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教授别找我麻烦》 第1页 《傅教授别找我麻烦》作者：顾与肖【完结+番外】 原生家庭创伤x微笑抑郁症 缺爱直球小狼狗攻x温柔克制小绵羊受 李本溪在大学里是出了名的爱旷课、性格差。 傅辰生温文尔雅，是颇受欢迎的梦中情师。 二人偶然间有了交集—— 较真的傅辰生因为李本溪失联而闹到警局， 李本溪极不耐烦，一杯凉茶推至他面前，下了逐客令。 「清热解火，少操心我。」 * 李本溪不喜欢麻烦，奈何傅辰生他长得好看。 也不知是麻烦找上门来，还是李本溪故意招致麻烦。 虚情假意成了真，便干脆穷追不捨。 「既然你引狼入室在先，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 暧昧的升温被紧急叫停，傅辰生克制爱意百般迴避。 可李本溪偏偏围追堵截要傅辰生给他一个答案。 「如果你不喜欢我，完全可以直言拒绝，但现在的问题是——傅教授，你也同样为我心动吧？」 他低着头不言语，李本溪便抬手直接握住他的下巴。 「看着我，回答我。」 末了，傅辰生只是神色哀伤道：「时间错了。」 「但我们没错。」 内容标籤： 治癒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本溪，傅辰生 ┃ 配角：李南承，李慈谿 ┃ 其它：预收《哥哥让让我(竹马)》《禁区沦陷》《迟律要我以身相许》 一句话简介：原生家庭创伤与微笑抑郁症双救赎 立意：爱是治癒。 第1章 合约 他后悔了。 李本溪慵懒地靠在沙发里，望着床上已经安然入睡的男人，颇为懊恼地胡乱抓了把自己的短碎，眼神再次垂落在手里握着的合同，恨不得将它撕毁作废。 那份合同上分明写着几个大字：恋爱合约。 可内容却不是约定如何在外人面前假装恩恩爱爱的小情侣，而是怎样保持彼此的距离，好让外人无法觉察他们之间暧昧的升温。 他想起这阵子自己对傅辰生的穷追勐打，想起他直接而热烈的逼迫，想起自己无论如何不愿伤害他的妥协。 或许这是最好的折中办法，只是美人在前，李本溪却什么都不能做。 而他的一颦一笑，都磨得自己心痒痒。 傅辰生是李本溪所在大学的特聘教授，合约期为5年，目前正处在最后一年。 不过严格来说，二人并非直属师生关系。 傅辰生的研究方向跟李本溪的专业根本完全不搭边。 可傅辰生偏偏是一个恪守规则的人。 「傅辰生，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承认喜欢我？」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回，李本溪直截了当地拦住傅辰生，要他给一个明确的答覆。 「本溪，你别逼我了好吗？」 傅辰生还是保持一贯的温柔，即便心有困扰，却还是不忍心苛责李本溪分毫。 「你这算什么？欲擒故纵？傅辰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有这么难吗？」 李本溪整个身子勐然前倾，同时支起双臂，将傅辰生禁锢在自己的范围里，垂下头不让傅辰生看清自己的情绪，开口时嘴唇几乎要磨到他的肩颈，语气喑哑。 「你对我什么感觉，你心里不清楚吗？」 「没有你想得这么简单的——本溪，可能对你来说，这只是你感情史中平淡无奇的一笔，可我已经过了只谈感情的年纪，我没有那样的疯狂了，我需要考虑更多，不管是为你为我，还是……为我们。」 傅辰生说话时越发没有底气，语气轻轻的，连拒绝都多了几分柔软。 「那你就不能为我疯狂一次吗！」 李本溪抬起头望向傅辰生，目光热烈。 「傅教授，我的感情史目前还是空白，就等着你来发挥了。」 暴风雨来得突然，豆大的雨珠瞬间掉落，拍打在二人的脸上，模煳了彼此的泪痕。 李本溪还记得当时的傅辰生只是沉沉地嘆了口气，抬手遮在自己的额头上，轻声哄着自己。 「先回家吧，小心感冒。」 就是在这间房里，李本溪换下了湿衣物，顺便沖了个热水澡。 出来时傅辰生正在客厅端坐着，沏了杯热茶等他。 被这么折腾一通，酒意也差不多都消散了，李本溪没再那么顽固，老老实实地喝了茶，坐在傅辰生身边一言不发。 「本溪，以我们当下的身份，若是更近一步，是违背伦理的。」 傅辰生握着茶杯的手在颤抖，声音也是。 「你才二十岁，尚未拥有丰富的人生经歷，很容易被温柔的假象迷惑……」 「你可以因为年少的冲动而不顾一切，我却不能明知是错，却放任为之，你明白吗？」 「你说的对——我今年二十岁，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我可以为我的选择和冲动负责。」 李本溪放下茶杯，认真地望向傅辰生。 「如果你不喜欢我，完全可以直言拒绝，但现在的问题是——傅教授，你也同样为我心动吧？」 傅辰生低着头不回答，可李本溪却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 他抬手直接握住傅辰生的下巴，执意让他转过头来。 第2页 「看着我，回答我。」 二人对视良久，相顾无言。 末了，傅辰生只是神色哀伤道：「时间错了。」 李本溪的心底像是突然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但我们没错。」 傅辰生头一次听到李本溪那般脆弱的声音，整个人仿佛破碎了一般。 许是因为望见李本溪那从未流露过的无助太过伤情，傅辰生心软了。 「我们做一个约定吧。」 在傅辰生提出的恋爱合约里，最关键的声明是—— 只要他们的间接师生身份仍然存续，彼此的关系就不能被正式恋爱定义。 傅辰生答应自己不会再刻意迴避李本溪，也不会再接受别人的爱意。 李本溪呢，需要在外人面前克制些对傅辰生那毫不遮掩的占有欲，私底下也不能对傅辰生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总之一个字——忍！ 但无论如何，李本溪都接受了。 因为对于傅辰生，他从来不是一时兴起的欲望，他要的是爱意汹涌的长久和坦荡。 虽然每每望着傅辰生安静而柔和的睡颜，他都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清心寡欲答应了傅辰生所有的要求。 不过还好，同傅辰生在一起的时光不散难挨。 似乎是觉察到身边的床位空空如也，傅辰生迷迷煳煳间唤了他的名字。 「本溪？」 李本溪长腿一迈，直接从沙发上跨到了傅辰生身边，倚靠在床头上，在傅辰生的侧脸揩了把油。 「做噩梦了？」 傅辰生笑着摇摇头，将李本溪冰凉的手攥在手心，声音还软绵绵的。 「怎么不睡，在想什么？」 「在想——你的特聘合约马上就到期了，我也快毕业了，以后我们便是光明正大的恋人了。」 李本溪沉浸在对日后恋爱的憧憬之中，完全没注意到被窝中睡眼惺忪的傅辰生，眸中骤然闪过一丝慌乱。 「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李本溪轻嗯了一声，为傅辰生掖了掖被子，道过晚安后，便转身离开房间。 待李本溪关上门后，傅辰生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神情复杂。 * 那年的春天意外得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阳光也充裕得多。 一个精瘦的背影静默在教学楼二层走廊尽头的窗边，屋外的阳光洒进来拉长了他的身影。 傅辰生身着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却比不过他更为白皙的肤色。 衬衣扣子一颗不落得系好，衣角也整整齐齐地塞进黑色西装裤。 那高挺的鼻樑上总爱挂着一副金边方框眼镜，但仍旧挡不住镜框下那双清澈的双眸，开闭之间浓密的长睫毛也随之扑动。 偏偏他爱笑，笑起来便成一湾清泉，柔和地淌进眼中人的心窝。 傅辰生将手机攥在手中微微嘆息。 他不知道这已经是李本溪拒接的第几个电话了，再拨通的时候，似乎已经被对方拉黑了号码。 他不由回忆起其他老师对李本溪的评价。 「那个学生简直是整个外院的灾难。」 「啊李本溪那孩子，提起来就让人头疼——叛逆期拖延症吗？都是成年人了，做事情完全没有分寸。」 「听说家里只有个年迈的外婆和哥哥，从小生活就很困难……也难怪，家庭氛围影响孩子的一生啊，性格扭曲也能理解了。」 「也就我们院的老师和同学都宽容，能体谅他……那个学生啊，哎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就是万幸了。」 「听说那孩子经常有过激行为，谁知道他会不会对别人造成什么伤害。」 「傅教授，您不用在意他，他旷课是常事了，就算您去联络他，他都不见得会理睬。」 …… 傅辰生平时专注于自己的研究和授课，对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并不太注意。 在叶时音拜託他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李本溪在外院师生的心里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叶时音算是傅辰生为数不多的朋友，两人自幼相识算起来也有二十多个年头，现任他们学校外院的导员。 近些日子她生了重病在医院挂点滴，手头有些要紧事委託了他帮忙，其中一件，便是对她负责的学生们进行定期的心理谈话。 而这一约谈才发现，有一个学生旷课很久了。 傅辰生对照着花名册找到了这个孩子——李本溪。 虽然连叶时音都说这个李本溪看着自由散漫，实则很有分寸，不用对他的行踪太约束。 但傅辰生还是不能放下心来，便多次尝试与他通话都无人接听。 傅辰生甚至对照着他的课表找到教室，询问他的同学和老师也都是一无所知。 他怎么也想不通——平白无故丢了个学生，大家为什么都能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 折腾一番下来，只有他急得心里砰砰跳而已。 尤其是那句「偏激行为」的评价，让他很是在意。 他在花名册中发现李本溪是本地人，家就住在附近，于是他决定对李本溪进行一次「家访」。 * 当天傍晚，一个头戴银黑色头盔，身着白色牛仔外套内搭黑色t恤，下配黑色牛仔裤，脚踩皮质马丁靴的少年骑着摩托风驰电掣在大街上。 第3页 裤兜里的电话响个不停也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几分钟后，才在拐进一个别墅小区后减了速，并在其中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 一双长腿先落地支撑，顺手接通了刚好打进来的电话，并点了支烟叼在嘴上，边听着那边一个哭啼啼的女声发来的抱怨，边继续自己的动作。 利索地卸下头盔，下车、锁车，右手随便扒拉了两下头髮，左手把买回来的饭菜和药拎了下来。 在进门前按灭了那支烟的同时，也挂断了电话，颇为不耐烦地自言自语。 「一根烟的废话。」 第2章 警局 「外婆！我回来了——」 钥匙还在锁头里转，李本溪的大嗓门便已经蹿到了里头外婆的卧室，声音与情态和刚才接电话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西头儿的糖醋排骨，您的最爱，尝尝得了，不可以多吃，谨遵医嘱。」 外婆躺在床上，不能说容光焕发，却可以称得上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病容。 虽然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整个精神状态却非常年轻。 她的目光早早就穿过房门到了自己的宝贝外孙子身上，听他这么一说噘噘嘴，满脸不开心。 「就尝个味儿，你干脆，你干脆就把它从我眼前飘过闻闻得了。」 李本溪在客厅捣鼓着饭菜，边笑着回答。 「您要是住医院有医生在旁边守着，我肯定站您这边儿当着医生面儿给您餵糖醋口儿，但谁叫您老不乖非要回家来，那我不得小心谨慎点儿。」 这时候，李本溪和糖醋排骨的味儿一起飘进了里屋。 「要我说医院住着多好，李北起不是每个月都会打抚养费来吗，有这么个好女婿您跟他客气啥。」 「你别唠叨，越来越像小慈了——絮絮叨叨，我这身子骨好得很，住医院花那冤枉钱干什么！ 「我和哥都读大学了，用多少钱凭自己本事挣，李北起的钱您不用替他心疼，住医院有什么事我也放心啊，我又不怕两头跑……」 「您现在硬要住家里，麻烦的可就是李南承了。」 李本溪把筷子下的排骨肉夹小了又小，挑了块最小的餵给外婆。 「喏，就尝尝……」 李本溪话锋一转，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不过老李家的人麻烦就麻烦了。」 外婆佯怒，责怪道：「你别没大没小，你爸和你四叔从小也没亏了你两兄弟。」 「您这是胳膊肘往外拐。」 李本溪笑嘻嘻地把粥给餵完，转身去厨房洗碗。 * 吃过晚饭，傅辰生开车找到了李本溪的住址。 这片住宅区已经有些年头了，周围的设施也不大齐全。 虽然和学校属于同一个区，但也太过郊外，估计要倒几班公交。 跟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地区相比，确实已经很落后了。 傅辰生想着李本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的，心里不由有一丝难过。 他对着门牌号码敲了好几遍门，都打算离开了，才从屋里传来慢吞吞的脚步声。 开门的人是位年迈的老奶奶，傅辰生望着他心里暗自猜想着。 ——这大概就是李本溪的个人信息上登记的那位外婆吧。 他好像还有一个哥哥，三个人相依为命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您好，」这么想着，傅辰生便先开了口，「请问这是李本溪家吗？」 「谁？」 不知道是耳背还是怎样，老奶奶似乎有些奇怪。 「李本溪。」 傅辰生的声音本就柔和，平时也不大习惯大声说话，这次为了对方能听清，已经是特意放慢又放大了声音。 谁知那老奶奶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李……」 傅辰生刚想进一步问她，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程奶奶岁数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啦——」 那个男人看上去很老实，憨笑着对傅辰生说。 「你是来找人的吗？我或许可以帮你的忙。」 那个男人是小区的管理员，经常轮班来查看小区大爷大妈的情况，以便提供些帮助。 他说这片小区建造歷史久远，已经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现在还住在这里的通常都是些孤寡老人。 不过去年突然收到一笔捐赠要整修这里，周围的很多基础建设都开始动工了，完全是为了方便老人们的生活，有一家医院还会定期在小区里进行公益性的体检。 「那您听说过李本溪这个人吗？大概二十岁左右，还是个大学生。」 那个男人只是摇了摇头，这个小区里基本见不到年轻人的身影了，更别说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哪里有人愿意留下呢。 傅辰生没办法，只好道了谢离开。 但是离开的他却更加头痛。 他想不明白那孩子到底为什么要瞒报地址，为什么哪里都联繫不上他，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呢？ 满腹的疑虑无法排解，他心头一热，立刻奔向警察局的方向。 第二天傅辰生到外地出差，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虽然奔波了一天已经很疲倦了，但是在回程路上却意外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 说是昨天报案关于学生李本溪失踪的事情有了进展。 第4页 警察局联繫到李本溪的亲属，并经过其同意将李本溪的现住址告知给了傅辰生。 他顿时来了精神，向警察道谢后连忙看了看手錶。 估摸着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打扰，便打车直接去了李本溪家。 然而这一看可更让他惊讶了。 这个别墅小区呈现出的完全是一种奢靡之风，与昨天的老年小区大相迳庭。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个小区里也有很多老人，只不过依照穿着打扮和气质来看，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他边想着，边敲了门，却还是没人应。 转身刚要离开，迎面却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扑面而来一股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 那男人的目光迅速打量了傅辰生一圈，很有礼貌地笑着开口道：「您就是傅老师吧？」 傅辰生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回应着：「您好，请问您？」 「我和警局的陈队是朋友，昨天他听说小本失踪了，立刻向我打电话求证……那个臭小子鬼得很，肯定让您费了不少心，真是抱歉。」 说着，那男人微微欠身，随即又越过傅辰生铛铛铛敲门，边喊道：「李本溪！开门！」 然后转头又客客气气地对傅辰生说：「那小子在家从来都懒得开门，得把他吵烦了才捨得动弹。」 在傅辰生惊讶之际，门已经骂骂咧咧被打开了，李本溪的脸都没露出来，就听着脚步声远了。 「请进吧。」 相较之下，这个男人倒像是主人，但看这模样和架势也不像是李本溪的父亲，况且家庭关系那栏，好像他只填写了外婆和哥哥。 他哥哥吗？年龄又对不大上…… 真正见到李本溪的样子，是他端着药罐子从厨房走出来，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弄弄的中药味儿。 对视的瞬间，傅辰生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李本溪看到他也惊讶了，但只有短短的一瞬，便变成一副贱兮兮的八卦样子。 「哟，李南承，都带着男朋友来见长辈了，介绍一下？」 然后目光扫了眼旁边的傅辰生，啧，李南承艷福不浅。 「别没大没小，叫四叔！」 李南承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从李本溪手里接过药罐子，顺势凑到他耳边悄声道。 「这位就是跑到警局报案说你失踪了的老师，警队那群看着你长大的傢伙可把这事儿当个笑话四处传呢，陈桑昨儿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使劲儿憋着笑，半天才跟我说清楚……」 「滚蛋，那你还他妈把我家地址告诉他。」 李本溪满脸郁闷，他就没见过这么较真的老师。 然后又咬牙切齿地看着李南承，压低了声音说话。 「都闹到警局去了你还想怎么收场，再说了，我这人最大的兴趣——就是看你的热闹。」 说完，李南承便一熘烟进里屋看外婆去了，客厅只剩下李本溪和傅辰生两个人。 他没说请坐，傅辰生这样有涵养的人也不好意思不请自坐，只是一直眯着眼睛对着李本溪温柔地笑着。 这种笑容是李本溪最讨厌的。 因为模煳的记忆里，他的生母就经常一副这样的表情，看似亲近，但实则对一切都不冷不热。 想到他的生母，李本溪心里就没来由地一股厌烦。 但奇怪的是，对面前这个人却不讨厌，反而颇有意味得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人。 ——嗯，长得不错，白白净净。 李本溪随意拉开手边餐桌旁的一把椅子顺势坐下，左手拾起筷子随意扒拉了一下，右手托腮。 然而对面前凉透的剩菜着实没什么胃口，干脆放下筷子，抬起头时狡黠的目光便落在傅辰生身上，手指在腮边随意敲着节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随便坐吧。」 傅辰生清了清嗓子，坐下的时候还是挂着个温柔的微笑，轻声说：「本溪，我目前暂替请病假的叶老师的工作。」 「我叫傅辰生。」 傅辰生啊，好像是那个人气很高的教授。 突然又想起这几天接连不断的电话…… 啧，逃个课还能撞上桃花运。 傅辰生一直在慢条斯理地说些什么，但是李本溪都没太在意听，一直在捣鼓手里的茶杯和茶水。 知道他的身份，也就知道他说的都是些对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如果家里有老人需要照顾，老师们也会谅解的，但无故旷课是不好的，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会担心。」 「不会有人担心我的，你问问叶时音就知道——我旷课是常事，你来之前任课老师就劝过你别费心思了吧，」 李本溪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把自己手里捣鼓的茶推到傅辰生面前。 「喏，你尝尝，清热解火，少操心我。」 第3章 偷窥 傅辰生有些犹豫，他知道这杯茶有送客的意思。 正在这时，李南承从屋里出来了。 「傅教授，小本泡茶可是一绝，当初为了外婆专门偷师学的艺，赏他个面子尝尝。」 他笑嘻嘻地在李本溪旁边坐下，自然地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 「除了外婆，我们可不是想喝就喝得到的。」 「滚蛋。」 李本溪打掉李南承的手，看他优哉游哉得出来便知道外婆没什么大碍，已经吃药睡了。 第5页 李南承不理他，倒是跟傅辰生聊上了。 「傅教授，小本从小就这性格，您别在意哈，您看这事儿闹的，还跑去警局报人口失踪了……」 「您看需不需要我作为小本的家长跟您交流交流……」 他特意把「警局」两个字咬得很重，说话间眼神似乎还往李本溪的方向瞟，满面嘲笑。 「李南承你少占我便宜，要交流出去交流，我要睡觉。」 李本溪刚站起来要走，就被李南承右胳膊一搭按了下来，在他耳边小声嘀咕着。 「外婆已经睡了，你最好小点儿动静放弃抵抗。」 然后又满脸笑意地看向傅辰生。 「傅教授要是没什么事，一起吃个夜宵吧，我请客，您这为了小本的事儿也辛苦了。」 虽然忙活了一天已经疲倦得不行，但兴许一顿饭下来，也可以更了解下李本溪的情况。 于是，这么想着，傅辰生也便应了下来。 他开会回来的时候直接打车到了李本溪家，李南承为了傅辰生方便，便没随了李本溪的意思随便就近吃点儿，而是开到了傅辰生家附近的饭店。 傅辰生家就在大学园区里，这路程再加上堵车一开就开了一个多小时。 傅辰生也不是话多的人，但架不住李南承是个话痨。 而且他似乎很乐意把自己小侄子的事情抖落出来。 ——李本溪越沖他使眼色，他就说得越起劲儿。 最后李本溪干脆就塞个耳机偏过头，完全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看你这熟悉的样子，全城好吃的餐馆都被你吃遍了吧——李南承，真腐败。」 眼见抵达目的地，车刚倒入车位，李本溪才习惯性亏了他四叔一句。 「还不是你们这一小辈儿嘴巴刁得不行，我不得先把把关。」 「少放屁，嘴刁的是你那一票男女朋友吧。」 李本溪关了后车门，没注意身后的李南承，头上便遭了一记，这回倒是懒得理他，冲着饭店去了。 「傅教授，」李南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今天谢谢您了。」 傅辰生不明所以，望向李南承继续听他说。 「谢谢您对小本的关心，也谢谢您，今天肯出来吃这一顿夜宵。」 他嘆了口气，语气里皆是对自己这个小侄子的心疼。 「外婆生病，他里外忙活着，光顾着外婆了，自己肯定没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也就我今天休班来看看外婆的情况，才能把他赶出来……」 「不过还是多亏有你的面子。」 吃饭的时候，也只有李南承一个人喋喋不休。 傅辰生是不习惯吃饭的时候一直说话，李本溪是顾着吃懒得搭理他，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傅辰生。 整顿饭下来基本就是李南承问什么傅辰生应什么，李本溪全程吃得很满足。 因为挑的饭店距离傅辰生的家只有步行几步路，李南承便在车前跟傅辰生聊了几句。 李本溪直接钻进副驾驶等他，本来累得已昏昏欲睡，可一抬眼看到面前的傅辰生，就突然没什么睡意了。 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得大概的轮廓，但他还是想透过车窗再将傅辰生看得仔细些。 脑海里闪过的都是一些关于他的零碎片段，在他身上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那是一种不会让李本溪厌恶的温柔。 李本溪从小就是个对温柔无动于衷，甚至厌恶至极的人。 他觉得那种气质生在骨子里，一般人并不会拥有。 就像照片里的母亲，外表的温柔其实是骨子里的虚伪。 李本溪是坐在车里和车外的李南承一起目送傅辰生离开的，以至于李南承上车的时候，李本溪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可让李南承逮住了亏他的机会。 「怎么，垂涎欲滴、如饥似渴了？」 李南承边说着边发动了车，望着李本溪笑意盈盈。 「依我看，傅教授是个不错的择偶对象，跟你那些个露水情缘完全不同。」 李本溪瞟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懒得理他。 「上次那个小女生怎么就结束了，我以为你会试试发展下恋爱关系的。」 「麻烦。」 「别太苛刻了嘛，小姑娘喜欢你、想黏着你多正常？」 「不好意思。」 李本溪从副驾驶的抽斗里拿出眼罩，边戴边无所谓道。 「我这个性格没什么作为伴侣的吸引力，最适合孤独终老。」 「我看是她们对你来说没什么吸引力吧？该不会男人才是你真正的桃花？不然你换换口味——」 「傅教授怎么样？你刚刚明明就畏畏缩缩躲在车里偷窥人家，不是你风格啊小侄子。」 「我这可有人家傅教授的联繫方式了，要不要四叔助攻你！」 李南承在李本溪面前晃了晃手机，一脸邀功的得意表情。 李本溪却完全不理他，侧头就睡，再睁眼时，是被车里的暖气热醒的。 而李南承正心情大好地开着车绕别墅区转圈。 看看表已经很晚了，李本溪当即暴跳如雷。 「卧槽李南承！你钱多烧的？费油呢！」 李南承倒是不大在意，笑嘻嘻地说：「你四叔好不容易得空看看你，那不得让你吃饱喝足睡香了？」 李本溪明白他的好意，他想让自己多休息会不忍心叫醒自己，干脆绕着家转几圈等自然醒。 第6页 但是面子上，他确实是说不出来一句感谢的话的。 「那我一直不起，你还开到明天早晨？」 「行啦，睡醒了又有精神跟我贫了？赶紧回家去。」 李南承边说着，边把车往回开。 「外婆那边不打紧了，我不值班的时候多往你家转转，你明天就老实上课去吧，傅教授都亲自来过了，又是你看上的人，总得给人家个面子，不然以后火葬场可有你受的……」 「先管好你的三宫六院吧。」 李本溪瞥了眼他，他便笑笑不再做声，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可是事情的发展并不是像想像中那么顺利，有时候你心里念着想遇见的人，却偏偏无论如何都遇不到，不想不念的时候，那个人却突然出现在你眼前。 李本溪回学校的那几天并没有看到傅辰生，听说是去外地出差，没过多久，叶时音也回来了。 她象徵性地找李本溪谈了次话，但他对于这样的谈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偶尔态度好一些，不大愿意再给家里添麻烦。 对于他回来上课的事情，老师和同学们也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仿佛他就是个透明人，有他没他一个样儿。 傅辰生仿佛只存在在他生活里的那几天而已，他过的日子与以往并无区别。 李本溪就这样一如既往在学校和酒吧之间混迹。 在学校时，便像以往一样尽量保持无限低的存在感。 在酒吧呢，依旧喝着最烈的酒，心情好些便偶尔与凑上来的人周旋一番。 总之一切都乏善可陈。 又过了几天，李本溪接到了第三轮选课的通知。 以前他都会随意翻看下攻略，选一门最水的课用点儿非常手段占名额，但这次却不自觉地就输入了傅辰生的名字。 心理学。 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倒是很适合他。 目光再扫到后面一栏，却让他颇有些震惊——人数严重超额超乎了他的想像。 「有意思。」 李本溪的手正打算在键盘上敲击些什么，却突然停住了，右嘴角的酒窝玩意颇深。 他扫了一眼便记住了傅辰生的上课时间和教室，趁着小课间休息，想从后门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结果却是人满为患。 不得已他只好站在后门偷看他，谁想到他看入了神，傅辰生走近来关后门都没发现。 教室里学生们正在进行小组讨论，四下嘈杂。 傅辰生便在此时凑了过来，对上李本溪满脸温柔笑意，语气亲和。 「那边有个空位，坐下听听吧。」 他本来因为自己被发现了有些尴尬，谁知道腿却不听使唤，竟真往傅辰生手指的方向坐了过去。 于是，李本溪就这样难得认真地听完了一节课。 而傅辰生也并没有一下课就离开——在被几个女学生「请教」之后，李本溪才等到他。 「等着急了吧，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 「食堂人多，我不习惯。」 李本溪本能地拒绝。 「那我们去校门口吃？有几家还是不错的，你喜欢什么口味？」 李本溪没说话，只是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仿佛在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傅辰生见他好像不是很愿意和自己一起吃饭，也只好作罢。 「那跟我一起去趟办公室可以吗？我找你的任课老师要了些你缺课这几天的材料，还有我自己的一些英语笔记，我想对你的课业是有帮助的。」 「正好拿完书，这个点儿去吃饭也没太多人了。」 李本溪看他这样，实在是盛情难却，也不想再多费吐沫星子想理由拒绝。 于是，李本溪便抱着傅辰生给他的资料和笔记，一道去了食堂。 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能混得了酒吧、泡得了网吧、打得了群架、负得了桃花债的李本溪，面对眼前人傅辰生，什么浑话都说不出，什么撩人招数都使不来，竟然变作一副乖乖巧巧的学生模样。 简直是太奇怪了。 「今天怎么会去听我的课呢？」 听到傅辰生的声音，李本溪这才找回点儿理智。 「傅教授的课真是抢手——」 李本溪笑嘻嘻地望着傅辰生，故意拉长了尾音。 「不知道傅教授愿不愿意给我开个后门？」 傅辰生似乎是有些诧异，问道：「你对心理学感兴趣？」 「不是。」 李本溪放下筷子，右手托腮，满眼笑意地看着他，右嘴角的酒窝也调皮地显现。 「我是对你有兴趣。」 傅辰生一愣，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淡淡地喝了一口汤，依旧保持着柔和的微笑。 「如果真想来听我可以帮你，但是占着这个名额要用心对待，可以答应我吗？」 