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瑕疵的人们》 第1页 《有瑕疵的人们》作者:渔珥【cp完结】 简介: 阴郁性感攻x阳光开朗易炸毛大学生受 互相试探,双向奔赴! 李斯白有个好朋友,好朋友友有个小叔叔。 小叔叔蔫坏,一有机会就揩油。人生梦想就是:跟着李斯白一起回乡下种地。 李斯白:我是父母婚外情的产物 林瑟:我是父亲犯罪的产物 那我们,都是有瑕疵的人。 第1章 「魅影」惊现 黑暗的剧院里面,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弯着腰正在拖行一具尸体。尸体光着脚,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还滴着污水,途经之处留下一道水渍。剧院入口忽然亮起手电筒的光,传来一对男女戏嚯的说笑声。 雨衣人停下动作,勐然回头,阴鸷的眼睛盯向黑暗中的入口...... 提到天鹅绒剧院,s特区的年轻人很少有知道的。但要是说:西郊月亮湖那边有个鬼屋,适合闲来无事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去体验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那年轻人是肯定知道的。 天鹅绒剧院就是西郊那个鬼屋! 月色下,这座破破烂烂仿佛轻推一下就会倒塌的欧式建筑,被藤蔓植物裹住了大半的主体。风一吹,整面墙的树叶哗啦啦作响,阴森恐怖。周围别的建筑都已经在推土机的操作下化为连片的废墟,只剩它孤零零的矗立在这里。黑夜里,它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怪物,被黄色的警戒「封印」了一圈又一圈。 外围树立着一个警示牌:危楼,禁止进入!这牌子插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歪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爬满苔藓的台阶下面离着十几米的距离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牵着手。男的举起手电筒照来照去,光束在那个已经被杂物遮蔽的入口停下。 「进去看看?」男的提议。 「我有点害怕....」女生拽住他的衣袖,「听说这里闹鬼啊?」 「不闹鬼才没意思呢。」男生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你跟在我身后我保护你。」女孩子越是害怕,这男人就越兴奋,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护花的使命感。他不由分说牵上女孩子的手带着她向剧院的入口走去。男人抬脚随意一踢,早已失去作用的警示牌顺势倒地。 剧院入口被附近工地堆放的垃圾堵得老高,再加上藤蔓植物的助力,想进去是要费一番功夫的。男人将手电筒递给女生,自己弯下腰又是搬又是连踢带踹,再将垂下来的藤蔓费劲扒拉开,总算看到了藏在这些杂物后面的一扇破门,门上是一个成年人等身大小的破洞。 早年,这门金光闪闪,气势雄伟。可是经过烈火烧灼和岁月侵蚀,这扇漂亮的门早已不復当年,唯留下难看的黑色疤痕。 「我就是这条街长大的,这里呀我熟得很。小时候我经常来这剧院里面玩的.....里面啊什么都没有,都是乱传吓唬小孩的。」男人捏了捏女生的小手,软乎乎的触感刺激他忍不住言语轻佻起来「出汗了啊?别怕,不是有我么......」 借着夜色的掩护,男人凑在女人耳边吧唧亲了一口。在女人娇嗔的骂声中,男人嬉笑着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调至录像模式。然后将手电筒举高,一前一后穿过那个破门洞往剧院里面走去。手电筒的光刚打进去就被建筑内部的黑暗吞噬了。 剧院外不远处的树上,一只夜枭站在树杈上,睁着圆熘熘的眼睛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手电筒光圈的范围内,到处都是破败不堪的痕迹,墙面被烧的黢黑,地上很多碳化的木头,碎玻璃在脚下变得更碎,它们压着陈年发黄的旧海报。继续向前走是一条长廊,原先用来展出很多经典戏剧名作。再往前走,就是内场和包厢的岔道了。 早在三十多年前,天鹅绒剧院是s特区颇具名气的社交场合。这是一座以巴洛克风为建筑特点的剧院。出自殖民时期,国外一位建筑师的的设计。以大理石为基础,用上了实木,黄铜,甚至还有水晶等各种建筑材料,有长达近百年的歷史了。 演出厅的旁边有个休息区,这里经常会有些免费的表演和酒水招待,曾经是s特区有钱人们最为热衷的消遣场所。每天都有很多戏剧轮番上演,隔段时间就能捧出一位人气演员。消遣的人往来熙熙,欢声笑语充斥着纸醉金迷。 然而,十多年前,凌晨的一场大火,剧院建筑坍塌大半。事发突然又恰逢凌晨,等附近的人发现剧院失火,喊消防人员过来合力扑灭大火,才遗憾地发现:剧院的主人李筱娥女士已经因为烟尘窒息不幸去世了。天鹅绒剧院在沖天的火光中,四分五裂,朽木掉落。她和她心爱的剧院同时陨落了。 这些年来,剧院陆续又因为不明原因发生过两三次小火灾,一烧再烧,加上城市规划建设,娱乐产业逐步转移,这个地方日渐荒芜。飞鸟和流浪动物以此为家,衔来的植物种子掉落在泥土中发芽,依附残垣断壁野蛮生长逐渐将剧院包裹,远远看去剧院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近年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附近的居民似乎能听到这建筑里传来哭喊的声音,于是剧院闹鬼的消息就慢慢传播开来,吸引了很多年轻人来这里打卡探秘。大门的破洞因为人们的进进出出一天一天变大,直到门不再是门。但是进来之后发现,除了在里面看到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们并没有找到所谓的在夜间哭泣的「剧院魅影」。 第2页 越往深出走越分不清东南西北,穿过走道之后,里面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伸脚试探,似乎有个台阶。手电筒似乎是电力不足,光变弱了一些,隐约可见倒塌的木质栏杆和陶瓷装饰品。嚙齿类小动物从地上常年不见光的积水坑快速跑过,发出吱吱声。一股子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这女生用手捂住鼻子嫌恶的说:「好臭啊这里面,我不想看了,咱们回去吧。」 男人因为看不清脚下的路,也正在犹豫要不要离开。忽然头顶上唿啦飞出来不知道是蝙蝠还是什么鸟的生物,吓得女生抓住男人的胳膊就尖叫,男人的手电筒没抓牢掉在了地上,他赶紧弯腰去捡。就在这一瞬间,手电筒的光束尽头,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个人的身影,他就站在光束的尽头,两条腿清晰可见。这对男女都看见了,不约而同尖叫出声,手电筒也不捡了掉头就跑,互相推搡着狼狈地向反方向的入口跑去。 天亮了,几辆消防车从月亮湖的主干道上唿啸而过,刺耳的鸣笛声让路人纷纷侧目。天空中远远可以看见升腾的黑色烟雾。天鹅绒剧院再次因为不明原因失火了。漫天的火光中,建筑物被烧的一塌煳涂。消防人员架起水枪奋力救火,警察们拉起隔离带阻拦好奇观望的群众。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战,明火被扑灭,几具披着白布的流浪汉尸体从里面被抬了出来,都烧的黑乎乎的,围观的人也不害怕,纷纷向前倾着身子想要看个清楚。警察不得不再次拿着喇叭高声唿吁大家:注意安全,请退后,请迴避! 围观的附近居民七嘴八舌的聊起来:「真是邪了门啊,年年烧年年烧。」 「赶紧拆了吧,总是死人,太晦气了。」 「会不会真的是........那个女演员的冤魂作祟啊。」 「管它什么作祟,只要别影响拆迁。哎,我们一家可都收拾好行李了,就等着合同快点下来。」旁边大爷大妈跟着附和了几句,都是在说不要影响拆迁的事情。众人七嘴八舌,尽是埋怨。 西郊月亮湖这片范围人流量已经大不如前,自从区域发展划分之后,这边已经成为了郊区老城区。早几年特区政府有意将这里划为新的开发区,经过了好几年开大会一轮又一轮地商讨,终于在去年年底敲定了这个事项。 今年开春,政府牵头,启动了浩浩荡荡的拆迁工程。拆迁补偿款及后续房屋安置条件很公平且实用性强,居民和土地持有者马不停蹄都签了合同,一时间西郊大片老破小区和建筑被推倒。 月亮湖范围的土地也规划到了拆迁范围内。可是眼看着别的小区如火如荼都搬走了,只剩下这剧院和附近的几栋老旧居民楼还没有等来拆迁通知,这几栋居民着急了。上个月,不知道是从哪里漏出的风声说因为土地的持有权上面存在争议,居民楼要等着和剧院一起拆除,但是苦于剧院的实际拥有人现在联繫不上,不能违法强拆,所以现在的拆迁工作就只能暂停。这可急坏了这几栋居民,跑了拆迁办很多次,都无功而返。 这时候人群中,一个大爷摇着扇子,喃喃说道:「她在生气啊,你们要拆了她的地,她能不生气吗?」这话一出一堆人都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大家都知道大爷说的她是谁,那个美丽的女演员,她在十多年前的大火中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影迷们哀嚎哭泣,在剧院四周摆满了送别的雏菊。媒体记者乱作一团争相报导这件事,轰动s特区全城。 沉默的人群后面,一辆车子在路边停下。下来一个有点秃顶的男人,他脚步匆匆,差点踩空摔倒。他顾不上其他,上前几步站在在围观人群后面,抬头看着现场,火势已经没了,只有碳化的白烟燻得半空都带着刺鼻的味道。那剧院烧的比之前还要惨烈,变成废墟瓦砾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害,这叫怎么回事啊,怎么又烧起来了?」胖男人嘀嘀咕咕,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擦脑门,然后又嫌烟尘太大顺势捂住了口鼻。他不动声色的退回到车边,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从一脸焦急的样子,瞬间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来:「张助理,是我啊.....对对对。我已经在这边了,火势现在已经控制住了。请您务必帮我带个话给林总,这个什么闹鬼的传言啊,都是假的。」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清冽的淡淡的声音,「我们林总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这边的事情不用他操心,很快,很快就会办好。啊,对对对.....辛苦辛苦,帮我给林总带个好,哎哎哎,好,再见!」他的腰越来越弯,直到挂上电话,然后才直起身板。 这边话音刚落,围观的人群突然发出惊唿声。他吓一跳回头看去:剧院的一面墙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激起地上的尘土飞扬。围观的人也不用警察疏散,纷纷转身作鸟兽散。胖男人嘆息了一声,颇为惋惜的摇摇头,然后拉开车门急忙忙而去了。 就在此刻,活跃的网际网路流媒体平台,一段用户自行上传的视频正在以病毒般的传播速度横扫社交平台:晃动的镜头里,从剧院入口到走廊再到内场的过道,手电筒的光照里出现一个模煳不清的人影。下一秒就是一男一女的尖叫声,然后镜头剧烈晃动,背景音里,从粗重的唿吸声可以判断出来两人吓得不轻。跑出剧院之后,手机摔落在地上,随后视频就结束了。 视频有个噱头感十足的标题:情侣夜探闹鬼剧院,「魅影」惊现?!! 第3页 第2章 遗产继承人 张小宁挂断电话,刚才中断的视频又自动继续播放。他有点好奇,点开了评论区看了下网友们的留言: 「没看清啊,是不是故意摆拍啊?」 「你们没听说吗?那儿以前烧死过人!」 「该不会是死去的那个女演员吧,听说她当年没有逃出来,死得可难看了?」 「说不定还真是她的魂魄作祟!」 「这男的太怂了,怕什么,上去看看女鬼长得怎么样啊,关键时刻还跑了,真没意思。」 张小宁皱皱眉,关上手机。他从店员手里接过纸袋,刚刚做好的咖啡隔着袋子都散发出醇厚的香味。他一手拎着咖啡,一手抱着一个蓝色文件夹从容穿过马路,走进了林氏本部公司大门,进了电梯。一分多钟之后,楼层顶灯亮起,他走出电梯,一路向经理办公室走去。推开门将咖啡和文件夹放下,麻利得收拾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办公桌。曲起手腕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他走向里间的休息室,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门: 林瑟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鞋子只脱了一只。 林氏企业的董事长林老爷子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了,这两年已经不怎么出现在公司。他有两个儿子,原配髮妻生的大儿子前些年因病去世了。继室生的小儿子林瑟成了他唯一的孩子。这位没有经歷过兄弟相斗,顺利躺赢的林公子今年也有29岁了。因为他年纪小,高中开始一直在国外求学,为人低调很少露面。早些年政商界并没有关注他。毕业了之后,被老爷子召回进了林氏,这才引起了政商界人士的注意。不过,老爷子也没有给他亮绿灯,而是让他从底层小职员做起。这位林公子倒也争气,兢兢业业,全凭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坐到了中层管理位置。他如此年轻有为,又背靠庞大家底,政商界人士都看到他的努力,对他评价也很高。 也正因为如此,他做事愈加严谨,对老爷子和各位大股东交代给他的任务都拼尽全力去完成。前几年政府计划发展西郊老城区那片地的消息出来,林氏就有所行动了。老爷子对月亮湖周边的地很感兴趣,就一直关注着。今年拆迁计划正式启动,他一力提拔林瑟来处理此事。去乡下养生之前更是对林瑟说: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拿下那块地。林瑟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喜欢那块地,他也不关心这个。反正只要是老爷子的吩咐,他给办好就行了。于是,从政府宣布计划的第一日,他就忙忙碌碌脚不沾地。近日,更是因为项目陷入停滞无法推进而焦头烂额常常加班到深夜。 张小宁本想叩门提醒,看着他睡得正香有些不忍心,犹豫着要不叫醒他。细碎声音还是惊醒了林瑟,他睁开眼睛看见是自己的助理,明白午休的时间结束了。他抓住沙发靠背艰难起身来,一边揉着眉心一边穿好鞋子,起身向外走。 「你这什么表情,有什么事吗?」林瑟瞥了他一眼 「关于那个剧院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一些资料了」张小宁快步走到办公桌旁将那个蓝色文件递给他,「你看看。」 林瑟坐了下来,接过文件夹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13年前的本地新闻剪报。报导配了一张剧院的照片,照片中那座华丽的剧院刚刚经歷一场大火,被烧的面目全非。 张小宁解释道「这块地以及地上所建的剧院都属于私人产权的,且产权都是同一个人——已故的女演员李筱娥女士。她在自己事业鼎盛时期从一个白人老闆那里买下了这个剧院,翻修之后投入运营,接了各种商演,大赚特赚。后来陆续又买下了剧院附近的一些土地。不过因为斯人已逝,无人管理,这些年土地被附近居民一再蚕食,实际可控制的产权范围大概也就只剩下这座占地一千五百平方米的剧院主体了。」张小宁说到这里压了一下嘴角,颇有些惋惜的意思,「早些年,政府就想要推倒重建了。但是因为她去世了,也没有继承她产权的人出来对接,加上政府发展计划的不确定性,西郊老城区开发计划就一再搁置了。」张小宁推了一下眼镜继续说,「她意外身故之后,由于没有亲人在国内,这座剧院和地皮目前是由信託机构管理。我已经去打听过了,他们倒是很专业,口风严谨不愿意透露太多。只说法定继承人在国外,有事去找他。所以说,如果我们想要尽快拿到这块地的话,就只能在所有人之前找到李女士的遗产继承人。」 「遗产继承人......」林瑟重复了一遍,手上捏着那张泛黄的剪报。 地球的另一边,和s特区有着7个小时时差的贝内文托一处乡下小镇此时正值春夏交接时节。蓝天白云下,农场主将自己的牲畜赶到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上。一辆乡村巴士在蜿蜒的路上缓缓前行,到了一处站牌前哼哧停下。车上下来个背着书包的男孩子,一张秀气的东方面,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他脚步轻盈向那座乡下田园大宅子快步走去。门口,一个包着碎花头巾的妇人手脚利索正在用大剪刀修剪着门口的花草。男孩子远远吹了个口哨,吸引了她扭头去看。男孩子沖她招手,妇人认出他来,开心极了,扔掉手里的剪刀欢唿着小跑过去,紧紧拥抱住他! 「里奥,里奥」 男孩歪着头贴贴妇人的头髮,撒着娇亲昵的喊了一声「姨妈。」 张小宁把咖啡往林瑟的手边推了一下,林瑟拿起咖啡浅浅的喝了一口。张小宁继续说「是的,她有个孩子。不过,关于这个孩子能查到的信息很少,只知道孩子早年就去了国外,之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不过呢,在我的聪明才智之下找到了这个.......」他弯腰在纸张中翻找,将一张发黄破损的一寸照片递到林瑟手中,「他在国内上过小学,留了这样一张照片,应该是入学需要办理的学籍照片。」 第4页 这一寸照片上的孩子,长着圆乎乎的一张脸,圆圆的像是小鹿一样的眼睛,看上去顶多只有五六岁。照片虽然已经发黄模煳,但是能看出来孩子长得漂亮。林瑟翻转照片看背面,上面有用墨水留下的三个字。字迹稚嫩,应该是出自小孩子本人之手。十多年的岁月洗礼,字迹已经有些模煳不清了。林瑟认真辨认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来: 「李.......斯白?」 s特区 乡下 特区北部与内陆城市交接处,是一片没有开发的山地。此处有个名为飞鸟涧的自然公园风景区。天工造物,景色优美,更有少许土生土长的淳朴乡民。近年来山地脚下修建了别墅和疗养院,城区的有钱人闲来无事都喜欢咋假期来这里休养放松。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溪水上涨淹没了布满苔藓的石头。彩蝶嗅花,流水潺潺,树林里传来飞鸟婉转的叫声。不远处的八角亭里有两位老人正在品茶对弈。 林氏的老爷子退休之后就到这边住下了。他买了一亩地,在这边种菜养花,惬意的很。闲来无事,他喜欢和人下棋。坐在他对面的这位老者,拿着棋子捻在手里,看着棋盘似乎陷入了困境中。这位老者本职是特区大学的哲学教授,一个热心肠的善人,前段时间刚刚捐钱修缮了这里的诊所和山路,给乡民带来了生活便利。 教授举棋不定,忽然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菜地,「你打理的庄稼,长势喜人啊。」 林老爷听了挺高兴,看向绿油油的一片水田。这个季节,青苗都长得挺拔。「再过一段时间,我要送你一份礼,聊表我的一点心意。」 「哦?可以提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礼吗?」 有农人从林间小路走来,拎着的篮子里面装满了刚刚採摘的新鲜蔬菜瓜果。身旁还跟着一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亭子外面侍者将农人引到亭子里面。憨厚的农人千恩万谢教授前几日送去的药品救治了他们的女儿。小女孩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怯生生地躲在大人的身后。教授招招手,农人半哄半推将小女孩送到他面前。教授和蔼的笑着,摸摸她的头。 寒暄了一会,侍者送农人和小女孩离开了。 教授趁机耍赖:「坐了这么久,腰酸了,先别动啊,我散步回来再接着下。」 他说完就赶紧走了,林老爷子看着被黑子团团围住的白子,但笑不语。 第3章 疗养院的女人 因为天气原因,飞机落地延误了。原本林瑟现在就可以回到市区,此时此刻他还站在机场里面等着行李。他拿着手机刷着新闻,在关于西郊开发的新闻报导上面总是会多做停留。时间长了脖就子有些酸痛,他抬起头活动一下颈椎。传送带对面站的人群中有个男孩子,背着书包看样子是个大学生。他戴着口罩,塞着耳机,跟自己一样低着头看手机屏幕。林瑟瞅了一眼,继续看手机,但是不受控制得又抬头看向那个年轻人。 他穿着一件草绿色的针织开衫,用两只手抱着手机打字,等得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偶尔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张望传送口。 总算,行李从通道口出来了。旅客们纷纷放下手机,上前围住了传送带。林瑟弯腰拿走了自己的行李箱,立刻脚步生风离开了这里。走到停车场,张小宁已经在等着了,他接过行李箱塞进了车子后备箱里。 林瑟问「蛋糕定好了吗?」 「我顺路就带上了,就在后座。」 林瑟拉开车门,一大束的娇艷欲滴的红玫瑰映入眼帘,精美的蛋糕盒子就在花束的旁边。他弯腰钻进车子,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关上车门的剎那,他看见刚才的男孩子站在泊车区等计程车。他拿着手机转圈圈,似乎是分不清东南西北。林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无关的事情上,示意张小宁发动车子。他睏倦得不行,闭上眼睛假寐。 排到的计程车在跟前停了下来,男孩上了车报出目的地,车子很快离开机场范围上了高速。广播里正在播放最新的时政新闻,新一届的议长选举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不同阵营的嘉宾在节目上唇枪舌剑,有些吵闹,司机调小了声音。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这个男孩子,上车后就不再说话,低着头专注看着手机。下了高速之后,男孩的手机铃声响起了,他接通了电话,说着外语。 司机等他挂上电话,终于按捺不住唠嗑的心:「这位小哥,你来特区是探亲还是旅游啊?」 男孩子看了他一眼,语气友好,「嗯....探亲,有些年没有回来了........感觉都不认识了。」 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冷漠的男孩子竟然意外的有些健谈,司机放心地侃侃而谈起来了,「是呀是呀,这些年发展那叫一个日新月异啊。」 s特区背靠内陆,是面临南洋各国的开放口岸。自上个世纪开始,就是发达的贸易港口。也正因为这独特的地理位置,特区吸引着周边各国的友人来到这里寻找发财的机会。经过一百多年的融合,特区形成了拥有多人种,多文化的城市特色。 可是随着城市的高度发展,就不可避免会出现各种尖锐问题,人口稠密带来的住房紧张,就业压力,贫富差距扩大,治安犯罪激增等问题,这些年来也陆陆续续暴露出来。 「最近正在进行区议长换届选举,每天都热闹得很,你正好赶上了就凑凑热闹嘛。」 第5页 「好啊。」他明显兴趣缺缺,扭头看向车窗外不再多言。 车子上了高架之后一路驰骋,一个小时后之后回到市区了。 张小宁提醒:「晚上那个饭局,你还去吗?」前方路口红灯亮起,他放慢了车速。 「要的。」林瑟闭着眼睛答。他的脑海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忽然身体随着车子向前一个趔趄,他下意识伸手护住身旁的蛋糕和玫瑰花。 车子被一辆计程车追尾了,「师兄,你等一下」张小宁推开车门。 林瑟想着没出事就算了,原本要出声阻止,可是张小宁已经下了车。他干脆耐下心来等着,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继续假寐养养神。计程车司机和张小宁掰扯起来,路口的交警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拿着对讲机向这边走来。计程车上的乘客显然是没有等下去的耐心了,他从钱包里拿出一些纸币,放在了前排座椅上,然后推开门下车。他拖着行李箱从林瑟的车窗外经过,林瑟一睁眼恰好看见了他,认出来这是机场看到的男孩子。男孩子走过人行道,林瑟的视线一直追随,直到他消失在路口,林瑟一直张望的脖子终于收回来了。 张小宁将车子停在疗养院门口,看着林瑟拿着蛋糕和玫瑰花下车走进了疗养院。前台的接待小姑娘正在打瞌睡,看到是他来了,赶忙热情打招唿:「林少爷好,您又来看望林夫人啊?她最近状态都很好,气色看上去也好了很多呢。」 「谢谢,多亏了你们的照顾。」林瑟将带来的玫瑰花抽出一支来递给她。小姑娘欣喜地接过,「谢谢林少爷。」 林瑟点头致意,转身从容地走进电梯上了楼。安静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尽头的房间没有关门。他走到门外站定有些犹豫地勾了一下手指,轻轻推开门: 房间里的復古留声机正在播着一首古典钢琴曲。一个中年女人伴随着悠扬的曲子翩然起舞。头髮挽成一个髮髻盘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嘴角含笑,脚步轻盈,肢体舒展,如果她不是出现在这里,完全看不出这个女人有着很严重的精神问题。 她即是林瑟的母亲。早些年因为精神问题困扰,被秘密送到这里疗养。这一送就快20年了。即使双鬓已添白丝,可是五官秀美,气质优雅,任谁看到都会惊嘆。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小有名气的女明星,在一场晚宴上认识了当时已经寡居好些年的林氏掌门人林老爷。老爷子很喜欢她,高调追求她,香车珠宝砸地那叫一个阔气,很快就俘获了美人的芳心。他们短短交往两个月之后就闪婚了。因为年龄差距,大家都骂她是个攀附豪门的人。八卦媒体用很不友好的词语去揣测她嫁人的动机,就连家里的佣人也有点瞧不起她,背地里都笑话她以色侍人能有几回好。 结婚之后她就退出了演艺圈,专心在家做阔太太,后来很快就传出来她怀孕的消息。第二年,林瑟就出生了。可是她却忽然患上了精神疾病,状况却一日不如一日。她不再出门,八卦媒体也拍不到她的照片,所以外界一直不知道她的婚姻近况。10年后,她病得更严重了。林氏老爷子就将她送到这里来了,有专业的人照顾,她的病情似乎得到了缓解。 钢琴曲还在继续,她没有发现有人进来,还在尽情地舒展自己的肢体。 林瑟喊了一声:「妈妈。」 她听到声音,立刻停下动作,转身看到林瑟进来,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陌生到惊慌,接着变冷漠变仇恨。她仿佛根本不认识林瑟! 林瑟提起蛋糕:「生日快乐!有些日子没见了,您还好吗?」 女人盯着林瑟一言不发,悠扬的古典曲子此时在这个里变得诡异起来。林瑟似乎预料到了她的反应,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将蛋糕放在桌子上,然后大步走到里面的卧室,将玫瑰花插进床头柜的花瓶里面。 「你不要碰我的东西!」女人忽然大叫,一副无法忍受的样子。她双手握拳举在耳边,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林瑟的手一滞,回头看着女人好一会,不恼也不埋怨。他走出来,还是那样的平静:「过来切蛋糕。」 「你走!」女人不肯挪动步子 林瑟不再理会,他将包装拆开,精美的生日蛋糕出现在眼前,看上去非常诱人。跳过吹蜡烛许愿的步骤,他拿起刀切了一块放在碟子上,拿起来「我刚出差回来就过来看您了,不要这么着急赶我走。毕竟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您的生日。过来吧,您吃一点,我就走了。」 林瑟说着暖心的话,可语气非常冰冷,毫无感情。实在难以想像,这样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会是母子。女人似乎是忍无可忍了,她冲过来将林瑟手中的蛋糕打翻在地上,冲着他大喊「你滚,你快滚!」 林瑟无动于衷,抬眼和这个女人对视,看着她慢慢陷入癫狂中。女人的叫喊声引来了外面护士人员的注意。一个老妈妈抢在护士前头进了房间,反手就关上门。 「少爷!」老妈妈上来抓住林瑟的胳膊央求着,「少爷算了,不要为难她了好吗?我送您下楼吧。」这是一直伺候在女人身边的老妈妈。她搀扶着女人,哄着她进了卧室里面。林瑟看着满地的狼藉,觉头有些晕。 楼下,张小宁正在车子里打电话。看到林瑟跟老妈妈一起走出来,立刻挂上电话下车拉开车门等待着。林瑟的脚步放慢,迁就着已经年迈的老妈妈。小时候,这个老妈妈照顾过他一段时间,林瑟对她很敬重。老妈妈拉着林瑟的手,叮嘱让他吃好睡好一定要注意休息,保重身体。她向来是心疼林瑟的,每次送林瑟离开都眼眶红红,嘟囔着嘴唇似乎有话要说,可还是一次次压住了话头。林瑟安慰了她几句,要她留步不要再送了。 第6页 上了车,林瑟跟老妈妈挥手告别,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楼上落地窗前的身影。他抬头看去,玻璃后面的女人往后躲,一把拉过窗帘挡住了视线。 第4章 一粒纽扣 生意场上,酒局是不可避免的,酒局满足了每个人交换消息换取财富的需求。尽管林瑟本心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他还是要代表林氏出现。今晚酒桌上的这些人各个都有来头,商场的,的,大家之间利益互相捆绑,互相各取所需。 作为财阀钱袋子代表人,林瑟一坐下,这些人纷纷端起酒杯。林瑟说抱歉,最近身体不适不能饮酒,扫了大家的兴不要见怪,顺利搪塞了今晚带着小心思有求于他的某些人。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醺,开始闲聊起本届议长竞选的各种不为人知的内幕八卦。有个人说某某候选人说了,只要他当选,就会严格控制外来人口流入,全力保障本地居民的各项利益。另外的候选人则表示会大力引进外商投资,借着环境优势发展文娱旅游业.....据林瑟所知,依照传统惯例,林氏在这些有望拿到议长席位的候选人身上都投了钱助力,反正最后不管谁当选,林氏都有利可为。 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前几日失火的剧院。林瑟本来神游开外,听到这里没来由收回了思绪。似乎今年大家才意识到月亮湖这块地在特区这个规划建设范围内是个风水宝地,而剧院那块地正好是月亮湾的中心范围。 「林公子,所以剧院那块地,你们现在也是没有办法是吗?」 林瑟笑「我们都是听政府的,领导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 「哎,你们听说没有?」旁边一个人忽然神神叨叨起来,「据说啊,那个女演员是被害死的。」 「不可能吧,当年警方可是发布了通告说那就是一场意外的啊。」 「这谁知道呢?啧啧可惜了,我看过照片,那女演员可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啊。」 一个戴眼镜的秃顶男人插上话,「鄙人有幸,当年随我的领导参加一个慈善晚宴见过她,真是宛若天人。她啊走到哪里,全场男人的那眼睛啊,就跟着她到哪.......那身段,那风情........」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微眯着眼睛,意味不明的调调,引着酒桌上的人想入非非,纷纷露出了戏嚯的表情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当时是不是流口水了?」 「看到吃不到,哎!」 「女人啊,都那么回事.......看到金银珠宝就两眼发直,主动脱你裤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果然是饱暖思淫慾也,话题渐歪开始往女人身上扯了。林瑟坐在位子上不言不语,对这样的话题没什么兴趣。每天要和这些人周旋,他只觉得累,有种深深的倦怠感。可能是待在包厢时间长了他有点头晕,起身说你们继续,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洗了手,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烟圈渐渐放大,笼住了镜子中的自己。镜中的人,疏离冷漠,不喜不悲,像是个已经麻木的旧钟。 张小宁进来给他递上了热毛巾,问要不要送他回去。林瑟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想去剧院那边看看的念头。他拒绝了张小宁送他回去的提议,让他下班回家,然后自己开车,来到了倒塌的剧院这边。 因为之前那个视频的影响,政府又加了一道警戒带,竖了好几个牌子警示。这剧院塌成这样,应该再也没有人闲得没事来到这里「探险」了。他围着这个建筑绕了半圈,目之所及到处是垃圾。他之前从未来过这里,剧院首次失火那一年,他在国外求学,国内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并不关心。 他转到了剧院入口这边,附近居民将废弃的生活垃圾堆积在门口。那个破烂的门洞若隐若现,垂下来的藤蔓植物看上去像怪物的触手一样阴森恐怖,他走过去伸手正要拨开,忽然一个身影从里面冲出来,狠狠地撞到了他。 这是个什么笨人,大晚上穿着醒目的白衬衫,却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谁?站住!」林瑟想也没想地就追了上去。 他之前一直怀疑剧院闹鬼的事情是有人在故弄玄虚阻挡拆迁计划实施。突然出现形迹可疑的人更加的坚定了他的想法。对方没有理会他的吓唬,脚步不停往破旧的居民楼方向跑去。但可能是因为不熟悉地形,他脚步变得迟疑。林瑟注意到了这点,勐追上去飞身从后面将人扑倒在地。对方手中的什么东西摔了出。,这人吃痛惊唿了一声哎呀!是个男的! 身下的人忙不迭翻个身冲着林瑟就是一通乱打,可惜全部无效输出。周围黑灯瞎火的,都看不清楚对方的样子。林瑟想要制住他的双手拉他起来。可不知道怎么的摸到一片滑滑的肌肤,他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唿了一个嘴巴子。 「啪!」 这一巴掌将林瑟给打蒙了,停下了动作。对方趁机一把推开他起身,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后撒丫子就跑了。林瑟摔坐在地上懵了几秒,本想起身追手机却响了。他停下脚步拿出了手机,是张小宁打来了电话,「师兄,我查到了那个孩子的消息,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你看到了吗?」 林瑟嗯了一声,点开张小宁十几分钟之前发来的图片消息:「李斯白,今年22岁,李筱娥唯一的儿子。10岁那年先是跟着亲戚去了美国呆了差不多一年,随后去了义大利的坎帕尼亚大区。这些年一直跟着亲戚一起生活,期间从来没有回来过。」 第7页 一张模煳不清的生活照,一个男孩子抱着足球,和别人坐在草地上。照片曝光的太厉害,依稀只能辨认出男孩的五官来。林瑟手动放大,照片更加模煳了,「没有更清晰一点的照片了吗?」 「额.......这个是我拿手机对着电脑拍的,好像是不太清楚哈。不过这不重要,根据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位李先生前天乘飞机离开了贝内文托市,中途在内陆转机,今天落地了特区。」张小宁的语气有点激动,「师兄,我们要快点找到他。」 挂上了电话,林瑟的半张脸还有些火辣辣的疼。他摊开了从刚才就一直攥着的手掌,掌心里有颗莹白如玉的纽扣。他看向昏暗的路,那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回身望着这座废弃的建筑,月光下建筑更加恐怖了。 午夜到家,偌大的院子里留着几盏灯。林瑟停好车子,一股子冷冷清清的感觉就袭上心头。喷泉池中的圣母像静静的凝视着林瑟。林氏自小就一直都不喜欢这个雕塑,至今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喜欢。林瑟回国参加工作之后就搬出去住了,平时不怎么回来。今天大半夜突然出现,让有些日子没见到他的保姆很是高兴,跟在林瑟的身后要帮忙拿行李被他婉拒了。她絮絮叨叨的:「你好像瘦了,回来就多住几天吧,我给你做些爱吃的菜?」 林瑟看了下四周随口问了一句「林致呢?」 「致少爷有两三天没回来了,你知道的他经常不着家。家里好冷清的,你不回来,致少爷不回来,老爷去了乡下之后.......这个家,就住着我们这些老东西了。」 林瑟赶紧宽慰她:「我晚上没吃东西,你给我煮碗面吧」 「好好好,你等着啊。」保姆赶紧忙活去了 林瑟走进自己的卧室,窗户没有关,风吹着窗帘上下翻飞。他把行李箱随手一丢,进了浴室放水好好地泡了一会消除了一天舟车劳顿的疲惫。保姆端了一大碗面进来,看见他的行李躺在地上,就要给他收拾。 「哎,这箱子.......」保姆疑惑,「打不开啊.......」 林瑟拿毛巾搓着头髮走出来,他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箱发现哪里不对:这个行李箱太新了。他蹲下来按了密码同样没打开。他疑惑着捏起託运标籤看上面信息,难怪,箱子拿错了!根据标籤信息的显示,这个箱子的主人是一个叫做里奥纳多的外国人,跟自己同一班机到达s特区的。 林瑟起身来:「好了,我忘记密码了。您不用忙了早点去休息吧。」 ...... 上午十点,酒店经理例行查看客人登记入住情况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4011房间那位外籍客人,到现在没有出酒店吗?」 「好像昨天晚上出去过一次,半夜回来了。之后就没有看到了,他也不曾叫客房服务。」值班的工作人员回答,「额,不过刚才林少爷上去找他了。」 「谁?」 「林少爷。」 「哪个林少爷?」 工作人员被追着问懵了,「是.......林致少爷。他说是那位客人的朋友,问了我客人的房间号然后就上去了。」 大堂经理一拍手,「糟了」,赶紧招手旁边两个服务生「快快,你们俩跟上我。」几个人着急忙慌的直奔电梯而去。 被窝里的人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几何。迷迷煳煳只感觉到脸上痒痒,他摸了一下脸,挣扎着睁开眼睛,视线里出现一张混血的俊脸:「里奥!」 「阿莱西奥?」床上的人揉了揉眼睛,确认了之后眼睛都亮了,「你怎么在........」他这才看到沙发那边还站着一排神情紧张的酒店工作人员。看到他醒了过来,领头的经理一脸歉意。 经理上前一步解释:「李斯白先生您好,很抱歉打扰了您。我们林致少爷说您是他的朋友,想要上来看看您。我们打了电话,您一直没接,又都很担心,就一起进来看看。」 经理的话还没说完,林致将窗帘一把拉开,李斯白受不了这光亮立刻抬手捂着眼睛。缓了一会他沖这些对他行注目礼的工作人员摆摆手,「我没事,谢谢你们,你们忙去吧。」 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一个个出去了。 林致扑过来隔着被子压在他半个身子上,「我们好久没见了,里奥。」 李斯白扒拉一下头髮:「我睡了多久了?」 「没有到24小时」 「上帝啊,那你把我叫醒干什么啊?我都要困死了。昨晚上,还差点跟人打了一架......」李斯白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子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可是肚子此时发出咕咕抗议的声音。 林致哈哈哈大笑一把掀开被子:「什么打架啊?起来洗漱吧,我带你去吃饭。」他朝着桌子上的盒子指了指,「你要用的电话,也带给你啦。」 「哎哟,我不起.......」 「起来啊......」 一个要起,一个不愿意起,两个人在床上玩闹了好半天。李斯白终于磨磨蹭蹭下了床去洗手间洗澡。地上的衬衫被他踩了一脚,林致弯腰给他捡起来,看见这衬衫胸口少了个纽扣。过了一会李斯白光着膀子屁股包着围巾从浴室走出来。他挪过摆在过道的三个行李箱,拿出衣物换上。 「哎?怎么回事?」最后一个行李箱的密码锁好像是坏了,他怎么都打不开。李斯白仔细一瞧:「哎?不对啊,这不是我的行李箱啊!」 第8页 「怎么回事?」林致走了过来,「拿错箱子了吗?」 李斯白没有答话,他将箱子转了一圈看了又看。自己因为回国新买了个箱子,可这个箱子是有些旧的,箱体上还有一些划痕,明显不是他的。他走出机场就扯掉了託运行李标籤,上面什么信息也没有。他只好用林致给他准备好的手机给航空公司打电话详细说了这件事。工作人员做了登记之后表示一定会尽快帮他解决这个事情,要他保持电话通畅。 也只能这样了,李斯白挂上电话没来由烦躁。他那一箱东西可是非常重要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回来。林致宽慰他说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收拾好之后李斯白跟林致一起出门。这家酒店是林氏的,林致就是他们的东家少爷。所经之处,路过的员工都对林致毕恭毕敬:「致少爷好。」 李斯白忍不住调笑他:「虽然你提前告诉过我你家是个大财阀,但是真要切身体会才知道有多豪横,当少爷的感觉怎么样?」 阿莱西奥冷哼一声,脸上一瞬即逝的嫌恶,转而笑嘻嘻,「当然好啊,花不完的钱。今天就带你去迷醉金纸!」两人一直交流一直用外语,他突然切换说中文成语,李斯白反应了一下忽然大笑:「是纸醉金迷啊!」 林致不以为意「哈哈哈哈哈,是嘛,都差不多。」 两个人勾肩搭背,在前台工作人员奇怪注视下走出了酒店,一起坐上了林致的豪华敞篷跑车。 林瑟这一觉睡到了中午。他梦到了在剧院那边撞到奇怪的人,但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脸。场景一换下一秒他出现在机场,一个男孩子都过来跟他打招唿,他看着男孩子摘下帽子和口罩,就在期待看到对方长相的时候,一下子惊醒了。 他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忽然想起来什么,抓过手机打了个电话去航空公司。他把自己拿错行李箱的事情跟航空公司说了。航空公司做了信息登记之后告诉他,有位先生两个小时前打了电话过来,也是拿错了行李箱。 林瑟问「能够提供一下信息吗?」 「这个抱歉先生,我们没有经过同意的情况下目前是无法提供对方信息给你的。」机场的工作人员的语调很平静,「我们已经在联繫那位先生了,会安排你们尽快拿回自己的行李。请您保持电话通畅,我们稍后会联繫您。」 「好的。」挂上电话林瑟松了一口气。他丢失的行李箱里有些林氏的资料,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如果落在陌生人手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回想起了昨日从机场回来在路口发生的小事故,那个地点离自家的酒店不远。 他想了想又给酒店打去了电话:「昨天下午大概3点钟左右,有没有一个年轻人入住酒店?」 「林总,还有更详细的信息吗?昨天是节假日,入住的人很多。」 林瑟语塞,他没有更详细的信息了,「没事了。」 第5章 我们被跟拍了 林致的敞篷跑车被他弄的花里胡哨的,唿啸而过的时候引得路人侧目。李斯白一开始觉得太高调了恨不得捂住脸不承认自己是林致的朋友,但是车子开出去之后只觉得视野开阔,心胸舒展,心情畅快。林致把车子开得很快,他似乎一点都不怕。如果不是考虑到李斯白坐在车里,他可能就要将车子开到天上去。 来到繁华区域,林致放慢了车速。李斯白眼睛忙碌地看着这座城市,街道变化太大,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尤其是建筑,旧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钢铁巨兽一样矗立起的摩天大厦,鳞次栉比,应接不暇。红灯亮起,人行道上往来行色匆匆市民,大家脸上都没什么笑容,似乎某种生活压力让他们喘不上气。 李斯白出生在这个城市里,启蒙在这个城市里。尽管他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可时常还能在梦中回到这里。他想起了一些年少往事,情绪逐渐变得低沉起来,只觉得这座城市陌生的很。 林致看了一眼李斯白,「算算你已经有12年没有回国了,怎么样,有什么感触吗?」 李斯白嘆口气:「时光飞逝啊。」 「听不懂啊。」 李斯白用外语重新说了一遍,「意思就是,我再也不能回到小时候了,你也是,大家都是。」 林瑟似懂非懂,伸手打开音响,欢快的音乐沖淡了一点车厢里伤感的氛围。两个人相视一笑。 十多分钟后车子在市区一家老牌饭店前面停了下来。门童立刻迎了上来,接过林瑟的钥匙去停车。李斯白抬头看着饭店辉煌的门庭,不禁有些惊喜:这座饭店倒是跟以前没有什么变化。 小的时候跟妈妈来这里吃饭,饭店的经理总是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唿,会给他拿很多巧克力装进口袋里。不过妈妈总是在道谢之后悄悄跟他说:糖吃多了会蛀牙,一天只准吃一个哦。他总是很遗憾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能一起过来吃饭?妈妈会紧张地看下四周让他别说话,然后会补上一句:爸爸很忙,下次就会来了。 林致拍了拍他的肩打断了他的回忆:「你提过的饭店,我没找错吧。他们家的菜我全吃了一遍,有些味道怪怪的。不过你喜欢的糕点还在的,等下多吃点。」 「好!」 两个人一起走进饭店的大门,马路对面的绿化带里,相机镜头捕捉到两个人携手的画面,咔咔咔一顿按快门。 第9页 林致预定了江景卡座,服务生引着他们来到位子上坐下。隔着落地玻璃窗能看到粼粼波光的江面,轮渡正繁忙的来来回回发出沉闷的轰鸣声音。小时候爱吃的几道菜已经不在菜单上了,李斯白只好点了看上去有眼缘的几道菜和点心。他谢绝服务生的帮忙,自己铺好餐巾。很快,美味佳肴就就依次端上来了。李斯白拿起筷子尝了尝菜品,可惜饭菜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味道了。林致问他记忆中是什么味道,李斯白也形容不出来。 服务生端来酒店传统招牌点心枣泥酥,一块块摆在精緻的盘子里,诱人香味让人食指大动。小时候他就很喜欢吃这个点心,妈妈工作结束也总是会来这里打包一份带回家。热乎乎的,香喷喷的,就算当时自己在哭闹,也能立刻被哄好。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幸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 李斯白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眼睛一亮,总算找到了一点以前的味道。眼前仿佛出现了妈妈,她坐在对面温柔又宠溺地看着自己。二十多年前,这里没有人不认识他的妈妈——李筱娥女士。她不仅仅是台上的演员,她还是热心肠的慈善家,她为们的生活奔走,为少女们的学业提供帮助。这个城市的人都喜欢她,尊敬她,模仿她。直到12年前的一场意外......她的离去引出了她和豪门贵公子的隐秘恋情。一时间,『第三者』,『私』的标籤牢牢地贴在他们母子的嵴樑上。时至今日,李斯白还没有弄清楚:他的父亲母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如同别人所说的那样骯脏下贱。他太需要弄明白这一切了。否则,他无法对自己的存在产生认同感。 林致终于在他低落的表情上看到一丝笑意了,这枣泥酥真是救了命。他盯着李斯白看了一会:「里奥,我们差不多有6年没有见了吧。」 李斯白想想点点头「那年圣诞节刚过,你就被你爸爸接回国了。这些年你都没有回去,要不是网络发展的这么快,我们差点就要失去联繫了。」 那年的圣诞节有些冷,总是阴雨绵绵的。有一天,林致突然冒雨来找他,满脸都是兴奋和激动。他说他那个中国爸爸派人来接他回国去,他要有爸爸了!李斯白真为他高兴,这是林致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心愿,这下成真了! 两个人看着彼此,通过现在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对方以及那无忧无虑的时光。他们年少时期就相识于贝内文托乡下小镇的一所学校里。林致那时候因为混血的模样受到同龄人的欺凌,同学们都不喜欢跟他玩。同样的,李斯白因为独有的东方面孔在学校里也备受歧视。两个人都没什么朋友,忽然有一天就看对方很顺眼成为了朋友。李斯白教他中文,他教李斯白外语,两个人彼此帮助成了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当然他们两个能成为好朋友还有个非常关键的原因:两个人都想攒钱去(回)中国。 林致的爸爸林晖是个中国人,游学期间跟一个外国女人一夜情,一不小心就有了孕。她把这件事告诉了林晖。在得知自己乱搞有了孩子之后,当时还在念书的林晖吓得落荒而逃,直接飞回了国内断了跟这个女人的一切联繫。可这女人有自己的宗教信仰,不能堕胎,她只能将孩子生下来,于是林致就这样出生了。林致三个月大的时候,妈妈将他丢给了外公外婆抚养,自己离家去了不知道哪个国家。几年后来信说嫁人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然这个狗血的身世,是林致那个爱酗酒打人的外公跟他讲的。他在告诉林致这些之前刚喝了一整瓶烈酒。他拿着裤腰带揍了林致一顿,骂他是个没人要的杂种。因此,林致并不相信他的身世是这样的,他只当是外公生气之下的胡言乱语。在他看来,一定是外公不喜欢亚洲人,逼迫父母分开,妈妈因此一气之下断绝了和家里的往来。他一直嚮往回国,因为这边有他的父亲。他始终相信:父亲一定不知道他的存在,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回来接他,然后把他当宝贝一样加以宠爱。 林致忽然嘆了口气,嘀咕了一句:「要是没有过来就好了,里奥,我有点想念贝内文託了。」他看着楼下的江面上的货轮,喃喃自语:「自从我来到这个鬼地方,无时无刻不想念回去,想念我的外婆。我连她的葬礼都没办法出席,他们不让我回去。里奥,我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李斯白疑惑「他们?是指你的家人吗?他们不让你回去探亲吗?为什么呢?想回去自然就可以回去看看了啊。阿莱西奥,他们对你不好吗?」 林致摇摇头,刚才满脸的丧气瞬间不见了:「好,当然好,我什么都不用管,我只要开心玩乐。他们根本不管我。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在这个城市可是有『混世浪荡子』的称号。」 「有钱人的生活,什么时候也轮到我啊!」李斯白『愤愤不平』!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就是你的!」 两个人边吃边聊,晴空万里飘过来一片乌云,室外一场短时雷阵雨哗啦啦下起来。江面一片雨濛濛,轮渡纷纷在大雨中放缓了速度。闪电亮彻天际,李斯白本能的眨了下眼睛。 十分钟之后,这场雷雨就停了,江面上又恢復了繁忙。 ...... 特区的夜景是非常绚烂的,也事特区旅游业的一大亮点。来游玩的人们必然会在夜晚齐聚江边看两岸的霓虹夜景。林致拉着李斯白登上游轮,和正在玩闹的游客们一起趴在栏杆上看着绚丽的灯光秀。两岸的恢宏建筑和河畔景观早已点亮了华灯,散发出柔和却又璀璨的光芒,仿佛星星点缀着整个夜空。浪花在游轮前方两边翻涌着,李斯白抬头看着,眼睛逐渐湿润。 第10页 侍者端来了香槟,林致要了一杯拿在手里。他轻轻得靠在李斯白的肩膀上,知道他此时此刻被困在汹涌的回忆里无法自拔。他想给予一点安静的氛围让李斯白缅怀过去,缅怀小时候的自己。 甲板上的风很大,两个人的头髮被吹得乱舞。李斯白喉咙发痒咳了一声,总算是回神了。他看到林致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眼神逐渐迷离似乎是醉了。想起来他下午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他这才觉得:林致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仅仅是长大了,性情似乎也变了很多。 岸上有连续的闪光灯亮了几下,本想借着华灯掩藏,却还是被林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有些愠怒的扭头看去。 「你别喝酒了,喝多了要不舒服的。」李斯白拿走他手里的酒杯,放在了侍者的托盘上。林致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颊,带着歉意对李斯白笑,「对不起啊,里奥,我可能要给你添麻烦了。」 「嗯?怎么了吗?」 「我们被人跟拍了。」 第6章 浪荡子 林致在s特区是有名的浪荡子,这是得到冲浪的网民一致投票认证的。早前因为林氏突然接他回国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大家都在八卦这个天降林氏长孙继承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媒体记者更是都蹲守在林氏大宅子门口,想要获得他的第一手资料。起初林氏将他藏的很好,几乎一整年的时间都没有露过面。直到他开始去上学,大家才见到他的模样,是个非常漂亮的混血儿。这让市民大跌眼镜,一向看中血统的豪门家族居然出现了一个混血子孙,真叫人意外。由此,大家对他的好奇程度也大大降低,之后谁也没那个闲心再去『关心』一下这个青少年了。 可没几年,这个混血孩子突然就花名在外,几乎天天出现在各种八卦新闻,社交媒体平台的热搜上面,占据着市民的眼球。他学也不去上了,整天出入风月场所,陆续和美女网红,电影明星打得火热。城市里所有的高档夜店仿佛是他的家,整天和一群二世祖在里面吃喝玩乐,逍遥度日。因为他身边总是出现小有名气的明星,八卦小报都喜欢跟拍他,报导他和明星的绯闻来完成工作指标,回回都是用超级夸张的标题来描述他的风流韵事,引得市民提到他就摇头骂一句:浪荡子。 李斯白顺着林致指的方向看去,他并没看到什么偷拍的人,「拍就拍吧......他们跟拍你,回去干什么呢?」 「回去乱写呗,他们嘴里能有什么好话。」林致看着他笑,「搞不好明天的版头上,你就是我刚刚泡到的小明星。」 李斯白被逗得笑出声来,头髮被海风吹得更加凌乱了。侍者又端来了酒,林致拿了两杯,递给他一杯:「陪我喝一杯。」 李斯白觉得此刻醉一醉也挺好,接过来跟林致碰杯。一饮而尽,两个人说说笑笑,你一言我一语。一着急起来就中文外语随机切换,在周围游客诧异的目光中无所畏惧地哄堂大笑。 李斯白问:「你还记不得记得我们之前跳的舞?」 「记得啊,来吧!」林致将两人的酒杯放回侍者的托盘上,向李斯白伸出手。 这是他们乡下节日的时候很多人聚在一起会跳的舞,李斯白和林致两个人欢快地舞动起来,热烈奔放。忽然一个不稳李斯白差点摔在地上,还好林致一个眼疾手快接住了他,将他抱在怀里。两个人又是笑,笑得眼泪都飞出来了。 酒也喝了,笑也笑了,闹也闹了,该回去了。两个人趴在船舷上都有种脱力的感觉。他们各有心事,却都默契地没有把低落的情绪表达出来让对方分担。 「有点困了,我们回去吧。」李斯白还处于倒时差的阶段,黄昏的时候就已经想睡觉了。 「好」林致点头。 林瑟刚刚送走了今晚宴请的宾客,那种疲惫感再次从脚趾头蔓延到心脏上。今晚有些喝多了,他走到酒店大厅的休息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工作人员送来一壶清茶,询问要不要给他叫个代驾。林瑟摆摆手说不需要让他离开了。他拿起水壶倒了一杯茶,拿起来喝了一口,微微的苦沖淡了口腔中混沌的菸酒味。 耳边听到爽朗又放肆的笑声,他循着声音看去,见到了有些日子没见到的林致。他和一个男孩子搂搂抱抱在一起。那个男孩子看上去只是个学生,模样看不清楚,模模煳煳只觉得应该很好看。林瑟觉得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但是转念一想不可能,他惯性认为这又是林致喊了哪个小明星陪他来酒店鬼混罢了。 林致喝醉了,李斯白和服务生搀扶着他回到了酒店。林致不知道听了什么好笑的话,哈哈哈哈大笑出声。电梯门开,两个人拉拉扯扯嬉笑着进入电梯,作人员不约而同睁大眼睛,看着这极为暧昧的一幕。 林瑟沖离他最近的服务生招招手,服务生走近问他需要什么服务? 林瑟问「他经常来吗?」 「您说致少爷吗?」服务生摇头,「没有的,只是今天来了这里。他有个朋友住在这里。」 林瑟点点头,服务生退开了。 回到房间,藉助工作人员的帮忙,李斯白将林致搬到了自己的床上。工作人员也不敢怠慢东家,火速送来了一碗醒酒汤。李斯白端着碗餵着他喝了两口,林致不肯再喝,推开碗抓着他的胳膊摇着,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话。林致是个非常好看的一个人,五官中西相貌结合,张扬却又不失含蓄,精緻的像个洋娃娃一样。只是这张好看的脸,眉宇间似乎总有一丝哀伤萦绕着。 第11页 「里奥,你能出现在这里真的太好了。」林致把整个身子都靠在他的怀里,李斯白把手里的碗递还给服务生摆摆手,外人全部退出了房间。李斯白将他半抱在怀中,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林致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长长地唿出一口气,「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我喜欢你喊我阿莱西奥,我不喜欢他们给我的中文名。我真的好开心见到你.......你身上有好闻的味道。」 「我也想你,我们是天下第一好的朋友。阿莱西奥,等我的事情忙完了,你跟我回去吧。你们家的房子还在,只是有些破败了,门口野草长得老高,需要你回去修剪。」 林致忽然笑,可是笑得很难看:「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又说了一会话,李斯白起身拧了毛巾过来给他擦了擦脸。林致的酒醒了不少,起身来:「好了,我要回去了。」他下了床收拾了自己乱糟糟的衣服和头髮。 「就在这里睡吧,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李斯白怕他喝多了回去路上不安全。 林致坏坏地一笑:「捨不得我啊?哈哈。但是今晚不行哦,我得回去,不然家里要说教我。你早点睡吧,明天我还带你出去玩。」 听他这么说李斯白便不再挽留,送到他出了房间走到电梯。林致让他不用送了,给他一个飞吻就进了电梯。李斯白回到房间,看到桌子上林致给他准备的手机还在充电。他拔下电源线,打开手机才发现好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机场打来的。他一整天在外面贪玩,完全忘记了拿错行李这件事。 林瑟还没走,依旧闭目养神,忽然肩膀一沉,耳边传来声音:「小叔叔?」 林瑟睁开眼,一双手正有点讨好似的按捏着自己的肩膀。林致前倾身子沖他笑,他的状态已经恢復,现在又是个午夜浪荡子了。 「您怎么来这里了?」林致问 「跟客户来这里吃饭。」林瑟手里拿着一只烟,可是没点着,「你这是......要走了?」 林致停下了手中揉捏的动作,「yes!小叔叔,再见。」 「林致......」林瑟叫住他,「低调几天吧,爷爷不是待在乡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致敷衍着点点头,头也不回向大门处走去。林瑟看着他离去,将手中的烟放回烟盒里面。要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任谁也看不出来他跟这个混血是亲叔侄的关系。 林瑟的大哥林晖是个很风流的人,人生信条估计就是:放荡不羁,处处留情。即使结婚了之后也没有收敛心性。早年妻子病逝了之后,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但很奇怪的是,他所有的女人都没有为他生个一儿半女。后来,人到中年,对于子嗣的事情愈发地执着,可是越是执着越是没有。最后他似乎任命了,不再折腾了。突然间想到自己年轻那会应该还是有个孩子的。于是花钱经过一番寻找,还真的让他找到了自己当初不愿意要的混血孩子。一个家族聚会的晚上,他很开心地跟家里人宣布:要接回自己这个孩子。 没过多久,16岁的林致就出现在家里了。一张中西混血的脸,眼神里充斥着害羞,不安以及对父爱的渴望。林瑟依稀记得,他刚来家里的那段时间很开心,中文说的不是很好,但是看出来之前一直在学习,所以交流和表达上都没有什么问题。他总是缠着他的爸爸,时时刻刻想要跟他在一起,是个乖巧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可是后来......好像没有半年的时间吧,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他突然性情大变,直接从乖乖少年郎变成了叛逆青少年。不愿上学,不愿出门,像是疯了一样在家里大喊大叫,躲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任何人。家里的长辈本来也因为他的血统不纯粹不愿意搭理他,更别说花时间去管教他,意外的就连他自己的爸爸也放任他胡闹。于是林致勉强上完大学一年级之后,就再也不去校园,直接变成迷恋灯红酒绿的浪荡子了。 其实,曾经林瑟也有那么几次跟他说过话,劝他收敛心性好好读书。如果不开心的话,他可以带他出门散心。但是彼时的林致仿佛是个刺猬,对谁都没有好脸色,无声地拒绝了林瑟的示好。后来他的爸爸去世了,林瑟安排他去集团工作也被他拒绝了。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我是林氏的长孙,我需要工作吗?就连小叔叔你将来也是给我打工的。」他说完就继续搂着女网红嬉闹去了。林瑟被怼的无语,索性也不怎么管他了。 他们就是这样奇怪的一对叔侄,关系紧密却又极度陌生。 墙上的壁钟叮了一声,提醒此时已经是午夜12点了。林瑟往后一躺,枕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李斯白脱光衣服躺进浴缸里。温水包裹全身,让他疲惫的身体有了一丝放松。他拿着手机搜索着这些年来关于剧院的相关报导新闻,看到了12年前那场大火的消息:根据警方的调查报告,大火是因为电路老化破损冒火花接触了可燃物引发的火灾,加上这个剧院年久失修,通道各处都存在安全隐患,因此火势短时间内就超出了控制。当夜除了李筱娥一人,没有其他人员伤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李筱娥对特区以及南洋一带地区有着重大文化影响力的大明星,民众对她有种护女儿般的心态。去世的消息一传出来,全城震惊,风华绝代的美人葬身火海,香消玉殒,实在让人扼腕嘆息。可是就在火灾发生的第三天,舆论忽然逆风。因为李筱娥和周氏长公子周宣毅多年地下恋情以及他们的私生子李斯白同时曝光。这段不被世人接受的恋情被放在阳光下曝晒,遭受了原先爱她敬她的民众全体口诛笔伐。 第12页 李斯白看了几篇就看不下去了,他把手机放到一边,然后闭上眼睛,屏住唿吸,将自己整个人沉到水里。 第7章 互换行李 正如林致所料,今天一大早社交媒体娱乐版头又是关于他的花边新闻。八卦记者详细地记录了林致一天的生活,晌午出入酒店带上一个漂亮的男孩子开车兜风,之后去吃饭,下午去江边散步,晚上在游轮上约会。并且刊登了好几张他和李斯白搂搂抱抱的照片和视频。那报导标题甚是夸张,《浪荡子『捕猎』换口味,白净嫩男投怀送抱》 底下跟帖的吃瓜群众纷纷刷屏: 「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大神扒出来这个人是谁啊?」 「比之前那个网红好看。」 「上一个结束才多久?一个礼拜吧,这不是无缝衔接嘛?」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令我等凡人羡慕啊。」 电视台大楼的每一部电梯里的电子屏gg上都在播放着议长换届竞选新闻。各区的竞选代表摩拳擦掌,想各种办法争取民众手中的选票。这政界亢奋的状态最起码要延续到半个月后的票选结束了。 电梯门就要关上的剎那,一只拿着文件夹的手突然伸进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穿着t恤牛仔裤脖子上挂着工牌,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热咖啡的女生匆匆走进来。电梯门合上,十几秒钟之后,门开,女生疾步走出去。 留在电梯里的两个男人探头张望她的背影,「这就是那个周斯然吧,着名的新闻记者。」 「是啊,就是她,去年实习期就孤身卧底曝光新湾大桥工程偷工减料,工程方造假帐矇骗政府的内幕,一战成名!」 「她好像是......财阀周氏的人吧。」 「不知道,只是有这么个传闻......也见怪不怪啦,不然她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机会上位呢。」 「啊哈哈哈哈哈」 周斯然拿着续命的咖啡走进办公室,看着同事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好奇走过去:「什么高兴的事情?发奖金了?」 「八卦新闻,还是你那个老同学。」 「嗯?」 「喏,」同事将平板放到她眼前,屏幕上面赫然是林致跟一个男孩子搂搂抱抱进酒店的视频。周斯然只看了一眼就立刻一脸嫌恶,摇摇头不置可否。自从被同事们知道她和林致这个傢伙做过半年的同班同学,之后无论林致身上发生了什么新闻,大家都喜欢拿来跟她讲。 「别聊了别聊了,主任来了,主任来了」周斯然一边吓唬她们一边快速走到自己的工位上。 主任还真的来了,她从外面进来将一大撂信件交给她,「全是你的观众来信,斯然,你可真是棒棒的!」 「辛苦您啦!」周斯然接过来。她随机拆开看了几封,来信有的是对她的工作表示赞扬和认可,有的是爱慕者抄写的情书,有的则是给她提供新闻线索。她正要把这些信分类整理,眼睛被其中一个只写了『周斯然收』没有任何其他信息的牛皮纸信封吸引了。 她撕掉封口,一片东西掉在了桌子上。周斯然捡起来,这应该是一张照片,好像是一个房间的角落,就只有一个角,分辨不出来什么信息。除此之外信封里就什么都没有了。周斯然没有在意,将这破损的一角碎片放回去然后将这封信跟其他的观众来信一股脑塞进最下面的抽屉里面了。 林瑟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头来搓搓脸。用手指点着桌子敲了敲,思索了一会沉声说道,「你帮我跑一趟乡下吧,替我问个好。然后把目前这边的进度跟他说说,问问老爷子有没有什么想法。」 张小宁有些不愿意:「董事长那边.....我去的话,搞不好会挨骂哎。」 林瑟柔声:「又不关你的事,他骂你干什么,去吧。」 张小宁任劳任怨:「好吧。」磨磨蹭蹭走了。 林瑟正打算休息,手机忽然响了是航空公司打来的,说已经联繫上了对方,留下了号码让林瑟打过去。林瑟同意了。 林瑟按照记下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了,接通之后听筒里好大声量的噪音传来,全是重金属摇滚和男男女女放肆的说笑声。有人似乎喂了一声,但是林瑟听不清。林瑟和电话里的人互相喂喂餵了好几声,彼此都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下一秒,电话那边突然挂掉,林瑟的耳膜也一下子安静下来。 几分钟之后电话回復了过来。林瑟接通,这次嘈杂的背景音没有了,「你好?」 「你好。」是个清冽的男声。 「嗯,我们拿错了行李。」 「是的,是你先拿走我的。」对方较真。 林瑟皱了皱眉:「抱歉,我要去哪里把箱子还给你?」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放平:「我对这边不太认识,你说一个地址吧,我可以打车过去。」 林瑟忙于工作不能走太远,就捡了公司对面的咖啡店,问他方不方便。 「什么街?什么店?」男孩的声音放远,「在哪里?阿莱你认识吗?」。他应该是在对着别人说话,好像说了外语,林瑟听不懂。两三秒钟后声音又回来了:「好,那就这里。中午吧,1点钟?」 「好的。」 林瑟挂上电话又给家里打去电话,让人把他房间里的行李箱送来公司。挂上电话,眼看着到了开会的时间,林瑟放弃了小憩的打算。 第13页 ...... 忙了一上午,在各部门领导的狂轰乱炸之下,林瑟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没有张小宁在身边提醒,他连自己有没有吃饭都忘记了。好不容易结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屁股还没坐下电话又响了。 接通之后,就听到对方不满的声音:「我已经等了15分钟了,你什么时候到?」 林瑟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全忘了还行李这件事。他连忙道歉,带上箱子匆匆赴约。因为延误时间林瑟有些心虚。这个点咖啡店没什么人,除了一对情侣,还有个低着头玩手机的男孩子。他的腿边放着的黑色行李箱,林瑟认出来是自己的箱子没错了。这个男孩子低着头看着手机,头髮有些长,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长袖t恤,手的一半藏在袖子里看上去很乖。听到脚步声靠近,男孩子抬头来。 李斯白在这里已经足足等了快半个小时了。他一向时间观念紧,多等这一会已经让他够烦躁的了。他只好拿出手机来给林致发消息吐槽这个迟到的傢伙。还没说几句就感觉身边有人靠近,箱子的主人来了。 两个人看向对方,彼此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林瑟怔得更明显,李斯白则是皱起了眉。就这样对视了十几秒种后两个人才做出反应,林瑟将手中的箱子往前推了一下,「这是你的箱子,抱歉,是我拿错了。」 李斯白的眼睛游离了一下,顿了顿才起身将箱子调换过来。两个箱子是同一个牌子,同一个型号,同一个尺寸。除了新旧程度上面有点区别,乍一眼看真的有点分辨不出,难怪林瑟会拿错。另一边的小情侣都好奇得往这边看,好像在看到了犯罪交易现场。 李斯白轻拍了一下箱子,「行,那就这样」他提起箱子就要走。 林瑟忽然出言拦住了他:「等一下!」 李斯白扭头看他。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彼此检查一下箱子可以吗?」林瑟说完这句话,心虚地差点咬着舌头。箱子是他自己拿错的,他有什么理由要求别人开箱检查?他这么做无非只是想找个理由拖住眼前这个人。 「可以。」熟料李斯白欣然接受,「你说的对,不过我没打开过你的箱子。」他蹲下来打开自己的箱子。林瑟也装模作样打开自己的箱子,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眼他箱子里的东西。全是相机之类的摄影器材。 李斯白说「我东西都在,我没问题,你没有什么问题吧?」 「没有,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 李斯白扶着箱子拉杆不紧不慢走出了咖啡店。林瑟跟在身后,这短短的时间内脑海里经歷了一场风暴,「你这是要去哪里?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送你。」这是不是,有些......太热情了? 李斯白头也没回说了一句不用了,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上了车很快就走了。林瑟只得看着他离去,惊觉忘记问对方的名字,陡然又想到手机里面有他的电话,立刻松了口气。这心情跟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搅得他心咚咚咚跳没个停歇的。 车子里面,李斯白透过后窗玻璃看去,林瑟站在咖啡店门口目送自己离去。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了,一些模煳的回忆忽然浮现在脑海里。 他回头来坐好,拿出手机给林致发去消息:「你都不知道,我刚刚看见了谁。」 第8章 首次出逃 即使是休息日林瑟也没办法在家睡个懒觉,大早上就被电话催着来到公司,代表林老爷子会见几个大股东。会议室里面,为了公司接下来各项目落实进度的轻重缓急,几个股东吵翻了天,争着要发言,争着要表态,各个都有理。作为林老爷子派来的「使者」,林瑟充当了他们发泄不满情绪的垃圾桶。他不说话只是保持微笑耐心听着他们的苦水。张小宁站在旁边,好几次都有点忍不住想要替他呛回去,被林瑟按住了。 他也是为难,作为一个中层公司很多的决策他是没法决定的。老爷子现在只要求他一门心思拿到月亮湖那块地,至于动用多少资金,对公司其他的业务会不会产生影响,他是没办法控制的。一开始决定拿下这块地的时候,这几个股东就保留了意见,现阶段更是站出来提出要暂缓计划。因为公司原本现阶段应该是收购周氏,资金本来就紧张,如果全部投向西郊那块地的话,其他业务上的资金压力可想而知。收购周氏的业务现在无法展开,错过最佳时机对公司今后的发展影响很大。 林瑟也明白他们的顾虑,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又不是林氏的掌权人。说难听点,他现在只是老爷子放在公司的一个傀儡架子,小事自己做主,大事还是要听老爷子的。 「几位叔伯都累了吧,咱们休息会再商量。」林瑟想去洗手间,就打断了他们的发言,「等下都留下来吃饭,侄儿做东,我们叙叙旧。」他只能尽量安抚,然后将这些顾虑传达给老爷子,让他做出决定。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林瑟的耳朵也没闲下来。张小宁跟在后面嘟嘟囔囔,说着他昨天去乡下看望老爷子的事情。他说老爷子一切都好,每天都下地劳作,跟他的老朋友们钓鱼下棋,生活得很惬意。 「不过,他还是催着那块地。哦,他还....数落了两句致少爷的话。」 「说什么了?」 「他说,致少爷缺乏管教,要你稍加教育。」 「他一向都不关心林致的事情,怎会......」 第14页 张小宁在平板上划拉了几下,然后递给林瑟。林瑟接过来,屏幕上就是林致带着漂亮男孩街头约会的照片。配上夸张的记叙,s特区浪荡子和新欢旧爱的八卦趣谈就在网络上获得了超高的点击率。林瑟对他这个侄子这些年来身上每天都在发生的各种八卦新闻并不感兴趣,但是这次,他看到照片忽然正色,手动将林致搂在怀中的人的侧脸放大,眯着眼睛仔细观看。 「怎么了吗?」张小宁不明白所以。 林瑟忽然嘴角一扬:没错!是他!那个跟自己互换行李箱的男孩子! 照片上林致与这个人极为亲密,勾肩搭背站在江边看风景。林瑟不禁疑惑:他跟林致......是恋人?这个男孩子好像下榻在自家的酒店里,现在去找说不定能看见他。 林瑟将平板塞给张小宁,起身就疾步走出办公室。 张小宁懵了:「师兄,你去哪?」 「有点急事。」 「股东怎么办?」 「你看着办。」 「我....」张小宁指着自己的鼻子,打工人的怨气爬满头顶。 酒店房间里,李斯白撩起窗帘一角看向楼下:酒店门口聚集了很多人。起初林致跟他说抱歉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他跟林致是家人一般的关系,拍了就拍了也没什么。但是他低估了民众对林致的好奇心,这些媒体记者堵在酒店门口等着他或者林致的出现。这就很麻烦了,他现在有事要出门,喊林致过来的话不切实际,只会让热度再添一把火罢了。现在他需要一个保险隐蔽的办法能够快点从酒店离开还不被人跟上。这一时间就犯了难,他要怎么办才好呢? 林瑟大老远就看见了蹲守在酒店大门口的各路记者,这些人是真的很闲!他打着方向盘从酒店侧边将车子开进了地下车库。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来,林瑟停好车子接通电话。张小宁在那边哀怨说自己安抚不了几个股东,要他快回去。他听到电话里的争吵声,说了一句知道了,挂上电话看向电梯门,稍作迟疑:算了,等忙完了再来。 林瑟重新发动车子,刚要走忽然前方冲出来一个人张开胳膊拦住去路。林瑟停下车子,看着这人跑过来趴上车窗,他放下车窗。 李斯白脑门一层薄薄的汗,「先生,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林瑟被这突如其来情况吓一跳,待看清这人正是自己要找的人,立刻反应过来:他是为了躲避堵在大门的记者,准备从停车场这边「逃走」。此刻,林瑟的心被一种叫做狂喜的情绪包围了:天上掉大饼,正好砸在手里。 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李斯白急忙拉开车门,爬进后座关上门。林瑟提醒他:「系好安全带。」 显然没想到能这么顺利,李斯白有些慌乱:「哦!好!」 林瑟将车窗全部关上,稳稳噹噹开出去。到了出口还故意加速,李斯白缩着脖子整个人都躺在了后座上,待到车子顺利离开了酒店范围,他才放松下来坐起身挺直了腰背。通过后视镜看着他露出窃喜的表情来,一向持重的林瑟心里突然就滋生出了一些恶趣味来:「你这样随便上别人的车,不怕遇到坏人吗?」 李斯白怔了一下。他刚才也是着急,看到一辆车进来又停下似乎有离开的打算。想着试试,就鼓起勇气沖了一把,压根没看清楚里面的人。此时他才有那个心力仔细看了看开车的人,立刻认出了他来:昨日两个人才见了面! 如果拿缘分说事儿的话,他们两个人真的是有缘分到了极点。 李斯白在失神没有立刻回答林瑟的话。出了酒店范围,林瑟把车子开得很快,拐了几个街道一直向前开去。李斯白总算有了反应:「前方路口放下我就好了........嗯.....谢谢你。」 林瑟没吭声,将车子慢悠悠停在路口。李斯白又道了声谢推开门下了车,小心翼翼关上车门。林瑟放下车窗,搭上胳膊撑着下巴似笑非笑:「你要去哪?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送你。」 李斯白没回头,只向后挥挥胳膊,小跑着去马路另一边拦了辆计程车向反方向去了。林瑟没有一点因为对方的冷漠而不高兴,相反他的神情是明朗的,心里现在也敞亮的很:这个小傢伙,明显是认出自己了,也记得自己! 李斯白终于在青天白日的阳光下,再次站立在剧院的门口。 自有记忆开始,他就在这个像是城堡一样的建筑里面跑来跑去。他似乎能闻到演员们急匆匆下场脱下演出服装后,香水夹杂着汗水的奇怪味道。妈妈在和演员们聊天的时候,他会从舞台上这一边爬向另一边,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再去洗脸洗手,享受演员姐姐们的簇拥和亲吻........ 建筑在日头下触目惊心,一片破败,空地上有还未烧尽的黄纸。可能是之前的「魅影」事件,附近的村民为了求个魂魄安宁来烧香祭拜。他站在这里,任由风把他头髮吹得凌乱不堪。他的视线里,眼前破败的大门渐渐恢復成金碧辉煌的样子,耳边响起来繁华热闹的声音,歌声,笑声,乐器,酒杯,还有像海浪一般的掌声......台阶上红毯铺下来,他抬起脚踏上台阶......这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热热闹闹的。他在演员姐姐们华丽的裙摆里穿梭,每个人惊吓的捂住裙子,看见是他又都嗔怪喊着要打他的屁股。每个姐姐都是那么漂亮,她们都喜欢他,他也喜欢她们....... 第15页 身后一个拉力:「不要进去!」 李斯白回神,刚才的幻像一下子消失了。他茫然的回头,身后站着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老人沖他微微颔首:「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房顶摇摇欲坠,进去的话会很危险。」 路过的几个居民也附和:「现在再也没有人敢进去了,你是不是来直播的网红啊?别瞎搞了,赶紧回去吧。」 「这剧院要拆啦。不要进去了,万一又见鬼了。」 李斯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他们打听剧院现在的情况,「闹鬼?不可能吧?」 「谁知道呢,反正莫名其妙烧了一次又一次。」 「总算要拆了,有这么个邪乎的东西在我们附近,晦气啊,弄得我们这边房价都涨不上去。」 「我们家一个远房亲戚在拆迁部门工作。我可是听说了,这儿拆了之后,林氏会建一个主题游乐园。」 「那可太好了,咱们盘个铺面做点餐饮生意肯定能火!」 「还轮到你盘铺面,这一大片地从这里到湖边,之后啊全是林氏的生意咯。」 「不是说因为这剧院一直没办法处理,所以搁置了么。我看啊还等什么,直接拆了了事!」 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些方言,李斯白连蒙带猜算是听懂了一些。这些人七嘴八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各自散了。 「这位小兄弟对这座剧院很有兴趣吗?」说话的是阻拦李斯白进去的老者。他刚才站在李斯白的身后,听着李斯白跟居民们说话,一直上下打量着他。 李斯白微微嘆了口气,说了句模稜两可的话,「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老者穿着考究,戴着礼帽,拄着一根手杖,一眼看出来不是这附近的居民。他面向建筑:「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永恆的东西,看开点吧。」 或许他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要安慰一下李斯白。但是显然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宽慰的作用,反让李斯白的情绪更加低落了。他看着这座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建筑,明白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是再也回不去了。 一老一小站在这里,像是默哀一般,久久都不说话。 李斯白忽然回神:「请问,您是......」 老者友善的伸出手来:「我......是这栋剧院主人生前的朋友。」 第9章 身份曝光 议长竞选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街道上每天都能看到各个竞选投票站点门口人头攒动,喇叭高歌的场景。一个推着垃圾车的环卫工从地上拾起散落满地的竞选海报,一股脑扔进垃圾车里。这些都是掌权人的把戏,真正为民众做实事的上位者又有几人?贫苦的人谁也不关心这些,一日三餐如何解决就是他们最为费心的事情了。 周斯墨开车从环卫工身边缓缓驶过,经过下雨积水的水坑,他放慢车速以免溅起泥水到环卫工身上。 要说s特区上层阶级里歷史最悠久的富豪家族,周氏是独一档了。早在一百多年前刚刚开埠时期,周氏的祖辈就开始弃耕从商和洋人做起了生意。后来歷经大小战乱,生意随着时局的发展或大或小。太平社会之后,周氏几乎包揽了全城的航运贸易,一跃成为了s特区的第一代豪门,一时风光无限。 可是,偌大的家业也抵不住孙辈们的内斗消耗。周氏在经过几十年的继承人内斗之后落到了周斯墨爷爷手中的时候已经大伤元气了。新兴的资本家族早已诞生,群狼环伺,生意范围也大大缩水。加上12年前,原本被寄予厚望的长子意外去世之后,周氏就彻底江河日下了。目前接手周氏的长孙周斯墨是个书呆子,完全不懂打理产业。所有业务现在还是靠着一把岁数的周老爷子苦苦支撑着。处在这个后起之秀云集的时代里,周氏消在洪流中消失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 去年,周老爷子因为身体抱恙退居幕后,周斯墨接过了大印,成为周氏的掌门人。每天在员工和大股东们的夹击中艰难平衡着已是身心俱疲。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拖住周氏下坡的车轮。但是以现在周氏的力量和他稚嫩的手段,註定是难以挽回局面。 在公司折腾了一天,周斯墨垮着个肩膀回来了。刚进家门,一个粉嫩的女娃娃蹒跚而来扑在了他的大腿上奶声奶气喊着爸爸。周斯墨看见她,一扫浑身的疲惫,扬起笑脸蹲下来抱起她,用自己的脸蹭蹭她的脸。在一众世家公子哥里面,他结婚算迟,30岁了才有这么个宝贝女儿。放在心尖上呵护着,不知道怎么疼爱才好。这边还没怎么跟女儿叙叙父女情呢,那边妻子就着急走过来抱走怀中的女儿:「爷爷让你回来就去书房见他。」 听闻此话,周斯墨原本刚变晴天的面色又转阴了,嘆了口气上楼去。 ...... 书房里面,周老爷子拿着笔还在伏案工作。他已经满头白髮,即使戴着老花镜有些字还是看不清。案前摆着一张照片,是个高大帅气的男人。那是周斯墨的父亲,是他老人家最骄傲和喜欢的儿子,只可惜......现在他已经是老人家不可磨灭的痛。 「西郊那块地,真的没有办法了吧。」老爷子干咳了两声,周斯墨赶紧倒水递上。 从爷爷语气中周斯墨也听出来了他现在已经开始接受周氏衰败这个事实了。他诚实地回答「是的爷爷,实在是拿不出钱来。如果非要去竞争的话,只会把公司拖入更深的泥潭。」 第16页 老人将钢笔的笔帽插上,沉思了一会压低了声音:「剧院那块地,现在的持有人是.......你爸爸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如果要拿下那块地........或许可以......」 周斯墨知道老爷子的想法,之前他也这么想过,但是不行,一万个不行。他坦白的表达自己的不贊同:「这些年来,我们跟那个孩子根本没有联繫。何况当年......当年闹得还挺难看的,妈妈那边是绝对不会同意我去.....」 老人家伸手按捺示意他不用多说,他也明白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周斯墨看着老人疲惫的神态,放软了些语调:「一切都听爷爷的,爷爷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要是我哪天眼睛闭上了,你又听谁的呢?」老爷子苦笑,「斯墨,你自己也要争气啊。」「爷爷教训的是。」 「爷爷不是教训你,爷爷理解你的无奈。你也尽力了,我们都知道你很辛苦。若不是你 爸爸.....」老人家说到这里掐断了,后面的话不再继续说下去。他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从书房出来,周斯墨的面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了。妻子抱着孩子站在楼梯拐弯处,一边哄 着孩子,一边翘首等待他一起吃晚饭。周斯墨走向妻儿的脚步非常沉重。他没有遗传到爸爸哪怕一点点的经商天赋和手段。周氏如今面临这样的困境,他很懊恼自己的无用。 李斯白是搭着顺风车回到市区的。那位自称是妈妈朋友的老者邀请他坐自己的车子,李斯白难得碰到妈妈认识的旧人,欣然同意了。在得知李斯白是刚从国外回来对s特区并不熟悉之后。一路上老人都非常热心得跟他讲述特区这些年的发展变化。李斯白暂时隐瞒了自己是李筱娥孩子的事,拐着弯的问老者跟李筱娥是怎么认识的。老者说自己很喜欢戏剧,是李筱娥的粉丝,经常来看她的演出。时间久了就跟李筱娥认识了,彼此成为了好朋友。 「有时候我们还会煮茶,讨论戏剧.......啊真是安静又美好的时光啊。」老人家搓了搓手,颇有些惋惜。 「原来如此。」李斯白有点感动,妈妈去世十多年了,还有这样一位老人能感念她的好。 老人吩咐司机将他送到了酒店门口,李斯白下了车,恭敬的给老者道了谢。 老者笑眯眯的跟他挥手,「有缘再见咯。」 「好咧!」 跟老人道别后,李斯白走大门进入酒店,眼睛被闪光灯刺激得忽明忽暗的。他几乎是飞奔进了电梯,嘆了口气:没办法在这个酒店住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身份会很快暴露的。回到房间,他就给林致打过去了电话。电话那边又是疯闹的声音,林致走到安静的地方说话他才听清楚。 「怎么,回来了吗?」 「是的,刚回来。」李斯白问:「你的嗓子很沙哑,不舒服吗?」 「酒喝多了呗」林致咳了两声,声音变得清亮一些,「你不要难过,你过得开心你妈妈就开心。」 「还好,也没有特别难过。」李斯白情绪比下午那会要好多了,「我其实是想再麻烦你一件事。我不能再在这里住了,人来人往的,我的身份感觉就要瞒不住了。」 「这样啊,嗯......我有个私宅一直空着,你去那里住吧。我安排人去收拾一下,明天来接你可好?」 「好,谢谢你阿莱。」 午夜时分,一个酒店的服务生偷偷摸摸从地下车库走出来又猫着腰小跑到不起眼的角落处,那边一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人沖他招招手。两个人碰到面一阵交头接耳嘀嘀咕咕。 「我这可是违反规定的.......」服务生将手中几张照片递给对方。 「我懂我懂,钱都转你了。」狗仔非常满意,迫不及待翻看照片。一张是李斯白入驻酒店的登记信息,一张是他的证件照,还有一张是他出入酒店的侧脸照,这3张照片全是偷拍的角度。 「李斯白?娱乐圈没听过这号人啊,网红吗?」 「这就是你的事了。」服务生看到转帐眼睛都发光了,鬼鬼祟祟的猫着腰原路返回不见了身影。 「我得好好查查!」 林致和李斯白的绯闻八卦经过了两天的讨论,本来已经没什么热度了。可是吃个午饭的功夫,热度突然上升,他和林致的大名冲到了娱乐榜第一。李斯白莫名其妙点进去一看,心里一沉。不知道是哪个高明的狗仔,终于还是扒出来了他的信息:林氏小公子的绯闻对象是个刚回国不久的华裔,中文名字是李斯白。有人根据李斯白这个名字扒出来了他在国内的上学信息,接着很快他的身世被被迫晾晒在特区的太阳底下了。 12年前,特区一日之间发生了两个令人遗憾的案子。一个是剧院失火案带走了李斯白的母亲李筱娥。另外一个是高速上涉嫌酒驾的周氏掌门人周宣毅遭遇车祸命丧当场。警方在后续调查过程中意外牵出一个花边新闻:周宣毅和名动特区的李筱娥是多年婚外情的关系,两个人还孕有一子。当年的事情轰动全城,八卦媒体蜂拥而至李筱娥的私宅,对一个10岁的孩子围追堵截。最后,一天夜里,亲戚带着孩子在围堵中离开,之后再也不曾回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市民早已淡忘了此事。可没想到那个孩子回来了,又联想到剧院最近再次失火,频繁爆出闹鬼的传闻。这让人们不得将这些事情联繫到一起,引发了更多的猜测。 第17页 李筱娥是特区人民的女儿,市民对于她的爱恨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作为李筱娥的孩子,李斯白自然拥有了绝超高讨论热度。更何况他的父亲还是那个被誉为是『周氏最后的希望』的天之骄子。关于这对「野鸳鸯」同一天均意外去世,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提起来依然会引来大量关注。李斯白的出现力压了又臭又长的议长选举热度,占据了各个社交app的头版头条。大量媒体记者娱乐狗仔以及附近居民聚集到酒店门口,凡是酒店的各个出口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从媒体到民众所有人都想看到李斯白,大家都想知道这个离开特区十多年的孩子成年之后第一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第10章 再次出逃 林瑟再次在股东们的包围下脑壳发痛,张小宁突然推门闯进来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要走:「经理,有急事!」 林瑟让众人等一下然后跟着他走出了会议室。张小宁举着平板怼到他眼前,屏幕上是一则八卦新闻,一张偷拍照片,旁边用加黑粗体标註了一个中文名字。 林瑟有些不可置信:「他?李斯白??」 「没错!」张小宁非常激动 林瑟夺过平板手动放大照片上的人,这.......他就是李斯白,他就是......自己要找的李斯白?! 「这也........太巧了」林瑟的表情都有点失控了:意外之喜又砸到他手上了! 李斯白掀开窗帘的一角向下看去,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说不定现在对面建筑里也藏着狗仔,架着高清照相机正对着他的房间。李斯白感觉无法唿吸,等不了林致过来接他了,他必须立刻走,否则很大可能就要跟林致一起被堵在酒店了。他给林致发了信息,要林致在酒店附近的路口那边等他。 「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呢?」他喃喃自语,拉开门探出脑袋看向外面的走廊。 一个服务生推着餐车向电梯那边走去。灵机一动,他叫住了那个服务生。服务生回头看到他,立刻放下餐车疾步走来,微微欠身:「请问先生您需要什么服务吗?」 李斯白招招手:「你先进来。」 服务生很听话,跟着他进了房间了,李斯白反手把门关上还上了保险锁。他围着这个服务生小哥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他。小哥被盯得有些发毛,疑惑却不失礼貌地又问了一遍:「请问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吗?」 李斯白笑眼弯弯:「把衣服脱了吧。」 「......」 半个小时后,一个推着餐车的服务生从房间里面出来,他弯腰推着行李箱向电梯走去。恰好此时电梯门开了,林瑟带着张小宁和大堂经理以及几个服务生一众浩浩荡荡的奔着李斯白的房间来了。林瑟不经意扫了一眼这个擦肩而过的服务生,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服务生进了电梯,按了关闭按钮电梯门迅速合上。 大堂经理敲了好几次都没人开门。张小宁嘀咕了一句:「难道出去了?」 经理说:「不可能的,他一直没出去。你们给我打了电话之后,我立刻吩咐下去要他们都要盯着这个客人的。」经理的话刚落地,房间里面勐然传来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林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挥手示意经理直接开门。经理刷了卡,门锁滴滴声之后打开。推开门,一行人前后脚涌进去往卧室一看,都傻眼了: 服务生小哥的工作服被扒了,只留了条内裤,嘴巴被毛巾堵住,双手被人用领带绑在床头柱子上。刚才他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呜咽起来,费力气用脚将床头檯灯踹到了地板上发出声音求救。几个人七手八脚帮小哥松绑,林瑟四下没有看到行李,赶紧问小哥,「这个房间的人呢?」 小哥欲哭无泪:「他非要换下我的衣服,然后把我绑了........刚才推着行李走了!」 林瑟想起来在电梯口与自己那个擦肩而过的人,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什么觉得怪怪的了:一个服务生看到客人迎面走来,应该是放慢脚步向客人问好。但是刚才那个傢伙看见自己出现,居然毫无反应。 李斯白,你这个....... 林瑟疾步出门,拔腿就去追。 李斯白猜到车库这边肯定有人蹲守,但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他大大嘆了一口气,戴好口罩,再次压低了自己的腰板,强装镇定地推着自己的两个行李箱从各路媒体记者的包围中慢慢走出通道。他心里有些得意,自己灵机一动想到的办法真是绝了。就是有点对不住那个老实巴交的服务生。 林瑟追到车库,已经看不到人了。经理叫安保部门调来了监控发到了林瑟的手机上面。 画面中,李斯白穿着酒店工作人员的衣服,顺利的从地下停车场离开。之后他的踪迹就消失在酒店的监控范围里。 林瑟想起来他跟李斯白之间还有一个电话号码可以联繫。他拿出手机来找到号码,打了过去。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响了很长时间才接通了。 「喂,哪位啊」 这声音很熟悉,林瑟梗着脖子疑惑得很:「林致??」 「是小叔叔啊?」正在开车的林致也听出来林瑟的声音了,「我还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狗仔又来骚扰我,正要骂人呢!整天胡乱......」 林瑟不想跟他说废话,直接就问:「林致,用这个号码的人......他在哪?」 「小叔叔在问什么奇怪的问题啊?我就是用这个电话的人啊?」林致说的是大实话,这个电话卡本来就登记着他的名,只是为了方便李斯白在国内能够正常使用,才把这个卡号暂时给他用的。 第18页 「林致!」任务在身,林瑟有些着急就拔高了声音,「回答我,这个人是不是在你车上?」 电话那边沉默了十几秒,林致忽然嘤嘤起来:「小叔叔,你这么大火气,我害怕~~」 电话被挂断了,一阵盲音响彻林瑟的耳朵。他气得咬牙,差点要把手机砸掉。家 里有个喜欢跟大人唱反调的逆子,真是要气死人。 为了不再引人注意,林致打了计程车在约好的地方接到了李斯白。听完他跟林瑟的对话,李斯白有些不理解,摇摇头觉得好笑,「真的不得不相信缘分这个东西,那个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你的小叔叔?!隔了这些年......竟然还会再见到。」 林致难得没有贫嘴,只是笑了笑把手机扔给了李斯白。 车子跨区来到一处掩映在绿荫中的高档小区里。林致告诉李斯白,住在这里面的人非富即贵,环境优美安静,关键是安保做的很严格,狗仔是绝对进不来的。林致带着李斯白上了上了二楼按下指纹锁打开门,李斯白跟着他走进去。 这是林致名下的房子,但是他压根没有来住过。整个房子里只有最基本的床和桌子家具,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不为过。林致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没人住,什么都没来得及置办。我已经叫人去买家具了,你先委屈住几天吧。这里很安静,绝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 李斯白一点也不介意,他放下行李去看了卧室的大床:「能睡觉就行,我也住不久,等事情办完了,就要走了。」打开窗户能看到一片树荫,李斯白喜欢这样的环境。 林致帮忙搭把手,一起收拾了一下卫生。林致帮他录上了指纹锁,确认了李斯白可以打开门。他这就要走了「这两天小叔叔肯定要派人跟着我找你的行踪,我就不过来看你了。你自己多注意安全,我们电话联繫。」 「好」李斯白比了个ok,送林致下了楼 难得给自己放了一日的假,周斯墨这个女儿奴时时刻刻都要跟孩子黏在一起。他一边用勺子给孩子餵饭,一边看着电视新闻报导。最为关注的财经新闻播完接着就播起了娱乐新闻。他向来不感兴趣,拿过遥控器正要调换频道,就听见了李斯白这三个字,一下子怔住了。 女主持人正在绘声绘色介绍林致的「新恋情」:「一向风流不羁的林氏小公子此番绯闻对象大有来头......」周斯墨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他盯着屏幕里的照片看着那个漂亮男孩子的脸。照片被节目后期打上了醒目的三个字:李斯白。 他摸到手机打开查看本地新闻。三分钟之后他的脸上布满了慌张的神色。他喊来妻子照顾女儿,自己蹭蹭上楼进了周老爷子的书房。 周斯墨将手机放在老爷子跟前:「爷爷,那个孩子.......他回来了。」 老爷子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么慌张,戴上老花镜眯着眼睛看向屏幕。几张李斯白的照片呈现在老人的眼前。老人想放大将照片看个清楚,但是一放大照片就模煳了。按时间推算,李斯白已经回来了将近一周的时间了。而作为「本家人」的他们现在才知道。老爷子看着照片上的男孩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抿着嘴唇不说话。 「他和林氏的小公子好像是很好的朋友。」周斯墨问道,「爷爷,您有什么打算呢?」 老爷子摘下眼镜,嘆了口气:「我们这几年的状况,你是清楚的。西郊那块地,至关重要。如果拿不到........周氏就完蛋了。我在想,我们要不要试一次。如果.....如果这个孩子同意的话........」 周斯墨明白爷爷的意思,老爷子在犹豫,他自己更是犹豫。理智和情感都告诉他不应该这样做。「那孩子现在处于失踪状态。一直被跟拍困扰,他从酒店跑出去了。现在没人知道他在哪里落脚。」 「找找看吧,也许他回来就是一个契机。是你爸爸给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你找个机会探探他的口风。」老爷子抬起头来看着他,「我知道,这些年你有暗中探望过他。你出面的话,应该有得商量。」 周斯墨一惊:果然是没瞒住。他坦然承认:「对不起啊爷爷,我不是有意瞒着家里人的。只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 老爷子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这些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遏制住林氏这头狮子。商战本来就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你不要有太大的道德压力。」 周斯墨没有再说别的,服从了老爷子的安排。 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周斯然才从外地跑新闻回来。她回到工作岗位上打开电脑,正要将自己採访到的新闻素材做个整理。右下角出来弹窗,她下意识点叉,却不小心就点开了。浏览器打开,大篇幅的介绍今天最爆炸的新闻。周斯然无意瞅了一眼,下一秒就满脸的差异。她凑近电脑仔细了看下狗仔拍到的照片。突然脸一沉,起身离开工作位。 她风风火火一路驱车赶到了报导中的酒店。酒店门口,工作人员和媒体记者们正在对峙。她停好车子走过来就听见七嘴八舌的嚷嚷: 「谁信吶,肯定是他让你们这么说的。」 「我们堵这里一天一夜了,都没看见他离开过。」 「就是啊,根本没看见他,他肯定还在里面呢。」 酒店经理不得不再次大声喊:「记者朋友们,那位先生确实已经离开了酒店。这是真的,麻烦你们不要再守在这里了。你们已经影响到我们酒店的正常运营了,我们保留报警的权力。请大家速速散去吧,谢谢配合了。」 第19页 即使他这样警告了,但是这些媒体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们认为这是酒店和李斯白商量出来的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就都更不愿意走了。眼见这边僵持不下,周斯然明白在这里蹲守也是无果,不甘心愤然离去。 第11章 祭拜 好事者都想知道李斯白在哪里,可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而给特区带来这一波热闹的当事人此时此刻正站在路边低着头研究街道地图。正值五月初,天气已经热了。行人穿着t恤和短裤,只有李斯白还穿着长袖外套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按照地图显示,转个弯过个红绿灯再走一小段路,就能到达他想去的目的地了。这周边环境优美,道路两边有一栋又一栋漂亮的别墅。李斯白再往前走,凤凰树枝丫的缝隙里,一栋漂亮洋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疾步走到洋房的雕花大铁门外面站住了脚步。 10那一年,她的小姨半夜匆匆将他叫醒,立刻起床穿衣服,他们要去一个阿姨家里。他们两个走出这栋洋房就被很多记者一拥而上围堵住了。小姨用衣服蒙住他的脑袋,他只能透过衣服的纹理看到无数的闪光灯追着他们。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害怕极了。这些人一直追着他跑,在他的身后喊什么『火灾』,什么『车祸』这样的字眼。小姨对他说:快跑!上车!他就只能蒙着头往前跑,撞到了车门,膝盖磕破了好大一块皮。 斑驳的墙壁上爬上了藤蔓植物,瓦片遭受雨水的侵袭一片灰暗。这栋洋房有些年头了,最早由殖民者建造,后期又经歷了战乱,换了好几任房主。妈妈给这栋洋房取名「思园」,据她自己说是因为很思念已逝的亲人还有常常不能相见的爱人。十多年过去了,不知道现在房子叫什么名字呢。 他在洋房的大门外驻足了好一会,眼看着房子好像无人居住,正打算绕到洋房后面看看。刚移动脚步,忽然一辆车子急速沖他而来在他旁边停下。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人摘下墨镜。 是周斯墨!李斯白看到他,脸色一僵。 「怎么,不认识了吗?」周斯墨的声音透着些严厉,「上车!」 上次见到这个人还是在贝内文托,当时自己在读高中最后一个学期,正在申请心仪的艺术学院。那段时期很忙,要准备各种资料还有一连串的考试。他有很多资料看不懂需要找同学和老师求助,整天焦头烂额,嘴巴上火眉心长包。一个昏昏欲睡的午后,老师过来跟他说:有个人找你。李斯白从满桌的纸张中茫然地抬起头来。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校园湖边的大树下。周斯墨坐在长椅子上有些不安,李斯白因为不认识,站着离他几步远狐疑地看着他。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周斯墨才开口。可是他一开口问的都是:你是不是要升学了?选的什么学校?现在成绩怎么样.......诸如此类的莫名其妙的问题。李斯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跟自己一样东方面孔的男人是谁......啊,他脑中一闪而过什么:难道是? 李斯白谨慎的回答道:「还好。」 「你,能猜到我是谁,对吧?」周斯墨试探 李斯白听到他这么问,刚才那个不确定的念头就被验证了:这个人是爸爸的长子。他长得很像爸爸。 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在异国他乡,此时此刻颇有些心平气和一起坐在长椅上,看着平静的湖面。直到夕阳西下李斯白才起身:「我要回去了。」 那次见面之后,他们就再无联繫了。但是即使相隔万里,相隔时差,身处不同的国家。李斯白的内心深处从此一直藏着一点点不为人知的期盼:他是有亲人在这个世界上的。 车子来到不远的一处僻静地,两边都是参天大树,附近无路人走动。周斯墨停好车子,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车。李斯白绕车走到周斯墨旁边,对方上下打量了他,这令李斯白有些紧张:他怎么突然来找自己了? 其实,李斯白不知道的是:除了第一次见面,他读大学的这几年,周斯墨有陆续飞去看过他两三次。但是每次也就只是远远地跟着看看,知道他平安健康之后就会离开。每次回来的飞机上他都会想起来最后一次见到爸爸的场景:急救病房里,血染的白色床单,爸爸撑着最后一口气用力地抓着自己的手。他说:斯墨啊,帮爸爸照顾他。在得到自己的应允之后,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赫然松了。每每想到这个场景,他的内心都要涌出来复杂的情绪,难过和厌恶,折磨着他眼睛一次次通红。 这次真是料事如神了。那么多人想找到李斯白,只有他想到:时隔这些年,李斯白回来的话肯定是要回原先住过的老房子看看的。