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又死了[快穿]》 1.绣球招亲现场 http://.biquxs.info/
庆,永安十四年,上元节。 还是白日里日头正盛的时候,没等入夜,扬州城最大的街道就热闹起来。 “茶叶蛋,新鲜的茶叶蛋!” “哎!煎饼,热腾腾的煎饼嘞!” 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玲琅满目的小货品,大街上摩肩接踵,到处都是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涌动着朝一个方向跑去。 虽说在扬州城作威作福惯了,刚从赌坊钻出来的一行人,也不得不停住脚步,墙角一边待着。 王家大少素来最爱凑热闹,见这异状,拉着一人逮着就问:“诶!前面发生什么事啊!” 那路人也是识得王少衡的,知道他是王员外家的大少爷,更是这扬州城出名的纨绔,怕惹麻烦,只好态度恭顺的答道。 “少爷有所不知,前面陈家茶馆的大小姐今日绣球招亲,想为这陈家招个上门女婿,我们都是去看热闹的。” “还有这等奇事?”王少衡惊奇,世人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陈家倒好,让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在大街上绣球招婿,这一个不好,招了个下九流的夫婿,那可不就热闹了吗? 王少衡捣捣一行纨绔的头目:“曹少爷,走,瞅瞅去?” 曹承彦晓得这厮的德行,懒懒的应了,一行人改道陈记茶馆。 等他们赶到,陈记茶馆外早就人满为患了,曹承彦一行人只好挤在外围。 没多久,陈家小姐盖着盖头从里头出来,拥挤的人群再次躁动起来,块头不小的曹二少都被人挤着踉跄后退,差点摔倒。 回神后,曹承彦身边的一群纨绔早就不知什么时候走散了,只留他一人。 得嘞!墙角待着吧! “滴!任务目标接近中,宿主请注意。” 跪在地上的谢一剑,挪挪麻痹的双腿,心里头恨恨的骂到:“滴,滴!一天到晚滴,滴你二大爷,老子想死!” “宿主,请注意你的言论!如若再犯,增加任务次数!” 操! 谢一剑不怕抹杀、不怕人道毁灭,就怕做任务,不是太难,是太无聊!!! 这一路他都不记得自己做过多少任务,活了多少年!曾经是谁了!生活无趣到极点,没有希望、没有目标,甚至没人陪伴,就这么活着。 要是这个死人脸的系统能陪着聊聊天还好些,可他妈这就一个顽固不化的工作狂。他们之间的话题除了任务,就是任务。 谢一剑想死,这不是开玩笑,他早就有这想法了。为此缠了死人脸系统许久,终于在上上个世界,系统答应了,可还要他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谢一剑仰天长笑,小事!兴冲冲的提早完成任务后,一时得意忘形,把这些年对系统的怨气一口气全倒了出来,可他妈抵不住系统是个小心眼。 一看,好,你对我这么不满,那就再完成一个任务吧,于是有了现在跪地屈服系统淫威的谢一剑。 服气,大写的服! “请宿主主动完成任务,莫要消极对待。” “知道了。”谢一剑翻白眼,颇为不满,不过还是认真起来。 呸!呸!不会哭的谢一剑,吐口唾沫,擦眼角上:“嘤嘤嘤~” “由于宿主拙劣的演技过于辣眼,系统先行撤退,望宿主且死且珍惜。” 操!要走话还这么多。 不管,谢一剑继续嘤嘤嘤。 一旁无所事事的曹二少果然被这声嘤嘤哭泣声吸引,视线不由的转了过去。 只见一姑娘跪于粗糙的沙地上,粗麻白布直接罩头包住,看不清面容。身旁还竖着块牌匾,上书:卖身葬父! 曹承彦探头再看,姑娘身后果然躺着一人,破竹帘子裹身,露出一双脏兮兮的脚,应该就是这姑娘离世的父亲了。 虽说是个女娃娃家的,曹二少也只看了一眼,他可不是什么吃饱饭多管闲事的人。 谢一剑:“……” 嗯?资料显示这人不是最好女色吗?甚至前期未登顶前还是这扬州城有名的恶棍!看到姑娘就想调戏,现在是…… 看不上老子!!! 谢一剑有意见了,他自诩颜如宋玉、貌比潘安,扮作女子,那也是仙姿佚貌、绝代佳人,怎的?还勾搭不了你一个小小的曹承彦? 他深吸一口气,抽泣:“嘤!嘤!嘤!” 曹承彦吓了一跳,呵!这姑娘,嗓门可真不小! 看人家哭的这么惨,曹二少千载难逢,难得怜香惜玉,装模作样上前安慰了两句:“姑娘,今日上元节,还是早些回去吧!” 随后在其面前丢下刚刚赌坊赢得的几两银子,转身想走。 谢一剑急了,匍匐着伸手那么一抱。 刺啦,曹承彦白布绸缎的上好长袍被他撕出一道大口子,还留下黢黑的手印。 曹承彦皱眉,紧盯着白衣长袍上那几个乌黑的脏手印。 谢一剑赶忙尴尬的收回手,哆哆嗦嗦嗫嚅着:“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眼角余光斜睨,心里暗道,那人的表情可真有趣,面色扭曲,还偏要隐忍。 谢一剑瑟缩着身子,继续努力装作害怕的样子,小声低泣:“请爷责罚,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扯坏爷的衣裳,只是爷,您还没说是哪位府上的,奴婢担心葬了爹后,寻不着您!” 曹承彦沉声,按压怒气:“你莫如此,就当我今日发善心吧,反正一年也不一定有一回。” “那,那怎么行呢?爷您既然买了奴婢,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谢一剑一脸坚毅,刚刚始终低垂的头颅,也恰好抬出完美的弧度。 曹承彦这才看清他的面容,的确是勾魂摄魄,好看的紧!不过,不过这骨架也较之寻常女子太大了吧? 看他惊艳的眼神,谢一剑低头冷笑:我就知道,哼,老淫棍! “你还是好好找人葬了你爹吧,我家中并不缺人照顾。”曹承彦善心大发,或许也是这上元节的原因,让他想起了一些记忆里的往事。 谢一剑哪能让他走啊!走了怎么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自己怎么死啊! 这可是攸关生死的大事! 不行,不放,紧紧抓住曹二少的腿,愣是让他迈不开脚步。 曹承彦拖着人走了两步,暴烈的脾气也上来了:“哎,我说你这人……” 啪!蒙头兜脑的,一个绣球砸曹二少脑门上,又因脚下施力不匀,砰的一声摔倒在盖着死人的竹帘子前。 “噫!!!”谢一剑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这曹承彦也够倒霉的,一口亲在了自己那死人爹的脚上。 “呸,呸!”曹二少爬起来就死命吐口水,恶心半天,他平时最是洁癖,刚刚这小姑娘留的两手印儿就算了,这还亲了死人的脚。 看着脚下无辜脸的娇俏小姑娘,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还没等曹承彦报复,就被人群里冲出来的陈家家丁架住了胳膊。 “曹少爷,我们老爷有请!” 曹承彦哪能不知陈家老头子打的什么注意,挣扎几次,始终挣不脱家丁的束缚,没办法只好认命,抖抖衣摆,一番潇洒的跟着走了。 走前还不忘瞪了谢一剑一眼,深感此女子定是个祸水。 —————— 谢一剑这边得了曹承彦的几两银子,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便宜爹葬了,没多少仪式,就配了口薄木棺材,这对穷苦百姓来说也不错了,毕竟世道艰难。 给人送终这件事,谢一剑是最有经验的,任谁绑定一个卖身葬父系统,再以此长年累月的做任务,都能游刃有余。 可惜这样的事做多了,后遗症就出来了,谢一剑不会哭了。 以前还能在“爹爹们”灵堂前哭两声,现在可不行了,就只会吼,扯着嗓子干吼。 他也不记得自己从哪一世把哭这项技能遗忘了,不过也没事,反正也没人值得自己为他落泪,谢一剑不在乎,一点不在乎。再说等这一世结束,自己就能摆脱,以后再也不用考虑这些糟心的事。 谢一剑挺开心,这一开心,就想赶快做任务,隔天他就来到中兴街的曹家。 这曹家可算是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代都是为皇家提供丝绸的商贩,是皇商。 这阿堵物越积越多,人就更渴望其他,可无奈商人地位低啊,不能参加科举。幸而先皇在位期间打开豁口,允许商人子弟参加科考,这之后,曹家才真正起来。 先今曹家老太爷是48岁才参加科考的,虽遗憾落榜,可他自矜门户、标树家风,几年后有了曹家二老爷曹晋的二甲传胪。 曹家也从此是正正经经的官宦人家了,不过可惜,曹晋为官十几载,因病致仕,回乡修养。 因在这扬州城,曹家有钱有地位,故大门都比别家要高大、气派的多,白墙青瓦、富丽堂皇。 谢一剑穿着破破落落的襦裙,一头青丝未着任何珠钗,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也挡不住那一张艳丽的脸。 开门的门子一见着他,眼都直了,再一听他是自家少爷买的奴婢,立刻就信了,还通报了主持中馈的大夫人。 大夫人萧氏问了话,一打量他那俏生生的嫩模样,信了八分,也不多为难谢一剑,因她了解自家侄儿,最是风流,平时娼楼妓馆的没少去,自个屋里的红杏、绿柳也都是打着灯笼难找的俏模样。扬州城谁不知曹府那位鼎鼎大名的传胪老爷,有位斗鸡走狗啥正事也不干的好儿子,谁提到这位少爷都摇头可惜,怎么老子好汉儿窝囊,奇也怪也! 萧氏把人安排进了曹承彦的房里自不多事,她管大房的几个孩子还管不过来呢,你二房的,要几个丫鬟给几个,反正你越不成器,我儿越受老太爷重视。 谢一剑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了曹家二少爷的地盘。甚至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姐姐妹妹三言两语的哄骗了曹承彦房里几个貌美大丫鬟,得了个端茶递水的活计。 这日曹承彦还算回来的早呢,跟狐朋狗友转悠一圈,踩了狗屎运,刚好碰到陈家老爷,吓得赶忙翻墙头跑了。 自从那日绣球招亲,自己莫名奇妙被砸个正着后,曹承彦见了陈家人就跟兔子见了鹰似的溜得贼快。那陈老爷也是奇人,自己这名声也够臭的,他竟然还想将闺女嫁于自己。嫁就嫁吧,那陈老爷见面就数落人,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当以成家立业为己任,怎可每日斗鸡走狗、不干正事。 曹承彦是一个头两个大,甚至有过一面之缘的陈大姑娘也是跟他爹一副模样,一口的劝诫之言,这真要娶回来,那还了得。 曹承彦气喘吁吁的,大门一推,坐没坐相的斜躺在竹榻上,闭着眼大喊:“红杏啊!红杏!快给爷倒杯茶来!” 没一会,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那人斟了茶水后,斜跪在踏板上,为曹承彦捏起脚。 一手工夫下去,疼的曹承彦刺溜儿踹了过去。 2.抓了个现行 http://.biquxs.info/ 谢一剑身手快啊,那可是经过上百个世界锻炼出来的,曹承彦这一脚还真没对他造成什么损伤,倒是他自己,刺溜儿蹬空,顺着竹榻砰的摔地上了,顺带的小茶几,茶几上热烘烘的茶水都孝敬在他那素白的锦袍上。 堂堂七尺男儿就这么没形象的摔地上,曹少爷那个气呀! 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嚷嚷:“嘿,不知好歹的丫头,少爷我供你吃供你喝的,就让你端个茶、捏个脚,你就这般谋害爷,小红杏呐,小心赶明儿爷就把你送回那勾栏院去。” 谢一剑就着人骂骂咧咧的训斥三下两下的上前搀扶。 生气的少爷起身后,一拂袖,也不看人,自个儿又大爷的坐到榻上。 谢一剑只好‘咚’跪地上,趴伏着乖乖听训。 少爷这才发现,哪是什么红杏啊,是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小丫鬟。 看他乖驯的样,曹承彦的少爷架子立马端了起来,清清嗓子:“新来的?” “嗯。”谢一剑缩着脖子,小声回道,也不敢抬头。 屋外的红杏、绿柳两个大丫鬟这时也听着声音,放下手中的活计,立马小碎步的跑进来,看着一地的狼藉,还有自家爷身上的水迹,吓得匍匐着跪在曹承彦脚下。 其中跪着的红杏还企图挡住谢一剑的身影。 奈何谢一剑一男的,天生骨架大,哪是她一个弱质女流能挡得住的。 “爷,你消消气,这丫头今日刚来,还不懂规矩。”知道自家爷最好面子,生怕他对新来的小丫鬟发脾气,红杏立马为谢一剑说情。 唉,也是可怜人,无父无母的。 曹承彦是刚在外面被陈家老爷像老鼠见着猫似的撵了回来,在自己家还遇着这么糟心眼儿的事,哪是红杏一句消气就能善了的。 “红杏,起开!”转眼又对谢一剑懒懒道:“小丫头,说吧,谁把你安排进爷院的?” “是,是大夫人。”谢一剑哆哆嗦嗦乖乖回了。 心里却在吐槽,你二大爷的,脾气挺大。 故意找茬似的,少爷掏掏耳朵:“嗯?大点声!” “大,大夫人……”刚回完话,谢一剑就听着悉悉索索抖衣料的声音,没一会儿,一双黑靴停眼前。 曹承彦大山似的站在那,用脚背勾着谢一剑的下颚,一点点的看清了他的面容。 随后嗤笑:“我还道谁呢!原来是你这个祸水!” 人也不追究了,转身向屏风后走去,红杏要跟着,也被他摆手拒绝。 “走吧,我也不管你谁安排进来的,你给我麻溜儿的滚远就好。” 谢一剑哪能听他的,滚远了还怎么完成任务,怎么去死啊! 朝里面人换衣的地方匍匐了几步,伏着地就哭:“爷,奴婢,奴婢真不是什么大夫人安排的,奴婢是自己进来的,您,您贵人多忘事,可是奴婢不敢啊!奴婢已经认了您坐主人,这辈子就跟着您了,您要是看不惯奴婢就让奴婢在您院里随便一个犄角旮旯待着都成。” 也不等里面人出声,伏着地继续嘤嘤哭,倒是惹的一边的红杏、绿柳跟着抹眼泪。 这时要是谢一剑抬起头,准被人识破,那哪是哭啊,光打雷不下雨的。 “爷,您平时最是心善,就收了茧儿吧,她孤零零一个人,也不容易,呜呜……让她跟着我和绿柳,帮个忙也好啊。” 谢一剑化名谢茧儿。 “是啊,是啊,爷,我们都听茧儿妹妹说了,您出钱为她爹爹收敛了后事,茧儿妹妹也是知恩善报的人,您就收了她吧。”绿柳跟在后头嘤嘤求情。 曹承彦是噌噌的头疼,他平日是最看不得女人哭,一哭什么都给了,但又一想,这小丫头祸水的本事可了不得,不能一时心软。 一出屏风,粗着嗓子,狠心赶人:“走吧!爷我一遇到你,就倒霉,咱俩八字不合,你就长的再美,爷也无福消受。” 谢一剑伏着地,嘤嘤哭泣,就是不走,任曹承彦怎么难堪的驱赶都不走。 “嘿!得得,惹不起你,爷走还不行吗?”被一屋女人哭的烦躁不堪,曹承彦拂袖而去。 等他一走,红杏、绿柳就将谢一剑扶起,轻声安慰:“我们爷看起来不着调,其实最是心软,你在他面前哭一哭,就什么都答应了。不过你人要放聪明咯,他在的时候哭一哭就好,人走了,不必难为自己。” 谢一剑顺着他们的搀扶,站起身连忙道谢:“谢谢红杏、绿柳姐的提点。不过,爷大概是真的看不上我小门小户出身的丫头……” “唉,茧儿你不必妄自菲薄,你是不知道我跟绿柳怎么来的爷身边。等爷回来,你再哭一哭,这事儿准能成。” 两人围着谢一剑为他出主意。 曹承彦呢,把书房门一关,躲清闲去了,一下午都没出来,也不知是在里面睡大觉还是看话本。 晚上用膳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 一旁的两个丫鬟带着诡异的笑,死盯着自己,他夹一口中间的小菜,她们苦着脸,夹得远了苦得更像是要甩脸子了。 曹少爷撇着眉狐疑的往面前的一道清蒸鲈鱼伸了伸筷子,俩人立马展颜欢笑,憋也憋不住。 不知俩个丫鬟怀里卖着什么葫芦,曹承彦索性如了他们愿,把那口夹起的鱼肉放入口中。 嗯!鱼本身的鲜味很好的保留了下来。曹少爷暗暗点头,不由的再次朝那道整桌摆盘最精致,放置的位置也最突出的鲈鱼下了手。 酒足饭饱,曹承彦品着茶,漫不经心的开口:“说吧,什么事?” 红杏推着绿柳,绿柳推着红杏,最后才一起道:“爷,您就把茧儿留下来吧。” “嗯?还没走?”曹少爷皱眉。 “茧儿很是乖巧的,手艺也巧,今日的清蒸鲈鱼就是她做的。”红杏斜睨,见自家爷没生气,才继续道。 “她如今孤身一人,无处可去,爷您不收留她,那,那就是把她往火坑上推呀。”说着说着,嘤嘤的哭上了。 “是呀,是呀,现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就算这扬州城,她一个姑娘也不安全啊。”绿柳跟着掏出手帕。 屋里很快淹没在一片哭声中,曹承彦摇摇头,叹气:“好了!这个家到底是爷做主,还是你们做主啊!” 哭声不止…… 曹承彦没法子,随手将茶杯掷在桌上,茶杯盖打着旋‘咚’的掉地上,碎了。 俩丫鬟彻底不敢出声了。 屋里安静了一瞬,曹少爷无奈,半阖着眼:“把人留下吧,不过,别让她溜达到爷面前。” 墙角屏气窃听的谢一剑,双眼一亮,暗笑,这可由不得你哦。 —————— 谢一剑就这么顺利的在曹少爷的院子安家了。不过他面前的活计,红杏、绿柳可不敢交给他。有时乘着人睡着,想摸到面前,也总是被院里的几个丫鬟、护卫拦在外面,尤其是那个叫做罗立的家伙,简直了!跟那个卖身葬父系统有一比,成天到晚的一副死人脸,除了曹承彦,谁都不放在眼里。 谢一剑再次送茶被阻,气的恨不得扯着人吼:叫什么萝莉,叫铁板算了! 真是铁板一块,鬼都接近不了。 不过很快,谢一剑的机会来了。 月黑风高夜。 平日女装示人的谢一剑终于可以肆意的朝院里那朵徽州贡菊放水,正舒畅着,哪知突然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 谢一剑啪的扑在地上,啃了一嘴泥,扭着头骂:“哪个不要命的……” 只一眼,不敢动了,撅着屁股,捂着头。 趴在地上直哆嗦…… 他二大爷的,被抓现行了。 那可是曹二少平日里最爱的徽州贡菊,日日捧在手心、次次亲吻赞叹。现在亲眼见着原来娇花长这般好,都是他厌恶的小奴婢夜夜用自然肥浇灌的结果,可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谢一剑越想越害怕,他是想死,可不想被扒皮死啊!那样死的一点也不美。 小奴婢吓得整个身子都趴伏在地上哆嗦,只等着悲惨的命运。 等半天…… 等到那人轻飘飘的一脚。 “?n!小贼,让爷逮到了吧,嘿嘿,敢偷爷的菊花。”那人醉醺醺的,摇晃着,就连踩在谢一剑背上的那一脚都没用什么力道。 “还说爷不要命,嘿嘿,爷看你不要命了才对!”说着,挪着鞋底,把脚底的泥全磨蹭到谢一剑的背上。 谢一剑这才缓慢的从腋下偷偷探出头,小心的偷窥那人。 果然醉了,脸上红彤彤一片,人也左右摇晃,站都站不稳。 见他抻着头看自己,醉酒的曹少爷,一把把人拎起来,拖着就往自己房里走,嘴里还嘟嘟囔囔:“可把爷给累坏了,我就说那花怎么一天掉片叶子,不是有小贼惦记着,还能是谁!” 3.怡红院里做大事 http://.biquxs.info/ 哐咚! 谢一剑撞柱子上了。 哐! 谢一剑撞门框上了。 谢一剑:“……” 哇! 草你曹承彦二大爷!真他娘的疼。 呲牙咧嘴,谢一剑捂着脑袋的手该是撞的不轻,抖的跟个筛子似的。 腰要断了,头要炸了,还想吐! 实在受不了,狠狠的捶了曹承彦一锤子。 “嗯?”曹二少顿住,轻哼了声,拍着谢一剑的屁股,贱贱的笑,“你个小贼!” 拍完继续往前走,没事儿人一样,完全不把谢一剑那狠戾的一锤当回事。 谢一剑有苦说不出啊,心里头哇哇的大哭,这人的肩膀也实在太硬了,咯噔的肚子疼,还颠簸。 不知轻重的醉鬼步伐不稳,还偏舍不得放手,扛着人一路跌跌撞撞终于是到了自己的地盘。 砰!把人摔床上了。 谢一剑头晕目眩,扶着肿着的头,慢腾腾的爬起来。 刚直起腰,咚,又被人压倒。 “嗯?想,想跑?嘿嘿!小,小贼!” 眼都没睁开,曹二爷兀自耸动着,好一会儿,找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把大脑袋搁在谢一剑的肩窝,傻笑的鼻息全喷在人的脖子上。 谢一剑扯了扯曹二爷手中攥着的属于自己的襦裙,绝望的望着金丝楠乌木的床顶,叹气:“哎!” · 迷迷糊糊的谢一剑砸吧着嘴,摸了摸自己痒呼呼的脖子。 嗯,真是闹人的蚊子! 啪!随手一个大嘴巴子。 曹承彦睁着眼,大清早的懵了…… 屋外倒水的红杏听着自家爷屋里的动静,疑惑的皱着眉朝门口走了两步,还没听清呢?紧闭的两扇门突然打开,蹿出一人影。 曹承彦紧跟其后,一只勾着金丝边的黑靴当头飞来,啪的扔在先跑出来的人的脸上。 “臭丫头,你跑啊!看爷今天不宰了你!”曹承彦提着另一只靴子凶狠的追着谢一剑满院的跑。 谢一剑左窜右跳,呲着牙,苦着脸,边跑边哭诉:“爷!我的好爷!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啊!” 一声惨叫,险险的躲过另一只靴子,慢一步就要被身后的人逮着了。 “呼!呼!”曹承彦大喘气的与谢一剑隔着门口的大缸对峙,“我就知道,不能留你,不能留你!果然!” “呼!呼!爷,冤,冤枉啊。” “冤你个大头鬼!”曹承彦一个跳跃直接横跨水缸,和谢一剑一起扑到在地,滚了好一番。 谢一剑抱着头,躲着曹二少的巴掌,嗷嗷的干嚎:“呜呜呜,我早死的爹娘耶!呜呜,女儿马上就要陪你们去了,呜呜,爷不要我了,呜呜。” 头顶举了老高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 谢一剑偷偷抬头瞅了眼,直接被人逮了个正着!啪的一巴掌拍手背上。 疼的谢一剑捂着手直搓揉。 “我就知道,小骗子!哭啊!你倒是哭啊!你倒是掉一滴泪啊,光嚎多不来劲儿?” 曹承彦也是气,拎着谢一剑罚人站墙角,恶狠狠的威胁:“你今天要是不掉一滴泪,就别想吃饭了!” 说着,还瞪了一旁拿铜盆的红杏:“哼!谁要是给她喂一口吃的,发卖怡红院!” 红杏:“……” 敢怒不敢言。 · 谢一剑憋屈的扣着墙角,肚子叽里呱啦的叫,偏偏某人还在里面大快朵颐,吃一口,就要发出很夸张的响声,一会儿一个真香,一会儿一个好吃。 真的好饿啊!嗯……是猪头肉的咸香味。 死命的舔着唇角,谢一剑耸动的鼻尖就快要穿过墙体飞到曹承彦的桌上了。 就在他沉浸在一桌美食的幻想中,突然听见里面人的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吓得急忙挺胸站好。 吱嘎~ 那人跨过门框,抻着手在谢一剑面前晃悠。 一大块猪蹄膀! 谢一剑吞口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饿过头了,这人这么好心的要给自己猪蹄膀? “想不想吃?”曹承彦戏虐的盯着倔强的谢一剑,暗道这小丫头还真犟!叫她哭一个死活不干,真是…… 不知死活! “想!想!”谢一剑一个劲点头,早饿晕了,眼前的始作俑者都慈祥的可爱! “那怎么就跟爷犟呢?嗯?” “没啊!没犟,奴婢最听爷的话了,爷叫我学狗叫,奴婢绝不喵喵。” “啊?哼哼!”曹承彦伏着门框冷笑,真是个活宝。 “那叫你哭一个怎么就不愿意呢?” 谢一剑撅着嘴,紧盯着曹承彦手中的猪蹄膀:“奴婢不会哭啊!从小就不会。” “不会哭?那,那天的街头,你哭的那么惨?”曹二少吊着眉,想着那天小丫头街头的大嗓门。 “奴婢,奴婢是干嚎……”为了曹承彦手中的猪蹄膀,谢一剑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不仅苦着脸,一副我很努力的哭着,还干干脆脆的承认。 曹承彦见着小丫头真是努力了,那小脸皱巴成那个鬼样,愣是半滴泪没挤出来。 “咕叽咕叽。”谢一剑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曹承彦无奈的摇头,把手中一直拿着的猪蹄膀一把塞到谢一剑的口中。 “进来吧,给你留了燕窝粥。” 谢一剑“唔唔”的啃着大蹄?,感谢曹二少赏赐之恩。 —————— 这之后,谢一剑算是在曹家二少爷的屋里住下了。 不过,曹少爷真是坑队友一把好手,尤其是在坑谢一剑这件事上,特别的执着。 曹少爷躲着陈家的亲事,那是想破了脑袋。 这天,谢一剑无聊的打扫着曹少爷的卧室呢,乘机躺在人家的大床上偷懒休息,就被冲进来的曹承彦拉着就跑。 谢一剑踉跄了两步,才跟上人家的脚步:“爷!爷,您这是带奴婢去哪啊?” “别废话!跟着来就好!” 曹承彦带着谢一剑上了马车,跑出了中兴街,跑过了扬州城最豪华的大道,还“顺便”路过了陈记茶馆,撩起布帘,让人家伙计一眼逮着了他跟他身边的小奴婢。 曹少爷是一看到小伙计转身,就乐呵呵的拍谢一剑,笑的谢一剑毛骨悚然。 等马车停下来,谢一剑踌躇着不知该不该下,毕竟自己现在一身女儿装扮,这……这在一堆“爷,您来啦!”脂粉味的切切呼唤中,实在不合适啊! 毕竟人家的恩客是大老爷们啊。 “干嘛呢?还不下!”曹承彦摇着折扇催促。 谢一剑只好顶着众人异样的眼光,跟着进了。 虽说曹承彦这厮甚是烦人,不过他的皮相是真不错,自打两人进了楼,满楼的姑娘满眼冒火花的死盯着曹承彦,一个个情意绵绵,压根没把自己这个异类放在眼中。 谢一剑冷笑着想,也对,毕竟是这个世界亵渎女主、人人争抢的大淫棍啊!有这皮相甚是合理。 谢一剑还在这想东想西的,曹承彦早熟门熟路的进了房,叫上老鸨开始点姑娘了。 “去,爷今天心情好,把你们这什么大小花魁都叫过来!”挥着扇子,别提多潇洒。 老鸨乐呵的牙不见眼儿了,这位曹少爷可不缺钱,服侍好了,那白花花的银票还不跟水似的。 没一会儿功夫,老鸨就热情似火的带了一群姑娘出来见客。 春香、秋梅、金凤…… 一溜的姑娘巧笑嫣嫣,嫩的出水。 谢一剑…… 不愧是大淫棍!佩服,佩服! 曹承彦哪知道谢一剑暗地里讥讽他呀,兀自下了命令:“把外裳脱了,现在喝酒,谁先喝醉,谁拿的银子最多!” 一声命令,姑娘们还不敞开了喝!不过这喝醉也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他们常年的做这种事,早就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事,一个个为了拿银子努力喝的同时,也开始演了,半真半假的撒酒疯。 怡红院的两大头牌还为了曹承彦怀里的位置大打出手。 曹承彦顺手拉过谢一剑,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搂在自己怀里。 “爷?!!”谢一剑刚想起身,曹承彦牢牢的按着,爬都爬不起! “急什么?陪爷喝一杯!”说着就硬往谢一剑口中灌酒。 “唔,唔……咳咳!” 谢一剑挣扎着扣着喉管,你二大爷的!呛死老子了!!! 曹承彦可不管,假惺惺的拍拍谢一剑的背,继续灌酒! 谢一剑眼冒金星,不知道这位爷又作什么妖?是打算今天把自己灌死在这怡红院里了吗? “哎,来多喝点,对了,衣服也……”拉着谢一剑的袖子就往下扯。 谢一剑死命护着自己的衣领,一脸不敢置信。 不是吧!这厮这么饥不择食,要在妓院办了自己! “你那是什么眼神?”曹承彦隔着衣裳伸指头戳戳自家小丫鬟的锁骨,“爷今天有大事要办,你乖一点,听话!事成之后爷升你做大丫鬟,专门伺候爷!” 说着,还要脱谢一剑的衣裳,谢一剑惶恐啊!这真要脱了,不露馅了? 护住了,人在衣裳在!!! 曹承彦见谢一剑视死如归,死活揪着自己的衣领不撒手,拍拍怀里人的脑袋瓜子,皱眉:“你这丫头,不听话!” 随后倒也没再勉强他,自顾自的盘扣一解、衣怀一敞,一股子风骚,引得满屋的女子直吞口水。 谢一剑愣神,不由自主的跟着舔嘴唇,刚要悄悄吞口口水。 “砰”! 被来势汹汹的一伙人一脚截断! 4.怡红院里做大事二 http://.biquxs.info/ “哎呦喂,不能进,不能进呦。”老鸨一声又一声呼唤,愣是没阻挡住陈老爷的脚步。 领着他家一群家丁,快速将整个客房围堵的水泄不通。 屋里一群莺莺燕燕衣裳不整。 陈老爷那对浓眉皱的跟什么样,眼前的一切对他都如茅坑里的污物一般,不堪入眼。 其中尤以曹承彦和谢一剑为中心的一米范围内最为严重,老爷子恨不得把两人丢到护城河里,里里外外洗刷那么三四五六遍才好呢! 谢一剑如坐针毡,悄悄的捏了捏某人的手掌心,反而被一把握住。 曹少爷云淡风轻,笑着吻住了谢一剑的手,那对风情的眸子里满含情意。 谢一剑有些受不住了,小心脏不知怎么的砰砰乱跳。 另一边的陈老爷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曹承彦视而不见,专注怀里的小丫头,一会儿摸摸脸蛋,一会儿喂口小酒。 老爷子一个手势,两名家丁上前就要拉开两人,曹承彦也是动作快,第一时间把谢一剑挡在了身后,做足了英雄救美的姿势。 曹少爷这时才翘着嘴角,懒洋洋的开口:“陈老爷这是做甚?莫不是也来喝花酒?不像啊?” 陈老爷气的发抖,指着他怒骂:“你,你,无耻之徒!” 曹承彦点头:“嗯嗯,陈老爷说得对,那要不要坐下来,与我等无耻之辈共饮一杯呢?” “你,你,整日吃喝嫖赌,不学无术!” 曹承彦眼带轻浮,微笑:“是,是,您说的都对。” “你,你,愧对曹家列祖列宗,愧对曹大人的谆谆教导!” 曹承彦继续弯腰斟酒,举起一杯:“说了这么多,口干不干,来都来了,意思意思?” 陈老爷随手一挥,酒杯啪的摔碎在地,清脆而响亮。 “我才不喝这种地方的酒,腌,腌脏的东西!”一句骂人的话,愣是把陈老爷气的不成调。 曹承彦一点也不生气,拉了谢一剑,一起坐下,饮酒吃菜,而四周的姑娘们早就酒醒了,一个个无声无息,恨不得当场变成透明人,可曹二少哪舍得放过她们呀,都是花钱请来的,哪能不出力啊。 “都愣着干什么呢?喝呀!金凤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还不快伺候伺候陈老爷,让他老人家也尝尝你们院里姑娘的好滋味。” 众人这才从静谧的氛围中回神,一个个又该吃吃,该喝喝,完全一派糜烂之景。 金凤听吩咐,抖着胆上前,一句陈老爷还没喊出口,就被挥倒在地。 曹承彦这时才假模假样的动了气,皱起眉:“陈老爷这是何意?我好心好意请您喝酒,您挥了我的酒杯,我让金凤伺候你,您又不乐意。张口就骂人,您还真当您是孔圣人不成?” 说着还不过瘾,又低头问谢一剑:“小丫头,你说是也不是?” 谢一剑看着男人幽暗的眸子,赶忙点头。 陈老爷火了,哪被人这样说过,见两人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勾勾搭搭,气晕了头,自己上手就要把曹承彦怀中的小妖精拎起来。 谢一剑动作敏捷的向后闪躲,还是不幸被拉开了衣肩,露出浑圆、白皙的肩头。 曹承彦见之,眸色骤然变暗,啪的挥开了陈老爷的手,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翻滚着怒火,让人望而生畏。 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谢一剑也是戏多,委屈的依偎在少爷怀里,紧紧抓着男人的衣领求安慰,把一个被主人恩宠的小奴婢演的活灵活现。 曹承彦边缓慢的为小丫鬟整理衣领,边低沉着嗓音:“陈老爷难不成看上我怀里的小丫鬟了?这可不行,小丫鬟是我的心头宝,以后还要娶来当我的小娇妻呢?可不能送您嘞!” “你,你,难不成还想娶了这等下贱丫头!” “是啊,娶了!”曹承彦无所谓的答。 “真要娶了这丫头?”老爷子不敢置信的又问了遍,见他点头真是这打算,勃然大怒,“你,你,你这是要将兰儿置于何地?” “陈大小姐?”曹承彦挑眉,“如果陈老爷应允,那当然是娥皇女英,尽享齐人之福咯!” “无耻之徒!无耻之徒!”陈老爷跺脚,“你妄想!我就算把女儿嫁给乞丐,也不嫁给你这小子!”说着像是躲避瘟疫一样,领着一群家丁快速撤离。 谢一剑伸长了脖子,直瞅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自己才从曹承彦的怀里站了起来:“爷,爷!陈老爷走了!” “嗯!”曹少爷心情不错。 “那,那我的奖赏呢?少爷可不能忘了我的功劳!”谢一剑兴奋的邀功。 “忘不了,忘不了!”起身随手给还呆愣的老鸨一打银票,“今日你等有功,这些给大家伙分了吧。” 说完拎着自家的小丫鬟走人。 一路上谢一剑的嘴巴就没停过,从升了大丫鬟后的月钱多少到每餐的饮食变化,甚至是展望起了自个的小独间。 曹承彦一巴掌拍人脑门上,笑着损他:“还小独间呢?想的美!给你一个小踏板,日日为爷守夜!” “啊!!”谢一剑见人高兴,也故意夸张的大喊,“那岂不是要日日跟在爷身边了?” “当然!不然你还想去哪啊!” 谢一剑暗笑,巴不得呢!就要跟在你这老淫棍身后,不然怎么阻挡你娶女主啊? 两人说说笑笑,还顺道去了刘瘸子肉铺,买了上好的酱驴肉,才不急不缓的赶回府,不过还没等进门呢?就被护卫罗立拦住了。 罗立日常冷着脸,故意不看谢一剑一眼,只恭恭敬敬给曹承彦请安。 “少爷,老太爷请您去前厅!另外,另外还让您带上谢茧儿。” 曹承彦皱眉:“知道什么事吗?” 罗立摇头。 —————— 等一行人到了前厅才知道,今天的阵势着实吓人。 一大家子男男女女、老老小小的都聚集在一块,还都默然无声。 谢一剑心道:不好,这不会是秋后算账吧? 没等谢一剑嘀咕完,曹老爷子一把戒尺砰的击打在桌面上。 谢一剑识时务的咚的跪下,顺便还拉了拉犟着脖子不肯屈服的曹少爷。 “逆子!咳,咳!”老爷子身体也是不好,刚骂了一句,就咳上了。 一大家的连忙上前拍背的拍背,训斥的训斥。 曹承彦也是焦急的,老爷子刚咳了一声,就想上前看看,哪知被大房的曹大少拦住了。 “哎,二弟!不是我说你!怎么尽做这些不着道的事?你这在外面吃喝嫖赌的,曹家从来都没说过什么?现在倒好,还愈发长本事了!把祖父气成这样!” “文渊你跟他说这些有用吗?他也就敢乘着你二伯不在胡作非为!”曹家大老爷平素总被二老爷压一头,故最爱看的就是二房长子的任性妄为! “逆子啊!逆子!”曹老爷坐在主位,气愤地拍桌,“你爹寒窗苦读十几载,这才好不容易中了进士,扬我曹家门楣,你倒好,不求上进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了门亲事,还硬生生被你这浑小子给搅和了!” 老爷子说还不过瘾,踉跄着拿着戒尺就朝曹承彦走来,啪了一棍子下去,硬生生的让曹承彦疼的皱眉! 老爷子见他直挺挺的站着,还不屈服,拿了戒尺又挥向了曹承彦身后的谢一剑,啪啪两尺子。 谢一剑立马伏地哀泣,心里头怒嚎:他亲娘二大爷的!曹承彦,这两棍子记你这小子头上了! “祖父!”曹承彦一手就将戒尺抓在手心,“您打我就打了,怎么还牵连无辜!” “她无辜?她无辜!你这小丫鬟可把陈家老爷气的不轻,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曹老爷子气不过抽动戒尺还想给谢一剑两棍子。 他此时可看出来了,打自家这浑小子是没用的,从小就皮厚,怎么教训也不成,让他听话就跟要了命似的! 曹承彦拦着,把人挡在了身后,看老爷子今天是不罢休了,只好,咚的跪下。 “祖父!您该打该罚,由您!别被我这不孝子气伤了身子!” “哼哼!这会儿知道气到我了?嗯!叫你上学堂你不去,叫你做生意你不肯!你这浑不吝的!”老爷子戒尺啪啪的往曹承彦的背上挥去,一点都没留情! 平日里对谁都不低头的曹家二少爷,硬生生的扛着,连声闷哼都没出口。 谢一剑都替他疼的慌! 一顿戒尺还不够,曹老爷子还罚了曹承彦跪一夜祠堂。 —————— 大半夜的,谢一剑才敢脱了衣裳,躲着人给自己那新添的伤痕上药,不经意间就看见桌上早就冷却的酱驴肉,叹气,拎起就出了门。 曹承彦跪着祠堂,不住的点头打瞌睡,突然听见耗子的吱吱声。 “吱吱……吱吱儿!” 狼狈不堪的曹少爷这才看见门缝里可不一只忒大的“耗子”吗? 谢一剑手脚灵活的跨着窗户,就要进来!可把曹少爷吓得够呛。 “干什么呢?小心点,小心摔了!” “嘿嘿!”谢一剑傻笑,举了举自己手上的驴肉,“爷!奴婢给您送吃的来了!” 5.当大丫鬟 http://.biquxs.info/ 曹承彦勾着唇角,心里头也不知怎么的有点热。 啃着小奴婢带过来的酱驴肉,感叹:“嗯,你这小奴婢还不错,爷没白养活。” 谢一剑眉眼得瑟:“那是,也就奴婢把爷放心尖尖儿上了,您看您平时宠幸的那个罗护卫,一遇到事,屁都不放一个。” “是是,罗护卫哪有我们小奴婢听话、懂事,还知道疼人啊。”曹承彦嗤笑,这小丫头告状倒真有一套。嗯,就是酱驴肉有些凉,不过滋味还不错。 “本来就是,您不知道,每次奴婢想给爷端杯热乎的茶水,那厮总是冷着脸,挡在那,跟个门神似的,别提多讨人厌。还有还有,今天老太爷要揍您的时候,奴婢多英勇啊,二话不说,上去就替爷挡了两下!那罗护卫呢,还躲在屋外偷笑!” “偷笑?”曹承彦口中叼着块肉,弯唇微笑,附和着谢一剑的胡说八道。 “对,偷笑!所以爷等您出去了,一定要给他点好看!”谢一剑愤慨,一时激动,及其自然的蹲下身,示意曹承彦往边上坐坐。 曹少爷呢,五脏六腑祭奠完,心情也特别舒畅,一点没怪罪小奴婢的胆大妄为,反而自己主动往一边坐了坐,两人共用一个蒲团。 “爷,你看我今天表现怎么样?” “好!”曹承彦一口答道,仰头喝着小奴婢带过来的茶水。 “所以……您准备什么时候升我这个忠心耿耿的小丫鬟?”谢一剑眼冒星光,期待! 曹承彦挑眉,这绕了一晚上,是终于忍不住要说到重点了? 放下茶杯,曹二少为难的摇头:“哎,这个啊?” “嗯?您说!”谢一剑歪头,像是随口说说,毫不在乎。 内心却有些疯魔,敢拒绝你就死定了! “诶,这个……”曹二少继续砸吧嘴,摇头晃脑。 谢一剑看不惯了,伸手捂着人耳朵,把左右摇晃的脑袋固定住咯。 “爷!您现在是想说话不算数?” 曹承彦傻笑:“哪能呢?” “爷不是为你考虑吗?这老爷子刚打了你,家里人人都道你是个诱惑主子的小奴婢,这时候升你,不是让你撞枪口上吗?这么贴心的大丫鬟,爷可舍不得让人磋磨?” 谢一剑:“……” 他亲娘二大爷的,合着这一趟妓院、一顿打,白去了?白挨了? 不就是想要个单间,好方便点吗?怎么就这么难呢? 每天夜里起来浇灌院里的菊花真的会死人的!再说那菊花经受的住老子的琼浆玉酿吗?哪天再被这死淫棍碰上怎么办呦!!!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还是混一个大丫鬟的位置,住个单间保险啊。 可是现在…… 梦想幻灭,还是收拾收拾东西走人吧。不伺候了,老子不伺候了! 曹承彦坐在一边看小丫头干脆利落的收拾东西,也不理自己,摸摸鼻翼,犹豫片刻还是示好的拉拉人家的衣袖,啪的被谢一剑一把挥开。 曹少爷…… 哟!小丫头造反了!脾气还真不小! 叹气,屈服:“行了,行了!不就是一个大丫鬟的称呼吗?” “嗯?给我升了?”谢一剑立马转头,笑脸相迎。 曹承彦摇头:“不行!” “那说屁!” “哎,你这人。” 谢一剑不理,转头就走,曹承彦连忙拉住咯! “咱不当大丫鬟,咱有大丫鬟的福利还不行吗?” 前面的人踌躇了下,还是站住了。 “月前涨,伙食改善,单间也给你弄一间!”曹少爷难得大气了一回。 谢一剑听了没反应,开窗,翻出去。 后头的曹承彦…… “不是!你怎么还生气啊!” 外面的人回头,喜笑颜开:“不生气,明早爷早点回来,给您准备皮蛋瘦肉粥。” —————— 经此一事,曹少爷虽说挨了打,可也彻底摆脱了陈家的这门亲事,可谓是神清气爽。不过没多久就被自家祖父抓了包,强制送到学堂,跟着自家几个兄弟一起进学。 曹少爷之前也是有在学堂待过的,不过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时常逃学与一群纨绔们混在一起,把当时的先生气的半死。 这次曹老太爷特意请来五里三乡最有名的管先生,来教导自家一群子弟。 这位管先生是曹家二老爷的同窗,不过科考的运气实在差了些,每次考试不是自己生病,就是家里人去世,甚至有一年进京赶考,被山匪抓住,愣是错过了时间。 等他彻底缓过来得时候,家里的田产、银钱早就因他读书花光了。管先生没办法,只能放弃科举,出来教书,养活一家几口。这一改行还就改对了,他手下教过的学生,多有出路,甚至是进士高官也是有那么两、三名的。 最重要的,这人教书有一套自己的方式,擅长因材施教。 这下子可巧,正对曹二少的胃口,令人吃惊的,他竟然也乖乖的在学堂待住了。 谢一剑在曹少爷身边也混过了整整一年的光景,虽说还没完全摸透这人,但自信八九不离十,故这天在学堂外碰见曹少爷大热天的,竟然跟一陌生人干站着聊了许久,立马就察觉了不对劲。 等他赶过去,那人刚好转身走了。 谢一剑给自家少爷递手帕擦汗,状似好奇的问道:“爷,刚刚那人是谁啊?” 曹少爷手帕一丢,好笑的挑眉:“你这丫头,也忒八卦了吧,赶明就跟厨房的余婆子有一比了。” 谢一剑不服气的轻哼,这余婆子自己可比不了,哪次事情到了她口中,不闹的整个曹家人尽皆知。就连某次谢一剑夜壶撒了,不小心弄到被沿,刚好第二天被余婆子得知。下午,整个曹家,就连拐落的阿猫阿狗都知道二少爷的大丫鬟——那个貌美的谢茧儿,16岁了还尿床的丑闻! 谢一剑幸亏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男子,脸皮比城墙厚。这要真的16岁的小姑娘,可不得臊死! 谢一剑跟着曹少爷往家走,明显有心事,刚行了几十米,愣是踩了曹少爷七八脚。 曹承彦转头询问:“这是怎么了?爷的大丫鬟今天心事重重?” “爷,您真不跟我说说,刚刚那人是谁!” 曹承彦低头轻笑,这真要赶上余婆子了:“就一过路的商人,来问路的!你说说你,这一天到晚的脑袋瓜里想什么呢?真当大丫鬟好当啊?改天就把你发配到厨房,给余婆子当个烧火切菜的小丫头!” 说还不过瘾,狠狠的戳了戳谢一剑的额头。 谢一剑:“……” 你二大爷的,不说实话,明明那人就…… 操!这一年劳心劳力的白干了!一点没把自己当一回事,就这么比不过那铁板脸‘萝莉’? 等过了几天,谢一剑更是察觉不对了,男人早出晚归,说是跟王少衡他们这群人斗蛐蛐,愣是个蛐蛐毛都没赢回来,每天拎个小罐子,怎么走的怎么回。自己说要跟着去玩,就斩钉截铁的拒绝,还找了个什么王家大少看上他谢茧儿的借口,不想当通房小丫头就别跟着。 谢一剑…… 呵呵!信你有鬼! 这天,曹承彦拎着小罐子又要出门,谢一剑见了立马拦住不让走。 曹少爷眯眼:“嘿!你这小丫头,是不是爷对你太好,皮痒了!” “爷今天要出去,就要带上我!”谢一剑态度也坚定。 曹少爷皱眉,我还斗不过你个小丫鬟,拎着人衣领拖到一边。 谢一剑手脚快速抱着人,死活不让。 挣扎间,两人突然都不动了…… 曹少爷在自己大丫鬟胸口动动五指,不敢置信的皱眉。 谢一剑也尴尬,这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喊非礼? 还是曹承彦先回过神,收回手摸摸头:“咳,不好意思,那,那什么一马平川,手滑了!” 谢一剑青筋暴起,对着曹承彦一巴掌下去:“平你大爷!手滑你二爷!” 看着人跑远,曹二爷捂着自己的脸,感叹。 是不是真该给丫头补点营养了! 6.女人味 http://.biquxs.info/ 曹承彦就着铜盆洗漱,直起身接过红杏手中的方巾,随口问道:“谢茧儿那丫头呢?” “不知道呢?一大早的不知道疯哪里去了?” 曹承彦无奈的摇摇头,缓步来到外室。 绿柳已经准备好早膳,直等着自家爷过来用膳。 曹承彦直接坐到桌旁,在绿柳的伺候下就餐,刚吃了小半碗,就装作不经意的又说了句:“怎么一大早没见到谢茧儿那丫头?平时不是最聒噪的吗?爷吃个饭都不得安份。” 绿柳笑了:“这不正好吗?今儿初一,爷您等下还要送夫人去?园寺礼佛,早点吃完好出发。” 