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才是真绝色》 1.七元公主 http://.biquxs.info/

京城的六月天最为燥热,红木高楼鳞次栉比,在地上投了一层阴影,小贩们争先恐后的摆着自己的东西,生怕慢了一步就要在这酷暑天里晒上一整天的太阳。 偏偏这时候,酒楼里借了不少阴凉的地儿摆上桌椅碗筷,方便客人在外用餐。 在外用餐的客人少数端了风雅体会一下百味人生,但大多是糙了一辈子,受不得那一小口一小口的轻酌慢饮,在外吹着这风总比在楼里闷死来的舒服。 “哎,听说了没?”老袁喝了口端上来的高粱酒,虽然一股兑了水的冲味,但他喝惯了。 “那什么七元公主,咱当今皇上的亲妹妹,要嫁人啦!” 对面的壮汉擦了擦满脑袋的汗,恨不得直接扎进旁边的水桶里。 “早听说了!你说哪家公子这么倒霉,娶这么个声名狼藉的公主,这事儿要搁了我啊,老祖宗都得气活过来!” “可美得你!”老袁嘲笑道,“人怎么着也是个公主,就算是年过十九了,还能瞧得上你,不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但咱们这偌大京城,有人要她吗?这不,皇上给她嫁别国去啦!” “哪国?西晋还是北楚?”壮汉来了兴致,要说这男人的八卦心一点不比女人弱。 “是个西晋的王爷。”老袁眯了眯眼,忽然凑近了,一副“这秘密我就告诉你一个”的神秘表情。 “听说这王爷,疾病缠身,卧榻多年,估计这七元公主嫁过去啊,也是……” 壮汉露出了个了然的神色. 老袁笑着磕了口瓜子:“要说这俩人,也般配,一个没人要的病秧子,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 两人聊着这京城最近的趣事,这是他们无聊生活中唯一的调剂品。 远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人们并没当回事。 这京城不比别的地方,这是哪啊?天子脚下!基本上这骑着马的官爷没事就出来溜两圈马,也不知道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但今天这个好像有点不一样。 这马蹄声极慢,像是迈着舒缓的步子,一步一步优雅的走了过来。 近了,才看到这马车全貌。 这马车的顶部竟是由红玉制成,晶莹剔透,车身是上好的黄花梨,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紫色的绉纱遮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无一不透漏着车主人的奢华,当真是宝马雕车香满路。 一阵香风飘过,轻悄悄掀起遮挡的帘子,露出一个白玉般的侧脸,只一瞬,便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帘子掀起的时间只有一瞬,但却让人久久回不过神。 “……刚才那是……七元公主?”良久,老袁木讷的问了一句。 壮汉也刚刚回过神来,目光从早已看不见的马车影子上收回来,迟疑的说:“好像……还真是。” 这马车慢慢悠悠的走着,走出了风格,走出了风采,丝毫没把时间当回事的走,直到晃进了宫里。 来往宫人无论官高的官低的,进了这宫里,各个小心翼翼,低头低脑,生怕磕了碰了什么地方,不怕把自己碰坏,就怕碰坏这宫里一砖一瓦。 然当他们看到这晃悠着进来的马车时,头更低了,生怕车里的祖宗一个不顺眼就揪住了自己。 宫中不比其他,进了高高耸立的围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安排的极为紧凑,也就大出这马车两只手臂的距离,偏偏这车走的无忧无虑,依然是左摇右晃,缓慢至极。 苏未落下车时险些没被这挂在天上的大太阳晃瞎了眼,晕了一阵才定下了神,让侍女搀着进了御书房。 这御书房原本不准女眷进入,但她是个特例。 在这宫里宫外,她到哪儿都是个特例。 推了门进去,入眼的是漫天遍地的书海,这么乍一看去总觉得那书要砸在身上。 嘁,自己这个皇兄爱看书这一点,倒是从来都没变。 然后是端坐在紫檀木椅子上一身明黄色的苏未瑾,他原本正批着奏折,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那张苏未落快看腻的俊脸上含着千年不化的寒冰。 柔柔的女声响起,十九岁的少女声音这时候却极尽妖媚,每听一次都会让苏未瑾有点不自在:“参见皇上。” 苏未瑾打量着微微欠身的女人,她今日穿了件水红装缎狐肷褶子,披着缕金百蝶羽缎,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赤金匾簪,两只金步摇,一水儿的金碧辉煌,和她那奢侈至极的马车一个德行。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身艳俗的装扮,硬是让那张脸撑起了一派雍容华贵,竟是也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 苏未瑾皱了皱那好看的长眉,兄妹俩相似的桃花眸放到他身上也把那天生的多情冻起来了:“你迟了一个时辰。” 底下的女子毫不在意的找了个凳子,旁若无人的坐下了,掩唇轻笑:“皇上赎罪。这不是家里的小雀儿缠人,臣妹实在拗不过,多陪了一会儿,哄得高兴了,这才迟了。” 闻言,苏未瑾又皱了皱眉。 小雀儿不是雀儿,是个人,还是个男人,公主府里养着的男人。 这世人皆知,七元公主天生放荡,二八年华不曾嫁人,反而在府里养了一堆的男宠,一养就是三年。 你说你养便养吧,这贵女贵妇私下里也不定行了些什么龌龊事儿,但你偏偏要不走寻常路,养的大摇大摆,养的人尽皆知。 而且这七元公主品味让人没法恭维,今儿可能是个清秀少年,明儿就是个彪形大汉,后儿是个美的还是个丑的还未可知,这公主却丝毫不嫌弃,一律收入囊中。 这么一顶声名狼藉的大帽子扣下来,这七元公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倒是苏未瑾这个皇上,竟也不在乎皇家脸面,尽由着她去。 苏未落不怕他黑脸的样子,她看得他皱眉比看他平常脸还多。 “皇上呐,”苏未落懒洋洋的摆弄着自己新涂的红艳艳的指甲,越看越是满意,“您可有要交代的?那天上人间楼里的小蝶儿可还等着臣妹呢。” 天上人间楼,京城最大的妓院。 苏未瑾的脸染上愠色:“书房重地,莫要说些污言秽语。” “比不得您。”苏未落忽然有些倦了这红色,刚觉得喜庆,现下又觉得刺眼了些,“这些怎能入的了您的耳?再者这书房要是重地,您怎的让臣妹进来呢?” 把人气的冒烟,这倒也是苏未落的一项本事了。 苏未瑾压着火,没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道:“可知朕招你入宫为了什么?” 苏未落巧笑嫣然:“知道呀,不是为了臣妹的终身大事?这城里都传的沸沸扬扬了,偏偏臣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好像是没听出她娇媚言语中的讽刺,苏未瑾道:“你已然十九,早已到了出嫁的年纪,朕许你平常玩闹,这次为你寻了个好夫家,你且安心过去,虽说他身体有些弱,但……” 苏未落低眉思索了一会儿,打断了他,认真的问了句:“我那未来姑爷,长得俊么?” “……俊。” “成,我嫁。” 2.惊鸿一督 http://.biquxs.info/

心满意足的从御书房里出来,苏未落一伸出手,便有长相清秀的侍女乖巧的扶住她。 阳光下,一派大红晃的人睁不开眼。 宫内的女眷除了皇后是不许穿正红的,但她喜欢,没人敢拦着她。 但想想,皇后不是和她皇兄是一对儿吗?那这红色她穿上…… 罢了,有点恶心,明儿换一身。 “巧玉,”苏未落踩着宫人的背上了马车,索性她身材均匀苗条,踩上去也不会叫人觉得难以接受,“去天上人间楼。” 名唤巧玉的侍女面色不变的点了点头,仿佛她家公主说的不是什么第一妓院,倒是个装满了经文的和尚庙一般。 这马车是苏未瑾给她造的,防不住名枪挡不住暗箭,就是这赚足眼光的本事倒是一等一。 香车美人,那一个单拎出来都是要多看两眼的。 这天上人间楼虽说是个妓院,名儿却也风雅,楼中分天上楼,人间阁。 这楼坐北朝南,人间阁不分高低贵贱,你来了,交了银钱,便给你个地儿待着,叫上茶果姑娘公子陪着,都是另加钱的。 天上楼与这人间阁中间只一曲径,但通的并非幽处,而是勾人魂的销金窟。 这儿就不是是个人就能进的地界了,钱只是多方面中的一个,但你若是富可敌国,也未尝不能给你分个房间。 久而久之,到也成了权势贵族们炫耀的资本。 能把妓院开成这样,也算是本事。 七元公主是这儿的常客,几乎是马车前脚刚一停,这招人的老鸨后脚就出来了。 前头也说了,咱七元公主到哪都是特例。 这女人家逛窑子,原本是个稀奇事儿,到了苏未落身上,便平常的很。 只见那老鸨堆了堆脸上的笑,竟也是能看出当年的几分风采:“公主,小蝶儿想你想得紧呢,还有香香,圆圆……” “哎哟,”苏未落抬脚进了楼,“可别让我那些小心肝儿久等,妈妈领路,直接去天上楼罢。” 老鸨脸上笑意更甚:“好嘞。” 这地方苏未落来的比来皇宫都勤,自然熟的很,刚一进门是人间阁,几个辗转就出了阁,这才进楼。 与方才的人间阁不同,天上楼三个大字,被龙飞凤舞的挂了起来,笔锋遒劲,约莫是什么人写了提上去的。 每次她都会看一眼这高挂的牌匾,但每次都只扫那么一眼。 半个拖地的长裙还留在外面呢,两三个长相可人的少年便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撒着娇。 “公主,您都两天没来了!”其中一个身穿青衫的少年说。 苏未落微勾着唇,宠溺的掐了掐他的脸,然后不动声色的把一手摸到的脂粉蹭到了他的青衫上:“蝶儿乖,本公主这不是来了?” 气氛有了一瞬间的沉默,随即少年幽幽的声音响起:“公主,我是香香,他才是蝶儿。” “是吗?”苏未落竟也不尴尬,自在的三位少年都不好意思不自在了,“那许是本公主记错了罢。” 原本以这三位少年的资质才情,是断断够不上在天上楼侍候的,就是在人间阁,他们也极少能找个合眼缘的客人陪。 偏偏不知哪得了这公主的青眼,没越枝头就成了凤凰。 香香抬头偷瞄了眼这位三天两头就往这儿跑的公主,莫说这天上人间楼,他估摸就是整个四国,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美的姑娘。 苏未落漫不经心的坐下,这妓院名儿不像妓院,内里竟也不像,雅致的很,她虽欣赏不来,却也喜这清净。 “那……今儿还是吹《江南词》?”唤作蝶儿的少年小心翼翼的问。 苏未落仰在椅子上,阖上眼:“嗯。” 这三位她没看上别的,就看上了一手吹奏的本事。 天上楼里也有不少通乐理的,但大多吹不出她想要的感觉。 懵懂,青涩。 她还有这意境呢。 苏未落睡了过去。 意外的做了个梦,梦到了些往事,她没敢接着梦下去。 青衫少年看了眼女子宁静却艳丽的睡颜,悄悄的红了脸。 起身的时候天色都暗了,三个少年还尽职尽责的守在她旁边。 “……得。”苏未落从大袖中掏出了一掂金子,挺有气势的敲在桌子上,“拿去花吧。” 三位少年习以为常的收起金子,小声地讨论着今天得到的赏钱该怎么分。 这位外面臭名昭著的七元公主顶着风头来了这儿,头次来这时,香香没想到这长相仙女的人儿竟是个重口的,一次便要了三个少年。 他待的时间长,什么客人都见过,但总觉得这般神仙人物该是不同的。 但领着他们来了天上楼,却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不堪。 他们三个只是非常单纯的给这位祖宗吹曲儿。 小手都没拉过,纯洁的很。 那外面传的花里胡哨的,什么公主一夜御三男,公主猛如虎…… 这传言要是真的,就相貌而言,还得算是他们得了便宜呢。 能留在天上楼的女人不仅各个身段极好,相貌也是上乘,放在街上也是抢着要的美人,搁在了台上扭动着身躯,跳的舞让苏未落一个女人也赞叹不已。 但妓院就是妓院,无论包装的多风雅,它也是个妓院,就算是隔音挺好的,总有那么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传过来。 苏未落饮了口茶,悻悻起身,决定打道回府。 就在那转角的一瞬,一抹青色飘过,荡在了眼底。 那人坐在一张最普通不过的木椅上,普通到苏未落都疑惑为啥天上楼会有这样的凳子,但让那人一坐,却是坐出了黄花梨交椅的气势。 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杯银盏和一头如锦缎般的乌发。 以苏未落多年阅美经验,就凭这两根手指来看,绝绝对对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 这天上人间楼竟有这样的人物? 苏未落没在意过哪个男人的样貌,她觉得最好看的人已经不在了,如今倒是有一个想让她一探究竟的人。 一边的蝶儿看她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往上看了一眼,了然:“公主,那是咱们天上人间楼的主子。” 怪不得在三楼,那地儿连她都没去过。 男人似是察觉了她的视线,缓缓转过了头。 苏未落难得有点紧张,屏住了呼吸。 3.裘马轻狂 http://.biquxs.info/

这张脸…… 不是想象中任何一张面孔,竟是一张面具挂在了脸上。 这着实令人有些大失所望。 苏未落忽然有些不知名的丧气和恼怒:这大白天的带个面具做什么? 在苏未落的认知中,戴面具的无非分两种,一种遮丑,一种装逼。 但显然面前这个人二者都不是。 这面具倒也怪哉,平常面具要么遮住全脸,要么遮住上半张,露出下巴和嘴唇,这张不走寻常路,一整张只下面缺了个口,活像个豁牙漏齿的。 若搁了平时,苏未落肯定要好好嘲笑上一番,但今天这个让她有点乐不出来。 暗沉沉的乌色敛去了大半面孔,只看到一个光洁的下巴,极致的黑与白搭衬着,说不出的瑰丽诱惑。 瞧那弧度,脸指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苏未落也算是见多识广,带着面具的怪人她见得多了,金面具银面具,花花面具草面具,偏偏这一张有点奇怪的木头面具,让她手痒痒。 想掀开。 忽的那男人想是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一般,只见那根两根比玉还白的手指捏着银盏拐了个弯儿,冲着她遥遥敬了一下。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面具下的这男人的脸在笑。 啧。 苏未落收回了目光。 香香看她像来了兴致,颤颤巍巍道:“这……公主,咱楼主……不卖身……” 苏未落这才注意到这人跟那香香穿的都是一袭青衣,明明连人家的脸都看不到,但香香往哪一站,就跟颗儿小草似的,顶多风吹着摇两下,压根没法比。 什么人该招惹,什么人不该招惹,苏未落心里有数。 就这么拖曳长裙,苏未落踏步出了这楼,没再往上面瞧一眼。 倒是上面的青衣男子,见那媚俗却华丽的女人转身走了,竟浮上一丝兴味,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抓不住也看不清。 苏未落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出了人间阁的时候,巧玉不知指挥着马车上哪儿玩去了。 ……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苏未落知道她这一身耀眼华服这么大刺刺的站街上很晃眼,周遭已经不少目光粘在了她身上,但她已经尽量的做到神态高冷,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傻逼。 还好巧玉也不是真的不分轻重,也就旁边包子铺卖出一屉热乎包子的时间,就看着自己那马车保持着原速度朝着自己晃过来。 巧玉看着她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然后竟是连一丝心虚都未曾露出,一派的正气凛然:“公主可是要回府?” 别瞅这小侍女现在人模狗样的,回了府那就是一大爷。 也是跟她时间长了,晓得她这人对自己人没脾气。 苏未落暗忖着把这没屁用的马车和没屁用的侍女一起卖掉。 就卖给天上人间楼好了。 也不知能不能看她是常客的份上给高点儿。 小侍女巧玉不知道自家公主在盘算着卖了自个儿,只觉得今晚的京城似乎格外的冷,寻思待会儿回府要多添两件衣裳了。 天上人间楼离公主府不过两条街,都处在繁华地带,但苏未落还是坚持每次出行都坐马车,一点累不让自己受着。 看来这马车还是得留下,单卖一个侍女也不知道人家要不要。 苏未落是个极会享受的人,事事无巨细的都要贴身照顾到,吃食用具无一不精,就连这马车内的座椅,也被侍从用柔软的貂毛铺了一层又一层,旁边的小柜子里搁的是精致的御用糕点,香甜软濡。 苏未落估计这马车的速度,还不如她用脚走的快。 公主府左边邻着尚书府,右边隔着丞相府,没一个寻常人家。 常人往这儿一站,第一眼看到的铁定是中间的挂着三个龙飞凤舞大字的红木漆门。 没别的,那字写的丑得十分夺人眼球。 但撇开那字,旁边两座宅院被公主府衬得跟揭不开锅的贫苦老百姓似的。 苏未落还没下车就瞅见自家门前的人了。 又是一席青衣。 她觉得自己今天被绿色净化了身心,给她个木鱼都能立地成佛了。 这少年柔柔弱弱的坐在公主府的门槛上,活活一副被人抛弃的可怜相。 苏未落看都没看一眼,踏着门槛子就进去了。 “……哎?” 那少年愣了愣,反应很快的回身,一把扯住了苏未落的大红色裙摆。 “公主,”少年羞涩的咬住下唇,“在下名为青羽,是……” “我管你黑羽红羽,”苏未落艳殊的眉眼透着一股子不耐烦,“行乞外边儿呆着去,少不了你一口饭,谁许你进公主府的门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向门口的侍卫,侍卫也没想到这一看着这么真诚的青衣少年居然是个骗子:“回公主,小人失职,这位公子说是您的新宠,要坐在这儿等您,小人就没拦……” 哟,这事儿可稀奇了。 “在下并非行乞之人……”小少年红了眼眶,苏未落佩服的看着对方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在下着实仰慕公主,这才……” 牛逼,这次来的人演技可以,没准在这晾着他能哭一晚上。 “这什么破烂儿货色也敢往公主府里送了?”苏未落瞅着他那身绿衣服: “回去告诉你主子,本公主都快嫁人了,让那帮老不死的也收收心,别一天天就惦记着入驻公主府这一亩三分地儿了。” 青羽就跟没听着她说话似的,一个劲儿的在哭,哭的苏未落都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打嗝儿,毕竟不太美观。 苏未落也挺佩服的,这都三年了,一些朝臣们坚持不懈的往公主府送眼线的精神简直感动京城。 一身穿锦衣头正帽冠的六尺壮汉正好走过门口,让苏未落捉个正着。 “喏,等你什么时候赶上了本公主的小雀儿,什么时候才能进这公主府的门槛了。” 那少年看着那面圆耳大腰阔十围的“小雀儿”,哭都哭走调了。 赶上什么?赶上那一身壮实的腱子肉吗? 少年惊恐的后退两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巧玉抬眸瞅了眼远去的惊慌背影道:“这个月的四个,这个是最好打发的。” 苏未落嗤笑一声,抬步进了府。 此时夕阳刚下,檐下亮起了闪着光的琉璃金灯,青葱的绿树弥漫着金贵的翠色,处处是金碧辉煌的奢侈淫逸。 这公主府着实是大,无论走了多少遍都觉得大,纵使轻车熟路的摸到了自己的房间,也总股有想在府里坐马车的冲动。 她把一声朱砂衣裳换了下来,里面只一件单薄里衣,外面只披一白色纱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美的清幽绝艳,似月下飞仙,与这纸醉金迷界限分明,显得格格不入。 苏未落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窝在木藤缠绕的摇椅上晃了晃。 忽然一道尖细的嗓音冲破云霄,准确无误的到达了苏未落的耳膜。 “圣旨到——” 苏未落愣了愣。 4.四国大典 http://.biquxs.info/

小圆子是最近宫里新上来的太监,人机灵嘴也巧,拜了个权势大的干爹,在这吃人不吐骨的皇宫里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 起初这宣读圣旨的差事是落在他干爹头上的,但他干爹说这等美差还是赏给杂家干儿子吧,他就美滋滋的应下了,总觉得自己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过人之处入了干爹的青眼。 所以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摆着架势就扯着太监服来了公主府。 虽然这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但到底是个妇人家,再大能大的过旁边丞相府? 他跟着他干爹去过一次,狐假虎威的看着他干爹宣读圣旨,管他多高多重的官儿,哗啦啦跪了一大片,还有死命往他干爹袖子里面塞银子的。 嗬!那叫一个威风了得。 当真美差。 今儿他就要尝尝这被皇家贵族跪拜的滋味儿。 小圆子屹立在公主府内,大有坚挺不拔之态,一种由内而发的自信浑然而生。 可……怎么等了这么久,就来了个小丫鬟? 莫非是别人脚步慢了些? 估计是这样了,怕是都在房里梳妆换衣,等着出来跪迎圣旨呢。 这么一想,小圆子看向这打着哈欠的小丫鬟就有些不爽。 瞧瞧,这披头散发成什么样子? 这样的丫鬟,搁了杂家肯定是要好好惩戒一番的。 然,就这么愣了半响,还是就这么一个丫鬟,其他人雷打不动的把影儿都藏了起来,让他腿有点酸。 “咳,”小圆子捏着嗓子,“这位……姑娘,这公主府的其他人呢?” 巧玉猜拳输了出来接圣旨,三十几个丫鬟侍从偏偏轮上了她,这等超凡脱俗的运气让她整个人都有点心如死灰。 这太监一句话让她抬了下眼皮,配上一头乌黑青丝在这浓黑里很是提神:“公公新来的?” 小圆子浮尘打了个颤:“……是。” “哦。”怪不得呢,看来那个满脸褶子的白面老太监是不会再来了,“直接把圣旨给我就行。” 小圆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她刚刚屠了他全家还顺带撬了他祖坟:“……你说什么?” “哎,你就给我得了,”巧玉一脸不耐烦,直接把圣旨抢了过来,“事儿真多。” 小圆子:“……” 不是,什么情况这是? 其实也不怪小圆子,他家自北方,鲜少知京都之事,来了京城便净了身直接入宫做了太监,可宫里敢提“七元”二字的少之又少,敢谈论的他又接触不到,这就造成了他对公主府一无所知。 巧玉没管他,又打了个哈欠,心心念念着自己的温暖被窝儿。 打开那黄灿灿的圣旨瞄了一眼,略过“公主贤才淑德”之类的扯淡话,直接抓住重点。 路过苏未落院落的时候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公主!明儿四国召开宴会,皇上让你去呢!” 接着一道同样洪亮的女声回答:“知道啦!” 看着周围逐渐有亮起的灯和探出来一脸被吵醒后的幽怨面孔,巧玉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留下小圆子一人愣在夜里,风中凌乱,绿叶席卷,好一派凄楚惨戚。 他这时才想起来,干爹把这差事交给他时旁边侍从欲言又止的怜悯神情。 苏未落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的确,每年这时候都是四国派使臣出来聚一聚,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互相吹捧炫耀的日子。 这四国庆典每一年轮一个国家,四国便都去那一个国家,公平并显示出一派和平的假象。 但自从大前年她踢碎了北楚一尊七彩琉璃塔后,苏未谨已经两年没让她参加过四国大典了。 可能是因为今年是在自家召开,觉得她闹不成什么大事儿? 苏未落咧开了个笑,嗤笑着苏未谨的天真无知。 她自来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这带着热意的夜晚若是就这么熬下去,她铁定受不了这苦,所以她的院子周遭是放了满满一层冰块,自外面踏进来便是一股清爽袭来。 弄得她舒服的都不想出去了。 苏未落舒适的眯起了眼睛,就想就着这月光在院子里这么睡过去。 这月光今晚正正好,亮眼而不刺目,闭上眼能感到一股朦胧的光,打在脸上像一层绒绒的毛,十分…… 哎?月光呢? 苏未落睁开眼,一张放大的青年面孔毫无预兆猛然出现。 “哎!”苏未落惊了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那张脸淡定的收了回去,月光下竟然还挺好看的:“公主,您真要嫁人了?” 苏未落看清了来人,又跌回了椅子上,掀起的眼角泛起了一湖春光:“玄大爷管的真多,天要下雨,公主嫁人,怎么,想管啊?” “嘴还是这么欠儿,”玄锦摇了摇头,“早晚有人治你。” “这不现在还没有呢吗?”苏未落满不在乎,“你来就跟我说这个?那我可要撵人了啊。” “我真是闲的才大老远从西园过来跟你说这个,”玄锦翻了个白眼,好在颜值撑起了形象,“明儿大典,接到消息了吧?” “西园离这很远吗?”苏未落抓重点的能力很让玄锦佩服,“你也太懒了。” “知道西晋这次派出的是谁吗?”玄锦没搭理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苏未落眯了眯眼:“我那便宜的病弱夫君?” “聪明。”玄锦打了个响指。 苏未落又嗤笑了一声,不明所以。 西园满满当当塞了那么老些男人,不得不说,玄锦算顶好看的一个。 尤其是他的一双丹凤眸就这么盯着你,孤瘦闲雅,似是氤氲了桃花儿,风流薄凉。 苏未落却很不客气:“你看我干啥?” 玄锦:“……” 当真不解风情! 活该她嫁不出去,窝在公主府一辈子! 皇宫自古便是个里面的想出来,外面的挤破头的地儿,不说别的,就这造势是真真的气派。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 众人上面吹捧着“久仰久仰”,底下私下唾弃着,列出对方一二三四五六条陈年旧事。 这一派欢欣景象其乐融融,头次见面就像一家人一样和谐。 一旁花白头发的太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怕在这一个步子大了就掉了脑袋:“皇上,时辰到了,开席吗?” 苏未谨低眉敛目:“再等等。”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通报,响彻云霄:“七元公主到——” 5.月白风清 http://.biquxs.info/

众人这便收敛了声音,下意识的不出大气的看向门那头儿。 要说这七元公主,还挺出名,且先不提那张扬跋扈的性子人品,就单单这朱颜榜上占了个第三的名头,就能让人好好说道说道。 朱颜榜为天行楼所排,不看身份,不看地位,单看你一张面皮加一身清骨。 天行楼向来由澹台一族掌管,如今族长澹台涯游历天下,不知去向,但这天下的美人却让他搜罗个遍了。 第二的冷仙子姜姬,隶属于拜月宗,江湖上赫赫有名,据说对这位仙子一见倾心的男人从拜月宗能一直排到京都不带重样的。 第一从不露脸,没人见过样儿,暂且不提。 七元公主说张扬也张扬,说低调也低调,除了两年前四国大典上打碎了人家的七彩琉璃塔,倒也没干出什么出名的事儿。 如今有机会一睹芳容,自是要抻长了脖颈仔细看看。 殿门缓缓开启,那人踏着步进来。 一时间,整个大殿竟只能听见她的鞋跟踢踏在地面的声响。 一身紫金通透,耀眼夺目到让人忍不住看了再看。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待她一眼扫过来,不少人屏住了呼吸。 随后跟着的,便是小声的议论。 “这……此等容貌,竟屈居于那冷仙子之下?” “在下有幸见过那冷仙子,虽说容貌上不及这七元公主,但一身清傲烈骨,却胜于这等华媚……” 知道她真面目的本国大臣,各个扯着笑。 这姑奶奶瞧着好看,可不是什么省水的花瓶。 苏未落对这样万众瞩目的出场方式甚是满意,自我膨胀的觉得自己简直甩出朱颜榜第一名一百八十多倍。 虽然她也没见过第一长什么样儿。 待她入座,苏未瑾落下一声:“开宴。” 又是一派笙歌鼎沸。 苏未落百般聊赖的坐在席位上,左边有一个眼睛粘在她身上不知哪国不知死活的,还有右边两个小姑娘咬着耳朵一边儿嘀嘀咕咕一边儿看她,心烦的很。 看的那人好似还嫌不够,往她这边挤了挤,近的她都能闻到他身上一股子脂粉味儿了。 苏未落抬眼皮瞧了他一眼:“还看呢,我这块儿有俩眼珠子,刚掉我身上了,你看是不是你的?” 那人本是陶醉于美人声音婉转,待反应过来了,却是青了脸色。 但却又不敢说什么,他虽好色,却也不是傻子,皇上的亲妹妹,若是真得罪了,他九个脑袋也不够人家一刀砍的。 苏未落看着他忍辱负重的转过了头,又是好一阵无聊。 忽的,旁边那俩小姑娘不看她了,瞧着一个方向,瞧着瞧着,还瞧脸红了。 哟,谁能比她苏未落还惹眼的?今儿她可是特地穿了身紫金,刚套上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像朵大喇叭花。 毫无预兆的顺着目光看过去,就着这一堂的明光,将那一席青衣看了个彻底。 仿佛一场南柯梦惊的迷醉,那人映在她眼底。 那一瞬,她只有一个想法:不怪那俩小姑娘红了脸。 苏未落头次觉得,一个男人可以美的比女人惊艳得多。 那人的眼弯着,像是在笑,带了点桃花,唇上好像点了一点红,不是全然的大红,看着让人想尝尝那红是什么滋味,又让人想舔一舔周遭的白,直叫染红了才好。 脸上带着病弱的苍白,看得想让人吹声口哨。 估计朱颜榜若是有男人的名额,第一早就换姓了。 看了一会儿,苏未落好像知道这是谁了。 只是……他叫什么来着? 这殿中人声鼎沸,男人大多把目光投向了苏未落,女人们则是盯上了潭月白。 他生的俊,却没有一丝女气,反而有股侵略性。 苏未落看过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自己这位未婚妻。 转过眼,微微抿唇一笑,霎时间日月星辰失色,绿柳百花凋零。 苏未落礼貌性的回以一个笑容。 却不道这一笑,竟是把对面这人笑得咳了起来。 苏未落愣了愣,心道我这笑容的杀伤力竟这么强? 这一咳不要紧,竟是停不下来了,看看给旁边俩小姑娘心疼的,要不是碍于众目睽睽,估计早就上去嘘寒问暖了。 苏未瑾在上头冷了神情:“传太医。” 潭月白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另一只拿帕子捂住了嘴,摇了摇头,似是想说自己无碍。 但太医来得挺快,看那群小姑娘的神情,既是担忧又是气恼,估计在想这太医来这么快,怎么不死在路上。 苏未落兴致盎然的看着这一出闹剧,丝毫没有美人夫君病弱,该去问候问候的思想觉悟。 但这人走了,她也的确是无聊了。 一群人吃吃喝喝,炫耀一下自己国家朝政,百姓多么安康,皇族多么和乐,再明里暗里踩上对方一脚,跟捡了多大便宜似的,实在无趣。 还有这舞,那赶得上天上人间楼? 就在她无聊到研究面前这碗粥有多少粒儿米的时候,一道娇俏的声音让她提起了精神:“听闻七元公主柔嘉淑顺,端庄淑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未落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听这女的继续扯犊子。 果然,她继续道:“只是堂兄身体孱弱,常年居于塌上,着实不想耽搁公主这样的好人家,所以……” 这意思非常明确,是想退婚了。 苏未落眯了眯眼,这可不成,退婚没问题,得她来退,要不她多没面子? “本公主倾慕月王已久,”苏未落装出一副做作样子,对自己居然记得潭月白的封号而感到十分惊讶,“就算……本公主也愿意。” 这一席话说的好不冠冕堂皇,不仅仅把说话的说愣了,还把不少人也一起说的呆住了。 一些人心想这公主当真痴情,竟是冒着守寡的可能也要专情于那一人。 还有一些人心想今儿这公主怕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苏未落得了这个机会,竟是害羞的站起了身,矫揉造作的咬了咬下唇,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 让人看了就想说一声好演技。 “臣妹……臣妹去探探月王。”苏未落没等众人有所反应,径直走出殿门,心道可算是他娘的混出来了。 …… “哥哥考个秀才郎, 推车哥,磨车郎, 打发哥哥上学堂。 哥哥学了三年书, 一考考着个秀才郎……” 悠扬的女声在静辟的皇宫里响起,一时有些诡异。 本该去探望未来夫君的苏未落此时一派清闲的走在皇宫里幽静的小道上。 苏未落丝毫没有意识,接着哼唱着:“先拜爹,后拜娘, 再拜拜进老婆房。 金打锁匙开银箱, 老婆房里一片光……” 一声轻笑自假山后响起,苏未落斜着眼皮看了过去。 6.谁是神仙 http://.biquxs.info/

