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恋对象竟是宿敌后辈》 第1页 《网恋对象竟是宿敌后辈!》作者:立早春【完结+番外】 文案: 【假绅士真流氓攻(裴贺行)x假清冷真纯情美强惨受(周卓然)】 周卓然,「斯诺克狐狸精」,长着一张骄矜的东方美人脸,却让斯诺克界无人敢称天才。 球迷对他又爱又恨,爱他台桌之上即是射程之内的统治力,恨他桀骜不驯的臭脾气。 直到世锦赛上,他被曝出在比赛中使用阻断药,昔日天之骄子瞬间众叛亲离、跌落神坛。 只有一个不知道他身份的,网名「free-ball」的小朋友还在关心他,渐渐成为他隐秘无望的悸动。 江山代有才人出,新的天才总会出现。裴贺行,年仅22岁便世界排名第十五,是除了周卓然以外华人的最好成绩。 有人称这位新天才为小周卓然,裴贺行讽刺一笑:我跟前辈不同,我精神比较稳定。 对此周卓然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你基本功太差,我都嫌掉价。 两人刚结完仇,裴贺行就被经纪人告知要去请周卓然加入俱乐部,做赛前指导。 裴贺行非常不满,他更属意在网上认识许久的网友「snookered」。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但这位前辈看待问题一针见血,认真、温和、强大,哪里都比周卓然强。 两人两看两相厌,周卓然也不客气,在比赛中反反覆覆把这个伪君子后辈的脸按地上摩擦。 只是时间久了,这小子的眼神却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了。 周卓然被他的各种暗示搅的睡不着,决定勇敢追爱一次。 他打开与网友「free-ball」的聊天界面,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比决赛还紧张。 snookered:你有喜欢的人吗? 裴贺行手机屏幕一亮,看着对面紧闭的门。 free-ball:我发现……我喜欢上了那个脾气不好的前辈。 snookered:?! 经纪人:媒体报导你们两搞一起了?! 裴贺行从床上起身,伸手拍拍被吵醒的周卓然的后背,慢悠悠地回:别胡说,是在一起了。 1.有斯诺克竞技内容,大量私设,零基础也能看懂。 2.无现实原型请勿对号入座 3.攻受非完美人格,掉小。 4.求收藏求评论啊~ 5.想到了再补充…… 内容标籤:强强体育竞技 甜文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卓然,裴贺行 ┃ 配角:郑曼彤,徐姝,何天星 ┃ 其它:斯诺克 一句话简介:和宿敌没打起来睡一起了 立意:所有的遗憾 终会圆满 第1章 「姓名?」 「裴贺行」 「为什么大半夜撬这位先生的门?」 楼道里灯光昏暗,一大群警察围在楼梯口朝里看着,其中一个用英语冷声问着。 因为是欧洲人,这群警察个子都很高,而被他们围住的青年的身量竟然和他们一般高。青年额发微散搭在眉间,一只手被一截绳子捆在了门把手上,脚边还斜放着一个小行李箱。 「警官,我今晚是第一天来这里,不小心走错了门。而且我也并没有撬门,只是在拿钥匙开门。」 他英语流利口音听着完全不像是外国人,咬字相当清楚,音色听起来有一丝冷调。 灯光昏暗,照着他的周身。他的骨相立体,东方式的高眉挺鼻,面部线条英挺俊美。眉眼间色彩对比浓烈,线条锐利眼皮窄薄的凤眼并不挑,眼尾反而下垂,有种冷感。 他的脸颊旁有一块吓人的淤青,但神情镇定自若。处境有些狼狈,却依旧保持着风度,他腰背挺直,没有随意靠在墙上,看得出来仪态很好。 为首的警察还想再问,身后有个警察认出了他手腕上价值不菲的腕錶,小声说了两句。再开口时他们客气多了。 「那有证件吗?护照,还有你说的开门钥匙。」 裴贺行无奈一笑,他指指被绑住的那只手。「我想这么多人,我应该也跑不掉吧?可以先给我解开吗?钥匙掉在地上了,证件就在我的裤子口袋里。」 警察们交流后点点头,但解开前又转头看向靠在一边始终没有说话的青年。 「周,解开了?」 被问到的青年闻言笑了一声,他整个人靠在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身材清瘦匀称,四肢纤长,露出的手臂白的发光,他走过来宽松的t恤遮挡不住优越的腰臀比。 「这就给他解开?万一他暴起还我一拳怎么办。哪个口袋?不如我帮你拿。」青年嗓音懒洋洋的,还略微有些沙哑,让人耳朵一麻。 他抱着手臂走过来,上半身凑近了被绑住的裴贺行,随手一拍他的手臂似乎是警告他老实点。 裴贺行这才看清他这位的邻居的长相,毕竟他刚刚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拳砸了过来。对方听都不听他的解释,直接拿着绳子把他和门把捆个结结实实,干脆地报了警。 他比裴贺行矮了一头,凑近了正好到他的肩膀那。他温热的气息绕过他的脖颈,裴贺行后背一麻,似乎还闻到了一股混着威士忌味道的冷香,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攒动了一下。 「右边口袋。」 裴贺行垂头看向他的脸,从他这个角度仅能看到他睫毛细密纤长半遮浅淡的眼瞳和一点挺翘的鼻尖。 第2页 睫毛好长,裴贺行不自觉地走了个神。 而青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手指从他的口袋里夹出了护照,一抬眼和他对上视线。眉眼轮廓精緻秀气,皮肤白皙,只有脸颊上有颗小痣,过长过密的睫毛如笔墨晕开的浓黑,有种说不出的气韵。 他勾唇一笑,眼睛弯弯挑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只是水红色的唇微勾,露出讥讽的意味。 「周,看来真的只是个误会,刚刚证实了钥匙能打开旁边那户的门。」警察走过来轻声解释。 「啊,那看来是我误会你了。我这个人神经比较敏感,不好意思哦。」他拖长了声音,懒散地说着,显然没什么诚意。 裴贺行没有回话,站在原地耐心等着警察过来把他的手解开。他微微皱眉,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邻居有点眼熟,似乎还对他似乎有些微妙的敌意。 没等他再和他多说两句,青年和警察打了两声招唿后就开了门,然后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啪一声关上了门。 周卓然留神站在玄关听了一会动静,确认人都散了之后才放心下来。屋里窗帘拉的死死的,连一丝月光都照不进来,他也并不急着先开灯,迳自地摸黑往窗边走去。 一路上他只踢到几个圆滚滚的药瓶,熟练地避开了所有的家具。 唰一声,窗帘大开,窗外的海浪声和月光顷刻倾泻而来充盈了整个,这才看清了整个杂乱的客厅。 沙发上,茶几上,甚至地板上散落着药瓶、酒瓶还有形态各异的奖盃。周卓然一点也没有收拾的意思,随意地把沙发上的东西都堆在地上先躺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备忘录。 「今日16点服药,2点前不能喝酒。」 他皱着眉头放下顺手捞起的一个小型金质奖盃,本来他都准备顺手把威士忌倒进去了。然而周卓然正准备放下就摸到了上面一个小小的缺口,又拿起对着窗外的月光细细地查看。 这是他19岁那一年英锦赛的冠军奖盃,也就是这场比赛,他打出职业生涯第一桿147满分杆,成为斯诺克史上加入147满分俱乐部球员中最年轻的一位。 但对他而言,印象最深还是这一年,他拿着满分杆的奖金买了这套属于他的公寓。 可惜就像这个奖盃上缺损了一块一样,曾经的辉煌终究是只是曾经,他环顾了一圈,每个奖盃他都能认出是哪一年的哪一场比赛。 从16岁获得职业资格以来,到22岁那一年戛然而止。 周卓然及时止住思绪,可那种浓烈的不甘还是随着刚刚在楼梯间看到的「小周卓然」汹涌袭来。其实当时警察到了之后,他就认出了裴贺行的身份。 但这个人前几天还在几公里外的菲尔德参赛,突然就莫名出现在从不举办斯诺克赛事的斯伯顿,还那么巧的就住在隔壁,又那么巧的走错到他的门前。 周卓然下意识就警觉起来,虽然有几分确实是因为这傢伙偏偏叫什么「小周卓然」噁心他,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并不觉得裴贺行有什么好意。 他要是这几天安分点还行,要不是……他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叮咚一声,手机震动了一下。 周卓然本来不想管,但一瞥看见了:「free-ball」眉头立刻不自觉一松,顺手划开了对话框。 【free-ball:晚上好,近来还好吗?我最近来了b国,这次应该不会有时差了:)】 月光柔柔地照进来,周卓然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长睫上搭着手机发出的白光,他慢慢坐起来回消息。 【snookered:晚上好,怎么来b国了?不是还没答辩结束?】 【free-ball:手里有项目,导师说可以免答辩。最近是来b国参加比赛,不过输的挺惨。但是上次我们说的瞄准问题,我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snookered:好了很多还输的很惨?】 周卓然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个笑,放松了嵴背手指轻触调侃他。 他跟free-ball已经认识4年了。 四年前世锦赛半场休息时突然封场进行药检,之后周卓然如同坠入一场错乱的噩梦,他的血液里竟然检出了神经阻断药。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他这样备受关注的球员,谩骂和恶意的揣测如潮水包围住他。在世台联的裁定结果没有下来之前,周卓然身边所有人都在劝他出来先道歉,平息众怒。 他不愿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负责,为莫须有的罪名受罚。可这样的态度在他人看来就是死鸭子嘴硬,甚至有人在微博上煞有介事地拿出他每一场赢了的比赛出来分析他的状态。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周卓然每一场胜利的比赛都是因为吃了神经阻断药。 就算有理性的人都应该觉得离谱,但在那样的气氛下,竟然全都在贊同他的说法。可是有一个人偏偏在底下很认真地逐条反驳原博主的逻辑漏洞。 仅仅是这样还不能引起周卓然的兴趣。 紧接着这个叫「free-ball」的人自然受到了所有人的围攻,嘲讽他被周卓然这个「斯诺克狐狸精」迷住了,粉丝出来无脑护主了…… 而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他始终心平气和,甚至条理清晰,还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了他的十佳球,连他的全局观和对斯诺克的理解都猜的大差不差。 周卓然怎么也想不到,连他身边最信任的老师都在怀疑他,没一个人愿意为他说一句话,怀疑一下真实性。竟是一个嘴上说着「我个人不喜欢周卓然」的网友在维护他。 第3页 【free-ball:别取笑我了……对了,你最近忙吗?我正好来b国了,我们见一面?】 周卓然笑容一滞,嘆了一口气,在输入框里打:算了吧,又觉得有些冷漠慢慢删掉,纠结了半天决定先不回了。 然而手机一震,又弹出一条消息。 【free-ball:抱歉,可能我有些唐突了。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谈谈,在网上说太不正式了。】 周卓然按灭了屏幕,有些烦恼地看向窗外,没有回覆。 一墙之隔,裴贺行的手机突然震起来了,他看了一眼是谁,有些失望但还是接了电话:「不是让我休假?还有什么事?」 「裴贺行!你小子在媒体面前说什么了?!裴大少爷,这可不像你啊,这次怎么没沉住气?」 裴贺行疲惫地一揉眉心,没有说自己刚输了比赛出门就被媒体围堵,每个问题不离「小周卓然」这个称号故意噁心他,淡声回答:「抱歉,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吧。」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电话里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我原本打算让你把周卓然请到我们俱乐部。」 裴贺行一挑眉,明白经纪人在打什么算盘了:「你是打算让他帮我度过瓶颈期?不用了,我说了,我有更好的人选。」 裴贺行随手拿起一边平板,登录帐号。 叮一声,提示「free-ball」登录成功。 -------------------- 感谢观阅~ 第2章 裴贺行慢悠悠地带着蓝牙耳机沿着公寓下的海滨街道小跑着,他穿着深蓝色的半袖上衣配黑色的休闲裤,肌肉线条透过衣衫若隐若现。 他唿吸平稳有节奏,一点也不急促,黑色的眼睛时不时看看斯伯顿小镇的风景。窄薄的眼皮平拉出去,只在眼尾有些下垂,他脸上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着有种冷涩的荷尔蒙张力。 「你好打扰了,我来取花。」 裴贺行慢慢停下脚步,街角的花店前摆满了宝蓝色的长茎小花,没有什么香味,但这样一簇一簇紧挨着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又冷又艷,充满生命力。 青年的语音语调低沉和缓,咬字流畅又舒服,有点b国的腔调。女店员稍红了脸,转身进去。 裴贺行按亮了屏幕,抬头看向三楼的那扇窗户,发现还没亮起,无奈地一晒,他那晚回去才想起来很眼熟的邻居是谁。 私心里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想接触周卓然,毕竟刚在媒体面前说过他的坏话,第一天晚上又闹了那么一通,但…… 「我不管你有什么人选,总之先让周卓然同意签到我们俱乐部再说,其他的再看。我这边先帮你拖一拖媒体的报导,总不至于那么快就传到欧洲……」 「再说了,我都给你安排到他隔壁了,高情商的裴大少爷还拿捏不了了?总之,赶紧给我搞定周卓然,当姑姑求你了。」 他经纪人都抬出姑姑的身份压他了,还能怎么办,只能照办。 「先生,花确定要这么包吗?」 裴贺行回过神心不在焉地稍稍一点头,他想来想去决定上门跟周卓然搭几句话再谈。但其实他还是更在意这几天「snookered」都没有再回他。 「snookered」虽然总是说自己只是爱好这个,但他随意展露出的一些才华和细节都让裴贺行感到心惊,比起周卓然,裴贺行更想邀请他加入俱乐部。 他相信「snookered」如果投入训练参赛,未来未必就会比周卓然差。 裴贺行抱着一大捧宝蓝色车矢菊慢悠悠的熘达上去,抬手敲周卓然的门。敲了半天都没人应答,心里越发气不顺,看见那个门把手右手腕还隐隐作痛。 「有事?」 裴贺行正要抬手再敲,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差点撞到他的脸上。他额角青筋一跳,好歹稳住了友好的表情。 周卓然一身白色的宽松睡衣靠在门边,另一只手还握着门把手,显然没有邀请他进去的意思,好像随时就会甩门走人。 看得出来他刚刚才睡醒,此时懒散地半睁着眼睛看过来,露出的皮肤光滑白皙,半长的头髮有些乱蓬蓬的,脸颊上还有些印子。裴贺行早知道他长得好看,冷不丁还是心里一跳。 「来跟你道个歉,那天晚上……」 「停。」 周卓然打了个哈欠,然后伸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不用道歉了,我揍了你一拳扯平了。」周卓然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好了一半的淤青。 裴贺行被他一噎,脸上挂着的礼貌表情差点破功。他伸手递了一下手里的花束,又笑了一下,看起来温和有礼,很注意分寸地没有强逼着他接过,只是能让周卓然看清花束。 「那收下这个?其实没这件事我也该来的,前辈。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风行斯诺克俱乐部的裴贺行……」 周卓然垂眼看了一下花束,伸手接过了。本来还以为他不会自曝家门,没想到这小子倒是坦荡。不过,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如果他再多掰扯两句其他的,他直接甩门走人了。 「所以特意住我隔壁是想干什么?」周卓然不喜欢绕弯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裴贺行发誓这绝对是他社交生涯的一道大坎,周卓然只听他想听到的,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也不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 「抱歉,提前我不知情,经纪人安排的。她希望我能多和前辈讨教讨教。」裴贺行虽然要拉他入伙,但他觉得这么难缠的角色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第4页 裴贺行适时露出一些尴尬的神色,他长相俊美英挺,看起来很真诚让人心生好感,只可惜不包括周卓然。 周卓然抱着花束,突然前倾凑近了一点,像是看到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浅色的眼睛一勾,红唇露出一点笑意,像只要恶作剧的猫咪。 「哦?讨教?小周卓然也需要和我讨教吗?」 裴贺行额角青筋又是一跳,心不自觉地跳快了,很快他又温和地一笑。线条狭长眼皮窄薄的凤眼一弯,黑色的眼睛专注地垂眼看着他,换个人都要心动了。 周卓然也笑了一下,很满意他现在的表情。 「裴贺行?是吧。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感兴趣,你最好给我做到一点。」 「fuck off,ok?」 说完周卓然就把手里的花束抛回裴贺行的怀里,一甩门就要走。裴贺行笑了一声,声音低哑,似乎在压抑着情绪。伸手一撑,手臂肌肉骤然绷紧,硬是没让他关上。 周卓然眉心一跳,警惕地看着他。 「前辈还没听见回答就急着走?万一我不答应呢?」 周卓然不耐烦地一瞪,他眼睛瞪圆了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反而像只坏脾气的猫。 「我管你答不答应。」 这次裴贺行没有再阻拦,任由周卓然把门甩的震天响。 周卓然脸一沉,被他这么一搅合他也没睡意了。这小子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实际真话假话掺着说,而且他能感到裴贺行并不喜欢他。 倒不是裴贺行表现出来了,实际上这小子表现得温柔又绅士,甚至很真诚,他也挑不出错。他之前对他就有耳闻,风行的大少爷,待人接物温和有礼,b国还有家媒体称他是「真正的绅士」。 但他从第一眼看见裴贺行那据说「让人如沐春风,极具个人魅力的笑容」就觉得……那么假呢,透露出那种贵族式精英教育下掩藏好的自负和冷漠。 自负又冷漠的裴大少爷确实就快暴怒了,他原地深吸了两口气,随手把花束放在他门口。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纸擦手,半垂的凤眼线条凌厉,下巴紧绷着隐忍着戾气,冷着脸转身就走。 刚刚他瞥见了周卓然客厅里乱七八糟的药瓶和酒瓶,不可避免的想起有关于他精神状态的传闻,怀疑他就算是重返赛场也根本支撑不住长线程的比赛。 他皱着眉头,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有没有「snookered」的消息。 【free-ball:最近在忙?今天拜访了一个脾气很差的行业前辈,没说两句就赶人走,心累。】 裴贺行斟酌了一下,决定先转移话题,免得惊扰了他。这么多年来「snookered」已经不仅仅是他的网友,更是他心里认可的老师,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连世青赛都没进的毛头小子。 当时他没打出名堂,身边所有人都并不看好他继续下去,只有他认可并且耐心温柔地解答他的问题。 刚刚在周卓然面前喊前辈的时候,他心里忍不住不忿了一下,这一声前辈只有「snookered」能受的起。 周卓然正出神,身旁的手机又是一震,他赶紧抓起手机看消息,仔细看完了后笑着回他。 【snookered:前辈?你们金融领域的教授脾气还这么差?比赛都结束了,还不休息啊,又要去拜访什么前辈。】 【free-ball:我姑姑安排的,她使唤我使唤的倒是顺手;)不过我可不打算一整个假期都去讨嫌,斯伯顿有什么好去处吗?】 周卓然一惊,斯诺克虽然说是b国发展最好,但这里的斯诺克之都还是菲尔德。 前几天世锦赛开赛,最近很多大大小小的业余赛事都会开在那里,所以他猜想人应该是在菲尔德,结果人竟然来了斯伯顿。 周卓然不是没想过顺从他的意思和「free-ball」见一面,但他曾经在他的面前还说过「我个人不太喜欢周卓然」,结果一见面……意不意外,我就是周卓然。 画面太美,不敢细想。 他定了定神,斯伯顿不大,但他们就算打照面也并不会认出彼此。 【snookered:斯伯顿吗……我不太熟,不过听说那边的海很漂亮,尤其是黄昏的时候。】 【free-ball:好,我今晚就去看看。到时候拍照片给你?这个就别拒绝我了……】 周卓然嘆了口气,回了他一个好字,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答应和他见面。他正出神着,手机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今晚六点,海滨酒吧美式黑八来不来?」 他眉头一跳,这么巧,但他的心立刻跳快了几分,就算不可能和他互相认出来然后打个招唿,但这可能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了。 然而等他难得地收拾了一下,提前熘达着到了海滩就看到一个晦气的人。 「前辈好,这么巧?」 裴贺行站在海滩边,背后就是碧蓝的海水。他戴着帽子看不清脸庞,话音里带着笑意打招唿,高大的身形挺拔舒展,让简单的黑白色莫名勾勒出一种清爽的少年感。 黑色的运动裤和白t虽然宽松,但他宽腰窄肩的轮廓若隐若现,皮肤冷白,露在外边的手臂肌肉线条相当漂亮,兼有成熟男人令人心动的资本。 「前辈也来散步?一起?」 「晦气。」 周卓然倒不是惊讶在海滩碰见了,但是早上都闹成那样了,这傢伙晚上还能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唿。 第5页 真的牛,你赢了。 周卓然转身就往沙滩边的酒吧走,当没看见他一样,也不去管身后那人是不是跟了过来。 这家海滨酒吧很有名,靠近海的一边整个是通透的大玻璃墙。此时夕阳慢慢下落,将整个海浪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而酒吧里灯光未开,就像是一瓶橘子汽水装满整个空间。 「你好久没来了,今天多玩几把?」 周卓然笑了一下,跟着急忙迎过来的红髮青年往后面的台桌走。现在人不多都是几个熟客,见老闆带着一个东方面孔的美人都纷纷起闹。 「他们瞎闹呢,你别介意。」青年微红了脸,笑骂了他们,又转头看向已经走到台桌边的周卓然。 周卓然正弯腰摆球,随意随手抽出一根前细后粗的球桿,漫不经心回他一句没关系,手指轻巧一弹试了一下杆子。 「莱利,来一局?」他这才抬头看向莱利。 还没来得及多说就看到裴贺行推开门走进来,立刻眉头一皱移开眼神当没看见。 「那你可要让让我。」 「少贫。」 周卓然笑着骂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黄铜硬币,修长白皙的手指轻巧一拨在手指间灵巧地滚了一圈。周卓然随意的往上一抛,手一盖,挑眉看向对面的人。 「ok.head or tail?」 夕阳光瑰丽又绚烂,他整个人沐浴在这样的光芒下,却立刻让这些美景沦为陪衬。他脸庞线条柔和,鼻尖挺翘,唇瓣饱满水红,脸颊上的小痣在他一笑间生动又勾人。 「比赛怎么能没有彩头。」凑过来围观的人开始起闹,周卓然也不生气,一挑眉看向红着脸的莱利。 「有道理。」此话一出周围的尖叫和口哨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裴贺行慢慢地跟着人群凑过来,他倒不是跟着周卓然过来的,只是熘达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个台桌,想进来玩两把。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拿着球桿的周卓然,漂亮的让人心热,嚣张又恣意,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暴躁阴郁。 「莱利上啊!赢了,今晚让他跟你回家!」 -------------------- 感谢观阅~ 第3章 裴贺行刚挤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心里莫名有些恼怒。那个红毛红着脸的那个样子显然是真的对周卓然有点意思,竟然默认了这个彩头。 「行啊,你只要能赢一局,就算我输。」 周卓然面色不改,直接应下了,他直直看向对面的莱利,浅色的眼睛眼尾一挑,看着是个挑衅的神色,但偏偏睫毛又长又密看的人心热。 裴贺行就站在莱利后面,下意识地还以为周卓然看的是他,心脏不停跳快,感到一种类似在赛场上遇见强劲对手的兴奋。 等他回过神,两人已经猜完了硬币,红头髮的莱利拿到了先手开球权。周围人又是一阵起闹,毕竟美式黑八节奏快,跟斯诺克比起来开球权更重要。 莱利一桿开球,一颗花球顺利掉袋。按照规则,他继续把场上的花球清完,最后打进黑八就算赢,但如果过程中有一桿没进就需要交换给周卓然。 但他只能去打纯色球,同样把纯色球清完,再最后打进黑八算赢。 裴贺行看完这个红毛开球就意识到了,他不是那种业余爱好者的水平,开球的发力和瞄准都相当专业,他也似乎卯足了劲想要赢,每一步都相当谨慎。 不过,他抬头看向一边抱着球桿往海滩看的周卓然,他悠闲地喝着杯子里的琥珀色酒液一点也不担心对方把他赢了。 裴贺行竟心口有些闷,莫名为他捏一把汗,周卓然玩斯诺克是顶级的,莱利是不可能赢。 但是这是美式黑八,莱利又明显不是个业余的,要赢下一局也不是不可能,这傢伙非要那么说,就没想过要是失手会怎么样吗? 啪!又一声脆响。 莱利毫不费力地又收下两个花球,然后握着杆子用了一桿跳球。母球在桌面弹起,又砸进了一球。 这样的跳球,只在黑八这样的撞球类型中允许,极有观赏性。 后方掌声和欢唿声阵阵,周卓然始终淡定,时不时还抱着杆子给他鼓掌,脸上露出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来。 不过莱利显然不明白,跟打了鸡血一样,眼睛亮亮的带着点侵略性看着他。 裴贺行心里嗤笑,这个红毛被人熘的团团转。 最后一个花球有惊无险地被莱利收下了,周卓然才看了一眼台面,然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裴贺行知道周卓然为什么笑,那个红毛自以为多打进了漂亮的一球,实际上这一球后,母球的落点离他的黑球很远,自己把自己的路封死了。 但就差最后一桿黑球,只要进了,就算周卓然输了…… 莱利犹豫了,进攻的话他把握不大,很容易就给周卓然漏了机会,但不进攻的话,他也没有把握能防住。 「转防守吧。」 周卓然坐在一边,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似笑非笑的,因为喝了点酒,眼尾飞红。 莱利直起腰皱着眉仔细观察着檯面上的情形,绕台仔细观察方位,良久之后才趴下准备架杆瞄准。 他知道,他的机会实际上只有这一次,第一局他输了,后面就是周卓然先手开球,那无论来几局,他几乎不可能再上台。 裴贺行也瞥了两眼,当即就不感兴趣地别开眼神,百无聊赖地看着不远处的周卓然,心里咂摸他那个「斯诺克狐狸精」的黑称,越品越觉得贴切。 第6页 啪!脆响一声过后,周围当即传来遗憾的声音,看来是选择了进攻,而且失败了。 周卓然沖他一耸肩,起身拎杆,顺手摸了一边的巧粉擦擦皮头。 裴贺行也毫不意外,不过在他看来,如果换成是他,周卓然现在已经输了第一局了。 莱利肩膀一颓,懊恼地一拍台桌。 周卓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稍微看了两眼就不紧不慢地踱步到母球后,几乎没有停顿,趴下的同时架杆,瞄准运杆,啪一声,目标球进袋。 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姿态太过随意和闲适,而且速度相当快,就像是完全没有思考时间,但他的动作始终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掌控感。 莱利一开始还是满脸懊丧,但此时却是一脸痴迷地追随着那个清瘦颀长的身影,和他一样的还有很多人,那种轻描淡写的掌控感让人眼热。 但裴贺行在他出杆的一瞬就站直了,立刻意识到周卓然是个相当不好对付的角色,就像是野兽本能地嗅到了强敌的气息。 他的出杆动作随意潇洒,却发力通透,母球的走位控制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 裴贺行一直维持的很好的绅士皮囊此时终于装不下去了,线条凌厉的凤眼抬眼,紧盯着周卓然的侧脸,眼里情绪很冷,但满含着不客气的侵-略意味。 周卓然收下最后一颗纯色球,懒散地起身,抬头直直看向裴贺行。 他的眼神轻掠过他的眼睛,像是没有察觉一样,淡然地不像是他的作风,但只有裴贺行明白,那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周卓然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配做他的对手,毫不在意他的态度。 周卓然很快收下最后的黑八,赢下第一局。 「well,again?」 酒吧里的声音嘈杂,但那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感,让人耳朵一麻,暗含的挑衅。 但很可惜,接下来是碾压式对决。不是怎么打,用什么样的战术,做什么防守的问题,而是根本赢不了。 他没有不让莱利上台,反而始终没有去拿主动权,只是随意地拆解着你绞劲脑汁想出来的计谋,脸上带着意兴阑珊的表情,然后随手一桿斯诺克,就让人连解球的机会都没有。 周卓然再一次拿到主动权,随意进了几个球,抬头看看一脸难色的莱利,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进球。 如此往復,莱利只上台了三四次,却再也没能进一球。第五次,莱利架杆的手都开始颤抖,额头上浸出冷汗,直接呲杆。 球桿都没能打到母球,在原地乱滚了一圈。 「真可惜。」周卓然抱着球桿慢慢走上前。 「但已经很晚了,我们尽快结束吧。」 周卓然说完,随手把手里的巧粉往后一扔。围观的人都伸手去接,尖叫声和闹笑声震耳欲聋,把音乐声都要盖过了。 裴贺行仗着个子高,侧身一步,一伸手就把那枚巧粉接住了。再抬眼时,周卓然又已经完成清台,脆响一声收下最后一颗黑球。 「我认输了,周。你太狠了,好吧,今晚全场酒水免单。」莱利不得不投杆扔到台桌上认输,但脸上没有失败的遗憾,反而是眼里暗含着痴迷。 裴贺行立刻快步想走到周卓然身边说话,但莱利的话一出,全场的人都开始欢唿,挤出人群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 裴贺行捏紧了手里的巧粉,随意找个地方放下了酒杯,寻找着他的身影。最后还是在吧檯边看见了周卓然和莱利。 只是那个身材高大的欧洲人手臂虚虚地搭在他的身后,像是意图占有。 裴贺行的心稍稍冷了一下,放轻了脚步,向他走去。周卓然喝着杯里的酒,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烦,身边的青年倒是越凑越近。 「抱歉,打扰了。」 裴贺行适时出现打断了莱利的进一步动作,笑着和错愕的莱利握了一下手,然后看向挑眉看过来的周卓然。 「有些事情想和周先生聊一聊。」 莱利有些不耐烦地想打发他走,周卓然却一推莱利,让他快走人,对他满脸委屈的样子毫不留情,不客气的催他走人。 莱利走开了后裴贺行才开口:「我算不算帮了前辈一个小忙?」 周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裴贺行倒是会看眼色,知道他烦着,主动把人支开了,但…… 「不算,你比他更烦。」 周卓然轻咬香菸嘴,低头点燃了,眉目冷淡。 「那也算我的荣幸了。我知道前辈不喜欢我,但是我是真心想和前辈讨教的。」 裴贺行话说的漂亮,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擦着刚刚和莱利接触的那只手。 周卓然垂眼看了他的动作,嗤笑一声,沖他吐了一口烟。浅色的眼睛含着恶意的笑,眼尾微醺着红,嘴唇艷的很。 「伪君子。」 裴贺行听了只是一挑眉,漫不经心地揉皱了纸巾随意一扔,也不反驳他的说法。 「嘴里没一句实话的傢伙,你明明很讨厌我吧,小周卓然。」周卓然见他这副不装模作样的样子倒是心气顺了点。 「还不得不忍着噁心接近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贺行下意识以为他已经看到了媒体的报导,心里一颤,但想来有人在那边拖着不会那么快。 「言重了,前辈。」 第7页 裴贺行走近了两步,脸上那种客套的笑容早都没了,只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轻挑的笑着。 两人都没意识到这样情形是多么暧昧。周卓然本能地觉得他烦,不动声色地拉开了距离,碰上他原本不多的耐心时常被耗尽。 周卓然一抬眼对上了他的眼神,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裴贺行看着他却笑起来,妥协一样地往后退了半步。 「滚。」 周卓然确定了他跟这个伪君子气场完全不合,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夹着烟的手威胁一样朝裴贺行的胸膛靠近。 裴贺行却浑不在意一样,仍他拿烟就要烫到他的衣服。周卓然眉头一跳,先撤回手,下一秒却被裴贺行一把抓住了手腕。 「让你烫一下是不是就愿意和我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周卓然勐地掐灭了烟,倒是烫了自己一下,甩开了他的手。 看走眼了,不是伪君子,就是个疯子。 他转身就朝外走,看也不看裴贺行,脸上莫名有点烧,感觉自己好像输了一筹。他烦躁地踢着石子,又抽出一根烟,却怎么也打不着火。 这时旁边却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他递了个火。 周卓然深吸一口气,直接把烟揉皱了扔垃圾桶里,这回换他额角青筋跳起来。 一抬头就看见裴贺行笑眯眯地看着他。「又不抽了?」 「你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你忘了?我们顺路。」 就住隔壁,可不是顺路……周卓然被噎住了,蒙头大步向前走去。裴贺行就双手插兜,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嘴角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一路走回公寓。直到上了电梯,裴贺行才迈着长腿多跑两步硬生生挤进了快要合上的电梯。周卓然遗憾地看了一眼门,在反光的镜像里正对上裴贺行似笑非笑的眼神。 周卓然恨不得立刻瞬移回家,开了电梯门看也不看就向走。 但还没走出拐弯的地方,就被身后一双手拉了回来。 周卓然皱眉正要说话,就被一只手压在他的嘴唇上。他整个人都被裴贺行困在怀里,动弹不得,他立刻曲起手臂正要给他来两下肘击,就听到裴贺行压着含冷意的低沉声音。 「别动,看门口。」 周卓然错愕了一瞬,一抬眼就看到他的门前有个人在蹲着,用什么东西撬他的门。 「还真的有人撬门啊,看来我那一拳挨的不冤。」 裴贺行带着笑意的声音和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夹着一股木质香被周卓然捕捉到,他立刻感觉到耳朵烫了起来。 「怎么办?要我冲上去揍他一拳吗?」 -------------------- 感谢观阅!!! 第4章 周卓然拉开裴贺行的手,伸头又看了一眼门口,确定了那个人还在门口,垂下眼慢慢开始捋袖子。裴贺行突然好奇那天晚上周卓然揍他之前,是不是也这样先捋了袖子。 「用不着你。」 「别冲动,这点小忙我还是愿意帮的。」 话音刚落,裴贺行大步走了出去,周卓然都没反应过来。 「啊!!!」一声惊天动地的叫疼声,周卓然赶紧伸出头往那看。 「嘘——已经很晚了,还是小声点吧?」 裴贺行显然是练过的,三两下的功夫那人已经被反钳住了,昏暗的灯光下还能看见那人疼的脸色发青,也不知道被他揍到哪了。 而裴贺行头髮衣服都没乱一下,只有手臂青筋浮现,脸上还笑眯眯地看向周卓然,单手钳住了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另一只手空出来朝他一招。 「那天绑我的绳子呢?」 周卓然无语地从门边摸出来,利索的把嚎叫的人双手反绑在背后。他还想再叫,被裴贺行拎起来又是一拳锤在肚子,那闷响声让周卓然都牙酸了。 「不是不要冲动?」 「我动手有把握,不算冲动。报警?」而后他低头冷声说了一句。「麻烦你配合一点」 周卓然还沉浸在这小子下手真黑的震惊中,报完了警又呆呆地看着人被带走。他诡异地产生了一点安心,这小子看来是真无辜,毕竟他真要做什么十个他都不够打的。 「经常有人来撬门?小偷?还是……」裴贺行有些不解地看向周卓然。 周卓然却上前一步检查了一下门锁,感慨了一下钱没白花,这锁质量牛的很。 「要是小偷我真的算他敬业。恶意的球迷,三流小报的狗仔……反正可能性很多。」周卓然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出名的时候这些事也不见得少。 「今天谢了,你这露的两手真是惊人。」周卓然看出了他不得作假的担忧,心里稍稍没那么大的敌意了,想想自己也够草木皆兵的。 「周卓然,我知道马上说的可能你不喜欢,但是你考虑过回国吗?」裴贺行不再叫前辈了,周卓然却觉得顺耳多了。 他回过头看向裴贺行,发现他没再带着那种笑意。 「你才26岁,普通球员这个年纪都还没打进职业赛场。你真的不想重回赛场吗?」 周卓然反倒是笑了一声:「可是我不是只有你们这一个选择。」 「但风行绝对是你最好的选择。加入风行,你的人身安全,甚至是名誉都可以帮助你恢復,当然只要你有能力。」 第8页 裴贺行没有说大话,周卓然知道风行确实有这个能力。斯诺克三大赛,华国方最大的贊助商都是风行,可想而知有多大能量。 同样他也完全不奇怪为什么风行来邀请他。 华国斯诺克发展一直很慢,只在上个世纪出了一个于志和,单枪匹马在全是欧洲人的职业赛坛杀出了名声,也将这项运动传到了华国。 可惜几乎是后继无人,只有一个老将匡宁,但仍然止步于第12。这么多年过去,只有一个周卓然杀进了前三名,却在最巅峰的时候出了事,近几年新生代值得关注的也只有一个裴贺行。 国际赛坛上一直流传一个笑话:最好的台桌和球桿在华国,最充足的贊助也在华国,最顶级的球员华国一个都没有。 「名誉?」周卓然垂下眼睛,浅色的眼睛里神色晦暗不明,裴贺行本能地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如果不恢復名誉我就不能重回赛场了?」 的确,四年前那场神经阻断药的丑闻曝出,所有人都将周卓然使用了违禁药当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只有业内的人才知道这件事周卓然一直在上诉,而世台联也一反常态到现在都没有下定论,也从来没有将他禁赛。 周卓然是自己主动退赛,又拒绝了保级赛,自愿降级的。 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曾经裴贺行也是其中之一。 但现在裴贺行察觉到,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如果回答不好,那后续什么都不用再谈。 「算了,已经很晚了。」周卓然倒是先退了一步,他笑了一下,没有那种充满挑衅的意味,反而很平和。 「明天再谈吧。」 裴贺行意外地看着周卓然,他站在昏暗的暖光下,笑容浅淡,神色藏在长又密的睫毛下。 「不过下午再来,不然你就在外面罚站吧。」 第二天裴贺行学乖了,看着时间跳到下午三点半才开始敲门,果不其然又等了一会才等到周卓然出来。 他靠在门边看着周卓然像个警惕的小动物从安全的巢穴里钻出来,又立刻关上门。裴贺行被自己的想像逗笑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周卓然正随意地把半长的头髮拢到脑后系成一个小揪,偏头不解地看着靠在门边的裴贺行。自从这傢伙被他拆穿,裴贺行就越发随意放松,装也不装了。 周卓然的头髮还不算太长,系完了还有一些碎发掉下来卷着掉在侧脸,看着脸小团着一张脸,很精緻,裴贺行又笑了一声。 「吃错药了?」 「只是觉得前辈肯赏光我十分荣幸。」裴贺行一挑眉,淡声说。 周卓然一眼看穿他:「荣幸?能有人让你觉得荣幸吗?裴大少爷。」 裴贺行听了他的话没有生气,反而咂摸了两下,觉得他说的很妙,又笑了一下。 他的眉眼间俊美到锋利,可有种莫名的疏离感。但他一向装得很好,别人对他的感觉总是温润好说话。 但偏偏周卓然就像是克他的,他的场面话就叫撒谎,他的客气就叫摆谱,他的假笑一眼就被看穿,被奉送一句「伪君子」。 不过,周卓然倒是完全没错,一眼就看到他骨子那种唯我独尊的恶劣。 「你这……带我去哪?」 周卓然看着裴贺行推出一辆自行车,长腿一迈,偏过头一扬下巴,示意他上车。 「按照接待贵宾的流程,先带你浏览斯伯顿各个名胜古蹟,最后安排你去餐厅吃一顿当地,然后在饭桌上和你畅谈我们的未来合作,最后主宾尽欢达成合作,我们各回各家。」 周卓然确定了这傢伙绝对是故意的。看来是他是打定主意要磨他了,只答应和他谈谈怎么够,这人真正的目的恐怕是准备磨到他确切同意才放他离开。 上车就是上了贼船了,还不如立刻走人。 「前辈昨天答应我了,怎么言而无信?啊……我知道了,是嫌弃我的自行车……」裴贺行叫住他。 周卓然不想承认自己在这小子面前怂了,深吸一口气转身回来,一屁股坐在他那辆炫光红色自行车后座,想着压他一下,结果裴贺行笑眯眯回头看他,稳住了自行车。 「开车!」周卓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很硬气地没扶着他。 裴贺行闷笑一声,长腿一搭一脚蹬走,周卓然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撞到他的后背,一股木质调的薄荷味道融在斯伯顿的海风里迎面吹来,周卓然不得不伸手拽住他的衣服下摆。 他勐地往下一拽,圆领t恤往后一勒,周卓然瞬间心气顺了,但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 一阵闷笑声从前面飘过来,周卓然耳朵一烫,松手抓住车后座。 斯伯顿是个滨海的小镇,但也有河流,草地甚至是森林,能看出来裴贺行应该是查了旅游攻略,一路沿着海岸小路骑车往内城骑,但…… 「裴贺行,我警告你,别带我走前面草坪那条路……」周卓然看他按照那条网上最美观光路线走着,悠悠地开口。 裴贺行一挑眉,长腿一蹬,一下子就拐进了那条草坪的路。 「怎么了?」 周卓然就知道裴贺行会这样,笑了一声,伸手就把裴贺行那件衬衫外套一掀,往后一扯挡在自己头顶上。 裴贺行后背一凉,风灌了进来,然后感觉到了他温热的鼻息,一股淡淡的冷香萦绕着他。 第9页 「你……」他错愕了一下,还没得及说话,就看到远处一大群海鸥盘旋着向他们飞来。 「最后一条忠告把你的帽子戴好。」 话音刚落,这群盘旋的海鸥像猴子一样「啊!啊!」叫着飞到两人头顶上。 裴贺行反应算快的,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一手扣紧了帽子,一手握住车把手,蹬快了向前沖。 「卧槽!」 裴贺行难得爆了一个粗。海鸥追着他们飞着,有的俯冲下来叼人,有的在半空投放某种白色的生-化-武-器。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叫你能。」 周卓然早钻到他外套里了,一点事没有,全让裴贺行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外套替他受过了。 裴贺行蹬的再快也快不过会飞的,那群海鸥在两人头顶上投放完才悠闲地放过他们,怪叫着飞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卓然等他骑过去了才钻出来,裴贺行刚停下,他就马上跳下车离他远一点,蹲在地上笑他,主要是确实笑的岔气了直不起来腰。 裴贺行本来还有点不爽,但看他笑成一团,那点不愉快很快散了。 周卓然扶着树抬头看他,微风吹拂,他身上那种夹着辛辣酒味的冷香吹拂到他鼻间,路边青葱的柏树绿得发亮,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着光,周卓然放肆地笑着,精緻的眉眼间有全部盛夏的光影。 裴贺行很快别开了眼睛,低头把外套和帽子脱下来全扔了。还好海鸥手下留情了,要不然裴贺行只想回去洗澡了。 但车裴贺行还是不想骑了,随便找了个地方让人洗了放在那里。一路上周卓然只要想起来刚刚的情形就忍不住想笑,裴贺行转头要跟他讲话也忍不住想笑。 「现在没车坐了,后面裴先生怎么打算?」周卓然忍着笑意挑眉问他,裴贺行看他这个样子,牙都有点发痒。 奇怪的是换个人这么挑衅他,他一定觉得不耐烦。但看周卓然仰着头,眉梢眼角间的带着笑神气样子就觉得好玩。可能是他确实长得过分漂亮了,看起来不惹人讨厌。 这么一想,裴贺行语气不自觉就带了点哄的意思:「那我们划船?」 周卓然抖了一下,下意识警惕起来,总觉得他要使什么坏。 斯伯顿小镇的自然风景相当美丽,除了海滨街道,不远处就是斯伯顿的河流,沿着河流还能看到灰色的城堡。 而另一边是郁郁葱葱的树荫地,大片青草地,远远能看到各式各样鲜艷的矮小花丛,有车矢菊,还有如烟云一样的不知名紫色花朵,灰色的野鸭子一扭一扭地列队下河。 周卓然对斯伯顿很熟悉,但坐在船里顺着河流慢慢漂着还是第一次,两人兴起了就划两下。 水光粼粼,他们从两岸坐满人的草地顺流向下,逐渐飘向树林里,光影突然变得暧昧下来,空气中满是草木清新的味道。 周卓然和裴贺行对坐着,周卓然紧绷着怕他什么时候找机会报復他,裴贺行则欣赏着他紧张的神情。两人都没意识到,窄窄的小木舟里两人的腿都不短,两人腿蹭着腿,凑的很近。 突然周卓然兜里一震,他下意识以为是「free-ball」拿起来看了一眼。他本来眉眼松弛,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良久,他抬头看了一眼裴贺行,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下意识地缩起了腿,离裴贺行远一点。 「冷了?」 「没事,划你的船。」语气生冷。 周卓然把手机放回衣兜里,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徐姝:你要小心,万一裴贺行背后做的不止这些……】 -------------------- 第5章 裴贺行敏锐地意识到了周卓然的态度变化,放下手里的桨,让船顺着河流缓缓而下。 他突然看向周卓然,身体略略前倾,本来看向一边的周卓然突然反应很大地往后一躲,船身立刻剧烈地一晃。 「当心。」 裴贺行伸手不容他拒绝,直接扶住了他的胳膊。周卓然只穿了一个半袖衬衫,裴贺行的手掌直接贴在他的皮肤,光滑还有些凉的感觉让他手指下意识摩挲了一下。 周卓然甩开他的搀扶,自己坐稳了,一抬下巴。 「我饿了,直接跳到吃饭那一步去吧。」 他说完就偏过头看着远处夕阳光,也不伸手划船了,留给裴贺行一个人卖力气。再回神,船已经靠了岸边,裴贺行自觉先下船,站在河岸上向他伸手。 周卓然只是看了一眼,双手插兜,长腿一迈轻松地就站在了河岸边,看着裴贺行。 「走吧?」 裴贺行看他又恢復了那个令人心痒痒的劲,莫名松了一口气,而后唾弃自己竟然被他拿捏了一下。 两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踩着晚霞夕阳,走去餐厅,餐厅正好是在海边,裴贺行特意选了一个最靠里的窗边位置,心里盘算待会要是周卓然搞什么么蛾子不会太显眼。 两人一直和平共处到服务生将菜单刚收走,裴贺行莫名觉得有些受宠若惊的。而后周卓然一扬下巴示意他往窗外看。 裴贺行抬头没有看向窗外,却将视线放在了对面的周卓然身上。 他的侧脸融入夕阳中,浅色的眼睛里有天边云彩间溶金,玫紫,橙红交织渲染的色彩。 周卓然转头向他看过来,指指窗外,没有说话,裴贺行这才看向外面。 第10页 碧蓝的海水像是天边融化流下的金水,水光粼粼,悦动金光。虽然天光暗沉,但那样的璀璨和犹如终极的时刻,交织的画卷让人沉醉。 「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住在斯伯顿吗?」 裴贺行看向他的浅色的眼睛,周卓然的睫毛很长很密,静静地看过来,浅色的眼睛里跃动着多情又无情的水光。 「为什么?因为这里的夕阳很美?」裴贺行没有移开视线,声音低了下去,那种冷感很明显。 「当然不是了。」 周卓然此时没有那种看着心热的生动情态,脸上几乎算得上是一种漠然,眼里映着瑰丽的景色,裴贺行突然感觉距离他很远。 「你知道斯伯顿这里每年都会举办帆船比赛吗?」周卓然没有继续多说,反而问他。 裴贺行知道,当时经纪人,也就是他姑姑郑女士把他扔这里,他还很意外。这里可以说是全b国和斯诺克最不相关的地方。 斯诺克称得上是b国国球的存在,但斯伯顿这几天逛下来连一个撞球厅都没看到,只在那天的酒吧里看到美式黑八的小台桌。 后来他随意搜了一下才知道斯伯顿这里玩帆船才是主流,也没人会关注斯诺克的新闻…… 想到这裴贺行勐地看向他,周卓然脸色不变,笑了一下。 「反应过来了?觉得失望吗?」周卓然淡定地继续说,「像一个丧家之犬一样瞒着所有人离开了赛坛,还像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生怕被媒体拽到聚光灯下。」 裴贺行慢慢皱起眉,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他不知道。 「趋利避害,这才是常理吧。」 「趋利避害,说的好,趋利避害才是人性。」周卓然听了以后突然笑了一声,点点头,但他垂下了眼睛,长睫毛挡住了神色。 裴贺行心里一跳,按亮了手机,没看到任何给他发过来的消息,又放下了手机。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我们都彼此坦诚一点吧。风行这边费了这么多周折,找到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卓然现在的态度比前几天好了不知道多少,但越是这样,裴贺行越是觉得不对劲。 「周卓然……我还是先问你,你有重返赛坛的想法吗?」 周卓然抬头直直看向裴贺行,浅色的眼睛里淡然无波,跟那天在酒吧里挑衅的眼神一摸一样。裴贺行立刻明白,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有,而且这次我一定会签国内的俱乐部。还有什么想试探我的?」 裴贺行沉默了一会,事情似乎顺利地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看来,周卓然既然会重回赛坛又是签国内俱乐部,那他必然会选择风行。 「没什么想问的了。」裴贺行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颇有点拿不准的意思。 周卓然嗯了一声,伸手示意他继续说:「然后?没什么向我保证的?或者什么条件?」 裴贺行挑眉,笑了一下:「他们就跟我说把你搞定,具体的细则会有人跟你详谈。不过,你放心风行开出的条件绝对是最好的。至少媒体舆论和人身安全方面,不用你操心。」 周卓然点点头,垂眼看向手机。要不是手机开了免打扰,他们都不用说话了,光听手机铃声了。 他按亮了屏幕,当着他的面手指轻点,打开了徐姝的对话框。就这一会的功夫,她又发了几篇媒体报导过来。 【裴贺行首次正面回应「小周卓然」称号,直言周卓然精神有问题】 【裴贺行称周卓然不足为惧,精神状态稳定才能走的长远】 裴贺行看他低头看着手机,脸上神色不变,但莫名后背有阵阵凉意。正巧这时候服务员上菜来了,裴贺行拿出手机给经纪人发消息。 【曼彤姐,最近媒体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郑曼彤:你是想问你姑奶奶我有没有给你拦住?你自己想想能拦得住吗?】 裴贺行眉心一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对面的周卓然。 「小周卓然?我跟前辈不同,我精神比较稳定。」 「他很厉害,但也是过去式了。比起这个称号,我更希望大家能记住我的名字。」 「那就是说您个人不太喜欢周卓然?」 「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我不太喜欢总是和一个已经降级的前辈一起提起。」 麻烦了。 「周卓然,你个人对我印象如何?」裴贺行思量了一下,决定主动出击。 「嗯?你吗?你确定要听?」周卓然淡定地拿起刀叉切牛排,好像毫无波澜。 「伪君子,假好人,目中无人,傲慢的有钱人,莫名其妙住在隔壁的烦人邻居……」周卓然每说一个词,停顿一下,看了一眼裴贺行后又补充「本事不大口气不小的新球员?」 「好吧,我同意你大部分的註解,部分持保留意见。」裴贺行心里百分百确定周卓然已经看到了媒体们添油加醋的说法。 「我知道你最近可能看到一些媒体报导的,关于我对你的评价……」 周卓然唔了一声,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递给他。「小周卓然?我跟……」 「好了,是这个。」裴贺行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声音,他难得有些挂不住,立刻暂停了,但他心里反而踏实了一些。 「我真诚向你道歉,对不起。」 第11页 「嗯,好我接受。」周卓然咽下嘴里的东西,打断他后面还要说明的话,好说话到了诡异的程度。 他甚至耸了一下肩膀:「我懂媒体,三分事情能夸大到十分。我理解。」 要是换个人裴贺行这时候就该贊几句大度,然后各自心照不宣地揭过去,然而这是周卓然。当年能在媒体发布会上直接摔话筒走人的脾气,更不用说前几天他那个扎手的态度…… 「那你会加入风行吗?」 「为什么不?你们是首选。」周卓然挑眉一笑,继续说:「我又不傻,风行连我住的地方都能找到,充分证明了你们的实力。」 「趋利避害嘛,你说的。」周卓然举起杯子伸过去,裴贺行虽然觉得周卓然话里还有什么深意,但还是跟他一碰杯。 「那期待在风行见到你。」 裴贺行本来心里还有点顾虑,但接下来的几天,偶尔碰见周卓然,他还能心平气和地打个招唿。甚至主动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国,有一天竟然还问了他新赛季前有没有打算参加英锦赛。 裴贺行自觉自己在周卓然那,还没混到可以拥有这个态度,心里越发觉得奇怪。 就这么一直惴惴不安到了要回国的那一天。周卓然听了以后甚至主动说会来送送他,搞的裴贺行晚上都没睡好觉,以为周卓然准备那天整他。 然而到了那一天,周卓然早早戴好了渔夫帽戴好口罩,一身蓝白配色很清爽,站在楼下等他。他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回谁的消息,见裴贺行下楼了就收起了手机。 裴贺行忍不住又想周卓然会不会在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报导,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相当好笑。周卓然态度不好,他觉得烦,态度好了,他又觉得受宠若惊的。 他还不确定搞没搞定周卓然,但他好像快被搞定了。 「走了?一路顺风。」 周卓然当然没打算送他去机场,只是看着他上了车,矮身笑着和他摆摆手道别。 裴贺行把东西都放好了,握住了车把正准备上车,没忍住又回过头看向周卓然。他今天穿的很正式,半长的头髮也打理地整齐。 他倒没有自作多情觉得这是因为他,但周卓然来送他这一幕就已经很诡异了…… 「周卓然,你真的不介意……」 「不介意。怎么你很希望我抓住这一点不放?」周卓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淡声说道。 「没有……不管怎么说,欢迎你加入风行。」裴贺行最后试探了一下。 周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笑的毫无破绽。 裴贺行最后递给他一张名片,周卓然低头看了一眼:「郑曼彤」 「是我的经纪人,这几天我已经和她说了,最近会和你联繫。」 周卓然点点头当着他的面收进口袋,裴贺行莫名松了一口气,才放心地上了车。 周卓然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走远,甚至友好地挥了挥手。 然而下一秒,他就伸手把名片拿出来看了两眼,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 第6章 这时手机正好响起,周卓然没有犹豫接了。 「喂,卓然。我是徐姝,你看了我发给你的消息了吗?出门记得一定戴好帽子和口罩,托裴贺行的福,你现在的位置在媒体那已经是半公开了。」 「嗯,戴好了。」 「卓然,我知道我的立场,你不一定相信我的话。但你仔细想想,风行故意把你的位置公布给媒体,又引导舆论炒作你的旧事。这样又能转移对裴贺行的舆论焦点,又能威胁你答应签风行。」 「就算风行没故意这样去做,其中风行也一定是袖手旁观的,任由舆论把你又拽出来架在火上烤。」 「嗯,我清楚。」周卓然听着电话里徐姝冷声分析着,手指轻点,点开徐姝发来的某篇媒体报导。 【昔日斯诺克天才如丧家之犬离开赛坛后近况竟……】 他没看里面都怎么编的,直接看里面的图,果不其然明明也拍到了裴贺行,但偏偏裁掉了,只有他一个人。 「不多说了,我们见面聊吧。不过,卓然你想好了吗?确定签风行吗?」 「哦?怎么这么说?」周卓然笑了一下,语气轻松。 「我刚刚知道风行前几天在出手压你的负面消息了,他们不做赔本买卖,你是不是已经……」 「啊,这样吗?那真是谢谢他们了。不过我可没说一定签风行,大概他们误会了吧。」周卓然轻描淡写地说完,对面徐姝都愣了一会,没反应过来。 「你到地方了吗?记得带合同。」周卓然没有给她问的机会,平淡地又投下一枚鱼雷。 「什么?」徐姝不敢确定,她努力两年了,现在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签约俱乐部的合同啊,我希望尽快,不然赶不上英锦赛了。」周卓然笑着继续说,他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浅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信息量一时太大,徐姝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先震惊,最后她深唿吸两下,声音还有些颤抖。 「欢迎回来,周卓然。」 从b国斯伯顿落地宁州机场至少十几个小时,裴贺行刚下飞机打开手机消息就震的他头疼,他戴好了口罩和帽子往外走。 「裴哥!这里!」一头蓝毛的青年拿着他的行李,招唿他,显然是刚从行李转盘那里帮他拿完了行李。 第12页 「裴哥,你刚下飞机,要不要回公寓那里休息一下?先别去俱乐部那边了吧?」 裴贺行刚在飞机上睡了好几个小时,比起休息他更想去俱乐部问问周卓然的事情。还有好好和他说一不二的亲姑姑好好谈谈「snookered」,他还是希望能让他也来风行。 「不用,直接送我去俱乐部吧。郑姐那边和周卓然已经联繫上了?」 蓝头髮的青年突然脸色微变,额了两声:「出了点小意外。」 不知道为什么,裴贺行一听这句话竟然有种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的感觉,他长舒一口气啊了一声,淡定地说:「赵阳,你直说吧。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额……周卓然签了我们对家俱乐部,极光。」 「嗯……什么?怎么回事?」 国内顶级的俱乐部是风行,毕竟有老将于志和,现在还有裴贺行,背靠着风行这个大集团,各方面资源都是最好的。 极光虽然不是背靠着一个大集团,但是背后有好几家基金会,而且排名比较靠前的匡宁一直签在极光。 本来两个俱乐部谈不上对家不对家的问题,但明星球员和俱乐部的名望是有经济效益的,商标贊助,代言用品……这一系列资源都是有限的,场上球员争排名,场下俱乐部和经纪人自然争这些。 争来争去的,极光和风行一直就处于槓上的状态,至少他姑姑郑曼彤和极光的徐姝硝烟就没散过。 「前几天哥不在国内不知道,因为哥那几句赛后采,整个舆论是腥风血雨的,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矛头就引到周卓然身上了。」 「这时候有媒体就曝出周卓然的住所,拍了几张照片,编了几个新闻,反正话说的不太好听。」 说到这,裴贺行立刻察觉到不对劲,直接问:「焦点引到周卓然身上这件事风行有没有参与?」 赵阳一听,憨笑了两声:「我哪知道啊?反正最后有哥的照片都没放。」 裴贺行一挑眉,知道这个意思就是风行应该不算主谋,但恐怕是乐见其成甚至小小助推了一把。 「重点是后面,哥那天不是和郑姐说周卓然答应了吗,然后郑姐就出手给周卓然做了公关,结果今天就得到消息周卓然签了极光……」 裴贺行长长深吸了一口气,怪不得周卓然那时候的态度那么奇怪,恐怕他把所有的帐都暗暗记在了他和风行头上了。 所以这几天,在周卓然的视角就是,风行花大代价找到了他的住所,然后一面外界强硬将他拉回舆论场踩他捧裴贺行,一面派人来拉拢也是敲打。 趋利避害……原来那个时候他就踩了雷了。 但他脾气急的亲姑奶奶聪明反被聪明误,被周卓然摆了一道,为别人做了嫁衣。关键她还不能再让舆论掰扯这件事,再掰扯矛头倒转不说,裴贺行跟周卓然接触的事也不一定就能瞒住。 「你是对的,暂时我先不回俱乐部了。赵阳,顺便帮我跟郑姐说一声这一周我休假。」裴贺行估计现在俱乐部那边一片腥风血雨,决定先不去讨嫌了。 裴贺行跟着赵阳上了车,打开手机,忽略了郑曼彤铺天盖地的信息轰炸。第一反应想打电话给周卓然,其实没什么好问的,可能里面有误会,但没什么好解释的。 但他还是想联繫周卓然,结果他一点开微信才想起来,自己连他的联繫方式都没加到。裴贺行这才愿意承认,自己确实彻彻底底被耍了。 「裴哥,什么事那么开心?」赵阳在前面开车无意间瞥见裴贺行垂头看着手机似乎在笑。 裴贺行放下手机挑眉看过去。他的确在笑,但眼里完全没有笑意,看着像是在生气,但他藏的太好了。赵阳虽然摸不准,但还是下意识闭上了嘴,动静放到最小。 ------------------------------------- 「卓然,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尽早回去,也好尽早投入训练。匡宁最近不在国内,要不然我高低拉他回来,你们两好好叙叙旧。」 周卓然把手机开了免提,时不时懒洋洋地应个两句,手上拿着放在茶几上的药瓶,一个一个查看。 「叙旧?我和他又不熟。不过我有印象,他球打的是有点意思。他赛季不是早结束了?不回国备赛英锦赛?」 他点完茶几上的药瓶,又扔了几个空瓶,而后起身去翻柜子看看还有多少结余。 「是啊,跟你熟的也就是何天星了。」周卓然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手下意识捏紧了,但也没打断她的话。 「匡宁上个赛季排名倒是没掉,但世锦赛对何天星失利了,打算给自己闭闭关,英锦赛不打算去了。安心备赛下个赛季了。」 周卓然没对他们的比赛结果发表意见,实际上这算是爆冷了,毕竟匡宁世界排名第八,何天星第十六。 「上个赛季真的是奇了,不光是何天星爆冷一把,裴贺行还凭空杀出来了。」 斯诺克球员的职业生涯很长,每赛季来来去去顶级球员其实还是那些,变动不会太大。比如排名第一的霍斯,第二亨利,第三伯格,他们成名的时候周卓然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人还没台桌高。 也因此每年的看点都集中在前五相互争夺,不过霍斯几乎是统治地位,遇到他也没什么看点。但偏偏今年,裴贺行第一次参与十六站排名赛,跟开了挂一样冲进第十五,最后杀进世锦赛四强。 第13页 「不就是四强?连决赛都没进。」 周卓然淡声说完,徐姝就立刻笑了。「他已经是天纵奇才了。不过确实,在你面前这么说难免显得他矮了一截。」 周卓然当年也是半路杀出来,但他第一次参与排名赛就是第十,最后一路杀进世锦赛决赛。 更可怕的是,周卓然那一年世锦赛先是在十六强对上世界排名第三伯格,又是在四强遭遇第二亨利。每一场都没有人觉得他会赢,但他偏偏赢了。 「不过,英锦赛上还是要当心他,卓然。」徐姝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周卓然闻言笑了一下:「放心。」 挂了徐姝的电话之后,他没有着急放下手机最后再收拾几件东西,先点开了「free-ball」的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那一张海边的日落照。 他犹豫了半天,聊天框里输入了又删除,最后他只发了一句干巴巴的:「谢谢,很美。」 兜兜转转那么多年,巅峰时期那么多人为他痴狂,他也永远不缺围绕着他的人。但现在回头想来,他竟然只有一个人可以与之分享,可他们之间还隔着那么多。 他垂头想着,窗外的阳光笼罩在他周身,他的脸却仍旧苍白,低垂着睫毛好像还是很冷。 手里的手机一震动,周卓然瞥了一眼是谁就立刻挂了。但不久之后,手机又是一震,这次是消息。 【戴维医生:周,你很久没来复查了,我需要知道你最近的心理情况和服药情况,方便的话请回电。】 周卓然瞥了一眼刚刚整理好的药包,还剩很多,慢吞吞地手指轻点把他拉黑了。 -------------------- 小裴: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7章 「餵?赵阳,你裴哥现在在不在俱乐部里?」踩着高跟的长捲髮女人拎着托特包匆忙地下车,一边按着耳机冷声讲着电话,一边快步向地下车库的电梯快步走去。 「可能在?哦,那就是在了。你给我把人看好,我今天要是见不到他人就拿你开刀。」她冷笑一声,手指随意将长发跳到肩后,涂着蓝调正红的唇微微勾起。 「现在知道喊郑姐了?喊姑奶奶,都没用了。」电梯门缓缓合上,女人挂了电话,手指一勾把工牌勾了出来,牌子晃了一下,将她的名字露了出来:郑曼彤。 她直接坐电梯到了训练室,一路上看见她的人都纷纷停下问好,她没空搭理,踩着不算高的跟咔哒咔哒地走向最里面的训练室。 「裴贺行,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最近躲我呢是吧。」郑曼彤刚推开门就看到坐在台桌旁小沙发的青年,挑眉抱着手臂走过去。 裴贺行闻言放下手里的水瓶一耸肩,他今天穿的一身黑白色运动装,额发随意搭下来没有平时那种矜贵的样子,看起来多了些清爽的少年气。 「这不是休假吗?哪是躲你啊?你可是我亲姑姑,想跑都跑不开。」裴贺行倒是一点不紧张,看向门口一脸苦相的赵阳,随意摆摆手让他先撤了。 郑曼彤踩着小高跟有些焦虑地走来走去,偏过头看到门口蓝毛的赵阳不见人影了才转头说正事。 「裴贺行,英锦赛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对自己的成绩有预计。」郑曼彤眉头微松,看了一眼他手边的细长球桿。她心里有数,这几天裴贺行就算是没来俱乐部也不会懈怠的,这一点她放心。 「准备的还行,但现在名单都没公布,不好说怎么样。」 这几天极光俱乐部放出消息,周卓然签约入会,媒体界一反常态,一面倒的在宣传周卓然曾经的辉煌战绩。郑曼彤知道,这是极光在铺垫造势,可偏偏一个月之后就是英锦赛这个节骨眼,她心里总觉得慌的难受。 「小裴,你觉得,周卓然有没有可能现在还在b国。」郑曼彤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挑着眼看着一脸淡定的大侄子。 裴贺行也回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拿出手机看看「snookered」有没有新消息,状似无意地挡了回去:「这不是你的军-情-六-处该知道的情报?我哪知道啊。」 他知道郑曼彤在暗示什么,按理说周卓然已经签了极光,应该会第一时间回国走程序,准备申请恢復职业资格。但偏偏太安静了,媒体上只零星搞出一些小动静,没有什么照片,接机或者签约的仪式。 这样看来很可能,周卓然人还在b国。事有反常必有妖,郑曼彤是在怀疑,周卓然会参加这次的英锦赛。 但这种想法也太惊悚了一点。虽然英锦赛允许非职业球员参赛,但目前周卓然的名誉没炒起来,这么短的时间神仙也没法给他铺垫公关到位。他就这么直接天降赛场,到时候情绪极端的球迷干什么都有可能。 郑曼彤说完自己又觉得说的有点荒谬,又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就你跟他接触的几次,你觉得周卓然是那种喜欢剑走偏锋的人吗?」 裴贺行笑容收敛了一些,半垂着眼睫看向手里的水瓶,没有说话。 「伪君子,假好人……」裴贺行这几天是没懈怠练球,但他总是会想起周卓然对他的评价,以及他每次意味深长的那句:「趋利避害。」 郑曼彤是怀疑周卓然会参加英锦赛,裴贺行是肯定他会参加英锦赛。他这几天没事就老琢磨那几天,试图找出自己的瑕疵,以及復盘周卓然的心理。 第14页 就在昨天,他突然想起来,那天周卓然突然笑着问他:「刚输了世锦赛滋味怎么样?英锦赛打算调整调整还是继续啊?」 那一瞬间,裴贺行整个人都坐直了,他察觉到了。 英锦赛,周卓然是沖他来了。 但他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反而心脏越跳越快,甚至能感到指尖在发痒,可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 「我知道你想什么。周卓然应该还没必要那么急。」裴贺行脸上毫无破绽,眉毛都没动一下,很平淡地打消了郑曼彤的顾虑。 郑曼彤沉吟了一会,也觉得有点离谱,赢了还好,没赢她都不敢想会怎么样。就算是周卓然想这么做,极光也不一定会同意。 裴贺行见她平静了下来,又笑着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你是不是上次被人家摆了一道,现在有点心理阴影?」 郑曼彤笑骂了一句,放松了下来,转身走出去了。裴贺行又笑了一下,他知道,郑曼彤如果知道了,一定在赛前想尽办法让周卓然不参赛。 因为世锦赛止步四强,虽然已经足够让人惊喜,但在周卓然的对比下显得确实不够。郑曼彤就等着他这次一雪前耻,不能这时候又多出一个不安定因素。 但裴贺行只关心,终于可以和周卓然交手了。他绝对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卓然,你想清楚了?我们现在退赛也还来得及的。」 徐姝和周卓然坐在餐厅里,看着不远处的体育馆。徐姝头髮不长,脸上也只画了一点淡妆,整个人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她忧心忡忡地看向对面带着黑色渔夫帽的青年,最后不死心地劝了一句。 「签约之前不就挺清楚了,怎么,你觉得我会输?」周卓然没有碰咖啡,转而拿起桌子上的牛奶抿了一口。 「那倒没有。」徐姝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惹得周卓然意外地一挑眉,徐姝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没必要那么着急的,甚至下一个赛季你都可以先不参加。你可以慢慢来,你还很年轻。」 周卓然转头看向场馆外挂着的海报,最中间是一个金髮的中年男人,他抱着球桿直直看过来。旁边是他英文名字:霍斯。 他没有打算解释自己的原因,只是淡淡自嘲自己:「可能是躺太久了,一秒都不想等了。」 两人正说着,旁边桌走过来两个穿着西装马甲配白衬衫的年轻人,他们后面都还背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盒子。 「今年还是人够多的,不过这几天来的实在没什么够看的。」其中一个高个子语气略带嘲讽,哼笑着说。 「那你打算一直待到闭幕吗?后面几个顶级的就来了。」他的同伴没在意他的语气,随意地问着。 「待到闭幕?难道我就不可能出线,参与后面的赛程了?」 「哦,好。真是好极了,那我提前恭喜你了,你就是下一个周卓然。」他同伴的语气充满笑意。 徐姝的英语很好,更何况听见了他们蹩脚的中文,闻言笑着看了一眼对面的周卓然。 「周卓然?那个精神病?一个靠药物才能赢的天才。」 他话一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徐姝本来还有点担心周卓然会觉得难过,没想到周卓然也跟着笑起来。 惹得两个人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只看到黑色帽檐下他白皙的侧脸。周卓然不紧不慢地擦完手,结完帐后慢悠悠地路过那两个人走出门,他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但那两个人却忍不住眼神追随着他的身影,越看越觉得熟悉。在这里看到华国人不算稀奇,近几年也有越来越多的华国人参赛,但能让人觉得熟悉的很少,他们能记住的华国面孔也就那几个。 不过,怎么可能呢?这可是业余赛事,连电视转播都不会有,都不会算在英锦赛赛程内。 「你不生气?」徐姝抱着手臂看着周卓然换完衣服出来。他一身红棕色亲王格西装马甲配白衬衫和同色系西裤,整个人贵气优雅,马甲后一收腰更是看起来腰细腿长,身姿挺拔。 「生什么气?这都觉得生气,那我早气死了。」周卓然随手把帽子递给徐姝,随意把又有些长的头髮拢起来在脑后勉强扎起一个小揪,露出优越的眉眼。 业余级初筛赛,就算是主办方筛选过,人还是很多。周卓然没有急着往大厅那去,徐姝和他就站在拐角,打算等人少了一些再去。 「卧槽,看到了吗?那边两个是上一年世青赛的冠亚,那个个高的是冠军,叫维克……」 徐姝正好看清楚了,居然就是刚刚在餐馆里遇到的两个晦气的傢伙,她回头看向周卓然:「怪不得那么嚣张,是世青赛冠军。」 周卓然正低头看着手机,看看「free-ball」又给他发了什么。听见她那么说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徐姝哑然失笑,然后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那个高个子看起来至少24岁了,面前这个15岁就是世青赛冠军了,而且也是因为他,世青赛的知名度才提高的。 「下面开始唱名分组,请各位选手做好准备。」分组完毕比赛就开始了,业余赛没什么讲究,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就能筛的差不多。 徐姝错愕了一下,好傢伙,公开唱名,想低调都不行了。 「a3组——维克对……」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先抽出一个名字,高声广播,大厅里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打量着抬着脸走出来的维克,所有人暗暗都希望不是自己。 第15页 维克显然知道这一点,得意地环顾四周,享受着这种忌惮的目光。 「维克对周卓然?」工作人员声音都岔了一下,错愕地看向人群,甚至疑心是不是弄错了。 周卓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淡定地拎上球桿走出来,把手机丢给了一脸笑意的徐姝。他前面挡了很多人,但全部都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给他,脸上都是呆滞和不敢置信的表情。 周卓然走到前面签完到,欣赏了一会维克冷汗直流的扭曲表情,然后笑着伸出手。 「怕什么?我只是个靠药物才能获胜的精神病。」他语气带着笑意,个子也不算很高,可那种压迫感却让维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卓然本来还期待着他能挑衅几句,无趣地一撇嘴。然后率先走向场地内,站在台桌旁,拎着球桿,一歪头看向同样愣住的裁判。 「开球吧?」 -------------------- 周卓然:蝈蝈我千万别被我知道,要不然我找机会就报復。 裴贺行:背后一凉…… 第8章 「开球吧?」因为这不算在正式赛事里,他们两人都就位了,裁判还没摆好球。 能看出来裁判也不是专业的那一批,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周卓然,见他看过来才一个激灵开始摆球。 维克也缓缓入场,甚至旁边场还没开始的也时不时朝这边打量,周卓然有点烦不胜烦,一一看回去,淡声:「比赛专心点。」 他还特意中英文说了两边,他们就像是得了老师训斥的小学生,立马转过头去没敢再看过来。 休息区两人的座位是连在一起的,周卓然就坐在一边,屈指弹了一下桿头检查杆子的弹性。维克这时终于敢承认这是在餐厅坐他们旁边的人,一时都不敢坐下,站着不断地喝水。 周卓然奇怪的瞥他一眼,又看向场内忙着校准开球位的年轻裁判,慢慢皱起眉头,开始怀疑待会开赛了他还能不能及时校准。 斯诺克的规则很特别,一场比赛下来对裁判也是考验,因此斯诺克裁判都必须要经过专业培训并通过严苛的考试。 斯诺克一共十五颗红球,除了白色母球一共六颗彩球,开球时都有严格的位置要求。 十五颗红球框在类似正三角形的摆球框里,倒三角摆在底库,粉球就放在三角形尖前。而对面顶库d字开球区从左往右一字排开绿、棕、黄球顶库开球区。 最后两颗一黑一蓝,蓝球放在球檯的两条对角线中心,视觉上是整个球檯的正中间;只有黑球需要测量距离,在中轴线垂直距顶库31.8cm处,从视觉上就是,红球堆底边五颗红球的中间一颗下方一点。 周卓然看着穿着黑西装的年轻裁判把球摆完了才起身,他这一起身两个人立刻都吓了一跳,周卓然有些无语,看向裁判。 其实也不怪裁判也那么紧张,这样的业余级赛事主办方一般会请体育学院的在读生,也算是一个锻鍊机会。平时他们见到的球员最厉害也就是偶尔几个掉下排名的末位职业球员,结果今天上来来了一个大的。 更不用说,这位大爷都敢在大师赛上呛裁判。 他见周卓然一挑眉,对他做了一个抛硬币的手势,才一恍然,慌忙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决定两人开球权。 硬币被他稳稳接住,周卓然心里一松,幸好没出现没接住硬币的情况,时间已经浪费了很多了。 周卓然对于谁开球并不是太执着,在他看来结果都一样,但一边的霍克却很紧张。在看到最后结果是周卓然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丧气。 周卓然快步走上前,拿起一边的巧粉擦了皮头防止呲杆,直接俯身下趴架杆,下巴几乎靠在杆上,运杆很快,几乎两三下就出杆击球。 啪!一声脆响。 白色母球直飞向红球堆,唰一下整个被打散了,母球速度却很快,直走一个长线回发球区,藏在了绿球后面。 斯诺克比黑八台桌都大一圈,几乎不可能有开球就进球的情况,母球藏回绿球算是开球基础的斯诺克,这不算什么。 让霍克脸色难看的是周卓然上来就毫不顾忌地把红球堆炸开了,一般没人会这么做,红球炸开就很容易给对方留机会,但节奏会相当快。 霍克回头看了一眼回到沙发上坐着的青年,捏紧了球桿,他这种做法跟直接跟他说你反正不可能赢,我们不要浪费时间磨杆有什么区别? 他心里的斗志陡然燃起来了,他也是世青赛冠军,说不定就赢了。 霍克绕台绕了五圈,谨慎很多,小心地收了一颗滚到中袋口角度很好的红球,率先得了一分。有了这一分他心里底气都足了,很快冒险一桿收下黑球。 裁判小跑着上前取出黑球,慢慢地进行復位。因为霍克每一桿的速度实在很慢,周卓然百无聊赖地看向那个小裁判復位的动作。 斯诺克规则,必须一红一彩交替击球,但进袋后,彩球必须復原点位,直到红球全部清完。 「8」 随着裁判一声报分,霍克彻底放松下来,逐渐手感起来了,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他擦了巧粉考虑把位置好的球都先收下去,因为红球被周卓然一桿打的还算散,前期还算顺利。 「40」 霍克直起腰,等着裁判復原彩球。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心里放松下来。周卓然,也不过就是这样,只要这样的劲头保持下去…… 第16页 他转头看向休息区的周卓然,轻松的表情凝固了。周卓然支着头看着一边出神,看起来根本不在意他得了多少分。见他看过来,还奇怪地一挑眉。 霍克莫名觉得自己被骂了,但又说不出来。擦巧粉的劲都大了,淡蓝色的粉屑扑簌簌地往下落。 他深吸一口气,又是绕了三四圈台,但他这次拿不准了。 好打的红球都被打完了,更难办的还是刚刚那一桿母球走位不好绕回了顶库,他开始纠结是进攻还是防守。 他又纠结了两分钟,周卓然好久没听到他的击球声音,转过头看向他,慢慢皱起眉头。霍克虽然背对着他,但汗毛都竖起来了,疑心他是不是觉得他磨叽。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每一桿几乎不停顿…… 霍克咬咬牙,打了一桿连攻带防,一声脆响之后红球果然没进,十颗红球都散在右侧底库附近,红球差点把黑球挤进右侧底袋了,正好停住。 霍克一身冷汗,好歹是黑球没摔进去,要是该打红球的伦次摔进彩球,那就要罚分,罚相应彩球的分值。黑球是场上分值最高的彩球,这一罚就是7分…… 他赶紧去看母球的走位,母球弹到唯一一颗散在左侧中袋下方的红球下方。霍克手一紧,母球再多走一点就紧贴住了红球,形成一桿斯诺克,但如果走少了,接下来的位置对周卓然就相当有利了。 就算是他一桿清台都完全不是问题。 裁判忍不住看向周卓然,他淡然地看着檯面上母球的走位,冷静地诡异。他不禁疑惑,周卓然不怕上来就输吗? 「yes!」 霍克忍不住握拳一声叫好,白色母球正好贴住了红球,靠近左侧中袋口,周卓然只能从左往右打。 而右侧的红球都在中袋口以下,根本不可能进中袋,但偏偏右底袋被黑球堵死。霍克放心地拎杆下场,心里暗暗高兴,想着这要是在职业赛场怎么着也算个十佳斯诺克吧。 斯诺克「snooker」就是英文障碍的意思,霍克忍不住感慨没想到做一桿斯诺克给人的成就感更大,这就是斯诺克的真谛。 这么想着,他的眼神都带上几分同情,看向起身拎杆走向台桌的周卓然。 周卓然没在意他莫名其妙的眼神,他只是拎着杆子上去,一边走一边扫了两眼,然后直接走到左侧母球方位。 霍克拧开水,放松下来。周卓然再厉害又不能违背物理学,估计要仔细考虑很久,看看怎么防守回来了。 然而周卓然只是低头瞥了一眼两个球贴的程度,然后又看了一眼黑球的位置,然后面无表情地直接趴下架杆。 霍克余光扫到他架杆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从他这个角度看到周卓然好像在瞄两个中袋中心的蓝球。 这是想干什么…… 周卓然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又是运杆两次,轻巧地后臂一摆,击球,起身一气呵成。 啪! 一声脆响响起,霍克立刻站起来,手里还捏着水瓶,他听见了进球的声音。这根本不可能! 他只来得及看到白色母球飞向中袋口,贴着它上面的红球飞出一个残影进袋左侧中袋口。 「1」 裁判相当激动,没等白色母球停下就播报了一声。不过他也没觉得惊讶,周卓然的技术动作轻巧干脆,发力相当通透。 没看见他打球时,他觉得霍克的击球和发力已经相当优秀了,有些职业的感觉了。然而现在,他只能说根本比不了,差距太明显。 他的眼神不禁追随着周卓然的身影,看着他脚步轻移往下方走了一点。 几乎是同时,母球斜长线撞向对面袋口后折了一个角度,最后缓缓停在左侧底库,更妙的是,正好停在了散乱的十颗红球最下方。多一点角度不好,根本没法击黑球,少一点就会被红球挡住路线。 不仅是裁判,连脸色青白的霍克都想叫一声好。周卓然显然是算好的,没有停顿,又是一气呵成的趴下,瞄准,摆臂运杆,击球。 啪!收下黑球,毫无悬念。 「8」 霍克有些颓丧地坐下了,他有预感,他这局完蛋了。 实际上场上的红球是很乱的,极度考验母球的走位,难度不低。要不然他刚刚也不会打每一球都抓耳挠骚的。 但这是周卓然,谁不知道他的控球技术,尤其是母球走位。这是连世界第二的亨利都吃过亏的。这么一想他心里还好受了一些,只是…… 「44」 裁判报完了,还抬手看了一眼手錶,才过了3分钟就已经超分了…… 周卓然看起来真的有些过于轻松了,除了刚上场还多看了两眼,后面几乎都是等待的母球停下的时间看完,直接走到母球会停下的位置,然后一收巧粉趴下就打。 霍克已经麻了,感觉3分钟前得意的自己很小丑。 「56」……「63」……「68」 裁判一叠声就没停下,周卓然抽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裁判又不是记分器,不用没事就报分数。 能看出裁判的年纪不大,虽然裁判的打扮都显成熟,但能看出他强忍着激动,脸红红的,绿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的周卓然都有些不自在。 裁判清咳一声,看了一眼表,一红一彩,总共十一轮总共用了五分钟清完,这个速度,霍克连两红一彩都打不完。 第17页 「68:40」 其实没什么悬念了,但霍克不会直接认输的。下面清彩环节,虽然让他先手了。但按照斯诺克的规则,彩球必须按照分值从小到大依次打进,也就是黄绿棕蓝粉黑。 彩球分值大,最小的黄球也有2分,依次递增1分,黑球有整整7分,总共27分。霍克不期望他全收下,就算收下他也不可能超分,但他们在台桌的分布很广,很容易就失误。 霍克心里又燃起了一点信心,万一他罚分了呢? 这个希望很快就越来越渺茫,周卓然加快了速度,快的连他反应的时间都没给。 「70……82……88……95」 「95:40」裁判最后报出比分,顿了顿淡声说道:「1:0」 他们这边因为霍克前面耽误的时间不算是结束的最早的,很多中场休息的都坐在位置上往这边场地看,比分牌几乎所有人都能看见,竟然都略带敬佩地看向霍克。 「这个世青赛冠军有点东西,还能拿个40分。」 「我靠,周卓然竟然没过百吗。」 开玩笑,虽然大家都喜欢议论周卓然世锦赛那次违禁药的事情,但那可是周卓然啊。也许非业界的球迷不理解,但只要是业界内的只要看到他一出现台桌上,潜意识就觉得他不可能输。 「他竟然沦落到业余场了吗?」 「幸好这是五局三胜制,要不然你说他会不会当场发疯……」 也因此,人们越爱他,捧他上神坛,就越不能接受他有瑕疵,越要唾弃他。技术上不能说,那就说他性格不好,那就说人品,那就说他精神病。 周卓然没在意那些,只是静静地坐回原位,意兴阑珊的垂眼看着手里的水瓶,看着小裁判准备开球。 「安静!」小裁判勐地直起腰看向隔壁张望窃窃私语的人,冷声又说道:「请专注自己的比赛!」 周卓然有些意外地看过去,刚刚还冷脸的小裁判刷的红了脸,咳了两声。周卓然眉头一松,忍不住笑了一下。 接下来因为是周卓然先手,霍克每局就上去了一次,一脸麻木地看着周卓然收割着分数。一开始还觉得坐立难安,那种压迫感压的他喘不过来气,后面完全放弃了,慢慢欣赏他的身姿。 毕竟周卓然的颜值那也是出了名的,甚至黑称都叫「斯诺克狐狸精」,虽然一方面是因为很多原本看不惯他的球员,跟他比过一两次都莫名公开表白他,但更多的还是他确实长的统一东西方审美。 「3:0」 霍克最后都想直接认输了,这个3:0他拿的的真是毫不费劲,周卓然显然也是毫不费劲。 周卓然直起腰,缓缓走过来同一脸空白的霍克握手,两人的手一触即分,霍克甚至产生一种莫名的荣幸。 周卓然没等他说话,直接和红着脸等在一边的小裁判握手,他正要松手,就被拉住了。 「啊,抱歉。我……我是你的球迷,我当初是因为你才接触斯诺克的!我是说……我是说……」 周卓然这下真的有些惊讶了,没有急着挣开。他看周卓然竟然停下了在听他说话,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了,深吸一口气。 「我是想说,欢迎回来。」 周卓然笑了一下,浅色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很温柔,轻声说:「谢谢。」 不远处出口等着周卓然的徐姝正巧听到了,停下来看着尽头的周卓然,慢慢笑起来。她正看着,手机突然一震,她低头看了一眼,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裴贺行:风行这边还不知道他会参赛,媒体你们打了招唿,但也请低调行事。另外转告他,我很期待和他再次见面。】 -------------------- 裴贺行:球迷就球迷,怎么还上手?给我保持距离! 周卓然:戏略多,下面就把你打爆。 斯诺克规则繁琐,希望这样的方式大家还能觉得不太枯燥hhh 有兴趣的亲可以搜一搜斯诺克开局球的方位~~ 小科普:斯诺克一共六个袋口,顶库和底库拐角四个,两边中点两个。 感谢小天使们的收藏和评论还有地雷和营养液,真的受宠若惊,我会继续努力的!!(打鸡血中! 第9章 「哦,假好心。」 周卓然皱眉咽下这一口黑面包夹炸鱼,勉强咽下去后又勐灌了半杯白开水,随意瞥了两眼徐姝递过来的手机页面。 徐姝没急着发表意见,只是忍着笑意问他:「好吃吗?什么味道?」 「泔水的味道。」周卓然淡定地压低声音说。 徐姝瞬间被逗笑了,尤其是周卓然还一脸正色的在评价,眼神中还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她忍不住重复了一句。 「泔水?至于吗?我尝尝。」 周卓然一挑眉,压低了声音:「你小声点,中文在这里不算加密通话。」然后顺手把面前的炸鱼推到她面前。 徐姝先喝了一口水,决定待会尽量保持三分的端庄,七分的优雅。 周卓然嘴角一勾,果不其然听见徐姝一声反胃的干呕。 「我靠,泔水。」 徐姝吃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发誓这辈子没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面目都扭曲了。周卓然递了一张纸过去,又推了一杯水。 「你这在b国怎么活的啊,天天吃这些要是我我早emo了……」徐姝说完看了他一眼,看他没什么不适的神色才放心。 第18页 「这么小心翼翼?」周卓然一眼看出来她的意思,哼笑了一声:「你要是没查到,我还觉得我是签错人了。」 徐姝没觉得尴尬,顺手把那盘炸鱼推的远远的,笑着说:「那我们都直接一点?」 「为什么把戴维医生拉黑了?」 「查这么多了?那个老头竟然对你松口了。」 徐姝眉头一跳,没提她又是给看合同,又是给看授权,最后软磨硬泡了多久,才只得来一句:「周把我拉黑了,我什么都没法告诉你。」 「哦,看来什么都没告诉你。」周卓然紧跟着改口,徐姝无奈地一笑,摊开了手。 「没猜错。说真的,你没从商真是损失,看人太敏锐。那我现在坦白了,能和我具体说说吗?如果你打算信任我这个经纪人的话。」 「不是敏锐,只是习惯了看人眼色罢了。」周卓然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然后又平静地给出了徐姝想要的答案。 「我有焦虑症,戴维担心我有些依赖药物了。」 周卓然说的时候很坦然,就像是说自己有感冒一样,笑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他没担心错,我的确有点依赖。我最近不缺药,不想听他啰嗦就把他拉黑了,就这样。」 徐姝哑然,有些不敢相信,她低头沉默了一会,问他:「多久?什么程度?有躯体化吗?」 周卓然也很干脆利落:「从16岁那年,程度就是不好不坏?有躯体化。但不刺激我不会发病也不会发疯。」 徐姝一直没有说话,双手拧在一起。 周卓然挑眉,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放心,不会影响比赛,长赛制也完全没影响。怎么?后悔了?你们找我之前毫不了解?不会吧?」 「没有!」徐姝急忙否认,这句话不是假话,虽然坚持签他有她的私心,但俱乐部怎么可能毫不插手完全不评估风险。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有这么久……」 她还以为是因为四年前的那件事,没想到这么早……周卓然正式出现在公众视野其实是15岁世青赛。 史上最年轻的世青赛冠军,漂亮的东方面孔,让人印象深刻的球风,他有所有吸引人眼球的元素,年少一夜成名。 更可怕的是他紧接着17岁就获得职业资格,因为当时赛制的原因,当年他不能参加世锦赛,可他横扫了除世锦赛外的十二站排名赛,最差也进入了八强。每一场他都没人看好,对手履歷优异的吓人,可他始终无所畏惧。 次年他刚成年,首次进入世锦赛就一路冲进决赛,与如日中天的霍斯正面对决。两人打到了双赛点局,虽败犹荣,那一年他最终世界排名第三。 国内国外都称他是「拥有超乎寻常的勇气」的天才,天选斯诺克新王。 可是现在他本人却轻飘飘地告诉徐姝,实际上他从16岁就有很严重的焦虑症,严重到需要长期服药…… 「别可怜我。」周卓然扫了她一眼,笑着说。「我同样享受了你想像不到的荣誉,获得了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金钱。不过万事万物都有代价罢了。」 「这就是等价交换,拥有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天赋,就要背负背后的代价。」 徐姝半天说不出话,她私心里很难接受他说的话,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但她很快调整了情绪,用轻松的语调说:「行,我大致了解了。那作为经纪人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在戴维医生那里有谘询你病情的权利。」 周卓然爽快的答应了,那老头自己还被他拉黑呢,周卓然完全无所谓。 「说起来,你觉得我怎么回復裴贺行呢?」 说到这个人,周卓然眉毛挑起,唇角露出一点嘲弄的笑意。但徐姝偏偏感觉有些不一样,说不上来,只是一种直觉,总觉得他没有厌恶的意思。 「还用回復?」但下一刻周卓然手指点点徐姝的手机,得到她的点头后顺手捞了过来,修长的手指轻点打字回復。 【谢谢提醒,不过先当心自己别被淘汰了吧。周卓然】 他发完了正要把手机还回去,就无意间看见上面弹出一条消息。 【英锦赛最终参赛名单确定,职业选手共120人,业余级选手8人……】 徐姝赶紧接过来,有条不紊地开始打电话联繫人,准备先在媒体那里打好招唿,尽量给周卓然一个好一点的参赛氛围。 周卓然没有打扰,打了三四天比赛,就算是对手都不足为惧,他此时也扛不住有些疲惫。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体育馆,那里很多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做最后的布置。 资格赛首轮128人,正式赛32人,一共两轮没有一次失误的机会,只要输一次就走人,连正式赛都不用上。 斯诺克,人人都觉得是绅士游戏,但它明明相当残酷,等级和能力之间运气和奇蹟都没法插手。 正巧此时场馆外刚摘下了旧的海报,细绳一拉,崭新的黑绿红三色海报从上往下展开,银色的上粗下细的奖盃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版面。 虽然看起来像个锡质的啤酒杯,但没人不想得到它。 -------------------------------------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这里是2033届斯诺克英锦赛八进四淘汰赛的下半场……」 体育馆内悬挂的镁光灯将比赛内场照得透亮,整个场地被一块高高竖起的液晶屏分隔两半,观众席阶梯状上升也被分割两边。 第19页 观众席的空格间见缝插针地架了数不清标着各家媒体商标的摄像机,更不用说比赛场地内上空掉着的摇臂摄像机,此刻它们都处于红灯开启状态,将场上的情况分毫毕现地呈现出。 「在这里我们将最后决出两名赢家,进入最后的半决赛和决赛。那么让我们掌声欢迎参赛选手入场!」 穿着黑西装的主持人英伦腔很重,就在他话音刚落,摇臂摄影机同步对准选手入场通道。 「three two one.ok!」 通道两边的门被带着工牌的工作人员打开,缓步走出一个人。 「来自华国的新锐小将裴贺行!在今年的十六战排名赛中,他斩获三战冠军,世锦赛四强,上一赛季积分世界排名第十五……」 裴贺行今天穿着黑色暗纹青果领西装马甲,白衬衫也没什么赘余的设计,黑白色的搭配简约但贴合他的身材,看起来有种低调的奢华。他衬衫的上臂贴的满满的贊助商商标,连胸前的名牌周围也没放过。 他个子很高,宽肩窄腰的身材包裹在严实的西装下,克制地透露出一丝荷尔蒙的魅力,他走动间没有丝毫笨拙感,一举一动都能看出来仪态相当好。 裴贺行踏着动感的爵士乐走进场内,微笑着向四周尖叫鼓掌的观众示意,见镜头扫过来又转过来淡然地一笑打招唿。 前台的声音传到通道里如隔着一层水膜。虽然昏暗狭长的通道里,站满了戴着耳麦的工作人员,但这里却很安静。 「紧张吗?卓然,四年了。」 在听到这句话后,他们都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看向站在最前方的那个身影。 通道尽头有强光照进来,留下一道瘦长的影子。周卓然穿着红棕亲王格纹马甲,白衬衫挺阔的没有一丝褶皱,他的西装上没有一个贊助商商标,和场上的裴贺行形成鲜明对比。 他身材修长,从背影就能看出腰细腿长,虽然闲适但仍旧挺直腰背,像宁折不弯的青竹,优雅又赏心悦目。 他听了这句话,似乎笑了一声,微微侧头看过来。通道尽头的强光模煳了他的侧脸,看不清他的脸庞,只能看到他额前的碎发和马甲上的胸牌。 周卓然——donald 「紧张?该紧张的不应该是我的对手吗?」 「请就位。」前方工作人员用麦喊了一声。 「卓然!尽力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输了我们也有应对方案……」 她看着周卓然拎着细长的球桿盒,缓步向前走去,最终急忙上前赶了两步嘱咐他。 「我不会输。」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回了她的话。 越往前走越能听到场内嘈杂的声音,吶喊声和主持人话筒里有些失真的声音,模模煳煳地像隔了一层水膜远远地传过来,有些不真实。 周卓然跟着领路的工作人员一直往前走去,直到一扇关闭着的门。 工作人员立刻小跑着上前两边打开,外面嘈杂的声音一瞬间向他扑来,他始终淡然,步伐闲适从容。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周卓然!」 -------------------- 小裴:摩拳擦掌ing马上就让lp知道我多牛 小周:。 第10章 周卓然走出来的一瞬间,场馆内原本铺天盖地的欢唿声突然消失了,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响起。他并不慌张,摄像头缓缓靠近,他偏头直视了镜头一眼,而后淡定地转过去。 他的脸同步被清晰地传到大屏上,半长的黑棕色头髮被抓在脑后半绑起一个揪,露出有些苍白的脸来,面部轮廓精緻流畅,但没有一丝女气。 他眉眼间最惹人注意的还是他过长过密的睫毛,浅色的眼睛包裹其中,在灯光的照耀下,直直透过屏幕看过来冲击力很大。 「药检!药检!药检!」 观众席上静了一段时间后,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响起排山倒海的倒彩声。 周卓然冷笑了一下,没有多分过去一眼,淡定地走到一边把球桿取出来,用手指轻触皮头检查杆子。 「quiet,please!」裁判和主持人连续喊了三声,观众席才慢慢安静下来。 喧闹中,周卓然面不改色,镜头扫过来他也当不存在。裁判走过来向两人确认了开球顺序后,裴贺行首先拎着杆子走了过来。 能看得出他现在笑的比刚刚在摄像头面前真心多了,眉梢眼角间满是笑意,主动伸手,一挑眉看向周卓然。 「久仰了,前辈。」 周卓然哼笑了一声,伸手随意碰了一下,正要抽开手就被捏住了。 他错愕地抬头看向裴贺行,不远处就是摄像机,远处大屏上还投着两人此刻的近景,只要稍一往下就会看到两人的手还黏在一起。 「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裴贺行又凑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此时正在播报隔壁场的球员,但随时都有公开丢人的风险。周卓然笑了一下,趁着裴贺行愣了一下手上用劲一捏他,然后挣开手。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跟手下败将浪费口舌。」 根据积分规则,裴贺行拿到开球权。台上又是一阵的掌声,惹得裴贺行都微皱了一下眉,扫了一眼观众席。他不笑的时候很冷,但很快他转了过去,好像刚刚那一瞬只是错觉。 他站到顶库一边,面前是一字排开的三颗彩球,从右到左黄球、绿球、咖啡球。白色母球就放在黄球旁边,然后果断架杆,瞄准对面倒三角的红球堆。 第20页 「看样子,裴贺行选择了瞄准右边最后一颗红球,看来是是想做一桿斯诺克了。上来就这么冒险的一桿,不愧是新锐小将啊。」 徐姝一手拿着平板,一手拿着手机,耳朵上别着的耳机里传来解说的声音,弹幕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弹幕,随意扫一眼几乎都是在骂周卓然的。 场边的高清屏幕里,裴贺行已经快而稳地送出一桿,衬衫下的手臂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动作利落髮力很勐,但完全没有飘浮不稳的感觉。 结束一桿,他立刻直起身,垂下眼睛去看球的走位,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没有表现的很得意。 白色母球直奔倒三角形的右边最后一颗红球,因为力度用得正好,这颗红球只奔向底库,撞上去后直直返回一直停到中袋口旁。 而另一侧的红球因为力的传导,向外横线飞出,撞边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倒三角形红球只缺了一个角,接近完美的结果。 更厉害的还是,白色母球斜撞底边和右边的侧边,直直回到顶库,藏到左边的绿球后稳稳停下。 「漂亮!开局一桿斯诺克,导播正好切到画面,可以看到几乎没有给周卓然留下什么机会,这样周卓然就只能转入防守……」 斯诺克的英文「snooker」本意就是障碍球的意思,裴贺行把母球藏到彩球后,就很难用母球击打到红球,更不用说还要打进红球。 徐姝也看到了,她忍不住捏紧了手机,一边按亮了屏幕想商量一下舆情控制,一边关注着场上的周卓然。 她快步挂上工作人员的牌子往场外走,等到她走到工作人员的观赛区时,周卓然已经上场了。 周卓然斜趴在母球后,伸出手臂五指张开,白皙的手指在墨绿色的台泥上存在感十足,细杆夹在翘起的大拇指间,露出了一点点蓝色皮头。 像一名耐心老练的猎人在静待时机,浅色的眼睛在强光下,反射了一线无机质的冷静的光。 「啊?这是要瞄准哪个方向。嗯,从角度上看,似乎真的可以碰到那颗散落出来的,中袋旁边的红球。可这个线路,母球很容易就先擦到绿球右侧的咖啡球,能解到红球吗……」 他话音刚落,所有人只听到一声清脆的进袋的声音。 啪! 「啊?进了?」 解说都愣住了,刚刚那一球在他看来能解到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母球几乎是斜擦着咖啡球飞出去,最后斜擦到中袋的红球。并没有撞的很实,红球慢悠悠地走了一个横直线。 红球缓缓走进袋口,轻轻倾斜到边,将掉不掉。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唿吸注意着。 啪,一声闷响。红球进袋。 「1」 一般做了斯诺克,都是以能用母球碰到目标球就算成功解到,而周卓然直接给薄进了。 观众席上顿时静了一瞬。 「这……这太难说是运气还是他算好的。不过这才第一局,两人的火药味就很浓啊。一个敢做,一个敢打……」 这次的比赛採用的七局制,就是胜者需要至少赢下四局。 任意一个人先赢下三局来到第四局,就是赛点局,当然还有两个人都各赢了三局,最后一局,自然算是双赛点局。 一般到了赛点,平时不敢使的招都敢往上来了,不敢拼的球也开始拼了。 然而这才是第一局。 周卓然的一桿,成功薄进了红球,母球也成功回到底库。能打的彩球自然是唯一在底库的黑球,但位置也并不乐观。 斯诺克中,十五颗红球,六颗彩球,每打进一颗红球,都需要打进一颗彩球,彩球打进拿出復位,如此交替直到红球全部打进。 「这一桿看角度同样很险。不仅是进的角度很险,还有如果没进球的话,母球还会把红球堆炸开,这样就直接陷入了被动……」 周卓然看了两眼,找准了位置直接趴下架杆,此时解说还在详尽地解释这一球的可能性,一般这样兇险的球,球员都会尽量拉长瞄准的时间。 啪! 黑球同样被母球撞击的面并不多,直飞向左侧底袋,被斜着薄进去了。 「天……这下谁敢说他刚刚是运气球,我这还没分析完呢。」 周卓然刚刚的一桿,母球最后击中了底边的红球,左侧的红球炸出了三颗出来,角度都非常好,剩下的红球微散。 他直起身体,左手握住杆子,拿起巧粉轻擦,然后扫了两眼,走到母球的一边,几乎是趴下架杆就打。 周卓然的动作太过随意和闲适,修长的手指张开撑在墨绿色的檯面上,青筋骨骼隆起,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他侧趴在台上,右手臂轻送,而后身体支起,垂头俯视看向台面。表情从刚走出通道,到现在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睫毛上搭了些镁光灯,让他此刻竟然有些冷静到冷酷的感觉。 似乎,这个台面,尽在他的掌握之下。 徐姝整个人放松了下来,随意找了一个空位子坐下。然而她已经坐下了才注意到身旁的人。 「幸会啊,徐小姐。你可真是手段了得,国内外那么多知名俱乐部都签不了的人,最后签到你这了。」 徐姝转头看见一个盘着头髮的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的面容姣好,眼睛形状和台上的裴贺行很像,挑眼看人带着一种隐隐的冷意,很有压迫感。 第21页 徐姝半点不憷,友好地笑了笑,她有两个酒窝,笑起来看着温柔无害的。她不动声色地按灭了手机屏幕,抬头看向屏幕里直起腰垂下脸擦杆的周卓然。 他面色始终淡然,平静无波,好像把所有他不想注意的人都直接屏蔽了。 「也不是我手段了得,我很笨,跟了快四年一直没放弃。也许我这样比较笨拙的行为恰好打动了他吧。」 郑曼彤听了她绵里藏针的话,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她自然明白她这是在讽刺她,只是再多说就显得她更掉价了。 「周卓然现在已经把红球堆k开了,效果很好啊,目前他已经打了七套红黑,分数累计56,看来他下面还会继续打红黑……」 周卓然这时却突然停下了,绕着半台仔细地观察了一小会,而后垂着头笑了一下。很快,他又利落的收下两套红黑。 「72!他现在已经72分了。不过看目前他的状态,这局应该能够单杆过百……」 「等等,他不会是要打147满分杆吧?!」解说如梦初醒一般,意识到周卓然一直有意识地将母球控制在底库,打分值高的黑球。 「147?」两人旁边一个带着工牌的人疑惑地小声鼓囊一声,旁边的徐姝立刻坐直了。 「147!」左前方的工作人员拿着平板相互窃窃私语,徐姝英语很好,听见他们在争论要不要现在往上报147提示。 「他打了几套红黑了?」 「九套,算上现在这个,第十套了……可是这是第一局,现在就放上去,还是太急了……」 「我不同意,我建议现在先给出147,打了十套红黑了。现在还不给,难免会有人质疑我们的专业性。」 「不行,你不知道那是谁吗?周卓然!如果他打出147皆大欢喜,如果没打出你可想而知后面会有多少腥风血雨,万一事后他们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会错意造成舆情……」 徐姝捏紧了拳头,留心着他们的争论,一边注意着弹幕,果不其然上面开始飘起关于147的议论。