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婚》 1.手术 http://.biquxs.info/

男人站在窗子边,窗外的阳光很和煦,而这个和煦的日子正是儿子的八岁生日,于是他倍感欣慰,给儿子的礼物都已经买好了,不过医院的事儿比较多,要晚上才能够到家,但是他分明已经听到了儿子那甜甜的声音了。 他再站了一会儿,护士突然跑来告诉他:“林医生,快,病人快不行了,大出血呢。” 他快步跟上去。病床上的小姑娘全身都是血,一张小脸苍白得像一张纸,他于是道:“快准备手术!” 手术正在进行中,手术室内一片混乱,因为小姑娘的情况太棘手了。 “林医生,再不输血,病人就撑不下去了,病人的家属正在外面焦急地等着呢。” 护士早就提醒他病人要及时输血,可是,他一直没表示,今天他才是主治医生,他不开口,没人敢多话。 男人愣了一会儿,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告诉他她的血型了,rh阴性ab型血,这种稀有的血型,哪里去找,医院的血库里肯定没有这个血型,他也从未给这样的病人动过手术,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所以才一直没有让人给病人输血。现在似乎不行了,若是缺血,病人一定会死在手术台上。 “快给病人进行输血!”他果断地说。 “可是,这个血型……”一人提出了疑问。这人正是那个帮助验血的医生。 “rh阴性ab型血,有什么问题吗?”他的目光扫了一下那个医生,那个医生是刚进来工作的,他则是老干部了,那个人怕惹上什么事,因而也不吭声了。 他想,那女孩的血型太稀有,病人的家属也不可能会是这种血型的,再出去找家属验血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儿子还在家里等着过生日呢,他不能够缺席的。 其他的人并不知情,于是就照着他的话做了。手术进行得很顺利,病人已经很快脱离了危险。 男人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家里,妻子已经做好了晚饭了,和儿子一起坐在桌子旁等他回来,他见儿子盯着桌子上的菜发着呆,用手在儿子的面前晃了晃,笑着说:“小胜,干嘛啊,要睡着了?” 儿子瞪他一眼,说:“爸爸坏坏的,现在才回来,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以后你再晚回来,我让妈妈罚你不准吃饭。”儿子威胁道,小身子骨完全挨在了妻子的身上。 “好好好,爸爸,下次一定会准时回来。”他笑着将儿子拉了出来,说,“看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好礼物。”他从身后拎出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个盒子,鼓鼓的。 “爸爸,你这招不管用了,我现在不稀罕了。”儿子撇了撇嘴,也不看一眼。 “那爸爸等一下带你去游乐场?” “不去,已经去过了。” “那去看电影?“ “太无聊。”儿子一口否决了,“要不去爸爸的医院好了。” “医院有什么好玩的?” “就是没有去过嘛,不然我就会认为好玩,不然爸爸干嘛每次都回来那么晚?” “你这孩子!”妻子也忍不住笑道。 一家人吃完了晚饭,正要出门。林培青突然跌跌撞撞地跑来,抓住他的手,说:“大哥,你得帮帮我,你得帮帮我。” “培青,你这是干嘛?”他见林培青一脸的慌乱,莫非是又闯什么祸了?于是他让妻子带着儿子先走。 林培青喘了几口气,好久才说:“大哥,我撞人了,好像很严重,他们找上我怎么办?” “怎么回事?”他将林培青揪了起来。 “我,我就是喝了一点儿酒,开车在路上,把路边的一个小孩给,给撞了,我当时害怕,就没有理会……”林培青哆嗦着说,“大哥,我……我,不想坐牢。” “你可真糊涂!这些天来,你都给我惹了多少祸了?真没出息。”男人不禁骂道,“从前出去搞女人还不算,已婚的女人你也要搞,你丢不丢人啊,出了什么事情还要我帮你掩盖,你就不知道收敛一点,什么德性!”他揪起林培青的领子一巴掌就煽了下去,毫不留情。 林培青掉在地上,低着头求饶:“大哥,我知道错了,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了。你也知道二哥断然是不会帮我的。” “你先给我滚回去!”他喝道。 林培青这才踉踉跄跄地走了。 他坐在桌子旁,有些心烦意乱,这惹上的都是些什么事情? 2.陨落 http://.biquxs.info/

四周都很安静,可是只是一会儿,隔了一下子,桌子上的电话就响起了。 他接起来,那边的人很焦急,“林医生,不好了,病人突然发烧,呕吐,血液剧烈膨胀,现在已经休克,您还是快点过来。” 他的手心开始冒着冷汗,溶血反应?先前不是还好好的?他以为就算有,也不会这样严重的,那样的话,所有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可是,现在这样,似乎有可能会闹出人命来。 他叹了一口气,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到了医院,院长劈头就给了一顿骂,病人则昏迷不醒,据说抢救了很久才勉强保住了性命。病人的家属吵着要见他,这件事情才一会儿工夫,在医院里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一件事情,全院上下都在谈论着他。 “林医生,这件事情,你得有一个说法,这么严重的错误,你作为医院的一个高级大夫,你怎么可以犯?”院长又一次问道。 这一个相同的问题,一个晚上,他已经问了无数遍,可是依旧得不到一个回答。 男人顿了许久,知道逃不过了,才开口道:“当时情况太急了,病人危在旦夕,大家手忙脚乱,才会弄错了。” “弄错了,弄错了?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何况是在和我说,我会信?”院长生气地拍碎了桌上的杯子。 男人本不想说实话,可是发现又不行,于是说:“那种血液,医院的血库里肯定没有,她的亲人应该也不会与她同血型……” 院长听了,又是一阵大怒,“你查过血库?前两天才筹集了800ml进来,你都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你让人家的孩子怎么办?” 从全国来看,属于稀有血型的人并不多,再加上,有一部分会是小孩子,还有一部分是老人,还有的中年的有一部分是女人,而等这个女孩子长大了,是不能够嫁给阳性型血液的男人的,否则,她将无法正常生育,因为rh阴性的女性在输了rh阳型的血后,血液里产生了抗体,若再怀rh阳性的孩子,婴儿多半难以存活。也有部分存活胎儿由于溶血所产生的大量胆红素进入脑细胞,引起新生儿中枢神经细胞病变,(称为核黄疸。核黄疸残废率极高)即使幸存也会影响病儿的智力发育和运动能力,就是说,她只能嫁给同样是rh阴性型血最好是rh阴性ab型血的男人,而这种男人,太难找了。即使有,有可能也是别人的丈夫了。 男人没有说话。他只怕家属会闹上来,这么大的事情,似乎也避免不了一场官司了。想着这些,他便想要辞职离开这里。 他花了一夜的功夫写好了辞职信,上交给了院长,院长也批准了。医院对外声称这件事情只是一个意外,因为医院里没有相同的血液,为了救人才迫不得已。 回到家里,他便和妻子商量搬家的事情,他们都决定去城里,因为他的亲生弟弟在城里面,而且家境不错,他们可以先住几日,再做打算。可是,临走的时候,林培青突然又找了上来,求他帮忙。 “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我还帮你?”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可是,大哥,他们现在找我拼命呢。李树伟疯了,他拿刀追我呢,大哥,我也不知道撞竟然是他和温雯的女儿。”林培青死活赖活地求着。 “你说什么?”男人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眼睛里直冒火花。 “是他们的女儿。”林培青哆哆嗦嗦地说。 “叫什么?” “叫……晚晚,好像。” 晚晚?姓李,而那个病床上的女孩就叫李清晚。男人恍然大悟,一拳打在林培青的下巴上,“混蛋,都是你害的!你做的好事!滚开!否则别怪我去报警。” 林培青被他突然转变的脸色吓得呆住了,茫然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冲进来了一个人,手里还握着一把菜刀,朝着他们就大骂。来人是李树伟,女儿的事情已经让他的脑子有些不太正常了,这几日到处找林培青和那个主治医生,去医院大闹了一场也没有找到,才知道那医生已经辞职了,于是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了这里。 三人打了起来,李树伟砍了林培青三刀,胸部和背部都有,流血不止。男人的胳膊也被砍了一刀……直到后来警察赶到了,这件事情才平息。 为了保证日后生活的平静,男人动用了一些关系,不久之后李树伟突然就被执行了枪决,说是持刀故意杀人,不知悔改,态度恶劣…… 3.1.怪物 http://.biquxs.info/

名悦有一个心病,就是关于自家哥哥名远的婚事,于是,总是隔三差五地查他的岗,引起了不少误会。 这天,接到名悦电话时,名远正在开会。铃声响了两声,他赶紧按掉,一抬头,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立即感到尴尬不已。 尤其,那铃声是桂林话版的《我想去桂林》。 名悦去桂林旅游,将近一个星期了,去之前她特意上网搜索了那边的资料以及业务状况。不知为何就搜了这首奇怪的歌。并且恶作剧地设为他的手机铃声。 “哥,在我回来之前,你不可以换掉。”在火车时名悦握着拳头,半开玩笑半威胁地说。名远未来得及回答,她就已经上了车。他则只能叹着气,摇着头望着远去的火车。 她这个妹妹性子怪异,这么多年,一直这样,不过他也一直纵容着。 “阿远,下次开会记得关机。”总经理板着一张脸。 名远只得点点头。 会议结束了,他到阳台去回电话,名悦很快接起,无辜地抢先说:“哥,你忙完了?这么快就回我电话了。我在火车上呢,回去再和你说。”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电话已经挂断。 “女朋友啊?” “其实男女朋友吵吵架很正常,哄哄就没事了。” “是啊,不用担心,我们都挺你。” …… 同事八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名远的脸色立即更难看。 “别闹,是我妹妹!” 那些人“切”了一声,一脸的不相信。 名远只能无奈地尬笑。 他跟妹妹关系从小不错,因此,在他面前,她出其地唠叨。 经常在他最忙碌的时候,打电话来,打断他的思路。 偏偏,她只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且能说上半天。 好不容易到了下午五点,名远收拾着东西准备下班,名悦的电话又来了。他动作顿了顿,还是接起来。 “老哥,你下班了吧,先别急着回家,先来华歆一趟。要紧事。” 华歆是名悦经营的饭店,如今如今已经在这一带小有名气。 虽然很不情愿过去,他还是收拾好东西,取了车,上了北环。 赶到了华歆,他径直地去了办公室。只见,名悦正在电脑前玩着游戏。空中飘扬着歌声,也是很奇怪的歌,走近了一听,原来竟然是桂林话版的《夜曲》。 “怎么,你去桂林受刺激了?” 名悦移动着鼠标,懒懒地一笑:“没啊,我就喜欢听。你不觉得很好听吗?” “还真没觉得。” “也是,你的审美一向不怎的,自然欣赏不来。” “是不怎的,就比你好一点点。” 名悦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瞪他。好了一会儿,才忙不迭地去看电脑屏幕,早已被打得七零八落了。 她这才想起正事来,索性退出了游戏,一本正经地盯着名远。 她老哥也不差啊。她心想,虽然不算太高,也有一米八了,长得也斯文和善,待人又好,和和气气的,标准的好男人,只除了大学没毕业罢了,但现在不也混得好好的,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哥,你再过两个月就三十而立了吧?”名悦摆弄着手中的鼠标,朝着名远一笑。 名远立即心生防备。 他妹妹可从来没关注过他的生日,这会儿,他当然不会以为她突然良心发现了。 “是啊,你要给我准备什么大礼吗?” 名悦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是有一份大礼,我有一位同学,比你还小那么两三岁,长得挺漂亮的,又有气质。” “我的姑奶奶!”名远赶紧打断她:“我开了一天的会,骨头都快散架了,只想早点回家洗个热水澡,你却大老远把我叫过来,而且就这么一个事?”他说着,气愤地要离开。 名悦上前一步拦住他,笑道:“哥,急什么,又不是不让你回去。不过,人家既然都已经来了,你不打个招呼,就这样走掉,不太好吧?” 她话刚落音,名远就听到一阵敲门的声音。 看来又逃不过去了。 名悦快步开了门,一位身材中等,皮肤白皙的女子进了来。 “这是我的大学同学,高敏。这是我哥。”名悦简单地介绍。 名远礼貌地与高敏握了手。 其实高敏并不如名悦说的那般好。 她长得很平凡,气质也不太突出。大概因为名悦长得太惹眼,导致他看其他女孩,都觉得很一般。 他妹妹名悦个子有一七三,只比他低半个头,长着一张瓜子脸,皮肤很白,还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在大学的时候,就是公认的气质美女。 只不过少有男生敢跟她搭讪,因为她在大学跟同学的话很少,整个人透着一种冷傲的感觉,让人不敢接近。可是,她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仿佛那与她无关,得过且过就过了。 名远还常常打趣说:“你不说话,不骂人时总有那么一种高贵的气质,特别养眼。但你一说话,一骂人就不好说了。” “哥,好了,现在正好是饭点,你们一起吃个饭呗。”见高敏有些尴尬,名悦连忙说。她又拉了拉高敏的手,冲她眨眼,笑了笑。然后俯身去拉自己的行李,“我先回去了,有点累,想吃什么自己点,报销的,不用替我省着。” 名远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家妹妹已经拖着行李出了门。名远相当无语,就这样被推销出去了。 跳上出租车的时候,名悦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 这件事自然是没成的,但名悦锲而不舍,三天不到,就给他介绍了五个对象,说什么,“好姑娘多的是,你得再接再厉!”弄得他鸡犬不宁,只得求助李施。 李施是他表妹,名悦的亲姐姐,李父李母去世后,李施跟着大伯生活,名悦则寄养在名家,改了“名”姓。 两姐妹虽然在不同的家庭长大,关系还是很不错,不过,李施在医院工作,经常要出急诊,名悦和她倒是不常见面。 这天晚上七点,名悦正在家看财经新闻,名远开门进来了,就站在一旁,眼里流露出一种春风得意的感觉。 “哥,你窃喜什么呢?今天的相亲没吹吧?”名悦确实是想他早点成家的,那是她不多的心愿之一。 “小悦,刚刚我和你姐通了电话。” “嗯,她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你的事儿比较急,该找个男朋友了。” “男朋友吗?”名悦顿了顿,忽然笑了,“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的绰号呢,人家都叫我‘小怪物’,一个怪物,有什么权利追求幸福。” “小悦,你……” “没事,我都习惯了。”很随意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有什么情感的起伏。 可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足以让名远记起,名悦的心里有一块伤疤。 只是时隔已经多年,而她也从来不会提起,所以他们都以为她已经忘记了。 原来,有的伤疤,不管过多少年,它依然存在,就可在心上。有多痛,只有当事人知道。 4.2.李施 http://.biquxs.info/