他开车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拐个弯就看见了站在房子外面的他。 「你长高了很多。」周斯墨有些没话找话 李斯白腹诽:你倒是变老了很多。 李斯白的回国待办事项计划中并没有要见周家人这个计划。他心里清楚的很:周氏是周氏,自己是自己。连接着他和周氏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他能做到的就是彼此互不打扰。 周斯墨看他不说话,语气平和又问:「现在住在哪里?」 「朋友的房子里。」李斯白觉得他和周斯墨两个人杵在这里有些奇怪,就想直入主题「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第20页 周斯墨看出来了他的局促不安,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仅仅是用尴尬就能够形容的。 周斯墨微微嘆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随身记事本刷刷在纸上写了几笔,然后撕下来递给李斯白,「这是我的电话,今晚回去收拾一下自己,明天我带你去拜祭爸爸。」 李斯白惊愕,双手接过纸条。 周斯墨不再多说什么重新戴上墨镜,「我不方便送你,就先走一步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外面.......总是有些吵闹。」 看来,他也是注意到了那些新闻。八卦媒体把长辈们的陈年旧事反覆拿出来说,对他们两来说都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他上车之后就走了,徒留李斯白一个人站在原地凌乱。 ...... 当晚,李斯白一夜未眠。整个人到现在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脑海里播放着一部泛黄的老电影,主角是他的爸爸。关于爸爸的那点为数不多的记忆,随着李斯白的长大已经越来越模煳了: 爸爸总是很忙碌,经常不回家。小时候他埋怨爸爸不能每天陪伴自己。长大之后埋怨爸爸跟母亲的不道德爱情将自己置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处境。但是除了埋怨,李斯白对这个爸爸还有不敢宣之于口思念。这些年,他身边一张爸爸的照片都没有。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忘记爸爸的面容了。 黑暗中,李斯白吸了一下鼻子,抹掉了眼角流下来的泪。 晨曦微亮,李斯白就起床沐浴洗漱,然后翻出自己带来的衣服,挑了件黑色衬衫和长裤,用装满开水的杯子熨烫服帖,对着镜子穿上整理好。忙完这些,他按照周斯墨给的号码,发消息告诉他自己的住址。 一个小时后,周斯墨的车子就出现在房子门口了。李斯白上了车,安安静静不说话。周斯墨也不想说话,气氛非常的诡异。中途经过花店,李斯白下车买了一束白菊回来。 车子开了很久才到达陵园,又爬了无数个台阶才到达了墓地。周斯墨带着他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才在无数个墓碑里找到了爸爸的碑。李斯白唿吸都变得急促了,握着白菊的手心出了汗。他有些急切又有些畏惧,踌躅不前。在得到周斯墨的示意下,李斯白鼓起勇气,走到爸爸的墓碑跟前。 一股巨大的,强烈的悲伤感袭上全身。这是李斯白第一次看到爸爸的墓地。十二年了,他十二年没有见过爸爸了。喉头髮紧,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如果不是周斯墨在场,他想要放声大哭。 最后一次见到爸爸,还是在自己10岁的生日聚会上。他来去匆匆,给了礼物,陪着唱了生日歌,唱完就说走,蛋糕都不要吃了。李斯白很不开心甚至发了脾气,说了「很讨厌这样的爸爸」这句话。已经走出几步远的爸爸又折返回来,蹲下来哄他,说这次出差回来一定第一时间就回来看他。 可李斯白依旧没有给他个好脸色,爸爸只能笑笑摸摸他的头,然后就走了。当时只道是寻常,没想到那一别之后就是天人永隔。以后的漫长人生岁月里,他们都不会再相见了。无数次的午夜梦回,他都哭湿了枕头,他在梦里为自己那句话不停地道歉,只求爸爸转身回来,但是爸爸还是在他的哭喊声中,越走越远了。 他把带来的白菊放在碑前,看着墓碑上那小小的一张照片里爸爸的模样,摸着爸爸的名字:周宣毅,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十二年前的那两场意外,带走了他的父母,也带走了他无忧无虑的童年。 周斯墨看着这场景也有些触动。向后退了一些距离,留些空间让他难过。 他对李斯白有着非常复杂的感情:他们是兄弟,可是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坐下来称兄道弟。他在这个事实基础上憎恨着李斯白的母亲,正是由于她的出现,才导致父母隔三差五就吵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想起来自己刚成年那会的日子,每天过得都很压抑,他一度想要逃离那个家庭。这些伤害不可避免地让他的性情变得孤僻敏感,他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慢慢治癒自己。 但是他也明白:这不是李斯白的错。 周斯墨是个本性善良的人,即使心里再不情愿却还是遵循了父亲的嘱咐。这些年,为了确认他的生活状况,他瞒着家里人不远万里飞到贝内文托看他。看到他在亲友们的照顾下平平安安长大,不愁吃喝。周斯墨稍许安慰:自己能够跟爸爸交差了。 第12章 兄妹争执 下山的时候,周斯墨看到了李斯白泛红的眼角和红红的鼻头。他的皮肤白白的,长得像他那个美人妈妈。 清晨的山间空气清新,泥土的芳香沁脾。 经过一个八角亭,周斯墨说休息一下吧。两个人进了亭子坐下来。周斯墨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精緻的盒子递过来。李斯白接过盒子问:「这是什么?」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破旧的钻表。他认出来了,这是爸爸生前很喜欢的一块表,经常看他戴在手上。錶盘上面的玻璃有很清晰的划痕,镶嵌的钻石也掉了一块,指针已经不再走动了。虽然破旧,但是被擦拭得很干净,应该是有被好好保存着。 「爸爸的表。」周斯墨说,「出事的时候他戴的就是这块。人走得匆忙,没有什么留给你的。这块表,你拿去做个纪念吧。」 李斯白看着表,鼻子发酸,有些拧巴地说了声谢谢。他合上盒子收进口袋里,随即像是拿定了主意,说道:「如果你是想跟我谈那块地的事情,你现在可以说了。」 第21页 李斯白知道周斯墨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人情,肯定是有所图的。 周斯墨笑了一下「我带你来看爸爸,只是觉得你作为他的孩子应当来见见他。他一定非常想念你。」话锋一转,「当然,我来找你也确实有那块地的原因,可这是次要的。」 李斯白在心理翻白眼:我就知道 周斯墨也不再拐弯抹角,徐徐道来:「那块地,现在是处于搁置的状态。但是政府规划是势在必行的,拆了剧院是迟早的事情,你阻挡不了。你现在可以利用那块地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一个是在拆掉之前卖给别人,至于后续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第二个是,你可以接受政府的拆迁,拿走政府给你的补偿款项,后面政府决定做什么,也不关你的事情了。本质上差不多,唯一区别的是,政府征地的话,给你的钱就不会那么多。」 李斯白没有接话,又在腹诽:没错,都知道他可以用那块地和废弃的剧院得到一大笔钱。但是,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卖掉。 「林氏你知道吗?他们对这块地可谓势在必得。至于我们......」周斯墨停了下来,看李斯白的表情没有什么牴触的情绪,才继续说道:「爸爸走后,周氏就不行了。爷爷身体不好,我又是个不顶用的。走到今天周氏随时可能申请破产。爷爷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让我来做说客,想让你把那块地卖给我们。但是,钱的话,可能就需要另外商谈,说不定过个几年才会支付给你。」 不出意外,周斯墨看到李斯白皱起的眉头:这也太荒唐了。 周斯墨以为他是听到现在给不了钱觉得荒唐,实际上李斯白是在为周氏的衰败感到不可置信和惋惜。记忆中,爸爸整天忙忙碌碌都是为了周氏,用呕心沥血来形容都不够,没想到....... 「当然,我的想法跟他不一样。」周斯墨又继续说,「周氏已经不是以前的周氏了。特区这些年风起云涌,资本崛起,各家相争。就算我们跟你打感情牌拿到那块地,也没有能力发展,说不定最后还要在各方夹击中死得更快点。」周斯墨深深吸了口气,「我在计划着......想答应林氏的收购。」 李斯白不解:「什么?!如果那样做的话周氏就没了!那可是....」那可是爸爸的心血啊,他差点脱口而出,可是一想到周氏的产业作何打算都跟他没有关系,就住了口。 「这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周斯墨的语气沉了一下,「总之那块地,你全权自己做主,不要考虑其他。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周斯墨刚站起身,口袋里的点话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迟疑,「餵?我在外面.......你回家了?行,你在家里等我。」 周斯墨将李斯白载到有人烟的地方放他下车。李斯白摸摸肚子,早上没吃饭,情绪又大起大落了一场,现在好饿好饿。他钻进了附近街道的小餐馆子里。还没到饭点,店里只有老闆一个人拿着苍蝇拍子翘腿看着电视。李斯白要了一碗面加个鸡蛋,然后一边吃一边想事情。 电视上的娱乐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李斯白虽然「失踪」了,但是娱乐圈可是风风火火好一番热闹。几乎只要是李筱娥生前的好友,都被娱记们在公开或者私下的场合採访了一番。这些叔叔阿姨通过镜头对李斯白喊话,都说想念他想见见他。李斯白看着这些人的脸,努力辨认着,回想着小时候是否见过他们。但是他一个都没认出来,记忆也十分模煳了。 周斯然难得回趟家吃饭,还没进门就先吃了一肚子气。周家的宅子外面多了好些个陌生人。手上拿着相机装模作样的从宅子门口经过,然后往里面一个劲的窥视。她看着很恼火,但是也无可奈何。踏进家门,侄女看见她回来,从沙发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就沖她去了。周斯然一扫刚才的阴霾,蹲下来张开双臂将孩子抱在怀里。 嫂子说:「回来的正好,等下就开饭了。」 「我先上去看看爷爷。」周斯然把孩子还给她,上楼敲了敲爷爷书房的门,得到允许才拧开门走进了去。 十分钟之后周老爷摘下老花镜:「你不要走来走去了,看得我眼晕啊。你哥哥说送你出国深造的事情,你考虑好了没有?」 周斯然直摇头「爷爷,我现在都工作了,不想再念书了。」 「工作?你那是什么工作?整天跑来跑去的?女孩子家家的不想念书的话就赶紧嫁人吧。趁我还有一口气在,给你张罗门好婚事.....」 周斯然的眼睛翻到头顶:「哎哟!不要每次我回来您都要说这些啊。都什么了啊,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也可以好好拼事业的。」 「说不过你。」周老爷子揉了揉额头问到,「最近......外面有什么大新闻吗?」 周斯然支支吾吾,憋了半天说了个:「没有。」 周斯墨从外面回来了,一家人聚齐难得的吃了个团圆饭。可是饭桌上除了孙媳妇哄孩子吃饭,爷爷和两兄妹均是各怀心事的样子。尤其是周家的这两兄妹好几次对视,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憋了回去。 吃完饭,周斯墨把周斯然叫到了自己的书房。他自动代入父亲的角色关心了一下周斯然最近的生活情况。周斯然嘟嘟囔囔说自己一切都好,要他别操闲心。客套话说完,终于还是年轻气盛的先憋不住了。 周斯然问:「哥,你知道......最近的新闻报导,你看了吗?」周斯然第一次觉得有些话是烫嘴的,「爸爸在外面生的那个孩子,他回来了。」 第22页 周斯然这个工作性质,知道这件事是迟早的问题,周斯墨并不感到意外,「我知道了,而且......」他之前对家人隐瞒过看望李斯白的事情,现在不想再瞒着亲人了,「我已经见过他了。」 周斯然愣了一秒,眼睛瞪圆了「你见过他了?什么时候?」 周斯墨嘆了口气,将在今天一早带着李斯白去了墓地拜祭爸爸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周斯然还没听完整就炸毛了,「你带他去了墓地?!带他去看爸爸?!」 「别嚷嚷了,你是要所有人都听见吗?」周斯墨差点要上手捂住她的嘴。 周斯然火冒三丈,不管不顾嚷嚷着:「你是怎么想的?我以为你会跟我一样恨他们。我要是见到他只会叫他滚,不准再回到这个地方。他们母子两个害得我们一家不够惨吗?你上赶着去亲近他干什么?哥,你想想妈妈,你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妈妈的吗?」 周斯墨被她一顿狂轰乱炸轰得有些无措,「斯然,你冷静点!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他也是爸爸的孩子,他有权利去见爸爸的。」 周斯然听不进去他的劝慰,整个人气得发抖,激动到眼泪都出来了,「你不是记不得妈妈当时有多痛苦了吧?你忘了我们两个人这些年被指指点点头都抬不起来的事情了吗?别人笑话我们两个是没人要的孩子。这些你都忘了吗?」 「斯然,我知道你委屈。但是,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一定要分出个对与错黑与白出来......这件事,我有我的考虑。」 「好!你伟大,你高尚!」周斯然的眼里尽是失望,「我倒要看看你面对妈妈是不是也能这么义正辞严。」周斯然擦掉眼泪,疾步出门,「这段时间我会去妈妈那里住,你们都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她蹭蹭就下楼,留在原地的周斯墨嘆了口气。他缓了一会去了爷爷的书房,将早上跟李斯白商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爷爷。爷爷听完之后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周斯墨问,「爷爷,您想不想见见他?」 老爷子没有立刻回答,楼下的孙女在叫爸爸,他摆摆手让周斯墨赶紧出去。周斯墨离开书房,老爷子摘下眼镜了。他拿起放在桌子上周宣毅的照片,日渐浑浊的眼睛里全是真挚的思念。 第13章 你们是恋人吗 电话在久久无人应答之后自动挂断了,林瑟脑门上的黑线又多了一条。 那么多人都在找李斯白,唯独他占尽了优势,离李斯白只有一步之遥。只是这一步之遥的距离中间,出现了林致这样一个绊脚石。这导致林瑟的寻人变得举步维艰。这两日他一直让张小宁二十四小时跟着林致。但是这个傢伙像是长在了夜店一样,两天过去了愣是没看到他走出来,当然也没看到李斯白进去。每每张小宁给林瑟发来的消息都一模一样:致少爷刚才又一掷千金了。 林瑟再次尝试着打过去,这次林致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林瑟被这个便宜侄子弄得急火攻心。李斯白就像是在特区蒸发了一样完全找不到,毫无线索,毫无办法。看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林瑟决定主动出击。 他换了个便装走出门,最近他为了出行方便一直住在自己的私宅里。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对门这户人家摆在门口的纸箱子。物业的工作人员正好路过,跟他打招唿说会叫保洁来打扫并且还告诉他对门搬进来一个年轻人,住了有两天了。林瑟瞅了一眼对门,蹭蹭下楼了。 林瑟这个人跟其他的世家公子哥不太一样。在商场混迹十多年,该有的圆滑世故他还是有的。只是他对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上的疏离感,对谁都客气,对谁也都淡漠,喜怒不形于色,包括自己的家人。在旁人看来他近乎自律到变态,从未涉足过风月场所。这些年来八卦媒体连他的一个小小绯闻都没拍到过,从来没有看到他身边出现过什么跟他关系亲昵的女人或者男人。 所以他们早早就都不跟拍林瑟了。不过要是知道今天林瑟会迈进夜店的大门,他们一定会大跌眼镜然后追过来架起长枪短炮把他从头到脚拍个遍。 进门之后一路向里走,男男女女都对林瑟投来或是疑问或是撩拨的暧昧眼神,他都一概避之。他的眼睛从进门开始就锁定在卡座位置的林致身上,他径直走过去,眼神中带着一丝杀意。林致正左拥右抱美酒在手好不快活,视线里看到林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酒杯都要打翻了。 「小叔叔?!」林致的震惊反应是非常真实的,怕是自己喝醉了还擦擦眼睛确认,是林瑟没错了。他赶紧把身边的莺莺燕燕都赶走,起身恭敬地请林瑟坐下来:「来来来,小叔叔快坐!那个谁,快去,去把最贵的酒都拿过来。」 林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四周。dj正在调音,刺耳的声音传到耳朵非常的不舒服。舞池里,穿着性感的美女们扭动着曼妙的腰肢。他看不习惯这里的一切,不自觉皱皱眉头。卡座这边还算安静,面对面说话是可以听见的。他动用了一点点作为长辈的威仪,开门见山:「李斯白在哪里?」 「小叔叔问的是.......里奥?」林致一脸无辜,「我怎么知道呢?他长着手和脚,能跑又能跳的,他是自由的风,水里的鱼,山顶上的大树……」 不得不说,林致的中文表达一如既往的稀巴烂,林瑟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气自己的。 第23页 「我不想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你告诉我他在哪,我绝不来打扰你。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林瑟放松肩膀靠在沙发上,「那么这几天,你所有混迹的夜店都会无法正常营业的。」 林致收起了刚才无赖的样子立刻坐直了身子。他放下酒杯:「小叔叔,你找他是因为西郊那块地吗?」别看林致整天不问世事,大家都在说的事情他还是能听到一些的。 林瑟点头承认。 林致挥了挥手示意送酒过来的服务生先退下。这时候原先吵闹的音乐停了下来换上了一首抒情的音乐,周围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林致很认真地说「小叔叔,里奥回来只不过才一周的时间。他连口气都来不及喘,你,还有很多别的人就都要逼迫他露面,你们好残忍。那个剧院以及那块地是她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他从小到大很多快乐的时光都在那个剧院里面度过,不是说卖掉就能忍心卖掉的。他既然回来,肯定是愿意处理这件事的。你得给他一个缓冲接受的时间。」 林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本正经的林致,一时间竟有些怔住了。回过神来没有第一时间接他的话茬,而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们是......恋人的关系吗?」 「什么?你说我和里奥......」林致差点一口水喷出去,「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不会。他不喜欢我,我们之间属于是互相彼此......已经超越了普通的爱来爱去的情感。小叔叔你是不会懂的的。」 林瑟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显然是不太认可林致说的「互相救赎」的言论。不过,林致前面说的话他是听进去了。他决定不这么着急寻找李斯白了,反正自己找不到,别人也找不到,事情是不会耽误的。 就这样吧,林瑟起身准备离开。 「小叔叔!」林致叫住他,又是一本正经说话,「小叔叔,如果之后你们见面了,对他温柔点吧。里奥是很喜欢你的,当年你留给他礼物,他一直都保存得很好。可惜后来因为搬家弄丢了,他为此还难过了很久。小叔叔……不会已经忘了以前的事情了吧?」 林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看着林致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良久,林瑟才说,「林致,你该去念书。」 听到这句话,林致沖他笑了笑,慢悠悠往沙发上一靠,陡然间又换上了一副浪荡子的表情来。 走出夜店,林瑟直奔路边的公用电话亭,「喂,你好,我怀疑琼华路上的夜店酒吧好像存在违禁品和情色交易......」挂上电话,林瑟扫了一眼夜店的门牌,抬脚就走。 自己不痛快,林致也别想痛快。 谁知道他前脚刚走,李斯白后脚就来到了夜店。林致看到李斯白过来,笑得直拍桌子:「哎,缘分这个东西啊。」他沖李斯白张开胳膊,「里奥,快,来我的怀里让我抱抱你。你怎么一脸不开心啊?」 李斯白从墓地回来之后情绪一直很不好。他觉得身心俱疲像是跑了一个万里马拉松,双腿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晚饭都没吃,只想来见见林致,他迫切需要对方的陪伴。 「里奥,别难过,别难过……」林致抱着他,像是哄孩子一样轻拍着他的后背。周围的人对他俩这个亲昵状态是见怪不怪了,纷纷让出空间来给他们俩腻歪。 「我之前一直觉得,如果再次面对过去的人或事,我一定能够云淡风轻的。但是,心脏总是比嘴巴诚实。还是会难过的,非常难过。」李斯白从林致的怀里直起腰,嘆了口气,「我要尽早解决这些事情,早点回去,我太累了。」 林致伸手揉着他的头髮,「好,你决定就好啊。」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一阵骚动。缉毒警和扫黄警闪电出击把夜店围了个水泄不通。音乐关闭,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待在原地不准动,一一接受警察的盘问。林致和李斯白坐在沙发上动也不敢动,眼睛里只剩下蠢萌无辜。 「老狐狸,不讲信用!」林致猜到是谁干的了! 托林瑟的福,警方虽然没有在这家酒吧找到违禁品,但是在相邻的一家酒吧里发现了色情交易。警方将剩下的可疑人员挨个盘问,并且要求一条街的酒吧夜店都停业整顿。 李斯白愣是到凌晨才回到家里。觉还没睡够,闹钟就响了提醒他预约了去信託公司的事宜今天待办。他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去洗漱然后出门。 当年给妈妈全权办理财产託管业务的工作人员现在已经是信託公司的负责人了。当他听到是李斯白来了之后,立刻开车亲自赶来公司了。 他戴上眼镜双手接过李斯白的各种证件,仔细地看了看,又抬头打量李斯白,颇有些惊讶「你都长这么大了,跟李女士太像了,我一瞬间都有些恍惚了。」 「嗯......」李斯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来回应他这句话。 他在国外在过完18岁生日之后,姨妈跟他讲妈妈在国内留下来一些财产都由信託机构代为管理。他现在成年了,需要回国去办理下受益人手续。李斯白一直无暇顾及,今天总算找到这里了。 两个人去了办公室坐下来,员工送来了一沓厚厚的文件。负责人一一摊开让李斯白看,「这些都是,你先做个了解吧。本来应该早些喊你过来做个登记的。只是你的姨妈一直都说你学业繁重,要我们尽量不要打扰你。所以我们一直都没有联繫你。」 第24页 李斯白看中文是非常费力的,专业术语他看得眼睛痛。这位负责人很有耐心,对照着文件,仔仔细细跟他讲了妈妈名下财产,有出租的铺面,有些股票,基金......说到西郊的那片地李斯白听得更认真了……十多年来,这些财产增值非常可观。他花了一个小时左右,搞清楚了妈妈到底给他留下了哪些财产。负责人说了好一会口干舌燥,起身去饮水机那边倒了水回来递给李斯白。他看着李斯白,通过他这张脸仿佛看到了那个万千风情的女人。他感慨道「李女士年轻那会非常的红,很多人都喜欢她。事业风生水起,但是她似乎很没有安全感,很早就开始投资各种产业赚了些钱。同时她也很热衷慈善事业,赚到的钱很多也都捐出去做公益了。」 通过对方的回忆以及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李斯白对妈妈又有了新的认识,「谢谢你们」在对方的指导下,李斯白在一些相关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继续授权委託该机构管理这些财产。 「这是我们的荣幸。」负责人收拾好这些文件,做出闲聊的样子问,「那,西郊那处地产,您作何打算呢?现在,很多人都在争」 「我还在考虑中。」李斯白没有说太多。 「也好,您慢慢想,有什么疑问欢迎随时来问我。」 负责人亲自将他送出机构大门,寒暄了几句又说:「对了,你母亲捐助的小学就在附近,你要去看看吗?」 李斯白很有兴趣:「好啊?怎么走?」 负责人详细给他说了路线,画了个草图给他,最后差点要亲自开车送他被李斯白婉拒了。他顺着林荫道向前走,今天天气很好,他的心情也莫名地好起来。 「怡兰小学。」李斯白念了一遍校名,看到了学校门口的院墙上刻了个铭牌。上面记录了『该校由尊敬的李筱娥女士于20xx年捐建』这样的一句话。正好是自己出生的那一年,李斯白的心暖暖的,他拿出背包里面的相机对着墙上的名牌拍了张照片。 「是.......小白吗?」身后忽然响起了个温柔的声音。 第14章 一封来信 李斯白循声回头,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待看清了李斯白的脸之后,对方张开双手。 「真的是你!」这个女人快步上前来,一把拉过了李斯白的手,「是我呀,你还认得我吗?我是杨姐姐啊,记得我吗?」 李斯白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好像抓住了一些什么。在剧院的化妆间里,他在很多漂亮的伴舞姐姐穿的华丽裙子之间穿梭,她们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迴荡。 「杨姐姐?是杨姐姐.....」李斯白想起来了,她是之前在剧院打工的姐姐。李斯白很喜欢她,总是在化妆间里拿走她的口红,给她添乱。 两人都很激动,拉着手跳起来。杨姐姐把滑落到手腕的单肩包重新挎上肩膀,「我看新闻说你回来了,一直就想见见你。你长大了好多,以前才这么点高.......走,我家就在附近,去坐坐。」 「你怎么到这来了啊?」 「孩子在这里上学啊」 「你都有孩子了啊?」 「我都35啦!」 「是吗,看不出来,顶多25吧。」 「哈哈哈哈哈......」 李斯白跟着杨姐姐来到她的家。虽然是个老小区的小房子,但是收拾得干净。墙上的照片是有爱的一家三口,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杨姐姐给李斯白倒了水招唿他坐下,又去拿了相册出来。两个人看着老照片回忆了以前在剧院的生活。李斯白很开心,他看到了童年的自己以及曾经那么快乐的时光。 「你等我下,我想起来有个东西要交给你。」杨姐姐去了卧室一会,走出来手里多了一封信,「这是别人寄给你妈妈的信。」 李斯白接了过来,这封信都发黄了,邮戳显示都是12年前母亲去世后两天送到的。 「当时听说你们出事了,我着急就去你们家看看情况。没想到人去楼空,恰好有个邮递员送信过来给你妈妈。我就拿走了,一直保存着,想着也许有天能给你。」 李斯白拆开信打开看内容,来信是妈妈的一个女性朋友。她要妈妈有空去看她,商量一些事情,其他就没有什么了。李斯白注意到这个阿姨叫妈妈青青妹妹,这是妈妈的小名,只有非常亲昵的几个人比如爸爸和姨妈才知道的。看来这个阿姨和妈妈的关系一定非常亲昵。 李斯白心里有个打算:他得去见见这个阿姨,说不定能知道更多关于妈妈的事情。 杨姐姐要留他吃饭,李斯白不好麻烦她就拒绝了。从杨姐姐家离开,他拿出手机来,查了查信封上的地址。身边一辆车子响起喇叭声,他看过去,车窗落下来,露出一张慈祥的脸。 「呀!是您?!」李斯白挺意外,车子里的人正是之前自称妈妈朋友的老者。 老者招招手,热情打招唿:「你这是要去哪?」 李斯白没有目的地,他有些饿,这个点该吃饭了:「不知道呢。」 「那你上车吧,我载你去学校。」 「嗯?」 ...... 车子的前方是s特区的高校特区大学门口,李斯白又震惊又疑惑。司机停下车子,李斯白跟着老者下车。抬眼看去,校园里绿树成荫,蓝天下是红瓦白墙的教学楼。学生如织,还有很多游客在大门口合影。 第25页 「金教授好!」 「教授好!」 「老师好!」 途经之处有学生跟老者打招唿,老者总是挥手致意。李斯白明白了:这位老者是该校的老师!腹有诗书,气质儒雅,难怪第一次看到就觉得与众不同! 「饿了吧,我带你去食堂吃饭。」金教授说,「我在这里教哲学。」 「好啊。」李斯白有些憷,他想到自己的老师,不知道自己来不来及回去做完课业。 他跟着这位金教授进了食堂,排队打饭。学生们纷纷跟这位教授打招唿,他上课一定很有趣吧,学生都这么喜欢他。食堂阿姨看李斯白长得好看,还多盛了一点饭给他。这饭菜比他在外面餐馆吃的要清淡很多,他很喜欢。 吃了饭,金教授带着李斯白去自己的办公室,亲手泡了茶递给他。 李斯白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其实我上次,没有跟您说实话。我其实,其实是李筱娥的儿子。上次是.....不方便,所以我没有跟您说。」 金教授并没有惊讶,笑了笑:「我回家之后,看到新闻了。我能理解,能理解。」他翻箱倒柜开始找着什么,从柜子里翻出一张相片,递给李斯白。李斯白接过来一看,是妈妈和这位教授在校园里的合影。 「其实,我上次也没有跟你说实话。」金教授也有点不好意思 「嗯?」 教授点了点照片:「我其实,算是你妈妈的老师。她曾经有一段时间来听过我讲课。」 「啊,这样。」 两个人都笑了。 ...... 林瑟顺着山路往前走的时候,非常意外地看到了林致。 老爷子打电话叫他来乡下,说想要他来陪着聊聊天,所以林瑟午饭没吃完就过来了。走山路有点累人,但是这边空气很好。林瑟走走停停,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张小宁抬手一指:「师兄,你看前面,好像是致少爷。」 因为林瑟的不讲信用,整条街的酒吧夜店都被停业整顿,林致的夜生活毁于一旦,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会他站在溪水边的鹅卵石滩,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林瑟皱眉:他这是疯了吗?林致是不可能主动跑到这种深山老林来的,想必是老爷子叫他过来。看他这样子,也许刚刚挨了一顿训。 林致大喊大叫之后脱力一般狼狈,转身看到了林瑟,林瑟抱着胳膊支着长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没料到身后有人,林致吓了一跳,背过身擦了擦眼睛,才又转身向林瑟走过来。他像是哭过,双眼通红。林瑟不悦:谁把他给弄哭了? 他耷拉个脑袋垮着个脸,鞋子裤脚和袖口都湿了,看上去像是没人要的小狗崽:「小叔叔。」 「爷爷骂你了?」 林致没有回答,只是有点倔强得把头歪向一边,看来是骂得狠了。难得在他脸上还能看到他这个年纪缺少的稚气,林瑟此时觉得他顺眼了许多。 林瑟招唿张小宁上前:「你不用陪我上去了,把他送回去吧,先去别苑给他换身衣服。」 「好!」张小宁挺乐意,「致少爷,咱们走吧。」 林致这次听话的很,一句话不说跟着张小宁走掉了。林瑟则继续往山腰处走去。 田间地里,庄稼的秧苗长得更高了,林老爷子正躬身在地里除草。他做农活很认真,那些来伺候他起居的人要帮忙他也不允许,所以别人就只能站在田埂上看着他劳作。林瑟踩着泥巴走到田埂中间,恭敬地喊了一声:「爸爸」。老爷子回头看到他,应了一声。他直起腰来擦了擦汗,然后走到田埂这边,林瑟伸手搀扶着他走上来。 两个人在凉亭里坐下,伺候的人送了茶水过来。林瑟拿起来喝了一口,茶香清淡,是好茶。树上蝉鸣,凉风阵阵,父子两个闲话了一些家常。林瑟挥手,把飞落在桌角上的一只蝴蝶赶走了。 林老爷子问:「那几个老傢伙还在为难你吗?」 林瑟放下杯子:「他们也有他们的道理,也都是为了集团的发展,我应付得来。」 老爷子看着他,悠悠然说道「我对你是放心的,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林瑟想了一下说道,「我只是尽力做好您交待的事情而已。」 树上的蝉鸣更吵了,林瑟突然有点烦躁。 老爷子嘆了口气:「我们长房这一脉,人丁单薄,致儿又是个败家子。所以,我一直对你期望切切,我迟早是要把林氏完全交给你的。」 林瑟听到这样的话,抬眼看向老爷子。老爷子也正好看着他,仿佛是想看看他有没有露出窃喜的表情来。 「致儿,他也挺好的.......」林瑟心思有点乱,稀里煳涂接了这么一句话。 「呵.....」老爷子不置可否。 林瑟是不了解他这个父亲的。作为父子,他们两个交流很少,从林瑟出生开始,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记忆中,爸爸和妈妈就不曾亲近,同样的也不曾与自己亲近。妈妈被送走之后,在那个家里,林瑟是倍感孤单的。进入青春期后,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观察这个父亲,也逐渐意识到他并不爱自己。同样的,老爷子也不喜欢林致。林瑟在清楚这一点之后,就收敛了自己渴望得到爱的心态。他不再对眼前这个人抱有亲情的幻想,他相信林致也是如此。 他们这一家三口,三代人之间的隔阂,怕是永远都不知道为什么了。 第26页 又闲聊了一会,天色不早了,林瑟起身告辞。林老爷子吩咐人拿着一些山间野味带着送他下山。待林瑟走远了之后,凉亭另一边小路上,金教授走了过来。 「你对他们俩说同样的话,不怕他们为了争家产打起来吗?」 「你回来了?」林老爷子端起茶杯,吹了一下漂浮着的茶叶,「这样才更有意思啊,不是吗?」 将近凌晨时分,李斯白站在家门口,已经是满头大汗。指纹锁出故障了,他十个指头轮番试了一遍,门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又累又饿,把头抵在门上发呆。就在他不知道要不要联繫林致救自己一晚上的时候,身后传来上楼的脚步声,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 「李.....斯白?」 他循声回头看,林瑟抱着装满蔬果和山间野味的纸袋一步步上楼来,看到彼此,双方都是满脸的意外。 第15章 借宿 林瑟弯腰捣鼓了一会指纹锁,依旧没有什么作用。李斯白帮忙抱着他的蔬果等候在旁边,闻到了他身上的菸草味。这傢伙平时抽菸肯定很兇,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看向林瑟的指甲。出乎意料,林瑟的双手很好看,白净修长,筋络遒劲,张弛有力! 林瑟弯腰修指纹锁的时候其实是一心两用的。他这会心里的激动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他一再强压着,否则他觉得下一秒自己能笑出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林瑟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自己的私宅门口看到无家可归的李斯白。 他和李斯白之前,一直都有种仿佛天命註定的神奇缘分。以前是,现在也是! 「故障了,得找物业来修。」林瑟直起腰来拍了拍手,转身看向他,「都这个点了,物业的人估计也下班了。」 李斯白面露难色,他又累又饿现在只想躺下来睡大觉。林瑟看着李斯白背着个包风尘僕僕的样子,脑海里有了主意:「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在我这儿留宿一晚上吧。」林瑟指了指对门。 李斯白看了看对门又看了看林瑟,面露纠结之色。 「你不会是.......怕我吧?」林瑟嘴角含着不太明显的一丝笑意 这软绵绵的激将法对李斯白还挺管用,脚尖已经朝向了对门,可嘴巴上还要客气一下「那.....会不会打扰到你啊?」 林瑟笑了一下,走到自己的门前熟练地打开门,对李斯白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请进。」 盛情难却,李斯白跟着他进了屋子。林瑟把仅有的一双拖鞋给他:「你穿上吧」,随后他脱了鞋穿着袜子进了屋子。李斯白扶着门框,弯下腰来换鞋,看着林瑟径直走到那个豪华的开放式厨房,将蔬果野味放进了冰箱里,挽起衣袖忙活起来。 李斯白换上拖鞋走到客厅,环视林瑟的屋子。室内装修极简,家具也都是灰黑白的搭配色,很像林瑟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嗯,性冷淡的气质。在陌生的环境里,他有些侷促乖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煮个面,你想吃点别的什么吗?」林瑟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不想,都可以!」 「左边是洗手间,你去洗个手,等下就可以吃了。」林瑟看出了他的侷促,让他动起来,这样会觉得一点。 「嗯,好!」李斯白起身就去了洗手间。他一边洗手一边四处看,牙刷毛巾等洗漱用品都只有一份,难道说......林瑟还是个单身汉? 洗了手出来,林瑟已经端着两碗面坐在桌子旁边等着他了,伸手示意他坐下,递给他一双筷子,「这个点了吃多了睡觉不舒服。我随便做了点,你也随便吃点吧。」 李斯白接过筷子,把碗往自己这边扒得近一点,是一碗加了青菜的鸡丝面。李斯白已经饿得眼发晕了,现在就算是一碗泥巴,他也觉得能吃。他说了声谢谢,开始大口吃了起来。尽管是简单的面条,但是面汤里不知道加了什么调味料香喷喷的,李斯白吃得很开心。林瑟饶有兴趣抱起胳膊看他吃饭,看着他将青菜叶的梗咬断夹起来拨到一边去,像是看了一场艺术表演,身心愉悦:现在人已经被他找到,之前所有的焦虑都不值得一提了! 林瑟眼睛里全是宠溺,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想要见见你,还真是不容易啊。」 李斯白从面碗里抬头看他。这人吃饱了,说话就不太客气了:「如果你们酒店安保能够更负责一点,我倒是可以一直住下去的。」 林瑟听出来他是在抱怨酒店门口的狗仔对他的骚扰,摊开手表示歉意。吃饱喝足,林瑟给李斯白找了一件旧的睡衣出来让他去洗漱。李斯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林瑟抱一床被子铺在客厅沙发上。 他赶紧跑过去伸手按在被子上:「我想睡沙发。」 林瑟没有阻拦,说了一声好,然后又去卧室拿出个枕头来,「你将就着睡吧。」 「好,麻烦你了。」他擦着头髮,一屁股在铺盖上坐下来。 擦完头髮,刚想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林瑟又拿了杯牛奶过来:「喝了,睡个好觉。」 李斯白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他接过杯子三两口一饮而尽,迅速钻进铺盖里面躺下。软乎乎的新被子让他躺下就开始睡意浓浓了。林瑟关掉了客厅的灯,把空调的温度打低一点,也去了浴室洗漱一番,之后进卧室轻轻关上门。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了,李斯白也正式进入了梦乡。 第27页 房间里,林瑟并没有着急睡觉,而是打开电脑输入了一些他想知道的问题寻找答案。屏幕上通篇都是12年前轰动特区的旧闻:着名女星在剧院大火中身亡,隔了不到24小时,时任周氏掌门人周宣毅从外地出差回来,在高速上出了车祸撒手人寰。警方在调取他的行车记录仪的时候,看到了他和这位女演员依依惜别的场景。一时间这段地下恋情就在特区炸开了锅。 林瑟那个时候正在国外念书,对这件事几乎没有什么印象。现在结合最近的新闻八卦来看,他将此事梳理个明明白白。他了解了李斯白尴尬的处境,也有点替他委屈,毕竟从头到尾这都不关他的事情。 他想起来当年在贝内文托第一次李斯白,他爽朗的外表下面总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对他的成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gg弹窗里闪动着李斯白和林致勾肩搭背的照片,标题和文案取得格外暧昧。 林瑟光着脚走到客厅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轻轻坐下来。李斯白已经睡得很沉了,安静的环境下能听到他均匀的唿吸声。林瑟就这样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晦一明,天又亮了。林瑟睡得迟却醒得早。他走出房间的时候看见李斯白还在睡觉,就放轻了动作慢慢走到沙发这边来。李斯白睡觉不太老实的样子,他的头髮长得有些盖住眼睛了,微微捲曲着,在被窝里被蹭地乱七八糟的。一截白白的小腿露在被子外面,脚丫子修长,脚指头的肉垫透着一点少年人的粉。 林瑟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牛奶和鸡蛋开始做早餐。 李斯白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迟迟醒不来,直到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总算被诱惑醒了。他从沙发上爬起来,磨蹭到桌子旁边,看到了摆放在桌子上的热牛奶和煎蛋饼。以及,林瑟给他留的一张纸条。 「早饭要吃,不要失联。」他倒是挺放心把一个陌生人留在家里。 李斯白洗漱一番,坐下来吃掉林瑟给自己做的早餐。手艺不错嘛!李斯白心想:一个大企业的管理层,居然对厨房里的事情也能信手拈来,真是难得。 说到底,林瑟这个人还是挺不错的。 为了报答林瑟的留宿之恩,李斯白给他的屋子做了卫生,带着垃圾走出他的房子。一开门看见物业的人正在给自己的门修指纹锁。工作人员热情地给他打招唿说林先生一早就通知了物业,让他们快点过来修。 嗯,他对林瑟的印象好像又好了一些! 张小宁觉得很奇怪,往日一进公司就苦大仇深冷面如霜的林瑟,今日竟然是春风满面,一脸轻松。整个人的节奏都轻快起来,游刃有余地处理着工作。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非常高兴的事情,想想今天他已经没有那么着急地要找到李斯白了。 「嗯......一定有什么情况。」张小宁掐着下巴,若有所思。 林瑟看了眼手錶,这个时间李斯白应该醒了,也看到了自己留的纸条。他应该不会那么不讲良心再次玩消失了吧?现在已经知道李斯白在哪里落脚,也就不用着急了。林致之前告诫自己的话还歷歷在耳,自己不能过于急躁,否则可能会适得其反,伤害到李斯白。 周斯然庆幸自己恰好回外公家里陪伴自己的妈妈。八卦媒体叨扰自己家不算,居然还在外公家外面也安排了盯梢。这可把一向避世的周夫人吓得够呛。说起来周夫人也是可怜,丈夫死后,她就搬回了自己的娘家,平白接收了很多的诋毁,她有苦难言。没想到12年过去了,又重新活在了八卦媒体的卑劣揣测之言中。还好有周斯然的陪伴,她才不至于情绪崩溃。 「怎么你哥哥来了,你就要上楼也不出来说说话?」周夫人送走来看望自己的周斯墨,转身回来看到站在楼上的周斯然 「哼!」周斯然冷哼一声 「哎,有什么好吵的么,有什么事好好说也是能说清楚的嘛。」周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单纯的只是以为兄妹两个拌嘴了。 周斯然下楼来给周夫人捏肩膀:「妈妈,过两天等我休息了,我们去逛街吧。上次发给你看的新款包包已经到店了,我们去看看?」 「好」周夫人拍拍她的手。 林瑟在自己家的公司是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的。不过他一向敬业,有时候忙起来根本不回家直接在公司过夜。但是今天太阳还挂在半山腰,他就已经驾车早早从公司离开了。这又一次让张小宁觉得他这位师兄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一路疾驰回到小区,只看见大门口停着一辆车,李斯白从住宅区里面走出来上了那辆车子。林瑟把车停靠在路边,只觉得那辆车子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在脑海里极速地搜索着,勐然间想起来了:这是周斯墨的车子!林瑟皱眉:周斯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将李斯白接走了?难道,李斯白和周家已经和解? 因为找到李斯白的开心让他忽略掉其他的事情,他这才想起来,李斯白和周氏有那样一层关系存在,那周氏无非具有了近水楼台的优势。虽然说这些年在生意场上,周氏已经江河日下。但是如果李斯白顾及亲情,将那块地转手相赠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林瑟顿时有了些危机感。 周斯墨来之前主动联繫了李斯白,问他要不要出来聊聊天。李斯白接到电话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但还是同意了见面。周斯墨就开车过来接他,两个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公园散步。 第28页 「我今天下班得早,想着离你不远,过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周斯墨有点没话找话的样子,「你这住的地方,朋友安排的吗?」 李斯白点点头,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环境好,也不会被打扰,挺好的。」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现在说不上多好,但起码是有些信任的一个阶段了。 「你上次问我,为什么决定卖掉周氏,我现在跟你说说我的打算吧。」周斯墨说,「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又是个不会做生意。爸爸没有了就等于周氏没有了。周氏现在就像一匹老马,跌跌撞撞的步入它的坟墓。我的走马上任,无非只是拖住缰绳让它跑得慢一些罢了」 李斯白一直没说话,看着湖面上的水鸟。 「这些年,航运,地产.....业务基本上被林氏挤压殆尽了。公司一直在收紧资金,举步维艰。」周斯墨继续说,「确实,如果有那块地,登上了开发的大船也许还能缓一缓。但是,时间线拉的太长,工厂里面那么多人要养家餬口,耗不起了。他们都是特区里面的低收入家庭,一旦倒闭,他们何去何从呢?银行的欠款还有那么多,我不能拖着这些人跟我一起陷入债务危机吧。」周斯墨是个心慈手软的,生意场上他这种人就是最不合格的,「林式集团的林瑟早前也跟我联繫过,其实我们一直私下聊过很多次收购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爷爷,是想再等等,起码找到最合适的时机能够更好地处理,不让老人家难过。还好,那块地暂时搁置了能让我我喘口气,好好安排这些事情。」 说到这里,周斯墨嘆了沉重的一口气「若是爸爸还在的话.......」 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睿智的中年男人。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一定能..... 天气有些热了,公园里蚊虫比较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胳膊上被咬了一个红色的包,李斯白挠了一下胳膊。 周斯墨看到了,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离得不远,我走走就回去了。」李斯白想自己安静会 周斯墨不勉强,开车离开,李斯白自己慢吞吞往回走。路过一个便利店,他摸摸肚子有点饿了,他总是会忘记吃饭。他走进便利店,决定晚饭就在这里解决了。 忽然下起雨来,林瑟从车窗看过去,李斯白坐在便利店的高脚凳上面大口的咬着饭糰,腮帮子鼓鼓的,像个仓鼠一样。他的另外一只手匀速地滑着手机界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雨点打在车窗玻璃上,视线变得朦胧。林瑟倾身向前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不远处的人。车水马,行人匆匆,有的人成为了别人眼中靓丽的风景。 第16章 你长得很好看 大清早就有人敲门扰了李斯白的清梦。他光着脚打着哈欠开门,门外面站着对门的邻居——林瑟。他手上拿着应该是他自己做的早饭。 林瑟笑的有些刻意:「天气不错,出去转转吗?」 李斯白用手捂住了一个哈欠,问「现在?」 林瑟点头:「嗯!」 「和你?」 「昂!」 是起的太勐了吗?李斯白想着要不再回去躺下睡清醒再起来。林瑟倒也不见外,兀自就进了屋子,将早饭摆放在桌子上。李斯白刚要说什么,瞅见了丰盛的早餐,馋虫在肚子里叫嚣。他快速地去洗漱回来,然后也不假客气了,坐下来抓起筷子就开吃。林瑟在屋子里转了转,说了一句:林致这个品位.....啧啧..... 李斯白差点被蛋黄噎到:「嗯.....你不用去公司吗?」 林瑟走了回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今天给自己布置了任务,陪你四处转转。林致这几天是出不来了,我陪你可以吗?」 自己也没说要出去转转啊?李斯白在心里嘀嘀咕咕: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为了那块地。虚伪!他放下勺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瑟。林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合他心意了,从李斯白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抗拒的意思。 「怎么了吗?」林瑟收起假模假式的笑容。 李斯白憋了一会问:「哪里都可以去是吗?」 「当然!」 两个小时后,林瑟站在游乐园门口,表情真的是五颜六色煳在一起得难看。李斯白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偷笑:他这样的人,肯定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吧。 「这个新的游乐园不错嘛,比我小时候玩的那个要大。咱们进去看看?」李斯白也不等他,说完就自己往里面走。 林瑟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话都说出去了总不好反悔。他只得摆出来一副我可以应付的表情来,跟着李斯白进了园子。 ...... 从高速过山车上下来,林瑟惨白着一张脸毫无形象得抱着垃圾桶吐了个翻天覆地。他这个痛苦的样子弄得李斯白强心里烈的过意不去。他买了水回来让林瑟漱口,又拿纸巾递给他擦嘴。最后,满怀愧疚地上手拍着他的后背。 「你也太.....」李斯白嘀咕了半句,愣是把后面『没用』两个字给咽回去了。 「我没事,我没事........」林瑟擦了擦嘴,还在强撑。 李斯白也没那个心思再为难他了:「你没事我有事,我累了,去那边坐会吧。」 李斯白带着林瑟走到了一边的咖啡店,在小圆桌旁坐下来。在徵询了林瑟之后,李斯白要了两杯加冰的饮品。店员送了一张贴纸给给他,他挺开心,撕下来一张贴在自己的手机背面。 第29页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林瑟都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公司早已经成了他第二个家。坐在这里,看着周围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少男少女,忽然觉得有些羡慕。抬头看树荫之外的蓝天,好久好久都没有看看这满头翠绿的天空和灿烂的阳光了。 「托你的福,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林瑟的嗓子因为刚才的呕吐变得有点哑。 李斯白随口一问:「你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带过你逛游乐园吗?」 林瑟摇摇头。他刚才说的是实话,他自小到大一向独来独往,即使还是孩子的年纪也从没有玩过属于小孩子的游戏和玩具。李斯白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是不经意的,所以他没有注意到林瑟脸上晦暗不明的表情。他正摆弄着自己的相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林瑟注意到他的相机磕坏了一个角,刚想问问是怎么弄的,就看到了李斯白脸上专注的表情,很乖,五官是独一份的精緻漂亮。 林瑟心里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了:「李斯白,有没有人跟你讲过,你长得很好看?」 林瑟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调戏意味很浓,未免显得有些不尊重。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担心李斯白生气。熟料李斯白听到这句话,倒是大大的一个感嘆号从他的脑袋上弹出来,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夸他长得好看,一时间不知道这句话是真的赞美还是在讽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有些不敢苟同的样子,神色有些黯然,「小的时候,因为跟那些外国小孩子长得不一样,受到不少欺负。那时候光顾着委屈了,从来没有琢磨过自己好看不好看的问题。」 一不小心又戳到了人家不好的回忆,林瑟有些尴尬,又怕再失言索性不说话了。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来,李斯白一看他要抽菸不由自主地侧开身子想离他远点。林瑟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动作,就把烟盒塞回了口袋里。 饮品端上来,李斯白咬着吸管吸了大大一口,燥热的身体得到了一些缓解。他看向林瑟,林瑟用吸管搅动着冰块,有些心不在焉。 李斯白说:「林瑟,我知道你牺牲时间陪着我是为了什么........你.......大可不必这样为难你自己。」 林瑟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了,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隐隐的有点敌意。如果之前想要接近他是因为那块地的原因还说得过去,但是今天确实是冤枉林瑟了。他只是看到李斯白不太开心,想要陪他散散心而已。 但是,他既然主动挑起这个话题,林瑟也不想白白浪费这个机会:「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我的确是为了那块地。你就直接说吧,需要一个什么样数字才肯卖给我们。」 「你为什么笃定我会卖给林氏呢?」李斯白极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林瑟不急不恼:「想要那块地的人有很多,他们也会陆陆续续打扰你。但是我想告诉你,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林氏有能力可以给你一个客观的报酬。」 他说的这些周斯墨一早就告诉自己了。看着林瑟这么自信的样子,李斯白知道自己离妥协的时候不远了。林瑟说完自己要说的便也不再多补充什么,只是看着他。林致的话始终在他脑海里念出来,他不会逼迫的太紧。他相信李斯白是聪明的,一定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李斯白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忽然歪着头笑了一下:「看我心情吧,我心情好了就把地卖给你。」 「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 「不知道呢。」李斯白咬着吸管。 林瑟看着他耍赖,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感慨了一句:「哎,你倒是......比七八年前难对付多了。」 李斯白听到他这句话,拿着吸管的手明显怔了一下,只这么短短的一瞬间,转而又笑嘻嘻的回应:「彼此彼此啊。」 离开游乐园的时候都过午后了。天气愈发的热,李斯白坐在车子上昏昏欲睡。车子拐个弯,他刚要合上的眼皮忽然又睁开了,着急地说:「哎哎!前面停一下,就那边,就那边!」。林瑟以为他饮品喝多了尿急,赶紧就在路边停下来了。李斯白一下车就一个劲往前面跑。林瑟有些哭笑不得:这边虽然偏僻,但也不是没人住。就站别人房子前面尿尿,不太好吧。 李斯白在一处洋房的大门前跟前停下脚步,左边走一步右边走一步,还一直向里面张望着。林瑟下了车也走了过来,这铁门上缠上了藤蔓,院子里的杂草有点深,这个洋房应该是没有人住的。李斯白忽然双手攀上了铁门,作势想要爬上去。 「你做什么?!」林瑟赶紧伸手拽住他 「我想进去看看!」 「人家会报警抓你的。」林瑟使劲给他弄下来,觉得他这样行为太过反常,「你认得这里么?」 听他这么一说,李斯白放弃了翻进去看一看的想法了。他嘆了好大一口气「哎,我小时候......是住在这里的。」 林瑟恍然,啊,原来是这样。他想起来之前看到的报导,当年李斯白跟着他的亲人在记者的围堵中离开了这栋房子。这样的回忆,一定很痛苦吧。林瑟看向他,果然表情是掩饰不住的难过。 「我可以帮你问问现在的房主是谁,也许他会同意让你进去看看。」林瑟提议。 李斯白看着房子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忽然面向林瑟:「不过,我真的有件事,想要拜託你帮忙。」 第30页 第17章 旅途 李斯白一直没有忘记给妈妈写信的那个阿姨,这两天就一直计划着要去外地找找她。他在网上搜索信封上留下的地址发现是来自内省。他没有相关跨境的证件可以前去,又不想一而再地麻烦林致,就一直为此事发愁。直到今天一早林瑟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忽然就有了主意。 不过,他还摸不清林瑟的脾性,压了大半天,才决定问问林瑟肯不肯帮他这个忙。 晌午跟林瑟摊牌,也说清楚了彼此的需求。那么他跟林瑟之前就建立起了一个互相有求于对方的关系。权当是交易吧,林瑟想要他的地,那他只能借着林瑟帮忙去找自己想要找的人。当他把自己要去内省的要求告诉林瑟时,林瑟竟然什么都没问一口就答应了。他似乎也猜到李斯白因为证件的原因没办法做公车,就决定开自己的车带李斯白前去。 这不黄昏时分,林瑟的车子已经在高速上狂奔了一个多小时了。夕阳照射在身上,两人都仿佛被镀了金一样耀眼。李斯白放下车窗,小心翼翼靠在边沿上吹着风。不一会拿又起他的相机一直拍来拍去的,情绪看上去比中午在游乐场玩耍还要高涨。 难为了林瑟一整天都在开车,路上还堵了一段路,到了晚上八九点途径一个高速服务区,两人才下车休息一会。李斯白买好了两份饭菜,端着回来发现椅子上只有外套,不见林瑟。 长时间开车林瑟只觉得疲乏,他站在餐厅外面抽着烟,看着道路上不断行驶过去一辆又一辆车子。李斯白走到门边探出脑袋喊他吃饭,他嗯嗯应了,勐吸了两口烟,然后迅速将给掐灭扔进了垃圾桶,还一直用手扇风驱散自己身上的烟味。 李斯白看他这样「为难」自己,有些抱歉,先回来坐下吃饭了。没一会,林瑟回来也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李斯白看着他勉强打起精神赶走疲倦的样子,咬着筷子眼睛转了转:「林瑟,我有些累了,要不.........我们晚上就将就一下在这里睡一晚再走吧。」 林瑟没想太多,点头「好。」 填饱了肚子,两个人就去了宾馆。谁料前台工作人员告知:现在已经没有空房间了。 「啊?一间都没有了吗?」李斯白不肯相信。 服务区的宾馆本来就没有多少房间,大多都是要提前预定的。这个点了,没有房间可太正常了。李斯白就很不甘心,他只是想让林瑟能够好好睡一觉,却没有满足,弄得自己跟自己生气不想说话。林瑟揽过他的肩膀往外推:「走吧,我们去车上睡。」 林瑟将后座放下来勉强当成床留给李斯白,自己要去前座。李斯白说什么也不肯,他知道长时间开车非常辛苦。要不是因为没有本地驾照,他倒是很愿意两个人轮换着开车的。 「你就在这睡下吧,别浪费时间了。」林瑟给他按回去,关上车门。他将空调的温度调到人体舒适范围。 两个人都困了,林瑟靠在椅背上闭目。他的耳朵里能听到除了高速车子上唿啸,还有李斯白在后座上动来动去细碎的声音。过了几分钟,他好像翻来覆去终于找到了舒服的姿势,总算安静下来了。可刚安静了一会,他忽然神经质地坐起来:「喂,我不敢睡!我不会一觉醒来,你把我丢在这儿吧?」 林瑟睡得迷迷煳煳,都有点不想理他了「怎么会呢……快睡吧。」 李斯白躺下了,咕咕哝哝:「怎么不会呢,你有前车(科)。当年,你就是这么干的……」 原本困意正浓的林瑟忽然睁开了眼睛。李斯白呓语连连,自己把自己念叨睡着了。林瑟回头,想起了往事,满脸都是歉意。 ........ 李斯白是在晃晃悠悠中醒过来的,醒来就看见身上盖着林瑟的外套。他坐起身来,揉着眼睛看见破晓的光很温柔地穿过云层,车子此时此刻正在一片森林公路中穿行。林间的阳光投下来的丁达尔效应光束美轮美奂。好美的风景啊,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嘆。趴到窗户上,打了个哈欠眼睛迷濛起一层水汽。他用力地眨眨眼睛,路的尽头,朝阳升起了。 「醒了?」林瑟听到了动静,通过后视镜看他 「我们到哪里了?」 「过境了。」休息了一夜,林瑟精神看上去不错,「再过一会就到市区了,饿吗?」 李斯白摸摸肚子,没有飢饿的感觉「还好。」 「那你......再睡会?」 李斯白摇头,「不要。」,他趴过来从前座副驾驶座椅上拿到了自己的相机,倒腾了好一会,对着天空和窗外的风景就开始拍起来。他这个性情,应该已经忘了昨天晚上说过的话了。也好,现在也不是旧事重提的最好时机。 车子终于从烟火气的乡下来到了市区。李斯白把信封拿出来,林瑟接过信封对照着地址用手机查了又查,发现这地址说得很模煳,没有个准确的定位。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十多年前的地址放在现在找不到也是很正常的。 「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毕竟十多年过去了,城市变化很大的。」林瑟提醒。 「嗯,我明白。」 两个人按照地址找了过去,果然被林瑟一语中的。原先的街道已经重新规划建设,现在这个地址上面是一家连锁超市。两个人向附近的商铺打听了原先的户主,都说不太清楚。两个人对视一眼,一时间犯了难。 第31页 咕咕咕......李斯白的肚子叫了。 林瑟拉了他一下:「先吃饭吧。」 两个人找了一家早餐铺子坐下来,边吃边商量下面怎么办。李斯白虽然很饿,但是找不到人,他都没心思吃早饭了。林瑟将点心往他面前推一推,提醒他吃饱才能有力气继续找人。 「从我们出发到现在,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要找的这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要找她?」林瑟试探性地问,「你要跟我说说么?」 李斯白倒也干脆:「这个阿姨......是我妈妈生前的一个很好的朋友。她给我妈妈寄了信,只是妈妈再也不能回復她了,所以我想着来看看她。」 林瑟点头:「原来是这样,你也不用着急啊,城市规划建设都是有记录的,肯定有办法找到的。再吃一点,喏!」他夹了个水晶包子放进李斯白的碗里 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李斯白只好先认真吃饭。吃到一半,林瑟放下筷子起身去店外面打个电话。几分钟之后回来坐下,等着李斯白吃饱喝足,说:「我们走吧。」 「现在去哪?」 「别问了,跟我走吧。」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之后,来到了一处好像是政府办公楼的地方。林瑟跟值班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对方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个工作人员从大楼里出来迎接他们,将两个人引到里面安排在一间接待室里面坐下。李斯白有些害羞,全程都躲在林瑟身后。这会,林瑟将他从身后拉出来,「你躲什么啊.......」 「这是哪?」李斯白伸着脖子向外看。 「一个可以查到任何地址的地方。」 林瑟话音刚落,一个跟林瑟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喊了一声林瑟,大笑着走过来,热情地跟林瑟握手拥抱。林瑟也很开心的笑,积极回应着对方的问候。李斯白平时见他假笑的时候居多,忽然看到他这么真心诚意的笑脸,只觉得......别扭。 「好久不见啊我们,毕业了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了。我的林大少爷,你怎么来这儿了?」 「惭愧惭愧,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有件麻烦的事儿,想请你帮忙。」 「好啊,你这个大少爷也难得一回有事找我啊。」这男人看到了旁边的李斯白,好奇地问,「这个小朋友是.....」 什么小朋友啊!李斯白在心里怒吼,可面上还是挂着笑。他看向林瑟,眼神求助。 林瑟也被小朋友这个称唿逗笑了,憋了又憋,眼看着李斯白都要生气了才拉过他介绍:「这是.....我侄子的朋友。他有个亲戚在你们市里,可惜失去联繫很多年了现在找不到人,只有个旧地址,请你想想办法。」 「行,走走走,去我办公室聊。」这人倒是蛮热心的。 进了办公室,李斯白将信封递给这个人。他看了下地址说道:「这两条街道五年前就重新规划了,原先的住户基本上都搬走了。我给你查查啊,能查到的。」他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敲,仔细地看了又看,「喏,有了!」 托林瑟这位朋友的福,他们拿到了寄信人搬迁小区的地址。一直不说话的李斯白恭敬地道了声谢谢,给对方逗笑了。他送两个人出门,李斯白竖着耳朵听他们闲聊。 「怎么还不结婚啊?你看我们这些老同学,都二胎了。」 「你们福气大。」林瑟有些尴尬。 「你也得抓紧了。」 「是是......」 跟老同学道了别,林瑟回头来就看到李斯白在憋笑。他知道这小傢伙在偷笑什么,忍不住用脚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李斯白摸着屁股哎哟哎哟的叫:「你没福气也不能怪我啊。」 「你还说是吧?」林瑟追上去又要踢他。 林瑟的老同学站在台阶上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看着他俩打打闹闹的样子,倒是有一番奇怪的氛围。真是怪哉,怪哉! 按照新地址,林瑟和李斯白很快就找到了目的地,一个城中村的旧小区。 第18章 一把钥匙 楼道里堆满了杂物,斑驳的墙上,蜘蛛网拖着长长的丝,随着脚步走过掀起的气流飘动着。这老破小怎么住人啊,李斯白有些嫌弃,心里犯嘀咕:不会找错地方了吧?林瑟走在前面,他跟在身后捏着林瑟的衣摆。林瑟顺势牵住他的手,拉着他一步一步往上走。按照地址来到了对应的楼层,两个人再次检查门牌号,确认无误。在林瑟的鼓励下,李斯白敲了门。他有些紧张,心里做好了可能找错人的准备。 「谁啊?」一个沙哑的女人声音从里面传来 李斯白靠近了一些大声回应着:「你好,请问是娴阿姨的家吗?」 过了半分钟,里面没动静。李斯白和林瑟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再敲门。这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中年妇人谨慎探出半张脸,疑惑着打量门口的两个人。 李斯白试探问,「是娴阿姨吗?」 妇人点头:「我是,请问你们是......」 找对人了,两个人都松了口气。李斯白有些激动:「我叫李斯白,我妈妈是李筱娥,您还记得吗?」 听到了李筱娥的名字,这个娴阿姨原本耷拉的眼皮一下子抬了起来。「请进!」她打开门,请两人进屋。 不同于外面脏乱差的环境,屋子里收拾得非常干净温馨,家具用品都是用的暖黄色。阳台上全是花草绿植,桌子上摆着的花瓶还插着沾着水珠的鲜花。只是,所有的生活用品看上去都只有一份,她是一直独居吗?李斯白看向妇人,她的个子不高,双手粗糙,应该是做了很久的苦工,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第32页 妇人将李斯白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感慨道:「青青只跟我说过她有个孩子,其他的就没再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我在姨妈跟前长大,我很好,我被照顾地很好。」李斯白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到林瑟一直看着自己。 娴阿姨听他这么说蛮欣慰:「那就好,那就好……你过得好,青青就会高兴。」她这才想起来招唿两个人,「你们别站着了,坐吧,坐吧。」 沙发有点小,两个人坐下来就腿挨着腿挤在了一起。娴阿姨给两个人倒了水过来,李斯白把那封信递过去给她看,「这是您寄给妈妈的信,十多年了,您还有印象吗?」 妇人看了一眼,嘆口气:「是的,这是我寄的。寄出去之后没多久,就听到你妈妈去世的消息了。」 她的话勾起了李斯白的回忆,一时间陷入了伤感中。林瑟伸手按在他肩膀上说要去阳台抽根烟,起身跟妇人颔首去了阳台。 「他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李斯白点头,明白林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放心地问点私事,选择了迴避。 寒暄之后,言归正传。李斯白问:「娴阿姨,您跟我妈妈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因为你知道妈妈的小名。」 「我跟你妈妈.......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即使在异地生活了这些年,娴阿姨还保留了一些s特区口音,「我们七八岁的时候相识于孤儿院。我们彼此照顾互相扶持,像亲姐妹一样。后来......你妈妈带着你的小姨离开了孤儿院,我们就失去了联繫。直到几年之后的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她。她已经成了大明星,我就想找她叙旧。我跟她的境遇已经是天壤之别了,本以为她会嫌弃我,没想到她一直记着我们之间的友谊,对我很热情,也很信任。后来我们就一直保持通信,直到她去世。」 李斯白心中疑惑:妈妈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她有这样一位跟她联繫紧密的阿姨。 娴阿姨继续说道「她是个好人,美丽善良,乐于助人,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早年我跟了个赌鬼,喝醉了就打骂我。我没有那个勇气离开她,是你妈妈一直鼓励我让我离开了他。后来她也一直接济我,鼓励我出去工作,鼓励我勇敢的活下去。她始终不认为我给她带来了麻烦,总是说小时候的玩伴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她非常珍惜。」 在别人看来,妈妈是私德有亏的坏女人,在阿姨这里她又成了热心肠的好人。李斯白深刻认识到:果然人是极为复杂的个体,完全不能用片面的眼光去看待。 他下意识向阳台看去,林瑟的脑袋顶上烟雾缭绕的。阳台上的风很大,吹得他的白衬衫猎猎作响。 「你妈妈去世了之后,我非常难过。这辈子也就这么草草结束,带着些遗憾入土。没想到你来了,应该是天命吧。」妇人笑了一下,「我有些东西交给你。」她起身去了卧室。过了一会出来,将一个巴掌大的布袋子塞到他的手中。 李斯白打开布袋子,一把精緻小巧的钥匙掉在手心:「这是?」 「这是你妈妈交给我保管的,她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放在身边她不放心。她最信任我,要我一定要好好保管,也许有一天她会来拿。现在,我把这个交给你。你拿着,去找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 李斯白被弄得煳涂:「这是.......哪里的钥匙?妈妈有什么遗物要给我?」 「她没有告诉我。」妇人摇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记住,一个人去,一定要一个人去。」 李斯白看着手里的钥匙,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把钥匙带他找到的东西,可能会颠覆他现在的生活。 林瑟站在阳台好大一会了。香菸抽完一根,又点着了一根,刚抽到一半就接到了张小宁的电话。电话里,张小宁问他去了哪里,是不是被绑架了?林瑟跟他讲自己在外地,叫他不要慌,叮嘱了几句之后把电话挂上了。他连续咳了好几声,嗓子发干想喝水。回头看了一眼,里面两个人都站起来了,表情轻松的在聊着什么,看来刚才什么私密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他把菸头摁灭,藏在了花盆底下。 林瑟从阳台进来就注意到李斯白把一个布袋子塞进了口袋里。看着林瑟走进来,李斯白便也告辞:「娴阿姨,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们就不多打扰您了。」 妇人也没有假客气留他们吃饭,将他俩送到门边嘱咐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您保重身体。」 「我会的。」她突然沖李斯白笑了一下,有些意味不明:「也许,我们还会再见的。」 林瑟看到了她的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一些不安。 上了车,李斯白一点也没有迴避林瑟,拿出了布袋子倒出钥匙。这钥匙小小的一把,刻着英文字母db,什么意思呢?是哪里的钥匙呢 「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林瑟瞅了一眼 「嗯?」李斯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下意识把脑海里的疑问都给说了出来,「哦,是这样啊,那你知道是哪家银行的吗?」 林瑟不回答,忽然探身子过来,李斯白以为他要抢钥匙,连忙把钥匙护在怀里。谁知道林瑟只是帮他繫上安全带,看到他这个反应,白了他一眼。 「哎嘿嘿,嗯......我有点饿了。」李斯白干笑好几声缓解尴尬,说「走吧快走吧,吃饭去。」 第33页 「才刚吃没两个小时,又饿了?」林瑟发动车子。 「我......我消耗大,消耗大......」 两个人回到特区已经是夜里了。因为要赶回来只吃了中午一顿,现在早已都飢肠辘辘了。来不及回到家,就在入境之后的附近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吃饭。环境不好,桌子椅子油迹斑斑的。两个阔少爷此时饿得眼发晕,一点也不讲究,饭菜端上来掰开筷子吃起来。好半天,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李斯白更是噎到打嗝。林瑟拎过店家的水壶给他倒了水,李斯白一边打嗝一边满噹噹喝了一大杯水。他瞥到了林瑟的黑眼圈,这两天一夜的,把这个大少爷累得够呛。 似乎晚饭还不吃够,回到市区途经饭店的时候,李斯白还下车排了将近半个小时的队打包了两份枣泥酥。他一直在打嗝,引得别人回头看他,都觉得他『吃饱了撑的』。买到之后,他抱着打包盒子在怀里,低头闻了一下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将李斯白送到家门口已经很晚了,林瑟没有下车,看来晚上是不会在这边留宿了。 「钥匙拿给我看看。」林瑟伸手 「啊?奥!」他从口袋里把钥匙拿出来 林瑟接过钥匙载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下,看到英文字母:「这是东大银行的英文简称,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嗯.......」李斯白接过钥匙重新放好,「我知道了,谢谢,嗝!」 回来的路上,李斯白在心里酝酿了好多要感谢他的话,现在看着林瑟,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说了。看着他风尘僕僕两眼红血丝的样子,李斯白心里很感激:没有林瑟,自己是不会这么顺利来回,还拿到妈妈留给自己这么重要的东西。 「愣着干嘛?下车啊。」林瑟以为他要自己现在陪着他去银行,「太晚了,早点休息,什么事等明天醒了再说。」 「哦。」李斯白点个头,又打了个嗝,顿了一下终于鼓起了勇气,「林瑟,这次谢谢你了。」 林瑟噗嗤一声笑了,忽然靠近,李斯白本能向后退一下子贴在座椅上,又大大地嗝了一声。林瑟也没做别的什么举动,只是抓住了他的手捏了一下:「李斯白,考虑下我给的方案吧,对你绝对是最有利的。」 他用这么暧昧的动作和语气说话,李斯白有些不自在。他甩了两下才甩掉林瑟的手,「我会的........嗝!」一边打嗝一边逃也似的夺车门而出。 第19章 分外眼红 李斯白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洗漱一番,把自己摔在床上倒头欲睡。头一歪,视线聚焦在床头柜上放着那把小小的钥匙,他伸手拿起来看着,有点期待这钥匙能给他带来什么东西。他拿出手机来查询这个东大银行,决定明天去看看。 放下手机的剎那,他想到了林瑟。现在这个点,不知道他到家了没有。想着想着,就给林瑟发了个消息过去:「你到家了吗?」 隔了几分钟没有等到回復,李斯白困得不行,手机扔到一边翻身睡觉了。 林瑟的车子正在加油,他去了便利店买了瓶水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收到李斯白的信息,他嘴角弯弯,单手打字回覆:到了。想想这语气是不是有点太生硬了,就删掉,重新换了一句:已经到了。觉得这样回復挺好,立刻点击了发送。 回到车子上也没有收到对方的回覆,林瑟知道他肯定睡着了。他强打起精神发动车子,向疗养院的方向奔驰而去。 为了低调行事,大清早李斯白就出门了。他带着钥匙和自己所有的证件,以及从信託公司那边拿到的关于母亲的资料,打了车去找东大银行。在计程车师傅的帮忙下,他顺利找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公私合营的银行,说明来意之后,工作人员仔仔细细地审核了他的证件资料不够,还喊来了一位拥有高级别权限的上司过来又仔细核对了一遍,最终确认了李斯白的法定继承人身份。由他带着领着李斯白来到一个隔间里。 工作人员取来了保险柜,对方拿出银行方的钥匙,李斯白拿出自己带来的钥匙,两把要是同时打开了保险柜之后,工作人员就礼貌退下了。李斯白看着这个金属柜子,有些激动。他小心翼翼打开:一个黄色牛皮纸文件袋,一本厚厚的笔记本。一个绒布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些珠宝金饰。他把保险柜里的这些东西一股脑全部装进包里。 办理好退租协议之后,李斯白离开银行。向外走的时候,他感受到工作人员都在背后看着他,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他明白:这下自己是再也藏不住了。 他几乎是一刻不敢懈怠,立刻打车直奔回家,将包拿起来往床上倒,哗啦啦所有的东西都摊开在床上。他打开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掉出来几张照片,一张妈妈和爸爸两个人的合影。还有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李斯白拿起那张照片,翻到背面,上面写着「斯白周岁生日合影纪念」几个字,眼睛鼻子一下子开始酸酸的。肥嘟嘟的自己被妈妈抱在怀里,爸爸揽着妈妈的肩膀。他们俩笑得好开心啊,当时一定特别高兴吧。二十多年过去了,当时的他们是那样的年轻。小姨以前就说自己长大了像妈妈,不是假话,自己跟妈妈长得的确很像很像。 突然响起门铃声,李斯白手忙脚乱收拾好这些东西,跑去开门。他以为是林致过来看他,没想到外面站着不是林致,而是两个穿着制服的陌生人。 第34页 「你好,请问是李斯白先生吗?」 「是的。」 「您好,李先生。我们是附近酒店过来送餐来的。」 「送餐?」李斯白看到他身后站着的小哥手里拎着一个食盒,「可是,我没有定啊?」 「是林先生预定的。」 林先生?林瑟吗?「哦,那.......请进来吧。」李斯白让开。 工作人员进了屋子,将食盒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摆放在餐桌上,香气扑鼻。李斯白早饭没吃,这会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李先生,我们下次会提前给您打电话,您若是在家的话,我们会一日三餐都送过来的。这边不打扰了,您这边用餐愉快。」工作人员说完就走。 「好的,谢谢!」李斯白送走了他们,小跑着回来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 这几日相处下来,李斯白对林瑟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了。虽然林瑟看上去有点奸诈狡猾,但内里是个热心肠的人。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胃口的?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李斯白挺高兴,饭菜吃得更香了。 吃过午饭,他就接到了金教授的邀请,欣然前往学校去听他的哲学讲座。这位教授的课程很受欢迎,大教室里面坐满了人,有些来迟的学生连座位都没有了。李斯白在台下听了一会,就有些昏昏欲睡。他实在是听不懂,什么『人与自然,社会于我』,连屏幕上的中文字他也认不出多少来了。 不知道妈妈是不是曾经也这样坐在台下,听着这种需要动脑筋思辨的课。 「你妈妈很好学的,她总是懊悔小时候没有条件好好读书。」金教授收拾着课件带着李斯白去他的办公室,路上跟他回忆起李筱娥,「她之前说,等退圈了就去好好读书,弥补这个遗憾。」 李斯白是不知道这些的,乍一听说觉得新鲜,连连追问。两个人共同回忆往昔,详谈甚欢。 「朋友送了一些中药材,我给你包一些带回去泡茶喝,对嗓子好,你妈妈也很喜欢拿这些去泡茶。」 「好啊。」 ...... 林瑟在上班的时间里接到了李斯白的电话,他看着来电界面表示很意外。上次分别之后,自己这边有事要忙也没顾得上找他。他倒是一点良心没有,连个问候都没有。 李斯白在电话里问:「忙吗?」 林瑟是忙的,但是他感觉李斯白找他肯定有事,就回答:「不忙,你说。」 「嗯......我想请你吃饭。」 林瑟有些意外,不由嘴角上扬:「为什么?」 「你带我去外地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隔着电话,林瑟也能听出来他在咬嘴唇害羞。 林瑟抬手看表:「你在哪里?」 李斯白在咖啡店外面的椅子上坐着,头顶上的遮阳伞遮了视野里的一半天空。今天太阳有些毒辣,他出门买了件短袖换上。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在这边待了有半个月了,已经超出了来之前计划的时间,心里莫名有些焦躁。远远看到林瑟从公司里走了出来,步履生风,两条腿一步一个印全踩在李斯白的心尖上了,他举起相机给林瑟咔咔一顿拍。过了马路,林瑟看到了他。李斯白把相机装进背包里,沖他挥挥手。 「剪头髮了?」林瑟看见了他的变化 「嗯。」李斯白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太热了。」 头髮剪短,李斯白看上去更像是个高中生了。林瑟这次看到他,只觉得这傢伙五官未免精緻过了头。在他的审美看来,自家那个混血败家子已经是非常好看的人,只是他占了些基因优势。李斯白的好看跟林致完全不一样,他是漂亮,脸部线条相对来说更加柔和。他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曾经去看过一个美术展,只觉得李斯白很像他见到的画中那个对着水中倒影自怜的少年。 李斯白带着林瑟来到了饭店,服务生拿来菜单给他们,李斯白先是要了一份枣泥酥,然后才打开菜单仔细看。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饭店?」想起来他上次也是来这边排队买了点心再走的。 「嗯!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吃饭的。」李斯白笑,「我小时候吃饭很慢的,如果是中午过来吃饭,那肯定是要边吃边玩磨蹭到下午才走,弄得我妈妈很无奈。想想那个时候一点都不懂事。她带着我出门一趟不容易,遮遮掩掩麻烦的很,我还是总是给她捣乱。」 林瑟的脑海里有画面了,他刚要开口问什么,被饭店的经理走过来打断了。对方认出了林瑟和李斯白,唯恐怠慢就上前说:可以腾出一个包间来给两位用餐。 这个靠窗的位置是李斯白选的,可以看到窗外浮光跃金的江面和忙碌的轮渡。他沖林瑟摇头,林瑟回绝了经理的好意:谢谢,不用了。 李斯白大方的很:「喜欢吃什么就点,我请客!」 林瑟笑:「好!那就所有贵的都来一份吧。」 他当然不会如此铺张浪费,两个人只是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上来,一边吃一边闲聊。 「你在国外念的什么?」 「我念电影制作的」 「所以以后会去拍电影吗?」 李斯白摇摇头:「不去........我应该会去拍纪录片。」 林瑟点点头,难怪他喜欢抱着相机拍来拍去的:「这次请假回来的吗?」 「正好假期,然后我请了一段时间。」李斯白其实确实待不了多久了,他必须得快点回去了。他的老师给他发了邮件,有很多课业等着他去完成。 第35页 李斯白抬手跟服务生要了个冰激凌,他用小勺子挖了一点放进嘴里,被冰得微微皱眉。林瑟想起来初认识他的时候也给他买过冰激凌甜品。他似乎一直都没变过,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跟以前不一样了。 「在学校.......谈恋爱了吗?」 林瑟发现李斯白有时候神经反应不是很灵敏,比如上次夸他好看,这次又突然问他隐私问题。他都表现的很平淡,好像这些根本不是什么能让他心神激盪的事情。 「我....」李斯白足足停顿思考了半分钟:「我不太会处理比较亲密的关系。」 他这是算否认了?林瑟面上不动如山,心中却是宛如一颗石子丢入平静的湖面。 两个人走出饭店,李斯白心满意足摸摸肚子:「啊,好撑。」 林瑟提议:「走走吧,消消食。」 「你不要赶着回去吗?」李斯白边说边下台阶,脚打滑差点摔倒。还好林瑟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 「工作是做不完的,而且,跟你在一起比工作有意思。」林瑟放开了手,又问,「你看上去.......心情不错嘛。」 李斯白抑制不住开心:「我去了那个银行,也拿到了妈妈留给我的东西。想起来很多以前高兴的事情,所以这两天很开心。」太阳大的很,他往阴凉地躲着走,林瑟跟在身后,看到他细长的脖颈,「虽然父母离开我很久了,但是我现在觉得他们一直都在我身边。」 他趁兴乱走,无意识走进了商场里面。这个时间点,商场的人不多。两个人边走边闲聊,林瑟看他走路要撞到人,赶紧出声提醒却也是来不及。李斯白跟一个刚走出洗手间的妇人撞在了一起。 「抱歉。」李斯白伸手扶住了对方。 这是个满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林瑟瞅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这贵妇人和李斯白相视,忽然一同怔住。 妇人更是突然伸手紧紧抓住了李斯白的胳膊:「是你?!」 她一说话林瑟就认出来,这是周夫人,之前去她娘家警司府上拜访的时候见过她。十多年前丈夫死后,她就离开了周家。这些年一直鲜少露面的,怎么会如此巧合?林瑟心里暗叫不好。 李斯白的裸露在外的胳膊被对方的指甲切到肉,他有些疼却也没有躲开,而是恭恭敬敬喊了一声:「阿姨。」 周夫人看着他眼神从惊讶,埋怨,到愤恨........以为自己潜心念佛这么多年,什么事情在她眼里都是云淡风轻了。可是看到李斯白,看到眼前这个长得跟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孩子,情绪渐渐要失控了! 林瑟正要上前解围,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妈妈!」 一个人急匆匆而来,是周斯然!她张开手臂挡在两个人中间,张开双臂护住自己的母亲,她狐疑看着李斯白,一开始没有认出来,几秒钟之后恍然,眼睛都瞪大了。 这对峙有些剑拔弩张,好像下一秒就能打起来。就在林瑟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周夫人放开了一直抓着李斯白胳膊的手,对周斯然说了声:「走吧」,语气满是落寞。 她挎上自己刚买的包包,推着周斯然走开。周斯然有些不甘心,一步三回头,眼神毫不友善。 林瑟拉了一下李斯白的衣服让他回神:「别站着了,我们走。」 李斯白的胳膊上还留着指甲印子,他的情绪变得低落,耷拉着脑袋默默转身。林瑟很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但是这种家庭伦理的事,他没经歷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劝慰。 「你站住!」身后忽然又传来周斯然的声音 李斯白回头,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就甩在了脸上。 「啪!」半张脸,火辣辣的疼。 第20章 你真的煳涂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林瑟也没有反应过来。李斯白捂着半张脸惊愕得看着眼前气唿唿的人。周斯然还想出手,这次林瑟迅捷得很,抓住了她的胳膊。 「周小姐,请自重!」林瑟提醒。 周斯然愤恨地甩开林瑟钳制她的胳膊,恶狠狠瞪着李斯白:「不要再.....接近我家里的任何一个人,离开这个地方!不要再出现!」 她说完,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睥睨,转身急匆匆走了。 ....... 李斯白坐在树荫下看着江面发愣,林瑟从便利店要了一些冰块回来,用手帕包起来敷在他脸上。他的半张脸都是红的,微微肿,有些灼热。李斯白沉默不语,之前还开开心心的像个孩子一样,现在像个被雨水浇湿的雏鸟。林瑟在旁边坐下来,无言陪着他。 黄昏时分,水鸟在江面飞起,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林瑟说:「我送你回去吧。」 李斯白点点头。 ........ 似乎是觉得丢人,李斯白进了家门就直奔卧室,拿被子蒙住脑袋睡下。 林瑟先是靠着门框想了会,然后走到床边坐下来,拽了拽被子:「蒙着不热吗?」 李斯白把被子拽得紧,不予理会。林瑟只好放弃,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慰:「你不需要承担这么重的道德压力,长辈们的事情完全与你无关。他们在你心中是好爸爸好妈妈就足够了,何必需要外人赋予他们一个正面好评呢?」 李斯白还是没动静,林瑟只好起身走出去,他带上卧室的门,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餵?你来平溪路一趟。不要管别的,现在就过来........什么为什么?你朋友不舒服......」 第36页 二十分钟后,林致风风火火赶来了。他看到是林瑟开的门,大吃一惊:「小叔叔怎么在这里?!」 林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先别管了,你去看看他吧。」 林致哦了一声,赶紧奔向卧室。 卧室的门留着巴掌宽的缝,林瑟看到李斯白跟林致抱在一起,用听不懂的外语说着悄悄话。他俩的感情......当真是好啊。林瑟给带上门,门关上的剎那,他看到林致亲吻了李斯白的头髮,亲昵得抚着他的后背。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林致见李斯白睡着了,起身离开卧室。林瑟站在大门处的过道上抽菸。 林致晃晃悠悠走了过去:「原来小叔叔不回家,都是住在这里。」 林瑟问:「他睡着了?」 「睡得很沉。」林致眯起眼睛,「他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小叔叔很关心我的朋友嘛。」 「林致,好好说话。」 「哎,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是在感谢你啊,我知道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他。里奥什么都跟我讲了。」 林瑟有点烦躁,脑海里他俩亲昵的画面挥之不去。他把菸头掐灭:「你是不是喜欢他?」 「嗯?」林致懵了一下,「我上次不是解释过了吗?」 「上次你只是说他不喜欢你,可没说你不喜欢他啊。」林瑟突然咄咄逼人。 林致觉得好好笑,倒不觉得这个问题好笑而是觉得林瑟现在这个表情实在是太了。他像个大公鸡,满是提防别人要抢走他的东西一样。 「哎哎!」林致摇摇头,他做了一个托举胸部的姿势,流里流气地笑言「他太瘦了,我不喜欢,我喜欢丰满的。」 ....... 这一晚上,李斯白再次在梦中回到了小时候: 今天有新的剧目登台,舞台上有暖场表演。舞台下,嘈杂的化妆室里面,下半部的演员们正在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妆造。李斯白在所有的伴舞女演员的裙摆间跑来跑去。看到华丽的服饰和道具就忍不住上手抓着玩。忽然一双手抓住了他背带裤,扯了一把,他向后跌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映入眼帘的是妈妈的脸,带着嗔怪的表情。她已经化了妆换上了衣服,今晚她要再次登台演《茶花女》。他刚要开口喊妈妈,妈妈忽然用眼神提醒:他不能在家外面喊妈妈,他只能喊她姨妈。 他拿着一把塑料的假剑问:「这个我能不能玩呀?」 「不行哦,这里人多玩这个危险。」妈妈蹲下来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小声的在他耳边说,「好了,你去外面找到姨妈跟姨妈玩,等下妈妈就要上台表演了。」 他是听话的,不想给妈妈添麻烦。他向化妆间外面走,恰好撞进了姨妈的怀里,姨妈抱起他走出了化妆间。他们在贵宾包厢坐下,姨妈让他乖乖坐好。她对看表演没有任何兴趣,她喜欢看小说,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想着看上一页。 时间一到,灯光暗了下来,幕布逐渐向两边拉开。伴随着曼妙的歌声,妈妈步步生莲登上舞台,超大裙摆像是一条鱼尾拖在后面。他的妈妈闪闪发光,真美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睡着了,迷迷煳煳中姨妈抱起他离开了包厢,然后她被送进了另外一个人的怀抱里。他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人在唤他:「斯白,斯白......」 他揉着眼睛,睡眼惺忪,视线从模煳到清晰:是爸爸,是爸爸!他兴奋得一下搂住这个男人的脖子。有一个礼拜都没有看到自己的爸爸了,他经常出差,总是很忙。李斯白兴奋地在男人的怀里面拱着。 他们在一个不起眼的休息室里面,姨妈守在门外时刻警惕着有没有人靠近这里。他跟爸爸在里面说话,吃着爸爸从饭店带来的糕点。短暂的相聚之后,爸爸又要离开。尽管他非常捨不得,但是他只能看着爸爸离去。 他对此习以为常,从记事起,就经常看不到父母。他童年的大半时间里,都是跟姨妈生活在一个漂亮的房子里面。妈妈是大明星常年都要工作,爸爸忙着做生意,也只有偶尔有空才能来看他们。而且每次来都躲躲藏藏的,好像他是什么神秘的人,进行着什么秘密的任务。 有一次,妈妈带他去游乐园,媒体问妈妈这是谁的孩子。妈妈说:这是自己妹妹的孩子。当时李斯白不能理解,回家问妈妈为什么要跟记者们撒谎。姨妈就跟他解释:这样会说会避免很多麻烦。从那之后妈妈就可以经常带他出门了,只是叮嘱他在外面不可以喊她妈妈,只能叫她姨妈。当时年纪尚小,只觉得是大人跟自己在玩一场游戏。 随着他渐渐长大,他也要去上学了。渐渐发觉生活有点不对劲,上学所有的事情都是姨妈一手操持,老师和同学都以为姨妈是自己的妈妈。自己在写作业的时候,会听到妈妈跟小姨拌嘴吵架。 「你要跟他谈谈了,难道要一直这样放任你们母子在外面不用负责任吗?」 「我不需要他负责任,我一个人也可以养大孩子。等我做完要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带着你们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过点平静的日子。」 「只怕他不肯吧,不如这样,你把孩子给我带出国。你解决完了再去找我们。」 「那......也不行,我捨不得.....」 「姐姐啊,你真的煳涂!」 她们吵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妈妈也愈发的疲惫,坐在沙发上呢喃着:头好痛,头好痛....... 第37页 后来就出事了,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姨妈带着他逃离记者的围堵,送他到了一个阿姨的家里待了几天。阿姨家里的电视上正播着火灾和高速车祸.......地下恋情曝光......私生子连夜奔逃各种新闻。屋外雷声滚滚,大雨滂沱。李斯白盯着屏幕看,新闻报导在梳理理爸爸的家族关系。 原来爸爸是有家室的,他有老婆孩字的......主持人在说话,但是他根本听不懂说了什么。他凑近了一些想要听个仔细,电视画面切到周氏的宅子,记者围堵,大门上挂上了弔丧用的白布。 几天之后,姨妈来接他了。穿着一身黑,抱着个用布包起来的小盒子,眼睛肿得看不见路。她牵着李斯白的手,带着他上了飞机。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次都没有。 午夜十分,李斯白醒了。口渴得很,他翻身起床。门一打开,看见林瑟躺在沙发上。林瑟连衣服都没脱,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21章 流浪猫 一大早,外面树上的蝉就集体开大会了,吵得人心烦。不仅蝉鸣声烦,林瑟的声音现在听起来也挺烦的。 「起床吧,太阳晒屁股了。」 林瑟来来回回叫了好几次,李斯白也只是在被窝里面赖着。最后一次,林瑟扯掉了他蒙在头上的被子。李斯白的眼睛有些肿,他烦躁地乱踢扑腾几下,小腿露出来了,脚脖子上红红的一圈疹子。 林瑟抓着他的脚,问:「这是怎么弄的?」 李斯白抽回自己的脚,掰过来自己看了看:「从外地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是在山林里被虫子咬的。」 「痒吗?看过医生了吗?」 「有点吧,起起伏伏的,大概是我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 李斯白掀开被子下床踩着拖鞋去了卫生间洗漱。几分钟之后,坐下来吃着林瑟做的三明早餐,口齿不清的说了声谢谢。 「为什么要说谢谢?」林瑟给他倒牛奶。 要谢的理由太多了,李斯白没有解释,他岔开话题问林瑟:「你不去公司吗?」 「你更重要。」表情自然,理所应当。 李斯白自动把他这句话脑补完整:你手上的地更重要。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吭声 吃完早餐,林瑟接了个电话出门一趟,没一会就拿着电脑和文件回来了。他大摇大摆,坐在沙发那边开始办公,完全忘了这是李斯白的栖身之所。他在客厅办公,李斯白在卧室整理妈妈的遗物,谁也不打扰谁。到了中午,酒店送来了两个人的饭菜。这次的菜品又变了花样,李斯白吃了很多,总算是有些笑容了。 傍晚,李斯白小憩的时候,迷迷煳煳听到林瑟在外面打电话,声音压得低低的。李斯白等他电话打完,才起身走出卧室。他对林瑟说:在家里闷了一天了,想出去散散步。林瑟放下手中的工作,关上电脑点头:好。 林家叔侄两个在挑选私宅上都很有眼光。这个高档小区环境很好,跟旁边的公园是融在一起的,一步就是一景,伴着夕阳下山,走走停停,顿感通体舒畅。前方有一片幽静的小竹林,能听到喵喵叫的声音。李斯白蹲下来嘬嘴唿唤,一只通身全黑的小猫咪突然窜了出来,身上有些泥巴,颇具警惕性,试探着走到他的脚边。 李斯白掐着小猫咪的后脖颈将他提起来。 「脏。」林瑟提醒 李斯白噘着嘴逗弄它,小猫咪喵喵叫着,努力扭动着身子反抗着这个两脚兽对自己的禁锢。林瑟也蹲了下来,伸出手指头点小猫咪的鼻子。小猫咪看到他往后缩了一下,确认对方无恶意还探头闻了闻林瑟的手指尖。 林瑟看李斯白逗了半天怎么都不撒手,问:「你想养着?」 「嗯,想养......」最近频频刮颱风,这么一丁点大的小猫,他要是不管会死掉的。 林瑟看着这一人一猫,轻轻嘆口气:「那还在这蹲着干嘛?走吧。」 「去哪?」 「宠物医院。」 林瑟开车带李斯白跟小猫咪来到附近的一家宠物医院。医生给小猫咪做了检查,打了疫苗,开了驱虫药。李斯白一口气买了猫粮猫砂和猫窝,只是自己没带钱,幸好林瑟出门带了手机,林瑟的豪车被他塞得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挺不好意思。林瑟倒是没什么怨言,还不忘带他去餐厅吃了晚饭。回来的车子上,林瑟开着车,眼角的余光瞅到李斯白在看他。 「看我干什么?」 李斯白笑:「没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瑟可真是个大好人啊!对自己是予取予求,一点脾气也没有。 回到家也是好一番忙活,小猫咪洗了澡之后,身上香香的,毛也顺滑整个软乎乎的。李斯白爱不释手,一直抱在手上餵它喝牛奶。 林瑟收拾好自己的办公文件和电脑,坐在一边看着他和小猫咪的互动。 「我在贝内文托的家有一只狗,拿破崙犬。养了有七八年了,姨父很喜欢它。长得好丑的,但是很忠诚。每次我在家,它总是要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去哪它就跟到哪,像个侍卫一样。」李斯白点了一下小猫咪的鼻尖,「狗都是很忠诚的,不像猫,猫可高傲 ,把主人当僕从。」 林瑟听完他的话,忽然想起来什么,眼眸微微闪动,「小时候放学路上,我捡到过一只小狗,长得也是不好看。寒风天气蹲在路边瑟瑟发抖,旁边有个纸盒子。应该是被人丢弃的。路上车来车往的,感觉下一秒会被轧死。我就把它带回家了,给它洗澡,给它餵吃的......」 第38页 李斯白抬头问:「然后呢?」 林瑟继续说:「我们家里没人养宠物,他们都不喜欢。下人提醒我最好是趁大人没回来赶紧丢掉。我当然不肯,就跟我爸求着闹着要养,挨了好一顿骂也没同意。我拗不过,打算第二天把它送给哪个同学算了。谁料到,那狗半夜就死了。」林瑟说到这里,皱了一下眉,「是被下人用很粗的棍子打死的。」 「啊?」这把李斯白吓到了,餵奶的手都抖了一下。 「因为狗太小了,半夜总是叫,吵着我那个大哥了,他就叫下人把狗弄到院子里打死了。我去找爸爸告状,他说:这事还是怪你自己,你要是不带回来,那狗不一定会死,你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只是在浪费时间......我想想是啊,都怪我自己,为什么要把狗带到不被接纳的环境里面来呢」林瑟说完就起身,「所以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养过任何东西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李斯白跟着想到了这家人不让林致回去探亲的事情了,忍不住心里腹诽:你们一家人,还真是冷血无情啊。 林瑟像是累了,悄悄嘆口气,提着文件和电脑起身:「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你早点睡。」 「啊?哦。」李斯白抱着猫送他。 林瑟出了门,打开了对面自己房子的门。李斯白额头上冒黑线:原来,是回对门啊。 ...... 小猫咪初来乍到有点认生,半夜里叫了好几次,每次李斯白都起床给它倒牛奶。 「你这小小的肚子,怎么这么能吃啊?你是猪八戒吗?」李斯白念叨着,忽然灵光一闪,「干脆就叫你八戒吧。八戒?八戒!」 八戒仰头喵喵叫了几声,不知道是不是挺满意这个名字的。 ....... 林瑟参加会议的时候,昏昏欲睡想抽菸。他摸摸自己口袋,摸出来烟盒,低头看了眼,又塞回口袋里去了。张小宁看到他这个小动作,以为他的烟盒子空了,就悄默默起身出了公司。等他买烟回来之后,会议已经散了,林瑟站在走廊上,用打火机点着烟。 「哎?不是没有了吗?」张小宁拿过他的烟盒一看,「这不还有一根么?」 林瑟没说话勐吸了两口,然后把烟拿下来掐灭,拧断。他把香菸盒子打火机一股脑丢给张小宁,「扔了吧,以后别让我看见烟了。」 「啊?」张小宁扶了一下眼镜 「我开始戒菸了。」 「哈?」张小宁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回办公室的路上,张小宁把手上的东西都丢进了垃圾桶,刚买的那一包烟他没扔,总觉得需要以防万一。林瑟这两天心情很不错,张小宁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他已经找到李斯白了。于是就跟在后面打听,问了好几遍,林瑟才松口说了两个人不仅见了面,还友好相处了几天的事情。 「果然!」张小宁对林瑟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林师兄啊。 闲事说完说正事,张小宁给他汇报西郊那块地目前的进度,月亮湖那块该拆的地方都拆了,就剩那块破烂地了。现在李斯白在哪里已经不是秘密了,政府那边其实一早就知道了李斯白的下落。但是他们态度暧昧,似乎不想那么着急了。 张小宁又推了一下眼镜:「我觉得,他们还想着捞一笔。」 「贪得无厌。」 「所以.....