自假山后面出来了一张令天地失色的面孔,那脸上带着笑,这若是换作旁人,这月光一晃,便是白花花的可怖大脸,这么一张脸晃着,竟是颇有晶莹剔透的易碎美感。 可不就是她那漂亮的便宜夫君吗? 这偌大皇宫,这都能给她碰上?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苏未落又想了想,觉得他发笑的原因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唱的太难听了。 她问:“月王不是随太医去医病了吗?怎的在这里?” 那张看得人眼晕的脸笑了笑,带着一丝翩翩公子的风雅:“不是大事,出来赏赏月色。倒是公主,没在大殿待着,反而跑到这儿来了?” 苏未落暗中翻了个白眼,心道你骗鬼呢,当我没看到刚才一闪而过的黑色人影,怕不是商讨什么我不能听的事儿呢吧。 但她没多问,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答道:“出来练练嗓子,大殿人多,我脸儿小。” 潭月白拿起扇子挡住了唇边的笑意。 苏未落忽然注意到他的扇子似乎很特殊,黑漆漆的乌木,月光照下来都不带反光的。 眼熟的很,却是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是在哪儿见过这材质。 “公主要不,再练两嗓子?”潭月白的声线带着笑意,打趣的模样倒是一点瞧不出身患重病的病患痴相。 “成,今儿让你开开眼。”苏未落一点儿不含糊,说唱就唱,不带怯场儿的。 “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苏未落咿咿呀呀的唱着,竟是真有那么几分古韵闲适。 “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夜归儿女话灯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这幽深静谧之地遥遥传开了这声儿,听着有些?人,潭月白却听得认真。 “粗茶淡饭,布艺得暖,”潭月白重复着,唱了一句,“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同样的歌,同样的词儿,为啥人家唱出来就跟那要羽化的仙人似的,她唱出来就是个小流氓呢? 潭月白轻轻敲着手中的乌木扇,笑道:“这词儿当真是妙。” 苏未落立马道:“那可不,要不是我唱的好听,你还不觉这词儿多好呢。” 潭月白发现这位公主还怪膨胀的。 忽然福至心灵:“这词儿莫不是公主所做?” 谁道刚才半点儿不谦虚的人此时却含糊了起来:“唔……小时候无聊瞎做的,那时候不懂事儿,瞎?意?意痢?? 草舍茅屋,夜话灯前,”这人连吟个不算诗的词儿也人模狗样,“这便是公主所望?” “哪儿能呢?”苏未落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模样,“谁不想锦衣玉食,琼楼高阁?偏偏要给自己找罪受,那不是闲的嘛……” 潭月白发现这个公主好像和自己想的有点不一样。 本来好好在府里待着,谁知天降圣旨,把他直接和这位四国都出名的七元公主绑在了一起。 他府上既无小妾伺候,也无通房侍奉,二十来岁的年纪连个女人也没有。 对外的统一口径是身体孱弱,给不了那些姑娘幸福,可还是有前仆后继的人来王爷府,弄到最后连门都不开了。 所以在他听说这位公主来者不拒,通通收入囊中的时候,他脑中勾勒出了一个浑身艳俗布满脂粉气的女人。 最多最多脸好看点儿。 谁道见了却是个有些小才情的。 潭月白忽然有点期待,与她成婚后的日子。 肯定会很有意思。 苏未落是个和谁都能唠道一块儿去的,公主府门口卖瓜子的阿婆她混的挺熟,那阿婆还说下回她去买火给她炒大点儿呢,所以就算潭月白身上一股子一点都不平易近人的风雅形象,她还是能跟人唠的很开心。 可她这人吧,唠的很开心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把你看在眼里又是一回事儿。 潭月白能看出来,这位公主啊,莫名其妙傲得很,不晓得哪里来的傲气,那殊丽的眉眼往上挑了几分,本来弯弯的桃花眼眼尾上翘,满眼的风流醉意,那瞳孔好像带着勾儿,明明在瞧着你,却又好像谁都没放在眼里。 看着着实勾人的很。 一时间,静的只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小王方想起来还有些事,”潭月白收起了那扇子,对着苏未落虚虚行了个礼,“先行告退。” 其实二人的身份地位并不相差,潭月白这般行礼只是个人修养问题。 苏未落和很多人打过交道,她觉得和这样的人说话最舒服,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有没有心思接着聊。 这她刚刚表现出了一丝倦意,人家就停了嘴。 他转过身的一刹,光投在他的脸上,打下了一片阴影,还有那弧度完美的下巴…… 嘶……有点眼熟…… 那名儿跳到了嘴边,愣是吐不出来。 待人走的没影了,苏未落才一拍大腿:这不是天上人间楼的那位主子爷吗! 刚才那扇子材质,正和那扇古怪的面具一模一样,乌黑隆冬,见不得一丝光。 得知这一事实后,苏未落心里想,那日看就觉得是个长相喜人的,我果真没看走眼。 这位西晋的月王当真是好本事,妓院都开到东越了,还硬生生让他出了全京城的名儿。 看着也不像是个病痨子的样儿,倍儿精神呢。 刚才那黑影不晓得是谁,速度挺快,武功不低。 还有就是…… 今儿晚上还挺冷,初夏的风带着凉,一阵一阵的,她单单穿了一身薄薄的半纱衣,着实有些受不住。 苏未落咬了咬牙,心道这三年真是被酒肉掏空了身子,若是换了以前,她着这身纱衣去了严冬极寒之地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忽的从树梢上掉下来一大片黑色的阴影直直朝着她砸过来,苏未落眼疾手快的接住一看,是件青色的外衫,迎面而来,还有一股淡淡的不知名的香。 苏未落低头笑了一声,把衣服披在了身上。 7.未柳河畔 http://.biquxs.info/

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 这皇宫本来是个浮华昌盛的富丽地儿,不说万紫千红也得是百花齐放,照理来讲该是各色的牡丹月季都开在了园里,但这一片却是光秃秃的一片柳树。 说光秃秃其实是不太好听的,但的的确确是相当坚实粗壮的枝干,一点绿意没有,也没有刚抽芽的生机勃勃,就连旁边石阶上的青绿苔藓,也比这好看的多。 苏未谨一直就不擅长养这些玩意儿,会养的不在了,他养着给谁看? 苏未落扫了这破落院子最后怜悯的一眼,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 到了皇宫门口,侍卫一瞧是她,话都没敢多说就放她出去了,但苏未落估摸着他们应当是看到自己身上披的这件青衫了。 估计明天就会传出七元公主一晚上就和西晋的病弱王爷搞到一起的事儿了。 她不是个在乎名声的,看着那人也不像。 继续哼着这没什么调子的歌谣,苏未落晃晃悠悠的往公主府走。 …… 公主府。 院中男子高挑秀雅,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看着十分的衣冠禽兽。 这只衣冠禽兽此时慢悠悠的从宽大的水袖里掏出了一掂灿灿的金子,有意无意的诱惑着眼前不到他腰带高的半大少年。 “小凌儿,你不是很想要西巷子刘阿婆家的那碗莲糕酥么?只要你去地窖,帮我把那筐冰梅子偷出来,这金子够你买十盒莲糕酥了。” 换作小凌儿的少年板着个脸:“公主说了,这个月的梅子你已经吃了三筐了,再吃一颗就让你卷铺盖滚出公主府。” 玄锦:“……” “放心,”玄锦循循善诱,“公主今晚上怕是还要得一会儿才能回来,再说那么多个框,少了一个,谁能发现不是?” “有人查框,是巧玉姐姐。”小凌儿答道。 “那丫头,”玄锦摇了摇头,“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信她查过了?” “……” 少年盯着那散着光芒的金子,迟疑了。 就在玄锦半拖半塞,眼看着冰梅子就要飞到嘴里,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猛地响起。 “玄锦,别趁着我不在,就不教小凌儿好。” 少年听到来人的声音,弯了弯眼睛,乖巧的喊道:“公主。” “哎,”苏未落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回院里玩儿去吧,别理你玄叔。” 玄锦眼瞅着少年走远,哭丧着一张脸,好歹一张俊脸活活像寡妇似的悲戚:“没有冰梅子,让我怎么平安度过这个夏天?你这毒妇……哟,你这身上衣服谁的?” 苏未落这人脸皮硬的堪比那柳树皮子,向来是不惧这种目光的:“还能有谁?我夫君呗。” 玄锦眼皮一跳:“就这么一晚上,你就看上人家了?” “可不嘛,”苏未落脱掉了身上的青衫,寻思什么时候洗了熏上香还给人家,“这么俊的头一次看,可不能让别家小姑娘给我拐跑咯。” “有多俊,能有我俊么?”玄锦挥着他那把鎏金扇子,骚包的很。 苏未落想都没想说:“你还没人家手指甲好看。” 玄锦:“……” 玄锦知道她的性子,没跟她打嘴仗,这种时候多半是他讨不了好。 忽的想起了什么,玄锦叹了一句:“对了,还记得明日什么日子吗?” 苏未落摆弄衣服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神情短暂的空白了一瞬,随即漫不经心道:“三年了,真当我记性差,年年都要你来提醒我么?” 玄锦晓得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接话的,只收了刚刚用来钓少年人的金子,静悄悄的走出了院落,没发出一丝恼人的声响。 留下苏未落一人立在院中央,那一刻看上去竟是有些无助和茫然。 明日,是她兄长的忌日。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辈子也不敢忘。 公主府这日的光景总是有些萧条,大概每个人都晓得,这个时候没人敢来触公主的霉头。 苏未落揉了揉眼睛,一般她醒的时候,巧玉那丫头都会在房里懒上一会儿才肯起来,今天却是起的很早,乖巧的侯在一边。 见她睁了眼,便上前柔声问:“公主,起身吗?” 苏未落默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巧玉立马答:“寅时三刻,还早。” 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果然还是一片乌漆,连天边的一抹鱼肚白都没来得及升起来。 但苏未落还是起了身:“巧玉,替我盘簪。”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一晚上的梦,醒了之后怎么也睡不着了。 可能是梦里的回忆太过可怖,让她有点儿不敢再去想。 京城有一条江柳河,旁边是一处江柳畔,此处傍花随柳,水平如镜,姑娘家来河边看看河面,都比那家中铜镜来的清晰。 尤其是这江柳畔上的一座国音寺,更是神奇,据说三年前来这儿求子的妇人家,个个得偿所愿。 但为啥是三年前呢? 这是因为三年前的一场大火,把这寺庙烧的毛都没剩下一片。 日光刚刚上头,照在人的脸上只觉得有人拿着一把烫过的刃,在脸上一刀一刀的割。 苏未落到江柳畔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立在哪儿了。 那人的背影瞧上去当真有几分风骨,这么一看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 但一转过来却有些让人倒胃口。 那人正是当今圣上,苏未谨。 苏未谨今日褪去了一身夺人目的明黄,披着一件玄色长袍,衬得那张和她三分相似的面容愈加冰冷。 其实苏未落一直觉得玄色比明黄更适合他,这个颜色像他的人一样,冷漠得让人心惊胆战。 见到她,苏未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合上了,想说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以往前两年,他都会先在这儿站一会儿就走,他来得早,也不会遇到苏未落,谁道今年她竟来的也这般早。 苏未落不知怎么回事,火“蹭”的一声就起来了。 “你怎么还有脸来?”苏未落看着他,“你不配来看他。” “朕……”苏未谨话说道一半改了称呼,“未柳也同样是我的兄长。” “闭嘴,苏未谨。”苏未落静静的看着他,“别提他的名字。” 8.时间回溯(一) http://.biquxs.info/

这江流畔呢,在京都不繁荣也不偏僻的地儿,在这么一个天生的好地方,它竟是佛家清净之地。 这京都的人呢,说不准你抬头撞上一个,那就是朝廷五品往上的重官,这大世家的公子小姐也是随处可见,见得多了,倒也不是稀奇事儿了。 但这越权高位重的,就越惜命,年龄大小都一样,普通人求的就更多了,男子家求财,求权,女人家求个好婚事,求个疼自己的相公,所以这人呐,就活出了一个盼头。 国音寺就是这么个盼头。 佛家,皇家结合到一起,那就不是一加一的程度了。 那皇家都钦点的寺院,皇上亲自提的字,咱们老百姓能不去吗? 谁也不晓得灵是不灵,但大家都去了,也就跟着去。 这时候来了一个说真有用,刚拜完回家就怀上了。 这可了不得了。 瞧那地方,依山傍水,国音寺堂廊亭殿之间,气势磅礴的如临仙境。 “大哥,快些!”身着一身劲装的少女回头瞧了一眼,轻轻拉了拉缰绳,力道掌握的极好,胯下的白马如预料中降低了速度。 不过数秒,后边追上来一黑一红两匹马,马上的男子同样出色,出众的外貌即使一闪而过也能让人流连忘返。 红马上的男子明显成熟许多,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一抹无奈的笑意,满满的纵容,就连骑马的颠簸也无法有损于他的风姿。 另一匹黑马慢上许多,少年模样的人冷着一张脸,试图掩饰自己这匹黑马不太听话的事实。 “怎么?”少女轻蔑的看了一眼那张和自己有着三分相似的面容,“你一个男人,骑术竟这般不过关,还比不上我个小女子?” 苏未瑾咬了咬牙,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以为谁都像你?” 苏未落轻笑一声,花儿一样的年纪,不曾施粉黛,反而带着血腥气:“你要是再这般慢慢悠悠,我可就和大哥去,不捎带上你了。” “别!”苏未瑾下意识脱口而出,少年人稚嫩的面孔上不经意间闪过羞恼,“我……我骑快点就是了!” “国音寺香火不断,这个时辰就算是到了,估计也是要排长队的。” 温和的声音夹杂着风,变得有点模糊不清的传进耳朵里。 苏未落挑了挑秀气的眉,正是少女模样便也能看出日后美人的苗子:“那成,我听大哥的。” 这厢果然减慢了速度。 苏未瑾想念一句怎么从未听你叫过一声二哥,但顾及着面子却一直都没问出口。 对这个早年便立下战功无数的妹妹,他最初是不太欢喜的。 也是,当做男儿养大的女子,没有一点儿女儿家该有的娇态,谁会喜欢呢? 别说他这个哥哥,将来怕是夫家都难找。 可这丫头半点儿不当回事儿,说什么夫君算个屁,比不上她大哥一个鞋底子的,还说打仗最有意思了,她最喜欢的师父就是小时候为她讲兵法的那位太傅。 而且这战场还真让她去了。 一去就是四年。 你想想啊,四年呐,不是四天,也不是四个月,十二岁的小姑娘扔一帮糙老爷们堆儿里,行军布阵,排兵打仗,这四年能养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偏偏就让苏未落把自己养的水灵灵的,谁看了都想上去掐上一把的那种水灵。 而且还凭着自己的本事,混到了将军。 边界待了四年,期间从没回过京城一趟,所以就算她回来了,京城也没几个认识她的。 如今战事平定,边疆无人敢犯,这其中是有她一份功劳的。 苏未柳自她离开京都前便开始记事儿了,与苏未瑾不同,他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甚是欢喜,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个定然是要想到她。 三人的母妃是当今皇上多年前南下带回来的,据说曾是个名动京城的大美人,封为雪妃,盛极一时。 但君王的宠爱向来不长情,年老色衰是女人最大的敌人,加上身子又弱,生下孩子时难产而死。 偏偏这人是个冷心冷肺的,见到三个孩子并无激动,只对着雪妃尸首说了一句“葬了吧”。 虽说长于皇宫,但当今太子极力打压,兄弟二人并未得到太多关注,当年苏未落主动提出去边塞,皇上眼睛也没眨就把她送过去了。 估计能有今天这等战功他也是没想到。 所以她走的时候,唯一有所不舍的,就是两个兄长。 如今她回来了,好歹身上有四年累下的军功,就不会叫他们二人再受欺负。 “苏未瑾!”她扬声叫道,“跟上,别像上回似的跟丢了,还要我和大哥去找你!” 苏未瑾黑下的脸色跟他的马有一拼,这小丫头喜欢气人这一点从小到大都这么招人烦。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最在意面子,苏未落这么当街揭了他的黑历史,他是不太高兴的。 偏偏这少女还晓得来哄他:“不过上回要没有你,我和大哥应该也不能那么快就到。” 这小丫头,打个巴掌给个枣,在军营待了老些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让人气不起来。 苏未落苏未柳长的不像,最像兄妹俩的地方就是都是路痴,走过三遍仍然记不住路的那种。 苏未柳勒住缰绳,轻咳一声:“到了,下马吧。” 少女利落的一翻身,衣角飞起,划出潇洒的弧度,比起她来,两个男人虽然也不差,却也没那么干脆。 她拍了拍白马,白马亲昵的蹭了蹭她,反观苏未瑾,黑马鼻孔朝天,冲他喷了口气。 苏未落乐出了声。 入眼一派恢宏,却又有着小桥流水的静谧。 “这儿就是江柳畔,国音寺?” 少女叹道, “江柳共风烟,国音寺当真是气派。” 来往人群无意识的看向声音清脆的少女,只见那一张氤氲了阑珊风花的脸扬着一江春色。 无论谁看了都要叹一句。 这是谁家的女儿,长得真叫一个俊! 哟,后面的两个小伙子也不错,翩翩公子少年郎,不知是否婚配,可还收侍妾…… “落落,佛家重地,勿要扰了人家清净。”苏未柳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门口的小和尚,“小师父,在下苏未柳,携家弟家妹求见住持。” 小和尚借过玉佩,摸了摸晶莹的玉身,在摸到印着“音”字的刻字后,双手合十对着他们微微点头:“阿弥陀佛,请三位施主随小僧进寺。” 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苏未落小声嘀咕着:“这也没排队啊,大哥又骗我。” 这国音寺虽说外面看着恢宏气派,但也仅仅就外面看着,最多再加上香客拜佛的礼堂,其他地方看着着实有些简陋。 最最普通的红砖墙瓦,最最普通的杂草野花,偏偏让世人追捧。 苏未落看着看着就没什么意思了,她这人向来喜好新鲜,这千篇一律的小路她走的快有些腻了。 身后的苏未瑾却是一脸庄严,扇子都收了起来,话也不说了,逗他也不说,好像这里是什么神圣不可侵犯之地。 前面的苏未柳正一脸温和笑容,不知道在和那小和尚说些什么。 苏未落百般无聊,她是最闲不住的,国音寺偏偏大的很,曲径通幽,这走了快一刻钟,连那什么住持的影儿都没看到。 早知道还不如和玄锦那几个去京城新开的天上人间楼呢,听说有好多貌美的姐姐,而且人人都会吹曲儿。 她干嘛要来这儿受这鸟罪? 就在她抱怨不断的时候,这位神秘的住持终于出场了。 她原本以为,有生之年能混到住持的人物向来得是一脸花白胡子的秃头老爷爷,但没想到这个居然是个倍儿年轻的和尚。 长得还挺俊。 就是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恬淡沧桑,搁在那并不年老的面容上并不搭,看着让人有点不舒服。 这位住持和领他们进来的小和尚年纪看起来差不多大,可俩人往哪儿一站,差距很明显就出来了。 那小和尚点头示意,转身顺着来时的路走了。 住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未落没那多讲究,大大咧咧的直接踏了进去,一进屋,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好闻的很。 住持仍然笑着,四人隔桌而坐。 “音尘大师,见笑了,”苏未柳回头警示性的看了她一眼,歉意的笑了笑,“家妹这个性子……” “无妨。”音尘笑笑,“公主生性活泼,这是好事。” 苏未落觉得这个音尘的声音极悦耳,调子就像那些教她课的太傅一样,悠悠的,但那些太傅听着让人着急,恨不得进他嘴里把话抠出来,但这个音尘却只让人身心都跟着放松下来了。 “二皇子,”音尘将玉佩递给他:“当年你于老衲有恩,便赠了此玉相许一个承诺,如今可是要兑现此诺?” 老衲? 苏未落觉得好笑。 这人分明一点都不老。 “……是,”苏未柳道,“传闻音尘大师料事如神,为卜先知,当年您预料家妹必定屡建战功,驰骋沙场,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那,可否请您看看,我们兄妹三人的命格,是否与那张龙椅有缘?” 9.时间回溯(二) http://.biquxs.info/

这话一出,好嘛,苏未落连可哪晃悠的闲心都没有了。 大哥刚才说啥? 龙椅?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转头一看苏未瑾,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说实话,要不是她自己也是十分震惊,苏未瑾这副千百年不遇的傻样子,她是要端了瓜子板凳做在一旁一边欣赏一边好好乐上半天的。 然而现在两人只是面面相觑,却都灵犀的没有出声接话。 那音尘和尚看着苏未柳一脸认真,倒是颇为淡定:“当真要知道?” 苏未柳点头:“是。求大师解惑。” 苏未落向来不晓得自家大哥竟存了这种心思,在她看来,兄妹三人如今闲散,日后待他人登基,便逍遥自在离了这皇宫,做个潇洒王爷公主,混个日子,不也挺好? 就算是她离经叛道,对当兵打仗起了兴趣,也没想过这一层。 音尘和尚沉默半响,这半响屋里静的连呼吸声都快要听不见。 他终于是开了口。 “你们兄妹三人,两人将相之器,一人应天从民,黄袍加身,可保东越百年屹立不倒。” 嗬! 她没听错吧? 这东越百年江山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就落在她头上了? 不成不成,这可不成,她还要做她的闲散公主呢! “哎大哥,”苏未落瞅了一眼丢了魂儿似的苏未瑾,“听这和尚瞎说,咱还是出去,看看那……”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音尘却并没生气,反而笑眯眯的看着苏未落,看得她心里发毛,没等苏未柳开口训斥就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瞧公主与老衲有缘,便赠公主一句话。”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 “大哥,你说那和尚什么意思?”苏未落学着音尘沉稳的模样,絮絮叨叨的念着,“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是说我做将军要做十年么?可我待了三年就回来了啊。” “现在你那问题是关键吗?”苏未瑾白了她一眼,“没听那和尚说,咱们三人有一人要……要黄袍加身么?” “不是,”苏未落满不在乎中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你真信那和尚的话?” “为何不信?”苏未谨正色道,“你别瞧他年轻,他在母妃怀孕时曾给母妃算过一卦。” “……什么卦?”提起雪妃,苏未落不免有一丝微妙的感情。 “盛极转衰。”苏未柳回过头,接了这话。 “当时是母妃最受宠的时候,但这卦母妃并没信,直到过了一个月,她被皇后陷害,被父皇冷落,生下了我们就去了。” 即便是从未见过面,但是总有那么一层血浓于水的关系在,苏未落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母妃感觉很微妙。 苏未落还记得小时候她和苏未谨摔坏了一个妃子的金步摇,父皇没问前因后果狠狠责备了他们,苏未柳在他们挨打的时候抢着站出来,然后也是用这么平静的语调揽下了所有罪状。 最后那罚是他一个人挨的。 打那时候起,苏未落就决定,这个人,苏未柳她这辈子是护定了的,谁都不好使。 谁晓得当年那个如春风般和熙的温润少年,竟掖了这等野心。 将相之器,除了她,估计就是苏未谨苏未柳中的一个。 这和尚要说的真是准,那他们俩可有一个是未来皇帝,是谁呢?大哥那么好,但其实苏未谨也并不差…… 但瞧着大哥的模样,总觉得他是知道些什么的。 一路琢磨着,抬头就看到自己那宝贝小白喷着鼻气儿,让一个傻逼揪住了毛欺负。 这傻逼穿着讲究,头戴玉冠,好一个衣冠楚楚的道貌岸然。 小白摆明了不待见他,甩着蹄子撵人,把这混蛋气的哼哼:“哎不是,你这玩意儿怎么就养不熟呢,玄爷爷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一天到晚冲爷喷气甩蹄儿几个意思……正好你落主子来了,快给咱评评理儿!” 苏未落忍着笑:“玄锦你这不招动物喜欢的体质我看是改不过来了,你能不能别招惹我家小白,上个月让小白踢个半身不遂也没个记性啊?” 玄锦还要反驳,“我这不是……见过二皇子,三皇子。” 这边苏未落还寻思呢,这厮怎么忽然人模狗样起来了,回头一看,原是两位少年到了。 啧啧啧,这是装给哪个看呢? 苏未谨冷着一张俊脸,点了点头,苏未柳噙着嘴边的笑意,十分有礼节的微微含首:“这位便是玄锦玄军师了罢?久仰大名,家妹在军中承蒙关照,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玄锦一听这话可了不得,这位祖宗哪用他关照啊,呈上笑:“不敢当,皇子言重了。” 苏未落看这二人来回阿谀奉承,早就不耐烦了,直接横到了两人中间:“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外道话,玄锦,你不是去了那天上人间楼吗?怎么不卧倒美人膝,反倒得空来找我?” 玄锦看了一眼听到天上人间楼便红了耳朵的苏未谨,尴尬的小声道:“我那不是寻欢作乐去了,你当我像你,还有空闲上这儿来礼佛呢。” 苏未落一听“礼佛”二字便想起了之前的卦,神情稍有不自在:“那你是去干嘛了?” 玄锦面色端正,严肃了态度:“你可知皇上要废太子了?” 三人皆是一怔。 玄锦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接着道:“那天上人间楼传闻是有一块华玄玉,据这传言呐,这诸位皇子谁得到了便是下一位万岁。” 停了一下,这斯道:“这不,我去瞧一眼这是块什么宝贝,这玉没找到,倒是就撞上咱们太子爷了。” 当今太子无德无能,一不会领兵打仗,二不会尔虞我诈,天天守着自己那个宝座,就差捧着个太子名头睡觉了,这事儿谁都知道,可能是得这个位子得的太名不正言不顺,就总想拿什么东西来证明一下自己。 这个什么鬼的华玄玉,甭管是不是真的,他总要去试一试的。 苏未落好像猜到了什么,瞅了一眼自家的两位兄长,都还是那副样子,一个笑着,一个冰着。 “然后呢?”苏未落催促,“太子就被废了?” “非也,”玄锦摇头道,“你猜他不仅没找到玉,还撞上了谁?” “撞上了谁?” 这玩意儿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玄锦正色道:“皇上。” 10.时间回溯(三) http://.biquxs.info/

当今圣上算不得明君,却也不是昏庸无能,勉勉强强治理好这祖一辈打下来的江山,运气也是好,文武将才帮着他省了不少心。 可帝王虽高不可攀,却是免不了生老病死,天子也终有容颜不复的一天,这位也是步上了寻找长生不死药的后尘,刚愎自用得昏了头。 虽是封了太子,但怕是并没多想把皇位交出去。 这一听说天上人间楼出了这么个神仙东西去,可得去瞧一眼,若是能拿回来那可再好不过。 哪知道撞上了自己儿子,这自己儿子是来干嘛的,当爹的也知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这火蹭的就冒出来了。 赶巧不巧前两日传出了太子勾结了贪污受贿的官员,得了不少油水的事儿,虽然大家都没明说,却也心知肚明。 这新帐旧帐加一起,就直接把老皇帝给气着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元品性无端,即今日起,废除太子之位分,降为亲王,幽居缅州。未经召见,不得进宫。” 玄锦学着太监的语调,一字一句的复述了出来。 苏未落默了半天,有感叹道:“老天开眼。” 这太子元以前做过的缺德事儿可不少,有胆子欺负这些没权没势的,那些真正掌权朝政的,他是连句话都不敢说的。 太子被废了,如今除了皇后肚子里的一个还有一个十岁的公主,那太子……岂不就是身后两位少年? “这该是个巧合吧?”苏未落小声道,怎么也不愿承认是那和尚算准的。 她说的声音级小,像是只说给自个儿听的悄悄话,没谁听到,也就没谁回答她。 瞧着比她年轻,怎么能比她还牛逼? 正说着呢,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这蹄声听着急,跟赶着投胎似的。 没过几息,一个马车驶过来,堪堪在四人眼前停下了,从上边下来了个老太监,手里边拿着个黄灿灿的东西。 这老太监苏未落还认得,是皇帝身边挺得宠的一个。 跪下的时候苏未落还有点犹豫,她三月前回京,自从面见过皇帝就再也没跪过谁,冷不丁让她跪个太监还真有点不乐意, 这太监拿捏着嗓子,展开了手里那物件:“奉天承地,皇帝诏曰: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二子未柳、日表英奇。载稽典礼。俯顺舆情。 于十四年十二月十三日、授未柳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这么一大段话下来,那也不带磕巴一句的。 苏未落寻思,他是咋把这么绕嘴的话念的这般伶俐的? 苏未柳听得平淡,仿佛玄锦这一派改朝换代的言论对他来说就是个屁。 再瞧苏未谨,就像是千年的冰块被凿碎了,化成了水,然后又被烧开了,神情复杂的很。 老太监一撩浮尘,大白脸上一笑,褶子多的跟菊花似的:“太子,接旨吧。” 苏未落记得这个公公,之前在宫里甩过他们脸色看,当时苏未柳一脸笑意的乘了他的奚落,她直接上去拔了他一把头发,要不苏未柳和苏未谨拦着估计他从那时候开始就秃顶了。 苏未柳上前一步,笑意和熙:“多谢公公。” 两人你来我往,虚情假意,一派和平,分毫看不出之前有过过节。 玄锦在方才老太监露面的时候就不晓得溜到哪里去了,他向来不喜欢在这些人面前露脸。 如今待那老太监寒暄了几句后乘着马车走了,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张桃花般的俊脸含着笑意:“恭喜太子。” 苏未落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轩昂的庙宇:“这也太神了点儿……刚说完就全都灵验了?” 苏未谨还跟丢了魂儿似的,但也在情理之中,倒是苏未柳,按理来说要是这么个对她来说不算是喜事的喜事儿砸在头上,不出去挂俩炮仗都算是冷静淡定的,偏偏苏未柳跟看破红尘似的没一点反应。 苏未柳摸了摸她的头,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这样的动作略显亲昵,却又不是过于亲密:“多谢玄公子。落落,走罢,皇兄带你去吃八品楼的蟹子。这回只许吃三个。” 如今正值十月初,江北水产的蟹子正是最肥美的时期,一批进贡给皇宫,另一批到了京都的八品楼。 往年这个时候,苏未落还未归京,苏未柳便把江北的蟹子直接送了过去。 苏未落感动非常,十来只蟹子,螃蟹腿都没放过,然后海鲜中毒过了敏。 “三个?”苏未落非常震惊,“三个够谁吃?” 苏未谨在旁边冷笑道:“知足吧,原本一只都不想让你吃。” “玄公子可要一起?”苏柳直接无视了苏未落的抗议,道。 “不了不了,”玄锦也十分会看脸色,敲了下扇子道,“你们去吃吧,我这边还有点事。” 他?着脸把苏未落拉到一边,悄声道:“我去那天上人间楼,狗屁没有,估计是个套儿,你自己要是进宫就小心着点。” 苏未落道:“放心。哎我大哥做了皇帝我是不是就是长公主了?” 玄锦:“……是吧。” 苏未落惊恐道:“那我还能去打仗吗?” 玄锦扶额:“你一个女人家天天惦记着什么呢都……” …… 浅秋的风妥帖自然,藏着清凉篇篇卷卷,落了一地金银,红藕残玉,金色落在那檀香色调屋顶上,独上西楼。 这八品喽莫说是京城,就是整个东越都是赫赫有名的百年字号了。 这代的老板娘名为谢三艳,人如其名,是个不折不扣的泼辣美人,位居朱颜榜第十,可就成了个活招牌,据说这里巴掌大的一块豆腐,就能赶上外边一整筐豆腐的价钱,也不知卖的什么神仙东西。 谢三艳儿时是和三人一起玩过的,也算是认识,对苏未落也欢喜,知道她爱吃江北的蟹子,年年送过来都会给她留上十几个。 知道去年得知了她吃的过敏了,今年就留了三个。 “好姐姐,我知道你还留着呢,再给我吃一个吧,”苏未落伸出一根手指,“就一个。” “一根腿儿都不行。”谢三艳点着朱唇,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你还想吃的满脸红疹子?” “满脸疹子我也乐意,”苏未落拉着她的胳膊,一脸可怜相。 “求你哥去。”谢三艳丝毫不为所动,抬着眼皮看了眼苏未柳。 苏未柳轻抿了口手中的茶,这茶盏瓷杯镶银,贵气十分:“你三姐的八品楼蟹子已经卖光了,单留出来三只已然不易,莫要多求。” 苏未落:“……” 你骗鬼哦? 11.时间回溯(四) http://.biquxs.info/