曾经,名悦是有过一段感情的,只不过,没多久就分了。 一转眼,八年已经过去了,她的事业春风得意,爱情却很贫瘠。 “啪”,是关了电视机的声音,接着,名远就听见她说:“哥,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话才落音,房门已经关上。 躺在床上,名悦闭着双眼,什么也想不起,脑中是一片空白的。 也许她真的什么都忘了吧。这样一想,她心中就好受了很多,是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可是为什么她睡不着? 越想睡着,越是睡不着,躺着没有意思,坐着更没有意思。 她时常在想,为什么生活是这样子的,单调而重复,除了工作,就是睡觉,每天做同样的事,说重复的话…… 这一天,她失眠了,明明已经好几年不需要安眠药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可她不愿深入去想,就这样糊涂下去才好。那样才不会有什么烦恼。 起床,洗漱,吃早餐,她顶着黑眼圈去上班了。 “您来了,有位客人在办公室等您。”秘书客客气气地说。 “知道了。”名悦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没有敲门,旋着门把,她进去了。 见窗边站着的高挑女子,她有些讶异和惊喜。 “姐!你怎么来了?” 阳光正好,照在姐姐李施姣好的脸上,有淡淡的梦幻之感。 “我不能来?” 名悦上前捉住她的一条手臂,小声地说:“没有没有,我巴不得你多来呢,这不是怕你忙吗。许久不见,又变美了,乍一看,还以为仙女下凡了呢。” “就你会贫嘴。听你哥说,你……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我好着呢,别听他胡扯。”她让李施坐下。 李施比她大两岁,但是尽管隔了两年,姐妹俩却长得出奇地像,若是与她们不熟悉,还真分辨不出来。 李施坐在一旁喝咖啡,名悦则翻阅着秘书放桌上的文件。 “名悦,你想过以后吗?”李施突然道。 “以后?” “人的一辈子很长,有很多个八年,十年,没有人想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下去。” “我不孤独,我有姐姐,也有哥哥。”很正常的一句话,完全挑不出什么毛病,听在李施的耳朵里,却很沉重。 “你哥三十了,我也即将奔三。我是无所谓,就是你哥,从小给你当哥,还又当爹又当妈的,看你这个样子,他根本无法安心成家。” “我是我,你们是你们,而且,我也已经长大,衣食无忧,根本不需要你们操心什么。”名悦的嘴角动了动,她本想强迫自己笑一下,可她笑不出来。 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来。 那时,她在上小学罢了,二年级的小学生。 一个男生不小心推了她一下,她气愤地瞪着他,他不甘示弱,也瞪着她并且小声地咕哝:“瞪什么瞪,惹着你了?小怪物!” 大概因为年纪太小了,她耐心差,也忍受不了什么怒气。“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她心中直冒火。 “小怪物!小怪物!小怪物!怕你不成!”男生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楚,“你就是一个小怪物!” 她当时脸涨得通红,特别难受,仿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被人知道了。 “怎么,心虚了?”那男生像是得到了心灵上的满足,觉得特别痛快,不停地叫同学门来观看,“你们快看,小怪物心虚了,我告诉你们,她就是一个小怪物,听叔叔阿姨说--”他来了兴致,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她的脸色变得青黑,冲上去就是一拳,她用尽了力气,手臂都震得麻了。 那个男生的鼻子被打中,汩汩地流着血,他用手不停地抹着,手心手背都满是鲜红,吓得他大哭起来。其他同学也被吓哭了不少,女生则惊恐地望着她。还有的人的腿都吓软了,急急忙忙跑去找老师。 她只是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做着自己的数学练习题。 老师叫她到办公室,狠狠地训了一通,又罚她跪了两个小时。 哥哥那时六年级,跟她一个学校。他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她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没有哭,也没有认错,因为,她并不认为她有错。 “起来,跟我回去。”哥哥没有说他多余的话,只是伸出了手去拉她。 她看了看他,猛地就甩开他的手,身体却失去平衡地往后倒,跌在地上,冷声道:“我不回去!” 哥哥笑着哄她,说:“没事的,没有人会说什么了。” 她想,他一定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有多手足无措,一双手臂都不知道怎么放。 “我不回去,我也没有错!”她只是固执地重复着这一句。 哥哥拉起她,愤慨地说:“对,不是你的错,我们回家,不跟他计较。” “回家?哪个家?我没有家了……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谁说你没家了?我爸就是你爸,我妈就是你妈,我是你哥,你是我妹妹,我们是一家人。”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哥哥装着大人的口吻,拍了拍胸脯,郑重其事地说。 …… 她不记得自己后来怎么回去的,但是她终于哭了出来…… 哥哥不是她的亲哥,却胜过亲哥…… 风吹打着窗户,细碎地响了几声,名悦回过神来。 李施还坐在她对面,整个人很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也许你说得对,但是,我的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是最清楚吗?又何苦去拖累别人呢。”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告知,她嫁人生子的可能,微乎其微。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身体原因并不是问题的真正所在。是你从来没有忘记当年那个姓林的,你只是在逃避。” 名悦并不说什么,看上去很镇定,但她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 “难道你还在等他回来吗?” “我没有。”早在她知道他的身份时,心里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那么,就重新开始吧,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平静生活下去,实在没有人选,就去相亲。” 名悦还是不说话,她望着酷似自己的姐姐,心中的滋味说不出来。 李施见她也不反对,又说了很多其他的。 她却什么也没听进去。最后,李施站起来,“既然这样我先走了。” 名悦于是将她送出去。 送走李施后,她觉得很来,趴在办公桌上就睡着了。 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没好气地接起,里面是一个陌生男人的的声音。 她花了几秒钟判断,对方并不是她的客户,说的话奇奇怪怪的,她没听完就挂了。 到了中午,李施打电话来了,让她到某某咖啡屋,给她介绍的对象已经等在那里了。 名悦顿时完全清醒了…… 5.3.相亲 http://.biquxs.info/

思前想后,名悦打车去了那一间咖啡屋。 刚进门,里面靠角落的一个男人就朝她打招呼,她点了点头,还没开口,那男人就走过来了,“名小姐吗?我和你姐是朋友,我姓唐。” “唐先生,你好。”名悦淡然地打了个招呼。 男人长得还算老实,但是特别能说,她说一句,他就能说十句。 她不喜欢太过自来熟的男人,刚过午休,就提议回去了。 男人热情地给了她号码,还主动提出送她回饭店,她记了号码却礼貌地拒绝了他送。 相亲真是件苦差事……她好像不应该逼着她哥去相亲。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几天,名悦手机都快让人打爆了……全是找她处对象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家姐姐对自己做了什么。 心力交瘁地从华歆出来,没走几步,却听见一声响,“啪”的一声,接着鞋跟一歪,左脚一阵剧痛。 她跛着脚把鞋子脱下来,看着断了跟的鞋子,叹了一口气,心一横,把另外一只鞋也脱了下来,打断鞋跟,然后穿着断了跟的鞋子,一瘸一拐地向前。 名悦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叫车,有人推着行李从她旁边走过,她连忙往一边避让,却冷不防撞在一个人身上,好在那人及时扶住了她,她才能站稳。 “谢谢。”她后退了一步,站好,道了声谢。 眼前的,是个很高的男人,她先是见到了那人的衣服,很正式的西装,打着领带,微微仰头,才看到他的脸,俊秀中带着丝冷冽,刚毅的面孔一丝不苟。 男人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她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有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情绪,像是生气,又不完全像。 难道是因为她没道歉?她赶忙福了福身子,说,“不好意思,我没料到旁边有人,不是有意要撞您的。” “你……是名悦?”他突然开口。 名悦愣了愣,他怎么知道自己?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更没有再搭理他,只是一瘸一拐地到前面去等她叫的车。 忽然就想,赶快离开这里,因为,她莫名觉得此人,很危险。 男人站在原地,待她上了车,走了,才回过头来,去取自己的车。 他坐在车里,打开笔记本,搜索了一个名字。 “梆!梆!”有人来敲他的车门,他于是将车门打开。 那敲门的人立刻探了进来,朝他笑:“慕北,在干嘛呢?打你电话也不接,幸好我认识你的车。”说着也不问,就夺过他的笔记本,“咦,这姑娘是谁?长得挺不错,你看上人家了?等等……这是相亲信息?别看了,别看了,肯定是假的,你才回来不知道,这华歆是本市为数不多的五星级饭店,它的幕后老板肯定是个有钱有势的男人,绝不是这姑娘,她太年轻了……” 慕北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屏幕,没有表情,旁边的那人又道:“你八成被老爷子逼疯了,相亲做什么?要我说别理他,咱还年轻,再过十年八年再结婚也不迟!”他发了一番感慨。 “说吧,去哪里?”慕北一把将电脑夺回来,关了机,盯着他,直接了当地问。 严辰希报了一个地名,嘿嘿地笑了一下。 这个损友,是出了名的??拢?奖倍运?参蘅赡魏危???偷搅四康牡兀?12纯?懦祷亓思摇 回到林宅,父亲林培原正翘着二郎腿看着电视,见他回来,突然就将声音往小声里调。 慕北估摸着他要开始发问了,但他又不喜欢听他罗唆,有的男人,年纪稍大一点,就变得罗唆,他老爸就是这样,所以他抢先一步开口:“爸,今天事儿有点多,改天一定给你带个准儿媳回来。” 他爸也并不欣喜,嘴角抽了一下:“改天,改天,都改了多少天了?也没见你改出个所以然来。过几天你妈就要回来了,小澜这孩子多好啊,你又不要,你妈多喜欢她啊,你若不能找出个比她好的,你看你怎么过你妈这一关。” 慕北只连连点头,心想,老人家嘛,年纪大了,总不好老顶他的嘴,况且他老爸说的也在理,他那个老妈心眼特高,想要瞒天过海也得有那么一个人选,更何况,他老妈特机灵……想了一会儿,他觉得头老犯痛,便将这件事丢在了一边,回到房间,拨了一个电话。 “回胜,情况怎么样?”他边打开电脑边问。 “愈合挺好,但还要观察几天。” “那好,在那边照顾好自己。”顿了很久,他才说。 “哥,你今天……有心事?”林回胜问。 “没什么,就是不放心你。”慕北说。 他匆匆挂了电话,修长的手指移动着鼠标,跳到某一页时突然停了下来,只是静静地盯着屏幕。 名悦回到家已经夜幕降临了,名远还未回来,她打开灯,累得倒在沙发上。她一只手拨着手机,筋疲力尽地说:“哥,你得快点回来。” 名远本就到了门口,挂了电话,一进门,见她这个样子,大概的情况也明白了过来。“怎么了?”他脸上并没有任何的同情,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很累,很无奈,很想揍人,你快打电话给我姐,让她不要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我怎么好说?关于要不要将你个人信息放到各大网站和平台的事,我早就劝过她了,可她说你也没反对,我还能说什么。况且,网撒得大了,鱼儿多了,才有得选择,这一点上,我觉得你姐做得很对你。” 各大网站和平台? 名悦一下子跳了起来,冲到电脑前去搜索,果然,社交网站几乎满屏都是她的信息,看得她心中直冒冷汗。 名远凑上前,“别看了,你姐说她有分寸,不会给你造成太大影响。不过,你从来这么低调,适当曝光,对华歆的发展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他这个妹妹,从来不将自己的东西放到网上,平时,在网上从来都查不到她的半点消息。华歆上市以来,她也从来不用网络宣传,只是靠着自己的人脉和顾客的良好口碑。 “我受影响已经很大了。”名悦有些坐不住,她想,再有人打电话来,她可能会把这手机摔了。 好在半个钟后,网上关于她的信息都不见了,她想,她姐终于良心发现了,她相亲一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可是,第二日中午,她从华歆出来,正准备回家午休,又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出于习惯,她很快接起,那头道:“是名悦名小姐吗?我在网上见过你的信息了,能否见个面呢?”很有磁性的声音。 6.4.慕北 http://.biquxs.info/