我们能拿出来的补偿款怕是......比预估的要降低很多......我在想,要不......」 林瑟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不行,自然是不行。他一定要给李斯白足够多的补偿。 ....... 这边还没有商量出个结果来,那边物业的电话突然打来了。半个小时后,林瑟火急火燎赶回来,看到李斯白抱着猫蹲坐在地上,脸上身上都被熏得黢黑。看到林瑟走过来,他一脸的不知所措。 李斯白只是饿了出门觅个食,回来就看到房子冒着浓烟,消防人员全力救火。一想到八戒还在里面,李斯白想也不想就冲进去,消防员骂骂咧咧冲进去将他跟猫都拖了出来。八戒吓得不轻,惊慌逃跑的时候把李斯白一顿挠,他的胳膊鼓起一道道红痕。 物业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情况,赶忙联繫业主,给林致打电话没人接,李斯白就想到了林瑟,这才叫物业通知林瑟过来了。 「怎么办啊?」李斯白愧疚的很,林致借这么好的房子给他住,他却把林致房子烧了。 「没大多事,放心好了。」林瑟宽慰他,伸手擦着他脸上的黑灰:「人没事就是万幸,呛到烟了吗?等下去医院看看?」 明火已经扑灭了,消防人员正在排查现场。火灾原因是李斯白用电水壶烧开水,人却不在家。开水飞溅,接触到了裸露在外的插座引起的火灾。客厅墙壁都被燻黑了,厨房更是烧的一塌煳涂。还好发现得及时,只是烧了林致的房子,要是时间再长一些,怕是要连累到林瑟的房子。 「这下无家可归了,还不知道怎么跟林致交代呢。」李斯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嘆气,抬头看向林瑟求救,他怀里的反骨仔八戒也看着他,这一幕真是有点好笑。 林瑟双手一摊:「那能怎么办呢?先住在我这儿吧。 第22章 家庭聚会 张小宁总算见到了传闻中的李斯白。 得到了林瑟的口诺,李斯白拖着所有宝贝家当搬进林瑟的房子。八戒心有余悸躲在沙发底下不肯出来。他自己坐在地板上,仔仔细细地擦着他摄影器材。看到张小宁带着几个人和一大堆东西堵在门口,吓得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第39页 「李斯白先生,你好。我是林总的助理,我叫张小宁。」张小宁笑得很真挚,「总算是见到面了。」 「你们这是....」 「啊,林总吩咐我送一些生活用品给你。」他说完就对身后的人招手,「你们各自忙吧,动静小点,不要惊到家里的宠物。」 林瑟既然邀请他来同住,那再让他睡沙发就不合适了。可是林瑟单身汉一个,客房一直空着没有布置。他就叫张小宁安排人过来收拾,添加家具日用品。这些人换上鞋套,戴上手套进来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打扫卫生,拼装家具,叠被铺床......半个小时就把客房收拾得温馨舒适。 张小宁看差不多了,把自己的电话写在纸上留给李斯白:「李斯白先生,有任何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你了。」 李斯白送他们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什么:「等一下,林瑟他……晚上回来吗?」 「林总今天回家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清楚了。」 「哦.....这样啊。」 送走了张小宁一行人,李斯白关上门回来。八戒大概是饿了,总算肯从沙发底下钻出来了,它喵喵两声去吃猫粮了。这毕竟是林瑟的房子,主人不在家,他一个人在这里总感觉不自在。他把自己的东西搬到客房放好,路过林瑟的卧室,忽然就产生了想要探索一番的兴致。 「乱看别人房间不好吧....」李斯白的手按在了门把手上,只是犹豫了一秒钟,啪嗒门就被打开了,「偷偷看下没事的。」 林瑟的房间一如外面,还是一水的黑白灰。被子铺得整齐,床头柜上摆着个闹钟,打开抽屉,一本讲商业的书籍,一块已经不再走动的旧錶。书桌上除了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笔筒,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他就没点什么爱好吗?多无趣的一个人啊。李斯白摇摇头,走出房间带上门。 林瑟本想忙完工作晚上回去跟李斯白一起吃饭的,却不想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说晚上家庭聚餐,他会从乡下回来。挂上电话,林瑟就觉得头疼,家庭聚餐是他最讨厌的场合可谓是没有之一。 伴着路灯,他驱车回到家里。车子刚拐进大门,就看见林致抱着胳膊站在喷泉池旁边看着圣母像发呆,听到车子的动静,他看过来,跟林瑟挥挥手。 「小叔叔。」 「爷爷回来了吗?」林瑟走向宅子。 「下午就回来了。」 两个小男孩从宅子里冲出来,打打闹闹一路跑正好撞到了二人。这俩是本家亲戚的孩子,调皮的没边,见到大人也不知道叫人,其中一个反而重重地打了林致的大腿一巴掌。林致跟这两个小屁孩是平辈,不好发作。他沖林瑟撒娇:「小叔叔你看他们!」 林瑟没有那个心情管小孩子的事情,他丢下林致,径直向里面走。两个小孩子哈哈哈开始嘲笑他,忽然林致冷下一张脸来,盯着他们两个看。小孩子大概是第一次看见林致这样的表情,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大热天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脑门。 「我总有一天会宰了你们,滚!」林致一个字一个字说,发音特别清晰。 两个小孩真真实实被吓到了,林致撂下狠话都走远了,他俩站在原地还在愣神。 厅堂里,一大家子的人聊得热火朝天,看到林瑟进来了先是一片噤声,转而各个都热情地问候起来:哟,小弟(侄儿)回来了,忙到这么晚回来,可真是辛苦啊...... 林瑟公式化笑着应付这些亲戚的寒暄,还没有闲聊几句,佣人过来说:老爷下楼了,可以开饭了。 林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只有一个原因:这些人靠着宗亲的关系,拿着林氏企业的福利不用工作就可以在家里养尊处优,闲的没事做只会接二连三给自己制造很多的麻烦,随时找机会膈应自己,哪怕是有老爷子坐镇的家庭聚餐,在这样一片和谐的氛围,他们也不会放过。 果然,酒过三巡,那个一年见不到几次的姑姑开始念叨了:「你也该定亲事了,不小了,过年就30岁了。」 她是长辈,一说话就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工作固然重要,可人生大事也同样重要。」 「瞧瞧小弟,比上次见到瘦多了,还是需要家里有个女人照顾着才好。」 林瑟不动声色的夹筷子吃菜,没吭声。坐在主位上的老爷子像是有些累了,就说:「你们慢慢吃,我去休息会。」他起身的时候沖林瑟招手,「你跟我来一下。」 林瑟放下筷子,招唿也不打一声就跟着老爷子走了。饭桌上碎嘴的亲戚一时间没有了说嘴的对象,不约而同把目光都集中到了跟小孩子坐在一起的林致。林致一副两耳不闻身边事的态度,该吃吃该喝喝。这些亲戚纷纷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他们一向视混血的林致为异类,平时根本都不待见他。 晚饭前被林致一顿吓唬的小孩子此时就坐在林致的对面,他俩时不时偷看林致害怕他突然对自己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林致吃饱了,将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同样不打招唿也走了。那小孩被他拍筷子的举动吓到了,哇得一声哭起来。 老爷子把林瑟叫到了书房,倒是没有责骂他对长辈不敬,而是问他最近怎么总是不着家。「我打到家里你不在,打到公司你又不在,每天都跑去哪里。工作是一点进展都没有,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我收到消息,周氏那边频繁得在接触那个娃娃了。怎么他们能找到,你却一直找不到?」 第40页 「爸爸,其实那人一直我的保护范围内。我最近也是因为要盯着他,所以一直没有回家。」林瑟把遇到李斯白的事情说了一下,听到李斯白现在就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原来如此。」老爷子的脸色好多了,「行吧,你做事一向稳妥,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看着办。」 林瑟告辞要走,老爷子忽然又说,「他们说的也不是全没道理,你的婚事,是该打紧了。早点生个男孩,咱们这一房日后也稳妥一些。」 林瑟始终没有作声,老爷子点到为止摆摆手:「我有些累了,你出去吧。」 讨人嫌的一帮亲戚总算是走了,大宅子又恢復了仿若冷宫一样的安静。林瑟站在阁楼阳台上,手里拿着一根烟但是没有点着。他一开始回到卧室却睡不着,就来到阁楼上这个小空间待着。小的时候只要他不开心就来这里躲着,这儿算是他心灵上的一个安全屋。 月色正美,疏影横斜,林瑟给李斯白髮信息,问他在做什么。一分钟后,李斯白髮来了一张八戒的照片给他:陪着八戒玩。 八戒?八戒.....林瑟笑,要不是老爷子在家,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到有李斯白的那个房子。 身后有脚步声,林瑟颇回头看,是林致上来了。 「小叔叔也来这里乘凉吗?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 呵,什么时候成了他的秘密基地了?林瑟把烟放回口袋里,没有搭理他。林致走到旁边站定,双手搭在栏杆上,歪着头看林瑟。似乎是鼓起了一点点勇气:「小叔叔,我一直有个疑问。你明明不喜欢手里的工作,为什么还是要.......听从爷爷的安排呢?」 林瑟没想到他会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非常意外。林致平时吊儿郎当的,居然把自己掩埋至深的不情不愿都看了在眼里。可见,他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如果实话实说身不由己,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中文的博大精深呢?林瑟倒是有点羡慕他对一切都不管不顾,烂成一片废墟的生活态度。 因为这样谁也不会依赖他,对他抱有希望进而在道德和义务上对他进行索取绑架。 林致看林瑟不说话,只觉得没趣:「哎,算了。」 他转身要下楼,林瑟问:「这个点了,你穿得整整齐齐的,是要去哪里?」 「当然出去鬼混啊,小叔叔不会以为我会在这里过夜吧?」林致一摸自己的胳膊,抖了一下,「咦~好噁心的地方。」 他说完就走了,留他在原地费解:林致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这个家呢?不喜欢的程度甚至还超越了自己,难道他还处在青春叛逆期? ..... 李斯白这会跟八戒躺在地板上打架,姨妈这时候打来了电话。姨妈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李斯白顿时就犯了难:算算自己回来至今半个月过去了。重中之重的大事还没做呢,光顾着『寻找丢失的回忆』了。学业为重,实在不能再这么耗时间了。那块地.......反正也是要卖的,不捨得也没有用。既然林氏想要,就给他们吧。 打定了主意,李斯白回復姨妈:也就这个礼拜了。 ...... 也许是受到了林致的变相「鼓励」,林瑟遵循了心意回到了自己的房子。现在是午夜时分,他进屋子来冷不防看到两个冒着绿光的眼睛盯着他,是八戒。八戒不睡猫窝,睡在沙发上,看着林瑟进来也没有害怕,头一歪继续睡下了。 林瑟蹑手蹑脚走到客房,轻轻的拧开门:李斯白蜷着一条腿,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第23章 怀疑的种子 李斯白洗完澡出来,看见林瑟在吃糖。这么大的人了还吃糖?李斯白问他吃的什么,林瑟说是戒菸糖。李斯白表示非常疑惑:前几天还在抽菸的人,怎么突然就开始戒菸了? 他光着腿从林瑟跟前走过,林瑟瞥了一眼,看到他脚腕的红疹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了。 「我等下不能陪着你,你一个人去看医生可以吗?」 「可以啊。」李斯白正翻箱倒柜找衣服穿 林瑟靠在他门口,眼睛在他身板上上下下逡巡。这傢伙真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毫不避讳伸着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蹭蹭就套上了一条运动短裤。接着白衬衫穿到一半,忽然看到什么非常不满意,把衬衫脱下来扔在地上。 林瑟弯腰捡起来,看见这衬衫衣襟上少了个纽扣:「你这个衣服.......扣子怎么没了?」 李斯白回头看了这衬衫一眼,有点恼火的样子:「掉了呗。」 林瑟捏住扣子,仔细地看了看,忽然笑了一下。 「有什么好笑的......」李斯白心想:他该不会是以为我整天穿破衣服,笑话我穷吧? 林瑟没有回答,带着一丝笑意转身:「你快点啊。」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在衣柜里面翻找着,摸到其中一件外套。从外套的口袋里,又摸出来一粒扣子。这扣子跟李斯白这件衣服上的扣子一模一样。 显然,当晚被自己扑倒在地的人是李斯白。因为不小心「占了便宜」还被他打了一巴掌。 林瑟捏着这粒扣子,嘴角怎么都压不住了。一次次的巧遇,不是缘分是什么? 李斯白上车的时候抱着个玻璃杯,里面泡了一些像是中药的东西。 「你年纪轻轻,就开始养生了?」 第41页 「那当然,养生就得从年轻做起。我这可都是好东西,对嗓子很好的,一个教授送我的。」 「哦?是嘛!」林瑟配合着他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我办公室也有,别人送的。我喝不惯,都浪费了,什么时候你来都拿走。」 「好啊!」李斯白现在跟他是一点也不客气了。 ...... 八戒因为之前一直在外面流浪,现在整天关在家里似乎抑郁了。有时候它会站在窗户边往楼下看,之前一次窗户没关,它差点就跳下去了。他今天索性就带着八戒一起来医院,自己要看腿上的疹子,八戒可以放放风。它现在就躺在猫包里,伸出脑袋看着诊室里的一切。 医生检查了之后说是皮炎,叮嘱他最近忌口不要吃辛辣的食物,开了药膏单子让他去药房拿。李斯白提着八戒,拿着单子排队取药。八戒黑乎乎的一张脸憨态可掬,引得旁边的人忍不住要逗逗它。忽然胳膊被拉了一下,李斯白看过去,眼睛一亮:「唉?!」 金教授笑眯眯看着他,他手里也拿着取药单子。 真是巧了,两个人拿了药,一起走出了医院。司机和车子今天都不在,李斯白佩服他这么大年纪一个人来看医生。金教授今天没有别的事情,两个人就约着去吃午饭,顺着林荫道慢慢往前走。八戒可太高兴了,一只蝴蝶从它鼻子跟前飞过,它使劲嗅了嗅。 「其实,我这两天也打算去拜访您的。」李斯白说,「我这个礼拜就得回去了。」 「哦?」金教授颇有点意外,「那块地的事情,不是还没解决吗?」 「我跟家里商量过已经决定了,反正也是顾不上的,卖掉就卖掉吧。」李斯白抬头看树荫,「关于我父母的事情,以前的种种就都留在过去吧。我应该过好我自己的人生,我相信这也是我父母想要看到的。」 「你能这样想着,可真是对极了。那......是决定给了林氏了?」 「是的,是这样决定的。」 「我以为你会......」金教授的话没说完就打住了,转而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这两天都在家里,李斯白没有关注外界什么新闻。 「外界呢有这么个声音,说林氏对西郊月亮湖那片的地是志在必得。前段时间,工程一直搁置着。政府的态度很暧昧,一直没有推进。林氏的资金也大多困在这里了,工程一天不开工,这钱就一直不能回流。所以,为了加快这个进度,给政府一点压力,那就......索性一而再再而三地制造些事故。烧塌了那碍事的剧院,烧得附近的人怨声载道,舆论四起。这样,政府这边自然不能再拖,肯定要出来收拾的,就会想办法加快拆迁进程。」 「这意思是说,之前的几次失火....不......不可能吧?」李斯白不相信。 八戒此时打了个喷嚏,弄得李斯白觉得后背一凉。 金教授背着手,表情不置可否:「在商言商,总是要有点魄力和手段的。不过,这也是传闻而已,不作数的......林氏财大气粗的,倒也不至于,不至于......」 李斯白则沉默不语,陷入了怀疑中:不会吧,林瑟不会这么做的,他........不至于这么卑鄙。他不像是为了达到目的就不择手段的人...... 中午这顿饭,李斯白心不在焉。金教授都看出来了,跟他道歉,表示不该说一些空穴来风的谣言干扰了李斯白的思绪。 道别的时候,金教授看着他,深深地嘆了口气:「哎,我看着你,总会想到你妈妈。她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会为你骄傲的。」 李斯白被他说的也有点伤感,一想到剧院是经自己的手卖出去,心里不安了:「希望她不要怪我就好。」 金教授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读书,我祝你学业有成。我们保持联繫,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呢。」 李斯白点头:「那是当然,您也保重身体。」 ........ 晚上,林瑟独自驾车回来。半路上想起来什么,转了条道路。原来他是去饭店排队买枣泥酥。排到他的时候,恰好是最后一份,林瑟特别开心,兴沖沖地上车向私宅的方向去了。停好车子,三步并两步上楼打开门。 很安静,李斯白不在家,八戒也不在家。 林瑟放下糕点,给李斯白髮了消息过去问他在哪。过了好一会,李斯白也没有回。林瑟就进了卧室一边办公,一边等着他回来。这一等就快到晚上10点了,林瑟听到开门的声音了。 李斯白进了门,打开猫包,八戒从猫包里跳出来抖抖身子活动筋骨。它看到林瑟从卧室里走出来,还冲林瑟瞄了一声,走过去蹭林瑟的腿。 「回来了?」林瑟把八戒抱起来,跟李斯白打招唿,「医生怎么说?」 看到林瑟,李斯白就不由自主会想到金教授白天说的话。林瑟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都没有平时那样干净无邪了,带着满满的疑惑。 林瑟不明所以,以为他是累了,「吃过了吗?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糕点」他走过来,把包装纸盒打开:「凉了,我去热一下吧。」 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林瑟这样讨好的举动在李斯白看来,是非常冒犯的举动。他只觉得不舒服,语气也带着火药味:「林瑟,你不累吗?」他板着一张脸向客房走去,「你不用做这些,以你家的财大气粗,想要什么弄不到手啊?」 第42页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冷嘲热讽,林瑟搞不明白了:他这是怎么了?医生给他餵错药了? 他想了想,还是走到客房门口:「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斯白真的是吃错药了,明明是没有什么根据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就是冷静不下来。他看着林瑟就觉得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好,全是有目的的,就是为了那块地。 「没有发生什么,我就是.....不想接受你的.....虚情假意!」李斯白走过来要关上门 林瑟一把拍在门上,好大一声响。他挑着眉毛:「你说什么?虚情假意?」 李斯白脑子乱的很,不想再跟他多说什么,就是一定要关门。林瑟力气大得多,他一手抵着门,眼睛里冒火。此刻他是悟出了李斯白的意思了:他把自己连日来释放的心意当做是为了拿到合约的讨好手段。 「你!」林瑟是真的生气了,语调变得低沉,「李斯白,你他妈的讲讲良心。我对你到底是不是虚情假意,你心里没点数吗?」他说完冷冰冰看了眼李斯白,就放过了那扇可怜的门。 李斯白扶着门看着他走出了大门,一瞬间就后悔了。这会儿脑迴路忽然清醒了:毕竟只是传闻,没必要因为没影子的事情如此针对林瑟。何况这些日子以来,林瑟为自己做的一切......或许多少有因为想要那块地的原因,但是大多时候,他对自己是很真诚的。 想到这里,李斯白悄默默走出客房。他看着桌子上打开的枣泥酥,愧疚的情绪占据了全部。八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躺在猫窝里面懒洋洋叫了一声,李斯白这才刚刚意识到自己现在住着的是林瑟的房子!而林瑟刚刚被他「赶」出去了! 他灰熘熘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林瑟没有走,背着身好像在抽菸。 林瑟气的冒火,出门摸到了身上最后一只烟,也不管什么戒菸不戒菸的事情了,点了就抽。一日未见,他对这个傢伙牵肠挂肚,好不容易忙完所有的工作就立刻回来想陪着他,连晚饭都没吃还绕了路给他买糕点。他居然这样的态度对自己,简直要气死!如此地不争气在心里惦记这个白眼狼,真是觉得一丝可笑。 「林瑟......」李斯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们谈谈正事吧。」 第24章 签约 林瑟回头来,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来生气的样子。 「好,我们进去说。」 他的手掌心轻轻抚在李斯白的后背上,两个人进了屋子,林瑟让他先坐沙发上等一下。然后进了自己的卧室,两分钟之后走出来,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文件。他走过来坐在李斯白的旁边,将文件放在跟前的茶几上,示意他看看。 「这些都是关于你手上的那块地政府出具的文件批示,以及这块地的资料,市场估价,还有,这是一些关于买卖土地法律法规的叙述。」林瑟给他解释。 李斯白只翻开了一页就涨红了脸,一个头两个大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中文只听得懂,不深究语法的话可以说得马马虎虎,但是文字除了基础常用词字,已经不太认得多少了。桌子上这些专业性强的文书,很多字词组在一起,他完全不能理解,露出了文盲一般懵圈又不好意思的表情来看着林瑟。 林瑟不明所以:「怎么了?」 李斯白摸摸鼻子:「不认识字......」 「嗯?哦」林瑟反应过来,笑了笑。他拿起文件,抬起屁股贴着他的大腿,「不着急,咱们慢慢来,我一条一条给你讲。」 林瑟用非常缓慢的语速,且温柔的语气,一张纸一张纸给李斯白解释清楚。李斯白听得也很专心,还去拿了纸笔回来自己做笔记,在白纸上记上只有他自己能看懂宛如鬼画符一般的记号。 正如之前周斯墨所说的那样,这块地现在是他的私有财产,他卖了这块自己用不到的地,无论如何都是稳赚一笔的买卖。而且这片区域重新规划建设之后会给西郊带来可观的财政创收,改善附近居民的生活,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毕竟妈妈是那么地热爱这个地方! 「我知道剧院对你的意义不是什么金钱就能弥补的,所以,我说下我的想法。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后续该地项目建成,每年会拿出0.1%的营业收入给你。算作是给你的情感补偿。」林瑟拿过他手中的笔,在纸上写上了这个数字。 这种白拿钱的事情搁在别人身上真的是天上掉馅饼,但是李斯白听了没多大反应。他并不缺钱,这些年妈妈留给他的遗产创收早已让他衣食无忧了。钱给得再多,也弥补不了心里空荡荡的那一部分。林瑟看他失神没说话,自己在补偿协议草稿上记上了这个条款。 午夜钟声响起,不知不觉两个钟头的时间过去了。李斯白放下资料,点头:「好的,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了。不过,我有个疑问,拿到这块地,你们林氏打算做什么呢?」 林瑟口干舌燥,倒了水回来喝了一大口:「是这样的,前期买地的事情是我负责的。但是.......后面,不知道爸爸会不会让我继续负责,所以我不能胡说八道欺骗你。」林瑟也不藏着掖着,「不过,我之前有听说他想和政府合资在月亮湖那边建一座主题乐园度假小镇什么的。」 听到是主题乐园,李斯白觉得不错:总比建什么污染青山绿水的工厂要好。他点着头,表示贊同这个计划。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事情:「等下!还有件事!我想要你......答应我。」 第43页 「你说。」 「周斯墨之前跟我说了,你们有私下商量收购周氏的事情。我有个......不情之请,是这个词吗?我想.......请求你,后续的收购计划中,关于周斯墨最担心的问题,请你无论如何都尽量帮他解决。」 林瑟没有想到周斯墨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也没想到李斯白会在这个时候替周斯墨考虑。难道他们这两个....兄弟,达成了什么私下的交易? 林瑟放下水杯:「我没想到你会求我这个事情。」 李斯白坦言:「我也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爸爸。」 林瑟点头,「我明白了。那我也坦白地告诉你。林氏目前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主的。我只能跟你保证,如果这个事情我能一手掌控,那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促成这个事情,帮他解决掉所有的顾虑。」 李斯白盯着林瑟看了好一会,才说「林瑟,我心里相信你。可能是因为我们以前就认识的缘故。尽管那个时候你骗了我,但我还是相信你,我就是信任你,希望你不要.....做欺骗我的事情。」 林瑟也盯着李斯白看,在他的褐色瞳孔里看到了自己,他轻轻的嘆了口气:「你还记着呢.......」 李斯白看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 林瑟很自然地拿过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周斯墨没有经商的才能,倒是生的一副好心肠。这几年,他支撑着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是有些同情他的。我以我的人格再次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跟进后续的事情,收购之后绝不为难周氏上上下下所有人。」 得到他的承诺,李斯白定了心,有些害羞抽回了自己的手,「那.....那就这样吧,就这样决定吧。我等着你的正式协议合同。」 他起身走进客房。林瑟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收拾好桌子上一大摊的文件之后,他走到客房门口。李斯白正坐在床上拿着手机在给别人发消息,似乎是有些心烦转而看向窗外的夜空发呆。 他刚刚做了这么重大的决定,情感上很难立刻接受的。林瑟知道今晚不适合打扰他,简单的收拾一下决定回家去。走之前,他还是有点不放心问:「要让林致来陪你吗?」 李斯白摇摇头,林瑟轻轻关上门。 特区炎热潮湿的气候让李斯白难以适应,很奇怪,明明也在这边生活了长达10年的时间。抗过敏的药吃了,止痒的药膏也涂了,可是疹子没有要好的迹象,反而愈发严重了。睡梦中,李斯白无意识的挠着疹子,挠着着挠着,忽然惊醒了。他满头大汗的坐起来,看着黑四周黑乎乎,一切都那么压抑。他打开了床头灯,靠着发呆。 明天就要签合同了,他陷入一种心慌的情绪中:真的要把妈妈的剧院卖掉了,这样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妈妈会不会怪我? 他看看时间,拿起电话来给远在异国的姨妈打去了电话,将此时心中的顾虑跟她倾诉。姨妈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温柔安抚着他的心:「斯白,你不要害怕。你妈妈不可能会责怪你。你现在要做的是处理完这个事情,回来继续完成学业。留恋那些过去的人和物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不要被这些旧人旧事牵绊住你前进的脚步。」 李斯白挂上电话,心绪总算是平復了很多。 签约仪式安排在下午,李斯白一早就起来收拾自己。他穿上了衬衫长裤,在镜子前面打理自己的头髮。信託公司的负责人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是在小区门口等他。李斯白应着,麻利收拾好出门了。 因为很多证明材料都在信託那边保管着,负责人带上资料驱车载着李斯白一起去了林瑟发来的签约地址——林氏酒店会议室。按照李斯白的要求,一切事项低调处理。林瑟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媒体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政府工作人员,公证处工作人员,协助的律师们,信託机构负责人.......还有最重要的两个人,甲乙双方林瑟和李斯白,均分批次走专门电梯直达了会议室。 政府的工作人员见到李斯白就是一顿寒暄,对于李斯白配合他们的工作纷纷表示感谢。一时间把李斯白架在了一个「高尚」的架子上别想下来,弄得李斯白挺不好意思。在律师的指导下,李斯白装模作样仔细地看了合同,确认跟林瑟之前承诺的一模一样。他拿起笔,有些迟疑,抬眼看着林瑟一眼。林瑟轻点下巴,给予了一个肯定的暗示。 李斯白不再犹豫,一笔一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很久没有用纸笔写自己的中文名字,看着这三个中文,一瞬间的恍惚,越盯着看眼睛就越花,似乎已经不认识这三个汉字了。看着他签上了名字,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林瑟在内。 签完字,李斯白觉得身体有些脱力。剩下的事情就都是林瑟和政府的人去管了,他走出了这个场合。信託负责人跟上来,说可以载他一程。林瑟跟别人说话间,就发现李斯白不在了。他此时没办法离开,给张小宁一个眼神。 张小宁明白,追了出去。 第25章 颱风天 签约仪式安排在下午,李斯白一早就起来收拾自己。他穿上了衬衫长裤,在镜子前面打理自己的头髮。信託公司的负责人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是在小区门口等他。李斯白应着,麻利收拾好出门了。 因为很多证明材料都在信託那边保管着,负责人带上资料驱车载着李斯白一起去了林瑟发来的签约地址——林氏酒店会议室。按照李斯白的要求,一切事项低调处理。林瑟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媒体是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政府工作人员,公证处工作人员,协助的律师们,信託机构负责人.......还有最重要的两个人,甲乙双方林瑟和李斯白,均分批次走专门电梯直达了会议室。 第44页 政府的工作人员见到李斯白就是一顿寒暄,对于李斯白配合他们的工作纷纷表示感谢。一时间把李斯白架在了一个「高尚」的架子上别想下来,弄得李斯白挺不好意思。在律师的指导下,李斯白装模作样仔细地看了合同,确认跟林瑟之前承诺的一模一样。他拿起笔,有些迟疑,抬眼看着林瑟一眼。林瑟轻点下巴,给予了一个肯定的暗示。 李斯白不再犹豫,一笔一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很久没有用纸笔写自己的中文名字,看着这三个中文,一瞬间的恍惚,越盯着看眼睛就越花,似乎已经不认识这三个汉字了。看着他签上了名字,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林瑟在内。 签完字,李斯白觉得身体有些脱力。剩下的事情就都是林瑟和政府的人去管了,他走出了这个场合。信託负责人跟上来,说可以载他一程。林瑟跟别人说话间,就发现李斯白不在了。他此时没办法离开,给张小宁一个眼神。张小宁明白,追了出去。 负责人送他上车,带着他离开酒店范围。在车上,这位健谈的负责人看到了李斯白情绪的低落,还开导了一下:「李先生做出这样的决定,造福的是那边的居民。我相信,如果是李女士的话,她也会毫不犹豫的。」 「我这算什么造福,只希望后续那块地......那些人,不要辜负我的母亲。」 李斯白觉得有些闷,想要下车在江边吹吹风。负责人顺路就将他送到了江边,李斯白下了车跟他道谢。 「哦,对了!」负责人刚发动车子,忽然想起来什么:「你们刚走那一年,你妈妈的一位朋友来我们这里问过你在国外的地址。好像......好像是经纪人吧。前几年又来过一次,因为保密嘛,我们从来没给过。」 「哦,这样。」李斯白脑海里有个模模煳煳的身影。 他沿着江景大道没走多远,电话就响起来了。是周斯墨,看来他已经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了。他问李斯白在哪,想要找他聊天。李斯白说自己在江边吹风,挂掉电话还没5分钟,周斯墨的车子就在江边停下来了。 风很大,江面上的波浪都汹涌了很多,拍打着沿岸用水泥浇筑的堤坝,捲走一些碎石坠落到江底。事已至此就告一段落了。是时候动身回去了,李斯白忽然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些不舍。 周斯墨说:「你这次回去之后,我们应该也很难再见到了。」 李斯白没有接话,他每次面对周斯墨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得像爸爸,李斯白估计会拒绝跟他见面。 周斯墨也习惯了他的冷漠,兀自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我从小就很敬重我的父亲,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是我的榜样。我一直想着,长大以后也要做像他这样厉害的人。可是后来,父母隔三差五就在家里吵架。吵得多了,我也渐渐明白他们为什么而吵。我不能理解他,我觉得他有很大的问题。大概我十岁之后,他们越吵越凶,甚至每次都吵着要离婚。渐渐的,他就不是我的榜样了。那时候我的母亲非常想要挽救她的婚姻,硬是挺着本就不好的身体再度怀孕,生了我的妹妹。可即使这样,也并没有挽回父亲的心,他还是经常不着家。」 第一次直面受害者的倾诉,李斯白如芒在背,他想要让周斯墨不要再说了,但是他说不出口。 「他去世的那一年我刚好二十岁了。本来我就只管读书其他什么都不用关心,可是他突然间走了。那一时间,我就知道我们这个家要完了。我的爷爷,我的母亲都病了,还有我的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一段日子真是太煎熬太难过了。」 李斯白终于鼓起勇气打断了他:「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是让我愧疚吗?让我代替我的母亲跟你们道歉吗?」本来心情就不好,周斯墨这些话火上浇油,刺痛了他某些敏感的神经。 周斯墨摇头:「你别误会,我只是......明白,你和我一样,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痛苦并不会比我少一分。」 李斯白背过身揉了一下眼睛。 周斯墨唿出一口气,「上一辈的事情,就随风而去吧。那是他们的事情,他们生前都没有处理圆满,就不要在身故之后给年轻的下一代添麻烦了。父亲希望你好好的,这是他临终的愿望,现在也是我的愿望。李斯白,祝你以后事事顺利。」 李斯白看着周斯墨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真的很像爸爸,连走路的背影都那么像! ...... 林致打开门,看见李斯白站在门外,带着一瓶香槟。 「哎?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林致惊讶。 「我在店里问了,他们说你平时会在这里休息。」李斯白进了屋子。 这是林致跟朋友之前盘下来的酒吧,开张才一个多月,他没对任何人说。后方有个休息室被林致拿来当『无家可归』时期的栖身之所,基本上他不回家的时候就泡在这里。 「好几天不见了,怎么有空找我啊?」林致揉着乱糟糟的头髮,收拾乱糟糟的房间。 「我现在发达了,天降横财,想要跟你分享一下。」 「嗯?」林致回头看他,眼睛一转,「难道?」他看到李斯白点头默认,一下子笑了,「我家给的多不多?」 「多到吓人!」李斯白比划了一下,「你这间屋子装不下。」 第45页 「那可太好了,狠狠地宰他们一顿!」 林致拿了两个杯子洗了干净回来,李斯白打开了香槟喷的满地都是。两个人笑笑闹闹,举杯庆祝。李斯白把今天签约的现场情况详细都告诉了林致,两个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头抵着头靠在一起说了好长时间的话。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林致起身拉上窗帘,打开了沙发旁边的灯。两个人笑够了也闹够了,窝在沙发上好一会不言不语。 「阿莱西奥,我得回去了。」 「什么时候?」 「这周末,到时候还得麻烦你送我一下。」 林致沉默了一会说:「回去也好,真的。里奥,回去念书,做你想做的事情。」 李斯白忽然来劲:「反正你也没事,你跟我回去怎么样,就当是度假么。我现在有大把的钱,我的就是你的,你不怕没有钱花的。」 林致嘎嘎笑,笑完了嘆了口气:「听起来不错,但是这段时间不行。以后吧,会有机会的。」 「为什么不行,难道家里人不准你回去吗?」李斯白有些不平,「凭什么!贝内文托也是你的家。想想你都离开多少年了,一次都不回去看看。」 「哎,别说了。」林致放下酒杯,捏着自己的小拇指,瞳孔失焦,「总之,都是我的错,是我......我没有脸再回去。」 这是林致第二次说这些奇怪的话了,李斯白不解。林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低头亲了一口他头顶的漩涡,「一言难尽。」 他起身去了洗手间。电视上正在预告今晚的议员竞选辩论大会,声音很大,李斯白想要关上却到处找不到遥控器。打开旁边的抽屉一顿扒拉,摸到几个药盒子。 药盒子上面全是英文,有些不认识。李斯白看了看紧闭的卫生间的门,掏出手机开始查。全都是一些国外产的抗抑郁药品。卫生间里面传来流水的声音,李斯白放下了药盒。 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跟林致几次碰面,他有时候说话和行为都很奇怪,性情似乎也变了很多。当时只觉得他是长大了,自然不会跟小时候一样天真无邪没心没肺,没想到.......林致到底经歷了什么? 轰隆一声,雷雨将至。 ...... 饭店冒雨给李斯白送来了晚餐,李斯白给八戒加了猫粮然后坐下来吃晚饭。刚要动筷子,门锁响动,林瑟进来了。李斯白拿着筷子,发出疑惑的声音:嗯? 他还以为这么大事解决了之后,这傢伙就不会再回来了。外面下着大雨,林瑟的后背淋湿了一些。 「过来吃饭。」李斯白弯腰挠自己的小腿。 林瑟走过来蹲下就撩起他的裤管看,发现红疹子一片又一片,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了,「不是看过医生了吗?」 「看了,也涂了药,但是感觉没用,越来越严重了。」李斯白嘟囔,「不知道是不是气候的原因,我有些不适应。」 林瑟去浴室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李斯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吃饱了吧,穿上鞋子,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吧......」 「你这个越来越严重了。」 「外面下着雨呢。」 「你不信我的开车技术吗?」 林瑟冒着大雨将李斯白带到最近的医院里,帮着挂号,等候......医生检查了他的红疹又看了看他的药,说药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李斯白对药里面的某些成分过敏。他开了新药让李斯白带回去。 林瑟将李斯白送回来,伺候他洗了澡,正准备上药,发现药忘记拿了。他不顾李斯白劝阻,又折返回去医院拿药。李斯白趴在窗户上看着他驾车离去,外面风大雨大,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林瑟拿了药回来开门,客厅沙发上没有人。八戒在客厅里大摇大摆的闲逛,看到林瑟回来了还吓了一跳。他又打开卧室的门,床上也无人。 李斯白不见了。 第26章 「魅影」兇手 「......受颱风减弱后的热带低压和南下冷空气的共同影响,西部沿海将有5-7级风,并伴随大到暴雨......请市民朋友们做好防洪抗灾的准备......」 「市民朋友们,请跟随我们的镜头,一同见证本届议员议长竞选演讲。」 刮颱风的夜晚,特区市民都在家里围观电视上的竞选辩论演讲。各区勒令所有地面施工禁止作业,海边所有的船舶停靠港口......只有林瑟开着车子冒着风雨在大街上找人。 李斯白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好像再次消失了。林瑟心里着急,脑子就有点乱,以至于刚刚才想起来可以找林致问问。 电话接通,林瑟不打招唿直接就问:「李斯白在你那里吗?」 「他傍晚那会来过,已经回去了,怎么了吗?」林致的语气不像是说了假话。 「他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什么?你们怎么欺负他了?他来那会心情就不好,你们.......」 没等林致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把车子停靠在路边让自己冷静冷静。回想今天李斯白的状态虽然说比较低落,但那应该是因为他对那块地有所留恋的正常反应,不至于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举动。现在他离家,最有可能去哪呢? 他放不下的是……林瑟勐地一抬头,车子一个打滑,调转了方向。 西郊,月亮湖,拆迁工地 整个工地现在都是一片杂乱,残渣土坯一堆又一堆,车子没办法再往里开了。他将车子停在居民楼下,又给李斯白打了电话,还是无人接听。林瑟透过车窗看向不远处的剧院,他有强烈的感觉:李斯白一定在这里。这间剧院对他意义重大,他一定会在拆掉之前,见最后一面。他不再犹豫,拿起伞下车迎着风雨向倒塌的剧院而去。 第46页 天气原因,施工停止,工人也早就回家了。值班室里只留下一个大爷在看守,他头顶上的电灯摇摇晃晃的,挺着嗓门跟林瑟说没有看到有人进出,劝林瑟赶紧回去。林瑟没有理会,在杂乱的垃圾堆里面,找到了剧院入口,深唿吸一口气,进入....... 脚下踩到了一个手电筒,差点打滑摔倒。剧院的内里,残垣断壁。从内场入口进去,视野一下子打开了:地面上到处都是一滩一滩的水渍,发出难闻的气味。环形座椅由高到低围住舞台,年久失修的屋顶上,仿佛有成千上万个破洞。电闪雷鸣从破洞投下光束,一场大自然给予的追光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地打在这里,只是舞台上再也没有演员登场了。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四下终于可以看得清楚了一些。原本有着色彩鲜艷壁画的墙壁坍塌大半,座椅脏乱不堪,随处可见的火烧痕迹都在记录着这剧院曾经被大火反覆侵蚀的过往....... 黑暗中传来低沉的歌声,诡异的很。林瑟屏住了唿吸,循着声音继续往前。舞台上站着个人,根据身形辨认,确认了这是他要找的人,林瑟松了一口气站定。 地板上的手机正播放着曲子,李斯白面对着黑暗中空无一人的台下,生情并茂地歌唱。这是名剧《巴黎圣母院》最为高潮的一段情节:埃斯梅拉达上绞刑架前对命运表达了无奈的控诉。林瑟不了解,也听不懂,但他还是看呆了:舞台上的李斯白,仿佛是墙上壁画中的天使,坠入了人间,是俗世之人无法触碰的圣洁。 一曲唱罢,李斯白慢慢蹲下来,坐在地板上,最后干脆哭了起来。他仿佛是被抽干了力气,胸膛剧烈的起起伏伏。林瑟想要上前安慰他,但是脚下千斤重完全动弹不得。他能理解他的伤感,但是他不能切身体会。 黑暗中忽然传来鼓掌的声音,确定不是雷雨敲打木头髮出的声音,两人齐刷刷向声音的来源看去。舞台一侧走出来一个穿着雨衣的人,吓得李斯白赶紧站起来不停往边上后退。 「什么人?」 「居然还有人胆敢来这里?!」声音沙哑得像是年老的驴子,这个人的面容藏在宽大的帽檐下根本看不清,像是鬼魅一般越走越近。 「你别过来!」李斯白哆哆嗦嗦往后退,谁知道一个踩空! 「啊!」,忽然摔进了一个怀中,被对方紧紧地搂在怀里。他听见头顶上方响起熟悉的声音:「是我!」 李斯白被吓得不轻,赶紧攀住他的臂膀躲进他怀里。不管此时林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总之他出现了就好!林瑟警告想要过来的人:「站住!不要再过来!」 雨衣人走到屋顶投下的光束里,掀开了帽子:「虽然唱地难听了一点,但是模仿得挺像那么回事儿。」 李斯白忽地扭头看向他,仔细瞅着他的脸:「我见过你,你是这里的村民!」他早前来这边跟居民打听剧院情况的时候,见过人群中就有这个人,「你说我是模仿?我模仿谁?」 「当然是李筱娥,这是她最喜欢的角色!」雨衣人反问,「你是谁?!居然还敢来冒犯她。」 空气里瀰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林瑟皱了皱眉。 雨衣人在台上自言自语:「只有我才能出现在这个地方,我负责守护着她梦想开始的地方,守护着她的灵魂。」 黑暗中,林瑟和李斯白对视了一眼。虽然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但是彼此都腹诽了一句话:这怕是个疯子吧。 李斯白也终于没有那么害怕了,他大声的回答:「我是她的孩子。」 这个人立刻噤声,打开提在手上的手电筒照向李斯白的脸,李斯白被晃了眼,赶紧用手遮挡。 他在看清了李斯白的脸之后,愤愤不平:「原来是你,我说呢,居然还有人敢来这里。你来也好,来得正是时候,都是天意!我听那些工人说你把剧院卖了。」嗓门都大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卖了?!你母亲会难过的!」 李斯白没好气,嗤了一声:「关你什么事?我卖都卖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对面被噎到语塞。 林瑟忽然想起来什么,插话问了一句:「这里之前几次莫名失火,都跟你有关?」 「没错,是我干的!」这人倒是很干脆就认了,语气里还特别义正辞严,「那些个流浪汉,毫无敬畏之心。他们在里面嬉笑打闹,拉屎撒尿,对着李筱娥的照片满口的污言秽语。我实在忍不下去了!!」雨衣人眼睛瞪圆了,表情狰狞,「本来,我只是想扮鬼吓走他们,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怕。我就只好点火,没想到一下子死了几个。警察根本不管,谁又会在乎这些流浪汉的死活,哈哈哈哈哈哈......」他发出了电视剧里面大反派的恶毒笑声,「这些脏东西一个个都该死!我不允许任何人玷污李筱娥的东西,我要守护这个地方,我要守护她,所有人都忘了她,只有我,只有我还在守护她!」 确认了,的确是个偏执狂神经病! 李斯白忽然从林瑟怀中挣脱,上前一步大骂道:「疯子!你以为你他妈是谁!你打着我母亲的旗号在这里杀人放火!我母亲知道了只会唾弃你,你不配喜欢她!」他要气死了,这人把母亲心爱的剧院弄成了鬼屋,还理直气壮得说是在保护她? 林瑟将他拉回来,捏着他的手。要不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他真的要给李斯白竖个大拇指。刚才几句话说得字正腔圆,一个语法错误都没有! 第47页 雨衣人没想到李斯白居然那这么大胆,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下子就懵了。他愣在当场好像是思考了一会,又自言自语说:「是啊,我不配.....她被大火吞噬的时候,我都不敢冲进去,火烧得太勐了,太勐了.....如果那天晚上我可以一直陪着她......就会及时发现火情,就能救下她了......」 李斯白闻言一惊:「我母亲去世的那天晚上,你也在场吗?」 雨衣人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终于不再是狰狞了,而是伤心悔恨:「是的,是的,我在!当时很晚了,剧院也关门了,可是李筱娥忽然回到了剧院。我想要跟她说几句话,就一直偷偷跟着她。我看着她进了后台的化妆间,她一直没有发现我。后来有个男的来了......」 「那个男人是谁,长什么样子?」李斯白一再上前,林瑟跟在身后拉住了他的胳膊。 「就是你母亲的经纪人啊,他带着帽子,压得很低,但我还是认出来了。他们一直在说话,说了很久,最后差点吵起来。我害怕被发现,就悄悄地走了。没想到.......半夜剧院忽然大火。我匆匆忙忙赶到这里,火势太勐,根本进不去......后来,后来就看到警察抬出了你母亲的尸体。」 李斯白心里犯嘀咕:印象中,姨妈当年一力处理母亲的身后事,这位经纪人从未出现过。关于当晚母亲为何大半夜还在剧院里面,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没有人知道。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母亲的死也许另有隐情? 他思考地太投入,林瑟捏了一下他的胳膊才让他回神:「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嗯?」李斯白皱着鼻子仔细嗅了嗅:「是.......汽油!」 地上这些坑坑洼洼反射亮光的一滩滩水渍都是汽油,因为夹杂着长年不见天日的霉味,和小动物尸体腐烂的臭味,所以一开始两个人都没有闻出来。 台上的人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哈哈大笑起来。「啪」的一声,他手里的打火机亮了!「哈哈哈哈,我不会让你们拆掉剧院的,只有我可以守护她!只有我!」 忽然一道闪电噼过天际,亮如白昼。舞台上的人仿佛厉鬼一般,面目狰狞。李斯白还来不及劝阻,就看见他手中的打火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在地上,「哗」一下,火光沿着汽油流淌的路线轰然烧起来。 李斯白转身推着林瑟:「快跑,快跑」。林瑟揽过他的肩膀,将他护在怀里。 「哎!不行!」李斯白忽然不跑了,他转身沖舞台上的人喊:「你快过来!你快过来!你想死吗?!」 这个人是「剧院失火案」的目击者。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李斯白现在只有这个念头,他必须要将这个找死的人也带走。雨衣人看着李斯白这张在火光中的脸,似乎现在才看清了他的模样。从眼前这个俊美清秀的脸上,他仿佛看到了30多年前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台上唱着歌的样子。 他流下了一滴浑浊的泪。 不管李斯白怎么喊,台上的人始终无动于衷。火势渐渐蔓延,林瑟不能再让李斯白『胡闹』了。他拉过李斯白的胳膊,拖着他向外走:「别管了,快走!」 内部可燃物太多了,在汽油的助力下,房梁座椅都熊熊燃烧起来。林瑟紧紧搂着李斯白,两个人被浓烟呛得难受,艰难地在火光中寻找退路。摇摇欲坠的半个屋顶开始坍塌了,一根碗口粗燃烧着的木头支撑不住了从空中掉落。林瑟眼疾手快,曲起胳膊用力一挡。 出口就在眼前,两个人被内部的热力推倒在地,摔趴在入口处。林瑟爬起来,抓住李斯白的胳膊用力向台阶下拉...... 耳边传来警笛的声音,李斯白的眼睛被烟火熏得泪流不止,模模煳煳看到了消防车,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 两个人都脱了力,挪到了安全区域坐在地上,浑身泥泞要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沖天的火光映在脸上,李斯白满脸悲戚。 「轰——」仅剩的屋顶和墙体,再也支撑不住了。 他难过极了,不忍直视。用手抹了一把脸,早已经泪流满面。他扭头将自己的脸埋在林瑟的怀里,林瑟将他搂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也小了,大雨也渐渐停了。 「喂,别哭了......我这儿有点疼,帮我看下。」头顶传来林瑟的说话声 李斯白从他怀里抬起头,擦了一下眼睛。林瑟扭头看着自己的左肩,他的上臂已经血肉模煳了,烧坏的衣服碎片缠在了血肉上,甚是吓人。 「林瑟!」李斯白被这血淋淋的伤吓到了。 一定是刚才在里面,他帮自己挡了一下那个木头弄的伤!他居然一直忍着疼,都没有叫喊一声,愣是拼尽全力将自己安全地给带了出来。 第27章 不打算与我相认吗 李斯白因为从头到尾都被林瑟护在怀中,毫髮未伤,只是吸了几口浓烟,嗓子有些难受而已。林致急匆匆赶到医院,看见他脏得像个流浪汉一样坐在外科急救室外面的长椅上。双眼空洞地盯着脚上的鞋,林致唤了好几声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来。 他满手是血,林致见到吓得不行,拖着他要去找医生。李斯白低头看着双手已经干涸掉的血迹,摇头:「这不是我的,是......是林瑟的。」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急诊这边终于有个护士腾出时间了。她带着李斯白去做了清理,脸上的剐蹭伤也上了药。回来之后,就看见林瑟的救治结束了。他急慌慌跑到床边,问他怎么样。 第48页 林瑟知道他吓坏了,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可转眼看到林致跟过来搭在他后背上的手,脸上柔和的表情又收起来了。 「烧伤和烫伤,留疤是肯定的了」医生毫不避讳实话实说,「不过现在医美很发达,等伤养好了,以后去做个美容手术去掉这些疤痕也是可以的。」 听说会留疤,李斯白的脸色更不好了。林瑟这样的骄子,怎么能留疤呢?他非常愧疚,想到之前他对林瑟的无端怀疑和指责,现在只想把自己打一顿。 「平时穿衣服,这里也看不见。」林瑟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一起在那个剧院啊?怎么又着火了啊?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啊?小叔叔怎么搞成这样啊?」林致连珠炮一样问了好多问题。 李斯白刚要回答他,门口有人敲门打断,三个人一起看向门口。是两个警察,他们走进来沖三个人亮出证件,然后拿出本子和笔。 「林瑟先生和李斯白先生,你们好。我们是警方的办案人员,来了解一下今晚的火灾情况。」 「啊....好的。」李斯白轻轻地戳了戳林瑟的后背,示意他来说,「我中文不好,说不清楚,林瑟说吧。」 「好的。」警方的工作人员搬来椅子坐下来,用膝盖抵住本子开始记录,「请问两位今晚为什么要去施工现场?」 林瑟撑着仅剩的一点精气神,将今晚自己和李斯白在剧院里面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不过他隐瞒了那个疯男人说的那些关于当年李筱娥身死事故的相关内情。李斯白感激地与他对视一眼。他刚才也想到了这点:这个事情不清不楚的,现在的确不适合拿出来被众人讨论。 两位警察跟李斯白核对了一下笔记,然后起身做了告别走出门。李斯白忽然想起来什么追了出去。 他追上两个警察:「请问,那个人救出来了吗?」 警察摇头:「消防人员灭火之后进去看了,他已经因为窒息死亡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可是李斯白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十二年来用他自己的办法去保护这个剧院,尽管这种做法非常可恶。他都是为了妈妈,李斯白心里还是有些感激他的。 ...... 回到病房,林致正在伺候林瑟喝水。林瑟的肩膀和胳膊上了药,绑着厚厚的绷带。林瑟喝完水抬眼看到李斯白满脸自责的表情了。这傢伙脸上有些剐蹭伤,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搭配这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像个流浪小狗。 「你站在那么远干什么?」林瑟使唤他,「去弄个热毛巾过来,我想擦个脸。」 「哦!」李斯白非常听话,立刻转身去找毛巾了。 林致在一旁看着刚才的一幕,大为不解。他觉得非常奇怪,但是又不知道这个奇怪的感觉是因为什么:「嗯.....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林瑟坦坦荡荡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你猜猜? 林致蹙眉想了足足一分钟,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我想多了,肯定是我想多了! 李斯白拿着热毛巾回来,任劳任怨给林瑟擦了个脸。再过两个小时都要天亮了,林致抱着胳膊站在一边靠着墙困得一直打哈欠。林瑟让他回去睡觉,林致摇头:「那不行,我回去谁照顾你们啊?」 林瑟翻了个白眼不理他,转而对李斯白说:「我有些饿了,你去买点宵夜回来。顺便把他带走。」 「哦!」李斯白听话得过分,满口答应。在林致的无效抗议声中,他推着林致一起离开了病房。 暴风雨初歇,室外吹的风都是凉爽的。李斯白想到今晚的所见所闻,一阵唉声嘆气。林致摸摸他的后背安慰他:「你不要过于伤心,没有了就没有了。什么事呢,都没办法长长久久。我觉得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这个城市再也没有能束缚住你的东西了。」 林致用自己母语说话的时候,总是能很清晰地表达出深意来。李斯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点头称是。 林致忽然双手插兜,转移话题:「里奥,你早点回去吧,我是说,回贝内文托。」 「是要回去,耽搁太久了,我得回去上学。」李斯白忽然板起一张脸,「你好奇怪啊,是不是不想我留下来陪你啊?」 林致被逗笑了:「我倒是想你留下来啊,但是也不能耽误你念书啊。」 李斯白忽然想起来林致抽屉里的抗抑郁药,他借着路灯的亮光看着林致的脸。他的脸上有些复杂的小情绪,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下被放大了很多。他刚想开口问药的事,林致指了指前面的店铺打断了他:「鲜虾云吞面,小叔叔最爱吃了,你就买这个吧。我这就回去了。」 「哎!你给我点钱。」李斯白身上又破又脏的,一毛钱没没有。 林致全身口袋都摸了一遍,凑了点零钱给他:「你手机呢?」 「丢在火灾现场了,现在估计烧成炭了。」 ...... 林瑟坐在病床上,现在一只胳膊不能动,他只能单手拿手机。本想打个电话给张小宁,但是考虑到现在深更半夜,就放弃这个念头了。手上的电话一震,他看到来电显示:老爷子。 老爷子为什么这个点打来电话?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知道了这件事。这么快的吗? 「爸爸。」林瑟接通电话,「是....是的,现在在医院......」 第49页 林瑟在电话里叙述了晚上发生的事情,这次也同样隐瞒了疯男人说的话。 「好的,一切都很顺利.....您还有什么指示吗?」走廊传来脚步声,林瑟看向门口。 李斯白推门进来了,头髮湿漉漉的,手里拎着饭盒。林瑟挂上了电话,单手撑着床铺,坐的更直一些。 「阿莱西奥说你喜欢吃这个,我就买了一大碗。」 林瑟看到是鲜虾云吞面,没错,的确是自己爱吃的。那个便宜侄子,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厌。 李斯白去外面找护士借了个小桌板回来放在床上,将热腾腾的云吞面摆放在小桌板上。林瑟接过李斯白递过来的一次性筷子,这筷子是并在一起的。他看向李斯白,李斯白立刻反应过来,赶忙拿过去掰开再递给他。 「太多了,我吃不完,你也吃点。」林瑟自己饿了,也自然觉得李斯白也饿了。 「哈!还好我早有准备,要了两双筷子。」李斯白从后背拿出他刚才藏在身后的筷子,有些得意洋洋。 这么惊心动魄的一晚上刺激,两个人都饿了,什么话也不想说了,埋头默默吃面。林瑟看他吃的香,就放慢了速度让他多吃点。吃完宵夜,李斯白自觉收拾好垃圾扔了出去。 「你躺下睡会吧。」李斯白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他臂膀厚厚的绷带,于心不忍,「哎,搞成这样......要不是你....救我的话,我可能就......」 林瑟摇摇头要他别在意:「算是还了......当初把你丢下......欠你的那份情吧。」 他突然提到以前的事情,李斯白有些不好意思,抠着手上的指甲:「都过去那么久了,再说.....我一早就不怨你了。」 林瑟稍稍探过身子来,捏住了李斯白的几根手指:「既然不怨我了,你还不打算与我相认吗?」 李斯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林瑟的大手捏在手心里,又抬头看着林瑟,脸蛋微微发热。他记不清是多少年过去了。现在的林瑟跟当年初见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不仅是林瑟,也包括自己。那天在咖啡馆交换行李的时候,他隐隐觉得面前的人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背着书包的大学生背影。 当时他已经想起来林瑟这个人,但是他不敢相认,觉得万一认错会很尴尬。直到后来经过林致的确认,他才渐渐的相信:这个人是林瑟,曾经和自己相识。巧合的是,他们彼此拿错了对方的行李。还因为那块地的原因,能再次相见。 真的是很神奇的缘分! 第28章 一见钟情 大概是七八年前,林瑟那时候在美国刚刚读完研,有大把的时间挥霍。他不想回国,毕竟国内也没什么人盼着他回去。他给自己安排了个游学的计划,打算去欧洲各个国家转一圈,之后回美国找份喜欢的工作,以后尽可能定居下来。 他把游学的安排跟老爷子报备了一下,老爷子没有反对。当时家里因为大哥闹离婚的事情,忙得根本顾不上他。林瑟一身轻松,收拾了行李,登上飞机。 可惜,首站不顺!原本要去罗马的班机中途因为机身安全问题在贝内文托机场停留检查。想重新买机票却赶上了工人罢工,出行交通都停滞不能运作,无奈他只能走出机场打算在市区稍作一两日的停留。 他找了家酒店办了入住,稍作休息之后出门闲逛。所经之处,所见所闻,他感兴趣的都会记下来。他乘坐私人小巴士漫无目晃悠,在旧城区下了车。车子刚走,他就发现自己的证件和钱包都没有了。 他有些灰心丧气,不得不去警局报了案,然后又给大使馆打去了电话寻求帮助。将自己的情况跟使馆工作人员说了之后,工作人员让它稍等,挂了电话之后再打过来回覆:使领馆已经跟当地警局沟通过了,找回证件需要时间,要他在这个时间段内不要离开当地警方管辖范围。 林瑟用身上仅剩的几枚硬币买了水和干面包,走到树荫下边吃边忧心:要是证件找不回来,他的吃住行都是大麻烦,这趟游学难道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巷子里有几个少年在吵架,一个瘦削的少年用激烈的语速和手势努力为自己争辩着什么。那个个子高些年纪看上去大点的孩子推了他一把,瘦削少年跌坐在地上,裤子立刻脏了一大块。大孩子欺负完了人,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带着自己的两个小跟班大摇大摆走掉了。 少年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冲着离去的人竖起了国际友好手势。林瑟笑了一下,这孩子有意思,被欺负了也没有露出一点点倒霉丧气的样子。 少年扭头就走,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林瑟。一不小心与他对视,林瑟转移视线看向别处。谁知道这少年丝毫不惧,过了马路走过来,走到林瑟跟前站定。林瑟这才注意到这孩子是个混血儿,是欧洲白人和亚洲人的混血,混得还非常的精緻。这混血少年歪着脑袋,用不太流利的英文问:「你好,你从哪里来?」 出门在外,不要相信陌生人的搭讪。林瑟刚遭遇了小偷,现在是整个拉响警报的状态。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向后靠在墙壁上喝着水并不理他。 谁知道那个混血少年忽然又用中文问了一句:「中国人吗?」 发音不太标准,但是语法和疑问语气是很准确的,应该是细心学过。林瑟的警惕心稍微松懈了那么一点点。在异国他乡,忽然遇到个说母语的人出现,哪怕对方是只猴子也会让他觉得安慰。 第50页 林瑟回应:「是的,你会中文?」 「嗯!」少年眼睛一亮,很开心,学着他的样子靠在他旁边的墙壁上。 少年的面相里白人的基因占比重,头髮是棕色的,鼻子高高的,远远看上去是就是小老外。他说自己的中文不是很好,只会简单的日常聊天。于是林瑟就跟他聊了起来,他介绍自己叫阿莱西奥·拉斯特里克,本地人,今年15岁了,有一半的中国血统。他问林瑟从中国的哪个城市来,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吃过饭。少年努力的把自己会的中文语句几乎都拿出来说了。林瑟看着他努力到满头大汗的样子,之前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了。 林瑟问:「不用上课吗?」 「已经放假了。」 黄昏时分,天气又热又闷,一点风都没有。林瑟拿着手机苦等到现在,有些不耐烦了。阿莱西奥注意到了他烦躁的小表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你被偷了钱吗?」 看来连当地人对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很痛快地承认:「嗯,还有些证件。」 「报警了吗?」 「已经报了警,让我等着。」 「所以你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吗?」 「我得回酒店去,没钱坐车,只能徒步了。」 阿莱西奥忽然急了:「你要走了吗?」 「我得去警局问问进展。」 「可以再等一下吗?我一个朋友要来了,我们陪你一起去吧。他会说中文,我们可以帮你翻译。」 说话间,林瑟就听到由远及近自行车的铃铛声。阿莱西奥向前一步,冲着夕阳挥手:「里奥~~~」 林瑟循声望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骑着单车从坡路俯冲而来。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背上,飞扬起的每一根髮丝都被镶上了金灿灿的边。少年行至两个人的跟前,放下腿支在地面上。忽然一阵风起,拂过林瑟的面颊。 少年将乌黑的头髮撩拨到脑后露出了沁着细汗的额头,一张亚洲面孔的清秀脸蛋。他的肤色很白,红扑扑的脸蛋上每个毛孔都在唿吸。 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林瑟的心脏忽然震动了一下。 少年先是和阿莱西奥打招唿,两个孩子凑到一起叽哩哇啦说了一些话。阿莱西奥指着林瑟对少年说了什么。少年看向林瑟,歪头一笑。林瑟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刚才起一直盯着这个少年在看,已经失态了。 如沐春风,这个词从未如此具象化地在眼前呈现。 少年对林瑟说:「你好,我也是中国人。」他的声音很好听,语言切换顺畅,「阿莱西奥把你发生的事情跟我说了,我们陪你一起去警局问问吧?」 林瑟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无意识点头。 三个人一起向警局走去。这个少年很开朗,一直主动跟林瑟攀谈。聊得多了林瑟就发现,这少年的中文似乎也不太好,有一些语法上面的错误,总是说倒装句。比如:你吃过饭了吗今天?我们必须走从这边......警察也很懒的坦白说.......还好,中文博大精深颠过来倒过去说他也能听懂。 两个少年走在前面说说笑笑的,时不时回头看着林瑟,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很好。林瑟猜他们应该是在讨论自己这个倒霉蛋丢了钱又丢了证件,现在是个无处可去的可怜虫。 途经一座博物馆,少年回头问林瑟要不要进去逛逛,林瑟说好,三个人就一起进了博物馆。他发现这少年懂得很多,任何一件展品他都能给林瑟解释一番。一看就是好好学习的乖学生。 林瑟好奇:「你是出生在这里?」 少年摇头:「小时候就过来定居了,现在在这里上学,是不是我的中文哪里说错了?」 「没有没有,说得很好。」林瑟沖他笑笑 少年好像害羞了,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很久没说了,有些忘记了。」 走出博物馆,迎面就遇到了来找他的警察,他们给林瑟送来了遗失的证件,告诉他钱是找不回来了。林瑟大大松了口气,钱是小事,证件在就行。他把钱包和证件塞进背包抓在手里,再也不离开视线了。 为了感谢两个少年的陪伴,林瑟带着他们去吃大餐,小傢伙们高兴地直拍手。他们自己挑了个快餐店说想吃炸鸡和汉堡。林瑟点了两份儿童套餐给他们,坐下来看着他们俩吃得香,自己也开心。 林瑟留意到这个叫里奥的少年咬着吸管喝可乐的同时,眼睛一直瞥着他背包拉链上挂的一只小熊挂件。那是他在学校参加运动比赛,拿到的一个纪念品,印着学校名字和校徽。里奥似乎很喜欢这个小熊,偷偷瞄了好几次,发现林瑟在看他,立刻收敛了目光,脸蛋微微红起来。 天黑之后,他们在林瑟入住的酒店门口告别。 林瑟用很慢的语速跟他们道别:「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两个,快回家去吧,晚安啦。」 「你会离开这里吗?明天?」里奥问。 「看情况吧......」谁知道这罢工要闹多久呢。 里奥和阿莱西奥说了什么,少年们忽然可怜兮兮:「你,不要这么着急走掉......」 「嗯?」林瑟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更温柔了一些,「怎么了吗?」 「我们,我们想你能.....能够再待一天。我们都喜欢你,你走了,我们就见不到了。」少年这么直白地表达情感,林瑟的心都要化了。 第51页 「早点回去吧。」林瑟稍稍弯下腰,伸手摸了摸他俩的头髮,少年们露出遗憾的表情来。林瑟微笑:「明天见,还是在这里。」 里奥愣了一秒钟,反应过来了,跟林瑟挥挥手,开开心心拉起阿莱西奥的手后退几步转身。一步三回头,像是害怕林瑟不见了。 林瑟抬起胳膊挥手,目送他们消失在街道的霓虹灯下。 第29章 「拐走」少年 第二天一早,林瑟还在睡懒觉倒时差,旅店的服务生就敲开了门,告诉他门口有两个小孩找他。现在才8点钟啊,林瑟打着哈欠去洗漱,穿上衣服,收拾东西。酒店的大堂,两个少年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看到他下楼了,都挂上了笑脸。他们争相用中文跟林瑟说话,要带林瑟去贝内文托的乡下集市。 坐巴士20分钟不到,就到了乡下的镇子上。今天似乎是镇子上的什么节日,游客如织。有这两个小孩子相伴,林瑟吃喝玩乐都变得非常方便。 丢掉证件是不幸,也是幸运的吧,林瑟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里奥和阿莱西奥在草地上嬉闹着,把衣服弄得脏脏的。林瑟心情愉快,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东西。不一会,里奥凑了过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你在写什么?」 林瑟是在记录这边的风土人情,他把本子稍微拿起让他看。他的字苍劲有力,对小孩子来说是非常『潦草』的。果然,里奥摇摇头:「看不懂。」 林瑟放下本子跟他解释:「我在写刚才在集市上看到的一些没见过的东西」 「哦。」里奥点点头。 阿莱西奥很喜欢阳光,在草地上滚来滚去一直不起来。林瑟有些好奇,就问里奥关于阿莱西奥这个混血孩子身世的问题。 里奥在他旁边坐下来,像个小大人一样咳了一声,眉宇间添上了一些忧愁:「听大人们说,阿莱西奥的爸爸是个中国人。年轻的时候来这边玩,认识了他的妈妈,就有了他。他爸爸早早就回国了,阿莱西奥从来没有见过爸爸。所以,他一直都很想去中国找他的爸爸。」 在这个科技网络如此发达的年代,居然从来没有回来找过自己的孩子,这个爸爸怕是.....有心不认他的。林瑟看着在远处玩耍的阿莱西奥,心生了一些怜悯。 「那个......我明天会坐火车北上去罗马。」林瑟想了想还是告诉了身旁的少年。 里奥乖乖点了点头,眼神里藏不住的失落,现在的小孩子心事都是这么重吗? 林瑟问:「你有中文名字吗?」 「有的,我叫李……」里奥说到一半,阿莱西奥忽然跑过来,紧握着掌心让他猜是什么东西。 里奥摇摇头,阿莱西奥摊开掌心,是一只蚂蚱。那蚂蚱从他的掌心奋力一跳,消失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了。 回去的车子上,两个孩子头抵着头昏昏欲睡。林瑟小声说:「等你们长大了,来中国玩。」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下了车之后,拎着林瑟给他们买的零食玩具,耷拉着脑袋也没打招唿就走了。 林瑟站在酒店门口看着他们走到不见了,才觉得自己心里非常捨不得。很奇怪,那天夜里林瑟没有睡好觉。 ...... 第二天一早,他踏上了从贝内文托开往罗马的火车。因为罢工,铁路系统勉勉强强凑了几条线路出来运行。林瑟好不容易买到了一辆老式火车的票,他坐了下来。刚想打开背包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忽然两张脸一下子凑到他眼前。 「你们?!」 里奥和阿莱西奥两个孩子背着书包坐在他对面,一脸兴奋的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夸奖。「我们要跟你一起去罗马,反正也放假了。」 「你们怎么上来的?你们徵得家人同意了吗?」林瑟前后张望,没有看到乘警。 「你别赶我们走。」里奥抓住了他的手,哀求着,「对不起,我们不该偷偷跟着你。但是我们两个好不容易才遇到个中国人......我们想跟你玩。」 这样的「盛情」可真叫林瑟害怕,他可不想在异国他乡背负上拐卖未成年这种严重罪名。他赶紧把手抽回来,可是这个下意识的反应有点伤人,果然两个少年眼圈红了。 要不,带上他俩?林瑟正在犹豫之际,车子开动了。 「你们要听话。」林瑟无奈只得同意。 两个孩子的表情瞬间多云转晴。林瑟问他们怎么上车的,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跟在大人后面逃票了。也真是难为他们了,跟着自己到车站,这段距离说近也不近。 林瑟买了些餐食给他们两个,两个人都没吃早饭,吃得那叫一个香。林瑟很难不注意这个叫做里奥的中国小孩,他生的实在是貌美,火车经过山林,太阳光芒穿透的林荫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别提多有意境了。 他可是个未成年小男孩,林瑟一机灵,收回了目光! 罗马的天气很好,艷阳高照的。走出车站,三个人不约而同都脱掉了外套。耽误了两天的行程,林瑟不得不调整了计划。他租了一辆车,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游览罗马城区。喷泉广场,博物馆,斗兽场......两个孩子一直给他做翻译,帮了他很大的忙。 到了饭店,三个人都飢肠辘辘了。林瑟挑了个高档点的餐厅,带着他们海吃了一顿。特意点了冰激凌给他们两个。中途,林瑟起身说要去下洗手间。他走到前台付了帐,借了前台的座机打了个电话。 第52页 他去了洗手间回来,两个少年叽哩哇啦正在说笑。 林瑟问:「吃饱了吗?」 「嗯,我们接着去哪?」少年们满脸期待看着林瑟。 林瑟重重地深唿吸:「我呢.....要去找个酒店,至于你们两个....」 林瑟抬起手来,指了指店门口。两个孩子顺着他的指尖回头看向店门口,一辆警车在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一个男警察和一个女警察。 在核对了身份之后,警察示意两个孩子上车。林瑟颇有些内疚,站在店门口想挥手道别。两个孩子气唿唿的,都没有理他。 警车开动了,女警察把两个人的背包还给他们。里奥检查有无遗漏,伸手在里面乱摸,忽然一怔,摸出来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是林瑟书包上那只很可爱的小熊! 里奥急切趴到车厢玻璃向后看,视线里,早已没有了林瑟的身影。 ....... 李斯白忽然愤愤不平:「你当时也太可恶了,就算要赶我们走,直接说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报警?你都不知道我们被警察送到家里的时候,差点被大人揍死。」 林瑟笑:「因为不放心啊,你们两个.....当时那么小,那么好看,很危险的.......只能拜託警察把你们两个安全送回家里。」 他这样解释,李斯白是相信的。本来也不曾埋怨过他,何况都七八年过去了。 下半夜了,不管是窗户外面,还是房间外面的走廊都非常安静。两个人闲聊着,都不觉得困。 「在那之前,我跟阿莱西奥一直都在偷偷攒钱,想一起买机票回国。」李斯白絮絮叨叨:「后来,我跟阿莱西奥被警察送了回去,把家长们都吓得半死。阿莱西奥的外婆因为找不见他,急得差点住院。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提要回国的事情了。再之后没两年,阿莱西奥的爸爸,突然派人来贝内文托把他接走了。我呢,只能继续留在那。一年又一年,人也习惯了,就不再想着回来了。安安心心念书,上中学,上大学......半个月前,国内的信託机构联繫了姨妈说了剧院那块地的事情。再后来,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林瑟坐得久了有些不舒服,他稍微歪了一下身子靠在床板上,轻轻地嘆了口气:「我从中学开始一直在国外读书。当时好不容易读完了书,打算花了几年时间游歷世界,长长见识。之后再找个喜欢的地方,找个工作餬口,生活一辈子结束。」 李斯白皱眉:身为豪门家族的人,林瑟这近乎隐居的想法,实在让人费解啊。 「当时在欧洲待了半年,家里一个电话要我回国协助我大哥经营公司。」林瑟的不开心是真的,「我拒绝过,但这是爸爸的决定,我没有办法忤逆他。回国之后,我就跟在我大哥后面做事,从小职员做起......」 「阿莱西奥的爸爸?」 「是的。」林瑟点头,「他那个时候似乎......出了点问题,身体好像变得不好,人也神经兮兮。他一直都很想要个孩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无所出......后来,他在一场家族聚餐的场合下,宣布自己有个孩子国外,要接回来。」 「嘁!」李斯白不屑。 「我那段时间刚好出差,所以孩子来到家里好些天了,我才见到。当时只觉得很熟悉.....」林瑟忽然笑了一下,可能是觉得命运这种东西实在是有趣。「他也觉得我熟悉,狐疑了好一会才认出来。对于他是我大哥亲生孩子的这件事,我当时吃惊得不行。」 李斯白摸了一下鼻子:「那你.....没有跟阿莱西奥打听我吗?」 林瑟看着他的眼睛:「有,当然有。」 李斯白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一下子就笑了。 「他说你留在那边读书么,再过两三年就要考大学了。」林瑟说,「只是我们家那个环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跟林致没有将一早就认识的事情跟家里人讲过。之后,我跟他也很少交流。孩子到青春期了,有些叛逆,不怎么听话了......」 「哪有啊,阿莱西奥很好的,一定是你们欺负他。」李斯白这才抽回自己的手,哼了一声。 林瑟看向窗外,天要亮了。 第30章 旧人落幕 张小宁走进病房,刚要出声,林瑟迅速伸出食指比了个嘘。张小宁走近一看,李斯白趴在床上睡得正香。他全身脏兮兮又破破烂烂的,难怪林瑟发消息要他天亮了带两套衣服来医院。 张小宁伺候着林瑟去洗漱,回来之后李斯白已经醒了,站在床边拿着干净的衣服正、在发呆。林瑟要他去洗干净回来,他哦了一声乖乖去了。 张小宁盯着看他离开的背影,笑了一下,回头来问林瑟:「那你今天还去工地吗?」 「要去的。」 「其实,你要是放心的话,我也是能.....」 林瑟摇头:「不是不放心你,这是爸爸的意思。那块地,虽然是囊中之物了,但是......以防万一吧。」 「你这个伤......老爷子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张小宁有些不满。 林瑟没有说话,在他的帮助下,默默穿着衣服。 李斯白洗漱回来,就听到林瑟打算不遵医嘱要出院,他表示坚决反对。他可是亲眼看着林瑟胳膊上的伤口有多么狰狞的。他已经在心里自责一万遍了,要是林瑟不好好养伤,留下什么不好问题,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第53页 一个要走,一个张开胳膊不许,两个人争执不下。张小宁默默退到窗边,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 「工程耽误很久了,好不容易能开工了。」林瑟这会说话很温柔,像是在哄孩子一样,「有好多事情等着做呢,你别站着了,帮我穿下外套啊。」 「但是你的伤.......」 「没事,放心,我请个医生跟着。」林瑟想穿外套,但是一只手根本穿不好。 「哎算了算了,反正身体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有些生气,可还是伸手接过他的外套:「你别动,我来吧。」 两个人面对面贴得近了,林瑟故意压低下脑袋,这让李斯白有些不自在。感觉到他故意逗弄自己,李斯白狠狠地扯了一把他的领带,往上一勒,林瑟被勒得呛了一下。 张小宁赶紧扭头看向窗外:嗯,太阳真大! 「哎,你去不去看看啊啊?」林瑟问 李斯白摇头:「我累死了,想回去睡觉。」他已经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了,要亲眼看着剧院变成废土,肯定会难过的。 林瑟知道他的心思,也同意他不去:「好吧,你折腾一晚上了,回去睡个大觉吧。」 张小宁适时走了出去:「李先生,我给你叫个车。」 病房里就剩下两个人了,林瑟用还能活动的一只手佯装不经意摸了一把李斯白的腰:「这两天就别到处乱跑了,我忙完了就回来。」 李斯白笑:「你还是别回来了,你回来我就没地方睡觉了。」 林瑟也笑:「好啊你,我不在的时候,你都睡我的床啊?」 「你的床比较软。」 ...... 月亮湖最后开始施工的这片土地上,泥泞的土地上是残垣断壁,沾水的木头还冒着白烟,满地狼藉,几辆推土机无情地铲走这一切。这附近的人已经全部搬走了,倒是有几位中年人站在远处抬头看着塔吊运作,三两感慨着。 「她是个好人呢,以前在门口摆摊卖水果,被保安驱赶,她还帮我说过话。又买了好些水果,说新鲜的很,要请同事们吃。」 「她有次演出结束,出来还跟我握过手呢。」 「也只有我们这些老傢伙还记得她了。」 一个坐着轮椅的头髮灰白的男人一直抬头看着高空塔吊,像是被定身了一样动也不动。 周斯墨开车带着周夫人来到了工地。早上周夫人跟他讲要过来看看,他本是拒绝的,可是架不住周夫人强烈要求。 看着眼前废墟的一切,周夫人满脸悲戚,沉默不语。周斯墨在她的表情中看不出恨与爱的情绪。 年轻时候的周夫人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大家都叫她钟小姐。她喜欢一切浪漫的东西,鲜花、星空和爱情。她如愿嫁了自己喜欢的男人,还生了个孩子。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有段时间,她迷上了戏剧,追随着李筱娥,是她最为热情的粉丝,每场演出都给她送来花篮。两个人很快成了好朋友,私下会打电话聊天,节日会互赠礼物。 某一场慈善晚宴,她挽着自己的丈夫走到落单的李筱娥身边:「李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公。」 「你好。」周宣毅伸出手来。 「你好。」李筱娥礼貌回握。 接下来,两个女人聊得开心。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拿着酒杯的周宣毅,那双眼睛一直落在李筱娥的脸上。 后来,她这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老公突然变得知情识趣起来,跟她讨论起戏剧,还会陪着她一起去看演出。她天真的以为老公总算知道疼爱自己了,却不想,自己的好朋友早已成了自己丈夫的出轨对象。 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他们两个合伙瞒着她,还拥有了一个孩子。这两个人,毁灭了自己对爱情,对家庭,对美好婚姻的嚮往。她恨这座剧院,恨这个剧院的主人,也憎恨自己的丈夫。 在他们两个出事之后,她成了全城的笑柄。每天都有记者跟踪她,打来电话询问她如何看待丈夫的背叛。 那个女人死在了最美好的年华里,死在丈夫最爱她的时候,一了百了。而自己靠着吃斋念佛,一秒钟一秒钟熬过来那些黑暗毫无光亮的日子。 机器轰鸣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周夫人的手指已经捏得生疼。 「走吧。」周夫人终于说话了 周斯墨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执意要来这里了:或许,看到这一片废墟,能够了却她一场心病吧。 他拉开车门,护着周夫人上了车离去。 擦肩而过的一辆车停了下来,是金教授。他下了车来,拄着拐杖,看着面无表情的工人们在清理着废墟。 轮椅上的男人在看到了不远处的金教授后,双眼瞪大,浑浊的眼球立刻充斥了血丝。他有些慌乱的扶上车轮,艰难地转身,逃离这里。 ...... 林瑟忙完了工地这边工作的安排,立刻和张小宁去了乡下跟林老爷子汇报最新的工作进度。 老爷子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心情大好,让他坐下来陪自己下棋。林瑟的一只胳膊行动不太方便,老爷子好像这会儿才注意到,开口关心他的伤势。林瑟说不严重,没有再多说什么。 老爷子落了一子:「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后续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收购周氏的事情,你着手去安排吧。」 第54页 林瑟执子,抬头看他:「按照之前说好的,收购周氏的一切事项都由我决定。」 「可以。」老爷子点头,「新议长上任了,你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吧。我们给了那么多支持,他心里得有个数。」 「好的。」 林瑟陪着老爷子下了一下午的棋,又被留下来吃晚饭。张小宁一听说吃了晚饭才能离开,一熘烟跑了去村子里玩去了,他才不要留在这个场合。 父子两个相对而坐,端着碗安静吃着饭,几乎没有交流。不用说,林瑟自然是如坐针毡。从小他就和自己这位父亲没有什么父慈子孝的温情回忆。面对父亲,他的内心是枯萎的。 有客到访,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林瑟松了一口气。 来人是已经退休好些年的钟警司,他进门来看见林瑟在场,客气地招手:「哟,侄子也在呢。」 「伯父。」林瑟放下碗,起身。 这位钟警司正是周家两兄妹的外公,年近七十,虽然头髮花白,但是精神矍铄。年轻的时候是打破记录,晋升最快的警务人员。虽然早已退休十多年了,但是他警届依然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他跟林老爷子是多年的好朋友,听说林老爷子来这边养老,他也跟着过来了。老友相伴,日子过得惬意。 「你坐下你坐下。」钟老走过来,很自然在饭桌旁边坐下,「我闲来无事,找你爸爸聊天。」 「爸爸,我吃好了,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这就回去了。」林瑟逮到机会就想熘,「伯父,你们聊吧。」 老爷子点头,并不强求他留下。林瑟走出屋子,转身合上门。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钟老才回过头来:「你这个小儿子,很厉害啊。不像我那个外孙,一点不中用。」 林老爷子没有接他的话,「有事啊?」 「哦,也没什么。就是,下个月警署会调过来一位新任警司。」 「嗯?这么突然?怎么一点风声没听到?哪里来的?」 「挺神秘,据说是上面的政府直接从内陆调过来的。」 林老爷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先观望吧。」 林瑟从乡下回来就直奔自己的私宅,8点多,不算晚。八戒在客厅跑酷,客房的门没有关。李斯白在床上睡得很香,被子盖在腿上,露出脚丫子来。 他迷迷煳煳听到门锁的动静,知道是林瑟回来了,含含煳煳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他说的是外语,林瑟没有听懂:「什么?」 李斯白嗯了一声,闭着眼睛翻个身,把腿搭在被子上面。林瑟不知道他有没有醒,走进来坐在床尾跟他说话。问他睡了多久,这一天吃了没有。李斯白半梦半醒,尽是回答了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话。 林瑟看向窗外,疏影横斜,月光清冷。这一刻,是连日来他觉得最放松的时候了。 第31章 来不及告别 林瑟养伤期间,就在家办公了,想要什么资料文件就喊张小宁给他送过来。张小宁送来文件的时候,恰好看见李斯白穿着短裤从林瑟的卧室里走出来去洗手间。他一下子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震惊,回想到林瑟近日来一些奇怪的表现,他眯起眼睛掐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 李斯白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八戒在舔碗底。他蹲下给猫碗里加了粮食和水,八戒边吃边用尾巴蹭他的小腿。 林瑟在卧室里喊他:「喂,你在哪呢?」 「在餵猫啊。」 「不是说要贴身伺候吗?」林瑟的声音懒洋洋的,「怎么还偷懒呢?」 李斯白翻了个白眼起身来。 他现在成了林瑟的私人助理,24小时贴身服务的那种。虽然林瑟没有用受伤这件事去要挟他为自己做点什么,但是李斯白感恩,自告奋勇伺候他吃穿住行。 这期间,林瑟去医院换了几次药,每次李斯白都陪着。看着伤口渐渐结痂,长成像树枝一样的疤痕,有点可怖。林瑟的颜值是无懈可击的,这个伤疤搭配这张脸有点......莫名有点诡异的酷炫感。 酒店送来的饭菜都吃得生厌了,李斯白又自告奋勇说他来煮鲜虾云吞面。可是他在灶台手忙脚乱的样子,让人看着害怕。一开始林瑟只是站在旁边指导,最后还是不放心自己上手了。 李斯白觉得他拿着筷子搅动面条的表情很从容,忍不住问:「我一直想问来着,像你这样的富家公子哥,怎么会做饭的?」 林瑟笑了一下:「怎么,富家公子哥都是废物吗?我很早就自己照顾自己了,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出国念书那会,我办理好住宿第一时间就是学做饭。只有自己心疼自己,才不会委屈了自己。」 李斯白点头,算是贊同他吧。 两个人坐下来吃午饭,电视上还在播着工地火灾的事情。那天夜里雨衣人说的每句话,李斯白都记得清楚。这几天忙着林瑟受伤的事情,他也没有好好地琢磨这件事。这会他停下筷子,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 「想什么呢?」 「我在想那个疯子说的话。」 「你相信他说的?」 「当时你也在的啊,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或许........真的另有隐情呢?」 「那个人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不能尽信。」林瑟已经吃完了,放下筷子,「何况,这些现在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 第55页 林瑟说的对,他确实要回去念书了。那么,这边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吧。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了,李斯白起身接电话。听着他在中文里夹杂着一些外语,偶尔还撒个娇,不用猜都知道是林致打过来的。 林瑟起身把两个人的碗端到厨房,扔进了水池里。盯着油花在水面上蔓延开,他发了一会的愣。 李斯白轻轻推开门,林瑟侧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他有午休片刻的习惯,挺好,不用找藉口出门了。 李斯白出门先是来到商场买了很多本土特产寄国际快递迴贝内文托。之后他一连跑了好几个专柜,请店员帮忙看看能不能修復爸爸留下的那块表。专柜店员说法都差不多:这是进口的表,配套的零件都在国外,现如今这款表早已停产了,不一定能修好的。 李斯白看着盒子里手錶,心想:或许这就是它的命运吧。 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走到楼下就看见林瑟披着衬衫站在路灯下,抽着烟,看着月亮。听到脚步声,看到自己回来了,从容地扔掉了烟,用脚踩灭。 李斯白走到他跟前:「站这里干什么?」 「有点闷,出来吹吹风。」 李斯白也学他站在路灯下,抬头,月色撩人。 当晚,两个人在各自的房间里翻来覆去,谁也没睡好。 医生说林瑟的伤口恢復得不错,李斯白听到这话比林瑟还要高兴。手机在口袋里一震,航空公司发来了简讯:订票成功了。他拿着手机,看着林瑟的背影,有点不舍。 重新回到公司坐班,林瑟一出现就收到了很多人的慰问。张小宁帮忙送走这些人,回来看到他坐在椅子上转着圈,在思考着什么难事。 即使李斯白没有明说,林瑟也察觉到李斯白可能这两天就要走了。他想送个礼物给他,但是不知道送什么好。以往送礼这种事都是张小宁代劳的,他从不上心。这次,他想要以朋友....他们俩之间应该是比朋友要更深刻一点的关系吧?以朋友的身份给李斯白送一份礼物。 他对当下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一概不知。私心想送一个能让对方感觉到惊喜,同时又印象深刻,用起来能够想起自己的礼物。 他犯难了。 张小宁清清嗓子吸引他的注意力,林瑟就把自己这点心事告诉了这个很有送礼经验的助理。 张小宁心知肚明:「对方是您的什么人呢,有什么喜好呢?」 「是一个......朋友,年轻人,我也不清楚他的喜好。」林瑟被问的有些心虚,都不直视他,「他......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 张小宁翻白眼:李斯白三个字很烫嘴吗??? 林瑟说完自己忽然灵光一现:「啊,我知道送什么了!」 李斯白在家里收拾行李,懒懒散散的,干活五分钟,玩耍一小时。这会他坐在地上捣鼓他的摄影装备,看着自己这段时间在这座城市里拍的各种短片。风景,,人文......镜头里出现了林瑟:他光着上半身,肩膀缠着绷带,正在对着镜子刮鬍子。 八戒喵了一声,走进来,用屁股蹭他的大腿。这傢伙养了这么点时间就肉眼可见长大了很多。李斯白把它抱起来,撸撸它圆圆的小脑袋。 八戒要怎么办呢?拜託林致给他找个好人家,应该可以的。收拾好行李,李斯白把这间房也给收拾了一番,弄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林瑟的车子刚开上大马路就被人拦了下来,是李斯白。林瑟放下车窗,他弯下腰来说:「你去哪?我请你吃饭。」 林瑟挑好了礼物,跟商家约好了现在去拿:「我现在有点事情,要不晚上在吃饭吧。」 李斯白见他忙也不勉强,转而拜託道:「好吧。我想请你帮个忙,我妈妈以前有个经纪人。你路子多,有时间帮我留意找一下他可以吗?」 「这个人很重要吗?」 「嗯。」李斯白点头,「他是我妈妈很重要的朋友和合作伙伴,我觉得也许他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妈妈的事情。」 「好,我记下了。」林瑟沖他笑,「那我先走咯?」 「好,拜拜。」 看着林瑟离去,李斯白的心仿佛也被带走了,他轻轻嘆了口气:晚饭是吃不上咯。 林瑟跑了半个城市,拎着沉甸甸的箱子心满意足上了车。他正要给李斯白打个电话,就接到老爷子的电话。闲来无事,老爷子又想见见他了。林瑟挂上电话,只觉得烦躁的很。 傍晚,林致开车子跟李斯白一起回来了。八戒似乎不待见林致,扑过来就咬他的脚脖子。李斯白哼哧哼哧把行李箱一件件都搬上车子。他拿出手机来想给林瑟发个消息说自己这就走了,刚打出几个字来又觉得不好意思。 离别就安安静静的离别吧,轰轰烈烈的离别只会徒增伤感,也是会让人疲倦的。 他回到房间找出来纸笔,用英文给林瑟留了个便条贴在门上。他把猫咪玩具都整理好放在猫窝旁边,揉着八戒的脑袋:「八戒,我给你找了个新主人。」李斯白指着林致,「看清楚,是他哦,等下他会回来接你。」 八戒似乎是听懂了,有些哀伤的喵了一声。 车窗户外面,街道建筑被甩在身后,有点伤感又有些留恋。他和妈妈在这个城市里的印记,已经所剩无几了。也许以后还会回来,只是遥遥无期。 第56页 到了机场,林致帮他搬行李,陪他吃了个晚饭。李斯白迟迟不愿意去安检,在休息区拽着林致说话。 「阿莱西奥,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李斯白说:「我真的在很认真地提议,我想要你能跟我一起回去,别待在这儿了。」 因为他要走了,林致这几天都挺伤感的。这会儿眼眶红红的,努力地憋住眼泪。他扭头看向落日余晖,霞光之下,一架飞机沖向云霄。 他忽然一把抱住李斯白:「里奥,里奥,我.......一定会回去,一定!」 李斯白的眼睛也湿润了,林致用指腹抹掉他的眼泪,破涕为笑:「我学了个祝福词。」随即他用中文一板一眼说:「山水有相逢。」 李斯白被他的腔调逗笑了:「好厉害啊,这句我都不会的。」 「那我的中文肯定比你好了。」 「当然比我好。」 林瑟好不容易应付了老爷子,晚饭都没留下吃一口,就急匆匆开车从乡下回来了。他拎着礼物,兴沖沖三步并两步上楼。打开家门,屋子里是黑的,听不到任何声音。自从上次下厨失败之后,傍晚这个时间点,李斯白很喜欢在厨房照着网上的烹饪教程研究一些据说可以大补的菜品,每次做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叫林瑟尝尝。 八戒窝在猫窝里耷拉着脑袋,人去哪里了?林瑟看到了贴在主卧门上用英文书写工整的便利贴: 「林瑟,没等到你回来,我先走了。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没有你的帮忙,我想要做的事情不会那么顺利。最重要的是谢谢你不顾危险救了我的小命。我肯求你,像怜惜我一样怜惜阿莱西奥,好好教导他,最好是让他去上学。ps,你肯定不会忘记签合同之前答应我的事情吧。阿莱西奥会带走猫猫,打扰你啦。有时间还来贝内文托玩,我一定竭尽全力相陪。——里奥。」 林瑟将纸条窝进手心里,急匆匆冲出家门。 林瑟追到机场,给林致打去电话被告知李斯白的飞机两个小时之前就飞走了。他茫然站在航站楼,看着夜幕下一架又一架的飞机起飞降落。他非常的懊悔,他不应该拒绝李斯白吃饭的邀约。这傢伙,为什么当时不说呢?! 他把手机装回口袋里,迈着步子离开航站楼,扎进黑夜里。远处的夜空下有烟花绽放,他的落寞无人知晓。 第32章 逃离孤儿院 贝内文托 墓地 这个时节,贝内文托炎热干燥,黄昏时分更是闷得让人汗流浃背。抬头看去,天边的火烧云绚丽夺目。 一大束鲜艷的玫瑰花放在了碑前。李斯白直起腰:「好久不见,我来看您了,妈妈。」 地上一块墓碑,刻着一句话:愿你像玫瑰花一样永远热烈地绽放——爱着你的家人。 李斯白把墓碑上的落叶拂去,手掌心按在冰凉的墓碑上,仿佛可以汲取一些力量。起了阵风,似是有故人回来了。他捡起一根枯树枝,在墓碑跟前的土里挖着,不一会便挖出来一个小小的坑。 他从口袋里掏出小盒子打开,那块表安静躺在盒子里。时间仿佛静止,他的父母永远的留在了十二年前了。 他把盒子放进了坑里,又重新填好泥土,收拾了一下。 傍晚的墓地很安静,李斯白在墓碑前跟他的妈妈说了很多的话。这些话,全部化成了思念飞向天上的云里去了。 明天要回学校,晚饭之后,李斯白一直在收拾自己的行李。从s城带回来那么多东西,都摊在地上,他花了好长的时间进行整理。 那张唯一的一家三口照片也被他翻出来了。他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看着当时一周岁的自己,心里有点点难过。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他将相片放进相框里面,摆放在自己的床头。 姨妈端着洗好的新鲜水果进来了,看到了照片,惊喜道:「咦?这张照片居然还在呢?我都以为丢了。哎,以前咱们家拍了好多照片的,可惜当时都没有带走。」 李斯白把其他照片都找出来给她看,姨妈拿起了那张李筱娥坐在藤椅上抱着幼儿时期李斯白的照片。 只是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就开始泛红:「你看你小时候多可爱啊,脸上肉乎乎的。你妈妈也好漂亮啊,一直都是个大美人。可惜,认识了你那个死鬼老爸。真是倒霉,认识他之后,你妈妈的运气都变得差了。」 李斯白讪讪笑了几声,大人之间的事情,作为孩子,他也没办法评价什么。 手中的文件袋里掉出来一个塑封好的透明袋子,包着一枚好像是徽章一样的物件。 「这个......」姨妈弯腰捡起来,翻来覆去地看,「这个......也被你拿到了?你是怎么拿到的?天哪......这个怎么还会在?」 「说来话长啊......」李斯白将自己如何找到一个神秘的阿姨,在她那边拿到了钥匙,又是如何找到了银行打开了保险柜,拿到了妈妈留下的遗物,着一系列的事情都告诉了姨妈。他好奇得很,「这是什么?」 姨妈拿着这徽章,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又摇摇头:「我记得这个东西是很多年前,孤儿院里面一个跟我们关系很好的姐姐留下来的。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反正你妈妈一直把这个东西藏得深,只有一次被我看见她拿着这个东西,满脸很为难的样子。」 「孤儿院?是你之前跟我说,和妈妈小时候待过的地方吗?」 第57页 姨妈点点头,「是啊,哎,小时候那会真的苦啊。」 李斯白看着这枚徽章,更好奇了:「跟我说说呗,你们小时候的事情?这个徽章怎么在妈妈手上?还一直这么小心保存着......」 姨妈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手里的照片和徽章,陷入了回忆中:「算起来,都是快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记事起,就跟姐姐在孤儿院里了。听说我们的父亲是海员,妈妈是南洋那边来的,中文都说不了几句。 大概姐姐七八岁的时候,父亲因为海难去世了。妈妈人生地不熟,带着我们两姐妹完全活不下去。她就把我们两个送到一所教会孤儿院寄养。起初还会送点生活费来,后来不仅没有生活费,她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自那之后,我的姐姐,你的妈妈就成了我亲最依赖的人。 我们在孤儿院的生活很是艰难。那个时期,s特区社会动盪,经济混乱,出现了很多很多的孤儿。本该无偿救助的孤儿院也没有了社会资助,为了存续下去,当时超过8岁的孩子全部被分配到工厂或者有钱人家里做杂活来补贴生活开支。 我因为年纪小,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每天跟随修女嬷嬷们读书念书就好。所以我们两个人的生活负担全都压在姐姐一个人的身上。她每天早出晚归的,没有怨言。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更别说接受教育了。即使每天都非常疲累,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会借着走廊的灯光偷偷学习。被抓到过几次,还挨了打。 当时孤儿院的管理非常严格,严格到苛刻。有很多的教条,怎么背都背不完。稍微犯个错就会挨骂挨打,说是慈善机构,其实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我的学习挺不错,姐姐一直都很为我骄傲。她很期待长大,常常跟我讲,以后她出去打工供我上学。然后再攒点钱,我们两个一起去找妈妈。我就一直盼着,长大了就离开孤儿院,和姐姐相依为命,自由自在畅游外面偌大的天地。抱着共同的期待,我们一天又一天艰难地熬了下来。 很快,姐姐就到了14岁这个年纪。 按照规定,满14岁的青少年,孤儿院可以送他们步入社会,自己养活自己了。本来我们两个都做好了准备,兴奋地等待着安排......」姨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在回忆里仔细搜索一番,「我想起来了,后来发生了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李斯白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上手抓住了姨妈的手:「什么事啊?」 「有一天夜里......我被一阵细微的哭声吵醒了。一个当时跟我们玩得很好的一个大姐姐在哭,姐姐坐在她的床上安慰她。我睡眼惺忪,看见那个大姐姐把这个徽章一样的东西交给了姐姐......之后,好像没两天吧,那个大姐姐自杀了。对,是自杀了,自己踩着凳子用围巾上吊自杀的。」 李斯白手一紧:「啊?!怎么回事?」 时隔这么多年想起来,姨妈也是心有余悸:「不知道呢,人是半夜自杀的。一个醒了看到了,尖叫起来,其他人都醒了都看到了,都在尖叫哭泣。我也吓坏了,当天夜里就发烧了。 院长和修女嬷嬷们很快就喊来工人将尸体带走,之后又反覆强调:那个姐姐自杀的,上帝不喜欢那样,不会原谅她的,她的灵魂也不会去天国。修女嬷嬷也不准我们讨论这件事。只要发现,就会把人拖进小黑屋里关起来。 那件事之后,你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整天忧心忡忡的,说梦话都是说要带我离开孤儿院,一定要离开那里。 我一开始以为,她只是被吓坏了。直到半个月后,她偷偷给我说出她的逃跑计划。虽然,当时我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按规定离开,非要偷偷走。但是她是我的姐姐,她的决定肯定不会错的。」 「管理的那么严苛,你们是怎么逃走的?」李斯白突然兴奋起来 姨妈忽然神秘一笑,点了一下李斯白的鼻尖:「你都想不到......