曹承彦听了倒是没再说什么,喝完了手中剩余的粥,就没什么胃口,让绿柳早早的撤了席面。 绿柳从厨房回来的时候,曹承彦还没出发,捧着本书斜躺在罗汉床上漫不经心的看着。 绿柳进了卧室,扯着打扫的红杏嘀嘀咕咕:“刚刚厨房的余婆子又发脾气啦?” “又是怎么了?” “听说有小贼进了厨房,偷了余婆子给孙子特意蒸的几个大馒头!余婆子气的不得了,说要去跟大夫人告状呢!” 红杏失笑:“丢馒头?这有什么的,不定哪个仆从闻着香味吃了呢?她上哪找去啊?再说咱府上还能饿了他们一家不成,就这小事还要闹到大夫人那?” 绿柳拿起抹布,与红杏一起擦拭:“哎呀,本来就是这样。可余婆子那性格大家都知道?什么事都要闹的人尽皆知,大夫人也明白的,真闹过去也就当个笑话听。” 两人嗑还没唠完,突然响起“刷刷”的翻书声,红杏和绿柳对视了一眼,赶紧闭上嘴巴。 砰!曹二少恶狠狠的扔了手中精致的书本,烦躁的自语:“不就昨天没带她出门吗?还发起小姐脾气。” 起身焦躁的在屋里来回走了几遍,突然抬头小声地对着空无一人的横梁吩咐:“去,看看谢茧儿那臭丫头在哪!” 随即一个黑影在窗前闪过。 在去曹二夫人院子的路上,曹承彦老远就听见后头小丫鬟的叫唤,不过他一直冷着脸,兀自向前走,没搭理小丫头。 谢一剑背着个布包,气喘吁吁的跟在自家爷后头,任他怎么叫,前面的人都没有停下脚步。 “爷!爷你等等奴婢啊!”谢一剑疾跑了几步,终于是赶上来了。 拉着少爷的衣袖就耍赖:“爷您再走这么快,您的大丫鬟就要累死了。” 曹承彦随着人拉扯的动作转身,不过还是冷着脸,一语不发。 倒是谢一剑聒噪的一句又一句:“爷,您今天是要送二夫人去寺庙礼佛吗?带上我吧。瞧瞧!” 谢一剑拉过身后背着的布包:“?园寺那帮和尚的吃食也太难下咽了,奴婢特意起了大早,准备了好些糕点,都是您爱吃的!” 曹承彦听了这句心里头才舒畅,见小丫头满头大汗,随手把红杏给自己准备的帕子扔给谢一剑:“擦擦!看你一个姑娘,像什么样?” 谢一剑…… 今儿还不够女人味?!! 于是缓缓耸肩,故意挺了挺胸。 曹承彦这才看见谢一剑胸口突兀、浑·圆的两座大山,触目惊心! “这,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手指抖动,瞠目结舌。 谢一剑傻笑:“嘿嘿,奴婢昨夜刚……咳咳,刚发育的。” 曹少爷嘴角抖动,怀疑自己是眼睛出问题了,还是这耳朵幻听啊? 谢一剑一心想跟着出门,曹少爷也没办法,即使他特别想把小丫鬟锁在家里,防止丢人现眼。 曹府的车马到?园寺上门口的时候,早就人满为患,初一、十五是庙里香火最旺的日子,更别说像?园寺这样大的寺院。 如果光曹承彦一人,他是不会选这样的日子来寺庙的,可无奈曹二夫人是个虔诚的信徒,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像这样佛门重要的日子,那是不可能错过的。 二夫人带着众人先向佛祖上香磕头,又为?园寺捐赠了不少银两,然后才嘱咐曹承彦:“我儿,为娘今明两日还要在经堂诵经,为曹家祈福,你若有事便自行离去吧。” 曹二夫人平日里与曹承彦颇为母慈子孝,在外人眼里也像那么回事,不过内里的疏离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当年曹大人在京为官,曹夫人在扬州城替夫尽孝,陪伴时日不多的曹老夫人。哪知没过多久,曹大人就因病致仕,也回了老家,还顺带了个半大小子。人人都道这孩子是曹大人和京城妓馆老相好生的,是被人唾弃的杂种。 曹二夫人那时年轻,也与曹大人争吵不休,不过某天突然就接受了这个孩子,让一众看客惊叹不已。 原本的曹二少是二夫人的亲身儿子,因比曹承彦小半个月,可怜的排到了老三的位置。因这等原因,曹承彦从小就对那孩子特别照顾,自认自己是哥哥,什么都让着他、照顾他。可惜曹三少十二岁那年采摘莲蓬的时候,淹死在莲花池里。二夫人忧思过重,从此也就信了佛。 二夫人不是曹二少的亲身母亲,曹承彦却十分尊敬她老人家,每次来礼佛必然要亲自接送,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见二夫人今晚要歇在寺里,曹承彦当然多留了些人手。自己只带着谢一剑、罗立两人,并一个车夫老刘下山。 马车里,谢一剑拿出了自己准备良久的糕点兴奋的递与曹承彦,曹承彦接过,不经意间望见了小丫鬟胸前错位的两团,摇头苦笑。 谢一剑洋洋自得,还道自己装扮有成,故意又凹了个姿势,心里头唾弃曹二少。 果然……老淫棍! 曹承彦哪知他心里头想的什么,看他左右扭动间,两团子随之移位,一口红豆糕呛喉管里! “咳咳!!” 谢一剑连忙拿出水壶,抱怨:“哎~不是我说少爷你,吃东西就好好吃吗?乱,乱瞅什么呀~” 曹承彦一口清水喷的谢一剑呆若木鸡。 “哈哈哈!!!” 谢一剑:“……” 之后的一刻钟里,小丫鬟愣是不理不睬,叫二少爷好一番焦急。 马车路过一树桃花园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爷!有人拦车求助。”罗立跟车夫坐在外面。 “怎么回事?”曹承彦询问。 罗立答:“说是城中陈记茶楼的大小姐,为了年底举办的亲事,特意上山拜佛,哪知下山路上车轱辘坏了,他们想让我们的人去帮个忙。” 曹承彦一听陈家的大小姐,差点就弃车跑路,又听她此次是为亲事来礼佛的,才淡定的坐下。 “毕竟是老相识,罗立,你与老刘过去看看吧!”他自己就不下车了,这要是真碰面了也是尴尬,毕竟去年陈老爷子还一心想让自己做他的乘龙女婿呢! 罗立与车夫领命过去了,曹承彦和谢一剑在车中等待,还时不时听到那边女子的声音。 不过,没多久,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伴随着刀剑的击打。 曹承彦皱眉,立马拉开帘子,这才发现一行歹徒已经团团围住两辆车马,罗立他们也被长刀挟持着。 “金钱细软留下,女的留下,饶你们狗命!” 陈家那边两男仆跪地哀求,大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山贼们哈哈大笑,脚踩着跪扑的仆从,耀武扬威。 另有一波山贼举着刀向曹承彦这边走来,口中吆喝:“看什么看,下车!” 曹承彦笑着下了车,还顺便扶了一把身后的谢一剑,不过被正生气的某人一把挥开。 山贼们一见后头的谢一剑,两眼发亮,一个个舔着嘴唇,伸手就想摸谢一剑的脸庞。 曹承彦见之眸色微变,突发怒火,一脚过去!贼人飞扑在地,痛苦哀嚎。 罗立见了自家主子这边动了手,立马反夺贼人大刀,劈砍上去,一贼人轰然倒地。车夫老刘机警的捡起贼人的刀剑跟着罗立身后,两方打斗起来。 陈家女眷嘤嘤啼哭,两名聪颖的贼人发现己方完全不是曹承彦他们的对手,转而向女眷堆里劈砍。 罗立见之,看向曹承彦,曹承彦对他点头,他立马食指弯曲,在口中打了个漂亮的响指。 随即四名不知从何蹦出的山野村夫加入了打斗中,没多久的功夫,一行山匪就伏。 罗立捆绑山贼的头目,押到曹承彦面前。 曹承彦冷笑着,像之前匪贼一样,一脚踩在头目的脸上:“哪里来的,报上名来。” 头目哆哆嗦嗦的歪嘴哀求:“少爷饶命!少爷饶命!我们是……” “咻”的一声,贼人眉心正中一箭! 曹承彦皱着眉,看着桃园里蹿出的一群蒙面人。 随后就是一番厮杀,明显的这群人与山匪不是一个级别的,武功高强,还有备而来。 转瞬间,谢一剑手下就有人被砍受伤!血溅十米! 罗立边与蒙面人打斗,边大呼:“少爷快走!我们垫后!” 曹承彦毫不恋战,拉着谢一剑转身就走,谢一剑顺手又拉了陈大小姐。 三人奋力逃跑,山崖边上,陈家小姐不甚摔倒,连累了一直拉着她的谢一剑。 眼见着两人滚落山崖,曹承彦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下。 7.落崖 http://.biquxs.info/ 谢一剑有过不少跳崖的经历,知道滚落的第一时间就是保护自己的头部。在一连串的荆棘拉扯后,咕咚一声,谢一剑紧随陈家小姐后尘,滚落潭底。 身后的曹承彦眼见着两人落水,仓促间靠腰腹的力量硬是拐了一个方向,砰的一声,一棵粗壮的歪脖子老柳树拦住了他,也让他闷哼一声。 他没顾得上自己的伤势,立马拖着伤腿扑向谢一剑。 而此时的谢一剑情况万分紧急。 陈大小姐不识水性,在谢一剑一靠近她的一瞬间,求生本能让她立刻缠上去,两人扑腾在一块。 谢一剑没办法正常的带着人游向岸边,反而被拖累着呛入好几口潭水,体力在急剧下降。 狠狠扑腾了几下,谢一剑突然察觉自己的腰部被人抱起向上托举,很快就顺利的呼吸到水面的空气。他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是向岸边奋力的划水,终于在曹承彦的帮助下,顺利的把自己和陈小姐拖上了岸。 谢一剑无力地躺在岸边急切的大口呼吸,耳边是陈小姐咳嗽的声音,偏偏少了某人的动静。 他砰的一声,慌张的惊坐起身,四处张望。 扫见一半躺在岸边,一半浸在水里的曹承彦,大骂。 “操·你二大爷的,吓死我了!” 曹承彦看着他慌张的小丫鬟,狼狈的笑:“这么粗鲁?” 谢一剑不理他,扶了陈大小姐坐到老歪脖子柳树下。 等体力恢复了几许,曹承彦那厮竟然还没起来,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一动不动。 谢一剑拖着湿淋淋的没好气的跑过去:“怎么了,这是?” 曹承彦有气无力,嘴唇泛白:“小奴婢还知道管爷的死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人家的大丫鬟呢!” 谢一剑不跟这人争论,拽着人胳膊往岸上拖。 妈的,死沉死沉的。 曹承彦还故意闹人! 一会儿:“轻点、轻点,手疼!” 一会儿又是:“哎呦、哎呦,咯石头上了,你拐个弯啊!” 谢一剑:“……” 看来是死不了。 等人拖上了岸,啪的!随手摔地上。 这时才拉起男人的裤管、脱下鞋子,查看他的伤腿,一道大口子,应是被石头等硬物划伤了,还有肿的老高的脚踝。 谢一剑撕了男人的裤腿,用力挤了挤污水,将就着用裤腿的那点布条替他擦干净伤口,又抬头调侃:“爷,奴婢看您这脚踝是要废!” 曹承彦疼的龇牙咧嘴:“废了好呀!废了就拖着你这个小奴婢,让你当爷一辈子的拐杖!” 谢一剑一个白眼过去,手下下了些力道。 曹承彦‘嗷’的一声,不说话了,光冒冷汗。 歪脖子树下休息的陈小姐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帮忙,看谢一剑跑去找木棍,自己自然的接了他的活,还准备撕了自己湿透的藕粉色凤尾裙,不过曹承彦一把拦住她。 “你一个待嫁的姑娘家,还是别做这样的事,等出去了,不好。” 陈兰儿见他认真的眼神,只能泄气的罢休。 天色渐渐昏沉,远处一大片乌云在浮动,而小奴婢还没回来。 曹承彦的脸色渐渐绷起来。 幸好没多久,谢一剑抱着些腐烂的粗木棍回来。 曹承彦见了他嚷嚷:“小奴婢跑哪去了,这么久,是想爷疼死是吧?” 谢一剑没好气的一把把木棍扔地上,心里头恨恨的道:要不是看你刚才奋不顾身的样,才懒得搭理你。 从湿淋淋的衣袖间掏出一大把草药,谢一剑吐口唾沫,双掌合力搓揉,看的陈兰儿目瞪口呆。 曹承彦也瞅着谢一剑,不过把视线聚焦在小丫鬟杂乱的鬓发和脏污的衣群上,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你这是涂的什么啊?”陈兰儿好奇的问道,她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不缺吃喝,从小就有老妈子照顾,还真没有在野外受伤的经历,自然没见过谢一剑这般敷草药的粗鲁动作。 “墨草,野外很常见的草药,止血用的。”说完,啪的一下,把混合着唾液的墨草全盖在曹承彦的伤口,而后动作敏捷的在自己的衣裙上撕下块布料,紧紧的捆绑住谢一剑的伤口。又挑了结实的木棍将曹承彦的伤腿牢牢的固定住。 陈兰儿看着谢一剑撕裙子的狂放样,抬头疑惑的看看曹承彦,他竟然没拒绝。 “刚刚在那边找到个山洞,我去看了,没有大型野兽居住的痕迹,洞里还有些干草,很可能是上山打猎的猎人临时的落脚点。”谢一剑皱着眉,抬头看乌云,“这天气,今晚可能没办法离开了。陈小姐,我们要暂时在山洞里落脚。” 陈兰儿赶忙点头,在这种时候哪能挑剔,再说要不是谢一剑一路照顾,自己可能都活不了了。 谢一剑搀着曹承彦走在前头,陈兰儿抱着谢一剑刚刚捡回来的烂木头跟在后头,三人紧赶慢赶进了山洞。 山洞里的确像是有人待过,除了干草,岩壁上还留了火折,离洞口不远处的地上也有灰烬的痕迹。 谢一剑点燃火堆,伸头见外面雨点还没落下,提出冒险再出去一趟,因为之前捡的那点木柴完全不够烧。 陈兰儿很不好意思的也要跟出去帮忙,被谢一剑一口拒绝。 曹承彦却提议:“小奴婢,你就让赵小姐跟着去吧,爷腿受伤了,要是等下遇到什么,你们俩还有个照应,赵小姐跟着你比跟我安全,爷放心!” 谢一剑不赞同的撇眉。 曹承彦苦笑:“好了,快去吧,爷乘机烘干身上的衣裳,你让赵小姐留在这像什么话。” 谢一剑这才同意,带着陈兰儿向外面走。 曹承彦在身后看着一高一低远去的两道背影,敛下眼睑。 赵家小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并没有走多远,只在山洞附近徘徊,不说马上就要下雨,天也已经黑了。 在第一道闪电划过头顶的时候,谢一剑当机立断的拉着陈兰儿赶回山洞。 不过进山洞前,又想着曹承彦这老淫棍的恶根性,赶忙让陈兰儿先在洞外候着,自己进去看看男人有没有衣裳不整。 果然!里面的人不仅光裸着上身烘衣物,还单腿屈伸慵懒的坐在火堆旁。 昏黄的火光映照在那人结实的胸膛,也烫红了左胸口那枚拇指盖大小的心形的胎记。 谢一剑不得不承认,那身紧绷的肌肉的确让同为男人的自己羡慕。 曹承彦见他愣神,偷偷吸了口气,让自己腹部的几块腹肌更加显眼,不动声色的敞开胸口给人瞧。 而后…… “小奴婢回来啦!” 谢一剑看他那嬉皮笑脸样,放下木柴,果断打趣道:“爷真是好身材,奴婢这就将陈小姐叫进来,好让人家也看看。” “这,这不必了,人家都是有婚约的人了,我这怎么能毁人清誉!” “哦?那爷还不赶快把衣服穿上。”说着,把挂在一边的衣裳全都一股脑丢在他身上,自己转身叫外面的陈兰儿。 曹承彦摇头:“啧啧……” 刚刚还看的舍不得挪眼,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陈兰儿进来后,曹承彦衣裳已经整理完好,一点不见之前的放荡不羁。 随后三人围着火堆取暖,谢一剑和陈兰儿就这么穿着半湿半干皱巴巴的衣裳。 让两人脱下烘烤?怎么可能! 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怕露馅。 一阵“叽里咕噜”,也分不清是谁的肚子。 三人大眼对小眼,谢一剑突然眼冒金光,想起什么,转身捣鼓良久。 没一会儿…… “呐!给!”一手攥着一个泡烂的大馒头,对着两人嘿嘿笑。 陈兰儿惊喜的接过,曹承彦却皱紧了眉。 “这,这不会是余婆子早上失踪的馒头吧?”说完,斜眼瞧了某人的胸口。 果然,一如既往的一马平川…… 谢一剑停顿了一秒:“……” 扭头紧捂胸口:“我,我就算吃曹家的,爷也管不着我……我,那啥!” 8.大火 http://.biquxs.info/ 谢一剑拿出的俩馒头,曹承彦死活不愿意吃。 谢一剑喜笑颜开,道:“你不吃正好,我跟陈小姐一人一个。” 遂笑嘻嘻的插上木棍,放在火堆上烧烤,烧烤后的馒头还别说,又是另一番风味。 泛黄的馒头皮,又香又脆,谢一剑咬的嘎嘣响。 曹承彦…… 故意诱人的小奴婢是不是该脱裤子打一顿呢?曹二少认真的思考。 天还没亮,山洞外就隐隐约约传来“少爷、小姐”呼唤声,曹承彦拍醒了抱着自己脚丫子睡的糊里糊涂的小丫鬟。小丫鬟揉搓着迷蒙的双眼,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看,果然是罗立带着曹家、陈家一群人寻来了,甚至是爱女心切的陈老爷,在仆人搀扶下也亲自跟过来。 陈兰儿一见着自己的老父,抱头痛哭,陈老爷子也老泪涟涟,他一生也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擦干泪,老爷子还是梗着脖子同曹承彦道谢。 “小老儿我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就放在掌心疼。虽说我陈家去岁与你有些嫌隙,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今日还是要多谢你。这次的山匪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哎,我家兰儿可能就命丧黄泉。从今过往,我们之间过往的恩怨一刀两断,以后若有用得到我陈家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小老儿绝不推辞。”说完,拱手弯腰。 曹承彦连忙命谢一剑扶起陈老爷子。 “受不起啊!受不起!老爷子严重了。虽说一路上照顾陈大小姐的确颇为劳累,包括晚辈这腿也不幸负伤,不过这都是晚辈该做的嘛!都是乡亲邻里,没什么的,没什么,哈哈哈!” 曹承彦自是说了一番看似推拒实则邀功的话,听的一边的谢一剑直翻白眼。这不要脸的,把所有的功劳都自己扛过去了。 谢一剑有什么办法,没法!谁叫自己是这人的奴婢呢?小奴婢苦啊!伺候主人吃,伺候主人喝,做点好事的功劳还都让人家抢去了。这还不算,就这么忠心耿耿,人家还不把你放在心上,有点小秘密都不带你玩。谢一剑要不知道就算了,可惜他看了系统的前情提要,知道这厮所有的大事。包括他前期的白月光,貌似也是这江南某位富贵人家的小姐,可惜早早嫁人。这老淫棍错过了初恋,可不就混乱不堪,乱搞男女关系了吗? 哎??? 这白月光不会就是眼前这位陈大小姐吧? 谢一剑扶着自家爷,死劲猛瞧,他这不是躲陈小姐躲的跟个耗子似的吗?白月光,不像啊?可是,可是这系统不可能给自己假剧本的啊? “想什么呢?”曹二少拍拍小丫鬟的脑袋,示意人扶自己上马车。 谢一剑赶忙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抛在脑后,与罗立一起搭着手把曹二少弄上车,自己也利索的爬上去。 —————— 曹承彦腿部的擦伤倒是没多大问题,就是脚踝骨折,大夫再三强调,要静养,静养! 养伤的日子,谢一剑可倒霉咯,被曹二少呼来喝去,大下午的偏要吃刘瘸子肉脯的酱肉,那刘瘸子家的肉是那么好买的?人家天天只上午做买卖,下午早没了! 谢一剑嘴里骂骂咧咧,要不是刘瘸子看在自己求了一个多时辰的份上,会特意给自己开小灶?更别说就这小灶自己都等了两个时辰! 谢一剑拎着半斤酱肉进来的时候,曹承彦不知道拿着封什么书信在那里紧皱眉头。 “呦!爷这是烦恼什么呢?”谢一剑砰的一声把半斤酱肉摔在桌上。 曹承彦一听谢一剑的声音,不动声色的收起了书信:“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奴婢不错啊!快拿过来给爷尝尝。” “呵!爷也真好意思,‘这么快就回来’?下次遇到这种事啊,您还是叫您的护卫罗立去吧,他跑的可比我快多咯。” 曹承彦接过谢一剑的手中的酱肉,哄着小丫鬟:“罗立跟你哪有一比,他就一看家护院跑腿的,我们茧儿妹妹可不得了!什么事都能替爷分忧,就连这酱肉,爷想吃就能吃上。” 谢一剑嗤笑:“您哪,也就拿奴婢开玩笑了,您每次上哪玩不带着他啊,倒是奴婢碍手碍脚的,经常被您留在家里。就怕有朝一日啊,您在哪乐不思蜀,带着罗护卫舍不得回来。” 谢一剑刚说完,那人酱肉也不吃了,死死的盯着他,面色阴沉:“你这是在哪听的什么鬼话?” “哪,哪有在哪听的,还,还不是爷你出门斗蛐蛐都不带奴婢。”谢一剑撇着嘴,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的。平时曹承彦嬉皮笑脸的一点不可怕,就这脸色一阴沉,鬼都能被吓死。 卧室内的氛围诡异的静谧,谢一剑悄悄的吞咽了几口口水,刚想热络下气氛,床上的那人又出声了:“谢茧儿!爷要你知道,就算爷有天,真的因为某些原因离家不归了,你也要在这曹家好好守着,等着爷来接你。” 接,接我…… “听到了没有!” “听,听到了!”谢一剑哆哆嗦嗦的应了。 听是听到了,这听不听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曹承彦腿脚受伤后的第三个月,曹家二老爷,那位曹家唯一当过官的官老爷回来了。 二老爷一回来,都没顾得上给自家老爹请安,直往曹承彦的院里来,当时谢一剑正在给某位‘断手断脚’,巨型娃娃喂药呢,一把被后头的曹二老爷给挤占了位置。 二老爷是扶床就哭,感天动地,不知道还以为曹承彦是他爹呢? 实际上…… “爹!好了,好了,儿子这又不是断了腿好不了了,这还有丫鬟在呢?收,收敛点。”曹承彦很不好意思的看着谢一剑,示意她出去带上门。 谢一剑是一步一回头,斜眼偷瞄这位曾经的官老爷抱着自家儿子的胳膊涕泗横流。 终于是退到了门口,谢一剑缓缓掩了门扉,并不关严,撅着屁股,透过门缝偷窥。 后面…… 某人抱着把剑,冷着脸,拍了拍谢一剑的肩。 谢一剑:“拍什么拍,要看不会自己看啊!” 半响后,后知后觉,直起身,嘿嘿傻笑:“罗,罗护卫啊?啊!那个今天天气真不错,我,我去四处逛逛去,嘿嘿!”一溜烟的跑远了。 二老爷呆在自家儿子屋里整整一下午,愣是到了晚膳才出门拜见了老太爷。 谢一剑是没见过曹家老太爷那副高兴的模样,那真是恨不得把自己这个年岁不小的二儿子捧在掌心上。一句一个“病可好些了?”、“在外可有遇到些不称心的事了?”,还有什么“最近庄子底下新收成的瓜果,得空你尝尝!” 谢一剑…… 这要自己搁大老爷身上,那肯定对二老爷这个弟弟更加看不惯。一晚上的,二房的主子、奴婢喜气洋洋,大房的就跟吃了苦瓜还偏要硬憋着不能出声似的,那脸色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漆黑的夜里,谢一剑跟在曹承彦的步舆后头从二老爷的屋里往回走。 “爷,你这腿明明好的差不多了,怎么出门还要人抬呀?” 曹承彦懒洋洋的将人招呼到身边,一个指头敲人额间:“爷做什么事,还要你个小丫鬟教?” 谢一剑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嘴巴里嘀嘀咕咕的。 “又再说爷什么坏话呢?” “哪敢啊!”嘴上否认,心里头却在腹诽。 懒就直说咯,还找什么借口敲我。明日我要是再给你买酱肉,再上赶着喂汤喂药,自此之后就正式改名曹一剑咯,叫什么谢一剑啊。 不过谢一剑怎么也没想到,这晚之后的很长时间里,还真没有光顾过刘瘸子肉脯,甚至是主动喂汤喂药,某人也不再稀罕。 —————— “失火啦!失火啦!”一大清早的,曹家大院的一角火光通天。 谢一剑捂着口鼻咳个不停,脸上跟花猫子似的,黑不溜秋。 “看见,看见二爷了吗?”随手拉着一个灭火的家丁焦急的询问。 “没看见,没看见!”家丁匆匆忙忙拎着木桶的水泼洒。 谢一剑慌张的又拉住路过的丫鬟:“看见罗护卫了吗?” “没,没有呢!”丫鬟捧着铜盆也要走,被谢一剑又拉住。 “那,那二爷院里的红杏、绿柳两位姐姐呢?” “我不知道啊!” 谢一剑站在喧闹的院口,惶惶不安…… 爷呢?那个嬉皮笑脸的曹家二爷呢!他不该,不该这么短命啊?他死了,大庆王朝怎么办? “茧儿!茧儿!这边!” 谢一剑一回头,白墙外头可不是绿柳姐姐。 “绿柳姐?红杏姐呢?你们都没事吧?”谢一剑一跑过去,拉着人东瞅西瞅,生怕绿柳受了伤。 “没事,我没事,红杏也没事。刚起火,就有小仆从敲响了我们的屋门,你红杏姐只是受了惊,晕过去了,其他的没受什么伤!你呢?你怎么样?”绿柳拉着谢一剑的手,急切的询问。 “我?我没事,罗护卫叫醒的我,可是我一回头,罗护卫就不见了,他说去救爷的!绿柳姐,你,你可有看到我们爷?” “我,我不知道啊?呜呜……”绿柳捂着脸害怕的哭泣。 谢一剑红着眼眶,回头望着冲天的大火,双腿不由自主的颤抖。 曹家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天,除了曹家二爷的院子,竟然没有一间屋子受损,不过也说的过去,毕竟曹二少爷住的偏,火势控制及时,的确威胁不到其他房子。 不过丫鬟、仆从也没有一人受伤,偏偏,偏偏就从二少爷的卧房里抬出了两具烧的漆黑、不识人样的焦炭。 那两具焦炭一抬出来,曹二老爷扑上前去痛哭,一时情绪激动,当着满院的丫鬟、仆从哭晕过去,晕倒前嘴里还喊着:“儿啊!我的儿啊!” 大夫人、二夫人也攥着手帕低声哀泣。 曹家上上下下披麻戴孝,沉痛哀悼,偏有一人,握着曹二少爷门前的灰烬大骂:“去你二大爷的!耍老子!” “呜呜,金蝉脱壳都不带老子玩!记仇了,记仇了!!!”指天痛骂某人! 9.逃跑(捉虫) http://.biquxs.info/ 这是谢一剑第四次逃跑失败了。 第一次的时候,他还正正经经的向红杏、绿柳辞行,大大方方的从曹家大门跨了出去。 不过还没等人走出扬州城,就被曹家管家带人客客气气请回来。 曹大人出言挽留:“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一人,又能去哪里呢?再说天色已晚,就是走,那也是明日的事。” 谢一剑…… 天色已晚?认真的?您要是不请我回来,我早就走到城外十里亭客栈休息住店了,哪还有什么天色已晚。 腹诽归腹诽,谢一剑那时还真以为曹大人一番好心。心想那就再住一晚,等明日起早离开曹家。 哪知,他这以后就走不了咯。 第二天大清早的,曹大人就派了二爷身边的红杏、绿柳两位姐姐专门看着他,愣是不让走。 谢一剑没法,乘着如厕的工夫,翻窗户走人,墙头顶上洋洋得意没多久,又被护卫逮个正着。 这次,曹大人连表面工夫都不做,直接吩咐不让走,还把谢一剑交给了整日吃斋念佛的二夫人。 二夫人是个喜静、温婉的人,哪受得了谢一剑的闹腾,一时不甚,被谢一剑逮到空档,差点就跟着一群采买日用品的丫头溜出府院。 可惜被刚回府的曹大人碰个正着,还害的二夫人挨了一顿训。 第三次逃跑就这么着功亏于溃。 谢一剑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一个小丫鬟,怎么就进了曹大人的眼,偏要留着自己干啥?再说当初混进曹府,除了曹承彦那厮的几两银子,自己连卖身契都没签,自己的死活压根跟你曹府没关系呀? 谢一剑也想在曹家混吃等死,可惜完不成任务,还谈什么死不死的。 这之后他足足安静了一个月,勤等着曹家人放松对自己的看管,然后一溜烟的逃跑。 外头知了没完没了的叫个不歇,正是大中午太阳最盛的时候,就连天上的云都懒洋洋的不愿动弹,更别说胖墩墩,走两步就要喘上的宋妈妈。谢一剑老早就观察过二夫人身边的这位老妈妈,她最是嗜睡,尤其是正午温度最高的时候,总是绣着花,端着簸箕一秒入睡。 而这正是谢一剑逃跑的好时候,他早早就看中了花园里,隐藏在一堆花草背后的一个老大的狗洞。 钻狗洞的前一刻,谢一剑喜滋滋暗爽。 “曹大人嘞,后会无期咯!” 抖抖屁股,一撩裙摆,五体投地,缩着脖子往里头挤…… 脖子过了,肩膀……有点卡。 “嗯?用力挤!!!” “疼~疼!!” 再用劲! 彻底卡住了。 “天啊!救,救救,救命啊!” 谢一剑顶着太阳硬生生嚎了一个时辰,才招来一只被他占了道的野狗的一顿狂吠。 而另一边,瞌睡醒来的宋妈妈拍腿大呼:“谢茧儿那小妞子儿,又,又,又跑咯!” · “哎呀呀,小祖宗诶,你,你就吃一口吧!”宋妈妈端着碗肉糜怎么哄也没办法。 二夫人头疼的坐在一边捂着脑袋揉,念经的心都没了。 谢一剑第四次逃跑失败后,曹大人安排了人片刻不离他的身,简直跟看守个犯人似的,他也索性一拍脑袋,绝食抗之。 而这已经是绝食的第三天了。 红杏看他喘气的劲都没了,心疼的很:“你这是何必呢?真是不明白你,曹家好吃好喝的,你怎么总想往外跑。” 谢一剑…… 哪叫曹承彦那个死人要往外跑!我这可不得跟着跑! “你要想想我们二爷啊,别让他走了还不得安生。二爷以前对你多好啊,二老爷也是,如果你不是二爷身边的人,二老爷才不管你的死活呢!”绿柳跟着劝。 红杏接着来:“你知道二爷生气的时候为什么总说要把我送回勾栏院吗?茧儿,我就是从那来的。二爷看起来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样,其实心最善了。我那时候就是被院里的妈妈毒打,刚好被二爷碰上了,才有了活命的机会。二爷现在虽说离开人世,可是他肯定是不愿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到处流浪的。” “就是!茧儿啊,我也是二爷救回来的,我丈夫死后,婆家人就不把我当人看,每日累死累活的,连自个的女儿都保不住,我感谢二爷在我女儿最后时刻出钱为她治病,给二爷做牛做马我愿意。二爷现在不在了,我就伺候二老爷、二夫人,反正我这一辈子就赖在曹家当使唤丫头了。”绿柳苦口婆心,“二爷平素最是疼你,哪次出门不带你,你就愿意看他在地底下不安生?” 谢一剑…… 哪次出门不带我?斗蛐蛐就不带我了! 红杏、绿柳对着谢一剑一顿哭,愣是没让人软下来,宋妈妈手中端着的肉糜也凉了、冷了。 半晚时分,曹大人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谢一剑今日用膳了吗? 宋妈妈自然摇头。 曹大人望着昏黄的天色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暗暗下了决定,叹气进屋。等他出来,叫厨房另外准备饭食,谢一剑竟然,竟然就吃了。 · 十八个月后,京城。 “寒窗苦读十几载,今日终于,终于到京城了。一剑兄!呜呜……”周文海与谢一剑抱头痛哭。 谢一剑…… 虽然能理解你一路上盘缠用尽、路遇匪贼的艰辛,但是男子汉大丈夫真的要哭出来吗?我哭不出来?n! 推开肩膀上的周文海,谢一剑意思意思的安慰:“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我们赶路三个月才来的京城,文海兄怎么还哭上了。使不得呀,都是读书人,这要是被其他同窗看见,那是要被看笑话的。” 谢一剑说着,对旁边同样书生打扮路过的路人微笑。 “一剑兄说的有理,我们……”周文海擦擦泪,“我们还是赶快找到同福客栈住下吧。” “我进京之前,我爹就说了,让我来找这家同福客栈,说是住他们家的考生,都能拿到不错的成绩!” 谢一剑点头,你说的有理,只要不动不动就哭,都随你。 一个时辰后,两名风尘仆仆的小书生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的同福客栈,而里面早已人满为患了。 “呦,看两位客人也是赶考的吧?快进,快进!”刚走进客栈,立马有店小二过来招呼,“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谢一剑:“住店!” “哎呦,可巧了,最后两间房都被两位赶上了,大福运啊!今年的科考一定金榜题名。”两人登记后,店小二笑呵呵的带着两人往上走。 等客栈的店小二一走,谢一剑躺床上舒服的打了个盹,这几个月一直赶路,都没好好休息。 谢一剑睡的迷糊着呢,就听见机器嘎吱的声音。 “滴,滴!宿主!宿主!” 谢一剑突的一睁眼:“什么事?” “已为宿主准备好所有身份证明,包括谢一剑所有童生试、乡试经历,已修改完全与该身份有关人物的所有记忆工作等等,望宿主知晓。” “知道了。” 一分钟后…… “怎么?还有事?” 系统机械的嗓音疑惑的问道:“滴,滴!宿主为什么一开始不直接使用谢一剑这个角色身份,反而用女装接近任务目标?” 谢一剑勾唇:“呦,还知道问为什么?还以为你从不关心任务之外的事,原来你也八卦啊?” 系统缓慢的转动机械脑袋,一脸认真的摇头:“不是八卦,不是八卦!只是确认宿主是否在做无用功,毕竟谢茧儿这个身份的地位只是一名奴婢,在封建社会,该身份低下、卑微,对整个任务进程毫无帮助,对目标人物也无关紧要。” 谢一剑一听,讪笑:“哈,果然是机器。你真的确定无关紧要?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离开曹家的时候,曹家二老爷、二夫人要那般挽留我?嗯?” “这?滴滴……”系统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似乎丧气的摇头,“输入问题,运行结果不知!不知!完全没有道理。” 谢一剑解惑:“很简单,因为大庆的新皇帝不允许!不舍得!他要谢茧儿一直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即使他人不在扬州。” “这……任务目标对谢茧儿动了人类的感情?” 谢一剑拍拍系统的榆木脑袋:“说对了!那你知道为什么二老爷最终又让谢茧儿离开了吗?” “滴……”系统的机械眼球冒出了一阵红光,最终还是放弃,“不知。” “这还是因为曹承彦是大庆的新皇帝呀!曹承彦这厮的爹,那个老皇帝宠幸妖妃,祸乱朝纲。而曹家二老爷又是忠心耿耿的老臣,怎么会愿意曹承彦,不对……是姜承彦继续走他爹的老路呢!索性由了我离开。甚至要不是我有你这个系统,恐怕现在早已是一堆白骨了。” “他不怕任务目标怪罪?” “怕?像这些老臣,只要是为了维护江山社稷,叫他们去死,他们也是义不容辞的!甚至认为是光宗耀祖的大事情!经历了这么多世,你还没明白?” “滴,滴!”系统的机械身影慢慢消失,“是宿主经历,宿主完成,并非系统,系统只是颁布任务。” 10.高中(捉虫) http://.biquxs.info/ 谢一剑在与周文海约定好的时间踏出房门,只是已经夕阳西下。 两人下楼点了饭菜,找了安静的角落用晚膳。 没一会儿,一名店小二跑过来询问:“真是不好意思,现在正是吃饭的点,桌椅不够,不知道两位客官愿不愿意与那边两位客人并桌呢?” 店小二指着的正是不远处的两名书生打扮的男子。 周文海是客气人,立马表示:“这有什么的,请两位过来坐便是!” 店小二立马喜滋滋的跑过去请人过来。 周文海见两位来人书生打扮,猜测恐也是这届同窗,于是站起身向两位拱手:“在下泉州周文海,赴京赶考,不知两位是否也与我等一样。” 摇扇的白面书生,温文尔雅:“不错,不错,我们也是这届的考生。在下江州廉有为。” 周文海:“哦,有为兄!” 另一名青衣孱弱男子自我介绍:“在下常州魏仲。” “哦,魏仲兄!”周文海继续点头微笑。 一来一往好不热闹。 谢一剑见势也站起身:“扬州谢一剑!” 几人介绍完,客气的落座,顷刻间便闲聊了起来。 周文海先是把这一路的艰辛,好一番诉苦,最后总结:“要不是一剑兄搭救,我现在还呆在那贼匪窝里,出不来呢。唉,也怪我识人不清,被歹人所骗。” 谢一剑原不想再提,毕竟这话听了周文海说了一路,早已两耳生茧,不过在座的两位新人明显被周文海讲故事的口才屈服。看他的眼神是又敬又佩,谢一剑也只好谦虚的再三拱手。 “唉,这有什么的,都是赴京赶考的读书人,等一朝中举,我们都是天子门生,路上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哎~一剑兄总是如此谦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恩同再造,我就是再怎么感谢也是不为过的。等我回乡,定要为一剑兄奉上千金以示恩德。”周文海家历代经商,还是泉州有名的米酒世家。 白面书生廉有为时时刻刻不忘摇着手中的折扇:“一剑兄说的有理,吾等以后都是天子门生,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众人点头,又围着这次科举的主考官、试题讨论开来。 “说到这次的科举,还要多多感恩今上!”魏仲朝天一拱手,“先皇被妖妃蒙蔽双眼,已经六年未举行科举考试,要不是今上圣明,重开恩科,吾等还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廉有为一摇扇,轻声道:“哎~魏仲兄小心隔墙有耳啊!” 魏仲尴尬一笑:“是是,是我失言了,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喝酒!喝酒。”说着酒杯一举,几人干干脆脆的碰了杯。 而后,谢一剑等人足足在京城又住了半月有余,才等来了为期三天的会试。 会试是极为严格的,考生们进场前要被官兵搜身,除了考试必备的用具,还有三天的伙食以外,其他的支言片字都是不允许带入考场的。因为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在小小的一间考房里,很是考验考生的体力。有些身子骨不好的,第一天就被官差押了出来,而押出来的考生此届科举很遗憾的就要提前结束了。 三天非常人的考验后,考生们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在喧闹的京城游玩一番。周文海特意叫上谢一剑等三人出门好好放松一下。 不过魏仲起先死活不愿意出来,他是彻底的书呆子,就连考完试都还要捧着四书五经诵读。拉他出门可费了周文海老大的劲了。 几人热热闹闹的先去了趟集市,等天色差不多了,廉有为又提议去京城有名的青楼,美其名曰:附庸风雅,一大乐事。 周文海从小就被父亲严厉看管,短短二十年里,还真没有去过青楼妓馆,一时也有些心动,谢一剑是可去可不去的态度,听大家的。倒是魏仲红着脸颊,死活不愿。 “魏仲兄!读书人上青楼又不只是狎妓,那儿的头牌姑娘个个能诗会文,不比你我差,你愿意的话,还可以与她们切磋切磋。再说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啊!”廉有为一张巧嘴,怎么说都行。 一边的周文海也一个劲的怂恿:“魏仲兄,走吧!我们也去瞧个新鲜,看看那青楼里的女子可是真如有为兄所言,个个都是那神仙似的妙人!” “这……这……唉!”魏仲叹气,犹豫再三,还是被周文海半拉半拽的跟着走了。 几人没走几步,马路上突然轰乱了起来,一队官差疾步跑过来,推拒着拉开人群,说是圣人驾到,百姓官员人等齐回避。 谢一剑一群人连忙混乱的跟着满大街的百姓齐齐跪下,没多久鸣锣开道,果然是皇帝仪仗。 众人跪地齐声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一剑喊完,抬头的间隙,眼前也只留下一片橙黄的马车背影,他知道里面是谁,也知道没多久两人皇宫里还要再遇上,他一点不紧张,想的也是那人看到自己这张与他曾经的小奴婢一模一样脸时的惊讶。 等仪仗一走,官兵迅速跟上,跪着的百姓才允许起身,静谧的大街又继续吵闹起来。 魏仲满脸激动的对着皇帝远去的车驾表忠心:“果然不愧是吾皇,就连仪仗都如此气势恢宏!实乃百姓之福!社稷之幸” 谢一剑…… 就一个车屁股,您哪看出来这么多的,实实在在的拍马屁拍到点子上。 “那,那我们青楼还去吗?”周文海小心的问道,实在是魏仲的面色过于激动。 “我就不去了,我要回去为今上作诗三首,要回去熟读经史,好有朝一日为今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魏仲兄志向这般远大!我们还是不要影响的好,今日还是不去了吧!” 谢一剑也没有什么心情,真不知道那人见自己的第一眼会不会认出自己,想想也有点激动! 会试的放榜日是考试后的第三天,一路的报喜人高呼着“喜报”向同福客栈跑来。 贡士的前几名都被同福客栈摘得,与谢一剑一道的三人成绩都不错,甚至魏仲果然不愧书呆子称号,取得了第四的成绩,只谢一剑的名字迟迟未见。 一行的四人连连安慰,今年不行,还有下科,一剑兄年轻,来日方长。 谢一剑倒是不见一丝紧张,他这百世读书人也不是没充当过,四书五经脑子里堆的满满的。 果然!最后一名报喜人带着谢一剑的名字沿街一路高喊。 谢一剑高中会元! 在场的学子满面敬佩,纷纷向谢一剑道喜,客栈老板还豪气的免了他所有的房租,送上了美酒,只等着新晋会元给客栈赐个字。谢一剑拿了人家的好处,当然是有求必应,大笔一挥,同福客栈! 紧接着休息没多久,殿试开始了。殿试考策论,一群考官们会在考生的答卷上画圈或是打叉,只有圆圈最多的十位考生的试卷才会交由主考官,送至皇上的面前。 而皇上会在保和殿召见新进士,现场选出状元、榜眼、探花。 周文海等人是第一次进宫,一个个紧张非常。 在一阵三跪九拜之后,谢一剑才抬头远远见着那人模糊的身影,似乎是消瘦了些。不过也不奇怪,他现在比不得在江南好吃好喝的被人供着,成天有国事要处理,还有小人要周旋,甚至是他老爹宠爱已久的小老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殿下没等多久,一大太监扬着浮尘出来高呼:“宣,扬州学子谢一剑,渝州学子江自如,京城学子贾文涵觐见!” 谢一剑恭敬的跟随进入,一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磕头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然后便是熟悉的低沉嗓音:“免礼!” 几人起身。 接着姜承彦那厮就开始了一番夸赞。 “说起来,朕对扬州这个地方颇有好感,此地也是人才济济的福地。朕年少时的老师,曹晋曹大人也是来自此地。嗯,谢一剑是吧,一看你的答卷朕就知道,来日必然又是朝廷的一大重臣。就赐你状元头衔吧!” 谢一剑连忙上前躬身答谢,随后缓缓抬头。 新晋的状元郎端的是人中龙凤的俊俏模样!目若朗星,不可方物。满堂的朝臣纷纷点头。 当今皇上却不由自主的抓紧了龙椅,皱眉:这人……这人的相貌还真有些眼熟。不过,不可能……罗立特意去得江南,都说看见了那人的尸骨。 难道一方水土真的养一方人? 姜承彦闭了闭眼,免了谢一剑的礼,而后把视线转移到即将赐名的榜眼身上。 原定的榜眼江自如,可就没有谢一剑这般好面貌了,就连运气都差的不止一点。 姜承彦刚提了他榜眼,本人还没来得及谢恩,礼部侍郎就先义正言辞的站了出来:“陛下,万万不可啊!渝州学子江自如,会试结束公然狎妓,放浪形骸、品德有失、为人不检!怎可选为榜眼。” 随后一派的清流一一站出来反对。 姜承彦此时就是真的看上此人的文采,也不会为他一人得罪在场的众位大臣。想了想,还是依了大家,将京城本地的贾文涵擢升为榜眼,原本该是传胪的魏仲替补了探花。 殿外的魏仲听到消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这,这,自己是中选了!! 一进殿,激动地高呼万岁,跪的比谁都实在,也叫的比谁都响亮! 11.杯沿也能这么甜 http://.biquxs.info/ 廉有为摇着扇子,嘴角带笑:“一剑兄、魏仲兄!刚刚的跨马游街,好不威风!尤其是一剑兄这个状元郎,我瞅着朝你递香囊、瓜果的小娘子不知凡几,真是令人艳羡。” 周文海倒是摇头:“我啊!还是钦佩魏仲兄的运气。万幸呐!如果不是那渝州江自如上妓院召妓,被礼部侍郎逮个正着,魏仲兄这探花……啧啧!” 周文海说一句藏一句,未说出口的却是他们一行人幸好没去那青楼技馆凑热闹,不然不说魏仲的探花,就是谢一剑的状元,都会有人出来多加阻拦! “咳咳,这倒是!”廉有为尴尬的以扇遮脸,考完试说去青楼的正是他的提议,颇有些歉疚。 