们这样不对，并不能因为酒吧难找，就说一定没有女孩能够自己找到这里呀，我觉得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性别歧视，也是有像我这样，能够准确地发现隐藏在小巷子中的……我去，那俩男的怎么啃上了？」 陆怜生僵直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哦——」 邹正翻了她一眼：「明白了？」 陆怜生点头：「明白了。」 第85章 告白 虽然邹正的「族人们」想来以对女生友善而闻名。可作为屋内的唯一异类，陆怜生仍是如坐针毡，她急于逃离此地，于是对邹正说： 「我在这里是不是有辱你的清誉呀？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聊吧，你挑个地方，我请客！」 邹正面色一暗，说：「什么清誉不清誉的，都没用啦。」 陆怜生被邹正这毫无前因后果的一句话吓到，体内的情伤雷达随即「哔哔哔」地响了起来，她心中一紧，想着本仙女今天可不是来当知心姐姐的，连忙岔开话题：「我知道一家甜品店，她家新上的爆浆紫薯特别特别好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邹正嘆了口气，就像是根本就没听到陆怜生在说什么一样： 「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你说，两个人互相喜欢难道还不够吗？我们在一起时明明很开心，为什么又要折腾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你对我不够温柔呀，我们的感情不够浪漫呀』，哎，每天光是上班就让我筋疲力尽了，哪有那个经歷把每天都过成言情剧，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互相体谅一下呢？」 陆怜生明白，再聊下去，恐怕就要触发支线剧情了，连忙说：「那家店的爆浆紫薯还可以加炼乳和冰激凌！」 邹正瞪了陆怜生一眼：「你是来找我帮忙的吧？」 陆怜生点头。 邹正问：」你还想让我帮忙吗？「 陆怜生嘆了口气，听邹正这意思，今天要是不当这个知心姐姐，恐怕以后都别指望他伸出援手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陆怜生乖巧地坐好，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态：「说吧，时间地点以及发生了什么，都讲给我吧。」 邹正的故事可说毫无新意，中心思想就是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两人本来已经确立了稳定的恋爱关系，然而热恋期过后，对方却嫌邹正不够浪漫。 邹正满脸委屈地说：「他说我像个直男。」 陆怜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完了邹正的诉苦，她想着：「可以啦，支线任务已经完成啦」，边准备开口提出自己的请求，邹正却又说：「我想，可能真的是我错了。」 陆怜生皱了皱眉，心想刚刚不是讲完了吗，这话题怎么还有成长性？ 邹正说：「其实我也明白，他心里不平衡，也是因为我们过得实在太平淡了，我们是以朋友的身份认识的，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所以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对他正儿八经地表白过……」 陆怜生敷衍地说：「对对，就是这个原因，你对他表一次白就好了啊。对啦，我今天来……」 邹正抬头看向陆怜生：「于凯是怎么对你表白的？」 陆怜生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和于凯……」她话说到一半，就知道这个问题实在是多余，有吴姐和孙婷在，自己这点儿八卦怎么有藏得住的可能。 邹正问：「她们都说于凯特别好，他对你的表白一定也非常浪漫吧。」 陆怜生美滋滋地说：「那当然。」 邹正又问她，于凯是怎么表白的：「你讲讲，我也学一学。」 陆怜生开口说了句：「他呀……」却忽然停住。她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于凯似乎从来都没对自己表过白。 邹正看向发怔的陆怜生：「怎么卡带了？」 陆怜生说：「没什么，我组织组织语言。」她见邹正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又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于凯经歷了很多事情，最近才正式在一起，所以……」 邹正皱着眉：「他也没对你表过白？」 陆怜生脸上一红，忙说：「怎么可能，于凯那么有心的人，早就给我补上了呀。」她和邹正目光相对，看到到邹正摆出一副「欲知后事如何」的样子，心里狠狠地骂了他一句，随即便开始胡扯： 「其实就是前两天的事情啦……那天白天，不对，下午、晚上……是晚上啦，于凯忽然带我去了海边，我俩在海边租了个小艇出海，去看海岸的夜景，我们在甲板上吹海风，喝茶吃甜品……」 邹正问：「这个天气出海，不冷吗？」 陆怜生红着脸说：「穿得多，穿得多……对，还是近海，不算冷。总之你好好听我讲呀！」 邹正低头喝了一口啤酒，随即耸耸肩，示意陆怜生继续。 陆怜生又说：「一路上，我们就聊聊天，看看岸边的夜景，因为另一侧是黑乎乎的大海，所以我们是正对着岸边坐着的。到新港附近时，于凯忽然让我回头，我一回头，就看到……就看到另一侧的天空上飘着我的名字。」 邹正一脸惊讶：「飘着你的名字？怎么做到的呀？」 陆怜生心想，对呀，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圆了，轻咳了一声，故弄玄虚地说：「你……你猜猜。」 邹正说：「礼花吗？不对，如果是礼花的话，不能是飘在空中的呀，而且放礼花怎么都会有声音，也不会是于凯叫你回头你才发现。」 陆怜生见邹正真地就认认真真地分析起来，一时愈发心虚。「如果我说于凯训练了萤火虫大军，邹正应该不会相信吧。」她心想。 邹正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忽然说：「啊，我知道了，是无人机！」 陆怜生怔了片刻，随即也一拍大腿：「对！就是无人机！他租了几架无人机，在空中摆出了我的名字。」 邹正皱了皱眉，又说：「『陆怜生』这三个字，得用多少无人机呀。」 陆怜生想着破事儿真多，随后急中生智：「啊，不是中文名，是英文名！」 邹正看向陆怜生，说你还有英文名？「你英文名叫什么啊？」邹正问。 陆怜生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知道的英文名——jessica，isabe，natalie，似乎一个比一个复杂，于是她胡乱开口： 「bob，我的英文名是bob。」 邹正倒是没去纠结陆怜生为什么会叫「bob」，他盯着杯中的啤酒，停了好大一会儿，忽然自言自语地说：「真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陆怜生涉险过关，终于松了口气，她下意识地拿起酒杯喝酒，却发现自己杯子已经空了。 邹正老半天都没有说话，陆怜生开始胡思乱想，甚至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和于凯费劲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虽然于凯从未正式地她告白，但她知道于凯是喜欢自己的，她相信自己和于凯之间的感情是坚实的，她并不需要一些仪式化的时刻来确定这一点。 无论于凯有没有正式地向自己告白过，自己都不该在意。 「是的，我不在意。」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刚刚又为什么要撒谎呢？ 「究竟是哪里不对……」陆怜生自言自语。 第86章 宿醉 可能是因为这种特殊的环境让陆怜生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抱有极大的信心，当晚她便多喝几杯……可能不止是几杯。 她很少泡吧，所以低估了洋酒的后劲，前一杯她还在和邹正谈笑风生，下一杯整个人就没了意识。 等到意识重新上线时，已是第二天清晨，她在于凯的床上醒来，感到阳光要把自己刺瞎。 她挣扎着起身，拉上窗帘，这时于凯从客厅走进卧室，说：「我买了豆腐脑，你吃点儿么？」 陆怜生头一次发现，宿醉的感觉竟然如此可怕——于凯每发出一个音节，陆怜生的太阳穴都跟着勐跳一下，连着太阳穴的神经也随之收紧，像是要把她的脑子扯出。 她捂着太阳穴，感觉于凯并不是在说话，而是念着从观音那里求来的符咒。 「师父，您先闭个嘴……」 坐在桌前喝掉两大杯白水后，她才稍稍缓过神来。她问于凯，自己怎么在这儿？ 于凯说：「是孙婷给你送回来的。」 陆怜生皱了皱眉，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昨晚竟然见过孙婷。 「完了，我昨天是不是忘说正事儿了！」陆怜生一惊一乍地说。 于凯给她把空了的水杯倒满，问她忘了什么。 陆怜生脸上一红，忙说：「没什么没什么。」她努力回想，昨晚到底有没有跟邹正讲音乐节的事情，可想到的全是零零散散的片段。 有邹正拉着她的肩膀，说：「别喝了别喝了。」 有她拉着邹正的肩膀，说：「你也再喝一个，你也再喝一个！」 她忽然记起，喝高了之后，自己似乎拍着胸脯说： 「别担心，有我和于凯在，绝不会让你孤单！」 陆怜生紧张地咬起手指，心想我该不会是收了邹正当义子吧…… 她匆忙吃了两口豆腐脑，便夺门而出：「我回家换个衣服！」 进了屋后，她连忙去给邹正打电话，询问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接了电话的邹正小心翼翼地「餵」了一声，听到是陆怜生的声音后，才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口气。 「是你就好，我还以为会是你男朋友打电话来兴师问罪呢。天地良心啊，昨天你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好像受了情伤的人是你，不是我，那喝得啊，都给我都心疼坏了。」 陆怜生心里一暖，想着邹正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邹正接着说：「一杯鸡尾酒了四十多啊，你喝了十多杯，我都想给你换成啤酒了。」 原来是心疼钱。 「那什么，昨晚的帐单我照下来发给你哈，不用你请我，你把你自己那十几杯鸡尾酒钱还我就行。」 陆怜生颇为无奈地说了句：「好。」随后又说，自己昨天去找他，其实是有事情求他帮忙。 邹正说：「是音乐节的事情么，你昨天跟我说了。」 陆怜生闻言一喜，想着自己果然是优秀，醉酒状态下仍没忘记正事。 邹正又说：「放心，你都答应帮我准备一场华丽无比的表白了，我肯定不会把你的事情忘了的。」 陆怜生怔了怔：「嗯……表白？」 ………… 挂断电话后，陆怜生走到对面去敲于凯的门。于凯开了门，看到陆怜生眉头紧锁，于是问她怎么了。 陆怜生说：「我们可能是要去干婚庆了。」 邹正说，只要陆怜生替自己把告白这事儿弄得妥妥噹噹，他就会去找音乐节的导演，求他再给于凯一个机会。 邹正用的关联词是「只要」、「就」，然而那阴险的口气，却更像「只有」、「才」。 陆怜生百般不愿，却不得不应下这个差事，她本来是想拿昨天说的那个无人机告白法凑数，邹正却表示，对方没有英文名。 陆怜生仍在做着最后的挣扎：「那他中文名叫什么，两个字还是三个字。」 邹正说：「两个字。」 陆怜生想着两个字还算有戏，追问道：「哪两个字？」 邹正说：「韩睿。」 于是陆怜生给刘畅打去电话：「要赚加班费吗？」 明明是个周六，全公司的人却又聚到了一起，刘畅是陆怜生打电话叫的，之所以让她来，是因为刘畅刚从大学毕业，算是年轻一代，对新潮的东西比较敏感，可以为邹正的告白大计提供些新鲜的视角。 于凯就不用说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和陆怜生都处在绑定状态。 周申则是自己闻讯赶来了。陆怜生很是不理解，加班这事儿不应该是避之不及么，为什么有人反而会主动往上凑。 周申的解释倒是清晰明了——「要不就得和媳妇逛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作为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男性，周申对表白的事情可说一窍不通。整个策划会中，周申就只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公司是要转型了么？」 说这话时，他的双眼透出对未来深深的担忧。 年纪轻轻的刘畅对企划告白的事情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可作为一个天天吵着「要浪漫要浪漫」的小姑娘，一到让她出主意的时候，她却想不出哪怕任意一个能称得上浪漫的告白方法。 所以整个企划会，再一次非常自然地过渡到了于凯的独角秀。 于凯连着说出了个四五个方案，虽然都不算特别有创意，也就是水族馆表白，快闪表白，湖中表白之类的「老酒」，然而于凯每说出一个方案，陆怜生都会在心里默默点头，嘀咕一句：「我愿意。」 她越在心里点头，就越觉得心酸，几乎就想立刻朝着于凯咆哮： 「你空有一身技艺，你倒是用啊！」 于凯说着说着，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发现陆怜生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他侧过头，看向正在心底默默咆哮的陆怜生。 「怎么了？」于凯问。 陆怜生「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企划会的最后，陆怜生在于凯给出众多的方案中，挑了一个最贵的，转告给邹正。平时抠抠搜搜的邹正这回却异常大气，直接就同意了，这个电话的末尾，邹正还说：「我觉得我的出场应该更华丽一点。」 ——就像是生怕还不够贵一样。 陆怜生顺口胡说：「怎么华丽，从天而降？」 邹正想了想，说：「也行。」 本着甲方是大爷的态度，于凯还真就联繫到了一个特技师，去给邹正去吊威亚。 第一次彩排时，绑着钢丝绳的邹正坐在三楼的窗户外，颤着嗓子问身后的特技师：「这……这个安全吗？」 特技师随后的回答，陆怜生非常喜欢： 「马上就知道啦。」 当然，在这个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料到，这场精心策划的表白竟会惨澹收尾。 所以邹正也无法知道，不过是几天后，他就会说： 「还不如摔死我呢。」 第87章 不幸的人们也有相同的不幸啊 表白的地点定在韩睿公司楼下。 陆怜生对此有些担心，毕竟她一直认为，邹正这波人应该并不愿意大张旗鼓地表达自己的取向。 然而邹正说：「韩睿不一样。」 他说这话时双眼有光，就好像是《勇敢的心》里，苏菲玛苏仰望梅尔吉普森的眼神。 ——你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自由的意志。 总之，甲方说行，那就行呗。 因为涉及到现场的布景和威亚，他们还趁夜去实地彩排了一次。 陆怜生讨厌彩排——为了躲避韩睿，彩排的时间都定在非常影响睡眠的晚上，但这只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还是每次彩排，都像是在提醒陆怜生：于凯可从来没对你表白过。 陆怜生承认，这个念头多多少少有点显得「作」：她和于凯之间，并不需要一次表白来确定什么。 然而她就是不能释怀。通常，当她需要去忘掉某个盘踞在脑海里的念头时，她就会幻想出一个穿着制服、推着碎纸机的小人，走入她的「大脑档案室」。 「清洁小人」会在档案架上挑挑拣拣，找到陆怜生想要丢弃的纸质念头，随后投入碎纸机。然后陆怜生就会彻底忘记这个念头。 虽然这种自我催眠听起来一点谱儿都不靠，然而多次的试验早已证实了这种方法的可靠。 当然，陆怜生也很难举出例子，自己究竟靠这个方法忘掉了哪些事情——因为她已经忘掉了，已经忘掉的事情，你让她怎么讲给你听？ 可这次，陆怜生的自我催眠却失了效，无论「清洁小人」多么努力，被搅碎了无数次的、名为「于凯从没对我表过白」的念头却总是能浴火重生般地碎纸机中跳出，自我粘合，然后冲到陆怜生的面前，大喊大叫： 「没法杀死我的东西只让我变得更大！」 陆怜生纠正：「更强大……少了一个字听起来好污。」 于是这段时间，陆怜生的大脑几乎被这个癒合能力极强的念头占满。 当上了一天班，于凯给自己做饭时，躺在沙发上的陆怜生会想：「这种地主般的生活实在是太爽啦！于凯什么时候对我表白呀？」 当她看到于凯开始随手把东西放在茶几上时，她会想：「于凯已经被我影响，开始潜移默化地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啦！于凯怎么还不对我表白呀？」 这也就是为什么，表白企划实施的当天，等着韩睿出现时，陆怜生暗搓搓地盯着于凯的后背，想用目光把他的头髮引燃。 「伏击地点」在看起来是四栋建筑围成，实际上则是一整栋建筑内部的天井里。 说实话，陆怜生来了几次，还是没能习惯这栋建筑复杂的内部结构：天井的西侧是个连接两栋楼的第三层的空中走廊。南侧和北侧分别是一栋五层高、一栋六层高的建筑，东侧则是最高的写字楼，或者说，是写字楼主体…… 邹正和特技师藏在三层高的空中走廊内，陆怜生和邹正则藏在北侧小楼里，负责现场调度的。 各就各位之前，陆怜生对邹正说：「要不你先给音乐节的导演打电话吧，我总怕你说话不算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邹正一脸发懵地看向陆怜生：「还有你这样的啊，当着我的面质疑我的人品。」 陆怜生说：「咱俩之前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邹正想了想，觉得好像的确是这样。他之后又说，让陆怜生放心，自己一向一言九鼎，这次绝不会失言。 「这次不会」和「一向一言九鼎」放在一起，怎么听都像是个病句，陆怜生还没来得及去纠正邹正，身旁的特技师忽然问：「咱们七点能结束吗，我约了朋友喝酒。」 邹正说，韩睿是五点半下班，应该没有问题。 特技师又问：「他们单位晚上不加班呗？」 陆怜生和邹正都是一怔。 特技师看到两人发懵的样子，一下子就懂了。 「过了七点，可就不一定安全了。」特技师说。 陆怜生问：「啊，为什么呀？咱们之前的彩排不也是在天黑之后吗？」 特技师耸了耸肩，说：「今天不一样，今天过了七点，我的心情就不好了。」 时间到了五点半，陆怜生随之紧张起来，虽然按常理来讲，特技师的「七点之约」肯定是个玩笑。然而特技师留了个「塔利班式」的鬍子，怎么看都比邹正更「一言九鼎」。 和自己藏在一起的于凯倒是一脸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陆怜生时不时地偷看他几眼，想着本仙女这么好说话，你哪怕露出一点愧疚之情，我都会原谅你。 她正在这儿胡乱琢磨，于凯忽然说：「上周音乐节的导演给我打了电话，说他们在平安夜那天有场小型演出，可以让我去垫场。」 陆怜生问：「上周？」 于凯说：「是，我没跟你说，是因为我一直想请你……」于凯的话还没说完，对讲机里忽然传出了邹正的声音：「来了来了，韩睿来了！」 陆怜生和于凯从窗户往外望，果然看到韩睿和一名男同事并肩走出了公司。 陆怜生侧过头，又问了一遍于凯：「上周？」 于凯又没来及回答，邹正在对讲机急匆匆地喊：「怎么还不开始，他都快走过了！」 陆怜生不得不暂时放过于凯，她朝下看了一眼，发现韩睿和他的同事果然走出了老远，马上就要走到空中走廊的下方了，于是她连忙用对讲机说：「快！放音乐。」 等在楼下的刘畅打开了音乐，音乐响起后，天井中来回走动的演员各自摆出pose，仿佛时间停止一般，一动不动。 十几秒的前奏结束后，静止不动的演员们跳起整齐的舞蹈，更有两名演员将韩睿拉离他的同事身边，拉到天井的正中。 看到韩睿身边的同事一脸迷茫，陆怜生心想：「等会儿看到出来表白的，还是一个男人，你就更迷茫了。」 天井南边的led屏幕上放出视频，是韩睿的照片剪辑。 第一张照片是韩睿在沙滩上张开双手，据邹正说，这是韩睿最喜欢的照片，他的微信头像就是这个。 果然，第一张照片弹出后，本来还有些困惑的韩睿也就搞清了状况。 ——这是有人在向自己表白。 当然，这块led屏幕并不是今晚的重头戏，它是个幌子，目的就是用来吸引韩睿的注意，让他背对着空中走廊。这样，邹正就可以跃出窗户，在半空中高喊韩睿的名字，让他回头。 然而第一张照片还没放完，韩睿就回过头，朝空中走廊的方向看去。 陆怜生有些困惑，心想这里还有心灵感应的事儿？ 然而她马上就反应过来，韩睿并没有抬头，他看向的不是身处三楼的邹正，而是在空中走廊下方的，和自己并肩走出大楼的男同事。 陆怜生心里一紧：「等会儿，这个剧情我好像见过……」 果然，第一张照片还没放完，韩睿便沖了过去，他穿过正在跳舞的演员们，冲到男同事的面前，将他紧紧抱住。 这时，led屏幕上才弹出第二张照片，这张就是邹正和韩睿的合影了。 「应该把这张放在开头的。」于凯忽然说。 第88章 风神腿 陆怜生急得朝身侧的于凯大吼：「「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你快说话呀！」 于凯一向万能，这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下的情况。 韩睿是背对着led屏的，被他抱住的男生却不是。 韩睿的同事从led屏上看到了韩睿和邹正的合影。他低声说了什么，韩睿这才回过头，随即惊讶地捂住嘴。 现场的所有人都处在大脑宕机的状态，唯有特技师异常沉着，还用对讲机吐槽： 「这人的动作好娘。」 陆怜生心疼地朝空中走廊那面看去，邹正捧着一大束鲜花，坐在窗台上，半截身子在外。 陆怜生看不到邹正的表情——他扭头朝向没人的方向，一言不发。 天井里的舞蹈马上就要结束，刘畅在对讲机问：「陆总，怎么办呀，计划停止吗？」 陆怜生拿不定主意，在对讲机里唿唤邹正：「邹正……邹正，你说句话……」 她连着问了几声，邹正仍旧是不言不语。 这时特技师忽然开了口：「还是下去说明白吧。」 他也不等陆怜生的首肯，说完这句话便一抖手，像是推鞦韆一样，把邹正推了出去。 这一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陆怜生、于凯、刘畅、他们眼睁睁地看到邹正的屁股和窗台分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于凯喊：「别推！」 陆怜生喊：「完啦！」 楼下的刘畅则是一声尖叫。 ——按照原定的计划，天井中跳舞的演员应该把韩睿拉到指定的地点，再把落地点附近的人群清开。 现在，这两个步骤还一个都没做。 而韩睿和他的同事，刚好就站在邹正的落地点附近。 这时特技师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欠考虑了，他一边挥手，一边朝着下面背对着空中走廊的两人高唿：「躲开躲开！」可这时已经晚了。 等到韩睿和他的同事听到喊声回头，吊着威亚的邹正已经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冲到他们面前。 陆怜生明显看到，邹正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在半空中腰腹用力，稍稍侧过了身子。至于他这么做，是要躲开韩睿，还是为了瞄准韩睿的同事，陆怜生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盪着鞦韆」下来的邹正一脚，结结实实地窝在了韩睿同事的胸口上。 韩睿同事被这一脚闷得叫都叫不出声音来，捂着肚子，软倒在地。 包括韩睿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场表白开始时，埋伏在天井中的演员们忽然停止动作，做出时间静止的样子。 ——他们那时做得还不错，但没有现在好。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陆怜生身边的于凯。 于凯说：「风神腿。」 陆怜生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在踹出那一脚后，安稳落地的邹正呆滞了一会儿，他没有去看韩睿，也没有去看蹲在地上的韩睿同事。 他的肩膀耸动了一下，远远看去，似乎是深深地嘆了口气。 之后他便扭过身去，去拆绑在身上的威亚，却怎么也拆不开，他朝着四周高喊：「我拆不开，我拆不开！」 刘畅和几名演员这才冲过去帮忙，一帮人忙乎了好大一会儿，却仍是不见效果，被人们围在正中的邹正一直在喊：「快拆开，快拆开，我想走了。」最后还是特技师跑了下来，帮着邹正拆开了威亚。 被邹正踹了一脚的男生这时稍稍缓过劲来，他刚撑着地面起身，正看到拆掉威亚的邹正推开了人群，朝着自己跑来。 男生心有余悸地做出防御的姿势，有点像是武侠电影里的起手式。 邹正却没有「乘胜追击」，他把手中的一大束玫瑰塞到了韩睿同事的怀里。 ——他塞过花束时，用了很大的力气，玫瑰花束的包装纸发出「簌簌」的响声，几片花瓣也震盪开来，四下飘起。 邹正扔下一句：「你用得着它。」便扭头跑开。 他跑步的姿势有点儿娘，看起来挺的，现场却没有人笑他。 ………… 陆怜生带着刘畅等人，收拾起了残局。 韩睿过来问了陆怜生几句话，应该是关于邹正的事情，陆怜生没听，自然也没回答。 她的脑袋里只有两个念头： 一，邹正好惨，似乎比自己当年都惨。 二，尾款要起来恐怕会比较麻烦。 现场的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陆怜生便给邹正去打电话。 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是想给邹正一个冷静的空间。然而这时再打去电话，却发现邹正已经把手机关了机。陆怜生一下子就慌张起来，她给小赵总打了电话，问他知不知道邹正的住址。 小赵总说：「我不知道，你问问孙婷吧。」 陆怜生微怔：「孙婷为什么会知道邹正的住址？」 小赵总说：「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反正全公司员工的住址，孙婷都有。我觉得可能是个人爱好吧……挺吓人的还，所以我从来都不敢惹她。」 从孙婷那里搞来邹正的地址后，于凯开着车，带陆怜生往邹正的家赶，车开到一半时，陆怜生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对，邹正应该不在家。」 于凯困惑地看向陆怜生。 陆怜生说：「前面右拐，我们先去那儿看看。」 陆怜生领着路，和于凯一起去了那家名为「wavelength」的酒吧。 一进酒吧，果然看到邹正孤零零地坐在吧檯前。陆怜生松了口气，那股紧张感褪去，可心里还是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她和于凯一左一右，坐到了邹正的两侧。邹正看了陆怜生一眼，苦笑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 陆怜生和于凯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开口，便先点了杯喝的。 这时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过来，坐到于凯身边。他对于凯说： 「我能给你点杯喝的吗？」 于凯显然是还没搞清状况，他犹豫了一下，确定面前的男人是在跟自己说话后，他礼貌地拒绝：「谢谢，我已经点了。」 男人看了一眼表，之后抬起头，颇为深情地说： 「才八点，夜晚还很长，你不会只喝一杯的。」 于凯皱了皱眉，一脸困惑，显然从没经歷过这种事情。他朝着四下扫视了一圈，之后转过头，问陆怜生： 「是错觉么？我怎么觉得这个地方怪怪的。」 一直苦着张脸的邹正忽然笑出声来。 第89章 就是今天了 跑来搭讪的男生看到邹正笑了，一脸困惑地问：「你们两位是一起的？」 邹正摇头，说：「赶紧修修你的雷达吧，人家是直的。」他指了指陆怜生，「她和他才是一起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男生探了探身子，才看到被于凯和邹正挡住的陆怜生：「可这里是……」 陆怜生不耐烦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这是有正事。」 男生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那是我打扰了，不好意思。」他叫过酒保，给于凯他们点了一个果盘，算作赔罪，之后就端着酒杯回了自己的卡座。 于凯看着那人走开，说：「这人还不错。」 陆怜生瞪他：「怎么，你要考虑一下呀？」 于凯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邹正忽然说：「我今天是不是很丢脸？」 陆怜生抿了抿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一直都不善长安慰人，所以思来想去，她也只是说，「其实，你还是比我强一点儿的，我可比你惨多了。」 她把自己和李浩然的事情讲了，随后又说：「那时刘雪薇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听完陆怜生的故事，邹正问她：「我比你强在哪儿了？」 陆怜生微怔。邹正又说：「你是去向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表白。而韩睿跟我谈了快一年的恋爱。我的情况是，我去向韩睿表白，却发现他在外面还有小三儿。你明白吗？我在表白时发现了对方有小三儿！他们在我准备的场地上，在我花钱请的演员面前，深情相拥！你告诉我，我比你强在哪儿了？」 陆怜生被邹正说得哑口无言，这时于凯说：「至少你还踹了小三儿一脚。」 邹正回头看向说话的于凯。于凯耸了耸肩：「那一脚还是挺帅的。」 邹正说：「我不是故意的。」他皱着眉想了片刻，忽然「嘿嘿」地笑了：「不过是挺爽的。」 陆怜生连忙说：「你看，今天还是有收穫的。」 邹正苦笑了一下，他喝一口酒，说：「我就只是想找一个我喜欢的人，然后碰巧他也喜欢我。