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旧梦》 第1章 很高兴为您服务 夜店学生夜专场,走廊中随处可见穿着各款制服短裙的年轻女人,妈妈桑领着一队腰细腿长前凸后翘的女公关往三楼私人vip区走,闵姜西就在队末。 守着保镖和侍应生的房门推开,闵姜西跟着刚要往里走,只听得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说:“还有没有规矩了,没换衣服就带进来?”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清一色的落在身穿白衬衫和牛仔裤的闵姜西身上。 闵姜西闻声望向沙发中间的位置,那里只露出男人的一截衬衫和西装裤腿,她出声解释:“抱歉,我跟秦先生约过,他让我来这里找他。” 有人道:“哪个秦先生?” 不待闵姜西出声,沙发中间的男人语带戏谑说:“我约的吗?怎么不记得了…” 有人似笑非笑的调侃,“约完就忘,渣男。” 男人笑了笑,“没办法,一个星期不止七次。” “一次三分钟吗?” “七次三分钟吧。” 一片笑骂声,闵姜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逆光,看不清面上表情,只等笑声渐止后,她不动声色的道:“我找秦占,秦先生。” 刹那间,包间里没有人开口讲话,鸦雀无声,不多时,沙发中间的男人看向她,意味深长的问道:“找二少,你是他什么人?” 出声回应的不是闵姜西,而是包间中的一具低沉男声:“我们在床上做什么,你是不是也想听?” 分明是淡漠慵懒的口吻,可此话一出,周遭的空气却像是瞬间被抽干,没有一个人笑,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动都不动。 许是三秒,许是更快,坐在沙发中间的男人倾身向前,侧头看向光线最暗处,硬着头皮尴尬赔笑,“对不住二少,我开个玩笑。”说着,他拿起面前酒杯,一仰而尽。 其余人见状更是安静如鸡,哪还有先前那副热闹劲儿。 听到‘二少’,闵姜西这才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角落处隐约一具身影,完全隐匿了面孔和上半身,唯有一小截裤腿依稀可见,若不是他唇边的烟在忽明忽暗的闪着,她几乎没发现那里还坐着一个人。 气氛冷到了极点,秦占不开口,所有人都不敢冒然出声,闵姜西眼球微动,最后目光定格在秦占方向,唇角一勾,笑着道:“对不起秦先生,是我不好,太暗了没看清人,我罚酒给大家赔礼。” 说话间,她迈步往前走,刚刚走了两步,暗处冷漠的男声响起,“出去。” 闵姜西登时定在原地,心底的第一个念头却不是害怕,而是懊恼没能顺势进门。 正在她脑子飞快旋转想着如何留下之际,秦占又开了口,不冷不热的道:“看看别人是怎么穿的,换了衣服再进来。” 闵姜西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在座女公关们的穿着,都是学生裙,却是不同时期不同的样子,可谓各有千秋,她站在原地没动,就在所有人都吃不准她会如何回答的时候,闵姜西开了口,答案叫人大跌眼镜。 她看着秦占的方向,面色如常的问:“秦先生喜欢哪种款式的?” 秦占没有马上应声,暗处唯有红点忽明忽暗,过了几秒,男人不辨喜怒的道:“你猜。” 闵姜西对一旁僵了半天,大气儿都不敢喘的妈妈桑说:“麻烦您带去我换身衣服。” 妈妈桑巴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连连点头说好。 闵姜西临出门之前还不忘朝着秦占礼貌颔首,“麻烦秦先生稍等片刻。” 出了包间,妈妈桑如逢大赦,对于闵姜西,她心里一万个好奇外加佩服,本想说几句话,奈何余光一瞄,闵姜西冷漠着一张脸,哪里还有之前和颜悦色八面玲珑的样子。 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会一再忍让,低三下四。 换了身白底蓝边的经典款学生裙,闵姜西重新回到包间,不知道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总之眼下气氛恢复如初,长沙发上男女混坐,聊的聊玩的玩。 不过,这份热闹与角落处的男人无关。 闵姜西忽略众人各异的目光,径自走至秦占面前,两人离的很近,中间只隔着一张大理石桌,她能看到秦占理着很短的头发,模糊的面孔上,鼻梁高挺,眉眼轮廓深邃,就算看不清具体模样,也能从硬朗的线条感知他的强势。 当然了,深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黑无常’,自然是不好惹的。 闵姜西勾起唇角,“秦先生……” “你迟到了。”秦占打断她。 闵姜西脸上笑容不减,甚至不为自己辩解,爽快的说:“我自罚一杯。” 秦占道:“一分钟,一杯。” 他低沉的声音里,五分冷,五分讽,闵姜西唇角微不可见的僵了一下,到底是晃了两秒才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后道:“十二分钟。” 秦占没说话,闵姜西扫了眼大理石台上摆满的各式酒瓶,还有一排排码好的酒杯,手指高的杯中装满颜色各异的液体,像是精心勾兑的饮料,更像是比例完美的毒药。 缓缓蹲下了身,她拿起最近的一杯酒,朝向秦占,微笑着道:“秦先生,我敬您。” 意料之中的,沙发处的男人动都没动,更别说是给与回应,像是无声的嘲讽。闵姜西不以为意,自顾自的拿到唇边,一仰而尽。 暗处的男人注视着面前不急不缓,有条不紊喝酒的女人,喝到第七杯的时候,她明显多停顿了几秒,可最后还是全都喝完了,总共十二杯。 闵姜西起身起的很慢,一来是裙子太短怕走光,二来,连喝十二杯,此时她心跳很快,体内一股股热浪也阵阵的往脸上涌,她强迫自己面色坦然,半晌,终于等到了秦占放话,短短的两个字,“坐吧。” 闵姜西绕过酒桌坐在秦占身旁,跟他隔着一人半的距离,穿着跟夜店女公关无区别的学生裙,不急不缓的开口道:“秦先生,初次见面,正式跟您做下自我介绍,我叫闵姜西,夜大数学物理双硕士学位,现任先行b级家教,很高兴为您服务。” 第2章 卖艺不卖身 秦占像是没听到,头都没侧一下,漫不经心的掏出手机,随口说:“烟。” 包间中欢声笑语烟雾缭绕,女公关会亲口点上烟,然后把带有唇印的烟送到身旁金主的嘴里。 闵姜西视线微垂,拿起桌边的烟盒,敲了一支烟出来,递到秦占唇边,然后帮他点上火,火光亮起的刹那,她看到男人的唇,不薄,唇形也很好看,可却莫名的让她联想到刻薄二字。 秦占一边抽烟一边看手机,旁若无人,闵姜西也不甚在意,自顾自的说着履历,中途秦占右手去夹唇边的烟,一截烟灰好巧不巧顺着他的袖口滑进去,闵姜西见状,很快的递上烟灰缸,秦占不慌不忙,把烟按灭在烟灰缸中,也不急着抖出烟灰,而是顺势将手臂递到她面前。 闵姜西微顿。 一时间,她没动,他也没动,画面仿佛定格在这一秒,不过片刻的静止,最后还是闵姜西抬手,手指捏着秦占的袖口,在不碰到他皮肤的前提下,一节一节的往上卷,垂着视线看不清眼底神情,唯听到口中念着:“如果秦先生信任我的话,可以先让我试几节课…” 袖子很快挽到肘弯处,露出男人一截修长紧实的小臂,烟灰终于掉下来,秦占收回手,目光依旧落在手机上,嘴唇一动,问:“怎么收费?” 这是她坐下来之后,他问她的第一句话,闵姜西马上回道:“试课期间是不收费的。” 手机屏幕的微弱亮光隐隐照着秦占的脸,他看着面色淡淡,声音低沉悦耳,“怎么试?你来我家,还是我去你家?” 男人的磁性嗓音让人浮想联翩,尤其是不远处传来的阵阵低笑,仿佛更坐实了不是闵姜西一个人想太多。 她只停顿了两秒,随即声音如常的回道:“客户至上,看您的需求。” 秦占问:“睡后什么价?” 闵姜西说:“先行统一规定,b级家教,一分钟收费八十,一节课一百分钟,八千。”最后又补了句,“税前。” 秦占忽然微微偏头瞄向她。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学生裙,上身并不暴露,甚至保守,但是裙子修身,勾勒出女人的弧度和纤细腰线,她个子高,净身一米七三,所以本就不长的裙子在她身上更显捉襟见肘,一眼望去全是腿。 前后不过三秒钟的光景,秦占收回视线,声音不辨喜怒的道:“我帮你坐地起价,每节课给你加个零。” 他语气随意,仿佛说的不是钱,就是普普通通的数字而已,闵姜西脸上笑意更浓,“无功不受禄。” 秦占侧过头,今晚第二次正眼瞧她,两人在昏暗中四目相对,他开口,声音低沉中还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蛊惑,“我要是说你有功呢?” 男人的目光直落在她脸上,有种光是看也能让人浑身紧绷的压迫感,如果这时候她还装糊涂,那她就是真糊涂了。 淡笑着开口,闵姜西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您这个价位的工作,恐怕我胜任不了。“ 说话间,她站起来要走,靠在沙发处的秦占道:“你开个价。” 声音已恢复淡漠,仿佛之前的蛊惑只是她一厢情愿的错觉。 包间里本是醉酒笙歌,可秦占口风一变,所有人皆是不约而同的降低声音,闵姜西都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娱乐。 背后是好多双暗中注视的眼睛,闵姜西渐渐收回脸上的笑容,看着秦占,四平八稳的说:“我来面试的是老师,不是小姐。” 此话一出,她好像看到秦占弯了下唇角,几秒后,他倾身向前,面孔从暗处浮现。那是一张分外精致的脸,精致却并不阴美,无论是极短的头发还是深邃的眉眼,皆宣示着男人身上的霸道,极端,冷漠,甚至是危险。 他微抬着视线看着闵姜西,一眼将她从头打量到脚,不掩嘲讽的问:“老师?哪里像?” 闵姜西非但不急不躁,反而目光坦然的说:“没想到秦先生也是只敬罗衫不敬人,我是入乡随俗,但我不能真俗,别用这身衣服给我开价,同样,您可以追我,但不能包我。” 撂下这句话,她抬腿就走,包间中不知何时已然静谧无声,当闵姜西拉开房门之际,沙发上忽然传来一个男声:“你算什么东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是闵姜西想停下脚步,是守在门口的保镖压上来,她慢半拍回身,看的却不是说话的人,而是角落处的秦占。 没人敢这么跟秦占讲话,更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包间里安静极了,这会儿众人的心思却不再是看热闹,而是巴不得自己耳聋眼瞎,从未看过这场热闹。 秦占的热闹,的确是无人敢看,他坐在沙发上,半晌才开口:“让她走。” 保镖同时让开,闵姜西就这样头也不回的从里面走出来,听到身后关门声,她知道此番又得罪了一个客户,还是了不得的大客户,但心越凉血越热,身体里像是关着一头困兽,挣扎着,冲撞着,搅的她血气翻腾,心神不宁。 垂着视线快步往前走,闵姜西只想换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一个没留神儿,她没看到最近的一扇包间房门打开,从里面晃出一具身影,两人皆是避闪不及,就这样撞了个正着。 闵姜西被撞得踉跄,本能的吸了口气,听到对方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她抬起头,刚要出声道歉,但是看到对面的人,不由得神情一变,紧接着面色瞬间恢复冷淡。 闵姜西对面是个身高刚过一米七,四十多岁的的矮胖男人,被人撞了一下,他抬头要骂,只是话未出口,他面露惊诧,足足愣了好几秒,在闵姜西闪身要走之际,这才开口,“闵老师?” 第3章 她不是狐狸精 闵姜西面前的男人叫孙志伟,这个月退她单的八名客户之一,不对,加上刚刚那个,已经是九位之一了。 本就烦躁的心情越发的雪上加霜,闵姜西并不想跟他打招呼,拉着脸企图绕过,孙志伟飞快的挪动地缸似的身躯,故意拦住她的去路,满眼说不上是惊讶还是惊喜的神情,“闵老师,还真是你!” 闵姜西冷着脸道:“让一下。” 孙志伟打量着闵姜西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眼皮一垂,扫过她身上的装扮,更是心情亢奋,忍不住笑道:“怪不得闵老师不愿在我家当家教,原来是另谋高就了。” 闵姜西听着男人油腻的声音,闻着扑面而来的酒气,冷声警告,“让开。” 早前孙志伟就暗示闵姜西要包她,奈何她脾气特别大,直接翻脸走人,害他惦记了好久,本以为是个贞洁烈女,可现如今……他哪里会轻易放她走。 嬉皮笑脸,孙志伟油腔滑调的说:“小闵,好歹大家也是老相识,怎么换了工作也不打声招呼呢,我好光顾光顾你生意。” 闵姜西嫌他听不懂人话,他不走她走,她前脚一迈,他后脚马上堵住去路,若不是她及时收住脚步,险些再次撞到他身上,一来二往,闵姜西压在心底的怒火腾一下窜到头顶,冷眼瞪着面前的男人,沉声道:“你是非逼我给你老婆打电话吗?” 孙志伟闻言,不急反笑,“给我老婆打电话?你不知道她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狐狸精吗?” 闵姜西眼底露出嘲讽,沉声道:“我是不是狐狸精不要紧,你老婆在意的是,你为什么会缠着我不放。” 说话间,她作势掏手机,孙志伟情急之下伸手拉她,闵姜西反应很大,当即手肘一拐,撞在他胸口上,她肘弯瘦削坚硬,撞得孙志伟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发狠将她按在墙壁上。 闵姜西个子比他还高一点儿,但到底是女人,不过眨眼便觉得整个后背一凉,后脑也磕了一下,在双耳微微的嗡鸣声中,她看到面前的男人喘着粗气,咬着后槽牙道:“装什么装,白天穿得人模人样出去当老师,晚上还不是来这里做鸡,之前是我开价太低?” 闵姜西试着挣扎,奈何动弹不得,唯有凶狠的目光瞪着他看,一字一句的道:“你敢动我一下,我叫你家犬不宁!” 孙志伟冷笑着道:“就你这身打扮,报警都是贼喊捉贼,你要是不嫌丢人就大声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先行出来的小……” 他话未说完,闵姜西忽然找准空挡用力一踩,男人吃痛放松,她紧接着一肘撞在对方下巴上,趁着对方退步的片刻,掉头就跑。 没跑几步,她忽然闷哼一声,像是被人勒住了脖子,孙志伟竟然从身后抓住她的头发,恼羞成怒的骂道:“cao!老子给你点脸了!” 闵姜西被人揪的头皮发麻,双手向后,本是个完全不能反抗的姿势,可她还是用力抠着男人的手,恨不能连皮带肉抠下来。 她下手越狠,孙志伟就越红眼,揪着她的头发把人往包间门口拖,嘴里发狠的念着:“我他么今晚不办你就不姓孙!” 混乱中闵姜西豁出脸大声喊救命,然而她抬眼一看,心都凉了。走廊几米外分明站着几个侍应生,看样子早就在那里,只是没想过来。有人要上前,孙志伟厉声一吼:“都给我滚远点!” 侍应生当即停在原地。 眼看着孙志伟的一只手已经压在包间门把手上,闵姜西心底一片森然,满脑子都是被拖进包间后要怎么自救,然而房门才推开几寸,她忽然听到听到身后男人失声痛呼,紧接着头皮一松,有人打背后推了她一把,她往前跨了两步,慢半拍转身。 孙志伟肥胖的身躯紧紧地贴在走廊墙壁上,臃肿的脸跟背后的手臂一样,扭曲变形,而钳着孙志伟手臂的人,正是秦占。 之前在昏暗包间里,闵姜西连秦占的脸都看不太清,他一直坐着,她也没仔细看他身高,这会儿他站在孙志伟身后,竟然比对方高出一个头,穿着黑色的裤子,暗蓝色的丝绸衬衫,一边挽起的袖口露出青筋隐现的小臂,乍一看极尽慵懒奢贵,可再一看,只剩阴冷暴戾。 