李本溪看他转移话题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右嘴角的酒窝又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答应啊，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第4章 深陷 两个人在吃过午饭后就分开了，李本溪难得安安分分地跑去上课。 而傅辰生则是回了办公室，立刻拜託心理学院的负责老师，将李本溪的学生信息录入了自己的课程里。 这边信息刚录入，那边李本溪的消息就发来了。 第7页 ——是一个和他性格完全不符的比心的表情包。 傅辰生见了，嘴角不经意微微上扬，刚好被进来的叶时音看到。 「辰生哥，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傅辰生被叶时音问得有些纳闷，他竟然没发现自己因为李本溪的一个表情包而露了笑容。 「没什么。」 傅辰生按了锁屏，冲着叶时音露出一贯的笑容摇了摇头。 见办公室没人，叶时音小心翼翼地凑到傅辰生的身边，压低声音悄咪咪地问。 「老叶说你有辞职的打算？真的假的？已经决定了吗？」 傅辰生一愣，本来他是有这个想法的。 那时候对工作怎么都提不起兴趣，什么都不想做，本以为新的工作环境会让他有所改变，但合约都快要到期了，却也还是无济于事。 后来因为叶时音生病，他帮着代处理一些事情就给耽误了。 然后又碰上了李本溪的情况。 李本溪…… 好像提起他，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做、想去做。 这么想着，傅辰生便对叶时音笑着摇了摇头。 「都这么大年纪了想法还总是那么随意，真是伤脑筋。」 傅辰生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好意思。 「让叶叔担心了。」 * 凌晨三点，因为睡前吃了药，傅辰生比平常睡得稍微久一些。 他深深嘆了口气，心里却清楚得很。 ——自己一旦在半夜醒来，就没办法再入睡。 于是，他索性到厨房倒了杯热茶，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里的书摆满了书架，分门别类放得很整齐。 只有几本「心灵鸡汤」不大规矩地随意待在他的电脑旁边。 电脑屏幕上是一些兼职信息，傅辰生过滤出英专的条件，查到了在他看来比较靠谱的平台，把英文家教、英文翻译之类的兼职信息手写在纸上。 手写是他的习惯，在胡思乱想之时，能让他安静地转移注意力，并专注于其他相对不那么消极的事情上。 那天吃饭的时候听叔侄俩闲聊，不经意得知李本溪正打算找些时间比较灵活的兼职。 先前为了方便照顾外婆，他便辞掉了之前的几份兼职。 其实，那时候李南承简单跟他提过几句李本溪的事情。 按照李南承的话说就是——李本溪，有一个开挂的肉/体却长了一颗死机的心。 他很聪明，却不爱在学习上用功，高考的时候只随便考了个可以在本市上大学、又能随便挑专业的分数，全都是为了照顾外婆而考虑。 他颇有运动细胞，各种项目都可以很快驾驭，却不爱参加比赛或是发展一项特长，只是用拳头去教训伤害外婆和哥哥的人。 他生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却不作为撩妹的资本，虽然露水情缘不少，但却没拥有过心意相通的真情。 什么事情只要他想做，就一定可以完美搞定。 但他偏偏对什么东西都没太大兴趣，对众人抛出的橄榄枝视而不见。 他固执地生活在阴沼中，如鱼得水。 这就是李本溪，众人眼中的李本溪。 而李南承却认为，他拒绝、他厌恶，只是因为没有一只手是他李本溪愿意拉住的。 言下之意，是请傅辰生成为那个解救他的人吗？ 怎么可能？ 傅辰生自嘲一笑，明明自己还是一个被困住的人。 其实那天回来他就有些辗转难眠，最后还是依靠了药物。 李本溪的样子最近总是不经意浮现在自己的脑海。 ——他想，他是渴望拉李本溪一把的。 但谁又能来拉他出泥潭呢？他明明自身难保。 「李本溪啊李本溪，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 同一时间，李本溪像往常一样坐在酒吧的吧檯无聊地喝着酒。 这家酒吧打李本溪还小的时候就开始混了，酒吧的老闆都换了又换，那可真是铁打的李本溪，流水的老闆。 他仿佛对这家酒吧有一种独有的情怀，就算这家酒吧的装潢或人们如何变化，好像于他而言都并没有差别。 那些失落和孤独的情绪似乎会在这家酒吧、这张卡座被无限放大。 情绪低落之至，他甚至对一切靠近自己的会唿吸的生物感到厌烦，只能借酒排解。 而旁边的李南承早就颇有兴致地到一旁左拥右抱地说笑去了。 热闹的气氛仿佛与李本溪无关，他只是右手托腮，左手摩挲着高脚杯的杯托。 透过透明的液体，仿佛看到了傅辰生的脸，难得露出一笑。 「阿本，今天心情不错？」 如今的老闆是一个稍长他一些的男人，面容清秀，留着一扎长的小辫子，见人总是笑得很和蔼，文艺的样子倒是显得与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 不过还真有不长眼的蠢蛋以为他干这行还能性情温和呢，笑里藏刀来描述他最适合了。 他很喜欢李本溪，至于是哪种喜欢，他每每总是含煳掩盖过去，笑而不答。 这种掩耳盗铃似的喜欢总是李本溪觉得他不怀好意，更是没多少好感，对他总是不冷不热。 虽然李本溪在外确实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让人觉得不可靠近，可这位老闆偏偏觉得他这副样子很是可爱。 第8页 李本溪的笑容稍纵即逝，他仿佛没有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一样，连头也没抬。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很是自然地坐到李本溪的身边，向酒保要了一杯酒。 「前些日子警局的事情可是被传得沸沸扬扬——『虽然溪哥溪哥地叫，但毕竟只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说出这种混帐话的人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了……」 「那害你名声受损的罪魁祸首呢？你打算怎么给那个较真的老师一点颜色瞧瞧？」 李本溪不知不觉间已经喝完手里那杯酒，又灌了一杯才淡淡道。 「与你无关。」 「这不是你的风格，他有什么特别的吗？」 那个男人的脸色在颇为认真的疑惑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森。 「嗯……傅辰生，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教授而已吧。」 「许移安。」 听到傅辰生的名字被他这样念出，他居然有一丝火气，这才偏过头看他一眼。 「我的事跟你无关。」 远处的李南承仿佛有感应似的，生怕李本溪暴脾气一犯几头牛都拉不住，很快就凑了过来。 「许老闆最近在忙什么？好些日子都没看到你了。」 许移安看着李南承满脸的笑意，也还了他一副笑容，与他碰了碰杯。 「日子不好过，总得四处奔波啊，阿南。」 在旁人眼里，李本溪和李南承只是志同道合的酒肉朋友而已。 毕竟李氏是个大姓，同姓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而且两人的长相也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再加上李南承本就显得年轻，一副在桃花债里游刃有余的样子。 大家不过是贪图享乐的人，也不会无聊到对每个人的底细一探究竟。 只是谁也想不到李南承的形象能和他的医生职业匹配，也想不到他和李本溪居然是亲叔侄关系。 当着李南承的面，许移安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两个人客套地聊了几句后，许移安就离开了。 「这个许移安有问题啊，对你格外上心。」 李南承眯着眼睛顺着许移安离开的方向望去，在李本溪的手侧放下酒杯道。 李本溪似乎对许移安对自己别有用心这件事毫无兴趣，并没有搭李南承的话。 一杯酒又下肚后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却也没有看向李南承。 「他会不会对傅辰生做些什么？」 「傅教授？」 李南承似乎是喝多了酒反应有些迟钝，少倾才在他身旁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来他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啊。」 * 第二天有傅辰生的课，李本溪难得一早过来占座位，选择了一个便于欣赏他又能让他清楚看到自己的位置。 下课铃一打，李本溪正起身喜滋滋地要过去，却被一个女生抢了先。 她给傅辰生递了个信封，说了些什么话，便低着头含羞地走掉了。 「傅教授不愧是全校最受欢迎的老师啊。」 李本溪凑过去，语气诡异，自己却完全没意识到。 傅辰生随手放进了手提包，笑着岔开话题。 「今天有没有好好听课？正好我有事情找你。」 两个人并排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唠着，李本溪突然冒出来一句。 「傅教授，做一个有吸引力的男人是什么感觉？」 看傅辰生一头雾水的样子，他补充道。 「我能感觉到你的性格蛮讨喜的，朋友一定很多吧，估计从小到大，情书也没少收过。」 傅辰生听他是这个意思，开始还有些愣神。 因为这恰恰是自己对他的看法。 ——他一直以为像李本溪这样很有个性的男生才会被大家簇拥和仰望。 「事实上是第一封。」 傅辰生回应时，神情似是颇为苦恼。 「我也并不是你想像得那样受欢迎。」 李本溪的脸色有一闪而过的疑惑，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被傅辰生岔开了话题。 两个人虽然还是在说着话以免气氛尴尬，但李本溪总是心不在焉的。 他有点在意那个信封，眼睛不自觉地往他的手提包上瞟，完全没注意傅辰生把他带到了图书馆一层的咖啡厅。 「这么悠闲啊傅教授，还有兴致请我喝咖啡？」 第5章 猎物 傅辰生点了一杯意式浓缩，却被李本溪换成了两杯焦糖玛奇朵，还配了一块乳酪蛋糕。 对上傅辰生颇为不解的眼神，李本溪却是振振有词。 「生活都那么苦了，还是来点甜的吧。」 傅辰生微楞，缓缓吐出一个「好」。 这是傅辰生第一次尝试甜口的东西。 他不适应刺激的味道，尤其不爱沾甜，做饭的味道也很淡，不知道怎么就应了李本溪的决定。 第一口焦糖玛奇朵入口的时候，感觉倒是有些奇特。 「我今天约你来，是想给你看看这个。」 他把凌晨整理出的资料拿给李本溪看，上面清楚地划分了兼职类别，每一类都详细标註了工资、地址、交通方式等等，还对每项工作进行了优劣评价，以供李本溪自己选择。 「什么意思？」 「我看过你交的作业，虽然只是很少的几份，但是质量很高。」 「本溪，你的能力很强，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本。」 第9页 「我相信如果是你自己找也可以找到很好的兼职，我这里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方便的途径，这些都是我验证过的，你可以完全相信地去做……」 想也不用想，傅辰生这没由来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一猜就是自己的宝贝四叔。 ——那个碎嘴又跟他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关于他要找兼职的事情，形容得多么多么艰辛，希望有人能多关心点儿、帮衬点儿他…… 傅辰生温柔得像个小绵羊似的，李南承肯定拿捏到他容易心软，一装可怜就轻而易举让傅辰生中了圈套。 按照平常来说，李本溪向来不稀罕别人的帮助，他本能地想要拒绝。 可是看着那些认真书写的字迹，实在有些不忍心。 再者他刚刚匆匆扫过一眼，上面的兼职都是能够满足自己自由调配时间的要求的，薪金也不少，他没有理由挑剔。 两人沉默了一会，突然李本溪把他的手写稿小心翼翼塞进书包，吸了一大口咖啡，才慢悠悠道。 「那我不客气了——领了工资，请傅教授吃饭。」 傅辰生倒是没想到李本溪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表情有微妙的变化，却被李本溪发现了。 他不禁打趣道：「怎么，觉得意外？不用把我想得那么高尚，见钱眼开是句好话，朴实而贴切。」 「见钱眼开吗？但我并不觉得你缺钱，为什么要辛苦打好几份工呢？」 傅辰生有点认真地看着他，将自己心底的疑问直白地问出了口。 「而且，你家住在那么高档的小区，个人信息却填了一个破旧的老年小区的地址，在学校里也一直很低调，又是为什么呢？」 这件事情被傅辰生提出来是迟早的，李本溪被这样一问倒是完全没看出什么异样，反而笑着把食指靠近嘴唇边，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 「秘密——只有傅教授发现的秘密，傅教授会替我保守吗？」 还没等傅辰生回答，李本溪又继续道：「不过傅教授会觉得惊讶我一点都不奇怪。」 听罢，傅辰生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他，等待下文。 结果就趁他停住的时候，李本溪突然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向前一倾，吃掉了他右手叉起的一块蛋糕。 「以前我做决定百分之八十是自由，百分之二十是理性。」 就在他咀嚼的过程中，两个人的距离仿佛鼻尖可以贴到鼻尖。 接着，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死死锁定傅辰生，右嘴角的酒窝随即出现。 他压低嗓音继续道：「现在，百分之百是你。」 看着傅辰生从脖颈泛到脸颊的红晕，他不禁有一种小孩子恶作剧得逞的快感，笑着和傅辰生道了别便消失在咖啡厅。 只留下傅辰生一个人和剩下的一小块奶酪蛋糕，心脏砰砰砰地加速跳动。 * 李本溪难得对什么事情有些上心，毕竟是傅辰生介绍的工作。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在客户面前有一半是自己，一半是傅辰生的形象，便不想在他面前丢了脸面。 这不，他拿到文件后，很快就翻译好了，但这次却出乎意料地追求精益求精，翻来覆去修改了好几遍。 最后决定敲板儿定稿前，还是约了傅辰生出来讨论一下。 因为李本溪发消息联繫傅辰生的时候，他正在上课，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又考虑到食堂人太多，他们俩人都不喜欢热闹，于是他索性直接邀请李本溪去了他家，边吃边聊。 时间赋予的话，还可以午休一小会儿。 「喂，本溪？」 傅辰生边拎着菜往家里走，边给李本溪回了个电话。 「我刚刚在上课没有看到简讯，你直接到我家里来吧，一起吃个饭，我看看你翻译的稿子……嗯，你现在就过来吧，我正在路上，我家在……」 傅辰生家属于学校分配的家属楼的范围之内，设置在园区里上下班很方便，而且位置远离校园中心，不会人来人往，很是安静。 更值得一提的是，傅辰生住的这栋楼没什么教师。 毕竟像他这样的大龄单身男教师并不多，一般都携家带口住到别处了。 两人讨论的时候，锅里炖着菜。 傅辰生很快浏览了一遍李本溪的稿子，对他的能力表达出高度的评价，除了一些专业方面的措辞，其他的并没有大毛病。 李本溪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那可是他难得认真的杰作。 修改完毕，两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可是傅辰生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的时候，李本溪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香飘十里这个词在傅辰生的手底下完全失去了味道。 「傅教授，你家吃饭不放调料吗？这味道也太淡了。」 纵然李本溪是个不大讲究的大小伙子，但也受不了吃饭如喝水般奇淡无比。 「邀请我来你家作客就不能有点诚意吗？」 傅辰生深知自己的习惯，吃饭对他来说不过算是一个活着的必须条件而已，所以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味道好坏，刺激或乏味，区别都不大。 只是这确实是委屈了李本溪一顿。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问道：「那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甜的？我下次改进。」 李本溪点点头，对他记得自己口味这件事情很是满意。 第10页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 「随时，你有空就可以来，」傅辰生笑着说，「最喜欢红烧和糖醋？真是小孩子的口味……」 「我不是小孩子了。」 听到这句话时，李本溪的表情突然很是严肃。 不知怎么的，傅辰生有些心疼。 他知道些李本溪的成长背景，那样的环境让他没有办法过一个平常孩子那般无忧无虑的童年。 而他现在长大了，也只能在食物中找回孩提时期更希望享受的甜美。 但是他也明白，如果现在自己有丝毫表露对他的那份疼惜，他都会误认为那是可笑的怜悯。 好在李本溪的脸色很快就变了回来，托着腮话锋一转。 「你这可是给我开了张空头支票，你知道的吧，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傅辰生听了笑道：「你开心就好。」 李本溪突然被这没来由的一句话触碰到，心下有些动容，神情却尽量表现出无异，一脸正色。 「你的厨艺……我觉得还得练上个把时日的，等你什么时候炉火纯青了再说吧，我可不想再吃一次无味斋。」 他说什么傅辰生都依着他，李本溪倒是很享受这样做主的感觉。 见他什么也吃不进去，傅辰生也不忍心他饿着肚子去上下午的课。 只是现在点外卖也来不及了，食堂也差不多没饭了，他只好又进厨房煎了几个鸡蛋，让李本溪凑合垫垫肚子了。 看他吃着煎鸡蛋就一脸满足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觉得很满足。 其实，他也只是个很简单的孩子而已。 「对了本溪，你是走读生，但你家又离学校太远了不方便，中午想午休的话可以来这儿……」 「不过记得提前跟我说好，别到时候扑了个空。」 傅辰生说完便钻进厨房收拾，没能看到在他的身后，李本溪露出了右边的酒窝，又满是笑意地似是在自言自语。 「既然你引狼入室在先，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 最近一段时间里，李本溪总是尽可能多得跟傅辰生待在一起。 说不准是为了以防万一，生怕许移安带人对付傅辰生，还是不过源于李本溪自己的小心思，想多一些和傅辰生共度的时间。 不过他很快发现，傅辰生的生活并不像他想像得那样丰富多彩，更多的是三点一线的生活。 如果自己没有和他一处的话，他大多都是自己一个人。 但偶尔也会有例外，那是唯一一个除了他之外，经常出现在傅辰生的生活里的人——叶时音。 当时一个教授替一个导员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李本溪根本就没有细想，现在看来他们的关系可真不一般。 如果说傅辰生的一周里有五天都和李本溪一起度过，那么剩余的两天，叶时音就一定不会错过。 就像这个周六，李本溪的双胞胎哥哥李慈谿在读的警校难得放假，一家人约好都回外婆家吃饭。 而他在家准备饭菜的空档一个信息发过去，傅辰生果真就和叶时音约了午饭。 「小本？怎么脸色这么差啊，生病了吗？」 李慈谿正好进厨房准备摆碗筷，看着弟弟在一旁抱着手机脸色发黑，很是担忧。 「他那个体格想生病都难。」 李南承闻声也从客厅走了过来，打量了下小侄子的神情，边用手去碰他的额头，边笑道。 「他这副表情倒更像是突然得知自己头顶青青草原。」 确定他的温度无异常后，又见李本溪没什么反应，李南承便双手抱怀打趣。 「哟，不会真让我给说中了吧。」 第6章 赌注 李本溪懒得理他，收了手机转身就去忙活饭菜了。 李慈谿看他对待四叔的反应也算正常，想必是真的没事，便推着李南承往外走。 「好啦四叔，今天可是小本掌勺，小心他给你下毒。」 于是，这句话便被李本溪完完全全地记在了心里。 因为今天做的是单人份料理，李南承的那份很轻易地便被李本溪撒入了过量的盐巴和辣椒。 以至于等大家都差不多吃完，甚至李慈谿都开始洗碗时，李南承还在一旁边咳个不停，边咳还不忘跟外婆告状。 「呜呜呜，外婆你看小本啊没大没小的……咳咳咳……这是毒杀亲叔啊……咳咳咳……太狠心了太狠心了……咳咳咳……」 「行了吧你，哪有那么严重。」 李本溪反跨在椅子上，随手搭在椅背，冷眼看着他演戏。 「少在外婆面前装可怜博取同情，你这是自作自受。」 外婆满脸心疼地接过李慈谿倒来的水递给李南承，又责怪地瞪了李本溪一眼。 「感情不是你吃那么难吃的料理啊！看把你四叔难受的！」 李本溪却没皮没脸地笑着，一点没有愧疚的意思。 「瞧，您又胳膊肘往外拐，他有您这么宠着，吃点儿苦头也是应该的。」 外婆听着就随手抓了个抱枕沖他扔了过去，李慈谿赶紧眼疾手快地把抱枕扑到自己怀里，还不忘笑着道。 「斗嘴可以，拒绝家暴啊——我有权依法拘留的。」 * 傅辰生总会每个月抽出些时间到叶家，看望叶时音的爸爸叶医生。 第11页 这是惯例，他和叶家的渊源自小学起就很深了。 「辰生最近的工作还开心吗？看你比上次来家里还胖了些，应该有好好享受生活吧！」 「挺好的，工作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不顺心的……最近在学做饭，吃得花样多了，饭量也大了些，胖了吗？」 老叶似乎是有些惊讶，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向傅辰生，语气里有一丝欣慰。 「对做饭感兴趣了吗？那是好事啊，做饭是享受生活的一种很愉快的方式啊。」 傅辰生微笑着以表回应，没有再多说什么。 「老叶，辰生哥最近状态真的很好，您放心吧。」 叶时音笑着对老叶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傅辰生说。 「辰生哥，英专的那个学生是不是最近经常去打扰你？需要我找他谈一下话吗？」 傅辰生立刻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突然就笑了。 「不用，那是个很好的孩子，他家离得远又不住校，有时候就来我家吃个饭或者午休。」 叶家父女似乎对他的反应和做法都很吃惊，但老叶的惊讶很快被喜悦取代，顺势询问着。 「什么样的孩子啊？叫什么名字？可以招唿他来家里坐坐，听辰生的语气，好像和他很投缘呢。」 「李本溪。」 叶时音吃了口菜，语气不太友善。 「成天旷课玩失踪，是个问题青年，估计家庭影响也是一部分原因，性格不好，很让老师们头疼……辰生哥，你和他走太近没关系吗？」 还没等傅辰生回答，老叶就有点不大高兴地教育自己女儿。 「小音，你这是对别人的偏见，这种态度太不可取了。」 不知道「李本溪」哪里触碰到叶时音的脾气开关，听老叶因为他这样批评自己，脸色立即就拉了下来，也不开口回应。 傅辰生便岔开话题道：「时音，学校这些天不是在组织运动会吗，准备得怎么样了？」 叶时音见傅辰生并没有因为李本溪而说自己什么，好像心情又畅快了，回答道。 「别提了，咱们学院的学生们报名都不大踊跃，正在考虑以加综测分的形式动员。」 「去问问本溪吧，他运动天赋很高，很多项目都可以报名。」 叶时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毕竟她可从来没将李本溪纳入过考虑，音量不由提高了几分。 「他？怎么可能啊，一年多都独来独往从来不参加集体活动，有天赋也没用。」 「我觉得这是改变对他原有印象最直接的方法，你只有愿意接触他才能发现，他是一个有很多闪光点的孩子。」 傅辰生用手边的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把目光投到了老叶的身上。 「是啊小音，身为导员，你有义务关注到每个学生，不能带有色眼镜。」 叶时音低着头吃饭也不回答，以前就算不会插手李本溪的事情，也不至于到反感和偏见的地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难道就是因为和傅辰生走得近了些吗？ 「这样吧辰生哥，我们打个赌，就赌我找他参赛，他会不会拒绝我。」 叶时音也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他。 「至于赌注……如果我赢了，你就要答应来运动会开幕式，看我的表演。」 傅辰生向来独来独往自我封闭，像运动会这样热闹的场合往往与他格格不入。 按照惯例，那天他不是在办公室办公，就是在家休息，完全与操场热闹的氛围隔绝。 但老叶却一直坚持多融入这样的氛围对他有所帮助，只是怕他心里不愿意就一直不好强求。 叶时音也是借着这次赌注，希望可以多多少少影响下傅辰生的心理状态。 「好。」 傅辰生还是那样淡淡地笑着，将叶时音不经意间带起的紧张氛围悉数化解。 「那如果我赢了，时音，我希望你不要再对本溪抱有任何偏见了，他很值得被人认可。」 * 按照约定，第二天叶时音就给李本溪发了信息，让他休息时间到办公室找她一趟。 可依着李本溪的性格，怎么可能是乖乖听话的人。 他并不知道叶时音找自己能有什么要紧事。 再者，他最近也正因为叶时音和傅辰生走得近的关系，心里烦躁。 李本溪本来想当作没看到不回消息，谁知道叶时音这次仿佛很坚持的样子，一直打电话过来。 电话声实在吵着李本溪不耐烦，本来想像之前一样关机，又怕错过傅辰生的消息，只好憋着气给叶时音发给了个问号过去。 谁知叶时音像是打定主意要和李本溪通上话一样，电话又拨了过来。 李本溪烦躁地舒了口气，按了接通。 「李本溪？为什么不回信息？」 李本溪今天没去学校，在网吧处理完兼职的任务就直接开始打游戏了，接通电话之后便直接开了外放。 他的声音传到叶时音那边也是断断续续的，不时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了李本溪因为遇到了猪队友而爆的粗口。 「叶导，您特意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吗？」 叶时音那边也压住了脾气，道：「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现在在哪？又旷课了？」 李本溪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问道：「明天大概会去学校吧，下午……有课。」 第12页 叶时音那边一愣，不知道怎么就想到明天下午傅辰生也有课，好像最近总能把两个人联繫到一起。 「下午来不及，明天上午10点前必须解决。」 那个时间点前就需要上报名单了。 李本溪顿了顿，他并不觉得叶时音找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便随便报了酒吧名。 「我晚上会在这里喝酒，您要是不介意可以过来。」 李本溪当时只是随便一说，他是真没想到叶时音会过来，而且还是一副夜店风的打扮，跟平日里见到的叶时音完全不同。 叶时音的长相併不很出众，但如果在一群人里却称得上有魅力。 今晚又化了淡妆换了黑色修身短裙，她常年坚持锻鍊，身材线条匀称，皮肤保养也到位。 一头利索的微卷栗色短髮只是稍稍过耳，露出漂亮的蝴蝶骨，右肩胛上有一颗红痣，被她纹成了樱花的形状，以至于李本溪闻声抬头看她的时候，竟一时间没认出来。 叶时音点了一杯和李本溪那杯同样烈的酒，倒是让李本溪有点意外。 虽然李本溪没把心思里那点意外表明，但叶时音仿佛看穿了一样，自顾自地道。 「辰生哥不能喝酒，以前有推不掉的酒局我都陪他去，多少帮他挡挡酒。」 李本溪不明白她这话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也没回应，就悠闲地在一旁喝酒，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 「言归正传。」 叶时音喝完杯中的酒，又向酒保点了一杯。 「学校里几个学院联合组织的运动会，你至少有所耳闻吧。」 李本溪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你有意向参加吗？」 李本溪倒是没想到她说的重要事情居然是这个，想也不用想他都会拒绝啊。 李本溪这才偏过头来看她，看她那神情倒不像是在开玩笑，毕竟也没必要特意为了这种事到酒吧找他。 看着李本溪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叶时音继续说道。 「我听说你很有运动天赋，虽然你拒绝的可能性很大，但我还是觉得询问下你比较好……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本溪已经把头扭了过去，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拒绝。 「我可是有好好问过你了。」 叶时音仿佛放松地舒了一口气，起身看着李本溪道。 「这杯酒就算我的路费吧。」 叶时音不再他这边逗留，直奔舞池，消失在人群之中。 直到叶时音都离开了好一会儿，一杯一杯灌酒的李本溪才觉得她的越品越不对劲儿。 什么意思呢？好好问过自己了？ 不过李本溪并没有兴趣去仔细思考别人的话里是否有什么特殊意思，他才懒得管，干脆继续喝酒了。 第7章 开幕 叶时音：辰生哥，很遗憾，李本溪拒绝了我的邀请。 收到叶时音简讯的时候，傅辰生正准备服下安眠药睡觉。 读到简讯内容，他脸上还闪过一丝丝失落，随手回了一句话便关了机。 辰生哥：那真是太可惜了，愿赌服输。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叶时音却并没有很开心。 她刚刚在舞池中尽情释放着自我，却还是不能释怀。 此时正脱了高跟鞋走在大街上，吹着晚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向来是个自信的人，就算平时不怎么打扮自己，也不会觉得自己哪里比别人差。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决定来酒吧见李本溪的时候，偏偏要把自己全身上下的优点展示出来，从外在就震慑到对方。 自己怎么越活心思越狭隘了呢？ 叶时音自嘲般苦笑了一笑，沿着街边的石梯坐了下来，想找个人聊天却不知道在通信录里拨出深的号码。 她这些年好像因为总围着傅辰生转，失去了太多——朋友和自我。 现在天色已晚，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但叶时音并不打算回家去。 刚刚那杯酒的后劲儿有点大，她把脸埋在手臂里，整个人蜷缩着，直到有些麻烦的苍蝇声越来越近。 「这么漂亮的妹妹怎么一个人啊？」 「哥哥来陪陪你好不好？」 叶时音厌烦地抬起头，看着欲意凑近的两三个混混噁心的嘴脸，不由反胃。 