魏仲丝毫未注意两人,他眼眶发红,还没从跨马游街的情绪中脱离,一忍再忍,啪的膝盖着地,朝着皇城的方向又重重磕了响头。 “我魏仲承蒙陛下看中,必然竭尽全力,为吾皇排忧解难,生死追随!” 谢一剑在一边笑着取下身上的状元披红。 这姜承彦还真是九五至尊的命,在自个儿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有这么多为他赴汤蹈火的好臣子。 魏仲是,曹晋更是! 隔日的琼林宴,几人早早赴宴,谢一剑、魏仲与榜眼贾文涵三人一桌,满室的目光尽是投注于此。 除了小部分官员见三人年岁轻轻,想为家族结亲的,其他的都是老油条。新皇登基的首届恩科,三十年后当朝一品大员、丞相等等朝廷命官,说不定的就要从这几人中选出,一个个都是值得拉拢到己方阵营的优秀后生。 来自扬州的,年仅十八岁的状元郎谢一剑,虽说家事不显,可是他连中三元,还是皇上当堂钦点、夸赞的未来朝廷重臣!稍微会揣测点圣意的,都知道后期怕是要重用哦! 榜眼贾文涵说来更不得了!父亲是三朝元老的贾丞相,先皇在世时对其言听计从,皇上也是对其恩宠有加,那是权倾朝野。 再说一句大不敬的,要不是贾丞相与骊臻皇贵太妃不对付,皇位哪能让当今皇上捡漏?贾丞相支持的豫亲王,皇贵太妃支持的六皇子,哪个不是皇位的实力人选。而皇上,除了有嘉荣皇后嫡子这个身份外,毫无助力。 甚至两人斗法时,皇上还不知道被囚禁在冷宫的哪个角落里,据说连一日三餐都不能自保。这样的日子一过整整十二年,就连皇上一母同胞的兄长——承隆太子,都没有熬过来。 这贾文涵啊,就不是他们能拉拢、攀扯的人,人一出生就注定跟他们不一样。 倒是这探花郎魏仲,值得一试。 众位大人在观察新晋的进士们,在场的学子也在试图找机会与他们搭上话。新中举的学子除了一甲前三名在昨日的金殿唱名授予官职外,其他的都还要再次进行朝考。而朝考后要么就留在京中,要么就派往地方任知县等官职。这具体的什么职位,那就要看个人本事了!有钱的使钱,有权的使权。 每次的琼林宴,当朝天子都会钦命一内大臣代表皇帝本人出席,不过这次却左等右等,迟迟未到。 直到现场众人都焦灼起来,外面才突然传来太监的高呼:“皇上驾到!”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想到啊! 在场的大小官员,已授职的一甲三人,还有暂未分封官职的众位进士,齐齐离席叩拜! 谢一剑眼见着那人从自己面前经过,又没过三秒,一双勾着金线的龙纹靴子停在了自己面前。 这幅情景倒与第一次进曹府有些相似。不过今非昔比,眼前这人的靴子从黑色变为黄色,也再未轻佻的用鞋尖挑起自己的下颚。 “谢状元?”低沉浑厚的嗓音亲昵的在谢一剑的耳边萦绕。 姜承彦当着现场这么多人的面,足足盯着脚下跪伏着的人的脑尖十几秒。等脚下的人不知所措的轻声吸气,才俯下身亲自拉起他,而后才转头对现场的其他人沉声道:“都起来吧。” 姜承彦坐到主席上:“本也不愿耽搁大家喝酒庆祝的兴致,不过你们都是朕即位以来第一次恩科取士的栋梁之才,朕一时兴起就过来了。没影响大家吧!” 白发苍苍的礼部尚书听姜承彦一说这话,慌张的踉跄上前,弯腰行礼:“哎……皇上过虑!过虑了。皇上,您能亲临琼林宴,是在场诸位学子的福分,那是期盼还不成!哪有什么耽搁一说。” “嗯,这便好!那你们也无需拘束,都放开些吧!坐!”姜承彦一拂袖,众人连忙坐下。 不过底下的臣子们哪能真的放得开啊!一个个战战兢兢,揣测着圣意,不该啊?之前钦命的内大臣明明是贾丞相,怎么……皇上倒是自己亲自过来了? 上面的姜承彦倒是不管不顾,无视众人疑惑的目光,该喝酒时喝酒,该发言勉励大家好好为朝廷效命的是时候也不含糊。 就是谢一剑怎么坐怎么不得劲,总觉得有什么在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像是牢笼紧紧的捆缚,挣脱不开,整个晚上如坐针毡。 琼林宴后,一群新科进士回客栈的途中,还难掩激动! “今日一见圣人,我两股战战,险些出了洋相。”周文海两眼放光。 “是呀,谁说不是呢?今上虽说登基才将将一年有余,可是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偏还严于律己、勤政爱民,我观今上面相,定是位贤明帝王。”魏仲日常夸赞。 倒是廉有为在一边颇为忧虑:“今上的确雄才大略!不过现今六王蛰居西南,西北又有蛮夷觊觎,东海倭寇也时不时侵扰我大庆国土,外忧内患。再说,再说贾……嗯……” “假什么?”周文海扑到廉有为身边,他知道廉有为家里头有位当巡抚的叔父,恐比他们这些单纯的学子懂得多。 “假?呃,我是说今上睥睨天下,假以时日必然能带领我大庆朝走向昌盛!”廉有为摇扇微笑。 前面几人讨论国事气氛热烈,独独少了谢一剑这么个状元郎,他还沉浸于今晚诡异的氛围中,一不小心比前面的几人慢了几步,而他身后此时什么一闪而过…… “唔唔……”黑衣人捂住谢一剑的口鼻。转瞬间,状元郎不见踪影。 谢一剑起初被黑衣人强行拖拽的时候还试图挣扎,侧头一见‘歹人’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他就突然安静下来。 黑衣人带着谢一剑临窗飞到一间客栈的上房门口,才放下他。而后扯落自己的黑色面巾,跟着老太监一左一右守在了房间门口。 谢一剑心里头嗤笑,还是老样子,死人脸罗立! 老太监笑呵呵的弓着身对谢一剑道:“哎呀,实在是委屈状元郎了,主子爷在里面等着您呢?快请进吧!” 谢一剑听了吩咐,直接推开了面前的房门,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看见窗台前的阴影处,隐隐约约坐着的一人。 还没等谢一剑反应过来,里面的人就开了腔:“怎么?还要主子爷请你过来不成?” 男人懒洋洋的腔调,让谢一剑有种时空错乱的虚幻感,像是那人还在扬州城的大街小巷,斗鸡走狗,一直未变似的。 不过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而他们相识也有三年了。 “呆住了?”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抬手像是要隔着谢一剑触摸什么不存在的事物。 几秒后,男人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放下了手:“你这幅模样还真像,可惜她没有一刻安生的时候。不比你,让人放心。” 谢一剑装模作样:“皇上您在说什么?微臣不懂?” “不懂?哼!不懂就算了!”姜承彦气冲冲的,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谢一剑不招他,知道这人就这样,虽说摇身一变成为君王,外人面前还摆着谱,可有时候在自己面前不由自主的就会耍脾气,而这时候,你越招他,他越来劲。 晚上酒喝的有些上头了,谢一剑兀自坐下倒了杯茶水,咕咚咕咚的解渴。 姜承彦听着这声音莫名的安静下来,等人放下杯子,才回神:“大胆,爷叫你喝了!” 谢一剑…… 无理取闹啊!这人! 他扶了扶有些晕眩的脑袋:“那我……吐出来?” “你……哼!”姜承彦一甩袖,噔的一声也坐在了木凳上。 好一会儿房里都没有什么声响。 “说来今日还有正经事找你。”姜承彦转身,“你可愿助我……” 一回头,那人哪还清醒,单手撑着头就这么呼呼入睡。 姜承彦叹气的拍拍人的肩膀:“这么睡容易着凉,去床上吧!” 咚的一声,那人莹白的脸直接撞在桌面,就这样,还没醒! 姜承彦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抱起了他,直接把人从长凳转移到房间的睡床。 等把人放在床上后,自己也莫名奇妙的脱了鞋子,跟着爬上去。 轻柔的抚摸着眼前人的眉眼,自言自语:“还真像!不过我没摸过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也与你这般滑嫩!” 摸脸还不过瘾,揪着人的鼻子左摇右晃:“这么就睡着了?真是猪!” 被他烦个不休的人也恼了,抬手噌噌鼻尖,还砸吧了两下嘴,小巧湿滑的舌头就这么黏住了某人的眼珠子,不动也不眨。随后响亮的“咕咚”,姜承彦舔舔唇,完全止不住干渴。 哐咚!姜承彦慌张的从床上跌下来,鞋都没穿,三下两下的跑到桌边,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的灌凉茶,等两杯下肚,姜承彦盯着手上的茶杯才像是想起了什么。 这……是他刚用过的茶杯…… 姜承彦鬼迷心窍,踟蹰着伸出舌头,好好的把整个杯沿都添了个遍。 怎么这家客栈的杯沿都这般甜,等下定要叫徐庆海带一套回去。 12.往事 http://.biquxs.info/ 恩科之后,人人都道圣人要重用年轻有为的状元郎,哪知一个个都看走了眼。 榜眼贾文涵进了工部,先是从五品的员外郎,后又是正五品的工部郎中,升官跟飞似的。 探花也不遑多让,翰林院没待多久,就被皇上一道圣旨派遣去了洛阳,明明这黄河大坝的贪腐案都应是到了尾声,还偏偏派了个钦差去坐收渔翁之利,可不是提拨他吗? 再观之状元郎谢一剑,翰林院修撰的位置稳稳坐了一年有余,每日点卯,从不缺勤。 不过要说宠幸修撰大人倒是真宠! 宫廷内稍微有点耳目的都知道,谢大人深得圣人喜爱,除了上书房值班外,平日三不五时就要入宫觐见,时不时还被留宿宫中。这今上幸好沉迷国事,后宫除了先皇的部分妃子,就是宫女,压根没有一个正经的女主子。 要不然这外臣天天留宿像什么话啊! 姜承彦可不知道大臣们对他的揣测,他自是沉迷于这场游戏不可自拔。每日奏折看累了,就召唤一下自己的好臣子——谢一剑觐见。就是早朝远远看他一眼,立马就能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的与贾丞相在朝堂上再博弈那么几个回合。 谢一剑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这权臣、奸臣,自己都不想当,就当个弄臣好了。巴结巴结姜承彦,每日里头,无所事事在他眼前晃悠晃悠,到了任务的节点,好拿了自己的身份好好说事。 今日还没进门,就见着几个太监、宫女胆战心惊的围着门口跪了一地。 “谢大人……”姜承彦身边的太监总管徐庆海拦住谢一剑,把人带到角落小声嘱咐。 “您今日可要小心些!皇上早朝后召见了丞相大人,两人吹胡子瞪眼好一会儿,本来脾气就不好。后来那该死的贱婢又失手打碎了……打碎了皇上平日里最喜爱的杯盏,现在正在气头上呢!您进去后,可要注意着些。” 谢一剑莞尔一笑,拱手谢过了徐庆海的好意,想着一个破陶瓷杯子,还值得这番折腾。 摇摇头,噙着嘴角进去。 身后领头跪着的小太监抬起头,拉拉徐庆海的衣角:“师傅,皇上不是三令五申不让御书房的任何消息传出去吗?您,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徐庆海用浮尘轻轻敲打了自己新认的徒弟:“啧啧,蠢笨如猪!这谢大人能跟别人比?” “记住咯!以后啊,皇上心情不好,就找谢大人,这皇上心情一舒畅啊,还找谢大人!皇上的事就是谢大人的事。” 小太监挠挠头,不太明白:“这,这谢大人这么神?” 徐庆海摇摇头:“你呀,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谢一剑一进里面,的确能感到气氛的不同寻常,那人明明跟平时一副模样的批奏折,却偏偏散发出平日里收敛的很好的天子威仪,要不是整日里与他待的久了,必然被他唬住。 刚躬了身,还没请安呢,姜承彦就跟头顶长了眼一样,道了声:“免礼!” 随后一招手:“过来!” 谢一剑乖乖的跑过去,眼前多了份密信。 “这是什么?” “魏仲快马加鞭从洛阳带回来的。” “魏仲回来了?”谢一剑撇眉,没听说啊。 “嗯,回来了,半条命差点就交代在路上。你看看!”姜承彦用手指敲敲信封。 谢一剑拿起来仔细翻阅,信封中除了魏仲手书的关于此次洛阳之行前后发生的事情外,就是一份粗麻布料写有众位官员名单的血书。 “朕早朝后收到的,那个老匹夫应该是收到什么消息了,竟然有恃无恐的过来威胁朕!” 谢一剑放下密信,本不想管这些与任务无关紧要的事,不过最终还是担忧的说了句:“现在还不能与他拉破脸面,中间的利益链牵一发动全身,满朝文武至少一半都站在他那边,皇上您要忍住了,别鲁莽。” 姜承彦知道,他比谢一剑还要清楚贾忠才的底细,从六岁那年他就在忍了,先是那个毒妇,后是手握重权的贾忠才。如果不是为了替母后和皇兄报仇,如果不是为了这江山社稷,他大可派人一刀杀了两人,一了百了。 可是……不能…… 姜承彦沉重的一掌拍在桌上:“他与朕之间就隔着层遮羞的面纱了,迟早要揭开的。可惜,可惜目前不是好时候,舅舅领兵抗击蛮夷,朝廷的粮马兵草都紧着那边。还有西南的姜承献,如今也没功夫动他,不过只要扣住了焦骊臻,西南逆贼不足为惧。” 姜承彦一点没有防备谢一剑,平日里这些事总会当着他的面谈论。 “朕手头没兵,不过来日定要将这些逆贼五马分尸!” 谢一剑听完他的一席话,跟着叹气。这庆高祖姜承彦虽说一生功绩不菲,是大庆改革翻新的一代皇帝,可也实在过于倒霉了些。 他父皇脑子拎不清,还是太子的时候,战场监军仍贪图女色,捡了个平民出身、长相妖娆的焦骊臻。回宫继承皇位也不忘带上她,一登基便赐封贵人头衔。焦骊臻荣宠后宫几十载,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过可惜的因为早年被敌军奸·淫,加之后期为了延续美貌,使用禁药,导致终生不育。 先皇登基的前三年焦骊臻与当时还什么都不是的贾忠才勾搭成奸,而贾忠才身后是谁,那是比先皇聪明的多的豫亲王。 焦骊臻在后宫迷惑先皇,贾忠才前朝蛊惑人心,就这么着,永安三年,皇后被诬陷残害后宫子嗣。与姜承彦一母同胞年仅十岁的承隆太子被宫人指控,多次偷看骊臻贵妃洗澡这等丑闻。而六岁的姜承彦自然跟随自己的母后、哥哥被一同禁锢在了冷宫。 永安七年,上元节这天。宫里原本喜气洋洋,就因为先皇早上提了一句,甚是想念冷宫中囚禁四年的皇后母子三人,晚上嘉荣皇后就被人在太监的床上拖了下来。承隆太子藏起自己的亲弟弟,毅然决然的去给自己的母后求情。哪知暴怒的先皇一时失手,推撞间,承隆太子意外撞死在了墙角。 嘉荣皇后的亲哥哥——罗显宏,连夜派人将姜承彦从冷宫中救了出去,藏匿于青楼之中。而后就是皇后莫名奇妙的病逝,罗家的失势。 教过姜承彦一年启蒙的曹晋曹大人为了保他,装病致仕,将他从烟花之地带到了富庶的江南扬州。 姜承彦在扬州用曹晋私生子的身份整整藏匿了八年,曹大人亲自教他读书,教他帝王之道,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回来。 外人都以为姜承彦被先皇囚禁冷宫十二载,其实他是躲藏在了扬州,才活了下来。 姜承彦的父皇失手杀了自己的大儿子,对这个皇后留下的唯一嫡子也抱有一丝歉意。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情况下,终是放了些兵权给罗家,让姜承彦能在焦骊臻、贾忠才两人因为皇位归属问题,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渔翁得利。囚禁了焦骊臻,驱赶其养子——六皇子姜承献至西南,而贾忠才支持的豫亲王却在那场动乱中被焦骊臻首先派人刺杀而亡。 谢一剑知道他想起往事,心里头必然悲苦,抬起手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背,算作安慰吧。 谢一剑一抬手,姜承彦就注意到了,平时这小子就跟滑不溜秋的泥鳅似的,稍微碰触下就炸毛,难得的他会主动。 “晚膳还没用过吧!等下留下来陪朕一起?” 谢一剑能说什么?他是皇上,说出口的都是圣旨,只能点头哈腰:“微臣当然求之不得了。” 听到让自己满意的答复,姜承彦低笑,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又眉心蹙紧。 谢一剑当然注意到了,轻笑:“皇上您这是什么毛病啊,这金盏、玉盏用不惯,偏爱那缺了口的破陶瓷的。” 姜承彦放下茶杯,半眯着眼看那人的红唇,呼吸微窒:“你不懂。” “是,是,臣不懂!”谢一剑莞尔,想着这又是一个巴结的好时候,“那改天臣给您在外头带一套?” 姜承彦兀自端着姿态:“那……也行,不过还是不要花什么钱了吧,现在前方战事吃紧,你就带套你平日里惯用的那套就行!” “那怎么行呢?让皇上您用臣用过的东西,那像什么话啊!” 姜承彦眉峰一挑:“朕说行就行,哪里来的这般话多。” 谢一剑…… 这般节俭??行,行,行!明白了,是要做给百官、万民看的,自己这个弄臣可得好好的给皇上解忧不成。 晚膳的时候,徐庆海一边伺候着两人用膳,一边想着外面跪了一天的宫女、太监。 见姜承彦言笑晏晏,颤着胆子为他们求情:“皇上,门外的那群贱婢跪了一天了,米水未进,老奴斗胆,向您求个情,就饶了他们一回吧。” 谢一剑一听,也放下筷子:“皇上慈悲,就饶过他们吧,都跪了一天了。” 姜承彦边给谢一剑夹了块鱼肉,边漫不经心的开口:“行吧,让他们都起了吧。不过,徐庆海下次你安排个机灵点的,谢大人说要给朕再带套茶具,要是再给朕碎了……小心你的狗头。” 徐庆海连连点头,挺着肥胖的老脸笑呵呵的回话:“老奴替底下的那群奴才谢皇上隆恩嘞!” 13.又跑青楼了 http://.biquxs.info/ 承乾三年夏,历时两年,大庆朝与西北蛮夷之战,终于短暂性获得了胜利,蛮族退居草原。降书到达京城那日,满城百姓欢歌载舞,唯有一府愁容满面,惶惶不安。 “爹!这可如何是好,皇上勤等罗显宏班师回朝,就要治我们的罪。”往日里风度翩翩的贾文涵也不由焦虑起来。 “慌什么!我已经联系了西南的六皇子姜承献,加上我们握在手中的兵力,给皇帝小儿来个瓮中捉鳖还不容易。” “这……这能行?姜承献能与我们冰释前嫌,他这三年困于西南,这事我们也曾参了一脚,他会不会半路倒戈!” 贾丞相冷笑:“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已经答应了他施救困于宫中的焦骊臻,只要他的好母妃在我们手中,还怕他不听话!” 贾文涵这才想到顶着皇贵太妃头衔的焦骊臻,还被姜承彦囚禁于冷宫之中,他这才放心下来。 而另一边的姜承彦也在派兵布阵,而后索性不动声色、潇洒的带着谢一剑乘着夜色出了皇宫。 京城出名的青楼潇湘馆内,今日正是一年一度的花魁竞选日。 顶层的上房内,谢一剑开窗大敞,揶揄身后的姜承彦:“想看就光明正大看了,微臣又不会说什么。” “哎~”姜承彦抿口茶水,“又忘记了?爷出门前怎么说的?” “是了,小的该死!”谢一剑装模作样的轻扇了自己一巴掌,“又忘记爷的吩咐,胡乱瞎叫了。” 姜承彦见他这样,沉着嗓子:“过来!” 等人乖乖走到面前,一把拉着人坐在自己身边,心疼的捧着谢一剑的脸左右细看,见没伤着,才放心了些。 “爷又没生你的气,你使那么大的劲干嘛?天天给爷找麻烦,一点都不省心的小东西!” 谢一剑听着他数落自己,忙不连跌的低头称是,临了自己还忍不住辩驳一句。 “比起魏仲,小的还不省心啊?了解您的口味,特意开窗让您看看外面的热闹,今日可是花魁竞选的日子。见天的看您忙于国事,今日好不容易出来开开荤,还不挑个合心眼的用用?” 话刚说完,砰的一声!桌上精致的杯盏被眼前这位爷一把呼到地面,茶水四溅,污了谢一剑的白袍。 谢一剑额头青筋突起,也有些生气了。 心里忍不住大骂姜承彦他二大爷的!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真不知道挑错了哪根筋。不会真是肝火旺盛,想要泄火吧! 不过这泄火,也别对我发脾气啊!都如今这身份了,本性里的大淫·魔挡不住就挡不住咯,只要别祸害我任务的女主,想找哪个都行! 姜承彦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心里头也越想越觉得自己憋屈。一时没忍住,勃然大怒,像一头捕捉猎物的雄狮,凶狠的直盯着谢一剑。 真不知道这人心是什么长的!徐庆海养半年的八哥都养熟了,还知道朝他喊吉祥!怎么自己养了这么多年,就养了一只白眼狼呢?怎么也养不熟的小东西! 明明就……明明就知道朕想要什么,偏偏整日里装傻充愣。 “哼……”姜承彦轻哼。 就这点鼻腔里的轻音,吓得谢一剑后脖颈儿凉飕飕的直冒冷气。 刚还想发点脾气,立马就偃旗息鼓,不敢动弹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怂!真怂!一见着这人冷着脸,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气氛在姜承彦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异常的憋闷。 谢一剑挠挠耳朵想说下软话,嗫嚅着叫了声爷,那人都不搭腔。 哎,真是有史以来最难伺候的主,不过他也是自己最后一个任务了,说来还真有些舍不得。虽然知道他日常傲娇难伺候,可是……这人也会在自己危急的时候舍身相救。 就比如当年初见时,他好心的用几两银子买下自己。 谢一剑挠挠头:这不对,他可是一直嫌弃我祸水来着。 那就比如,?园寺上香那回,遇到一群黑衣人刺杀,他拉着自己狂奔,后来落涯掉水,为了救自己和陈大小姐,他忍着腿伤,硬是撑起了两个人。 谢一剑转头又一想:也不对,明明那伙黑衣人就是焦骊臻派来刺杀他的,自己个倒霉蛋还被他连累了。 那,那就比如这回,他出宫,像个王八似的躲青楼里,也还记得拉上自己,应该算是对自己不错的了。 谢一剑:…… 艹,还是被连累了啊?这回也是他的事,贾忠才那个老匹夫对付的又不是我。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谢一剑索性垂头丧气的认输了。 “爷,您说吧!到底哪里不痛快,奴才听话就是了。” 姜承彦能说什么?说自己一个堂堂皇帝陛下,觊觎自己的臣子良久?说自己一见着他就浑身哪哪都不正常?说自己左边胸膛里那颗东西跟有病似的,时不时的在他面前躁动不休?还是说……说自己半夜里头想着他做些不耻之事? 姜承彦闭了闭眼,藏起眼中疯狂的占有欲,有些话不敢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至少在解决贾忠才之前,自己不敢拿他的生命开半点玩笑! 14.铜镜 http://.biquxs.info/ 门外噔噔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 谢一剑怂怂的站到一边,姜承彦瞪他一眼,随口对门外的人说了句:“进!” 罗立一身黑衣,恭谨的进来先行礼。他也能感觉到屋里之前应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没有多言。 “陛下!我父亲刚刚来信,说是已经将西南反贼阻于江州,而剩下的大军在骠骑将军的带领下不出三日必然能赶回京城!另外,贾忠才果然与京师步军统领霍山狼狈为奸,一个时辰前他们已经带领小部分兵力通过宣武门直入皇城。禁卫军头领杨大人已经领兵与其在宫门口打斗起来。” 姜承彦一早的就猜到贾忠才必然会与姜承献勾搭成奸,果不其然,隐匿于贾府的探子随后也拿到了确确实实的第一手资料。消息确认之后,姜承彦去信自己的亲舅舅罗显宏,让其带领部分大军直接前往西南,半途拦下姜承献带领的叛军! “嗯,舅舅辛苦了,等他回来重重有赏!还有你,从小就在朕身边,朕必然不会亏待于你,等这次结束,想要什么跟朕说。” 罗立对自己这位皇帝表哥自然是忠心耿耿,他是罗家的庶子,要不是自小被罗显宏派去了姜承彦身边,他的生母怎么也不会在罗家这么个高门大户里,有头有脸的生存下来。 “微臣不敢邀功!”罗立躬身谢过皇上,而后才问道:“那贾忠才、霍山……”。 姜承彦冷笑:“让杨成军放他们进去。” 罗立听令的退了出去。 罗立走后,姜承彦拨动手中的杯盖,抿着唇低头沉思良久。 好一会儿才从自己的思维中清醒过来。 扫了一眼谢一剑的呆傻模样,敲着桌面埋怨:“养你个小玩意真没用,原本还想着怎么的也是个状元,好好利用一番,不成想没有探花好用就算了,还这番惹人厌。” 谢一剑一听这话有些不服气了,嘴里咕囔着:我要是插手其中,还有其他人什么事啊! 姜承彦一看他那样,就知道又在背地里说什么坏话咯,也不与他多计较。 “你知道,朕为什么放他们进皇城吗?” 谢一剑乖乖摇头,知道这人就是想跟自己说说这事,平日里也不是没少当这长耳朵的聋子。 “朕让他们进皇城,就是为了引他们去御花园西面的乾西所。” 他这么一说,谢一剑自然明白。乾西所是什么地方啊?那是姜承彦母子三人生活了四年的冷宫,也是骊臻皇贵太妃囚禁之所。 “他贾忠才不是想救毒妇吗?朕就让他救好了。等他们好不容易杀进去,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那该是怎样一副精彩的画面!”姜承彦勾着唇冷笑。 谢一剑腹诽,真是恶趣味到顶了。 没隔一会儿,房门又被敲响,门外驻守的侍卫低声禀告:“大人,潇湘馆老鸨请求觐见。” 姜承彦允了,开门见人的第一句竟是亲切的称呼其青姨。 老鸨胡青青掌管潇湘馆二十余年,在京城这个地段见过不少达官贵族,可唯独不敢揣测眼前这名男子的身份。虽然曾在永安七年收留过当时还是小孩子的他,可她也不敢在他面前拿乔,因为隐隐觉得他就不是自己高攀得起的人物。 胡青青进来,笑着利落的问安:“贵人客气!本不该打扰贵人休息,可是收到下面龟奴的反应。前几日您囚禁于地牢里的罪仆格外吵闹,一时不慎还吸引了路过客人的注意,要不是您派了人与我这儿的龟奴一起看守,不定的就被人闯进去了。我想着今日您过来了,还是把这事告诉您知晓比较好。” 姜承彦笑着点头:“青姨做事还是这般仔细!我啊,要不是放心您这儿,怎么会把人放这呢?行,您带我去看看,我也许久没与这位故人聊聊天了。” 说完,紧紧的牵着谢一剑的手跟在老鸨胡青青身后。 谢一剑变扭的抽了几次手,愣是没把自己从姜承彦的掌心抽离,反倒是吃了好一番苦头。被他紧紧攥着的地方通红一片。 一路上,时不时还有人将视线放在两人身上,暧昧的对其指指点点。谢一剑躲闪、遮挡,这姜承彦不要脸就算了,自己还是要的。 人家上青楼一个个拉的都是女子的柔荑,偏他恶趣味,非拿自己开玩笑。这要是男扮女装的谢茧儿就算了,知道他对女装的谢茧儿有那么丝怜爱。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他谢一剑,地地道道的男人啊! 谢一剑不得不怀疑,这大淫棍,莫不是今晚茶水喝多了,‘醉’的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想了想,还是凑到姜承彦的耳边,低声求到:“爷!您大慈大悲,别拿小的开玩笑了,这,这要是被熟人看见了,小的就该没脸了……” 姜承彦挑眉:“怎么?拉着爷的手就让你没脸了?平日里不还跟着徐庆海,一人一句的在爷的屁股后头争宠吗?今日里就嫌弃了?还有,你担心在这青楼妓馆里能碰到什么老熟人啊?不会瞒着爷经常过来逛吧。” 姜承彦越想越有可能,恨恨地敲了谢一剑一脑袋瓜子,说不清的有些嫉妒。 “行啊!你这胆子也忒肥了!不知道礼部抓的严,严禁官员狎妓吗?你还顶风作案!哼哼,等回去了,爷叫你好看!” 谢一剑:“哪儿跟哪儿啊,爷尽冤枉我!好好好,您愿意牵就牵着吧。” 谢一剑一路上愤愤不平。 两人在老鸨的带领下很快来到潇湘馆后院隐蔽的假山洞前。那里一左一右的坐了两人,应就是潇湘馆内的龟奴和姜承彦派来的人了。 姜承彦、谢一剑推开石门一并进去。 老鸨胡青青却没跟着下去,做他们这一行有些事看的特别明白,这天底下的事知道的越清楚,离那阎王殿就越近了一步。 姜承彦走在前头,谢一剑跟在后头。山洞内常年潮湿阴冷,并不适合常人久住。而潇湘馆的这个山洞明显是为青楼里不听话的姑娘准备的,里面的刑具一应俱全。 “你知道,里面关押的是谁吗?”姜承彦询问。 谢一剑就是再笨,这时候也能猜到了,可是他惯会装傻充愣:“这……小的还真是不知呢?爷这么聪明的脑袋瓜怎么是小的能看透的呢!” 姜承彦一巴掌呼人头发丝上,疼倒是不疼:“又给我装!让你说点真话这么难?” 谢一剑捂着脑袋,这什么人啊!好话还不爱听咯,行行行,要求真多! 谢一剑这个弄臣,什么都不会,就会满足当今圣上的心愿。 他假模假样的说道:“不会……不会是本该在皇宫里的那位吧?” 姜承彦瞪他一眼,兀自向前走,也不扶人,不照料了,徒留小奴才屁颠屁颠的跟在后头。 谢一剑…… 他二大爷的,说什么都不爱听,怎么就这么费劲儿! 里面的人一听外面有人靠近的动静,立马就大闹起来,不过应是嗓子受损过,粗糙暗哑的实在分辨不出男女。 “姜承彦你这个兔崽子,有本事就放本宫出去,本宫定要让皇上斩你人头!” 谢一剑绕过墙体,才看清里面的状况。不说中间囚笼里那个疯疯癫癫、发丝杂乱、污秽不堪的女人。光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围着的四面等人高的铜镜,就让人十分费解!那铜镜还一扇扇的透亮非常,包围住了中间的疯女人。 15.疯女人 http://.biquxs.info/ 女人头发毛草似的杂乱,时不时还有嗡嗡的苍蝇围着她转悠。 洞里的空气实在称不上好,隐隐的一股尿骚味。 原本坐在地上咒骂的的疯女人,见着谢一剑两人的身影,猛的冲撞过来。 哗啦啦!粗硬的铁链限制了她的动作,最后连囚禁她的牢笼都没碰触到。 谢一剑这时才看清女人恐怖的面貌,整个面部就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刀疤横七竖八的遍布,甚至有些刀伤深可见骨。 “嘿嘿!” 女人傻笑着,突然嗵一声磕在地上:“皇后娘娘吉祥!嘿嘿!皇后娘娘吉祥!” 谢一剑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如果不是知道眼前人就是那位荣宠后宫二十余年的皇贵太妃,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人柔韧、纤细的手腕上拖着两条粗重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连结着一块大石头。中间的石头实在不小,就算是对于男人来说都很难拖动,更别说这个孱弱的女人。 “嘿嘿,皇后娘娘吉祥!”疯女人嗵嗵的磕头,一声比一声响。 姜承彦站在一边冷笑:“哼,装什么疯!你不会以为,你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吧?” “想着你那个养子?还是你的前夫?别做梦了!” 地上的嗵嗵磕头的女人猛然听见姜承彦的话,怔愣了一下,随后捂着脸,疯狂尖叫! “啊!!” “我最美,我是最美的,最美的!皇后算什么!云妃算什么!仁和宫里的那个小贱人算什么!我是最美的,皇上最爱我,最爱我了……” 疯魔的向着谢一剑他们扯动双手,铁链哗啦啦的响。 谢一剑看着女人疯魔般的咆哮,她大声嘶吼自己的美貌,却不敢看四扇铜镜一眼,也就大概明白了这些铜镜的用处。 传闻永安帝的皇贵妃焦氏,艳绝天下,倾国倾城。是永安帝还是太子时,在监军途中搭救的姑娘,彼时焦氏被敌军所虏,永安帝一见钟情,索性将之带回了宫中。 如果只是英雄救美的爱情故事也就罢了。偏偏这位美人是个野心勃勃的蛇蝎女子。 焦骊臻在遇到永安帝的时候早已婚配,还育有半岁小儿。丈夫进京赶考的工夫,一家老小不幸被战争波及,逃难的途中焦骊臻更是因为美貌,被敌方俘虏。在被永安帝搭救后,焦骊臻意外知其身份竟是显贵的天家贵子,半推半就的屈从了永安帝的求爱。甚至临走时,为了不留后患,花了银钱,解决了前夫一家老小,包括自己半岁的孩儿。 皇贵妃焦氏一生最是得意于自己的美貌,宫中一旦出现比她更为漂亮的女子,必然惨遭荼毒。但是人人生老病死,她哪能永远年轻呢?焦骊臻上位后,为了延续自己的美貌,不惜服用禁药。那禁药也是有些用处的,她从此也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这么一个视红颜于骨髓的女人,如果被毁了容貌,还不得不日日正视自己的丑陋后,她该会是怎样疯狂呢? 谢一剑想,眼前大概就是答案了。 姜承彦踱着步子,走到铜镜前,随意的敲了两下。 “怎么?还没认清现实?瞧瞧,瞧瞧我们貌美如花的皇贵太妃,啧啧,可惜了!” 转头,冷冷的看着笼中的女人:“别想着有人能救你出去了。姜承献若是知道他日日想念的生母,就是被你亲手掐死的,他还会来救你吗?更别说你的好前夫——丞相大人,他可早就知道你的真面目了,而且你也不用等太久,你的夫君马上就能与你一起共赴黄泉。哼哈!假模假样的家雀怎么也不会成为凤凰的。” 地上的焦骊臻死死的攥着漆黑的指甲,眼眶悄悄滑落一滴泪水。 抬头的瞬间,双眼无神,不知道在看什么? 对着空中的一点大笑不止:“罗嘉荣,嘿嘿,你是什么东西!就你会生孩子,就你家室雄厚?本宫,本宫没有这些照样把你压在脚下,照样把你压在脚下爬都爬不起来!!再会生又怎样,你的皇儿就是太子又怎样,满朝文武夸赞又怎样?还不是那般蠢笨如猪!呵哈,哈哈哈!我焦骊臻比不上皇后娘娘魅力无边,勾的没根的太监都口水直流。呵哈!呵哈……哈哈,小太监的滋味不错吧!哈哈哈!” “住口!住口!你给朕住口!!!”姜承彦听到焦骊臻的疯言疯语暴怒!砰的一声,一拳砸在了囚笼的栏杆上,栏杆应声而断,姜承彦的手也血流不止。 谢一剑慌乱的几步上前,蹙着眉捧着姜承彦的手,焦急的吼:“你疯了!跟她发什么脾气。疼不疼?疼不疼?” 姜承彦咬着牙,咯吱响,愤怒的五官扭曲。 那是他一辈子最为恐慌的一天,宫中人人都在热热闹闹的庆祝上元节,只有乾西所里冰冷、静谧。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偷偷爬墙玩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母后被一群人硬生生拖在地上,拉出了荒草园似的乾西所。皇兄拦着他们,被他们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到,磕破了手肘。 他手中新抓的蛐蛐也顾不得管了,惊慌失措的扑倒在皇兄的怀里,哇哇大哭:他们,他们为什么抓走母后! 皇兄那时才将将十四岁的年纪,一点也不壮硕的身躯,却是他全部的依靠。皇兄紧紧扯着他的衣袖,吼着告诉他,活下来、活下来! 匆忙离开前,皇兄将他藏在冷宫破旧的衣柜中,衣柜实在太小了,他只能努力的蜷缩着整个身体,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很安静。他不敢动、不敢哭、也不敢闭上眼睛,腰背弯曲僵硬到没有直觉,他只能透过衣柜的破洞小心翼翼的往外瞅。皇兄告诉他,只要他乖乖藏在这里,不被别人发现,他就能带回母后,可是……可是最后就连他也没有回来…… 他十四岁的皇兄,原本那般丰神俊朗的好儿郎,尊师重道、风度翩翩,朝野上下的风评也是极好的。人人都道,他是下一代的明君,是复兴之主。 可是!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女人毁了!毁了!!! 姜承彦眼眶红的可怕,不顾谢一剑的阻拦,一拳再次砸在焦骊臻的囚笼上。 焦骊臻吓得猛的摔倒在地,抻着手快速后退,哐咚,撞到了身后的木桶,里面黄色的液体撒了一地。 她惊恐尖叫,捂耳疯狂的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而后眼中突然又蹦出喜色,匍匐着抱起尿桶,像抱孩子一样,嘴里哼着童谣,轻拍:“宝宝乖乖,母妃带你看花花,宝宝乖乖,母妃带你吃糖糖。” 谢一剑知道姜承彦现在情绪不对,连忙连拉带拽的把人拖出了山洞。完全没有注意身后那个疯了的焦骊臻,眼中闪过的一道精光。 “不是我说皇上您,您瞧瞧,这手。”谢一剑捧着姜承彦的伤手,小心翼翼的给他清除上面的木刺,“你跟她置什么气,你看不出来她故意的?她都在你手中了,还跑得掉吗?” 姜承彦了无生气的转身紧箍住谢一剑精瘦的腰肢,伸着头卡在他的脖颈处。 半响,低沉而压抑的气音喷撒在他的耳廓处:“朕知道……” 谢一剑不敢动,张着嘴几次安慰的话也没说出口,只能由着他的鼻尖抵着自己的耳后,陪着他。 16.受伤 http://.biquxs.info/ 承乾三年冬至,通往京城最大菜市口的街道上,浩浩荡荡的囚笼,队列中有当朝宰相、京师步军统领、洛阳巡抚等大大小小官员数百名,人人身上挂满了百姓投掷的臭鸡蛋、烂菜叶等污物。 轰轰烈烈的宣武之乱也只闹了五天,就这么仓促的结束了。 当今圣上颁布谕旨向天下昭告贾忠才二十六大之罪状,包括以拥戴之功内外揽权纳贿、黄河修建堤坝贪腐文银一万一千余两、与西北逆贼内外勾连试图谋权篡位…… 而与此同时,先皇宠爱一世的骊臻皇贵太妃静悄悄的在一家妓院污秽、腌脏的地牢内结束了自己精彩却悲哀的一生。 谢一剑挨挤在人群中,伸长了脖颈看热闹。姜承彦忙于西北战乱的后续,没的时间陪他,他只能自己来了。 看着往日里不可一世的丞相大人现在人人唾弃的阶下囚的模样,谢一剑与街头攒动的百姓们一起墙角嗑瓜子唠嗑。 “你是不知道,这逆贼贾忠才可不得了,当年也只是一小门小户出身,是个农家子呢,他也算是凭着一己之力青云直上了。”挑担子的赤脚汉子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扁担上,与墙角的众人闲扯。 “那他后来哪来的这般成就,没钱没权能当的上丞相?我看呐,他必然本来就家境殷实。” “呐,你这就不知道了”赤脚汉子放低音量,“据说已逝的豫亲王有断袖之癖,这逆贼贾忠才年轻时相貌也是极好的,故当初是借了这豫亲王的东风。” “还这等事?”众人纷纷询问。 一旁晒太阳的乞丐插了一句:“胡扯!这豫亲王虽说死的也是不明不白,可他娶的那十二房小妾是摆设不成?我听说啊……” 乞丐左右环顾了一下,招手让几人围得更加严实些:“这贾忠才与先皇的宠妃焦氏有奸情,焦氏的枕头风一吹,先皇可不就晕头撞向,对这贾忠才另眼相看。” 谢一剑兴冲冲的八卦:“你这哪来的消息啊?就你这样,你还能窥得先皇床帏秘辛?” “嘿,你这小兄弟,还别不信!九州四海哪没有我们丐帮兄弟出没啊?这世上没有瞒得住我们的事情。就别说先皇了,就是……就是当今圣上啊,我们也是知晓一二的!” 哟,还有姜承彦那厮的八卦? 谢一剑掏出几枚铜板丢在乞丐的破碗中,催促着:“快说说,今上有什么秘辛啊?” 老乞丐颠簸了一下碗中的铜板,拱手谢过。 “说到今上,那必然要提到翰林院修撰——谢一剑谢大人!这位谢大人可不得了,人人都道琳琅珠玉,比之女子还要貌美。据说今上对其宠幸有加,经常留宿宫中,与皇上同塌而眠,侍寝时什么靴履、足衣都是皇上亲手脱去的。这今上一高兴,伺候谢大人进食什么的也都一手包办!走哪带哪,恨不得揣兜里咯!” 谢一剑原还兴致勃勃,一听老乞丐这话,羞恼的满头虚汗,激动的抖着手,指着人家矢口否认:“胡……胡说八道!今上跟谢大人清清白白,哪来你口中这般龌鹾。” 老乞丐也不服气,吹胡子瞪眼:“老朽怎就胡说八道了?嘿,你还别看不起断袖分桃之事,这在权贵人家可是顶雅致的。再说今上怎么了,今上日夜操劳国事,又未娶亲,那宠幸个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怎么了?这天下美人今上想要哪个,还非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你,你!!你满口胡言!就你这三餐不继,衣裳褴褛的穷酸样。还,还胆敢八卦圣人!”谢一剑气不过,夺过乞丐的破碗,一把将自己刚丢过去的几枚铜板全抢了过来,气冲冲的踱步而走。 “嘿!你这人!”老乞丐欲哭无泪,没得法子,转头又与剩余的几人闲话。 “我们呐,再说说魏仲魏大人。这魏大人可不得了!虽没有仙人之姿,却也与那谢大人平分皇上的恩宠,他侍寝时……” 他奶奶二大爷的!谢一剑走在小巷中,抄近路前往法场。 谁与那老淫棍断袖分桃,还替我脱鞋除袜。那混蛋、王八蛋,天生被人伺候的命,老子替他脱了多少年的臭鞋,谁知道啊! 谢一剑愤愤不平,脚上也没了章法,一脚踢飞石子,嗵的一声,正中一人额间。 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前面一伙人拦了他的去处,前排带头的贾文涵捂着额头,眼带凶狠。 “谢大人别来无恙啊!” 谢一剑…… 这贾文涵竟然没逃出京城? “呀,贾公子这青天白日的带着一群友人逛街呀?可惜本官今日有事,不能奉陪,还是改日再会吧!”说着转头跟个兔子似的跑的贼快! 还没跑出百米,就被人家一刀拦下。 “谢大人跑什么?还想着请你吃顿便饭,再送你上路呢!”贾文涵讥诮的说着。 “贾公子客气了,饭我就不吃了。这再过半刻钟可就午时了,你们再不赶紧的,贾大人可就身首异处了!还是不打扰你做正事的好。” 贾文涵猩红着眼眸,咬牙切齿:“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法场上多少人等着我自投罗网,你还真当我蠢不成!只要挟持了你,逃出皇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谢一剑皮笑肉不笑:“那贾公子可要失望了!” 说时迟那时快,谢一剑仰头,狠狠的撞向身后人的鼻梁。持刀挟持谢一剑的大汉,鼻头一酸,痛的剑都拿不稳。 随后谢一剑一脚一个踢翻四周的歹人,弯腰四蹿。 贾文涵领人紧跟其后,眼见着谢一剑就要逃出小巷,跑到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再不拦住就要跑了。 他一把尖刀挥过去,也不打算押着人给自己做人质了,索性砍死在街头算了。 谢一剑双拳难敌四手,猝不及防,一刀正中肩部,痛的他龇牙咧嘴,还不得不捂着伤口疾跑。 幸运的是,今日城中兵防甚多,一出了巷口,立马引来了一群官兵。 贾文涵见行事失败,拿过手下的弓箭,一箭射出,转头进了巷子。 —————— 姜承彦下了仪仗,差点没站稳,要不是徐庆海扶着,险些出了洋相。 “御医呢!御医过去了吗?” “去了,去了!皇上您别慌,谢大人吉人自有天相。” 姜承彦一挥手,不耐听他的安慰话,踉跄着往前跑。 早上还好好的人,就出去看看热闹的工夫,怎么……怎么就…… 就不该放了人离开自己的视线。憋死他,也不该……不该心软放他出去! 姜承彦恨不当初! 身后的徐庆海还没来得及喊上一句:“皇上驾到!”姜承彦几步就闯了进去,一眼就见着床上那个血人似的谢一剑。他心慌的不能自已,像什么紧紧攥住他的心脏,喘不过气。 姜承彦眼眶红的充血,踟蹰着上前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呼唤:“小奴才,你看朕一眼!朕命令你睁开眼,看朕一眼!听见了吗?” 攥着的血手缓慢的从他手心滑落,姜承彦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怔住。 小奴才…… 几息,床上的人疲倦的掀起眼敛,皱着眉朝他勾唇微笑。 “皇上,皇上,您放心,谢大人性命无忧。”