“不好意思,今天比较忙。”她想都没有想,就拒绝。开始向外走。 “那么明天?”那人并没有放弃。 “明天可能也很忙。”她奇怪那人怎么没听出她的拒绝呢,难道是智商有问题,不应该吧,声音那么好听,不用这么暴殄天物的吧。 “是吗?”那人不以为然,“估计名小姐以后也不会有空吧。”他的口气有些挑衅的意味。 “也许。”名悦干脆利落地说。她一向都不甘示弱。 “那么就今天吧,我已经过来了,而且也已经看到你了,不会耽误名小姐太多时间的。”那人忽道,语气干脆果断,不容拒绝。 名悦没说话,只是四下环顾了一番,忽而听到了车子的引擎的声音,一辆白色的敞蓬跑车正快速地向她驶来。那疯狂的速度,让她以为那辆车将要从她身上轧过去了。 她竟然没有恐惧,反而觉得,若是粉身碎骨应该很痛快。 她以为真的要撞上了,但那车上的人却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恰恰在刚要擦上她身时停住了。她看到那个人带着墨镜,有点面熟,然后,她认出这人正是自己昨天撞到的人。 与昨日的不同,他今天一身休闲装。 她见他摘下了墨镜,下了车,朝一个微笑,“名小姐应该还是有空的吧?” 名悦心中的感觉怪怪的,觉得他的笑意后面,似乎藏着什么深意。 不过,又不得不承认,这人笑起来很好看。 她礼貌地笑一下,说:“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名小姐要不要先上车,这边停车要收费。” 名悦也并不扭扭怩怩,她很快就上了车的后座。 在车子上,他的速度比刚才慢了许多。 名悦一抬眼,就看到了他的侧脸,他的侧脸尤其好看。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回过头来。 名悦没有移开视线,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只是她没有感到尴尬,也没有脸红。 他抿嘴笑了一下,继续开车。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 刚好遇上红灯,他不得已经车停了下来,盯着那正在闪着的红灯。 名悦以为他没有听见,但她不想再问第二遍了。 好不容易,绿灯来了,他缓缓地转动着方向盘。名悦本是侧着身看向外面两边的风景,但见他的手指修长而漂亮,便又盯着他的手指,她觉得那像女孩子的手指,令很多人都嫉妒的那种。 “昨天见过一次。”他突然回答。这突如其来的回答让名悦始料未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慕北,羡慕的慕,南北西东的北。”他又说。 名悦又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这是在自我介绍。 “我说的是昨天之前。”她纠正道。 慕北回头扫了她一眼,沉默了又有几分钟,才吐出四个字:“没有见过。” 名悦“哦”了一声,不再问下去。 最终慕北并没有将她带到哪里,没有去咖啡厅,没有去饭店。 他将停在了街心公园旁边。 这里有人来人往的人,他们从旁边来了,又去了,他们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名悦见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忽然有些不耐烦。 他似乎察觉了她的情绪,缓缓开口,“名小姐对婚姻有什么要求吗?” 他视线不在她的身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的征婚信息上都写得很明白了,幕先生应该也了解得很清楚了,不是吗?”名悦反问。 “哦,为什么对血型也有要求?” “私人原因。”她不想多说。 “rh阴性ab型血?据我所知这种血型少之又少,找到这样一个人比大还捞针还要难。一定要找吗?”他才继续问。 “如果能找到,自然最好,找不到,也没有办法。”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说,“慕先生不觉得现在说这个问题太早了吗?我可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慕北没有觉得诧异,他不以为然地说:“我早猜到了,名小姐年轻有为,定是很多人追捧,不会真真沦落到出门相亲的地步。” 名悦别过头来,见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像是在嫌弃着,又或者憎恶着什么。 她心生莫名,但还是接了他的话:“慕先生真是说笑,我并没有什么异性朋友,而且工作学习比较忙,也没有交过男朋友。家里人大约急了,才推我出来相亲。” 她的语调淡淡的,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深情。 “是吗?”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微,并不像在问她,却又带着一种挑衅一般。 她没有再接他的话,也没有主动打开话匣子,气氛变得很沉默。 这种成膜的气氛,持续了好几分钟。才听他突然说:“我们该走了,对了,你住哪?” 他打开收音机,调了调频率,广播里传来了一首歌的声音,名悦听出了其中一两句,她不常听音乐,但她却知道这首歌的名字,《背叛》。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直到见他拨弄着钥匙,车子立刻就要被开走的样子。她突然有些慌,忙阻止他:“不,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因为可能不顺路,也会堵车。”说完,她飞快地打开车门,跳下了车子,一下子逃离了他的视线。 他见她走远了,完全看不到了,才开车往反方向去。但那并不是回家的方向,他与她本来在同一个方向。 但他觉得自己此刻脑子有点不清净,就想绕着这座城市,多转两圈。 但他只跑了半圈,车子却突然熄火了。估计是没有油了,他苦笑。原来忘了加油。 而现在离最近加油站还有好几里,这里又是郊区,走的人很少,很难找到好心人过来帮忙。只能打电话让卡车过来拖车,但他又不知道那些人的号码。折腾了许久,他只好打电话给他那个损友严希辰。 严希辰接到他的电话,就在那头问:“怎么?今天是什么日子,敢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您老居然给我打电话了。” 他们这伙人,将慕北称为“慕老大”,因为这个人睿智冷静,平时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忙,自己就能处理好一切。 “别耍嘴皮子,我车没油了,离加油站还太远,你快找人给我拖车。在外环十五路。” “哈?哦!那您老等着吧。”严希辰慢悠慢悠哼一声,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不言而喻。 7.5.忌日 http://.biquxs.info/

华灯初上的时候,李施过来了,她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过来,因为,明天是她们父母的忌日。 父亲和母亲是同一个日子死的,只不过,父亲先走一年,他是被枪决的。他走后,母亲越发活得不像人,接着精神失常,最后,完全过不下去了,就找他去了…… “小悦,我明天走不开,要出差一趟,可能,不能去祭拜爸妈了。”李施楠楠地说。 名悦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说,“没事,我帮你跟爸妈说一声。” 姐姐几乎每年的这个时候似乎都走不开,她已经习惯了,但她又总觉得,姐姐在逃避什么。逃避什么呢?她不知道。她不敢逃避,因为,爸妈都是因自己而死,每当临近这个日子,她就会一直做恶梦。 “我叫承铭载你过去。”李施又道。 承铭,姓钟,是李施的男友,两人交往八年多了。 “好。”她没有拒绝。小时候的车祸,让她恐惧车子,所以,她不敢开车。 “对不起,小悦。” “姐,你说什么傻话?是我一直拖累你。”没有人是对不起她的,只有她欠别人的,而且,一直欠,从未还。 她记得姐姐喜欢语言,不喜欢学医,却为了她去学医,她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心中一直有一个执念,就是治好她的毛病,让她正常嫁人生子…… 这天晚上,名悦入睡很快,她还做了一个梦,一个美丽的梦—— 梦中的她与姐姐在草地上跑着,边跑边握着手中的细线,风筝飞得很高,爸爸妈妈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望着她们,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容…… 每年的这一晚,她都会做梦,而且都是这个梦。或许她只愿记得那些美好的,所以只梦得到这一段,后面的那一场车祸一点也记不起来。 这么多年,她似乎也麻木了,不愿去深入挖掘那些记忆。 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天没有亮就醒了,不管睡没睡好,永远这样。 就像现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有照进来,她已经醒了,她动了一下,想要翻身,可姐姐李施也睡这张床上,她一翻身,她就会醒。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来,下床出门。她并不知道,自己一出门,李施也随后出了房间,她跟在她身后,见她到了阳台。天刚微微亮,光亮刚照开了天边的一条缝,虽还未见入冬日,早晨已经很是阴冷,凉意袭人。 晨风撩起了名悦的长发,她只着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越发地显得单薄,站在阳台的边缘,更显得孤单。 忽然,她微微听到了脚步声,尽管很轻很轻。注视着前面,她轻声说:“姐,我还是吵醒你了。” 李施淡淡地一笑,给名悦披了件衣服,才说:“我也已早已习惯了早起。”她没有说其实她也睡不着。 天空是灰白的颜色,放眼望去,眼前的高楼,远处的山峰,都是若隐若现。 这天有大雾,能见度很低,尽管天已经渐渐地亮了起来,还是看得不太清晰,宛如被什么东西从中间截断了,上面一部分,下面一部分,看不完整。 城市不比农村,没有鸡鸣,八卦钟也没有,人们对时间的关注,对凌晨的感觉都是静态的。感觉到光亮,看了看手机或钟,这才知道天亮了,是早上了。 在名悦的心里,她一直怀念曾经在农村的、她有记忆的某一段日子,这种动态使她感到温馨。可她又不敢想太多,她甚至不敢回他们曾经的家乡,她也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那段日子几乎与她隔绝了,永远只是片段,断断续续。 记忆就是个这么奇怪的东西,她记住的快乐这样少,痛苦却如此多,越想忘记,越是时刻有人在警告着她,不可以忘记,像被催命一样。 从初中以后,她就开始了马不停蹄的城市生活,中途也搬过几次家,但她就是不再踏进天漓一步。 天漓,就是她们曾经的家乡。 手机响了很久,名悦在身上搜索着手机。没有找到,忽然李施递了手机过来,名悦才醒悟,刚刚在床上,忘记带出来了,李施出来时,随手拿错了。 名悦见了上面的号码,有些皱眉。 这个号码不在通讯录里面,昨天也打过,她猜到是慕北,却不敢接,想到昨天的种种,心中感到畏惧。 原以为昨日过后,他们再有任何交集了。 如今,他为什么又给她打电话? “怎么不接?”李施问。 她知道名悦只有一支手机,也不排除是客户,她平时,不会放过每一个电话。 “没什么,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名悦淡淡地说,然后开始往屋里走。 铃声稍许,可没走几步就又响了起来,名悦见他没完没了,就将手机丢给李施,像丢一个烫手的山芋。“姐,你跟他说,我不在。” 李施不情愿地按了接听键,那边的人只说了两句话,大意就是约名悦见面。未等李施开口拒绝,那边早已挂断……这件事,算是搞砸了。 回到屋里,李施正愁不知如何告诉名悦这件让她搞杂了的事,医院就来电话了,她完全忘记了刚刚要告诉名悦的事。时候已经不早,她没顾得上吃早餐,又匆匆赶往医院了。 钟承铭来得很快,名悦收拾得也快,门铃响起时,她刚刚收拾好,只不过没有找到手机,后来才想起手机在姐姐那里,忘了还给她。她起身去开门,钟承铭提了一袋东西进来,名悦跟在他后面边走边说:“还这么客气,都快成一家人了。” 钟承铭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脸颊有些泛红,只是说:“你姐让买的。她没有什么空。”名悦只是点头,没有说什么,她提了东西准备出门。 车子很快上了高速,钟承铭忙着开车,没顾得上和名悦说话。名悦心情也沉重,不想说什么。只是看着两边的树木高楼一排排地往后倒退,很快地远离了那座大城市,沿途开始渐渐变得偏僻,名悦感到大自然离自己越来越近,空气也渐渐变得清晰。山体一座座地都显了出来。 深秋的山上,有火红的枫树,那种颜色耀眼夺目,令人眼睛都感到敏感,只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就过了那个山头,再也看不到那些枫树了。 名悦有些惋惜,她隐约记得小时候老家的那几棵高大的枫树,树的躯干很粗那时都需要五六个个大人手拉着手才能将其环抱,而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一个样子了。听村里的老人说起过,那已经是上了百岁的古树,后来一直受到保护。 8.6.天漓 http://.biquxs.info/