她正在想要怎么摆脱这群烦人的苍蝇，就看到一辆豪车缓缓停在几个人面前。 迎面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面容清秀，留着一扎长的小辫子。 这个男人一出现，几个混混仿佛就跟见了阎王一般，点头哈腰地就一熘烟跑走了。 叶时音不明所以，抬头看他的时候，有一丝错愕，那瞬间仿佛傅辰生带着笑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 「小姐您好，我是看有几条讨人厌的毛毛虫似乎想要黏着小姐您，顺道想帮您解个围。」 那个男人笑得很温暖，掏出名片给叶时音。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许移安，这是我的名片。」 叶时音起身，双手接过名片一看，原来是刚刚那家酒吧的老闆，突然有些戒备心。 「您不用这样看着我。」 许移安的笑容很让人放松，语气柔和地解释道。 「我今晚到酒吧的时候您正好离开，擦肩而过，所以有些印象，并不是特意跟踪您到这里的。」 第13页 叶时音只是点点头，脸色上有很明显的倦意。 「您不舒服吗？方便的话，我可以送您回家。」 叶时音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干涩：「我不想回去。」 「附近有一家我名下的酒店，您要是不介意，今晚可以先住在那里。」 叶时音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什么目的，但她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样的念头。 ——今晚无论跟着他走会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无所谓，她想要放肆一次，她突然觉得很压抑。 但事情并没有像那样放肆地发展。 许移安带她来的是家高档酒店，本来已经关闭的温泉池也特地为她单独打开。 许移安要了两杯红酒，陪着她聊了个通宵。 直到叶时音心情有所好转，渐渐有了困意，两个人才分别。 叶时音甚至觉得对于许移安，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他有着成熟男人的沉稳与温柔以及丰富的阅歷和积淀，仿佛一眼就能看出叶时音心中的顾虑和烦闷，又恰到好处地排解了她的忧愁。 与他的畅谈让叶时音又变回了那个自信的女生。 她不由地就把许移安当作了她的知心大哥哥，什么事情都愿意和他轻吐。 「你的辰生哥听上去，真的很优秀呢。」 许移安微笑着与叶时音碰了碰杯，望着她那天真的脸的精明双眼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冷的光。 * 学校的运动会按照惯例是举办两天，头一天是开幕式、初赛和部分决赛，第二天有剩余决赛、师生友谊赛和闭幕式。 往年傅辰生也不愿意出现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只不过答应了叶时音要来看她的开幕式表演，尽可能找了个人少的地方。 而对于李本溪来说，这两天无非就是多了正大光明的假期而已。 他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到学校。 然而他的宝贝外婆却总爱跟他唱反调。 外婆觉得多参加集体活动是件好事，更何况他的宝贝外孙子还是个帅气的体育健将，这样懒散地在家里闲置实在是浪费资源。 于是一大清早，外婆就按惯例号召小区里一种老婆婆老爷爷在自家别墅门口开始老年舞会。 响亮的尊巴音乐瞬间就传入了李本溪的正在睡眠中的耳朵。 李本溪在床上翻来覆去，越听房外的躁动声睏倦的睡意越重。 他随手抓过手机一看时间还早，不自觉地就点开了傅辰生的朋友圈，他居然出奇地更新了。 「卧槽！」 傅辰生的朋友圈更新的是几秒钟的开幕式舞蹈。 因为之前听班上提起过，这是导员叶时音带着从几个学院选出来的女同学练习的，李本溪一眼就认出来了。 于是，李本溪顺手抓了条运动裤，套了件卫衣，拿了摩托车钥匙就往外跑。 「外婆，我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哎臭小子，一大清早你跑哪去啊！」 外婆一个尊巴舞步就蹿到李本溪身边，拉着他的衣服不让走。 「您大清早整这么一出不就是让我起来运动吗……我去学校啊学校。」 李本溪边戴着头盔边无奈地看着眼神逐渐放光的外婆。 「去吧去吧，好好跟同学玩儿啊！」 一听是学校，外婆立刻送了手，满脸笑意地目送他一熘烟离开，后面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尊巴的热情。 李本溪一路开得飞快，按照傅辰生那段视频的视角找到那个位置，但是人已经不见了。 开幕式早都结束了，场地上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比赛。 难道傅辰生就是为了看个叶时音的开幕式表演？ 这样想着，李本溪更是不爽，想点支烟却因为有风一直点不着。 「艹！」 这时候，身旁出现一个人正好挡住了风，烟随即被点燃。 李本溪把烟叼在嘴上，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着来人开口道。 「我还以为你拒绝参赛是完全对运动会不感兴趣呢，没想到能在现场看到你。」 李本溪一抬眼，正好看到傅辰生那与平时无二的笑容。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笑意里多了些温度。 「那你呢？」 李本溪心情不好，叼着菸头就算也对着傅辰生，也不愿意多说话。 「本来是打算回去，但现在好像没必要了。」 傅辰生望着他笑，眼波温柔。 李本溪被他看得不自在，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仿佛他在身边就很安心。 短暂的沉默被傅辰生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李本溪才又把目光投向他。 「怎么，感冒了？」 傅辰生摇了摇头，歉意地把头偏向一边捂着嘴。 李本溪有些不解，弹了下菸灰，才仿佛意识到什么，问：「你对烟味很敏感吗？」 傅辰生只是摆摆手，没说话。李本溪就随手把烟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叶老师说你不参赛，我还猜测你会趁这两天在家好好休息下。」 「是想说我有正当理由偷懒了吧。」 李本溪没拿烟的手有点不适应，下意识想把手凑到嘴边，最后只能顺势用食指关节蹭了蹭嘴角，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转头看向傅辰生。 「叶导？这么点小事，叶导还跟你汇报吗。」 第14页 傅辰生笑着摇了摇头，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以前没觉得运动会这么有趣。」 「有趣？」李本溪把胳膊搭在主席台上的围栏上，「傅教授何以见得？」 「像是小学呀初高中的时候还好，班级概念很强，青春期的孩子们都愿意为自己的班级增光添彩，那时候的同学们之间的感情很浓烈……」 「大学呢，像是迈入社会的一个踏板——大学里的孩子们都匆匆忙忙，更关注各自的发展，很难有这样具有班级凝聚力的时刻了。」 李本溪只是点点头，道：「看来今天我是要陪傅教授回忆下青春往事了。」 「恰恰相反，我只是因为没有过这样的回忆，现在看着这群孩子们，才有些悲哀和惋惜吧。」 傅辰生望着远方出了神，不知道他的思绪飘向了哪里。 李本溪正怀着疑惑的情绪想要继续追问，突然，两个人的视线被观众席下跑道上簇拥的人群吸引了，傅辰生隐约瞟到了一个有着眼熟的身影。 「好像是你们班班长。」 随后赶到的叶时音也证明了这一点。 傅辰生见人渐渐多了起来，想下去却有些犹豫。 身旁的李本溪不知道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以为是担心自己介意，便难得善解人意道。 「去看看。」 「怎么回事？」 旁边有个李本溪面熟的女生言简意赅地作出了解释。 原来跑道上刚刚进行了400米跑初赛，李本溪班的班长可是种子选手。 而偏偏外院男生少，势单力薄的，其他院有几个男生就打算提前合计好围攻他，想把他挤出决赛资格。 没成想劲儿使大了，弄出了伤员。 「都谁干的？」 班长身边围了好多同学还有老师，李本溪又是戴着黑色口罩、扣着卫衣帽几乎挡住了眼睛，双手插裤兜，与傅辰生一起站在人群外围，仿佛是个完全与他无关看热闹的人。 他这一开口大家才注意到他，却也震惊了，包括叶时音在内。 第8章 出头 「李，李本溪？」 班长估计也没想到平时连课都不上的人会出现在这里悠闲地看比赛，还来关心他，顿时一股浓浓的感动。 李本溪被他这个表情搞得满脸黑线，难得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谁干的？」 班长一提到受伤的事，满脸的愤愤不平，跟李本溪说了差不多一年都说不够的一堆话。 李本溪听了个关键转身就走，身旁的傅辰生赶紧拦下。 「你干什么去？」 「欺负人欺负到我们班人身上，我能坐视不管？」 李本溪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足以听到他那低沉又有力的嗓音，心中一愧。 外院本来就只想草草了事，道个歉就算了。 这也是叶时音作为导员的想法和打算的解决方案。 但这个平时跟大家都没什么交集的班里的一份子，却是唯一想到要出头的人。 「英专人少，但也不是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那你想怎么样呢？打架吗？今天运动会很多领导都在，李本溪，你这是往枪口上撞，想被记处分吗？平时你胡闹就算了，能不能不要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给班级再惹麻烦。」 傅辰生刚想开口，身后却传来了叶时音听似冷漠的声音。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送齐瑞阳去医务室。」 李本溪回过头，分明看到叶时音瞟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看情敌一般。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盖过去了。 「哎班长还有比赛呢，要不是那群人那么过分，奖项肯定要被班长包揽了。」 「那也没办法啊，还是班长的身体要紧。」 …… 周围的同学们边帮忙架起齐瑞阳往医务室走，经过李本溪的时候，他突然一步跨到他们面前。 「你还有什么项目？」 齐瑞阳一愣，突然有点激动道：「800，1500，还有一项接力。」 「我来跑。」李本溪顿了顿，「还有那几个人参加的项目，也交给我。」 说完，只给一群人留下仰望的背影。 平时虽然李本溪并不是什么讨喜的角色，但谁都知道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大家之前也只是听说他很有体育细胞，这次居然能亲自见他下场。 而齐瑞阳作为班长，对他的关注毕竟比其他人更多些。 除去他爱旷课之类的，一直觉得他身上一定有某种没被发现的优良品质，只是冷冰冰不太敢接触。 今天这一出，更让齐瑞阳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顿时热血沸腾起来，不顾伤痛地跟身后的同学们一起鼓舞士气，要为李本溪加油。 傅辰生担心李本溪闹事，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倒是没太在意傅辰生的存在，径直上了观众席中央的广播台，一脸阴沉地伸出手，曲起左手中指敲了敲广播台摆设的长桌，吓了正在读广播稿的播音员一跳。 「话筒。」 李本溪与生俱来的阴冷气质和低沉嗓音，让播音员不自主地就把话筒交到了他的手上。 李本溪伸出左手接过话筒，用右手拍了拍试了下音效，便又把右手踹回了裤兜，转过身面向操场，语气阴沉。 第15页 「计算机二班、自动化四班、机车一班刚刚参加男子400米初赛二组的几个男生听好，你们参加的所有项目，冠军我都包了，下午的颁奖台上我等你们向我们班长赔礼道歉。」 操场上正火热进行着各种比赛，突然听到广播里传来火药味十足的宣战，大家都更是激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在起闹。 而与这件事相关的几个人，也不知轻重地站在广播站正下方的塑胶跑道上挑衅。 这一下子引来了外院的好些同学们都来声援，对着对面的大帮男生十分鄙夷。 场面一度失控，无关的班级甚至开始下赌注。 李本溪就站在楼上的围栏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听着自己班里的同学说着「我们班李本溪」如何如何，心里总觉得泛起了特殊的情感。 「你也太乱来了，把运动会的气氛搞得乌烟瘴气，我们班也成了校领导关注的焦点。」 下午，在英专班的观众席位置上，同学们围成了个圈，里面是李本溪坐在台阶上正在紧鞋带，叶时音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担忧。 「你当时特地去找我不就是为了让我答应参赛吗？现在又怀疑我的实力……」 「叶导，我们可是一边的。」 李本溪系好鞋带站起身，一米八七的个头，视线直接越过周围的同学们看到了站在远处的傅辰生。 他好像不太喜欢挤在人群里。 傅辰生看到他的目光，也向他投来一个微笑，脚下却也没有任何动静。 「你小心点，我听说他们高中的时候都是体育生，你尽力而为就好……而且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有不干净的动作，安全第一。」 叶时音的叮嘱被李本溪甩在身后，喇叭里已经在通知检录。 李本溪还是戴着几乎遮住眼睛的帽子，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向傅辰生的方向走去，脚步在他面前停住。 「加油。」 傅辰生仰着头望着李本溪，好像他并没有任何担心。 「叶时音刚刚都叮嘱了我好几句。」 傅辰生一愣，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他好像也没完全在意，转身就向着检录的方向离开。 傅辰生也不知道怎么得，看着他那个样子就有点着急，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李本溪右嘴角的酒窝暴露了他听到这句话的心情，但并没有转过身，只是伸出右手向后随意摆了摆，便又插回裤兜，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 赛道上，刚刚作妖的几个男生都是清一水的专业选手打扮。 只有李本溪一件紫色卫衣配板鞋，好像一点都不尊重这个比赛似的，场外各自的支持者也都在加油助阵。 准备的时候，那几个男生还在冷言冷语。 李本溪才懒得理他们，利索摘了帽子，绑上髮带，撸起袖子，这才有了副要认真比赛的样子。 比赛一开始，局势就非常明朗了。 当然不出傅辰生所料，这个男孩儿的张狂与实力是相匹配的，冠军的包揽他也都说到做到。 冲破终点线的时候，李本溪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旁边的傅辰生。 他以前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兴奋感和满足感，那一刻好像与幸福扑了个满怀。 但这种愉悦转瞬即逝。 因为齐瑞阳立刻带着大队人马将李本溪围了起来，让天生讨厌近距离接触的李本溪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 齐瑞阳就算受了伤，也丝毫不影响他热情的肢体动作和嘹亮的大嗓门儿。 颁奖台的周围，有人闪闪发光，有人灰头土脸。 虽然在众人面前当众赔礼道歉是件丢脸的事儿，但是愿赌服输。 而齐瑞阳大大咧咧的个性也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男生之间嘛，说说笑笑，矛盾也就一笔勾销了。 回过头来，齐瑞阳还想跟李本溪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但是毫无兴趣地拿了奖牌和证书的李本溪早就一熘烟没影了。 「大家都在找偶像要合影呢，你怎么跑到楼顶来躲着了？」 李本溪本来在看证书，听到有人来了一下就合上了。 「跑个冠军就是偶像了？那他们的情感可真廉价。」 傅辰生对他的口气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笑笑并没有在意。 「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庆祝？跑来找我干嘛？」 李本溪顿了顿，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靠近，右嘴角的酒窝也清晰可见，打趣道。 「难不成傅教授，也想合影？」 「我可以吗？」 傅辰生倒是真的挥了挥手机的单反，模样还挺可爱。 李本溪没说话，只是又把奖牌挂回了脖子上，顺手打开了证书。 傅辰生知道这算是默认，便笑着把单反摆在高台上，按下了定时快门键。 这是两个人的第一张合影。 「其实我也不大习惯热闹，他们正计划晚上大吃一顿为明天的比赛再接再厉呢……」 傅辰生拿回相机查看，顺便就靠在了高台上。 「是吗，那你还专门看了开幕式。」 傅辰生听他听说说话只听半句，觉得有点好笑道：「哦……那是一个赌注。」 李本溪靠着高台，扭过头望着他没说话，示意他说清楚。 傅辰生看着他的眼睛，没成想就这么把和叶时音的赌约说了出来。 第16页 李本溪静默了片刻，把头扭了回来，轻吐道：「无聊。」 不过傅辰生却并不觉得尴尬和生气，反而笑着说：「我倒觉得还是挺有意义的，其实是我赢了的。」 「无论赌约是什么，我的初衷都是希望大家能改正对你的错误认识，发现你的魅力——」 「今天的结果证明了，你就是一个拥有无限闪光点的男孩，我的眼光没有错，你值得被认可。」 傅辰生笑着翻看着相机里今天拍摄的所有关于李本溪的照片，笑意更浓。 「我也希望你可以更加融入集体吧。」 「那么你呢？」 李本溪正想从怀里掏根烟，却又想起来傅辰生在身边，便只是把烟挂在耳廓上。 「你自己愿意融入吗？」 第9章 庆功 这一次傅辰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一直在寻找答案。 两个人的气氛陷入了尴尬，直到一串手机铃声响起。 李本溪皱了皱眉，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但是鑑于知道自己号码的人并不多，他便毫无防备地接通了。 「本溪啊——」 「卧槽。」 齐瑞阳的声音极具穿透力，这大嗓门子直刺李本溪的耳膜，这个反应也让电话那头的众人爆笑不止。 好像经过这次比赛和赛前宣战，大家跟李本溪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本溪啊！你已经回去了吗？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啊，群里的消息也不看……」 齐瑞阳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李本溪实在没耐心听他胡扯。 「有事说事。」 「今晚班级聚会……」 「不去。」 「啊！别这样吗，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 齐瑞阳那边的哀怨声被李本溪扼杀在了电话里。 李本溪挂了电话之后，想起身边的傅辰生，问道：「你要去吗？」 傅辰生摇了摇头，道：「时音提起的时候我拒绝了，她也没强求，说晚上帮我打包些菜回去当晚饭……」 「一起去吧。」 李本溪掏出手机，飞快地给齐瑞阳打了个简讯，边对傅辰生说。 「融入集体，这是对我们的期望吧。」 那边被狠心拒绝的齐瑞阳瞬间浑身哪哪都不好了，在医务室抱着枕头反省自己哪里不招李本溪喜欢了，同学们都在旁边各种花式安慰。 叮咚。 齐瑞阳无力地滑开手机，看到简讯内容瞬间元气恢復，招唿着同学们要往饭店沖。 本溪啊：地址。我载傅教授一起去。 他们是分两拨到的饭店，李本溪也没想到齐瑞阳会定到这家。 大堂经理一看见李本溪就笑脸相迎。 「李……」 「忙你的去，你不认识我。」 大堂经理一头雾水，但又不敢质疑，便鞠了躬离开了。 身旁的傅辰生倒也没多问，他怎么也是见过李本溪家别墅的人，估计碰到这种情况也不觉得稀奇。 两人进包房的时候，大家都起身很是热情地把他们围了起来，让两个人完全不适应。 坐下的时候，李本溪随口问了齐瑞阳句。 「怎么定到这了？」 「我听傅教授说你喜欢甜的，就有人推荐了这家，正好叶导她认识这家的老闆说要给咱们庆祝，这顿直接老闆请了！」 李本溪的脸色渐渐黑了下去，但是一旁的人聊得正兴起，并没有发现。 「哎！本溪啊，你觉得呢？」 李本溪被齐瑞阳推了一把，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愣什么神儿呀？明天的比赛呀，正说明天的师生友谊赛呢，外联部好像拉到了丰厚的贊助，我们正撺掇着叶老师和傅教授也参加呢，你也说两句！」 李本溪被他吵得心烦，干脆出去透透气，完全没理会齐瑞阳。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傅辰生顺嘴替他作了解释。 「这里太闷了吧，让他出去透透风也好。」 在包间憋了太久，李本溪到走廊就点了一支烟，吐出烟圈的时候还是有所放松的。 「今天的菜还合胃口吗？」 李本溪不徐不疾地又吐出一个烟圈，淡淡道：「都把眼线埋到我们学校了，你真无聊。」 「只是巧合。」 「我可不认为你的生活里会允许有巧合。」 李本溪灭了烟，突然感觉这个男人的存在又让他的情绪有些不畅快。 「时音和傅教授是，你又何必棒打鸳鸯。」 李本溪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皱了皱眉道：「你很爱多管闲事。」 「我只是对你上心而已。」 许移安笑了笑，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这家饭店的菜色都是为你设计的，可是开了这么久，你却是第一次来吃。」 李本溪没理他，转身就走。 要不是因为傅辰生在，他简直觉得自己有病才会出现在这里。 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明天的师生友谊赛，甚至开始撮合叶时音和傅辰生了。 「师生友谊赛不应该一师一生吗？你们在这儿鼓动两个老师有什么用？」 李本溪扭头看着傅辰生，不容拒绝的语气道。 「你和我组队，都有什么项目？」 傅辰生有点没反应过来，自然地接话。 第17页 「体育我不太在行……唯一可以简单操作的——羽毛球？」 小时候，羽毛球算是他们的家庭活动了，只不过他自己上场很少，一般都只是傅爸爸傅妈妈活动活动，还有…… 「有我在，赛场上你可以自由发挥。」 傅辰生先是一愣，不由心头一暖。 同学们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反而因为李本溪的加入很是兴奋，只有一旁的叶时音脸色不大好。 后来饭桌上的大家都在为李本溪答应和傅辰生一起参赛而激动，叶时音的存在仿佛成了透明的。 她受不了周围太过热闹的气氛，便以去卫生间为由短暂逃离了这里。 「时音，哪里不舒服吗？」 许移安的声音那么温柔，如果傅辰生对自己的关心有他的百分之一该多好。 「移安哥。」 叶时音看到他那熟悉的笑容，表情才稍有缓和。 「当然不是了，只是屋里齐瑞阳他们太吵了，脑袋嗡嗡的，出来透透气。」 许移安点点头，递给她一颗糖果。 「每天要操心孩子们的事情，真是辛苦你了……」 「听说，你们最近在筹办运动会的事情？怎么样啊，战果如何？」 「我们班这次可是出尽了风头。」 叶时音的语气倒像是有些责备，一点没有获胜的喜悦。 「可多亏了那个混世小魔王。」 「哦？是不是跟你的辰生哥后到场的那个男生？」许移安补充道，「我看他可是气质不凡。」 叶时音听出来许移安话里的意思，认为他是站在自己这边讽刺李本溪，不禁点头继续。 「是他啊，你都一眼分辨得出来他能给别人带来多少麻烦。」 听许移安没有往下继续附和自己的话，叶时音又长嘆一口气埋怨着。 「而且他还拉着辰生哥一起参加羽毛球师生赛！这些天辰生哥忙于论文发表，马上就要作学术研究报告了，此时正是关键期，哪里有空闲？万一再磕着碰着，你说这不是耽误他吗！」 「怪不得你为你的辰生哥这么着迷，他真的很优秀啊。」 许移安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语气有些不冷不淡。 「学术和体育都这么热衷。」 「辰生哥不擅长体育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脑袋一热就答应了……啊，不过他在学术方面的成就真的没话说，我这里有他论文的初稿，要不要看看！」 她谈起傅辰生的学术成就就滔滔不绝。 「我觉得他写得太精彩了，第一遍看到的时候就对这般觉得了，但你知道辰生哥这个人总是精益求精，对待学术也十分严谨，肯定又做了很多版本的修改。」 「虽然我学歷不高，可能给我看也只是盲人识字……不过很乐意接受你的分享。」 兴奋之下的叶时音，并没有察觉到许移安金丝镜框下不明所以的微笑。 * 第二天，李本溪也确确实实体会到了傅辰生所说的可以简单操作是什么意思。 知道羽毛球的规则，懂得拿拍，见到球要挥拍…… 不过毕竟是友谊赛，大家都是为了放松和锻鍊身体。 李本溪难得没有因为自己被拖了后腿而觉得烦躁和浪费时间。 总之，傅辰生开开心心自由发挥了前半场后，后半场完全依靠李本溪一对二逆转翻盘，带着傅辰生第一次拿到了体育项目上的一个优胜。 而最后的合影，也是他们在官方认证下的一张共同拥有的荣光时刻。 李本溪宝贝地反覆触摸着那张照片，照片里李本溪搂着傅辰生，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尤其是傅辰生，像个孩子。 而李本溪并没有看镜头，只是望着傅辰生，眼神里难得有些温度。 几张照片里傅辰生偏偏喜欢这张，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眼也是中意这张。 那天，叶时音并没有出现在学校，而是在家休息了一整天，正赶上老叶在家休班。 「小音，今天身体不舒服吗，我记得今天你们的运动会还没有结束吧？」 叶时音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只是随意地应着。 「我看辰生今天居然更新了朋友圈，他难得参加比赛，你没去看看？」 叶时音不答话，只是默默地倒了两杯水。 「你们上次说的那个孩子，叫——李本溪，就是辰生这次比赛的搭档吧？」 在家都能听到李本溪的名字，仿佛踩到了叶时音的雷区，有些不耐烦。 「我知道他有很多闪光点，这次运动会我都见识到了，之前是我对他有偏见，对，是我的错，这样可以了吗？您还想说什么呢？」 老叶并没有因为她的反应而生气，反倒语重心长地说。 「辰生的心意你自小就知道，有些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孩子，我们的初衷都是为了辰生开心，为他过得好而努力着，现在出现了一个可以让他有所改变的人，能够在几天的时间里，做到我们多少年都梦想着却没能实现的事，我们应该庆幸——」 「而不是因为你自己的私心捆绑住辰生，让他一辈子都痛苦——你不是一直都是最心疼他的人吗？孩子。」 叶时音依旧保持沉默，她故意不去琢磨父亲说的那些话。 道理她都懂，但是感情的问题怎么可以事事讲理。 第18页 第10章 偏巷 自运动会后，李本溪和傅辰生的关系似乎变得更亲近了，而且并不是简单的亲近而已，好像更多是一种特殊的情感。 李本溪以前从未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但傅辰生的出现仿佛让他平淡无奇的生活有了些愉快的波澜。 他似乎并不讨厌这样的变化，反而每天都会期待见到他。 即便见不到面的时候，也会经常想念两个人相处时的点滴。 而傅辰生呢，他三十二年的人生明明是那样简单到乏味，千篇一律没什么值得回忆。 直到遇见李本溪并与他熟悉。 照例，李南承忙里偷闲的时候总要约上小侄子去泡酒吧，他混迹这个圈子多年，名声在外，算是各类美女的青睐对象。 而他又贪图新鲜感，爱和小侄子结伴，总能有年轻的肉/体和有趣的灵魂让他享受。 李本溪醉酒，他醉色，两不耽误。 而这次，李本溪居然一口回绝了他。 电话里，他的声音还似乎有些雀跃，可李南承却颇为气愤和震惊。 「你小子，这才多久没见，转性了？」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少废话。」 李南承那是何等人精，明显觉察出小侄子的异样，电话那头声音已经开始阴阳怪气。 「谈恋爱了？」 听着那边没了动静，李南承更是放肆。 「上次在外婆家就见你脸色不对，真谈恋爱了？有生之年能等到你小子坠入情网，为叔很是欣慰啊。」 然而，李本溪却是一直沉默着，很久才开口。 「四叔，你相信爱情吗？」 还没等李南承回答，他却轻笑了一声，自我否定道。 「我是傻了吧，感情的事儿，我们彼此彼此。」 谁知道李南承却突然严肃起来：「你小子，比你年长的十多年不是白活的。」 「爱情啊，怎么会没遇到过呢，只不过……」 李南承没再继续说下去，仿佛在那短暂的几秒钟，他经歷了漫长而悲凉的回忆，无奈抽离后，他又淡淡道。 「太畏首畏尾多番犹豫，便只剩追悔莫及。」 「李南承，你要是换成知心的风格，说不定今晚能多哄骗几个无知少女。」 李本溪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奉劝你一句，招惹未成年少女可犯法，你要是进了局子就去找陈桑，我可丢不起那人去捞你。」 「滚蛋。」 关于「爱情」的疑问，李本溪没有再去细想。 对于傅辰生的感觉，他只把其归结为因为新鲜感而产生的错觉。 毕竟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对他如此无微不至，也没有这样一个人可以单纯无害到这种地步。 他不知道这只是一种习惯性的存在和依赖，还是人们口中信誓旦旦的爱。 * 前阵子李本溪把翻译的稿子提交给客户后，对方很是满意，验收直接就通过，酬金便很快到手，还提出以后的稿子都要麻烦他来翻译。 李本溪倒是没有多得意，毕竟对自己的能力他一直都有很自信又准确的认知。 不过酬金到手，他可没忘记要请傅辰生吃饭，便立马给他发了个简讯。 估计那边傅辰生也不太忙，消息基本都秒回。 傅辰生：晚上见。 其实吃什么傅辰生倒是很不在意的，但是李本溪有这心他也不想辜负了他的好意。 他看了眼李本溪选的饭店地址，离学校很近，步行就可以到，隔条街还有很多礼品店。 之前他参加比赛得了那么多奖，自己都没什么表示，便想着顺路给李本溪挑个礼物再赴约，于是便回了个「好」。 他今天特意提早出了办公室，到饭店的隔街去挑礼物。 路上他还接到了叶时音的电话，他自己都没发觉，跟叶时音说自己要去赴李本溪的约的时候，声音有多轻快，以至于他都没发现叶时音挂电话时声音里的落寞。 这条街到了晚上很热闹，又因为靠近学校，所以这个时间段总是能看到很多热恋的小情侣。 