第4章 好看也要有自知之明 孙志伟疼得六亲不认,大声喊骂:“谁他妈不长眼,找死是不是?” 话音未落,秦占忽然抬手抓住男人后脑的头发,想都没想,往后拉开几十公分的距离,然后猛地往前一撞。 形容不上来的声音,撞击和破碎同时发生,沉闷而清脆,就是这一下,让愣在一旁的闵姜西心底咯噔一沉,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 孙志伟闷哼出声,彻底丧失了聒噪的能力,秦占嫌脏,改为揪着男人的后衣领,轻声说:“第一次见到比我还嚣张的人。” 孙志伟机械的转头,血肉模糊的一张脸面向秦占,似乎想看清来人长相,秦占与他四目相对,面色冷漠,两秒,竟按着他的头再次往玻璃墙上一撞,“看什么看?” 孙志伟喉咙发出微弱声音,不知是求饶还是求救,闵姜西站在不远处看着,心底蹦出一句话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如孙志伟调戏她,一如秦占想打就打。 这边事情闹大,侍应生早就找来经理跟妈妈桑,只不过两人见是秦占,都不敢贸然上前,而是安排侍应生劝阻从包间中出来看热闹的客人们,迅速把‘案发现场’围成了隔离带。 秦占今晚心情似乎不好,孙志伟触了他的霉头,惹得‘黑无常’发飙,短短时间里,孙志伟已经成了刺猬。 闵姜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直到身体突然被触碰,她惊蛰着扭头,看到是妈妈桑在往她身上披衣服,眼带恳求,低声说道:“快劝劝二少吧,别搞出人命来。” 闵姜西面无表情,神色淡漠,想说她的命就不是命?如果秦占没出手帮忙呢?她今晚死在这儿都没人会替她说句公道话。 许是她的反应吓到了妈妈桑,妈妈桑跟她对视片刻,莫名的心虚语塞,就在这时,火上的秦占侧头看来,目光落在闵姜西身上,出声道:“去换衣服,楼下等我。” 在场所有人看闵姜西的眼神都带着七分打量三分畏惧,暗说她跟秦占是什么关系,能劳他大驾亲手教训人? 关键闵姜西架子更大,不声不响,掉头就走。 闵姜西是吃不准秦占到底什么意思,离开多事之地,换完衣服下楼,秦占竟比她先到,坐在休息区等她。 闵姜西迈步走过去,站在男人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也不坐,兀自面色坦然的颔首,“刚才多谢秦先生出手相助。” 秦占面儿上也看不出端倪,点了根烟,说:“坐。” 闵姜西站着没动,秦占吐了口烟,从缭绕烟雾中看她,几秒后,出声道:“闵老师,请坐。” 闵姜西眼球微动,明显的意外加警惕,秦占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直言道:“我想找女人很容易,用不着威逼利诱,更不用打任何旗号,倒是有不少人靠家教的渠道打我的主意,这年头坏人太多,不得不防。” 闵姜西飞快的在心里权衡算计,的确,这就好解释他为何从包间中跟出来,总不会是她魅力太大,他对她一见钟情,自知之明这种东西,还是随时带着比较好。 从他说完到她露出恍然和尴尬的表情,前后也就转瞬间,闵姜西脸上重新浮现笑容,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语带抱歉的说:“原来是这样…真对不住秦先生,是我莽撞了,您别往心里去。” 秦占不在意闵姜西变脸速度之快,甚至不在意她的笑容里有几分真诚,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算是给她个台阶下。 闵姜西也不啰嗦,他给台阶她马上下,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履历,礼貌的放在秦占前面,他却正眼都没瞧一下,淡淡道:“不用看了,我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你能教,价钱你开。” 闵姜西微笑着道:“听说之前您家的家教换的很勤,冒昧的问一句,是家长的原因居多,还是家里孩子的原因居多?” 秦占眼皮一掀,看着她,不答反问:“面试是家长的权利,面不过也要怪我了?” 闵姜西尽量不去想他的‘面试’过程,莞尔道:“当然不是,您是我见过最‘深图远虑’,也是最负责任的家长。” 说罢,她话锋一转,“能聊聊您家孩子吗?” 提到家里那位主,饶是秦占也不由得眼底多了几分无可奈何,“十二三的男孩子正是狗都嫌烦的年纪,我家那个,狗倒是不嫌烦,人嫌烦而已,能不能搞定他,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闵姜西客气的说了句:“顽皮是小孩子的天性,也是他们的权利。” 秦占道:“我聘你不是给他当玩伴,更不是当保姆。” 聪明人这时候都该感觉到危险,偏偏闵姜西面色坦然,如常说道:“当然,我做保姆也不是现在这样的价位。” 秦占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我叫你一声老师,希望你做的比长得好。” 今晚一波三折,闵姜西已经无法用坎坷或是顺利形容这一次面试,不过好在结果是她希望的,也算是绝处逢生。 其实正式跟秦占面对面聊天的时间很短,前后也就五分钟,他是个特别不爱啰嗦的人,留了她的电话号码,约她周一正式上门,随后问道:“你去哪,我叫人送你。” 闵姜西起身说:“谢谢,不用了,我男朋友来接我。” 秦占眼底不经意间划过一抹淡淡的不屑,是嘲讽她还在提防他,意料之中的事,他也没往心里去,更懒得再跟她说上一句,她真没好看到叫人逼良为娼的地步。 两人前后脚往外走,中途闵姜西手机响起,她接通后说:“我刚好谈完,现在正往外走,你等我一下。” 出了dk大门,秦占司机把宾利开到面前,闵姜西跟秦占告别,快步往街边走,他随意抬眼一看,那里还真站着一男的,穿了身警察制服,几步迎到闵姜西身前,嘴里说着什么,两人一起上了辆私家车。 第5章 不打没准备的仗 坐进副驾,闵姜西正在系安全带,驾驶席处的男人三两下脱掉警服外套,随手往后一扔,一脸凝重,沉声道:“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 闵姜西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要钱不要命。” “富贵险中求。” 陆遇迟余惊未退的道:“是够险的,我之前下车买水,碰到一车警察跟我点头,我他么尿都要吓出来了,生怕人家走近了跟我打招呼。” 闵姜西忍俊不禁,“你这不是心理素质不行,怕是泌尿系统不行。” 陆遇迟见她没心没肺,忍不住侧头瞪她,“老子一身淘宝假警服,抓进去最轻都是拘留,关键我进去你在里面出事儿怎么办?谁去救你?” 闵姜西见他真急了,这才好声好气的道:“哎呀,别气别气,我这不是好好出来了嘛。” 陆遇迟别开视线开车,拉着脸念叨,“都说女人何苦难为女人,二老板心也是真黑,大老板在的时候对你笑脸相迎,大老板前脚一走,她马上笑里藏刀,看看这一个月给你介绍的都是些什么客户,简直就一渣男集中营。本以为大老板快回来了,她应该收敛收敛,好么,一竿子给你支秦占这儿了,这是摆明了要你有去无回!“ 对比陆遇迟的愤怒与不满,副驾的闵姜西显得云淡风轻的多,“谁让大老板是我学长呢,谁让我刚毕业就被他聘到这边,还破格直升b级,二老板一看就是对我学长有意思,女人看女人,自然是分外眼红。” 陆遇迟从旁哼了一声,无限嘲讽,随后埋怨道:“给你介绍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枣,你还不跟大老板说,等你集齐十个‘差评’,她直接就让你土豆搬家‘滚球’了。” 闵姜西道:“你还以为是幼儿园小孩子打架,跟老师告状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现在我们都是老师了,跟谁告状去?二老板本就认定我是关系户,如果我什么事儿都去找大老板,不更坐实了走后门的名声?更何况我学长怎么想我,一点小事儿都摆不平,我丢脸就算了,还连累他担个有眼无珠的罪名。” 陆遇迟一时间语塞,过了会儿才道:“二老板是没想到你敢去找秦占,之前传有女家教衣衫不整被秦家司机扔在半山,走了几个小时才回市区,没人敢报警,最后就这么不了了之,现在一提秦家,给多少钱都没人敢接,也就你……” 闵姜西目视前方,昏暗车厢中看不清脸上表情,只听到波澜不惊的声音:“总归是过了这一关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手机响了一声,闵姜西掏出来,是串没存名字的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打开一看,寥寥数字:“警服挺真的,下次让他自信点。“ 看到这话,闵姜西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秦占的模样,甚至模拟出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和声音,前一秒还在暗自庆幸,这一刻心却突然沉了底儿。 拿着手机呆呆的看了好几秒,她打字又删除,最后剩下简单了当的几个字:“谢谢秦先生提醒。” 等了一会儿,秦占没回,应该是不会回了,她重新把手机放回包里,努力压下心头的阵阵慌乱。 陆遇迟见她出神,不想再继续负面话题,开口道:“吃什么?” 与此同时,闵姜西也问:“想吃什么?” 陆遇迟道:“我随便,看你,管它好坏总归是开张了。” 闵姜西道:“回家,我给你开小灶,谢谢浴池兄弟为我保驾护航两肋插刀。” 陆遇迟跟闵姜西同窗六年,最佩服的不是她年年考第一的成绩,而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一听说她要下厨,立马一个漂移踩着限速的边儿把车开回家。 闵姜西跟陆遇迟都不是深城人,来这边工作之后一起租了房子,就住对门,陆遇迟回家洗澡藏警服的功夫,闵姜西已经炸好了一盘羊肉串和一盘土豆片,还揪了两碗疙瘩汤。 陆遇迟闻味儿赶来,正赶上闵姜西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镇啤酒,他帅气的面孔上双眼放光,“我去,硬菜啊。” 闵姜西抠开拉环递给他一瓶啤酒,“那是,为了符合您东北人‘大金链子小金表,一天三顿小烧烤’的纯正血统。” 两人围在茶几旁喝酒撸串,陆遇迟酒量不行,两罐就开始犯迷糊,闵姜西赶紧趁着人还没‘死透’,把他赶回对面,随后收拾残局,准备睡觉。 脱衣服洗澡的时候,她惊觉胳膊上好几个深红色的印子,在白皙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定是在dk被孙志伟给拉扯出来的。 想到dk,脑海中难免浮现秦占的面孔,他将人胳膊扭断,抓着后脑往玻璃墙上撞,一下,又一下,玻璃上都是血…… 血……闵姜西本是闭着眼睛站在花洒下,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定睛看着地上是无色的水,几秒后才伸手关掉开关,擦干身体出去。 今晚有些心力交瘁,闵姜西躺下后不久就睡着了,她做了个噩梦,噩梦中有看不清人脸的男人在拼命地殴打一个女人,用各种他能拿到的东西,椅子,衣架,台灯,枕头… 闵姜西目睹整个经过,恐惧令她窒息,她很想冲上前,可身体一动都不能动,她张大了嘴想要呼喊求救,却发现自己只能无声流泪。 渐渐的,她睁开眼睛,有那么几秒的恍惚,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脸上有些痒,抬手一摸,全是泪。 很累,即便她已经很久不做这样的梦,可每次梦到,都会身心疲惫。 凌晨五点半,闵姜西起来洗澡,洗掉一身冷汗,她坐在床边打了个电话出去,屏幕上显示着‘程二’的字样。 嘟嘟的连接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通,手机中传来女人兴奋的声音:“呦,卡着点儿给我打电话,我刚下飞机,你再早十秒我都没开机。“ 闵姜西说:“定点儿买个消停,省得你事后啰嗦。” “你看你,明明是真爱,非得用冷淡来掩盖。” 闵姜西说:“到了就好,赶紧回去睡觉,醒了给我打电话。” 程双道:“睡什么睡,上午约了俩客户,下午找我爸拿邀请函,晚上去参加一个商业酒会。” 闵姜西蹙眉调侃:“你说你身家十几亿,不好好在家躺着当富二代,非得学人玩自力更生,图什么?” 程双说:“图个我爸破产我还能当富一代。” 闵姜西道:“去检查一下你的被迫害妄想症好吗?” 程双说:“别打岔,你今晚跟我一起去。” 闵姜西眉毛一挑,“凭什么?” 程双意味深长的回道:“就凭楚晋行三个字,我听说他也会去,你去不去?” 电话另一端,闵姜西忽然安静。 第6章 被逼梁山 晚上七点半,闵姜西跟程双出现在近郊某森林酒店,两人先后下车,前者黑衬衫黑裤子,脚上一双黑色平底尖头小皮鞋;后者一身白色一字肩小礼服,脚踩八公分细跟绑带高跟鞋。 程双下车便很自然的伸手挽住闵姜西的胳膊,两人并肩往前走,她小声嘀咕:“扶着我点儿。” 闵姜西面色淡淡的说:“姐姐,把墨镜摘下来,前面都是康庄大路。” 程双摘下墨镜,随意的侧头一看,像是才发现闵姜西穿了一身黑,挑眉道:“你干嘛穿的跟保镖似的?” 闵姜西说:“为了衬托你老板的身份。” 程双配合的扬了扬下巴,目视前方道:“我爸竟然敢瞧不起我这‘没满月’的新公司,我从他拿邀请函的时候,他说我今晚一定败兴而归,没等开门就劝我关门,你说他什么人吧,生怕我陡然而富超过他。” 闵姜西面无表情的道:“说明叔叔很要强,只想你女凭父贵,不想父凭女贵。” 两人插科打诨往里走,中途程双余光一瞄,当即站在原地,盯着几个正在谈笑的中年人看。 闵姜西顺势望去,“怎么了?” 程双目不转睛的说:“穿咖色西裤的那个,盛悦集团副总董博磊,盛悦是文化传媒行业的龙头老大,我做这一块要是能跟他搭上线,以后就吃喝不愁了。” 闵姜西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拜见衣食父母啊。” 两人站在一旁静候,看着漂漂亮亮,实则目光特像森林里觅食的狼,终于等到董博磊身前的一圈人散开,程双找准空挡,马上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的上前。 程双大学是学传媒专业的,分宿舍的时候全系就多她一个,她被塞到了人口不足的数学系,跟闵姜西当了好几年的室友,她特别会说话,能把自闭聊成话痨,闵姜西完全不担心她的社交,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变得像现在一样嘴贫,十有八九是被她给带的。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闵姜西虽然听不到对话,但看样子聊得还不错,正想着有戏,结果有人走近跟董博磊说了句什么,他马上就走了,只留下了身边助理跟程双聊。 闵姜西吃不准董博磊是什么态度,也不好贸然上前,干脆找了处位置坐下来等,屁股还没坐热,只见程双踩着高跟鞋,翻着白眼儿往回走,闵姜西起身迎上前,低声问:“这么快?” 程双气得炸肺,“要不是我爸三令五申,劝我别自己没谈成再给他惹一屁股麻烦,我真想抽丫的!” 闵姜西抬眼往董博磊助理方向看,男人竟然也在看她们这边,明确的说,是看闵姜西。 程双来气,拽着闵姜西的手臂道:“别搭理他。” 闵姜西一脸好奇,“干嘛?