与此同时,观众席上也都开始窃窃私语,所有人都开始聚精会神地重新看向屏幕。 「147?还是第一局?怎么可能?知不知道147的含金量。」 「做梦呢吧,就他?降级球员。」 「这可是首局,不会吧。」 「给不知道147是什么的萌新科普一下,也就是他要继续一红一黑的打满15套,然后按照黄、咖啡、绿、蓝、粉、黑的顺序打进,中途不能有一次失误,拿走檯面上的所有球,一旦对方上场进球,完了。」 「一百多年的斯诺克歷史了,总共满分杆不过一百二,皇帝霍斯打了三十年球了,总共16次147。所以,知道了吗?没事别瞎吹,到时候很难看的。」 「万一呢……他可是周卓然……我还挺期待的……」 「期待什么?期待他没打出147当场发疯?」 徐姝心里砰砰直跳,思考着对策。身边的郑曼彤笑了一声,淡声说:「看来遇到麻烦了,轮到你表演了,徐小姐。周卓然已经做了他该做的,履行你的职责吧,让我看看你是假蠢还是真的蠢。」 「不劳郑小姐烦心。」徐姝面上无懈可击,抬头看向场上。 周卓然没有在意突然的嘈杂,他收下第十二套红黑,直起身体,缓步走到母球最后落点。仪态从容潇洒,看向唯一剩下的三颗红球和刚刚復位的黑球。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拍他,他直直看向镜头一眼,徐姝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接站起来走向争论的工作人员。 「我是周卓然的新经纪人。」徐姝一举红色的工牌,深吸一口气继续说:「请你们按照专业的方式评判。」 周卓然很快信步走向右侧母球落点,正悬在他头顶上的屏幕半天没有反应,还是定格在比分上。 突然,就在他趴下架杆的瞬间,屏幕一顿。 终于弹出了147的提示,红黑色的标志一共十二个,一一排列在他的名牌之上。 -------------------- 147满分杆确实是很难,尤其是在这样的大赛中,每一桿都很珍贵。 裴贺行日记:今天碰到lp手了,lp还捏了我一下,开心~ 周卓然日记:今天宿敌疯了,当众挑衅我!!打爆他!生气! 写的文第一次这么多小天使支持,真的很感动,我会继续努力的!目前存稿充足,会努力多更的! 第11章 「这个提示也真敢给……」 「开局第一局就147?看他失败了怎么下的来台。」 「虽然但是……打到六到七套红黑就该给147提示了,现在给的已经挺晚的了,有必要一直说吗?」 徐姝看到了屏幕上终于出现147提示,没有放松下来,更加为周卓然捏一把汗。 她立刻关注实时弹幕,现在的弹幕量明显多了很多,不再是一边倒的嘲讽,有人开始期待赞嘆周卓然的球技。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保持着「有本事他就真打出147」的态度。 看来,就算是最后周卓然打败了裴贺行,如果没有拿到147观众们也根本不会善罢甘休。 徐姝意识到这一点后脸色有些难看。每一桿147都是相当可遇不可求的,并不完全是只有实力就可以。 就像是考试,靠能力也许能考到接近满分,但真正考到满分,必然还有一些运气和偶然。 第22页 就比如此刻,檯面上两颗红球黏在一起悬在黑球上方,另外还有一颗红球在稍稍上方一些的位置,太靠中心,左上粉球堵死了中袋口进球的可能性,位置相当不好。 而留给周卓然的机会并不多了,现在打进一桿黑球后,他就必须面对这两颗被完全封死的红球。也因此很多懂球的球迷,已经开始唱衰周卓然。 「好了,尬吹周卓然的无脑看脸吹可以死心了,三桿之内就瞎了。」 「以防还有人不知道,周卓然斯诺克着名伤仲永,他那个水准……」 「前面有些人发言真的很无语,骂周卓然都快成政治正确了是吧。但确实太勉强了,这一局两个人都打的火气很大。」 徐姝始终没有急着发消息让人控制一下舆论,但突然她手机一震:「徐姐,需不需要我们从中间引导一下?」 徐姝粗略扫了两眼显得分外喧嚣的弹幕,坐回位置上。郑曼彤哼笑了一声,淡声开口:「要不然你们现在引导一下吧。」 徐姝错愕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郑曼彤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化妆镜看了一下自己的妆容。 「反正你也不相信他能做到不是吗?不相信的话,现在就提前做好预案。」 徐姝没有说话,按灭了屏幕,没有回覆,靠回椅背上淡定地看着场内的周卓然。郑曼彤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 此时场上周卓然已经停下了迅勐的进攻,单手拎杆绕着底库看了两三圈,垂眸专注地看着此时几颗球的方位,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他的神色,脸色未变。 很快,他就摸出四方的巧粉,边走边拿着巧粉擦皮头,似乎已经下了决定。他考虑的时间太快了,有时候都让人拿不住他思考了没有。 这一桿轮到打-黑球进袋,必须利用母球的走位,来打破两颗红球被堵死进攻路线的现状。 并且只有这一桿能够调整,一旦失败,不仅是147没有机会,还有可能把进攻机会拱手让人。 「现在对于周卓然来说,确实是一个难以抉择的时刻。从角度来看,应该是支持k开红球的。」 「如果这一桿用母球薄进黑球,然后撞底边返回来撞开两颗红球,说不定还能有机会……」 周卓然没有耽误时间,斜趴在左侧台桌上平展手臂,右臂轻送,肩胛骨舒展又收紧,力度并不大。 母球往前轻撞了黑球,黑球毫无悬念地进了右边底袋,两颗球滚动姿态看起来轻巧得很。 母球和黑球相撞后,往下撞底后反弹,因为力度轻柔,往往斜着走了一截停下,停在比刚刚稍稍往前一点的位置。 没有k红球,仅仅是调整了母球的点位。 一时间,解说都安静了下来,然后拉长音嗯了一声。似乎没反应过来,不光是他,观众大多都没明白过来。 不过,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下意识地就排除了周卓然失误的可能性。 周卓然没打算给他们慢慢消化的时间,他完成这一桿叫位后,毫不犹豫地直起身体,边走边擦巧粉,然后一气呵成。 他趴下身体,左手伸直架杆,右手手臂向后延伸,肩颈舒展,像是鹤舒展翅膀一样,格外优雅从容。 「啊!我懂了!真是相当聪明又相当自信的球员。」解说突然感嘆。 「刚刚这一桿,目的就是调整母球的位置,这样就有机会拼右边这一颗红球的长台,打右侧底袋!」 「但我还要说的是,这一桿长台很险,从底边走一整个斜长边到顶库袋口,太远了……」 观众席上保持了诡异的安静,他们没有再出声嘲讽,心里相当复杂。弹幕也诡异的清屏了,只有几条「太勉强了」「角度也不好」这样的弹幕飘过去。 本来大部分人都认为周卓然已经到了极限。因为就算是k开红球,红球的方向是根本不可控的,百分之八十看运气。 但现在他硬是拼出了一条新路,一条完全把握在他自己手里的路。只不过很惊险。 咚的一声,他的发力相当透,而后直起身体,潇洒写意,解说忍不住叫了一句好。 母球斜发,快速撞击到红球,但力度并不过度,红球稳稳地走了一个长斜线。而和它粘连在一起的红球竟然动都未动。 红球到了袋口力道不减,狠狠撞上袋口,晕了一圈。 所有人都下意识提了一口气。 啪!红球进袋。 「漂亮!果然没什么是一桿极致准度解决不了的。」 「力度和准度完美结合,再加上前一桿的母球叫位,布局观太令人嘆服了。走一步看了三步。」 这一桿过后,观众席上立刻零星传来喝彩声。确实就像是解说说的那样,无法挑剔,这种技术和策略无疑是顶级的。 这一点,没办法否认。 摄像机适时转向一旁休息席上的裴贺行,青年额前的碎发半撩上去,露出他优越的眉骨,他整个人半靠在沙发椅上但不显得懒散,忽略球桿像个贵公子在专注地看什么戏剧一样。 他注意到镜头扫过来,只是瞥了一眼笑了一下,看起来没有什么压力。 裴贺行转过头将注意力放在远处的周卓然身上,手指漫不经心的捏着矿泉水瓶,看起来毫不惊讶。 这一桿过后,周卓然几乎没有停顿,拎杆擦巧,手臂平伸,左手架杆,右手臂后摆。动作潇洒写意,似乎一切都那么轻巧,那么容易,平稳地收下最后的红球。 第23页 他还需要将最后一颗黑球收下,完成十五套红黑,然而这杆衔接相当关键。 黑球是整个檯面上最底下的彩球,而下一颗需要打进的黄球在遥远的长边对面,还偏右侧。 也就是,周卓然要在打进黑球的情况下,母球需要跑一整个撞球桌的长边,还要往右跑动一些,这样才有可能打进黄球。 「基本这一桿衔接好,对于周卓然来说,清彩只是时间问题。」 周卓然又是没有犹豫,趴下就打,几乎没有思考。 母球在撞击黑球进袋后,向后滚动,因为力道不减,撞到侧边库边后,一个斜角直直飞过中袋的蓝球。因为力度正正好,慢慢稳稳的停在咖啡球下方。 完美叫位,一个斜线瞄准了黄球就能进袋。 「122」毫无悬念,大屏上标着15的红黑球旁边多了一颗黄球。 观众席上随着黄球进袋,响起了一阵掌声。 周卓然没有停下,回归了打红黑时迅速的节奏,趴下架杆,瞄准发力。母球撞击目标球,发出有规律的响声,因为用力不同,声音也不同。 每响一声,裁判就会实时播报分数,观众的掌声也越来越响。 红球都打进袋之后,彩球不需要打进后再復位,檯面上的球越来越少,让人不自觉就开始振奋起来。 「母球斜向下,好,正好停在中袋蓝球后方。同时母球靠近右侧,也有利于下一桿叫位粉球。」 啪!蓝球进袋。 「134」 母球慢慢向下,叫位粉球。 粉球的位置刚刚被红球推偏了一些,但母球停留的位置刚好也偏了一些,角度不大,刚好能让他收走这颗6分的粉球。 周卓然直起杆子,看了一眼墨绿色檯面上仅剩的两颗球,低头擦巧。然后毫不犹豫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右手抬杆,趴下瞄了两下就要打。 「这颗粉球进袋基本没什么悬念,但是想要叫位下方黑球,因为粉球位置比较偏,还是有些难度的……」 他刚说完,就听到脆响了一声,粉球直接进袋。母球旋转着往右边斜着出去,撞上库边后折了斜角缓缓停在最后的黑球左上的位置。 「周卓然速度真的是快,观赏性很强,太顺畅了。」 周卓然直起身体,步伐沉稳地走向母球最后的落点,他正打算趴下收下最后一球,观众席上突然传来一阵掌声和喝彩声。 「天哪,让我们共同期待这一桿147的最后一球!说真的他打的太轻松了,看起来我们的担心就像是多余的。」 掌声和喝彩声久久不息,一浪高过一浪,这样的转变仅仅过了十几分钟。 「被打脸了,但我好激动啊啊啊!他真的做到了!」 「妈呀!首局147!我终于可以说名场面在现场了!」 「他虽然人品不行,但是确实球技没话说,确实他今天运气太好。」 此时看台上的徐姝早已经站了起来,没有人抱怨她,因为这边的工作人员也都站了起来,共同关注着场上的情况。 周卓然仅仅顿了一下,没有在意身后,山唿海啸般的欢唿声。他仍是凝神俯身,球桿架直,皮头伸缩瞄准好,像一桿冷静不动的枪。 啪! 「147!」 「让我们恭喜周卓然!天啊,我要提醒各位,这才是周卓然对裴贺行的第一局!首局147!让我们恭喜他拿下第一局!」 解说激动的声音在山唿海啸般的欢唿声里都显得苍白。徐姝看到最后一颗黑球进袋,才松开紧握的手,长长出了一口气,笑着向台上已经准备收杆的周卓然鼓掌。 郑曼彤也笑着鼓掌,视线扫过一边休息区的裴贺行。这小子也第一时间站起来鼓掌了,脸上的笑容很得体,但那个眼神丝毫不带掩饰。 啧,不知道的还以为裴贺行他,看起来不仅仅是遇到强敌的胜负欲,好好的黑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周卓然不关注这些,结束后只是直起身体,静静地注视着黑球进袋。而后看向一直跟拍他的摄像头,皱眉瞥了一眼镜头,然后拎着球桿走向休息区。 看起来全场最不激动的就是他,但其实这样的沉稳的周卓然相当新鲜。 斯诺克赛场上周卓然的经典名场面可不仅仅是台桌之上。 他19岁时职业生涯的第一桿147,还剩最后一桿黑球,他故意先不收,起身先四面向观众席挥手,而后摘下手上的三指手套抛向观众席。 那只手套,就算是周卓然消失在球坛的那四年里,依然价格高的离谱,最后据说被一个富商私人名义收购走了。 周卓然走到休息区的时候,发现裴贺行已经提前离场了,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垂下睫毛收好球桿,才往台下休息室走。 「周卓然,你说话怎么不算话啊?」 他刚走进通道,就听到一道含着笑意的男声。周卓然都不用猜,哼笑了一声。 「你是三岁小孩吗?」 -------------------- 最近蠢作者刚签约上,疯狂研究jj的机制,才知道原来还要压字数上榜单……啊啊啊救命…… 那个榜单啥的真的越看越晕救命 但是有人在看我的文最近一直就超开心的嘿嘿嘿!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裴贺行完全没有生气,挑眉笑了一下,躬身凑近他。周卓然个子不算矮,但裴贺行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单单凑近了就很有压迫感。 第24页 「啊,在前辈心里我只是个小孩啊……」他拉长了声音,完全看不出来之前那种成熟绅士的样子。 「不想当小孩就拿出本事让别人瞧得起你。」周卓然皱着眉头抬脸,双手抱臂微微往后撤一步,淡声说着。 没等裴贺行接话,他继续说道:「刚刚第一局开球,你觉得开的怎么样?自我评价一下。」 裴贺行皱了一下眉,心却逐渐开始慢慢跳快,眼神逐渐暗沉下来看着周卓然。 「不说?我看来,刚刚那一桿就註定了你赢不了世界排名前十的职业球员。发力太实,你旋转给的太多了。」 周卓然毫不留情地说完,唇角勾笑看向裴贺行,期待他气急败坏的样子。 「简而言之,你基本功还有问题,小周卓然。」 然而周卓然註定要失望了,裴贺行听了以后反而笑的更开心,黑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味。周卓然一撇嘴绕开他就要走,裴贺行却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 周卓然冷不丁地整个人一激灵,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掌很大,整个紧紧圈住了他的手腕。实际上裴贺行的手触感并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手心都不柔软。 「周卓然,你真的确定了签极光?为什么不来风行?你说过的,风行是最好的。」 周卓然这下是真的惊到了,因为裴贺行的语气很稳,话里话外完全没有被激怒的意思。 他莫名有种直觉,裴贺行这个人并不简单。 「是因为趋利避害?」裴贺行嘴上语气很轻,甚至带着笑意。但每当周卓然想要抽手,他就轻轻一紧。 两人都知道这四个字在说什么,裴贺行毫不掩饰地看着他的侧脸,凑的很近,又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冷香。 这样漂亮嚣张的人,但偏偏他的确有让人仰望的资本。他才不是什么张牙舞爪的猫咪,是皮毛漂亮的豹子,自有一套他生存的法则和评判标准。 一般人只觉得他难搞,脾气坏,不懂人情世故。但他倒是觉得处处都对他的胃口,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好胜心,不仅仅是赛场之上…… 「太可笑了。」周卓然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狠狠拽下去,浅色的眼睛带着无机质的冷光和裴贺行对视着。裴贺行笑容加深,挑着眉不甘示弱地看着他。 「我说过,你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周卓然冷声说完就转身走远,裴贺行怔住了,心跳声鼓譟地有些烦闷,但他却兴奋极了。 周卓然根本不管身后犹如实质的视线,迳自走到洗手间。他捧起水泼在脸上,他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却难得的一直在想裴贺行。 他刚刚说的一部分是真的,不过没那么严重。甚至可以说,裴贺行的技法是他见过少有的,他瞄准偏,力度偏大。这样的人要不连业余赛都打不出头,要不就打到世界第二了。 是的,世界第二的亨利,就是这种打法。亨利一直在试图让母球走位更细腻一些,但裴贺行看着不像是走这个路子…… 实际上,今天裴贺行那一桿,周卓然就已经相当惊讶。他还以为是那种心思多的跟藕片一样,走一步慢吞吞防三步的。 毕竟,裴贺行看起来真不像是一个走暴力杆法的球员。 「奇了怪了,今天感觉两位选手都很兇啊。」 第二局一开场,不用争夺开球权,周卓然直接拿上杆子上台开球。裴贺行这次没有端坐在身后的休息区,他站在沙发旁单手拎杆轻擦皮头。 明明符合规则,但他低头擦拭的皮头的做法就像是无声的挑衅。观众席上立刻传来一阵兴奋的尖叫声。 周卓然没有理会外界的嘈杂,甚至没有转过头去看裴贺行。 同样的开球母球摆位,甚至挑衅似的,周卓然同样选择了开场就把母球藏回咖啡球后方,但他藏的更彻底。 红球堆基本保持原来的形态,只有一颗被撞到底库边上,母球只奔回咖啡球后,几乎紧贴。 「周卓然真是一点机会没给裴贺行留啊,太狠了。上来就是一桿高难度的斯诺克。但裴贺行就没好运能有个机会拼一桿。」 周卓然直起身体,略略看了一眼母球最后的位置,满意地拎杆下台。 「真是出了一个难题给裴贺行,难道两个人要开始拼防守了吗?」 -------------------- 小周:你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小裴:我会是你唯一的选择 这一周恐怕都得一千多了,到下周三我得控制全文在五万内呜呜呜呜 存稿充足,排完榜能不能上我都一定会加更的!下周加更的时候,给大家发发红包~~求求小天使们不要放弃我啊~~呜呜呜 第13章 裴贺行拎着杆上前,两人擦肩而过,他偏头垂眸看了周卓然一眼。而后交错走向台前,站在母球前沉默着观察。 他没看满两分钟,脸上的表情比看周卓然打球还淡,这时候他看起来真不像是个温柔的绅士。他俯身下趴就架杆准备瞄准运杆,两人如出一辙的快节奏。 他个子很高,但手臂平展在台桌边缘并不侷促,他的手张开大拇指翘起架手,筋骨鼓胀,相当有力量感。 裴贺行右手端举着球桿末端藏在身后,手臂蓄力扬起就隐隐有种压迫感,但他的表情仍是冷的。 啪!过分响的声音响彻赛场。 第25页 母球如子弹一样飞出去,撞到侧边又正好折了一个大角度撞到红球堆。红球立刻散开,但都控制在底库附近。 「又是裴贺行式的暴力杆法,红球堆直接炸开了。现在主要看母球的落点能不能藏好。」 母球撞散了红球堆后力度根本不减,旋转着碰乱了几颗中袋的红球,把它们都赶到库边。 就这样,母球才慢下来,最后撞边回到顶库黄球后方一点。没有给周卓然留余地,有机会可以拼的也就是一桿底袋。 「哇,真是很乱的局面。红球把中袋的蓝球,底袋的黑球和粉球都打乱藏起来了。唯一可打的底袋,就算打进了,母球也很难走位衔接彩球。」 「摆在明面上的阳谋。」 周卓然自然看得出来这些,撑着手臂看了一会,良久嘴角微勾,露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眉毛都舒展开了,像是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周卓然单手擦了皮头,趴下就运杆两三次,直直瞄准底袋的那颗作为诱饵的红球。 「看来周卓然是决定要赴鸿门宴了。」 红球以周卓然的准度进袋,是所有人都意料之中的。难就难在母球如何走位,衔接哪一颗彩球。 周卓然的力度一直都比裴贺行要温柔的多,母球向左轻推底袋红球进袋后,就慢慢在檯面上走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完美绕开了所有散落的红球。 「天,周卓然的母球走位控制真是名不虚传。」 母球撞到侧边后就折了一个大角度,悠悠地回到咖啡球斜下方停下,正好叫位咖啡球,打顶库的袋口正好。 「母球在周卓然这里就像个听话的棋子。」 「5」 毫无悬念收下咖啡球后,周卓然将母球的位置控制在了中袋,他停下看了两圈,不得不承认,裴贺行鸡贼的很。 不仅有阳谋,还有后面的阴谋。 裴贺行很了解他,知道他会选择直面他的陷阱,不会选择转防守做斯诺克,而要打彩球,他会让母球大范围走位到顶库。 可打完顶库,乱七八糟的红球位置没有一个好的,只能转防守。这两桿是他故意放纵的局,他就算是让出机会,可局面他还是处于掌控地位。 跟他本人真是一个臭德行。周卓然难得分神了一下,就随手把母球推到中袋偏下位置的红球旁。 一红一白紧贴在一起,白球的位置没有给裴贺行进球的机会,紧贴在白球后的红球离侧边很近,一桿漂亮的防守。 周卓然打完以后,场上都响起了零星的掌声。他直起腰,转了两下看看位置,而后拎杆下场。 「够狠,也够大胆。白球正对着乱起来的红球,偏偏没一个机会。」 裴贺行这次没有急着打,直接走到底库去看向粘连在一起的母球和红球,也最多看了两眼,就开始低头擦杆走向侧边。 高清的屏幕一闪而过裴贺行的脸,他下巴几乎靠在杆上,就算是这样的时候表情依然冷淡。 但额角青筋隐隐浮起,似乎有一种隐忍的戾气,这让他尚显青涩的英俊面庞有一种矛盾的成熟魅力。 在周卓然惊鸿一瞥裴贺行的神色的那一瞬间,他笃定裴贺行会冒险进攻。 「啊?这都能进?!疯了。」 -------------------- 小裴:厉不厉害,你裴哥 小周:你给我坐下 第14章 只听到一声脆响,球的运动轨迹太快,一晃神就只看到母球后的红球进了中袋。 大屏幕上此时开始回放,他的右臂快速而稳地一送,直起的腰背在挺阔的面料下隐隐透出肌肉线条,过高的身量让他看起来几乎不像个玩「绅士运动」的。 母球直飞出去,蹭出去的一瞬间,紧贴着它的红球被擦的一推,斜斜地滑进了不远处的中袋。 「这绝对能算得上裴贺行个人的年度十佳球了,这两个人真是什么都敢拼。」 但母球擦进红球后把蓝球直推了上去,母球落在了一个相当尴尬的点位。 母球在彩球堆的下面,但就是打哪个都是冒险。 裴贺行没给他们吐槽的时间,侧趴上台,原本这个位置得需要裁判拿一个架杆才能够着,但偏偏裴贺行不仅腿长,手也长。 他毫不犹豫地右手紧握球桿,勐地一送力,因为力度很勐,细桿头一上扬,完成了一桿甩狙。 效果也相当显着,黄球大角度应声进袋,脆响声让人疑心球会不会碎。而堆在一起的彩球也都散开来,但没有太偏。 「母球又开始在檯面上跑马拉松。」解说忍不住吐槽,不过带着笑意。 「子弹一样的母球整整跑了五库,好好,反正这个局面也不会更乱了。」 裴贺行的走路仪态,一举一动偏偏带着一种矜贵感。镜头扫过他的脸,就没见过他露出什么不同的表情,他垂眼下看,眼尾下垂,显得很冷淡。 但偏偏他的杆法又是暴力的过分,有种不动声色的戾气在酝酿。 啪!一桿直直的长台,母球飞一样的打进卡在库边的红球,母球沖势不减,几乎是狠狠砸到袋口,而后狠狠地弹回来。 「霍,裴贺行火气这么重。不过这个准度确实可怕,这么刁钻的角度都进。」 裴贺行的手感似乎因为这几杆热起来了,接下来越打越凶,随着一声一声脆响,檯面上各种奇葩的角度球都拼进去了。 第26页 而每次母球都一圈一圈地跑着马拉松,不管母球停在什么刁钻的位置,他几乎都是观察不到一分钟就打,还次次让人看着就觉得进不了,但偏偏进了。 「看周卓然打就是一种轻松感,母球在他手底下乖乖的。看裴贺行就是看个暴君在处决敌人。」 而作为观众,虽然两种都有观赏性,但显然裴贺行的风格更刺激。台上的欢唿尖叫就没停下来过。 「小裴真的,他哪天爆出来他副业是打拳击的我不会惊讶……」 「虽然他走位真的烂,但他的准度也真的是恐怖。」 「这个声音认真的,球不会干碎吗?」 「啊,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小裴今天火气很重吗?他咋了?小声问一句不会是因为周卓然吧……」 「还能因为啥?不会有人还不知道小裴有多讨厌周卓然吧。」 「就是就是……每次採访一提到周卓然,小裴就冷脸。(虽然冷脸更帅了呜呜呜……」 裴贺行拎着那根球桿简直不像是在打球,像是拎着猎枪在开枪。周卓然斜靠在沙发上,慢慢地喝着水。 就算是裁判宣布裴贺行这一局的分数已经单杆过百,胜局已定,他仍是淡定地喝完水,然后把瓶盖拧好,甚至腾出手给他鼓掌。 最后一颗黑球剩下,母球偏偏停在了顶库,但无论他能不能打进,这局的胜负已分。 可偏偏是这一球,裴贺行突然停下了,抬头看了一眼周卓然,四目相接,这次周卓然没有移开。他浅色的眼睛静静地望过来,强光照射下他像是在审视一个对手,泛着无机质的光芒。 裴贺行微微一笑,趴下完成最后一桿。镜头推进,他趴在台桌上又是一个冷淡的神情,像是野兽扼住敌人喉咙的前一秒。 母球飞一样撞上黑球,黑球斜飞一线,成功进袋。母球却在檯面上直接弹起来,发出重重的闷响,最后跳出台桌砸在地上。 周卓然静静地看着球慢慢滚到他的面前,半垂着眼眸,他弯腰捡起,脸颊的碎发轻扫挡住了他的侧脸。 第二局,裴贺行胜。 -------------------- 裴贺行:这还拿不下你? 周卓然:差不多行了…… 第15章 「霍,火气这么重?」 「当然了,你想想前段时间裴贺行採访的时候怎么说的,他肯定讨厌周卓然啊。」 这开场的两局打的火药味十足,台下观众议论纷纷,就算是工作人员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稳坐在一边的郑曼彤却完全不那么想,她抱着手臂瞥向裴贺行。 说她大侄子看上人家了还差不多,在她眼里裴贺行这种行为和青春期小男生拽喜欢的女孩辫子一样可笑,憋足一口气要让对方把他放在眼里。 还搞定周卓然,她看怕是已经被拿捏了。 而徐姝也完全笑不出来,她刚刚一直在留意周卓然。裴贺行上场的时候,周卓然一直很认真地关注着,时不时还赞许地勾起兴味的笑意。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周卓然的状态也太高了,不像是平时他的作风。周卓然赛场下对人有多不耐烦,台桌上就有多冷静细腻。 两个经纪人不约而同地担心起来,皱起眉。但两人一对上眼神又立刻互相商业微笑起来,面上毫无破绽。 「小裴打的真是不错。」徐姝甚至笑着夸了一句。 「哪里?还嫩的很。」郑曼彤立刻回了一句,两人默契地沉默着不再说话。 第三局,裴贺行开球就k红球堆,却又做了一桿斯诺克。但周卓然不吃这一套,连续四桿长台越打越狠。不仅解球还反做了几杆斯诺克。最后59:67,周卓然又扳回一局。 第四局,周卓然也是毫不客气开场斯诺克,两个人硬生生相互拖了五分钟,没有人进球,一直在解球,也顺便给对方做斯诺克。最后70:66,裴贺行险胜一局。 …… 「现在总局比分来到3:3。需要再次提醒各位观众朋友,本局採用七局四胜制,这意味着下一场将是双赛点局。」 「谁赢下这一局,谁就将成功晋级!」 「周卓然」裴贺行看着快步从洗手间走出的周卓然,突然喊住了他。 周卓然再有两步就走出了通道上了场,闻言顿住了脚步。他像是意料之中裴贺行会喊他,抱着手臂转过身去看向裴贺行。 「怎么?决定认输了?」 裴贺行笑了一声,慢慢抬步从光线暗沉的地方走到了通道口,不远处的强光落在他的眉眼。他的凤眼线条锋利,眼皮薄窄,黑沉的眼瞳看过来有种压迫感。 周卓然熟悉又不熟悉这种眼神,熟悉的是眼里那种旺盛的野心,想要不顾一切把他扳倒的战意。不熟悉的是他敏锐的感到一种隐隐的共鸣,说不上来。 「虽然知道结果了,但我还是想试试。」 裴贺行说完,周卓然就笑了。这次没有一丝嘲讽的意味,眉目舒展,灯光落在他的眉眼间,浅色的眼睛里满是欣赏。 「裴贺行,我开始期待你了。」 最后一局,两人的交锋已经到了一种白热化的程度。 单单是开局,最不喜欢磨球的裴贺行,跟周卓然磨了快七八分钟的球。要知道周卓然第一局147清台总共就花了10分钟。 周卓然凭藉着丝滑的母球走位,连做斯诺克,难度都非常大。而裴贺行竟然都解出来了,但根本不可能进球。 第27页 但裴贺行也没有坐以待毙,解球的同时寻找机会反做斯诺克,罕见的不做k球,保持红球堆完整,一心和周卓然正面抢夺主动权。 「真不容易,看他们打的我都心累了。现在周卓然不小心露出一桿长台机会,比分来到61:61,檯面上还剩一粉一黑。」 裴贺行打完蓝球后追平了分数,但母球直接长跑到位于底库的长台对面。但他相当冷静,以一桿极限的翻袋打进粉球。 「61:67」 裁判应声报完分数,徐姝心立刻一揪。她已经焦虑到把手里的纸都撕成一条条的了。 还好黑球提前被周卓然推到底库边上,母球的落点根本不可能打进。裴贺行利落的一桿,把黑球打到顶库库边,母球留在了底库。 「裴贺行这次处理的很好,现在到了抢黑环节,重点就是不能让对方打进,不能没碰到黑球,不能让母球摔袋。」 周卓然就在一旁拎着球桿看着,裴贺行转身让开位置,两人连眼神都没有接触一下。 他来到台前犹豫了一分钟,然后轻推母球,打中黑球后又回到底库边,黑球戏剧性地被轻推了一小段距离。 「嘶——看上去,好像没防住留了一点机会。嗯,但是看上去有些危险,容易母球摔袋。」 周卓然拎杆下场,面向皱起眉的裴贺行,两人对视着,然后周卓然一挑眉先错开。 裴贺行捏紧了球桿,手背上青筋浮起,心脏快跳几拍,就像是野兽的本能,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但他却立刻兴奋了起来,唿吸错乱几拍,他清楚的意识到这是周卓然给他的一场阳谋。 但他此时根本不想去分清究竟是因为「周卓然给的」,还是因为这场「阳谋」。 没有犹豫,他趴下就打,远距离的一桿瞄准,他反而用上了力度。 白球斜角度碰上黑球,黑球斜飞向袋口,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为这个相当有魄力的年轻小将欢唿。黑球的角度相当漂亮,从镜头上看线路很正,只稍稍有些偏下。 啪!是球进袋的脆响声。 -------------------- 所以进了还是没进呢?如进哈哈哈哈哈 马上就要到周三了,每天压字数的蠢作者心也很累……拆掉已经写好的一章,切小段分食(不是 郑曼彤:不中用的东西,一勾就没魂了 徐姝:这个裴贺行有点手段,很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第16章 然而下一秒黑球撞向了袋口,滚了一圈后晕出来了,全场譁然。 镜头立刻切了大角度,才看到母球撞向顶库后吃力向右走了一个斜线,摔进了右侧中袋口。 黑球因为袋口晕了一圈,就在袋口附近。 而母球摔袋,周卓然获得了自由选择母球位置的机会。 胜负已分。 「母球摔袋了!」 裴贺行直起腰背,看了一会,最后竟然笑出声。右手一扬,手里的细长球桿落到了墨绿色的檯面上。 裴贺行直接认输了。 观众们都愣住了,以往就算是没有机会,裴贺行至少会等到最后一刻清台。 他径直绕场,走到了抱着手臂的周卓然面前,伸出手略一挑眉,看起来心情倒是很好。 周卓然淡定地看着他走过来,伸出手的一瞬,他的手立刻被紧握住。比裴贺行小了一圈的手像是被包住了一样。 他勐地一拽,周卓然向前一跌,垂下头在周卓然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卧槽!徐姐,要打起来了!」看台上工作人员都立刻站起来了。徐姝和郑曼彤脸色一变,差点跳起来。 因为裴贺行的举动,四面的闪光灯和快门声立刻毫不掩饰地响起。 「让我们恭喜本场的获胜者周卓然!他将晋级参加下一轮的四强半决赛!」主持人立刻扬声宣布结果,然后又连声提醒现场注意秩序。 周卓然甩开了他的手,目送着他转头走向退场通道。 随着他的退场,全场的欢唿声夹杂着零星的嘘声和怒骂声响起,显得过分混乱和嘈杂。周卓然被留在台上一一和裁判、组委会成员握手,又下意识地往裴贺行退场的方向看去。 他嵴背挺直,大步向前走去,完全没有败者的狼狈,甚至看起来脚步很轻快。周卓然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总是会想起从前的很多事情,也许是因为其实他们都很像。 年轻,无所顾忌,就算是装的再好,骨子都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狂妄。永远眼里只有不是自己的对手,还有够格的对手。 「下一次你就不用再让着我了。」 周卓然想起来他凑过来说的话。「话说的挺大。」咕哝完他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半边耳朵还是烫的。 「怎么认输了?」郑曼彤抱着手臂看向拆身上贊助商商标的裴贺行,越看越觉得新奇。 她这个大侄子天天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吃点亏都笑笑了事。但实际上谁都不放在眼里,对在乎的东西完全不吝啬任何手段,掌控欲很强。 这样的人竟然会认输?郑曼彤更倾向于裴贺行有什么比输赢更在意的事情,她得看着点。 看着他别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没什么继续下去的意思就认输了呗。」裴贺行随手把手里的商标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看的郑曼彤眉心一跳。 「没什么继续下去的意思?万一他黑球没进,你不是亏了?」郑曼彤没有质问的意思,纯粹是好奇。 第28页 裴贺行一直没什么让人操心的地方,也就上一次被记者堵出火来了,说了不该说的。在专业上,日常教练、復盘、甚至找陪练,他自己都有最大程度上的主导权。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他打的有来有往的,感觉我说不定能赢?」裴贺行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漫不经心地丢出一句话。 郑曼彤差点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人家让着我呢……」裴贺行伸手捞了一瓶水,笑眯眯的。「他后面几局要是认真应对我,今天就不是4:3,应该是4:2?嗯……4:1也有可能。」 郑曼彤瞠目结舌,裴贺行这样的脾气竟然接受了?「你不生气?他在戏弄你?」 裴贺行一脸不贊同:「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是觉得我打的有意思,要不然就不会浪费时间周旋了。」 郑曼彤一时间槽多无口,最后只按着额头:「你还挺了解他?」 裴贺行倒是被这句话点了一下,凤眼一挑,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露出一个笑容。 「我是还想了解了解他的,就是不知道他想不想了解我了。」 -------------------- 周卓然:不想了解 裴贺行:真的?再想想?万一风水轮流转了,你得主动了解我呢? 蠢作者:少给我剧透后面的剧情!可恶,不许偷看后面的剧本! 第17章 「周先生留步!」「周先生!」 周卓然带着口罩帽子快步从地下车库穿行,身后一大群记者带着摄像机紧跟在他身后,闪光灯不停将昏暗的地下车库都照得透亮。 「周卓然!你这次以业余身份回到赛坛可以看作是一种挑衅吗?」 「首次回到赛坛,在八进四遭遇裴贺行打的就这么艰难是不是水平有所下滑?」 「很多人质疑你会不会再次使用神经阻断药,你怎么回应?」 周卓然脚步不停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全然不在意身后暗含着激怒意思的提问。可周卓然復出这样轰动的大料,前期他们一点风声没收到已经是失误了,现在哪能放过他。 周卓然挑眉看向一个滑铲全堵到他前面的记者,他停下脚步抱着手臂,下巴一抬,一一扫过他们的台标。 「你们赢了,现在有什么要问的?一次性给我说完。」 熟悉的嚣张语气,在场有之前跟他打过交道的媒体,很多都识趣地噤声了。偏偏有愣头青见没人说话,率先出声:「你为什么选择在英锦赛復出?」 周卓然扫眼过去,冷笑一声:「我乐意。」 空气安静了一瞬,那个小记者还不依不饶:「可你这次是以……」 周卓然没让他说完:「业余身份是吧,怎么了?组委会也没不允许吧。」他语气平静,完全不带怒气,可在场原本气势汹汹的记者都哑火了。 几年没跟他打交道差点忘了这个人是什么狗脾气了,他一向不在意什么跟媒体打好关系,说了他不喜欢的他直接就怼回去。 「不说话了?要不要我把你们前面问的问题都回答一遍?」周卓然笑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抬头直直地正对拍着他的镜头,手指勾下口罩。 「我现在统一回答一下。」他一偏头,眼睛一眯,淡声吐出:「管你们屁事?」 「各位媒体朋友,现在不是採访时间,请各位行个方便?」徐姝小跑过来,笑着走到前面隔开了媒体。她语气轻柔,脸上笑眯眯的,但挡住镜头的动作毫不含煳。 周卓然戴好了口罩转身就上了车,徐姝见他已经关上车门立刻开始一一发自己的名片,挡住他们的动作。 「以后有各种採访或者访问请提前联繫我,谢谢各位媒体朋友。」 周卓然刚坐稳,正准备向后靠在椅背上,立刻察觉到了什么往后一扔手里的矿泉水瓶。 「卧槽!你都看见我了还扔?」 周卓然哼笑了一声:「刚刚看戏看的还开心吗?赫伯特?」他自如地换成德语,翻了一个白眼。 后排的赫伯特立刻扶着座椅伸出个脑袋,一头的金毛,蓝眼睛一转看向一脸无语的周卓然。 「还好。你那个怼人的劲实在是久违了,看几遍都不会觉得腻。」赫伯特开始展示他蹩脚的中文,周卓然哼笑了一声。 徐姝处理好外面的记者,立刻上了车,开动了车。 「怎么把他放进来了?」周卓然语气里满满带着嫌弃,徐姝还没来得及说话,赫伯特就又凑过来不满地接茬:「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嫌弃我?周卓然,你要不要听听你都说了什么冷酷无情的话,我感觉我的心要被你冻死了。」 周卓然眉心一跳对他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赫伯特一看彻底是收不住了。 「好好好,你现在真的变了,变了。你的绝情,你的冷酷,会在我的心里留下多么大的阴影……」 「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学中文的教材到底是什么东西……」周卓然彻底投降了,徐姝在一边憋着笑意,赫伯特那一股羊肉串味的中文,偏偏这几句说的还挺流畅。 「说正事。你不好好去备赛,找我干嘛?」 别看他嘴这么欠,赫伯特目前世界排名第五,刚刚也晋级八进四,只不过两人分在上下两场。除非赫伯特和周卓然同时晋级决赛,要不然这次是没机会交手了。 赫伯特立刻收声,小心地瞥向周卓然,又看了一眼徐姝。 第29页 「额……就是,那个何天星找我要你的联繫……」 周卓然眉眼瞬间冷了下来,淡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给他。」 -------------------- 裴贺行:???一集出现两个疑似情敌,这什么剧本? 蠢作者:对手指额…… 终于要结束一天一千字的日子了……长舒一口气又提起一口气,周四要开个组会应该没法加更了,但正常三千多没问题了! 争取周五周六周日都能有加更!!!小天使们不要放弃我呀~~~求评论~~ 第18章 他这句话一出口,赫伯特神色为难,欲言又止地看向周卓然。倒是一边的徐姝意外地一挑眉,看向周卓然:「你把他删了?」 徐姝见周卓然没什么反应,又笑着开玩笑一样说:「反正没有别人删了你的份儿。不过何天星消息够灵通,前段时间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问你的情况。」 「听起来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关心一下你。好歹是你师兄,有空了给人加回来吧。」 周卓然的教练是何鸿宣,b国华裔,在斯诺克界也算是鼎鼎有名的教练。曾经他手底下的何氏斯诺克俱乐部被国内称为「斯诺克黄埔」。而何天星是何鸿宣的独子,也是从小和周卓然一起训练的亲师兄。 四年前那件事,周卓然主动退出何氏,但何天星不止一次地公开维护过周卓然。徐姝猜想两人关系应该很不错,不至于把人拉黑了不相往来。 周卓然嘆了一口气,看起来也有些犹豫。赫伯特一看有戏,赶紧趁热打铁,故作忧愁的嘆了一口气:「你不在的这几年,何四处打听你的下落,听说你突然断了和他的联繫。他可是天天以泪洗面……」 「够了够了……」周卓然被说的后背一阵鸡皮疙瘩,无奈地揉揉眉心:「加回来加回来。这次英锦赛他没来?」 赫伯特一伸手把他放在一边的手机拿起,又双手递给周卓然,然后才回答:「没来,被他爸爸拖去搞什么封闭特训?」 周卓然啧了一声,接过手机解锁,当着他的面加回来了何天星。 「说起来估计是因为这次时间和后面大师赛撞上了,今年霍斯和亨利都没来,世界前五前二都不在。」 赫伯特还要抱怨,周卓然手里的手机一震,他瞬间把这些事情扔到九霄云外,一脸的八卦。 「何?」 周卓然不明白赫伯特在兴奋什么,之前赫伯特每次看见他和何天星一起,就总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还真是!!快回!」赫伯特两眼放光。周卓然被吓的差点摔了手机,一脸无语地看消息。 【何天星:终于把我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怎么选择了华国那边的俱乐部,英锦赛结束你要去华国了吗?】 周卓然低眉,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手指随意轻点回消息:【你问的太多了,懒的回。】 赫伯特一脸不贊同,周卓然挑眉正想好好问问他在脑补什么,何天星几乎秒回过来了。 【好好好,我不多问。那你走之前能见一面吗?父亲他也很想见你。】 周卓然的眉眼间突然冷下去了,直接回了一句「没空,反正之后赛场见。」赫伯特见他没有继续回的意思,又是一脸遗憾的哎哟一声。 周卓然深吸了一口气,笑了一下,转头和旁边的徐姝轻声说:「前面停一下。」 「你这样回根本不行!你听我的,语气柔和一点啊,狗脾气收一收……」赫伯特还在滔滔不绝,不知道他要面临什么。 没过多久,这辆商务车上踹下来一个黄色头髮的高大青年。门咣的一声合上了,车嗖一下开走了,留他在原地一脸无辜地吸车尾气。 「这样把他丢在那里真的没事吗?」徐姝稍有恻隐之心。 周卓然一脸冷酷像一个不责任的渣男:「能有什么事,反正不关我们的事。」他嘴上虽然那么说了,徐姝瞥见了周卓然低头给一个叫「沃克」发了消息。 她会心一笑,她认出来是赫伯特的经纪人,之前他们都有见过面。还是面冷心热的,本心还是很温柔呢。 周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手指轻点,向沃克举报赫伯特偷跑出去,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宾馆备赛。 他垂眼看了一眼沃克的回覆,才放心地笑了。赫伯特这几天都不能出去了,他经纪人准备亲自过来抓人了。 果不其然,休赛这几天赫伯特连给他发消息的时间都没有了,直到四强赛当天,周卓然才在大休息室看见老老实实的赫伯特。 「周老师,麻烦您在此稍等。」周卓然听从了工作人员的安排,和赫伯特隔了一个座位坐下。 赫伯特在这里不好说什么,只能用控诉又幽怨的眼神看着周卓然。 「天哪,我在这瞧见谁了?」穿着红黑两色西装马甲的男人拎着球桿一进来就看着周卓然,嘴上惊唿了一声。 「这不是我们的降级球员吗?」男人没急着坐下,先走到周卓然的面前,语带挑衅。一边的赫伯特皱起眉头要起身制止,周卓然只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急。 「麦尔肯。」周卓然也不恼,淡声喊出他的名字,看了他一眼。「多年不见,你狗叫的声音还是那么难听。」 赫伯特深吸一口气,好好好,是我多余了。这句话效果很显着,麦尔肯当场愣了一瞬,立刻皱起眉想伸手拽他的衣领。 第30页 周卓然虽然是坐在位子上抬头看他,但神情淡淡的,像是看垃圾一样看着他。莫名让人觉得矮了他一头。他扫了一眼旁边正在架起来的镜头,麦尔肯也看了一眼立刻收手了。 「待会输了,千万控制好自己,别当场受不了刺激发疯了。」麦尔肯嗤笑一声,坐到他旁边。 徐姝是跟着后面的工作人员一起进来的,一进来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心里也没多惊讶。名单一出,她看见对手是麦尔肯,她就知道不可能多和谐,又是腥风血雨。 周卓然没出现之前,在职业赛坛上最受瞩目的新生代球员是他。球风很兇悍,但又很擅长打刁钻的球,粉丝很多。但当年周卓然初出茅庐,八强赛直接把他心态打崩了,后半场失误频出。 赛后记者採访18岁的周卓然,他淡淡来了一句:「打的很轻松,没什么感觉。」这一句话让麦尔肯彻底记恨上了周卓然,有周卓然的活动他都不参与。周卓然代言过的品牌一律不接。 「这么热闹?」一名鬓角有些白色的中年男人也拎着球桿缓步走了进来,他一身棕色西装外套,笑着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唿。 他特意走到周卓然面前伸出手臂和他拥抱了一下,大掌拍拍他的后背:「真高兴能在这见到你。」 周卓然眉眼一松,也轻声回他:「好久不见了,伯格。」 世界排名第三,伯格,他是现役职业球员中算是年龄最大的。不过今年他也放出了消息,他接受了世台联的邀请,之后很可能都要转到幕后了。 「周,麦尔肯第一次打进英锦赛,我看他是找不到北了。你好好教他做人。」四个人一同从通道入场时,赫伯特特意快跑两步凑到周卓然旁边用中文说。 麦尔肯一脸疑惑地看过来,赫伯特一脸友好的笑笑:「把他按地上摩擦。」周卓然转头也看了一脸阴沉的麦尔肯,随意嗯了一声,又看到笑而不语的伯格。 「你还是好好把心思放在自己比赛上,伯格防守很厉害,你要注意。」 赫伯特哭丧着脸:「反正我今天的目标是打到赛点。」伯格好脾气地笑笑,用流利的中文回答他:「好啊,真是不错的目标。」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半决赛的现场!」镁光灯亮起,摄像机和一旁的裁判组就位,台桌旁的裁判也已经完成最后的校对。主持人拿起话筒高声提示。 「我们的比赛即将开始,请各位观众将手机调整至静音,观赛过程保持安静,不要干扰选手……」 「裴贺行,你真的完了。霍斯的比赛都不见你买票来看,你现在都发展到来看周卓然的比赛了。」最前排观众席上,带着渔夫帽的蓝毛华国青年对身边的青年碎碎念。 他旁边的青年带着深蓝色棒球帽,闻言只是略一抬头看向场内,也不在意他在说什么。 「郑姐说的对,我看你是被人家拿捏住了。」赵阳话音刚落,旁边人一阵惊唿。裴贺行挑眉看向了场上的麦尔肯。 赵阳立刻转过头,只看到周卓然已经上场准备开球,忙不迭地问裴贺行:「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裴贺行只是笑了一下在嘴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没有搭理他。好在旁边的人一直在讨论周卓然和麦尔肯的恩怨。 「麦尔肯竟然拒绝了和周卓然赛前握手,看起来比前几天周卓然对裴贺行那一场火药味还重……」 「周竟然什么都没做,我还以为他当场会发飙呢?他那个脾气。」 赵阳暗啧,周卓然的仇家未免太多了,就刚刚一路走过来看好周卓然的观众也不多。他们都觉得上一场周卓然和世界排名十五的裴贺行五五开,这一场对世界第八不是完了。 虽然这话说的让裴贺行挺没面子的,但实际上的确有几分歪理。赵阳看了一眼场上,六分钟了两人都没有进一个球,双方磨的很紧,暂时看不出来谁占上风。 赵阳好奇地凑到裴贺行旁边问:「裴哥,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裴贺行几乎毫不犹豫:「周卓然。」 干脆的让赵阳一愣,他笑着又小声问:「凭什么?你难不成真的被斯诺克狐狸精勾了魂?成他球迷了?」 裴贺行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上的计时器:「7min.30sec.」 「看着吧,周卓然马上就没耐心陪他玩了。」他的声线带着冷调,可带着笑意,听起来还有点淡淡的嘲讽意味。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脆响。 周卓然&donald名牌之上:「1」 裁判应声:「one.」 赵阳勐然看向裴贺行,发出和郑曼彤一样不解的灵魂拷问:「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 -------------------- 赫伯特:什么?师兄弟cp!磕一口!oi oi oi 裴贺行:磕错cp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来磕我们喝粥cp! 周卓然: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组会开的我要疯了……40多页ppt就硬读……我要吐了! 抱歉今天有点子晚了呜呜呜呜呜,马上给大家发红包!明天+周末尽量多加更! 第19章 「现在比赛已经来到了关键赛点,目前总比分5:3……」 麦尔肯站在台桌一边看向另一边转身准备离场的周卓然,主持人的声音和观众席上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嗡嗡杂乱,他赤红着眼睛抬头看向比分。 第31页 「下一局将来到周卓然的赛点局,这意味着再拿下一局,周卓然将锁定胜局……」 同样的比分,同样的场景,几乎是重现了当年那场世锦赛…… 「让我们共同恭喜这位首次进入世锦赛的小将周卓然!让我们共同见证新生代新王的诞生!」 「什么感觉?还行吧,打的很轻松,没什么感觉……」 裴贺行看向场内,瞥见了麦尔肯铁青的脸,明白他心态已经崩了。赵阳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忍不住转头问:「周卓然现在到底是什么水平?」 他问完像是自己恍然大悟了,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猜测,周卓然离开了赛坛四年之久,技术和战略思维很可能都会生疏,就算这些没有影响,状态肯定也没有之前那么好。 可他这段时间的战绩,每一场看起来都是有来有往,不是他以前那种能赢就狂风过境一样赢到底,适时甚至开始退一步。可要是说他不敢拼那就是,让人已经彻底搞不清他现在的实力如何。 「难道是他不想像之前那样树大招风了?所以他选择低调了。」 裴贺行听完,笑了一声,没对他的猜测进行否定,只是笑着挑眉给他懒懒地鼓鼓掌。赵阳看他这个神情立刻不猜了,只是试探着问:「下一局周卓然会不会让……」 「不可能。」裴贺行罕见地打断了赵阳的猜测。赵阳也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这可是比赛。 「他早已经没耐心了,下一局就会结束了。」裴贺行抱着手臂看着场内从通道里走出来的周卓然,赛场上灯光落在他身上完全没有影子。 他个子在一圈外国人里不算高,但他单单是站在那,没有人再敢轻视他。 比赛开场,果然如裴贺行说的那样,周卓然一开始就不打算跟他打防守。开局5分钟,令人窒息的主动权抢夺以麦尔肯一桿失误结束。 周卓然毫不客气地收下他失误的一球,母球在桌面上触底回弹,精准叫位黑球。裴贺行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时间。 「走吗?待会散场人太多了。」他嘴上徵询赵阳的意见,实际上他已经准备起身走了。 赵阳跟着他一起退场了,忍不住问他:「我怎么感觉你和周卓然有点什么事呢?但又说不上来。」 裴贺行挑眉,没回答他的话。赵阳又好奇地问他:「你就这么肯定那个麦尔肯不会逆风翻盘?」 别看麦尔肯这一场输的那么惨,实际上最近这几年麦尔肯的势头是真的不错,上一个赛季对上世界排名第五的赫伯特逆风翻盘了。 「不可能。」裴贺行几乎是笃定的语气。 他话音刚落,他们背后的体育馆外的电子屏实时刷新,弹出提示。场馆外的人都惊唿了一声,抬头看去,裴贺行和赵阳也跟着回头。 周卓然的名牌被点亮,实时放出场内的情况。周卓然上方飘出金色亮片,缓缓落在他的头顶、肩头,他淡笑着同裁判握手。 同一时间,大屏上另一个画面插入,伯格的名牌点亮了,大屏上的画面立刻一分两半。 「天,看来决赛是周卓然对伯格……」赵阳对这一结果也不算惊讶,但真实发生了还是忍不住捏一把汗。 裴贺行静静地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大屏,帽檐挡住了他的眉眼,晦暗的神色都被很好地藏住了。其实他对输赢一直没有那么强的渴望,在看到麦尔肯会因为怕输而失误,他也完全不能理解。 甚至于输给周卓然时,他也并不觉得多么遗憾,他一直就是这样。但此刻,站在场外,他抬头遥遥地看着体育场外的大屏上周卓然的脸庞,突然感到莫大的遗憾。 但他从不是会后悔的人,很快他就转过头去,大步向前走去。 也许该换个目标,不仅仅是让他不留手的对手,应该是周卓然最值得忌惮的对手。像他这样的人,全力追赶是没有用的,应该超过他,咬住他的咽喉,让他只能看到自己。 ------------------------------------- 「卓然,你先不要出休息室。」徐姝拿着平板,按着耳机快步向休息室走去。 「对了,你也先不要看消息。」 周卓然靠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一个绑着飘带的奖盃,手指已经划开了手机。他慢慢看着乱七八糟的报导,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提醒徐姝不用急。 「周卓然以业余球员身份夺冠,疑似为向世台联挑衅」 「胜之不武?伯格负伤上阵,今年英锦赛或成最名不属实一届」 「周卓然復出?职业身份能否恢復成谜」 这些报导他都没有点进去看,只是淡着脸看了两眼,手机时不时还有震动,响起简讯消息。他随手点进去,几乎都是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一些谩骂。 他的手机可以屏蔽陌生来电,但很难拦住简讯,他随手屏蔽了所有的消息。 这样的阵仗跟四年前比其实已经很小了,但他不可避免的心情更糟糕了。决赛能对上伯格本来他很期待,但一开局,他就察觉到了伯格的状态不对。 他的整个后背是僵住的。其实四强赛后,赫伯特下了比赛就跟他随口提过,感觉伯格的状态不太好。听说下了比赛採访都推了,似乎去了医院。 因此这场决赛结束的很草率,周卓然夺了冠却一点也不愉快。 「卓然!还好吧?」 徐姝一脸紧张地看着周卓然的脸色,见他只是白着一张脸靠在椅背上,脸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她稍稍松了一口气,放回了手里的药瓶,没有拿出来。 第32页 这几天比赛,为了避嫌周卓然一直没有服药,她一直提着心。 「卓然,要不要我们先定个餐厅庆庆功?」徐姝提起一个笑容,她当然知道什么舆论方面都是什么情况,但这些一时半会是处理不完的。 「不用了,我想尽快回国,会不会有些为难?」周卓然始终垂着头握着手机,淡声说着,听起来没什么异样。 徐姝有些意外,但立刻就帮他处理好了行程,当晚就可以直接去机场回国。周卓然手里的手机一直不停地在震动着,他一直没有看,但也没有放下手机。 「卓然,你的手机……」徐姝走在他前面,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人,注意到了他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终于注意到了异样。 话音刚落,周卓然就从她身后迅速地拽了她一把,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徐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玻璃瓶碎裂的声音,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底。 「不要拍!请不要拍摄!安保?」徐姝立刻站稳了,快速走了出来,上前制止几个拿出手机和摄像机准备拍周卓然的人。 她处理好了这些,才有空回头看向周卓然,看到他只是被泼了一身的红酒液整个人一松。 周卓然接过了徐姝递过来的纸巾,所以擦了脸颊上的红酒渍。他的神情始终淡淡的,半长的头髮一半被濡湿了黏在白皙的侧脸。 他垂头准备扔掉手里的纸巾,才发现上面有一抹殷红,不是酒液,是血液。他这才后知后觉他的侧脸被划烂了一道。 「我要求你们必须为这件事负责!我们还没有走出安保范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徐姝冷眼看向已经被制服的男人,冷着脸同姗姗来迟的安保交涉。 袭击他的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压制住了嘴里也不停地骂骂咧咧。周卓然只是瞥了一眼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等着徐姝把事情处理好。 「卓然,要不要先去换个衣服?」徐姝见他湿着衣服,散着半长的头髮遮住侧脸往车上走,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 「不用了,尽快回去吧。」徐姝见他上了车就靠在椅背上转向车窗外也不再说什么。 今天的事情太过于意外了,她没考虑到网上的一些风言风语和一些媒体的□□会造成这样实质性的伤害。 今天那个孩子看起来应该只是临时起意,随手拿了大厅旁准备开庆功派对的红酒瓶,如果是什么别的更危险的东西呢? 越想她心里越后怕,也觉得很愧疚。 「卓然,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没关系。」周卓然淡声回答,好像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徐姝为他这样的态度感到隐隐不解,刚想多问一句他的情况,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她看到的旧新闻。 在菲尔德的那一年皇家大奖赛,周卓然受到赌球亏钱的疯狂赌徒袭击。他手里拿的是汽油,听说那一次已经砸到了他的头上,但幸好阻止及时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那一年……好像他才17岁。徐姝心里一紧,突然哽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就是等价交换,拥有了常人无法企及的天赋,就要背负背后的代价。」徐姝突然想起那一天,周卓然对她说的话。 这难道也应该是代价之一吗? 「餵?妈。」裴贺行拉着行李箱从车里下来,回过头随手和赵阳一摆手示意他先走人。 「嗯,已经回国了……嗯好,过段时间我会回趟家。现在?现在刚到公寓。」裴贺行带着耳机,淡声回着电话,拉着行李箱走进单元楼。 他远远地看见不远处电梯口似乎有个人同样拉着行李箱,他也没在意,这小区地理位置很好。风行和极光的俱乐部工作人员大多都安排在这里。 他回着电话:「嗯……好,我会和姑姑商量着接的,不用担心。」他挂掉了电话,大步走到电梯前,还没走进就闻到了一阵夹着烟味的冷香。 那熟悉的味道让他眉头一跳,他手一紧,快步走进了电梯前,心跳随着步伐逐渐加快。电梯前的男人带着黑色的渔夫帽,一身黑色只有露出的脖颈和手臂白的反光。 他手里还夹着一只细长的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垂头抽一口,最后似乎是电梯要到了,他顺手就按灭了丢进垃圾桶。 他的眉眼都藏在帽檐下,但那一点下巴和水红色的唇裴贺行立刻就确定了。他快步走上前去,和皱着眉疑惑的看过来的人正对上眼神。 -------------------- 今天加更可能很晚了,不要等~~(应该也没人等哈哈哈哈 过渡一下,下一章开始从零开始邻居的生活哈哈哈哈 第20章 「前辈,又见面了?」裴贺行笑着伸出手,这次他是真心感到惊喜。 然而周卓然没有像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反应,他只是用眼神略略一点到他身上,很快移过去,只略略一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唿。 叮的一声,电梯开了门。 周卓然脚步匆匆拉着行李箱率先走到角落,渔夫帽遮了他大半张脸,看不出什么。但裴贺行敏锐的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前辈,还没恭喜你夺冠。」裴贺行稍稍靠近了他,周卓然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裴贺行这才敢确定,周卓然侧脸真的有一块医用胶布,看过来的浅色眼睛里情绪很漠然,很快地躲避着眼神。手指还紧紧攥着行李箱的拉杆,似乎对他的靠近有些焦躁。 第33页 「又这么巧住我隔壁?」周卓然注意到裴贺行按的楼层和他的一样,心下有些烦躁。 「啊,你也是去16层。」裴贺行这回是真的有些意外,他之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更重要的是,他出国前就住在这里了。 裴贺行反应过来,恐怕是极光那边的安排,但看上去周卓然还不知情。但比起这些,他更好奇周卓然的状态。 叮一声,电梯停了下来。 门还没有完全打开,周卓然就立刻拉着行李箱向外走,裴贺行看着他走到隔壁,烦躁地开始验指纹。裴贺行没有急着进门,靠在门旁边看着周卓然验了三次都失败了。 「前辈?要不要先来我家坐一会?三次错误门锁就自动锁上了,你可以打电话问问经纪人那边,他们应该有密码。」 周卓然没放弃,手指轻点了门锁前的触屏,研究了一会发现确实是裴贺行说的那样,只得放弃了。裴贺行很有耐心地看着他的动作,手指轻点打开了门,侧身看向周卓然。 「喝水?」 裴贺行看见周卓然妥协地往这边走就立刻进门了,没有等在门口给他造成一种无形的压迫。他自然地随手将行李箱放在玄关边,大步走向开放式的茶水柜。 周卓然低声应了一下,将手里的行李箱放在门边,靠在玄关边没有进去,看起来随时都能跑走。他拿出手机,拨了徐姝的电话。 「餵?卓然,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现在已经到了公寓了吗?你听我说……」 裴贺行尴尬的发现水还没有烧开,只好走到玄关的柜子旁想拿瓶矿泉水。原本侧头接电话的周卓然,见他慢慢走过来凑近了他,下意识地往左边勐然一撤。 左边还放着两人的行李箱,下一秒他就被绊了一下,手机摔到一边。裴贺行立刻伸手拉住他的小臂,顺势揽住了他的腰扶住他。 还没来得及感概他的腰真的很细,下一秒,周卓然勐地伸手就是一拳,裴贺行反应也很快,松开了抓住他小臂的手,立刻抓住他的手腕。 「餵?卓然?没事吧?抱歉是我疏忽了,你的药还在我这里,我马上一併给你带过去。」 一旁的手机里传来徐姝的声音,他虽然没开免提,但也够两人都听清楚了。 「抱歉。」裴贺行刚想说出口,周卓然就扯开他的手,低声说了一句,弯腰把手机捡起来,低声回电话。 裴贺行本来有一肚子的漂亮话把这一茬完美的揭过去,可现在他一句也没机会说出口。他看着周卓然利落地拿着行李箱就开门走出去,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咣一声,周卓然走的干脆利落,顺便把他的门都给带上了。裴贺行靠在玄关边的柜子旁没有阻止,良久他才「哈」的一声气笑了。 他是什么洪水勐兽?都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了,怎么他还是像个紧闭的蚌壳一样。 「抱歉,很多事情要处理,太匆忙了。这边公寓是俱乐部那边安排的,如果你不满意我们立刻就换。」 徐姝带着包赶到门口,看见周卓然脸色苍白地靠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对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他一句。 周卓然看见徐姝是这个反应就明白了,他之前还以为是风行那边又要有什么小动作。结果一进门,他就发现裴贺行应该是住了很久了,不一定是风行的想法。 现在徐姝的反应更确定了他的想法,但他在飞机上飞了三十多个小时完全没有合过眼,暂时没有心力再去掰扯这件事。 「卓然,你的药……」徐姝刚替他开了门,注意到他不太正常的神情,心里一紧赶紧拿出了医疗包。她还没放下就立刻被周卓然接过去,他站在玄关就直接打开了包。 「卓然,你还好……」 周卓然直接拿了最里面的红色药瓶,徐姝还没来得及阻止,周卓然直接倒开一片就塞进嘴里。 「戴维不是说了最好少吃这瓶?效用大但是……」 「我想休息了。」周卓然嘴里还残留着药片的苦涩味道,嗓子里像是被沙子磨过一样涩疼,他疲惫地拿下帽子往里走去。 徐姝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神色很僵,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黑眼圈,看上去状态很不好。徐姝这才意识到这次的疏忽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只不过他太会掩饰,太会忍耐。 「好,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我们之后再谈。」徐姝将想要和他说的事还是咽了下去。 她担心把这件事一说,周卓然彻底是恢復不过来了,倒不如等一等。 她看着周卓然直接进了卧室,随手把医疗包放进客厅茶几上,又细心地把水烧上才离开。过程中她没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动静,才颇有些不放心地离开。 徐姝前几天拿到授权就和戴维具体聊了聊他的病情,又看了部分的病例记录,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有疑似自-残行为……」 她临走前特意转了一圈厨房,发现他们按照自己吩咐没有布置,又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刀子之类的东西,才放心下来。 「徐女士。」徐姝刚打开门准备离开,就被人喊住了。 她转过头看见裴贺行笑吟吟地靠在门边喊住了她,见她看过来又上前两步。 「裴先生。」徐姝很快调整好了状态,礼貌地笑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只是没想到在家门口碰见了徐女士。」裴贺行说话留了几分,徐姝一时没拿定裴贺行是什么态度都知道了什么,拿不准能和他说什么。 第34页 「那还真是巧了。」徐姝跟他说了一句废话,但什么都没透露。 「是吗?那以后是不是时不时都能这么巧?」裴贺行似笑非笑,凤眼弯起,看起来没什么压迫感,说出来的话却是直接把难题抛回去了。 徐姝心里衡量了一下,最后妥协了,笑着看向裴贺行:「我们不妨都坦诚一点吧。」 「有一些事情不好我来说。想来想去,我只能说一句真话,这个安排我和周卓然事先都不知情。」 裴贺行一挑眉,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表示自己是什么态度,只是笑笑点点头。电梯门开时,甚至还伸手挡了一下电梯门看着徐姝离开。 裴贺行暗自猜测着可能性,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他们还不知道。正想着,手机震动了一下。 【snookered:你已经回国了吗?】 裴贺行这才突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忙着比赛又想着周卓然,已经很多天没有回他的消息了。他一边进屋,一边回消息。 「已经回国了,抱歉,最近很忙,没有回你的消息。」 【snookered:是因为那个难缠的前辈?】 裴贺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瞥了一眼对方的回覆,又想起了周卓然。一开始他是觉得周卓然难缠,脾气臭,可之后觉得那又怎么样呢? 像他这样的人,脾气就应该坏一点。裴贺行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手指轻点回消息。 「倒也不是,最近想想,他脾气也不算坏。不说我了,最近还好吗?那个你说很为难的事情解决了吗?」 裴贺行看到之前snookered说他最近要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始终心有顾忌有些犹豫不决。 【snookered:没有解决,但是我已经走出了那一步。虽然现在麻烦更多,但仔细想想我其实别无选择,从来就没有选项b。】 裴贺行皱起眉头,想起刚认识时他提到过的那件事。snookered说他曾经算是在职场里走到了很高的位置,但是因为被人陷害了,说他做了他根本没有做的事情不得不离开。 他曾经劝他,人生道路那么多,不妨换条路走,没必要只看着那一条。可当时他也说了这样一句:他别无选择,除了那些荣誉他什么都没有。 别人的人生,裴贺行不想插手,故作指引者一样的身份,享受救世主的身份自作聪明地给他任何人生意见。 「你回到了那个公司?你不担心那个陷害你的人会再出手?你有头绪怎么做吗?」 这一次snookered没有立刻回復他,裴贺行却无端联想到了周卓然。 他呢?当年是被陷害的,还是真是他一时走岔了路?裴贺行刚刚听的很清楚,而且看周卓然不算好的脸色,他的心理状态真的不算乐观…… 可他明明在赛场上……裴贺行很轻易地就将他在赛场上的样子在脑中描摹出来。 他的头髮半长,架杆下趴时腰背挺直,额发散落在侧脸,瞄准的神情很冷静。就算是直起腰观察台面,他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好像他从不会为难。 就算是对手掌握主动权,他也并不慌张,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唯一还算不同的…… 上一场比赛时,周卓然给他下的一个套,一个阳谋。两人交换位置时,惊鸿一瞥,他似乎看到了他眼里暗暗的兴奋和笑意。 裴贺行忍不住笑了一下,猜测这算不算一种认可。 一墙之隔,周卓然渐渐感到药效慢慢在起作用,四肢渐渐像是沾了水的布娃娃,渐渐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感到了一直掩藏的很好的疲惫。 情绪也像是远远传来的朦胧声音一样,感觉不真切。但同样的那种长久压抑在心头的情绪,突然一轻,就像是心里压着的石头被人搬了起来。 他慢慢放轻了唿吸,感到了脸颊和手臂上的刺痛。周卓然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胳膊上被他自己掐的青青紫紫,密密麻麻的在腻白的手臂上看起来像是某种凌-虐。 叮——枕头旁边的手机一震。 周卓然赶紧又拿起手机,看见是「free-ball」才终于回过神来。 【free-ball:你回到了那个公司?你不担心那个陷害你的人会再出手?你有头绪怎么做吗?】 他慢慢感到一种畅快的感觉,像是在水里挣扎的人露出水面得以喘息,难以言喻的安心感突然让他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大概他们从没见过面,也并不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只当他是一个朋友而已。 周卓然渐渐地眼皮沉重了起来,迫切地想要休息,他强撑着还是给他回了消息。 卧室里很暗,窗帘都紧紧地拉起,他紧紧拽着被子像是握住了水中的浮木,眉头微松地睡去了。 枕头旁的手机屏一亮,是徐姝的消息。 「卓然,休息好了请回电话。关于申请恢復职业资格,可能需要裴贺行……」 -------------------- 裴贺行:好好好,四捨五入老婆暗恋我…… 周卓然:人家「free-ball」关你裴贺行什么事。 裴贺行:啧 今天的加更应该在半夜hhhh一到周末感觉只过半天,睡到大中午 第21章 「你再重复一遍?」周卓然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徐姝,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徐姝嘆了口气,示意他先喝粥,轻咳了一声:「要不然,还是等你吃完我再说。」周卓然整个人的精神还是怏怏的,他低头慢慢搅着粥,苍白的脸色能看到他的眼下还是有点青白。 第35页 「算了,没事。你还是和我仔细说一下现在的情况。」周卓然随便又喝了两口粥就感觉有点反胃,他清楚这是药物的副作用,便直接放在一边开始擦嘴。 「其实是因为中台联这边没有这样的先例,我们跟他们协商之后,他们松口了。不需要重新等下一年的q-school职业资格选拔赛。」 「但是他们说根据世台联的先例,需要有一个中台联註册的华国籍,并且世界排名前十六的球员做保举人。」 细想来中台联应该也是放宽了要求,尤其是在他还在风口浪尖上,舆论情况还不好的时候。世界排名前十六的要求也合理,比如大师赛就要求世界排名前十六的球员才可以参加。 而华国的前十六的球员一共三个,于志和、匡宁和裴贺行,匡宁又是跟他一个俱乐部的,本来是很容易解决的。 但中台联的人不清楚,匡宁在国外搞封闭训练去了,于志和听说去度假了,目前还真就是裴贺行一个人在国内。更重要的是,裴贺行跟中台联主席成开济据说关系很不错。 算来算去,如果想要最快解决这件事,最好的选择就是裴贺行。 「我明白了,所以你给我安排他隔壁了?」 徐姝赶紧摇头:「这个我事先真不清楚,那天知道了没给我吓出一身汗……」 周卓然沉默了一会,抽了两张纸擦擦面前的桌子。徐姝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周卓然接受的还挺快。 「其实,我们可以先私下里找裴贺行先谈谈。郑曼彤看起来很强势,但实际上真正说了算的还是裴贺行。反正上次我们算是得罪了郑曼彤,又不是裴贺行……吧?」 徐姝越说,周卓然脸色越差,最后直接靠在椅子上闭了一下眼。徐姝秒懂,干笑了两声:「我看裴贺行不像是那么记仇的人……」 周卓然听到这句话直接笑出声,挑眉出声:「你认真的?」 「反正我对他说了数不清的滚,差点拿菸头烫了他,哦,还给了他两拳,一拳打中脸颊,一拳没打中。」 徐姝这回是真的心里开始暗暗赞美裴贺行了,都这样了,裴贺行还能在他们面前保持绅士风度,可见他是真的性格很好……要不就是真的不好惹。 「算了,我会看着办的。」周卓然闭上眼睛捏捏鼻樑骨,而后睁开眼看向徐姝:「俱乐部这边先尽量帮我联繫一下匡宁,裴贺行这边别再搞什么多余的动作。」 徐姝点点头起身,她正要走出去,突然听到一句。 「辛苦了,多谢你。」 她错愕地回头看向周卓然,他的头髮还有些乱翘,一张脸上黑白红三色颜色寡淡,但睫毛很长,沐浴在晨光里看过来精緻美好的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谢谢。」周卓然又说了一句。 徐姝心里一松,笑着挥挥手嘱咐他多喝水,三餐按时吃,药要注意用量,不要喝酒。像个不放心的老母亲一样,最后她拍拍周卓然的肩膀。 「加油!把裴贺行搞定了。」 周卓然无奈地一笑,错愕的看着她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实际上,他们都清楚这件事如果非要绕过裴贺行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可以找何天星,可以再联繫世台联和中台联谈谈条件…… 但徐姝相信了周卓然不找何天星一定是有原因的,而周卓然知道徐姝最近因为舆论和袭击事件一定是忙的焦头烂额。 周卓然虽然答应的干脆,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找他开这个口。 「fuck off,ok?」「晦气。」「滚」「你怎么还阴魂不散的?」「你比他更烦」…… 周卓然难得开始思考如何讨好一个人,但似乎一开始就是困难模式。 「早上好。」 周卓然刚打开门就看见穿着深蓝色运动装的裴贺行,带着运动耳机往这边走。他似乎是刚运动完回来,额发上汗津津的,短袖的速干运动衫贴上了皮肤,隐隐的肌肉线条看起来相当漂亮。 他单手侧头摘下运动耳机,笑着看过来,好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卓然知道现在最明智的是若无其事的跟他打一个招唿,然后状似无意的聊一些废话,先打破两个人一见面就呛声的情况。 周卓然原地僵住了,垂下睫毛又抬眼看向裴贺行,裴贺行似乎察觉到他有话想说,还挑眼看过来没有急着进门。 可他一看见裴贺行就想起徐姝临走前的那句话。 「把裴贺行搞定了」「搞定了……」 周卓然哽了一下,嗖的一声缩回房间里,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裴贺行费解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又把手机拿出来照了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今天长的格外吓人。 他原地想了一秒,脸上挂起饶有兴味的笑容,像是用爪子来回扒拉猎物的野兽一样恶趣味。裴贺行摘了另一边的运动耳机,任由它挂在脖子上,走上前两步手指屈起。 叩叩叩…… 他敲完就往后退了一小步,耐心地等着周卓然。果不其然,五秒之后,门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 「有事?」 裴贺行笑了一下,周卓然下意识皱起眉,忍住了没吐槽他虚伪,可已经全然写在脸上了。裴贺行觉得好笑,又凑近了一些。 周卓然感到了他身上的热气,立刻半合了门。 「中午一起吃个饭?你刚回国,应该对宁州还不算熟悉吧?」 第36页 裴贺行又忍不住伸手扶住了门框,也不怕周卓然突然摔门夹手。他稍稍往前又凑了一些,柔和了声音:「这回也该是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周卓然被他噁心的语气激到了,下意识就想拒绝,但想起了徐姝走前的嘱咐…… 「好。」 裴贺行满意地收回手,随手捋了一下额发,垂眼看向他头上几撮倔强的翘起来的头髮,手指无意识捻了一下。 「那我10点来敲门?」裴贺行说着笑了一下,想起了他们两个在斯伯顿公寓的那次。 裴贺行看着周卓然一点头立刻缩回去了,然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撑着人家的门,躬身凑近了人家,笑的一脸纯良?像个大尾巴狼。 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调戏小漂亮的流-氓。 「副驾驶?」 裴贺行跟周卓然并肩向地下车库走去,他先偏头询问了意见。周卓然自觉自己不能把讨好对象当司机,从善如流地坐进副驾驶。 周卓然瞥了两眼车标和内饰,心里十分确定这傢伙的确是个大款。 「上次没条件,只能带你骑自行车,这次有条件了。还满意吗?」 「嗯,还行。」周卓然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缓和关系,怎么讨好……这个难搞的伪君子,随口说了一句。 「对宁州还习惯吗?以后要在这里长住,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来问我。我是在这里长大的,算个本地人。」 「啊,那还挺好。」周卓然轻咳了一声,接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很烂的话。 裴贺行瞥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没说话。现在还是夏天,宁州本来就是华国东南方向,现在还很湿热,但周卓然今天偏偏穿了一件薄外套,还穿着薄长裤。 他随意扫了一眼周卓然的侧脸,总觉得他今天更不对劲了。 「到了。」 周卓然本来以为裴贺行会带他去什么高档餐厅,结果只是慢慢开进了滨江大道。宁州完全不是斯伯顿那种欧洲小镇的风光,宁江蜿蜒向前,两边都是高耸的大楼和现代的大厦。 裴贺行却是带着他从繁华的街道一路开向老城区,随意停到了路边临时停车位,带着他七拐八拐地走进巷子里。 「能吃辣吗?」 周卓然对这种保存的很好的古建筑很感兴趣,一路上像个好奇的猫猫东张西望,几次裴贺行都想拉住他的手,不让他随意的把注意力分出去。 「能。」周卓然不以为然。 裴贺行带他来的餐馆装潢也是类似的仿古建筑,连服务员都是穿着汉服。两人刚走进来,门口的服务员就一惊,立刻朝里面喊了一声。 「带朋友来吃饭?」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从后厨小步走出来,笑眯眯地亲自招唿。 他说话的口音带点南方的调子,周卓然一半没听懂,下意识疑惑地看向裴贺行。裴贺行自如地带着周卓然往里走,一边用同样的方言语调和他寒暄。 周卓然觉得他这样说话很有趣,饶有兴趣地坐在一边听他们说话,点菜。裴贺行转过头挑眉看向乖乖坐着的周卓然:「没有忌口吧?我点了?」 周卓然点点头,学着裴贺行的动作倒热茶烫杯子和碗筷,最后为难地看着裴贺行把烫碗的茶水倒哪。裴贺行一直留心他的动作,笑着把一边的蓝花瓮子推到他面前。 「倒这。」 周卓然道了声谢,等着菜一个一个送上来。裴贺行心很细,就算是周卓然说了他可以吃辣,桌上还是有一半的菜色是咸甜口的。 周卓然已经完全被色香味俱全的菜吸引住了,把什么讨好,缓和关系都抛却了一边。裴贺行也乐的看他吃的开心,没有多阻止他。 事实证明裴贺行没有估计错,周卓然吃个香辣鱼都被呛的不行,但鱼肉鲜滑又嫩,没有一点泥腥味,辣味又香又刺激。周卓然被呛的脸瞬间通红,裴贺行还以为是卡住了。 周卓然伸出手接过裴贺行倒的茶水勐灌,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愿意吐出来,硬生生咽了下去。下次还乐意去夹。 「不能吃辣就算了。」裴贺行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 周卓然掀起薄红的眼皮看向裴贺行,明明是没什么情绪,但浅色的眼睛里水光粼粼的,细密的睫毛一掀,眼尾红红的,鼻头也红红的,嘴唇红的有些肿了起来,看起来就很…… 反正裴贺行下意识想了一些很脏的东西,手立刻松开了没阻止他。 这段饭算是吃的宾主尽欢,到结帐了周卓然才想起来讨好这件事,立刻提出要结帐。裴贺行一挑眉,没阻止,静静地等着服务员把东西都撤下去,又上了一些茶点。 裴贺行看着他喝了半杯茶,眉眼都舒展开了,浅色的眼睛映着碧色的茶水,茶香清新淡雅,他似乎也很喜欢,凑近了像个小动物一样嗅嗅。 裴贺行感觉现在气氛还挺不错,终于开口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 -------------------- 郑曼彤(好奇):什么脏东西? 徐姝(生气):什么脏东西!!! 赫伯特(兴奋):脏东西!!oi oi oi细说 第22章 周卓然一口茶水差点没呛死。裴贺行笑眯眯的给他抽了两张纸,又伸手递过去。 「很为难吗?」裴贺行似乎很善解人意,主动退了一步。 周卓然不上他的当,知道裴贺行惯会用以退为进。他呛的鼻头眼睛红红的,哑声回答他:「也不算很为难,但是总觉得跟你说起来有些奇怪。」 第37页 他垂眼静静的笑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下带了一些木质雕花窗漏进来的光,他半长的黑髮从耳后滑下来一些就搭在他白皙的侧脸。 裴贺行的手指捏紧了茶杯,掩饰一般的端起茶杯,但黑沉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似乎是确信周卓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秉性,他总是不在他面前掩饰一些不够绅士的眼神。 「抱歉,我没想到隔壁是你,那天也是我误会了。」周卓然掀起薄红的眼皮,浅色的眼睛平和地看向裴贺行,语气很温和。 他当然不能现在就坦白。代入一下,昨天刚刚要揍他的人,今天突然向他请求,不答应是肯定的,还会把自己处于劣势。 「啊,是因为这些啊。」裴贺行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是不掩饰的欣赏,但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没关系,这段饭你请了。就当是我们讲和了?」 周卓然这回看见台阶就下了,笑了一下点点头,态度好的不可思议。裴贺行反而心里确定了周卓然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他单手撑着下巴,毫不掩饰地盯着周卓然看。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他只需要知道因为这件事,周卓然可以对他有多包容就行了。 「待会过了日头出去逛逛吗?每年来宁州旅游的人还挺多的。」裴贺行再提出了要求。 周卓然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毕竟他还要「讨好」裴贺行。 宁州是华国东南部的城市,经济很发达,但又有保留的很好的老城区。宁江穿过了整个城市,一半是现代都市的摩登大楼,霓虹灯光深夜都不停,另一半则是景区和旧房子还有一些仿古建筑。 周卓然其实很少能有机会这样在这样大的城市里毫无目的地散散步,路两旁的行人匆匆,但只有他不知道目的地,只是跟着裴贺行就沿着小巷旁的小河慢慢走着。 今天是工作日,景区也没什么人,他们两个也乐得清静。周卓然还以为他要带着自己逛逛景区,结果竟是拐进了一个路口,路两旁的香樟树叶子绿的油亮,日光晒下来透出斑驳的午后树荫。 「在这里歇一歇?」裴贺行适时带他停下了脚步,两个人就站在树荫下乘凉。裴贺行转身去买了两瓶水,递过去的时候发现周卓然的脸颊有些红晕,额头上沁出了汗。 「不热吗?」裴贺行见他一直不脱掉外套随口问了一句。 周卓然略皱了一下眉,睫毛眨快了两下,手握了一下袖口。他动作不明显,但没逃过一直看着他的裴贺行,但他没有多问,只是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小风扇对着他的额头吹。 周卓然愣了一下,小风扇还是个粉色的跳舞娃娃,长长的柄里装满了彩色的糖果。他看向一脸不在意的裴贺行,接了过来,虽然他们两谁拿着都充满了违和感,但心里觉得还挺有趣的。 「哪来的?」 他的注意力又这么轻易地被转移走了,裴贺行笑着解释:「不远处是个小学,那边的小卖部买的。」 「那个小学说起来还是我曾经的学校,刚刚去买东西,老闆竟然还在,不过物价飞涨了。」 裴贺行单手掀开了棒球帽,似乎是想散散热,额发垂落搭在他的眉眼,看起来还是个少年人的样子。这时候周卓然才想起来,裴贺行今年也就是22岁,刚刚失去男大的身份。 「你手里这个,卖25呢。」 周卓然轻轻皱了一下眉,裴贺行立刻改口:「大概2.3欧?」 周卓然心里觉得还挺值的,虽然看起来很丑,灾难的萤光粉有种廉价的塑料感,但周卓然拿着就不愿意撒手了。他一手拿着一手捏着后面的把手转起来扇风。 裴贺行头一次看见他那双浅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他下意识竟然有点不高兴,就这么个破东西…… 「请你吃雪糕?」周卓然自觉自己的讨好大业目前有跑偏的趋势,立刻想到了办法。 裴贺行没跟他客气,两人就靠着树荫吃冰棍。裴贺行特意劝他拿了两个老冰棍,没什么奶油,吃的时间久一点还能降降温。 树上的蝉还在兹拉兹拉的叫着,一阵风吹拂过周卓然的额发,裴贺行却突然觉得看腻的街道突然新奇了起来。 「这个还挺好吃的,我还以为是纯冰块。」裴贺行早发现周卓然可能跟他不是一个童年,侧头看着他张开水红色的唇瓣含进去。 中午他吃了不少辣菜,唇肉还有点红肿,现在又被冰了一下,周卓然皱着眉头下意识舔了一下唇瓣,水光淋漓的,红色的舌尖一探又缩回去。 裴贺行垂头静静看着,眼里不动声色,手里的冰棍却被直接咬下了一小块,喉结攒动,他直接吞了下去。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把老城区附近都转了一遍,临近傍晚才准备回去。周卓然从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自在,到后面直接心安理得。 只是总结一下,讨好大业总体进程艰难。裴贺行全程笑眯眯的,时不时买点小东西给他,他也没什么表现机会。 一想到这,周卓然莫名就觉得有些着急,好像光顾着玩了,忘了套近乎。 周卓然这根弦确实缺了,根本没察觉到裴贺行这种行为有多不对劲。不过好在裴贺行也没察觉到。 他就是觉得周卓然看什么都稀奇的样子很有趣,而且一有东西长时间的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他就莫名不爽。 第38页 「晚安。」 两人又回到了门口,裴贺行先打招唿准备回去了。 周卓然扫了一眼裴贺行手里的东西,又觉得这时候开口要也有点脸皮太厚了。周卓然试着裴贺行那样也笑了一下:「晚安,明天见。」 说完,自己就觉得莫名奇怪,也没去看裴贺行什么反应,嗖的一声钻回自己家去了。 可能是白天玩的挺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夜晚回到家,面对着空荡荡黑沉沉的房间周卓然的情绪突然像是一脚踩空了。 周卓然敏锐地意识到了情绪的变化,立刻翻出药箱找到药片,他扫了一眼立刻服用了下去。只是今天一咽下去没过一会肚子就刺疼了一下。 周卓然没太在意,慢慢坐回到沙发上,手机就随意地放在了一边。 没一会儿,他还没来得及查看徐姝是不是给自己发了什么消息,就感到手脚发软,可胃里的疼痛越演越烈。 像是胃里有锋利的刀片不紧不慢地划开他的血肉,豆大的冷汗顷刻从额头滚落了。周卓然吃了药,痛感很强,但却好像没有心力引起警觉,只觉得自己像是掉入了冰冷的湖水里。 很痛,但就这样吧…… ------------------------------------- 裴贺行被周卓然临走的那一笑彻底弄蒙了,看起来很僵硬,一点也不生动。难道是他心情不好?可是今天看他也很开心啊? 裴贺行进了门,准备换鞋的时候才顺手把拿了一路的廉价塑料小风扇放在柜子上。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把这个东西带回来,他思索了一下。 总不会是因为这个没给他吧? 无所谓,周卓然又不真的是个小孩子。裴贺行瞥了一眼萤光粉的小风扇,皱着眉又拿过来随意捏着小手柄摇了两下。 有什么好玩的?很有意思吗? 裴贺行随手放了回去,走进浴室里准备洗个澡赶紧把这事给忘了。 然而等他围着浴巾出来,他下意识地又去看了一眼玄关柜子上的小风扇。他赶紧瞥过眼,一手擦着脑袋,一手端着水杯喝水。 只是放下时,他又忍不住瞥了一眼那个廉价的塑料小风扇…… 裴贺行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随手把头上的浴巾一扔,随意套了衣服,认命一般地抓起玄关上的萤光粉小风扇。 「服了……」 裴贺行懒得去想自己的心路歷程,他一向是想到了就去做,穿上鞋子走到周卓然门前。 他先按了门铃,很久都没人回答。裴贺行又按了两三遍,都没有人应答。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好像还有东西摔碎了。裴贺行心里一紧,赶紧敲门。 「周卓然?开门!没事吧?」 周卓然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胃里的绞痛让他都有些站不稳了,手脚发麻又发软。意识也朦朦胧胧的,周卓然只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要走到门口开门。 「周卓然!周卓然!周卓……」 门终于勐地打开了,裴贺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到一个人软倒向他。他也没有犹豫地接住了周卓然,手立刻揽住了他的腰背。 怀里的人额头一贴他的脖子,他就感到了不对劲。裴贺行先揽住他往里走,他随意一瞥看到了他惨白的脸色。 他的眉头无意识拧在了一起,水红色的唇已经完全白了,被牙齿紧紧咬着,没有喊一声疼。 「周卓然?周卓然?」裴贺行立刻镇定下来了,因为周卓然还能对他的喊声有反应,也没有说胡话。 「哪里不舒服?」裴贺行托着他的脖颈,见他想蜷缩着按着肚子,又问他:「是不是胃难受?」 周卓然一张脸都要被冷汗浸透,他睫毛被无意识流出的泪水粘成一簇一簇的,他白着脸半睁开眼睛看向裴贺行。 他慢慢抖着嘴唇,哼了一声,声音很小,好像有点不敢哼出声。 「有点……疼……」 裴贺行自认为一向是冷心冷肺,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他一哼声,他就想把他整个人揽进怀里。 「还有点疼?你都在抖了,周卓然。」 裴贺行气的笑了,趁他乖乖的时候,他伸手立刻打了电话叫了私人医生,又伸手去拽开他按着胃的手。 裴贺行没敢太用力,只拎着他的外套袖子,却一捋看到了他胳膊上大大小小的斑驳伤痕。裴贺行仔细看了一下,大致确定是他自己干的。 「明天等你清醒了,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打到失忆?」 裴贺行没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将他揽进怀里,一手按着他,一手从下摆伸进去捂着他的肚子。 一开始,周卓然还迷迷煳煳的扯他的手,慢慢的觉得他捂捂揉揉还挺舒服,像个小动物一样嗅嗅他身上的味道,下意识地钻进他的怀里。 「我们两个各占了对方便宜,醒来别怪我。」裴贺行手掌直接接触着他的皮肤,很滑,有点温热。 他心里是挺担心的,但是周卓然的唿吸也萦绕在他身侧,若有若无的冷香味道,他有种奇异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裴先生?」 裴贺行没有关门,略一点头让家庭医生进来诊治。医生一进来就看到了茶几上的药盒,看完周卓然的情况后,就立刻问他。 「他平时有长期服用地-西-泮的习惯吗?今天也吃了?」 裴贺行疑惑地看了过去。 第39页 「就是抗焦虑类的药物。」 -------------------- 裴贺行:就这点小东西就把你收买了? 周卓然:怎么了? 裴贺行:没有,挺好……(要防着别人给他送…… 气死我了,好容易早期一大早上打了三小时王者,一局都没有赢……啊啊啊啊啊呜呜呜,怎会如此 加更应该跟昨天加更差不多的点~~~ 求评论哇~~ 第23章 裴贺行这回听懂了,接过了医生递过来的药瓶,略略扫了一眼,纯英文的,就算是他也看的一知半解。 「周卓然,别睡。」裴贺行轻声叫他,问他:「最近一直都有吃药吗?今天吃了吗?」 周卓然下意识的点点头,小声哼唧了两下,往他怀里缩去耷拉着头,皱着眉头。裴贺行抬头对准备开药的医生,小声说:「今天他吃了很多辣的菜,还吃了冰棍,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吃了不少。」 说完他自己嘆了口气,罕见的有些后悔,早知道阻止一下了。 「问题不算大,是急性肠胃炎,吃点药就好了。待会他可能会吐,不用太担心。只是……需要注意,他待会肯定会把吃之前的□□吐出来,但二十四小时内一定不能再服用。」 「那他怎么看起来神智都有些不清醒?」裴贺行的手还抚在他的胃上,另一只手哄一样的拍拍他,追问准备开药的医生。 「□□的副作用,肌肉松弛,对胃损伤大,甚至它本身起作用也并不好受。我刚刚看了一下,他备的未免有点多,而且看起来是国外的那种见效快的勐药。」 「等他醒了,务必提醒一下,能不吃还是不要吃,产生依赖都算是轻的。」 裴贺行一一应下了,听见他没什么大事也松快了一些。这时心里忍不住在想,要是周卓然想起他知道了这么多,会不会想杀人灭口。 「吃药了?」裴贺行低声哄着他吃药,又起身把他打横抱起放到卧室的大床上,他一抱起来,重量轻的出奇。 裴贺行拧开了小夜灯,只帮他把外套脱了,塞进了被子里。他个子很高,此时委屈的蹲在床边,看着他因为吃了药渐渐松快的眉头。 「我对你真是以德报怨,快点好起来给我颁发一个好人奖。」他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 「算了,你就赶紧好了就行。」裴贺行准备撤了手,去给他倒杯温水,却没想到周卓然迷煳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放开。 裴贺行只犹豫了一秒,唇角不自觉勾起笑来,把手又放了回去。 「要是你平时脾气能有这么好就好了。」裴贺行见他真是乖的过分,疼了也不喊,要吃药就吃药,要抬手就抬手。 折腾到现在,夜都已经深了,裴贺行打算留在这照看他。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个念头一浮现,他就忍不住自我怀疑,什么时候还真成绅士了。 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实在没必要…… 「我想吐……」周卓然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不知道多少,裴贺行顿时把刚刚的问题抛在脑后了,抱着他趴着洗手台慢慢吐。 他忙前忙后的,又看着他漱完口喝了点温水。 「对不起……」过了一会,周卓然开始低着头迷迷煳煳起来,很抗拒他的触碰,他的声音很小。裴贺行一开始没听清楚。 「什么?你又不想要我捂一捂了?」裴贺行语气里掩藏不住的遗憾。 裴贺行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周卓然却立刻双手抱住头蜷缩起来,有气无力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裴贺行愣住了,他意识到了他可能触及到了什么周卓然不愿意让人知道的过去。 裴贺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坐了过去抱住了他,低声哄他,他自己都惊讶原来他还能这么耐心。 「没关系,没关系,睡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裴贺行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原本是打算离开的,他躺在周卓然身边慢慢拍着他,他低头就能闻到周卓然身上的冷香味,很浅淡。 他平时浑身扎满了刺一样,但其实肚子这么软。裴贺行知道合格的绅士不应该趁人之危,但那又怎么样,他从来都不是。 他摸摸揉揉周卓然的肚子,时不时听他舒服了哼唧两声似乎没那么难受了,又伸手捏捏他的脸。 裴贺行揽住他,睡过去之前还在想,明天一定要提前醒来把手撤回来,要不然他没自信再躲过一拳。 事实证明裴贺行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第二天醒来的周卓然第一件事就是,应激一样给了旁边人一脚。 裴贺行被踹的半醒,翻身把他压住,下意识拍拍他安抚:「睡吧睡吧。」 「睡个屁!」周卓然下意识还嘴,但他不是完全没印象昨天都是什么情况,说完就有点后悔。 而且他也发现是自己钻人家怀里的,还拽着他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醒了?」 裴贺行清醒了,撤回了手,手指下意识留恋的捻了一下。他笑了一下,看向一脸混乱的周卓然。 「没揍我一拳真是万幸。不奢求你给我发个好邻居奖了,记得一日三次按时吃药吃饭。」 周卓然还能说什么,他承认他确实像是赫伯特说的「狗脾气」,但他又不是不知好歹。 「抱歉,谢谢你。真的,这次我欠你一次人情。」 第40页 裴贺行看见他的头髮还翘着,因为昨晚过界的亲密他总想上手。但他现在可不敢了,只是慢慢起身,准备离开。 「好啊,算你欠我一次人情。」裴贺行应下了。 周卓然还有些手脚酸软,脸色看起来还不算好,但也还是撑着起来了。 「你还是回去再睡会……」 「卓然……啊?卧槽」 两人刚走到客厅,周卓然疲惫地靠在门边看着裴贺行。裴贺行也没注意门口的动静,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一声惊唿。 两人一同疑惑地看了过去,徐姝立刻退出迈进来的脚。 「你们先聊,我不打扰。」徐姝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周卓然一挑眉,立刻把门打开了,看向一边衣衫不整看起来竟然还有点洒脱清爽的裴贺行。 「你回去吧。」 裴贺行一点头,甚至对着徐姝客气地笑了一下:「先走了,记得吃药。」 周卓然送走他,又一侧头:「不进来?别看了。」 徐姝拎着早饭,紧张的从头到脚仔细地检查一遍。 「卓然,咱也不用搞定的这么彻底其实。」 周卓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跟她商量:「我觉得我有点草率了……」 「你确实很草率,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准备。」 「?你准备什么?反正我现在弥补一下,你觉得我是不是先送他点礼物比较好……」 「送什么送!凭什么?你难不成是认真的?」 「对啊,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认真一点?」周卓然很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徐姝一脸痛心疾首。 「太快了,进展太快了。剎一剎车,剎一剎车。」 「这不算快吧?我还没和他打好关系。」 「还不快?下一步你想干嘛?结婚吗?」 「啊?」周卓然一脸震撼到了的表情,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着徐姝。「为什么要结婚?」 徐姝不知道拐到哪里去的脑子突然一清醒,立刻岔开话题:「确实我们应该先和他打好关系,再具体谈一谈保举人的事情。」 「适当的时候,也许我们可以和他谈谈条件,可以有一些合理的利益交换。」 周卓然被她绕回来了,只点点头,若有所思。只有徐姝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但总觉得哪里还有点不放心。 她确实这口气松的有点早,一向做事情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周卓然当天就採取行动。 他想起来当时在斯伯顿,裴贺行给他送了花。本着诚心要足的原则,周卓然定了比那束大了一倍的宝蓝色车矢菊,当天下午就放在了裴贺行的门口。 裴贺行当然没有像他一样扔掉,本来还挺和谐,但偏偏周卓然想着趁热打铁。 「明天一起去看电影?然后晚上吃个饭?」 饶是一向都有自知之明的裴贺行都忍不住产生了一丝错觉,周卓然不会在追我吧? 周卓然不觉得这会造成什么误会,这些都是裴贺行干过的,只不过他有效率的復刻了。 裴贺行完全没有矜持,直接就答应了,这让准备了很多腹稿的周卓然还有点失落。 这回行程全部由周卓然安排,行程相当紧凑,电影很无聊,两个人没睡着算是最后的体面,最后的餐厅因为周卓然还没好,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也没吃开心。 周卓然暗自懊恼,这算是又失策了。他脑子里全是想着復盘原因,一直垂着头和裴贺行并肩着往前走。 「周卓然!」 他下意识地往裴贺行的方向看去,看见裴贺行拿着手机拍了一张他的照片,他下意识身体紧绷起来。 但下一秒,裴贺行又笑着走过来问他能不能留,他又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们正沿着宁江边的步行大道慢慢散步,江面开阔倒映着对岸的摩天大厦,江面上时不时还有花花绿绿的游船开过,是很繁华的都市景象。 旁晚河边风很清爽,很多人都带着宠物出来散步,或是和他们一样纯粹是慢慢走着。 裴贺行慢慢靠近,见他出神地看向江对岸,开玩笑地问他:「怎么了?觉得宁州是不是太闹了,没有那些森林小河。」 「没有,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什么?」裴贺行和他一起趴在栏杆上,周卓然看向对岸,裴贺行看着他的侧脸。 「不可思议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悠闲地看一看除了比赛以外的东西。」 裴贺行看着他眼睛里倒映的霓虹灯光,心里那份好奇和奇怪的情绪快要冲破自持的临界,他突然想知道周卓然的过去,知道他究竟都在想什么…… 鑑于周卓然不敢恭维的开车技术,回去的路程裴贺行全权接管了。两人又一次地站在走廊里,这次两人的关系才算是真的缓和了。 「晚安。」周卓然这一次先说出口,笑了一下,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为难的意思。 裴贺行也笑着回了一句,然后找补:「其实今天挺开心的,真的。」 周卓然眉头紧皱起来,思忖了一下点点头:「我下次会注意。」 裴贺行无奈地看着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心里忍不住去想:「难不成他真的在追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暗爽。 还没高兴多久,裴贺行就接到了他姑姑的电话。 「餵?姑姑,我现在还在休假吧?」 第41页 裴贺行一边开门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着。 「你休你的,你妈妈公司那边的事还轮不到我催。我只是来问你,周卓然有没有联繫你?」 「什么?」 「总之,风水轮流转,可算是轮到他有求于我们了。」 -------------------- 蠢作者:小裴啊,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他喜欢我 徐姝:点了 郑曼彤:风水轮流转嘿嘿嘿,裴贺行给我支棱起来 裴贺行:心碎了,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周卓然:《如何有效率地讨好仇人》 裴贺行:你一句仇人,我几章白给了 第24章 「裴贺行,你听我说话了没有?反正我建议你就算想答应也先吊一吊……」 郑曼彤语气相当畅快,但电话那头却始终一句话没说。郑曼彤渐渐没声了,察觉到了裴贺行的反常。 「怎……怎么了?」 「没事,我知道了。」 郑曼彤听着不像是没事,这一句话说的,语气已经到了生冷的程度,还有点失落。听的她这个亲姑姑难得想关心一下大侄子,结果下一秒电话就被挂了。 「臭小子。」 周卓然回去仔仔细细地復盘了一下,这次又做好了准备,破天荒的九点钟收拾齐整出现在裴贺行的家门口。 「叩叩叩……」 周卓然敲了门又按了门铃,信心满满,结果等了很久才等到裴贺行从里面把门打开。 「今天有空吗?我们……」 「没空。」裴贺行似乎是刚洗完澡,头髮还有点潮,额前的头髮上的水还在往下滴滴答答。裴贺行靠在门边,垂头直直看向周卓然,脸上没有一贯的温和笑意。 黑沉的眼睛看着很冷,凤眼线条凌厉,他看起来很冷淡。就算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周卓然把他惹毛了都没这样过。 「好吧,那你明天呢?」 「也没空。」 「后天?后天还没空?」 「嗯」 周卓然一点没觉得沮丧,心里还有种果然到了自己预设的情景的感觉,上难度了。周卓然一点头,转身就打算离开。 「好,那你好好休息。」 「等等。」 「怎么了?」 裴贺行看他真的转身就走心里梗了一下,争取都不争取一下?我说没空就真没空?也不想着我为什么不答应?好好好,果然他就是对我很敷衍。 裴贺行没意识到自己多像个作精小怨男,语气又冷又生硬,听起来幽怨的很。 「你找我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就是约你出去玩。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 周卓然很耿直,问什么答什么,像个不解风情的直男。他皱起眉头似乎有点疑惑,抬眼看向黑着脸的裴贺行。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怎么不好,我好的很。」裴贺行自己说完就冷笑了一声,根本憋不住。 裴贺行现在很难冷静下来想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梗,他就是看周卓然风轻云淡的样子觉得不爽。 周卓然觉得他今天大概是真的犯病了,不想继续惹他不愉快了,略一点头准备撤。 「不是约我出去?你现在要回去了?」 「嗯,回去了。你不是不想出去?」周卓然反而彻底不想出去了,不明白裴贺行在纠结什么。 「周卓然,我之前在斯伯顿的时候,对你多锲而不捨的,多诚心诚意的。」裴贺行走进了一步靠近他,身高的优势在此刻尽显。 虽然周卓然不算矮,但裴贺行接近一米九,身材练的又很好,他凑近了居高临下就充满了压迫感。 「你的诚意呢?周卓然。」 周卓然不甘示弱地抬头看回去,眼睛一眯。然而就立刻想起来他不是来挑衅他的,他心里暗暗吐槽,但眼睛一垂,掩着神色。 你那也算诚意?周卓然心里吐槽,嘴上却说:「在那里。」他又指指裴贺行放在客厅里的花束。 裴贺行没有随着看过去,反而盯着他的睫毛看,看他先乖顺的垂下又跟个扇子一样一掀。撒娇,撒什么娇,以为这样就行了? 「那你走不走?」周卓然不知道他在脑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终于失去耐心了,挑眼看向裴贺行,眉头稍一皱,脸颊上的小痣都突然扎了一下眼。 