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可而止》 第1页 《适可而止》作者:七瓣橘子【cp完结】 文案: 人设:清冷美人攻vs偏执狗狗受 小少爷傅舟相中个美人,小美人气质清冷,瞧着温温软软的,还挺好欺负,可若欺负狠了,竟能出其不意,咬你一口。 傅舟本想着占为己有,然而小美人宁死不从,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作罢。 ———————————— 老头子不慎受伤,傅舟匆匆赶到……… 傅辛: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颜岸 傅舟:…… 好傢伙,他妈的,这不是……我那见色起意,呸!一见钟情的小美人吗?!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傅舟气绝。 ———————————— 颜岸被大流氓步步紧逼,逼至了墙角,气得浑身发抖,眼眶微红:「你,你给我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了!我…我是你长辈!」 大流氓不知悔改,反而得寸进尺,欺身而上:「宝贝,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阅文须知: 1、颜岸是攻,勿逆 2、1vs1,受黄瓜不解,he 一句话简介:你给我……适可而止! 标籤:现代,都市,受宠攻,美人攻,互宠偏攻,he,甜宠 第1章 出事 天上人间,二楼包房 「快回来吧,小少爷,老爷他……出事了。」 突闻噩耗,小少爷傅舟不由得心下一紧,一时间如坠冰窖,眼皮子直跳,右边的。 他懵圈了许久,好半晌儿,这才醒过神儿来,然而,脑子里依旧是半瓢浆煳,「咣当」直响——他妈的,真的假的?玩我呢对吧? 怀中的少年,生得纤细、白净,这种人,声色之地混迹久了,惯会察言观色,一眼瞅去,见他目光凝重,眉头紧锁,当即,扭动着腰肢,伸长了手臂,仿佛柔若无骨,勾着他脖颈,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可怜巴巴地讨好道:「怎,怎么了,这是?」 然而,此时的傅舟,面似沉水,虽说,表面上,除了皱皱眉头,看上去,波澜不惊的,没啥反应。其实,心里头翻江倒海,七上八下的,没工夫,搭理这人。 他这会儿正心烦着,意乱着,方才,被人勾勾搭搭撩起的邪火,蹭出的浴念,差不多,散得七七八八了,哪儿还有兴致去跟人调情干炮? 于是,小少爷翻脸无情,二话没说,抛下了怀里的温香软玉,丢下了一屋子狐朋狗友。 这些酒肉朋友,跟他一样,不学无术,二世祖们,整日混迹一处,吃喝玩乐,消磨时光,泡吧,喝酒,养情人,男女不忌,荤素皆宜。 故而,彼此的性格,行为处事,大差不差的,了解了一二。 可以说,知根知底的,不用见外。 因此,今天夜里,他突然离席,大家见怪不怪,也没什么必要,浪费口舌去解释一番。 傅舟拎起了外套,抖擞了两下就披在了身上,又摸出了手机,看了眼时间,不再逗留,转身欲走。 「傅少,别,别走……」,被人莫名其妙,一把推开,丢在了一边儿,男生委屈得双眼蓄泪,还当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做错了什么,惹怒了人家,于是红着眼眶,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挽留道:「是不是我……」 那模样,泫然欲泣,尤其是,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就好像…含着一汪春水,惹人怜。 然而,小少爷,向来我行我素,想干什么,便干什么,任性惯了,怜香惜玉?笑话,那是什么? 「怎么,上赶着艾草啊……」,傅舟被人叫住,停下了脚步,回过头,面带讥讽地勾唇一笑,想了想,摘下了腕錶,顺手一抛,扔给了少年:「别急,回头再弄你。」 第2章 嘴硬心软 月湾潭,傅家老宅 夜色渐浓,凉如水。 晚归的人们,披星戴月,带着一身疲惫,咽下满腹委屈,回到了家中。 道路上,各类车辆川流不息,如长,或疾驰,或停滞,走走停停,所有的一切,那么井然有序,不慌,不忙。 路口处,红灯和绿灯,交替闪现,仿佛不知疲倦,永不熄灭。 破天荒,头一回。 傅少爷难得孝心,上一秒,得知傅辛出事,下一秒,便撂下一切,还饿着肚子,就连夜赶路。一路驱车,仨小时,可谓紧赶慢赶,总算,赶回了老宅。 虽说,老傅和小傅这父子二人,似乎命里犯沖,总是水火不容。 一见面,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三句话,说不到一处就呲牙。话里话外,必得夹枪带棒,稍不留神儿,便争执起来,一旦吵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吵得没完没了,不可开交。 因此,每回相见,都是草草了事,尴尬收场……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父子一场,纵使缘分浅些,可老爷子,一把年纪了,一个不慎,滚下楼梯,他身为人子,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顾,坐视不理吧? 不像样! 赵管家仿佛料事如神,一早便知来人是谁。 门铃的声音,叮咚叮咚的,响了又响,略显急促,传来的时候,赵管家心下一喜,一身毛病,霎时间,荡然无存。 腰不酸了,头不痛了,奇怪的是……笨重的腿脚,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格外利索,生风了一般,一熘烟儿似的跑到院外,急急忙忙走上前去,给人开门。 第2页 然而,到了门前,忽又想起了什么,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心里头天人交战,纠结了片刻,想着,不管怎样,人都来了,总不能把人小少爷晾在门外,置之不理? 不现实。 「小少爷,您回来啦。外面冷,快进来!」 傅舟依言进屋,老宅虽大,却暖烘烘的,装了地暖,再加之,四台中央空调,无一例外全都开着,摆动的扇叶,源源不断地送来了阵阵热风,铺天盖地,包裹着四肢百骸,眨眼之间,一身的寒气,愣是被挤走了…… 玄关处,傅舟脱下外套,一边儿弯腰换鞋,一边儿心不在焉地询问道:「我爸他……怎么样了?医生呢,来过了吧?」 「来过了。」,说着,赵管家上前一步,顺手接下外套,又转过头来,递给了小箐,交代了几句,让人拿走哄洗。 小姑娘全名周箐箐,二十出头,初中毕业,虽然学歷不高,性格内向,平时,闷闷的,不怎么说话,问一句答一句,不会主动接话,故而,大多数时候,聊着聊着便没下文了。 好在,眼里有活,干起活来手脚麻利,乖乖巧巧的,让干什么,便干什么。 傅舟换好拖鞋,沉吟了片刻,问道:「好好的待在家里,怎么突然摔倒?」 虽说,人吧,年纪大了,不比从前,骨头脆,眼还花,磕磕碰碰的在所难免,然而,老傅这人,极其自律,一年到头,几乎天天锻鍊,风雨无阻,从不懈怠,可谓「老当益壮」,所以,真的会……轻易摔倒? 不会是……骗人的吧? 听了这话,赵管家抿了抿唇瓣,眼睛里,流露着歉意,随后,正色了起来,态度诚恳地解释道:「估摸着…下午六点左右,那会儿,正值饭点,备齐了饭菜,之后,我让小箐这丫头,去二楼书房,喊喊老爷,下来吃饭。」 「没过多久,小箐独自一人,跑下来,告诉我,老爷交代了,晚些开饭,说他正在练字,兴致正浓,没胃口。」 「谁知道,前前后后,不过十来分钟,老爷便……唉!都怪我,怪我看顾不周,怪我……」 「行了。」,傅舟眉头微蹙,听他罗里吧嗦,东拉西扯,半天了,却没什么重点,听得越发烦躁,于是,立刻出言打断,问出心中所想:「然后呢?我爸情况咋样了?还好吧?」 赵管家连连点头:「还好还好,没啥大事儿。」 「老爷他啊,仅仅擦伤手掌,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真的没骗我?」,傅舟闻言,不由得脚下一顿,停在楼梯转角,倚着栏杆,质疑道:「不对,不对不对!让我想想,既然没什么大事儿,电话里,干嘛危言耸听?干嘛唬我骗我?」 「好傢伙,那语气,十万火急,搞得我以为……我再不回来,或者腿脚慢点,我跟老傅俩人就要天人永隔,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哎呦,小祖宗啊!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可不准胡说!」,赵管家一听这话,急得直拍木头:「小少爷呀,虽然吧,这鬼神之说,一向虚无缥缈,可……屋里头,毕竟还有老人,说话的时候,可得注意了,不能无所顾忌,瞎说呀!」 「而且,尽管事出意外,不过,好在,意外发生之后,我和小箐,我们俩都在场,当时,吓得心惊肉跳,哪敢耽搁儿,就马不停蹄,请来家庭医生,将老爷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 「放心好了,老爷他吧,真没啥事儿,不骗你,千真万确!」 语罢,赵管家似乎想起了什么,面露羞赧,辩解道:「不是故意骗你。当时,我一时情急,就…就夸张了一些。」 只是夸张了一些???确定吗? 傅舟闻言抽了抽嘴角,心说:不是故意?呵呵,他才不信! 赵管家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小少爷,仔细算算,距你上次回来,怎么说,总有大半年了。」 「老爷他嘴硬心软,跟你一样。别看,他嘴上不提,那是死要面子不好意思,背地里,明里暗里,都念叨着你呢。」 「正好,借着机会,低次头,服个软,也疼疼老爷,你俩…咳!不就重归于好了嘛?不都说,父子哪有隔夜仇?」 「念叨我,谁信啊?」,傅舟眉梢微动,冷哼了一声,满是不屑,沉默了许久,復又磕磕绊绊地找补道:「那什么,反正…反正大老远的,回来一趟,麻,麻烦死了,总不能,总不能白跑一趟这样,我爸呢?在卧室里对吧?我去看看……看看他好了。」 「哎,等等!」 赵管家听到这话,吓得半死不活,心脏砰砰直跳,惊唿了一声,赶忙上前,拉住了傅舟。那模样,慌里慌张的,实在是……过于诡异。 此刻,管不了太多了。 原本,见他听进规劝,打心眼里,感到欣慰不已,可忽然之间又意识到什么,绷紧的嘴角,还来不及上扬便要笑不笑的拉平了。 他满面愁容,欲言又止,踌躇了良久,直到……小少爷耐心告罄,一脸狐疑,拧紧了眉头,眼神儿来回扫视,打量着他,看样子,要探究些什么,这才吞吞吐吐地回答道:「这不是因为……因为老爷他,他晚饭那会儿受到了惊吓,这不,才睡下不久……」 赵管家清了清嗓子,诸如撒谎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之后的话语,说出来,便顺熘多了,用不着暗自编排,几乎是脱口而出:「小少爷,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要不这样,你先休息,明天一早再……」 第3页 傅舟懒懒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等不及了,没事儿,我动作轻些,悄悄看上一眼,确认无恙,没什么事儿了,我才能安心入睡啊。」 说着,身后的阻拦、劝止,他置之不理,三步并作两步的,迈上了台阶。 来到二楼,走至卧室门前,他放慢脚步,不带犹豫地推门而入…… 第3章 发疯 屋内的情景,让他如遭雷噼,毕生难忘——他的父亲,根本没睡,不仅没睡,反而精神百倍。 坐在床边儿,半强迫半诱哄的,拉着美人的小手,翻来覆去地摩挲着。 原本,洁白无瑕的纤纤玉手,惨遭揩油,被人搓来搓去,搓得通红一片,惨兮兮的。随后,又黏黏煳煳的,附在人耳边,低语着什么。 一把年纪了,装得深情款款,也不害臊。 那眼神儿,如海水一般波涛汹涌,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眼底的浴望一览无余。 