是不是他见色起意,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程双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丫长得不美想得够美的,他看上你了!” 闵姜西眸子微挑,“我?” 程双小声磨牙,“董博磊在的时候装的人模狗样的,老板前脚一走,他后脚立马原形毕现,臭不要脸……” 闵姜西完全没往心里去,一边顺毛捋着,一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别生气嘛,买卖不成仁义在。” 程双侧头瞥向她,哼了一声:“一个月让人退八单的人,好意思说我吗?” 闵姜西抿唇不语,暗叹她们都是膝盖只能屈一条的人,单膝下跪可以,双膝那是上坟。 程双出师未捷,憋着一定要出这口气,两人乘电梯上楼,她很快又发现董博磊的身影,跟一帮业内大佬围坐在沙发上聊天。 “你先自由活动,有机会推销自己千万别错过,我去毛遂自荐。” 程双性格风风火火,说走就走,闵姜西开始也并不担心她会办砸,直到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熟悉的令人紧张警惕的身影。 男人身高在一八五之上,鹤立鸡群,他一出现,沙发上的一群人立马起身相迎,理所应当的把主位让给他,待他转身坐下,闵姜西隔着一段距离,无一例外看到了秦占的脸。 程双本是冲着董博磊来的,加之这周围还有其他文传公司的高层,名片才递了一半,秦占的出现显然打破了原本互相吹捧的互动氛围,大家都看着秦占的脸色,统一恭维他。 程双自然是有眼色的,明知秦占在深城是什么地位,她高攀不上,但这会儿硬着头皮也要给人递名片,不然就显得她不懂事儿了。 来到秦占面前,程双双手递上自己的名片,笑着道:“您好秦先生,我是程双,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秦占面色淡淡,看都没看她一眼,身旁最近的董博磊给他递火,他抽了口烟,目中无人。 程双的脸瞬间就红了,红了又白,但还是维持着礼貌的笑容,把名片收回来,点头,轻声说:“打扰了。” 尴尬和丢面儿的感觉当然会有,但是比起面对秦占时的压力,程双是想溜之大吉的,偏偏在座的有人出声调侃,“程小姐是不是太心急了,逢人就递名片,秦总是谁的名片都收的吗?” 另有人笑着接茬:“名片不行,可以试试换成房卡,也许换个场合就能聊了呢。” 四周一片笑声,程双绷着一口气,钻进地缝的心都有了,风口浪尖上,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这么巧,秦先生您也在。” 程双面色发白的转头一看,果然是闵姜西。 闵姜西脸上是如常的淡定和随和,目光直直的落在沙发中间的秦占脸上。 一帮人精不忙着表态,先是将闵姜西从头打量到脚,随后不着痕迹的观察秦占的面色,但见秦占也在看着闵姜西,虽神情没有明显变化,可却开口接道:“你来干什么,除了本职还有其他副业?” 闵姜西莞尔,看了眼旁边的程双,“不是我,我是陪我闺蜜来的,她新开了家文化传媒公司,想来跟各位前辈取取经。” 仅仅因为秦占跟闵姜西说了一句话,众人心目中便有了各式各样的想法,还不待秦占发话,有人主动道:“原来是秦总朋友。” 董博磊更是直接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示意闵姜西坐在秦占旁边。 第7章 倚人仗势 程双完全是懵的,直到闵姜西拉住了她的手,悄悄用力握了一下,牵着她往沙发方向走。 原本董博磊只给闵姜西留了一个位置,见秦占并未做声,不置可否,大家又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出来。 闵姜西跟程双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一群商业大佬中间,尤其是闵姜西,她身旁就是秦占,不等秦占开腔,她兀自倒了一杯酒,侧身微笑着道:“那天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谢谢秦先生,多谢您出手帮忙。” 她声音不大,似有低调之意,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看闵姜西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秦占靠在沙发上,并没有因为场合的变换而有所收敛,跟在夜店时一样,举止慵懒,抽了口烟,出声道:“怎么才算好好谢?” 闵姜西说:“我知道您最看重什么,来日方长,我用实际行动回报。”说着,她举杯敬了下秦占,一饮而尽。 外人一时半会儿捋不清闵姜西跟秦占之间的关系,但见两人对话意味深长,一个恶名在外的男人为何要帮一个漂亮女人?这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没人敢去八卦秦占的私生活,但看秦占对闵姜西的态度,还默认程双一起坐,八成也是为搏美人一笑,一群人正愁巴结不上秦占,这会儿瞧见突破口,不仅要抬着闵姜西,就连闵姜西身旁的程双都跟着水涨船高。 好几个人主动跟程双找话,之前没递出去的名片,现在也争相抢着要,闵姜西瞥见一个‘地中海’正跟程双互换名片,她笑着对程双说了句:“小心点儿,别把房卡当名片给出去。” 之前就是这个‘地中海’调侃程双,让她不要给秦占名片,给房卡,如今闵姜西不轻不重的点了这么一句,表面上是在开玩笑,但大家心知肚明,这是翻小肠了。 果然‘地中海’神色一变,马上去看秦占的脸,但见秦占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他赶紧赔笑道:“之前跟程总开了句玩笑,别往心里去。” 闵姜西面不改色的道:“不说不笑不热闹,您也别往心里去。”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让人联想到蛇蝎美人这样的字眼,尤其是闵姜西和颜悦色的时候,只让人想到笑里藏刀四个字,惹不起,不仅秦占惹不起,就连他身边的人同样也惹不起。 秦占显然没打算一直在这里‘与民同乐’,没坐多久便站起身,一帮人跟皇帝起驾似的呼啦啦的跟着起来,每个人嘴里都恭维的说着有机会一起吃饭,只有闵姜西实打实的说了句:“慢走,明天见。” 秦占是谁想见就见的吗? 闵姜西是不开口则以,开口便惊人。 秦占虽未说什么,但有心人已经坐实了他跟闵姜西之间的关系,待秦占离开,一个个的笑脸相迎,恨不能当场认个亲。 闵姜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留下程双善后,有的是人愿意跟秦占沾亲带故,攀不上闵姜西,巴结一下她闺蜜也是好的,毕竟这年头磨破嘴也不如枕边风。 半小时后,程双推开洗手间房门,与躲在这里半天的闵姜西碰了头。 洗手间里没别人,程双憋了一晚上的疑问终于可以问出口:“你跟秦占怎么回事儿?不是…你什么时候跟他认识的?” 虽没外人,可提到秦占名字的时候,程双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嗓音。 对比程双的火急火燎,闵姜西则是一脸淡定,有问必答:“昨天,他是我新客户。” 程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直勾勾的盯着闵姜西道:“你给秦占当家教?!” 闵姜西纠正她,“是给他家孩子。” 程双一脸惶然,“我才出国几天,出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 闵姜西面色镇定,“秦占是二老板派给我的第九个客户,我不接吗?谁知道第十个会不会直接派个不孕不育的来。我没得挑,跟你说也没用,你自己都忙得脚不沾地。” 程双蹙眉,凝重的问:“你知不知道秦占是什么人?” 闵姜西镇定的回道:“据说是名声不怎么样,但是跟我没关系,他出钱我出力,我是老师又不是警察。” 程双一时无奈,有些哭笑不得的说:“看来你对名声不怎么样的理解并不怎么样。” 闵姜西打趣,“绕口令说的不错。” 程双急声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攥着拳头道:“也怪我这个月太忙,一直没时间跟你普及我们深城本地文化,你不知道‘深城六景’。” 闵姜西眸子微挑,“别忽悠外地人,深城有八景,大鹏所称,莲花春早,还有侨城锦……”她掰着手指头算。 程双撇着嘴翻了个白眼儿,出声打断:“妹子,你那是外地人眼里的深城,我以一土生土长深城人的身份告诉你,现在深城只有六景!” 瞧着程双那副咬牙切齿的样,闵姜西勉为其难的捧场,“愿闻其详。” 程双小声点名道姓,“深城六景,现在指的是六个人,三神三恶,你梦中情人楚晋行是三神之一,而你的新客户秦占,巧不巧,三恶之首!” 她故意把‘恶’跟‘首’咬的很重,就是为了让闵姜西认清形势,不能要钱不要命啊。 结果闵姜西眨了眨眼,目光纯良真切,低声问:“楚晋行在深城这么有名?” 程双差点儿一头栽过去,扶着盥洗池才堪堪站稳,她一本正经的跟闵姜西说秦占有多危险,然而某人心里只有楚晋行。 闵姜西抬手摸了摸程双的后脑,哄着道:“好了好了,我信,我信还不行吗?气性这么大,带速效救心丸了吗?” 程双稳了稳心神,小声嘀咕,闵姜西凑近才听清楚她说什么。 “刚刚你就不该来替我解围,现在占了他的便宜,他更不可能轻易放过你,完了完了。” 闵姜西想劝程双想开点儿,天塌了还有她这个一米七三的顶着,总不会砸着一米六五的,可还不待出声,有人推门而入,洗手间不能再讲悄悄话,两人干脆前后脚往外走,闵姜西走在前面,程双走在后面,走着走着,闵姜西忽然立定不动,程双差点儿撞到闵姜西身上,正想问怎么了,这一抬头,自己也吓了一跳。 第8章 占便宜也要凭本事 秦占站在不远处抽烟,一个人。 程双很怕他,脸色都变了,闵姜西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走,程双紧张的挤眉弄眼,闵姜西给予回应,两人此时无声胜有声,最后还是程双先走一步。 看了眼秦占的侧影,闵姜西悄悄提了口气,迈步上前,站在距离他两步之外的地方,如往常一般礼貌叫道:“秦先生。” 秦占口中吐出一团白色烟雾,眼睛看着别处,脸上表情不辨喜怒,不冷不热的道:“按说能来这的人,混得都应该不错,还劳你特意在我面前演一出,看来你朋友开的是皮包公司。” 用最淡的口吻说最犀利的话,闵姜西没想过瞒得住,只是没料到秦占会如此光明正大的讲出来。 为今之计,她也只好立正挨打,“对不起秦先生,我朋友开了新公司,圈内人不认,又欺负她是女孩子,趁火打劫,我只好‘倚人仗势’了一把,但她确实特别有能力,我相信她会把公司做好。” 秦占闻言,侧头看了眼闵姜西,神色晦暗不明的问:“她公司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说罢,不等她回答,眸子微凛,口吻危险的说:“这世道什么人都有,第一次见人敢明目张胆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我的便宜很好占?” 闵姜西有种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面对秦占的质问,她想过道歉,但是道歉没有用,她只好一眨不眨的回道:“我的确不该在聪明人面前耍聪明,一句对不起于您而言意义不大,如果您实在很生气,可以当昨天的口头协议无效,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打着您的幌子占您便宜。” 秦占面色不改,不为所动,本以为闵姜西言尽于此,谁料她又说了一句:“当然您也可以给我些时间,让我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补偿,我相信结果永远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秦占表情依旧淡淡,不辨喜怒的道:“好坏都让你说了。” 这次闵姜西没有接话,只老老实实等着听他的意思,秦占别开视线,抽了口烟,道:“我这个人最讨厌被陌生人占便宜,对自己人向来很大方。我给你机会,你做得好,那咱们就是自己人,别说倚人仗势,就是横行霸道我也罩着你,但你要是做不好…… 他再次侧头看向闵姜西,黑色的瞳孔乍看之下无声无息,可定睛一看却是沉甸甸的危险与冷漠,唇瓣开启,他声音低沉,很慢的语速,近乎娓娓道来:“你仗过的势,耍过的心眼,我不仅要计较,还要变本加厉的计较。” 闵姜西看着不动声色,实则心底警铃大作,她突然想到昨晚她在车上,秦占发给她的那条短信,陆遇迟装警察的事情,原本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可秦占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发现了。 她不确定秦占是什么时候知晓的,是只查了陆遇迟一个人,还是像外界传言的那般,秦占所在的方圆千米内,不可能有‘身份可疑’的人,就怕对他图谋不轨。 不管是碰巧还是意料之中,越是跟秦占接触,闵姜西就越觉着传言非虚,怪不得程双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就如临大敌。 短暂的如鲠在喉,闵姜西很快便强迫自己镇定对应:“谢谢秦先生给我机会,我会努力成为‘自己人’。” 秦占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按灭在一旁的灭烟器中,淡淡道:“明天上午十点。” 闵姜西点头应声,“好。” 两人皆是面朝一侧,背对走廊,闵姜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秦占身上,没注意身后何时有人靠近,直到秦占忽然转了下头,她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这才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红色小礼服的漂亮女人。 女人脸上化着精致妆容,褪去眼线便知道年纪轻轻,跟闵姜西差不多,目光带着三分审视三分嫌,她看了眼闵姜西,而后似笑非笑的对秦占道:“找你半天了,原来躲在这跟人讲悄悄话……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女人看女人,一看一个准,这都用不着第六感,闵姜西不愿背黑锅,干脆脚底抹油,对秦占说了句:“秦先生,我先走了。” 她迈步往前,跟女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清楚看到对方那种目不斜视的高傲里,藏着一闪而逝的不悦,甚至是杀气。 等闵姜西走远,女人抱着肩膀,踩着红色高跟鞋慢悠悠的往秦占面前走,眉眼透露着轻微不快,口吻也是三分嗔三分嫌,“现在跟你当‘自己人’的门槛这么低的吗?” 秦占面无表情,旁若无人的抬腿往前走,女人跟在他身后,嘲讽道:“你对‘自己人’还真大方,只不过某些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心思也太明显了,这一会的功夫,陌生男人的名片收了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吧?” 