车子驶入了一小镇,不一会儿又转入巅簸的山路。名悦已经习惯了这种巅簸。 名悦跟钟承铭不算是特别熟,一年到头见不上几次,不过,她知道,他家教极好,整个人温文尔雅,有时也有些闷闷地,并不太喜欢说话。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怎么称呼钟承铭,后来干脆叫他全名,名远说她不靠谱,没大没小的。她就说:“这有什么,他赶紧的把我姐搞定了,我就不叫他名字了,直接叫姐夫。” 这句话,钟承铭也听到了,他没有料到她说话这么直接,只是傻傻地笑,一旁的姐姐见状,没好气地瞪他。 距离她那次打趣,又过了四年了,可,姐姐似乎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她跟姐姐提过两次,姐姐只是笑:“太忙了,以后在说。” 都说女人的青春易逝,都愿意在年轻的时候把自己嫁出去,那么姐姐呢?她好像并不,不是她在等钟承铭,分明是钟承铭在等她。 以往,名悦一直想不通,最近却突然明白了,姐姐的想法和哥哥一样,都在等她先成家。 “前面正在施工,车子没法开过去了。”钟承铭突然开口。 名悦向外瞅,果见前面放了一小木牌子,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施工”。有一辆施工的滚车正在轧着路面,另外,也有铺着沥青的不知名的车。路边有些叉着腰戴着草帽的工人,有的也蹲在地上,边聊天,边抽烟。 也没有多远了,他们于是走过去。 越接近目的地,名悦的心情越变得沉重,连步子也重了。钟承铭叫了她两声,她也没有听清,前面是稀稀拉拉的草坪,她一不小心就踩空了,差点就栽了跟头。 “小心些,回来还有一段路呢。”钟承铭说。 名悦点点头,再走了一段路,终于隐隐约约地望见了前面那并排着的两座坟,她开始放慢了脚步。而钟承铭早已走到了那边,将东西放在坟头上。 他们其实也没带什么东西,寻常的一些祭品,外加两束鲜花。再简单不过的凭吊罢了,却也年年都在进行。 坟头上长了很多的杂草,名悦捋起袖子去拨了一些,才将那些贡品摆上,钟承铭帮忙上了香,烧了几张纸钱。 名悦则盯着那两块碑出神。 钟承铭原本想说什么,却突然不知如何出声,这里实在太静了。他与名悦不算太熟,李施从未跟他提过她父母的事,他提到时,她也只是说,父母因故去世了,妹妹因为年龄太小,过继给姑姑做女儿了,她则由邻居的一位大伯抚养。 他们只待了一小会儿,就准备离开了。 名悦从不在这里久待,总是来匆匆,去匆匆,她和姐姐都没有迁走这两座坟的打算,因为觉得没有那个权利带他们背井离乡,只是将他们葬在天漓的边缘。 回去的时候,名悦一改来时的沉默,说了很多,钟承铭几乎答不上来。她在进入高速公路的时候,突然又问:“钟承铭,你和我姐什么时候办事啊?” 她把声音提得很高,钟承铭听得相当清楚,压根不能装作没听见。 他的脸色变了变,很久才说:“还不知道,以后吧。” “以后是什么时候?你没有跟她提吗?”她又问。 “提了。没有答案。她说不急,你的事比较急。”他的眼神有些怪,想起了某一日,李施无意间的一段话:“她以为是她欠我,却不知道一直是我欠她,根本还不清。”后来再没听她提过。 名悦看着窗外,没有再说话。 回到宛中,是傍晚了,名远刚下班,见了钟承铭,就拖着他要留他吃饭。钟承铭没有拒绝。 还没饭,李施就推门而入了,见钟承铭也在,便朝他点了点头,跑去找名悦了。 “姐,你这么快出差回来了?”名悦有些意外意外。 “就在附近医院出个急诊,四点钟就结束了,而且,你手机落在我这里了。”李施从包里取出手机交给她。 名悦接过,往某个角落里一丢,坐着开始发呆。 李施也坐下来,顿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谁?”名悦有些莫名其妙。 李施抬起头来:“慕北。他一直打电话找你,正好你手机在我这里,我没法只好替你去见了。” 名悦一愣,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才淡淡地说,“就见过两次,不熟。怎么?他看出什么来了?” 听李施的话好像有些怪,莫非她今天去见慕北,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大概吧。他很客气,和电话里的语气,完全是两个人。” “是吗?那他可真厉害。”从前读书的时候,她总喜欢逃课,偶尔会找李施帮忙代替她去上课,老师和同学几乎都辨不出来,她觉得,能分辨出她们的人实在没有几个,因为,真的太像了。 李施笑笑,只是说:“不过他确实是个挺好的对象,你不考虑一下?” “他跟你说什么了?”名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莫非她挑剔的姐姐已经被收买? “也没什么,就说对你印象挺好,想试着交往。” “那你怎么说的?” “没答应,不过,也没有反对。”李施却不慌不忙地说。 那不就是默认了? 名悦觉得,她有必要澄清什么。她赶忙去翻自己的手机,然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最后还是李施将它从角落里拎了出来,交给她,她接过手机,找到号码,立即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并没有人接,正欲挂断,那头却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慕北现在不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替你传达。”是一个很年轻的声音。 名悦沉默了几秒,就说:“没什么要紧的,生意上的事,如果慕先生实在没有空,也可以不谈先,有空再打过来吧。”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李施见她打完,没什么结果,有些惋惜,但听她的一番话,又料想,大概过不了多久,慕北就该打电话来了。 四人开始用晚餐,名远一遇上钟承铭,话就特别多,像是遇到了知音,沉默的反而是名悦和李施。像是各自心里都藏着很多的事。 再吃了几口,名悦就吃不下去了,便放下碗,往房间走,只想缩在自己的房间里。 回到房间,她去翻抽屉,想要找支笔出来记一些事情,却总也找不到,最终却在抽屉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发现了某一照片的一角。 她扫了一眼那一角的照片,上面已经蒙满了灰尘,那半张脸已经看不清了。 于是,伸手去拾起,指尖微微颤抖地抹去上面的尘垢,那个时候她笑得多么灿烂,那时的她,真的太天真。后来的好几年,她都在为自己当时的错误和无知而感到恼怒。 床上的手机在响了,她机械地盯着手机,上面是刚刚拨出去的那一串号码,可是,她却不想接了,也不挂断,就那样让它一直响着。 9.7.回胜 http://.biquxs.info/

慕北不知道母亲今天会回来,她没有事先通知他。 可是去机场接人时,见到莫依澜,他却没有太多的惊讶。 母亲慕晴心眼高,而莫依澜学历高,家境也好,身材相貌都过得去,又是她好友的女儿,自然一下子得了她的青睐。 将她们接回了林宅,大伙吃了个饭,母亲突然就提出让莫依澜留下来住一宿。 林培原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他对于涉及慕晴的事情总是惯性地置身事外,不加理睬。 慕北也不太管母亲的事,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于是,莫依澜就住了下来。 接到名悦的电话是个意外,听着莫依澜的转述,他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若是别的女人打电话来让莫依澜接着了,她出于某种心态肯定会将其号码删掉。 她从前就做过这种事,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理会。 能让莫依澜如实地向他转述她的话,名悦确实有些小聪明。 他到阳台上去回她的电话,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母亲在屋里叫他,叫了好几声。他只得挂了电话。 “回胜没赶上飞机,可能搭今晚的班机,明天才能回来。”慕晴说。 “不是说要多观察几天吗?”慕北皱眉,记得前几天林回胜是这样说的。而今不过两三天。 “你大伯身体有些小毛病,他总要回来的。怎么,你以前不是叮嘱他做完检查就回来吗?”慕晴盯着自己的儿子。 林回胜与他虽是堂兄弟,但比亲兄弟还亲。他自己没兄弟,所以一向很溺爱这个弟弟,几年前,林回胜出车祸伤了腿,他没少为这件事操心,还联系了自己在美国的好友,交代,务必治好他弟弟的腿。 “大伯是身体不好,一年不如一年了。”慕北叹了口气。 大伯林培德,其实不过比父亲大两岁,但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六十岁不到,本来可以很精神的,就如父亲。父亲现在是什么也不管,公司的事全都丢给他,每天出门散散步,在家翻翻报纸,看看电视,对他也不大搭理,就是想早点抱孙子罢了。 大伯与父亲是两种人。大伯从前是名小有名气的医生,后来不知为何就辞职,转向了金融行业。慕北从前与大伯并不熟,大伯在村子里有房子,镇上也有,而他住城里,交集并不多。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大伯家里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全家搬到了城里。 因为住得近了,两家的关系变得融洽了许多,大伯与父亲几乎不吵架,但大伯对堂弟林回胜非常的严厉,甚至是刻薄,恨铁不成钢。 林回胜对此很反感,只是他从不感当着大伯的面说出来,总是跑来找自己,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地坐着不动。 堂弟的朋友极少,几乎没有,他也少与班上的同学说话。 在初二的时候,堂弟期末考试考差了,班上第三,年级第八。 大伯因此大发雷霆,“我养你是用来做什么的?你就这么回报我?” 严厉的苛责,加上大伯那锋利的眼神,让考试失意心情本就低落的堂弟更是感到阴郁。 他跑到天台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家里人怎么找,怎么叫,他也不出来,他们把学校和整个小区都找遍了。最后他不知怎么自己又下来了,发了两天的高烧。大伯的嘴里依旧是骂骂咧咧,说他不知好歹。那时,堂弟目光很呆滞,大伯一走,就对他说哽咽:“他变了,暴躁易怒,仿佛随时都要跳起来打人。” 他听他说时,不免诧异,他没敢相信大伯有如此大的转变,他认为大伯只是严厉一些罢了。 堂弟在大二出车祸时,曾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星期才醒过来,他赶去医院时,病房里传出了大伯高吭的吼声:“你就这么点出息!还是不是我的儿子?我告诉你,别说我现在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就是我死了你也休想!”尖锐的声音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着,连窗户都要被震动了。护士和医生都从隔壁跑了过来,却又不敢劝,大伯碍与面子却还是骂了几句才停下来。 他不知道在大伯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他在快速的衰老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催着他的命,他的精神压抑而紧崩,随时都会爆发出来一般。 这些年,堂弟与大伯的关系还是疏远着,过年的时候,堂弟即使回来,也不回那个家。 最近情况好一点儿了,堂弟偶尔会打个问候的电话,尽管只有几句话。 大伯老了,近来也不闹了,父子的关系稍稍缓和。 他寻思着大伯和堂弟的关系的时候,母亲就坐在他的对面,唠唠叨叨,无非是催他早点成家。 这个问题上,父亲和母亲倒是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慕晴见儿子心不在焉,而莫依澜又在旁边,暗骂儿子的不识相,“小北,听没听见妈妈的话?依澜也好不容易来一趟。” “妈,儿子听着。您坐了一天的飞机也该累了,依澜也是,还是早点休息的好。”他回了一句,表示他在听。 莫依澜听他这样说,只好道:“是啊,阿姨,确实有些累。” “这样啊,那跟阿姨上楼把。”慕晴迟疑了一下,起身去收拾客房。 慕北一下子觉得耳根子清静了许多,趁着母亲还没有出来,赶紧钻进房间。 名悦起了个大早,往华歆赶。 她有时坐公交车,有时打车。小区位于市中心,四通八达,交通很方便,她没买车,却也不担心这个问题。 站牌那里已经站了很多人,有一群是正要去上学的小孩子,戴着红领巾和小黄帽,一个个充满着活力与朝气。 突然一只皮球滚到了她的脚边,她没看见,抬了脚想要往前走,却不料一个小朋友的手正伸过来捡球,她的高跟鞋就踩着了孩子的手背。 孩子轻叫了一声,名悦忙移开脚,被她踩到的小男孩抬眼望着她。 她连忙蹲下来,一只手拾起正要滚动的皮球,另一只手拉起那孩子有些红肿的手,心疼地问:“疼不疼?”问完,不等小男孩回答,又说,“阿姨带你去擦些药酒,好不好那样会好得快一些。对了,你家人来了没有?”踩着人家孩子,总要道个歉。 10.8.固执 http://.biquxs.info/