然而,傅舟几欲发狂的真正原因…… 是因为,此刻,屋中的美人,他太熟悉了,熟悉到……近乎崩溃,毫不夸张的说,这张脸,纵使化成灰烬,他也能轻松地一眼认出。 这样貌,这身段,若非「惊艷」二字当真是难以形容。 他皮肤白皙,似冷玉,眉目之间,尽是清冽之色,染着凛凛寒霜,恍若千山暮雪,圣洁,无暇,让人只敢远观,不忍亵渎……然而,那双透亮的眸子,盛着盈盈春水,楚楚可怜,摄人心魄,勾得人寿星大发,只想握在手中,肆意把玩。 他清楚记得,就在一周之前,在高级会所的包厢里,这小子被醉酒的自己一个翻身摁在了胯下,他眼尾绯红,浑身上下,无不僵硬,瞪大了双眼,野猫似的,一副抵死不从的决绝模样,就好像……他若再进一步,就鱼死网破,拼了命,也要挠一爪子,即便不能伤筋动骨,也要留下血痕,让他疼上一疼。 好傢伙,什么洁身自爱!什么一尘不染!他妈的,全是狗屁!仅仅过去七天,七天而已……他便按耐不住,如饥似渴地委身他人 而且,委身之人,还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埋在土里了有什么好的? 相比之下,他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潇洒公子,到底……差哪了?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第4章 美人胚子 事先,房门没锁,这会儿,猝不及防的,被人从外面突然打开。 一时间,三个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菜色,各怀其事。 傅辛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冷哼了一声,打破了平静:「你怎么来了」 傅舟:「……」 好傢伙,他就知道!!! 什么「明里暗里的念叨着自己」 什么「嘴硬心软」! 他妈的,全是鬼扯! 亏他还,还惦记着……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滚下楼梯,甚是悽惨,接到消息的时候,二话没说,一门心思地往这儿赶。 就在刚刚,他还傻不拉几的寻思着……要不要敞开心扉,放低姿态,跟老爷子改善关系,好好的,喝杯酒,谈一谈,沟通一番。 现在看来,真是……可笑至极!完全是多此一举。 「这是我家,我想回就回,还要跟你报备」,傅舟面似沉水,冷冷一笑:「听说……你摔下楼梯了」 「是啊。」,傅辛脸色一变,不咸不淡地撇了他一眼:「怎么,大晚上的,专程跑来一趟,幸灾乐祸?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你老子我……并、无、大、碍,这场笑话,你怕是看不成了。」 「……」,傅舟闻言,勾了勾嘴角,抄起手来,置于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老头子咬牙切齿的倔强样儿,低笑了两声,道:「不是笑话你,而是关心你。」 傅辛不屑一顾:「呵……」 傅舟不再多言,不动声色,将自己的目光,投放在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端坐一旁的少年身上。 后者嵴背挺直,神色淡淡,不知怎的,他这副模样,让傅舟又记起了那天夜里,那些个零零碎碎的香艷画面——他眼尾酡红,眸子里泪光点点,似吃醉了一般,诱人极了! 想到这里,傅小少爷不由得喉咙发紧,状似漫不经心随口一问:「怎么,私啊?」 「啧啧。」,傅舟玩味儿一笑,将面前的少年,上上下下,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圈,眼睛里,侵略的意味,不言而喻:「该不会…我妈前脚刚走,还没过头七呢,你后脚便马不停蹄地另寻新欢,还跟人生儿育女吧?」 「没想到啊,偷偷养在外头,都这么大了。」 「真难为你了,这么多年,在公众面前装得深情款款,什么惦念亡妻,一直未娶,呵呵,简直…虚伪至极!!!」 「身边的女人不少吧?」 傅舟也知道自己这说法太过离谱,毕竟现代网络这么发达,老头子又时常出现在各大媒体的镜头之下,哪里能随随便便就搞出个私生子来,还不为人知了十来年? 可是……比起他相中之人转眼功夫竟变成了……小妈,他宁愿这是他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 然而,「天不遂人愿」,傅辛下一句话便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幻想:「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接着,在少年微微讶然的目光中,执起人小手,细细摩挲了片刻,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颜岸。」 第4页 颜岸:「……」 「……」,傅舟扯了扯嘴角,厉声道:「你疯了么,老头?这小子年纪比我还小!」 「这么细皮嫩肉的你也下得去口?」,禽兽啊!!! 傅辛却置若罔闻,只拧紧了眉头,挑到重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比你还小』?」 这话方落,一贯清清冷冷、没什么表情的俊秀少年,似是想起了什么,白皙的脸庞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復如初。 虽然短暂,傅舟还是一丝不落地捕捉到了,他倏然一笑,故意拉长了声音:「当然是因为……」 因为…那天在包厢里头,他不胜酒力,晕晕乎乎的,在公子哥们的闹笑声中,一个蛮力,不管不顾的,将送酒的少年拉入怀中,那会儿第一反应就是——他太轻了,好似一团棉絮,没什么重量。 遂又定睛一看:呦,还是个……美人坯子。 于是,他色心大起,拥住人不放,捏着他下巴,凑近了些许,低喃道:「宝贝,今年多大了?」 原本,他寻思着…倘若,怀中的美人还尚未成年,便善心发作,放他一马。 谁知,这小美人看着乖乖巧巧,温柔和顺,还挺好欺负,可若欺负狠了,把人小兔子逼急了,竟能出其不意咬你一口。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越是这般,反倒适得其反,越是激起了傅流氓内心深处压抑许久的浴念渴望。 再加之醉意上涌,觉得浑身上下无不燥热激盪,一股子暖流势如破竹,一路向下,不偏不倚,汇于某处,致使他心浮气躁,一唿一吸不由得粗重了几分,于是,他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恶狠狠地威胁道:「几岁了?嗯?成年了嘛?」 「不说?」,傅舟全然不顾身下之人屈辱、挣扎,反而加重了力道,用坚实的臂膀,死死地,将人禁锢于怀中,动弹不得,他压低了声音,道:「不听话……我就…当众弄你。」 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虽说他表面上镇定自若,可一听这话,也难以分辨其中真假,且这混帐东西,力气奇大,胡搅蛮缠地与他紧贴在一起,严丝合缝的,让他真真切切地感受了… 那物什如何一点一点地变大、变硬到不可忽视,倒底是害怕了一些,故而他无比难堪地垂下了眸子,几不可闻地吐出了俩字:「十九……」 傅舟细细回忆了半晌儿,这才回过神儿来,面对傅辛,又卖了个关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当然是……猜的喽!」 「就他这样!不会……还没成年吧?」 颜岸闻言,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儿…… 「成年了,显小罢了,而且,老子感情之事用得着你来操心?」,傅辛白了他一眼:「好了,我没什么大碍,你看也看了,现在我俩要休息了,你走吧!」 休息…… 傅舟:「……」 怎么个休息法???盖着被子纯聊天? 第5章 春光旖旎 这天晚上,傅舟的梦境不大平稳——一会儿是耳鬓厮磨,一会儿是缠绵悱恻,一会儿是香汗淋漓。 有撕咬,有掠夺,有侵占,有禁锢…… 所有的画面,发生的事情,像是接连不断,既有头也有尾,又像是……断断续续,突然快进,又突然闪现,很跳跃,没什么道理,也没什么逻辑,甚至,同样的画面,同样的对话,反反覆覆的,一直在重播着,回放着…… 总之,朦朦胧胧又热气腾腾,好似一把烈火,烧得人浴火焚身,他急于宣洩,想要逃出火海,却又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很明显,傅舟做春梦了。 傅舟虽然年纪不大,满打满算也就二十来岁,正值年少。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年轻,有活力,外加身强体壮,每天精力旺盛,并且,有着足够的好奇心和强烈的探究欲,情窦初开,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有些绮念,有些生理反应,梦境里,春光旖旎,满足一下,很正常。 然而,傅舟这人,虽是毛头小子,不过,由于成长环境太过复杂,早已身经百战,有了欲望,自然,有人投怀送抱,他顺势而为,找人发泄一番,不过是家常便饭,他从不会委屈自己。 因此,多年来,做过噩梦,做过美梦,也曾一夜无梦,安稳到天明,像昨天晚上,这么香艷的梦境,太罕见了。 罕见到……他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梦里的主角,除了傅舟,还有一位,不是别人,正是傅辛的情人——颜岸。 不巧,一周之前,他二人,已然肌肤相亲,还差点就……睡了。 另外,入睡之前,在他父亲的卧室,好死不死,他俩人,真是缘分未尽,竟然再次相见,太过意外了。 梦境里,颜岸似乎性情大变,不再冷若冰霜,不再拒人千里,相反,他热情似火,妖冶极了,魅惑极了。 颜岸出现的时候,白玉般的肌肤上,布满了吻痕,斑斑点点的,又可怜又勾人,仿若红梅映雪,远看是点点嫣红,近看是朵朵红梅,红得滴血,红得似火,点缀着茫茫白雪,妖艷而扎眼。 对,非常之扎眼!!! 再加之,颜岸眼圈微肿,泛着点点红晕,晶莹的泪水,蓄满了眼眶,要落不落的,让人不由自主生起怜惜之情。 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不久之前,被人蹂躏一番,欺负狠了。 第5页 更要命的是,梦里,他穿着丝质睡衣,薄薄的一层,不仅难掩春色,反而,犹抱琵琶半遮面,隐隐约约的更显春光了。纤细的腰身,水蛇一般,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 饱满的红唇,微微张着,呵气如兰,满眼悽怨,望向了傅舟:「他对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打我,骂我,欺负我……」 「傅哥……」 「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只有你,最疼我了。」 「我,我喜欢你,只喜欢,只喜欢你……一个。」 「傅哥,如果我现在回头,还晚不晚呀?你还……要我吗?」 不要! 才怪!妈的,这美人,娇滴滴的,简直勾魂夺魄,就算……被人睡过,也值了。 梦里的傅舟,胸腔里热血激盪,心跳的声音几乎震耳欲聋。 他双眼猩红,撂下了一句:「这可是…你自找的!」,说着,将人打横抱起,甩在了床上,不由分说便欺身而上,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单薄的睡裙,在他手中,眨眼间,被撕毁了,撕成了布条,一片片的,全身上下,剥得一丝不挂。 傅舟拿着布条,捆住他双手,置于头顶,随后,又捏着人下巴,来来回回的,舔舐着唇面,舔得水光盈润,鲜艷欲滴…… 进而,舌尖一顶,毫不费劲儿,就侵入了口腔,一点一点地细细扫过…… 身下之人双眸湿润,似是不怎么舒服,下意识的,扭动着,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手脚并用,死死的,摁住了,动弹不得。 