她故意模糊主语,其实闵姜西并没拿人名片,都是程双接的。 秦占头都没侧一下,理所当然的口吻道:“我让的。” 女人始料不及,嗤笑道:“什么情况,奉命勾三搭四?” 秦占走着走着停下脚步,侧头看着面前的人,俊美面孔上写满了疏离与多管闲事,嘴一张,声音更是淡漠,“管好你自己,我的人用不着别人说三道四,知道的是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呢。” …… 闵姜西刚一出来就给程双打了电话,程双秒接,两人很快碰头。程双担心的不得了,连连问:“他说什么了?有没有为难你?” 闵姜西面无异色的回道:“我觉得他人不错。” 程双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闵姜西,慢半拍试探,“他…恐吓你了?” 闵姜西道:“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讲原则守规矩,他是个有原则的人,我也准备遵守他的规矩。” 程双听得云山雾罩,一脸懵逼,下意识的说:“你答应他什么了?他要是敢逼良为娼,你可千万不能忍气吞声!” 闵姜西幽幽的回了一句:“少看点儿狗血偶像剧吧,现实生活里没有霸道总裁爱上我,只有霸道总裁高薪聘请我,就这还是我勤学苦读十好几年才换回来的。” 两人不准备在酒会久留,往外走的时候,闵姜西不着痕迹的左顾右盼,程双敏锐的道:“我刚刚看到楚晋行公司的高层,楚晋行今天没来。” 闵姜西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可话到嘴边,还是默认了。 第9章 到处都是绊儿 ‘先行’是近几年在超一线城市迅速崛起并被富人极力追捧的教育机构,业内称其为‘天才集中营’,外界则戏称‘烧钱大本营’,诉其集嫌贫爱富和攀高结贵于一体。 虽风评天差地别,但没人可以否认‘先行’在教育行业的突出表现。‘先行’主要服务面临中高考的学生,承诺无论基础如何,保证最迟一年时间考上满意院校。 创办整三年,承诺百分百兑现,引来大批望子成龙的富人拿着钱排队预约,当普通人还在花着大把时间拼着不确定的未来时,有些人早已拿钱买注定灿烂的未来了。 早上八点多,闵姜西出现在cbd最豪华地段,买了早餐和牛奶,预留出跟几十上百号人争抢电梯的时间,来到公司的时候,距离正式上班还有十几分钟。 往常的清晨总是最百无聊赖的时刻,即便早到的人也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或对着镜子补妆,或对着电脑补课,静得像是临近高考的实验班,然而今天情况很是特殊,闵姜西一推门便看到一帮人聚在一起,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有人正对门口,看到闵姜西,不由得道:“欸,来了。” 闵姜西一脸茫然,尤其是所有人都向她投来注视的目光,她慢半拍道:“怎么了?” 苗芸说:“你不知道吗?孙志伟出事了。” 闵姜西眼底的轻诧一闪而逝,随即面不改色的说:“我不知道,他出什么事儿了?” “网上曝他在夜店花天酒地,耍酒疯脱得只剩内裤,他老婆亲自去接的人。” “这回丢人丢大了,马赛克都没打,好歹全公司上下百十来号人呢。” “在外丢脸也就算了,我可听说她老婆不是省油的灯,八成回家连内裤都没得穿。” 大家七嘴八舌,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嘲讽,闵姜西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有人道:“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那不是她在dk遇见孙志伟的那晚嘛,他明明被秦占给打了,怎么会……难不成,是她走后才发生的? 孙志伟当时被打成血葫芦,就算想花天酒地怕是也有心无力,那就只能是那人故意安排的。 闵姜西很快捋清思绪,心底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见她沉默,苗芸道:“孙志伟不是你客户吗?” 闵姜西不动声色的回道:“去见过面,没谈成。” 苗芸忽然扯起唇角笑了笑,“你来先行也有一个月了,好像一个都没谈成吧。” 闵姜西没出声,众人神色各异,苗芸很快说:“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搞不懂你到底来找工作的,还是来找男朋友的,怎么眼光这么高,一个都看不上?” 她故意揶揄闵姜西,摆明了叫她下不来台,对于这波突如其来的攻击,闵姜西并不意外,谁让她是‘空降部队’,不仅惹到了二老板,同样也让底下一帮同事心生嫉妒。 闵姜西还不等回话,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男声:“她缺什么也不会缺男朋友,多少人挤破头在这儿排着呢。” 闵姜西侧头一看,果然看到‘浴池’那张格外帅气的脸。 苗芸看向陆遇迟,似笑非笑道:“陆大帅哥来了。” 陆遇迟看了眼腕表,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刚刚好到上班时间,叫我陆老师就行,不然让人误以为是办公室骚扰。” 苗芸眉毛一挑,“那你对骚扰的门槛还真低。” 陆遇迟道:“老实人都这样,我也不懂那些成天聊骚别人的人,安的是什么心。” 他这话一语双关,主要是暗讽苗芸总找闵姜西的茬,苗芸怎么会听不出来,当即脸色一变,刚刚吸了口气要反驳,结果看到玻璃门口逐渐走来的何曼怡,这才堪堪憋住,扭身往座位处走。 其余人都各自回座位,闵姜西跟陆遇迟扭头一看,先后叫了声:“二老板。” 何曼怡都没正眼看他们,目不斜视,招呼也不打一声,径自往办公室走。 陆遇迟是d级家教,闵姜西是b级,两人不在一个工作区,临分开之前,闵姜西把早餐和牛奶递给他,等到刚回办公位坐好,陆遇迟的微信就来了。 “姓苗的又找你茬,你惯着她干嘛,留着过年啊?” 闵姜西回道:“哪个地方没有这种跳梁小丑,让她再蹦跶一会儿,反正又气不到我。” 陆遇迟说:“这帮人还不知道你面试秦家通过了,我现在突然想用秦占打她们的脸,深城本地人不是很怕秦占吗?”后面配了个抠鼻子的表情包。 闵姜西道:“面试过了还有试用期,话别说的太满,笑也别笑得太早,我不打没准备的仗。” 陆遇迟说:“一个试用期就足够吓死她们……你三明治买的哪家的?” “你总吃的那家人太多,我在旁边随便买的,怎么了?” “是旁边还是路边?你看谁家三明治里夹老干妈?” 闵姜西忍不住乐,“小伙子别一清早火气就这么旺,喝口奶压压惊,奶还是牛的。” 两人闲侃了几句便各自忙自己的一摊事儿,闵姜西在准备今天上门的课件,一晃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同事来到她身旁,出声道:“二老板叫你过去一下。” 闵姜西起身往办公室走,同事们表面上不关注,其实私下里都在议论,快要满十个‘退单’名额了吧?要是满了,按公司规定必须开除,就是大老板也保不住她。 站在办公室门口,闵姜西敲了几声门,门内传来女人声音,“进。” 闵姜西推门而入,面色如常道:“二老板,您找我。” 何曼怡面前的办公桌上堆着很多文件夹,她似乎很忙,头不抬眼不睁的说:“先等一下。” 她没让闵姜西坐,闵姜西站在办公桌前,说是等一下,十几分钟过去了,何曼怡没说过一个字,闵姜西心知肚明,罚站嘛。 抬起手腕,闵姜西看了眼时间,何曼怡头不抬眼不睁的道:“赶时间?” 闵姜西说:“没有。” 何曼怡声音不冷不热,“也是,这个月一单都没谈下来,又不用见客户。” 话罢,她抬起头,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面无表情,盯着闵姜西说:“已经是第九个了,丁恪出差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好好照顾你,我给你介绍的都是顶级资源,多少人眼红羡慕不来的大客户,你呢?一连谈崩九次,你还让我怎么帮你?我总不能倒贴钱让你给人上课吧?” “闵姜西,先行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你这样的表现不仅让我失望,也让你师兄很难做。”顿了顿,何曼怡似乎做了个决定,“外面不排除有人在看你的笑话,我也不想让你难堪,我有朋友在深城做教育机构,你要是愿意,我介绍你去他们那边。” 话音刚落,办公室房门被人敲响,何曼怡说了声进,接待推开房门,出声道:“何总,有客人过来签约,在会客室等。” 闵姜西瞥见女接待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总觉得对方眼里带着一股子强压的兴奋,兴奋什么?又不是没见过签约的。 第10章 他的脾气,软硬不吃 接待小妹到底在兴奋什么,理由闵姜西在一分零二秒之后弄清楚了。当她推开会客室房门,看到正对面的何曼怡以一种模糊了震惊和不安的眼神看着她时,她就知道不对,很快瞄了眼坐在何曼怡面前的人,沙发遮挡了大半,只剩男人的半截脖颈和后脑。 但是这些就足够了,闵姜西已经认出来者是谁。 待她绕过沙发走至人前,闵姜西看着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微笑着颔首,恭声叫道:“秦先生。” 秦占眼皮都没掀,一张容易让女人兴奋的俊美面孔上无甚表情,没应声。 何曼怡出声道:“闵老师,下次跟客户定了合同,回公司要第一时间上报…”说话间,她偷摸打量秦占的面色,虽然他一言不发,但她莫名的心颤,所以又补了一句:“免得像现在一样,要客户等。” 闵姜西道:“我听说签正式合同才需要提前报备,签试用合同也是吗?” 何曼怡本就气闵姜西搭上秦占这艘大船却不显山不漏水,刚刚在办公室里还故意陪她演戏,想把办事不周的脏水泼到对方身上,没成想闵姜西敢当面儿回怼。 一口气哽在喉咙处,她顿了一下,面不改色的说:“秦先生能跟普通客户比吗?就算是试用期合同,我们也要提供最周到的服务。” 说着,她重新看向秦占,立马换了张面孔,和颜悦色的问:“秦先生,您不喝茶,给您换杯咖啡还是果汁?” 秦占低头看手机,不咸不淡的回道:“不喝。” 何曼怡捧心不死,继续道:“那我让人给您准备一些水果和点心。” 她给闵姜西使了个眼色,示意闵姜西去,其实这些事儿明明有专门的人做,闵姜西倒不介意被穿小鞋,只不过她刚一抬脚,秦占忽然开口说了句:“我来找家教,不是找家佣。” 此话一出,何曼怡脸上的表情是想象当中的好看,笑不敢继续笑,但又不敢撂脸子,她也算是见惯了世面的人,平日里跟各行各业的精英大佬们打交道,见过说话不中听的,没见过说话这么难听的。 场面一度尴尬,闵姜西也不出声打圆场,陆遇迟跟程双都知道,她只是个表面上好相处的人,她可以忍着何曼怡三番五次的挑衅,但现在有人替她教训,她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几秒钟的无言以对,何曼怡红着脸,硬着头皮憋出来一句,“哈,秦先生真幽默。” 秦占眼皮一挑,一眨不眨的看着何曼怡,何曼怡顿时觉得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给困住,她一动不敢动,笑容一寸寸变僵。 就在闵姜西以为秦占只是看看而已的时候,他当着第三人的面儿,一脸正色的问何曼怡,“你连认真和玩笑都分不出来?” 虽然气氛紧张到令人窒息,但闵姜西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特别想笑,她深深地垂下头,强忍着。 何曼怡不敢看秦占的眼睛,又不敢再乱找台阶下,正心急如焚之际,有人敲门,送准备好的合同进来。 合同一式两份,共同签上闵姜西跟秦占的名字,何曼怡半个字都不敢多说,事后恭恭敬敬的将人送到电梯口,眼看着电梯门合上,脸上强打精神浪的笑容才慢慢敛去。 电梯中,闵姜西双手在身前拎着文件包,银色的电梯壁映照出她笔直端良的体态,她确保自己表情自然,可站在身前一步远的秦占却突然开口道:“想笑就笑。” 她一时无措,透过电梯壁打量秦占的脸,但见他也正从镜面般的电梯壁里看着她,目光相对,闵姜西电光火石间想到自己刚刚在办公室里憋笑,她应该没表现出来才对,他是怎么知道的? 秦占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出声说:“我又帮了你一次。” 闵姜西轻轻眨了下眼,点头道:“谢谢秦先生。” 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她总不能说他像蛔虫一样,仿佛钻进人的肚子里,别人心里想什么,他都一清二楚,怪瘆人的。 秦占不冷不热的说:“情要记在心里,不要光放在嘴上,最重要的,感恩要付诸行动。” 闵姜西暗自掂量秦占这出突如其来的敲打是源自何处,很快她便想清楚,开口回道:“您放心,您是我来深城的第一个客户,于公于私我都会全力以赴。” 她就差拍着胸脯表忠心,一定会把秦嘉定视如己出,只怕他又说她占便宜。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秦占隔空用钥匙开了辆深灰色的兰博基尼urus,闵姜西怕他对座位有要求,临上车之前特意问了句:“我坐后面可以吗?” 秦占道:“坐副驾。” 闵姜西听话的拉开副驾车门,系好安全带。她知道秦占这人不好聊,况且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待到车子开到地上便打开文件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材料翻看。 车外骄阳似火,七月份的深城,气温经常在三十八九度,车内开着二十二度的冷风空调,平稳行驶,舒适的像坐办公室。 闵姜西看资料看得认真,满脑子都是怎么走好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谁料始终匀速行驶的车辆忽然一个急刹车,她猝不及防,身体惯性前倾,手中捏着的资料没掉,但腿上的文件包却滑到脚下。 惊慌的抬头一看,只见前方不足两米处,一辆鲜红色的法拉利599,车尾的四个排气管冒着白烟,发动机嗡鸣,莫名的一种叫嚣感。 红灯倒数三秒转绿,一切都来不及反应,法拉利一马当先,率先加速,秦占面无表情的踩下油门,车速跟之前一样,仿佛并未受影响,正当闵姜西以为刚刚的只是一个意外时,前方红色跑车再次降速,它故意挡着秦占的道,秦占开左转灯要变道,它也开左转灯。 闵姜西偷着打量秦占的面色,瞥见他抿着好看的唇瓣,依旧是不辨喜怒。她暗道,外界把他传得飞扬跋扈横行霸道,恨不能在深城一手遮天,她以为他脾气一定是沾火就着,没想到一点儿都不路怒,这点就值得大家学习。 红色跑车压着黑色urus跑了两条街,又遇到一个红灯,这回只有一红一黑两辆车冲过了斑马线,闵姜西眼看着对方欺人太甚,正想说要不停下报警吧,可话才到嘴边,秦占忽然加速,表盘瞬间从六十飙到超百,两辆车的距离本就不大,他这一脚就是冲着对方车屁股去的。 电光火石之间,砰地一声,urus车头撞在跑车车尾,不仅撞到,还顶着对方往前开,足足开出大几十米,然后猛地降速,闵姜西被吓得忘记呼吸,死死的捏着手里的纸,慌乱中还以为拽的是安全带。 第11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秦占踩了刹车,跑车因为惯性被推出一段距离,闵姜西脸色发白,天真的以为事情应该到此为止了吧?