傅辰生突然觉得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很多余，阴郁的情绪快要将他笼罩。 而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他仿佛看到了李本溪的影子，对他笑着、笑着，便想起了他并不是只有自己，还有人在等他——是李本溪啊。 心里的阴霾便随即被拨开，他看了眼手錶，时间还很富余，便绕有兴致地一家一家仔仔细细地挑选。 李本溪啊……什么样的礼物适合他呢？ 逛了好一会儿，傅辰生才选出一样心仪的礼物，心满意足地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回过神来的时候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 「糟糕。」 他不习惯迟到，索性还记得一条小路，便急急忙忙想要抄小路过去。 而当他刚转过街角，消失在热闹的人群中，前面就突然出现几个拿着棍子的小混混。 他正纳闷，回过头来，也有几个衣着打扮差不多的人围了上来。 ——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来者不善。 「傅辰生，傅教授是吗？」 为首的白毛挥动着手里的棍子，撇着嘴看他。 「是。」 傅辰生淡漠的脸上多了一丝烦闷，一种熟悉而厌恶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19页 他仿佛失去了知觉，静静地站在那里轻声回应，灵魂出窍一般。 「兄弟们连晚饭都没吃，跟你到这里，就等着给你点儿教训回去交了差，好大吃一顿呢——知道你干什么好事儿了吗？」 「不知道。」 「死到临头，你倒是镇定自若。」 白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长得干净秀气，倒像是能四处招惹桃花的小白脸。」 招惹？傅辰生倒有些云里雾里，轻轻皱了下眉，便没再吭声。 他不是个愿意和陌生人多话的人。 至于说他镇定自若吗…… 傅辰生只是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罢了。 从那时候开始，就不免有人当他好好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围上来，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早就已经不痛不痒。 只是没想到相隔二十多年，已经三十二岁的他还会遭遇到这种事情。 棍子落下来的时候，他睁着眼睛没有躲开，只是下意识将怀中准备送给李本溪的礼物小心翼翼保护好。 但疼痛感并没有随即而来。 他突然听到摩托的发动机声，睁开眼，一个熟悉的身影开着摩托横冲直撞，一脚踹在了那个拿棍人的肚子上，摩托一横，杵在了傅辰生的前面。 透过余光，他可以看到李本溪的脸上没有一丝平常的玩笑样子，那神情早已是满腔怒火。 刚刚李本溪正骑着摩托往饭店方向去，他不喜欢那条热闹的街，每每都要路过这条小道，但是过转角的时候能模模煳煳看到一帮小混混在围人。 他向来对这种事情无感，只要不触碰自己的底线，他也懒得搭把手。 可这次，有种预感告诉他，被围困的，是他的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准确的第六感，毕竟他从来不凭感觉做事，至于这样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就多管闲事地插手，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如果是救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呢？ 就当是为了傅辰生积德吧，他那么善良的一个人。 为了傅辰生吗？ 他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第一念头就是他，大概是因为最近他频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吧。 而当他一路摩托不长眼地横冲直撞过来，才庆幸自己的预感有多么准确。 确定那个人正是傅辰生的时候，他的怒火瞬间熊熊燃起。 「别怕，有我在呢。」 他尽量露出一个不太兇狠的表情，对着傅辰生扯了扯嘴角，便转过头去面对那帮小混混，瞬时又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我看你们谁敢动傅辰生！」 李本溪下了摩托，赤手空拳直接挥了过去，重重得砸在了对方的脸上，瞬间见了血，另一手夺过他的棍子杵在地上，仰着脖子声音冰冷至极点。 「还有谁？」 在狭长的巷子中，李本溪手里提着棍子，已经红了眼，对方一群人见白毛被打伤，干脆一拥而上。 可他李本溪是谁，从小打得架多了，长大之后还没见过这么多楞头混混敢跟他过手。 正打得激烈，那个被打晕的白毛仿佛清醒了一般突然认出了他。 「溪哥！是溪哥啊！」 他赶紧招唿着弟兄们撤退，李本溪却不肯这么简单放过他们。 「都他妈给我看清楚了，这是我的人——以后谁敢动他一下子，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能了事儿的了！」 对面的人点头哈腰，连连应「是是是」，相互搀扶地一熘烟跑了。 「本溪，你没事儿吧？」 傅辰生缓过神来赶紧凑过来看他，虽然李本溪很能打，但毕竟对方人多，总会多少受点伤。 李本溪擦了下嘴角的血，眼神凌厉地看他。 「受伤没有？」 傅辰生摇了摇头，见李本溪不吭声，傅辰生又多说了几句，似是安慰，仿佛李本溪才是差点被打的人。 「我没事的，他们还没碰到我，你就出现了。」 「你在想什么？不会喊救命不会跑？」 李本溪说话很慢，难得轻声，还有些发哑，似乎在尽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要不是我今天出现了，你就任凭他们打都不还手的？」 「没有那种如果，你不是来了吗。」 傅辰生轻轻把手放在他被打的额头上，尾音里居然还夹杂些温柔的笑意。 「疼不疼？」 第11章 误吻 李本溪不睬他，却也出奇地没躲开。 听李本溪那阴沉的语气，气似乎还没消。 「以前经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傅辰生愣住了，但还是摇摇头，他现在并不打算对李本溪和盘托出。 「知道原因吗？」 傅辰生本想摇摇头敷衍过去，但话到嘴边，望向李本溪阴沉的眼神，他却把自己刚刚短暂的考量道了出来。 「说是什么招惹桃花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本溪的记忆快速在脑海闪过，在他的印象里，傅辰生生活乏味无趣，也从未和什么无关人员有什么牵扯。 顶多就是些对傅教授十分仰慕的学生罢了。 不知怎得，李本溪突然想到了那天傅辰生收到的情书。 「当时给你情书的女生叫什么？」 第20页 傅辰生没反应过来，李本溪便耐着性子继续问了一遍。 「我问你那个女的叫什么？」 「早就忘了。」傅辰生不希望他为了自己惹麻烦，「我的学生那么多，也不是都有印象的。」 李本溪明白他的意思，他也不太想让傅辰生为难，也不想自己把火气发到他身上，心下想着便不再逼他。 他竭力平復暴躁的情绪，如此想来，也只能自己这阵子时常跟在傅辰生身边保护他，以免再有不长眼的人找上门来。 这一架打得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傅辰生还非要坚持带李本溪到医院包扎，搞得李本溪的心情更加糟糕。 好巧不巧，最近的医院就是李南承任职的那家。 幸好他今天不值班，不然对着李本溪又是一通笑话。 不过今天值班的大夫认得李本溪，他偷偷做了个手势，又趁傅辰生去交费时，好说歹说才让大夫装作不认识，对李南承也不要提起。 大夫满脸忧心忡忡，但最后还是应下了。 好在都是些皮外伤，并无没有大碍，傅辰生这才放心下来，连连答谢大夫。 大夫交代完几句就去忙了，留下傅辰生和李本溪两个人在隔壁的空房间里休息。 「得，这下子饭也吃不上了。」 李本溪坐在床沿上，无聊地晃着双腿，一脸的闷闷不乐。 「那不是给你省了一次钱。」 傅辰生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包扎的伤口，满眼心疼。 偏偏李本溪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突然大声嚷了一句。 「我他妈用得着省这钱吗？我又不是请别人吃饭。」 傅辰生不免扶额，温声道。 「本溪，以后跟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脏字……听着，不大舒服。」 李本溪撇撇嘴，懒得理他，突然他拿着个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晃悠，这才偏过头来望着傅辰生。 「送给你的礼物。」傅辰生补充道，「恭喜你在运动会上斩获多个奖项。」 「饭没请你吃成，礼物倒是照单全收，什么便宜都让我给占了。」 李本溪接过礼品袋当着他的面开始拆，眼睛不瞅他，嘴巴却停不下来。 「可我偏偏就爱占你这个便宜。」 礼品盒里是一个很精緻的小音箱，像是他小时候流行的小玩物，有点復古的感觉，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基本不会拥有任何小玩意儿。 他不屑于那些所谓的潮流，那些都是小孩子的东西。 而他，没有过小孩子的生活，干脆就离得远远的。 于是他便选择克制自己、强迫自己，与世隔绝，渐渐变成了习惯。 傅辰生给他调了一个电台，含笑道：「我很喜欢这个电台，夜深人静的时候，它是很好的陪伴。」 李本溪低着头，轻轻地抚摸手中的小音箱，有些爱不释手。 「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可以拨通你的电话吗？」 李本溪不知道怎么就顺嘴说出了这样的话，完全没有过脑子。 说完就在心里默默骂自己对傅辰生竟然还这样油嘴滑舌，头一回担心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形象。 然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他随口一句调戏的话，傅辰生竟然真的会认真考虑。 然后在稍许沉默后，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可以。 他听到傅辰生的声音温柔地传入他的耳朵，语气满是真诚和肯定，下意识地，他勐然抬头将身体向前倾。 在短暂的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他的唇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傅辰生的唇上，李本溪分明感觉到了他唇瓣微微的颤抖，覆上去的时候透着丝丝凉意。 傅辰生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本能地想要躲避，可身体却无论如何都不听使唤，偏偏想要贪婪地索取这个男孩身上无尽的炽热。 那天晚上在医务室突然的过火，让两个人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当时他们是如何分开、如何化解尴尬、如何各自离开的，李本溪已经想不起来了，他的脑子混乱不堪，记忆里只剩下傅辰生的唇带给他的软软的触感。 按照李本溪的经验，其实一个吻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正常的发展应该是先亲后扑倒，才是一贯的流程。 可他傅辰生就是只小绵羊，这种轻轻的亲吻对他而言大概就是被占了个大便宜吧。 算算他已经多少天联繫过自己了…… 李本溪不禁有些懊恼——居然不是为自己没有直接占他个更大的便宜，而是为自己的冲动。 这种想法真是太可怕了，李本溪甚至怀疑自己是因为太久没开荤。 但是面对傅辰生的反应，他又很快把这种想法否定了。 只是李本溪还是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克制。 然而，李本溪可以忘记当时的情景，傅辰生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了。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李本溪的动作、表情，他一连失眠了几个夜，翻看着手机里那个李本溪的头像，心情却跟毛线团似的越理越乱。 一切都超出了事情发展的轨迹，他现在没有办法做出判断。 他不知道和李本溪的关系应该如何解读、如何继续。 或许李本溪只是血气方刚，欲望使然，而他只不过李本溪的下一个猎物而已。 他不相信李本溪会把唯一的真心给他，他不愿意当别人的玩物，把自己搞得那样狼狈。 第21页 他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了。 * 在两个人处于尴尬境地的几天里，李本溪直接旷了课。 他都没想到自己会以逃避的方式、用时间来缓和两人的关系。 再加上那时候久违的打架，让他分外想泡在酒罈子里，欲醉欲仙。 在酒吧消磨复杂情绪的时候，本想借酒麻痹自己又特意避开四叔休假时间的李本溪，逃不过的还是那个常常出入酒吧又实在令他反感的男人。 「阿本，有段日子没见你了……怎么，还挂了彩？」 许移安不禁笑了笑，可语气却阴森地可怕。 「听说前些日子你为了个男人大打出手，我还当谣言，今儿一瞧见你倒像是真的——」 「傅辰生，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啊。」 他故意把他的名字拖长了音。 李本溪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不知道灌了多少酒下肚，脑袋有些沉本不想理睬他。 可是一提到傅辰生的事，他又来了精神。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我都没听过的谣言，都传进你耳朵里了。」 见李本溪一副提到傅辰生就话多的样子，许移安却更觉得有趣了。 「这个男人对你来说，不一般啊，我都有些嫉妒了。」 李本溪本来就不爱搭理他，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只想和他保持距离，转身就要走，却被他拦了下来。 「放心吧，我放了话，谁还敢动你的人？」 「许移安，不该你管的事别掺和。」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那么凌厉，可他就偏偏对他这副样子颇有兴趣，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个孩子驯服。 「举手之劳。」 许移安顺手拿起他刚刚喝过的酒杯，嘴唇覆上他的唇印，笑中透着冷意。 「不过该欠的人情可不能少。」 李本溪冷言瞧他并不说话。 许移安却又笑了。 「阿本啊，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必我挑明，我倒是也不着急讨要——我等你，亲自送上门来。」 李本溪突然冲上前揪住了许移安的衣襟，旁边的酒保左右为难，还是许移安摆了摆手，笑着对李本溪道。 「别激动啊，阿本……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凑我这么近。」 「许移安，我不喜欢说废话。」 许移安只是无所谓的笑着，本来还想继续在语言上刺激李本溪，但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却让他变了变脸色，他极力控制着表情。 「不好意思了阿本，今晚我先失陪了。」 走之前，还不忘扭过头对酒保吩咐。 「你们溪哥的酒，今晚全免，让他喝个痛快。」 李本溪冷漠地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表情复杂。 鑑于自己近些天都泡在酒罐子里，脸上还挂了彩，李本溪都是大半夜偷偷熘回家里，又在大白天装作去学校上课的样子留好饭早早出门，以免和外婆撞个正着。 本来他们家也有在冰箱上留便利贴的习惯，外婆也没太深究。 可李南承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偏偏要把李本溪的事儿抖落出来。 小巷里英雄救美的事情在酒吧那一带早就传开了，李南承自然也是各种版本听了个遍。 再加上李南承的同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李本溪受伤的实情告知李南承这位监护人，终究是把当晚的经过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但哪种版本自然都没有听当事人讲述过瘾。 可惜李本溪早知道他在盘算什么，电话不接，人也不见。 于是李南承就直接杀去了外婆家，请她老人家亲自问话。 「外婆您可不知道，您瞅着小本这几天在家是乖得很，那是躲着您怕您发现他暗藏的小情人儿呀。」 李南承那张嘴添油加醋的本事可不小，外婆本身对自己外孙的事儿就上心得很，又是个开明爱八卦的主儿，李南承一撺掇，她的电话就拨过去了。 李本溪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网吧补觉，这个点儿又是外婆的来电，他瞬间清醒，怕是有什么急事儿。 外婆倒不会拐弯抹角，开口第一句问的就说想见见傅教授本人。 李本溪憋了几秒，忍住情绪，捏了捏鼻樑，语气低沉。 「您让李南承接电话。」 第12章 抄袭 「你别什么事儿都怨你四叔，你就说有没有这么个人，有没有这么个事儿吧！」 「外婆您……电话里说不清楚。」 李本溪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 「那正好你就回家来说，反正你现在不是在酒吧就在网吧，都是要有男朋友的人了，能不能爱护点自己的身体！」 外婆故意咳嗽了几声，顺势瞟了眼墙上的闹钟，没给李本溪说话的机会。 「听你那边没那么吵嚷，是不是在常去的网吧呢，也就十分多钟的路程，你那摩托一转就到家了，限你二十分钟转锁开门。」 外婆都发话了，李本溪哪儿能不从，他心里盘算着李南承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边想着边拿着钥匙往外走，准时到了家，看到李本溪那满脸坏笑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哎呀，你这伤怎么搞得……」 外婆见他挂了彩，满是心疼。 「没事啊外婆，都是些皮外伤。」 第22页 李南承凑近瞧了瞧，凭藉他专业的眼神，十分肯定。 「他这都养了好久了，快好啦，别担心啦外婆，咱们进入正题吧！」 李本溪瞟了一眼李南承，气到无语。 「小本，你给我说说，那位傅教授是怎么回事？」 外婆接过李南承剥好的橘子，又递给了李本溪一半儿。 李本溪嘴巴里嚼着橘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靠在沙发里翘着个腿儿，不慌不忙地拿了个苹果，边往李南承嘴里塞边说。 「我们学校很受欢迎的特聘教授而已，李南承这嘴又瞎咧咧了堆什么。」 李南承好不容易从李本溪的臂膀里挣脱开，一脸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外婆身边，委屈巴巴道。 「也不知道是谁在酒吧后巷英雄救美，都传进我耳朵里了。」 他又转过头对外婆道：「我们家小本果然是个善良的孩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李南承！」 李本溪随手抄了个香蕉就要扔他，好在外婆及时制止。 「好啦好啦——」 外婆笑呵呵地把李南承护在身后，又继续问道。 「外婆想听，你就讲讲呗，傅教授倒是有什么特别的？」 「也没什么，」李本溪随意坐下，把香蕉剥开吃，「亲了一口，把人吓走了。」 李本溪故作镇定地挑挑拣拣，把认识傅辰生以来发生的事儿多多少少淡淡叙述了遍。 李南承本来只想听个热闹，却没成想自己的侄子这回倒是乖巧，一五一十地全讲了。 「所以你最近是在干嘛？」 李南承无法想像他侄子居然在躲桃花，一脸惊讶。 「拜託，不是你亲了人家？你躲什么躲，害羞了？」 李本溪瞟了他一眼，没呛他也没否认，只是淡淡道。 「满意了？都清楚了？那我是不是没事儿了。」 「你这什么摆烂心态，」李南承撇撇嘴，「你对傅教授明明就是有意思。」 李本溪不乐意地嘀咕：「他躲着我。」 外婆听了倒是很高兴，笑嘻嘻对李南承道：「我可没见过小本这副模样，活脱脱像个单恋的痴情汉。」 李南承也乐，一家人里生气的只有李本溪。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耍的猴子，被当成个笑话看，心情更是差劲。 「喊我回来讲故事就是为了取笑我？」 李本溪喝了口茶，尽可能心平气和。 「只不过是短期内在我这儿有些特别，又不会一直特别。」 「不会吗？」李南承打趣道，「要不我们打个赌……」 「你就这么喜欢拿感情的事儿下赌注？怪不得你留不住人。」 李本溪撂下话就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没再吭声转身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的李南承听了他最后一句话，心里突然没来由的空落落，又像是将被点燃的炸弹，就差扑到李本溪身上扭打一番，好在外婆及时察觉安抚了他。 「南承啊，你也别跟小本计较，外婆知道，那是你心底的一根刺。」 外婆语重心长，对自己外孙的直言又多有愧疚。 「但今天咱们确实对小本刺激太多，他一时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才嘴里没了分寸，给他点时间吧好吗？」 李南承本来只是来看个热闹，谁知道把人逼急了净往他的痛处戳。 但外婆都开口了，他也只好摆摆手作罢。 外婆担心他带着情绪开车回家不安全，便把他留在家里过夜。 那一边李本溪回到房间也没多好过，这些天他心里乱糟糟的，被外婆和李南承这么一闹腾，更是烦躁。 他没动过心，对于傅辰生的心思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 他只是觉得奇怪，且下意识在否定。 ——他不相信自己有爱人的能力。 他以为自己对傅辰生只是一种关心上的礼尚往来，傅辰生对他好，所以他也如此。 至于为什么会在冲动之下亲了他，李本溪给自己的解释是，他对傅辰生是有不同，不过这不同会保持多久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傅辰生近些天的躲避才会让他如此烦心。 至少现在，他还是愿意和傅辰生有牵扯的。 胡思乱想之际，李本溪听到敲门声，他猜到是外婆。 「外婆，」李本溪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李南承还好吧。」 「睡下啦。」 外婆坐到床沿，拿出药箱要帮李本溪换药。 「从小到大，就帮你擦药这件事最上手。」 李本溪笑了，露出右嘴角的酒窝，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虽然大多不快乐，但好在有外婆和哥哥。 「我们小本从小到大都最有主见，你自己的事儿自己把握。」 外婆看着眼前自己拉扯大的大小伙子，心里有开心也有很多不同的情绪混杂。 「自己对自己是最诚实的，不管你在人前是什么样子，在心里能认清自己就好。」 「外婆，你也觉得我对傅辰生有感情吗？」 李本溪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问出口的时候有些犹豫。 「我其实不太相信这些……你知道的，靠不住。」 外婆听罢只是摇摇头，笑容温和。 「你不应该问我的，我们看到的只是你愿意让我们看到的，真实的感受如何，该要问问你自己……至于其他的，别让过去的经歷左右你当下的判断。」 第23页 * 李本溪是等伤好得差不多了才再次出现在学校的，受伤给了他很正当的理由请假。 这些天他完完全全就是醒了喝、喝了醉、醉了睡、睡了醒、醒了喝的状态。 直到外婆把他喊回家，他才老老实实在家里清醒了几天。 而且因为和傅辰生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李本溪也一直没想明白。 自打那天起，两人多日没有联繫，李本溪的精神就一直不大好，上课都是趴着睡过去的。 直到身边的同学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他才不耐烦地爬起来，这才知道是傅辰生出事了。 他夺过旁边叽叽喳喳的齐瑞阳的手机，才发现校园论坛上挂满了「傅辰生教授发表论文疑似抄袭被严查」之类的文章。 李本溪一眼就认定这是造谣，赶紧拨了傅辰生的电话，却一连好几次都没人接通。 于是他没有片刻的犹豫，便拨给李南承。 ——两人上次在家里不欢而散，还没有任何联繫。 他把手机夹在右耳和右肩中，在等接通的时间里，自己又马上从书包里掏出电脑，登录了论坛。 「餵？」 李南承的声音很懒散，估计昨天刚下了夜班在家里补觉。 「急事儿，赶紧来学校接我，南门等你。」 李本溪说完就挂了电话，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什么，搞定之后就拎着电脑和书包跑出了教室，剩下一群同学在教室里十分诧异地议论怎么校园论坛突然间就瘫痪了…… 李南承那边听说是急事儿也没敢怠慢。 两人吵架总是吵吵就过，而且毕竟李本溪的急事儿并不多，他立刻认为是外婆出了什么事儿，赶紧动作利索地驱车到学校来接他。 「地址发你手机上了，开快点儿。」 李本溪上了车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开始盯着电脑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李南承看了眼地址头都大了，这完全是把他当司机使唤，而且这李本溪口中的急事儿跟外婆完全无关嘛！亏得他这么上心。 「傅辰生出事儿了。」 李本溪一边捣鼓着电脑，一边尝试着拨通傅辰生的电话。 一听这话，李南承简直要气死了。 为了个男人前几天刚跟他吵完架，现在连个道歉也没有，直接使唤他四叔，成何体统！ 「就为了那个傅教授？」 李南承语气里颇为无奈，单手转动方向盘，另一只手扶了扶额。 「你就老实招了吧，你俩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我真是头回见我小侄子为了个男人如此大动干戈。」 「专心开你的车。」 「别告诉我，你想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想明白……俩人还尴尬着呢？」 李本溪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最后还是觉得跟李南承耍嘴皮子只会浪费精力，于是便选择了闭嘴，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不理会李南承的碎碎念。 负面评论瞬时铺天盖地，在学校论坛上炸开了锅。 虽然同行的很多老师多说着漂亮话安慰他，他还是能感觉到更多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有嘲笑、讽刺、鄙夷、幸灾乐祸…… 回到宾馆想要静一静的傅辰生，无论如何也钻不出牛角尖，想要克制住不去点开评论的心情，却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别人眼里的自己。 手机铃震个不停，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更像是一种打扰。 他甚至觉得身边的空气都让自己窒息。 恍惚之中，他拿出瑞士金刀正要在自己的左手腕划过，意图结束这一切。 小刀刚在他的手腕压出一道血印，就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和叫喊声。 ——是李本溪。 第13章 清白 门外的人敲了几下似乎已经不耐烦了，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 「开门！别让我用非常手段。」 傅辰生轻嘆了口气，把小刀收好。 门刚刚开了条缝，李本溪高大的身材就挤了进来，混进来的还有满身的烟土气息，风尘僕僕而来。 傅辰生心下有些动容，但一方面又想到这件事连李本溪都知道了，那可想而知，事态有多么严重，心底的阴霾瞬时又蒙上厚厚的一层。 李本溪看他一副憔悴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 然而下一秒眼神不经意地一瞟，就看到了手腕上的血痕。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傅辰生仿佛觉察到了，便刻意把手往后背缩了缩。 李本溪不想他难堪，也就没说什么，眼里压着怒火，盯着他两秒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这些天不见，他似乎憔悴了不少，白皙的皮肤上更多的是没有血色的惨白，双眼无神，就那样淡淡地看着自己。 这不是他认识的傅辰生，却又好像这才是真正的他。 他突然伸出左手按住傅辰生的头压在自己的右肩上，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却仿佛比任何言语都掷地有声。 他仿佛就是在告诉自己——有我在，别怕。 这个动作只停留了几秒钟。 李本溪并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动作，放开傅辰生后，便自顾地进了房间里。 傅辰生不知道他来这里有什么用，或许只是单纯想安慰他，便由着他去了。 第24页 只见李本溪直接盘腿坐在床上，从包里掏出了电脑，根本就没搭理傅辰生。 「你，你怎么来了？」 「论坛上的不实帖子我全黑掉了，置顶了澄清帖，而且刷上去很多为你站队的贴子，学校那边不会有事。」 李本溪连眼睛都没抬，始终盯着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 「来的路上我也已经跟协会的负责人确定过了，和你有竞争关系的那群人的信息我也搞到了，我还入侵了他们的电脑、电话——」 「只要他们有动手脚的痕迹，蛛丝马迹我都没放过……到底怎么把屎盆子扣你头上的我也一清二楚，事情现在完全在我的掌握之中。」 「敢动你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李南承已经通知了记者，明天的演讲会上将全部水落石出。」 「我直接来找你其实也没有什么要你做的，我就是，担心你……」 「你相信我就够了，晚上睡个好觉，明天风风光光去发言。」 李本溪敲完最后一个键，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右边的酒窝也得意洋洋。 