颜岸闷哼了两声,那声音,又娇又媚,听上去,跟小勾子似的,勾得他心尖痒痒,傅舟起伏着胸廓,看样子,像是压抑着什么,他也不再墨迹,准备长驱直入,进入正题。 谁知,关键时刻,卧室的房门,「砰」得一声,被人气急败坏地一脚撞开。 谁啊?真他妈扫兴! 傅舟回过头去,正要破口大骂,然而,面前之人,让他头皮发麻,升腾的欲望,瞬间……萎了。 槽糕,阴沟里翻船了…… 妈的! 他爸来了!真他妈倒霉啊!被人捉姦在床了!!! 傅辛脸色阴沉,下颌绷紧,眼睛里,有愠怒,有不甘,有失望,满满的戾气,衣袖下,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根根分明:「混帐东西!你疯了!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就是…… 傅舟这样想着,他微微侧身,偏过头,轻飘飘的,扫了眼颜岸,那模样,又轻佻放荡,又漫不经心。 颜岸紧紧地拽着被子,缩在了墙角,眼神儿湿漉漉的,看着傅辛:「傅叔叔,求求你,救救我……」 「他竟然……竟然对我……」 我去!!! 好你个小绿茶!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勾引的我啊! 傅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想着反驳两句,替自己辩解一下。 岂料…… 一个巴掌,「啪叽」一声,带着掌风,甩在他脸上……火辣辣的。 这一巴掌,着实厉害,下了狠手。 傅舟勐然惊醒,四周一片漆黑,他喘着粗气,平復着唿吸,额角的冷汗,细细密密。随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阵心悸过后,他渐渐清醒过来,回归了现实。 他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手机,指纹解锁,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 时间尚早,傅舟拢了拢被子,阖上了眼睛,本想着继续睡下,回到梦里,怎么着,也得回去,跟他老爹解释清楚,总不能让小绿茶就这样得逞了吧? 这口大锅,他可不背!要死一块死!权当……殉情了。 然而,悲催的是……梦里头,那些香艷画面,在脑海里反覆重现,挥之不去,并且逐渐清晰,撵不走,忘不掉。 以至于他翻来覆去了好半晌儿,无论如何都没法安稳入睡…… 靠,烦死了! 他伸长手臂,打开了檯灯,从床头柜里翻出包香菸,撕掉封口,拿出一根,噙在了嘴里,其余的东西,通通扔在桌上。 接着,他掏出打火机,看着火舌舔过菸头,橘黄色的灯光下,傅舟的模样隐晦暗沉,修长的手指夹着根香菸,一点猩红或明或暗。 他一边儿抽菸,一边儿悄悄回味儿。 说实话,梦里的情景,着实不赖,当然,后面那段……他强烈建议最好剪掉,破坏气氛! 这样想着,腿间的隆起,慢慢抬头。 虽然心里懊恼,却无可奈何,嘆了口气儿,伸出手,盖在了上面,没办法,眼下,只能自行解决了。 他轻轻闭眼,幻想着——这只左手,不是他的,而是…… 美人的小手,他曾摸过,柔若无骨,莲藕似的,纤细,白嫩。 蓦地,傅舟眸色一暗,他忽然觉得,他得想想办法,把颜岸……抢回来! 第6章 酸熘熘的 「什么?」,傅舟的眼睛陡然睁大,瞳孔微微一震,蓦地抬头,看向了傅辛,对于听到的事情,似乎不大确定,提高了声音,把他所说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你要走?」 「对啊。」,傅辛一脸莫名:「临时有事儿,外地出差。」 傅舟闻言,手中的筷子,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而后,状似漫不经心地追问道:「要去几天?」 傅辛默默地拿起了公筷,挑了块儿鱼肉,又鲜嫩又肥美,汁水满满,看起来,酸甜可口,令人食指大动。傅舟眼睁睁的,看他手腕一扭,调转筷头,夹给了颜岸,放到人盘中。 第6页 动作间,熟练而自然,仿佛彼此之间,格外亲昵,这种事情,早已千锤百鍊,烂熟于心了。接着,他随口应道:「估摸着……快的话,三五天,慢的话,大概小半个月吧。」 傅辛与颜岸即将分隔两地,至少三五天内不能见面,不能相处,这一消息,对于傅舟来说,可谓天赐福音。 他寻思着,若是老爹一走,腾出地来,那么,他跟颜岸俩人,便能单独相处,难得的机会,不正好能趁虚而入? 傅舟心说:真是天助我也!!! 这样想着,心里的雀跃,如有实质,好似平静的湖面,被一颗石子,激起了水花,一圈圈的,荡漾开来。 他抑制不住,勾了勾嘴角,最终,凭着强大的毅力,将唇边的弧度硬生生的给拉平了。 对于傅辛的离开,颜岸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儿。他目光微沉,盯着面前的鱼肉,沉默了片刻,然后,将它轻轻夹起,放进了口中:「谢谢。」 傅舟见此情形,方才,所有的喜悦,刚刚滋生没过多久,还没暖热呢,转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酸熘熘的,撇了撇嘴,轻蔑一笑:「小心有刺。」 吃什么鱼啊,真是的,麻烦死了,万一一不小心卡入了喉咙,扎进了肉里,娇嫩的口腔,能承受得了吗?这不是得不偿失,亏大发了!多危险啊!!! 听了这话,颜岸自顾自的,品尝了起来,没搭腔。 傅舟自讨没趣,不尴不尬地摸了摸鼻尖,不再多嘴,也不再没事找事的犯贱了。 「……」,傅辛掀起眼皮,表情淡淡,漠然地扫了眼傅舟,眼神里,警告的意味儿不言而喻:「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我告诉你啊,我走后,老实点,不准欺负颜颜,不准问东问西,家里一切事务,不论大小,都让颜岸做主,听从人家的安排,不要惹是生非。」 「论年龄,虽说他比你小些,不过,既然我跟颜颜……已经在一起了。」 「那么按理说,论辈分……」 「颜岸的辈分,等同于我。我这么说,能明白吗?」 傅舟越听越烦,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罗里吧嗦的,烦死了!」 —————— 吃过午饭,傅辛换好衣服,步伐沉稳,走出了房间。 浅蓝色的细格衬衫,搭配深色西装,剪裁得体,没有一丝褶皱。 从面料,到设计,到装饰,再到色彩搭配,每处细节,都做到了尽善尽美。 浓密的头髮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衣袖处,一块腕錶若隐若现,露了出来,低调而内敛,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傅辛常年锻鍊,保养得当,再加之,本就基因优越,长得高高大大,身形硕长。故而,虽然年过五十,不过,看起来,好像四十出头,又儒雅又成熟。 傅舟冷笑了一声,暗暗讥讽:「老孔雀开屏了。」 傅辛拉着颜岸,紧紧的,不放手,一直走到门口,附在人耳边,低低地交代着什么,那表情,似乎依依不捨,不怎么放心将他留在老宅,却又无可奈何,于是,恨不得千叮咛万嘱咐,将所有的事情,想到的,没想到的,通通唠叨一遍。 一大把年纪了,还咬耳朵?害不害臊啊! 想着想着,傅小狗立刻竖起了耳朵,悄悄地,挪了挪步子,凑近了一些,他倒要听听,这俩人,待在一块儿,有什么可说的?奇了怪了,年龄相差都隔辈了,能有共同话题?! 简直是……可笑至极! 然而,没等傅舟靠近,听点什么,傅辛和颜岸不约而同结束了话题,就好像……有一双眼睛,长在了背后,傅舟甫一接近,二人便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匆匆分开。 没过多久,傅辛坐上汽车,离开了。 傅舟:「……」 至于吗?防贼呢?! —————— 傅辛走后,傅小少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兴奋极了。 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现在,这只猴子,色慾薰心,色胆包天,计划着……怎么偷香窃玉,怎么调戏美人。 然而,美人这边儿,不得不说…太机智了,似乎早有警惕,傅辛前脚刚走,下一秒,他便脚下生风,一熘烟似的,跑上了二楼。 看样子,俩人头回见面,他的所作所为的确不佳,第一印象非常槽糕。 瞧瞧,把人都吓成啥样了……整得草木皆兵,好没意思。 所以,现在该咋办呢?他的形象已经破破烂烂,不堪入目了,还能不能挽回了? 眼下,颜岸独自一人躲进了房间,反锁了房门,打定主意,不理人了。 傅小狗杵在屋外,抓耳挠腮,急得原地打转! 真是的,又不是洪水勐兽!还躲起来了! 好吧。 客观评价,不是洪水勐兽,胜似洪水勐兽! 总之,傅小少爷此时此刻非常懊悔,悔恨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第7章 求偶期,都这样 今天天气不错,天空湛蓝如洗,不再是灰濛濛的,好似雾霭一般一片阴沉,没什么风,也没什么云。 眼下,正值初冬时节,虽然,气温依旧偏低,好在,相较于前几日,没了料峭寒风,没了接二连三的绵绵细雨。 按理说,冬日里干燥少雨,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天,小雨纷纷,最是扰人,带着凛凛寒意,冷冷的,冰凉而刺骨。 第7页 不似夏雨的酣畅淋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场雨,有些断断续续,下下停停的,一连下了好几天,直到今天早上,这才堪堪停下,准确来说,既像冬雨,更像秋天的斜风细雨, 缠缠绵绵的,没完没了。 院子里,赵管家拿着修剪工具,认认真真的,将花花草草修剪了一番,忙活了许久,结束的时候,额头上,多了些密密麻麻的小汗珠,大冬天的也能出汗,这样想着,他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没办法,这座老宅,虽然占地不大,绿化面积却着实不小,另外,各种花卉,一年四季的奇珍异草,汇聚了一堂,养在温室大棚,傅辛在家的时候,不会假手于人,必定会亲自照料,亲自培育。 不过,每次有事外出,看护花草这件事情,便自然而然落在他头上了…… 完事之后,赵管家按照流程,将所有工具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点清数目,之后,装入了箱中,拎着箱子,走进了客厅。 甫一进入,方才发现,小少爷脱去了鞋子,窝在沙发上头,满脸的惆怅,像是……陷入了沉思,却不知思索着什么,一片阴云,乌压压的,将其笼罩在内,浑身上下,几乎写满了「狂犬发作,生人勿近」。 太反常了吧! 赵管家一脸狐疑,走至他身旁,关心道:「小少爷,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闷闷不乐的……」 「老赵……」,傅舟踌躇了许久,心里面一阵天人交战,想了又想,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他垂下了眸子,略显心虚的扯了个幌子,披了层,询问道:「那个,老赵,问你个事儿呗,我吧,有一朋友,弄巧成拙……」 「咳,也不是弄巧成拙吧,就是……无意之中?嗯,倒也不是。」 「总之,一不小心,做错了事情,把自己的女朋友惹生气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那女孩儿吧,性子倔,记起仇来,不理人了,你说咋办?」 「赵叔,你有没有法子能挽救一下?说说呗!帮帮我……」 求助的话语,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来了,傅舟登时便懊悔不已,看来,他果然是病得不轻,瞧瞧,都开始病急乱投医了,这种情感问题,问谁不好,竟然……问到人管家头上? 