结果秦占挂了倒挡,车子往后退了十几米,再次踩油门往前轰。 闵姜西完全惊呆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喉咙里丁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又是砰的一声响,urus车头顶在已经受伤凹陷的跑车车尾,闵姜西用力的将身体靠在副驾椅背上,脑子里都是如何回到二十分钟前,她还没上这辆车的时候。 关键只有秦占一个人发疯就够了,法拉利车主更是丧心病狂,调了倒挡踩死油门跟秦占硬刚,瞬间两辆车的发动机像是野兽一样彼此咆哮,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尖锐的刺耳声。 闵姜西坐在车里,车内警报一直在响,每一下都准确无误的扎在了她自以为强大的神经上,终于,她忍无可忍,侧头对秦占道:“秦先生,你冷静一点儿,你儿子还在家等你!” 秦占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这样才更叫人心生恐惧,闵姜西开始相信程双不是危言耸听,跟这种人打交道,不是看脸色的问题,而是生命安全都有问题。 “坐稳了。” 正在她思绪紊乱之际,秦占忽然开口,闵姜西顿了顿,紧接着很快找到头顶把手,用力拉住。 秦占完全松开油门,车子当即被压着后退,他临时转了方向盘,闵姜西只觉得右臂往车门上一撞,整辆车瞬间从压制下偏出,他二话不说再次踩下油门,几秒钟便甩下跑车百米不止。 闵姜西紧张的去看后视镜,还好,红色跑车没有再追上来,余光瞥着驾驶席位的男人,他竟是面不红心不跳,仿佛刚刚发生的不是一场蓄意的,严重的交通事故,只是一个有惊无险的小插曲而已。 车子重新步入正道,稳步行驶,闵姜西缩回用力到发白的右手,同时尽量放松把资料攥的皱巴巴的左手,俯身,捡起掉在脚下的文件包,一言不发,默默地抚平褶皱,继续看,一如什么都没发生。 过了一会儿,身旁忽然传来低沉男声:“纸在面前柜子里。” 听到秦占的声音,闵姜西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陡然加快,面不改色,她打开储物柜,抽了张印花纸,低调的擦着掌心中的冷汗,如常道:“谢谢。” 秦占道:“没什么想说的?” 闵姜西说:“秦嘉定的数学基础怎么样?这几次见面一直没有机会问您。” 秦占虽表情如常,眼底却很快闪过一抹轻诧,随后道:“看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没哭着嚷着要下车。” 闵姜西勾起唇角,淡笑着道:“您撞车的都没心疼,我哭什么?” 秦占闻言便不再开口,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进入半山别墅区。闵姜西在夜城上学时曾教过几个家世显赫的学生,但夜城毕竟天子脚下,再有权有势也不过住着有历史背景的四合院,坐立人工湖的大平层,亦或是五环外面积有限的别墅。 如今到了秦家,闵姜西才知道山高皇帝远的富贵是怎样的富,别的不说,秦家光车库就不止十个,放眼望去一排库门,这就难怪秦占会把四百多万的车当碰碰车开了。 把车往院子里一停,有人过来接应,闵姜西跟着秦占往别墅里走,一个两鬓斑白却腰杆笔直的老爷子站在门口等待,先是跟秦占打招呼,随后朝着闵姜西颔首:“您好,我叫陈忠昌,是这里的管家。” 闵姜西礼貌回应,“您好,我叫闵姜西。” 秦占换了鞋自顾往里走,陈忠昌负责接待闵姜西,“家里人都喊我昌叔,不介意的话您也可以这么叫,小少爷的房间在楼上。” 闵姜西跟秦占在偌大的别墅一层就分道扬镳,她跟着昌叔来到二楼某房间门口,他敲了敲门,“闵老师来了。” 里面没人应,陈忠昌帮闵姜西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应该还在睡觉,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我们。” 闵姜西点头,迈步往里走。 房间很大,刚进来是一个客厅,一片落地窗全都挡着窗帘,光线幽暗,她穿着柔软的羊皮底儿拖鞋,走在地毯上鸦雀无声,两侧皆有房门可进,她正迟疑,只听得一个男声隐隐传来,“右边第二间。” 闵姜西来到房间门口,出声说:“你好,我是新来的家教。” 不多时,门内道:“进来。” 闵姜西推门走进去,房内光线更暗,什么都看不清,她正欲开口,忽然听到身后房门关上的声音,她摸到门把手往下压,竟然打不开。 没有了门外的微光,室内暗的离谱,像是一点儿光都不透,闵姜西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前照,这一照倒好,顺着有限的光,她竟然跟一双反光的玻璃球四目相对,直直的看了三秒才回神,原来那双玻璃球的背后还甩着近两米长的身体,灰中微微泛着绿,颗粒感的皮肤,铠甲一样。 乍一看她的确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鳄鱼,可再细一瞧,是蜥蜴,美洲鬣蜥,大型可家养蜥蜴,最主要的,食草。 一人一蜥正大眼瞪小眼,忽然头顶传来微微触感,闵姜西很快的抬起头,拿手机往上照,‘对方’被吓了一跳,往上缩了几寸,是一条身体比她腿还粗的黄金蟒,腰身盘在上方的人工藤架上,只把头探下来观望。 闵姜西与它对望时,不过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 仰着头太累,闵姜西收回视线,用手机把房间照了个遍,三四十平的密闭房间里,养了不下五个品种二十多个冷血动物,大的小的,花的绿的,这一幕不要说是女人,就是个男人看了都要胆战心惊。 闵姜西却只在最初稍显意外,而后便面色坦然的来回走动,在走了第三圈的时候,她站在一处保温箱前不动了,一眨不眨的看着某处,保温箱里面有一条翠绿色的蛇,她看得却不是蛇,而是隐秘在角落,不易被发现的摄像头。 对着摄像头,闵姜西和颜悦色的说:“你好,秦嘉定,我是闵姜西,新来的家教老师。” 第12章 有钱能使西推鬼 闵姜西甚至还挑衅的朝着摄像头挥了挥手,本就漂亮的脸上写满了人畜无害,别说人畜了,鬼都抗拒不了。 她压根儿不怕,对方再关着她也就没什么意思,果然没两分钟,咔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闵姜西闻声往门口走,一拉门,门外没人,取而代之的是守在面前的两只大狗,一只藏獒,一只德牧,两脸凶神恶煞。 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更何况是烈犬,闵姜西跟对方敌不动我不动了几秒,随后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支钢笔,举起来,试探性的道:“坐。” 两只大狗仰头看着钢笔,两秒后行动统一的屁股一沉,坐在了闵姜西面前,她当即笑了,出声道:“这个不能吃,下次带好吃的给你们。” 说罢,她抬腿往前走,两只大狗果然没有拦她去路,只凑近她腿边嗅了嗅。 走到客厅,闵姜西往右边沙发处看,穿着白色t恤和灰色家居裤的男孩子窝在上面,背靠着软垫玩手机,虽然头发有些乱,但是长得特别帅,依稀能看出秦占的模样,父子俩同款的盛气凌人。 闵姜西微笑着说:“秦同学,没想到你这么贴心,谢谢你给我准备的小惊喜。” 她话音落下,秦嘉定眉头一蹙,似是烦躁。 闵姜西视若无睹,继续道:“今天是初次见面,你要是不想直接进入正题,我们也可以聊聊天,互相了解一下彼此。” 秦嘉定开口,十二岁的年纪,还没变声却故作深沉的说:“我们家聘你来工作,不是找你来闲聊的,你以为钱就那么好赚?” 闵姜西微笑着回道:“真懂事,这么小就明白钱不是大风刮来的道理,那你赶紧起来准备一下,我们别浪费时间了。” 秦嘉定一哽,没料到她在这儿等着他。虽首战告败,他以不变应万变,依旧维持着懒洋洋的姿势靠在沙发上,非但不起身,还旁若无人的打起了游戏。 闵姜西不急不缓,走到窗边,哗的一声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照进来,她眯了眯眼,待到适应后将整面窗的窗帘全部拉开,房间登时大亮。 秦嘉定背光而坐,手机屏幕被阳光晃得根本看不清楚,眉头一蹙,他不悦质问:“谁让你随便碰这里的东西了?” 闵姜西扭身,阳光在她周围镶了一团金边儿,她脸上表情有些模糊,好像轻勾着唇角,好脾气的回道:“光太暗对眼睛不好。” 秦嘉定沉着脸道:“用不着你管,拉上!” 闵姜西面不改色的说:“你要是请我帮忙,我可以拉上,你要是命令我,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了。” 秦嘉定抬头朝闵姜西看去,两人面孔一个迎光一个背光,前者眼神不善,后者晦暗不明。 几秒钟的注视,秦嘉定率先开口,声音充斥着少年的傲慢跟跋扈,“我凭什么请你帮忙?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别用老师压我,更别用年龄倚老卖老,这里是我家!我是雇主,你是做事的!” 越往后他说的越慢,生怕闵姜西听不懂,拎不清。 闵姜西闻言,一脸坦然的道:“是吗?我的工资原来是你付的,我还以为是你爸爸给的。” 秦嘉定眉头蹙的更深,闵姜西不等他反驳,继续道:“还有,我记得很清楚,你爸爸聘我的时候,特地‘警告’,我来这里是当老师,不是当保姆,所以不是我搞不清自己的身份,而是你搞不清我的身份。” 秦嘉定靠在沙发上,一脸怒意的盯着闵姜西,沉默的时长证明他从未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件,但他又不肯吃这样的亏,所以反问:“你想用长辈压我?” 闵姜西是敏锐的人,加之钻研过青少年教育心理学,她能很快的从孩子的言行举止分析出对方的心理活动,就凭‘长辈’两个字,她就能断定秦家对小辈儿的教育还是很严格的,而且,他摆明了在虚张声势,目的就是为了掩饰他还是忌惮大人的心态。 不动声色,闵姜西软下口吻回道:“当然不是,你说得对,不管我是什么职业,说白了我都是秦家雇来工作的,我也没把你当小孩子,我认为我们可以像成年人一样对话,你觉得呢?” 秦嘉定的火气原本已经冲到头顶,就等着闵姜西再火上浇油一把,那他今天说什么都要把她赶走,不然下不来这个台,可她竟然突然示弱,他抿着好看的嘴唇不说话,看她的目光中少了些怒气,多了些警惕。 闵姜西也不等他主动问,自顾自的道:“我不跟你讲大道理,什么学生就该乖乖听话做学生该做的事,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同样放纵不羁爱自由,我理解你,但礼尚往来,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你以为我很喜欢强人所难吗?大家不过都是被逼无奈,你有你的任务,我也有我的任务,同是天涯沦落人,男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将这个年纪孩子的心理摸得太透,小大人小大人,越是年纪不够越是爱装大人,还总觉得大人不理解自己,她要取得对方信任,首先就要公平对话。 果然她一番‘真情’流露,秦嘉定狐疑的盯了她片刻,出声问:“听你的意思,是打算和平共处了?” 闵姜西点头,目光真挚。 秦嘉定别开视线,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提议道:“只要你不影响我,我可以不赶你走。” 闵姜西微微摇了下头,“是你不赶我走,我肯定不影响你。” 秦嘉定一抬眼,再次看向闵姜西,直觉她话里有诈。 “你什么意思?”他问。 闵姜西微微一笑,又是那张乍看人畜无害,再看思细级恐的表情,温和的说:“与其每次费力赶走不同的人,还不如简单一点,只面对一个人,我尊重你的一切爱好跟个人行为,你只需要配合我每次见面的一百分钟,除此之外,你想和平共处还是井水不犯河水,都随你。” 兜来兜去,还是要他听她的,秦嘉定审视着闵姜西,她的确跟以往来面试的家教都不同,可再不同,又能不同到哪里去? 他心生叛逆,顽劣的问:“你确定尊重我的一切爱好跟个人行为?” 闵姜西莞尔,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道:“不瞒你说,所有活着会动跟死了不会动的东西,我都不怕,除非哪天我一开门,见到鬼了,那我有可能会知难而退,那也只是有可能,毕竟鬼见多了,也就那样。” 第13章 外表体面,背后心酸 秦占洗完澡,穿着浴袍下楼,昌叔如常给他递了杯冰镇果汁,他喝了一口,随意问:“上面没动静?” 昌叔应声:“没有,挺安静的。” 秦占坐在沙发上,面色坦然道:“不会吓晕了吧?” 昌叔立在一旁,出声回道:“应该不会,之前有吓晕的,小少爷还是会叫人进去。” 秦占没再说话,昌叔又给他准备了一些甜品,这才默默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偶尔秦占会看一眼手机,超过四十分钟,楼上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心底说不上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破纪录了。 原本他有些事儿要做,但是等着等着,忽然就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她到底能不能在上面撑满一百分钟? 秦嘉定卧室房门打开,闵姜西从里面走出来,家里上到管家下到阿姨,全都用礼貌又不失打量的目光观察她,暗叹这是长久以来第一个‘好去好回’的英雄,果然人不可貌相! 闵姜西来到楼下,看到秦占坐在沙发上看笔电,开口打了声招呼,“秦先生。” 秦占抬起头,面色如常道:“课上完了?” 闵姜西微笑着点头,“是。” 秦占脸上不辨喜怒,闵姜西脸上则不辨真伪,看不出她是真的挺高兴还是强颜欢笑。 秦占不动声色的说:“一起吃顿饭吧。” 闵姜西道:“谢谢,不耽误您时间了,我回去后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秦占说:“不用客气,跟你聊聊秦嘉定的学习情况,而且我听说你来先行一个月,目前为止只签了这一单,回去除了端茶递水,怕也没有其他需要你做的。” 他直言不讳,闵姜西心肌梗塞,当即扬起唇角来掩盖内心的真实感受,笑着回道:“那就打扰秦先生了。” 秦占让人去叫秦嘉定下楼吃饭,自己也回去换了身衣服,几分钟后,长长的餐桌旁只坐了他们三人,阿姨陆续上菜,没有二十也有十五,昌叔从旁说:“闵老师,不知道您是什么口味,如果有想吃的菜,我随时叫厨房准备。” 闵姜西礼貌回道:“谢谢您,我不挑食,这些足够了。” 昌叔点头离开,闵姜西跟秦嘉定对面而坐,皆是不着痕迹的互相观望,直到主位的秦占拿起筷子,“闵老师别客气,家常便饭。” 秦嘉定动了,闵姜西暗道没错,秦家小孩子养的如何暂且不论,规矩还是挺大的。 始终面带微笑,闵姜西说:“多谢秦先生款待。” 三人默默地吃了一小会儿,秦占率先打破沉默,出声问:“今天的课上的怎么样?” 秦嘉定挺直着腰板,垂着视线,举止得体的吃东西,闵姜西见状,微笑着说:“我觉得还不错,秦同学很配合。” 秦占看了眼秦嘉定,“你呢?闵老师怎么样?” 秦嘉定咽下口中食物,面无表情的说:“除了迷信点,其他都可以。” 秦占没看闵姜西,只自顾自的问:“迷信什么?” 