他伸了伸懒腰，这才把目光投向傅辰生，声音掷地有声。 「别担心，有我在呢。」 傅辰生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并没有抱有任何期待。 对于无由来的污名，他从未想过摆证据澄清，哪怕只是消失在大众眼中也好，他只想生活在自己狭窄的小世界里。 只不过他这次事件发酵过快、影响力过大，且近期严打抄袭，他这次被造的谣才会如此严重。 他以往对于自己的名誉并不在乎，也不愿意多多展示自己的能力和才华。 但不知道怎么的，当这次协会的邀约发送到他的邮箱里，他本能地想要拒绝。 可意识里却回想起他鼓励李本溪参加运动会时的期待。 看着他闪闪发光的样子，他心里是雀跃的，于是没多想便应下了。 只是没料到这次美丽的邀约竟然是个早已设计好的陷阱，而他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毫无招架之力。 在他无助而绝望的时候，是李本溪出现了。 他望着眼前的大男孩，萌生一种不明的情愫，竟让他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便只好转身将傍晚时候志愿者送来的晚饭递给了他，顺势坐在床沿，挨在他身边。 李本溪刚要伸手接，谁知道傅辰生突然收回了手。 他用一种被嘲弄而有些生闷气的表情看着傅辰生，没开口。 「我煳涂了，饭早就凉了怎么能给你吃。」 傅辰生摸摸后脑勺，不太好意思地说。 「你是不是没下课就赶过来了，肯定没吃饭，想吃点什么，我们点外卖。」 看着傅辰生的脸色终于有点血色，李本溪才稍微放心些，轻笑了声，心情似乎也了点。 「算你有点良心。」 然而他又突然想到刚进屋的时候，看到傅辰生那个正流着血的手腕，怕他当着自己的面不好意思处理再耽误了时间。 「我要去卫生间，你直接点吧。」 话毕，李本溪便一熘烟钻进了卫生间。 傅辰生听到他把门锁上的声音，才开始处理手腕上的血痕。 不知道刚刚李本溪看到没有。 如果他看到，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异类…… 两个人相处有点尴尬，毕竟当时那个吻的发生还横在两人中间。 李本溪实在受不了这么安静的氛围，就趁着等外卖的时间，跑进卫生间洗了个澡。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洗过，直到听到外卖的声音，他才慢吞吞地跑出来。 不过他没有换洗衣服，傅辰生的上衣尺码又小，只好光着个膀子熘出来，蹭了傅辰生一条九分裤当七分裤穿。 然而他的半个胸脯刚露出来，傅辰生就红了脸，赶紧背过去摆外卖。 李本溪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大小伙子大大咧咧就在盘着个腿在床上坐下准备开吃，眼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饭菜，还有烧烤等等。 「傅教授，大晚上的也太奢侈了吧。」 说完便拿了根羊肉串啃。 傅辰生没有驳他这句话，因为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并没有错。 ——李本溪还在长身体，两个人聊着天、看着电视就吃得差不多了。 傅辰生收拾垃圾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李本溪是看到帖子紧急赶来的。 这么晚了，现在有没有地方住还不一定呢。 「本溪，你今天住哪啊？」 听他这么问，李本溪突然玩心大起，坐在床上盘着腿，左手托腮，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交替反覆敲打着，单挑着左眉，语气里尽是打趣意味。 「傅教授这么问，是想收留我的意思吗？」 「协会给我定的是大床房，两个人睡也挺宽松的……我占不了多少床位。」 听到旁边的李本溪轻笑了一声，傅辰生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妥帖，慌慌张张想要做些解释。 「我的意思是……」 李本溪并没有给傅辰生解释的机会，拉开被子蒙着头便开始睡，床头的灯微弱地亮着。 傅辰生收拾好东西，简单洗漱了下，便轻轻揭开被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躺在了李本溪的旁边。 第25页 他是背对着自己睡的，蜷缩成了一团，能听到轻微而平稳的唿吸声。 傅辰生本就是不大能睡着的，更何况旁边还睡了个大活人，还是男人。 正当傅辰生闭上眼睛，努力平復心绪的时候，却从李本溪那边传来淡淡的沐浴后的清香，让他不由轻轻往他的身边靠了靠，还探出个脑袋。 借着微弱的床头灯，想把他看得再仔细些，却顿时觉得有一团火从脖颈烧上了脸颊，像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赶紧把头缩了回来，努力压制着心里的情绪，闭上眼睛不去想他。 第二天的演讲会上，协会负责人当着参赛者和记者们的面，宣布了对傅辰生的误判，并致以诚挚的歉意，重新恢復了傅辰生的声誉。 此外，还对幕后操作诬陷的相关人员剥夺了评选资格和限制处置，名单也被公布在官网上。 至此傅辰生的事件又重新刷上了学校论坛。 ——当然，这次是实打实的应援声，而不是李本溪刷上来的。 齐瑞阳甚至在学校组织了一场直播庆功宴，虽然主角并没有参与。 「今天我们相聚在直播间，为的就是庆祝傅教授重振名誉——」 「还有以本溪为首的我们，始终坚定地支持着傅教授！」 「我们本溪还专程去了现场为傅教授正名，这是多么真挚的师生情！多么值得歌颂！」 「两位现在正在现场参与演讲会，虽然我们无法到现场为他们撑场子，但也不可否认直播的支持力度！」 「等傅教授和我们本溪回来，就办线下庆功宴！班费请客！」 齐瑞阳举着手机在教室里滔滔不绝，周围的同学也听得乐呵，完全没注意到叶时音进来。 「齐瑞阳，你在干什么？」 叶时音双臂环在胸前，面露不悦。 「本来这件事就已经对学校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你现在又在网络上直播宣扬！」 「叶导！」 齐瑞阳完全没察觉叶时音的情绪，只是开心道。 「您还没看到新闻和论坛吧！傅教授是清白的，我们本溪昨天连夜赶过去，肯定帮了不少忙！」 叶时音顿了顿没有说话，昨天她一看到新闻就着急地给傅辰生打电话，但始终无人应答，到最后干脆就关机了。 但这种事她又无能为力，只能拜託父亲拖一些媒体界的朋友帮忙压一压事件，彻夜难眠。 可她从没想过直接到他入住的酒店找他，害怕这是一种打扰。 那李本溪…… 他是怎么得知傅辰生的颁奖会地点和酒店的？又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自己不会成为傅辰生的麻烦。 齐瑞阳见叶时音没回应，便直接忽略掉她，继续投入到直播的热闹宣传中。 而叶时音依旧一副不知所措的面容，下意识拨通傅辰生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居然，响了一声便直接被挂断了。 第14章 掏心 她只是呆呆地翻看那些抄袭相关的新闻，想像着此刻傅辰生和李本溪正在一起享受沉冤得雪的喜悦。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时音吗？什么事阿，我这边正在忙。」 「移安哥，你……你有看新闻吗？」 叶时音有些不敢相信，却还是问出了口。 「关于，辰生哥论文抄袭的那件事。」 「抄袭？」 许移安那边很是惊讶，似乎是刚刚得知的。 「稍等，我看一下新闻，你先别挂。」 等待对于叶时音来说是煎熬的，她不愿意去怀疑许移安。 但从她的角度来说，偏偏抄袭证据的初稿，只有自己和许移安看过，但她实在想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 「时音？还在吧？」 许移安清了清嗓，似乎那边真的很忙，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却抽空在解释叶时音对自己的质疑。 「我想你是觉得这件事跟我有关系？但时音，我没有理由这样做啊。」 「你是不是觉得傅辰生受了委屈，所以想帮他寻找真相呢？」 许移安声音还是很柔和，完全没责怪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但是看过初稿或者改稿的人，或许不止你一个，也就是说，稿子并非只可能是从你这里泄露的，鑑于这个前提，你对自己的内疚和对我的怀疑都是不成立的……」 「时音，我知道你担心傅辰生，但是，不要事事都把过错归结于自己……」 「再说我看最新消息，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也恰恰证明了我们的清白，我们与这件事情无关，只是巧合罢了。」 叶时音听得出那边许移安即便是有要事在身，还是耐心地回答自己的问题。 她承认自己只是急于找到答案，急于确定不是自己拖了傅辰生的后腿。 听到许移安这番听上去没有什么矛盾的回覆，她才让自己的心安了下来。 「是这样没错，对不起移安哥，我耽误你时间了……」 许移安又安慰了她几句才挂了电话。 酒库里，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商量着什么。 许移安招了招手，守在门口的保镖近身取走了他的手机。 凑近的那一刻，许移安皱了皱眉，冷冰冰地责怪着。 第26页 「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废物。」 * 傅辰生生性不爱热闹，恢復了自己的清誉之后，便迴避了记者的採访。 周围的一切都太过嘈杂，此时此刻的他，心里只念着李本溪。 那个小小的年纪却想要做他的英雄的大男孩。 但是，他放眼望去，席下却已不见李本溪的身影。 傅辰生有些烦躁，他突然很怕李本溪就这样走掉，连忙和熟识的老师、领导们打了声招唿便匆匆离开礼堂。 而此时的李本溪正悠闲地在展厅对面公园的草坪上盘着腿，一手托着腮，一手无聊得打着水漂。 他对这些事情其实都不大有兴趣，他这次肯来，无非只是为了正傅辰生的清白，教训教训敢碰傅辰生的人。 他本来打算昨晚就走，但是又怕傅辰生的性子太软，虽然有证据在手，却也怕他再受欺负，才跟着来给他撑撑场面，必要时候再动动手也无妨。 直到刚刚他在席下看到傅辰生已经上了完成了发言，确定之后不会再出什么岔子，便悄悄从后门熘出来了。 「要哪个？」 李本溪心中愣神，没注意傅辰生已经走到他身边，还递过来了两听饮料。 「这个。」 李本溪从他手里拿来一听荔枝味的汽水，笑嘻嘻地冲着他道。 「这个甜。」 看着李本溪这副孩童般的天真模样，傅辰生下意识摸了摸李本溪的头。 两人突然意识到动作有些亲昵，李本溪怕他尴尬，轻咳了一声，中指微微一敲开了饮料，灌了一口便顺嘴问了问比赛的情况。 「都挺顺利的吧？」 傅辰生点点头，顺嘴说：「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没等着看看我上台发言吗？」 「你有什么好看的。」 李本溪说完，突然偏过头来看着他。 「不对，确实值得我仔细欣赏。」 傅辰生被盯着红了脸，李本溪这才放过他，又望向湖面，笑着道。 「放心，傅教授的英姿，学生李本溪尽收眼底。」 他不理睬李本溪的打趣，想着怎么把尴尬的气氛化解掉，突然想到什么，便开口询问他。 「本溪，你的电脑技术是自己学的吗？」 李本溪倒是没想到他突然会问自己这件事，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其实，我是想说……谢谢你，本溪。」 两个人突然陷入了沉默，这份道谢让李本溪觉得不太自在。 他不习惯感谢也不习惯予人帮助，自己独来独往颇为自在，像这样特地为谁忙前忙后，实在是从未有过。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现，只好别别扭扭地岔开话题。 「小时候别人欺负我和我哥，那会瘦瘦小小的净挨揍了，但我又不是那种任由别人欺负的人，只能在游戏上黑了他们帐号、给他们电脑中中病毒之类的，长长教训……」 「后来长大些能打得过了，就直接用拳头说话，顺便电脑技术也练出来了，平时也能赚赚生活费。」 李本溪顿了顿，才仿佛在自嘲一般向傅辰生开了口。 「我家是不缺钱，但那不是我的钱……」 「我跟父母关系不好，从小是外婆带大的，我父亲当时给我留了一笔基金，每月会有固定的生活费打进我和我哥的帐户……说实话，无比丰厚。」 李本溪声音发哑，闷头喝了口汽水。 「但我不想要他的钱，18岁生日那天全都捐出去了——让李南承帮我操作的，他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去帮忙，就是那个老年小区，那之后每个月的入帐都去捐给他们了。」 「我小时候在那附近拆迁的小学上过学，住在那里的爷爷奶奶们对我有恩。」 「我只想在大学做个透明人，虽然因为运动会的事情不能太透明了……现在的住址太张扬，我干脆就用了那里的住址，谁知道还真有人闲得找上门去……」 李本溪今日仿佛格外话多，难得跟外人讲起小时候。 傅辰生倒是之前听李南承说过几句，听他的意思，李本溪是极其不爱提及自己过去的事情，甚至平时都少言寡语。 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为什么开始娓娓道来，像个小话痨。 不过也都仅限于挑些捉弄人的、打架的之类一些无关紧要的、相较之下有点乐趣的事情讲给他听，对那些难过的部分李本溪却只字不提。 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很难过吧。 就在李本溪说得兴致勃勃的时候，傅辰生突然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许是想到他的难过，想要给他一些温暖吧。 而奇怪的是，李本溪不但没有反抗，反而很享受这种感觉。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接近他。 大部分人或许嫌弃、或是恐惧、或是满眼敌意，没有人愿意走近他、了解他。 大家眼里的李本溪，只活在他们的眼里罢了。 「傅教授，这样被你抱着，突然感觉很踏实。」 李本溪的声音越来越小，傅辰生顺着他的声音低头看他，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也难怪，为了他的事情连夜赶来，又连夜了解、处理整件事情，并完美解决，确实太辛苦。 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从傅辰生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泛着些许金灿灿的阳光，像极了洒满金粉的蝴蝶扑动着翅膀。 第27页 他突然心头一动，搭在他脑袋上的手轻轻拨开他额头的碎发，微微侧脸吻了上去。 * 李南承这回的休息日可谓是比平常值班还要累，两个地方开车送人接人，完全被李本溪当成了工具人。 「我好不容易的轮休居然被你抓来当司机，我太冤了！」 「你昨天晚上去泡傅教授，把我自己丢在酒店，孤苦伶仃，你有没有良心！有了男人不要四叔！」 「李本溪你个小混蛋！」 …… 李南承见李本溪和傅辰生一起回了酒店，便拉开李本溪冲着一顿叨叨。 要不是傅辰生跑过来开口说好话，又请他们吃了顿大餐，还真是难以平息他的怒火。 「傅教授你可是不知道——」 李南承吃饱喝足擦了擦嘴，嘴巴又闲了下来。 「小本从来没这么害羞过……」 「吃这么多还堵不上你的嘴吗？」 李本溪一个冰淇淋球就塞进李南承的嘴里，眼神中有一丝慌张，不敢瞧对面傅辰生的反应。 傅辰生还挺喜欢李本溪和他四叔的相处方式，仿佛在家人之中，他才是有感情的李本溪。 他正望着对面叔侄俩的打打闹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他随意点开，是叶时音。 时音：辰生哥，周末回家吃饭吧，老叶想你了。 傅辰生刚拿起手机打算回消息，李本溪就注意到了，下意识询问。 「谁啊？」 「时音——问我周末要不要去她家吃饭。」 「哦。」 饭桌上的气氛就这样静止了，置身事外的李南承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刚才两个人的对话难道真的不是小情侣的日常查岗吗？ 他这样想着，不禁竖起个大拇指，冲着自己的小侄子连连比了几下，把李本溪弄得一头雾水，傅辰生也是不明所以。 当局者迷，此时清醒的大概只有李南承一人。 第15章 例外 因为看到了负面新闻，叶医生怕这件事非常影响傅辰生的心情，便特地请自己的女儿在他回来第二天，就把他约到家中做客。 他只知道新闻的态度转变，并不知其所以然。 叶时音也没有向他透露任何在自己学生口中听到的原委。 等叶时音开门的时候，见傅辰生真的跟齐瑞阳说的那样，并没有受到那些恶毒评论的影响，她才放心下来，但也心有不甘。 「时音，」傅辰生进门还露出了很真诚的笑容，「叶叔。」 叶医生从厨房里走出来，端来两杯茶，见傅辰生来了，顿时喜笑颜开。 「心情不错，看来现在外界的恶意已经不大能影响到你了……」 「最近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吗？」 「也不是，我现在还没有到达那个境界……」 傅辰生坐了下来，有些无奈，不过又转而弯起嘴角。 「不过，倒是遇到了开心的人。」 「哦？那个叫本溪的孩子吗？」 老叶对他的变化喜而乐见，这可是他努力多年都没能改变的事情。 傅辰生自己都没发现，聊起来李本溪，自己也可以滔滔不绝。 「他很特别，对吧？」 「嗯，他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更像是上天给予我的一份难得不吝啬的馈赠。」 * 回了学校的生活一如往常。 李本溪基本每天都要给傅辰生发发消息，碰见了一起吃饭，有时候直接去傅辰生家蹭吃蹭喝蹭睡。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忽视了当时冲动之下在医务室的亲吻。 李本溪也没太在意，只当做是自己的欲望作祟。 毕竟之前的露水情缘，从来没有哪一次是这么有耐心的。 某天下午，李本溪难得收到傅辰生主动发来的消息，是一个pdf文件。 他只扫了眼文件名字便懒得打开看那些繁多的文字了，干脆藉机约傅辰生出来喝咖啡。 「大学生计算机设计大赛，你的技术有用武之地了。」 傅辰生见他有些犹豫，笑着补充道。 「有丰厚奖金。」 最开始李本溪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他不过是想多一个见到傅辰生的机会和理由。 这些比赛于他而言一点都不重要，他并不需要通过一些比赛让自己在公开场合发光发亮，自己的能力自己清楚就够了，不必让外人评判。 ——那样就像是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毫无保留地被陌生人看得一干二净一样令人厌恶。 有丰厚酬金大概是为数不多的理由可以引起一些他的兴趣。 一听有钱，李本溪倒是爽快应了下来。 「没办法，我就是见钱眼开。」 李本溪突然眯着眼看他，哑声道。 「但实际上，我更见色忘利。」 傅辰生不理他，继续一本正经道：「这个文件你看过没有？」 「懒得看，你直接说给我听吧。」 李本溪托着腮，右边的酒窝又露了出来，仿佛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感。 「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傅辰生微笑着无奈地嘆了口气，大概给他讲述了一下比赛的赛制，又补充了一些细节。 「我有几个学生正在准备这个比赛，他们刚好缺一位你这样能力过硬的同伴，我提前跟他们说了你的情况，他们都很欢迎你。」 第28页 李本溪微楞，他还以为是个人赛。 「我想，你们可以约一个时间，具体讨论一下参赛的设计和任务分配。」 傅辰生说完时，分明看到李本溪有些不耐烦的神情。 他知道李本溪不想同别人有过多牵扯。 「也并不全是陌生面孔——齐瑞阳也在这个团队里，他的表达能力很强，虽然你们同专业，但擅长的领域不一样，我觉得你们这个团队会碰撞出神奇的火花。」 「我不想……」 「本溪，你是被乌云遮蔽的太阳，但即便身处黑夜也无法吞噬你的光芒。」 李本溪盯着傅辰生看了好一会，他目光恳切而认真，似乎在期待自己的回答。 末了，李本溪懒洋洋地点了点头，余光满足地看着他在对面认真地给自己填写信息。 「傅教授，你对别人也这么好吗？」 「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傅辰生写完最后一个字，抬眼笑眯眯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 「礼尚往来，你是第一个。」 * 虽然李本溪的技术很强悍，但毕竟是大型团队比赛，李本溪不想拖累团队其他人，也就格外上心。 而他与团队内其他三人的相处，也出奇愉快。 虽然齐瑞阳每次都觉得自己同李本溪在一个团队里比赛，就像是做梦一般，只要见到他都会极其热情地扑上去，搞得李本溪后来都懒得斥责他。 团队里另外两位其他专业的同学都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特别有意思，也算是给紧张的备战氛围增添了几抹趣味。 李本溪的团队一路闯过校级和省级比赛，直冲国赛。 只是国赛决赛的准备和专业课的考试周撞到一起，即便是李本溪能力强，也难免无暇应对。 傅辰生怕李本溪往返学校耽误时间和精力，便邀请他直接住在自己家里。 李本溪下意识地调侃道：「傅教授这么心急火燎的，我受宠若惊啊。」 「我只是建议，怕你太过辛苦，最后决定还是要你自己做的。」 然而李本溪并没有顺水推舟应了傅辰生的邀请。 他第一个念头虽然有些激动，但是下一秒便想到家中的外婆。 他是很不放心外婆自己在家没人照顾，当时填报志愿的时候，就是本着距离近第一、校排名高次之的原则进行的选择。 「傅教授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次，我怕是要辜负傅教授的苦心了。」 傅辰生没有再勉强他，他依旧过着自己两点一线的生活。 但是，这样的平衡的日子，却因为两个星期后的突发事件打破了。 听到李本溪在教室昏倒的消息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李本溪在下课出教室的时候突然倒在了教室门口。 这可把班上的女生吓坏了，幸好齐瑞阳反应快，喊来路过的男生帮忙一起把李本溪送去了医务室，并联繫了导员叶时音。 「叶导叶导，本溪突然晕倒了，医生正在给他检查呢。」 齐瑞阳说话语速比平时更快了，语气里满是焦急。 「嗯。」 叶时音听罢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回事？李本溪身体不是挺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齐瑞阳也摇摇头，只是极其担忧地猜测道。 「可能学习太累了吧——考试周，再加上他正为国赛做准备，压力太大了。」 「国赛？他什么时候对这些活动这么感兴趣了？」 「他积极参赛不是好事嘛叶导！」 齐瑞阳说起这个倒是兴奋了，他能明显感觉到李本溪近些天的变化，而且由衷为他开心。 叶时音听他这样说好像也没错，但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本来叶时音和傅辰生约了饭局，这下可好，学生身体出了状况，身为导员的叶时音没理由再离开。 于是，她便给傅辰生发了简讯，告知他因为学生晕倒，自己没办法赴约了。 齐瑞阳因为下午还有课，就算自己不情愿，也只能先在叶时音的劝说下回去了。 医务室内只剩叶时音一个人守着。 那时候傅辰生正在上课，并没有看到简讯，而半个小时后才注意到了那条讯息。 信息内容并没有提及是哪一位学生昏倒了，但傅辰生总觉得心下不安，便把电话给叶时音拨了过去，边往家里走，边和她通电话。 「时音？嗯，我刚刚下课，才看到短讯。」 「辰生哥，我实在走不开，真是抱歉，改天我们再约吧。」 「好，」傅辰生顿了顿，开口道，「是哪个学生啊？用不用我去帮忙？」 「不用不用，你吃了饭就回去休息吧。」 叶时音看了眼病床上的李本溪，好像有意不想让傅辰生知道生病的是谁一样，小心翼翼捂住通话口，转身出了房间，对着电话那边继续道。 「你好好吃饭，别担心这边的事儿了……」 「李本溪同学的导员在哪里？需要签字……」 「这里这里，这就来……」 而电话那边的傅辰生听到医务室的大夫喊李本溪的名字，便一下把电话给挂了。 叶时音虽然有些失落，但着急回应大夫便没太多时间考虑。 听着大夫长篇大论交代了好一番，又接了通工作电话，处理了些工作。 第29页 等她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李本溪竟然没影了，床边的营养液也没有输完，看来是醒来之后自己拔了针跑了。 「这个臭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李本溪刚醒来的时候，其实也懵懵的，但是看着自己身在医务室，又输着营养液便明白了。 ——下课的时候他刚要出教室，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他才不想被控制在这张床上被输液支配，便随便拔了针，一手按着针孔，往门外走。 叶时音打电话过于投入，根本就没注意李本溪从她的身后飘走了。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饭点，食堂估计也没有饭了。 可是李本溪的肚子却咕咕叫着，本来想去傅辰生家蹭了饭，但估摸着这会他该午休了吧。 犹豫间，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想确定下时间，结果傅辰生的电话就突然打了过来，他自觉就按了接通。 然而他还没开口，傅辰生冷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印象里温柔的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表现，倒让李本溪一惊。 「你现在在哪？」 「在……」李本溪扫视了一圈，有些心虚地说，「你家楼下旁边的网球场。」 「在网球场那里的长椅那休息会，等我过去，不许乱跑。」 李本溪难得老老实实地应了他，颤颤巍巍地往网球场走，脚底下还有些不太稳。 他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傅辰生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自己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大概是因为太乏了，这会儿太阳也强烈，照在李本溪的身上暖洋洋的，他便不自觉地睡着了。 直到感觉身旁做下来一个人，他才徐徐睁眼。 「傅教授啊……」 傅辰生不理他，见他醒来，便把保温桶打开，一阵饭菜香便飘了出来。 见傅辰生好像有点不高兴，李本溪只好多说几句话活跃气氛。 「这饭菜这么香，一闻就知道不是你做的。」 傅辰生还是不说话，把饭菜摆好，又将筷子递给他，见李本溪老老实实吃了第一口，一脸满足的样子，才淡淡开口，为自己争辩道。 「就是我做的。」 第16章 同居 李本溪看他那副样子，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便扯了扯嘴角。 一见他还敢笑，傅辰生更是生气，看他已经扒拉了好几口饭菜，便赌气地把饭菜抢过来，也不看他，语气里似是有些怒意。 「你还笑？」 「干嘛啊。」 李本溪一头雾水，不知道傅辰生发的是哪门子的脾气，虽然有点可爱。 「谁让你拔了针自己跑的？」 噢，是这件事儿啊。 「我没事儿，在那躺着跟个废物一样。」 「你怎么回事？」 傅辰生转过头看他，蹙着眉头。 「我问了医务室的大夫，你每天到底怎么照顾自己的？怎么饭不好好吃，休息也休息不够，每天这么耗费自己的身体……」 「傅教授这是想照顾我的意思吗？」 这是李本溪第一次见傅辰生动怒，他的形象一直都是很温柔的，就算自己之前再怎么调戏他，他都没有发过火。 今天听他说了这么一串，心里突然有点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他不太习惯被人问这样的罪，却又希望有一天会有人为他考虑这些细枝末节。 这回换傅辰生不说话了。 李本溪笑了，又继续说道：「我还没吃饱呢，还我。」 两个人不再说话，李本溪就在那里认真地吃饭。 他确实饿坏了，而傅辰生做的饭真的出乎他的意料，比上次的清味斋提高得不止一个档次啊。 「诶——」 李本溪吃完最后一口，抬头看他。 「傅教授，你不是最后一节有课吗？今天怎么有时间做饭了。」 「我回家的路上收到了你晕倒的消息，怕你醒来饿，就带了做好的饭菜去找你，结果你……」 「那，那你还没吃？」 李本溪的话似乎在疑问，但却又是肯定语气。 「没事，我不饿。你吃饱了就好。」 傅辰生拿过李本溪手里的饭盒开始收拾，嘴里还念叨着。 「下午的课已经帮你请好假了，你去我家里好好睡一觉……」 「你这要是在回家路上晕倒了，都不知道哪里寻你的人。」 李本溪有一刻的恍惚，他倒是没有想那么多的。 从小打架受伤也多了去，最狼狈的那次受伤倒在路旁也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所以他并不把晕倒当作一回事儿，倒是没想到傅辰生对自己这么上心。 不过他也确实有点乏了，便没有拒绝傅辰生的好意，进了客房便蒙着被子倒头就睡。 傅辰生轻轻为他关上房门，望了望墙上的钟表，便出门去了。 * 几个月前，他曾经从警局得到地址，来到这个不可思议的小区。 他停好车，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闻声而来的是一个可爱的老太太。 「外婆，您好。」 傅辰生的声音对外婆来说有些熟悉，但是毕竟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她也没有见过傅辰生，便有些疑惑，脸上笑呵呵地很是慈爱。 「孩子，你是哪位呀？」 「您好，我是本溪的老师，我叫傅辰生。」 第30页 外婆一听，便喜滋滋地把他邀请进家。 她就没见过家里来过什么跟李本溪有关的客人，这可是第一次呀，而且还是之前李南承和李本溪口中的傅教授。 再想起来前些天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碰掉李本溪的笔记本从里面掉落的那张合影。 ——那个和他一起领奖的男人，不就是面前这个人嘛。 这么想着，外婆就更开心了。 「孩子你随便坐就好，我去给你倒喝的，喝茶或者咖啡？还是想喝别的什么？桌子上还有糖果和坚果哦，别客气，都是小本买回来的！」 「外婆，不用麻烦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聊聊本溪的事情。」 好不容易傅辰生才把忙活的外婆劝说下来，安安静静地坐到沙发上，但手里还端着一杯热牛奶。 「还是喝牛奶吧，对身体好，这可是小本最喜欢的。」 说着，便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傅辰生，傅辰生只好笑着接过来。 「外婆，我是想跟您商量个事情。」 