「一个朋友?」,赵管家先是一愣,随后,所有的疑惑,一瞬间,迎刃而解了,他眉头舒展,轻轻一笑。 这笑容,似乎意味不明,让人捉摸不透,又似乎……暗含深意,叫人无所遁形。 「要不然呢?还能是谁?我吗?!」,这下,傅舟更心虚了,他恼羞成怒,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摆烂道:「算了,不聊了,权当我白问了,你听一乐呵。」 赵管家见好就收,立即正色了起来,给他出谋划策:「其实,很简单的。」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永远正确,都会犯错,犯了错,不要紧,态度好点,尽量诚恳一些,跟人家好好道歉,送点礼物,当做弥补。」 「礼物呢,不用太贵,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 傅舟恍然大悟,「蹭」的一下,蹿直了身子,跳下沙发,兴奋道:「明白了!谢了!」 赵管家满眼含笑,心里头也是由衷的高兴:小少爷这是...坠入情网了不成?哪家的姑娘啊...肯定样样不俗。 傅舟自幼丧母,唯一的父亲,每天忙于工作,赚钱养家却不着家。早些年,公司刚刚起步,一堆琐事,一堆应酬,推不掉的饭局酒席,看不完的文件资料,那些日子,老爷总是早出晚归,越来越忙,甚至接连几日,睡在外头,没回来。 因此,哪儿有时间耐下心来教育孩子?不过是...钱管够,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渐渐的,小少爷因为疏于管教,变得越发叛逆,小小年纪,抽菸、喝酒,打架,泡妞,无法无天,后来,傅辛慢慢回过神儿来,发现事态严重,想管的时候,却管不了,管不住了。 因此,一些简单的道理,就连三岁孩童都明白的道理——犯了错,应该首先道歉,再求原谅,他却不懂。 傅小少爷的脑迴路似乎异于常人,不经旁人提醒,好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处…… ———————— 下午两点,傅小少爷破天荒,头一回,钻进了厨房,对着手机视频,有样学样,捣鼓了半天。 一阵手忙脚乱,转眼间,两个小时匆匆而过…… 大功告成!!! 傅舟心花怒放,哼着小曲儿走出了厨房,虽然灰头土脸,依然眉飞色舞,端着自己的「杰作」,三步并作两步,跨过阶梯,迈上二楼,脚底轻盈如油,一步步的,走向了卧室,来到颜岸的卧室门前,站定。 他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敲了敲房门,静静地等待美人的回应。 「谁?」 这声音,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丝起伏,犹如切冰碎玉,冻得人勐一激灵。 「我!我我我!!!」,傅舟恨不得连连应声,这语气,有些迫不及待,他得意洋洋的吹嘘道:「糖炒栗子!吃不吃?」 「这可是我专门替你……」 还没等他说完,屋内的美人几乎想都没想,直接开口,拒绝了他:「不用了,谢谢。」 「啊,你这……」,傅舟郁闷了一阵,然而,他又转念一想,真正的美人自然都是这样——口是心非!!! 口不应心! 第8页 言不由衷! 口蜜腹剑……啊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晃了晃脑袋,死皮赖脸的唱起了歌来:「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颜岸:「……」 这人……有毛病吧? 赵管家站在楼下,仰着下巴,担忧的视线,晃晃悠悠的,落在傅舟身上,而后,扭过头,看向了小箐,虚怀若谷地请教道:「那个,我不太懂哈,想问一下,你们年轻人是不是都喜欢唱儿歌啊?」 即便已经二十来岁了…… 小箐闻言,停下手里的活来,眼皮子一掀,轻描淡写地扫了傅舟一眼,轻飘飘的,道了一句:「正常,求偶期,都这样。」 第8章 我喜欢你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小兔子乖乖……」 「把门开开……」 「……」 颜岸躺在床上,一脸烦躁地蒙上了被子,盖过脑袋,自欺欺人的,伸出手,捂着耳朵,企图隔绝噪音,并且打定主意了,不理人。 其实,门外的声音,并不大,正常的音量,然而,碎碎念念的没完没了,就像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魔咒似的,不停地循环着,重复着……来来回回,就那几句,不停歇。仿若夏日蝉鸣,穿透了门板,穿过了被褥,哪也不去,一个劲儿的,偏偏要往他耳朵里钻,聒噪极了…… 好烦…… 颜岸气得脸色发青,他双唇紧抿,闭了闭眼睛,沉默了几秒,忍无可忍了。 下一瞬间,「腾」地一下,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穿鞋,然后,快步走到门前,深吸了口气儿,开了锁。 「都说了,我不吃……你走吧。」 听到这话,傅舟开始装聋作哑,对于颜岸的要求,自动忽略,非但充耳不闻,反而笑嘻嘻的捧起了板栗,举到颜岸面前:「别着急拒绝嘛,尝尝看!亲手炒的!香着呢!」 一颗颗栗子,堆叠在一起,挤压着彼此,深褐色的,又圆润又饱满。外壳上,浅浅的,绽开条缝隙,通过小小的口子,隐隐约约露出的果肉,黄澄澄的,看起来,焦香油亮,诱人极了! 好吧,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颜岸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被其吸引,挣扎着,转了一圈,最终,挣扎无效,轻飘飘的,落在了上头。 盯着眼前的板栗,颜岸矜持地一点头,犹豫了片刻,探出手来,若无其事地拿走了两颗。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美玉一般,不留一丝瑕疵。 傅舟忽然之间,怔怔地出神儿了…… 昨天夜里,一场春梦,了无痕。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深深的遗憾,浮上了心头。 他不切实际地幻想着,且幻想的内容极其猥琐:梦里面,倘若老头子……晚一会儿出现,哪怕只有三十分钟,他和颜岸俩人,不就能生米煮成熟饭了?他便能顺顺利利的进去了…… 这样想着,眼底里,尽是不满……不说半小时了,哪怕十分钟呢? 好吧,仔细回忆一下,按照当时的情形,已经万事俱备,蓄势待发了,一分钟也行啊!!! 颜岸不知他心中所想,面无表情,合拢了手掌,将手中的栗子攥紧了一些。 刚出锅的糖炒栗子,摸起来,热乎乎的,温度适中刚刚好,不会烫手,浓浓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他心里一软,淡淡道:「谢谢,没事了吧,你可以走了。」 说着,颜岸垂下了眸子,紧紧的握着门把,从始至终,都没曾放手,他后退了一步,准备顺势关门。 眼瞅着,仅剩的门缝,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窄,即将关闭。 谁知,傅舟似是早有预料,他瞅准时机,身体前倾,抬起了手臂,与此同时,膝盖微屈,往前一顶,眼疾手快的抵着门板,施加着力量,与人默默对抗,两个人,悄无声息的较量着。 没过多久,原本,狭窄的缝隙,被他一点一点地逐渐撑大。 趁此机会,傅舟二话不说挤进了屋内。 于是,颜岸放弃抵抗,瞪了他一眼,紧张道:「你的糖炒栗子,我拿了,你,你还想干嘛?」 颜岸浑身上下都紧绷了起来,充满了戒备,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初遇之时,这人的种种「恶行」——包间里,傅舟喝多了,醉意上涌,不管不顾的,把他压在身下,肆意欺辱。 眼下,像他这种色狼,与之同处一室,颜岸不由得心下一慌,下意识的往后退缩。 见此,傅舟轻轻地挑了挑眉,嘴角处,噙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又轻浮又浪荡,颜岸退后一步,他便上前一步,几乎步步紧逼,最后,将人逼之墙角,依旧不肯罢休。 颜岸的后背,被逼无奈,贴着冰凉的墙面,很明显,他已经退无可退,无处可逃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眼眸中,似有一泓寒泉,冷冰冰的,刺骨而凛冽,盯着傅舟,纵使强装镇定,表面上,波澜不惊,然而,说出的话语,却结结巴巴的底气不足:「你,你给我适可而止!不要,不要太过分了!我…我,我是你长辈!」 傅舟乐了,有心逗他,见他这样,觉得有趣极了,怪好玩儿的,故而,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得寸进尺,欺身而上,将人圈在怀里,宽大的手掌,带着灼烫的温度,掐着他纤腰,移动着拇指,指腹的薄茧,隔着衣料,在他腰窝那处细细的摩擦着…… 第9页 接着,傅舟微微俯身,附于他耳边,低声道:「宝贝,这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 颜岸听了这话,那晚的记忆好似如影随风,再次袭来,一瞬间,瞳孔骤缩,身体僵硬,他攥紧了拳头,手上蓄力,预备着…趁其不备将人一把轰开。 然而…… 出乎意料,傅舟的桎梏,突然之间消失了,消失得恰如其分,就跟……卡点似的。 傅舟后退一步,眼眸微眯,弯了弯唇角,继而从喉咙深处溢出声低笑,整个人,荡漾着痞气:「逗你的,别怕!」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执起人右手,动作轻柔,将蜷起的手指一一打开,摊开颜岸的手心,拿走手中的板栗,放在了盆中,随后,又将整盆栗子一齐给他:「都是你的。」 「傻啊,这种东西,吃起来的时候,停不下嘴儿的,只有两颗哪里够啊?」 颜岸整愣了片刻,呆呆的,任其施为。 傅舟清了清嗓子,正色了起来:「我来呢,不为别的,主要是吧……跟你道歉。」 「那天晚上,冒犯了。」 「对不起。」 话音方落,颜岸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眼睛里,闪过一丝讶然,似乎没曾想到……傅舟这人,嚣张惯了,也能「目中有人」,也能张嘴道歉。随后,所有的情绪被他尽数收敛,他走至桌前,放下了板栗,回过身来,望着面前之人,没说话。 二人静静地对视了片刻,颜岸淡淡一笑,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这一声,明明轻如飘絮,却掷地有声,恍若一记雷鼓,重重的,敲在傅舟心头,敲得他胸口发闷,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不等傅舟回应,颜岸便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你口口声声说着道歉,行动上呢,完完全全不顾我意愿,对我动手动脚,轻视我,不尊重我……你扪心自问,是不是这样?」 轻视我…… 不尊重我…… 傅舟皱了皱眉头,立即辩驳:「不是!!!」 「我那是……喜欢你啊。」 「正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想亲你,搂你,摸你,碰你……」 「还想跟你上床……」 「你疯了?」,颜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抿了抿唇瓣,数着唿吸,平復了心绪,低下头,小声道:「我要回家。」 这间屋子,绝对绝对不能再住了。看来,父子俩人,简直了……真是亲生父子,都有毛病,病得不轻!!! 刚刚,傅舟冲动之下表明了心意,向人告白,本来惴惴不安,隐隐的期待着,期待意外之喜,期待最终宣判,谁知…… 结果,等了半天儿,等来了这话——我要回家。 这算什么? 难不成,本想同意,然而太过害羞不好意思? 或是本想拒绝……呸呸呸!