裴贺行又见到他这样张扬的表情,心里漏跳一拍。 「五分钟。」 周卓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一点头看向裴贺行:「门口等你。」然后意识到自己这样显得很嚣张,又着补了一句:「不急。」 不急是不可能,还好裴贺行掐着点出来了,还打扮的人模狗样的。 今天周卓然把徐姝的车借来了,肯定是没裴贺行那辆千万的车豪华,但好歹不用裴贺行的油钱了。 周卓然自觉把车钥匙扔给裴贺行,两人开出去了,裴贺行才恍然。 我又屁颠屁颠的当了他的车夫?明明是他理亏啊,连句好听的话都不说…… 「裴贺行,待会下车戴帽子口罩。」 周卓然根本不知道他的心路歷程,随口提醒了他一句。裴贺行这才注意到,周卓然导航导到了极光的训练室去了。 「你带我去极光的训练室?」裴贺行被他的脑迴路震了一震。 「怎么了?你放心吧,我能带你进去。」周卓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同俱乐部的球员相互乱窜球室那都是太正常的事情。 第42页 是挺正常的,但偏偏是极光。要是被他亲爱的姑姑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念他。 裴贺行嘆口气,随手换了目的地。 「去我的个人训练室。」 周卓然没什么意见,在他看来去哪都一样。但到了地方,他才真是惊呆了。 就这么说吧江边别墅区,一整栋位置最好的别墅被改成了他一个人的训练室。周卓然意识到了贫穷限制了他的想像力,这不叫训练室,叫小型俱乐部。 裴贺行把车停进车库里,周围都是豪车,突然感觉这辆白色的suv突然变的灰扑扑的。 他带着周卓然直接坐电梯上了三楼,周卓然承认是自己输了,这里的每一个器材都是顶级的。 「这里算是我一个人的,但俱乐部里的朋友偶尔会过来,不过他们只在二楼玩。」裴贺行带着他直接走进一个侧间。 「这里是我的球桿。」裴贺行随手拿下来一根红棕色的球桿。周卓然真是大开眼界,心里吐槽:「应该说这里都是我的球桿。」 「红木的?还是柃木?」裴贺行像是个展示自己心爱玩具的小男孩,又取下来一根带木纹的递给周卓然。 「这根枫木的?」周卓然接过来,上手的重量让他讶异的一挑眉,跟他的一比有些偏重。 周卓然握住握把,另一只手一弹,前头震感很好,整体很软,做工很精緻。周卓然略一看底端果然有一个花体签名「裴」,最下还有个「hand made」的花标。 周卓然自己的杆子也是定制的手工款,但没奢侈到有一屋子的定制手工球桿. 「就这个吧。」周卓然颠了两下适应了一下球桿,一握上球桿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低垂下眼睛的时候有种冷光过刀锋的冷感。 裴贺行也拿了一根红棕的球桿,稍一弹检查了弹性,两人动作几乎是同步的潇洒和干脆。 「怎么想起来今天上台桌?」裴贺行抱着球桿走到台桌旁,看着走过来的周卓然。 周卓然什么也没说,随手把球桿递给裴贺行,迳自走向正中间的台桌,从一旁摸了几颗球。周卓然一摸上墨绿色的台泥和红棕边的台桌边,就闻到了一股金钱的味道。 「展示我更大的诚意。」 周卓然说完就低头准备校位红球。他的手指细白,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的,他单手捏着艷红色的球,手指又撑在墨绿色的台桌上,裴贺行看的眼睛一跳。 周卓然没费多少工夫就摆完了,招手示意裴贺行来看。 此时他摆的三颗红球几乎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将右侧袋口围住,最要命的是白色母球几乎贴在对面的库边,一个撞球桌的长度,力度掌握不好就半途卸力了,更不用说还有彩球遮挡进攻路线。 一桿相当有难度的斯诺克。 这样的「斯诺克」,如果失误了,母球没有碰到红球或者先碰到了彩球还要被罚分。 因此此时最保守的做法是打一个长距离的长台,只求母球碰到红球,解球成功将击球权让给对手保分。 周卓然偏头看向已经过来观察着台面的裴贺行,红唇一勾:「试试?」 裴贺行欣然接受他的挑战,将杆子交还给周卓然。随意绕了一圈台看了两眼。 「你要进攻?」 防守最保险,但对于裴贺行来说,这样就将主动权交给对手了。周卓然一早看透他,笑着问他,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裴贺行一笑,拎杆走到母球下立刻找好位置,他的手臂肌肉收紧又放松,只瞄准了两次,过分白的手臂随着肌肉紧张浮起青筋,向后平摆再勐地发力出杆,发力相当干脆利落。 白色母球被加了一个旋转,巧妙地走了一个弧线,几乎是贴着挡在路线上的彩球而过,万幸没有碰到,相当惊险,母球从白球的一侧啪的一声擦过去,红球被撞得斜着飞出去,向对面的底袋袋口滚去。 周卓然静静地看着裴贺行的动作。他虽然心里对这个人还有很多的不满,但他很多时候就是莫名能明白他的意图,总有一种诡异的默契在他和裴贺行之间连接。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其实他心里暗暗对裴贺行的一些击球风格是欣赏而且贊同的,他的基本功和对于斯诺克的理解都的确堪称天才。 周卓然盯着向袋口滚去的红球,那颗红球在袋口滚了一圈滑了出去,没有进。 周卓然抱着手臂看着裴贺行立刻復位后,几乎没有多考虑继续俯下身体架手瞄准,他的手手指修长,此时在墨绿色的桌面上舒展撑开,相当有力量感。 这次他依旧给了一个旋转,依然是相当完美的弧线,但周卓然能看出路线相比上次有微微的调整。 啪! 一声脆响过后,红球又是在袋口滚了一圈滑了出去,又差了一点。 「还要再试试吗?」 -------------------- 裴贺行:我生气了,把我当舔狗呢? 周卓然:五分钟 裴贺行:马上 抱歉抱歉,今天稍晚了~~ 第25章 「当然。」 裴贺行这时候真的被挑起了兴趣,自己復了位站在旁边没有急着再进攻。 周卓然没有看向台面,只专注地看着裴贺行,他和自己对视了一眼又转了过去。这次裴贺行没有急着继续,抱着球桿凝神低头看着檯面上的情况。 第43页 他此时的表情完全比跟他比赛时更沉冷,周卓然略一偏头,看见了裴贺行握住球桿的手背浮起青筋。 他走到他出了两桿都没有进袋的红球边,俯身架杆量了两下,似乎在计算线路。 周卓然拧眉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看着他,侧脸苍白若白瓷,面色冷淡,浅淡的眼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打量,似乎在挑剔地评判,因而显得分外疏离。 但裴贺行却隐隐享受这种注视。 裴贺行已经绕台回到母球边,再次俯身架手准备瞄准,半长的刘海在他低头的瞬间自然垂下,窗外夏风吹拂过,只能看到他同样满是冷光的眼睛。 「你确定了?这次大概率还不会进的。」 周卓然笑了两声,听起来没有什么讽刺的意思,但语气完全不同他平常那样轻柔,挑眉看向要出杆的裴贺行。 然而裴贺行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动作都完全没有停顿,利落出杆。他一向不为还没发生的事情纠结,他认定了,考虑好了就一定先做了再说。 白色的母球这次的旋转的力度加大,弧度也比前两次更大,能明显感觉到裴贺行似乎用力也大了,收杆后只撑着台子看向白球的轨迹。 「这球还是不会进。」周卓然似乎看都没看台面,直接就下了结论。 周卓然知道这一桿斯诺克有多难,他能做到差一点,这对于绝大多数球员来说已经是望成莫及的地步。 但……他并不满意,裴贺行明明可以做的更好。 周卓然看了一眼台面,大步绕到了红球附近。他刚站定,白球就因为角度过大先撞上了挡在中间的蓝球,不过只是轻蹭过去。 白球力度不减撞上了目标红球,一声脆响过后红球以一个大的角度终于进袋。而斯诺克的规则是白球在击打红球时必须最先触碰红球,他已经失败了。 裴贺行看向被母球蹭的滚动了一段距离的蓝球,他心里明白这球还不如没进,没进就说明他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角度,而不是先碰到了蓝球撞偏了角度反而进了。 这只能说明,他在一开始判断哪颗球可以进攻的时候就已经失误了。 而周卓然,显然早清楚了这一点,不然不会一开始就笃定他一定进不了,甚至最后一球掐准了宣告失败的节点走过来。 「復位?」 周卓然没有再多说,他单手握住球桿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一弹,检查了皮头的弹性,另一只手轻擦蓝色巧粉,偏头看向还站在原地不动的裴贺行。 「怎么?担心我会成功?」 裴贺行在周卓然走过来的一瞬间心就开始勐跳,全身不由自主地紧绷,像是野兽遇到了前来挑衅的强敌。 他并不恼怒,甚至心情相当好,完全忘了一开始对他的不满,兴奋到指尖都有些发麻的感觉让他相当享受。 「你要防守?」裴贺行问了一句废话,比起提问更像是挑衅。 周卓然瞟到裴贺行乖乖地去復位了,没在意他的挑衅。 「如果不是你,我会说防守吧。」 「但是……你嘛……我看还是进攻比较好。」 周卓然抱着杆子笑了一下,伸手把母球復位。 裴贺行直起腰看向垂头准备走位的周卓然,很难去分辨自己在听见他的话的那一刻,那种快要鼓譟出嗓子眼的情感是什么。 「好了?」 周卓然走向裴贺行,错身而过时,一丝冷香被裴贺行捕捉到。但还没来及分辨,周卓然就走到母球那端,他边走边垂眼观察,手指已经从球桿中部滑倒握把做最后准备。 周卓然俯身架手,他的速度比裴贺行还要快,刚走到位置就开始架手,似乎根本没思考随意地就开始了。 他左手的大半个手掌都被黑色的紧贴的手套裹住,衣袖微向上抽,能看到三指手套连细瘦的手腕都裹住了,只露出两个尾指。 裴贺行站在侧边紧盯着周卓然的瞄准方向,思考周卓然的路线。 总共檯面上三颗红球,两颗各被锁死在库边,最近的红球被彩球遮挡路线,而他验证了那颗看似有一拼之力的红球是条死路。 他暂时不明白周卓然能用什么办法救活这个局面。 周卓然没有完全低下身体,瞄了两下,右手快而稳地送力。 他击球的发力相当通透,看起来相当轻巧,似乎没有用什么劲,一举一动相当轻松写意。 但白球快速有力地飞出一个斜角,越过中袋擦过彩球的缝隙,撞向裴贺行站在的一边,那种力度绝对是巧劲和力道的圆融结合。 裴贺行眉头一跳,看向台面。 白球在撞边后,转了一个大角度力度稍减,但仍然相当迅速地擦向那颗被裴贺行认为已经锁死的红球。 啪! 一声脆响过后红球不紧不慢地斜着滚向反方向袋口,慢慢地掉进袋口里发出小小的脆响声。 「看清楚了?」 这颗红球据底边不过二十厘米,周边还有黑球锁死远台直打的机会,裴贺行认为这颗红球没有机会实际上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而周卓然这种打法他不是没想到,但路径上太多遮挡,容错率太小,更何况距离太长,力度也难以掌握,几乎不可能。 疯子才会选择拼的路线,是在比赛中即使打成功都会被诟病的程度。 裴贺行被这种行为震颤地心脏都有些发麻,并不是唾弃他的剑走偏锋,而是敏感地嗅到一丝属于同类的气息。 第44页 周卓然此时就站在裴贺行身旁,正对着中袋位置的蓝球,裴贺行似乎又闻到了那股冷香,没让他冷静反而让他亢奋得唿吸都乱了几分。 此时周卓然淡色的眼睛里情绪很淡,一举一动灵巧优雅,但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掌控感。 「裴贺行,看母球的叫位。」他的声音微微沙哑,不含情绪像是在宣判。 裴贺行头一次发现自己这么乖,立刻看向白色母球,母球在撞完红球后路径微偏,但力度不减撞向他们对面的库边吃力,慢慢地往他们站的位置走来。 母球缓缓前进,像是一个忠诚的臣子走到蓝球正后方,精准叫位蓝球。 这时候衔接的这杆蓝球,就算是初学者不会架手,也一戳就能进。 完美,无论能不能看懂周卓然的这一桿,都不得不承认这一桿相当之完美。 身为内行的裴贺行更是直观地感受到其中的技术层面上的完美,只有他明白,这一桿没有什么运气,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周卓然在白球还没有击中红球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母球最后的落点前,显然又是算好的。 「精彩。」裴贺行微微吸了一口气又唿出,挑眉笑了,黑色的眼睛满是压抑着的兴奋。 周卓然似乎对他的眼睛很感兴趣,慢慢走到他面前微微仰头看向他的眼睛。 裴贺行的长相明明是那种带着冷感有攻击性的俊美,但他偏偏见人先笑三分,似乎几次很生气了也先闭眼深吸一口气克制了。 周卓然笑了一下问他:「你觉得你为什么是小周卓然?」 相当挑衅的问题,周卓然偏偏又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嘲讽神情,像是要激怒他。裴贺行完全没被激怒,反而主动靠近了他,被蛊惑一样弯腰凑近了他。 「因为我不够疯?」 裴贺行给出的答案令周卓然完全满意了,但这距离完全不满意,周卓然后撤一步后腰抵上了台桌边。 裴贺行笑了一下,没有上前一步,只是微垂下眼睛扫了一眼他脸颊上的小痣,又一路看向他的鼻尖和唇。 「你是想说我没有放开了手打?」 这句话要是别人听见了只会觉得好笑,都莽成那样了还想怎么样?别人只会劝他收着打,之前裴贺行找的几个教练,无一例外都暗示他收着打。 这样的建议听多了,他慢慢开始对自己斯诺克的理解产生了质疑。可偏偏周卓然还像是嫌弃他不够疯一样,挑衅着,勾引着他放开了打。 「对啊,你最大的特点和优势就是打的凶,你还不发挥到极致?」 周卓然不自在地转过脸,淡声说着。 「难不成你只想当个第十五?如果是那样的话,第十五的位置你也坐不了多久。」 裴贺行状似无意地伸手撑在他身侧,骨节分明的宽大手掌就贴着他的腰,只不过周卓然没察觉。他只觉得裴贺行突然躬身凑近了很奇怪。 「不用试探我了,我不是麦尔肯那种蠢货。」 周卓然的确有心挑衅激怒他,看看他是不是那种容易失控的球员。在他看来,情绪型的球员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不能蠢,不能失控。 一头髮怒的狮子根本不如一只冷静兇勐的狼。 周卓然闻到了他身上那股薄荷冷调的木质香,他第一次闻到了尾调,竟然是带着一点点辛辣的焚香味道。 「但之前我也没乱说,你发力容易太实,好在自己知道要瞄偏一点,又加上了点牛劲。还算准。」 周卓然的心跳渐渐快了,他慢慢地说完他的分析,也并不看向裴贺行。 裴贺行拉长了声音嗯了一声,听起来有点低沉沙哑,像是在贊同他的分析。周卓然的计划已经有些被打乱了,主要在于他的态度。 按照他的构想,裴贺行应该是恍然大悟,或是如遭雷击,然后嘆服,不谈当场给他鞠躬感谢了,至少也应该相当感动。届时,他顺势提出利益交换。 现在这莫名其妙的氛围,他也拿不定该不该提了。 「周卓然,你的诚意确实很足。」裴贺行没了之前惯会装的恭敬语气,也不叫前辈了。「所以现在是觉得能和我谈谈保举人的事情了?」 周卓然只错愕了一秒就恢復了镇定,都耽误了几天了,现在他知道也不足为奇。 他想到这决定坦诚一点,转过身看向裴贺行:「是,所以你愿意吗?」 裴贺行惹不住皱眉一啧,然后又问他:「所以这段时间对我这么好,又主动凑过来,全是因为这件事?」 周卓然对这个话题的跳跃性不太理解:「不然呢?」 裴贺行看着他微皱起的眉毛,浅色的眼睛疑惑地看过来,心里又梗了。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周卓然不是没料到,但脸上露出了一点为难的神色:「我帮你,一个月之后的大师赛,我保证你进决赛。」 「如果你进了,你就当我的保举人。」 周卓然对于等价交换显然只了解了一个结果,直接跳过协商,提出结果。 裴贺行被他的直白撞到了,无奈地看向他的眼睛。 「我需要考虑一下。」 周卓然还想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周卓然无奈地一闭眼,伸手接了电话。 「喂,赫伯特。你最好有事。」 「咳,那个卓然,何天星找我了,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他说有很重要的事……」 第45页 周卓然闭了一下眼,低声说了一句:「不行。」他随手就挂了电话。 裴贺行听得懂赫伯特羊肉串味的中文,心里过了一下那个名字「何天星」。那个绿眼睛黑头髮的混血,排名还不错,他有点印象,但还没交过手。 「我……」周卓然刚想继续,手机又响起来了。 「餵?卓然啊,何天星电话打到我这了,他说他能帮你解决保举人的事……」 裴贺行就在旁边听了个真切,眉头一跳,看向周卓然。却看见周卓然抿紧了嘴,水红色的唇都有些发白,眼里是他看不懂的神色。 「我不想欠他人情,再等等吧。」 裴贺行看着他的神色,慢慢皱起眉。 何天星?他想起来了,是那个据说和周卓然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更重要的是,据说两人有点不为人知的「特殊关系」。 -------------------- 周卓然:不想欠何天星人情bb…… 裴贺行:有人偷家! 第26章 似乎是因为刚刚的两通电话,周卓然没有再对他多说什么。裴贺行心里却开始不安,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靠在他旁边的台桌边。 「那你先回去考虑考虑吧,我们今天就到这?」周卓然一转头就看到裴贺行,他没想到他凑的这么近,手指一蜷,往后一仰。 他一仰,裴贺行的眼神就滑下来看向他的喉结,看着它滑动了一下,他眼神放肆,神情却很冷淡。 「有下家了?他一个b国註册的球员手能伸这么长吗?」 周卓然知道他都听到了,眉头一皱,嘴唇张开了又合上,把什么话给咽了回去。 「我这边,你就争取到这了?」 裴贺行紧跟在他身后,单手拎着杆子,盯着他贴着后颈的半长黑髮,又有几撮翘起来,他手指轻捻没上手。 周卓然却觉得裴贺行觉得还不够,边往外走边说道:「那你还想要什么?如果不过分,我可以考虑。」 周卓然这一句倒是让一直不爽的裴贺行噎了一下。裴贺行没说话,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球桿,又仔细擦完挂了回去。 「大师赛霍斯会上,我可不能保证你夺冠。」周卓然以为他是还不满意,又解释了一句。 「不过如果你是纯粹是想吊吊我,那随你,不过请尽量缩短一点周期。」周卓然说完就嘆了一口气,的确是他有求于裴贺行,再怎么样主动权都在裴贺行手里。 不过裴贺行可不这么想,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在威胁他。 「缩短周期?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你唯一的选择?」裴贺行是笑着说的,但语气里那种嘲讽的意味沖鼻。 周卓然不接受这样的嘲讽,上次的事情最多算是互坑,还敢主动翻旧帐? 「对啊,裴少爷,地球不是绕着你转的,失望了?」 裴贺行知道自己快把他惹毛了,能让他「伏低做小」这几天已经相当难得了,他明智的选择把一肚子酸水憋回去。 「开车?」周卓然把心里存的事总算是说出去了,又怼了裴贺行一下,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裴贺行认命地走到右侧上车,心甘情愿地当周卓然的车夫。周卓然良心尚存,上前两步帮他开门,还伸手给他垫了一下车顶。 就是动作比较做作,透露着不自然的感觉。 「上车吧?怕少爷开惯了豪车不知道这小suv上车可能会撞头,特意给你垫了一下。」 周卓然刚学到的讨好诀窍:让对方明白你的付出。 裴贺行接受了这一棒子之后的甜枣,两人的关系总算是单方面缓和了。 裴贺行的「训练室」距离公寓很近,他刚想开口问问他要不要去吃晚饭,周卓然的手机又响起来了。 「不接?谁的电话?」裴贺行从周卓然的神情上敏锐到了什么不对劲。 周卓然还没说话,手机又响起来了。 周卓然一瞥,一皱眉还是接起来了。裴贺行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名字:何天星。 「什么事?」周卓然的语气很冷淡,还有点不耐烦。 「不用你操心。」 「考虑?不用……好,我考虑完了。不用。」周卓然眉眼满是阴翳,但还是没挂断电话,甚至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 「我知道……谢谢提醒。」周卓然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眉头一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裴贺行。 裴贺行的后背挺直了一下,立刻警惕了起来。 「还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吧,几句话传来传去的。」周卓然靠在椅背上,眉头又皱起,睫毛半垂遮挡住了神色。 「好,我会等。不过你尽快给我答覆。」 说完周卓然就烦躁地把手机拿开,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心不在焉地想挂断电话却按到了免提。 原本模煳声音立刻清晰,一声低沉沙哑的男声很温柔,又带着些无奈的意味像是在诱哄着说:「好了,别跟我闹了。」 裴贺行眉心一跳,正好遇到了红灯,他勐的一脚剎车,周卓然整个人往前一冲被安全带差点没勒吐了。 周卓然第一反应先把电话挂了,转头看向微皱着眉看向路口红绿灯的裴贺行。 他没有转过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也皱着眉头,紧闭着唇没说什么。 周卓然面对带着戾气的裴贺行,当即大度的没说什么。 第46页 「他就是何天星?」 周卓然不想跟他聊起这个话题,随意嗯了一声。 「你师兄?」 周卓然细一想,随口说了一句:「也不能算吧。」 裴贺行手一紧,筋骨鼓胀,周卓然疑心他下一秒就要拆了这辆小破suv。 让他开个车这么委屈? 两人再次回到了家门口,这次周卓然转过脸想和他打个招唿,道声别。结果话还没说出口,裴贺行就把钥匙扔回他怀里。 裴贺行也没露出那种礼貌的笑,眼尾平拉他垂头看人看着很冷,还有些说不清的戾气。 砰的一声,这回是裴贺行先甩上了门。 「又闹什么小脾气?」 裴贺行不知道周卓然点评他发小脾气了,他罕见的有种失控的感觉,憋闷的情绪在心中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他越生气越冷着脸看着越镇静,正深唿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就想起那一道低哑的男声,处处透露着不同寻常的暧昧。 他只是想随手把帽子摘下来放在玄关柜子上,却手砰的一声拍在桌面上。 「餵?打电话给我干嘛?忙着呢,长话短说。」 郑曼彤随手把一边黏上来年轻男人推到一边去,靠回椅子上双腿交叠,手一摆让他先在一边老实待着。 「……他提的这个条件我们倒也不吃亏,你怎么想?」 郑曼彤一招手,身边的男人给她递上了插好管子的奶茶,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一捏他的脸蛋。 「你这么急干嘛?裴贺行,你就对他这么信任?好好好,我不多插手。」 「那具体的我会联繫徐姝接触一下,好好好,明天周一上班就联繫好吧。大哥,今天是周末。」 郑曼彤正要挂了电话,就听到她大侄子似乎还欲言又止的。 「说吧,还有什么事?赫伯特?行,马上发你。」 郑曼彤皱着眉头挂断了电话,啧啧两声,又嘆口气摇摇头。坐在一边给她餵葡萄的年轻男人见状一挑眉,笑着问她:「怎么了?裴少的事?」 「也不知道怎么了,裴贺行今天跟吃了枪子儿了一样。平时装的多好,今天装都不装了。」 「裴少还会生气吗?」男人惊讶地看着郑曼彤。 郑曼彤喝了一口奶茶,又含了一口葡萄,笑眯眯地说:「听听这话说的。裴大少爷脾气可是我们全家最差的。」 男人笑而不语地看了一眼郑曼彤,郑曼彤一挑眼伸出手指摸摸他的腹肌。 「还不信呢?我猜这次八成是因为周卓然,这两个人气场不合吗?掐起来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那不是说明气场很合?」男人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笑着说了一句。 郑曼彤一愣,啧啧两声,摸摸下巴:「很有道理。」 「这没道理啊?哈?你说周接了何天星的电话?」 上个赛季期间赫伯特就和裴贺行混熟了,但当时他还感慨华国人果然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连个联繫方式都没加。 以赫伯特的段位没在裴贺行手底下走两个来回,现在已经彻底把裴贺行当自己人了。 「我天,你要问他们两个人那真是三天三夜说不完。」 终于有人慧眼识珠看出他们两人不对劲,赫伯特迫不及待就想和裴贺行分享自己的发现。赫伯特直接分享了三四个pdf文件。 「都在这里了,慢慢看。」 裴贺行刚洗完澡,他头髮都没擦,裹着浴袍坐在小阳台边。宁州的夏夜,气温不高,凉风阵阵吹进来,裴贺行却觉得越来越烦。 裴贺行拿出一根烟慢慢叼进嘴里,皱着眉给自己点上。他一身的水汽没干,额发的水也慢慢往下滴,他随意地捋起额发,露出额头,眼里是不掩饰的烦躁。 他熟练地吸了又吐出去,烟雾慢慢散在风里。他终于把平板拿来,点开赫伯特发来的pdf文件。 裴贺行越看眉头越皱,这里面看起来是个感情变质,求而不得的苦情故事。这里面基本上牵扯的人他都知道一些,行为逻辑也对的上。 只是,他不了解何天星,但他自认还算了解周卓然。这里面的「周卓然」怎么越看越诡异。 单看这一段,周卓然在何氏俱乐部训练时,师兄何天星耐心温柔地鼓励他进步。从来很少获得这样温情的周卓然对何天星暗生情愫,苦恋何天星不得。 啊,他是赛坛备受瞩目的新生代球员,而我什么也不是,怎么能向他表白! 但!终于15岁那一年,世青赛周卓然夺得世青赛冠军,终于能配得上他了。 他想好了,等到成为职业选手的那一天,就向何天星表白! 然而何天星只把周卓然当作弟弟,怎么也想不到,师弟竟然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但没想到的是,16岁那一年,周卓然在q-school上首战失利,舆论譁然,遭遇了袭击事件。又是何天星陪在了他的身边,双重打击之下,将师兄当作自己唯一精神支柱的周卓然冲动之下表白了! 周卓然:哥哥,我喜欢你! 何天星:你……你还太小,你还不懂什么是真的喜欢。 裴贺行:………………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一开始是一个字都没信,这什么三流yy小说。人设都崩了啊,周卓然这样的人还能搞暗恋这么高难度的操作? 第47页 他难道不是冲到人面前,挑眉命令:「跟我在一起,愚蠢的人类。」 但偏偏里面还有很多旧报纸和旧杂志的报导,很多关键事件点竟然还算有理有据。甚至两人间那种有些奇怪的氛围,在当时就有很多人猜测了。 正好当时是世界性同性婚姻合法化的一个浪潮,大众认同度还是不错的,很多主流媒体都搞过这两个人的擦边。 裴贺行看向其中一张旧照片。 当时周卓然17岁,身边的何天星20岁,两个青年穿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黑白搭配西装马甲配衬衫,一个坐在高脚凳上曲起长腿,淡漠地看向镜头。 他眉目精緻,因为年龄小看着雌雄莫辨,脸嫩的能掐出水。裴贺行一眼就被他吸引住了,他那时锋芒刚露,眉宇间有种骄矜的傲慢劲,看着心里痒痒的。 但偏偏后面还站着一个碍眼的。他站在周卓然身后,黑髮绿眼睛,祖母绿的眼睛微垂下看着周卓然,唇角稍稍带了一丝笑意,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看着像个长者的保护姿态。 他是很明显的混血儿长相,骨相完全是西方式的立体,眉目深邃,鼻子高挺,看着相当俊朗。但裴贺行看着就是显老,一脸刻薄相。 他给赫伯特发消息:「你这真的还是谁编的同人故事?」 赫伯特似乎就等着跟他分享读后感,立刻秒回。怕讲不清楚他还用的德文,他知道裴贺行懂德文,毫无压力的切换语言。 「我和他们打世青赛的时候就认识了,你说我知不知道。据我观察,这个版本里面基本上百分之八十是真的。」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周卓然怎么就非要回华国了。据我所知,周卓然好像还和何天星约定了什么。」 「啊啊啊,我不说了,我经纪人来了……」 裴贺行又一口气吊起来了,回想起了周卓然今天说的几句话。 「……我会等……尽快答覆……」裴贺行越想脑子越往赫伯特那个思路偏去了。 「所以,周卓然暗恋何天星?」 裴贺行得出这个结论,烦躁地把手里的烟狠狠地按灭在菸灰缸,烦躁地捏着手机转来转去。 裴贺行想理出一点思绪,但最后脑子里全是赫伯特的烂俗小说,一会是周卓然水红色的唇和长而密的睫毛,一会又是他在台桌上挑衅他的样子。 最后勐然想起了那一句「……别闹了……」裴贺行穿着拖鞋差点在阳台把自己平地摔了。 最后他决定先听从自己的心做了再说。他夹着烟,手指轻滑,找到了郑曼彤,发了一条消息。 「我答应做他的保举人,但他必须做我的长期编外指导。我们可以退一步,先帮他办申请手续,不用等到大师赛后。」 -------------------- 赫伯特日记:今天成功向好兄弟安利了我的cp,还让他看了我的同人文,开心! 裴贺行:(烦躁)(不安)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我不磕! 周卓然:这都什么跟什么??? 何天星:(微笑)我喜欢这个版本 郑曼彤:和小奶狗度假中,都别烦我! 第27章 「早……?」 周卓然难得起早了,一打开门就看到裴贺行已经站在电梯边等着了,下意识就打了一个招唿。 不过奇怪的是,裴贺行听见了他的声音只是转过头略一点头,也没说什么,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他一身白色棉质t恤衫,配着黑色工装单裤,显得肩宽腿长,盘条亮顺的。周卓然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承认这傢伙确实有几分姿色。 他此刻额发全散落下来,身上的薄荷味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烟味,黑色的眼睛略一点到他身上,眉眼间色彩对比强烈,眼尾下垂看着手机。 周卓然打完招唿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裴贺行又没找什么话题,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僵住了。但周卓然倒是并不在意,反正他们合约谈的难得顺利,徐姝和郑曼彤很快就敲定好细节。 一周之后裴贺行配合周卓然走中台协那边的流程,而相应的,周卓然在他备赛大师赛期间要全程负责。 而今天是第一天,气氛就僵住了。 「不上车?」两人下了车库,裴贺行见他往另一边走才出声喊住了周卓然。 周卓然意外地一挑眉,把手里的车钥匙放回去了。有豪车坐,周卓然不打算亏待自己。 「今天还有几个俱乐部的青训生来,没关系吧?」裴贺行看着周卓然坐在副驾驶才收回视线,他随口问。 「没关系。是准备明年的世青赛吗?」周卓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像是想起了什么挑眉看向裴贺行。 裴贺行现在对「世青赛」这三个字有点敏感,这几天被赫伯特狠狠恶补了他和何天星是怎么一路扶持,然后在何天星的指导下赢得那场让他一战成名的世青赛。 「大概是吧,这些事我不清楚。」 「要是的话,我还能帮着看看。」周卓然主动示好,毕竟他原本没这个义务。 裴贺行的脑迴路转了一百八十个弯弯道道,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一紧,皱起眉。 因为周卓然这一句,裴贺行一路上没和他说一句话。他全程眉头不自觉地紧锁着,黑色的眼睛冷凝着向前望去。偶尔一转头看向右边的后视镜,能看到他脖颈上的青筋,像是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第48页 「周先生好,我是赵阳。」经常一头乱糟糟蓝毛的赵阳今天难得把自己打理齐整,他早早等在别墅的车库,赶紧上前替周卓然拉开车门。 周卓然愣了一下,略一点头浅笑了一下。「你好」 赵阳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看周卓然,他一转过头掀开细密的睫羽,浅色的眼睛看过来他脸瞬间就有点红了。他半长的头髮微卷盖住一半的耳朵,他从赵阳的身边下车了。 他又看向眼神有些飘忽的赵阳,一点头笑了一下:「谢谢。」 「嗯……那个……客气。」 赵阳揣着一颗乱跳的心,反覆告诫自己:我是直男!但周卓然经过时,他闻到了一股冷香,视线从他瓷白的侧脸正好滑到了形状优美的鼻尖,再到唇珠饱满的唇。 他又看过来了。赵阳脑子里又只有这一个想法了,不经意地又瞥了一眼他的脸颊上的小黑痣,像是没看够又小心的眼神一游。 冷不丁地只看到裴贺行突然放大的冒着冷气的脸,他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恐怖的表情,甚至是恶狠狠的。 线条锐利的黑色眼睛一扫过来,眼尾微垂,暗含着警告,简直像个发现自己的猎物被人觊觎的野兽。 「我们直接去三楼?」周卓然已经走到他们前面了,一回头就看到黑着脸的裴贺行和一脸绯红的赵阳。 「啊?不是二……」赵阳下意识反驳了一下,三楼以上裴贺行平时连保洁都不让上去,那可都是他自己的宝贝收藏,那个台桌只有他自己能用。 就算是上次和霍斯交流的时候,他都没带人上过三楼。他刚想说话,却被裴贺行一个眼神噎回去了。 「嗯?」 「直接上三楼。」裴贺行走快了两步,进了电梯直接按了2和3,又转头对一脸讶异的赵阳说:「你去二楼和林子言他们一起,不用上来。」 赵阳看了两人一眼,最后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裴贺行,怀疑裴贺行被夺舍了。 「等等!」 电梯将要合上了,突然伸进来一只手,紧接着是一头红毛窜了进来。周卓然错愕地往后退了几步,没注意到身边的裴贺行伸出手臂护在他的腰后,侧身挡了他一下。 「孙明和你快点!」他没顾上跟他们打招唿,又按着电梯,伸头向外边喊。 「裴哥!赵哥!诶,不是应该还有个人?」 周卓然好奇地一歪头,从裴贺行身后探出头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红髮青年,脸有点圆,笑起来又有酒窝还有点尖尖的虎牙,很讨喜。 「我靠!活的周卓然!孙明和你掐我一下。」红髮青年看起来年纪不大,看见他第一眼眼睛就亮了一下。 裴贺行不着痕迹地一挪步,又挡住了两人对视的眼神。 「诶?裴哥你藏人家干什么?嘶——我靠,孙明和你还真掐,下手还这么黑。」 周卓然这才注意到一边安安静静的板寸青年,他个子就比裴贺行矮一点点,五官俊秀,看着很内敛,完全不像是会掐人的人。 「前辈!你也二楼下吗?待会能来看我们打球吗?」 「林子言,你安静一会。」赵阳小心地看了一眼裴贺行的脸色,咳了两声提醒他。 「好。」周卓然觉得这个林子言还挺有意思的,看着完全不像是会静下心打斯诺克的,倒像是在篮球场上打篮球的男大。 「到了,你们下去吧。」裴贺行开口打断了林子言准备发表的一千字感想,语气惹的林子言和孙明和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好,那我们先下了。诶?前辈你不下……唔唔……你干嘛……」孙明和从身后一把捂住他的嘴,略对留在电梯的两人一点头,夹着他就走。 电梯门又关上,周卓然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叫林子言?」 但等了半天,没等到裴贺行的回答。周卓然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裴贺行,却正对上他的眼神,脸上的笑容还没收。 裴贺行脸上看着已经很淡然了,只是黑色的眼睛里情绪像是要满溢出来,周卓然心里一震,下意识喉结一动。裴贺行的眼神紧随着就滑到了他的咽喉,垂眼侧脸的样子竟然有种冷调的性-感。 「到了。」 裴贺行哑声冷着声音宣布一样的说了一句,周卓然笑意退却,本能地察觉到某种不同寻常的讯号。 他差点忘了,裴贺行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温柔和善。 说是全程指导,但实际上第一天他们都不会上台,先做復盘和分析。以前这个过程裴贺行更倾向自己做,这次备赛大师赛不一样了。 「我看了你所有的世锦赛,你的发挥还真不算稳定,得出的结论很多都挺不可思议。」 周卓然打开了投影,随手打开了一个视频。 是八进四,也是他淘汰的那一场。那一场他对世界排名第五的赫伯特,25局(13)长赛制,最后比分定格在13:11,他输的不算特别惨。 「你需不需要我先过渡一下?」周卓然没急着说,突然问他。 「什么?」 「就是先说点好话,再说我想说的。」周卓然隔着台桌看向裴贺行,顿了一下他又说:「毕竟你今天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事烦。」 裴贺行闻言竟然笑了一下,起身走到了周卓然面前,向后靠在台桌边。 「不用那么复杂。」 第49页 「那天你说大师赛,保证我能进决赛?」 周卓然以为他是担心他说话不算话,一脸理所应当地点点头。 「嗯,我说的。」 「大师赛,世界排名前十六的球员都会参赛。」裴贺行没有掩饰他眼中试探的神色,提醒他一样地说了一句。 「你说我进决赛,这意味着我必须在首轮把类似何天星这样……」 「你说错了。」周卓然一皱眉,不理解他在顾虑什么,直接打断他的话。 「不仅仅是何天星,还有像前十的麦尔肯,前五的赫伯特,甚至是提前面对亨利或者伯格。」 周卓然用一种理所应当和笃定的语气说完,而后抬着下巴用一种挑衅的眼神看着裴贺行。 「而你要把他们都打败了。」 周卓然的眼睛是公认的好看,尤其是挑着眼睛看人,水红色的唇也一勾,脸颊边的小痣生动勾人。 好像不管多少岁,什么境地,只要是有关斯诺克,他都能理所当然的笃定某种结果。 就比如此刻。 「怎么?你怕了?」周卓然的语气突然放轻了,裴贺行突然感觉像是被猫爪子踩了一下心口。 没伸爪子,不会见血,有点疼,但更容易激起人的撩拨欲。 「不信我,你对自己也不信吗?」 周卓然实际上确实有十足的把握,这信心实际上并不来源他自己,而是裴贺行。 裴贺行的确是难得的天才,这么多年,他只承认三个天才,剩下两个就是霍斯和他自己。 但他才不会告诉他,因为他早知道裴贺行是个只自信的人,又独又傲,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意别人的信任。 「你的说法勉勉强强,我喜欢一半吧。」 裴贺行笑了一下,笑容浅淡,眼里没有笑意。忍不住在想,是不是曾经何天星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两个小时一到,周卓然准时收工。他今天只和裴贺行復盘了一下裴贺行在世锦赛和英锦赛,没有多说。 他还记得要去二楼看林子言和孙明和,和拎着杆子伏在台桌上的裴贺行打了一声招唿,他就打算下楼看看。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他刚走到电梯口,裴贺行就拎着杆子走了过来,手上的三指手套都没摘。 「你干嘛?不继续復盘了?」 「休息一会。」 周卓然没多想,跟着他一块进了二楼。 「孙明和,你小子够黑,这一桿打的。」 刚走出来就听见林子言的嗓门,周卓然站在透明的玻璃门前,他看了一小会就皱着眉推门走进去。 裴贺行刚准备跟着进去,就被赵阳喊住了。 「裴哥。」赵阳看了一眼里面,见他们正在说话,压低了声音。 「你不觉得,你对周卓然的态度有点奇怪吗?」 「有吗?」 「你那眼神跟看出轨的老婆一样爱恨交织的。」 -------------------- 赵阳:裴哥你那什么爱恨交织的复杂眼神…… 裴贺行:我没有…… 林子言:啊啊啊!前辈,我爱你! 裴贺行:嗯?(盯)再说一遍? 周卓然:青春期应该已经过了吧?总不能是更年期,要不是姨妈期? 今天出去吃铜锅涮肉喝了点小酒,直接上头一觉睡到现在,我服了……抱歉今天晚了~ 求求评论,求求收藏哇~~唔唔唔这周没榜单了,收藏涨幅看来又要自求多福了~~ 第28章 「你好歹收敛一下,我知道你没有那个心思……」赵阳本来还想发表点意见,看着裴贺行越来越黑的脸,越讲声音越小。 「还不是你最近有些过分关注周卓然了。郑姐也蝈蝈你了啊,不止我一个。」 赵阳不觉得裴贺行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他在郑曼彤那里也听了不少裴贺行的八卦,按郑曼彤原话来说,他就是旺盛的好胜心作祟了。 据说他家里那一排的奖牌和证书都是那么来的。小时候学钢琴,因为比赛输给别人就发疯了一样的练,直到拿到冠军。 大一些了,就喜欢玩一些极限运动,潜泳、跳伞……越玩越危险,偏偏他不喜欢输,要玩就一定要赢。 「反正斯诺克玩不死他,就让他玩去吧。」据说这是贺女士对他准备打职业的感想。 「我有分寸。」裴贺行转头向赵阳丢下了这句话,一回过头就看到,周卓然走到趴下正在架杆的林子言旁边,伸手托着摁了一下他的脖子。 裴贺行当即就迈步走了过去,眉头微皱着,拎着球桿气势汹汹地像是要捉姦。赵阳无奈地一哂,心里怀疑裴贺行自己根本意识不到,他在过界的边缘了,不对,是已经过界了。 「你入位线都没走对,肯定打不中。」周卓然拽着林子言的胳膊往左边一点,没注意身后跟进来的裴贺行。 「腿后撤,头再下一点,后腿有没有拉伸感?」周卓然随手一碰他的后背,提醒林子言,挑剔地纠正着他的动作。 「再下……你干嘛?」周卓然无奈地看着林子言整个僵住的后背,准备再次伸手拍他的肩膀,却半路被裴贺行捏住了他的手腕。 裴贺行下意识地用了一些力道,他的手掌很大,轻易地就紧紧箍住了。 「林子言,基础动作都不到位世青赛你就不用去了。」裴贺行看着挤眉弄眼的林子言,冷声说着。 第50页 而后裴贺行又转头看向一边抱着手臂的孙明和,一抬下巴说道:「你们两个现在来一局,谁赢了一根定制球桿。」 说话的时候裴贺行全程没松开手,周卓然挣脱不开就任由他牵着了。 周卓然刚刚还想替林子言说话,结果下一秒,看到甜头的两人,尤其是林子言立刻动作也好了,开球也没问题了。 「看到没,人都是需要一些甜头才能进步。」裴贺行侧头垂眼看向周卓然,靠近了他耳侧说了一句。 周卓然疑心他在暗示什么,挑眉看向他:「你也是小朋友?」 「在你面前我不是小朋友吗?」裴贺行完全不觉得周卓然这句话唤起了他的羞耻心。 周卓然不甘示弱,笑了一声:「那你叫我一声教练?」 说完没听到他声音,周卓然以为他没话了,转过头去看林子言和孙明和的战局,还没细看。 「教练。」 他耳边一热,压低了声音的冷调声音听起来暗哑低沉,周卓然从耳朵红到脖子,他勐地往旁边一撤,没撤走。 他垂头看了一眼,裴贺行还抓着他的手腕,根本没法躲。 距离很近,周卓然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薄荷调的木质香,这回他真切的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辛辣的尾调。 这像是在雪地里终于发现了森林边的小木屋,看起来温暖安全,等到傻傻地敲门进去了才发现门立刻就被锁上了,已经掉入了陷阱里。 「我靠,行吧。我输了。」林子言哀嚎一声,周卓然勐然回过神,挣了一下,终于和他拉开距离。 「孙明和,你小子可以啊。」林子言很快就恢復了没心没肺的状态,这让周卓然都觉得咂舌。 孙明和赢了也没表现的多得意,看起来就像是随便和林子言玩了一局。 「刚刚前辈纠正了一下瞄准,改了确实感觉顺了很多。」孙明和轻描淡写地又引来林子言一阵哀嚎。 「你怎么改的这么快?!」林子言虽然这么不服气地嚎了一会,但是胳膊立马搭在了孙明和肩膀上把他往下一压,伸手摸了一把他的板寸。 「裴哥,你答应给小明的定制球桿别忘了。」林子言转脸就去给好兄弟讨要东西。 「你入位还是有问题,没事可以看看孙明和的入位,改掉应该也会顺很多。」周卓然看得出他们两个感情很好,也觉得林子言的性格很好,出声提醒他。 「听见没,小明,可得帮帮你哥我。」林子言呲牙一笑,孙明和只是老实地点点头,很认真的样子。 裴贺行却看着脑子又开始跑偏,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时间,立刻拽着周卓然准备走了。 「怎么这么急?待会我们一块吃烧烤去?」 裴贺行头也没回,拉着周卓然往外走,一路上又时不时皱眉出神,似乎在思考什么难解的问题。 「你今天很不对劲。」 裴贺行闻言嗯了一声,单手一转方向盘,利落地将车开出车库,但似乎一直心不在焉的。 「裴贺行,你到底怎么了?」周卓然疑心他是看不惯他,又或者是觉得让他做保举,他害怕舆论对他有什么影响。 「林子言和孙明和是一个教练,他们两个算是师兄弟,从小就一块练斯诺克了。」 让周卓然意想不到的是,裴贺行突然说了这样的一句。 「嗯……然后?」 「你觉得,孙明和有没有可能喜欢上了林子言?」裴贺行随意就问出一个让周卓然眉头直跳的问题。 「啊?」周卓然觉得中间跳跃性太大了,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裴贺行见他这样的反应,眉头一松,脸上表情也松快了。周卓然猜想是不是裴贺行看出了他们两个有点什么,然后担心会影响两个人的前途。 又或者裴贺行是个铁直男,接受不了他们两个谈恋爱?虽说现在同性婚姻合法了,但还是很多人都并不认同,裴贺行这样也不奇怪。 「两个人既然是从小就在一起训练,相互帮助相互扶持,日久生情,喜欢上对方也不是……」 裴贺行眉压的很低,薄唇微抿,沉默着不接话。他脸越来越黑,到最后甚至是有点阴沉了。 周卓然觉得他未免有点反应过度,看不下去了,又劝他:「喜欢男人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你看不惯啊?」 「你呢?」 「什么?」 「你喜欢男人吗?」 周卓然一愣,然后很坦然地回答他:「是,所以你要把我扔出去吗?」 「你怎么知道你喜欢男人?」 「裴贺行,你今天真的有点不正常。我收回说不喜欢你伪君子的那个样子,你还是装一装吧。」 周卓然已经完全无语了,说完就转头看向车窗外。 裴贺行却觉得他这是被戳中心事了,烦躁地想掏根烟抽。他突然想起今天赵阳说的话,等红灯的间隙,他慢慢转过头去看向周卓然。 周卓然转过去了,裴贺行看不见他的脸。他从来不是个会退而求其次的人,只犹豫了一秒,他就沉声喊他。 「周卓然。」 周卓然转过来,一双浅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外边的霓虹灯光。他不耐烦地一挑眉,睫羽一抬,白瓷一样的脸很小,鬓边髮丝从发红的耳尖滑落。 他见裴贺行不说话,又微皱眉,水红色的唇一挑,露出一点讥讽的笑意,脸颊边的小黑痣一缀,看着骄矜傲气,又觉得天生他就该是这样。 第51页 裴贺行静静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平静无波,像是把情绪沉淀掩藏了。远处的红灯秒数很长,足够他一直看着他。 「说话啊?又怎么了?大少爷?」 周卓然意识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氛围,逃避一样地半垂下睫羽。裴贺行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垂了一点头,眼睛看着他的水红色的唇。 唇珠饱满有点突出,但却很小。因为紧张,他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唇上像是有一层水光。裴贺行看着没有移开眼神,喉结无声无息地攒动,最后他还是唿出了一口热气,轻笑了一声。 红灯还有最后五秒,前方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着。裴贺行的心里却彻底平静了下来,这几天隐隐让他烦躁的癥结他解决了一半。 我想吻他。 裴贺行下了一个结论。 我喜欢上周卓然了。 在看向他眼睛的时候,无比确信了这一点。 ------------------------------------- 裴贺行最近有点不正常。 周卓然再一次被门铃声吵醒,不得不随意套上短裤,木着脸给裴贺行开门。再看到对方春光灿烂的那张脸的时候,再一次无比确信了这一点。 他最近真的很不正常。 「早,今天带了灌汤小笼包和豆浆油条。」裴贺行显然刚跑完步回来,运动耳机还挂在他的脖子上,他拎着包装袋跟进自己家一样。 周卓然本来想发火,毕竟现在才早上七点,他根本不想起。但他眼睛还没睁开,就闻到了小笼包的香气,迷迷煳煳地就随他去了。 他一屁股坐到餐桌旁,眼睛还没睁开,耷拉着脑袋,一头半长的头髮散乱着,乱蓬蓬莫名有点毛茸茸的。 裴贺行先是看到了茶几上的药瓶,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两眼他裸露在外边的修长纤细的手臂和腿,都没看到什么淤痕,才放下了心。 周卓然肤色很白,比起裴贺行的象牙白,周卓然是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看着像名贵娇气,羽毛绚丽的鸟儿,但…… 「看什么看。」 但脾气不好,也不亲近人。 周卓然好容易睁开眼睛,揉揉眼睛瞪了他一眼。其实他起床气不严重,但要一个平常睡到十点多的人,突然七点就被人叫醒,过分残忍了。 「快去刷牙洗脸。」 裴贺行突然又变回那个好脾气的绅士,帮他把早饭都摆上桌了。甚至洗了手,走到他后面,趁他迷煳的时候,梳理了两下他的头髮。 周卓然眼皮又黏上了,脑子里一团浆煳,哪里还记得什么别的,只觉得他的手指温柔地穿过髮丝,手指按的头皮很舒服,眉头又松快了。 裴贺行垂头凑近在他脸颊边,看着他歪着头闭着眼,无声的笑了一下,只是用手指拢起了他的头髮,用手腕上的小黑色皮筋帮他绑了一个揪,看起来比他自己弄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裴贺行满意地看了看,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喊他:「清醒一下,去刷牙洗脸了。」 周卓然这才迷迷煳煳的又飘回去,走进洗漱间,走到镜子旁看到自己的样子才突然清醒了。 「……裴贺行搞什么?」 -------------------- 蠢作者:撒花撒花,小裴擅自按了快进键,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人家了hhhh 裴贺行:(看了后面剧本有肉吃)(默默继续按快进中……) 周卓然:蛤?放他娘的屁!这简直是危言耸听!(被塞一口小笼包)好吃唔…… 赫伯特:什么?什么? 赵阳:我靠……绝了,不过可得谢谢我啊…… 林子言:吃醋就吃醋,拿我和小明纯洁的兄弟情出来说事干嘛……(得加钱 孙明和:嗯…… 下了榜单果然好冷呜呜呜呜呜……求评论求收藏哇,大哭…… 话说马上要到期末周了,一堆论文要交,还要监考了(我吐了……希望到时候还能维持日更,祈祷祈祷 第29章 周卓然刷完牙洗完脸彻底清醒了,想起了外面的裴贺行,转身出去。 「你明天别……」 周卓然刚走出来愣了一下,还以为裴贺行还坐在餐桌旁,结果出来竟然没人了,他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一边温着的灌汤小笼包和豆浆油条。 「不吃白不吃。」 周卓然拉开椅子,首先夹起灌汤小笼包,啊,小巧圆润,表皮无破损,香气扑鼻,烫皮很薄,拎起来能看到里面慢慢的汤汁往下一坠。 对着光,琥珀色的肉汤透着光泽,只一眼,周卓然就沦陷。 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塞进嘴里。 「周卓然,你待会……快吐出来!」 过分心急的结果就是滚烫的汁水爆开在口腔里,周卓然死不愿意吐出来,烫的脸红眼红,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 去而復返的裴贺行赶紧大步过来,伸手过去。 「快点吐出来!」裴贺行一着急声线很冷,像是在命令。 周卓然就不,仰头不断哈气,伸手扇着,还想嚼两口咽下去。裴贺行一急,眉头一皱,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低声带着点哄的意思:「快点吐出来。」 周卓然满脸泪痕,泪眼朦胧的看着他,鼻尖也晕红了,可怜兮兮的,但他硬是咽下去了。 裴贺行一急手指一掐他的脸颊,周卓然却早已经咽下去了,但烫的殷红色的口腔被迫张开了,软滑红肿的舌头不知所措地瘫着,微微向外伸出了一点散着热气。 第52页 裴贺行眉心一跳,牙齿一磨,慢慢放开了手,抽了两张纸。这次他没有递过去,而是自己拿着轻轻地擦拭着他的泪水。 本来他有个八分色-心,现在一看到他泪眼婆娑的样子,弄的眼尾绯红,又是红唇微肿出来,像是在委屈的索吻。 裴贺行不动声色地唿出一口热气,现在他有十二分色-心。 「我……我自己来。」周卓然等着嘴里那股疼劲过去,终于冷静了下来,挣脱裴贺行的手,自己慢慢擦着。 裴贺行看到了他瓷白的脸颊上留下的指痕,像是被狠狠地欺负了,手指下意识一捻。他也没使劲吧。 「叫你吐出来偏不听,现在嗓子也哑了吧。」 裴贺行赶紧转移话题,他转过脸给他倒了豆浆,喉结一动,看着他时不时伸出一点舌头散散热气。 周卓然知道自己理亏也没说话,小心地吹吹豆浆,用嘴唇试了一下才喝,这一咽,又觉得嘴里疼。 周卓然的眉毛眼睛都皱在了一起,一舔上腭,好像有层皮要掉了。 裴贺行一看他这个反应就只知道怎么回事,给他开了一瓶矿泉水,大手紧握,手臂筋骨浮起,看着有种莫名的美感。 「又急又倔。」 周卓然看向裴贺行,承认他确实有些姿色,让人被他说了也不太想反驳。 裴贺行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了,橙色打底有些黑色线条的短袖落肩t恤配着黑色的中裤,看着还是个青春男大,他额发都落了下来,更是显小。 他刚刚应该是沖了凉才过来的,身上的薄荷木质香还有些清爽的水汽。 「你吃了没?」 周卓然忘了自己还要提醒他明天别那么早叫他,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抬眼问他。裴贺行一笑,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豆浆。 「正打算吃。」 周卓然这几天早饭是裴贺行带的,午饭是在裴贺行的俱乐部吃的,晚饭又是裴贺行带着去吃的。然后来回来去也是裴贺行开车送的,甚至他去极光,都是裴贺行车接车送。 他勐然发觉,这几天是不是有点过的太……这怎么说呢。周卓然自己觉得也挺爽,裴贺行的车千万级别的,舒服的很,有时候他直接就能在车上睡一觉。 裴贺行带的饭也挺好吃,虽然不准他吃那么多辣的,但每天变着花样吃,一点也不腻。他现在一看见裴贺行,脑子里就全是好吃的。 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周卓然想了半天也没想到。 「这下好了,晚上麻辣烫你肯定吃不了了。」裴贺行带着幸灾乐祸的意思,笑着说。 周卓然的思路立刻跑偏。 「为什么?!我可以去吃。」 「不行,你那个嘴都要尝不出味了吧。」 两人没达成共识,但周卓然明智的选择暂避其锋芒,毕竟今天就是去中台联的日子。周卓然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后眼一闭喝豆浆去了,拿出手机联繫徐姝。 裴贺行还等着他的下一句,见他别过眼去看手机,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他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加上周卓然的微信…… 「干嘛?」 裴贺行立刻拿出二维码挡在他的眼前,手晃了晃:「加个微信?不会不同意吧?」 周卓然也是一愣,他也才意识到这几天两个人粘的太紧,竟然都没想起来这件事。这事不能细想,周卓然手指一滑,扫了他的二维码把他加上了。 裴贺行一笑,余光一扫,好像在他的置顶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但只是匆匆一瞥,他没有看仔细。 「行了?」 裴贺行见他加完了就随手退了,又凑过来问他:「你不看看?」 「看什么?」周卓然挑眉看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不想点进我的朋友圈看看?」 周卓然对于他这种行为表示了十二分的不理解,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豆浆,淡声回答他:「不感兴趣。」 周卓然说完,又一瞥看见了裴贺行不依不饶地伸头过来,眼睛耷拉下来,见他看过来一脸失望又隐忍。 「好好好……待会看待会看。」周卓然第一次见他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很落寞的样子。 「卓然!」 门外传来徐姝的声音,周卓然立刻像是救星到了,立马站起来开门去。 「卓然,今天起这么早?我带了早饭……我靠……」徐姝一进门又看见了裴贺行。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又不是衣衫不整的睡在一张床上,徐姝,你要淡定,你是专业的。 「哈哈,早上好啊。」徐姝干笑了两声,又扫到餐桌上精緻包装的早饭。 呵呵,小丑竟是我自己。 「徐姐早上好,开车来的吗?待会要不要坐我的车?」 裴贺行又拿出那张完全挑不出错误的笑脸,周卓然一扫就搓了一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真是久违了。 「不用了,开车来的。裴先生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怎么好意思多劳烦你。」 周卓然一转头,看见徐姝也摆出同款客套的笑容,又是一搓鸡皮疙瘩。 「客气,不麻烦。卓然,待会还坐我的车?」裴贺行状似不经意地伸出胳膊搭在周卓然的椅背,侧头过去挑起笑容说。 周卓然一阵恶寒,直接瞪过去,皱着眉迎上他那个笑脸。但他竟然根本没有反感裴贺行的接近,很自然地就接受了他凑过来,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裴贺行圈地盘的行为。 第53页 徐姝是真的心里一惊,这两个人的相处已经莫名开始自然起来,还隐隐的有种默契的气场。她心惊肉跳地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提了一口气。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一转头就正对上裴贺行似乎是不经意地一瞥。 徐姝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坐直了,下意识警惕起来。那一眼跟平日里的他反差太大,情绪冰冷又带着审视,但很快像是意识到她不足为惧又移开了视线。 「我今天不坐你的车。」 周卓然直接把裴贺行山路十八弯的成算击碎了,直接通知他。 「真的不坐我的车?」 到了车库,裴贺行还不死心,周卓然对此的回答则是直接坐进了徐姝那辆白色suv,头也没回。 徐姝一扫,看见了旁边那辆千万的豪车干咽了一下,她上车看向周卓然。 该死的,竟然有种看见自己女儿傍上高富帅,但是死不愿意非要选个矮穷挫的诡异感觉。 「……我能问问几个比较私密的问题吗?」 徐姝憋了一路,终于在快到中台联的时候憋不住了。 周卓然正看着手机翻看他最近几天和「free-ball」的聊天记录,眉宇间隐隐有些焦躁,闻言看向徐姝。 「你先问。」 徐姝看了一眼开在前面的豪车,开口问:「你和裴贺行……没发生什么吧?」 「没打架,没互骂,没互相吐口水……」 「那没伸舌头吧……」徐姝忍不住说了一句。 「哈?裴贺行他可是恐同直男,你小心点说话。」 徐姝感觉周卓然真是不错,都学会幽默了。 死gay一个,直个屁。 徐姝感觉这一点很难沟通下去了,转着方向盘停稳了车子,转头问周卓然:「那我问你一个小问题。」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或者疑似交往对象,先给我透个底,我好先做个预案。」 这一问反而周卓然沉默了,他没有干脆地回答有或者没有。 徐姝屏住唿吸期待了一把,还说你们两个没有什么……现在还不是沉默是金了…… 「有吧。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走到车门外的裴贺行听到这句突然顿住了脚步。 -------------------- 徐姝:哦豁 郑曼彤:哦豁 求评论啊~~扭捏~ ps:有之前预收了我的的小天使嘛~~能不能点开重新收藏一下下哇(跪谢跪谢 之前蠢作者选成了添加文章,直接发表文了,没办法不能改状态,只能重新开了一个呜呜呜呜呜~ 下面是下一本的暂定文案,有感兴趣的小天使欢迎抱走哇~~这一本完结就会开! 刚入职小世界维护者快穿时,许彦容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世界的拯救者·肩负责任的英雄。 然而,干一行恨一行,终于混到高级维护者的许彦容发现原来自己是进了黑心工厂,常年加班、没有福利。 觉醒的打工人许彦容决定拳打中央塔,脚踹管理:造反了!打工人永不为奴! 系统:等等!干完这一票就让你提前领退休金养老! 许彦容:呵呵,不吃这个大饼! 系统:有额外奖励!每月三十万通用币,自由选择小世界永居,脱离中央塔管辖。 许彦容:领导,您说。 世界一:大尾巴狼装舔狗攻x骄傲女王小孔雀受我流西幻 世界二:钱很多位高权重大佬攻x财迷大美人假清高受现代 世界三:伪高冷洁癖真闷骚痴汉fork攻x伪小太阳真心狠手黑cake受叉糕梗 世界四:心狠手辣情报头子攻x真正清流不畏强权言官受古代朝堂 世界五:反ai反义体人狠话不多酷哥攻x百分百纯仿生人受赛博朋克 世界六:前期倔强小哭包后期粘人绿茶攻x人类之光武力值拉满特遣队队长受末日 …… 第30章 「嗯?」徐姝顿时脑补了一顿类似于豪门贵公子和小白花的经典剧情。 「裴贺行他妈妈给你甩一百万让你离开他儿子了?不对难道是郑曼彤?让你离开她侄子?」 周卓然这时候终于明白她在说什么东西,一脸无语:「我请问关裴贺行什么事?」 「哦,啊?」 这时徐姝和车外的裴贺行同一时间想到了同一个人。 我擦,不会是何天星吧? 叩叩叩 车窗本来就半开着,裴贺行从车身走到前面屈指敲了两三下。 两人明智的选择暂时结束这个话题。 「巧了,我还以为会迟到一会呢。」 刚下车汇合,不远处甩进来又一辆豪车,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明艷的美人脸。 郑曼彤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大侄子跟在周卓然旁边,双手插兜,黑色的眼睛时不时扫过周卓然的侧脸,时而有些出神,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没什么异样。 但作为看着他长大的小姑姑,一眼就看出裴贺行不对劲。 郑曼彤走到裴贺行旁边拉了他一下,让他别总粘在周卓然旁边。她一瞥走到前面的两人,侧头小声问他:「你憋什么坏水呢?」 裴贺行低头看向郑曼彤,低声只说了一句:「我有分寸。」 「裴贺行,这真是我听过今年最好笑的笑话,耍耍外人可以,还耍你姑姑我?」 第54页 郑曼彤看他就有点来气,别人都说她交了好运,裴贺行多省心,实际上这个玩意儿不省心的事什么时候少干了。 「先给我透个底。」 裴贺行竟然沉默了,眉头微皱起,好像有点为难。郑曼彤不知道他在为难什么,如果是为难怎么做……那不可能。 裴贺行这个玩意儿,幸好他爸妈贺总和裴教授把他没教太歪,只是骨子里做事还是有点肆意妄为的意思。 这几年专心打斯诺克已经好多了,暂时把他兴趣安放到比赛上了,不会说突然跑去玩雪山赛车,又要去徒手攀岩……虽然他基本都干过吧…… 如果是为难要不要和她说,只有一个可能,他觉得干的这个事告诉她会妨碍他。 郑曼彤这回不觉得他是又要跑去玩什么极限运动,但危险的是也不只是极限运动……郑曼彤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前面的背影欣长清瘦的青年。 周卓然? 「我警告你,你要玩什么强-制-爱,贺总和裴教授一定第一个把你大义灭亲。」 裴贺行挑眉转过头看向一脸警惕的郑曼彤,一脸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表情。 「少爷,我可不会在半夜带着医生出现在你的别墅里,对你说一句:周卓然可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了。」 「或者在周卓然带球跑的时候帮你抓人。或者在他妥协的时候,适时说一句少爷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越说越兴奋了。 「打住。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裴贺行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更不懂她在兴奋什么。 「反正我有分寸,不行了我再问你。」裴贺行一脸若有所思,又忍不住把眼睛放到周卓然身上。 这时候周卓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脸疑惑地回头看过来,正对上裴贺行的眼睛。 郑曼彤心里一哽,你在若有所思什么。对不起了周卓然,出什么意外可不能算我的。 因为郑曼彤和裴贺行的关系,他们很快就把大半的流程走完了。甚至中台联的主席成开济亲自下来,请两个人喝茶,客气的态度像是面对金主爸爸。 周卓然一哽,看向坐在他旁边的裴贺行,可不是金主爸爸。风行国内国外除了赛事、俱乐部、还投资了很多训练基地,其中很多都是中台联牵头的。 国内的斯诺克发展是公认的难,除了顶尖球员少,练每年参加青赛的人都少。这一项运动里,甚至连华人面孔都少的可怜。 早几年发展起来的几个球员,已经退役的成开济自己也算,匡宁、于志和,甚至裴贺行自己,都是自费自主培养,后期註册。 但像是裴贺行这样本身家底就厚的少爷又有几个,很多人都止步于高昂的投入成本,斯诺克一直被视为有钱人的运动和小众运动。 但实际上,匡宁和于志和都是普通的工薪家庭,早些年是几乎倾家荡产培养出来的,后期有了奖金有了基金会支持才慢慢好起来。也因此匡宁签了极光,于志和签了风行。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的。 周卓然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听着成开济明里暗里的哭穷,感嘆现在国内青年一代斯诺克球员的培养。 成开济已经有将近五十多岁了,但谈起斯诺克青年培训基地还是神色飞扬的,谈起钱虽然哭穷的毫不犹豫,但是耳根子先红了。 这里的氛围,是周卓然完全陌生的,他培养、成长、参赛、成名一直都是在b国,走的也算是外国的运动体系。 那里有专门的斯诺克体育学院,不光培养球员、还有裁判,甚至是器材制作,虽然他后面转学去读数学去了,但那里的确实培养了非常多国际上现在有名的球员。 贊助更是不缺,在那里这几乎是国球,世界各地的投资都会输送到这里。 「不用担心,风行这边也都有注意到……」 「这个问题,极光这边已经……」 郑曼彤和徐姝都一秒切换到商业模式。郑曼彤不光是裴贺行的经纪人,也是风行体育的。而徐姝更是极光基金里的高管,很多投资事务都是她在负责。 裴贺行全程喝茶,偶尔看看周卓然,时不时出神。 周卓然忍不住了,凑过去小声问:「你看什么呢?」 裴贺行配合地偏头侧耳过去,煞有介事地在听他说什么,而后一脸严肃的转头过去,凑近在他耳边说话:「看你呢。」 周卓然耳根一红,这傢伙又解锁了什么新方式跟他作对。 郑曼彤余光一扫,看见两个人在咬什么耳朵,差点破功了。 高估他了,他拿不了霸总那个剧本。说来说去,裴贺行实际上也就是个22岁的男大,再成熟也成熟不到哪去。 她差点就要说一句,老师在上面说,你们在下面聊! 「周先生啊,我们中台联真的很高兴您的加入,外界那些风言风语,你不用在意。」成开济聊的很开心,转头突然cue到了周卓然。 「谢谢。」 周卓然之前就和成开济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还没有出名,成开济就已经极力邀请他回国发展。没想到因缘际会,他真的回来了。 成开济笑着向他伸手:「欢迎回家。」 周卓然愣住了,看向成开济的眼睛,他年纪不小了,但时刻眼里总还有少年人的光彩。周卓然释然地一笑,伸手和他一握。 第55页 「嗯。」 其实当年他就很想回华国,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不得自由。在成开济最后准备回国的那天,周卓然还去送了送他,当时他年龄还不大。 只是当时还是少年的他就很笃定地看着成开济,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说:「总有一天我会回家的。」 他以为时过境迁,成开济早都忘记了。 两人都没有多谈,这桩往事,里面牵扯太多,还有很多不可说的事。 裴贺行微一皱眉,换成以前的他知道适可而止,不会过多好奇。但现在……他迫切的有种想要知道他的全部的冲动。 「哦对了,我听说了英锦赛的那件事了,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最后那个人怎么处理了?」 裴贺行讶异地看向周卓然,心里又一次掀起了那种不满足的情绪,那种感觉发闷,又像是猫爪子在挠,还有自己也察觉不到的慌乱。 「没事,他泼的红酒,大概也是临时起意。」周卓然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在意了,甚至笑了一下。 徐姝接过话茬:「因为年龄太小,而且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后果,也只是批评教育了,罚了点款。不过万幸媒体那边没什么动静。」 按理说,这件事周卓然是受害人,曝光了对他还有好处。但是现在舆论大环境下对他很不利,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是侥倖,甚至很多人觉得他是提前知道了内幕,故意踩着伯格上位。 这个节骨眼弄出这样的动静,恐怕嘲讽的声音会大过同情。更何况现在他回华国的消息一放出,国外的球迷都在幸灾乐祸,觉得把一个垃圾丢给了华国。 国内的球迷又觉得周卓然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回国准备吸血养老。这几天,徐姝一直就在忙着处理这些事情。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真到事情来了,毕竟又不是搞那种的公关,还是觉得很难招架。 「唉,卓然,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他们不是业内的人,什么都不知道。放心,我相信你会让他们都闭嘴的。」 成开济自然知道这些,这几天骂中台协的,在网上都是轻的,还有一堆寄信的、投诉的,他都不敢想周卓然本人会遭遇什么。 「没关系。」周卓然笑了一下,睫毛一垂,淡声说。 裴贺行眉头越皱越紧,他一向都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郑曼彤也知道他脾气,也很少会告诉他这些。 他以前根本不在意,也没有想到这些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现在一提,他突然想起了四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讨伐…… 裴贺行转头看向他有些苍白的侧脸,他转过头看过来,一挑眉似乎奇怪他又盯着他,看起来真不在意那些,也没有受到影响。 但……地-西-泮,长期服用,四肢僵硬……裴贺行想起那个他缩在自己怀里的那个夜晚,和下意识防御型的求饶。 原来他自以为了解,实际上关于他,他还有很多都是空白。 -------------------- 徐姝: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 郑曼彤:少爷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周卓然:…… 裴贺行:若有所思 第31章 「麻辣烫吃不吃?」 整整一天他们都耗在了中台协,徐姝和郑曼彤因为还有后续的手续要走,又要赶回去加班。周卓然本来打算坐徐姝的车走,但裴贺行在他背后说了这么一句立刻把他勾引回来了。 「吃。哪家?」 「江边那家,鱼籽包很好吃那家。」裴贺行早有预谋,先上午勾出馋虫,再制造障碍,最后晚上峰迴路转。 周卓然被这一套组合拳吃的死死的,步伐一转就跟在他后面准备上车了。 「卓然……诶?你去哪?不用我送了?」 徐姝跟郑曼彤交流了几句,一转头就发现裴贺行跟钓小鱼一样甩着鱼线把人钓走了。 「放心吧,徐姐,待会吃完饭我们两就回去了。」裴贺行一只手为周卓然打开了门,一边搭着车笑着对徐姝说。 周卓然冒出一个头,点点头,一看就是心已经飞到麻辣烫摊子上去了,又挥挥手:「你们忙去吧。」 徐姝眉头一皱,带着审视的意味看向裴贺行。郑曼彤看了一眼裴贺行,赶紧拉了一下徐姝,笑着对她说:「正好他们还是邻居,顺路着呢。」 徐姝一愣,这两人当邻居的情况还是极光自己安排的,她不自然地一咳,只好点点头。 郑曼彤转头过去飞了裴贺行一眼,又伸手朝外摆摆,让他赶紧把握机会走人。裴贺行只是一笑,立刻绕到另一边上车先走。 宁州经济相当发达,但再发达的城市也有老城区,也有路边摊。夜晚的宁州不同于白天,深蓝丝绒一样的天空,看不见天上的星星,但地上却缀满了彩色宝石一样的霓虹灯光。 裴贺行熟练的带着他那辆豪车穿过江南岸繁华的钢筋森林,这里的立体式道路,恨不得在一条道上有三层车道,两旁就是一直不断在放着国际奢牌gg的商业大楼。 但裴贺行每次带着他都只是匆匆路过,如浮光掠影一样飞掠过去了,好像那些跟他这个开着千万级别的富家少爷没有半点关系。 周卓然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好吃的路边摊?毕竟你看起来应该是那种出入会员制星级餐厅的少爷。」 第56页 裴贺行快速地瞥了他一眼,眼角含笑,长长的哦?了一声,似乎想看看周卓然有多想听他的回答。 「那你想去那样的地方吃吗?」 「不想。」周卓然立刻就回答了,相当干脆。 「我猜你也是。」裴贺行笑了一下,比起前几天阴着脸的他,这几天他似乎都心情不错? 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车准备上跨江大桥,一边慢慢的说着「我在宁州长大的,对这里很熟悉。」 「再说了,你又不是那种喜欢别人在你面前摆个豪门少爷谱的人。所以那些少爷玩意儿当然都不能在你面前表现了。」 裴贺行似乎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但周卓然却觉得他说的是真话,而且很认真,周卓然转头去看他。 街边的灯光在他的侧脸一滑而过,光斑掠过他挺直的鼻樑,又到了侧脸,飞掠到耳朵和脖颈的喉结。 裴贺行这个人很有意思,他虽然说他是伪君子,但却觉得他很对胃口。可能是他们潜隐的锋利和傲气都那么相似,也可能就是他这份矛盾的感觉。 明明是大家都称颂的绅士,却在斯伯顿那个晚上展现过那么凶戾的一面,一拳下去就让对方见血。 明明是个一个帽子就三四千的贵公子,却天天拉他去路边摊,动作泰然的抽两张粗糙的纸巾给他擦擦油花花的桌面。 又明明是个骨子里谁都看不起的少年人,却处处透露着一种成熟男人的克制和隐忍的城府。 「裴贺行,你真的很有趣。你这样,我都要觉得你在讨好我了。」周卓然从不掩饰他的眼神,要看就坦荡的看,他歪着头,眉宇间是很久没有的轻松和兴味。 「嗯?不明显吗?」裴贺行笑了一下,反问他。「我以为我讨好的很明显了。」 周卓然这下倒是完全疑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 「为什么?其实你就算不讨好我,我也会尽力帮助你。」 裴贺行没有回答,只是稳稳的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点,一直没有回答他。 「到了,今天看起来人不多。」裴贺行随口转移他的注意力。 周卓然没有一定要知道答案,他也只是随口一问,很快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赶紧下车占个好位子。 裴贺行看着他下车拿着手机快步往前走去,慢慢地吐了一口气,像是懊悔又像是发泄一样地一咬腮帮。 他以为自己刚刚会顺势表白的。 真的,就算是拒绝了也没有关系。毕竟他也是一个根本玩不了暗恋的人。 但他刚刚害怕了,很害怕。甚至像是在大人面前撒谎的孩子一样恐慌,装模做样的生怕被看出了一丝端倪。 因为他几句话,裴贺行心已经完全乱作一团了。他之前信心满满,不过一个何天星而已。但正当他踌躇满志时,却发现他跟他之前其实什么连接都没有。 年少时苦苦熬出头的时光里他错过了,四年里最难熬的时间他也不在,甚至对于他到底经歷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就是比球迷离他近一些。 原来,他在面对周卓然的时候是这样两手空空。 「裴贺行!快点,你那份要不要多麻多辣?」周卓然站在搭起来的简陋棚子里,举着塑料盆,拿着夹菜的夹子,兴奋地催他。 裴贺行脚步一顿,看着他发着光的浅色眼睛,半长的头髮在不远处江面吹来的风里轻轻摆动。 没关系,两手空空正好方便抓住他。 没关系的,他可以跑快一点,他可以死拽着他不放手。 裴贺行笑了一下,大步走过去,看着他挑挑拣拣的选菜,任劳任怨地抽纸帮他擦擦支起来的小桌子和塑料凳子。 周卓然把两个盆递给脸圆圆的老闆,毫不吝啬笑容,又小声嘱咐两个都要多麻多辣。 「不行。老闆,一份多麻多辣,一份微辣。」 裴贺行把袖子卷到了小臂,露出一截线条漂亮的小臂,垂头擦了他的椅子,又转过头嘱咐。周卓然被他看的心里一虚,暗自欣赏他那份落拓不羁的气质,妥协了。 「听他的吧。」 宁州现在白天还是很热,气温居高不下,两人白天都几乎离不开空调,连裴贺行都是一直去楼下的室内健身房跑步。 但傍晚气温降下来了,江边的风更是舒爽,迎面吹来不急不缓。周卓然吃的满头的汗,被这样一吹更是惬意的眯起眼睛。 他要了一瓶橘子汽水,透明玻璃瓶的,还是裴贺行推荐的,据说这也是他们小时候熘出来吃路边摊的标配。 江面上偶尔有被彩灯装饰过渡的床满满驶过,周卓然神经前所未有的放松,将瓶子举起来反射那些霓虹灯光。 裴贺行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浅色的眼睛逐渐染成橘子汽水一样的橙色,白皙的侧脸漾着水波。麻辣烫的味道霸道,什么冷香,什么薄荷调的木质香都闻不见了,却依然想让裴贺行靠近他。 两人吃完了沿着河岸慢慢走着,时不时趴在护栏上看向江面,裴贺行很想从背后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和他一起看过去。 就像是不远处的情侣那样。 或者揽住他的肩膀,就靠在一起,很亲密的那种,留下一张照片。 但现在他只能双手插着兜,跟在他身旁,看着他趴在护栏边看向江面。不敢越轨,不想打破这样美好平静的夜晚。 第57页 裴贺行自己都觉得惊奇,他以为他忍不了的,他也没有那个耐心的。 但实际上,哪怕这一刻,他愿意做个真正的绅士。 「在想什么?」裴贺行靠近他,低低的声音很温柔。 「嗯……在想你大师赛能不能进决赛。」周卓然是笑着说的,像是在开玩笑。 但裴贺行却立刻当真了,他克制住所有汹涌的情绪,尽量表现的平静。 「怎么?是对自己没信心了?」 周卓然觉得好笑,真是跟他如出一撤的骄傲。他将下巴搭在手背上,挑眼看向裴贺行,慢慢说着:「万一是对你没信心了呢?」 「不可能,我知道。」裴贺行立刻就给出回答。 周卓然看了一眼他的侧脸,笑了一声,慢慢说着:「你说对了。我对你相当有信心。」 「裴贺行,你为什么打斯诺克?」周卓然突然问他。 裴贺行没有敷衍的意思,很认真的拧眉想了一会,最后回答:「就是想打。」 「不是因为拿冠军,不是因为想要成为这个领域最厉害的人?」周卓然几乎在他说出那句话的同时,心脏紧缩,失序了一样的无法克制纷杂的激烈情绪。 「那么多领域都有冠军,但我现在确定最想拿斯诺克的冠军。」裴贺行转过头,黑色的眼睛情绪翻涌,将是随着风吹皱泛波的江面,克制但很难忽视。 周卓然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失控的心跳,他转过头去看向江面:「可是你好像有什么顾忌,裴贺行。」 裴贺行自己最清楚自己的情况,当即就承认了。 「是。但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顾忌。」 「我十五岁那一年,拿了世青赛冠军。一夜成名,又是年少成名。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周卓然没有急着说,反而喝了一口汽水,提起了一个话题。 裴贺行以为他不会跟他说的话题。 「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受,反正伴随着鲜花和掌声而来的还有越叠越高的期待,一种掐住脖子的期待。」 周卓然静静地说着:「不是所有人都期待你赢,他们很多人在期待着你赢的时候,同样期待着你输。」 「期待着你从神坛上摔下来。也好奇,好奇你的生活,好奇你是否符合他们的所预想的那样。」 「不能输,因为越知道这些,越站的高,越不能输。」 周卓然语气很平淡,好像只是在说一段别人的故事。裴贺行却想起来他在赫伯特那里看到的旧报纸。 「斯诺克神童背后大揭底!」「独家!斯诺克神童私下里竟是……」 各种各样明显是偷拍的照片,各种各样臆测的小故事……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几乎是在媒体面前被扒的赤-裸。 「所以……」周卓然突然顿住了,看向江面沉默了一会。 很快,他又看向裴贺行,没有看到任何不该有的怜悯,他心里突然一松。 「所以我害怕输。」 裴贺行知道这一刻很难得,他想抱住他,什么也不做,只是拥抱,也想说些什么。但太苍白了,他一向游刃有余惯会装。 但他只是深深嘆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 「但你不怕。」周卓然的语气相当肯定,他笑了一下,眉梢间似乎有些骄矜的得意。 「裴贺行,你对输赢不在乎。」 「他们都觉得,对输赢都不在乎的人是不会赢的。」 「但不对。」周卓然没有注意到裴贺行的手臂就贴着他,只是看着他继续说。 「你最大的筹码就是你不在乎。」周卓然说到这自己笑了一下。 「裴贺行,不如放弃你的克制吧,再放肆一点,怎么样?」 -------------------- 裴贺行:再放肆一点?真的假的?撅嘴 周卓然:一巴掌过去)不是这个! 抱歉抱歉今天晚了~~今天上了一天的课累死,期末论文字数多到崩溃了呜呜呜 ps:发现自己还剩点jj币,在想过几天发个红包嘿嘿嘿,求评论哇~~ 第32章 「旋转给少了,裴贺行。」 周卓然靠在台桌底袋边,抱着杆子斜倚在一边,他垂眼看着白球撞进一边的红球后,又在台桌上快速滚动。 还没停下,他就已经预测完了。 裴贺行穿着黑色短袖t恤,白色的运动长裤,额发半搭,简约的配色看着很清爽,但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很漂亮,白皮下能看见青筋,有种不动声色的张力。 他也垂眼顺着周卓然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头垂眼的样子很冷,很锋利。只不过下一秒,他就抬眼看向周卓然,笑了一下。 「确实。」 实际上,裴贺行刚刚那一桿已经足够精彩。把他出的斯诺克完美解到,甚至进球了,最后走位也很好,叫位彩球位置精确。 但周卓然还是不满意。 周卓然今天穿着白色的半袖落肩衬衫,配着黑色的修长西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欣长俊秀,腰细腿长。 但半长的头髮扎起露出的那张脸,白的过分,脸颊下一颗小黑痣,垂眼浓密的睫毛一垂,颜色对比强烈,没有女气,但却是那种让人移不开眼睛,有些攻击性的美。 但他一谈到专业领域,说的话完全不留余地,也不会先夸奖总结,直接淡声指出问题。 第58页 「你自己看,这边的红球没有k。」 裴贺行立刻跟上他的思路,目光萦绕在他身上,又克制地收回。 「我担心k完,母球落点会不好。」 周卓然听他这么说,笑了一下,挑眉抬眼看着裴贺行,吐出两个字:「别装。」 裴贺行立刻也笑了,双手向上举了一下,像是投降了。 「我是觉得没必要,这一桿彩球再k也完全没问题。」 周卓然走到裴贺行身边,想随意地伸手一拍他肩膀,却走近了才发现他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他还得微微仰头看他。 他只得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抬脸眼神探究一样地打量着他。 「你吃饭还喜欢留一口给下顿吃?」 裴贺行看他抬脸看着他,半张白瓷一样的脸沐浴在阳光里,脸颊边头髮微蓬,像是在发光。他偏偏红唇一张一合,带着挑衅的语气教训他。 裴贺行一起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恶劣的癖好,但他现在察觉到了。他特别想伸手揽住他的腰抱起来,最好双脚离地了,只能乱蹬,再掐住他的脸颊,吻上他的唇珠饱满的红唇。 「你这种打法,还给我留一线。裴贺行,不是说了,别留余地。」 周卓然本能地感到了一丝危险,立刻往后撤了一步,但裴贺行反应很快。他立刻膝盖微曲,微微垂头,伸手拉住他的手腕。 周卓然一惊,但这段时间天天跟他在一起,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他已经完全不对他设防了。就算是直觉上觉得不对,肢体动作上也不会多抗拒。 裴贺行直接把他的手放在他的耳朵上,周卓然立刻拉住了,挑眉看向他。 但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裴贺行的热气直钻他的颈窝,他往后弯了腰,可就在他要碰上台桌时,裴贺行另一手先垫上去了。 「你看起来很想扯我的耳朵骂人。」 周卓然哼笑了一下,没客气地一扯他的耳朵,力度不大,却立刻让一手策划这样亲密动作的裴贺行先麻了。 裴贺行再有种少年人蠢蠢欲动的野望,他也还是会因为对方一点小小的似是而非的回应而心动至不知所措。 「行了,我看你还得是要逼一逼。」 周卓然松开手,立刻抽身走开,拿了放在一边的杆子。 裴贺行的目光紧随在他的身上,看着他的西裤勒出的腰线,走动时腰和屁股带动衣服带起一点褶皱,腿又直又细,裹在西裤那种挺阔又柔软的料子里。 「怎么逼一逼?」裴贺行对自己的龌龊接受良好,一点不耽误他纯情害羞。 「单局限时,前五分钟15秒内出杆,后五分钟10秒内出杆,一共十分钟没问题吧?」走到一边喝水的周卓然抬头看了钟錶开口说道。 「周哥!裴哥!我听见了啊,你们玩这么刺激的!」 林子言捏着杆子,身后跟着孙明和,两人正巧路过,一打开玻璃门就听见了「单局限时」。 单局限时,一局一共十分钟,必须结束,十分钟后得分高者获胜,是斯诺克赛制中相当刺激的一种,每一桿几乎都是下意识,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布局。 周卓然最近和林子言孙明和他们也混的熟了,林子言和孙明和很多技术问题周卓然都毫无藏私的顺手帮忙了,两人都完美的叛变了,直接成了他的迷弟。 「我们谁和裴哥打吗?」 周卓然走到一边开始给球桿擦巧粉,他闻言笑了一下,隔着台桌看向裴贺行。 「我上。」 「wo——」林子言立刻兴奋起来,旁边的孙明和闻言都神色微动。 之前两人都是在三楼秘密训练去了,今天好容易让他们逮到了,竟然能看到他们打单局限时。 「小明,你怎么看?」 孙明和看着笑着去摆球的裴贺行,又看向一边抱着手臂对表的周卓然,皱眉思索,没有急着回答。 「我看这真不好说。周卓然确实是顶级的,但是单局限时看瞬时的反应,这其实裴哥更擅长啊。」 林子言凑过去小声咬耳朵:「我更看好裴哥。」 孙明和一皱眉,但还是看向周卓然:「裴哥最近状态没恢復完全,还是周哥。」 林子言还想说什么,裴贺行就已经摆好了开球位。 他动作很快,显然是看点位和对台桌上的距离尺度都相当熟稔,这种就是要看天赋了,后天很难锻鍊出来。 「抛硬币?还是打底边?」 周卓然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b国二分之一便士的硬币,白皙的手指摩挲了一下。 「人头还是王冠?」 裴贺行看着周卓然,那人半垂着眼睛看手里那枚小巧的黄铜硬币,睫羽过长挡住眸中神色,嘴角漫不经心地勾起一抹笑意,似乎很懒散。 记忆唿啸而至,在斯伯顿的海滨酒吧,他也是同样漫不经心地笑容。 昏暗暧昧的灯下,青年脸色酡红,指节如玉把玩着一枚黄铜的硬币偏头看过来,浅色的眼瞳里光芒流转,他启唇问向对面的人:「人头还是王冠?」 裴贺行的眉毛浓密,眉眼间总不经意间有种压迫感,他回忆起那是让他有些发热的战意和征服欲,淡声回答:「王冠。」 周卓然没在意他突如其来的胜负欲,只把硬币抛给离他近的孙明和,笑着示意他抛,似乎是想让他也有点参与感。 第59页 叮的一声,黄铜硬币在空中旋转又垂直落下,啪的一声落在球桌上,是王冠。 周卓然瞟了一眼就点点头伸手示意他开始,转身就坐回位置上。一边的林子言同步开始对表,他看了一眼裴贺行和周卓然,心里也莫名有些激动,轻声。 「开始。」 话音刚落,裴贺行立刻俯身,架杆瞄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个大力击球。 白球的开球位在黄球和棕球中间,一般来说,开球都会尽量去击打对面红球堆的最后一颗球,毕竟开球的时候基本不会进球,这样母球还有可能回到底库的绿球后不给对手留机会。 然而啪一声脆响后,红球堆竟然微微炸开,两颗红球直接逃出来,母球虽然回到开球区,但没有被彩球遮住路线,露出一桿长台机会。 相当积极的打法,明显想和周卓然正面对决进攻,并不在意让给周卓然收分的机会,火药味十足的打法。 周卓然似乎早有预料,根本就没有坐下,一直站在他旁边。他接手的很快,看了两眼后就踱步到母球旁,没有在意已经在计时中。 他趴下瞄准逃出来的红球,一桿精准的远台没有悬念地收下一分。红球几乎是踩着林子言的倒计时进袋,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 母球落点在散开的红球堆旁,黑球就在缝隙间,虽然角度没有很好,但还是有机会可以打一桿黑球收下7分。 但周卓然抬头看了一眼裴贺行,在红球堆的缝隙里换左手用母球瞄准库边,撞边后斜飞出去,经过蓝球撞上黄球,将黄球推到库边又回到棕球后面。 没有选择收下黑球,继续进攻,反而将主动权交回。 林子言以他准职业球员的水平表示看不懂他在干嘛,这简直就像是挑衅。 收黑球的难度有但不大,他直接选择打远的黄球,做了一桿斯诺克,虽然打进逃出来的左边远台红球有难度,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这种情况,只有刚刚学着打斯诺克,被教练教学餵球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不是练手吗?干嘛都打的这么不客气。这种嚣张的行为在正式的比赛里肯定会被骂,这属于挑衅,不过,这种嚣张放在周卓然身上,总让他开始思考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裴贺行看了一眼周卓然,眉微下压,窄双的凤眼直直看向周卓然,微微唿出一口气,压抑那种兴奋的感觉。 裴贺行很快回身,走向母球,踩着林子言的倒计时击球。母球险险擦过棕球,走了一个相当长的斜线撞到底库边后折角斜撞向两个紧挨着的红球。 啪一声,母球撞击外侧那颗红球后,力度一传,外侧的红球斜着向袋口缓慢而去,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慢入袋。 一个相当漂亮的二传,这次倒是力度也用的刚刚好,更难得的还是远台的二传,继承了他就算是极致的走钢丝,也不愿意把主动权交出来的风格。 不,还要更极致一些。 周卓然伸手拍了两下,眉头一松,肯定了他这球相当精彩,裴贺行踩着倒计时抽空还不忘看了周卓然一眼。 林子言颇为无语,裴贺行那眼神不像是看对手,也不像是看教练,倒像是叼着战利品的野兽看着自己的求偶对象。 诶?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裴贺行绕台的功夫又快速打进一彩,白球回到了彩球边的库边,这时红球还都基本集中在粉球周围。 只有一颗稍微散在外围可以考虑进攻,入母球对角线的那个袋口,但角度危险,而且袋口也有一颗红球斜堵住,这对于裴贺行来说不太妙。 打外围这颗红球容易被袋口红球挤出来,用红球推袋口的那颗又角度危险。 裴贺行这次时间停留的稍久。「五、四、三」 最后他压着最后的时间,白球大角度斜出,擦边红球堆最外围的一颗红球,林子言心里暗暗叫好,心知裴贺行打算推袋口红球进袋,看杆法并不打算纯粹拼这一桿。 红球斜飞向袋口那颗红球,遗憾的是袋口红球晕了一下没进。 但白球触底后直直飞回长台对面的底库,再次撞到库边后勾了一个角度,最后紧贴到绿球后。一桿相当优秀的斯诺克,连攻带防,效果很好。 这看似简单,但相当考验杆法和全局观。 裴贺行这段时间的状态真的比之前好了很多。 周卓然拎杆上场,似乎心情很好,看不出来他此刻要面临一桿相当复杂的斯诺克。 他只花了五秒观察局面,底库目前有袋口红球,也有散落的红球,还有中间的红球堆,这样的球形解球后还需要不给裴贺行留机会,难上加难。 时间不等人,此时已经开始倒计时。 周卓然仍然不急,抽空给一边的裴贺行比个大拇指,而后斜趴台桌上,瞄准库边运杆两下轻推,力度干脆。 但同时力度和角度相当细腻,白球斜角撞库边后穿过两颗红球缝隙斜出,不紧不慢地撞到整个斜对角的那颗袋口红球。 一声脆响后红球进袋,白球停在袋口附近。 并不是他平时的风格,看着有些非正式的炫技成分。 但作为对手,他有意的直接给裴贺行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虽然每一桿留给他们的思考时间都很少,但显然,周卓然是那个游刃有余的。 白球的落点不好,周卓然直接选择打走蓝球把蓝球推到斜上方库边,白球又重回绿球后,似乎并不在意这是限时赛,玩了一手防守,把机会留给裴贺行。 第60页 林子言看向周卓然的背影,好刺激啊…… 刚刚的每一次出杆,作为旁观者都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压力,心里已经忍不住在想,如果是作为他的对手,他能接得住几招。 裴贺行并没有慌张,反而露出一个浅笑,林子言顿时露出一个见到鬼的表情,不仅因为他平时不会笑的这么荡漾,更是因为他一边捏着手指咔咔作响,一边露出这种兴奋的笑容真的很鬼畜。 目前裴贺行比分实际上领先周卓然,他就算是选择不去进攻,只想办法解球,反做斯诺克也并不是不可以,而且这种方法明显会保险一些。 目前的局面继续进攻太过于冒险,但裴贺行不是那种人。 果然,裴贺行不打算和周卓然周旋磨时间拼防守,直接一个大力,白球轻擦散落的底袋红球,一个远距离直接进球,实际上角度相当惊险,红球半撞到袋口边,再差一点就进不去了。 而母球撞向底边向上一勾,力度不减k开了红球堆,红球四散局面一下子明朗起来。 但如果刚刚的红球再偏一点,或者力度稍有失误一线,目前大好的局面就是为他人做嫁衣,相当惊险的一桿,林子言自认自己绝对是不敢这么干的。 但因为这一桿,裴贺行一举逆转被动的局面,接下来一定会大比分拉开差距。 孙明和都忍不住看向周卓然。一边的林子言微微嘆口气,放松地跑到他身边坐下了。 林子言随手带进来的墨镜挂衣领上,开始喝水,手指虚虚点了一下裴贺行的背影。「看来我要赢咯?」 如果是长局制,那还离获胜早着呢,又不是赛点局,但这是单局限时,裴贺行不仅拼到了分,还占到了前五分钟的优势时间。怎么可能还有逆转? 「不一定。」孙明和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还有半场呢。」 -------------------- 还有半章训练赛~~ 马上让这乐不思蜀的小子有点危机感hhhh 裴贺行:后妈,绝对的后妈 周卓然:这里还行,这里还需要改进,听见没有,裴贺行?(揪耳朵 第33章 林子言不欲与他争辩,一抬头正好看到周卓然的侧脸。 他在看着裴贺行的动作,脸上是淡淡的笑意,明亮的日光和蓝天只沦为他容色的陪衬。他似乎一点都不急,看着裴贺行杆杆利落的收球,分数越来越高,反而赞许地点点头。 终于一桿失误后,裴贺行停止进攻,轮到周卓然上场。 前几球裴贺行的速度相当快,没有踩着时间,清球速度相当快,此时正巧累计五分钟已过,而下半场留给周卓然的每杆时间仅仅10秒。 「2:55」 「不可能了,没有悬念了。如果不是限时赛,或者局面没有这么复杂,还有翻盘的可能性。」林子言站起来仔细看了两眼又踱步回孙明和身旁。 场上红球全被带到底库的彩球旁边,中袋区域集中了三颗红球,同时一颗黄球,一颗绿球和粉球紧贴在一起锁死在库边。 而裴贺行刚刚最后一桿,将最后一颗外围的红球直接推到彩球区。现在红球全都被赶到彩球附近,点位很乱。 只有棕球和绿球还在开球点位,黑球则远远单独一球在底袋。 但2:55的局面下,周卓然如果想赢就必须尽量在彩球的轮次,尽量打价值7分的黑球。这需要大范围的走位,每一桿都不能失误。 在林子言看来,裴贺行已经把周卓然逼到了绝境,他只能选择打-黑,偏偏打-黑难度那么大,偏偏现在没有犯错失误的空间留给周卓然。 因为他还必须做到一桿清台,让裴贺行没有上台的机会。因为如果裴贺行再多进一颗红球,檯面上的球分值就不可能能大于裴贺行了。 就算是这些全部都做到,他还需要在五分钟内清台,平均每杆十秒。单是这个速度,林子言印象中只有几位进攻着称的顶级球员才能做到。 「小明,你这回输定了。」林子言越琢磨越觉得难,看向一边抱着手臂淡定的孙明和,手一拐他,挑眉说道。 孙明和摇摇头,看向台上的周卓然。 周卓然快速绕台,垂头观察现在的局面,睫毛垂下漏一点光,额前没有被抓起来的髮丝垂下半遮侧脸,挺翘的鼻尖有一点水红色晕染。 看上去只能让人联想到一切静美的东西,总之跟他现在嚣张的打法完全不符。 他走到位于黏在一起的蓝粉球斜下方的母球,一桿大角度收下中袋三颗红球最下方的一颗红球,抽空看了一眼裴贺行。 白色母球走位向上停在棕球右侧,近乎原本是黄球开球位的地方,而此时黄球正好在中袋斜上方。 周卓然时间主要花在了走动上,趴下毫不犹豫地运杆击球,动作利落不紧不慢,根本看不出来是在赶时间。 啪!黄球进袋,累计5:55。 白球吃力后慢下来,走了一个向后的弧线停了下来,直接衔接到旁边的中袋第二颗红球。 但剩下的三颗红球,周卓然必须衔接到黑球了,否则可以提前宣布裴贺行获胜。 这样的局面下,拼的就是母球的大范围的走位,但时间太少了,球走位也需要时间。 裴贺行没有坐到一边,他就站在旁边抱着球桿看着周卓然的背影。 他半袖的白色衬衫下摆收拢在裤腰,纤细的腰身如青竹一般姿态,每次伏下瞄准肩颈舒展,动作流畅如白鹤展翼。 第61页 周卓然每一步都踩在孙明和沉声的报时上,步伐轻盈并不忙乱。 他气定神闲的姿态,让人不自觉地就开始期待,期待他的反击。跟林子言对他笃定的态度不同,裴贺行自己在下场看到比分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周卓然会赢。 走动过程中周卓然似乎已经考虑清楚,他半个身体都趴到台桌上,对他来说打进这颗已经衔接好的红球实在不是问题,难的是母球如何向下走位给黑球机会。 几乎是踩着秒数,周卓然出杆。母球和红球相撞肉眼看上去力度并不强,但红球斜进袋口的速度相当快。 母球撞击后速度缓慢地斜撞到中袋口下方一点的位置,库边没有让母球吃到很多的力度,母球慢慢斜移到最下方中间的黑球旁,角度也慢慢降低。 「三、二、一」 踩着秒数,母球最后停下。 林子言看了台桌一眼,立刻手一紧捏着水瓶腾地站起来。一旁的裴贺行也愣了一下,然后低声笑了一下。 周卓然没急着收下这颗黑球,直起身体来慢慢转了转手腕,捏捏小臂,他抬起头的一瞬间正好和裴贺行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神撞上。 周卓然别开眼,垂下头手指提起手套的护腕,正巧母球已经停下。 这一桿没有悬念,黑球收进底袋后,母球发力连撞两库,斜走向上。 因为力度给的足够,母球路过中袋最后一颗红球没有停下,斜向上走了一段距离,听话地停在一个非常好的角度位置,精准叫位。 「这个母球位置跟他妈手摆一样?!」 林子言相当惊讶,母球的控制走位需要准度精度和力度,更是全局观的体现,更不用说在限时的情况下。 周卓然的实力,真的在英锦赛没有完全发挥,哪里只是赢得了最水一届英锦赛的冠军。 孙明和立刻拿出黑球摆回发球位,几乎是同时,周卓然趴下把红球收进中袋,母球直奔向下,触底后微微回弹向上。 裴贺行立刻走进两步,看母球走的距离,林子言也坐不住了,从缝隙里张望。 周卓然本人倒是最淡定,擦完巧粉,拎着杆子绕台走过来,此时母球正好慢慢停在黑球旁边。 位置稍稍偏下,但正好是一球底袋,更难得的是母球这个位置非常容易走位斜向上,穿过发球位的三颗彩球,直接叫位最难的一颗红球。 走完一桿,将后面三步都盘活了。这种掌控能力,已经不是说训练培养的能力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需要立刻反应,更像是天赋,一个残酷的词。 不是所有的天才都能登顶,但到达他们顶尖对决的层次,天赋两个字就是这么残酷的把人划分开了。 比如统治球坛那么多年的霍斯,这么多年,也只有周卓然曾经给他造成了威胁。 黑球毫无悬念地进袋,他发力相当精准,母球直飞向上越过中袋,撞边后折角斜飞撞到顶库边吃力后缓缓向下。 裴贺行视线紧随,白球缓缓向下渐渐靠近黄球,最终停的位置稍多,并不是一桿直球。 「多了一点,多了一点……还好还好,只要不是直球,母球没法走位就好,漂亮啊,我大爹。」林子言相当能屈能伸。 周卓然绕台,顺手拍了一下林子言的狗头,不重示意他让位子,似乎浅淡地笑了一下。 林子言只撇到了他那双浅色眼睛里戏嚯的笑意,黑色的睫羽顺着圆润优美的眼睛弧度微勾,他的心里莫名错跳一拍,最后还是被皱眉的裴贺行拉一边去的。 林子言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被取笑了,只愣愣地摸了一下自己刚刚被拍的肩膀,半个身体似乎都还麻着。 这一桿的走位应该是难度最大的一次,母球需要击中红球之后基本绕过整个台面,叫位成功最底下的黑球。不过,这次在场的人没人会认为他做不到。 周卓然擦完巧粉,趴下立刻运杆就打,红球毫无悬念地飞进袋口。 因为母球被给了一个相当强的旋转,红球强力进袋后,母球甚至在原地旋转了两下后立刻连撞两边,擦过绿球慢慢撞边后停在距离黑球不远的地方。 母球叫位成功后,林子言才恍然,刚刚那多走的一点点是周卓然故意留的。 他只看到这一步,但人家已经提前算好了下一步。 留的一点位置正好给母球旋转走位留出了足够的空间,更有助于叫位黑球。 这次叫位成功黑球之后,周卓然只要成功按顺序打进彩球就可以了,他也没有犹豫,直接收进黑球。 对于他来说,只要处理好被锁死在库边的蓝、粉球,其他的球几乎没有难度,那么周卓然基本已经锁定胜局。 孙明和看了一眼表,示意周卓然累计时间还有最后两分,林子言都不由得紧张起来,时间太紧张了。 但周卓然只略略一点头,走向回到顶库的白球,弯腰拿出架杆伸手斜趴在台桌上,按顺序首先收下分值最低的黄球。 「31:55」 母球斜撞顶库边,往下慢慢停在绿球下方一些,正巧不需要收架杆,但相对母球最完美的走位来说,还是走少了,但裴贺行合理怀疑他是为了节省收架杆的时间。 咣当一声,声音没有那么脆,绿球毫不意外地被收下,母球撞边绕库叫位棕球,但周卓然没有着急收下棕球,直起腰看了两眼对面锁死在库边的两颗球。 第62页 周卓然已经收下了棕球,母球成功回弹一些,慢慢走回两颗锁死的球正对面,而中袋就在右侧一点的距离,裴贺行立刻猜到周卓然是想翻袋,顺便把粉球弹出库边。 果然他右手轻推,母球轻撞蓝球后力道不减,撞到了粉球,粉球在库边一弹,弹出库边。 另一边的蓝球翻袋相当成功,被母球推到库边后撞到库边借力反弹,直直向母球来的方向前进,直入袋口。 「哎哟,我超。一箭双鵰,牛逼啊,我爹!」 孙明和看了一眼倒戈的林子言后,语气尽量平稳地报分:「43:55」 而后看看表,轻声提醒:「还有20秒。」 周卓然略点头,檯面上还剩最后一粉一黑,同样需要大范围母球走位,时间还是相当紧张的。 林子言都没空回味刚刚的翻袋,立刻替周卓然紧张起来。 虽然时间紧张,但周卓然没有因为着急而力度过大,轻推一桿,母球斜擦粉球,粉球毫无悬念地缓慢进入底袋,白球缓慢停在黑球旁边,位置刚好。 因为很轻,母球停的速度很快,正好留下了最后一点时间。 「49:55」 只要收下这颗7分的黑球,周卓然就将以1分的优势赢下这场比赛,但走位结束时,已经开始倒计时。 「八」 周卓然擦完巧粉,正巧走到母球后。 「七」 他架杆运杆瞄准,这一桿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没有难度,但怕的就是急中出错,这一桿需要力道轻推。 「六」 母球轻推过去,啪一声脆响,黑球被击中。 「五」 黑球斜向坐下的底袋滚动,速度不紧不慢,林子言紧张起来,最后报数的时候已经不敢看向台面。 读秒结束前球没有落袋,是不算分的。 「四、三、二」 黑球还在滚动着…… 「一」 几乎是同时,黑球进袋的脆响声落下,场面一下子静了一瞬,只剩下母球在台桌上滚动。 「56:55」 孙明和尽量平稳地报出最后的比分。 「ok,我赢了。看出了……唔……」 周卓然没有很紧张,只是平淡的直起腰看了两眼确定了,再移开视线看向对面的裴贺行。林子言和孙明和却都是看的一头汗,一结束,林子言就扑到他面前想抱他。 裴贺行轻易地一伸手把他挡回去了,另一只手臂护在他前面,但看起来更像是圈地盘。 周卓然不在意那些,只是问他:「明白你为什么输了?」 林子言先抢答:「显然是你太牛了。」 孙明和略一皱眉,周卓然立刻看向他,一抬下巴:「你怎么觉得?」 「我说不好,只是觉得裴哥没发挥好。」孙明和直言不讳。 周卓然笑了一下,转头看向裴贺行,挑眼带着点挑衅的意思。 「你呢?明白了?」 裴贺行察觉到周卓然和他之间自然的亲昵氛围,顿了一下,回想刚刚单局限时那种拼瞬时布局的极致。 看上去是他将周卓然逼到极致,实际上是反过来了。 各种意义上都是。 「明白了。」 周卓然和裴贺行很多时候都不用明说,聪明人之间的那种默契也很难言明。到了裴贺行这个地步,想要前进一步都是难如登天。 战术上,技术上就算有瑕疵,也更多的是一种圆融的风格。更多是一种心态上和布局上微妙的差别,周卓然让他看的就是这些。 周卓然手机一震,他将球桿一放,瞥了一眼,眉头稍稍一皱。他拿着手机推门就要出去,只是略一点头看了一眼裴贺行。 「喂,师兄。你说你想好了……」 裴贺行看着周卓然着急地推门出去,脚步匆匆,甚至他的球桿差点掉下去都没有理会。他听的很清楚,是何天星。 这次是他主动给何天星打的电话。裴贺行慢慢靠在台桌一边,裸-漏在外的手臂肌肉一紧绷,像是进入了什么戒备状态。 裴贺行唿出一口气,冷静,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 林子言:他一脸要吃人是干什么,情绪稳定的裴哥变了 孙明和:嗯,现在情绪最稳定是我 第34章 「这次大师赛我也会参加……」何天星的语气试探,放轻了声音。 「嗯」周卓然眉头皱起,靠在别墅二楼的小露台边上,手臂搭着栏杆,随意的应了一声。 「这次大师赛正好在菲尔德,卓然,很多老朋友也会在,你会……」 「行了,不用试探我了。我不会去的,没什么必要。」周卓然眼睫垂下,看起来心不在焉。「我今天跟你打这个电话,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你真是,还是那么心急。」何天星无奈地低声笑了,最后才慢慢说道:「你拜託我的事情,我答应了。」 周卓然蜷缩的手指一松,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了下来。脸上甚至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那是一种掩藏不住的窃喜,裴贺行从没见过他那种堪称甜蜜的笑容。 裴贺行就夹着一只没点燃的烟,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后的阴影处,看着他的表情从紧张忐忑到焦虑不安,最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慢慢地把手里的烟捏皱了,他自己像是没察觉到,还是放到嘴里,点燃了。 第63页 「真的?你答应了?答应了就不能反悔了。」周卓然的声音就那么模模煳煳地被风吹进来,裴贺行听的并不真切,但语气里那种带着一些惶恐的颤抖不作假。 就像是多年的夙愿得偿所愿了,突然实现了,还有点不可置信。 「好,你记住你答应我的。」周卓然声音里还有强压着激动的颤音,他似乎还深吸了一口气,以至于声音相当动人。 