食堂每天都会有收垃圾的车子来收厨余垃圾。」 只是一秒钟的时间,李斯白就猜到了,露出了不可置信又嫌弃的表情来。 姨妈笑了:「哈哈哈哈,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妈妈可真聪明啊,又丑又脏的泔水垃圾桶谁会打开看呢?我们俩就强忍着,趁人不注意,躲进了泔水桶里面,出了孤儿院。」隔了这么些年,姨妈想到那番场景,还是噁心得搓摸着自己的胳膊,「好噁心啊,真的好噁心啊那个味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太噁心了......车子离开了很远很远,看不到孤儿院了,我们俩才敢跳下车。」 这仿佛只能在影视作品中看到的故事,听得李斯白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的妈妈竟然能如此的果决机智,在那样小小的年纪里。她一直都是个奇女子,从小就是! 缓过劲来,李斯白问:「你没问过她,为什么要那么着急地离开孤儿院吗?」 姨妈摇摇头:「哪记得呢,也许问过吧。我是觉得,也许她当时被吓坏了,觉得孤儿院不安全吧。」 「那接着呢?你们去了哪里?」李斯白捏了一下徽章 「嗯.......我们在小河边洗了个澡,冻得瑟瑟发抖。又不敢停下脚步,手拉着手顺着道路,往城里的方向慢慢地走。记得,我们一直走到天亮,又累又饿。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从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到了人流多的地方了。 第58页 还好姐姐身上带了一点点钱,给我买了两个大肉包子。我们就蹲在街边吃,我看着别的脏兮兮的小孩笑,别人也笑我们。那个时候真的......好苦啊。吃完包子,姐姐拉着我去警察局。」 「好聪明啊,知道去警局寻找帮助。」李斯白掩藏不住的自豪。 姨妈皱着眉头:「好像是,也好像不是。她好像不是为了去寻找帮助的。我记得她对一个警察说,她有急事要报警。 她被带到接待室去了,我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她。我以为要等很长时间呢,可是没几分钟,她就出来了,神色慌张,拉着我就赶紧走了。最后还跑起来了,我们俩跑得气喘吁吁,感觉下一秒就要死了。」 「啊?」李斯白也同样不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姨妈深深地嘆了口气,举起手里的照片看着:「我到今天啊,都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长大了之后,我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就去问她。她总是说我记错了没拿回事。时间长了,我都忘了。要不是看到照片和这个物件啊,我是真的想不来刚才说的这些事。」 「那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们俩就开始真正的相依为命了。无家可归,只能睡街边小巷子啊,桥洞啊,电话亭,一些破破烂烂没有人注意的地方。过着像是逃难一样的日子,身上那么点钱渐渐花完了,开始饿肚子了。姐姐就开始去打零工维持我们两个人的生计。 没两年,她找到了一间剧院求着老闆让她做杂工。那时候,她已经出落地十分貌美,歌喉也不错,很快被一个来这边看演出的经纪人相中,签了她。一开始,她在一些影视剧里面跑跑龙套啦,后来演了小角色,渐渐就有了名气。 再后来的事情么,你都知道了。她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李斯白点点头,他看向了装在自己行囊里的那本厚厚的笔记本...... 第33章 日记 第三十三章 日记 去往学校的火车上,对面坐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像洋娃娃一样可爱。她依偎着妈妈的臂弯,看着李斯白笑,还把自己吃了一半的小饼干递给李斯白。李斯白接过她给的小饼干,跟她说了声谢谢,小女孩害羞了,把脸埋在妈妈的臂弯里。 李思白吃着小饼干,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那本厚厚的笔记本。 第一篇日记,大概是母亲从孤儿院逃出来之后写的。只有短短的两三句话,却有好些错别字:哎,伤脑巾(筋)哦,别人都不敢顾(雇))14岁的人工作。我得去哪里才能争(挣)到钱呢? 李斯白抚摸着这些文字,心里有些暖:稚嫩的笔迹,写写涂涂,妈妈也曾是小女孩啊,像别人家的小姑娘一样,努力得想要记录下自己的成长烦恼。 一开始,姐妹俩在特区流浪了一个多月才在一家饭馆里面找到了个洗碗的杂活做着。她一边打工,一边攒钱,把妹妹送到了学校里去读书。后来,她辗转做了很多的工作,吃了很多苦。她羡慕妹妹可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面读书,感嘆自己恐怕要变成一个文盲。看到妹妹考了第一的成绩,高兴地欢唿雀跃。再后来,她在工作之余每天晚上还去夜校学习,弥补了自己文化知识的不足。 她16岁了,终于长开了,成为了一个小美人。也就是在这个时期,她路过一家剧院,看见在招杂工,待遇还不错。她抱着试试的心态,走进去...... 半年之后,一个来看表演的纪姓演员经纪人在舞台上看到扮演「侍女」的她,当即被这个还带有青涩气息的女孩子的美貌惊艷。表演结束,他特意来到后台找到了剧院的老闆。 他说:我要签走这个女孩。 命运就在那个晚上改变了。不到三年,李筱娥这个名字蜚声影坛。她一边演戏一边读书,许是天赋加持,拿了很多奖项。名利双收之后,她热心慈善事业,捐了学校,修建道路......她感恩s城,也致力于回报s城,在很多场合都公开表达自己对s城的热爱。s城的民众都喜欢她,称她为:特区的女儿。 李斯白从笔记本里抬起头来。这是他从第三视角去看一个陌生小女孩的成长史。她是那么的坚韧勇敢,让他佩服。 窗外,山风阵阵,带来一丝凉意。 回到宿舍之后,李斯白第一时间洗了个澡。他弯腰看自己的脚踝,那些片片红疹子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痕迹了。脑海里浮现林瑟陪着他在医院看诊,坐在长椅上抱着胳膊无聊等待的样子来。 水顺着额前的碎发流下来,李斯白看着地上飞溅的水花失神...... 之前请假的时候申请的是一周的时间,没想到一待就是快一个月。还好平时自己表现得好,导师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他快些上交积攒的课业。 教授站在上面讲课,李斯白坐在下面认真记笔记,时不时被教授幽默的讲课逗笑。李斯白瞅着老师换ppt的空挡,托着腮,看向窗外:一切都回到正轨了。 松鼠将带回来的冬粮放进树洞里,李斯白站在远处,将相机镜头对准它。松鼠好像看见了他,与镜头对视。愣了一会,突然攀爬到更高的树梢,离开了视线。 身后传来同学唿唤的声音:「里奥,来搭帐篷了。」 「来了」李斯白收好相机,转身往营地这边走来。 夜色下,李斯白趴在自己的帐篷里面,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摊开笔记本,看得入神。一个同学走到帐篷外弯下腰,问他怎么不睡。他看到了李斯白手中密密麻麻全是中文字的笔记本,竖了个大拇指就走掉了。 第59页 李斯白笑笑,低下头继续看:妈妈和爸爸相识在一个慈善晚宴,周夫人引荐了他们相识。 读到这里,李斯白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那是周氏兄妹的妈妈。 对于这意外的「丘比特之箭」,两个人的反应截然不同。周宣毅私下对李筱娥展开了勐烈的攻势,李筱娥每每登台,他都尽量亲自来看,拉着好友或者妻子掩人耳目。即使人不能来,也会匿名送花到后台还在梳妆的李筱娥手上。 李筱娥在日记中写道:她对这位周大公子的攻势採取了不回应的冷处理方式。尽管对于他抱有好感,但是理智和道德上,都不允许自己做出对不起别人妻子的事情。她拒绝了和他一切的私下相处,甚至还劝解他要以家庭为重。 两个人之间这样她逃他追的状态持续到李筱娥的一次意外受伤截止。一次去国外交流学习的行程中,她从舞台上摔了下来,严重骨折。得到消息的周宣毅连夜买机票飞了十几个小时到医院。 当李筱娥看到出现在病房门口的周宣毅,长期以来她用冷漠和道德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了。 李斯白合上了笔记本,关上手电筒,翻了个身子躺下。下半夜了,营地很安静,能听到相邻帐篷的同学在窃窃私语。李斯白把脑袋探出帐篷,看着夜空,心里无法平静。看了妈妈在笔记中的自述,他能从文字中感受到父母当年鲜活的生命力。 他对父母的印象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小时候的记忆都渐渐模煳了。父母之间的的事情都是道听途说来了解的。他也为父母这样的背德情感感到困惑和不解,甚至有些自卑。不管这份感情多么真挚,他们后来爱得多么死去活来,这段感情都是自私的,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 自己的存在,只是他们不道德感情的一例「罪证」罢了! 这两个人的人生结局:双双意外死亡。这也许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惩罚吧。 在一起的初期,李筱娥成了幸福的小女人。周宣毅对她的无限宠溺,让本就缺少关爱,被迫成长的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安和快乐。这段地下恋情小心翼翼却还是被李筱娥的经纪人察觉到了。他第一时间寻问李筱娥,得到了肯定答覆之后,震惊到无以復加。他极力劝说李筱娥不要自毁前程,但是当时陷入热恋中的李筱娥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世家子弟和女明星的搭配,按常理来说一定是各取所需,真爱是不存在的。但是这个周氏的长子似乎不一样,他非常地喜欢李筱娥,甚至动了想要离婚再娶的念头。当从他的嘴里听到这样话的时候,李筱娥突然像是被浇了一盆冰凉刺骨的水一样,立即清醒过来。 身为女人,她最最不耻这样的事情,但她却做了。 她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挣扎中,她爱这个男人,但是又不想伤害对方善良的妻子。她的心每天都饱受灵魂道德的谴责和煎熬。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工作状态也出现了注意力无法集中的问题。 她在洗手间里吐得昏天暗地,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双手轻抚自己的腹部。短暂的惊喜之后便是排山倒海而来的惊慌和压力。她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去思考,最后决定:斩断和那位周公子的联繫,生下这个孩子,独自抚养。 「这是我自己的孩子,独属于我一个人的孩子!」笔记上,这句话单独一行,还加了一个重重的感嘆号。 李斯白的心里涌上一些酸涩,很奇怪的感觉:用第三人的视角看到自己快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实在是很奇妙。 他继续往后翻,迫切想要知道爸爸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但是新的一篇笔记里面,自己已经是一岁的幼儿了。李斯白前后又翻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看漏。日记停了一年多,没有任何记录。她是怎么跟爸爸商量这件事的?是如何有勇气单身未婚却已孕的?如何独自度过了艰难的生产和哺育阶段.......种种只字未提。 以前,小姨跟他说过,他是在国外出生的。因为妈妈是大明星,未婚先孕影响不好,就对外宣称他是小姨的孩子。就这样,李筱娥瞒天过海,将孩子和妹妹从国外带回s城,留在身边共同抚养。 女人的心,终归是没办法太狠的,尤其是面对自己爱着的人。在周宣毅的苦苦哀求下,她还是同意了让他来看看孩子。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然后是第三次.......到最后,他以父亲的身份给孩子取名「斯白」,时不时出现在李斯白的眼前等着孩子喊他爸爸,李筱娥也默认了。 之后的笔记里面,妈妈通篇都不再提及这位周氏的长公子了。她事无巨细记录着李斯白的成长轨迹,第一次站起来,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说话,第一次叫妈妈.......第一次去上学,第一次写字......李斯白看到文字里的自己,不由弯起嘴角。 他能感受到自己被狠狠的爱着,自己是在爱中长大的小孩。 巴士慢吞吞向学校的方向行驶,李斯白合上笔记本,看向窗外,树木列队向后退去。天上有不认识的鸟在飞。忽然一片落叶从窗外飞进来落在膝盖上,李斯白捏着叶柄看了一眼,然后用树叶遮挡自己的右眼,再次看向窗外。 第34章 小叔叔失踪了 下了车,几个同学挤过来跟他要相机看这次出来露营拍的照片。李斯白将脖子上挂的相机递过去给他们。她们围着相机笑声阵阵,激烈的讨论着。 第60页 忽然有个女生拉了一下李斯白的卫衣袖子,将相机的屏幕递过来:「里奥,他是谁?」 「嗯?」李斯白看向屏幕 是林瑟,他在远离镜头的不远处低头点菸。 李斯白接过相机,按着按键,一张一张翻看。都是自己偷拍的,几乎没有林瑟面向镜头的照片。他的腿长,经常走到前面,走多了几步,才发现李斯白落在身后,就停下脚步等着他慢吞吞跟上。 李斯白回答:「他是.......我一个朋友。」 「非常帅气!」女生感嘆. 李斯白点点头,刚才压在心头的一丝阴霾一扫而空:「是的,非常.....帅气!」 树叶泛黄的季节很快就来了,天气渐渐凉快起来。出门的时候,李斯白在卫衣里面加了一件体恤衫。他拿着厚厚的文件袋一路小跑,赶着邮局下班的前一刻,将包裹寄了出去。这厚厚的文件袋里面,是他的自荐信以及他拍的一些短片和照片,收件人是一位着名的纪录片导演。 回去的路上下起雨来,处于地中海气候的罗马,这个季节雨水变多,空气和地面整天都湿漉漉的。李斯白没有带伞,他只得躲在一家咖啡店外面的雨棚下。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不同的性别,不同的人种......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之间,冬天就这么来了。 圣诞节前夜的舞会,李斯白和来自国内的一个留学生女孩一起跳舞。可以畅快地说中文,这让他觉得开心。 圣诞假期开始,姨夫姨妈来到学校接他,一家三口去瑞士滑雪。滑雪场的人好多,来自各个国家,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姨夫是个滑雪高手,一直在给李斯白做着指导。在雪地上俯冲向下的时候,李斯白看到了绵延的阿尔卑斯山山脉。迎风张开双臂,自己像只展翅的鸟儿一样,无比自由。 来到休息区,李斯白摘下头盔和护目镜,脸颊热得红彤彤的,喘出的气息化成水蒸汽瞬间消失。他倚靠着栏杆,拿出手机。 一个小时之前,林致给他发来了消息:你知道吗?小叔叔失踪了。 李斯白渐渐地平復了唿吸,他看着这句话,看着这个名字,觉得陌生又熟悉。 半年前回来之后,他跟林瑟再无联繫。联繫方式都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彼此之间「默契」得很,没有联繫对方。好像......都在害怕什么东西被戳破了一样。随着生活状态回到常态,他已经接受自己和林瑟之间逐步走向陌路的现实。 但是,他还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打出去个问号回覆:「?」 不一会,林致就回復了:「很奇怪吧,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没有人能联繫上他。」 李斯白狐疑:林瑟会失踪??不可能吧,他那么一个大活人能去哪里?林致的这句话是中文夹杂着外文写的,语序也不对,看得令人费解。也许不一定是要表达『林瑟失踪了』的意思。 李斯白再次发过去:「不会吧......」 林致这次干脆发来了语音,但是那边环境很嘈杂,他的语速又很快,李斯白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他不再回復林致而是翻开了联繫人列表,找到了跟林瑟聊天的对话框。他犹豫着要不要发个消息问候一下。犹豫了一分钟,退出了聊天界面。 还是算了吧,他这么在心里嘀咕道:那样的一个人,不会出事的。可能过不了两天,林致就会发来最新消息:找到小叔叔了!他在一个山洞里!或者在无人的荒漠里,在外太空,在茫茫大海上..... 「里奥——」不远处,姨夫和姨妈沖自己挥手。 李斯白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拉上拉链,重新戴上头盔和护目镜,踩着滑雪板奋力地划出去...... 整个学校沉浸在新年快乐的气氛中,一年又要结束了。在度过长达半个月的新年假期之前,李斯白还是很忙的。 戏剧社排演经典名着《基督山伯爵》今天就要演出了,他在其中出演坏人检察官维尔福。李斯白自认没有得到妈妈的遗传,完全没有演戏天赋。当初申请加入戏剧社的时候,只是因为联想到了妈妈。 他作为一个东方面孔,语言不熟悉,发音也不是很地道,在戏剧社一系列的演出中,从来没有挑大樑的机会。这次破天荒拿到了一个蛮重要的角色,为了不拖后腿,李斯白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去练习发音。 掀开帘布的一角向台下看去,剧院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几个社友也挤过来看,他们既兴奋又紧张,跟李斯白科普这是哪哪的老闆,哪哪的艺术明星,那个又是哪哪的电影公司制作人。 李斯白谁也不认识,反而没有他们那样的紧张。他只是有点担心自己的发音不标准,回来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得练习。给他化妆的女同学帮助他纠正发音,说着说着,散粉拍多了,呛得李斯白鼻子痒痒打了个喷嚏。 说说笑笑之间,肩膀被拍了一下:「里奥,有个人找你。」 「嗯?」假髮还没固定,一回头就歪了。 「在石阶那边,你去看看吧。」 ...... 李斯白穿着宽大的戏服,手里抓着假髮有些艰难的逆行着从化妆间走出去。他提起衣摆小跑着来到石阶这边,远远地看见树下站着一个人。 李斯白觉得这个身影很熟悉:好像....好像是林瑟! 他抬头看风景,背着手,轻轻转过身子来,看着从自己跟前走过去的学生们,眼睛里有一些对青少年风华正茂的羡慕。 第61页 李斯白大为震惊,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林瑟竟然会跨越万里,找到学校,在这个地方,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他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慢慢走过去。 罗马戏剧学院是欧洲非常有名学校。早年林瑟在欧洲游学的时候来过罗马,当时他在这所学校外面走过一圈并没有进来。这学校真的很漂亮,不知道李斯白考进来这个学校,是不是受到了他母亲的影响。 林瑟抬头看着树干枝丫间太阳投下的光束,天气不错。周围的学生们也注意到了他这个东方面孔,不属于校园的人出现在这里是很突兀的,经过身边的时候总是会打量他。 林瑟看着他们经过,想到自己十几岁开始,一个人在外求学的时光。经常都是独来独往,不会主动去结交什么朋友。恍然想起读书那段时间已经快过去十年年了,青春一去不復返了。 林瑟感慨着转身,视线里,一个穿着华丽长袍服装,脸上还画着浓妆的人,站在自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林瑟很艰难地从这一层层妆造里面,勉强辨认出李斯白的脸。 林瑟不太确定地问:「李.......斯白?」 李斯白耸肩,粘着俏皮鬍子的薄唇轻启:「不是我还会是谁呢?」 头顶上仿佛有一群乌鸦飞过。林瑟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不清楚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不是还会继续长高,他总觉得李斯白似乎长高了一些。 「你....这是要演出啊?」 「嗯哼。」李斯白张开双臂,展示自己的戏服。 林瑟有了些笑意,走近了一步。他穿着灰色的背心,披着一件长及小腿的黑色大衣,身形挺拔修长。头髮有些凌乱,以前都是一丝不苟地梳好,给人一种老古板的感觉。鞋尖上面有点泥水,风尘僕僕而来的样子。 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睛,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路过的人也纷纷侧目。 李斯白想起来之前林致说他失踪的事情:「怎么来这里了?」 林瑟咳了一下。大半年未见,他似乎有心事,眉头隐隐皱着,支吾道「来这边.....出差。」 「出差?」李斯白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睁着眼睛说谎话不自然的样子,他差点笑出来,「你们林氏的生意都扩张到罗马了?」 谎言被戳破,林瑟有些尴尬,低下头。 李斯白的心脏突然咚咚地跳,激动的心情都有些按捺不住了:林瑟明显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他努力的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绪,问了一个他作为华裔刻在基因里面的问题:「你吃过饭了吗?」 林瑟点点头:「吃了一点。」 李斯白收起想要继续调侃他的打算,歪了一下头:「别傻站着了,跟我来吧。」 李斯白背着手走在前面,手指头小幅度的舞动着,代表他掩藏不住的开心。林瑟跟在他的身后,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背影,甚至想要弯腰伸手帮李斯白提起他身上这件华丽的长袍。 李斯白带着他进入了剧院,偌大的剧院里面人生鼎沸,一进来就觉得热。 「我请你看戏!」李斯白的脸蛋红扑扑的,笑嘻嘻看着林瑟,玩味十足。 林瑟忽然嗓子发痒,干咳了一声。 李斯白跟场地安排的负责人说了些林瑟听不懂的话,然后带着林瑟找到靠前面的环形座椅坐了下来。前两排坐着些大人,看上去都是学校里的老师。楼上还有一层也坐满了观众,两边还有贵宾包厢,坐着一些西装革履的老外。 他看别人的时候,别人也注意到了他。他是个帅气的东方面孔,身边的人都饶有兴趣,偷偷打量他。林瑟全当看不到,镇定自若坐着,还架起了腿。 李斯白急忙忙戴上假髮,疾步冲到后台去了。 灯光渐渐暗下来,喧嚣的观众也都安静下来。舞檯灯亮起,幕布缓缓向两边拉开:大雾瀰漫的港口,主角唐泰斯出现了....... 林瑟自认是没有艺术细胞的。他知道这个剧目是世界名着《基督山伯爵》,念书时期也从来没有兴趣打开看看里面说了什么。在这个全是外文对白的戏剧表演中,林瑟完全看不懂也听不懂剧情,只能连看带猜,马马虎虎看个热闹。 当然,他也根本不关心这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李斯白身上。 李斯白站在男主身后,揪着他唇上的小鬍子,脸上全是算计。跟身边的白人同学们相比,他要瘦弱一些。他的长相也并不太契合维尔福这个人,放在古典戏剧力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他不清楚李斯白演得算不算好,于是他将注意力转移到身边附近看上去是学院教授的这些人身上。他们手里拿着纸和笔在记录着,也许是给孩子们打分。这些老师的表情都很严肃,即使身后的观众随着剧情发出小声惊唿,他们也只是专心致志看着台上。 林瑟再次看向舞台上的李斯白。他想起来一个暴风雨的夜晚,李斯白一个人站在舞台上吟唱的记忆。 困意袭来,林瑟的视线变得模煳,渐渐就看不清李斯白的脸了....... 第35章 好久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的林瑟感觉到肩膀一沉。他睁开眼睛,李斯白的脸就在眼前。 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才叫醒的方式吓到了他,李斯白柔声的问:「睡好了吗?我们走吧。」 林瑟赶紧起身,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刚才......有点困了。」 第62页 李斯白显然一点也不介意:「没事,如果是我听不懂还要继续听的话,我会直接走人的。」他走在前面,引着林瑟跟在他身后走。 林瑟注意到他已经换了衣服,卸了妆,感慨自己睡得太久了竟然毫不知晓。他的头髮有多久没剪了?卸妆之后没有梳头吗?现在一整个乱糟糟,像个鸟窝。 一齣剧院的门,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阴了下来,像要下雨。李斯白一路上和很多同学老师打招唿,拥抱,亲吻,告别。被拖住说话的时候,林瑟就走到一边等着他。 他毫不避讳得看着李斯白,发现他成长的变化:比当时在国内的时候书卷气更胜一些,肤白胜雪,明眸皓齿,越来越俊秀。 林瑟有点想抽菸,但这是校园,他忍住了。摸到口袋里的戒菸糖盒子,空空如也,已经吃完了。李斯白从书包拿出来个毛线帽,戴头上把乱糟糟的头髮全部塞进了帽子里,然后向他走过来。 他沖林瑟笑了一下,林瑟觉得他笑的有点狡黠,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一样。「你住在哪里?」 林瑟摇头:「我直接过来的,还没有找地方。」 李斯白哦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摸了摸肚子:「我有些饿了,走吧,去吃饭。」 圣诞和新年假期长达半个月,尽管天气不好,还是有很多人出街,放眼望去街上到处都是人,哪哪都挺挤。李斯白带着林瑟进了一家地道的本土美食餐厅,也许是不好吃,没什么人。不用排队等真好,他睡了一觉,现在早就饿了。 服务生给两个人送来了菜单,林瑟接过来打开一看如同天书,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看有什么酒水。 李斯白问:「有没有什么忌口?我推荐几个菜给你吧」 林瑟点头说:「好,都可以。」 李斯白举手喊来了服务生,面带微笑用流利的外语点餐。林瑟能感受到到他作为大学生的鲜活,对比窗外的阴雨绵绵,李斯白就是那个冬日暖阳。 等菜的功夫陷入了短暂的冷场。李斯白搓搓手打破了沉默:「阿莱西奥呢?他最近在忙什么?」 林瑟的视线投向窗外:「不知道。」 李斯白拿起桌上的勺子把玩:「我好想我的猫啊。」 林瑟扭头看向他,笑了一下:「八戒吗?我扔掉了。」 「什么?你扔了它?!」李斯白不可置信,「不会的,阿莱西奥说会去你那边接走它的。」 林瑟笑得更肆意了:「是吗?那你要好好问问你这个朋友是不是把你的叮嘱当耳边风了。」 李斯白被他的笑脸气到冒烟:「你.....你为什么扔掉它啊?」 「不然呢,它把我家里弄得乱七八糟,我也没时间照看它。」林瑟看着他跟个河豚一样气唿唿的,憋笑憋得很辛苦。 「你可以....送给别人领养啊.....」李斯白还没说完,服务生就送来了饭菜。 林瑟风现在又累又饿,他不再逗弄李斯白,拿起刀叉认真吃饭。李斯白哼了一声,拿起刀叉也开始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李斯白抬头,林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醒之后迅速挂断了。林瑟的表情明显嫌恶,似乎并不想跟对方有任何交流。 这次再相见,李斯白从他偶尔流露出的落幕神情里可以看出他仿佛死灰一般的心理状态。是事业上遭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吗?可是林瑟不像是那种经受不住挫折的人啊? 半个小时后,林瑟似乎是吃饱了,拿起餐布轻轻擦嘴:「你.....是不是要毕业了?」 「哼!」李斯白还在生气。 林瑟也不介意他的气性,继续问:「还会继续读吗?」 过完新年李斯白就23岁了,可是看上去就像是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他的脸蛋精緻的过分,让人目眩神迷。 「看情况吧。」李斯白没好气回了一句,他吃饱了放下了刀叉,拿出手机来玩。 林瑟看着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着,有一下没一下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李斯白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抬头问:「我要回贝内文托,你要跟我一起吗?」 从罗马出发回贝内文托,坐火车的话也就两个小时左右。李斯白买到了两张最快出发的车票。他把其中一张递给林瑟,然后不等林瑟看清楚就拽着他的胳膊小跑着进入检票通道。 这节车厢的人不是很多,两个人找到空位相对而坐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车厢里有些冷,林瑟裹了一下自己的大衣。李斯白摘下帽子挠了挠头髮,本想理顺结果头髮更炸了。 车厢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两个人的身边坐下了一对老夫妻,一直拉着手说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有些尴尬,不约而同都扭头看向窗外。火车离开站台之后没多久,窗外的雨也停了。 火车的玻璃上能看到对方的脸,林瑟看着玻璃中的李斯白。他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来打起了电话,把声音压得很低,说着林瑟听不懂的语言。没一会,他挂上了电话,抬手跟乘务员要热咖啡。刚想问林瑟要不要,看见他已经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李斯白坐下来,终于能够肆无忌惮看着他。林瑟好像很疲惫的样子,睫毛下的黑眼圈都深了。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之前「失踪」的时候是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还有,他为什么来这里? 第63页 既然林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是不是说明:在没有联繫的日子里,林瑟也是想念他的? 两个小时后,两个人站在了市区广场上。因为还要坐去乡下的班车,李斯白让林瑟站在原地不要动,他去旁边的商店里面买些点心吃食。 林瑟抬头看天,贝内文托的天气比罗马要好很多,天上挂着太阳,周身暖洋洋的。站在市区街道上,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大概七八年前他来过这里,站在一座二战时期的雕塑旁边无助过。发达国家城市似乎不愿意再建设,过了这些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那些雕塑也都还在,无非是被岁月风雨侵蚀旧了一点点而已。 李斯白拿着两杯热咖啡,抱着纸袋走出了商店。林瑟看到了他少年时期的模样:皮肤很白,穿着一件t恤,把自行车蹬得飞快,从他身边一晃而过,头髮擦过他的唇....... 贝内文托冬日不会太冷的,只是风有点大。李斯白走过来的时候头髮被吹得乱舞,他的灰色卫衣紧紧得贴在身上,裹着他瘦削的身体。林瑟生出一种想要迎面将他抱住的冲动。 李斯白把一杯咖啡递给林瑟。在旅途中睡了一个小时,林瑟现在精神了很多。他接过咖啡并没有喝,只是看着李斯白,呢喃出声:「李斯白......」 「嗯?」李斯白伸手在纸袋里面翻找他刚才买的面包,头也不抬。没等到林瑟说下文,他抬起头,满脸疑惑。 林瑟轻轻一笑看着他却不再继续说后面的话。感觉被戏耍了,李斯白鄙夷,骂了一句:「神经病啊?」 班车终于摇摇晃晃终于来了。人很多,车厢里人挤人,刚刚出了市区,李斯白就被不断上车的人挤到了林瑟的怀里。林瑟顺势将他圈在怀里,低着头看着他的眉眼。李斯白想要稍微退后,却被林瑟捏住了手。他抬头看林瑟,只看见他玩味的笑。他气恼的要缩回手,但是林瑟捏得更紧了,摆明就是趁着人多占他便宜。李斯白抬眼瞪他,可他显然一点没有被震慑到,反而用他的拇指在李斯白的手背上摩挲着。 车厢的人太挤了,李斯白动一下旁边的人也要跟着动一下,他无奈只好放弃挣扎了。任由自己被林瑟半抱在怀里捏着手。不一会,他感觉到手在抖,可是分不清是自己的手还是林瑟的手。他抬眼看林瑟,林瑟看向窗外。 就这么一瞬间,李斯白的心软了:即使做着这样无礼的事情,但是也讨厌不起来。 车子就这么晃晃悠悠行驶着,每到一个站点都有人下车。等到了乡下之后,车厢里终于空了下来。李斯白早已满头大汗,从林瑟的桎梏中逃出,找到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林瑟也走到他旁边坐下。 窗外,风光很好。即使是这个萧条的季节,但是一望无际的山地和农场叫人心胸都开阔了不少。城堡,别墅,乡村小屋点缀在旷野山林间,有种远离尘世的平静。 「看那边!」李斯白指着一望无际的草地。黄昏中,羊群在草地上一堆一堆。零星看到牵着猎狗的农场主站在围栏处抽菸。霞光瀰漫,这冬日的傍晚真是让人沉醉。 「真美啊。」林瑟感嘆 李斯白点点头:「是啊」。人生有一半的时间都住在这里。每次不管去哪里,只有回到这里,回到这个乡村,才觉得自己是回家了。 李斯白兴奋的从车窗探出身子,沖远方大力地挥手。林瑟也探头看去,窗户外面,乡村道路尽头,一对中年夫妻站在路牌下面翘首等待着车子抵达。 第36章 新年 车子停下,李斯白急不可耐地下了车扑向自己的姨妈姨夫。一家三口紧紧拥抱着,开心地道尽相思的话语。林瑟跟在他身后下了车,手里还提着李斯白忘记的背包。 李斯白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来一把拉过林瑟:「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在国内认识的朋友,林瑟!」然后对着林瑟说,「这是我的姨妈,这是我姨夫。」他两种语言混着说,语速也很快,两边的人也都顺利听懂了。 林瑟谦卑的微微欠身和两位长辈握手,用英文道了好。李斯白的姨夫是个本地人,叽哩哇啦说了几句什么,林瑟一句也没听懂,只能微笑假装自己听懂了。 姨夫姨妈驾驶着农场的卡车带着两人进了村子里。一路可以看到民房,庄家,果园还有羊群。李斯白兴奋着和他的姨妈姨夫说着什么,一直哈哈笑不停。林瑟看着周围的一切,觉得从未有的轻松:这就是李斯白成长的地方。他这样阳光开朗的性格,大概正是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有家人好好呵护着才形成的吧。 到了一栋大房子外面,车子停了下来。一只大大的拿破崙犬汪汪叫着冲过来,林瑟吓了一跳。那狗直接扑向李斯白,李斯白叫着狗的名字,跑过去跟它躺在院子里的草地上玩闹。 姨妈家是个很好看的独栋大房子,旁边有一片树林,屋前有个大花园。姨妈是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这个季节,很多花都被照料得很好,都热情的绽放着。院子里有个石砖砌好的泳池,里面没有水,现在堆放了一些杂物。 林瑟跟着他们进了这间田园乡村风格的屋子。壁炉旁边摆放着一颗半人高的圣诞树,挂着红袜子,亮着彩灯。林瑟还没有仔细参观就被李斯白拉着胳膊带着上楼。木质的楼梯有些年代了,踩上去吱吱呀呀的响。大狗狗跟着他们俩蹭蹭上楼,一起进了李斯白的房间。 第64页 果然是男孩子的房间,放眼看去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书本,滑板,篮球.....什么感兴趣的东西都堆放在房间里。李斯白有些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开始收拾起来。 「你别站着呀,坐!」他把沙发上的摄影书本都收起来,摆放到书架子上,示意林瑟坐 下。 林瑟弯腰帮忙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本递给他,起身的时候看到了书桌上放着一张照片。是李斯白少年时期的样子,穿着篮球衣,手里抱着篮球,满头大汗笑得正欢。林瑟看着他笑,自己也觉得开心。 他走到床边,看到了床头柜上面的照片。一对男女,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李斯白和他的父母了。俊男靓女,难怪能生出来这么好看精緻的孩子。女人怀中的孩子白白胖胖的,很难想像现在已经长成了面前这个青年。他正把背包中他的宝贝相机拿出来摆放好。 林瑟把相框放回去,手掌心按在了软绵绵的床铺上面,困意重新袭来了。 李斯白终于忙完了,他拍了拍手问林瑟:「饿不饿啊?」 林瑟摇摇头,他本来没休息好,又坐了很久的车子,因为时差的原因现在只是感觉非常困。 李斯白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喊他。他推开窗户探出身子弯腰向下看,然后笑着挥手说着什么话回应着楼下的人。他很开心,快速地换上一件衣服,对林瑟说:「我朋友喊我,我下去一下。你在这里睡会吧,等开饭了,我叫你。」 「好。」 李斯白蹭蹭下楼,楼梯再次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林瑟脱了大衣扔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床铺很松软,林瑟觉得骨头都软掉了。天花板上面挂着一些星星灯,晚上开着一定很漂亮吧。他这么想着,眼皮子很重,没一会房间就响起来他的鼾声。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在这种白噪声中林瑟睡得更香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听到有人喊他。林瑟迷煳着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煳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李斯白的脸。他坐在床边,歪头笑着对林瑟说:「吃晚饭了。」 林瑟睡得有点头晕,坐起身来看向窗外,已经天黑了,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乡下的晚上,相比城市的喧嚣要安静很多。下楼的时候李斯白告诉他晚上不在家里吃,邻居听说他回来了,邀请他们一家去聚餐迎接新年的到来。 林瑟跟在李斯白后面出门,踩过松软的草地走到路上,两边的路灯亮着昏暗的灯光。经过林子,不远处另外一个看上去更大一些的乡村别墅灯火通明,悠扬的音乐传来。走进花园,草地上摆着一张长桌摆满了各种美食佳酿,大概有十几个人正在说说笑笑,一片欢声笑语。 李斯白带着林瑟跟主人家热情的打招唿,给他们介绍林瑟,拉着他一起坐下。两个主人家的小孩子围着桌子跑来跑去,看到李斯白坐下来就都挤到李斯白的身边展示他们刚刚收到的新年礼物。饭桌上很是热闹,餐具碰撞叮叮噹噹的,谈笑声一直就没有停过。 林瑟睡了好一觉,不觉得饿,简单吃了点之后就放下了刀叉。周围人在聊天,他托着下巴装作在听别人交谈的样子,但实际上他的注意力全都在李斯白身上。李斯白和他的邻居朋友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激动的时候还会仰脖子大笑。他这样私下完全放松的状态是林瑟之前没有见过的。李斯白好像洗了个头没来得及梳理,头髮在头上又跟炸开了一样,看上去顶多也就18岁嘛。说外语的时候,发音不像老外那样混沌,反而很清晰,气息上有着跟别人完全不一样的柔和。 林瑟还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饭桌上那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邻家小姑娘似乎很喜欢李斯白。她坐在李斯白的对面,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看见李斯白笑,她也会跟着笑,眼睛亮亮的,含着一丝情窦初开的情谊。林瑟看看小姑娘,又看看笑得前仰后合丝毫没有察觉的李斯白,只觉得好笑,他拿起酒杯喝了一点酒。 口袋突然震动,林瑟脸一僵,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他放下酒杯,起身走到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站定接通了电话。他一走,李斯白就一直留意着他,那边的灯光黯淡,看不到林瑟的表情变化。 几分钟之后,林瑟挂上了电话。他起身的时候没有穿大衣,现在站在这里吹着夜晚的风觉得有点冷。他看了下不远处还在热闹的餐桌,从口袋里摸出已经瘪掉的烟盒,里面只有一支烟了。 之前戒过一段时间,没有想像中那么难熬。最近心烦意乱,忍不住又开始抽起来了。他低着头,一只手遮风,一只手按下打火机,点燃了这最后一只烟,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圈。他靠在树干上,看着忽隐忽现的月亮在自己的脚边投下模煳的身影。此时,在无人认识他的地方感觉到无比的惬意,他能按照自己的本心活着。可是远方的黑夜,仿佛是他的未来,一点光亮都没有。 有脚步声靠近,林瑟看到是李斯白过来了,立刻把刚抽没两口的烟戳在了树干上弄灭,然后扔在地上,抬起手随意摆摆扇走身边的烟味。李斯白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眸光微动。今天见到林瑟的第一眼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高,明显是有心事。不知道这个之前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人,现在背负着什么样的压力,以至于逃到这里求得一些片刻的安宁。 第65页 李斯白问:「好些了吗?」 林瑟以为他问的是自己有没有睡好吃好,就嗯嗯应着点头。 月亮钻入了云层里,两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彼此的眼睛,面貌都有些模煳了。 李斯白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林瑟,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37章 欲吻还休 新年之际,乡下这样人烟稀少的地方,街道上也都是狂欢的人群。年轻人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像是游行一样,烟花绽放,欢声笑语响彻整个小镇。李斯白和林瑟走在街上,热热闹闹的氛围里两个人被挤得东倒西歪,林瑟一把扶住他,两人相视一笑。 「里奥,我们去跳舞!」邻居家的小姑娘小跑着过来一把拉住李斯白的手腕将他带入了正伴随音乐起舞的人群。 林瑟走到不远处的一处台阶,学着其他人那样坐了下来。他在跳舞的人群中找到了李斯白。他蹦蹦跳跳,扭来扭去玩得很开心,这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快乐样子。林瑟忽然有点黯然:自己是不是老了,为什么一点活力和激情都没有? 他在大衣口袋里摸出来空空的烟盒,想起来晚上那支只抽了一半的烟,他有点后悔扔得太快了。坐在他后方的一个喝多了白人大爷,客气地递给他一支烟,还帮忙点上。林瑟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对方大笑起来。林瑟不喜欢这种刺激的香菸,但是也不好拒绝,拿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得抽着。吞吐出来的烟一缕一缕到空中,烟雾中,李斯白拉着小姑娘的手一起转圈圈,哈哈大笑。 这一闹就到了凌晨,午夜钟声敲响了,狂欢的人群也都渐渐散去。李斯白刚才跟朋友们在一起唱唱跳跳还喝了酒精型饮料,现在是有点醉了,脚步都变得凌乱。年轻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靠在林瑟肩膀上跟自己的朋友们挥手道别。林瑟搀扶着他往回走,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时而重叠在一起。这里的街道巷子七拐八拐的,林瑟记不清楚回去的路了。 「走哪边?」两个人站在巷子口的路灯下,李斯白像是睡着了,林瑟将他半抱在怀里。 「我.....我头有点晕......」李斯白说的是外语,林瑟听不懂也就没做出什么反应。李斯白自己伸手摸到墙壁倾身过去靠在墙壁上。 「哪里不舒服吗?」林瑟靠近他摸摸他的脸,「头晕吗?想吐吗?」 在这个老式路灯昏暗的灯光照耀下,微醺的李斯白更加好看了。他的眼睛藏在凌乱微卷的头髮后面,但是林瑟知道他在看自己。因为酒精的刺激,白皙的脸颊泛红。他的双唇因为唿吸微张,仿佛是在邀请林瑟做点什么暧昧的事情。 林瑟忍不住欺身,贴上他的胸膛,他闻到了对方口腔中甜腻的果汁味道。 「你见到我,开心吗?」李斯白的声音在抖,他终于将语言系统切换回了中文。 林瑟用手指拨开他遮住眼睛的头髮,嘆了口气:「你说呢?」 为什么模稜两可?为什么不直接回答?给个准确的答案不行吗?李斯白看到林瑟的嘴巴在动,但是他听不到声音。 「什么......你说什.....」太近了,林瑟靠的太近了。他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听到林瑟在对他说什么。 林瑟的双手从他的后背游移到腰间紧紧扣住,视线里是李斯白湿漉漉的眼睛,然后是他颤抖的双唇......两个人的唿吸交织在一起,彼此都渴望这个蓄谋已久的吻...... 「嘀——嘀——」有警笛声! 两个人从恍惚中瞬间抓住清醒的神智。李斯白双手一推,林瑟双手一松,像是两块磁铁遇到同一极,瞬间弹开了。两个夜巡的警察瞅了他们俩一眼,见怪不怪走开了。 一阵风吹,李斯白清醒了,他看着林瑟,林瑟也看着他。 终究是......没有更进一步。 月光在天上陪同,李斯白走在前面带路,林瑟跟在他身后一起向家里走去。狗子老远就扭着尾巴来接李斯白了,小跑到他的身边蹭着李斯白的腿一起走。乡村夜晚静悄悄的,林瑟似乎能听到了农场里牲畜们发出沉重的唿吸声。 李斯白洗漱好出来,裹着厚厚的毯子窝在了沙发里,大狗顺势在他脚边卧了下来。「头还是有点晕乎乎的。」李斯白把头髮抄到脑后。 林瑟一直在看一本相册,里面是李斯白从小到大的成长记录。听到他这么说,就起身去给他倒了半杯热水回来,看着他喝下,担心他刚才吹了风,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李斯白难得乖巧的任他用手背贴着自己的额头试温度。林瑟确定他没有发烧,拿走了杯子放在桌子上,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继续看相册。 冬夜里,外面很安静,夜灯投射光影在他的脸上。李斯白看着他,想到了刚才那个没有完成的吻,脸上一阵热热的。 「林瑟,你喜欢这里吗?」李斯白突然问了一句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 林瑟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李斯白看向窗外的夜空,眯了眯眼睛:「我刚到这边来的时候,只有10岁。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所有的人都长得跟我不一样。我完全没办法适应,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生病。总是浑浑噩噩的,没办法去上学。 大概过了有半年左右的时间,我才接受了『我再也不能吵着要回去,爸爸妈妈也永远离开了我』这样的事实。于是,我努力地学习去做一个听话乖巧的小孩,尽量不想起以前的事情给大人添麻烦。渐渐的,我也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语言,草地,牛羊,庄稼和不同的人,以及.......孤寂。」 第66页 李斯白深深唿吸了一口气:「我觉得,我还是挺幸运的,一直以来都有人好好照顾着我。我喜欢这里,我在这里过得很幸福。去年回去一趟之后,也释怀了很多。人都是要向前看的,生活才能继续向前。」 林瑟的脑海里浮现起他十几岁的样子,的确是个开朗讨人喜欢的小孩。 李斯白忽然看向他:「林瑟,我都告诉你我的心事了。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瑟没想到他话锋突转到自己身上,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什么事,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想出来散散心。我又想起来很久没有看到你,所以......来看看你。」 一脸认真的样子,说的话却不知道真假。李斯白觉得他在打太极,一点也不真诚,就不想再跟他说话了。林瑟看到他有点气恼的表情,意识到自己敷衍他的话语被他识破了。 他想了想开口说道:「我跟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要不要听?」 「要!」李斯白终于笑了。 「我想想.....」林瑟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嗯......我有记忆开始,就跟我的母亲还有两三个佣人住在郊区的一处宅子里。童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没有看到父亲出现过在宅子里。我小时候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很奇怪,但是因为年纪太小,无法弄清楚。后来在佣人们的闲聊中,我才知道,我的母亲并不是我父亲的原配。她是我父亲在原配妻子去世之后,另娶的老婆。」 林瑟说的这件事解开了李斯白早先的疑惑:他跟林致这一对叔侄年龄相差不过七八岁,这位小叔叔也未免太年轻了一点。 林瑟又继续说:「我的母亲因为怀孕生下我得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症,一直都不见好。后来就越来越严重,没有办法,我父亲就把她送去了疗养院。我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去看看她。童年时期,只觉得很孤单,没有玩伴没有朋友。 我记得宅子里有个老妈子,一直都是她照顾着我,饮食起居,她都仔仔细细地料理好。我很依赖她,总是缠着她跟我讲故事。有一天不知道怎么了,父亲突然出现来到宅子里,说要接我走,顺便辞退了她。我特别特别难过,哭着喊着不让她走。但是没什么用,又闹着不停弄得父亲恨烦躁,差点动手打我。」 李斯白悄默默打了个哈欠,林瑟看到了就问:「还要继续听吗?」 李斯白闹腾了一天了,晚上还喝了些酒,这会哈欠连连的。他点点头,歪躺在沙发上,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林瑟。林瑟看着他的双眼眨呀眨努力抵挡睡意,就继续说,权当是哄他睡觉了。 「后来,我就被接回了林氏的大宅子。家里有个大我很多的长子,于是我就成了家里的小少爷。不过,我这个小少爷在家里没有什么存在感。他们似乎只是负责把我养活而已,连我的父亲也不曾关心过我的事情。以至于我对这些所谓的家人,感情也很凉薄。 高中的时候,我就在国外读书了。在国外的那些年,我是很开心的,比在家里开心。念完大学之后,计划四处游歷一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林致,接着就遇到了你......」 林瑟看向李斯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睡着了。他走过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毯子盖在李斯白身上,在他跟前蹲了下来,看着他的脸,伸手轻轻抚摸着。 夜深了,林瑟毫无睡意。他踱步到了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山林,风吹在脸上是冷的。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看着黑乎乎的天际,不知道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 晨曦的微光从窗外探进来,远处传来鸡鸣狗吠的声音。李斯白歪躺在沙发上,用这个姿势睡了一夜,潜意识里面觉得腰部酸痛就想换个姿势。这时候他感觉到有人靠近,但是他眼皮子怎么也睁不开。 额头被亲,他想看清楚是谁,用劲到眼睫毛在颤抖。听到楼梯吱呀吱呀着,有人渐渐远去了。 天大亮了,大狗狗蹲在沙发旁边嗅了嗅李斯白的手。李斯白醒了过来,身上的毛毯裹得紧紧的。他环视一下四周,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了。桌子上放着一个快递包裹,李斯白起身拿起包裹。有张纸条,用中文写着:有事先走,新年快乐。李斯白瞭然,这是林瑟留给他的礼物。 快递单显示,这是从国内寄过来的,中途还换了地址,跑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今天刚好送到。他用小刀裁开快递塑封,打开是一个包装盒,再打开,是他一直打算买的品牌最新款相机。 李斯白相当惊喜,下一秒就惊慌失落。 他赤着脚蹭蹭跑下楼,冲出了家门,顾不上姨妈和姨夫的早安问好径直冲出了花园。他的大狗一直陪着他跑,几只小羊羔挡住了他的去路。李斯白气喘吁吁,脚底板也被枯草戳得痛。 他抱起一只小羊羔,站在栅栏外面,看向通往城镇的小路........ 第38章 血缘 时光匆匆,半年之后,李斯白毕业了。 姨妈和姨夫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给他送了一大束鲜花。一家三口在校园里拍了很多毕业照片。典礼结束之后他收到了林致发来的祝福,全都是中文,大段大段吉祥话,一看就是从网上粘贴复制来的。 他正要给林致回復消息,对方先打来了电话。接通之后,那边传来大喊大叫兴奋的声音。李斯白能顺利完成学业,林致比他还要高兴。两个人隔着电话聊不停,考虑到林致那边现在还是下半夜时间段,李斯白让他早点睡觉,寒暄了两句挂上了电话。 第67页 这才看见了刚刚周斯墨也给他送来了毕业祝福,这让李斯白有些意外。回来之后,他跟周斯墨就没有再联繫过了。现在收到对方的祝福,心里有点暖暖的。他给周斯墨回復了谢谢。之后就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看着手机发愣:总感觉还缺了什么人的祝福。 他从相册里挑选了一张毕业照片,发到了社交平台上。 ........ 每次回来乡下,李斯白的心情都很好。又是一年初夏,阳光明媚,绿树成荫。 李斯白把手中的网球扔出去,狗狗立刻狂奔去接球。农作物长势喜人,牲畜也都健健康康,一切都很好。 半年未见,邻居家的几个孩子都长高了很多,玛蒂尔达出落得像个大姑娘,更漂亮了。下学期,她就要升了高中了,会去外地读书。李斯白收拾房间的时候,把自己很多的学习用品都送给了她。她看到李斯白还是会脸红,只是李斯白浑然不觉。 他半躺在长椅上吹着风,重新打开妈妈的日记。 这半年来,李斯白断断续续有往后看。未婚生子之后的两年里,妈妈的笔墨里还留下了自己的成长足迹。到后来,关于家庭她的记录就很少很少了,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事业上面。 狗狗在他旁边卧下来,伸出舌头,闭上眼睛睡觉。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睁眼,天色已是黄昏。李斯白从摇摇椅上起身,动静惊醒了它。它以为小主人要继续跟它玩,但是没有。李斯白起身,走到书架跟前,垫着脚,摸到一个纸箱,双手抱着拿下来。 这箱子里面放着的都是去年从s城带回来的妈妈的遗物。他有些着急的翻来翻去,找到了那个文件袋,从袋子里掏出来泛黄的纸张。 「天主教会......玛丽福利院......圣母福音......」李斯白一张一张翻看着,「天鹅绒剧院土地购买合同......」他抬起头来,看着虚空思考着。 「晚上想吃点什么?」姨妈的声音突然在身后传来,吓了他一跳。 他把这些文件都塞进袋子里。没有回答。 「你在......收拾行李?」 「是的。」李斯白坦白,「我想回去一趟。」 姨妈不解:「可是,你说你要继续读书的呀,我跟你姨夫都全力支持你的。」 说到这个,李斯白露出点泄气的表情:「之前发出去的自荐信一直收到回信了。我还不够优秀,那个制作人婉拒了我,但是他鼓励我继续学习,所以我是不会放弃的。只是现在,关于妈妈的事情,有些我还没弄清楚,我必须得弄个明白。」 姨妈听他说完,嘆了口气:「哎,我就知道。有些事,你迟早都会知道的。你跟你妈妈一个脾性,不到黄河不死的。她去世之前,整天心事重重的。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总是不肯说。我知道她是想保护我,但是,当时没有为她分担,也是我的遗憾。」 李斯白拿起了那枚徽章,隔着透明袋子捏在手里仔细看着。他的脑海里想像着当年妈妈和姨妈逃出孤儿院的画面。 没错,事情并没有结束,反而让他抓住了冰山一角。为了死去的妈妈和爸爸的名誉,他必须要回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晚上,姨妈送李斯白到了机场。昨晚上没睡好,现在他哈欠连连,在快餐店里面又吃了一些东西。想到回到国内就能吃到各种美食,李斯白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姨妈这会有点心绪不宁,他看着李斯白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叮嘱:「本来是不想答应你回去的,但是,你又一直这么坚持。你这次回去,肯定会面临很多困难,说不定会遇到危险。斯白,你答应我,一定不能逞强,万事都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千万不要因为一些没有答案的执念,硬要涉险。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李斯收起嬉笑的表情,抓住姨妈的手:「您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事情一旦清楚了,我立刻就回来,再也不会离开你们。」 跟姨妈拥抱道别之后,李斯白终于登上了回国的飞机,他找到座椅坐了下来。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他已经做好了屁股痛的准备。掏出耳机来戴上,打算好好补个觉。 可是飞机升空之后,他却睡不着了。心里有种对未知的恐惧和莫大的期待。两种心绪互相缠斗,赶走了他的睡意。 李斯白看向窗外乌黑的云层,心里默默祈求在天之灵的父母能够保佑自己。保佑自己顺利调查出真相,保佑自己此行一路平安,保佑所有爱他的以及他爱的人都平平安安。 在经歷了转机,休息,航行,一段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之后,时隔一年,李斯白终于踏上了s城的土地。他忍不住揉了揉发热发酸的屁股,真的是难受死了。 刚下飞机,李斯白就闻到了风中大海潮湿的味道。s特区现在正处于初夏时节,气温缓缓升高。不像贝内文托,这个时节,s城雨水总是特别多。 从机场出来排队打到了计程车,他放好行李坐进车子,跟师傅说:先送他去西郊。 坐了很久的飞机,他的脑子到现在都有点晕唿唿的。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很激动,这次回来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有个要惊呆所有人的幼稚计划,想到会和这些人见面,他就充满了期待。 车子上了高速,他看向窗户外面,海天相连的远方,波光粼粼。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终于可以放肆地想起林瑟这个人了。他憧憬着,期待着能够快些见到他。 第68页 司机按照他的需求将他送到了月亮湖一带,在车子上就能听到机器轰鸣的声音。李斯白摇下车窗探出脑袋看着不远处的工地。此时此刻,各种机械塔吊在半空中运作着。原先残垣断壁的剧院已经不见一砖一瓦,这片土地上矗立起一座类似于修道院的建筑。 大大的问号在李斯白的脑袋上挂着。记得去年林瑟跟他讲过,月亮湖这一带会建一座大型的主题乐园。现在,怎么会是这幅样子? 司机也探出个脑袋来看,啧啧砸嘴:「这儿的居民真是发达了,拆迁不仅分到了市区的大房子还拿了好多补偿款。我们家啊就隔着一条河,愣是没拆到,哎,没那个富贵命哦。」 李斯白没有搭话,心里生出了一些难以言说的不痛快。 车子继续一路飞驰将他送到了酒店,门口的工作人员下台阶来帮他搬行李。李斯白抬头看酒店的门楣,这是他去年住过的林氏酒店。 大厅修缮了一次,更加的金碧辉煌了。前台的工作人员换了一拨,没人认出他这个去年制造了些麻烦的客人。登记的小姑娘一边查看证件一边问他住几天。李斯白想了想:先定一个礼拜吧。办好入住,工作人员将他一路送到房间里才离开。 一路奔波,他早就累得不行,已经不能保持清醒的思维了。他掏出手机定好闹钟,然后给联繫人列表中的一个人发了信息,之后立刻扔掉手机,趴在床上动也不动了。几乎下一秒,房间里就响起他闷闷的唿吸声。 外面的天下了一场午后小雨,霞光涌动,很快就到了傍晚。手机闹钟响起,床上的李斯白动了一下。他艰难抬起头,拿过手机关掉了闹钟。对方已经给他回復了消息,李斯白打着哈欠起身洗漱换衣服。又站在镜子前面收拾一番乱糟糟的头髮,终于出门了。 他走出酒店大门站到路边泊车区,刚要伸手打车,就听到由远及近一阵骚动声音。 「快让开,让开!」迎面跑来一个人,他兇恶地把阻拦他的路人扒拉开。他身后不远处,一个交警吹着警哨追赶着。眼看着逃跑的人直冲自己而来,面目可憎吓唬李斯白别挡道。 李斯白丝毫没有犹豫,伸脚!对方一个不防备,摔了狗吃屎。交警疾步追上,用膝盖抵住对方的腰窝,然后反剪对方的胳膊瞬间就制住了这个兇徒。 李斯白看见这个交警还腾出右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腰部位,好像是拿手铐的动作。但是他明明没有手铐啊??有点点尴尬哦。 别的交警同事们也都赶来了,协力把骂骂咧咧的兇徒给拉起来带走。 这个交警捡起自己的帽子起身,拍了拍帽子上的土重新戴好,对李斯白致个礼。李斯白有些害羞,笑了一下。有计程车在旁边停下,他上了车子离开。 奇怪的是,这个交警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目送他离去。转而又看向了酒店的门楣和大厅,若有所思。 李斯白回来第一个联繫的人不是林致也不是林瑟,而是周斯墨。 去年心情不好的情况下跟周斯墨说了几句重话,李斯白原本以为这辈子也不会跟他再打交道了。但是后来周斯墨主动联繫了他,让他觉得没必要跟他老死不相外来。 何况,他这次回来要调查的事情,免不得要牵扯到周氏,能跟周斯墨「破冰」是非常明智的决定。请他出来吃饭,除了感谢之前他能够从大局角度上,让自己跟爸爸能够重逢的恩情。更多的是想打听到一些消息:比如西郊的那块土地是怎么回事,比如林瑟......现在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约在了一个较为偏僻的餐厅包厢里面。服务生将李斯白带到包厢,周斯墨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在逗弄,不经意抬头,看见李斯白走进来。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对方,两个人相视一笑。 李斯白坐了下来,很难不注意到他怀里的孩子。原先只知道周斯墨有个孩子却从来没见过,冷不丁第一次见面,李斯白一点准备都没有,当下在心里就记住了之后无论如何要送份礼物过去。 「她妈妈回娘家了。她又不能一个人在家,我只能带上她了。」周斯墨掐着孩子的腋下,孩子借力站在他的膝盖上一下一下踩着玩。她精緻的像个洋娃娃,一看李斯白就笑,笑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李斯白也沖她笑:「多大了啊?」 「两岁了,粘人的很,一刻都离不开人。」看似抱怨的话里全是浓浓的炫耀。周斯墨将她转了一下,迫使她坐在腿上。他终于能够腾出手来举杯:「恭喜你,顺利毕业了啊。」 李斯白也举杯:「谢谢。」 「之后还会继续念吗?」周斯墨还是不改大家长的风格 「会的,我暂时休息一段时间,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 周斯墨点点头,并没有刨根寻问他要去做什么。他怀中的女儿从他腿上下来,站在地上,咬着手指看着李斯白。 第39章 联姻 李斯白看出她有点想过来的意思,就倾下上半身,稍微张开手臂:「过来吧。」 小孩子一点都不认生,看上去很喜欢李斯白,咯咯笑,跌跌撞撞扑进他的怀抱了。李斯白将她抱起来坐在腿上。用干净的勺子舀了一点甜汤餵给她。周斯墨看着这一幕,在心里感嘆血缘的神奇。 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之后,李斯白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我从机场过来的时候,顺道去了一趟西郊。」 第69页 「已经去过了?」 「嗯,那边.......蛮快的,但是.......不像是要建主题乐园的样子。我看他们建筑搭起来的样子,很像,很像...一个......」 「天主教堂?」周斯墨笑了一下。 「是的。」 孩子喝完半碗的甜汤就从李斯白的腿上滑熘下去,回到了周斯墨的腿边。他一边看顾孩子,一边跟李斯白解释:「我只知道,林氏在拿到那块地之后,拆掉了原先的建筑。隔了很久都没有动工,差不多一个月之后忽然对外宣布说,要将这块土地的使用权转赠给了宗教司。」 「这是什么?」李斯白忽然想到母亲的笔记中提到过,「是什么奇怪的组织吗?」 周斯墨被逗笑了:「是政府管理宗教的机构啦。」 「哦,哈哈......」李斯白摸摸头,他对这些是完全不了解的。 周斯墨又继续说:「你看,我们俩出生的这个城市,她发达,开放,又包容。所以在这片土地上,汇聚了不同的人种,带来不同的文化,当然也形成了很多的宗教组织......先不管它合不合法正不正规,总之,只要它的理念被人接受,就有人追随。」 「可是......花了这么大代价,却转赠给了这个什么机构,不是很奇怪吗?」李斯白是想不通的。 「我了解的也不多,据传林氏的老爷子是一个叫「圣母福音」教派组织的忠诚信徒。这个教派只接受精英阶层加入,所以普通人是很少知道的。这个教派有个主理人,很神秘,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宗教司对所有的教派组织都有引导管理的权力,至于他们之间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外人就不知道了。」周斯墨说了自己的猜测. 「圣母福音......」李斯白在脑海里疯狂检索这4个字,他肯定在哪里见过。 「这些事我都不关心,过完年爷爷就住院了。我每天要去看他,还得想着如何安排周氏上上下下的员工,烦人的很。」周斯墨看到他还是一脸迷惑的表情,以为他在伤心剧院被拆掉的事情,出演安慰:「不过,既然地已经卖了,你跟这块地的缘分就尽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办完要办的事情之后,就回去好好去念书,平平安安的就好。」 周斯墨时不时就摆出来一副兄长的样子来,李斯白知道他也是关心自己,点头说好。 「对了,这次回来待多久?需要什么帮助吗?你跟我不用客气,需要什么尽管提,能帮的我一定帮。」 李斯白犹豫了一下,没有坦白自己此行回来的目:「还不知道呢,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周斯墨能感受到到他的欲言又止,既然他现在不打算说,也没必要问个清楚。他犹犹豫豫的又提到了周家卧病在床的老爷子:「爷爷年前因为斯然拒婚的事情气得不行,直接就住院了。现在身体每况愈下的,他还一直担忧着公司,担忧着一家老老小小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李斯白的表情。李斯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的表情,完全理解。本来老爷子没有照顾过他一天,甚至当年坐视他狼狈逃离这个城市远去国外,也没有说要站出来保护他。 李斯白跟没有爸爸存在的周氏是没有感情的。 李斯白其实是能理解周斯墨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的,他知道周斯墨作为现在这个家的主心骨,有一种团圆心理,想着要让自己不说认祖归宗吧,起码能正常往来。但是,这并不是其他人所愿意的,不是吗?他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他从对方的话中找到了一个点岔开:「拒婚?她怎么了吗?」 周斯墨回答:「跟林氏公子的联姻,长辈们在他俩还都是孩子的时候就定下了。你也认识的,就是二公子林瑟啊。」 「咣当!」刀叉掉落在盘子里发出声响,吓得打瞌睡的孩子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周斯墨慌忙哄孩子,看李斯白一脸震惊的样子,被弄得煳涂了:「怎么了吗?」 「你是说.......林瑟要和你们家.......结婚?」李斯白话都说不清楚了。 「对啊,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周斯墨觉得好笑,「你跟他很熟悉吗?」 李斯白只剩下惊愕没有别的反应了。见他没有说话,周斯墨又继续说:「他们小的时候,长辈们就有这个口头婚约的。这些年林氏各方面早早就超越了我们,对方不提这个,我们也就不好提。但是去年林氏的老爷子主动打来个电话,将这件事提上了日程。爷爷跟妈妈都没什么意见。但是斯然那个丫头无论说什么就是坚决不同意婚事,在大家里大吵大闹,气得爷爷住了院。她索性不回家了,跑去我妈妈那边住。可不知道为什么,新年一过她忽然同意了,还很积极地准备订婚事宜。可能是长大了想通了,开始体谅理解长辈,不想爷爷那么生气,就选择接受了。」 周斯墨说了这一大堆,李斯白没听到几个字,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林瑟要和周斯然结婚了?!他们居然要结婚了?! 突然想到半年前的冬日,林瑟只身去国外找他的事。他连忙问:「那,林瑟呢,他也同意了吗?」 「嗯,最快下个月就要办订婚仪式了。」周斯墨没有注意到李斯白那张逐渐发白的脸:「去年你走了之后,因为商量收购的事情,我跟他偶尔私下会碰面。我能感觉到他是个稳重做事靠谱的人,斯然嫁过去肯定不会被欺负的。啊,说到这个收购的事情......本来去年年底就已经谈的七七八八了。不知道突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林瑟这个人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林氏的业务上他就没有多少话语权了。收购的事情便一拖再拖,直到现在还没有影子呢。」 第70页 周斯墨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才发现李斯白沉默了良久,表情也是很凝重的样子就问他是不是倒时差累了。 李斯白回过神来,点头:「是有点困了。」 「那 吃好了吗?吃好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好」李斯白拿起餐巾擦了擦手,然后起身。 出了酒店,周斯墨要送他回去,但是怀中的女儿瞌睡来了,一直哼哼唧唧闹着要快点回家睡觉。 李斯白就拒绝了:「不用送我了,不远,我自己打车也方便的。快带孩子回家吧。」 「好,那我们电话联繫。」周斯墨也不再强求,上了车安顿好孩子,跟他招招手,驾车离开了。 李斯白心烦意乱,他现在不想回去,就沿着江边散步。 江边的霓虹灯闪烁,两岸的建筑灯火通明。行人很多,欢声笑语的,显得他一个人有点落寞。他走到长椅上坐了下来,打开手机搜索本地新闻。林周两家订婚的新闻大概大半年前就在网络上传开了。当时还只是小道消息,而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双方都对外宣布的事实。 新闻报导配着大大的照片,一个俊男一个美女,很是登对。 看着照片中眼神淡漠的林瑟,李斯白产生了一种被欺骗的情绪。就算海风阵阵也吹不散他这会儿的恼火和郁闷。 他有些失魂落魄得回到酒店,刚要打开房间的门就听见有人喊他:「是李斯白先生吗?」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走过来的是一个酒店工作人员:「我是,你是?」 这个工作人员听到他这么回应,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脸蛋都涨红了:「您还记得我吗?我......我去年,被你绑过的.......在楼上的房间。」 他这么一说李斯白就想起来了。他之前为了逃出酒店,是绑过一个服务生:「啊,是你!抱歉啊,那次是我过分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个工作人员看上去也就跟自己差不多大,一脸憨憨样。他听了李斯白的话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还要感谢您呢。当时林总觉得我受了委屈,跟经理讲了立刻升我做领班。」 「林总,是林瑟吗?」 「是的。」 李斯白苦笑,他回来不到12个小时,遇到的人却都在间接地告诉自己关于林瑟的事情。 「不打扰您休息了,希望您一切顺利。」 「好的,谢谢。」 回到房间里李斯白都不想洗漱了,往床上一躺,却毫无睡意。他满脑子都是林瑟和周斯然订婚这件事,已经冲击得他一晚上情绪消极了。想起来冬天的时候,林瑟曾不远万里去贝内文托找他,两个人那短暂一天一夜的相处,以及那个.......李斯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林瑟走之前留给他的吻仿佛还能感受到温度。 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还是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打开了电脑,开始查询去年剧院最后一次失火的后续报导。按说抓到一直以来纵火的兇手也是一件大事了,但是他发现事情的后续报导几乎没有。就算有这个新闻,也只是说了剧院倒塌的情况,里面涉及到的痴迷粉丝,那个关键人物,是一点都没提。 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没有相关报导呢?李斯白坐在床边思来想去,心里有了个主意。 第40章 强制「宠爱」 第二天早上,李斯白出现在了辖区警局里。在说明自己作为案件当事人想要查看去年以及十三年前剧院两起失火案件的卷宗来意之后,接待的工作人员一脸懵,先让他做个登记并拿出身份证件来。李斯白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都交给了对方,接过登记表坐下来,提笔就写。这个接待的人员看了他一眼走开了,没一会,一个中年男警官走了过来。 警官仔细检查了李斯白带来的外籍证件,确认无误之后,他才开始打量起来。李斯白在s特区比不上他的父母亲出名,但是去年回来一趟也是闹了不小的风波。 这位警官思考一番之后,摆出一副官方微笑表情坐下来对李斯白如是说:「李先生是吧,不好意思啊,我们警方是有明确规定的,你没有合规合理的手续,也不是司法机关来调阅文档,我们是不能给你看的。」 李斯白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刚刚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准备,脑袋一热就跑过来了:「啊,这样啊,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李先生是极具责任心罢了。」警官看他起身要走,忽然想起来什么,「不知道你要在这里停留多久?您拿的是旅游签证。如果,你要逗留一段时间的话,最好还是要办理个居住证件,这样去哪里也方便一些。」 「谢谢提醒。」李斯白接过证件,背上包。 「小陈,送送李先生。」 「好,李先生这边走。」 李斯白走出去之后,警官拿起他刚才填写的登记表。好傢伙,这人除了自己的中文名字写的是对的,其他填写的全是错别字。 的确是他没错了。 走廊另外一边,一个年轻警察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和女警花说笑。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和李斯白有一面之缘的交警同志。他望这边瞥了一眼,就认出了李斯白。连忙吞下最后一口包子,双手在衣服上拍拍打打。刚要伸手跟李斯白打招唿,结果走近看到李斯白一脸沮丧,立刻就掐住了动作。 那个叫小陈的警官将李斯白送到警局门口回来,就被这个交警拦住了:「哎?那个人什么情况啊?」 第71页 「江哥?你『义务劳动』回来了啊?有个大八卦,来来来,你进来我告诉你。」小陈警官架过他的肩膀将他拽进了办公室。 来警局一趟却无功而返,李斯白有些泄气。他站在警局门口的台阶上仰头看看天,思索一番打算去找林致。毕竟他现在想要在s城住下来的话,是需要林致给予帮忙的。李斯白打定主意就往前走,一个不小心迎面就撞到一个人。 「抱歉!」「对不起!」两个人同时说话,再同时看向对方的脸。 「是你!」「是你!」又是异口同声。 真是凑巧,和李斯白相撞的人张小宁。李斯白下意识向他身后看去,没有车子也没有人。 「是李先生啊,好久没见,您什么时候回来了?您过得好吗?」张小宁依旧得体 「刚回来没两天,我挺好的。」 「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李斯白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一点小事而已。」 「您回来可真是太好了,我们林总......」他提到林瑟的时候顿了一下,似乎是一瞬间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他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李斯白有些尴尬,挤出一丝笑容来。两个人又寒暄了两句,张小宁说有公事在身恕不奉陪,说了再见之后就进了里面去。 李斯白开始苦恼:这下瞒不住了,林瑟会很快知道自己回来了,要怎么面对他呢?又或者,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林致拿着手机一路飞奔到校门口。李斯白站在保卫科大门处,看见他飞奔而来,赶紧挥手。他的出现,让林致不敢相信,哇哇乱叫,飞奔过去扑在了李斯白身上。丝毫不在乎别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两个人又搂又抱,不成体统。 「你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里奥,我的里奥——」 「我快......被你勒死了......」 林致梳着整齐的头髮,穿着普通的白体恤和运动短裤,像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李斯白完全看不出来眼前这个人就是之前出了名的浪荡子。这一反差让李斯白乐不可支,他努力憋笑。 林致给了他一拳要他别再笑了,他终于能畅快说着自己的母语:「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过完新年,林致就被小叔叔林瑟强迫送到学校里重新念书了。他不仅要求林致跟别的大学生一样住在学校里,还给他报了个一对一的中文课程。林致每天晚上都要去学中文,要是逃课老师就会告状,然后林瑟就会冻结他所有的卡让他花不到一分钱。 李斯白得知事情始末非常高兴,他也见不得林致这么浪费自己的青春。 两个人在一个学生经常光顾的奶茶店坐了下来。李斯白还在乐:「当时你跟我说你要去念书了,我还以为你在说笑话呢。真好,你早该好好学习了。」 「我那个小叔叔啊,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爷爷为难他,他就找我出气。我都退学好久了,他神通广大地给我换了学校换了专业逼着我重新读。我都跟他说了,我看不懂中文,我不想念书。结果可好,他给我报了个中文课。」林致大吐苦水,「我现在整天都要做功课,各种功课做都做不完。他还安排人时不时的就来学校找我,名义上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其实就是监视我,不让我出去玩。」 李斯白嘴角含着笑,听着他的抱怨唠叨。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能够让林致好好学习终究是个正确事情。林氏虽有万贯家财可以让林致混吃等死,但是,一个人一直过着这样荒芜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刚想说两句漂亮话安慰林致,谁知道林致自己话锋一转:「哎,其实,我也明白小叔叔这样做是为了我好。小叔叔这个人吧,外冷内热的。我刚被接回来的时候,一直不能适应,家长们也没时间照顾关心我。只有小叔叔,他会教我功课,去参加学校的家长会。他是这个家里唯一关心过我的人。爸爸没了之后,外界一直都闲言碎语说我们叔侄两个为了争家产水火不容。只有我知道,小叔叔从来都没想过跟我争抢什么。他一直都不喜欢我出门胡闹,早先的时候还劝我去公司上班,不要虚度光阴。」 李斯白伸手摸他的头髮:「你现在这样,他一定很欣慰。」 「别说我了,你呢,怎么突然间回来了?我记得你跟我讲你要继续读书的。」 李斯白摇摇头:「我想先休息一段时间。眼下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需要弄明白。」 「什么事情啊?」 李斯白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嗓音:「阿莱西奥,你有没有听说过圣母福音教派?」 林致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脸上了:「什么?」 「圣母福音......」李斯白重复了一遍,「有听说过吗?」 林致拿起奶茶狠狠嘬了一口,迴避了与李斯白对视:「没有特别注意,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林致不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他除了玩什么也不关心。李斯白摇摇头揭过这个话题。 「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啊,需要我给你找个房子嘛?你也不能天天住在酒店里吧。要不然,还是住之前的地方吧?」 一想到林瑟就住对面,万一跟他碰面肯定很尴尬的。李斯白慌不跌拒绝:「不用不用。看情况吧,我现在住酒店也很方便的。」 「那怎么行,你谁都不认识,包在我身上吧。」林致瞅了他一眼,忽然嘶了一声:「你这个心虚的样子......你肯定没跟小叔叔说你回来了吧?」 第72页 李斯白支支吾吾「我....我跟他说干嘛。」 「他最近都很忙。」 李斯白心里腹诽:是啊,忙着结婚.... 林致忽然凑近,神神秘秘:「之前不是跟你讲过小叔叔失踪了一个礼拜的事情嘛。后来他回来了,爷爷特别不高兴,也不让他去公司了。后来吃年夜饭的晚上,小叔叔跟爷爷吵架了。」 「啊?为什么啊?」 「爷爷催着他结婚,小叔叔不愿意,饭都不吃直接走了。不知道夜里干什么去了。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接到他躺在医院的消息。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李斯白差点被奶茶呛住:「咳咳咳......什么?什么伤?」 「好像是刀伤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说我陪着他,小叔叔不让......总之,小叔这半年来诸事不顺,整天冷着一张脸。」 听起来,林瑟似乎是不愿意接受这个婚姻的,这跟周斯然那边的说法不太一致啊。李斯白追问,「那,结婚的事情呢?」 「后来他们怎么商量的我不知道,反正过完年,小叔叔就突然同意这门婚事了,还自己主动安排订婚事宜。所以他这段时间很忙,很少能看见他。」 「轰隆——」午后雷雨准时而至,雷声将陷入各种思绪中的李斯白惊到了。林致的电话响铃了,他翻了个白眼:「又催又催.....」接通电话之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乖巧起来,「我在呢,我在呢,好的,我马上报导,老师再见。」 挂上电话之后,两个人收拾收拾出了店门。林致拉拉扯扯的不想李斯白走:「等我周末不用上课,我去找你玩。」 「好,你得好好念书啊。」 「知道了,好啰嗦啊。」林致拦了一辆车子,将李斯白塞进去。两个人趴在车窗又说了几句废话,天上开始下雨了。 等到达酒店门口,雨下得更大了。李斯白下了车,埋着头就往酒店大门沖,猝不及防撞进一个人的怀里,他惊慌失措抬头看。 林瑟一手打着伞,一手扣住他的腰。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抱住自己,肯定是要跌倒的。被雨水打湿的碎发遮挡了视线,林瑟就在眼前,可是却隔着一片水雾..... 第41章 久别重逢 出错啦 错误原因:接口访问频繁或未解锁vip章节 第42章 思园 吃完丰盛的早餐,李斯白火速洗漱,然后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他从卧室拖着行李箱走出 来,看到了八戒盘在猫窝里面正在舔屁股。可怜的八戒舔到一半突然感觉嵴背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麻袋套住塞进了一个纸箱子里面。李斯白手忙脚乱又打包了一些猫粮带上了几个猫玩具才离开林瑟的房子。 在车子里,李斯白就忍不住跟张小宁打听林瑟的情况。 张小宁有问必答,非常的客气友好:「我们林总是我的学长,我们中学是一个学校的。后来他用我做特助,我一毕业就跟着他了。」 「那你们认识很久了。」 「是的,李先生。」 李斯白浑身难受:「哎呀你不用这么称唿我,你就喊我斯白,或者跟着林致喊我里奥也可以的。」 「哈哈,好!」张小宁抬了下巴,「前面就到了哦。」 李斯白看向窗外,路边熟悉的景观让他诧异。他认出来了:这条路的尽头是.......他小时候住过的思园!之前他带着林瑟来过这里!难道?! 车子果真在思园前面停下来,李斯白下车,手发软没有力气推开门,还是张小宁绕过来帮他拉开车门。他下了车来,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小洋楼。 「这.....」他激动得说不上话,嗓子也有些哽咽。 「林总已经将这里买下来了,他说让你务必在国内这段时间放心的住在这里。」张小宁从后备箱取出来行李,「斯.....斯白,进去看看吧。」 「可是,可是......」李斯白还处在惊讶和激动中,追上张小宁嚷着:「不行不行,我不能.....」 当穿过院子的草地,张晓宁打开厚重大门的那一刻,李思白就闭嘴了。仿佛在这瞬间他完成了一场时空穿越,一下子回到了小的时候。他的母亲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他从楼上追着一只松狮狗满屋子跑来跑去,打翻了姨妈的毛线团。她一边织毛衣一边喊着让自己跑慢点别摔了。 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这是他小时候的家,每个角落都留着他的回忆。 张晓宁带着他踩着楼梯往楼上走,「这栋房子兜兜转转经歷了好几个房主,等到林总买下之后内部格局已经发生很大变化了。」 「那怎么……」可是李斯白目之所及一切的家具布置吗,就连墙上的壁纸都是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还好最早的一个房主留有老房子的照片,林先生买到房子之后就按照之前的陈设重新装饰了一遍,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走廊上的装饰画都復刻还原了,李斯白摸着画框感动得眼睛通红:「他什么时候买下的?」 「去年年底吧,房主要移外,就在中介挂牌售卖。他得到消息后立刻联繫,然后就很顺利买下了。」张晓宁带着他在一间卧室门口站定放好行李,然后从口袋里一阵摸索摸出来一串钥匙,「喏,整个房子所有的门钥匙都在这里,你可保管好了。」 李斯白接过钥匙,除了感谢,他现在说不出来别的话了。 第73页 「还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李斯白摇摇头:「真的麻烦你了,替我谢谢....谢谢林瑟.......我真的没想到他会....他会......」 张小宁看他一副傻兮兮的神情,笑得收不住表情:「还是你自己去跟他说吧,这样更有诚意不是吗?」 张小宁歪头看着他笑,那表情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李斯白呢喃道:「对,是,这种事情,是该亲自道谢的。」 李斯白要送张小宁下楼被他婉拒了,他走了之后,整个房子一下子恢復到之前的宁静。不知道张小宁是不是提前做了功课,这间屋子正是李斯白小时候住的卧室。他推开门,家具摆件依旧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的。床单被子都是新的,一定是请人来收拾过,暖和和的还有太阳的味道。 他拉开窗帘的白纱,打开窗户,凤凰树又红了。 那个狼狈的雨夜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这里。他这短短的二十几年光阴,一路都在失去。现在突然又回到这里,他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忍不住掉眼泪。他擦擦眼泪,拿出手机翻出来和林瑟的对话框。编辑道谢的话翻来覆去纠结了半天,最终也没发出去。 林瑟为他做的事,又岂是三言两语冷冰冰的文字就能谢得完呢? 八戒在纸箱里抗议叫嚣,李斯白赶紧下楼打开纸箱将它放出来。八戒钻出纸箱只看了一眼周围环境,立刻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蹭的就钻到了沙发底下。李斯白也不强求它立刻接受这个事实,放好了猫窝,倒了粮食倒了点水就任由它了。 某处政府办公楼,几个中年男人正在一处房间里打牌。去年走马上任的大区议会议长打出自己的牌,然后吸了一口烟,他把菸灰磕在菸灰缸里:「你们这么担心干什么?他就是个毛头小子,能知道什么?」 「可是,他去了警局。」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你们不要一有点事就惊慌失措的。」 「那他要是继续查的话,很快就会找到那个人的。」 「那又怎么样,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什么证据都没有。再说,那个人你们不是看管好了么?只要他不松口,就什么都没事。出牌出牌,不要扫了我的兴致!」 牌桌上的人见他如此的轻松,也都放下心来,吆喝着继续打牌。 收拾好行李,李斯白再次来到了去墓地。山上郁郁葱葱,鸟鸣声声。上次来因为顾及周斯墨在旁边,他没有强烈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这次来,他在墓前坐下来响亮地给爸爸打了个招唿:「哈喽,老爸。没想到吧,我又来了。」 他坐下来,撺起衣袖给老爸的照片擦擦干净。然后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呀翻找到照片:「看,我的毕业照,是不是很帅气?」李斯白看看自己的照片再看看碑上父亲的照片,「哎,我好像真的像妈妈多一些啊。」 十岁之后,他再也没有像别人家的男孩子跟父亲一起聊天之类的经歷了。这个遗憾这辈子也都无法弥补了。他把手机装进口袋,一边徒手清理杂草,一边闲话家常。他说了很久很久关于自己成长的事情,好像把这十几年来的每天关于自己的事情都要告诉爸爸。 「上次回去之后,也没打算回来。只是回去之后,看到了妈妈留下的笔记,知道了很多模模煳煳的事情。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搞清楚妈妈去世的真相。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跟你讲过她经歷的事情。如果她的死另有隐情,我是不可能会当做什么是都没发生就这么算了的。我也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面对的是什么,但是我想继续向前走去看看。」 医院里面,周斯墨仔细得伺候着周老爷子喝水。春天还没过完,老爷子的身体就撑不住了。过完农历新年就住进了医院里,尽管医生多次叮嘱让他多休息,可是他完全不遵医嘱,一门心思在自己的家族产业上,废寝忘食,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周斯墨忙完工作一有时间就亲自过来照料。他现在比公司比家族里面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着急和慌张。 老爷子背靠床头喝了水有了一些力气:「斯然去了哪里?有段时间没来看我了,她还是在跟我赌气吗?」 周斯墨放下水杯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不会,她怎么敢。您知道她那个工作没有个定时定点的总是很忙。我有时候发消息给她她也不回的。」他给老爷子捏着腿,「订婚的事情林氏一手负责操办,肯定会顺利的。您呀,就放心休养吧。」 老爷子点点头,不言其他。 周斯墨想了想问到:「爷爷,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您一定要帮斯然定下这个婚事呢?」 想到一开始商谈这个婚约的时候,周斯然那暴走恨不得拆掉整个家的样子,他还有点心有余悸。他也很心疼这个妹妹,很想尊重她的恋爱自由。但是爷爷那么斩钉截铁的态度,他夹在中间爱莫能助。还好,周斯然最后是接受了,才避免了一场家族「内战」。 爷爷嘆了口气:「我们这样的家族,子女的婚姻是不能自己做主的。我不能,你爸爸不能,你们也不能。她越早明白这个道理,就越少吃点苦头。」 老爷子说话从来都是话中有话,周斯墨听得似懂非懂。看出来老爷子也不想解释太多,他也就不再追问了。 这两天还有件事一直压在他的心头,犹犹豫豫不敢开口:「爷爷,爸爸的那个孩子前几天又回来了。」思来想去还是说了,李斯白毕竟是爸爸的孩子,血浓于水。老爷子时日无多,如果他想见见这个孙子的话,也是人之常情。他完全可以秘密安排两个人见一面。 第74页 老爷子倒是并不在意的样子:「又回来了?回来做什么?」 周斯墨摇摇头,隐去了已经跟李斯白见过面的事情,一脸认真地问:「爷爷,您想见见他吗?」 老人家脸色微微变化,连连嘆了好几声,周斯墨判断不出他到底想不想见见那个孙子。 老爷子迟疑了一会,斩钉截铁的说道:「还是不见了,并不是有血缘关系就是一家人,我们跟他不是一家人。你们的母亲在我们家已经受够委屈了,我不能临死之前再给她添个堵。」他说完这两句话就已经费了很大的力气,他拉过周斯墨的手,「在我心里,你和你的妹妹才是我的孙子。我们周氏那么多人的前途都在你的手中,你要加油啊。」 周斯墨没有料到老人家会这样说,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一时间五味杂陈的。他两眼泛红:「爷爷您放心吧,我一定......一定会处理好的。」 第43章 新年夜 林致一放假就跟从监狱里重获自由了一样开心。他开着酷炫跑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了李斯白给他发的地址附近。看着李斯白从小洋房里走出来,好奇得问李斯白是不是租在这里 李斯白上车之后,如实把林瑟给他安排住进这栋房子的事情告诉了他。 林致狐疑地打量李斯白半分钟,然后咂嘴:「啧啧啧,小叔叔对你这么热心肠啊?他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什么情感冷漠症患者呢。」 李斯白被他自己创作发明的中文词逗笑了。林致打开音响播放着劲爆外语歌,两个人边唱边摇,车子倏地向繁华的市区中心驶去。 两个人又来到之前的江景餐厅开开心心吃饭。李斯白很关心他的学业成绩,一直问来问去的,弄得林致双手合十求求他别再问了。 「阿莱!」李斯白正色道,「答应我,你一定要认真完成学业。以前是我对你的关心太少了,这下我回来了,我会时时督促你的。」 林致表情很诧异,他咬着筷子低眉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跟我小叔叔.......说了同样的话?」 「说明我们都关心你。」李斯白喝了一口水,自从上次见过面之后,已经有几天没有看到林瑟了,「喂,你跟我说说你小叔叔这个婚事呗,我有点好奇。」 「嗯?你好奇什么?」 「哎呀,你也知道我跟周氏的关系,他们两家联姻,我肯定好奇啊。」李斯白瞎话张口就来,「你说说嘛,光吃饭多无聊啊,快说说。」 林瑟依旧咬着筷子:「嗯......那得从新年夜说起了。」 传统佳节除夕夜,林瑟是最后一个走出公司的。回来的路上,车窗外的夜空烟花绚烂。广播里甜美的主持人说着新春的祝词,有那么一瞬间,连日来的沮丧心情得到了短暂的治癒。这会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和车子了,林瑟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拿出手机打开。 联繫人列表里面,他翻到了李斯白。他换了新头像,一个咧着嘴的卡通狗狗。点开对话框,什么聊天记录都没有。 是啊,他们一直都没有联繫过。 林瑟微不可闻嘆了口气,将手机放回去。拐个弯就到老宅了,那股无形的压力陡然又出现了。 老宅门口站着他的保姆阿姨,看见林瑟的车子开进来了,开心地搓搓手。林瑟停好车子,急匆匆下车走过来:「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回去?多冷啊站着,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回来么。」 老妈子看着林瑟满眼心疼:「我就是想看看你,看到你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了,少爷你........你好好的,好好吃个饭.......好好睡睡觉。他们...他们......」 林瑟瞥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内厅,耳边听到了一些中年男人敞开嗓子说话的声音。他宽慰着捏了捏老妈子的肩膀:「您放心吧,我明白的,我不会跟他们吵架的。」 林瑟将老妈子送到门口,陪着她等到她儿子过马路来接走她,自己才转身回去。 今年的除夕夜真是热闹,本家的几位堂叔伯姑姑们一把年纪颤颤巍巍的居然都来了。他们的儿子辈坐在一起闲聊,时不时埋怨怎么还不开饭,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林瑟不回来这年夜饭就不吃了么?孙辈们几个围在一起玩纸牌,看见跟他们平辈却小很多的林致从楼上下来全部默契视而不见,没有一个人邀请他加入牌局。 林致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受到被排挤,他走到没人坐的沙发边角坐下,拿出手机来开始打游戏。四五岁的小侄女好奇趴到沙发背上看着他打游戏,这孩子是打牌那一窝人中一个堂姐的孩子,长得很可爱。 林致很温柔的跟她说话,捏捏她的小脸蛋。这一幕被堂姐看到了,连忙走过来把孩子抱走,还极为嫌弃地瞥了一眼林致。 林致一点也不恼,他捏捏手指跟小女孩拜拜,似乎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已习以为常。 林瑟进来了,林致夸张地大喊:「哎呀,小叔叔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林瑟看了他一眼,选择屏蔽。转而看向客厅,扫视了一下众人。这些和自己年龄相差甚多,但他都要叫哥哥姐姐的老傢伙们,让林瑟心里止不住的翻白眼。 他们平日里跟林瑟几乎不打交道的,此时此刻面对这位林氏的现任执行长,这些在家里坐等餵养的哥哥姐姐刚才还多多埋怨,现在一个个换上了笑眯眯的表情,一言一语寒暄起来。 第75页 「怎么才回来呀,工作再重要也要注意身体啊。」 「哎呀,瞧着看着比上次见到瘦了很多啊。」 「通知厨房,开席了开席了!那边,别玩了,上楼请爷爷下来吃饭!」 ....... 这下热闹的,好像彼此真的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林氏的老爷子进了餐厅,大家都起身迎接。林致的小孩缘真好,两个娃娃都想跟他坐,但是都被大人低声呵斥一把拉走了。老爷子喊大家坐,众人纷纷落座。林瑟走过来,拉开椅子在林致旁边坐了下来,林致看着不苟言笑的他,偷偷笑:被排挤又怎么样,有小叔叔疼爱就是最好的。 厨房送来了丰盛的佳肴,年夜饭开始了。 酒过三巡,气氛稍微变得活泼了一些。大家恭维着老爷子,把他哄得很开心。林致从晚饭开始就一直在观察,他观察着老爷子,观察着这些叔伯爷姑奶奶,观察着旁边的林瑟。他知道这顿年夜饭一定有好戏看,他有点期待。 「大伯,我们家孙儿毕业了,想着能去公司给林瑟弟弟帮帮忙。」 中国人的亲属关系,林致这么些年来都搞不明白。他只知道站起来这个老头子是小叔叔的堂兄,自己应该叫他一声伯父。 他那个孙子因为品行不端惹是生非国内的书读不下去,被送去国外混了个文凭回来,在家都待业半年了。毫无本事,还异想天开觉得自己作为亲戚能够进入林氏做高层。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哥,小凯不是还有个社区劳动的任务没完成么?」那位姑姑拆台毫不客气。 「咳咳......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他现在......长进了,长进了。」 「都26了吧,还长进什么呀?」抱孩子的堂姐嘀咕了一句。 「你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怎么妹夫今天不跟你一起过来?离婚官司到哪一步了?小孩抚养权归谁啊?」那位叫小凯的正主发飙了。 「你!」 林致憋笑憋得很辛苦,他从未如此懊悔自己中文学得不好,无法更深层次理解这唇枪舌剑里面夹杂的各种阴阳怪气。 在你来我往互相拆台的戏码中,一直不说话的老爷子忽然面向林瑟:「林瑟,过两日你随我去拜访一下周家的人。你跟周家小姐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 他一出声,饭桌上立刻安静了下来。在听了老爷子的话之后又都齐刷刷看向林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讳莫如深。 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一样,陆陆续续帮腔:「是啊是啊,小弟该成家立业了。你看你的哥哥姐姐们,孙子都有了。」 「过完年就30岁了,是该定下来了。」 「周氏不错啊,门当户对的。」 「恭喜恭喜啊。」 在一片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的祝福中,林瑟放下了筷子。他用餐巾擦了擦嘴,不急不忙说道:「爸爸,结婚的事是我个人的事情。跟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我会自己决定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很平静,不卑不亢的,好像真的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林致却从他这平静的眼神里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叛逆,反抗,又或是别的什么。 可就是这样看似合理的回答却让让饭桌陷入一片死寂中,老爷子的脸色从刚才的和蔼可亲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林瑟,似乎有些不相信他会这么回答。 这种看似模稜两可的回答,实际上就是一种反抗,或者说是对老爷子权威的挑战。众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哪个孩子的勺子掉在了碟子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来。 即使过了半年的光景,再次叙述当时的场景,林致的语气里面还带着一丝后怕:「这些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叔叔毫不犹豫拒绝爷爷的安排。你要知道,我们家里,不,是整个家族,只要是爷爷说出的话,做出的决定是没有人反抗的。他是林氏的主心骨,是林氏权威的化身。」 李斯白总算是确认了:这次两家的联姻,不管是林瑟还是周斯然都是极不情愿的。 「后来呢?」 「后来......后来爷爷把小叔叔叫进了书房里。」林致接着说,「想也是知道要教训他啊,其他人都高兴死了,等着看好戏。但是也就十多分钟吧,小叔叔就出来了。那表情好像.....要杀人一样,蹭蹭下楼开车就走了。」 「他去哪了?」 「看他妈妈去了,小叔叔每年的除夕夜都会去陪他的妈妈。」林致解释,「哎,你知不知道小叔叔妈妈的情况啊?」 李斯白想起来林瑟有跟他提过自己母亲的情况:「知道一点,好像是因为生病一直寄居在疗养院是吗?」 「小叔叔连这个都告诉你啦?」林致的惊讶不像是装的,他狐疑着眯起眼睛:「你们之间........」 李斯白赶紧打断他的想入非非,「那你说他受伤是怎么回事啊?」 「哦,我们也是第二天接到医院的电话才知道小叔叔受了伤被送到了医院的事情。不知道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危险,被人用剪刀扎了胸口,失血晕倒在路上。赶巧被路过的车辆救助送到了医院。我跟爷爷叔伯们赶到医院,他满脸惨白坐在床上。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他什么都不说,也不让报警。」