「你说，你说。」 从傅辰生一进门，外婆就一脸喜悦地看着他，那眼神跟看自己的外孙子一般。 「是这样的外婆，因为最近本溪在准备专业课的考试和一个计算机比赛，所以会很辛苦，我呢，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就在校园里，也比较方便，所以有邀请本溪这段时间住在我家。」 「可是他大概是不放心您自己在家，便拒绝了我……」 「如果他可以很好平衡自己的时间精力，我也不便再插手，可是我发现他的身体这样下去会吃不消，有些担心他，所以我想着由您帮我劝说着些本溪……」 傅辰生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接下来的措辞。 「我是这样想的，您可以和本溪一起住到我家，他忙的时候，我也可以照顾您……」 「或者，您要是觉得不自在，我可以帮您报个旅行团，听南承说，您早就想出去转转了，可是前些日子生病，本溪一直都不松口让您离开他的视线……」 傅辰生从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份小册子，上面详细记载了一些旅行行程和联繫方式。 「正好我认识一位经验丰富的导游，性格也开朗，工作很负责，他在旅行途中照顾您，我和本溪也放心……」 「我查询了一下，最近有几个项目还挺不错的，正好现在学生们还没放假，人也不多，相对安全些，玩得也自在些，您看呢？」 他讲述地过程中，外婆一直笑着冲着他点头，只是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外婆大概是在思考着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笑着回应他。 「小本能有你这样如此为他着想的老师，真是他的好福气。」 「那，那您的意思是？」 「我可不爱凑你们的热闹。」 外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继续道。 「旅行嘛，我当然是更感兴趣啦，没准还能捞回来个憨厚帅气的老头子。」 「我确实老早就想出去活动活动啦，就是前些阵子身子骨不大好，这不休养了这么久，可算是能出门啦，小区里的老头儿老太太一直张罗着旅行都没下文，哼，最后还不是得靠我的外孙。」 于是，外婆跟傅辰生交换了联繫方式。 「挺好挺好，你这孩子真是贴心。」 * 李本溪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饭的时间，整个房间黑黢黢的让他很不适应，便手一拍按亮了床头灯，这才舒服一些。 他醒了醒盹，随手把一旁的衣服拽过来套在了身上，刚打开门，就瞄到了在厨房忙碌的傅辰生。 「傅教授。」 李本溪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望着傅辰生的背影。 「休息好了吗？」傅辰生转身看着他，「饿了吧？洗手准备吃饭了。」 李本溪瞄了眼墙上的时钟，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外婆在家怎么样了。 他转身回了房间，刷着手机上的讯息和未接来电，果然有好几个外婆的电话，他也没注意外婆的简讯，直接回拨了过去。 「餵？外婆……我今天有点儿事儿，嗯，晚点儿回去。」 「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啊？」 李本溪一听这话，倒是有点懵了：「啊？您，这是把我赶出家门了？」 「你现在在哪啊？」 外婆那边正在收拾行李，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我在……」 李本溪回头透过门缝看了眼傅辰生的背影，竟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 「傅教授家。」 「你什么时候跟学校的教授关系这么好了？」 外婆那边明知故问，笑得特别开心。 「看来傅教授真的与众不同呢。」 「……就是他性格好，能受得了你的宝贝外孙子。」 外婆那边使劲儿憋着笑，却还装作一本正经的语气。 「那你今晚就让他收留你呗，别大晚上跑回来打扰我睡觉。」 李本溪没吭声，外婆又继续道：「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给外婆认识认识，帅不帅？」 李本溪又心虚地看了眼厨房的傅辰生，根本没发现外婆话里的问题。 「帅……还是很帅的，干干净净、温文尔雅的。」 李本溪的眼神一直看着傅辰生，没注意外婆那头继续说的话，直到听到她说到旅行的事儿。 第31页 「什么？您要去旅行？」 李本溪心里是很不放心的，怎么好端端的跑去旅行了。 「你着什么急，旅行怎么了……年轻的时候要照顾你和小慈完全束缚了我，我好久没体验过週游四海的感觉了。」 「您现在身体……」 「身体好着很，再说了，你四叔认识旅行社的人，又是和小区里的老头儿老太太结伴儿，放心吧，安全得很。」 「李南承？他怎么谁都认识？又是他哪个前男友？」 外婆在那头撇了撇嘴，道：「你别老怼你四叔，他不要面子的啊！」 李本溪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外婆自己出去旅行的事情，最后挂电话的时候也没松口，他本来想给李南承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而正好那边傅辰生温柔的声音传来喊他吃饭，他便只给李南承发了个简讯。 「晚饭就吃点儿清淡的吧，还可以吗？」 李本溪喝了口粥，点着头：「傅教授做饭真是有天赋，我完全不记得第一顿的无味斋了。」 傅辰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轻笑。 其实他做饭一直都很厉害，很小的时候就很擅长了。 只是因为那些事情之后，他的生活失去了很多味道，所以对于饭菜的滋味，他根本毫不在意。 吃饭对他而言，只是为了保持人体功能的健康运转。 而第一次邀请李本溪来吃饭，是因为忘记了这一点，便直接按照自己平时的生活习惯做了。 遇到李本溪后，才逐渐拾起他的那些隐藏技能。 第17章 预感 因为外婆直接拒绝了让自己回家，李本溪干脆就赖在了傅辰生家。 傅辰生也没问他要不要留下来，两个人像是有着自然而然的默契，就这样在主卧和客房休息了。 李本溪睡了一下午，现在根本睡不着，心里又挂念着外婆的事情，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手机，等李南承的回信。 但是他看了看时间，心下不由有了答案，这个时间不回简讯，不是在值班，就是在…… 李本溪心里躁得慌，起身想去沖个冷水澡，便看到了厨房里的傅辰生。 「傅教授，你还没睡啊？」 「哦，本溪啊，」傅辰生转过身来，手里端着一杯水，「有点失眠，起来倒杯水喝。」 傅辰生怕他追问，便继续问道：「你怎么还不睡啊？」 「下午睡多了，现在精神得很，想去沖个澡。」 李本溪随手抓了把自己的短碎，难得正经道。 「傅教授，我可以借用下你的书房吗？反正闲的没事儿做，想复习下，再准备准备比赛。」 傅辰生笑着说：「当然可以，那我去睡了，晚安。」 「晚安。」 李本溪心烦意乱的时候很喜欢沖凉水澡，冰冷的感觉可以平復他焦躁的心情。 果然，从浴室出来，他的心情舒畅了不少，便径直去了书房。 刚坐下，便扫到书桌上放了一本还未读完的书，余光瞥见的书名让他有些诧异，他不禁又把目光移回了书的封面上，定定地看着，满脸不可思议。 他不由站起身，看了看书架上的书，大部分都是和傅辰生的专业有关系。 但是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他看到了跟刚刚瞥到的桌子上的那本书同一类型的分类。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子，李本溪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又开始烦躁，他低声地骂了句街。 本来想用电脑准备比赛的他，干脆在搜寻引擎里，查找了他现在最好奇的最惊讶的事情。 整个晚上，李本溪干脆就趴在书房睡了，因为睡得不太舒服，咯得手都麻了，所以一大早就醒来了。 难得傅辰生这个时间还没醒来，李本溪心里满是疑虑，不由地走进傅辰生的房间，小心翼翼，望着他的睡颜。 一个眼神，他又瞟到了床头上摆着的药瓶。 李本溪蹙了蹙眉，心中涌上来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他正想拿过药瓶，再次确认心中那个已经确定的想法，而此时，傅辰生突然醒了。 「本溪？」 傅辰生揉了揉眼，很快便坐了起来，他是没有赖床的习惯的，如果睁开眼睛便会直接收拾起床。 李本溪点了点头，很是平静地说：「我来看看你起了没，准备做早饭了。」 「你做吗？」 「你这是不相信我的手艺吗？」 傅辰生下了床，笑道；「不是，我怕你辛苦。」 李本溪刚想回话，就听傅辰生继续说：「地板上还是凉，去把拖鞋穿好。」 傅辰生刚走到卧室门口，又想到什么折了回来。 「今天再休息一天吧，我给你请假，别太辛苦了。」 「那你就不怕自己辛苦？」 「我习惯了，没事的。」 傅辰生正温柔地笑着，突然被李本溪一把抱入怀里。 然而他一句话都没有，抱了片刻便放开了他，率先离开了房间。 虽然感觉今天李本溪的情绪还是有些奇怪，但是傅辰生也没有细想。 他只是想照顾李本溪，第一次，想把一个人放在首位。 而正如李本溪所料，昨天晚上李南承那边正在春宵一刻，根本没注意到李本溪的简讯。 看到简讯的时候，已经快是第二天中午午饭时间了。李南承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第32页 「餵。」 李南承的声音懒洋洋的，一听就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昨天发挥不错啊？睡到现在。」 李本溪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个西瓜，边吃边看电视，手机开了免提。 「你说什么旅行啊？」 「外婆啊，你给她安排的旅行团靠谱吗？」 那边李南承的美人正从洗浴间出来，直接钻进被子里往李南承的怀里钻。 李南承不由侧过脸亲吻她，完全没管李本溪的问题。 而李本溪一猜就猜出来对面是什么情况，镇定自若地打开电脑找了一段男女鼓掌的视频，开了最大的声音把手机凑近。 那一段段细碎的□□声便从听筒传到了李南承和他怀中的美人耳中。 两人都是一惊，李南承见她已经是变了脸色，也没想解释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她挣开李南承便摔门而去。 李本溪听着电话那边传来摔门的声音，不由笑出了声。 「臭小子，鬼主意可真多啊。」 「这不正好如你所愿，不用客气。」 李本溪吸了一口西瓜汁，继续道。 「爽了一晚上赶紧跟我说正事儿。」 李南承在那边从被窝里钻出来开始穿衣服，边漫不经心道。 「靠谱啊，我做事儿什么时候不靠谱了。」 「你靠谱的时候真是少得可怜。」 「别这么说。」 李南承把手机夹在右耳朵和右肩之间，笑意隔着听筒扑面而来。 「我对待我的病人和家人，还是很负责任的。」 李本溪沉默片刻，一本正经道。 「外婆想出去玩我倒是能理解，她这几个月肯定闷坏了……总之，你得保证她的安全。」 「没问题的，外婆身体恢復得很好，不会有大碍。」 「好。」 李本溪吸了最后一点西瓜汁，不怀好意地嘱咐了几句。 「你也注意注意自己身体，一把年纪了，不要纵慾过度。」 「滚蛋。」 其实外婆早就跟李南承打好了招唿，睡了一大觉差点忘了正事儿，还好李南承没正形儿给圆了回来。 他不光跟外婆合计好了不把傅辰生的良苦用心出卖，而且还默契地谎称李南承当天要值班不能送外婆去机场。 「李南承你是故意的吗？」 电话那头，李南承正脱了白大褂准备下班，笑道。 「怎么可能，外婆的事儿可是家里的头等大事，我要不是实在不能抽身，肯定亲自送她去机场啊。」 「是吗。」 李本溪只是反问了一句，便不再吭声，好像在等李南承继续他的表演。 「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司机，你不是跟傅教授走得很近吗？不可以拜託他吗？」 李南承那边已经开始往身上喷香水，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装。 李本溪听他提到傅辰生，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这么长时间你俩发展得怎么样了？开车送下外婆应该不算失礼吧，」 李南承在那边点了支烟，满脸笑意地调侃他。 「我看你现在酒吧也不泡了，烟也不抽了，戒酒戒菸戒妹子？你小子这回栽了吧。」 李本溪沉默了片刻，直接挂了他的电话，在通讯录里翻到第一位的傅辰生，有一瞬间的恍惚。 进展吗？ 好像两个人就是这样平静地相处着，不再有过火的行为，也说不上疏远。 但总觉得现在的关系还不够，至少不是他期待的那样。 可是他也并不明白自己的期待到底是怎样的。 栽了吗？但好像一切又都是心甘情愿。 * 第二天清早，李本溪带着在家里做好的早餐，提前到傅辰生家楼下等他。 外婆看他一大早起来做早饭还要打包，就猜到一定是给谁准备了一份。 而这个人不会是别人，只会是傅辰生那孩子。 于是外婆便满怀欣喜地加入了做早餐的行列。 李本溪没多话，外婆也就不做声调侃。 「本溪？今天好早啊，怎么还特地带了早饭？」 「我外婆做多了。」 李本溪也不看他，直接把早餐递给他。 「快考试了班上组织集体早自习，齐瑞阳废话太多我不想听他唠叨干脆直接来了。」 傅辰生笑着接过来，听上去李本溪现在和班上同学的关系还不错，以前连齐瑞阳这么热情的孩子都不太敢跟他接触呢。 这么想着，傅辰生更开心了。 心情一顺畅，并不习惯在街上边走边吃东西的傅辰生，这回直接隔着塑胶袋便开始吃小笼包。 一旁的李本溪怕他噎着，便插好豆浆替他举着，傅辰生只要一偏头就可以吸到。 「傅教授……」李本溪有些犹豫地开口，「明天下午你有时间吗？」 傅辰生嘴巴里还咀嚼着包子，只能看着他点了点头。 「外婆明天要去旅行……李南承他，要值班。」 李本溪实在是不擅长拜託别人些什么事情，拜託人的话硬生生说得冷冰冰。 傅辰生正好吸了一口豆浆，把嘴巴里的东西都咽了下去，笑着先开了口。 「我可以帮忙送外婆哦。」 李本溪看着他，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又点了点头，把豆浆递到他的嘴边，傅辰生便笑着又吸了一口。 第33页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李本溪总觉得一切顺理成章得有些奇怪，但他似乎并不排斥这样的莫名其妙。 他头一次不希望刨根问底，不担心脱离自己掌控。 事情会怎样发展，就拭目以待好了。 当天晚上，外婆听说傅辰生已经答应送他们去机场，出奇地激动。 李本溪对外婆的反应已经见怪不怪了。 临睡觉的时候，外婆又突然敲开他的门，说什么一定要邀请傅辰生先来家里吃顿午饭，下午再直接从家里直接出发。 「为什么一定要他来家里啊？」 李本溪蒙着被子，困意袭来，声音里全是无奈。 第18章 电台 「人家是教授诶，工作那么忙，还特意抽时间送我这个老太婆，你作为我的宝贝外孙，不应该对人家有些什么表示吗？」 外婆站在房门口，直接按开了卧室的大灯，床头微弱的灯光瞬间就被掩盖。 「这么晚了多打扰，傅教授早就睡……」 李本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口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问好了吧？您快回房休息。」 「唠唠叨叨，越来越像小慈了。」 外婆呶呶嘴，不情愿地回房了，临走时还不忘叮嘱着。 「别忘了明天把傅教授带回家啊！」 外婆离开后，李本溪躺在床上翻着手机，盯着通讯录里傅辰生的界面。 其实他有点不太确定，这个时间傅辰生到底睡没睡着。 犹豫间，他随意摆弄着那个摆放在床头的小收音机，开机后直接播放的就是傅辰生告诉自己的那个电台。 此时，电台正在放着舒缓的音乐。 李本溪听着听着，就不由感觉仿佛这个电台就是给傅辰生量身定制的一般，旋律里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与傅辰生的性格很是契合。 ——不单单是外表的温柔和笑容，而是更深层次的、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冷静、孤独，又无助。 音乐声缓缓消失，继而是电台主持人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没有听到过的音色，却莫名觉得熟悉。 而电台那一边接通的声音，于他而言就是百分百的熟悉了。 ——那是傅辰生。 「尹小姐，晚上好。」 「傅先生，很久没接到你的来电，最近还好吗？」 两个人稍作寒暄，这位尹小姐便放了下一首歌曲。 李本溪并没有太在意她，一门心思都在傅辰生身上。 听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与平日里的嗓音大相迳庭。 一曲结束，尹小姐又很自然地问了他最近心情如何，是否还会经常烦心云云，似乎两个人已经很是熟悉。 难道傅辰生以前在深夜辗转难眠之时，都是这个人的声音陪她度过的吗？ 这是继叶时音之后，在他的印象里出现的第二个和傅辰生关系较为亲近的人。 或许是不需要有面对面的负担，才愿意不考虑后果的倾吐。 李本溪继续听着歌曲和他们的对话，大概了解到傅辰生已经很久没有在深夜打开这个电台了。 感觉在尹小姐眼中，傅辰生消失在电台的这段时间里，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 「晚安尹小姐，我想我该睡了。」 「看来今天你的状态不错，晚安。」 李本溪中间打了个小盹儿，醒来的时候瞟了眼时间。 他不由心想：都这个时间了还早吗？傅辰生以前的作息是有多不正常…… 李本溪边抓起手机给傅辰生发了条信息，边强忍着困意打着哈欠。 自从不去泡酒吧和网吧后，他的作息就开始不可思议地规律起来，似乎是想给傅辰生做榜样一般。 另一边的傅辰生刚关了电台，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困意。 只是感觉电台的音乐和那位尹小姐的声音，已经不能在深夜抚平他焦躁的心。 他突然很想李本溪。 他倒了杯温水靠在床头，思想放空了一会，刚刚起身想要拿床头柜抽屉里的药，就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李本溪。 本溪：失眠，傅教授有什么好办法吗。 李本溪为了精神些，干脆去厨房沖了杯咖啡。 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瞟到了傅辰生的备註后面跟着的那颗爱心。 他的通讯录里一共没存几个手机号，备註的时候输入完傅辰生的名字，自动就跟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爱心，他竟然也就莫名其妙点了一下然后保存。 傅辰生[爱心]：有烦心事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微笑] 有他这句话，李本溪也没客气，直接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本溪。」 李本溪喝了咖啡顿时精神百倍，在电话这边一直喋喋不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多话的样子。 傅辰生一直就没说上几个字，不一会儿，那边就传来了平稳的唿吸声。 「傅教授？」 李本溪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见他并没有应答，这才露出个满意的笑容，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都是傅辰生的模样。 而傅辰生的药就那样被关在黑暗的抽屉里，今晚并没有机会见光。 傅辰生这一觉睡得很沉，他依稀记得自己是听着李本溪的声音入眠的。 第34页 他习惯性拿过手机看时间，却发现电话一直没挂。 「本溪？」 那边的李本溪还在蒙着被子睡觉，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傅辰生笑了笑，刚打算挂了电话，就听到那边传了一个特别激动的声音。 「小辰吗？是不是小辰呀！」 外婆正起来准备去锻鍊身体，路过李本溪房间的时候，正听到电话里嘻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着急找声源，没想到居然是傅辰生的声音。 「外婆吗？外婆早上好啊。」 「你好你好！」 外婆偷偷把李本溪的手机拿出屋，小声跟傅辰生讲着电话，生怕被李本溪发现。 「小本昨天跟你说了吗？中午来家里吃饭吧，顺道就直接从这里去机场啦，他四叔值班，还得麻烦你跑一趟啦！」 「不麻烦的……」 「那中午等你来吃饭哦，我要出去运动啦，那个臭小子不知道昨晚上又整什么么蛾子沖了好几杯我的宝贝咖啡，估计又折腾到好晚，这会还睡得正香呢。」 傅辰生一愣，原来李本溪昨天并不是意外的失眠吗？ 这一愣神，已经错失了拒绝外婆去家里吃午饭的邀请。 实际上他也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 外婆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想要疼爱的魔力，似乎对李家人来说也是如此。 李本溪一觉睡到午饭时间都不太舒服，以至于他出了房门看到客厅里跟外婆聊得正开心的傅辰生，都以为自己是没睡醒在做梦。 「小本你可终于醒了，你看看，邀请人家来家里吃饭，哪里还有让人家做饭的道理，下午还得麻烦人家送老太婆们去机场……」 外婆的目光一直盯着李本溪，嘴巴不停地数落着。 他也就那么听着并不反驳，快速完成了洗漱，便把厨房做好的菜端上了桌。 怪不得他总觉得厨房里饭菜的香味儿那么熟悉，却又不是外婆的味道，原来是傅辰生做的。 「傅教授……我外婆，应该不用介绍了……」 李本溪看着他外婆那个眼睛发光的样子有些无奈。 「外婆，这是傅教授……我看您的样子是不是已经查完人家的户口了？」 外婆只是笑，拉着傅辰生就要坐下吃饭。 「傅教授……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记得我根本没有跟你提外婆邀请你来家里吃饭的事儿啊！ 「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中午邀请小辰来家里吃饭的吗？怎么，你没邀请人家？」 外婆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李本溪，盯得他心里发毛。 他可不想让外婆觉得她现在是老人家，说话可以左耳进右耳出了。 正在为难的时候，傅辰生开口道：「昨天我有点失眠，本溪陪我聊太晚没休息好大概是睡煳涂了。」 听到傅辰生说话，外婆就特别开心，也不和李本溪计较了，光顾着给傅辰生夹菜，仿佛跟他有着说不完的话。 李本溪纳闷归纳闷，但也懒得深究。 一个是他的亲外婆，一个是…… 他们相处得好，李本溪反而觉得很轻松。 * 三个女人一台戏。 副驾驶上的李本溪，实在听不下去车上的外婆和众老婆婆们，对傅辰生和他的纷纷议论。 外婆也是，一副炫耀自己外孙的姿态就算了，她那个架势仿佛傅辰生就是他外孙的好好男友一样骄傲。 李本溪干脆戴着个耳机、蒙上个帽子就要睡觉。 刚合了眼，又想起什么，扭过头来，冲着正在兴头上的几位长辈颇为无奈道。 「您们差不多也休息下吧，总和傅教授搭话，会影响司机驾驶的。」 李本溪实在太累了，这一觉睡得也很沉，等他醒来的时候也差不多抵达目的地了。 两个人一起帮忙拿行李，看到几位的表情，又看看傅辰生，他突然觉得有点奇怪。 「傅教授，你别管他们，说了什么你就随口一听就好，老太太们看着我从小长大，什么事儿都爱多念叨几句……」 傅辰生只是看着他笑了笑，没说什么，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李本溪说过也就忘了。 平安送外婆去旅行之后，李本溪便一直住在傅辰生家里。 不得不说，李本溪还是有些享受这样平淡而惬意的时光的。 英专的考试安排在了考试周的最后几天集中进行，不过好在科目并不多，李本溪在英语学习上又有些天赋，于他而言，题目难度也没那么高。 而且因为是小班教学，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平时并不太注重考试成绩的李本溪，居然挤入了前三名。 这是继上次运动会以后，李本溪在同学们印象里的又一大改观。 当然，这也仅仅是出乎老师和同学的意料。 傅辰生一直都觉得，李本溪只要认真做事，什么都可以完成地很出色。 至此，李本溪也好安心同团队里的伙伴准备竞赛作品——他们的作品杀出重围，得到了参加国赛的资格，眼下答辩的日期就更近了。 第19章 偏方 「本溪啊，你可太棒啦！」 齐瑞阳一下课就冲到李本溪面前，他是最先收到成绩排名表的人，再加上之前他们团队入围国赛，一直没能腾出时间大吃一顿。 第35页 「去庆祝一下吧，我请客！」 李本溪无奈地插着裤兜，看着吵吵闹闹的齐瑞阳，但又怕引来太多同学围观，只好出声制止。 「咱能不能小点动静。」 「咱！」 齐瑞阳顿时感觉自己和李本溪的距离又迈进了一大步，心下更是惊喜，刚长大嘴想说些什么，迅速被李本溪捕捉到，立刻捂住齐瑞阳的嘴。 「闭嘴。」 李本溪想起来今天反正傅辰生要参加组里的讨论也不在家吃，干脆答应下来。 「去吃饭。」 团队里另外两位同伴因为有课不能到场，这顿饭就成了他们二人的「私会」。 齐瑞阳想着李本溪爱吃甜，都没跟他商量一句就拖着他又到了上次班级团建的餐厅，热情高涨的他完全没注意到李本溪的脸色变化。 大概是和傅辰生相处久了，李本溪的脾气也磨没了些。 他不想驳了齐瑞阳的好意，只好祈祷碰不上许移安。 「你怎么就，」李本溪坐定后边翻着菜单，边无奈道，「这么喜欢这家餐厅。」 「全市好吃的甜口儿餐厅又不止这一家。」 他合了菜单又补充道。 「你有什么推荐吗？」 齐瑞阳瞪着个大眼珠看着他，并不理解李本溪为什么不喜欢这家店。 「是叶导一直很推荐这家菜，而且老闆人很慷慨呀，看在叶导的面子上，给咱们同学都打折的。」 李本溪皱了皱眉，他并不觉得叶时音和许移安会有什么密切的联繫。 至于折扣，他更愿意相信是许移安对他的暗示。 虽然这样考虑着，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叶时音什么来头？」 李本溪等服务员都离开后，低声问道。 「这家餐厅一般人可攀不起。」 「叶导啊，她好像没什么背景吧——」 李本溪这样问，齐瑞阳也就想到什么答什么了。 「我记得她父亲是位很有名望的心理学医生。」 「心理学医生？」 李本溪在心里盘算着什么，又继续说。 「难不成这家餐厅的老闆是她父亲的病人不成。」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啊——」 齐瑞阳突然凑近，神秘兮兮道。 「我怀疑叶导在跟餐厅老闆谈恋爱。」 李本溪听罢微挑了下眉，只是看着齐瑞阳，示意他继续说。 「上次团建，我看到那个老闆了……」 齐瑞阳环顾四周，又凑近了些，生怕被人听了去。 「他和叶导在包间拐角，那天我在走廊迷路给撞见了。」 「说说话而已，你就给定义成恋爱了？」 李本溪装作不相信的样子，完全没表现出任何兴趣。 这下齐瑞阳可来劲了，八卦小雷达怎么可能失灵呢。 「可我看见那个老闆抱她了！」 齐瑞阳突然起身开始无实物表演，连神情都开始模仿起来。 「就像这样，不是那种好友见面的问候，他俩抱在那里好久！」 虽然李本溪对别人的八卦并不感兴趣，但事关许移安，他总要多多提防些。 他知道许移安对自己有点不一般的心思，但他摸不准他到底想怎样。 而叶时音，经过近些天的相处，他能明显感觉到她对傅辰生的不同，以至于看到自己和傅辰生走得越来越近，她似乎对自己也有些情敌式的反感。 齐瑞阳这个人虽然咋咋唿唿，但在小道消息的掌握上向来都很准确。 只是李本溪自己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具体是有什么样的牵扯。 想到这，他突然开始担心起齐瑞阳的安危。 ——他的突然撞破不会引起许移安的注意吧。 「你鬼鬼祟祟地撞见他们俩在那么隐蔽的地方拥抱，没被发现吗？」 齐瑞阳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道：「我刚凑近就被那个老闆看到了。」 他继续不紧不慢道：「所以我才确信他们俩在恋爱呀，那个老闆知道我是班长，还让我多替叶导分担些，说她很不容易什么的。」 李本溪刚想说些什么，又被齐瑞阳打断。 「不过叶导好像很怕被人发现似的，她说这是她的私事，意思就是让我不要大肆宣扬……」 「哎呀不是我说，虽然我爱叽叽喳喳的，但我绝对不是碎嘴子好吧！」 李本溪不由笑了笑，仿佛在告诉齐瑞阳，他不信。 「真的，我就只告诉你了！」 齐瑞阳还有点小气愤，扁了扁嘴道。 「我自己憋得也很难受嘛，我一直以为叶导和傅教授会是一对儿呢……」 听到傅辰生的名字，李本溪明显愣了一下。 叶时音和傅辰生的关系好，肯定是在他认识傅辰生前很长一段时间就开始的，而那时候自己并不关系班级里任何人的事情，自然也就不清楚。 而齐瑞阳是班长，又消息灵通，或许他知道一些他们之间的事情，可以解答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疑虑。 「嗯，一个教授来代导员的班，确实关系匪浅。」 「你就知道个代班，这又不是头一回了！」 齐瑞阳一副自己高光时刻的样子，侃侃而谈。 「也不怪你不知道，你向来不关注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嘛。」 第36页 「有话就说，婆婆妈妈。」 李本溪很想知道些什么，但他又不能在齐瑞阳面前表现出来，干脆变得暴躁起来。 「他俩是髮小呀，青梅竹马。」 齐瑞阳吸了口果汁，倒是不紧不慢起来。 「傅教授在心理学领域很有威望，咱们学校能特聘他来教学五年，依我猜测，那可都是看在叶导的面子上……而且我午饭时间总碰见叶导等傅教授的车。」 李本溪没说话，齐瑞阳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不过虽然他们关系很好啦，但我总觉得傅教授对人温和却不亲近，包括对叶导，他对叶导更像是对妹妹的感觉……」 「叶导嘛，她给我感觉就是很喜欢很崇拜傅教授，总围着他转，但叶导什么时候跟这儿的老闆在一起了呢……」 李本溪不吭声了。 他本来是想盘算下许移安接近叶时音，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但扯上了傅辰生，他就开始心乱，没办法好好思考，索性安心吃完这顿饭再作打算。 很多事情都可以经过精密的计算得出答案，但是感情容不得盘算，太多复杂的因素让它不可捉摸。 也因此，李本溪在面对这几个人牵扯到恋爱的关系，便有些摸不着头脑，接连几天情绪不是很高。 傅辰生见状以为是他这阵子太过辛苦，便打算抽空找一个周末，带着李本溪到附近度假散散心。 可是临出发没多久，傅辰生却病倒了。 印象里都是他在照顾自己，这下子换李本溪担心了。 他这回终于感受到一回自己平时让傅辰生操心的时候，他心里的忧虑了。 「最近流感那么严重，你怎么不小心点呢，抵抗力这么差。」 