我就是希望能有一个人跟我共渡一生，为什么就这么难？」 陆怜生说：「大概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吧。」她说着偷眼朝于凯瞧去，发现于凯也在看她。 邹正咧了咧嘴：「看来我是没机会了。」 于凯说：「有机会的。你只是没有遇对人。」 邹正摇头：「不，我很确定，韩睿就是我的『天作之合』，我就是该跟韩睿在一起的。」 于凯说：「如果你们真的是『天作之合』，就不会这么艰难，他会接受你本来的样子。他不会在心中臆想出一个完美伴侣的模样，然后逼着你去改变自己，去贴合他的想像。」他看向于凯，「就像是，你有逼着韩睿改变什么吗？」 邹正说：「没有，因为他已经够完美了。」 于凯说：「你也是。」 邹正眉峰一动，他认真地看向于凯，随后笑了：「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人的雷达会失灵了。」 陆怜生吓得汗毛倒竖：「停停停！你俩别给我闹呀！」 邹正笑笑：「我开玩笑的，你别害怕。」 陆怜生疑神疑鬼地环视四周，又说：「我觉得是因为这里的气场不对，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坐坐吧！」 邹正却没理陆怜生，他问向于凯：「所以，每个人都不该去改自己的缺点吗？」 于凯摇头：「当然不是，只是说，如果你觉得那是缺点的话，你就会想办法弥补它，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但是，一个人不够浪漫，这并不是缺点。」 陆怜生在一旁说：「我觉得这就是缺点。」 于凯笑着说：「好，我们就当它是个缺点。可韩睿希望你变得浪漫，并不是因为，他希望帮助你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他希望你变得浪漫，是因为这是他的爱好。」 他顿了顿，又解释说：「我不知道我有没说清，我的意思是，韩睿他，他不是因为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能够变得浪漫一些。而是，他喜欢浪漫的人。」 邹正的神色黯淡下去：「我明白了。他不喜欢我。」 陆怜生瞪了于凯一眼：「你别瞎说呀。」 邹正却说：「于凯说的对，我早该明白这些的。」他停了片刻，又说，「恋人其实就该像是朋友之间那样，当你不喜欢你朋友身上的缺点时，你会提醒他，但是你不会说，如果你不改，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就比如吧，比如我不喜欢陆怜生的……」他忽然嘆了口气，「靠，我连个朋友都没有。」 于凯拿起酒杯，和邹正面前的酒杯轻轻地碰了下。 玻璃酒杯碰出一声悦耳的「叮——」 于凯说：「有的。你难过的时候，有人跟你在同一个桌上喝酒，你一定是有朋友的。」 邹正怔了片刻，随即有些感动地说：「嗯，咱们两个是朋友。」 陆怜生连忙插话：「三个三个，还有我呢。咱们三个，咱们三个是朋友。」 她搬过凳子，坐到邹正和于凯的中间，「我还是坐这儿吧，能放心一点儿。」 邹正笑了笑，说瞧把你吓得，他随后又说：「怜生，你说，会有那么一个人吗？」 陆怜生一怔：「什么人？」 邹正皱了皱眉，说：「你这么没用，坐过来干嘛？」 陆怜生委屈地往后靠了靠，给于凯让出位置。于凯说：「一定会有的。」 他说着就看向陆怜生：「总有这样的一个人，会喜欢你的优点，包容的缺点，会接受你的一切，你的现在，你的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陆怜生和于凯的目光相接，脸色一红。 邹正嘆了口气：「唉，这个人在哪儿呢啊？」 于凯说：「她会出现的，可能早一些，可能晚一些，但在她该出现的时刻，她就会出现。」 邹正看了看满脸认真的于凯，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陆怜生，一时恍然：「我去，你俩跟我在这儿秀恩爱呢？」 陆怜生俏皮地挑了挑眉毛，于凯也笑着说：「就是给你举个例子。」 邹正嘆了口气，说：「我希望能早一点儿。」他看向陆怜生，「从你那次失败的表白，到你遇到于凯，用了多久？」 陆怜生说：「八年。」 邹正骂了句街。 陆怜生连忙说：「你不会用那么久的！也许今天你就能遇到！」 邹正说：「但也可能是在八年后。」 陆怜生连忙摆手，说肯定是今天，就决定是今天了。这时于凯又说：「其实不重要的，这个过程也许痛苦，但当那个人出现时，你所有的等待也就都值得了。」 邹正问：「那我该怎么做呢？就干巴巴地等着？」 于凯说：「都可以，主动出击，或者等着命运将他带到你的面前，都行的。选你最喜欢的方式，但是永远，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陆怜生听得感动不已，甚至有了种想给于凯鼓掌，或者和他一起鼓掌的冲动。而邹正却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隔了好大一会儿，邹正忽然回头，朝一侧的卡座望去：「嘿！」 ——他在叫刚刚跟于凯搭讪的男生。 独自坐在卡座里的男生抬起头，朝着邹正望来：「你叫我？」 邹正说：「对啊，我叫你。我问你，你刚刚怎么走了？」 男生愣了愣，说：「你刚才说，他是……他是和那个女孩儿一起来的呀。」 邹正说：「可我是一个人呀！」 男生忽然笑了，他端起酒杯走了过来：「你想喝些什么？」 邹正摇头：「不，今天我请。是我主动出击。」 陆怜生双手捧脸，看得心神激盪，于凯却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臂。 陆怜生回头看他：「你拉我干嘛呀？」 于凯笑着说：「我们该退场了。」 陆怜生犹豫了一下，才跟在于凯的身后，不情不愿地走了。 快要出门时，她回过头，看到邹正和那个男生轻轻地碰了碰杯。 「是今天吧是今天吧。」陆怜生自言自语。 第90章 炒蛋 既然邹正已经成功地从失恋的阴影之中走出，找他讨要尾款自然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一想到这些，陆怜生心情渐好，坐在副驾驶上，开心地抖起了腿。 于凯被她的得意忘形所感染，也不自觉地挑起了嘴角。 回程的路上，陆怜生意犹未尽，还缠着于凯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说：「韩睿那个同事长得的确比邹正好看呀。」 她说：「邹正那天外飞仙的一脚气势好足，就像是提前练过。」 她说：「话说，你的吸引力实在太可怕了，下回再去『钙吧』，我可不敢带你啦。」 陆怜生说的大多数话，于凯都只是随意笑笑，唯独说到这一句时，于凯皱着眉问： 「为什么还会有下回？」 陆怜生尴尬地一笑，随后又问：「说起来，你们男生都好会讲大道理呀，像是你和邹正说的那些，你都是怎么想到的？」 于凯说：「就是随口一说。」 陆怜生说：「听起来可不像是随口一说。」 于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是以前的习惯吧……」 陆怜生好奇地看向他。 于凯顿了顿，解释道：「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就愿意胡思乱想，嗯，也不能说是『愿意』。就是压抑的时候，难过的时候，为了不让脑袋里的那些念头把自己逼疯，就不得不和自己的对话。自己帮自己排解那些情绪。当然，做得也不太成功。」 他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陆怜生，说：「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就会想，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如果有机会跟当时的自己对话，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过去的自己好过一些。 「所以很多话，虽然是第一次说给别人，但实际上，早就在心里，对自己说了无数遍。」 他说的轻巧，陆怜生却感到一阵心疼。 隔了一会儿，于凯又笑笑：「当然，不是『天作之合』那段儿，那段儿是现想的，所以说得比较迷煳。」 陆怜生说：「对呀，我就说呀，我也没让你改变过什么，你干嘛要瞎想那些。」 她琢磨起劝解邹正时，于凯所说的那些话，一时恍然：「所以是那句。」 于凯问：「嗯？」 陆怜生说：「如果你回到过去，你最想对自己说的话，是那句，是……」她顿了顿，「永远都不要放弃希望。」 于凯点了点头：「是啊。」 他随后又看向陆怜生： 「我会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希望，会有很美好的事情发生。」 ………… 到家时是晚上十点，按说美好的周五晚上才刚刚开始，可折腾了一天，两人都已是身心俱疲。 陆怜生想到于凯在车里说的那些话，主要是「会有美好的事情发生」那句，觉得按照「礼尚往来」的优良传统，自己今晚怎么都该让于凯感受一下什么叫「美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然而她实在累得不行，进了屋，她把单肩包往茶几上一扔，整个人就瘫在了沙发上，动也不想动。 于凯笑她：「你在车上就睡了好几觉了，先去洗把脸再瘫着，别再睡着了。」 陆怜生摇头说等会儿等会儿，于凯却过来，双手环住她的腋下，要把她抱离沙发。 她连忙使出「千斤坠」的功夫，使劲儿往下压，却仍是被于凯轻松地拉起，她正在这里「哼哼唧唧」地耍赖，却越过于凯的肩头，看到白芷的那封信从自己的包中掉出，落在了桌面上。 她心神一动，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她颤着嗓子说：「你先去你先去，我马上就去洗脸。」 于凯听出她的声音不对，一脸困惑地将她放下：「你怎么了？」 陆怜生强作镇定。连说了几次没事，调整好语调后，她软磨硬泡，这才让于凯先去洗漱。 于凯前脚刚走，陆怜生赶紧把信收好。 她不敢把这封信交给于凯，按照现在的趋势，她可能永远都不会交出。但她却没扔掉这封信，她把它放在包里——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要怎样。 于凯洗漱完毕后，她也利落地起身，去了洗手间。于凯回来之前，她已把包放在玄关，远离客厅，可这时却仍是不能放心。 她飞快地卸妆、洗脸，就怕于凯莫名其妙地看到那封信，回到客厅时，却发现于凯窝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陆怜生轻轻地唤了他两声，他也没有任何反应。陆怜生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叫起于凯，而是抱起单肩包，回了自己的公寓。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愧疚感叫醒。醒来后她就去找于凯，拿备用钥匙开了门，发现沙发已没了人，往里走了几步，见到于凯已经回了卧室，正在床上睡着，还没醒。 她想到，昨晚于凯半夜醒来，却发现自己不声不响地走了，也不知道那时，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陆怜生越想越觉内疚，于是破天荒地跑到厨房，想着给于凯做个早饭，算是赎罪。 在炒煳了一锅鸡蛋，炒咸了两锅鸡蛋后，她决定还是定个外卖吧。拿起手机时，她忽然想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却死活记不起究竟是什么。 这时于凯也终于起床，从房间中走了出来。他也没问陆怜生昨晚怎么不声不响地走了，伸了个懒腰后，就说：「我好像闻到炒鸡蛋的味道了。」 陆怜生点了点头：「嗯，也就只能闻闻味儿了。」 于凯又用力地嗅了两下，随后问：「煳了？」 陆怜生说：「嗯，有些煳了。」 于凯走到厨房看了一圈，这才明白，陆怜生说的「有些煳了」，并不是指：「炒出的鸡蛋稍微有一点儿煳」，而是：「炒了很多鸡蛋，其中有一些煳了」。 本来是想减轻内疚感的陆怜生，现在又多了一份儿内疚感——「浪费粮食」。 折腾一大通，最后还是如往常一样：于凯做饭。 两人坐在桌前吃饭时，于凯忽然说：「演出的事儿，昨天也才说了一半。」 陆怜生愣了一下，这才想到，自己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情，就是因为这个。 昨天去帮邹正表白时，于凯的确是说，音乐节的导演又给了他一次垫场演出的机会。 那时韩睿忽然出现，她和于凯就没来得及细聊这事儿。 陆怜生问：「你昨天说，是平安夜？」 于凯点头。 ——他之前说过，唱完这一次后，就把过去的事情留在过去。 这么一想，陆怜生还有些期待。她看到于凯面露犹豫，就说：「没关系的，我陪你一起去。」 于凯却说：「也不止这些。我想、我想让你和我一起登台。」 陆怜生问：「登台？」 于凯点头：「我想让你坐到那束光中。」 陆怜生微怔，她想到那是白芷的位置，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孙婷打来了电话。 于凯说：「你先接电话吧。接完我们在聊。」 陆怜生点头，电话刚一接通，孙婷充满能量的声音就从话筒里窜出，像是故意要刺穿陆怜生的耳膜一样： 「陆姐！你有喜啦！」 第91章 我愿意 孙婷的声音实在太大，连坐在陆怜生对面的于凯也听得清清楚楚。 陆怜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电话里的孙婷还是一副欢唿雀跃的语调：「对啦，陆姐你在家吧？你一定要在家呀，你在家么在家么在家么？」 陆怜生被她问得脑仁发紧，连忙说：「在家在家。」她还没来及问孙婷，到底是有什么喜，孙婷就扔下一句：「那你等着。」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陆怜生皱着眉把电话放下，看到于凯的神情有些困惑，这才反应过来：「我不是真有『喜』了……」她感到自己的烧了起来，又解释，「我脸红是因为觉得认识孙婷丢人……」 于凯微笑着点头。陆怜生却仍怕自己解释的不甚清楚：「我真的没喜，你想呀，咱们做那个的时候，是带着东西的，你知道吧？」 于凯被她说的话搞得一脸困惑：「我知道，我也在。」 陆怜生连忙说：「对呀对呀，肯定的呀，是你和我那什么，所以你也肯定在的，要是你不在就不对了。」她感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热，于是尴尬地移开目光，望向房间的一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于凯也没在说话，似乎是在等着陆怜生继续之前的话题。 陆怜生自然也在想着之前于凯说的话： 「我希望你能坐到那束光中。」 她记起第一次见到于凯登台的样子，是在那个不知名的餐吧，有她，有孙婷，有于凯，聚光灯闪到他们的餐位后，于凯不情愿地走上歌台，他坐在聚光灯外面，坐在那一片黑暗之中。 当他走下台时，所有人都为他的歌声鼓掌，他却是意兴阑珊。 陆怜生现在明白，那时他所表现出的，不合时宜的无奈萧索，是因为在他的心里，有一个还未癒合的空洞，就像是在舞台上，聚光灯所留出的那一片空地。 如今他终于决定去填补那个空洞，让自己重新变得完整——他要把他以前给与白芷的爱，给与陆怜生。 