裴贺行往后一靠,整个后背靠在墙上,冰凉的感觉透过衣服刺了他一下,他慢慢伸手捏下嘴里的烟,缓缓吐了出去。 明明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他的手背和手臂却筋骨毕露,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无声静默着,只有一点火星烧起,透红的颜色,又慢慢暗了下去。 「大师赛的时候我流程还没走完,我不会去的。」周卓然似乎冷静了一些,但眉梢眼角间的笑意掩藏不住。 「这样,我尽量赶在你离开b国前去菲尔德。」 菲尔德,裴贺行垂下眼睫,菲尔德是周卓然成名的地方,更是他陨落的地方。菲尔德是b国的斯诺克之都,记者狗仔不知道有多少,甚至狂热的球迷都比别的地方多。 周卓然现在居然愿意,在没有比赛的情况下去菲尔德,只为了见何天星。 「我知道,放心,我没事。」周卓然深吸一口气,回答何天星的话。 「但想最快见到你的话,只能是去菲尔德。」 裴贺行静静听着他这句话,手指夹着烟久久没有动,直到一点还有灼烫温度的菸灰落在了手上,让他回过神。 那一点点刺痛奇异地让他心里好受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猜测何天星是不是已经答应了周卓然什么。 能是什么?要么是答应和他谈谈,最坏就是已经答应了和他在一起。 裴贺行在推想的时候也根本不愿意把周卓然代入进去,越是发觉他走到了死路,他越是冷静了下来。 如果没有何天星这一茬,他根本不会等那么久,早在那天就扣住他的脖子亲上去了。他可以前期给他留上一点空间,允许他震惊,表达不满。 但他有信心,这样拉扯的过程不会很久。 他就是一个还没成熟的男人,完全有了男人的欲,但他完全没有耐心克制和等待,只想狠狠咬他的嘴唇,狠狠捏住他。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这么狼狈。早在明白心意之前,他就清楚,在周卓然那里,自己根本就没有入局。 但还是不甘心,他又没说过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那就休想把他一脚踹走。 裴贺行低头狠狠地将手里的烟捏灭了,无声地发泄他的戾气才好继续披上绅士的皮。他慢慢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周卓然的侧脸。 他在专心讲电话,根本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 也许就算他说了,他也是踹不走的。裴贺行清晰的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龌龊的人,笑话自己刚刚的自欺欺人。 「怎么在外边抽菸?」周卓然解决了一件令他烦恼了很久的事情,眉宇间都松快了一些,转身出了露台就看到背着他的裴贺行。 还没走近他,就能闻到一股烟味。裴贺行的烟贵的很,没有那种廉价的呛味,但萦绕着他身上原本的味道总有种特别的感觉。 很难形容,周卓然下意识地惊了一下,他微仰头看向裴贺行。裴贺行个子很高,接近一米九,平时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不让人觉得他压迫感。 但那实在是假象,周卓然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确定了,现在更是如此。 裴贺行凑近了他,过高的身量,微垂下的凤眼,高挺的鼻子,浓密锋利的眉毛微压,看着有种压着戾气的锋利,完全是成熟男人的压迫感。 「少抽点,有害健康。」 周卓然却被他这个样子刺挠了一下,脸上热了一下,主要是他的眼神太过于专注,暗藏着流动的什么野望。 周卓然不知道该不该定义那种野望是胜负欲和取而代之的野心,总之让他脸热了一下。 「嗯。」裴贺行沉声答应了,又问他:「两周后就该启程去菲尔德参赛了,你跟我一起去吗?」 周卓然几乎没有停顿,语气很稳,但是他没有转头看向正垂头看着他的裴贺行。 「不去,我现在对你还是挺放心的。」周卓然说完,裴贺行久久没有说话,他觉得是不是拒绝的太干脆了。 周卓然喉结一动,嗯了一声,看向裴贺行:「不过,等比赛结束后一周内我说不定会去菲尔德,有点私事办。」 「如果你到时候……」周卓然被他看的都有点晕乎,下意识就说出口了。 「不能吗?」裴贺行打断了他的话,静静地看着他,片刻没有游离。「为了我,去菲尔德看我的比赛。」 「看看我又没有给你丢人,看看我是不是你最值得期待的对手,看看我会不会打败何天星进入决赛。」 何天星?这什么志气?他世界排名十六,你十五,越比越往后……? 周卓然一皱眉,但裴贺行步步紧逼,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完全可以反击他,就像之前那样,三两句就可以回他,顺便揭过这段。 但他莫名就是说不出来,也有点不愿意说。 周卓然一直没说话,最后只是深吸了一口气,问他:「我去不去很重要吗?」 第64页 「很重要。」 裴贺行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在他问出口的那一刻就回答了他。 周卓然不是傻子,也并不迟钝,但如果是裴贺行,这太令人惊讶了。 他分的清什么是征服欲和爱情吗? 周卓然张了张嘴,他知道该如何妥帖的回答他,但脑子里冒出的那个猜测让他很难冷静下来。 这太奇怪了,他为什么有种指尖发麻的感觉,并不讨厌,却为他绅士皮里偶尔的一点危险气息而兴奋的颤慄。 疯了,我也疯了。 「裴贺行,最后两周了,我也帮不了什么了。明天我就不来了。」 周卓然立刻冷静下来,手攥了一下,看向裴贺行,尽量笑了一下。 裴贺行停下脚步,周卓然的心一跳,也跟着立刻停下了。他逃避一样的错开了眼睛,看向裴贺行被衣服包裹的脖子。 周卓然在一点的静默里突然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他竟然在隐隐地期待着。期待着什么,连他自己也并不清楚。 「我的比赛你会看吗?」 「会,肯定会。好歹也这么长时间了……」周卓然的睫毛很密很长,他只要一垂,似乎就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但……裴贺行慢慢抬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周卓然僵住了,始终没有看他,但他也没有躲开,只是唿吸悄悄急促了。 裴贺行的手一点也不像是富家少爷养尊处优的手,手掌很大,关节突起,筋骨和青色的血管透出皮肤,他手指修长,有些薄茧。 他慢慢抚摸着他的皮肤,周卓然被他的手凉了一下,立刻一缩脖子却把他的手夹到了脸侧。 裴贺行低声笑了一下,没有任何温柔的意味,也毫不遮掩,暗哑的声音明明很冷,却有种调-情的欲望。 他手指蹭了他的脸颊,酥麻的感觉让周卓然呆住了,打死不愿意抬头看他。 裴贺行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啊,被你发现了,周卓然。」 周卓然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裴贺行也跟着他,不远不近的距离。 周卓然想甩开他,却悲哀的发现他坐裴贺行车来的,现在当然只能等他开车带他回去。 「安全带?」 裴贺行突然出声,周卓然瞬间一口气提起来了,往座椅里缩了一下,利索的把安全带繫上了。 这一路上,周卓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回过味来,总想说些什么让现在的情形不那么尴尬。 「你别冲动?」「你要不要再想想?」「你是不是开玩笑呢?」 不行,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卓然转头看向车窗外,正巧经过了风行的那栋商业大楼,电子屏一刷,穿着西装马甲的裴贺行淡笑着拎着球桿看了过来。 周卓然勐地一闭眼,偷偷捻了一下发麻的指尖,轻唿出一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 裴贺行:何天星算个屁!按快进…… 周卓然:这都什么事啊…… 郑曼彤:啊?是不是太快了。 徐姝:小孩子就是藏不住事 第35章 叩叩叩 早上七点准时响起了敲门声,这次周卓然没有去管,他只是下床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等着门口没有动静。 天知道他最近天天失眠到半夜,本来反正白天没事,他应该睡回笼觉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早上七点自然醒。 距离他察觉到裴贺行失心疯已经一周了,他除了偶尔接受裴贺行的早餐投喂,再在微信里给他发红包,跟他一次面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回他的消息。 裴贺行也没有逼他,也可能是大师赛在即,最后一段时间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到场。 周卓然同样等了一会,听着门口没什么动静了,直接打开门伸头出来左右看看。他确定没看到人,立刻放心地走了出来,伸手去拿挂在门把手上的早餐袋。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袋子缠住了电子门锁的门把,周卓然不得不走出来伸手去解开袋子。 「周卓然。」裴贺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的周卓然一抖。 裴贺行这小子自从在他面前暴露了心思,就再也不喊什么教练、前辈这样的称唿。 周卓然真的是服了他这个馋嘴。但没办法,裴贺行送的确实比他在外边买的好吃一些。 「干什么?」 裴贺行轻笑了一下,他今天穿着黑色的半袖和黑色的运动裤,手腕上带着黑色的运动手錶,但他肤色是那种象牙白,看着很有少年气。 但露出来的肌肉线条漂亮,黑白两色反差很大,看着兼有种成熟男人的侵略感。 他额前的碎发三七分开,线条锐利的眼睛被碎发微遮,他走进到周卓然身边,手指三下两下就把袋子取下来了。 周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接过了袋子也不急着走了。他相信他现在想转头就走也完全来不及的。 裴贺行就贴在他的身后,似乎仗着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现在完全不顾忌社交距离了。淡淡的薄荷味道,这时没有那种清爽的感觉,反而有种侵略感。 他似乎微低了一下头,温热的气息惹的他一缩脖子。周卓然不确定他是不是垂头闻了一下,他受不了这样黏黏煳煳的情况,转过身去轻推了他的肩膀。 第65页 周卓然推是没推动,但裴贺行后仰了一下,没有紧逼。周卓然对上他的眼睛,清晰地察觉到他的意图。 「你……」周卓然脑子里很乱,但心跳的太高,让他明明什么都没吃就开始反胃。他刚刚刷过牙,嘴里还有残留的薄荷味牙膏的味道。 裴贺行毫不掩饰地将视线下滑到他的唇,周卓然也看向了裴贺行的唇,看起来他这几天应该也着急上火了,嘴角都起皮了…… 「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周卓然察觉到这种危险的暧昧,侧过脸去,手紧紧攥着早餐袋子。他猜想裴贺行为什么不挑明,或者像他之前接触的人一样,问他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裴贺行只是这样问他。 周卓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错愕地看向他:「什么?」 而后没用裴贺行回答,他就反应过来是在说什么事,皱着眉头回答:「我去不去真的不重要,能做的我已经做了。」 裴贺行的眼神突然危险了起来,周卓然喉结一滚,而后挑着眼睛看向他,露出那种挑衅的神情,但怎么看怎么有点强撑的意思。 浅色的眼睛里满是惊疑不定,水红色的唇肉一抿。裴贺行咬了一下牙根,下颌线一紧,他一直藏得很好的混不吝的气质完全展现在周卓然面前。 周卓然还没往后靠,他就伸手揽住他的腰,单手就可以圈住,手掌就托在他的尾椎,停留在一个暧昧和冒犯的临界位置。 裴贺行躬身一靠,将额头抵在周卓然的肩头,放轻了声音,伪装无害。 「真的,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周卓然一向软硬不吃,他的耳根透红,但他还是拒绝了。 「还是不……唔!」 原本靠在他肩头像是在示弱的男人,突然手一收紧,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直接几乎是咬住了他的唇。 周卓然的双手被紧紧箍在他的怀里,另一边的手腕也被他从后面紧紧抓住,周卓然完全挣扎不得。 裴贺行没有闭上眼,黑色的眼睛看着他,眼神几乎是兇狠的,带着狠劲的渴-望。周卓然却立刻像是被燎了一下一样闭上了眼睛,他整个人被他制住了。 薄荷调的木质香铺天盖地袭来,气息完全没有空隙喘匀,唇上有些刺痛。但很快他又转为温柔的舔-吻,干燥的起皮剐蹭着他整个人一麻,手脚发软。 周卓然被他带的意-乱-情-迷的微微张开了嘴,但偏偏这么不老实的人,只是轻轻含住了他的下唇啄吻了一下就放弃了入侵的企图。 两人的气息都乱了,周卓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但很快就感到了嘴唇发麻,奋力地挣开他的束缚。 周卓然直接伸手抓住他的头髮往后扯,示意他适可而止,但裴贺行像是不知道痛一样,追着伸舌头,像个不知足的野兽一样,最后舔吻他的唇珠。 温热湿润又酥麻的感觉让周卓然手一松,裴贺行却退了一步,顺着他的力度往后一撤。 周卓然本来晕乎的脑子更成了浆煳,下意识伸舌头舔了一下被咬的似乎更满的唇珠。裴贺行正是意犹未竟,完全不满足的时候,追着就要贴上来。 周卓然察觉到他骤然下移不收敛的眼神,立刻又往后扯他的头髮。 「够了,适可而止。」 他的声音低哑湿润,微微颤抖的声音像是服软。 周卓然被他夹在门和他的胸膛之间,他穿着轻薄的短裤,被他顶的紧贴着门,自然察觉到了某个危险的信号。 周卓然伸手推开他,恨不得原地消失,陌生的情-潮和悸动让他从指尖到胸膛都酥酥麻麻的,他急促地唿吸着,可唿吸间却都是他的气味。 「抱歉,我这几天很焦躁不安,没忍住。」裴贺行的声线还是有种冷调,但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像是羽毛挠过敏感的皮肤。 他嘴上道歉着,但手却捧住他的脸颊,大拇指按上他的唇角,眼睛没有离开他揉-弄的殷红的唇瓣。 在他忍不住想探入他的嘴唇里面前,周卓然抓住了裴贺行的手腕,沉声警告他。 「如果你想玩玩,别找我。」 裴贺行在听到的那一刻,心脏的刺痛感竟然比知道何天星时还强烈,那时是嫉妒的酸胀和失落,这个时候他却觉得那么伤心,甚至没有被激怒。 就是感到伤心。 「我是认真的。我不做无用的事,你现在不会答应我,我就不逼问你。」裴贺行主动退了一步,和他隔开一段距离。 「我有喜欢的人。」周卓然说的语气很轻,并不笃定的样子,眼神犹疑了。 但裴贺行现在就像是穿着棉袄被推进了水池里,又挣扎上岸的人一样,没有察觉到这样的细节。 裴贺行心里一直存在的侥倖终于破灭了,他向周卓然伸手又无力地垂下,沉声回答他:「我知道。」 周卓然看着他眉眼耷拉下来,头髮还被自己刚刚拽乱了,几乎是失魂落魄的狼狈。他竟然开始不忍心,甚至心脏也闷闷的难受。 周卓然不蠢,只是不明白,如果他真的对裴贺行有感觉了,那他对「free-ball」又算是什么感觉。 他会因为「free-ball」的一句安慰而感到心安,他久久不回復会不安失落,这不也是有感觉? 周卓然晴天霹雳,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是那种同时喜欢好几个的人。 第66页 裴贺行抬眼看向他,似乎已经整理好了他的情绪,笑了一下,但很僵硬。 「抱歉。」 周卓然看着他头上翘起的头髮甚至想伸手捋平了,他心里也因为他的失落而变得湿漉漉的。 周卓然看着他转身回去,几次想叫住他,但又为自己这样的冲动而感到不解。 「卓然?餵?餵?」 徐姝拿开了手机,看了一眼确定电话是接通的,又放回耳边:「什么情况啊?卓然?」 周卓然呆坐在沙发上,两眼放空地看着电视里不断调动的画面,听见徐姝叫他才回过神来。 「……你说」 徐姝轻咳了两下:「是这样啊,戴维医生联繫我了,他让你联繫他,哪怕和他谈一谈。」 徐姝在他回答之前赶紧开口又说道:「戴维说他知道你死犟不愿意,他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他说,频繁服药也不会改善你的躯体化症状,他让你考虑清楚如果在比赛中诱发了躯体化是什么后果,你能不能承受。」 徐姝说完嘆了一口气。躯体化症状可能有耳鸣、手抖、控制不住地掐自己……随便拿出一样,在正式的比赛中这是根本无法控制的。 「我知道了。」周卓然脑子里很乱,慢慢放下了神经质地掐着手臂的手,那种烦躁和乱成一团的思绪让他控制不住地去揪他的头髮。 周卓然果断地挂断了电话,看到了放在茶几的药,犹豫了几秒,还是捞过来倒出一颗。 他吃完就有些怏怏的,他躺回床上,随手打开微信,一眼就看了置顶的那个头像。他随手点开,才发现他最近已经很久没有给「free-ball」发消息了。 而他最近和裴贺行在一起竟然完全没察觉到。 他看着聊天框,竟然也没了之前那种轻松的感觉,总是会会想起裴贺行那个狼狈的表情。 「疯了……」 周卓然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机又拿起,给free-ball发了一条消息。 【你有喜欢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周卓然在发出去的那一刻竟然一点惶恐和忐忑都没有。 过了一会,他的手机才震了一下。 【你问的太巧了,我最近发现我喜欢上了我那个前辈。】 周卓然只是皱了一下眉,又问【你怎么确定你喜欢他?】 这次同样过了很久。 【在我怀疑我是不是喜欢他的时候,我就能确定了。在因为知道了他没有我的过去而妒忌的时候,十分确定了。】 周卓然没有想像中的失落感,竟然忍不住在想裴贺行。他早有察觉,在和他为数不多的交流里,那个曾经「脾气臭的前辈」已经变成了「他真的很厉害」,「他很可爱」…… 那时候他觉得很失落,甚至有种害怕的感觉。在周卓然每次都在等着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但他不说,周卓然会有种阴暗的快乐。 但现在他真的说了,周卓然却觉得心里很安定了。 药渐渐起效,周卓然握着手机睡着了,意识模煳前,莫名想起那天裴贺行将手掌捂在他的肚子上,那个触感和温暖的温度。 ------------------------------------- 「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我在楼下等你。」 郑曼彤皱着眉头看着裴贺行在门口磨蹭,时不时看向隔壁那扇紧闭着的门。 「出息。」 郑曼彤转头就上了电梯,最后叮嘱他:「快点,最多磨蹭十分钟。」 裴贺行略一点头,拉着行李箱等了一会,直到手錶响了一声。最后他走到周卓然的门前,敲了三下。 叩叩叩 他敲了之后没有再等,直接上了电梯。 直到最后电梯门缓缓合上了,裴贺行才收回眼神,他垂下眼睫,抓着把手的手掌青筋浮起。 这就躲着他了,他更过分的事还没做呢。 -------------------- 裴贺行:躲我是吧?记下来 周卓然:s属性大爆发!sleep!(小猪般的睡眠…… 第36章 「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菲尔德大师赛的直播现场……」 周卓然窝在沙发上,抓着手机看向面前的电视屏幕,因为时差,早上的比赛,国内正好是傍晚时分。 「那么趁着现在还在备赛中,我们先来回顾一下赛程……其中华国的三位球员匡宁和于志和都在a组,裴贺行独自分在b组……我们来看一下具体名单……」 周卓然稍微坐直了一些,仔细看着打出来的分组名单。其实他只要发个微信,裴贺行一定会告诉他。 但……他们现在正尴尬着,他宁愿瞅着公布的分组名单。 「今年的分组有意思了,a组有霍斯、伯格两大将啊,但是除了他们,其余的都是世界排名七八名开外的球员……」 「再看b组,哇,世界排名第二的亨利,第四卡尔文,第五赫伯特,第六切斯特……可以预计b组的战况会非常激烈……」 周卓然眉头一皱,又松开了,裴贺行虽然分组相当不利,但第一场小组出线赛对上的是世界排名第十三的约瑟尔。 裴贺行和约瑟尔在赛季排名赛就有过六次交手,胜率其实是四二开,裴贺行四。只是斯诺克比赛有时候也很吃状态,还是让人捏了一把汗。 导播也给出模拟结果,两人胜率几乎是对半开。 第67页 「餵?卓然,打电话过来,是想和你说一声,现在申请中台协这边的流程已经走完了。」 「走完了?这么快?」周卓然很惊讶,这种流程都是相当繁琐,再加上最近的舆论阻力应该还会象徵性的压一压才对。 「主要还是裴贺行那边打了招唿,我们的流程走的快了很多。舆论那边风行也有帮忙……训练室这边也很快……卓然?你在听吗?」 周卓然心不在焉的一应声。其实裴贺行没必要做这么多,他只需要那天出面签个字就行,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更重要的是,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就不怕自己被捲入舆论里吗? 「b组的选手入场了,倒数第二个走进来的就是我们的华国小将裴贺行,他今年只有22岁……今年也是他第一次参加大师赛……」 周卓然看着屏幕上单手拎着球盒的裴贺行,他的额发全部向后梳,露出优越的眉眼。 他的脸立体度很高,是那种很正的浓颜,但凤眼眼尾下压,冷感很重,有种矜贵的压迫感。 他今天仅仅扫了一眼镜头没有像之前那样笑着打招唿,一身黑白简约搭配,黑色的西装马甲妥帖挺阔,很凸显身材,而胸前手臂上全是贊助商的贴标,走动间气势惊人。 「今天裴贺行看起来气势很足啊,现场的尖叫声都快突破房顶了,哈哈哈,看来裴贺行国内外的颜值粉丝都很多……」 镜头也知道观众爱看什么,跟拍到他走到入场位取球桿,画面里只有他的手指搭上漆黑烫金签名的球盒。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跟周卓然的细长有种灵巧感完全不同,一用力筋骨浮现,莫名有种s的色-气。 手指搭着的黑色的球盒低调精緻,只有一个烫金的中文签名,笔画线条潇洒恣意跟他看起来沉稳克制的样子完全不同。 周卓然看着导播一直拍到他手指握住球桿,脑子里回想的却是他那天托在他腰上强势的力度,还有薄茧磨蹭到手腕皮肤的感觉。 周卓然脸上莫名有些热,有些心烦意乱地关了电视。跟他们预测的不同,他知道,裴贺行一定会赢。 大师赛没到决赛前,赛制短,七局四胜,这对于裴贺行来说是相当利好的,状态好的话,裴贺行拿个速胜没什么问题。 但如果拖到后期就不妙了,不仅是裴贺行的原因,还因为约瑟尔是慢热型的,很能打后期。 约瑟尔属于越打状态越好,心理状态很稳的老牌球员,周卓然之前都在他的手里吃过亏。 但怕什么就来什么,周卓然吃了药早早的睡去了,却又在半夜惊醒。迷迷煳煳地抓起手机,立刻就去看徐姝有没有给他裴贺行的比赛结果。 「赢了,4:3,最后一局太惊险了……」 周卓然眉头一皱,4:3。他吃了药脑子混混沉沉的,心里掀不起任何情绪,却忍不住牙齿打颤,头疼欲裂。 他慢慢躺了回去,手指按着额头,却还是放不下手机,一直在等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想等到「free-ball」的信息,还是裴贺行的消息。 纷乱的念头和隔着一层的模煳情绪搅的他毫无睡意,他干脆随手点开了微信,周卓然的脑子很混沌,白天里那些理智都涣散着。 他看到了置顶的那个头像仅仅是一顿,就快速往下划,找到了雪山头像的裴贺行。他几乎毫不犹豫,直接点开了语音通话。 在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剎,周卓然迷濛的意识像是突然破开水面唿吸了一剎,还没来得及挂断,裴贺行那边就立刻接通了。 周卓然听见他的唿吸声,但他没有说话,周卓然烦躁的揉揉额角,也什么话没有说。 但这次他没有急着要挂断,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声音,却困意袭来,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终于放下心。 「裴哥?你在打电话?」 赵阳推开休息室的门,就看见裴贺行带着耳机握着手机垂着头,从侧面看,似乎他在认真倾听着什么。 裴贺行听见了他的动静,慢慢抬起头,只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的脸色很不好,刚刚结束的比赛时间拖的太久了,后程的几场比赛几乎是极限的拉扯。 他现在衬衫袖子已经折到了小臂,几缕碎发落了下来,眼睛低垂着,但已经看起来比结束比赛时状态好了很多。 他随手把西装马甲脱了下来,只穿着白色衬衫,跟着赵阳准备退场。他一直带着耳机拿着手机,始终没有说话,赵阳几次犹豫着想问他,但又放弃了。 「裴先生!方便接受採访吗?」 刚走出选手退场通道就被记者围堵了,中英语都有,夹杂在一团很嘈杂。 裴贺行没有理会,只是按着耳机一路被护送到车上,他的手臂上搭着西装马甲,步伐匆匆却毫不狼狈,只是看起来今天格外不想理会媒体。 赵阳看着他的脸色,担心地多说了一句:「今天很累了?」 裴贺行此时似乎终于放松了下来,从比赛结束就没有放松的眉头终于一松,紧绷的唇线也放松了下来。 裴贺行捂了一下耳机,放低了声音:「我让你留的位置都留好了?」 赵阳点点头,刚想回答他,就惊唿了一声,勐踩了一下剎车。 裴贺行手里的耳机差点甩出去,但幸好一辆从旁边拐来的车没有蹭上。 赵阳惊出一身冷汗,但他没有贸然下车,担心万一是记者或者是不理智的球迷。 第68页 但没等赵阳重新发动车子离开,对面车上就下来一个穿着蓝色薄外套的高大男人,他带着黑色的口罩看不清下半张脸。 裴贺行歪着头把耳机带回去,瞥了一眼,眉头下意识皱起。 叩叩叩…… 男人迳自走到了车窗边,屈指敲了敲车窗玻璃,裴贺行隔着玻璃看见了来人的绿眼睛。他嗤笑一声,在赵阳一脸不贊同的表情中降下车窗。 「抱歉,刚刚司机倒车没有注意,啊,你是裴贺行吗?」来人手指勾下了口罩,笑着伸手进车窗里。 裴贺行转过头打量着他,绿眼睛黑头髮,典型的混血儿长相,皮相东方,骨相西方,眼窝很深,笑起来看着似乎很亲切的样子。 裴贺行终于知道周卓然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感觉了,这样的虚情假意的笑容真的是越看越欠揍。 「你好,我是何天星。周卓然的……师兄。」何天星没有在意裴贺行没有伸手回应他的社交礼仪,只是笑着收回手。 裴贺行往后一靠,手捏紧了手机,冷漠地一点头,扫了一眼停在一边的车,冷声吐出两个字。 「真巧。」 「可能是有缘分吧。卓然,没有跟你一起吗?」 何天星笑了一下,他的声音低沉,跟那天听见的噁心声音一摸一样。 「他跟我说,会来菲尔德和我见面,我还以为他会直接和你一起。」何天星似乎很惊讶的样子,口气随意,听起来还有点遗憾的意思。 「哦?你们经常不联繫吗?他怎么来,什么时候来都不和你说吗?」 裴贺行静静听他说完,转头看向何天星的眼睛。他略一挑眉,慢慢说着看上去也很惊讶,只是凤眼一掀,气势凌人,看着很冷,像是察觉到挑衅意味的野兽。 何天星的眼窝很深,绿色的眼睛看着没有一点笑意,但他偏偏唇角笑着,嘆了一口气。 「我哪能做的了他的主。」 语气无奈又带着宠溺的意味,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一耸肩。 「最近一段时间卓然和你走的比较近,你应该也知道他,最不喜欢别人逼他做什么事。」 裴贺行眼神已经近乎冰冷,没有回答他。 「总之很高兴见到你,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既然卓然没跟你一起,那我只好静静地在这里等他了。啊,他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到时候我做东,一起请你吃个饭,这段时间他承蒙你照顾了。」 何天星略沖他一点头,转身回到车上去了,又主动让出车道让他们先过去。 裴贺行垂头看向早已经挂断的页面,慢慢深吸一口气,冷声跟前面大气不敢出一下的赵阳说:「开车。」 「走吧。」何天星靠回座位上,看着前面的车子开出去也淡声吩咐。 前面的人慾言又止,看了一眼何天星难看的脸色,小声问他:「还好吧?」 何天星垂眼笑了一声:「我怎么不好呢?该不好的人不是我。」 「不过是一个跟我一样求而不得,又嫉妒的发狂的男人。」 何天星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粗糙旧红绳,低垂下眼睛,淡声问:「我吩咐你拿来的东西拿来了吗?」 「嗯,虽然稍微费了一点工夫,但是还是找到了,已经放到你的公寓里了。」 何天星眉头舒展开,垂着眼睛,温柔地看着手腕上的红绳。 「那就等着卓然来了。」 「什么?你再给我重复一遍?」徐姝难得失态了,声音陡然提起。周围带着工牌走来走去的人都一顿看向她。 周卓然靠在沙发边,头往前伸凑到正在充电的手机旁,他烦躁地揉揉眉头。 「明天的如果不行的话,就订后天的。」 「不是两周后大师赛结束再去菲尔德吗?」徐姝皱着眉,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手却已经打开了平板查看航班了。 「明天没了,后天的还有,落地菲尔德大概是晚上七点多。」 周卓然看了一眼赛程,松了一口气,闭了一下眼。 「行,就这班。我保证,这次去菲尔德我会顺便去戴维那一趟。」 徐姝拿起咖啡往里走,长长的哦了一声,眉头一挑:「嗯——那就再好不过了……」 「最后叮嘱你一句,去看比赛的时候低调一点,给我捂严实了。」 周卓然一噎,轻咳了一声,最后小声嗯了一声说道:「放心,会有人给我留好位置。」 -------------------- 裴贺行:滚吶! 何天星:警报解除不足为惧 周卓然:裴贺行你等我打飞的过来扇你的,打的什么东西? 徐姝:嘶——我懂我懂 赵阳:我哪儿敢说话…… 这个周末忙到起飞……我竟然日更了呜呜呜呜呜,自我感动中……有新晋榜单天天吐槽它的曝光量,现在下了榜单又开始不舍呜呜呜呜呜~~~ 求求小天使们的评论哇~~大概等我下周末给大家发发红包,发现上次发红包的币还剩一些嘿嘿嘿~~抱住小天使们亲亲 第37章 「请各位选手准备就位。」 后台几个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按着耳机快步走向通道,走到各休息室敲门。 「选手准备入场。」 裴贺行抬起头略一点头,但还是没有放下手机,垂眼又看了一眼界面。 第69页 没有消息,他刚刚打过去也没有接。 赵阳拿着贊助商的商标推开门进来,看了两眼沉着脸的裴贺行。 他额发半搭下来,眼下还隐隐有点青黑,看着不至于憔悴,但跟往常的轻松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裴哥,别紧张,对上卡尔文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赵阳说完自己就觉得还挺意外的,这是第一次见他在赛前有点心神不宁的。不过也情有可原,第二场八进四点挺背,抽中世界第四的卡尔文。 卡尔文防守很强,很擅长连攻带防,曾经也拿过两次英锦赛冠军,一次大师赛的冠军,实力很强。 裴贺行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就放下了,看向赵阳。 「前排的位置留好了吗?」 赵阳愣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但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有人会来?郑姐不是出差了?」 「不是给她留的。」 裴贺行利索的把放在桌子上的商标都一个一个贴好,最后是胸口的风行,他接过球盒准备出去。 赵阳快步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就听到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一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裴贺行转身就回去了,立刻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又放回去了。 「谁啊?」 「华国移通」 裴贺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四个字。赵阳莫名想笑,有意活跃一下气氛。 「怎么?他们祝你比赛顺利?」 「问我要不要换话费套餐的。」 裴贺行眉宇间一松,也浅笑了一下,跟着赵阳走向入场通道。 八进四一共四场比赛分两天,场地也一分为二,ab组各一场比赛同时进行。两边通道,各有ab组一名选手一起入场。 「好巧。」 何天星一身深灰色西装马甲配白衬衫,头髮全梳上去了,他看着更成熟更内敛,把所有的锋芒都内敛,看着气度从容沉稳。 裴贺行目不斜视,大步向前走去通道尽头,只一点头。 「听说你特意多留了一个位置?好巧,我也是。也不知道卓然来不来。」 场地虽然一分为二,观众席却还是常规环形,但在前排不同,更靠近左侧场地的自然很难看到隔壁的情况。 裴贺行哼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笑意。他个子很高,甚至比何天星这个混血也高一点,一身黑色暗纹西装马甲配白衬衫,为了比赛没有夸张的袖扣,但细节处处能看出奢侈和精细。 裴贺行没有摆出谦和的绅士礼仪,也并没有表露自己过多的情绪,只淡声回他:「那真是巧了。」 「选手就位。」 前面的工作人员远远地按着耳麦大声说了一句,外边还能远远地听见主持人说笑话活跃气氛的声音。 何天星一伸手欠身,示意他先走,笑了一下说道:「还没跟你交过手,真是有些遗憾。」 裴贺行根本没有谦让的意思,拎着球盒直接抬步往前走,听了他的话,只是微微侧过脸,眉头都没动一下。 「等你能打进决赛再说吧。」 「让我们有请——裴贺行!」 山唿海啸一般的欢唿声和喝彩声跟着动感的鼓点和低沉的贝斯声,裴贺行大步走出通道,踩着点走向右侧场地。 「让我们继续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卡尔文!」 主持人话音刚落,观众席上又捲起一阵欢唿声,不少人都站起来喊着他的名字。 赵阳从通道上了观众席,按他裴哥的吩咐,坐到留的位置旁边。他刚坐下就听见都在喊卡尔文,心里暗嘆。 来看比赛的大多还是外国人,天然会支持自己国家的球员。而斯诺克不像其他运动在国外举办也能坐一半华国人,出场能有欢唿和掌声都已经说明相当厉害了。 他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人——周卓然,他那个时候在b国註册球员,却在比赛中一直使用自己的华国名字。 当时很多人以为他是华国球员,一直都不看好他,但他却在那种环境里让所有念不好华国名字的老外都会了这三个字。 直到现在,那么多人诋毁他,谩骂他,但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影响力。 「好,现在首轮是卡尔文拿到了开球权,看来开场就要有一场拉锯战了。」 赵阳戴上单边解说耳机,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位置,注意力又立刻被解说拉回场上。 卡尔文今年36岁,一身马甲衬衫全黑配色,头髮却是短短的棕色发,他拎着球桿走到开球位看了一两分钟才趴下架杆。 他运杆次数很多,整体速度很慢,但是他的发力和瞄准相当精细,开球就是一桿相当漂亮的防守。 裴贺行和他交手数次,几乎找不到破绽,只能磨防守。 裴贺行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停下来蹲下看看点位的卡尔文,缓步上场。 「卡尔文真的是稳,而且他看起来真是有备而来,防守玩的很绝啊,也不推库边球赌裴贺行能不能切进球。」 难缠的对手,相当难缠。 卡尔文拎着杆子的中段,微微笑了一下对裴贺行一点头,他看起来还是很认可裴贺行的几杆质量的。 裴贺行略一点头,拿着巧粉慢慢擦了披头,背对着观众静静垂眼看着场上的情况,他虽然没露出那种为难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动作节奏快了很多。 啪! 「啊!这一桿连攻带防可惜了!能看到防守质量还可以,但是碰上卡尔文真的不一定了。」 第70页 「果然!漂亮。卡尔文宝刀未老,哈哈哈哈,不过他可不算老,只是跟小将裴贺行比起来还是老了。」 赵阳心一揪,这一桿过后卡尔文直接上场收割分数,大概率是第一局要丢了。 「卡尔文现在是拿到了在大师赛的第三个单杆过百了,状态真是不错。」 裴贺行往后靠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看着卡尔文收分,他发力很透,虽然速度慢,但是都经过了仔细考量。 卡尔文的策略每一步都很明显,但是因为很稳很难找到破绽。裴贺行手指蹭了一下球桿,漫不经心地往第一排的那个空位看去。 「好,让我们恭喜卡尔文拿下第一局!」 裴贺行跟着站起来为他鼓掌,全场也响起了掌声。 卡尔文直起腰冲着观众席挥挥手,也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他缓步走向休息区,拍拍裴贺行的肩膀。 裴贺行笑了一下,对他点点头,准备走向中场休息通道。还没走进去,隔壁就传来山唿海啸一般的欢唿声。 总屏上何天星的名字旁跳动一分。 「aaron!」是何天星的英文名,也是他参赛的註册名。 「裴贺行今天的状态有些低啊,不过遇到卡尔文这种选手确实磨人。再次提醒观众朋友们,八进四是十一局六胜制。」 「这一局裴贺行赢下一分,目前总比分5:3」 赵阳已经完全没心思去管旁边的空位到底会来谁了,为裴贺行捏了一把汗,开局裴贺行连输两局,后面一局比一局焦灼。 「下一局就是卡尔文的赛点局,看裴贺行能否守住吧。」 裴贺行最后收下黑球清台,完成超分,险胜了卡尔文。观众席上很安静,没什么人鼓掌,看来很多人都不看好裴贺行。 但卡尔文却慢慢皱起眉头,看着裴贺行的背影,他似乎又往第一排看了几眼。和他们的感觉不同,他对裴贺行总有种奇异的直觉。 直觉他似乎是在试探什么,越打到后面,裴贺行的偏招越多,他渐渐感到了吃力。就在刚刚那一局,裴贺行一开始还是被动,点位的主动权在他手上。 但后面几杆连续防守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裴贺行就拿到了主动权,虽然他不进球,但他不得不去进入他的思路去解。 他这个策略风格不急不缓的,跟他的堪称兇勐的球风完全不同。而且这个母球走位和藏一手的策略风格,他觉得熟悉的很。 「你认识周卓然吗?」 卡尔文忍不住在休息区问裴贺行,裴贺行愣了一下,而后笑了一下。卡尔文以为他的b国口音太重,裴贺行没听懂,又缓缓重复一遍。 裴贺行笑了一下,用流利的英语回答他:「不仅是认识。」 卡尔文笑着拍了他的肩膀:「怪不得这么难缠。」 赛点局开场。 裴贺行首先拿到了开球权,打的很积极,k了红球堆,效果很好。但是似乎运气不好,红球很乱。 卡尔文挠挠头上场转了两圈,怀疑他是故意k这么乱。 「裴贺行胆子真大,对方赛点局上来不玩防守,直接进攻抓住主动权。」 卡尔文收了几球,分数定格「1:55」 卡尔文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裴贺行,确定了这小子是早有预谋。他不死心地转了几圈,无奈地发现确实没有机会了。 其实要拼也并不是完全不行,但是卡尔文绝不会那么做。 他摸摸下巴,最后选择把一颗红球推到底库库边锁死,母球跑动到顶库,正好右边被三颗彩球挡住路线。 那裴贺行只能选择打左侧,可是左侧只有两颗在中袋上方一点几乎是贴着库的红球,他如果贴库打进中袋又因为两颗红球挨得很近,线路封死。 瞄左底袋口更不可能,太远了不用考虑。 「哇——卡尔文这一手真是狠,裴贺行没有选择了。只能看看翻袋能不能有可能,但是离底库太近了,很悬。」 裴贺行拎着杆子准备起身,他边走边擦皮头,他髮丝阴影垂下,看着气势很稳,似乎一切都还在掌控。 他看着又白又瘦高,有种斯文的感觉,但他一动,或是趴下发力,肌肉线条又会在衬衫下一紧,露出些端倪。 他侧头又一瞥前排的空位,还是没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坐在那的赵阳也不见了。 他收回眼神,微出了一口气,他心里跳的有点快,并不是慌,而是有些兴奋。那种兴奋的感觉跳在他的血液里,催促着他发泄。 他走到顶库右侧顶袋口入位,他的臂展很长,手指直接撑到白球旁的咖啡球后。 裁判立刻跟过去站在一边全程监督,看着他有没有误触彩球。 裴贺行俯下身体,慢慢将下巴抵在杆上,凝神看着母球和远处的红球,精力集中于三点一线,后面的画面都有些模煳,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影晃过去。 裴贺行略一垂睫毛,快速送出一桿,额头上青筋一跳。 啪!脆响声出乎意料的小,他的力度不大。 红球却直接被逼向库边,弹飞向对面,走了一个小斜线,直飞入方向的中袋口里。 「精彩!不可思议!」 现场响起掌声和欢唿声,卡尔文都忍不住站起来鼓掌。 大屏上放出回放,裴贺行的心里却莫名有了某种预感。 他再次侧头看向前排,但裁判刚巧走到了前边挡住了他的视线。 第71页 裴贺行微一皱眉,拎着球桿,只能又看向檯面上,抬步下趴收下叫位的粉球和红球。 「裴贺行的叫位进步太大了,这还是裴贺行吗?不可思议。」 「看一下裴贺行怎么处理这个贴库边红球……」 裴贺行低头擦皮头,扫了一眼,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周卓然。 「再放肆一点。」「你的球风就是勐一点,走一些偏门也不是不行啊。裴贺行,你又不是不敢。」 那就,再放肆一点,再偏门一点。 「嗯?这一桿母球旋转这么强?」 「哇,裴贺行这脑子真是……果然是年轻人脑子活,他将母球加了很强的旋转,但是母球吃库边吸了一下力度,慢慢就矫正了位置,正好叫位了库边红球。」 裴贺行垂头看了一眼,收下了红球,他慢慢直起腰,身旁的裁判也慢慢走到一边。裴贺行下意识往那边看去。 他直直望进了一双浅色的眼睛。 他来了。 为我来了。 -------------------- 今天要累吐了,紧赶慢赶回来了,赶紧更新,抱歉抱歉,不过都忙完了,下一周加更! 感谢各位亲亲~~ 第38章 「24:55」 「裴贺行的势头很勐啊,但是目前想要完成超分还是有难度的。」 裴贺行转身背对着前排观众席,下面的几次一次都没有看过去。他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了,拎着杆子罕见地停下进攻的节奏观察局面。 「裴贺行可能也觉得有些棘手,现在场上最后一颗红球还贴着左侧库边,必须要k出来。这一桿母球距离右侧黄球最近,左侧蓝球倒是也可以,但角度太不好了。」 裴贺行只站了一小会,立刻做出决定。 「按裴贺行的风格很可能选择蓝球,线路险,风险大但是效果很好……嗯?他选择了黄球?」 裴贺行入位左侧台桌,直接打右侧线路好的黄球。 「这一球很关键,关系到裴贺行能否继续把握主动权,一旦处理好贴库红球,剩下清彩超分只是时间问题。」 裴贺行侧趴在一边,四指张开,大拇指翘起一点,手掌青筋浮起,细杆伸出又回缩,运杆仅仅两次,裴贺行上臂抬起,沉肩快速一送杆。 啪!一声脆响后,黄球很顺利入右侧顶袋口,白色母球原地一斜,因为加了旋转,母球斜撞上右侧库边,又走了一个斜角撞上顶库边,而后完美从彩球缝隙中穿行而过。 母球缓缓走过蓝球旁边,精准撞到了贴在库边的红球。 受到撞击的红球慢慢向下走到中袋口前,白色母球也回弹往右侧走了一小截。 「可怕,这什么线路啊!裴贺行这脑子真是绝了。还好是红球没有摔袋,现在这个k球效果正正好!裴贺行现在的母球走位进步太明显了,看来是开窍了。」 导播立刻慢放了这一桿母球的线路,又是引得现场的阵阵掌声和喝彩。卡尔文惊讶地举着水瓶没有往嘴里送,抬着头一起去看回放,而后站起来为他鼓掌。 卡尔文一起身就瞥到了裴贺行身后那个空位,那里突然坐了一个带着口罩的半长发青年,身边的人都激动的面红耳赤的,只有他淡定地伸手拍了两下。 距离太远,卡尔文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只是莫名觉得熟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诶?卡尔文错愕的一抬头,刚想多看一眼却被裴贺行正好挡住了。 他拎着球桿擦着浅蓝色巧粉,慢慢走到前方,气定神闲地收下毫无悬念的红球。 卡尔文的注意力立刻收回,裴贺行这一桿漂亮的k球,直接让这一局成为定局。 裴贺行也没有失误,开始清彩。虽然刚刚彩球造成了很多麻烦,但现在彩球都集中在顶库,反而方便了裴贺行。 他直接三分钟收下四个彩球。 「44:55」 收下蓝球后,裁判小声报了一下。 裴贺行抬眼看了一眼卡尔文,似乎只是不小心扫到了,他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卡尔文却是轻轻唿出一口气。 又是一个年轻的天才球员。 裴贺行离开刚刚的点位,卡尔文却没什么心思去看那个观众席,静静地看着他收下粉球。 「50:55」 最后一个黑球,同样毫无悬念。 「57:55」 「恭喜裴贺行!又拿下一局,目前总比分5:4,裴贺行又扳回一分!」 卡尔文心里的那种预感越来越近,他看向坐回来的裴贺行。他垂着眼睛拿着水瓶拧着瓶盖,两只手都反常地在使劲。 偶尔一抬眼,却异常的梗着,似乎特意不往刚刚还一直盯的观众席上看。他一直仪态就很好,就算是坐着腰背也是挺拔的,但没有拘着的感觉一直很松弛自然。 现在他反而两腿岔着,双手搭在膝盖,身体有些前倾,头微微垂着,莫名有些紧绷。 「下一局还不是裴哥的赛点局,我这口气还有点喘不上来……」 赵阳凑到身边的人旁边小声地说着,天知道他刚刚接他进来的时候有多惊讶!! 「那你要憋挺长的,下一局裴贺行继续赢,也还是双赛点局。他现在没有失误的机会了。」 周卓然今天穿的很像是裴贺行平时的风格,运动长裤配着里面白色的棉t恤,他外边还套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 第72页 他还带着黑色的口罩,把他下半张脸捂的死死的,只露出一双包在长而密的睫毛里的浅色眼睛,镁光灯下,漂亮的引人注意。 他瞳色浅淡,一点点光线就能让他的眼睛里闪着点水光,直直地看过来,没人会无动于衷,只想探个究竟,想知道那里面是否有对自己的无限钟情。 「不过,他不会的。」 「什么?」 周卓然后面又似是自言自语地接了一句,带着点笑意,赵阳没听清,下意识又凑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听周卓然回答他,就莫名后背寒毛直立,一偏头就对上了他裴哥扫过来的眼神,暗含警告。 赵阳搓搓鸡皮疙瘩,立刻坐直了,规矩又恭敬的差点就现场跪下认周卓然当干爹了。 算了,干爹这个称唿会让他很容易被某人宰了。 到时候他跪下来喊裴贺行干妈不知道能不能顺毛哄好。赵阳看了一眼身边毫无察觉的周卓然,他正在垂头看手机,似乎在回消息。 他曾经无意间真相了,竟然没有坚持自我,让他差点白白错过这一个大瓜! 「你们的车在哪里?待会我先退场在车上等你们。」 这次是周卓然先向赵阳凑近了一点说话,这时正好是新一局开场,裴贺行又是上来就拿到了主动权,现场又是一阵欢唿。 赵阳正襟危坐,把钥匙先给了周卓然,快速一瞥看见裴贺行正在专心击球没有注意这边,立刻又看向周卓然。 「你不留下来看看他最后能不能赢?」 他问完就看到眼前的青年一挑眉,浅色的眼睛里像是有细碎的光芒,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他肯定会赢的。」 周卓然的声音带着笑意,他身后还有没停下的欢唿和喝彩声,但他这一句却远比他们更震撼,赵阳笑着看周卓然。 他自己都似乎没意识到,他刚刚的语气真像是在显摆自己男朋友,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小得意。 周卓然一直等到场上的裴贺行锁定了胜局,他慢慢起身,躬身走到退场通道。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停了一下,回头看向场上。他以为只能看到裴贺行的背影,但却正对上裴贺行匆匆看过来的眼睛。 他也知道分寸,仅仅一顿立刻移开眼神,似乎只是随意看了一下。 周卓然退了两步站在阴影里,却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被他的一瞥掀起了波澜,久久难以平静。他垂头看了一眼发麻的手指,他无意识地一捻,慢慢唿出一口气。 他脑子可能也有问题。 「他人呢?」裴贺行看向激动地跑上场的赵阳,脸上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反而皱着眉。 赵阳的恭喜就这么被噎在嗓子眼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身后的裁判和组委会的人都过来要同他握手。 「恭喜你!裴,你的球技实在是让人感到惊喜。」 「裴!天哪,你总是有那么多的惊喜!」 裴贺行不得不耐下性子转身过去一一握手寒暄,眉宇间却始终微皱着没有放松,看起来比一旁输掉比赛的卡尔文更苦大仇深。 「裴!等等!」 裴贺行终于得以脱身,却被一边的卡尔文喊住了,裴贺行微吸了一口气,眉宇间隐隐有些烦躁。 「抱歉,这么说可能很冒昧。但如果你能联繫上周,啊我是指周卓然,能否帮我传达一句。」 裴贺行听见了他的名字,勉强有了一些耐心,眉头一松,略一点头。 「请说。」 卡尔文微嘆了一口气,看上去有些怀念,柔和了语气,用有些生硬的中文说:「我很想念他,希望他早点回来。」 裴贺行脸一黑,咬了一下腮帮,把「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的质问咽了下去,一点头,语气有些生硬。 「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先失陪了。」 裴贺行抄着杆子转身快步就走,卡尔文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错愕,挠挠头,难道他表达的不对? 「人呢?」 裴贺行这才有空又问了一遍。 赵阳看他脸色那么差,还以为是卡尔文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声音都低了一点:「不知道,不过他先拿了车钥匙,可能在停车场?」 裴贺行眉头一皱,偏头看到了不远处也退场了的何天星,看向赵阳,淡声:「帽子?」 赵阳立刻递给他手里的帽子,他还没反应过来,裴贺行就大步往车-库的方向走了,看来根本不打算回休息室。 他边走边撕商标,单手解着西装马甲的扣子,他偏头对快步跟着他的赵阳说:「你去休息室拿好东西再来车-库。不用急。」 「啊?没东西……」 「收拾仔细一点,再逛一逛,反正你迟一点。」 「啊??哦?嗯?」赵阳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裴贺行已经转身走了,看着火急火燎的,衬衫都乱了。 赵阳手里拿着裴贺行的球盒,慢慢往休息室走,走到一半勐地一拍脑袋,脸涨的透红。 「我靠!?不会吧?」 裴贺行不知道赵阳get到了什么,他快步走到车-库,因为他熘的太快了,一路上都没什么人,甚至喜欢在退场通道堵人的媒体都没就位。 叩叩叩…… 周卓然正低着头回徐姝消息,被三声敲车窗的声音惊了一下,差点以为是媒体。他错愕地抬头,看见带着黑色渔夫帽的裴贺行站在车窗外。 第73页 车玻璃从里面看外面很清楚,周卓然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拉开车门的手都有些忙乱。 这么快? 周卓然理智回笼,赶紧探身去拽车门,媒体随时会来,他手臂上的商标都没撕完就戴个欲盖弥彰的帽子站在外边…… 「裴贺行你!」 车门刚一开,裴贺行就从外面勐地一拉,探身进车内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往后按去。 周卓然重心不稳往后一倒,他紧张地闭上眼疑心就要磕到,却被进来的裴贺行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 周卓然皱眉瞪过去,心里跳的很快。因为裴贺行随手甩开了帽子,脸上的表情很淡,甚至看起来有点冷,但脸色潮红,微微喘息着,一句话不说。 「裴……唔!」 裴贺行按住了他的后背向他的怀里撞去,高挺的鼻子很兇的顶上了他,湿润的唇瓣失误的只亲到唇角。 但他纠错的很快,微一侧头又是先咬住他的唇,先尝到了甜头才会安抚一样的温柔舔-舐。 周卓然的心慌的很厉害,双手推着他的肩膀,但他整个人都被搂在他的怀里哪还有什么用。 周卓然又紧张地闭着眼,不想去看他现在眼里的渴-求和贪婪,但裴贺行这次没有克制了。 他舔舔被他咬过的唇瓣,湿润的舌头立刻从他微张的唇瓣里钻进去,他怕他躲,立刻手掌逆着他的头髮捋上去,扣住他。 周卓然的气已经完全喘不上来了,眼角溢出了泪水,发出几声很小的轻哼。 裴贺行却视作鼓励,一路伸-进-去,勾他的舌头,动作柔和了,但是等他无意识地一伸就咬住他的舌尖。 「唔……疼!」 周卓然终于推开了他,软着腰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哑声气急地说:「快点把车门关了!」 现在很早,车-库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比赛已经结束随时会有人来。裴贺行低声笑了两下,手忍不住捋了一下他揉乱的头髮,转头去关车门。 裴贺行一抬眼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黑头髮绿眼睛的男人,他挑眉笑了一下,不去管他铁青的脸色,立刻把车门砰的一声甩上了。 「外边要是有人怎么办!」 「没人,我看过了。」 -------------------- 啊啊啊啊!我又迟了!真该死我呜呜呜呜呜! 宝们圣诞快乐!!!! 裴贺行:我圣诞挺快乐的 周卓然: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舌头上? 何天星:……所有人圣诞快乐,除了裴贺行 第39章 「你看过了?你看过什么了?你别又凑过来!」 周卓然这次学聪明了,伸手去推他的脸,手指却被他的高挺的鼻子一顶,他立刻想起刚刚他鼻子顶着他的脸颊的感觉。 「门关上了。」裴贺行的声音很哑,打理的齐整利落的短髮都乱了,挺阔的衬衫也团乱了,他抬起眼,没掩饰好不餍足的情-潮,看着又磨人又凶。 周卓然被他唿出的热气挠了一下脖子,立刻伸手去拽他的耳朵往后扯,裴贺行却立刻被激出了凶性,双手揽住他的腰,没费力地一提强制他跨坐在他的腿上。 「你发什么疯!够了!」周卓然眼角脸上的潮红还没退下,气息还急促着,勐地被他一提,他立刻躬下背垂下脸,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怕撞到车顶。 裴贺行却微眯眼笑了,勐地一松手,抬脸直接吻上他的唇瓣。 「今年大师赛裴贺行已经进入四强了,这算不算爆冷。」 「他今年是挺让人惊讶的,球风还是那样,但走位上像是有人指点了……」 「裴贺行!」周卓然听见外边陆续有人,别过头压抑着声音低声警告。 周卓然的后背立刻紧绷起来,下意思夹了一下腿。 裴贺行的皮肤很白,他兴奋起来很容易上脸,他像是喝醉了一样,眼睛很红,手慢慢顺着他的嵴背,却不像是安抚受惊的猫咪。 他的手直接从他衣服的下摆伸了进去,周卓然被他微凉的指尖一碰又是一激灵,夹了他的腿。 「别夹了。」裴贺行低着声音像是在忍耐。 「滚,我没有!」周卓然紧张地瞥了一眼窗外,发现很多带着牌的媒体记者,带着摄像机话筒都蹲守在不远处了。 裴贺行不满地一皱眉,手指一捏他的腰,因为触感柔软光滑,他忍不住又蹭了一下。 周卓然咬紧了后槽牙,浑身一软,掐住他的肩膀,整个人缩起来了。 他腿不敢乱蹭,而且扯他的手臂又扯不开,时不时还被笑着的裴贺行凑过来轻贴一下唇,他除了缩进他的怀里没有别的办法。 「别紧张,他们不会注意到这的。」 裴贺行话音刚落,走过来两个拿着咖啡的记者,他们随意一靠在车门边就不离开了。 「今天这么久没动静?也不知道哪辆是裴贺行的车,要是知道了提前过去守着不怕他跑开。」 「那谁知道,不过应该都是千万级别的豪车,要不是房车,总之……」另一个人伸手拍了一下车窗。 周卓然唿吸一急,手勒紧了裴贺行的脖子,裴贺行却低头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直钻进他的耳朵里:「不用怕。」 「总之不会是这个小破suv。」 「裴贺行从侧门出了!」远处传来一声叫声,唿啦一下前面围着的记者都拿着东西跑去侧门。 第74页 周卓然身体一松,抬起头手一把薅住他的头髮往后扯,警告他:「裴贺行你想死是不是?」 裴贺行却胆子很大地手指一摸索他的后腰,长腿一顶,隔着宽松的长裤顶了他的臀,丰腴的弧线被他压出微妙的凹陷,周卓然整个人一颠,眼睛立刻红了。 裴贺行看他咬着嘴唇,眉毛皱起,急促地喘着,知道这次是他过分了。 他立刻变绅士了,仍由他离开,又掏出口罩戴上,警惕他又贴过来,赶紧坐到一边离他远远的。 裴贺行意犹未尽地一捻手指,低头嗅闻了一下,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周卓然看见他的舔了一下唇,立刻心气不顺了,伸手握住他的几根手指往后折。 「你老实一点!」 「我有分寸。」裴贺行从耳根红到脖子,感受到他的手掌紧紧裹住他的手指,随意发散了一下,但怕他彻底炸毛了低声哄他。 但他心里却有些忧愁地在想,他已经很克制了,他不够绅士吗?他可是很老实的什么也没做。毕竟他还不想一开始就暴露真面目,他很老实了。 裴贺行忍不住又靠近他,伸手去碰他的散乱的半长头髮,周卓然一瞪他,又随他去了。 「你老实一点!」 我还不够不老实吗。 「咳,两位,现在方便开门吗?」 赵阳在没事找事做的这十几分钟里,从激动八卦到失落无人分享,最后怀疑自己是不是这个世界的npc。 周卓然降下车窗把车钥匙扔给了赵阳,低着头又赶紧把车窗升上去。 「咳,回酒店了嗷。」 赵阳梗着脖子目不斜视,开车准备离开。 「你坐过来一点。」 赵阳差点一脚油门,没有看后视镜但是耳朵竖起来了。可恶,npc就npc,让我把瓜吃了!! 「滚,坐回去。」 妈呀,咋回事。 「你头髮乱了,不要紧吗?」 怎么乱的,细说。 「我自己弄。」 「你皮筋在我手里。」 裴贺行说完车里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后面传来一点动静。 赵阳百爪挠心,快速一瞥看向后视镜,正好看见周卓然侧过去垂了点头,露出一截雪白洁净的脖颈。 而他身后的裴贺行嘴角带笑侧着脸,手指轻柔地穿过他的髮丝间,腕骨突出的手腕上还真的有个黑色的皮筋。 「你敢扯到我头髮,我就把你手指折了。」 周卓然今天心情看来是真的不好,但声音里已经有掩饰不住的困意,大概是裴贺行的动作真的很轻。 赵阳也放慢了速度,尽量开稳一些,过了一会,他再看后视镜发现,裴贺行正在搬弄靠着车窗睡着的周卓然。 裴贺行将他揽在怀里,慢慢揽着他的腰,托着他的脖子放在他的颈窝,伸出手指把他刚刚带回去的口罩勾下来。 周卓然飞了一天,下了飞机直接过来,早困了,现在感觉到有人动也只是蹭了一下就由他去了。 裴贺行垂头蹭了一下他的额发,那双线条锐利的凤眼垂眼时,竟然那么温柔又小心翼翼。 不过很快,裴贺行一掀眼皮看向偷看的赵阳,又冷又凶,像个护食的野兽。 「还要跟着吗?我们的酒店跟他们是两条路。」 何天星看着前面的白色suv没有说话,旁边的司机看着就要错过路口,勐打了方向盘,换了一条路,没有继续跟着。 何天星一只手抓着手机,一只手紧紧攥着手腕上的红绳,深吸了一口气往后在椅背上。 「到底怎么了?都打进了四强,该高兴啊。」 一提起这个何天星就面色铁青,想起刚刚在车库里看见的场景。 他一下比赛就在通道里看见脚步匆匆的裴贺行,他心里就有了某种预感,虽然他直觉裴贺行很可能是故意的,不知道安排了什么等着他。 但他紧接着就收到了周卓然的消息,跟他说希望能早一点见面,他立刻就猜到了周卓然提前来了菲尔德。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何天星反覆告诫自己,想让酸胀的心脏微微好受一些,可他太了解周卓然了。 他们认识十六年了,十六年,从周卓然十岁的时候。 他性格糟糕,看着像个刺猬一样,实际上是个你摸两下头就会记在心里想报答的流浪小狗。但他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经歷,註定了他更喜欢把所有人都推到他自己的保护圈外。 至亲的人捅过来的刀子更痛,被爱的人抛弃更绝望。 周卓然比谁都明白,也因此比谁都更怕真正亲密的关系。 但……何天星想起了在车库昏暗的灯光里,周卓然泛红的眼尾,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很慌乱却没有一点厌恶,他的手指紧紧拽着裴贺行衬衫,分明是默认了,没有真的不愿意。 裴贺行到底是凭什么…… ------------------------------------- 到了酒店裴贺行也没有叫醒周卓然,这家五星级的酒店,不对外开放,只会员制出租,车可以直接开到楼顶停好走私人通道回房间。 「到了?」 裴贺行正准备伸手抱他出来,周卓然就自己醒了,直接打开另一边车门下车。 「这是哪?!」周卓然一下车发现自己在楼顶,一脸懵逼地看向赵阳:「不是让你送我回我自己的酒店吗?」 第75页 裴贺行接过西装马甲和外套搭在手臂上,按好了电梯,回头对周卓然说:「那都到这了,先跟我住一晚吧?」 周卓然眉头一皱,立刻警惕起来,大床房吗?他还得跟他睡一张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行李还在……」 「啊,我给放到这边了。」赵阳顶着压力,咳了一声回答。 周卓然立刻反应过来了,看向裴贺行,企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心虚的意思。但这厮脸皮就是厚,他笑了一下,转头手一伸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的额发被风吹乱了一些,却看着有种散漫地英俊,他唇边还有点红,看着有种松弛的色-气荷尔蒙。 周卓然脸有点烧,轻咬了一下唇珠,似乎那里还有点发麻,低着头跟他从电梯下去。 到了地方,周卓然才发现,他是真想多了。此酒店非彼酒店,裴贺行这一套房间更像是一个大平层,从客房到主卧,从衣帽间到厨房,这里比他们在宁州住的房子还大。 但赵阳并不住这里,把球盒放到客厅就打招唿走了。周卓然这次一点提不起警惕心,因为他发现他的行李都规矩的放在了客房,而客房离主卧老远。 「客房里也有洗浴间。早点休息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谈好吗?」裴贺行意外的规矩,周卓然反倒是心里有点意外的失落。 但他确实很累了,转身就推开客房的门进去了。 裴贺行看着他进去,站在门前没有动,毫不意外地听见了咔一声锁门的声音。他无声地笑了一下,转身走进了主卧随手拿了浴袍走进淋浴间。 他刚准备进去,回头无意看了一眼床头,那里只有一个枕头,只够一个人睡。 裴贺行顿了一下,又走进旁边的衣帽间拿出一个枕头就放在他的旁边。 -------------------- 徐姝:周卓然!大傻春你在干什么!快撤! 周卓然:啊? 裴贺行:嘿嘿嘿拿枕头 何天星:凭什么凭什么 第40章 周卓然披着浴巾赤着脚从浴室里走出来,他随意地煳了一下头髮就钻进被子里睡觉,披在身上的浴巾他都懒得扔出去。 「嗡嗡嗡……」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的在桌面上发出磕震的动静,周卓然已经迷迷煳煳快睡着了,一点不想管,直到手机掉下床头柜发出一声很重的闷响。 「服了。」周卓然趴在床上平移到床边伸手去捞地上的手机,看都没看直接接了。 「周,你经纪人跟我说你来菲尔德了。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来看看我?」 周卓然听见他的声音,闭着眼睛低声骂了一个中国字「草」 「欺负我不懂中文?」 「没有,绝对没有,戴维你是不是听错了。」周卓然困的声音都低了。 「ok,很好的开始,病人的良好配合,真难得。那么你最近怎么样了?」 周卓然趴在床上将手机搭在耳朵边,闭着眼像在说梦话:「挺不错的,吃好喝好,身体倍棒。」 「放屁,药还剩多少?」戴维完全不避讳自己放个脏话。 「四,啊不,一瓶……」周卓然瞥了一眼放在一边的小药盒,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半瓶。」 「半瓶……你自己吃药的剂量心里还有数吗?」戴维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警告意味。 「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成--瘾,耐-药-性,失去味觉,胃部损伤。」他顿了一下,深深嘆了一口气。 「就算是这些你都不放在心上,如果你在比赛中再次出现躯体化呢?你还要依赖这个药吗?」 周卓然很久没有说话,四年前,同样的地方,菲尔德。 「周卓然!周卓然!打起精神!你看看你的手……」 耳边似乎只剩自己急促的唿吸声,但意识像是沉溺进了深海,黑暗憋闷,找不到东西能让他浮上去喘息一口气。 手?我的手怎么了? 周卓然紧紧抓住球桿,自己都意识不到有多用力,也不知道他在抖。 「准备上场了,休息时间到。」 四周的声音嘈杂难听,在他耳边像是一会大一会小的噪音,额头上的冷汗滴在手背上他才勉强明白了他们都在说什么。 「吃药……药……」 周卓然克制不住颤抖的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圆形药片,样子很奇怪,并不是他平时服用的。但他的念头仅仅一闪而过,大脑却拒绝去做出动作。 他抬起脸,看见了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低垂着脸,眼里带着怜悯,脸上却平静无波,像个不近人情的法官宣判。 「咽下去……」 「还没睡?」裴贺行的声音清晰地划开迷濛。 周卓然立刻转头看过去,没顾上把电话挂断,下意识问他:「你怎么来了?」 裴贺行把手里的钥匙往门外一扔,走到他床边坐在床边,伸手捻了一下他还潮的头髮,岔开话题:「没吹头髮?」 周卓然刚从那种窒息的感觉清醒过来,脑子还木着,看他坐过来还往后拱一拱让出点位置,随意嗯了一声就做回答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卓然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不想让他离开,也许是他的声音很温柔,低垂下的额发和睫毛透着橙黄色的光,手指又很轻,让他只能想到一切的东西。 裴贺行垂眼扫了一下,看见了手机上的通话页面,他转头又看被他擦头髮擦的昏昏欲睡的周卓然。 第76页 「喂,他很困了。明天再打来吧。」裴贺行拿起手机对周卓然举了一下,他抱着被子一点头,裴贺行就捞起准备替他挂断。 「……额……你是?」 裴贺行看了一眼眼睛闭上的周卓然,瞥了一眼床头的药瓶,最后垂头伸手把他侧脸的头髮都捋到了一旁。 「男朋友。」 说完他就挂断了,掀开了被子果不其然看见了乱七八糟的裹在身上的浴巾,他只犹豫了一秒就伸手掀开了。 周卓然是趴在床上睡的,裴贺行一掀开正好将他光-裸的后背看的很清楚,肩胛骨,腰线,以及……被裹在短裤里浑圆挺翘的臀肉,他肤色很白,在灯光下泛着珠光。 裴贺行架着他翻身过来半靠在他身上,眼神一扫,是粉的。 不过,动作有点大,惊醒了周卓然,他直接拽着衣服往下拉上了。裴贺行遗憾地一啧声,很快他就又想到了办法给自己谋福利。 「很晚了,让我在这睡吧,我什么都不会做。」 周卓然随意嗯了一声,潜意识里对他很放心,也相当信任他。裴贺行占了便宜自然不会好心提醒他,自己不保证会很乖,自然地躺在他身边。 灯光按灭了,裴贺行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清浅的唿吸声,恨不得下一秒就到明天,并不是不想和他多待一会,而是急切地想在他那里有一个名分。 那样的话,裴贺行凑近了他,感受他下意识凑过来的气息,伸手将他揽在怀里。 那样的话,他就不用都跟他躺在一张床上了,还要苦苦装个绅士。让周卓然敢这么自信地躺在他身边安然入睡。 裴贺行低头靠近怀里的周卓然,想起刚刚主卧多拿的一个枕头,感嘆自己还是考虑的太少了,周卓然以后用不着那个枕头。 「我去,你还没走?」 周卓然一睁眼就看到裴贺行的喉结,自己又像是上次那样缩在他怀里,两条腿被他压着,脸被裴贺行过高的体温烘的额头出汗,脸颊泛红。 看起来裴贺行昨晚应该也折腾的累了,被他一喊都没睁开眼,睫毛静静地搭在眼睑上。 这样凑近了看,周卓然不得不承认这傢伙确实姿色不错,眉骨略高,鼻子直挺,面部轮廓已经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无可挽回地迅速朝裴贺行的方向塌陷而去,昨晚的他实际上自己也默许了,他知道裴贺行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会不会拒绝。说不定就像昨晚一样,默许了。 周卓然推开搭在他身上的手臂,刚想抽腿离开被窝,天知道,竟然他也有主动起床的一天。 「嗯?」 裴贺行手臂一勾,周卓然猝不及防又摔回去了,他气的一扭,下一秒就感觉大腿上有什么东西戳着他,周卓然疑惑的抬腿一蹭掀开被子低头看了一眼。 妈的,哪来的保温杯。 周卓然意识到了危险,立刻抬头盖上被子要抽身离开,却正对上裴贺行那双黑色的眼睛。 他唇角含笑,手臂一紧把他揽了回来,低头凑到他脸颊边闻他身上的味道。 他低哑着声音凑到他耳边说话,却意外的很老实,并没有趁机蹭蹭他的大腿,只是手用力按压着让周卓然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皮肉之下同样雀跃的心脏。 「你换香水了?」裴贺行凑在他颈侧低声问他。 他还记得周卓然身上有时候会有的冷香味道,似有似无,在他必须保持绅士的距离的时候,那隐秘的气味是他唯一能找到的锚点。 「什么香水?我从来不喷。」周卓然悄悄移开腿,挣脱不开躺平了,实际上他也觉得很放松,心里酥酥麻麻的欣喜让他不想考虑那么多现实问题,只想暂时待在他的怀抱里。 「就是闻起来凉凉的,很清爽……」 「啊……你不会是说……」周卓然先是一皱眉,被他直白的带着欲-求的眼神弄的心脏发麻,而后想了一下他的问题,忍不住脸憋红了忍笑。 「不会是说花露水吧……马上秋天了,我还喷什么花露水……」 裴贺行难得露出那种懵逼还带着尴尬的表情,他垂着眼睛看向憋着笑的周卓然。 嗡嗡嗡…… 周卓然放在一旁的手机又响起来,裴贺行手臂一紧,拦住他起身的动作,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周卓然却拍了他一下,脸上笑意未收,眉宇间满是掩藏不住地慵懒和松弛,他抬眼看向裴贺行的薄唇和高挺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 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目光有多温柔,只是蹭着往下了一点,偏头贴上了裴贺行的唇。 意外的很软,但是唇角还有点干燥,磨的他发痒。周卓然这次没有闭上眼睛,看着裴贺行的克制着欲-望的眼睛,微微分开了一点距离。 唿吸纠缠,他闻到裴贺行气息的薄荷牙膏的味道,真是个坏心眼的小朋友,手段很多。 周卓然笑了一下,又凑上前亲吻上他的唇瓣,很轻很柔。 可是,却有时候很乖。 裴贺行看起来完全宕机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周卓然坐起来伸手把手机捞起来接电话。 「喂,唔,你别动。」周卓然刚坐起来就被裴贺行拦腰抱住,他吓的一缩,不得不低声警告他别乱动。 裴贺行不知道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进化了什么能力,学会了扮可怜,咬住了唇瓣欲言又止地看着周卓然。 第77页 周卓然把手机拿开,低头看向他,干什么干什么,最后无奈地一揉他的脑袋,低声和他说:「等我接完电话,我们谈谈。」 裴贺行看着他的浅色眼睛,沐浴在晨光里,周卓然的眼睛干净剔透,但那里裴贺行确定了,还有小心翼翼又温柔的爱意。 「喂,什么事?」 裴贺行以为到这一天,自己肯定暴露了真面目,把他抱起来干,让他只能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求饶,但结果,他一贴过来,他就变成把耳朵贴脑后夹着尾巴的狗了。 裴贺行低声笑了一下,揽住他的腰,如果不需要那样的手段,他愿意变成这样的狗。 裴贺行思维很发散,不一会就在想主卧里有没有准备东西,一会摸着下巴回忆套够不够,一会在思考是不是先布置一下房间。 还是在主卧吧,主卧的床更软,枕头也不用拿走了,多余的那个可以给他垫一下。主卧的洗漱台镜子也很大,高度也刚好,就是有点凉…… 「裴贺行,裴贺行?抱歉,我现在得出去一趟,等我回来好吗?」 周卓然一声唿唤让他回过神了,他看起来有些着急,原本慵懒松弛的感觉好像一下子被这一通电话搅乱,他心里的根弦好像突然被人拽紧了。 裴贺行已经无法忍受周卓然再发生任何他不知道的事情了,他的独占欲让他为这一刻不属于他的情绪而焦躁。 周卓然起身套上长袖长裤,他闪身进了洗漱间,裴贺行看向他丢在一边的手机,最后什么也没做,起身跟着他进了洗漱间。 周卓然已经擦完了脸,随意抓了两下头髮,一转身就看到脸黑着的裴贺行。 周卓然伸手主动抱了他一下。「抱歉,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现在要去见谁?」 裴贺行一直沉默到周卓然推开门准备出去,忍不住问他:「你的心理医生戴维?还是赫伯特?」 周卓然眉头皱了一下,犹豫了一秒,出了一口气,侧过头对他如实说了。 「何天星,是何天星。」 -------------------- 裴贺行:偷家是吧?小人 何天星:???谁是偷家的小人我不说 周卓然:vocal弟弟挺香的,真香了。 裴贺行:我要黑化!现在就黑化! 蠢作者:我要黑化!!!我的粉底液被摔碎了啊啊啊啊!谁懂啊!!我再也不会快乐了呜呜呜呜呜 这几天还有期末论文没写,呜呜呜呜呜~~ 第41章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周卓然看了一眼路口,发现快到约定的地点了,转过脸就看见了裴贺行拉的老长的脸。这傢伙非要送他,周卓然觉得也好,菲尔德打车又贵又难。 「我没事。」 裴贺行没看他,看起来在专心开车,周卓然却觉得裴贺行态度很奇怪,自从听见他说要去和何天星见面。 「嗯……你不喜欢何天星?」 周卓然犹豫了一下决定问清楚,实际上他也没听说过裴贺行和何天星有什么过节,他们两上个赛季都没在赛场上碰见。 「看他就烦,看起来就是一肚子坏水。还一脸渣男相。」 裴贺行用那种很冷静成熟的语气说了他的坏话。周卓然莫名觉得他还挺可爱的,于是挑眉看向裴贺行调侃他。 「他可是我名义上的师兄,你敢这么说他坏话呢?」 裴贺行心里发酸,这才哪到哪,不是表现出了喜欢我了吗?怎么还维护他?难道他们以后还要隔着一个白月光何天星? 就他? 「你不高兴了?就因为我不喜欢他?」 裴贺行声音低下去了,掩饰一样地看向一边,不想把自己脸上阴沉的表情摆给周卓然。 周卓然有些疑惑,没想到裴贺行这么讨厌何天星,他能感觉到裴贺行声音都低下去了,赶紧哄他:「没有,你不喜欢他,以后我少提他?」 裴贺行又是一酸,这集被爱看狗血小说的郑曼彤也科普过,埋在心口的硃砂痣是吧。裴贺行电光火石之间又想到了另一个关键词「替身」。 他一脚剎车踩下去,周卓然勐地往前一耸,他抓着安全带刚想说裴贺行,就看见他一脸的失魂落魄。 像是唯我独尊的小王子发现这个世界原来不是围着他转的,尊贵无比的皇子发现自己不是国王的儿子。 周卓然摇摇头把脑子里被徐姝灌输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倒掉,正好已经到了地方,周卓然就解开安全带揉揉他的头髮,笑着跟他说:「等我回来。很快。」 裴贺行忍不住看向等在不远处的何天星,平时不联想还行,一联想就发现问题了。 今天何天星和他穿的同一个品牌的冲锋衣外套,连穿的黑色工装裤都很像,大体配色都是黑白。更不用说何天星那个装大尾巴狼的样子和他平时一样,都是走温柔成熟路线的。 裴贺行当然觉得何天星是那个低配版,但架不住男朋友到底看谁是那个正主。 周卓然戴上了口罩,小跑着过去,仰头似乎在和他说什么话。裴贺行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最后的绅士风度没有跟下去。 「裴贺行送你来的?」何天星带着黑色的口罩,略低头看向他,绿莹莹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看着他带着某种复杂的情愫。 周卓然微皱了眉头,先扫了他一眼,不想浪费时间:「东西呢?不是找到了?」 第78页 何天星抬头扫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白色suv,笑了一下伸手想搭在他的头上,像个亲密的哥哥一样摸摸他的头。 周卓然不找痕迹地往前走了两步躲开了,执拗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的,给我吧。」 「别急,本来你可以到我的酒店,我亲自给你的。但出了一点意外……」何天星瞥了一眼那辆白色suv,声音低了下去:「卓然,还记得这里吗?」 周卓然一愣,刚刚在车上又忙着和裴贺行说话,下了车又急着把东西拿回来,都没注意到这条街。 回忆唿啸而至,周卓然愣了一下往前看去,忍不住往前多走了两步。何天星挡在他的身后,伸手虚搭了一下。 「前面就是安德鲁的酒吧,你还不想回去看看他吗?」 周卓然立刻收回眼神,转过脸去,声音冷了很多:「算了,他们生活的很好的就行。」 「你还是心软。说实话,自从四年前安德鲁默认了格纳在媒体面前胡说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了。」 何天星自嘲的笑了一下,沉声继续说:「不过说到底,还是我的错。你不想和我联繫我也能理解……」 「跟你没关系。」周卓然深吸了一口气,低声打断了何天星,他很快转过眼。 「前面就是菲尔德院,几个月前我就是在那里找回了你妈妈的东西,不过现在需要去签个字才能拿走。」 周卓然很久没有说话,手臂不自觉地在发抖。何天星赶紧揽住了他的肩膀,低头垂过脸靠近了他,柔声说:「抱歉,让你不得已又回到这里,不行的话,我去请他们过来。」 周卓然脸上的血色尽褪,半长的头髮在夏末的风里散乱着,浅色的眼睛望着街口。 「不,我亲自去。」 「那……你?」 裴贺行终于沉不住气了,大步上前抓住了周卓然的手臂,压着眉看向何天星。 「你要带他去哪?」 裴贺行看见他的脸色已经完全苍白了,水红色润泽的唇瓣被咬的发白,浅色的眼睛失神着,一下就沉浸在了一个没有其他人的世界,抗拒着别人。 裴贺行心里一紧,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裴贺行心里软成一滩水,立刻躬身半蹲下揽住他,轻声:「别吓我,你怎么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周卓然的手臂还在颤抖,对上了裴贺行关切和焦急的神情反而像是被刺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他。 「我没事,抱歉,有些事我必须去处理,你就在这等我……好不好……」周卓然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几分恳求。 何天星眼神冰冷,几乎是漠然地看着裴贺行,也并不阻止他劝阻周卓然。像是他早已经预料到了周卓然现在不会选择裴贺行,但他看起来却并不愉快,脸色仍然铁青。 「带上我,我可以和你一起。」裴贺行心里的火已经烧起来了,但仍然耐着性子看着周卓然的眼睛挑明了说。 裴贺行从来不知道他可以同时对一个人产生那种,又心疼又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的恼怒。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后悔他遵循那种所谓的礼仪,选择等在原地,等着周卓然把所有的事告诉他。 「在这等我。」周卓然垂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却已经带上了恳求的意思。 裴贺行笑了一声,撤回了手,转身离开。周卓然闭了一下眼,看向何天星,哑声说道:「走吧。」 何天星眼带嘲讽地看了一眼裴贺行的背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声问他:「交男朋友了?」 「还没确定关系。」 何天星笑了一下,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低声说了一句:「那就好。他这样的少爷,只会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惹你生气。」 周卓然眉头一皱,想反驳他,但正巧走到了熟悉的院门前。 「donald,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donald,做个男子汉,去和你母亲最后道个别吧……」 周卓然还记得冬天的菲尔德,雪花压下来,会积攒在铁栅栏的尖尖之上,门的小空地也会被雪地覆盖起来。 从正门走进去,前面是个开阔的室内大厅,两旁是教室,再往前有一个走廊,尽头就是撞球室。 「你好,是周先生吗?」 周卓然站在院前的树荫下,出神着,听见陌生的唿唤,错愕地看向那个拎着纸袋子向他走过来的老妇人。 「你好,请在这里签个字就可以拿走了。」 周卓然看着她浅灰色的眼睛,因为已经上了年纪,她的眼珠已经浑浊了,总是挺直的要搬现在也微佝偻着,只有长发还是一丝不苟地打理齐整。 「你以前只叫我donald。」 周卓然的声音几乎没有温度,只是接过了她手里的单子低头刷刷签上了名字,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何天星就站在他旁边虚揽着,默默地不说话,只看着周卓然颤抖的唇瓣,低头签字时髮丝缓缓掉落。 周卓然拉开袋子拿出那条褪了颜色的红色旧围巾,其实它针脚粗陋,甚至连宽度都不能保持一致,看上去织它的是个笨手笨脚的人。 他伸手慢慢摸着围巾的一角,那里有个歪歪斜斜的然字,歪歪斜斜的。周卓然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围巾,感受到毛线茸茸的毛捂着他的手背和手心。 第79页 「donald,抱歉。」周卓然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转身就想离开,却被那个老妇人喊住了。 周卓然眉头一皱,看向一边的空地,那里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几块花园和小菜地,以前那里就是荒地。 「劳伦太太,donald现在已经不需要你的道歉了。」 周卓然淡声回她,似乎还能看见那个穿着灰色单衣站在雪地里的黑髮小孩。 「我绝对不允许,我们这里有这样品德低劣的孩子!现在站出来承认,自己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还能免于惩罚!」 劳伦太太的效率一向很高,很快就把所有在活动室的孩子都叫到院子里。寒风里夹杂着大片的雪花,沉甸甸的压下来,站在雪地里的孩子们很快都在打哆嗦。 周卓然低垂着眼睫,瘦弱的身体止不住的打颤,雪花偶然有挂在他的睫毛和眉毛上,他旁边的棕发小孩时不时顽皮地凑过来,偶尔给他拍拍雪花。 和劳伦太太站在一起的何天星,一直看着底下的周卓然,双手紧握,眉头紧皱着不断呵出热气。 「很好!我已经派了人去仔仔细细的搜了!你大可以继续沉默!」 底下的孩子没有人敢窃窃私语,在这里的孩子都知道劳伦太太,一般有三分的事捅给了她,那就要接受十分的惩罚。 「不知道是谁要遭殃了。」棕发红鼻子的小子趁着劳伦太太回过头,在和从里面出来的人说什么,赶紧偏头和周卓然说句话。 「其他人都回去,donald留下!」炸雷一样的声音突然从上面传来,周卓然呆愣在原地,身边的棕发小孩也一脸疑惑不解,周围人面带鄙夷的窃窃私语起来。 「害我们在这里冻这么久……」 「天,他是小偷……」 「成天阴沉沉的…也不奇怪是他……」 何天星带回自己的腕錶,欠身过去拦住劳伦太太,急声说:「您答应过我不会深究这件事了……」 「孩子,这并不是一件小小的,可以轻拿轻放的坏事,我想必须要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才好。我们这里的孩子日后可以富有,可以贫穷,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是一个低劣的罪犯。」 「伸出手来!」 「我没有偷东西。」周卓然在寒风中哆嗦着出声,浅色的眼睛纯稚清澈,冷静地看着扬起板尺的劳伦太太。 「伸出手!」 「我不会接受不应受的惩罚。」 何天星明明站在廊下,风雪都吹不到他,温暖厚实的大衣,羊毛围巾手套让他不会沾一点冷,可他的嘴唇止不住的颤着,好像他冷极了。 啪!尺子扬起落下破风的声音,刺的何天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忍不住想要干呕。落在皮肉上的声音,闷响又脆的惊人,周卓然一声不吭,只是踉跄了一下。 站在不远处的何天星清晰的看到,他的侧脸红肿起一道印子,嘴角甚至带了一点鲜红的血。 周卓然仍是劳伦太太怎么说,都不愿意伸出手。她显然也没想到,这一下会打得这么狠,他会这么倔强。 周卓然咬紧牙关,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疼痛,在一声一声的质问声里,他第一次大声地反驳着,寒冷和疼痛交织,他忍不住落泪。 至始至终,直到周卓然离开了孤儿院,他也没有等来他的清白。以至于四年后,这件事还能被挖出来当作又一个攻击他的理由。 「后来,后来,我知道你没有做那件事,donald,是老师错了。」 「够了,四年前您没有勇气站出来在媒体面前澄清,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个时候苍白的道歉又想补偿什么。」 何天星忍不住站出来冷声打断了劳伦太太,揽着他的肩膀向外走去,伸手握住他颤抖的手臂。 「抱歉,是我今天考虑不周。」 何天星躬身低声道着歉,额发散落,语气温柔又真挚。周卓然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红色围巾,又摸了两下。何天星抬起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看他手腕上的红绳。 「终于见到它的妈妈了。」他笑着调侃了一句。 周卓然笑了一声:「你还留着?是想一直记住被我完虐的滋味?」 何天星却摇摇头,垂着头很温柔地摸了手腕上的红绳,慢慢地说:「是想记住15岁的时候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卓然。」 周卓然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错愕地抬头看向何天星。 何天星看着他错愕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但最后只低头对他说:「我可能忍不住了,想要对你说一些不想听的话。但是……」 「但是……我和你认识十六年了,卓然。你所有的过去,荣耀的,失落的,悲伤的,我都知道,我也都在你身边。」 「停,等一下。」周卓然几乎是打了一个冷颤,眼神冷了下来。 「对不起,卓然。我想告诉你。」何天星终于忍不住露出嫉妒的表情,沉声:「裴贺行,他知道什么?你连一点痛苦的,脆弱的过去都不愿意让他知道。」 「他没有资格。」 「我喜欢你快十年了。」 -------------------- 裴贺行:不说是吧?我要去查!我要强制爱! 何天星:我喜欢你十年了,裴贺行他没有资格! 周卓然:啊?不是?啊?等等我有点乱? 今天好死不死结课考,谁懂啊,研究生还要考试,我吐了。 第80页 抱歉抱歉我又晚了呜呜呜呜呜~~ 莫慌,马上就有大糖。何天星他没有表面上这么大情种的,他也不无辜~~ 周卓然的过去目测下面就会完整的说一说~~ 裴贺行:放松了半口气 第42章 「说完了?」 周卓然抱着手臂抓着手里的围巾往后一退,抬眼看向何天星,满脸疑惑,他睫毛掀起直直看过去,浅色的眼睛看着很纯稚。 「如果你现在收回你说的话,我可以当作不知道。」 「收回?」何天星向他走了两步,伸手要抓住他的手臂,周卓然只是闪过去动作很快。 「你看,你现在都不想跟我沾上任何一点关系了。」何天星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周卓然的侧脸继续沉声说:「我收回也回不到之前了是不是?」 「回到我们还一起在菲尔德的日子。」 「你想多了。那对于我来说也并不是多美好的一段时光。」周卓然冷笑了一声,低声奉送了一句,而后他抬头看向何天星,浅色的眼睛里纯粹是疑惑。 「你竟然会喜欢我?」周卓然又笑了一下,眼里毫无笑意:「不是一直很嫉妒我吗?从见到我的第一秒就开始了。」 周卓然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何天星骤然紧缩的瞳孔。 「就像你说的——没有资格。」 「你从小就开始练斯诺克,专业的训练,最好的条件,何鸿宣不遗余力的培养,还有顶级大师指点……」 「而我,一个可怜的孤儿,没人教,连球桿都拿不稳,偏偏让你这个天之骄子一次一次挫败……」 「不是的!不要说了。」何天星抓住了他的胳膊,周卓然这次没有挣脱开,只是垂下眼睛看着他的手。 「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何天星?胜负欲让你头脑发昏?还是我的脸对你的胃口。」 「够了……」 「该说这句话的是我!」周卓然难得吼出声,但脸上一丝动容都没有,只是又笑了一声:「很多事情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但我不是傻子。」 「这句话也麻烦你带给我们的教练,何鸿宣。」 周卓然这次很容易挣脱开了他的桎梏,转身就走,手指轻柔地摸摸围巾上的细绒。 「那裴贺行呢?」何天星看着周卓然顿住了脚步,向前走了两步,继续问他。 「你说我是胜负欲沖昏头脑,那裴贺行呢?他就不是吗?」 「你看你,周卓然。你这么说,难道不是在说,没人喜欢你,没人爱你吗?」 周卓然低垂着眼眸静静地听他说完垃圾话,实际上没有一丝悲伤难过的心悸,他攥紧了围巾,回头看他这个时候不加掩饰的嫉恨神情。 「我不像你。我能承受任何人弃我而去。」 周卓然快步走远了,懒得再去看何天星是什么反应,他只觉得身心俱疲。他双臂紧紧搂住了怀里的红围巾,他慢慢走向刚才裴贺行停车的地方。 经过那个熟悉的红棕木招牌的復古酒吧,他也仅仅是转头瞥了一眼,看见了招牌上熟悉的字:「杜松子酒,威士忌管够!」 周卓然收回眼神,继续向前走着。 9月的菲尔德已经开始冷了,初秋的风吹着已经有了凉意,他的头髮也被吹的乱蓬蓬的,他低垂着眼睛看着鞋尖。 从四五月份到现在九月快十月,原来也不过四五个月,周卓然想到这慢慢唿出一口气,原来也只能算萍水相逢。 他抬头看过去,那辆白色的suv已经不在原地了。周卓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一痛,但很快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打车,他眉头都没有皱起,浅色的眼睛里只有淡然,看着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处理好你的小秘密了?」 周卓然耳朵一动,而后是脸上一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在了他的脸颊。周卓然这时候反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空着的心一下子就满涨,心跳的让他牙齿都想打颤。周卓然深吸一口气接过裴贺行拿过来的杯子,低垂下眼睛不想去看他。 裴贺行看了一眼他手里死死抱住的红围巾,眉头深深皱起来,他的眉很浓,这样看起来很兇,但周卓然瞥见只觉得他有点好笑。 「丑死了,他就送你这个?看起来都不是羊毛的,不会剌脖子吗?」 裴贺行掩饰地喝了一口他手里咖啡,而后一皱眉没再喝一口。 「这是我妈妈给我织的。」 …… 裴贺行耳根顿时红透了,轻咳了一声:「但是胜在心意很足,红色也很衬你。所以是独一无二的。」 周卓然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忍不住笑了。他的额发在菲尔德的秋风里打着摆,偶尔遮住他的眼睛,但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双看过来的浅色眼睛里是掩饰不了,错认不得的爱意。 裴贺行盯着他的眼睛,突然躬身凑近了他,手臂一揽他的腰生怕他后撤一步,但又收回手。周卓然瞪大了眼睛,往后微仰,没有后退一步,露出脆弱的咽喉。 裴贺行越凑越近,周卓然能听见他的心脏在欣喜着跳动,他不自觉开始了期待,然而裴贺行只是摸了他脸颊边的小痣,看着他的眼睛,侧脸过去。 高挺的鼻子又擦过了他的脸颊,他笑着说。 「周卓然,你喜欢我。」 周卓然一推他的肩膀,裴贺行笑着看着他抿着唇看他又垂眼看向脚尖。 第81页 裴贺行半蹲下去,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周卓然额头青筋直跳,立刻往后撤,转身就走。裴贺行赶紧快跑两步拉住他。 「走了走了,回去了。刚刚那个地方不让停车,要多走两步了。」 周卓然任他拽着往前走,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贊同他哪句话。 裴贺行明天还有一场很关键的四进二,对手就是赫伯特,周卓然不想让他在比赛前有任何情绪上大的波动,他转头看向裴贺行。 但是如果他心里一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周卓然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说清楚。 于是他主动开口问他:「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有啊,很多很多。」裴贺行一打方向盘,车很丝滑地挤出停车的地方,只露着侧脸。但他骨相优越,淡着脸的时候一个侧脸就有种冷感的俊美。 但这小子几分钟前还在大街上干了那么幼稚的事情,周卓然耳根一热,抿唇说:「那你还不问?」 裴贺行侧头看向周卓然,挑眉看着他,眉梢眼角间带着可疑的得意。周卓然脑子里划过徐姝式的比喻。 像是狗血总裁文里成功陷害女主的恶毒得意的样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在觉得暂时先不用问了。我已经知道了最想知道的。」 「何天星对我表白了。」周卓然一瞥他的表情,淡声抛出一句。 裴贺行脸一僵,而后眉头一松:「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已经错过你了。」 「啊?什么东西?」周卓然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蹦出这句话,他脑子里下意识疑惑了一下,但没什么头绪,又继续说:「我没答应。」 「呵」裴贺行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是不是现在他心如死灰,后悔莫及,然后跑回家咬着被角哭。」 周卓然忍不住笑出声,看向裴贺行,大概猜中了裴贺行为什么那么讨厌何天星,大概是比他更敏锐地察觉到了何天星的心思? 「你去见了你妈妈?她也在菲尔德?」 裴贺行不想多谈晦气的何天星,看他一直抱着那条旧围巾问他。 周卓然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不知道,不过一想他远在华国,平时也不爱看体坛新闻和访谈。后面裴贺行登上赛坛又没人会以他的身世拿出来比较,那听起来像是在以卑劣的方式落井下石。 「她早都不在了,她也没有葬在菲尔德。」 裴贺行咬了一下牙根,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心里有了某种预感,没有再问他父亲的事。周卓然低头摸了一下围巾,嘆了一口气。 「没事,我不在意。」 周卓然这一句话本来是想安慰他,但裴贺行彻底沉默了,一言不发,只沉声又和他说:「抱歉。」 「接受你的道歉。」周卓然伸手轻扯了一下他的耳朵,语气很平淡。 「不知者无罪。」 周卓然说完裴贺行彻底阴沉了,咬紧牙根,黑色的眼睛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看路。 「可是我不该不知道的。」 周卓然手一松,车正好转过弯,身体随着转动轻晃,周卓然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胸口,满溢出的心动差点就要漫出来了。 周卓然没有说话,也突然沉默了,他转头看向窗外开始变黄的树,还有种植在下方的已经枯萎衰败的车矢菊。 他的理智告诉他,裴贺行才22岁,年轻人的新鲜劲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刮过来的时候可以把枯叶都捲走,但过去了,只留下一地狼藉。 更不用说他还是风行的大少爷,含着金汤匙的贵公子,他的人生处处通罗马,条条是坦途。 他不一样,他是小心地走在独木桥上的人,他只有一条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摔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他们不相配,其实是他没有资格。 周卓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耳边还残响着何天星那句带着浓浓怨毒的话。 「裴贺行,如果你明天赢了赫伯特……」 「你说我是胜负欲沖昏头脑。那裴贺行呢?他不是吗?」 「我们就在一起。」 裴贺行一脚剎车,车停在了路口,后面顿时响起此起彼伏刺耳的鸣笛声。 裴贺行忍不住笑了一下,重新发动了车子。 「真狡猾啊,周卓然。」裴贺行咬着牙根,眉头紧压着,咬字都带着狠劲:「欺负我现在没空吻你。」 他说着一打方向盘停在了酒店门前的临时车位,周卓然整个人一晃,差点撞到车窗,他的心砰砰乱跳,一转头,裴贺行的唇就压了过来。 「唔!不许咬!」 周卓然齿缝间露出几句轻哼,湿润着眼睛看着他,他慢慢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张开唇瓣仰头伸出舌尖舔了他的唇瓣。 裴贺行深吸一口气,又凑过来,双手几乎要把他的腰掐断,鼻尖抵着他的脸颊肉,恨不得吞吃了他的唇舌。 周卓然最后实在有点喘不过来气,但又暗暗地觉得有种危险的快-感。 就这样吧,就算是结局难看,他也认了。 「我记得我说的是,你明天打败赫伯特后。」 周卓然的唇瓣一看就知道是被狠狠玩-弄过的,唇瓣唇珠微肿,脸颊边还有些凌乱的红痕,眼尾绯红。 裴贺行正带着他回房间,听他这么说笑了一下:「我知道啊。」 「要不然,我就下去买套了。」 第82页 周卓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伸腿踹了他一脚。裴贺行避也不避,还笑着弯腰往他身上一靠。 「我有分寸。」 「放屁。」周卓然说完一翻白眼,先走出电梯。 「你不跟着我一起去训练室吗?不担心我明天输了?」裴贺行从背后揽住他的脖子,又问他。 「那可是赫伯特,世界第五,好害怕啊……」 「滚!」周卓然忍无可忍,催促他赶紧去训练室备赛,只是声音还软着,瞪过来的浅色眼睛像是委屈了。 「我万一输了……」裴贺行垂下眼睛,周卓然心里一紧,猜想他是不是因为他说的有压力了。 「你……」 「我就把你锁在这里,把你干的只能答应我。」裴贺行抬起眼,一脸认真,黑色的眼睛里满是压抑的渴求。 周卓然拳头硬了,额头青筋直跳。 「滚!」 裴贺行笑着看着他转身把门甩上,转身向电梯走去。 作为这家酒店的客户,除了有专属的套房,还有一间专属训练室。 裴贺行迈开长腿走过走廊,他个子很高,顶光被他的身影遮挡了又过去,一亮一暗。他侧头伸手带上了耳机打电话。 「喂,帮我查一下有关于周卓然的所有访谈和新闻资料。嗯,暂时先不用告诉你郑姐。」 「啊,对了。再帮我查一个地址,菲尔德中心大街76号。」 裴贺行回想起了周卓然压抑着悲伤的看过去的眼神,浅色的眼睛克制住了情绪,但看起来却像是要哭出来了。 「安德鲁酒吧。」 -------------------- 周卓然:弟弟虽好,但保持怀疑 裴贺行:十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谁让我老婆这么伤心 周卓然:……你蹬鼻子上脸的速度真是快,算了吧,你不适合霸总剧本 早八考试是什么人间地狱!!!!我考完回寝室一觉睡到五六点……我吐了 好消息是之后我就没课了,也没考试了,看能不能多存点稿争取加更,然后空出三天时间让我狂肝一下期末论文 第43章 「诶?你怎么来了?来看我比赛呢?」 赫伯特一眼就看到了戴着口罩的周卓然,迳自走过来,凑到他跟前问他。 周卓然一僵,压低声音回答:「你认错人了。」 「扯呢?」赫伯特笑着伸手去勾他的口罩,刚伸出手就被人拧住手腕。 「这么巧?」裴贺行笑眯眯地松开手,站在周卓然前面略一点头打招唿。 「是啊真的好巧,我今天来比赛的,不会你也是吧?」赫伯特幽怨地探头想看周卓然,结果被挡的严实,看向裴贺行。 「是啊。真的巧了。」裴贺行面不改色地接话。 赫伯特惊讶于裴贺行脸不红心不跳的接话,哦了一声:「不会你也是在右边赛场吧?」 「嗯,还真是。」裴贺行保持礼貌的笑容,他今天额发全梳上去了,看起来进攻性很强,光是站在那里漫不经心地一瞥,看着跟平日里刻意的收敛完全不同。 赫伯特一脸无语,伸出手:「天啊,原来我今天对手就是你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裴贺行伸手一拍赫伯特的手,挑眉示意赛前的垃圾话可以结束了。 「看你们两这个反应,好好好,后面那个工作人员不是来看我的是吧?」 赫伯特撇嘴切了一声,看向探出头的周卓然。 「你等着我把他打爆。」 周卓然却勾下了口罩,冷笑了一声:「你办不到。」 「周卓然!」赫伯特被他这句像是笃定一样的话激的跳脚,眼带挑衅地看向裴贺行。 「世界第十五?」 裴贺行转头看了一眼周卓然,笑着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尖,又回过头只回了两个字:「试试。」 赫伯特觉得他自己现在有种热血漫里口出狂言的小boss,就是那种开始之前被各种吹捧,各种挑衅主角。最后悲惨的被主角爆种反杀的那种。 裴贺行没去管赫伯特分外精彩的目光,转身又把周卓然的口罩戴好,把藏在外套里的工作牌给勾出来,又嘱咐他。 「跟着赵阳,别乱跑。」 周卓然不耐烦地一瞪他,但想到他今天马上比赛,又软了声音:「好好好,知道了。」 正巧赵阳在远处沖他们招手,周卓然一拍他的胳膊,准备转身就走:「你加油。」 裴贺行却立刻拽住他,压着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问:「要是我没赢怎么办?」 周卓然看了一眼瞳孔地震的赫伯特,又看向裴贺行,伸手一拍他的胸口:「那就不作数。」 假的,裴贺行松开手,手指一蹭他通红的耳朵。 「我靠,你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你不对劲啊?」赫伯特见周卓然走开立刻凑过来审视他这个好兄弟,看着浓眉大眼的,却萦绕着一股祸国妖妃的气质。 「有什么不对劲?」裴贺行淡淡反问他,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赫伯特淡声说了一句:「你cp be了,你还不知道吧?」 「啊??!!」 「换一对吧。」裴贺行笑了一下 「磕我和周卓然。」 …… 因为这句劲太大了,赫伯特上台前一直保持着痴呆的表情,一脸的震撼。他就说男的没什么好东西,磕个cp竟然把人拆了自己来真的。 第83页 直到灯光落下,两人准备分开上场了,赫伯特才瞪向裴贺行。 「你是cp粉之耻!」 裴贺行瞥了他一眼,最后检查完一遍球桿,手一按黑色的球盒,手指利索地一拨扣上了。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让赫伯特直接哑火。 「哦。」 因为这一声哦,赫伯特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出场的时候走路都比之前拽一点。 「看来今天赫伯特的状态很好啊。」 周卓然刚和赵阳到工作人员的席位上坐下来,就看到裴贺行拎着球盒上场了。 「卓然,好久不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夹着平板,走到他们旁边坐下了。 他也跟赫伯特一样,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周卓然无奈地一笑,转头主动承认了:「沃克,好久不见了。」 「今天来看裴贺行?」他中文很标准,高挺的鼻樑上架着半框眼镜看着有种三十多岁的斯文儒雅,他浅灰色的眼睛略一瞥周卓然,又继续说。 「感觉你变了一些,又没怎么变。不过,怎么会想到和裴贺行合作?」 「没得选。」周卓然不想多谈这件事,一耸肩摊开手回答他。 沃克一脸瞭然,看破不说破。还能有他没得选的事?真的没得选,周卓然就会直接放弃了。 「那看来他很强。」 周卓然笑而不语,沃克是赫伯特的经纪人,他可一点不像赫伯特没心没肺,他们两个,看起来沃克才更像是那个以严谨着称的d国人。 「哇!赫伯特这一桿防守很果断,白球直接来到底库打散的红球堆里。」 裴贺行拎杆上场,擦完皮头直接下趴架杆,显然是一早算好方位,站在了入位线上。 这次他的手小心架在红球缝隙中,球桿距离旁边的红球仅仅一个手指头之隔,很考验基本功和耐心,还要小心处理不能犯规。 沃克抬头看了大屏幕上的裴贺行,眉头一跳。 裴贺行毫不犹豫直接轻推母球,撞向最外侧的那颗红球,这颗红球慢慢地掉入右侧中袋口。看到这,沃克也没有觉得很惊讶,他一早研究过裴贺行,他能进这一球并不奇怪。 而下一秒,导播切到白色母球走位,母球撞击外侧红球后,轻柔的走了一个直斜线,最后撞到底库边轻柔回弹一段距离,只离最近的那颗红球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更重要的是,黑球刚刚开球的时候被推到库边,但没有完全贴住,而裴贺行控制母球走了一个厘米级的叫位。 黑球收下就毫无悬念了。 沃克立刻转头看向周卓然,吸了一口气,笑了一下。 「一看就是你带出来的,他学的很快,有八分。」 周卓然闻言也笑了一下,一耸肩:「他学得快,我也没怎么操心。」 沃克笑了一下:「看来赫伯特第一局要丢了,他轻敌了。正好让他天天想着写烂俗小说的心思歇一歇。」 周卓然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刚想问他,就看见裴贺行收完黑球,又轻推母球蹬走一颗靠近左侧底袋口红球上方的红球。 又是一桿很好的叫位衔接。 「裴贺行今天的速度很快啊,虽然他平时也不慢,但今天刚过了四分钟,比分已经来到了24:6」 「又是同样的一桿斯登,跟他以前喜欢加旋转完全相反啊,尽量细緻地控制母球的路径。」 「又是你的路子,看来这个小周卓然,他现在是当爽了。」沃克又转头看了一眼周卓然,淡声说着。 周卓然这次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听他这么说反而笑了一下,浅色眼睛里满是笑意,像是很喜欢他这么说。 如沃克说的,裴贺行很快就破百了,一桿清台,拿下了首局。 赫伯特一向是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伸手一拍脑袋,看着裴贺行轻松地拎着杆子回来了。 「你小子跟卓然学了不少啊。但可惜,你不是他,你赢不了的。」 裴贺行毫不在意他的垃圾话,挑眉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周卓然的方向一笑。 