李本溪边给他倒水递药，边责怪道。 「你可没有我好运，我一点都不会照顾人，完全没有你的细心，我生病的时候连药都不吃，就喝水睡觉，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傅辰生躺在床上，乖乖地吃了药，慢吞吞把一杯温水都喝光了，笑着应他。 「没事的，我也睡一觉就好的，就是得辛苦你做饭咯……」 「做饭小意思，生病才辛苦呢。」 李本溪俯身把额头抵在傅辰生的额头上，然后一手扶着他的后背，帮着他缓缓躺下，又把被子拉上来给他盖严实，轻声道。 「睡吧，晚安。」 然而，这场病并不是傅辰生预料之中的睡一觉就能好。 大概是因为这阵子太过劳累，而正好最近流感又来势汹汹，导致傅辰生这几天都没什么精神。 他本来皮肤就白，这一生病直接变得毫无血色。 李本溪心疼之际，表面上对待傅辰生的态度还十分生气。 「傅教授，你还说我不会照顾自己，你看我这年轻力壮的样子，完全不惧流感，也不容易生病，你看你一病就病这么多天，还跟个小孩似的不肯去医院！」 李本溪正在卫生间拿着个泡脚盆在接水，边说边端着泡脚盆往沙发走去。 傅辰生正被裹成个粽子乖乖窝在沙发里等他。 不知道李本溪从哪里听来泡脚对身体好，便下单了一个按摩泡脚盆，每天晚上睡前都要给傅辰生接水让他泡泡脚。 「但是你骗人啊，你明明很会照顾人。」 傅辰生低头望着正蹲在地上插电的李本溪，他突然一抬头，便看到了傅辰生那个孩童般的笑容，和他平时那种和蔼的笑容完全不一样。 李本溪有一瞬间的错愕，慌乱地地了头，按下泡脚盆的按钮，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李本溪会照例搬个小板凳坐到傅辰生的床边，给他读故事书。 这是傅辰生这阵子生病，李本溪刚刚养成的习惯。 「本溪，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作生病的小孩子了呀？」 每次李本溪抱着本故事书坐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不得不说，他的睡眠也难得是他这些年来最好的。 「都说了这是治病的偏方，不懂不要随便发表评论。」 李本溪顺手把被子又往上掖了掖，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凶道。 「等你病好了，我肯定要拉着你出去锻鍊，抵抗力太差！」 傅辰生也把被子往上拽，只露出双眼望着他，但光看眉眼也知道他在躲在被窝里笑。 「不许笑，乖乖闭眼睛睡觉。」 李本溪调暗了床头灯，捧着那本故事书开始读。 读了一段后，便能听到傅辰生轻微的唿吸声。 李本溪心里有些满足。 ——最近傅辰生的入眠需要的时间越来越短，他特意每天早起，发现傅辰生中途也不会很早醒来了，睡眠质量提高了不少。 他微微动了动嘴角，轻轻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把里面的药全都倒了出来，换成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外表相同的小药片，然后又把那个药瓶放回原处。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傅辰生的房间，把换出来的药全数扔进了卫生间冲掉。 第20章 调查 这些天为了照顾傅辰生，李本溪推掉了很多酒局。 除了买菜、上课，基本就没出过傅辰生家。 慢慢的，傅辰生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李本溪便应了别人的邀请晚上出去耍。 第37页 「傅教授，我晚上有酒局，晚点儿回来，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李本溪把最后一个菜炒完，对傅辰生说。 「我把饭菜炒好再走，你自己热一下吃。」 傅辰生本来想问问他跟谁出去，但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询问，便应了声，望着李本溪离开了。 李本溪的酒局分为好几个场，吃晚饭的时候要喝一顿，凌晨包k歌房要喝一顿，唱完饿了没准还有夜宵场和酒吧场。 而李本溪自从跟傅辰生走得近了以后，也不怎么泡吧了，露面的机会更少了，这好不容易赴一次约，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小子，现在成稀客了？」 李南承上来就勾肩搭背，被李本溪不客气地推开了。 「今天你生日，面子还是要给的。」 李本溪喝了口酒，戳穿道。 「难得外婆不在家没人给你张罗，你就跑到这边花天酒地。」 「难得的是我生日不值班好嘛！」 李南承不理他，突然想到什么，正色道。 「你之前找我查的药，后来怎么处理了？到底是哪来的，你别告诉我你现在有病。」 李本溪白了他一眼，根本不想理这茬，岔开话题。 「这边酒吧太熟了，你不是早都厌烦了，怎么今天又约在这里。」 见他不接自己的话，李南承也没有过多追问，他小侄子再轴，倒也不至于伤害自己，他转过这个弯儿也就放心了。 「喏——」 李南承向舞池中央的方向努努嘴。 「新来的妹妹，不知道许移安哪来这么大魅力，人家天天光顾，钢管舞真是跳的一绝。」 李本溪压根没抬头，有些生气道：「这个酒吧现在被许移安搞得乌烟瘴气的。」 「拜託诶小侄子，这是酒吧，大家上一天班儿已经很累了，在这边不放松放松，那还来这里干嘛。」 李南承又搭上李本溪的肩，故意凑近他耳朵小声说。 「放心，陈桑盯着呢，不会出事儿的。」 李本溪哼了一声，肩膀一耸，抖掉了李南承的手。 他刚一抬眼，正看着那个讨厌的人出现在他视线。 但许移安并没有沖他的方向来，似乎是没看见自己一般，径直走向了舞池，而刚刚结束一曲钢管舞的妹妹正好走了下来。 一头刚刚过耳的微卷栗色短髮，漂亮的蝴蝶骨，还有这个距离隐隐能看见她右肩胛上被纹成樱花形状的红痣。 是叶时音。 她跳完一曲心情很是愉悦，很明显她也看到许移安望着她的方向默默含笑注视着，她也迎着他而去，满心雀跃地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有点意思。」 李本溪不知道许移安有没有注意到他在这边。 最近自己并不常出现在酒吧，叶时音什么时候混成这里的常客他也不太清楚。 只是当时被傅辰生生病耽误的疑虑现在又重新涌上心头。 「这女的什么来歷？」 「如果不是知道许移安对你有意思，我一定会认为她是许移安的新女伴。」 李南承没正经地跟他碰了杯，趁机小声道。 「需要陈桑派人盯着吗？」 「别多事。」 李本溪担心许移安接近叶时音打的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太过谨慎反而会让许移安有所察觉。 李南承只是点点头，他和许移安不熟，也不知道叶时音是什么人。 只要他别骚扰自己的小侄子，给他的生活添些什么麻烦就好。 他本身也不是爱管别人闲事儿的人。 趁着上洗手间的功夫，李南承给陈桑编辑了条简讯，又缓了缓酒劲儿。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过生日还是怎么回事儿，李本溪今天仿佛很有兴致把他喝倒一样。 不过自己的小侄子总不会害自己，兴趣真的是俩人都高兴，喝起来也就没控制了。 这样子想着，李南承最后果然是毫无防备地被李本溪喝得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隐约感觉有个人把自己背上了车。 模模煳煳的意识里，李本溪只是在副驾驶默默等着也没搭把手。 他没细想是谁来接的他，便睡死过去。 李本溪在车里等待的功夫，坐在副驾驶点了根烟，望着窗外，他突然有点想傅辰生。 这么安静的夜晚，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还是会等着自己呢。 这样的想法让他仿佛抽离了现实世界，他甚至不敢相信他的脑海里曾有过这般念头。 思绪飞回，掐灭烟后，驾驶座的门刚好被打开。 「要说几遍，我的车里不许点菸。」 李本溪却连头都没抬，反驳道：「要是李南承在这，你巴不得亲自给他点火吧。」 陈桑吃了瘪不吭声，一脚油门就踩到了底。 「回我学校。」李本溪顿了顿，补充道，「教师公寓。」 陈桑愣了一秒，便突然明白了什么，笑道：「上次报人口失踪的那个老师吧？这都被你搞到手了，你小子可真行。」 说到这件事李本溪就心烦，便没搭理他这茬，直奔话题。 「叶时音。」 陈桑听罢，皱了皱眉，道：「她？有印象，许移安身边突然出现频繁的人，我正打算派人调查。」 第38页 「她是我们班的导员。」 李本溪忍不住又点了只烟，皱着眉头道。 「她跟傅辰生，关系很好，我不确定许移安接近她，是出于什么原因。」 陈桑似乎把他提到的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后，轻吐道。 「所以叶时音这边可能是个诱饵。」 「不能冒这个险，」李本溪吐了口烟圈，继续道，「一切如常。」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李本溪又嘱咐道：「什么都别跟李南承透露。」 「你们叔侄俩真有意思。」 陈桑把手机简讯划开给李本溪看。 就在几个小时前，李南承发给陈桑的简讯：查下这个女孩，我怕对小本有威胁。 附件是叶时音的照片，虽然偷拍的距离有些远，但足以辨别出来长相了。 李本溪没立刻接话，等陈桑的手机屏幕都灭了，他才说道。 「他那边你随便煳弄一下吧，他到现在都还以为你只是单纯托关系才罩着酒吧的小霸警呢。」 下车前，陈桑往李本溪身上扔了一个文件袋，便赶他下车了。 李本溪边走边拆，是叶时音的档案，估计李南承前脚给陈桑发简讯，他后脚就把信息全调出来了。 在这沓档案中，还夹了几张纸质不太相同的纸张。 在家里等李本溪的傅辰生早就已经困了，但是李本溪一直没回来。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也只能勉强睡着，到半夜的时候，迷迷煳煳醒了过来，索性起身去厨房倒水吃安眠药。 可是安眠药刚入嘴，他就觉得这个味道有点不一样，还没来得及细想，他便瞥见客房里微弱的光。 李本溪回来了吗？ 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听得到他轻微而平缓的唿吸声。 他似乎很喜欢把自己缩成一团，面朝墙，向着床头微弱的灯光。 傅辰生轻轻地跪到床边，倾身过去想帮他把灯关上，谁知手还没触碰到按钮，他的手臂便被身下之人的手抓住了。 傅辰生下意识低头看他，此时的李本溪突然睁开了眼，眼神里是他不曾见过的凌厉，稍纵即逝。 「我看你睡熟了，想帮你关下灯。」 李本溪听到傅辰生的温声细语，便放开了他的手臂，他也顺势抽回身，跪坐在床的另一端。 李本溪平躺过来，用一只手臂挡在额头上，身上混杂着重重的酒味，声音有些低沉而沙哑。 「不用，个人习惯。」 傅辰生有些不太习惯他这个样子，便点了点头，转身要离开。 可李本溪突然将右臂压在他的左肩上，支撑着坐了起来。 傅辰生有些惊讶地回头，两人的脸却近在咫尺。 李本溪抿了抿嘴角，淡淡道：「傅教授打扰了我的睡眠，难道不要赔我一觉吗？」 「陪你一觉？」 看着傅辰生的脸突然变红，又稍一琢磨刚刚自己话中的歧义，便明白他是误会了。 李本溪本来是没有这个意思的，但看他想歪了又不禁想要逗逗他，扶在他左肩上的手一使劲儿便把傅辰生按倒在床上，另一只手撑在他的脑袋旁边。 傅辰生整个人被禁锢在他的两臂之间，想起身可却完全动弹不得。 「本溪！」 被这个架势羞得红了脸的傅辰生有些微缊。 可李本溪才不管这些，一只手边伸向床头欲意关灯，边说道：「乖，睡觉。」 屋里瞬间黑了下来，李本溪也放开了傅辰生，翻身而下躺在床上，看样子是真的打算继续睡觉。 傅辰生刚想起身离开，就听李本溪淡淡的声音传来。 「我最擅长深更半夜帮人消磨过盛的精力，傅教授要试试吗？」 听了这话，傅辰生便僵在那里不再动弹。 虽然李本溪以前也会在言语上挑逗他，但并没有这样露骨过，大概是因为醉酒的缘故。 他只好乖乖躺在那里，心想今天定是个不眠夜。 但意外的是，本以为会彻夜难眠的他，竟然睡得极熟。 难道是已经习惯李本溪在身边才睡得踏实吗？ 怎么可能，傅辰生否定了心里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自己刚吃了安眠药的缘故吧。 第21章 自问 第二天是李本溪先醒来的，头天确实喝得有点多，为了灌李南承，他自己也被李南承起闹掺杂着灌了好几种酒，现在脑袋还沉沉的。 感觉到身边有人，他下意识有点厌恶，还以为自己是在哪个酒店，跟什么人躺了一晚上。 但是扫了眼眼前的摆设，确定自己是回了傅辰生家没错，他才扭过头来看到身边正在熟睡的傅辰生，露出满足的笑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厌恶酒吧里的吵闹，也不想在烦闷的时候把所有情绪发泄在醉酒上。 那个从小寄託了自己情思的地方，于他而言的重要性似乎在一点点被削弱。 现在的他，更贪恋家的温暖。 有傅辰生在的家，就像今早醒来一样，一切都很安静，却又让他无比踏实。 而感受到脸上热烈视线的傅辰生也慢慢睁开了眼，看到李本溪一点不畏惧地盯着自己看，他反而害羞了。 他清了清嗓子刚想说话，便被李本溪抢了先。 「睡得好吗？」 第39页 「嗯。」 「精神养足了？」 「嗯。」 「很好，」李本溪突然侧身用右手支起自己的脑袋看着他，「那傅教授，选一项运动吧。」 「啊？」 傅辰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运动啊，说好了等你痊癒带你锻鍊的，」李本溪笑着说，「对什么感兴趣，你随便选，我都可以驾驭。」 傅辰生倒是真的认得思考了一番，很郑重地说：「网球。」 「哦？」 李本溪以为他会选一些简单的，譬如羽毛球之类的运动。 毕竟他当时唯一可以称得上可操作的，是个只会挥拍的羽毛球，于是李本溪便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你喜欢网球？」 「嗯，想学。」 傅辰生很认真得望着他，突然笑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要跑了？」 李本溪却并不觉得好笑，摇了摇头，继续道：「那我中午回家拿装备，傍晚到楼下网球场教你。」 网球对李本溪而言有种特殊的意义，他已经很久没有下过网球场，因为那总能让他想起很多熟悉的感觉。 是他想要回忆起，却又不敢回忆起的感觉。 然而，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 李本溪回家拿完装备准备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李南承跑来，不由分说把他骗上了车。 「正好你回来了，我也省得跑一趟再去接你。」 「干嘛？」李本溪把网球拍往车后排一扔，「我还有事儿呢。」 「请你吃饭，满意吗？」 「好意我心领了，我真有事儿。」 李南承瞥了他一眼没理他，看样子并不打算放过他。 李本溪只好默默给傅辰生发了简讯：我被李南承绑架了，晚上大概率回不去……别等我了，改天教你网球。 「给谁报备呢？」 李南承那眼睛尖得扫一眼他就知道他在干嘛。 而李本溪也不理睬他，反问道：「今儿什么日子，偏偏要拉我出来吃饭，昨天不是刚喝过？」 「小慈今天放假，接他顺便就在外边请你们吃了。」 李本溪觉得哪里不对劲，便故意问了句：「倪湾呢？也放假了吧？」 倪湾是前些年李南承去撤侨支援的时候，领养回来的小姑娘，和李家双胞胎的小叔——李家老六李忱砚有点渊源，比他们俩大两岁，自由散漫程度堪称女版李本溪。 李南承突然沉着个脸不说话，李本溪瞬时觉得事情败露，现在人在车上没法反抗，干脆装睡，养精蓄锐一会进入战斗状态。 兄弟俩一见面，眼神一个交换就知道李南承葫芦里卖的是个什么药。 「倪湾跑哪去了！你们两个臭小子别跟我说不知道！」 「四叔——」 李慈谿塞了一块排骨进嘴里，笑嘻嘻地应着。 「你也知道我们警校训练严格，哪有功夫跟小湾联繫呀。」 「是啊，倪湾都是大姑娘了，也不会跟小时候似的什么事都给我们讲，你太看得起我们了。」 李本溪附和着，随意扯了个理由。 「没准人家放假了跟哪个小男生出去约约会不也挺正常的……」 「正常个屁！」李南承气得不行，「臭丫头胆儿越来越肥，招唿都不打一声敢跟我玩失踪。」 「倪湾有分寸得很，出不了事儿的。」 李本溪心里想着倪湾出发的时候在三人群里发的信息，不禁对这个勇敢的小丫头有些佩服。 哦不对，他从第一眼见到她自己一个人跟别人打群架的时候，就很佩服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去干嘛，老六失踪十二年了是那么好找的吗？那个破地儿安全都没保障，我怎么能不担心她。」 李南承灌了口酒，话语中满是忧虑。 「我说你昨天答应我出来喝酒那么痛快，感情是给她打掩护去了！昨天灌得我现在还头痛！」 李本溪见他这样想，正好如了他的愿，省得他再动脑子想些什么理由，把昨天自己刻意又可疑的灌酒行为搪塞过去，于是干脆闭了麦，权当默认。 李慈谿见李南承这副样子，不禁心软安慰道：「四叔，小湾已经平安到旅店了，你放心吧……」 「好啊我就知道你们仨背着我没干好事儿！」 李本溪想要制止李慈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李南承听了他的话瞬间变了脸拍案而起，他也只好无奈扶额。 李南承每次遇到「审问」瓶颈就会装可怜，分明是抓住了李慈谿心软的特点，回回吊着李慈谿上钩。 其实磨磨李慈谿的性子，完全就能得到李南承想要的答案，而拉着他来无非就是个陪酒的，毕竟李本溪的酒量实在是，惨不忍睹…… 「天天瞒着你们四叔干坏事！罚酒罚酒！把倪湾那份儿也给我喝了！」 于是，所有啤酒都入了李本溪的肚儿，好在李慈谿最近酒量微长，勉强不会一沾酒便倒头就睡了。 李南承见他最后一杯酒入肚，突然一脸严肃。 「小湾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你们得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只身处在危险的境地。」 「但六叔是小湾心里的坎儿啊，她这些年嘴上不说，心里一直都惦记，我们不可能阻止她去抓住哪怕一点点的希望啊。」 第40页 提起李忱砚，三个人都沉默了。 「会回来的。」李本溪手里的那听啤酒又见了底，声音沙哑道，「六叔会回来的。」 沉重的气氛向来不适合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李南承缓了缓酒劲儿开始转移话题。 「瞧瞧你们叫老六，一嘴一个叔叫得那个亲。」 他又恢復了嬉皮笑脸的样子，不满道。 「他去当兵的时候你们还是个小屁孩儿呢！」 「四叔，别吃醋呀！」 李慈谿戳了戳李本溪，他很快明白哥哥的意思，于是便开口贼兮兮地叫了句「四叔」，随了他的愿。 这下可把李南承乐呵坏了，刚刚因为倪湾偷偷跑掉的愤怒担忧，以及因为提及李忱砚的难过都抛之脑后，瞬间变成了平时的模样。 三个人边吃边聊，便什么话题都扯上几句，也口无遮拦。 「小湾对六叔的感情，就是爱情吗？」 情窦还未初开的李慈谿沾了沾酒，小脸一红就把不懂的问题都一股脑问出来。 「她那充其量就是崇拜和愧疚，」李本溪不以为然，「你见过多少一见钟情，钟了十多年的？还不是日久生情更靠谱些。」 李南承听他这话难得有些认真，不由调侃他。 「那你和傅教授生出来情没有？」 他不答，李南承便更有兴致。 「你别告诉我你都没发现，对傅教授——你这次可是真动心了。」 而李本溪却沉默了会，并没有正面回答。 「傅教授人不错，万一他不是，我怕……再吓着他。」 「呦呵，真是稀奇，你小子也有害怕的时候？」 李南承更高兴了，变换了个坐姿看着李本溪。 「凭我对你的了解——小子，沾上一个情字，你完蛋了。」 李慈谿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但也大概明白说的是个什么事儿。 于是他醉着脑袋摆出一副哥哥的样子，语重心长道。 「小本，难得你想认真谈次恋爱，喜欢就大胆去追，追到就要好好对人家！」 这回，李本溪难得没有反驳他们，倒是陷入了沉思。 说来有些令人髮指，他之前的情感经歷，都算不得恋爱。 说得难听点儿，在他混迹的那个圈子里，有哪几个认真付出过真心呢？ 即便曾有过为李本溪折服的些许人，也都完全被他忽视了去。 大家都明白规矩，死活要纠缠的太少，这些年来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模式。 真真假假，他都无所谓，因为他从来没有剖开过真心，便不会受到感情的伤害，更不会有这般困扰，活得自在而无耻。 但是，傅辰生呢？ 他不一样的。 ——他干干净净，三十年或痛苦或美好的阅歷，都不曾让他心底的一方纯净染尘，柔和而坚韧。 两个世界的人，可以彼此交心吗？ 他可以试着将真心剖给他吗？ 大概可以吧。 傅辰生的存在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实实在在而不掺一丝虚假和利益的温暖。 他无所求地对自己好，却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般好。 但他不懂傅辰生的想法，他总觉得那小心翼翼的贴近始终夹杂着一丝温柔的疏离。 他们的关系，到底走到了哪一步呢…… 第22章 直球 李本溪的脑海里从第一次见到傅辰生开始回想。 那些挑逗的话语和表情，其实并不是把他当作一个猎物去捕获。 而是，真心话的流露。 他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多费口舌的人。 就算以前浪荡，也不会在言语上多做文章，一句话不过几个字而已，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可以表达清楚，厌倦了就回归各自的初始状态，互不干涉。 这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模式。 但他第一眼见到他，就想饿虎扑食。 可之后又怕吓跑他，所以总是小心翼翼，不自然的流露也以嬉皮笑脸的方式掩盖。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但好像他会愿意为了傅辰生多说几句，并不觉得浪费时间，还生怕说得少了他会误解自己的意思。 李本溪啊李本溪，你真是愚蠢，竟然都没发现，你那么喜欢他。 管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你喜欢他就够了。 「李本溪！」 李南承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实在看不过去他在那喝闷酒想事情。 「想清楚你和傅教授的关系没？」 「嗯很清楚了，明天我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拖拖拉拉的太不男人了。」 因为头天晚上喝多了，喝着喝着聊着聊着，把他对傅辰生的心思通通想明白了，心情也有些乱，李本溪便和哥哥一起回家住了。 但是他根本就睡不着，脑袋里全是傅辰生温柔的样子。 于是第二天一大清早，他索性直接骑了摩托到傅辰生家楼下等他出门。 李本溪的脚下堆满了菸头，他不知道傅辰生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他从来没有过这样一刻是那样担心又期待。 他甚至幻想着表白成功之后，两个人像普通情侣一样，吃着早点铺热腾腾的早饭，手挽手或是他载着傅辰生走遍校园…… 正幻想着，楼梯上方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李本溪再熟悉不过了。 第41页 他熄灭最后一根菸头正准备迎上去，那张熟悉的笑脸便出现了。 「本溪？昨天不是喝多了，怎么这么早就跑来了？头还疼吗？」 傅辰生望着那满地的菸头，不禁皱了皱眉，关切道。 「出什么事了吗？」 「傅辰生，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仔细听，我是认真的。」 李本溪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 「我喜欢你，傅辰生，我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更认真了。」 这样的表白突如其来，让傅辰生有些不知所措。 以往他说的类似的话也不少，但表情都是很玩笑的样子，他也就一笑而过并不当真。 可是今天…… 他隐约觉得，李本溪并不是在戏弄自己。 「本溪……」 「你不用想藉口拒绝我，性格，我们认识时间、相处时间也不短了，年龄差无所谓，职业、工资、家庭背景都无所谓，我活这么大第一次不想谈现实，真正的爱情大概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我也是第一次领教……」 「我就是喜欢你，愿意接受你的一切，爱屋及乌，我想不过如此。」 李本溪继续一本正经地说着，眼神死死盯着傅辰生，不容许他有片刻的逃避。 「大概我们相差的十二年，就是为了让你成长为我爱的样子，然后遇见我。」 面对李本溪的强势告白，他没有回答，沉默片刻，低着头却也不敢看李本溪的眼睛，声音略带苦涩。 「对不起本溪，但我……还是要拒绝你。」 傅辰生心绪有些乱，在李本溪和他表白的时候，理智大过了冲动，他竟然最后真的说出了拒绝的话。 他没有仔细去想过两个人的关系，和他相处的日子里，其实很难得的有几次动容。 但偏偏他却有着不得不拒绝他的理由。 愿意接受我的一切吗？ 可是他不愿意，他不愿意让李本溪和他一起承受那么艰难那么黑暗的部分，他不想再给他带去伤害。 长痛不如短痛，大概适可而止才是良计。 说完，他便离开了，没有给李本溪反驳的时间。 而自那以后，傅辰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上课时眼神完全不向李本溪的位置看，一下课也不特意等他一起走，吃饭也不在食堂，明显是在躲着李本溪。 李本溪觉得自己非常没有面子，也不想就这样上赶着去堵他。 正好李慈谿放假在家，他就住在家里没有去傅辰生家。 可就这样过了好几天，两个人的关系突然就这样疏远，让李本溪越想越不甘心，实在憋不住火，直接旷了他的课。 李慈谿觉得他最近的状态不对，死活要把赖床的李本溪拉起来晨练。 「哥，你拉着我陪练？找错人了吧……」 李本溪闷在被子里千百个不愿意。 「你别瞧不起人好不好，怎么说我也在警校训练了一年多！」 李慈谿一直拉着李本溪的胳膊，李本溪怕就这样僵持着会弄伤了哥哥，只好顺着他的力道起身，从一边拽了个白色短袖和黑色运动裤直接套上。 外婆出去旅行还没有回来，李慈谿一早起来做的早饭，等弟弟起来的时候已经放凉了。 本想着热一下再吃，谁知道李本溪洗漱完毫不在意地直接往嘴里塞，但是味道确实因为凉了影响许多，他吃了一点就没什么胃口了。 「小本，你还记得咱们俩上一次一起去晨练是什么时候嘛？」 李慈谿正在做准备活动，李本溪还抱着瓶奶在喝，企图沖刷掉刚刚有点反胃的早餐味儿。 「你考警校前？体测一直不达标每天带你魔鬼训练。」 李本溪和李慈谿是完全看不出是双胞胎的双胞胎。 大概在娘胎里就註定李慈谿作为哥哥，要为弟弟承担更多病痛，小时候总是他体弱多病，性子也更柔和。 而李本溪向来强硬，体格健壮，都只有把别人打进医院的份儿。 但偏偏善武而理性的弟弟选择了文科方向，善文而感性的哥哥从小就立志像六叔一样从军或者当警察。 但是李慈谿的体测是道难过的坎儿。 周围的同学和老师都劝他选择更适合自己的道路，只有李本溪起早贪黑陪他训练，外婆按照李南承给的食谱每天给兄弟俩做饭增加营养。 「为什么突然开始怀旧了。」 两个人边绕着小区跑步，边说着话。 「没什么，就是感觉以前我们形影不离的日子很快乐，但看到现在的你，却觉得似乎在那些遥远的回忆里，并不是你最快乐的时光。」 李慈谿调整了下唿吸，继续道。 「我是比四叔更了解你的人，我清楚地感觉得到你的变化，那是我从小就希望看到的……」 「虽然我没见过那位傅教授，但我知道这些变化都是源于他。」 「小本，你这几天总是心绪不宁，我从没见过你因为谁这样打乱过自己的生活节奏，我很开心但也很不安……」 「但沟通和交流是解决矛盾的最直接且有效的方式，我不明白谈恋爱的事情，不过如果你真的不甘心又捨不得这段情谊，就不要计较那么多。」 「李本溪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怎么想的就会怎么去做。」 第42页 李本溪一只耳朵里塞着耳机，另一只耳朵里都是哥哥密密麻麻的话。 他根本就听不到耳机里的音乐，那些话认认真真地闯进了他的思绪，让他不得不反覆思考。 他知道自己这些天有些反常，但没有想到哥哥已经这么担心自己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回应他，两个人都只是默契地无言继续跑着。 晨练结束后，两个人在家门前做拉伸运动，李慈谿才又开口道。 「小本，你那个比赛是不是快要开始了？要去外省？」 提起那个比赛，李本溪又有点烦躁。 这个计算机比赛从开始报名到准备到这次进入外省比赛，每一个环节都离不开傅辰生。 但是他尽量不表现得那么排斥，淡淡道：「嗯，快了。」 「我去给你加油好不好，上大学之后就没什么机会一起出行了呢。」 「不用，不是什么重要的比赛。」 两个人坐在家门外的石阶上，李慈谿给弟弟递了一瓶水，满眼星星地望着他道。 「我小时候就觉得我的弟弟真的无所不能，但同时又很心疼你总是那样坚强……」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大人口中的双胞胎弟弟，你当时的那个眼神……」 说到心疼的时候，李本溪也不自觉地回过头看哥哥，正撞上他那双微微泛着光的明眸。 「小本，你永远都是我的骄傲。」 李本溪愣了两秒，有些慌张地回过头。 他知道哥哥一直都是这样，愿意把他对自己的爱意满满地倾注于他。 他心里都明白，只是嘴上不爱说，也不擅长说。 即便习惯了哥哥这样直接的表达，也还是会觉得害羞不自在。 一旁的李慈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有些犹犹豫豫的样子。 李本溪没有回头，却也能默契地感受到，等了他一会也没听他憋出一句话来。 「哥？」 「是这样……」 李慈谿知道，就像他知道弟弟的想法一样，自己有什么小心思，弟弟也会发现。 「爸爸他，现在就住在你比赛的那个城市，离你入住的宾馆也不大远……我们去看看他吧。」 李北起吗？ 「没那个必要。」 李本溪的眼神黯淡下来，拧开水瓶盖，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然后捏瘪了水瓶，直接投进了三米外的垃圾桶。 * 傅辰生本以为只要李本溪自动离开他的生活，一切就算结束了。 可谁想到这天他刚开门上车，李本溪便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直接坐到了他的副驾驶。 第23章 塌了 李本溪本来就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那天哥哥对自己说的话，他想，他已经有自己的答案。 「傅教授，别来无恙啊。」 李本溪板着张脸目视前方，也不看向傅辰生，语气颇为冷淡。 傅辰生知道他心中有气，也觉得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些过分——毕竟自己单方面的选择迴避，对于毫不知情的李本溪而言，实在是太不公平，太残忍了。 