太医院首席孙太医连连躬身,斜着眼窥视。 姜承彦牙关战栗:“愣着干嘛!给朕治啊!治不好拖出斩了!都斩了!” 满室的人惶恐不安,跪了一地,孙太医抖着手上前:“麻,麻沸散都已喂下,不过要用刀挖出箭矢,恐,恐谢大人熬不住,恳请皇上让到一边,让其他太医辅助,固定住了谢大人,以防挣扎之间有所闪失。” 姜承彦红着眼眶点头,其他几名做助手的太医一拥而上,把谢一剑按的死死的。 姜承彦一眼都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小奴才,让到床头,紧张的托着人的头,挡住他的视线:“小奴才,疼不疼?疼就咬朕的手。朕的龙气护佑你,阎罗王都不敢带你走!” 躺在床上的谢一剑疼的哆嗦。 妈的!你说疼不疼,疼死老子了! 咬你的龙爪,小的不敢啊! “布……布巾。” “布巾!快拿布巾!” 布巾递到了谢一剑的口中。 “小奴才,别怕。疼的受不了,想哭就哭,朕不笑话你。”姜承彦低头,小心翼翼的亲吻谢一剑额间细密的汗珠。 谢一剑也想哭啊,可是眼眶里实在飙不出一滴泪,只能咬紧了口中的布巾。昏头昏脑的还在想:这人干嘛呢?亲,亲我?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会真是被那老乞丐言中了吧,他二老爷的!老子扳弯了皇上? 17.逃跑 http://.biquxs.info/ “良药苦口,喝点汤药都磨磨蹭蹭的,这伤怎么好啊?”姜承彦嘴里唠叨个不停,手上却没有停下,随意的用手指揩拭掉谢一剑嘴角蜿蜒流出的药汁,擦完后顺手就放在自己口中吸允。 谢一剑一下子就炸毛了。 “你,你干嘛呢?” 姜承彦理所当然的伸着手指头:“试试药汁多苦啊?嗯,两颗梅子应该够了。呐,不能多吃啊!” 说着从徐庆海端着的碗碟中取出了两颗梅子,硬塞到谢一剑的口中。 谢一剑苦大仇深的撅着嘴,就那么含着。 哇……姜承彦这个大变态疯了!恶不恶心。 大淫棍,连我一个乖巧的男孩子都不放过。怎么办?系统!系统你个龟孙子给老子出来,最后一个任务,你给我安排了一个什么鬼任务。 太监总管徐庆海在一边笑的牙不见眼,心道:哎呀呀,幸好谢大人没事,不然皇上可怎么办呦!瞧瞧,就喂个药,也能这般恩爱,啧啧,羡煞旁人咯。呦,我还是赶快退出去吧,这画面真是羞死人咯。 笑呵呵的端着药碗,招呼着一群太监、宫女退出了门外,随手还将门关了个严实。 姜承彦看床上的人顶着个红透透的耳朵尖,怎么瞧怎么稀罕,心里头也麻痒痒的。 他要是知道谢一剑这耳朵尖完全是气红的,八成就不会笑的这般贱兮兮的了。 “朕,朕原本想着等过完年,等明年的上元节再说。除了因为贾忠才后续的事情还需太多的安排,没有时间陪你外。就想着上元节是我们相遇的日子,挑这个日子向你表明心迹,更有纪念意义,你可能更喜欢些。可惜……”姜承彦一把紧紧的抱住还在懵逼的某人,轻轻的嘬着他雪白的脖颈,而后才叹息的认命。 “可惜等不到了。一直以为自己只是爱你,没想到是很爱,很爱,爱到骨髓里!看着你像个血人一样躺在床上的时候,朕心跳都停止了,朕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朕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朕害怕,像是那年被皇兄藏在衣柜中一样害怕,怕到颤抖。小奴才……你,你愿不愿意……” “哎哎……等下。”谢一剑惶恐的推开姜承彦,苦着脸垂死挣扎,“皇上您是不是弄错了,微臣是男的,跟您第一次见面也不是什么上元节啊?” “怎么会弄错,你别不承认,朕知道你就是谢茧儿。你离开后,曹大人禀报朕说你意外去世了。朕连夜让罗立赶去了扬州,挖了那坟,那坟里除了口空棺材什么都没有,朕就知道你没死,而且必然会来找朕。”姜承彦钳住小奴才的腰,恨恨的吸允他软软的耳垂,发泄自己那些日子里的心如刀割。 “从前,朕出门你总爱跟着,朕就想着啊这次你怎么可能不跟呢?朕就画了画像,让人对着新进宫的宫女一一比对,总也等不到你,直到科举殿试上……” 姜承彦叹息:“没想到你这小混蛋,还跟朕玩什么男扮女装,不过朕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反正都是我的……”说到最后,姜承彦贪婪的伏在谢一剑的肩颈处深深的嗅闻,恨不得永生永世把他记在骨子里。 谢一剑苦哈哈,心里头直骂娘。 死系统害惨我了,这么多年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即使有过被人表白的例子,那也不可能是主角啊,更别说还是男主角。想当年实在太闷,想找个伴解解闷都被死系统一顿怼,说什么即使在一起了也是暂时的快活,余生都是痛苦啊!这之后谢一剑才歇了心思,一心一意做任务,系统还主动给自己打了个降低剧情人物情爱存在感的补丁。 现在倒好,这补丁喂狗了! 要是早些遇到姜承彦这厮还真说不定会答应他,可是自己这是最后一个任务啊,做完我就要去死的!你二大爷的还真赶巧了。 不行,不行,不能答应,还是留着我的处男身乖乖到最后吧。 谢一剑挠挠头,硬着头皮再次推开姜承彦:“那什么,我,我不喜欢男的,我,我……” 谢一剑说不下去了,因为面前人脸黑的跟炭有一比,抿着唇半天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你。 谢一剑颤着胆子,支支吾吾继续道:“不,不是您不好,是微臣……” 砰!姜承彦一把将人推倒在床上,严严实实的盖上被子,重点是就连嘴巴都给捂住了。 “朕,朕……朕还有国事要处理,等晚间再来看你。”站起身,大步流星,头都不回的向外走,像是真有什么火烧屁股的大事要他处理似的。 谢一剑含在口中的话都没来的及说完,看着人急急忙忙的背影犯愁。 这要怎办呦! 两人之后倒是再没说过这个话题,姜承彦照旧一日三餐的亲自喂药,就是眼见着脸色阴沉,低气压吓人。 跟在后头的徐庆海怎么也想不明白,前几天还好好的两个人,也没见着吵架啊?就是真吵了,谢大人也会顺着皇上的毛撸,怎么,怎么就突然有了隔阂呢?还有皇上,整天里头绷着个脸,吓得外头刚升职、接替贾忠才一伙的官员们个个头冒冷汗,生怕做错了什么,项上人头不保,见天的跑自己面前打听,到底什么惹的皇上这般。 徐庆海哪知道啊?就是直觉这事跟谢大人脱不了关系。 这头谢一剑倒是比徐庆海还急,任谁天天活在高冷气压带中心都不好受,尤其还要承受某人时不时怨埋的眼神。 谢一剑跟个仓鼠似的,缩着头,打定了主意,要跑! 他等伤好的七七八八了,特意挑了罗显宏从西北平定战乱,班师回朝的日子,逃了。 彼时姜承彦还在庆功宴上犒赏三军,陪着亲舅舅觥筹交错。徐庆海接到下面的消息,抖着老腿爬到主位小声的说与姜承彦听。 姜承彦怔住了一瞬,很快反应了过来,低头轻笑了声,转头继续与三千大军共饮。 倒是弄的徐庆海不知怎么办的好,这人是追也不追,要追的话,还不乘着人没走多久,赶紧派人关了城门。姜承彦没下命令,徐庆海也只是跟着干着急。 等庆功宴结束了,姜承彦也没说一句怎么办。倒是从不醉的人,醉的一塌糊涂,跑到谢一剑养伤的宫殿,抱着被褥昏天黑地睡了一天一夜。 登基以来从未缺过早朝的人就这么旷工了一日,满堂朝野都表示理解,毕竟大军凯旋而归,陛下心里头高兴呀! 18.你不要我了 http://.biquxs.info/ 外面风沙漫天,在这个边城小镇中,谢一剑时隔二个月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刚从沙漠里出来,平日里最是清秀的美男子,也不可避免的长出些刺手的胡须,打定主意找家客栈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吁!小二,上好的草料。” 小二:“好勒!” 店小二牵过谢一剑的马,拉到了一边的马棚里。 谢一剑进店放下剑,坐下,点了一壶清酒、几叠小菜。 客栈里有不少过路的行人休憩。还有一说书先生,说书先生一身长衫坐在桌后,桌上一方醒木,手中一把折扇。众人自动的围着他坐了一圈,谢一剑嚼着花生米,也看戏的朝那边观望。 说书先生刚说到才子佳人的故事。千金小姐为了穷小子心上人,连夜背着包袱跑出了家门,却不想遇到个负心汉,穷的当珠钗首饰维持生活,还被心上人新领进家门的小丫头毒害,命丧黄泉,倒了闹了个不干不净的坏名声。 说书人一拍醒木:“所以说啊,好姑娘就要睁大了眼,别被那些个浪荡子勾去了。为人父母的哪有不为自己儿女考虑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总还算是门当户对呀。你个过惯了小姐生活的,跟着穷小子,哪适应的来。小老儿不说假话,这私奔说起来风花雪月,世上有几个好结果的。 谢一剑轻笑,众人也纷纷点头。 一络腮胡客人丢了银钱:“才子佳人的故事我们听腻了,倒是老先生推陈出新,有意思。最近的告示说皇上也要选秀了,不知道先生有何见解呀? 谢一剑嚼在口中的花生米一下子变了味,嘴角抖动:哪哪都有你。 耳朵里听着说书先生说着这次有哪些朝廷重臣家的适龄儿女可以送入宫中的,还有皇后人选又该从哪几家挑选。 谢一剑一生气,一口闷了半壶酒。 踉踉跄跄的拎着剑往外走,嘴里还念叨着已经抛到脑后小半年的任务。 本卷任务的女主名唤柴思儿,别看只是一名知府的女儿,却是日后登顶后位的女人。不过这个未来的皇后、姜承彦死后的辅政太后,却从一开始就不想入宫。 刚入宫的她也是步步为艰,深宫后院的,一个男人那么多人抢,无权无势的女子稀里糊涂自然就当了人家的棋子。为了生存,柴思儿幡然醒悟,学着怎么在吃人的皇宫里活下来。整个后宫,除了先皇留下的几位太妃,也只有姜承彦这个靠山最大,柴思儿自然靠了过去。 姜承彦幼时因在冷宫中被焦骊臻下药谋害,后来子嗣艰难。后宫佳丽三千,却38岁才得了一个儿子。而柴思儿太后的位置是姜承彦死前硬生生推上去的,彼时小皇子才7岁。柴思儿一生跌宕起伏,辅佐儿子功绩不菲,然80岁高寿离世前,还在回忆儿时的故乡,以及曾经错过的隔壁竹马。 谢一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阻止柴思儿进宫,让她圆了曾经的梦,简简单单的与自己相爱的人过一辈子。 谢一剑一开始就想过要不要从柴思儿这边入手,不过最终还是选择姜承彦这边。毕竟柴思儿一介贫民,怎么可能与皇权对抗,谢一剑要帮她,还不如当个大官来的简单。而谢一剑得到的情报也都是从柴思儿这个角度拿到的,他知道姜承彦曾在扬州生活过,于是一开始就选择在姜承彦没登顶前接触他,什么都料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没想到…… 唉…… 谢一剑眩晕的脑袋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走着走着,路过一家肉脯,里面的酱肉香味扑鼻而来 谢一剑可怜巴巴拼命嗅了嗅,进了肉脯,看着一家人在买酱肉,说说笑笑。 活计问:“客官,来点什么?” 谢一剑摇摇头,出门,什么都没买。 比起自己,某个人才更喜欢这个味道。 跌跌撞撞间,遇到一少爷,少爷后头跟着个卑躬屈膝的奴仆,谢一剑想到了姜承彦曾经对自己的吆五喝六。 气的一刀砍了一旁小铺子的栏杆,主人家拦着他赔钱。 掏了荷包,才被放行。 路过妓院,门口的青楼女子挥着香味腻人的帕子送客:“大爷,下次再来玩呀!” 谢一剑彻底萎了。 衙门口,一圈人围着告示,嘀咕着皇上选秀。谢一剑炸了,气的牙痒痒,凶狠的一把扯了告示,撕的稀巴烂,惹的众人指指点点,差点惊动了衙门里的官差。 闹了一圈,回到客栈,说书的老先生早不在了,谢一剑耷拉了脑袋、缩着肩膀上楼,躺在床上左翻右滚,腾的坐起身唤系统。 系统揉着耳朵,嫌他烦:“怎么了,这是?” “我就这么跑出来,不管任务是不是太任性啊?” 系统:“随你了,都是最后一个任务了,原本就是给你放假的啊!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谢一剑:“真,真不回去啊?不好吧,现在都是任务最关键的时刻,我应该回去,对不对!” 系统:…… 谢一剑兀自点着头,给自己洗脑:“嗯,要回去,我是为了任务回去的,不是为了姜承彦。我怎么能让姜承彦那厮祸害女主呢?柴思儿还要回去嫁给她的竹马路长鸣呢!” 说完,收拾包袱,下楼骑马就跑。 系统望着黑不隆冬的夜摇头,到底是为了任务还是什么,也就他自己清楚了。 三天后,谢一剑借住在破庙中。 谢一剑踟蹰了几天,还是问出了口:“那什么,我,我要是找个伴的话,应该没多大事吧?” 系统弯着唇角,标准的机械微笑:“没事,你愿意就好。” 谢一剑放心的笑了! 心里暗道:回去就把姜承彦那厮揍一顿!他二大爷的,还喜欢我,喜欢我连追都不追?想自己曾经穿过的霸总世界,女友跑了,人家跟在屁股后头追。姜承彦这个王八蛋尽想着选秀了,等我回去定不让他好看! 谢一剑兴冲冲的花了两个月从边城小镇跑回了京城,还以为立马就能见着姜承彦,哪知却在曾经自由出入了无数次的宫门口被拦住了。 “闲杂人等,胆敢擅闯皇宫!走,走,不然押你入大牢!” 谢一剑没觉得什么,想着这些个小侍卫定然是刚来的,不认识自己,他转头跑去罗府。罗立定能带自己进宫,找姜承彦的。 罗立这日正是休假日,见了谢一剑的第一面,竟是:“你为什么还回来?皇上都放你走了。” 谢一剑站在那不知所措,几次想说什么,最终都没说出口,整个人慌乱起来,好像这两个月的日夜兼程,跑死三匹马的行为跟个傻瓜似的。 眼前的状况与自己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那个人是不是,是不是已经不再等自己了?也对,他都在选秀了,天下那般多的美女佳人,他凭什么还要等自己这个男子。要是自己被人拒绝,定也不会厚着脸皮等着,姜承彦,姜承彦…… 静心轩内,几位先皇太妃陪着姜承彦进行选秀的最后一步。 “渝州知府康垣之女康兰宜,年方十五。” 小太监喊完,看看皇上的脸色,正正嗓子继续喊:“撂牌子!” “骠骑将军向翰毅之妹向英姿,年方十六。” 姜承彦无所谓的摆摆手,太监喊:“撂牌子!” 向太妃有些意见了,她本不该管姜承彦后宫的事,可是自己的侄儿特意嘱托照顾照顾侄女,现在皇上看都没看就撂牌子,于是多嘴的说了一句。 “皇上,好歹留下一个吧,这届秀女的才貌都是顶不错的,现在秀女都看了一半了,却一人都没选中。” 姜承彦揉揉额间,不语。 向太妃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当个摆设跟其他几位太妃陪着姜承彦干坐着。 “大理寺少卿顾清韵之女顾茧儿,年方十四!” 小太监闭着眼喊:“撂……” “等等……”姜承彦顿了下,出声询问,“茧儿?哪个茧啊?” 顾茧儿抬首看了眼上面矫健的身姿,轻声回复:“回皇上,破茧成蝶的茧。” 姜承彦点头:“嗯,名字不错,留下吧!” 年岁尚小的顾茧儿忍不住面带喜色,连连行礼谢恩。 徐庆海拿着浮尘,急匆匆的进来,附在皇上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姜承彦听后脸色突变:“人呢?” “走,走了!” 姜承彦勃然大怒:“走了?” 后面又进了个小太监,大喜:“来了,来了!” 姜承彦抖着腿,有些站不稳,徐庆海立马上前扶着他坐下。 谢一剑在外面一眼就见着排着队等着挑选的秀女,急了,也不等姜承彦传旨,自己就往里闯。见人的第一面就是委屈巴巴的:“你不要我了?” 徐庆海给屋里的众人使眼色,搀着几位太妃走的飞快,没多久,屋子里就剩下两人。 姜承彦颤着手,打开怀抱,等着人乖乖的自己进来。 谢一剑毫不犹豫的几步上前,一头撞向那人温暖的怀抱,半天挤出一句:“你,你不要我了。” 猩红的血丝布满姜承彦的眼眶,颤着手怎么也不敢抱严实了,深怕这是自己的幻想。等到真的钳着他精瘦的腰,才敢小声的替自己辩驳了句:“怎么敢,也就你不要朕的份。” 说完不待人反应,一把扣住了他的下颚,嘬着他的唇狠狠地吮,像是要把人吞到肚子里一样。撬开他的牙齿,钻到他的口中,勾着他的舌头,死命的翻搅,又舔又吸,怎么也不过瘾。 谢一剑急促的喘息,嘴角蜿蜒流出的口水滴滴答答,舌根都被他嘬麻了,哆哆嗦嗦的藏在他的怀里臊的慌。第一次尝试到这样的滋味,像是有人紧紧攥住了自己的心脏,发烫又发热,怎么也止不住。 19.大婚(捉虫) http://.biquxs.info/ 红艳、粗壮的烛光染红了整个皇城。 今日是大庆帝姜承彦大喜的日子,番邦小国纷纷来朝。天下都知道大庆的皇帝是个怪人,娶了个男子当皇后,后宫还仅仅就这么一位,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最让人心惊的,满朝文武竟也没有一人反对,皇权至上达到了如斯恐怖的地步! 洞房内,姜承彦含着嘴角一晚上都没放下的笑意,小心翼翼的从谢一剑的发间割下一撮乌丝,并着自己的一起交给了徐庆海。 徐庆海弓着身接过,与媒婆赛跑似的,一个劲的说着些吉祥如意话,惹的姜承彦大喜。 大喊了句:“赏!” 等屋内伺候的人领着赏喜滋滋的退出后,独留了两人在喜庆的洞房内对望,足足几分钟的静谧,最终还是笑傻了的姜承彦忍不住一口亲上去,喊了句:“媳妇!” 谢一剑的耳尖突兀的红了个透顶,那人还一个劲的喊着些什么媳妇、乖乖的黏腻话,推搡了几下,又觉得自己实在矫情,一羞恼,把身边的男人一把推倒,压了上去…… 红烛燃尽,满室春色! 新婚的几天里,姜承彦实实在在的给自己放了几日假,整日里搂着谢一剑跟进跟出,就是用膳都要头抵着头,喂食、亲吻。 谢一剑躺在姜承彦的怀里,抚摸着他左胸口指甲盖大的红色胎记,晃神。 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这几日里来的放纵、奢靡。曾经的那些日子叫什么日子? 行尸走肉,没意思透了! 点头,嗯,还是现在好。 想着,手上的劲不由的使大了些。 姜承彦眉峰一蹙,扯过他莹白的手指,按着揉搓:“你个小坏蛋!”转头,一个吻封住他的口舌,咬着嘬。 “唔唔……” 谢一剑使劲抡他,姜承彦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些许。 谢一剑急促的喘息,防止这人又发疯,拧着他胸口的胎记问:“怎么你这胎记还是心形的?” 姜承彦不舍的盯着人红艳艳的嘴唇吸气:“从小的,朕也不清楚。硬要说个原因,大概是朕的胎记都记得爱你吧!嘿嘿!” 谢一剑皱着眉,按着那块红心胎记嫌弃:“俗!” 嘴里骂着,心里头却透着蜜。 —————— 姜承彦勤勤恳恳,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足足当了二十五年的皇帝,才将自己的皇位禅让给了豫亲王唯一遗留下的孙儿姜胤祁。 这姜胤祁的爹是豫亲王的妾生子,而他娘亲身份更是卑微,原是他爹院里的庭洒丫鬟,豫亲王满门灭口的时候他都没出生。也幸好他娘亲地位低,才保住了还在腹中的他。他五岁的时候,娘亲养不活他,敲响了大理寺门前的铜锣,将这桩往事说了出来。 谢一剑受理的案件,见这小家伙实在可爱,索性抱回了宫,有段时间姜承彦还狠命的吃小孩的醋,宫里鸡飞狗跳了好一阵。 不过也幸好有了姜胤祁,姜承彦才能在某天早上突然想放下肩上的担子,带着谢一剑游历山川的时候,有了可以放心的人选。他们第一站去的就是扬州。 回到扬州,谢一剑才察觉早已物是人非。红杏二十年前就离世了,生第二胎难产走的。绿柳果然在曹府当了一辈子的丫鬟,是府里的老嬷嬷了,她外孙子都能打酱油了,四处蹦哒,格外顽劣。曾经与姜承彦一起在扬州城逞凶斗狠的王家大少,也是大腹便便的生意人了。那个爱拜佛、念经的曹二夫人六年前也走了,仅剩下个曹大人拄着拐来迎接的他们。 姜承彦上位后,原也想重用曹晋,不过曹晋一口拒绝,说自己闲云野鹤惯了,在扬州城当个小县官就挺好,姜承彦就允了他。 在曹府待的几日里,姜承彦带着谢一剑满城的溜达。他近些年忙于国事,很少有时间能带着谢一剑这般畅快,毫无拘束的闲逛。也就生病的时候能躲躲懒,不过后来就连病床前都要批阅奏折,惹的谢一剑好一顿牢骚。 趁着天气好,姜承彦带着谢一剑上?园寺为曹二夫人上香。上香后,姜承彦揽着谢一剑在寺院园子后头看桃花。?园寺的桃花算是扬州城外一景,身处山中,每年的桃花都是扬州城附近最先绽放的。踏春的人们,拖家带口的都会来。 谢一剑两人漫步在桃花园中,没成想遇见了熟人。 “祖母,为什么那边两个大叔搂在一起啊?” 陈兰儿捏捏小孩白嫩的小脸,为孩子整整衣襟:“他们是夫夫啊!就像你爹娘,祖父、祖母一样,是彼此爱慕的人。” 小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陈兰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领着孩子与他们擦肩而过。应是没有认出两人,倒是那孩子偷偷摸摸、鬼头鬼脑的回头看他们。 谢一剑逗着他,龇牙咧嘴的回了个笑容,小孩见了,抿着唇偷笑。 想着曾经还以为陈兰儿是姜承彦心尖尖上的白月光,谢一剑捧腹大笑。 这让姜承彦摸着脑袋,好一阵莫名奇妙。 ?园寺回来没有几天,姜承彦突然病倒了,说是突然也不准确,这些年他的身体就一直在被挖空中。年少冷宫中的经历,以及那些年焦氏下的乱七八糟的药,毁坏了他身体的机理。曹府生活的那些年,曹大人以自己为借口,找了不少的大夫,常年四处为他寻医觅药,这才稳定了些许,不过繁重的国事,将那些年的调理尽皆消耗。 姜承彦昏睡后,谢一剑不吃不喝的守在他的床边。累了就钻到他的被子里,抚摸他冒出胡须的下巴根,亲吻他的眉眼,数着他挺翘的睫毛。 “你什么时候才醒来啊?我等的都不耐烦了,说好的陪我去沙漠、去草原、去边城,你要是敢说话不算数,我就,我就……咬你!”可怜巴巴的一口逮住他的下颚,咬住的瞬间却放轻了力道,哀怨的瞅着他,“你到底什么时候才醒啊?” 谢一剑明知道昏迷的人听不见他的话,偏还日日里与他说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扰他安眠。 “今日绿柳的外孙子过来看你,那个调皮捣蛋的,要不是他外婆拦着,准把你的药当糖水喝了。” “我给你准备了三颗梅子,看我疼你吧?不像你,每次喝药都只给我两颗。” “祁儿来信了,他说要来看你,我把他劝住了,省得你醒来又要训斥他不务正业、耽误国事。”趴在他的床边,扒开他的眼皮,嘀嘀咕咕:“就你最讨厌,当皇帝就不能放假吗?哪来的狗屁道理,看,把自己累趴下了吧?活该!”骂完,又舍不得的一口亲在他的嘴上,试图勾出那条曾经无数次勾缠过自己的舌头,却怎么也没有反应。 “你若再不醒来,真的要错过时间了,我还答应了祁儿逛一圈后,回去陪他过年的。现在倒好,你这个懒虫,睡下就不起来了。”谢一剑抱住姜承彦的腰身,乖乖的躺在他的身边,唉声叹气,“我好累啊!” 趴伏在他的床前刚眯了一会儿,谢一剑突然惊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就是他明亮的眼眸,以及满脸病容也挡不住的唇角弧度。 气不打一处来的谢一剑,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臂:“笑,笑,就知道笑!下次再生病,我说不理你就不理你!” 姜承彦笑意更深了,费力的抬手蹭蹭眼前气鼓鼓的爱人,舍不得他皱眉,舍不得他生气,舍不得……看不见他。 “咳咳!” 谢一剑将他伸出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你都不爱惜自己,我干嘛操心操肺啊,管你死活。” 说是这么说,还是小心翼翼的端起一直温烫的药,扶着人一口一口的喂。 “跟你越久越觉得自己化身老妈子,??碌亩佳岱匙约海∑?褂腥瞬惶?啊! 姜承彦噙着笑,喝了两口,就停了下来:“想吃刘瘸子家的酱肉了,你替我去买来好不好?” 他说想吃,谢一剑当然一口答应,放下手中的药碗急匆匆的就要出门。 谢一剑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回头:“那你等我回来再睡,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 姜承彦闭了闭眼,点头。他的目光一直不舍的随着他,直到他的衣角消失在门外。 “又来买酱肉啦?”刘瘸子与谢一剑很是熟悉,刚回扬州城的时候,为了一解姜承彦的馋虫,谢一剑天天出来为他买酱肉。 “嗯,家里那位生病了,偏想吃您家的酱肉。” 刘瘸子见他嘴角带着甜蜜的笑,就知道必然是对恩爱的夫妻。 “生病了?那可要小心着些。得了,最后一点也都送您嘞!” 明明不缺这点银钱,谢一剑却笑的牙不见眼。 “等回去,就跟他说,看看,老板多送我的酱肉。” 笑呵呵的与刘瘸子摆手,谢一剑提着酱肉往后走。 没走都远,突然胸口一阵心悸!顿了一下,看着满街的热闹,心里空落落的。慌里慌张的往回跑,眼眶里也不知道怎么就红的泣血了。 盛康元年年底,禅让皇位于宗室侄儿的太上皇——姜承彦,崩!享年45岁。 跨过了风沙,跨过了高原,遥远的地平线显露了一抹绿色。谢一剑陪着一群牛羊低头吃草,见了草原的日落,吹了草原的风,独独身边少了那么一人。 20.系统炸了(捉虫) http://.biquxs.info/ “你……怎么了?”系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毕竟这么多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谢一剑悄悄擦去眼角一滴可疑的水珠,扬着头:“啊,我眼睛好像流脓水了,这草原的风还真是歹毒啊!我,我等下就好了,真的。” 系统扬着机械的标准微笑:“嗯,那什么时候可以执行湮灭任务,宿主请通知我。” 谢一剑没让系统等太久,因为想的透彻,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即使再是不舍,也不会遇见同一个人,给他同样的宠爱。 滴!一声机械的响声,一人一机械消失在广袤的草原中,转眼间,他们回到了白惨惨的空间中,实在有每次谢一剑办丧事的那种氛围,压抑、喘不过气。 少年恍惚的从透明的水晶棺材中爬出来,如果有人在的话,定是不愿意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完美的躯体。白皙、粉嫩的肤色,近乎于消失的毛孔,红润、饱满的嘴唇,看一眼都是罪过!那双水润的大眼,乌黑神秘,稍不注意就会沉迷之中。更别说浓密卷曲的长睫毛,微微颤抖间都是一副名画,让世人呼吸都放慢了节奏,深怕打扰到少年。他美到模糊了性别,凡人只敢觊觎,不敢靠近亵玩。 这就是谢一剑的本体,说是本体其实他也不敢确认,他都无法确认系统维持的这个白惨惨的空间是否是真实存在,还是只是一堆数据? “根据帝国自毁一卷一章第十条例规定,系统最后再次确认,谢一剑先生你是否确定需要销毁包括肉身、灵魂、记忆等存在于世的所有证据?” “确认!” “好的!”系统圆圆的机械眼眶紧闭,十秒后再次睁开,空中闪现一个泛着冷色的大屏,屏幕中快速翻动着复杂的数据符号。 ‘肉身数据扫描中……滴滴!’ ‘泪腺异常,是否忽略?’ 系统:“忽略!” ‘肉身数据扫描完成!’ ‘灵魂体数据扫描中……滴滴!’ ‘灵魂体数据扫描完成!’ ‘本体记忆数据扫描中……滴滴!’ ‘海马区异常,是否忽略?’ 系统:“忽略!” ‘本体记忆数据扫描完成!’ ‘他体记忆数据扫描中……滴滴!’ 大屏幕翻动的更加快速了,貌似是检测所有对谢一剑有过记忆的人 ‘滴滴!!!’ 尖锐的响声突兀的贯彻整个白色空间。 系统机械的身躯泛着冰冷的死气:“不明物体攻击中……宿主请注意,检测程序中断!自毁程序中断!宿主……滴~” 以系统为中心,一阵耀眼的光芒向四周急速扩散,谢一剑急忙闭上双眼,等他颤动着睁开眼,系统空间已经完全变了样!粉红色的气泡围绕在谢一剑的身边,白惨惨压抑的世界突然转换了风格,像是误入了少女粉色的小房间,到处都是恋爱的粉红色。 谢一剑有些接受不能,这比凄惨的白色还要凄惨啊! “宿主您好!我是系统002号,现在即将将您传送到新世界,请您做好准备!倒计时3……” “哎,等等……” “2,1!” 谢一剑还没弄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连话都没跟这个粉红色的002号搭上,就消失在了原地。 —————— 阴风阵阵,鬼火崇崇,一行人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瑟缩的四处张望。 也不怪他们害怕,这幽冥教的山门口,刚经过一场三天三夜的血洗。武林盟主秋恩阳带领三十六派、七十二洞与魔教众教徒誓死拼斗,双方死亡惨重,幽冥教山门前遍地死尸,血水将脚下的土壤都染成了红褐色。 天隆镖局一行五人费力的在死尸堆里翻找,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半刻钟后,谷晓雅刷的一下扔掉了手中刚捡的断剑,生气的蹲在地上,累的不想起来。 “找什么找!这么多尸体,怎么可能找的到嘛?” “是,是这个道理呀,古语有云,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为了点镖利就,就这样对待他们,他们的尸体是不是不好呀?”小秀才哆哆嗦嗦的小声附和。 此地血腥味甚重,方圆几里都能闻见,要不是家里老母生病,借了天隆镖局下月买米的银钱。秦钰实在过意不去,要不然怎么也没胆子跟着来这血煞之地。 镖师李老实一听这话,灵机一动,跛着脚,不顾面前死尸腰腹处老大的窟窿口,隔着血水利索的摸索,还真让他摸着了。 颠颠装着几枚铜板的破旧钱袋子,李老实花白的眉毛都乐开了花:“嘿嘿,你个机灵鬼小秀才,还真让你说着了,这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如今倒便宜了我们!” 小秀才秦钰可受不了,向来学的都是孔孟之言,就是这尸体的银子也不能随便拿啊。 “李,李叔,这不好吧,不问自取视为偷!再,再说这些人都死于非命,死后恐都是游荡世间的孤魂野鬼,这这,这要是见我们拿他们的东西,会不会找我们麻烦啊?” “呜呜~”什么东西趴在小秀才的身后吸气! “啊!!!”小秀才吓得闭着眼一蹦三尺高,差点踩了脚下的死尸。转头见是黄三这小屁孩在吓自己,气的抖着牙,指着他想骂娘,张着口想半天也没骂出一句。 实在是骂大街的脏话,读书人羞于启齿。 “哈哈哈!噜噜,噜!”黄三扮个鬼脸,左蹦右跳,跑远了。 一行人的头头、总镖师,江湖人称大刀疤巴楚,见着一群不成气候的活计气不打一处来,一瞪眼,那条趴伏在脖颈的狰狞大疤青筋暴起,像是活着的蜈蚣一样,十分骇人。一群胡闹的家伙立马缩着头,乖巧的继续翻尸体了。 想当初天隆镖局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镖局,鼎盛时期,光镖师就有三十几位,哪知后来恶性竞争,同城另一家有权有势的新镖局从他们家重金挖走了不少镖师,导致后来的天隆镖局每况愈下,渐渐败落。巴楚接手的时候,天隆镖局只剩下个瘸腿的李老实这么一个老镖师了。 再说这李老实其实真的一点都不老实,要不是人家新镖局不要他,他也不会死活赖在天隆镖局不走。 黄三躲着秦钰,跑到巴楚面前:“当家的,这么多尸体,我们都翻了几个时辰了,太阳都下山了,真的还能找到那武林盟主秋恩阳的尸首吗?” 巴楚比对着手上的人像画纸,脸都不抬:“找不到也要找啊!我们镖局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忠义、诚信,这接了人家的镖,哪能不做!” 黄三最是听巴楚的话,当年要不是巴楚把他从街上捡回来,早就饿的见阎王了。自家当家的话比圣旨还好使。 “好勒!听当家的。”兴冲冲的又去翻尸体了。 李老实贼眉鼠眼的到处摸死人口袋。小书生为了自家老娘也不得不捡着棍,抖着手四处戳戳。 只剩下个娇生惯养的谷晓雅嘀嘀咕咕的埋怨:“接什么生意不好,偏接这运送死尸的生意!看吧,等下别说挣钱了,找不到尸首还要给人赔钱呢!你们有钱吗?一个个穷光蛋。” 黄三小孩子心性,听谷晓雅这话心里不好受了,这天隆镖局就是他家,自从被巴楚捡回来,他就再也不用流落街头了。即使这天隆镖局是真的穷的连老鼠屎都找不到,那也不能让人指着鼻子骂啊! “谁要你来啊!当初不知道谁可怜巴巴跟着我们屁股后头,偏要来走镖的。再说我们是穷,你以为你就好到哪里去。你是大小姐,我们高攀不上,有本事就走啊!” 谷晓雅听这话,气的眼眶通红,她见众人只顾着翻尸体不理自己,一跺脚,大小姐脾气发作,向大路跑去。没跑多远,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哇的哭出了声。 巴楚太阳穴突突的疼,这女人就是麻烦!不过还是眼神警告了小三子,又大跨步,粗手粗脚的跑过去扶人。哪知谷晓雅吓得如一摊软泥,怎么也不起身。 “这他娘的又怎么了?”巴楚是个粗人,脾气不好,尤其是对女人。 谷晓雅眼泪哗啦啦无声的流,哆嗦着嘴,怎么也开不了口。良久一声嘶吼:“有有,有鬼啊!!!” 谢一剑喘着粗气,喉咙管里好不容易的一声‘救我!’就这么被谷晓雅的大嗓门给淹没了。也幸好他命不该绝。习武之人,耳力惊人,巴楚还是察觉了谢一剑的存在。一把掀开压在谢一剑身上的谷晓雅,扶起他,死命的掐人中:“哎,醒醒!” 谢一剑此时脑中一片混乱,正在接受粉色系统002号给他传输的本卷数据。 他此时的身体名叫秋桐,是武林盟主秋恩阳的儿子。而已经身消道陨的秋恩阳正是此卷的男主,还是个即将重生的男主。谢一剑目前的任务就是照看好秋恩阳的尸首,等着他重生。问题是这个秋恩阳一重生后,就要急吼吼的杀了秋桐。 至于眼前天隆镖局一行人却是002号的杰作,为的就是来帮助谢一剑运送秋恩阳的尸体。那为什么不请个好点的镖局?实在是002号没经验,迷惑的那个路人也不算多富有,只能请的起天隆镖局这样下等的镖局。另外002号还知会谢一剑,镖利只付了两成,剩下的40两银子要靠谢一剑走镖结束后付给人家。 一听这话,谢一剑直接头一歪,晕死过去。 他二爷的!被人追杀就算了,还要给人付银钱。 21.香囊 http://.biquxs.info/ 谷晓雅哭唧唧的摔在地上,伸着胳膊等着人来哄,偏偏巴楚抱着个血糊糊的‘死人’一个劲的掐人中、拍脸,愣是把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忘在了脑后。 天隆镖局的其他人也一窝蜂的赶过来,围了一圈,同样把她遗忘在身后。谷晓雅哭唧唧半天,白流了那么多泪水。见都没人理睬自己,撅着嘴也就自己爬起来了。 谢一剑悠悠转醒,几张陌生的脸三百六十度的围着自己,如果不是巴楚托着他,准一哆嗦,吓得摔倒在地。 “你醒啦?”黄三小孩子脾性,性子急,扒着人问,“你是魔教的,还是正派的呀?怎么还活着呢?” 巴楚凶巴巴的一个指头过去,敲的黄三额头咚咚响,委屈的很。 “小孩子家家的,会不会说话!” 转头语气放缓:“看你这身打扮是富人家的公子哥吧?不晓得你认不认识武林盟主秋恩阳?我们受人所托要把他的遗体托运回碧落山庄,可惜现在找不到他的尸首,小公子可清楚秋盟主的去处?” 谢一剑一听这大疤男询问,装模作样的大惊道:“你们要寻的人正是家父!呜呜……”捂脸假装悲泣。 “我名叫秋桐,武艺不佳,父亲此次攻打魔教,除恶惩奸,是我硬要跟着来的。为了追击幽冥教主——大魔头宫云琦,几名武林前辈齐齐追了上来。哪知中了歹人的奸计,困在幽冥教地宫内,后又遭遇了魔教的袭击。父亲为了保我,与那大魔头宫云琦激烈缠斗。乘着一番动乱,我才跑了出来。我原想着跑出来找人救父亲的,哪知被人偷袭,晕倒在山门口。哎!也不知道父亲现在情况如何?” 巴楚一行人眼神一对,暗自点头,找对人了。 “秋公子,能否麻烦你带路,不管你父亲是生是死,我们既然已经接镖,自然要将你父亲送回碧落上庄。”巴楚这么一说,谢一剑自然感恩戴德,一番言语谢恩后,谢一剑带着几人进了幽冥教地宫。 地宫内与山门口没多少区别,到处都是死尸,不过多是些道上有名的武林人士。少林高僧虚空大师、崆峒派副帮主贲云虎、点沧派少帮主娄劭……个个死状凄惨。几人在地宫内四处寻找,终在一密室内见着了秋恩阳平躺的身影。谢一剑扑上去,就是一阵嚎啕。 至于大哭他是做不到了。 巴楚默不作声的上前伸出了食指,试探了下秋恩阳的鼻息,朝众人摇摇头。 众人沉默。 谷晓雅嫌弃谢一剑聒噪,皱着眉刷的一下抽出手中的剑,指着谢一剑:“哭什么哭嘛,你不是想将幽冥教的人吸引过来,好害死我们吧!” 她就是看不惯这莫名奇妙跑出来的人,还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秋恩阳的儿子呢!再说这小子一出现,众人就围着他团团转,怎么看怎么邪气。 小书生秦钰和事佬,先扯扯谷晓雅的袖子,让她收起宝剑,再拍拍谢一剑的肩,好一番安慰:“秋公子莫难过,晓雅说的也有道理,当务之急我们先带令尊离开此地才好。” 谢一剑看似在意谷晓雅的话,心情低落,实际眼冒精光,整个注意力都在巴楚身上。 不愧是天隆镖局当家做主的总镖头,外糙内细。伙计再怎么闹腾,自己还是在一边默默察看。 巴楚不管几人吵得如何凶,自顾打量着密室,东摸西蹭。望着岩壁上的火折、秋恩阳齐整的躺姿,拧眉思忖,这秋恩阳的尸首在这里出现完全不像是偶然,倒是有人有意为之。 看几人吵得差不多了,巴楚二话不说,一把将秋恩阳背在了背上,走在前头,准备出洞。谢一剑焦急的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几人吵吵闹闹,就着昏沉的黑夜,很快来到山脚下。 李老实嘬一口旱烟,随后打了个响彻暗夜的口哨,招来了辆不伦不类的车驾。这车驾倒真是奇特,前头搭着匹精瘦的骏马,旁边跟着一矮矬矬的骡子,后头是延伸了长度的马车。马与骡子,两种十分不搭的牲畜,背上齐齐套着天隆镖局仅剩的一辆马车,马车后头搭着几块木板,木板上一口红漆棺材,显眼的很。棺材旁还竖着杆大纛旗,大纛旗下了半旗,旗上一个拳头式样,绣着‘大刀疤’几个大字。这是镖局的镖旗,绣的是巴楚的江湖名号。 黄三眉欢眼笑,骄傲的向谢一剑介绍:“怎么样?我们的镖车不错吧,李叔跟当家的花两天时间改造的,嘿嘿,我当的下手。我们这马车前后四个咕噜呢!还有这‘镖箱’,可是红漆棺材,是硬从广叔房里死活拖出来的。我们走的时候广叔还老舍不得呢?当家的再三保证,人在棺材在,他老人家才同意借给你爹用用的。” 谢一剑见着棺材头部还用红线吊着枚铜板,知道是有讲究的,恐真是从老人家手里借用的,不是什么街上随意买来的。深感这天隆镖局的一行人虽看起来不成体统,对运镖之事倒真是下了功夫。 一拱手先行谢过,而后摸索着口袋,想找点东西给人孩子玩玩,别说玉佩珍玩了,就连一个铜板都没。谢一剑抬头看看小孩亮晶晶期待的眼神,摸摸鼻翼,有些不好意思。 颠颠腰间磨损严重的旧香囊。要不,把这个送给他?算了,算了,这也太寒酸了? 谢一剑很好意思的给人孩子画了个大饼:“这,这红漆棺材,等我回了碧落山庄,定然按价双倍奉还!到时候请大家在我家游玩一阵。山庄的厨子技术了得,定要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黄三混迹街头的时候有讨赏的习惯,原本搓着手等着谢一剑打赏,见他半天没拿出什么东西,虽有失落,倒也不难过,仰着头问:“到你家我能点红烧肉吗?要一半肥一半瘦的那种。” 谢一剑:“可以啊!” 黄三拍着手,恭维:“不愧是少盟主,就是大方!”而后还瞪瞪谷晓雅。 谷晓雅动动唇,轻哼了声,自诩大人,不跟小孩子计较。 巴楚背着秋恩阳走到车后头:“呆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黄三、秦钰等几人连忙跑过去,打开棺材盖,合力将秋恩阳放在了红漆棺材里头。 谢一剑与巴楚坐在车后头,守着棺材。李老实赶车,剩下的几人坐在前头马车里。 黄三一孩子倒是跟在马车后头跑,手上拿个铜锣‘哐哐’的敲,嘴里还短促的喊着‘合吾’二字。 谢一剑噙着笑,看着黄三小屁孩年纪虽小,趟子手倒是当的有模有样。 没一会儿他就唉声叹气,笑不出来了。衣袖、腰间真是身无分毫,一路上吃吃喝喝怎么解决?难道靠人家天隆镖局一行人。谢一剑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斜眼瞅瞅上车后就抱着自己的大刀,细心擦拭,高不可攀的巴楚。 只能先好好巴结他了。 谢一剑腆着脸,摘下腰间刚刚没好意思送出去的香囊,递给坐在一边的巴楚。 “当家的,给。” 巴楚缓慢的转过头,挑眉,看傻子般看了眼谢一剑,而后继续擦拭自己的刀。 搞不清楚这肤白面嫩的公子哥要干啥?贴身的香囊要送给别人? 谢一剑润润唇,顶着秋桐的薄脸皮,干着不要脸的事。 “呃,我觉得这香囊挺配你的大刀的,送,送给你吧。挂在刀柄上,挺好看的。”说完,一把把自己的破香囊丢到人家怀里,而后嘿嘿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瓜子,装傻充愣。 巴楚擦刀的姿势一顿,蹙着眉,好一会儿才伸出一个手指头,勾起怀里散发着清淡幽香的香囊,再看一眼公子哥脸皮通红的样,默不作声的收了。不过没听公子哥的,只将香囊塞到衣袖里。 心里头嗤鄙,见过人家剑尾挂剑穗的,哪有刀上挂香囊的蠢道理! 谢一剑看他收了自己的礼物,心里放松了不少,安慰自己,等回了碧落山庄,就用银子加倍奉还给他们得了。到时候再要回秋桐从小带在身上的香囊信物,也不会耽误秋桐认亲的。 黄三敲了几下锣,喊了几声后,也手脚利索的爬上马车。一行人驾着马与骡子的怪异组合,风尘仆仆的上路了。 22.咸菜配粥 http://.biquxs.info/ 疾驰了一夜,正是人劳马疲的时候,巴楚下令停车休憩,吃点早餐再上路。李老实、秦钰手脚快速的生了火,用陶罐熬点稀粥。谷晓雅跑到小溪边收拾自己去了。黄三抓了把草料,给两只牲畜加点伙食。 骡子小五‘昂昂!昂~’的叫,为了点吃的也是拼了小命。自己那份吃完了不算,还要抢自己老娘的。 谢一剑见了有趣,跑过去,抓了一把草料,逗骡子,在它眼前绕了一圈,转头塞到母马小四的嘴里头,只看不给,嘿嘿嘿!骡子小五脾气大,鼻孔喘气,朝着谢一剑吐唾沫不算,还狠狠尥蹶子,一脚踢的谢一剑怀疑人生,啪的摔个狗吃屎。踢倒后,小骡子‘昂昂昂’叫的更欢了。黄三小兔崽子,叉着腰,也跟着拍腿‘哈哈哈’,那口大白牙要多亮有多亮。 巴楚拿着锥子、针线,趿拉着个露脚趾的破布鞋经过,给了黄三一指头。一弯身,钳着谢一剑的细腰,拎小鸡崽儿似的,没费什么力,轻而易举的把人拎起来。 转头警告黄三:“喂这么多草料?你他娘的是不是准备把自己的那份口粮留给它啊?” 黄三不敢答话,谢一剑在一边瞅着巴楚钻出鞋头的大脚趾偷笑。 “还有你,再找麻烦,拿根麻绳捆着走!”凶神恶煞。 谢一剑瘪嘴,笑不出来了。 巴楚绷着脸哼了声,趿拉自己的破布鞋,走了。 黄三鬼灵精的与谢一剑两人悄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着巴楚的背影扮鬼脸,不过哪个也不敢老虎嘴上正面拔须须。 —————— 闻着不远处香浓的米粥味,谢一剑的肚子很识相的叽里咕噜的叫唤上了。他在犹豫等下怎么不露痕迹的蹭吃的。 