小男孩摇了摇头:“爸爸没来,我自己去上的学。这个不疼,姐姐,很快就会好了。”他接过名悦手中的皮球,真的不疼一般,还对她微笑。 名悦看他明媚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下,只是说,“还是擦些药膏的好,快冬天了,好得慢。我包里有一支药膏,专门擦外伤的,我给你擦擦吧。” “谢谢姐姐。”小男孩也不怕生,伸出手来,看着她。 她忙打开包,取出药膏,挤了一些乳白色的药物涂在孩子的手背上,然后又将盖子盖上并把药膏塞在孩子的手里,“这个药挺有效的,一两天就能好。” “谢谢姐姐。”那小男孩又道。 “小钧,车来了。”其他孩子叫他了,他没顾得上说什么,就被那些孩子拉着上了车。 车子走远了,名悦才猛然想起,她也要坐这路车。 而现在,只能等下一班了。她向前走了几步,让自己更加接近站牌。 然后就听见了车子的声音,一辆白色的车子缓缓停在了她的身边,车窗被摇了下来,露出一张脸。 是慕北。 她没想到会在这边见到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要不要上车?”慕北等了一小会儿,见她不说话,就开口问。 “不用了,还早呢,不用急。”她客气拒绝。 他挑挑眉,只是说,“真的不需要” “不需要,谢谢。” “哦,这样。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固执” “慕先生对固执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作为女性,不轻易上其他男士的车,才是明智之选,不是吗?”她淡淡道,心想:我固执,关你什么事。 他忽然扯了一下嘴角,脸上隐隐约约挂着一抹笑意,说:“是挺明智的,和一群孩子一起等车,最终人家都走了,就自己一个人还愣在原地。” 他……居然看见了,真是迷之尴尬。 她定了定神,一本正经地回道:“尊老爱幼,懂吗?” 慕北抿了抿嘴,并未笑出声,“是,传统美德嘛。”一会儿,又说,“真不上车?我可难得好心一次。而且,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回答。” “什么回答?”她只是反问。话刚落音,公交车就来了。 他顿了顿,表情有些不自然,“关于我们能不能深入交往……” “不好意思,车来了,我得先走了。”她突然打断他,匆匆上了公交。 他靠在驾驶座上,望着她挤到公交车后排,然后完全被人群挡住。 突然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她小心翼翼地帮一个小男孩涂药,然后傻乎乎地目送人家上车,自己却错过车子…… 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憎恨…… 可,为什么,她要那样伤害他的堂弟。 为什么胡思乱想这么多? 不过是因为他多年前无意间的关注,对一个不知名的女孩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情愫,可她后来失踪了,如同石沉大海,他试着找过,但没有结果,也只将那种朦胧的感觉当成了一场梦。 如今再见,得知她竟是致使堂弟人生差点毁灭的那人,心理落差实在太大。 “嘟!” “嘟!” 刺耳的喇叭声,让他从思绪中回过神,他将音响调得很大,往公司的方向赶,他想起下午还要去机场接堂弟。 他接着又想起堂弟的许多撕心裂肺的话语。 这个问题很棘手,他能够应付自己的父母,却帮不了堂弟。 印象中堂弟很少哭泣,小时候大伯残暴地打骂,他也从未哭过。只有一次,那时,他出了车祸,躺在病房里,口中喃喃地叫着一个名字,即使昏迷着,眼角还是不停淌着泪,那个名字,就是“名悦”。 慕北不懂感情中受伤的人是怎样的,他当时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感到一种苦痛与悲凉。于是,他就去找那个叫名悦的人,可他没有找到,或者说,他找到了,但是那个人没有见他。他想,他就等着吧,只要能将她带回去见堂弟,他的伤痛一定会很快好转。 可他站在楼下让雨淋了一夜,也没帮他带回那个人。他当时想,这样一个心狠绝情的人,跟堂弟早点断了,也好。 原以为,那个人早已不在这座城市,却不料,他们相隔这样近。 前几日,他在华歆参加一个饭局,无意间得知,华歆的老板就叫“名悦”,是一个年轻女性,他于是就等在楼下…… 这一等,只觉得天意弄人,不知该悲还是喜…… 喜的是,曾经活在心中的那个落魄孤单固执的身影终于找到,悲的是,她竟是堂弟口中的那个人。 接着,他在网络上看到了她的征婚信息,铺天盖地的,到处都是,似乎,想不看到都难。他突然觉得很愤怒,忍不住开车来堵她。人堵到了,却又只觉得挫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后来,他叫手底下的人,将她那些征婚信息全都处理得干干净净了,心里才好受一些。 车堵得厉害,经过大半个时辰,慕北才终于赶到了亦凯。 亦凯是父亲和母亲一手创立的。 父亲与母亲算不得自由恋爱,他们是经济联姻,母亲出身名门,生性傲人,结婚以来父亲没少受她的气。他是跟母亲姓的,虽然父亲在这件事上很没有面子,可他拗不过母亲。 外公是个大企业家,但在年老时,公司出了些问题,垮掉了。母亲是一个好强的人,总想有一些作为,后来她拿出手里的钱与父亲创办了这个公司。 只不过,母亲没多久却又厌烦了公司的事,开始到处游玩,只留父亲打拼。父亲没有办法,就压着他,大学没完,他就被拎着到公司去实习。他当然不情愿去,他学的是设计,还想着与几个同学开服装公司或是建筑公司。但是没到毕业,那些人全跑了,影子都没有。为了躲父亲,他还申请国外留学考研,可几年很快过了,最后还是被父亲召了回来,将这么一个担子丢给他。父亲自己则辞去了职务,在家里悠闲。 开了一个早上的会,他刚闲下来,电话突然响起,看了一眼,见是堂弟,现在一点多,估计他也到机场了,可是自己还没出发。 “哥,我已经到家了,你不用去机场了。”林回胜说。 “嗯,等会儿见。”他挂了电话,收拾了一下桌面,往家里赶。 11.9.误解 http://.biquxs.info/

林回胜待在房间里,整理着行李,林培德让保姆帮他,他一口回绝了,他的东西不让别人碰,几年来都是如此。林培德只得作罢,自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抽着烟。 慕北过来了,见林培德正在抽烟,忙说:“大伯,还是别抽了,对您身体不好。” 林培德缓缓抬头,掐灭了烟头,苍老的脸浮现出一抹凄苦,转而才道:“还是培原有福,有你这么个好儿子,而我,哪天死了,他也不会掉一滴眼泪,抽一根烟算得了什么,他巴不得我死呢。” 慕北不知如何劝他,与其说大伯在抱怨,不如说他已经近乎绝望,堂弟常年在外,老伴又在去年离世,家里除了保姆就只剩他一个人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况且,大伯从前就是医生,怎么会不知道吸烟的害处,他或许只是日子过得太压抑了,想要找些东西来消遣,来麻庳自己。 “他过得不快乐,我就快乐了?我哪件事不是为了他?”大伯说到这里突然闭嘴了,因为他听到了林回胜走出来的脚步声。 慕北突然很同情大伯,他对儿子的爱永远没有办法表达,只在背后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 但,因为他从来不会与儿子商量,所以不知道,他所做的永远不是儿子所需要的。他这些年努力建立起来的金融公司,堂弟从未迈过门槛,虽被逼着学了金融学,但照眼前的趋势,堂弟根本不会经营他的公司。 “哥,进来说话吧。”林回胜站了一会儿又开始往房间里走,慕北望了林培德一眼,他手中还捏着刚刚掐灭的烟头,没有什么表情地仍坐在沙发上,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 慕北跟着林回胜走入了房间。 林回胜站在窗前,一只手撑在窗台上。 “别老站着。”慕北盯着他,“注意身体。” “要什么紧,早就没事了,以前坐得太久,现在都不敢坐,怕一坐下,就起不来了。”林回胜笑了起来,可又明显与他说话时的语调不协调。 “别说这种傻话。”慕北说。 林回胜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他做每一件事都很认真,即使他不喜欢的甚至厌恶的事。很多事都强迫着自己去做,并且还要拼命地做好。 “傻就傻吧,有什么?我和你不一样,我一直羡慕你,你有自己的光环,而我除了学习,永远没有出彩点。”他是笑着说这样一段话的,让人觉得他是在说笑,可整个人却显得很阴郁,似乎,不是他要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是被迫活着。 慕北只是说:“先休息两天,到亦凯帮忙吧。”他觉得没有办法和他继续说下去。 林回胜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整个人木木的。 慕北出来了时心情也开始压抑,他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堂弟。 这几年的堂弟,像是一个活死人,他仿佛已经无欲无求,“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的世界毁灭了,我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再也不会有快乐。”当年,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概就不对生活抱有什么希望了。 走下楼梯,慕北边走边想,也许他不应该过来。 堂弟生活在世界阴暗面,他发现他不仅能将他拉回来,反而被他的忧郁所感染了。 他去了华歆,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完完整整问清楚这件事情。可秘书跟他说,名悦已经出去了,有客户要见。 他正欲离开,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华歆门口。他本没有在意,但见名悦从上面走下来,另一个男人也走了下来,他去拉车门的动作也随即停了下来。 那个男人大约四十岁,平头,微微发福。名悦向他道别,他忽然叫住了名悦:“你不考虑一下?”语气低沉。 名悦犹豫了一下,对他笑,说:“再说吧,我会考虑。”她转身往饭店里走。没有走出几步,却被人拽住了手臂,那个力道,几乎就要将她的手臂从身体上扯下来。 她抬头望去,发现一张冷脸,仿佛要将人全身冻僵一般,她没有挣扎,只是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地道:“慕先生这是干什么?不觉得很失礼吗?” 慕北淡淡地看着她,愣了半秒,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些过于激动了,缓缓松了力道,问道:“他是什么人?” “一个客户。”名悦并不认为她有义务回答他的问题,可她鬼使神差地还是答了。 “是吗?”他不置可否地反问。 名悦不懂他什么意思,她也不想花时间去想,只是揉了揉被拽疼的手臂,说:“若没什么事,我先进去了,当然慕先生如果不忙,也请进去坐一坐。” “好!”他说。 名悦顿了顿,大步走在前面。忽然觉得,惹上这样一个人是件让人头疼的事,偏偏她又不知道哪里惹着他了,他们明明连面也没见过几次。 可他似乎很厌恶她…… 秘书疑惑地看着名悦从外面进来,又看到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虽然刚刚已经见过一次了,虽然他有修长的身材和俊气以及霸气的外表,但他不说话时,总让人不敢靠近,更不敢抬头去看他。 他们进了办公室,然后其他同事开始围了上来,开始问长问短,特别八卦。 “那不是亦凯的慕董吗?”一个人突然开口。 “好像是,我在杂志上看到过,怪不得这么眼熟。” “你是说亦凯,那个驰名中外的广告公司?” “就是,他是一年前才上任的,据说手段了得,现在已经将亦凯推向了国际。此人的新闻很少,但是追逐他的女人可是一大把,就是性子太冷,不近女色。” …… 慕北随手关了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坐下。 名悦给他沏了一杯热茶,摆在办公桌上。 桌上的固定电话恰好在这时响起,她顺手接起,是秘书打进来的,说了几句话。 名悦抬头,看了慕北一眼,将话筒放下,问道:“你刚刚找过我,什么事?” 慕北怔了一下,记起了他来这儿的初衷。现在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没有什么,就是想问一下,关于上次问你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12.10.蠢事 http://.biquxs.info/