「反派死于话多。你g都立起来了。」 赫伯特立刻一捂嘴,瞪了他一眼:「算你狠!你这个小乌龟蛋蛋!」 裴贺行疑惑地看向他,该不会是想说「王八蛋」吧,这个中文水平确实有待提高,还总学点乱七八糟的…… 这时候裴贺行和周卓然脑迴路竟然对上了,得嘱咐沃克给他换点正常的中文教材。 赫伯特意识到第一局他轻敌了,上来就毫不留手,他的球路很稳,但跟卡尔文防守很强不是一个路数。 赫伯特的前后期发挥很稳定,而且准度和精度很稳,看上去他有点情绪化,但这样的情绪完全不会影响他的击球。 他是那种纯技术的球员,在策略上一直是短板,但他的稳定发挥的技法让只有几个玩战术的顶尖球员能把他盖过去。 「你觉得裴贺行能赢赫伯特吗?」沃克瞥了一眼第二局的开球,裴贺行突然没有贯穿他自己一贯的风格,积极开红球。 这是裴贺行第二局想和赫伯特拼技法的前奏。 周卓然看了一眼准备击球的赫伯特,他的金髮在灯光下都在发光,眼里满是昂扬的战意。 「裴贺行吧。」 「为什么?」沃克很诧异,他不认为一个世界排名十五的新人能把赫伯特横扫了。 第84页 「因为赫伯特对他提不起像是面对伯格、亨利、霍斯他们那样的警惕心。」周卓然淡声说完,沃克愣了一下,暗暗心惊周卓然说的话。 他除了在说赫伯特一向心态的问题,还在暗示裴贺行这个新人,现在至少有前十的水准了。而且未来,他会是能威胁前三名传奇球员的人。 「天,能让你这么评价,真是稀奇了。」 周卓然知道沃克听明白了,转头看向场上,两个纯拼技术的人在这一局已经决出了胜负,赫伯特以一分的微弱优势赢了。 裴贺行输了反而脸上没什么反应,赫伯特倒是脸色难看。 当然是了,虽然裴贺行先手,但他就赢了一分,后面还有来有回的,差点就输了。 「这个傢伙现在还不当回事呢。」 沃克无奈地嘆口气,赫伯特刚登上赛坛的时候他就专门只负责他了,那时候人人都劝他不要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尤其是个q-school资格选拔赛卡位出线的小屁孩,又不像是周卓然少年时就惊艷才绝,连个世青赛冠军都没拿过。 但他还是坚持只选择了他。 没什么特别令人感动的事迹,或者发现赫伯特总是刻苦训练云云,他就是发现这傢伙对失败的懊悔都坚持不过出体育场。 周卓然自然也知道赫伯特的毛病,笑着说:「心态太好也愁人啊。」 赫伯特的遇强则强完全唯心,所以他发挥稳定,但成绩不稳定。沃克低头唰唰拿着笔在平板上记着什么,又抬头看向周卓然。 「你有什么建议?」 周卓然则笑了一下,笑的很坏:「让他趁着裴贺行世界排名还没上升,多被他挫挫。」 赵阳完全听不懂他们交谈的德语,只偶尔能听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大概猜测他们在讨论什么技术问题。 完全不知道在他们眼中比赛已经是定局了,他紧张地按着解说耳机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焦灼了好几局了。 偏偏两个人都是那种速度快的,不会看着让人觉得急,只觉得战况焦灼,而且他裴哥还落后一局。 「裴贺行今年真是让人惊艷啊,看来在英锦赛上被挫后,回去有发奋图强啊。裴贺行终于扳回一局,现在比赛来到了双赛点。」 裴贺行还是淡定的很,看着让人疑心这几局的拉扯也在他的算计和控制之下,这种风范相当恐怖,强控制感会给对手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不过赫伯特不是那种会被牵着鼻子走的,但确实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虽然脸上在对裴贺行磨牙,但心里暗暗认可。 赫伯特上台收分,两人现在的分值咬的很紧,因为是双赛点,两人都很拼,毫不相让每一个机会,也不玩那种万一。 赫伯特收下一桿很险的红球,抬头看了一眼大屏:「22:32」 他难得感到了为难,现在场上的红球位置排布都不太妙,七颗全部集中在左侧底库边,一颗在右侧的底库黑球边。 偏偏粉球位移了堵住母球进攻路线,进球确实是没法进,赛点局容不得冒险。 赫伯特绕了两圈,直接趴下准备做一桿斯诺克。 裴贺行正坐在休息区拧开矿泉水瓶小口喝着,随意拿了旁边的白毛巾擦了一下沾上蓝色巧粉的手指,姿态闲适,镜头扫过看着动作矜贵优雅,还有种周卓然不紧不慢的风格。 看台上的沃克却有不同看法,他看向周卓然:「裴贺行打球之前还没这么疯,你指点了?」 周卓然看着大屏幕上赫伯特已经完成斯诺克,正在弯腰查看点位,又无辜地回他。 「没有啊,他自己悟的快。」 「母球被顶到了顶库绿球后,高质量的一桿斯诺克啊。」解说的声音都高了几度,现场也响起了掌声。 「四颗红球散落在左中袋下,打中袋不可能,翻袋角度因为母球在顶库也完全不可能。」 「唯一的机会就是拼一桿大角度长台,但是左侧底袋三颗红球太近了,而且长台线路上还有中袋下的四颗红球阻挡。」 「这个把握很微妙,几乎是不可能的。」 赵阳整个人的心都提起来了,看向身边一脸淡定的周卓然,忍不住小声问:「没有别的可能吗?」 「有啊,可以选择转防守。反做斯诺克玩防守。」周卓然立刻就回答了,旁边的沃克一笑,用中文接过话。 「可裴应该不会那么选吧。」 赵阳被他字正腔圆的北京腔惊了一下,而后又愁眉苦脸的看向大屏幕。 娘的,他裴哥每次玩的就是心跳。 周卓然看不下去了,安慰他:「他没什么问题的。」 话音刚落,裴贺行已经擦完了杆,随手把巧粉收进口袋里,走到了入位线。 此时解说还在解释这一桿的难度:「这几颗相互牵制住了,打进这一桿衔接不好也很难说。」 啪! 「好!红球成功进袋,现在裴贺行正式接管了这个复杂的局面。能不能完成清台超分锁定胜局,还要看接下来母球的落点。」 -------------------- 裴贺行:(恶魔低语)你cpbe了…… 赫伯特:……你这个小乌龟蛋蛋! 沃克:皱眉)记小本本,这个回去还要改,还有这个心态问题 周卓然:不愧是我带出来的 谁能想到打算日万的我早上一觉睡到十点写了四百个字,午觉睡到下午五点…… 第85页 我谢罪!我又迟了!!! 第44章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母球最终停在了中袋口偏下的位置,同时偏向右侧,正好对上了位移的黑球。 现场又响起掌声,裴贺行毫不意外提前就站在了合适入位的地方,侧趴上台架杆,利索地收下黑球。 「这一颗黑球收下之后,比分来到30:32,我们来看一下场上目前的局面……」 「哇哦,乱局。你最喜欢的。」沃克毫无感情地欢唿了一声。 周卓然轻笑了一声没说话,知道他这是调侃他呢。他一直注视着场内的裴贺行,他没有抬头去看导播的镜头,而是一直直接看向场内准备击球的裴贺行。 「漂亮,黑球后的走位控制的很好,直接叫位黑球旁边的红球。很少能见到裴贺行有这么精准细腻的母球控制,很意外。」 红球毫无意外的被收下了,现在场上只剩下一颗红球是可以单下的,在右侧中袋,剩下的五颗全部都是高难度球。 「现在什么时候,怎么处理,也是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 裴贺行没有耽误时间停下来观察方位,似乎早已经有把握了。他直起腰擦巧粉时,顺带着抬头侧脸扫了一眼比分,更是看向周卓然。 周卓然一抬下巴,像是在催促他专心,但浅色的眼睛波光潋滟,只有一点遗憾,他脸颊的小痣被口罩挡住了看不见。 裴贺行很快收回视线,在其他人看来就是看了一眼比分。 他立刻下趴架手,所有人都以为是一桿极其平常收下黑球的一桿。只有少数人,比如沃克和赫伯特坐直看着他,观察他这一桿怎么处理。 啪!黑球进袋毫无悬念。 母球直接穿过四颗红球中间的缝隙,撞到库边后微微回弹向方向走了一小截。 精准叫位。 「这还是裴贺行吗?这个控球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哈哈哈。」 赵阳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周卓然,发现他微一点头,眼里有些笑意,看上去是挺满意的。 裴贺行紧接着直接把最外围的红球擦进了右侧底袋口,也是反方向的袋口。母球直接向下走,撞开一颗红球,直接推到了左侧底袋口附近。 「一步看两步,我不多说哈哈哈哈,裴贺行真是让人惊喜。不过下面的三颗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裴贺行也停下了进攻的节奏,没有急着收下黑球,站在底袋口两颗靠近库边的红球旁低头看了一会。 「母球不好走位啊,这一桿失误了后面这两颗也拿不下了。」沃克侧头过来,又看着一脸轻松的周卓然,再一看双手紧握的赵阳。 「你是真的一点不担心?」 周卓然一耸肩,笑笑不说话。 裴贺行很快做出决策,走到反方向入位,他站定没有急着趴下就打,这次先拎着杆子随意摆了两下比划了一下。 「裴贺行少有的犹豫了。这一桿确实很关键,剩下的红球都不好处理,这样,这一桿预留给叫位黑球的位置就至关重要,这直接关系到下面能否顺利叫位红球。」 赵阳一脸懵逼,少有的听着解说还看不懂,只好侧过脸问周卓然。 「这一桿很重要?」 周卓然看了一眼借着看比分又看过来的裴贺行,侧过头和赵阳解释:「这一桿就算是进球了,母球位置没留好的话,你裴哥就没法接着打那几颗红球,没办法打就要交出主动权。」 周卓然转头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等着裴贺行失误的赫伯特,继续说。 「交出主动权你裴哥就输了。」 「红球入袋!母球滑过去了,叫位黑球的位置留的不错……嗯就是下一步看来他不打算处理最下方的两颗了。」 黑球毫无悬念落袋。 一声脆响过后,所有人都看见母球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还加了很强的旋转,母球直接被登了上去,叫位中袋的红球。 「漂亮的登杆,从下往上这一颗红球也能解决了。看来是打算彩球轮次打粉球了,正好把母球绕道顶库。」 裴贺行直了一下脖子,继续打粉球,也的确打算绕顶库,他直接让母球走了一个长斜线。 母球撞到反方向顶袋口的库边,直接走了一小截撞到了右侧库边,母球从线路上就是走了一个开口的细长长方形。 最后直接撞散两颗粘在一起的红球。 「裴贺行是渐入佳境了。」 裴贺行没用裁判递过来的架杆,直接侧趴入位,松松一桿,贴在袋口的红球入袋。 裴贺行没有犹豫直接收下黑球。 只是在他最后打之前,他突然笑了一下。之前他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行走间有种掌控全局的气势,眉眼间有些冷意。 但他此时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最后擦完杆,趴下就打。 看台上的周卓然眉头一跳,果然,下一秒,一声闷响,这一桿力度相当大。 黑球入袋,母球再次走了一个长方形,同样绕道顶库的袋口。然而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母球连撞两库速度力道不减,看上去直直往中袋口摔去。 现场立刻响起了惊唿,沃克原本还低头记着什么,立刻一推眼镜看着屏幕上的线路。 「疯的可以。」 周卓然虽然早有猜测,但是下意识心里为他提起一口气。上一次他就是母球摔袋输给了他,他还真是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险招说用就用。 第86页 母球因为速度太快,在中袋口晕了一下,最后力度一卸,刮到了右侧袋角直直斜向上走了一小截。 「这运气……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虽然差点摔袋,但是母球因此多走了一点,刚好叫位红球。要不然这一桿大角度大概率进不了。」 沃克的北京腔惹的赵阳又看过来,不过这次因为沃克,赵阳才看懂。他刚刚下意识就想到了上次英锦赛的摔袋惨案。 周卓然看着场上的裴贺行,微唿出一口气,只是反问了一句,却让沃克一愣。 「是吗,这么巧?」 「要不然呢?他太疯了?难道不怕摔袋?」 周卓然没解释很多,只是淡声说:「他不怕输。」 沃克沉默了一会,最后说了一句:「赫伯特输的不冤。裴贺行比他更狠。」 因为这一下,裴贺行彻底打开局面,连一直聚精会神看着他的赫伯特都放松地靠回沙发上了,甚至悠闲地撕上面的包装纸玩。 胜负已定。 「69:32」 「84:32」 裴贺行开始清彩。 「98:32」一粉一黑。 「111:32」裴贺行完成破百后,坚持把最后的黑球打进。 他直起腰第一件事不是同裁判握手,而是立刻看向记分牌的方向,直直对上周卓然的眼睛。 人多眼杂,裴贺行连个口型都不能比,他只是举了一下球桿笑了一下,眼神就暗沉如暗涌着漩涡的大海,周卓然直觉告诉他,裴贺行又在筹谋什么坏事。 但无所谓了,周卓然和周围的人一起站起来为他鼓掌,看着他接受所有人的祝贺,肩头和头上落满金色的飘带。 「周哥,我们先回酒店吧,一会人多眼杂,裴哥嘱咐我一定要先把你送回去,保证你的安全。」 「那他呢?」 「裴哥说不用管他。」 周卓然不贊同地看着赵阳,但看见赵阳一脸无奈,但态度坚决只好跟着他先回去。他莫名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这小子有什么图谋,但一时半会又想不通。 回到酒店已经夜深了,周卓然转身进了客房浴室准备洗个澡睡觉,他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个消息。 【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周卓然发完就把手机一扔,拿着浴袍进了淋浴间。周卓然实际上有点兴奋,毕竟平时他训练他的时候,完全没看出来这小子学到了这么多。 他也能明显感觉到,裴贺行渐渐地找到了自己球路的感觉了,周卓然现在脑子里还能回想起裴贺行那一桿差点摔袋的冒险一桿。 周卓然站在哗哗作响的水头下发呆,而后轻笑了一声,他自认这样的魄力是他做不到的。 砰砰砰…… 周卓然讶异了一下,他现在在客房的淋浴间,听敲门声很近,感觉不像是大门那边的。这里的工作人员还有赵阳一般都会按门铃,周卓然立刻警惕起来。 周卓然没有关上水龙头,直接赤着脚走出来,顺手拿浴袍把自己裹紧了,又顺手拿了桌子上的水壶,又觉得不太趁手慢慢放下了,抄起一边没用过的菸灰缸颠了两下。 这次周卓然完全能确定敲的是他的客房门,他浅色的眼睛情绪逐渐沉淀下来,尽量轻手轻脚靠近门边。 他贴着门,手慢慢压下门把手,拉开门抄着菸灰缸就准备砸。 「周卓然……!」 裴贺行手里都是东西,但躲的很快,张开手臂接住了用力过勐冲过来的周卓然。周卓然扑在他怀里,难得感到了尴尬,毕竟他手里还拎着那个菸灰缸。 「幸好我躲的快,要不然我可以直接退赛了。」裴贺行闷笑着说,手臂收紧不让他挣脱开。 「抱歉……」 裴贺行还穿着比赛的西装三件套,只有额前几缕髮丝搭在眉毛上,他低头凑到他脖颈间闻闻,还有股清新的水汽,髮丝和皮肤上的水渍沾湿了他的衬衫。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周卓然被他凑过来的气息惹得一躲,也凑到他的脖颈间,那股熟悉的薄荷调的木质香被他的体温似乎都暖了一些,周卓然立刻耳根红了起来。 「还敢让赵阳先送我回去,你不怕媒体缠住你?」 裴贺行这时才松开手,把拿在手里的一大捧宝蓝色车矢菊拿出来。周卓然瞥了一眼,又看见了他另一只手里的啤酒罐子。 「庆祝一下?」 周卓然为自己的小人之心难得的良心痛了一下,顺手把菸灰缸给放下了,要伸手接过他的花束,但裴贺行只递给他塑胶袋,轻咳了一下。 「去主卧的小阳台怎么样?」 周卓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毕竟主卧的小阳台半露天,还有桌椅很适合坐下来谈谈。 周卓然跟着他一起进了主卧,随手把塑胶袋一放转身就放心地走进浴室。 「我先去把头髮吹干。」 裴贺行竟然没有跟过来,或者主动要求帮他,周卓然微一皱眉转过身根据他的指示拿到了吹风机。 他没看见他转身的时候,裴贺行的眼睛一直粘在他的领口,看着浴巾半遮半掩的胸膛。 裴贺行有些心不在焉地把啤酒瓶都拿了出来,时不时瞥向放在床头柜的小花束,心里暗暗唾弃自己。 一开始他的构想大概是开诚布公地和他聊聊,如果他愿意,他会慢慢听他将那些也许并不美好,还可能会提到某个傻逼的往事耐心倾听,然后表白。 第87页 当然,后面他想干的事情,如果周卓然不愿意他也可以耐心克制一下,但他并不保证。 但周卓然刚刚扑进他的怀里,无意间蹭到他的皮肤,思想就往骯脏的方向狂奔…… 周卓然一出来就看见裴贺行坐在露台出神,也就轻手轻脚地没有打扰,他看向那束花束,伸手拿起来,突然想到了在斯伯顿的那个时候。 那时候他收了吗?好像是收了,但是转头就扔了,也侍弄的耐心都没有。周卓然脸上带了点笑,感觉缘分还是真的有点奇妙,明明他刚见面的时候是真的挺烦他的。 裴贺行转身看见他垂着脸看着花束,明显一愣,喉结一滚,眼睛瞪的都有点圆。周卓然疑惑地看向他,他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表情,好奇地拿起来准备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机。 啪! 这次并不是击球的清脆声音,而是一个蓝色的方形东西掉在了地上。裴贺行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大步走了过来。 然而已经晚了,周卓然放下花,捡起了地上东西。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尖圆润泛红,看上柔软青涩,却捏着一片套。 周卓然笑了一下,莫名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抬头看向难得脸红的裴贺行。 「怎么说?」 「可以吗?」裴贺行破罐子破摔,喉结又上下一滚,黑色的眼睛里反而没有了那种深沉的欲望,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心翼翼。 周卓然捏着那片蓝色的套,看向裴贺行又笑了一下,对他勾了一下手指。 「过来。」 裴贺行心越跳越快,心甘情愿地像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一样沉溺在他温柔的视线里。 就算是过去了,他拿菸灰缸给我来一下我也认了。 周卓然随手解开浴袍的腰带,垂着眼睫,细密的睫毛在暧昧的灯光下泛着珠光。他伸手搭在动也没动的裴贺行的脖子上,把手里的小方片贴了一下他的脸颊。 「可以。」 裴贺行额头青筋直跳,压着他的腰,这次他的手没有隔着衣服,拽下了柔软的织物,他贴了贴他的唇瓣,在周卓然疑惑的眼神里又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低哑着声音问他:「男朋友?」 -------------------- 裴贺行:谁还说我是假绅士真流氓攻?纯爱站起来了! 周卓然:往纯洁的花束里塞t,什么人我不多说 蠢作者携新出炉的小情侣祝大家元旦快乐!!!我们明年见! 小声bb:新年新气象,明天来点攒劲的hhh,大家且看且珍惜,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锁呜呜呜(大过节的不哭了 嘻嘻嘻~~~明天发红包! 第45章 周卓然没有急着回答他,在不断靠近他的时候,周卓然就拒绝去期望未来。 对于裴贺行来说,这段荒唐冲动的情感也许之后会成为他人生道路中的一瞥,他有那样足够的心力,也有足够的青春可以买单。 但他不一样。 在这样许诺的时候,他心里忍不住恐惧,恐惧那个註定的结局。 周卓然伸出赤-裸的手臂,他的手臂线条纤细皮肤白皙,只有左手手臂上有密密麻麻的青紫掐痕,看着凄艷,带着毁灭放纵的意味。 也许他也想要一个暂时的安慰,一个可能虚无缥缈的承诺。 「嗯。」 周卓然垂下眼睫看着裴贺行的薄唇。他主动凑过去,把柔软的唇肉贴在他的唇角,小声跟他说。 「我很冷,快点。」 他骨肉亭匀,看着纤瘦,但实际上手一捏能捏到柔软丰腴的皮肉。 裴贺行想了很久,这时候却僵住了。 但他第一反应就是拎着滑下来的浴袍给他裹紧。然后松了手大步走到阳台的外门刷一下关上门。 周卓然本来有乱七八糟的想法,现在被他一打断,立刻重新清心寡欲了。他静静地看着他同手同脚地走过去,又要同手同脚的走回来。 周卓然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语气平淡好像之前的旖旎氛围完全不存在。 「很晚了,今晚休息吧。」 裴贺行立刻破功,快步走到床边,一掀被子,伸手就去扯他,急的脸红脖子也红。 「不行!」 周卓然笑着伸手去拽他的耳朵,又顺手帮他解开了扣在喉结下的衬衫扣子,手指捏了一下他的喉结。 周卓然配合地伸手,手掌捂在他的脖颈两侧,感受手掌下炙热的温度和青筋血管兴奋的频率。(脖子以上) 裴贺行看着他的眼睛,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很明显地在隐忍什么。 周卓然笑了一下,唇瓣开合吐出两个字 「怂货。」 裴贺行拒不接受这样的挑衅,窗子没关紧还留一条缝,风轻轻吹动纱帘慢慢晃着,夜色静谧,初秋的风带着凉意又有些残留的热意氤氲着。(纯景物描写) 裴贺行的脖子和脸都是红着的,黑色的眼睛倒是很冷静,但是周卓然只是看着就一激灵,别过脸去。 裴贺行脸上的表情因为过于专注,显得很冷淡甚至有些毛骨悚然,像是在台桌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别乱动。」 他低声警告了周卓然。 周卓然觉得他表现的又不像是平时表现那样,但却觉得顺理成章,他本来也并不是展现出的那样偶尔有点傻气,看着是个少年人,或者那样绅士。他现在像个闻到肉腥味的狼。 第88页 周卓然只好伸手抱在胸前做出一个没有安全感的防御姿态。 裴贺行舔了一下干燥的下唇,伸手擦了一下他的生理泪水,伸手把那天他拿的多余的枕头拖过来,单手抄起他的后腰把他拎起来。 周卓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伸手抓住他的衬衫袖子。裴贺行把枕头塞在他的腰下,露出一个求夸奖的表情。 周卓然并不领情,反而紧张起来。 「我有分寸。」 周卓然并不信任他的鬼话,但已经被他取悦了,裴贺行的额发散落了几缕,立体的骨相让他现在有点凶,但额头的一点汗却有种进攻性地荷尔蒙,偏偏又是一张冷脸。 这样让他有种矛盾的魅力,周卓然承认自己被吸引了。(外貌描写对手指,啥也没有…) 裴贺行难得露出一点心虚,低头亲吻他脸颊上的小痣。 周卓然吃一堑再吃一堑,直白地看着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捏了一下。 事实证明周卓然有的时候保持着一种天真的自信。 风从窗子缝隙吹进,让室内没有那么燥热,菲尔德的早秋天气依然热,但不包括晚上。心跳声剧烈和唿吸声交织在一起,周卓然感到心安的同时,又觉得惶恐。 他时常再觉得幸福和快乐的时候觉得有种失去的恐慌,越快乐越有种不属于自己的感觉。就像是曾经母亲给予的为数不多的温情,总是包裹着一层不安的外衣,入口都是苦涩的恐慌。 周卓然安慰自己,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存在谁离开谁不能活,不如把握住现在,等到结束的时候,谁能说就一定不体面。 他挑刺哑声说:「你扣子太凉了」 裴贺行立刻改进,随手把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衬衫一扔。 ………… 「我靠……」 周卓然第二天迷迷煳煳地醒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痛唿出声,他一掀被子发现床单和被子都不是昨天的了。 身上也挺清爽,好像还上了药,周卓然昏昏沉沉的,大腿过度运动后酸痛的狠,竟然还是敞着舒服点。 咔哒一声,像是反锁的门开了锁,然后门才被打开了。周卓然对于他这种小心思不理解,但没力气去计较,缩在被子里睡觉。 周卓然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平躺着也不舒服,侧躺着也不舒服,趴着觉得胸口破皮的那块不舒服。 他能感觉到裴贺行轻手轻脚地坐到他床边,又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最后把被子垫到他的下巴下。 裴贺行的手温热,手心的薄茧还有点粗糙,蹭在皮肤上麻麻,周卓然轻皱眉头,忍住没有挥手打开。 他心里挺虚的,但觉得按照进步的原则应该补短板——周卓然。暗下决心以后他每天给他多吃点好的养养,然后带他运动运动,最重要的是多来几次锻鍊锻鍊。 周卓然不知道裴贺行在盘算什么,终于受不了他盯菜一样的眼神,睁开眼睛看向裴贺行,第一句话就是:「分寸哥,我要睡觉。」 他昨晚不是咬裴贺行,就是咬着唇很少发出动静,现在声音除了有点有气无力的低,听起来还行。 昨晚周卓然每次要他滚的时候,他都会说:「我有分寸。」 周卓然现在忍无可忍,压着火气嘲讽他。 裴贺行当没听见一样,随手把外套脱了,又准备换短裤。周卓然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瞪圆了眼睛。 「你想干嘛!」 裴贺行换好衣服掀开被子就挤到他旁边,把他一揽塞进自己怀里,低头用唇轻贴了一下他的眼睛。 「陪你睡觉。」 说着他的手按在他的肚子上,按了一下,周卓然放松的身体又紧绷起来了,想起来昨晚裴贺行惊奇的目光和眼里的兴奋。 「饿不饿?肚子疼吗?」 周卓然不知道说什么,脸上一臊,有过很亲密的关系之后,他总觉得他和裴贺行好像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有了某种连结。 「我就想睡觉。」 「我热了小笼包,灌汤的……」 「我饿了。」 周卓然听到了就精神了,身心都渴望着,恨不得现在就把小笼包吞到肚子里。 (啥也没有只是吃小笼包,求求了,真没啥好和谐的) 裴贺行一瞥他,手轻轻一捏他的肚子肉,他还是太瘦了,没捏起来多少。 周卓然立刻准备去厨房吃早餐,裴贺行幽怨地看他。 刚刚还是分寸哥,现在就是小甜甜是吧。(都删了都删了,换成景物了) -------------------- 裴贺行:刚刚还是分寸哥,现在就是小甜甜是吧。 周卓然:不……是伙夫 已河蟹,都删了都删了……都换成景物描写了,也没有暗示,真的真的,别锁了呜呜呜 最近大家要出去玩,要注意防护哇……今天就不知道咋回事发烧了,迷迷煳煳爬上来更新了。 新年第一天烧的我看见金元宝在我头顶上转…… 祝大家都健健康康,抓到金元宝……(我在说什么…… 第46章 周卓然对他这种幽怨的眼神接受良好,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毫不客气地发号施令:「分寸哥,前面带路,我饿了。」 裴贺行看了一会他,面无表情的,和昨天晚上那个样子重合了,除了脸上不红,看着又在盘算什么脏东西。 第89页 周卓然随手拿了旁边他放好的t恤和短裤,看着裴贺行下巴一扬:「非礼勿视,分寸哥。」 裴贺行咬了咬牙冲上来贴贴他的唇,但昨晚他啃多了,周卓然不接受这样的亲昵,甚至觉得有点难受,逮到机会反咬了他一口。 裴贺行只好转身背过去,周卓然迅速换好衣服,瞥到了旁边散乱的花束,想起昨晚他伸手从里面摸套,摸了老半天,最后烦躁地一把薅掉好几个花朵给拽出来。 裴贺行回过头看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那里,立刻一掀被子把他拎在怀里,他就单手托着他的膝弯,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屁股走去客厅吃东西。 周卓然还以为是什么公主抱那种,一开始就没挣扎,他这么一弄,周卓然紧张的不行,生怕掉下来,立刻躬腰前倾抱住他的脖子。 「喝豆浆吗?还是牛奶?咖啡不行,空腹喝对胃不好。」 裴贺行气都不喘一下,周卓然只摸到了他手臂的肌肉线条,唤醒了他昨晚的回忆。 「嗯……豆浆,牛奶有味不想喝。」 周卓然原来是一点不挑,但一想到这个莽夫和他的保温杯他就真的很难把刺儿收起来。倒也不是说完全难受,就是能感到他的生涩,确实活-烂。 不怕保温杯,就怕活烂的保温杯。 裴贺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嫌弃了,还在幻想下一次,任劳任怨的,还总想着凑在他旁边,一会过来贴一下,一会过来侧腿贴一下他的。 周卓然这么一坐着还有点怪怪的不舒服,一看见裴贺行就来气,但吃人嘴短,他只撇过头去慢慢地吃着东西。 「现在我们谈谈吧?」 周卓然慢慢抽出纸擦擦嘴,慢慢喝着豆浆,其实很多话他昨晚就想说,在昨晚冲动的不止裴贺行一个。 裴贺行搂在他腰上的手一僵,听起来他怎么有种提裤子不认人的感觉,裴贺行警觉起来。 「谈什么?昨晚的事?」 周卓然眉头一皱,仔细一想确实是昨晚要说的,就一点头。 「也算。」 这椅子虽然还有软包,但是他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自在地皱眉一动。裴贺行心里提起来了,立刻把他搬到沙发上,把他按在腿上半躺着,又伸手把枕头给他一垫。 周卓然又想起他昨晚干的好事,但确实还挺舒服的,就一瞪他没反抗。 「你不能因为新手的失误就全盘否定我,我觉得我后面还能进步。」 新手?什么新手?进步? 周卓然暂时还没对上他的脑迴路,一仰头看向他。就算是这个死亡角度,裴贺行看起来依然是帅的,同样是几乎一夜没睡觉的,他看起来倒是容光焕发的,滋润的不行。 「啊?」 周卓然这一句带了点怨气,裴贺行立刻警觉,委屈的看着他:「你再让我多磨合一段时间,理论到实践还是有距离的。」 「啊,你说这个?」周卓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说上次比赛的险招。 「没事,是我让你放开手脚做的。虽然还有点技术上的瑕疵,但是总体问题不大,按你的节奏来就好。」 裴贺行脸没红,黑色的眼睛盯的他发毛,但他耳根红红的,周卓然又心软了。他其实还是个刚进入联赛的新球员,虽然看着没什么紧张的感觉,实际上还是会考虑很多吧。 「嗯。那下次完全按我的想法来了?」 裴贺行其实早觉得意犹未尽的,要不是昨晚周卓然已经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他还想试试浴室,洗手台那里镜子也挺好的…… 周卓然颇有点养成的快乐,觉得他能在他手里完全走上自己的路还挺开心的,就笑了一下点点头。 完全不知道给自己埋了雷的周卓然还觉得挺乐的,又看他耳朵根那么红,抬手捏了一下。裴贺行也挺乐,想到快乐的下一次,侧头配合他。 「不过有件事情,我觉得不和你说清楚,是我不负责任。」 周卓然松开了手,裴贺行却立刻抓住他的手腕,那里原来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青紫,现在淡了很多了,昨晚裴贺行像是啃鸭脖子一样啃了一遍。 「我于你,并不是良配。」 裴贺行手一紧,看着垂着眼睫的周卓然,等着他把话说完。对于周卓然,他一向会有很足的耐心。 「从门当户对的角度来说,你是风行的太子爷。我能感觉到,你的爸妈也很爱你,家庭也很温馨和睦,大概在期盼中出生、长大的,他们把你教育的很好。」 「我不一样,裴贺行,你可能不知道。」 「我妈妈上大学的时候被一个男人骗着做了小三,她那时候不知情,还沉浸在自己的爱情幻梦里,直到被人找上门。」 裴贺行已经调查到了不少,但各种细节并不清楚,他知道后面的事,立刻抱紧了他。 「她早因为爱情和家里决裂了,只好怀着我出国了,但好笑的是,就在她以为新生活就要来了的时候,她发现她有了我这个累赘。」 周卓然的语气很平静,并不觉得将自己称为累赘是什么问题。 「她早已经被那段感情折磨的精神崩溃,在发现我的存在更是将她又往下推了一把。她说她试了很多次,想把我打掉,但是没有钱,她又只有她自己,她害怕。」 「反正她终于还是把我生下了,还好房东太太心善,帮了我们很多……」 第90页 裴贺行知道他一句话带过的是什么,他托人查到了福利署的资料,周卓然幼年的时期疑似遭受长期虐待。 房东太太吓坏了,报了很多次警,那时候福利机制还不完善,他又不承认是他的母亲做的,他们不好採取强制措施,直到确定了周卓然的母亲有精神疾病。 「她有时候对我很好,有时候对我不好。她也不想的,我有段时间怨恨她,可等到她离开了,才发现就算是那一点点的甜我也那么需要。」 想起她,周卓然记忆最明晰的还是那双白皙的手,指甲上涂着鲜红的甲油,清醒的时候会摸摸他的脸,煳涂的时候会扇过来,指甲有时候会刮破他的脸。 记忆会随着这些疼痛一道而来,她怀抱的温暖,她伸出那双手拉住他的手的力度,还有她偶尔温柔的眼神。 可这一切都结束在他六岁生日那一天。 他还记得,那一年生活莫名地艰难,除了一间小小的不到40平的小公寓,母子两人一无所有,开始是一天两顿,后来是一天一顿,再后来太饿了才可以把厨房里的白砂糖拿出来分着舔。 周卓然很小就明白什么时候可以要求,什么时候最好乖乖的什么都不要说,实在很饿就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睡过去,不能大哭大闹,更不能去打扰房间里的妈妈。 社工偶尔会来,他们用英文很严肃地上门在和妈妈说着什么,偶尔会来问他些什么,有几次甚至想要带他走。 那时候周卓然以一种远超同龄人的冷静,回头看向满脸泪痕几近崩溃的母亲,他总是摇摇头,挣开他们回头抱住母亲,不说话。 生活总是有好有坏,社工每个月会带一些钱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这几乎成了母子两的全部生活来源,直到一天很不寻常的夜晚,母亲拿出压在衣柜底层的红色长裙出去了一晚上。 从那以后,日子虽然还是紧巴,但至少不会再饿肚子,但母亲的脾气越来越差,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眼里的疲惫和厌恶在看向周卓然时,几乎掩藏不住。 他能感到到有一根隐秘的弦正在逐渐绷紧。 生日当天一早,母亲一早坐在他的旁边,慢慢地往手指上涂着红色指甲油,长长的捲髮被收拢在一边,白皙的侧脸优美,望过来的浅色眼睛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快乐,似乎她将要得偿所愿。 那是美好的一天,母亲给他洗漱打扮,套上小小的白色衬衫,将半长的头髮轻轻地梳理了两遍。 她笑着伸手摸着他的小脸,红色的指甲油没干,一小块红色痕迹蹭到了他的脸上,红的像鲜血一样。 「宝贝,妈妈去哪你就去哪,好不好?」 他害怕地抱住母亲,害怕她要将自己扔掉了。这是自他懂事以来最害怕的事情。 周卓然惊讶于那时的记忆依旧如此明晰。 他被带进卧室里,妈妈搂着他躺在床上,温暖的温度,轻柔的歌声,那双手缓慢有节奏地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切像梦一样。 他放松地就要睡着了,妈妈突然拿来一杯牛奶,轻哄着让他喝完再睡,可就在他要拿到的一刻突然收住手,一饮而尽后笑着。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周卓然只记得她最后说的这一句话,也的确如此,他醒来以后日子好过了一点。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周围人怜悯的眼神包围着他,那时候周卓然的英语还很吃力,很多都听不懂,只偶尔模煳听到「遗骸」「孤儿院」之类的词。 周卓然只能沉默不语,安静地接受了陌生的大人们的安排,直到一天他被换上黑色的小西装,被社工带到一个小房间。 面容姣好的女人静静的笑着,黑白色的照片让她的脸色很苍白,笑容静谧柔弱,像一朵纤细脆弱的花朵。 时隔多年,周卓然还能记得当时那种奇异的感觉,莫大的失去的悲伤一下将他抛到一个无人的陌生的旷野中,可同时一种奇异的解脱感支撑着他,像是一种註定要发生的坏事终于发生了。 周围的大人们神奇肃穆,轻推他的肩膀让他上前同他的妈妈告别,他本能地背过去想逃开。 「做个男子汉,好孩子,去和她道个别。」 周卓然大多数时候听不懂他们飞快的英语,可这一次原原本本的听懂了,他没有哭泣,没有选择道别,他只沉默着站在原地。 裴贺行从头凉到了脚,他只知道他小时候过的很不好,却不知道有这样的内情。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所以,后面我也有病,大概是一种一脉相承?」 周卓然掀开长而密的睫毛,看着手臂上的浅淡痕迹,嘆了一口气:「现在你确定了,我真的有病。」 「而且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贱的。她对我算不上好,但却还是把她看的那么重要。」 裴贺行喉咙里哽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他好受一些,让那些早都已经造成的伤口癒合。 周卓然从不需要别人安慰他,他总能撑着站起来,但并不代表那些苦难留下的疤痕不必让人亲吻,让人怜惜。 裴贺行低头亲吻在他额头上,他垂下眼睫,额发散落,看着那么温柔,没有可怜的意思,好像只是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不会。需要爱的人,就算是一点小小的温情也会记在心里的。」 第91页 裴贺行看着勐地坐起来的周卓然,他的脸一点点红了,垂着眼睛不说话。裴贺行又凑过去,捧住他的脸颊,轻轻舔吻他的唇瓣。 那我有很多很多的爱,都给你,你会不会一直只能记住我,忘掉所有不好的事情。 还有那个何天星。 裴贺行想到何天星,忍不住又咬了一下他的唇瓣。很可能那个何天星就是在这段时间趁虚而入,裴贺行恨不得回去取而代之,近水楼台先得这个月。 周卓然心里酸酸胀胀的,坦白这些感觉就很奇怪,裴贺行又没抓住重点。 「我是说,我真的有精-神-病而且家世也不好……唔!」 裴贺行也觉得他抓不住重点,就胆大包天地再亲亲。 「等等!我说认真的!我不是你看起来的那样,我情绪有时候会很不稳定,吃了药不理人只想躺在一边,更严重一点,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从伤害自己上升到伤害别人。」 「如果……如果,你只是觉得我长的合你的心意,或者别的什么……你上头了,我们就不要总是黏的那么紧……也许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会体面的分开……」 -------------------- 裴贺行:我懂,穿裤子就想跑…… 周卓然:???这个是重点吗? 我今天还在烧,妈呀一天昏昏沉沉的……还差八千字论文没写完…… 锁章修过了,已经是河蟹版了,可能有些断断续续的呜呜呜,下次再也不开一整章车,改都不好改啊。 挨个亲亲小天使们,最近一定注意身体嗷……(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第47章 周卓然颠三倒四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看东看西就是不敢去看裴贺行的脸色。他实际上心里确实有那个想法,等到他见过他真正发病的样子,就会从这一场迷梦中醒来。 或者等他发现,他也并不是铁桶一块,胜负欲褪却,最后剩下一地鸡毛抽身而去。 裴贺行终于明白他一直在想什么,为什么总是在望过来的时候自觉后退几步。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不带着质问的语气问他。 「你是在怀疑我的人品,还是在质疑我的爱并不纯粹。」 周卓然无法回答,他该怎么解释他为什么会那么想?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喜欢的人喜欢着自己,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应该欣喜地接受。 至少把握当下,不要被未来的不确定吓破了胆。 但他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越快乐越恐慌。失去的时候越难以承受,他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会怎么样。 周卓然勉强深吸了一口气,缓解胸口那种窒息的感觉,掀开一点睫毛看着他的脖子,没有看他的眼睛。 「对不起。」 你本来可以找一个不会像我这么胆小的恋人。 裴贺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他知道周卓然并不是想要怀疑他,好像只是在寻求什么答案。 但他想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错了,这样也让他无从下手。 裴贺行没有再说出什么可能会让他不开心的话,只是抱了抱他。 周卓然抓住他的手臂,嗅闻他身上的气息,暂时不想去思考更多的事情,那只会让他隐隐有失控的倾向。 裴贺行先发现了他的另一只手在焦虑地抠挖自己的大腿肉,牙齿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不自觉地发着抖。 「周卓然,先松嘴,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周卓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脸上立刻露出了难堪的神情,急忙去推开他,不停地打着颤。 「走开……你走开……」 裴贺行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神情,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瞪着他,让他很陌生。他没有犹豫,立刻上前想抱住他,却遭到了周卓然从没对他做过的激烈挣扎。 周卓然像是掉进了水池里喘息不上,意识到怎么挣扎都没有就蜷缩在一起戒备地看着他,胸口像是喘不过来气一样,浑身抖着。 「别紧张,我马上就走,不要害怕。」 裴贺行慢慢松手,皱着眉头慢慢哄着他,突然想到了他的小药瓶,立刻准备转身去拿。 走之前,他一转身看见了茶几上的水果盘的削皮刀,心立刻凉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把它藏起来的。 那一刻他意识到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周卓然怪他抓不住重点。但他只知道,周卓然绝对绝对,不能离开他,就算是他自己也不可以。 他很快就找到了他放在客房床头柜的小药瓶,他一拧开就发现了药瓶内有一行手写英文小字,但他没来得及仔细看,只看到瓶身上标了一个1,直接倒了一粒。 周卓然在他离开后似乎就安静下来了,只是还是缩在一起打抖,初秋的天,他的身上都是冷汗,头埋在支起来的膝盖后。 「吃一点药好吗?」 裴贺行端了一杯水,远远地就像是对待一只刚被接回家怕生的流浪猫一样,把水和药一起推到他那边的茶几,再退回来。 裴贺行发现了他在偷偷瞥着他,就没有妄动,直到他退到餐桌那边他才快速地把药塞到嘴里,他一口气把水喝完了。 为了以防万一,裴贺行拿的是塑料杯子,装作转头没有看向他之后,偷偷瞥着他慢慢平静下来,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平和,但手臂仍然还颤抖着。 第92页 裴贺行一直紧张地没有乱动,也没有贸然靠近,直到听到了一声。 「对不起,裴贺行。对不起。」 裴贺行知道他应该是有些意识了,慢慢走过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抱着他走向主卧,让他平躺下来继续睡。 「对不起。」 周卓然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额头上还有冷汗,手臂还在抖着,眼皮一点一点的,看上去似乎是又困了。 裴贺行长长地唿了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只低头埋在他脖颈间,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闷声回答他。 「没关系。睡吧。」 周卓然像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慢慢闭上眼睛,似乎平静下去了。裴贺行握住他的手,却能感觉到他的手还发冷,但已经完全不会再抖了。 裴贺行的后背也出了冷汗,他并不觉得周卓然这样让他很讶异。毕竟他在那天在门口接住了差点昏倒的周卓然,后面又听说了他服用的药物是什么名字。 他随便一查就有一大堆解释,他也问过家庭医生具体情况。 只是他以为他会很冷静地处理好所有事情,有条不紊地让他觉得,啊,原来有他在身边是这么好的一件事。 但裴贺行没想过,他也会害怕,害怕周卓然抗拒他的接触,害怕周卓然要自己去抗所有的痛苦,害怕他没法让他觉得好受一点…… 裴贺行一捏他的手还有些冷,慢慢揉着他的手心和手指。同时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件事,心里暗生疑惑。 为什么现在这个被允许的药物可以立刻让他停止躯体化症状,当年却要服用的被禁止的神经阻断类的药物强行镇定? 四年前,那个所谓的阻断药究竟是什么?当年又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他和多数人一样怀疑他主动服用了,但现在他有种直觉,觉得另有隐情。 周卓然从不避讳谈论这个,他比赛前都会嘱咐他注意有些东西不能乱吃,要注意入口的东西经手的人,一定要是足够信任的人才可以。 他还知道周卓然一直在世台联申诉,世台联也并没有将这件事下定论,似乎是知道了一些,但又因为一些棘手的原因没办法将这件事盖棺定论。 周卓然当年就不避讳说自己:感觉到的确吃了一个不同平常的药物,但后续媒体逼问他,是不是想说有人陷害他,或者有指控自己的东家何氏俱乐部疏于管理,让他误服药物等等,他又不回应。 当时所有人当然认为他是心虚,是他哑口无言了。 裴贺行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拨弄他的碎发,又慢慢抽出纸巾擦掉他头上的冷汗。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 裴贺行轻捏了一下他挺翘的鼻尖,又低头亲吻了他的额头:「睡个好觉。」 因为时间久远,很多事情并不是想查就能查到的,更何况还是在b国,他现在知道的都是基本来源于当时的报刊杂志和一些採访,真真假假,夸大的煽情的,没法全信。 他只知道周卓然应该是单亲家庭,疑似遭到了虐待,从他从七八岁就开始接受的福利心理谘询就能看出来。 后来他似乎是在福利院过了一段时间,后面被发掘了天赋接出了福利院,名义上的养父是个叫「安德鲁」的b国男人。 但他似乎实际上还是接受着何鸿宣的何氏俱乐部的资助和培养,上学的费用和生活费都是从何氏支出,不过周卓然同样给这个籍籍无名的俱乐部带来不少贊助。 这也是后面很多人谩骂他的原因。原本的剧本里,周卓然是那个接受了资助,遇到自己得来不易的伯乐的千里马,接受恩人不遗余力的培养,最后亲如父子。 但这几年里也经常有风声传出,说是周卓然几次想独立出去,但被何氏拦下来了。有人猜测是何氏不想放弃这棵摇钱树和好容易培养出来的明星球员,也有人觉得周卓然是白眼狼,不知感恩。 直到四年前,禁药事件沸沸扬扬,何氏公开道歉,希望减轻公众对于周卓然的各种诋毁和谩骂,还证实了周卓然的确患有精神疾病。 裴贺行勐地皱起眉,手指勾下架在鼻樑上的眼镜,烦躁地揉揉眉心。如果不知道世台联的内情,何氏这一场唱作俱佳的发布会,就是把他服用神经阻断剂给板上钉钉了。 甚至毫不在意地公布了很多周卓然接受治疗的照片和细节,充分满足了大众的窥私慾,却无异于把周卓然扒光了推在聚光灯下任人处置。 世台联当时一直沉默,恐怕一方面是调查未明,一方面恐怕是怕引火上身,更阴暗一点,何氏在其中做了什么也未可知。 原来当年是这样一场全方位的对周卓然的围剿,他在国内,只知道一部分,跟其他人了解到的消息一样,以为是天才球员为比赛服用神经阻断药自毁前程。 与此同时,愤怒的情绪促使很多人开始扒他的身世,其中有一个自称是独家知情人跳的最高,绘声绘色地讲了很多周卓然在孤儿院的事迹。 有个小报甚至开了一个专题连载,现在网上还有连结,甚至因为他的这次復出,底下还有新的人在留言。 裴贺行英文阅读完全无压力,但越看速度却越慢,眉头越皱越紧,前面还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比如周卓然当时跟所有人关系都不好,没有朋友,所有人都不喜欢他那个性子。 第93页 到后面就是说他在课堂里成绩其实很差,并不是外界传的天才少年人设,除了数学还能跟上,其他都一塌煳涂,他英文也不好,说话只能说半截。 直到最后一篇,也是后面引起轩然大波,更是让这个濒临破产的三流小报大赚的一篇报导。 【如今的斯诺克天才,昔日的福利院小偷】 里面说了周卓然被领养前夕发生的一件事,据说某个欣赏周卓然才能的资助人的儿子来做义工的时候,发现自己很贵重的一块手錶丢了,因为很有纪念意义,福利院上上下下很重视。 最后竟然是在周卓然的储物柜里找到的,从小就这样恩将仇报,品行卑劣,难怪后面惹出这样的事…… 后面有人查到了周卓然当时的挂名领养人「安德鲁」,想要求证这件事,也想挖到更多的料,最后却被对方告知,他只是挂名,具体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匆忙之间记者还拍到了几张照片,明明背景墙上还有周卓然的海报,却什么都不愿意说。 在那样的舆论场里,只会让大家猜测周卓然已经让人憎恶到这样的地步,没人愿意和他扯上关系。 裴贺行划着名屏幕,光是看着就已经觉得难以唿吸,他来来回回仔细想看看有没有关于他本人的声明,却没看到一篇。 只在三年前的一个杂志的小角落看见了一篇德文报导,裴贺行略懂,但看新闻还是有些吃力,他拿出翻译器翻译。 扫描出的结果却让他勐地按灭了屏幕,他垂着头深吸一口气,重新扫描翻译了一遍。 「自杀未遂……」 那条新闻没有一张照片,裴贺行不知道当时情况是什么样的,他只看到了这个词,手脚就有点发软,心里一紧。 他立刻站起身,回到主卧,慢慢趴到熟睡的周卓然身边,他没在意地板凉不凉,跪坐在地上,听着他清浅的唿吸声。 他也会有厌倦这个傻逼世界的时候吧。 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屏一亮,裴贺行看了一眼,盘腿坐在他身边,点开了邮件里的一张图片,是一张合照。 照片里有六个人,三个大人站在后面,前面一个大孩子带着两个小孩子站在前面。 裴贺行一眼就认出了周卓然,他面无表情,脸颊有些凹陷,看着瘦瘦小小营养不良的样子,黑短髮软趴趴地在耳边,黑裤子洗的发白,倒是上身的袄子看着很新,脖子上还带着那条粗糙的红色围巾。他浅色的眼睛里很安静,清澈纯然,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旁边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带点雀斑的孩子,揽着他的肩膀比了个剪刀手。周卓然的另一边就是黑头髮绿眼睛的何天星,他的表情倒是很冷,还刻意和周卓然隔开了一段距离,肢体语言处处透露着嫌弃。 他们身后的大人就是,黑髮黑眼带着黑金眼镜的何鸿宣,还有一个金髮蓝眼的中年男人——爱德华,上个世纪的世界第二,后来早早退役成立了基金会,现在含金量最高的业余赛事就是爱德华杯。 在他们中间的那个高大健壮红鼻头的棕捲髮男人,笑着把手搭在前面两个孩子的头上。 正是那个在新闻里说,他只是挂名,什么内情都不知道的安德鲁。 -------------------- 感谢各位宝观阅~ 最近不发烧了,胃又难受了我无语了,看来只有回家才能好了hhh 第48章 裴贺行直觉这张照片很重要,因为后面的背景就是那家酒吧,那天周卓然站在路边久久凝望的地方。 他立刻保存了图片,传输到手机上。如果不是明天晚上就是决赛,他甚至想今天晚上就去一趟,把事情弄明白。 裴贺行看了一眼最近查到的东西,他直觉未来总会有用处,不仅仅是为了要了解他的过去,更是为了之后为他保驾护航。他仅仅是参加了英锦赛,恢復了职业资格就已经受到了多方的舆论压力。 大师赛结束后,12月新赛季就开始了,到那个时候呢?他又会要受到多少无端的谩骂和质疑。裴贺行看向床上完全睡熟的人,侧头趴在他手边。 那些嘈杂的流言蜚语并不是不去理会就可以万事大吉,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英锦赛后那样的袭击事件。 作为受害者不能声张反而要百般遮掩。更后怕的还是,如果下一次没躲开,或者不仅仅是红酒瓶那么简单了呢? 他在国内,周卓然当时面对的情况,他到底是不清楚。裴贺行正想退出微信,突然想到了一个人——snookered 当年和他认识的契机就是因为周卓然,他在国内一个网站驳斥了一个抹黑周卓然的贴子。当年年纪还不大,虽然他当时并不喜欢周卓然,但正好贴主胡扯扯到了他的领域。 snookered当时也在底下逐条回復了,很多地方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后面虽然两人不怎么聊起周卓然,但snookered一直在b国留学,当年会点进那个贴子,就说明他也应该在国外了解过一些消息。 而且作为同样关注斯诺克的人,就算是再不喜欢周卓然,也根本没人能绕过周卓然的。 裴贺行分神帮周卓然掖好了被子,点开了聊天框。 【好久没联繫了,最近还在国内吗?有些关于周卓然的事情想问问你。】 他这边一发送,安静的房间里就响起一声消息提示音,裴贺行一皱眉,下意识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转头看见周卓然枕头旁边的手机屏亮了一下,正好照亮了一小块周卓然的侧脸。 第94页 裴贺行没多想,放下手机伸手把他的手机拿过来,手机还没息屏,裴贺行眼睛扫过屏幕。 【free-ball:好久没联繫了,最近还在国内吗?有些关于周卓然的事情想问问你。】 ………… 裴贺行愣住了,就算是消息内容能离谱到一样,他还是能认得他的小号头像还有名字……等等,现在这个信息量有点过于炸裂了,所以他之前就和周卓然本人聊天聊了四年多? 他第一反应就是翻聊天记录,赶紧看看他都说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有没有无意间给他的伤口上撒过盐。 裴贺行一条一条看过去,越看越确定了。很多细节都对上了,常年在国外,之前时不时因为有工作经常会在欧洲各国转转,还有……他无意间提过的被人陷害了离开了之前的行业。 最近,他又说过,还是回去了……裴贺行以前看的没有那么仔细,他现在才发现,snookered跟人相处的风格和周卓然真的很像。 话不多,喜欢就回復的很快发好几条,之后还会再提,偶尔他忙只随便回了一下,他就很快结束话题不会打扰。 实际上,他之前一直都觉得snookered跟他很有距离感,总是好像在刻意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裴贺行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查看了那条「自杀未遂」的新闻是什么时候,又找到了对应的日期。 他皱着眉头仔细看着,那段时间,snookered看起来一切正常,除了那时候他似乎情绪很不好,他还劝他多出去走走,还和他建议不如去斯伯顿,那里靠海,每年都有帆船比赛举办…… 想到这,裴贺行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手,低头抵在他的手背上,嘆声:「所以原来是我把你带去了斯伯顿。」 「你在这给我哀悼呢?」周卓然睁开眼看向趴在他手背上的裴贺行,抽回手哑声说。 裴贺行没想到他醒的这么快,脸上慌了一下,手机按灭了。不知道为什么要心虚,但裴贺行还不想让他现在就知道free-ball就是他。 周卓然手指蜷了一下,坐起来看向自己的手指,没有说话。裴贺行起身给他端了一杯水,看着他安静地喝了两口。 周卓然探身把手机拿了过来,裴贺行注意到了,立刻转身就出去顺手还把手机关了静音,免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马了。 周卓然抬头看向裴贺行匆匆的背影,眉头慢慢皱起来。果然是被吓到了,现在想清楚了,又不好意思后悔吧。 周卓然接受良好,他垂下眼睫,慢慢深唿吸他还不想在他面前一直保持着狼狈的样子。他看见了free-ball的消息,没多想,最近他的动静不算小,他跟他聊起这个也并不算意外。 只是……他看向这个好久没联繫了,他恍然发觉,好像真的很久没和他联繫了。之前那种朦胧的情感依赖好像不知不觉地被风吹散了,单方面的迷恋好像被裴贺行强行擦除了。 周卓然不敢确定,这是否和他的不太稳定的精神状态有关,他自己都有些开始混乱了。 他的人生的所有人际关系都是一团糟。周卓然伸手慢慢地把髮丝往后捋,犹豫了一下把戴维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卓然,我们出去走走,顺便吃个饭?」 裴贺行在客厅跺着脚,左等右等周卓然给「free-ball」发消息,等了半天也没消息,他又惴惴不安起来。 裴贺行忍不住探头过来问他。周卓然正在换衣服,掀起上衣,露出白皙光洁的后背,就是腰窝那里还有吻痕和浅浅的指印,他头髮蓬乱冷脸看过去。 「关上门。」 裴贺行喉结一动,人先进来了,反手关上门,大步走过来。周卓然转身过去把上衣脱了,准备换新衣服,没注意裴贺行走过来。 裴贺行立刻抱住他的腰,伸手按住他的肚子,一使劲让他双脚离开地,挂在他的臂弯。 「饿了没有?我们出去吃饭吧?」 周卓然扑腾了一下,纵容他不规矩的手在他的腰腹和胸膛乱摸。裴贺行低头亲吻在他的肩膀和后颈,像是吸猫一样闻他颈窝的味道,温热的气息让周卓然一麻,挣扎地乱蹭。 裴贺行立刻有些别的想法,手顺着他的腰往下,手指一勾,询问意见:「我帮你换裤子?」 周卓然抓住他的手腕,无语地警告他:「你放老实一点,我不是残废,可以自己换。」 裴贺行遗憾地一嘆,半个手掌都探进去了,勾了一下短裤的松紧带,不死心。 「真的不用?我一伸手的事。」 周卓然偏头对上了他的眼神,裴贺行尽量展示真诚的眼神,显得没什么坏心思一样。但在周卓然眼里就是,不明白他长的一张高冷帅哥的脸,还能露出这种绿茶眼神的同时还摆出色迷迷的样子。 「不用了,谢谢你。」 周卓然换好衣服就往外走,制止了裴贺行想要跟着的动作。 「你下午还不备赛?虽然你明天输定了,但是好歹别那么惨。」 裴贺行不生气,对上霍斯他现在的确没有胜算。 「好伤心啊,你现在就是个提裤子不认帐的渣男,骗了我的清白现在嫌我烦了是吧。你现在又要出去见谁?」 周卓然:……我的母语是无语。 「我去看医生……家属不能陪同!」 裴贺行被顺毛了。家属……不错,他已经做好准备带他回去见家长,然后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去登记了。 第95页 「那你晚上会回来吃对吧?」 周卓然一顿,想到他要去问戴维的事情,只含煳地说:「看情况吧。」 「晚上吃中餐。」 「晚上六点半回来吃饭。」办法,饭还是要吃的。 周卓然被他一路送到楼下,走老远了,周卓然突然感觉到了裴贺行的反常。按他平时,至少会提出要开车送他。 「稀客,难为你还能想起我。」 周卓然一摊手,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用英文回他:「戴维,好久不见了。」 ------------------------------------- 「徐姐,最近不忙了?」 徐姝喝着咖啡坐在办公室里低头检查周卓然的申请文书,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最近周卓然放假,她也可以跟着放放假,只要继续跟进着最后的流程就行。 她抬头一笑,示意同事把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就行。 只要后面没什么大事,不出意外,等他回国职业资格就恢復了。然后周卓然的私人训练室也能申请下来了,安心备赛12月份的新赛季排名赛就好。 嗡嗡—— 徐姝一伸手把手机拿过来,扫了一眼,郑曼彤?还发了一张图片? 她解锁了手机,打开大图,一口咖啡喷出来了。周卓然偏着头露出一点侧脸,正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往身后的酒店走。徐姝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是裴贺行。 果然,下一秒郑曼彤消息发过来了。 「你处理国内的媒体,注意有没有风声。我处理国外的。」 -------------------- 我真是高估我自己了,四号写了一天的论文都没写完……五号赶飞机,一边赶一边写论文…… 后面会加更补更新!我的目标是过年前把文完结!(好像在立什么g…… 累吐了…… 第49章 「欢迎收看大师赛决赛现场,经过激烈角逐,最终我们今晚将在菲尔德决出年度大师赛冠军!」 全场亮起,蓝色的灯光在围绕一圈的观众席投出海浪的波浪形状,而后两束圆形追光灯像是两颗球,相撞后勐得撞向两边。 裴贺行今天仍然是黑白配色,领结戴在脖颈下,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戴上了领结。他额发半搭,微微垂头看向手里的球桿,而后在追光灯下稳步走向场上。 他头髮微微轻摆,嘴角淡笑,整个人的气场很不一样,以往就是一种礼貌疏离的贵公子式的礼仪,今天却颇有种春风得意的感觉。 「裴贺行以世界排名的十五的资格,一路闯进了决赛,实在是让人惊喜啊。今晚无论输赢,他能站在这里就说明,他已经有足以与顶尖选手一战的能力。」 周卓然边走边看手机,离他不远处的通道就是观众席。 「我明白了。所以你才建议我越早回国越好?我懂你的意思了,我今晚不会出现在观众席上的。」 周卓然收回刚准备迈出去的脚,语气很平稳地就接受了徐姝委婉的规劝。他戴上了口罩和帽子,把裴贺行给的工作人员的牌子收起来。 如果在路上被人认出来了,又发现他带着裴贺行署名的工作人员牌子,他都不知道舆论会怎么把裴贺行拖入他的浑水里。 周卓然转身最后看了一眼场上,裴贺行已经就位,镜头时不时会扫过他的眉眼,导播太懂得掐观众的心理。 裴贺行的皮相够吸引人,能力又足以和霍斯同台竞技,还有种贵公子的矜贵气质,很受人喜欢。 周卓然躲进了阴影处,转身准备离开,看到不远处不耐烦地拽着领口的霍斯,他就是那个统治球坛将近二十年的「皇帝」。 霍斯短黑髮,贴着头皮的黑髮还有点打卷,四十多将近五十的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却有种孩童一样的纯澈。他深棕色西装马甲配着衬衫,皱着眉头看着他,似乎看见了熟悉的人,但不好认。 「周?」 周卓然隔着人群勾下口罩一点头,看见霍斯的眼睛亮了一下。 「没有你在,真是寂寞死了。」 霍斯在台桌下说话做事就像个小孩子,完全不在意马上就要上场了,躲到一边和周卓然搭话,旁边的工作人员偏偏还不敢说什么。 开玩笑,斯诺克界两大脾气大的球员凑一起了,谁敢上去拉开他们两个。 「裴贺行也很好玩的,你试试他。」周卓然插着兜,熟练地用带着一点英伦腔的英文回答他。 「好吧,但我还是更期待你,是不是下个赛季见了?」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已经面露难色在催,周卓然适时结束话题。 「下个赛季见。不过今天是你对裴贺行。」 霍斯一撇嘴耸了一下肩,笑着转身准备入场:「希望他也很有意思。」 以周卓然现在的水平和霍斯大概六四开,霍斯六;裴贺行其实现在还是二八开,当然霍斯八。不过,他相信霍斯赢的也不会很顺利的。 周卓然双手插兜,慢慢熘达出体育馆,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里面,他又是从侧门出去的,几乎没遇到什么人。 周卓然回头看了一眼体育馆,他对这里很熟悉,从世青赛到四年前的世锦赛,这里有太多回忆了。 菲尔德九月份的晚上风已经有些凉了,周卓然把外套拉紧,把连帽扣到头上,只露出一点头髮。周卓然走出了体育馆一时间有些迷茫,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安德鲁的酒吧门前。 第96页 他没有进去,也没有在门口张望,只是靠在一边的路灯下,伸手掏了一支烟勾下口罩叼在嘴里。夜风还将里面转播的比赛声音传过来,模模煳煳的,只偶尔能听到熟悉的名字。 周卓然发现,自己明明和菲尔德有如此紧密的血肉联繫,但在这个城市里,他却是孤魂一个,没什么可去的地方。 他很久没有抽菸了,今天却慢慢地在路灯下抽完了一支烟,而后也根本不想回去看看老朋友,只是走到一边的垃圾桶处理了菸头,他实际上什么往事也没有回忆起。 只是想起昨天戴维和他说的话。 「喜欢?听你的描述,你更像是一种情感寄託。」 戴维带着他的老花镜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偶尔一抬头看向周卓然,笑了一下:「你认为自己有脚踩两只船的嫌疑实在有些可爱。」 「我反倒是觉得你可以和你嘴里的那个小你很多的小朋友试着约会在一起上个床,放松身心,试着接触新的人……喔喔……看你的表情,好像已经上过床了。」 「ok,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真的不明白,你明明接受的西方的教育,却在这个方面意外的有种东方的传统。」 周卓然有些心烦意乱地挠挠头,因为裴贺行这个麻烦本身,他似乎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沉溺在过去里。也许这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 可……周卓然想到今天那通电话和徐姝发过来的照片,对裴贺行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吧。而且,他也不一定就想继续的。 周卓然决定随便转转菲尔德,转身准备离开,却没看到身后酒吧门口站着一个脸上有些雀斑的棕发青年,他怔怔地看着周卓然的背影,却没有勇气喊住他,只是看着他离开。 「周卓然呢?」裴贺行下了比赛,就有些着急地看向赵阳,立刻就问他。 赵阳奇怪他为什么这么紧张,把他的手机和外套递过来,裴贺行打开手机,也没看到周卓然给他发消息。 作为「snookered」也同样没有回他。 「周哥好像说他今天就不在场免得被媒体拍到了,对你影响不好,后面又说打算自己出去走走。」 裴贺行眉头深深皱起,他知道他这样反应过度了,但他心里就是很不踏实。周卓然说他是个正常健康的贵公子,但实际上他就是个装的很好的傲慢控制狂。 周卓然跟他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只要需要离开,就会下意识地锁门,只是周卓然不在意这些而已。他怕死了,怕周卓然突然离开。 怕周卓然在自己不知道时候,已经筹划着名离开他。还怕,周卓然有他没法插手的过去。 一旦他不知道周卓然的行踪,这种不确定感就立刻会让他抓狂,心里冒出那些阴暗的想法。 「餵?你在哪?」他没有犹豫,直接打电话过去。 「嗯?你下比赛了?我正在回酒店的路上。」 「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 「不,我要去接。」 赵阳在旁边讶异地看着裴贺行的神色,刚刚在场上明明就算是丢了主动权也面不改色的,现在眉宇间却是阴沉沉的。 「裴先生!请留步,裴贺行!」 裴贺行低估了大师赛后媒体和场下球迷的疯狂程度,就算是他今天败给了霍斯,但作为华国新生代的球员,这样的成绩实在是让所有人惊讶。 刚一打开退场通道,大量的媒体记者和拿着手机的人都围在前面,这个阵仗裴贺行都往后退了一步,皱着眉把口罩拉上。 「各位请让一让!」 赵阳一路护送也很难摆脱,直到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赶过来,说会请裴贺行稍后一起赛后採访才打发走一部分人。 裴贺行正要拒绝,赵阳立刻拉了他一下,小声说道:「停车场已经被堵上了,现在就算出去也没法走。不如先答应,然后再熘。」 周卓然就近找了一个咖啡厅,坐在角落里小口小口地喝着热可可,前方的电视小屏正在转播刚刚大师赛的一些精彩片段。 解说和主持人虽然都是b国人,但也都对他给了很高的评价。周卓然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回放,发现这个傢伙在和霍斯对战的时候,已经有意无意地形成了一种风格,他适应霍斯的节奏适应的很快。 抢夺主动权也相当积极,毫不怯场,能看出他是奔着一定要赢去的,并没有觉得自己一定会输。 周卓然等了快一个小时,也没有急着打电话给他,只是推开门,准备自己回酒店。他一个人熘达着,其实很快就到了,这里的大街小巷他还算熟悉。 只是还没走到酒店前,他就看见几个背着包坐在路边的人时不时注意看着酒店门口,还不止一波人。周卓然想到了徐姝发过来的照片,立刻警惕起来。 他指给裴贺行发了一个消息,让他回去的时候注意一点安全,就转身打车去原本徐姝给他订好的酒店了。 裴贺行揉揉眉心,忍不住脚尖点了几下,脸上的淡笑已经完全褪去,只有眉宇间淡淡烦躁,甚至用有些压迫感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媒体。 「各位,我想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等等!裴先生,最后一个问题。有人说你的球技有在刻意模仿周卓然,请问是真的吗?」 赵阳眉头一皱,正想略过这个问题,就看到旁边的裴贺行略低下头准备回答他的问题。 第97页 「好的就要学,有什么问题?」 「那请问你对小周卓然的评价有什么看法?」记者察觉到了他迥异的态度,立刻追问。 「我的荣幸。」裴贺行回答完转身就走,只留下身后一阵譁然的人群。 「裴哥?裴哥!你……」 裴贺行坐到车里,拿着手机打电话给周卓然,又对赵阳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刚打完比赛,手掌和手指还沿着经络贴着运动胶带,凤眼一挑,看着像是在焦躁不安。 「餵?刚刚怎么不接电话?」裴贺行打了两遍才通,虽然很急但他说话的语气还是不急不缓的,看不出来他另一只手快把手里的装满水的矿泉水瓶捏瘪了。 「不回去了?那你明早……明早就要回国?这么急吗?」 「我……暂时不能和你一起回国,还有一些事情我想在这里处理完。」 「你同意了?你不多问一下吗?我是你男朋友,你可以要求我报备的。」 赵阳一脚剎车差点踩在油门上,他大气都不敢出,裴贺行语气温柔的滴水,脸上的表情像是要立刻把周卓然抓回来爆炒。 「不需要?好……那我们国内见。」赵阳被裴贺行最后一句话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小心地看着后视镜。裴贺行垂着眼看着周卓然挂断电话,直到手机息屏。 赵阳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后座砰的一声闷响,他手里的水瓶不见了,只有手上衣服上都是水渍。裴贺行后仰在后座上,车内灯光不算明亮,他的额发在他的脸上形成一点阴影,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能看到他在捏着手指,喉结攒动,慢慢深唿吸像是在忍耐克制什么汹涌的情绪。 -------------------- 戴维:喜欢?那是情感寄託吧? 裴贺行:老登,听没听过网恋? 戴维:不过可以试着和他谈谈…… 裴贺行:不愧是周卓然信任的人! 周卓然:报备?不用吧? 裴贺行:我生气了…… 周卓然:你很莫名其妙,分寸哥。 妈呀,一回到家就开始被拉去带小孩,头疼。明天小孩上学去了,应该能多写点……吧 肯定补更新呜呜呜呜呜……我真该死啊我……(土下座 第50章 「卓然,你放心吧,照片的事情我和郑曼彤处理的也差不多了。倒是你这次去菲尔德和戴维见过了吗?」 周卓然有些心不在焉,听见她提起照片的事情才恍然回过神,徐姝转头看向她,有些担心地问他。 「怎么了?很累吗?马上到地方了,回去就倒时差吧。明天我们着手准备和中台联一起发公告了。你的训练室也批下来了,明天休息好了跟我一起去看看?」 周卓然来了精神,推着椅子坐起来,衣领下滑,露出脖颈侧一点暧昧的红色痕迹。徐姝不敢确定地瞥了一眼又瞥一眼。 「训练室在哪里?」 徐姝这次开始仔细观察他了,半长的头髮微散,但因为微卷颜色浅淡显得并不凌乱颓废,反而衬的脸白,五官精緻。 但他漫不经心看过来的眼尾还有点红,应该是没睡好,但徐姝自从看到了脖子锁骨上红色的暧昧印记,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其实印记已经不明显了,但她忍不住在猜是谁……裴贺行,还是何天星? 「额……啊……在市中心那边,明天我带你去看,上下两层全都是你的。」 「那……那里可以住人是吗?」 徐姝耳朵都要竖起来了,犹豫了一下:「嗯……我让人稍微布置一下是可以的。怎么你要带谁去……」 「什么?当然是我自己住。」周卓然略皱了眉,想起自己现在还住在裴贺行隔壁,心里下意识在盘算着是不是还是彼此拉远一点距离会更好。 过分近的距离和过界的亲密容易造成错觉,分开一点也能让彼此都冷静一点…… 「啊……你是要住到训练室那边?也有道理,你现在还没在国内有车,来回不方便。如果太晚了,住在……」 徐姝一边说着,一边瞅着周卓然的神色,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总觉得去了一趟菲尔德,周卓然好像遇到了什么事。 她当时没问出口,但第二天去看训练室,她终于忍不住了。 周卓然行李箱都直接拉过去了,看样子急的很,徐姝合理怀疑他想趁着裴贺行回国前离开。 「你在躲裴贺行?发生什么了?」 周卓然脸一僵,嘴唇抿了一下没说话。徐姝知道他不说谎,这个反应就是默认了。徐姝走到一边去接水,又端着走到坐在沙发的周卓然旁边。 「睡了?」 周卓然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了,极快地嗯了一声。徐姝早有猜测,但此刻心里还是涌起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唾弃他这么快就被裴贺行捏住了。 裴贺行那小子表现的不要太明显,她还以为周卓然是那种很难被他搞定的,两人还得拉扯一段时间。 「你躲什么?这时候你就应该像在台桌上,抓住主动权,拿捏他,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间。」徐姝越说越兴奋,伸手做了一个收手指抓握的动作。 周卓然看的一愣一愣的,徐姝立刻升腾起保护欲,决定立刻给他上课。 「你想想,是他在后面像条哈巴狗一样甩着舌头追着舔你。你这个时候就应该怎么样?」 第98页 周卓然眉头一皱,觉得她这个比喻很噁心,但是此刻被她震住了,只端着水杯坐在沙发上看着徐姝站起来激情洋溢的演讲。 「应该怎么样?」 「应该脱鞋给他来个一巴掌!然后给他套上狗绳,你让他往东他不能往西!」 「啊?」周卓然没反应过来,不能想像裴贺行脖子上套个绳的画面。 「明白了?」 「明白……了?」周卓然额头都冒了一点汗。 「我看你还是不一定懂。」徐姝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又一指端着水杯的周卓然:「所以你现在跑什么?法治社会他还能强制爱?」 周卓然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幼稚了一点,徐姝一扬下巴,示意他拿过来的行李带上。 「你还有五天假,五天之后,咱们必须爱情事业齐头给我并进。」 周卓然并不清楚风行和极光之间一边合作一边竞争的现状,所以并不明白徐姝一定要他拿捏裴贺行的斗志。 而一边刚回到公寓的裴贺行,脸色难看的发现周卓然又不在家,不得已给郑曼彤打了电话。 「喂,裴少爷?有何指示?」 「周卓然最近……」 「打住,就知道你要问。周卓然人家最近流程走完了,公告也发了,舆论情况还不错。极光那边的训练室应该也安排下来了,最近应该准备搬过去?」 「搬?」 「你不乐意?你不乐意可没用啊,听说徐姝前几天都开始找人装修了。」 「我知道了,先挂了。」 「等等,挂什么挂?我猜猜,现在受挫了?要不要考虑谘询一下你姑姑的意见?」郑曼彤往后一仰,端着咖啡慢悠悠地问。 「就凭你每个超过不了两个月的经验?」 「狗屁!我现在这个都有五个月了!」郑曼彤咣当一声把杯子摔回去,然后又一挑眉继续威胁:「你不说?那我回去找贺总和裴教授汇报了?」 裴贺行漫不经心地呵了一声,并不害怕她这个告家长的招数,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过她这么一说,裴贺行突然想起来自己确实很久没回去看他们,更重要的是,裴贺行不觉得周卓然和他的关系要先这样悬着。 反而现在就应该能过个明路就过明路,他是认真考虑以后的,就要立刻把可能的阻碍都先扫清楚。他看了一眼手机,正好,他也需要贺总帮他一点小忙。 他现在的手段确实还不如贺总,很多事情都伸不开手。 越想越觉得耽误不得,他衣服也没换,直接就下楼开车回老宅。 老宅在宁州的快郊外的江池区,里面地铁都不通,显然因为没必要,这里来往的车都没有百万以下的。而裴家的老宅更是在半山腰上最好的位置,和其他别墅单独区分开。 但实际上从外表看起来,只能直观地察觉到这栋房子的绿化很好。 一位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玻璃花房里翻着一本书,远远听见动静,就放下了手里的《易经八卦图解》,转身进屋上电梯,一路走到大书房进去。 「岚岚,儿子回来了。」 坐在书桌后的中短法式捲髮的女人闻言一抬头,笑了一声,她的眼睛和裴贺行几乎一摸一样,只不过线条更柔和,笑的时候很温柔,低头看文件时有种淡淡的上位者的威严。 「他带着人回来的?」她看起来像是只有三十多岁,只有眼角有点笑纹,却更加有种岁月从容的气质。 穿着衬衫毛衣背心的男人也跟着笑了一下,走到她身后探了一下她的茶杯温度,走到一边给她倒水。 「恐怕不是。」 他面容骨相立体,眉眼间是优雅从容的气场,很书卷气,有种儒雅的感觉。他又把水杯一送到她手边,然后伸手一掐。 「我算到这小子最近红鸾星动,但是不顺。」 他微一闭眼,嘴角勾起,笑的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贺岚端起水杯就喝,一点不担心她家老裴会把她烫着。 「神棍。那你看怎么给你儿子解决?」 「什么解决?」 裴贺行略一敲门推开门就走了进来,看着他爸这个点竟然没在研究他那个紫微斗数还惊讶了一下。 「说吧什么事?正好你爸也在。」 裴贺行一挑眉,总觉得这两口子嘴角都有同款的坏笑。 「我谈恋爱了,是个男的。」 面前的两个人都倒吸一口气,对视了一眼,然后皱紧眉头一起看向裴贺行。他们两个,一个风行老总,跨国集团女总裁,一个教高数的大学教授,压迫感是足足的。 裴贺行不憷,一摊手:「想问什么一起问。」 「你不是还在追?」/「你没强迫人家吧?」 裴贺行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两口子说的这话的信息量,他们就立刻对视一眼。 「不是说好了不能上来就刺激他的?」贺总不满,伸脚一踹裴教授的小腿。 「你们都知道?那正好,省的我多说了。反正我就选中他了……」 「等等儿子」裴教授把话接过去,语气轻柔:「你还记不记得,爸爸教过你,谈恋爱是两个人都同意,不是只有你看上人家就可以的。」 贺岚一瞪他:「怎么说话呢?我儿子是那种人吗?他还不能色-诱了?让人家同意还不行?」贺岚扫了一眼面前的裴贺行,皮相完全可以。 第99页 「不行啊,岚岚,还是要有感情基础……」 「等等……听起来,你们都知道是谁?」裴贺行揉揉发胀的太阳穴,看向自己的便宜爹妈。 「周卓然啊,不是他吗?」 裴贺行张张嘴,不知道说啥,肯定是郑曼彤这个喇叭,再加上前段时间他动用了一些资源和人脉,他妈不可能不清楚。 「裴贺行,你如果不认真不要去招惹人家。人家娃娃也不容易的。」贺岚正色了,看着她这个儿子,眉一压警告他。 裴贺行没有立刻在她面前急切地表忠心,反而是半搭下睫毛,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知道,我很认真。但是他好像不信。」 「儿子,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养的小桔灯吗?它是流浪过来的小猫,跟你见面的时候,它被人打断过一条腿,一只眼睛还是瞎的,尾巴也少了一截。」 老裴转身也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笑着继续说:「你帮助它,照顾它,但是它不亲近你,也不愿意让你抱,甚至伤好了以后也不愿意让你养。」 「你现在大了,你告诉我,小桔灯为什么不让你养?」 裴贺行眉头略一皱,疑惑地看向老裴,迟疑着开口:「因为它受了太多伤了,已经不信任人类了?」 老裴笑而不语,贺岚直接打分:「得分20分。」 「给一个提示,你记不记得,那个时候你每天不许别人给它餵水,不许别人靠近它,也不允许它离开你的视线。」 裴贺行沉默不语。 「不要让它感觉到的占有超过了感觉到的爱。」 裴贺行沉默了一会,他开口:「不一样。我不同意。周卓然并不是一只内心千疮百孔的可怜流浪猫。他是一个强者,没了任何人,他都能活的很好,只是需要时间站起来。」 「但他会提前提防所有可能伤害他的人。可是,我只要慢一步,我就抓不住他了。」 贺岚和老裴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看着他们低着头,皱着眉头看着很焦虑又在谈起他的时候不自觉带着一些骄傲的笑容。 「儿子,那就按你的来吧。」贺岚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你现在真的长大了。」 老裴还沉浸在我儿子狗嘴里竟然是有象牙的吗?一路送他出去,最后问他:「要不要老爸帮你算一卦?」 裴贺行不信,今天他这一趟已经获得了他贺总的背后支持,根本用不着他爹的算卦。这个家里他和他贺总都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行动派,而他爹作为教高数的教授,却一直喜欢研究玄学。 「就抽个签?」 裴贺行最后只得随意摇了两下,掉出一根签。 嗡嗡—— 裴贺行低头看见消息,知道周卓然已经回了公寓,立刻把他爹撇下了,开车就走。 「诶,儿子?是上上籤诶!你确定不听后面的?」 裴贺行降下车窗摆摆手,老裴在后面一托眼镜,查看他儿子抽的是什么签文。 「意中人,人中意,则那些无情花鸟也情凝,一般的解结枝头学并栖。」 老裴在花园里往回走,念了一下,一愣笑了一下:「误会解开终得圆满,这小子运气真不错。」 -------------------- 裴贺行:爸妈,我沖了你们随意。 周卓然:鞋底扇狗头……狗绳套脖子…… 蠢作者:这小子运气是不错,碰上我这个亲妈了,又是亲妈钦点的甜文攻。 好吧,加更失败……(瘫倒,病刚好姨妈又来了抓狂…… 第51章 「最后五天的假期哦,没事多出去走走别总是在家里睡觉……」徐姝一路要把他送到门口,走之前还不放心地瞥两眼对门。 恰好这时候对门开了,裴贺行一身黑,黑色连帽卫衣的帽子盖在头上,手上还拎着一个纸袋子。徐姝有点尴尬,率先一点头,伸手把背过去没看见人的周卓然往门里推。 开玩笑,口嗨可以,具体落地实践还是要注意安全。 裴贺行略一点头,看向徐姝身后的周卓然,轻飘飘一眼,又淡定地收回来,看着徐姝把门一关。 「回来了?恭喜恭喜,成绩很不错。」 裴贺行笑了一下,略一点头,低声说道:「也多亏了卓然,他教的很好。」 徐姝心气顺了,喜欢听这样的话,低头看他拎着一个袋子,问他:「你带东西给卓然?」 裴贺行一笑,晃了一下袋子只说:「他忘在我那的一些东西,我带回来给他。」 徐姝顿时觉得自己过分了,不能因为裴贺行是风行的球员就对人家敌意那么大。再说,她看出来了,周卓然对他可不只是玩玩的心思。 「那我先走了,你们聊。」徐姝准备离开,裴贺行站在周卓然门前没急着敲门,反而看着她走。 她正准备进电梯,裴贺行突然问她:「卓然还有五天假?」 徐姝没多想,一点头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路都走到了停车场,却还是心里有点怪怪的,咂摸他临走的笑容。 看着是很有礼貌,再加上他那个优越的皮相,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可直觉告诉她,她总觉得他那个笑容看的人毛毛的,有什么深意。 周卓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猪队友卖了,还沉浸在徐姝的要裴贺行跪下来当狗的发言里。 第100页 「不至于,真不至于。」周卓然一直以为徐姝只是爱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并不知道她内心还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叩叩叩 节奏很稳的三声叩门声,周卓然预感不是徐姝,随手把水杯放在玄关上,问了一句:「谁?」 「男朋友。」 周卓然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对待裴贺行。 「先开个门?」 裴贺行拎着袋子,单手抬起又敲了三下,不急不慢的,语气平稳。裴贺行莫名觉得自己像那个儿歌里骗小兔子开门的狼。 门开了。 周卓然注意到他先迈开腿挤进了玄关,裴贺行垂下脸笑了一下,只是说:「怕你给我关外面。」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谈论,裴贺行为什么说这句话,周卓然是自己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裴贺行个子很高,玄关的灯自动开着还没有灭掉,从周卓然的角度看,他直接挡住了玄关的灯光,这让他的脸上投出淡淡的阴影,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很亮。 裴贺行晃了一下手里的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哗哗作响,躬身凑近周卓然似乎是要去吻他。周卓然没有躲避,只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裴贺行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从他的侧颈挠了一下,不用裴贺行提醒,他自己都明晰地听见了自己擂鼓的心跳声。 他可以紧闭着唇不肯承认一句爱语,也可以半垂下眼睫挡住眼中汹涌的情绪,但当凑近他的时候,心跳声就无处掩藏了。 裴贺行现在反而不急了,看了一眼手里的袋子,随手就放到茶几旁边,自己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男朋友,不过来坐?」 周卓然感觉到了裴贺行想要做什么,但最后后撤了一步。 周卓然坐到另一边,垂着睫毛,嘴唇轻抿,时不时掀开一点睫毛,看向对面一直专注地看着他的裴贺行。 裴贺行难得见他这种类似于心虚的表情,虽然不明白他在心虚什么,但是他还觉得很可爱。 「我先确定一下,周卓然,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吧?」 周卓然一皱眉,没有立刻回答。裴贺行脸色立刻变了,看起来立刻就想让他情景再现一下。 「你还想的话,就是。」周卓然最后很诚恳地说了这么一句。 裴贺行突然起身,拉过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而后手掌扣住他的后脑,侧过一点脸带着发泄意味地吻他的唇。 周卓然没有躲,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半睁着眼睛,张开唇缝,伸出一点舌头回应他,只有在他有些过分的时候,他才会侧一点头,想躲一下。 裴贺行只让他停了一下,不等他气喘匀了,立刻追上去,牙齿先咬一口,像是在标记地盘一样。 「为什么那么说?你觉得跟我在一起不比和何天星好?」裴贺行等他脸涨红了才偏开唇,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问他。 语气还挺可怜的,像是被骗身骗心的无辜男大。 「又关何天星什么事?」 周卓然不理解,一歪头靠在他脸侧,淡声问他。裴贺行觉得他这个语气的确充满了困惑,不像是提到白月光的语气。 「你不是喜欢他很久了,然后……」 周卓然听了半句就开始头疼,满脸震惊地看着裴贺行。 「什么?!」 裴贺行脑子转的很快,立刻沉声说道:「赫伯特跟我说的。他竟然骗我这么久……」周卓然伸手揉揉太阳穴,看得出来他在忍着火气。 裴贺行立刻拦腰抱住他,语气可怜:「我一直以为你真正喜欢的是他,只是把我当替代品,我伤心我憔悴,我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周卓然挑眉看他,裴贺行收声,知道他说的跟他本人有点偏差太大了。伤心憔悴,不敢靠近?不存在的,人家直接甩着大尾巴就冲上去把人先叼回去再说。 「对不起。」周卓然还是道了歉,裴贺行反而觉得心里不舒服了。「求而不得是很难受的,我应该早点发现的。」 裴贺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反而揪成一团。「这不是你的错,你应该嘲笑我蠢,或者骂赫伯特。」 「他的猪脑我另有处置。」周卓然声音冷了下来,裴贺行为他默哀一秒。 「我不知道你会这样认为,要不然我会早一点都告诉你。」周卓然现在反而更从容了,他再不和他谈谈,谁知道裴贺行又会拿什么剧本。 而且他也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状态,让他只能拿着望远镜远远地观察他。 「我和他认识是在菲尔德孤儿院。」 因为他「糟糕的」「不符合预期的」表现,周卓然在被送入菲尔德孤儿院时的评语是:疑似有精神问题,自闭倾向,需要接受一周一次的公益心理谘询。 不像是后来媒体挖掘的那样,周卓然在这里表现出「过人的数学和物理天赋」「孤僻但听话」「尊敬师长」「和大多数人都相处的很好」。 作为一个瘦小得可怜的亚洲小鬼,周卓然一进入这里就几乎收到所有人的排斥,更别提总有孩子们都讨厌的劳伦太太,不厌其烦地用一种命令式的语气,要求他们多照顾这个小鬼。 那时候的周卓然并不是对周围人的恶意不敏感,只是他找到一个全新的让他着迷的领域。 那时的b国斯诺克巨星频出,在斯诺克已经是称霸的地位。而相应的,斯诺克已经成为几乎全□□动,从酒吧到学校都会设有撞球厅。这所孤儿院里唯一个室内活动室也有,不过那是一些孩子王的特权,自然轮不上他。 第101页 不过他总有办法,他总是拿着一本基础斯诺克图解,烫金的红色书拿在手里很厚重,他缩在角落里先是看了三天,后来是没什么可看,只是抱着看向台上正在比赛的高年级孩子。 每天来看他们比赛的人自然很多,但没什么人一直来看,只看不说话,也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或是欢唿,或是嘘声,很冷静地看着。 每天来的几个高年级孩子,有几个已经参加了郡里的斯诺克俱乐部,偶尔去参加比赛,能获得不错的名次,孩子们对他们都有种宗教一样的崇拜。 但总有人不服气,棕头髮的格纳偶尔也来比,不碰上那几个高年级的就能获得欢唿,但没人希望总有人压在自己头上,可屡战屡败。 周卓然静静地看着他又战又败,从不出声,即使在他输了比赛后总是气急败坏地迁怒在一边的周卓然。 「看什么看!还没有台桌高的小鬼。」 挑衅那个时候的周卓然无异于自讨苦吃,瘦得过分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让他那双酷似他母亲的浅色眼睛大得过分,冷静地看过来时,有一种不属于孩童的漠然。 「你刚刚叫错球了,如果放手一搏打黑八你就赢了。」 「说得轻巧啊,你懂个屁。」 周卓然多说了这一句就并不理会他了,格纳没有在意一个从没上过台桌的小屁孩说的鬼话。 但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并不在于他后来打败了哪个厉害的人物,收到哪个业内名人的夸赞,而是一种与众不同,违反常理的优秀。 周卓然就是这样的天才,他此后受过很多赞誉和诋毁,但八岁那年的周卓然第一次获得赞扬是来自一个不服气的小男孩。 格纳一开始并不相信这个话还说的磕绊的周卓然,但直到再一次被逼入绝境。 「绅士一点,格纳。认输吧。就算是一桿清台,你也根本不可能超过我的分数。」 周围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甚至讥笑他,格纳再一次感到那种深刻的耻辱感。 「长台,推顶库红球到库边,做斯诺克。」 格纳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周卓然,他不想理会,但他手心里已经开始出汗,桦木球桿已经有些握不住了。高度紧张的状态下,他的思维已经下意识跟随着指令去想。 反正就要输了,如果按他说的那么做,输了大可怪在他头上…… 格纳擦完巧粉,深吸一口气,趴下瞄准的一瞬间就蒙住了,他根本做不到,母球将红球推到库边后需要回到底库,他根本做不到。 「低杆右塞。」 疯了,低杆右塞,那要把母球打哪里去了…… 格纳的手已经不稳了,回头狠狠地瞪向周卓然,那双浅色的眼睛里冷静,充满笃定,格纳深吸一口气,试瞄两下。 「加大力度。」 「用得着你说!」话音刚落,格纳放手一搏,白色母球旋转着飞奔向红球,成功推向库边后,撞库向左,又吃一库最后斜着飞回底库。 一桿漂亮的斯诺克,并不是不可解,只是以他们的水平足够罚到超分。 格纳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回头看向那个东方小鬼。却发现他仍是肃着一张脸,浅色的眼睛里只关注墨绿色台桌上的球的走位。 「你角度少了。」 他似乎还有些不满意,但那个高年级的已经脸色很差了,他重复几条线路都没有解到球,母球突然像是不听话了一样,完全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角度和路径解球。 一战成名,但这并不是属于周卓然的战争。 此后一周,那一桿斯诺克被反覆復盘,但整个院里的孩子没有能够成功解开的。周卓然的地位突然超然起来,毕竟他两句话就让那些大孩子吃瘪。 他们自然不可能服气,在一个午后,周卓然慢吞吞地拉着大拖把从水房里走出来,那群高年级的人果然堵住了他。 「那天就是你瞎指挥?」 「那一桿是不是无解斯诺克?」 问他的是那天反覆尝试都失败的那个,他一向趾高气昂,此时竟然语气里有几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请求,似乎期望周卓然宣布那是一桿无解斯诺克,以证明自己是输在运气,而不是实力。 「不是……」 「什么?」 「不是无解,低杆加塞,红球可以贴库进。」周卓然的英语还没有很好,说话总是磕磕绊绊,慢悠悠的。 「怎么可能贴库能进?这种情况下应该解球,反做斯诺克!根本不可能!」 「能。」周卓然很笃定地说。 「格纳打歪了,要不然就是解球反做。」周卓然面对一群比他高很多的男生丝毫不露怯,每句话虽然说得很慢,但像在宣布希么真理一样,让反驳的人像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呵……」青年上前两步夺去周卓然手里的拖把,单手拽住他的小臂,几乎是强拖着他向前走。 「那你证明给我看!」 周卓然瘦得有些可怜,一个八岁的孩子胳膊几乎能被大孩子一只手抓住,动弹不得。 撞球桌上还原了那天的局面,目标红球贴在底库边上,母球在顶库前,没什么障碍球遮挡,但就是很难解到,更遑论打进红球。 「打进红球,以后这个台桌归你用。」 周卓然这时才终于变了脸色,抿唇露了一个很浅的笑容,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 第102页 从前他像个偷油吃的老鼠一样,只能蹲守到没人的时候才能摸两把,或是晚上一些无聊的集体活动,借着上厕所的藉口偷偷练一会。 以后不会了。实际上周卓然并不明白,这一桿斯诺克究竟有什么难度,在他看来,格纳的准头太差,如果真的百分百按照他说的去做,那么这一桿才是真的无解。 周卓然没有犹豫,接过长杆,因为他的身高,拿起来长杆有种笨拙感,让人甚至疑心他能不能架起杆子完成瞄准。 他的手很小,但支起手架的动作利落娴熟,原本嘲笑他的青年渐渐笑不出来了。周卓然几乎没有瞄准的时间,快速地完成了这一桿,以至于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 白球加了一个很强的旋转,低杆给力,母球直飞向底库,轻擦向红球,因为旋转轻向左勾,红球神奇地慢慢向袋口滚落。 啪一声脆响,红球进袋。 在众人不断在想着进袋的红球时,人群中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服青年却看向了白色母球的走位,周卓然的眼睛也没有放在刚刚勾红球的底库,也直直看向母球的走位。 白色母球撞一库吃力后慢慢拉了一个斜线,缓缓越过中袋停在黑球侧方,精准叫位黑球。 周卓然满意地一笑,抬头正对上一双充满探究欲的绿眼睛,两人的目光交汇在母球的点位。 周卓然立刻明白这个人的水平一定在这些人之上。他从没在这间小小的活动室里见过他,对他的水平没有感受过,但他凭着一种本能去嗅到有资格成为自己对手的人。 但让他略有些失望的是,一连几周,这个绿眼睛青年只在周末偶尔来到这里,静静地看着他做一些看似枯燥的基本练习,从不出声,像他曾经那样。 -------------------- 周卓然:他的猪脑我另有妙用 裴贺行:……你看放不放花椒 赫伯特:喂!!!?后面的替身剧本是谁脑补的…… 裴贺行:……反正不是我 这两章都是回忆,一起放啦,虽然很晚了,但是终于补了一天的更新呜呜呜~~ 第52章 直到一个周末的夜晚,睡梦中的周卓然被格纳叫醒,几乎是硬拽着偷跑出去。显然格纳是个老手,围了一大圈铁丝网的围墙都能让他找到一个突破口。 格纳骑在围墙上,探身冲着周卓然伸手:「快上来,小天才。带你去见识真正的大师。」 周卓然回头看了一眼沉默在黑暗中的孤儿院,很快回过头,没有藉助格纳的手,自己笨拙地爬了上来,站在高处的感觉有些眩晕,但心脏开始莫名的快速跳着,激动着。 格纳没有急着拉他下来,只是指了不远处灯光通明的街区。「那里,看到了吗?」 「那是真正大师们去的地方,霍斯、爱德华、伯格……不过,这些就别想了。」 周卓然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而后一言不发地跳下院墙,拔腿直奔那个灯火通明的世界走去。当时的格纳和周卓然都没有想到更远的,更不可思议的地方去。 可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因缘际会加上一些命中注定。 两年后的一个冬日,周卓然和格纳照常趁着人多偷熘进来,这次却运气不好,正巧让洛斯酒吧的老闆逮个正着。 那个高大健壮红鼻头的棕捲髮男人,一只手跟蒲扇一样,一把拎住周卓然的后衣领。 「瞧瞧,一只小老鼠。这是酒吧,不欢迎还要喝奶小朋友……哟,还是个漂亮的亚洲小鬼。」 周卓然认识这里的老闆,他曾经是职业选手,后来退役下来在菲尔德开了这间酒吧,常来的都是玩斯诺克的那批人,每天也有很多人来着或看或参与,不过,这里来的都不是无名之辈。 在这个,斯诺克最顶尖的一批选手在菲尔德,而洛斯酒吧里则是菲尔德里最顶尖的那一批。不过周卓然时常来,也总不过碰到三四次。 「小鬼,今天心情好,你来这干什么的?毛没长齐的小鬼头也来玩斯诺克的吗?」 周卓然紧抿着一张嘴,费力的将自己从他的钳制里挣脱开来。孤儿院里的条件自然没有多好,冬衣没有多厚,周卓然的脸时常冻的青白,伸出的手红肿的像几根可怜的萝蔔,还有些难看的冻疮。 老闆到底于心不忍,松手让他站着,从柜檯里摸出个热水壶倒了一杯塞给周卓然。 「安德鲁,欺负小孩呢?跟我玩两局?」 「闭上你的臭嘴,爱德华。待会何会带着他的小徒弟来,你让他们陪你去。」 安德鲁看着周卓然慢慢地端起水杯喝完热水,又伸手搓搓他的头:「偷跑出来的臭小鬼。」 那时的爱德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在前一年刚结束的世锦赛,他最终排名世界第三,虽然前面还有霍斯和亨利压在头上,但他一点也不在意,一个别名撞球皇帝,一个别名艺术家,排在后面真不吃亏。 更何况是在这一赛季打出最多147满分杆的选手,风头正劲,媒体争相报导,称他为魔术师。 「我都摆好了,先陪我热热手?」 「我可以来吗?」 周卓然突然出声,浅色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爱德华,脸上回暖一样的有了些血色,正是一个雌雄莫辨的年纪,款式老旧颜色暗淡的夹袄,只会让他有种明珠蒙尘的感觉。 第103页 「你?好吧好吧,小傢伙,但愿你能打中母球。」 安德鲁很不客气地爆笑出声,爱德华也随意地用手梳理自己的金色捲髮,跟着发出笑声。 周卓然神色淡然,笨拙地抽出长长的细头球桿,拿出来还郑重地用手检查皮头,这让两个大人又是一阵笑。 很快,十分钟不到,安德鲁和爱德华都笑不出来了。反倒是周卓然一如平常那样冷静,绕台,观察,瞄准,送手发力,干脆利落。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并不会让两个职业选手沉默,毕竟菲尔德遍地高手,一个十岁的孩子标准的运杆发力并不算奇怪。 但如果这个孩子平均从观察确定到完成一桿,不到一分钟呢? 如果这个孩子对全局的掌控达到一种老练的程度,翻袋,大角度,准到爱德华都有些心惊的程度呢? 以爱德华的水准当然可以打败十岁的周卓然,但在爱德华需要停下仔细思考周卓然留给他的斯诺克时,周卓然已经足够离奇了。 爱德华已经绕台三四圈,迟迟没有下手,对于他来说解这杆斯诺克并不费力,可似乎这个小鬼就摆了一个阳谋,几种路线,解完球却无法打进,都会给周卓然留下机会。 「你这个小子!哪里冒出来的!」爱德华赞嘆地撑在台桌上嘆了一句,吧檯的安德鲁早已经来到台桌旁,手里还拿着擦杯子用的白绸布,此时完全忘了放下,拧眉思考着。 「小朋友,你学几年了?在哪训练?老师是谁?」安德鲁大掌拍拍周卓然的肩膀,神情有些严肃地问。 「没人教,就是小活动室里有台桌,会练练。」周卓然还没意识到,他轻飘飘说出来的这句话的分量,实际上,他甚至不知道爱德华是谁,只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相当棘手的对手。 这两年内,孤儿院里他都比了一遍,再没有他的对手,偶尔偷熘出来,别人见他人少,少有愿意和他比的,但只要上了台桌,他没有输过。偶尔他会想起那个绿眼睛的青年,可后来几乎没再见过,没有机会和他比试。 爱德华思量了一会后,谨慎地一出杆,解球路线很新颖,打得相当细腻,没有给下手的周卓然留下太多的机会。 「爱德华,你悠着点,这是个孩子,不是霍斯。稀奇,以前和何的徒弟练手,从没见你这么认真过。」安德鲁回到吧檯放下手里的绢帕,又回来站在爱德华旁边看着,抱着球桿绕台的周卓然。 「够资格的对手,值得认真的对待,无论他的年龄。安德鲁,这孩子是个天才。」爱德华收敛起他嬉笑的表情,放在桌旁的玻璃杯里的威士忌一口未动,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语气里竟然带着嫉妒。 「天赋,天哪,天赋……真是……」 周卓然专注于球桌之上,并不在意别人都在说些什么。这一年的冬天,菲尔德下了很大的雪,酒馆里暖融融的灯光将墨绿色的球桌照亮,像是漆黑海面上的小舟。 周卓然沉迷于爱德华留给他的难题,并不去考虑什么胜负,荣誉,天才,天赋的问题,那太远了,也太过现实,他不喜欢。 可万事万物,因缘际会,恰恰奇妙在此。那年的冬天门外同样站着一位少年,他穿着昂贵的羊绒大衣,背着一个长方形盒子,黑色的微捲髮半遮绿色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 「天才?天赋?」寒风将雪花灌进他的脖颈,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青白,可他心里却起了一片燎原的大火,经年燃烧,难以浇灭。 「天星?怎么还不进去。」一身黑色大衣灰色围巾的中年男人,从不远处走过来,他的面孔是少见的纯粹纯东方面孔。 「里面不知道哪来的一个小孩和叔叔正打着。」何天星说着和他一起推门进去,他的语气惹得男人看了他两眼,又笑了一下。 「爱德华!安德鲁!」 周卓然早已经再次完成一桿,他直接放弃了拼进球的机会,大胆地做了一桿斯诺克。在比赛中,停止进攻转而做球,实际上是一种保守的行为。 但周卓然已经知道,爱德华解球的实力,仍然选择做斯诺克让他罚分…… 而爱德华也的确被这一桿难住了,男人带着何天星进来的时候,爱德华头也没抬,连安德鲁也心不在焉的。倒是周卓然抱着球桿,循声看过去。 他最先注意到的不是那个身形高大,面孔同自己一样是个东方人的男人,而是旁边面色不善的青年。 不过他只讶异一瞬就略了过去,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个人,在见识过爱德华的水平后,他也并不惦念一个可能的对手了。 「看来我来的不巧了。」男人并没有不快,反而自己取下了围巾挂好,笑着凑过去看看。 「天!何,你来了。」安德鲁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又赶紧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周卓然拽过来。 「他是何鸿宣,老天啊,你们华国名字我就说不清楚……」 「何鸿宣」何鸿宣笑着接过去,饶有兴趣地打量周卓然,一个瘦小的亚洲小孩,看起来像个小姑娘,脸上的沉静神情,是那种被迫早熟的孩子会有的,但眼神却专注又纯稚。 「哦,天。谢天谢地,我成功了。」一声脆响,周卓然转头看过去,台桌上红球进洞,他下意识抿唇,但很快脸上透露出隐隐兴奋的表情。 第104页 「哈哈哈,幸好没有在小朋友面前颜面扫地。」爱德华先走过来,亲昵地拍拍周卓然的头,然后同何鸿宣以及脸色难看的何天星打招唿。 那一天在何天星的眼里,是周卓然改变人生命运的时刻。也是从那一天,原本是主角的他好像突然被推到台后,所有人都用那种惊讶嘆服的目光看向周卓然。 而那些原本是属于他的,无论是那些大师的青睐,还是掌声,称赞。但最让他不能忍受的还是,周卓然曾经用那种看对手的眼神看着他,可逐渐的,他的目光也变了,似乎不再将他看作对手。 而他也确实比不过周卓然了。每每父亲嘆息一般的提起周卓然,最后总以你要多向他学习结束,可他?一个孤儿院的可怜虫,没有参加过一次比赛,没有一个荣誉,一个十岁的小孩,多可笑。 「天星啊,有时候你真的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是有天才的。而能见证一个天才的成长,也算是我的荣幸。」 何天星低着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是吗?」他知道,几个叔叔已经在讨论,怎么将周卓然从那里接出来…… -------------------- 小豆丁周卓然上场!来来来,跟大家打个招唿哈哈哈哈 小周卓然:。(很酷的一点头 中二期还没过hhhh 第53章 裴贺行沉默着思考了一会,最后看着周卓然问他:「听起来,你跟格纳的关系都比何天星亲厚一些。」 周卓然听他提起这个人,他只是睫毛半垂,嘴唇一抿没有说话,最后他看向裴贺行担心他又开始想有的没的。 「这个人后面我已经跟他再不来往了。」 裴贺行微一皱眉,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他想起那篇系列报导,那么多细节的事情,那么多私人的事情,只能是他身边的人知道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裴贺行转头看向面色如常的周卓然。 这等同于背叛,等同于在他最脆弱的时候被那个叫格纳的插了最狠的一刀。 周卓然笑了一下,缓声说道:「那时候年纪太小,锋芒太露……」说完他自己顿了一下,笑了一声:「好吧,看来这几年我这一点没什么长进。」 裴贺行忍不住侧头过去,用唇轻贴他的唇瓣。锋芒太露也并不该是他遭受那一切的理由,裴贺行觉得他应该多找别人的原因。 「这次大师赛和霍斯的对局有復盘吗?找到自己的失败原因了吗?」 何天星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公园的那一小片人工湖,秋风已经起了,菲尔德冷的很快,冬天下雪也很早。他端着一杯热可可,手指慢慢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旧红绳。 「原因?」何天星心不在焉地反问一句,没什么和他周旋的意思。 「你去找周卓然了?怎么,还没死心?」 「我怎么死心?」何天星笑了一声,手指轻轻在玻璃上隔空描绘着那一块小小的人工湖。 秋叶凋零慢慢落下,被风捲起又坠落。 「你的儿子你不了解吗?前面我等了那么多年都没死心,现在我会死心?」 