秦嘉定道:“说鬼话。” 闵姜西暗气这小子真记仇,她都没想着告状,他倒是先打一耙,脑子已在飞速旋转,想着下一秒秦占问她她如何回,谁料秦占面不改色的说:“你信了?” 秦嘉定说:“我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 秦占道:“知道就好,成年人难免鬼话连篇,不是说鬼话的就是鬼,跟迷信更没半毛钱关系。” 秦嘉定‘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他们二人皆是神情自然,仿佛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教育’模式,闵姜西从旁听着,却是如鲠在喉,什么叫鬼话连篇?还不如说她迷信呢! “既然你们两个都没问题,那以后一周六节,除了周日,其余都是这个时间。” 秦占直接拍板儿了,闵姜西抬头说:“一周六节?” 秦占看向她,“没空?” 闵姜西勾起唇角说:“不是,就怕这个密度,秦嘉定同学会觉得有些吃力。” 秦占说:“那就尽快习惯这个频率。” 闵姜西是无所谓的,不仅无所谓,心底还阵阵欢喜,这都是钱啊。 心底美滋滋,闵姜西面儿上尽是为人师表的淡定,出声说:“好,我跟秦同学一起加油。” 秦嘉定不置可否,三人继续无言的午餐。闵姜西来深城之前,在夜城待了六年,汉城待了十年,冬城也待过一整个童年,这三个地方菜系的统一特点就是口味重,不是咸就是辣,而深城本地口味清淡,靠海,多海鲜,闵姜西是不怎么喜欢吃的,她吃得少不奇怪,怪的是秦占跟秦嘉定也都一副厌食症的样子,没动几口就结束了。 饭后,闵姜西要回市中,正好秦占也有事儿要走,说是顺道送她,闵姜西连连客气的拒绝,开玩笑,公司给买的五险一金还不知道生没生效,她可不敢再坐‘黑无常’的车,可倒他外号横命也硬了,她没办法舍命陪无常。 秦占猜到她心里想什么,这一次看破没戳破,叫司机送她回去,闵姜西客套了几句就应下了,毕竟从这里腿儿着回去,可能半路就得叫一顿美团外卖。 司机把闵姜西送到市区某处,闵姜西没有直接回先行,而是又叫了辆计程车,说:“师傅,麻烦送我去最近的医院或者疾控中心,能打各种疫苗的地方。” 司机从后视镜里瞄了眼闵姜西,听她语气里带着坚决跟急迫,忍不住担心的问:“被狗咬了?” 闵姜西看司机也挺害怕,遂出声安慰,“您别怕,我没被狗咬,也没要病发,过去防患未然。” 二十分钟后,闵姜西出现在医院门口,找到相关部门,坐下后对医生说:“您好,我想打一针狂犬疫苗,家里有狗,怕被咬。” 医生在忙其他事情,听到没被咬,倒也不慌不忙,直到闵姜西说:“医生,家里养冷血动物需要打什么疫苗?” 医生回道:“冷血动物不需要打疫苗。” 闵姜西又问:“那像是松鼠,龙猫这种小动物呢?” 医生终是忍不住转回头,看着闵姜西道:“你是在家里开动物园吗?” 闵姜西一言难尽,脑子里回放着她跟秦嘉定面对面坐着时的画面,他盯了她几秒,忽然开口,一字一顿道:“老、师,你坐到我的松鼠了!”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在动画片之外的地方见到松鼠,尾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第14章 是时候翻脸了 挨了一针,闵姜西胸有成竹的回了先行,她确定自己跟上午出去的时候没两样,既没换衣服也没换发型,但大家看她的眼神儿明显的多了些许意味深长,她马上猜到自己签约秦家的事情已经传遍,毕竟办公室里没有秘密。 果不其然,有好信儿的同事将闵姜西叫过去,满脸八卦的表情,压低声音问:“闵老师,上午过来的就是秦占本人吧?” 闵姜西还没等回答,呼啦一下子,身边最少围了不下二十人,大家皆是满眼好奇,求知欲爆棚到像是临近高考的莘莘学子。 点了点头,闵姜西如实回答:“是。” 话音落下,气氛瞬间点燃,有人问:“你什么时候搞定的秦家?秦家换的家教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光先行a|级都不知道退了多少。” “欸欸欸,秦占本人亲自过来接你,你们两个之前认识吗?” “秦占好相处吗?我听说……” “你见到秦占儿子了吧?长什么样?是不是超级难搞?” 闵姜西被围在中间,一时间根本插不上话,最后也不知谁说了一句:“看你们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又不是手里没客户,都注意点师容师表。” 闵姜西闻声一看,是坐在位置上没起身,正眼都没往这头瞧的苗芸。 苗芸跟闵姜西一样都是b级家教,不是先行水平最硬的,但众人皆知,她跟何曼怡私下里关系走的很近,算是二老板放在下面的钦差大臣,所以平日里她说什么讽什么,大家也都一听一过,并不反驳。 可偏偏有人就爱跟她打擂台,“是啊,这儿最见过世面最有话语权的人就是苗老师,毕竟苗老师也是应聘过秦家的人,只可惜,没过。” 说话者是刚刚从茶水间那头闪身的陆遇迟,他手里拿着杯冰果汁,旁若无人的走到闵姜西面前,一边递给她,一边笑着道:“恭喜闵老师拿下深城公认的‘大单’。” 苗芸眉头一蹙,瞥眼道:“什么意思啊?踩一捧一?” 陆遇迟淡淡的看过去,脸上已无笑容,冷淡的说:“知道拉踩没意思,就别那么多刺儿话。” 苗芸没料到陆遇迟白天怼完她,这会儿又跟她过不去,而且言语间完全没有要给她台阶下的意思,办公室里一半人出课,但剩下的也有好几十人,她面子过不去,只好翻脸硬扛,“谁说刺话了?我好心提醒大家,这是办公期间,别把八卦聊成了公事,到你这里就成了拉踩……而且我跟其他人说话,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出来说三道四?” 陆遇迟冷眼瞥着坐在椅子上的苗芸,沉声道:“要说就站起来说,跟谁俩装大爷呢?” 苗芸气得腾一下子站起身来,“陆遇迟,你说话注意态度!” 陆遇迟刚要还嘴,被身边闵姜西拽了一下,其余人看够了热闹都意思意思上前劝和,办公区火药味儿十足,没人看见何曼怡何时从办公室里出来,只听得她出声道:“吵什么?” 苗芸看到何曼怡就哭了,边哭边诉苦,说陆遇迟一天找她两回茬,她委屈。 何曼怡看了眼站在闵姜西身旁的陆遇迟,气不打一处来,登时沉着脸道:“陆老师,且不说这是大家办公时间,有事情该私下解决,就算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我还在呢,我上头还有大老板呢,讲理你是新来的,不该给前辈难堪,讲情,你个大男人也不该为难一个小女人。” 陆遇迟一血统纯正的东北老爷们儿,要不是为了某人,他真不爱往这女人扎堆儿的地方钻,脸色微红,他不是弄不了何曼怡,而是所有顾虑。 不等他开口,身旁闵姜西不动声色的接道:“maggie,有些话原本我不想当着大家的面说,但既然你都没避讳,我也没必要替苗芸遮掩。是,我来先行一个月,接连丢了八单客户,对不住大老板特地飞到夜城去挖我的诚意,也对不住二老板的一路‘提携’,但这不是某些人一直明里暗里落井下石的理由吧?” 闵姜西一开口,众人都很意外,包括何曼怡,因为这是闵姜西第一次公开‘反抗’,见惯了她好脾气甚至好欺负的模样,还以为她是软柿子,都靠大老板罩着,谁料今天她会把事儿挑明了? 苗芸被点名,先是一愣,紧接着哽咽道:“我怎么了?你这话是说我在背后落井下石了?” 闵姜西看向她,面无表情道:“你跟多少人说过我多少难听的话,我不点出来不是我傻,而是给其他同事留面子,但是你的面子,我现在不想留了,你既然没想跟我好好处,我也懒得再跟你客套,今天当着二老板跟大家的面,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再让我听到任何一句从你嘴里传出的有关我的坏话,我保证让你比今天难堪的多。” 闵姜西个子高,眼皮微垂,脸子一撂,竟是说不出来的强大压迫感,愣是看得苗芸如鲠在喉,不敢反驳。 偌大的办公室刹那间鸦雀无声,最后还是何曼怡出声打破安静,她说:“好了,都是同事,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 说罢,生怕闵姜西反驳,很快补了一句:“闵老师跟我来一趟办公室,大家散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闵姜西偷偷给了陆遇迟一个眼神儿,随着何曼怡进了办公室,房门前脚关上,何曼怡后脚道:“闵老师,在外面我给大家留面子,其实我对你刚刚的做法很不认同。” 她坐在老板椅上,表情不说难看,但充斥着算后账的严肃,这回闵姜西也没傻站着等训话,自顾自拉开办公桌对面的客椅坐下,神情坦然的回道:“二老板的意思我明白,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实在解决不了,上头还有您跟大老板。” 何曼怡表情不冷不热,“你知道这个道理,刚刚那么做摆明了在给我找难题。” 闵姜西说:“虽然我刚来深城不久,但听说不少苗芸是二老板亲信的话,真假不论,可她的确经常在办公室里嚼舌根,大家表面不说,心里早就不高兴了。” 何曼怡说:“我跟她非亲非故,大家私下里传的话,十有七八都是道听途说。” 闵姜西道:“我也相信您的为人,您对我这样的新人都照顾有加,怎么会纵容别人在背后狐假虎威?” 何曼怡不接话,明面默认,实则警惕的观察闵姜西。 闵姜西也委屈,“我初来乍到,不懂深城这边的规矩,也是刚听大家说才知道我的新客户很有来头,但签单这种事,一靠老板‘照顾’,二要客户合眼缘才行,我有心想让给苗芸,怕是客户那边也不同意,还有秦家小朋友,他就跟我合得来。” 第15章 假绵羊,新礼物 大家都很关注闵姜西这次进办公室后出来的状态,没有让众人久等,不过十分八分,焦点人物现身,神情是自然中又带着几分如沐春风,大家一看便了然于心,果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是何曼怡拧不过闵姜西,而是先行得罪不起秦占。 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古来有之,读了这么多年书的学霸们又怎会不明白。 当晚下班,闵姜西跟陆遇迟结伴去了家烤鸭店,包间房门一推,程双已经到了,正拿着手机坐在椅子上跟人客气,说是今晚实在有约,明天请对方吃饭。 电话挂断,陆遇迟边往里走边道:“稀奇,有生之年还能赶上程总铁公鸡拔毛,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程双眼皮一掀,出声回道:“别以为喊我一声程总就能随便拔毛,为什么叫你来,给你个机会请我俩吃饭。” 挺大的圆桌,陆遇迟寻了个位置坐下,不无意外的道:“我说你都自己开公司当老板的人了,能不能大方点儿,出出血?” 程双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没看我明天要请人吃饭嘛。” 陆遇迟嘴角一撇,“得,专宰自己人。” 闵姜西坐下后倒了三杯酸梅汤,一杯留给自己,另两杯转给他们,开口道:“她说请人吃饭就是她花钱?她请客,别人买单还差不多。” 程双道:“还是姜西了解我。”说着,白了眼陆遇迟,“大学白让你跟我混了好几年。” 陆遇迟道:“还好意思说呢,自打跟你认识,吃饭花的都是双份儿,我爸妈一直怀疑我有女朋友,关键真有也就算了,占着茅坑不拉屎。” 程双哼着道:“干嘛跟吃了枪药似的,荷尔蒙失调了?” 闵姜西说:“想挫的人没挫到,宝宝心里委屈,只能冲你撒撒气。” 程双好奇一打听,这才知道白天先行发生了什么事儿,包间里没外人,她敞开了道:“痛快,憋了这么久,可算是出了口恶气。” 陆遇迟说:“有些人就是长了一张牲畜无害的脸。” 闵姜西接道:“其实背地里心狠手辣吗?” 陆遇迟赔笑道:“您这是卧薪尝胆。” 闵姜西淡定的喝了口酸梅汤,出声说:“没资格没本事的时候,不就得憋着。” 程双说:“待到十拿九稳,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给小人迎头痛击,让她们尝尝猝不及防又无可奈何的滋味儿,出自闵子兵法。” 陆遇迟感慨道:“心疼我自己一肚子刺儿话,愣是没有机会说。” 程双道:“你得了,你跟姜西不一样,她是丁恪请来的,你是奔着丁恪来的,别惹事儿,尤其在感情不稳定之前。” 她刻意加重了‘感情’二字,更是让陆遇迟明目张胆的唉声叹气,“难呐,找个好女人难,找个好男人,难上加难。” 对于陆遇迟的性取向,闵姜西跟程双多年以前就知道了,所以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也不是窝边草不够香,而是草压根儿没看上兔子。 闵姜西第一天开工,程双跟陆遇迟比她还紧张,得知一切顺利,这才放下心。 席间,程双道:“秦占的面子太大了,光是今天一天,登门的就有五六家公司,都表示愿意深度合作,有些藏不住的,还直说有空叫上闵小姐一起吃饭,搞得我这心又痒又怕。” 闵姜西说:“不用怕,秦占给机会,我们才能占到他的便宜,他要是不愿意,你觉得能吗?” 程双忧虑道:“话是这个话,我是怕你……” 闵姜西接道:“不管他是生意人还是小气人,公平的基础上,我会在他需要的地方加倍回报,这样他高兴,我们的日子都跟着好过很多。” 程双轻声叹气,“可怜你了,好像把亲手养大的小白羊给送到虎口边上了。” 闵姜西道:“在老虎身边也比被一帮豺狗惦记强。” 陆遇迟从旁补了一句:“更何况还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秦占无疑是一尊煞神,攀上容易送走难,但现如今闵姜西的处境,还真就需要这样的一尊煞神帮忙震着,不然不等她建功立业,就得被迫马革裹尸。 一顿饭临终之际,三人举杯,祝程双新公司纳斯达克敲钟,祝陆遇迟早日掰弯丁恪,祝闵姜西平平安安……乍一听,哪个都是不好完成的心愿。 …… 隔天闵姜西再去公司,同事见面都主动打招呼,有人还问她需不需要带早餐,温暖的像是认识了十年零一个月,苗芸也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难得的没有欠言欠语,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闵姜西如常给起不来的陆遇迟带了三明治和牛奶,秦家也是如常十点钟派人来接,来到楼下,看到不是秦占本人,她暗暗松了口气,等到丁恪出差回来,一定要再问问五险一金的事儿。 来到秦家,昌叔礼貌招待,亲自带她上二楼,闵姜西推门往里走,仍旧是挡着窗帘的昏暗客厅,她轻车熟路的来到某房间门口,敲门道:“秦同学,起来了吗?” 让她意外的是,秦嘉定的声音很快传来,“进。” 闵姜西伸手按下门把手,往前推了半臂距离,房内明亮,秦嘉定也坐在她目光所及之处,手里拿着ipad,一抬眼,看着仍旧小心谨慎站在门外的人,挑衅道:“你怕什么?” 闵姜西勾起唇角,推门往里走,“怕你还没起来。” 人已经走进来,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东西,闵姜西很自然的转身要关门,结果这一转身,门口陡然出现一抹身影,她都没看清楚是人是鬼,直觉伸出手,直锁对方喉咙。 触手软绵,她几乎攥成了拳,定睛一瞧,是一个比她略高的僵尸人偶,穿着清朝官府,大白脸,贴的鲜红的舌头,怪渗人的。 她从头到尾一声没喊,拎着僵尸的脖子,把人偶提起来,转身面向一眨不眨的秦嘉定,出声道:“新礼物?” 秦嘉定目睹了整个经过,慢半拍回道:“你还是女的吗?” 闵姜西随手把僵尸戳在一旁,云淡风轻的道:“我就是抽不出手来,不然直接过肩摔了。” 