谢三艳生的艳丽如花,一笑起来便是花开满城的艳阳:“得,看来你哥是不想让你吃了,今年就先这么着吧。” 苏未落知道再多说也无用,闷闷的到一边咬了口八品糕。 这八品糕也算是八品楼特产了,入口即化,香甜软濡,让她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一丝慰藉。 “苏未柳,”谢三艳低头拨弄着新染的丹红指甲,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你做了太子,这事儿是真的吗?” 苏未柳的手顿了顿,茶水溅出一滴,染深了衣角,他没去管:“是。8” 谢三艳“哈”了一声:“我看你也不是那块料子,去瞎凑什么热闹?” 苏未落和苏未谨听着,乖乖的做着背景,没人敢出声儿。 谢家娘子明里暗里点了苏未柳多少回,偏偏苏未柳平时看着挺温和斯秀一人,到了这事儿上就跟长了个石头脑袋木头心一样,撬都撬不开。 苏未柳笑了笑,眉目清秀,像一枝莲叶轻浮:“这由不得我的,三娘莫怪。” 谢三艳就是恼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弄得每次她都像无理取闹一样:“我哪有这能耐,敢怪太子殿下?” 瞧着架势不对,苏未落赶紧出来打个圆场:“大哥,父皇不是还找你呢吗,你刚封太子,他定是要嘱托你许多的,你快去吧,别在这儿扰了三艳姐姐的眼。” 老皇帝其实除了个圣旨再无别的表示了,明显是不愿意让他在这位置上多待,连召他入宫这项都省了。 但如今谢三艳看着他就气儿不打一出来,还是让这两人分开一下比较好。 苏未柳无奈起身,浅青色衣角划过,留给谢三艳一个化不开的念想。 “你说我哥,他怎么就不开窍呢!”苏未落赶紧上去哄着谢三艳,“看着比苏未谨强多了,怎么也是个呆头鹅呢?” 苏未谨捏紧杯子:“苏未落,你别拿我说事儿。” 苏未落没理他:“再不济,我帮你把他强拖进房去,一来二去,他也就成了你的人了。” 二八的女子眉眼如画,唇边扬起的笑意让整幅画都鲜明起来,瑰丽如玉,纯洁无瑕。 ……如果忽略掉她的话的话。 谢三艳本来绷着的脸一下子舒展开了,乐得不行:“谁教你的这话?听着跟女流氓似的。” “没谁教,”苏未落笑眯眯的。“我无师自通。” 京城无人不晓这二皇子坦坦荡荡一身,身边除了自己妹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长相喜人,是最受欢迎的那款,可谓是众多贵女摩拳擦掌的对象。 谢三艳比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温室娇花来的率性,苏未落认准了她做自己的大嫂,若是这事儿没成,她准会很遗憾。 皇宫内。 苏未柳下了马车,让车夫停在了宫门口,独自一人进了宫。 一席青衫行在众多紫衣宫人中,于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很是惹眼,像是一群大喇叭花里插了根绿叶,鹤立鸡群的引人注目。 他约莫刚刚踏进这宫里,就有人给上面那位通风报信去了,但他还是放慢了脚步,一步步跟走自家后花园似的。 金銮殿的布局极奢侈,九九八十一根金柱,四方支柱各有金龙盘绕,瞧着便是一派晃瞎人眼的高调。 座上的那人着黄金袍,面容不再年轻,依稀瞧出少时的影子,也是个英俊潇洒的。 这最高位上的人,天生带了高傲,还有用无数财宝佳肴堆出来的贵气,但他带了怯,便低了一等。 苏未柳的礼行的标准周到:“见过父皇。” 苏擎打量着这个优秀到让他害怕的儿子,想起了他的母妃,被他封为雪妃的那个女人。 她的确很美,美到能与日月争辉,风光无限。 但到底敌不过岁月。 他是爱过她的,但试问哪一个男人会钟情于一人呢? 她为他留下的三个子女,两个文韬武略才比子建,一个女儿居然还为东越立下赫赫战功,实在让他不得不防。 “免礼吧。”苏擎道,“说吧,寻朕何事?” 苏未柳笑了笑,似杨柳拂面:“不知皇兄做错了何事,竟是要削去太子之位这般严重……当真是没有回转之地了吗?”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句句假的不能再假。 苏擎端着君王的威严,没与他客套:“你若是为他求情,便回去吧。” 苏未柳当真又行了个礼,转身出门:“儿臣告退。” 这一下出的苏擎也有些懵逼。 他自打接到自己这个儿子进宫的消息便开始梳洗装扮,觉着自己无论如何于气势上也不能输。 可这弄了半天,他来跟他说了两句半话就走了是什么意思? 苏未柳真就没过头,径直走到了宫外。 那里停着两辆马车,除了自己的那辆,还有一辆纯木制,看起来并不笨重,相反结实的很。 一只折扇挑开帘子,露出一张游若惊龙的脸,那张脸上挂着笑意:“祝贺太子心愿达成?” 苏未柳也笑:“倒是要谢谢潭兄不远千里来祝在下一臂之力。” 潭月白跟他客客气气:“不敢当,就算是没有太子所托,在下也是要开这天上人间楼的。” 二人心知肚明的你来我往,倒也难得碰见这么个聪明人。 苏未柳挑着唇,笑容比方才真切许多: “若不是潭兄放出那玉的消息,太子元也不会这么快就倒台,还是乘了您一个人情。” 潭月白没推脱:“举手之劳,权当与太子交个朋友。” 殊不知今日这个朋友,让谭月白日后少受了不少冷眼。 另一边的苏未落早已吃饱喝足,与谢三艳道别后,就等回了自己的公主府好好睡上一觉。 “你一个男人,马车怎修的这般娘炮?”苏未落打量着玄锦的马车,这车如他的人一般,风骚高调。 “爱坐不坐,给你个座都不错了,还挑这挑那,”玄锦眼皮跳了跳,“也就我忍你这张破舌嘴。” 苏未谨显然是对两人破口大骂的泼妇嘴脸十分震惊,站在一边不敢妄言,生怕这血溅到自己身上。 其实苏未落平时对他还算是客气,可玄锦一个和她一起从军营里出来的糙汉子,哪用顾及那些。 得,坐吧。 苏未落忍辱负重的上了车,三人驾着车往公主府驶去。 这等着到地方的时候最难以打发,苏未落掀开了帘子,瞧着京城的一草一木,颇为新鲜。 忽的前面过来一量车,这马车奇的很,通身木头所制,无一丝一毫的花纹装饰。 苏未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辆马车。 12.时间回溯(五) http://.biquxs.info/

车夫是个顶俊的,冷着张脸,跟苏未瑾一个德行,瞧着不像车夫,倒想哪家的公子少爷披个破麻衣出来体验生活来了。 两辆车擦着边过去了,掀起了一个帘角,露出了抹青色。 那抹青色说不上多惹人眼,但趁着那乌漆抹黑的车身,就是莫名让人想多看一眼。 估计车夫就是个车夫。 那帘子落下了,苏未落才收了眼。 玄锦抬了眼皮看她:“又看什么呢,回京都大半个月了,还没看够?” 苏未落哼了一声,笑着道:“看美人。” 玄锦惊奇道:“哟,您这天下我最美拽得二五八万的,还有说别人美人的一天,这我可得瞧瞧长什么神仙样子。” 说着作势要去掀开帘子看,苏未落道:“人早走了,没看到脸,但定然是个美人。” 苏未瑾冷哼一声:“瞧不到脸,何来美人可言?” “美人,自然是在骨不在皮,怎可用皮相定人呢……他那绿衣服上面的莲花绣的挺漂亮的。” 苏未瑾的府邸与公主府相隔不远,苏未瑾让玄锦于公主府门口停了马车,想要自行离去。 苏未落挑了挑眉:“一会儿大哥估计是要回来找我的,我这府上呢,倒也不差你一双碗筷,来不来?” 苏未瑾瞧不惯她一副日天日地的狂劲儿,偏偏跟苏未柳面前乖的不行,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几分羡慕的,怎么跟他就跟换了个脸儿似的? 但到底还是宠着的:“罢了,带路,我许久不曾来你这公主府。” 苏未落笑了笑,领着二人进了府。 “我这西苑空着,说是日后用来寻个驸马备着的,估计是用不上了,你不是刚回京,没地儿去吗,我就大方点,送你了,”苏未落提起一块历史悠久的抹布,擦了擦柜台上沉积不知多久的灰,嫌弃的退开几步。 “虽说……旧是旧了些,但胜在地方比较大,你住着也宽敞些。” 玄锦用了二十年的修养才没在刚刚看到一只死老鼠的疑似尸首后破口大骂,他看了一眼外面十分有先见之明的苏未瑾,掏出了扇子遮住了口鼻,为它们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他不可思议道:“你就让我住这儿?” 苏未落想了想:“还有茅厕旁有个房子,你选一下?” 玄锦摇了摇扇子:“你这可是要住驸马的院子,我住这儿岂不是……” 苏未落十分干脆利落:“屁话真多,爱住不住。” 玄锦一槌定音:“……成吧。” 苏未柳回来的时候,苏未落和玄锦正在抢最后一只龙虾,苏未瑾在一旁冷眼旁观。 结局以龙虾落地告终。 苏未柳忍不住笑了笑,叫下人又端了一盘龙虾上来。 谁道这二人反倒不吃了。 “大哥你不懂,”苏未落夹了龙虾打量着,最后送到了苏未柳的碗里,“这东西就是要挣着抢着才好吃。” “歪理。”苏未柳摇头。 “军营里都这样。”苏未落满不在乎,“对了,哥,你真去皇宫见他了?他于你说了什么?” 苏未柳没答,只说:“明日陪皇兄再去一趟国音寺。未瑾,你也去。” 苏未瑾冷不丁被提名,愣了愣,道了声“好”。 次日。 京都的早中午晚向来热闹,来往人群川流不息,早秋的风没能拦住一个步子,只让他们紧了紧衣领。 这公主府是皇上在大公主出京后建的,颇有些回不来的意味,就等换个牌子,换个人进去住。 但这大公主去了哪,干了些啥,老百姓皆是一问三不知。 这府邸任谁瞧了都要叹一声气派, 尤其是回来的大公主,俊的哟,便是京城开的最艳的牡丹,也比不上她一个手指甲的。 苏未落对着这马车又是一阵奚落,玄锦冷笑:“爱坐不坐。” 苏未落骂骂咧咧的上了马车,直到被苏未柳敲了一扇子才消停。 苏未落掀着帘子,寻思今儿要是再碰到那黑木马车,定要见见主人的真容。 忽的,一娇俏少女跪落于地,便是最常见的卖身葬父。 本只是一寻常事,却不想一流氓二话不说就上去要摸那姑娘的脸,笑容之猥琐下流简直是苏未落平生之最。 这时候下去也来不及,谁料那姑娘竟避开了那油腻的咸猪手,素手一挥,狠狠招呼到那流氓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听的苏未落身心通畅,觉得这姑娘脾性长相都甚是对自己的胃口,当即下了车为她解了围。 “有名字吗?”苏未落问道。 “没有。”这女子一身破布麻衣,竟也是遮不住美人相。 苏未落想了想,掏出了一掂金子:“那我日后便唤你巧玉。我第一次买人,请多指教。” 巧玉收下了金子,也犹豫道:“我也是第一次卖自己,若有不对,请多担待。” 玄锦在车上看得咬着牙憋笑。 因巧玉一身实在破旧,玄锦只好先带她回了府。 等到了国音寺,这里依旧如以往,香灰不断,来往香客络绎不绝,给这浩大国音寺带来了一点人气儿。 苏未落刚要踏进去,便被苏未柳拦了下来:“你们先在这里等候,我与音尘大师有事要说。可能会耽搁一些时间,你们在附近转转,不要走远。” 苏未落自然是满口答应。 虽说四处转转,但这周围除了人就是树,唯一一个建筑物还不让人进,有什么好转悠的。 苏未落躺在草上,叼了根狗尾巴草,腿翘了起来,来回的晃悠着,活脱脱一个流氓相。 苏未瑾忍了又忍,忍无可忍:“你一个女儿家,这像什么样子?” 苏未落嗤笑一声,嘴里含着狗尾巴草,就那么含糊不清的说:“咱俩都三年不见了,你怎么还这样啊,就跟闷起来的瓶子一样……” 话音未落,苏未落忽然坐了起来,皱着眉向四下看了看。 苏未瑾莫名其妙,随着她的目光也看了看,在远处看到一丝红光,跳跃着冲向天空。 那是…… 他的瞳孔猛然缩小,苏未落已像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苏未瑾也快步跟上。 进了国音寺,一片混乱。 四处叫嚷,来回奔跑的人影,看得两人心慌。 苏未落揪住一人,声音带着颤:“起火的是什么地方?” 那小和尚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洒了一半:“那……那是住持的卧室!” 大火卷着天,侵蚀着整个国音寺,这抹火光,是这个早秋唯一的艳色。 苏未落送开了他,二话不说便要向里面冲去。 苏未瑾拉住她,厉声道:“你干什么?” 苏未落狠狠甩开他,接着往里跑。 苏未瑾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火那么大,你进去就是送死!” 苏未落回头瞪了他一眼,吼得撕心裂肺:“那不是别人!那是苏未柳!是我哥!” 苏未瑾也吼:“我知道!那是苏未柳,他也是我哥!但是苏未落,你也是我妹妹!” 苏未落愣了一下,房子里面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是房梁倒塌的声音。 苏未落像疯了一样,往那已经只能看得见火红色的门口冲去。 颈后传来痛感,引起一阵酥麻,苏未落看见一抹青色划过,然后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13.天上人间 http://.biquxs.info/

苏未瑾往年都挑个与她错开的时候,年年天还没亮就来了,然后在这江柳畔待上一个多时辰。 谁道今年碰了个正着。 而且苏未落还一点面子都没给他这个皇帝。 “……你还在怪朕?”苏未瑾紧了紧他那个尊贵无比的宽大袖口,脸还是冷着的。 苏未落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笑得让当今天子摸不着头脑:“瞧您那跟要上来与我干一仗的样子,哪敢啊。” 苏未落说不清对苏未瑾什么心思,说恨谈不上,但当年的确是他拦了她,万一她进去,能把苏未柳救下来呢? 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试试不是? 但要说喜欢吧,她原来就与他关系不咋地,自他登基之后更是无法无天的作妖,偏偏不见他生气,她怎么给他出幺蛾子他都一声不吭的给她收拾烂摊子。 瞧着就恼人。 阳光彻底上来了,江柳河一如继往的静谧,光水混合,撒出一片波光粼粼。 苏未落打了个哈欠,又抻了个懒腰,她今日穿的素净,从头白到尾,这么一动作,较好的线条一览无余。 苏未瑾别过眼去,嘴上还在训斥道:“都快出嫁了,注意些。” 苏未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觉得这人好笑得很:“你还当真要把我嫁出去?” “当真,”苏未瑾转过脸不再看她,“你性子烈,到了人家哪儿要多收敛。那人风评不错,你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苏未落耸了耸肩,没做留恋的转身离去。 二人背道而驰,车轱辘在地上碾出了一圈花纹。 “公主,回府吗?”巧玉给她披上了件儿花里胡哨的外衫,愣是把那股出尘气儿给盖下去了。 苏未落想了想道:“昨个儿那件青衫,带回来了吗?” 巧玉的一张脸看上去乖巧极了,每一个字都顺着心:“带着了,洗完晾干,熏上香了。” 苏未落满意的道:“那咱就先把东西还回去。去天上人间楼。” 巧玉心道您去就去,还找什么借口。 原本搁了她的性子,要是换了个人,这衣服她是要就来拿,不要扔一边就是了,断没有她亲自送去的。 可那人往那一摆就像是一道小白杨似的,让人忍不住去多关照关照,就连在他面前失礼也是舍不得的。 算了,谁让他长的好看呢? 这天上人间楼万年不变的金迷纸醉,没到门口就一股子脂粉味扑过来。 老鸨一见她就跟见了财神爷,赶紧迎了过来:“公主啊,那香香……” “行了行了,”苏未落打断她,“本公主今天来可不是为什么香香臭臭地球,是来找你们主子的,你就直接带路吧。” “这……”老鸨有点为难,手里的粉红帕子快被她搅碎了。 苏未落怜香惜帕子,决定把它从她手里解救下来:“放心,我与你们主子该是相识的,我也只是来还个东西就走,您还信不过我吗?” “信得过,当然信得过!”老鸨满口答应着,但到底是没松口,“这样,公主您先呢,在这人间阁里喝杯茶,算我请的,等过一会儿主子给话了,我再带您过去,您看成不?” 苏未落瞧了这老鸨一眼,平日里看着就是个敛财奴,跟掉钱眼里似的,但却很能拎得清事儿:“我倒也没怎么在这人间阁待过,那今天就留这儿瞅两眼吧。” “得嘞。”老鸨笑着,帕子往后一挥,便有个容貌清秀的少年端了茶水瓜果过来,跪坐在她边上服侍着。 待老鸨走后,苏未落才有功夫打量这人间楼。 的的确确是个上不了台面的风骚地儿。 舞女们扭着腰肢,做出各种魅惑人的姿态,台下的男人们也非常给面子,手里搂着一个,嘴上还在为台上的女人放荡着。 比起天上楼,是差了不少。 正寻思着,没想到这地方熏了低劣的香,稍有些口干舌燥,想寻杯解渴的。 苏长公主那向来是被伺候惯了的,向来没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优良习惯,使唤起人来那叫一个天经地义,下巴微微扬起,便令那少年倒杯茶水。 这少年听了这话,竟微微红了面颊,苏未落正奇呢,心道我这让他倒杯茶也能倒脸红? 那曾想这少年低下身去,竟把那倒了半杯茶水的银盏叼了起来! 这还不算,他又把紧起来的衣领敞开了些,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和锁骨,就要往她这边贴过来。 “哎!”苏未落虽说表面放荡不羁,但实际上还纯洁的很,哪见过这等架势,吓了一跳,往旁边躲了一下,这少年却紧追不舍,只好伸手推了他一下。 不曾想这一推把他整个人都推到了地上,银盏中的茶水撒了一地,染出大片阴色。 苏未落寻思自己也没用多大劲儿,这碰瓷儿碰到她这儿来了? 那少年仰起头,眼里含了泪花,欲哭不哭,欲掉不掉,很是惹人怜惜:“可是萧萧哪里照顾得不周到?公主要如此对待萧萧?” 你就是照顾得太周到了。 苏未落头疼的看了一眼他,犹豫道:“要不……你先起来?地上凉。” 那少年也是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等怜香惜玉之言,整个人都有点懵逼,还是后面传来了一阵轻笑,惹去了两人的注意。 这声轻笑悦耳动听的很,也耳熟的很。 “萧萧,你先下去吧。”老鸨跟在潭月白身后,略有些尴尬的开了口。 萧萧诺诺的看了眼几人,道了声“是”,就扯上了衣服走开了。 “你这里的人实在……”苏未落找了找形容词,“敬业热情的过分了些。” 潭月白又是一阵笑。 “这里人多耳杂,”潭月白的声音像是穿透了整个沸腾的人群,直接飞进了耳朵里,清亮自然,“公主不妨随我到茶馆一叙?” 他脸上仍旧带着那张奇怪的面具,想来是不想在这里露面。 苏未落来这儿也不为别的,就想还完衣服完事走人,但如今人家这样邀请,她作为东越的东道主,也不好推脱不是。 ……好吧其实就是看他长得好。 潭月白仍旧是一席青衣,苏未落怀疑他每件衣服是不是都是这个颜色。 他戴着面具走在这偌大京都内,倒是没几个人惊奇。 京都嘛,每天没两个怪人怪事那才怪了呢。 倒是苏未落埋怨这天气热得很,直接把外面刚刚套上的华服脱了去,只留一身素衣。 潭月白领着她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左拐右拐,再不到苏未落就要当街叫人说他拐卖无知少女了。 “这里的茶很不错,”潭月白倒着茶,“尝尝看。” 潭月白的手指纤细而白,倒茶这项动作他做来简直赏心悦目。 就冲着这手指她也要给一个面子。 苏未落抿了一口,挑眉道:“这什么茶?怪好喝的。” 这茶刚入口时极甜,憨的人头晕,但过了几秒竟变成了清爽的夹杂薄荷味的清香,神奇的很。 “普洱茶。”潭月白饮了口他杯盏中的,这面具开了个豁口,一点不耽误他吃吃喝喝。 “蒙谁呢?”苏未落看他,“你当我没喝过普洱茶?”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茶,”潭月白眼里含笑,勾出一抹瑰丽色彩。 他瞧了一眼门口忙活的两个老人,有喝了一口:“店家自制的特质茶,做客人的也不好多问。” 苏未落抬了眼皮,细细打量着他。 眼前的男人端的一派温润雅致,像一块暖玉,雍容自若,微微扬起的清瘦下巴勾出光洁的弧度,当真是陌上人如玉。 这么一个人,光看表面,是想不到他是个开妓院的。 人本职也的确不是做皮肉生意的,是个王爷呢。 潭月白这么被她打量也镇定自若,一杯茶很快见了底。 “衣服我让人取走了,公主若是府上有事,也可先行离去。” 潭月白显然是和老两口十分熟悉了,只笑着指了指牌子,两人便又端了一壶茶上来。 “我都跟你来这儿了,板凳还没坐热乎呢,你就让我回去?”苏未落笑了一声,“说来倒也是奇怪,你怎么找我到这种地方喝茶?” “哪种地方?”潭月白一派翩翩公子相,“公主可是看不上这小门小铺?” “这倒没有,比这破的地方我待的多了,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发现这么偏僻的地方。”苏未落瞧了眼那茶,嗯,好,又换了一种。 潭月白挂着面具,仍旧能瞧出个贵气样,要说有的人吧,天生就长得好,遮住脸也能看出好来。 “这两位与在下颇有一段渊源,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 “比起在下,倒是公主,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苏未落知道他问的什么,笑眯眯的道了一声:“猜的呗。” 此时阳光正好,暖融融的照进来,在离苏未落一丈远的地方被隔离开。 苏未落舒服的想抻个懒腰,但忽然想起苏未瑾的话,瞧了一眼潭月白,手扬到一半又悻悻的放下了。 “对了,有件事想问问你,”苏未落看着他脸上的面具,认真的问道:“你一个西晋的王爷,三年前就来东越开了这天上人间楼,是何用意?” 14.这般女子 http://.biquxs.info/

潭月白端着茶盏的手微顿,面具未动,倒是看不出丝毫变化心虚来:“不过是个人乐趣,做来消遣时间。公主怎么起了兴趣问在下这个?” 苏未落自己作为一个扯淡的祖宗也对潭月白这混科打岔的功夫敬佩不已,单是看他一张脸也想不到能说出这般敷衍无赖的话,当即敬佩不已: “月王编的好理由。只是突然想到,你不用多心,本公主也不是管这方面的人才,你想在哪儿开妓院就在哪儿开,去皇宫门口开也没人管的着你。” 这人却又是做得一派道貌岸然:“公主玩笑了,在下行的端坐的正,句句属实,何来编造之说。” 骗鬼呢。 苏未落不想搭理他,只觉得再上来的这碗茶水实在香甜可口,入口回甘无穷,又带了桂花的甜香,比之刚才哪壶更胜实在是茶中极品。 便是比那各地进贡给皇宫的,也是不多承让。 她忍不住多喝了几口,直到这粗制滥造的木头杯里只剩下几片零星的茶叶。 她转头问那两位正在勤勤恳恳磨黄豆的老人:“老人家,这茶叶怎做得如此之香,可是有什么独门秘方?” 她这话说得有礼又乖顺,再加上长的一派神仙模样,自然讨人喜欢,那一头花白的老人笑得跟个弥勒佛一样慈祥,觉得这闺女长得是真好看。 “哪有什么独门秘方,我们家祖辈都是种茶叶的,老两口就开了家茶馆,随便搁了点儿东西,糖啊花儿的,你们喜欢就好呐。” 苏未落咂巴两下嘴,觉得这得是天赋了,没法比的东西。 潭月白掏出了两张银票搁在了桌子上,数额不大,但苏未落觉着对得起这两壶茶的味道了:“秦叔,茶钱我放在这儿了。” 被唤作秦叔的老人笑看着他俩,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道:“月公子这是找到了心怡的姑娘了?那可要好好对人家啊,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哎,”苏未落笑眯眯的应着,脸皮厚得千锤万剑也戳不破一个孔儿:“他碰上我这么漂亮的姑娘肯定是要好好对我的,要不我跑了他上哪儿哭去啊。” 这话把老两口都逗笑了。 潭月白头一次遇着这样的姑娘。 第一次听说七元公主这个名头就不太好,什么府里养了一堆的男宠,还天天逛窑子,不是什么好人家。 然后见了真人才发现是个连小倌的喂酒都不敢接的,可偏偏又嘴欠的很,要占他口头的便宜。 如今这个姑娘和他绑上了婚约,他原本没有盼望什么,但是现在确实可以好好期待一下。 苏未落出门的时候还特地的看了一下牌匾: “秦氏茶馆……这名儿还挺好记的。” 潭月白面上挂着面具,走在了前头:“公主,这里地形复杂,在下带你出巷吧。” 其实苏未落挺奇怪的,她与潭月白虽说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但大约都心知肚明只是个名头,说不准哪天这个名头没了,两人也就没了什么渊源,他带她来这茶馆实在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既然心中有疑问,便直接开口问了,她这人向来这么直率而不做作:“说来奇怪,你我并不熟悉,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喝茶,是不是不太妥当?还是说,月王对每一个认识的姑娘,都如此这般?” 摸良心,苏未落说这话的时候真的只是单纯的疑问,谁曾想话一说出来就不是那个味了。 果然,潭月白望了过来,带着笑意:“怎么,公主莫不是吃醋了?” 苏未落估摸着是解释不清的,也晓得他十有八九是在拿她打趣,便破罐子破摔:“那是呗,你长这么好看万一是个花心的,我不就得过去受气了吗。” 潭月白发现跟这个公主在一起之后自己的心情总能跟着上扬:“公主放心,在下不会,定会一生一世只疼爱一人。” 苏未落听着,只觉得鸡皮疙瘩快要从她的胳膊上脱颖而出了。 “这两壶茶是谢礼。”潭月白走的步子优雅而从容,不像是走在阴暗潮湿的小巷里,而是走在了红妆十里的康庄大路上,“为的是感谢公主识破本王身份却也没说出去。” 苏未落愣了一下,有些心虚。 其实她是打算回去再说的,只是还没来得及。 但是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把茶钱还人家不是……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到了。” 就在苏未落进行思想道德争斗的时候,巷子口传来了大片的吆喝声,已然又快到了天上人间楼。 这次巧玉安安静静的在门口等着她,看到她旁边的潭月白还愣了一下,却也识相的没有多问,微微福了下身:“公主,可要上车?” 苏未落回过身,对着潭月白道:“那……就此别过?” 潭月白轻轻点头:“就此别过。改日一起喝茶。” 车轮转动,潭月白看着那华丽异常的马车渐渐远去,转身进了楼中。 “公主,那是谁啊?”巧玉揉了揉自己站的酸疼的脚跟,本想脱了鞋舒服点,但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这么丧心病狂。 苏未落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也就上外面装个人样,这都等不到回府呢,外面这层淑顺美人皮就剥下来了,露出一个抠脚大汉的内壳, “你管他谁呢,一个开妓院的。” 巧玉又锤了锤小腿,动作专业整齐,显然没少干过这活计:“哎呦我这腿……您别是看上了吧?咱们好像惹不起人家。” “笑话,”苏未落听不得激,虽说平日里动作上不见得多出格,但嘴上总要讨回来便宜:“世上还有我苏未落惹不起的人?明日便把他压回来给你当姑爷。” 巧玉毫不留情:“得了吧,公主您还是回去调戏一下玄公子来的现实些。” 苏未落:“……” 这谁家的丫头啊快点领回去打上几百个板子,这嘴欠儿的。 “对了,您好像连玄公子都没得调戏了,”巧玉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说,南山那头好像出了点乱子,他先去平定一下。” 苏未落勾魂摄魄的丹凤眼一挑:“他那单薄的小体格子,还学人家平事儿呢,可别让人家给平了。” 忽的,她顿了顿,道:“你说,他去了哪儿?” 15.南山以南 http://.biquxs.info/

这南山是个什么地方呢? 南山脚下南山镇,听着便是个悠闲自在的让人想在里面打个滚儿的逍遥地方。 南山镇这地儿,依山傍水,那水青的喂,跟那天一个色儿,再说这景儿吧,落霞与孤鹜齐飞,好一个宁静致远。 要说本一个无名小镇,保不齐哪年兴起了起的名儿,咱大名鼎鼎的七元长公主是如何知晓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镇? 苏未落与这小南山,还真的颇有一段渊源。 南山镇静谧归静谧,却也不是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因前后皆隔了个大城,更有吟些雅诗的文人墨客,沿途住宿的江湖侠士,纷纷慕名而至。 苏未落对这里印象挺深,是有一次她被发配领兵剿蛮,被蛮人逼紧了,不得已带着三千人退入了离这里不过二十里的天元城。 原本以她的性子,是要直接与那群人斗个你死我活,但奈何粮草竟是迟了数些时日,她再怎么混账,也不可能拿军营中的将士性命开玩笑,饿着肚子上去打,岂不是东越无人? 但又实在不是办法,两军作战,粮草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可对面一万军队躺家门前叫嚣,搁了谁不来火? 恰巧这南山镇的土地盛产粮食,每年都是吃不完的就送去外乡卖了换取银钱,今年得了这三千兵哥就在外头急着吃饭等着打蛮族的消息,忙不迭就给送去了。 当时可算是解了苏未落一个燃眉之急。 待苏未落领着这帮吃饱喝足的三千将士上了战场,杀了对面六千来个,这才得了空去好好谢谢南山镇的镇民。 南山镇水美山美人也美。 镇民一个个心善的跟什么似的,也可能是苏未落天生皇家,打小就没见过什么实打实的善人,简直觉得这南山镇的人简直观世音转世般的好。 白给他们吃的,不收钱,还都乐呵呵的。 苏未落特地去了那南山镇溜达了一圈,送感谢去了。 这事儿玄锦是晓得的,他当年也在营里。 那如今这什么鬼的南山平乱,是真是假? 苏未落“啧”了一下,把刚刚直起来的身子又瘫软到了垫子里。 这王八蛋也不说明白了,看来是得要她亲自去一趟了。 …… “你想去南山?” 苏未瑾一身华贵龙袍,即便是苏未落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实在是英俊无俦。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苏未落挑了挑眉,心下微微了然,面上揉着笑:“皇兄这意思,那边的确出事儿了?” 苏未瑾抬起尊贵的手揉了揉眉心:“这事儿你别管了。” “臣妹偏要管,”苏未落一点儿不怕他,顶撞圣上这头等大罪让她干的理直气壮:“你就是不让我去,我也是要偷偷摸摸过去的,你何不给我个身份,让我去的光明正大?” “……” 南山。 青竹翠林郁郁葱葱,烈日悬空,照出一片冷然的雪青色,为这片山林添了份儿暖。 一悠扬小调静悄悄的飘了进来,穿透了一林子的寂静。 哼这调子的人懒洋洋躺在了软垫上,这软垫是马车外的,人靠在上面,树叶缝隙中透出的光能轮流洒到脸上。 “公子,别哼了,”自马车内出来的少女掀了门帘出来,盘着乖巧的垂挂鬓,嘴里吐出来的字儿却刻薄,“您不晓得自己没在调儿上吗?” 玄衣公子一噎,借口随口就来:“这曲子我就听过一遍,顺溜不下来也很正常……” “得了吧,”巧玉毫不留情,“那‘江南词’听了老些遍了,也没见您唱准过一回。” 玄衣公子索性不理她,话也不接了,自顾自的哼着。 巧玉虽是嘴上不留情面,但却也无奈,只得堵了耳朵回了车厢。 这小公子正是收拾完出来的苏未落。 她不知道南山镇出了什么事儿,连玄锦都要来一趟,但苏未谨给她的身份十分好用,六品的监司,正正好好压了南山镇最大的七品县令一头儿。 那县令她还见过,犹记得是个挺随和的中年男人,粮草他当时拿出来的最多,笑起来总是让人感觉与世无争。 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赶马的车夫,苏未落裂了个笑:“小哥,绷着脸做什么,笑一个呗。” 这车夫是被苏未谨钦点给她的的一品侍卫,名唤岳朗,傲得很,原本被皇上亲自指派保护这个传说中的长公主,心里不免生了些怨怼。 自己从小学了二十年的武艺,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保卫国家,征战沙场,不是为了陪着这个纨绔公主无所事事出来闲逛的。 没想到她出来居然就带了一个侍女,连车夫也没有就上路了,还要他来帮忙赶车。 简直奇耻大辱! 于是这些不满的情绪从心里转化到明面上。 苏未落瞧着他这一边面无表情一边驾车的样子十分有趣,心里了然这是对她有所不满,却非要嘴欠的去逗人家。 “笑笑呗,长得这么俊,不笑多可惜。”苏未落笑嘻嘻的,翘着二郎腿,看的岳朗暗叹“有失风化”:“请公主自重。” 这公主别是看上他了吧? 虽然她长的吧……岳朗侧过眼,瞄了眼那张静若秋水的面庞。 的的确确是个能配上神仙的样儿,但这言行实在不敢恭维。 你说这公主怎么就想不开呢,若是这么一张脸再配上她的身份,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非要糟蹋自己,去网罗些男宠,他都觉着可惜了。 “哟,”苏未落一挑眉,“我这是担心你以后找不着媳妇,你跟我俩什么态度呢。” 岳朗决定收回刚才的一丝丝同情:“多谢公主挂念。” “不谢不谢,”苏未落笑眯眯的躺了回去,浑身上下懒的跟条毛毛虫似的,“对了,别唤我公主了,我现在是有官儿位的。” 岳朗憋了半天,只得道了声“是”。 南山通往镇里的道路崎岖,他们上午到达南山,硬生生走了两个时辰才到了南山镇。 还是那块破旧的牌子,感觉吹口气儿就能吹倒了,上面依稀辨认出“南山镇”三个字。 苏未落叫岳朗停了马车,扑了扑身上染上的土,看了眼这块几年前见过一面的老牌子,微微勾起唇:“到了。” 16.南山县令 http://.biquxs.info/