可陆怜生不想要。 她想要于凯的爱，但不是给白芷的那份。就像她希望于凯心中的那个空洞能够癒合，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但她不希望是自己去填补那个空洞。那是白芷的形状，那是白芷的领地。 她不要当一个替代品。 陆怜生艰难地开口：「我……」 这时走廊忽然传来孙婷的声音：「陆姐！我来啦！」 陆怜生微怔，说到一半的话被她吞了回去，她听到孙婷「咚咚咚」地敲着对面的门，一边敲还一边喊：「陆姐！快开门快开门！我来啦！」 陆怜生嘀咕了一句：「怎么来得这么快？」就起身开门。 门外是孙婷和邢光远，邢光远的怀里还抱着他们养的橘猫『芒果』。 孙婷见到是身后的门开了，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对，于凯搬到你对门啦。」她一拍脑门，一脸坏笑地说。「你看我，傻乎乎的，昨晚是周五，你肯定是在他家睡得呀！」 陆怜生问：「这跟周五有什么关系？」 孙婷拍拍陆怜生的肩膀：「都是成年人啦，你懂的。」 也不用陆怜生去让，孙婷便带着邢光远进了屋，陆怜生在她身后问她怎么来得这么快，孙婷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到楼下啦。」 于凯跟邢光远打了个招唿，就起身沏茶。 想到孙婷的出现搅和了正事，陆怜生还有些不悦，于是没好气地问孙婷来找自己干嘛？ 孙婷听出她语气的不对，一脸诧异地问她：「你怎么啦，吃枪药啦？」 陆怜生这才发现自己口气不对，她想了想，随口回了一句：「起床气。」 孙婷皱着眉说：「那你抱抱芒果吧，让它治癒你一下。」 陆怜生笑着接过芒果，又软又暖的触感传回大脑，她的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芒果是不是胖啦，感觉好沉。」陆怜生说。 孙婷急忙捂住芒果的耳朵，一脸焦急地说：「陆姐你干嘛呀，芒果是个小姑娘呀，你说她胖，她该伤心了！」 陆怜生一脸困惑：「芒果不是公猫吗？」她把芒果举高，检查了一下，随后说，「是公猫呀！」 孙婷摇头：「从她做绝育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只母猫了。」 陆怜生紧皱眉头：「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好吧……」 孙婷也不理陆怜生，她朝着于凯拼命招手：「于凯于凯，你先别瞎忙啦，过来过来，我今天来，可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的！」 于凯端着沏好的茶水回来，邢光远连忙起身去迎，四个人全都坐稳后，孙婷轻咳了两声，说：「我今天来，是要把『芒果』託付给你们小两口儿。」 抱着芒果的陆怜生说：「你早就该把『芒果』送来了。上回你还用『芒果』把我骗过去……」她想到上次是被骗去和卓辰希相亲，连忙住口。 孙婷说：「上次是上次，那时我说要把『芒果』託付给你，其实也是被逼无奈。你当时的状态很差，自己孤孤单单地住着，每天的工作也很忙，虽然你稍稍比我有钱一点儿吧，但钱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对猫来讲，一个美满和睦的家庭才是最重要的。」 陆怜生低头看了一眼伸着懒腰的芒果，怎么都想像不到，它会在乎除了猫粮之外的任何东西。 孙婷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现在就不一样了，你和于凯的感情已经相当稳定了，把芒果交给你们，我也就能稍稍放心那么一点儿了。」 她说着就从陆怜生怀里抢回了芒果：「当然，在正式移交芒果之前，我需要你们给我一个承诺。」 陆怜生问：「什么承诺？」 孙婷把芒果高高地举过头顶，说：「于凯，陆怜生，我在这里，以你们最好的朋友的身份询问你们。」 陆怜生和于凯相互对视，都是一幅「孙婷又要起什么么蛾子」的表情。 孙婷继续说：「于凯，你是否愿意耐心地照顾芒果，喜爱它，保护它，为它创造一个美满和睦的家庭，只要它在这里一天，你就不会与陆怜生争吵，不会与陆怜生分开，无论她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 一脸问号的陆怜生比出一个暂停的手势：「等会儿等会儿！」 孙婷一脸不情愿：「你干嘛打断我呀。」 陆怜生说：「你怎么还弄出结婚誓词啦？」她侧头看向邢光远，「你就不管管你家孙婷？」 邢光远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我之前都管不了，现在她还怀孕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孙婷嘿嘿一笑，举着芒果的手也随之放下：「这个是短期的誓言，就是芒果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等我生完孩子，把芒果接走就好啦。不会影响你们结婚的。你别打断我了啊，这话挺长的，说起来可费劲了。」 她说着又把芒果举过头顶，对着于凯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于凯看了陆怜生一眼，随后说：「我愿意。」 孙婷嘀咕一句：「我一猜你就愿意，我家陆姐那么优秀，你是占便宜的那一方。」 于凯笑笑，说的确是这样。 随后孙婷又转过身来，对陆怜生说了一遍：「陆怜生，你是否愿意耐心地照顾芒果，喜爱它，保护它……」 孙婷说完了这段话，陆怜生却皱着眉不言不语。 孙婷有些发懵：「你怎么啦？说话呀，我胳膊都酸了。」她抬头对着一脸发懵的芒果说，「不是你胖呀，是我缺乏锻鍊。」 陆怜生犹豫了一下，她微微抬眼，撞上于凯的目光。 「我愿意。」 她说，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 第92章 冲动 为了庆祝「芒果」交接仪式的完成，几人决定在一起吃个便饭。 最初的计划，是出门找家酒店，狠宰陆怜生一顿。 可一想到芒果刚到新家，对周围的环境还很陌生，这个时候就把它独自扔在屋里，让它看家，实在不是那么回事儿。 于是几人商量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定一个火锅外卖，就在家里吃。 按说火锅么，吃的就是一个热闹。然而陆怜生心中有事，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气氛多多少少就有些怪异。 邢光远见孙婷只顾低着头吃饭，便轻轻地推了推她，想着让她说些什么，活跃活跃气氛。 孙婷却一点儿也没领会到邢光远的意思，她感到邢光远在推自己，以为他是嫌两人坐得太近，就往边上挪了挪。 邢光远一怔，又推了她一下。孙婷「哼」了一声，又挪了一点儿，等到邢光远再推自己，孙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愣愣地问：「你干嘛呀，还不行吗？我都被你挤到边儿上去了，再远点我就够不到桌子啦，你就这么对待你未来的妈妈？」 她停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于是纠正：「你的孩子的未来妈妈。」想了想好像还是不对，又说：「未来孩子的妈妈。」 邢光远脸上一红，想着「一孕傻三年」不是应该从生产的那天开始算起么，这debuff触发得是不是有点早啊？他尴尬地一笑，想着孙婷是指望不上了，只好承担起活跃气氛的重任。 这大概是他人生的第一回 。 「你和于凯是怎么认识的？」邢光远问。 于陆两人还没说话，夹起一片羊肉的孙婷就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她和于凯是因为金城集团的项目认识的。算是在工作中结缘。」 邢光远一脸怨念地看向孙婷，心想我是想让他俩说话啊，你能不能领会一下精神。 陆怜生皱了皱眉，忽然说：「其实不是。」 孙婷发出一声疑问的「嗯？」，随后抬头朝陆怜生看来。 陆怜生本来没有讲故事的心情，但是既然已聊到这里，总不能话说一半，于是也就一五一十地，将来龙去脉讲给了邢光远和孙婷。 讲到于凯把冲出天台的自己抱回时，孙婷和邢光远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哇——」 陆怜生皱了皱眉，总结了一下：「所以，并不是因为工作结缘，是因为……」她耸了耸肩，「因为一次失败的自杀。」 孙婷停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看向于凯：「你把冲到半空中的陆姐给拉回来了？」 身旁的邢光远感嘆了一句：「人在应激状态下，还真是有无穷的潜力啊。」 于凯笑笑，说：「幸好怜生比较轻。」 孙婷狠狠拍了一下身侧的邢光远：「你看看人家多会讲话！」 邢光远揉着被打的胳膊，一脸委屈：「你打我干嘛啊？」 孙婷说：「你看你笨笨的，要是我冲下去，你肯定救不了我！」两人随后便吵吵闹闹地逗起了嘴。 陆怜生趁机偷看了于凯一眼，两人的目光相撞后，陆怜生扭过头，阴郁的心情却明亮了一些。 孙婷用从芒果那里学来的「飞速猫拳」打败了邢光远，之后就对陆怜生说：「这是救命之恩呀，陆姐你可得对于凯好一些。」她想了想，又说，「其实也够好了，除了我陆姐，还有谁能特意去找白芷的妈妈。」 邢光远吓得死死拽住孙婷，孙婷这才自觉失言：「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于凯怔了一下，随后说：「没关系，怜生跟我说过了，她说我不在的时候，她把我的事情讲给过你。我也理解，那段时间，我的确给怜生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而且，本来就不该隐藏这些的，毕竟我已经决定要去好好面对了。」 邢光远长舒了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介意这些呢。」 于凯笑笑，说：「没关系，都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情，没什么可介意的。」 邢光远朝着于凯比了个大拇指，之后又说：「对了，我一直都很好奇，白芷那封信里写的到底是什么啊？」 陆怜生的心狠狠一紧，像是被人死死捏住一样，孙婷也是大睁着眼看向邢光远。 屋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这时邢光远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后背一下子都就被汗水打湿。他像是被点了穴似的，脑袋一动不动，眼神却在陆怜生、于凯、孙婷之间游荡了一整圈。 隔了好久，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的芒果忽然伸了伸懒腰，发出一声即悦耳又刺耳的「喵」。 于凯皱了皱眉，随即决定打破这死一样的沉默，他说：「把丸子也下了吧，熟得慢。」 邢光远连忙就坡下驴：「好，好好好。」他微微起身，朝着桌子的另一端伸出手，这时陆怜生说：「于凯，我……」 于凯勉强地笑笑，说：「没关系。」 陆怜生的心微微一颤，她咬了咬牙，说：「不，有关系，你该生气的。你为什么不生气呢？」 于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从邢光远的手中接过装着丸子的盘子。 陆怜生想了想，随后勐地起身，她沖回自己的房间，取了白芷的信，扔到于凯的面前。 陆怜生说：「问问我。问我为什么要把这封信藏起来。」 于凯说：「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陆怜生说：「我不要冷静，我怕冷静下来，我们就再也没有勇气提起这事，就现在，问我为什么藏起这封信。」 于凯摇头：「别再说了。」 陆怜生说：「为什么？」 于凯说：「我不想在冲动的状态下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他抬头看向陆怜生，「我这样做过，就在那件出租屋里，我不喜欢那个结果。」 陆怜生明白于凯的意思：正是他和白芷那一场冲动的争吵，导致了随后所发生的一切。 她心中一痛，坐回了凳子上，一言不发。然而隔了不过片刻，陆怜生就再次开口：「可我一定要说。」 她看向低着头的于凯：「我之前以为，我藏起这封信，是为了你好，是怕这封信的内容影响到你。可我现在明白了，其实不是。当你告诉我你希望我坐到那束光中时，我就明白了。我藏起这封信，是因为我一直都知道—— 「我永远都没有白芷重要。」 第93章 锅 于凯认真地说：「不是的。你比白芷重要。」 邢光远赶紧去打圆场，说：「对呀，那是肯定的呀，陆姐你肯定比那个谁谁谁更重要的。婷婷，你快劝劝陆姐，都是误会，别生气了，咱们吃饭，吃饭。」 孙婷伸手去拉陆怜生，却被陆怜生轻轻甩开。 陆怜生说：「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比白芷重要？别再说我从那束光中走出，你我都知道，那并不够。」 于凯看向一脸窘迫的邢光远，看向孙婷，之后他摇头：「怜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陆怜生苦笑一下，随后便夺门而出。 于凯盯着桌子上的信，默默出神，孙婷喊他去追，他也一动不动。 孙婷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长嘆。她拎起手包，回头瞪向邢光远：「都赖你！我要跟你离婚！」 邢光远吓得「啊」了一声，嗓音都有些发颤。孙婷快步走到门边，发现邢光远并没有跟过来，狠狠地跺了跺脚：「邢光远！你愣着干嘛呀，跟我去追呀！你还真想跟我离婚呀？」 邢光远一脸发懵地说了几声「好」，就慌慌张张地起身，跑出了两步，忽然发现手里还握着筷子，又折返回饭桌，放下筷子。 他看到于凯一脸愁容的样子，又说：「于凯，对不起，都……都怪我。」 于凯没说话，邢光远又说：「那什么，他家的火锅外卖比较特殊，锅不是送的，你吃完了告诉我一声，我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会来取锅……」 孙婷在门口大喊：「邢光远！你有病吧？还有心情管锅？」 邢光远喊了声：「就来就来！」这时于凯才如梦初醒般地抬头。 「走，一起去。」于凯说。 几人追到楼下时，陆怜生却早已不知所踪。孙婷忙去给陆怜生打电话，响了一声后，便被挂断，再打去时，陆怜生已经关了机。 孙婷挺着小肚子，来来回回地踱步，嘴里还嘀咕：「完啦完啦，陆姐不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吧？」 于凯和邢光远在附近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陆怜生。孙婷又给吴姐打去了电话，得知陆怜生也没去找吴姐后，孙婷更加坚信陆姐是被人贩子拐走了，随后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邢光远一边向于凯解释，是孕激素作祟，一边安慰孙婷，说：「你别总瞎想呀，这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到处都是监控，哪有人贩子跑到这里劫人？」 