名悦微微一怔,才明白他问的是想要跟她交往的事情。 其实,她是想拒绝的,那天打电话给他,就是想要说清楚,只不过,被一个女人接了电话,后来就不了了之。 可,令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她一没身份,二没地位,更没有显赫的亲人或亲戚。 “我想,慕先生这么出色,根本不愁找不到对象,愿意追随您的名门闺秀,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就不做别人的眼中钉了。” 他一时没搭话,只是静静看了她稍许,然后才道,“那么他呢?你会考虑吗?” “谁?”对于他这半截的提问,她完全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 “刚刚门口见的那位先生。”他端起她放在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才淡淡地说。 “他说的事情,我自然会考虑,但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因为我比不上那位先生?” “慕先生说笑了,您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那位先生是我的客户,与我谈的是生意,自然不一样。” 他正想说些什么,她的电话却响了起来,“王老板,我说过会考虑,但没有说立刻回答您。”名悦的声音很理智。 那边又说了什么,只听她继续道,“我知道贵公司信誉好,但信誉不能当饭吃,您得给我们一条活路啊!您只要考虑一下我们的难处,价钱都好说,您的要求如果合情合礼,折扣也没有问题。”她正说着,电话突然断了,原来手机没电了。 她没想什么,用座机拨了一串号码,可电话占线,只得挂断。 一抬头,见他还在,而且正看着自己,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并不像外面说的那么有手腕,常常会吃一些客户的闭门羹。 “让你见笑了。”她无奈地说。 慕北愣了愣,生意方面,她确实不够精明,出乎他的意料。“他们要订员工餐?”他忍不住问。 名悦有些垂头丧气,点了点头。 一个早上下来还没谈好,那个王老板实在太难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谈生意也是急不得的,他们这么快打电话过来求证,退步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你没有必要降低自己的标准。” “啊?”名悦很诧异,不懂他为什么对自己说这些,是在开导自己吗?刚刚还给人一种她欠了他几百万的感觉。原来,男人变起脸来,也并不比翻书慢。 “没什么。你就当是过来人给的建议。”他一时也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然后转过脸,不再看她。 名悦在他转过脸的时候,无意间瞄到他的左耳有些泛红,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谢谢,这方面确实得向慕董学习。” 她的笑声很轻,他还是听到了,回头,就见到她还未收回去的笑意,促狭中带着丝孩子气,他第一次见她这样笑,不是敷衍,而是真心的笑。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更像是住着一汪清泉。 他看着,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他就听见自己问,“有没有打算扩大华歆的业务。” “呃?”名悦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朋友的公司上一期的合同就快到期了,也需要订员工餐,他很喜欢华歆的味道,还挺想跟你们合作的。”他解释。 “这样吗?”名悦其实有点怀疑。 “这是他的名片,你们可以找个时间谈一谈。”他果然从口袋拿出来一张名片,递给她。 “严氏企业,严辰希?”据她所知,严氏企业拥有庞大的农场,是一家根基很深的庞大企业,这样的大企业,应该不会看上华歆才对。 “对。”他点头,神色却有些不自然。 她还想再问些什么,他却说有事要走了。 她只好作罢,并且送他下楼。 这之后,没几天就入冬了,这天,名悦趁着李施休假,拉着她去逛街。 名悦很怕冷,冬天的时候总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因此,名远经常笑她是属猫的。她这次出来就是为了买几件御寒的大衣。 两人逛了几家店,在逛到第四家店的时候,李施看上了一件白色长装的羽绒衣,招手让售货员过来。那售货员口才很好,迭迭不休地夸着那件衣服。 名悦听得有些烦,她对买东西其实没有什么兴趣,有需要才买,看那售货员终于推着姐姐去试衣服了,她才一下子觉得清静了。 李施很快换了衣服出来,问名悦效果怎么样。 名悦和往常一样说好。李施翻了翻白眼,知道问了也白问。 其实也真挺好,姐姐身材高挑,穿什么都好看。 李施又跟售货员说话去了,名悦盯着镜子发呆,她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镜子里略过。 她猛地回头,那人影一下子又不见了。 她四下张望了许久,寻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怎么了?”李施见她表情怪怪的。 “没事。看到一个熟人。”她的语气很肯定,也知道自己没看错。那个人,他在这座城市。 可,他在又怎样?为什么她突然有种被灭顶的感觉?都过去了,不是吗? 可该来的,终究是要面对的,永远也躲不掉。 她匆匆让售货员随手包了两件衣服,刷了卡,拎着就走人了。 李施也提着自己买的东西跟了出来,她隐隐约约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名悦,你走路看着点!”李施大叫起来。 她看到名悦的脚差一点就迈进了前面已经打开了井盖的下水道里,大大的指示牌她也没有看见。 听到她的叫声,名悦停了下来,盯着那个黑黝黝的下水道,愣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跟在李施后面。 但,寒风打在她的脸上辣辣的疼,她提着袋子的手异常地冰冷,就要冻僵了一般,她忙换了一只手提,将这只手插进口袋里。 她的旁边是一对情侣,两人都穿着大衣,手挽着手。她看到他们的手冻得通红,却还是宁愿被风吹着,并不把手伸进口袋里。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们很蠢。大概因为更蠢的是她,她也做过这样的蠢事,甚至更蠢的事。 13.11.那年 http://.biquxs.info/

那年,刚刚下了一场雪。校内校外银妆素裹,冰天雪地。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树枝堆着毛茸茸的洁白色,还有挂着的长长的冰条,摇一摇,雪白晶亮的东西便会“哗啦啦”地掉下来,声音清脆与悦耳。 名悦是寄宿生,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周末才能出校园,她那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极为地不安分,常常逃学。 认识林回胜是高中开学的第一天,他坐在石凳上看书,名悦提着沉甸甸的箱子从他旁边经过,见他在那里闲着,于是就求他帮忙提行李,他当时一脸的错愕,但还是答应了。 名悦知道他极不情愿,一看他就是那种斯文听话却又不近人情的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可她就跟他杠上了,偏要他帮忙,哥哥名远就在身后,她却不要他来帮。 林回胜帮她把行李提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有一些人大约是他的同学,开始议论纷纷,那些女生八卦得很,又长舌,名悦觉得林回胜的脸红了,她原本有种坏坏的想法,想要捉弄他一下,但最终还是被他那忸忸怩怩的表情所打败,只是说:“行了,别忸忸怩怩的,想走就走吧。”她甚至没有说一句谢谢。只见他快速地走出了女生宿舍的范围。 后来,她经常见到他在校园里看书,他长得很干净,也挺高,就像是校园里的一道风景线。她在校园里走动时,总是会顺便看他几眼,却总不与他说话,她当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没有打听,只是喜欢看他的那一张脸。 下雪的那天,同学们都乖乖地躲在教室里,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名悦也极冷,缩在座位上缩了半节课,脚又冰又冷,实在坐不下去了,就趁着老师在写黑板时,她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开门的声音很大,老师自然是听到了的,还专门回头看了一眼,她正好已经出了门。 她听见老师在讲台上大声说:“谁出去了?怎么空了一个位置?”接着她又听见那些同学附和:“老师,大冷的天,外面北风呼呼,谁会出去啊?”后来的事,她不再知道了。 她顺着楼梯往下走,边呵气,边穿过足球场,风越来越大了,她低着头,踢着地上的雪,又觉得无聊,突然就想翻墙出去,但是足球场那边的墙很高,她怕被摔,就想换一个地方出去。 校园很静,她没有走几步就听到了下课铃,有些懊恼,她走到经常出没的矮墙,想趁着没人翻出去,可墙面很滑,她试了一下,又怕摔下来。然后远远的,她就看到了林回胜。 林回胜这天没有保持沉默,他看着她:“又要逃学?” 名悦愣着,却又笑笑说:“饿了,想吃麻辣烫。” “拒我知,小卖部有卖。”他说。 名悦觉得尴尬,就哼哼地说:“我怎么不知道?” “从这里直走,右拐再直走就是了。”他说得一本正经。 名悦有些被他语气的耿直噎住,他大概最恨她这种逃学的坏学生了。“可我就是想出去吃,你要拦吗?你就当做没有看见,不行吗?” 他有些被她的理直气壮惊住,好一会儿才抿抿嘴,说:“逃学好玩吗?” 他问得好像很认真。 “不好玩。”名悦说,“没有整天埋头学习,淹没在题海里的好玩。” 大概是听出了她的讽刺,林回胜没有吭声了,只是一副受伤的样子,静静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她忽然有种罪恶感,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亵渎了他纯净的好学生的心。 上课的铃声响了,名悦见他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双手裸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忍不住就咳了一声,“喂,你还不回去上课!” 林回胜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抬起头来,很轻很轻地说:“我知道你和他们一样很讨厌我,其实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想反抗却又不敢反抗。” 名悦听他这样说,突然心里就有种难过的感觉,觉得他并不如表面的光彩,和她一样,但他又远比她可怜,他要表现得像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她却可以我行我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既然不敢反抗,就别想着反抗,省得自己憋得慌。毕竟,很多事情都是不能两全的。”她突然就有种想要开导他的冲动。 林回胜站在离她五米远的地方,不知道听见去了没有,只听他又重复着刚才的问题,“外面很好玩吗?”又见他一脸好奇,“我窗户边,常看见你从这里翻出去。” 名悦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她才上高一,开学四个月罢了,竟然经常被他看到,她在心里数了一下,明明她也不经常逃学呀,十几次罢了。 “你试一下就会知道了。”她脱口而出,但说完后,突然又觉得这样说有失妥当,那不是带坏他吗? 她立即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改口道:“算了算了,你快回去上课吧。我的事,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回胜没有什么反应。 名悦决定不再理会他,她现在只想快点逃学出去,她转过了身再去爬墙。 “名悦!”他突然叫她。 “呃,你知道我?”名悦有些受宠若惊,但这一惊,她就倏地就从墙上滑下来了,还把脚给扭伤了,连忙蹲坐下来揉着脚踝。 林回胜不知所措地走上来,木然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扶她一把。 名悦就瞪他,没好气地说:“你害我受伤了,你说怎么办吧?” 林回胜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支支吾吾了很久,最后才说:“你说怎么办?不然……我请你吃麻辣烫。” “你怎么请啊?”她没好气地反问。 “我去小卖部给你打一碗。” “我不喜欢吃学校的。” “周末的时候,我请你去外面的小摊吃。” “我周末要回家,没有空。” “那晚上叫我家人帮你带。” “我晚上吃得清淡,在宿舍开火自己煮。” “学校不让开火。” “我偷偷开,他们不知道。” “你……那你想怎么样?”他终于接不下去了,缴械投降,只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好像被摔的人是他。 “算了,就当我自己倒霉好了。”她说。 林回胜又不说话了,但脸上一副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欺负了他呢。 她想了想,只好说:“你回答我的一些问题,我高兴了就放过你。否则,你逃也逃不掉。不要小看我,我可以在全校的人面前告你的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回胜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忸怩地说:“那你问吧。” 14.12.翻墙 http://.biquxs.info/