林致摊开手,到现在都无法理解,「后来这件事就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了。」 「被剪刀扎了?」李斯白震惊,差点打翻手上的水杯 第76页 「是的。」林致用手比划了一下,「医生说,扎了这么深的一个伤口,差点就到心脏了。」 「谁干的?」李斯白全身冒汗,他无法想像林瑟在除夕的夜晚经歷了什么。按时间推算,林瑟从贝内文托回去之后不久,就受了严重的伤。前几天见面林瑟一切如常,看上去没什么两样。 林致摇摇头:「谁也不知道啊,那些叔伯姑婶知道了还挺高兴。全家就我这个浪荡子最有良心去医院陪陪他。」林致忽然双手握拳,「说到这个就来气啊,我好心去陪他。他出了院就给我联繫了学校和老师,把我赶去上学。救命啊,这是什么恶毒的人?!」 「那他这么强硬的态度,后面怎么又同意了婚事呢?」 林瑟眨巴着眼睛,仔细回忆了一番:「好像是......我也只是听说,不知道真假。小叔叔出院之后,就被爷爷禁了足,初春都被关在家里。爷爷跟他谈了好几次,后来是用继承权威逼利诱,他才同意的。众所周知,大家族里面的人谁不惦记那点基业呢?小叔叔妥协也很正常,之后他就跟着爷爷去拜访了周家的长辈,商定了这个婚事。那个周家小姐我见过的,不仅好看又聪明,小叔叔也许是见面了之后就喜欢她了吧。总之,男才女貌,皆大欢喜!」 林致的意思是说:林瑟为了继承权和庞大的家族产业选择了顺从。李斯白不置可否,在他看来,林瑟似乎并不是一个......为了利益,能坦然接受被各种安排的人。 「不过......」林致忽然贼笑,「小叔叔他,应该更喜欢你。」 第44章 飙车 酒吧的经理看到林致就跟看到财神爷一样满眼放光,小跑着一路迎过来:「哎哎,致少爷,致少爷,您可是有段时间没来了,哈哈哈哈。今天酒水我请,玩得尽兴,玩得尽兴啊!」 「啊哈哈哈哈,老闆客气了,位置给我留了吗?」 「留了留了,来来,这边请!」 林瑟今年又玩出了新花样,每次从学校里出来「放风」,都会捡个夜店在里面撒钱,所以这些店家都盼着林致来。只要林致出现在哪里,那当晚哪里的人气就堪称小型演唱会,爆满了人,谁都想捡林致的钱。 这个点酒吧才刚刚营业,但是已经有不少人在玩了。李斯白其实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灯光忽明忽暗的,音乐歌曲劲爆折磨着耳膜。可谁让他说好了今天会全程陪伴林致呢。既来之则安之吧。 一路走到卡座,不少人都跟林致打招唿,其中不乏身材火辣的美女投怀送抱,邀请两人过去喝一杯。李斯白尴尬地摆手婉拒,那边林致已经屁颠颠掉进了美女堆里面。 「嗨,林致!」林致的一群富二代朋友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林致挺高兴拉着李斯白就给他们介绍:「我的小情人,李斯白,你们都认识吧?」 李斯白掐着林致腰背上的肉「警告」他别乱说。富二代们齐刷刷打量李斯白,然后互相看了一眼:「认识,认识......」 「这不是去年一度冲上热搜的那位帅哥吗?」 「帅哥多大了啊?」 「来,帅哥过来坐啊!」 李斯白尴尬的陪笑着,如坐针毡。这些人不是什么局长家的少爷,就是什么银行行长的千金,各个身家显赫。他们对李斯白很好奇,围着找他搭话。 无人在意的一边,有个黄毛靠近林致,舔着一张笑脸:「致少爷,好久不见啊。」 林致看见他有些吃惊,转而看向李斯白。李斯白此时正在应付身边这些人,完全注意不到他。 「致少爷,有新货了,要不要试试?我可是给你留了最好的。」黄毛一脸谄媚相,边说话边警惕地看看四周。 林致按住他的胳膊:「今天不太方便,等我联繫你。你也收敛一些,别跟上次一样被抓进去了。」 「好咧,那我可等着了,致少爷好好玩啊!」 李斯白寻找着林致,希望他能过来给他解围,看见了一个黄毛对林瑟唧唧歪歪然后走掉的背影。 林致回来了,扑过来就亲了李斯白的太阳穴一口,在别人的起闹之下嚷嚷:「来来来,把骰子给我拿来!」 一片欢唿声。 一听说林致今晚出现在这间酒吧里,各路玩咖网红都闻风而来。酒吧现在已经爆满,保安开始站在门口拦客了。 两个小时之后,林致跳上了桌子撒钱。台下的人纷纷伸手接住这漫天仿佛雪花一样纷飞的钞票。伴随着劲爆的音乐和酷炫的灯光,气氛一下子推向高潮。 李斯白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头开始有点晕。林致已经醉了,在台上边撒娇边尖叫。 李斯白斯白费力拨开人群,抓住林致的裤脚:「阿莱!阿莱!下来,我们该走了。」他用力扯着林致的腿,「好了,好了,快下来吧。」 「里奥,里奥,你开心吗?」林致扑向他,将他紧紧抱住。 「开心开心......」李斯白用尽吃奶的力气将林致从混乱的酒吧里面拖出来。 站在街边他开始为难了:林致喝了酒不能开车,自己拿的不是国内驾照,也不敢随便上路。他拿出手机来想着要不要找个代驾,那边林致已经甩开他的手,兀自上了自己的豪车,然后疯狂按着喇叭催促李斯白上车。 「上来,我送你回家。」 「林致,你下来,你喝酒了......下来,我来开!」李斯白只想赶紧把他送走。 第77页 「好,你来开!」林致乖乖下车将驾驶位给了李斯白,自己坐上了副驾驶。 李斯白花了几分钟熟悉一下这豪华跑车,小心翼翼发动车子。他打算带林致去自己住的地方歇一晚上,等酒醒了再说。谁知道上路不久,原本靠着椅背唱歌的林致,突然兴奋地站起来扶着敞篷的边缘,又是唱又是扭的。 李斯白一边要开车一边还要不停的劝他注意安全赶紧坐下来。谁知道林致这下一点也不听话了,又开始撒钱。 李斯白无语住了:你到底身上装了多少现金啊!撒了不心疼吗? 「都拿走吧,都拿走吧........罪恶的东西!」林致一把一把撒钱,「带着你们的罪孽,下地狱去吧!」 恰逢周末,路上的车子和行人都很多。那些钱伴随着风翻飞着散落在地上,路人起初只是骂骂咧咧哪来的神经病,等确定地上的钱是真钱,争先恐后地开始捡起钱来,甚至还有因为同时抓到同一张钞票而破口大骂对方的。 「阿莱,阿莱,快停下,住手!」李斯白把音响关掉,劝了好几声他也不听。眼看着劝是没法劝了,于是一脚油门踩到底。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得把林致带离这里。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了警车的声音。李斯向后一看,几辆警车正追赶而来。 他心里一咯噔:完了! 路人报警,交警立刻布控,锁定违章车辆。短短几分钟,几辆警车就在路口将已经降下速度的豪华跑车拦了下来。交警一拥而上,李斯白手忙脚乱拉着林致的胳膊双双举手「投降」。 「哎?是你!」一个交警按下了旁边同事正要伸手拽开门的动作,冲着慌了神的李斯白裂开嘴。 凌晨一点钟,李斯白和林致坐在交警部门冰冷的凳子上一言不发。两个人刚才做了酒精测试。还好李斯白滴酒未沾,不然他俩这会指不定要等着被提告酒驾。比较麻烦的是李斯白没有国内驾照,交警检查了他的身份证明证件之后,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交警队长批评了林致,指出他撒钱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妨碍公共安全罪。可能是因为林致的身份特殊,他并没有教育得太难听。 这会,工作人员按照程序处理后事,没人在意他俩。林致睏倦了,鬼迷日眼,头一歪,靠着冰冷的墙面打瞌睡去了。 把李斯白带回来的交警出门执行完任务,现在换了个便装回来了。看到李斯白和林致两人坐在那不说话,他拿过纸杯倒热水走过来递到李斯白跟前。李斯白茫然,抬头看着他。 「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李斯白仔细打量他,只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眼熟。 对方笑了:「之前你一招无影脚,帮我抓住了小偷啊,在一个酒店门口,忘记了吗?」 李斯白想起来了:「啊!是,是的。」他接过杯子,顿时就有点挂不住脸:之前还是见义勇为的热心群众,现在成了扰乱公共安全的违法犯罪分子! 「这个....林少爷,是你朋友啊?」交警看了眼旁边睡着的林致,压低了声音问他 李斯白点点头。 交警笑了一下,安慰着:「已经通知人来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罚点款就能走了。」 「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交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就走开了。 门口,工作人员领着两个人进来了。待李斯白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他大惊失色,赶紧用手肘把林致给戳醒了。 林致看到走过来的人一脸怒气,和李斯白一起默契站直身体,不敢抬头直视,摆出了挨骂的姿势。 第45章 闹别扭 李斯白和林致刚被带回来的时候,工作人员让他俩联繫个人来处理。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张小宁,一致认为张小宁是最合适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的人。张小宁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准备睡下了,听到是林致闯祸的时候,他还不急不忙的刷牙。但是当工作人员提到同行有个外籍人士,他没有驾照,涉嫌危险驾驶。他哗啦一下就吐了水,手忙脚乱边穿上衣服边给林瑟打去电话。 大半夜的,林瑟不知道在哪里,电话打了两遍才接通。听完张小宁的叙述,那边沉默了一分钟,张小宁隔着电话都能猜到林瑟脸肯定绿了。两个人碰头,一起来到了交通部门,看到了霜打茄子的两人。 张小宁去交罚金处理后续去了,林致站在他们两个人跟前,脸色难看得像一口黑锅,李斯白都不敢直视。林致还想继续装睡,愣是被李斯白拽起身来站好。林瑟就这么看着他们,一言不发,两个人是打心眼里害怕他。 不远处的那个交警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看着一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几分钟之后,张小宁跟着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你们签个字,可以走了」工作人员分别递上来处罚通知书,那位警长也走了过来,「下不为例啊。」 不用拘留真的是太好了,两个人在林瑟的高压眼神下一前一后签上字。李斯白从来没觉得自己的中文名字有这么多笔画。张小宁带着他们两个向外走,李斯白偷偷回头看,林瑟和那个队长有说有笑握手道别。不愧是商界精英,变脸是真的快。等林瑟跟别人寒暄完走过来,他对张小宁一个眼神示意。 张小宁点点头会意,转而对林致说:「致少爷,我送你回校。」 第78页 林致愧疚,伸手要拉李斯白跟他要说点什么,被林瑟给瞪了又缩回去。他一步三回头上了车子,还没来得及跟李斯白挥手告别,张小宁将林瑟的跑车一脚油门到底,车子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了。 糟!就剩自己了! 「上车」林瑟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坐进了驾驶位。李斯白也迅速上车,唯恐慢了一步惹他发火。 车子离开交警大队,门口,那个交警看着离去的人在思考着什么。旁边一个同事问:「江哥,你在看什么?」 这交警没回答。 车子跑上大道没多久,林瑟就开始骂人了,李斯白明白:他已经忍到极限了。 「你是白痴吗?你不知道在市区这样的速度容易出事吗?在酒吧混到这个时间点,很闲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林瑟这么破口大骂,他以前都是非常温和的,「我特么半夜忙得要命,还要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别他妈给我添乱了!」 李斯白知道自己被骂一点也不冤,已经抱着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态度听着林瑟的『口头』教育了。但是被他后面这句话一下子点燃了,他也觉得很生气。 「我给你添什么乱了?我也没给你打电话要你来救我,你不来不就行了。」李斯白说着,手就按在了车门锁上,「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坐好!」林瑟厉声! 「放我下去!」李斯白索性不再理他了,兀自就要打开车门,他宁愿跳车摔死,也不要跟这个傢伙待在一起。 李斯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很想跟林瑟置气一回。他现在听到林瑟说忙就觉得头疼。林瑟现在能忙什么,无非就是忙着他下个月的订婚典礼。他要结婚了,林瑟他要结婚了。他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林瑟有些意外他如此决绝,担心出事,他将车子停靠路边。李斯白打开车门下车,气唿唿闷头往前走。还好这个点路上没人,他不至于太丢脸。林瑟三两步追上来,一把就抓住他的胳膊。李斯白怎么挣都挣不掉,就差用牙齿咬了。 「好了,是我说话太重。」林瑟缓和了语气,哄着跟他,「别闹了,上车吧。这么晚了,你要一个人走到天亮回去吗?」 他态度放低了,李斯白的那股气也消失了。他想起来要不是今晚林瑟过来说和,也许他是要被拘留的。林瑟又拉了他一把,他也就顺势上了车。 林瑟将车子开得慢慢的,车厢里也安安静静的。林瑟扭头看了他一眼,李斯白靠在椅背上眼睛眯着好像要睡着了。 「斯白?」 「嗯?」 「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我无暇顾及你。你先照顾好自己,等我忙完这些事情,我会去找你的。」 李斯白不怎么高兴,瞥了他一眼,心里反问他:你都要结婚了,来找我干什么?无亲无故的,你干什么事跟我有什么干系?话到嘴边,他硬是又给憋回去了。 「话说,你跟林致走得这么近,有没有发觉什么事情?」林瑟犹豫着又开口,「林致他.....似乎在做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嗯?」 林瑟就这么说了一句之后就不再继续说了。李斯白回想了一下他跟林致相处的场景:他的情绪有时候起伏很大,总有很多事情压在心底,跟谁都没办法明说的的样子。 「我之前看到他在吃抗抑郁的药。」李斯白相信林瑟对林致是没有恶意的,也就如实相告,「去年的时候看见的,药盒子很旧了......」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林瑟却也听明白了。他抿着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车子缓缓停在了家门口,李斯白下了车。林瑟叫住他,从车窗递出来一张纸:「这是之前你让我调查的那个人的地址。」 李斯白想起来去年他离开之前有拜託林瑟打听妈妈经纪人的地址。他自己都忘了这个事情了,没想到林瑟还记着。李斯白接了过来跟他道了谢。 「那我走了,有事还是可以给我打电话的,如果找不到我就找张小宁。」 「知道了。」李斯白站在原地有些别别扭扭的。 林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驾车掉个头,离开了这里。 李斯白一看时间都凌晨3点了,刚才应该问他要不要留宿的。都这么晚了,还要开车跑来跑去的。 刚推开家门,八戒扑上来就咬他的腿,李斯白这才看见它的碗里面都空了,想必它已经饿到发疯。他赶忙拆了一袋新口粮倒了满满一大碗,八戒嗷呜嗷呜得吃着可欢快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他一边给猫主子添水,一边掏出手机打开。林致给他发了好多条信息,一开始问他在哪,回家没,看他没回又问林瑟是不是骂他了,接着开始发了好几条语音,哭诉小叔叔刚才打电话把他痛骂了一顿,并且禁足他不准出学校。最后是给李斯白道歉,不该喝酒喝到发疯。 李斯白噼里啪啦给他回復了消息,写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林瑟在车上跟他讲的那句话:林致好像在做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林致在做什么呢? 这一天给自己折腾的,李斯白澡都不想洗了。他坐在床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上面笔走龙蛇的一行字,应该是林瑟的手笔。 「写的什么啊?」这么潦草的中文,李斯白辨认起来非常吃力 他拿手机查地址,打开地图app先跳出来了今日的娱乐新闻:是周斯然和林瑟晚上吃饭被记者拍到的视频,《豪门情侣甜蜜约会,游艇烛光晚餐羡煞人》 第79页 第46章 破碎的照片 周斯然破天荒来医院陪着周老爷子待了一下午。她带来了老爷子爱吃的点心,尽管医生嘱咐不要吃那么多的甜食,老爷子还是偷偷一口气吃了三块。周斯然笑话他越老越像个小孩子了。 周老爷子对这两个嫡亲孙儿非常的宠爱,可怜他们兄妹俩父亲走的早,母亲又避世,成长的道路上全部都是流言蜚语。周老爷子对他俩倾尽了自己的爱意,如今知晓自己大限将至,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两个孙子。 「斯然,未婚夫对你好不好啊?」 正在收拾包装盒的周斯然双手一顿,随即满脸微笑:「挺好的啊,本来他说要跟我一起来看你。可是他最近很忙,我就没让他过来。下次我带他过来看您!」 老爷子聪明如斯,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孙女是考虑他的病情,在乱说一气。老爷子心里有愧,不忍戳破:「好,好,你们各方面都差不多,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 周斯然收拾完了,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水果开始削皮:「您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元宵节当夜,同事都走光了,周斯然却主动要求留下来加班。催她回家吃饭的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甚至妈妈的电话都打了过来。她打定主意不回家,就是为了躲避婚事的安排。 她已经抗拒了一个月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答应的。什么世纪了,还在搞包办婚姻?自己才23岁啊,刚刚参加工作,就要着急嫁给一个已经30岁的人吗? 对不起,林少爷,虽然你也无辜。但是......周斯然只觉得自己现在比他的日子要难过多了: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是被送出去「和亲」的。 周氏现在已经江河日下了,如果可以联姻,有了林氏的助力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她不是不懂这些道理。但是身为一个读了这么多书,有自己思想的女孩子,她接受不了。她在家里大吵大闹,跑出去躲了一个月。 直到爷爷躺进了医院,要是抗拒下去的话,万一把他气得直接没了,自己又会愧疚,真的是左右为难。 「哎哟,可怎么办吶——」周斯然苦恼着抓揉着头髮,手肘不小心把桌子上的一沓观众来信给打翻在地上。 掉在地上的一摊信件当中,一个没有贴邮票,只写着周斯然三个大字的牛皮纸信封格外扎眼。周斯然眼睛一亮,赶紧捡起来,直接蹲在地上就打开了信件。 果然还是跟之前一样!周斯然起身将自己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来另外一个牛皮纸信封。她把这个信封打开,往桌子上倒,信封里掉下好几张照片的碎片。她仔细将这些碎片拼接着,合上了。 「果然!」周斯然的心口在起伏。 早前陆续收到照片碎片的时候,她以为只是一般的恶作剧,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后续又陆续收到了好几张碎片,她才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个恶作剧。寄信的人,似乎是通过这个隐晦的方式告诉她一件什么事情。 周斯然看着残缺不全的照片,窗户,房顶,地板。应该是什么室内的一角,依稀可见地板上有一只手,但不知道是谁的。透过那个窗户,能看到远处有个尖顶建筑。但是太模煳了,她辨认不出来。 她打开电脑,在电脑上搜索建筑物。十多分钟之后,她忽然在这些海量的照片里面看到了一处建筑。周斯然把残缺的照片拿起来比对着电脑上的建筑图片。 尽管那个尖顶很模煳,但是周斯然还是认出来了:这是位于南区的一处哥德式风格的天主教堂。能从这个角度看见建筑的尖顶,很有可能是市区那几个地标建筑。窗户的玻璃颜色泛深蓝,应该是早二十年前的装修风格。 周斯然在电脑上一张张图片翻看着.......忽然滑鼠顿住,放大!林氏酒店,二十年前这栋大楼外观上就是这种泛蓝色的玻璃。 无数个想法从她的脑海里飞过。她盯着照片,预感告诉自己:有个人想要告诉她,二十年前,在这个酒店高层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电话又响起来了,她看着来电显示:哥哥。想了想,接通了:喂,我现在回家。 开车回去的路上,她的思绪杂糅,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刚刚出院还处于禁足期的林瑟,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家里的佣人走过来告诉他,张小宁带着周家的小姐来了。他有些奇怪,看着张小宁带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走了进来。 「林总,周氏的小姐说有事找你。」 林瑟看向他身边这个打扮非常漂亮的小姐。 周斯然的眼睛没有看向任何地方,直视林瑟:「嗨,未婚夫,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她这么亲昵的称唿,林瑟张小宁还有周边忙碌的下人们,整个在场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林瑟说了声好,带着周斯然离开院子,去了自己的书房。张小宁等在不远处的小客厅, 吃着佣人送上来的茶点,注意力却在书房的那扇门上。两个人进去已经半个小时了,他们在商量什么呢,外面的人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 一个小时后,林瑟非常有绅士风度地给周斯然开门。两个人相视浅笑,似乎关系一下子升温了。周斯然还挽上了他的胳膊。林瑟一路护着她送到大门口,周围的人都盯着他俩看,真的是郎才女貌。 第80页 当天下午,林氏和周氏订婚的消息就在媒体上铺了开来。张小宁看着手机收到的推送新闻,满头问号数不过来: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 老爷子的咳嗽声打断了周斯然的思绪,她赶紧起身倒了水过来伺候老爷子喝下。 周斯然将削好皮的苹果切块,一块一块餵着爷爷吃下去:「爷爷,我们跟林氏是什么时候有交情的?」 「三十多年了,当时你爸爸还在呢。我们家是老牌家族,林氏是外来的,是个年轻的企业。但是你爸爸一直觉得他们很有潜力,说白了就是威胁。都在一个地方做生意,难免会打交道,自然就结交了。」 「林氏短短的时间之内发展地那么迅勐......」周斯然小声,「他们很厉害吗?」 老爷子嘆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周斯墨抱着孩子进来了打断了对话。他看见周斯然在这里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乖乖,让姑姑抱抱。」她忍不住呛一下,抱过孩子亲昵地逗着。 周斯墨知道她心里有怨气,也觉得对不起她,就忽略掉她这点不礼貌了。他看到垃圾桶里面的点心盒,又是一顿数落。 「爷爷,我先走了,单位还有点事情。」周斯然放下了孩子。 老爷子点点头。 周斯然走到门边回头看,周斯墨一边唠叨一边拿着湿毛巾给爷爷擦脸。她心里有些触动:她的哥哥挺不容易的。这几年,他为了家族已经拼尽自己的一切了。 关于自己现在调查的事情,还是先不要说出来让他徒增烦恼了吧。 第47章 隐居的男人 小餐馆的电视机上面正在放娱乐新闻:豪门少爷夜店狂欢,驾车撒钱妨碍交通惹争议。林致撒钱的画面被路人拍了下来,引得在这里吃饭的路人酸了一句:有钱就是爽啊。 李斯白悄默默把帽檐压低了。路人採访的画面里,也有人认出了李斯白,不过这次他们没把自己说成是林致包养的小演员了。 他三两下就吃完了饭走出店家。这一片比较破败的城中村是他从未涉足的。这里聚集着大量来s城租房上班的打工人,整体建设都不如市区别的地方。按照林瑟给的纸条中的地址,他又是查地图又是问路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了一栋破旧的小区楼下。 是个不起眼的地方。 李斯白有些难以置信,心里觉得这个人不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他拿着地址跟路过的一个阿姨寻问自己是否找对了地方,在得到肯定答覆后,才深唿吸一口气低头进了楼道里。 墙壁上到处都是斑驳的痕迹,楼梯拐角还堆放着快递外卖纸盒子,随时有失火的风险。墙上满是涂鸦,充斥着一些难以启齿的脏话。陈年的蜘蛛网发黑髮灰,像麻绳一样缠绕在一起。 越上面走,李斯白心里就有点嘀咕:那个人,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呢? 他在一户人家的门口站定。木门外面还装了可拉伸的防盗门,锈迹斑斑布满灰尘,门口堆放着一些杂物。他尝试着按响了门铃,等了一下,没人开门。他又按了几次,一直都没有人开门。想来今天来得不是时候,人不在家。李斯白转身要走。 「谁呀?」隔着门传来一个沙哑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李斯白立刻回应:「是.......纪叔叔吗?」 沉默了一分钟,里面的门打开了。隔着防盗门,李斯白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打了照面。李斯白惊讶极了:这是......记忆中那个会把自己举起来架在肩膀上的男人吗?他......怎么会落魄成这样? 「是纪叔叔吗?我是李斯白,您还记得我吗?」 这个纪叔叔看到他的那一刻,原本混浊无神的眼睛忽然聚焦。明显是比他还先一步认出了自己。按照正常情况,对于多年未见,当年还疼爱过的孩子,再次见到一定是惊讶或者惊喜的。但是这位纪叔叔的脸上除了惊愕,再无其他。 仿佛李斯白是前来索命的怨鬼! 纪磊是个很有名气的经纪人,三四十年前,他挖掘了很多演员歌手。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他慧眼如炬挖掘了当时还在剧院打工的李筱娥。他动用自己的一切资源,一路捧红她。 他们两个之间亦师亦友,是老闆和员工,也是家人。李筱娥多次在公开场合称唿这位经纪人老师或者哥哥,可想而知她对这位给予她一切的经纪人是多么的尊重。 母亲的笔记中提到,当初怀孕的时候,她也是第一时间告诉了纪磊,对他有十二万分的信任。最初他极力反对,可也没有採取强硬措施,放任看着李斯白的出生。 他也曾给李斯白买过玩具,带他玩耍,教他写字.......直到十岁之后,他们再无联繫。 回国之前,李斯白在网上查过他:他在妈妈去世的第二年,就以身体不适为由退隐了。之后就没有任何相关的报导。他这些年......这些年一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吗? 去年,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自己回来了,自己的名字也一度挂在热搜上面。可是纪叔叔都没有联繫自己,这是不合理的。 如此的话,他大胆推测:那个狂热粉丝说母亲当年葬身剧院的晚上临时见到纪磊也在,那一定是真话了。 纪磊用他那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斯白,最后紧紧盯着李斯白的眼睛看:「你是筱娥的儿子?」 第81页 「是的,纪叔叔,好久不见,您还好吗?」 纪磊的双手搭在轮椅上,表情一丝痛苦,好像内心正在剧烈的挣扎。他拉开防盗门,「进来吧」 李斯白摘下帽子走了进去,瞥了一眼屋内,第一反应:这家里,不是一般的乱! 屋子里一股子菸酒味,逼仄的一居室,客厅破旧沙发下面还倒着几个酒瓶子。窗帘全部拉了下来,屋子里黯淡压抑。家里除了个人的使用物品之外,没有看到第二个人的生活痕迹。 纪叔叔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不说家财万贯,但是攒到下半辈子无忧生活的财富还是可以的。可是现在,怎么会潦倒如此?李斯白收回环视的目光,这才发觉纪磊从他进门开始,一直盯着他看。 李斯白有些忐忑,他刚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纪磊自己先开口了:「真像啊,真像啊,简直一模一样!」他呢喃着,「筱娥,跟筱娥一模一样」语气很奇怪,有种说不上来的阴沉。 李斯白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很像吗?」 对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推着轮椅进了厨房:「你坐,我给你倒水。」看着他不方便的腿脚,李斯白连忙说不用了。他没有听,依旧倒了杯水出来。李斯白接过水杯,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纪磊一直看着现在已经长大的李斯白,记忆中他还是个坐在自己肩膀上咯咯笑的孩子:「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国外吗?」 「是的,跟我的姨妈一起生活。纪叔叔,您....这些年,过得不好吗?」李斯白看向他那双腿,有些难受,「妈妈要是知道了,她会难过的。」 李斯白把背包放在腰后,伸手在包里面摸索了一下。 提到李筱娥,纪磊的脸色变得悲戚起来,带着一些惊恐。他蠕动着嘴唇,想说点什么可是发不出声音。 李斯白继续说:「妈妈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您了。您这些年,怎么没有联繫过我呢?去年我回来过一次,处理那座剧院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您一点都没听说吗?」果然,提到那座剧院,纪磊的神色更加僵硬,眼神躲闪不愿再与他对视。 「我当时太小了,妈妈的事情很多都不记得了。我这次来拜访纪叔叔您,是想跟您打听一些妈妈生前的事情。」 纪磊抿着嘴,始终一言不发。李斯白从背包里,拿出那本厚厚的笔记,「我拿到了妈妈生前的日记。这一年,我断断续续地在看。她从小时候开始记录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有的很有意思,有的让人深思,有的......我看不太明白。纪叔叔,我念一些给您听,您帮我看看......」 李斯白打开了日记本,沉声读了起来:「5月13日,老天爷真的不长眼,他们居然一个个都好好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但是我不会忘记他的......7月8日,太噁心了,实在是太噁心了,没想到这些畜生居然还没得到报应......」 写下这些话的字迹很潦草,像是握笔者正在压抑自己的怒气。 「12月18日,我感觉到危险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人还是发现了我.......我现在能做些什么呢?把这些都告诉他吗?好像只能这样了,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别读了!」纪磊忽然厉声打断,他像是穿不过来气一样,「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来找我.......我也一直.....等着。」他像是做了决定,「你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吧。」 他积极配合的态度让李斯白更加肯定,接下来不管听到什么,一定是非常震撼的。 他不再拐弯抹角:「我记得,出事之前的那段时间,我妈妈整天整天忧心忡忡的,不知道是心里有什么事。我记得她走之前跟我说,她要出门见一个人。去年剧院拆掉的前一夜,我在那里碰到个妈妈以前的粉丝。他告诉我说,当天夜里,妈妈跟你见面了。」 纪磊也坦然回答:「是的,她当晚见到人是我。」 第48章 以死警告 「我第一次见你母亲的时候,她只有15岁。 当时我在剧院看演出,时间太久了,我已经忘了当时在演出什么剧目了。只记得当时她扮演着一个天真的女僕,没有什么台词。但是意外的是有一段惊艷的歌唱。后来才知道,当时的女演员咳嗽没好,临时让她顶上去救场的。 一切都是天意,都是命运的安排。她出色的美貌,还有天赋型的歌喉。我在台下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未来的巨星。 演出结束之后,我就去打听她。知道她是个孤女,在剧院打杂挣钱供自己的妹妹读书。剧院的老闆说她勤劳能干古道热肠又长得漂亮,大家都喜欢她。」 纪磊推着轮椅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房间里终于有了明亮的光线。外面明明是艷阳高照,但是屋子里的两个人都觉得周身发凉。 「还记得,我第一次跟她正式见面,是在她下班的路上。我跟她说:我想签你,培养你做电影明星。她一脸狐疑,骂我骗子,调头就跑了。 一周之后,在剧院老闆的办公室里我顺利签下了她。给她安排了住处,带她回公司,请专业老师来教她。她也很争气,学什么都很快,渐渐的就能在各种影视作品种崭露头角。她还是很喜欢唱歌,坚持抽空回到剧院演出。 渐渐的,她长大了,粉丝越来越多,爱慕她的男人也很多。」 第82页 纪磊的脸上浮现温柔的神色:「那些爱慕她的人里面,也包括我。」 李斯白手中的水杯差点打翻在地,他一下子站起来,心里冒起无名之火:「你!」 日记中,妈妈对纪叔叔是非常敬重的。她从小失去父爱,心理上把纪叔叔当兄长甚至可能当父亲看待。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纪叔叔对她产生了这样的心思,会作何感想。 纪磊接着说:「我看着她一天天长大,长成了女人的模样,充满魅力,她所有的一切都让我着迷。我当时是四十多岁的人,已经结婚了。我知道她把我当老闆,当老师,当兄长甚至当父亲,从来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爱慕。 我喜欢她,迷恋她,却也只能把这份爱慕藏在心底。可是我越是压抑,我对她的爱慕就越深。我从未有这么折磨自己的情绪,我觉得自己是病了。 就在我纠结要不要告诉她我的这点心事,她却给我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说到这里,纪磊的眼神变得可怖。 「她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和你的父亲,那个骄傲的贵公子好上了,并且怀有身孕。她第一时间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我,她说要生下这个孩子,她可以不要孩子的爸爸,她愿意放弃事业抚养孩子长大。 我当时太混乱了。我恨,恨你的父亲,也恨你的妈妈,恨无情的命运,恨所有的阴差阳错......但是,事已至此,我还是下不了决心放弃她。 后来,我们商量了个办法,把你妈妈和你姨妈都送到国外,美其名是出国深造学习,实际上是让她能安心生产。」 和日记中说的一样,李斯白回想起小时候自己在外人面前喊自己的姨妈作妈妈的回忆。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所有人都不知道。一年以后,你母亲带着你回国了。尽管息影了两年之久,可大家都没有忘了她,依旧很喜欢她都支持她。事已至此,不管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了。本来以为,以后就是平淡的日子了,直到......直到十三年前那个半夜,她给我打电话,说她有急事找我,约在剧院见面。」 纪磊说到这里,停下来了。他仿佛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之中,纠结要不要说出来。李斯白没有出声打扰,他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会告诉自己怎样的真相,他是否有勇气可以接受。 「你对你妈妈早年前的事情,了解多少?你知道她是在哪里长大的吗?」纪磊突然转个身,反问 李斯白点头:「我的姨妈跟我讲过一些,她们之前在一家孤儿院相依为命。后来她们出走了。」 「是的,孤儿院。那你知道为什么她要出走吗?」 李斯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姨妈说的话:「好像是因为她们看到了一个少女自杀,被吓到了。」 「没错!」纪磊突然激动,「你居然连这些都知道?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所以是因为什么?」李斯白看他激动到语无伦次,赶紧追问,「那个自杀的事情,跟我妈妈的死有关?是吗?我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妈妈是被合谋致死,而我就是那个刽子手!!」纪磊双手抱头,嘶吼出声。 李斯白刷双手握拳! 「十三年前在那个剧院,我们碰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我给你的妈妈倒了一杯加了安眠药的水,她喝下没多久就趴桌子上睡着了。然后,我就放了一把火.......」 「为什么?!!你不是爱她吗?」李斯白气到发抖 「我是爱她,我也想保住她,但是......但是都来不及了。你妈妈知道了我们这些人太多的秘密......他们一致认为,她必须死。」 「是哪些人?!」李斯白冲过去揪住了他的衣领子,「你说的合谋,是哪些人合谋?她究竟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你要这样残忍的弄死她?!!你知道......你知道她被抬出来的时候,面目全非,全身焦炭状........你!」 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李斯白突然失去力气,颓然放下双手:「纪叔叔,小时候你抱过我,带我玩耍,还总是给我买玩具.....我见你的次数,比见我的爸爸都多。您怎么,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抱歉......」纪磊流下了眼泪,只是分不清这眼泪里面到底是什么。 两个人都平復了情绪,李斯白又说道,「所以,你不打算告诉我,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吗?」 纪磊又转过身面向了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弄清楚你妈妈死亡的真相不是吗?你现在已经得到答案了。至于其他,就不要管了。」 「日记中,那些噁心的傢伙们是谁,妈妈害怕的人是谁?她为什么要带着我的姨妈不顾危险逃离那个孤儿院?」李斯白嚷道,「你不告诉我的话,我是不会走的!」 「孩子,听我的话,回去吧。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再回s城了。」 「纪叔叔!」 纪磊面露疲惫,回头看他:「我看过新闻,你跟林氏的两位公子,走得很近。」 李斯白更疑惑了:「是的。」 「远离他们。」 「为什么,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李斯白很费解,怎么突然又扯到了林氏? 「远离他们!离开这里。」纪磊转过头去,一副送客的态度。 第83页 他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了,李斯白只得走回来,拿起背包。他有些不甘心,又继续说:「纪叔叔,你觉得我知道这些之后能坦然的离开吗?我不会离开的,我只会继续调查下去。」 「你这么任性是会出事的,你忘了你爸爸的事故了吗?」 李斯白惊得目瞪口呆,这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让他站不稳,像是被人用长剑,刺了一剑又一剑:「我....我爸爸的死,也是.......」 「所以,你还要继续吗?」纪磊看向天空,太阳光线有些刺眼的,「我会向你证明,如果你继续调查下去的话,下场只会更惨!」 李斯白浑浑噩噩扶着掉灰的墙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走下去,走出楼道,走到楼下。太阳晒在他身上,可是他只觉得寒冷。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怀着敌意看着他。他茫然向前走去,仿佛行尸走肉。 「嘭——」身后突然一声响,像是西瓜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耳边传来路人的尖叫,他茫然回头。 纪磊仰面躺在破旧的计程车车顶上,车顶被砸了一个凹陷,玻璃碎一地。他的整张脸血肉模煳....... 第49章 录音 警局 江勉推着一辆自行车回到了警局,车轱辘瘪了,车链子也掉了。他大汗淋漓,把车子靠在警局大门口的墙上,用手当风扇唿啦啦扇着进来了。 一个警员看到了他,跟自己打招唿:「哟,江哥,你站岗结束了?汽车尾气喝够没?」 「去去去。」江勉把车子靠在保安亭的墙壁上,他大汗淋漓,用手当风扇唿啦啦扇着进来了。 身边经过好几个急匆匆的警员,他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回来得正好,出案子了。跳楼自杀,不对,也有可能是是谋杀。」 「啊?仔细说说。」他搭着警员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往里面走。 侦讯室里面,李斯白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他的状态很不好,脸色苍白,双手还在微微发抖。两位民警,一个严肃审视着他,另外一个敲着键盘做记录。 实在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因为背上了谋杀的嫌疑,坐在警局里面,接受盘问。他来到这里差不多一个小时了。这一个小时里面,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太震惊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直视过尸体,何况是那样惨状的尸体。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一个声音一直在脑海里问自己:为什么搞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侦讯的警察显然是被他这样「不予配合」的态度弄得不耐烦了,语气也变得重了些:「李先生,我们查问过路人,说你在案发一个小时之前上了楼去找死者。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间屋子里?」 李斯白终于出声了:「他是......是我妈妈的朋友,我去拜访他。」 「你们做了什么呢?」 「只是叙旧,讲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只能胡说八道。忽然,他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我不舒服......」 「李先生,你不要磨蹭了!」两位警察已经没有耐心了。 他还没说完,下一秒就看见李斯白身子一歪,头沖地下,哇的一声就吐了!这一吐,昏天暗地,把两个警察也吓了一跳。他们对视一眼:这个弱鸡看上去真的不像会杀人的。 门锁响动,外面进来一个人。 视线里,一双大长腿走过来。这人递上来水杯和纸巾,李斯白撑着一点力气漱了口,擦了嘴。 他听到这两个警察同声喊:「江哥?」 这个人没吭声,一手抓过李斯白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将他扶起来。吐完了之后,李斯白刚才混沌的脑门清明了很多,他认出来扶着他的人是之前碰过两次面的交警。但是,他现在穿着的是一身警察的服饰? 「找清洁工这边清理一下吧。」江勉吩咐了一句,转而微笑对李斯白说道,「我带你出去透透气。」他依旧伸手稍微扶着,带着李斯白走出去。 「见过两次都没有自我介绍,我姓江,单字一个勉。哈,我已经认识了你了,李斯白,对吧?」 李斯白不解:「可是,你上次是.....是交警啊?」 「害,说来话长,犯了错被上面调去看几天的马路,其实我是正儿八经的刑警哦。」 李斯白瞭然,点点头。 江勉带着他到外面的接待厅,给他倒了杯热水过来:「你别介意,我们同事也都是例行公事。你在这坐一会缓一下。那个画面,对于你来讲,冲击是很大的。」 李斯白又想到了他看到的那个震撼的场景,他喝了一口热水,抬头问:「你为什么确定不是我干的?」 江勉笑:「我们鑑证科的同事们是非常专业的,目前基本可以判定是自杀。你现在可以找你的律师,或者你的监护人过来接你。」 江勉出去一趟,回来背包还给了李斯白。李斯白还在迟疑:找谁呢,找谁来接自己呢。 半个小时后,周斯墨慌慌张张跑来了。一过来就问他怎么搞得,李斯白说不上话。江勉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个大概,叮嘱道:「在我们调查清楚之前,李斯白先生不能出境。请你尽量不要乱跑.......我们随时可能会要求你回来配合调查。」 李斯白点点头。周斯墨配合着工作人员办理了相关手续,然后把他领走了。 第84页 两个人走出大厅,江勉忽然追上来:「这是我电话。」他将一个写着电话号码的小纸条递给了李斯白,「以后有事可以找我。」 这个江警官真好啊,李斯白难得见到这样性格的人,有些亲近。 江勉看着李斯白坐上周斯墨的车离开警局。 「江哥,你认识他?」 「打过一次交道,人还不错。」 「你就这样轻易放走他了?」 江警察斜眼:「谁说的,你先把口供给我看一下。」 「好咧,我去拿!」 车子里,周斯墨一直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李斯白惨白着一张脸,烦躁得要死。 「那个人是谁?你去找他干什么?」周斯墨挺着急,他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很乖的便宜弟弟,能跟兇案扯上关系。这傢伙又一直不回答,真是要气死人,「李斯白,说话!」 「你开慢点,我有点受不了了。」李斯白感觉自己又要吐了。 周斯墨看他的脸白跟纸一样,总算察觉到了他的身体不适。他赶忙将车子靠边停下来,打开窗户。然后在驾驶位翻找,找出来一瓶小孩子喝的酸奶递给他。 李斯白接过,戳进吸管喝了一口,那股反胃的噁心被压下去了。 「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周斯墨看着他一副要死的样子,心里不忍:怎么这孩子每次回来都要捅个大篓子? 李斯白缓好一会才终于有了力气:「十三年前,爸爸出事的具体情况,你清楚吗?」 周斯墨有点摸不找头脑,爸爸是车祸去世的,这件事不是人尽皆知吗? 「什么意思?」 李斯白看着他的眼睛:「爸爸当年出事,现场情况,还有尸检报告,你都有亲眼看见吗?」 周斯墨回忆了一下,他当时勉强20岁,还在上学。他得到消息,买了最快的一班航班飞回家里。那个时候距离事故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他回到家里,大家都在哭,他在懵圈的情况下,被迫迅速接受自己没有了爸爸的事实。不敢回想,想一次就难过一次。 「当时所有的事情都是爷爷一手操办的,他老人家很伤心,葬礼结束之后,还大病了一场。」 李斯白抓紧了自己的书包:「你的爸爸和我的妈妈是同一天发生意外,前后也就相差十多个小时。你不觉得奇怪吗?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事故发生之后,媒体全部注意力都在两个人的婚外情上面。没有一个人怀疑背后可能隐藏了什么,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在出事之前都在忙什么,你有了解过吗?」 李斯白也是刚刚在脑海里捋通这些问题,是的,一切都太巧合了。 周斯墨被他一通轰炸,直接目瞪口呆。不知道哪个敏感点被碰到了,他忽然气急败坏:「李斯白,你搞搞清楚。爸爸去世之前联繫最密切的就是你妈妈。他常年不回家,我们一家三口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你现在对我说这些话,不觉得很残忍吗?」 李斯白被吼得愣住了,他刚才完全忘记了横亘在他们之间那个不可调和的矛盾,一时间被堵得无话可说。 周斯墨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前方的道路,虽然心里对于李斯白问的这些事情很是排斥,但是他却开始回想:的确是有些奇怪,当年爸爸的车祸究竟是怎么回事?爸爸开车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那辆车子也是爸爸一直开着的,为什么哪天都不出事,偏偏和李斯白的母亲同一天出事? 后来在处理爸爸当时的事情上,爷爷也一直极尽低调。后来,每次说到爸爸的事情他都讳莫如深的,仿佛不能提起一样。 「我不知道你这次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但是,不要伤害到我的家人,其他的随便你。」周斯墨的语气低沉,刚才的生气并没有平復。 李斯白在背包里一阵摸索,摸出来一个胡萝蔔外形的笔,他按了一下萝蔔叶子。纪磊的声音在车厢中迴荡:「难道你父亲的死还不能证明吗?......」 周斯墨震惊的看向声音的来源,「这是什么?谁在说话?」周斯墨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知道真相的李斯白。他的手也在抖,甚至想抢夺李斯白的录音笔,「是那个自杀的人跟你说的吗?你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李斯白把笔拿开,没有被抢走:「我已经告诉你了,咱们的爸爸,还有我的母亲,都不是意外死亡,是被人谋杀致死的。刚才这一路我都在想,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我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害怕因为冲动将你我都陷入到一种危险的境地中。但是,但是.......那是,是我们两个共同的亲人,你有权利知道。」 周斯墨的脑袋现在炸裂一般疼痛,李斯白也脱力了。这一天,他和周斯墨遭受的心理冲击怕是三五天都缓不过来了。 周斯墨这个状态已经不适合开车了,李斯白陪着他休息了一会,然后自行下车,上了公交车。周斯墨看着他跟着公交车渐行渐远,耳边还在迴响李斯白的那些话。他向上透过玻璃看了眼天空,头晕目眩。 他回到医院,媳妇带着孩子正在陪伴爷爷。孩子很喜欢爷爷,总是缠着要抱。但是爷爷没法抱,只能哄着:现在没办法抱你了哦,等太爷爷出院就抱你哈。 他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老爷子,心里极度不安:老爷子当初也没有察觉吗?他在这个城市叱咤这么多年,唯一的独子发生事故了,也没有调查吗? 第85页 【作者有话说】 本文开启日更模式哦,一直到大结局都都会每天更新。喜欢的朋友们,每天都来瞧瞧哦。感谢支持! 第50章 共枕 「我会向你证明,如果你继续调查下去的话,下场只会更惨。」纪磊转身过来,一张血淋淋的脸。他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扑向了自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狠狠的掐着。自己想唿救,但是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来。 「救命......救命!」 「斯白,斯白......」有人在他的耳边唤他,轻轻拍着他的脸。 「啊!」李斯白勐地惊醒坐起身,满头大汗,唿吸急促! 眼前出现的是林瑟的脸,还说话了:「做噩梦了?」 他坐在床边,看着李斯白睡梦中惊醒,轻轻抚着他的背。李斯白心有余悸,一下子扑进林瑟的怀里,寻找庇护。林瑟有些惊喜,轻轻将他抱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别怕,别怕,我在......」 李斯白被白天看到的血腥现场吓坏了。他依稀记得自己回来之后一直头晕的很,就早早上床休息,之后开始无休无止的做噩梦。 「林瑟?」他在林瑟怀里缓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復,从他的怀里支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人,有点不敢相信,「林瑟?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可是自己的家哎,林瑟怎么会出现? 林瑟倒也不瞒着:「这是我买下的房子,我当然有钥匙了。」 李斯白闻言皱皱眉。 林瑟伸手给他擦掉了额头上的汗,又把他湿漉漉的刘海拨到脑后:「我一直让张小宁照看你。白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下了班就过来,看见你一直在睡觉。」他扶着李斯白的肩膀,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好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林瑟的声音很温柔,在这样的午夜时分,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李斯白看着他诚恳的表情,耳边有个声音响起:「不要跟林氏的人走得太近。」他看着林瑟的脸,这张真诚的脸后面,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目的? 两个人陷入沉默中,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都在猜测,对方要说什么话 「咕咕——」李斯白的肚子,不合事宜地响起来,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白天只吃了了一顿,现在早饿了。 林瑟嗤笑一声「饿了?我给你做点吃的。你起来洗个澡吧,会舒服一点。」 他说完就走出了卧室。八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卧室,抬头瞥了一眼李斯白,不屑地瞄了一声,屁颠颠跟着林瑟走了。 李斯白听到厨房传来声音,他掀开毯子在床沿边坐了好一会:纪叔叔说了不要相信林氏的人是什么意思?自己跟林致是从小到大的兄弟,林致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 那林瑟呢,林瑟也不能相信吗?现在回想起来,对林瑟的事情,他也知之甚少。 他甩甩头赶走自己的胡思乱想,起身拿着毛巾去了浴室。洗个澡走出来,林瑟已经端着做好的夜宵放在了餐桌上了。 「晚上过来的时候看见你在睡,知道你醒了肯定会饿,我就叫了外卖,热一热现在正好吃。」 李斯白看着他准备的又是自己爱吃的,心理产生了一丝愧疚。他端起碗开始吃饭,许是饿得狠了,这会也不觉得噁心反胃了。 「我早上去见的人,姓纪,他是我妈妈经济公司的老闆。」李斯白也不等林瑟寻问,主动说了,「我们去年被困在剧院的时候碰到那个狂热粉丝,你还记得他当时说了什么吗?」 林瑟点点头,专注着继续听。 「他当时说,我妈妈在出事的时候见了一个人,就是这个纪叔叔。我一直都想知道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按照你给我的地址找去了。他跟我坦白了害死了我妈妈,放火烧了剧院的事情。」 林瑟也是大为震惊:「为什么?他做这些是因为什么?」 李斯白迟疑着,耳边又再次想起纪磊之前的话:不要相信林氏的人。他选择隐瞒:「说是因爱生恨,嫉妒我父母相爱,所以害死了我妈妈。」 林瑟眼睛促狭,显然是不太相信这个牵强的理由。因爱生恨,需要等了十年才决定报復?「就......因为这样?只有这些吗?」 李斯白摇了摇头,没有再细说。他这点心虚的表情根本骗不过林瑟,既然他现在不愿意多说,林瑟也就不再追问了。他「逼迫」李斯白喝了点汤,然后才放了他回卧室睡觉。 李斯白躺在床上,现在根本睡不着。厨房那边传来洗刷的声音,林瑟在他面前,一点总裁的架子都没有。 过了一会,卧室的门打开了,林瑟走了进来。现在跟林瑟同处一个空间,让他有些紧张。 「已经下半夜了,你不回去吗?」李斯白问他。 林瑟走了过来微微弯腰,看着他笑了一下:「都这么晚了,你不会还要赶我走吧。」 李斯白看着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林瑟笑眯眯,也不等他回答就自己脱了衣服上了床。 李斯白翻了个身子背对着他。他睡了那么久一个觉,现在根本睡不着,脑海里被各种各样的问题缠绕住,东想西想的,思绪也更精神了。林瑟整个人贴了上来,李斯白后背一个紧绷。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伸手摸了摸李斯白后脑勺的头髮。 「睡着了?」 「......」 第86页 「怎么不说话?」 「睡觉!」李斯白身体拱了拱,想远离他。 林瑟忽然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后脑勺,轻轻笑:「我还是喜欢刚醒那会的你。」 「唿!唿!」李斯白佯装打唿噜。 林瑟轻轻嘆了口气,轻抚着他的后背,渐渐的,轻微的鼾声在身后响起来了。李斯白翻了个身,看见林瑟已经平躺着睡着了。他把林瑟放在他身上的胳膊拿开放在他自己的小腹上。他好像是累坏了,睡得很熟。这么搬弄他,他也没醒。 林瑟,我能相信你吗? 李斯白看着他的脸,想靠近又不敢。回想起他跟林瑟之间从认识到现在发生的种种事情,他都无法想像林瑟会伤害自己。但是纪磊以死警告,言之凿凿。 那些害死了妈妈的人,那些在暗中窥视他的人,会是林氏吗? 李斯白睁眼到天亮,晨曦朦朦,太阳还未升起,他迷迷煳煳又睡着了。睡梦中感觉到身边的人醒了,伸出一只手隔着睡衣从屁股,一路摸到他胸口上,并没有肆意,而是有些克制。对方半个身子都快要压到自己身上来了。 「你醒着吗?」林瑟在耳边问 「.......」 潜意识知道旁边的人是林瑟,李斯白睡得正香,就任由他为所欲为了。过了一会,旁边的人似乎摸够了,起床穿衣走出了卧室。 林瑟坐在沙发上换鞋子,八戒跳上沙发依偎在他的腿边。李斯白整天带在手上的背包就扔在沙发上。他瞥了一眼,想了想,看了看楼上卧室。 他歪过身子将书包拽过来,打开,里面装了个厚厚笔记本,有个相机。林瑟把相机拿出来看了看,开心的笑了。这是自己送给他的相机,原来他一直带在身上,形影不离。 包的最深处有个奇怪的东西,林瑟掏出来,发现这是一只胡萝蔔形状的卡通笔。他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就放了回去。 八戒忽然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大。林瑟抵住双唇,让它闭嘴。 第51章 放开那个女孩 林瑟回到公司,张小宁给买了热咖啡送进办公室:「周斯墨约你晚上见面。」 「可能是要跟我谈收购的事情,约了时间地点吗?」 「你这边没有别的安排,我就去跟他确认。」 「好。」林瑟又问,「你查到了那个经纪人的信息了吗?」 张小宁扶了扶眼睛:「查过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李筱娥死后,他跟妻子离婚了。妻子带着女儿去了国外一直没有回来过。」 林瑟转着手中的笔:「一个人在这个城市与世隔绝十多年是不太可能的。他肯定会跟外界会有联繫,你再查一下吧。」 「师兄是觉得,他的死亡并不简单?」 林瑟又想起来李斯白躲躲闪闪不肯直说的样子,他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我觉得你可以往前再查,查他以前的公司,以前的业务往来,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能查。你做决定就好了。」 「好的,我明白了。」 书房里,李斯白把妈妈留下来的所有遗物都拿了出来,一一整理好,摆在桌子上面。笔记,几张照片,徽章,文件合同...... 藉助字典的帮忙,他努力辨认着这些泛黄的旧文件上面的字。「玛丽福利院......林氏酒店......教堂.....」 李斯白翻看着手里的照片,全是黑白照片,一张福利院大门,一张是某个教堂的大门口.......是这些文件里提到的地点。 他从仓库里面找出来一块白板搬到书房,然后花点时间,用马克笔在白板上记下自己目前找到的所有线索,以及已知牵涉到的人员关系示意图。根据这些线索以及对人物之间关系的梳理,他现在基本能理清出一个事件的脉络: 妈妈是因为发现了一件什么事情,瞒着所有人,自己坚持要调查。但是因为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她打算将这些告诉纪磊。纪磊也属于「暗中的那些人」,这些人害怕暴露就决定杀死妈妈灭口。由于妈妈和爸爸的关系,他们怀疑爸爸也知晓内情了,索性也害死了爸爸。 李斯白站在白板跟前,看着自己圈出来的「幕后之人」两个字,感到无比的压力。纪磊惨死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实在是太震撼了。 妈妈的笔记本被打翻在地上,直接摊开到最后一页。李斯白蹲下来,捡起来看,这页上用蓝色原子笔画了个.........这是地图吗?画图的时候,妈妈一定非常着急慌张,因为图上这些路口的名字写得都特别潦草,李斯白现在还辨认不出来。 八戒熘达进了书房,走到他的脚边蹭了一下。李斯白干脆坐下来,伸手摸了摸八戒的背。 所以,要走吗?如果留下来,前方还会有多少危险等着?他才刚刚大学毕业,他真的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情吗?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林致打来的电话,他已经解了禁足,欢天喜地要李斯白陪他出去玩。李斯白现在哪有这个闲心,刚想拒绝,忽然意识到,林致虽然没有谱的样子,但是他毕竟是林氏长房唯一的孙子。况且他交友广泛,在s城多多少少有些门路。也许他有办法能帮到自己。不管怎么样,他是信任林致的,林致一定不会伤害他。 半个小时之后,林致一脸震惊从大门进来:「你现在住在这里啊?我小叔叔真的是......大手笔啊。」 第87页 八戒看到他,突然冲上来抱住他的脚腕就咬了一口,然后玩命狂奔。看来他俩之前结了什么仇怨。林致骂骂咧咧抬起脚看了一下,袜子破了个小小的洞,皮肉没事。 「这傢伙,抓到我拔了你的牙齿!」 李斯白笑:「它只喜欢你小叔叔,连我这个主人也是非常不待见的。」 林致忽然笑了:「那能一样吗?小叔叔养了它一年,可是把它当你在养着的。他有时候下了班回到公寓,还带着它出门遛弯散步。生病了会亲手送医院,什么打疫苗啊,驱虫啊,洗澡啊,他都是亲自做的。你呢,丢下它就跑了。小动物也是非常聪明的 ,知道谁对他最好。」 李斯白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当初林瑟跟他讲把八戒给扔了的时候,他还恼了好一会呢。 林瑟,对自己是......非常友好的。 林致见他心情不佳,接他到海边散步。 初夏的海边,阳光很晒了,很多人带着孩子在沙滩上玩耍。白色的浪花不停地卷上沙滩,打湿了两个人的鞋袜。看着蔚蓝的天空和大海,李斯白的心情豁然一些。 两个人提着鞋袜,光着脚在沙滩上漫步。 「我见过张小宁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林致轻轻抚着着李斯白的后背以表安慰,「我现在好像知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了。所以,结束了吗?」 李斯白摇摇头:「阿莱西奥,我父母的死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他望向海滩远处那些仿佛如蚂蚁大小的人群。海浪在闹,海鸟在飞,这个城市平静的表象下暗藏着他目前为止不知道的阴暗。他把父母发生意外的真相告诉了林致,现在自己已经能够平静地将这些事说出来了。 林致听完了之后,不出意外陷入了震惊中。他跟李斯白一样沉默下来,甚至还嘆了口气。 「所以你要查下去,是吗?」林致开口 「我是这么打算的......只是现在没什么头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致弯下腰捡起一个贝壳随意看了看,然后用力扔向海里:「里奥,你在s城,谁也不认识。就算费尽力气,最后很大可能都是在浪费时间。」他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样,一本正经起来让李斯白觉得陌生,「既然你已经尽力找出了父母死亡的真相,就此打住吧!」 李斯白觉得奇怪,怎么林致也说了同样的话:「我怎么能就此打住呢?这件事,明明还另有隐情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出了林致的胳膊,「阿莱,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致深深的看着他,眼里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海风将两个人的头髮和衣服都吹得乱舞。在两个人对峙的氛围下,李斯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下定决心的样子。 林致忽然笑了,一如既往没心没肺的样子:「我只是劝劝你而已,你要继续调查的话就去做吧。我会全力帮你,但是你知道的,我的能力非常的有限。」 李斯白第一次觉得:林致变得陌生了。 回到市区天都黑了,两个人吃了晚饭,彼此默契不再提及海边的话题。从餐厅出来,已经不早了。 「我们吃了很久么,都八点了。」林致歪头沖李斯白笑,「我送你回去咯?但是要先路过酒吧,我要去拿个东西。」 「好!」 十几分钟之后,林致的车子在酒吧门口停了下来。两个人还没下车就听到了有人在吵架。 林致下了车看了一眼,疑惑地喊了一声「周斯然?」 李斯白听到了,赶紧趴窗户上看。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大概是喝多了,正抓着一个女孩子的胳膊推推搡搡,不让她走。这女孩子正是周斯然! 李斯白想也不想,立刻推门下车:「喂!放开那个女孩!」 第52章 英雄救美 李斯白这路见不平一声吼,直接让撕扯的双方愣住,同时扭头看他。林致也是第一次看到李斯白这么霸气下车的样子,很像黑帮电影呢。 周斯然看着走过来的人,先是疑惑了一下,待看清来人之后一脸惊愕,显然是已经认出李斯白了。 他怎么在这里?他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斯白走近看到周斯然也有点愣,上下打量她。她穿着一件亮片吊带裙,紧紧包裹着自己的好身材,拎着个手袋,蹬着细高跟。还画着艷丽的妆。要不是李斯白之前跟她打过那么印象深刻的一次照面,他真的认不出来。 这几个男拉扯着她,周斯然已经气得脸通红。见到来人是李斯白,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尴尬丢人还是怎么的,脸噌的一下更红了。 熟人还没打招唿呢,闹事的混混倒是先说话了:「你小子是谁?英雄救美是吧?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不要多管闲事,滚!」 「我报警了!」李斯白作势掏手机。 「嘿,我说你这个小子,瞎了眼是吧!」领头那个小混混放开了抓着周斯然胳膊的手,转而向李斯白走来。 李斯白趁机一把拉过周斯然,将她护在身后。周斯然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李斯白的后脑勺。她都感觉到李斯白在强撑着冷静,因为抓着自己的手已经在发抖了。 这傢伙,都这么害怕了还要硬撑! 混混们将李斯白和周斯然围住,旁边的林致翻了个白眼,进了酒吧里面去了。 「喂,有话好好说么,大可不必这样嘛。」周斯然忽然赔着笑脸,握着手袋的胳膊紧紧背在身后。 第88页 小混混有点不耐烦了:「我不为难你们,我说了,你把手机交出来,我立刻就放了你们。」 「什么?」李斯白有些懵,怎么,难道他们刚刚不是在耍流氓? 「怎么回事?」他回头看周斯然。 周斯然不想跟他说话,用力地挣却怎么也挣不开李斯白的钳制。这伙人看着周斯然一副打死也不配合的样子,终于没有耐心了。李斯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了一把摔倒在地上。他们一拥而上抢夺周斯然的手袋,周斯然拼命反抗着,顾不得衣服都要走光了。 手袋被争抢的变形,最后撕烂了。里面的东西全部飞洒了出来,口红,耳环,钥匙,还有那部他们想要的手机。周斯然和为首的小混混一愣,同时扑过去抢手机。 「妈的」李斯白看到周斯然衣衫不整,脑子沖了邪火,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就飞扑过去抱着小混混的头哐哐就是用拳头勐砸。其他几个立刻扑上来撕拉李斯白,一时间这里陷入了一场混战中。路边看热闹的挺多,一个报警的都没有。民众倒也习惯了这种小流氓喝多了闹事的戏码。 「啊——」李斯白一个惨叫。周斯然惊慌失措,在混乱中找他。李斯白被一个小流浪飞踹在后腰上,一个踉跄摔趴在地上。他晕头转向,想要站起来发现腰部好痛没有力气。周斯然慌慌张张跑到他身边,蹲下来:「喂,你没事吧,喂!」 「他妈的,你们找死吗?!」林致带着酒吧的老闆还有安保出来了,看到李斯白被修理在地上,蹭的就火了:「谁干的,他妈的谁干的?!!」 「哎哟哟,你们要死吗,要死吗?」酒吧老闆一看这情况吓得脑门冒汗,「瞎了狗眼你们,这可是致少爷!」 安保人员迅速控制住几个流氓,林致和周斯然合力搀扶起李斯白。李斯白扶着腰,只觉得钻心的疼。那边警车终于唿啸着赶来了...... 在寻问了情况之后,警察将几个流氓带上车,离开了。周斯然眼看差不多了,转身就要熘走。李斯白一个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关你什么事?」周斯然莫名其妙,怎么回事,怎么今晚总有人要抓着她这条手腕,疼死了!她挣了一下,愣是挣不开,「放手,你放手!」 对于刚刚救过她的人,居然这么没礼貌,也是把林致给气到了。他正要帮着李斯白骂人,李斯白拦住他,要他帮忙去车里拿一下手机。 林致小跑着去车里给他取了手机回来,李斯白单手拨通号码:「是我,我在琼华路的路口酒吧这里。周斯然在我身边,她遇到了点麻烦!」 周斯然疑惑了好几秒,反应过来这傢伙是在给周斯墨打电话。他俩居然还有联繫?! 在等候周斯墨的时间里,李斯白一直牢牢抓着周斯然的手腕,她怎么都挣脱不开。十几分钟之后,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在酒吧门口停下,赶来的不仅有周斯墨,还有林瑟。看到他们一同出现,三个人都是又惊讶又害怕。 周斯墨上来就动手戳周斯然的额头:「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穿的什么样?像什么样子?你说你晚上有事不回家,就是在这里鬼混吗?」他边骂边脱了外套,裹在周斯然的身上。 「哎呀,我没有....」周斯然再次挣了一下,这次终于挣开了李斯白的钳制。 周斯墨看向一旁扶着腰,脸上还挂点彩,全身一副脏兮兮的李斯白:「你怎么样?挨打了?」 李斯白摇摇头:「没事,我没事。」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他身后的林瑟,铁青着一张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周斯墨一把拉过周斯然的胳膊,骂骂咧咧地拖着她上了车。他跟李斯白告个别,然后驾车离去。 「小叔叔——」林致舔着一张讨好的脸,「您怎么也来了?」 李斯白的眉头皱了一下,他觉得腰有点不对劲,比刚才好像更疼了一点。林瑟察觉到了他忍痛的表情,理都没有理会林致,上前搀扶住了李斯白。 他问:「真的没事吗?」 李斯白没吭声,就是一直揉着腰。 林瑟转而看向林致:「我给你30分钟,你给我滚回学校。」 「好,立刻,马上!」林致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样,飞快钻进车子里,扬长而去。 林瑟扶着李斯白慢慢走到车边,帮助他上了车。 「你怎么和周家的小姐在一起啊?」林瑟开动了车子。 李斯白腹诽:她可是你未婚妻哎,说得好像你俩不熟悉一样。他简单说了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是他只是说周斯然似乎被骚扰了。至于起纷争的原由他没有说,他不想给周斯然带去什么麻烦。 「这样啊。」林瑟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这个未婚妻,就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就专心开车了。 开了一会,车子停了下来,李斯白扭头看向车窗外,是医院。 「我就是摔了一跤,躺会儿可能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 「还是看一下放心些。」林瑟下了车,绕过来打开车门搀着他下了车。 李斯白乖乖听话,跟着林瑟进了医院挂了个急诊。拍了片子回来,医生说他的尾椎骨挫伤了,没什么大碍,在家里躺着休养两天就好。又开了点止疼药就打发两个人走了。 走出急诊室,林瑟忽然笑了:「怎么每次看到你,你都在倒霉呢?」 第89页 李斯白回想起他跟林瑟之间每次不经意的相遇,大多时候都是自己陷入了一场麻烦之中。他说的是事实,李斯白也不反驳。 两个人坐上车,林瑟问:「饿不饿?」 李斯白刚要摇头,忽然意识到也许是林瑟饿了,陪他吃点也行。他点点头说:「想吃点夜宵。」 周斯然手提高跟鞋,蹭蹭上楼,周斯墨跟在后面还在骂骂咧咧:「你看看你穿的什么样子?有没有点千金小姐的样?你都要结婚了,人家林瑟今晚还看见了,你好好想想怎么跟人家解释!」 周斯然忽然转身:「别搞笑了!什么千金啊,我们家现在就是个空架子,你不是已经在偷偷卖产业了吗?你别管我的事,我也不管你的!还有,他是他,我是我,别老把我跟他扯一起。」 周斯墨被怼得语塞,一口老痰堵在胸口! 两个人争吵的声音惊动了媳妇和女儿,媳妇上前来宽慰他几句,周斯墨想哭又强忍了回去。他哄睡好女儿,进了书房里。 书桌上,一张交通事故鑑定报告横在案上。这是爸爸当年那场交通事故,第三方鑑定机构给出的原因是:剎车失灵。 周斯墨调查过,当时爸爸喝了酒,于是找了个代驾司机。那个司机也当场死亡了,但是时候,他的家属获得了一大笔赔偿金,老婆孩子也早早移民去了国外了。 这真的是太巧合了,就像李斯白说的那样:哪有那样巧合的事情呢? 第53章 调戏1 林瑟跟李斯白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点快餐在微波炉里面加了热。一起坐了下来,林瑟掰开一次性筷子,刚要开吃,抬眼看见李斯白拨开包装纸,咬了一口饭糰。他想起来之前也看见李斯白坐在便利店的窗前吃饭糰,不免就觉得很奇妙。 李斯白看林瑟吃得那么专注就知道他晚上没有吃饭,他倒是蛮欣赏林瑟这种大少爷吃什么都行毫无架子的性情,肯定很好养活。 「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啊?」李斯白问 「谈收购的事情。」林瑟回答,「之前搁置了一段时间,最近重启了。谈得还算愉快,他开出的条件也没有很过分,我也都能答应。」 李斯白点点头,林瑟对他倒是很信任,什么都肯说。 「警局那边都让你不要乱跑了,怎么还出来泡吧?」 李斯白嘟嘟囔囔说:「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没有泡吧!」 林瑟喜欢看他生气,呵呵直乐:「不是说是你杀人了,只是你跑出来不安全。我吃好了,走吧。」他擦了擦嘴,起身走过来很自然扶着李斯白起身,「还疼吗?」 「有一点点......」 林瑟开车送他回到了思园,进门,李斯白扶着腰摸到沙发坐了下来。八戒看到林瑟来了可亲热了,喵喵叫着走过来各种蹭林瑟的腿,还躺下来翻肚皮邀请林瑟摸一摸。林瑟蹲下来摸摸它,它就快活得不行。李斯白想起来白天林致说他把八戒当自己在养的事了。 搞不懂这个傢伙,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去关心一下你的未婚妻吗?」 林瑟抬头看他,起身走了过来:「你希望我去陪着她?」 李斯白没说话,把脸别向一边。 「可我,只想陪着你哎。」林瑟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听话,你趴下来,我给你揉揉。」 李斯白抓了一个靠枕垫在胸口,挪动着身体乖乖趴下来。林瑟双手按在他的腰上,轻轻地揉着,「这样的力度可以吗?」 「嗯,舒服——」 t恤松松垮垮,林瑟几乎不需要什么小动作就看到了他露出来的腰,莹白如玉。这腰下连接的窄臀,被牛仔裤包裹着。林瑟不可控制,陷入旖旎的幻想中。 「林致跟你说的么?」他暗暗深唿吸,不让自己的邪念太过旺盛。 「他也说过,但是最早是周斯墨告诉我的。」李斯白趴在枕头上,昏昏欲睡,「我回来的第一天去见了他.....他告诉我的,你要结婚了.......和周氏的小姐,他的妹妹。」 林瑟心里瞭然:难怪再次见面的时候,这傢伙别别扭扭的,不肯跟自己说话。 李斯白说着说着,唿吸越来越重,没几分钟就响起了鼾声。林瑟淫念作祟,忍不住了,双手按在了他的屁股上......圆圆的,有点弹性。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蹲了下来看着李斯白趴在枕头上睡着的样子,又好看,又可爱。林瑟的心,尽是欢喜。 「李斯白,回卧室睡了......」林瑟轻拍他的脸。李斯白没有反应,林瑟感觉到手心是热的,转而用手背试探他的额头,烫得厉害,「你在发烧。」 李斯白被弄得哼哼几声。在经歷了骇人的自杀场景惊吓,顶着巨大压力吃不下睡不好,又加上在海边吹了一下午的海风,晚上还被揍了一顿种种倒霉的事情,李斯白身体里的免疫细胞感受到了威胁,激发了本能的自卫模式,成功的发烧了。他迟钝的厉害,自己都不知道。 林瑟嘆了口气,将他架起来。李斯白醒了一点,知道林瑟是想送自己上楼,就攒出力气配合着他。他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林瑟的身上,依靠着他的臂膀上了楼。 林瑟将他摆放在床上,脱掉鞋子,然后出门端了了热水和毛巾回来。他坐在床边,拧干毛巾,给他的脸和手还有胸口都擦了一遍。李斯白舒服多了,昏昏沉沉睡着了。 下半夜,李斯白半梦半醒间看到林瑟坐在床上看着他。他脑子烧得有些煳涂,赌气念叨着:「你怎么在这里?你该去......关心你的未婚妻......」 第90页 林瑟被他的话逗笑了:怎么还在想着这个事情。 伸手贴上他的额头,不怎么烫了,只是看着神智不怎么清醒的样子。林瑟起身打算出去换热水回来再给他擦擦,李斯白忽然拽着他的手:「你上来吧,你过来,这边躺下。」 林瑟感觉到了他的害怕,说了声好,就脱了鞋子上了床,在李斯白的身边躺下,伸出胳膊抱着他。 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李斯白这才重新陷入睡梦中。 李斯白是被八戒踩脸弄醒的,它看见卧室的门开着,就进来熘达。跳上床,看李斯白一动不动,可能以为他死了,就凑近嗅他的唿吸,然后伸爪子挠他。 李斯白撑着坐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注意到自己换上了睡衣,身上还很清爽。脑海里闪过林瑟给他擦身体的画面。立刻捂着耳朵,面红耳赤了。 八戒确认他没死,就跳下了床。他刚要起身,发现腰部虽然没有昨天那么痛了,但还是有些僵硬。他放慢动作下了床,出了卧室下楼。 真意外,居然醒来能看到林瑟还在这里?他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在做早餐。看见李斯白站在厨房门口,打了个招唿:「早,好些了么?」 李斯白点点头。林瑟又在给他做饭了,能让这种身娇肉贵的大少爷多次给他做饭,真是......折煞了。 林瑟做饭的手艺很不错,他在国内吃过最好吃的家常菜都是林瑟做的。他用勺子喝着粥,林瑟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确认烧退了。 原以为吃完早饭,林瑟就会走。谁知道他不仅没提要走,甚至还去了书房,拿了本书坐下来看着。李斯白搞不懂他赖在这里要干什么,不用去上班吗? 书房里的书架后面藏着他的白板,他有些不放心,也拿了本书和林瑟相对而坐。两个人在书房里,各占一个坐,状似看着书,却也不知道看进去没有。林瑟似乎很喜欢手上的书,惬意地歪靠在沙发上。八戒真的很喜欢林瑟,追着气味找来,跳上他膝盖,在他的腿上盘着躺下来打瞌睡。 林瑟一只手摸着猫背,问他:「腰有没有不舒服?」 李斯白摇头,换了个姿势也歪靠着。 林瑟就这样在里待着,不觉得无聊。他在这儿,李斯白也就不方便出门,他忽然反应过来林瑟为什么不走了。他就是看着不让自己出门的! 手机叮一声响,有推送消息,李斯白拿起手机点进去看了下。原来是一则新闻报导:《女记者暗访夜店,揪出黑市毒品交易》,警方前往调查,还带走了不少人。 这女记者不是别人,正是周斯然。李斯白恍然:原来周斯然昨天晚上是去夜店暗访调查,难怪那几个流氓一心要抢夺她的手机。 没记错的话,曝光的夜店,林瑟是投了钱进去的,他还经常泡在里面。不知道警察有没有找他的麻烦。李斯白不放心,就发消息去问,顺便说了新闻上的事,让他最近不要再去夜店了。 隔了几分钟,林致发来消息,问他现在是不是在家。 李斯白:嗯 李斯白的注意力转移的空档,林瑟已经盯着看了他好一会了。他问:「还要我给你按按吗?」 李斯白摇头,想了想又开口:「我有件事,一直想问问你。」 林瑟点头,「你说。」 李斯白想了想:「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搞得我乱七八糟的。好几次都想问你,到了嘴边就忘了。我一直想问你,西郊那块地是什么情况?原先你说的是建主题乐园,但是,我去看了,那根本不是。那个建筑,像一座......修道院。」 林瑟坦诚:「是的,当初的确是计划建主题乐园的。那块地到手之后,其他的开发业务,爸爸他老人家就不让我碰了。那块地,现在是由他全权负责的。好像是无偿捐出去了。」 「如果只是建修道院的话,需要那么一大片地吗?」 「后面可能有别的项目吧,我也不清楚,我并不关心这些。」 李斯白疑惑:「那你一天到晚关心什么?自己家损失这么一大笔钱,真的不心疼吗?」 林瑟笑:「我不心疼啊,那一大笔钱不是给你了么?再说,我比较关心你。我很想知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打算告诉我吗?」 李斯白被他这么一问,顿时不吭声了。他看着林瑟真诚的眼神,陷入纠结中:要告诉林瑟吗?能够相信林瑟吗? 就在两个人打心理战的时候,门铃响了。李斯白终于找到了迴避他诚挚眼神的机会,下楼去开门。 林致抱着一个大大的水果篮进来了。他看着李斯白反手扶着腰,好奇的问:「你怀孕了?」 李斯白白眼翻到脑门顶。 林致眼角的余光看见楼上有个人,定睛一看,林瑟站在二楼楼梯口上,非常惊讶:「小叔叔?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斯白给林瑟使了个颜色,希望他能明白不要乱说话。 林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抱起胳膊,摆出来一副长辈的架势来:「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里奥啊。不是腰疼吗?好些了吗?」 「你最近有去上课吗?我警告你,我要是再听到你老师跟我告状你没有去上课的话,你 会死得很难看。」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林致上下其手,抚摸着李斯白的腰,问他还疼不疼。 第91页 林瑟的脸色阴沉的很,但是也不好发作。 林瑟殷勤的把带来的水果拿去厨房洗干净装盘端出来递给李斯白。两个人针对周斯然举报毒品的新闻讨论得热火朝天,让林瑟在旁边坐冷板凳。 突然,林瑟好像吃了炸药一样:「你不知道自己在学中文吗?还在说外语?以后在我面前,不许说外语!」 这火发得莫名其妙的,两个人被骂的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林瑟周身的低气压给林致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屁股还没坐热他就说要走了。李斯白要起身送他,林致按住他不给动,然后脚底抹油一熘烟就没影了。 李斯白有点不放心,还是走到门边,看着他开车离去才放心了。他转身回来就看见林瑟坐在沙发上,咬着林致洗好的水果。 李斯白没好气的问:「你要赖在这里到什么时候啊?」 「你昨晚可不是这样说的」林瑟又咬了一口,笑,「昨晚你可怜兮兮的求着我不要走的,要我跟你一起睡.......一直抱着我,特别的热情。」 他这句话有歧义!!李斯白警铃大作,挥舞着胳膊:「住口,住口!」腰又疼了。 这傢伙越来越没皮没脸了,他索性不再搭理林瑟,上楼去睡觉。林瑟也跟着上楼,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着他翻个身子装睡。 林瑟收起了嬉笑,很认真得思考了几分钟,带着一丝犹豫,问「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要不要去?」 【作者有话说】 提早更啦!女孩们妇女节快乐啦!愿大家都做勇敢的自己,活出自我! 第54章 最后的晚餐 李斯白掀掉毯子:「嗯?谁呀?」 「去了就知道了,你换身衣服吧。」八戒又在蹭林瑟的腿了,林瑟弯下腰把它抱起来,转身下楼去。 「哎哎,你等我一下。」李斯白赶紧找衣服换上。 车子跑了好远,李斯白都睡一觉醒来了。他看向窗外,察觉这是来到了城北的郊区。这边有山有水,风景好,空气更好。林瑟在一所依山傍水的豪华疗养院前面停下。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来这里.......见谁哦?」李斯白本以为林瑟是要带自己见什么商业大佬。 林瑟锁车,拉过他的胳膊,沖他笑:「带你来.....见我妈妈。」 「哈?」又是满头的问号,李斯白跟在他身后上楼,「喂!你带我见你妈妈干什么啊?」 一楼接待处的工作人员看到林瑟来了依旧热情打招唿,林瑟微笑点头致意。李斯白抬头看着房顶上的华丽壁画,惊嘆这里不像是疗养院而是华丽的星级酒店。 林瑟伸手拉了他一下,「走吧」。 李斯白在电梯里追问了八百遍为什么带他来见妈妈,林瑟抱着胳膊,气定神闲,一言不发。走出电梯,一路到走廊尽头的房间。 林瑟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进来吧。」李斯白瞬间就有点紧张了。 房间里,一个优雅的中年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穿着一件湖蓝色荷叶边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鍊。黑髮隆起成一个髮髻在脑后,眉眼温柔。即使年纪上来了,因为生病面色有些苍白。但是依旧能看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 这就是林瑟的母亲吗?李斯白有点惊嘆。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如果妈妈还在世的话,现在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温柔恬静,岁月静好。 「今天精神很好。」林瑟走了过去,浅浅的拥抱了一下她。 「是的,一觉醒来觉得很有精气神,早上还吃了很多。」女士轻轻抚了一下林瑟的后背,她看向愣在门那边的李斯白,「这是你提到的朋友吗?你给我介绍一下吧」 林瑟附耳说了一句什么,女人露出惊讶的神色来,呢喃了一句:「她是小娥的孩子啊?」 「你过来啊。」林瑟招手让李斯白走近一些,「这是我妈妈。」 林瑟母亲已经站起身了,李斯白有些尴尬,走到她的面前,挤出一些礼貌性的笑容来:「阿姨你好,我叫李斯白,是林瑟的朋友。」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看着李斯白的脸,看了好一会才呢喃:「你长得很像小娥。我一直不知道她有孩子了,真好,真好。」 李斯白有些惊喜,「您认识.......我妈妈?」 女人点点头:「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久的我都.....分不清记忆了。你长得像你母亲,她是个好人。」 三十年前,电影片场后台。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梳妆檯前上妆。她从镜子里看到李筱娥坐在她的身后,正在开心地和她的随行助理聊天。这是她第一个以女主角身份参与拍摄的电影。她非常珍惜,每天都充满活力。她那么年轻,未来一定风光无限吧。 「莉姐,吃梅子吗?」她还是小孩子心性,喜欢吃各种零食。 女人看着递过来的酸梅,笑笑婉拒:「你就吃吧,等下你的经纪人看见了要骂你长胖了。」 「没有,我最近都瘦了,饿的,我现在晚上水都不敢喝,我怕导演说我脸是肿的。」她还满脸委屈。 女人招手让她过来,以手遮面,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李筱娥惊讶,用手指尖捂住嘴巴。随机小声问道:「怎么这么突然?你之前不是说了再打拼十年,多攒点钱嘛?」 女人嘆了口气:「傻姑娘,我们女人的青春是很短暂的。过完年,我就30岁了,不好嫁人了。难得有个富豪看上我........我是苦出身,只想找个富足的能养我就满意了。」 第92页 「可是,可是......那个,那个林.....已经......」李筱娥焦急皱眉。 「是的,他的年纪很大了,还是个二婚。」女人娇羞的笑,「但是他对我很好,这就可以了。」 「那你结婚了之后,还会回来拍戏吗?」 「他说我结婚了就不要那么辛苦出来赚钱了,他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李筱娥看着她,似乎不能理解这位前辈做出的选择:「姐姐,你要三思啊。」 女人拉过李筱娥的手握在手心里。「小娥,我会幸福的,你相信我。你也会幸福的,你以后也会找到一个特别爱你,你也特别爱他的男人出现。你会和我一样幸福的。」 李筱娥看着这双眼睛里溢出来的甜蜜,紧绷着的表情松开了,她笑:「恭喜姐姐,我一定会送上大大的一份礼!」 时光飞逝,转眼就是三十年光景,都浪费了。如果当初听她的话.......不,没有如果,都是命,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 林瑟的出声打断了女人的思绪:「天气很好,我带您出去转转,顺便一起吃个饭。」 「好。」女人点头。 林瑟开车带着母亲和李斯白来到了海边。这个时间点,海滩上全是人,各种肤色的游客汇聚在这里,到处都是小孩子的打闹声。少女们穿着艷丽的泳衣从面前走过,是这蓝天下最亮丽的风景线。 女人站在松软的沙滩上,张开双臂:「好久没吹过海风了........有大海的味道。」 「那我们晚餐去吃海鲜?」林瑟提议。 「好。」 李斯白站在林瑟的身边,他其实很想问问这个阿姨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但是又觉得太唐突了,没好意思追问。他想着回头问问林瑟就好了,林瑟肯定是知道什么,才带自己来见她的。 他们在海滩上散步闲聊,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晚霞铺开,在海天交界处一片绚烂的红。李斯白懊恼今天没有带上相机,他拿出手机拍摄天空,左拍右拍转着圈拍。不远处的两个人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不约而同都扬起了嘴角。 女人问:「你很喜欢他吧?」 林瑟毫不迟疑:「是的。」 「他也喜欢你吗?」 林瑟更是肯定:「是的,当然!」 女人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忍不住笑:「对人家好一点」 林瑟看着心爱之人的背影:「我会的。」 三个人晚上在海滩附近的酒店吃海鲜大餐,林瑟很贴心的给女人和李斯白剥壳去鳞,忙得不亦乐乎。他今天非常高兴,笑容也变多了。李斯白察觉到这一点,心里也跟着高兴。 吃完晚饭,林瑟将女人送回了疗养院。他注意到李斯白时不时的还会揉自己的腰,就不要他跟着上楼跑上跑下,让他在车子里等着,他把母亲送回房间就立刻回来。李斯白点点头,坐在副驾驶上等着他。 林瑟陪同母亲回到房间里。窗户没有关,风把纱帘吹得翻飞。他快步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我这就回去了,您早些休息。」 女人忽然叫住他,让他等一下。她去了里间的卧室,不一会出来了,将一个盒子递给林瑟。「你我做了一回挂名的母子,也是缘分。我一直没有给过你什么东西。这是........很重要的东西,我把它交给你。」 林瑟接过盒子,刚要打开。女人忽然紧紧扣住他的手腕,她用一种悲戚却又坚定的眼神看着林瑟林瑟的眼睛:「你,一定不要忘了,我告诉你的事情。」 林瑟瞭然,点头。 李斯白终于看到林瑟走过来了,他困得刚才一直打瞌睡。看见林瑟上车,他强打起精神睁开眼睛,打算问问他的母亲和自己的母亲有什么渊源。 林瑟把手上的盒子放在置物匣里,发动车子,倒了个方向,上路了。楼上,女人站在窗户后面,看着车子离去。她重新打开窗户,感受风在脸上肆虐,感受活着的痛苦。 没等李斯白追问,林瑟就自己开口说:「你要听听我妈妈以前的事情吗?」 「要!」 林瑟看他一脸八卦,忍不住笑:「我的这位母亲,结婚之前是个电影明星。」 「啊,这样。」李斯白瞬间就明白,这个阿姨和妈妈是同行,那以前自然是打过交道所以才认识的。她喊妈妈小娥,说明关系挺好。 林瑟继续说:「她三十岁那年结婚,嫁给了我爸爸,之后很快就退出了娱乐圈,在家里相夫教子。第二年,就有了我。不过,家里的佣人跟我说过。她身体不好生养,我是不足月出生的,只有八个月,一出生就在医院的保温箱里待了很久。 好像因为这件事,她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一直不肯亲近我。当时我跟她一起住在外面一个私宅里面,每天都在一起,她照看我的时间却还没有我的保姆多。一直都这样,直到我十岁那年........」 李斯白听到这里觉得很奇怪,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十岁的林瑟被母亲叫住,他停下脚步,有些欣喜走到母亲的跟前。女人蹲下来,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她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我们一起去死吧。」 她拖着林瑟到卫生间,浴缸早已放满了水。她把林瑟的小脑袋按在水里,她大喊大叫:「你别怕,很快的,你先去,我等下就来赎罪。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什么脏东西,也配生下来?林氏的人,都是变态!你也会成为变态的,我先杀了你......先杀了你......」 第93页 林瑟不能唿吸了,他扑腾着,挣扎着,想要唿吸却被水堵住了喉咙。他在濒死的状态中听到了保姆的惊唿!然后他就摔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他的视线中,这个咒骂他的女人被佣人架了出去。她还在用悽厉的声音叫喊着: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林瑟,林瑟?」李斯白的唿唤将林瑟的思绪都拉了回来,他长长舒出一口气。 李斯白听完了林瑟刚才犹如梦魇一般的叙述,惊得后背直冒冷汗。他无法想像那个「母杀子」的场景。这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林瑟那时候一定吓坏了吧,一定是。产后抑郁会这么严重吗?严重到要杀人,还是要杀自己的孩子? 林瑟扭头看了他,柔声说,「吓到你了吧,抱歉。」 李斯白摇头,他只是觉得有点心疼:原来十岁之后,林瑟和自己一样,都失去了母亲。 夜深了,疗养院里面很安静。除了公共区域里还亮着暖黄的光,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走廊尽头的房间浴室里,女人看着放满水的浴缸。 她依靠着浴缸的边缘坐在地板上,伸出左手的胳膊,用右手握住的水果刀,毫不犹豫的割断了手腕。 刀子掉在地上,在巨大的痛苦中,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把汩汩流血的胳膊,伸进了浴缸里,很快浴缸的水就殷红一片........ 第55章 盟友 「着名经纪人疑似跳楼自杀」的事情,在网上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早年他也是社会名人,普通老百姓对于他这样的成功人士最后却步入这样的结局是非常唏嘘的。当然,不知道是哪个环节走漏了细节,说他在死之前见过李斯白,这让很多人产生了八卦的猜想。 三天之后,警方经过了一番周密的全方面调查,面向社会出具了一份调查通吿。洋洋洒洒千字文,大致意思可以用一句话总结:根据对面楼用户提供的监控画面以及警方对现场的科学技术鑑定,纪磊是跳楼自杀的。 李斯白在看到通告的时候,心里是有些难过的。小时候,纪叔叔对他很好。爸爸不在的时候,他几乎充当了一些父亲的角色,经常带着李斯白玩耍,给他买过很多玩具。像他自己之前说的那样,见他的次数比见爸爸都要多。但是想到,妈妈是被他害死的,他的心境又变得复杂起来。 他给姨妈打了电话,详细说了这件事。姨妈难掩伤心,在那边沉默了一会,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因为担心他的安慰,她说了两次想让他尽快回去。 是的,所有人都劝他离开,但是李斯白现在.........真的没办法立刻就走。还有很多疑团,这些疑团不解开,他真的.......放不下。李斯白找了藉口再留几天,然后挂上了电话。 纪磊身后的........究竟是哪些人呢?还有谁,会知道关于妈妈的事情呢? 灵光一现,李斯白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他赶紧找来纸笔,伏在案上写写画画起来。 李斯白在家好好休养了两天,腰伤彻底好了。可能是在家里时间待得长,一直带着八戒玩。这两天,八戒都跟他亲近了不少,有时候会用尾巴勾他的脚脖子。林瑟上次送他回来之后,就没有再留在这里骚扰他了。但是依旧会让酒店送来丰盛的一日三餐,吃得李斯白觉得胃口都有些油腻腻的。 他揉着吃撑的小肚子瘫在沙发上,八戒走过来蹭他。他抱着八戒出门,在门口草地上遛遛。八戒扑着蝴蝶,吃着冒尖的绿草,好不快活。李斯白有些异样的感觉,总觉得家附近多了一些陌生人。他们装作不经意的路过,会向房子里面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连续发生了很多事情,导致他变得神经兮兮。 不安感并没有降低,他抱起八戒进了屋子。没一会,门铃响了。 他在家的时候,庭院的门都是开着的。对方直接按主宅的门铃,说明已经进了院子。他从猫眼看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李斯白打开门:「是你?」 「嗨——」江勉还是一如既往,阳光开朗。 他进了屋子,第一句话就问李斯白的身体好些了没。这让李斯白想起来他在警局吐得昏天暗地的事情了,一阵尴尬,连忙说好了好了都好了。 他伸手邀请江勉坐下:「请坐,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不用。」江勉拦了一下,大大方方坐下,「我突然间过来有些冒昧,别介意啊。我给你带来了你感兴趣的东西。」他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厚厚的蓝色文件夹递给李斯白。 李斯白看着文件,却不敢伸手接:「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呀。」江勉笑得真诚,「这不是炸弹。」 李斯白有些忐忑,接过来打开一看。这是一份尸检报告,亡者是李筱娥,是妈妈!李斯白的中文阅读能力实在不堪,他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表达不畅:「这.......这是......」 「是你妈妈的尸检报告,你之前去了警局想要看当年的卷宗,我觉得你肯定有兴趣的。」江勉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间抓耳挠腮的:「是哪里看不明白吗?」 「我.....我认识不了太多的字,你给我读一下吧......这里.....这里。」李斯白指着一些自己不认识的字,急得满头大汗。 「哦哦!」江勉也反应过来了,他歪过头:「别着急啊,看这里,这里是死因。我给你读,『胃里检测出安眠药成分』『吸入性颗粒引发窒息』」江勉拣重要的部分用通俗的语言叙述出来,希望李斯白能够听懂。 第94页 李斯白点头:对上了,和纪叔叔说的一样。 「纪叔叔?是那个自杀的纪磊吗?」江勉问。 李斯白抬头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的嘀咕说了出来,还让这个警察听到了。 江勉看出来他在顾虑,不理解顾虑些什么:「你没有跟警方说实话,这不利于我们调查的。」 李斯白恼火起来:「不利于你们调查?这份检验报告一定程度上能够说明我妈妈的死有人为方面的嫌疑,为什么当初没有调查下去?你们也没有通知家属.......」 「李斯白,你冷静......」江勉面对他的指责并没有生气,「我今天违反规定,冒着被开除被调查的危险,将这份文件带给你,不仅仅是为了告诉你迟来的真相。我是想要从你这里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为什么出现在纪磊的房子里,以及你们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自杀?」 李斯白嘴巴紧闭不吭声。他看着这个一脸认真的警察,他在凭感觉判断他可不可信。他俩只能说是萍水相逢,但是这个警察很热心肠,帮过自己,看上去像是个好人。 「你不说的话,那我就猜猜试试。」江勉忽然笑了,「我猜,你找到他是想打听你母亲死亡那天的事情。因为在这之前你掌握了一些证据能够证明,是这个人害死了你的母亲。你们聊天的过程中他也承认了这一点。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 李斯白颇为心虚的眨了一下眼睛。 「是因为,他要隐瞒一些事情,或者是维护什么人,他不得不这么做。」江勉循循善诱,说话节奏把握的很好。迫使李斯白的脑海中把当天跟纪磊交谈的话全部一句不落又复习了一遍。 「李斯白,我说的对吗?!」 「好!」李斯白心理防线破了,「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他将那天纪磊跟自己讲的话全部和盘托出。他说完就盯着看江勉的表情,对方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看来他一早就知道了。 江勉摸着下巴皱眉思考,他把李斯白手中的文件夹拿走向后退了一步,坐到了沙发上,「咱们俩坐下来说话吧,累死了。」 李斯白扶着沙发的边沿,坐了下来。 江勉看着他:「我坦白跟你说吧,去年我被调来了这个区域工作。无意之间,看到了当年你母亲这个案子的卷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疑点重重,可当时警方没有继续深入调查,这很奇怪。我自己就开始留意了,我发现当年参与这个案件的警员,全部都辞警从商了,而且现在各个混得风生水起......」江勉深唿吸一口,「李斯白,你调查的事情,也是我正在调查的事情。所以,你必须要相信我。」 李斯白看着他,没吭声。 江勉又笑了:「不过,你只能相信我,因为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自己目前没有别的渠道可以继续追查下去,他需要帮忙,如果能有来自警局内部人员的帮忙,似乎就可以事半功倍了。 看着李斯白脸色千变万化的,江勉伸出手来:「我们,就好好合作?」 李斯白看着他怀中的蓝色文件夹,再看看江勉一张真诚的脸,笃定主意,伸出手。 江勉此番登门的目的达成了,挺高兴:「好了,我们现在是盟友了。所以,你这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能够跟我分享呢?」 李斯白滞了一下,摇摇头。这转瞬即逝的迟疑当然是瞒不过眼前这个聪明的警察。江勉虽然嬉皮笑脸,但是有着职业的机敏。他看出来李斯白对他有所隐瞒。不过今天过来本就唐突,已经收穫满满,他不想在威逼李斯白了。 「加个联繫方式吧?」江勉拿出手机来。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和社交平台联繫方式,「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半夜都行。」 「好的。」 江勉一只脚跨出去,忽然又转身回来:「你跟林氏的两位公子,是.....什么关系啊?」 「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啊——」江勉若有所思,摆摆手,「不用送了,保重!」 他走远了,李斯白还站在台阶上发呆。屋子里传来手机的铃声,他回过神回来拿起手机:是周斯墨打来的电话。 他有些激动,这几天他一直有给周斯墨发消息寻问他有没有调查出一些什么,但是对方都没有回覆。 周斯墨问:「你身体怎么样了?」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有问清楚吗?」李斯白着急想知道后续如何,都没有回答他的问候,开门见山。 「我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的。」