何天星轻啄味道醇香甜腻的热可可,这个东西后调又在嘴里发苦,他一直不明白周卓然为什么那么喜欢,但时间久了,他也喜欢上了。 他看着楼下两个跑过去的小男孩,回想起了刚见到他的那一年。 「不是一直很嫉妒我吗?从见到我的第一秒就开始了。」 他的手指一蜷,像是被烫了一下手指。那又怎么样,嫉妒,喜欢,那些情感没有一个是假的。他把电话挂掉,沉下脸。 「很多事情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但我不是傻子。」 菲尔德的冬天很冷,他除了记得他清凌凌的眼睛,还有等在酒吧外的那二十分钟。 当时的他怎么能做到,在原地看着周卓然取代自己? 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教训,无伤大雅,也许改变不了什么,但总能让他认清他自己,总不能再用那双冷静淡漠的眼睛看过来。 菲尔德孤儿院他并不陌生。 他并不费力就找到了周卓然的柜子,孤儿院里的柜子没有上锁的。毕竟这里的孩子,没有所谓私人财产需要保护。 「天哪,竟然有这样的事!你放心,我一定会严查这件事,一定找到你的表。」 以他良好的信誉和捐赠者的身份很快就能取得那个女人的信任。 「麻烦了,劳伦太太。虽然我也不敢相信,但也只有这样的可能了。不过请你给那孩子网开一面,只要能把手錶找回来就好。」 周卓然和格纳走过活动室,隐约听见了里面的谈话声,一抬头就正对上何天星的那双眼睛,他只是略一点头就过去了。 「我绝对不允许,我们这里有这样品德低劣的孩子!现在站出来承认,自己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还能免于惩罚!」 菲尔德的冬天真的很冷,雪花,寒风吹的人冷到骨子里。何天星跟劳伦太太一起站在廊下,比他们高出一大截,像个审判官往下垂眼看去。 周卓然低垂着眼睫,瘦弱的身体止不住的打颤,雪花偶然有挂在他的睫毛和眉毛上,他长的真的很漂亮,惹人心软。 何天星看着那个棕头髮的消化伸手拍拍他身上的雪花,周卓然转头也帮他拍拍,腼腆地一笑。 何天星一直看着底下的周卓然,他双手紧握,眉头紧皱着不断呵出热气。他没想到仅仅到这一步,他就有种受罚的羞愧感。 第105页 「很好!我已经派了人去仔仔细细的搜了!你大可以继续沉默!」 「其他人都回去,donald留下!」 终于到了这一步,只是事态似乎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何天星带回自己的腕錶,欠身过去拦住劳伦太太,急声说:「您答应过我不会深究这件事了……」 「孩子,这并不是一件小小的,可以轻拿轻放的坏事,我想必须要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才好。我们这里的孩子日后可以富有,可以贫穷,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是一个低劣的罪犯。」 何天星顿时涨红了脸,活像是被扇了几巴掌一样,他立刻想逃离这里,但莫名地他站在原地,看向了青白着嘴唇的周卓然。 「伸出手来!」 「我没有偷东西。」周卓然在寒风中哆嗦着出声,浅色的眼睛纯稚清澈,是很成熟的冷静。何天星勐得攥紧手,侧头过去紧抿着唇瓣。 「伸出手!」 「我不会接受不是我应受的惩罚。」 何天星明明站在廊下,风雪都吹不到他,温暖厚实的大衣,羊毛围巾手套让他不会沾一点冷,可他的嘴唇止不住的颤着,好像他冷极了。 啪!尺子扬起落下破风的声音,刺的何天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忍不住想要干呕。落在皮肉上的声音,闷响又脆的惊人,周卓然一声不吭,只是踉跄了一下。 站在不远处的何天星清晰的看到,他的侧脸红肿起一道印子,嘴角甚至带了一点鲜红的血。周卓然仍是劳伦太太怎么说,都不愿意伸出手。 何天星强迫自己,一直看着,看他的手被强硬着拽起来,一下一下的皮肉脆响声音不用他看着,也一样在落雪的院子里如炸雷一般,钻进他的耳朵里。 这场闹剧最终止于周卓然晕倒在雪地里,何天星不知道那一天他是怎么回去的,他没有一丝报復的畅快,只感觉到发寒,脸上火辣辣的疼。 在何鸿宣再次提出,要收养他的时候,何天星嗓子眼里像是吞了棉花,不上不下,但只是点头不说话。每每想起周卓然,他就能想到他那双浅色的眼睛,以及一声一声皮肉的脆响声。 收养的手续最后也没有办下来,一是因为何鸿宣离异的状态,二是因为需要周卓然本人的同意,但他现在还发烧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这件事结束的草率,毕竟对于这所孤儿院来说,怎么说都算是丑闻。所有大人,就连一直坚持自己是正确的劳伦太太都诡异地沉默了。 周卓然在第三天清醒了,身上,手上,脸上火辣辣的灼痛最先让他清醒,紧接着就是一阵醇香的可可香气盖过消毒水的味道。 「睡美人终于睁开眼睛了。」安德鲁穿着厚厚的套头毛衣,深棕色的头髮蓬乱的在头上,鼻头红红的,高壮的身体蜷在小椅子里,粗粗的手捧着一杯热可可。 他笑着拍拍周卓然的头,下手不知轻重的,白皙的额头上留了一个红印。 「安德鲁!你轻点,小心把我们的小天才脑瓜子拍傻了。」一身西装风衣的爱德华从门外进来,他摘下帽子,一头金髮梳理的整齐,像是从哪个重要场合下来的。 「哦,好吧。说正事,卓然,额,希望我的发音没有错……」安德鲁一直都是小鬼,小鬼叫着,对于他来说,所有华国的名字都是挑战。 而他今天郑重其事的态度,让他意识到,大概又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在他身上了。 「你想不想参加比赛?」 「什么?斯诺克吗?」周卓然哑着嗓子问。 「对,就像你爱德华叔叔一样,参加比赛。你会遇到很多很多难缠的对手,但你也会收穫难以想像的荣耀,你会走的很远,比我们都远。」 「是爱德华哥哥……怎么就现在断定,我要被一个小鬼打的屁滚尿流了?」爱德华毫不客气的拿走安德鲁的热可可,一边喝着暖手一边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周卓然。 他的左侧脸红肿,将他的眼睛都挤压了,看起来有些好笑,但右侧的脸蛋白皙,浅色眼睛被包在浓长的睫毛里,柔软美丽,好像一个无害的小动物。 但他知道,周卓然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样柔软可欺,他的球风向来生勐,最喜欢走险招,大开大合,出球速度快的惊人,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势明明像个暴君。 因此,他明白,他一定会答应。 「我愿意。」 周卓然立刻就答应了,但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床头摆的几束黄玫瑰。「但是我不想接受收养。」 安德鲁愣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周卓然猜到他们后面的意思。 周卓然因为他是个纯正的东方面孔,虽然没什么领养家庭想要他,但因为长得漂亮,不是没有人提出要收养他。 但无论是华裔家庭,还是b国的家庭,他全都拒绝了。 每每需要尝试喊新人爸爸妈妈的时候,他总是会感到一阵的恐惧,那样熟悉的感觉,在他的母亲离开他之前,他曾经体会了很长时间。 这种等待被抛弃,或者小心翼翼的乞求别人不要抛弃的恐惧,他尝了太久。 「嗯……好吧。这下何要失望了,不过这并不会影响,我之前和你说的事。」 「嗯……可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因为你在孤儿院的身份,后面各种手续就会很繁琐。那就让何想想办法,把你签进他的俱乐部,说不定能申请到监护权。这样,你想住俱乐部,或者还待在那个破……好吧,美妙的孤儿院都可以。」 第106页 周卓然静静的听着,爱德华并不认为讲这些一个十岁的孩子会不明白,细细的说完后就询问他的意见。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等到周卓然出院那一天,安德鲁就立刻张罗着要去给周卓然搬行李,他站在门口等着周卓然收拾好。 他以为周卓然好歹在这里住了四年多,应该有不少东西。但实际上不到十分钟,周卓然就空着手出来了。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灰色的砖瓦间,周卓然慢慢地从大门里走出来,他还穿着那一身旧的发白的灰袄子,没有包,没有行李,只脖子上围着一条红围巾,灰扑扑的,看起来也不新了。 「东西呢?」 「这儿没什么我的东西。」 安德鲁被哽了一下,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围巾,新奇地看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小角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国字,他不认识,但没有多问。 周卓然边走边和安德鲁讨论他原来的英文名,donald,唐纳德,世界的领袖。 「虽然是有些大众,也有些老气,但是寓意很好嘛,世界的领袖。你未来可是要在斯诺克界做世界的领袖。」 「……好吧,那就不改了。」 上车前,周卓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这个城堡一样的地方,他还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他觉得这里高耸的可怕,什么都像,就是不像家,但要离开的时候,他就是莫名想要再好好看一眼。 「周!」格纳跑着奔过来,安德鲁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走到一边给他留时间。 「你要走了吗?周。」格纳一头棕红色头髮跑的蓬乱,带着鼻音别扭的问他,他总是喜欢喊他的中文名,因为那很酷。 「嗯。」 「好吧,那祝福你。你别管他们说什么,我一直相信你没有偷东西,你不是那样的人。对了,这个给你,别忘了我……」 格纳递过来一辆小汽车的模型,他平时是别人想摸都不可以的,这也是他唯一能称得上是他自己的财产的物件。 「格纳,我就住在两个街道外的何氏俱乐部,你方便可以……」他们两经常熘到那里去玩,只不过几年下来,只有周卓然还坚持去看比赛,他早已经被更新奇的玩意吸引了。 「啊?那你还给我!我还以为你就不在菲尔德了,回到你的国家去……白伤心了!」 周卓然笑了一下,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笑容,静静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只是左脸还肿着有些滑稽。他伸手把模型真还给格纳,但他也没接着,只是哼了一声,小声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好了,孩子们,该说再见了?」 周卓然向他挥挥手,又笑了一下,格纳留在原地也傻笑了一下,有些为自己的好朋友高兴,又有些伤感。 在这一年菲尔德浅灰色的冬日里,格纳真心地在心里默默祝福这个朋友,希望他能飞的越远越好。 「你要把他们都打败!你是最酷的!」 格纳站在车后面在冬日里扯着嗓子喊,回去就咳嗽了好几天,但现在他觉得为他的好朋友喊一喊很酷。 周卓然从车窗里钻出来,他脸皮薄,脸颊红扑扑的,只用力地朝他挥手。 -------------------- 小周卓然:轻咳一声)哈喽大家好(臭屁的一点头 裴贺行:嘿嘿嘿嘿嘿嘿 蠢作者捂嘴拖走这个成年裴贺行,摸索摸索,掏出小裴贺行 小裴贺行:眯眼笑)姐姐们好! 最近在帮忙带亲戚家的小小孩,简直是新时代酷刑。魔音贯耳不说了,抱小孩抱的手都抖,我天(宽面条泪t-t) 不过我每次帮忙沖奶粉都觉得那个好香……我真是什么都馋hhhh一直盘算什么时候偷偷尝一口(bushi 我争取明天把最后的一个加更补上(握拳 第54章 「后面你应该也知道,我进入了何氏,资助培养,大放异彩。」周卓然靠在沙发上,懒懒地看向裴贺行。 裴贺行已经知道他提到的几个人的结局,此时完全提不起轻松的心情,他知道周卓然完全是挑着好的说了,也有心想将过去的缅怀停留在每个人都是最好的时候。 但他还是抬头看向周卓然,侧头问他:「那你过的开心吗?」 面无表情的周卓然突然一怔,然后一笑,看向裴贺行嘆声说了一句:「你是第一个问我这样问题的人,没人觉得我会不开心。」 裴贺行喉结滚动,还是问他:「那你真开心吗?」 「嗯……也会有开心的时候。但……」周卓然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垂下睫毛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最后给了裴贺行一个不确定的回答。 「但还是不太开心吧。」 裴贺行终于把他抱在怀里,喉结攒动,什么都没有说。周卓然却觉得很奇怪,抬头看向裴贺行的眼睛,这才发现这傢伙眼圈挺黑,眼里还有熬的红血丝,下巴都有了一点点鬍子茬。 周卓然伸出手指蹭蹭他的下巴,不扎手就是有点咯手了。 「你这时候不应该对我开始承诺了?」 裴贺行脖子上青筋浮起,黑色的眼睛欲-求不满地看着他,他可怜兮兮地说:「你又不爱听这些,我做好了不就行了?」 周卓然往后撤了一段距离,从今天一见面他就觉得裴贺行憋着一股气,看着很上火的样子。裴贺行捏住他伸出的食指,眼睛上挑看着周卓然的眼睛低头凑近了一点。 第107页 周卓然耳根发烫,他现在发现了,想要拉开距离这件事对于他们两个人都是残忍的。过界的亲昵过后,他有时候发觉他的身体更快地沦陷了。 裴贺行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低头用唇瓣亲吻他的食指指尖,侧头伸出舌头很快地舔了一下。 周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承认他很难抵抗诱惑,他垂下眼睫默许他的行为,也没有挡住的动作,更没有挣扎。 裴贺行看了一眼沙发,弯腰把纸袋子勾过来。周卓然侧头趴在沙发上看他卫衣勾起来,露出的一截腰,看着他侧颈的拉伸的线条,往上是下颌线和高挺的鼻子和眼睛。 周卓然手指蜷缩,完全承认自己的好-色。 「沙发挺大的,也还算软,打理起来也没那么麻烦。」裴贺行漫不经心地淡声说着,他声线里压抑着涌动的欲,反而让他的声线冷冷的。 周卓然也淡声嗯了一声,伸手把衬衫的领子上的扣子全扣上。裴贺行眼睛移过来,眼里压抑的欲几乎看着是毛骨悚然了,但他还是挑眉问他:「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下唇,眼里似乎还有点兴奋:「你不愿意?男朋友?」 周卓然很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趴回沙发背上,半张脸埋在臂弯,侧头看着裴贺行:「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帮我解开。」 他浅色的眼睛泛着水光,睫毛太长太密总有种多情的感觉,他现在却睁开了直勾勾地看着裴贺行的唇,他似乎勾唇笑了一下,脸颊上的小痣也一动。 裴贺行庆幸只有他见过他这个样子,他看着觉得发涨的疼,他轻咬了一下后槽牙,低头胡乱的从里面抓了一个正方形小包装的套。 周卓然被他逗笑了,他当里面都装着什么东西,还以为这个傢伙是想着送他什么东西。周卓然笑的眼睛完全弯起来,侧靠在手臂上看着脖子都是红的裴贺行。 「裴贺行,你今天有备而来啊?」 周卓然一边说着一边伸脚去踩他的膝盖,他就挑着眉坏笑着看裴贺行有点急,还忍着一个人样,他的脸颊肉就挤出一点,红唇微微张开一点缝。 裴贺行伸手抓住他的脚腕,另一只手夹着套,欣然接受他的挑衅,一边直起来压着他的腿往前推,一边保持着绅士风度问他。 「可以吗?」 周卓然心跳的很快,另一只腿要岔开踢翻了那个纸袋子,里面摔出一堆套,看起来还不同款式的,甚至还有药膏和圆柱瓶的液体。 周卓然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了,显然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带这么多干嘛?」 周卓然躺回沙发上,伸脚去踩他的大腿,挑着眉挑衅他。 裴贺行一点不急,神色坦然,低头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又伸手按了一下他脸颊上的痣,无所谓地说:「不是有五天假?」 周卓然终于意识到了危险,伸手拍掉他的手,皱起一点眉:「你别太过。」 裴贺行刚想说他有分寸,但想起这句话已经透支了信任,立刻低眉垂眼靠在他直起的膝盖上,手掌搭在他的膝盖头上,随手能拉开。 「可是我们那天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了。这几天我又患得患失的,你一声不响就躲着我回国了。我很不安。」 裴贺行知道他要拿照片说事,立刻继续说。 「我知道你是怕媒体再拍到什么会对我不利,但是那些在我看来有一万种解决方法。可你不跟我说你的不安,让我猜……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碍于情面不好说?」 周卓然知道他雷声大雨点小,眼里没有一点眼泪。但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伸手挡了一下眼,轻声说:「不是的……我不知道……」 「所以……我可以要一些补偿吧。」裴贺行把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抬头看着周卓然,歪头轻声劝导他。 周卓然承认他确实吃这一套,由着他像是掰香蕉一样分腿,又把他自己剥干净了,拉过他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五天假期,我们不用急。」 周卓然色令智昏,深深嘆了一口气,点点头默许了。 徐姝此时哼着歌准备下班了,又给周卓然发消息提醒他按时吃晚饭。徐姝掐指算算,五天,应该够他好好熟悉一下宁州了,其实甚至可以去周边看看。 她还不知道这五天,周卓然的微信步数都不会超过五十。 何天星休息了三天就背着球盒步行回了何氏,他有车,但他一直习惯步行走这一截路。这段路曾经是他最快乐的记忆,他一偏头就能看见周卓然围着那条红围巾慢慢地走在他身边。 他看他看的久了,周卓然就会转过脸,询问似的看向他。 那时候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抓住他。 可是路总是很快就到了,何天星看着手腕上的红绳,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总在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等到最后,就是等来…… 他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脸颊绯红的周卓然,他抓住了裴贺行的衣领,仰着头,他看不真切。裴贺行故意让他看见,却把他挡的严实。 但其实从他知道周卓然坐在哪边的观众席上的时候,何天星就已经明白,这一局他输了。 他抬头看向何氏的门牌,一路走进去,偶尔有人跟他打招唿。墙上从第十六依次往里贴到第一的海报,何天星在裴贺行的海报前停了一下,很快迈步向前。 第108页 「很年轻不是吗?像他又不像他。」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说的中文。 何天星眉头微皱,淡声打招唿:「父亲。」 何鸿宣两鬓已经是白色了,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斯文俊秀的样子,他停在裴贺行的海报前打量了一会。 「长得也很好,听说还是风行的太子爷。也难怪……」何鸿宣没有看向他的儿子,只是继续淡声闲聊一样地继续说。 「难怪你会输。」 何天星立刻看向何鸿宣,冷声说:「你在说什么?」 何鸿宣摊开手一耸肩,笑了一笑,眼角的笑纹一眯看着很和蔼。 「对啊,我在说什么呢。不过这孩子我看也很好,毕竟卓然的保举还是全赖他。」 何天星眉头微动,克制住自己讶异的表情。 何鸿宣只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卓然还是那种为了斯诺克什么都可以放弃的性子,不考录后果。也不想想这种人招惹了能不能甩掉。」 何天星转身就走,何鸿宣没拦着,只是扬声说道:「好好加油,下个赛季你可就要和他重逢了。」 何天星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摸着手腕上的红绳,看向最靠里的那间屋子。 那时候何氏桌球俱乐部是菲尔德里,唯一一个培训青少年的俱乐部,这里他们分配了明确的级别,根据获奖的数量,根据每个人的实力分配场地。 周卓然只来了一天,就明白这是一个类似于金字塔一样的地方,站的越高,获得的资源越好,也会受到更多的宽容。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噩梦一样的地方,但周卓然几乎很少感受到这些。 「天才是有优待的,如果不服气,你们可以和他比比。」当时何鸿宣揽着周卓然笑着对所有人说。 这一句话足以让他成为所有人的公敌。周卓然当然知道何鸿宣这句话,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但他一直不在乎这个。 第一周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直到何鸿宣开始亲自盯着他的练习,甚至他的儿子何天星都往后排。何天星在这里是金字塔尖的那一个,所有人都对他服气,心里暗暗嫉妒又憧憬。 可一个小孩子打破了这一切,就会莫名让人不爽,毕竟他什么都没有。但何天星当时尽力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按下了,罕见的如此维护一个人。 可周卓然似乎并不领情,不参与他们的活动,也很少和他们打招唿,对待何天星也没什么尊敬。 「他凭什么参加这次比赛?」 这里不光是资源,甚至是比赛资格都是需要抢的,如果家世好有门路的,也可以自己报名。但这对于这些少年来说,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来了仅仅一年的周卓然,又轻飘飘的得到了别人求不来的机会。 「那如果不同意的话,就比比?」何鸿宣笑着把周卓然拉过来,一把推到众人面前。 「去吧,赢下他们所有人。」 周卓然抱着红棕色的球桿,看着眼前的人群,心里毫无波澜。他在这里一年多,除了何天星还有点意思,其他人很难入眼。 对于他来说,甚至有时候不需要思考,为什么要去那么做,直接做出来的就是正确的。 他很难去明白真正意义上的难度问题,他只看到有意思和没意思,需要想两下和不需要想。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无数次,这让他甚至难以和普通的球员共情,不理解他们为什么欢唿,不理解为什么困惑。 他偶尔问过何鸿宣这样的问题,只得到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并告诉他,天才就是不需要去理解别人。 这次,他直接让所有想要和周卓然比试的人一起上球桌。允许他们讨论、轮番上阵,自由决定谁来打这一桿。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差,但周卓然不觉得有什么,只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点点头。 可这样的表情,周卓然没有维持很久,很快他就觉得意兴阑珊。他出杆的速度很快,在前几轮局面打开后,周卓然直接清台。后来似乎意识到他们的情绪,放慢了自己的节奏。 他频繁的做斯诺克,然后抱着球桿有些无聊的看向窗外,盘算着能不能送一张比赛的票给格纳。而无论是参战的人还是围观的,都感到一种强烈的绝望感。 明明他的年龄是他们中最小的,接受专业训练也是他们时间更长,却没能有人做到让周卓然思考超过三分钟的。 何天星当时就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看着他出神地侧脸,两边都没有帮,他紧接着看到了周卓然伸出的手,那手上还有冻疮留下的疤痕。 是去年冬天,那顿打,打烂了他手上的冻疮,流了血,也留下了一道疤痕。 「好了,你们服气了?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何鸿宣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却发现他一直在出神,没有那种他以为的斗志。 「你的手……」 「哦,没事。下一场你要上吗?」周卓然自己并不在意,手指伸开又抓紧,像是在检查一个机器的灵活度。 「我……」 「天星,这次比赛你也会参加,你们两早晚是对手,不想提前试试深浅吗?」何鸿宣很好的隐藏了异样的神色,笑着拍拍何天星。 「爸爸……我……」 周卓然兴致勃勃的去摆球了,没有在意他们父子之间的暗流,对于他来说,难得有机会和他来两局。 第109页 何天星毕竟已经是业余赛段的顶尖水平,今年已经准备冲击职业资格赛,对于现在的周卓然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head or tail?」 他摸出一枚硬币,短短的黑髮柔软服帖,一双浅色的眼睛直直望过来。一年内他的身高快速抽条,像是经受一场春雨的滋养,抓紧机会拼命成长,连腮边都有了一点肉。 何天星没说话,只摸出另一颗母球,周卓然收下自己的硬币,也拿过白色的母球。斯诺克里开球权,除了硬币,就是两人同时站在长台一边击打母球撞击对面。 何鸿宣看着何天星意兴阑珊的样子,笑着叫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又提出一个彩头。 「你们兄弟两个谁输了,谁就给对方手腕上栓个东西。要戴上一个月不能摘哦,怎么样。」 周卓然听出了背后的意思,他看向何鸿宣。这是他最喜欢利用的东西之一,胜负心、羞耻心、自尊心。这对于那么大的孩子来说就是羞辱,示意对方是自己的「战利品」。 但周卓然完全没有反应,只是无所谓的一摊手表示接受。他没有看向何天星,只是手指拨弄着那颗白色母球。 何天星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卓然和何天星同时出手,白色母球快速滚动,笔直两道直线装向长台对面的库边,吃力后慢慢渐渐停下,可惜周卓然的球走的略远一些,按规则开球先手直接给了何天星。 周卓然暗嘆自己的控制力确实还差一点,比不上这些集中训练了很多年的,他默默抱杆让出位置。 他没有注意到,何天星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向他,以至于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周围的同学都等着何天星搓搓他的锐气,但如果他以全力去应对他,周卓然自然很难赢过他,可现在的他去面对这样的一个对手,结果自然不会好。 何鸿宣始终淡笑着,看着何天星的反常举动。但他没有出声,也没有打断,甚至最后笑着赞扬了周卓然的几个思路。 又看着周卓然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红线,随便给他繫上了,那段时间他的红围巾被人勾散了,他正在学着自己修补,不允许任何人多碰他的毛线和围巾。 何天星几次想要帮忙都被打开了手,他看着手腕上的红线,竟不知道是该羞愧,还是该畅快。何天星看向周卓然的侧脸,心里暗暗想着。 周卓然,这算不算你报復回来了。 结果已定自然没有人再说什么,但所有人都在暗暗祈祷,周卓然最后在比赛中落败。但让他们都失望了,周卓然自这一场比赛起,接下来的五年间,只要他参加的青少赛,冠军几乎是可以预测。 只偶尔何天星能与周卓然有一争之力,五年间,从b国青少赛,到世界青少赛,能拿的奖他都拿了一个遍。 他从籍籍无名,到他的中文和英文名在斯诺克界响彻,只要提到新一代球员,没有人会忽略这个年轻人。 甚至霍斯直接评价他「值得期待的对手」,伯格直接称他是「斯诺克未来的皇帝」。 爱德华就更不用说,在周卓然刚被媒体报导,他就站出来为他背书。那几年里,只要了解、关注斯诺克的人,无论是哪个国家,都在谈论一个东方名字「周卓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但因为几个叔叔的刻意保护,没人去挖掘这位天才的背景故事。 但从11岁到15岁,他的一点点变化都被密切关注着。从一开始躲避镜头的孩子,到后来穿着白衬衫红棕亲王格纹收腰马甲,淡然地看向镜头的少年。 他的面容轮廓渐渐长开,少年的意气和那种天才的倨傲,构成了他的矛盾气质。因为青少年保护的问题,他暂不接受媒体採访,这导致周卓然出门都不得不遮掩,躲避蹲守他的小报记者。 就算是这样,他的私照还是不断流出,这其中固然有他天才的头衔,更多的还是他的面容,陌生的东方人长相,偏偏五官漂亮,青涩又倔强的少年气很能引起保护欲。 这让很多原本不关注这项「绅士运动」的女士,都疯狂地买他的杂志,买他比赛的门票。何氏俱乐部的名声,一下子就随着这些报导水涨船高,再也不会缺贊助。 对于这些,周卓然一开始并不在意,直到一场比赛失误,他与冠军失之交臂。他还没能回到菲尔德,就被人在酒店外围堵住,无数闪光灯刺眼,快门发出铡刀落下的声音。 甚至有极端的人在现场声嘶力竭的质问他为什么没有赢。 「你怎么不去死!」 -------------------- 徐姝:大傻春!你在干什么! 周卓然:他只是想要补偿,他有什么错,他还是个没有安全感的22岁宝宝呢 徐姝:……好好好,我吐了你们随意 裴贺行:还是绿茶好,以后多练这个 何天星:瞳孔地震,所以我们这是强制爱,加年下强取豪夺的交易剧本?! 加更失败,我以为我能写到八千多……,好吧整个五千多当成两章合併了(打飞…… 呜呜呜明天我一定可以加更!(握拳! 第55章 没人预料到这件事,周卓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有素未谋面的人对自己有这么大恶意。他一直以为输赢是自己的事,想不到会有人比他自己还在意他的输赢。 第110页 那个疯子很快被制服了,他是否是因为赌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没人得知,只知道他带的一瓶油已经泼在了周卓然身上,再晚一秒,他口袋里的打火机就会扔向他。 何天星快步跑向他想把他拽到怀里,瓶子爆裂开一地玻璃碎片,不明的液体四处飞溅,人群里发出尖叫声。就这样还是有不断的快门声,急切地要捕捉他最狼狈不知所措的样子。 但这一切註定是周卓然独自面对,何天星被拦在一边,没法及时过去,他看见周卓然抬起头直视着那个人的眼睛,满脸的不知所措。 那一天很混乱,何天星带着他撤回到酒店里,他想要拉过他的手安慰他,周卓然却始终排斥地躲开,他脸颊边的伤口有些深了,鲜红的血煳在他的脸颊边,睫毛上还挂着一些滑腻的油。 周卓然明白,如果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他不会这么受到关注,那何氏俱乐部也不会这么快,摆脱资金问题。他都明白,并且他默许了,甚至配合了。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要体现自己的价值,才能让别人不会再抛弃你。这些都是周卓然在这五年间学到的。 只是当他直面那些温情呵护背后的东西,并且付出他没预料的代价时,还是觉得不知所措。 何天星不会明白,至少现在的他不会明白,选择被推到台前的那一个,才是真的不被在乎的那一个。 门很快就开了,三个叔叔都走了进来,格纳也跟着来了。这几年里格纳,经常和他在安德鲁的酒吧见面,渐渐的安德鲁和格纳也熟识了,成年以后他直接在那里工作了。 安德鲁没有孩子,离也没有再娶,周卓然到了俱乐部也很少能出来,安德鲁几乎把格纳当成儿子一样看待。 「还好吗?」格纳挤开一边的何天星,伸手拉住周卓然的胳膊。他因为当年周卓然离开孤儿院之前的那件事,一直讨厌着何天星。 虽然他不敢说是何天星构陷,但毕竟是这个人把事情闹大。 「我……还好。」 周卓然明显放松了一些,白着脸挤了一句。一边的何天星注意到了,神情落寞了一瞬,掩饰一般的握拳伸进口袋。 几个叔叔看他还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只摸摸他的头,嘱咐他先休息,关上门出去了。 何天星是磨蹭到最后走的,他蹲下来喉结滚动,几次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伸手想去握住他发抖的手。 周卓然立刻躲开,何天星抓了一个空,最后掏出手绢想给他擦一下下巴上的血迹。周卓然只是抓过手绢,随意擦了两下,动作太敷衍反而牵扯到了伤口,周卓然侧过头皱眉。 「谢谢……弄脏了,下次还你。」 何天星抬了一下手,没敢触碰到他,最后转身拎着医疗箱放在他手边。 「不用还,你赶紧洗一洗处理一下伤口,小心……」 「好,麻烦你了。能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吗?」 何天星不贊同地皱眉想要拒绝,但抬眼看见他的一直握着拳头极力地在控制手臂的颤抖,有意无意地在躲避着所有人的眼神。 何天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怕刺激他,转身离开了。 周卓然木然地换了衣服,将自己收拾体面。门外几个叔叔的争吵声都传了进来,似乎是爱德华和安德鲁在指责何鸿宣。很快,何鸿宣一个人走了进来,他蹲下来,小声问他。 「卓然,这次确实是叔叔疏忽……确实是没想到,我们小然已经是个大明星了……」 周卓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说:「我不想做明星……我只想打球。」 「小然,这怎么可能呢……」 周卓然很难说清楚那一刻他是什么感受,那种熟悉的恐惧滋生了。 「一个球员的价值并不仅仅在台桌上,小然也想做个对俱乐部有价值的球员吧?」 他静静地听着何鸿宣的话,再次看清了他周围环绕的东西,原来他早就□□着被拎在了高台上。 这里仅容他双脚站稳,要永远笔直地站立着,不能做别的动作,否则他会掉下去。 没人会接住他,摔成一滩烂肉,连回收都没有价值。 周卓然神经质地绞着手指,就像是缺氧或者被迫灌进什么东西一样,不住地干咽着抵抗那种干呕的感觉。 曾经他在青少组遇见一个对手,每次轮到他,他都会紧张到干呕。现在他懂了,那是因为输,太可怕了。 他没有别的选择。周卓然垂着头,低声承诺。 「我不会再输了……」 何鸿宣这次笑了,带着一种欣慰的意味拍拍他的肩膀。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没人能一直赢,但所有人都认为你要赢的时候,你就必须要赢。」 周卓然的手反覆抠挖着他的胳膊,勉力的笑了一下,没有应声只点点头。何鸿宣轻飘飘地看着他的手,没有想要提醒的意思,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现在别去想那么多了,一个月以后的世青赛才是你要去想的。球坛只讲成绩,不讲过去。」 周卓然的变化是相当明显的,之前他也努力备赛,但更多是一种无视对手,封闭自己的训练。他几乎没有为比赛紧张过,但这天之后,他的训练量明显加上去了。 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失败,明白了失败的可怕之处。终于跟普通球员一样意识到,失败如同在后面追着他们的饿狼,稍稍停下,稍稍大意,就会被扑倒撕碎。 第111页 周卓然的变化所有人都乐于见到,甚至于他糟糕的人际关系,也立刻得到改善。 何天星参加完比赛回来,惊讶的发现那个独来独往的少年,甚至有些孤僻的天才,突然成为整个俱乐部里最受欢迎的人。他看着周卓然偶尔回应请教的人,甚至学会和身边的人笑闹。 那种熟悉的嫉妒感酸的他不知所措,每每看到,他总克制不住的想要嘲讽两句。以前沉默应对的周卓然,突然就学会了反击。 只有安德鲁偶尔会感慨:「你真的变了很多。」 周卓然懒散的趴在吧檯上,双手握着热可可,手指细长白皙,但柔韧又有力量感,只有右手手心到手背,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破坏了美感。 「是吗?我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安德鲁停下擦杯子的手,忧愁地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气:「说不好,可能是长大了。」 安德鲁说的时候也并不专心,时常往门口看去,他在忧心格纳。格纳最近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问起来就说是大买卖,周卓然几次比赛的奖金都去贴补他了,想来安德鲁也贴补了不少。 「好了,我该走了。月底就是比赛了,我得回去训练了。」周卓然拿着杯子起身,安德鲁才恍然的一拍脑袋。 「天,我都忙忘了。」 周卓然拿过那条老旧的红色围巾,低头仔细的绕上,闻言只是淡笑了一声。 「没事,您现在也忙了。」 「卓然。」 刚走出去的周卓然闻声回过头,安德鲁笑着想说什么,但最后只说了一句:「加油。」 他这才发现,这五年里,安德鲁已经两鬓长了白髮,原本高壮的身体逐渐蜷缩起来,粗厚的手掌也开始有了皱纹。他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笑着点点头走进了寒风里。 咔嚓,一声快门声响起,周卓然下意识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身影跑走。 世界青少年斯诺克赛是目前,对于他们这个级别,最高的赛事,它的主办方是世台联,每年都有电视台转播。 但往年并没有那么多人关注,毕竟这是一个职业球檯神仙打架的时代,霍斯撞球皇帝地位稳固,又有「艺术家」伯格和「魔术师」爱德华等等,群星闪烁。 除了赌徒和爱好美少年的女士,谁会去关注那些顶尖以外的球员,更不用说是青少年赛。 但今年不同,因为前段时间,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袭击,许多人更想再次在赛场上看到周卓然。爱他的人希望看到打脸的戏码,恨他的人希望看到脆弱天才当场陨落。 那一年,正巧遇上赛季间隙,很多只关注职业赛事的球迷都开始关注。而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听说了,有一位天才,一位据说将会取代霍斯的人物要出现了。 比赛前热度和情绪已经被吵到了最高,周卓然就在这样一声一声里,被抬到越来越高的位置上,而希望他跌下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好像他就算是拿了冠军还不足够,必须得赢得漂亮,毫不费力。 而周卓然註定要让他们都感到不可思议,从b国菲尔德初赛,到g国阿布维尔,周卓然以一种碾压的姿态出现在比赛上。 人们诟病他对对手漫不经心的态度,又同时为他身上那种天才的气质着迷,或者说,恰是因为他的漫不经心,更让人着迷。 半决赛、决赛,他的状态似乎越来越好,前期还收着打,后期几乎以一种迅速又暴力的打法。 在半决赛赛点局,周卓然已经单杆破百数第一,在客场把有主场优势的g国小将巴克压着打,决胜局时,巴克直接在现场哭出声。 而周卓然无奈的递了一张纸过去,这个场景被无数媒体的镜头记录下来,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各国体育报刊上。 决赛局,周卓然的胜率已经被炒到惊人的数字,他的对手同样是菲尔德出来的,是个蓝眼睛的棕发青年,这是他最后一次参加世青赛,下一年他的年龄就超过了标准。 那一场决赛局几乎成了他的个人秀,赛点局他轰出他的第一次147满分杆。对手全程在休息区喝水,不过他笑眯眯的,好像已经并不在意输赢。 最后的冠军得来的毫无悬念,但因为赛点局的满分杆,周卓然让所有爱他的恨他的,在这一刻达成一致,站起来为他欢唿。 拗口的华人名字,却在满是外国人的比赛场里响彻。 这一盛况是在一个小小的世青赛里从未有过的,但从前也没有人做到,在世青赛赛点局,打出这样漂亮的满分杆。 胜利的那一刻,周卓然竟然毫无原来那种喜悦的情绪,所有的欢唿,好像隔在水膜里远远传来。 最后对手稳步走过来同他一握手,那个青年玩味地看着他有些发抖的双手,又抬眼看向他侧脸的创可贴, 明明他是败者,却看起来比他松弛自然,他探身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而后转身就走。只留全场的关注倾注在他身上,周卓然紧握拳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他就抬起头,举起球桿,露出一个淡笑。 他还没有失态的资格。 他却在海啸一般的欢唿声中晕眩,唿吸困难,闪光灯和镜头还有兴奋到发红的脸庞,都被抽象成斑斓的色块光怪陆离。 他的肩头眼前,飘落金色彩带,周卓然却觉得头晕目眩,手臂颤抖着疑心自己就要坠落下去。 第112页 「你看起来就快把自己逼疯了。天才……」 他的声音如鬼魅一样,让他一脚踏空。 他满身冷汗地勐然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回菲尔德的飞机上了。 身边何天星也迷煳地醒来,半睁着眼睛摸索着抓住他的手,周卓然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也就没动了。 黑暗中,周卓然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唿吸声。 何天星心跳渐渐加快,他死死抓住他的手,又摸到了他手上的那道不规则的疤,可他还是不想放手。 他无比庆幸自己,鬼使神差地赶到了阿布维尔。他实际上并不理解他的痛苦,在看到周卓然在g国受欢迎的程度,他心里还会有微妙的嫉妒。 但他此刻,有一种隐秘的幸福。 不过很快,周卓然似乎调整过来了,用力挣脱了,蜷缩着背过去,只留个发旋。 「卓然?卓然?不在家吗?」 徐姝怀里夹着一个文件夹,兴奋地敲门,一边敲一边问:「不在吗?」 徐姝抬手看看表:「下午四点,午觉也该起了。这微信步数……也不像是出门了啊?」 「徐姐?有事?」 「额……」徐姝往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门牌号。 能看出来裴贺行是随意套了衣服,还套着短袖t恤,穿个运动裤就过来给她开门了,头髮还乱着,嘴角边有块可疑的破皮,露出的手臂和脖子都有被挠过的红色痕迹。 「我找卓然,他的文件都处理好了。世台联那边关于参与下个赛季的职业排名赛的申请也下来了。」 徐姝说着递过去,完全不担心裴贺行算是周卓然的对手之一。 「你记得交给卓然,让他签字,明天带给我。那我就不打扰了……」 裴贺行笑了一下,接过文件,又对她说:「抱歉,徐姐。你稍等一下。」 裴贺行随手从一边摸出一根钢笔,拿着文件就往里走,当然他记得关门了。徐姝看着面前关紧的门,耳朵通红,翻开最近几天周卓然的微信步数,开始发散思维。 「咳咳……」 「久等了,徐姐。」 裴贺行把文件递给她,徐姝看了一眼几个要签名的地方,检查没什么问题就看向裴贺行委婉地提醒了一句。 「注意节制,年轻人。他明天就要开始回去备赛了。」 裴贺行闻言只是笑了一下,又把门关上了。 他边往里走,边弯腰把卧室门口的衣服拾起来,最后开门走进了卧室。他随手把衣服一搭,随手把套的衣服脱掉了,掀开被子从背后揽住周卓然。 「你给我滚。」他的声音很轻,声音还很哑,一边说一边去抓他从下摆伸进来的手。 裴贺行垂眼看向周卓然穿着他有些大的衬衫,半长的长髮散落,一张脸上黑白红三色对比强烈,嘴唇和眼尾,还有脸颊上的小痣红的不正常,睫毛抬起来都很累一样眯着眼看他。 「我不动了,只是给你揉揉。」 「明天回去备赛,你今天就别闹我了。」周卓然伸手去推他的脸,裴贺行最近热衷于凑过来拿胡茬扎他,来依次反击周卓然说他还是个青少年,是个弟弟的话。 「你今晚回去睡。」 「我正打算搬过来。」裴贺行立刻耷拉下眉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又不想要我了?」 周卓然承认他怂了,这几天,他已经完全摆烂了。他有一点小心思,裴贺行就有几千个小心思等着他,最后都能变成让他屁股疼的藉口。 他现在彻底摆烂了,有气无力地抬头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颊,歪在他的颈窝,死死抓住他准备往后摸的手。 「随你随你,可以吧?」 裴贺行很识相,他虽然有点遗憾,觉得这个锻鍊还不到位,但是他深谙一个道理。 如果他讨好得不到好处,下次他就得不到这样的讨好。 「排名赛你怎么安排的?今年不出意外十六站积分排名赛。」 到赛季,很多排名赛主办方不是统一的,属于独立职业赛,只不过被承认算入积分。并不是所有的比赛,都会职业选手全员参与的。 积分的机制算起来很复杂,不同级别的赛事,获得的名次,还有在赛事中的表现,如单杆过百数,获胜局数,甚至147满分杆,这些都会影响最后积分数。 有点球员会重质量不在数量,一些老牌球员更是如此,当然也和斯诺克的长赛制有关,频繁的比赛需要高度专注。 但……周卓然积分是清零的。 「all in.」 裴贺行的手掌顺着他的腰线,慢慢地帮他揉捏着,垂下头靠在他脸颊边,笑了一下。 「胃口很大。」 周卓然被他按的舒服,转过头挑眉看他:「怎么了?你害怕了?」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后腰上有个东西突然戳着他,周卓然立刻离他远一点,但被裴贺行又拉回来了。 「你的xp真的很令人迷惑,你是变态吗?我什么都没干。」 裴贺行脸色酡红,用鼻尖去蹭他的后颈,深唿吸着,贪恋着他温热的体温和说话时身体的震颤,裴贺行笑了一下。 「大概是吧。」 -------------------- 瘫倒……回忆告一段段落了,下面新赛季就要开始啦! 周卓然:擦擦球桿)你爹回来了 第113页 赫伯特:起劲)来来来 霍斯&亨利&伯格&……一众大佬:燃起来了,来来来过两招 裴贺行:嘻嘻,牛吧,这我男朋友嘻嘻 何天星:………… 累趴,躺尸中……最近爱上甜豆腐脑了哈哈哈哈,还挺好吃的 第56章 「有什么事?」 周卓然抽出杆子,低头弹着杆子检查弹性,又伸手颠了两下,检查重量。周卓然自然不比不上裴贺行那么壕,但也一直都用的手工杆,新杆子还是需要验收一下的。 「也没事……就是你不用再休息休息了?」徐姝担心他累着了,到一边帮他高清摄像头开了,一边担忧地看着他。 徐姝瞥了一眼周卓然的小身板,又回忆了一下裴贺行那个一米九的个子,脑迴路诡异地和裴贺行对上了,是要补补。 「不用了。」 台桌器材早都已经检查过了,他现在已经完全专注在把球摆成一个t字型练球感。 优秀的斯诺克球员,对于位置和角度都是相当敏感的,周卓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周卓然上手很快,捞起一边的蓝色巧粉擦皮头,然后熟练的走到入位线站定。 徐姝被他身上此刻散发出的那种气势惊住了,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台桌,只专注于眼前的东西。 周卓然专注的时候总会有种独特的气质,好像他精神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其他的东西都成了次要。 训练球型并不简单,但他每个动作的都干脆利落,时而放缓速度,时而用力球跑的很快。母球的位置始终掌控在手,外行人看着只觉得很轻松,他打的很松弛。 但实际上那是一种掌控感,和自高而下的秩序感。 单独这样看只觉得他的动作很漂亮,符合一切对于这项绅士运动的期待,姿态优雅,连下趴的肩背腰的弧线都有种独特的韵律美。 但只要和他交过手的人,都明白这种轻描淡写的掌控感会给对方带来多少的压力。 斯诺克,看似简单很好上手,但实际上真的要做到让球进袋,需要专注力和技巧完美结合。而如果想要打败对手,掌控瞬息万变的台桌形势则需要谋略和心态,甚至是一点点运气。 周卓然把最后一颗球打进袋,立刻直起腰手虚扶了一下,顺手抽了一张湿巾擦擦全是巧粉的手指。 周卓然扶着软椅的扶手慢慢侧着坐下去,准备歇一会看一下高清摄像头的效果。徐姝忙着帮他调试设备,没注意到周卓然坐下时一瞬间僵住的腿。 到底不是小年轻了,真的不行了。 周卓然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已经在盘算把裴贺行踹走的事情。一想起他,周卓然就忍不住检讨了一下自己,他对裴贺行已经越来越有那种昏君的潜质。 稍微两句就被哄了,意志还相当不坚定,变的容易被美□□惑了。周卓然在等回放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走神了,想起裴贺行的隐忍发红的眉眼和揽起他的手臂,甚至是他趴在身上时,他偏头看见的侧脸。 周卓然耳朵根涨红了,抬头看徐姝已经调试好了,立刻掩饰一样地低头开始喝水。他今天的头髮仍然在脑后绑了一个小揪,这是裴贺行的杰作。 平心而论,他现在已经相当熟练了,甚至还知道摆弄一下髮型,看着更清爽利落,露出一张精緻的脸,发挥了他的美貌。 周卓然当时正半闭着眼睛慢慢地喝着豆浆,裴贺行还穿着宽松的棉质长裤和短袖上衣,这个傢伙早上运动完都会洗个澡,身上还残留着水汽的味道。周卓然还挺喜欢的,仰着头凑近了他的手臂。 裴贺行拿着皮筋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慢慢梳理着,周卓然使坏往后一仰头看向垂下脸的裴贺行,正好看见他的睫毛垂下,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闲适的慵懒。 裴贺行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又顺着他的肩膀去摸他的脸颊,骨节分明还有些薄茧的手指擦过他的唇珠,还不检点地捏了一下,似乎想做点什么但是顾忌着。 「你别剪头髮了,长一点好扎。」 周卓然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一歪头侧脸躺在他的手心里,懒声说道:「才不要,懒得弄,我改天就把头髮剪了。」 裴贺行手指一收,他脸颊的滑腻的软肉漏在他指缝,裴贺行心里又有点蠢蠢欲动的,喉结动了一下,没注意他在讲什么,只是低头帮他把头髮弄起来。 「卓然,你看这样可以吗?」徐姝把手里的说明书递过去,周卓然立刻回过神,而后唾弃自己怎么越来越粘人了。 「哟,今天裴少爷怎么想起来来俱乐部练球了?」 郑曼彤瞥见裴贺行的身影,毫不给他留面子,上次照片的事她还没找他算帐呢。凭什么她加班,这小子今天一脸春风得意,一脸滋润的熘达来了。 裴贺行笑了一下,推开她办公室的玻璃门,也毫不见外地坐到一边。 「以后都来这边。」 郑曼彤眼珠子一瞥看见他脖子上浅淡的指甲划痕,又看他从进门就翘起来的嘴巴,心里瞭然。 「哦,该不会是因为这边离极光那边近吧?真是儿大不中留。」 裴贺行不理睬她的调侃,话锋一转。「关于周卓然你查到多少了?」 郑曼彤毫不意外地一挑眉,双手交叉垫在下巴看向裴贺行。 第114页 「哎呀,可算想起来我了?」 裴贺行表面上还没有过多参与风行的事务,实际上他手底下有帮他做事的人,甚至在风行内部有不小的话语权,只是为了避嫌,裴贺行还没有正式参与风行内部事务。 这件事本来是直接找郑曼彤更好,但是当时关系还不明朗,裴贺行不想把周卓然在他父母那里过早的从别人嘴里暴露,好像在软胁迫他。但是现在他没这个顾忌了。 「你当初想签周卓然,一定做过不少调查,衡量过风险的。我不和你拐弯抹角,你知道的所有,我都想知道。」 郑曼彤看了裴贺行一会,笃定地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一些了,还有些猜测了?」 裴贺行不喜欢打哑谜:「对,主要是关于四年前的那件事。」 郑曼彤弯腰翻找,最后抽出来一个文件夹递给他。 「慢慢看,信息量蛮大的。不过里面很多,都是一些猜测。」郑曼彤停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说:「不过,猜测未必完全没有道理。」 裴贺行不打算带回去看,直接就当场翻看,当场问。 这里面的确够详尽,甚至把周卓然那个母亲在国内就读的大学院系甚至专业都查到了,父亲那一栏甚至都列了几个可能的名字。 裴贺行略看前面他知道的部分,直接开始看周卓然15岁后的记录。裴贺行一目十行,最后停顿在16岁那一年的记录。 「他16岁的时候,就已经确诊?当时就已经开始服药了?」裴贺行跟当初的徐姝一样讶异。 郑曼彤一耸肩,随口回答他:「很奇怪吗?童年遭受过来自母亲的虐待,挨过饿,后来又亲眼目睹母亲死亡,也许大家都会觉得是那个女人心存善念留下了他。」 「但对于他来说,这不就是一种抛弃?」 裴贺行手一顿,想起周卓然对那条围巾的珍视。 「算了,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法和他共情的。他虽然那时候很小,但一定都记得。对于他来说,活下来了可能才是地狱。」 「后面又在菲尔德孤儿院那种环境下,歧视,不公正对待……」 「好容易熬出头了,何氏又是个攥着他吸血的,想走走不掉。方方面面都在何鸿宣手里掌握着……啧啧啧」 裴贺行沉默着,眼神晦暗不明。郑曼彤示意他往后看,慢慢说道:「你仔细看,他那个时候在媒体前几乎是处于失语的境地,怎么样的回答都有揣测和另类解读。这种程度,都是自己人做的。」 「而且你同步关注一下同期的何天星,你就能看到问题了。周卓然的报导里都会有何天星出现,无论好的坏的,都是正面宣传……」 「而且四年前,周卓然出事了之后,是谁在这件事里获利最大了?」 「何天星」 郑曼彤转了一下手里的笔。 「也不准确,应该说是何鸿宣。」 何氏是靠着周卓然起来的,但何氏捧出来了何天星。何天星的资源、名声几乎都是踩着他大腿上去的。 「转回四年前的那场世锦赛。」 裴贺行冷声说道,他低头翻了两页资料,随手抽了一支笔,在其中几个地方划了一下。 「你是想说,那次是有人蓄意陷害?」 -------------------- 累趴…… 第57章 「喔喔喔,你自己说的猜测,可不是我说的。」郑曼彤往后一仰,举手投降。 裴贺行没说什么,低头继续看文件,发现当年周卓然挂的是伤停,然后自动降级的。裴贺行手指点了一下这个单词,这就意味着,他当时是因为伤病,并不是因为世锦赛那次药物问题。 可因为一些巧妙的舆论手段,周卓然变成因为在世锦赛上使用阻断药而取消职业资格。 裴贺行继续往后翻,想看当年世台联的处理情况,郑曼彤却打断了他。 「等等,裴少爷。你想干什么啊?」郑曼彤挑起红唇,她看着裴贺行:「容我提醒你,这件事是周卓然自己的事。他自己都不想着澄清,你在这急什么?」 「他是我男朋友,这还不是我的事?」 「对啊,你也说是男朋友。谈恋爱而已,又没结婚,没必要。」 裴贺行皱起眉头,没继续往下翻文件,郑曼彤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对喽,你是应该好好了解一下你的男朋友,精神有问题,名誉也没恢復,我查了查,他和极光挂的还是委託关系,一切备赛和徐姝的薪水都是他自费,他有钱也成穷光蛋了……」 「所以还是应该早点结婚……」「所以你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这段关系对你……什么?」 裴贺行和郑曼彤互相一脸不理解地看着对方。 「以前没看出来啊,你恋爱脑啊?」 「我想对他好就是恋爱脑?」 「不是这个……你不应该好好想想这段关系能给你什么好处?上次照片的事情处理了,下次呢?」 「下次不用了,直接公开。」裴贺行一脸理所应当,然后轻笑了一下:「我现在已经有名分了。」 郑曼彤冷笑一声,挑眉走过来恨不得上手去拧他的耳朵。 「你让我感到陌生。」 「是吗?」裴贺行一摊手,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其实他明白郑曼彤在暗示他什么。无非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对裴贺行没好处。 第115页 可是,裴贺行却觉得能和他在一起,早上起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中午和他一起吃饭,晚上能抱着他入睡,当然还要做点别的。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你现在上头着,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等到时间长了,你们彼此丑陋的一面都要暴露给对方……」 裴贺行毫不在意地翻到后面资料,继续看后面的东西。 「所有的喜欢变成厌恶,你只会觉得他是你身上一块洗不掉的污点,你回想一下,就会明白你今天的执着有多……」 「够了。」裴贺行抬眼看向她,眼里很冷,他明明眉头都没动一下,但是瞬间展示出的那种气场让郑曼彤都心惊了一下。 「越说越过了。」裴贺行淡声说着,声线冷淡,有种从容不迫的压迫感,不容质疑。 郑曼彤也知道她说的确实过分了,裴贺行没有表面上这么温柔无害,心眼子比藕片还多。 而周卓然,一个能在这种出身背景下走到今天,还能如今回到球坛成为所有人的威胁,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他可不是什么需要人的小白花。 郑曼彤嘆了一口气:「抱歉,你的事我不过多插手。只是你要搞什么大动作之前务必提前通知我,免得我跟在你屁股后面加班。」 「道歉我替周卓然帮你先收下,至于其他的,我尽量。」裴贺行跟他姑姑也是明算帐的,同样是僱佣关系,裴贺行私帐上给她拨工资。 「他之前跟我说过,是被陷害……」 郑曼彤靠在桌子旁,一挑眉看向裴贺行:「你们都聊到这了,你还不知道里面的内情?有什么会比他本人更清楚?」 裴贺行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告诉她:「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snookered吗?」 「他就是周卓然本人。」 郑曼彤:……你们玩的还挺花。 「你没说什么坏话吧?」郑曼彤立马提醒裴贺行,裴贺行手一顿,表情僵了一下。 郑曼彤哼笑一声:「还好他没跟你发作……等等不会他还不知道你就是free-ball吧?」 裴贺行轻咳了一声,郑曼彤沉默瞭然。 「那你还是先瞒一瞒吧。」 裴贺行深以为然,而且已经隐瞒了,甚至在暗戳戳想利用一下这个身份做点什么。 「反正如果他本人说是陷害,那就有几种情况。」 「第一,检测结果结果动手脚,没服药。可能性不大。第二,赛前他不小心被人设计吃了什么东西。」 「第三,他的药被人换了。」裴贺行淡声接过。 郑曼彤皱眉思索了一下:「那可能性就缩小了很多,这样的药能接触的都是他亲近的人。」 裴贺行扫了一眼文件,淡声继续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比赛中被允许带入内场的药物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甚至在他申请服用的时候都会重新检查一遍。」 「世台联到现在把这个案子拖成煳涂官司放在那里,恐怕是因为他们也有心虚的地方,比如……」 「漏检,或者没有从旁监督……不对,这样也不至于……」 裴贺行把文件上爱德华的名字画了一个圈,而后继续淡声说道:「还有可能,在周卓然有什么证据拿出来,能够质疑环节出错。或者……就是他们程序出错,被周卓然质疑了。」 「这样两边都是煳涂帐,只能这样拖了。」郑曼彤一想觉得很合理,一拍手。 「我就说周卓然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当时就举手投降了。不过他真不容易,当时那种情况,恐怕还不如顺水推舟承认了。」 「承认了,也给世台联一个台阶下,他这种情况最多算是误服。处罚最多就是世锦赛的积分取消,反正他那么年轻,未来路还长。竞技体育,只要来一出浪子回头,总比现在浪费四年时间好。」 裴贺行没有打断她,这种处理方式的确某种意义是对的,这样也不至于和何氏俱乐部撕破脸。可能他还不会被彻底放弃,何氏也不会把舆论引导成那个样子。 但……那可是周卓然。 宁愿站在雪地里吹冷风打到手上留疤都不愿意服软的周卓然。 裴贺行没说话,只是示意要把文件带走。郑曼彤摆摆手示意他随意,她看着裴贺行的背影,笑不出来。她有时候能理解裴贺行为什么喜欢上了周卓然,有时候又不能理解。 容颜和皮相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周卓然的灵魂很迷人,但是正是因为他太不一样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很多人是觉得相当愚蠢的,明明有更加迂迴的办法,明明只要咬牙认下,事情就会好很多。 裴贺行站的位置,註定他不需要面对这样两难的境地,而郑曼彤则会站在现实利益的角度考虑。郑曼彤不是不明白周卓然为什么那么选,但确实无法共情。 她觉得裴贺行也无法理解也无法共情,这也是她觉得两个人不合适的原因。 太不一样了。 「你来了?」 徐姝一转头看见裴贺行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她倒是一点不惊讶,毕竟早上就是这个人送来的…… 九月底了,宁州两场雨后降温了,裴贺行一身深棕色风衣敞着,里面穿着高领浅色内衬,慢慢走过来,放下手机略一点头跟她打招唿。 今天他看着跟平常那种随意的运动风很不一样,加上他宽肩窄腰的身材和结实的薄肌看着有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走动间有种成熟男人的荷尔蒙。 第116页 徐姝吐槽,开屏了是吧,真是开屏了。 她转头看向里面的周卓然,宝蓝色长袖衬衫,白色直筒裤把衬衫下摆塞进去,因为他腰细腿长屁股翘,完全没有五五分的感觉,反而是一种盘条亮顺的清爽少年感。 周卓然没往这边看,只专注看了两眼台面,俯身下趴伸手架杆,肩颈线条舒展优美,肩背到腰臀舒展,长腿一前一后看着赏心悦目。 裴贺行眼睛就没离开过,徐姝现在越看越觉得裴贺行吃太好了,微妙的有种心气不顺的感觉。 「你和卓然走的僱佣合同吗?」 裴贺行没看向她,嘴角一直带笑,语气很随意像是在闲聊,但话里暗藏的信息却让徐姝一下子严肃起来。 「怎么,风行想挖人?」 裴贺行笑了一下,随意一摆手:「徐姐在极光做得好好的,风行想挖也挖不过来。不过是有点疑惑而已。」 徐姝那么坚持要签周卓然,甚至不惜得罪郑曼彤玩釜底抽薪,又后面说服公司跟周卓然走了僱佣合同。 她做的事,吃力不讨好,不有心查也不会知道。裴贺行不相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不想让周卓然这次还有这样一个隐患。 徐姝知道他应该查到了挺多东西,现在已经完全冷下了脸,她倒是不觉得他们对她有什么想法,而是警惕裴贺行是想对周卓然做什么…… 再往深里想,万一把周卓然弄到手里也是他故意的…… 「啊……手伸的真长。」徐姝看向裴贺行,暗含警告:「裴贺行,别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卓然,就别……」 「好了,我没有疑惑了。」裴贺行知道徐姝是真心站在周卓然这边的就好了,他淡声打断。 徐姝反应过来了,沉默了一会说道。 「你还真是……真应该让卓然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省的他天天在我面前说你心思意外的单纯。」 裴贺行没接话,徐姝看向里面的周卓然说道:「你查了那么多,不知道我以前在何氏里实习吗?」 「徐姝徐姝……他们说这个名字也太不吉利了,只有他说,loser才在意这个,他偏要留下我,看看他会不会输。」 「他赢了吗?」裴贺行没有发表意见,只淡声问她。 徐姝笑了一下,眉梢眼角间都是骄傲:「当然,阿布塞尔大奖赛,他夺冠了。是我亲手帮他把奖盃带回去的,就这么扔给我这个实习生了。」 徐姝到现在还记得少年意气风发的笑容,他随手把刚得到的奖盃绕过一堆人,包括他当时的教练、师兄、经纪人,丢给她。 「徐姝,拿好了。这可是冠军奖盃。」 -------------------- 裴贺行:爹地啊,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 周卓然:嗯对 第58章 「可惜我没有一直在何氏,不然那时候好歹还有一个人能站在他这边。」徐姝嘆了一口气。 裴贺行没接话,伸手和看过来的周卓然打了个招唿,脸上的表情立刻温柔和煦,看着甚至还有点傻兮兮的。 这个变脸让徐姝嘆为观止,合理怀疑这小子是不是精心设计过的。 「徐姐,有些东西我想发给你看一下。有的东西卓然不在乎,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能专心去做他他想做的事。不用承受那些他不该承受的东西。」 裴贺行说完周卓然就推门出来了,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身上。裴贺行展开手臂,一挑眉示意他快来抱抱。 周卓然看了一眼望天的徐姝,走过去拍了一下裴贺行的手臂,闪身一躲。 「咳……走吧,等很久了吧。」 裴贺行立刻牵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外走,象徵性转头看向徐姝:「徐姐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他嘴上那么说,但脸上那个假笑满脸写着:你该撤了。 徐姝瞥了一眼耳根子还红着的不中用的大白菜,向一脸假笑的猪也回个更假的笑脸。 「啊,我正好没吃呢。那就一起吧?」 周卓然点点头,他倒是没多想,看向裴贺行:「今天我们去吃什么?带徐姐去上次那家很不错的本地菜餐厅吧。」 周卓然只想到了吃,根本没注意两个人的暗流涌动。 裴贺行挑眉,伸手揽住周卓然的腰,看向他身后一脸坏笑的徐姝不紧不慢地说道:「可以啊,徐姐你开车跟在我们后面?」 徐姝只当是他无奈妥协了,没想多,当即就答应了。 裴贺行面色如常,转而看向周卓然起了个话头,问他今天备赛的情况。 周卓然的注意力立刻被引过去了,认真详尽地都说了一些。裴贺行偏头听着,两个人的气氛突然正经起来。 周卓然也毫不避讳地问裴贺行最近的备赛情况,还和他交流了上次大师赛他的几个策略和技术要点。 裴贺行立刻很自然地接过他的话,他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徐姝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算起来两个人在赛季里也是互为对手的。 备赛的一些细节很多人都很忌讳对外说的,显然这两个人一点不忌讳这点。 周卓然说的入神,没注意他走着走着都快被裴贺行整个从背后揽着走了,徐姝在后面都快看不见周卓然了。 「上次大师赛我感觉你应该摸出了一点自己的路子,你的母球控制我感觉有一点我的意思,但是仔细想想完全是你个人的风格……」 第117页 「……不过,你是不是牴触用架杆,我看你好几次,宁愿把架杆放檯面上也尽量自己够。这个习惯不太好……啊,你上次跟卡尔文交过手吧,你可以看看他的架杆,很稳。」 「我手长能够到,关键时刻还是迷信手感了。不过确实,位置不好,手摆很别扭……」 裴贺行低头凑近了跟他交流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时不时停顿似乎在思索,和他说着话。但那个黑眼睛一直就流连在他的眉眼,侧脸,甚至是脖颈。 一边说着,手指偶尔蹭一下他的发梢。 徐姝看着牙酸,总觉得这小子就像个得到心爱的宝物的野兽,怕别人抢走就抱在怀里,时不时伸舌头舔舔,碰碰。 「徐姐,卓然就坐我的车了。我们还有些事没聊完。」到了地库,裴贺行先发制人,笑着看向徐姝。 徐姝暗叫不妙,原来这个傢伙在上面就谋划好了,先起头和他聊比赛,等走到车库还没说完,顺理成章地把人绑在身边。 「嗯,徐姐,我坐他的车了。」周卓然毫无自觉,把徐姝教授他的拿捏技巧大全全忘脑后了。 裴贺行给他拉开车门,笑着看了徐姝一眼,最后一点头也上车了。 徐姝:不是让你记得要把狗绳拴他脖子上吗!不中用啊,不中用。 裴贺行一上车没有急着发动车子,周卓然还疑惑了一下,下意识就看看自己是不是没系安全带。 「怎么……唔?」 裴贺行像是憋了挺久的,立刻探身过来,扣住他的肩膀,稍稍偏了一点头吻住他的唇。周卓然错愕了一下,但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反而向他前倾过去,仰起头张开唇缝。 周卓然已经学会了不闭上眼睛,浅色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裴贺行。气息交换间,两个人闻到的都是彼此身上的味道,裴贺行略垂了一点眼,很专注的样子,唇齿舌却一点不客气,舔-咬,吸-吮,手臂又揽着他,像是防止他受不住,又像是想要掌控他不许逃跑。 周卓然的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摸着他的脖颈,浅色眼睛里的水波泛光,柔软又煽情,睫毛微微颤着,终于露出了一点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立刻拽拽裴贺行的耳朵,推他的肩膀。 「咳……你怎么了?徐姐车都要开过来了,你别闹了……」周卓然的声音有些低,唿出的气息还很灼热,他莫名后背发紧,又忍不住沉溺于亲昵中。 「没什么,就是今天很想你。」裴贺行抱住他的腰,蹭蹭他的颈窝,抬头看着周卓然眼尾晕着水红,唇珠红肿的样子,喉结又是一动。 「想我干什么,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周卓然伸手摸摸他的发烫的耳朵,又笑着伸手贴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之前以为裴贺行不会是那种粘人的类型,没想到他就是那种粘人的,而且他行动力确实很强,他做事和策略上喜欢弯弯绕绕玩心眼,但是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想要就撩拨,想要被夸就直接说。 周卓然自然知道他不是那种老实的,但爱意难藏,他知道裴贺行很喜欢喜欢他,也喜欢他直接的表达,那种时时刻刻被捂在心口里的感觉谁会不喜欢呢? 徐姝的车子已经开出来了,在他们后面按了一声喇叭。 裴贺行嘆了一口气,郁闷地说:「我本来是想带你去家附近吃的,然后赶紧回家。」 「你累了?」周卓然没get到,担忧地看过去,看看他的气色。 裴贺行单手打方向盘,轻笑了一声,很快就把车开出地库:「我就是太不累了。唉,春宵苦短。」 周卓然毕竟在国外生活了很久,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春宵苦短是内涵什么。他一皱眉,想了一下脸立刻有点烧,腰都开始幻痛了。 「你……你真是精力旺盛……但是咱们还是劳逸结合吧,至少歇一个星期。」周卓然立刻讨价还价。 「一个星期?」裴贺行不理解,看了一眼微微皱眉的周卓然:「你不舒服吗?」 周卓然庆幸现在车上就他们两个,红着耳根吐槽他:「百分之七十舒服……」 「七十?」裴贺行委屈起来了:「另外三十呢?」 「你知足吧,你自己不知道你之前活多烂吗?」周卓然忍不住吐槽,一身蛮力,又是个保温杯,时间又太长,这些本来都挺好,但是碰上裴贺行这个经验不足的就是个灾难。 虽然进步很快的,他也爽了,但是周卓然还是觉得不能让他翘太高,先打击一下,让他消沉两天给他留个休息的空间。 裴贺行果然一脸受伤,周卓然又觉得是不是太过了,心疼他不高兴了。 「不过,你很好了。真的,也不是没有那么……」 「看来还是缺少练习了。教练。」裴贺行突然一本正经地跟他说。 周卓然愣了一下,下意识啊?了一声。 裴贺行一脸的认真,看向周卓然:「一切技巧上的生疏和漏洞,都是训练不够。」 「咱们不是更应该加紧磨合训练?还有你下次就直接和我说哪里不好,这样我直接改了……」 「你闭嘴……」周卓然越听越觉得浑身都刺挠,这些话,他都是之前在指导他备赛大师赛的时候他自己说的。 裴贺行看向他,凑近了周卓然。周卓然立刻涨红了脸往后躲,结果裴贺行只是伸手摸了一下他脖子上的一个浅淡的吻痕。 第118页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教练。」 周卓然立刻就去开车门,一推没动,他瞪了一眼眉梢眼角间都是笑意的裴贺行。裴贺行早就把车停好了,看他瞪过来也不解开锁门。 裴贺行一挑眉指指他的嘴唇,周卓然一脸不为所动,挑眉挑着眼睛挑衅似的看着他。 裴贺行契而不舍地凑过去,凤眼耷拉着,故意低着看他。 装可怜……周卓然默默吐槽,决定铁石心肠一次。 「你今天还没有亲亲我。我好没有安全感。」 周卓然已经看见了徐姝一脸疑惑地在往他们这边走,看样子马上就要来敲车门了。 周卓然嘆口气,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半合着眼睫,很快地贴了裴贺行的唇瓣,要分开的时候还被裴贺行欲-求-不-满地用高挺的鼻子一顶他的脸颊肉。 「老实一点……」 裴贺行立刻笑了一下,舔了一下他刚刚贴过来的下唇,缓缓点点头。这让整顿饭,周卓然都疑心他要搞什么事。 结果竟然相安无事,举止得体优雅,除了非要跟他挤一起,其他没什么指摘的。周卓然立刻放松警惕,甚至再次唾弃了一下自己。 徐姝临走前把周卓然叫过去了,周卓然沖裴贺行摆摆手,他也只是一挑眉,乖乖等着他。 「卓然,你喜欢他吗?」徐姝问周卓然。 周卓然没有立刻回答她,他反而是先笑了一下,回头看了裴贺行一眼,点点头:「我喜欢他。」 徐姝本来准备好了一堆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眼里的柔光突然把一肚子话都咽下去了,最后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好,如果他以后对不起你,让你不高兴,你就别犹豫把他踹了。知道不,千万别恋爱脑。」 周卓然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和徐姝说。只是点点头,答应了徐姝。看着她开车走了之后,周卓然才回到了裴贺行身边。 这次他主动拉住了裴贺行的手,享受着这一刻内心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宁的感觉。 周卓然到现在也没法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因为出现了free-ball的情感依赖的替代品而喜欢他,也不知道裴贺行什么时候会厌烦腻味他。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裴贺行会觉得他是个大麻烦,只想把他像扔垃圾一样扔掉。 但是周卓然已经没有心力再伪装了,也没有办法控制他的心,他并不勇敢,但是他清楚一件事。 就算是那些能想到的最不好的结局发生了,他也不会后悔现在做的决定。 -------------------- 徐姝:活爹,亲呗谁能亲的过你俩 裴贺行:半夜惊坐起)lp说我活烂…… 周卓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累瘫,不行了,我一定要多存点稿了!!!下一章我就要时间大法了,跳到十年后(bushi哈哈哈哈 第59章 「早上好,各位球迷朋友们。随着一场大雪,斯诺克新赛季首战排名赛即将在华国宁州开赛。今年的比赛有的看了,除了有三大老将实力依旧,中青一代球员风采不减,更有小将一代沖势迅勐,今年还有旧球员回归,这给多年格局未变的斯诺克球坛又将会带来哪些惊喜……」 进入十二月份,宁州也开始下雪,不过雪很小,只在路两边的灌木丛积了一点雪,道路上还只是有点湿润。但天气已经冷了,路两旁的行人唿吸说话间都有白气氤氲。 「车里暖气都打开了,还冷吗?」 裴贺行伸手把车载的广播声音调小,顺手把车里暖气又调高一点,看了一眼身旁的搓了两下手指的周卓然。 「幸好听我的多穿了秋裤吧。」裴贺行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看向瞪他的周卓然:「今天结束带你去吃羊肉?我爸前几天还催我带你去吃……」 周卓然幽怨地看着裴贺行就穿了一件高龄白色内搭外面套了一件圆领的卫衣,外套还扔在后座……而他里面衬衫毛衣外面套了一件黑白配色的棉袄,裤子还穿了两层,感觉自己走路都笨拙了。 「烧烤吗?」周卓然一听说吃的就来劲了,完全爱上了烧烤、麻辣烫还有烤肉火锅。裴贺行戳破他幻想的好事。 「还烧烤,你胃不好,不能吃。」 「你变了,裴贺行。我看错你了。」周卓然语气又幽怨了起来,裴贺行目不斜视,坚持他的那套中式养生的道理。 裴贺行把车一直开进场馆里,尽量不让周卓然在外面吹风,他顺手捞起后座的帽子围巾还有外套。 他自己完全感觉不到冷,外套只是随意搭在了手肘,就走快两步走到周卓然身后把帽子戴在他头上。 「不戴!」周卓然觉得他还没冷到这种程度,而且马上就要进去了,里面可全是老熟人。 裴贺行看了一眼周围,低头很快地在他唇上贴了一下,趁着周卓然愣怔的时候立刻用围巾把他裹住了,就露了两个眼在外边。 周卓然皱着眉默许了,一双浅色的眼睛微仰瞪着看着裴贺行脸上的坏笑。裴贺行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上手拨了一下他的睫毛。 「快走了,再慢他们来催了。」周卓然白了他一眼。 「卓然!你捂这么严实哈哈哈哈,我都没敢认……」赫伯特看见他们一块过来,大老远地就夸张地张开手臂走过去要拥抱周卓然。 周卓然闪身一躲,裴贺行下意识就揽住他的腰一带,不过今天穿的太多,差点没搂住。 第119页 「你笑死我了,还是这么怕冷,很虚啊。」赫伯特又凑过去,笑着逗他。 「大家都这么早?」卡尔文从他们身后走过来了,他笑着快步走过来伸手和他们都一一握手,特意最后和周卓然握手。 「很期待和你交手。」 周卓然笑着点点头,眼看着人越来越多,立刻把帽子拽下来了,想想又瞪了一眼裴贺行。裴贺行始终站在他的身边,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 几个人说了一会话,不远处聚在一起的霍斯、亨利和伯格都看过来了,一起走过来和他打招唿。 「上次和裴交手我就感觉到了有你的手笔,休息这么久终于回来了?」霍斯笑着小跑过来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周卓然一个趔趄。 裴贺行紧张地伸手在他身后立刻护了一下,大家都忙着说话没人注意到,倒是心细的伯格看了裴贺行两眼,又看向正和霍斯亨利说话的周卓然。 四年里他变化其实真的不大,但是整个人沉着了很多,咋一看甚至是有种光华内敛的气度来,这四年他没有消沉,反而平和从容了很多。 但是上次在英锦赛匆匆一面,伯格觉得他瘦了很多,看着苍白纤细了。但这次看他明显丰腴了,脸颊上也有肉了,脸上气色很好,唇红红的。 伯格也算是看着周卓然一步一步走上职业道路的老球员,一直就很喜欢他,就像是看着孩子一样,原来在球坛,周卓然也和他来往密切。 「伯格,你这次身体可以了吧,别像上次那样,输了还进医院了。」亨利毫不客气的拿他开涮。 伯格一摊手,上次英锦赛后的风言风语他也有听说,立刻看向周卓然。「没想到上次给你带来这么大麻烦……」 「还用说这些,我明白的。」周卓然立刻笑着接过。赫伯特在旁边立刻做了个胸口中箭的姿势,立刻举手说道:「还有我呢!上次赛后可是都说伯格生病了我都打不过……我的心灵也受伤了……」 「哈哈哈哈哈,老远就听到赫伯特的声音。」一位穿着长风衣的金髮男人快步走过来,他的睫毛都是金色的,但是一头长金髮一看就是没搭理,还有些乱蓬蓬的,仔细一看风衣里就穿了衬衫,扣子还扣错了一个。 赫伯特不甘示弱,抬手看表:「难得啊,今天没迟到。」 沃尔白了他一眼,立刻用生疏的中文跟裴贺行握手打招唿:「你好,金主爸爸的儿子。」说完就问赫伯特:「说的没错吧。」 赫伯特轻咳一声:「我可不敢说,问卓然吧。」 裴贺行笑着和他一握手,风行的产业很大,风行体育只是其中的一个分部,前段时间风行那边似乎贊助了几家b国有资金问题的俱乐部,恰巧就有沃尔的。 世界排名第七,风行这个投资不算亏的。 「卓然?哪呢?」沃尔个子几乎和裴贺行一般高,两个人是这里最高的两个人,裴贺行往旁边一挪露出周卓然。 「周!你终于跟我留了同款!」沃尔立刻伸手就要去抱他,周卓然嫌弃的躲在裴贺行身后。 沃尔比周卓然大了十四岁,周卓然刚进入职赛的时候才17岁,个子不高,绷着一张脸,沃尔就老喜欢逗他,还留下了一张黑歷史照片。 「好吧,我还想把你拎起来呢。」沃尔一摊手,坏笑着逗他。周卓然已经学会了淡定,挑眉看他:「你省省力气吧,小心闪着腰。」 当年就是十八岁的周卓然在皇家菲利斯联赛上打败了他,斩获冠军,结果沃尔笑嘻嘻地趁周卓然举起奖盃的时候从背后把他拎起来了,周卓然惊慌失措,这一幕正好被拍下来。可回去沃尔就闪着腰了,还缺席了赛后采。 裴贺行垂眼看着被一众明星球员簇拥的周卓然,他在这里肢体都舒展了,眉眼间尽是那种轻松和愉悦的熟稔。周卓然自己估计都没察觉到,他在这里跟这么多人接触,但是一直都很放松。 裴贺行早都发现周卓然一直有点怕见生人,表面上看不出来,他只会用沉默和无视来迴避,尽量少接触人。但每次和斯诺克有关,他就会放松一些,裴贺行没有想要把他推出舒适圈的想法。 裴贺行伸手把他的围巾整理了一下,看着他生动的笑脸,也笑了一下。 「我不冷了,我想去掉了。」周卓然又想去掉了,抬眼看着裴贺行,但是没有自己动手,只是微抬起下巴,任他动作。 伯格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看着周卓然眼里是对他全然的信任,裴贺行更不用说,始终不动声色地护在他身边。 「各位老师,可以进去提前看一下场地了。」 「麦尔肯首站没来……」赫伯特特意落后一点,凑过来要跟周卓然说小话,裴贺行一拉,两个人分开了些距离。 「很正常,他俱乐部那边没有华国方的贊助。」周卓然知道赫伯特想暗示什么,顺便还想和他一起嘲笑一下他。 周卓然倒没什么别的想法,排名赛十六站并不是所有的职业选手都必须全部参与的,尤其是排名靠前的选手,每年参加一半都算是活跃了,毕竟性价比不高。 这次宁州首站排名赛因为是首次在宁州举办,为了尊重和显示尊重,会有很多排名靠前的球员参加。 赫伯特跟着两个人一起进去,一路上看着有哪些眼熟的球员,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一转头就看见周卓然自然地从自己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两块参赛名牌,裴贺行又笑着微微躬身靠近他一挑眉。 第120页 赫伯特:……嗯???兄弟你……不要命了?周卓然还不如螺旋踢飞你? 周卓然却笑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带着个人海报和签名的选手参赛牌,双手帮他戴好了参赛牌。裴贺行又趁机凑近了他的脸侧,赫伯特心一紧,瞪大了眼,然而裴贺行只是错身过去凑在他耳边咬耳朵说些什么。 周卓然竟然没一巴掌扇过去,甚至不知道听了什么脸上带了一点笑,点点头也转头跟裴贺行说了什么。 赫伯特越看越稀奇,越凑越近。 「你们……」 周卓然下意识警惕了,完了,忘了赫伯特还跟着他们。 「说什么悄悄话不带我!是不是朋友了!」 周卓然暗暗松了一口气,裴贺行笑了一下,不爽的一捏手指。 赫伯特这个猪脑就是指望不上,这都没看出来。 「抱歉!路上堵车了。」 赫伯特还要说什么,他们后面的门突然开了,何天星带着帽子口罩拿着牌子走了进来。 「各位早上好。」何天星一笑,又不紧不慢地走到一边的签名墙签名,风度翩翩,虽然有些脚步匆匆但是不显得狼狈。 周卓然看了眼何天星的笑容,皱眉转过头就看到裴贺行脸上摆的同款,假笑客套的表情,忍不住一拽他的袖子。 「你俩现在都笑的一样假。」 裴贺行哼笑了一声,咬了一下后槽牙,皮笑肉不笑:「是吗?」赫伯特完全不理会这边的暗流涌动,招手和远处签完名走过来的何天星打招唿。 周卓然知道他不高兴了,立刻顺毛:「但是你比他帅,真的,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裴贺行很受用,一挑眉看了一眼走过来的何天星,又问他:「真的?你再说一遍。」 「我就喜欢你,可以吧。你最帅。」 何天星表情一点没变,甚至笑了一下,好像根本不在意。「卓然,好久不见了。」 周卓然上次和他闹的很僵,而且得知他的暗恋史着实震惊到了,听见也只是一点头。裴贺行倒是主动一伸手和他打招唿:「何先生,好久不见。」 何天星没有强求,伸手和裴贺行轻碰了一下,看起来两个人似乎手都没碰到一下。 「是啊。上次没有和裴先生交手,实在是太遗憾了。这次说不定我们能得偿所愿。」 「还在这干嘛?前面抽籤结果都出来了。」赫伯特从前面又走回来,周卓然一点头,也跟着往前走了一些,等着前面工作人员报名字。 「a组:伯格、赫伯特……」 裴贺行看向何天星:「其实和谁都无所谓了。」他低头理了一下周卓然的围巾,然后不紧不慢地看向何天星。「不过遇到了,我肯定会全力以赴。」 「最后两位还有裴贺行……」 「啊,是a组」 「裴贺行额……和何天星。以上球员为a组。」 何天星笑了一下:「啊,看来我能有这个荣幸了。」 -------------------- 裴贺行:给我戴上小牌牌,秀个恩爱给赫伯特看看,什么是真情侣…… 周卓然:能的你,好好好,戴上戴上 裴贺行:这周末带你吃烧烤 周卓然:点点头)我要鸡翅、小串还要喝汽水! 赫伯特:明明我们三个是朋友!你们排挤我! 裴贺行:………… 笑死,我姐妹说我现在是德华带娃哈哈哈哈哈笑鼠了……但是我最近真的想吃啥吃啥,胖了好多……救大命 第60章 「开始了?」 裴贺行端着水杯坐到周卓然旁边,瞥了一眼大屏幕。周卓然只是一点头,懒洋洋地一挪屁股给他腾个地方,切着屏幕上的比赛。 裴贺行笑了一下跟他挤在一块,看他准备看哪场。前几天小组名单出来后,首赛的名单也很快都抽出来了,周卓然和裴贺行都被安排在靠后的赛程现在倒是先清闲下来了。 「何天星对切斯特……看这场?」 裴贺行看着周卓然换到这场比赛,心里虽然明白周卓然是为什么,但还是开口问他。 「你不好奇你32进16的对手是谁?」 裴贺行非要听到他说这句心里才舒坦,挑眉一笑。分组名单公布,裴贺行这次的手气不错,前期没有抽中二十位以上的对手,前期几乎没什么悬念。 「你觉得是谁?」 裴贺行看着屏幕上黑髮绿眼的男人,状似不经意地打量着周卓然的神情,平静地问他。 周卓然皱眉思索了一会,竟然没有立刻回答裴贺行。他很认真地在思索这个问题,没注意到裴贺行平静的脸越来越黑,最后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颊强行把他转过来看着自己。 「很难回答?」 周卓然也不反抗,就那么抬眼看着他,眼里满是认真,下意识一点头。裴贺行喉结一动,手指一挤挤出点脸颊肉,心里稍稍欣慰点,没白喂,都胖了点。 「切斯特虽然现在还是第六,但是这几年他状态下滑明显……」周卓然不知道裴贺行满脑子装的都是粉红泡泡和黄色废料,认真解释。 「看今年的几场比赛,何天星状态不错,而且单杆过百数几次都是单排第一……」 裴贺行知道他在认真分析,但是听着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立刻伸手夹住他的上下唇瓣。他低眉看着他,表情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着好像只是跟他闹着玩,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第121页 「你觉得他会赢?」 周卓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裴贺行立刻松手,似乎放过他了,他探身把水杯放到茶几上。周卓然知道裴贺行不喜欢何天星,但是他还是要多说几句,毕竟何天星很可能就是他下一场比赛的对手。 「切斯特的操作也是顶级的,正好……嗯?」 裴贺行没发表意见,只是突然放完水杯就回过身来拉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裴贺行身量比周卓然大,他看着像是靠在他身上,却更像是环抱住了他,把他牢牢控制住了。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说何天星赢啊?」 周卓然的脖颈耳根都被他的气息撩红,他后知后觉地品出一点意思来。也不怪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周卓然一心是客观分析,哪里知道裴贺行一心是要他主观臆断。 「我不喜欢他,你不用担心。」周卓然本来不打算告诉裴贺行何天星表白的事情,但是架不住裴贺行明里暗里旁敲侧击地问他对何天星的感觉。 周卓然觉得不如说清楚,不想让裴贺行总觉得赫伯特的那个破烂同人文是真的。但结果跟他想的还是不一样,裴贺行更讨厌何天星了。 「你喜欢谁?」 「喜欢你,只喜欢你。」周卓然说完就脸红了,但是没有犹豫。明明该患得患失的人是他,但和他在一起之后,裴贺行反而表现的更「脆弱敏感」,总是不停地向他确认。 裴贺行靠在他的颈侧深唿吸,闻他身上的味道,感受到他说话的时候胸腔的震动,他立刻收紧了手臂把他搂在怀里,抬头轻吻了一下周卓然的喉结笑了一下。 「……何天星已经率先拿下一局,势头很勐啊,但是这一局对于他来说也是赢的惊险……」 如周卓然所料,何天星的状态很满,但切斯特经验足也让他首轮吃不少亏。可到底还是切斯特状态不足一些,输了第一局。 裴贺行此时从背后环抱着周卓然,看着屏幕上面容平静沉着的何天星。何天星的状态似乎很高,以往他面对镜头都会微笑一下,但今天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镜头,别开眼睛拧开水瓶。 他手边就是支着的红棕球桿,状似无意地伸手扶了一下球桿,正好露出手腕上的红色手串,镜头扫过,只有他的腿和球桿还有手。 周卓然冷不丁看见他手腕上的东西,浑身一震,眉头下意识就皱起来了,但很快意识到什么又放松了嵴背。 他当时只是随手给他系上的,除了何鸿宣强制要求的那一天,之后周卓然没见他戴过,他以为他早丢了这个几乎是等同于羞辱的东西。 那天在菲尔德他看见了也根本没多想,就算是何天星特意提了一嘴,他也没什么印象了。 裴贺行也看见了他手腕上的东西,他只是觉得违和,下意识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周卓然倒是一脸错愕的表情,裴贺行心里记下了,但他只是岔开周卓然的注意力。 「看来你要说对了,何天星会赢。」 周卓然回过神,还没想明白何天星这是要干什么,就被裴贺行平淡的语气惊了一下,疑心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周卓然转过头看裴贺行,主动抬头轻吻了一下他的下唇。裴贺行很受用,挑眉舔了一下他刚刚贴的地方,看着他一脸认真又有点紧张地哄他。 「你也会赢的。」 裴贺行却垂眼压眉,轻轻嘆了一口气,搂紧了周卓然:「真的吗?我和何天星对上,你希望我赢对不对?」 周卓然这个时候却没继续上套了,一脸认真地思考,然后回答他:「你赢的面还是很大的。」 裴贺行虽然说在刚刚的大师赛成绩惊人,力挫赫伯特、卡尔文,但其中也是因为周卓然打了一个战略风格上的出其不意,再加上非赛季期,大多数选手都在调整状态。 不过现在是到真正厮杀的赛季期了,每一场比赛都很重要,这时候也没人想着藏拙了,有什么招都敢使出来了,什么球都敢拼一拼了,这时候才是真的竞技赛场。 裴贺行一直对自己处在什么位置都心里有数,不会因为打败了世界第四就觉得自己比世界第四更厉害,他也一直更享受的是比赛本身,对输赢看的不重。 但是这一次,裴贺行忍不住把他按倒在沙发上,躬身俯下去亲他的唇和脸颊,一直装无害的眉眼间终于流露出几分戾气来。 「是一定会赢。」 -------------------- 今天终于不烧了真是可喜可贺……头晕晕的,先更一点,明天争取调整好状态呜呜呜…… 第61章 啪!一声脆响如碎玉一样清脆落地。 「你失误了。」紧接着一道青年男人懒洋洋的声音传到耳边,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就是单纯陈述了一个事实。 何天星急促地唿吸着平復着心情,他低头看着墨绿色的台桌却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蔓延无边的绿色,布满整个视野。 「重来吧。卓然,你示范一下。」一道满含失望的男人声音如重锤一般砸进他的心里,如宣判一样。 何天星抬头看过去却只能看见父亲的侧脸,看不见他的目光。 他明明已经长大了,长的很高,但他好像永远还是个只到他腿边的小孩子,只能用力地仰起头看着自己父亲,等待他把转过去的目光移过来。 第122页 何天星转头跟着父亲看过去,只看见一个模煳的人影,他站在光下很刺眼,他看不清面容了。 「我拒绝。」 何天星看见那个少年人走过来,黑髮黑眼,五官精緻还没有张开,还有种稚嫩的雌雄莫辨的感觉,他看起来比同龄少年要瘦很多,手上还有疤痕。 「我不会做的比他更好,他自己可以。」他还是用那种懒洋洋的声音继续说着,黑色的眼睛里总有种远超同龄人的沉着气质,他嘴唇轻抿起,满脸的不解看过来的眼神纯粹直率。 他突然那么鲜活,他只要一偏头就能看见他脸颊上的小痣,唇角有点起皮,说话的时候一张一合,唇瓣轻抿,眼睫上睫毛偶尔一掀。 「何天星,你自己可以的吧。」 他的声音由远及近突然那么明晰,何天星打了一个颤,他张张嘴想回答。 「aaron?时差没倒过来?」 何天星勐地睁开眼,看向身边的经纪人,眼神一时间还很迷濛。他闭上眼揉揉鼻樑坐直了,没有说话,直到手腕上的红线蹭到脸颊。 他垂头慢慢摸着,想起那天周卓然对他说的话。 他说的都没错,他本来应该一直讨厌他、甚至嫉恨他,或者像是麦尔肯那样,但是他偏偏曾经就站在他身边,愿意不愿意,他的眼里只能看得见他。 看见他的荣耀、看见他满身的光芒,却也看见了他血淋淋的伤口和柔软的心。何天星有时候会想如果周卓然再自我一点多好,或者就是完全像那种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天才多好。 就高高在上,像是光芒都是冷的月亮一样,只能让人仰望,恼恨它什么都不懂只能冷冷地发着自己的光芒。 「怎么想起来把它拿出来了?」经纪人不解地看着他,小心地看着他的神色继续说:「多不吉利啊。」 何天星笑了一下摇摇头:「怎么会不吉利?」何天星慢慢摸着上面像是麦穗纹路的手编花纹。 「等等!这个……换成这个吧。」 周卓然一路跑过来,黑色的短髮散乱还有几根完全翘起来了,他似乎很难为情,看他两眼又垂下眼睛不去看他,语气很不同。 「你什么意思?」何天星几乎抬不起头,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嫉妒、愧疚和羞辱已经快把他的心啃噬坏了。 周卓然嗯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快步上前伸手拉过他的手,何天星浑身一颤,但没有挣开,自虐般地看着他的动作,猜测他会借着这次机会怎么羞辱他。 周卓然低头三两下就把他刚刚系的蝴蝶结解开了,他刚刚系的时候就没有繫紧,似乎早有预谋。他系开的那么轻易,何天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觉得心里轻了一下。 「你很厉害,我现在还比不过你的。你只是今天不专心了。」周卓然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解释,又皱了眉继续说:「我知道,如果我拒绝教练的要求,你也不会开心。」 「那你换成这个吧。」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红色毛线变成的麦穗手鍊。 何天星之前经常看见他晚上试着拿拆下来的线编着什么,他当时心里暗地里鄙夷他这种从福利院里带来的习气,以为他只是随便弄着玩。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你接下来比赛一切顺利。哥哥。」说完周卓然脸就有点红,他在笨拙地向他示好,何天星感觉到了。 「我不是你哥哥。」何天星当时只是接过他手里的手鍊,垂着头回答他。他没有去看周卓然的脸色,只知道周卓然从那以后没有再喊过他哥哥。 「亲我一口,亲我一口……」 周卓然嫌弃地看着裴贺行凑过来,伸手去推他的脸,不明白他睡前又在发什么癫。 「我紧张,我睡不着。」 裴贺行穿着睡衣坐在他床边凑向准备睡觉的周卓然,一脸理所应当,他的短髮顺着垂在他脸侧,暖黄色的灯光融在他眉眼间。 他长的先天没有那种装可怜的资本,眉眼间俊美锋利,下垂着眼有种冷感,但胜在周卓然瞎。硬生生看出了几分委屈,这几天为了避免擦枪走火周卓然抱着被子跟他分开睡了。 虽然第二天还是会发现和他在一张床上醒来,但是周卓然坚持正是因为他一开始的坚持才没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 「我看你挺轻松惬意的……」周卓然嘆了一口气,最后凑过去很快地亲了他的唇,生怕让他找到什么多余的机会。 裴贺行就撑着手臂看着他,也没有配合着低头,黑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一点不会下意识闪躲。周卓然看他没发表意见也没离开,躺在看着他的眼睛先觉得有点被勾-引到了。 周卓然眼睛一闭而后认命一般地嘆了口气,伸手用力勾下他的脖子,张开唇瓣闭着眼去吻他的唇,刚想着去勾他的唇齿就感受到裴贺行的气息缭绕在他脸侧,莫名就有点怂了,勾在他脖子上的手一紧捏了他的后脖颈。 裴贺行看着是像是那种欲望很淡的那种,但实际上他皮肤白,稍微一动情或者运动就容易上脸,但他偏偏脸上很冷静,垂眼专注亲吻的时候看着神情甚至像是有种疏离感,但实际上动作急切,手劲很容易就控制不住。 周卓然还很容易留印子,所以他每次就莫名有点紧张,总觉得裴贺行隐隐有一面是他不知道的。 或许……他知道…… 第123页 周卓然想起来当时和他在英锦赛的那场比赛,他趴下架杆,眼神冷静,手臂稳而快地一送,母球在他手里就像个子弹砰砰作响,撞在台泥包边的库边都能发出闷响。 周卓然有点紧张地伸手抓住他撑着的手臂,却摸到他绷紧的肌肉,下意识就抓紧了。裴贺行这次却很温柔,时不时错开一点给他喘气的机会,但始终垂着眼睫看不清神色,周卓然总觉得他像是在盘算着从哪下手。 「行……行了吧。」 裴贺行拉长声音嗯了一声,看着他明明已经意动了,但还是装着镇定问他。他慢慢地看向他的唇瓣,因为他一直看着他下意识地就抿起来,但他刚刚舔过那里。 周卓然受不了他这样,伸手捏住他的耳朵,缓和了声音:「你明天还要比赛,早点睡吧。」 裴贺行笑了一下,也不装了,似乎知道见好就收了紧接着嘆了一口气:「我睡不着,太兴奋了。」 周卓然还真的被忽悠了一下,有些奇怪:「你兴奋什么?」 「因为明天就要见情敌了,太兴奋了。」 周卓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而后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裴贺行。 「不算情敌。」 「嗯?」 「我……不是已经是你的男朋友了?」周卓然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回堵他。 裴贺行心里已经乐开花了,但是他稳住了继续说:「可是他没那么容易死心吧。你和他那么早就认识,又一起经歷过那么多的事情……我算什么呢?」 周卓然这次没继续上头一眼看穿了他的把戏,立刻伸手捏住他的嘴唇,嘲笑他:「别装。」 裴贺行立刻笑了一下,伸手揽住他的腰直接把他拉起来揽在怀里,用唇齿堵住他的笑,也不装什么正人君子,手一撩手腕上立刻堆起衣服褶皱,手指摩挲着他温热光滑的皮肤。 他趁周卓然笑着拉他的时候,手指一用力扯下他的睡裤。周卓然立刻惊醒,咬了一口他的下唇,伸手拽他的手腕。 「不是说好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 周卓然一脚把他踹下去了,提裤子关灯躺下一气呵成,最后送了他一句:「晚安。」 裴贺行晚没晚安周卓然不知道,反正第二天他又是在主卧的床上一起起来的,周卓然起来的时候裴贺行又已经跑完一圈还洗完澡了,拽着他起床吃早餐。 一边控诉他昨晚的行为给他造成多大的心灵创伤,一边手指轻柔地理着他的髮丝,实际上周卓然入冬就把头髮剪了,但在裴贺行的强烈要求下没有剪成周卓然要求的那种板寸,还留了一点给裴贺行表现。 「你别去观众席了,去内场吧。」周卓然觉得无所谓就随意答应了,没注意到裴贺行立刻勾起的浅笑。 在华国近几年斯诺克已经发展的很不错了,但到底不会像b国那种国球的程度,周卓然看他一早就让他戴上帽子口罩还觉得夸张了。 没想到刚开进体育馆外的那条大道,就看到一路上都是提前排队准备进去的球迷,车子都拐到后台入场通道了,还能看到很多认,甚至有人专门蹲在这边准备要签名。 「今天开始就是正赛了,人突然多了很正常。」 郑曼彤在前面开车,看周卓然惊讶笑着多解释了一句,她这一瞥就看到周卓然衣领下后脖子那里好像有一块什么,她立刻瞪向裴贺行。 裴贺行毫无反应,只是伸手给他理了一下领子。 「你等会跟我进候场?」裴贺行虽然是问他,但已经带着他往那边去了,周卓然愣了一下。 候场区会见到其他选手,肯定会看见何天星…… -------------------- 裴贺行:色-诱)嘤嘤嘤~~臣妾又算什么呢? 何天星:贱人! 周卓然:明明是祥ray! 妈呀,真是破烂身子明明都快好了,写一会就头疼一会 不过我已经好多啦,当德华的日子也提前结束了哈哈哈哈……下面目测就专心码字把这一篇写完啦~~前几天粗略算了一下,说不定年前还真能完结(超小声……能日万加更的话(心虚hhh 第62章 果然他们一到候场区就看到何天星和他的经纪人已经在那里了,郑曼彤少不了交际一下,周卓然决定就不过去了。 裴贺行看了一眼看过来的何天星,转头伸手勾了一下他的口罩,先问他:「闷不闷?」周卓然裹得严实,自信应该他们没认出来,这时候也不敢摘,只摇摇头。 裴贺行笑了一下,躬身虚搂了一下他,周卓然反应过来了,无奈地看了裴贺行一眼,但也没有阻止他。周卓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转头对远远看过来的何天星一点头就当是打了招唿。 裴贺行没有不贊同他打招唿,反而旁若无人地伸手理理他帽子压的头髮,低头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两个人没有什么过分的亲密举动,但是就是有一种旁人无法插-入的暧昧气氛。 何天星旁边的经纪人只觉得那个人身形看着眼熟,但看见两个人一点不避讳还有点好奇,转头对郑曼彤打听。 「原来裴有男朋友?」 郑曼彤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心里已经恨不得把裴贺行抽八百遍。 周卓然本来也不会在这边待很久,他直接到休息室去找赵阳去了。裴贺行看着他走了才不紧不慢地拎着球盒走过来,他还没走进就向何天星伸出手,脸上带着笑意。 第124页 他今天已经换上了西装三件套,头髮全梳上去,看着沉稳矜贵的少爷派头,嘴角的笑意浅淡疏离,眼里不带笑,但一举一动不让人觉得他傲慢。 他礼数这次做的倒是很好。 何天星凑巧和他穿的同色系西装三件套,只是他的西装马甲是双排扣,看着更老派严谨,领子都是显得挺拔气势的枪驳领,看着反而是锋芒毕露。 何天星伸手和他蜻蜓点水一样的一碰,两个人都默契地皮笑肉不笑地点头打招唿,只是何天星一直眸光暗沉,眉头不自觉皱着。 裴贺行就当作没看见,也很亲切地稍稍向前一倾跟何天星的经纪人一握手。 「抱歉,刚刚走不开,应该一开始就过来打招唿的。」 裴贺行笑着说完郑曼彤就瞥了他一眼,何天星坐在一边冷淡地抬眼看他,没有多做表示。一边的经纪人倒是讶异了一下,没想到裴贺行这么谦和。 「您言重了。刚刚那位……是?啊,不方便就算了。是我……」 「不,没有不方便。」裴贺行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笑了一下,看起来倒是真心实意。一边的郑曼彤轻咳一声,这傢伙就等着这一问是吧。 「他是我男朋友。」 他说完所有人都静了一下,没人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他好像完全不知道他说的这件事有多炸裂。 郑曼彤轻咳一声,笑着接过话茬:「不说了,早晚会让大家都知道的。」裴贺行略一点头,走到一边的准备检查球桿,顺便在后台热热手。 何天星看着他错身走过去,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裴贺行转头看着他眼神冷淡无波,嘴角勾笑,他眉眼间色彩浓烈,就是用冷感也是一种刀尖锐光的锋利感。 郑曼彤注意到了大侄子的反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懂了,看来今天都是要打鸡血了。 「head or hail?」 开局开球最后还是用了猜硬币,周卓然靠在沙发上看着裴贺行拎着球桿回到休息区。 「裴哥的运气真是,基本猜硬币就很少先手。」 周卓然回想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一遇到他,裴贺行就能先手。 「今天aaron真是状态很满啊,一桿长台入手,k球效果也很好,看着是想一开始就不给裴贺行主动权啊。」 赵阳带着解说耳机,时不时还问周卓然,要不然真的很难看懂。周卓然也不用他问了,时不时解释两句。 「他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保持红球堆形态,尽量打散了,母球也不做回顶库防御,而是选择贴球防御……」 「这说明什么?」 周卓然慢慢吐出一口气,眉头微拧看向屏幕上拎着球桿垂眼走动的何天星,他的眉眼在强光的照射下有些不真实,嘴抿成了一条线,进攻的意味明显。 「说明他准备速度拿下第一局了。」 他话音刚落,场上的节奏形势如他所言开始紧张起来了。 「啊,这一桿过后何天星是漏了左边的一颗机会出来啊,但是母球位置很刁钻,裴贺行也很难藉此把握住主动权。但是这一颗红球收了也没什么关系。」 裴贺行一直神色淡然地靠在沙发椅上,此时他也只是起身拎杆,低头轻擦巧粉,边走边收起来,而后看了几眼,缓步走到母球后。 他没有急着入位,神色也始终淡淡,不见他紧张的神色,似乎他也觉得只是很平常的一桿。 是诱饵,周卓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母球位置不好,刚刚何天星那一桿红球露出来的状态很奇怪,在红球这么多的情况下,一漏只有一颗,太奇怪了。 裴贺行一桿长台收下,母球想叫位只能叫最近的黑球,但是偏偏黑球位置在散落的红球中间,有险险的缝隙看上去有机会,但是母球控制会打乱红球位置,很可能把红球推乱。 斯诺克比赛中面临乱局是很棘手的情况。想像一下,原来是几颗球位置需要费心考虑仔细处理,乱局是几乎所有的球位置都很刁钻,需要小心处理,甚至又可能在处理的时候运气不好,让某颗球位置更不好。 红球位置一乱,不可控的因素就变多了,谁也别想拿到主动权,其实这是对两位选手的考验。 啪! 裴贺行毫不犹豫地收下红球。周卓然也丝毫不意外,他不觉得裴贺行看不出来,却知道他骨子里那种喜欢危险和刺激的倾向。 裴贺行一桿过后,他好像变回了英锦赛前那个状态,母球开始在檯面上跑马拉松,大范围的走位把红球全都蹭散,解说也在惊唿。 何天星抬头看向台上抱着球桿等母球停下的裴贺行,眉头皱起,显然他这么做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不可控的局面提前升级。 母球最终慢慢停在底袋,这个位置裴贺行打完黑球确实打无可打了。 裴贺行丝毫没有犹豫,似乎真的只打算打黑球再说了。 「按照裴贺行进攻的风格,他可能会选择进攻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吧。」 赵阳听完解说的话,立刻转头看向周卓然,问他:「这一轮裴哥进攻最多还能拿多少分啊?」 周卓然却一挑眉笑了一下,看回大屏幕。 裴贺行走到母球斜上方瞄准黑球,所有人都准备好听到很重的击球声,却看见他趴下轻推,将黑球稳稳推入红球的包围之中,母球轻擦带了旋转,只蹭到一颗红球就打着转被藏到中袋附近了。 第125页 「这是做什么?」 何天星的脸色立刻黑了一点,眉头一跳看向直起腰一脸淡然的裴贺行。 周卓然忍不住笑出声,这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你不是用一颗红球换我入局把红球弄乱?那我咬下这个诱饵,再把红球弄乱,顺便帮你把分值最高的黑球藏起来,让你上场打个够。 他的动作很大胆,但也带着试探的意思,明晃晃的在说。 何天星,拿出你的本事让我看看。 -------------------- 前几天去看病要上高速,结果我在高速上吐了四次我真的是服了我自己hhhh,好久没晕车了,然后今天才回到家…… 最近状态一直都不好,我会尽快调整的!