名悦说,“不如,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林回胜错愕地看着她,神色有些失望的样子,然后说:“林回胜。” “几班的?” “高三一班。” “你成绩很好?” “还行。” “你很喜欢学习吗?” “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成绩那么好?” “因为我很认真学。” “不喜欢还那么认真?” “我……我爸逼的。”他犹疑了一下。 “那我再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看过你的检讨书。” “好吧,那你为什么阻止我逃学?” “我没有要阻止你。” “这样吗?那你怎么还不回去上课?” “突然就……不想去了。” “那你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 “那,如果我带你出去,你去不去?” 他又疑惑地看着她,什么也不说了。 “你没反对就是同意了?”她笑了笑,扶着墙站了起来。 “我没同意。”他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 “哦,那我先走了。” “你去哪”他脱口又问。 “从这里出去。”名悦指着眼前这堵围墙,然后说,“出去吃麻辣烫。你又不去,我只好自己去了。”她还是对麻辣烫情有独衷。 “可是,墙这么高,怎么出得去”他望着那一堵墙皱眉。 “当然出得去,我有办法,你看我的。”说着,就见她卷了袖子,利落地从那其实不算太高的墙上翻了出去。 “可我不会翻墙啊。”刚落地,就听他在里面小声无奈地说。 “我又没叫你翻,好了,我走了,你回去上课吧。”她当然不能真的拐他逃学,他们也并不是一个世界的。 “喂,那位同学,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已经上课了!”保安的吼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传来,这个吼声惊天动地,名悦在外面听着都有些心里发慌。 她想,那个腼腆的男生一定吓坏了,他应该是第一次逃课,于是忙冲他道,“喂,你还不快点跑,被他抓到,你就完了!” 保安大叔的厉害,她是早就见识过的。 可她话刚落音,就听到一个响声,然后就见他笨拙地翻了出来,落地的时候,还差点滑倒,白色的风衣上沾上了黄色的泥渍,头发也乱得像鸟窝,显得非常滑稽。 保安大叔还在里面骂人,她原本想笑,但也顾不得笑,见他还在发愣,连忙抓起他的手就跑。 她的脚因为扭伤,一跳一跳的,像只兔子,实在是狼狈得不像样子,但却因逃过了一劫,心中却格外的兴奋,即使雪天也不觉得冷了。 “不是叫你跑吗?你怎么也跟着出来了?被你爸知道怎么办?”她边跑边问。 这样将人拐出来,她其实心中还是有些罪恶感的。她更喜欢自娱自乐,刚刚说要他补偿什么,就是心血来潮,想逗他玩。 “他那么忙,不会知道的。”他说。 他的语气很肯定,但听上去却很伤感无奈。 “那你的老师知道了,不会让你写检讨吗?” “我下次考试考好一点,就可以了。”相比起先前的慌乱,他似乎镇定了许多。 “那你现在是要去哪?”他总不能跟着她疯吧。她想。 “我不知道。”他局促地说。 “那你还爬出来?”她忽然觉得,男生的心思也很难以捉摸。 “我……你不是说要去吃麻辣烫吗?”他喘着气,脸色泛红,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因为尴尬。 “对啊,你也要一起吗?”她反问。 “我……不可以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她要是不带他去,他就要哭出来的感觉。“ 那好吧。”她只好说。 她这样一说,他似乎很开心,脸上多了些许的笑意。 然后她发现一件很尴尬的事情,自己竟然还抓着人家的手,连忙松开。走了几步,发现地面很滑,好几次都要滑到,又厚着脸皮去扯他的袖子,“那个,地面很滑,借我抓一下。” 他好像没有生气,只是脸又悄悄红了。他那个时候,真的很容易脸红。 那天,他们玩了一天,还去买了溜冰鞋,因为,她想,反正他都逃学出来了,不如畅快地玩,就怂勇他去溜冰,可他呆呆地说不会,她就豁出去了,顶着受伤的脚,亲自教他,最终她自己被摔得差点起不来,吵着要他背回去,可他红着脸,死活不同意。她愤愤地生了气,他依旧是顽固,她还是得自己无奈地走回去,然后一个星期都没有再去找他,后来他自己找来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有时候,她总是想,如果他当时没有跟着翻墙出去,或者,如果他后来找自己,自己没有理他,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种种事情了?她不用绝情斩断一切,他也不用负伤累累。 这个问题这一刻充溢着她整个脑袋,让她觉得连走路也成了累人的事,她渐渐跟不上李施的步伐,尽管李施走得并不快。 “小悦,前面有你的熟人,你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李施突然回过头来说。 名悦心中一凛,“为什么要去?”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上爬着。 李施看着她,疑惑地说:“你怎么了?不就是打个招呼,人家都看到你了,总不能视而不见,而且,我觉得这位慕先生人也不错。” 名悦好一会儿才从她的话中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一个人向自己走了过来。 “嗨!名悦,好巧。”慕北打了个招呼,似笑非笑。他没有称呼自己“名小姐”了,经过上次一件事,他们似乎熟稔了一些。与严氏企业合作的事,基本上也敲定了,只不过,她总感觉,严辰希不像他说的那样,是主动想找华歆合作的人,而是被好友给坑了。 虽然两人依旧谈不上熟悉,但也不能算陌生人了,名悦于是也回他:“是挺巧的,慕先生也来逛商场?” “只是在附近有些事处理。”他说着,又看了看李施,问,“这位是?” “我姐李施。”名悦简单地答。 “慕先生,早听名悦说起过你,我是李施。”相比起名悦的心不在焉,李施倒是显得很热情。 “李小姐,你好,不过,我想我们见过。” “这样吗?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一时没想起来。”冒名顶替名悦的事,李施当然不会承认。 不过,慕北也没再问什么。 “慕先生,因为您的关系,华歆接了一单大生意,这件事,我还没跟您道谢呢。不如改天我做东,一起吃个饭吧。今天天气实在太冷,我们要回去了。”名悦说。 慕北笑了笑,“那好,我们改天再约。”他说着朝他的车子走去,名悦这才发现他的车上坐着一位很漂亮的女人。 她微微蹙眉,忽然有些不懂他在玩什么,摆着那么一个好的对象,却要来惹她。那个女人,大概就是上次接她电话的人吧,也许,他们的关系很亲密。 15.13.酒会 http://.biquxs.info/

“你们那件事怎么样了?”李施突然问。 “我没同意。”名悦淡淡地道。 现在一看,他也明显是没有诚意,明明他有女伴,看上去还很优秀,她心里有些不爽,这几天对他积累起来的好感,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心想,也幸好她没同意。 见慕北上了车,系好了安全带,莫依澜问了一句:“他们是谁啊?孪生的吗?长得这么像。” 慕北别过头看她:“你好像对这件事很上心?” “有些好奇。”莫依澜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 “太好奇了,总不是什么好事。与其好奇这些事情,不如在工作上下点功夫,你刚刚给张董看的企划案,就欠点火候。”莫依澜作为亦凯的策划部总监,今天是第一次出来谈事情,成绩算不上太好。 “是那个张董太难缠,一股铜臭味。”莫依澜说。 “生意人就是这样,大家都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谁也别嫌弃谁。” “我……” “好了,我先送你回去。”慕北不想再说这件事,对于母亲将莫依澜安排在亦凯这件事,他原本就是不同意的,不过,母亲坚持,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哦。那今天晨风的酒会,你去吗?”莫依澜又问。 “什么时候?”慕北心不在焉地问。 莫依澜疑惑地看着他,他其实几天前就已经知道了吧。她只是想试探一下他带什么女伴去,却不料他竟然不记得有这一回事了。 “晚上7点。”她提醒他。论身材,论像貌,她认为自己当之无愧,况且她是亦凯的企划部总监,他没理由选别人。 慕北沉默着,似乎在思考。“回胜会去的,我还有些事,就不过去了。”他旋着方向盘。 莫依澜点了点头,有些失望,但是没再说什么。她侧过脸看着他,他似乎有些落寞,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名悦回到家,刚坐下来,嚯地又跳起来。她想起了还要去参加晨风的酒会,晨风正是哥哥名远工作的公司。大概因为她这个便宜妹妹长得还过得去,他总是不花心思找女伴,每次有酒会,就拉着她去。她其实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时间已经不早,她简单地化了妆,从衣橱里挑出了一件低胸的白色礼服,装进包里,再对着镜子照了照,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微微显得红润,确定自己能够端得上台面以后,她放心地准备出门。 然后,打了电话叫名远来接。他的事,她才不急。 可他来得也快,一下子到了楼下,已经在楼下催她了。 名远的总经理因为平时板着一张脸,所以,总被他称为“灭绝师公”,不过,这会儿总经理倒是笑脸盈盈,见名远与名悦进来,还迎上去打了个招呼。 名远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他知道,他多半是沾了名悦的光。因为总经理见过名悦几次,还对她还颇有好感。 不过,他不会告诉名悦的,不然可能会被揍。 由于其他嘉宾还没有到,总经理便站在那里拎了只酒杯给名悦倒酒,然后开启了嘘寒问暖的模式。 “名小姐天生丽质,年轻有为,实在难得。” 名悦尴尬地笑笑:“总经理才是青年才俊,我老哥可天天夸你呢。” 总经理望了名远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哦,他夸我什么?” 名远心中立即警铃大作,悄悄瞪了名悦一眼。 名悦根本没理会他,脸上还闪过一抹促狭的笑,“他说……” 名远有些惊,心想,不就是抓她来参加个酒会吗,还记仇记上了,一点不大度。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悄悄走远一点? “他说您处事严中有道,有板有眼,他还给您取了个外号呢。” 名远走了几步又有些不甘心,又用眼睛瞪名悦,惹得总经理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阿远,你眼睛没事吧?” “没事没事,刚刚掉了脏东西进去,我揉一下就好了。”说着,真退到一边揉眼睛去了。 总经理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名悦身上,“什么外号?” “我跟您说了,您可别生气。” “放心,不生气。”总经理笑呵呵地说。 “我哥他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剧,尤其喜欢看《倚天屠龙记》,所以,您的外号,也出自这个电视剧。” “这样吗?”总经理干干地笑笑。 “对啊,他见您工作认真负责,忠于职守。觉得您跟剧里的灭绝师太很像呢。” “啊,是吗?我就是尽自己的职分罢了。”总经理皮笑肉不笑地笑笑,扭头去找名远,狠狠瞪了他一眼。 名远刚吓了一跳,连忙说,“您别听她胡说,我从小就不爱看电视,也不爱帮人取外号。” “哈哈哈,没事没事,这个外号挺好的。你妹妹真有意思。” “总经理也很幽默。”名悦笑笑,呷了一小口酒。她不常喝酒,李施不主张她喝。而这酒浓度有些高,她险些被呛到,咳了一下,面色泛红。然后就见总经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没多想,还以为自己失态了,解释了一下:“我不太能喝,抱歉。” “这是烈酒,你一个女孩子,喝不了,也不奇怪。”总经理说。 名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名远就说,“总经理,客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总经理这才四下看了一下,见客人们一个个都站在那里,望着他们这边。他皱了一下眉头,赶忙过去招呼。 名悦知道自家哥哥在替自己解围,感激地对他扯出一个笑。 对于她刚刚坑自己的事,名远也不生气,因为总经理除了色一点,严厉一点,还不至于拿他开刀,而且他上个月业绩还不错,也算给总经理长了点士气了。 “等会儿,记得不要再喝酒了,不然,你姐又该跟我急了。”名远夺下她的酒杯,一本正经地嘱咐她。 “知道了。酒那么难喝,我还不想喝呢。” “要不要跟着我,到处走走?”名远又问。他也要跟着招待客人。 “还是算了,我自己找个地方坐就行了,这黑压压的人头,我头晕得很。” 名远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疲惫,也并不为难她,自己先过去了。 16.14.重逢 http://.biquxs.info/