不远处席地而坐的巴楚拔了自己的破布鞋,正死皱眉头,穿针引线。谢一剑搓着手,颠颠的跑过去。 “当家的,忙着呢?” 巴楚鸟都不鸟他,埋头奋战!小小针孔,竟比杀人的大刀还难对付。 谢一剑毫不在意,挨着他坐下,讨好的问:“要不要帮忙?” 巴楚这才看了他一眼:“你会?” 也没等回复,一股脑的,迅速的把什么锥子、针线、布料、臭布鞋,全推给谢一剑,像是麻烦终于摆脱,眉心的褶子都平复了不少。 谢一剑…… 倒真是不客气呢?行吧,谁叫自己多才多德,修鞋都会呢。 谢一剑拿起针线像模像样的穿孔,还别说针线在他手上都乖巧了不少,怎么听话怎么来。 巴楚见着公子哥那副认真模样,有些心痒痒。 老子以后的婆娘有这般乖巧就好了。 没瞅多久,心里头又变了样,怎么琢磨怎么不舒服。 这细皮嫩肉的,怎么连这活计都会,这秋恩阳怎么养大的儿子! 谢一剑边给人缝补破鞋,边漫不经心的耸耸鼻尖,貌似随意的搭话:“李叔跟秦钰的手艺还真不错啊,他们在烧什么呢?这么香。” 巴楚:“不是燕窝鲍鱼,你就死心吧。” 谢一剑僵住…… 自己意图这么明显?“那,那是什么?” “稀粥!”转瞬,眉心紧缩,像在苦恼什么,“你个公子哥,定是吃不惯我们这些草莽粗粮,想来你家每日里头都是人参鲍肚,什么好的没见过,要真是吃了我们这简陋的早饭,五脏六腑不定要闹什么脾气呢。” 谢一剑憋着嘴,可怜巴巴:“别,别啊。” “嗯?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委屈…… 秦钰端着砂锅大声招呼:“用饭了!” 黄三丢了手里头的狗尾巴草,欢天喜地。顾晓雅也梳洗完毕,迈着轻快的脚步。就连巴楚都大步流星朝秦钰的方向转身走去。徒留谢一剑伸长了脖颈,心不在焉的缝补破鞋。 这吃饭也不知道客气、客气,叫上客人一起?啧啧,天隆镖局是真小气!还缝个屁的臭鞋啊! 李老实朝谢一剑的方向抻抻头,示意自家当家的。 巴楚转过身,紧皱眉头:“还不快过来!” 谢一剑一听巴楚喊自己,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叫我?” 巴楚:“不然呢?你不是还真想吃什么鲍鱼燕窝吧!老子告诉你,想都别想。” 谢一剑丢了破鞋,欢天喜地:“不想,不想!稀粥好喝!我最爱喝稀粥了!” 谢一剑小心翼翼地捧着秦钰为自己盛的一大碗稀粥,喉头滚动,心情十分激动。虽说吧,这大瓷碗里头水比米多,可这白米粥,闻着就是一个香!耸耸鼻尖,再次深深吸口气,按耐情绪,勤等着大家一起,喝稀粥!!! 李老实这时又从布袋子里掏出了黄靓靓的窝窝头,一一分发,人手一个。谢一剑接过,笑的更是牙不见眼,有粥喝不算,还有干粮呢!嘿嘿,急不可耐,咬上一口。 操,硌牙! 黄三捧着窝窝头笑:“你真笨,窝窝头泡粥里,软和了才好吃呢!” 谢一剑欲哭无泪,安慰自己。 没关系,没关系,窝窝头跟稀粥更配哦。 李老实分完窝窝头,不知道从哪里又捧出个黑色陶罐,掀开盖子,挖出一小碟咸菜。谢一剑见了,默默赞叹,咸菜配稀粥,外加窝窝头,人间美味呀!嘿嘿! 不过,这咸菜是不是少了点。 巴楚放话:“都坐吧。” 天龙镖局一行人个个反应敏捷,快速围着中间一小碟咸菜,团团坐了一圈。谢一剑端着碗,一急,噌噌跑过去,挤掉巴楚,坐在秦钰与巴楚之间身边,还朝他憨憨一笑。 巴楚摇摇头:“开吃!” 一群人稀里咕噜,开始喝粥。谢一剑跟着大半碗下去,偷瞄大家,竟没有一人夹中间的咸菜。小屁孩黄三舔舔唇,偷偷看了眼咸菜,又一看眼,再看一眼。嗯!巴楚狠狠瞪他。黄三撅着嘴,连忙收回了紧盯咸菜的视线。 巴楚:“看那么多眼咸菜,也不怕?嗓子。” 谢一剑风中凌乱,怎的?没吃一口,看一眼,就能看饱了? 谢一剑用手拐拐旁边的秦钰,眼神示意,怎么大家都不吃咸菜。 秦钰捂着口,在其耳边轻声说:“那咸菜就是给我们看得,吃不得!就这么点,还是从广叔床底下偷出来的。没办法,我们镖局穷啊!” 23.是不是男人 http://.biquxs.info/ 谢一剑跟着天隆镖局的人一起生火烧饭,急行了一周,终于也学会了看一眼咸菜,喝一口粥的本事。还别说这么吃饭贼香,每每都恨不得把碗底舔个底朝天。要是哪天巴楚心情好,打几只鸟,那就是更乐了,简直跟过年一般喜庆。 就是谢一剑后知后觉,忘记了秋恩阳尸首的保存问题。等到有一天,谷晓雅皱着鼻子嫌弃尸体臭,才察觉到这个令人头疼的事。真要不管不顾,等秋恩阳醒来,恐怕腐烂的跟具白骨也差不离了。谢一剑知道系统有办法,即使现在它莫名奇妙变成了少女红。果然,自称002号的系统给了谢一剑据说修仙世界才有的药丸。谢一剑将药丸放置在秋恩阳的嘴里,让他含着,效果立竿见影,身上的尸斑转瞬消失,人就跟睡着了没两样。天隆镖局的几人个个啧啧称奇,道碧落山庄不愧是武林正派的领袖,就连这样是神药都能弄到手。 谢一剑有办法解决秋恩阳尸骨发臭的问题,却没有办法解决自己脸疼的毛病。成天里,守着秋恩阳的棺材,没进过马车,风沙扑面,加之秋桐皮肤好,时间一久,凌厉的秋风一吹,再好的皮肤也受不了这样的摧残,谢一剑整日里,脸跟刀割了一般,生疼。 巴楚随手抛过了一个野果:“怎么?皮又痒了?” “你,你皮才痒呢!” “嗯?”摸摸自己老树皮般的糙脸,巴楚正儿八经,“不痒啊?” 谢一剑…… 真是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淤血呕心,眼角都懒得瞟他。 挠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人了,他一不理自己,浑身都不来劲儿。看那小嫩脸的惨样,巴楚转身找李老实。 “你那九转白玉膏呢?” 李老实反应迅速,抱着自己的包袱:“当家的,你可别硬抢,我出门可就带了这么一瓶,是救命药。”瞥了一眼谢一剑,“你要给人搓脸,也不是不行,十两银子,少一个铜子都不行。” 巴楚一把夺过李老实的包袱,黑着脸装腔作势:“放你娘的狗屁,你吃镖局的喝镖局的,用你点药,还唧唧歪歪。你还想不想下半辈子在镖局混了!”他要是真有银子还跟他在这里废话半天。 李老实也没拦着,知道巴楚性子,嘴里这么说,后来必然是要找机会还上的,说来自己还欠他一条老命呢!不过给个外人,用自己的神药搓脸,他还是心疼的。 急急忙忙对着巴楚的背影喊:“省点,省点!一小撮就行了。” 巴楚懒得理他,天隆镖局的几个老人一个比一个抠门,李老实只排的上第三。 一把扯开谢一剑捂脸的手,掀开瓶塞,巴楚狠狠挖了一大勺药膏涂在谢一剑的脸上。 “涂完就没事了,叫你跟谷晓雅他们去马车里待着,非他娘的倔,受这罪干嘛!”嘴里絮絮叨叨,动作倒是不停。就是越涂越缓,胸中鼓噪不休。 这公子哥的皮肤怎滴这般滑嫩,跟个剥了壳鸡蛋似的,擦一下,红一块。 巴楚看自己手指粗糙,老茧厚实,也不敢下手了,气吼吼丢下药膏,跑去擦刀。 谢一剑:“怎么不涂了?” 巴楚擦刀的姿势一停,黑黢黢的老脸一热,凶巴巴的吼:“你他娘的没长手啊!吃饭还要老子喂不成。” 一顿莫名其妙的脾气发完,鬼使神差的还掏出了谢一剑送的香囊,不伦不类的挂在自己刀上,越看越欢喜。 谢一剑也郁闷,只好自己给自己继续涂脸,刚涂完,李老实就跑过来拿走了药膏。看一眼药膏,心里头还跟滴血似的,一个劲的心疼:“让少涂点、少涂点,怎么涂这么多,又不是人参补药。” 谢一剑只好回了一句:“等回碧落山庄,我给李叔补上。” 李老实这才笑呵呵的说:“没事,没事。你这脸啊,涂药只能辅助,还是要找块布包着,挡挡风尘的好。” 李老实走了一辈子的镖,实际经验丰富,他说的准没错,谢一剑寻思的找哪位要个破衣裳,包着脸比较好,于是找上了秦钰。 秦钰是读书人,不比几个臭汉子,衣裳都整洁的多。 听谢一剑这么一说,秦钰也实际,掏出了自己老娘临行前,一针一针缝的衣裳。谢一剑哪能用人家这么好的衣裳包脸啊! 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破布衣裳就行了。” 秦钰哪带了有什么破布衣裳啊!包袱里的两身都是自家最好的了。他第一次出远门,老娘怕他在外丢读书人的脸面,特意准备两身好的。 谢一剑还在跟秦钰说话,突然什么东西兜头一盖,遮住了视线。 扯下盖头上的衣裳,就见那人随意的说道:“用我的。” “你的有味道。”都是臭汗味。 巴楚羞窘:“操,你他娘的还嫌弃,老子都没嫌你穷讲究。” 粗手粗脚,把自己最好的衣裳团吧团吧,紧紧围了谢一剑一圈,只留个黑黢黢的眼睛。 “你今天不用也得用!” 谢一剑在人凶巴巴眼神盯梢下,只好顶着这团爬上了车。 李老实驾车,继续前行。 黄三扯开马车窗口的布帘,伸出头,兴奋跟谢一剑说:“马上就要到长龙镇了,长龙镇有客栈,他们家掌柜的跟我们是老相识,我们可以好好休憩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谢一剑也很开心,一转头,看着巴楚的黑脸,笑不出来了。 舔舔自己干枯的嘴唇:“怎么了?” 巴楚哼了声,踟蹰半天:“真,真那么臭?” 不是吧,还记恨自己说他衣裳臭?谢一剑赶忙哄:“不臭,不臭,都是男人味。” 巴楚眸中熠熠闪光,傻兮兮的笑:“咳!那就好,等到了长龙镇,我给你买块布巾。” 谢一剑点头,觉得这人人高马大的,性子倒是意外的好哄。 前头猛然,马车急停,李老实:“吁!”。 李老实盯着路中央的荆棘条子,表情严肃:“恶虎拦路!” 马车里的三人也扯开车帘,秦钰问黄三:“什么是恶虎拦路。” 黄三:“就是劫匪。” 谷晓雅一握剑,兴奋:“劫匪?打就是了,姑奶奶还怕他。” 黄三觑她一眼:“你懂个屁。” 巴楚此时也从后面跳下,盯着荆棘条子,拧眉下令:“轮子盘头。” 黄三与李老实手脚利索跳下车,赶忙一左一右跑到后边的棺材处。谷晓雅跟在后头问:“这,这什么又是轮子盘头?” 黄三叫上另外两个懵逼的,让他们四散开来,守着棺材。嘴里还顺便给他们解释什么是轮子盘头。 谢一剑知道这些都是镖局的黑话,轮子盘头就是遇到紧急情况,总镖头下令,让镖师、伙计们围着镖物一圈守住咯。 林子里鸟叫、风响。 嘎吱,落叶轻响,跳出来四人。双方对峙。 巴楚不急不缓,拱手:“各位当家的辛苦咯!” 那扛刀匪头,轻嗤一声,倒也跟着回了一句:“掌柜的辛苦!” 谢一剑在后头皱了眉头,这匪头明显的不怀好意啊! “此树是我栽,此山是我开,掌柜的顺线,总得吐点吧!” 这是在要钱了。可惜天隆镖局穷的叮当响,什么都没有,更别说银两了。 “朋友听真,绿林兄弟,你在林里,我在林外,五百年是一家。”走镖的都有自己的黑话,先礼后兵,行走江湖轻易不动武。 “哈哈,一家个屁!就说吐不吐吧!”匪头猖狂,一脚踹来,巴楚没倒,自己倒是踉跄后退,摔倒在地。 天隆镖局一行人哈哈大笑。 巴楚也动气,一脚踢开路中央镖师轻易不动的荆棘条子,亮出自己的大刀,刀光凛然:“叫你吃肉偏吃骨头,众兄弟听命,打他狗头!” 一群人乱战。匪徒原以为这群人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两文质彬彬小白脸,除了巴楚,就没什么战力。哪知狗眼看人低。一老一小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唯一的女孩子,也野蛮彪悍。小白脸一号——谢一剑,动作敏捷,更是一踹一个准。就连真正手无缚鸡的秦钰也能跟在后头,手忙脚乱的踢上一脚。 巴楚揪着匪头的衣领,大刀架脖:“滚!”跟着一脚踹倒。 匪头踉跄一跟斗,脸先着地,爬起来,慌里慌张的弓着身子连连后退:“是是,滚,滚……”带着几个鼻青脸肿的兄弟,落荒而逃。 巴楚扛着大刀,抚着刀尾的破香囊,嗤笑。 “三子!升旗子!” 黄三手脚伶俐,扬起大刀疤巴楚的旗帜,好叫那一窝蜂跑了的匪徒知道,谁是你不能惹的人。 马蹄、骡蹄交替哒哒,巴楚跟驾车的李老实一块坐到了前头。黄三在后头向谢一剑吹嘘自家当家的。什么曾经一夜之间擒了xx山的山匪,带着官兵搅了人家的老窝。山匪杀人掠货、无恶不作,巴楚由此在江湖上打出了名头,保住了天隆镖局最后的牌匾。人人看见那大刀疤的旗帜都要客客气气的放他们走。 谢一剑噙着笑,听了一下午的故事。一行人还是赶在天黑前进了城。 镖物离不开人,进了客栈院子,巴楚留了李老实值班看车,剩余几人进店吃喝。 黄三果然与那客栈伙计是老相熟,进店后小嘴巴嗒嗒个不停,连人家掌柜的出门与隔壁裁缝约会的事都套了出来。 巴楚点菜,黄三抻脖子,跟谢一剑、秦钰几人八卦。 “你们不知道,这客栈掌柜的是个女老板,长的那叫一个风情,那叫一个盘顺条靓!跟某人……”眼神示意谷晓雅,“简直两个样!啧啧,那样的女人才叫女人呀!” 谷晓雅小眼一瞪不服气,啪的一下,把剑甩在桌上。 谢一剑抿嘴偷笑。 巴楚挡在谢一剑面前,踹黄三屁股,生怕带坏了某人似的:“瞎嚷嚷啥?那母老虎叫女人?毛都没长齐,你懂个屁。” 谷晓雅拍桌大笑:“哈哈,当家的说的对,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看热闹的谢一剑,一时不察,身后倏然伸出一双染了蔻丹的修长手指,偷捏脸蛋不算,还想揉捏谢一剑的胸膛。巴楚反应迅速,毫不留情,一招将她胳膊卸了。 女人大骂:“巴楚你个臭老爷们,还是男的吗?” 巴楚冷脸:“老子是不是男人,跟你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啊?”默默瞅了一眼谢一剑。 女人讥讽:“是,你就留着你的童子身入土为安吧。” 24.挪啊挪 http://.biquxs.info/ 小二端上饭食后,谢一剑大吃一惊,巴楚不仅大方的点了三个素菜还有一盘小炒肉。 谢一剑:“可以啊!当家的这么大方。” 巴楚挠挠头:“好不容易住次客栈,吃吧。” 谷晓雅、黄三等人早就跟恶虎扑食似的动上筷子。 店小二随后笑呵呵的又端了一小碟什么过来:“巴当家的,我们掌柜的专门送的,嘿嘿!蚕豆。说是给您老儿路上没事嚼着吃的,省得年纪大了,午夜寂寥。” 巴楚…… “哈哈哈!”谢一剑手肘拐拐巴楚,“不错啊!最是难消美人恩,你就接了吧。” 巴楚一点都不想接下,不过瞅着身边人笑眼盈盈的嚼着蚕豆。转头想,这一碟子蚕豆怎么也要十几文吧,还是拿上吧,省下的钱刚好可以给他买面巾。 巴楚招呼正吃得欢的黄三:“去,给你李叔送饭去,顺便把咸菜坛子里的咸菜倒了,洗净坛子,拿过来装蚕豆。”那碟咸菜天天从坛子里进进出出,早就发霉长毛了。谢一剑还以为巴楚舍不得,要带一路的。没想到,这回是准备换上新鲜的蚕豆,给众人吃饭当大饼看咯。 黄三舍不下桌上的饭食,站起来,还要扒拉两口。 巴楚:“饿不死你!快去快回!我给你留着菜。” “嘿嘿!”黄三拿大碗利索的盛满米饭,夹上小菜,浇上汤汁,端着碗,一阵风似的跑出去。 谷晓雅伸筷子的动作不停,那碟子小炒肉很快就要见底。 巴楚一抹嘴巴:“晓雅!留点给小三子。” 谷晓雅夹菜的动作一顿,瘪着嘴,眼泪滴溜溜在眼眶里打转:“当家的,到底是我跟你亲,还是黄三那小屁孩跟你亲!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吃你点肉,也这般小气!呜呜……” 谢一剑摸摸鼻子,跟秦钰两个对视一眼,也不敢插嘴说话。 巴楚是一点不给女孩子面子,对小女孩的眼泪完全无视:“叫你在家吃香喝辣的不干,跑出来跟着我算什么回事?我们镖局店小家穷,养不起你个千金大小姐,跟着我你也是吃苦,吃点肉还要限制,是也不是?我已经修书给你哥哥了,不日他就派人来带你回家。” 谷晓雅一听这话,更急了,饭也不吃了,委委屈屈的跟巴楚申辩。 “当家的!” 巴楚不鸟她,兀自喝茶。 “巴楚哥!” “……” “哥……呜呜,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少吃肉,多做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哥来了一定会把我押回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祁云哲那家伙多恶劣,我才不要嫁给他呢!” 谢一剑埋头吃饭的动作一顿,耳朵一激灵。原来这刁蛮的千金小姐是逃婚出来的呀? 巴楚斜瞥她一眼:“明明是你配不上人家,还在这里倒打一耙。要不是云哲从小喜欢你,你以为你那臭脾气谁受得了!早回家早了。” 谷晓雅一跺脚:“我就知道!你们臭男人都站一边。当家的,你别忘了,四……祁云哲他爹可是害了你们一家,要不是他们你也不会无家可归的。” 啪!巴楚面前的碗碎了一地。 沉着嗓子:“给老子滚!趁早滚回侯府。” 谷晓雅睁着红彤彤的大眼,吓得动也不敢动,呆愣住。 谢一剑看了眼竖起耳朵看热闹的其他客人,和事佬似的起身,拍拍谷晓雅的肩膀,安慰吓得哭都不敢哭的姑娘,示意秦钰把人送回客房。 转头,就装作什么事没发生,笑盈盈的说了两句巴楚:“行了,你跟个小姑娘置什么气,不就吃你两块肉吗?还真就没看过你这般抠门的当家的。大庭广众下,人小姑娘脸皮薄,哪禁得住你这么说。你这臭脾气是要收收了,别什么事都摔碗骂人的。” 巴楚也自知理亏,大老爷们跟个小丫头片子吵什么吵!还摔了个碗,这下子又损失了一笔。 谢一剑见他愁眉不展的样,还以为在自我反思,哪知却在可惜摔碗的几文钱。 黄三迈着轻快的脚步,抱着个坛子,兴高采烈的一蹦一跳,嘴角还泛着油光。 谢一剑呦了一声:“怎么了这是,小老鼠似的,在哪偷吃了?” 黄三一捂嘴,摇头:“没有偷吃,没有偷吃,是李叔请的。” 巴楚:“李叔哪来的银子?” 黄三急了,以为巴楚不信他的话:“真是李叔请的,是他在幽冥教山门口扒拉死人那会儿捡的银子。” 而后又嗫嚅了句:“我就吃了三块,不,四块牛肉。当家的,你能不能当不知道?要是李叔知道我跟你坦白了,下次有什么好事,准不带我了。” “知道了,我不说!李叔没喝酒吧,他在守镖呢?酒多误事。” 黄三眼一亮:“没事的,我现在就去看着李叔,叫他少喝点。我跟他一起看着棺材,等晚上秦钰哥过来。” 说完,放下咸菜坛子就要跑出去。 巴楚拉住人:“还有点小炒肉,是你晓雅姐留给你的,吃完再去。” 黄三鬼精灵的看看谢一剑,满脸的疑问:谷晓雅真有那么好心? 谢一剑笑眯眯的点头。 —————— 巴楚要了一间单间给谷晓雅,其他人躺一个大通铺,暖和……还省钱! 秦钰洗漱完去替李老实。谢一剑洗脸的功夫,斜瞄了一眼巴楚,他就那么大刺刺准备上床睡觉了。 “好不容易住客栈,你不洗洗?” 巴楚抱着枕头,从炕沿挪到另一头窗户边,刚好能看见院子里的马车、棺材。再把自己不离身的宝贝大刀压在枕头下。 “你没瞅见我刚刚洗过了吗?” “那是脚,你不洗洗脸?”在野外日夜兼程、风餐露宿,能体谅平日里扣扣眼屎就上路的行为,可是现在明明就到了客栈,有条件为什么不清洗清洗? 巴楚一撸自己胡子拉碴面部:“你不懂,我们走镖的,一路上不洗脸的,这洗脸就表示到家了!还有你那皮痒的毛病,就是脸洗多了的缘故!” “胡说八道!”谢一剑摸摸自己滑嫩的小脸,还别说李老实的药还真神,就这么一天不到的功夫,立马见效。 说话间,李老实、黄三进来。李老实应是喝了不少,全身上下一股子酒气。 巴楚一看他腰间的酒葫芦,脸阴沉下来,转头问责黄三:“你跟我怎么说的,不是保证看着你李叔,让他少喝点吗?就他这副鬼样,人家轻而易举,不用动手就将我们镖劫了!” 黄三缩着脖子,小声反驳:“我,我一直盯着呢,没人动棺材的。” “没人?要是真被劫了就晚了!镖局的招牌砸了,是他娘的你扛还是老子扛啊!到时候怎么跟广叔交代?” 黄三胆战心惊,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进呢,还是该一溜烟跑出去跟秦钰作伴的好。 醉醺醺的李老实拉了黄三进来,无所谓的态度:“当家的,你要发脾气朝我来,跟个孩子闹什么闹嘛。再说了,一具尸体,谁有那闲工夫劫这镖啊!” 巴楚老早就知道这厮的德行不好了,平日里看他年纪大也让着他,没想到给脸不要脸! “李叔,我看你是镖局的老人,一向尊敬您老儿,走镖的事你比谁都清楚。我今天就把话讲明了,走镖的时候酒就是不能喝!若有下次……”巴楚扯落李老实腰间的酒葫芦,随手扔出门外,“我们就跟着酒葫芦一样,分道扬镳吧。” 这话重了些,可也有效。李老实立马就老实了,点点头,话也不多说。 巴楚:“三子,洗漱睡觉!” 慌神的黄三:“啊?哦……” 几人手脚快速,很快上了炕。巴楚他们走镖的睡觉都有习惯。比如鞋尖朝外,能立马穿上就走;武器也从不离身;还有常年的睡觉姿势,头对窗口,夜里能照应着外面,一有动静就能察觉。谢一剑不一样,他嫌冷,头枕炕沿,那才暖和! 原本谢一剑是睡在黄三旁边的,哪知这小子半夜踹人,一脚蹬的谢一剑想问候他二老爷。迷迷糊糊的知道旁边躺着的另一人是巴楚,闭着眼,懒得很,想简单挪两下,跟人换个位置。 于是,挺翘的臀部在那挪啊挪、蹭啊蹭,折腾半天,挪人家身上,睡着了…… 黑漆漆的夜里,巴楚微微弓着腿,撑着胸肌,尽量的让人远离身上的某处,姿势怪异。半天,大气不敢喘一下,安静地等着人爬过去。娘的,他倒好,挪到身上就算了事,不动了。轻轻挠挠他软软的脚丫子,小鬼头,一脚差点塞到自己嘴里头。巴楚也不敢挠了,稍微抬起身,就着外面一点朦胧的月光,看他。 娘的,被子也不盖好,就这么着四仰八叉的躺在自己身上,酣睡如泥。要是不管,明天准要生病,这一生病就要买药,这一买药就要花钱…… 巴楚拧眉一思忖,小心翼翼的爬起来,轻柔的抱起公子哥儿,像抱着自己的小娃娃似的,温柔的不像话。给人挪好位置,掖好被角,自己才又躺下。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听着自己嗵嗵跳个不停的心脏,巴楚胡思乱想地躺了几分钟,还是偷摸的偎了过去,把人软软的脚丫抱到自己被褥里,掀开自己的内裳,搁到暖和的肚皮上。轻叹,这样就不冷了。 静谧的黑夜里,什么在砰砰破土而出。 25.扒衣裳 http://.biquxs.info/ 咯吱~悦来客栈后院的小门悄悄的被人撬开。 母马小四不安的踏着马蹄。嘶嘶的马鸣声丝毫没有惊动坐在马车里打瞌睡的秦钰。 带头的劫匪指了指马车,提醒里面有人看守,后头跟着的三人立马点头,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绕过秦钰,朝棺材的位置挪动。 嘎吱~匪徒脚下的树枝应声而断。 惊动了骡子小五的美梦,小骡子“昂昂”的直唤。 屋里的巴楚猛的弹起,机警的凑到窗前。瞥见屋外突然出现的四名黑衣人,双眸微微眯起。随后抱起大刀,三两步跳下火炕,嗵的一声踹开大门,飞扑了出去。 炕上三人被撞击的木门惊醒,不明就里,稀里糊涂穿上鞋子、拿着武器,跟着巴楚往外跑。 谢一剑上下眼皮子都没睁开,脑子里清楚明白,出事了。 等他出门一看情况,巴楚早已经拿起大刀跟其中的三名匪徒争斗起来,而另一名匪徒甩开秦钰,朝着已经打开了棺材盖的秋恩阳探下了贼手。 这哪成啊!谢一剑一脚无敌霹雳腿。唰!匪徒飞出几米,砰的一声撞到客栈后院的青瓦砖墙上,随即哗啦啦滚落下来。 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很快引来了客栈伙计,赶过来的众人高呼:“来人啊!抓贼了!” 黑黢黢的悦来客栈被油灯、火把的光芒点亮,老板娘柳芸篱披着衣裳,站在二楼笑看下面的乱象。 巴楚对付三人也是小事,刀背一敲,大手一拽,脚下再踩上一脚。小小劫匪跟个耗子似的,抱头鼠窜。一个人就轻易制伏三个歹人。 谢一剑踹飞的匪头是个人精,看己方的兄弟已然落网,转头爬起,朝撬开的后门仓皇逃离,逃命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谢一剑紧跟其后,正要追上,巴楚一声大喝,拦住:“穷寇莫追!” 柳芸篱揽着衣裳,笑盈盈的下了楼:“巴当家的,好大的生意,三更半夜里还有人惦记你的镖物。” 巴楚将自己手中的歹徒交给赶来的黄三、李老实。随后皱着眉,借了客栈伙计的油灯,低头寻找。 刚刚与歹徒打斗,刀上的香囊飞出,也不知掉到哪个角落。 见巴楚不理她,柳芸篱毫不在意,笑着向开了盖的棺材走去,想看个热闹,刚抬脚就被巴楚暴喝。 “站住!别动!” 巴楚弯下腰,紧张兮兮的拾起柳芸篱脚下的香囊,拍拍灰尘,小心翼翼的收到怀里。 柳芸篱这时才注意到巴楚手中的香囊,那图案实在有些熟悉,不就是这些年自己追踪的信物吗? 柳芸篱装作好奇,上前询问:“什么东西这般宝贝?” 话说的随意,紧盯香囊的双眸里却透着股疑惑,这分明就是灵姨的手艺,是他们找寻了十八年的信物,怎么会到巴楚的手中…… 与此同时,谢一剑担心秋恩阳的尸首,紧张兮兮的跑到棺材里察看,半个身子都快埋进去了,巴楚恰巧瞥见,赶忙跳上前去,抱着人精瘦的后腰,防止他一个跟头栽进去。 “娘的!干什么呢!” 谢一剑:“幸好,我爹的遗体没事。” 李老实在客栈伙计的帮助下,拿绳子捆住了三名小贼。拽开三人面巾,才察觉…… “呵,当家的!老相识啊!”原来还是白日里头的那群山匪。 黄三嘿嘿坏笑,狠狠踹了一脚自己脚下的小贼:“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不会还真以为我们棺材里放金银珠宝吧!” 姗姗来迟的谷晓雅:“快说,谁派你们来的,想干什么?” 那贼人痛呼冤枉。 “各位爷爷、奶奶饶命啊!哎呦,别打了……是,是我们老大接的生意,具体的小人真不知晓,就连来这一趟干什么都不清楚。” 谷晓雅一听这话:“当家的……” “先押到马厩里吊起来,秦钰守着,等明天一早,李叔报官!”而后又吩咐谢一剑等人去休息,自己守着棺材。 悦来客栈的伙计也都一一散了,倒是客栈老板娘柳芸篱没有离开。 黄三进门前,还偷偷与谢一剑咬耳朵:“瞧瞧,我就知道柳老板对我们当家的有意思。” 谢一剑回头瞄了一眼,倒是被巴楚一眼瞪的莫名奇妙,拉着黄三疾步跑回了房间。 进房后,蹬了鞋子,两人默契地爬到窗户前,一左一右扒着看后院的两人。也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倒是柳老板越凑越近。 黄三兴奋的捂嘴:“哎呦,柳老板扒当家的衣裳了!” 谢一剑被黄三激动的口吻一激灵,也莫名情绪高涨。 “是呢,是呢!喔,柳老板真主动。操,你们当家的傻呆呆站着干嘛?上啊!巴傻子你倒是上啊!” 李老实挥着脱下的衣裳,抽了两人一下。 “行了,行了,当家的玩笑你们也开。我熄灯了,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 两人只好悻悻的躺下。 屋外的巴楚一把抓住柳芸篱袭击自己右手,警惕的看着她。 “你想干什么?” 柳芸篱笑的风情万种:“啧啧,你莫不是想歪了吧,老娘能看上你?” 扯回自己的手腕,柳芸篱斜瞄了一眼巴楚怀里香囊的位置,暗道可惜。 另一头,劫匪头头跑出了客栈,慌里慌张向镇上的另一个方向逃窜。‘噔噔’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院子。守门的门子替匪徒开了门,领他进去。 匪头弓着身子,隔着珠帘恭恭敬敬向里面的人禀报:“大人,没,没办好。” 里面安静了一瞬。 匪头:“真不怪我们,是,是那班人武艺太高强,小的今晚都打开棺材了,没想到还是被那大疤男拦住。不过小的两眼都瞅见了,那人虽然躺在棺材里头,可是实在不像死人啊!我看那面色比活人还要有血色。” 里面背对着烛光的倩影顿了一下,招呼丫鬟,轻声耳语。 丫鬟点头,随后掀开帘子:“还长龙镇的地头蛇呢?这点事都办不好。我们主子说了,以后没你们事了,下去领赏银吧。” 匪头一听还有赏银拿,兴奋地点头哈腰。 等人退出,丫鬟恭敬地朝里道:“主子,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让这班劫匪闹这么些幺蛾子。除了我们在碧落山庄的探子一早下的剧毒,底下的人也亲眼看见那大魔头宫云琦一掌击倒的秋恩阳,这秋恩阳就算有大罗神仙的庇佑,也必然早就魂飞魄散。他说的那些话实在不可信。” 里面的人安静不语,倒是那双淬了毒的怨埋双眸透露出些什么…… . 悦来客栈老板娘厢房内,扑闪着飞出一只信鸽 急报:信物出现,速来! —————— 隔天,天光刚亮,李老实上衙门报官,带过来几位官老爷,将三名劫匪押走。 巴楚一早的跟谷晓雅换过班后,不见了人影。吃早膳都是秦钰点的餐。众人等着巴楚回来就要出发。 客栈老板娘客气的再三挽留:“再住一日也行啊,不急着一时。” 秦钰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急着运镖,还是早走早了的好。” 黄三拐拐谢一剑:“我就说吧,昨晚定是发生了什么,柳老板舍不得我们当家的呢?嘿嘿,之前哪次我们路过,柳老板这样热情啊! 而后又感叹:“哎!真要是两人走到一起也不错,我们以后住店的银钱都免了。” 谢一剑摇头取笑:“真是抠门抠一窝,小三子,你就打算把你们当家的卖了,抵在这当伙计?” 黄三一想,那哪成啊! 急吼吼的摆手:“不行,不行,当家的还要带领我们镖局东山再起呢,不能留这儿。” 一边的秦钰完全招架不住柳芸篱的热情,向身边嘀嘀咕咕的两人眼神求助。 谢一剑看他苦大仇深的样,好心的上前一拱手:“老板娘客气了,不过我父亲尸骨未寒,想着还是早点回家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的好。” 一听这话,柳芸篱也不好反驳:“行吧,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不过你们这准备走哪条道啊?水路的话,最近听说不太平。” 秦钰看她不再挽留,喜滋滋答:“走陆路,走陆路!我们走官道,一路上还能途径驿站休憩。” 柳芸篱意味深长:“哦,那你们是要途径江州吧,江州那地方我熟,有个好姐妹也开了家客栈。我给你们写个条子,按地址你们找过去,报我的名字,让她给你们便宜几成。” 一听有便宜可以占,黄三立马笑盈盈接过柳芸篱手上的纸条。 柳芸篱见黄三接过了条子,满意的叮嘱:“你们可要备上足够的干粮,这一路不一定会有落脚的地方。” 谢一剑站在一边看几人聊天,暗自思忖,不知道这老板娘是哪一方的?乘着巴楚不在,打听的这般细致。 外头李老实喊:“马车套好了,快点把行李搬上来吧。” 几人手脚利索,将自己的包袱都递给马车里的谷晓雅。 与此同时,一辆装饰奢靡的富家马车在客栈门前停下。 一婆子在奴仆的搀扶下,下车询问:“请问店家,有见过镖局的一行人路过吗?” 店门口的小二:“镖局的?” “是,叫天隆镖局,不知店家可见到他们在此停脚?” 李老实一皱眉,说的不正是他们吗? “您是哪位府上的?找天隆镖局有何贵干?” 掀开马车布帘的谷晓雅也探出头来。 那婆子一见她,惊呼道:“哎呦,谷小姐!可让奴婢好找。” 26.抠门 http://.biquxs.info/ 谢一剑站在一边,眼见着老婆子拉着谷晓雅一个劲儿的哭泣,而谷晓雅呢?不明就里,状况外。 奢华马车里很快又下来个小丫鬟,车夫谄媚的要去牵,小丫鬟傲气的一个眼尾都不带甩,指着车夫让他赶紧的:“小马扎放好了,主子还等着呢。” 车夫点头哈腰,连忙拿出了套着软和布料的马蹬。 见一切布置妥当了,小丫鬟才倾身与里面的贵人说话。珠帘里这时才缓缓伸出双素白的纤手,里面久等的贵人才露出了真面目。 谢一剑一看那妇人华丽、姣好的面貌,不由的暗暗大呼:“呦,大人物出场了!” 天隆镖局一行人走是不成了,四王妃大驾观临,谁敢放肆啊?几人只好恭迎着王妃进了悦来客栈。 王妃一坐下,揽着谷晓雅抹眼泪,谢一剑这般的闲杂人等只能角落里排排站。 “你这丫头,也真是心狠,就这样抛下哲儿一走了之!你是不知,你走后全京城的人都笑话哲儿。哎,这次回去可不能辜负我们哲儿了。” 谷晓雅有些愣、有些傻呀。她这离开京城才三个月,怎么天都变了。什么时候四王妃秋氏与其继子关系这般融洽。谷晓雅虽然跟祁云哲发脾气,逃婚跑出来了,可也是从小跟他一块混大的,自然清楚四王爷府的一切。这位揽着自己衣袖,一个劲儿抹眼泪、一口一个哲儿的夫人,可不是什么祁云哲的亲生母妃,她是四王爷的继室——秋思月,是祁云哲从小到大的头号仇敌。 不过谷晓雅对这位王妃印象还是不错的,每次自己与祁云哲闹矛盾,她总是站在自己这边,故谷晓雅还是挺给她面子的。 谢一剑在一边嗤笑,这位王妃,说来跟秋桐还有些关系呢?她是秋恩阳被赶出家门的妹妹,是秋桐的姑母。要说秋恩阳这一系列的破事,背地里都有秋思月的影子。 朝廷与江湖彼此之间本来是相安无事、和平共处的两方,哪知三年前刑部尚书府一夜之间被人灭口,鸡犬不留。当今圣上指派了四王爷查明此事,一切的证据最终指向了江南的一个小门派——五虎门。这本来是一桩私仇,抓住五虎门也就可以结案了。偏偏秋思月为了个人私欲,乘机挑拨朝廷与江湖的关系,让四王爷有了铲除、压制江湖各门派的想法。这才有了今天魔教与正派、朝廷与江湖不断升级的各项纷争。 秋思月假惺惺抱着谷晓雅哭泣的行为,让谢一剑有种看猴跳大神的错觉。说是来找谷晓雅的,八成是来看秋恩阳的,确保秋恩阳这个武林盟主有没有归天罢了。 “唉,你这丫头,胆大包天!要不是你父亲相信巴将军,不然早派人绑你回去了。”秋思月拉着人转了一圈好好看了几眼,确保人真的没事,才幽幽叹气,放下心来。 “叫娘娘担心了,晓雅自知有罪。不过娘娘您怎么到这来了?” “说来本宫也是凑巧。本是跟着王爷出来办事的,哪知前不久刚好在驿站听人说了天隆镖局。本宫就抛下王爷,顺着线找过来了。想着找到你,也算是让哲儿宽心。”秋思月笑着抚抚谷晓雅的手,“你不是真想一辈子跟着巴将军押镖吧?这出来散散心就可以了,可别真想不开。本宫可听说了,你们这回押的是死人棺材是吧?这都接的什么生意呀?” 接过仆从递过来的玉盏,秋思月抿了一口。 古小雅连连摇头:“不是的,我们这次运送的是武林盟主的尸首,不是什么小生意呢。” 秋思月的手一抖,啪,鎏金的玉盏碎了一地:“你再说一遍,运送的是谁的尸首?” “武林盟主秋恩阳的尸首啊。” 秋思月眼眶中的泪水说流就流,唰唰的往下落,转身还搂住一边的婆子大哭:“我可怜的哥哥呀!” 谢一剑…… 要不是场合不对,真想给她鼓掌,不过自己也该出场了。 暗自搓搓手,谢一剑死命揉吧揉吧眼眶,酝酿情绪。 等双眸血丝泛红,再哒哒跑上前去,故作惊叹:“您,您不会就是我那位嫁入王府的姑母吧!” 秋思月抹眼泪的动作一顿:“你,你是?” “姑母!!!”拽住秋思月的手,埋头痛嚎,“我名叫秋桐,我爹就是武林盟主——秋恩阳呀!” 众人瞪眼,这……这一早的出来个王妃,说来找离家逃婚的儿媳,然后又碰见了认亲的场面,还真是戏剧性发展。 秋思月:“你这孩子都长这般大了,呜呜……苦了你了,好孩子,不哭不哭。” 谢一剑抬袖装作擦泪,实际上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给自己一个大拇指,鼓励鼓励。 “我的好哥哥呀,你怎么就走了?让桐儿这孩子以后怎么办?孤苦伶仃……唉!” 秋思月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净了面后,要求去看看秋恩阳的尸首。作妹妹的提出这样的要求,众人自然没有理由反对。 李老实带着人开了棺,秋思月三两步上前扶棺哭泣。 这一见,果然如那班匪徒所言。秋恩阳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面色红润,毫无死气。 秋思月不死心,悄悄伸了指头去探,才道真是没了呼吸。 谢一剑在一边绕有意思的盯着秋思月似哭似笑的表情,顺道的在后头跟着哀嚎两声:“爹!” 巴楚回来的时候,就见着客栈门口,一群人围着红漆棺材大哭,倒是自己本该守着棺材的几个伙计被排挤到了外围。 “怎么回事?” “当家的,当家的!”天隆镖局的几人赶忙迎了上去。 巴楚此时也清楚了眼前的状况。他一俯身,向秋思月行礼。 “草民巴楚,叩见王妃。” 秋思月摆摆手,免了巴楚的礼。 之后秋思月就正大光明的要跟着镖局一行人,扶灵回碧落山庄。巴楚他们也没法拒绝,于公,她是王妃,没品阶的平民百姓都要听她的。于私,她是秋恩阳的妹妹,给自己的哥哥扶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倒是接下来的一路,谷晓雅和谢一剑得了不少好处。 秋思月带着他们吃香喝辣。看他们穿的朴素,丝绸衣裳成堆的送。秋恩阳躺的棺材也换了上好的木料。 天隆镖局一行人只能拖着广叔空空如也的红漆棺材跟在后头。 李老实:“当家的,我们是不是可以打道回府了。这……这镖都到了人家手里,也没我们什么事啊!” 巴楚:“……” —————— 将一身绫罗绸缎的谢一剑拉到角落里,巴楚拿出了自己藏了好些天的棉麻布料。 “这个,这个是我在长龙镇,顺道买的面巾。”说完,侧过头去,并不看他。 那张遍布络腮胡、看不清面容的脸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谢一剑接过东西,有瞬间的错愕,他想到了长龙镇临走前,巴楚消失的那个早晨,原来他是去给自己买面巾去了啊? 这般抠门的巴楚,原来也舍得花钱…… 眼见着谢一剑不语,巴楚羞窘的有些难堪,伸出手讨要:“你要是不愿意戴,就,就他娘的还给我。我可不是什么有钱人,送不起跟人王妃一个档次的礼物。” 啪!巴楚伸出的右手狠狠被人打了回去。 “送了我的,你不会还想拿回去吧!啧啧,没见过你怎么抠门的当家的。”谢一剑埋怨着,动作倒是老实,直接揣衣袖里。 巴楚傻了般看着自己红彤彤的掌心,忍不住嘴角向上翘起,回神后,自觉笑的跟个傻子似的,没有男子汉气概,又努力压抑自己。 几秒后:“嘿~嘿嘿~” 谢一剑甩眼,大跨步走人,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有那么点感动的。 仰头,闭了闭眼。 呵,这样的场景还真有些熟悉,貌似曾经某个人也曾这样别扭的对自己好过。 27.赏赐 http://.biquxs.info/ 队伍途径江州,江州知府接到消息,城门口迎接。秋思月盛情难却,半推半就住到了江州知府家中后院。 知府后院客房。 谢一剑从黄三手中夺过坛子,伸手往里掏,掏半天掏出一捧蚕豆。坛子扔回黄三,乐呵的捧着蚕豆嚼,嚼的嘎嘣脆。 一小坛原是作为一路精神食粮的蚕豆,都快要被两人掏空了。不过现在也不指望这坛蚕豆就饭,吃了巴楚倒也不心疼。 跟着秋思月大部队一起走的好处显而易见。李老实等人不用守夜了,劫匪也不敢叨扰了,就连一日三餐的伙食都有专人负责,黄三这小子半个月个头都窜高了一大截。 谢一剑乐呵的斜躺在罗汉床上,高高抛起一颗蚕豆,再一口接住:“怎样?我说到做到吧?还没到碧落山庄,这就让你八珍玉食吃了个遍。” 黄三小眼笑成了一道缝,一个劲的点头:“是是,跟着桐哥有肉吃。” 巴楚一边看着三子那拍马屁的样,但笑不语。举着自己心爱的大刀刮胡子。 谢一剑见了,搁下手中蚕豆,慌忙搬来铜镜、铜盆。 “你这,你这也太不讲究。” “哈哈哈!”巴楚爽朗大笑,承了他的情,照着镜中自己的影像净面。 黄三嚼着蚕豆习以为常:“没事,当家的习惯了,哪次押镖回去,不都这么弄?” “那是没条件,现在住在知府衙门,叫小丫鬟找把剃刀来还不是小事。你这刀是用来杀人的,到底不是专门用来刮胡子,刀锋这般锋利,伤了自己怎办?” 巴楚用抹布擦擦刀上的胡须:“伤不着,伤不着,这刀跟了我从西北战场到天隆镖局,从来就没伤过我。再说大老爷们讲究那么多干嘛?” 谢一剑轻嗤一声,退回到自己的罗汉床上。 黄三:“桐哥还别不信,这大刀就是当家的媳妇,平日里当宝贝供着,有事的时候绝不含糊,砍人利索,剃胡子也方便。” 两人都这般说了,谢一剑还管他闲事。抓起刚刚搁下的蚕豆,悠闲地继续嚼:“就是当家的娇娇小媳妇,抓人的利爪还是有的,这刀剑无眼,更说不定了。” “没事!”巴楚突然铿锵一声。 “啊?”谢一剑疑惑,不知道这人突然一声干嘛。 “我,我媳妇,伤我没事,只要别伤了自己就好。”透过铜镜,巴楚直勾勾的盯着身后某人。 谢一剑顿了一秒后,拍床狂笑。 “呦呦……”正准备揶揄巴楚,突然机警的望向门口,“谁!” 一老婆子这才从门口的拐角走出来:“秋公子莫慌,是老奴。” 原来是秋思月身边的人,这悄无声息的鬼祟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的宵小。 老婆子笑呵呵道:“王妃请秋公子一见。” 秋桐站起身,整整衣袍:“走吧。” 老婆子向巴楚、黄三点点头,赶忙跟上前去。 谢一剑敲门进入的时候,秋思月与丫鬟们笑笑闹闹正在刺绣。 “侄儿给姑母请安。”谢一剑讨着巧,衣袖一摆,先行上一礼。 “哎呦,快快,起来吧,咱姑侄又不是外人。”秋思月笑吟吟的免了谢一剑的礼,示意丫鬟给谢一剑端茶看座。 谢一剑也不客气,她说坐,干干脆脆就坐下了。 秋思月放下手中的针线,招呼谢一剑吃糕点:“尝尝这枣泥酥饼,是宫中赏赐的金丝小枣制成的,这道点心可是朱婆子的看家本事呢!” 谢一剑咬了一口,倒真是外酥内软,回头看一眼请自己过来的老婆子,老婆子连忙乐呵呵的点头。 谢一剑勾唇一笑:“姑母这里的吃食果然精致,朱婆子的手艺精湛,让侄儿吃了都不想走了。” 秋思月掩唇一笑:“你喜欢,等下多带点回去,叫巴将军也尝尝,等到什么时候嘴馋了啊,再来姑母这,必然让你这小皮猴吃个饱。” “只怕我这回了碧落山庄,就再也尝不到姑母身边的美食了。”谢一剑小孩似的撒娇。 “这有何难?本宫将朱婆子留给你,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叫朱婆子给你做。” 一边的老婆子弯着腰,一个劲儿谄媚的献殷勤:“秋公子喜欢,是老奴的荣幸。老奴一定伺候好秋公子,必然不让王妃担心。” 谢一剑默默扯扯嘴角,这上赶的送上门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侄儿怎么能夺姑母所爱。朱婆子是姑母身边的老人了,没了朱婆子倒是让姑母不适,侄儿什么时候想吃了,就上京城找姑母就好。” “哎~”秋思月拍拍谢一剑的手,“你这孩子,就是客气。碧落山庄也是本宫的娘家,我们是家人。” 转头,来了一句:“等本宫回了京城,碧落山庄就你一个孩子守着,这主幼奴欺……不行!本宫得给你派几个得力助手。朱婆子啊,到时候你收拾收拾,本宫将你们一家四口都留给桐儿。再让贺掌柜跟着,贺掌柜最是懂得生意经,有他在,本宫就不担心桐儿的家产被外人惦记了。” 秋思月舒心了,倒是惹的谢一剑闷笑不止。这一口一个孩子的,秋桐可已经十八了。说是担心秋桐年幼被外人蒙骗,谋夺家产,却俨然担当了这个外人的角色。 “姑母客气了,真的不用。父亲出来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要不是这次我执意,他老人家也不会愿意带我出来的,不然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哎。” 秋思月却故意没搭理谢一剑,朝朱婆子一点头,那老婆子转身,领了两个丫鬟跪在谢一剑面前。 “这俩丫鬟给你的,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秋思月慈祥的望着谢一剑,倒叫谢一剑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本来呢,这种事情应该是你母亲做主安排的,不过……唉,现在我这做姑母的就替你母亲做这事了,你呀,就别推拒了,知道你脸皮薄。” 谢一剑…… 我脸皮不薄的。 不过要是那位爷知道自己收了俩丫鬟专门伺候自己,会不会从另一个世界的棺材里跳出来,抓着自己打一顿呢? 谢一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看起来倒似秋思月口中的脸皮薄。 “那侄儿,侄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一剑站起身,低矮着头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秋思月欣慰的点头:“这就对了嘛。行吧,去玩吧。” 谢一剑点头,带着俩丫鬟转身出了门。 朱婆子上前给秋思月斟满茶水,斟酌语句:“这秋公子能听小的吗?老奴看他刚才似有拒绝的意思。” 秋思月带笑的面容已完全垮下:“他就是不愿又怎样?还不是贪恋女色,收了那俩丫鬟。哼,别管是多大的男人,只叫他尝了女人的滋味,还不是软骨头一个,叫他往东绝不会往西。” —————— 谢一剑领着俩貌美丫鬟回去,一眼就给巴楚瞅见了。男人眉毛皱的能夹死苍蝇。 谢一剑倒是眼前一亮,这要不看身形,还真不敢确定这人就是那胡子拉碴、不洗脸、不净面的巴大当家的。浅浅的胡茬,干净的面容,刚硬的下颚,皱眉的动作都透露出那么丝性感,男人味扑鼻而来。这对一个不是太直的某人,的确吸引力十足。 谢一剑悄悄摸摸唇角,确认没有水渍,以防自己出丑:“咳,那什么,剃了胡子,整个人都清爽多了,嗯,挺不错的。” 要是平时,巴楚听了这话准能偷摸着笑一整天。今日里眉眼悍戾,瞪人的眼神极为凶恶,谢一剑身后的两小丫鬟,都快要吓哭了。 巴楚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啪的一声将自己的配刀压在桌上,也不知道在恐吓谁:“出个门的工夫,小公子倒是能耐,转眼带回来两吃干饭的!” 谢一剑无奈,知道这人抠门,没想到还抠到自己这了。 “姑母赐的,我哪能拒绝。”推推巴楚结实的手臂,“行了,别担心,吃我的喝我的,便宜占不到你那去。” 一听谢一剑说这话,巴楚更是怒发冲冠,抱着自己的刀,来回走了两步。 咬牙切齿:“老子管你!” 走前,‘砰’的一声踹翻谢一剑房门,木门嘎吱嘎吱来回晃悠。 谢一剑…… “他,他这是什么毛病?剃了胡子,觉得自己帅翻天际?” 黄三无奈一翻手:“我也不懂。嘿嘿,不过你这俩丫鬟挺好看的。” 28.羞愧难当 http://.biquxs.info/ “上次,悦来客栈柳老板给你的纸条呢?”谢一剑将两丫鬟支出去。 黄三嚼着最后几粒蚕豆:“纸条?在我包袱里呢。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你拿上纸条去找柳老板推荐给我们的那家客栈。” 黄三疑惑:“我们都不住哪了,还去什么客栈啊?” 谢一剑看黄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索性学了巴楚的样,板着脸,义正言辞:“这是礼仪,懂不懂?柳老板好心给我们推荐了她好姐妹的客栈,供我们住宿,我们现在有落脚地了,也不能不跟人家说一下啊。” 谢一剑打开点心盒,将刚刚从秋思月那顺来的糕点全给了黄三。 “给你的,这可是宫里头才能吃到的糕点,吃饱了,快去跑一趟。我叫厨房晚上多做几个好菜,等你回来吃烧鹅。” 黄三眼睛亮亮的,从小流落街头,对吃的从来没有抵抗力:“那好,我快去快回,你可跟当家的他们说一声,一定等我回来哈!” “好!” 黄三捞起桌上的点心盒,顺道塞了一个到嘴里,笑呵呵的出门了。 谢一剑看着黄三的背影,沉思:这下子那边应该也能得到他们的踪迹了吧?希望宫云琦能赶在秋恩阳醒来前赶到。 · 晚膳前,谷晓雅被秋思月召唤了过去陪膳,天隆镖局一行人,只剩下几个大男人。 巴楚抱着刀,攥着香囊磨蹭,眼睛却凶巴巴的锁住布菜的两丫鬟。 黄三气喘吁吁,刚从外面回来:“桐哥,我跟人家老板娘说了我们暂住知府衙门,谢过了人家的好意,老板娘看我乖巧,还特意赏了我他们客栈最拿手的酱肘子呢?” “哦!那酱肘子滋味怎么样?”谢一剑眼含笑意。 “别提多香了,我路上啃完了,还老想跑回去,再买上几根呢。”黄三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买上几根,让大家伙也尝尝鲜。” 李老实嘬口旱烟:“算了吧,谁不知道你小子,从你口中抢口吃的,不亚于虎口夺食。” 黄三听这话,不高兴了:“李叔就知道笑话我,你不也是吗?掉钱眼里,为了个铜板,能跟人家街头的乞丐打起来。” 噔噔!李老实将烟杆不客气的敲在圆桌上。 秦钰连忙出来缓和,这边一句,那边一句,两边说和。 下人们布好了菜,退了下去,徒留秋思月送的那两丫鬟一左一右的守在了谢一剑身后。 巴楚怎么看怎么来气,凶神恶煞的一捏筷子:“吃饭!” 黄三、李老实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当家的心情不好,还是少惹事端的好,一个个闭了嘴,闷声吃饭。 可惜,他们不找事,巴楚自己就会找事。 见丫鬟为谢一剑夹菜,谢一剑那副享受的模样,巴楚老看不惯了,瞪着人嚼了两口米饭,那人偏偏还不自知。 谢一剑低头吃着碗里的菜,突然碗中多了块烧鹅腿。他抬头,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巴楚倒是一脸正气凛然。 黄三哇哇大叫:“当家的!!!我也要吃烧鹅腿,哇,你给桐哥夹,不给我夹。” 巴楚烦躁:“吃,吃!鹅屁股我看最适合你。”一筷子夹了盘子里仅有的烧鹅屁股,一把塞到黄三的碗里。 黄三还想抗议,被秦钰杵了一下,只好默默嚼着碗里的鹅屁股流泪。 怎么说也是当家的亲手夹的,哭着也要咽下去。 丫鬟夹块鱼肉,巴楚夹一大块鱼腹部无刺的鲜肉。丫鬟夹一筷子小菜,巴楚夹一大块小菜。像是小孩,跟人比赛垒高高一样。 这一大碗,谢一剑是吃不下了。放下筷子,无语的看着巴楚。 “当家的,您说吧,我是哪里得罪您了,您要撑死我?” 巴楚…… 不甘不愿的将手中的筷子拐了个方向,新夹的粉蒸肉放到自己的碗中。 李老实三人,盯着两人来回的看,暗自松了口气。这要再叫当家的夹下去,他们吃什么呀? · 巴楚站在谢一剑的门前踟蹰,伸手又放下,再伸手,又放下挠挠头。 娘的,就是看不惯那两丫头了,怎么滴!巴楚下定了决心,伸手敲门,还没敲,房门自己打开了。两丫鬟一人拿着个木桶。 “巴当家好!您是来找我们公子的?公子在沐浴,要等下才能出来呢?”说完也不搭理巴楚,一个丫鬟叫另一个将两个木桶一并放回厨房,自己转身就要进去伺候谢一剑沐浴。 巴楚一听,这哪行?胆大包天的小丫鬟,第一天就敢觊觎主子的身体,老子都还没看过呢。一手一个把人扔得远远的,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巴楚进了房,见着屏风后头烟雾缭绕,里面那人披散了发丝,坐在浴桶中,模糊的身影背对着他。 正怔在当场,里面的人突然吩咐:“过来,帮我擦背。” 巴楚轻声上前,屏着呼吸拾起一边的擦澡巾给人擦背,刚擦一下,气息就全乱了。 粗糙的指尖贪婪的停留在眼前人裸·露、滑腻的背部,眼珠子直溜溜瞪着,目光似火般灼热。光看个后背还不知足,脑子里嗡嗡响,不受控制的幻想着水下又是怎样的一副旖旎景象。 喉头滑动,胸膛急剧起伏。 滴答,两束鼻血倏地滑落进了浴桶的温水中,晕染开来,不见了踪迹。 谢一剑见身后人半天没了动作,奇怪的转身,眼角余光也只瞥见巴楚慌慌张张落跑的背影。 砰!房门嘎吱嘎吱响。想着今天巴大当家的第二次摔门了,谢一剑怒吼:“不知道关门吗?冷死了。” 一秒后,一阵掌风袭来,门啪的一声自动关上了。 巴楚坐在谢一剑卧房的屋顶,抱着大刀,轻轻抚着香囊磨蹭,像在回忆刚刚指尖滑腻的触感。 蒸腾的水雾、裸·露的背影…… “啪!”的一巴掌,扇的自己糙脸红肿。 娘的,老子怎么能这般卑劣、下贱、不要脸!偷看人洗澡就算了,还在脑中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跟街头调戏娘家妇女的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 巴楚检讨、自责,羞愧难当! 下一刻,脑子一热,缓缓掀开屋顶的瓦片,贪婪的俯身继续偷看…… 29.父亲 http://.biquxs.info/ 第二天清晨,大部队准备吃过早膳出发。 巴楚背着自己的刀,一路从卧房走出来,碰到丫鬟、仆从都莫名奇妙的瞅他一眼。虽然觉得奇怪,他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吃早膳的工夫,黄三、李老实等人偷偷摸摸也总要瞧一眼。 巴楚撇着眉:“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吃饭,等一下走到半路,又叫饿。” 黄山踟蹰了好一会儿,才斗着胆问:“当家的,你这脸怎么肿了。” 巴楚一听这话,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右脸。想起了昨晚的荒唐行为,一时恼羞成怒。 “老子被蚊子咬了还要你管!” 巴楚一瞪眼,黄山连忙捂住嘴,不敢说话了。旁边的几人心里头倒是不约而同的想:这都秋末了,哪还有什么蚊子呀?更别说,叮当家的蚊子也忒歹毒了些,半个脸都肿了。 谢一剑是最后一个到的人,坐到凳子上,也瞄到了巴楚的惨状,随口说了一句:“当家的,你脸怎么肿了?” 巴楚看到他就紧张,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倒是自个儿的小心脏颤动的厉害,心里头想着的都是:他关心我!他在关心我!!! 黄山喝着稀饭,随口答了句:“当家的昨晚被蚊子咬了。” 谢一剑嚼着馒头‘嘶’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嘴道:“还真是,我昨晚这嘴也不知被什么给咬了,肿的厉害,八成也是这秋末的毒蚊子咬的。” 巴楚慌里慌张,一巴掌拍向黄三的后脑勺:“再多嘴,今晚,今晚不准吃饭。” 一听不让吃饭,黄三整个早上都不敢说话了。 队伍出城门的路上,赶上一伙闹事的地痞流氓。整个队伍都被看热闹的百姓堵住了。 巴楚跟着秋思月的人下车查看,疏通道路。恰巧被一小孩撞身上了,小孩一起身就要跑,巴楚一把抓住不让走。 孩子明显慌了,睁着黑溜溜的大眼支支吾吾:“伯,伯伯,你放开我。” “放开你倒是可以,东西交出来。”巴楚掌心一摊,向这个不老实的孩子讨要他顺走的香囊。 孩子撅着嘴,没办法,只好乖乖把香囊又还给了巴楚。 巴楚轻哼了声,也不敢把香囊挂刀上了,揣到胸口还不放心的拍拍。 堵塞的大街旁,客栈二楼。 柳芸篱与她对面的女子凝眉望着楼下走远的车队。 “还真是灵姨绣的香囊。”何月香练的鹰眼似的功夫,在赌坊里无往不胜,更别说单单隔着两层楼的距离。 “可惜,我们的人没拿到。”柳芸篱轻叹。 “这有什么的,我派人继续跟着他们就是了,宫主正在赶过来的路上,等宫主到了,直接抓人询问就好。”何月香一招手,立马有一店小二打扮的人,放下手中的托盘,转身追了出去。 “希望这次真的能找到少主。”柳芸篱暗暗希冀。 —————— 大部队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程,终于到了碧云山庄山脚下的集镇,可惜天色已黑,上山是来不及来。谢一剑提议住在镇上,明早再上山。众人一想,也都同意了。 碧云镇上本来就有不少碧云山庄的铺子,秋氏一族从定居于此后就在镇上置办了房产。谢一剑领着众人住到了镇中心的秋府。 到了碧云镇,就是到家了,谢一剑,应该说秋桐对镇上的一切都很熟悉。从小他就在碧云山庄长大,碧云山庄附近的几个村庄,他都了若指掌。恰好赶上月初赶集的日子,吃过晚饭,谢一剑领着天隆镖局一行人逛逛集市。 就算夜里头,镇上也是热闹非凡,卖什么的都有。附近的村民都会挑在这天把家里的存货拿出来,换点银钱,买点家里需要的其他物什。 谢一剑尽地主之谊,带着秦钰钻书斋,给黄三买糖葫芦,带着谷晓雅逛卖胭脂水粉的铺子,给李老实买上几斤碧云镇有名的烟叶。叫众人都开心不已,独独巴楚,倒叫谢一剑烦了神,送他点什么好呢? 逛半天也没遇到合适的,想着自己还欠他四十两镖银,谢一剑索性一拍脑袋,等回了山庄多给他些银钱不就好了嘛?抠门的人应该最爱银子吧。 嘈杂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谷晓雅见着前面一群人围了一圈,催促着几人过去看热闹。被路人围住的正是几名走街串巷卖艺的人,那老头儿一把银枪使得那叫一个厉害,欢呼鼓掌的人不少。同行的小姑娘举着铜锣,咚咚直敲,嘴里还不停的说道:“众位大爷、大娘、兄弟、姐妹,咱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谢谢您勒!” 小姑娘走到谢一剑身边的时候,谢一剑豪爽的掏出了一串铜板,丢到了铜锣里,小姑娘仰着脸笑的合不拢嘴,一再感谢。 等谢一剑注意力放到身边的时候,身后除了巴楚,剩下几人早不见了踪影。东瞅瞅西看看,也只看到了黄三蹲在卖糖人的铺子面前,瞧得细致。谢一剑正准备走过去叫人,突然面前出现了个黑衣蒙面人。巴楚反应快速,一把将谢一剑拉到了身后,抽出大刀与黑衣人打斗,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大街上很快混乱了起来。黑衣人明显武艺高强,巴楚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打的很是吃力。 锵锵!黑衣人从衣袖中发射出暗器,巴楚急速后退,侧身,一枚暗器还是划破了他的胸口,其他的也只是将将挡住。巴楚眉头紧皱,他能感觉到此人尚未使出全力。高手对招,招招致命,可是眼前人倒是特意的给自己留了余地。 一边的谢一剑倒有些焦急,他怕巴楚打不过,又怕黑衣人受伤。根据资料,此人现在应是有伤在身。谢一剑拧眉思忖,索性主动跑到黑衣人面前,让他挟持。 巴楚一看谢一剑的行为,紧张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儿。 黑衣人一眼就看出了巴楚紧张谢一剑,干脆挟持了人,转身飞过墙头。巴楚果然紧跟其后。 到了镇外的小破庙,三人才齐齐停了下来。黑衣人的暗器飞刀倒是始终没有离开谢一剑的脖子。 “你是谁,到底要干什么!”巴楚紧盯那把威胁谢一剑的飞刀,握大刀的手都在颤抖,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会伤他分毫。”黑衣人也不??拢?澳慊持械南隳业降资谴雍未Φ玫降模俊 巴楚一捂胸口,他怎知自己有香囊?要是告诉了这香囊的来处,不会害了桐儿吧。 望一眼对面的谢一剑,巴楚不急不缓的开口:“当然是我本人的,我从小带到大的。” 黑衣人哈哈大笑,一口断定:“你说谎!” 倏地,黑衣人握紧了手中的飞刀:“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再不说实话,这小公子的命可就由不得你了。” “且,且慢!这本来就是我从小带到大的东西,前辈怎就断定我说谎。” 黑衣人冷笑:“你的东西?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嘶,谢一剑脖颈瞬间划破皮,巴楚眼眸微微眯起,翻涌着的尽是怒火。 谢一剑哇的一声,像是拷打不住了似的,大喊道:“是我的,香囊是我的。” 黑衣人这才猛的扯过谢一剑,看向了他,神情激动:“你叫什么名字?” 谢一剑捂着脑袋,缩着脖子,佯装害怕:“我,我名叫秋桐,不过,不过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别找错人啊。” 黑衣人扯落了自己的面纱,轻轻喊了声:“孩子,我,我怎么会伤害你。” 抖动的双唇也显示了他此刻的不安:“你今年是不是十八岁?生辰是否是戊戌六月初六?” 谢一剑疑惑:“你,你怎么知道?” “我,我是你的父亲啊!”黑衣人激动的想抱住谢一剑,谢一剑转身躲过。 巴楚也连忙上前把人护在了身后。 “不可能,我是武林盟主秋恩阳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前辈的儿子。” “我,我,真是你的父亲啊!”黑衣人眼中激动的泪水唰的一下滑落,“我是幽冥教教主宫云琦。” 巴楚惊诧:“宫云琦?” 30.呼吸不畅 http://.biquxs.info/ 原来这宫云琦有个师傅叫宫元一,宫元一是幽冥教的老宫主,为人心狠手辣,与正派之间多有摩擦。可是他从小养大宫云琦,对宫云琦有再生父母之恩。宫元一指望着宫云琦在自己百年之后接替自己的位置。为了怕宫云琦感情用事,因为孩子放弃宫主之位,在自己死后弃幽冥教于不顾,索性将还在襁褓中的秋桐交给了手下处置,下了死命,不能让秋桐存活。 而处置孩子的下人恰好是宫云琦身边的老仆——邬灵。邬灵不舍自家公子唯一的孩子早亡,存了恻隐之心。她将孩子送到了碧云山庄,让碧云山庄的秋恩阳拾回去,收养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邬灵离去前,将香囊系在了孩子的手中,香囊里面是宫云琦最爱的香料,绣香囊的手法也只有邬灵会。算是将香囊做个信物,以便日后相认。 这件事最后还是不幸被老宫主——宫元一发现,他逼问邬灵孩子的下落,严刑拷打。邬灵抵死不从,死前偷偷通过当时还是送膳小丫头的柳芸篱,告知宫云琦孩子还活着的事实,倒是最后孩子的具体下落没有留下,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我这十八年里,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你。孩子,我真的是你的父亲。” 谢一剑默然无声,低垂着头颅看似无法接受现实。事实确实,谢一剑暗暗嘲笑,到了这种时候,宫云琦还不说实话,藏一半露一半的功夫也算了得了。 这邬灵为什么千里迢迢将孩子抱到碧云山庄,让秋恩阳捡了去?这老宫主——宫元一为什么单单看一个孩子不顺眼,要置其于死命? “不,不可能!十八年里我一直好好的在碧云山庄长大,我是碧云山庄的少主,是武林盟主秋恩阳的儿子,是武林正派!根本不是,不是什么大魔头的儿子!不是!”谢一剑面部扭曲,疯狂怒吼。 巴楚强势的一把搂住,顺着背为他安抚:“宫教主,你也看到了,不管你说的是不是事实。秋桐目前情绪不稳,根本无法接受你说的一切,他需要时间。” 宫云琦抖着手妥协,一再的说:“好,好,你别难过,爹爹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桐儿,爹爹等你。” 谢一剑表情狰狞,朝着宫云琦怒吼“你不是我爹,不是!” “好好,秋公子,我等你冷静。” —————— 巴楚很是担心谢一剑的情绪,带着人回了秋府,没有解释刚刚街上的闹剧,简单的敷衍了李老实等人两句,也不管自己胸口的伤,只陪着谢一剑回房,小心的哄着,一直安慰。 谢一剑哪是真的伤心,他就装装样子罢了,倒是巴楚守在这,让他想上床睡觉都不方便。看着人胸口血迹染红了一小片布料,他也有些感动。这人还真是……对自己这么不在意,倒是挺顾得上他的。 “你脖子上的口子,我给你处理处理,留了疤就不好了。”巴楚攥着从李老实那搜刮的九转玉露膏,放轻了音调,用自己平素从未有过的温柔的嗓音哄劝着。 这让谢一剑尴尬不已,轻咳了两声,故作情绪低沉,沙哑着嗓子道:“我脖子没事,就划破了皮,倒是你这……”指了指巴楚的胸口,“你这才需要好好处理一下呢。” “我这没啥事,死不了人,倒是你,留了疤可不行。我给你先弄,弄完再收拾我自己。”巴楚执拗的要给谢一剑上药,谢一剑也没法,只能坐在凳子上,仰着脖子给人弄。其实他这小小的一道口子早就自己痊愈了,哪还需要上什么药啊。 巴楚眉头紧蹙,紧张兮兮、小心翼翼为自己上药的模样,让谢一剑以为自己病入膏肓了呢? 顺着他的意,让他给自己上好药后,谢一剑拉着人,让他安稳的坐下,直接徒手撕开了巴楚胸前的布料。映入眼帘的除了染红的一片胸膛外,最抢眼的大概是从脖子一直蜿蜒到胸口的那道狰狞刀疤。 巴楚挠挠头,憨憨的说:“没事,划破了皮,睡一觉就好了,我看宫前辈有分寸,没对我下死手。” 谢一剑瞪他一眼,自己的伤一点不放在心上,我这真正的划破点皮的,你倒是比谁都紧张。 巴楚还以为他不愿意听到自己提宫云琦,猛的捂住自己的嘴,暗自苦恼:瞧瞧这破嘴,还提那人干嘛,徒惹桐儿生气。 谢一剑将桌上的油灯取了过来:“你这胸口的刀疤怎么回事?从脖子延续到胸口,这也太长了,当初定是九死一生吧。” 巴楚毫不在意:“那年西北战场,斩杀异族首领留下的。哎,要不是大山……大山就是我们镖局广叔的儿子,要不是他把我从死人堆里背了回来,我这条命呀早就没了。” 谢一剑又去取了清水、布巾,耳朵倒是支着听巴楚说话。 “后来我养好伤就答应大山,等战打完了,就退役跟他回老家,给他家当镖师。那小子还不信,说我好歹一个将军,怎么可能舍得丢下头顶的官帽啊?还去他家当啥子镖师哦。嘿嘿,瞧瞧,老子现在就做到了。”巴楚言语尽是骄傲。 谢一剑浸湿布巾,拧干水渍,给他擦洗伤口附近凝固的血迹:“那大山人呢?这次怎么不跟你出来走镖?” 巴楚一听这话,摇头叹气:“死了,被敌人一箭穿心,射死了,就在我面前。娘的,差一步,差一步老子就能拉住他,那一箭也不会要了他的小命。” 谢一剑噤声,戳到这人心口上了。 也不再找人说闲话,叫他自己举着油灯,就着光,给他清洗伤口。刚擦了没几下,发现点异状。谢一剑蹙着眉,不敢置信,从巴楚手中夺过油灯,凑近了些,用布巾死命的揉擦了两下,左胸口心脏的位置还是擦不掉。原来不是什么血迹,而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心形胎记。 谢一剑抚着巴楚的胎记,抖着唇质问:“这是什么?” 巴楚莫名奇妙:“胎,胎记啊。” “胎记?胎记怎么可能还是心形的。”谢一剑放下油灯,不相信的扒着巴楚的面部左右揉搓,愣是想从这张糙脸上看出点跟那人相似的地方。 “唔……”巴楚也不恼,任由人揉搓自己的五官,“我,我这从小的,具体我也不清楚啊。硬要说个原因……”哀怨的看一眼谢一剑。 “什么?”听着相似的话,谢一剑屏住呼吸,深怕错过了他口中的一句。 巴楚嘴唇张张合合,最终两眼一闭,还是认命的豁了出去:“大概是,是它也晓得要好好爱你吧。” “你,你再说一遍?”谢一剑眼眶突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怎么可能,这人怎么可能…… “说几遍都是一样的,说它就跟老子一样,这辈子就记得要爱你了,不管你是憎恶、恶心也罢,老子就看上你了,非你不可!”说完怕人拒绝似的,摁住人的后脑勺,先强吻了再说。 唇齿间是疯狂的暗恋和浓烈的痴迷。 谢一剑被人嘬的舌根发麻,急促的喘息。换气的瞬间,还乱七八糟的想:果然骨子里是一样的人,吻的又重又狠。□□二大爷的,就不知道早点来找自己。 两人足足吻了半刻钟,吻完巴楚就后悔了。 双手攥拳,转过身猛击自己的头部,嘴里还逼逼叨叨个不停:“怪我,怪我,老子不要脸,强吻你,不仅强吻你,还……还偷看你洗澡,还三更半夜摸到你房里偷吻你,老子卑劣、无耻、下流!” 谢一剑嗤笑,这是不打自招? 一把抓住男人的手,一个吻让人彻底安静下来。巴楚老流氓,看人主动,乘火打劫还不自知,舌头钻进去,齿缝、舌尖舔了个遍,勾着人舌头软肉死命的嘬,口水不受控制的溢出两人的唇角,还不愿放开…… 砰,谢一剑猛的推开某人,望着人错愕、呆愣的表情,取笑:“我就说,我最近睡觉怎么老是呼吸不畅,原来是你在这偷空气哦?” 还有什么秋末的毒蚊,八成也是他了。 31.真相 http://.biquxs.info/ 碧云山庄从上到下素白一片,一大早的谢一剑就派人先行回庄打点。 山庄老管家刘伯悲泣的领着庄上大大小小的管事、师兄弟迎接秋恩阳的棺椁。 嘤嘤一片哭声中夹杂着谢一剑并不怎么悲怆的干吼声,不说他哭不出来的事实,就是目前的心情也一点不悲伤啊。 昨夜刚刚认出了自家老攻,激动到迫不及待想跟某人滚床单,咳咳…… 管家偏过头看谢一剑扭曲的面容,心里止不住的担心。少庄主悲伤过度到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这是什么毛病?不行,等下定要找大夫看看,现在庄里就指望着少庄主了,少庄主可不能出事。 等棺椁敲锣打鼓迎进大堂,烧纸、点蜡,一切安置好了后,刘管家弓着身子,劝慰谢一剑:“少庄主,您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庄主这一走,庄子里大大小小几百号人可就指望着您了,您一定要振作起来!” 谢一剑一挺胸,点头:“嗯,振作起来。”大战个三天三夜,啧啧,榨干他。 刘管家跟在后头,一脸欣慰的点头。 “那个谁,怎么谁都跑前头来了,谁家小孩,还不拎走!”朱婆子指着秋恩阳灵堂前烧纸的七八岁小孩训斥。 立马有一奴仆上前抱起自家小孩,灰溜溜跑了。 “这里,打扫的人呢?纸灰都飘到蒲团上了,这么脏,要主子怎么用?跟我们下人用一样的吗?”朱婆子大吼。 刘管家皱着眉,吩咐一边站着的丫头取个新的蒲团过来。 “少主,这……”眼神示意朱婆子。 “没事,她是姑母赐给我的下人,你是山庄的管家,怎么也越不过你去的。刘伯放心,等姑母走了,她们一家由你处置。” 谢一剑说的这般清楚,刘管家自然明白。 世人都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来他们武林人士不讲究这套的,怎奈,秋思月是她爹亲手赶出去的。刘伯比谢一剑还要明白这里的是是非非。 被赶出去多年的大小姐怎么也比不过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庄主。刘管家心自然偏向了谢一剑。 “少庄主,关于停灵的事,还需要向您请示一番。本来按规矩至少要停灵七日,供路途较远的亲朋好友,以及其他与山庄交好的武林人士赶过来追悼。可是现在庄主离去已经不少日子了,老奴刚刚瞅了一眼,庄主遗体保留的不错,但是还是趁早让庄主入土为安的好啊。所以老奴斗胆,这停灵是不是减少些时日?” “不可,还是按照老规矩来吧。”这埋早了,等秋恩阳醒来不就只能在土里翻腾了吗? “那,那老奴去找人运些冰块来,好遮些味道。” 谢一剑摇头:“刘伯,这事你不用管了,父亲遗体保存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你只需派人日夜看顾着就行。” “这是自然。老奴安排下人几班倒,必然不会叫庄主灵前的长明灯熄灭,金元宝也多多的烧给庄主,叫庄主在下面不用为金钱所扰。” 谢一剑本还苦恼着七日不够,怎么叫秋恩阳的尸首能晚些,再晚些下葬。怎奈回到山庄的第一个晚上,秋恩阳就诈尸了。 “啊!!!”伴随着主动献殷勤,自愿为秋恩阳守灵的朱婆子杀猪般的尖叫声,秋恩阳迷糊的推开棺材盖,自己跳了出来。 谢一剑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朱婆子晕死在地。而秋恩阳攥着从嘴里吐出来的珠子站在自己的灵堂前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明明上一秒正在幽冥教地宫与那魔头宫云琦激斗,怎么下一秒醒来就躺在棺材中,还有这灵牌上怎么写着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生辰八字? 在众人又喜又惧的纠结下,谢一剑向前踏了一步,轻声喊了句:“爹?” 秋恩阳转身,面色突地骤变,一掌劲风袭击谢一剑。 “桐儿!” “桐儿!” 两声惊叫,赶过来的巴楚,与一直藏匿暗处的宫云琦同时飞扑了过去。 谢一剑搂着硬生生接下了秋恩阳全力一击的巴楚,面色凶狠的望着秋恩阳与宫云琦,他的两位好爹,哼! “桐儿!”宫云琦一心担忧谢一剑,再三确定他没事,才与秋恩阳怒目相对,“你胆敢!” 秋恩阳一掌伤及了无辜,心生愧疚,却还是昂着头,不愿在大魔头面前落了下乘:“老夫在自己家教训犬子,还不需宫教主多管闲事。” 宫云琦听着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怒极反笑:“秋盟主好大架子,不说桐儿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就说他也不是你的儿子!” “你!”秋恩阳咬着牙,大气凌然,“他勾结魔教,谋害少林虚空大师、崆峒贲副帮主、点沧派的娄少侠、青城派常掌门……我打他一掌又怎样,就是杀了他,也是罪有应得,为他手下惨死的英雄豪杰报仇雪恨罢了。” “秋恩阳!你,你果真恨我到如斯地步?不辨是非?”宫云琦黑色面巾下紧抿的双唇微微颤抖,泄露了一丝压制心底的悲戚,想到了身后的秋桐,又立马坚定信念,“你说桐儿与我魔教勾结,残害你们武林正派,可有证据?” “这……自然有!青城派常掌门临死前亲口所言,还能有假?”秋恩阳梗着脖子,他不能忘记这般血海深仇,既然是自己养大的豺狼虎豹,那他就有责任替武林铲除祸害。 “常天袁?那个叛徒?你是一点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宫云琦哈哈大笑。 “什么意思?”秋恩阳皱着眉,颇为恼怒,宫云琦越是这般开怀,他越是生气。两人合该一辈子的仇敌,一辈子的冤家! 宫云琦刚要解释,秋思月奔了出来。 “兄长!你与这等魔头多说什么废话,蛊惑人心的本事他最是了得,切莫中了他的奸计。最好一招结果了他。”秋思月举着把宝剑匍匐着跌倒在秋恩阳的面前,亲手递给他。 秋恩阳望着面前多年不见,突然出现的妹妹迟疑了。 “你……” “兄长,你忘了爹爹的死,忘了这么多年惨死在大魔头宫元一、宫云琦剑下的众位武林豪杰了?当年父亲为什么将我赶出家门,还不是为了碧云山庄的名头。十八年前我不懂事,被这魔头迷了心智,心心念念都是他,一头栽了下去,完全没考虑爹、没考虑碧云山庄的名声。难道今日……”秋思月仰着头,又上前送了送剑柄,“您也要被这魔头扰乱心魂不成?” 秋恩阳咬牙,恨恨地抓起秋思月递过来的剑,满目的仇恨冲昏了头脑,却又握着剑,踟蹰着站立不动。 “兄长!!!”秋思月大吼。 宫云琦癫狂的大笑不已:“哈哈哈,秋思月你急了?哈哈哈,常天袁的事你怕被他知晓?哈哈哈,你没想到秋恩阳没死吧?” 下一秒笑声止住,宫云琦冷冷地道:“你假模假样的做派果然十几年如一日的令人作呕。” 秋思月一下子愣在当场,转头的瞬间,眼眶血红一片。 “宫教主又好到哪里去呢?自己的孩子养不了,偏偏送到我们碧云山庄,你包藏什么祸心,根本不需他人多言。像这样的贱种!”手突兀的指向谢一剑,暗哑着嗓子,每一个字都是恨意,“杀一个少一个。” 宫云琦不允许任何人诋毁秋桐,恼怒的运功提掌,一掌击向秋思月。 噗哧!谁也没料想到秋恩阳突然出手,一剑刺穿了宫云琦的胸腹。 巴楚转身手脚快速的一把抱住身后的谢一剑,替他紧紧遮住眼眶,阻挡眼前的残酷。 宫云琦呕出一口鲜血,握着剑不敢置信:“你,你竟然真的杀,杀我……哈哈,哈哈哈!” 笑着癫狂的人,眼中却沁出一滴泪水,滑落腮边,滴落在尘埃中。 秋恩阳颤着手跌跌撞撞后退了两步:“你,你不应该动月儿的,你答应我的,你以前答应我的,不会与武林正派为敌,你没有做到!你没有做到!!!你说要跟我走的……”秋恩阳捂着头疯了般自言自语,“你骗我,你将桐儿送到我身边意欲何为,哈哈,是想说我痴心妄想?你的目的达到了,日日夜夜对着他那张脸,对着他那张脸我痛不欲生。却偏偏还要替你养着他,养着这个你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捂着咕噜冒血的伤口,宫云琦一语不发,就那么抿着唇死死盯着秋恩阳。像是通过他望向那些早已逝去、无处追寻的旧年。 半响,嗤笑:“你怎知他是我的孩儿?” “还,还用问吗?香囊,不是你特意留下它告诉我的吗?云琦,你,你身上的味道,我从来就忘不了,午夜梦回……噩梦般的味道。” “噗!”一大股宫云琦好不容易艰难咽下的鲜血一股脑喷薄而出。 秋恩阳这时才恍惚了过来,赤红着眸子跑过来,双手拼命的想捂住宫云琦的伤口:“云琦你怎么了,别吓我,我给你输内力,找大夫,你别吓我!” 秋恩阳拼命的给宫云琦输入内力,却石沉大海,毫无作用。 “不用了……我内里早已虚空,药石无医。” 宫云琦咳了一声,转头望着被巴楚保护的很好的谢一剑,倾身附在秋恩阳耳边,骄傲的,噙着最后的笑意:“有一件事,我,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永远…” 下一秒,在秋恩阳的怀里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抱着爱人的尸体,秋恩阳仰天大哭:“啊!!!” 谢一剑也一把扯开巴楚的桎梏,匍匐到宫云琦的身边。 悲悲戚戚的哀嚎,忽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宫云琦腰腹处,明显不正常的血液颜色:“爹…这…毒?” 秋恩阳猛地望向身后一直被人遗忘的秋思月:“你!敢!” 秋思月低垂着头颅,伏地似哭似笑:“嘻嘻,嘻嘻…他死了?嘻嘻,怎么可能不死,三重保证,就为了杀他。” “杀他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秋思月猛地向地上的宫云琦扑过来,秋恩阳快速的抱着尸首飞起。可惜秋思月的目标是那把剑。 她一把抽出了浸了毒汁的宝剑,架在了自己的脖颈。 “我始终不明白,凭什么,凭什么从小到大所有的好处都被你占了,爹是,云琦也是。明明爹也察觉了你恶心人的心思,却单单只逐我出门!明明是我先遇到的他,他却在中了淫贼的暗算后,想到的只有你。哈哈,找你这个男人替他解毒!” 秋思月架着宝剑的双手激动地颤抖,明晃晃染着宫云琦鲜血的锋利剑刃,轻而易举的划破了她的皮肤表皮。 “他是变态!变态!跟他那个儿子一样,是个变态!” 巴楚突得面色黑了。 “是个变态,喜欢男人…哈哈哈!” “你是懦夫!秋恩阳你是懦夫!你喜欢的东西从来不敢主动,只有我敢…”秋思月满含泪水,敢又怎样? “你想知道宫云琦最后不愿跟你说什么吗?嘻嘻…” 刷,一扭头,剑与脖颈相触,秋思月深深地割开了自己的动脉:“你,你永远也不知道,永远也没人知道了…” 32.灯灭 http://.biquxs.info/ 原本一副棺材的灵堂,变成了两幅。谢一剑望着面前孤傲站立的背影唏嘘不已,不过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原本秋恩阳在秋思月的算计下失手错杀了秋桐,惹得宫云琦发狂,加之秋思月在朝廷那边搅浑水,整个武林几十年都没得安宁,死伤无数。 不过眼前的秋恩阳也着实可怜、可悲了些。就像秋思月临死前说的那般:他是个懦夫,喜欢的东西从来不敢主动争取,只会被动的接受。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秋恩阳望着宫云琦的灵位突然出声。 “我啊?”谢一剑脑袋都不带转的,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外表憨厚,实际抠门的要死的某人,“打算出去闯闯,跟着天隆镖局他们一行人见见世面啊。” 秋恩阳点头:“这也好,在外面万事小心,要是…要是遇到什么事就报碧落山庄的名号。” 谢一剑沉默了一瞬,而后轻笑:“好,谢谢秋盟主慷慨,还愿意让我打着碧落山庄的名头,我定不会给山庄丢脸的。” 谢一剑迈步出门,他也并不打算告知秋恩阳真相,就这样也挺好。宫云琦其实还是舍不得的吧,看似在惩罚他,其实不知道真相的人才是最幸福的啊。 谢一剑闭着眼,阳光照在身上温暖、舒适。 轻轻叹口气,眼角一扫,一瞬间注意到那个背着光踟蹰的身影。 “那个…我们准备走了…” “哦,一路顺风。” “你…”巴楚挠挠头,有些焦躁,“你愿不愿意……”声音越发的小,一个向来大老粗的壮汉扭捏起来。 谢一剑眉眼带笑:“你想说什么啊?我听不见。” 巴楚心里暗骂了一句,怕姥姥个熊啊! 牙一咬,凶狠的跟人打架似的:“你跟老子,有肉吃肉,有炕睡炕,老子这辈子守着你,不娶其他婆娘。” 谢一剑眉一挑,暗暗坏笑着,揶揄:“吃肉?能指望的上吗?” 巴楚一看他摇头,抓耳挠腮,急了:“能,能!你想吃肉天天给你蒸。” 脑子一抽,巴楚说完就后悔了。真的能天天蒸上肉吗?不过,先把人骗回家好咯,等他一上老子的炕,嘿嘿!叫他腿软下不了床。 “想什么坏招呢?”巴楚屁股一撅,谢一剑就知道他想干嘛,不过素日里也由他,谁叫自己就喜欢他呢? 谢一剑一转身,巴楚巴巴的跟在后头,像壮实的蠢狗,生怕被主人遗弃。 “这跟你走啊?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 急不可耐:“你说,你说!” “也别说肉不肉的,我就指着你别抠门的咸菜都舍不得吃。下次再叫我眼巴巴望着咸菜喝粥,哼哼……”谢一剑回过身,修长的手指头恨恨地戳着巴楚硬邦邦的胸膛。 巴楚听他说完,眼睛发亮,激动的没控制住,一把抓住胸口莹白的手指头,又啃又亲,口水糊的谢一剑都嫌弃。 抽回自己的手指,谢一剑蹙着眉,细致的在这人衣襟上来来回回擦了个干净:“还愣着干嘛?不帮我收拾行李?” “收,收!”欢喜地扛起人就跑。 谢一剑…… “跑偏啦!!!” —————— 天隆镖局的人一早就收拾好行李,绑好了广叔的红漆棺材,准备启程回家,偏偏左等右等,不见自家当家的。 “李叔,当家的呢?”黄三先耐不住性子。 “这我哪知道呢?”李老实深深的吸了口旱烟,哐哐敲烟杆,“不过,男人嘛,说来说去不就那么些事嘛?” 黄三鬼灵精脑袋一转悠,想起自家当家的对桐哥身边两丫鬟过分关注的目光,恍然大悟。 “哦……” 谷晓雅一掀车帘子,拍了黄三大脑袋:“哦个屁啊哦,你晓得个毛!” 她也是急了,这四王妃自刎在碧落山庄,秋盟主快马加鞭的派人通知王爷,不定的那个冤家祁云哲就要跟过来,这要是碰到了,还不扒了自己的皮啊! 于是,谷晓雅给秋思月守了三晚的灵,念了三日的经后,一听到天隆镖局要走的消息,收拾了自己的包袱,死活要跟着。 “我听当家的说了,他去找秋桐兄辞行了,三子你别急,我们再等等,当家的一会儿就出来了。”秦钰出声安抚。 话声刚落,巴楚喜滋滋大包小包扛着一堆东西出来了。 黄三伸着脖子左右细看,也没见着那两丫鬟,倒是桐哥悠哉悠哉的跟在自己当家的后头。 “咦?当家的,你看上的两丫鬟呢?你不是喜欢吗?怎么不向桐哥讨要呢?” 巴楚扛着行李就急了,狠狠剜了一眼黄三:“胡咧咧啥呢?讨打吧你!”而后心虚的瞟一眼身后人,生怕他误会。 谢一剑倒是无所谓,之前还不知道巴楚闹啥幺蛾子,碧云镇那一晚后就晓得了。 李老实一下就注意到自己当家的肩上扛的行李。老眼瞥一眼云淡风轻的谢一剑,默不作声的帮巴楚绑行李。 秦钰是个真老实人,开口就问:“秋桐兄也要跟我们一起吗?” 黄三这才醒悟过来:“桐哥不是来送我们的呀?” 巴楚挠挠头,没想好怎么跟自己伙计们交代,只好催促着上车赶路。 谢一剑跳上马车,摸着黄三的小脑袋,轻笑:“是呀,我还差你们当家的四十两银子呢,没办法,只能把自己抵给你们当家的做工咯。” 黄三一脸不信:“怎么可能!碧落山庄这么有钱,桐哥还缺这么点……” 驾! 马和骡子组成的怪异车队,拖着口空荡荡的红漆棺材疾驰远去。 —————— 一行人风尘仆仆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回到江州城。 黄三一路上喋喋休休,愣是没看出来谢一剑与巴楚的猫腻,倒是清心寡欲的秦钰,女孩子家家的谷晓雅在两人眉来眼去间洞悉了一切,至于老滑头李老实,早就看透了一切。 嘎吱!黄三跳下马车,急不可耐的推开了天龙镖局略显冷落的大门。 扯着嗓子喊:“广叔!秦婶!我们回来啦!” 喊半天也没人应答,黄三里里外外,厨房、大厅找了个遍也没见人。 巴楚等人卸着马车上的东西。 “后花园,广叔屋你找了吗?”巴楚一提点,黄三蹬着小短腿?溜找去了。 谢一剑站在一边,帮着接东西,顺道打听:“镖局除了你们,还有谁,我要不要出门给他们买点见面礼。” 巴楚瞅着人认真的样,没忍住,四下瞄了一眼,见其他几人都没注意,快速的香了一口。 “咳咳!家里只有镖局老板广叔,秦钰的娘两个人,东西你不用买了,我在碧云镇早早就准备下了。一坛子好酒,还有一匹上好布料,他们准喜欢。” 谢一剑满意地暗暗点头,也学着巴楚的样,四下偷瞄一眼,吧唧一口,回吻过去。 巴楚乐呵的嘿嘿傻笑,李老实在两人身后无奈的直摇头。 没两分钟,黄三慌里慌张的又跑了回来:“不好了,不好了!呜呜,当家的,广叔死了。” 巴楚手上包袱啪摔地上:“什么?你再说一遍?” 黄三嗷嗷大哭:“呜呜!是真的,广叔躺床上动都不动,死啦!” 几人一听这话,放下东西就往里跑,谢一剑也跟在后头。 进了广叔的屋子,巴楚果然一眼见着躺在床上的老头,不敢相信人真就…… 几步上前,李老实伸出手指,还没试探,躺着的人耷拉的眼皮子突然掀开,浑浊的眼珠子直溜溜瞪着人。 一窝人吓得够呛。 黄三关心则乱,口不择言:“广叔,你,你没死啊!” 老爷子脾性不好,满面的病容:“咳咳,你才死了!” 外面哐哐锵锵,应是秦婶回来了。 秦钰连忙跑出去见自己老娘,屋里巴楚小心翼翼的给人掖掖被角。 “这是怎么了?” 广叔倒是没力气再回他们话,闭上眼睛又睡了。 在秦婶那儿众人才得知了原委。一天下午突然暴雨,广叔担心后院的几盆花,冒雨搬了回来,哪知自己身子骨也不好,倒是淋雨闹了风寒。自己又抠抠搜搜不愿花钱买药,这病就这么拖下了。后来病重,秦婶想请个大夫回来给广叔看看,哪知他死活不愿意,僵持几天,才道原来镖局真的没钱了。巴楚走前留下的点银子,倒是叫广叔一个月前全捐给了隔壁小孩上学堂了。 广叔一辈子就悔恨自己当初阻拦儿子大山,没让他读书,反倒让他上军营丢了性命。老了后,对孩子读书特别看重,秦钰这个秀才也是在广叔的支持下考取的功名,不然就他母子娘早些年就饿死街头了。 秦婶叹气:“我也没法子,缸底都空了,就手上点米都是刚从隔壁淘换的。” 巴楚一摸老爷子的头,暗道不好:“三子,快跑一趟,把城西的何大夫请过来,快去快回。” “好!我马上去。” 胡子花白的何大夫皱着眉诊脉,后又掀开广叔眼皮子凑近细看。谢一剑怕天黑,老大夫视力不好,看不清,端着油灯给人凑到眼前照明。 老大夫查看完,退到大堂里,朝巴楚缓缓摇头,轻声说了句:“给老爷子吃点好的吧,就这么几天的工夫了。”众人一听,都僵住了。黄三更是鼻涕、眼泪一下子全冒出来,哇哇大哭,又担心屋里的广叔听见,拼命的憋住。 送走大夫,巴楚迈着沉重的步伐进门。 老爷子醒了,谢一剑正给他喂热粥,是秦婶用新米刚熬的白粥。身后的油灯明晃晃的照着一躺一坐的背影,格外让人酸楚。 “广叔,你再多吃一口,吃完了,这病呀就好了。”谢一剑说一句喂一口。 “这人呢,就跟那花一样,要多晒太阳,明天我跟当家的他们把您抬出去,晒晒太阳病就好的快。” “还有钱这个东西,本来就是给人花的,抠搜的省不下几两银子,千万别终了当了它的奴隶。” 老人一听最后这句,眉头生生皱成山峰,极不赞同,哼哧了好一下,挤出几个字:“你……你,你懂个屁,小娃娃……家的。”突然扫到桌上的油灯,颤着手想指着它,无奈抬不起来。 巴楚上前,像往日一样,沉声向他回覆这趟走镖的情况:“遇到了一伙山贼,被我们打跑了。