不喜欢他?绝无可能!!! 像他这样英俊潇洒,帅气多金,关键……年轻啊!!!谁会拒绝啊? 对,一定是!一定是害羞扭捏,躲着呢…… 这样想着,傅舟笑得春风满面,眉飞色舞:「回家行啊,我送你。」 颜岸毫不拖泥带水,走出了房门,撂下了一句:「不用。」 傅舟:「……」 这是…几个意思? 欲拒还迎??? 嗯,应该是。 傅舟摸了摸下巴,如是想着。 第9章 喜欢的玩具 颜岸想要回家,傅舟同意了,不过提出要求,必须亲自开车送人回去。 颜岸一听,非常生气,他跟自己有啥关系?自己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他凭什么横加干涉? 太奇怪了!!!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可是……对待喜欢之人不该这样啊! 喜欢之人?呵…… 大概,不是喜欢之人,而是喜欢的……玩具,可以捏圆搓扁,乖乖巧巧的只能听之任之,任其施为。 因此,他摇了摇头,不肯答应,坚持自己叫车,或者坐公交、坐地铁,怎样都行,反正不想见到这人,不想跟他待在同一了。 于是,俩人争执不休,僵持了许久。 最终,相互妥协,各退了一步。 双方最后决定……颜岸不用打车,仍旧被人送回,不过开车之人不是傅舟,换成了赵叔。 临走的时候,傅舟满脸受伤,作出万箭穿心的悲催样,挣扎道:「确定不需要我来送吗?」 颜岸客客气气的道了一句:「再见。」 傅舟:「……」 真绝情!痛心疾首啊!!! —————— 汽车一路行驶,顺通无阻。 临近胡同口处,眼瞅着,快到家了,汽车的速度,渐渐地放缓了许多。 不消片刻,汽车靠着路边停了下来。 颜岸打开了车门,下车后,绕到车前,跟赵管家表达谢意并挥手告别。 离开了傅宅,颜岸觉得浑身疲惫,不过,没有着急回家,转而走出胡同。 想了想,他去了趟附近的小型超市,小心翼翼地挑拣了半筐鸡蛋,半块儿冬瓜和三两个红、白萝蔔。 他寻思着冬日寒冷,身上凉,正好,今天晚上,做道清炒鸡蛋,再加上冬瓜炖萝蔔,既爽口,又暖胃。 离开的时候,无意之中,瞥见老太太们,围在了一起,一边儿挑挑拣拣,买着菜,一边儿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今日青椒打折,便宜了不少。 第10页 他估摸着…这些天了,家里的青椒也差不多所剩无几,于是,他又折返回去,仔仔细细地挑选了一些,买了点存货。 回去的路上,途经一小店,店门口,紧挨着墙面,摆放着盆景,十来盆,算作装饰,摆得随心所欲,东摆一处西摆一处,虽说不是整整齐齐,却也乱中有序,错落有致,遥遥一望自成一景。 不过,奇怪的是……纵使凛凛寒冬,依然绿油油的,夺目极了,令人匪夷所思。 奇怪了…… 走近一看,才发现……哦,假的。 店内,精緻的装修,淡紫色系,而梦幻,颇具特色。 玻璃柜里,无数精品蛋糕,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依次摆开,方便供人挑选。 店里的客人,基本上,大多十五六岁,而且,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们,一个个的,身着校服,扎着马尾辫子,别着粉色发卡。 她们三三两两扎堆在一起,煞有其事地推断着……哪块儿蛋糕最是美味。 一张张脸庞,稚嫩、天真,带着如花笑颜,无不洋溢着令人嚮往的青春气息。 颜岸站在小店外面,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清冷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了某处——那块草莓蛋糕,搁儿在橱窗里面,白色的奶油,如雪一般,铺满了蛋糕,一颗颗草莓,红艷欲滴,绕着圆形蛋糕,围成了一圈,镶嵌其中,看起来,诱人极了。 颜岸沉默了稍许,离开了。 破旧的弄堂里,两边的砖墙,由于风吹雨淋,年久失修,早已深深浅浅的出现了不少裂痕,散发着阵阵霉味。 墙上的石灰,亦是脆弱不堪,扑扑簌簌得掉落一地。 吴大爷今年退休,闲置屋中,无事可做,于是,在弄堂里头,支了个矮桌,一把蒲扇,两个杯子,一壶酒,褪去西装革履,换上了背心裤衩,悠哉悠哉的,跟对面的李婶下起了象棋,藉以打发光阴。 见着回来的颜岸,还颇为热情地打起了招唿:「哎呦,小颜啊,头一回喔,见到你这么早回来,难得啊,今天不用做兼职啦?」 颜岸浅笑了一下,弯了弯眉眼,顺着他话头,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请假了。」 「店里活多嘛,接连几天,一直忙活,住在店里,都没怎么回家,太累了,今天晚上,休息休息,就…不去了。」 「喔呦,我跟侬说哦,这个年轻人吶,伐要太辛苦了。」,吴大爷皱着眉头,手执棋子,全神贯注地盯死了棋局,盘算着…待会应该落子哪里,方能抢占先机,下起棋来太过入神。 因此,不知不觉,对着颜岸说起了方言都没能察觉。 与此同时,还不忘分出点精力,苦口婆心地劝说颜岸:「毕竟啊,咱那个身体哦,才是革命的本钱,晓得伐?吃!!!」 话音方落,便以迅雷之势,眼疾手快地拿走了一子。 「哎!等等……」 李婶子一时大意,不料掉入陷阱,痛失一卒,等她回过味儿来,却已成定局,悔之晚矣,唯有连连嘆息。 一把年纪了,也不大好意思像从前一样,每回,眼瞅着要输,便佯装有事,拍拍屁股,耍赖走人。 于是,她恶狠狠地瞪了吴老头一眼,而后,笑骂道:「老奸巨猾!」 吴大爷阴谋得逞,嘿嘿一乐:「哈哈哈哈…没法喽,兵伐厌诈!」 李婶一脸不屑,啐了他一口:「呸!」 「……」,吴大爷见状,哭笑不得:「伐是吧?真生气了呀?」 「勿有。」 吴大爷满怀期翼:「真的嘛?」 李婶面无表情:「假的。」 「啊?那……那等一会儿,唔请侬切饭?」 「勿用。」 「噢呦,伐要客气嘛,阿拉谁跟谁呀!」 「勿用就是勿用嘛,烦死了,皱开皱开!」 颜岸并非是本地人,早些年,跟着父母举家搬迁,来到了这里,安了家。 定居了之后,一开始,这里的方言,听得懵懵懂懂,不大明白,故而,很多时候,跟人交流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困难,不过,时间长了,仔细听,不知不觉也能听懂一些。 颜岸站在一旁,抿唇轻笑,他突然发现…就这样看着,看着两位鬓角花白的迟暮老人,其乐融融地「打情骂俏」,哦,不,「争执拌嘴」,还蛮有意思。 不过,看这情形,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插不上话来,况且,此刻,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飞奔回家,洗掉一身脏污,陷进松软、舒适的被窝里头。 然后,欺骗自己,第二天,可以忘记所有重新开始…… 这样想着,内心深处压抑许久的阴霾灰暗转眼功夫竟然一扫而光,只余清明一片。 他深吸了口气儿,礼貌地挥手道别。 第10章 英雄救美 颜岸满载而归,手里面,大包小包的,拎着一堆东西,回到了家中。 走至门前,将部分蔬菜放在了地上,腾出手来,摸了摸口袋,掏出把钥匙,准备开锁进屋,却发现……他家的房门压根儿没锁。 怎么回事儿? 颜岸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难不成……颜有为他回来了?」 这样想着,颜岸提起袋子,推开了铁门,走进了屋内,随后,下意识的,顺手关上房门。 客厅里,空空如也,没有人。 一眼望去……桌角的刀痕,坏掉的椅子,椅子上头留下的脚印,以及垃圾桶里打碎的茶杯……这些打斗痕迹,即便匆忙掩饰,依旧显而易见,快要摆到明面上了,倘若双目失明,确实看不出来。 第11页 紧接着,一阵细微的动静,窸窸窣窣的,从卧室传来,颜岸竖起耳朵,耐着性子,静听了一会儿。 这才有所察觉,这些声音,的的确确存在着,不是自己的幻听,屋子里,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怎么对劲儿。 颜岸似乎意识到什么,当机立断,丢下了东西,转身欲走。 这时,一道声音,来自卧室,听起来,颤颤巍巍的,有些虚弱,有些飘浮,尽管这样,仍然拼尽全力,迫不及待地嘶喊了出来,好似落水之人,死死的,抓住了浮木,不放手。 「儿子,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对吗?救救我!!!」 不喊倒好,这么一喊,再想走,怕是难了。 果然,下一秒……「砰」的一声,卧室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乒桌球乓的一阵造乱,紧接着,一群男人,如同蜂群一般,浩浩荡荡的涌入了客厅,这伙人看起来年龄相仿,大概三四十岁,个个身强力壮,长得凶神恶煞,脖颈处,大片的纹身,密密麻麻的,令人毛骨悚然,最关键的,他们的手里都有傢伙,或是砍刀,或是钢管…… 他的父亲——颜有为,被人五花大绑摁在了地上,艰难的仰起头来,望向了他,眼神里,尽是乞求,尽是恳切,那模样,鼻青脸肿的,狼狈极了。 颜岸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心里面……痛快极了! 为首的男人,虽然个头稍矮,身形瘦削,不过,强大的气场丝毫不受影响,他扫视了一圈,寻了把椅子,坐了上去。 那人目光阴鸷,似毒蛇,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颜岸,不消片刻,所有的阴狠被他尽数收敛,反而和颜悦色地笑了起来:「你是老颜的儿子?」 颜岸没有惊慌失措,反而站在原地,同样的,观察着对方,观察他一举一动,衣着打扮。 听了这话,他刚想否认,谁知,颜有为生怕他置身事外,迫切的喊了一嗓子,替他回答:「是是是,我儿子,如假包换,亲儿子。」 「刘哥,我儿子他有钱!他替我还,他替我还,求求你,放过我吧!」 颜岸:「……」 刘三金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怎么,小朋友,你有钱啊?你老爹欠下的赌债,你来还呗?」 「道上混的,讲规矩。给了钱,今天,咱就银货两讫,相安无事,我们呢,就大发慈悲放过你俩,咋样啊?」 颜岸面无表情,淡淡道:「我没钱。」 「至于他……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最好,打死完事儿。」,说着,头也不回,便要转身离开。 「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吧。」,见状,刘三金掀起眼帘,示意左右:「拦住他!」 他话音方落,两个彪形大汉,二话没说便疾步上前,配合默契,三两下,制住了颜岸。 颜岸不设防,被人一左一右,摁住了胳膊,他攥紧拳头,蓄满了力道,正要反击,谁知,一把小刀,悄无声息,抵着他后背,威胁的意味儿不言而喻。 刘三金站起身来,满脸惋惜道:「真是的,你说说,何必呢?不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实话,我们这次,没想动粗,可你这……真让人为难啊。」 「欠债还钱,确实理所当然。」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谁欠的,找谁去!为难别人,干什么?」 一道男声,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突然传来,打破了屋子里面剑拔弩张的压抑氛围。 声音的源头,来自门外,于是,在场众人,齐刷刷的,纷纷循声回头。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容英俊,气质不凡,他推开房门,在众人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迈过门槛,走进了客厅。 颜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傅舟……你来干嘛?」 