孙婷却说：「陆姐、陆姐没别的朋友了呀，我在这儿呢，她不去找吴姐，她就没地方去了呀。」 邢光远说：「也许是回公司了呢？」 孙婷想了想，随后狠狠打了邢光远一下：「你就知道胡说！你生气之后去上班呀？是不是傻？」 于凯忽然想起前几天去过的那家酒吧，就是那家叫作「wavelength」的钙吧。他想着陆怜生很有可能去那儿了，便招唿邢光远和孙婷上车。 开车往wavelength走的路上，孙婷仍在一遍遍地、锲而不捨地给陆怜生打电话。陆怜生的手机一直关机，孙婷没办法去和自动提醒对话，闲下来的嘴就用来埋怨邢光远。 除了埋怨邢光远瞎说话，引出这么多乱子之外，还埋怨邢光远：「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想着那口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邢光远一脸委屈：「这不是怕忘了么？人家连押金都不要，就是信任咱们，咱们也得诚信……」 孙婷喊：「你跟那口锅过日子去吧！」 三人在wavelength里转了一圈，却没找到陆怜生，到这个时候，连一直都处变不惊的于凯也有些慌了。 他开着车，带着孙婷和邢光远在城内乱转，去了陆怜生的公司，去了陆怜生的大学，也去了大学旁边的锅包肉店。 他甚至又带着两人回了趟家，看看陆怜生是否已经回到了公寓。 最后他们实在想不出别的地方，便决定去老钱家看看。 于凯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甚至开始变得有些沉郁，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越来越强，连一直聒噪的孙婷也变得不敢讲话。 经过立交桥时，于凯忽然想到了什么，沉默着拐入一侧的岔道。 他们很快就来到沿海的广场——在这个广场内，于凯和陆怜生一起砸碎了钱多多的奖盃。 孙婷和邢光远并不知道这些，下车的时候，孙婷还怯生生地去问于凯，为什么来这儿？ 于凯没有回答，他带着孙婷和邢光远往广场里走了走，果然看到陆怜生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海边。 于凯快走了几步，却被身后的孙婷叫住。 孙婷说：「于凯，还是我们先过去吧。」 于凯想了想，艰难地点头。 孙婷和邢光远朝着陆怜生走去，离陆怜生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孙婷轻唤她的名字。 陆怜生回过头，广场的射灯照了过来，照出她脸上肆意横流的泪水：「婷婷，我都说了些什么呀？」 孙婷心疼地抱住陆怜生。 陆怜生抽泣着说：「明明……明明是我不对，是我不该藏起那封信的，应该是我道歉啊，为什么我要凶他呀，为什么呀？我在干嘛呀，我这么凶他，他该不喜欢我了吧？ 「好不容易有个人喜欢我，又是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我该高兴呀，我该死死地抱紧他不放手啊，可我，可我就是很难过呀……」 孙婷说：「我知道我知道。」她这么说着，也不自觉地流出泪来。 陆怜生抽泣得越来越厉害，说出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邹正、邹正的时候，我就在生气，我以为是，是于凯不向我表白，其实就不是，我是想让他告诉我，我比白芷重要。 「可，可怎么可能呀？我不可能比白芷更重要呀。婷婷，我想比白芷更重要啊，婷婷，我怎么，怎么才能比白芷更重要呀？」 站在远处的于凯，遥遥地望向陆怜生。他的心狠狠揪着，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却反而感到，自己和陆怜生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他看到孙婷抬起头，跟身边的邢光远说了几句话，之后邢光远就朝自己走来。 他看着邢光远一步步走到面前，不待邢光远开口，他就先说：「她不想见我？」 邢光远点了点头，他为难地说：「我们待会儿叫个车，陆姐可能会在孙婷家呆上几天。」他耸了耸肩，「我也要被赶出家门了。」 于凯犹豫了片刻，随后「嗯」了一声，他转过身去，又听邢光远在身后说：「那什么……」 于凯没有回头，他一边往停车的方向走，一边说：「我知道。锅。」 回到家后，于凯给饭店打了电话，让他们来人把锅收走。 他把一片狼藉的餐桌收拾好，扫地拖地。之后给邢光远发了简讯，询问他们是否已经安全到家。 「陆姐的情绪稳定一些了，等一等我们会好好劝劝她的，今天的事情真的对不起。」邢光远在信息里说。 于凯拿着手机，打了一长段的字，之后又心烦意乱地删掉。 白芷的信还躺在桌上，于凯盯着封面上的字——「于凯收」 他拿起信，轻轻地拆开。 第94章 抱枕 最近的几天里，于凯每天都会打来几次电话，陆怜生一个都没接。 随后于凯又通过孙婷传话儿，希望能和陆怜生见面，陆怜生仍是断然拒绝。 甚至，为了躲避于凯，陆怜生连公司都不去了，工作上的事儿，一律靠电话远程操控。 陆怜生一直都没忘记那句话：「没有人能在逃避中获得平静。」 但现在，陆怜生的想法却变了：「不努力逃避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 这一切，孙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当陆怜生在孙婷的家里呆到第七天时，孙婷忽然就爆发了，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 那时陆怜生正瘫软在沙发上，和芒果一起看电视——孙婷又把芒果接了回来，因为这个，孙婷她妈几乎疯掉，至于孙婷她妈在屋内大喊大叫，说孙婷你不在乎你儿子，我还在乎我孙子呢，那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她和芒果一起看电视时，孙婷走了过来，她抱起陆怜生脚边的芒果，把它放在沙发靠背上，之后自己代替芒果，坐到陆怜生的脚边。 陆怜生撇了孙婷一眼，看到孙婷深深吸气。因为怀孕而变大的胸脯又因吸气而变得更大更雄伟，陆怜生被她的胸脯吸引了注意，于是没能看到，孙婷的脸色正由白转红。 蓄气完成后，孙婷一声断喝：「陆怜生，你给我起来！！！」 这一声河东狮吼，让陆怜生的心脏勐跳了一下，几乎跃出胸膛，沙发背上的芒果也是一样，但它的体型比较轻盈，这就导致它的身体被跳起的心脏带着，也一起向后跳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而后面是墙。 于是，撞到墙上的芒果又反弹回来，重重地落在陆怜生的肚子上。 陆怜生整个人变成一个重达一百多斤的「膝跳反射」，一下子就弹坐起来，与孙婷面面相对。 两人都是一阵发愣。 孙婷说：「你这么听话……」 陆怜生说：「我去，这还是个组合技。」 孙婷皱了两下鼻子，重新聚集发散开的怒气。 陆怜生说：「你喊什么呀，别再动了胎气。」 孙婷心中一暖，好不容易聚集起的怒气又四下散去，她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装生气啦，陆姐，我就想问你，你有什么计划吗？」 陆怜生问：「什么计划？」 孙婷说：「就是你今后准备怎么办呀，你就准备一直在我家住下去，永远也不见于凯了吗？公司你也不管啦？你总得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陆怜生说：「我还没想那么远，但是就近期来说，我的确是有一些想法。」 孙婷连连点头：「对对，我就是要问这个，你是怎么想的？」 陆怜生握住孙婷的手，一脸诚恳：「婷婷，我想做你的月嫂。」 孙婷神情一僵，随即低头摆弄起手机。 陆怜生问她：「你在干嘛？」 孙婷说：「查查杀人判几年。」 陆怜生伸手挡住她的手机屏幕：「别查了，杀人诛九族，你拿我没什么办法的。」 孙婷摇头：「我听说在国外，别人进了你的家门，你就可以弄死他，我看看咱们有没有这条法律。」 陆怜生一皱眉，说：「小妮子，你真的要这么狠心么？我可是你的首席伴娘！」 孙婷想了一会儿，又说：「你根本就没当我的伴娘！你拒绝我了！你别以为我怀孕了你就可以煳弄我！我还没傻掉呢！」 陆怜生无奈地瘫回沙发上：「哎呀，知道啦知道啦，到合适的时候，我就会去见他的。」 孙婷问：「那是什么时候？」 陆怜生耸了耸肩：「就是合适的时候啊。」 孙婷停了片刻，忽然抽出靠垫，朝陆怜生身上一通勐砸。 「哎哎哎……别打人呀！」陆怜生被砸得惨叫连连，她连挡带躲，还是被砸得滚落到地上。芒果看到两人打闹，也凑了过来，照着陆怜生的脸上拍了两下，之后就抬头看向孙婷，似乎是在邀功。 孙婷却没心情去表扬芒果，她看向陆怜生：「姐，你还记得那天在海边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陆怜生没有起身，她趴在地毯上，看向躲在茶几下面的芒果：「我记得。」 孙婷说：「那些话让我明白。你喜欢于凯，即使于凯永远不会忘记白芷，你还是喜欢他。而于凯也喜欢你，我觉得这就够了，为什么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就不能在一起？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这才是对的。」 陆怜生撇了撇嘴：「怎么没有，如果两个人都有家室呢！」 孙婷踹了陆怜生一脚：「你别岔开话题！」 陆怜生抓过靠垫，盖在自己脸上：「知道啦知道啦，你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再捋一捋，非要现在就想好怎么办吗？」 孙婷说：「对，非要。」 陆怜生从靠垫后探出头：「为什么呀！我交房租还不行吗？」 孙婷摇头：「房租你肯定是要交的，但不是因为这个。 陆怜生问她：「那是因为什么？」 孙婷说：「因为于凯就在楼下。」 ………… 于凯孤零零地等在楼下，防盗门打开后，从门内走出的，也只有孤零零的孙婷。 于凯面色一暗：「怜生还是不想见我？」 孙婷嘆了口气：「我拿她是没辙了。于凯你也别太伤心，陆姐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于凯点头，说自己明白。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二十二号，我就去鹿原市了，音乐节那面想让我先去彩排。」他说，「虽然就只是个垫场。」 孙婷皱了皱眉：「你还希望陆姐能和你一起去音乐节？」 于凯点头：「我希望重新开始的那一刻，怜生能在。」他顿了顿，又说，「替我转告怜生，她比白芷重要。」 孙婷说：「你也不能就空口白话地说呀，总得给一个理由吧？」 于凯说：「我希望能亲口告诉怜生。」 孙婷咬了咬牙，她忽然有种飞奔上楼，拽着陆怜生的头髮，把她拉下来的冲动。 「二十二号，也就是三天后了。」孙婷想了想，说：「好，我会转告她的。」 于凯轻声说了句谢谢，之后便转过身，准备离开。 孙婷下意识地叫住于凯：「于凯。」 于凯回头。 孙婷问：「我……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于凯猜到她的意图：「白芷的信么？」 孙婷点头：「她都写了些什么？」 于凯耸了耸肩：「就是一些我早已知道的事情。」 孙婷看着于凯上车，看着汽车驶离自己的视线。她想到于凯转身时，那一脸落寞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不甘。 ——于凯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在经歷了那样的事情后，他没有怨天尤人，没有变得愤世嫉俗，他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在让人无法喘息的重压下，竭尽全力地生活着。 「不该是这样的结果。」孙婷轻声嘀咕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她拨通了吴姐的电话： 「吴姐，我拿陆怜生没辙了，得你出马了。」 第95章 记忆 陆怜生本以为，孙婷和于凯见面后，一定会跑过来跟自己进行一番长篇大论，然而孙婷进屋后，却一言不发，洗了个澡就去睡觉了。 陆怜生一夜都没睡好，总觉得以孙婷的性格，一定是在暗中计划着什么。 芒果似乎也有所感应，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陆怜生的床边，瞪着提熘儿圆的眼睛，盯了她半宿，就跟遗体告别似的。 第二天一早，孙婷去上了班，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陆怜生却彻底坐不住了，她在屋里来回踱步，摸摸茶几下面，看看沙发后面，也不知道是在找些什么，总之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物事，比如……定时炸弹？ 当然，陆怜生并没找到定时炸弹。其实想想也是，房子这么贵，孙婷才不捨得炸了呢。 然而饭菜就不一样了，虽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孙婷都没有给陆怜生下毒的理由。然而多年的相识后，陆怜生对孙婷早已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一定的了解」具体来讲，就是：你永远都猜不透孙婷到底想要干嘛。 陆怜生忽然想起前些天看到的新闻，说工地上养的野狗闻出饭菜有毒，朝吃饭的农民工狂吠示警，最后救了所有人。 于是她也有样学样，抱起芒果，把所有的饭菜都闻过一遍，然而芒果似乎并没有同样的功能，闻完了一圈，也只是一脸嫌弃地看向陆怜生。 这时走廊内忽然有人经过，细碎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每一下都像是踩在陆怜生的头皮上。 陆怜生忽然幻想出这样的情节： 两个蒙面大汉破门而入，拿着装猪肉的口袋把陆怜生一兜，之后就用棒子敲晕。等到再度醒来时，她已身处一间废弃的工厂，头顶的白炽灯晃得她眼前一阵迷离。 等到她完全清醒后，就看到于凯和孙婷站在自己面前，于凯一脸平静，而他身边的孙婷则是挥舞着带有钢刺儿的狼牙棒，大喊大叫：「快！给于凯道歉！」 屋外的脚步声已经消失，陆怜生却打了个激灵，被自己的想像吓了个半死。 「我还是出去转转吧。可不能再这儿呆了。」她自顾自地嘀咕。 ………… 孤孤单单地在商场转了两圈后，公司那面打来了电话，刘畅说今天于凯没来公司，有个文件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听说于凯没去公司，陆怜生忽然松了口气，在商场里匆匆吃了份贵得毫无理由的关东煮，之后就打车去了公司。 到了公司后，她终于有机会把屯了好几天的干劲一股脑儿地倾泻出来。之前一周的文件，她挨个儿过了一遍，之后又像交代后事一样，制定了整月的工作计划。 忙往这一切后，她郁气尽舒，浑身轻松，刘畅和周申却都打了蔫儿，一脸的生无可恋。陆怜生看到于凯的办公桌被几张散乱的白纸盖住了一角，一时就有些困惑——于凯总是把桌面整理得井井有条，从来也不会有这种杂物堆积的感觉。 刘畅见到陆怜生一直盯着那堆白纸，于是说：「那纸是我今早放的。不挡着一点儿，我就没心情工作啦。」 