巧玉探了个头出来,一双大眼睛滴溜圆的打量着这个让她家公主心心念念的小镇子。 山清水秀,漂亮的平平无奇。 平静的看着不像是能入的了苏未落眼的地方,毕竟像她那般野惯了的性子,不到个热闹点儿的地方,估计会浑身不舒服。 可这回她偏偏就看中了这个镇子。 只见这厢笑眯眯的拦住了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声线捏的一个温柔有礼:“这位姑娘,此处可是南山镇?” 这话说得,您不是都看着那破牌子上的字儿了吗? 那姑娘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刚想转头甩出“你瞎啊”三字真言,但可能是生平头一次被别人用“姑娘”这么文雅的二字来称呼,所以她决定先看看这个人是否和他的声音一样俊。 这一看可不得了,这姑娘黑黝黝的脸上肉眼可见的飞上了红晕:“是了……这里就是南山镇。公子可是要找人?” 苏未落竟然还带了个扇子:“正是,在下是奉命来寻此地官员的,姑娘可否带路?” 姑娘还挎着个篮子,听到“奉命”两个字茫然了一瞬,但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巧玉和岳朗冷眼旁观着苏未落把人家骗上了车,三言两语把小姑娘逗的咯咯直笑,完全忽略了另外两个人的存在。 “对了,”苏未落摇了摇扇子,“这南山镇最近也有什么怪事儿发生?” “怪事儿?”这名叫小圆的姑娘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呢,咱们镇子就不到几百个人,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早都混熟了,来个像你们这样的外乡客,也都是住了几晚就走了,怪事儿还真没有。” “那最近可有什么来过镇子里的外乡客?”苏未落接着问,“就……长得挺好看,穿着玄色衣服,总是拿个扇子,笑起来跟朵花儿似的男人,见过吗?” 小圆红了红脸:“那不就是您吗?” 苏未落下意识的反驳道:“不可能,他长得没我好看。” 小圆噗嗤一声乐出来,歪着脑袋想了想,肯定的点了点头:“真见过一个,是叫……玄……玄锦吧?” 这王八蛋还真来过这儿。 “对,就是他。”苏未落猛然听到玄锦的消息还有点惊讶,“他现在在哪儿?”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小圆回忆着,“他是前些天来的,好像就住了一晚吧,就不见他了,兴许该是走了吧。” “那他住在哪儿,还记得吗?” “记得,咱们这儿但凡来了客人,都住一个地儿,”小圆说,“南山镇就一家客栈,是咱县老爷家的。” “你们县老爷,平时为人怎么样?”苏未落就跟唠家长里短似的,语气自然平和,没让小姑娘听出一点毛病来。 “挺好的呀,对我们也好,”小圆拍了拍手上的篮子,“这个鸡蛋就是我娘要我给他们家送过去的,你的车还跟我顺路呢。” “那可是巧了,”苏未落笑起来,惹得小姑娘脸一阵发烫,“难不成是上天安排在下到你身边来,就专程为了送你一路?” 小圆拍了拍红扑扑的脸,忽然看到前面一个在诸多瓦砖土房中鹤立鸡群的一座称得上府邸的小院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了,县老爷他们家有股怪味儿,有时有有时没得,我也闻不出来是什么味,但是县老爷不喜欢有人问这个,你注意着点儿啊。” “嗯。”苏未落眸色深了深,面上笑眯眯的应着小姑娘。 她这一路上边和小圆唠着,边看了路边,就和以前一样,没有太过热闹的街道,也没有过于阴暗的小巷,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皆是一片和谐,偶有几个稀奇瞧了他们一眼,也忙活着手里的事儿,整个镇子和平安定,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前边就是了,你让这车夫把马车停到一边吧。” 什么玩意儿? 真把他当赶车得了?吆喝谁呢? 苏未落看着岳朗铁青的脸色,憋笑道了声“好”,然后装模作样的赶他:“还不去停车,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一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长公主,一个屁事不懂的山里丫头片子,无论冲撞了哪个,都得是算他不懂事。 岳朗把憋着的气都撒在了手里捏着的鞭子上,可怜了那马,无端受了一顿冤枉气。 那晓得就这么一下还惹着人了。 巧玉瞪了他一眼:“你那么用力干什么,把我们公主府的马抽出印子,我们往后驾着你赶路吗?” 岳朗:“……” 得,都是姑奶奶,都是祖宗爷,他一个都惹不起。 小圆上前,敲了敲那扇铁锈大门上的铁锈环,“咚咚”的声音传到了整个街道上。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因为角度只看到了小圆一个人:“这不是张家的丫头吗,来这儿做什么?” “李叔,我给县老爷送点鸡蛋,有几个外乡人要找他,我就跟他们一路过来了。” 那李叔听了这话,把门缝开得大了些,看清了这几人的全貌。 说实话,南山镇来来往往这么老些人,这般神仙人物真是第一次见到。 李叔想了想,把门整个打开了:“老爷现在不在家,你们先进来喝杯茶吧。” “成,谢谢李叔了。”苏未落直接就叫上了叔,给人喊的都有点不好意思。 李叔又看了看后边绷着脸的小伙子,稍微有些惧,苏未落看了出来,笑道:“我这个车夫,天生就是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平时出门都能把街上的孩子吓哭,其实为人和善着呢。” 岳朗:“……” 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门吧?而且他什么时候把孩子吓哭了? 李叔回手把门关上,又看了一眼岳朗:“你们随我来吧。” 这府里虽说是南山镇唯一能拿出手的府邸,实际上整个围墙圈出来的地皮还没有公主府一个小院大,房间倒是很多,密密麻麻凑到一起,这要是让苏未落上里面转悠一圈,巴掌大的地方她也能耗上一天一夜。 走到偏室,小圆把东西放下,还有些依依不舍之态,直等李叔催她说“你娘要等着急了”才向苏未落告了别。 苏未落送走小姑娘,又在这府上转了一圈,差点儿没回来,最后还是巧玉进去把她领出来的。 她坐回了椅子上,端起李叔递给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巧玉,”苏未落拿起扇子敲了敲这椅子的扶手,“刚才出去,可闻到了什么?” 17.真假县令 http://.biquxs.info/

“没,”巧玉扇了扇风,动了动鼻翼,“刚才出去也没闻到。莫不是在哪个屋子里,外头是闻不见的?” 苏未落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细纠,抬了手腕又抿了口茶,皱了眉小声抱怨:“这茶怎的这么苦?” 巧玉奉之以毫不留情的打击:“公子,出门前奴婢就说过外面的怕您喝不惯,带上两包茶,您偏偏不肯,而且还立言说不管外面的多难喝都不带抱怨一句的。” 苏未落想了想,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儿,但这么下来显得自己十分没有面子,索性又放了个无赖:“哦,那又怎样,我不记得了。” 岳朗在一边听得,只觉得这对主仆是真真的有意思,哪家的主子被奴从这般嘲讽还不气的?这七元公主倒也不像传言中不堪,反而跟下人挺合得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语的伴着嘴,倒是给一边的李叔听乐了。 这边苏未落刚恼,要反驳耍赖上两句,外边忽的传来通报,说是老爷回来了。 苏未落这便放下了一直握在手中的茶盏,理了理衣领肩边,站起身笑眯眯的迎了出去。 这位县老爷变化不大,与几年前相比唯一的变化,便是少了嘴角祥和的笑意。 “这几位是?”他一进门,便看见屋里多了仨陌生人,一眼能瞧出都是人中龙凤。 李叔在一边答:“找您的。” 苏未落接了这话茬:“南山镇县令,久仰大名,在下是圣上派来的监司,此次特地被指派过来,督察这南山镇的。” 这但凡是什么普通东西,扯上了圣上二字,都变成了个稀罕物,听着都震耳朵。 这县老爷大名陈立,虽然混迹在这不算偏远的偏远地儿,也稍微懂点儿东西:“原来是监司大人,怠慢了。圣上可说了,这次派您来,是为了……” “哎,这儿没外人,我便跟您说两句实话吧,”苏未落好一副掏心置肺的情真意切,“京城这次呢,不算是太平,但是皇上吧,疼他妹妹,这不就让她先出来玩儿一阵,等风头过去了,再回京。” 说着,她悄悄朝巧玉那边一指:“你瞧,那不就是那位姑奶奶吗?这听说了要出京,可把我闹坏了,也不知道听说了什么,非要扮成我的丫鬟,还不准我说出去。这祖宗我哪儿得罪的起,她说要来这南山镇,不也得陪着来玩吗?” 陈立意味深长的瞧了巧玉一眼,在她看过来之后又猛然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看得巧玉一头雾水。 “这便是传说中的哪位了吧?” 苏未落没答话,只朝他笑了笑。 陈立便更确定自己心中所想了。 巧玉完全不知道自己好端端的站在哪边,便让自家公主卖了个干净利落。 陈立只觉得眼前这位公主实在是高傲,即便是扮做丫鬟也难掩一身冷漠气质,倒是自己身边这位玄衣监司…… 他瞄了一眼苏未落,觉得这位监司实在漂亮的过分了些,唇红齿白,要说比旁边那位公主还艳丽他都是服气的。 ……哪里来的监司?估计也是这位风头太盛的公主的某位男宠吧。 陈立一想,心下觉得了然。 “既然如此,三位请随我来,”陈立扬着笑,“我为三位安排住处。” “有劳了。”苏未落大方极了,完全没有一点已经被人当做靠脸混饭的小白脸的自觉。 岳朗跟着,只觉得此时气氛十分诡异,却也道不出来个一二三四。 这院子实在不大,住的屋子也就离着拐了两步弯,也不晓得她刚刚是怎么走进去的。 正琢磨着自己这路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一段孩童的哭声飘了过来。 幸好此时正直大亮,若是入了夜,独自走在这小道上,怕是谁都要吓个半死。 这哭声倒是清脆,只是来的太过突然,倒也把众人吓了一跳。 陈立皱了皱眉,问一边的下人:“怎么回事儿?何人在哭闹?” 下人尴尬道:“老爷,是公子和小姐,因小姐一只布偶被公子扯坏了,因此啼哭不止……这本来都哭累睡下了,谁曾想醒来又闹上了。” “胡闹,”陈立摆起了县老爷的威风,“带公子小姐来见我。” 这厢转头又对苏未落道:“实在抱歉,小女太过顽皮,让几位见笑了。” 苏未落也没落了他的面子:“无妨,孩童爱闹些倒也正常。” 一个搂着破烂布老虎的小姑娘被下人带了过来,肉乎乎的脸上还带着泪珠,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 可偏偏陈立像是对自己的女儿没一点怜爱之情,只冷着一张脸呵斥道:“成天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小姑娘被喊的抽都不敢抽了。 苏未落在一边瞧着这小女孩实在可怜,便上前一把抱了起来。 嗬,还挺沉! “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苏未落真是长了张好脸,上到八十下至八岁没一个不喜欢的。 小姑娘怯怯懦懦的答了一句,声儿还带着哭腔,听着很招人疼:“我叫陈熙,九岁了。” “熙熙,”苏未落笑眯眯的,跟朵花儿似的好看,“你回屋玩儿去吧,若是瞧弟弟不顺眼了,就揍一顿,打不过便来找哥哥,哥哥替你出头。” 陈立:“……” 岳朗:“……” 巧玉倒是对苏未落的德行很是了解,只冷漠的看了一眼便事不关己。 小姑娘倒是听懂了,很高兴,欢欢喜喜的进了屋。 陈立斟酌着用词:“这……监司大人……这样说是否有些……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苏未落笑了一声,“我不过说着玩玩,怎能当真呢?” “姐!我错了!你别打了!” 苏未落看了一眼屋子,很想知道里面的战况,但碍于现场还是没把这句赞叹小姑娘的敢作敢为说出口。 陈立只得当做没看见,领着三人走到了一处,两屋三室,正正好好住下了。 陈立显然不怎么待见苏未落这张俊脸,安排下来后边告辞了。 苏未落毫无形象的躺在床上,使唤巧玉干这干那。 巧玉帮她倒了杯茶,多嘴道了句:“人家县令可是不怎么待见你。” 苏未落笑了笑:“你真觉得他是县令?” 18.山中访贼 http://.biquxs.info/

巧玉反应很快,仅是愣了下就道:“您的意思是……”这个是假的?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苏未落也了然她是什么意思了。 “七八成吧。”苏未落答的漫不经心,心里想着事儿。 前些年来的时候,她还记得这男人有多疼爱自己的那个宝贝女儿,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就差捧手心里供着了。 当时她还奇,还有人这么宠闺女的,这小姑娘当着她爹的面说以后想跟她学,做个女将军,当兵打仗,统帅三军。 毕竟像长公主殿下这样奇葩还是少数,苏未落寻思着,这她爹怎么都不可能同意吧?这么小这么娇弱一女娃,跟她似的当将军? 闹呢吗。 哪道她爹就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了句“好”。 苏未落也算是有爹生没爹管,但也是大概晓得天下的爹都什么样儿。 她好奇,就问呐:“您不是哄她呢吧,小孩儿记父母答应的事儿记性可好了,大了是要闹的,别怪我没提醒您啊。” 谁想她爹就那么笑了笑:“我哪舍得骗她,她娘没得早,我也没想过再娶,就这么一个姑娘,我都舍不得嫁出去,以后想干嘛,我也都随她。” 苏未落因为几车粮草,记了南山镇这么多年;就因为这么一句话,记了这个县令这么多年。 如今倒是开了眼了,小姑娘眼里的惧怕一点儿不做伪,估计这段时间没少打骂。 刚才从他身边过去,还一股子廉价的脂粉味儿,熏的她鼻子疼。 要不是突然受什么打击混到女人堆儿里去,这县令就是早被狸猫换太子了。 只是不知道,如今这位,图的是什么。 要说是图他的官位吧,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官,要说图他的俸禄吧,估计一年到头散下来的钱也就够个温饱。 那这企图就很值得猜一下了。 “先别打草惊蛇了,”苏未落浑身上下跟没骨头似的,往床上一倒就不动弹了,“估计今天晚上他会有些动作,那谁……岳朗……是这名儿吧,注意,重点保护我啊。” 岳朗:“……是。” 快来个人为民除害吧。 “行了,去偏房睡吧。”苏未落舒舒服服的靠在了枕头上,闭上了眼。 她这人说娇气也娇气,说能忍也能忍,待在京都的时候,衣领子稍微有点紧了她都要计较,但是在外面,就是寒冰酷暑她也不带吱一声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坚强了。 苏未落如是想到。 夜色微凉,山中的风静的没发出一点儿声响,只留下一撮叶儿幽幽的打璇儿往下飘,苏未落眼瞅着一根不算很细的竹筒戳破了窗户纸,滋滋的往外冒着白烟儿。 ……这谁家的不专业绑架手法啊,她想给个面子都勉强。 倒是岳朗,偏室离这并不太远,他很快注意到了不对劲,从那边过来了,很聪明的没发出声来。 苏未落见他过来,姿势没变,只抬了眼皮懒懒的瞧了他一眼。 岳朗懂了她的意思,却是皱了皱眉。 眼瞅着这白烟儿都要把人盖住了,估计外面的也快进来了,苏未落闭上了眼,呼吸放的很平缓。 岳朗犹豫了一下,找了个不太丢人的姿势躺了下去。 外面的人小心翼翼的推门,还很谨慎的等这白烟散了才敢进。 苏未落憋了半天才忍住没把嘴里这哈欠打出来,这人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做个坏事都做不利落。 来的却不是顶着陈立面容的狸猫,是个贼眉鼠目的中年男人。 在他上来绑人的时候,苏未落心寻思,到时候是整个手切了呢,还是一段一段的砍着好? 索性男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只粗略绑了三人,就挨个扛上了车。 车里昏暗,三人同时睁了眼。 “现在……如何是好?”岳朗低低的开了口,他自己会武,屏息便不受那白烟影响,但这两个,一个公主一个侍女,竟也丝毫不受影响。 苏未落刚要答,这车忽然动了起来。 外面还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怎么把她也给绑起来了,这个若是伤着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另一道声音一听就十分猥琐:“小的这不是怕她醒了乱动吗?二爷放心,绝对伤不到!” 声音渐渐消失,苏未落扯了扯身上的绳子,又瞅了眼巧玉,的确是比她松不少。 “看来还是个组织。”苏未落嗤笑了一声,“估计现在正把咱们往老窝里运呢。” “现在?现在就先睡一觉,等到了地方再说吧。” 岳朗没想到她两手枕在脑后,真就这么闭上了眼。 巧玉比她强了点,不知从哪扯了块布垫在了脑后,也跟着闭上眼。 ……现在的女人都这样了吗? 岳朗看了看这周围黑乱的一塌糊涂的环境,想自己一个老爷们都受不了,她俩居然也睡得下去。 好在这路程似乎十分短,感觉没过多长时间就停了下来。 这里似乎是一个山洞,呼呼的风声夹杂着火光,从缝隙里一点一点的渗了进来。 苏未落的时间掐的很准,她似乎根本没睡着,马车一停就睁了眼。 “耗子,回来了?” “是,把二爷说的那几个绑回来了。” “哎,你知不知道二爷绑他们回来做什么?” “二爷的心思谁能猜的到啊,听说这几个都是京都的人,还有个公主呢!没见过吧?指不定二爷是看上了……快开门快开门吧!” “得嘞!” 巧玉像是明白了什么,一眼撇向笑得无辜的苏未落:“您这是又拿我当挡箭牌呢?” 苏未落朝她挤眉弄眼的哄到:“回去请你吃八品楼的年糕。” 岳朗心中一凉,心想这别是个贼窝吧,早知刚才就不该陪着俩人瞎胡闹,配合着被绑过来,之前那个什么耗子他一只手能撂倒五个,现在到了人家的地盘了,想出去就难了。 偏偏苏未落一点不慌,悠哉悠哉的等着马车晃悠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那贼眉鼠眼的男人吆喝着几个人把他们弄下了车。 “这就是那什么公主?”耗子笑了一声,“倒真是好看,老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娘们儿呢。” 他转脑袋,又看到了苏未落,奇道:“这旁边的竟然是比这公主一个女人还漂亮,细皮嫩肉的……” 他伸出一只油汪汪的手,眼看着就要碰上苏未落的脸,一只扇子狠狠锤在了上面。 这一下可不轻,那手顿时就红了一大片,估计过会儿还要青肿起来。 耗子吃痛缩回手,叫骂道:“哪个孙子打得我!” “啧,这扇子到底不比银枪好使啊。”苏未落抬了眼皮,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还想摸你爷爷呢?”苏未落嫌弃的瞅了眼扇子,寻思再换一把。 “你洗手了吗?” 19.阴暗地窖 http://.biquxs.info/

这贼眉鼠眼的男人一愣,都顾不得自己被锤的肿了一块的手,下意识的退了几步才敢问出口:“你……你是怎么醒过来的?我那麻药够你们睡上三天三夜,莫不是……” “这位小哥,不是我瞧不起你,”苏未落在这等形式之下竟然还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看上去如同漫步于闲庭野阔般悠闲自在,没半点身处贼窝该有的紧张:“就您那手法技术,就怕是连我府上一条狗都能迷不倒。” 这耗子纵然年幼入这南山没读过半点书,但也听得出这是在骂他呢,当即便指着苏未落怒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 众人应声上前。 虽说是众人,但实际上不过两三个,岳朗不知何时睁了眼,两拳一个轻松便全部撂倒了。 这耗子见形势不妙,转身便想往外跑,苏未落哪能任他跑,一个眼神过去,岳朗便提着人扔到她面前。 “说说吧,”苏未落拿脚尖蹭了蹭落于地面的扇子,眼神撇向这个耗子,“你们是筹备计划了什么,连皇亲贵族都敢动?” 这耗子这时候却表现出一副与外表十分不符的硬气来:“我呸!我凭什么告诉你?” “哟,”苏未落笑了一声,模样不带好样儿:“还敢顶嘴呐,成,我也不强求你。岳朗。” 说罢,她十分凶残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耗子没想到她真就这么不说问一句便要杀人灭口,这操作叫他有点懵,做出来的倔强样子荡然无存:“等……等会儿!” 苏未落没搭理他。 眼瞅着岳朗这一手就要劈下去了,耗子闭上了眼睛:“我真的不知道大当家和二爷在谋划什么,但是他们往山里运过车就在地窖里!” 岳朗的手定住了。 “地窖?”苏未落眸光一闪,“带我们去。” “这……”耗子吞吞吐吐起来,“平日里,那地儿是谁都不准进的,除非……除非是二爷或者是大当家……” 苏未落顿了一瞬,转而笑眯眯的看向他:“你哪,该是还剩下几副□□吧?” 地窖。 这块昏冷阴暗,两个在门口守差的是两个不太伶俐的,早都困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都干什么呢!”一声呵斥响了起来,两人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抬起头往前看去。 “耗子哥。”俩人打了个招呼,随后才看到他身后的人,立马行了个礼:“大当家的,二爷。” 耗子弯了弯腰,露出熟悉的狗腿笑容:“大当家的,二爷,请。” 随即又是一副凶神恶煞之面对着守门的人:“还不快把地窖的入口打开!” “吱吖”一声,门开了,迎面而来一股气味,吹的人脑子疼。 待两人进去后,这门口的人好奇的瞅了眼他身后的岳朗,悄声问了一句:“耗子哥,这是谁啊?从没见过,新来的?” “新来的,二爷领回来的。”耗子答得漫不经心,满心满意都是搁在自己后腰上的那把匕首。 这进去的不是旁人,正是苏未落和巧玉二人。 这面具衣物粗制滥造的很,搁在脸上身上只觉得忒难受。 这方地窖并不大,胜在足够潮湿阴暗,若是胆小的单独来了,怕是进都不敢进。 “公主,”巧玉顶着一张陌生面孔,一脸胡茬子,认真的神情看上去让人想笑 她瞧着地上放的大大小小的白色包裹,道:“这气味……” “嗯,是□□的味儿,”苏未落干脆的应下了,拾起了一个,也不嫌上面布满的灰尘泥土,放在手心里打量着:“估计之前那个小圆说的县令府的怪味,就是这个了吧。” 她自己顶着县令那张不算年轻的脸,偏偏她身材好,腿长的很,硬生生是叫她连眼角的皱纹也弯出了一道风采。 “这里□□,大小不下百斤,”苏未落慢步走着,看着这地窖,“若是点起来,半个南山就没了。” “奴婢到觉得,他们不像是要炸南山。”巧玉的嗓音娇柔,用一张看起来便是糙汉子的脸坐起来,一股浓浓的违和感。 “当然不是要炸南山。”苏未落停了脚步,“若是要炸,他们早就炸了。” “这堆□□不是个小数目,他们从哪里弄来的,倒也还未可知。 “现在就咱们俩人,想把这些东西运出去也是有心无力,先出去再说吧。” 巧玉应了一声,抬着步跟她出了这地窖。 耗子正在外面等呢,寻思这两位祖宗进去了,别在给自己弄出什么岔子来,要不跟上面也是没法交代。 这一瞅俩人出来的这么快,还有点吃惊:“您……两位这么快就出来了?” “怎么?”苏未落挑眉看他,便是这样一张脸也带出了风情,“你希望我就在里边不出来了不成?” 这声儿一出,不但耗子惊骇的瞅着她,就连岳朗也吃了一惊。 这声音竟是属于一个男人的。 其实细听与陈立的声音还是有几分区别,但已经非常相似了。 若不是这熟悉的欠扁的语气,岳朗还真要以为里头的人换了个个儿。 “不……不敢,”耗子牵扯着嘴角,笑得十分难看,“二爷说笑了。” 苏未落凉凉冷哼一声,把这惹人怒火的脾气发挥了十成十,叫人听着就想上去给一脚。 可耗子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没半点招数,只得笑脸相迎,憋屈的很。 可苏未落这个人,瞧见了别人怕她怕的不行的这副模样更是恶趣味上来了:“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啊?” 耗子:“……” 他该真不知道他有什么敢的! 巧玉在旁边含糊咳了一声。 苏未落撇了她一眼,挑唇一笑:“罢了,走,带我们去见见兄弟们,我有话要与他们说。” 耗子:“!” 岳朗:“!” 这人还要干什么?还想作什么幺蛾子,这若是去了众人面前,可就没那么容易逃了。 再者,遇上了真的大当家和二爷,这俩假货就逃不出这山洞。 耗子想通了,便美滋滋的道:“二爷请。” 这是个狭窄的山洞,七通八拐,若不是有人领着,还真的出不去。 苏未落漫不经心的随他走着,随意问了一句:“你们这,近来可抓了什么人?” 20.明火填京 http://.biquxs.info/

东越皇宫。 御书房。 “不知东越皇寻在下有何要事?” 苏未谨对面立了一个身姿风流的男子,这男子一席青衣独立,影影绰绰,缥缥缈缈,总觉得下一秒就飞升上了天,成了九天外的仙人。 然苏未谨却没给这张美人面半点面子,冷出了非常符合他气质的一哼:“怎么?朕面前就不装体弱多病了?” 潭月白略一拱手,吐出的字眼都带着清越,不见之前大殿上半分病态:“东越皇英明神武,在下区区拙劣演技,怎敢班门弄斧?” “行了,莫奉承朕。”苏未谨瞅着自己这个装病的姑爷,越瞧越是不满。 自己当初怎么就瞧上了这么个娘里娘气的货色呢? 在外头三步一喘五步一停的,到自己跟前儿来就中气十足了,偏偏长了张姑娘家喜欢的脸,这以后嫁过去了,得多不省心呐? 苏未谨越寻思越后悔。 潭月白不动声色,嘴角往上一翘,窗外的夹竹桃硬生生的艳了三分:“东越皇请本王来,不是要讨论本王病情的吧?” “自然不单是。”苏未谨冷漠的看着他的笑脸,丝毫不为所动:“不知月王可听过京城的天上人间楼?” “天上人间楼?”潭月白细细嚼着这字,笑道:“这名儿起的当真风雅,这楼的主人相比也是个心思巧妙的人。” 潭月白这两句话说得是忒不要脸,暗戳戳的把自己拐弯抹角夸了一遍。 “……没什么,只是这楼的主人从未露过面,朕十分好奇,听说月王见多识广,便想见识见识。”苏未谨打量着潭月白的神色,“只是如今看来,月王倒也不知。” “东越皇缪赞,”潭月白谦虚的应了,“只是这楼怕不是开在东越的京城,本王连名儿都是头一回听。” 苏未谨看他实在不像做谎的样儿,便只好换了个话题。 “月王可记得第一次见未落,是在什么时候?” 潭月白顿了一下,答道:“是在四国之宴上,第一次领略公主风采,如今更是难以忘怀。” 这回答本该是天衣无缝,苏未谨却摇头道:“非也。月王真不记得了?朕可还是记得清楚呢。” 潭月白回忆着,却是怎么也没想起自己还在那见过这位公主,按理来说,这等风光无限嚣张跋扈的女人,当的上是天下独一份了,自己若是见过一面,怎么都不会忘了。 苏未谨并不闹,只是提醒了一句:“三年前,江柳畔国音寺,朕可是对月王,印象颇深。” 潭月白一怔。 他记起来了,三年前,他刚刚来了这东越国,然而正当少年,却已熟的不像个少年人,结交了一位名叫苏未柳的东越皇子,据说十分不受宠,老皇帝怕他怕的厉害。 但这个人十分聪明,是潭月白少见的聪明人,他助他在东越开了天上人间楼,这三年帮他做了不少事。 他承了人家一个人情,便助人家登上了太子之位。 谁想当晚却出了祸事,一代天骄葬身火海。 而他也的确是记得,有一个小丫头当时奋不顾身的要往火里面闯,旁边还有个少年死命的拉着她。 嗬,那不要命的架势,瞅着都慎人。 但他还是上去把她劈晕了,然后瞧都没瞧旁边那个瞪着他的少年人,轻飘飘的离去了。 如今想来……那个少年人怕不是就是苏未谨。 而那丫头应当就是苏未落。 但这事儿能说吗?不能说。 “本王实在听不懂东越皇与本王说得什么?”潭月白端了一个十成十的无辜,“莫不是东越皇认错了人?” 苏未谨好像看什么稀罕玩意儿似的看着他,貌似在疑惑生了这么一副面孔怎么说出的这一番胡话。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居然和苏未柳有几分相似。 “……罢了,月王说没见过,便没见过吧。”苏未谨一身明黄色龙袍,九爪金龙盘旋其上,让他整个人不怒自威。 潭月白刚想告退,脑中不知为何忽然浮现出三年前苏未柳不顾一切往里面冲的样子。 ……这个女人还有这等性情呢。 忽然来了性质,潭月白问道:“不知公主现下在何处?” …… 南山。 洞内。 “什么?没听过?”苏未落皱眉看着耗子。 “是啊,哎,是真的,我怎么敢骗您呢,”耗子一脸真诚,瞧那样子就差摸着心口发誓了,“咱们最近就抓了……你们仨,别人是真的没有了。” 苏未柳略一沉吟,决定暂时不管玄锦这来无影去无踪的王八羔子,先把正事儿解决了再说。 这地洞挖的并不深,也足够高,一人半长,通过得极容易,若是铸造绝非一朝一夕。 苏未落想把路暗暗记下来,走了没两步就放弃了,破罐子破摔的跟着耗子走,也不看路,巧玉便明白她这路痴又犯了。 却也没戳破她,只自己暗暗把路记下来了。 这耗子倒也还算警惕,明显看得出来带他们在这里头是七拐八拐,就是不往正地方走。 苏未落虽不记路,却也不是傻子,凉凉的飘过来一句:“你说这人要是连路都认不清了,那是不是老糊涂了?还留着,干什么呀?” 那耗子闻言一个哆嗦,再不敢领着他们仨来回穿插。 巧玉听得一脸黑线。 苏未落却极满意,没一点自觉自知。 中途遇上好些个来回走的,没一例外全是男人,连一点花儿影都见不着。 苏未落也是个碎嘴子的,得这耗子好欺负,张嘴便问:“你们这儿平时也没个女人,黑压压的全一色儿老爷们儿,有什么意思?” 耗子露出男人独有的猥琐笑容:“咱们自然是无福消受,但二爷的房里,可是养了不止一个女人。” “哦,”苏未落挑眉,“你们寨子多大呢,女人可他一个捞去了?” 耗子脱口而出,“咱们寨子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总共一百八十来人,但谁敢于二爷抢呢?” 苏未落暗暗记下了这寨子的人数。 耗子丝毫没有自己已经被套话的自觉,说起这个竟是来了兴致,还在那里滔滔不绝,。 “但是二爷若是摘了面具,也绝对是我们这里顶潇洒的一个,也难怪那群姑娘都跟他呢......” 苏未柳的脚步一顿,望着前头的亮光,心中估摸着是到了,便向岳朗使了个眼色,岳朗心领神会,悄悄走到耗子后面,抬手便是一记手刀。 耗子卡在嗓子里还有半截话没吐出来,便昏死过去。 苏未落细细贴了自己脸上的这层人皮,向着光亮处走了过去。 豁然开朗,耗子的地儿挑的十分独特。 她让他来带他们去见“兄弟们”,便是要选人最多的地方——食堂。 她也是胆子大,瞄了一眼里面没有正牌的陈立和大当家,便毫无心理压力的踏了进去。 眼下那群坐着吃肉喝酒,唾沫横飞的糙汉子一瞅见两人过来了,纷纷起身行礼:“大当家,二爷。” 苏未落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巧玉藏在她后面,没吱声。 这黑压压一片陌生敌人,她竟也丝毫不惧,淡定的混迹于其中。 “兄弟们客气了,都吃吧,厨房的饭菜可还合胃口?” 众人倒是没多想,印象中二爷一直彬彬有礼。 倒是大当家,今日一副被人数落的可怜模样窝在后面,别不是…… 终有一人不忍道:“大当家可是又犯了错?二爷就软软心,别罚大当家了吧。” 苏未落心中明了二人是这种上下级关系,面上做出来了一副模样:“你们这大当家,今日可是犯了多大的,你们可晓得?” 巧玉只得陪着她演戏。 巧玉犯了多大错,他们自然不晓得,只能道:“大当家也不是有心的,要不二爷就……” 苏未柳冷哼一声:“把咱们寨子一百八十个胆子借他,料他也不敢。” 平日里虽然二爷地位在大当家之上,却也极少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儿苛责他,可见是犯了大错。 他们不敢再劝,只得回去吃自己的饭。 苏未落佯装怒火坐下来,与她旁边的一个打探起来:“那些东西,都如数运会寨子里了吗?” 那人怕她还在气头上,忙答:“都运回来了,就等时间到了,兄弟们就直接运去京城!” 京城? 苏未柳面上依旧冷硬如铁:“做的不错,若是这事儿成了,我重重有赏。” 这人腆着笑脸应承着。 寻了借口出了这里,岳朗在外头等着,刚才他在外头听得眉头直皱。 巧玉倒是把二人对话停了个真切:“公主,刚才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未落眯了眯眼:“我竟小看这帮人了,没想到,他们的胃口这么大,竟是要直接吞了京都。” 21.三月之计 http://.biquxs.info/