都到这时候了,傅小少爷还不忘嬉皮笑脸的贫嘴道:「还能干嘛?英雄救美啊!」 「……」,颜岸声音一滞,语塞了片刻,看着他,简直气儿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这些地痞流氓,手里有刀,你不要命了?」 对于颜岸的警告,傅舟置若罔闻,他垂头哑笑,眼底的温柔,一圈圈的荡漾开来,俊朗的眉目,不着痕迹地微微舒展,接着,他没说什么,转而盯着为首之人,一字一顿道:「进来之前,我报警了。」 第11章 岳丈大人 一句话,犹如平地起惊雷,一时间,小小的屋里,炸开了锅,大家面面相觑,不由自主攥紧了刀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下,拿不定主意了,随后,不约而同,看向带头之人——刘三金。 这波人,看似身强体壮,穿着统一服装,给人的感觉,好像派头十足,蛮吓人。 其实,都是花拳绣腿,装装样子,唬人的,年轻的时候,打架斗殴,早早辍学,靠着帮人讨债,镇镇场子,以此赚些闲钱,过日子,讨生活。 故而,傅舟一眼扫过,便心知肚明……这群人里哪有正经打手?都是半路出家,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罢了。 况且,这些地痞流氓,平日里,不干正事儿,替人要债的时候,使些非法手段,可太常见了,因此,手里面多多少少都不怎么干净,干这一行,凭着一股莽劲儿肯定不行,不得不小心谨慎,多加提防,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回,傅舟猜得没错,而且,就因为这样,刚才那会儿,颜岸推门而入,这群人,第一反应便是躲进卧室,观察情况,可见,并不是无所顾忌,也并不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第12页 因此,傅舟直接撂下一句——「我报警了。」 他们便畏畏缩缩的,有些害怕了。 刘三金见这情形,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提高了声音,加重了语气,大吼了一句:「怕什么!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一个个的,胆子忒小,怂了吧唧的还想赚钱?」 「我们正常要债,行的端,做的正,警察来了,正好评评理,有人欠债不换,还想倒打一耙?」 颜岸:「……」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厉害厉害!」,傅舟面对众人,肆无忌惮地捧腹大笑,笑得狂妄得意,这笑声,令人捉摸不定,没过一会儿,脸上的笑意,又渐渐消失了,他冷冷道:「这位,麻烦你搞清楚好吗?看看,没好好念书,法盲了吧?一些法律常识都不知道。」 「来来来,少爷我屈尊降贵,给你科普一下,放心,免费的。」 「这里既不是香港,也不是澳门,咱内陆地区,赌债呢,不是合法债权,不受法律保护,另外,要知道,聚众赌博可是犯罪行为,你知道什么叫犯罪吗?是要坐牢判刑的呦,情节严重的话,我想,判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 「要不,你猜猜,警察叔叔一旦来了,是帮你呢,还是……抓你呢?」 一听这话,刘三金面色铁青,咬紧了后牙,久久未言。 傅舟没管他,指了指颜有为,继续道:「况且,你瞧瞧你瞧瞧,我那岳丈大人,被人揍得……哎呦喂,鼻青脸肿的,都没人样了,这也叫正常要债?」 「啧啧,牵强!太牵强了,非常牵强!」 「……」,颜岸听到「岳丈大人」,不禁皱了皱眉头,提醒道:「不要胡言乱语。」 傅舟摸了摸鼻尖,嘿嘿一乐,讨饶道:「一时激动,嘴瓢了,别生气别生气。」 「什么?老颜被人打了?真惨啊,不过,关我们啥事儿啊?我们打的?谁说的?谁看到,谁听到了?证据呢?有什么证据吗?我告诉你哦,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信口开河,小心我告你诽谤哦!」,刘三金渐渐镇定下来,他一脸莫名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颜有为,捏着人肩膀,真诚发问:「老颜,你可得作证啊,你的伤,我们弄的?」 与此同时,颜有为似乎感受到什么,肩头的力量不知不觉地慢慢加重,威胁的意思,昭然若揭,下一秒,被打的恐惧似潮水一般涌上了心头,他吓得双腿发软,面色惨白,赶忙连连摇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 语落,復又强调:「自己摔的,我自己摔的。」 刘三金顿时朗声大笑,这笑声,越来越大,甚至,笑得胸膛发颤,上气接不上下气的。 而后,笑声结束,刘三金依然得意洋洋道:「听见没?这可是老颜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他哦。」 颜岸气得胸口起伏,眼神如刀,泛着凌凌寒意,发白的指甲死死地嵌入了掌心,他面色愠怒,厉声道:「爸!」 「儿子……」,颜有为毫无愧疚之心,反而故作可怜,再次开口乞求帮助:「儿子,求求你,救救我,你没钱,你的朋友一定有钱,对不对?你帮我借借吧。」 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着傅舟,口不择言,急切道:「对了,你是不是……是不是看上了我儿子?一口价,五十万!」 「五十万给我,我儿颜岸,便归你了,好不好?」 短短几句,让他如坠冰窟,冻得手脚发麻,浑身上下冰凉冰凉的,他绷紧了唇线,竟说不出话来。颜岸怔怔地望着父亲,忽觉满身疲惫,深深的失望,透心的凉意,好似狂风骤雨,席捲了过来,包裹着他,摧残着他,折磨着他…… 傅舟见状,简直火冒三丈,积压的怒火一剎那,燃烧了起来,心说:还好不好? 我他妈想揍你,好不好? 他怒极反笑,盯着颜岸,掷地有声道:「别说五十万了,为了颜颜,哪怕是五百万,五千万,又算的了什么?」 颜岸ban:「……」 又开始了! 颜有为一听这话,登时欣喜若狂,他双眼放光,谄媚道:「我果然没看错,好女婿啊,所以……」 傅舟眼眸森然,眸色深沉近墨,隐隐的,压抑着怒火,一时间,看起来阴晴不定,下一瞬间,直接翻脸无情:「所以关你屁事儿?我说了『为了颜颜』,花再多,都在所不惜,无所谓,可是……你算哪位?你是颜岸?」 要点脸吧!!! 第12章 疼死你算了 这些话,好似一盆冷水,直冲沖的,兜头浇下,燃起的希望,眨眼间,灰飞烟灭了。 然而,颜有为仍然不肯放弃,颤抖着声音,挣扎道:「可……我,我是他,我是他父亲啊!我生他养他,他不该……」 说完之后,似乎自觉理亏,低下头,哑然了片刻,憋得满面涨红,脸上的表情,瞧上去极不自然,随后,又意识到…都许久了没人理他,悄悄地掀起眼皮,嗫嚅道:「都说父债子偿……」 「放屁!」,说罢,傅舟的额角暴起了青筋,他握了握拳头,突然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跨步上前,动作间,疾如闪电,让人目瞪口呆,反应不及。 在场众人,包括颜岸,以为这人怒气上头,发了疯,准备动手,狠狠地,暴打颜父,故而,刘三金一干人等,自然乐见其成,他们三三两两杵在一旁,并不打算干涉什么。 第13页 「你干什么!警告你啊,不要冲动!不要冲动!颜岸,救我!」,颜有为见此情景,额头的冷汗,涔涔直冒,他嘴唇发白,眼里的恐惧,如有实质。 紧张之余,哆哆嗦嗦的,护着自己的脑袋,蜷缩了起来。 谁知,预想的疼痛,竟然迟迟未到。 傅舟这边儿抡起凳子,几乎毫无徵兆,突然转身,手中的木凳,宛若离弦之箭,直挺挺的朝着目标,又准又狠地砸了出去…… 凳子本身体积不大,再加之,傅舟心里有数,小心谨慎,把控着力道,因此,不会伤及颜岸。 反而,挟制颜岸的黑脸大汉,不大走运,被砸中手臂,吃痛了一下,手腕一翻,手里的小刀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 由于巨大的撞击,本就不大结实的木质凳子,自然,也不可避免地震成了几段,零零碎碎的木头屑子,溅得到处都是。 没了刀具的威胁,颜岸趁此机会,屈起手肘,朝着二人的腹部各来一下,力道之重,毫不心慈手软。俩人闷哼一声,松了劲儿,捂着肚子,退后了一步。 傅舟二话没话,面似沉水,疾跑了两步,旋身上前,他长臂一伸,抓住了颜岸,一脚踹去,踢开了门板,跑出了门外。 刘三金回过神儿来,气急败坏地怒吼了一声:「愣着干嘛!快追啊!」 ———————— 颜家地处偏僻,此时,长长的胡同,深邃的窄巷,一条连着一条,纵横交错,一眼望去,没有尽头,更无人经过…… 傅舟和颜岸前脚刚走,后脚,一群壮汉便紧跟其后追了出来。 傅舟暗暗寻思:看来,跑不掉了。 他思索了片刻,而后,果断丢手:「你先走!」 这语气,不容置喙,让人心尖一颤。 颜岸活动着手腕,讥笑了一声:「走什么走?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语毕,右腿发力,随后,他看准机会,当胸一踢,扑来的兇徒,被他一脚踹飞,踉跄着,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一个迴旋,单腿横扫,犹如重鞭勐击,伴着一阵痛唿,一前一后两名大汉,先后倒地,不幸的是,坠落点,不在别处,而在身后的墙面,俩人碰到了墙上,管制刀具「哗」的一声,互相撞击,飞出了数米,俩人喘着粗气,挣扎着,再难起身。 傅舟着实没想到啊,他大吃一惊,倏然觉得这样的颜岸,更迷人了,于是,眼睛里,征服的欲望,更浓重了。 傅舟不再多言,他微一歪头,痞痞一笑,很快,加入了战斗。 胡同里,尘土飞扬,一阵混乱,撞击声,痛唿声,求饶声,谩骂声,嘶喊声……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乱糟糟的,响成了一片。 此时的气氛越来越激烈了,空气中,血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渐渐瀰漫开来…… 刘三金趁着颜岸以一敌三,全部的精力,都被尽数分走,身后的安全无暇顾及,于是,抄起甩棍,卑鄙无耻的想搞偷袭。 傅舟见状,一手抓住了甩棍,一手拽住他臂膀,用力一拧,只听「喀嚓」一声,后者的关节霎时脱臼,张着嘴吧,发出阵阵惨叫。 傅舟双目猩红,咬牙切齿道:「找死!」,语落,化掌为拳,进而迅速出拳,拳风阵阵,一拳拳的,落在了身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凡事涉及颜岸,傅小少爷总会精神失常,不受控制了。 不知哪位,趁他「精神失常」,竟然面露狰狞,手持砍刀,高高举起又勐然噼下,傅舟只觉后背一凉,迅速反应过来,然而,他以为不过是木头棍子,于是,下意识的,抬起了手臂,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傅舟强忍着剧痛,倒抽一口凉气儿,破口大骂:「我操你大爷的!」 「真砍啊!你他妈敢杀人啊!!!疯了吧?」 温热的血水,不消片刻,就污染了衣衫,伤口处,几乎血肉模煳,还不断有血液汩汩流出……粘稠的鲜血顺着冰凉的刀刃,蜿蜒而下,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地上。 颜岸心里一慌,惊唿了一声:「傅舟!」,而后,他眸光一凛,抬起一脚,冲着对方的肋骨,踹了过去,将人踹趴在地,嘴角渗血,动弹不得。 一场架打下来,要么受伤,要么挂彩,双方伤势惨重,于是,不约而同,各自喘息着,对峙了许久,一时片刻僵持不下。 突然,一声声警笛,急促而短脆,自远处传来,在狭小的胡同里头,格外引人注目。 刘三金慌乱了一瞬,满脸阴狠,瞪着傅舟,心说:妈的,警察来了,今天,阴沟里翻船,栽跟头了! 傅舟自身难保,疼得要死不活了,却仍不忘幸灾乐祸道:「大叔,早说了,来这儿之前,我报警了,嘶……你咋还不信呢?」 