后遇到了四王妃,四王妃是秋盟主的妹妹,我们就跟着她一路去了碧落山庄,秋盟主没死,我们的镖也算安全抵达了碧落山庄。后续的四十两镖利,秋桐也给我们了。这趟押镖很成功。” 广叔虽说已经烧糊涂了,却还支着脑袋听,像是真的听进去了一样,等巴楚说完了,突然瞪着眼,一把握住他的手:“棺……棺材呢?” 巴楚反握住广叔的枯树枝一样,满是风霜的手:“在呢,好好的在院里,还没卸下,等下就给你抬进来。” 老爷子满意,嘴里有气无力地嘟囔着:“还好……还好,老家伙还在。” 谢一剑给广叔喂了两天的粥,眼见着他精气神一天比一天衰退。 一天傍晚,广叔突然回光返照,叫齐了人,在床前挨个的告诫。 “三,三子你要听话,一天天的别闹。” “老李,我先走一步,你别担心,巴,巴楚答应我了,会给我俩摔盆的。” “小钰子,好,好好考,给你娘长脸。” 众人围着床前一圈,面色悲戚。眼瞅着天色更暗了,谢一剑悄悄跑外面,又拿了一盏油灯进了屋。 老爷子进气没有出气多,却还强撑着:“巴,巴楚,以后娶了媳妇要疼,可是家也是要当的,不能一味的听媳妇的,要节俭。”话刚说完,老爷子注意到谢一剑的所作所为,面色僵硬,眼瞪着直溜溜的。巴楚转过头,会意,跑过去,把其中一盏灯芯掐灭。 广叔一口气这才放下,闭上了眼。 33.大蛇 http://.biquxs.info/ “我不要!!!”谷晓雅扒着天隆镖局的门框死活不愿意放手。 “这可由不得你。”男人也不多话,一把扛起人丢到大街上的马车里,马车里两丫鬟快速的压制住谷晓雅。 谷晓雅大惊失色:“当家的!救我!” 巴楚与面前的男人道别,目不斜视。 谷晓雅知道巴楚靠不住,高喊其他人:“秋桐、三子,呜呜~救我,我不要回去!” 谢一剑站在巴楚身后也有些无奈,四王世子,不对,现在应该是皇长孙了。皇长孙要带回自己离家出走的小娇妻,外人也没得办法。 巴楚拱手:“一路小心!” “你也是,镖局有什么事,直接找此地知府,我已经打点过了。”朝一边的谢一剑颔首后,祁云哲双手握拳一拱手,“诸位,告辞!”动作敏捷的上马,带着吵闹的谷晓雅朝城门走。 探出车窗,拼命挥手的谷晓雅还不死心,盼着身后的某位大发慈悲救救自己。 平日里与她死对头的黄三倒有些心软:“真的没事?大小姐看起来很不愿意回去啊?” 谢一剑轻笑:“现在心软了?放心,她要是真不愿意跟皇长孙回去,得了消息后早早就连夜跑路咯,哪还会天天跑门口眼巴巴盼着皇长孙来。” 巴楚拍拍黄三的头,感叹:“晓雅以前说的没错,三子啊,你还小。” 说完,颠颠儿地朝谢一剑偎了过去,用自己皮糙肉厚、满是老茧的大手握住他的手,抵到唇边轻蹭,目光极是灼亮:“午饭给你蒸肉?” “好。” 黄三望着两人亲密的背影,挠挠头,怎么看怎么觉得哪里奇怪:“哎,李叔,当家的跟桐哥……” 李老实攥着烟杆,背着手:“三子啊你别急,过几年,过几年叔带你去见识见识,到时候你就懂了。”转身慢悠悠走。 黄三更是糊涂了:“不是,钰哥……” 秦钰扶额苦笑,这要怎么跟他一个十二岁的半大小子解释呢,只能推脱:“嗯,过几年,过几年你就知道了……” 站在镖局门口一头雾水的黄三小屁孩:“……” 大人的世界好难懂! —————— 虽然从广叔那习得真传,巴楚一辈子扣扣搜搜,倒是没委屈谢一剑,押镖的路上,喝粥至少会配上咸菜。这疼人方面做的是没得说,谢一剑很满足。 两人腻腻歪歪过了一辈子,等巴楚闭了眼,谢一剑立马召唤了粉红系统将自己的灵魂抽离,带回了系统空间。 回来的一瞬间,谢一剑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以往走的时候都会躺回水晶棺材里,上次太匆忙,没来的及。 谢一剑憋了一个世界了,有话想问粉红系统:“你说吧,你到底是谁,我之前的系统呢?去哪了。” 粉红系统委屈巴巴的望着谢一剑:“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之前那个它只是一串变异数据,是病毒啊!” 越说越懵:“什么鬼,你再说一遍?” “真的啊,我没骗你,我带你们玩的第一个世界,不过你不记得了。” “你们?”谢一剑一下子抓到了重要的字眼。 粉红系统002号滴溜溜的圆眼乱转:“就是巴楚呀,还有,还有姜承彦。” 一看还涉及到自家男人,谢一剑谨慎了,追着粉红系统002号逼问。可惜002号也说不清数据世界以外的事情,只知道要带着两人做任务,找回谢一剑的记忆。 “母亲创建我的时候还不稳定,这才导致了后来的事故。我们也没对‘卖身葬父’系统怎么样啊。”002号突然轻哼了声,“他这名字可真难听,一听就是二流子系统,母亲叫他换,他还不愿意。幸好其他同伴不知道我与他共用一套硬件,不然……啊,会被其他系统耻笑的!” 望着这个突然抓狂的粉红系统,谢一剑嘴角一歪:“那之后呢?” “母亲正在为它准备身体。本来他可以休眠的,可是你不知道,虽然‘卖身葬父’它一脸死气沉沉、冷冰冰的样子,其实很舍不得你哦,想跟我一起为你服务呢?我们已经谈好了,以后轮流带着你做任务。嗯,现在我交给他啦。” 下一瞬,空间刷的换了一种风格,从粉红天堂换成了白惨惨的世界。 系统的小眼睛一睁一闭,像换了件衣裳一样,从粉到白。 “滴!宿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想着002号刚刚说它舍不得自己的事,谢一剑有些感慨,虽然以前都不怎么交流,但是它的确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系统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滴,稍候系统将带宿主进入新的世界,请准备。” 谢一剑听他的话,躺到了水晶棺材中,临走前还起身扒着棺材问:“我还能碰见他吗?” 系统肯定地点头:“可以。” —————— 砰!一道炸雷,老镇上修行千年的梨树老妖成了一堆烧火棍。 谢一剑刚有意识就被一户农家挖回了家。 “孩他爹,你挖这个小苗苗回来干嘛?还不如多拖点木材回来呢?” “你个蠢妇知道啥!”精干的汉子埋头挖坑,移栽谢一剑,“这棵小梨树可是昨晚村口被雷劈中的老梨树的种。你想想,老梨树多少年了,结的果实那叫一个甜。我呀,把这小梨树栽在咱们院里,等以后孩子再大点,就有水嫩多汁的梨子吃了。” 妇人听自己男人说这话,心里头也高兴,抖动簸箕的动作更加轻快:“还是我男人聪明,叫那班人去挖吧,看能挖出什么来?” 长龙镇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梨树被雷劈中,倒了。 说来也奇怪,昨天夜里明明无风无雨,月明星稀,却偏偏旱雷炸响。 村民们躲在屋里,一个个不敢出门。等到白天里才知晓村口的老梨树倒了。烧焦的躯干乌漆麻黑,一点瞧不出往日里茂盛、张扬的风采。 镇上也不知怎么传的,都说这梨树底下有宝贝,村民们一个个扛着锄头低头掀土挖地,挖个底朝天,也没挖出什么宝贝来。 这倒霉的老梨树呀,就是谢一剑这个世界的老爹,一颗成了精的老妖怪。 老梨树吸取日月精华,活了整整1099岁,成仙在即,哪知遇到一个妖道,看中了他的内丹。渡劫抵抗天雷,恰巧被人乘火打劫。 老梨树也不甘心,拼了自己的老命,将自己的内丹偷偷通过地底下,度给了与自己树根缠绕的小儿子,叫他为自己报仇。 谢一剑附身的就是这梨树老妖的子嗣——小梨树。 他现在感觉有些不好,老妖的内丹热烘烘的在体内作怪。加之还有徘徊在小镇上的妖道,目前是千万不能露头的,一旦使用妖力必然会被妖道发现。自己这么个还未化形的小玩意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谢一剑六感一闭,彻彻底底当个随风起舞的小梨树,在小院里安了家。 第一年… “孩他爹,你说今年我们的梨树能开花吗?” “我看悬,不过别担心呀,这梨树长的好,等明年应该能长几个梨…” 第二年… “孩他爹,怎么今年还没动静呀?” “急什么,明年,明年定是行的。” 第三年… 农妇没再问了,照顾一家老小都够她操心的。孩子也长大了,会跑会跳,皮的很,哪有精力再管什么梨树开不开花呀?倒是家里的男人三不五时还要念叨句:“今年的梨花会开吗?” 第四年… 家里五岁的孩子巴巴的守在树下。 “呦,小桩子干什么呢,守着它干嘛?” 小孩子渴望的望着粗壮了好些的谢一剑。 “狗蛋家的杏子都开花了,我家的梨树怎么不开花呢?我想吃梨子。” 等到夏天结束,谢一剑也没开出一朵花来,更别说结果了。 第五年… 家里的男人准备坎了谢一剑。 “这梨树长的越来越大了,不结果就算了,还遮住了门前的阳光。” “行吧,等你哪天有空就坎了吧,还能烧几顿柴火呢!” 谢一剑一觉醒来,被夫妇二人这番对话吓得一激灵… 这自己还没化形呢,没腿的树,怎么跑呦,不会真跟自己老爹一样成了烧火棍吧。 谢一剑怎么办?仰天无望。 愁也不是办法,没事的时候只能就着院里的井水,照照镜子。还别说,长的威武雄壮,不比老梨树差多少。 农家的小孩是个顽皮的,时不时跟着几个小伙伴在井边玩家家,每次都要从木桶里取水“做饭”。哪知,这次木桶内,没有大人洗碗洗衣留下的剩水。小孩子也不知道危险,学着大人,攥着绳子扯水,一不小心木桶扔井里了。 小桩子一看这,吓得哇哇大哭。 “怎么办,怎么办!我娘一定会打死我的。呜呜…” 隔壁的狗蛋一拍胸脯:“别怕,我们捞上来。”说着几个孩子手拉手趴在井口捞木桶。 春日里,井水富足,都快淹没到井口了。要是大人,伸长胳膊也能碰到,孩子就不行了。 谢一剑望着熊孩子,干着急! 果然,扑通,桩子栽到井里了。 “哇,救…救命…哇!” 其它孩子吓得一哄而散。 谢一剑拼命的压弯自己的枝干,好让井里扑腾的桩子抓住自己的树枝,把他拉上来。 可惜实在是无能为力,谢一剑的树枝不够长,虽然平日里能在井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但是这时候也无能为力。 “桩子,桩子,你坚持下,扒住咯!扒住井边的石头缝,抱住木桶,你娘说好的晚上给你做肉吃的。等他们回来,等他们回来…” 扑腾的桩子哪能分神听这些话,害怕的双手无处四处扑腾。渐渐的,渐渐的没了力气…缓缓的沉入了井底… 谢一剑大叫他的名字:“桩子!桩子!” 眼见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谢一剑急了… “桩子,桩子…” 在他都要放弃的时候,井水开始沸腾,咕噜咕噜… 先是桩子黑黢黢的头发,再是闭着眼睛的小脸,小桩子整个身子被什么拱了上来。 等孩子整个身子露出水面,谢一剑才看清底下一双漆黑幽亮的双眸,露着怯、小心翼翼的偷看这个从未见过的亮堂世界。 原来,竟是条大蛇! 34.封印 http://.biquxs.info/ 谢一剑来不及跟这条大蛇打招呼,伸出自己的枝条,缠绕住桩子,在大蛇的配合下把孩子捞了上来。 轻轻放下的时候,孩子还虚弱的动了一下,随后却没动静。 谢一剑伸着自己的枝条搔搔他的脖颈,没反应,探探鼻息,也没反应,没得办法只能用了点妖力灌注于枝条尖端,侵入孩子的心窝。幸好,桩子很快呕吐出了井水。人倒是还没醒。 孩子没事,梨树在风中摇晃的也轻快了。 却不想一边的井水里也有个小东西作妖,那条刚刚救了桩子的‘大蛇’在水里绕着圈打转。大蛇青黑色的身体盘着,一双滴溜溜的眼,还不离开谢一剑。 这就是每日里我看见的那个粗壮的怪物啊!他可真高大!刚刚那闪着的亮光又是什么? 谢一剑看着小东西灵气的眼神,调笑:“哪里的小蛇,在这里作乱,是何居心!” “我才不是小蛇!我可是这世间最后一条龙。”小东西气鼓鼓的辩解。刚醒来的他一点不在意谢一剑的污蔑,只担心他看低了自己的血脉传承。 “哎呦,龙啊!这般厉害!我瞧瞧,我瞧瞧。”树干摇晃,带着枝条哗啦啦摆动,谢一剑装模作样的看了好几眼,得出个结论,“你这不会是整日里在土里钻来钻去,刨泥巴的地龙吧!” “你,你……”小东西气的牙痒痒,却拿谢一剑没办法。 地龙他还是清楚的,在他刚刚觉醒的传承记忆里,自己这个种族时常被其他龙族讥讽是土里地龙,那地龙是什么啊?是蚯蚓,是虫啊!这骂龙是虫,就相当于人世间的杂种一个意思。 小东西有些委屈,他这刚出生,就不知道怎么被人封印在这口古井里。刚刚从蛋化身的他还实在是没有什么法力冲破封印,出生见到的第一个生物就是对着井水搔首弄姿的谢一剑。 他对谢一剑的好感有些莫名,用人类的话说就是雏鸟情节咯。要不是他的呼唤,小龙又怎么会管一个人间小孩的死活。 小龙生气了,水也不划了,撑着头,像蛇一样站立了半个身子。 谢一剑眉眼带笑,哄小孩似的:“好啦,好啦。你这般粗壮的身体,怎么也轮不到跟蚯蚓一个等级啊,刚刚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小龙一听他说自己身躯粗壮,滴溜溜的眼里带了些得意,偷偷瞻仰一眼谢一剑的树干,又有些沮丧。狠吸了口气,全涨到体内,身体就跟吹气球似的,噌噌的胀大,青黑色的鳞片泛出了一丝亮白。 胀大的身体,卡在井口,蹭的皮肉生疼,小龙却洋洋得意:“瞧瞧,粗不粗?” 听了小龙无意间的惊世骇言,谢一剑惊了:“咳咳。” 脑子里捶胸顿足,万分唾弃自己。想啥呢?他还只是个孩子…… 硬着头皮赶忙换了一个话题:“行了行了,快收了你这神通吧!不过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龙,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沦落到这井里头。” 小龙也熬不住了,一口看得见的气团从他口中呼出,哗哗吹倒了农家一排篱笆墙,身体也跟被放气了似的,咻咻咻的快速瘪了下去。等恢复了本来样貌,又在井里盘成了一团。 “我可是顶顶大名的蟠龙,皇宫里,砖瓦梁柱间,四处盘旋着的都是我家族长辈的雕像。至于名字,我还没有,不过等我冲破了这古井的封印,我就去找那书院里的老先生,给我取个威武霸气的,到时候我允许你这个下等的乡下妖精称呼本龙的大名。”小龙带着傲气,一副大方施舍的模样,让谢一剑哭笑不已。 两树枝交叉着,摆成拱手谢恩样:“哟,那还要谢谢大人赏赐呢。” 小龙看他尊敬,也颇为自傲,想起他刚刚叫自己地龙的事,一再嘱咐:“那我就原谅你的不识时务,下次可不能再认错了。” 谢一剑连忙称是,眼角却一挑,坏心思又起,揶揄小龙:“不过你这般顶顶有名的大龙怎被一口小小古井束缚住了,难道不该一破壳就有无边法力?冲出封印吗?你这莫不是,莫不是诓我这个没啥见识的下等乡下小妖精?” 小龙急了,矢口否认:“才,才不是,我只是,只是被家族遗忘罢了。” “千年前,末法世界来临,我们龙族与其他大部分神、妖、魔一起撤离了人世间。而我那时还是一颗蛋,母亲走的急,飞升的时候,我……我不小心掉落了下来。”小龙支支吾吾说着这段。 心里头暗暗告诫:不能说漏嘴了,这个下等的乡下小妖精要是知道母亲因为贪吃,想多拿点人世间的吃食,把自己随手丢下的事,就该看不起我了吧。 “我,我恰好落到了这口水井里。至于这封印的由来……就不知了。前几日一破壳,我就想冲破封印,哪知法力根本不够,这糟糕的末法世界根本不适合我们修行。你看你,不是也没能幻成人形吗?不过你放心,等我再修行一段时间,我就来助你,保证叫你呀……” 大话还没说完,小龙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胆小的咻地钻回了井里。 谢一剑…… 农家的两大人匆匆赶回,身后还跟着刚刚与桩子一起玩的隔壁狗蛋。 农妇抱着孩子就哭,农家汉子虽然也急,倒还稍微冷静些,从农妇手中抢过孩子,倒扛着,死命的上下蹦,期望着能把井水吐出来。 还没蹦两下,桩子就醒了,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喊:“爹、娘!” 农妇从丈夫肩上接过孩子,举起手想揍,又舍不得,抚着孩子惨白的小脸骂:“你个讨债鬼,叫你皮,叫你皮!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水鬼糊了眼,一心往死里去。” 汉子怕自家婆娘真打孩子,连忙拦了下:“你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自己能从井里爬起来就不错了。” 桩子轻声反驳:“不是我自己爬上来的啊?是,是大蛇救了我,大蛇把我托了上来。” 夫妻俩个惊悚的互看了一眼。农妇连忙捂住了孩子的嘴巴:“我的小祖宗诶,可别瞎说。” 汉子也弯下腰,一把把孩子抱回了家。 桩子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爹、娘都不信他的话。 真的是大蛇把他托了上来啊。 夜间,屋外的梨树哗啦啦随风摇摆,屋里头,两夫妻讲着悄悄话。 “孩他爹,这桩子说的大蛇……” 汉子紧皱眉头:“你别胡咧咧,小孩说的瞎话你也信。” “不是我信,是实在是……我傍晚扯水的时候看了,那井口光滑,水面距离井口还有距离。你说要一个大人爬上来都费劲儿,更别说他一个小娃娃了。” 汉子何尝不知,本来想糊弄自家婆娘,怕她害怕多想,没想到她比自己想的还清楚。 汉子:“那这怎么办?” 农妇:“不若去请法华寺的师傅回来看看。” 汉子点头:“嗯,那也只能这么办了。最近几天家里用水,你暂且去邻居家借用吧。” 夫妻两人说完,躺下睡觉。 屋外听了墙角的梨树摇晃的更轻快了。 没一会儿从井里探出个圆脑袋。小蟠龙左右寻觅未发现其他人类的踪迹,才挺直了身子,大摇大摆的探出更多。 谢一剑轻笑:“白日里你跑什么啊,还怕他们吃了你不成,不过蛇羹倒的确是道好料理。” 小蟠龙张牙舞爪:“都说了,我是龙!龙!!!” “是是,是我说错了。你是这天地间最威武霸气的龙。” 小龙听他不走心的夸赞,却开心的跟什么样,盘着身子,在水里转圈游荡。 看他欢快的游水,谢一剑脑子里不知怎么一个人名闪过:“诶,你不是还没有名字吗?我给你取个吧。” “真的,你……”小蟠龙眼里闪光,一转头又犹豫了,“不过你会吗?我知道学堂里的老先生学问多,取得名字响亮!你个没化形的下等乡下小妖精能取什么好名字?” 谢一剑听他张口闭口‘下等乡下小妖精’,气的咬牙,却还微笑着:“现在决定了,就叫祁天!嗯?你敢反驳?” 小蟠龙怂怂地摇头。 下等乡下小妖精虽然笑的很好看,可是真的很恐怖啊!!!还是别惹他的好。 小蟠龙的名字定下了,面上嫌弃,心里头可高兴了,一听到井外谢一剑呼唤,总能快速地从井底,一口气笔直地冲上来,就跟小狗似的,尾巴控制不住的啪啪拍水。 这天,农家夫妇两个一大早带着孩子,挎着框子里的香烛从庙里请来个胖墩墩的老和尚。 老和尚围着水井嘀嘀咕咕、敲锣打鼓念了半天经,又是画符纸,又是给桩子灌符水的,忙活了大半天。 谢一剑站在一边,瞧热闹。井底的祁天却胆小如鼠,不敢出来。 老和尚画好符纸,包上糯米,揉成团,再浸透黑狗血。整个过程嘴角不停抖动,念完经,噗通,手里的一团扔井里头了。 井下的祁天看着黄不黄、黑不黑的揉成团子的符纸,气的龙皮都涨红。 老和尚竟然敢扔这么脏的东西污染他的老窝! 一时气愤,小蟠龙祁天卷起符纸,一口气全扔了回去。 吧嗒,松开的符纸,湿淋淋的黏在老和尚光秃秃的头皮上,滚落的糯米散了一地。 老和尚吓得瞪大眼,肥胖的身子直抽搐:“有,有鬼啊!!!” 扑腾的两脚,溜的贼快,走前还把祁天之前吹倒的篱笆墙又撞到了。 谢一剑事后批评他:“不该这么鲁莽,要是召来另一波有本事的,看你怎么办?” 小蟠龙祁天反驳:“要真是有本事的,我就连根拔起你,带你飞到天上,寻个世外桃源似的好地方,好好修炼。” 谢一剑摇头叹气,怕他还没飞出半里地,就被人打下来。 不想,没过几天,一个头发花白,手拿拂尘的老道士,带着个眉清目秀,却眼神呆滞小道童路过了农户家。老道士一进来,谢一剑就屏气敛息,屏蔽五感,快速陷入无我境界,识时务的扮成一棵平平凡凡的小梨树。 不是谢一剑怂,实在是对方的气息太过熟悉,可不就是那个害的梨树老爹成烧火棍的元凶吗? 老妖道法力高强,不是谢一剑目前能对付的了的,还是躲躲更好。 井底的小蟠龙也察觉了陌生气息的踏入,伸头看了一眼,老道一转身,两者对个正着。 祁天慌乱的甩尾,用尽法力冲破残存的封印,朝着谢一剑的方向窜出。 心里头叨叨:快跑,带着乡下小妖精跑! 老道士快速地咬破自己的食指,空中一笔画成,一声:“去!” 看不见的符纸一下子镇压在祁天的身上,井水‘扑通’溅出几米高,祁天又被压回了井里,只能在井口不甘的咆哮。 农家夫妇俩被这声巨响召了出来,撑着脑袋往井里看了一眼,吓得连连后退。 抓着老道的手,磕头谢恩:“不是道长,我们一家就要被这大蛇给害死了。前些日子,还勾了我家娃娃,娃娃差点淹死在井里。” 老妖道没纠正农家汉子口中对祁天的错误称呼,心里大笑:“这长龙镇真是风水宝地,几年前,那几千岁的梨树老妖就很是不得了,没想到,此地还藏了条真龙。可惜此龙尚幼,食用价值不高,龙骨龙筋还未长全。嗯…不若将他压在井底,待他成年,取了用之。” 老妖道一思忖,吩咐农家汉子,几人合力搬了大石头,压在了井口。 老妖道在井口原来封印处,又加了道封印。 封印完成,小蟠龙的嘶吼都一并消失。 老妖道扶着井边的小梨树,对着井里的祁天狂妄喊道:“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贫道的手掌心。” 老道士走前还吩咐农家:“莫要接触这口井,井里镇压的妖物一旦放出,必将血流成河!” 农家夫妻俩被他唬住,连连恭敬地点头。 临走前,老妖道看了一眼小梨树,眉头一皱:“这树……” 汉子:“哦哦,这梨树从小种的,长的挺好,就是不结果,准备是要砍了得。” 妖道点头,误会了汉子的意思。 这人从小种的,应与那村口老梨树没什么关系。 一甩拂尘,带着自己痴痴傻傻的小童走了。 35.花瓣 http://.biquxs.info/ 妖道一走,谢一剑焦急的呼唤:“小龙?龙傲天?祁天?你怎么样了。” 小蟠龙能听见外面的呼唤,要是平时他早就窜出井口,肆意张扬了,现在却被那妖道的封印死死压制,离不开井面。抬头望去,井水之外就是黑暗。 他怕小梨树担心,大喊:“我没事,你怎么样了,妖道没有对付你吧!” 怎奈他如何回应,谢一剑都听不见,臭道士不仅封印住他的躯体,就连声音都传不出去。 听着小梨树的呼唤,祁天暴躁的在水里四处翻腾,撑着身体,努力吸气,涨大自己,期望能撑爆古井。直弄得血肉模糊,坚硬的鳞片与井里的石块摩擦的刺啦啦作响,零星的火光迸射。就是这样也丝毫摆脱不了古井的束缚,倒是一身青黑的鳞片断落了不少,凄惨的很。 一个在井外,一个在井里,干着急。祁天至少听的见谢一剑的呼喊,还能知道他安全无恙。谢一剑却丝毫没有他的消息,刚刚屏蔽了五感,更加不清楚妖道对小蟠龙做了什么事。 不过看着井口的大石块,还有台沿的新封印,至少能确认,小蟠龙应该还在里面。 “你别急,等我,等我修炼好了,助你出来。”躲躲藏藏根本只是权宜之计,最好的办法还是提高实力,与妖道正面一战。 谢一剑日日夜夜,好好修炼!终于在冬天来临前,他取得了不错的成果,吸收了自家老爹内丹的百分之一,开了一次绚烂的梨花。 一大清早,小桩高兴极了,穿着娘亲做的棉絮袄子围着谢一剑打转,拍着手,蹦跳:“哦!我家梨树开咯!哈哈,我可以吃梨子咯!我要去跟狗蛋讲,让他看看谁说我家的梨树不开花的。” 一阵风似的,跟小伙伴?n瑟去了。 家里的农妇却忧心忡忡:“孩他爹,你说这……” 在他们这个地界,冬天开梨花简直闻所未闻。上次受了井里小蟠龙的惊吓,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农家汉子望着一树绚烂的白色梨花心里也担心是什么不祥之兆:“你别怕,我这就拿斧头砍了这作妖的梨树。” 谢一剑一听,哆哆嗦嗦的抖动。他真没想到,这修为长进还伴随着开花呢。早知道忍它一季,到春天再开也不迟啊,现在…… 不会真要被砍吧! 还没化成人形,还不会跑呢?再说烧火棍,不对,是梨树老爹的仇还没报呢?难道天要亡他,逃脱不了变成小烧火棍的命运? 望着汉子拿着斧头凶神恶煞地朝自己走来。 谢一剑悉悉索索,抖的更加严重,甚至是抖动间下起了花瓣雨,一地的洁白与冬天的雪花有得一比。 哇!臭男人你在哪!还不快出现救老子。要是变成烧火棍,你二大爷的只能在灶台底下见老子了。你就可劲后悔吧你,抱着灰烬哭吧你! 谢一剑一点没注意到,几片零星的花瓣在他的颤抖下,晃晃悠悠飘荡,很意外的钻进了石头与水井的缝隙。 而此时古井下的祁天,望着原本空无一物的水面上漂浮的几点白色花瓣,傻傻的惊呆了。 这……这是他开的花?好……好漂亮。 祁天心脏微颤,眼眸里闪着光。 水井外,农家汉子一步又一步靠近谢一剑,拿着斧头的凶悍姿势能吓死树! 抬手举起…… 谢一剑内心戏:“哇……” 挥下…… “哇!爹呀,不要!” 谢一剑睁眼,面前小不点桩子拦在了他爹与自己面前。 小孩哭的稀里哗啦,还要偷偷看一眼自己身旁小伙伴狗蛋有没有笑话自己。 农妇:“桩子你干啥?你爹砍树呢,危不危险,瞎跑啥!”啪啪,打屁股。 “哇……不要砍树,爹不要砍树。”桩子虽然被娘亲恨揍,却抱着梨树不放。 “桩子让开!”农家汉子吓唬儿子。 小桩子却仰头看着他爹,语气无比认真:“我不会让爹砍梨树的,我还要等它结果呢。” 农妇也在一边劝:“犯什么傻,它不会结果的。” “娘怎么知道它不会?” 执拗小孩童言稚语让谢一剑内心一暖。 农家夫妻俩最终还是败在自己儿子手中,不过他们是真担心这梨树有古怪,还是请来了法华寺的老和尚帮忙看一看。 老和尚还是上次被小蟠龙祁天吓跑的那个。他一来,远远的绕着古井走,眼里却不敢多看一眼,看来吓得不轻。 老和尚一番做法,又是洒糯米又是洒鸡血,捻着佛珠叨叨半天,正要开口。眼中红光一闪,嘴边的话突然就变了。 “祥瑞之兆啊,祥瑞之兆!这梨树本活不到如今,多亏了二位搭手,梨树知恩图报,特意冬日开花,感谢你家的福报呢。”老和尚肉肉的大手摸着桩子的小脑袋瓜,“还有这孩子,以后不得了啊,有慈悲之心,长大后必将光耀门楣呀!” 夫妻俩对视一眼,喜不自禁,一再拜谢,还为老和尚送上了家里储存的过冬粮,热情送到了院墙外。 老和尚转身走了没几步,望着手上的东西犯迷糊:哎,我这处理完了?嘶,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虽然疑惑,老和尚倒也喜滋滋的接受。 和尚一脱离谢一剑能影响的范围,他就坚持不住了,满树的梨花都失了几分光彩。 他能施法迷惑人心的工夫也就短短两刻钟。对农家夫妇俩根本没用,迷惑的了一时,迷惑不了一世,等他们醒来,必然还会砍树,不若和尚好使。 谢一剑的危机暂时解除,不过等到花期结束很长时间,也没长出一颗果实来。本来就是,就算他能结果,冬天也没有给他传粉的小昆虫。 下雪天里还巴巴的跑外面守着的桩子沮丧极了。倒是一直嚷嚷着要砍树的夫妇俩想尽法子讨儿子欢喜,不知道从山上哪里找了个野果粘在梨树上,哄骗小孩。 这唯一的果子,桩子也没舍得吃,除了叫小伙伴来看看外,动都不动一下。谢一剑平日里别说轻摇慢晃了,就是西北风哗哗的刮,他都巍然屹立,不敢动一下,生怕把身上的假果子晃掉了,惹的孩子大哭不止。 冬去春来,假果子挂在梨树上彻底腐烂,谢一剑也迎来了新的花期。小院里四处都是农家的欢乐,唯独井底孤独的小蟠龙——祁天,一直仰着脖子看。 上次飘进井里的小花瓣他都好好的收藏好了,小心翼翼地藏在自己的蛋壳里。虽然蛋壳被他出生时弄破了,不过还是很坚韧的,他很细致的将法力付诸在破碎的蛋壳上,保护小花瓣不被井水浸透。 那应该是他第一次开花吧,真的好香。什么时候他才能再次开花啊? 祁天总是无聊的这样想着。 一天天除了修炼,就是痴痴傻傻仰着头望着井口,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再捡到他的花瓣。 这几天里听着外面农家的对话,他也猜想到了梨花又开了。可惜还没吹到他这里。他修炼都停止了,仰着头已经连续盼了六日了。 突然,什么亮白的东西在空中左一下,右一下缓慢的飘荡。 祁天一个甩尾,凑到了水面,眼都不眨,呼吸停滞,等着小东西砸到自己的脸上。 飘飘荡荡,祁天期待了一个冬季的花瓣恰好砸到他的嘴边。大舌一卷,花瓣到了他的口中,尾巴再一甩,挟着花瓣,祁天游动到了井底藏匿蛋壳的角落。 蛋壳微微闪着光,保护着其中的珍宝。 祁天含了一下,舍不得的吐出,与去年冬季拾到的花瓣放到了一起。 —————— 除了修炼,谢一剑最爱的就是跟井里的小蟠龙扯皮,对,有去无回的扯皮,他做到了自言自语的最高境界——脑补! 心情好的时候:“今日春光好,给你唱个全宇宙最流行的歌。” “什么?宇宙是什么?你别管,听歌就好!” “好想唱情歌,看最美的烟火,在城市中漂泊,我的心为爱颤抖……” 跑调嘶吼:“娘子!” 井底的祁天习以为常、训练有素:“aha!” 井外的谢一剑听不见他的回应也能接上:“好想唱情歌,看最美的烟火……” 谢一剑心情一不好:“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小矮人吃了他后妈给的毒苹果……后来一个奇丑的癞□□王子亲吻了他,小矮人缓缓睁开眼,吐了……” 时光过得飞快,祁天在谢一剑的荼毒下也每日在井底翘着嘴角合不拢嘴。而小孩子窜高的更快,一没注意就长高了一大截。长高的桩子还是成日里盼着吃梨子,可惜的是谢一剑只开花不结果。 新的一年他开了两次花,修炼也有了两次大的进展,一次在春天,一次在秋季。 不仅这年,往后的几年都是如此,惹得村里人都注意了,纷纷传言农户家的梨树有古怪。 农妇刚开始还解释:“法华寺的大师说了,祥瑞之兆,保佑我家桩子一辈子顺遂平安。” 怎奈,大家都不信,纷纷传言,梨树一年开两次花,是妖物,要成精的。保佑了你一家,祸害全镇子。 愤怒的村民在谣言的传播下,这日终于扛着锄头、扁担一窝蜂跑到了农户家,还打伤了家里的汉子。 闹哄哄半天,见了血,镇长才站出来。 “不是我们占着人多欺辱你家,实在是有关镇子风水的大事,要这妖物真成了精怪,祸害了全镇,就是你们全家也不够赔啊。” 农妇心疼自家男人,嗫嚅着:“砍树是不行的,大师说了,这有关我家桩子的前程。” 镇长听她这话,也知道她服软了:“不砍树,不砍树!我们一人退一步。镇里头都打听清楚了,只要将这妖物封印起来就好了。人家都说了,钉了洋钉,捆了铁丝,这妖物就是翻了天也没办法。” 镇长这么一说,农家两口子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同意。身后的几个村民一看他们同意了,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快速的给谢一剑捆上了铁圈,临了还在树干上钉了一圈洋钉,生怕他长嘴说话。 还别说,这铁圈一捆,谢一剑就动不了了,摇晃树枝都要靠风带动。钉上洋钉的他,话也说不了了。之前没事还会自言自语逗逗井底的小蟠龙,给他唱个歌,没事讲讲自己编的恶俗小童话。这之后别说说话,就是修炼都隐隐停滞。 这日的祁天恰好在冥想中修炼,等他过了好几日,才后知后觉,感到奇怪。 怎么乡下小妖精不说话了? 嘶吼一个《狼的诱惑》啊,真不嫌弃你的!再不行把小矮人与癞□□王子的爱情故事讲完也好啊! 36.封印解除 http://.biquxs.info/ 本来谢一剑还没化形,不能跑!无聊的成日里对着井里的小蟠龙祁天嘶吼,渐渐养成了一项新技能——话唠。 现在倒好,村民也不知用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法子,捆了铁圈、钉了洋钉,封印了他,连话都不让说了。这可憋死树咯! 法力也受到影响,谢一剑只能迷惑迷惑小桩子,让他常常扣扣树干上的洋钉,期望能靠一个孩子,扣出点什么。 农妇一见儿子时不时失魂的样,就抱过来哭,又不敢大骂,只能瞪丈夫,跟汉子闹。 谢一剑也不想让人家一家闹矛盾,几次后,也不利用那孩子了,瞪着天,期望着什么时候老天给个雷,劈成烧火棍算了,这日子真是煎熬。 另外就是成天的咒骂那个死活不出现的男人! 边咧咧边威胁,行吧,灶台下见吧,抱着我的灰烬哭吧! 这么一牢骚,牢骚了几十年,农家院子的男女主相继去世。小桩子变成了老桩子,娶了媳妇,生了两儿子,后来……打了很久的战。 桩子三十六岁那年抛下家里的孤儿寡母上了前线,他临走前抚着谢一剑红了眼眶:“劳烦您看顾一下,家里头就婆娘、孩子,受委屈了也没处申诉。” 又转头对着井口:“我记得小时候是大蛇您把我驼上来的,让您受了这么久的委屈,压在这井下几十年。我要走了,今天给您搬开石头,您也找个地方躲躲吧,现在兵荒马乱,到处有吃人的鬼,还是深山老林好啊。” 桩子搬开了石头,往井里头看,一汪清澈的井水,并没有什么小时候父母口中吃人的大蛇。 桩子的婆娘也撑着头看:“这井水好,以前压块石头,怎么都不用呢?” 桩子:“现在可以用了,就是看着点孩子,别让他们掉井里了。” 十五岁的老大:“爹,你放心,我一定看好弟弟,不叫他玩水。” “嗯,我走了家里的男人就你最大,你要照顾好你娘跟你弟弟,要是有人欺负他们,就跟门口的老梨树说,他能帮你。” 老大虽然不明白爹说什么,却还是乖乖点头。 门口被封印的谢一剑,随着树木的生长,铁丝圈已经紧紧勒紧了树干里,自从那年被捆了铁丝、钉了洋钉之后,已经三十年没有开花了,虽然枝叶仍然繁茂。 他听着中年桩子的叮嘱,暗暗点头:“你就放心吧,一家老小给你看顾着,算是报你小时候解救我不被砍掉的恩德。” 桩子似乎听见了他的话,背着包裹出门的步伐都轻快不少。 而井底日日夜夜努力修炼的小蟠龙祁天正好随意的一瞄,竟然望见了井外湛蓝的天空,还有一角熟悉的随风摇荡的风骚树枝。 他喜不自禁,吼了一声:“小妖精!”那树枝没什么反应。 一甩尾,冲向井口,砰!什么无形的东西抵挡了去路。 虽然没有冲破,那东西却摇动了一瞬,不再坚不可摧。 外面嘻嘻笑着,孩子打闹的声音。扑通,一个木桶吊着绳子落到了自己的头顶,妇人扯着水,却丝毫没看见自己。 祁天明白了,自己的法力增强,井水之外不再只是黑暗,不过他人还是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望着随风轻微摇晃的梨树枝,祁天勾唇,能看见也好啊。 —————— 桩子走后,又过了好几年,一群说着鬼话的人冲进了小院,他们押着镇长留学回来的儿子带路,挨家挨户的收缴余粮。 桩子的婆娘不舍得自家的粮食给了敌人,抱着一行人的长官裤脚,苦苦哀求:“长官行行好,留点粮食吧,家里两个孩子,一年就指着这点粮食过话,您就给留条活路吧!” 那叽里呱啦说鬼话的外国人哪懂你说什么?就是听懂了,也不会搭理你,一脚窝心脚,踹的桩子的婆娘滚了老远。 老大看见了,也不敢徒然对一群拿刀拿枪跑自己家抢劫的土匪动手,跑过去扶起娘亲,搂着自己的弟弟,满眼愤恨。突然想起自家爹爹临走前的话,他看向院里的梨树,哀求。 就是这孩子不这样,谢一剑也打算出手的,用了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的法力迷惑了带头长官的心窍。 那长官眼一亮,跟迷了心智似的,叽里呱啦跟身边的手下说了一通,手下纷纷放下手里的鸡鸭、肩上的粮食。长官转身又叽哩咕啦与身边的镇长儿子说了好一番,镇长儿子一脸见鬼的表情,要不是长官朝他屁股一脚揣过来,还没应该过来。 “长,长官说了,这家的粮食放下了,可怜你们一家老小。走,去下一家!” 一群人撤离后,桩子的婆娘还不信一群土匪真的放过自己家了?倒是老大匍匐到院子里的梨树下,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崇敬的望着梨树:“谢谢您施以援手。” 看着深深勒进树干的铁丝,老大不忍,拿了工具就要撬开。 被他娘拦住了:“你要干嘛?” “我把铁丝剪断,梨树都被勒伤了。” “可不能,你不知道,镇里不会让的,这撬开了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娘三也活不了了。” “为什么?”老大不解。 “他们说这是妖物,撬了铁丝,就解了封印,会坏了镇上的风水的,要死人啊!” “死人?现如今死的人还少吗?” 他娘一把捂住了老大的嘴:“可不能乱说!你要为你娘,为你弟弟想想。你爹保家卫国、出门打战,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你爹的。” 老大望着他娘,又望望不远处的弟弟,最终还是愧疚的放下手中的工具,看都不敢看一眼梨树。 谢一剑凄凄苦苦,本还眼巴巴的等着老大撬开铁丝,没想到希望又落空了。 哎,还是照照镜子,望望自己的盛世美颜吧! 古井里,梨树的倒影格外的清晰。 小蟠龙祁天望着井上那傻妖精自个乐呵的姿态就知道…… 又臭美了。 不过他是好看。 祁天傻笑着想。 —————— 桩子在外面打了多久的战,谢一剑不知道,因为等老大到了他爹这个年纪的时候,桩子都没回来。 同乡跟他一道出去打战的人都不清楚:“我们的队伍老早就打散了,桩子叔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不过……八成是……”摇头。 桩子婆娘心里清楚,自己男人大概早就不在了,但她死活不愿意给桩子立个衣冠冢。 “我也就跟你说说。不给他立冢至少还有活的可能,一给他弄个坟,我们八成也会将他渐渐忘记,那他就真的走了。” 谢一剑听这话,感同身受。自己男人前两世死的时候,他也难过的不得了,明明心里呼啦啦血肉模糊的空了一大块,却不能放声大哭,比死还痛苦。 “行吧,别难过啦,不定他就找回来了呢?就跟我家那个一样,虽然成天埋怨他,不过他要是能立马出现在我眼前,我也原谅他了,真的,原谅他。不给他看烧火棍的灰烬了,省得他哭。” 砰!话刚说完,老井里井水突然蹦的几米高,什么诡异的东西震天响。 桩子婆娘吓得一惊,老大的媳妇也从厨房探出头:“娘?怎么回事?” 老妇人摇头。老大媳妇跑出来,抻着脖子朝井里看。 什么都没有…… 倒是一边的老梨树哗啦啦直响。 “你还活着呢?”谢一剑望见了井里凡人看不见的祁天,心里头发问。 “你看得见我了?放心,我没事。倒是你个没本事的乡下小妖精,怎么被这人世间的俗物捆绑住了。瞧瞧话都不能说了吧” 两人一问一答间竟然全接上了,小蟠龙好像看得见谢一剑内心活动似的。 谢一剑也感到惊奇:你现在怎么样,能出来了吗? “出来不是早晚的事吗?放心,等本龙出来了,就带着你向那臭道士报仇去,揍不死他!” 谢一剑一听有帮手了,连笑带催:那你快去,快去修炼,等你出来,给我解了这铁丝、洋钉,这破东西害了我快五十年了。 不过还没等到祁天冲破封印的这天,小院里又有了突变。 新镇长带着几个壮汉挨家挨户收铁锅、铁器,桩子家也没遗漏,甚至家里的锅还是老大亲手拆了送过去的。 老大媳妇忧心忡忡:“这以后拿什么吃饭啊?” 老大:“这有什么,总有法子的,还是这大家的事才最重要!有大家才有小家嘛。” 当家做主的都这么说了,老大媳妇自然没有意见。 谢一剑长的高,看的也远,时常能瞧瞧院外的风景。 祁天:“看什么呢?” 谢一剑:“啧啧,这火旺!大木柴烧了不少!” 祁天:“你嘴里又吆喝什么呢?” 谢一剑:“你是英雄咱好汉,高炉旁边比比看,你能炼一顿,咱炼一顿半!呦呵,呦呵加油干!”1 谢一剑成天看热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最后还自己落了好处。 一天,村民又冲进了小院,四处寻觅,见了谢一剑身上的铁丝、洋钉,毫不犹豫下了手。 撬的、剪的、扳的,使了力气撬开了谢一剑树干上捆了五十年,深深凹进去的铁丝圈,连钉的洋钉也不放过。 听到消息跑过来的村里老人拦都拦不住。 谢一剑…… 有这好事?倒霉了五十年,咱也幸运了一回? 一群人来的快,走的也快。 解放了的谢一剑大吼一声:“啊!!!我长龙镇小妖精又回来了!” 本还在修炼的小蟠龙祁天,一个水花,矫捷地从井底游了上来! “你会说话了?” “会了,会了!瞧瞧,还是没有铁项链比较帅气吧!啧,爽!” 虽然臭美的本性不改,话让人听了想笑,小蟠龙祁天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梨树干上那道深深嵌入树皮的一圈还在,那些深深扎入铁钉的洞洞还在。那不仅仅是谢一剑身上一道丑陋的伤疤,更是祁天眼里容不得的沙子。见一眼、动一下就能让他红眼眶,心脏跟有病似的,抽疼抽疼的。 谢一剑倒是不在乎,他也知道小蟠龙替自己难过了,索性大大咧咧:“真没事,倒是你,你看我一个下等的乡下小妖精都解除了封印,你这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巨龙还被一口小小的古井束缚。可不要被其他妖怪嗤笑哦!” 他越是笑的开心,祁天心口越是跟冷风刮似的,生疼:“谁敢笑,谁笑我就打得谁不认识妈!” 谢一剑哈哈大笑。 祁天…… 有人讨打怎么办?真要下手吗?好像有些舍不得。 这之后谢一剑见天的抓紧时间修炼。听了小蟠龙说,这老妖道将他封印在井里,走前说了之后会再回。他们两人此时实力都不太雄厚,对付一般的妖怪、人类也可以了,那妖道却是不能小觑的。 一年后的春天,谢一剑突然又开花了,小镇上的老人唉声叹气,想要再给他束缚住,老大却怎么不愿意,而镇上的年轻人却不再信老一套。最终谢一剑也侥幸地没再套上铁丝、洋钉的枷锁。 开花的时候,小蟠龙祁天高兴极了。 “你向这边来点,对,向这边摇一摇。” “你干嘛?为什么要我将花瓣落到井里?” 祁天可不会说,你的花瓣好看,我就是想收藏,以后的每年都想。 37.偷看 http://.biquxs.info/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长龙镇出现了不少年青人,都是城里下来的。 少男少女都好新鲜,刚来的时候干完农活,还有劲儿四处走动。他们爱花、爱美,尤其是女孩子,听说了镇上有户人家门口的梨树一年开几次花,都要来瞧个热闹。 这可把谢一剑美得,一被人夸,就晕头转向找不着北。每年都眸足了劲儿,使劲绽放。每次有人来看花,谢一剑都乐的跟什么样。祁天在井底却白眼翻天,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发脾气,还要作妖,故意打湿扯水人的衣裳。 时间长了这样的景象就愈发少了。一年四季的枯燥、劳累的农活就够他们受的。看花?那是新人才有的兴致。 这年又来了一批年青人,人多了,住的地方就不好分配。大队长索性将一些人分到了乡亲们家里,小院也迎来了这么一位客人。 姑娘是大都市来的,人也讲究,脸也漂亮,一双素白的布鞋干干净净,两个麻花辫俏生生的垂在胸前。老二的儿子,十六岁的罗书喜看直了眼。 谢一剑一瞧,在一边偷笑:“嘿嘿,小蟠龙,我说这两人有戏,你信不信?啧啧,这就是青春啊。还是年轻好!” 祁天听不得他说别人好,闷声道:“我也很年轻啊,你瞧瞧我,不比他们凡人长的好、长的壮?” 谢一剑看他五大三粗的躯体,慵懒的盘踞了整个井口,要不是随着修为的增长,凡人看不见他的踪迹,不然关露个头都能把人吓死。 蟠龙以雄壮、庞大的身躯为美,最是看不惯那些弱不禁风的凡人。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臭毛病,谢一剑一说人家好看,祁天总是鼻孔朝天,把人贬的一无是处。 谢一剑不跟他斗嘴,摸摸胸口发热的地方:“小蟠龙,最近我体内内丹反应剧烈,怕是化形的时机到了。化形后,恐要离开此地。你呢?到时候你打算……” 谢一剑话还没说完,祁天慌里慌张,就急了:“你想走?去哪?” “不是想走,是暂且找个深山老林躲躲,刚化形还不稳,怕遇到那老妖道。