“吞了京都?”巧玉终于肯开了口,与岳朗面面相觑。 这......哪儿能呢? 岳朗自跟她们一起被绑来,就觉得这公主好像与传闻中不大一样。 传言中说这公主见个俊朗男子便移不动步,性格恶劣,张扬跋扈,十个人里九个惧的,可这传言里可没说这公主心思细腻,还略懂变声之术。 而且这尊贵的长公主命不大好,出来玩一圈儿也能给玩出事儿来。 出了这等大事儿也不是她一个女人家能管的了的。 “公主,”岳朗的脸上罕见的挂上了严峻之色:“这些人不像寻常匪徒,还请公主先随我回京,再做商议。” 苏未柳撇了他一眼,凉凉道:“还回京呢,指不定咱前脚刚一到,人家后脚就把城给点了,你赶着回去送死,我可不赶。” 岳朗那对浓眉掐了起来。 理儿是这个理儿,但他们三个能干得了什么?人家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够淹死他们的。 苏未落不见半点火烧眉毛的急切之态,只低头看着在这磨黑了的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巧玉心思细,小声问了句:“公主,想什么呢?” 苏未落想了想,答:“他们对我……对这个二爷的态度,很奇怪。” 巧玉道:“哪里奇怪?” 苏未落细细回忆着,众人表面恭敬有加,眼底却藏着一抹极明显的惧意,反而是对这个大当家的十分尊敬爱戴。 这就耐人寻味了。 这二爷在这里的地位表面上高于大当家,实际上却并不受欢迎。 ......挺有意思。 “那只耗子呢?”苏未落勾起唇,笑得十分不怀好意,“把他提出来领路。” 耗子觉得这人简直病的不清,没见过找死找的这么勤快的。 他竟要去见他们大当家的,就顶着这么两张脸。 可见是脑子坏掉了,不然去跟前儿认亲吗? 耗子怀揣着敬仰,规规矩矩把他们领到了一扇门前。 苏未落伸手扯下了面具,露出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没丝毫犹豫的推门而入。 里面的人跟巧玉顶着一模一样的脸,却生了那张脸撑出来的气势,一脸“我就是土匪头子”的豪气。 见他们进来了,这人一脸怒容,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了:“你们是什么人,怎么……” “大当家的莫恼,”苏未落端的一派和颜悦色,使之看起来无辜的很,“我们来,是想跟您谈个合作。” 这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叫人,苏未落提了声线,生生刺穿了他的耳:“是关于二爷的,大当家的真不想听?” 一脸胡茬的男子顿住了,狐疑的看向眼前这个比女人还俊的男人。 苏未落勾了勾唇,刚想把腰间的鎏金扇掏出来扇两下,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早让她扔了。 “大当家似乎和那人关系不太好?”苏未落不动声色,“不知那人是对您说了什么,才让您敢运来百斤□□,意图轰炸京城呢?” 大当家脸上的肉颤了颤。 看来是个藏不住事儿的。 那就好办多了。 苏未落继续道:“瞧贵帮的这些兄弟,都对您是颇为尊敬,这什么浑的二爷怕不是中途来了一脚吧?” 瞧着这人反应,苏未落又道:“大当家放心,我们是来帮你的,如果大当家看得起,我们可以合作。” 这大当家的显然也是积怨已久,如今来了个陌生,竟也是吐露了真话。 三个月前。 这南山清俗脱雅,山高水长,树叶也绿的很,多少人道听途说,便只想来这儿一探。 打南山窝里,住了一群天生天养的贼寇,人不多,百八十个,却也足够。 大概是因为南山太美,连这帮没爹生没娘养的匪徒也见不得被血腥染了清净,只劫财不劫命,成了这儿的规矩。 大概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丢失一点财物,所以他们混迹于这山中,还混的还不错。 但是这个带着南山镇□□的男人出现了。 他来的仿佛一只细小的石子儿轻飘飘的投入了静谧的一汪潭水,泛起的涟漪不大,却足够引人注目。 这个男人自称是北楚来的,起初很是和蔼,一来就捧了一箱子金银珠宝,当时那家伙闪的,整个山洞都亮如白昼。 这么一出,就连见多识广的大当家也傻了眼。 这人一笑,跟他们说,他干的是皇家的活儿,吃的是皇家的饭。 他们这是哪儿啊?东越不知道哪个山头的一群土匪,就算是在这山上称王称霸吧,但这再壮的老鼠它也干不过猫啊。 于是这位自称二爷的人说是领着一群兵,看上他们这小破地方了。 这大当家开始还乐呢,寻思自己这才能终于是有朝一日被人挖掘出来了,乐颠颠的招呼手下兄弟给人家干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然后干着干着他发现有点儿不对了。 这人冒充了南山镇县令不说,让他们从外边运来又要运到京城的这些东西......娘嘞,是□□! 大当家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儿,这人也终于跟他撕破了脸。 不干?那是你说了算的吗? 也不是没想过直接赶了这人,偏生这人有着支军队护着,谁也奈何不了。 这大当家再傻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是要挑起战争,直接炸了他们东越的京城,拿他们当第一批炮灰呢。 但到了这个地步,谁也没办法,只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暗地里着急。 苏未落听着这大当家道来,了然于心,看来她这合作对象,找的倒是很成功,只是这人竟是从北楚而来,这让她有些惊讶。 不知北楚皇,是知道这事儿呢,还是装不知道。 但那些都得是解决这事儿之后了,虽说她看不大惯京城内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但好歹也是要护着的。 “这人实在可恨。”苏未落跟着义愤填膺,“那大当家可知他那支军队如今在何处?” “这他哪能告诉我,”大当家的胡子跟着动弹,看起来的确气的不清,“每次我稍一有点不服,他那群人就出来了,你说他们那么能耐,还要我们干什么,自己去运去呗!” 还不是瞧你们人少地方好,利用价值高么。 但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那大当家可听我一句言?”苏未落一脸高深莫测,“这事儿本是万万办不得的,如今走到这地步便只有一个法子......” 南山镇。 县令府。 陈立悠闲的坐于平实木椅之上,抿了口杯中的茶。 他在北楚官职并不高,心胸也狭小,平日里虽低声下气,却也被许多人看不起,胜在足够心狠手辣,也因为这个被皇上高看了一层,如今这个任务秘密派给了他,还给他拨了一百个人,许诺他这事儿成了,便官生二品,前程锦绣。 这计划了三个来月,马上就要成功了。 那群山匪比他想象中好用的多,尤其是那个大当家,说什么是什么,敢怒不敢言。 还是国师高明,不费自己一兵一将,便让他们自己国家的人,亲手炸了自己的京城。 就算是事后败露,那群人该死的也都死了,没有知道真相的,谁也不敢把这脏水往北楚身上泼。 而且这一趟,还能抓一个东越的长公主,就算是出了什么岔子,也不至于无功而返,好好留着她,指不定日后就派上了什么用场。 屋外传来一阵女孩的哭泣声,陈立听得一阵心烦。 他在这儿也无需做掩饰,便出去想给这女孩个教训。 她哭来哭去无非就是和弟弟闹得不好了,再无第二种花样儿,打了也没个记性,下次还是哭闹。 她哭却不能坏了他的好心情。 正走着出去了,却看到那孩子被一个雪白的人影抱了起来哄着。 那背影看着修长苗条,本好看的很,却叫他有些不安起来。 那人漫不经心的回过头,露出一张惊鸿绝艳的侧脸,正是苏未落。 陈立一惊,心中埋怨起了那耗子办事不利索,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分毫:“这……您这一天都去哪儿了?小人今天是到处找您。公主呢?公主如今在何处啊?” 不得不说,这人的确是聪明,从头到尾他都没露过面,要说是别人,怕真就被他这好演技骗过去了。 苏未落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权当没听到,悠悠的哄着怀里的小姑娘:“长得多可爱,可惜了,那边那个爹是个不懂疼人的。小丫头,咱们去找疼你的爹好不好?” 22.大获全胜 http://.biquxs.info/

那小姑娘不过十岁,尚是半懂不懂的年纪,只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却看不懂其中是何道理,乍一听这话,只满口答应着:“好!换个爹爹!换个以前那样疼我的爹爹!” “……”陈立这一听,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但还是顶着脸皮问了句,“官爷,这话……在下听不大懂。” “还听不懂呢?”苏未落放下孩子,终于把目光对上了他:“也许,也是该问问,您来我们东越,是何贵干啊?” 这话音刚落,外边霎时间就围了一圈,个个面露杀气,不怀好意的盯着苏未落,只等着一声令下,便会上来撕碎她。 苏未落眼睛都没斜一下,专心致志的看着眼前这个人面畜生。 “我很好奇,”陈立不再逢着迎合得令人恶心的笑,连身子骨都直了几分:“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没等苏未落开口,他又自言自语道:“不不不,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看不惯我许久,该是他们透漏的吧?但他们绑你,没理由你还能再逃出来。” “你说的就那么几个烂人,”苏未落嗤笑一声,“别说碰我了,都不够我家车夫一根头发丝儿的。” “也罢,”这人笑道,“你敢孤身前来,我便敬你,可送你个体面的死法。” “孤身前来?”苏未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不不不,我还是带了几个朋友过来的。” 陈立猛地回过头,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放在了自己的脖颈处,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笑意:“你怎么还是废话如此之多?干脆利落点,绑了人就撤不就得了?” 这人竟是消失已久的玄锦,他手上时刻握着的折扇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锋亮的银色匕首,搁在那双手上,竟也煞气十足。 “先礼后兵,这可是咱祖师爷上面传下来的礼仪。”苏未落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轻轻巧巧的揭下了那张附在那张脸上的脸皮,意外的很年轻。 苏未落颇为感慨:“啧啧,年纪轻轻,怎么就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这人冷笑一声:“你们真以为绑了我有用?这群人都是我皇手下的直系,怎么可能听我调遣?” 他嘴上说着,心里却是不可能丝毫不怕的,声音听似有力,却微微打着颤。 人到这个时候,多半是嘴上硬气,心里定是希望那把匕首离自己的脖子八百丈远。 “谁告诉你,我们要拿你威胁他们?”苏未落嗤笑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话音刚落,竟是一群衣冠齐整的侍卫冲进了院子里,与这帮围起来的人打斗起来。 “我不仅不是自己来的,而且我还带了很多人。” 苏未落笑嘻嘻的道:“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儿吧。” “陈立哪有儿子?那孩子不过是他捡来的义子,怎么可能比女儿还疼呢?” …… “这事儿就算了结了?”玄锦问。 “还得收个尾,”苏未落伸了个懒腰,“那堆□□,你看着让那帮人处理了吧,至于跟北楚怎么算这帐,就交给我皇兄,你把那人嘴里的东西,给我挖的他门口蚂蚁窝生了几个小蚂蚁都给我弄清楚了。” 玄锦乐了:“您这是活儿都安排出去了,自己倒乐得清闲啊。” “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苏未落瞪了他一眼,“你这几天去哪了,还有这么多人,你从哪儿领来的?” “我这几天就在那个山洞里,要不我怎么找到的你?”玄锦道,“那么多人也不是我带来的,我这几天是孤身一人,都是你那个小情人……” “玄锦兄莫要误人清誉,”一道清越的声线传来,叫人听了便身心舒畅,“这玩笑可开不得。” “说曹操曹操到,”玄锦一开扇子,“你自己跟她说吧。” 这人正是刚刚赶到的谭月白。 他自听了苏未瑾的话,便觉得有些不对,当下从自己的随从中调了五十精兵赶来,正好排上了用场。 “如此,真是谢过月王了。”苏未落一双丹凤眸直直的盯着人家,看着不像道谢,倒像是挑衅。 “哪里,”谭月白也是笑,“你我二人不必行此虚礼。” 待他走远,巧玉才轻轻泄出一口气,“嘶……公主,人别是跟你来真的吧?” “什么真真假假?”苏未落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人凭什么过来救我啊?凭我的美貌吗?这是卖了我皇兄和我一个人情。” 巧玉感叹:“这瞧着这么英俊的一个姑爷,怎么也在算计您?” “谈不上是算计吧。”苏未落道,“人家也是确确实实帮了我,若不是他,这会儿指不定谁绑了谁呢。” 其实若要她与玄锦两人,应付那些倒也不是难事,只是这么多年没活动,身子骨不知道行不行了,可能早就被酒色财气掏空了。 再说北楚人重武轻文,个个骁勇善战,从大街上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是能打的。 刚才那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北楚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战败,再加上于东越京都盛极一时的天上人间阁,谭月白竟然还能在自己的地盘混了个病弱缠身的名头,可见此人并不简单。 罢了,管他这么多? 苏未落低头瞟了眼自己脏的透顶的一双白鞋,心里暗搓搓的想买双新的。 “人找到了,就在县令府的地窖里。”玄锦又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巧玉好奇道:“什么人在地窖里?” 苏未落答:“便是那消失已久的真县令。那人也算是没赶尽杀绝。” “人家说了要谢你呢,”玄锦道,“不去看看” 苏未落勾了勾唇,颇有些意属风流:“不了,也算是还了当年一个人情。” “对了,岳朗呢?还在山洞里守着?”苏未落忽然想起一人,道。 “是,还守着呢,要派人叫他一声吗?” 苏未落寻思了一下道:“不必了,那群贼寇虽说从未伤人性命,却也多年来霸占山头,劫过不少无辜路人,今救京有功,便罚他们,为这南山镇免费打三年长工,不得造次。” 23.花团锦簇 http://.biquxs.info/

岳朗打小就觉得,自己长大之后,是该像父亲一样,征战沙场,金戈铁马,无愧于自己一生,所以他进宫入朝做了带刀侍卫,并且他有这个自信,凭借自己的武艺,定能步步高升,如他所愿。 而且他相貌堂堂,八尺男儿,在宫中素来人人敬仰,身边从来都是绕了众宫女,所以他即便是不屑于听八卦,但总会有那么些许言语直愣愣的往耳朵里飘,倒都倒不出去。 而这皇宫里,传的最多的不是哪位妃子今日得了宠,哪位王爷落了势,竟是皇宫外的一位长公主。 今天道上遇着了一个清秀少年带回了府,明个儿又去了天上人间楼与众小倌嬉戏,最无法理解的是,这帮宫女还一个个羡慕极了的语气和神情。 要他说,这简直是恬不知耻,皇家的奇耻大辱! 所以即便这是个皇姓长公主他岳朗照样是看不上的,这次出行之前,他也决定绝对是不会给这个长公主好脸色。 谁道这位却是与传言中十分不符,心思细致,胆大妄为,看上去肆无忌惮,却步步为谋,攻下了南山。 所以在面前的小太监宣读了圣旨,说他剿匪有功,升为锦衣卫总管。 长公主自己声称吓破了胆子,门儿都不敢出,是街也不上了,天上人间楼也不去了,好生消停了几日。 所以在他接旨的时候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有些不安的。 他明明没做什么不是?这等大功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总觉得受之有愧。 那太监本来乐呵呵的读完了圣旨,却瞅见这位高升的总管面上不太欢喜,以为是一丝昏了头,便出口催道:“岳大人,接旨吧?” 思来想去,岳朗心下一横,终于道:“公公,其实……” “公公让你接旨你就接,你还想抗旨不成?” 岳朗回过头,只见苏未落一身华服,三千墨丝被高高盘起,眉眼如画,惊鸿婉转莲步轻,美艳的不可方物。 岳朗只见过她素面朝天,放荡不羁的男儿扮相,一时竟愣了神,半响才反应过来。 “再说这是好事儿不是?”苏未落笑道,“岳大人别是高兴的昏了脑袋,赶紧接旨吧。” 岳朗犹豫再三,总觉得有些不对,但还是心情复杂的接过了圣旨:“臣谢皇上隆恩。” 苏未落笑眯眯的瞧着他,瞧得他一阵发毛:“这才对嘛。高升的喜事儿,傻子才不高兴。” 岳朗默默的收起了那张灿黄色的圣旨。 这人的话语跟她的容貌一样刺人。 “走吧,刚上任的锦衣卫总管总该是要去见见皇上的。”苏未落利落的转过身,及地的长裙转了个圈,晃得人眼花,巧玉紧随其后的跟上。 从皇宫门口到御书房,要经过一个御花园,而这御花园向来是各宫妃嫔争奇斗艳的最佳场合,是以,苏未落不太喜欢这儿。 一个个叽叽喳喳,叫的还没家里养的那只喜鹊好听。 但也就这么一条路,不想走也得走。 还没走近呢,就是一阵莺声燕语,笑意盈盈,远远看去,人比花娇,万紫千红。 可苏未落和巧玉,哪个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 众妃嫔一见她来了,声音立马消了下去,只出来行了个礼。 苏未落没理会,步子迈的越发大了,脚步不停。 姝妃进宫时日最少,对这个七元公主仅是听其名号,未曾见过其人,如今看来,竟是满园的繁花似锦也比不上她一个抬眸浅笑。 但这再美,也经不起她折腾自己的名声,瞧她身边那个俊美男子,定是她的新欢了,竟然公然大摇大摆放在身边。 若单是她自己,倒没什么,但她代表着皇家的颜面,更是皇上的颜面! 她苦恋皇上多年,如今如愿入了宫,便也是皇上的妻,理应是该替他教训一下的。 没准儿就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没人敢劝她,便让她作威作福到了今天。 思虑至此,她浮上一个笑,柔柔的走上了苏未落面前的道儿,福了下身:“臣妾姝妃,公主……哎?” 苏未落直径绕过了她,往前走去。 姝妃愣愣的回过头,盯着苏未落的背影,反应过来,就要去拦她,被皇后一把拉住。 “姝妃,你这是做什么?”皇后厉声道,“你拦谁的路不好,你拦她的路?” 姝妃一愣。 皇后向来贤良淑德,对待众人温柔有加,从未见过她这副疾言厉色的模样。 皇后看苏未落走远了,才把声音放了下来:“姝妃,不是本宫斥责你,这位公主,就是咱们这儿所有妃嫔加在一起,都是惹不起的。” 姝妃内心讶然,面上却道:“姐姐父亲官从二品,权倾朝野,母亲是京城一等一的淑德女子,您自己作为皇后,母仪天下,一国之母,再加上这里这么多姐妹,就算是皇上的亲妹妹,又何来惹不起一说?” 皇后叹了口气:“你可知道嘉妃?” 姝妃迟疑的点点头:“就是那个惹得皇上雷霆大怒,被打入冷宫的女人?” “正是她,”皇后提起这事儿,还心有余悸,“但她不是惹了皇上,是惹了那七元公主。” …… 苏未落刚才不是没看到姝妃,只是懒得理会。 不知道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女人,是怎么通过选秀进了后宫,苏未瑾看女人的目光未免太差。 脑中想着,忽然浮现出谭月白的一张俊脸。 苏未落幽幽的寻思着,这人挑女人的眼光不怎么样,给自己选男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正想着,脑子里的那张脸居然就跑出来了。 “见过公主,”谭月白踏足了温润有礼,对着她淡淡浅笑,“公主在想什么?这般看着在下?” 苏未落恍若隔世般回过了神,巧玉在背后凉凉道:“公主您都盯了月王半天了。” 想什么?想你呢呗。 往常女子被这般调侃,早都烧透了脸,可苏未落偏偏不是寻常女子,脸皮仿佛过了油,经得起千锤百炼而不改本色。 苏未落丝毫不为所动,就跟没听见巧玉的话一样:“我刚刚走过御花园,忽然想起,公主府的一位少年生的就像那杜鹃花似的,又美又艳。” 岳朗吃了一惊,暗中想道:这月王不是公主的未来夫婿吗,怎么当着他的面什么都说? 谭月白面色如常:“这般,那位少年定是如花似玉,深得公主欢心了。” 苏未落忽然一笑:“虽然如花似玉,却也比不得月王丰神俊朗,更是深得我心。” 24.一叶知秋 http://.biquxs.info/

哇。 瞧瞧她都他妈说了些什么。 调戏良家妇男? 苏未落这人一向奇葩,万物洪流中保持真自我本色,顶撞过当今圣上,调戏过风流公子,脸不红气不喘,一心一意不务正业。 可偏生说出这么一句话,竟然让她有些后悔脱口而出的轻佻。 潭月白明显的怔愣了一下,随即面色恢复如常:“公主......说笑了。” 苏未落虽内心不平,面上却巧笑嫣然,轻飘飘的揭过了这篇:“月王是来见皇上的吧?不如和本宫一同进去?” 潭月白也默契的不再提:“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一前一后,先后踏进了这御书房,岳郎紧随其后,巧玉则站在书房门口等待。 苏未瑾一袭龙袍威严,正坐与正中央的黄木椅上批改奏折,见一下来了这么些人,便放下了手中奏章,挑眉问道:“你们一直在一起?” 苏未落嫌这房里闷,扯了扯紧闭的门口,丝毫不顾有外人在场,挑了个顺眼的凳子就坐下了:“没,恰好在门口遇着了,就一起进来了。您叫月王来是做什么?” “若是这次没有月王,你以为你能毫发无损的回京?”苏未瑾冷哼一声,却也丝毫不计较她的失礼。 “是,”苏未落转眼看向潭月白:“那我在这儿,便谢过月王,希望月王别觉得我这礼行的迟了才是。” “怎敢?”潭月白说着漂亮的场面话,挑不出一丝一毫的纰漏,“公主是本王的未婚妻,自然是要百般照顾,好好护着的。” 这话说的没毛病,搁上一般小姑娘指定就是含羞带怯,一眼一眼往自己的俏郎君那块儿瞟了。 但前面就说过了,咱们这公主,她是二般人。 未婚妻? 名儿上倒真是。 苏未落美目盼兮,,说的一本正经:“月王此言,甚是令本公主感动,待日后你入了公主府的门,本公主定当八抬大轿把你从正门抬进去,让天下人都晓得,你是我苏未落的正夫君。” 苏未谨:“……” 潭月白:“……?” 岳朗:“……!” 莫不是这月王要倒插门!? 可这就算倒插门,也不能被八抬大轿抬进府吧?这不是女子进门的礼仪吗? 苏未谨扶额头痛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月王怎么可能来东越,进你公主府的门?” 苏未落反驳道:“怎么不可能?那些……” “咳咳!”苏未谨唯恐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赶紧止住了她的话头,“朕今日叫你们来是为了一件事。” 苏未落这位大爷终于如人所愿的销声匿迹了下去。 “岳朗,”苏未谨唤道,“公主入南山,截下□□一事,不可为外人道。” 岳朗心中觉得受之有愧,却也只能应道:“是。” 苏未谨转身看向潭月白道:“月王营救及时,这件事儿,算是东越乘了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是遇到难事,尽管于朕开口。” 潭月白垂下眼眸:“东越皇言重了。” 岳郎看着他,心情更复杂。 说好的体弱多病,卧榻多年呢? 他瞧着分明是中气十足,十分健朗的模样,与之前四国大典上动不动就咳个半死的病痨样子大相径庭,哪有半点儿生病的样子? 偏偏看着这皇上和公主都一副早就心知肚明的样子,岳郎不禁心中暗叹一句皇家事实在是难测。 苏未落瞧着苏未谨和这两位都一一道了,转眼看向他,挑眉暗示道:“皇上,那您叫臣妹来……” 苏未瑾淡淡的瞥向她:“你便好好待在你的公主府,半月后便是骑射大会,在这之前,你别再给朕惹出什么事来。” 苏未落娇娇柔柔一笑,霎时间万紫千红不胜:“臣妹向来柔弱,这出去一趟身子骨也娇脆了不少,就在公主府好好养一段时间,专心为这骑射大会做准备了。” 苏未瑾没搭理她,一张冰冷的俊脸绷得紧紧的,看不出一丝表情来。 苏未落暗道一声“无趣”,起了身行了个礼,旁若无人的走了出去。 巧玉见她进入没多久便出来了,朝里望了一眼,问道:“公主,皇上可有安排什么事要奴才帮忙?” 苏未落拨了拨小指的指甲,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圆润无暇,完美的令人惊叹不已,得了空子才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算算日子,也该到了。立秋的骑射大会,还有半个月。” “那公主今年也像以往,去坐坐便回来?”巧玉悄声问道,“那奴才去让人准备衣服......” “不,”苏未落打断她,“我许久没碰马了,也许久没碰弓了。回去后你将我那只弓好好擦拭一番。” 巧玉诧异。 这骑射大会开在立秋,持续了拜年之久,这除了各位英年才俊,宫中妃嫔,世家小姐,均可上马参赛,猎物多且大者获胜。 苏未落作为皇家长公主,本来是要做女子表率,怎么也该碰碰马鞍的,可以往三年,苏未落都只是给了皇上面子,骑射大会总是推脱自己碰不得马,一上那玩意儿就头晕目眩,这毛病还治不了。 人都这么说了,谁还敢让她碰马? 这今年莫不是要改了性子了? 巧玉知道自己家这位公主从来都是个游戏人间的主儿,这外面的事儿风波再大,也波及不到公主府这片乐土。 可她还知道,这位公主远不像众人看到的如此简单,此次南山之行,便是换了岳郎一个男儿,也是难及。 巧玉虽然心中惊讶,面上却不漏分毫:“是。” 苏未落顿了一下,转眼看她,奇道:“你今日怎么如此之乖巧,本公主很不习惯啊......” 巧玉轻飘飘的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看她不简单简直是瞎了眼,一会儿回去她定要拿那后山泉水洗洗眼睛:“要不公主回去,自己把弓擦一遍,然后再亲自去告诉锦绣阁,把衣服赶制出来。” 苏未落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你。不过我就不去了,骑射装要最鲜艳的紫金色,花纹定要华丽,总之本公主穿上后,也一定要艳压群芳。” 巧玉倒是不奇怪,她这位公主向来是在衣着上要求甚怪,净挑些扎人眼球的颜色。 只是今日竟还嘱托了一句,要让自己艳压群芳。 按她往日的脾气,定是极度自信,不开口心里也一定是认为自己倾城绝色之姿的。 巧玉心中有疑,便开口问了。 苏未落悠悠的往前迈着步,伴着拂面而来的阵阵初秋凉风,舒爽的眯缝了下眼睛,像只慵懒的猫儿。 “我问你,这贵家的公子们,可有一人,风姿容貌在那月王之上?” 巧玉被问的懵,但细细一想,挨个数落过去,摇头道: “没有。” 苏未落随手折了只杜鹃花儿,四下无人敢上前阻止。 “那他一去,这众位未出阁的姑娘们,岂不是要如同豺狼虎豹般扑上去?我就是要让她们看到我,就有自知之明些。” 巧玉更诧异:“这是......您真喜欢月王?” 虽说月王长得的确是俊,可是...... 苏未落回过头,看着她,忽然“噗”的一声笑出来:“你还真信了?” 巧玉黑了脸。 敢情这是故意逗她呢? 苏未落不再说话,将花儿别在了巧玉脑袋上,欣赏了半会儿,便迈步出了这偌大皇宫。 柳树上的叶子微微泛黄,仿佛是在宣告着秋天的到来。 按说这次出门,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寻玄锦,谁道牵扯出这么多的事儿。 而这罪魁祸首,此刻正悠哉悠哉的躺在公主府逍遥自在。 苏未落一进门,就见他趾高气昂的指挥着一个跑腿儿的小二往西园送东西。 “你手脚轻着点,我付你银子,你别再给我打碎了。”玄锦晃悠着他那把扇子,也不知道这天都凉了,他还在扇什么风儿,“若是打碎了,把十个你卖了都赔不起。” “你哪儿来的银子买东西?” 玄锦浑身一僵,回头看去,见苏未落踱步过来,问了那跑堂的一句:“他买了什么?” 那跑堂的搬着个半人高的物件,被布蒙上,看不真切,他没空擦额上的汗,答道:“是个古董花瓶,这位公子从古玩店讨来的。” 苏未落凉凉的瞅向玄锦。 这人相貌才情样样出色,唯独有个毛病,喜欢把玩这些古物件儿。 这本算不上个毛病,偏偏人家爱自己挑选,这还不成,那挑回来的个个造假,回回弄回来赝品逼真得跟真的一样,还非得嘴硬着说是真的。 玄锦不敢看她,只恨这跑堂的多嘴多舌,心中骂道就他会说话。 “你哪儿来的银子买东西?这个月的银钱还没发呢吧?” 玄锦知晓瞒不过去,陪着笑脸:“是没法,我......提前预支了半年的银钱,才够买这件儿的。” 没等苏未落说话,他又紧接着道:“不过!这回我保证,绝对不是赝品!” 苏未落都快气笑了:“行,我管你真品赝品,既然预支了半年银钱,那以后除了府中的吃住,你再要花半分银子儿,都自个儿想办法去。” “哎未落,你这样就太不够朋友了。”玄锦干脆破罐子破摔: “咱俩都多少年交情了,可别为了个破花瓶伤了义气。实在不行,我应你个条件,你是知道的,我但凡是答应了的,都会做到。” 苏未落转出去的脚收了回来,瞟了他一眼:“我这儿,倒真有件事儿。” 25.嚣张跋扈 http://.biquxs.info/

玄锦看着面前这生得花容月貌的女人,总觉得实在是不怀好意,狐疑道: “你怎么应得这么轻松?是不是早就在这儿等着我呢?” 苏未落挑眉道, “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怪得了谁。怎么,想反悔了?” 玄锦本想说是,可看看那号称是白地青花瓷的顶漂亮的花瓶,又是实在舍不得,只得明知道是个坑,依然义无反顾的跳了进去。 “罢了,什么条件,你且说。” 苏未落想了想,倒还真没什么要嘱托他的,这人办事极利落,除了那改不过来的毛病,看着倒还顺眼。 “罢了,你先去摆弄你那花瓶去,这条件呢,就先欠着,迟早朝你讨要回来。” 玄锦不再搭理她,急哄哄的催着那跑堂的慢着些。 苏未落瞧他这副模样,摇了摇头谈了口不知名的气,又走进里院,看到一个清秀少年正握着只狼毫,在西园中游龙走凤,旁边一个半大孩子蹲在一边,细细的观着。 苏未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瞧瞧我这院子里,都养了些什么货色?一个个不知玩乐,连这孩子都要寻些风雅事儿。” 巧玉:“......您不能自己不学无术,还让人家也这样吧?” 苏未落嗔了她一眼:“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什么都敢说。” 巧玉丝毫不为所动:“奴婢说的是句实在话。” 苏未落不理她,又像是忽的想起什么来了,问她:“听说天上人间楼新来了位花魁,你可知?” 巧玉一猜她便是来了兴致,答与不答她都是要去看上一番的,说的话便直接了当:“奴婢去备马车。公主可要换身衣裳。” 苏未落极满意她的乖巧,:“换一身吧,万一这花魁是个美男,我总不能给人家留下一副奢靡放诞印象。” 巧玉依言,回去找了身素净衣服。 可公主府里的素净衣服,照样比寻常人家瑰丽些,这府里找不到一件纯色衣袍,件件都是有华丽暗纹的。 最后千挑万选,苏未落披了一件漾青色衣袍,配上漂亮的有些妖异的面容,竟也把那低调硬生生变成了张扬。 苏未落坐在马车之中,觉得这天凉了,是时候该把府里的那些个毛皮拿出来盖上了。 巧玉照例在前头候着,忽然瞧见对面不远处来了辆马车。 这马车显然是个姑娘家的,车顶用上了细碎的琉璃瓦,阳光一闪,煞是好看,虽比不上自家公主的这辆马车,但也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 四国大典完事儿没多久,这各国的使臣也都还未散去,这次也来了不少的公主皇子,这马车她在京城里从未见过,没准就是别国的哪位公主郡主的。 偏偏赶上这繁华的大街,两边都是些贩卖的摊位,这能过人的地方就十分窄,两辆马车面对面,定然是有一方要退的。 她悄声掀了帘子,问道:“公主,前面来了辆马车,过不去了。” 苏未落挑了挑眉:“谁家的?要是是个姑娘,就让开吧。” 这倒不是她有风度,只是姑娘家不及男子,让了便让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这巧玉还没等打听呢,对面的车夫就高声道:“对面何人,我家主子乃北楚国玉兰郡主,还不速速让开。” 这一字一句,皆是嚣张至极,听得苏未落一阵不爽。 这从来都是她对着别人使性子,哪儿来别人对她耀武扬威的道理? 这姑奶奶当即就不乐意了,叫住刚要去叫车夫往后推让的巧玉,道了一声:“不让了,与他们说咱后轮子坏了,退不了。” 这后轮子坏了怕是整辆车都废了吧? 但巧玉还是原话转告:“我家主子说后轮坏了,不便退让,还请郡主后退些。” 这车夫明显跟巧玉一个想法,看得出来脸色十分难看:“这后轮若是坏了,岂不是马车都前进不了?你们怎么敢用这话来搪塞郡主!” 眼瞧着这两辆马车马上就对上了,那车夫只得先驾停了车。 “怎么了?”那玉兰郡主发觉不对,便掀开帘子问了一句。 那车夫赶紧道:“郡主,对面来了辆马车,说什么都不肯让,这咱们还赶着时间……” 玉兰郡主淡淡的督了眼对面,只见这马车华贵的很,也俗气的很,恨不得拿天下珠宝来修饰,显然就是个有钱却毫无风雅的俗女子。 她心下不屑,面上却端着一派温婉大方:“可问对面是哪户小姐,今日还请行个方便,改日本郡主定当登门道谢。” 苏未落原本阖着眼,一听这声乍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那玉兰郡主虽说人设从来都是知书达礼,却也心高气傲得很,觉得自己都这样低三下四了,对面怎么说都要给自己个面子。 谁道这一个个都跟没听见似的,话都不回一个。 玉兰郡主着实尴尬,却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发火,只得压着气,又提了语调:“敢问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行了行了,我听见了,你嚷嚷得连对面那条街的都听见了。” 苏未落掀了帘子出来,看着对面这张还算漂亮的脸着实一愣—— 哟,这的确是认识的。 其实也算不上认识,这姑娘就是在四国大典上挤兑她的那个。 要说咱七元公主记别的不行,这记仇是一个顶一个的厉害,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只要是惹得不高兴了,指定就给你算上一笔,就算当场没找回来,日后再见面也一定不让人痛快。 这不今日就撞上了? 这姑娘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哦对,说她贤良淑德,然后是潭月白身体病弱实在配不上。 后来她与潭月白接触,人家也并无这个意思,那看来就是这郡主自作主张了。 玉兰郡主看见她也是一愣。 这样一张脸,看过了着实难忘,她一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当得起天下第三美人的名号。 但也并不代表她看得上这位公主。 她本名梁姝兰,父亲是当朝北楚天子的弟弟,官居二品,她十二岁有了封号,玉兰,意味高洁纯真,所以她自小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嫁进皇家的。 所以她一直很努力,琴棋书画,她早已是北楚有名的才女。直到有一日她入宫,看到了那个弱不禁风的男子,一席青衣绝世独立,自此印在了心里再也抹不去 奈何那人向来是拒女子于千里之外,即便是她作为他的堂妹,也并无特殊。 这样也好,没有人可以靠近他。 但突然有一天,他有了婚约。 她本以为,他的妻就算不是自己,那也该是一位极优秀的大家闺秀,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 怎料是这么一个声名狼狈的荒唐人! 所以在四国大典上,她虽惊艳于这位公主的容貌,却也打心底瞧不上她,更是嫉妒这么一个人,随随便便就有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于是她故意出言挑衅,谁道这公主竟毫不在乎,还当众提前离了席。 当真荒谬,这样一个女子,怎么配的上他? 思及至此,梁姝兰眯了眯眼睛,即便心中妒火横飞,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可人模样:“原来是七元公主,久仰大名,久闻公主性情率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就是实实在在的讽刺了,性情率真可不就是说她粗俗无礼呢吗。 苏未落嘴角一挑,半点不含糊的应下了这句不算夸奖的夸奖:“看来本公主的美名都传到北楚了,可惜我这人向来低调,从未自夸自擂,怕不是那个极仰慕我的人到处宣扬。” 梁姝兰一噎,她觉得这人再怎么荒唐都该有个女子该有的羞耻之心,谁道这人半分脸皮都没有。 她也不想跟她多纠缠:“今日实在是不巧,但姝兰还有要事在身,还请公主今日让了这路,改日姝兰定当登门道谢。” 要事谁没有,她还赶着去天上人间楼看花魁呢,哪有时间跟她在这儿扯皮? 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苏未落再不让,着实是给人难堪,也显得自己无礼。 偏她还一点儿不在乎自己名声。 “本公主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只是你那车夫说话实在不中听,惹了本公主不甚开心。郡主说,这该怎么办?” 梁姝兰轻咬贝齿,恨恨的看向对面笑眯眯的苏未落。 纵使心中千万个不愿,梁姝兰也不得不道:“小全子,向公主赔礼道歉。” 小全子早听见这一声公主,才知道自己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如今听到只要道个歉就解决了,赶紧道:“小人该死,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 “行了行了,本公主轻着呢,可没有泰山那么重,”苏未落见他骨头这样易弯,也失了兴致, “还请郡主日后记住了,这里是东越,任由手下的狗撒野还是回到你们北楚合适得多。” 梁姝兰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对方的退让,心里却并不多大舒坦。 虽说这苏未落退是退了,可那说的话照样惹得她不痛快。 等着瞧,这种女人,她不会让她嫁给堂兄! 苏未落不知道梁姝兰的心思,却也知道这是结下了怨,只是她一天到晚日理万机,结下的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有功夫管这么一个小人物? 如今还是赶快去那天上人间楼来的妥当。 26.纸醉金迷 http://.biquxs.info/