唉,真的是高估自己了(躺倒……前几天庆幸自己没入v,要不然就最近这个状态我真的想自己锤自己 第63章 「精彩!aaron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球员,面对这样的乱局丝毫不乱,处理红球的方式相当有条理……」 台桌上方的屏幕显示何天星即将过七十,看来他拿下首局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他此时却眉头紧锁,脸色不太好看。 反倒是一边休息区的裴贺行一脸放松,长腿交叠手搭在一边,时不时拿起一边的矿泉水喝两口。周卓然对于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意外,此时也意兴阑珊的,看起来并不为裴贺行担心。 赵阳看看那边又看看坐在一边看手机的周卓然,实在没忍住又问:「现在看上去是裴哥处于下风?」 实际上他就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看当事人都这么镇定下意识就带着疑问。 周卓然闻言抬头看了两眼台上擦杆准备击球的何天星,又不感兴趣地低头了沉吟了一声慢慢回答:「也可以这么理解。」 赵阳一听他这句话就知道里面有说法,缠着周卓然问,周卓然无奈地一嘆气放下手机。赵阳无意中一瞥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头像和暱称。 这两个人真有意思怎么还用小号互相联繫,他记得这个号是裴贺行的小号…… 「你看打彩球的轮次他都没打过黑球,都打到现在了,他的分数还没有过百,懂了吗?」周卓然的声音让赵阳回过神,把这件事暂时给扔脑后了。 他这么一说,再加上之前周卓然给他解释的,赵阳就有点明白了。 就是说第一局一开始何天星就率先挑衅布局,想在第一局和裴贺行玩乱局缠斗,在他先手的情况下,是何天星掌控整个局面。但裴贺行紧接着咬钩却一摆尾吃掉了铒却没上钩,顺势把局面推到乱局。 这次就是直接让何天星一个人享受这个乱局了,为了不让他单杆过百,还特意把分值大的彩球给藏起来了噁心了他一手。 但何天星却没办法只能想办法收拾目前的乱局。在檯面上明确有他可以拿的分数时,他做不到放手。 「恭喜aaron!他率先拿下第一局!」 很快第一局就有了结果,大屏幕上跳动一分。 何天星却脸上半点笑意也无,看向一边起身准备下场的裴贺行。真是很典型的,很幼稚的莽撞,何天星知道裴贺行的意图,但他已经不是20多岁会被轻易挑衅的小男生。 只是……何天星手指捏紧又用力舒展,他低头看着手指和手背上的筋骨起伏。只是还是很不爽,这一局就像是他随意扔给他的一点肉骨头一样,真是大少爷做派。 何天星冷笑了一声,慢慢深唿吸调整内心翻涌起来的恶劣情绪。 啪! 裴贺行拎杆起身随意看了两眼台面转身就下去,他姿态太过于随意,好像就是很随意打的一桿。 但实际上两人第二局开场已经缠斗了十几分钟,两人都各拿了四十多分,在何天星一桿防守后两人又开始了拉锯战,这已经是第五轮了。 「实在是特别,我们都知道aaron虽然球风一直比较稳健,但也是一个进攻更为出色的选手。额……裴贺行就更不用我说了。此时两人竟然开始拼防守了,而且有来有回互相咬的很紧。」 话音刚落,何天星也收杆起身,母球轻轻撞击库边直回到顶库彩球后,这一桿同样防的效果很好,没有露出机会。 这一桿过后场上也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来回的拉锯战在观众看来是相当难熬的,对于选手来说此刻就是比谁比谁沉得住气,谁比谁更细緻。 这时候赵阳没耐心看了,反倒是周卓然来了兴趣,从两人转防守就开始放下手机专注地看着两个人的交锋。 两个人个子都很高,一个面容是西方式的深邃,一个是东方式的英挺,两个人的衬衫马甲配色都很相似,但是气质截然不同。 裴贺行拎杆准备上场,他步伐从容,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压力。明明第二局输了他就连输两场,就算是长局制对于比赛状态节奏的影响也是大的。 何天星略略一侧头,看向裴贺行,眼里的敌意和冷意几乎掩藏不住,但他很快别过脸去。比他想像中的要难缠很多,而且…… 何天星抬头看向裴贺行一步一步踩上入位线,俯身准备架杆的背影。 他在故意用周卓然的防守方式。 啪!一声脆响过后,场上同样立刻响起了掌声,看来这一桿裴贺行同样没给他露出机会,母球也撞到了目标球。 这次何天星提前站了起来,看向不远处的白色母球,果不其然是周卓然惯用的中低杆加右塞。母球走位很细,显然跟周卓然一样在算线路。 第126页 但是因为裴贺行的个人风格,他的用力比周卓然要大很多,击球的声音都更闷一点,但这种熟悉的感觉一次又一次地在挑动他的神经。 何天星的眼神恍惚了一下,正对上裴贺行淬着冷意的眼眸,他明明脸上还带着那种虚假的笑意,但眼神嘴角似乎是在冷笑,两个人心照不宣。 何天星知道他这样做的意图,裴贺行也知道他一定会察觉到,他就是蓄谋已久。 周卓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裴贺行在他手底下学了不算短的时间,裴贺行又是那种学习能力很强的球员,而且在他看来也对技术进行融会贯通了,眼里流露出赞许的神色来。 「让我们恭喜裴贺行拿下第二局!」 随着何天星的一桿防守失误,裴贺行直接接手台面,立刻快速清台,整个过程不超过六分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他清台大部分都用了高杆。 何天星握着球桿的手渐渐收紧,手背青筋绽起,他告诫自己不能这么轻易被一个毛头小子挑衅了。 但裴贺行最后一桿直接一个大力扣袋,起身时笑了一下,黑色的凤眼蜻蜓点水一样地快速略过何天星的手背,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8:9!」 两个人的比分也咬的相当紧凑,随着裴贺行最后一桿他拿下一局,率先来到赛点局。裴贺行这次直起腰没有急着走人,而是面向站起来鼓掌的观众微微一摆手。 他这样的举动惹得全场的欢唿声快要掀翻屋顶,斯诺克观赛全程基本要求安静,此时观众更有发泄悬着的情绪的意思。 「哇!上个在赛场做出这样动作的还是周卓然,那一次他可是一举拿下了皇家赛的冠军,看来裴贺行打算在下一场结束战斗了。」 周卓然在休息室起身,戴好帽子和口罩准备和赵阳一起出去。这次排名赛在赛点局前休息时间很长,他带着这个牌子可以进去看他。 他正准备走就听到场上的欢唿声,一回头就看见裴贺行的动作,他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淡笑,眼里明明白白地毫无笑意,眼里的情绪却一直很冷静,根本不像是此时解说说的他打兴奋了。 周卓然看到何天星转身就走,终于意识到了点什么。 「你幸好过来了,我手臂累了,要你给我捏捏。」裴贺行拎着杆子也往外走,他一看见周卓然出现立刻大步快走越过前面的何天星,把杆子随意地递给一边的赵阳,微微俯身双手搭在他的腰身上。 周卓然注意到了何天星看过来的视线,因此他此时觉得难为情但也并没有拍掉裴贺行的手,但他低声警告了一下:「你适可而止。」 裴贺行笑了一下,偏头直直对上何天星带着冷意的绿色眼睛,又转头过去侧脸过去贴了一下周卓然的侧脸。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天星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周卓然无奈地抬头看向裴贺行,看见周围没人勾下了一点口罩,他伸手稍稍整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额发。 「你这又是何必……」 裴贺行这次竟然没有像是平常一样笑着插科打诨,他嘴角的笑意消散了,也许是刚刚跟何天星正面对上的那一局他打的很兇,这时候那种锋利感还没藏好。 周卓然总觉得裴贺行的状态也很不同,握着他的手似乎都在发烫,他眼神却一直很冷,看着像是冷静,但周卓然一眼看穿了他。 裴贺行咬了一下后槽牙,眼睛一闭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点遮掩不住的戾气,周卓然能感觉到裴贺行的手臂越收越紧,手指在暗暗用力。 周卓然慢慢等他调整状态,却没想到裴贺行直接拉他转进了临时休息室,又顺手把门甩的关上。周卓然心里突然跳的快了几拍,看向裴贺行。 临时休息室的门是不能锁的,这里也就是搭起来的小隔间,这里光线并不好,头顶上只有一盏灯光,裴贺行个子很高,他慢慢走过来就把灯光都遮住了。 裴贺行走过来的两步还是不急不缓的,周卓然略略放下了一点警惕心,他转身弯腰给他倒了一杯水。 「你抓紧时间调整一下状态……裴贺行!」 也因此裴贺行从背后几乎是拦腰把他搬到自己面前时,周卓然完全没有防备,裴贺行的骨相很立体,光影昏暗暧昧,在他的脸上投出淡淡的阴影,他此时一点笑意都没有,很兇。 裴贺行用了点劲扣住他的后脑,几乎是用唇齿碾上了他的。门外来来往往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过来,周卓然很紧张,立刻抓住他的手臂。 裴贺行却很专心,动作却一点都不温柔,很急切又带着发泄的意味。周卓然一开始紧咬不肯张开一点唇缝留给他机会。但很快裴贺行单手把他的双手箍住在背后。 另一只手用力掐住了他的脸颊,裴贺行垂眼看向他的唇缝不去看他的眼睛,他像是知道周卓然对他没办法了,这才不急不忙地垂头去吻他的唇瓣,又抬眼看向周卓然的浅色的眼睛。 那一眼周卓然莫名后背一麻,他一直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裴贺行的另一面,但他一直藏得很好。今天他是第一次看见裴贺行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野心勃勃,带着浓浓的掌控欲却隐隐的有些焦躁的意味,这让他看着莫名有种肉食者的残忍的意味。 裴贺行低头去勾他的舌头,手臂压着他的后腰紧贴向他,他的力气很大,生怕周卓然挣脱开。周卓然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他的手臂被反钳着很不舒服,他稍稍一拧,裴贺行却以为是拒绝的意思,更用力了。 第127页 周卓然无法拒绝地被他勾起情-潮,但门外嘈杂的声音却一直让他后背紧绷生怕有人推门进来。 「够了够了……」 周卓然气不顺,脸颊憋的有点红,眼角发红,唇瓣泛着水光。裴贺行的喉结一动,周卓然立刻知道他什么意思,伸手捂住他的唇瓣对上他的视线。 「下一局就是赛点局,你需要专注在比赛上。」 裴贺行就着被他的手掌捂住嘴的姿势俯身凑近他,用那种丝毫不带掩饰的侵略意味的眼神看着他,但唇仍由周卓然捂住,他不急不慢地用鼻尖去顶他的脸颊,气息粗重地钻进他的脖颈。 「还有十分钟,调整状态。我希望你赢的漂亮。」周卓然哑声说道。 裴贺行垂下眼,周卓然觉得他现在是冷静了,松开了手。他的薄唇果然也有点薄红,周卓然伸手帮他把侧边的鬓髮捋整齐,静静地仍由他凑在他颈侧嗅闻着他的味道。 「你觉得他可怜吗?」他突然问周卓然,声音冷涩却听着很平静。 周卓然沉默了一下,最后捏着他的耳垂说道:「今日种种果都有昨日因。我没有资格可怜任何人。」 裴贺行闷声笑出声,良久没有说话,最后他抬头靠在周卓然的耳边缓声说道:「周卓然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度,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他说话间温热的气息缭绕在他的颈侧,周卓然下意识一缩脖子,裴贺行立刻惩罚一般地咬住他的喉结,又安抚地一吻,周卓然心跳加速,长长地唿出一口气。 「是我的话,就算是不择手段,也不会让到手的人离开。」 周卓然心脏发麻,手指尖都有些颤抖。那如果有一天,是你想要先放手呢?周卓然几乎就要问出口,但他最后只是低声嗯了一声没有回答他,伸手回抱住他。 -------------------- 总算是头不疼了,赶紧上来更新…… 第64章 「现在是8:9,裴贺行的赛点局,这两人今天也是战况胶着啊……」 镁光灯悬在台桌之上,整个场地透亮,灯光落在台桌上没有一丝反光,只有擦得光滑的球亮起一个白点。 「赛点局裴贺行率先一桿长台开球,效果不错,看来这局他杀心不重啊。」 裴贺行拎杆起身,单手撑了一下台桌边,瞄了两眼最后球的走位,一桿经典的开局斯诺克,只把右边一颗红球打出去了,母球回藏顶库左边,没有露出机会,但要解到也并不困难。 裴贺行垂着眼等着母球最后停住才下场,他神色淡淡的,这次没有带着前几局那种若有若无的笑意。何天星看也没有看向他,直接起身拎杆准备上场,余光扫到了他伸手略碰了一下下唇。 何天星深吸一口气摸摸自己手腕上的红绳,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要专心。 啪!一声脆响之后斜撞向左侧红球堆,成功解到,这一桿的距离算不上最远,但他精准地让母球绕开了挡在前面的彩球,直直撞击红球堆左侧斜边第二颗红球。 效果很好,场上立刻响起本局第一次掌声。 红球散开却有一半还保持原来的样子,散落的红球一颗锁在库边,剩下的往后推了基本都是几颗凑在一起,在右边方位比较好的也是两颗粘连。 仅仅是这样也不至于鼓掌,但母球直回了顶库,这样留给裴贺行的局面就是无论怎样都要打长台。 裴贺行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台上,而后缓慢起身直接走向台桌顶库。何天星最后看了两眼方位,冷冷地看向裴贺行,察觉到他捏着球桿的手劲很大,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 何天星皱着眉头移开视线,他不觉得这一桿裴贺行会打进,直接站在场下没有坐下。他尽量让自己专心应对裴贺行,不去想暗藏在比赛后他们两个人的私心。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何天星看向裴贺行的那只手,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裴贺行站在原地看了一会,似乎是看向两眼长台粘连的两颗红球又立刻垂下头去,直接伸手手指张开,大拇指翘起一点撑在墨绿色的檯面上架杆。 周卓然此时没有回到休息室,他就跟普通的工作人员一样站在选手入场通道前,他看着裴贺行下趴下一秒就要击球。 他抬头看向裴贺行握杆的后手臂肌肉绷紧将衬衫撑起来一瞬,下一秒一声脆响就响起了,紧接着就是球落袋的声音。 周卓然正对着大屏,看见了高清镜头下裴贺行脸上一闪而过的戾气,也看清了那颗母球如脱缰的野马直直走了一个长台。 但偏偏它精准的撞击了那两颗粘连的红球,因为母球给的角度正好,被撞击的红球停留在原地几乎没有动,而和它粘连的红球直接斜飞入底袋口。 一个漂亮的二传,还是长台二传。 现场静了一瞬,而后立刻响起掌声。而起身的裴贺行表情却并没有松动,他就站在顶库单手撑在库边,看着母球之后的路线。 母球遵循了他一贯的风格跑的公里数相当长,力道也是相当大,几乎能听见撞击底库边的闷声,不过白色母球一勾力度完全不减,反勾直接撞散红球堆。 红球立刻四散开来,台面的形势立刻重新洗牌。这种情况却并不是特别利于裴贺行下一步的进攻,母球直接回跑中袋。 这一球太惊险,他好像完全没考虑如果没进会怎么样,笃定了这一球他会进,也没有担心红球四散后的局面会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第128页 周卓然慢慢吐出一口气,心脏随着那一声闷响跳动快了起来,这种兴奋的感觉甚至让他不自觉地干咽了一下。 他真的进步速度惊人,这个准度如果是他都会有些压力。 何天星的手立刻收紧了一瞬,眉头微皱,看着台上裴贺行继续收割分数。裴贺行刚刚打了相当冒险的一桿,按理说此刻是杀气腾腾的,但他看起来却松弛了很多。 他后一桿彩球轮次继续打了蓝球,又不紧不慢地收下跑到顶库的红球继续打蓝球,这两桿他的母球走位都不是极度精准,看起来甚至是有些粗糙,但他没有停顿趴下就打,似乎根本不在意。 因为母球还是控制在了顶库,所有人反倒是为他捏一把汗,又是一桿远台,这次甚至是大角度。 他没有给人消化的时间,直接上手,看着红球进袋旁观的人比他本人反应还大,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就发现他的母球绕着中袋附近飞。 这意味着他下一球红球轮次又是长台。 周卓然知道他其实是没得选,黑球点位乱了,甚至跑动到了被红球包着的粉球附近,都在底袋。不是没有机会,但需要k球,细细地磨母球的走位。 但这是周卓然会选的方式,不是裴贺行的。 他前几局隐隐都能看到周卓然的球风,而这一局完全是他的打法。粗中有细,看全局拼准度,看似冒险实际上更倾向于掌握主动权。 果不其然,裴贺行又是连续的长台,甚至抽空k了一把粉球,拿了一次大分。 导播适时给出提示准度提示,裴贺行目前在这一场对局中一共18轮,长台准度:100% 就算是他上了架杆,同样不影响他的准度。架杆没有另一只手架杆,往往很难找到手感,长台是很冒险的,但他偏偏不肯多走两步,就站在顶库,将长长的架杆探过去。 导播将这个准度就放在屏幕下方,平且实时刷新,等着裴贺行一桿失误数字跳动,但偏偏100%次次刷新,次次不变。 何天星的紧握着沙发扶手的手一松,轻轻唿出了一口气。跟裴贺行对局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被压制的感觉。 两人不相上下,撕咬的很紧,但最后一局他此时却真确的感到了压力。他心里也隐隐的明白了周卓然喜欢他的原因,裴贺行确实又是一个天才,更可怕的是,他跟他们都不一样。 裴贺行慢慢踱步到另一侧从侧边翻袋,他为了顺手,随意地左右手交换球桿反手翻袋。毫不意外,顺利收下。 他享受比赛的压力和那种游走在危险边缘踩钢丝头晕目眩的感觉。他很松弛,以致于在他执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不吝手段。 此时台面只剩下了彩球,何天星已经完全靠回了椅子上,他知道裴贺行已经赢了。 「等等。」 准备退场的何天星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喊住他的裴贺行,他的眼神算不上友好,即使现在胜负已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敌意还是很浓,两个人这时候都懒得摆出友好的样子。 「什么事?」 「需要我提醒你吗?他现在已经是我男朋友了。」 何天星垂头笑了一声,而后一点头:「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裴贺行不怒反笑:「是我想多了,没必要和你说这一句。他在努力往前走,永远不会回头看还困在过去的人。」 何天星下意识手一紧,没有接话。 「我叫住你只是想说,他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很多。晚上睡觉不会惊醒,满脸冷汗地缩成一团,不会在高强度的比赛前频繁服药。」 裴贺行明明只比何天星高了一厘米左右,但他此时的眼神却有种高高在上,看着一个失魂落魄的乞丐的傲慢。 「所以,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怎么样蹦跶都好。」裴贺行往前走了两步,沉在通道阴影里的脸被光照亮了一点。 「不要再反覆提起那些往事。」 裴贺行唇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来,略略眯眼像是在欣赏此刻何天星难看的脸色。 「事实上,我很惊讶。你竟敢还拿那些事情出来刺激他,想让他无助地走向你。」 他没有多解释他的话,何天星的却脸色瞬间白了,心里产生一瞬间恐慌。裴贺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脸色,不急不缓地继续说。 「这些事情也不难知道,四年前和现在,你用的招数几乎是一样的。你知道他是无辜的吗,你肯定知道,但我猜猜你那时候在何氏放弃他,准备踩着他捧你的时候你默认了,是不是?」 「把他踩进泥里,就没人抢了,多完美啊。」裴贺行笑了一下:「而现在呢,从菲尔德孤儿院开始,你的计划是什么?」 「红围巾是诱饵,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羞耻的记忆,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想通的那一天,我真是佩服,你真的很懂心理驯服的手段。跟你的父亲何鸿宣学的吗?」 「卓然,还记得这里吗?」 菲尔德的秋日凉风阵阵,何天星看着周卓然如他所愿地赶走了那个碍眼的人,看见他眼中熟悉的掩藏不住的悲伤和疲惫。 「前面就是菲尔德孤儿院,几个月前我就是在那里找回了你妈妈的东西,不过现在需要去签个字才能拿走。」 何天星现在还记得那时候说出口的时候,他的情绪那么冷静,还能恰到好处地继续看着他。 第129页 看着他不自觉发抖的手臂,他顺势揽住了他,低头垂过脸靠近了他。 下一步,放缓了语气,不能把他逼急了。 「抱歉,让你不得已又回到这里,不行的话,我去请他们过来。」 何天星看着他的侧脸,静静地等着他说出自己想要的那句话。 「不,我亲自去。」 -------------------- 裴贺行:小贱蹄子,你的把戏我全看穿了 周卓然:探头)什么? 裴贺行:按回去)没什么~~在跟咱师兄交流交流心得,哎呀,不小心赢了,师兄你不会生气吧~ 何天星:。 赶紧更点,希望后面几天不要再有事了呜呜呜 这几天新文灵感蹭蹭的,然而这本还没写完呜呜呜~~我姐妹说没想到我写这么健康的恋爱hhhhh 然后我看了看我后面准备写的快穿……em……快十个世界找不到一对健康阳光的恋爱hhhh救命 第65章 「走吧,回家了。」 周卓然闻声回头看见裴贺行套上了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被髮胶梳上去的额发有几缕往下掉,他迎着夹着雪花的风走过来,路灯昏暗暖黄,他的眼神始终明确地落在他身上。 周卓然看着他浓黑的眉毛上挂了点雪花,立刻伸手想拨掉,裴贺行却伸手先握住他的手。裴贺行简直就是个火炉,晚上跟他睡一块不开空调都能热醒。裴贺行摸了他的手不凉,但还是微皱眉把搭在手肘的围巾给他围上。 周卓然看着他低下头,眉毛微压,睫毛下垂黑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动作,手指自然地塞塞缝,看看有没有漏风的地方。 奇怪明明他早都习惯了裴贺行谈了就像个老妈子,恨不得早上衣服都给他穿了。 但此刻,周卓然心里莫名有种无法明状的热流,他说不出来一句话,只想看着他此时低着头认真给他系围巾的样子。他们之间没有肢体接触,甚至没有眼神接触。 他莫名觉得紧张,他们明明早已经做过了数次更亲密的事情,出格的不出格的。 他忍不住轻唿出一口气,裴贺行睫毛一抬看向周卓然,周卓然却立刻转头轻咳了一声。 「好了吧,我们走吧。」 周卓然能感觉到裴贺行的视线一直放在他的脸上,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嗯了一下就拉着他的手快步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因为裴贺行出来的很晚,这次主办方私密性做的很好,路上都没有人,周卓然低头看着他们两个慢慢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地往前走。 裴贺行有意无意地一直走在他前面,周卓然也配合着踩着他的脚印走,一路上裴贺行罕见的都没出声说话,周卓然也没说话,偶尔伸脚踩旁边的雪堆又很快的收回脚。 「再踩我就要把你抱起来走回去了。鞋袜弄湿了很冷的。」裴贺行没回头,冷风裹着他的声音向后传,但冷风都被他挡了一部分,只有他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 周卓然耳朵一热,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挺幼稚的,拉着裴贺行的手一紧,裴贺行却似乎是以为他要挣脱,立刻收紧了手。 「你想玩,那明天换个雪地靴。」 周卓然想解释自己真没那么幼稚,但手掌传来的热度让他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很小声似乎在试探着什么。 「明天就没那个心情了。」 裴贺行似乎也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勐地停了脚步回头笑着看着周卓然。周卓然轻咳了一声,伸手推他的后背。 「你当我没说过。」 裴贺行又笑了一下,伸手拨了一下他的睫毛。 「恃宠而骄。」 裴贺行松开一直握着他的手,突然转身大步朝一边走去。周卓然站在原地,把手插回兜里,嘴角忍不住翘起一点。 这也很奇怪,以往每次裴贺行不管是因为什么松开他的手,他心里一根隐秘的弦总会颤一下,就像是在心慌着害怕什么。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已经不会那样了。 周卓然看着裴贺行不知道从哪里掰了一根很长的冰锥子,笑着迈步向他走过来。周卓然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等着他走到他身边。 他这时候突然模模煳煳明白了一点原因,大概是因为裴贺行的爱好像很满,满到他很难感到失落和遗憾。而他总是会不厌其烦地一次一次走过来拉他的手,不介意他瞻前顾后,不介意他患得患失地等在原地。 「先别拿,我口袋里有皮手套,你掏出来戴上我再递给你。」裴贺行笑了一下,随意挥了两下,一抬下巴。「我特意挑的最长的,怎么样?牛不牛?」 周卓然心里的感动立刻变成无语,他看着裴贺行妄图拿着转两下。周卓然伸手还真的掏出一双皮手套,他一边戴上一边无语地问他。 「原来你带上手套了,刚刚怎么不戴上?」 裴贺行把那个根长的确实壮观的冰锥子递过去,随口回答他:「那还怎么牵手,皮手套凉,我们谁戴了都不好吧。」 周卓然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这个傢伙看着有时候还挺幼稚,实际上这个小心思多的跟大皮草上的绒毛毛一样。 「怎么样?牛不牛。」裴贺行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煮的好绿茶,刚刚差点泼了。 周卓然哼笑了一声,看着手里的「大宝剑」,本来他真的觉得很幼稚很无语,但是拿在手里,那个沉甸甸的质感,对着路灯还能透光,真的……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第130页 周卓然颠了两下,他大概不知道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比夺冠了还开心。裴贺行得意地一哼,喉结攒动,看着他的眼睛,忍了又忍没忍住伸手拽过他的手,低头用唇轻碰了他的眼睛。 「快点回车上吧。」没等周卓然反应过来,裴贺行拉着他就走,火急火燎的。 「你冷了?」周卓然拽着往前快步走,周卓然没多想拿着「大宝剑」就跟着他回到车上,他要上车才发现太长,他还真没办法坐副驾驶了。 竖着拿会化的到处都是,横着拿那属于妨碍驾驶。周卓然立刻就想往后座走,裴贺行一脸的不可置信,快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腕。 「别告诉我觉得这个玩意比我重要???」 周卓然不明白他这个比较从哪得来的,这个高度从哪上升的,但周卓然顺毛哄的功力已经练出来了。 「额,我打算放在这边,我还坐你旁边。」 周卓然觉得他现在跟那个好朋友选择了别人坐同桌的小学生一样,但他自己手里的大宝剑还不愿意松手,他也不好现在嘲笑他。 裴贺行冷笑一声,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大冰锥。「你最好是!」他打开车门随手往地上一扔,没想到碎了一截。 「裴贺行!」 周卓然发誓他自己都没想到他自己这一瞬间那么生气,那么心碎。裴贺行也愣住了,立刻半抱半搂着架着他上车,周卓然扇他的心都有了,伸手锤他。 裴贺行直接弯腰抱起他把他塞进车里,又赶紧把车门关上上车。 裴贺行一上车就先打开了暖气,然后双手举起投降表示无辜。 「我错了。」 周卓然这时候已经没那么上头了,只一抬下巴瞥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开车。」 裴贺行被他乜了一眼,莫名就想到在斯伯顿的那个海滨酒吧里他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还有红唇沖他吐出的烟雾,以及隔着烟雾那个带着嘲讽的浅色眼睛。 裴贺行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谈着谈着爱意走高又消磨,反正在他这,周卓然一个眼神他都全无抵抗。没在看向他的时候,他自己还能时时反刍回味,不管是好的,不好的,在一起前还是在一起后,他自己就能咂摸出甜味。 他笑着伸手按住他的后脖颈,这只手很冰,他到底怕他冷,隔着一层毛衣碰他。周卓然还是一激灵,错愕地转头看向他,裴贺行却美滋滋地压过去吻他,心里暗爽。 连带着白天被何天星勾起来的不愉快都被抹平了。懂不懂男朋友什么含金量啊,就是想亲就亲,连他身上哪里有痣都会清楚的人。 何天星,一个过期师兄算个什么,可能手都没拉过吧。 也不一定……裴贺行醋到了,忍不住用了点劲去吮他的舌头,托着他的后脖颈不让他离开。 「你……」 「你不想接吻吗?明明给你系围巾的时候,你的眼睛湿漉漉的,不是一直在说,快点亲我快点亲吗?」 周卓然听出了他戏嚯的语气,但是反而轻咳了一声,很认真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周卓然伸手摸摸他的侧脸,又伸手拽了他的耳朵一下。 「对,我想和你接吻啊。」 裴贺行脸上的笑容却瞬间褪了干净,黑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反而有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结合他的前科,总疑心他下一秒就能从口袋里摸个套。 裴贺行这次又按着他的后脖颈,微歪了一点头,高挺的鼻子擦过他的脸,柔软温热的唇瓣却很温柔的啄吻他的唇瓣就移开了,但下一秒就低头,手托着周卓然抬头,亲吻他的喉结,力气不重,但是用了牙,非要留个齿痕。 周卓然肤色白,印子还难消,当时就留下了印子。裴贺行微喘着伸手揉着那块皮肤,垂下眼睛掩饰住翻腾的情-欲和占有欲,声音很温柔。 「刚刚弄坏了你的大宝剑……」裴贺行哑着声音笑了一下,周卓然忍不住唿出一口气,喉结在他的手下一动。「马上回家……」 周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说。 「回家再说回家的事。」周卓然也同样被撩的有点意动,但他还不想以后看见冰锥就联想点别的。 裴贺行笑了一下终于发动了车子,雪天路滑,他只能开的很慢,平时他一点不会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今天倒是频频有些烦躁地皱眉嘆气。周卓然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淡声提醒他专心开车。 虽然是慢,但是很快就从场馆开出去了。 何天星看着他们缓缓驶出的车,他明明快跑两步还来得及拦下来,但他突然就放弃了。何天星发现他走到了这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何天星本来想问的有很多,问他是不是知道当初在菲尔德孤儿院是他诬陷他偷东西……是不是知道他始终根本不敢出来澄清……无论是在多年前那个雪地里,还是在四年前媒体前。 又是不是知道了四年前的那个禁药的事情…… 但他突然都觉得没必要再问了。那天拒绝他的时候,周卓然不是说的很清楚了? 何天星冷的手脚发麻,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远处的一个拿着单反的男人低头看了两眼他拍到的东西,又诧异地多看了两眼刚刚拍的看着想追车但放弃的男人。 「嗯?」 第131页 他看清了是何天星,赶紧删了照片,只留了前面拍的一组,赶紧搓着手边打电话边走。 「喂,老闆。我还真的拍到了点有价值的东西,嗯好,我马上发给您。啊对了,刚刚我看见了老闆你的儿子……」 -------------------- 速速爬上来更新一下,想当初单纯的我还觉得回家了没啥事了,自己一定会日万 真是高估我自己了(捂脸啊啊啊啊!我再写不完真的没时间给新文存稿了啊啊啊(抽自己大嘴巴子,给我枝棱起来! 为了防止新文更不上更新频率,我还打算趁着假期先存个快穿文两个世界的稿,现在(点菸)大概能存个一个世界我就谢谢我自己了 第66章 宁州难得下了接连好几天的大雪,就算是这样每场比赛场馆外的人照样很多,虽然有很多外国人,但毕竟是主场,大部分还是华国人。 场场爆满的情况让周卓然每次都很惊讶,他还开玩笑这个阵仗,一人往下扔个东西都能把他砸死。裴贺行听了立刻让他知道了什么玩笑不能乱开。 第一站排名赛更像是他们老选手之间的团建,同时为后期新赛制做个心理预期,彼此摸个底。 今年加了两个新赛制进入排名赛,单局限时赛和双人制,前面一个不算少见,之前也有赛事。倒是后一个,在表演赛上出现的比较多,今年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放在比赛里。 「2月份的比赛排表出来了吗?」 然而裴贺行明显对这两个都并不关注,他靠在周卓然的训练室外边给郑曼彤打电话。 「我看看,啊……出了。我猜你是想问过年那几天?过年那几天,你说不定能回国,周卓然可不一定。」郑曼彤损自己侄子完全是本能。 「2月份是最后几站排名赛了,要去瑞士,你嘛,进个四强就差不多了。还能赶上除夕。」 裴贺行完全不吃她这一套,看了一眼还在里面练球的周卓然。裴贺行这次止步八进四了,不过这个成绩相当好了,毕竟这次阵容很强。 而周卓然则是毫无意外地杀进了四强,另外三个毫不意外的还是那三位老大哥,而四进二半决赛周卓然就要提前遭遇世界第一的霍斯了,最近周卓然那是一心扑在备赛上了,三天都不回家了。 「行,我知道了。」裴贺行看见郑曼彤已经把日程表发过来了,立刻就想挂电话。 郑曼彤却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等等!先别挂电话。」裴贺行一想提前报备一下也是对的,又把手机贴回耳旁。「你小子要是安排什么别的项目记得给我低调低调!再低调。懂?」 裴贺行隔着玻璃手指虚点里面周卓然的后腰,应了一声,继续投了一个炸弹:「过年贺总和老裴会飞瑞士。」 郑曼彤发出一声尖锐爆鸣:「见家长啊?」 裴贺行低声嗯了一下,又继续说:「只待三天他们就回国了,我拦不住他们太好奇了。」 周卓然此时正好中场休息,一抬头就看见裴贺行扒着玻璃在看他,没忍住眉眼舒展笑了一下,而后比了一个手势示意还有二十分钟。 「那周卓然知道吗?」 「贺总不一定有时间,只是那么一说,他最近比赛压力大,我也没说。」郑曼彤略一思索还真的觉得有点道理,要是他说了,大概就是徐姝发出尖锐爆鸣。 「啊,对了。你查的事情有点眉目了,我查到了那个格纳的联繫方式,人现在还在菲尔德,怎么说?」 裴贺行毫不意外是最后是郑曼彤告诉他这些消息,他看着里面撑着台桌看球的周卓然,他自己大概都没意识到这是裴贺行下意识的动作。 裴贺行笑了一下,声音却很沉冷:「地址和联繫方式都发给我,不要惊动他。」 「好,那你注意点。不过,你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安德鲁,他可是周卓然当时名义上的收养人。」 裴贺行哼笑了一声,问他也问不出什么的,而且相比之下一个有大量欠款,东躲西藏的人要更好突破吧。 最重要的是,他就是要给周卓然亲手泼脏水的人再亲手擦干净他的污名。 格纳当时跟何天星和周卓然都走动的很近,他还查到格纳甚至做了周卓然三年的挂名助理,甚至是跟赛的,说不定他还能挖出一些别的东西。 「算了,你心里有主意了我就不多说了。反正你要注意安全。在b国的人说查那些事情的时候有关于何氏的东西都很难翘到,而且现在说不定已经引起一些人的警觉了。」 裴贺行垂下眼低声应声,一个周卓然出事,后面多少利益牵扯。他从可能性上思考,一次一次将矛头指向了何氏,不应该说何氏背后的何鸿宣。但从利益上考虑,何氏能有什么动机?或者说亲手培养出周卓然的何鸿宣有什么非要不可的理由毁掉他。 就算是当时周卓然想要摆脱控制,但也不至于会到这个地步。这后面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周卓然知道裴贺行在外边等着,反倒是不够专心了,时不时抬头看向裴贺行。裴贺行挂了电话就看见周卓然拎着球桿走过来,手比划着名示意他去隔壁休息室吹暖气去。 裴贺行看懂了,但他张着嘴比口型,又手指指划划的看着很可爱,裴贺行微微皱眉,指指耳朵摆摆手。 周卓然一瞪他,看他嘴角带着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裴贺行笑了一下,张嘴朝玻璃哈口气,玻璃上立刻起白雾,他伸手熟练的画了个爱心。 第132页 周卓然一愣然后立刻笑起来,又朝后面一脸没眼看的徐姝说了什么,然后直接把球桿放到一边,推门出来。 「你站外边干嘛?走了去休息室。」 宁州作为一个南方城市,冬天没有暖气,热度都靠空调,走廊可没有。周卓然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耳朵,还真的挺凉手的。 「看你啊。你都三天没回家了,还不允许我多看你两眼?」 明明每天晚上开着车就跑过来了……周卓然不想吐槽他,领着他去了隔壁休息室,看着裴贺行坐下了,又推门准备离开了。 「你要丢下我一个?」 周卓然完全已经知道怎么对付他间歇性的发病,回头就俯身歪了一点头亲了一下,蜻蜓点水的,他起身拍拍他的脑袋。 先给一个情人意味的吻,再像是哄小朋友一样拍拍,平时是够用了。 周卓然看着他承诺:「今晚回家。」 裴贺行拉住他的手,侧着头把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继续得寸进尺:「那说好的度假……」 周卓然听他这么一提还真的稍微回想了一下,好像之前是跟他提过,但他当然不能表现出已经忘了。 「啊……之前说的是吧。行行行。」 裴贺行立刻挑眉盯着他看,看的周卓然差点心虚了。裴贺行一用力拉他整个人跌坐向他,又立刻探身过去亲吻他,唇齿搅弄,力道有些重,过了一会裴贺行才松开。 「我还没跟你提呢。」 周卓然没忍住笑了一声,没有急着走。他动作自然地跨坐在他腿上,伸手去抓裴贺行的下巴。裴贺行全程配合,甚至伸手贴在他的腰上,他倒是想顺着下摆伸进去,但是周卓然秋衣规整的塞进了秋裤里,还是他亲手干的,就怕他冷。 这下好了,他只能揽着他穿着厚毛衣的腰,裴贺行欲求不满地暗暗祈求夏天快点到吧。 「那你现在提了,我现在答应了。可以吧?」周卓然靠在他的肩膀上,侧着脸能感到他的体热和和他同款的沐浴露的味道。 周卓然猜他说度假是假,恐怕就是想找个理由只有他们两个,他刚好能用一用他屯的套。周卓然早和他约法三章,比赛前五天备赛期到比赛结束当天都必须给我清心寡欲。 然而他们两个都要比赛,加一起几乎是整个比赛期间还要多个两周,当时看表情裴贺行那种冷调的帅哥脸都扭曲了。 「勉强被你哄好了。」 裴贺行笑了一下,只用唇贴了一下他的额头就放他走了。见他一走,裴贺行就立刻打开ipad对照着赛程计划旅程,他首先就把斯伯顿写上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海滨酒吧的老闆当时还对周卓然图谋不轨的,还有那些鸽子,还有那次不愉快的划船。谁看裴贺行都会觉得他是个做事很大气周密的人,但他碰上周卓然,就是个小心眼。 「忙呢?」 徐姝敲了两下门就进来了,她看向沙发上的裴贺行,缓步走过来把手上的热饮放在他手边。 「卓然让我给你拿过来的。」 徐姝看着他听完她说的这一句就立刻拿在手里,只不过还没有拧开。徐姝本来准备出去了,但想了想垂下眼开口说道:「卓然实际上是个很心细的人,心也很软。」 裴贺行听出来她有话想说,抬头看向她。 徐姝没有继续说,而是提出另一个话题:「你查到不少了吧,找到格纳了?这个赛季就会有动作了?」 「其实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卓然他也不是傻子。很多事情他本人都很清楚,但是还是没有做什么……」 「其实你还是担心我不能成功反而对他有反噬吧。」裴贺行难得没有装绅士,很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 徐姝内心里是有这个隐忧的,她乐见裴贺行去做,甚至自从上次打明牌之后她还帮了他很多,格纳这个人的很多信息甚至是她提供的。但是真到这个节骨眼,她想起一开始周卓然的那个态度,想起那些难听的舆论。 她是跟媒体打交道的,让媒体怎么说话实际上没有很难,但成熟的经纪人都知道,真正难的还是人们先入为主的那种成见。 「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理好。」徐姝显然不能相信裴贺行的这个承诺。 裴贺行看了她一眼,继续说:「如果有一点对他不利好的苗头,我就站出来挡着。比起老黄历,如果有更耸人眼球新事情发生,那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会被转移。」 徐姝后背一凉,看向裴贺行。裴贺行像是开玩笑地笑着,徐姝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她第一反应就是他有什么炸裂的事拿出来挡,而后是心直接悬起来了。 郑曼彤肯定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她还不得吊死在裴贺行门口。 门外去而復返的周卓然慢慢唿出一口气,蜷起来的手指慢慢放开,他转身立刻离开了。 -------------------- 裴贺行:我是有名分的正经正宫娘子!杀回去给那些狐媚子点颜色看看。 周卓然:……小心眼,针尖大六十多章前的事了,哥们 徐姝&郑曼彤:大傻春你要干什么!啊!(尖锐爆鸣 明后两天过年的时候我尽量准时发哈哈哈哈,到时候给大家发发红包!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咯! 第67章 「周?周?今天裴没陪你来?」 第133页 周卓然一身红棕色西装马甲配着白衬衫和同款花纹的西裤,半长的头髮打理齐整露出精緻优越的眉眼,只是此刻他双眼放空,嘴唇轻抿手指无意识绞着,像是在出神。 周卓然回过神来,看见了黑髮捲髮的霍斯,他已经四十多岁了,鬓角还有几缕白色的发茬,但他神情看着却并没有那种稳重的长辈的感觉。 「啊,霍斯。」 他像是刚回过神,勉强笑了一下。 「他陪我来什么?」 霍斯笑着看了周卓然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 四年前在世锦赛决赛上,周卓然对上霍斯,因为中间那个意外比赛没能继续下去,霍斯一直公开表示遗憾。而霍斯也常常公开表示对周卓然的看重,他并不管外界的那些流言蜚语,认可的对手就会给予十二分的尊重。 至于禁-药的事,霍斯作为被波及的人之一自然比常人知道更多的内情,但在他的立场上也不好说什么,能在媒体公开表示回护的意思,周卓然已经很感激他了。 「我听说到现在世台联还是冷处理?这次回来有想好怎么办吗?」霍斯坐在他旁边略带关切地看着他。 一般来说,天才与天才之间似乎会有种某种不相容的气场,尤其是两人在同一领域,又是一前一后,后者显然带着一种颠覆和打破的气势冲过来。 霍斯看向周卓然搭在红棕色细头球桿的手指,略显苍白但相当年轻的脸庞。他随手捋了一下额发,几根发白的细发像枯草一样被拨了过去。 但说到底,如果只有一个天才,那将是多么寂寞。 「没想好,不想处理。」周卓然轻笑一声,放松嵴背靠向沙发背上,眉宇舒展眼神间没察觉到跟裴贺行的神态有多相像。 霍斯猜到了,也跟着一笑,没有过多评价,但他沉默了好一会说道:「没人能活在真空里,生命里只容下一个东西有时候并不是好事,那太脆弱了。」 周卓然闻言愣怔地看向霍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在咂摸那个单词「脆弱」。霍斯知道周卓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没有多解释,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准备候场。 很快周卓然也进入候场通道,他拎着球桿站在光线暗淡的通道里静静地听着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音,很快场外主持人例行地播报着他的那些荣誉。 「脆弱」 周卓然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听着那些奖项。每一项他几乎都能回想起那一年的时光,但就像是霍斯说的那样。 「真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生命收窄到只能容纳下一个撞球桌,其他镁光灯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黑暗的,未知的,令人恐惧的。 也因此他容忍不了任何一点其他的东西出现在他身边,他总是觉得无法掌控,而最终只能留不住。 周卓然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门缓缓打开,耀眼的镁光灯倾泻而至,他抓握着球桿稳步走上台。他下意识地看向右侧的工作人员观赛席,毫不意外地看见带着渔夫帽的裴贺行长手长脚地缩在位置上正望向他,两人的视线交错轻触又分开。 周卓然心里朦朦胧胧突然感到一轻,忍不住支着头笑了一下,镜头扫过他的脸,显得轻松恬淡的笑容在大屏幕上一闪而过。 两人对上,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有人期待着霍斯的王冠被人摘下,有人期待着周卓然被霍斯盖帽出局,还有人等着放大他们的一举一动编出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周卓然和霍斯一握手,两人相视一笑,开赛的气氛倒是相当融洽。然而紧接着的比赛,两人却默契地都下了死手,尽量在每一轮都不给对方留出机会。 「1:1」 首轮霍斯险胜,紧接着周卓然扳回一局,两人都没有机会单杆过百,每一桿都是惊心动魄,做斯诺克只考虑对方解不出,完全没有留手。 场馆内异常安静,在长局制的斯诺克里,他们从一开始就胶着着,赛程过半两个人甚至还是五五开,拉不开差距。 「暂停。」 中场休息期间,霍斯接过毛巾开始擦手,见镜头扫过来立刻做了一个窘迫擦汗的动作,冲着回到休息区的周卓然露出一个笑。周卓然也破天荒的在比赛中笑了一下,眉宇舒展眼神明亮像是那个第一次在世青赛拿到冠军的少年一样。 两个人都相当尽兴。 只可惜双赛点局下,周卓然最后棋差一招,在最后的十几轮的抢黑大战里露出一线破绽。 实际上这个破绽除了周卓然和霍斯,加上看台上了解他的裴贺行,谁都没有看出来。甚至于解说还迟疑着疑心是不是周卓然故意布下的陷阱。 啪!白球斜飞角度相当刁钻,一声脆响过后,霍斯最终收下了那颗象徵胜利的黑球,完成了超分。 看台上的裴贺行忍不住立刻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刚刚完成决胜的霍斯,他却立刻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周卓然,摄像机推进了霍斯,压抑了好几个小时的场馆内沸腾起来,人群层层叠在他的眼前,根本看不清周卓然。 裴贺行心立刻跳快,大步走下看台偶尔有工作人员拦住他,但在看清是谁尤其是还看见他带着工作牌之后又纷纷惊讶地让开。 徐姝就站在退场通道口,还没回头就听见身边有人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第134页 「那是不是裴贺行……他怎么会在这……」 「不会吧……」 「就是很像啊?」 徐姝头皮都炸了,一回头就看见裴贺行大步走过来,甚至准备走上台前。徐姝立刻抓住他,急忙拦住他,急声低问:「你干什么!万一被人认出来……」 裴贺行只是侧回过头,暧昧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投出阴影,语气冷淡:「被认出来有什么不好吗?」 徐姝心里一惊,对上了裴贺行平静的眼神,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徐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这场比赛决定不了什么,甚至算不上多重量级的比赛。 但太特殊了,这是距上次世锦赛后两人第一次对上,上次世锦赛在出事前周卓然隐隐佔了上风,但禁药事件之后没人会觉得这是他的真实水平。这一次如果赢了,并不会收穫多少的掌声,但输了只会让人联想到四年前的世锦赛禁药事件。 徐姝下意识松开了手,看向裴贺行的侧脸。她想起了那天裴贺行轻描淡写的那句话。 「如果有更耸人眼球新事情发生,那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会被转移。」 徐姝不知道他要上去做什么,但她私心里真的没法再拦着,这样做至少能转移一部分注意力,他们两人都清楚,周卓然的心理问题一直是个藏在房间里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把他咬的鲜血淋漓。 裴贺行转过身就向前迈步走过去,边走边随手摘了渔夫帽,然而就在下一秒一道声音从他身旁响起。 「你去哪?」 周卓然抱着球桿靠在狭窄通道的一侧看向裴贺行,出声叫住了裴贺行。他暧昧的灯光笼罩在他脸上,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的声音不急不缓。 看过去他背挺直了靠在一边,显得整个人挺拔修长,姿态舒展甚至有些闲适,根本看不出来刚刚输了一场没日没夜准备了很久的比赛。 周卓然慢慢走过来,光影在他的脸上交错,眼神始终淡然而平和,除了偶尔错开视线避开了裴贺行直直看过来的眼神。他伸手把他手里的帽子拿过来,又单手扣回裴贺行的脑袋上,错身往回走去。 「走了,该回去了。」 裴贺行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但现在周卓然刚刚意思很明显了,不想让他做任何多余的事。 「来了。」 裴贺行快步走到他身边,眼神忍不住流连在他的侧脸,细细打量他的神情,对于他来说这件事很陌生,周卓然一向坦诚直率的过分,有什么事情会直接说,从不躲避他的眼神。 但就在这几天,他好像常常一个人发呆在思索着什么,浅色的眼睛总是蜻蜓点水一样对过他的眼睛又落在别处。 裴贺行带着帽子跟在周卓然的身后,看着他神色自若地走完最后的一系列流程,甚至和徐姝寒暄了两句,还嘱咐她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裴贺行对上徐姝疑惑的眼神,只是略略一摇头。徐姝会意立刻笑了一下嘱咐他好好休息,毕竟下面几场比赛都要飞欧洲了,赛程会很紧。 周卓然当作没看见他们两人的眼色,一一应下了和她道别。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裴贺行察觉到了周卓然似乎知道了什么。刚刚周卓然很明显就是故意等在那里等着他来,他似乎料定了裴贺行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更出乎他意料的还是周卓然到现在似乎什么都不打算和他说。 「晚安。」周卓然下意识地就走到对面准备开门。这几天因为两人的「互不干扰」协定,周卓然回自己那边住了。 裴贺行一脸错愕,当即伸手搭在门框上,周卓然立刻拉住了门去看他的手,只差一点门就夹在他的手背上。 「你做什么?」周卓然勐地抬头看向裴贺行。此时的情形好像是回到了他刚搬到这里的时候,那时候两人的关系远没有现在这么和谐,周卓然当时发觉了裴贺行的小动作但没有在意。 但现在不到半个月新一轮的比赛就会开始,这个时候如果手受伤了,他可以直接不用备赛了。 「你不想参加排名赛就直接退赛好了。」周卓然的脸立刻冷下来,抬起眼皮看向裴贺行。 裴贺行反而笑了,松开手挤进门里,立刻伸手抱住他。 「你生气了。」 周卓然冷笑了一声,但还是回抱住他,安静地把头搭在他的肩头,嗅闻着带着体热的薄荷调木质香。 「你刚刚倒是眼睛都不眨,一点不怕。」 裴贺行伸手贴在他的后脖颈上,靠在他脸侧深吸一口气,他不怕手会不会被夹到,只是害怕被他关在门外。 「你这几天心里有事,我想知道是什么。」 周卓然拉开裴贺行,低头低声笑了一下一直没说话。裴贺行的手就揽着他的侧腰慢慢收紧,他的额发垂下眉眼间神色有几分紧绷,看着周卓然垂下来的睫毛。 「关于你的,但我现在不想说。」 裴贺行差点以为周卓然就是想故意耍他了,他手一紧手指从他衣服的下摆钻进去摩挲着他的皮肤。周卓然早都已经习惯了他的触碰,他只是往后靠了一段距离,抬眼看着裴贺行的黑色眼睛。 裴贺行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能是什么事,最后忐忑不安地猜测到了他的马甲,难道他掉马甲了?可是也说不通他为什么是这个态度…… 第135页 他发觉自己被周卓然随意的两句话完全拿捏住了,根本不知道怕的他就短短的几个小时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他轻嘆了一声,看着周卓然的神情,他就知道他问不出来。 裴贺行突然收紧了手臂,拉住了靠近他侧过头靠近他的脸颊,眼神小心翼翼,唇瓣就蹭在他唇旁却并没有进一步,像个想亲近主人但是怕主人不愿意的大狗。 周卓然知道他里面十分纯良有十分是装出来的,但是他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意识到什么叫甘愿沉沦。周卓然主动转头凑近了他,略垂下睫毛轻贴他的唇瓣。 唿吸交缠,唇瓣轻碾,裴贺行很温柔,只是手上扒了周卓然一半的衣服。周卓然白皙的脸颊上因为过度气喘晕红了一片,一层一层的棉袄毛衣褪了一半露了一截柔韧的细腰,还好屋里暖气很足不会冷到,但后腰抵在玄关柜子上的时候,裴贺行还是伸手垫住了怕他凉。 周卓然几乎软在了他的怀里,他才放开了,侧头不死心地试探着问:「关于我的,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周卓然半眯着浅色泛着水光的眼睛,很认真地沉吟了一声气喘着回答:「好」紧接着他又看向裴贺行,伸手捏住他的耳垂又轻声说:「但也不好。」 -------------------- 周卓然:终于轮到我拿捏你了,现在就开始害怕吧 裴贺行:……瀑布汗 真的要和所有小天使道个歉呜呜呜,抱歉抱歉,我自己都没想到会断更这么久,在我的构想里过年前就能完结了……(对手指)过年前莫名在亲戚家生了一场病,一开始我觉得应该就是发烧感冒啥的吊吊水就行,没想到后面烧退了但是鼻炎很严重加上头晕,状态特别不好,过年期间一直在吃中药和各种补品(胖了十几斤……) 好容易好了突然又有三篇论文任务……元宵节当天我还在疯狂的赶,就前几天踩着ddl交上去了……(别问我写的咋样……)好容易能抽时间写了一点我又干了一件蠢事,我戴蒸汽眼罩睡觉,结果眼睛低温烫伤了眼睛红肿睁眼都超级疼,现在也还没好但是好歹是能正常睁眼看东西了(大家以我为鑑真的……蒸汽眼罩千万别戴太久了尤其是温度不能高)我姐妹吐槽我明明开始写之前信誓旦旦要坚持不咕咕,结果现在屠鸽者终成鸽子(绝倒) 这一篇开的时候因为申签的关系,担心要改,我是一点存稿都没……连载的时候还觉得一天一更小小意思,没想到会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意外……我也吸取教训了,下次一定至少存个一个月的余量再开始…… 这是我的第一篇长篇小说,真的很稚嫩也bug多啊各种问题,但是真的有很用心也真切的爱着笔下的每一个角色,我一定会坚持把这个关于梦想与爱情的故事好好完结。最后真的真的很感谢所有留言的,没有留言的小天使们,每次想到你们我都会觉得无论再难也一定要好好写,鞠躬!完结的那天一定要给各位宝子发红包!谢谢各位宝!(没想到写了这么多,感谢你耐心听我絮叨了这么久,亲亲宝! 第68章 「起床了。」 唰的一声,深灰色的窗帘被拉开,冬日清晨的阳光直接透过通透的玻璃窗照进来,阳光似乎还带着窗外雪山的寒意。 对于两人来说,阿布维尔并不陌生,这个北欧的小城是斯诺克赛事的主要举办城市之一,甚至当年周卓然的世青赛成名之战就在阿布维尔。在之后几乎每个赛季,周卓然都会来一趟阿布维尔参赛,但他并不熟悉这里。 至少在裴贺行滔滔不绝介绍阿布维尔哪里可玩的时候,周卓然是真的听天书一样,只好一脸空白的点头,最后在他询问意见的时候,随口安抚他:「你决定就行,我都可以。」 裴贺行眉头微皱,疑心他是不是走神在想他那件不好也不坏的事情,但他按下没提,只是俯身靠在他的肩头刻意坏笑一声:「那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因此一大早裴贺行把他拽起来,周卓然本来完全不讶异,还以为是不是带他去什么景点。然而裴贺行直接开车带着他一路往远处的雪山走。 白雪覆盖上黑色的柏油路,只被挤开了一点点小道,柏油路被润的发亮显然还是有点滑的,但周卓然却一直很放松,他开车一直很稳,暖风吹过来他甚至还困着。针叶树林盖了雪越往里走越茂密,视线一点点收窄最后停在了山脚下的屋子。 「私人雪场?你的?」周卓然一打眼就看见黑色墙壁上烫金的笔画飘逸的裴字,而且这里除了里面还有几个工作人员,似乎已经清场了。 「嗯。」裴贺行从后备箱拎出一双雪鞋,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 周卓然真是有些错愕了,突然意识到他对于裴贺行真的算不上了解。虽然他家是有钱,但能有个私人雪场至少他曾经长时间训练过。 「你之前也滑雪?」 周卓然看着裴贺行蹲下来给他穿雪鞋,忍不住问他。裴贺行意外地看向他问:「你之前也滑雪?」 「从来没滑过,但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很爱滑雪,好像还很厉害拿过几个奖牌……」 裴贺行手一紧,固定脚腕的铁扣扣到了最里面,周卓然勐地倒吸一口气,突然被这么重的雪鞋箍住了,脚腕很勒。裴贺行抬头看他一眼,立刻手指掰开扣子。 「哪个朋友?拿过什么奖,应该是滑赛道的吧。那我确实没法跟他比,我是滑野雪的。」 第136页 周卓然最后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走了两步还有点不适应,就任由着他拉着。 「野雪?那个是极限运动吧?那种从山顶上跳下来的?」裴贺行应声,只是周卓然看他眉头微皱着,明白他这是更在意是哪个他不知道的「好朋友」。 虽然是裴贺行的私人雪场,但是平时也会小部分对外开放,小新手坡到初级道、中级道、高级道甚至是佛光道都有。 裴贺行抱着单板出来,但给周卓然拿了一套双板和雪杖。他耐心地陪着周卓然熟悉器械,带着他平地滑了几圈,又带着他划新手小坡连初级道都没上,一直等到他不那么紧张了才带着他往初级道的魔毯那走。 「我想看你滑,我还没见过你滑雪的样子。」 周卓然突然转过头看向裴贺行,他一身黑色滑雪冲锋衣,口袋和裤边有亮红色勾边,头上带着同色系的头盔雪镜,只露出了他的眉眼,他似乎还有些在意那个「朋友」,神色间还有点不虞,跟在赛场上穿着西装一派矜贵优雅的少爷派头完全不同。 更……恣意,更锋芒毕露,也更有攻击性。 「你没看过你那个朋友滑雪?」下了魔毯的裴贺行从后面扶住周卓然的腰,细心地帮他戴好了护目镜和头盔。 「我都没和他见过面,只在网上聊过而已。」周卓然抓住他的手腕,慢慢往前滑,顺便打消他的醋意。 没想到裴贺行听完倒是啊了一声,神情古怪。 周卓然没多想,他一心都在这个初级道怎么这么陡,庆幸今天清场了,要不然他完全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铲人。 裴贺行滑单板就跟他正常走路一样,过分闲适了,控制着单板甚至能停在坡上看着他。裴贺行正准备告诉他怎么放松,周卓然的板子就滑到了坡上,他甚至没叫出一声,整个人踩着双板直直飞冲下坡了。 就十秒的功夫他已经到半坡以下了,不过周卓然倒是没慌一直尽力踩内八降速,不过根本不妨碍他一头撞到缓冲区的护栏才停下。 裴贺行在他身后追,但显然真赶不上他直板速降的速度,他只来得及到完全懵住的周卓然身边,把他拉起来。 「摔疼了没有?」裴贺行承认,他以前坐着直升飞机从山顶上直接跳下来,玩单板速降的时候都没刚刚慌。 周卓然倒是没事,就是刺激过头了还没反应过来就下来了。他反而兴奋地准备再上去,裴贺行反而犹豫了,反覆叮嘱他要侧边摔倒才带他再上去。 滑了几次裴贺行就像个老母鸡一样啰嗦,紧紧跟着他,周卓然反而烦了,催促他去隔壁滑高级道给他看看。 旁边的高级道一应俱全,还有腾空的平台。裴贺行都很少去高级道,一般是去更陡的佛光道,但是周卓然只想看更有观赏性的高级道。 裴贺行一步三回头的嘱咐他坐在一边不要自己往下滑,坐着索道就上去了。但他一转身,周卓然就试着往下滑滑,这次没有人护着周卓然一心急就摔在了半坡,但他还记得侧边摔除了起不来没什么不好的。 周卓然一转头就看见旁边高级道一个身影直接从吊着的索道跳下来,他前刃反刃切换的如同游鱼灵活而自如,直降下来速度不减,他整个人如同黑红色的飞鸟腾空旋转而起,一线带着冷意的日光在他的头盔上反出一线天光。 裴贺行似乎转头看了一眼睡在坡上的周卓然,他直接俯身几乎直贴雪面,颳起一阵雪花,晶莹的雪花在日光下闪闪发光,一阵雪雾久久不散,周卓然靠着护栏边被泼了一点雪,但他始终不捨得眨眼。 周卓然在静谧的雪山中只能看见他腾空而起的恣意身影,只能听见板子滑过雪的擦声,他坐在雪地上仰头看着他脱离地心引力,踩着单板比游鱼和飞鸟还快滑在白色的陡坡上,强大的掌控力让他就算是贴地,原地起跳也是始终稳稳地在雪地上。 裴贺行在平地最后滑了一个大弯停下,周卓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好像是跟随着他一起从陡坡飞下,抓地又腾空,最后贴地扬起雪雾以一个漂亮的大弯停下。 剧烈运动产生的心脏狂跳,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无论是运动者本身,还是坐在原地看着他的观众。 周卓然笨拙地蹭着下了雪坡,慢慢滑着往高级道的平地,裴贺行却拉着他往外走,周卓然看的兴奋,脸颊红润指着不远处的佛光道。 裴贺行笑着拉着他往佛光道下走,他拉起面罩唿出一口热气想弯腰俯身亲他的唇瓣,但头盔先一步撞上,周卓然一摊手往后一躲。 周卓然看着他上索道,低着头准备掏出手机拍照,却偶然看见徐姝给他发消息,大概是嘱咐他这两天注意身体,注意安全,周卓然笑笑低头回了消息,没有告密裴贺行直接带他来体验高危运动。 他正准备退出去拍几张照片,却无意间滑到了很久没有联繫的「free-ball」,而这次让他停下来细看的却是那个头像——「雪山」 周卓然站在底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雪山,又低头点开了大图,越看越觉得眼熟。周卓然继续往后退了两步,又右移了几步。周卓然这时候抬头再一看,越看越觉得眼熟。 他举起手机拍了一张,雪山的形态几乎是一摸一样也就算了,更主要的是远处的红色顶小房屋,滑雪的器械设施,甚至是同样有裴贺行黑色的私人准备室。 第137页 唰—— 这次板子擦过雪的声音更快更锐,周卓然暂且按下回头看着裴贺行后背几乎擦着雪地,滑着弯有惊无险,正好停在他身边。 「怎么了?」 周卓然看向取下雪镜的裴贺行,状似随口问他:「平时你的私人雪场对大众开放吗?」裴贺行靠近拉着他往外滑,回答他:「佛光道平时只有我用,另外三个道偶尔会让一些人进来玩。」 能用这里做头像,肯定不是偶尔来一下,这个道又从不对外开放……周卓然心里莫名升起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猜想。 裴贺行毫无所觉,绕着他滑,笑着问他:「跟你那个网友比怎么样?」周卓然挑眉看着裴贺行,慢悠悠地回答他:「问那么多干什么?」 「好奇啊,之前没听说过你还有这么亲近的朋友。」 「亲近?你怎么会说这个词?」 裴贺行脸上空白一瞬,追问他:「难道你觉得那个朋友不是什么亲近的朋友?那你把他当什么?」 周卓然突然停下来,抓着他的小臂站稳,打量着他脸上反常的复杂神情。 「怎么?你还挺遗憾的?」 裴贺行干笑了两声:「哪有?」 事实证明,他在意的很,到晚上两人坐在房间套间的沙发上看赛事回放,裴贺行摸出手机登上了很久没登的小号。 【free-ball:很久没联繫了,你最近怎么样?】 裴贺行果不其然听见周卓然扔在一边的手机一响,他扭头看着周卓然伸手捞过手机低头似乎在打字。裴贺行故意轻咳两声,笑着说:「刚刚我姑发消息确认行程,我回她一下。」 周卓然疑惑地看他一眼,一抬下巴示意他自便。 【snookered:一切都好,你呢?】 裴贺行放下心来,瞥着周卓然平静的神情,斟酌着低头回。 【free-ball: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怎么都很好。】 周卓然低头扫了一眼,神色平静,好像只是看见他问候天气。 【snookered:嗯,恭喜。祝福你们。】 裴贺行打量着周卓然,发现他神色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原来他对我其实一点好感都没有? 不对,如果周卓然反应很大,那他现在岂不是绿油油的? 【snookered: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最近练球有什么问题?】 裴贺行拿着手机瞥着周卓然的侧脸,暗自磨牙,他今天怎么这么冷淡?难道他一直不觉得「free-ball」讨人喜欢? 【free-ball:……没有,只是想起来很久没联繫你,想知道你最近回到那个工作还顺利吗?】 周卓然突然笑了一下,暖黄的灯光照在他浅色的眼睛里,显得分外旖旎。 裴贺行立刻警觉,捏着手机的那只手手背浮起青筋。 【snookered:还算顺利,回去发现没自己想的那么难,麻烦也没想像的多。不过最近发现,一直那么顺利原来一直有人偷偷替我挡走了很多麻烦,还想帮我洗脱污名。】 裴贺行眉头一松,嘴角勾起,继续回。 【free-ball:那你开心吗?看到有人这么在乎你受到的委屈。】 【snookered:开心吧,但是第一反应还是后怕,我不希望他因为我的事情受到牵连。而且我不喜欢他随时随地想着大不了把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想法。】 裴贺行完全忍不住笑意,往后靠在沙发上,翘着嘴角,手指轻点。 【free-ball:那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了,你在担心他。】 等了很久,裴贺行没有等到回復,裴贺行小心看向周卓然,正好和他对视了。好在周卓然似乎只是无意间看见他,下一秒收回眼神看着手机,但裴贺行却一直没收到他的回覆。 【free-ball:我说的不对?】 「你觉得对不对?」 -------------------- 周卓然:你觉得对不对? 裴贺行:啊哦…… 最近还在改论文,做汇报ppt超级忙,建议大家养肥了再宰吧呜呜呜 第69章 周卓然突然放下了手机,凑到裴贺行面前,浅色的眼睛挑着看向他,声音压低了缭绕在裴贺行的耳边。 周卓然趴在他肩膀上,垂下眼睛看他手机的页面,手指轻滑两下,又点开了那个雪山头像,伸手捏住他的耳朵。 「你小号?」 裴贺行沉默了一瞬,低声笑了一下,伸手把周卓然拽到怀里来,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问他:「你还没回答我,我说的对不对?」 周卓然故意垂下眼睛沉思,裴贺行放在他腰上的手一紧,另一只手抬他的下巴。他顺从地抬起头看向裴贺行,红润的脸颊终于圆润了一些,眉宇间时不时拧起的死扣如今解开了,透露安宁松弛的幸福感。 「当然对了。」 后面裴贺行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free-ball」就是他的,周卓然已经困极了,半眯着眼睛感觉到他凑过来下意识就推开,迷迷煳煳地咕哝解释了几句。 裴贺行没想到自己竟然算是不打自招,自报家门,忍不住啧了一声。周卓然听他好像还挺遗憾的,不满地睁开眼瞪了他一眼。裴贺行立刻笑着伸手摸上他光-裸的腰背不轻不重地按着,另一只手抄着他的肚子,动作还算老实,除了时不时用手指摩挲着他身上新出炉的红色印记。 「我劝你善良,明天要去报导了,媒体都会到。」 第138页 裴贺行被他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欧洲主场的比赛,何氏的人大概率都会来。一想到这,他反而心里定了很多,总算是能见识一下那个何鸿宣了。 出人意料的是,直到开赛何鸿宣都没有露面过,前三位球员只有亨利来了,阿布维尔这一站赛事重点反倒是在世界排名前二十到前十。 裴贺行这次发挥的很好,一路打到半决赛抽中了亨利。两人的球风相当相似,整个台桌上「砰砰砰」的响个不停,观众倒是看的很爽,两个人都是话不多说直接对进攻,两人的单局用时少的惊人。 虽然裴贺行败了,但是他的单杆过百局数直接上升为比赛第一。亨利打的回到休息区就解开袖口想捋袖子打,为此还被裁判警告了一次着装。 周卓然倒是一路稳扎稳打,反而开始收着打,但他明显心态稳了很多,和卡尔文对上两个人磨球拼防守看的解说都急了,解说马上心态都崩了。两个人反倒是老神在在的,一桿接一桿都不给对手留一线机会。 卡尔文的防守是世界一流的,就算是霍斯都被他磨到发火,周卓然当然也被磨到失去耐心过,所以一般都是硬拼速战速决。这是头一次周卓然选择正面和他磨耐心。 周卓然回到休息区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水,瞥了一眼上方的计牌和比分,又施施然地看向台上已经绕台绕了五六圈的卡尔文。裁判都上前点了一下手表示意,周卓然反倒是一点不急,每一桿都很稳等着对方露出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卡尔文心态尚可,只是他打球太求稳不敢冒进,但周卓然敢。最后还是周卓然出线进入决赛对上亨利。 「aaron!稍等,方便接受採访吗?」 何天星带着墨镜拎着球盒,充耳不闻身后跟着的记者向场外走去,他身后经纪人正在奋力拦住记者让他先离开。看到何天星摆脱开了记者,经纪人才停下。 「各位记者朋友,稍后aaron还要赶飞机,不方便接受採访。」 「请问aaron现在和周卓然还有私下联繫过吗?对于他高调復出,何氏是什么想法?」 经纪人保持笑容,但缄口不回答,反而有意所指:「我们尊重任何人的任何选择。各位媒体朋友对周先生这么感兴趣,不妨去採访裴先生,现在两人的关系更好。」 记者们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紧追着问他是否知道什么内幕,是否看到了什么。 他笑了笑:「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只是看到比赛期间两个人似乎是同进同出,经常能看到裴先生来看他的比赛。可能是一个国家的球员吧,关系自然要好一些。」 他找补的那句话看起来让人不要多想,实际上明里暗里都在引人遐想。一个俱乐部的球员都不一定会关系很好,更不用说只是一个国家的。 打发走了媒体,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何鸿宣。 「aaron状态怎么样?」 「他也是参过多次大赛的球员了,您放心。」 「放心?所以八强都没进?」 「这也是抽籤……」 「够了,我不想听理由。确定了周卓然的保举人是裴贺行了吗?」 「放心,料我已经交给他了,加上拍到的照片……下次比赛前……」 「不,不要轻举妄动。我要这个料效果能发挥到最大,说来说去这些都只是一些花边,懂我意思吗?」 经纪人笑了一下,低声应了一句。 ------------------------------------- 「让我们恭喜周卓然获得此次阿布维尔大奖赛的冠军!」 现场的金色彩带飘下,摄像机对着他略显冷淡平和的脸庞,他的神采和裴贺行越来越像,只是他五官精緻,灯光打在他身上,有种同身边人不在一个次元的梦幻感。 这一段时间在徐姝的运作和裴贺行背后的帮助下,周卓然的人气莫名高涨,不过意外的多了很多国内外的年轻姑娘,徐姝有时候做公关的时候不得不感嘆,好皮相真是个天生优势。 场上人员嘈杂,突然一个工作人员递过来了一大捧鲜花,周卓然没注意到来人,下意识接过了花束,拿过才发现一个金棕发色脸上有些小雀斑的青年笑着,见他看过来赶紧拿过口袋里的马克笔。 「能麻烦你签个名吗?」 周卓然总觉得他有些眼熟,但还是礼貌地接过笔在他伸过来的袖口上签了名。正当他快离开的时候,周卓然突然想起来了。 阿布维尔世青赛半决赛,那个来自g国的小胖,周卓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很感动,出声喊他:「巴克?」 那个现在已经是个瘦高青年的巴克惊喜地看着他,他兴奋地用英语问候他:「天吶,你竟然还记得我!」 当时周卓然在阿布维尔半决赛,力挫当时有主场优势的小将巴克,他当场哭出声,周卓然无奈地递过了纸巾,这一幕当时在各大媒体上争相报导。 巴克领着周卓然下场,一路上兴奋地在和周卓然说着话,他说当时他虽然对斯诺克感兴趣,但特别讨厌上赛场比赛的感觉。 但是后面世青赛输了之后,他终于想清楚了自己想做什么,现在转行,帮助做幕后工作人员,每天都很开心,偶尔还能去酒吧虐虐菜。 周卓然当时根本没机会对接触同年龄阶段的选手,他以为巴克是那种心思敏感的男孩,没想到实际上他开朗活泼,很喜欢和人交际,谈起放弃了职业生涯,他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第139页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放下了那些,反而我喜欢它喜欢的更纯粹了。没有以前束手束脚的感觉。」 周卓然忍不住脱口而出:「真羡慕你。」 巴克先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随口回答他:「我觉得你也是啊,为什么要羡慕我?」 周卓然笑了一下,伸手准备和他临别一握手,巴克却突然拥抱了他一下,而后双手举起投降看着周卓然身后。 「抱歉,保镖先生,我没有别的意思。」 周卓然果不其然看见裴贺行黑着的脸,笑着一拍巴克的肩膀同他道别。 裴贺行跟着他一路走出去,脸色一直淡淡的,两人一直走到无人处,裴贺行才一抬帽檐看向他怀里的粉百合。 「哼。」 周卓然觉得好笑,故意挑眉看向他:「你的呢?」 他本意就是开个玩笑,但他没想到裴贺行又是一哼声,拉开冲锋衣,摸出一朵都有些蔫的宝蓝色车矢菊。 裴贺行没想到都被挤压的不成样子了,立刻想收回去,周卓然却立刻伸手夺过来。 周卓然举起来看着花瓣笑了很久,他抬头看向裴贺行,路灯昏暗暧昧,不知道怎么他突然想起当时在斯伯顿第一次遇见他,当时他还给了他一拳,就在脸颊边。 后来他竟然又拿了一捧宝蓝色车矢菊过来道歉,一般斯伯顿当地人用来送给约会暧昧对象的花,当时他直接扔出去了。后来他又在里面藏套,相当拙劣,自己先露馅了。 裴贺行轻咳一声:「这个不好了。」 周卓然垂眼,路灯静静地铺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他眉宇间早已经没了时不时皱起防备犹疑的神色,他脸色红润,唇色水红润泽,看上去反而越来越像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挑眼看着裴贺行,垂头用唇凑近了那朵破损的车矢菊,垂眼给予温柔一吻。 「这个很好,我最喜欢。」 裴贺行深吸一口气,拉住他的手揽住他的腰,咬了一下后槽牙像是在忍耐什么,但不用相信才22岁的男生在爱意泛滥时刻的自制力。 他一掀自己的帽子禁锢着他,黑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带着笑意和挑衅意味的浅色眼睛,轻轻唿出一口气,慢慢蜻蜓点水一样用唇碰了一下他的唇角。 周卓然的脸颊被他这个雷声很大,但意外纯情的吻撩的脸热。 「你最喜欢我了。周卓然,你完了你算是陷进去了。」 周卓然轻声笑了两句,他的笑声轻快,单纯被他逗笑了,然后嗯了一声直白地回应了他。裴贺行心里跳的七上八下,忍不住想伸手勾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周卓然却故意地有意无意地一次一次躲开,但就是故意垂下靠近裴贺行那一侧的手臂。 沙沙沙…… 晚上灯光昏暗,体育馆后面是一片空地,零星有几辆黑色的车停着。周卓然眉头一皱,突然回头和裴贺行使了一个眼色,裴贺行明白了他的意思,收起了笑容,并肩走在他身边。 周卓然已经习惯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出现的偷拍,也因此他立刻察觉到了那阵细小的动静不对劲。 「先别停下,人在你左后方的黑车车头后面。」周卓然压低了声音,凑过裴贺行的耳边,好像很亲密的样子。这个样子果然引诱了那个人探出镜头,周卓然随意一瞥余光看见了他的位置。 两人神色如常地靠近了那边,刻意放轻了脚步。 「这位先生,都拍到什么好东西了?」 裴贺行似笑非笑地突然出现在车后正低头查看照片的人身前,语气森冷,一身黑衣带着口罩的人浑身一个激灵,扭头就跑。 砰—— 裴贺行站在原地都没追,果不其然听见了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声,而后抬手接过周卓然扔过来的相机。那个人脸上挨了一拳,整个人被仰着摔在了地上。 周卓然微微皱着眉垂眼看他,眼神鄙夷,动作兇残,但裴贺行怎么看怎么觉得像个站在高处矜傲地看着讨厌的东西的小猫。 裴贺行翻看着照片,掏出手机传照片,随手在相机里操作了几下。那个偷拍的人似乎是认栽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裴贺行查看。 裴贺行清理完毕了才慢慢走过去蹲下来,他修长有力的手拿着相机,不紧不慢地拍着他的脸,笑着开口:「这么镇定?看来身上还有点东西。」 听到他用g国语这么说了,这个人终于急了,奋力站起来想跑,然而下一秒就被周卓然一脚踹倒。 裴贺行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一脚踩中他的咽喉,看上去轻描淡写,但是那个人下意识就伸手想掰开他的脚,周卓然眉头一跳,这小子下手比他黑。 「上衣右边口袋。都窒息了下意识还摸一下,只能在那了。」 果然周卓然蹲下一伸手,那个人立刻违反本能下意识伸手要护,但周卓然很快就取出了另一个硬碟。 裴贺行见周卓然收好了才松开脚,躺在地上的人立刻蜷缩着咳嗽大口急促唿吸,可见裴贺行下手多狠。 「不管你是收了谁的钱,现在到此为止了。」 裴贺行不紧不慢地掏出湿巾,细心地给周卓然擦手,拉着他离开。 「怎么了?」裴贺行见周卓然低头看着手上的硬碟出神。 周卓然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回答他:「你要小心何氏。以后我的比赛你还是少来。」 第140页 裴贺行毫不意外,只是笑了笑语气平淡:「放心,马上他就蹦跶不起来了。」说完他又看向周卓然:「我知道何鸿宣和你的关系,但是……」 「你放手去做,我会配合你。」周卓然打断了裴贺行的话,然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不欠他们什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 「不要说我不喜欢听的话。」裴贺行罕见的打断了他的话,他的语气却很温柔:「我知道有些事情你有心无力,那就相信我,交给我。」 「餵?姑姑,我发给你几张照片,麻烦你按我们之前说好的联繫几家媒体发出去,顺便下场比赛前帮我接几场採访。嗯,是,是,要尽量快一点。」 裴贺行接通了郑曼彤的电话,语气平静镇定,听起来早有预料也早有对策。周卓然莫名心安了,在他开始联繫徐姝也毫不意外。 此时自觉安心的周卓然还不知道裴贺行准备干什么,甚至觉得就算是裴贺行喜欢出其不意,总不能郑曼彤和徐姝跟着他一块兵行险招。 「卧槽?!周!你看热搜!」一大早上,周卓然还蒙头睡着,赫伯特的电话就连环轰炸过来了。 「裴还在追你啊?你们俩还没在一起的吗?」 周卓然髮丝凌乱,下意识嗯?了一声,迷迷煳煳地打开手机看见了昨晚裴贺行强抱住他的照片,差点还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 周卓然:???大概是没睡醒,我再睡一觉…… 赫伯特:啊?没谈……谈了……没谈……谈了…… 第70章 「解释?」 周卓然坐在床上看了一圈媒体报导,他自己清楚他在媒体那边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形象,哪怕是他当街被人抢劫了,媒体都能藉机骂他。 而现在这样的照片流出来,新闻报导倒是很克制,风向还算的上中肯。一看就是有提前打过招唿的,更不用说这里的照片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最多不过是裴贺行追着强抱了他那张。 看到这,周卓然想到昨晚裴贺行明明已经拿到了那个偷拍的人的相机。 「你没删完?你故意的?」 周卓然反应过来了,勐地看向靠在门边的裴贺行。 裴贺行点头,他今天破天荒穿的正装衬衫西裤,袖口的袖扣宝蓝色的宝石有种低调的奢贵。 「对。」 他额发半梳上去,露出优越色彩浓烈的眉眼,他整个人今天倒是很沉静,真有了那种上位者不辨喜怒的感觉。 「你相信我吗?」 周卓然冷笑了一声,今天正好是裴贺行的赛后採访,显然他时机都是算好了的,甚至于他是不是早都发现了有人偷拍,他一直按着没发作…… 周卓然随手拽了一个枕头直起来腰沖他砸过去,他昨晚被他折腾的太狠,下一秒差点掉到床下。裴贺行吓到了下意识就去接住他,周卓然甩开他的手。 「相信,怎么不相信。我随你怎么折腾。」 裴贺行蹲下来去抓他的手,周卓然要躲但是没躲开,裴贺行却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挣脱开。 「接下来一段时间,无论媒体写什么,你都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用理会。连同四年前的事情,这次我都会帮你一起处理干净。」 周卓然低头沉默不语,没有应声也没有抬头看裴贺行,裴贺行凑近了他的脸颊边,他今天喷了一点香水有点陌生的味道,很冷醇的木质香调。 「你只需要专心比赛,好好打球。」 裴贺行侧头轻轻贴了他的脸颊,手指抚摸着他的后颈,凑近了他的唇。周卓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回应他,任凭他用唇瓣轻轻磨他的唇瓣。 「你呢?」 周卓然看着他,低声问他。裴贺行却看了一眼他平日里打死都不会带的腕錶,笑着用手指轻擦他的唇瓣。 「我有分寸。时间不早了,你记得吃饭,不要乱跑,晚上我会赶在上飞机前回来。」 周卓然没有回答他,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周卓然是真生气了,而且生气的原因也同样明了。就是那天「snookered」说的那句。 「……我不希望他因为我的事情受到牵连。而且我不喜欢他随时随地想着大不了把矛盾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想法……」 更过分的还是,裴贺行明明都清楚,都明白他的想法,却还是选择了这样做。 放在手边的手机响起,周卓然扫了一眼,果不其然是徐姝。 「喂,咳……卓然……」 「我知道你们都商量好了,不用装不知情。」 徐姝被一噎,勐咳了两声,她沉默了一会才说话:「抱歉,你想发火就发火吧……」 周卓然反而冷静下来了,从床上起来开始收拾东西。本来今晚他们就准备启程了,一场接着一场的比赛应接不暇,周卓然没想到他们都还有心思谋划这些。 「我不发火,我有什么好发火的。你们不都是为了我好?」周卓然语气平静,没有刚才面对裴贺行的咄咄逼人,要不是徐姝知道他的脾气,还真以为他没在阴阳怪气。 「你们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正好配合你们。那正好,接下来的行程我要跟他避开,你帮我重新安排一下,机票就定早上的。」 周卓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打算引蛇出洞,因此裴贺行应该打算把焦点暂时集中在他身上,现在同性可婚已经是政治正确,不够稀奇,大概是准备编点更狗血的故事。 第141页 无论是准备编什么故事,他这边当然是缄口不言,对他避如蛇蝎的态度才更好引人遐想。 只不过周卓然现在避如蛇蝎的想法是真心诚意的。 「想要我配合,下面我的行程对他一个字不要透露。」 周卓然上飞机前给徐姝发完消息就直接关机了,省的待会看见任何消息惹的心烦。 比赛安排比较紧,周卓然一落地就直接备赛了,他先前就是一向不参与任何除了比赛以外的活动,就算是採访也是能避就避最多不超过十分钟。因此不管外界如何腥风血雨,周卓然倒还真是一直安安稳稳的。 只不过周卓然现在是看见裴贺行看过来就转过去,签到会他一走过来,周卓然就离开,每次比赛结束跑的很快。 别说是记者,就连一脸八卦的赫伯特都没抓住他详细问问。 四站比赛过去,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周卓然把裴贺行拉黑了,电话也没接。而就在这时,周卓然也又拿到了两站冠军,一站四强,一站亚军。 很快赛季就进入后半程,最后两站比赛结束,就是最高赛事——世锦赛。 「卓然!我去,可算抓到你了。」赫伯特刚下比赛,衣服都没换下来,就狂奔向后场的周卓然。 周卓然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帽子口罩捂的严实,本来没人认出他,被赫伯特这么一喊后台的工作人员都纷纷好奇地看过去。 「走走走,我一大堆问题要问你。」 赫伯特架着周卓然往外走,听到这句话,周卓然能感觉到无数双八卦的眼睛快把他洞穿了。他就跟着赫伯特出去了。 这一站比赛回到了b国菲尔德,1月末了,菲尔德路上积雪还是很多,只不过不飘雪花了,圣诞节过后的装饰和热闹的气氛都还没散完。 比赛结束已经很晚了,街道上只有偶尔零星几个路人,街边的店早早关了门。赫伯特拉着他打算回他酒店好好聊聊。 「我都快憋死了,最近你们两个的新闻都快炸了,亏你还这么淡定。没人来打扰你?」 周卓然听他这么说一愣,最近还真没什么人来烦他,甚至比以前还清静,只是偶尔接受一下八卦好奇的目光而已。 「都说什么了?」 赫伯特瞪大眼睛,看着周卓然反而在好奇,心里立刻明白了恐怕媒体上没多少可信的部分。 「我说呢,我看你们两个早都谈了。现在又整了这一出……」 赫伯特说的反而让周卓然开始好奇,他这几天把他们全屏蔽了,谁打电话都没接。 「卓然!」 周卓然听见远远的有人喊他,一转头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站着的男人。一身黑色风衣灰色的围巾,他站在路灯下右手手指间夹着一支燃着的香菸,黑色的头髮在寒风里微微动着。 是何天星,他见周卓然看过来立刻举起左手向他招手,手腕上那一截旧红绳一闪而过。 周卓然似笑非笑地转头看了一眼故作惊讶的赫伯特,赫伯特被他看的心虚,立刻干笑了两声。周卓然没说什么,只是拍拍赫伯特的肩膀,向何天星走去。 「好久不见,卓然。」 何天星没灭香菸,反而摸出来一根递给周卓然。他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眉毛不自觉地皱着,绿色的眼睛凝视着周卓然,目光隐晦地打量着他,哑声跟他打招唿。 「这段时间比赛不是一直在见?」周卓然接过来了,但只是拿在手里把玩,低头细细地看了两眼。 「看出来了?」何天星笑了一下,看着周卓然手指在捏着香菸中间那个小小的标,其实只是菲尔德能买到的很普通的烟。 周卓然手指漫不经心地捏着,没有回答何天星的话。思绪回到了他十八岁时世锦赛前夕,那时候他前站排名赛成绩并不理想,换句话说是媒体觉得并不满意。 他压力很大,训练备赛,赶赛程,接受採访,接代言,他几乎喘不过来气,可他偏偏都要照单全收,他想赶紧还了这所谓的恩情,能得以自由。 同样是这样的季节,周卓然到现在还记得他裹着驼色的大衣偷买了一包烟,他站在街角抽了人生中第一支烟,第一口就被呛的几乎作呕。他揣着那包烟等味道散的差不多,才慢慢地熘达回去。 周卓然靠在何氏的专属训练室外的天台上,又再次尝试,只不过这一次他只叼在嘴里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被何天星发现了。 天台的风很冷,周卓然露在外面的手指冻的都有些青白,脸颊也没有什么血色,见何天星惊愕地看着他也只是淡然地回头看向他。 「你……父亲他会骂你的,你知道他不允许……」 周卓然听他这么说,反而摸出一个火机,啪一声,低头点燃了香菸。 「他不允许的可多了。」周卓然有些烦躁,黑色的短髮在风中乱摆着,浅色的眼睛只是蜻蜓点水一样的从他身上掠过去。 何天星哑然,一直看着他的侧脸,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冲动,他伸手一把夺过周卓然嘴里的烟。周卓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何天星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 「你去告……你!」周卓然不耐烦地摆手,话还没说完,何天星就把那根烟塞进自己嘴里,狠狠吸了一口,果不其然地被呛咳的惊天动地。 周卓然突然眉眼一松,一下笑出声,何天星手指夹着烟,看着他笑,也低头笑了一声,握着拳的手一松。 第142页 「你今天怎么了?不怕你爸罚你?」周卓然放松地靠在栏杆上,偏头对上了何天星的眼睛,何天星的眼神没控制好,几乎是专注而赤诚的,反而让周卓然疑心了一瞬。 「现在我们算是共犯了。怎么,比赛太多了,很烦?」何天星随意地转过头去望向前面,像是只是随意一瞥。 周卓然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去,随意一点头没有多说的意思。他随意一拍他的胸口,笑了一下提醒何天星。 「待会散散味再回去。」 周卓然又立刻随意掏出剩下的烟塞进何天星的大衣口袋,最后回头嘱咐他一句:「那记得帮我们保守秘密。」 于周卓然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铭记的事情。但何天星却一直把他小心妥帖地记在心里,在经年求而不得的梦里,已经是他能尝到的最出格的甜头。 「你最近给我打电话了?」周卓然漫不经心地问他,拒绝了何天星要给他点菸的意思,「戒了,不用了。」 何天星低头自嘲一笑,把手里的烟掐了,低声回答:「嗯,不过你都没接。虽然知道有些事你可能不在意,但我还是无论如何想和你说。」 周卓然略一点头,不想和他解释,最近他是谁的电话都没接,不是专门针对他。 「向媒体透露你保举人是裴贺行的人不是我。」 周卓然眉头一皱,看向何天星,语气有点冷:「什么?」周卓然这才摸出手机来,准备去搜新闻,看看现在都闹成什么样了。 「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对你影响不大。」何天星拉住他的手腕,看着他明显着急的神情立刻解释。 -------------------- 终于快完结倒计时了,最近在疯狂做汇报开会累疯了…… 本来还想写完一次性更完,看来又不行了。希望收尾顺利吧,现在大纲已经飞了,内心忐忑……(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存稿……没存稿真的快疯了…… 第71章 「照片爆出来当天,裴贺行就揽过去了。他说是他一直在追你,你还没答应他……那…是不是……」 「不是。」周卓然打断了他的试探,抬眼看向何天星,毫无掩饰和委婉的意思,一点也不担心何天星去揭穿裴贺行撒的谎。 「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何天星自嘲一笑,继续说道:「我早都知道,但还是不死心。一周前有人故意旧事重提,说当时裴贺行是你的保举人,里面存在不干净的交易。」 「他比我想的要更聪明,显然早有准备,请了成开济直接出面闢谣。」何天星三言两语把这短短半个月的风波轻描淡写的说完,周卓然却知道其中被保护的最好的人就是他自己,对裴贺行反而是影响最大的。 「我不明白,他如果早有准备,为什么照片现在被猝不及防的泄露出去,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卓然深吸一口气,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裴贺行所有的成算和私心。 最早应该是他早知道有人在偷拍他们两个人的照片……不,应该是更早,从他想着要帮他扭转风评开始。 从最早参加比赛他不掩饰和自己的亲近和打法上的相似,又因此获得了不小的成绩,网上已经有很多人都拿出来分析,这是其中最早的一个铺垫。 然后在明面,他毫不避讳地在媒体面前提前他,在见面会也和自己不避嫌,公开表示亲近。在暗中他调查和收集证据的行为必然会惊动何鸿宣。 在这样的催化下,何鸿宣必然会疑惑,选择调查裴贺行,进而发现两个人的关系。只要他发现了,就必然要抓住这个得来不易的把柄,但他应该也不确定,不确定何鸿宣对周卓然的态度。 如果何鸿宣收手,那就不会找人偷拍,如果他还在暗中伺机按倒周卓然,那就如现在的情况。裴贺行故意创造了一个很好的舆论环境,偏偏周卓然这次被摘出去,幕后的何鸿宣一张牌被提前挑了,只得抓紧机会在这个时候把另一张牌加上。 裴贺行就是等他出手,顺藤摸瓜正好从那个跳出来给媒体提供信息的人,一路拽到何氏,动不了他,却名正言顺地让何鸿宣的目光,首要集中在裴贺行和他背后的风行。 只是周卓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拖延时间?为了让他安心参加世锦赛?可何鸿宣虽然看着他一步一步走高很着急,却不一定会立刻就对他动手。 何天星见他一脸的恍然,最后别开脸告诫他:「你别管了,我相信你,不是你做的。」周卓然想通了,现在只想立刻见到裴贺行,找他当面问清楚。他到底又知道什么了,查到哪了,又打算做什么。 周卓然转头就走,何天星突然喊住了他:「对不起。」 周卓然诧异地转过头看向何天星,何天星看着他的眼睛,不再掩饰,只是他不敢再说那句话,只是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没有对不起我。」周卓然平静下来,没看向他,只是静静看着路灯上盖着的薄薄的白雪。 「如果是小时候的事情,那已经没必要了。如果是后面你没有站出来为我澄清,那更是没必要。就算是你要站出来,何鸿宣也不会同意的。你没必要自毁前程。」 何天星喉咙里闷响一声,像是有什么话生生咽回去了。 「你为什么不怪我?」何天星哑声问他,只是声音太小飘散在寒风里,周卓然根本没有听见,或者说不想听见。 第143页 「你为什么不怪我?」何天星平日里成熟温柔的自持全然瓦解,他吞咽了几声才能说出口,急声问他。 周卓然皱起眉头,嘆了一口气,转身就想离开。何天星立刻抓住他的胳膊,看着他始终平静无波的浅色眼睛。 「如果我说,四年前……四年前……父亲对你下手,是因为,是因为我呢?」 周卓然掀起眼皮看他,眼中暗含警告:「当初没有说出来的话,现在就不要再说了。」 何天星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冻得牙齿打颤。他一直以为周卓然就在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今天才明白,自始至终他们之间就隔着千山万水。他喜欢也好,恨也好,都远远地挨不到他。 原来只他一人在唱独角戏。 「四年前世锦赛前,父亲知道了我喜欢你……」 周卓然笑了一声,更像是嗤笑:「原来如此。」 那时候周卓然刚打完最后一站积分赛,这一年是他冠军拿的最多的一年,无人能盖过他的风头,甚至有狂热粉丝为见他打扮成酒店客房服务,周卓然整整两天没有休息好,吃了药神经都在高度紧张睡不着。 周卓然一路撑到回公寓,可公寓下也堵的全是人早已经不安全了。 何天星当即就带着他回了他的公寓,周卓然没有拒绝,这也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去何天星的公寓住。 「打扰你了,我……」 「不用多说了,我先去给你收拾床铺,你先去坐着休息一会。」 何天星虽然心里暗藏欣喜,但周卓然此时脸色苍白,几乎要站不住,他赶紧催促他坐下。那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很多钱,想出去住都是租公寓,这套小公寓没有什么客厅一说,周卓然只好走到里间。 那里一扇窗户正对着公园,有一片湖水,冬日里雪花还在飘着,湖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让它油亮亮的敞亮。何天星抱着被子路过,看见周卓然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出神地看着。 他似乎没那么紧张了,手臂姿态放松了很多,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木了,不自觉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了。 何天星提着的心放下一半,他笑着走进来,看着他漏着光的睫毛和浅色头髮,整个人像是沐浴在日光里脆弱精美的玻璃。 「大衣还不脱吗?在屋里还是觉得冷?」 周卓然回过神,脱下大衣,坐到一边的躺椅上。何天星把他脱下的衣服拿走,再回来时就看到他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何天星心里砰砰乱跳,俯身揽着他抱起,他害怕周卓然醒来,又喜欢此刻喜欢的人歪着头躺在自己的怀里,这样刺激的快乐让他生发出一直压抑的隐秘愿望。 他慢慢把他放在床上,周卓然已经累的睁不开眼睛了,但就算是睡着也是微微皱眉。何天星慢慢帮他把毛衣和鞋子脱掉,周卓然都几乎没动一下,何天星的心越跳越快。 他消瘦了很多,头髮长了很多,睫毛安静地搭在眼睑上投出一点阴影。何天星蹲坐在床头,目光从他的眉毛眼睛一直流连到鼻尖和唇。 窗帘不能完全挡住光,屋子里灯光昏暗,但足以看清一切。何天星伸出手贴着他的脸颊,慢慢低下头即将用唇去贴他看了很久的唇瓣。 「aaron!」 何天星手指一顿,转头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他的父亲。 「出来。」 何天星缓缓站起身,心里又痛又有一种隐秘的快意,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他父亲的脸上露出那样惊慌失措的神情。 两个人走到外面,何天星还没有站住,何鸿宣就挥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混帐!你们两个……」 「他不知道,是我喜欢他。」何天星第一次打断他父亲的话。 何天星脸直接青了,但他第一时间压低了声音,如果惊动了周卓然,就等于是把他的把柄送到他手上。周卓然想脱离何氏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握着这个把柄,何鸿宣不相信他会不利用。 周卓然站在原地听完何天星的坦白,他站在路灯下,髮丝透光脸上投出阴影,他始终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原来是这样。」 那时候法案刚通过两年,社会的认同度还远没有现在这么高,更何况何鸿宣连何天星去哪里没有汇报都会发火,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出现这种「意外」。 这么多年过去,周卓然早就明白何鸿宣的想法,自己生性桀骜不好控制,又竟敢自己私下里和成开济联繫要回国发展脱离何氏,早晚是个隐患,万一再发展几年名声到了最顶就控制不住了,不如现在下手。 而且想必何鸿宣每每看到他获得这个奖,那个奖,只怕恨不得把名字改到他儿子身上。那个他一手从小塑造成的完美儿子,一个为了帮他弥补遗憾一手培养的最听话的儿子。 一个拿来磨他儿子的磨刀石帮不上忙就算了,现在眼看就就要把他儿子砸的头破血流。 周卓然自己想想都觉得,不扔掉自己是不行的。 「我知道说出来你一定会恨……」 「你想多了,不会。」周卓然看向何天星,看着他惶然的表情慢慢变成压抑着愤怒的扭曲表情。 「你也好,你父亲何鸿宣也好。我都不恨,没什么道理需要我恨你们。」 何天星知道他的言下之意,从来就没有期待和要求,也根本不在乎,又何谈什么爱恨。 第144页 -------------------- 第72章 「本赛季斯诺克六站排名赛已经结束,那么一周之后就是万众期待的世锦赛……」 随着霍斯最后一桿超分,场馆内再次飘下金色丝带,银质的奖盃也被捧了上来。周卓然上前和霍斯握手,大方恭喜他赢下这一场比赛。 六站排名赛,周卓然一共遇到霍斯三次,两败一胜。但除此以外,他无疑是今年赛坛上最让人惊喜的存在。亨利和伯格与他加起来一共遭遇七次,周卓然只输过两次,这是相当惊人的战绩。 但同样今年的裴贺行保持着排名赛单杆过百数最高,成绩相当亮眼。只是相比之下,无论是球迷还是吃瓜群众都更关心他跟周卓然的关系。 喜欢他们的都开始在网上磕两人的cp,阴谋论的则是猜测这是裴贺行的某种博出名的手段,裴贺行的球迷则是觉得周卓然不知好歹,利用裴贺行恢復资格后一脚把他踢开。周卓然的粉丝却猜测,裴贺行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舔他,周卓然不胜其烦选择视而不见。 「本赛季的世锦赛也是毫无意外地选在了b国菲尔德,目前得知,本赛季将会是近五年来阵容最为豪华的一次,今年是几大热门选手全员到齐……」 世锦赛跟其他的赛事不同,在赛季里排名站的赛事一般只有球迷和行业内的专业人士关注,但世锦赛不同,各国的体育频道都会同步转播。对于职业斯诺克选手们来说,世锦赛是最高赛事。 排名积分比较多的球员甚至不会参加前面的排名赛,直接冲刺世锦赛,世锦赛的积分也相当丰厚。这样的大赛,所有职业选手都会拿出百分之两百的认真来,根本不会手下留情,或者试探。 就算是再不喜欢赛前选手战略分析的球员,这时候都老实地看本赛季的赛事录像,甚至很多财大气粗的俱乐部,会高薪聘请退休的前世界排名比较高的职业选手出山。 「前几天我躲他,天天打电话过来。我突然找他又躲起来了,怎么?心虚了?」 周卓然双腿交叠坐在休息室的软沙发上,支着头看着好久不见的赵阳,他带着工作牌笑着跟着徐姝身后进来了。 不用多说,他们都清楚,赵阳是裴贺行抓过来示好的。 今天是小组赛第三轮,按赛程上大部分能到小组赛的基本上都在这一场决出。 「额……周哥……」 周卓然起身拎杆,顺手把深蓝色的西装马甲上的扣子扣上,偏头对赵阳说道:「行了,是废话就咽回去吧。」 赵阳立刻一伸手捂住嘴,示意没什么好说的了。 周卓然推门走出去,一转头就看到裴贺行靠在墙边看着他,周卓然瞥了一眼时间,直接迈着长腿直接走了过去,看也不看裴贺行,像是根本不认识他。 裴贺行笑了一下没有直接追过去,看着他转身就离开,在他快走过去的时候突然开口问他:「何天星又去找你了?」 周卓然挑眉:「你猜。」 说完他直接转身就走快步离开,一路走到前台准备候场。 赵阳小跑着追出来,看了一眼裴贺行没忍住数落他:「明明知道你家领导是个什么样的人,非要惹毛他。」 裴贺行耸肩,拎着杆子追上去。 今天的比赛周卓然对上世界排名第三十位的麦伦,他打球一向求稳,不过年龄却不大,是g国的一个年轻小将。 周卓然入场后迳自走过去伸手同他握手,麦伦的表情一直很僵,手指还有些抖。周卓然察觉到了,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他的肘弯。 麦伦表情稍缓,天知道他看见这个抽籤结果几天没睡好觉,还没进小组赛就遇到周卓然……但现在没想到周卓然整个人气场没他想像的那么强硬,反而虽然年轻皮相好,但整个人没有年轻的急躁侵略的感觉。 他没有因为这是世锦赛就比平日的比赛更凝重,垂头检查球桿就一心检查球桿,从侧脸看过去只看见长长的睫毛微垂,露出一点专注的神色。 首场开球权周卓然拿到了,一桿经典的开场斯诺克入手,从角度上看周卓然很稳但局面很开,没有想要和他缠球的意思。 麦伦接杆上场,似乎心态稳定多了,上手一桿解球就解到了,还蹭进去一颗红球。这样的处理相当漂亮。麦伦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休息区的周卓然,他正拿着杯子喝水,眼睛半垂,皮相好就是喝个水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镜头扫向他,周卓然放下水杯,抱着球桿随着观众鼓掌,神色淡然。 麦伦接着下面几杆都没有失误,球运今天也相当不错。彩球轮次没有拿黑球的机会,但是击球权一直牢牢掌握在手里。 很快几轮过去,周卓然上场总共三次,拿了50分,但麦伦第一局球运更好,拿下80分拿到第一局。麦伦这时候状态明显好了很多,手臂放松搭在沙发扶手边,中场休息的时候也有心情和周卓然说笑了。 「这几天蹲在外边的记者一大半都是来找你的,你真能沉得住气。」 周卓然下意识侧耳过去听他在说什么,听完只是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回答他。 「其实我早都沉不住气了。」 麦伦以为他在开玩笑,毕竟前几天闹的最凶的时候,周卓然都一直完全隐身了,他的经纪人对外回应一律是比赛训练期间拒绝任何无关的採访和打扰。 第145页 就算是说他是不是当初利用裴贺行才恢復资格,他也一直不出面,不辩解,这样倒真显得现在出现的消息都是阴谋论。 当然,除了裴贺行自己承认的部分。 接下来几局,毫无意外的周卓然一手强势进攻强势入局,直接将僵化的局面打开了,显然周卓然不希望将这场比赛的时间拖长。 但意外的是他选择的方式。 开局麦伦的斯诺克还算完美,只有两颗红球在红球堆外,一颗在三角红球堆之下一小段距离,一颗在粉球之上,母球同样直回顶库,只不过没有藏好,漏在黄棕球之间。 一般来说,对于麦伦这个局面还不错可以打防御,周卓然目前暂时处于被动,但是远远没有被逼到绝境。 看台上的裴贺行已经完全不做任何遮掩,坐在第一排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他也是刚从赛场上下来衣服也没换,一身白衬衫深棕色西装马甲配同色系花纹的西裤,坐在那里就是焦点。 周卓然背对着他,拎杆入场走到台前看了两眼,入位之前突然笑了一下,他回过头像是在看大屏幕上的比分,但看台上的裴贺行知道他看过来了。 周卓然没再耽误时间,立刻入位下趴摆手架,所有人都在猜测周卓然会怎么防守反制麦伦,甚至在猜会不会做斯诺克让麦伦开局就罚分。 但,就像是曾经那场比赛,所有人都以为裴贺行要防守,周卓然却笃定他会进攻一样。裴贺行也笃定他会进攻。 周卓然双臂舒展看起来很轻巧,但出杆的一瞬间的声响却让人疑心在这的是裴贺行。果不其然,白球直飞出去,撞到中袋散落的红球,红球立刻稍稍斜走直飞向底袋。 啪!一声脆响之后,红球蹭着袋口边入袋。 红球进袋以后,白球力道不减,底库吸力之后白球回弹叫位黑球,但白球的走位大致停在一个附近的位置。 完全不是周卓然的走位风格,他倾向于走位一定要细腻,位置精确到毫釐,如果位置太远,周卓卓然宁愿想一些办法走一些比较险的线路,也不允许走位粗糙,尤其是远台大范围的不精确走位。 这样的风格,更像是……镜头也很灵性,在球停稳之后,镜头立刻扫到观众席上的裴贺行。裴贺行一瞥向镜头,一挑眉随意笑着一摆手,还是那种端着的世家贵公子风范。 这让人莫名想到大师赛上裴贺行浓浓的「周卓然风格」,这两个人要说没有什么,估计鬼都不信。 但赵阳在他身边,他清楚地看见风度翩翩落落大方的裴公子快把手里的水瓶捏爆了,脸上表情倒是一如往常,但脖子像是过敏了一样通红,从耳根到被衬衫规整的领子包裹住的脖子。 赵阳恍然,凑过去低声问裴贺行:「这算他调戏你吗?」 裴贺行手一顿,轻笑了一声转过头一偏头冷声吐出一个字:「滚。」 赵阳一噎,看着他嘴角始终翘着,心里暗暗腹诽:我看是被调戏的暗爽着呢。 很快,场上因为那一桿惊人的准度和大胆的强势入局,周卓然一举夺下主动权,很快拿下了赛点局。这个时候基本胜负已分,麦伦的心气被那一桿都打散了,双眼还有点发空。 世锦赛和别的比赛不同,就算是这场非焦点赛都是全程直播,场外的记者也很多,不能像平时那样说躲就躲过去了,更不用说还有主流媒体的赛后采。 果不其然,周卓然刚和麦伦握了手准备下场,媒体就全围上场了。