这么一说,秦嘉定才看到闵姜西一只手提了个蛋糕大小的盒子,她把盒子放在桌上,招呼他过来,“我也给你带了礼物。” 第16章 亲人作证的私情 此话一出,这回轮到秦嘉定眼带警惕。 见他坐在沙发上不动,闵姜西笑着激他,“你怕什么?” 十二岁的男孩子不禁逗,当即ipad一扔,起身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害怕了?” 嘴上如此说,秦嘉定站在盒子面前,心里早就做好了里面是吓人东西的准备,默默叨念着不怕不怕,他抽掉盒盖上的蝴蝶结,打开盖子。 盒内并没有惊悚恐怖,更没有血肉横飞,取而代之的是……非常可爱? 闵姜西买了两只茶杯犬送给秦嘉定,见他定睛看着,面无表情,她微笑着开口,“我看你那么多动物,应该会喜欢吧。” 不喜欢已到嘴边,差点儿冲口欲出,可却不知为何嘴巴先于大脑改成了,“这算什么,贿赂我?” 秦嘉定故意板着脸,不让闵姜西瞧出他心底并不排斥的本意。 闵姜西好声好气道:“欸,我又没给你塞钱,贿赂算不上,你也给我看了你的宠物,顶多算是礼尚往来。” 秦嘉定忍着想要抬手的冲动,绷着脸道:“我不随便收人东西,又不是买不起。” 话音刚落,盒子里白色的茶杯犬站起来,攀着边缘似乎想要‘越狱’,奈何五短身材,根本够不到,它也不傻,找了一圈儿,最后踩在角落处的黑色茶杯犬身上,丝毫没有难兄难弟的情谊。 秦嘉定见状,伸手把白色的那只从黑色的身上拿开,白色的倔强,掉头就往回爬,黑色的那只也是怂,就一动不动趴着任狗践踏。 闵姜西早就看出秦嘉定是喜欢的,这会儿面不改色的卖惨,“我知道你买得起,但动物是礼物更是生命,你就算不领我的情,好歹也可怜可怜它们,它们在宠物店里都是低配生活,到你身边多开心啊。” 从此养尊处优,一跃成为狗生赢家,闵姜西偷偷在心里补了一句。 秦嘉定明知这是闵姜西为了拉拢他使得一计,但这计着实卡在他的软肋上,将小狗拿在掌中端详,沉默片刻,佯装无意的道:“行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收下了,多少钱,我给你。” 闵姜西一本正经的回道:“别,回头你家大人再以为我跟你这儿做生意来了。” 秦嘉定没接话,专心致志在看两只狗,闵姜西不动声色的从包里掏出课本跟纸笔,把从宠物店老板那里学到的皮毛,‘随意’的说给秦嘉定听,他果然接话,还说要带去宠物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闵姜西也没说陪他去,现阶段的任务不是急于求成,而是稳扎稳打,来日方长,细水长流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多时听到有人敲门,昌叔的声音传来:“小少爷?” 秦嘉定起身,不知是忘记放下还是真的喜欢,拿着狗去开门。闵姜西没听到说话声,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近,秦嘉定回来了。 他把狗放在宽敞的沙发上,主动对闵姜西道:“想跟我和平相处吗?” 闵姜西看向他,一时间竟琢磨不出对方的心思,只能遂他意的点了点头,“想。” 秦嘉定道:“你帮我个忙,我认你当老师,以后不找你麻烦。” 诱惑背后必有圈套,闵姜西掩住心底的狐疑,表面高兴的说:“什么忙?” 秦嘉定道:“楼下有个女的,我不喜欢她,你帮我把人赶走。” 闵姜西问:“什么女的?” 秦嘉定说:“一个缠着给你发工资那人的女人。” 这话说的,闵姜西还是兜了一圈才听明白,是缠着秦占的女人。 开什么玩笑,她算老几?闵姜西微笑着回道:“秦同学,这个忙我帮不了,我是外人。” 秦嘉定盯着她的脸说:“你是不是外人,看我愿不愿意你当我的家教。” 闵姜西一时间竟无从反驳,只能暗道现在的小孩子都成精了,怪会拿人的,顿了顿,她好声劝道:“秦同学,不是我不想帮你,是……” 她话还没等说完,只听得外间传来一个女声:“嘉定?” 秦嘉定先是沉默,随后出声道:“请进。” 闵姜西从这个‘请’字上,立马猜到对方身份可能不一般,不然能劳这小魔王客套一声? 果然,待到房门被人推开,出现在闵姜西面前的是个穿着讲究的漂亮女人,之所以说是讲究,奢而不俗,身上不见明显炫富的配饰,脸上妆容淡却精致,更突显个人气质。 女人显然没料到秦嘉定的房间里还会有其他人,跟闵姜西目光相对时,笑容略微一收。 闵姜西起身,礼貌的点了点头,女人也微微点头,随后走进来,目光绕过闵姜西,落在秦嘉定身上,微笑着道:“不知道你这里还有客人在。” 秦嘉定手里拿着茶杯犬,出声回道:“我家教。” 女人笑道:“什么时候定下来的,我听说给你找家教找了好久。” 闵姜西悄悄地往门口走,人还没等走出去,只听得身后秦嘉定意味深长的口吻说:“家教我又做不了主,他喜欢就好。” 闵姜西脚步一顿,直觉有人朝她看来,她转身一瞧,女人确实在看她。 秦嘉定从旁火上浇油,“闵老师对我很好,我很满意,也难怪他一直给我做工作,让我接受闵老师。” 闵姜西鱼刺在喉,想解释,偏偏女人别开视线看向秦嘉定,淡笑着道:“我刚回深城,给你带了些礼物,放在楼下,不耽误你补课,改天再来看你。” 秦嘉定道:“他不在家,你可以给他打个电话。” 女人说:“他关机,可能在忙。” 秦嘉定面不改色的说:“他有两个手机,你打的那个应该不是私人电话。”说着,他忽然看向闵姜西,闵姜西直觉不好,但面对未知的陷阱,她又不确定该往哪里躲,只能硬生生的扛着。 秦嘉定礼貌的对闵姜西说:“闵老师,麻烦你打个电话,就说冯阿姨来了。” 闵姜西刚想说没有秦占的电话号码,秦嘉定跟成精了似的,抢先一步道:“他嘱咐过我,你有他私人号码,你帮冯阿姨喊他回家吧。” 最后这一句,饶是闵姜西活了二十多年的人,都不得不替秦嘉定拍手称赞,小小年纪,哪儿来这么深的心机?话里有话,听得她都快相信自己真跟秦占有什么不可说的关系了。 第17章 本人官方认证 当闵姜西同时被秦嘉定和女人注视时,她脑中飞速衡量着,到底要不要打这个电话,短暂的权衡,结果是打。 不打,好像欲盖弥彰,而且她暂时得罪不起混世小魔王,只能招‘黑无常’回来以毒攻毒。 掏出手机,闵姜西拨通秦占号码,其实期待着手机中传来的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样一举两得,谁也不用为难,可偏偏老天爷最爱瞧热闹,嘟嘟的连接声响起,靠,竟然打通了! 她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到对面两人是什么表情,指定一个暗喜,一个隐怒。 电话总共响了四声,手机中传来男人的低沉声音,“什么事?” 闵姜西只能硬着头皮,出声回道:“秦先生,秦同学让我转告您,说是冯阿姨来了。” 秦占沉默片刻,不动声色的说:“我四十分钟后到家。” “好,我替您转达。” 电话挂断,闵姜西把秦占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女人面上挂着很淡的笑,不辨喜怒的道:“刚才应该让你问他在哪,我直接去找他就好了。” 闵姜西不接话茬,秦嘉定悠悠道:“冯阿姨难得来家里做客,我让人安排,正好他回来也快到午饭时间,我们四个人一起吃。” 闵姜西心里一突突,四个人,这是算上她了? 秦嘉定抬眼看向闵姜西,“闵老师,昨天的饭菜好像不和你口味,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做。” 闵姜西瞬间勾起唇角,笑着回道:“不用麻烦了,我中午约了朋友。” 秦嘉定眉头一蹙,孩子似的耍脾气,“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明明答应中午一起吃饭的……冯阿姨不常来,你不用尴尬。” 闵姜西自诩是个知识分子,但也难免在心底骂道:尴尬你个大头鬼啊! 这臭小子是把她往死里整,美其名曰是让她帮忙,她看他是想一箭双雕! 女人横在感情深厚的师生之间,笑容越来越淡,开口打断:“你们先补课,不要耽误正事,我去楼下。” 她迈步往外走,人才刚出门,秦嘉定便说:“闵老师,把门关上。” 闵姜西关上房门,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秦嘉定等了半晌,她没开口,他眼皮一掀,主动道:“不催我学习?” 闵姜西没看他,低声说:“你要是真想赶我走,也别用这样的方式,家教这个行业还是很讲口碑的,尤其你家声名在外,我可能以后都找不到工作了。” 她没哭也没生气,语气淡淡的,充其量也就带着几分无奈,秦嘉定见状,心底却忽然负罪感爆棚,想也不想的说:“谁要赶你走了,我不说了嘛,你帮我,我认你当老师。”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谁敢说我的家教不好,那就是说我们秦家有问题,找不痛快吧。” 闵姜西没应声,视线微垂,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秦嘉定坐立难安,抿了抿唇,再次开口:“刚刚都是我在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就够了,别人要误会,叫他们冲我来,我看谁敢难为你。” 闵姜西低着头,心里都乐出声了,啧,果然是小孩子啊,都是属猪的,他正好比她小一轮,她是扮猪吃老虎,他充其量就是个纸老虎。 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接下来的时间,秦嘉定都算是配合,闵姜西自然也不会露出高兴的模样,神情举止隐隐带着担忧,直到昌叔敲门,喊他们下楼吃饭。 闵姜西道:“我就不打扰了。” 不待秦嘉定出声,昌叔率先说:“二少爷留您在这吃饭,不会耽误太久,吃完派车送您回去。” 说话间几人来到楼下,秦占跟女人坐在沙发上,各坐一头,不像是谈恋爱,倒像是谈买卖。抬眼看向闵姜西,他俊美面孔一如往常的不苟言笑,只出声道:“先吃饭。” 闵姜西搞懂了小的心里想什么,却搞不懂大的心里怎么想,不好当面拂了秦占的面子,只能点头,跟着人往饭厅方向走。 还是那个熟悉的长桌,秦占坐主位,闵姜西跟秦嘉定一侧,对面是举止得体却高冷的女人。 上菜时闵姜西发现菜色跟昨日大有不同,离她最近的一道就是片好的烤鸭,一旁还摆着卷饼小菜,如果这是例外,那水晶肘子,木须肉一出,绝对不是偶然。 饭桌上大家都很沉默,女人道:“怎么最近想吃夜城菜了?” 秦占面色坦然的说:“闵老师在夜城待了很久,吃不惯深城菜。” 女人闻言,这才正眼看向闵姜西,淡笑道:“能得到阿占的认可,想必闵小姐是有真本事的。” 闵姜西微笑着回道:“我一直很感谢秦先生赏识。” 女人垂下视线吃饭,本以为这茬过去了,谁料她突然说了一句:“单看闵小姐的长相,哪一行我都能猜,唯独没想到是家教,但在这里看到你,也就不奇怪了。” 闵姜西抬眼望去,女人也抬起头,面上依旧维持着优雅的淡笑,“男人都是视觉动物,阿占更是爱美,家里就连立在墙角的摆设都必须要漂亮。” 这话听着像恭维,实则讽刺闵姜西是个花瓶,闵姜西余光瞥见秦占面色极淡,他没说话,她也就只能但笑不语了。 垂下视线吃东西,才吃了两口,一双筷子伸过来,替她夹了一头鲍鱼,闵姜西顺着筷子看去,正赶上秦占放下公筷,一桌子几人都在神色各异的看着他。 秦占脸不红心不跳,出声道:“多少也吃点海鲜,鲍鱼对女人很好。” 刹那间,闵姜西血液上涌,红了脸,她不是羞涩,是惊吓,但这画面落到对面的人眼里,可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整顿饭无比煎熬,比昨天还难熬,饭后闵姜西主动提议要走,秦占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我送你。” 不是叫人送她,而是亲自送她,闵姜西正要拒绝,沙发上的女人慢条斯理的说道:“让司机送吧,我还有事。” 秦占随口回道:“别人送我不放心。” 女人一眨不眨的盯着秦占。 闵姜西: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几秒后,女人终于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也带着几分隐忍的愠怒,“青天白日,有什么不放心的?” 秦占回给她一记明知故问的目光,坦然道:“谁让她长得美呢。” 第18章 不按套路出牌 直到跟秦占两人坐进跑车中,闵姜西脑海中还不停回荡着他那句五分挑衅五分狂放的话:谁让她长得美呢。 蓝色跑车行驶在平坦山道上,车内静谧无声,闵姜西垂目看着手中的课件资料,一如往常。 “秦嘉定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身旁的秦占忽然开口,闵姜西抬起头,面色如常的接道:“明白。” 秦占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问:“你知道我说什么?” 闵姜西道:“秦同学是小孩子,我毕竟是成年人了,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不该我参与的事情,我以后会尽量回避。” 秦占沉默数秒,再次开口:“你挺有一套的,那小子不好搞定。” 闵姜西品着这话,虽是说的波澜不惊,可隐约也有几分赞赏的意思,她勾起唇角,微笑着回道:“可能我们性格合得来。” 秦占说:“那就签正式合同,正好我今天有空。” 他太过云淡风轻,以至于闵姜西的惊喜是慢半拍才涌上来,侧头看向秦占,她故作镇定,确认道:“这么快就签正式合同?” 秦占没看她,不咸不淡的说:“你要不想签就算了。” 闵姜西可不敢跟捉摸不定的人玩儿欲擒故纵,赶忙换了副高兴的表情,出声回道:“不是,我当然愿意,就是没想到这么快……谢谢秦先生信任我。” 秦占道:“你做的好,我不会亏待你。” 今天才是闵姜西第二次上门,跟秦嘉定之间的相处,怎么说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好歹软硬兼施扛过来了,她给自己的表现打及格分,好是算不上的,但秦占却说‘你做的好’,这里面的好究竟指什么,就颇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或许是昨天他在路上发疯,她的表现还算镇定;亦或是今天面对杀上门的冯小姐,她的存在于他而言本就是一种变相的辅助,恰好帮助到他。 反正不管怎么说,意外常有,惊喜也有。 闵姜西看不透彻,索性装糊涂,现场口头打包票,日后一定好好教秦嘉定。 …… 下午两点多钟,先行办公室里最悠闲的时刻,没出课的老师都会聚在茶水间闲聊,因为有了昨天闵姜西公开打脸苗芸的事件,众人再也不敢背地里嚼闵姜西的舌根,更何况她现在又搭上了秦家这艘大船,如今聊到她,都得从正面酸,比如本事大啊,大老板深谋远虑啊,人不可貌相啊…… 心想听到就听到,夸你还不让? 女老师听到这些‘夸赞’,难免会似笑非笑道:“人那是不可貌相吗?” “齐老师,亏你还是教语言的呢,语病太大,让客户听到很可能影响你的签单率。” “签单率算什么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注定签多少都不可能‘一|炮而红’了。” “此处这个‘炮’用的甚好,齐老师就是齐老师,不愧是咱们深城先行第一利嘴。” 一帮人正说笑,有人打小报告说是闵姜西回来了,众人立马散开,各回各位。闵姜西不是自己回来的,身旁还跟着一米八八,存在感超强的秦占,大家就纳闷儿了,秦占该是活在传言中的人,好些土生土长的深城人,二十多年都没见过秦占本人,怎么闵姜西刚一来,秦占也跟着说见就见了? 