今日的天上人间楼很是热闹。 这天上人间楼最与旁的不同的,不是它风雅空灵的高人一等,而是这无论白天夜晚,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欢庆盛世。 而这花魁,更是天上人间楼的一大奇景。 要说花魁,那是个青楼妓院就少不了的,但这地方不一样,花魁三年出一个,上一个据说是勾了多少王侯贵胄的魂儿,让他们到现在都还是心心念念着。 到了隔了三年的这一个,人还没见到,名声就传了出去。 苏未落还没下车,就听见一阵袅袅琴声,下了车后,一股子诱人贪念的阵阵浓郁香气袭面而来,卷着那风就捎到了外头,甜丝丝的。 往日她人还没踏进去,这老鸨就出来迎她这尊财神爷,今儿这都进来了,人还是没个影儿,可见是真忙。 苏未落也没找,自己寻了个卧儿坐下了,耳边嘈杂一片,各种粗俗下流的言语,听得巧玉一阵羞恼,苏未落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慢悠悠的喝着茶。 “不知这花魁的滋味可是比别的上起来更销魂些?” “哈哈哈,张兄这话,这女人镶了金,自然是贵了不少,可再美也不过一张皮相,当不得真。” “沈兄旁边这位姑娘细腰拂柳,依在下看倒比不得那花魁差多少!” …… 酒足饭饱思□□,苏未落赶的巧,来时正赶上开场舞蹈,再过一段时候,就是花魁出场了。 她今天这一身,着实是与这风月场所格格不入,看着低调,还有不少不长眼的玩意儿看这位长得如此貌美,以为是用来伺候的,上来便要摸东摸西。 苏未落正寻思是剁了好呢,还是直接把他废了,这老鸨急哄哄的上来了,拦了那人一把,赶在那人发货前赔笑道:“这位爷,这位也是咱这儿的客人,不是人间楼的姑娘。” 那人啐了一口:“一个娘们儿,还学男人逛什么花楼!” 苏未落眯了眯眼,暗搓搓得记下了这醉汉的长相,琢磨等他落了单儿再套上麻袋先揍上一顿,再运到别的花楼去,长这副模样也不指着挣什么钱了,能出手就好。 这老鸨跟堆着笑:“公主,这人喝醉了,莫与他计较。咱主子吩咐了,公主若是来了,便上二楼去,那儿清净不少。” 苏未落挑了挑眉,这天上人间楼的主子,可不就是潭月白吗。 她也不多言,直接领了巧玉奔二楼去。 这二楼她也从未来过,像是隔绝了下面的喧嚣繁华,只留一方天地。 一青色人影端坐于桌旁,这人影身形修长,萦绕一种如玉般的气息。 正是潭月白。 当初她对这人印象极深,就是他带着面上这副奇怪的黑面具,却也掩饰不住周遭的矜贵清雅。 那人见她上来了,对着她遥遥敬了一杯,虽被面具挡着,却能看出那双清透黑眸中的笑意。 苏未落走了过去:“月王当真好兴致。” 潭月白为她倒上壶中酒:“在这里,莫唤我月王。” 苏未落挑了挑唇,笑出一片繁花似锦:“月楼主?” 潭月白不答,却已然默认。 苏未落一口饮尽银杯中酒,叹了一句:“这是桂花酒?几月份了,还有这桂花酒?” 潭月白摇头道:“这酒后劲儿大,公主莫要贪杯。” 苏未落若听了他的便不是苏未落了,一杯接一杯的倒着。 一楼的台子上,尽是些貌美如花的姑娘,数道妙影交错,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个个柳眉媚眼,勾的台下男人一个个如痴如狂。 苏未落叹道:“月楼主当真好本事,就这些姑娘弄出去了,一个个都是抢着要的。” 潭月白声音清越,听得人一阵耳清目明, “这些大多是没落贵族家的小姐,才情相貌本来也是高于那些民家风尘女子的,但说是抢着要,实在是抬举在下了。” 苏未落支着下巴,看下面的少女身姿玲珑,浑身解数的勾引男人,叹这生计也实在不好谋,等一会儿人花魁出来了还要给人家当陪衬。 看旁边这位看的是一脸风轻云淡,对下面的百花齐放没一点儿心动,当真是君子淡如水,也不晓得是本性就这样,还是做给她看的。 仔细想想,这人在北楚大小也算个王爷,理应也是见过不少天姿绝色,不也落了个不近女色的名声,想来估计是人真就是这么个冷淡的性子。 像苏未瑾那样铁面无情,不解风情,不懂风月的男人,也是后宫佳丽数不胜数,这潭月白看上去要比那人温雅得多,还真就没个红颜知己的? 那这样的男子,配给自己岂不是糟蹋了? 苏未落想着想着竟乐出声儿来。 潭月白弯了弯眼眸:“公主思极何事,竟开怀至此?” 苏未落撩了撩额前的一缕发丝儿,声调懒洋洋的:“月楼主可知你那封了郡主的堂妹?” 潭月白思索一二,的确是有这么一号人物:“见过面说过话,倒是不熟。不知公主于她有何渊源?” 苏未落指了指他:“人家喜欢你呐,看不出来?” 潭月白一怔。 女儿家的那点儿心思一,他用眼睛一看便知,可他没想到这苏未落竟是当面说了出来。 鼻翼微动,一阵桂花清香扑面而来。 暖红烛影微微摇曳,映得苏未落白玉般的面颊染上了些许霞红,艳得千娇百媚,不知是暖光晃上去的,还是女子天生的娇俏。 他失笑。 原是喝多了桂花酒,这后劲儿上来了,人已微醺。 “公主,”他温声道,“您醉了。” 苏未落摇了摇头,玉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把玩着已经空了的银盏,专心致志的看着下面的百花齐放。 潭月白不再出声,又倒了一杯,轻浅啄着。 下面的妙龄少女扭着纤细的腰肢,细柳一般,像是惹人欲念的凝脂白玉露出一截,惹得下面的男人们吹响了口哨,疯狂攒动着。 这群姑娘赤脚踏着鼓点的节拍,踩在了一个又一个沉重而欢悦的节奏上,动作由急渐缓。 众人屏住呼吸,知晓这便是那名动京城的花魁要出来了。 红纱漫天,缠绕着众人的心和眼。 自中央缓缓踏出一道朱砂人影,□□着双臂,隐隐约约挽出一朵花。 那银光闪闪的......竟是一把锋锐的长剑! 男人们更兴奋了,来不及看到那女人的样貌,只得一个身影,竟大片的呼喊起来。 苏未落看到那抹银光,倒是清醒了几分。 渐近了,那女人终于漏了面。 只绝色妖娆四字可形容这只妖。 她着一身火红纱衣,叠得层层密布,却勾人心魂,轻抬玉臂,漏出半截雪白,与那银剑交辉相映。 额间一点朱砂,眼尾一丝暗红,像是那诱人共度欲海的妖,终是引下面的男人彻底疯狂起来了。 这是一个天生的尤物! 这女人轻勾被染得嫣红的唇角,又是一阵狂潮,漫天遍地的银票金子从下面往上扔,别的姑娘嫉妒不来。 近了!近了! 鼓点的节奏越来越密集,终于到达了一个高潮! 苏未落挑眉,这回倒是彻底消了那桂花酒的醉意,更胜于下方女人的一张脸上竟是布满了笑意。 “朱颜榜有曰,美人如毒如罂,观之荼蘼眼鼻,食之烂其心肺,额间朱砂惑乱世人,此女自幼收于阎殿,皆唤毒娘子,位列第五。不知这等美女,来这天上人间阁是来献舞的,还是来取魂的?” 潭月白被拆穿倒也不怒不惊,只风轻云淡的赞道:“公主好眼力。” 苏未落哼笑一声,心里对这人的底儿倒是更有了几分数。 阎殿,阎王殿,便是专门杀人来用的,可这种杀手组织竟是也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朝廷命官不杀,至情至善之人不杀,只这两点,既让自己脱了朝廷之争,又免去了一个大奸大恶的形象,不可谓不聪明。 毒娘子是其中的核心人物,潭月白能和这种人物搭上线,也不可能太简单。 底下的女人说不上是天姿绝色,只是勾人本事太胜,仿佛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催情,无一处不惹人痴狂。 这毒娘子忽然娇笑一声,挽出了一个漂亮至极的剑花,在众人惊叹之际,向前俯冲而去,轻轻巧巧插入了正中央一个男人的心脏。 霎时间,血花开放,人头攒动。 众人来不及反应,皆乱了阵脚,哪晓得这惹人怜爱的娇花转眼就变成了要人姓名的食人花。 苏未落和潭月白不动如山,坐在上头饶有兴趣的看着濒死的男人。 这男人苏未落竟是认识的。 这京都里苏未落认识的,不是有过节的,就是极出名的。 这男人是后者,贵族废物里的顶梁柱,不是玩意儿的那堆里顶不是玩意儿的一个东西。 不是人到了什么程度呢,就是抢了姑娘不算,秀气的孩子也抢,抢完了就往外一丢,撒手不管了,不知害了多少人。 苏未落早有耳闻,寻思哪天碰见了定把他从头到尾料理一遍,谁知这人还奸滑的很,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从没让她碰见过。 今日这又是来了烟花柳巷之地,本想留点情意给楼里的姑娘,没曾想把命留下了。 毒娘子巧笑嫣然,拿剑尖挑起了那人下巴:“我魏青宁平日最恨得,就是你这种人,死在我的青霜剑下,便宜你了。” 这么妖娆的一个姑娘,剑的名字竟如此清雅,真是世事难料。 苏未落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身侧之人,若她没看错,下面的毒娘子在一剑穿了那败类心之后,眼尾往上一挑,瞟了这边一眼。 她虽自恋,却也知道那一眼不是看她的。 看来自己的这位未婚夫,秘密并不比自己少。 魏青宁含笑看这人绝了气,才施施然的掏了块香喷喷的帕子,轻柔的擦拭着这把银光闪闪的剑。 这女人不仅剑不符她的气质,连名字也不符。 任下面一片波涛汹涌,上面的二人自一派悠哉乐哉。 魏青宁赤着一双莲足,缓步踏出了这纸醉金迷的天上人间阁,像是妖女踏入了回地狱的莲台,从容不迫。 苏未落仰头饮尽杯中佳酿,一缕银色顺着她细长的脖颈流入了漾青的衣领中。 “今日这场戏,精彩的很。只是怕这日后,天上人间楼不再有人敢踏进来了吧?” 潭月白挂着那幅乌黑面具,竟也让人感觉不可侵犯: “莫劳公主费心,在下不日便要回北楚,这天上人间楼失了主人,还不若让主人先丢弃了。” 苏未落站起了身,拍了拍巧玉的肩膀,在下楼前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冲他一笑,竟是比刚刚那毒娘子还有艳上几分: “改日备了这桂花酿,再一起喝酒。” 潭月白哭笑不得。 敢情是惦记上了他这佳酿。 别看这女人平常来得勤,对这里面的清秀少年也都叫的上名字,心肝宝贝的喊着,知晓了再也见不到,话也没留一句。 这女人才是真真的冷心冷情。 夜色渐浓,云雾缭绕开来。 潭月白立于人间楼顶层,目送着那辆异常华贵的马车渐行渐远,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极淡,伴随而来的是一股糜?g的香气。 红纱至,正是毒娘子魏青宁。 她单膝下跪,面对着背对自己的潭月白,柔声开了口:“主上,目标已死。” 潭月白轻声应了一句:“嗯,做得不错,足够张扬。” 魏青宁得了一句赞扬,脸上的娇媚笑容真诚了不少:“主上,用不用奴家替您经营这天上人间楼,保证您不在的时候,奴家也......” “不必了,”潭月白说的语气不强硬,却带着毋庸置疑:“这事儿用不着你操心,你先退下吧。” 魏青宁贝齿轻咬樱唇,心不甘情不愿的赢了一声“是”,转身离去了。 她这位主子,看似平易近人得很,好像暖玉似的,实际上比那千年不化的冰泉更冻人,半点风情不解! 魏青宁恨恨的暗自咬着小手帕,却也无可奈何。 这么多年,世人传的北楚月王,就没一点真的,唯独一件,不近女色,铁打的事实,半点不差。 也不知这次迎娶那什么七元公主,是人家的福还是祸。 刚刚她匆匆瞟了一眼,嚯,长的的确就一个美字。 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的皮相是不如人,但胜在是魅在了骨子里,照样登了朱颜榜第五。 那位公主难得的是皮骨俱佳,一颦一笑都带着灵动,配给自家主子这种不知情爱只知生杀的铁木头,可惜了...... 潭月白不晓得自家下属对自己的腹诽,只心心念念着自己的事儿。 另一边苏未落瞧着这天刚刚落了太阳,总觉得时间还早的很,便嘱咐巧玉半道改了路,往净水河那边去了。 这净水河是个什么地方呢? 荒草丛生的死地儿,妙的是一条极清的河穿透而过,净到什么地步呢,两米深的水,一眼就能看到底。 偏偏这块儿让苏未落这小祖宗看上了,隔三差五来一趟,就说是看上了这块儿清静。 其实苏未落来这不为别的,她一年前在这发现了窝白猫,怪有趣,这儿离京城又不远,来着方便,得了空就带些吃食喂它们。 只是这白猫奇怪的很,不吃鱼不吃鸟,净挑些生肉吃。 今日苏未落空手而来,那窝白猫就在离河岸不远处的一个柳树洞里,她寻思着等到冬天,便把这窝白猫接回府上养,暖和些,待到了开春,再把它们放回来。 想的正好,一扒草丛,一点儿毛影子都没见到。 苏未落皱了皱眉,也不嫌地上脏,就这么坐下来开始找。 这窝白猫个顶个的小,没准儿一不留神就弄丢了。 正翻着,忽然一道剑锋自背后刺过来,苏未落眼疾手快的侧身避开了。 这是一个黑衣男人,面被罩住了,看不清脸,见她躲过,立马就来了第二剑。 还是个行刺的。 苏未落内心极为冷漠,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人,待他的剑离心口还差一寸的时间,一柄更利的剑挡了下来。 “铮”的一声,那刺客的剑折了。 苏未落闻着一股子馥郁香味,便见红纱飞舞,竟是毒娘子魏青宁。 她轻蔑的朝她看了一眼:“怎么不躲了?” 她本来要看这人狼狈逃窜一番的,谁知道竟傻站在那里不动等人来刺! 苏未落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吓傻了。” 27.媚骨天成 http://.biquxs.info/

魏青宁噎了一下,正想出声嘲讽,那倒地之人竟是贼心不死,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射出了一柄剑,直指苏未落。 眼瞅着魏青宁救人不及,苏未落伸出两只纤纤玉指,就那么一夹,剑便折了一块。 那人终是和他的剑一样,也折了。 魏青宁见她出手惊艳,虽是震惊却也忍不住开口嘲讽道:“公主不是吓傻了?” 苏未落幽幽的叹了一句,扔掉了手上的半寸银剑: “这不刚回过神儿么。” 说罢,扔了剑尖儿,慢悠悠的撇了她一眼:“久仰毒娘子美名,今日一见果然传言误人。怎么不去伺候你们主子,跑我这儿来了。” 魏青宁又是一噎。 什么叫传言误人? 苏未落不理一边儿妖艳到极致的女人,专心致志找她那几只消失的白□□咪。 “喵~”苏未落细声细语的学着猫叫,倒是把魏青宁学愣了。 “你怎么知道我主子是谁?” 苏未落没空搭理她,随口敷衍了句:“我诈你的。我哪儿知道你主子是谁。喵~” 魏青宁 这公主什么毛病!? 刚在天上人间阁喝酒撑着肚子了吧。 “你找什么呢?”魏青宁看她一脸专心致志的找东西,倒是想起了来这儿路过看到的几只漂亮白虎。 但若是找虎,喵叫什么?那白虎会听见你的猫叫声过来么?那便是想吃猫肉了。 “自然是找我的猫,”苏未落答得一脸自豪,“一共三只,个个长的都是顶可爱的!” 魏青宁更疑惑,刚那几只白虎也是恰好三只。 草丛微动,一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探了出来,魏青宁立时将手放在了清霜剑剑鞘上,打算着这老虎若是扑上来便用剑拦下来。 却不料这三只雪白雪白的白虎极为乖顺又极为大胆,见了刀剑竟然也丝毫不惧,一步一步往前踏过来。 魏青宁这才发现它们走向的是一脸震惊的苏未落。 苏未落看着朝自己缓缓走过来的三只庞然大物,微微有些茫然。 她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我的大咪二咪小咪,它们这是怎么了?” 魏青宁眼尾微抽:“您真当他们是猫?这本里就是虎,莫非你从前一直未发现?” 苏未落沉默了。 她哪知道? 她头回看见这三只的时候都将近一年前了,那时候三只还那么小,挤在一堆儿不及她巴掌大,眼巴巴的瞅着她,哎呦喂,那个可怜劲儿,把她心中埋藏至深的怜意都给激出来了。 就她上回看见,也不过一只没多大,就普通小猫那么大,怎么这三个月不见,长成这个儿头了呢?别不是吃多了吧。 就......它们脑袋上的确带了个王,她哪儿寻思是白虎啊,就以为是特别的花纹儿呢。 苏未落满心复杂的伸出手,摸了摸大咪的头,毛茸茸的,甚是舒服。 瞧着它亲昵蹭着她的模样,苏未落叹了口气。 其实就单从它们只肯吃肉就能看出来,只不过是她先入为主了。 “巧玉。”苏未落唤道。 巧玉一直都没走远,听着声过来,看到了地上的尸体和旁边站着的女人,也是面色不变:“公主有何吩咐?” 苏未落揉着二咪的大脑袋,对着巧玉道:“明儿寻两辆车,把这三只白虎都运回府上,好生看待。遮好了,毛也别露出来,旁人若是问起,就说是本公主运了两箱土回府。” 巧玉面不改色的道:“是。” 眼瞧着这主仆二人就要打道回府,魏青宁有些气急败坏,她这么一个大美女扔这了,这俩人看不着吗? “公主!” 苏未落刚要上车的步伐停了下来,疑惑的转过头:“魏姑娘还有什么事儿么?” 魏青宁咬了咬唇:“我刚才可是救了你。” 苏未落恍然大悟:“谢谢姑娘救命之恩,本公主不胜感激。”说罢转身毫无留恋的进了马车。 魏青宁发现这公主和她未婚夫简直一路货色,都是三言两语就把人噎的再也张不开嘴的角色。 最后她还是打着为主子看管未来王妃的旗号,如愿以偿的上了马车。 苏未落一脸的意味深长:“哦。你主子还真是潭月白。” 魏青宁只是蹬了她一眼便转开了脸,到一边儿闭目养神去了。 魏青宁能得到阎殿毒娘子的称号,不仅仅是靠着一身媚骨天成,虽说最开始的确是对这个公主大意了,但是后来她套的话也都是主子想告诉她的,不然她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泄了阎殿的主子。 魏青宁是被潭月白捡到的。 当时她十二岁,潭月白十岁。 潭月白那时候还没她高,却是个想让她跪下的神?。 “我救你,是因为看上了你的能力,别让我失望。” 她果真没让他失望,成了他手里最利的一把刃,看着他从一个稚童成长为如今的翩翩公子,看着他一路走来付出的无数心血。 这个苏未落,是他这么多年来,接触最最多的女人。 她要好好看看,好好看看这个女人,到底特殊在何处。 “你老看着本公主作何?”懒洋洋的音调拉起来,像棉花糖一样传入了魏青宁的耳朵里。 “我没看你。”魏青宁收回目光。 “说谎。”苏未落戏谑的瞧向她,“看了就是看了,爱美之心人皆有,别说你,我也爱看。” 魏青宁抽了抽嘴角,没理会她。 苏未落哼着小曲儿,撩开了珠帘,外面人声鼎沸,像是开了的油锅,叫的停不下来。 她向来喜欢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闹腾,叫了巧玉来,一派兴致勃勃:“巧玉,外头这么热闹,是在闹什么呢?” 巧玉看了外头一眼:“奴婢这就去打听” 魏青宁在一边直皱眉:“你要做什么?顶多是妇人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你要凑什么热闹?” 苏未落看撩了这珠帘也看不到什么,遗憾的放下了:“你懂什么?本宫贵为东越长公主,这种民情,我必然也是要体恤的。” 魏青宁觉得这女人就是胡搅蛮缠。 巧玉上来的很快,表情是少见的凝重。 苏未落还在兴致勃勃的问:“生了什么事?” 巧玉欲言又止,最后轻声道:“是谢三娘。” 苏未落愣住了。 28.时光荏苒 http://.biquxs.info/

谢三娘能登上朱颜榜第七,的确是有着资本的。 娇媚的脸蛋加上凹凸有致的身段,虽说性格泼辣了些,但也的确算是个世间少有的绝世美人儿。 当年她继承的八品楼除了有个百年老店的名号,还有无数狂蜂浪蝶就为看一眼里面的老板娘。 苏未落一直挺可惜的,虽然支持苏未柳和谢三艳,但是暗地里没少嘀咕过谢三艳怎么就瞎了眼,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他们四人自小一块儿长大,那美人的心思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偏偏苏未柳自己看不出来。 也许是看出来了,却不想道破。 谢三艳也是个烈性子,苏未柳装着看不出来,她也一直等着。 直到那场大火后,这京城里就再没了朱颜榜第七的消息,只听说八品楼让她扔给了弟弟,自己不知所踪。 如今又回来了...... 苏未落掀开了门帘,踏着一双青靴下了马车。 果然是记忆中那张艳绝天下的脸,不过添了些成熟,如今正一脸不耐烦的望着某处。 苏未落顺着看去,不用细打量都知道,又是这京城里天子脚下的特产,哪个不知死活的留恋女色的纨绔子弟。 “你跟了我们公子,日后定是少不了你荣华富贵,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又是这么一套没新意的说法。 苏未落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帮人劫良家妇女也没个新鲜点儿的词么?她天天走到大街上听这些都听腻歪了。 显然谢三艳也是不太想搭理他,冷笑了一声,转身就想走。 苏未落有些讶异。 若是按她之前火爆的性子,遇上了这等破烂事儿,肯定是要管上一二的,然后说省的日后再去祸害人别的姑娘。如今倒是理都没理。 看来这三年,不仅仅是她在变。 谢三艳理所应当的被拦住了,这人的家仆手脚很快。 谢三艳转过身,声音冷冷的:“让你的人滚。” 那年轻公子哥还在乐,一把扇子挥舞的有来道趣,许是他自己觉得很潇洒:“小娘子的声音如人娇啊。” “小娘子的拳头如石重啊。”苏未落笑意盈盈的过来了,瞬间夺去了众人的视线。 这纨绔愣了愣,这公主他是认识的,爹爹再三跟他说,他惹了谁都行,他爹都能给他摆平,但是这位七元公主,见了就得绕道走。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舍不得。 这么好看又合他胃口的美人儿,京城里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于是他咬了咬牙,绽开一个笑容:“公主,不过一个女人,您卖在下一个面,改日定当登门......” “你谁啊?”苏未落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本公主凭什么卖你面子?” 那年轻纨绔笑着的脸一僵。 “本公主又不认识你,谁准你踏进公主府的门了?”苏未落慢悠悠的说,“这挑女人你也没个眼力见儿,本公主的嫂嫂,是你能看的吗?” 谢三艳本来冰冰凉的艳容一瞧见她就化开了,带上了点点惊愕,和掩饰不住的惊喜。 这人没想到苏未落是一点儿面子不给,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苏未落不耐烦的打断:“你要真是不要命,便将名讳报上来,明日本公主亲自登门拜访。” 这话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纨绔瞧了一眼谢三艳,为嘴边飞走的肥妹鸭子惋惜了片刻,便恨恨的转身离去了。 谢三艳这才挂上了笑:“三年不见,未落出落的这么漂亮了。” 苏未落一点不谦虚:“那是。” 谢三艳失笑,这小丫头她自小就十分喜欢,她大了她七岁,把她当亲妹妹疼。 但是这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三年,苏未落心里也是不满:“这么些年,你都......做什么去了?” 谢三艳顿了一下,声线潇洒不羁:“还能怎么样,老娘还能因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吗?就是出去玩了三年,看遍我东越大好山河,如今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苏未落微叹。 “我正好要回公主府,三艳姐是来做客,还是先回八品楼?” 谢三艳犹豫了一下,道:“我还是先回八品楼收拾行李。改日我会去看你,带着苏……皇上一起。” 是了,苏未瑾如今已是一代天子了。 苏未落也不勉强:“好,我在公主府等你。” 苏未落上马车时,看到谢三艳的转身,划出了一抹艳色,一如当初。 “是个痴情的女子。”魏青宁在马车上掀了帘子看,如今看到谢三艳的背影来了一句,“可惜没遇到良人。” “你看不起这样的女子?”苏未落问。 魏青宁摇了摇头道:“并非看不起。相反,我很尊敬她们,女子能够抛弃常伦去爱一个男人,是那个男人的幸运。只是世上大部分人不懂得珍惜。” 苏未落笑叹:“你倒是看得通透。” 这个女人,有点故事。 只是,有些并非是不珍惜,而是没来得及。 谢三艳如今二十六岁,按理早该嫁人了,长得如花似玉,本应该追求者无数,但是却因为苏未柳,耽误了不少时间。 苏未落并不为自己的哥哥做辩护,只是人已去,无可挽回的,不仅是人,还有等待的时光。 魏青宁对她不知是不是赞赏的话冷哼了一声,让苏未落感叹这个女人真是时刻都在竖起浑身的刺儿,但是好像又不得不跟在她身旁。 该是某人的命令吧。 真好玩儿。 魏青宁要么是冷着一张脸的,要么那张俏脸上满是勾人的媚色,没像现在这样,像是想起了什么,显得有些伤感。 苏未落又起了坏心思,她就是喜欢逗看起来相当正经的人,看他们破功的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知道哪里遗传来的恶趣味。 她轻咳一声:“咳……那个,青宁姑娘,不知芳龄几何,是否婚配?” 魏青宁冷冷的瞧了她一眼,没答话,高冷的很。 苏未落越看越来劲儿:“我府上别的没有,就是美男子多。你长成这个样子,若是看中了哪个,尽管和我说。其实要我看,虽然我那个姓玄的大爷性格不怎么样,长的却是一流,要不......” “若我没记错的话,”魏青宁终是忍不住道,“您是个公主吧?别是兼职街边儿的媒婆了。” “哟,”苏未落笑,“那我可得是收费最高的一个,这么漂亮的媒婆,你见过?” 魏青宁刚想嘲讽一句,转眼对上了苏未落带着笑的侧脸,说是风华绝代不足以为。 的的确确是好看。 于是她硬邦邦的道了距:“注意你的身份。” 苏未落忍不住笑。 哎,这帮正经人逗起来就是好玩。 其实苏未落是看不了人藏着心事,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时间用来伤感? 魏青宁不像是一个过于冷血的杀手,反而更像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她也乐得去逗。 魏青宁也看的出来,苏未落是在逗她笑,这份心思,她记下了。 这马车停在了公主府前头,慢悠悠的下来了两个随便一摆都是惊艳的女人,惹了不少人的目光。 苏未落仰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这车晃的她腰酸背痛的。 正要往里走,忽的眼尖的看到了旁边一道晃眼的银色。 细细看去,这公主府旁,竟是坐了个银发乞儿。 29.刀剑相向 http://.biquxs.info/