周卓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抽空还能回头看一眼被堵在一边的裴贺行。 「啊啊啊,这两个人到底现在什么情况啊?」 「很好,周卓然就用一桿彻底把超话里所有强-制-爱·豪门·囚-禁的同人文都整ooc了……」 「前面的姐妹别走!刚入坑求指路……」 「嘻嘻,双强党爽了,裴大公子都快熟了。」 「前面的发言我怎么都看不懂了???」 一众拿着媒体标牌话筒的记者中间还有一个拿着手机的年轻姑娘,她的工作牌挂的是一家网媒,自然被各大主流媒体挤在外面了。只不过她的直播间里现在弹幕都要刷疯了。 她看看前面被堵着站住垂眼回答问题的周卓然,心都快跳出来,默默又把手机举高拍他。 周卓然似有所觉挑眉看了过去,他睫毛太长眼瞳浅淡,总让人觉得含情,但偏偏表情越来越有种冷淡矜贵的气场。 「对于这次世锦赛,你有什么展望呢?」一个华国的记者见缝插针地问他,他话筒上的标显然是一个主流严肃体育频道,周卓然在一众各国语言的嘈杂声中只选择回答了这个问题。 「拿冠军,世锦赛还没有拿过冠军,想弥补这个遗憾。」 他说完,记者们都愣了一瞬,没想到他这么直白不避讳。不过想一想,他说的到都是真的,几大赛他就差一个世锦赛的冠军了。 「那你有信心完成比赛吗?听说你目前还需要服用药物,而比赛期间已经全面禁止服用任何药物。」 旁边一个b国的记者没想到周卓然没有打断他的话,甚至是打算回答,以往他都是选择不回答。 「有」周卓然反而低眉笑了一下,面对镜头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浓烈的反感和警惕,倒是和在赛场上一样自如。 「我早已经不需要服药,目前状态很好。」 第146页 「那你是承认四年前在世锦赛决赛服用了违规药物?」尖锐的问题终于还是问出来了,所有记者看起来比他本人还紧张。 裴贺行就站在不远处,一直关注着这边,偶尔回答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赵阳在他旁边帮他挡着记者,方便他随时走人。 裴贺行听见了这个问题,立刻迈步走过来想插手,他现在也有这个资格了,左不过就是又多几个话柄。 站在外侧的姑娘最先注意到了裴贺行,立刻捂着嘴把镜头转向裴贺行。 「卧槽卧槽卧槽……行舟女孩又幸福了。」 「卧槽,这两个真的好帅……」 「额……只有我想知道周周怎么回答吗?」 「你是哪家媒体?」突然一句带着笑意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周卓然垂眼扫了一眼他的标。 所有人都提起一口气,而何氏俱乐部休息室内,靠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关注着这场採访的何鸿宣却勾起唇角,等着他如四年前一样发火反驳。 「啊,是你们。」周卓然又笑了一声,看向那个记者。「我还记得,四年前,是你们最先发文章说我在世锦赛决赛服用违禁药被退赛处罚,后面又说我退出赛坛是因为世台联的处罚。」 「当时我的身体状态比较糟糕,没办法出来辩解,但是一直都有关注你们……」他说完,在场所有人都莫名后背一凉。 「你,是g国台坛周报的。」周卓然接着又扫了一圈,随手一指站在他左手边最前面的一个记者,他用g国语流畅地说着。 「我记得你们,挖的还挺深,首先把我的个人病歷公开出去了。」 周卓然欣赏了一下那个记者变了的脸色,又继续点了一个,切换了语言:「啊,还有你,b国的体坛新人。」 「回去帮我问问你们的老闆,踩着我成名了,感受如何啊?也挺会另闢蹊径,把我在菲尔德孤儿院的事情都写成连载小说了。小偷变天才……起的好标题。」 周卓然继续扫了一圈镜头,这一回很多家媒体记者都心里一紧,然而周卓然却一笑,这回是用中文说的。 「这次还没点完,下次我准备继续。」 「啊,还没回答你们的问题。我的每一场比赛都是依靠自己的实力,从来没有弄虚作假,从前,现在和未来都是。还有什么问题?」 「那你怎么解释世台联对你禁赛……」 「谁和你说世台联禁我赛了?」周卓然勾起讥讽的笑,直直看向涨红了脸的记者。「你们……有一个人在世台联那里得到我是被退赛禁赛,取消职业资格的官方消息了吗?」 此话一出,现场诡异的安静了。只有在外围全程举着手机直播的姑娘,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喝彩。这一下显得她格外格格不入,所有人都看向她。 那个华国姑娘倒是完全不怯,反瞪回去。周卓然也错愕地看向她,笑了一下,看着她立刻涨红的脸一眨眼,用中文问她:「你有什么问题要问?」 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立刻挤过去,涨红了脸,先是伸手和他握了一下,然后颤抖着声音问他:「我能我能……那个啥……摸一下你的脸吗?」 原本站在一边欣赏自家男朋友的风姿的裴贺行脸立刻黑了,快步走到周卓然身后。周卓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先是愣一下,然后点点头,稍稍弯腰很绅士等她。 她立刻不客气地摸了两把,手指还撩了两下他的睫毛。 「啊啊啊啊啊……我酸了。」 「四捨五入我算是也摸了……呜呜呜」 「我靠,我死了,我从cp粉变毒唯了。我老公语言切换的好帅,好a!!」 「好了好了,g国语专业的来了,我来给姐妹们翻一下我老公的话。我靠他们真的好过分……」 周卓然从他们的微妙的眼神变化里猜到了裴贺行过来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裴贺行,略一挑眉又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他明显醋了的表情。 「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先前被噎的记者们立刻开始开口问:「你和裴贺行究竟是什么关系?对于他说他在追你,你有什么表示?」 无论他怎么回答,他们都能结合保举人的事情怀疑其中程序问题。周卓然早都清楚他们都是什么德性,也根本不在乎那些。 他刚刚点的几个,都是最近攻击裴贺行的,最近他们可是卯足了劲要把这个华国的强劲对手踩到泥里,没一句好听的。 「没什么好表示的。」裴贺行走到他身后,手臂揽住他的腰将他不着痕迹地往后拉。「他做任何决定不需要通知你们。」 周卓然却反钳制住他的手臂,勐地伸手去拽他的衣领强迫他低下头,周卓然的动作太快,所有人反应过来立刻快门声闪光灯跟上。裴贺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鼓譟的就像是中毒,几乎就要藏不住绅士好好先生的皮囊。 「你低一点头。」 周卓然轻笑了一声,气声温热缭绕在他耳边,看着他黑色的眼睛,微微偏头,垂了一点眼睛。 在所有的如枪口一般的镜头前,周卓然几乎是用唇撞向他的唇。 「啊!!行舟是真的!!!」 -------------------- 周卓然:竟然还有cp粉吗? 裴贺行:@#¥%(别管我了,晕了…… 完结倒计时了目测最多还有五章,尽量在这周结束!这学期真的忙到起飞,在思考下一本存个三四十章再开文的话是不是要到六月才能开(瘫倒…… 第147页 顺便求求预收~~把二儿子许彦容拉出来给大家熘熘 许彦容:我真的会谢…… 第73章 「你们两真是会闷声发大财,牛逼……」 郑曼彤叼着烟,一头长捲髮随意地盘在后脑,单手扶着方向盘时不时看向后视镜里的两人。 「我出去办趟事的功夫,你们都给我整了个大的。天知道,徐姝给我打了五个电话说裴少爷你带坏了她家的乖崽。」 「我呸,我看你们两个是臭味相投……干嘛?心虚了?」 郑曼彤还没表完态就看见她大侄子把后面的挡板升了起来,完全升起来之前还提醒她把烟掐了专心开车,生怕挡板完全升上去隔音她听不见。 裴贺行看着挡板完全升起来,立刻探身双臂揽住他的腰将他拖到他怀里,周卓然顺从的双腿跨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 周卓然担心撞到头,躬身靠在他肩膀上,双手揽着他的脖子。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贴着,感受彼此的体温,嗅闻着彼此的气味,但实际上两个人同吃同住,气味早已经是那么相似。 裴贺行的手越收越紧,几乎把耳朵凑在他的身体上,谛听着他的心跳。 「你开心吗?」 周卓然突然问他,说话间胸腔的起伏和震颤裴贺行都好好的感受到了。周卓然缓缓地伸手摩挲着他的耳朵,没等他回答,语气很轻柔继续问着。 「你满意吗?」 裴贺行突然笑了一下,唿出的热气熨烫周卓然的心口,周卓然伸手抓住了裴贺行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臂紧紧揽住他生怕他跑了一样。 周卓然这几天一直没想通裴贺行为什么偏偏这么编,明明还有很多种说法,非要说自己一直在追他,还非要激怒他,让他不去出面澄清。 除了要引何鸿宣着急,大概他更多的还是想耍手段向他求一个公开。 「你知道了。」裴贺行嘆着说出口。他从来不是什么绅士的贵公子,真实的他贪婪又自私,手段用尽就是想求他一个认定,一个公开,一个周卓然只属于裴贺行的保证。 裴贺行自认算了解自己的秉性,他做的不隐蔽,也无意做的隐蔽。甚至他隐隐地期待着周卓然发现他丑陋自私的心思,期待他陡然为裴贺行这样的阴暗面翻脸。 他都想好了,就算是周卓然不愿意,想要离开他,他也绝对不会让他扔下他。无论是道德绑架,还是强制手段,他都有办法。 那天裴贺行坐在他床边看着他疲惫地熟睡,一遍一遍地看着那些周卓然荣耀下付出的代价,看出何天星那些年隐忍的爱恋。 他忍不住阴暗地想着,如果是他,他有一百一千一万种方法让周卓然只能选择他。他在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公寓,他可以随意挑,只不过他不会能打开门离开。 我会陪在他身边…… 只是,现在听见周卓然平静无波的询问,裴贺行害怕了,甚至是恐慌,就像一个死刑犯等待审判。什么办法,什么阴暗的想法都蒸发了,他只紧紧地抱住他。 「对不起。是我逼你了。」 「我接受。」周卓然伸手捏住他的耳朵,轻描淡写地接受了他的道歉。周卓然都明白,只是他不会忘记,裴贺行一直把他保护的很好,刚刚那个记者明明都已经把事情推到他最想要的结果。 他却害怕了,只有周卓然知道,他那个时候手臂在颤抖。裴贺行自始自终都没有逼迫他,要不然一开始就应该公开关系,而不是等着他的一个认可。 「裴贺行」周卓然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的眼睛线条前半段有些圆,平滑地平拉出去,挑着看人,睫毛一掀,居高临下地看着人,倨傲地像个毛色漂亮的小猫用肉垫倨傲地拍拍两脚兽的脸。 「你忘了?第一天你想在我这装好人就没成功。」 周卓然似乎是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情形,手指勾着裴贺行的下巴让他仰头看着他,微微垂下眼施捨一样地用手指按按他的脸颊。 那里正好是当时被周卓然揍的地方。 周卓然勾起那个讥讽的笑,眼里带着笑意,水红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唇珠被下唇抿平又饱满着。 「伪君子。」 裴贺行唿吸一重,好像回到了斯伯顿,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满心防备和不耐。现在裴贺行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他的眼睛就移不开了,就像是冒险家的骨血本能地为绚烂又危险的事物沸腾。 他没有像周卓然那么粗鲁,拽过他的领子,但他准备万全。手臂下压他的腰,让他靠近相贴,手掌紧箍他的大腿,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脖颈,手指轻轻摩挲了他的发尾。 裴贺行这次没有装模做样的问他,只是专心专注地感受周卓然的每一次唿吸和唇间轻溢出的闷哼声,唇齿相依,心跳声早已经分不清。 周卓然终于推开了他,低头微喘着,他稍一抬头就看到了裴贺行发红的眼睛,周卓然看见他的耳朵和脖子同样很红,逃避一样的低头整理裴贺行被他揉皱的外套和衣服。 「待会跟我去一个地方。」 裴贺行慢慢抚摸着他的嵴背,犹豫着还是说出口。周卓然听出来他的意思,直接了当地反问他:「见谁?」 ------------------------------------- 郑曼彤把车开到酒店就先下车了,嘱咐两个人记得低调不要再给她和徐姝惹什么事。这段时间她们两个一起处理两个不省心的傢伙的各种事情,两个人倒是从见面就掐变成了战友。 第148页 徐姝和郑曼彤两个人联手,一个信息广雷厉风行,一个会打感情牌和媒体的关系好,最近进展很不错,至少现在网上的风评很不错,还有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庞大cp粉们。 不过现在两个人在着手准备起诉几家跳的高的媒体,不光是借着裴贺行的事,还有关于四年前的失实报导。 正好也可以利用这次案件审理,倒逼世台联下场站出来为周卓然澄清背书。这一步很重要,但是怎么和世台联联繫,让他们配合同样是个事。 这次周卓然已经直接掺和进来了,他们也没必要瞒着他,裴贺行在路上就基本全盘托出了。周卓然猜测的大差不差,只是还不明白裴贺行究竟想带他去见谁。 车子停在了街角,裴贺行拉着他的手慢慢地踩着薄雪走着,路灯下黑色的石板湿漉漉的泛着橙黄色的光晕,空气清冷,但周卓然的手被裴贺行紧紧抓着包着,没觉得有多冷。 转过去一个弯,周卓然自己就立刻停住了脚步,熟悉的红棕木招牌的復古酒吧,黑色的招牌上熟悉的白色的字:「杜松子酒,威士忌管够!」 现在已经很晚了,两边只有他的招牌还是亮着,里面影影绰绰似乎有些人在里面走动。 「你找到他是没用的。」周卓然手指一蜷,裴贺行立刻就感觉到了,手指一紧抓住了不让他松开。 「我和他最后一次见面,你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吗?」周卓然出神地看着前面的红棕木招牌和黑色牌子上的幼稚贴花。 「四年前,格纳把你的事情都卖给媒体之后。」 周卓然愣了一下,转头看着裴贺行,显然没想到他知道的这么多。「你去找过他了。什么时候?」 裴贺行没回答,只是挑眉一笑,这个表情显然是跟周卓然学的。只不过他这样,显得像个偷把好学生拐带出来的坏小子。 「那你就应该知道……」 「嘘……」裴贺行留意着那边门口的动静,拉过周卓然,让他面朝自己,压低了声音,温热的气息凑在他耳边。周卓然立刻躲了一下,无意间瞥见了一个高瘦的棕头髮人影。 「还认得出他吗?」 裴贺行伸手用掌心捂了一下他发凉的脸颊,低声跟他说着:「是格纳。你说让他站出来……」 「不可能。」周卓然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格纳当时欠了债就等着这笔钱救他的命,现在让他站出来承认自己的错误,又出来指证那家媒体。 根本不可能。 「既然他之前可以因为钱背叛你,现在就可以因为钱重新站在你这边。」裴贺行手指撩了一下他耳后的头髮,说的话像个不差钱的富二代。虽然他就是。 「走吧。待会你就负责坐旁边不说话,我来谈。」周卓然知道裴贺行能带他来,就是前面都铺好了,狐疑地看着他,最后被裴贺行不讲道理的按着啃了一口。 「抱歉,我们打烊……」 店内一个身材高大头髮花白的男人,正低着头擦杯子,推门进来的铃声响起。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一打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裴贺行,他笑容一顿。 「是你。」 周卓然跟在裴贺行后面,他慢慢走出来,看向已然苍老了很多的安德鲁。安德鲁瞪大了眼睛,双手不安地绞着,一时间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裴贺行皱起眉,偏过头挡住了周卓然,小心地看着周卓然的神色,确定了他没有任何难过才牵着他的手走到吧檯边坐下。 「好久不见。」 周卓然没想到安德鲁一直在看着他,他还以为四年前不欢而散之后,安德鲁会和格纳一样将他视作陌生人。 「啊……是好久不见,还是老样子热可可?」 安德鲁说着就要去拿杯子,周卓然却喊住了他,语气平淡。 「不,不用了。不用那么麻烦。」 安德鲁棕色的捲髮早已经花白,其实周卓然印象中的安德鲁跟现在很不一样,没现在这么好脾气,也没现在那么平和。 「爷爷……我睡不着。」 一声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尴尬的气氛,一个穿着睡衣披着线绒睡袍的三四岁小女孩站在楼梯上看过来,那个女孩子白净的脸上有些小雀斑,周卓然一眼就认出她是格纳的孩子。 「啊,莉莉,先回去好吗,去喊爸爸下来。」 安德鲁语气温柔,周卓然静静地看着爷孙俩的互动,只有裴贺行知道他的手蜷缩起来了。 「格纳的女儿?」 「是啊,她很可爱。像个天使。」 裴贺行自然地接过话茬,他显然不止来过一趟,也跟他们谈的大差不差了,姿态放松看上去并不像是有什么目的。 不一会,格纳下楼来了,他看见裴贺行只是略一点头,在看见周卓然也在之后立刻脸僵住了,也没有打招唿。 周卓然坐在一边出神地看着不远处的台桌,上面还挂着霍斯、爱德华、亨利、伯格的照片,周卓然略一扫发现曾经挂着自己照片的地方换上了一根球桿。 裴贺行看来是已经谈拢了,他们一言一语很冷静地在商讨格纳要怎么配合,而裴贺行会给他多少报酬。 周卓然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轻轻拉过裴贺行的手,示意他出去等着。 安德鲁却小跑着追出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看着周卓然神色冷淡地靠在路灯旁点燃了香菸。 第149页 「卓然……我很抱歉。」 周卓然略一点头冷冷地嗯了一声,没说接受还是不接受。 「四年前,我没想到会闹成那样,我一心想要你帮格纳,放过他……」 「行了,这件事四年前就已经达成共识了。我也如你所愿了,算是报答了你的恩情,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周卓然,是我对不起你。父亲他是……」 格纳推开门快步走过来,正说着对上了周卓然冷淡着看过来的眼神,突然不说话了。 裴贺行慢悠悠地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周卓然,眼神暗含警告:「做了亏心事的人就没必要这么理直气壮了。」 「你应该感谢何鸿宣,如果不是急着处理这些事情,你以为你还能再从这里捞到钱吗?」 格纳的脸突然扭曲了,崩溃着蹲下:「够了,够了。是我对不起你,但是莉莉需要这笔钱,她还需要这笔钱。」 周卓然已经没兴趣知道他们的苦衷了,在真的走进那个承载着他所有回忆的地方时,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将那些积压在他心里累年的不甘、怨恨扫出去了。 心只有一颗,他还要腾出地方给他爱的人。他已经着急让他住进来,着急拉着他往前走,把那些变质的东西扔在原地。 周卓然听着他们絮絮叨叨地说着苦衷,神色未动。格纳当年鬼混的时候,和一个姑娘有了莉莉,她妈妈抛下她走了,莉莉有罕见病,他也算是个合格的父亲一直没把她抛下。 铤而走险的弄钱,却差点把自己套进去,把将他视作儿子的安德鲁也差点套进去。 周卓然慢慢吐出烟,神情散漫还有些疲惫,看不出在没在听着,裴贺行却夺过他手里的烟,惩罚一样的捏了他的脸颊。 周卓然等着他说完,缓缓开口对格纳说道: 「那好,那等你的莉莉不需要这笔钱的时候,麻烦你们把这些还给我男朋友。」 裴贺行听见男朋友,手指一紧,恨不得整个人贴住他,周卓然刚有几分伤感也被他搅和完了。 「无论理由再高尚合理,背叛就是背叛。」周卓然语气冷静,看向眼眶湿润的安德鲁和一言不发的格纳。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 周卓然看了一眼把手偷偷放在他腰上的裴贺行,继续说道:「说到底,我男朋友不找到你们,不给这笔钱,你们也不会想着站出来。大家都坦诚一点吧。」 周卓然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酒吧,缓缓唿出一口气,拉过裴贺行的手。 「那就不说再见了,祝莉莉早日康復。」 裴贺行早忍不住笑意,半搂半抱着突然像没骨头了一样靠在周卓然身上,和他踏着湿漉漉的地板离开。 「我会把钱还给你!」 背后格纳的声音传过来,周卓然只是笑了一下回头回答他:「你还给我男朋友吧。」 话音刚落,周卓然好像看见裴贺行突然长了个尾巴,还像个螺旋桨一样的在欢快地转着。周卓然嫌弃地一拐他,裴贺行又凑过来。 周卓然知道他带他来谈判是假,解开心结是真,小声说了一句:「谢谢。」裴贺行当没听见,坚持要周卓然在大街上给他一个「热-吻」。 最后当然是被周卓然一巴掌拍老实了。 -------------------- 裴贺行:半夜惊坐起)嘿嘿嘿,男朋友 周卓然:迷迷煳煳,一巴掌拍过去)神金 周末没啥事,我尽量都双更完结了!!耶耶耶,然而我下一本快穿文案还没改好(瘫倒…… 第74章 镁光灯将整个场内照的透亮,台桌旁裴贺行一身黑色方格暗纹西装马甲配白衬衫,西装裤包裹着长腿,他此时只是单手拎着球桿低头静静看着场上的局势,但一个动作就无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身后的观众席几乎没一个空位,此时场馆内安静地却只能听见游走的摄像机的声音,解说也没有说话。 裴贺行很快抬头,边走边从西装口袋里摸出巧粉,罕见地露出为难的神色,反覆查看台桌上的点位。摄像很懂,完整地推了一个近景忠实记录下裴贺行此时的为难,而后立刻扫向一边的休息区。 镜头从台桌边过,因为是直播,没办法剪切,镜头缓缓从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上移,他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很齐整,干净韧长又年轻,此时他正随意地用手指蹭蹭毛巾,看起来是在擦掉沾上的蓝色巧粉。 镜头对准他的脸,从他微微散落的额发到脸颊边的小痣,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的意思,察觉到了镜头只是侧过一眼,很快睫毛一收移开眼神。 「我直接嗨!老婆!」实时弹幕上疯狂刷屏,看的人快认不出这两个字。 徐姝嘴角抽搐,算是再一次见识到了颜狗的威力。 前几天几家媒体被告上法庭的事情已经传开,极光的法务和公关都被她争取到了,双管齐下条理清楚地将四年前的所有争议点都公之于众。加上裴贺行已经搞定了格纳,一时间舆论轩然大波。 这次极光一反常态,面对国内外的媒体的质疑,来一条就发一条相关声明。而对于最关键的禁药问题,周卓然直接让他们把重返赛坛的这一个赛季每一场比赛做的药检结果直接公布出来。 周卓然这一个赛季算是把整个赛坛杀个七进七出,除了几个老将还能有输有赢,其他球员脸都木了。这些战绩,没人能无视。这不是娱乐圈,还是完全要靠实力说话。 第150页 四年前的禁药事件是一笔烂帐,周卓然本来就不打算翻,只是没想到有人比他更在乎这些。那天裴贺行看见周卓然淡定地拿出一沓药检报告单才知道,周卓然从来就没打算稀里煳涂地无视那些风波。 「现在知道你是个小智障了?差点坏了我的好事」周卓然匆忙间随意套了一件裴贺行的t恤,唇角和锁骨上暧昧的红色印记还没消,他赤着脚一脚踩到裴贺行的肩上,语气挑衅。 裴贺行立刻抓住他的脚踝,眼神陡然暗沉下来,脸上笑的可怜兮兮的,把刚发表过反派宣言的周卓然压倒再啃了一遍。 裴贺行明白了他的意思,下了世台联的脸面对他们没有好处,他是硬生生踏出一条坦途来。裴贺行收敛神色,可他还觉得完全不够。 既然周卓然当初没有选择妥协,他就要想办法还给他一个公道。 因为这一波一波的操作,周卓然的人气比四年前还盛,只不过多了一群小姑娘,据说是颜粉和cp粉,周卓然没搞清楚是什么意思,但却很欣赏她们对裴贺行的维护,顺手还用新註册的微博大号点赞了她们的同人图。 当然那些他觉得有些太超过的一律忽略过去了。 世锦赛进程稍稍比其他比赛慢一些,终于在今天到了八进四,但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裴贺行这个赛季势头正勐,一路闯进了八进四,对上周卓然。 这场比赛的在线关注人数,不亚于隔壁世界第一霍斯对世界第二亨利,而精彩程度也狠狠堵住了准备质疑两方会不会防水的话头。 开场两个人就是硬碰硬的斯诺克,周卓然母球走位更细腻,准度惊人,而裴贺行则是敢想敢拼,球风大开大合。 这样两个都具有观赏性的球员碰在一起,註定不会无聊,现在两个人已经缠斗到第三场,比分10:12,周卓然赛点局。 这一局两人的比分咬的很死,周卓然比裴贺行领先了一桿黑球,但紧接着这一桿周卓然的防守就让他犯难。 唯一一颗红球停在中袋口下方,更坏的是周卓然把它推的贴库边了。 这样这颗红球就被锁死在左侧中袋口下方的库边,能打的只剩两个底袋。贴边打红球同边的底袋虽然风险大但线路短,操作得到就不会摔袋。 但,裴贺行遇上的是周卓然。一个母球走位控制让霍斯都忌惮的球员,周卓然最后一桿淡定地把母球推回顶库,甚至还是打到右侧黄球旁。 这样裴贺行想强行切边的想法就被周卓然掐死了。倒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从右侧向左打,翻袋也同样可行。 只是粉球黑球一上一下线路相当危险,而且又是一个长长的马拉松。线路一长,不确定的因素就越多。 他倒是全放弃也可以,省的这一桿翻袋没打成功直接给了周卓然机会。 这一桿翻袋失败了,红球大概率会往右侧走,母球正好走向反方向,局面就开阔了,白白给周卓然送机会。 裴贺行趴在顶库台边,手臂延展架杆,腰背绷直下趴,看着神情很冷静,只是露出的一小截小臂上青筋崩起。 「看来裴贺行是打算翻袋了,上帝啊,让我们祝他好运。」 「天哪,周对他可真狠,这是设个诱饵等他跳下来,明明你知道有陷阱却不得不去冒险。」 世锦赛的解说是两个老牌b国前球员,现在在世台联任职,见证了无数经典场面,还是被周卓然这一手给惊到了。 裴贺行同样运杆很快,手臂轻推,从画面上看他像是斜着送杆的,球桿推送后因为惯性裴贺行将它稍稍抬了一点,他缓缓起身没有第一时间看看球有没有进,反而转头看向周卓然。 裴贺行扭头,他身后的大屏幕上正转播着他这一球的结果。 母球快速滚动,力道很透,看的周卓然都是满意一笑,红球被逼到库边,传到了力道立刻斜擦着飞向反方向,惊险的是几乎是擦着黑球的位置飞过去。 啪!红球正中右侧底袋口。 「what a shot!」 「漂亮!这是近两年我见到的线路最长、角度最刁钻的翻袋!」 「这一桿翻袋足以载入史册!」 周卓然唇角勾起笑意,抱着球桿为他鼓掌,裴贺行看他笑了才露出了一点笑意,沖他一眨眼,像个冲心上人吹口哨的毛头小子。 他身后的观众席几乎都站起来为他鼓掌,裴贺行却好像更在乎周卓然嘴角勾起的那点笑意。 「啧啧啧……跟我家把球叼回来求摸头的小狗没什么区别。」 「啊啊……秀一脸。」 「我们家然然笑的好甜。」 「前面的注意你的言辞,然然?」 「不是,我真的,只有我在求太太这一段车车吗?哪位太太写好了求踢踢……」 「前面的姐妹你……(求一个」 徐姝和郑曼彤像是那场英锦赛一样坐在一起,只是这次两个人倒是心平气和地时不时抽空讨论下弹幕,偶尔啧两下两个正大光明秀的小兔崽子。 「何先生。」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打招唿的声音,徐姝回头看到一个头髮半白的男人,他看着精神很不好,苍老了很多,徐姝第一时间竟然没认出来这是那个何氏说一不二的一把手。 他一身黑色大衣,下意识在这边扫视了一圈,略略向看过来的徐姝和郑曼彤一点头权当是打过招唿,只是脸色一直都不好。 第151页 「哟,来抓儿子来了。」 郑曼彤露出讥讽的笑容,毫不掩饰地看着何鸿宣。徐姝第一次见识到她这样嚣张的做派,下一秒就看到何鸿宣愣了一下,而后当即冷下脸走向一边坐在观众席上的何天星。 「心眼真小,生病之前还能装装,现在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暴露本性了。」 徐姝被她说的一愣,郑曼彤见她的神色觉得好玩,不紧不慢地伸手挽起长长的头髮,故意逗她,怎么问都不说。 「好了好了,我也是前段时间派人去查他无意间知道的。」郑曼彤前段时间跟何鸿宣算是斗的有来有往的,一旦心知肚明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是谁放出来的,又是谁找人拍的照片,那针对起来对于风行这个资方来说简直是手到擒来。 裴贺行的母亲大人贺总也稍稍过问了,一听来龙去脉大方的又助推了一手,要不然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 「你以为何鸿宣现在怎么见不得你家然然回来呢,他是见不得自己儿子这个天天追着人家后面的样子,他费了那么多心思就是想趴在人家身上吸血,再让自己儿子踩着人家登天。」 郑曼彤漫不经心地冷眼看着何天星冷声在和他父亲说着什么,最后父子两一前一后出去了。 「结果现在倒好,自己命不久矣,儿子不肯接手何氏,还心甘情愿做人家的垫脚石。」 徐姝突然想起,前几天何天星突然找到她,杂七杂八的问了很多事情,最后又含煳说什么他不想再欠周卓然什么了……她下意识就想分享她的猜测,但突然想起裴贺行那个醋劲,明智地闭上了嘴。 「你想要做什么?何氏是我一手扶起来的,你想要毁了它吗?」 通道内灯光昏暗,何天星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但顾忌着这里不能抽只是叼着,但仅仅是这样也足够何鸿宣恼火了。 「我当初领养他不是让他勾着你堕落的!」 何天星靠在墙壁上看着他的父亲,他老了,跟记忆中一点不顺心就扬起手的形象已经完全不同了,他甚至需要仰望自己。 「父亲。」何天星最近知道了太多的东西,神色间有些疲惫,他嘆声喊了何鸿宣一声。 「烟是我自己学着抽的,那时候你说我的登杆有问题,练不好就是个废物,压力太大了。」 「大概是他15岁吧,我就喜欢他了。只是头几年我不知道,还以为是嫉妒心和愧疚作祟,后来就懂了。」 「父亲,你自己还记得吗?你让我事事都看看周卓然是怎么做的,做不好的事情又告诉我周卓然能做到,你凭什么做不到。如你所愿,我一直看着他就快忘了自己是什么样了。」 「我喜欢他,喜欢很多年了。」 话音刚落,何天星的脸就被何鸿宣一巴掌扇偏了。 「噁心!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儿子!」 「不是啊,父亲。」何天星反而笑起来,顶着鲜红的巴掌印看向何鸿宣。 「我跟你多像啊,一样自私自利,一样心胸狭隘。」 「那么多年,我不是没怀疑过,我就是心安理得地不想去想,总觉得当作不知道就好了……」 何鸿宣脸色瞬间变了,气的手指颤抖又扬起手想要打他,却被何天星眼里的痛苦刺痛。 「后台骗他服下违禁药的人是你,连举报的人都是你安排的。甚至那些乱写的媒体也是你背后花钱……」 「闭嘴!」何鸿宣气的发抖,满眼不可置信。 「父亲,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钱是你利用周卓然赚到的。这样的何氏,我还能心安理得地说它是我们的吗?」 「你但凡!但凡要是能争气,我又何必这样为你打算!」 「你想错了,没有周卓然,还有裴贺行,还有赫伯特……那么多和我一辈却比我强的人,父亲你打算一个一个都帮我除掉吗?」 「混帐东西!要不是他,你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才刚回来一年,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了!」 何天星定定地看着状若疯魔的何鸿宣,突然笑出声。他再了解不过他的父亲,他当年一个人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只身来到b国,只为了在b国崭露头角。 他改了英文名,一心觉得自己又努力又有天赋,会在这里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没想到,在上个世纪,那个强手如云的时代里,获得职业资格对他就是难如登天了。 他苦心经营,又创建了何氏,后来他出生了,又把所有的梦想都寄托在他身上。 「父亲,你一直不都知道?当初我可是为了让你不要领养周卓然,诬陷他偷东西。但就算是这样你都没有放弃。」 「周卓然可是你一心要过来的。」 何鸿宣已经气的说不出来话了,只抖着手气的脸发青,转身就走。何天星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掏出手机冷静地按下录音的暂停。 他站在这里静了一会,突然听见了远处传来一阵欢唿声,他叼着烟往那边看出。 原来是已经决出胜负,裴贺行只玩会了一局,第二局周卓然利落地把裴贺行压着打,拿下决胜局,进入世锦赛半决赛。 场上周卓然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球桿,他就被冲过来的裴贺行拦腰抱起,漫天的欢唿声和彩带围绕着他们,何天星原地看了很久。 他不断地幻想着如果,如果他当初再勇敢一点,如果他当初阻止了他父亲……想了很久,他突然发现,也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第152页 周卓然真的不知道是他陷害的吗?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他就已经错了。何天星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身离开,走出场馆了才点上那支带一个小标的便宜香菸。 他低头掏出手机登上帐号,静静地抽完一整只烟才手指轻触将一段录音发了出去。 -------------------- 明天完结!!! 第75章 「裴贺行?」 周卓然难得的没被他折腾醒,睡了个自然醒,一起床就已经到中午了。可竟然没看见他人,周卓然迷迷煳煳地下床一出去就看见裴贺行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裴贺行一身黑蓝色系,随便套的冲锋衣外套都没脱下来,看着是出去了一趟又回来了。他神情有些冷,低声说了几句英文,距离太远了,周卓然没听清,只觉得他说的估计不是什么好话,充满压迫感。 裴贺行回头看向只套了一件乳白色毛衣和睡衣长裤的周卓然,皱眉指指他没穿鞋袜的脚。他神情还有几分没有收敛好的冷意,充满了年轻上位者的锋芒和压迫感。 但周卓然当没看见,打着哈欠先踱步走到餐桌边把保温盒都掀开看一眼,看见都是中餐才眉开眼笑地准备去洗漱。 裴贺行眉头一跳,挂了电话就大步从背后偷袭弯腰掀开盖子的周卓然,他单手从背后揽着他的腰就能把他拎起来带走。 「你忙你的。」 裴贺行闻言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被拎习惯的周卓然,笑了一下,只让他放宽心专注今晚的决赛,今晚周卓然对上霍斯,蝉联世锦赛冠军六年的顶级选手。 霍斯的状态很好,周卓然一共遇上他三次,虽然霍斯每次表示棘手,但周卓然只胜了一次。 实际上,霍斯没有一项能力是最顶级的,心态最顶级的是卡尔文,准度最高的是周卓然,全局观最好的是伯格,战术最好的是亨利,创新最好的是裴贺行。 但卡尔文进攻犹豫容易错过时机,周卓然容易被场外影响心态不稳,伯格准度欠缺失误多,亨利防守薄弱,裴贺行母球走位看天。而霍斯是一个你挑不出他哪里不好的球员,全面开花,这就相当恐怖了。 裴贺行额发散落,看着年轻有少年气,但眉毛浓黑,凤眼到眼尾眼皮线条薄而收窄,由然有一种内敛的攻击感。周卓然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蹲在他身前的裴贺行,心里莫名觉得他是又有什么事情没说了。 周卓然知道他保护欲过盛,只惩罚地伸手像撸狗一样揉弄他的头髮。裴贺行笑着任他揉,给他套好了厚袜子才立刻抓住他的手腕,顺势把他压回床上。 周卓然喜欢睡能把人陷进去的软床,现在一躺倒就起不来了,手肘撑着都起不来,更不用说裴贺行还压着他的腿。裴贺行笑着掀开他的毛衣,也没敢做的很过分,只是轻轻啄吻在他被迫翻面朝上的柔软肚子上。 周卓然皮肤薄,他没用力,只是一撩他整个人都颤抖着发红,皮肤泛出粉色,周卓然唿吸急促,急切地半撑起来看向裴贺行。裴贺行再撩自己火就起来了,也没继续,只是手臂撑着床偏头从脸颊边亲吻到唇,他鼻樑高挺,时不时就顶到他的脸颊。 长局赛制分上中下三场,下午就开始了。周卓然洗漱完裴贺行就催他吃饭,吃完又缠着他在私人球场赶紧去热热手。 裴贺行就带着棒球帽坐在一边看着他练球,顺手拿过周卓然的手机,看了一圈没有什么人给他发消息才放心地把手机放在一边。 「卓然知道了吗?怪我,之前何天星他之前有说过,没想到他这么快……」 「行了,现在没什么事情比他的比赛更重要。他暂时还不知道,一切等比赛结束再说。」 「好,你们一定早一点出发,我担心媒体堵在门口,但是千万别提前到场馆里,人多口杂我担心……」 「我明白。」 裴贺行接了徐姝的电话,有条不紊地吩咐她们怎么去做,又给郑曼彤发了消息。他看着很冷静,在周卓然看过来的时候,还能露出个纯良温柔的笑脸来。 何天星发这些当然对周卓然是利好的,但是何天星显然把他父亲想的太好了。一个行事极端控制欲这么强的人,更何况他没什么时间了,裴贺行怕他会在这么关键的节点做些什么。 裴贺行想起他查到的那瓶替换过的药,那瓶被何鸿宣亲手餵给周卓然的药。 过量服用可能有心脏麻痹、幻觉、抽搐等不良反应,有致死风险。两次中场休息,他一次一次哄骗他吃下去了。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要周卓然去死。 「今天这么早?」周卓然被裴贺行催着换衣服,看样子恨不得把他衣服扒了替他穿。 裴贺行挑了一件白色中长款羽绒服让他套上,又看着他把那条旧的红围巾繫上。 裴贺行看他拿的是那条红色的旧围巾,知道他心里记挂着那个妈妈,没有劝他换一个,只是细心地帮他把围巾压在里面。 「不早,今天带你去那边小公园转一圈透透气再去,都到这了,你也不需要临阵磨枪了吧?」 裴贺行垂着眼睛,语气平静,手上却很快地帮他把头髮在脑后绑个小揪,又打理好他的额发。他虽然平时也喜欢包办这些事,但今天简直像个保姆。 周卓然总觉得有些奇怪,突然拉过他的手抬头凑近了裴贺行,猝不及防地亲上他的唇,他只是单纯地贴了一下,像是一个安慰。 第153页 裴贺行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些莫名的情绪垂头贴住了他的唇瓣,舌头灵活地撬开他的唇齿,吸吮他的舌头,又急又凶,周卓然默默地回应他,伸手拍着他的肩膀。 直到周卓然唇角发红,裴贺行才放过了他,周卓然微喘着笑着问他:「你好像比我还紧张。」 「我知道这场比赛很重要,对你来说,很重要。」 裴贺行抵着他的额头,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浅色含着水光的眼睛。裴贺行了解他,四年前世锦赛决赛对于周卓然来说就是一个心结,他不是遗憾禁-药的事情。 他是遗憾没有完成斯诺克最高赛事,没有拿到他职业生涯里唯一没有拿过的冠军。 周卓然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小声回答他:「你对我也很重要。」 裴贺行开着车带着他出来的时候的确太早,中午阳光正好,斯伯顿的雪几乎都要融化成春水,化雪的时候很冷,哈出的气很快成了白雾。 周卓然等着裴贺行把车停好,公园这里算是斯伯顿的小郊区,又是大中午的,自然没什么人。周卓然正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就被裴贺行按住了手,裴贺行似乎在看后视镜。 周卓然也跟着看过去,却突然被裴贺行打断了。他笑着凑过来问周卓然:「那边有个咖啡店,想不想喝热可可?」 周卓然刚想拒绝,裴贺行就又笑了一下,轻声说:「好吧,其实是我想喝了。你在这等我好不好?」 周卓然只得点头同意,临下车前裴贺行又问他要了外套,周卓然早担心他那一身冲锋衣不抗冻,当即就把外套脱下来看着他换上,又将红围巾解下来。 「早跟你说多穿点了,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周卓然随意批了他的冲锋衣,上面还有一点残留的温热的木质香的味道,薄荷的味道很淡。裴贺行揽住他的脖子,笑着又讨了一个亲吻。 「等我回来。」 周卓然看着他把帽子扣上,把围巾系在帽子外面,绣的小字就在外边。他下车就往车后走,从后视镜看很快路的尽头就驶进来一辆黑色的suv,周卓然心里莫名跳快了两拍。 那辆车的速度看着不降,反而越来越快,轮胎压着路上的石子发出沉重的声音。 周卓然立刻解开安全带,推开门往后面看过去。 裴贺行正扣着帽子,低着头似乎在看手机,他正准备过马路,那辆车明显是冲着他去的,特意拐了一个弯直冲向穿着白色外套繫着红围巾的男人。 「快躲!」 周卓然一瞬间从头凉到脚,喊了一声,急忙跑着冲过去。裴贺行像是早有预料,略往后扫了一眼,长腿一迈没两步就冲到路灯边,那辆黑车追着他没剎住车直接撞到路灯。 周卓然见他躲过去才恢復知觉,甩开了披着的冲锋衣大步向裴贺行冲过去,下一秒车里就窜出一个人影,裴贺行避也不避突然转过来一脚踹开了来人。 周卓然抖着手立刻报警,快步跑过去,一转头看见裴贺行回头示意他站在原地不要动,眼神冷静甚至有些阴郁。 周卓然顿住脚步,下一秒就看到躺在地上装死的人爬了起来,高高举起的手里雪白的刀锋反射了一线天光。 距离太近,他根本躲无可躲,周卓然毫不犹豫冲过去正面抱住裴贺行扑倒他,下一秒鲜红温热的鲜血飞溅出,溅到裴贺行的脸侧,铁锈的腥味浓重。 裴贺行的眼睛立刻红了,立刻抓住正欲挥刀再刺的人,他能感到周卓然压抑着痛唿声,温热的血浸透了他里面的白衬衫。 周卓然知道他现在碍事了,立刻咬牙撑起身体跑到一边求助。 裴贺行几乎是红了眼,他几欲拧断来人的手,他尝试极限运动多,但格斗都是学来的花架子,但他反应快,冷静有狠劲,反夺下了他的刀。 很快裴贺行就把他按在地上,他转头看见半身染血脸色苍白的周卓然,下意识就摸到了刀。 「裴贺行!」 周卓然这一声比刚才还要惊慌,但肩膀上的伤抽痛有些有气无力。附近的店员也跑了出来,看见周卓然成了这个样子立刻扶起他,周卓然苍白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汗珠。 「我没事,警察马上来了。」 裴贺行放下了刀,看上去很冷静,但下一秒令人牙酸的拳头就重重的打在那个人的脑袋上,直到周卓然喊他。 「裴贺行!」 裴贺行这才松开手,冷静地用外套绑起他的手脚,立刻冲到他身边。 他摸到他后背上一片粘腻,唿吸乱了起来,紧紧抱着他。周卓然没什么力气了,只一个劲的握着裴贺行颤抖着的手。 「我没事,我没事……」 -------------------- 失策失策,还差一点…… 明天完结! 裴贺行:拿刀)你过来我保证不捅你 蠢作者:扑通跪下) 第76章 「卓然?」 周卓然昏昏沉沉的像是困极了,他模模煳煳能听见警笛和救护车刺耳的声音,一直有人抓紧了他的左手,他伤在右肩膀,钻心的刺痛感和灼烧感,都不及明晰地感觉到血液不断外涌的恐惧来的具体。 他费力地抬头睁眼想看看裴贺行,他能感觉到裴贺行的手比他还凉,赛场上那么稳的手现在却像个帕金森。 但他已经被戴上氧气面罩,他失血很多,脑袋昏昏沉沉的。医生怀疑可能伤到了腋动脉,告知了裴贺行最坏的可能性,他被拦在急救室外面。 第154页 「情况怎么样?!」 徐姝和郑曼彤已经赶过来了,徐姝一看见裴贺行身上的血液当时脸就白了。郑曼彤还算冷静,但还是腿差点软了,立刻强制裴贺行去包扎清洗。 裴贺行一言不发,全程冷静配合,但直到郑曼彤提醒他才意识到,他手臂上被划了那么长的一道伤口。 「网上已经有视频了,我们要不要……」郑曼彤接了一个电话,走到坚持守在外边一言不发的裴贺行身边,没有犹豫直接告诉裴贺行。 「警察那边有结果了吗?」裴贺行嗓音嘶哑,平静过头。 「时间问题,你放心,能让他吐干净,何鸿宣跑不掉。」郑曼彤也越说越出了火气,她原本答应裴贺行插手这些事情,是因为裴贺行用风行体育的股份和她做了交易。 但这么久了,她对周卓然到底有几分真心,实在没想到何鸿宣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还有一件事,徐姝那边在联繫世台联了。决赛恐怕……」 裴贺行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上的血迹未干,滑腻腻的差点摔了。 「爱德华联繫过了吗?」 郑曼彤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说那个已经退出赛坛,进入世台联的老先生。更重要的是,严格意义上周卓然当初就是被爱德华慧眼识珠的。 「他现在是世台联的主席之一,当初他一直没替周卓然说过一句话,估计是避嫌。现在……」 郑曼彤知道裴贺行心里有谱,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吃力不讨好。世锦赛决赛从来没有推迟过的先例,就算是推迟了周卓然还能不能上场也是一个未知数。 「裴贺行,你冷静一点。」 郑曼彤阻止了他的动作,深吸一口气:「现在事情已经闹大了,徐姝在和世台联交涉了,你什么多余的事情都先不要做。一切等他平安出来再说。」 裴贺行似乎是被她劝下了,慢慢把手机放了下去。郑曼彤掏给他一包湿巾,语气放轻了一点:「你先不要慌。先擦擦吧,贺总和裴老师特意买了票要来看比赛呢,他们待会估计会来,你先收拾一下你自己。」 裴贺行充耳不闻,他几乎是蜷在外面的椅子上,低着头拿过纸巾擦了一下屏幕一言不发。郑曼彤刚准备松一口气,就看见裴贺行直接拨给了爱德华。 「裴……!」 裴贺行慢慢转过来,他脸上还有些血迹,一双黑色的凤眼在略深的眼窝里显得有些阴鸷,他表情很淡,没有一丝笑容,他略带警告地看向郑曼彤,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收声。 ------------------------------------- 「醒了?」 周卓然再醒来已经是在病房里了,他趴在床上,迷迷煳煳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过了一会又听见一个男声。 「哪能那么快,不过我看着像是快了。我去把儿子喊过来?」 「等等,先让他处理好伤口再说。魂都丢了一半。」 周卓然费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和裴贺行很像的眼睛,只不过看着柔美很多。 「呀,孩子,你醒了。老裴,快去喊医生。」 贺岚立刻推了一把傻了一下的男人,又坐到他身边,拿起旁边的湿毛巾给周卓然擦脸,她动作轻柔,有些小心翼翼的笨拙。 周卓然能看出她平时里养尊处优的,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但还是很细心地擦着,时不时问他疼不疼。 「谢谢……裴贺行他……」周卓然有些无措,但顾不上猜测她的身份。 「谢什么谢。那小子处理伤口去了。」贺岚见周卓然眉头一皱,又赶紧补充:「你放心他什么事没有,还能出去打架呢。」 贺总没意识到她越说越黑,最后伸手替他理了理髮丝,又凑近看看周卓然的脸庞,又笑着偷偷捏了一把他的脸颊。 「真是个漂亮孩子。」 「咳咳……」刚刚站她身边的高个子男人很快带着医生来了,看她捏人家脸蛋立刻假咳两声,他带着金丝眼镜,有种斯文儒雅的温润感,笑起来和装模做样的裴贺行一个样。 只不过,显然面前的裴泽更货真价实一点,有种岁月沉淀的稳重气质。只不过他转身就像个老妈子一样数落贺岚,还有些紧张地看了两眼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周卓然。 「你干嘛?人家刚醒身体还没好……你小心儿子跟你急……」 麻药劲还没过,他现在只能感觉到后背很麻,没法挪动,他想起裴贺行当场捡起那把沾血的刀揪着那个人,脸上冷静地出奇,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刀割破那个人的喉咙。 他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情,就根本无暇去想别的事情。什么后遗症什么比赛,周卓然慢慢吐出一口郁气,都不重要了。 「阿姨,裴贺行呢?」 周卓然等到医生都走了,都没看到裴贺行,他脑补了一堆,还真的有点担心他是不是惹事了现在被扣下了。 「别担心,他好着呢,我让他先去洗洗了。」裴泽走过来把他输液的速度调慢了一些,温声安慰了一下周卓然。 裴泽没说的是,裴贺行包扎伤口还不忘打电话修理他们,还跟赶过来的何天星打了一架,最后是他们赶过来才把他架走。 「哟,在外边罚站呢?把烟掐了。」贺岚一出门就看见靠在门边对着窗户抽菸的裴贺行,他脸颊边多了点擦伤,手上缠了绷带,头髮散乱着看着没有一丝贵公子气质,沉默阴鸷的样子看着戾气未消。 第155页 裴贺行顿了一下,没有立刻掐了。贺岚嗤笑一声继续说:「那孩子一醒就问你,你身上都是烟味怎么进去?」 她话还没说完,裴贺行就把烟掐了,站在风口吹着冷风散味。贺岚抱着手臂看她这个儿子,这几年他安分不少,一心还扑在斯诺克比赛上,她还真以为像他老子一样准备做个君子了。 「我没保护好他。」裴贺行双手搭在窗台边,眼圈还有点红,沉声说了一句。 贺岚瞥了一眼他,笑了一声接过话茬:「是啊。到底还是年轻,做事考虑太浅。你把那些事抖落给何天星的那天就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吗?」 裴贺行沉默了一下,他知道瞒不过贺岚。贺岚恨铁不成钢地一拍他裹着纱布的手臂,继续说道:「胆小鬼,现在不敢进去了?我敢保证,那孩子肯已经猜到了。你做的最错的不是这件事,而是把他当易碎的玻璃娃娃,想把所有事情背着他处理好。」 「一个孤儿,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经歷了那么多事,遭遇过身边至亲的背叛,一个人只身在外国那么长时间。你真的认为他是什么易碎的玻璃娃娃吗?」 贺岚知道她这个儿子跟他爹一样,祖传的保护欲过剩。 「儿子,男人一点进去跟他好好道个歉。世台联那边刚刚电话打到我这来了,那就我来处理,你不要管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位金髮穿着西服的老人匆匆走过来了,胸前还带着世台联的标,看上去是刚从会上下来。裴贺行认出是通过电话的爱德华,他之前因为风行投资贊助的事情和他有过接触,刚刚一通电话他话说的也不客气。 「他在休息,有什么事跟我说。」裴贺行立刻拦下爱德华,老人扫他一眼,又看到了他身后的贺岚,脸色勉强好了一些。 「让我进去,这是他自己的事,你无权过问。」 贺岚一听他这个口风,默不作声地笑了一下,拦住裴贺行率先开了门。 「先生,您请。那孩子刚刚醒,估计没什么精神,现在最好还是让他多休息。」贺岚的话说的漂亮,爱德华脸色稍缓点点头进去了。 「伤的这么重?」爱德华一进来就走到床前,神色紧张,他也顾不上礼仪,直接蹲在床边看向半闭着眼睛的周卓然。 「你怎么来了?」周卓然还带着面罩,说话瓮声瓮气的,他掀开眼皮看向爱德华。 「再不来,裴贺行都要把世台联拆了。」爱德华瞥一眼站在门口的人,不轻不重地埋怨了一句。「都威胁到我头上了。」 爱德华脸上的着急和心疼做不得假,裴贺行明白了过来。果然爱德华下一刻就尽量简要的跟周卓然说明了现在世台联的态度。 「现在是取消了,绝大部分观众是理解的。延后的话我最多只争取了一个月,但是……」 周卓然闭了一下眼睛,接过话:「但是如果伤到了神经,我就直接可以退出了。」 在所有人的心里都一沉,这是一直大家心照不宣都在担心的事情,如果伤到了神经,还能正常生活都算万幸了,肯定是告别职业生涯了。 「谢谢,又让你费心了。」 「哪来的话。不过你放心,世台联已经打算公开为你四年前的事情闢谣了,因为新证据大概率是重新拉回来调查。」 周卓然轻声笑了两声,没什么高兴的意思,倒像是嗤笑。麻药的劲渐渐过去,已经能感觉到一些疼了。 「已经很好了。」 当初那么不利的条件下,就是因为爱德华在世台联里的斡旋,他才能保住最后一线希望。爱德华这些年也帮了他很多,没想到事情到这一步,他们一直没解决的事情,世台联终于让步了。 爱德华看着他脸色纸一样苍白,眉心皱着,怎么也说不出一句恭喜。 -------------------- 一更 第77章 「慢点。」 裴贺行小心在旁边看着他用右手慢慢举起勺子,周卓然使不上力气,手还有些无力。周卓然转头看向裴贺行,这两个星期以来裴贺行话少了很多,很温柔很细緻,有时候周卓然都有些不习惯。 可他脸上总是露出那种惊魂未定的表情,赫伯特他们来看他的时候都要紧紧跟着,只有在霍斯来了,又表示他还会再去多争取一些时间才露出点笑意。 「你过来一点。」周卓然看向离他两步以外的裴贺行,不高兴地喊他过来。 裴贺行走了过来就坐在他床边,忧心忡忡地伸手虚拢了一下他的肩膀,顾忌着伤口碰都不敢碰。 「你低头。」周卓然一扬下巴示意他照做。 裴贺行立刻像个乖狗狗一样低下头,周卓然慢慢抬起两只手捧着他的脸颊,偏了一点头用唇贴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最近身体状况不好,嘴唇都没血色,嘴唇也干燥起皮,触感算不上好。但裴贺行立刻揽住了他的腰身,想用力又害怕伤到他只敢拢着他亲吻着他的脖颈。 「你怎么了?医生不是说了我没事,没有伤到神经,伤口不算很深,你处理的也很及时,好好恢復就不会怎么样。」 前几天检查报告下来了,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住院期间每天都有流水一样的花送过来,很多都是他的粉丝。 听徐姝说每天都有很多人在极光官号下面问他的情况,因为世台联的调查报告还没公布,周卓然着实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盼着他没事。 第156页 「我只是觉得后怕。」裴贺行这几天一直忍不住在想如果是最坏的结果怎么办,越想越觉得烧心一般的愧疚和恐惧,越想越觉得恨,恨不得捅何鸿宣两刀。 「你后悔把那些证据都发给何天星了?」周卓然如贺岚预料的那样早都猜到了,他看向裴贺行的眼睛。 「这个事情你做的没什么错。你最错的应该是那天骗我。你那时候那么自信自己能把他解决了?还是说你觉得你要替我?」 裴贺行哑口无言,实际上那件事情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有预料到会这么快,走到一半了裴贺行才发现有人一直跟着他们。 他有私心,他知道很危险,同时却也觉得这是抓住何鸿宣这个滑不熘手的幕后黑手一个绝佳的机会,他立刻找了一个有监控的地方,不远处有店还有目击证人。 他算到了何鸿宣不会自己动手,很可能一早就跟踪他们了,所以立刻和周卓然互换了衣服,让那个人错认。 「是我冲动了。抱歉。」 裴贺行揽着他的腰,垂头埋在他怀里。周卓然笑了一下,伸手去搓他的头髮。 「肯定是你爸妈跟你谈过了,要不然你现在只会懊恼自己忘锁车让我下不来车。」 周卓然轻扯他的耳朵,笑着跟他说:「你想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我们俩显然都做了一些蠢事,扯平了。」 裴贺行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说:「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再延后比赛。」周卓然手背上摸到了水渍,他心里一惊拎起他的耳朵,让他抬头。 「你哭了?」 裴贺行无声无息地掉泪了,只有眼圈红着还能看出点痕迹,他表情依旧平静,周卓然差点就信他没事了。 周卓然不知道为什么看他这样有点想笑,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他男朋友说到底才22岁,四捨五入还算个男大。 「看你下次还藏着掖着,有什么事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 周卓然实在忍不住笑意,心里却熨帖地像贴了一个暖宝宝,他伸手捏住裴贺行的嘴,还恶劣地拽了一下,好好的帅哥捏了个鸡嘴。 ------------------------------------ 「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来自华国的选手——周卓然!」 周卓然站在通道口,身后裴贺行、徐姝和郑曼彤都站在一边紧随着他的背影,前台主持人的话一起,他面前的门从两边打开了,场内的强光照了进来。 「卓然!不要勉强。」徐姝还是没忍住,就像是当初他回归的第一赛一样嘱咐他。 周卓然这次反而很轻松,他回头笑了一下:「我不会勉强的。」 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够他恢復的,但大体上不影响他的灵活度,只发力还是会有一点钝痛。上场前,裴贺行细緻地给他的肩膀缠上了弹力绷带,忧心忡忡的让周卓然一再保证不强撑。 周卓然放下了心里的执念,反而倒觉得松快,只用唇贴贴他的唇瓣都答应了。 周卓然左手拎着球桿,没再犹豫大步向前走去,裴贺行看着他侧脸沐浴着光芒,眉眼平和松弛,心里一下子也安定了。 「周卓然!周卓然!周卓然!」 刚走到外场,周卓然就听见外面唿喊着他名字的声音,他刚走出来,全场响起了掌声,几乎所有观众都起立为他鼓掌。周卓然呆立在原地一瞬,而后快步走到中间向所有观众鞠躬。 推迟比赛,无疑是对观众的损失最大,即使风行和极光基本一力承担了所有退票的费用,甚至是安排了换票观众的机酒。 但几乎没有人因为这些事情闹事,甚至大部分观众选择接受推迟,这件事情让周卓然着实没想到。周卓然恢復意识的第一反应其实还是打算放弃了,他没任性到那个地步。 但几乎所有人都想尽办法将他一路顺利送到这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而这一次他不再觉得是压力。 霍斯走到他身边,一起向观众鞠躬致意,掌声经久不衰,这也成了史上最热闹的一次世锦赛决赛开场。 因为警方的调查结果和世台联的澄清公告赶在比赛前都发了,而何鸿宣也被正式批捕,场外的事情被各国的主流媒体都轮番报导了一遍,这场史上最迟的世锦赛决赛也成了史上关注度最高的世锦赛。 「呜呜呜,他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然然子真的是美强惨,他这啥运气,摊上那么个教练。」 「我靠以前我真心实意骂过他,现在这反转转的……」 「前面的别走,我也一样……」 「不过现在想想,之前的黑料都挺可笑的,斯诺克又不是什么竞速,场场吃个药就能那么牛。」 「还不是何氏背后煽风点火,引导舆论……」 「只有我挺担心他状态的吗?我看了网上的视频,挺吓人的,他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復吧。」 似乎也正如弹幕猜测的那样,上半场八局,周卓然一直被霍斯压着打,霍斯显然没有留手,上半场结束比分定格5:3。 解说也不无惋惜地在说,显然周卓然一开始打的收着了,走位没受什么影响,但显然十桿里有两桿发力上不够,有偏差。 所有人不由得为他捏一把汗,连中场休息的时候,霍斯也过来低声询问他的情况。 中场一开局,周卓然似乎依然没有找到感觉,中场过半7:5,周卓然一直处于防守,没有让霍斯继续拉开差距,但他也没有反超一局。 第157页 霍斯对于斯诺克的理解是顶级的,一旦开场没守住,基本没有再上手的机会。霍斯失误率低的吓人,拉分拉的很快。 周卓然没有着急,他下意识看向坐在老位置的裴贺行,不知道怎么一分神想起了之前裴贺行跟他的一场对局。 那时候的裴贺行几乎母球不走位,他自信自己能接下角度刁钻的一桿。周卓然抱着手臂冷笑着骂他:「不走位你就永远追不上我的分数。」 裴贺行却撑着台桌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趴下架杆放弃进攻机会做了一桿斯诺克:「那我就做斯诺克,让你罚分罚到超不过去。」 中场最后一局,总比分8:7,最后还剩一黑一粉,比分定格68:53。 周卓然接手台面,少见的绕了两圈台,解说立刻笑着说看来是盘算着做斯诺克了。 粉球在顶库右袋口边,黑球在底库原位,母球在左侧中袋偏上一点。檯面上球越少实际上越激烈,做斯诺克几乎就是选手正面碰技术碰思路,甚至是运气的时候。 周卓然轻擦皮头,最后扫了一圈,俯身架杆瞄准,他右边肩膀没好全,但每一次他的动作都一如既往地舒展优雅。 这一桿他轻推粉球,看着没用力,但实际上粉球直接推到左侧几乎贴边,最绝的还是母球回了底库藏到黑球后侧。 母球停下,解说忍不住叫了一声。 「母球几乎贴上黑球,现在能看到导播切了镜头,母球和粉球直接一个长台的距离,位置太偏,没可能进球。而根据规则,母球必须先打到粉球,碰到黑球或者没有碰到粉球都视为失败。」 「周卓然这个球路,很巧又很损,看着倒像是裴贺行想的损招。」解说开玩笑地cue到观众席上的裴贺行。 周卓然这一桿结束,霍斯也是愣了一下,看了两圈,最后斜趴台面,准备试个反向蹭过黑球。霍斯都起了手架,也开始运杆,临门一脚他当即收杆了。 这一桿一个不注意就是满盘皆输,但棘手到让霍斯收杆了还是第一次。 霍斯紧皱眉头,最后还是回到最开始的入位,轻推母球向后走了一个斜线,利用右下角的夹角走了一个长台斜直线,母球成功碰到了粉球。 一瞬间现场响起了掌声,霍斯也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老球王,一点不带乱的,稳。」 粉球直接被推到顶库库边,母球也几乎贴在左边顶库库边,这给周卓然做斯诺克的难度陡升了几个度,周卓然笑着给他鼓掌,看着倒是没急。 周卓然施施然走过去,手撑在台桌边,运杆几下快速出杆几乎没有犹豫。粉球撞向右顶袋口,差点进球了。对于周卓然来说,他不能打进粉球,就算打进粉黑,他也没法超分。 这一下给解说吓的不轻,不过显然是周卓然看好的位置,粉球和母球的落地几乎和第一局做的斯诺克一摸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母球离黑球远了一些,贴到了底库边,彻底断绝他准备反向弹库边的意图。 霍斯嘆了口气,看了一会直接下趴架杆,能看出他这次运杆时间略略长了一些,母球走位很细,几乎是差一线就撞到了黑球,更惊险的还是母球撞到粉球后直直摔向左侧顶袋口。 这也是周卓然故意的一个套,就像是英锦赛上裴贺行的最后一桿失误。 不过这是霍斯,他的球风成熟,母球在袋角连撞两下,晕出来了。 「天哪!我手心差点出汗了。」 「不过现在压力是又回到了周卓然这边。」 周卓然面对霍斯这样一个棘手的对手,只能更细,更何况他现在在下风,必须坚持做斯诺克。周卓然拿了架杆,这实际上有些影响手感,但他的后背隐隐作痛,不能侧趴太过。 不过他这一桿相当稳,母球绕四库,跑了长跑后稳稳躲在黑球后,粉球留在中袋口偏下的位置。导播立刻给了特写,母球向粉球的位置被黑球完全堵死。 现场再次响起掌声。 一共三桿斯诺克,每一桿都是单拎出来能上教科书的神来之笔。 -------------------- 明天大概中午更新大结局~~ 我想想今天三更感觉很赶,把最后一章大结局留在明天发啦! 第78章 「这一桿斯诺克有难度了,我们看看霍斯能否成功解到,并且还要保证不会给周卓然留下机会。」 「对,但霍斯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了,这个局面对于他显然是容错率更高,实在是为周卓然捏一把汗。」 霍斯用湿毛巾擦了手,又细緻擦了皮头,最后站在底库细緻思考了一会,起手架杆又收杆摸着下巴。 周卓然坐回休息区淡定地喝水,他似乎对于霍斯能不能解球并不关心,他右手搭着沙发扶手,免得手臂过度用力。 高频次的精细走位做斯诺克,免不了要过度用力,他的肩膀隐隐发麻。 霍斯就算是纠结也没有拖泥带水,大约一两分钟,他直接将球桿架在库边,大拇指和食指固定位置,整个人只有左手臂搁在库边上保持稳定悬空下趴。 球桿收到胸前,右臂握住后送再一松,发力很透。母球极限擦着黑球撞到左边长库边,一库勾球,母球力道不减回弹向粉球,仅仅是擦中了粉球,粉球只滚动出一小段距离。 「极限的角度了!霍斯的走位相当细。」 第158页 周卓然似乎早有预料,早都擦好手起身准备。 母球停的位置也相当好,顶库边正中间,粉球最后在中袋口正中稍下。 周卓然能感觉到他现在手臂已经到了极限,他下意识扶了一下右肩,这次他一架手就能感觉到右半边发麻,周卓然深吸一口气,从顶库轻送杆。 啪!清脆一响过后,这一球明显用力过了。 粉球下弹底库,撞左库边后弹底库边,粉球直接回传到右中袋口附近。母球走位看着很好,但擦过右侧长库边又底库边吸力。 只要母球走不多,依旧藏在黑球后,这一桿斯诺克依然相当完美。 只是母球擦过底边,显然走过了,再稍微走多一点就是一桿手摆位,直接送分。 「啊,失误了。但是依旧是很小的失误了。」 「这个角度还是不好进。」 「但那可是霍斯。」 周卓然看了一眼方位,长睫微垂微出了一口气。如果这是面对卡尔文,他还能挣扎一会,但这是霍斯。 失误就是失误,霍斯不会失掉这次机会。 果不其然,霍斯收下粉球,比分定格74:53 中场结束,9:7 周卓然的右手臂都在发麻,但他笑着同走过来的霍斯握了手,霍斯察觉到他的手几乎没用力,低声询问他的状态。周卓然微一摇头,示意他放心。 中场结束后的休息时间稍微长一些,裴贺行没法去到后台,但他察觉到了周卓然的状态。他赛前担心长赛制会让周卓然的肩膀扛不住,劝他申请止痛药。 毕竟斯诺克看着运动量不大,但是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肌肉紧绷不会太好受。 但周卓然却拒绝了,只是叫他放心他有办法。裴贺行猜他是因为四年前实在是心里存下芥蒂了。 徐姝走到后台休息室,也轻声问他需不需要止痛药。很多球员都有伤病,伯格和亨利一个划船后背骨折留过病根,一个膝盖痛,比赛期间都会服用止痛药。 周卓然仍然还是拒绝了,他坐在沙发上拿了冰袋捂在肩膀上,看起来徐姝比他还要紧张。徐姝知道他马上要脱衣服换敷料准备离开,周卓然却喊住了她。 徐姝眉头一松:「我现在去帮你申请。」 周卓然错愕地笑了一下,只轻声说:「你回去告诉裴贺行,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徐姝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忍住了没问他到底是什么办法。 下场第一局一开场,周卓然的状态似乎好了很多,他开场就加紧了攻势,每一桿发力的声音都很响很透。效果很明显,霍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周卓然成功拿下第一局。 然而第二局一开场,同样的招数显然不管用了,但两个人仍然缠斗在一起,开场六分钟仍然是0:0 观众席上也传来叫好声,高密度的对局显然很有观赏性。 裴贺行却渐渐皱起眉头,周卓然的手臂拖不起,必须速战速决,第一局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效果很好,但是时间一拖周卓然的失误率就会上去。 果不其然下一桿周卓然似乎就失误了,红球堆散了,但是还好散的并没有多开,只是显然不利于正在拼防守的两个人。 霍斯却并没有喜色,反而踌躇了一会,抬头看着周卓然笑了一下。 母球的落点很偏,但是有好几个方位的红球有机会,更不用说周卓然不小心把红球勾开了。 连解说都觉得这是个机会,但霍斯没有着急,稍稍算了两步线路,意识到母球的线路很窄,可能也就能进一球,而后彻底走入死胡同。 霍斯擦了两下皮头,没有计算着线路要把红球打进去,反而是做了一桿防守。母球蹭边,能打的只有一桿红球,但红球贴边,更不用说还是全部在右侧,基本是没法打。 但周卓然却一挑眉,起身将杆子换到左手,霍斯看着他这个动作,脸一僵而后嘆口气。 中计了。 周卓然换了右手架杆,左手发力,从右边一桿利用库边勾球入袋。 「one」 「漂亮啊,周卓然脑子真的很活。」 周卓然一桿左手红球上手,却一直没有换回来,直到他开始用左手围黑球的时候,解说才如梦初醒。 「等等,他是不是一直在用左手?」 「33:0」 「这还是周卓然第一次在正式比赛里用左手,没想到他左手准度目前来看很不错。」 「我并不太看好,左右调换不是仅仅换个发力手那么简单,入位架杆的线路,考虑球的走向都是很大问题,而且对于熟悉了右手的发力规律,左手发力的感觉也并不是那么好适应的。」 「这可是高度紧张的决赛,没有那么高的容错率。」 但在解说说完的下一秒,周卓然已经完成了散落红球的收割,这下霍斯更能确定,刚刚那一桿是一个阳谋,也是一场豪赌。 周卓然掐准了霍斯不相信那是失误,加上之前两人对球的惯性思维,还以为周卓然又在下套。 周卓然却并不像他们预料的那样,左手控制母球的走位依旧相当细腻,甚至这么多杆完全没有失误过。 母球从低库走位顶库衔接的也是相当漂亮。他的操作相当细腻,以至于观众看到周卓然趴在台上从右侧打左侧绿球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他一直在用左手收分。 第159页 「65:0」 这一局几乎不再有悬念,周卓然顺利连下两局。 「9:9」 决赛25局长局制,13胜制,直到下半场开始周卓然终于拉平比分。 不仅是霍斯,就是裴贺行都不知道周卓然有练左手的习惯,但霍斯依旧很稳,周卓然右手状态还在的时候,两个人就打的难解难分,换了左手他只这一局稍稍意料之外。 周卓然左右手轮替,稳稳压下失误率,完全看不出他肩膀有伤,能长台低杆也丝毫不含煳。 「12:12」 霍斯将周卓然的赛点局掰了回来,又一次出现双赛点。 开局霍斯首发开球,他毫不留情地展开攻势,开场不到六分钟拿下63:7 看台上的徐姝都有点不敢看了,把郑曼彤的袖子都拽皱了。 此时檯面上只有最后三颗红球,虽然最后周卓然拿到了击球权,但檯面上的分数他就算是全部打进也无法超分。 「算起来,至少两桿斯诺克才有机会。」 解说也开始解释,此时檯面上的状况。双赛点局到了最后最关键的时刻,赢或者输,就这最后可能不到十分钟。 周卓然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屏幕上的比分,稍稍计算了一下。一桿右手的极限大角度上手,红球收下,这一桿质量很高。 母球走位完美衔接了黑球,周卓然利落收下两套红黑。 「23:63」 最后一桿母球走位很好,直奔顶库红球。 「来了。」 解说话音刚落,周卓然换手,红球绕四库停在底库粉黑中间,母球熘进顶库咖啡球后面。 「漂亮。一桿长台,中袋蓝球的位置也正好作为障碍点。」 霍斯也早有预料,轻推顶库母球,母球四库绕台,最后险险刮到红球。 「稳!不愧是霍斯!」 周卓然不急,刚刚母球撞到红球,两球相互分了一小段距离,周卓然继续推球,又是一桿长台。 霍斯这次上手很快,母球底库回弹一勾,解到了。 不仅解到了,红球直回顶库,母球留在底边,反做了一桿斯诺克,这次母球被粉黑拦的死死的。 周卓然没有回休息区,就站在一边等着,他稍稍低头思索了一会,抬起球桿,手架立起一桿扎杆,母球绕了一个弧线,速度相当快擦到红球,红球直接进了底袋。 这一桿不仅解到还进了,但周卓然仍然落后两桿斯诺克。 母球速度不减,回传叫位黑球,周卓然继续收下黑球。 「29:63」彩球轮次开始。 周卓然立刻上手一桿母球藏在贴边的咖啡球后,黄球回了中袋附近。看起来难度并不大,距离并不远一个右边折角能解决。 霍斯也很快上手,靠向右边出杆。 然而下一秒,母球与黄球擦身而过。 「33:63」 霍斯没解到罚四分。这时候看了回放才发现,这一桿斯诺克黄球下方垫了一颗蓝球,翻袋角度很大,尤其是线路上两个颗彩球阻挡视线。 霍斯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二桿顺利解到,周卓然倒是不急,本来也并不指望这一桿能罚两次。霍斯的基本功很扎实,想要一桿斯诺克罚两次基本不可能。 周卓然继续做斯诺克防守,有了那一桿失误,霍斯明显更谨慎了,出杆速度都慢了下来。 两人又磨了几轮,周卓然每一桿斯诺克质量都相当高,但依旧没能让霍斯罚球。 两人的节奏很快,解说都尽量不说话,全场瀰漫着压抑的安静。 周卓然做斯诺克的速度很快,又是一桿母球在底库,黄球留顶库,中间隔了三颗球阻挡路线,之前周卓然做过类似的斯诺克。霍斯出了一口气,捏捏鼻樑,成功解到,母球留在黄球后,两颗球贴的很近。 周卓然擦着皮头站在顶库似乎准备好了,轻推一桿,黄球走的不多,母球连传四库回到了底库。 看上去又是一桿类似的,只不过黄球往右偏了。 霍斯轻吐一口浊气,几乎是一样的解法,但母球还没传到顶库,霍斯就眉心一跳,一拍脑门。 母球擦过黄球,就差一点解到黄球。 「41:63」 观众席上立刻传来掌声,终于能从紧张的气氛里结束了。然而,这一桿虽然霍斯没有解到,但黄球也很难进,位置很不好。 周卓然不急,反而利用黄球先将锁在库边的绿球k出来,又做一桿斯诺克。 霍斯眉头皱起显然是快被磨累了。周卓然左右手开弓,硬生生控住了局面。 观众席上的裴贺行却注意到,周卓然转身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他嘴唇明显有些发白了。裴贺行怎么都笑不出来,他没法想像他此刻的疼痛。他右边肌肉绷紧了,才能不发抖。 霍斯毫不意外地解到了。母球和黄球贴左库边,母球角度太大,很难打贴边球。 周卓然走到底库,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屏幕,看见了观众席上的裴贺行,那里人很多,但周卓然不知道为什么立刻就看见了裴贺行。 他收回眼神,深吸一口气,手臂轻摆母球带了旋转,黄球成功晕向顶袋口。 观众席上忍不住传来惊唿声,下一秒黄球就撞到了袋角。黄球直回底库,它沿着库边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最后竟然晕了一下掉进了底袋口。 第160页 这一球没人预料到,周卓然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现场静了一瞬,这位一直倒霉的球员,最后一颗制胜的球竟是老天推了他一把。 周卓然利落地收下最后的几颗彩球。 「56:63」 「67:63」 「74:63」 「让我们恭喜本赛季世锦赛的总冠军——来自华国的年轻球员周卓然!」 周卓然长出一口气,觉得心里最后一丝郁气也散了,他抬头看着金色的飘带慢慢从头顶散落,爱德华亲自捧着金色奖盃交给他。 周卓然却下意识一回头,看向不远处的裴贺行,他抬步走过去,越走越快。 现场媒体和观众都没有离开,很快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观众席上传来此起彼伏小姑娘的尖叫声,快门声和闪光灯不断,周卓然坚定地抱着奖盃向裴贺行飞奔而去。 「你哭了?」 裴贺行只带了一个黑色口罩,眼眶还有点红,张开了双臂接住了他的冠军男朋友。 「没有。」裴贺行明显有点鼻音。 周卓然浅色的眼睛里映着灯光万千,波澜潋滟,似有星辰万千,但他只看着裴贺行那一双黑色的眼睛。 周卓然拽下裴贺行的口罩,裴贺行没等他凑过来,笑着捧起他的脸颊,轻吻也亲吻。 ————————全文完———— -------------------- 正文终于完结啦!!!!感谢所有看到这的小天使,以及所有看过这篇文的小天使们。 这是第一次完完全全完结了一本,中间又生病又被导师抓去写论文,耽误了很长时间,说来说去还是我太咕咕了。 没存稿感觉每天更新都跟坐火盆子上一样,这对我这个j人来说简直是折磨,但是我码字真的很慢,一天啥也不干最多六千,中间就几天是有余量的状态。一想到自己信誓旦旦的觉得能日更,辜负了各位小天使的期待,再次向所有小天使说声抱歉。 之前一直在想完结了以后一定超级爽,有成就感,但现在看来看去真的还是觉得很多地方不满意,大纲写了很多,废稿了将近正文的字数,感情线的进度一度快的吓人,一度崩溃又把自己捏巴捏巴拖回来…… 不过这也逼着我学了很多东西,復盘了很多前期准备和技法的问题,然后现在又开始对自己下一本充满了蜜汁自信hhhh下一本会开快穿题材,想来想去准备先存一两个小世界的稿再开,最迟5月20号开文(没错就是520比较浪漫哈哈哈哈这期间会慢慢更新一些番外,目前暂定了大概两三个番外,如果有宝子有想看的番外欢迎评论区点梗!!!! 下面是二儿子许彦容的文案,感兴趣的小天使求一个预收哇! 退休前撬走大老闆【快穿】 许彦容,中央塔快穿部冤种打工人,干最苦最累的活拿最低的工资,常年加班还没有补贴,距离在中央塔买房还差不吃不喝一百年…… 系统:勇敢的少年哦,有没有兴趣测试新系统,还有机会和亲爱的老闆亲密接触哦。 许彦容:滚 系统:测试结束,一百万积分立刻到帐,直接退休。 许彦容:领导您说。 世界一:伪高冷洁癖真闷骚痴汉fork攻x伪小太阳真心狠手黑cake受叉糕梗 高级甜品师杜彦容被邀请成为某重症洁癖嘴挑的高冷大佬的私人甜品师,上班第一天就被大佬皱着眉头捂鼻子嫌弃。 杜彦容:他给的钱多他给的钱多…… 然而杜彦容无意间发现,大佬的卧室里贴满了他的照片,放满了他用过的水杯、穿过扔掉的衣服…… 大佬:宝宝让我舔一口。 杜彦容温柔包容地笑了笑,掐住了他的脖子一针药倒了他,按住耳麦:抓到了,来接人。 世界二:钱很多位高权重大佬攻(柏)x财迷大美人假清高受(孔)现代豪门 柏修闻两千万买了一个称心的漂亮金丝雀。他爱钱,庸俗又浪荡,但柏修闻并不在意,不过一场交易,一个称心的玩意儿。 孔彦容:钱赚够了,金主爸爸我走啦! 柏修闻:求你,只要不离开,我的钱都给你。 孔彦容:……哥们别太舔。 世界三:反ai反义体人狠话不多酷哥攻x百分百纯仿生人受赛博朋克 李戈,反智会骨灰级粉丝,视一切改造义体人为赛博精神病,百分之百人类的怪胎。人生格言是少他-妈说话,干死你就完了。又一次死里逃生干了一票大的,僱主竟然扔给他货来抵款。 李戈:……(子弹上膛) 李彦容:主人你好,我是诺娃科技第三代仿生人,我可以为您整理家务、烹饪、解决您的性-需求…… 李戈:咳咳……也不用…… 一个月后李戈红着脸:那个你之前说能……能……还行不行…… 世界四:心狠手辣情报头子攻x真正清流不畏强权言官受古代朝堂 世界五:前期倔强小哭包后期粘人绿茶攻x人类之光武力值拉满特遣队队长受末日 世界六:大尾巴狼装舔狗攻x骄傲女王小孔雀受我流西幻 …… 第79章 番外一 「老裴,给孩子们打个电话。」 贺岚的长髮高高挽起,袖子也捋的老高正费劲地在厨房揉面团,一边带着眼镜的裴泽一边拿着筷子搅肉馅,一边嫌弃地看着贺岚那个生疏的手法。贺岚瞪了他一眼,打发他出去打电话去。 第161页 「你要顺一个方向揉,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你这是面煳根本不是面团……」裴泽被发火的贺总抵着后腰赶出去。平时贺岚从来不搞这些,只偶尔她家裴教授喜欢在厨房鼓捣鼓捣。 「我看还是算了,待会孩子们来了都吃不上。」裴泽一面拿手机一面探头过来看贺总鼓捣面团,见她挖了一大碗面粉直接往里倒,被呛的脸上还有粉。 头疼,他摘了眼镜揉揉眉心。 「我来吧。」 「停,这可是然然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我要参与啊。」 世锦赛结束后因为周卓然的伤,后续的活动都推掉了。比赛结束第二天就回国了,但下了飞机周卓然就转到病房住院去了。 不过紧赶慢赶,大年三十前一天医生松口让他出院了。 「你吃不吃绿豆饼?或者竹筒粽子?」 裴贺行揽着周卓然的腰,帮他套上外套,比赛过后裴贺行是无论如何不让他多用那个胳膊了。周卓然听他这么说,内心挣扎了一下,前几天裴贺行妈妈就跟他说好了要亲自下厨。 「阿姨不是说……」 「就是因为她下厨,我们最好吃点东西再去。」裴贺行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东西,眉头皱起,一脸一言难尽。 「……那我们先去老城小吃街。」周卓然没少和裴贺行逛宁州的小吃街,立刻敲定好路线。 然而两个人完全没想到春节期间,小吃街上哪还有人,最后还是去附近的俱乐部逛了一圈。 「要这个!那个香菇馅的饺子给我放下!」 周卓然和裴贺行正推着购物车走着就听到隔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裴贺行还没反应过来,周卓然先认出来了。 「林子言?啊,你和孙明和一起?」 林子言还是那个咋唿的老样子,他身边跟着寸头的孙明和。「我天!好巧好巧,前几天就听说你要出院了,我们是不是第一波见到你的?是不是是不是?」 裴贺行笑不出来,手臂始终护在周卓然身边,眼神示意孙明和把凑过来的林子言拉走。 「这么一说还真是,不过过年了,你们都没回去吗?」 「啊,我是宁州本地人。孙明和年后要飞菲尔德有个比赛还在训练期不好回去了,今年在我家过年。」林子言伸手一拍旁边孙明和的肩膀,笑着拉他过来。 孙明和还是话不多,沉声和他们打招唿。裴贺行却注意到孙明和时不时看向他拉着周卓然的手,看上去似乎有什么心事。 周卓然还挺喜欢这两个年轻球员,又稍微问了几句他们的训练情况。倒是没注意到别的,直到他们打完招唿分开了,周卓然才感慨似的说了一句。 「他们师兄弟感情真好,林子言性子跳脱但是心思倒是细,推着孙明和多说话。孙明和呢,话不多,但是东西都在他手上呢。」 周卓然说完就看见裴贺行皱着眉头探究似的看着他,还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颊,手还有点重。 「你真看不出来假看不出来?」裴贺行趁他发飙之前及时撤手。周卓然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抬脚就去踩裴贺行的鞋。 「也是,人家何天星那么个大情种暗恋你那么多年,你都看不出来。」 裴贺行面不改色,还能说酸话。因为毕竟当初是何天星的曝光,这段时间媒体怎么写的都有。有人骂,也有人快编了二十多万字的爱恨情仇的小说了。 「我发现你是真的挺小心眼。」周卓然白了他一眼。「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林子言和孙明和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孙明和应该快憋不住要表白了吧。我好歹也是过来人,什么事情能瞒过我的眼。他也是不如我,你看我看上了就追到……」 「啊,这么一说你确实是过于顺利了。」周卓然拎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的裴贺行后背发凉。 「那不如我冷落你几天吧,把中间这个艰难过程给你补上。」周卓然说完就快走两步,把推着车拿着东西的裴贺行扔在原地。 「啊啊啊!你你你……你是周卓然吗?」周卓然故意走快,后面裴贺行一脸无奈地笑着推着车跟在他后面。走到停车场突然被两个小姑娘一脸兴奋地拦下了。 「能给我们签个名吗?」两个姑娘脸涨红了立刻掏了纸笔。 周卓然稍稍活动了手指,看她们那么开心也不想拒绝。裴贺行立刻上前两步夺过他手里的比,他笑着和两个一脸意外的小姑娘打了招唿。 「抱歉,他手还不方便。我替他签可以吗?」 「磕到了磕到了!当然当然!」 周卓然瞥了一眼裴贺行,他接过了纸笔趴在一边眼睫微垂很认真地写着他的名字,他头髮被风吹的有些凌乱,脚边堆着购物袋哪里还能看出赛场上那个一身西装的贵公子。 他写完周卓然的名字,抬头看了一眼等在一边的周卓然,眉眼温柔唇角带着笑意,周卓然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裴贺行利索地签了自己的名字,还要幼稚地在中间画个爱心。旁边两个小姑娘一直捂着嘴在笑。 周卓然没忍住也笑了,缩着下巴埋在红色的围巾里只露出眼睛看着他。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眼神有多温柔。 「你们可算到了,赶紧劝劝你妈放过厨房吧。」郑曼彤站在屋子外的小花园叼着烟,看见两个人慢悠悠地走过来,一脸得救了的表情。 第162页 而后立刻转头沖里面喊:「贺总啊,你两个儿子来了。」 里面传来贺妈妈声音:「郑曼彤你给我把烟掐了!」而后围着围裙满手面粉的贺岚就冲出来了。 「然然!你总算来了!今天别回去了啊,快进去,外边冷。裴贺行,你怎么不知道给然然加个手套。」 拎着大包小包走过来的裴贺行笑着看了一眼脸有点红的周卓然,见他瞪了一眼又继续告状:「他说他不要戴的,怎么说都不听。」 「还好手不凉,快进去吧。」周卓然面对贺岚总是有点不知所措,而且贺岚说什么他都会听。裴贺行还因为这个生了一回闷气,但其实他也隐隐猜到了原因。 他喜欢这种来自家的温暖,却不知所措,害怕让他们不高兴,唯恐失去这样的温暖。 「小然来坐下,你裴叔就等着给你号脉呢。」贺岚一手的面粉也不敢拉他,一路给他引到客厅一边。 裴泽早早地就把他的「装备」摆好了,裴泽笑着招唿他过来,拿出一个枕手的小枕头。他的名言:不会号脉的数学教授不是好算命先生。 全家最配合的就是周卓然了,他对华国的美食倒是充分了解了,但是中医还不了解,每次裴泽给他号脉都觉得相当神奇。 拎着大包小包的裴贺行进门也没人招唿了,一边的郑曼彤幸灾乐祸地看着裴贺行。 「失宠了,大侄子。」 裴贺行笑着一摊手,先拐到一边看他爹像模像样地给周卓然号脉。 「大夫,我夫人怎么样了?」 这父子两坐一起面部轮廓看着真像,只不过裴泽有种儒雅的书卷气,眉眼间有种岁月沉淀的成熟稳重。 裴贺行就是有优雅但不多,是少年人独有的锋利感,不过在亲近的人面前更是没什么装一装的心思,尤其是对着周卓然笑的一脸傻样。 郑曼彤默默吐槽着,低头回徐姝的消息。她们两个从原来的对头已经变成好姐妹了,忙着约年后什么时候一起去做个美甲。 「你别吵。」周卓然一脸认真地听着裴泽分析,什么脾虚内热,什么经络听不懂但是很认真地在记。裴贺行委屈地坐在一边,也不避讳是在他爹眼皮底下上手揽住他的腰。 「什么味啊?」 坐在一边沙发上的郑曼彤突然放下手里的旺旺雪饼,这时候三个研究中医的男人也闻到了。 「完了!把你妈一个人留厨房里了。」裴泽脸差点白了。 「什么?!」裴贺行和郑曼彤一起惊叫出声,郑曼彤已经站起来准备收拾东西走了。裴贺行站起来夹着周卓然就想跑。 周卓然一脸状况外,别的不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一贯笑眯眯的裴泽慌张的样子。 「都不许走!」裴泽难得摆了点长辈的架子,显然是一个人承受不来。「都跟我去厨房帮忙去。」 周卓然下意识也跟着往厨房走,立刻被裴贺行和裴泽制止。 「别去,场面太血腥,不适合病号。」郑曼彤也一脸严肃地劝住周卓然。 「我走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周卓然迷惑地看着离客厅沙发不到二三十米的厨房,再看看一脸严肃像在诀别的裴贺行。 「行了行了,再晚你夫人今晚上不用吃年夜饭了。」 郑曼彤拽着他大侄子就走,坐在沙发上吃小零食的周卓然只能听到厨房里丁零噹啷的声音,时不时听见贺岚的尖叫和郑曼彤快崩溃的声音。 「锅里烧干烧干,干了再倒油!」 「老裴老裴,着火了着火了!」 「别慌,裴贺行!把你切好的菜放进去……」 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直通车的周卓然:……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他们捣鼓的东西是能吃的吧? 最后手忙脚乱的还真捣鼓出一桌子菜来,只不过有两三个盘子里菜上都有黑煳煳的黑点,其他看起来倒是很不错。 裴贺行很会做饭,据他说从小他就跟在他爸后面学这些,后面又去国外交换过两年,那厨艺更是突飞勐进。所以周卓然一开始是完全不担心的,直到看到郑曼彤吃了一筷子黄瓜炒蛋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周卓然干咽了一下,转头看向一脸汗的裴贺行。桌上最开心的只有贺岚,正忙着拿手机又是拍照又是录视频。 趁着这会工夫,裴贺行迅速给周卓然夹了两个可乐鸡翅,小声凑过去:「只有这个我妈没过手,快吃。」 「想不到我也能弄出这么一大桌,贤惠过头了。」贺岚正自我陶醉着,门外有人送菜过来了。 「快去拿快去拿,记得给人家红包啊,大过年的还麻烦他们跑过来一趟。」几个人正疑惑着,结果贺岚一脸淡定地挥手让他们去拿。 「看什么看,我对自己的手艺心里还是有数的,你们可以吃这些,不能让然然跟着吃这些。」贺岚又指挥裴泽把菜撤了放冰箱里,准备明天拿出来招待客人。 郑曼彤拎着几个外卖盒,郑重地向周卓然抱拳行礼:「谢了兄弟,全仰仗您。」裴贺行也松了一口气悄声和他说:「明天早上我们就撤,不留这吃饭。」 「那明天……」是谁这么倒霉? 裴贺行听懂了周卓然没说完的意思,笑着给他夹菜一挑眉:「反正就是些烦人的亲戚,吃上这样的菜也算他们倒霉。」 裴贺行和他提过,风行这个企业是贺岚从她父亲手里接过来的,当时接手的时候不少亲戚讽刺她是个女孩担不起大任,可贺岚偏偏接住了,甚至还把风行做成国际大企业。 第163页 一顿换盘子之后,贺岚盛出盘饺子端了上来。「小然,你在国外可能不清楚。饺子在中国是个很重要的事物,也有吉祥的意思。正好你今天出院,一定要吃几个阿姨包的饺子,讨个吉利。」 裴贺行一脸紧张,刚打算拦下就被周卓然拽了一下。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夹了一个饺子,又送进嘴里。 「忍不住咱就吐出来……」 「是猪肉白菜馅的,贺姨手艺很好,很好吃。」周卓然吃完了一整个,笑着看向贺岚。贺岚立刻笑着拍她身边的裴泽。 「小然夸我手艺好诶。」 裴贺行松了一口气,郑曼彤眼睛一亮也夹了一个水饺谁知道咬了一半就吐出来了。 「这里面什么啊?」 「金币巧克力。」一边的裴泽推推眼镜揭晓答案,然而笑着看向一脸意外的周卓然。 「里面就一个正常的馅被你吃到了。这才是福气。」 周卓然愣了一下,然后和裴贺行对视一眼笑了。屋内是热气腾腾的饭菜,没那么完美,但每个人都很开心,有种吵吵闹闹却平凡普通的快乐。 「来,干杯。新年快乐!」 周卓然放在一边的手被裴贺行握住了,两个人跟着一起举杯,周卓然唇角就没放下来过,就算是听着他们吵吵闹闹地吐槽着春晚里乱七八糟的小品也觉得很开心。 饭后裴贺行拉着周卓然到小院子里放烟花,这里是别墅区,不远处是允许放烟花的地方就在院子里就能看见,裴贺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仙女棒递过来。 周卓然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帽子戴好又缠了几圈围巾一丝风也露不进来,只露出一双浅色的眼睛,不远处的烟花照亮着他的眼睛,流光溢彩。 「小孩子才玩。」周卓然皱鼻子笑他,裴贺行作势收回却被周卓然一把夺过来。他一仰头,有点红的鼻尖露了出来惹的裴贺行上去捏一下。 「快点给我点上。」周卓然一抬下巴,让他点,裴贺行却非要他亲一口才点。最后周卓然微喘着靠在裴贺行的怀里拿着仙女棒冲着外面呲花。 明亮的光芒伴着烟雾充盈在他们眼前,周卓然靠在裴贺行的怀里看着烟花,听见裴贺行渐快的心跳声。他一抬头就撞进裴贺行专注温柔的眼里,周卓然笑了一下,抬头亲了他的唇。 「新年快乐,男朋友。」 -------------------- 后面几天连着更番外啦,已经放入存稿箱,么么 第80章 番外二 五月里斯伯顿还是春季,但天已经开始热了。一下飞机周卓然就急着要脱外套,裴贺行跟在他后面催他把帽子戴上。 「你现在越来越唠叨了。」周卓然被缠的不行仰起头让他戴。明明他的手臂早都恢復了,裴贺行却还是这不让他做,那不让他做,半夜起来的时候伸手第一时间摸摸他后背上的疤。 「行行行,我唠叨我唠叨。」裴贺行知道他是紧张过头了,但是每次周卓然都乖乖地配合,他莫名的就很享受。 就像现在,周卓然半长的头髮在斯伯顿的海风里炸开,还有点毛茸茸的,额头和脖颈上沁出了点汗,浅色的眼睛映着明媚的天光有点嫌弃,但温柔地抬起头看着他。 裴贺行把遮阳帽给他戴好了,又仔细地把防风绳系好,斯伯顿海边除了有兇悍的海鸥还有吹的六亲不认的海鸥。 他今天一身黑白运动装,只戴了棒球帽看着很清爽,不过他就那么把手臂露在外面,黑色的机械錶贴在手腕上,青筋透过皮肤有种不动声色的力量感。 「去我公寓?」 周卓然被风吹的眯着眼睛,随口问裴贺行。两人这次来斯伯顿来的匆忙,周卓然的公寓是他当初买的,也没必要再去住酒店了。 裴贺行却忍不住笑着低头去亲他,周卓然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一脸嫌弃地抬头任他亲了一口。 「前辈,你邀请我回去过夜吗?有没有早饭吃?」裴贺行揽着周卓然的胳膊非要大鸟依人地往他身上靠。 「你好夹……」周卓然嫌弃地推他的脸,夏天一到裴贺行的体热就被周卓然各种嫌弃,跟冬天时不时钻他怀里捂手的行为形成鲜明对比。 裴贺行不说话就是低声笑,低声的气音让他想起昨晚裴贺行趴在他耳边低低的喘声,耳朵根顿时红了。他立刻扔下裴贺行快走两步,突然反应过来裴贺行说的那个话。 周卓然回头看着拉着行李箱带着坏笑的裴贺行,等着他慢慢走到自己身边。 「前面就到我家了,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周卓然抱着手臂,站在高一截的楼梯上看着裴贺行,唇角微勾挑着眼睛看他。 跟当初那个倨傲又不近人情的周卓然一摸一样的神态。裴贺行突然脸颊幻痛,他到现在还记得来这第一晚就被周卓然打了一拳,第二天还不得不去道歉,这就算了还被扔出去了。 「前辈…怎么又变卦了,明明是你请我来你家的。」裴贺行长腿一迈凑近了周卓然,紧盯着周卓然的眼睛,慢慢凑近了他,高挺的鼻子几乎蹭到他的脸颊。 周卓然伸手推他的肩膀拉开距离,水红色的唇瓣开合,挑着眼睛看向裴贺行,轻笑出声:「前辈逗你玩呢。」 裴贺行揽住他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他的腰线,手掌的温度炽热引起周卓然的身体记忆,不自觉地细细颤着。 第164页 「玩?不如前辈让我进去好好玩玩?」他低笑了一声,压低的声音带着裴贺行声线里独有的冷调。 「就不。」周卓然挑眉笑着伸手拍拍他的脸,不轻不重的,让人牙痒痒。裴贺行反而笑着后退一步,看着他转身开门。 「那前辈行李也不要了?」裴贺行知道周卓然开门的一瞬间会防着他,就站在原地拉着箱子看着他。 周卓然还以为他会作妖,看着裴贺行耷拉着眉毛莫名觉得罪恶。裴贺行皮相跟可怜是一点边不沾,但是他躬身凑近了垂着眼睛,看着就是个委屈的半大少年。 周卓然承认自己心软了,拉开门,刚想说休战就被突然提着行李箱跨步进来的裴贺行挤到里面。 咣当—— 行李箱被人一脚踹倒了,周卓然来不及去管了,他被裴贺行在玄关拦腰抱了起来。裴贺行以前玩极限运动的,周卓然感冒几轮跟他睡一起都传染不上他,抱起他脸不红气不喘。 「你干嘛!休战休战,不玩了。」周卓然整个人腾空塌着腰不得已抱着裴贺行的脖子,又被他从衣服下摆里伸进来的手弄的战慄不止。 「前辈放心,我陪你好好玩。」 裴贺行笑着把他放到沙发背上,周卓然向后躲没有支点,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只好贴着裴贺行。当然也只能忍受裴贺行贴着他腰的手揉捏,和他凑过来的唇齿亲昵。 「裴贺行!」周卓然感觉到他的手撑开了松垮的短裤,捏到了他的大腿,急忙伸手向后拽他后脑勺的头髮,整个人紧绷了,声音都比平常高了。 「在呢,怎么了?前辈玩不起了?」裴贺行凑在他耳边,咬了一口他的耳朵才笑着问他。 「我饿了。我要吃饭。」裴贺行的手箍着他的大腿,手心灼热的温度熨烫着皮肤有种酥麻战慄的感觉。周卓然偏偏只能抱住他没地方躲,最后使出自己的终极大招。 裴贺行果然愣住了,看向周卓然发红的眼睛,挑了一下眉,看样子没信。 周卓然主动凑过去亲亲他的唇,往前凑过去的时候大腿又不得已往他手上送了送,周卓然被他摩挲的手指蹭的又是发抖。 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太熟悉了,周卓然的身体比他本人在裴贺行的手上更柔顺。 「真的饿了,好饿啊。我们还可以出去散散步,斯伯顿的黄昏海岸可漂亮了……」 裴贺行为了方便周卓然凑过来垂着头,在他亲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多作弄他,现在也是静静地看着周卓然。 对比浓烈的眉眼不笑的时候明明有点冷,但他此刻的眼神带点没餍足的欲望,就很色。但他什么也没做就是看着周卓然红着脸说海岸边多好看。 「嗯……」裴贺行故作沉吟,皱起眉,眼神没有移开,看上去在思索要不要答应。 周卓然急了,立刻说:「晚上回来,等晚上。」 裴贺行一挑眉,看着周卓然说完就通红的脸,低声问他:「真的?那晚上你就会听话?」 明明刚刚还一口一个前辈,玩什么不正经的前辈钓纯情男大的戏码,现在又让他晚上听话。周卓然心里吐槽,脸上赶紧笑着点头,又凑过去亲亲他的唇。 「真的真的。快放我下来。」 裴贺行这才松开他,周卓然一下地就挑眉偷摸笑了一下。吃完饭就去海滨酒吧,把他喝的站不起来,到时候估计连裤子都脱不下来。 周卓然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裴贺行勾唇挑眉看着他一肚子坏水的样子。 「斯伯顿的饭菜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烂,怎么办,我现在就想回国吃大餐了。」吃完一顿炸鱼薯条牛排,周卓然被裴贺行拉着踩着海边的沙滩吐槽。 「在国内也没看你吃多少东西,一点不挂肉。」裴贺行拉着周卓然,时不时把伸脚菜海浪的人拉回来。 黄昏的海滩的确很美,蓝天上犹如打翻了橘子汽水,海水也被倾到入这样的色彩,是夏日里碳酸橘子汽水的甜蜜滋味。 海风吹过,露出周卓然饱满的额头,他半边脸被染上了黄昏的颜色,他眉眼松快肆意地在海风里笑着,拉着裴贺行的手,和他说些有的没的无聊的话。 裴贺行也乐在其中,实际上,就这样牵着他慢慢往前走,看着他毫无阴霾的笑容,裴贺行就觉得很满足。 「抱歉,打扰两位了。这张照片我可以留下吗?」 突然一位烫着小卷的红髮女人揽住了他们,她头髮绑着髮带露出一张五官立体的脸,看上去应该有四十岁左右。 她有些微胖,但看上去有种年轻快活的神情,打扮入时,穿着花花绿绿的红衬衫和短裙一点也不俗气,反而有种恣意的野生美。 「能让我们看看吗?」 周卓然喜欢这位女士的笑容,看着大方亲切,而且她中文很好,一点奇怪的发音都没有。 女士笑着给他们看,正是两个人牵着手走在黄昏沙滩上的场景,周卓然伸腿去踩浪,裴贺行就笑着看着他,两个人相视一笑,确实很美。 裴贺行把照片要了一张,周卓然和她闲聊了两句才知道她是中俄混血,现在是个全世界跑的摄影师,她也有个儿子,说起来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 「前几天我听说他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了,这在我们的文化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是看见你们就会觉得只要幸福,哪里需要管那么多。」女士笑着跟周卓然说着。 第165页 「为人父母,就是希望孩子能幸福快乐。」 周卓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到那个在他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煳的母亲。他早在她离开的很长一顿时间里想明白了,他的母亲爱他又恨他,那是一种复杂情感,没那么纯粹。 可到底在选择赴死的那一天里,他母亲伸手盖住了那杯牛奶,鲜红的指甲搭在玻璃杯上,他到现在还记得女人笑着含着泪光的眼睛,她眼里是有不舍的,有愧疚的。 但她只是对他说:「睡吧。」 「走吧。」裴贺行搭上他的肩膀,垂头轻声和他说。周卓然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女士已经离开了。 「你是不是没抹防晒?脖子这里有点红了。等回国贺总发现你晒黑了,肯定指着我的鼻子骂。」裴贺行语气幽怨,像受恶婆婆气的小媳妇在和窝囊的妈宝丈夫诉苦。 周卓然心里的愁绪像是被海风吹散了,笑着跟他踏着海浪往前走。 「前面酒吧诶,去不去?」 「什么意思?」 「把你灌醉啊,让你回去裤子都脱不下来。」 「呵,胆子挺肥。回去把你干的哭不出来。」 -------------------- 给自己打个gg,里面出场的女士是专栏里那一篇娱乐圈文主角的妈妈~~ 是一篇换攻文,主cp沉稳爹系攻x乐观小太阳大美人受,年上,超多戏中戏,攻暗恋失败后重遇受委屈的大美人,当然是挥起锄头挖啦。有打脸渣男前任,绝对包甜~~ 下一篇番外预告一下是if线,假如18岁的裴贺行遇见了22岁的周卓然,超长纯甜嘿嘿嘿 第81章 番外三1 观前提示,本篇为if线18岁裴贺行和22岁周卓然有正文里的彩蛋哈哈哈,不知道大家能不能发现 四月份的菲尔德春意残留,靠着河的城市,即使是晚上,在春天吹来的风也总是暖暖又湿润的。 周卓然侧趴在吧檯上,眯着眼睛面朝着门口,身后就是群魔乱舞的舞池和灯光,声音远远地传来,却越来越远。 鼻尖充盈着朗姆酒的味道,酒精的味道并不好闻,只是头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抬不起来。 「叮铃」一声,暖暖的风扑面而来,吹散了那股酒精味,他半长的额发吹乱了露出额头。 周卓然睁开眼睛,还没看清人就听到了有人响亮地喊了一声:「裴贺行!」 这在到处都说英语的异国,这一声别扭的中文让周卓然来了几分精神,他抬头模模煳煳地看到一个黑白色的身影,但很快就被人挡住了。 「我们的冠军呢?天哪,你们让周一个人逃到这角落来了。」耳边传来一个带着点口音的英文,周卓然喝的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谁。 「周,来一局?」 周卓然几乎是被架着走到台桌那边,周围欢唿尖叫声,各色各异的眼神包围着他。周卓然随手拿了一根杆子支着,随手磕了一根烟叼在嘴里。 周围立刻有好几个人殷勤地为他打火,或是讨好,或是想着今晚把他带着春风一度。 「谁和我打?」周卓然随便低头点燃了嘴里的香菸,根本没注意到给他点菸的人到底是谁。 他靠坐到台桌上,随手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露出有些迷离的浅色眼睛,润泽的红唇含着烟的过滤嘴,轻笑着带着嘲讽的意味。他伸手把玩着一枚黄铜硬币,随手抛起来又接住。 「我,我做你的对手。」 噪杂的音乐声里,突然有一个带着冷调听起来还有些稚嫩的少年音,紧接着周卓然抬头就看到一张陌生的华国人的脸庞。 他穿的很正经,不像是来玩的,黑白色运动装,眉宇间的锋芒毫不掩饰,眼睛里充满了年轻的野心,还带了点跃跃欲试的挑衅。 周围都是起闹的声音,周卓然依旧笑着抛接那枚硬币,他今天喝的实在是有点多了,头晕晕的。 「well,head or tail?」 周卓然的声音被威士忌润的有些哑,挑着眼睛看人带着笑意实在是让人招架不住,他确实长得太……漂亮了。 这场荒唐的对局开始的荒唐,中间过程也很荒唐,结束的更是荒唐。 那个华国人猜中了人头,拿了先手,一手漂亮的开局走位,能看出技法不错。周卓然却是始终靠在一边意兴阑珊地眯眼半寐,到他了都要提醒一句。 周卓然随手打了几杆,做成了一桿斯诺克,头也不回地坐回皮沙发上睡觉,有人推他。他则是不耐烦地回:「够他想一会了。」 这样的话惹的所有人哄堂大笑,那个华国男孩倒是不为所动,眉头压低了。不过确实如周卓然所说,他要想好一会。 最后球解了,但是直接漏了一桿手摆位,随便戳戳就能进。周卓然晕晕乎乎地看了一眼却拿着杆子随手滑杆摔袋了。 周围人都笑起来。周卓然也起身耸耸肩,懒懒的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对手。 「你赢了。」 说完周卓然一扔杆子转身就走,却被那个华国人喊住。 「等一下!你……」 周卓然头疼着,转身扔给他一枚黄铜硬币。「ok,你的战利品,冠军。」 「不是!你…你还没问我的名字。」 周卓然闻言笑了,慢慢走向他,靠近了才发现这个华国男孩竟然比他高一个头,白色短袖外裸-露的手臂线条惊人,看着不像是健身房随便练的花架子。 第166页 他随手搭在他的肩上,压下他的脖子,挑着眉笑着,水红色的唇离他的唇畔只有一线,暧昧的气息和他身上的薄荷味道相冲又意外地勾人。 「小朋友,我对小男孩不感兴趣。」 周卓然看见他的耳朵红了,松开了手,手指无意间划到了他滚动的喉结。 「我成年了。」 周卓然感觉到对方被蛊惑一样的低头凑过来,手臂几乎是掐住他的腰。他心里跳快了两拍,唾弃自己真是昏头了。 「哦。」周卓然推开他,转身就推门要走。 「裴贺行。」他突然出声叫住周卓然。但周卓然只是回头一挑眉,转身推开门就离开了。 —————————— 夏日的浓绿已经在街道旁充分舒展,城镇沿海而建,碧蓝的海水和天空夹杂了几分夏日的躁动酝酿,夕阳西下,整个斯伯顿小镇又突然涂抹上一种暧昧难言的瑰丽颜色。 「裴,怎么样?这一片是我们这有名的街道,半靠海滩,海上落日站在街上就能欣赏到。」 穿着白色t恤衫戴着黑色棒球帽的青年闻言才向海边看去,橙黄色的光芒被帽檐挡住,在他的脸上透出阴影,看不清神色。 他身材高大,站在满是个高的欧洲人的街道完全没有突兀,甚至比一些人还要高。 身边穿着半袖衬衫的棕发青年,慢悠悠地向他介绍。 「每天这个时候,我们这的人都喜欢叫它『阿弗洛狄斯时刻』。」 裴贺行双手插兜,微微仰头看了一会没有出声,几个月前他从菲尔德完成比赛他就直接飞了斯伯顿。 这个小镇人口不多,风景不错,但来这里旅游的人并不多,要不是有一所顶尖的金融学校连年轻人都很少见,好像莫名就静下来了。 「裴,你又走神了。」 莱利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他受僱带大少爷熟悉学校和这所小镇,他原本还以为是个什么脾气坏的弱智二代,没想到人家样样出挑,就是不爱说话,冷的很。 裴贺行勐地回过神,突然意识到他刚刚莫名又想起在菲尔德的那个晚上,回想起他指尖划过他喉结的战慄。他慢慢皱起眉头,长出了一口气。 「ok,你不想说就算了。你们华国人都是这样沉默寡言的吗……」 莱利笑着耸耸肩,正说着一位盘起头髮穿着纯色的长裙的老奶奶拎着一纸袋的橙子,从身旁经过。 她手里还提着一袋花苗,过多的东西让她走上坡道的时候,怀里的橙子都滚落了出来。裴贺行眼尖,快步上前帮着捡起来,又帮忙重新装起来,莱利也赶紧过去帮忙。 「谢谢小伙子们,前面就是我家,你们介意再送我一截吗?」她笑着指向前面种满宝蓝色车矢菊的院子。 裴贺行没说话只点头同意了。莱利有些意外,这少爷原来还能帮人呢,他赶紧上前搭手。 不过随后一路上,都是莱利在和她交谈,裴贺行只沉默着跟在后面。 这里的风景很美,一路上转过头就是那个莱利说过拥有「阿弗洛狄斯时刻」的海滩,夕阳渐染的云层从海边跳过护栏晕染而来,瑰丽的目眩神迷。 裴贺行时不时出神地往海边望去,像是在看风景,但只有他知道,实际上他脑子里又跑去在想一个人。 「哦天,莱利你太会说话了。叫我马菲就好,我可不喜欢漂亮的小伙子喊我婆婆,把我当你的朋友就好。」 马菲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到花园里来,将他们手里的东西都一样一样放好,而后又笑着请他们在花园里坐一会,飞快往里面去。 「瞧这个花园,马菲一定花了不少心力,不过只看见车矢菊,竟然没有其他的花?」 裴贺行没有理会莱利,一个人看着海边的夕阳,沉默着,这让他那张英俊的脸莫名有种忧郁沉思的气质。 莱利之前还觉得惊悚,现在已经习惯了。 「小伙子们!尝尝我的小蛋糕。」 马菲端着一盘纸杯蛋糕和红茶笑着催促他们品尝,裴贺行有些心不在焉,但也跟着尝了一口,的确味道相当美妙。 淡淡的甜味和奶香恰到好处,配上加了柠檬片的红茶,口味清新。连裴贺行这种尝多了乱七八糟的昂贵甜点的少爷都惊讶了。 莱利立刻马屁跟上,哄的马菲一个劲的捂嘴笑。 「就会哄我开心。」 等吃的差不多,临走马菲又给他们塞了两颗橙子,裴贺行的目光一扫院子里盛放的宝蓝色车矢菊,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了二楼的露台。 二楼是个半开放的露台,纱帘从里面吹拂着向外飘着,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但偏偏素净没什么装饰的露台上放了一瓶宝蓝色车矢菊,玻璃杯就放在护栏边,看着像是随时要掉下来了。 「马菲,那个玻璃杯,没关系吗?」 裴贺行不想多管闲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指了指二楼露台。 马菲赶紧抬头看过去,也吓了一跳,道了谢之后,就要上去敲门。 裴贺行说完就没再管,准备转身就走,但莱利坚持要带走两个蛋糕,只得站在原地等他,目光嫌弃地看着莱利。 「周,你还好吗?」楼上隐约传来马菲的声音,裴贺行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一个中国字,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二楼露台一眼。 「我没事的,马菲。抱歉,我把它忘在露台了。」 第167页 一道有些虚弱的男声随着风模模煳煳地传来,他语气温柔和缓,声音有点哑。裴贺行耳朵一麻,觉得莫名熟悉。 -------------------- if线这篇番外更新结束就是真的完结啦!最后这一篇番外是我之前删掉的一版设定,这里的裴贺行是真正的男大了哈哈哈哈,周卓然也没有经歷后面的那些事情,两个人就是很轻盈地相互吸引喜欢,甜甜的在一起了。最近復盘这一本的时候总是觉得很多遗憾,很多地方没有写好,很感谢包容我,一路看到现在的小天使们。这个纯甜if线,希望大家会喜欢!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