电话里面,周斯墨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没有调查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爸爸的死,是爷爷一手处理的,他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那就权当是意外事故吧。」 「你.....」李斯白懵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李斯白,不要等我这边的调查了。你的侦探游戏也应该就此打住了,回归你自己的生活去吧。不要浪费时间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 「侦探游戏?无意义?」李斯白火冒三丈,「周斯墨你他妈的,爸爸不是你的爸爸是吗?你在.......」他想说掩耳盗铃,可就是想不起这个成语怎么说,「你在......骗你自己,骗你一家。」 「如果这样的话,能够换取家人的平安,我愿意一直骗下去。」周斯墨嘆气,「爸爸的确是我的爸爸,但是人已经去了,我能做的就是保护好现有的家人。」 第95页 「........」李斯白还想骂他几句,忽然一怔:周斯墨的话,也不完全是......错误的。 「李斯白,你想要寻找的真相,想要找的兇手,都找到了。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家人......就此结束吧!」 「可是......可是......」李斯白被他的几句话说得陷入了挣扎,「就这样结束吗?」 「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那么为了安全考虑,我们就不必联繫了。」 周斯墨没等到李斯白做出回应就挂上了电话,盲音让李斯白倍感失落。他放下手机,颓然坐到沙发上。 自己做的,究竟是正确的,还是...... 「叮咚,叮咚——」门铃声再次响起。 他整理好情绪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快递员。快递员递上一份包裹:「先生您好,您的包裹,请签收!」 第56章 调戏2 打开包裹,一封信和一套衣服。李斯白好奇打开信封,拿出来一张邀请函: 尊敬的李斯白先生,我们诚邀您参加「爱满家园」慈善晚宴。姓名栏这行,李斯白三个汉字写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林致的笔迹。晚宴的时间是明天晚上,地址是林氏的酒店。 这是干嘛?李斯白正要打电话去问个清楚,手机刚拿起来,林致就发来的消息:快递签收了?知道你在家里闷,我带你出来玩玩。礼服已经备好了,你穿上试试,应该合适。 李斯白把邀请函放到一边,拿起那套衣服哗啦一下抖开。一件质地很好的西装礼服,纽扣好像是纯金的,搭配着一个玫瑰胸针。 要死啊,这个天气穿这么厚的衣服? 隔天傍晚,林致的跑车准时到了家门口。他的头髮扎成了一个小揪揪在脑后,显得本来就精緻的五官更好看了。李斯白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骂咧咧上车了。 林致问:「你带钱了吗?」 「带钱干什么?」 「这种明摆着凑钱的活动,那自然与会的人,都要掏出来一些意思意思的嘛。」 「我不去了。」李斯白佯装下车。 「哎哎哎,我给我给,还不行吗?」林致骂他,「铁公鸡啊你?」 李斯白竖起大拇指:「这个词用得不错!」 晚宴的会场在林氏酒店的顶层,一个豪华的半露天场地。他跟在林致身后进来,放眼望去,会场里到处都是人。伴随着悠扬的古典钢琴曲,大家都在进行自己想要的社交,三两成堆,聚在一起。 李斯白很意外看到了周斯然。她今天穿了件香槟色,长及脚踝的晚礼服。长发挽起,戴着珍珠佩饰,非常大方美丽。这与前两天见到的「妖艷泡吧女」判若两人。她拿着高脚杯站在角落处看着这些人,满脸写着无聊。 不经意间,她的眼神和李斯白对视,一愣,表情立刻别别扭扭的。可能是想到自己打了人家一巴掌,却又被人家救了一回,有些尴尬。于是,她转身走开,淹没在这群上流社会人里。 「我可真的.......太讨厌这群人了。」林致的表情很认真,「连那个吊灯都讨厌。」 「那你还来?」 「谁让爷爷和小叔叔都不来呢,我只好被『委以重任』了。」林致深唿吸一口气,好像是在努力平復自己的厌恶感。 李斯白环视了一下,抓了抓林致的衣袖:「我怎么感觉,他们都在看我?」 不是他的错觉,他跟着林致走进会场,很多人都投来了目光。这些掌握着权力和财富的人,对s城每天发生了什么都了如指掌。别说李斯白再次回到s城将近一个月,还陷入了一桩自杀案里这样不大不小的事情了。他和他的母亲一样,饱受争议,几乎不可避免。 更何况,他跟身边的林致,两个都是外貌极为出众的人,站在一起出现,是一场视觉上的享受。 「哟,是斯白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李斯白循着声音看去。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走过来,满脸堆笑,不由分说就抓住了他的手,「还记得我嘛,我是你妈妈的朋友,陈阿姨,小时候我们见过的.......」 她手上的钻戒硌到手了,李斯白忙不迭抽出手。他不记得妈妈有这位朋友,只能牵扯着皮肉,勉强自己笑笑。 「你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就长得可爱,现在越发好看了。哎,老张,老张,你们过来,你们看看这是谁。」 她这么一哟呵,又走上来几位中年男女,都说是妈妈的朋友。李斯白表面陪着笑,心里一阵反感:我回来两趟也没见你们有找过我啊? 李斯白被围得有些难受,脸皮扯得有些僵。他想要求助林致的帮忙,手向旁边一捞,发现林致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远处,几个政界要员注意到了这个角落的热闹,他们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讳莫如深。 「哎,你怎么在这,我到处找你!」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李斯白循着声音看过去,是江勉!他也来了? 江勉走过来,很自然将李斯白拉出漩涡的中心。两个人走到餐桌旁边,江勉递了一杯水给他:「你怎么在这?」 「朋友带我来的。」李斯白问,「你呢,你怎么也在,你还负责会场安保工作啊?」 江勉听出来他的话里面有点揶揄自己的意思,不在意笑笑:「我是代替我伯父来的。」 「你伯父?又是谁啊?」 江勉正要回答,旁边有中年男人插入了他们的谈话,「李先生一表人才,真是和你母亲分外相像呢。」 第96页 李斯白看着这个人,大腹便便,眼尾炸花,油腻腻的不像什么好东西。可以很确认,他不认识这个人。没错,小时候肯定没有见过的。 「可不是吗?刚才他进来,我一晃眼还以为是李筱娥活过来了呢......」又一个! 「想当年李筱娥那叫一个风华绝代,那谁,还有你们当初,不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嘛,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这小子有他母亲当年的风范.」 这几个肥胖油腻男对自己跟妈妈评头论足,言语间尽是轻佻。李斯白气得冒火,刚要炸毛骂人,被江勉不动声色拉了一下胳膊。 「各位叔伯,晚上好啊。」江勉上前一步,露出了虚假却又不失礼数的笑容。 「小江也来了啊,你伯父身体好吗?」 「他很好,我会将各位叔伯的问候转告给他老人家。」 江勉口中的这些叔伯们面色异样,尬笑又闲聊了几句家常没了下文,就都走开了。他唿出一口气,回头正要跟李斯白说话,发现他不见了。他环顾会场四周,人群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奇了怪了,去哪里了?他只好边走边找,途经了一个紧闭房门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门从里面反锁,李斯白被林瑟紧紧搂在怀里。他像八戒一样努力地挣扎,可就是挣不开林瑟的怀抱。 「你怎么来了?刚才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林瑟挺高兴,看着李斯白挣扎得满头大汗他更高兴。 李斯白掰扯他的手指头,希望他不要扣着自己的腰:「我可是......正儿八经收到邀请来的,喂!你先松手!」 「是吗?」林瑟箍着他的腰身,带着他一起走向沙发,「林致带你来的?」 李斯白顺势从他的钳制中脱身,可下一秒林瑟又给他拉回来,直接转个圈摔躺在沙发上。他正要爬起来,林瑟顺势欺身,把他困在沙发和自己的胸膛之前。 「你干什么?!」李斯白伸手推他。 「我看看你的腰好了没?」林瑟摸到了他的腰,手心发烫,「这礼服谁给你准备的?林致吗?他怎么知道你的尺寸?」 「哎呀,你别....你先让我起来.....」李斯白被弄得满头大汗,「你能不能.....站着说话?」 「怎么了?」林瑟觉得自己变态,看他越着急,自己就越开心,「你跟林致不也搂搂抱抱着说话,这是你们外国人的......行为习惯吗?」 「我不是外国人!」李斯白真的要生气了。 看出来他真的要炸毛了,林瑟这才起身放开他。李斯白赶紧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顺便各种翻白眼瞪着林瑟。林致明明说了他不来的,怎么他还来了?难道是,和周斯然一起来的? 林瑟笑眯眯看着他,刚要开口再说点什么,李斯白拔腿就跑,拧开门锁,一熘烟就没影了。他这是,把自己当大灰狼了? 李斯白出了门就哪里都不认识了,七拐八拐,忽然在一扇玻璃门后面看到了林致的背影。 「阿莱?」李斯白推开门进去。 林致回头看到他,吓了一跳,火速将叼在嘴里的烟扔到地上手忙脚乱一顿踩。 「阿莱,我到处找你呢,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啊?」李斯白注意到他的两只手袖口都湿了,水龙头汩汩流着水。 「哦,我有点头晕。」林致伸手去关水龙头,手一直在抖。他额前一缕刘海掉了下来,在颤抖着。 「头晕?」李斯白用手背贴着他的额头,「头晕还抽菸........」 「我有点不想待在这里了。」林致说话有点酒气,应该是喝了不少,「你要走吗?我们走吧。」 李斯白原本还想从刚才这些人里面打听一些关于母亲的事情,但是看着林致露出难受的表情,决定先带着林致离开这里。他搀扶着林致走出盥洗室,问了个工作人员,由他带路找到了电梯。 在电梯里,林致靠着李斯白,呢喃出声:「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嗯?在说什么啊? 休息室里面,李斯白走后,林瑟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手机忽然响了,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非常突兀。他忽然眼皮开始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餵?」 「少爷,夫人去世了,您还不知道吗?」 第57章 雨夜 林瑟轻轻掀开白布,看到了女人惨白却又平静的眉眼。他闭上了眼睛,把白布重新盖好。阿姨在一旁哭诉:「是护工发现的......都怪我,我怎么就在那天请假了呢.......他们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老爷。老爷也不来处理后事,反而要我走人.....我等来等去一直看不见你来,只好偷偷给你打电话。一定得告诉你,少爷,夫人,她好惨的.......」 林瑟抬手示意:「你先别哭了,不关你的事情,后续的事情我会处理的。老爷既然要你离开,你就回家养老吧。这些年你也辛苦了,我会给你一笔养老金,你回乡下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阿姨哀哀戚戚点头:「好的,我都听少爷的。」 房间里,林瑟坐在桌子旁边。周身的黑暗笼罩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桌子上,放着一张塑封保护起来的纸。一张少女的一寸照片压在上面。 一个老式的录音机正在播放一段嘈杂的录音: 「你放走她的?」 「是!」 「啪——」清脆的巴掌声音,伴随着花瓶破碎的声音,有重物摔倒在地。 第97页 女人悽厉地尖叫:「你是个变态!你是个变态!」 紧接着就是撕打和叫骂声哭喊声,以及摔门而出的声音...... 林瑟双手掌心硬是生生被指甲切出血印子来,在那个黑暗的房间里,他一夜无眠。 乡下 有人敲门,照顾母亲的阿姨拿着个拨浪鼓在逗自己的孙子,闻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她戴着黑色面纱,沙哑着嗓子:「好久不见。」 「你是?」 女人摘下面纱,露出了脸上可怖的疤痕 阿姨手中的拨浪鼓掉在了地上:「是你!」 翌日,林氏老爷子的第二任夫人在殡仪馆举行了告别仪式。仪式办得极为低调,不仅外界的人不知道,就连本家的亲戚也没人知道。来到现场的只有林瑟一个人,他看着女人的黑白照片,坐了很久很久。 一连两天,家里人都联繫不上林瑟,打电话过去就提示不在服务区。爷爷催着要和林瑟见面,所以林致也打了很多电话找他。但是眼看着天又黑了,林瑟还是不见身影。 林致从下人的交谈中得知林瑟的母亲去世了这件事,有点替小叔叔难过。他蹲在大门口的石阶上,托着腮看着圣母像,想要给李斯白髮信息。 庭院门口车灯晃晃,他一下子站起来。没错,是林瑟的车子,小叔叔回来了!他小跑着过去:「小叔叔。」 林瑟将车子开进来停好,下车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林致观察着他的表情,可能是天黑,院子里的灯又昏暗,看不出来林瑟现在是不是还在难过着:「爷爷让您给他回个视频电话,他好像有事要跟你说。」 「知道了。」林瑟向主宅走去。 「小叔叔」林致跟在他身后,「你还好吧?」 「我没事。」林瑟的语气很平静,打发他离开,「你去让厨房煮点吃的给我,送到书房就好了。」 「好。」 林瑟的母亲并不是s特区人。早年她父母双亡,是跟着同乡人坐船偷渡到的s城。少女时期吃了不少苦头,后来被星探相中进入娱乐圈,情况才好转的。 林瑟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她的骨灰,一路驾车乘船跨境将她送回故乡。他花了些钱,买了当地公共墓地的一小块地方,将她好好埋葬。这儿有山有水有花,她一定会喜欢的。 下山的时候,林瑟和一个戴着黑色面纱的女人擦肩而过。女人抱着一大束的香水百合,蹭到了他的胳膊。 从死亡到埋葬,从始至终,林氏老爷子都没有出面。尽管他已经知道林瑟正在一个人处理丧事,他也没有选择尽一下丈夫的责任,送别自己的妻子。 「你不该擅自做主将她送回去,她是林氏的夫人。尽管是继室,也应该葬在家族墓地里面。」老爷子的口吻,像是在说一个马路上走过的陌生人。他正在喝茶,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茶叶在涌动。 「您可以在我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提醒我的。」林瑟面无表情。 这是在埋怨自己没有出现?老爷子放下茶杯,看着屏幕中的林瑟,紧盯着他的眼睛:「你母亲走之前,你去看了她,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林瑟摇头:「只是例行去探望而已,她那个精神状况能跟我说什么呢?无非是一些咒骂我的话罢了。」 「好了。」老爷子不想再谈论这个女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的订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 老爷子看着林瑟略显憔悴的面容,回了一声,「嗯。」 林致端着晚饭敲门进来,他今天特别乖,脸上挂着心疼的表情看着林瑟,不敢说话。摆好碗筷和餐布,本来想走,又有些不放心,干脆就坐在旁边看着林瑟吃晚饭。 林瑟的表情很平静,拿起筷子端着碗开始大口吃起来。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失去母亲的精神状态啊。难道,小叔叔是个没心肝的? 很快,林致就推翻这个想法。因为林瑟吐了,吐得昏天暗地,吐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吐到眼泪都下来了。 一道闪电噼下,刺破黑暗的亮光惊现,雷声轰隆隆而至,瓢泼大雨紧跟而来。 李斯白一向不喜欢夏日这种雷雨天气,这会让他恍然回到十多年前那个狼狈的雨夜。他躺在床上,烦躁的翻来翻去完全睡不着。而此刻,「叮咚,叮咚——」门铃声突然响起。李斯白从床上爬起来,决定不管是谁,开门一定要骂他一顿。 八戒在猫窝里睡得东倒西歪,暴风雨对它产生不了任何的威胁。 「谁呀?」 门一开,浑身湿透的林瑟就栽倒在李斯白的怀里。李斯白向后踉跄,差点没站稳摔倒。 「林瑟?你.....」林瑟全身都湿透了,而且浑身的酒气。 李斯白费尽力气将他扶上楼,带进了浴室。他醉得不省人事,李斯白赶紧往浴缸里放热水。 他迟疑着,将林瑟的上衣脱掉。 林瑟的胸口有个伤疤,看上去已经有段时间了。想起来之前林致告诉自己,林瑟被刀扎过胸口的事情了。应该是那次受伤留下的伤疤吧。 「林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伤,是怎么弄的?」李斯白伸手摸着这个伤疤。 林瑟醒了,睁开了眼睛,双眼通红似乎是哭过。他认出了眼前的人,靠过来伸手捧起李斯白的脸。不等他反应,突然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然后他自己摸索着爬进浴缸里躺下。 第98页 这傢伙!!李斯白气唿唿胡乱擦着额头被吻的地方。林瑟总是占他便宜,自己对他又无可奈何,只能负气出去表达抗议。 外面的风雨雷声还不停歇,雨点敲打着窗户,感觉玻璃都要碎了。半个小时过去了,浴室一直没有动静。 李斯白突然一个激灵:他该不会晕死过去了吧。 他疾步走到浴室推开门,正好看到林瑟光着身子从浴缸里站起来。 李斯白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立刻双手捂住眼睛:「要死啊,你穿好衣服啊!!」骂完了,转身就要走。 谁知道林瑟几步就追上,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扯,李斯白就这么毫无防备扑在了林瑟湿漉漉的怀里。他脸热心跳,抬头看林瑟,林瑟紧紧箍着他的腰,低下头就吻他。 小腹被那个东西顶着,李斯白本能向后退,却是被林瑟用力压在湿滑的瓷砖墙壁上,无路可逃。双手所经之处,全是林瑟滚烫的肌肤。 李斯白已经被吻得不能唿吸了,他全身发软。若不是林瑟强有力的胳膊支撑着他,他现在肯定会像一团泥巴一样,瘫软在地。 全身一凉,身上的衣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得就剩一条内裤了。浴室里蒸腾的水汽包裹着两人。李斯白呢喃出声:「林瑟......林瑟......」他觉得害怕,想说点什么话,求着林瑟不要再继续了。 身体悬空,他被林瑟打横抱起来。啪嗒,啪嗒,林瑟光着脚,急不可耐将他抱回了卧室,扔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还没等李斯白喊救命,林瑟就欺身而上将他压在身下,更加热情吻他。身体果然在这样的爱抚之下有了久违的异样反应,李斯白的脑子一团浆煳,不知道怎么突然间跟林瑟就到了这一步了。 在差点要窒息的最后一秒,林瑟终于放开了他的嘴唇。他的眼睛里满是情\欲,看着李斯白,似乎是在请求他答应什么。 李斯白大喘气,胸口要炸掉了一般。他的沉默让林瑟顺势而为,支起上半身,开始脱他仅剩的三角裤。 第58章 回信 「轰隆——」雷声炸响! 电光火石之间,李斯白忽然抓到了一丝理智,瞬间清醒。他紧紧抓着自己的三角裤边缘, 「林瑟,别!....林瑟!」 林瑟还在用力撕扯布料,好像完全没有听见。 「林瑟!」李斯白拔高了嗓音,大叫一声,抬起脚用力踹在他的胸口上。林瑟正在兴头上,被他这么一踹,踹坐在床上,眼神恍惚,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李斯白忙不迭跳下床,始终紧紧抓着三角裤松紧带:「林瑟,不能,不能这样。你知道我父母的事情,你不能把我,置于第三者的身份上........你不会让我难堪的,是吗?」 李斯白这辈子,绝不会,将自己,置于当初母亲那样的一个身份,绝不会! 林瑟好像这才恢復了一些清明,他看着李斯白不说话,眼神里有了些歉意。空气里瀰漫着无穷无尽的尴尬,花了点时间平復好自己激动的心绪,他下床来,走到李斯白的跟前。 李斯白以为他还要胡来,双手交叉开启防御模式。 林瑟像是被他逗笑了,用手背弹了弹李斯白的下巴:「傻子,我自始至终都是只喜欢你一个。」 「啊?」雨声有点大,李斯白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清楚。 「我为我刚才的行为向你道歉。」他一脸严肃,「我并不是要玩弄你,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 「......」 「我去沖一下,你给我拿件衣服吧,打电话叫张小宁来接我。」林瑟说完就出了卧室。 张小宁做了什么孽啊,要下半夜冒着暴风雨来给你当司机。李斯白骂骂咧咧,迅速穿好睡衣,然后翻箱倒柜,找到两件自己不打算再穿的衣服,拿去放在浴室门口。他下楼给张小宁打了个电话,之后坐在沙发上等着。 还是有些燥热,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他赶紧搓脸。八戒被扰了清梦,躬背伸懒腰走到李斯白的脚边,用尾巴蹭了一下。 一个小时后,张小宁按响了门铃。果然是敬业的打工人,脸上一点怨气都没有,甚至还贴心考虑到他的老闆可能因为下雨天需要换衣服,带了内衣和外衣来。他向来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让李斯白把衣服接着,自己却不进屋,只是说在车子里等着。 李斯白抱着衣服上楼,林瑟正站在浴室门口,看着明显要小一号的衣服,满脸愁容。 「穿这个吧,你那个聪明的助理给你送来的。」李斯白一把抓过自己的衣服,然后把手上的衣服哗啦盖在他手上。 林瑟开始穿衣服:「他人呢?」 「他不肯进来,在车子里等你。」 林瑟穿好衣服,拎着湿漉漉的鞋子,赤着脚下楼,忽然回头看着李斯白笑:「你真的不留我过夜啊?」 李斯白没好气翻白眼:「变态!」 林瑟笑得更开心了,他一手拿着脏衣服,一手提着脏鞋子,蹭蹭蹭下楼。出门的时候跟八戒打了个招唿,然后带上门,潇洒离去。 钻进车子,关上门,林瑟的笑容就消失了。他深深嘆了口气,掩饰不住的疲惫,靠在椅背上闭目。 张小宁将车子开出别墅的范围,才开口说话,「师兄,我听说夫人去世了,请节哀。」 林瑟没吭声,睁开了眼睛看着前方被雨水沖刷的道路。 第99页 张小宁问:「你之前让我调查的事情,我有些眉目了,你要听听吗?」 「你说。」 「嗯,我查到纪磊名下有个银行户头,每个月都有钱转入,又被转出。他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基本上丧失了挣钱的能力,所以这些钱来路可疑。我没有查到是谁在给他打钱,但是我查到,他会将钱转入宗教司管辖下的一个教会管理机构。」 雨水拍打着挡风玻璃,两个人交谈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八戒好像晕车了,脑袋耷拉在太空箱里面,吐着舌头无精打采的。还好计程车已经到了目的地,李斯白付了钱之后,抱着它下车了。闻到新鲜空气,它又活过来了,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外面不熟悉的街道。 他的手上拿着一张手画的地图,这是他照着在笔记本中那个地图画出来的。路上,他问了司机,找到目的地也算顺利。 李斯白来的是城东区,这里属于移民聚居区,形形色色什么人种都有。找不到工作的黑人三两靠在墙上,凝视着马路上走过的女性,南洋来的小摊贩沿街吆喝着。本地包租阿公阿婆在楼上冲下面骂骂咧咧...... 李斯白在破败的小巷子里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了目的地,一座天主教堂。 他从口袋里掏出照片来,对比了一下眼前的建筑。是的,没错,是这里。他翻转照片,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派对」两个字,那是妈妈的笔迹。 整座教堂占地面积很大,估摸着应该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了。非常典型的哥特风建筑特色,主建筑大门关着,墙上有街道政府镶嵌上去的铭文。上面写着:『建筑保护单位,谢绝参观』的字样。 旁边走几步有个小礼堂,里面传来唱诗的歌声,李斯白走了进去。今天恰好是周末,一排排椅子上坐满了信徒。他们跟随着台上的神父,虔诚地歌唱祝祷。 李斯白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八戒这会很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祝祷结束,神父在上面说着什么。李斯白听不懂,只觉得煎熬。耳边传来异样的声音,循着声音,他回头看去。那边的座椅上,一个人沖他招手。 是金教授! 李斯白微笑回应。 老人家使了个颜色,李斯白会意起身,一前一后,两个人走出了礼堂。 「您怎么在这呢?来.....做礼拜啊?」李斯白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高兴极了。 「是啊。」老人家拄着拐杖:「走走?」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在教堂内散步,走过一条长廊,直接进入了『谢绝参观』的主建筑内部,这正合了李斯白的心意。 金教授说这座教堂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的歷史了。李斯白表示自己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以前也并不曾听说。按说歷经战乱,修修补补,总有些破损的痕迹才对。但是这里一片瓦,一根木头,哪哪看上去很新,可能是政府花钱修缮过。 妈妈为什么留下了这个教堂的地址呢?「派对」又是什么意思呢?李斯白经过每一个地方,都要仔细寻找一番,完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怪异的举动被金教授看在了眼里:「你在找什么?」 「这里,平日都不会有人来吗?」 「半开放式景区,那边可以,这边就不行了。」 「啊,这样。」李斯白矇混过去,抬头看着屋顶上天使向圣母报喜的壁画,「就是觉得漂亮,特别漂亮。」 忽然有钟声响起,礼拜仪式结束了,很多人从礼堂里陆续走了出来。李斯白和金教授原路返回,跟着人群一起走出了教堂。 他站在大门口,抬头看向建筑尖顶。有只乌鸦站在上面,登时心里产生了异样的感觉:这个地方,有点毛骨悚然的,是错觉吗? 和金教授一起吃了午饭,两个人相谈甚欢。听到李斯白顺利毕业,打算之后会继续考学,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吃过饭之后,李斯白带着八戒去体检。医生说它身体挺好,要是不打算繁育的话,早应该绝育了。这个事李斯白倒没有想到,八戒整天像个傻子一样,完全没有想念小母猫的心思啊。不过今天毫无准备,八戒刚刚又晕了车,李斯白打算过几天再来。 打开外面的门,就看见快递被扔在庭院的草地上。李斯白弯腰捡起来,一封加急的文件包裹。。 八戒回到家,里终于可以快乐撒欢了,伏在碗盆里大口大口吃着猫粮。李斯白急忙忙放下书包,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了那个文件包,是娴阿姨的。 李斯白之前写信给她,寻求她的解惑,终于等到了回復。 他打开文件包,里面是厚厚的一封手写信: 斯白,我知道,一定会收到你的消息。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都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人。事已至此,也许真的是时机到了。下面,我将告诉你一个难堪的真相,关乎你父母的死亡。 我和你的母亲成长在一家孤儿院,现已改名叫玛丽福利院。我们自小就生活在那里,本该充满温暖和爱的地方,却充满着罪恶。 每天醒来,都有繁重的劳作等待着我们。而到了夜里,就会有出众的少女被带走,天亮的时候送回来。她们伤痕累累,哭哭啼啼。嬷嬷们动辄打骂,关禁闭,仿佛是披着人皮的撒旦。 所有人都饱受煎熬,每天每夜,我们都想着能够离开这里。 第100页 某天,一个女孩不堪受辱,将福利院为上流社会提供少女性交易的事情告诉了你的妈妈,之后她就上吊自杀了。也就是这样的原因,你的妈妈才不顾危险,带着你的小姨拼命也要逃离。 不幸的是,后知后觉的我,也被强迫了,真是生不如死。 十年后,我在大街上看到了她的gg牌,我们终于取得了联繫。 她告诉我,她在一场晚宴上碰到了当年孤儿院的院长,勾起了曾经的回忆。她寝食难安,一个人偷偷调查,发现这些年来,这些罪恶的交易依旧在继续。 你的母亲孤军奋战,掌握了一些证据。可就在她准备揭发的时候,我却收到了她的死讯。她是被那些人害死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真相。 于是真相被掩埋了,又是十多年过去了。事已至此,我撑着一口气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等着看那些人接受审判,得到他们应该有的下场。 如有需要,我会随时来帮你。 娴阿姨 第59章 画个圈 江勉正在出警执行任务,这时候他接到了李斯白的电话。电话那边,李斯白的声音闷闷的,情绪不太好。 江勉知道他肯定遇上了什么事,「你待在家里,那也不要去。我执行完任务就去找你。」 「好。」李斯白挂上了电话。 他拿着信,瘫坐在沙发上,面对白板上自己整理出来的各种线索,久久不能平静。 晚上江勉过来了,李斯白带着他上楼,进了书房。江勉看到白板上用黑色记号笔圈出来的各种线索,都惊呆了。 「我纠结了好长时间,才决定把这些都交给你。」李斯白将手中的信,以及母亲留下来的文件,包括那枚徽章一股脑交给了江勉,「请你,不要辜负我,不要辜负这里面的......受害人。」 江勉听到他这样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双手接过来这些线索,坐下来开始一张一张翻看。 李斯白将酒店送来的晚饭热了一遍,回来书房,江勉已经看完了。 「这些.....」 李斯白打断他:「等下再说吧,先吃晚饭。」 「好。」 两个人坐下来吃饭,明明都很飢饿,面对美味佳肴,却都食不知味。知道了那样的事情,还怎么吃得下去啊。江勉最先放下了碗筷,看向李斯白。 「别吃了,反正你也吃不下,上楼吧,我有些线索还是理不清楚,你得帮我解答。」 李斯白映了一声,放下碗筷,跟着江勉上楼。 「我还有个东西,需要你帮我看看。」李斯白拿出了那个用塑封袋装好的徽章。 「这是?」 「这是我妈妈的遗物,似乎很重要,一直跟这些文件在一起。我看上面有警局的英文字,但不知道是哪里的警局。之前也查过,但是没找到什么线索。你在警局里面,应该更方便查一些。」 江勉接过来,两面翻看,「我也没见过,我得带回去看看,也许我的伯父会知道。」 已经是下半夜了,两个人都没有睏倦,凑在一起梳理着三十多年前的事情。等讨论出了大致的真相,天已经微亮了。 一夜未眠,江勉眼睛一花,下楼梯的时候差点踩空。手上拿着的文件袋都掉在了地上。李斯白弯腰帮忙捡起来,递给他。 「我这就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没问题的吧?」江勉捏着那枚徽章在手里翻来翻去的看。 李斯白疲惫的很,不想说话,只是摇摇头。他送江勉走到大门口,才说了一句:「我之前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但是......知道了真相之后,联繫起来我父亲母亲的案件,只觉得,心底里还是害怕的。」 江勉拍拍他的胳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发生危险的。不用送了,去睡会吧,我有新的消息会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送走了江勉,李斯白托着沉重的身体扶着墙壁上楼回到卧室躺下。他掏出手机,一打开就看到邮箱上面有个红点。 点进去就看到林瑟发来了一张请柬: 良缘遂缔。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 李斯白认不出几个字,但是他识得林瑟和周斯然两个人的电子签名:诚邀亲朋好友前来参加林氏公子林瑟和周氏千金周斯然的订婚典礼。 李斯白放下了手机,睡意全无。 林瑟对自己的订婚典礼事宜安排得很上心,也很豪横,包下了一艘豪华的游轮,请来百位宾客,去公海上开派对。 此次订婚典礼,不接受媒体记者入场。但是出发之前在码头安排了採访区,这里已经被各路媒体记者占据,长枪短炮对准了s特区的社会名流,豪门望族,娱乐圈大牌明星,好不热闹啊。 李斯白下了车,抬手遮阳看着遮天蔽日般庞大的游轮,啧声惊嘆。有记者认出了他,咔嚓咔嚓拍了他好多张照片。 他低头给林致发消息,问他到了没有,他可不想一个人上船。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江勉。 江勉龇着牙:「嗨!」 「怎么你也.......?」李斯白顿珠,「哦,又是你那位伯父......派你来的?」 「啊,你可真是聪明啊。」江勉的性格真的很好,总是笑眯眯的,和他相处会觉得很放松。他架过李斯白的肩膀:「走吧。」 两个人一起跟在别的客人身后,登上了游轮。张小宁守在入口处接待前来的宾客,安排旁边的人做好登记,引着客人往里面走。当他看到李斯白和江勉一起进来,立刻大声相迎:「李先生,江先生,欢迎你们。」 第101页 「林致呢?」李斯白问 「致少爷已经来了,但是没看见他,可能去哪里玩了吧。」他拦下一个服务生,「你去找一下致少爷......」 李斯白赶紧摆手:「哎哎哎,不要麻烦了,我自己去找。」 「那你请便。」张小宁总是滴水不漏,伸手向里面指引,「江先生也轻便。」 江勉点头致意跟李斯白一起向内场走去了。张小宁看着他们离开,立刻拿出手机来给什么人发了消息,然后又继续挂上职业微笑接待下一位宾客。 工作人员引着二人左转右绕的,来到一个休息室。里面已经有些人了,他们坐在一起聊天。李斯白一进来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周斯墨,两个人毫无准备就对上了眼,彼此小小的惊讶。然后愣是当作不认识,别开了脸。 江勉很敏锐得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知道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所以这样的态度也算是合情合理。坐着聊天的这些人不管身份高低似乎都认识江勉,纷纷热情的跟他打招唿。李斯白注想起来江勉那个神秘的伯父。究竟是什么高人,有这么大的面子? 忽然,众人都觉得身体晃动了一下,游轮踏浪,离开了码头。 服务生推着餐车,敲门进来,送上了酒水和饮料和时令水果点心。忙完之后,他走到两人跟前,双手送上了房卡: 「两位先生,这是你们的房卡,请保管好。游轮已经出发了,目的地是特区和南洋之间的公海。正宴在晚上,中午会有宴请。整个下午的时间礼堂都会有各种演出节目,你们可以根据需要自行前往观看。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我们。」这服务生嘴皮子挺熘,说完就礼貌退出去了。 李斯白翻看着房卡,上面写着vip的字样,嘀咕了一句:「这是要留宿一晚啊?」 「还是第一次凑这样的热闹呢,我倒是期待的很。」江勉很高兴,「给我看看你的房号......哎?我们隔壁哎,哈哈哈哈。你睡海上,怕不怕,要不我们.......」 「怎么不回消息啊?」李斯白没听他在说什么,看着跟林致的对话框,开始抱怨。 不远处,周斯墨一直注意这边。他的眉头紧皱,注意力不在李斯白,而是在江勉身上。江勉这人的身份太特殊了,李斯白什么时候跟他认识了?看上去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李斯白,你真的不打算收手了吗? 周斯墨跟旁边的人告了请,起身出去了。作为周斯然的娘家人,他还是要去照看一下的。 李斯白忽然觉得头晕,他扶着沙发坐下来,看向窗外,海浪翻滚,码头的人越来越远。这几日来,有心事压着都没睡好,这会游轮的速度有些勐,只觉得头晕目眩。 江勉察觉到了他的不适,立刻停下了跟别人的寒暄,俯下身扶着他在沙发上半躺下。 「晕船吗?」 「好像是吧。」 「你需要加强身体锻鍊......」 「你以为谁都像你吗?」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又一个服务生敲门进来了:「午宴要开始了,请各位移步到餐厅。」 休息室里的人纷纷起身,李斯白和江勉也跟着起身。头还是晕,他不想去吃饭了。但是又不想搞特殊化,就强撑着跟着一行人来到了餐厅。 餐厅全部都用水晶装饰,美轮美奂的。李斯白跟着江勉选了个不起眼的餐桌位坐下。他环顾四周,依旧是没有看到林致。 客人差不多到齐了,美味佳肴也陆续上桌。此时,林氏的老爷子突然现身。大家不约而同都站起来鼓掌,李斯白和江勉的筷子拿起又放下,跟着别人一起站起来。 离得有点远,李斯白踮起脚看向台上那边。林氏的老爷子,也就是林瑟的爸爸,林致的爷爷。他老人家按年级推算今年也有70岁了,可是精神矍铄。他向各位来宾表示感谢,感谢他们抽空参加小儿子的订婚典礼。 尽管他一直保持微笑,说话也温和,但是李斯白就是感受不到他眼神里的真诚。 老爷子说完了场面话就走了,乐团奏起了轻松欢快的古典乐曲,午宴正式开始。李斯白头晕没有食慾,抓起勺子舀汤喝了几口。 「等下回房间里休息吧。」江勉歪过头来跟他说话,「仪式也是要到晚上才开始。下午没什么事要做的,除非你要去看表演。」 是个不错的建议,李斯白点点头。 午宴也是名利场,大家趁此机会进行着有目的的社交。看着闹哄哄的人,李斯白只觉得脑袋更晕了,嗡嗡作响。他勉强吃了一些,拒绝了江勉要送他回房间的提议,起身离开。 穿梭在餐桌之间的时候,不小心还撞到了一个服务生。餐盘掉在地上,弄脏了别人的裤脚和鞋子。李斯小声道歉,蹲下来帮他一起收拾好之后才离开餐厅。 走在回房间的走廊上,李斯白掏出手机打开,发现最后一条发给林致的消息一直在转圈没有发出去。他这才看到手机上方,信号已经没了。 游轮已经接近公海了,手机现在成了一个只能拍照的工具,一块防身的砖头。 游轮的速度降下来了,只是还有些晃。一路上问了好几个工作人员,李斯白总算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刷卡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有点狭窄拥挤的房间。 李斯白稍微洗漱了一下,然后躺上了床。他翻个身,通过窗户看着外面的蔚蓝的大海和翻腾的海浪,眼皮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第102页 迷迷煳煳之间,好像看见林瑟进来了。李斯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做梦,骂了他一句:「骗子!」 「什么?」 「骗子!」 林瑟是个骗子,是个渣男,是个垃圾,呸呸呸。这个残忍的傢伙,把结婚请柬发到自己的手上。这两天他都没怎么睡觉,因为根本睡不着。一想到林瑟要跟别人在一起了,就心里难过。 全怪林瑟,是这个傢伙整天对自己动手动脚,还说了喜欢自己那些话,才让自己产生了错觉,都怪他! 他一边骂一边睡,睡得昏天暗地,游轮在海上摇晃的节奏让他睡得惬意。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敲门声。李斯白艰难地从深睡眠中醒过来。他坐起身,浑浑噩噩。 「李斯白?」敲门声还在继续,是江勉 李斯白下床开门,江勉进来了。窗外,已经天黑了,自己睡了这么久吗? 「你.....你脸上怎么搞的?」江勉吓了一跳。 「什么?」 「你照镜子啊」江勉捂住嘴,好像在憋笑。 李斯白莫名其妙的,走到卫生间一看镜子!自己的两只眼睛周围不知道被谁用黑色笔画了两个圈,像熊猫眼一样。 「啊!!!!」他也跟着吓了一跳,「闹鬼吗?」 他赶紧拧了湿毛巾擦,还好是能洗干净的。他一边洗一边骂。 江勉觉得奇怪:「不是你自己画的?」 「我有病啊?」 「那可就奇怪了。」 李斯白搓脸的动作忽然停下来:不会吧,难道是......是他进来......他真的进来了? 「真变态啊!」李斯白确定了。 「好了没?晚宴要开始了,走吧。」江勉催促。 李斯白洗了脸梳好了髮型,重新整理好衣服,又是个美貌的小伙子了:「走吧!」 第60章 来我怀里 晚宴果然是正宴,在金碧辉煌的礼堂里举行。出席的宾客比中午要多多了,服务生举着托盘,穿梭在餐桌之间,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林氏的人和周氏的人处在众人围观的中心里。周斯然挽着林瑟正在应酬前来送祝福的人,她的身边站着周斯墨。林瑟的旁边没有人,老爷子没有出现。 「真是一对璧人!」江勉感嘆,俊男美女的结合总是养眼的。 李斯白大吃一惊瞪着他,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说脏话?」 「嗯?」江勉反应过来,哈哈大笑。旁边的人看见了他,走过来跟他打招唿。他只得丢下李斯白去应酬这些人。 正点时间到,「这一对璧人」牵手登上舞台。司仪慷慨激昂,他们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签署了婚书。 周斯然端庄大方宛如希腊神话中的圣女,艷压了今晚在场所有的人。林瑟也是一如既往的玉树临风,贵气逼人。 李斯白远远看着两个人,由衷感慨:的确是般配。 他们两个在签下婚书的那一刻,有没有犹豫?不对,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是嫉妒吗? 李斯白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在室内待久了,心口有些闷。他从人群中穿过,推开门走出去,一直走到室外的甲板上。 「呜唿——」一群美女欢笑的声音传来 李斯白顺着声音看去,林致拿着根钓竿,钓上来一条巴掌大的鱼。身边美女们,起闹欢唿为他鼓掌。 李斯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向他疾步而去:「阿莱西奥!」 听到唿唤声,林致回头,把钓竿塞给身边的美女,张开双臂热情高唿:「里奥——」 抓到林致的胳膊,李斯白觉得心里踏实多了。林致揽过他的肩膀,向身边的美女们介绍他:「这是我的好兄弟!」 美女们并不关心李斯白是谁,身上背负着什么奇奇怪怪的故事。她们直夸李斯白长得好看,弄得他有些害羞尴尬。 林致甜言蜜语哄着她们走开了,才回头来跟李斯白走到船舷边说话。 「我找了你一天了,怎么不回我消息啊?」 林致跟他撒娇:「对不起嘛,小叔叔要我帮他招唿客人。我可是从早上到晚上都在忙呢,刚刚这会儿才有空闲的。」林致问,「怎么出来了?里面不热闹吗?不好玩?」 有服务生送来了香槟,林致将他托盘上的酒全部拿走,递一杯给李斯白。 「热闹跟我有什么关系?」李斯白仰脖子喝酒。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林致什么笑点,他大笑起来。 远方的海面黑乎乎的,视线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只有游轮上的灯光在海面投下五彩缤纷的霓虹。够幸运的话,还能看到海里的鱼跃出水面。两个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越喝越开心。 林致看着远方的黑暗,用自己的母语说道:「我想起来以前,有一次,我们两个瞒着大人去海边玩。走了很久很久,走得腿都要断了,可还是没有到海边。原路返回,结果路上还下了大雨。真够倒霉的......」 「哈哈哈,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们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很嚮往去大城市玩。现在在大城市待久了,就有点怀念以前乡下的宁静了。」 李斯白点头:「确实!」 「里奥,我真的.....真的很想回去。」林致说这句话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第103页 没有听到李斯白的回答,林致看向他,他似乎没有听见,神情很落寞。林致抬手垫了一下他的下巴:「里奥,我感觉你有些不开心。」 李斯白回神,摇摇头:「没有,可能是不习惯坐船,总觉得颠得慌,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想吐。」 林致将他的酒杯拿走:「那就不要再喝了。」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礼堂里面林瑟和周斯然在舞池中央翩然起舞。他们看着彼此,一边笑着,一边说话。任谁看到,都会由衷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而林致和自己,像是在下水道里面偷看别人幸福的小老鼠。 林致忽然用中文问:「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很配对?很匹配?」 「是很般配。」 「哦,是的!」林致看着热闹的人群,「小叔叔对我很好,我希望他幸福。哎,你知道吗?他的母亲前些日子去世了。」 李斯白大为吃惊:「什么?!」脑海里想起了那个优雅的女人。 「你不知道吗?那应该小叔叔没来得及告诉你吧。有一个礼拜了,小叔叔都不怎么开心。」 算算时间,正好是林瑟暴风雨那夜去找自己那次。当时他那么难过,原来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林致兀自说着:「小叔叔这位母亲,是我爷爷的续弦。一直都住在疗养院里,我都没有见过她。听说她是自杀的,丧礼都没有认真办,小叔叔一个人料理的,仓促就结束了。爷爷似乎跟她的感情一点都不好,都没有出面。」 李斯白一阵唏嘘:那个很温柔的阿姨,她和自己的母亲认识,是一场缘分。如果真的是自杀而死,那她生前,一定过得很痛苦吧。他对林氏这家人真的充满了疑问,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有秘密。 就连身边的林致,似乎也对自己也隐瞒了很多事情。 林致再次看向李斯白,看着他落寞的一张脸。他虽然表面上没心没肺,可又不是真的傻瓜,当然知道此时此刻李斯白为什么如此落寞。 林致他张开胳膊面向李斯白:「过来,来我怀里。」 李斯白笑了一下,走过去顺势倒在他怀里。林致轻抚他的背,把他当孩子一样哄着。李斯白闻到了他身上的菸草味道,第一次觉得闻到这样的味道让人安心的。他跟林致沉浸在彼此的安抚中:他们是大小就认识的挚友,这辈子都不会背叛对方。 甲板上的风很大,吹得两个人衣摆烈烈作响。 「我有.....打扰到你们吗?」身后传来林瑟的声音。 假笑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容易脸酸,林瑟和周斯然深有体会。两个人在舞池拥抱,看着彼此的脸,嘴角上扬装出喜爱对方的样子,笑得脸部肌肉都抽动了。 音乐欢快喜庆,宾客们热聊着,没人听见他们俩在说什么。 「我这边都安排好了。」 「能把这些人都聚到一起,真是不容易,亏你想得出利用订婚这个办法。」周斯然的眼睛里有点兴奋,「今晚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会出意外的。」 林瑟似乎不太放心,「你确定.....是他们吗?」 「你质疑我?」周斯然不高兴了。 林瑟的视线看向了玻璃窗外面,站在甲板上正在喝酒嘻嘻哈哈说话的两个人。 「我们准备了这么久,耗了这么多心血,今晚就能看到结果了......」周斯然疑惑,「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嗯?」林瑟收回视线。 周斯然想翻个白眼,愣是忍住了。她停了一会,忽然很真诚,「林瑟,谢谢你啊。」 「怎么说?」林瑟的眼睛还是若有似乎看向外面。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本来就是要好好谢你的。」 林瑟忽然看着她,表情变得严肃:「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我真的这么差劲吗?你跟家里要死要活怎么都不肯嫁给我。」 「咳咳咳......」周斯然脸红了一下,「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我才23岁,你都30了。」 这个理由,没法反驳。 林瑟并没有生气,而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差很多吗?」 周斯然反问:「不多吗?我们很难有共同话题的。」 舞曲结束,两个人终于完成了这该死的新人第一支舞。林瑟看向玻璃外面的李斯白,他靠在林致的怀里温顺得像个猫。 林瑟疑惑了:「真的......差很多吗?」 李斯白又磨蹭了一下才从林致的怀抱里起身,伸手抚了一下被海风吹的乱七八糟的头髮,转过身看向说话的人。 林瑟站在几步远的地方,他那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头髮,油光锃亮的。游轮灯火通明,他却只能看见林瑟的半张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呸,油腻男,真让人讨厌! 林致此时像个傻白甜,发现不了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汹涌。他热情得打招唿:「小叔叔,恭喜你啊!」 林瑟一抬下巴,算了回谢。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李斯白,完全不看别人。李斯白觉得尴尬,刚要拿起酒杯,林致此时又特别有眼力见,立刻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以及剩下的香槟。 他伸了个懒腰:「我得去跟几个朋友喝尽兴。」说完就走了,把空间留给似乎有话要说的两个人。 可是他一走,李斯白就觉得自己的盔甲丢了,心慌不安。 第104页 甲板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霓虹闪烁,浪潮声大,相顾无言。 李斯白忽然想起来什么,不太高兴:「你是不是给我画黑眼圈了?」 林瑟嗤笑:「咳......没有啊。」 「你还不认?除了你,谁还会......去我房间里?」他那副不打自招的表情让李斯白更生气了。 林瑟不说话,想起来什么,突然收起了笑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看得李斯白心里毛毛的,他张开五指,向后抄了一把头髮,走向栏杆处背对着林瑟。他希望林瑟能走开,让他一个人在这里吹吹海风,吹走自己微醺的酒意。 他的心里非常不舒服,但是也没有办法缓解。林瑟之前跟自己告白的话,早被这海风吹走了。 林瑟没有走开,他学着李斯白的样子走过来也趴在栏杆上。他毫无顾忌,看着李斯白:「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没做什么。」李斯白不打算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事情了,以后都不会了。 「你还在调查之前的那些事情吗?」 他都这么直白的问了,李斯白煳弄着点点头。 林瑟又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李斯白忽然狐疑看向他,没有办法,他现在就是没办法信任林瑟。他这一副想要从自己这里打听点什么的样子,令人不安。 林瑟嘆了口气:「李斯白,你要相信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他的语气挺失落的,仿佛是被李斯白伤透了心。 他还要继续说什么,忽然礼堂里面传来骚动的声音。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里面。 一个侍者忽然急匆匆跑出来:「林先生,不好了,杨议长倒地不醒了。」 第61章 有请死者出场 礼堂里面,乐团的交响乐进行到高潮,所有人都在开心的社交。年轻人聚集一堆,将舞池变成了大型蹦迪现场。 无人在意的礼堂入口,去年刚当选议会议长的杨议长跌跌撞撞走进来了。他的表情非常痛苦,艰难唿救着,双手向前伸去,想要抓住什么人。但是礼堂里太吵了,他的求救声没有人听见。甚至不小心被挤入蹦迪的人群中......他的表情更加痛苦,停下凌乱的脚步,摔倒在地....... 音乐结束,响起潮水般的掌声,乐团成员起身致意。 「啊——」人群中忽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尖叫。 杨议员双目狰狞,躺在地上,一把刀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口。脸上和衣服上还有被人群踩中的鞋印。人群惊慌做鸟兽散开形成一个圆圈,围观着他的死状。 「所有人靠后,待在原地不要走动!把两个出口都关上!」一个身影从长桌后面一跃而入,蹲在议员旁边。是江勉,在场的唯一一位警察。大家看到他,稍微放心了。 林瑟和李斯白从甲板回来了,看到骚乱的场景,他下意识伸手将李斯拦身后,不让他上前。他拉住一个服务生:「叫医生了吗?」 侍者回:「正在赶来。」 「安保人员呢?」 「也来了。」 话音刚落,拎着药箱和急救器材的医生和安保人员急匆匆进来了。林瑟跟着医生一起蹲了下来。江勉已经检查过了,抬头冲着林瑟摇摇头:「已经死了」。 人群一片譁然,开始骚动,宾客们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吃食和酒杯。 李斯白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议长尸体。这是他近日来第二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虽然没有一次那么强烈的血腥冲击,但是也有些承受不了。胃里在翻涌,他转身疾步走到角落的垃圾桶,蹲下来就开始吐。 耳边尽是嘈杂的声音,心肝脾肺都要跟着吐出来了。一个服务生将自己托盘中唯一一杯水递给他,李斯白接过来漱了口,终于缓解了。 发生这样不幸的事情,搅得这个订婚礼也蒙上了一层阴影。派对是不能继续了,这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斯墨将周斯然护在身后,她站在兄长的身后,紧皱眉头,观察着某几个人脸上微妙的表情。 江勉抬头环视着人群,心中不免焦急:人手不够。封锁了礼堂并没有什么用,除非是搜查整艘船上的人。可是,一个个查下去的话,兇手早就有大把的时间毁掉线索逃走了。 「调监控,看下他是怎么到这里的,之前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江勉提醒。 林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的订婚宴是名流圈里的大事,前来参加的人非富即贵,为了保护这些大人物的隐私。整个游轮上的监控基本上没有打开过。几个公共走道应该是一直开着的,但是也只能碰碰运气去找找看有没有线索。 「你能控制住这里吗?」江勉问,「我需要去监控室那边看下。」 「可以。」 李斯白看着江勉急匆匆走出去了,现场现在由林瑟控制。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几个安保人员也把尸体保护了起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谁会在这样人多的场合杀人呢?李斯白不胜酒力,加上吐了一次,现在精神状态很差。他扶着沙发坐了下来,茫然看着乱糟糟的人群和林瑟的背影,眼皮子一沉,不知不觉睡着了。 保卫科室里,江勉眯着眼睛,全神贯注看着屏幕。如林瑟所说,这艘豪华的游轮上面,开着的监控点寥寥无几。有个礼堂的入口的探头,拍到了议员跌跌撞撞进去,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第105页 江勉不死心,继续看剩下的监控点。公共走道这边,另一个探头拍到了议长正在跟一个人说话,忽然议长身体一顿,好像受到了攻击。可惜对方站在监控死角里,只拍到了一闪而过的鞋子。 礼堂里的人逐渐急躁,人这么多,开心放纵的情绪戛然,突然面对这样的事情,早已心生埋怨。已经有人出面跟林瑟交涉,表示要离开这里,林瑟和周斯然以及双方亲友尽力安抚众人。 江勉从安保部门回来了,跟林瑟耳语。林瑟看着这里的人,表情凝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没办法要求他们一直这样配合调查。 只能说,大家可以离开了,众人松了一口气。张小宁集合所有的工作人员吩咐他们挨个去通知客人,取消今晚一切娱乐活动。所有人回到自己房间里面去,不要出门。这边会通知到船员,会在检修后立刻返程。 这一折腾时间就到了午夜了。 迷迷煳煳中,李斯白觉得有些冷,不由抱紧了胳膊。过了一会,身子一暖,有人给他盖上了毯子。发生了命案这样骇人的事情,他却躲在角落里睡得香。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醒了过来,看见宾客正陆续离开这里。起身来,看见了身上盖着条毯子。 礼堂门口,林瑟和周斯然还在尽着最后的礼节,一一相送,一直说着抱歉的话。李斯白抱着毯子,硬着头皮走过去。他伺机见缝插针挤在别人身后,成功熘走了。 林瑟跟周斯然都看到了他,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周斯然皱了眉,林瑟倒是笑了。 回房间的路上,李斯白拦下了一个侍者:「看到林致没有?」 「没有.....」 林致不见了,江勉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李斯白只好先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打算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就在他刚往身上抹沐浴露,满身起泡沫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头来回的跑动的嘈杂声音。 伴随着尖叫,又是一阵骚动。他迅速的沖洗,套上浴袍,打开门。走廊上剧集了好些人,他繫着腰带,抓过一个侍者,问:「发生什么事了?」 「先生,隔壁房间......有人死了。」 「嗯?!」李斯白震惊了。 隔壁房间门口挤满了人,地板上,大区银行孙行长被一把刀子从后面扎穿了心口,倒地而亡。 李斯白又想吐了,他赶紧捂住嘴,转身就走。不想一头撞进闻声赶来的林瑟怀里。林瑟扶住他,看着地上的人。江勉也赶来了,让众人让开,他进去蹲下检查下了尸体。 「你就隔壁,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比如唿救,争吵打斗的声音。」林瑟问他 「没有,我正在洗澡,水声是有点大的,我没有听到什么。」李斯白忍住噁心的冲动,回忆了一遍,「而且,刚才我正在想着事情,注意力很集中。」 「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林瑟觉得奇怪。 江勉起身走出了房间:「因为不是刚死的,血液都凝固了,最少也有两个小时了。也就是说,大家在礼堂的时候,他就死了。」 「他今晚没有参加晚宴吗?」 「有的!」一个服务生说道,「刚开始去了,但是中途他说累了,就离开了。」 李斯白小声问江勉:「是同一个人干的吗?」 江勉摇头:「不确定,现在比较麻烦的是,警方那边不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他俩窃窃私语的时候,林瑟一直看着李斯白,只是他完全没注意到。 林瑟沉着一张脸,他看着李斯白的浴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胸口一大片的肌肤都暴露在外,头髮还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顺着胸口往下滴,流出一道水渍。 林瑟很烦躁,江勉这个警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突然间就跟李斯白关系变得很铁的样子,今天更是在哪里都看见两个人出双入对的。 很快,发生第二件命案的消息传开,胆小的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都不敢休息,胆子大的都跑出来围观。就在大家挤在第二个案发现场的时候,一个侍者哭丧着脸找到了林瑟:「不好了,又......又死人了。」 众人譁然!这是什么恐怖游轮大逃杀吗? 林瑟立刻就沖了出去,江勉也立刻跟上。依旧是胆子大都跟上去了,胆子小的哭喊着回到房间里,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当然,李斯白就是胆子大的那一拨人中的。 一行人跟着侍者前往甲板,过道里,林瑟走过去又退回来,歪头看向一间没有关好的门。不由分说,一脚踹开门。 房间里一张情趣大床,床上的两个人吓了一跳,连忙把被子举到脖子下面。一个是林致,一个是李斯白晚上看到的美女中的其中一个。 「怎....怎么了?」林致一脸懵逼,吓到哆嗦。 林瑟黑着一张脸,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李斯白探过脑袋,看见是林致在这里鬼混,恨铁不成钢:「你还有心情鬼混,出大事了!你小叔叔现在焦头烂额了已经。赶紧穿衣服起来!!」 众人一闹而散,跟着林瑟跑了。 「啊?发生什么事了?」林致赶紧下床找衣服穿。 李斯白和林致上了甲板,这里已经围满了人,两个人上前一看: 一个中年男人被人割喉,双手背在身后被捆绑着,呈跪姿坐在甲板上,下身是裸着的,生殖器被割掉了,甲板上都是血。 第106页 「嘶——好残忍。」李斯白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看上去,像是有深仇大恨。他又抑制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了,可是肚子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痛苦的干呕了几下。林致拍着他的后背,神色比他要淡定多了。 林致小声的给他说,这位死者是特区的社会名流,慈善工会的负责人,一年一度的慈善晚宴的创办人和组织者。常年致力于儿童公益,青少年教育,妇女权益活动。 李斯白不解:兇手为什么要如此残忍的对待这样的一个善人呢? 江勉掐着下巴,皱眉思索:「不对啊......」 「哪里不对?」林瑟问他 江勉摇摇头,没有说话。 游轮上接连发生命案,、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想立刻离开这里。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不会有新的死者。何况已死的三个人,身份都不简单,个个死的这么蹊跷,怎么能不引起恐慌?说不定,船上出现了一个仇富的反社会份子。 安保分散出来人力保护起了现场,林瑟和江勉让围观的人快点离开。 林致咋咋唿唿,拖着李斯白的胳膊:「哎呀,里奥,我要和你睡,我害怕。」 「好好好......」 周斯然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焦急得不行。有人敲门,在确认来人身份之后,她拉开了门。有个人闪身进来,是林瑟。 林瑟上下打量着周斯然,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你怎么穿......夜行衣啊?」 周斯然穿着一身黑,如果蒙着面确实很像古装剧里面的夜行刺客:「我是去偷东西啊,大哥,也很害怕得好吧。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呢,心脏病都吓出来了。外面什么情况啊,听说又死人了?」 「是的,而且,你肯定能猜到死的是谁?」 「嗯?」一时迷惑,又瞬间恍然,「难道......」 第62章 杀戮现场 豪华的套房里,林老爷拄着拐杖,喝着茶,微微弯腰透过玻璃看外面的黑夜。他身后的两个中年男人,一个抽菸,一个搓手,都坐立不安。 「这是沖我们来的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姓杨的一死,我就知道不对劲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可不敢出去了,谁知道杀够了没!」 「老爷子,您倒是说句话呀,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啪啦——」林老爷摔掉了手中的茶碗,忽然回头,眼神阴鸷,扫视这两个人:「住口!」 李斯白和林致回到房间,迅速又都洗了个澡,穿着睡袍并排躺在床上说话。林致两种语言夹杂在一起,将三个死者的身份以及关于他们的八卦都告诉了李斯白。 「照你这么说,这三个人来头都不小啊。」 「是的,还都跟我们家往来频繁。」 「你觉得会是谁干的呢?」 「我怎么知道......仇人吧。」 正聊着,忽然有人敲门,是江勉。林致皱眉:这么晚了,怎么打扰别人休息啊? 江勉进来看见林致大摇大摆躺在床上,有些吃惊。李斯白知道他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很忙吗?」 「就我一个人忙也没用啊?」江勉双手一摊,「该做的我都做了,只能等船靠岸了。这一天真累死我了,有吃的吗?」 李斯白摇摇头,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有点尴尬。 「哦,你们俩还不认识吧,我介绍下哈,这是我朋友林致,这个是江勉江警官。」 江勉看着林致,莫名阴阳怪气起来:「我认识,在特区,谁不认识林少爷啊?」 林致根本听不出来他在挖苦自己,但是不妨碍他看江勉不顺眼:「我们这就睡了,江警官没什么事的话,快回去休息吧。」 「我为什么要走,我是来跟他讨论案情的。」 「我们刚才已经讨论过了。」 怎么压根不认识的两个人,忽然变成乌眼鸡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李斯白怒了,「都坐下来,开始讨论吧!」 凌晨了,三个人都没睡下,船舱里很安静,能听到外面海浪的声音。李斯白撑着脑袋,一直不说话。 林致问他:「里奥,你困不困啊?要不你睡吧。」 「我怎么睡得着啊,一晚上看了三个死人啊......」李斯白抚了一下心口,想呕吐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多死人,不够我犯噁心的。」 江勉的眼睛盯着手机,安慰了一句:「天亮游轮靠岸了,警方会介入先排查一遍。没什么问题的话,大家就都能回家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在别人的订婚宴上。太可恶了!」 江勉嘀咕:「按照最后一个死者被割掉性器官的手法来看,很明显是仇杀。」 李斯白看他一直盯着手机:「你在看什么?」 江勉将手机画面转过来给他们两个看:「这是我调来的监控。你们看,他在这里跟一个人说话。有个动作,看见没.....这时候应该就是被刺中了。可惜这是个死角,没拍到对面站着什么人。」 李斯白伸手将画面放大:「等等,有点熟悉....」 「什么熟悉?」江勉和林致异口同声。 李斯白指着画面中漏出来的鞋子:「好像在哪见过。」 林致摇头:「这种黑色的皮鞋很常见啊,来参加晚宴的男士包括所有的服务生,清一色都是黑色鞋子。」 第107页 这话说得李斯白也不确定了:「是吗?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有人敲门,三个人一惊,都被吓到了。李斯白应声,问清楚是来的是服务生才下床去开门。 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林先生让我送来一些点心给三位。」 服务生仔细摆放好点心,出去了。这个点,都饿疯了,也不在乎林瑟是怎么知道他们三个人在一个房间了。李斯白和林致像饿狼一样扑向美食。 江勉想打听李斯白和林瑟的事,看到另外两个人已经开始狼吞虎咽了:「你跟......那个.....喂喂!给我留点!」 三个人吃了完宵夜,睡意来袭。李斯白和林致并排躺在床上,江勉则窝在沙发上,三个人倒头就睡着了。 睡梦中,李斯白忽然惊醒:「我知道是哪里熟悉了。江勉!江勉!」 江勉从沙发上掉了下来:「怎么了?怎么了?」 林致也被惊醒了。 李斯白忙不迭开始穿衣服:「是服务生,是服务生。我说我觉得在哪里见过......有一个服务生。阿莱西奥说过,所有服务生都是清一色的鞋子。但是,那个人的鞋子跟别人的不一样,虽然也是黑色的皮鞋,但是他的鞋子上有圆孔花纹。」 他噼里啪啦的说着,也不管两外两个人有没有听懂:「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服务生。我蹲下来帮他捡东西正好看见了。当时没有在意,但是监控里还是能看见,是同一双鞋子。议长在走道上见的人就是他。」 江勉率先听懂了:「我明白了,他在以为自己捅死了议长之后就来到了礼堂,因为穿着服务生的制服,自然一路上不会有人怀疑。但是他没想到议长居然没有死,撑着一口气追来了礼堂。议长肯定是看到了兇手想要抓住他,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林致听得云里雾里的,还在发呆,被李斯白拍了一下:「还愣着干什么,去找你小叔叔,叫他快点把所有的服务生都集合起来。」 「啊?哦!」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林致还是听他的话,穿上鞋跑出去了。 李斯白和江勉收拾好,也离开了房间。轮船的信号很差,手机一点用都没有。这个点船上的人都三两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忽然通往下层甲板的狭窄过道里窜出来一个身影,李斯白大喊:「谁?站住!」 对方听到声音跑得更快了,江勉越过李斯白追了上去。三个人前后紧跟着脚步来到甲板上。 李斯白气喘吁吁,借着灯光辨认:「是你,就是你。」他拍着江勉的胳膊,「我说的就是这个人。你看他的鞋子。」 虽然灯光昏暗,但是两个人都看到了对方的鞋子上有跟视频中一模一样的圆圈花纹。 林瑟跟林致也在跑:「他是这样说的么?」 「是的,里奥说得很明白,就是一个服务生。」甲板传来嘈杂的声音,两个人急忙忙踩着楼梯上甲板。 林瑟大步向前,将李斯白一把拉到身后。他看着甲板上这个满头大汗的服务生,忽然想起来:议长倒地的时候,江勉第一时间让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动。这个服务生却急匆匆过来通知自己出事了。当时他跟李斯白回到礼堂,这个服务生好像并没有尾随,所以,他是趁机从甲板上跑了。 「没想到这么快......」短暂的惊慌之后,这个服务生忽然全身都放松下来,脸上浮现起轻松释然的微笑,「你们不用这么多人围着我,我身上没有武器,也不会伤害你们。事情都是我做的,今夜不会再发生别的事了。抱歉,林先生,我搅乱了你的订婚礼。」 「为什么?」李斯白忍不住站出来,「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做这些残忍的事情?」 林瑟又将他拽回身后,语气平淡:「是谁带你上船的?」 这个人眼神飘忽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他们受到了老天爷的惩罚。我杀了人,也应该受到惩罚。」 他边说话边往后退,退到栏杆处。林瑟和江勉对视一眼:他想跳海! 「我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就全看天意了!」这人留下了这样一句似有所指的话,转身,以迅捷的速度跃上栏杆,毫不犹豫纵身入海。江勉和林瑟同时伸手追,却什么都没抓住。 黑夜的天,翻滚的海浪,几乎没有生还机会。这人,抱了必死的决心。 江勉向后面傻站着的二人组喊了一声:「快叫人来!」然后在别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一跃而下! 骚动引来了很多船员,林瑟冷静的配合着船员展开救援工作。原地的林致似乎被吓得不轻,腿一软居然摔倒在地。李斯白拉他不起,只好蹲下来。林致在抖,他只穿着睡衣,李斯白将他抱在怀里。 游轮暂停航行,救生员们动用了游泳圈,皮划艇,好一番忙碌,才将江勉和那个服务生给救了上船。 江勉全身湿透,趴在甲板上剧烈的咳嗽着。他向身边看去,服务生躺在甲板上不省人事。 李斯白接过别人递上来的毛毯给江勉裹上。 天边破晓的光已经亮起。 第63章 復仇者 游轮到达了港口已接近中午,靠岸之后,原地等到的警察第一时间就登上游轮,封锁住所有通道。法医和法正的专家们也紧随其后,登上游轮。这么大的动静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媒体们闻风而动,陆陆续续赶来在码头聚集。 第108页 江勉顾不上自己惨白的一张脸,从床上下来去跟警队汇合,开始走程序调查案件了。整艘船上,除了主家的林周两家人,其他的人得到通知可以离开了。顿时,经歷了一场「大逃杀」的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因为李斯白是兇案线索的提供人,警方给他做了个详细的笔录。警方和法医正在对尸体做检查,李斯白生怕自己呕吐,别开脸不去看。 林瑟正在被两个警察盘问,他的表情少见的严肃。现在肯定焦头烂额了吧,订婚这样喜庆的事情,弄成了这样,这下有的忙了。 李斯白跟在别人身后下船,留给林瑟一个离去的背影。 林致也没办法先离开,站在入口处跟他挥手作别。日光正烈,晒得眼晕。脚步踏上坚实的陆地,却觉得软绵绵的,身体好像处于风浪的颠簸中摇摇晃晃。 那些记者们终于不逮着他一个人薅羊毛了。终于可以唿吸一口新鲜空气,李斯白打算沿着海岸线走一走。 没走多远,林致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现在什么情况了?」 林致的声音懒懒的,有些不耐烦:「警察和法医检查了尸体,现在都装起来了,可能会悄悄搬运走。」 「别说了,我又想吐了。那,那个兇手呢?到底死了没有?」 「没有,只是一直昏迷着。」 「那你们什么时候下船?」 「不知道呢,烦死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沿海大道对面的商场,原本正在播购物gg的外屏忽然出现密集的雪花点。发出了刺耳的机械故障的声音,惹得路人纷纷抬头看向屏幕。 大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特区朋友们,中午好。」 林致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来:「发生什么事了?里奥,你还在吗?」 s特区的市民们,此时此刻手机都收到了来自外网推送的同一个视频连接。点开就可以看到,一个戴着乌鸦面具的人,用特殊处理过的声音在说话: 「......以为凭藉双手,辛勤的劳动就能够获得应得的回报......权贵们高高在上,欣赏着蝼蚁一般的底层民众为了蝇头小利大打出手......贫富差距并不是书本上的经济学概念,政府始终无所作为......特区这片土地已经污秽不堪......我在此神明:本人对此次游轮上的血案负责。接下来,我将继续清洗这座城市,我要向权贵,司法,政府,以及所有不公平的一切,宣战!」 视频播放结束,电子屏开始播放商品gg。一切恢復,路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所错。刚才那个人,那番话......联想到自己调查的事情,也应证了他的那番话。在这样曝晒的天气里,李斯白只觉得从脚底心升起了一阵寒意。他有种极为不好的预告,有些事似乎不受控制了。 李斯白对着手机说道:「阿莱西奥,你也看到了吧?」 「嗯。」 一辆车子从身后追了上来,按喇叭。李斯白停下脚步,张小宁将车窗摇了下来:「林总吩咐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出了这些事情,林瑟应该很忙,他需要你帮忙。」李斯白婉拒。 「你还是上车吧......」他礼貌笑笑,「其实,我自己也有些事情想要跟你讲。」 听他这样说,李斯白不好再推脱了,拉开车门上了车。张小宁发动车子,带他离开了港口。 「斯白,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张小宁问 李斯白点点头,张小宁给他的感觉一直都很亲切,他从来不反感跟他的接触。 「这一夜真是有点吓人,你还好吧?」张小宁开得很稳,李斯白没有觉得不舒服。 「是有点噁心,但是现在好多了。」李斯白疑惑:张小宁明明是说有事情告诉自己的,怎么还不说?不说,我可就问了。 「我有些好奇,林瑟为什么要把订婚宴放在游轮上面,」李斯白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就好像,是特意安排,给这次兇杀案提供了非常好的条件。」 张小宁还是温和的笑:「你可不要误会我们林总啊,纯属是意外罢了。杨议长以及其他两位先生,跟林氏的矫情都还不错的。」张小宁仿佛打开了话匣子,「剧院那块地,您还记得吗?正是这位议长一力促成林氏拿下了开发权。」 李斯白腹诽:说的这么好听,不就是权钱交易么。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李斯白忽然又问:「你是s城本地人吗?」 「是的,我是城南靠海那片岛屿的乡下人。」 李斯白凑近了一些:「你们那边,几十年前有个教会福利院,对吧?」 张小宁扭头看了他一眼,迟疑着点头:「是的,不过现在叫玛丽福利院。我小的时候,就开始在翻新,现在已经是个很漂亮的地方了。」 窗外是熟悉的街道,快要到家了。李斯白还想问点具体的事情,但是害怕这傢伙回去跟林瑟报备,就立刻打住了念头。 到了思园门口,李斯白道谢下车。 「斯白。」张小宁补了一句,「你要是,有什么地方想去的,我可以陪你。我非常愿意为你效劳。」 啊?李斯白似乎,听出来了他的意有所指。 警方拉警戒驱赶媒体,迫使他们不断向后退。警方以及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用担架抬着三位死者下了船。林氏和周氏的人紧随其后下了船,记者们躲在角落里用超大镜头抓拍到了这一幕。 第109页 周斯然和林瑟遥遥打了个招唿,坐上周斯墨的车子,先行一步。林致本打算自己开车走,被林瑟叫住了,林瑟要他跟自己坐一辆车子,在前面开道,林氏老爷子的车子则跟在他们后面。 林瑟瞥了一眼旁边的林致,这傢伙心不在焉的,这会不似往日那样闹腾了。 「我送你回学校。」林瑟说。 林致等了两分钟,才回话:「小叔叔,我不想念书了」他的脸色很不好,扣着手指甲,「你送我回贝内文托好不好?」 「什么?」林瑟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想回去,我很害怕,小叔叔,我很害怕......」林致的脸色越来越差,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你害怕什么?」林瑟放慢了车速,「林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 林致睁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前方的路,什么话也不说。 他这模样,让林瑟想起来他回来家里的时候,怯生生的,没有什么安全感。一瞬间,林瑟心生怜爱,不忍再对他疾言厉色了。 「林致,我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把你们都吓坏了。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不用担心。你最近乖一点,回学校好好上课,好吗?」 林致点了点头,靠在椅背是个,不再说话了。 后座上的周斯然一直低着头给同事发信息,她刚刚才得知「復仇的乌鸦使者」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职业的敏锐让她意识到,视频中的这个人,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 周斯墨从倒后镜里看了她一眼:「昨天晚上,跟林瑟跳完舞之后,你去了哪里?」 「什么?」周斯然抬头 「不要装了,我看到你换了衣服去了......去了议长的房间。」 「.......」 「你在忙什么?」 周斯然承认:「忙我该做的事情。」 「什么是你该做的事情?」周斯墨顾及着要开车,刚要发火,立刻自己压下了怒气:「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辞掉那份工作,在家好好待着,等着林瑟来娶你。」 周斯然仅仅怒了一下,立刻有平静下来:「我跟你真的没法沟通,大哥,你不要管我的事情,我也不管你的。你现在也有要紧事要做,那就是好好想想咱们家倒闭了之后,我们该去哪蹲着。」 这死丫头,每次说话都要往别人肺管子上面戳。 江勉拿着兇手的资料,走进病房。床上的病人还在昏迷着,如果不是仪器还在发出声音,真的以为这里躺着的只是一具尸体。 医生说他落海的时候,被拍打的五脏重创,头也重重磕到了船身,很难醒过来。就算醒了,也不知道还是不是个正常人。 资料上写着这人也不过才30岁,父母离异,父亲在十五年前的一起矿业开採工作事故中去世了。他之后没有再上学,一直到处打零工。不幸的是,他查出来身患癌症。之后离开了s特区一段时间,没有记录。三个月前,来到了游轮应聘餐厅服务生。 这身世,也太坎坷了。江勉动了一点恻隐之心。 像是听到江勉的怜悯,床上的人挣扎着甦醒过来。江勉立刻叫了医生过来给他做检查,他站到一边焦急等待。 十分钟之后,医生过来小声对他说:「情况很不好,想问什么,抓紧时间吧。」 「好。」 江勉叫来了另一位同事,两个人进行做笔录的任务。 江勉问了一些基本的姓名年龄问题,对方都准确的答上来,看来脑子没有坏掉。这人似乎知道了命不久矣,不等江勉寻问,自己就和盘托出了事情的始末。 「十五年前,姓杨的还是一家运输公司的老闆......我的父亲是一名矿工,负责城北山林那边的矿业开採......一次偶然,他发现姓杨的傢伙接着运输矿产的便利,从内陆偷运文物去南洋贩卖......他把这件事向上面反映,没想到上面跟姓杨的是一伙的......在一个黑夜里,用渣土将我的父亲活埋致死......自此之后,我就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我患了癌症,命不久矣,死前能带走他,真是痛快!咳咳咳.....」他想笑,可是气管不允许。 原来是这样,这个杀人动机,理由是够充分了。 江勉又问:「那慈善工会会长呢,他跟你有什么过节,你需要割掉生殖器来报復他?」 「生殖器?」不知道是不是短暂失忆了,床上的人露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 「他......他......是我杀的,也是......咳咳咳咳咳.......」他发出剧烈的咳嗽,咳到吐血。唿吸急促,全身都在抽搐。 江勉上前按住他,让同事去叫医生。但是来不及了,床上的人忽然全身一摊,动也不动。一边的心电图已经变成了一条没有波动的直线了。 江勉在脑海里回想他最后说的话和表情,忽然心里勐地的一颤:难道......难道.....兇手不仅仅是他! 第64章 残忍的真相 在船上待了一天一夜的后遗症也太明显了,李斯白躺在床上的时候,只觉得身体仿佛在海浪中浮浮沉沉。 张小宁走了之后,他就觉得累,什么也没吃,往床上一躺就睡到现在。睁开着眼睛,现在已是半夜。八戒蹲在脚那边睡觉,它最近跟自己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李斯白打开手机,全是消息。除了林致的问候,剩下的都是江勉断断续续发来的案件调查情况。 第110页 李斯白坐起身来,仔仔细细看着。原本他对这个案子不太感兴趣的,但是他想到了那个乌鸦人的话。不知道怎么的,他直觉这个案子一定跟妈妈调查的事情有关系。 他给江勉回復了消息,约他见面。他掀开被子正要起床,手机忽然响起来了。以为是江勉打过来的电话,立刻接通,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 「餵?」 「你是在等谁的电话吗?」传来的是林瑟的声音。 李斯白惊了一下,拿开手机一看备註,竟然是林瑟。一时间,这手机就跟烫手山芋一样,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怎么不说话?」林瑟又问 「啊额......没有啊。」 「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刚睡醒.......」李斯白解释,「你找我......有事吗?」 「是我吵到你了吧,我有些睡不着,拿着手机不小心按到了你的电话。」林瑟的声音闷闷的。 「哦......没有吵醒,我本来就醒着的。」李斯白不知道说什么。短暂的沉默之后,李斯白忽然想到了什么:「林瑟?」 「嗯?」 「我听说了你母亲去世的消息,节哀。」 林瑟那边也沉默了一会:「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情。谢谢你关心。这几日,你都不要乱跑了。等我忙完了,就去看你。」 「嗯.....嗯」李斯白煳弄的应了。 林瑟虽然说了会来看自己,但是李斯白的心情并没有好一点点,他还是很失落。在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他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摆布着,不想吃不也想动。甚至有些想放下这儿繁琐的真相,离开这里。 他现在有些理解妈妈当年为什么明知道爸爸有家庭,还会把持不住了。心意是最难克制的。道德感让他觉得自己可耻可恨,懊恼的用被子盖住脑袋。 佣人早起劳作,就看见林瑟站在阁楼阳台上抽着烟。这位小少爷自小就和大家疏离,工作之后,更是常年不见笑一次。 从游轮上回来之后,林瑟就被老爷子叫进书房里面谈论事情。两个人谈了很久很久,直到傍晚。老爷子没有在家吃晚饭,直接去了乡下。这之后,林瑟也一夜未眠。脑海里全是老爷子说的那些话。 「你自己好好考虑,要不要接手......我老了之后,林氏就是你的......」 林瑟的烟没抽完就被掐了,他把烟屁股丢到楼下的草地上。 医院大门外这条街有些拥挤不堪,水果摊和药房特别多。李斯白找了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点的小餐馆,坐了下来,给江勉发了个消息。 没几分钟,江勉就从医院里出来了。他进了店里,坐下来就把免费的水给一口气喝完了。李斯白把自己这杯一口没碰的水也递了过去给他。连着两个夜晚没有好好睡觉,江勉的脸都黑了不少。 「那个人已经死了。」江勉语出惊人 「啊?」 「救不了,本身就有癌症,五脏六腑严重内伤,能醒过来都是奇蹟了。」江勉也不藏着掖着,把问出来的口供都告诉了李斯白,「而且,那位慈善会长的死,似乎另有隐情。」 「怎么说?」 「他死的场景,你还记得吧。」江勉说,「割掉别人的生殖器,从犯罪心理上来讲,这是一种性惩罚。往往出现在有关于性虐待犯罪的仇杀案件中。我们法医的同事尸检的结果显示:生殖器是死者活着的时候就被割下的。我在问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这位会长的时候,他的思维表现是很懵,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所以我猜测,他是想维护另外一位兇手,独自揽下了这三件命案。刚好,一个小时之前,我们法证的同事也验证了我的猜想。」 李斯白有些唏嘘,不做评价。 「警局现在忙得是焦头烂额,除了游轮的案子。那个黑客的事情,也在调查。」 「说的是,昨天那个戴面具的奇怪傢伙吗?」 「是的,他造成了很大的恐慌。网警找出来发布视频的ip地址架在南太平洋一个岛国。而且这种ip很容易换,根本无从查起。技术部门已经在加班加点了,如果这个人下一次还会出现的话。」 「我有种非常强烈的直觉,那个面具人所说的清洗城市罪恶的事情,跟我妈妈当年调查的事情肯定有关系。」 江勉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你不要擅自行动啊,做什么之前起码要跟我说一声。」 服务生把打包好的吃食放在桌子上,江勉提起来:「我得走了,兄弟们等着我带饭回去呢。保持联络!」 「嗯。」 江勉走了之后,李斯白也没有胃口吃自己点的饭菜了。他掏出手机来看新闻,不出意外 这场血色订婚宴接连死掉三个有身份的任务,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还有有那个表示对案件负责的黑客给市民带来的黄风暴雨,那一段极具煽动性的视频内容引起全市民讨论。 网友们在新闻下面不断留言要求政府调查真相,还特区一个平静。激进分子则是单方面相信面具人的话,认为这些人死有余辜。他们在网络上寻找相同观念的人拉群建组,成立了支持面具人的团体,视面具人为主持正义的使者。 就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媒体拍到了周斯墨从医院接周老爷子回家的照片。 周氏的老爷子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要回到家中。周斯墨尊重他的意思,将他带回家。现在陪伴家人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那么珍贵。 第111页 老人家今天的精神好了很多,比平时还多喝了一碗小米粥。他还逗弄着曾孙女,交代孙媳妇好好照顾孩子。周斯墨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不安。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现在热度最大的新闻,面具人宣布要清洗城市罪恶的视频。老爷子抬头看着新闻,听得很认真。 周斯墨见状,打算关掉电视,被老爷子阻止了。老爷子看完了新闻,表情变得复杂。 「爷爷,累了吧?」周斯墨说道,「我送您去休息一会。」 老爷子点点头:「去书房吧,我还想看看书。」 「好。」周斯墨推着他来到书房。 「斯然没在家吗?」 「回来之后就没看到她了,这丫头,也不知道事情轻重缓急。」 老爷子倒是很理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她的工作态度,不找出答案是不会罢休的。她这一点,倒是很像你们的爸爸。他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 书桌上,那张爸爸的照片,依旧被端正的摆放着。老爷子将相框拿起来,爱怜的用衣袖擦了擦玻璃。 这是他骄傲的儿子,是他一辈子的心痛。 老爷子抬头看着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仿佛看到了通往天国的大道:「我就算到了天上,也会努力庇佑你们的。」 周斯墨心里难过,却也无可奈何:「爷爷,到这个时候了,您还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吗?」 「我有什么不愿意说的呢,我隐瞒了这么久,无非只是想保护你们罢了。」老爷子嘆了口气,将相框重新摆放回去。「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s特区是一个有着长久移民歷史的城市。早在战争年代,南洋大批难民前来此地,落地生根。他们带来了不同的宗教文化信仰,在这片土地传播开来。 几十年前,本着开放与包容的政策,各种打着传教名义的组织也就悄然诞生了。这其中,有个名为圣母福音的教派忽然出现在上流社会人们的视线里。 起初它并不起眼,直到这个教派选出了一个新的领导者,信徒们叫传音者。没有人知道这个教主从哪里来,他也从来没有在公开的场合露过面,所以知道他相貌的人都很少很少。 自从这位教主出现之后,圣母福音立刻在上流社会中流行开来。他似乎很懂这些权贵们内心的想法,知道他们最喜欢以及最害怕的事情,总是适时的帮他们答疑解惑。 于是,越来越多上流社会的人士信奉起这个教派。这些信徒们非富即贵,彼此之前提供资源置换,逐渐发展成了一种互相依附的扩张模式。他们积累财富,左右政商决策,势头勐烈,大有拉上所有人入伙的趋势。 周斯墨想起来西郊那块地,林氏从李斯白手上花了巨资买下的地,转手就赠予了这个组织。这样说来,林氏和组织脱不了关系。 「那....我们家呢?」周斯墨有些心惊,「我们家,也有......」 老爷子点点头,周斯墨觉得腿软,往身后摸,摸到了沙发坐了下来。 「有钱人的私慾是无限的,小到财色,大到追求长生不老。只要有欲望,那就离不开这个教派,离不开与这些人周旋。 我虽然没有进行入教仪式,但是与教派中各方势力的合作已经是不用搬到台面山说的了。他们提供便利给我,我也需要回报高额的财富。 到了你爸爸接手周氏之后,这种合作模式也依旧继续着。你的爸爸天赋过人,很会做生意。在他的手上,周氏大有要吞併整个特区同行生意的趋势。 可就是这样的天之骄子,自己的婚姻也做不得主。老警司看中了他,要把女儿嫁给她。他迫于组织的压力,答应了。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让他意识到,他并不能够独立自主,他只是组织资本扩张的一颗棋子。于是他想脱离组织,有了反抗的念头。自此之后,他跟组织之间的合作一再磕碰,态度也极为暧昧,这也引起了组织的不满。 直到,他遇到了那个女演员。他爱得发狂,甚至一度想要为了她离婚。某一天,那个女演员告诉他她正在调查一个教派组织违法犯罪的事情,需要他的帮忙。他才意识到,他和这位女演员已经陷入了危险中。 对于他的背叛,组织终于有所察觉了。他们非常愤怒,所以安排了一场火灾,一场车祸。 说到这里,老爷子双眼都是浑浊的老泪:「他在出事之前,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我。我真的拦不住他,我眼看着他开车出了门。你之前一直问我关于你父亲出车祸的真相,我现在终于能给你个交代了。为了一家大大小小,即使我明白他为什么死了,我也没办法发作,只好顺着警方给出调查结果说那是意外之死。」 周斯墨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的双手发凉,怎么都搓不热。 「你的父亲生前因为想要剷除这个组织,对外也透露过一些消息。因此车祸之后,很多人都在传他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被害的。有一段时间这个传言掀起了一波舆论,非常惹人注意。因此,教派组织消停了好几年,收缩了发展。」 周斯墨脑袋难得灵光了一次:「后来,他们就找上了林氏。林氏依託他们的帮忙,逐渐发展壮大,一度挤压了周氏,压得周氏直到现在也喘不过气......您既然知道林氏的背景,为什么,还要斯然嫁过去呢?」 第112页 「我之所以迫切的想要在死之前看到斯然和林氏订婚,也是希望可以有人庇佑她。」老爷子满脸懊悔,「都是我造下的孽!」 这个教派组织,有个用至亲献祭,捆绑所有人的传统。早前我有求于他们的时候,得到了这样的暗示。当时我难以接受,可又贪图利益,没有立刻拒绝。所以他们默认我答应了这个条件。 后续合作也依旧进行,可是这个没有履行的代价,一直都压在我心头。 直到斯然出生了,我意识到再不挽救,就来不及了。恰好那个时候,你们的妈妈在一次探望林氏夫人的行程中见到了小公子林瑟。她很喜欢那个孩子,就提出想要定个亲,林氏也当即同意了。 我明白林氏本心求娶斯然只是为了更好吞併我们的产业。但是只要有人能出面保护斯然,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来歷,我都愿意赌一把。」 「原来是这样。」信息量太大了,周斯墨这一下午听到的事情,估计要花一段时间才能消化了。 他开始害怕,开始担忧,从沙发上站起来,茫然无措。他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群来自地狱的魔鬼,而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斯墨」老爷子看出来了他的心事,拉过他的手,「别害怕,别害怕,你已经做得够好的了。你是最善良的孩子。不管之后出现什么事情,你都要遵循你的本心。你的心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不要害怕,我跟你的爸爸,都会在天上保佑你。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家人。」 周斯墨蹲下来伏在老人家的膝盖上,呜咽出声...... 第65章 葬礼 这个世界上,对所有人都绝对公平的只有时间和死亡,谁也绕不开。 蓝天上有只鸟飞过,周老爷子的思绪跟着这只鸟飞向远方。他想起来自己背负家族的希冀在这座城市里奋斗的一生。祖辈从街边的小摊贩做起,一步一步将产业扩大,最后将万贯家财传给自己......曾经的辉煌和荣耀早已灰飞烟灭了。他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或许是迴光返照吧,从医院回来之后胃口一直不好的老爷子晚上吃了一碗饭,喝了一碗汤。他还洗了个澡,修剪了头髮,好像有使不完的精神。 当天夜里,一直在旁边伺候的周斯墨实在疲倦,只是打了个囤。突然惊醒,床上的老人已经在睡梦中离去了。老爷子的手还轻抚在他的头上,周斯墨难过的嚎啕出声。 周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周家没有封锁消息,而是大方的传开。很快s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所有人也都明白:周氏的气数,尽了。 李斯白是在吃饭的时候,看到电视上播着新闻知道这件事的,一瞬间吃饭的动作就停下了。新闻播报画面里都是他生平奋斗的一幕幕,右上角是一张周老爷子的照片。 李斯白低下头,夹起一筷头的菜,食之无味,又放下了筷子。 明明没有任何情感上的羁绊,但还是.....有点点伤感。 周氏对外声明葬礼一切从简,不邀请任何社会政商界人士。 周斯墨做出这个决定发布出去,妻子抱着孩子走进书房。他接过孩子,紧紧地抱着她。 「葬礼一结束,你就带着女儿去澳洲姑妈那里吧。」 「你怎么又提了这件事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妻子很不理解。 周斯墨的眼睛已经红肿,憔悴不堪,忧心忡忡,仿佛预知即将要面临着什么严峻的事情。 周家想要葬礼办得低调,但是依旧有人前来弔唁。预备亲家林氏的老爷子从乡下赶来,警司外公和妈妈也来了。这位长媳自从变故之后变得很低调,极少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这次她也给足了前夫家的面子。她看到周斯墨和周斯然,难掩哀泣,将一双儿女抱在怀中安慰。 老爷子的墓地跟儿子在一起,也算是了了多年思子的夙愿。不远处的大树后面,李斯白偷偷看着入土仪式。他穿着一身黑色前来,这是他作为周氏的血脉,尽的一点心意。 整个葬礼顺利结束,周斯墨和家里人一起下山,走了没多远,他让周斯然带着嫂子孩子继续下山,说自己丢了东西要回去找。他目送亲人走远,才转身向山上走去。 李斯白抱着鲜花站在爸爸的坟墓前。听到脚步声靠近,他回头看见是周斯墨。两个人相识一笑。之前的不开心,随着父亲这个「媒介」在场,以往产生龃龉的情绪也都烟消云散了。 夕阳西下,墓地这里很安静。 「你还是要继续追查下去,是吗?」 李斯白点头:「是的,我决定了。我还是那句话,他不仅仅是你的爸爸,也是我的。我不能看着他不明不白的死去。」 周斯墨问:「如果爸爸,并不是你印象中那样的好爸爸,你又当如何呢?」 「什么意思?」 周斯墨看向夕阳:「李斯白,你回去吧,回去继续念书,这边的浑水就不要趟了。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人之力就能......」 李斯白打断了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周斯墨没有回答。 「其实,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有些害怕。但是,事到如今,不是我说结束这一切就可以结束了。我们需要合作,你手上的信息,我手上也有信息,我们需要合作共享,不是互相隐瞒。我跟你们家,从来都不是一家人的关系,你不需要考虑到我。如果你真的想要照顾我,就请告诉我那些真相。我只有搞清楚了这些,才会听话,否则我依旧会走下去。你不能替我做出决定,不是吗?」 第113页 周斯墨看向他,发出最后的提醒:「也许得知一切之后,你会后悔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江勉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李斯白给他的徽章看来看去。根据上面刻着的scpd字样,他能猜到这是属于特区警察厅的东西。可是这个徽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确实一点都没查到。 江勉的伯父从外面回来了。这位伯父是去年中央政府直接调到特区参加工作的,是个铁腕人物。来特区一年了,一心扑在工作上,从未出席任何社交场合,非常的......难以接近。 他一进来就看见江勉坐没坐相歪躺在沙发上,刚要说他几句,忽然看到了他手里的徽章。 「这是哪里来的?」他走了过来,伸手示意江勉把徽章给他。 「嗯?您回来啦?哦,这是我一个朋友的东西,他让我帮忙看看什么来歷。」他把徽章交给伯父,「看样子像是警局里的东西,但是我什么都没查到。」 江司长看着手中的徽章,又看看江勉:「你当然是查不到,这不是什么徽章,这是一枚奖章。」 「奖章?伯父,您知道这东西的来歷啊?」 江司长坐了下来,江勉狗腿一般去倒了茶奉上,乖乖等着伯父开口。 「应该是三十五年前吧,当时特区政府面临一个很麻烦的问题,就是难民偷渡。有一次抓偷渡客的行动中,有五个警察意外发现了有贩毒团伙利用难民便利往特区运送毒品的事儿,他们当机立断,截获了大量毒品,还顺藤摸瓜一举抓获了所有的犯罪人员。立下大功!」江司长回忆着,「特区政府非常振奋,给这五个警察进行褒奖。这5枚奖章是临时做出来的,也仅仅只有5枚。因为第二年,特区政府就放松了移民政策。警察厅的人,也再不用掺和海警的事儿了。那个年代讯息都不发达,所以很少有人记录下这件事。」 江勉若有所思:「可是,您是怎么知道的?您当时还没有来这里工作啊?」 「获得这奖章的其中一个人,是我校友。他当时首获殊荣特别高兴,拍了照片寄给我看过。」 江司长把奖章换给江勉,江勉看着奖章发愣:一个福利院的少女是怎么拿到一个警察的荣誉奖章的?李斯白的妈妈去警察厅求助的时候,为什么一声不吭迅速逃走了? 「伯父,您知道这五个人都是谁吗?」 「我只知道那位校友,其他的不知道。」江司长问,「怎么了?你在调查什么?」 「没什么......」没有得到一个结论之前,江勉也不敢乱说。 江司长看他有所隐瞒,不高兴了:「你不要以为你私下对外放消息的事情我不知道,很多人在盯着你,你知道吗?」 「嘿嘿,当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江勉嘻嘻笑萌混过关,「我也是为了工作需要嘛。」 「那也不能坏了程序。」江司长板着一张脸,「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掉回a城。」 「别啊,您还是罚我去吸汽车尾气吧。」江勉抱着他的腿开始无赖起来 江司长终于把徽章还给他了。江司长似乎对这个徽章有些印象,是当年联合内地一起搅和的一个人口偷渡拐卖案件,枪林弹雨中,荣获功勋的标志。江勉也立刻意识到,这个徽章似乎跟警局有关系。李筱娥为什么要留着这个勋章呢,能说明什么呢? 江警司的一个同事曾经就有这个徽章,非常的难得,所以他认识有印象。江勉得出结论:「获奖的人中,其中有个人的徽章在三十年前就遗失了」 「起来起来,像什么样子。」 「您得让我查下去。」 江勉此时的心情没有脸皮上的轻松:这件事居然还牵扯到警察厅,看来,警局里的人也不可尽信了。 还没来及放下爷爷去世的悲伤,周斯墨就出现在了公司的总裁办公室。这里原先是老爷子坐镇的地方,周斯墨站在案前,抚摸着桌子陷入了难以名状的焦虑之中。 办完丧事之后,周斯墨秘密将名下的资产转移到老婆孩子的手中,然后火速送妻儿出国了。他原本还想送走周斯然,但是中虽然现在已经算是半个林氏的媳妇。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何况想想,周斯然那个犟种也是不会答应的。她现在又是天天忙着不着家,眼看着要牵扯上游轮上的命案,真是要把人担心死。 正胡思乱想之际,有人敲门进来了,抬头一看,是外公。 外公闲话了两句家常,切入主题:「你爷爷不在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 「实不相瞒啊外公,我已经在和林氏商量收购的事情了。快的话,下个月就会开始了。」 「你这样做,林氏之后岂不是在特区一手遮天?」 「我有什么办法呢。」 「怎么没有办法,只要你愿意,一切都有机会。」 周斯墨抬眼看着他,面无表情:「您这些年来,并不关心我的工作。为何今日突然上门对我说这些话?」 「我......我当然是心疼你们兄妹。」 「外公,周氏没有回天之术了。我也是求着林氏在过日子,现在我只想安顿好每一个工人和职员,至于其他的,已经没有精力了。」 外公拍了拍周斯墨的手,「你不要担心,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周斯墨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很复杂。爷爷临终前的话还在耳边:我走了之后,那个组织自会有人来接触你,你要当心啊。 第114页 周斯墨看着已经离去的外公,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第66章 寻访 s特区的市民近日的娱乐生活就像是在追一部火爆的电视剧。那位说要清洗s特区的面具人每日都会在网络上发布一段视频,陆续揭露了一系列民众不知道的事件真相。 比如二十年前的跨海大桥倒塌是因为政府相关部门收受贿赂将工程交给了没有合格资质的建造公司。比如,某教育司长利用职务之便,将自己成绩不好的儿女送往了高等学府,比如,在游轮上被杀的杨议员早年将打算举报自己走私文物的工人活埋致死...... 这些事情像一道道惊雷,在民众中炸开了锅。警方被这个人搞的头疼,完全追踪不到他。他就像一颗看不见摸不着的病毒,这里刚扑灭,那边就又出现了。时间一长,民众渐渐生起了对抗政府的念头。他们在网络上维护这个面具人,对政府破口大骂。 势态再这样下去,是会出事的。 但是,这件神秘屋子里的几个人,似乎并不担心。他们围坐在一起,像是闲聊一般,丝毫没有情绪上的波动。 「是沖我们来的吧,没有错吧?」 「那三个废物自己做事擦不干净屁股,死了也是活该。还有很多人等着上位呢。」 「我只是奇怪,传音者大人,到现在都没有什么示下的吗?」 