其实公主府离这繁华街道并不远,偶尔有一两个来乞讨的,苏未落也都会施舍一些。 只是这么小就出来行乞的......的确少见。 这乞儿看上去身材很娇小,被罩在了一个宽大的灰色袍子里,泄出的几缕银发在阳光下闪着光,格外的惹眼。 他像是听到了马车回来的动静,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小手,声音怯怯的,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怜惜:“姐姐......我饿了,能给我点吃的么?” 伸出来的这只手臂,竟是刻着一道纹,具体是什么,还无从考据,只是这道花纹看起来十分邪肆,并不是像是什么良善之物。 苏未落皱了皱眉。 魏青宁只是瞧了一眼这小孩儿就进了府,一点不带客气的。 巧玉移到她身边,悄声问道.“公主,奴婢去厨房那些饭菜......” “去吧,”苏未落点了点头,又找了些银子出来放到了他的手里。 小孩儿的手很白,白的几乎透明,苏未落的指尖触上去,带着微微的凉。 小孩收回了手,他抬头,苏未落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带着脏污,却有着一双妖异清澈的紫眸。 苏未落愣了愣,转眼间,小孩的头又低了下去,丝丝银发飘了起来,声音低的微不可闻:“谢谢。” 苏未落对待孩子向来是拿出了所剩无几的耐性:“你的父母呢?” 这孩子握紧了碎银子,轻声道:“我的父母嫌弃我的眼睛怪,把我扔到外面了。” 苏未落顿了顿,借过了巧玉递过来的馒头,放到了他手里:“吃完了便离开吧。” 那孩子伸出手接过去,声音低低的:“姐姐也嫌弃我吗?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苏未落笑,“我很喜欢,但是我今天能给你的,只有这一顿饭,你想要什么,需要你自己用双手,去拿来。” 小孩瑟缩了一下,轻声道了声“谢谢”。 他离去的背影总有些萧条冷寂,看的人心里止不住的怜爱。 但苏未落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回了府。 “我以为你会把他接回来。”玄锦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门前,依旧是一身玄衣。 “他很招人疼,”苏未落眼神没分给他一个,“但是招人疼的孩子那么多,一个公主府,忙不过来。” “只有这天下都太平了,他们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玄锦愣了一下,万没想到她能说出设么一番话来。 “你......一直这么想吗?” 苏未落顿了一下,恢复了以往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欠揍模样:“我这两句是不是把你感动的涕泗横流啊?” 玄锦摇了摇头,恨的咬牙切齿却拿她毫无办法。 这丫头太精了,偶尔露出的一二点真情也被她消抹殆尽。 “别想了,”苏未落又伸了个懒腰,一副没睡醒的困倦样,“回去睡觉咯。” 玄锦无奈,只好跟上。 ...... 深巷。 身上披着一件破麻衣的少年独自走在巷子里,这里阴冷潮湿,偶尔传出的几声猫叫也不觉得可爱,反而有股阴凉。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低头瞧了眼,他小小的手里攥着一个变形了的馒头。 男孩伸手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头惹眼的银发,妖异的紫色瞳孔中像是野兽一样露出了点点兴奋。 “苏未落......” 他轻声念着,到最后扯开了一个富有侵略性的笑容, “有意思......” 他本来想着能生擒李桥,还把他的计划搅黄的的女人会是个什么样的,果然没让他失望,真是十分有趣。 靠双手去实现想要的? 那么,如她所愿。 他会用他的这双手,将东越狠狠击碎。 “你这又往府里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玄锦眼神瞟了一边的魏青宁一眼,嘲讽道。 苏未落挑了挑眉, “哟,这么快就改口了?刚儿不还问我从哪儿弄回来这么个大美人呢嘛?” 玄锦一噎,看着魏青宁听声扔过来的嫌弃眼神,那口气更是如鲠在喉:“刚才是我瞎了眼,我收回刚才那句话,这女人的脾气比你还烂,品味比你还不如。” “你那花瓶的确就是丑啊,还不让人家说了。” 苏未落也没寻思人魏青宁就是说了一句他那花瓶什么玩意怎么这么丑,他就跟她磨叽了半个时辰没个完,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计较呢。 魏青宁不知从哪儿拿了块儿帕子,正在轻轻擦拭着那把清霜剑,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在对待温柔的恋人,等一直擦到了剑尖,才把那块看起来很昂贵的金丝帕子扔到了一边。 苏未落想起了她之前在天上人间楼,看着魏青宁宛若妖女一般,惑乱世间,如今看着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真是有趣的很。 玄锦见多识广,大约也是看出了她就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朱颜榜第五毒娘子,却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性格。 闹够了,玄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啪”的一声展开了扇子, “对了,刚才那孩子身上的纹身......你见过没?” “没,”苏未落并未放在心上,“那孩子长相过于妖媚,想来以前是在哪家做过奴儿,主人家刻上去的。”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哪儿来着......” 玄锦寻思着,到底是没想起来。 “你先别管那个了,”苏未落细长手指勾起了一件金色礼服, “你瞧这衣服,我穿去骑射会,怎么样?” 玄锦嗤笑一声, “这个?您是去打猎去了,还是去选美去了?” 说到一半,他忽然转眼看她,一脸不可思议:“骑射会,那玩意儿你往年不都是不去的吗?” “今年我那未婚夫不也要来么?”苏未落笑,“总要去给个面子不是?” 玄锦可不信她这副说辞。 这位随心所欲的主儿,给过谁的面子?上次皇上找她游,不也是说不去就撂挑子了?这回说要给什么鬼的未婚夫面子,骗鬼呢。 “行吧,你想去就去,”玄锦摇了摇他骚包依旧的扇子,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消沉了这么长时间,突然就去了,保不齐很多人就不安分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苏未落最终遗憾的放下了手上拎着的这个,“他们敢动,就尽管让他们来。” 公主府的日子过得其实很安分。 没事儿溜溜狗,玩玩鸟,再时不时的逗一逗新来府上的魏青宁,偶尔来府上一两个不认识自称是公主男宠的美男子,没见上一面就被侍卫赶出去了。 说真的,若不是魏青宁时刻在她眼前晃眼,她都要把自己那个挂名的未婚夫忘了。 前两日玄锦还问呢,说潭月白那天上人间楼怎么倒闭了,她还茫然了一会儿。 潭月白? 谁啊...... 然后在玄锦一脸黑线的目光中恍然大悟。 哦,潭月白。 “开不下去了呗。”苏未落摊了摊手,“赔钱了吧估计。” 玄锦不可名状的瞅了她一眼,决定放弃这个话题:“骑射会是不是就在明日了?” 苏未落迟疑了一下,望了眼巧玉。 巧玉一脸平静:“回公子,就是明日了。公主,衣裳前晚上就赶出来了,去看看?” “不去了,”苏未落捶了捶肩膀,一脸苦大仇深状, “这些天在床上都要给我躺散架了,活动不了。” 巧玉:“.......” 穿个衣服能累死你了是吗。 魏青宁换了一身紫衣,意外的比红衣俏丽,一如既往的在一边站着,一副与世无争的冰冷模样。 苏未落挺好奇的:“你这么久就呆在这儿,你主子呢?” 魏青宁抬了眼皮看她一眼:“不知道。” 苏未落拉着她笑嘻嘻的道:“别啊,咱都这么熟了,说点家长里短不算什么事儿吧?” 魏青宁:“......” 谁跟你家长里短了! 她索性不在回话,苏未落也不厌其烦的逗着她,觉得看着这帮人被逗的气急败坏的模样可太有趣了。 闲庭野趣,家长里短。 苏未落忽然觉得,就这么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但是不行啊。 一日光景很快消磨过去。 到底是入了秋,这黄色破败叶子打着卷不要钱的往地上掉。 这片树林偶有微风,卷起了枯枝碎叶,金黄灿灿,雀鸟不明,仿佛连树杈子都带着皇家的威仪矜贵。 这片便是皇家猎场了。 这一日榄极了京城的风光,各家的公子小姐穿着多年前压箱底儿的便衣,那各位公子哥往马上一跨的严峻驾驶,瞅着哪个都像是会俩下的。 姑娘家们则是单纯的来凑个热闹,她们对哪家的胭脂水粉,珠宝服饰,又或是哪家的公子瞧上了哪位小姐更感兴趣。 偶尔出了一个上马动作利索点儿的女子,会惹来一片的惊叹声。 但这今天是来了一人。 其实往年的骑射大会,这位主儿都是着一身亮眼华服,盘着富贵发髻来走一遭的,在一群争着英姿飒爽的小姐堆儿里鹤立鸡群,那惹眼劲儿简直了。 有人问她,她还理直气壮。 “这骑射大会各家有些门脸的小姐公子都来,我们这帮女儿家天生不会舞刀弄枪,还不许我们打扮的漂亮了不成?” 有些人觉得无理取闹,但这帮的确是连马都不会骑的姑娘们觉得有理。 就是啊,她们什么也不会,在这儿干坐着,还不许打扮的漂亮点儿了? 再说来的不乏一些皇子贵族,若是打扮的漂亮了,没准就被看中了呢? 于是这好端端一个骑射大会,硬生生的是被弄成了选美大会。 并且始作俑者相当满意自己带来的这股子不良风气。 但是今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们发现,这女人她又换了一身儿! 那冷玄色穿在她身上,意外的惹眼。 她本来是个极为美艳的女子,眉眼间都带着丝丝缕缕的勾人,但这冷色硬生生的将她的艳色压了下去,带出来一股冷硬的风姿,仿佛是刻在骨子里霜寒气。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但她一笑,那苦心经营起来的冷艳破了功,又是一股千秋绝色的艳美绝伦。 一些姑娘家本是不服气的,凭什么这个女人明明狼狈名声在外,一出来还是会有这么多目光粘在她身上? 若是让苏未落知道了,铁定欠揍的来一句:还不是因为我长得美? 骑射会年年都是皇家举办,她坐在离苏未瑾不远的地方,浅浅的饮着酒。 “不知公主喝的这是什么酒?”一声极为悦耳的嗓音穿透了左耳,带着磁性的笑意。 苏未落转眼望去,是个搭得上俊俏的边儿的一个男子,脑海中并没有这张脸的印象。 但她只是皱眉了一瞬,便松开了,笑道:“月王?真是好手段,东越的身份也混的到?” “公主慧眼。”潭月白轻轻摇着扇子,嘴角习惯性的向上扬起。 苏未落发现这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带着这把奇奇怪怪的乌木扇子。 “你不怕我去跟皇上揭发你?” “我相信公主不是那等背地用阴的小人。”潭月白旁若无人的坐在了她旁边道。 苏未落挑了挑眉,不晓得他那里来的自信:“你错了,我还真就是这种小人。” 潭月白笑而不答,嗅了嗅她杯中酒。 “但是这次就先算了”苏未落笑,“你能到我面前来,说明你怎么样都是相信我一点儿的,我也不能辜负了你这份信任不是?” 潭月白笑了笑,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公主,这是什么酒?” “这酒名为醉生梦死,”苏未落轻轻晃着杯中的透明液体,看着它的香气仿佛有实质性的散开来, “我自己酿的酒,旁人起的名字,我倒觉得很贴切。” 她仰头一饮而尽。 “喝上一杯,醉生梦死,月王要试试么?” 潭月白笑着刚想答话,忽然觉得一阵温热贴近了自己。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和苏未落,离的太过近了。 这对女儿家本是不该的,他也从未像这样凑近一个女子。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香,不像是他以往接触到的媚香味儿,像是从骨子里透出的一股馨甜味,和淡淡的酒香混在一起,像是午后惬意的太阳暖在身上,还甜丝丝的,想让人再凑近一点儿。 发觉了自己的想法,潭月白不动声色的坐远了些。 其实他往这边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做在别处麻烦会少很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引人注目。 大约是在座的,只有这位小公主最熟了吧? 苏未落像是没察觉他的动作,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潭月白摇了摇头,“公主,酒虽味美,喝多伤身。” 苏未落笑着倒了一杯:“你可晓得,为何军队作战前,要喝酒?” 潭月白道:“许是因为酒壮人胆,士兵酒后,英勇无畏,在战场上更是所向披靡。” “你说的不错,”苏未落笑了笑,“但是你说漏了一点。” 潭月白倒是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着意于此事,但也接着她的话道:“愿闻其详。” 苏未落将鼻尖凑近酒杯,像是微叹了口气。 “士兵饮酒,不单是为了壮胆,更是为了麻痹。战场之上,每一时刻都有无数人倒下,谁也不知道对面的剑上沾的是不是自己最好朋友的血。” “所以他们需要酒,需要酒来麻痹自己,即使身边并肩作战的人倒下了,他们也可以若无其事的去挥舞刀剑砍下敌人的头颅。” 潭月白像是愣住了,良久,他叹了口气:“公主,希望在未来,你我不会是要刀剑相向的敌人。” 苏未落抬了下酒杯,像是那天潭月白对着她遥遥敬了杯酒。 她笑着道:“我亦然。” 30.英雄救美 http://.biquxs.info/

皇家的气派做的很足,不仅仅是场地,而且还有装饰的像雕花一样的弓和箭供小姐们挑选。 苏未落则不同,施施然的从巧玉手里拿来了一个看上去很朴素而且布满了岁月痕迹的弓箭。 它看起来极其的其貌不扬,拿在这么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手里,显得有些不搭配。 甚至下面传来了一些小声的非议。 “那弓......像是随便买来的货色......” “这公主今日虽说不同往日,但这弓也太不符合她以往的风格了吧?” “可不是,那弓看起来怪普通的......不像是她会用的啊......” 下面的窃窃私语苏未落一概无视,专心致志的擦拭着这把弓箭。 苏未瑾在上面看着,心情有些不可抑制的复杂。 那把弓别人不认得,他是认得的。 三年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东越大将军霞,所用一把乌黑之弓箭,所搭一只无华之箭矢一箭射穿数人头颅,从未有过失误。 若他没看错,这把弓,就是当年苏未落上战场时用的那把。 如今她拿了出来,是何用意? 他不知道。 潭月白也看的出来,这把弓绝对不是凡品,不像那些大小姐用来耍花架子用的,而是实打实的,能射穿一棵树的宝贝。 苏未落轻轻试了试,姿势动作无一不精准。他能看出来,有些人自然也看的出来,但有些不识物的人还在那里说。 苏未落也并不太在意。 到了时辰,众人纷纷从酒席上下来了,纷纷嚷嚷的声音止住了,众人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谁的动作利落,谁的动作拖拉,一眼就看得出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往年来充数的,一直就在酒席上吃吃喝喝的七元公主,竟然也下来了,她的那皮马竟然还是头烈性子的,曾经摔过很多人。 本以为这公主如花似玉的美貌就要被摔出个好歹,哪成想人家上马的动作利落潇洒的很,这匹马也一改常态,不但没暴躁的跳动着把她摔下去,反而用脖颈亲昵的蹭了蹭她。 这一幕惹来不少人的惊叹。 这公主不像是不会骑马的,这上马的动作反而比一般男儿还要快上许多。 就像是......就像是经常骑马的人一般。 宝马美人,看着真当赏心悦目。 苏未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众位,今日是一年一度的骑射大会,希望各位竭尽所能,有一个令人满意的成绩。”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骑射大会,正式开始。” 话音刚落,便有不少马匹充了上去。 这不单单是一场骑射大会,对于众人来说,这更像是一场约定好了的选拔会,拔得了头筹,便有机会在帝王的面前露个脸,留个印象,将来入朝为官,有这一次在,便会容易许多。 然而今年注定不会让他们如意了。 苏未落并不急着往前冲,反而像是散步一样,悠悠扬扬的夹了夹马腹,闲庭阔步的往前走着。 另一边跟着个人。 一席淡雅青衣,苏未落不用看都知道是哪个。 “你跟着我做甚?”苏未落没回头。 “这路大家都能走,公主莫要污蔑在下。”潭月白的脚步也像是在散步,和苏未落并肩而行,远远看去,像是一对悠闲的情侣出来秋游一般。 苏未落懒得与他争辩,看到了前边儿一只雪白的兔子一跑一跳的移动着,两只长耳朵不停的晃动,像是勾引人去抓一般。 苏未落抽弓搭箭,一矢中的,箭羽穿透了那只兔子,血留了一地。 “啊!” 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吓得苏未落一个哆嗦。 她朝声源处看去,是一个穿戴的十分规整的女子。 头上竟然还插了不少的花簪子,看得苏未落头疼。 这出来骑马的活动,你带什么首饰? 苏未落完全忘记了这股风潮是自己引起来的。 “你鬼叫什么?”苏未落不耐烦的盯过去,吓得那小姐立马住了嘴,“你是想把我的弓叫掉了,自己独占猎物么?” 这张脸苏未落有点印象,像是朝堂上哪个有头有脸的官员子女。 那女子吓得白了脸,显然也是意识道面前的这只兔子是被苏未落射死的,虽然面上仍旧存了些不可思议,但还是小心翼翼道:“不是......公主,我只是......见不了血......有点害怕......” 绕是苏未落,也有些无语。 不是,这骑射大会都放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进来啊,啊? 这怎么还有晕血的呢? 那小姐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未免可笑,前一秒还白着的脸这一瞬间又涨的通红起来:“不是......我其实......” 苏未落懒得搭理她。 后面忽然穿出一声不太明显的笑意。 苏未落疑惑的回头看去,只见潭月白正拿着自己那个乌黑扇子遮着脸,眼睛弯弯的,像是在憋笑。 “不是,”苏未落也忍不住乐了,“你笑什么啊?” 潭月白摇了摇头,将扇子收了回去。 “只是没想到,公主在众小姐之间的威慑力,竟然如此之大。” 苏未落:“......” 直接说她吓人得了呗。 再回头一看,那小姐早就骑着自己那小马跑了,如今是连个背影也寻不到了。 身后又是一阵笑声。 苏未落也有点想笑。 自己真就这么吓人? 把人家小姑娘吓得声儿都没敢吱就跑了? 她平常除了嘴损了些,爱逗人了些,也没对她们做过什么吧? 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讨论,苏未落一夹马腹,身下的烈焰跑了起来。 这匹马的名字,当初还是她起的。 当时是苏未柳送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他是最懂她性子的,知道她在那堆古板老旧的书本里坐不住,送了她马,让她想出去玩方便了不少。 后来去边境,它也一直没离开过她。 直到后来的那场大火,她把烈焰锁在了皇宫的马厩里三年,一次没去看过它。 所以刚刚她看到烈焰的时候,注意到了烈焰兴奋的甩了甩马蹄子。 大概旁边的人也注意到了,但她并不在意。 苏未落现在还记得,当她向苏未瑾要去说,这次骑射会她要用烈焰时,苏未瑾的表情。 多新鲜呐,让她有点想笑,也有点笑不出来。 无论是她还是苏未瑾都明白,这次她骑上了烈焰,正式的参加了这场骑射大会,就意味着她不会再沉迷下去。 往日所向披靡的霞将军这个称号,她会重新拿回来! 抛开别的不谈,这里的环境相比起别的猎场,当真是不错。 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不少猎物,她拿箭一一射了下来,无一只偏差分毫,个个直中靶心。 这弓箭虽不比以往她用的,但好歹也是能用。 潭月白跟着她一路下来,看她无一箭射歪,心中反而不觉惊讶。 在一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公主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纨绔风流,而是跟他一样不简单。 如今看来,他倒是没看错。 这猎物多了,人也多了。 不少的世家公子哥旁边都跟着心怡的姑娘,如今这次骑射大会,也是这帮小少爷在心上人前出风头的大好时机。 但是,猎物就那么多,僧多肉少,所以年年都会出现一个状况。 就是在碰不见猎物的时候,悄悄下手,抢夺他人的。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但大都是女子家用来争夺旁人目光使用的,也没几个真正参加比赛的男子会用,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一个弄不好,就是在皇上面前失了信用,反而得不偿失。 而且虽说皇上也大约知道哪家的小姐用了不干净的手段,也不会多说什么,比较女子参加的也并不多,谁也不会去皇上哪儿告上一状。 苏未落也知道这种情况,但苏未落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居然发生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计数的是身后跟着的护卫,这些护卫不仅仅是计数,更是防止有突发状况的发生。 虽说皇家猎场,定是放不进来什么特别凶狠的动物,但也是以防万一不是?这群富家官家子弟们,有一个出了事儿,他们这帮侍卫都得跟着遭殃。 要说这计数,设计的着实不妥当。 侍卫计数,就是在自己主子射下来的猎物上挂了张独属于每个人自己的牌子,各不相同,最后把猎物放到一起计分,得分多者获胜。 于是就会出现偷偷把人家的牌子换了自己的,屡见不鲜。 岳朗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在骑射大会上见到这个一直让他心情很复杂的公主。 虽说他对她的印象已经改观,但也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射起箭来比他还准! 就算是他,这不可能做到百步之外穿透一只野鹿。 这不仅要求准度,而且还要求力道了,不练个三年四年,不可能有这种水准。 看来往日关于这位七元公主的传闻,算是彻底的不攻自破了。 只是这广收男宠......似乎是真的。 她旁边的男子,虽说容貌算不上顶尖尖,但无论从身材还是风度,都是够的上一个极品了。 唉......看来广纳美男子这一点,的确是不假。 苏未落的牌子比较特殊,不像其他小姑娘的牌子做的花里胡哨,像是一块硬邦邦的冷铁,无半点花纹,十分有标识度。 但是显然还有人不认得。 苏未落清晰的记得,自己一刻钟之前来这儿,射死了一头断了鹿角的梅花鹿,如今这头断了鹿角的梅花鹿还躺在这儿,上面的牌子已经变了。 苏未落有些不可思议,她满以为这个京城里自己应该算是人人皆知的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还是有这等天生不怕死之人。 潭月白显然也是记得,他挑了挑眉:“照着这么下去,公主的猎物剩不了多少。” 苏未落冷冷的勾了勾唇,殊不知自己这样的表情看起来让人十分有征服欲:“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动我的猎物。” 不知是不是今天的运气格外的好,这人还真让她给碰上了,而且还是抓了个正着。 “你,去把那块儿牌子给本少爷换了!”年轻气盛的小姑娘趾高气扬的指挥着身后的护卫,仿佛那本来就是她的猎物一般。 “这......”那护卫显然还存了几分良知,“宋小姐,梅花鹿和秃鹫都是积分高的,您已经换了三个了,在小姐们当中,该是够的上名次了。” “你敢违抗我!”那宋小姐狠狠的瞪着眼睛,弓箭射不了多远,鞭子却抽的很准:“你懂什么!本小姐要的是第一!没有这些,第一肯定会被石兰那个贱人抢走!” 石兰,这个名字苏未落有点儿印象,性子不错,但是据说跟宋家的宋茗萱很合不来。 苏未落觉得她可能也和宋茗萱很合不来。 因为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黑牌子换成宋茗萱那块五颜六色的彩虹牌子。 大概她自己觉得那个牌子很好看。 “谁准你未经过允许,就动本公主的东西?” 宋茗萱猛地寻声看去,一道玄色和一道青色映入眼帘。 是哪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长公主。 她以前从未见过她,那些需要出席的场合似乎总是赶了个巧,她去的时候苏未落不去,苏未落去的时候她又正好卧病在床。 所以关于这个公主的一切传闻,都是她道听途说来的。 听过这个公主嚣张跋扈,风流纨绔至极,也听说过谁都能惹,就这个公主得躲着。 如今看来,倒是都一一应验了。 身边跟着的男子虽说没见过,但一眼看过去也知是人间绝色。 她压下了内心对潭月白风姿卓越的惊艳,浮上了一抹不屑:不过是个男宠,装什么清高。 “公主误会了,”宋茗萱娇柔一笑,与方才一鞭子抽过去的狠辣大相径庭,“我这是看着公主的牌子歪倒了一边儿,想着让自己的侍卫去扶一扶,免得外人不知道这是公主的猎物,那晓得这侍卫动作十分拖拉,这才动了气。” 苏未落面无表情的听完了她的长篇大论:“哦——你当我瞎子还是当我聋子呢?” 宋茗萱也没想到苏未落一点儿面子也没给她。 她想着自己的父亲再怎么样也是朝中重臣,自己又是他唯一的嫡女,这苏未落再怎么嚣张,再怎么跋扈,也该看着点儿实务,给她个台阶下。 谁成想她台阶给人送过去了,人直接就蹦下来了,踩都没踩一下子的。 “我之前的那头梅花鹿——或者说还有几只?都是你换了牌子吧?”苏未落的确是没有一点想给她留面子的想法,自己在京城横行霸道了这么些年,段然是没有让自己吃亏的道理。 “公主在说什么,”宋茗萱面上一脸的无辜,心里暗暗骂着这公主简直不识一点儿大体,“我真的听不懂。” “行,”苏未落干脆道, “用不着你听懂,你就把你今天换的所有牌子都交出来就行了。哎!那边的!过来。” 那侍卫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看了一眼宋茗萱明显阴沉下来的脸色,赶紧朝这边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下马跪下:“公主有何吩咐?” “来,你说说”苏未落道,“她换了几个牌子?” 这侍卫犹豫了一下。 苏未落瞧出了他的犹豫,眯了眯眼:“你要想清楚,你是皇家的人,日后,你是去他宋府还是回皇宫。” 那侍卫咬了咬牙:“回公主的话,宋小姐她......换了两只梅花鹿和一只秃鹫的牌子。” 嚯,可以看出来这宋茗萱想要赢石兰的决心。 那石兰的骑射技术她是听过的,听说父亲是武将,自小是在军营里混大的,家里当做男孩儿养。 估计没个十头八头梅花鹿是赢不了人家。 苏未落淡淡的看了一眼说不出话来的宋茗萱:“你把那些猎物给我还回去,这次就先不揭穿你。” 说完她也没看宋茗萱的脸色,拉了把缰绳,掉头走了。 估计很难看。 潭月白也没想她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宋茗萱,一双略显狭长的眸子露出惊讶:“这么轻易就放过她?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苏未落叹了口气,“我有那么凶神恶煞?” 潭月白笑着摇了摇头:“公主十分温柔可人。” 苏未落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这种人最是麻烦,但还不算是罪不可赦。你若是拿身份压她,她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内心是不服的,日后保不齐要创下大祸的。你放心吧,总归会有人收拾得她服服帖帖。” 潭月白像是第一天才认识她一样,温温雅雅的笑容也褪去了,只上下打量着她:“公主,您真是......” “嗯?”苏未落偏过半个头。 “......没什么。”潭月白笑了笑,收了声。 “......有病。”苏未落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 潭月白压不住唇边的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目光一凛。 苏未落也像是察觉了什么,抬头望去。 只见那树梢之上,缠了一只手指般细长的青蛇,正吐着蛇信子,竟是一个竹叶青,一看便是含有剧毒。 它缠着树梢,忽的猛然向苏未落扑了过来! 苏未落正想躲开,一道青色闪过,她被人拖离了烈焰的马背,转而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抬眼便是潭月白那张俊俏的假人皮,这张人皮本来做的十分清秀,但如今这个角度看过去却冷的吓人。 潭月白搭弓射箭,秋月弓圆,箭发如飞电。 这人射箭时的动作简直潇洒的不可一世。 这一箭正中那竹叶青七寸,那蛇飞到一半中了箭,软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苏未落却没去看那蛇。 满面扑来的独属于雄性的气息将她圈了个满怀,闻得她有些头晕。 除了自己两个哥哥,自己还是头一次跟男人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这个认知竟然让苏未落的脸感觉有些烧。 不容易啊。 更要命的是那人微微垂下头,一手拿着弓,一手搭在了她腰上,温热的气息从头顶撒下来,她甚至能感觉到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有多么骨节分明。 “公主没事吧?”声音低沉沙哑,与以往略微不同。 “我......没事儿。”苏未落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潭月白轻轻松开了手,她直接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下了马。 “......多谢你啊。” 虽然没有他这一箭,自己也是能躲开的,但自己身下的烈焰八成就没这么幸运了。 潭月白把弓重新背回了背上,微微点了点头:“举手之劳,公主不必多礼。” 其实苏未落不可否认,刚刚她被一把揽入怀里保护的时候,是稍微有一点儿心动的。 虽说她强势得很,但年少时也与许多女儿家一样,做过些英雄救美的梦。 虽说后来习了武功,自己就能救自己了,但是她依然会为这种行为感到一丝丝的心动。 接下来的氛围稍微有些尴尬,苏未落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潭月白像是没察觉到这份尴尬,依旧闲庭阔步般的走着。 岳朗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心情有点复杂。 这位公主......也不像是万叶丛中过的样儿啊。 半日的大会时日过得十分短暂,许多人总觉得猎到的猎物不够多,时间就已经结束了。 这一眼扫过去,有几个面露微笑胜券在握的,也有几个垂头丧气不甘心的,结果差不多一眼就瞟出来了。 唯独苏未落,一回来便留下岳朗一个人,自己回去做戏上喝着那醉生梦死。 陪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人,是个面生的公子,唯一有些印象的是上马时的姿势很漂亮,露出来的腿挺长。 这一个一个念过去,或是不可思议的,或是犹不甘心的,也都那个样儿了。 念到男子组最后一个,是一个一品将军家的公子,最高分六十七。 他满心满意的以为自己这回定是头筹了,虽然女子组还没念但那个女子的分数还能有他一个男人高? 那道这老太监一开口便是一个高分:“石兰,七十三!” 这分数让他吃了一惊,转念一想,这个石兰他也是听过的,技术不错,这次八成是运气好。 正自我安慰着,这老太监又高声道了一句:“苏未落,九十八!” 31.乱点鸳鸯 http://.biquxs.info/

“......苏未落?苏未落是......” “苏未落是哪个......” “苏......好像是......七元公主的名讳......” 不晓得有多久没人敢这么叫过她的名字,竟是大部分人一时间都未反应过来。 如今七元公主四字一出,大家都惊骇的望向了座席上一派悠闲的吃着葡萄的女子。 “这......是真的吗?” “别是换了牌子吧?” 众人的窃窃私语仿若潮水般,孜孜不倦的卷着浪花向苏未落袭来,偏偏人家这船驾的极稳,一点儿不慌。 最上头的苏未瑾微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那千年不化的冰山脸上竟是流露出了消失多年的七情六欲:“赏。” 下面的抽气声更大了。 “......皇上这都信?” “传言皇上向来是偏袒七元公主,开始我还不信,如今这一瞧......” 苏未落悠悠然的站起了身,行了极为标准的一礼, “臣妹谢过皇上。” 任凭下面风浪再大,她依旧是不动如山。 今年的第一第二都被女子摘了去,这叫许多男子心中都愤懑不平。 好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可若是叫他们单独出去质问,他们又不敢,刚才大家哄在一起尚可以当做是法不责众,如今单个儿站出去了,谁知道皇上会帮着谁。 至于这苏未落到底有没有换牌子。 这不明摆着的吗? 苏未落满意的打量的众人眼中的敢怒不敢言,觉得有意思极了。 她就喜欢看别人明明怒到极点却又不敢奈她何的样子。 真爽。 一边儿的潭月白垂着眼,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很想笑。 但他又觉得危险。 自从遇见了这位,他好像就在不停的笑。 不是什么好事儿。 “宝蓝点翠珠钗一对,碧玉滕花玉佩一个,云脚珍珠卷须簪一个,烧蓝镶金花细一个,红翡翠滴珠耳环一双,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一个......” 巧玉念圣旨的声儿顿了一下:“皇上赏这护甲做什么?您约莫也是用不上的。” 苏未落瞅了她一眼:“谁说的。” 她的声音有些低,带着沉沉的沙哑,像是从鼻尖里哼出来的,巧玉没听清,只见她嘴唇微动:“什么?” 苏未落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倚了下去:“没什么。” 巧玉瞧着她这副懒散的样子,又寻思了一下几天前传言她家公主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射箭骑马均是一绝,轻轻松松夺了骑射会第一...... 吹牛呢吧。 估计那第一都是花银子买来的。 玄锦悄无声息的进来了,提起了一串看起来金光闪闪的链子,啧啧叹道:“皇上这是把国库都打开了吧?都是好东西啊。” “喜欢拿去呗,讨讨小姑娘的欢心”苏未落眼皮都没抬,八辈子没睡醒的倦怠样儿,“这些东西,公主府会缺?” “我玄锦何时需要这些东西讨姑娘欢心?”玄锦抓重点的能力非常优秀,“庸俗。” 苏未落忽然道:“魏青宁,你来了?” 玄锦吓了一跳,回头看去,空无一人。 他看着苏未落憋不住的笑意,恼羞成怒:“你耍我?” “咱们玄大爷也有一天这么怕一个小姑娘啊?”苏未落看着他笑道,“不是,你说人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你怕她做什么?” “谁怕她?”玄锦摇了摇扇子,“我只是从未见过品味如此低下的女人,脾气也臭,除了那张面皮简直一无是处。” 自从上回魏青宁说了句他花瓶丑,玄锦就一直看人家不顺眼,魏青宁也不是个能憋住委屈的,直接上手把人绑了修理了一顿。 玄锦虽说才智过人,博览天下,偏偏在武功上一直不大行,说懒也好没天赋也罢,怎么练都是三脚猫的功夫,索性也就放弃了。 所以被人逮住了,也就只有被打的份儿。 后来玄锦看着魏青宁也都是绕道走的。 苏未落挑了挑眉,欣赏着他这副死鸭子的模样,忽然来了句:“玄锦,魏青宁来了。” 玄锦一愣,瞬间感觉自己的智商收到了侮辱,他冷笑了一声:“你就觉着骗我这么好玩儿?同一个把戏用第二次,可就没意思了,再说你怎么会觉得我怕她,我可是......” 巧玉轻轻开了口:“魏姑娘。” 玄锦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噎的难受。 他回头看了一眼,魏青宁一席红纱衣,宛若亭立青莲般立在那儿,手中握着青霜剑。 “可是什么?”魏青宁挑了挑眉。 “......可是向来都十分的尊敬魏姑娘。”玄锦的话音转的比陀螺都快,“像是这般正义大胆的女侠,并不多见。” 苏未落嗤笑一声:“你这脸变得够快的。” 玄锦丝毫不为所动,一点儿不心虚:“魏姑娘来是有事与公主商议?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这厮便马不停蹄的离了这屋,仿若洪水猛兽在后边追着他。 魏青宁瞧着那抹匆匆离去的玄色背影,樱唇微不可见的往上提了提。 苏未落一愣。 哟...... 魏青宁似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笑容,敛了神色,看着苏未落:“公主,王爷找您。” 苏未落笑了笑:“承认潭月白是你主子了?” 魏青宁不接这话:“王爷说,今夜亥时,他在茶馆等您。” “这大半夜找人喝茶,就他能干出来,”苏未落从半倚着的踏上起了身,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我说,青宁啊......” 魏青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狠狠惊了一把。 “公主,你这么叫我,似有不妥。” 苏未落“啧”了一声:“咱们都这么熟了,便不顾那些虚礼了。青宁啊,你瞧我们家玄锦,人怎么样?” 魏青宁俏脸愣了一下,迟疑道:“他......人很好。” 苏未落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就只是这样?” 魏青宁像是猛然明白了什么,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快步出去了。 “哎......”苏未落笑叹了一句。 “您又乱点鸳鸯谱。”巧玉也叹。 苏未落哼笑了一声:“什么叫乱点,我可是有理有据,没瞧见她脸都红了吗?” 巧玉摇了摇头,接着清点皇宫下来的赏赐。 夜里。 亥时。 苏未落原本是掐着点儿,提前了半个时辰出门,按理说,这茶馆离公主不过三条街,就是爬着去都爬到了。 然而她忘了一件事。 她是路痴。 32.乍暖还寒 http://.biquxs.info/