名悦挨着桌子坐下来,她随手拿了一些甜点,却又并不想吃。有人上来搭讪,邀请她去跳舞,被她拒绝了,那人讪讪地走开了。再坐了一会儿,忽然感到有一道目光正在盯着自己,回头,却又没看到什么人。 “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一个悦耳的女音响起。 名悦于是抬起了头,发现一个高挑的光彩照人的女人正盯着自己,这个女人穿了一件紫色的礼服,看上去淡雅而高贵。 “当然。”名悦笑着点头。 这个女人她见过,坐在慕北车里的那一位。 她想,大概她是随着慕北来的,可是,跑来她这里刷什么存在感? “您是华歆的名悦名小姐吧?”来人顿了顿,又说,“早就听闻名小姐精明强干,亭亭玉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是亦凯的策划部总监莫依澜,请多多指教。” “原来是莫小姐。请坐。” 莫依澜于是坐了下来,然后又打量了一下名悦,见她是一身素色,淡妆宜人,却犹如一棵出水的芙蓉,高洁而冷淡,虽然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但在这酒会中无疑是最夺人眼球的那一个。 “上次远远见过莫小姐和慕先生在一块儿,真是金童玉女,好不登对,怎么慕先生没有随你一起吗?”她顺便问了一句。 莫依澜沉思了一会儿,只是说:“他还没有到。” 打量了一下莫依澜,名悦觉得她无疑是很优秀的,长相好,气质不错,出身应该也很好……总之,就是各方面都比自己好,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慕北身边有了这么优秀的莫依澜,却还出来招惹她。 “大概是路上有事情耽误了吧。”名悦说。 莫依澜不置可否,只是说,“我能否冒昧地问名小姐一个问题?” “莫小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名小姐和慕北是怎么认识的。以前都没有听说过你呢。” 她话一出口,名悦就明白了,这个女人应当是将自己当成情敌了,不然不会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戒备。她笑了笑,只是说,“我和慕先生只是见过几次面罢了,没什么可好奇的。” 她说的是事实,只是,以后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不过,大概慕北也不会真的看上她的,因为,她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他有时候似乎很憎恶自己,有时候又不是,就像那天一样,他还愿意帮自己。而他的母亲,是名门之后,大概只会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教养的女人吧。 莫依澜没料到她会这样直白,但又仿佛吃了吃了定心丸一般,、惊讶之余心中颇为欣喜。她当然是觉得眼前的名悦除了有几分的姿色,什么没有,似乎连脾气也不太好,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慕北最近一直都在关注这个女人。她不得不提防。而且,她总感觉名悦的性子似乎某个人很像,她曾经也提防过那个人,只不过,那个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酒会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然后名悦就想去找名远,四下张望了一会儿,许多人在舞池中跳舞。可没有找到名远,连总经理也不见了。她站了起来,对莫依澜说:“莫小姐,我有个人要找,先失陪了。” 她朝外面走,里面太嘈杂了,不好打电话。 “名悦。” 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一个很熟悉又恨陌生的声音,听得有些心中发颤。 但她还是回过头来,只不过,整个人有些发怔,怔怔地站在原地,她听到自己从牙缝中勉强挤出几个字:“好久不见。” “是很久不见。”林回胜苦笑了一下,盯着她,很久才说动了动嘴唇。 八年了,将近三千个日子,七万多个小时,能不久吗? 可为什么每日的思念最终不过是绝望的苦果?那些反反复复的检查,一个接一个的治疗,他倒宁愿自己死去。可他最终没敢去做,他怕那样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但,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刚刚在一旁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挣扎了不下十次,才鼓起勇气上前来。 她变了很多,现在的她,是一朵令人惊艳的花,却又清冷得得让人不敢靠近。可,大概很多人都像他一样,即使是被她散发出的冷漠伤透了心,还是不忍离去。 她的名字,他早已在心中呼唤了千万遍,没有人知道他刚刚叫那两个字时用了多大力气,这么冷的天,他的手心却全都是汗。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很害怕,怕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怕她说出比当年更绝情的话,怕她已嫁做人妇…… 可他又希望见着她,希望她解释些什么或者简单地说些什么。 现在,她没有说什么话来伤他,只是平淡地应付一句,他却更觉得心中冰冷。 名悦握着刚刚掏出来的手机,然后翻着通讯录,她只想快点找到哥哥,然后快点离开这里。 她看上去一脸的平静,手指却在发着抖,几乎要握不住那个手手机。 这时旁边有人经过,一个不小心撞着了她,接着,手机骤然落地…… 没有什么奇特的声音,只有不断的嘈杂声。 她愣在那里,也不去捡,只是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她她以为即使见了面,她仍可以坦然面对。没想到,竟然不能够…… 林回胜缓缓俯下身,将她的手机捡起来,然后试了一下,并没有坏,只不过屏幕有些花。他没说话,只是将手机递给她。 “谢谢。”名悦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去接。 林回胜并没有放手,一只手握着手机的一端。 名悦抬眼看他,她的目光看上去很凌厉,就如一把锋利的刀子。 他蓦地心一颤,手中的力道就松了。 然后,她一点一点地将手机抽了回去。 感觉手中一空,他下意识地抓住的手腕。 她的手还是那样的冰冷,依旧是当年的温度,几乎可以将他整个人冻结起来。只是他从来都不愿意放手。即使曾经一段时间他如此地恨她,可一见面,那些恨意又如薄薄的轻烟,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动作,就烟消云散,一点儿也不剩。 他想,只要她说出一个苦衷来,他就原谅她,哪怕她是撒谎的。 17.15.上车 http://.biquxs.info/

名悦的手腕被他握得发红,隐隐作痛。 “请放手!”挣脱不开,她只能咬牙切齿地说。 其实她不知道是手在痛,还是心在痛。 忽然觉得,遇见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事。 不是因为她恨他,而是因为,他们的命运就是这样。不论他们是否相爱,她注定负他。 她也是知道他父亲身份的那一刻,才终于明白,爱,并不是万能的,有的东西,谁都无法抗拒。 她是一个牺牲品,他也是一个牺牲品。曾经,他父亲因为他牺牲了她的健康,于是,她的父母惨死,她的家庭破碎…… 她想,就这样吧,她很窝囊,她的力量很卑微,没办法帮爸妈讨回公道,可她还有羞耻心,若是她跟他在一起,她爸妈大概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掐死她……所以,她选择斩断一切,可他为什么要缠着不放? “请你放手!”她只能又重复一遍。 林回胜手开始发着抖,她还是当年那样,何其残忍。 “我不放!除非你告诉我,当时为什么要和我分开。”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明明眼中充满着疲惫,依旧固执地紧紧盯着她。 “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没意思了。所以,我们都放过彼此吧。”她用毫无波澜的视线直视着他的眼睛,趁着他此刻的松懈,甩开他的手,然后,转身离去。 酒会似乎也安静了下来一般,林回胜觉得自己一下子听不到什么吵闹的声音了,那些人仿佛都只是奇怪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傻子。什么眼神和表情都有。 他落寞地站在那里,他多想走开啊,可是为什么他的脚这么沉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移不动? 空气中只剩了那首歌,凄凄冷冷,处处是心酸: 后来,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名悦拖着疲惫的身体出了门,冷空气扑面而来。 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路上的灯光璀璨夺目,流光溢彩。只是她很冷,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冷。 路上行人并不多,可为什么每一个人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的手臂忽然一阵刺痛,在空气中透着刺骨的寒冷。 哦,原来是因为她急着出来,忘记了拿外套。怪不得,别人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据说,今天气温是5c,现在是晚上,应该会更低吧。 她连勉强的一个笑也挤不出来了,而她分明也是不喜欢笑的,分明不想笑,偏偏还要笑,多困难。 回过身,走过的那一段路也已经很长,她已经不再愿意走回去,她面朝着马路,等着出租车过来,她可以打车回去,她身上有带着钱,这点令她欣慰。 她等了不知多久,寒风吹打在她的身上,让她不停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可,大概因为天已经挺晚,竟然没有车子。 她又想酒会应该快结束了吧,她应该叫哥哥出来时帮她带上外套,顺便接她回去。 她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她拿起那摔得伤痕累累的手机给名远打电话。 没有注意身边有一辆车子已经停了下来。上面走下来一个人,正盯着她。 “哥,你在哪儿?”名悦的声音带着些颤抖,牙齿有些开始打着架,“我没带外套,你帮我……”她话未说完,手机就被人夺了过去。 慕北那张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看着她,神色很复杂。 “你干什么?”她条件反射地吼了出来。话刚落音,她自己也呆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脾气会这么冲,对任何人,她都已经学会了客气,让自己风轻云淡地面对一切,可这一刻不知道怎么了,她的世界也乱了套,她竟然失控了。 慕北盯着她,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先上车,太冷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想披在她单薄的身上。 可她只是用奇怪地眼神看着自己,然后悄悄避开。 “现在几度,你知道吗?”他忽然有些生气,又用力将她扯回来。 然后,她的额头撞在了他的下巴上,很痛。 她一下子清醒了一般,茫然地看着他,然后又伸手夺下他手中的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他的外套很宽很大,她即使将其拉得好好的却还是透风,依旧发着抖。 “谢谢,我回去了。”她苦涩地笑了一下,然后拔腿就走,她不喜欢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到。她走得太急,俨然完全忘了自己的手机刚刚被他夺了过去。 于是,她在前面走,他就开着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知道他跟着,但只觉得他阴魂不散,不太想理会。 大约这样走了十多分钟,他见她没有还停下来,终于忍不住说:“喂!名悦,你走了反方向。” 名悦停了下来,有些茫然地望了望自己走过的那段路,他没有骗她,原来她真的失了理智。 不过,以后不会了。 慕北打开了车门:“上车!”他的口气冷了几分。 她感觉他隐约有些生气。因为她的不识好歹,又或者其他她不知道的原因。 但她还是不动,只是干干地站着。 “你还准备等谁来接你?或者你自己走回去?” “不劳费心,我哥会来接我。” “你哥说不过来了,让我送你!”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名悦终于转过脸看他。她不喜欢他的善作主张。可她什么也没有说,默不作声地上了车,靠在后座上,然后,她见他只穿了一件衬衣,而外套在她的身上,莫名地有种内疚,想将外套还给他,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将空调调得很大,车子里一下子暖烘烘的,但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鼻子也塞塞的。 不多久,慕北将车子停在了名悦家的楼下,可后面一点声息也没有。他向后面看。见名悦正静静地靠在后座上,似乎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忍心叫醒她。 听说她去晨风酒会,他立即赶了过来。 他是害怕堂弟跟她见面的。 一来,怕堂弟受不了打击,二来,怕他们……旧情复燃…… 但他还没上楼,就见她穿着单薄的礼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当时就想,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蠢女人!让人想揪起来大骂一顿,可见她那个样子,又不忍心骂。 而,他也没有立场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