陆怜生没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走过去把那一沓白纸移开——被白纸压在下面的，是她重新做给于凯的桌牌。 之前，于凯还嫌弃这个桌牌儿太不正经，把它放在了抽屉里。 身后的刘畅说：「凯哥也不知道怎么了，前两天突然把这个牌子拿出来，摆在桌上。对于单身的我，这简直是多重暴击啊。看到牌子上那几个字，别说工作了，我连自杀都打不起精神，简直就是职场霸凌。」 陆怜生苦笑了一下，之后她看向这块金灿灿的桌牌： 总裁男朋友 ceosboyfriend 她想起第一次抱着热乎乎的桌牌儿走出列印店时，内心的窃喜；想起于凯讲出白芷的故事后，她把桌牌藏入抽屉时的落寞；想起公司搬家，她告诉房东把桌牌扔掉时，心中的抽痛；也想到去列印店补做桌牌时，晴好的阳光照得自己的脸庞发暖。 她想了想，把桌上的纸张整理好，露出了桌牌。 「不许再盖住它。」她敲了敲刘畅的脑袋。 …… 回到孙婷家时，已是晚上七点，按理说，孙婷应该早就下班了，却一直都没给自己打电话，这让陆怜生觉得更加忐忑。 她拿钥匙开了门，一进屋，看到沙发上坐了满满登登的一堆人，有孙婷，有邢光远，有吴姐，有邹正，还有小赵总。 屋内的所有人一齐朝她望来，火热的目光刺得她头皮发麻。陆怜生停顿了片刻，随后向后一步，退出了屋内。 她正准备悄无声息地把房门关上，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吴姐就在屋里喊：「怜生！你给我回来！」 陆怜生抬头看天，想到至少是不会被孙婷暗杀了，也就硬着头皮进了屋。 沙发上都已坐满，陆怜生被屋内庄严肃穆的氛围压得大气都不敢出，便怯生生地坐在了地毯上。 她见没人说话，便试图岔开话题：「哎，邹正，你上回撩的那个小伙儿，怎么样啦？」 邹正嘿嘿一笑：「干柴烈火，你说会怎么样？」 小赵总在一旁惨叫一声：「我去，能不能不聊这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陆怜生瞪了小赵总一眼：「怎么不能聊啦？你对邹正的爱好有意见吗？」 小赵总连连摇头：「我没意见，我就是不想有这个画面感。」 陆怜生说：「就你事儿多，人家邢光远怎么都没说话？」 邢光远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能说话。 孙婷在一旁解释：「我家邢光远犯了错，还处于『取保候审』的状态。他没资格发表意见。」她说着又往前坐了坐，「陆姐，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这次的时间比较匆忙，我也没来得及准备ppt。」 一旁的小赵总吓了一跳：「啊？」 孙婷说：「我说我没准备ppt，你慌什么慌？」 小赵总心有余悸地扭过头去，吴姐又说：「怜生，我们今天来，还是以你朋友的身份，过来好好劝劝你。」 陆怜生侧头看向小赵总。 小赵总一怔：「陆怜生你有完没完，每回我妈说完这句你都看我。」他说着又看向吴姐，「妈，你下回能不能换一句开场白，要不就别带我来。」 吴姐瞪了小赵总一眼，示意他闭嘴，之后就又切回正题：「我听孙婷说，于凯后天就坐火车走了。」 陆怜生点头，之后又说：「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吴姐嘆了口气，说：「怜生，姐懂你，你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小姑娘家家的，有这个想法是很正常的。但我还是要劝你，把这些心思放一放。 「我们几个都看到了你和于凯的感情，这感情不是你看我挺好看，我看你也挺漂亮。你们之间的感情，是经过了很多很多事情的锤鍊的，你和于凯最后会走到一起，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陆怜生脸上一红，心口不一地说：「那可不一定。」 孙婷瞪了陆怜生一眼：「你再胡说我可去做ppt了。」 吴姐说：「你赌气，耍些小脾气，这都可以。但不要是在这个时候。于凯要去表演了，就像他说的，这次表演之后，他就要把那些不快忘掉，重新开始。 「对于于凯来讲，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时刻。今后的几十年、他往后的余生里，他会反反覆覆地想起这个时刻。想到他站在舞台上，向过去那些痛苦的记忆告别。这会成为他今生最重要的记忆之一，所以他才会邀请你和他一起登台，他希望你能存在于这段记忆之中。」 吴姐看向陆怜生：「怜生，你难道想缺席吗？」 第96章 投影 陆怜生朝屋内的几人看去，邢光远面带微笑，邹正眼眶发红，孙婷更是直接感动到落泪。 只有坐在角落里的小赵总眉头紧锁。 陆怜生问：「小赵总，你怎么了？」 小赵总怔了一下：「嗯？」他见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于是问：「什么怎么了？」 陆怜生说：「你怎么皱个眉头？」 小赵总说：「我在想……我好像忘锁车门了。」 吴姐抓起沙发上的靠垫，狠狠朝小赵总砸去：「你老娘我说得这么动情，你还在这儿给我熘号儿！」 一旁的邹正勐地起身：「不管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咱们押着怜生去见于凯，把事情都给它说开啦！」 孙婷连连点头：「对对对，今天咱们就包办婚姻啦！」 一时间群情激昂，吴姐和邹正一左一右，架着陆怜生就往外走，孙婷跟在后面，欢快地喊着口号：「包办婚姻！包办婚姻！」 小赵总看向邢光远：「后悔娶孙婷了吗？」 邢光远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吴姐将陆怜生推出了门，回头就朝小赵总喊：「干嘛呢！快走呀！你开车还不快点儿下楼？」 小赵总嘆了口气，他拍拍邢光远的肩膀，说：「走吧，兄弟。领导都发话了。」 邢光远垂头丧气地站起，停顿了一下后，又笑嘻嘻地坐回：「我不去了。」 小赵总一怔，随后说：「这给你厉害的。走吧，别骗自己了，你还真以为你有得选么？走走走，咱俩一起，还能有个照应。我可不能自己跟那四口儿人呆着，得弄疯我。」 他见邢光远还是不动，又说：「你还真敢不去呀？日子不过了？」 邢光远笑嘻嘻地伸出五个手指，小赵总还没反应过来这五根手指是什么意思，就听孙婷在走廊里喊：「啊，老邢，你别去啦！车里坐不下了！刚好五个人！加上你就多了！」 邢光远语声惋惜：「啊……那好吧。你们慢点开车啊，注意安全。」 小赵总神色一僵，吴姐又在外面喊：「儿子，干嘛呢呀，电梯到了！」 小赵总：「我……我……」 邢光远朝小赵总挑了挑眉：「认命吧。」 小赵总看向邢光远：「这是你逼我的。」他冲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两口干掉。吴姐见小赵总迟迟不出门，又折返了回来：「赵文群！人呢？」 小赵总举着啤酒罐从厨房走出，他摆出一副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的样子：「啊，我熘号儿了，我……我居然喝了酒！我开不了车了！」 吴姐双眼一瞪：「你喝酒干嘛啊？」 「渴了……」他回头看向沙发上的邢光远，「老邢，你怎么不阻止我？现在可怎么办啊！」 吴姐说：「没事，我开车。」她揪住小赵总的上衣，「快快快，穿鞋去！都等你呢！」 小赵总一脸发懵地看向邢光远，沙发上的邢光远摆出一个幸灾乐祸的摊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 去于凯家的路上，邹正和孙婷一左一右，把陆怜生夹在后座的中间，就像生怕她在半路跳车一样。 陆怜生还是一脸犹犹豫豫的样子，吴姐一边开车，一边给陆怜生加油打气，就怕她又开始胡思乱想，结果说着说着，一不小心就转换了话题，开始聊起于凯和陆怜生的婚事。 话题一变到这里，本来就已经很精神的邹正和孙婷又多打了一管儿鸡血，开始叽叽喳喳地聊起，什么样的婚礼才最适合于凯和陆怜生。 坐在副驾驶的小赵总被吵得生无可恋，他一下一下地抠着车门把手，心里还想：比起陆怜生，我才是更想跳车的那个。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公寓楼下。把车停稳后，吴姐转头看向陆怜生：「小陆，别再犹豫了，于凯是个好孩子，这就够了，真的，不要给你们的感情留下任何遗憾。」 吴姐说完，孙婷和邹正也各自说了一大段儿加油鼓劲的话，之后三人就转头看向小赵总。 小赵总一脸迷茫：「我又怎么了……」吴姐朝着陆怜生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小赵总这才明白是让自己也说上两句。 「啊，加油。」小赵总说。 几人看着陆怜生走入公寓，都是长舒口气，有种大功告成的感觉。 孙婷推了推邹正：「邹正邹正，你说你说，他们见了面会说什么呀？」 邹正一脸坏笑：「他们会说什么，这个不太好猜，但是说完之后会做什么，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两个人兴奋地握紧双拳，发出一阵「春天来了」的叫声。 坐在前排的小赵总再也受不了这俩活宝，他揉揉发紧的太阳穴，说：「我出去抽根烟。」 吴姐一怔：「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抽菸的？」 小赵总说：「从现在。」 他正准备下车，手机却忽然响了，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提醒上显示：陆怜生。 「陆姐给我打电话了。」小赵总说。 吴姐和小赵总对视了一下，俱感困惑。孙婷往前面凑了凑，说：「你接呀，她是不是忘带什么东西了？」 小赵总接了电话，刚说了一声「餵」，吴姐就捅捅他，说：「开免提。」 打开免提后，陆怜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赵总，你那时在想什么？」 小赵总一脸困惑：「啊，什么想什么？」 陆怜生说：「在孙婷家里，吴姐劝我的时候，你说你在想车门没锁。」 小赵总说：「对呀。」 陆怜生说：「不，你究竟在想什么？」 小赵总神情一滞，他看了吴姐一眼，又说：「我就是在想车门好像没锁啊！」 陆怜生说：「所以你当时并没有想，为什么一定要坐到那束光里？」 小赵总一时沉默。 陆怜生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想出现在那段记忆里。但不是以那种方式，不是坐到那束光中。我不愿当他侧过头看向我时，看到白芷的影子在我身上重叠。」 吴姐忙说：「小陆，你别胡思乱想呀！咱们不都说好了吗？」 邹正说：「陆怜生！于凯多好啊，你快去敲门，你们好好聊聊！」 孙婷说：「姐！才不会呢！于凯他喜欢的是你啊！」 三人心急如焚，你一句我一句地，没过一会儿就乱成了一团。这时握着手机的小赵总忽然提高了嗓音：「对！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车内的几人看向小赵总。 小赵总连珠炮似地说：「为什么要坐到那束光里啊，你有一万种方法不缺席啊，你就在台下看，在台下听，等他唱完你给他送瓶水，这不就得了吗？上台凑什么热闹啊，你是陆怜生啊，你又不是他那个前女友，往那光里坐什么，成为他前女友的精神延续啊？有病么，该是谁就是谁，你是陆怜生，就只做百分一百的陆怜生，不要去做别人啊！」 他这一段话把车里的几人全都说愣了，电话对侧的陆怜生停顿了一会儿，认真地说：「赵总，谢谢你。」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车内没有人说话，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小赵总却感到左脸一阵发热。 他侧过头，果然看到吴姐黑着张脸，死死地盯着自己。 第97章 快递 小赵总心虚的不行，他偷瞄了一眼吴姐神情——上一次被老娘这么瞪着，还是自己ps成绩单被发现时。 他感到鼻尖痒痒的，是冒了汗，于是伸手挠了挠：「陆姐她……她自己都猜出来了，我也没必要撒谎……对不对，对吧……」 吴姐狠狠地给了小赵总一拳：「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死？非得给她小两口儿弄黄了你高兴是吗？」 小赵总揉着被捶的胸口，往车门边锁去：「你今天怎么总动手啊？」 吴姐瞪了小赵总一眼，说：「你等着的，你要是真坏了事，以后你就没我这个妈了！」她不再去理哀嚎的小赵总，拿出手机给陆怜生拨号——电话响了一声后，立即就被挂断。 吴姐气得狠拍大腿，眼见着电话没有打通，她连忙下车，上楼去找陆怜生。 邹正和孙婷也同时下车，挨了一顿毒打的小赵总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一行人坐着电梯上楼，到了七层，走廊里却没有陆怜生的影子。 吉他声从于凯的房间中传出，吴姐急急忙忙地敲了一阵子门。穿着睡衣的于凯走了出来，见到门口围了一大帮人，一时就有些困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吴姐问：「怜生呢？」 于凯怔了一下，他看向吴姐身后的孙婷：「怜生不是在你家吗？」 孙婷说：「不是，陆姐她过来了，她没来找你吗？」 于凯说了句「没有」，又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姐说：「你不是和陆怜生闹别扭了吗？孙婷就告诉了我们，让我们一起去孙婷家劝劝怜生，我们都是怜生的朋友啊，所以……」 于凯侧过头，看向一旁的小赵总。 小赵总一怔，随即就被气笑：「这事儿还有完没完？我就是一跟班，不行吗？」 孙婷瞥了一眼小赵总，说：「什么跟班？于凯，这位已经代替我家老邢，成为你的第一仇人了。」 吴姐说了句别吵了，随后向于凯讲清了前因后果。 「怜生没来敲门。」于凯随后说。 吴姐点头，说可能是咱们坐电梯上来时，和小陆错开了。她说着就拿出手机，准备再给陆怜生去打电话。 于凯却伸出手，轻轻地压住手机屏幕上：「怜生她想静静，就让她冷静一下吧。」 吴姐抬头看他：「可是，你后天就走了。」 于凯耸了耸肩：「又改到明天了。」 孙婷一惊：「啊！怎么就改了呀？那更要快给陆姐打电话了！」 于凯仍是说不用。 吴姐挑了挑眉：「你怎么也怄上气啦？」 于凯连忙摇头，说：「不是的，我没有怄气。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吴姐挑了挑眉毛：「什么叫都会好起来的？什么时候好起来呀，明天，下辈子？」 「明天。」于凯解释道，「我给她邮了一样东西。」 ………… 折腾了这么一大通后，孙婷的家，陆怜生是回不去了。她本来还想着，实在不行就藏回自己的公寓，就像那句老话说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然而一想到于凯那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她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地躲远点儿吧。 她找了家连锁酒店住下，手机她已关了，电视她也没开，等她躺到床上后，房间内便没了任何声响。 但她的脑袋里有，是吉他的声音。 ——几个小时之前，当她走到于凯公寓的门外时，她听到乐声从门内传出。 