众人沉默了一会,领头的那个说了一句:「好了,别忧心了。仲夏了,狂欢的季节,来了。」 江勉带着近日自己调查到的一些事情敲开了李斯白的门。 「奖章的事情有结果了。」他进来先是喝了一大口水。天气炎热,晒得他的脸红彤彤的。 「你快说呀。」 「我是没本事的,全靠我伯父帮的忙。」江勉把奖章的来歷告诉了李斯白,又说了自己的后续调查结果,「这五个人呢,现在都退休了。我悄咪咪一一登门拜访过其中四位,他们的奖章都在身边。唯有这最后一个人......不用猜,我们手中的奖章就是他丢失的。这个人,你也认识。」 「谁呀?」 「退休的老警司,也是周家兄妹的外公。」 「是他?」李斯白想起来在订婚宴上见过这个人,他看上去是个很慈祥的人,「奇怪了,我母亲为什么会有他的奖章?」 「你忘了,这块奖章是你母亲好友在自杀前交给她的。」 「哦对对对......」李斯白拍着脑门,「乱七八糟的,我都捋不清楚了。」 江勉坐下来,把八戒捞到怀里撸了起来:「结合你那位阿姨信中所述,我是这么推测的:那位退休的警司当年也参与了福利院少女遭性侵的事件。那位自杀的少女从他身上拿走了这枚奖章,当做物证,交给了你的母亲,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帮她揭露这件事。 你的母亲当时吓坏了,害怕自己和妹妹也遭受这样的事情。于是计划了一番之后,两个人逃离了福利院。 她本想去警察厅寻求帮助,曝光这件事。可能,她在警察厅里看见某位警察手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奖章。于是她反应过来,警察厅里面的人也参与了犯罪。所以她又立刻逃走,之后再也不敢向外说这件事。」 江勉的推理合情合理,李斯白也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周家兄妹,可就要难过了。」 「你现在还操心别人呢......」江勉说,「我们现在没有一点证据,接下来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他这么一说,李斯白被提醒了:「啊,你跟我来。」 他带着江勉匆匆上楼到书房里,将一封厚嗒嗒的信交给他:「娴阿姨给我寄来的,我看过了,这里面是一些当年被带走去...就是那些少女,她们现在......都已经是阿姨了。生活在全国不同的地方。娴阿姨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她们,获得了她们的联繫方式和地址。」 「这可真是......全是人证啊。」江勉接了过来,「你帮我带个话,请她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将那些人都绳之以法。」 送江勉出门的时候,李斯白还是犹犹豫豫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我跟你说,我打算去那个福利院看看。」 「嗯?一个人吗?肯定不行!」江勉反对,「这样吧,你等我两天,我跟你一起去。」 「.......好吧。」 马路对面的树荫下,张小宁在车子里,看着李斯白送江勉而去。他低头用手机给林瑟发去了消息,将自己看见的跟他报备。 林瑟此刻正和周斯然在一起,两个人相对而坐,小茶几上全是写写画画的纸张。他瞅着空看了一眼发来的消息,不太开心的皱皱眉:这傢伙,相信一个刚认识的警察,都不相信我? 他噼里啪啦回復过去:总之,辛苦你继续跟着他了。 周斯然从纸上抬起头来:「你困啦?」 「没有啊?」 周斯然这张嘴啊:「年纪大了就承认,也没什么的,我自己也是可以行动的。」 「你不要去。」林瑟的表情变得严肃,「我们两个现在很扎眼了,肯定被盯着的。」 周斯然不肯,想了一会说:「不行,我们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条线索......我小心点就是了。」 这个倔丫头,怎么跟李斯白一个脾性? 城南这边岛屿连片,通行全靠渔民家里的小船。虽说不上多么富庶,但是靠水吃水,家家户户也都生活无忧。 第115页 按照多番查找的地址,李斯白坐船登岛,找到了玛丽福利院。 几十年过去,福利院的旧址只保留了一部分建筑,其他都已经翻修。南洋建筑风格,别有风味。 妈妈跟姨妈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 李斯白找到院长,说自己是归国华侨。家里有亲戚是福利院里出去的,想要捐一笔钱作为报答,所以特意来看看,促成这件事。 一听说他要捐钱,院长眉开眼笑,带着他四处参观。经过一处学堂,好多小孩子正在听课。 李斯白看着这群七八岁的小孩子,心里害怕:不知道那样龌龊的事情,是不是还在继续? 接着往前走,李斯白说道:「我的姨妈还托我帮她找一位小时候的玩伴,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可以的啊,我们这边的孩子都是有记录的。您告诉我是哪一批的,叫什么名字就好。」院长伸手示意,「来,我们去档案室找。」 「好的。」李斯白跟上,摸了摸衣服上的胸针。 陈旧的档案搬出来的时候一股子霉味,李斯白咳了好几声。他随便瞎编了一个名字告诉了院长,院长戴上眼镜开始翻找。 李斯白趁着院长无暇顾及的情况下,翻开了旁边别的档案,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把胸针对准了这些文件。 他抬头看着满墙的照片,这些照片记录着福利院一路走来的珍贵时刻。哎?他在其中一张照片中看到了认识的人,他放下文件走了过去。 「名字没有记错吧?怎么找不到呢?」院长突然说话,吓了他一跳。 「没有啊,是这个名字的。」 「哦,那....那再找找......太多人了,不好找。」 「真是麻烦您了。」 忽然桌上的座机响了,李斯白这会做贼心虚,心理素质差的很,又被吓了一跳。 院长接起电话:「餵?什么?什么女记者?我过来了。」他放下电话,「这位先生,您稍等,我有事去处理一下,马上救回来。」 「好啊,您忙!」 院长急急忙忙走了,李斯白等他走了,立刻关上门。然后跑回来,将觉得有用的文件全部翻了一遍。然后又垫脚拿下了一张相框,将里面的照片抽走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拉开门探出脑袋左右看,没人,连忙猫着腰离开了。 走廊上一阵喧譁,李斯白转弯就和一个人撞满怀。定睛一看,两个人一口同声:「怎么是你?!」 是周斯然! 楼梯下面有追上来的人,嘴里喊着:「别跑别跑。」 这丫头又闯祸了!李斯白拉过她就跑,躲进刚才经过的洗手间。他捂着周斯然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后面追来的人以为周斯然向楼上跑去了,继续叫喊着追去了。 李斯白和周斯然这才小心翼翼从洗手间走出来,逃也似的下楼。刚冲出大楼,警报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福利院。 第67章 祭祀 两边的保安正在关闭大门,李斯白抓着周斯然的胳膊拼全力跑。眼看着大门要关上了,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一辆车子,冲着两个保安就撞了上去。保安被吓得连连后腿,车子一个摆尾,车门打开,是张小宁的脸。 「快上车!」他沖两个人大喊。 周斯然和李斯白匆忙上车,等不及关车门,张小宁就发动车子冲出去,将那些追来的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车子一路狂奔,奔上连岛的桥,顺利离开了福利院的范围。后座上的两个人心有余悸,一直回头看。车子一个颠簸,两个脑袋撞在一起。 「嘶——」 周斯然摸着脑门,没好气地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斯白也揉着脑门:「你又来干什么?」 周斯然理直气壮:「我是来工作的。」 李斯白:「......」 算了,不想跟她起冲突。李斯白转而看向张小宁:「幸好你来了,不过,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张小宁头也不回专心开车:「是林总吩咐的,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听到警报声,知道你们出事了。」 林瑟为什么要让张小宁跟着自己?林瑟要做什么?张小宁救了自己,是不是代表林瑟不是坏人那一边的? 「我们已经离岛了,两位放心吧。」张小宁安慰着。 周斯然挺起上半身,趴在前排的靠背上看着前面的路。张小宁一手开车,一手从右手边的置物盒中拿出手机给林瑟发消息。周斯然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了那个置物盒,一张像是信封一角的牛皮纸漏了出来。 得到林瑟的指示,张小宁什么也没说,把李斯白送回了思园。 看着车子离去,李斯白赶紧进屋子,匆匆跑上楼进书房。他反手把门关上,靠在门上深唿吸了几下。然后,他拆下了衣服上的胸针,一番捣鼓,拿出来了里面的微型录像器。 今天是林氏长公子的忌日,林致从学校回到家里,就看见佣人都在忙碌着准备祭祀的东西,院子一角堆放着整整齐齐的纸钱,他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林老爷子也回来了,大儿子的忌日他是非常看重的,每年他都要领头隆重安排。林瑟帮忙指挥着,看到林致从外面进来了,让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林致懒洋洋的说:「我饿了,让他们给我准备点吃的。」 第116页 祭祀的这一天,从上到下,无论主僕,除了喝水,不能进食。这个规矩,这些年来都是这样的。 林瑟不理解他为什么在关于父亲的事情上总是要做点叛逆的事情。老爷子在家,他不想大声呵斥给林致招来麻烦,于是他凑近压低了声音:「听话,等天黑了过完了祭祀礼,就能吃饭了。」 「不行!我现在就要吃饭!」林致忽然不讲道理。 老爷子在楼上现身,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林致。林致接触到了他的目光,稍微收敛了一些脾气。 「上来。」老爷子淡淡的开口。 林致耷拉着脑袋,上楼去了。 爷孙两个人站在楼梯上交谈,林瑟没有刻意去听,但是也听到了几句话。老爷子骂了他几句,又很小声的对他说:「你的那些烂摊子,都是我给你收拾的。你最好是收手,不然下次,没这么好运了。」 林致脸色有变,心虚不已。但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自尊,不肯低下头。 林瑟进了厨房,趁厨娘们不注意,拿走了一些糕点揣进口袋里。他走上阁楼露台,看见林致站在那。 「吃吧。」林瑟把糕点递给他。 林致看着他手心里的糕点,一扫阴霾,拿起来放进嘴里嚼着:「还是小叔叔对我好。」 天黑了,抬头就能看到夏夜里的银河。 「你都这么大了,干嘛要故意跟大人对着干呢?惹得大人生气了,自己也没讨到好。得不偿失,懂吗?」 「听不懂。」林致看着星星,捂住耳朵。 祭祀的正点时间要到了,楼下的草地上已经架好了香案。佣人搬出了火盆,将那堆纸钱搬到旁边。 林致忽然说:「小叔叔,你知道爷爷为什么总是希望我们两个内斗吗?『我会把林氏庞大的家业交给你』同样的话,他对你说过,也对我说过 。」 林瑟的表情很平淡:「所以,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喜欢我们两个人。很奇怪吧,我们两个人都是他的亲人,但是他恨我们两个人。」 林瑟没有吭声。 「因为他只喜欢林晖,那个死在女人身上的大儿子。」 「林致,住口。」林瑟打断他,「他是你的父亲。」 林致嘆了口气,住了口:「好的,我现在去......给这位父亲,多烧点纸钱。」 林致拍了拍手上的糕点屑,吊儿郎当下楼去了。林瑟很想问一句你到底怎么了,只是他已经走远。林瑟咽下了这句话,也跟着下楼去了。 祭祀的过程非常的繁琐和无聊,老爷子请来了寺庙里的和尚来念经。那细细密密的吟诵声音让人想打瞌睡。 林瑟站得腿发酸,一脸麻木。佣人们烧着纸钱,火光映照着在场每个人的脸,忽明忽暗。 「为什么要烧这些东西?」站在身后的林致忽然说话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老爷子皱着眉,和尚停止了念经,都被他弄得一脸疑惑。 林致好像情绪崩溃了一般,上前一脚踢翻了火盆和纸钱:「你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吗?他喜欢美女,好多好多美女。他还想要个纯血的儿子,你们为什么不烧几个纸人给他?!」 纸钱被风吹得撒了满院子都是,就连圣母像头顶都落了一张。 「致儿!」林瑟厉声呵斥,伸手拉他。 林致甩开他的手,在佣人的惊唿中,掀翻了摆满贡品的香案。 「小杂种,你是疯了吗!?」老爷子喊着左右的下人,「把他给我抓起来,关进房间里面。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他出来!」 「爸爸!」林瑟想要求情,老爷子一个眼神,他只能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被左右架住了胳膊,林致却笑得很开心,「好耶!不用上学咯——」 满地的狼藉,在场的人一个个大气不敢出。林瑟喊人将和尚送出门,扶着老爷子上楼休息。老爷子气得一直捂着心口,一直辱骂不停。 「这就是你管教出来的?」他把怒火转移到林瑟身上,「好啊,真是个大孝子啊。我要把他赶出去,把他赶出去!」 林瑟一声不吭,心里却是担忧个没完:林致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做出这样令人费解的举动。他到底在愤怒什么?他对这个家,为什么有如此大的恨意? 张小宁驾车刚离开公司不远,忽然前方横着冲出来一个人,张开胳膊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一个急剎车,定睛一看,是周斯然。 周斯然绕过来,拉开车门上车。 「周小姐?」张小宁的话里有了难得一见的怒气:「您这是干什么?很危险的!」 周斯然挤出假笑,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一张牛皮纸信封,亮在张小宁的眼前,还晃了晃。 张小宁的脸色微变,心里瞭然。 周斯然看他这样一番表情,更加得意了:「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 两个人来到江边,找了个不起眼的长椅坐下。周斯然将从去年开始,陆续收到的牛皮纸信件拿出来,从里面拿出碎照片,放在椅子上,慢慢拼着。两分钟后,照片大致拼出来了。还差一块,但是也不影响照片想要诉说的故事。 「你是怎么发现的?」张小宁问。 「你算是自曝了吧,上次你送我回家,我从你的车子上顺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牛皮纸信封。我带着这点怀疑,拜託做警察的朋友调查了每次寄信那段时间你的行踪。你真的很狡猾哎,全都是在路边的邮筒投寄的。每天行人那么多,的确很难发现。我也是看了好多好多监控录像,才锁定你的。」 第117页 张小宁忍不住给她鼓个掌。 周斯然收起得意:「说吧,为什么相信我?」 张小宁深唿吸一口气,看着周斯然,满眼都是欣赏:「三年前,当时周小姐只是报社里的一个实习记者。可就是你这样一个小记者,单枪匹马,曝光了一起官商勾结的食品安全事件。」 周斯然哦了一声,想起了那件让她在业内声名鹊起的事件。当时只有20岁的她,不顾危险,一直追着这个事情不放,最后将真相曝光给大众。也正是这个契机让她离开报社,去了更大的新闻舞台。 「这两年,我一直都在关注着周小姐。」张小宁变得严肃,「我认为周小姐,值得我掏出所有的一切去信任。」 「既然如此......」周斯然拼好的照片拿起来,「我们先来聊聊照片的事情吧,你做了这么多,到底是要告诉我什么?」 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房间里,林瑟被人伺候着沐浴,穿上长衣,之后带到一处暗室。门从里面被拉开,他走进去。地上盘腿坐着一圈的人,纷纷戴着白色的面具。 暗室有个透气方孔,投射进来一道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前方有一道屏风,屏风后面有个盘腿而坐的人影。 旁边一个人低着头捧着一本书走到他的旁边,林瑟将手心放在书上,盖住了福音两个字。 林瑟开始跟读:「我宣誓......」 此时,一辆豪华跑车停靠在路边,驾驶室中的着名导演,嘴角留着血,脸色发青,已经气绝身亡了。 网络平台上,面具人黑客又更新了视频,宣布对这位导演的死亡负责。同时他还向民众讲起了十三年西郊剧院大火的事情:「......这位女演员,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引来了杀身之祸......」 李斯白非常意外,这个人居然知道这件事,立刻将手机的音量开到最大去听。只是这傢伙,提了这一句之后,就没继续往下说,似乎是故意吊人胃口。 「我们追求平等,拒绝上位者的怜悯......金钱至上的价值观下,人人都是草芥......跟我一起,打破这一切.....」面具人的声音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这傢伙.......」江勉看着视频中的人,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同僚们,有些恼火。 面具人的视频不可避免引起了巨大骚乱。起初人们只是当做猎奇去看,等到他们发现那些罪恶就发生自己的头上。他们再也坐不下住了,开始行动起来。 移民人口犯罪率直线攀升,他们甚至带上了同款面具开始上街游行。越来越多的原着民加入他们的行动,公开打出口号:要求警方不许抓面具人,要对其进行人身保护。他们设置路障,占领公共设施,在街头静坐...... s特区正面临一场史无前例的信任危机。 视频还没看完,林瑟的电话打进来了。 李斯白点开接听:「餵?」 「你过来吧,林致的情况很不好。」 第68章 救救我 林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被禁足了之后,自己开始绝食。已经两天了,他不吃也不喝。伺候他的人端着吃的喝的站在床边,求着他吃一点。他索性把所有的东西都掀翻了,之后又把自己的房间砸得稀巴烂。玻璃渣子扎进他光着的脚底板,血煳煳的,再加上他撕心裂肺的吼叫生,所有人都吓坏了。 林瑟从外面回来,一进他的门,还没开始动手。林致忽然踩着一地的狼藉,走过来扑坐在他的脚边。 他抱着林瑟的腿,嚎啕大哭起来:「小叔叔,求求你放我走吧.......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你起来。」林瑟抓着他的臂弯要将他拉起来。 林致摇头,哭得嗓音都沙哑了:「小叔叔,让里奥来救我,让他来救我......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我会死的......」 「住口!」林瑟打断他说胡话,招手让伺候的人过来扶起林致。 忽然,林致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一看,已经晕倒在地了。林瑟赶紧将他弄到床上,吩咐了人来为林致清理脚上的伤口,好好照看着,然后给李斯白打去了电话。 李斯白跟着佣人进了林家的大别墅。明明艷阳高照,可这房子里,总给他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林致躺在床上昏睡着,医生给他处理了脚上的伤口,输了点营养液。 「怎么搞成这样啊?」李斯白很心疼,拿起林致的手搁在手心里搓摸着。 林瑟解释:「前两天是我大哥的忌日,他做事不谨慎,被我爸爸骂了,心情不好。」 「不可能的。」李斯白摇头,「他常常挨训,也不见哪次像这样崩溃的。林致他是心中有事,这个你也是知道的呀。」 正说着话,林致迷迷煳煳醒了过来。 「阿莱西奥?」李斯白轻轻喊他,「是我,我来了。」 「里奥?」林致高兴坏了,扑进他的怀抱里,「里奥你来了,你终于来了。」他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又开始哭得不能自已,「好多人,好多坏人,里奥,带我走,带我走,我要回贝内文托,我要回去!」林致紧紧抱着李斯白的腰,像是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 李斯白赶紧安慰:「好,你好起来,你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回去。不过,我们先去医院。」林致一向有酗酒的习惯,看着他这幅精神不济的样子,李斯白不放心,想带他去医院做个体检。 第118页 「我不去!我不想去,我不想去......」林致身子都在抖,突然又昏厥了过去。 林瑟和李斯白立刻将他送往了医院。医生给他做了检查,说他长期生活习惯不良,再加上嗑药酗酒,身体损耗太大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李斯白难受得想要掉眼泪。林致他才24岁,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到底是经歷了什么?原先那样阳光开朗的孩子,在回国之后,为何像是变了一个人? 林瑟招招手,李斯白跟着他走出病房。 「我去买点吃的,我怕他等会醒来会饿。」 「我开车送你。」 林瑟开车带李斯白到附近的酒店打包了一些林致喜欢的饭菜回来。 李斯白提议:「我准备把阿莱西奥接到我那里住几天,他的身子搞成这样,我得照顾他。」 林致对李斯白的过度依恋让林瑟心里不舒服,但是他也能理解,这两个人是相依为命长大的感情,非常难得。 「也好啊,他一直都很依赖你。」 李斯白惋惜道:「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是怎么搞的?」 「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当时只觉得奇怪,现在想来的确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的。」林瑟说道,「我的大哥意外去世的时候,葬礼上,林致一滴眼泪都没有。」 林致在国外的时候一心想回国找他的父亲,后来梦想成真,他高兴的样子李斯白还歷歷在目。很早的时候,他就开始苦练中文,就是为了有天见到自己的父亲能够跟他无障碍交流。 回到国内,他当时也只有15岁这样,正是少年心性,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他缠着他的父亲,走哪跟到哪,很是依恋他。 以这样的感情来说,在葬礼上没有看到他伤心难过的画面,是非常不合理的。如果说当时是因为太难过了哭不出来也情有可原。可这些年来,林致也从未有一丝一毫思念父亲的行为,这就很不正常了。 李斯白听林瑟这么一说,心里疑惑起来:林致跟林氏这个家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他心性大变。 刚上楼,护士就迎了上来,告诉他们病人醒了想要见人。 林瑟把手里打包好的饭菜递给李斯白:「他不待见我,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刺激到他。你陪着他吧。需要帮助你再喊我。」 「好」李斯白接过饭食。 李斯白走进病房,沖床上的人微笑。 「里奥。」尽管很虚弱,林致还是挤了一些笑容给他。 「饿了吧?」李斯白把美味的饭菜摆放在床头柜:「我刚才出去给你买的。」 他餵着林致吃了点东西,看着他的状态恢復了很多。 「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啊。」李斯白念叨起来了。 林致不想再吃了,推开碗往床头一靠:「里奥,回去吧。」 「嗯?」 「回贝内文托吧,不要管这里的事情了。」有些哀求的语气了。 「阿莱西奥,你是在害怕我遇到什么危险吗?」李斯白似有察觉,「我会遇到什么危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呢?」 林致嘆了口气,歪过头不再言语了。 李斯白放下碗,给他掖好被子:「阿莱,重逢之后,我一直都没有好好地陪陪你,是我的不对。接下来我想好好陪陪你,你就搬去跟我住吧。」 林致点点头,闭上眼睛假寐了。 林致不喜欢医院,睡了一觉之后立刻就要出院。 李斯白带着他回到了思园住下,一心一意陪着他。两个人同吃同睡,林致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他们一起去买面粉回来,研究做家乡的烤点。可惜两个人都是厨房杀手,做出来的点心很难吃。林致喜欢抱着八戒站在树荫下,享受燥热烘烤身体的感觉。 八戒跟林致相处得很好,李斯白路过看到他在林致的怀里撒娇,就骂它是个白眼狼。八戒正眼都不看他,在林致的怀里耀武扬威喵呜叫着。 李斯白瞅着空给林瑟发去了个消息,报备了林致在自己这里的生活情况。 午睡醒来,林致伸了个拦腰。他唤了一声里奥,没人回应。他起身走出卧室去寻找,远远听到书房那边有人在说话。 书房的门虚掩着,他靠近。江勉和李斯白在讨论着什么事情。他本来想转身走,可又停留住了脚步。 江勉是过来拿走李斯白从福利院拍的录像的。 李斯白把带回来的那张照片也给了他:「你看,这上面的这几个人.....你看,是不是游轮命案上的死者们?」 「哎?真的是!」江勉仔细看着照片。 照片是记录一次「社会各界爱心人士莅临福利院视察」的活动拍的。照片中,这些爱心人士并排站在福利院的大门口。能非常清晰的辨认出来,其中的三个人正是游轮案件中的三个受害人。 案件走向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 江勉将拷贝的录像和照片都带走,李斯白送他下楼去。林致趁机悄声进了之前一直没有进入的书房。他看到了那块白板,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李斯白调查的过程。他站在那块白板跟前,表情变得凝重。 李斯白关上门,转身一抬头看到了站在栏杆处的林致。 「醒了啊?」 「嗯。」林致说,「我上次去小叔叔的办公室里玩,丢了本作业在那。你帮我去拿回来吧。」 第119页 「嗯?你让张小宁送过来好了呀。」 「哎呀,不太好意思总是麻烦他。而且那个傢伙碎嘴得很,我怕他去跟我小叔叔告状,你亲自去一趟嘛。」 「那你一个人在家里,可以吗?」李斯白不放心。 「没问题的。」他弯下腰一把捞起八戒,「不是还有它吗?」 第69章 占便宜 李斯白到了林氏大楼下,给张小宁打去了电话。 张小宁下来接他,领着他进电梯:「哈哈,你来得可真不巧。师兄这两天在生我的气,不允许我进他的办公室呢。」 「啊?你们吵架了吗?」 张小宁摇摇头:「一言难尽哦。是我不对,一直对他隐瞒了一些事情。他知道了之后,生气我对他不坦诚,几天都不跟我说话了。」 几日前,在对张小宁进行第一轮盘问结束之后,周斯然带着他来到林瑟跟前。 林瑟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架起了一条腿:「我懒得问,你最好一个字一个字给我吐干净。」 事已至此,张小宁卸下心防,将自己的秘密全部和盘托出。 「我出生乡下那一连片的岛屿上,我有个相差六岁的妹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船难去世了,留下我和妹妹相依为命。从小到大,我的上学费用都是李筱娥女士资助的。 本来是想着念完书之后找份工作,好好报答李女士,再供养妹妹长大。只可惜,事与愿违。 她在乡下那会认识了一群福利院的跟她一样大小的女孩子们,常常在一起玩耍。有些日子,我发现她精神恍惚,时常发呆,躲在房间不出门,夜里惊惧不能入睡。 我带她去医院,她痛苦流涕之下告诉我说,她跟着那些小女孩参加了一个什么派对。有很多叔叔对她做了.......奇怪的事情。 说完之后,趁我不注意,从医院的阳台上跳了下去。」 林瑟和周斯然同时震惊。 两行泪挂在他的下巴上:「她要是活到今天,也跟周小姐一样的年纪,风华正茂。」 周斯然不忍,稍稍侧身调整情绪。 「然后呢?」林瑟问。 张小宁擦去眼泪,深唿吸一口气:「然后,我就去找李女士,将这件事告诉了她。当时,李女士已经调查那座福利院有段时间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下,她居然冒着危险,弄到了一张所谓的「派对」照片。 这张照片,想必师兄已经看过了。师兄肯定能认出来,这张照片里的房间是林氏酒店顶层的一个接待室,早已经不对外开放了。」 周斯然从包里掏出那张还没有拼完整的照片,放在林瑟跟前的茶几上。 照片中,在那间会议室里面,几个光着膀子的老男人坐在沙发上,叼着烟开怀大笑。而他们的跟前,一个裸露的少女背对着镜头,坐在地上。她的一只手,向着门口的方向伸去,在用最后的力气求救...... 任何有良心的人看到照片里的一切,都会直犯噁心。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了,但是林瑟还是想吐。 张小宁继续说道:「后来没多久,李女士就去世了。我明白,她的死不是意外,肯定是被人害的。我当时又小,又没有本事,没办法为她做点什么。我带着她留下的照片,蛰伏了很多年。后来师兄找到我,给你做助理。想到能进入林氏,调查林氏,我立刻就答应了。三年前,又被周小姐不畏强权的品格震撼,下定了决心,希望能由你帮我揭发这件事。」 张小宁把自己的秘密吐得干干净净,林瑟一时间不知道是先安慰他还是先责备他。 「还差一块呢?」林瑟问他。 「我没有带在身上。」张小宁看了一眼周斯然。 林瑟起身把照片收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我给你放两天假,你回家思过。」 张小宁心服:这是信任的问题,长久以来变相地利用了林瑟,确实该好好思过。 回忆结束,张小宁领着李斯白来到了林瑟的办公室。 「他不在,应该是忙去了,你进去找找看吧,可能就在书架子上。」 「好,谢啦。」李斯白自己推门进去了。 林瑟的办公室很大,里面还有个休息室。李斯白在书架和桌子上找了找,没看到林致说的作业。他又不敢在林瑟不在的情况下乱翻,干脆就坐在他的转椅上等着林瑟回来。 办公桌很大,东西却收拾得整整齐齐。只是右手边,放着林瑟照片的相框被横放在桌面上,一点都不和谐。 他伸手拿起相框,看着林瑟的照片。很公式化的照片,抱着胳膊看着镜头,就像那些杂志上的「成功人士」一样。 「真土!」李斯白忍不住吐槽。 他要把照片放回去,不小心磕到了桌面。相框一下子打开了,李斯白看见林瑟的照片下面,还有一张照片。他瞅了瞅外面,没人注意到里面,立刻偷偷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 「哎?」李斯白惊呆了:照片中的人是自己。戴着学士帽,抱着鲜花,笑得龇牙咧嘴的。 这也不是专业的相纸,好像只是随便找了一张a4纸,直接列印出来的。 难道林瑟......看到了自己发在社交软体上的照片,然后.....去列印了?最后放进了相框里,跟他的照片在一起...... 外面传来林瑟的说话声,李斯白慌忙把照片塞进去,摁紧了相框重新摆放回去。林瑟就推门进来了。李斯白慌忙站起来。 第120页 「哎?」林瑟很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我给林致拿作业.......」李斯白心慌意乱。看着林瑟向他走来,心虚地不行了,赶紧撒腿就要逃。 林瑟眼疾手快,一把拉过他,转个身把他仰面按在桌子上。 「你,拿我东西了?」林瑟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 「没,没有。」李斯白的后脑勺磕到了电脑。 「那你跑什么?」林瑟俯下身子来,凑近他。 「我没有。」李斯白拧巴着,想要摆脱他的束缚。 林瑟笑了一下,低头要亲他。李斯白闭上眼睛,扭头避开。林瑟不强求他,见他这一脸「烈女」相,伸手探进了他的衣摆里面,摸了摸他的肚皮,占了点便宜就放开了他。 李斯白赶紧站好,摸了摸撞疼的脑袋:「我......我走了。」 「我还没吃饭,你陪我吃个饭吧。」林瑟说。 「可是,阿莱西奥还在家里,他就一个人。」 「哎.....你们可真是亲密无间啊。」林瑟放弃,「快回去吧,到家给我发信息。」 李斯白不等他说完,一熘烟就跑了。林瑟坐下来,才发现有不对的地方,他的相框被摆放得端正。 似乎明白了刚才那傢伙为什么一脸心虚的样儿了。他嗤笑了一声,把相框又横着放下来。 李斯白回到家里才想起来忘记了这次出去的任务——给林致拿作业。 他已经做好了挨林致絮叨的准备了,可是在房子里找来找去都没有找到林致。他给林致打去电话,门外传来手机铃声。 林致抱着八戒回来了。 「你干嘛,我就是出去散散步啊。」 李斯白放下电话,把心放回肚子里。 林致没有责怪他没有帮自己拿回作业,只是说自己饿了,让李斯白随便煮点东西给他吃。李斯白就去厨房烧开水煮通心粉。 林致吃了一大碗,心满意足。他坐在沙发上,把八戒一直抱在怀里撸着它背上的毛。 「里奥,我去了你的书房。」 李斯白看了他一眼,无比坦诚:「都看到了?看到就看到呗,我是不会对你隐瞒什么的。」 「你竟然.......一个人,调查到了这么多的东西。」 「我认识了个警察,主要都是他在调查,调查到之后就会告诉我。」李斯白刷碗洗锅,「我还有很多地方搞不明白呢?比如剧院那块地,那个奇奇怪怪的教派,还有那个教堂......我之前去过一次,但是,什么也没发现。」 「城东那边的天主教堂吗?」林致问。 李斯白探过脑袋:「你知道啊?」 林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给他抛了一个问题:「里奥,你真的决定了,要一直查下去吗?」 「当然啊,你不都已经看到了吗?」李斯白收拾好厨房,擦擦手走了出来。 林致表情严肃:「即使会很危险,你也要坚持?」 「当然!」李斯白着急了,「阿莱西奥,你肯定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快告诉我!」 林致双手一松,八戒从他的膝盖上跳到地面。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猫毛:「那好吧,就让我这个浪荡子,带你去见见神秘的派对。」 第70章 地下派对 午夜十二点,李斯白跟着林瑟来到了城东的教堂处。 他很迷惑:「哎?是这里吗?我之前来过.......没发现什么的。」 「那是因为没到时间。」林致扶了扶遮住了自己半张脸的面具,又伸手给李斯白整理好脸上的面具,「今天是夏至......是狂欢的日子。」 「听不懂。」 「没事,跟着我就好了。」林致揽过他的腰,带着他向大门处走去。 教堂的四周安安静静的,李斯白走着走着,就看见陆续有人向着大门口走去,跟他们俩一样也戴着面具。 上次来的时候,教堂的大门上了锁,说是建筑保护不予开放。可这次李斯白走近了,看见大门畅通无阻。两个同样戴着面具的侍者,正在一一检查着来宾。 轮到李斯白和林致了,两位侍者伸手拦住。林致稍稍掀起自己的面具,让他们两个人看到自己的脸。侍者看清楚是他之后,说了声抱歉,做出请的动作。 「我介绍来的新朋友,见见世面的。」 两位侍者面面相觑,点了点头。李斯白松了口气,跟在林致身后进了大门。 「挺直身板!」林致安抚着摸摸他的腰背。 「哦!」 进入大门,庭院里出现了更多的侍者,他们的手中纷纷提着一盏煤油灯,照亮通往正堂的小路。所有人默默向前走,谁也没说话。夜色下,这一幕诡异极了。 「阿莱西奥.....」李斯白有些不安,「我有些害怕。」 「别怕别怕。」林致咬着他的耳朵说话,「今晚,你所有的花销,都记我的帐上。」 「什么?」 说话间,就来到了正堂。前面行走的人,纷纷上交了自己的手机和其他通讯设备,然后走过一个安检探测通道。待侍者确认来客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的装备才放行。 轮到自己了,李斯白上交了自己的手机,立刻就往前继续走。不料,探测器滴滴滴叫了起来,引得身前身后的人都看向他。 一位侍者立刻拦下了,要求他张开胳膊。 第121页 「干什么?」李斯白有些心虚,「难道要搜身吗?」 「先生,这是规矩!」侍者用英文回答。 好不容易可以进入这里,看到这么奇怪的事情。李斯白不想因小失大,立刻乖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只萝蔔笔,还有自己胸口上别的胸针。 侍者拿起这两样东西,稍微拧动一下,一个是录音笔,一个是针孔摄像头,有点无语。李斯白尴尬一笑,手背在身后不停的抓,向林致发出求救信号。 「好了。」林致站在身后,像是看了乐子一样心情大好。他走过来,摘下自己的面具,对侍者说道:「是我的人,放行吧。」 同样的一幕,侍者看到是林致之后立刻恭恭敬敬放行。 他拉着李斯白继续向前走,走过一个亮着灯的走廊。 「他们为什么,好像很怕你?」李斯白好奇极了,「你为什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林致探头向前看:「因为,狂欢派对是林氏组织贊助的。哈哈哈,走吧,别问了。」 走廊拐了又拐,李斯白已经记不住路了。明明上次来参观的时候,不记得有这样绕来绕去的走廊。前方出现了电梯,与这哥特风格的教堂格格不入。 两个人跟着一拨人进了电梯,侍者按了负层,电梯下降。十多秒之后,电梯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走出去。又是一个地下走廊,不过这里面灯火通明,比地面上要还要亮堂百倍。 一扇大门横在眼前,侍者摸到墙上什么开关按了一下,那扇大门缓缓打开。林致拉着李斯白,跟着这些人走了进去。 李斯白惊呆了!他的眼前,是一个富丽堂皇的赌场,群魔乱舞的迪厅,行走着比基尼美女的沙滩......这里可以是任何一个消遣的场所,唯独不是神圣的教堂。 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或是在赌桌上开心叫喊,或是在帷幔后面赤身纠缠,或是为情色表演欢唿鼓掌.....所有人都在释放自己的欲望。 这是一场另类的狂欢派对! 一个比基尼美女从他的眼前经过,李斯白下意识捂住眼睛:「这是什么地方?!」 林致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起了一杯香槟:「这就是.....你一直找的答案。」 李斯白不明白,整个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林致忽然揽过他的肩膀,指给他看:「那个胖子,看到了吗?他是海运部部长,坐在他腿上的,是他刚招的秘书,今年刚满18岁。再看那位,头髮都没多少了,还在蹦迪呢。他是城东区的大法官。还有那,那个是个校长......身份有点低了,居然也能混进来......哦!」林致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点,「那位女士,里奥,你肯定认识。」 李斯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人工沙滩上躺着个赤身的女人,正是之前他参加慈善晚宴见到的自称是妈妈朋友的阿姨。她好像是嫌麻烦,刚刚摘掉了面具。前两天她的导演老公被杀,而此时此刻,几个白人肌肉男正围着她。 震惊到无以復加!这些人..... 林致没有了刚才看热闹的心情:「这就是你看到的——赤裸裸的真相。这些人,不,这些烂蛆......掌握着s城各方权力......不敢相信吧?」 「所以,妈妈的日记里....」李斯白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记录下这个教堂了。 「里奥,你在发抖。」林致想抱抱他。 李斯白抵住他的肚子:「你刚才说,这是你们家组织以及贊助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这个还要说吗?」林致摊开手,「当然是官商勾结,获取更大的资源和利益。」 李斯白不说话,脸色铁青。难以想像,妈妈深爱的地方,繁荣的表象下居然是这么腐烂不堪。 「我听说,这里换了新的老闆。」林致环视四周,纸醉金迷的人群里并没有看见所谓的老闆出现,「不知道ta今晚会不会出现?别愣着呀,好不容易来一趟,走走走,一起去玩玩玩。」 李斯白像个布娃娃一样被林致拉扯着来到一张赌桌跟前,陪同林致坐下。陆续又来了几个人坐下,穿着清凉的美貌荷官为桌上的这些人服务着。 大家都戴着面具,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桌上的人一开始玩扑克,接着玩骰子。筹码除了手上的代币,还有: 「我想要你身边这个女人!」 「好啊,看看你的牌。」 ..... 「那.....那块地,就归我了,谢了。」 「不用客气,都是小意思。」 这种「生意往来」把李斯白看得目瞪口呆。 林致还是本本分分地豪掷千金,尽管输得满盘,却一点不心疼。他还把手上的代币全部换成了现金,然后在赌桌上撒,或者塞到荷官的胸口里。他这一番举动太招眼了,很多人也就不用看都猜出来他是谁了。纷纷都围了过来,要跟他「玩玩」。 「不行了,我有点醉了。里奥你来,你坐下。」林致起身按着李斯白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你来玩。」 「不行....我不会啊。」李斯白是真的不会。这些个男男女女都透过面具打量着他。 「输了算我的。」 这时候楼上栏杆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带着白色的面具,罩着一个全身黑的外袍。他双手撑在栏杆上,俯瞰着下面这些狂欢的人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斯白一抬头,就跟那个人对视了。 第122页 他是谁?是这里的......老闆吗? 李斯白忽然对荷官说道:「我要跟你们老闆赌一局。」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满桌子的人都听见了,瞬间安静下来,点菸的动作都凝滞了。连带着旁边桌的人......最后,赌场这边都安静了下来。 「里奥?」林致有点吃惊,「你做什么?」 人太多,李斯白不方便解释,只是用眼神又询问了一遍荷官。荷官走到一边,捏着耳边的对讲机说了几句话。 楼上,一个侍者走到面具人旁边,附耳说话,面具人将视线投放到这个桌子上。 李斯白窃喜,猜对了! 在全场的注目下,这个人走了过来,在李斯白的对面坐下。四周的人都围挤了过来,要看这一波好戏。 第71章 脱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斯白觉得坐在对面的这个人.......似曾相识。他这么冲动的要「约赌」也就是为了看见他的脸。无知亦无畏,既然坐上了赌桌,一切听天由命吧。 荷官寻问李斯白想玩什么。李斯白对于赌桌上的纸牌游戏并不精通,但是玩骰子大小,他还是知道的。 「比大小吧。」他这么一说,围观的人里有人发出轻蔑的笑声。 对面的人很爽快点头了,侍者弯腰听了他的吩咐,直起身对李斯白说:「我们老闆问你的筹码是什么?」 李斯白有些为难:「我没有钱.......」 人群的笑声更大了。 李斯白不服气得很:「我赢了的话,你就摘下面具。」 对方跟侍者咬耳朵,侍者听完了之后传达:「我们老闆说了,您要是输了的话,必须在此脱掉身上所有的衣服。」 围着赌桌的人笑得放肆,笑声吸引了更多的人围了过来,纷纷带着玩味的眼神打量着李斯白。 李斯白涨红了脸,小声嘀咕了一句:「变态......」对方在等待他的回覆,骑虎难下纠结了半分钟,李斯白表示同意:「好吧」。 荷官问谁先来,李斯白抢答:「他先来!让他先来!」 对面的人脾气真的好,自始至终都配合着李斯白,有种像是陪小孩子玩游戏一样的松弛感。他接过荷官递过来的2粒骰子,就这么随意地一抛。 骰子在桌面滚了几下,落定:一个1点,一个2点。 「3点。」李斯白高兴得差点叫出来。围观的人嘘声不断,这真的不是在放水吗? 李斯白才不管,他兴奋地从荷官手上抓过骰子。两只手抱住,使劲摇了摇,还用嘴巴吹了口好运仙气,抛出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两粒骰子上,骰子滚呀滚呀滚,滚到角落边,停了下来:一个1点,另一个.......还是1点。 「2点???」李斯白不敢相信。 围观的人先是集体发蒙,反应过来之后哄堂大笑。李斯白的脸比刚才更红了,因为气的。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手气居然臭成这样?他扭头想找林致帮忙,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身边了。 对面的人双手交握撑着下巴,阴鸷的面具也遮不住他双眼里幸灾乐祸的表情。这次他没让侍者帮忙传话,自己开口:「脱吧。」 声音嗡嗡嗡的,戏嚯又强势。 围观的人都看着他,李斯白的内心强烈挣扎:要在这么多人跟前脱衣服,还是脱光光的那种,这实在是...... 反正大家都戴着面具,从这齣去之后也没人认得自己!!脱就脱吧,李斯白心一横,抬手就要解衣领扣子。 对方跟身边的侍者说了一句什么,起身离开。李斯白纽扣解到一半,看见他走了也就停了,站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道要不要继续了。忽然,左右走来两个人架住了他的胳膊,带着他离开赌桌。 「喂!喂!你们干什么?带我去哪?」他吓坏了,用外语大叫:「阿莱西奥,阿莱西奥,救我!!」 他被带到一个房间里,门一开,两边的人轻轻一推,他酿跄着摔趴在柔软的地毯上。抬头一看,刚才走掉的傢伙现在正架着腿坐在沙发上。 他抬抬手:「继续脱吧。」 李斯白无语住了,爬起来站好。今晚他真的是大开眼界了,这世上还是变态多啊。不过,脱给他一个人看总好过在那么多人面前光身子吧。 算了算了,看就看吧,死变态! 李斯白解开扣子,一件一件脱着。很快,外套和裤子都脱掉了。现在身上穿着的是白色衬衫和四角内裤,内裤上印的是他很喜欢的海绵宝宝。 对方看到他内裤上面的图案,低头,肩膀开始颤抖,很明显是憋不住笑了。 他这一笑,就让李斯白觉得奇怪,脑子里面闪过一个念头。他低头解衬衫扣子的时候,突然一个迅雷之势扑过去。对方显然没料到他突然发难,想阻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李斯白一把掀掉了对方的面具。 「果然!」李斯白摔倒在他的膝盖跟前,自己的面具也掉了。他咬牙切齿,像一个发怒的小老虎。 是林瑟!见李斯白认出了他来,很是高兴,俯下身子来把李斯白捞起来然后转身压在沙发上,不由分说就吻他。 这傢伙如此地一再戏弄他,李斯白真的要气死。他激烈反抗着,又是推又是打的。奈何林瑟的力气要大他很多,他被压得难以动弹,干脆就乱咬一气,咬得林瑟嘴唇破裂。 第123页 「嘶——狠心」林瑟吃痛,放开了他。 他忙不迭从沙发上起来:「你发什么神经啊?!」捡起地上的裤子手忙脚乱穿起来。 「愿赌怎么不服输啊?」林瑟摸着嘴唇笑,「你还没脱完呢?」 李斯白狠狠瞪了他一眼。 等他穿好了衣服,林瑟开始问话:「你怎么在这里?站在你旁边的是林致吗?他去哪了?」 李斯白骂骂咧咧:「我还没问你呢,你都要结婚了,你待在这个地方干什么?」他斜眼看着他身上怪异的服装和面具,「还搞这些东西.......」 林瑟问:「你是在自己生气,还是在代替我的未婚妻生气?」 李斯白这次聪明了,不陷入他话里的圈套:「好啊你,你和你的家族搞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外面那些垃圾的人......」 林瑟忽然快步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又比出食指在自己的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李斯白立刻闭嘴了。林瑟看他憋得满脸通红,隔着手背,亲了他一下,李斯白不耐烦地拿掉他的手。 林瑟帮他把刚才胡乱系错的衬衫扣子,又重新系好:「隔墙有耳啊,不要什么话都往外说。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回去之后都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要提。」 他突然一本正经说话,李斯白知道轻重,顺毛了,点点头。 林瑟又继续说:「我知道,不让你调查是不可能的。但是这段时间特殊,你最好待在家里,哪也不要去。」 「林瑟。」李斯白很认真喊他的名字,「你是不是......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这个『他们』,林瑟知道他说的是哪些人。他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只是拍了拍李斯白的肩膀,然后转身去按了电话。 不一会就有个侍者进来,林瑟摆摆手,李斯白在侍者的引导下,一步三回头离开了这里。 李斯白跟着侍者绕来绕去,来到电梯跟前。这里有人归还了他的手机和萝蔔笔胸针, 送他乘着电梯直达地面。 居然是直接到了教堂的外面。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摇摆的树枝之间,月影朦胧。谁也不知道,在这个地下,有一群权贵正在狂欢。 李斯白走远了一些,给林致打去了电话。 「餵?」电话通了,但,不是林致的声音 「你是谁?」 「你是不是这傢伙的朋友啊?你赶紧来接他吧,我怕他死在这里。」 第72章 drug 按照对方说的地址,李斯白来到了一家夜店。一个黄毛领着他走进了一间休息室:「你赶紧把他带走啊。」 偌大的一张床上,林致几个男男女女,赤身裸/体躺在一起,画面淫靡至极。玻璃茶几上有针管和锡箔纸,还有一些白色粉末状的东西。空气里瀰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李斯白的脑袋轰的一声...... 「阿莱西奥?阿莱西奥!」李斯白拽着林致的胳膊,拍打着他的脸,但是他毫无反应,「林致!」 怒火心生!李斯白从洗手间接了一盆热水,哗啦一下全泼在这些男女的脸上。终于有动静了。他们仿佛还在梦中,手舞足蹈纷纷从床上掉下来。 只有林致,仿佛像是死了一样毫无动静,连唿吸声都听不到。李斯白颤抖着双手拨打了120,紧接着又拨打了110。 警车和救护车唿啸而来,林致被担架抬上了救护车,缉毒警察们封锁了整条街的夜店。 等待抢救的时间里,李斯白站在走廊上哭得不行。他又气又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更多的是一份自责,他太疏忽林致了,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沾染上了这样的恶习。 医生做完急救出来之后告诉李斯白,林致吸毒过量,要是再来晚一点,就死定了。 「他这个情况,起码有一年的时间了。之前都没有发现吗?」 李斯白更自责了。算算这个时间,去年这时候他已经看到林致在吃抗抑郁的药了,恨自己并没有很上心。要是能够及时关心,或者直接将他带回贝内文托,林致肯定不会搞成现在这样了。 林致脸色苍白,一直没有醒。李斯白陪在身边,双眼呆滞。他跟林瑟说自己会寸步不离,照顾林致。没想到才分开这么一会,林致差点就被死神带走。 正伤心的,两位警察敲门让李斯白先出来配合做笔录。他走出病房,就看到了那个黄毛以及经常跟林致在夜店鬼混的朋友。 他们刚刚做了检测,说说笑笑正要离开。李斯白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是一顿胡乱揍。奈何双拳不敌四手,几个人推推搡搡扭打在一起,彼此都吃了亏。警察不得不挤到中间止住这场架。 李斯白的脸颊青了一块,恶狠狠地对这几个人说:「谁也别再找他了,你们......谁也不要再出现他面前!不然我一定杀了你们!」 做完笔录,警察得知李斯白跟林致只是朋友关系,友情提醒了一句:「按照程序,我们肯定是要通知他的家人的。你这边去通知更好,尽快吧,他需要家人。」 家人?李斯白犹豫了。林致吸毒这个事,不知道林家的人知不知道。林瑟肯定是不知道的,要是知道肯定会......会剐了他吧? 护士喊了一声病人醒了,李斯白立刻冲进病房。 林致看见李斯白进来了,眨了眨眼睛。李斯白又高兴又后怕,趴在他的胸口嚎啕大哭起来。林致没有力气说话,只能抬手摸着他的后脑勺安慰着他。 第124页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李斯白买了早餐陪着林致一起吃了。明明很饿,可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阿莱西奥,我们散散步吧。」李斯白收拾好垃圾对他说,「我刚才买饭回来,看到楼下的草丛里,很多花都开了,很美很香。」 「好啊。」 天气很热,但是有风,还算凉爽。李斯白挽着林致的臂弯,走在林荫小路下。草丛里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五颜六色的很是热闹。 「阿莱西奥,你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啊?」李斯白还是忍不住了。 林致嘆了口气,扯出一丝苦笑:「有些事情想不通,人不开心,就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忘记烦恼,就试试了。」 「戒了吧,我陪着你。」李斯白伸出两根手指头指着天,「我发誓,我什么都不做了,我现在就一门心思陪着你,好不好?」 「怎么,你要跟我结婚吗?」这个时候了,林致还笑得出来。 「我跟你说认真的!」李斯白着急了。 林致原本还笑嘻嘻的,忽然脸色一僵。李斯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林瑟大步向这边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人。 「小叔......」林致刚开口,第二个『叔』还没出口,林瑟结结实实甩了他一个嘴巴。 他的脸被打歪到一边,知道自己有错没敢直视林瑟。 「你干.......什么.....」李斯白被林瑟这一巴掌吓到了,嘟嘟囔囔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了。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林瑟这话是对着林致说的,声音冷酷的可怕。 林致居然笑了一声,直视林瑟的眼睛:「小叔叔,你有没有.....曾经想过弄死我?像老爷子希望的那样.......」 林瑟抬手又甩了他一个巴掌,不轻不重,干脆利落:「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这一巴掌把林致彻底打懵了,他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看着地面再也不吭声了。 「致少爷不太舒服,把他带走。」 林瑟身后的人上前架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带离这里。 李斯白被林瑟发怒的气场吓得不轻,等看到林致被带走了,才想起来问:「你要把他带去哪里?」 「你放心,我给他联繫了最好的疗养院,找了专业的医生,我会要求他戒干净!」 听他这样说,李斯白稍稍放心了:「我可以……陪着他吗?」 林瑟回头看着他:「他应该不会想让你看见他接下来狼狈的样子。」 他好像说的有点道理,李斯白不吭声了。 林瑟指着不远处的长椅:「去那边坐下,我有些话要问你。」 李斯白忐忑:「我不想跟你说话。」 他猜到林瑟想要问他什么。经过昨晚的所见所闻,他现在对林瑟充满了敌意。林瑟这个人,以及他背后的家族势力都让李斯白心里感到害怕。 现在想来,他自始至终都从未了解过林瑟这个人,仅凭着年少时的一点回忆,就断定他还是跟当初一样,实在是太可笑了。 林瑟不高兴了,挑着眉:「我吃了你吗?」 李斯白的脚已经做出了想转身的准备了。 林瑟不让他走:「告诉我你查到些什么了?」 「干什么!」 「你调查的速度比我想像得快,都已经查到教堂了。」林瑟说,「我还是想劝你,就此收手还来得及。」 李斯白很认真地问:「我会因为知道太多,而死掉吗?」 林瑟愣了一下,坚定摇头:「我不会让你死掉的,但前提是,你别趟这个浑水。」 「不可能的......」李斯白摇头,「林瑟,可能你还不知道。我的父亲,我的母亲,都是因为这些事情才离开我的。我在这个城市,孤立无援,但是我始终没有打算放弃。我必须要知道一个真相,这个城市需要对我这个受害人家属,道歉!」 林瑟看着他没有再说话了。 李斯白继续说:「我的对立面,站着你,站着林氏,对吗?」 林瑟还是不说话,沉默就是无法宣之于口的答案。李斯白瞭然,心里涌起说不出来的失望。 手机响了,是江勉打来的电话 「把医院的地址发给我,有时间我得去看阿莱西奥的,他身边不能没有人陪着。」李斯白说完转身就走了。 林瑟看着他离去,心里打定了主意。 一场秘密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与会人员排队接受检查,上交自己的手机和一切可疑的东西。 轮到周斯墨了。他站在那里,手里抓着一只胡萝蔔髮夹,张开双臂。工作人员从他的肩膀一路向下摸,摸到了脚底板,没有发现携带任何东西。 唯有这只可爱的髮夹,搜查的人迟疑着。 「这是我女儿送我的礼物,也要上交吗?」周斯墨把髮夹递到他们两个的眼前。 「不用了,先生。」对于这位刚刚加入的周氏继承人,现在谁也不敢怠慢。 「多谢。」 周斯墨顺利进入会议室,从容坐下来,将萝蔔髮夹放在桌子上。 第73章 驱逐 爷爷去世之后,陆陆续续有人私下找到周斯墨。首先是一些政府小领导,接着是一些中小型企业,他们明里暗里告诉他,愿意提供帮助,振兴周氏。 周斯墨说:我没钱 他们说:我们可以提供资金,提供方便。 第125页 周斯墨说:我管不来。 他们说:我们可以派人协助你。 ...... 跟这些人见面的时候,他们总是约在一些隐秘的高档私人会所里,有美女香槟伺候着。他渐渐明白了爷爷临终的时候跟他讲的那些话。这些人就是用这些物质上的东西来诱惑他,希望他能够加入他们这个组织。 在交谈的过程中,周斯墨还敏锐地发现:这些政府要员和友商,他们似乎对林氏有诸多不满,扶持自己的原因,无非是不想看到林氏一家独大。 会议还没开始,与会的人都在讨论最近那个面具人到处杀人的事件。周斯墨有几日没看新闻了,听他们这么一说才发现,陆陆续续一直都在死人,死的还都是s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开始打量起这些与会的人,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有人在笑,有人在担忧,还有人故作镇定...... 他手边的胡萝蔔髮夹是这会议室里面唯一的亮色了。这是上次在墓地,李斯白临走的时候送给他的——一个微型的录音器。 他说:「你拿着吧,指不定哪天就用到了。」 没想到那个傢伙这么有先见之明,果然今天就用上了。 ...... 结束完回忆之后,周斯墨给林瑟打去了电话,约着见一面。 夜色下,林瑟和周斯墨鬼鬼祟祟,钻进车子里。 两个人在车子里谈了好长一段时间,脸色都有点凝重。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两个人都在担心会走错一步。 周斯墨嘆了一口气:「小白掺和进来的话......就很麻烦了。」 林瑟说:「得想个办法弄走他。」 「你有什么办法吗?」 林瑟若有所思,他低头翻手机,好多未读消息。都是林致发来的,哀求他放自己出去。林瑟看着对话框里林致发来的各种「跪地流泪打滚」的表情包,想到了什么。 「我有个办法,但是需要你出面。」林瑟说 「说说看。」 ...... 李斯白带着很多好吃的去看林致。疗养院里戒备森严,过了重重几道门,他终于在房间里看到了林致。 林致瘦了很多,正在跟着电视画面做放松身心的体操。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李斯白翻出来姨妈漂洋过海寄来贝内文托的各种特产点心还有今年特别畅销的几本母语小说。 林致很高兴,吃着点心,拉着他坐下来聊天。 「你还在继续调查吗?」 李斯白摇摇头:「哪有这个心情啊,我想跟你在一块,但是你小叔叔不同意。」 「抱歉啦。」林致说道,「这样吧,等我好了,我带你去找最重要的那个地方。」 「什么?」 林致忽然捂住嘴巴:「糟糕,说漏嘴了,小叔叔不让我告诉你。」 李斯白抓住他的胳膊:「什么呀,你快说啊,我都听到了,你快跟我说清楚。」 林致认命:「哎呀,好好好,我说,我说!」 他咬了一口小饼干,想了想说:「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那个地方太危险了。地宫,听说过吗?」 「地宫?」 「对,在乡下,就是那个山清水秀的乡下。那边人迹罕至,但是藏着的秘密却不少。」林致边想边说,「你之前跟我提到的圣母福音教派,没猜错的话,大本营就在那。那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传音者,也在那。」 「好啊你。」李斯白恼火,「你一早就知道我要找什么,却一直瞒着我,害得我整天走弯路。」 「我也是.....担心你。里奥,你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林致面露为难之色,拉起他的一只手,「你答应我,不要去好吗?等我,等我出去之后,跟你一起。」 「知道了知道了.....」 答案就在眼前,李斯白怎么可能等待下去。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去找找这个地宫,于是拐弯抹角跟林致打听出来具体的地址。 走出疗养院的时候,他开始计划怎么去。找江勉?江勉最近都很忙啊,听说城里整天死人,警局乱成了一锅粥,他们有一段时间都没见面了。 看着李斯白离去,林致关上窗户,给林瑟打去了电话:「餵?我已经按照你要求的,都跟他说了。现在你能放我出去了吧......喂!你真是!不讲信用......餵?餵?......」 当天下午,李斯白就租了一辆车子,按照林致给的地址寻了过去。 车子开了很久很久,地图上显示再往前走就到边境了。 李斯白将车子停在路边,带上拍照设备下车,徒步往前走。这里四下没有人烟,山林涌动,有点点瘆人了。 前方有一道高高竖起的铁丝网,连绵而去不知道围住了什么。李斯白有点激动:难道是到了?地宫这么严防死守,看来真的藏了很多秘密。 他在铁丝网下面来回踱步,左看右看,最后决定攀爬上去。他把相机装进背包,然后将背包先扔了进去。最后,自己徒手抓攀,艰难得爬到顶端,稳住身体,然后一跃而下。 「不许动!!」 李斯白趴在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了他。几个荷枪实弹穿着迷彩军服的士兵正看着他。 李斯白吓得立刻举起双臂,士兵像是拎一只小鸡仔一样,将他拎起来拖行着离开此处。 等看到墙上:艰苦奋斗,能打胜仗的大标语之后,李斯白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他误入了边境军防营里。 第126页 他坐在一个狭窄的小房间里,四周都是水泥,不断有人打开沉重的门进来看他一眼,然后离开。外面的军官从他的包里面搜出来了拍照和录音设备,还有个小小的记事本,第一页就记载着军营的地址...... 此时此刻的李斯白,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面,全身没有了一点的活气儿。 军官进来了,对他说:「先生,请配合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李斯白茫然:「我.....我......」他今天着急出门,什么证件都没带,「我的证件,没有带。我....我可以报我的证件号给你们.....但是,但是,我的证件号是国外的。」 完了,完了,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什么?」 「我非本国籍......」李斯白崩溃了,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别杀我,别杀我......我不是间谍,我不是间谍......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先生,先生,你冷静点。」军官没想到他忽然哭起来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继续盘问了,「先生,你在本地有联繫人吗?」 「有,有,我有!」李斯白眼泪汪汪的,赶紧回答。 在等待的时间里,军营的人给他做了个侦讯。寻问了他的个人信息,问他来到这里做什么。李斯白都一一诚实地回答了,只是在「为何来此」的问题上,回答得有些避重就轻。他解释说,因为听说这边有奇特的自然风光,所以带着设备来探险,并不知道此地是边防重地。 警官抬眼看了看他,李斯白有些心虚。 侦讯结束之后,军方也没有为难他,到点供应吃喝,还安排了军医给他做了个体检。身上所有能掌握时间的东西都没有,李斯白待在这个房间里,终于体会到了「度秒如年」是什么意思了。 他给军方提供的联繫人是周斯墨。 在军方人员的陪同下,他终于看到了周斯墨。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看见周斯墨这张长得像爸爸的脸。 「怎么就不听话呢......」周斯墨第一句话都是埋怨他。 李斯白耷拉着脑袋:「给你添麻烦了......我实在找不到别人了......」 周斯墨嘆了口气:「我把你的证件都交给他们看过了,他们还需要调查。所以,我现在也不能带你走。」 李斯白有些失望。 「你在这里听话,配合他们调查,我会在外面想办法的。别担心,你没有做过的事,他们不会冤枉你的。」 「好。」听到他这样说,李斯白稍稍放心了。 「我给你带了换洗的衣服,等下他们会交给你。」周斯墨有些不忍看下去了,「你把自己收拾干净了。」 「好。」 周斯墨又叮嘱了几句话,时间一到,他也只能离开了。 军方依据李斯白各种相关身份证件之后,将他的背景调查了干干净净。再加上他带来的摄影设备中,除了一些风景照,就剩下一个帅气男人的照片,再无其他,终于确认:这只不过是一个刚大学毕业,回国探亲,闲来无所事事,喜欢到处探险的富二代罢了。 不过,闯军营这件事,无论目的如何,性质是非常严重的。以防万一,军方还是联繫了出入境管理局,建议他们立刻将李斯白驱逐出境。 三天之后,李斯白被士兵带着,走出了『班房』。周斯墨在前面等着他。他像是刑满释放人员,终于看到了太阳。这一刻,空气里,都是自由的味道。 还没高兴多久,周斯墨就告诉他:「由于你的证件不全且有危害特区的不安全隐患,现在他们会送你去机场,你必须立刻出境。」 「什么?」 李斯白还没缓过神来,军方就安排了车子和陪同人员,送他们到了机场。 候机的时间里,李斯白的脑子在飞速得转动。他一直在想:这一气呵成的操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能给朋友打个电话吗?」李斯白请示身边的人 得到同意,李斯白拨通了林致的电话。 「里奥?」 「阿莱西奥.......」李斯白停顿了一下,「你对得起我吗?」 「啊,你知道了......」电话那边,林致哀求着,「对不起啊,里奥......你怪小叔叔吧,都是他逼我的。他说你有危险,要我配合他骗你,把你弄走。」 果然! 李斯白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林致那么轻易的就说漏嘴把那么重要的信息告诉自己,本身就有点讲不通。在这之前,他的嘴巴比石头还硬什么都问不出来。 而且,地址也是林致给的,他按着导航走,怎么就会走到了军营里?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林致骗了他。但是林致骗他没有道理,因为「阿莱西奥绝对不会伤害我。」 那么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一切都是林瑟安排好的! 就连身边这个周斯墨,他从一开始态度就有点奇怪,冷静的好像他早就预知了这件事一样。 周斯墨察觉到李斯白忽然恶狠狠得看向自己,有些心虚,立刻将视线看向别处。 前方,出入境管理局的工作人员跟着林瑟,一起向这边走来。 第74章 两个人相对而坐,李斯白瞪着林瑟,拼命压住自己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这几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李斯白整个人都憔悴了。林瑟看着有点心疼,想要拉他的手,被李斯白狠狠拍开了。 第127页 林瑟收回自己的手:「回去之后,就安心待着,别再回来了。」 「你管不着!」 林瑟也不指望他能好声好气地跟自己说话,这次「送」走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想到这里,心里就有点难过。 「你相信我,我做这些,只是为了保护你。」 「林瑟,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要求你帮我。我都是自己去调查,你这期间一直给我使绊子。你究竟是要干什么?你害怕我查到最后,证明这些事都是你们林氏所为,对吗?你口口声声要我相信你,却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我怎么相信你?」 林瑟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受伤,会比杀了我,还要我难过。」 「好了,我不想再听你这些......奇怪的话了。」李斯白翻着书包,把相机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我不要你的东西,你拿回去吧。我以后也不想见到你,路归路,桥归桥,以后我李斯白的事情,请你不要再插手了。」 他说完就背着书包走了,周斯墨上前要跟他叮嘱几句话,也被他不耐烦得推开了。他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地去排队安检了。 「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呢。」周斯墨抱着胳膊,有些欣慰。不管李斯白高不高兴了,只要他能安全离开这里,也不枉他跟林瑟这么费心的一场谋划。 工作人员做完了善后,全部都离开了。周斯墨走过来问林瑟走不走,林瑟摇摇头,表示想坐一会再走。 他拿起李斯白丢下的相机,打开相册。一张张都是他拍的蓝天,花朵,大海还有街道的照片。不愧是专业的,拍得都很有意境。 往下翻,屏幕里赫然出现了林瑟自己的照片,一张又一张.....大多都是去年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那几天偷拍的。 他一直以为这个傢伙没有心,没想到....... 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李斯白累到在飞机上呕吐。下飞机的时候,满腔的怒火已经平復了不少。 既然回来了,那就给自己放松一下好了。 他坐车回到了乡下的农场。突然现身,把姨妈都给吓懵了。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抱紧了他,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李斯白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被驱逐出境的,只说是想她了,回来看看。他把回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然后上楼睡觉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饿得要命。他套上白t,穿着大裤衩,光着脚噌噌跑下楼,循着姨妈说话的声音,来到庭院里。 树下,姨妈姨夫正坐着跟一个人聊天。那个人背对着,不知道是谁。李斯白刚睡醒,眼睛还有些迷煳。他走近了一些,姨妈看到了他,招招手:「醒了?快过来!」 一直背对着的人,回头来。李斯白一瞬间驻足,这个嘴角挂着笑的人,是林瑟! 眼花了吗? 姨妈继续招手:「怎么了?快过来呀。」 确认自己没看错,李斯白看着林瑟,一步步走过去。林瑟始终挂着浅浅的笑,看着他走过来,在自己的旁边坐下来。 「饿了吧?」 李斯白点点头。 「那你们聊,我们去准备晚饭了。」姨妈拉着姨夫起身来。 长辈们一走开,李斯白狠狠掐了林瑟的胳膊肉,听到他发出「嘶——」的声音,终于确认:林瑟是真的来了。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紧跟着就追过来了,你看到我就不能笑笑?」林瑟趁着四下无人,捏了捏他的手心。 怎么说呢,李斯白的内心触动是非常大的。他在飞机上的时候,其实已经冷静了不少。他明白,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大家都有自己的考量,没有什么对与错。而且林瑟他们三个人联合起来搞出这件事,出发点,他相信他们绝对是为了能够保护他。 这么一想,他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何况,现在林瑟这么巴巴地追过来......他平时那么忙,那么多的烦心事.......却还是因为自己生气了,就直接追了过来。 心已经软了。 「我是来给你道歉的。」林瑟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态度非常诚恳,「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欠你一句道歉,不管是因为以前把你丢下,还是现在惹你生气......」 小时候那件事,是两个人心中一片被太阳晒过的草地,提到都会觉得暖暖的。 「我从未想过要戏弄你,李斯白,你知道我的心意的。」林瑟凑近了他。 黄昏的太阳光慢慢移动到树荫下,也洒在了林瑟头髮上。他的眼睛里有红血丝,但是目光热忱且真挚。他就这样看着李斯白,不言不语,也足以让人心软。 晚上,姨妈掌勺做了很地道的菜招待林瑟。晚餐在非常愉悦的氛围中度过,李斯白髮现林瑟意外得很健谈。他切换两种语言跟姨夫姨妈交流起来,随性自在,早已不像是之前来的那次谨慎拘束了。 桌子底下,林瑟的脚尖有意无意,勾了勾李斯白的脚踝。李斯白心里慌,表面上还要不动声色。他的「忍耐」让林瑟愈发大胆,开始用脚尖磨蹭他光洁的小腿肚。 「噗」李斯白嘴里的水没忍住喷了出来,呛到咳嗽。 「怎么不小心啊?」林瑟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狗东西! 晚餐结束,姨妈让李斯白带着林瑟出去走走。林瑟很有兴趣的样子,连连说好,李斯白只好牵着狗,带着他出门了。 第128页 夜晚有点闷热,李斯白跟大狗狗走在前面。 「哎,怎么又生气了......」林瑟快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 「哎呀,不要.....不要抓着我。」 林瑟不予理会,手上一个使劲,把李斯白圈进怀里:「哎,你教我跳舞吧。就是新年那次,你跟别人家的女孩跳的那样。」 「什么?」李斯白觉得好笑,扭捏了两下,主动环住了林瑟的腰。 「是这样跳吗?」林瑟带动他一起转起圈圈来。 「哈哈哈哈哈哈,不是......是这样......哎哟,你踩到我了。」 大狗狗在围着他们两个人,欢快的转着圈圈。 起风了,两个人闹了一会,都有些累了。李斯白把脑袋贴在了林瑟的肩膀上,林瑟顺势将他搂住。如果可以的话,只希望这份安宁能长长久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相拥在草地上翻滚。林瑟把李斯白压在身下,低头吻他,淡淡的烟味在两个人的口腔中纠缠.......意犹未尽。 「林瑟,你的未婚妻.......」 林瑟哭笑不得,像是泄气了一样,翻过身体躺在他身边:「哎哟喂,你长眼睛是干嘛的?林致那个笨蛋都能看出来我在假结婚啊,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在这种事情之前想到这个啊?你这该死的道德感!」 「啊,什么?」这巨大的信息量! 「已经取消婚约了,也不怪你,你当时被关起来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啊?」李斯白煳涂了。 林瑟没有那份放浪的心思了,双肘撑地爬起来:「算了算了,回去吧,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哎哎!」李斯白赶紧扯住他的衣服。 林瑟回头。 李斯白有点害羞,嘟嘟囔囔:「嗯.......不亲了吗?」 林瑟被他这欲拒还迎的样子逗笑了,重新扑到他身上。 完了,不能唿吸了! 「唿吸」林瑟放开他水艷艷的双唇 「什.....什么.....」李斯白喘息不过来了。 林瑟再次堵住他的嘴。 ...... 李斯白洗漱出来,就看见林瑟站在阳台上抬头看着天空的月色,吞云吐雾着。他又在烦恼着什么事情了吧。 林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把菸头掐灭,扔在了草地上。 「好安静的夜晚啊,也很凉快。」林瑟说道,「想一直这样待着。」 「这里是乡下哦,待久了就没什么意思了。」李斯白拿毛巾擦着头髮。 林瑟看着他笑:「那不一定,你不是在这么,你在哪里,哪里就很有意思。」 李斯白看向远处的山坡树影,心里陡然生出一个想法:以后要带着林瑟,在这里长久的住下。 趁此机会,林瑟跟他讲了和周斯然合作假结婚的事情。两个人是逢场作戏,主要是为了争取调查的方便。 当初,周斯然主动找到林瑟,跟他说自己查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想要林瑟帮忙。林瑟听完之后,发现她调查的事情正好自己也在调查。两个人手上有彼此缺乏的重要证据,如果订婚了,周斯然不仅可以应付家中的爷爷,还能名正言顺,进入林氏调查。 他们有共同的目的,于是一拍即合。 李斯白像是看了一部狗血的言情小说:「所以,你们之间的订婚,是私下商量好的,假的?」 「是的。」林瑟佯装翻白眼:「要不是看到你吃醋成这样,我是不会这么早告诉你的。」 「谁吃醋了?」李斯白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却萌生庆幸:还好,还好自己没有重蹈母亲的覆辙。 「那你们取消婚礼了,也闹了满城风雨吧?」 「嗯.....女孩子嘛,在这种事上容易吃亏。所以我安排对外放出的消息是『周氏千金不满意,率先提出了退婚。林氏的公子被迫接受了』.......是这个样子的。尽可能保全她的名誉吧。」 「你人还怪好咧。」 林瑟问:「你真的不是在阴阳怪气我吗?」 「我中文表达已经这么差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 第75章 do了 林瑟午睡醒来,不见李斯白。他下楼,在大房子里转悠。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空空荡荡令他有些不安。 他误打误撞,走到一个地下室,看见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用中外双语写着:里奥的秘密基地,非请勿入。 林瑟敲门,里面传来李斯白的声音:「是林瑟吗?进来吧。」 一进去就看见墙上有大大的一张白色幕布,架好的老旧手摇式放映机正在播放着黑白老电影。角落里,有些废弃的胶捲。头顶上放有好几条细绳,刚洗好的照片,被架子固定在绳子上。 这是李斯白自己的放映厅。他招手让林瑟走过来,拉着他的手一起躺进柔软的沙发里。 林瑟将他搂进怀里:「你一直没告诉我,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去拍纪录片啊。」李斯白说,「我很喜欢一个纪录片导演,还给他写了自荐信,不过他没看上我。」 林瑟捏捏他的耳垂:「没事的,你还年轻。」 林瑟想亲他,李斯白忽然起身:「你等下啊,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翻箱倒柜找到了一部dv机,然后打开播放。白色幕布上出现了林瑟的身影:他在游乐园里满脸尴尬,最后蹲在路边呕吐......他靠在车子上休息,低头抽着烟,抬头看着夕阳落下的背影......他早上起来刮鬍子,看到李斯白在拍他,手上沾了水,洒了过来..... 第129页 「好啊你,对我早就有了心思了,是吧。」林瑟将他拉回来。 李斯白笑着向后倒在沙发上,林瑟压在他的身上,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他并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对林瑟产生了这样的心思......也许是重逢的那一日,埋藏在心底里感觉突然被唤醒了。 身上的衬衫被林瑟脱掉,拿在手上。林瑟看着纽扣,忽然笑了:「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回国那天晚上,你去了剧院对吧?当时,还跟一个人,打了起来。」 「嗯?」李斯白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 林瑟笑而不语。 「好啊,原来是你!」李斯白张牙舞爪,「我说呢,谁这么不要脸啊,专往人胸口上摸!」 两个人褪掉衣衫,赤裸相见。地下室有点凉,可渐渐的就闷热起来。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起,满头大汗。 李斯白摸到了林瑟臂膀上的疤,这是他冒死救下自己留下的。他亲吻着这些「勋章」,紧紧攀上林瑟的肩膀。 喘、息声断断续续,身体仿佛在海浪中翻涌着...... 天黑了,姨妈和姨夫回来了。房子里没有亮灯,不知道两个孩子去了哪里。 「里奥——」姨妈在房子里寻找他,「里奥——你们在家吗?」 后门,两个光屁股的傢伙,抱着衣服毯子,借着月色的掩护,低声嬉笑,打打闹闹向小溪边跑去。 溪水潺潺,两个人站在水里嬉闹,李斯白把林瑟扑倒,一起摔在水里。岸边有个破烂的船坞,两个人进了船坞里,裹着同一条毛毯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凉风阵阵,沖淡了酷热的暑意,田野上,庄稼翻涌着。林瑟伸开胳膊将他搂在怀里,换来李斯白沖他灿烂的一笑。 林瑟的眼睛,有些湿润:此时此刻,自己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幸福。只是,幸福可以持续多久呢? 「斯白。」 「嗯?」 「我想,跟你说说我的事情。」 李斯白嗯了一声,往他怀里拱了拱,做好了准备:「你说吧。」 林瑟慢悠悠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 「小的时候,我不是养在林氏的本家大宅子里。而是跟我的母亲,住在父亲外面置办的一个宅子里。记忆中,父亲很少去看望我们。我的母亲也整天闭门不出,他们都说她是病了,没办法照顾我。 幸好,一直照顾我的保姆是个温柔的好人,所以我的幼年时期,不至于那么可怜。 我的母亲......家里的佣人都说她精神有问题。我一开始是不信的,直到有一次,她看见了我。很奇怪,她看我的眼神很陌生,好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我向她伸手,她却很害怕地尖叫着要躲开。 十岁那年生日,她不知道是发病了还是怎么样,把我拖到放满水的浴缸里面,按着我的脑袋埋在水里。我记得她在我的耳边,一直说:淹死你,淹死你这个魔鬼.....」 「怎么会这样啊?」李斯白吓到了。 林瑟说:「就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我就要窒息了。幸好,保姆及时发现了,救下了我。她整个人癫狂起来,那兇狠的眼神,我一直都忘不了。当时,她是真的想杀死我。我很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杀死我,我是她的孩子不是吗?」 李斯白有些后怕:「那后来呢?」 「第二天,她就被爸爸送去了疗养院,就是我带你去过的地方,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家。我也被接回了林家的大宅子里,面对一群陌生的亲人。我整天惶恐不安,性情也愈发的沉闷。家里人都不太喜欢我,甚至,佣人都会忽视我。 我把这一切都怪罪到我的母亲头上。我认为:如果她是爱我的,她肯定会陪在我身边保护我。可是她不爱我,甚至想要杀了我。我的内心从渴望得到她的爱,变成了憎恨她想要报復她。 我知道她不想看见我,所以我报復他的方式,就是经常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会用最恶毒的话咒骂我,不留一点情面。可我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专门捡她心情好的时候去。这些年,我们母子两个就这样彼此伤害着。 母亲也变老了,病情反反覆覆,有时候能认出我,有时候认不出。我也渐渐长大,接受了很好的教育,渐渐地学会了,看待一件事要学会全方位的思考。 我开始好奇,她年纪轻轻嫁给了可以做她爸爸的我的爸爸,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从一个靓丽的女明星,变成了一个疯婆子? 今年春节,家里人又在催婚。我听着心烦,又觉得委屈,就去找她。可能心理上,还是希望她能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说几句安慰我的话。」 ...... 新年夜 「你帮帮我,帮帮我,我从小到大,你都没有在我身边。妈妈,你帮帮我,帮我一次吧。」 林瑟重重锤门,「你到底爱过我没有?有没有?为什么不喜欢我还要生下我?!为什么!你在恨我什么?你说话呀!你到底在恨什么!」 「你当时就该快一点,用力一点,我就死了,你就再也不用看见我了。」林瑟沖这个女人咆哮着,他只想跟面前这个女人同归于尽。 「别说了!别说了!」女人抓着头髮,嚎啕大哭。 「你为什么还不发疯?你杀了我呀,你杀了我啊!你不是要杀了我吗?」 女人涕泪横流,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中:「噁心,噁心!你是个魔鬼,你不该来到世上,你不该......」她转而从桌上的针线篮里,抓住了一把剪刀,看也不看就沖林瑟的心口扎过去! 第130页 林瑟闭上眼睛,不闪不避,等待久违的处决一般决绝。 心口一阵钝痛,羊毛衫被扎透了,很快被鲜血染红。女人被吓得尖叫,值班的护工和保姆终于赶来了。 「少爷,少爷!」保姆很是心疼。 林瑟疼极了,跌跌撞撞冲出房间。他捂着心口走出了疗养院,走在寂静无人的公路上,一直往前走。 天上下起雨来,他在泥泞的路上艰难前行,最终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路上..... ....... 「当天晚上,我们两个人的情绪都不好,最后吵了起来。她犯病了,情绪激动之下,拿剪子扎了我。这件事,你是听说过了的。」 「嗯!」李斯白点点头。 林瑟又继续说:「我在医院躺着的时候,一直照顾我母亲的保姆阿姨找到了我。她说,她看到我跟我的母亲这些年来如此痛苦,实在是不忍心隐瞒下去了。她要告诉我一个真相。 她对我说:疗养院的女人并不是我的母亲,我真正的母亲当年生下我的时候还是个未成年少女。」 「什么?!」李斯白差点站起来,毛毯都滑落在地上。 林瑟将毯子重新给他裹上:「我听到的时候,反应比你还要震惊!于是我立刻回到疗养院找到养母。她已经恢復了神智,回想起了曾经的不堪。 她说,三十年前,我父亲在外面养着一个少女。少女很快就怀孕了,本来是不打算要的,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我留下来了。 父亲为了掩盖自己做下的丑事,他将我的养母关在家里大半年的时间。十个月之后,我被抱到她眼前,她被迫成为了我的母亲。 知道真相的时候,她非常崩溃。所以每每看到我,她会觉得害怕。时间一长,精神就出了问题。后面的事情,也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些。」 李斯白的五官都皱到一起去了,他不能想像林氏的老爷子,那么一个人,居然做得出来这么下作的事情。 「所以,从今年开始,我一直在调查我的身世。渐渐的就发现,这件事似乎不是一个家族掌权人出轨犯罪那么简单。背后出现了很多势力,很多组织,甚至还有一个神秘的教派。 很快我又察觉到,你也在调查这件事。我们的目标,竟然殊途同归了。」 李斯白点点头,他这下完全理清楚了所有的事情:「所以,你只是在调查,并不是跟林氏一起为虎作伥。」 林瑟笑了,揉了揉他干了的头髮:「我都说了,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可以永远相信我。我不停地阻挠你,劝诫你,只是不想你陷入危险。」 「可我也是.....会担心你的。」李斯白靠在他的肩头。 两个人温存了几秒钟,李斯白忽然问:「那,你的亲生母亲,现在在哪里?」 林瑟摇摇头:「当初我的养母很可怜她,伪装家里失火,将她送走了,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我的养母也去世了。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是谁,也不会见到她了。知道真相之后,我时常陷入自我怀疑:我的出生是一场罪恶,我根本就不配来到这人世间。」 李斯白想了想,开口安慰:「人的出生,本来就不是受自己控制的。十岁那年,我渐渐知道自己的身世。强烈的道德感和世俗谴责的眼光都令我非常不适。我也一度很自卑,很绝望......但是,没什么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出生,只能掌控自己要过怎样的人生了。」他拍拍林瑟的肩膀:「所以,林瑟,我们可要挺住啊!」 林瑟笑:「所以我们同病相怜,互相取暖,是吗?」 「嗯......算是吧。」 林瑟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我一直认为自己无法处理亲密关系。直到你的出现,我终于能确定自己,也有爱一个人的能力。谢谢你啊李斯白。这是我认为,来到这人世间最值得的一件事了。」 「哎哟,你别说.......」李斯白心疼得鼻子酸酸,「我会哭的。」 ......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启了。 林瑟对他:「我这次回去,一定会将这些事情都调查清楚。前方道路多险阻,我看你不要回去了,就在这里等我。事情解决了,我立刻就来找你!」 李斯白反对:「不行!不说危险不危险,很多事情,只有我出面才会更方便。而且,你调查的真相,很多还得需要我手上的证据。」 林瑟看着他:「你决定好了?」 「是的!」他将和林瑟并肩,哪怕前途兇险,也要为了心中的正义,一往无前。 临行前,姨妈单独将林瑟叫到一边:「你们.....我看得出来,小白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他。请你......务必照顾好他。他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总有些不太成熟,有些英雄主义冲动。我不希望他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我只希望他平安开心。」 「我明白,这也是我希望的,您放心吧!」林瑟保证。 在姨妈的忧心注视中,两个人走进了候机室。她的心再次悬在喉中:天上的人啊,请保佑他们一切顺利。 第76章 衰老 s特区治安现状可谓是一塌煳涂。几乎每天都有权贵人士离奇死亡,每一个死掉的人都会被面具人公开审判,告诉民众他究竟所犯何罪。 市民的心态由一开始的猎奇到现在的满腔怒火,贫富差距导致的阶级矛盾像是洪水勐兽一般涌现,他们游、行、示威,发动暴、动,冲击政府办公机构......这些极端行为每天都在上演。 第131页 这样的情况终于惊动了中央政府。本着不干涉特区行政的原则,中央政府只是敦促特区政府尽快调查事件,恢復市民朋友们的正常生活。 只是,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 暴风雨的夜晚,周斯然带着几个衣不蔽体的女孩子在港口狂奔。她们身后有操着南洋口音的几个大汉在追着。 雨幕中,警车唿啸而来...... 江勉带着人将这几个南洋人押送上了警车。周斯然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其中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子身上。江勉从车子里取出一条毛毯,又脱下自己的外套,走过来递给周斯然。她同样把这些衣物包裹在这些哭泣的女孩子身上。 「你们都跟我上车吧。」瓢泼大雨中,江勉拔高了声音。 周斯然护着女孩子们一起上了车。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刚擦了一把脸,视线里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豪车。 车子里的人,是林致。 雨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拍打着车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江勉也看见了,疑惑皱眉。 「周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消息,然后赶过来的?」 周斯然盯着林致,没看错的话林致沖她歪头一笑。她回答:「我是......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那个人说,码头这边有人要拐卖少女去南洋。」 「真巧,我们警方也是接到了举报电话。」 江勉发动了车子,林致看着他们离开,沖周斯然挥手。周斯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趴在车窗上向后看,想要一个答案。 警局 周斯然裹着毛毯,手里握着一杯热咖啡。她在给什么人发消息,但是对方一直没有回覆。 江勉走了过来:「周小姐,我代表警方非常感谢您在今晚的行动中帮助我们打击了犯罪份子,解救了那几个孩子。」 周斯然抬头:「她们现在在哪里?」 「哦,会有专门的社工照看她们的,还请您放心。」江勉解释道,「您可以走了,不过,后续调查我们还是需要您的帮助。」 清晨,周斯然从警局里走出来,全身都狼狈仿佛从臭水沟里爬出来一样。周斯墨停车等在警局门口。兄妹两人看到对方,相视一笑。 回来之后,周斯然在家里睡了一个白天。醒了之后,周斯墨带她去了墓地看了外公和爸爸。 周斯墨说:「我们是彼此最后的亲人了,斯然.....你准备好了吗?」 周斯然点头:「是的,我会把这座城市,溃烂皮肉底下的腐骨全部扒出来!」 林致站在阁楼阳台上,俯瞰着林氏大宅子周边的景致。楼下,家里那些用了很久的下人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提着包袱走出了大宅子。 他把齐肩的长髮剪掉了,现在是个圆寸。他今年只有23岁,可是现在看上去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 一个人走上来跟他说:「拉斯特里克先生,他们都打发走了,我们也可以出发了。」 林致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圆寸的脑袋,深深舒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还是那么刺目! 张小宁刷自己的工作牌想进林氏大楼,刷了好几次也没用。他正奇怪呢,看见好几个同事抱着盒子下来了。 他们看见张小宁,立刻围上来:「张助理,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啊?」 「哎呀,你没收到吗?我们都收到了裁员的通知,立即生效,你看,我们都收拾东西要走了。」 「啊?」张小宁懵了 「我看名单里面也有你呢,你可是总经理的特助啊,怎么总经理还没回来,就把你辞了?」 难怪,工作牌失效了。 「现在公司......由致少爷管事了,刚才临时召开了股东会议.....几个大股东也都是站在他那边。」 「致少爷?」不对啊,林致不是被关着的么,他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完了,完了,师兄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致端着吃食进了老爷子的房间。 前日,乡下送来消息。林氏老爷子在农忙的时候摔了一跤,昏迷在地里。后来有人看见了,送医抢救。 医生诊断:老爷子突发脑溢血,中风了。 他半个身子都瘫了,嘴歪眼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林致用轮椅接他回到老宅,伺候在床榻左右。 林致对老爷子的照顾可谓尽心尽意,事事亲力亲为。24小时都守在在房间里,医生每次进来都能看见他在端茶倒水,服侍左右。翻身擦背,帮助排泄,林致都毫不嫌弃。厨房做的营养餐,也都是经他的手,亲自送到老爷子嘴边。 老爷子喝了一点汤,汤水从嘴角流下。林致用毛巾轻轻擦拭,又餵了一勺。 「林.....瑟呢?」老爷子别过脸,不想喝了。 林致把碗放到一边,又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出国了,还没回来,您想他了吗?」 老爷子用唯一能动的手推开他的胳膊,恶狠狠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得到的.......授权?」 「有一段时间了,他们喜欢我。他们觉得,我这个草包比较合适做接班人,因为我比小叔叔听话。」 老爷子哆嗦着两片唇,可是发不出声音。 林致说:「您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林晖。他在医院的时候,跟您现在一模一样。我记得他,一心想要个孩子。搞来搞去,终于把自己身体搞坏了,我成了他唯一的孩子。他一直看不上我,但是我身上就是流着他的血,他不得不留着我。 第132页 你们两父子真的很像,你们谁都不爱,最爱的只有你们自己。你一个大变态,生出来一个变态儿子,这变态儿子又生出来我这个小变态。 真可恶啊,我后来.......就把他弄死了。他是死在女人身上的,我也算是尽了你们说的——孝道。您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承认了,就是我干的。您这这些年来,都错怪小叔叔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老爷子的长子林晖在死之前被拖到医院抢救,弥留之际突然清醒,他好像疯了一般,紧紧抓着老爷子的衣襟。 他说:「是报应,我的死,就是你的报应。」 林致起身来,用抹布擦着手:「你知道,人老了最可悲的是什么吗?不是子孙不孝,而是病痛。」他一直擦着手,好像总是擦不干净,终于露出了嫌恶的表情,「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能对付你。我筹划了很久很久,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就做到了?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开眼了?」 老爷子想打他,可是身体早已不听自己的使唤了。 林致把抹布丢在一边:「你这一辈子,最害怕衰老。但是,衰老是你战胜不了的,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承认吧,你的时代结束了。」 老爷子被气得,身子都颤抖起来了。 林致继续说着诛心的话:「在事情结束之前,我会好好伺候你。毕竟,我是你的孙子啊。哈哈哈哈哈,虽然,跟你们这种人谈亲情是有点可笑了。」说完,他就转身向外走,「在我弄死你之前,好好休息吧。哦,忘了说,小叔叔谈恋爱了。两个人感情很好,最近都不会回来,你不要打扰他了。」 老爷子看林致离开了,他歪头看到了床头柜上面的座机。他艰难得挪动身体,挪动了很长时间,满头大汗,终于用指尖触碰到了话筒。 他使出最后的力气,一把攥紧了话筒拿起来。 连着座机话筒的那根线,早已经断掉了。 老头子发出绝望的哀鸣........ 第77章 汇聚一堂 外公今天真高兴啊,从进来之后,嘴角就一直没有放下来过。周斯墨问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他说:「林氏的老头子倒下来,这是天赐良机。消息放出去,林氏肯定陷入混乱。咱们趁这个时候,东山再起啊。」 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现在兴奋得眼睛红红的,周斯墨都有点担心他的心脏能不能负荷得了。 「外公,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 「当年,爸爸的死,您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你......胡说什么呢?」钟警司吃了一惊,矢口否认,「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流言?是谁跟你说的?」 周斯墨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爸爸的死,还有当时他外面那个女人......死得都挺蹊跷的。如果,如果没有警方的掩护......」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钟警司现在已经不敢与这位外孙对视了,他煳弄了两句,匆匆而去。 在林瑟的运作之下,李斯白还是得以入境了。 走出机场,李斯白突然紧张起来。城市上空乌云密布,新一轮暴风雨似乎就要来临。不知道接下来,他跟林瑟将会面对什么。但是不管前方会有什么危险,他都会坚定地陪伴在林瑟的身边。 李斯白叫住了林瑟:「林瑟,你答应我,事情结束了之后,跟我一起走吧。」 「好!」林瑟没有一丝犹豫。 张小宁和车子已经等在那了。 上车之后,张小宁就把国内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两个人说了。 林致现在成了林氏集团的掌控人。老爷子病了,他把老爷子接回了家里。但是不许人去探访,所以现在不知道老爷子具体是什么情况。 听完了这些事,李斯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完全想不到话都说不好的林致,居然能有能力做出这些事情。 看林瑟的表情,没有像自己这么惊讶。 「想想也没有很意外,林致一早就私下搞一些事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肯定跟现在的事情有关。」林瑟分析道,「应该是那些人现在不相信我了,他们选择了林致。因为,林致看上去只会吃喝玩乐,会听他们的话。能够借着林致的手,继续在这个城市里巩固他们的利益。」 李斯白目瞪口呆的:林致......会吗? 「我得见到老爷子一面才行,有很多事情只有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斯白立刻表示:「那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没事,送你回去,再急也不差这一时。」林瑟摸了摸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始终不觉得林致是个坏孩子。」 夜深了,张小宁开车把李斯白送回到思园,林瑟没有下车,跟他挥手告别离去。回到林氏老宅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 进了正厅,看见林致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红酒杯。林致似乎知道他在此时回来,扬着一张笑脸:「小叔叔?」 林瑟使了个颜色给张小宁:「东西在书房里,你自己去找找吧。」 张小宁明白了,点点头,跟林致问了个好,然后上楼去了。 林瑟走了过来,问:「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我以为小叔叔见到我,第一句话会问爷爷的情况。」 林瑟说:「致儿,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身体是第一位的,你应该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第133页 「我不在意这些的。」林致长舒了一口气,收起了那些似笑非笑做作的表情,「爷爷年纪大了,在乡下摔了一跤中风了。他现在身体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我怕佣人出去乱说,把他们都遣散了。反正,你也不喜欢家里都是人,对吧?」 张小宁在楼上走了一圈,每个房间都看了,不见老爷子。 林瑟转身:「那我上去看看他。」 「我把他送走了。」 「送去哪里?」 「送去......他喜欢的地方。小叔叔放心吧,有专业的医疗团队照顾他呢。」 林瑟沉声:「致儿,告诉我,爷爷在哪?」 林致依旧很淡定:「小叔叔应该明白,我能既然做出来这样的事情,说明是受到支持的。小叔叔难道......要跟他们对抗吗?」 张小宁下楼来,对林瑟摇摇头。他出门去,上车子里等着林瑟。 林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好像闻到了林致身上有种......血腥味。 「你身上......」林瑟皱着眉,「有血腥味?」 林致懒洋洋的:「没错,我杀人了。」 他笑嘻嘻的,林瑟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他看了林致好一会才说话:「林致,我坦白跟你说,我并不想接手林氏这个家业。我让你出去读书,很大一部分私心就是希望今后由你接手林氏。就算你做不好,还有很多股东元老,他们会帮你。」 「小叔叔对林氏不感兴趣,我也不感兴趣。」林致笑了,「这也是老爷子算错的一步棋。我来到这里是个错误,我只想将来有一天,可以离开这里,回我自己真正的家。」 林瑟不解:「林致,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从贝内文托来到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致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小叔叔,我们很有缘,对吗?」 「当然。」林瑟想起来自己跟他第一次见面,当时谁能想到眼前的小孩子跟自己有血缘关系。这样的缘分,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份了。 「可是,我们两个完全不像,我长得像爸爸。」林致忽然委屈起来,「要是,我要是小叔叔的孩子就好了。」 林瑟想起来他那个喜欢用鼻孔看人的大哥。他曾经挖苦过自己:「你想抢我的东西吗?你还不够格。想不到吧,我在国外有个继承人。我不仅现在有,我之后还会生很多孩子。」 当时林瑟忙着朝九晚五打工,根本不想搭理他。可这个大哥却跟在他身后叫嚣:「找准自己的定位,野种一个,不要什么都想抢!」 林晖对自己这个异母弟弟不好情有可原。可是他对林致这个亲生儿子,也异常冷漠。这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林致仿佛是累了,往沙发上一歪:「 小叔叔,我也是被逼无奈。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你不要怪我。」 