等修为稳定了,再出来找他寻仇不迟。” 听谢一剑这么一说,祁天不再开口,只是转动的双眼充满不安。 往后的几日他没日没夜的守着谢一剑,修炼的时候,还要□□看顾着。 谢一剑以为小龙担心自己化形遇到危险,就笑着劝他:“好了,我要化形必然叫你,请你为我护法。” 护法?那是亲密的人才会做的事,邀请的也都是最值得信任的家人,他要让我为他护法? 祁天红了脸,嗫嚅着点头。 他没告诉谢一剑的是他一直守着他,是害怕谢一剑转头趁他不注意跑了,就跟母亲一样,转眼为了点人间的美食,忘记自己,像占空间的垃圾一样丢掉。 “那你,那你记得叫我,我,我马上也要冲破封印了,你……要记得叫我。”深怕他忘记似的,祁天一连吩咐了好几遍,才潜下水努力修炼去了。 清明多雨,今年的梨花开到极盛,一树的白色花瓣,祁天收集了很多。新来的小姑娘江思蓓也喜欢,出门总要路过闻闻香。 一日夜里,轰隆隆春雷不断,小镇的乡民睡得极熟。罗书喜想起隔壁江思蓓的屋子瓦片老旧,听着屋外的雨声、雷声他怎么也睡不着。 要是漏雨了怎么办?她脸皮薄,一定不好意思叫醒大家伙,大半夜麻烦大家。可真去了,她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的去人家屋里…… 罗书喜抱着被子烦躁地翻了个身,躺了半天突然又坐起身。 不去不行,她身子单薄,风一吹就倒,受了寒怎么办?村书记、大队长把人家一个知识分子安排到自己家,那是看得起咱们家,不能让人一个小姑娘受了寒。 罗书喜自认为找到理由,披上外套、踩上自己的解放鞋,开了门,沿着淅沥沥的屋角,摸索到江思蓓的门前,竖着耳朵没听到屋里有什么声音,整个小院除了雨声、雷声,安安静静。罗书喜放下了心。 侧身刚想回屋,又想:现在瓦片不漏雨,哪知这半夜漏不漏。 索性搂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裳,蹲在了人家姑娘的房门前。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罗书喜醒了过来,揉搓双眼,不经意间瞅见自家屋前的老梨树诡异的发着白光。他不敢置信,使劲儿揉眼,摇摇头,再一看。何止是梨树啊,梨树脚下的湿滑的泥土都裹上了一层神圣的白光。 一整个光圈包围着梨树,淅沥下着的小雨落在白光上,四溅开来,像是真有层膜阻挡了雨水的进入。 这么大动静,诡异的竟然没人清醒,除了罗书喜,没人察觉。 他张着嘴,痴傻的望着这诡异的现象。没注意,树下不远的井水,正咕噜咕噜翻腾个不休,像是有什么要突破井水,从里头冲出来一样。 罗书喜算是胆大的,抖着两条腿,还想站起身去看看自家诡异的梨树。 他自小听大伯、他爹说过,自家门前的梨树有些神通,曾经替他们家赶过侵略者。打战失踪的爷爷当年也貌似与这梨树有些渊源。 无奈白光越来越刺眼,树身也渐渐在这白光中隐匿。直到唰一下,耀眼的白光从中间朝四周迸射,直叫人睁不开眼。 罗书喜慌张的连忙抬手遮眼,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井里的水突然哗啦啦飞向天空又砸了下来。随后天空轰隆隆雷鸣,还夹杂着什么异兽的吼声。 罗双喜抬眼,惊得呆若木鸡。 一条身长百米,头上长角,有鳞有爪,身形似蛇的灵异神兽在天上翻云覆雨、吞云吐雾。在漆黑的夜空自由穿梭,电闪雷鸣对他毫不影响。 懒懒的一声“吼”,都引得山鸣谷应。 而此时罗书喜背后,极光在包围了梨树整整半分钟后,突然快速的消失不见,一矫美的男性裸·体渐渐显现了原型。 罗书喜像是察觉了什么不对,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 那天上的神兽翻云而下,朝着他怒吼一声:“滚!” 罗书喜双耳欲聋,摇摇晃晃,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等他再缓过神,那场面更加毛骨悚然。 一大蛇似的野兽从上而下死死缠绕住了裸·体的年轻男子,望一眼,他都要朝你低低怒吼,像是怕你贪图他的珍宝。 罗书喜眼一闭,啪的向后一仰,晕死后去。 满身雨水的谢一剑…… “瞧瞧把人吓晕过去了吧?你就不能动静小点?” 祁天委屈:“谁叫他胆大包天……”偷看你。 “胆大包天什么?”谢一剑试着动了一下,却怎么也摆脱不开祁天的束缚,“你缠这么紧干嘛?快让开呀,我要找件衣裳穿穿。” 祁天听话的松了松,却实在不愿离开谢一剑温暖的肌肤。 “我就替你挡挡,你别,别嫌弃我啊。” 不缠着他,要是等下地上的那个讨厌鬼醒了怎么办? 祁天总觉得谢一剑的身体被人瞧见了,自己会吃大亏一般。 谢一剑拿这条小龙没办法,想着他们家族就是蟠龙,从来就爱盘着柱梁,怕这是从蛋里带出来的习惯。 一人一龙坚持着这么个姿势,像罗书喜的屋子挪。谢一剑找了件罗书喜的旧衣要换上。 “还不快下去,我要换衣裳。” 祁天依依不舍的撤开,小眼睛望着天,一副正人君子样,可惜隔一会儿偷瞄一眼,眼珠子恨不得贴到人家身上黏着不下来。看也就算了,丝毫没注意自己的呼吸喘的跟什么似的,哼哧哼哧。 谢一剑以为这孩子没见过妖精化成人形的样,羡慕这呢,也就随他了。 换好衣裳,谢一剑拉开门要出去。 祁天在身后焦急:“你要去哪?我也去。” “你放心,我不去哪。就把门口被你吓晕的孩子背回来。” 谢一剑将罗书喜放置到房间的地上。他这一身的泥水,怎么也不能放到床上的。 瞅着还跟自己干瞪眼的小龙,谢一剑妥协,拉拉自己的衣袖:“先藏进来,我要唤醒这孩子,你别又把人吓到了。” 只要他不偷偷走,祁天都听他的。变小了身体,麻溜的钻到谢一剑的衣袖里。 谢一剑拍拍袖肘里的祁天,让他听话,再用妖力随手灌注到罗书喜的天灵盖,罗书喜很快醒了过来。 罗书喜望着眼前穿着自己衣裳的少年,骇得连连后退,他还记得刚刚这少年被巨兽缠绕的样子。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你,你是什么妖怪,为什么藏在我家。”他可还记得刚刚梨树发白光的诡异样子,而且那白光一消失,梨树也跟着消失不见。 “我对你没有恶意,当年也是你曾祖父将我挖回家的。我就是你家门前的梨树,你想想,你大伯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的事,我以前还救过你们一家呢。我要是想害你们家,早就害了。” 谢一剑对罗书喜坦白,如果没被他看见化形的过程也就算了,偏偏被他撞个正着。不过跟他说清楚也有好处,以后有些事情,还可以吩咐他去做。 罗书喜舔舔唇,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从小听着大伯、他爹说那些故事长大的。 “那您,那您现在是得道成仙了吗?” 谢一剑抿唇笑,装神弄鬼:“你说得对,我已经得道成仙了。不过在俗世还有一些恩怨需要了结,故此要在人间停留些时日。” 罗书喜一见他承认,立马将自己嘴牢牢捂住:“我保证不说出去,仙人要做什么,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还真有一件事麻烦你,明早你替我处理老梨树的残枝,就说晚上见它被雷劈了。”这借口找的! 罗书喜连忙点头,又支支吾吾半天:“仙人,那,那缠绕您的神兽是?” 谢一剑拍拍不知什么时候钻到自己胸口的小龙,一脸正经的扯谎:“那是我的坐骑,一条蟠龙。来,小龙跟书喜打个招呼。” 小蟠龙不舍的从谢一剑胸口的衣领钻了出来,对着罗书喜轻吼了一声。 这人类真烦,小妖精干嘛还想要找他帮忙,难道我不能替你做事吗? 还有这衣裳,一股怪味,如果不是小妖精身上的梨花香,本龙才不愿意钻这破衣裳呢? 38.鳞片 http://.biquxs.info/ 一大清早的罗家众人被老小罗书喜叫醒! “大,大伯、爹!不好了,咱家的黎树被雷劈倒了!”罗书喜抚着谢一剑用小草变出的焦黑的梨树干,从慌张到悲戚,演的有模有样。 隐身的谢一剑摇头轻笑:“啧啧,这小子有点本事嘛!” 窝在谢一剑胸口一晚上的祁天,扒拉衣裳,从领口伸出头,催促他:“走啦!” 小龙一下又一下摇晃的小尾巴搔的谢一剑胸口痒痒,隔着衣裳谢一剑一把按住:“别闹!” 被人扼住命运的尾巴,祁天没法只好又钻回温暖的衣襟里,心满意足的趴下:“我们现在去哪好?” “法华寺。” “法华寺?那胖墩墩的老秃驴?” “你还记得?” “怎么会忘记,他不讲卫生,乱丢垃圾,还污染水源。”当初扔进水井的腥臭狗血浸泡的符纸,祁天现在还记得,“不过人类寿命短暂,那老和尚还活着吗?” “活着呢,听书喜说都混成附近几个村镇有名的活佛了。” …… 清晨日光渐起,谢一剑的背影随着雨露渐渐消失。 二十年后。 法华寺香火鼎盛,已不是往日隐匿深山,只有附近少数村民烧香供奉的小庙。 这一切的繁盛还要从上一代主持说起。那是法华寺的招牌,活了整整一百三十岁的高僧,他去世后坐缸三年,修成了肉身佛。这肉身佛据说灵验无比,求子得子、求财得财!这是外人了解的,你要问寺内的小和尚,他们准跟你说,这还要多亏了小师叔啊。 小师叔是谁?那是活佛在世时收的最后一位徒弟,是法华寺算命最准的师傅,最受香客欢迎。来算命的就不说了,那求姻缘的女施主来了一次,后面准还会再来。 为什么? 咳咳,小师叔长得好啊!年近四十,看外貌却跟二十岁的小伙一般,二十年来都没怎么变过,第一次来的女施主十个有九个看傻眼。 这小师叔不仅道行高深还慈悲为怀,每月初一十五总要布施附近乡民,路过的野猫野狗见了他都爱蹭他脚下。甚至有香客误闯后院,见过一条大蛇亲昵缠在这位师叔手上的奇景。 就算你不烧香拜佛,这法华寺也是值得一去的。寺院在山中,日落日出都是一景,还有寺里的大梨树,一年几次的开花,开花时节,整个寺院都沉浸在花香中。 “啧啧,你这不妙啊。”谢一剑捻着商人抽出的竹签,日常坑人。 “大师您说,多少钱能解决这事,我…我保证立马给寺里多多的投香火钱。” 谢一剑收起解签的竹签,停顿半天也不给句答话,等商人急的想站起来,却又把人按下去:“说是钱的事,也不全是钱的事。” 商人:“大师……” 谢一剑摇头晃脑:“寺里的香火钱我们替佛祖收还是收的,不过这大头你得送到合适的地方。就譬如山脚下的小学,那里好像还缺批桌椅,行善积德嘛,佛祖会保佑你的。” “是是,大师说的在理,我这就回去,回去就办。” 商人拿着谢一剑给的签谜急匆匆走了。 谢一剑抖着腿,嘿嘿笑,又挣到一笔。 “下一个!” 门帘掀开,一愁容满面的妇人,拿着竹签坐到了谢一剑对面。 “女施主问什么?家庭平安,还是儿孙前程?” “大师,我不问这些,我问我儿子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回家,呜呜~他还说不认识我。人家都说大师您是有真本事的,世间什么事都知道,今天我特意赶了过来,就希望佛祖保佑我儿能回家。” 哎呦,看来是小孩跟家里闹矛盾了。谢一剑也遇到过这种事,能帮的就帮,开导为主。 “发生什么事,小孩不服管教,离家出走?” 妇人擦泪:“不是。我儿子是被人偷走的。” “偷走的?”谢一剑惊诧。 “是,他八岁那年,就在门口玩的功夫,一转眼不见了。我们一家找了整整十几年,上次在街上一眼见着了,那孩子竟然说不认识我们!呜呜~” “八岁的孩子应该能认人的,不过你怎么知道那就你儿子呢?说不定认错了?” “大师不知道,我儿子眉角一个小指甲大小的胎记,而且他跟他爹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怎么可能不是我们儿子。可是那死孩子硬说我们认错人了。还拿着个拂尘,装什么道长,说从小被师傅捡回去的,根本不认识我们。我们怎么劝,那孩子也不跟我们回家,他爸怕他跑了,还派人跟着他。” “还有这奇事?那施主方便将你孩子的生辰八字写给贫僧看看,贫僧给你算算?”谢一剑递过去纸笔。 “哦……好好。”妇人连忙将自家孩子的生辰八字写了过去。 谢一剑一看,暗忖:竟然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身的,八字纯阴,这种人多是早夭之相。 再一掐一算,此人果然早在一年前就生机全无。这妇人街上看到应该是另一人。不过世上真有长得这么像,这么巧合的事?眉间同样的位置有同样的胎记,还与妇人的丈夫长的一模一样? 咚咚!寺里的铜钟敲响,午膳时间到了。谢一剑安抚了妇人:“贫僧给你算了,你儿子的命相有些奇怪,你把联系方式留一下,过几日贫僧刚好下山有事,到时候你带我见见那人。” “好好,感谢大师热心!”妇人走的时候还一个劲感谢。 谢一剑吃完午膳,回后院,某位神兽还大模大样躺在他的床上不动弹。 谢一剑抬起他垂在床尾的长尾巴,啪的扔回床上,没好气:“你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日上三竿,都不起来,门也不关,被人发现了,还道我藏了什么怪物。” 谢一剑推了推被子盖的紧紧的某龙:“喂……” 没反应。 “好了,我知道刚刚书喜来过了,给你又送吃的是吧,我不嫌你贪吃,你只要不在我床上吃那么油腻的就行。喂……小龙?祁天?” 突然想到什么,谢一剑脸色一变,气急败坏:“不是吧,你二大爷的真在我床上吃东西?艹,我今天不把你扔出去,就跟你姓!” 一抬指头,连龙躯带被子全浮到半空,往日里死也要死在谢一剑床上的某龙,今天出奇的安静、不动弹。 一收手,砰,又砸回了床上。 谢一剑疑惑:“喂……你怎么了?” 扯落他身上裹得紧紧的被子,一翻身。祁天如一摊烂泥一样,躺在床上,动都不动。谢一剑一摸,簌簌的掉鳞片。 “卧槽,掉皮了?” 再一摸,整条龙烫的快熟了。 “别死啊,今早还抱怨从小吃过的唯一海鲜只有海带,我都打算妥协嘞!下山带你吃海鲜,你真不去?” 听他说海鲜,快要死的馋嘴龙硬撑着抬起头,吞咽了几声,委屈的申诉:“不要海带……” “哈哈,好,不要海带!”谢一剑扛起小龙,施法疾步朝深山飞。 39 绝症 http://.biquxs.info/ 祁天整个身体都在发烫,身上的鳞片簌簌的往下掉。谢一剑将他搬到深山的寒潭中,一进入寒潭,祁天这条龙,就如鱼得水,很快游到了潭底,淹没整个躯体。寒潭里的水原本冰凉无比,在他进入后,却像温泉一般,咕噜咕噜冒热泡。 谢一剑俯身一摸,寒潭起码有五十度了。 这条龙……不会真有事吧! 谢一剑在寒潭边整整守了三天三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模模糊糊睁开眼的时候,一个挺拔的男子,从水里缓缓向他走来。等揉揉眼,想看清楚点,那男子倏地变成一条小龙,飞到他怀里,钻进衣裳中。 谢一剑:“你修成人形了?” 祁天调整下位置,很奇怪的嗯了声。 “那怎么不以人形现身?” 祁天抬头望着他,顿了好一下,支支吾吾:“我,我没衣裳,等回了寺院再变吧。” 不过等真的回了寺庙,他还是不愿意变成人形。谢一剑体贴的为他找来一套衣裳,他怎么也不愿意穿。 “怎么了?别别扭扭的,难不成?化成了条小母龙。”谢一剑故意打趣他。 祁天虎着脸却根本不接招。 谢一剑苦恼,不知道这小龙在想什么:“我刚好接了个工作,过几天下山去t省,t省可是海滨城市,你不想去?海鲜诶!到时候人类那么多,你想吃点东西也不方便吧,这次刚好化形成功了,可以放开肚皮吃个痛快。” 谢一剑弹下小龙的脑门:“去不去?” 大概是美食的诱惑过于巨大,祁天想半天,屈服:“那你出去,我,我先试试这衣裳。” “嘿,你这还跟大姑娘一样害臊!”嘴里揶揄归揶揄,谢一剑还是尊重他的,将门掩上。 生怕门外的人偷看,祁天又自己放了层防护罩,才一个掐诀,变了身。 望着自己精壮、矫健的身姿,他愁眉不展,因为整个胸口划拉了一大片发红的藓状伤口,像是未发育好的鳞片。 再虬结的肌肉也改变不掉丑陋的皮肤,拎起衣服,祁天很快穿上,看都不想看,更别说让谢一剑瞧见了,要是嫌弃自己怎么办? 那妖精本来就对好看的人青睐有加,在罗家小院,遇到长得稍微好看点的人类,他都愿意放花香吸引人家过来采摘。他不敢想象,要是被他瞧见自己这副鬼模样…… 不要!一定不要! 祁天暗暗发誓。 · 几天后,谢一剑带着祁天来到t省,按着那日算命妇人给的地址,很快找到了她家的位置。 妇人夫家姓张,改革开放的这两年,家里也做起了小生意,生活水平不错。除了十几年前走丢的儿子,家里没什么糟心的事。 “就是这家道观,我雇了手守着,不过最近我儿子一直没出门。”妇人的丈夫——张老板,带着两人来到了青云观。 谢一剑:“确定是您儿子了吗?” “确不确定的,做父母的心里头怎么可能没数呢?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就是不认我们!” 谢一剑安慰了两句:“您放心,会给您查清楚的。” “谢谢大师,为了我家的事千里迢迢来t省,真是心里过里不去。等这事了结,定要给两位师父包个红包的。” 谢一剑也不拒绝,张老板家里有这财力,他跑这趟除了带祁天这条小龙,满足一下他的口腹之欲外,顺便就是来挣钱的。 等人走了,谢一剑并未直接上门,而是拉着祁天在道观前的摊贩先吃了顿馄饨。 望着碗里零星飘着的几点小虾米,还有几丝紫菜,祁天深深的怀疑,小妖精不会就拿这敷衍自己吧? “这就是你说的海鲜?” “嘿嘿,你别着急吗?等干完这单生意,领了钱,带你上那大饭馆吃龙虾、鲍鱼!” 祁天嘴角翘着,想笑,却又不想让这人察觉,只淡淡说了句:“算你有心。” 两人吃完馄饨,学着进观的信徒,买了两把香。进去前,谢一剑还施了个幻术,不叫人看见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毕竟道士、和尚两家人啊,哪有和尚进道观的道理。 入乡随俗,拜了三清,谢一剑与祁天就行动开了,按着张老板给的消息,很快摸索到他儿子的房间。 两人隐了身,潜了进去。 房间里安安静静,并没有人。放置的东西也规整,并不杂乱,完全符合修道之人的习惯。 祁天抽动鼻子,四处嗅闻。 谢一剑边翻着抽屉边道:“你又不是狗,嗅什么嗅!” 祁天不理他,来到床上,掀开整理完好的被子,拿起枕头仔细嗅闻。 “我总觉得这味道很熟悉!” 另一边的谢一剑也有收获,拎着一打相片:“呦,还真是狗鼻子!刚刚那碗海鲜没白吃!” 谢一剑翻开相片:“瞧瞧,是不是熟人!” 照片中,正是害死谢一剑老爹——那棵千年老梨树的妖道,妖道站在道观的牌匾前,身形已然苍老,那双眼却仍透着股凶煞之味。身后还站着一青年道士,青年道士样貌虽然不错,眼神却有些痴呆。 谢一剑磨蹭了两下,疑惑。 祁天走过来,看眼,指着相片中的年轻人:“这应是他徒弟,我被禁古井时,妖道身后跟着的就是他。” 谢一剑点头,往后翻了翻,再没有妖道的相片。照片中的青年人应是接了妖道的位置,之后的相片都是他的。也有道观里的集体照,他都站在第一位,从年轻到苍老。 直到最后几张,他领着另一个小道童出现在照片中,小道童从年少到成年,每隔一段时间都有那么一张相片。甚至最后一张,是他站在道观门前的单人照。 谢一剑:“那妇人说的不错,还真是她家的孩子。” 祁天:“本还以为那妖道法术厉害,与一般人类不同,能活几百年,看着样子怕是早就作古。” 谢一剑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 之前系统给的任务是替老梨树手刃仇敌,这妖道就不可能死的这么简单。 “我们要找人再问问才行!”收了相册,谢一剑和祁天很快从屋子里消失。 · 找遍了整个道观,两人也没发现妇人的儿子,只好从道观里挑了个年纪最大的,怎奈那老道士耳背的厉害,三个人指手画脚、啊啊呜呜半天,也没说个明白。 谢一剑只能又抓了个七十出头的老道士,这下可弄清楚了点东西。 “说!这人是谁?”指着妖道的相片谢一剑发问。 老道士两眼发直,已经被他完全迷惑住了,能说的不能说的,什么都往外倒:“是,是无为真人,他是我道观第六任观主,是他四处筹措,在此地翻修了青云道观。他是道观里有大功德的修士。” 谢一剑轻哼,颇为不满老道士最后一句话。 继续指着无为妖道身后的青年人:“那这人呢?他又是谁?” “他是,是无为真人的弟子——玄诚真人,无为真人羽化后,他接替了无为真人的位置,是我道观第七任观主。” “那这个年纪轻轻的小道士呢?难不成是你们第八任观主!”祁天指着妇人的儿子,也问了句。 “是的,他是我道观第八任观主——凌霄真人。” 谢一剑:“年纪轻轻就上位,你们观里的人能服他?” 老道士迷迷糊糊:“青云观从创观之初,就是如此。观主在花甲之年来临前,就会在外寻一孩童,领回观中收养。收其为徒,悉心照料,待百年之后,承其之位。并且我观近几任观主更是慈悲为怀,收养的都是失智孩童,观主修为高深,为收养的孩童诊治,总能在羽化前让其恢复神智。” 听到这,谢一剑忽然想到妇人给的她儿子的八字,也就是凌霄真人的八字,那次掐算,这人明明就该在两年前身陨而亡。 他急迫的又问了句:“你口中的凌霄真人两年前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大事?有!两年前玄诚真人辞世,凌霄真人恢复神智,接替了观主之位。” 一番问话,谢一剑至少清楚了三人的关系,他有些猜测却不敢最后确定。 从青云观出来后,谢一剑与祁天又守在道观前七天,愣是没等到凌霄道士。后来再次入观,抓了那日的老道士一番询问才知。凌霄一月前急匆匆出门云游,也未说明何时归来。 两边仔细核对了时间,正是妇人在街上遇到儿子之后,凌霄才匆匆出门的。 又等了一月,两人都清楚怕是这凌霄真人跑路了。 祁天站在观前很认真的问谢一剑:“这丢孩子的这家红包我们还能拿到吗?” 谢一剑…… “嗯,大概是不行了。” “那说好的海鲜呢?” “嘿嘿,乖,等下给你多点一碗馄饨怎样?绝对的味鲜、正宗。” 祁天…… “我不要!” 谢一剑查到了妖道的下落,与祁天也就留在了t省,再也未回法华寺,守着凌霄的老巢不怕他不回来。 —————— 二十年后,t省火车站。 过往的路人总要瞄一眼花坛坐着的那两位,实在是两人太招眼。 一个穿着皮鞋、西服,有钱人打扮,却大大咧咧、毫不讲究的,跟一群拎着红蓝尼龙袋的进城务工人员挤在花坛角落。 一个高高壮壮,架着副大墨镜酷哥样,却捧着几个大肉包子,啃的香。 谢一剑:“嘿,给我来一口。” 平日里谁也不能从他口中夺食的祁天,大大方方将自己剩下的最后两个包子,塞一个到谢一剑口中。 嚼着人家递过来的肉包子,谢一剑还嫌弃人家:“怎么以前在长龙镇没发现你这么馋嘴?” 嚼着包子的祁天嗷一口…… 认真的思考,大概是遗传吧。现在想想老妈为了点人间美食丢下自己也能理解,毕竟! 这么好吃的东西,撵我走都舍不得啊! 嗷呜,再一口,最后一个包子也被他干下去,擦擦嘴角的油腻:“那小子,什么时候才到啊!” 谢一剑:“什么这小子,那小子的,书喜怎么今年也五十了,你这么称呼合适吗?” 祁天嘀嘀咕咕小声辩驳:“那你还书喜、书喜的叫哦!” 祁天再问:“罗灵呢?不来接他爸妈?” 罗灵是罗书喜和江思蓓的女儿,读书的时候就投靠了谢一剑,她毕业的时候已经没有包分配的工作了,自己找了家公司,也在这个城市落了脚。 谢一剑:“上班啊!你以为人家跟咱俩似的游手好闲?” “我可没有,上次找了工作的,是你不让我干了!”上份工作祁天还是很喜欢的。 “是,为了随时吃人家大厨的拿手菜,跑去给人家打下手,没想到遇到个客人,点了个龙肝凤爪,自己灰溜溜跑回来,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也不知道谁喊,‘一剑、小妖精,人类想吃我……’哈哈哈,等我跑人家酒店一问,龙肝凤爪!龙肝凤爪!哈哈哈!”谢一剑拍着祁天的肩,狂笑不止。 祁天恼羞成怒:“那我哪知道那是道菜名啊!明明手艺那么好,怎么取这么烂的名字。” “行了,行了,不笑话你了。我都特意从a省将书喜夫妻俩请过来主厨,开家饭店让你吃了,还想怎样啊你!” 他不说还好,一说饭店,祁天就难免失望。 “人家开什么大酒店、大餐馆,怎么到你这儿开什么土菜馆啊?”寒酸。 谢一剑指着祁天的鼻子:“有钱吗?你有钱吗?有钱拿出来包养我啊,我给你开家五星级酒店,让你吃个够!” 祁天吸了吸鼻子,认怂:“没钱……” 两人斗斗嘴,等了半个小时,才从出口等到了罗家两夫妻。 罗书喜也已经好几年没见谢一剑两人,上次还是送女儿上学的时候。 罗书喜抱着谢一剑哭,完全像是晚辈见长辈的样。看外貌、年龄两人颠倒了过来,又像是父亲跟儿子。 领着人高高兴兴回家。 —————— 大上午,妖精土菜馆。 电视机里播放着当下热门韩剧《xx生死恋》,罗书喜的女儿罗灵今日不上班,抱着零食,坐在店里边看边吃。 店外头,谢一剑与罗书喜正忙着安装广告牌。 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店门口,延射入店,直到二楼楼梯口。 谢一剑回头,刚好望见祁天挠着鸟窝头,逆着光从二楼缓缓而下,腿长脚长,睡眼惺忪。 谢一剑:“真是大爷!睡到这个点。” 祁天望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自己进了卫生间,一会儿之后,哗啦啦水声,门打开,祁天走到桌边,拎起罗灵面前的零食,毫不客气的撕开包装袋,嘎吱嘎吱吃。 祁天:“这什么啊?” 罗灵很激动的向他推荐:“《xx生死恋》啊!现在最流行的啊,我每天晚上看一遍,有时间白天重播还会看!真的超级好看,恩熙很漂亮,还有俊熙!他已经荣升成我新的白马王子了。祁哥你要不要看看试试,不会后悔的?” 祁天无所谓:“是吗?” 半个小时后,祁天双眼盯着电视不动了。电视机前又多了一个韩剧迷。 店门外。 谢一剑望着自己贴的大红的广告字帖,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问罗双喜:“这小炒、便饭是不是哪里有点问题啊?” 罗书喜摸摸下巴,皱眉:“好像是哪里有点问题。” 两人盯半天,也没发现问题在哪。 谢一剑朝着屋里两个人大喊:“诶,你们两个别净盯着电视了,帮忙看看这几个字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呀?” 祁天瞥了一眼,眼白一翻:“小便炒饭。” 谢一剑…… 卧槽,还真是!这要被路过的客人看见,还愿意进来吃吗? 一拍脑袋,撕了广告字帖,重新贴吧! 换了位置,将原是水平在上的“小炒”二字竖直的贴到左边,紧跟右边竖直贴着的是“便饭”。 从上而下谢一剑挺满意的读着:“嗯,小炒、便饭。这下就对了嘛!” 店里的祁天好笑:“笨蛋,这跟刚刚有什么区别吗?” 刚才水平贴的小炒、便饭,横着读就是小便炒饭,现在横着贴,水平读,依然如此。 怎么贴怎么不对劲的谢一剑气到了,让罗书喜一个人在外面忙活,自己也跑进了店里。 夺过祁天手中的薯片,哗啦啦倒进嘴里一半:“嗯嗯,你萌俩在扛生么呐?” 罗灵兴奋的再次推荐:“《xx生死恋》,很好看的,谢哥要不要也试试,祁哥很喜欢呢!” 谢一剑以前穿越的世界,也有流行过这部剧的,他还很巧合的看过:“哦!这不就是后来女主得癌症死了的嘛?哈哈,都是骗人的嘛……” 罗灵哀怨的望他一眼:“谢哥怎么可以剧透啊!” 祁天也昂着脸,一脸认真:“恩熙才不会死呢!” 谢一剑…… 我还是吃薯片吧。 门外有人交流,罗书喜带着一男一女衣裳褴褛的两人进了店里。 谢一剑也立马迎了过去,开店后的第一位客人呢! “两位要吃什么,随便看。” 男人盯了一眼墙上的菜单,转向谢一剑:“你们,你们这的东西……” 谢一剑眼眉一挑,非常主动的提了墙上最便宜的菜:“青菜炒饭不错呢,我们大厨罗师傅一早去菜市场买的最新鲜的菜,两位要不要试试,还有免费的咸菜。” 女人仔细看了一眼墙上的菜单,侧着身,拉拉丈夫的衣袖:“就这个吧。” 男人点头,局促的笑着:“那麻烦老板两份青菜炒饭。” “好,两位先坐,马上就好。”罗书喜拎着围裙上了后面厨房。 两位客人这才放下包,拘谨的坐下。 如果不是刚刚那位师傅热情的邀请,他们也不会进来装修这么好的地方。找个路边摊,随便对付两口就好了,幸好这里的东西也有便宜的,能吃得起。 谢一剑给两人倒了杯水,顺便抻头看了一眼他们放下的大包,那包上还拉着小横幅,上面写着:孟祥宝贝,你在哪里! 另一个包上也挂着个横幅,贴着一孩子的照片。孩子胖墩墩的,两眼还透着股机灵。 谢一剑在两人对面坐下,找着话题:“听口音,两位是外地人吧,a省的吧,我老家也那块的。” 男人搓着手,腼腆的笑:“是,是a省的,还真是巧呢,出门遇到老乡。” 谢一剑点头,东扯西扯好一会儿,又望了一眼两人的包裹:“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不像出门打工的样。” 男人喝了口水,润了润起皮的嘴唇,叹了口气:“不是打工的,我们出门找孩子的。” 谢一剑:“找孩子?” 一旁的女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接着丈夫的话继续说:“是,是找孩子,找了两年了,跑了四个省,呜呜……还没找到!都怪我,都怪我……呜呜……” 孟家夫妻俩走失的孩子叫孟祥,当年丢失时才将将六岁。跟着妈妈坐火车到邻省的姥姥家,他妈妈上厕所,又不方便带他进去,叫他厕所门口待着,一分钟的功夫,转头人就不见了。 火车站人来人往、四通八达,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找?去哪找?警也报了,电视台也上了,就是等不回自家唯一的宝贝。夫妻俩收拾行李,背着两包,骑着自行车就踏上了寻子的路,这一找就找了两年。 家里的钱花光了,地后来也卖了,孩子却始终没找到。 女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电视机的声音彻底没了,祁天与罗灵也安静的听着夫妻俩说话。 谢一剑:“那这两年,你们就这么一直在路上?” 男人点头,还攥着自己女人的手不放,安慰她。知道她这些年心里苦,一直自责,怪自己把孩子看丢了。 “我跟他妈都是农村人,家里积蓄本来就不多,加上卖地的钱,我们才能无所畏惧的找了两年。再几个月,再几个月怕是不行了,找完这个城市,我们打算回去了。家里头还有老母亲照顾,她那边也有老人。不能,不能为个孩子,拖累了两家人。”男人的眼眶也通红一片,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再苦,再累,也不会掉一滴泪。 罗书喜端着两碗青菜炒饭出来的时候,罗灵已经跟着要哭了,谢一剑与祁天也默不吭声。 罗书喜:“这,这是怎么了?” 谢一剑吸溜了一下鼻子,吩咐:“书喜呀,给两位再去炒几个菜吧,再弄个排骨,烧个汤。” 男人立马站起身,连连摆手:“这,这不行,不行,我们吃碗炒饭就饱了,又不干重活。不用,不用的……” 男人脸颊瘦的已经凹陷下去,女人也好不到哪去,皱纹、风霜爬满脸,明明不是多大的年纪,却苍老的像个五十岁的妇人。两年的风餐露宿,这夫妻俩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谢一剑按住男人单薄的身板:“别客气,这顿饭我不收钱,都是老乡,在外面有什么困难,遇到了,互相帮忙应该的。” 那双漆黑的手握着谢一剑抖个不停,梗咽着,想说什么,始终也没说出口。 看着两人吃着干饭,却像什么天赐的恩德一般,满怀虔诚。 想到了什么,谢一剑道:“说来也巧,我以前还学过术数,你们家孩子什么时候出生的,我给算算。” 女人一听他还会算命,立马把孩子的出生年月说了。 并不是谢一剑想的八字纯阴的命格。幸而掐指一算,孩子还在,至少性命无忧。 罗书喜在后头忙碌,很快端上了刚炒的几盘菜,两夫妻虽说人淳朴客气,这时候也吃的有些匆促、狼狈。罗书喜的手艺还是很拿得出手的,不然祁天也不会那么热爱他的红烧肉。 听了谢一剑说这夫妻俩的事,罗书喜这个年过半百的人也颇多感悟,与谢一剑商量:“不然招这两位给我们店里做工吧,刚好我们也需要人。现在生意不忙碌,平时没事,有时间他们还可以在这个城市找找孩子,怎么样?” 这注意好,谢一剑立马点头,询问两夫妻可愿意帮忙? 两夫妻对视一眼,激动的站起身就要跪下,被几人拉住了。 “这叫我们怎么报答,怎么报答……” —————— 又是周末,谢一剑开着自己的小车混迹在医院的停车队伍中,每隔一段时间,谢一剑都要去各大医院查查新生儿的出生记录。 停好车,谢一剑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某条偷偷尾随的龙。 “你怎么跟来了,平时不是不爱去医院吗?” “没什么事,就来了啊。” 谢一剑吩咐:“那你等下可别捣乱。” 祁天点点头。 进了医院,谢一剑怕他等下跟着捣乱,耽误自己撩护士,这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出来,别乱跑。”谢一剑抛下祁天,自己熟门熟路的向产科去了。 “诶诶,你谁啊,家属不能随便进的啊。”一俏生生的护士驱赶着谢一剑。 “哦哦,好。”谢一剑摸头,羞涩,“我老婆还没生,不过就快了,今天陪她孕检,顺便看看人家怎么弄得。第一次当爸爸,嘿嘿。” 谢一剑很顺当的与护士聊了起来。 每次都是同个借口:自己老婆要生了,来观摩观摩人家怎么弄的。 生了几年了,他口中的老婆也没生出来,谁知道是不是怀了个哪吒。要不是他用了法术迷惑人心,这么个破借口早就被人轰出去了。 另一头偏要跟过来的祁天,无聊的坐在凳子上等谢一剑。 他旁边也坐着一男子,手上拿着号,捂着肚子,难受的忍着,最后还是等不急,四周逡巡半天,选择了祁天。 “兄弟帮个忙,我去趟厕所,你帮我拿着号,护士叫号帮我答声,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还不待祁天答应,那病人塞了个纸条给祁天,自己一阵风跑了。 祁天望望手中的纸条,愣半天。没太明白。 “36号!36号!谁是36号啊,快点。”祁天望望手中纸条,好像正是36号,想起刚刚那人说要他帮忙应声的话。 “在这里!” 护士:“快点啊!” 祁天指着自己:“我?” “是啊,愣着干嘛,还有其他人等着呢?”护士催促。 祁天皱眉,这么麻烦,还要进去吗? 进门后。 “看什么病啊?”老大夫捡起桌上的细框眼镜,正了正位置,问。 “我不知道。”祁天哪知道,那护士叫自己进来干嘛,稀里糊涂反正就进来了。 老医生吱嘎推开椅子,站起来,“脱了吧,我给你看看。” “哦!”祁天听话的脱了衣裳。 老医生一看他胸口,咂着嘴,不敢置信,又扶了扶眼睛,连连摇头:“你这病不好治啊,还真是这辈子没见过的疑难杂症。” “疑难杂症?”祁天想起昨晚看的电视剧,问了句,“绝症吗?” 老医生笑了:“你说呢?这身上都是?还有这里。” 祁天已经听不进去了,怔住。 另一边,跟护士套完近乎,又利用法力迷惑偷偷拿到新生儿资料的谢一剑四处寻找祁天。 “这死龙,跑哪去了!”抬眼,前面某科室出来的,面如死灰的人,可正是他要找的? 谢一剑跑上前去,一拍他:“嘿,回去了。” 祁天:“啊,哦!” 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 晚上吃晚饭,是大厨罗书喜做的,以前祁天就爱吃罗书喜做的一口红烧肉,今天夹着的两块肉,却在碗里戳来戳去,也没吃进嘴里。 几人都知道他以往狼吞虎咽吃饭的样,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他吃饭不香的一天。 罗书喜悄悄的拐拐谢一剑:“怎么回事啊?” 谢一剑斜眼瞥一眼:“哪知道,今天回来就不对。你别管他,书喜,你这肉做的贼好,他不吃,正好我多吃几块,平日里总跟我抢。” 吃过晚饭,《xx生死恋》的首播时间到了。 罗灵喜滋滋坐到电视机前,直到看完最后一集,这几天每晚跟着守电视机的某人都没出现,一个人不知道在房里干什么。 谢一剑翘着二郎腿啃着苹果,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间。 罗灵挪到谢一剑身边,轻声问:“祁哥怎么了?今天很奇怪啊?” 谢一剑挠挠头,啃完最后一口苹果,精准的扔进了垃圾桶:“不知道……你说他是不是青春期到了?” 罗灵惊恐:“祁哥还青春期啊?这都多大了。” 谢一剑摇头:“那谁知道,男人嘛,一个月也有那么几次闹脾气的时候。行了,早点睡,别看太晚啊?熬夜对小姑娘皮肤不好的。” 罗灵点点头。 谢一剑拖拉着自己的拖鞋,回房睡觉。 · 三更半夜,一人影穿墙而过,悲伤的盯着床上隆起的被子包。 半个小时后,终于下定决心,祁天的手悄悄的往被里伸,就着黑夜壮胆。哪知一下子就碰到床上那人的肩膀,深怕把人弄醒,他又往回缩了缩。 床上的人睡的沉,或许也是习惯了他的味道,潜意识里知道这人不会伤害他,一直没醒。 祁天壮着胆子,自我安慰:就摸一下,就一下,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了,就算被他嫌弃,被他揍,今晚也要试一试。 蹲下身,悄悄掀开被角,大手从上往下就着身体起伏的弧度摸着空气,怂的很,根本不敢真的碰床上的人一下。 就算摸着空气祁天还自我陶醉半天。 他可真好看,本体好看,人形也好看,腰好看,腿也好看,屁股……屁股也好看。 从头到尾,好看两个字就形容了所有。 眼巴巴,吸溜口水,恨不得把人吞下去,哪里看的够呀!从脚趾头到头发丝一一印在心头。半天,盯着人红艳艳张着的小嘴,痴了、傻了、愣住不动了。 床上的人微微张着口,还能望见一小截藏匿其中淡红的舌头,湿润、软滑。 祁天喉头滚了滚,狠狠吞了口唾沫,想的整个身体都微微颤抖,心脏不可抑制的发烫、发热,两眼珠子也恨不得从眼眶里跳出来黏在他身上不放。 真的看两眼就满足了?怎么可能! 祁天胆大包天,鬼使神差的俯下身,缓缓接近一直盯着的那物。 低下头,贴着不敢动弹。 他呼出的气息真的都带着梨花的幽香! 祁天吞进口里,吸进肺里,还在想真的是梨花香。 或许是长时间的被人占住了呼吸的通道之一,床上的人轻轻哼了声,吓得祁天立马往后缩了缩,房间里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确定人没醒,祁天贼心不死,一寸一寸的往刚刚撤退的地方移,直到幽香又再次在他口中蔓延。 想到刚刚望见的那条淡粉色的东西,他心里突然有股渴·望,想,想舔一舔。 其实也就在脑海里闪过了一瞬的念头,等他自己回过头来,那不要脸的舌头就跟有自主意识一样,已经进了那人的口腔,贴着舌头滑动、吸溜,且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控制不住,软舌、齿缝、上颚,甚至是深处的咽喉。 “唔唔……” 祁天的脑袋歪到了一边。 半夜里,睡的正香,谢一剑一激灵,都没反应过来就伸出了手,啪的扇了一巴掌。 抚了抚额头的青筋,暴怒:“你干什么?从哪里学的坏毛病!”谢一剑不敢承认的是,自己竟然一丝厌恶感都没有。 祁天破罐子破摔,都被人抓了现行,也不解释。上床,把人挤到一边,占他一边被子,躺下。 黑洞洞的房间内,祁天的眼睛发亮。 半天从自己怀里掏出个东西塞到谢一剑怀里:“给你的。” “什么东西?怎么圆滚滚的。” “我的蛋。” “咳咳,你的蛋?”谢一剑很不正经的嘘了一眼祁天被被子盖住的身下,“不能吧!” 祁天老脸通红一片:“不是你想的那个。我破壳的蛋,送给你。” “啊,这个啊,谢谢你啊。”谢一剑接过,伸长手,准备随意的搁在床头。 祁天:“你都不看看里面吗?我知道你在等一个人,可是……我都陪了你这么久,你都不能接受我的礼物吗?” 被他这么一说,谢一剑懵了,想到自己家那个一百年也不见人影的人,恼羞成怒:“你瞎说什么?昨天从医院回来就不对劲了,不是感染了什么病毒吧,那地方不干净,早知道……” 打断他噼里啪啦的一番话,祁天大吼:“他就那么不同吗?我说都不让说,提都不能提!” 谢一剑怔住…… “我知道你在等他,这些年!这些年,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听见你在梦里喊两个名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两个……”祁天从电视剧里知道,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爱人,“但是就不能加上我吗?多一个也不多啊!竟然,竟然一次都没有,一次都没有从你的梦里听到我的名字!” “你,你怎么了?”谢一剑踟蹰的拍了拍祁天的肩,他看起来非常不好。 祁天哭丧着脸:“小妖精,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以,可以在梦里加上我的名字吗?”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别吓我。” 祁天却不回答他:“小妖精,我给你的蛋,你打开看看吧。” “行行行,打开看。”谢一剑打开蛋,蛋里微微泛着光。是一个空间法阵,满满的铺了好多层的梨花瓣。他保存的很好,香味扑鼻。与谢一剑身上一直带着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是我一百年来收集的你的花瓣,送给你了,我以后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谢一剑忍不住了,这小龙怎么跟临别遗言一般,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说了这么多无厘头的话。 “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说,这破东西我就扔了。”谢一剑投篮的姿势,像是要扔进垃圾桶。 祁天:“你这般狠心!这都不肯接受……” 谢一剑…… “说!” 祁天踟蹰的、委屈的、悲伤的:“小妖精,我,我要死了……” 含含糊糊,自言自语:“我要死了,你就,就,就再给我舔一口嘛!” 扑倒。 40 牛皮藓 http://.biquxs.info/ 《我爹又死了[快穿]》40 牛皮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爹又死了[快穿]》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41 第一位 http://.biquxs.info/ 《我爹又死了[快穿]》41 第一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爹又死了[快穿]》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42 包子 http://.biquxs.info/ 《我爹又死了[快穿]》42 包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爹又死了[快穿]》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quxs.info 43 蠢样 http://.biquxs.info/ 《我爹又死了[快穿]》43 蠢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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