一帮人坐在自己的位置,各种角度偷看秦占,闵姜西把秦占带到会客室,自己来到何曼怡办公室门口。 何曼怡被闵姜西摆了一道,闵姜西又公开打脸苗芸,显然是杀鸡儆猴,她越想越憋气,一晚上没睡好,琢磨着怎么能赶在丁恪回来之前,把这颗眼中钉彻底的拔掉。 正想着,有人敲门,竟是想眼中钉,眼中钉到。 “进来。” 闵姜西推门而入,面带微笑,何曼怡笑不出来,淡淡道:“有事?” 闵姜西说:“客户签单,我让他在会客室等您。” 何曼怡忍着想皱眉的冲动,问:“你见了新客户?” 闵姜西回道:“是秦先生,他想把试用合同升级成正式合同。” 话音落下,何曼怡心底一沉,暗道还不如是见了什么其他的新客户,怎么又是秦占? 见过秦占一面,何曼怡心突突一整天,对方摆明了就是罩闵姜西,给她难堪,偏偏这个人她又完全得罪不起,非但得罪不起,还得好生供着。 片刻之间,心底拐了好多道弯儿,何曼怡生生挤出意外的笑容,出声问:“这么快就过试用期了?”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疑问,闵姜西淡笑着回道:“是啊,秦先生临时通知我,我没法提前跟您打招呼,只能把人带来了。” 何曼怡暗道一声虚伪,殊不知闵姜西这话是真的。 一万个不乐意,何曼怡也不敢让秦占等着,赶紧起身跟着闵姜西一同往会客室走,一路上无一例外收获了其余人探究的目光。 会客室中,秦占靠在沙发上,穿着件黑色的丝绸衬衫,这种料子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尤其是男人,一个穿不好就显得邋遢油腻,所以现实中很少见,但秦占穿丝绸,带着一种天生的慵懒和不羁,颜值是一方面,他身形也好,行走的衣架子,就算挂个面袋子出门,都会有人赞这是行为艺术。 何曼怡是怕他,同时又很欣赏,这样的男人,有钱有势,皮囊精致,谁不喜欢? 进门时短暂的打量,何曼怡马上勾起唇角,礼貌又热情的打招呼,“秦先生,您好,抱歉让您久等了。” 秦占还是那副不爱正眼看人的模样,淡淡道:“那就麻利点,我来跟闵姜西签正式聘用合同。” 何曼怡正襟危坐,不敢有一句废话,陪笑道:“您准备签多少节,我马上让人做合同。” 秦占旁若无人的看向闵姜西,“签多少合适?” 闵姜西没想到秦占会问她,眼底的意外一闪而逝,随后面不改色的回道:“您这边对课节的需求量比较大,按照一周六节算,一个月是二十四节,要不就先定三个月的?” 她到现在都拿不准秦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认同,还是试探,不好狮子大开口,提了个中规中矩的建议。 秦占闻言,面不改色的说:“别有零有整的,先定一百吧。” 第19章 铁石心肠 以闵姜西的级别,一百节就是八十万,先行向来服务富人,一次性签单这个价位的客户不是没有,数目更大的都有,但只因为来者是秦占,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省去了客套跟恭维,整个签单过程奇快无比,秦占从会客室里走出来,身后跟着闵姜西,不是何曼怡不想送,是懒得凑上去触霉头。 闵姜西跟秦占来到电梯口,伸手帮他按了按钮,微笑道:“真的很感谢秦先生,我会努力做好,不辜负您的信任。” 秦占没看她,开口回了句:“互相帮忙。” 闵姜西掂量话中含义,点头不语,电梯门打开,秦占跨进去,她站在门外礼貌颔首,“您慢走。” 送走了秦占,闵姜西转身回办公室,同事们早就翘首以待,一个个的笑着跟她说恭喜,齐昕妍更是扬声说:“闵老师,开门红是不是该请客吃饭啦?” 闵姜西笑着回道:“来这么久早就想请大家吃顿饭,你们平时都太忙了,一直没找到机会,深城你们熟,我做东,你们选地方挑时间。” 齐昕妍笑道:“放心吧,虽然你签了大客户,我们也不会狮子大开口的,找个好吃不贵的地方,主要是替你庆贺。” 闵姜西笑说:“那就麻烦齐老师帮忙张罗一下了。” 齐昕妍爽快回道:“包在我身上。” 从试用到正式聘用,闵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突然到不仅惊了其他人的眼,还差点儿闪到自己的腰,她能猜到众人在背后如何议论,只不过还是低估了消息传播的速度。 人在办公室坐,闵姜西收到陆遇迟的微信,他狐疑的口吻问:“你跟秦家签正式合同了?” 闵姜西打字回道:“这么快就听说了?” 陆遇迟道:“我这都叫慢的,我是听另一家教育机构的同学说的,她来问我是真是假,说是她们公司都传遍了。” 闵姜西回了个呆头鹅的表情包。 陆遇迟迫不及待的问:“秦占亲自去签的约?” 闵姜西回了个嗯。 陆遇迟:“他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上你了?” 闵姜西道:“先回来,晚上再说。” 这边字才发出去,微信上又有人叫她,退出去一看,是程双。 程双问:“你跟那谁签正式聘用合同了?” 闵姜西眼露无奈,“……你又是哪来的小道消息?” 程双火急火燎又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说:“刚刚董博磊亲自给我打电话约饭,还说恭喜,我心说恭喜什么,他说你跟秦家签了正式聘用合同,我这才知道的。” 这会儿呆头鹅已经无法诠释内心感受,闵姜西只能如实表达,打字说:“他们是在秦占身上安了窃听器吗?还有没有秘密可言了?” 程双道:“早跟你说了,秦占在深城的一举一动都是万千瞩目,更何况他还本人露面去公开场合,摆明了没想藏着掖着……不是,欸,你才上门两次,怎么把他搞定的?你给他灌迷魂汤,还是他给你吃洗|脑丸了?” 闵姜西跟程双说话的功夫,陆遇迟又发了好多话过来,没辙,闵姜西只好在三人群组里吆喝一声:“晚上吃饭再说。” 陆遇迟跟程双一碰头,马上抛下闵姜西,互换信息,还统一一致的觉着秦占此举是典型的示好,变相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闵姜西不是不想解释,而是有些话不方便用这种方式说,干脆放下手机做其他事。终于熬到晚上下班,包间内,三聚头,闵姜西把白天在秦家遇见的人发生的事一说,随后面色坦然的吃饭。 余下程双跟陆遇迟神色各异,对视一眼,前者道:“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陆遇迟说:“秦家父子把你当什么了?出头鸟还是挡箭牌啊?” 闵姜西云淡风轻的说:“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也不是无事献殷勤,更不是司马昭之心,早跟你们说了,秦占要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我也压根儿不会跟他有交集。” 程双眉头轻蹙,“可他这做法,像是跟那女的置气,故意给你扶正的。” 闵姜西面不改色道:“有什么关系?一来人家内部斗争不关我这个外人什么事儿,二来神仙打架也犯不着凡人劝和,我跟他原本就是利益往来,还挑什么得利后的出发点,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嘛。” 闵姜西理智到近乎冷漠,一时间让程双和陆遇迟无法辩驳。 过了会儿,陆遇迟道:“秦占对你没想法是好事儿,就怕人家女方不这么想,你被推出去当枪使,想的挺美不掺和,要是麻烦找上来,是你说不掺和就不掺和的吗?” 闵姜西随口道:“所以秦占二话不说帮我改了合同,算是预防针,也算是提前的补偿吧。” 陆遇迟不老高兴的道:“说来说去不还是担风险。” 闵姜西抬起头,一眨不眨的回道:“浴池同志,生活不是理想主|义,搞不好同学关系不是不想上学的理由,讨厌办公室里的勾心斗角更不是不上班的借口,既然老板已经发了薪水,我觉得薪水里面除了个人劳动付出之外,也包括了日常的人际关系处理,以及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说白了,适者生存。” “别跟我说为了钱俗,大家目标不同,你家还有油田呢,不也千里迢迢跑到深城来受罪?你敢说在追我师兄的道路上任何外来阻力都不扛吗?反之你常挂在嘴边的一句,佛挡杀佛,魔挡杀魔,瞧瞧你这为了理想披荆斩棘的劲儿,怎么到了我这儿,一点儿委屈都受不得了?” 一如往常,把陆遇迟说的哑口无言后,闵姜西拿起筷子悠闲地吃饭。 程双捡乐捡了好几年,见状,隔空假装抚摸陆遇迟的头,噘着嘴道:“好了好了,咱不反驳,闵老师免费公开授课,我们听着就是了。” 陆遇迟半晌才平了这口气,无奈道:“知道你有刚,这么拼不累吗?” 闵姜西神色如常的接道:“谁活着不累啊,早拼出来早享福,累一阵子还是累一辈子,这是唯一能选的。” 程双跟陆遇迟都知道闵姜西的家庭背景,不吃惊她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的活着,只是偶尔还是会心疼,偏偏闵姜西本人最‘铁石心肠’,她从不知道对自己心软。 第20章 慕美而来 闵姜西连登秦家门六次,秦占除了来接一次送一次之外,再没露面儿,但这于外人而言已是足够,在他们天马行空的脑补下,闵姜西每次去秦家那一百分钟,指不定是给谁辅导功课呢。 闵姜西管不着别人脑子里怎么想,事实上她最近几天几乎忙得脚不沾地,从接到第一个慕名而来的电话,到第一个去公司守株待兔的客户,仿佛一夜之间,她的名字在整个深城教育圈儿里传开了,想请她做家教的人络绎不绝,先行每天门庭若市。 从前看到客户出现,大家私底下开玩笑打赌,“你猜这个是来找哪门家教的?” 如今看到客户出现,不用问,准是来找闵姜西的,齐昕妍说了句深入人心的话:“现在的客户哪还顾得上家里孩子什么科目弱,闵老师教的哪一科,孩子哪一科就弱。” 别说,话糙理不糙,点闵姜西名字的客户太多,就连陆遇迟都替她发愁,“毒鳗什么人都往你跟前送,这回不是暗地里穿小鞋,改成明目张胆的捧杀了。” 闵姜西不置可否,一边筛选资料一边笑,“那,这个孩子游泳特长生,已经打算专业走体育了,我不说什么,没准儿人家对数学有爱好呢。这个,今年刚准备上小学。还有这个,说是帮表嫂的儿子找家教,关系这么好,我就想知道表哥去哪儿了。” 陆遇迟也一个没忍住,哭笑不得。闵姜西就这样从无人问津到一夕爆红,连何曼怡都不得不死心承认,短时间内她是搞不走这颗眼中钉了。 树大招风,木秀于林,闵姜西还不想刚来这边工作就惹众怒,就在同事们眼红心妒的时刻,她直接大方的将客户资源摊开分享,反正这些客户十之八九都是想蹭秦占的热度,她没有三头六臂,索性不占这个茅坑。 当然闵姜西也不是完全大公无私,筛除了一些特别不靠谱的,她也给自己留下了一些靠谱的,甭管这些人心底存着什么念想,大家打开门做生意,各取所需吧。 每天除了给秦嘉定上一节课,闵姜西还会抽时间让其他客户面试,其实说是对方面试她,实则是她在面试对方,很快她就又签了两个试用合同。 闵姜西是有野心,但并不贪心,时间有限,见好就收,她没打算一口吃个胖子,但夹在这帮客户里的还有一个异类,周洋,他也是慕名而来,慕的却不是声名,而是美名。 打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对闵姜西表示了十足的好感,闵姜西一看不对头,此后一直避之不及,他却越发的阴魂不散,公开送花送礼物。 没辙,闵姜西只好私下里如实相告:“不好意思周先生,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周洋闻言一笑,痞里痞气的说:“可是我一见你就有谈恋爱的冲动怎么办?” 闵姜西从小美到大,追求者籍贯横跨半个国家,对于这种死缠烂打类型的,基本就是冷处理,冷着冷着就没了。 周一上午九点五十,闵姜西从先行楼上下来,早前她发现每次都是秦家的车等她,这次她索性提前几分钟。 但事实证明,不是每次早起的鸟都会碰到虫,保不齐哪次就碰到蛇了。 周洋把跑车停在路边,扛着一大捧惹眼的红玫瑰走来,闵姜西咻的转身,但是为时已晚,男人扬声喊道:“姜西。” 闵姜西装听不见,走得更快,身后是逐渐逼近的脚步,周洋下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去拉她,闵姜西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个急刹停下,并且动作很巧妙的避开了触碰。 周洋抓了个空,笑着收回手,看着她道:“跑什么?” 闵姜西睁着眼睛说瞎话,“周先生,这么巧。” 周洋脸上笑容更大,抬手把花递给她,这边是商业中心,来往人流量大,很多人都往这边看,闵姜西手都不抬一下,礼貌又坚决的说:“周先生,跟您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想谈恋爱。” 周洋道:“那你别当这是玫瑰花。” 闵姜西不为所动,周洋压低声音道:“这么多人看着,给我点面子。” 闵姜西同样低声说:“您身后有好几个女孩子很激动的样子,她们似乎特别想要。” 周洋闻言转头,不远处几个拿手机的女孩子忽然成腼腆鹌鹑状,紧紧地挤在一起,实话实说,周洋长得很帅,是那种走在路上女人都会回头看的类型,他开口问:“想要吗?” 驻足的路人越来越多,有个胆大的女孩子回道:“想!” 闵姜西心说,最好周洋在她这儿下不来台,干脆给了别人,谁料他叫女孩子自己过来拿,等女孩子走近后,又用仅有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讽刺道:“想也要看自己配不配,你有她漂亮吗?” 女孩子登时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模样,呆呆的看着闵姜西。闵姜西也是心底一沉,还不待出声,女孩子已是转头就走,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狐疑,周洋笑着看向闵姜西,说:“我就喜欢你。” 闵姜西沉下脸,盯了周洋几秒,随后一言不发,掉头就走,周洋跟上去拉她,闵姜西没躲掉,甩也甩不开,沉声说:“放手。” 周洋嬉皮笑脸,“不放,你要生气就大声喊,正好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我周洋要追你。” 闵姜西蹙眉,正懊恼,抬头瞥见周洋身后快步走来三个人,打头的她熟悉,秦家司机,至于后面两个肌肉紧实面色严肃的,猜也知道是保镖。 周洋还兀自得意,欺闵姜西奈他不何,忽然有人从背后钳他,他手臂一酸,当即松开闵姜西,花也掉在地上。 司机紧张的问:“闵老师,您没事吧?” 闵姜西摇头,周洋企图跟保镖撕扯,保镖一个擒拿加腿绊儿,直接把人撂在地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闵姜西不想把事闹大,低声跟司机说:“让他走吧。” 司机很镇定,“没关系,您先跟我上车,他们会善后。” 闵姜西坐着宾利离开,保镖松开周洋,周洋也嫌丢人,赶紧开着跑车逃离现场,车还没开出这条街,手机响了,他本是烦躁,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冯婧筠’来电,顿了几秒才接通。 “喂,姐。” 手机中传来女人的声音:“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519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5519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