「那该是白芷写的曲子吧。」陆怜生想。 安静的环境将她脑海里的声音衬托得更加恼人。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睡去。 再醒来时已快到中午，她拉开厚重的窗帘，揉了揉被阳光刺痛的眼睛后，便打开了手机。 她本以为会有一大串的消息弹出，就像砍死boss后弹出的金币那样，一堆接着一堆：有吴姐的呵斥，孙婷的规劝。 结果等了一阵子，只来了一条简讯，还是个陌生的号码。 陆怜生打开简讯，里面写着：「客户您好，你有一个快件到了花样年华四期，快件需要你在回执上签名，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请在三天内联繫我，否则快件将退回原地址。」 陆怜生好奇地拨回了电话。电话接通后，快递员的语气还有些不满：「我昨天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一直都关机，我还以为号码留错了呢！」 陆怜生草草地道了个歉，就问：「是什么快件呀？」 快递员说：「应该是文件吧，你等等，我看一眼。」 陆怜生想了一下：「难道是合同？」却怎么也想不起，还有什么项目没签合同。 这时快递员又说：「备註上写的是信件。」 陆怜生的心微微一动，她问：「发件人是？」 快递员说：「于凯。」 ………… 快递员说，他下午还会再去花样年华一趟，大概是三点左右，陆怜生却一分钟都不愿多等，她问明了快递员的位置，出门打车，追了过去。 在一幢陌生的居民楼前，她堵到了快递员。 陆怜生从计程车下来时，电话忽然响了，看到是孙婷打来的后，陆怜生信手按掉，随后便朝着不远处的快递员跑去。 快递员见到她一脸焦急的样子，有说：「昨天没打通你的电话，我差点儿就把快递给退回去了。」 陆怜生无心闲聊，就随意地「嗯」了一声。签过回执单后，她立即拆开了文件夹，躺在里面的，果然是白芷的那封信。 信封已被拆开，于凯显然是已经读过。 陆怜生嘀咕了一句：「为什么要把这封信给我？」 身边的快递员一怔：「啊，是你的吧，电话没留错吧？」 陆怜生迷茫地看向快递员，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嗯，是给我的，我是说……」她摇摇头，「总之，是给我的。」 快递员多看了陆怜生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合上斜挎包，就骑着小摩托走了。 快递员前脚刚走，陆怜生的电话又响了。 陆怜生接了电话，还不等孙婷开口，就先说：「孙婷，于凯给了我发了快递，是白芷的信。」 对面的孙婷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啊——」，随后又问：「写什么了写什么了？」 陆怜生说她还没看，孙婷「嗷」地喊了一声：「快看呀快看呀！陆怜生，这回你要是再不看，我……」 陆怜生信手挂断电话。之后深吸口气，展开了白芷的信： 于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我写下这封信，是因为昨天发生的那件事情。考虑到我可能不会立刻把这封信给你，我还是写得更清楚一些吧。 我写下这封信，是因为2013年7月5日，我给你的那个吻。 第98章 白芷的信 陆怜生深吸口气，忍住将信件扯烂的冲动。 她想着于凯把信交给自己，怎么也不该是要故意来惹自己生气，皱了皱眉后，便又重新读了下去： 于凯： 我写下这封信，是因为昨天发生的那件事情。 考虑到我可能不会立刻把这封信给你，我还是写得更清楚一些吧。 我写下这封信，是因为2013年7月5日，我给你的那个吻。 这已经是我们认识的第五个年头，哪怕是我们租了房，住在一起的时间，也已经有三个月了。 而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吻。 任何人听到这件事，恐怕都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比如小冉，她就是这么觉得的。 你可能不认识小冉，她是酒吧新请的服务生，那天老闆找你去陪那几个总来捧场的客人喝酒时，一直都是她在陪我说话。 当我告诉她，我们认识了五年，甚至都没有接过吻时，她惊讶得跳了起来。 注意，这不是一个修辞呀，她真的跳起来了，她就是这样一个夸张的女孩，但我还挺喜欢她的，大概活得真实的人，总是有种奇怪又强大的感染力。 她对我说：「和尚和尼姑住在一起，也坚持不了五年。」 我没去纠正她，没说我们是认识五年，同居三个月，而不是同居五年。因为我知道即使我说了，小冉也会再跳起来一次，说：「三个月也不行呀！和尚和尼姑住在一起，也坚持不了三个月。」 所以昨天，我吻了你。 在这个吻发生之前的三个月，以及那五年里，我始终觉得，我们之所以一直没有任何亲近的举动，是因为我们彼此尊重，因为我们太过珍视那个特殊的时刻。 我想，你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吧。 但昨天的那个吻后，我想你我都明白了。五年、或者三个月，我们一直没有接吻，是因为我们并不相爱。 想想还真是有趣，人们都是用一个吻来证明彼此爱着。 我们则刚好相反。 我知道，如果我直接对你说出这些话，你会下意识地否定，说：「不，我们是相爱的。」 但今天早上，在那个吻发生后的第二天，我看到了你偷看我的样子。 在你内心的深处，你是明白的，你并不爱我，你怜惜我，所以你希望你爱我。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我爱唱歌，爱那些藏在文字与音节之间的情绪。但一样的，我也我不爱你。 你催眠自己，说我们彼此相爱，是因为你想要保护我。而我催眠自己，说我们彼此相爱，是因为，我离不开你，我需要你的保护。 你看，在这段感情中，我才是更加恶劣的那一方。 你不相信？不，你再仔细想想看。 在今天，2013年7月6日，我就已经写下了这封信。这个时刻，我就已经知道，我们并不相爱。但你是什么时候收到这封信的呢？ 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在我决定放弃之后吧。 是吧，好好想想看。 我知道我可以楚楚可怜地说，我不能失去你，是因为我的病，是因为你是唯一愿意帮助我，并且能够帮助到我的人。我别无选择。 但我又是在骗谁呢。 事实就是，我用爱情的名义，把我的挚友和我捆绑在了一起。 就是这样。 我还记得，几年前你对我说过，我们的组合之所以是一明一暗，是因为你很小的时候，看到过一幅画。 一束从天而降的光芒，照耀着飞翔的天使，天使向光芒外伸出手去，拉住一个处身黑暗的男孩。 你给我画了一幅丑到爆炸的草图，丑到连你自己的脸都红了。但你还是说：「那个时候，你就有个特别傻的念头——你爱的人，会从光中出现。」 你知道，那是我听过的，最傻最中二的事情了。 但现在的我，还是有一点难过，因为那个吻让我明白，一直以来，我都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束不属于我的光中。 但至少在现在，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刻，我还是相信，我是有机会回报你的。 我相信我写的歌能让我们走出那个逼仄的酒吧，这大概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当然，没人能讲清未来的事情，否则我也不会写下这封信。 因为如果有一天，当我觉得我的梦想无法实现了，我就会放你走。虽然我的方法很可能会伤害到你。因为在放你走的同时，我可能也要离开了。 不要为我感到难过，也不要有哪怕一点儿的自责。你了解我的，我之所以能够在这恼人的病痛中坚持下来，是因为我告诉自己，这种极端的情绪变动既是诅咒，也是祝福。 它让我痛不欲生，但也给了我更为敏感的神魂，给了我才华。 所以，如果我的音乐其实一文不值，我也没有任何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你看，又说到了这些悲伤的事情。其实今天我的心情很好，虽然外面的天阴沉沉，但我似乎从来都不会被外界所影响，天晴是我也会暴躁，天阴时我也会雀跃，我就是这样，以一种极其自我的方式怪异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所以，辛苦你啦。愿意一直陪着我。 你看，纸上有几个字被水晕开了。但我都写了这么多了，就不去换纸了，那几个字真的是被水晕开的，你可不要多想。 如果最坏的结果发生了，请你不要自责，你可以难过几天，但是，请不要把你自己脑海里的那些幻想安在我的身上。 往前看吧，我不是那个坐在光中的人。 我是一个不敢独自面对前路的胆小鬼，我是一个不愿挑明真相的坏人。 往前走吧，于凯。 我相信，那个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真正会陪你渡过一生的女孩，她就在前方等着你，肯定是不会从天而降啦，肯定是不会长着一双翅膀，飞翔在一束光芒中。 但在你最需要她出现时，她就会出现。 我相信她能做到这点。我更相信，老天愿意善待善良的你。 而在那个时候，当你去吻她时，当她回应你的亲吻时，你就会明白： 2014年7月5日的那个吻，早已说明了一切。 我希望我们会飞黄腾达，我希望这封信永远不会被寄出，嗯，一定是这样的。 但我都写了这么多了，还是要有一个结尾的。 结尾就写这句吧，虽然总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 谢谢你，对不起。 2013年7月6日 永远无法成为爱人的 你的朋友 白芷 ………… 路边的汽车毫无预兆地鸣笛，陆怜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是满面泪水，她不敢去拭泪，怕湿掉的手会毁掉白芷的信。 她小心地将信件折好，正准备放回信封时，却看到最后一页信纸的背面，写着一行字。她皱了皱眉，那是于凯的字迹。 「不是一次。」 纸上这样写着。 第99章 不是一次 看着于凯留在信纸背面上的字，陆怜生有些困惑。 她站在路边想了一会儿，仍是没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 孙婷锲而不捨地打来电话，陆怜生却是接连按掉，她还没有想清，该不该，又该怎么把这些事情讲给孙婷。 这时她还不知道于凯已经坐上去往鹿原的高铁。于是她在街边打了个车，准备回家去见于凯。 经过黄河路的时候，她看到那栋将近三十层的公寓楼伫立在前方——那是于凯之前租住的地方。 她和于凯的故事，就是从这栋楼的天台上开始的： 五月的同学会，喝得烂醉的自己穿着高跟鞋，迷迷煳煳地爬上二十九层的天台。 汽车向前行驶，高耸的公寓楼渐渐被拉到眼前，又从她的眼前被渐渐推走。 陆怜生忽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震。 「不是一次。」 她慌忙地拿出手机，拨通了孙婷的电话：「孙婷，我同学会那天！那天是几号？」 孙婷一怔：「说什么呢呀，我怎么知道？」 陆怜生说：「不不不，就是咱们见金城集团刘总的前一天。就是刘总刚上任，来咱们公司听企划会的那天，那天是几号？」 孙婷仍是一头雾水，却说：「你等等，我给你查查，我oa里面应该还有通知……我看看啊……这里写的是5月16日。」 陆怜生的身子一僵，她的眼前浮现出白芷墓碑上的铭文： 1992年3月19日——2014年5月15日 陆怜生和于凯相遇的那天，也是5月15日。 ——于凯沉默的眼神，空荡得如同无人居住的公寓，信件背后那四个新写上的字，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 她一直以为，她和于凯的相遇，是因为一次失败的「自杀」。 「不是一次。」她轻声念出这四个字。 …………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平安夜。 于凯站在台下，等着现场导演让自己登场。 垫场演出都还没开始，舞台前方就挤了满满登登的人，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场务拍拍于凯的肩膀：「有没有觉得自己像个明星？」 于凯摇头：「总感觉你们不需要垫场了。」 场务笑着说：「没事儿的，会让你上场的。咱导演最喜欢说的就是：『来都来了』。」 对讲机里忽然传出声音：「小孙！准备让于凯上场。啊，对了，于凯那个搭档到了吗？就是他说会坐到聚光灯下的那位。」 场务看向于凯。 于凯接过对讲机，说：「还没。」 现场导演的语气有些暴躁：「我去，老于你别逗我，这大过节的，人家都是成双成对的，你弄个空凳子放台上，太破坏气氛了。」 于凯说：「会来的。」 现场导演说：「什么时候来啊？她要不来你也别演了，这后面四个半小时，观众净在那里琢磨，那空凳子是怎么回事儿啊，哪有心情看表演了。再来几个嘴欠的，说我带着人在台上演鬼片，我可受不了。」 于凯坚定地说：「会来的。」 现场的灯光忽然暗掉，台下的观众误以为音乐节正式开始，挥舞着萤光棒开始欢唿。 导演在对讲机里骂街：「谁关的灯！后台进猫了吗？我说让你们关灯了吗？」 导演正拿着对讲机骂街，于凯想了想，抱起吉他走上了台。 舞台上一左一右，摆着两把椅子，于凯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耳返里传来导演的声音：「于凯！我让你上去了吗？你的那个人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于凯朝着台下望去，他扫视过人群，没有看到陆怜生的身影，但他知道。 「她一定会来。」 于凯闭上眼，人群的欢唿声逐渐停歇。 ………… 七个月前，五月十五日，晚。 于凯将所有的东西打好了包，他的东西不多，这些年来，他都刻意保持着极简的生活，仿佛早就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 六年的时间，他像是一个负重跋涉的旅人，孤身一人，走在望不到边际的冰原上。 他不知道前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就只是低着头，艰难地走着，奢望前方能有一个温暖的木屋，供他歇脚。 在这片冰原上走了六年，他没有见到那个木屋。朝着浓雾遮掩的远方望去，也没有灯火从雾气中透出。 于是他想：就到这里吧。 五月十五日，整整六年。 他打扫了房间，将冰箱清空，他所有的家当刚好装满一个纸箱，他把纸箱放在门边，方便之后的人将它搬走。 关掉电闸，他推开门离去，没有回头。 坐着电梯来到顶层，通往天台的门没锁，就像是为了迎接他而做好准备。 这是个无月的夜晚，浓稠的黑暗和晚风一起，将于凯包裹。 他抽了一支烟，走向天台的边缘——他一直是个恐高的人，在梦里遇到坠落，都会冒着冷汗惊醒。此刻的他却忽然有了勇气，贴在护栏的边缘，向着二十九层的深渊下望去。 他仿佛看到坐在灯光下的白芷，看到那束光逐渐黯淡。 想像着一跃而下的感觉，他如释重负。 菸头上的火光也熄灭，飞散的火星融入浓稠的黑暗，四周再也没有一点光亮。 「就到这里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夜风勐烈地吹着，几乎要将他托起。 这时天台上的门砰然打开。 他回过头，看到一束光芒刺入黑暗，看到从光中走出的陆怜生。 ………… 耳返里传来导演的声音。 睁开眼，他看到陆怜生从对侧走上了台，她紧张得不行，表情僵硬，步态也有些古怪。 于凯恍了一下神，走过去握住陆怜生的手。他牵着她走到另一把椅子面前，陆怜生颤颤巍巍地坐下，之后抬起头看向于凯：「我……我也不会唱呀。你需要我做什么呀？」 于凯温柔地笑笑，他想到五月十五日的那个夜晚，天台上的那一次相遇。 「我需要你出现。」他顿了顿，「你出现了。」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聚光灯亮起，打在陆怜生的身上。 他看到陆怜生的神情逐渐松弛下来。 他弹出了第一个音节。 ——天台上的门，轰然打开。 （全文完） 忘记本文第一句的同学可以翻回去看看，以及明天更个作者说，有重要彩蛋！！！ 第100章 今天才是真结局哈哈 昨天那章结束，有十几位同学退订了。 事实上！你们都中计啦！ 今天才是真结局！我才不给看完就跑的人放糖呢！（～￣▽￣）～ 只有不跑和没来及跑的读者大佬们才有糖，啦啦啦。 陆怜生和于凯的婚礼定在第二年的三月末。 春暖花开的时候。 孙婷提了好几次，说事不宜迟，最好过年前就把婚礼办了，陆怜生知道她是想让自己也体会一下大冬天穿婚纱的感觉，狠狠地敲她的脑袋。 「一肚子坏水。」 老钱听说陆怜生要结婚，打过电话来，说要挽着怜生走上红毯。 「我虽然不是你爸爸，但我是你妈的爱人。」 陆怜生感谢了老钱，但她早已有了别的人选。 ——白芷的妈妈。 过年前她和于凯去见了白芷妈妈一面，宣布结婚的消息。 当陆怜生说出「阿姨，我想让你挽着我走过红毯」后，白芷的妈妈哭着，将陆怜生抱住。 陆怜生和白芷妈妈一起去见了于凯的父母。于凯已有两年不曾回家，回家的路上，于凯紧张得像是去参加高考的孩子。 一进家门，于凯他爸飞起一脚，踹得于凯倒退了几步。 于凯捂着胸口难受了老半天，挤出一句：「爸，你这脚抬得还是这么高。」 之后一家人就尽弃前嫌，其乐融融了。 于凯的父母很喜欢陆怜生，想来也是，失踪几年的儿子带了个儿媳妇回家，只要不是太差，在父母眼中，这姑娘都该是国宝一般的存在了。 于凯家中的地方够大，他们就没去外面住酒店。白芷妈妈，于凯，陆怜生，三人刚好分别住在三个次卧。 于凯说，他可以和陆怜生住在同一个屋里时，还被于凯他爸拿报纸敲了头。 「你俩儿证都没领，就让你俩住一个屋里，传出去，还以为咱们想赖人家彩礼呢！」 本来的计划，是见个面，呆上几天就走。结果于凯他爸今天说，朋友开的饭店，鸡枞菌是一绝，你们一定要尝尝。明天又说，朋友早上出完船，给送来了不少海胆，一个个都有小碗儿大，你们今天就别走了。后天又说，有个亲戚送来两只大骨鸡，都是散养的，你们今天要是走了，可就没有人吃，都白瞎了。 就这么左耽搁一天右耽搁一天，一行人呆到腊月二十七，还是没能动得了身，这时候于凯他爸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这眼看着要过年了，你们还敢把我儿子带走？」 几人哭笑不得，于是也就不走了，直接在于凯家里过了年。 过年那天，于凯他爸请了一大堆亲戚朋友到家里吃饭，于凯她妈就拉着陆怜生和白芷妈妈，炫宝似的，给朋友们一一介绍：「这是我儿媳妇，这是我亲家母。」 陆怜生一边微笑，一边向好像长得都差不多的男男女女点头致意。一晚上忙活下来，她感觉颈椎都出了问题，可心里还是暖暖的——这么多年来，这是她度过的，最有团圆感的新年了。 不过一次就够了……颈椎扛不住。 一行人住到初五才告辞，拿了压岁钱的陆怜生美得想要起飞：即有钱拿又感觉自己年轻，简直是梦想照进现实。 临走前于凯妈妈又送给陆怜生一条金手鍊，说要把她牢牢拴住。 「我算看出来啦，拴住了你，我儿子就跑不了啦。」 坐上返程的高铁后，陆怜生回想在于凯家的所见所感，问了于凯一个很是严肃的问题： 「你家好像挺有钱的。」 于凯耸了耸肩。 陆怜生心想：「居然还有意外收穫。」 过完年后，陆怜生和于凯一起去交了个首付，房子是早就看好的，离陆怜生的公司不远，方便上下班。 这个时候陆怜生就很庆幸，幸亏公司的位置就挺偏的，所以房价还在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看房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于凯的家庭情况，好在公司开起来后，她的收入已经高了很多，所以她本来是准备咬咬牙，朝吴姐借点儿，再加上自己手里的钱，把首付交了。 结果问过于凯，才知道于凯这些年的收入虽然不算高，但也攒下来不少钱。用于凯的话来说：「人比较自闭，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陆怜生看了一眼于凯手机银行里的数字，心想：「不用买化妆品就是好……」 在售楼处签了合同，转了首付，等着于凯去拿发票时，陆怜生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为自己什么都「差一点儿」的生活而感到懊丧。可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她似乎就已将这些一一补足。 她回想着过去一年发生的一切，希望能够找到，究竟是哪一个时刻让自己的生活走向正轨。 是音乐节时和于凯的那一次合演？是在菜市场跟踪白芷妈妈？是孤身闯入金城集团去要项目？是拿着肉店老闆给的两万块钱，告诉于凯，自己想要开一家公司？ 还是因为二十九楼天台上，那两次失败的自杀。 没过一会儿，于凯就拿着发票回来，他对陆怜生说：「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陆怜生忽然问：「于凯，你说，是那一个时刻呢？」 于凯皱眉：「嗯……啊？」 陆怜生将自己的困惑讲了，之后又问：「你说，是哪个时刻，是我做出的哪个决定改变了我呢？」 于凯笑着说：「你没有改变的。从你出生开始，你所做的每个决定，它们一起推着你走向了现在的结果。就像是那个小石匠的故事，你去敲一块石头，前100下，它纹丝不动，但是第101下，它就从中裂开。 「我们在少年时期的经歷，就是在做那前100下的挥击。我们之所以会感到痛苦，是因为我们和小石匠不一样，我们并不知道那块石头究竟会不会裂开。」他看向陆怜生，说，「是会的，有的时候，你只是需要多试几次。」 陆怜生撇了撇嘴：「你不去开公众号真是白瞎了。」 于凯笑笑，拉起坐在椅子上的陆怜生。两人往外走时，陆怜生看着购房的发票，说：「忽然觉得自己完整了。」 「还差一点儿。」于凯看向陆怜生：「我带你去个地方。」 ………… 他开着车，带陆怜生去了海边的咖啡店。于凯带着陆怜生穿过咖啡店的大厅，朝着海滩边的卡座走去。 陆怜生问他：「我们来干嘛？你给我买了家咖啡店吗？」 于凯怔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家两层高，每层都有一千多平方米，还紧挨着海边的咖啡店，说：「这可买不起……」 「我们是来面试的。」于凯补充。 陆怜生一怔，想着我也没说过要去咖啡店当服务员呀。 再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从卡座上站起，朝着于凯招手。 于凯点头，随后做了介绍：「这位是陆总，今天主要还是由陆总来面试你。」 陆怜生一脸狐疑地坐下，坐下后她又一脸狐疑地看向于凯。于凯神色平静，对陆怜生说：「先问问他的名字吧。」 陆怜生摊了摊手，摆出一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动作。 于凯说：「问问。」 陆怜生嘆了口气，无奈地朝对面的年轻人说：「您怎么称唿？」 年轻人说：「我叫周洋。」 （忘记这个梗的同学请去看62节，陆怜生开公司时，说一定要找一个叫周洋的员工。） 陆怜生忽然就笑了出来。 对侧的周洋一脸懵懂：「怎么了……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么？」 陆怜生说着没问题，却止不住地笑。 这时于凯捅了捅她，让她往咖啡店的方向看——邹正，孙婷，邢光远，吴姐、小赵总、老钱、白芷妈妈，刘畅，周申，他们每人捧着一束鲜花，依次从门内走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陆怜生微怔。 再回过头时，于凯已经单膝跪地，他举着一枚戒指，说：「这是最后的那『一点儿』了。 「陆怜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孙婷她们围了过来，起闹地喊：「答应他！答应他！」 陆怜生的眼眶一时湿润，却不忘转过身问前来面试的年轻人：「你真的叫周洋？」 周洋一脸的「情况之外」：「真的呀……所以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不是面试么？怎么就求婚了，过来这帮人是谁啊，我到底在干什么呀？」 陆怜生被他逗笑，说：「回头公司的同事会讲给你的，总之，你被录用了。」 她转过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于凯。 「你也是呀。」 （全文真的完啦） 明天更作者说，这回你们别跑啦！万一还有呢！（～￣▽￣）～ -作者说- 各位读者大佬： 大家好，我是《差一点儿少女》的作者油奈。首先感谢大家能陪着我和陆怜生，一起走完这二十几万字的旅程。 然后是彩蛋。 对啦，你们有没有听过那个「先等5秒」的说法？ 就是当事情的发展出乎你的意料时，先不要急着做出反应，而是等上5秒，让自己的心情稍作平復，之后再去评论、发声。 之前没听过也没关系，至少现在听过了，是吧。 那么，大家好，我是《差一点儿少女》的作者油奈。 我是男生。 …………1秒 …………2秒 …………3秒 …………4秒 …………5秒 好啦，彩蛋结束。我们继续聊。 我之前常用的笔名是武无吾，也参加过豆瓣徵文比赛（那篇写的不好，请大家不要去搜，拜託了）。在此之前，我主要是写科幻、武侠的短篇故事，偶尔也做做漫画编剧。 《差一点儿少女》是我写的第一本言情小说，也是我第一次尝试以女性作为故事的主视角。 在刚开始写这篇故事时，其实内心还是挺打憷的。 毕竟作为一个直男，去深入一个女生的内心，写一个女生的喜怒哀乐，写她看待万事万物的感觉，总觉得是会是件挺有挑战的事情。 不过真写起来之后，发现也就还好吧……大概是因为：你写男性向的故事，就不写女孩了么？ 至于为什么要建一个女，除去为了消解「男作者去写恋爱」带来的羞耻感外，还有就是…… 嗯，好像没有别的原因了。 就现在收到的反馈来看，读者大佬们在阅读《差一点儿少女》时，还是会觉得我的女性视角写的是可爱且真实的。 大家还是认为，在正常的阅读下，是很难发现、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这篇故事出自于一名男作者之手。 关于这一点我是很骄傲的。（骄傲脸 然后说回故事本身，之所以决定要写这个故事，跟「差一点儿少女」的这个母题其实并没什么关系。 让我有强烈表达欲望的，还是男女主角相互的过程。我自己看书很少，言情就更少了，但就我有限的阅读经歷而言，我所看到男女主角，大多都是一方扮演拯救者的角色，而另一方则是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好。 我总觉得，真正的爱情，不该是这种样子。 所以，就自己写一个呗…… 于是，在「其实是两次」这件事情揭晓之前，在各位读者大佬为于凯的体贴干练而发出感慨时，最触动我的，其实反而是被我故意屏蔽在文本之外的——当于凯望向陆怜生时，那暗自温柔的眼神。 就有一点儿像是前两天去咖啡馆时，那条短腿柯基看我的眼神。 我一直后悔那天没把牛肉饭分给它。 我是真怕它咸到。 这也就是为什么，虽然写作的过程艰难痛苦且充满着自我怀疑，虽然从比赛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个比法，自己哪怕写出花来，也是得不到奖了，但我还是一天不落地写下来了。 ——我想要写到最后，因为我希望当答案揭晓时，各位读者大佬能感受到我所感受到的一切。 我希望，当你们回想于凯的每一次出场时，也能如我一般，看到那暗自温柔的，如同短腿柯基一样的眼神。 以及，由于是现实题材，所以例行澄清一下，故事里的所有人物，都与我身边的朋友、家人无关。 这些人物，都是且仅是我内心投影的一部分：爱幻想的陆怜生，沉郁的于凯，没什么道德感的孙婷，执着却不合时宜的邢光远，甚至是暴戾的赵健，他们和这篇故事中的所有情节，一起组成了我。 阳光丧的我。 这大概就是我喜欢、同时也讨厌写作的重要原因——当你足够真诚的时候，你写作的过程，其实就是在向一大群陌生人展示你的内心。 坏处是，我其实更喜欢把我最真挚的部分藏起，这样会让我感到安全。 好处则是，如果读者大佬们喜欢这篇故事中的人物，喜欢这篇故事，其实也就是喜欢…… 哎呀，忽然有些害羞了呢。 说实话，其实我自己的性格，跟这篇故事的前半段很像，都是那种看起来有一些逗趣，然而细琢磨就会发现，怎么就这么丧呢的存在。 丧的原因我已经借陆怜生之口说了：对于如我这般的普通人来讲，生活本身就是最大的反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而我，真是打不过这货呀…… 然而在我写完第一百章 的结局时，当故事行进到最后，陆怜生对于凯说出「你也被录用了」时，如此丧的我还是被小小地治癒了一下。 我忽然觉得，似乎应该多写一写这样的故事，我想，也许写的够多，就能催眠自己，也能催眠阅读我故事的读者大佬们。而如果我们都相信，每一段故事都该有个美好的收梢。都相信，只要付出努力，就一定会获得相应回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老天爷会不会迫于「舆论压力」而不得不改变他的做法，祂会不会不情不愿地说： 哎呀，我做事好像是有点过分啦。要不，就对你们这帮小崽子好一点儿吧！ 虽然这种概率很低，但是，万一呢。 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其实是因为单篇发表的最低字数是2000。 嗯。你猜的没错，今天除了「我是个男生」这句之外，其他都是凑字数的，你们都白看啦。 总之，就像我之前嘀咕的那些，读者喜欢故事里的人物，喜欢故事里的情节，其实就是喜欢……哎呀，又害羞了呢。 深吸口气，结束语了结束语了。 ——读者喜欢故事里的人物，喜欢故事里的情节，其实就是喜欢我。 所以，嘿嘿。 谢谢你们喜欢我的故事。 谢谢你们喜欢我。 2019年8月1日 仍在热爱写作的我 -分割线1- 喜欢我的读者大佬们，可以去关注我的微博，@武无吾v油奈，随时接受骚扰。 (～￣▽￣）～以后我有什么作品更新，也会在微博第一时间放出……连结。 当然，只要你们不取消订阅，我在豆瓣开新书你们也是能收到通知的，但是，总觉得微博的距离会更近一点。 註：如果微博搜到的用户很多，选照片最帅的那个就行了。我是认真的。 对了，大家如果觉得我写得不错的话，可以想周围的朋友推荐一下，既然得不了奖，就希望能有更多的读者认识我吧。 以及！看完的同学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呀！ 至于想给1234星好评的同学，可不可以就不要评了，哈哈。 -分割线2- 点完结啦！关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