刘三金:「……」 这回,确实冒进了,听说这人已经报警,他心里头咯噔一下,那会儿,不可能不害怕,只不过,这笔债款对他来说实在太诱人了,而且,忙活了半天儿,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另外,谈话间,又听到这小子似乎富得流油,于是,贪念更盛,以至于……战胜了恐惧,他打定主意,决定速战速决,从俩人手里拿到了债款,立马走人。 岂料,冲动之下,竟然打起架来,而且,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俩人个个身手不凡,干起仗来,不要命,专下死手,又狠辣又难缠。 面对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娃娃,居然束手无策,被殴打,被碾压,他们心有不甘,血气上头,失去理智了,没有及时止损。 第14页 于是,这场打架变得越发失控了,预想的速战速决,彻底破灭了……拖拖拉拉的拖到了现在,警察来了。 现在想想……真后悔啊。 —————— 颜岸陪着傅舟,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颜岸手腕用力,撕开了布条,替他简单止血:「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儿?」 「宝贝,你这是……在关心我,对吗?」,原本,傅舟捂着手臂,靠墙而坐,见到颜岸担心自己,顿时,欣喜若狂,仿佛所有的疼痛,荡然消失了。 颜岸垂下了眸子,点了点头:「嗯。」 毕竟,这人为救自己,才不慎受伤,况且,今天这事儿,本就与他无关……他没必要横插一脚,无辜受累。 颜岸声似蚊蝇,轻飘飘的,飘到傅舟心里,让他心尖一痒,嘴角处,不由自主噙着笑意,他突然伸手,温暖的掌心,放在颜岸的发顶,小心翼翼地揉了一下,目光专注:「放心,一只手,也能抱你。」 颜岸:「……」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简直是……死性不改!!! 该!疼死你算了! 第13章 草莓蛋糕 第三人民医院 傅舟这回伤势较重,伤口处,隐隐的渗着血,血渍氤氲开来,浸染了一片。 幸运的是……这一刀,砍下来,虽然看着血肉模煳,露了骨,不过,不偏不倚,恰好避开要害,没有损伤神经,重要的血管,竟也安然无恙,躲过了一劫。 再加之,救护人员及时赶到,各种消毒药品,常用的敷料,以及止血器械,都有提前备好。救护车上,小心翼翼地替他清创、消毒、止血、包扎,处理了伤口。 随后,颜岸跟随傅舟,被匆匆忙忙送往了医院。 病房里,静谧无声,一股消毒水味儿悄然弥散,浓浓的,一熘烟儿似的,钻入了鼻腔,有些呛人。 傅舟的胳膊,挂着吊瓶,斜靠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颜岸,沉吟了片刻,道:「颜颜……」 「那个,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还上赌债,替你父亲填补窟窿,才被迫无奈,跟了傅辛?」 颜岸闻言愣了一下,倒水的动作微微一滞,他一语不发,垂下了眼帘,纤长的睫毛,仿佛蝶翼一般,扑朔扑朔的,在面颊之上,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没说话,那模样,安安静静的,好似心事重重。 傅舟见状,慌了神儿,赶忙找补:「那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不重要不重要。」 「不想答便不答,别生气呀!」 「没生气。」,颜岸将手里的杯子递给了傅舟,坐在床边,微微启唇,要说的话语,流连于唇齿,挣扎在心头,润色了一番,淡淡道:「我跟着你父亲,确实另有原因,但……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那人的赌债,凭什么我来还?」 另有原因?什么原因? 傅舟耳尖一动,心说: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小美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委身一老头。 原来有苦衷啊…… 这一惊喜,来的出乎意料,太突然了,砸在他头上,砸得晕晕乎乎,一时间,竟忘记追问有什么苦衷了…… 此刻的傅舟,像是得胜的将军,吹着胜利的号角,骑着高头大马,走过十里长街,风风光光的,会见心爱之人。 傅舟的唇角轻轻上扬,眼睛里,流光溢彩,又深邃又明亮。 颜岸见他这幅模样,一脸莫名:「怎么了?」 傅舟捧着水杯,咕噜咕噜的,一口饮尽,而后,摆了摆手,强忍着笑意:「没事,没事。」 「哦。」,颜岸见此没再多问,漫不经心的转移了话题:「刚才,趁你包扎的时候,我给赵叔打去了电话……把你受伤的事情,告诉了他。」 「什么!!!」,傅舟一听这话,瞬间大惊失色,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点小伤,不用了吧!」 而后,他顿了顿,解释道:「你不知道,赵叔这人,念起经来没完没了,简直了,吓死人。」 「看着吧,他一来,一准罗里吧嗦的问东问西,唠叨我。」 「头疼死了!!!」 颜岸没说什么,等他一通抱怨,过后,适时出口:「抱歉,因为我寻思着…赵叔来了,在医院里,起码能照顾你,陪着你……你的伤,没人陪护不行吧?」 「确实。」,傅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忽然意识到什么,勐然伸手,抓住颜岸的胳膊,动作间,幅度太大,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列嘴,倒抽一口凉气儿,依然不肯放手,执拗道:「等等,你的意思是……赵叔一来,你便走?」 颜岸默不作声,显然,这是心照不宣,默认了。 傅舟急了,拔高了声音:「我不准!!!」 「好吧。」,傅舟深吸了口气儿,不消片刻,遂又冷静下来,闷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颜岸哑然了片刻,张了张嘴吧,倏然怔住。 他漫无边际地思考着:对啊,去哪儿呢? 回家吗?可是,发生这种事情,怎么回家?还能若无其事地回家吗? 如果没法回家,又该去哪儿?返回老宅? 可他今天下午,不久之前一气之下,偏要离开老宅,现在又怎么好意思重新回去? 所以……他无处可去了。 第15页 傅舟似是察觉他心中所想,松开他手臂,转而,握住手掌。 这双手,骨节分明,宛如初雪,洁白无瑕,泛着丝丝凉意,握在手里的触感,滑滑嫩嫩的,细如凝脂,柔软极了,仿若无骨。 傅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那那那,你也知道,为了帮你,我才不幸受伤,你倒好,一走了之,像话吗?」 「颜颜,留下来好吗?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咱家里,大事小事都听你的,尊重你的意愿,凡事以你为先,好不好?」 颜岸吓了一跳,怔愣了一瞬,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听他把话讲完,这才回过神儿来,一瞬间,好似受惊的小鹿,下意识的,抽回手,蜷缩了起来。 他平復着唿吸,强装镇定,小声道:「你……」 真的喜欢我吗? 这句话,憋在心里,又滚过喉咙,却变成了——「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家呢?」 傅舟手中一空,与此同时,心里头也跟着空落落的,他往后一仰,陷进柔软的枕被,摩挲着手指,一边儿细细回味,回味儿着那人指尖的温度,一边儿略显心虚地回应道:「那什么,你走之后,我不放心,就……」 「偷偷的,开着车,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 颜岸:「……」 傅舟摸了摸鼻尖,不尴不尬地继续道:「一直跟到胡同口处,我在车里,透过挡风玻璃,看着你,开门下车,同赵管家挥手告别,走回家,没过多久,又原路返回,逛超市,买东西,看下棋,这一路,我都悄悄跟着……没离开。」 「……」,颜岸满头黑线,一阵无语,心说:你这跟踪技术,天衣无缝,不当狗仔,属实……屈才了。 「卧槽卧槽!!!」,说着说着,傅舟突然记起了什么,一拍大腿,一惊一乍道:「我嘞个去,我忘了。」 「我的车!!!我的车还停在那里,没开回来。」 「着急吗?」颜岸抿了抿唇瓣,提议道:「这样吧,钥匙给我,我去一趟,替你……」 「不用不用,我另外找人,至于你,说好了,这回你得陪我,不许走,哪儿都别去,就在这儿。」,傅舟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打断了他,语罢,掏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拨过去:「小李啊,有空吗?哥们儿有事儿,需要你帮忙,回头请你吃饭。」 —————— 「解决了。」,傅舟长舒了口气儿,看着颜岸:「其实,倘若……单就一辆车子,不算什么,不用着急,啥时候有空了再开回来就行。」 「不过,后备箱里放着的东西……非常极其特别重要!」 要紧极了! 颜岸:「……」 —————— 晚上七点,颜岸见到了传说之中「非常极其重要的东西」——一块儿蛋糕。 那块蛋糕,十分精美,洁白的奶油,细腻而绵软,好似入口即化,新鲜的草莓,颗颗饱满,整块儿蛋糕,并无过多装饰,两者色彩交相辉映,仿若红梅落雪。 颜岸盯着蛋糕,瞅了又瞅,觉得有些眼熟。 许久之后,才反应了过来。 颜岸目光微凝,莫名其妙,紧张了起来:等等,这不就是……精品店内,摆在橱窗里面的草莓蛋糕? 怎么会…… 颜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傅舟一只手举着蛋糕,笑嘻嘻道:「给你的,拿着!」 「宝贝,记住了,喜欢的东西,千万千万不能犹豫,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不过,我这人,你放心,全国连锁,而且,有且只有,为你一人敞开大门,甭管走到哪里,都甩不掉哦。」 颜岸忽然觉得浑身上下暖烘烘的,似有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继而流遍全身,温暖着四肢百骸,包裹着五脏六腑…… 好半晌儿,他找回了声音,缓缓道:「谢谢。」 第14章 只是感激 傅舟养伤期间,过得舒坦滋润,赵叔天天送饭,又有美人作伴,既修身又养眼,按理说,这段日子,原本,该是人间极乐。 傅舟确实乐呵呵的,一天天的,笑得眉飞色舞,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之余,总会心慌憋闷,关键是……右眼皮子不受控制时不时的蹭蹭直跳。 上回眼皮乱飞,还是不久之前,傅辛一脚踩空摔下楼梯。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悄然间,浮上了心头。 果然,不久之后,噩梦袭来——傅辛死了,死于飞机失事。 傅舟的表情,空茫茫的,一片空白。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噼在了身上,噼得他粉身碎骨,肝胆俱裂…… 所有的话语,安慰的,痛哭的,劝解的,乱糟糟的,炸在耳边,耳畔里嗡嗡作响。 那一瞬间,巨大的悲痛,如同狂风骤雨,席捲而来,尽管极力分辨,然而,能够听到声音,却没法听懂他们说些什么。 傅舟攥着颜岸的胳膊,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眼神里,有恐惧,有绝望,有痛苦,一遍遍的,不断询问——「是不是骗我?」 没有痛哭流涕,没有声嘶力竭,然而,这声音,发出的时候,干涩而沙哑,好似粗粝的沙石,磨过桌面,听得人……心尖直颤。 