夜色萧条,风吹扫落叶,一片凄凉之感。 这潭月白约的极不是时候,此时天黑的彻底,微微有些亮光也无济于事,黑灯瞎火的,苏未落像是无头苍蝇般乱撞一气。 收了摊的小贩们正往家赶,每每有个人路过这个玄衣而立的女人,总要瞅两眼。 嘿!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但是在这儿站了一刻钟了......别是个傻子吧? 啧,可惜了。 苏未落冷眼瞧着众人看她的眼神,转过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幽深的巷子。 这个巷子外烛光明亮,灯火通明,里面却黑的吓人。 但是事实上她已经进去过一次了,绕了一通,啥也没找到,竟然就出来了。 现在她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烦躁的甩了甩刚不晓得在哪儿沾上的水珠子,瞪了眼从旁边过去的一直打量她的一个男子:“看什么看?家里没媳妇儿抱,出来看别人?” 那男人脸绿了绿,瞪了她半天,到底没说些什么,转身走了。 苏未落叹了口气,寻思再转身进去转悠一圈,兴许就能碰上了,身后忽然传来低低的笑意。 她猛然回过头,一清立人影正笑得弯了眉眼,煞是好看。 潭月白笑了一会儿便收敛了,薄唇微勾,红里透着些许的白,添了几分若有若无的书卷气,看着想让人心痒痒。 这人,真是每看一次,便每要为他的容颜惊艳一次。 苏未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你......你怎么出来了?” 潭月白好不容易收住的笑又散开了,声音都带着丝丝缕缕的颤: “在下于茶馆等了半刻,时辰本是过了,但在下料想公主不是那般不守信用之人,便想着出来看看是否遇到了什么状况,然后在门口......看到了路过的公主。” 苏未落:“......” 感情她其实已经路过一次了? 她轻咳了一声,难得有点儿尴尬:“其实......我不太认路......天生的。” 潭月白眼眸明亮,依旧是弯的:“在下知晓。那,请容许在下为公主带路?” 苏未落随他进了巷子,潭月白在前面带路,忽然道:“对了。” 他回过眸,带着清清灼灼的笑意,戏谑道:“公主,你我二人虽是夜半相会,却并无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您下次不用穿黑衣的。” 苏未落:“......” 苏未落:“我乐意。” 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想。 潭月白又笑开了。 两个人七拐八拐,直到停了一处不动了,她仰头一看。 秦氏茶馆。 四个大字暗的很,难怪她没看到。 不怪她。 潭月白将扇子一收,踱步进了茶馆,向着那边两位磨着茶粉的老人温声打了个招呼,便坐下了。 苏未落好奇的瞧了瞧那茶粉,却也没多问,在潭月白的对面坐下了。 “公主尝尝,”潭月白倒了杯茶,伸出白皙的手指推了过来:“刚泡好的红茶,莫要嫌弃。” 苏未落闻着香味儿便叹了口气:“这里的茶个个极品,真不知道你从哪儿找的这地方。” 潭月白笑而不答。 苏未落一饮而尽,抿了抿嘴,齿颊之间沁着茶香,带着红茶独有的鲜甜味儿。 “其实比起茶,我更爱喝酒。”苏未落又倒了一杯,“毕竟茶不醉人。” 潭月白不像她那般牛饮,而是轻浅啄了一口,带着如玉的温润:“在下反之,酒醉人,茶能醒人。” 苏未落笑了笑,叹, “我们需要的东西不一样。” 潭月白不再开口,安静的喝着茶,一时间,狭窄的茶馆里,只剩下老人家磨茶的声音。 “说罢,”苏未落伸了个懒腰,一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空了的木盏,目光对上了潭月白, “今儿找我来,有什么事儿?” 潭月白微微勾了勾唇,声音清雅,笑得惑人:“其实我今日来,是为了找公主商讨婚约一事。” 苏未落挑了挑眉。 哟,这是终于受不了她,要退婚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骑射会,潭月白惊艳的一箭,和他微带着暖的怀。 啧,苏未落你瞎寻思什么呢? 她压下了心底的莫名想法,静待着潭月白说出退婚二字。 潭月白手指微动,像是在思虑着什么,终是开了口:“公主,在下晓得您是不愿入月王府的,但您若是......有意来北楚,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借口。” 苏未落愣了愣。 潭月白少见的有些乱了神色,不复淡然:“当然,您不必委身于我,日后若是有了心怡的男子,在下会坦明一切,礼数在下也会尽量做的周到,断不会委屈了您......” 苏未落挑了挑眉,不知为何心里竟是有些愉悦:“月王此言,是要本公主下嫁了?” “不敢。”潭月白声线温润的很,听着像是一股清泉流过,乍暖还寒,“在月王府吃穿用度,在下尽力做到和公主在公主府一样。” 苏未落忍不住道:“月王......不像是缺女人的样子。” 潭月白笑了笑,饮下了剩下半杯茶:“若是无爱,娶了人家便是耽误了。” 苏未落忽的往前凑了凑,鼻尖对着鼻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远, “那你娶我是因为于我有爱?” 33.三年未柳(入v通知) http://.biquxs.info/

潭月白着实是愣住了。 他瞧着苏未落星光般耀眼的眼眸,竟是没分清她是开的玩笑话还是认真的。 他低了头,一副不敢逾越的彬彬有礼:“公主莫要寻在下开心。” 苏未落挑了挑眉,咧开唇,坐回了椅子:“不逗你了。那你说吧,那么些爱你爱到死的姑娘,你怎么偏偏看中了我?” 潭月白依旧是低眉顺目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大逆不道的很:“在下需要公主,帮助在下。” 苏未落慢悠悠的尝着茶,没出声儿。 潭月白也并未在意,接着道:“公主是聪明人,在下于北楚虽不争不抢,对那个位置也并无他念,但有人欺人太甚,我总该是不能任由欺辱的。” 苏未落嗤笑了声。 并无他念? 她可不信。 “若是有公主在府上,那些狂蜂浪蝶总该是能收敛些,也避去了旁人往王府里塞人进来。”潭月白道,“但这比较事关公主名誉,若是实在不愿毁了女子清誉,在下可向东越皇......” “愿。”苏未落打断了他,弯了弯唇, “你我夫妻名正言顺,我有何不愿,何来毁坏清誉一说?再者也有不少想进公主府的蠢东西,本公主也正愁的很呐。” 潭月白缓缓勾起唇,在一派淡雅中端了端木盏,笑得温润:“如此,在下便改日去府上迎接公主。” 苏未落同样端起了木盏:“恭候月王。” “......公主,您当真是我见过,最不同的女子。”潭月白叹道。 苏未落挑了挑眉,笑得邪气:“怎么?爱上我的与众不同了?” 没等潭月白答话,她又叹道:“可惜我这一生风流多情,无数美男子等着给我......” “等着给你喂酒?”潭月白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 苏未落不忍直视的黑历史被翻了出来,约莫自己这苦心经营的放浪形象怕是毁于一旦了,却是没怎么生气: “说起来,你是怎么做到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个卧病在床,久不下榻的废王?” 潭月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了一下木盏,苏未落这才发现他的手不像他毫无瑕疵的脸,虽说也是白皙纤长,但手心上却磨了不少茧。 “我有一个属下,擅长易容,略懂医术。”潭月白道,“平日里他代我住在王府,声色音貌或是行走坐卧,都与我颇像。” “那你呢?”苏未落道,“你都去哪儿?” 潭月白犹豫了一下, “我在西晋的时间其实极少,通常游历与其他三国之中。现在虽说四国之间表面风平浪静,但倘若有一日,战争再次发动,西晋重文轻武,总不能让人轻易攻了去。” “上次那人我问过了,的确是北楚的手笔,这件事儿断不然就这么算了。”苏未落道,“估计接下来这段时间,东越不会太平。” “关乎这件事,我不好多说,”潭月白笑了笑,“只能告诫公主,北楚的国师,并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他再怎么不好惹,东越终究有我和皇兄护着,”苏未落张扬了眉眼,在这并不大的小茶馆里笑得嚣张,“谁还敢动不成。” 潭月白有一瞬被这笑容晃花了眼,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出声。 苏未落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其实,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潭月白顺着她的话问:“哦?公主觉得我像谁?” 苏未落顿了顿,捏着木盏的细长手指紧了紧:“我皇兄。” 潭月白笑开了:“公主莫要说笑。东越皇英明神武,果敢立断......” “不是他。”苏未落打断他,伸出手,像是在细细描绘他的眉眼,“是我大皇兄,苏未柳。” 潭月白怔了怔。 苏未落感觉这红茶里莫不是加了极烈性的酒,让她好像有些醉了,要不然她怎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其实细看看你们又不像。我皇兄他是真真正正的君子,你不过披着一层如玉的面皮,是个笑面虎罢了。” 潭月白:“......?” 莫名其妙他挨了骂。 半响,他笑了笑:“公主说的这位皇兄,三年前于我,倒是有些交情。” 苏未落虽说一直对苏未柳的死耿耿于怀,但也没到一提到他的事便跳脚的地步,于是只是很有兴趣的挑起了眉,问道:“什么交情?” 潭月白犹豫了一下,似是在想这话要不要与她说。 苏未落相当大方的回了回手,豪气万千:“往事随风去,月王可一言,本公主概不会追究。” 潭月白便也直接开了口:“其实当年的天上人间楼,并无什么所谓至宝,皆是令皇兄托我散出去的消息。” 苏未落愣住了。 她一直以为,那是个巧合。 不是没想过这个事儿,当时苏未柳令她去那个和尚哪儿,她就一大堆的疑问想要问出口,可到底是相信他。 至于什么一皇二臣,她如今也全都当了笑话。 但现在听说了这事儿,她心里难免有些复杂。 “......他同你说了什么?”苏未落垂了垂头,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潭月白微微笑了笑:“其实公主莫要怪他。是他告诉我,在他进了那院子后,一直护着公主。” 苏未落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当时那人是你?” 潭月白眯着眼笑着:“正是在下。” 苏未落深深的震惊了。 犹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一记凌厉的手刀和带着暖的怀抱。 气氛冷了下去,两人均是一言不发。 苏未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她憋了半天:“......你这三年没怎么长个儿啊。” 潭月白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了。 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停都停不住的笑。 苏未落看着笑得停不下来潭月白,有些尴尬,不明白他的笑点在哪儿。 潭月白终于笑够了:“我第一次在人前这么笑。” 苏未落脑袋都没抬就回了一句:“你往常都在没人的地方对月傻笑么?” 潭月白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再次破了功。 苏未落这个女人,真真是有意思。 34.北楚国师 http://.biquxs.info/

巧玉推了苏未落一把,声音压的很低:“公主,都午时了。” 苏未落迷蒙的睁了睁眼睛,声线娇娇软软:“好巧玉,再让我睡一会儿。” 巧玉听着心软,却恨得咬牙切齿,说什么都要把她弄起来:“公主,外边又开始传你和月王的事儿了。昨儿个您俩回来的时候八成是让人看着了。” 这要不是她今儿破天荒的起的早,还听不着这事儿呢,俩小丫头片子背地里就议论起来了,说是昨夜三更的时候,瞧见她家公主跟着月王从小深巷子里出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 苏未落掀了掀眼皮:“就这事儿?” 巧玉沉默了一会儿,也是,自己家公主的名声早都传的不知道几个版本,如今再添上一笔倒也没什么。 苏未落打了个哈欠,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花:“这是事实啊,没什么好争辩的。再说我们本就是未婚夫妻,别说没什么,就是做点什么还能怎么样?” 巧玉:“......” 用她提醒公主未婚夫妻成亲前一晚都不能见面的么? 苏未落坐了一会儿,倒也睡不着了,叹了口气:“罢了,巧玉,替我梳妆。” 巧玉轻轻柔柔的顺起了苏未落的一缕墨发,跟摸着缎子似的,又滑又顺。 偏偏她不晓得打理,啧,生在她头上可真是可惜了。 等到她拿起了一根金簪想要往上头插的时候,苏未落忽然出声制止了她:“等等。” 巧玉顿了一下,放下了手上的金簪。 苏未落相当满意她的反应:“给我梳一髻男子头。” 巧玉沉默了一会儿,道:“又要借玄公子的衣服?” 苏未落挑了挑眉:“什么叫借。那本就是花公主府的银子买的,还不许我穿?” 巧玉辩不过她,只能依言取来了衣服。 待她规整好,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觉得就是玄锦也穿不出自己的这副潇洒风流。 “苏未落!”玄锦连门都没敲,直接进了门,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眼中的火气简直要喷出来一样。 “嗯?”苏未落回过头,“来的正好,你看我穿这件怎么样,是不是很合身......” “姑奶奶,我求您换一件吧,”玄锦头疼的打断她,“这件是我去年从拍卖会拍下来的真品,是用来收藏的,不是穿的。” 苏未落愣了愣,转头对巧玉赞赏道:“眼光不错嘛。” 巧玉看似乖巧实则懵逼的低下了眉眼。 事实上她是瞧那一堆玄色衣服里独一件大白,还寻思玄公子不穿呢,便拿来了,谁知道拿了件珍品。 不怪她,都叠成一坨一坨的,鬼能看出来什么样子啊。 玄锦更头疼了。 “昨夜月王找你什么事?”玄锦放弃了挣扎,“我来猜猜......莫不是来找你退婚的?” 苏未落紧了紧腰带,满意的打量着:“恰恰相反。” 她回头看着玄锦:“人家可是求着我要迎我进门呐。” 玄锦愣了愣:“你别是吹牛皮呢吧?” 苏未落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这脑袋也不怎么灵光啊。” 苏未落一身儿的白,偏偏那唇红的很,像是花汁儿沁上去的,想让人舔一口,像是雪上带了红,扔外头就是一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郎。 连玄锦这十分看不惯她的人都不得不叹一句小白脸。 不过这人也就是皮相好 苏未落顺手拿了把雪白雪白的扇子,就这么昂扬的出了门。 走了没几步,苏未落忽然道:“哎,巧玉,你觉不觉着,我这一身跟守孝似的。” 巧玉瞅了眼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真不容易,您终于是发现了。 苏未落嫌弃的皱了皱眉,却也没干什么,就这么□□着往前走。 巧玉虽然心里好奇她这是要干嘛去,但也绷住了没吱声。 然后她看见自家公主走到了一个小巷子前,深深地呼了口气。 “走,巧玉,我领你进去。”她听到苏未落信心满满的声音。 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只听苏未落继续说道:“昨个晚上肯定是因为太黑了,我才迷了路,今天日头正亮,我肯定......” 忽然,她止住了话音,巧玉莫名的感觉到了不安。 苏未落狠狠皱了皱眉,忽然感觉眼前一片眩晕。 “......谁?”苏未落努力维持着清醒,但她的腿已经有些发软了,“出来!” 她低声喝道,随即传来了一声轻笑,竟是个小孩儿的声线:“公主好心思。” 苏未落摇了摇头,眼前发晕,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娇小的黑色身影。 巧玉呆呆的愣在了原地,只见这突然出现的人轻轻松松抱起了她家公主,头微微歪了歪,像是在打量她。 巧玉出了一手的冷汗,只听这人道:“回去找人,来救你们公主。他知道去哪儿。” 巧玉瞪大了眼,这声音...... 不过眨眼间,俩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巧玉扶了扶墙,转身跑了回去。 …… 苏未落感觉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 意外的是梦见了潭月白。 梦里的两个人一身红衣,当众拜了三拜,然后送入了洞房。 嘿,这人穿红衣是真漂亮,像是把骨子里压着的妖气儿都放了出来。 可惜还没等她欣赏够呢,这梦就醒了。 抬头的一瞬间还是有些迷茫的,入眼的不是紫色的纱幔,而是黑色的,层层叠叠,妖异至极。 她忽然反应了过来,她是因为被下了药绑来的。 苏未落猛然坐起,眼前冒着金光。 这三年她真是放松了不少。 人家连怎么下的药她都没搞明白,就中了招。 想了想,这东越看不上她的一大堆,真正敢动她的却是没几个,那就只能是其他三国的了。 她忽然皱了皱眉。 昏迷前她看到了一个身影,似乎相当的眼熟...... 没等她想个明白,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个娇嫩的声音:“啊,你醒了?” 苏未落猛然抬头看去,这下却是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这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男孩儿,手臂上印着诡异的纹身,那张可爱的脸蛋上却是一双妖异的紫眸,正和她对视着。 这不是那天公主府门前的小乞丐么? 只见这小鬼勾了勾唇,将一碗粥放在了她旁边的柜子上:“在想‘这不是那天的小乞丐么,怎么会在这儿,他绑我做什么’,对不对?” 苏未落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偏开头,冷冷的发出了一个音节:“呵。” 男孩:“?” 他好奇的问:“你笑什么?” “没。”苏未落闭上了眼睛,“就是发现一个乞丐都比我有钱,心里有些复杂。” 男孩抽了抽嘴角。 这房屋里的摆设件件珍品,就连那摆在角落里的花瓶都是真品,没一个拿来凑数的。 他笑了笑:“你真当不好奇我是谁?” 苏未落施舍般的抬眼睛看了他一眼:“小屁孩。” 男孩都要气笑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男孩道。 苏未落“啊”了一声,美滋滋的躺下了:“我现在就是被绑架的美人,等着我的英雄来救我......” 男孩似乎是受不了她的无厘头,终于是打断了她:“吾名纪莲,今日不会为难你,等到该放你走的时候,自然会放你走。” 苏未落听了这话倒是惊讶了一瞬。 纪莲?若是她没记错,该是北楚国师的名字。 这北楚国师向来神秘,传言除了北楚皇再无人见其容貌,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小孩子。 她倒也是没想到,就一个来公主府的乞丐,来头这么大。 像是没看见她惊讶的目光,纪莲朝着那粥抬了抬下巴:“趁着粥还是热的,赶紧喝了吧。” 苏未落嫌弃的看着那碗素净的跟她衣服一个色儿的白粥:“我不喝。我要吃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金丝酥雀,如意卷,啊对了,甜点就要虎皮花生,雪山梅,四甜蜜饯......” 纪莲看着她滔滔不绝的报出了一大段菜名,残忍的拒绝道:“......没有。” 苏未落一脸震惊:“什么,你这么大的地方,连几道菜都没有?那你就让我喝这个?我不喝!” 纪莲:“......爱喝不喝。” 说完后,他也没多做停留,转身出了门。 他一出门,苏未落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纪莲不知给她用了什么药,她现在还是浑身都酸软无力的,估计要喝那碗粥都得是十分艰难。 她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子了,软的要命,用不上一点儿力气。 所以她还是□□着把那碗粥拿起来喝了,她倒是不担心里面加了什么。 本寻思着这粥能当一点事儿,却到底是抵不过席卷而上的倦意,苏未落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次她没有做梦。 只是有淡淡的桃花香钻进了鼻翼,然后她迷迷糊糊的落入了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 这个怀抱很熟悉,她半眯着睁开了眼,竟是潭月白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俊脸,罕见的带上了一点慌张。 “你没事吧?” 苏未落使劲儿想睁开眼睛,却无济于事。 她无意识的抓着潭月白的衣角,轻轻道了一声:“我没事。” 35.桃花桂香 http://.biquxs.info/

潭月白安抚地搂着她,清澈的眼中尽是一片深不见底。 他也没想到纪莲的速度这么快,那东西他不过拿走一个月,便这么快有了动静。 “那小孩儿......”苏未落低低的问,“真是北楚国师?” “嗯。”潭月白道,“他绑你,是冲着我来的。” 苏未落努力的扯了扯嘴角:“真有意思,他威胁你,绑我做什么?” 潭月白不答。 苏未落愣了愣:“他问你要了什么?” 潭月白叹了口气:“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原本也就是他的,给了便给了。” 苏未落觉得这个人情她是说什么都欠下了。 苏未落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她想站起来,却发现一没有潭月白的支撑,她就会直接倒回床上。 于是她只能是任由潭月白抱着她,由着淡淡的桃花香萦绕在鼻翼间。 其实房间里有熏香,很浓郁的香气,但潭月白一来,仿佛就都盖下去了。 真神奇。 潭月白发现了她的窘迫,眼中的阴沉不再,换上了丝丝缕缕的笑意:“公主,站的起来么?” 苏未落:“......” 明知道她中了药还逗她,真是恶劣的性子啊。 索性闭上了眼,整个人都窝在了潭月白的怀里,略微沙哑的嗓音从喉咙里发出来,低得不像是自己的:“......抱我离开。” 潭月白愣了愣,磁性的笑声倾泻出来:“遵命。” 苏未落懒懒的勾着他的脖颈,任由他环过自己的腰,整个人从床上腾空起来。 “先前的那件事,”苏未落忽然低低的道,“是不是纪莲干的?” 潭月白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件事,点了点头。 苏未落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里一派清明:“总有一天,这笔账我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潭月白勾了勾唇,低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嗯。我帮你。” 苏未落再坚持不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潭月白就这么一路光明正大的抱着她回了公主府,惹来不少人诧异的目光。 回了公主府,直接撞上了玄锦。 玄锦本来只是正好经过,看到这一幕直接顿在了原地,狠狠皱了皱眉,扇子也不摇了,看着潭月白,直接了当的问:“怎么回事儿?” 潭月白回答的也十分简洁:“中了药,昏睡了。” 玄锦向他伸出了手:“把她给我。” 潭月白低头看了眼,随即挑起了一抹温润的笑,漂亮却也极为刺眼。 “不。”他说道。 玄锦的手顿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这么抱她回来,会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 潭月白笑得想一块暖手的玉,却像是在挑衅:“我怕他们传的不够狠,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无视了玄锦阴沉的脸色,他直接问了人,往苏未落的卧室走了去。 潭月白望着怀中的人儿安静的睡颜,八成是因为中了药的原因,睡得极沉也极安分,像一只小猫收起了利爪,团成一团窝在了他的怀里,乖巧可爱的很。 而且这只小猫......还很香。 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桂花香染进了他的鼻翼,让他忽然有一瞬不愿把人放下。 他的手拂过了沉睡中人的发丝,轻轻撩开了前面一缕,低头下去,落下了一吻。 嘴唇触碰的瞬间,苏未落只觉得一片绒绒的羽毛落在了额头上,轻轻的,软软的,让她有些痒,又有些舒服。 潭月白叹了口气,声音压低,有些冰冷:“我让你护着她,你都做了什么?” 魏青宁不知何时进了房间,正震惊着潭月白的举动,听到这微怒的一声,当即便跪了下去:“属下知错。” 潭月白冷哼了一声,“你连一个不会武的丫头还不如。” 魏青宁不敢出声。 潭月白理了理苏未落额前的碎发,声音依旧冷得不可思议:“自己去领五十杖。” 魏青宁咬了咬唇,应道:“是。” 的确是她放松了警惕,这三个月来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她也没之前那样时刻都戒备着。 确实是她的错。 潭月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魏青宁站起了身,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熟睡的苏未落,也默然离开了。 直到星辰明月挂上枝头,苏未落才舍得起来。 动了动手指,已经毫不酸涩了,看来那药的劲儿也就不到一天。 赶巧的是巧玉端了盆水进来了,见她醒了,便把手里的水盆一放,拿了浸了温水的毛巾过来了。 “公主,您先躺下。”巧玉扶住她。 苏未落好笑的眨了眨眼,“不是,你这把我当废人伺候呢?” 巧玉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姑爷交代的,说这药烈性,八成您醒来了这药还是残了几分,说让我先寸步不离的守着。” “......行吧,”苏未落没犹豫多久,就躺下去了。 巧玉有点儿惊讶。 这位主子以前可向来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撞了南墙不回头,见了棺材也要先进去躺躺试试舒不舒服的主儿。 今天怎么如此听话? 莫不是......姑爷? 巧玉想明白了,却又更加诧异。 “我今儿出了这事儿,皇兄知道吗?”苏未落问道。 巧玉摇了摇头,“皇上不知道。月王让我别告诉皇上,说这事儿他会替你讨回公道。” 苏未落轻咳了一声,底气十分不足的嘀咕着:“用得着他?我自己就能报复回来。” 巧玉笑而不答。 苏未落让她擦了擦手,忽然道:“潭月白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巧玉愣了一下道:“自然是奴婢去找的。那时候也没人知道公主你被绑了,我去将这消息告诉月王的时候,他问了我一句在哪儿就跑出来了,第二句话都没来得及跟奴婢说。” 想了想她又笑了:“奴婢还从未见过月王这般焦急的样子,他那人从来都是淡淡然然是,好像遇到什么是都不慌。哎,公主,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苏未落原本听了这话,肯定二话不说的就是一句“那当然了,你也不瞧我是谁”,甭管是谁,不分三七二十一的应下来,反正老娘天下最美,天下人都该爱上我的欠扁样儿。 但这时候她忽然有点儿说不出口。 脸莫名有些烫。 ......肯定是这屋里热的。 “巧玉,你去把窗子打开,”苏未落忽然别过了头,“这么闷着,一点儿风没有,气儿都不通了,你不热吗?” 巧玉先是茫然的看了眼窗户,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热。窗户不能开,您会着凉的。” 苏未落不吭声儿了,却依旧是不肯转过来。 巧玉不晓得是她脸红不想让自己看到,只叮嘱了一句:“月王说过,您醒来之后也不能大动,不然可能摔着哪儿,您还是先在屋里睡一觉,等明天起来......” “月王月王,你怎么满嘴都是他啊?”苏未落打断了他,颇有些不满,“他是你主子还是我是你主子?再说你之前不是叫他姑爷么,这会儿怎么又叫回月王了?” “巧玉的主子自然是您,”巧玉早就对自家公主的性子十分了解,“叫月王不是怕您不乐意么?您要是想听......那我接着叫?”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苏未落索性贴在了床上,装死般的不动弹了。 巧玉摇了摇头,瞧着那被褥里露出来的几缕黑色发丝,总感觉自己这简直就是还未出嫁就做了娘,还一做就做了三年。 待到巧玉走后,苏未落睁开了眼。 其实人巧玉一点儿错没有,不过就是她自己心虚,听着潭月白的名字反应就这么大。 她还寻思自己这要是过去了西晋,帮他当了不少人,那他可就欠了自己好大一个人情,将来说不准到哪儿就用上了,谁晓得这回竟是被他救了。 这回可好,一清二白,互不相欠,这回她要是不去,反而是忘恩负义了。 啧,那个什么纪莲,不过到她腰的一个小屁孩儿,什么鬼的国师,这三年她还是头一次吃了个这么大的绊子,不用潭月白说,她也会找回来! 喜欢到公主门前做乞丐?她让他梦想成真。 苏未落闭了会儿眼睛,发现自己实在是睡不着。 倒也是,昨夜回的晚,一睡差不多就到了晌午,出门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又倒下去了,林林总总,她差不多一天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现在要她睡觉,反而睡不着了。 苏未落“啧”了一声,低声骂了句什么,两手支着床卧,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起了身。 她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上,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感觉已经恢复如常了,心中不免腹诽那王八蛋真是大惊小怪,害她晚上还不准下床。 觉得有些口渴,便走到了桌子边,正要拿起水壶,脚下忽然一阵酸软无力。 要遭。 心里这么想着,苏未落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 后面是一块柜台,她若是磕上了,肯定要见血了。 早知道就听那王八蛋的了。 苏未落闭上眼。 一阵熟悉的桃花香飘过,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反而是又软又暖。 苏未落猛地睁开眼,只听身后的人戏谑的笑。 “公主怎么就这么不乖呢,非要急着下床,对我投怀送抱?” 36 占尽风流 http://.biquxs.info/

本站域名:"" 苏未落回头看去,果真又是那张笑得熟悉又俊美道极致的温润面孔。 她索性不挣扎,直腾腾的倒在了他怀里,仰着头看着他,然后发现这人还真是无论从那个角度都是好看的很, “怎么好像每次我一出事儿,你都来的这么及时啊?” 潭月白歪头想了一瞬:“大概是......心有灵犀吧?” 苏未落哼笑了一声,站起了身,她都快习惯了潭月白的怀抱了,这可不大妙啊。 潭月白顺从的松了手,只是在桂香淡了去的时候心里稍微留有了些遗憾。 这时巧玉走了进来,原本她是出去换了水,谁曾想这一回来,屋子里就变了个模样。 公主不但没听话的下了床,屋子里还多了个人。 苏未落看着她,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慌,然后转念一想她慌啥啊,又没做啥亏心事儿,于是跟没事人一样走到床边躺下了。 潭月白收起了衣冠禽兽的内里,披上了正人君子的皮:“巧玉姑娘,在下吩咐姑娘的,姑娘可都如实照看到了?” 巧玉瞟了眼床上心虚得很的某人,道:“也是我的错,没看住,让她溜下了床。” 潭月白微微笑了笑,端了一派君子的淡雅大气:“这事儿怎么数也怨不到巧玉姑娘头上。若是人不听话,怎么看管都是不管用的。” 苏未落就这么瞅着这两个玩意儿一唱一和的挨个数落着自己的不是,忍不住抗议道:“喂,你们俩可以了吧?” 谁道潭月白摇了摇头:“不够。公主,你可曾想过,若是我来的不及时,会发生什么事?” 苏未落抿了抿唇,看不得他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小声道:“你这不是来的及时么......” 潭月白一愣,笑道:“你真是......” 巧玉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十分多余,便有眼力见儿的轻咳了声,道了句:“奴婢有事先下去了。” 潭月白见她下去了,也褪去了那副温雅如玉的面孔,反而一派认真:“公主,我仔细想过了。” 苏未落莫名其妙:“嗯?” 他想过什么了? 潭月白忽然勾起了一抹笑,笑得让苏未落心里莫名发毛, “公主娇躯多灾多难,实在令在下担心,不若成婚前,在下就搬到府上借住一段时间,也可照看公主,如 37 第一美人 http://.biquxs.info/

本站域名:"" 苏未瑾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闪着冷光的银枪被她握在手心,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张扬,信心满满,仿佛只要他开了口,她便能将他的江山守的牢牢的。 一如当年。 苏未瑾微微勾唇:“好。朕将这二十万精兵交于你,你去北楚的边境,夺回东越该有的,待你回来,朕便将你封为一品大将军。” 实际上即使是跳级也没有一跳跳了这么多,但两人都不是在意这等礼数之人,苏未落更是毫无顾虑,这种头衔还不赶她长公主的名声呢。 苏未落用手指轻抚着银枪的枪身,这把银枪当年是苏未柳亲手打造,用的是她去极寒之地取来的极寒之铁,枪头锋利至极,枪身坚硬不摧,是千金难求的武器。 “霞虎,朕也一并交还于你。” 苏未落听得一阵恍惚。 对啊,霞虎。 她都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如今封了三年,一拿出来依旧是不减当年的利。 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这次朕派你出去,是否太过唐突?” 苏未瑾忽然开口,苏未落抚枪的动作顿了顿,挑眉道:“你莫不是想现在反悔?” 苏未瑾犹豫了一下,冰山般的面容上竟是不如之前果断:“三年前你作为霞将军,虽说统帅三军,但一直有面具作为遮掩,军营之中无人见过你面容,这也是你这三年为何过得如此风平浪静。” 苏未落勾起了唇:“风平浪静?这回回来,怕就不是了罢?不过比起这繁华的皇宫京都,那马革裹尸的战场大约更适合我。” 苏未瑾微微提了提唇,千年冰山脸一朝融化,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朕等你凯旋归来。” —— 皇宫里面传出去的风声,向来飘的很快,这仅仅是苏未落刚在御书房里呆的这一段 38 鱼儿归水 http://.biquxs.info/

本站域名:"" 回过了神儿,玄锦转头瞟了苏未落一眼。 这厮正翘了个二郎腿,悠哉游哉的躺在马车里唯一一张极简陋的一张戏子上,再给她嘴上叼根儿狗尾巴草,就是一名副其实的二流子。 ......哪有半点天下第一美人的风采! 这事儿连苏未落自个儿都不知道,玄锦估摸着,她这是待在了第三上,就乐得快要上天去了,这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其实是第一,指不定得再飞多高呢,腿都拽不住了。 还是算了吧。 要说这澹台涯也是有意思的很,这第一美人换了身衣服就认不出来了,在两年前的四国大典上给人封了个第三,还跟他说这个女人也就一张脸皮可看。 那也照样给了第三,屈居于那名满江湖的冷仙子一位。 “玄锦?”苏未落歪着头,“我面具你给我带了没?” “嗯?”玄锦回过神,“自然带着了。你这戴面具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巧玉疑道:“您......去军营戴面具做什么?” 苏未落接过玄锦递过来的一张凶神恶煞的阎王面具,往脸上比划着,懒洋洋的道:“还不是因为我长的太好看?” 巧玉摇了摇头,无语道:“我知道您长的好看,但这和您戴面具有什么关系?” 苏未落把面具握在手中,看着她笑道:“那若是你上了战场,是看到一个美人更害怕,还是看到一张阎王面具更畏惧呢?” 巧玉愣了一下,苏未落便叹道:“这人长的太美也是一种罪啊,罪过罪过......我真是罪不可赦。” 巧玉“......” 玄锦白了她一眼,用折扇掀起了一角帘子,外面此时风光正好,秋叶正赶着金黄往下落,大片的铺在地上,马车压过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苏未落就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再起来的时候是巧玉把她推了起来。 “将军,到了。” 巧玉说。 “啊......”苏未落迷迷蒙蒙的睁了眼,她此时一身黑衣,头发高高竖起,看着就一唇红齿白的俊俏小公子,像只小白兔 39 一兵将领 http://.biquxs.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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