「李斯白跟我一起回来了。」林瑟说,「你完全不顾及他了吗?」 林致吸了一下鼻子:「他有小叔叔,不会有事的。小叔叔,你们以后就不要管我的事情了。你跟里奥在一起好好的,快回去吧,他在等你。」 当天晚上,林瑟离开林氏老宅,第二天,张小宁带着人回来搬走了他的行李。这一幕被媒体拍到了,立刻传开来林氏叔侄两人不和的新闻。 很快,林氏老头子重病的消息还是是传开了,儿子和孙子撕破脸,陷入财产大战的谣言也在城市里蔓延开来。 林瑟知道这些消息会影响公司的人心,不管上位者怎么斗法,底下还有很多普通人指着林氏吃饭。他要做的,就是稳住林氏这艘在风浪中颠簸的大船。 于是他一早就来到公司,特意展开了前往每个部门的巡视工作。本部,工厂,还有收购回来的周氏企业......他的出现,给动盪的林氏带来一颗定心丸。 没两天,媒体的猜测换了个方向:林氏新老交接,平稳度过。 李斯白和林致见面了,两人约在江边散步。李斯白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身体怎么样,最近好不好? 林致笑了一下:他跟小叔叔还真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般配! 「你还回来做什么?里奥,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我说过,我是不可能放弃的。而且,这里有你,还有林瑟,我不能没有你们两个。」 林致笑得很开心:「是啊,这才是你,这才是你......」 李斯白趁机寻问:「阿莱,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的事情吗?」 林致摇摇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答应你,时机一到,一定全部都告诉你。」 林瑟担心自己的『反水』会给李斯白带去危险,所以拒绝了李斯白要他搬过去住的邀请,回到了自己那个公寓里住下了。他现在已经是组织上的弃子,调查事情的各种渠道已经对他关了门。 闲来无事,他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 周氏两兄妹敲开了公寓的门,进了屋子,除了主人林瑟,还看到了李斯白和江勉,还有张小宁。 哗啦一下出现这么些人,这厅堂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周斯然看到李斯白自然尴尬得不行,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几个人互相认识一下,花了一些时间整理各自手上调查到的证据,理清出来一个大概的真相。 「我有个疑问!」周斯然忽然举手。 第134页 一圈人看向她。 「你们其中,没有人......是那个面具人吧?」周斯然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 她这么一问,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为什么有这样的疑问?」林瑟问她 周斯然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第六感?我总觉得,那个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话说你们警方真的一点都查不到吗?」李斯白问江勉 「哎,别提了,警方现在根本就抽不出人力去管这个事......」江勉也很是头疼。「不过,我觉得吧,所谓的面具人,应该不是一个人,也许是一个群体......」 周斯墨终于说话了:「等下,喊我们来,不是说,要告诉我们两个一件事吗?到底什么事,你们还没说呢?」 「哦......」李斯白和林瑟互相看了一眼,有点为难。 江勉很主动:「我来说我来说......」他从一个文件袋里面,倒出来那枚徽章,展示在周氏兄妹的眼前,「这个东西,你们两个见过没?」 周斯墨和周斯然仔仔细细看了看那枚徽章,摇摇头。 「没见过......那就对了。」江勉看着他们两个,「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我要说了哦。」 第78章 险境 二十年前,林氏酒店顶层。 几个四五十的男人正围坐在牌桌跟前,吞云吐雾,好不快活。一个侍者从外面进来了,走到其中一个男人身边,附耳说了什么。 那男人挥挥手让他退下,然后高高兴兴放下手里的牌:「刚送来了新鲜货,水灵的很,各位,一起去玩玩吧?」 「哈哈哈哈......」 「好好好.....」 「走走走......」 ...... 周斯然噌的一下站起来:「不可能!!!」 其他人都猜到了她的反应,谁也没有吭声。周斯然连连说着不可能,低头看见周斯墨沉默不语,拍着他的肩膀:「你快说话呀,他们污衊外公!」 周斯墨脸色都僵了,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怎么不说话?」周斯然似乎看出来点什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说话呀!」 其他的人都看向周斯墨,周斯墨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们.....」周斯然泼辣地瞪着这几个不说话的人,「你们有什么证据?就凭这个奖章?这能说明什么?你们别太过分......我.....」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小宁突然开口了,「周小姐,你冷静一下。」 周斯然看向他,胸口剧烈起伏着。 「周小姐需要的证据的话......」张小宁把手伸进怀里,「我,带来了。」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张小宁的手上,只见他拿出了一个碎片,放在了茶几上那张缺了一块的照片上,严丝合缝地补完整了照片。 原本照片中,一个缺少脑袋的男人,终于现出庐山真面目——正是已退休的警司大人。 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震惊,周斯然更是惊得双手颤抖,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面,嘴巴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周斯墨闭上了眼睛。 江勉最先缓回神,拿起了照片:「太好了,这是铁证啊。」 李斯白用力拉了一下他的衣摆,他才意识到自己「幸灾乐祸」了,连忙又放下照片。 张小宁说:「照片中的人,除了钟警司,其他人最近陆陆续续都被谋杀了。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那个面具人,好像是跟我们一样,冲着那个教派组织去的。」 林瑟看着周氏兄妹煞白的脸色,示意张小宁不要再说了:「好了,我们几个人消失时间太长了,会引起怀疑的。」他起身来,「都散了吧,张小宁,把周家少爷和小姐送回去吧。」 「好。」 江勉手脚麻利,把一堆证据重新整理好封起来揣进怀里,拉链一拉起身:「那我也先走了,警局忙着呢。」 送走了这几个人后,林瑟和李斯白回到屋内。 林瑟看向他:「你耷拉着一张脸干什么?」 「哎......我是觉得,挺残忍的......」李斯白摸着自己的衣襟 「同样的事情,我也经歷过的。的确是非常难以接受,但是,他们会好的,会做出正确选择的。」林瑟搂过他的肩膀,「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都行。」 第二天一早,周斯然来到了钟警司家里。 院子里,周夫人正在侍弄花花草草,看见她了,挺高兴:「怎么有空来?这么深的黑眼圈,熬夜了?」 周斯然环顾四周:「外公呢?」 「去了乡下了,他喜欢在乡下待着,说那边空气好,很适合养老。」 「哦,知道了。」周斯然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林瑟照旧每天去公司里面上班。虽然他现在不是话事人了,但是很多业务上没有他坐镇,完全进行不下去。林致什么都不管,也几乎不怎么来公司。这些剩下的员工和股东,见到林瑟就跟看到了救世主一样。 他在出门之前,跟李斯白说了西郊那片工地的事情。 「地宫?」李斯白觉得耳熟。 「对,是这么个叫法。」林瑟边穿衣服边说:「我之前有偷偷去看过,戒备森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打算这两天打着上班的由头,去探一探。」 第135页 「会是像东区那个教堂地下的样子吗?」 林瑟摇头:「不知道呢。」他扭头看李斯白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连忙出声阻止他的思绪,「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现在不想跟之前一样什么都瞒着你。所以,你不要擅自行动知道吗?你最好什么事情都不要管,待在家里。」 「哦。」李斯白沖他敷衍着笑笑。 林瑟又说:「还有,我很担心林致。他最信任你,你有时间还是去陪陪他。我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定非常非常痛苦。」 李斯白把上次跟林致见面的事情跟他说了:「他总跟我说时机未到......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周斯墨把李斯白约去江边见面,他同样也是一夜未眠,整个人憔悴不堪的。见到李斯白,他先是因之前联合林瑟把李斯白弄走的事情跟李斯白道了歉,然后才道出来李斯白一直想知晓的关于爸爸死亡的真相。 「都是爷爷在去世之前告诉我的.....爸爸他.....怎么说呢?他不是一个完全正义的人,甚至某种程度上他也曾助纣为孽。他自认为能够在这些势力中间,游刃有余,却不想.......」 李斯白沉默良久。 「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周斯墨宽慰他,「他在你心中,是个好爸爸,就够了。」 江面粼粼,李斯白和周斯墨看着水鸟腾飞,释然了。 手机突然响了,李斯白一看,是张小宁打来的。 「餵?斯白,我给师兄打电话他没接,所以给你打了。」 「什么事?」 「周小姐她......她好像要去乡下,我正跟着她......」 「什么?」 「你快点帮忙联繫师兄和周斯墨吧,我先挂了。」 周斯然依据妈妈给的地址,找到了这片乡下。这边山清水秀,家家户户屋顶上炊烟裊裊,的确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只是,这个地方,真如表面看到这样......平静吗? 她路过一户人家,顺手摘了条晾晒在竹竿上的围巾,把自己的头包起来。现在是下午2点,正是最酷热的时候,可陆续有村民扛着农具上山去。 周斯然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一併上了山。太阳毒辣,她满头大汗,刚要抬起胳膊擦擦汗,忽然,瞳孔地震。 目之所及,漫山遍野开满了罂粟花....... 张小宁停车子的时候不小心跟丢了周斯然,他按照之前来过的路线走到别墅度假区,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周斯然。想着也许周斯然去了相反的方向,就立刻掉头往山林里面寻去。 路过两个农妇,她们在闲聊,说山上出现了个奇怪的女人,族长已经带着人把她抓起来了。 张小宁拔腿就跑,等他气喘吁吁赶到,就看见村里的人把周斯然围住了。周斯然护着自己的相机,正在跟他们周旋。 「斯然——」张小宁拨开人,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膊,「你怎么在这,我正找你呢?怎么了,是族长啊,您老怎么也在这儿呢?」 张小宁以前时不时就来这里,所以村里有人认识他。周斯然还摸不到情况,但也适时闭嘴了。 「她是谁?」 「哦,这是我女朋友,我带她来这边看风景,刚才走散了。」 老族长面色不悦:「她拿着这个东西,一直拍地里的『庄稼』。」 「额.....不会吧,她是摄影师,喜欢拍山山水水的。」张小宁拼命打圆场,「误会了误会了......抱歉啊,我们先走了,你们忙吧。」 张小宁拉着周斯然就走,刚走两步就听见后面的人喊:「站住!」 「快跑!」张小宁拉着周斯然沖了出去。 「站住!」村民不依不饶追了上去。 ....... 李斯白和周斯墨下了车就傻眼了,这个连接内陆的乡下,他俩从来没有来过。看着眼前的岔路口,不知道该走哪边。 「抓紧吧,就分开走好了,手机有电的吧,保持联繫!」 「好!」 两个人转身,向不同方向的山路走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李斯白觉得自己迷了路。环绕自己的是高耸的山林,抬头全是遮天蔽日的树叶。隐隐约约传来喧譁叫嚷的声音,他循着声音继续往前走。 忽然脚下一个踩空,「啊——」 屁股好痛啊!李斯白摸着被磕到的脑门,甩甩脑袋上的土。他定了定神,看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一个诱捕猎物的陷阱坑。 「妈的。」他骂了句脏话,想站起来,结果发现脚提不起劲,还疼的很,估计是扭伤了。他伸手在湿漉漉的土壤中摸索,摸到了跟他一起掉下来的手机。 手机的电量是足的,可是没有一点信号。 「what!」 张小宁带着周斯然极限逃生,半路上跟周斯墨碰到了,三个人狼狈地逃到了山脚下。 周斯墨打开车门,忽然大叫:「不行啊,李斯白跟我一起来的。」 张小宁将周斯然推进车子里:「你们先回去报信,我留下来找他。」 「哎!」周斯然很有负罪感,想拦住他。 「这边我熟,没事的。」张小宁叮嘱道,「你们找到林总,他会有办法的。」 张小宁丢下这句话,又折返回去了。周氏兄妹,迅速发动车子,离开这里。 李斯白的头晕得厉害,一摸额头上还有血渍。天色将晚,他困在这个坑里已经两个小时了。这中间他尝试了攀爬,可是坑底没有助力,加上脚腕疼得使不上力气,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最后把自己的力气也耗尽了。 第136页 「我不会死在这里吧......」这个时候了,他还能跟自己说笑,「林瑟啊,林瑟,你快点来救我啊。」 时间一点点流逝,夕阳都下山了。 迷迷煳煳中,李斯白听到草木被踩断的声音。一片阴影从头顶上投下来,他茫然抬起头看去。一个人站在上面,正看着他...... 第79章 乡下的秘密 林瑟停好车子,恶狠狠地扯着林致的的衣襟子,将他拖下了车。 「咳咳咳......小叔叔,我不能唿吸了......」 月光下,两个人跌跌撞撞前行。 「他在哪?别说你不说知道!」 「咳咳咳......小叔叔......」林致被勒得喘不上气,「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放开我,我.......才能去找人啊。」 林瑟松开手,推了他一把:「我警告你,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林致揉着脖子,委屈得很:「关我什么事啊,你不也没看住他么.....」 「这边,除了是那些老傢伙的养老福地,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林瑟走得急,踩着鹅卵石淌过小溪水的时候扭了一下脚。 林致跟在他的身后,低头看着河床里的石头:「我也没来过几次的......」他应着话,弯腰捡起来一个比他拳头大很多的石头。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那些人,明明一早就知道李斯白在调查他们,为什么没有当回事呢?」林瑟问。 「大概是.....自信吧。」 「什么?」林瑟没听清楚,回头。 林致瞅准时机,不等林瑟回头看清楚,举起了手中的石头砸在了林瑟的后脑上。林瑟来不及反应就倒在了溪水中。 林致丢下石头,蹲下来试了试他的鼻息,吁了一口气。他有些愧疚地摸了摸林瑟的后脑勺:「对不起了,小叔叔。」 李斯白是被一阵风铃的声音惊醒的,他慢慢坐起身子,摸到了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扭伤的脚上有一股跌打酒味道,倒是不怎么痛了。自己那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已经被洗净烘干,放在了床头柜上。上面还压着一张猫头鹰脸的面具。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面。窗外夜色正浓,有山风吹来,陶瓷小风铃摇曳出悦耳的声音。 他努力回想,却怎么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掀开被子下床,穿好衣服,戴上面具,向外走去。 打开门就吓了一跳,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看见李斯白出来,这两个人伸出胳膊,做出邀请的动作。 李斯白稀里煳涂,跟着他们向前走。 这是一处中式庭院,依山傍水而建,很有古典韵味。月色下,庭院里放着的几口大水缸里,荷花开得正浓艷。 可是这庭院里,除了蝉鸣和溪水声,李斯白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他跟着这两个人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越往前走,灯光就越暗,他都些看不清路了。心里明明很害怕,可来都来了,一定要看个究竟。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斯白壮着胆子跟上他们。 来到一处向地下眼神,深不见底的石阶,李斯白迟疑了。二人见他犹豫,耐心等待,李斯白心一横,踏上石阶。 这石阶是旋转的,没走一会李斯白的脑袋就晕了。他的手摸向墙壁,只摸到冰凉的砖块石缝,已然不知自己置身何地了。 不知道转了多久,终于踏上平地。他有些难受,胃里一个劲的反酸。他揉着自己的肚子,跟着他们继续在地下穿行。又走了好一会,前方出现一扇大门。 「哎?」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其中一人塞了一个圆牌在他的手中,推开这扇门,示意李斯白进去。 这是一个会场,男男女女好多人。和他一样都戴着面具,他们坐在椅子上,互相攀谈大笑。台上有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身侧的侍者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 李斯白走进来,在最后一排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他这才看清楚台上的玻璃容器里全是和自己手中拿着的一模一样的圆牌。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牌子:34号。 长袍者从玻璃容器中随机拿出一个圆牌,看了一眼,然后展示给全场的人:「恭喜16号!」 台下有个男人噌得站起来,啤酒肚都顶到了前排人的后脑勺。他举着手中的牌子大喊:「我我我!」他兴奋地搓着手,挤出去正要奔向台上,被两位侍者拦住,带着他从侧边的出口,离开了会场。 这是在干什么?李斯白想找个人问一下,这时候他看到右前方有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回头看着他。一张狐狸脸面具,李斯白与她对视,接触到目光后,女人别过脸去。可之后李斯白还是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注意力全部在自己身上。 她是谁? 台上传来声音打断了李斯白的思考:「今天的最后一位!恭喜!34号!」 一片惋惜的啧啧声中,李斯白迟疑着举起手中的圆牌。台上的长袍者看到了他,轻轻鼓掌。有侍者走过来,示意李斯白跟他们走。 李斯白起身,跟在他们身后向侧门走去。他打定主意,勐地回头看。那个红裙女人还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离开这里。 李斯白跟着侍者进了电梯,进入一个地下层。又是行过一条通道,到达新一处地方。这一切都太熟悉了,让他想起了之前跟林致一起去的教堂地下。 第137页 大门一开,李斯白整个汗毛都竖起来了,眼前的男男女女(为了过审,删完了,求过审!) 「啊......」李斯白惊唿,慌忙捂住了嘴。忍不住干呕起来,他满头大汗硬是用理智压制住了胃里的翻江倒海。 侍者带着他穿行其中,他面红耳赤,闭上眼睛。但是冲击性的画面已经刻在脑海里,无论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他想离开这里,可刚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被带到一个房间里。门一关,耳朵终于清静了。可这清净不足一秒,又是一个视觉冲击袭来。 这房间里充斥着粉粉紫紫的装饰,暖黄的灯光投射在一张圆床上。床边摆放着一个奇怪的架子,架子上有手铐,锁链,还有皮鞭.......桌子上有名贵的酒水,精緻点心,新鲜水果,以及一排......小玩具。 李斯白拿起来一个,不小心触发了开关,这小玩具忽然颤动了起来,吓了他一阵手忙脚乱,东西掉在了地上。 另外,还有些小药丸。他拿起一粒放在鼻尖嗅了嗅,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可能是助兴的药物,也有可能.....是毒品。 他知道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的了!难怪,那些抽中号码的人,那样得兴奋迫不及待。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开始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是谁救自己出了坑,把自己带回来,为什么安排自己看到这一切......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 门从外面被打开,一个侍者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他对李斯白微微颔首,用讨好的语气说道:「请享用吧。」 在李斯白震惊的注视下,他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眼前的小女孩麻木着一张脸,没有任何情绪。她赤着脚走到李斯白跟前,开始脱衣服。稚嫩的模样顶多十二三岁,却穿着一件不符合年龄的蕾丝吊带衣。 李斯白全明白了,又是震惊又是心痛。他赶紧按住了女孩的手,扯起床上的毯子裹住了女孩瘦削的身体。 他蹲下来,看着女孩的眼睛:「你别害怕,哥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擦掉女孩嘴上的口红,「饿了吧,来.......」他把女孩领到桌边,「喜欢什么,都可以吃。」 女孩怯生生看着他,在得到他的眼神鼓励后,一把抓起小蛋糕狼吞虎咽吃起来。李斯白心疼的很,拧开瓶子让她喝点水。 李斯白小声问:「你从哪里来?」 女孩小声回答:「玛丽福利院。」 「那你还有别的朋友......在这儿吗?」 「她们在别的房间里。」 「妈的!」李斯白气急,重重锤了一下桌子,把小女孩吓得抱住了脑袋。他赶紧柔声哄她:「别怕别怕.....我不是坏人。我会救你们的,我一定会。」 可是现在手机丢了,自己一个人怎么能对抗得了外面那么多人?不知道林瑟现在在哪?他肯定也在到处找自己吧。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李斯白让小女孩去浴室洗澡。趁这会儿,他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小女孩洗好裹着毯子出来,他示意女孩不要出声。 有人敲门,李斯白看到了架子上的锁链。 侍者耐着性子等候着。上面吩咐了,这位客人非常的重要,他可不能怠慢了。可一直听不见里面有声音,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忽然里面传来一声大叫,他立刻掏出钥匙拧开门锁,闯进去。 李斯白眼疾手快,用锁链缠绕住这个侍者的脖子,将他撞翻在地上,用膝盖踩顶着他的后背,用力勒着他的脖子。 侍者痛苦挣扎着,渐渐没了动静。李斯白试探性松手,对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鼻腔还有唿吸,只是晕了过去。 这一招,他还是跟电影学的。不久前,他跟林瑟躺在地下室沙发上看老电影的时候,正好有这一幕。当时两个人还因这招胜算机率大小讨论起来,没想到他第一次用,就这么顺利弄晕了对方。 没有时间感慨自己这么聪明了,李斯白抓住小女孩的手:「抓紧我的手!」 第80章 传音者 李斯白进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是晕头转向的。现在想逃出去,自然也找不到方向。他拉着小女孩,在这奇怪的地下城里走走停停,躲来躲去。心里越来越着急:这样下去肯定会被人发现的,说不定还会连累到这个孩子。 怎么办呢? 忽然胳膊被人用力一抓,李斯白惊慌回头。女人比出手指头,示意他别出声。这是之前在会场上,一直关注自己的那个红裙子女人。 她说话了:「跟我来。」 「你是谁?」李斯白不放心。 女人一把摘下自己的面具,李斯白看着这张漂亮的脸蛋,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对,是之前在游轮上,站在林致身边的那些网红美女其中的一个。 「跟我走吧。」女人拉住了小女孩的手。 李斯白赶紧跟上。这个女人好像对这地宫里的道路很是熟悉,七拐八拐的,中途碰到人,也能灵巧避开。有了她的带路,李斯白跟小女孩上了电梯,来到之前的会场。 「你究竟是谁?」李斯白等不及想要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一切......跟林致有关系吗?」 话音未落,突然传来警报声。 「闭嘴!」女人凶了他,「你想死在这里吗?」 看来他们已经发现李斯白带着女孩逃跑了,想从这里离开,只能穿过会场这个必经之路。但是会场里现在都是人,他们像是在开派对一样,逍遥快活。 第138页 李斯白想了想,把手中的女孩子推给红裙女人:「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带着她离开这里。」 「喂!」不等阻拦,李斯白已经走进了会场。 李斯白几乎没有犹豫,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台上,抓起话筒。高分贝的嘈杂声折磨了众人的耳朵,纷纷看向舞台,安静了下来。 「各位!」李斯白大声说道,「你们有谁认识我吗?」 底下的人们面面相觑,红裙女人带着小女孩从侧边避开众人的视线,往大门口快步走去。 「我是李斯白!」李斯白的心都提起来了,「我知道你们所有人今天为什么来到这里.......我要见这里的负责人!」 底下的人一片譁然。因为之前面具人发布视频公布李筱娥和周宣毅的死亡真相,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李斯白是谁!他出现在此,意味着什么。 红裙女人带着孩子终于离开了,李斯白松了一口气。警报声再次响起,整个大厅的人陷入混乱中。这些丑陋的人心虚地捂好自己的面具,用兇恶的眼神看着台上的人。 两边有侍者急匆匆奔来,他们一左一右架住了李斯白的胳膊将他带离了这里。 李斯白又回到那座中式庭院里,大门上了锁,两个侍者留下来看着他。事已至此,他反而没有之前那么心慌害怕了。那个带他回来「见证一切罪恶」的人,肯定回来找他的。 想通这一点,他就再也不着急了。好吃好喝待着,时不时到庭院里闲逛,甚至还颇有兴致从书架上翻出来一本古书打开看。可惜他认不得太多的字,又重新放回去了。 「怎么?还是识不得太多字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李斯白吓一跳,回头看去,吃惊地瞪圆了眼睛:「金教授?」 金教授拄着一根手杖,从容向他走来。他的脸上挂着笑,说话的声音依旧温柔慈祥:「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您怎么.....怎么会在这里?」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脑海,李斯白反应了过来:「这是......你的地方?这里,整个这里.......还有我去的地宫.......都是你的地方?上次,上次那个教堂......你当天.....不是去做礼拜,你是.......」 金教授他弯下腰坐在沙发上,点点头,指着对面的沙发,示意:「坐下来说吧。」 有侍者送来了一壶绿茶,倒在了紫砂杯中,热气裊裊.......李斯白只觉得周身很凉,忍不住端起茶来呷了一口。 「你比我预料中要聪明的多,这么快就来到了这里。」金教授说,「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李斯白还处于震惊中,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上来。他在脑海中回想跟金教授的几次接触,实在是无法想像,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会在这里......经营这样一个地方? 「怎么了?连质问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李斯白的思绪太混乱了,他好像是搞清楚了一件什么事情,但是细节的方方面面,他又对不上。 「你不是在大学里教书吗?」 「是,学校里的是我,现在的我,也是我。」 李斯白问:「这些地方,还有东区那个教堂地下,都是你的?」 金教授嘆了口气:「确切的说,是他们送给我的。」 「送给你?他们,他们是谁?你到底什么身份?」 「你还没想到吗?你不是已经调查到圣母福音这个邪恶组织了吗?」金教授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李斯白。 李斯白恍然,一下子站起来:「你是.......那个,传音者大师?」看着他点点头,李斯白一屁股又坐回了沙发上。 金教授慢慢品茶,给了他几分钟消化的时间:「走吧,待在这里怪闷的,我带你去外面散散步。」 山林间不似城市里那样闷热,走在这青山绿水之间,心情本来是可以美好的。只是李斯白在知道旁边这个人的身份之后,山水风光完全没有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惬意。 途经的乡民都沖金教授行礼,金教授也一一颔首回礼。李斯白看不明白了:这些人是不知道这位「大师」在这里做了什么吗? 「我在国外的时候,也听到过一些邪教团体给人洗脑的事情。你到底对这些乡民做了什么?」 金教授伸手指向前方:「我只是,带着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李斯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罂粟花。 「马上就是收穫的季节了......乡民会为这些疯狂的。你看,金钱就是这么容易的腐蚀众生的底线。」 李斯白已经走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你把我困在这里,不就是想告诉我这些吗?你说吧,你都说吧,我懒得问了,我好累,真的好累了。」 金教授也在他身边坐下来,两个人看着山下农民在田间躬身劳作,郁郁葱葱的山林以及那些漫山随风摇曳的罂粟花。 「我的信徒虽然视我为象徵,却早已经不受我的布道传教了。他们在这个城市狼狈为奸,为所欲为。打着我的名义,不断地吸纳新的成员加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吞噬着这个城市的善良和底线。」 李斯白嗤笑:「说得这么好听,难道你不是始作俑者吗?就算你没有参与,难道你没有获得利益吗?为什么他们要借你的名义,因为你就是原罪。」 第139页 「是的,的确是你说的这样。」金教授说,「早前,我也心安理得的接受带给我的一切利益。因为我恨这座城市,我想要看着她毁灭堕落。于是,我纵容他们的行为......直到我遇到了你的母亲。」 「......」李斯白满头问号?这跟我妈有什么关系? 「她活着的时候,深深影响了我。我也觉得累了,很想停手,很想让他们都停下来。但是一切也来不及了。」金教授在说着一些别人都听不懂的话,「于是,我决定启动屠杀计划,清洗这个城市......」 李斯白忽然想到了一点:「网上那个.......面具人,是你吗?」 金教授摇摇头:「不是,我不认识他......巧合极了,他干了我一直想干的事情。」 李斯白沉默良久,这巨大的信息量,他处理了好久才勉强接受:「你会......杀了我灭口吗?」 「当然不会,孩子.......」金教授被他的想法逗笑了,「我挺喜欢你的,虽不及你的母亲........我会把你送回去,接下来,你就好好看着吧。」 李斯白明白,这是要借他的口,揭发所有的事情。给他的『清洗计划』附上一个合理的藉口。 「我还想问个问题。」 「你说。」 李斯白问:「你为什么要接受剧院那块土地?」 金教授回答:「为了纪念你的母亲。」 李斯白坐在车子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从山林树木到城市的高楼大厦。他的耳边一直响起传音者的话:「去吧,去向这个城市里的人说清楚你母亲的冤屈。」 思园 林瑟拧了笔盖正要在文件上签字,张小宁伸手劝阻:「师兄,你真的决定了吗?你这是要跟他们同归于尽啊?!」 林瑟撇开他的胳膊,不再犹豫,在一份文件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门外传来车子的声音,两个人闻声小心靠近窗户看去。李斯白从车子上下来了,车子一熘烟没影了。林瑟打开门三步并两步,冲上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张小宁也是松了一口气,打了个招唿之后,带着文件急匆匆走了。 倒在床上的两个人,不断亲吻,撕咬着对方的唇瓣。林瑟喘着粗气,抚摸着他额头上的伤:失而復得的感觉一点都不好,他不想再失去眼前这个人了。 「可吓死我了。」 李斯白搂着他的脖子:「天知道我逃跑的时候,脑海里想了你多少次。我想着,要是我死了怎么办,我都想好留给你的遗言了。」 「哦?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李斯白很认真地说:「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林瑟!」 林瑟一下子就笑了:「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啊。」 八戒听到卧室里李斯白髮出了痛苦难耐的声音,就走进房间来看。怎么林瑟又趴在他身上「打」他呀? 八戒有点为难,两个都算是主人,帮谁好呢?算了算了,反正他们打完了也会立刻和好的。 第81章 和解 林瑟听完了李斯白讲的关于金教授就是那位传音者的事,眼睛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呀?」李斯白躺在他的怀里昏昏欲睡。 林瑟揉了揉他的头髮:「我就是......有些感慨。我,你,张小宁,还有周氏兄妹,也许.....也许还有林致,我们这些人,莫名奇妙地被卷进了这些事情里。好像几粒沙子,从沙漠被风卷挟着吹进了大海里.......命运真的.......半点不由人。」 「阿莱西奥在哪?」 「不知道。」林瑟说,「他把我打晕了之后,送回到这里就走了。今天也是让人过来传话说你会回来,林致他.....对我们两个,绝对是真心的。」 「可是我很担心他。」 「是啊。」 晚上,张小宁和周斯然一同过来了。周斯然见到李斯白平安无事,有些激动。这三天,她一直处在内疚的情绪中。 李斯白把自己在乡下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全都告诉了两个人。他们两个的面色逐渐发黑,周斯然还没听完,就已经在干呕了,等听完所有的事,真真切切吐出来了。李斯白能感同身受,好奇怪,两个人某些习惯还挺像。 李斯白起身进了厨房,打算烧点热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是周斯然。 两个人对视,都有些尴尬。 周斯然手扶着门框,抿了抿嘴唇,憋了一会,总算下决心开口了:「我母亲告诉过我一件事,我们两个是同月里出生的。那时候她意识到父亲的心似乎不在家里了,本来身体就不好,为了挽回丈夫的心,她又生下了我。可是,生活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外面的女人同时也给她生了个孩子,也就是你。 当时爸爸,他选择丢下我,去看你。 我的童年时光要跟你分享一个爸爸。一份礼物,他会买两个,给你挑好之后,顺手换个粉色的带回来给我。我是真的讨厌粉色,非常讨厌。李斯白,我怎么能不恨你呢?」 李斯白点点头,表示理解。 周斯然深唿吸一口气:「感激的话从我嘴巴里对你说出来,实在是让我很尴尬。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你,还有之前的事情,对不起了。」 李斯白摇摇头:「都过去了。」 「但是,这不代表我原谅了你的母亲。不过,以后,我也绝不再提及这些事情。」 第140页 「我明白。」李斯白耸耸肩,他发现周斯然跟自己还有个共同地方就是有点傲娇。 周斯然说完自己想说的话,转身要走。李斯白看着她的背影,说了一句:「周斯然,你会比爸爸优秀的。你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女性。」 「我希望如此。」周斯然离开了厨房 周斯然和张小宁离开之前,李斯白把娴阿姨的地址以及那份受害者名单给了他们:「能找到多少人,全拜託你们了。路上小心啊。」 「好的。」张小宁对李斯白充满了感激,「等着我们的消息吧。你跟师兄,也要保重。」 「好。」 钟警司大人一脑门子的汗,疾步冲进一间屋子里。屋子里的人们此时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到底怎么办,怎么办?谁拿个主意?!」 「我现在想离开这里,去国外避避风头。可是我的钱,全部被林氏拿走了。林家那个老不死的,生了个小杂种,敢耍老子!」 「低调吧,这风口上,你们还往乡下跑,真是好色不要命。」 「警察厅今年调来的那个姓江的,这么废物吗?什么都查不到?」 「你真是蠢如猪!他是上头派来的查咱们的,你还指望他?没准,就是他,给咱们一个个戴上镣铐!」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几个小屁孩杀了也没什么影响。你们怕事,我去,我安排人去做掉!」 「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一直反对,这件事我们早就摆平了!」 「难道不是你们一直在搞事情吗?是谁想扶持周氏,跟林氏抗衡的?现在鸡飞蛋打,就开始胡搅蛮缠了是吧。」 「别再内斗了!还嫌不够乱吗?」 「传音者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示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住口!」 「凭什么住口,要死大家一起死,谁都跑不掉。」 新闻报导铺天盖地都在说林致大肆挥霍产业的事情,林瑟也接到了员工以及一些股东的电话。他只能跟这些人道歉,说自己现在无权管理林氏了,让他们赶紧想办法减少损失,离开林氏。 林致从大卡车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冲着驾驶室挥挥手。司机得到了示下,发动车子,大卡车卷着尘土向西郊那边去了。 「工地都停了,你还在忙活什么呢?」林瑟走到他身后。 「小叔叔?」林致四下看看,只看到了他一个人,「来看我啊?也不带点水果。里奥好吗?」 「家里这些产业,你都不要了吗?」 「小叔叔紧张这些产业做什么吗?你不也是不要的么?」 林瑟发现他的中文说得越来越好了。 「老爷子呢?」林瑟转移了话题,「我有些事情想问他。」 「他挺好的。只是,不方便见你。」林致好像有急事在身,挥挥手就要走。 林瑟在身后问:「你真的要选择这条路吗?」 林致停下脚步,晃晃脑袋:「有什么办法能够不选吗?不是我就是你,都是要给别人当枪使,有什么区别吗?」他回头对林瑟笑笑:「小叔叔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会伤害里奥。不过,我猜,你可能察觉到了我要做什么事。我提前说一句,你别想着要拦住我。」 林致说完就走,林瑟紧追在身后:「你这样说就想让我们两个都放心吗?不会!斯白他很关心你,他只想让你好好去戒毒,然后带你回去!他.....」 「好了!」林致的表情有些动容,抬起手,「不要再说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小叔叔,我就不送你了。」 林瑟站在林氏办公大楼下面,看着以往进进出出的热闹变成今天这样门可罗雀的凄凉。他的眉头轻轻皱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嗨——」 林瑟回头,李斯白开着林瑟的车子停在马上路,他探出头来,沖林瑟挥手。林瑟一扫阴霾,笑着走过去上了车。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汲取一些力量。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林瑟问。 「我去送点东西给电视台,想着也许你在公司里呢,就过来看看。」 「你想好了吗?」林瑟问,「真的打算这样做?」 李斯白点头,非常肯定:「是的,我要让别人知道,我母亲死亡的真相。」 林致捏了捏他的手:「我刚刚去找了林致。」 「嗯?他怎么样?」 林瑟嘆了口气:「他.....挺好的。去吃饭吧,我饿了。」 「好。」 李斯白髮动车子,林瑟躺在靠背上休息。不经意瞥了一眼后视镜,马路边上不远处,一个面戴黑纱的女人站在那里,好像看着自己...... 「s城的市民朋友们,你们好,我是李斯白,是已故女演员李筱娥唯一的孩子。今天,我录了这段视频是想告诉你们,关于我母亲以及我的父亲,他们两个在同一天死亡的真相。」视频中,李斯白拿出了母亲留下来的那本笔记本,「四十多年前,在城南离岛上,有一座福利院......」 李斯白在周斯然介绍下,把自己录好的视频交给了电视台的领导。现在,这份视频已经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开来。每个人的手机上,商场的大屏上,家里的电视上,全都是李斯白在说话。一时间,新一轮的轩然大波骤起。 周斯墨看着电视上李斯白的自述,手机里收到妻子远在异国发来的视频:女儿今天上了早教课,开开心心冲着镜头在笑。 第141页 内陆边境城市,周斯然和张小宁找到了娴阿姨,在她的帮助下,他们立刻开始行动,分开去拜访当年福利院里面的受害人。 但是搜证的过程,并不顺利。所有人,是的,所有人都在听到他们来意之后,都选择了关门。两人完全可以理解这些阿姨们的心情,但还是有深深的挫败感。 连续走访吃闭门羹,让人疲惫。周斯然饿了,在路边摊买个了煎饼咬了一口,转身,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张小宁。 两个人均是灰头土脸,相视一笑。 张小宁买了两瓶水回来,递给周斯然一瓶。两个人蹲在地上,嚼着干巴的煎饼,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忽然,跟前的太阳光被挡住了,两个人抬头看去,一个佝着背的妇人站在他们俩面前。 妇人用沙哑的嗓音开口了:「你们真的可以.......帮我讨个公道吗?」 李斯白第一次感谢自己有这样的「名人效应」。他的口述视频在网络上已经获得了过亿的点击和千万跟帖,波及的范围不仅是在s城,还有南洋以及内陆。 民众不断涌入警察厅官网,发出质疑:李筱娥想要揭发的事情是什么?李筱娥尸检报告为什么跟外界公布的不一样?警方在调查过程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为什么要隐瞒?是否存在贪污腐败的情况? 周斯然坐在狂奔的车子上面,看着新闻。他对张小宁说:「等下把我放在s大的门口吧。」 「好。」张小宁依稀想起来,今天s大开办普法教育活动,已退休的钟警司获邀出席。 s大礼堂,学生们坐在台下,校领导和警察厅宣传部门的人依次坐下。钟警司大人,在一片稀拉拉的掌声中登台了。 他向台下的学生们颔首致意,举起话筒:「学生朋友们,你们好,很高兴今天可以来到这里与你们见面。几十年前,我也是s大的学生,说起来,我也是你们的老师哥了呢......」 「钟警司大人!」台下一个响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发言 钟警司向台下看去,学生堆里,周斯然站了起来:「请问钟警司大人,关于网上说的李姓女演员被害事件,是否属实?当年警察厅是否存在包庇渎职行为?」 「斯然......」钟警司不可置信。 忽然台下学生里,又陆陆续续站起来好几个女记者,她们纷纷追问:「请问,福利院的儿童色\情是否存在?」 「请你回应一下当年剧院失火事件吧?」 「你是否参与了所谓的『选秀派对』?」 「警方到底隐瞒了什么,公众需要一个交代!」 整个礼堂一片譁然,台上的人仓皇下台,想要逃之夭夭。周斯然和自己的同事们追了上去,不断地进行追问。 忽然,钟警司回头,愤怒盯着周斯然。周斯然一瞬间害怕,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可是更多的女记者们越过周斯然堵上去追问:「警司先生,请回答一下问题好吗?针对网上沸沸扬扬的言论,请回应一下看法吧。」 钟警司在匆匆上车离开,记者们立刻追了上去,她们给予了周斯然莫大的勇气。 一个小时后,周斯然在赶回电视台的路上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妈妈把她批头盖脸一顿骂:「你真是读书读到脑子坏掉了,那是你外公,你亲外公啊,你在那么多人面前逼问他,让他下不来台。你是怎么想的?!」 周斯然理解母亲的愤怒,但是心中的正义早已化成护她全身的盔甲:「妈妈,外公......真的是个好人吗?这么多年,您就没有一丝察觉吗?爸爸的死,跟外公也有非常直接的关系,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电话那边陷入沉默,没一会挂断了。 第82章 丑闻 好些日子不见的江勉突然登门了。 他看见林瑟穿着睡衣从李斯白的卧室走出来,先是疑惑,然后就一脸瞭然的表情:「也罢也罢.....」 「你说什么呢?」李斯白着急了,「你倒是快说啊,我让你打听的那个女人,找到了没有?」 「哦,我就是为这个事来的。」 江勉告诉李斯白,由于s特区的警方已经不被信任,所以中央调拨了附近城市的警局人员和军队来帮忙,一起去了乡下,先是剷除了那满山的罂粟,也找到了地宫,带回了很多的证据。现在还有很多人员被派去了南部的离岛和东区的教堂,相信这些罪恶会在顷刻间会大白在阳光之下。 「另外,你说那个女人,我们也找到了,孩子很安全,放心吧。」江勉说了一大堆。 「哦,那就好。」 「不过。」江勉开始吞吞吐吐了。 「什么?」 「那个女人.....已经被锁定是游轮兇案第二个案件的嫌疑人了。」 林瑟听到他们的谈话,走了过来坐下。 江勉直接说了:「我们之前在第二个死者房间的床上找到了一枚女性的美甲残片。测出来的dna和那个女人是一致的。当时初步摸排的时候,她跟你们那个朋友林致是互为时间证人,都说跟对方在房间里睡觉。」 李斯白隐隐约约觉得林致不妙,找着漏洞为林致开脱:「那能证明什么?也许,也许.....她是在案发之前丢了指甲在那里呢。」 「有可能是你说的这样。」江勉点头,「但是,这位小姐.......可能是心理素质不好。我们盘问的时候,她回答地错漏百出的,已经无法自圆其说了。到最后她承认了,也交代了犯罪动机。她曾经被死者送去了『派对』。」 第142页 李斯白和林瑟对视了一眼。 「并且,警方根据她的行踪轨迹,查出来一个反抗组织。」 「什么意思?」 江勉摊开两只手:「我这只手代表我们调查的邪教犯罪团体,我们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里,对吧。但是,现在警方又发现了另一个......我就叫它復仇小组吧。」江勉亮了一下另外一只手,「这个復仇小组里面的人,都是被这个邪教团体迫害过的,他们聚集到一起......展开了一系列的报復。」 「所以说,这段时间陆续出现了这么多的兇杀案......」林瑟率先理解了,「都是这个组织干的。」 「对,没错!」江勉双手拍在一起,看向李斯白,「警方分出来一部分警力去摸排这个復仇小组.......然后就发现.......」 「阿莱西奥?」李斯白脱口而出。 「林致先生为什么要联合那位小姐互相隐瞒呢?」江勉话中有话,「你们有没有想过,林致他.....」 李斯白一下子站起来:「不可能!」 林瑟坐着没有说话。 「阿莱西奥,他......他只是贪玩......他不会的!他什么都不懂的,他整天......」李斯白不能接受。林致怎么可能杀人呢?他怎么可能安排这些人登船杀人呢?不会的,不会的,他只是贪玩,他还是个,心智没有长大的孩子! 江勉示意他冷静:「这只是推测....不过,那位致少爷,近来一切的行为都很反常......这个你们也是知道的。」 李斯白坐了下来,一片茫然。 林瑟破天荒送江勉出门,两个人走到外面,纷纷压低了声音开始交谈。 「你特意告诉他林致的事情,是想拿他做饵,诱林致出来,是吗?」 江勉的小计谋被揭穿,有些尴尬:「警方现在完全找不到他,如果李斯白主动联繫他,也许他会现身。。」 「你们警方.......真是废!」林瑟眼里冒火。 「你骂的是,我虚心接受。」为了尽快调查到真相,江勉无所谓挨骂,「无论如何,联繫上林致的话,请第一时间联繫我。」 话音刚落,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收到了一个连结。不仅他们两个,这个城市的里的人,大家都收到了这个连接。点开连结,就看到了面具人在说话。 「到今天为止,我已经将这个城市的里发生的一切罪恶都告诉了你们。该死的人,我也清理了很多........」面具人停了下来,伸手一把扯下戴在脸上的乌鸦面具。 所有看到这个视频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视频中,扬言清洗城市,并且也实践了,给s城带来血雨腥风的人,正是林致! 林致在笑,放在他这张好看的脸上,却是诡异极了。他说:「我为了这个城市,已经尽力了。现在我要为我自己復仇了。一切,就在此做个了断吧。」 林致给s城的人留下这样一个诡异的笑,就黑屏了。 林瑟和江勉相视,瞬间分开跑。江勉急匆匆坐上车子,打出去一个电话:「快快,通知下去,通缉林致。」 林瑟跑回房子里,就看见李斯白盯着手机屏幕在发抖。他走去,抓住了李斯白的双肩:「给林致打电话,快!」 李斯白还在发愣,林瑟拿走他的手机,给林致打去了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林致那边终于接通了。 「里奥?」 「林致,是我!」 「小叔叔啊?你们都.....看到了。」 林瑟着急了,但是尽量平静下来自己的语气:「林致,你不要乱动。告诉小叔叔,你在哪里?不论出了什么事,小叔叔一定会帮你的。」 电话那边沉默良久,林致才又说话了:「小叔叔,如果我一早就遇见你......也不对,那时候小叔叔也很小,不一定能救得了我。」林致嘆了一口气,「小叔叔,我在爷爷最爱的地方。你找得到的话,就过来吧。」 李斯白总算是缓过神来了, 他问:「怎么说?他怎么说?」 林瑟想了一下:「林致说的最后一个復仇的对象,可能是我爸爸.....他爷爷。」 林致把电话放在林老爷子的腿上,走到轮椅后面,推着他向前走:「今天是多云的天气,不怎么热。我带您老人家,散散步。」 老爷子嗓子里艰难得发出声音,想要拒绝,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威势。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他只能任由林致的摆布。 「林致——」李斯白冲着电话喊了一声,但是无人应答。他和林瑟上了车,但是没有目的地。 林瑟边开车边回想:这个城市,哪个地方是老头子最喜欢的呢?不可能是家里,难道是乡下,他退休之后一直待在乡下。不管了,先去看看。 林瑟将油门踩到底。 林致推着老爷子慢慢走着,一直想说的话,终于找到机会说出来了: 「您老人家,其实,一直都不太了解我,对吧。现在也没有外人,我们就好好聊聊。 我出生在贝内文托乡下一个传统的天主教家庭里。印象中,妈妈几乎没有回来看望过我,我是一直跟着外祖父母生活的。外祖父他经常酗酒,喜欢骂我杂种讨债鬼。但是我的外祖母对我很好。 因为混血的关系,上学那会,总是被别的小孩子欺负。总之,小时候还是很惨的。 有次,我听大人说,我那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亲是个中国人。我就在心里想啊:他会不会知道我的存在?他知不知道我在这里过得不开心呢?如果,我去找他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第143页 我就开始往中国人的聚居区跑,希望能打听到父亲的消息。就那样,我认识了里奥。哦,你不认识他。他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李斯白隔着电话听到了这句话,眼睛红了。 「里奥对我很好,不会嘲笑我的相貌,跟我一起玩,还教我说中文,写中文。」林致继续说道,「快要上大学的那一年,突然有几个人找到了我。他们说,我的父亲要接我回中国。听说是中国的父亲找来了,我还很高兴得跟里奥讲『从此以后我就有家了,我也有爸爸了』。他们给了外祖父母一笔钱,然后就带着我走了。 刚回到林家,看到我的『亲人们』,我是真的很开心。但是很奇怪,我的『亲人们』似乎......并不那么高兴。你和爸爸对我,都很冷漠,冷漠到.......该死的,我忘了那个成语怎么说。 我就想,是不是我中文说得不好,跟你们说不上话,所以没有亲近感。那我就好好去上学,努力学习中文。 过了好久,我的中文已经能够跟你们交谈了,可是你们还是不怎么理会我。真的很奇怪,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间听到了你跟父亲的谈话,我才知道原因。原来是因为父亲搞坏了自己的身体,生不出来孩子。」 电话这边,李斯白听的云里雾里的,他看向林瑟,林瑟给他解释:「我那个大哥早年是有个孩子的。但是出生不久就夭折了。我在国外上大学的那段时间,听说他一直还想再生一个孩子,折腾了好些年,那些女人都没有给他生个一儿半女。久而久之,精神状态都变得不好了。后来,他似乎想起来了林致,就把林致给接回来了。」 李斯白皱着眉头,难以理解:是不是大家族的人际关系都这样难以理解? 「等一下!」林瑟忽然急剎车,还好李斯白系了安全带,不然肯定飞出去不可。 「怎么了?」 「林致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老爷子并不喜欢我跟他。他一直只喜欢他的大儿子!」林瑟调转车头,「没错了,我大哥在海边有一个私宅,荒废很久了。林致肯定把老爷子带去那里了。我居然才想起来!」 林致推着老爷子的轮椅已经走到了海边。这一片海域尚未开发,所以没有游客。海滩上堆了些垃圾,几只海鸟在沙滩上觅食。灰色的海浪拍上沙滩,带走一片砂砾。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的,对吧。」林致看着海,冷下了一张脸。 老头子闭着眼睛,犟着不肯面对。 「他很不喜欢我,可是又怕自己没有继承人,想孩子想到发疯,就跑去那个该死的邪教里,寻求治疗身体的办法。那些变态的傢伙对我早就起了歹念,就骗他说,只要他肯献出一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祭品,就能如他所愿。他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把我带到了那个地方。」 林致的双手紧紧抓着轮椅推手,整个人都在抖:「你知道,我被折磨有多惨吗?」 老爷子好像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来临,急促又沉重地唿吸起来。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李斯白抱着电话大声喊:「阿莱西奥!阿莱西奥!你在说什么!阿莱西奥,回答我!」 林瑟抓着方向盘的手,也开始抖了起来。他想起来,曾经林致这个漂亮精緻的小孩刚回到家里,看到他会害羞的笑。会到他的房间,找他说话。会努力的学中文,写很多倒笔汉字让他看。可是后来,突然不知道哪天,他忽然性情大变......在堕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林致把轮椅停在高高的堤坝上,然后席地而坐:「我求着他把我送走,送我回去,哪怕回去做流浪汉,我也不能再待在你们家的大宅里了。可是他根本没时间搭理我,他觉得自己状态好像变好了,容光焕发,于是他又继续去睡女人.....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我给他加了药,他就暴毙在一个妓女的身上了。那样的死法,他应该满意吧。这可是我作为他的儿子,唯一孝敬他一回了。」 老爷子睁开了眼睛,他转动着眼球,愤怒地看着林致。 「这些年,被你们这些老东西害惨的人太多了,我就这么随便一找,就找出百十来个......他们都愿意听我的。于是我们这些人,这些年,一直筹划着名.......总算是找到了最佳的时机。」林致搓了搓手:「亲手杀人的感觉.....我形容不上来.....但是折磨他们的过程还是挺爽的。」 老爷子嘟囔着两片唇,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杂......种。」 林致笑出声:「是啊,我是杂种,你是什么呢?变态?你是挺变态的。」他站起身来,一手按在老爷子的肩膀上,拍了拍:「你知道我带你到这里来的目的吧。所有害过我的人,我都杀光了,现在就剩下你了。」 老爷子还想再骂,但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已经给了小叔叔足够的时间了,这是天意。」林致拿起他膝盖上的手机,挂断。 老爷子失去了求生的希望,面对随即而来的死亡,身体本能地抖了起来。林致握住轮椅的推手,继续向前走,而前方就是翻腾的海浪。 风中传来车子疾驰而来的声音,李斯白从车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来: 「阿莱西奥!不要!!」 第83章 来歷 在林致打算将老爷子扔进海里的最后一刻,李斯白和林瑟终于赶到了。林瑟救下了惊魂未定的老爷子,然后催促着李斯白快点带着林致走。李斯白拉着林致上车,发动车子,将油门踩到底。 第144页 可是他不知道去哪里,只知道往郊区开,避开警方的关卡。但是不管去郊区去乡下还是去哪里都不是万全之策,唯一的办法就是......就是带林致回贝内文托,对,回去,带着林致回去! 「里奥?」林致想说点话。 「闭嘴,闭嘴闭嘴!!!」李斯白情绪崩溃,重重地捶打着方向盘,「我现在带你走,不对......我们应该先找个藏起来,然后让林瑟把证件给我们送来,然后我带你回去, 我们回贝内文托!」 林致按着他的胳膊:「里奥,你开慢点,我有点害怕。」 林致在笑,为什么他在笑,为什么他还能笑出来?! 他现在不想听林致说话,只知道必须一个劲踩着油门往前跑。跑了很久很久,跑到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突然间车子不动了,怎么打火都启动不了。 「好像抛锚了。」林致说。 李斯白匆匆忙忙解开安全带:「下车,跟我下车。」 「好~」林致拖着尾音,哄着他。 李斯白紧紧抓着林致的手,拖着他漫无目的向前走,一直走,一直走......夕阳西下,天边都被烧红了。倦鸟返林,而他俩,没有容身之处。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双腿沉重得抬不起来,最后摔扑在地。李斯白趴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他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昏天暗地,哭得山林中的鸟儿不安。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李斯白哭得喘不上气来。林致从来都不是坏孩子,为什么他要经歷这么残忍的事情......为什么他从来都不说......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要杀了所有欺负过林致的人..... 「好了,好了......你别哭啦,哎,明明受伤的是我啊。」林致蹲下来,扶起他,「哎哟,让我抱抱。」 李斯白哭得更凶了,紧紧抱住林致,揪着他后背的衣服: 「阿莱西奥......」 「我没有事啦......」林致拍着他的背,「我现在放下了,我没事......」 跪坐在地上的两个人彼此安慰着,没有留意到,蜿蜒的小道上,一辆车子向他们来了。 林瑟将老爷子送去了医院,经过一番急救,他总算是醒了过来。医生告诉林瑟:老爷子的状态很不好,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林瑟听完医生的话,没有情绪。站在走廊上,打开手机看,李斯白和林致都没有回覆他的消息。他发愣了一分钟,回到了病房。 老爷子看到林瑟,浑浊的眼睛里有了一丝亮光,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他颤颤巍巍向林瑟伸出手。 林瑟看着那只手,并没有靠近,而是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架起了一条腿,从口袋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低着头,点着了香菸抽了一口,吐出烟雾。 老爷子看不清楚他的脸,生出一丝不安。 林瑟说话了,声音冷冷的:「林致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老爷子一愣,没吭声,缩回了那只手。 林瑟嘴唇颤抖着,又狠狠地抽了一口,才继续问:「三十一年前,你在一个村子里,看到一个孤零零的少女。你跟她说会自助她上学,带她来到城里,将她养在你的一处私宅里。没多久,这个少女就怀孕了。」林瑟看到了老头子的眼睛里浮现惊惧。 「那个孩子,是不是我?」即使是已知答案了,还是想听到他的否认。 「啊——」林氏的老爷子使出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愤怒的大叫一声,从病床上翻下来摔趴在地上。他臃肿的身体,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他的尊严也随着控制不住流出来的口水,全然扫地。 林瑟看着他像一块腐烂的肉一样在地上只剩出气没了进气,心灰意冷。他起身来,将没抽完的香菸扔在地上,用鞋子狠狠碾灭。他走到老爷子身边,蹲了下来:「我会把你送上法庭,让你接受审判。我会让这个城市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个道貌岸然的.......烂人。」 老爷子呜咽着,想要抓住他的脚脖子。林瑟起身,径直走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林瑟给李斯白打去电话。打了好几次,也没人接通。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李斯白跟林致出事了。他猜想也许他们是被警方找到,带走了,于是立刻又给江勉打去了电话。 「餵?」 「他们两个在你手上吗?」 「好啊你,你还有脸问我?」江勉没好气,「我循着手机追过去,只找到一辆空车!我好心提醒你,他们两个现在很危险,在我手上比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好。赶紧劝他们回头!」 林瑟心里一沉,挂掉了电话。 李斯白和林致是被几个人「友好客气」请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分开软禁了起来。他在房间里坐着休息了好一会,终于调整好情绪,打起精神来出门去看看是谁抓了他们,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房间外面,有一条长长的水泥砌好的甬道。两边的墙壁上,有像是用刀子刻上去的一幅幅画。李斯白垫脚从墙上掰下壁灯,拿在手上,凑近了去看这些画。 这些画,好像在说一个故事: 很多年前,一个雨夜里,有个南洋小男孩,他跟随父母坐船想要偷渡到s城谋生。可是海上风浪太大,他的父母都葬身大海,只有他倖存下来。流落在s城南部的荒岛上,成为流民的一份子。 他年纪太小,没有本事谋生,饿得奄奄一息。他住在脏乱的桥洞下,捡拾垃圾,与野狗争抢腐烂的食物。酷夏寒冬,他那小小的身子就这样一天天撑了下来。 第145页 后来s城政府颁布了一系列措施救济这些流民,他拿到了合法的身份,得以去公办学校里读书。他对知识如饥似渴,付出百倍的努力学习,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二十年的努力,他迈入了社会,一心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可是他四处碰壁,只因为他出身低贱,无权无势。后来他认命了,放下了骄傲,只想找个工作餬口度日。 他去给权贵做马前卒,接受他们的剥削和嘲讽.......日復一日,他知晓了这些上等阶层里,不为人知的违法犯罪。 他的正义感促使他去揭发,没想到这些人联合起来粉饰太平,将他狠狠踩在脚下。他命不保矣,再次挣扎在现实的泥沼里。 为了追求一刻的平静,他走进了一间教堂......之后的某个时刻,他忽然顿悟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将这一切踩在脚下,推倒重来? 说干就干,他创立了一个教派——圣母福音,自称传音者,开始布道。不知道他阐述了什么教义,居然让上流社会的人都信服于他,虔诚跪拜在他的脚下。 他成功了,被这些人奉为神明。他站在高处,看着自己的教众越来越多,祸害人间。他冷漠束手,看着他们陷入癫狂的自相残杀中...... 李斯白搞清楚是谁将自己困在这里了。 甬道的尽头,有一块帘布,前方有光,他深唿吸一口气,掀起了帘布:他惊呆了,以为自己在梦境中。使劲揉了揉眼睛,还是不敢相信。他的面前是舞台,是环形座椅,是瑰丽的壁画......这是天鹅绒剧院! 林瑟和江勉等人都在寻找失踪的李斯白和林致。他们把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可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上次失而復得,就已经让林瑟心力交瘁了。而现在,在城市陷入这样混乱的状态下。他完全想不到李斯白他们被什么人带走,关在哪里。此时此刻,他心急如焚,完全失去了平日的运筹帷幄。 「师兄,你先不要慌。」张小宁打来了电话,「我想起来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前两天,小白说的那个教授,就是那个邪教头子。」 这句话提醒了林瑟:「你是说......是他抓了人。」 「我猜想是这样的,毕竟警方现在还没有抓到这个人。而且,他也有充足的理由对小白和致少爷不利。」 林瑟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想想,李斯白现在最有可能被抓去哪里。 「师兄,西郊那个工地,我认为有很大的嫌疑。」不愧是张小宁,这个时候了仍然保持住了清醒的思维,「之前不是一直在施工吗?很有可能也是要建一个新的地宫。」 「我想起来了。」林瑟被他引导,也想起来了重要的事情,「他跟我说过,那个教授对他的母亲,似乎很有感情.......我知道去哪找他了。我先去,你打电话给江勉。」 「好的,师兄你注意安全,我随后就到!」 挂上电话,林瑟的车子掉头奔向西郊! 第84章 执念 西郊这边的工地已经停了半个月之久,目前这座外观像是教堂一样的建筑,只差个盖顶,就可以验收了。谁也不知道,在建筑的内部,原先倒塌的天鹅绒剧院已经被一比一被復刻了出来。 李斯白站在舞台上,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恍然了好长时间。直到他看见脚底下的地板,崭新的,能映出他的身影。他才渐渐清醒了过来:这已经不是妈妈的剧院了,自己曾经亲眼见证它在大火中倒塌了。 有孤单的掌声响起,李斯白往台下一看。金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台下,看着李斯白,面带微笑。 李斯白走下舞台,隔着一个位子,在他的旁边坐下。他抱着胳膊,颇有些无语地说了一句:「你搞这一出,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喜欢我的母亲吧。」 「我对你母亲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所谓的男女之情。」金教授兀自说道,「我跟你母亲很早就认识了,只是她忘了而已。」 四十年前的某天,福利院里来了一行有头有脸的人来考察。这一行人中,有个文质彬彬的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他脱离了队伍,游走在建筑之间,享受独处的时光。 视线中,一个少女从窗户里翻出来,一跃而下摔趴在地上。她没哭没闹,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膝盖还有手上的土。 她的胳膊上有藤条鞭打的痕迹,之前私下听闻这个福利院里有体罚的情况。看来是真的,这个少女也许刚刚经歷了一场体罚。 少女抬头看到了男人,莞尔一笑。男人一瞬间怔住了,不仅仅是震惊于少女的美貌,还惊讶她在这样的处境里保留着这么纯真友善的微笑。 两个人坐在大树下聊天,少女告诉他,因为自己没有按时做完活,所以挨了修女嬷嬷的打,又罚关禁闭。她待得烦了,就跳窗逃跑了。 少女说话的时候笑嘻嘻的,蹲在地上用草根逗着蚂蚁,没心没肺,一点没有因为这种事弄得自己不开心。 男人问她:「你的生活都这么糟心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开心,总是抱有期望呢?」 「总有一天会变好的吧。」少女抬头看着天空,蓝天白云都倒映在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我相信未来会变好的,肯定会。」 ...... 「后来,我们又再次相遇了。她依旧那样热爱生活,对一切都充满信心。我看着她逐步有了深爱的人,有了孩子.......就像她说的那样,一切都变好了。直到......她的意外死亡。」 第146页 「我妈妈的意外死亡,不就是你们这些人干的么?」李斯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金教授忽然厉声:「那是他们没请示过我,擅自做的决定!」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金教授深唿吸平缓情绪:「我跟你母亲有同样的身世,但是各自的心境却完全不一样。她深陷泥沼,却看得见阳光.......而我,只能与泥沼共沉沦。你的母亲,唤醒了我的良知,是我的救赎,我怎么会杀她呢?!」 李斯白打心眼里觉得他可笑:「这样说,就能撇清你犯下的罪孽吗?你给这个城市带来多少的痛苦,恐怕你自己都记不清了。」 「是的,你说的对,我痛恨这座城市,非常的恨。」金教授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说着,「我连这个世界都讨厌。神说世间众生平等,可哪来的平等?有人生来高高在上,有人生来便跌落尘埃。底层的人还要为高高在上的群体遗落的一点社会资源,互相争夺大打出手......」他看向李斯白问:「这一切,合理吗?」 这些文绉绉有代指意义的话,已经超出了李斯白的中文词彙理解程度了。他只能联繫上下文做个大概的阅读理解。 他反问:「不合理,就要用毁灭的方式就结束这一切吗?」 「我从来没想过让他们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最早只是想控制那些人的思想为我所用而已。」教授的眼睛里也写满了厌恶,「你知道那些有钱的人,地位尊崇的人为什么会信我吗?因为我知道他们这些人内心深处最害怕也最渴望的东西,前者是死亡,后者是永生.......我只是藉助《圣经》胡编乱造,给他们的脑海里输入一个『永生』的概念,他们就各个匍匐在我脚下。非常可笑吧,这些人......脆弱的像个臭虫。」 李斯白没法接话了,因为他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这是件好事,起码他不会被这个老傢伙洗脑:「反正你现在一败涂地了,警方会抓住你的,会让你这个藏头露尾的傢伙,站到太阳底下,接受审判的。」 金教授大笑:「那.....也是一件好事,对我来说。这些年,我真的累了,当圣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他沉默了十几秒又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没有了我,没有了这些人。这个世界,也不会平静的。人类的享乐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只要这个欲望存在一天,他们就抵抗不了诱惑,那么罪恶时时刻刻.......春风吹又生。」 李斯白沉默,这一年来他的所见所闻都在告诉他:这个人说的是对的,这个世界,这个人间,的确一直是这样的。 「你说的对,的确是这样。」李斯白点头,认可他的说法。可随即他又抬起头,看着屋顶的壁画,「可能是我还年轻吧,总觉得世界很容易为人所改变。只要每个人都有什么大爱,坚信真理,心怀正义。罪恶的确很容易滋生,但是我相信,打击罪恶的人,肯定会一个又一个站出来。」 金教授看着李斯白的侧脸,仿佛看到了熟悉的那个人:「你真的很像你的母亲。」他说完这句话,撑着手杖站起来,「我很荣幸,能跟你前往永生之路。」 「什么意思?」 金教授双手打开:「我将剧院復原,可不是为了请人看戏的。我已经失去一次机会拯救你的母亲,这次,我要救你。」 「救我?」这可把李斯白搞不会了。 「我绝不会,让这个污浊的世界,将你染得骯脏。」 金教授说了这句神经兮兮的话,然后走向舞台,在聚光灯下,盘腿而坐,闭上眼睛,直接入定了。 「喂!」李斯白想要问清楚怎么回事:他这是要我跟他同归于尽吗? 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吓了他一跳扭头看去,是林致! 林致浑身脏兮兮的,额头还浸着血。 「呸呸呸。」他呛了好几口的尘土,吐干净了,一边走过来一边对着台上的人破口大骂:「你这种敢做不敢认的懦夫,说得比唱的好听,将自己干的事情都推给别人。我们还是相信科学吧,你最后的下场是吃枪子,成为一滩烂肉。」 「阿莱西奥!」李斯白高兴死了,飞奔过去扑住他,「太好了,你没事,你来救我了!」 林致拍了拍李斯白的背:「找了你半天呢,乖乖,走,我带你出去!他要死就让他自己死去吧!」 「轰隆——」地板忽然晃动,两个人没站稳,互相拉扯着摔坐在椅子上。 「地震了吗?」李斯白问 「不像......」林致抓紧了李斯白的手,「好像是爆炸......快走快走!」 又是轰隆一声,头顶上工人搭建的脚手架开始掉落,水晶吊灯也开始摇晃。台上的金教授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李斯白瞥了眼这个无可救药的人,抓紧跟林瑟从侧门离开这里。 等逃出去了才发现,虽然金教授说復原了剧院,可目前只是復原了主体那一部分。外面的多出来的这些泥沙甬道,像是迷宫一样,让人找不到方向。两个人只能凭着感觉在里面穿行,李斯白紧紧抓着林致的手,心里害怕极了。 「我之前得到一个消息,施工队这里採购了大批的化学原料。」林致举着壁灯在前面走着,「想必就是用在这里了,他可真够害人的。」 又是来自地底的一次爆炸,头顶上的石灰砖石都掉了下来。两个人抱着头,暂且蹲下躲过这一次的晃动。 第147页 「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李斯白哽咽出声。 林瑟,江勉,张小宁,还有警队,消防,医护等大批人员赶向这里。 「轰隆!」这次的爆炸终于达到了地面,红光照亮了赶来的这些人的面庞。林瑟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跳出车子,不顾一切向火光中冲去! 李斯白的耳朵轰鸣着,从废墟中抬起头,甩掉头上的瓦砾废土。脸上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在流淌,用手一摸,好像是血。 刚才又一个爆炸,将他震开,狠狠弹了出去,全身都摔得疼。爆炸点燃了甬道里的可燃物,浓烟滚滚,感觉要窒息了。 「阿莱西奥,阿莱西奥,你在哪里?」李斯白大声喊着,「阿莱西奥!」 他听到了不远处微弱的唿唤声:「里奥?里奥,我没事......」 李斯白循着声音找去,林致躺在他右前方的地上伸出手来想拉他。李斯白撑着疼痛的身体爬起来,跌跌撞撞来到他身边。 两个人紧紧拥抱。 「我们赶紧.......逃吧.....」两个人搀扶着,艰难向前走。 前方有空气流动,也许就是出口。李斯白察觉到林致的身体在颤抖,他是冷吗? 「阿莱西奥,你怎么了?」 林致血煳煳的脸上挂着苦笑,「该死的.......我就不该吸那玩意。」 李斯白明白过来了,林致的毒瘾犯了。 「你撑多久了?」 「记不清了,但是撑不下去了......」林致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我不行了,我好痛苦,我好痛苦........」 林致抓心挠肺的,李斯白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帮助他。他无助地哭喊着:「阿莱西奥,阿莱西奥,怎么办?」 「好冷啊,里奥,好冷......」 李斯白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里奥,你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们在华人区认识的,我当时被人欺负,你过来帮我骂走那些人的。」 「是啊,你教了我说中文,还带我回你家。你的姨妈好好啊,她要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我姨妈很喜欢你的,她就是你的妈妈,等我们回去了,我要她认你做儿子。」李斯白心慌地要命,害怕得要死,「阿莱西奥,阿莱西奥,你看着我,你不能有事!」 他的双手一热,这才看到林致的后背,全是灼伤,大片大片血淋淋的伤口:「阿莱西奥?阿莱西奥.......」 「里奥.......」林致连唿吸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不应该回来的......你记得.......带我回去,一定要带我回去啊......」 「我带你回去,一定会带你回去,你别睡,你别睡!!」 李斯白哭喊着,他紧紧抱着林致,感受到他在自己怀里渐渐失去了唿吸...... 浓烟滚滚,李斯白几近晕厥。恍然间,他看到了甬道尽头,冲进来很多人...... 【作者有话说】 本文还有几个章节就完结啦!感兴趣的小伙伴一定要来看完结啊。 另外,新文《狐狸设陷》追妻火葬场题材,感兴趣的童鞋请点点收藏,孩子想要在新书上榜的时候有个曝光位啊!求求各位天使了,不胜感激! 第85章 失去 原来影视剧中那些主角们重伤之后还能说很多话的场景,全是骗人的。 林致就没有这样,他闭着眼睛,一声不吭。不管李斯白跟他说什么,他都没有回应。李斯白感受到林致在他的怀里,渐渐凉掉的体温。医护人员拿着担架,要将林致抬走。他死死抱住,推开他们。 「走开,都走开!」他的嗓子已经沙哑了,苍白无力。谁都不能上前,谁也不能带走他。 林瑟也非常难过,他红着眼半跪下来,伸手抚上林致血煳煳的脸。李斯白哭出声了,撕心裂肺的,将林致抱得更紧。 阿莱西奥没有了.......阿莱西奥没有了。他最最最最好的朋友,在他孤独的时候弥补他友情的亲人.....为了救他,没有了........没有了.......再也不会醒来了。 「咳咳咳.......」他哭到喘不上气,开始干咳。突然,一口血咳出来,人直接晕了过去! 电视台 《每日新闻》栏目马上就要直播了,员工各就各位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周斯然站在画面外愣神,被搬器材的同事撞到了肩膀。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中厚厚的新闻稿,做了个深唿吸。 这是她一年多来,面对不断的威胁,也没有停止脚步去做的事情。这也是她毕生为之奋斗的理想:诉述真相! 她将稿子递到了主播手里,倒计时开始。灯光一亮,《每日新闻》开始了! 电视网络上滚动播出最新新闻,披露这个隐藏在s城长达几十年的神秘组织以及组织成员们犯下的滔天罪行。豪门权贵丑恶的秘密,司法机关的狼狈为奸......无一不刺激着市民们早已脆弱的神经。 中央的专案组成员集结到s城,以雷霆之势横扫了地方行政单位。近乎一半的警察和政府要员被带走.......电视荧幕上一闪而过江勉的脸,还好他不是被带走的一员。 这一夜,警笛声响彻了整个s城。黑夜下的邪恶勐兽最终曝晒在阳光之下,变成一具腐烂的尸体。 病房里的电视机声音被调小了一些,床上的人拧着眉头,睁开了眼睛。窗外阳光明媚,远处似乎传来了新生儿响亮的哭声。 第148页 「醒啦?」林瑟的脸出现在上方,松了一口气:「你睡了好久啊,别乱动,你身上多处骨折,还有些伤口........觉得哪里痛吗?饿不饿啊,想不想吃点东西?」 李斯白的脑子短暂空白了一会,他喝了点林瑟餵的水,问:「什么时候了?」 「过去一夜了,现在快到中午了。」 李斯白躺在床上,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在医院里。他花了几分钟时间,找回了记忆。他想到了过去一天一夜惊心动魄的遭遇,以及.......林致的死亡。 不禁悲从中来,慢慢翻了个身背对着林瑟。捂住眼睛,眼泪止不住从指缝中滑落下来。 「斯白——」林瑟轻抚着他的背想安慰他,却也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阿莱西奥呢?」 林瑟垂下了眼眸:「暂时被警方带走了,调查结束之后,他们会送到殡仪馆。」 李斯白还是想放声痛哭,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我想去看看他,但是我又没脸面对他。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从来没有救过他,哪怕已经知道他不对劲了,我也.......」 他哽咽的声音让林瑟难受,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疏忽呢。他想起来林瑟曾经戏言:我要是小叔叔的孩子就好了。那何尝不是他在向自己求救,如果当时......如果一早就发现家里的问题,他一定会救他,全力以赴! 李斯白把脸埋在枕头中啜泣,渐渐哭出了声音....... 午饭时间,周斯墨提着饭菜来看医院看他。李斯白肿着一双眼睛,惨白一张脸。吃了一口就放下了,一点胃口都没有。 电视上没日没夜循环说着这些事情,莫名让人觉得烦躁。 周斯墨在一旁感慨着:「这件事情就跟宇宙黑洞一样,把这个城市全部吞噬了。」 李斯白没吭声。 林瑟打完电话回来了,周斯墨起身告辞。他离开后,林瑟把电视关上了:「别看了,总是看这些,你都睡不好觉。」 他走过来帮着调整了靠背高度,李斯白靠着床头拉住他的手,让他坐下来:「我觉得好累,真的好累.......我好想离开这里。林瑟,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回贝内文托好不好?」 「好啊。」林瑟捏着他的手背,「一起走,带上林致。」 「真的?」 「当然了,反正.....都是要走的。」林瑟拨了拨他的头髮 李斯白总算是有了点笑容,林瑟伸手将他搂进怀里,两个人沉浸在这片刻的安宁众。 「咚咚——」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站在门口,「林瑟先生,我们有些需要你配合调查。」 李斯白从他的怀中探出脑袋,不解。林瑟仿佛预料到了什么,眼神里有些不安。他安抚着李斯白:「他们要问我点事,你睡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李斯白隐隐的不安,他看出来林瑟面上佯装轻松,眼神里却心事重重。他目送林瑟跟着警方离开,觉得周身寒冷。他躺下来,用被子紧紧包住自己。 就这样他迷迷煳煳睡着了。睡梦中,他看到林瑟背对着他.......越走越远,他在大声唿唤林瑟的名字,可是他完全不予理会。他害怕极了,大哭起来。 「斯白,斯白——」 李斯白惊醒了! 林瑟已经回来了,就站在他眼前。 「林瑟?林瑟,我不想在这儿了,我们离开吧,现在就离开!」李斯白抓住他的衣袖,迫切地哀求着。 林瑟抱住他:「好......好好,你别怕,我们现在就走。」 医院外面已是黄昏,夕阳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林瑟靠过来给他繫上安全带:「我还有件事要做,这件事,我想做很久了。你先陪着我去,做完我们就走。」 「好。」 林瑟带着李斯白回到了林氏的大宅子。 林瑟拉着他的手,带着他推开沉重的大门。这宅子早已经空了,没有亮灯,到处黑洞洞的,莫名让人有些害怕。 「你回来要做什么呀?」李斯白问 林瑟环视了一下四周:「自从被接回来之后,这个房子就让我窒息。林致也是如此,以前不太明白林致为什么宁愿露宿街头都不愿回来.......这个房子,像个食人怪兽,吞噬了一切活着的东西.......」 圣母像在夕阳余晖照耀下,一半的身体沐浴圣光,一半身体掩映在阴影中,像极了这个世界的善与恶。 林瑟走到草地上,站在圣母像下面。他抬头看着这尊圣母慈悲雕像,想伸手触摸,又放下了手:「我小的时候,就很不喜欢这个圣母像。总觉得她很奇怪,可是又说不出原因。现如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她了。因为她一直背对着林氏的宅子,无视宅子里发生的苦难。」 他回头来,对李斯白笑:「我要烧了这里的一切。」 「啊?」 林瑟明显是早有准备。他从车库里面搬出来了好几罐油桶,拎着将这座宅子从阁楼到草地,上至下里到外,全部浇了一遍。李斯白本能有些害怕,但是他也没有阻拦。他看着林瑟点着了打火机,扔出去。 火势渐旺,蔓延到了屋顶上。林瑟觉得心里无比畅快。 李斯白看到他的笑,忽然就懂了:林瑟必须要这么做。只有烧了这个梦魇,才能彻底割捨掉曾经怯懦无助不安的童年。 「林瑟......」 第149页 林瑟忽然捧着他的脸,激烈地__他的双唇。宅子熊熊燃烧起来,屋樑坍塌掉落在草地上。火光映照着这对恋人的脸.......李斯白的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警车和消防车鸣笛声。 林瑟放开他的嘴唇,捧着他的脸,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满是不舍:「斯白,对不起了,今天是走不了了。」 强烈的预感成真了,李斯白哭了:「林瑟,发生什么事了?」 林瑟安抚着:「记住,你要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说完他用力推了一把:「快走,快走啊!走啊!」 李斯白被推地差点跌倒,只能转身走。在林瑟急切的催促声中,他迈开双腿跑出了林宅....... 警察和消防赶到,只看见林瑟站在草地上,非常平静,甚至嘴角含笑,看着他们走近...... 眼泪伴随着风,全部撒向空中。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最后跑不动了,终于停下了脚步。一股难以按压的翻江倒海迫使他走到一边的绿化带蹲下狂吐起来。 有车子追上来拦在他身旁,响起了汽笛声。 张小宁打开了车门。 第86章 成长 张小宁将李斯白送回了思园。 门一打开,八戒就从架子上跳了下来,喵喵叫冲过来围着李斯白转圈。张小宁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急匆匆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回来。 李斯白像是断了线的木偶,瘫坐在沙发上,失了神智。张小宁倒了杯热水递给他,把一直撒娇的八戒从沙发上赶走。 「你不要着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师兄早就料到了。」张小宁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之前就吩咐过我了,如果他被带走的话,要我好好照顾你,等他回来。」 李斯白捧着杯子:「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被带走了?」 「师兄是.......以身入险,跟那些人周旋到底了。」 原来,林瑟为了掌握到核心证据,不断诱敌深入,甚至不惜将自己置身于邪恶的一方。他牵引出来了太多的政府要员,做好了跟他们鱼死网破的准备。当初,李斯白曾怀疑林瑟助纣为孽。现在,他心里充满了愧疚。 忽然间没有那么慌乱害怕了。既然林瑟可以做到,他也可以。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他对张小宁说:「你不要守着我了,我没有事。你去周斯然那边帮她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们也要好好的,谨慎些。」 张小宁不太放心,可是李斯白一再坚持,只好同意了。 江勉带人去了钟警司家里,周夫人一脸错愕,拦住了他们:「怎么了,你们是谁?」 此时的钟警司早已没有先前那样的神气了。他穿着睡衣,面色发灰,从藤椅上起身:「换个衣服总是可以的吧。」得到了江勉的同意,他看了一眼周夫人,进了里屋上楼去。 「爸爸!」周夫人的声音在颤抖。 他顿了一下脚步,没有理会她。 「爸爸!」院子里响彻周夫人悽厉的喊声,不解,控诉,责怪......。 她脱力一般瘫坐在地,警察扶她坐在藤椅上。她低头啜泣着,自己的人生已经遭受了一次失败,没想到自己最亲的人再次给她带来沉重的打击。 燥热的夏日,让穿着制服的几个年轻人汗流浃背。蝉鸣让人心烦,江勉看着楼上的窗户,隐隐不安。 他突然惊唿:「不好!」 就在他迈出步伐的一剎那,楼上传来了枪声。江勉冲进去上楼,一脚踹开紧闭的门。老警司趴在案上,太阳穴上一颗洞,鲜血把案上的书法作品都染红了。 周夫人跌跌撞撞扑过去,大哭起来。江勉指示旁边的两个人将周夫人拉走,打电话请示上级......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 李斯白很久没出门了,不仅是出于安全考虑,也是不想麻烦警局的人一直跟着保护自己。这段时间,检察机关的人一直上门找他要各种资料证据,他几乎每天都在家中接待各部门调查人员。 他将自己一直收好的各种证据,母亲的笔记,照片,来往的信件,以及自己拍到的照片,各种录音,一併交了上去。当然,包括那枚奖章。想起来真是可笑,代表荣誉的奖章现在成为犯罪的证据。 因为出入人员太频繁,八戒都有点应激了。吃得不香,毛也掉了很多,总是躲起来不见人。李斯白从床底下将它拽出来,抱在怀里安慰着。他走到床边,聆听着雨声。 看守所里,林瑟由两个警察带着,见到了江勉。他现在这幅嫌疑人的造型,还真是看不习惯。 江勉笑着问:「怎么样?还行吗?」 林瑟坐下来也笑:「挺好的,睡得香,吃得好。」 「看出来了,气色比之前都好了。」 江勉并不负责他的案件调查,这次也是求了关系,才得以见到人的。所以,会面的时间很短,两个人聊了几句开场白,警察同事就提醒时间快到了。 「我是受人之託来看看你。」江勉小声问:「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他的吗?」 「让他不要担心,不要想着见我,尽全力做好该做的事情。」林瑟看着江勉:「请你.......务必一定要保护好他!」 江勉拍拍胸脯:「你放心吧,我有同事整天都跟着他。再说事到如今,那些人就算对他做些什么也来不及了。他安全得很,放心吧。」他说完就站了起来:「后续检方会来找你,你就.....坦白从宽吧。」 第150页 林瑟又是一笑:「无比期待!」 在整理自己相机的时候,李斯白看到了一段林瑟跟八戒玩耍的视频。他拿着逗猫棒将八戒『钓』得气喘吁吁。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冲着镜头挥手。 视线逐渐模煳了,李斯白伸手摸到了自己的眼泪。他太想念林瑟了,尽管大家都在安慰他,跟他讲林瑟会回来。但是,孤单的感觉只有他自己能够切身体会。 他哭得伤心,哭到渐渐睡着...... 一觉醒来,姨妈的脸就在眼前,她身后站着拎着行李箱的张小宁。 「姨妈?」难道是太伤心,眼睛哭坏了,「您,您怎么......来了?」 姨妈是真的来了,从万里之外。她抱住李斯白,拍着他的后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我会站在你旁边,说出一切。」 这段时间破碎不堪的自己,苦苦支撑着,终于能够喘息了。 因为得以照顾,林瑟在看守所的日子并没有特别难熬。不用接受侦讯调查的时间里,他都在看书看报纸,偶尔看看电视新闻。他既违法犯罪,可又打击犯罪。一时间,他成了多项案件最重要的当事人。这样的「双重身份」很是特殊,想要见到他就得有一重又一重繁琐的手续。 张小宁给他找了一个金牌律师团,通过重重程序终于见到了他。律师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情绪稳定地让人意外。律师也如实告知他将要面临的麻烦,他似乎早有准备,也是坦然地点头接受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树上的叶子已经悄然变黄。 经过调查组繁琐的调查,几个年轻人捅破天的「s城特殊罪案」终于走到了庭审这一步。 一大早,李斯白就起床了。他站在镜子跟前,整理自己的着装仪容。天气虽然冷,但是出了太阳。他的眼神坚定,毫无畏惧。 张小宁开车送他和姨妈去法院,车后还跟着警方安排来保护他的人。他和姨妈握着手,为彼此打气。 「福利院性侵案」开庭。 李斯白和姨妈在记者的重重包围下得以进入法庭。他在旁听席坐下来,回头看见了个熟人。周斯然也来了,她坐在最后一排,戴着帽子压得很低很低。 庭审的过程也是漫长,检方展示的部分证据都因年代太久无从具体查证遭到了辩护方的一一反驳。 姨妈在证人席上说完了自己的证词,也遭遇了辩护方的诘问。本来挺温柔的一个妇女,面对对方律师连珠炮的曲解质疑,也忍不住发火。 法官提醒双方冷静,寻问检方有无新的证人或证据。检方团队面临着对方团队挑衅的眼神,互相看了一眼,商议着要不要申请暂时休庭。 李斯白有些紧张,忍不住了咬起了手指甲。这时候,后排的周斯然接到了个电话,匆匆走了出去。 「检方,你们还有新的证据吗?」法官又问了一遍,「如果没有的话,我宣布暂时.......」 一位女律师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忽然起身大喊:「法官大人!我们有新的证人,请允许出庭!」 室内的人听到了来自门口的响动,纷纷回头看去。周斯然大喘气推门进来,在她的身后陆陆续续进来很多妇女。 庭上一片譁然,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些妇女即是当年福利院的那些受害的小姑娘们...... 辩护方拍桌子大喊:「反对,反对!这不符合程序!」 检方也毫不示弱,举起手中准备好的证人资料跑着递给法官。 周斯然看到了李斯白,两个人对视,心照不宣地笑了。 法官宣布择日再判,李斯白带着姨妈走出法院。早已等候的记者们瞬间将他围住,他看到每个记者的嘴巴在动,但是听不清楚他们问了什么。 在这嘈杂的声音中,他听到了「李筱娥」的名字。起了一阵风,像是有人轻抚他的脸颊。他抬头看天,晴空万里。 李筱娥,你真了不起啊。终于将这无边的黑夜撕开了一个大大的裂口! 张小宁奋力将他们从记者的包围中扒出来塞进车子,赶紧驾车离开。确认无人追逐或跟踪,他松了口气。抬眼看向后视镜中李斯白平静的一张脸,想了好一会才说:「明天.......林氏的案件会开庭。」 李斯白的手突然使劲,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会出庭吗?」 「会的。」 第87章 回家(完结) 林瑟正躺在看守所的床铺上看书,忽然被叫名字。 他跟着警察来到侦讯室,看到了之前检方的工作人员和另外一个陌生面孔。他以为又是新一轮的配合调查工作,心平气和地坐下来。 「林先生你好。」这个陌生人最先开口,给林瑟展示了自己的工作证件和各种手续证明,「我是罗女士的委託律师......」 「罗女士?」林瑟在脑海中搜索,印象中有这样一个人吗? 「你应该能猜到我说的是谁。」律师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林瑟盯着他看,花了半分钟的时间突然反应过来这人说的是谁。他一下子怔住了,抿紧嘴巴。 律师不打算跟他解释太多,从公文包里翻出来一叠厚厚的资料:「明日关于你父亲林老先生的案件将开庭,你会作为检方证人出席........」 他照着手中的资料给林瑟讲解流程,但是林瑟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在看守所待了这么久,他头一次面对别人的问询,出现了慌乱的神色。 第151页 当天晚上,林瑟一夜无眠! 开庭当日,现场进行了实时画面连线,地点是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林老爷子躺在床上,看着画面中林瑟由法警带着进入法庭,唿吸罩蒙上一层白雾。 板上钉钉的罪行不容反驳,整个过程非常顺利,控辩双方默契地快要走完整个流程。此时,一个戴着黑纱的女人出现了。 她自带神秘的气场,引得众人好奇。林瑟看着这个女人走到证人席,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女人摘下了面纱,露出了脸上可怖的疤痕,底下的人唏嘘一片。她按照规章宣誓,在检方的提示下,诉说自己的不幸遭遇。 她出生在一个贫困的乡下,14岁的时候认识了来「助学」的林氏先生。这位先生说要资助她读书,带着她回到了s城。 她在懵懂无知的情况下失去了自己的童贞,没过多久她就怀孕了。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是逃跑已经来不及了,被24小时看管着。十个月后,她分娩了,生下一个男孩。 说到这里的时候,庭上所有的人目光不由地看向林瑟。林瑟低着头,不敢直视。女人并不看他,继续说着。 孩子不足月就被抱走了,可她还是被困在牢笼般的房子里。某天,有个美丽的好心太太找到了自己,表示愿意帮助她逃离。在这个太太的帮助下,她们俩合力制造了一场火灾。熊熊大火虽毁了她的容貌,却也助她逃出生天。 这些年来她流落在南洋,过着举目无亲艰难的日子,没有一刻不想着回来报仇。 今年,她在新闻上看到那个好心的太太去世了,还看到了为她尽心操办葬礼的小儿子。她知道时机到了,所以选择了回来。 她很镇定,比在场所有的人都冷静:「法官先生,庭上的这位......林瑟先生,我和他是医学定义上的母子关系.......他就是我......最直接的证据。」 全场譁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瑟和女人身上来回逡巡。林瑟终于鼓起勇气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只这一眼他就明白: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在这个女人面前抬头。 警察值守的病房里,床上的林老爷突然唿吸急促,医生立刻展开抢救。辩护方申请暂时休庭,法官同意了。 女人径直离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林瑟一眼。谁都知道她为什么不看,也都理解她为什么不看。 三十年了,她终于做到了!终于可以卸下这沉重的包袱,摘下面纱,坦然的面对这天上的日光。 可惜她不会知道:林瑟为了帮她沉冤,付出了多少。 案件还没有审完,医院那边就传来了消息:林氏的老爷子停止了唿吸。被指控者逝去,很多与之相关的案件自动结案,不会再审。这算是迟到的正义吗?除了受害人,没有人能下定论。 几天之后,林瑟的案子也开庭了。尽管他的金牌律师团全力以赴替他辩护,但是已经做下的错事无法挽回,他必须要接受法律对他的公平审判。 宣判日的当天,李斯白低调打扮躲过了记者的注意力,在旁听席的最后一排坐下。法官在梳理案件的时候,他都没有仔细听。 他的脑海里浮现着跟林瑟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年少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林瑟。他靠在墙上,一脸无可奈何的。那双眼睛看到自己,突然变亮。彼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命运已经将他们紧紧的缠在一起了。 他似乎还看到了他终于把林瑟带回了贝内文托。林瑟笑着跟他说再也不会跟他分开。他们在农场养了很多羊,猫狗在草地上打滚。 他们在世界各地旅行,在阳光下奔跑,在山林中漫步,在雨中拥抱亲吻.......后来两人的头髮变白了.......直到最后死亡将他们一同带走...... 林瑟今日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收拾得干净整齐。法官判决完毕,问他有什么想说的。他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表示服从判决。 看着他被法警带离,李斯白终于没忍住站起来:「林瑟!」 林瑟回头来,和他遥遥相望。泪眼朦胧中,他看到林瑟在笑,坚定又温柔。他的眼睛在说话:等我! 李斯白被驱赶出了法庭。外面太阳正好,晒得人暖和和的。他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来,忙碌的人们从他身边来来去去...... s城的案件涉及到多项犯罪,牵涉甚广,上到达官下到平民,被抓的人不计其数,前前后后调查审理长达大概4年的时间,简直将这个城市搅了个天翻地覆。 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新年之际,周斯墨约李斯白出来吃饭。他女儿过生日,在酒店定了个包间,打算一家人坐下来吃顿饭。 李斯白来了,走到酒店门口思虑再三还是不打算进去了,他将礼物交给工作人员送进去就走。不过没走多远,周斯墨就追上来了。 两个人在江边坐下来,看着来往的船只发了会呆。 「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买了票,准备回去了。」李斯白从没有如此的期待回贝内文托,「回到这里大半年,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经歷这么多的事情,我真的太累了.......想回去好好休息,继续求学,做点该做想做的事情.......」 周斯墨看着他:「我为你高兴,真的。」 李斯白离去的背影有些落寞,有些洒脱,更多的一往无前。周斯墨看着他的背影,恍然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爸爸!此时此刻,他才发现李斯白走路样子,真的和爸爸一模一样。 第152页 早前,姨妈回去的时候顺带把八戒也给带走了。李斯白收拾它的猫窝,扯出来一只袜子。这是林瑟的袜子,八戒偷了一只在猫窝里躺着撕咬着玩。李斯白看着这只沾满猫毛的袜子,觉得心口刺痛。他脑壳疼得不行,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一会。 背上书包,合上行李箱,拽出拉杆。两个人从贝内文托回来的时候,为了避免行李箱再次被拿错,李斯白贴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贴纸在外壳上。 可惜,那之后但他们再也没有一起出过远门。也许以后有机会,他会带着这箱子和林瑟去完成一个长途旅行。 他走出了思园,抬头看着这栋已经充满歷史感的房子。这里有他童年的影子,以及他和他爱的人在这里的共同回忆。他会带着这份回忆,勇敢地向前走。 走之前,他见了林致生前的一个同学。是个漂亮的女孩,还在念大三。她收拾了一些林致的遗物放在纸盒里,交给了李斯白。 李斯白打开了纸盒,有林瑟上课用到的书,写着难看的中文字。他笑了一下,女孩也笑了一下。 纸盒里还有一叠信件,封面上都是稚嫩的笔迹。林致多年来一直在捐助偏远地区儿童读书,这是孩子们给林致写的感谢信。 女孩说,林致很宝贝这些信件。但是因为看不懂,总是要她帮着念,有时候念完了还说没听清楚,要她再念一遍。 她是笑着说的,可是声音是哽咽的,眼睛是红的。 李斯白是第一次来到殡仪馆这样的地方,他坐下来安静地等着。耳边不断听到人世间最朴素的绝望不舍的哭声。死亡是最公平的,每个人最终的落幕均殊途同归。 工作人员将包裹好的骨灰盒递给李斯白,他深唿吸一口气,双手接过。即使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是看到这一方小小的盒子,李斯白还是泪流满面。 曾经委屈难过的时候,他们会靠在对方的怀里寻求安慰。现在,他再也不能紧紧拥抱阿莱西奥了,再也不能了...... 李斯白把脸轻轻贴在盒子上:「阿莱西奥,我带你回家了。」 三日后 贝内文托 乡下 今日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要下雨。 李斯白将阿莱西奥埋葬在他外婆的坟墓跟前。碑上是李斯白亲手刻下的墓志铭:这里睡着我最亲爱的朋友阿莱西奥·拉斯特里克,一个最善良的人,一个勇敢的战士! 他把鲜花放下,又摸了摸碑上的名字:「我的朋友,你可以安息了。在天国和爱的人团聚吧,终有一日,我会和你相聚。」 下雨了,李斯白撑着伞离开墓地,身影渐行渐远....... ——end—— 【作者有话说】 啊,总算写完了!大概有3个精悍短小的番外篇会很快补上!记得来追林瑟的结局啊! 这篇是我在长佩的第一篇文,也是过签文,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可惜因为数据不太好,到后期我砍了一些剧情,节奏也加快很多,成了在我看来是「有瑕疵」的作品。还请追到结局的小伙伴们见谅,sorry啦! 行文中我个人很喜欢江勉这个人物,因此文章更新到一半的时候给他写了个衍生篇《养鸟指南》,欢迎大家去主页观看。 另外,主页中的追妻火葬场《狐狸设陷》和竹马竹马《银鞍白马》正连载中。在此厚脸皮求大家一个收藏和海星投喂! 最后再次感谢追文至此的小伙伴们,你们也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