虽然这种意外,发生的概率极低极低,几乎为零,不过,大家心照不宣,一旦出事儿,存活的机会,同样几乎为零。 第16页 听说,赴欧的航班,遭遇气流干扰,再加之,飞机的检查,以及日常维修没有到位,出事的时候,指挥管理出现错误,各种原因,外在的,内在的,叠加在一起,导致这架飞机,遭逢空难,机毁、人亡。 傅辛,浪荡半生,吃过苦,享过福,或许,从没想过自己死后尸骨无存。 出殡那天,天空中,下起绵绵小雪,一片片雪花,宛若柳絮,轻似鹅毛,纷纷扬扬的徐徐飘落,犹如精灵一般,漫天飞舞,迎着风,飘扬着,打旋着,轻轻地落在了肩头,落在了田野,落在苍松冷杉,落在了潮湿的泥土里,落在了新建的墓碑上。 没过多久,天地间,白花花的,苍茫一片,万籁俱寂,只余淡淡悲伤,点点哀思萦绕心头…… 对于傅辛的死亡,经过几天的消化,傅舟渐渐接受现实。 亲人离世,纵使依旧痛苦,好在,他的身边,还有颜岸相陪。 此时此刻,傅舟感到无比幸运。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回去的路上,颜岸突然开口:「你爸的事情,节哀。」 傅舟耸搭着脑袋,闷闷道:「嗯。」 而后,牵着美人的小手,握在手心,捏了捏,感慨万千:「还好有你。」 谁知,颜岸面无表情,用些力气,挣脱了一下,将自己的手腕抽离出来,淡淡道:「这地方,有些偏僻,不好打车。」 「一会儿,下山了,能不能载我一程?等到达市区,再将我放下,可以吗?」 傅舟惯性似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不过,嗯到一半,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于是,一声变二声,拖着长长的尾音,着急道:「你要走?又要走?」 颜岸解释道:「当初,因为你爸的缘故,我才进入傅家,现在,你爸走了,没有留下的理由,难道我不该离开吗?」 傅舟越听越气,皱了皱眉头:「那我呢?为了我,也不能留下吗?」 「你明明……明明已经心动,为什么还要别别扭扭的不肯承认呢?」 听到这话,颜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沉声道:「既然你这么说,今天,咱就……摊开了,说清楚吧。」 「之前,你这人,在我眼里就是地痞流氓,头回见面,便动手动脚,欺辱我,调戏我。」 「所以,不想跟你多说一句,你的告白,对我来说,是戏弄,是逗趣,是玩笑。我呢,对你而言,就像是得不到的玩具,只是一时兴起,等你得到之后,便会丧失兴趣,然后,毫不留情抛诸脑后,丢在犄角旮旯,积满了灰尘,仍旧无人问津……」 「直到那天下午,我身陷泥潭,你挺身而出,帮了我,甚至,为了救我,受伤入院。」 「还有……那天,我的生日,那块草莓蛋糕,说实话,我很喜欢,隔着橱窗,观望了许久。但是价格太贵,买得起,却捨不得买给自己,于是,只能离开。」 「然而,没想到,你…不仅注意到了,而且还买下来送给了我,那时,我心里不可能不感动。」 「对你呢,确确实实改观了许多,如果非要问我……对你感觉咋样,喜不喜欢?」 「我想说比起喜欢,更多的……是感激。」 「感激?只是感激……我不信!」,傅舟哑然了片刻,随后,不死心,争辩道:「我爸去世,这几天,你日日夜夜陪在我身边,安慰我,关心我,怎么可能只是感激?」 细雪飘了一阵,这会儿越下越浓。不知不觉,路面上,出现一层薄薄的积雪,颜岸小心翼翼地踩在上头,留下浅浅的脚印。 他们的脚印,有的相互重叠,有的稍稍错开,多数脚印挨得很近,显得极为亲昵,然而,颜岸不用回头也清清楚楚,这些印痕,过不了多久,会被皑皑白雪逐渐掩盖,掩盖得一干二净…… 第15章 猪八戒背媳妇 对于傅舟的质疑,颜岸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回忆着往事,边走边道:「我不是本地人,祖籍四川。」 「小的时候,家里条件富足,靠着水产养殖,发家致富,从那以后,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什么恩爱白首,什么天长地久,那时候,小颜岸不太懂,只知道,爸爸爱妈妈,妈妈爱爸爸,爸爸妈妈都很爱他,他们齐心协力,让自己的小家风生水起,幸福而温馨。 然而,所有的美好,终有尽头…… 「后来,九岁那年,我爸的朋友,引诱我爸,上了赌桌,赌钱玩乐,自此,颜有为便染上毒瘾,整日沉迷赌博,甭管谁劝,都不管用。」 「就这样,家里的产业被他尽数败光,不光这样,还倒欠了一百多万,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些时日,我妈跟他天天吵架,吵得不可开交,大闹一场,过后,我妈渐渐冷静下来,提出了离婚。」 「我爸起初不以为意,直到……我妈态度坚决,非离不可,这才慌了。」 「扇巴掌,扇得嘴角流血,下跪道歉,痛哭流涕,保证书里,洋洋洒洒一千多字,全是悔恨,以此祈求原谅……」 「最终,我妈还是……心软了。」 「为了躲避赌债,同时,为了帮助父亲戒掉赌瘾,我们一家三口,商量之后,举家搬迁,搬到了这里,在这座城市,人生地不熟的,靠着一些存款,虽然为数不多,慢慢的,安了家。」 第17页 「来这儿之后,头几年,我爸确实如他所言,收了心,那玩意儿……没有再碰,跟着我妈,二人一起,如当初那般,安安生生的打拼着事业,做着水产生意,老本行,上手容易,算是……从新开始。」 「我和我妈,我俩太天真了,竟然以为……以为生活从此以后,能够回到正轨,有了盼头,以为疯狂的赌徒,可以回头。」 「很快,当头一击说来就来。」 傅舟面色发青,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抢答道:「你爸……又去赌了?」 「嗯。」 颜岸哽咽了一瞬,而后,平復着心绪,接着道:「这次,更严重了。」 「我爸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大,越发暴躁,每回输钱,回到家里,除了破口大骂,竟然动手……打伤了我妈。」 傅舟气得浑身发抖,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涩声道:「那畜生是不是……是不是也打你了对吗?」 妈的!!! 颜岸沉默了许久, 无声的默认。 「再后来,我妈她生病了……癌症晚期。」 「为了方便照顾,我找到辅导员,跟他说明情况,办理休学,请了假。」 「离校之后,白天,做家教,端盘子,晚上,夜场里,调酒卖唱,各种兼职,只要赚钱,我都做了。」 「然而……这些钱,不过杯水车薪,还远远不够。」 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的生命,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悄悄枯萎,抓不住,留不下,高昂的药费,让他几近绝望。 少年的肩膀,尚且稚嫩,担起的责任太过沉重,尽管快要崩溃,面对母亲的时候,依然强迫自己扬起笑脸,从不抱怨,从不叫苦…… 「这个时候,你的父亲,出现了,他承诺按月打钱帮我救治母亲,住院期间所有的费用,全包了。」 「前提是……我陪在他身边,直至母亲去世。」 「一开始,我拒绝了。」 「可是,母亲再次病危,我又束手无策,关键时刻,我才发现……骨气,尊严,人格,这些东西,几乎人人称赞,然而,又有什么用呢?跟母亲的生命相比起来,显得虚无缥缈,不值一提。」 「于是,我认命了,不再假装清高,不再犹豫,捏着名片,拨打过去。」 「告诉他,我同意了。」 「半年来,我俩之间,虽然,只是利益交换,可是,我心里清楚,没有傅辛,没有傅辛的月月打钱,我妈或许……因为没钱看病,早早回家,撑不了多久,早没了。」 「所以……对于傅叔,我特别特别特别感激。」 「他不幸离世,说实话,我……有些难过。」 「所以,为他守灵,送他入土,上香祭拜,算是……报答?」 「这些事情,不过力所能及,其他的,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傅舟愣神了一阵,这番话,消化了许久,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总结下来,四个字——一喜一悲。 ban 开心的是……颜岸对待傅辛,也是感激,不是所谓的喜欢,对他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难过的是……这些天,颜岸心里想的不是陪着自己,而是想尽办法报答傅辛……唉! 傅舟深吸了口气儿,下定了决心,接着,扶着颜岸的肩膀,加重力道,将人板正,让他看着自己,眼睛里,似有一泓深潭,深邃而缱绻,一字一顿,认真道:「这样,颜颜,听我说,你的母亲还在住院,对不对?后续的费用,住院的,手术的,药物的,不论多少,我包了。」 「我爸死了,按理说,那什么,父死子继,他的契约,我来继承,好不好?」 听到这话,颜岸的眼眶,仿佛被濡湿了一般,有些薄红,傅舟的体贴,好似一枚石子,投入平静的心湖,泛起淡淡涟漪。 他鼻尖一酸,倔强道:「你这样,分明是……胡搅蛮缠。继承法里,哪有这种规定?不要瞎说。」 「那那那,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傅舟厚着脸皮,强词夺理:「我爸没了,这家里,我做主,我说怎样,那便怎样。」 「在古代,打仗的时候,我这地位,就是一军之帅,大元帅哦,制定军事策略,指挥军事行动,全听我的,懂不懂?」 颜岸弯了弯眉眼,莞尔一笑:「哦,天蓬元帅。」,说完,没再理他,便独自走了…… 傅舟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看呆了——那笑容,轻轻浅浅的,不易察觉,嘴角的弧度,似月牙,缓缓勾起,让人心神俱醉,淡淡一笑,宛若空谷幽兰,令他如沐春风。 傅舟痴痴的想着:原来,美人的笑容,竟是这样…… 他摇了摇脑袋,回过味儿来,脚底抹油,三步并作两步,赶忙追上:「颜颜,等等。」 「好啊,你戏弄我是吧?骂我是猪?」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小美人学会使坏了!!!」 颜岸忽然停下脚步,站定,有恃无恐道:「对啊,怎样!」 傅舟摸了摸下巴,思考着对策,蓦地,眼睛一转,指着身旁的石头,道:「有本事,站上去。」 颜岸的目光,顺着修长的手指,投注了过去——那块石头,面积不大,不过,一双脚够站了,看起来,有些高度, 目测四十厘米左右。 颜岸不疑有他,心说:站就站,怕什么! 第18页 这样想着,便依他所言,大大方方地站上去了。 傅舟奸计得逞,嘿嘿一笑,不疾不徐地走近了一些,而后,突然背过身去,双手朝后,趁其不备,抄起他腿弯,将人一把背起,大喊着:「猪八戒背媳妇啦!!!」 颜岸吓了一跳,又羞又恼,冲着他后背,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你疯了!放我下来。」 「你爸……看着呢。」 傅舟非但充耳不闻,反而背着颜岸,颠簸了两下,然后,沿着曲折的小路,迈着步子,悠悠的走下山去:「你猜,我爸坟前,我偷偷的说了什么?」 颜岸浑身上下不大自在,紧绷着身子,顺着他话头,问了一句:「说了什么?」 傅舟挑了挑眉:「我告诉他,让他尽管放心,安息吧,公司的事情,颜岸的事情,有我呢!」 颜岸心里一暖,纤细的手臂,情不自禁,搂上人脖颈,枕着宽阔的嵴背,吐槽道:「我想……你爸听了,大概会死不瞑目吧。」 雪,仍旧下着,整片山野,全白了。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傅舟深一脚浅一脚,慢慢走着,不急,不躁。 身后的脚印,被渐渐覆盖,然而,崭新的脚印,一个接着一个,接连不断地生成着。 恰如爱意,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背上之人,太轻了,一把骨头,轻似鸿毛,又仿佛……重如千钧,让他不由自主珍之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