想到李本溪心里明明很是委屈，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冲到自己面前，试图缓和彼此的关系，傅辰生便有些心软，开口柔声安抚他。 「本溪……你先好好准备后天的比赛，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好吗?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你是觉得我不懂什么叫缓兵之计吗?」 李本溪笑意更浓却眼中更厉，一字一句道。 「我不接受一个暧昧的朋友。」 傅辰生有些无奈，但情绪一直很稳定。 「我先带你去吃饭吧，明天我有课没办法去送你，在外地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不由李本溪拒绝他便开动了车子，李本溪心里深深嘆了口气，没有做声。 路上，傅辰生犹豫再三，突然开了口。 「听说你父亲住在赛场酒店的附近，去看看吧。」 不用想就知道是哥哥劝说不成，李南承又出了个馊主意拖傅辰生来当说客。 这件事情自那天哥哥首轮失败被拒绝以后，又被李南承和外婆反覆提了好几次，都被他直接忽视。 又因为傅辰生的关系他心情很糟糕，连比赛都不想去更何况是去看李北起。 「不劳傅教授费心，这是我的私事。」 「本溪，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 「你觉得我是一个亲情观念很重的人吗?」 李本溪本来一提李北起心情就不好，但看傅辰生一直劝说自己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致。 「如果傅教授非要插手我的私事，是不是也应该有点诚意?」 傅辰生的眸子暗了暗，其实李南承跟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有些犹豫。 毕竟他没有身份，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劝说什么。 凭什么呢? 凭他李本溪对自己的喜欢? 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呢…… 李本溪的家庭是他心里最不愿意解开的伤疤。 他不说，不代表不疼。 儿时缺失的爱和陪伴是长大以后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如今又要怎么去化解曾经的悲伤和愤恨呢? 一句「要懂事」，就可以全部一笔勾销了吗? 可是他已经懂事二十年了啊——他不过是个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孩子。 第43页 他不愿意让李本溪因为自己的劝说而去违背他的内心。 他不愿意让李本溪觉得委屈无助却没人倾听。 他不愿意强迫李本溪做些他不开心的事情。 但他更不愿意李本溪一辈子都活在不可饶恕的恨意里。 他们血脉相连，那是他的亲生父亲。 而他的父亲也想为自己年轻时候的错误做些什么，虽然那些弥补在李本溪的眼里分文不值。 「怎样才算有诚意?」 傅辰生停好车，转过头来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 李本溪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地问自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就那么回望着他，好不容易克制住想要吻他的冲动，末了只是用一个依赖的拥抱替代。 他环着傅辰生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脖颈间，嗓音低沉。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占了你便宜，又蹭了你一顿饭，自然是答应你的要求。」 * 本来看着李本溪最近的心情很差劲，叔侄儿俩想着逮着这小子去看看他爸爸肯定不现实了。 谁知道临走前一天，三人聚在李南承家里喝酒给李本溪加油加送行，李本溪突然问了句李北起的地址。 「小本，你打算去探望爸爸了?」 李本溪没承认也没否定，只是闷闷地喝酒，瞧架这势，李南承就明白个大概了，满脸八卦地笑着。 「不用说，肯定是傅教授的美男计奏效了。」 李本溪沉默了一会儿，道: 「他没答应。」 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补充道: 「不过倒也没拒绝。」 「呦，稀了奇去，你李本溪也有被人吊着的一天啊?」李南承痛快地喝了口酒， 「那现在什么情况?」 「你少管。」 李本溪看着李南承那满脸嘲笑的表情心里就不痛快，但是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便很真诚地问道。 「四叔，你那边有没有抑郁症的书?或者认识治癒这方面的专家?」 「怎么?你抑郁啦?我瞅瞅你怎么个抑郁法……」 谁知道李本溪严肃起来: 「抑郁症不是开玩笑的，亏你还是医生，有点医德行不行?」 「抱，抱歉……」 李南承被他说得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便以给他讲解抑郁症，介绍医生的方式作为赔罪了。 一本正经地讲解后，他突然想到当时李本溪拜託自己调查的药片。 「你上次让我调查的药物成分……」 李本溪却先一个眼神让李南承噤了声，他似乎并不想让李南承再提起这件事。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李慈谿便拉回到刚刚的话题，问道: 「那四叔你把爸爸的地址发给我吧。」 「好好好。」 李慈谿的手机铃一响，便收到了一条讯息。 「正好小慈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儿一起去，别让他跟大哥再掐起来。」 李南承又邪魅一笑，已然恢復了不正经的模样。 「顺道给他助助威，省得输了比赛再灰头土脸回来，我嫌丢人。」 「那你不去玩玩?不想凑凑我的热闹?」 「没空儿。」 李南承瞄了一眼桌子上一直闪着新消息的手机。 李本溪顿时就明白了，笑道: 「四叔的魅力，佩服佩服。」 * 去探望李北起的时间安排在了比赛结束的第二天，李慈谿想让弟弟好好休息休息，就定在了午饭前正好睡足了比较有精神。 返程是当天傍晚，如果相处还算愉快可以多聊一会儿。 如果不幸不欢而散，李慈谿就打算带着弟弟去附近好好玩玩散心。 ——他已经提前做好了攻略，做了两手准备。 其实李北起的形象还停留在他四五岁的时候，人高马大，操着一口标准的京安话，单单他的气势似乎就让人有些望而却步。 但李本溪却偏偏觉得他没什么好怕的。 那会李北起工作很忙，经常早出晚归。 不过他的教育理念里孩子自小就应该养成独立的习惯，所以家里并没有请保姆，他很小就搬着板凳自己做饭吃，自己照顾自己。 虽说两人不能经常见面，但是李北起还是会抽出一段时间陪他度假。 大概只有几次，那是什么时候呢? 他亲自教李本溪打网球，那是李本溪接触的第一项运动，也是最喜欢的一项，这么多年总是坚持在打。 但他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他的启蒙老师就是自己的爸爸李北起。 可是后来，每每拿起球拍的时候，一个小孩满脸灿烂笑容，反戴着鸭舌帽，抱着球拍无忧无虑地奔跑在网球场的样子就会反覆出现在他眼前。 对面是小孩的爸爸严厉地在指导他，他身上满是伤痕，却觉得很快乐。 只是这样的快乐很短暂罢了。 还有一次，他带着李本溪去草原骑马。 那时候他个子小，还只能勉强驾驭小马驹。 可是李北起觉得男孩子不应该怕受伤，什么都要大胆尝试。 于是那时候在他习惯了小马驹之后，便不让牧马人在一旁保护了。 在草原骑马的自由感觉，大概是他脑海里印象最深的有关李北起的回忆了。 只是父子之间的情谊总归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疏离，随着他年纪的增长却没有平復那种责怪的心情，反而肆意为更加的厌恶。 第44页 童年时期缺失的陪伴和多年来丝毫未有的关心让他越来越觉得，他们之间除了血缘联繫，并没有其他特别，甚至不比陌路。 可是在去探望李北起的路上，他又特别期盼见到他的样子，期盼他知道自己得了奖而为自己骄傲的表情，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有些什么改变，过得好不好…… 李本溪托着腮望着窗外，一路无言。 而李慈谿就坐在他旁边，却面露担忧。 车行驶了一会儿，李本溪突然觉得窗外的景色有点异常，皱了皱眉，凑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向司机问。 「师傅，您是不是开错道儿了?」 「放心吧，我是当地人，跑的跑了好多年了，这不拐过去就到了。」 李本溪点了点头，然而当他下车时才发现，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高级住宅区，而是一座监狱。 「怎么回事?」 李慈谿便拉着李本溪往里走，边嗯嗯啊啊的想着怎么跟他说。 可是李本溪可不是那么好煳弄的，皱着眉一脸严肃地等他哥哥回答。 「你比赛那几天，我就去那个地址找过了……我是怕你一见到爸爸两人会吵起来，先去打个预防针……但是谁知道，我去的时候人家说他，他早就不住在那里了……」 李慈谿看着弟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心里有些没底气。 「我给四叔打过电话了，查到爸爸的情况……说是经济犯罪入狱，很久了……」 李本溪听完甩手就要走，好死赖活地被李慈谿抓住，怎么说也在警校训练过，虽然力气抵不过弟弟，打架也打不过，但是简单的擒拿还是可以稍微让他冷静一下的。 「哥，你把抓犯人那一套用我身上?」 李慈谿心中不悦，但是又不能真跟哥哥动起手来。 「小本，这，来都来了，至少进去看一眼嘛……」 李慈谿大眼汪汪地望着弟弟，可怜巴巴得很是委屈，每次他一露出这种表情，李本溪就拿他没办法。 「看你在的面子上，就一眼。」 第24章 探监 两个人都觉得等候的时间很漫长。 李本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由来的一股害怕。 他有些害怕看到李北起的样子，看到与停留在记忆里的那副成功模样完全判若两人的父亲。 人影最先投在了地上，单单一个影子，李本溪都感觉得到他那份落寞。 紧接着，是那副憔悴的容颜，他剃光了头髮，皱纹添了不少，鬍子大概也许久没剃了，但还是可以从精緻的五官中，看到他年轻时帅气的痕迹。 只是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神采和骄傲。 李本溪就这样望着他走近自己，在自己的面前坐下。 李北起看到两个儿子已经红了眼眶。 谁也没有动作，还是李慈谿率先拿起了电话，李北起也接了起来。 「爸爸……」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相比于李本溪，李慈谿是完全没有和李北起生活过，接触过的。 他的感情之于他有些生疏，但骨子里的血脉相连，却让此时此刻的他，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小慈，你是小慈吧?」 李慈谿感觉他的声音很亲切，但里面也满含着漂泊和孤寂的沧桑，那是他想像中的父亲的声音。 他小时候误听到过李本溪的一个录音玩具，里面有父亲读给他的一个很简短的睡前故事，那个声音更多的是明亮和自信，还有幸福。 但那个玩具后来不知道被李本溪藏到了哪里，再也找不到了。 在两个人动情地对话时，李本溪一直沉默着，用那样冰冷而陌生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李北起，努力掩盖着眼底那点波澜。 他勐地从哥哥手中抢来了电话，努力压着声音道。 「你他妈现在把自己玩儿进监狱了是什么意思?没钱了可以挣，但你别整一堆犯法的事儿让家里担着心给你擦屁股，你是家里的长子，你曾经是李家的顶樑柱，但现在，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本溪狠狠地挂了电话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爸爸，您别着急，小本本来就是这样的倔脾气，您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我们再来看您。」 李北起沉重地点了点头，望着自己的大儿子给他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只留下两个背影。 出了监狱，李本溪就往大道上走，打了个辆车让司机师傅随便把他载到一个地方。 他心里很乱，从他记事起，他就没在乎过李北起的事情，偶尔听到他的名字，也是外婆对他的包庇，还有收到那些高额的抚养费。 呵，怪不得以基金的方式每年提供给自己和哥哥，原来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在做所谓的财产转移吧…… 李本溪懒得去想那些问题，可记忆又忍不住去脑海里翻，上次见到他又是几岁呢…… 大概六岁把他送到外婆家抚养之后就没见过了吧，李本溪也没有印象了。 对穆知也一样，见了尴尬，不如不见。 他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眼看着就快到了回程时间，感觉这样一走了之太幼稚，已经二十岁的男人了不能再让家里人跟着操心，便给哥哥发了条简讯。 小本:哥，我没事儿，就是心里乱得很，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家吧，我在这边散散心，过几天再回去。 第45页 李慈谿明白弟弟此时的心情，他知道这个时候一个人静下心来思考是最好的办法，弟弟的情绪肯定也不愿意外露。 于是，他给弟弟回完简讯便直接带了行李回家去了，到家才跟李南承说了下这边的情况。 「都怪我……大哥的情况我应该早点跟你们说清楚的，这件事我确实，隐瞒你们太久，但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小本的脾气咱们又清楚，我在这里多费口舌，不如让他们见面再谈来得直接……」 李南承按了按太阳穴，难得自我反省。 「让小本静静吧，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四叔，你能不能给我讲讲爸爸的事情……我觉得他不像是会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入狱这一步呢?」 「谁会嫌钱少呢……」 李南承少见的严肃，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道。 「不过即便是作为商人，我也不相信大哥会煳涂到触犯法律的界限，可惜的是我和你们一样，对这件事的来去脉一无所知……」 「大哥什么都不肯说，我也拖陈桑帮忙调查过，但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陈桑的父亲，你知道的，也不太喜欢我……」 「但我相信爸爸是清白的。」 李慈谿澄澈的眼神里很是坚定。 * 李本溪给哥哥发完简讯就直接关了机，此时正躺在公园的草坪上心烦意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索性起身去酒店开了个房间沖个凉水澡，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但事情并不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可以因为冰冷的洗澡水而清醒。 他此时很想放声大哭一场，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想找一个人狠狠地抱住自己，却无人可找…… 不，并不是没有人。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傅辰生温暖的笑容。 他抓起手机开了机，便冲出酒店定了回家的票。 他很想见到傅辰生，就现在。 他折腾回来已经是凌晨了，看看时间，不忍心打扰傅辰生休息，便坐在他家门口，不知不觉睡着了。 中间迷迷煳煳醒来，却浑身乏力不想动弹，在楼道里也看不到外面的天色，手机也没电了，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 他干脆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在梦里仿佛听到了傅辰生的声音。 「本溪?本溪?」 李本溪迷迷煳煳睁眼，看到得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傅辰生。 「傅辰生……」 他想起身，却浑身无力。 傅辰生勉强扶着他，尽力支撑着李本溪全身的力量。 他比傅辰生高了快十厘米，又浑身肌肉，好不容易才把他架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傅辰生扶着他的时候就感觉他浑身滚烫，进了屋子就帮他把衣服换成家居服，掖好被子，然后转身去厨房烧热水，拿退烧药和体温计，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他。 他这是刚刚出差回来，也累得不行，却不敢对本溪有丝毫怠慢。 他这副样子，不知道已经在门口等了多久，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心疼的感觉。 看着他的表情没有那么难受了，傅辰生才稍微放下心来，到客厅去给李南承打电话。 「喂，南承吗?是这样的，本溪他……在我家门口，嗯……他发高烧了，这，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 李南承那边似乎是有些惊讶，但也很快答覆了他，大致给他讲了下他们去看李北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傅教授，实在不好意思，又要麻烦您照顾本溪……」 「不会，本溪不是麻烦。」 傅辰生顿了顿，继续道。 「那不打扰你了，本溪在我这儿，您就放心吧。」 李本溪是傍晚才醒来的，虽然烧已经退了些，但还是浑身乏力，头疼得不行。 看看眼前的环境，才发现自己正在傅辰生的卧室，而傅辰生就坐在他床边，捧着本书读。 好像是看到自己这边有动静，傅辰生便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笑着对李本溪道。 「醒啦?」 见李本溪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道: 「是不是还在难受呢?」 李本溪难得乖巧得点了点头。 「厨房里有粥，我去热热。」 他刚刚起身，又弯下腰自然地把手放在李本溪地额头。 「还好，已经不烧了。」 李本溪在温暖的被窝里只探了个头，望着傅辰生的背影，额头上仿佛还有他手上的余温，心下暖暖的。 「尝尝，可能清淡些，我怕你太久没吃饭，胃可能受不了，先养养，等恢復精神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傅辰生帮着把枕头垫高，扶着李本溪坐起来，还没等李本溪开口，他就轻轻吹了吹粥，把勺子递到了他嘴边。 李本溪对他的行为很是惊讶，竟忘了张口。 「怎么，你这是要自己来吗?」 李本溪赶紧摇了摇头，一口把粥吞下了。 看着他那个孩子般的模样，傅辰生不禁笑道。 「慢点儿慢点儿，别烫着。」 接下来几天，两个人没有在提他去比赛前的不愉快。 傅辰生一直细心照顾着李本溪，却完全没有过问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觉得在那样难过的时候，李本溪的第一念头竟然是想到了自己，是真的把自己当作非常重要的人。 第46页 而李本溪心里也想着，傅辰生可能私下联繫了李南承，就没有再表面上戳他痛处，心里还有点儿感动。 李本溪本来就身强力壮的，发烧生病好得都快，早就没什么要紧事儿了，却还总赖着傅辰生照顾他。 他第一次这么自然地过着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每天看到傅辰生，他总在想，其实有人照顾着也不错。 见李本溪好得差不多了，傅辰生才找了机会犹犹豫豫地像是要说些什么。 「怎么?」 李本溪最见不得吞吞吐吐的人，一旦看出对方的意思，自己就先直截了当起来。 「本溪……我是想问，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了?」 「什么意思?」 李本溪被问得云里雾里，他不过是发了烧身体虚弱一点，又不是去打架。 「就是……我知道前些天发生的事情对你来说有些突然，并且可能会对你造成些打击……我之前听其他老师说你有过过激行为，我害怕你会伤害自己……」 李本溪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笑道。 「哦，你是怕我，自/残?」 傅辰生没说话，那副表情却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放心吧——」 李本溪突然凑近傅辰生，笑意扑面而来。 「我只有弄惨别人的份儿，不可能会伤害自己。」 话毕，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玩笑的表情很快被一脸阴郁替代。 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近距离沉默了片刻后，李本溪才淡淡道。 「你也不要伤害自己，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所有妄想伤害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但我唯一不能左右的是，连你自己都要放弃自己。 傅辰生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只是轻轻地点头回应着。 似乎李本溪总是愿意挡在他的面前，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永远做他的英雄。 ———————— 第25章 钥匙 因着李本溪有傅辰生收留，李南承和李慈谿也就放心了些，很识趣地没有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只是电话视频过，把他噼头盖脸骂了一通，又确定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才放心下来。 这天，李本溪的奖金也到帐了，他就嚷嚷着给傅辰生炫耀。 「傅辰生，我现在是有钱养你的人了!」 傅辰生没接他的话笑着递给他一个盒子: 「喏，礼物。」 李本溪一愣，接过的同时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我家的钥匙。」 李本溪的脸色变了又变，镇定自若道: 「什么意思?」 「方便。」他还想说什么，就被傅辰生噎了回去， 「不想要就放桌上。」 「要!」 李本溪不知道傅辰生心里在想什么，反正拿了他也不吃亏。 刚揣好钥匙，下一秒又突然扑到他身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下巴倚在他的肩上。 「傅辰生，我发现我真的好喜欢你。」 傅辰生愣了一下，被李本溪向来直白的示爱再次触动。 他贪恋，却不可以沉溺。 沉默片刻后，他在大脑里进行了短暂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选择了迴避。 他拉开了些同李本溪距离，转而问道。 「周末有网球比赛，是你喜欢的，我看你这两天精神多了，要不要去看?」 「傅辰生，你在迴避我——我没有开玩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直说行不行，总这样算怎么回事?吊我胃口?你能不能正视一下我们的关系，天天共处一个屋檐下，我……」 「我有一个女儿。」傅辰生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 「本溪，我有一个女儿，你能接受吗?」 傅辰生就那么望着他，等待他回答。 但是李本溪确实被这个消息惊到了，以至于没有反应过来。 傅辰生淡淡的笑了，说道: 「走吧，今天没时间做饭了，带你出去吃，周末一起去看球赛，换换心情。」 * 下午傅辰生有事儿出门了，李本溪自己待在家里无聊，就莫名把李慈谿叫来了。 两个人在沙发上吃吃喝喝，看着综艺。 李本溪抱着个抱枕，突然把右腿盘了上来，转过身一本正经地问李慈谿: 「哥，你说，我会是个好爸爸吗?」 李慈谿正在喝奶，听闻一口没憋住喷了满地，满桌。 李本溪被他吓了一跳，眼睛突然瞪大以表示他的疑惑，手底下又动作飞快地赶紧拿纸擦，还往他哥手里塞了好几张。 「帮着擦啊!」 「小本，你你你……都说要你平时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随便乱搞……怎么，怎么就……」 李慈谿一副担忧的样子，喃喃自语。 「既然是有了，一定要好好跟人家商量，看她想不想要这个孩子，怀孕是大事你可得办妥贴了，不能委屈人家姑娘家的……」 「哎呀怎么搞得这么突然，你不是还在追傅教授吗?怎么……」 「停——」 李本溪一听他开始念叨就头大，颇为无奈道。 「哥，我可没那么混蛋，我现在对傅辰生一心一意，而且他今天……」 「他今天把他的家门钥匙给我了。」 李慈谿更奇怪了，瞪着个大眼珠望着李本溪，示意让他继续说。 第47页 「不过傅辰生他，有个女儿……我很喜欢傅辰生我心里很清楚，爱屋及乌，他的女儿我也会认真疼爱……」 李本溪说话时难得这般吞吞吐吐。 「但是，你说我，我从小就没得到过父爱母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关系，万一，万一委屈了人家小女孩怎么办……」 「你觉得我，我会是个好爸爸吗?」 李本溪的发问诚意满满，他眼神里少有的天真，就那么看着李慈谿，等他回答。 「会的，小本，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好任何事情。」 李本溪像小时候那样把他抱在怀里，语气温柔。 「其实小本，你明明就是一个充满爱的孩子。」 当天晚上，傅辰生一进门，李本溪就在玄关处，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右脸颊上吻了一口。 在傅辰生诧异的神态里，他笑着说: 「我愿意接受的。」 不等傅辰生回应，便转身去厨房端菜。 今天他心情很好，可是亲自下了回厨。 傅辰生被他一进门的反映和今天下厨的行为搞得有些懵。 他那句——我接受了，是什么意思?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傅辰生才想明白，他指的是……自己有女儿的那件事? * 周末如同约定的那样，两个人一起去看网球赛。 然而出乎傅辰生意料是的，生性不喜欢人群的李本溪竟然提出要挤地铁去。 理由是路程远，周末堵，非常不划算。 ——听上去还是蛮正当的理由，傅辰生也就应了。 但其实，地铁门还没开，看着门里面拥挤的人群，李本溪就有些后悔，但他咬咬牙也没说什么。 这个时间段又加之是在周末，地铁上的人自然是少不了。 傅辰生年轻的时候在这座城里上学，工作，虽然后来很少搭地铁了，但是对这种情况也是心知肚明。 他怕李本溪在人群里挤得难受，最开始等地铁的时候就领着他在最尾节等，上了车便将他领到最里面，靠着角落。 而傅辰生就扶着上面的板子，把他圈在里自己的领域，初衷只是怕他不习惯地铁站不稳而已。 而这个姿势，这个距离，确实让李本溪非常满意。 地铁上声音太嘈杂，两个人说话也听不大清。 李本溪干脆从衣袋里掏出耳机，一个塞进了自己耳朵里，一个帮傅辰生戴好，露出一副得逞的笑意。 傅辰生看到那个得意的小酒窝，就知道他是故意提出来要搭地铁，不禁觉得他好笑又可爱。 「你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呀?牺牲太大了吧。」 「我乐意。」 李本溪笑嘻嘻地给他比了个口型，心里想到:很多小情侣出门都是搭地铁呀，多甜蜜。 坐了快两个小时的地铁，李本溪腿都要站断了。 幸好有傅辰生用身体给他圈出一个小的范围，虽然他比傅辰生大只多了，但至少还是有些作用，不然他觉得自己整个骨头都要散架了。 「我终于唿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出了地铁站，李本溪大大地吸了口气，仍然是心有余悸。 「那以后还坐不坐地铁了?」 李本溪转过头看着傅辰生，把胳膊搭在他身上，笑着说。 「有你陪的话，可以勉强考虑。」 经由导航的指引，两个人很顺利地进入到场地，网球中心设有很多场馆，露天的场地多是选手们在热身，通向场馆的那条路上设有很多小店。 傅辰生一眼就看到了很多家长带着还在在排队，他目光穿过人群，才发现孩子们都在拿着人形高的网球拍在拍照，他便顺手拽住了李本溪的卫衣帽。 「脖子……哎!」李本溪转过头，打掉了傅辰生的手， 「干嘛?」 傅辰生指了指旁边的巨大网球拍，问道: 「要不要拍照?」 「我又不是小孩子凑什么热闹?幼稚。」 李本溪撇撇嘴，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眼神还是往那边瞟着，傅辰生看在眼里，这小孩儿死要面子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那你帮我照。」 他把死犟的小孩推过去排队，又悄悄拜託了后面排队的女士帮个忙。 「拿过来我看看你的技术怎么样。」 李本溪哼了一声，在递给傅辰生手机的时候，他脑袋顶儿上幽幽地飘来一句。 「我的技术怎么样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傅辰生表面上装作没听到，耳朵却已经红了起来。 他把那个巨大的网球拍塞到李本溪手里，自己转过头去看照片。 突然他又抬起头，笑着冲着后面那个拜託的人道: 「那麻烦您了。」 「没问题，两位先生摆好姿势吧。」 「傅辰生!」 你竟然敢给我下套儿! 「来都来了，别白费那两个小时的地铁啊。」 然后又凑到他耳边悄悄说: 「我陪你一起，不丢人的。」 李本溪没说话，别扭地侧过去半张脸，把巨型网球拍抗在肩上，仰着个头一脸不屑。 傅辰生就站在他旁边露出温柔的笑容。 那位帮忙的女士一下子拍了好多张，李本溪夺过傅辰生的手机边慢吞吞得走边划着名看，也没注意傅辰生没在自己旁边。 众多照片里，他的表情都差不多，维持了外人眼里冷冷的样子，划着名划着名，傅辰生那个面对着镜头的笑容，突然变成了温情款款地望着他的表情。 第48页 李本溪的收顿了顿，立刻把那张发到自己的手机里保存。 「饿了吧?」 李本溪刚刚把聊天软体的界面退出去，傅辰生的声儿就突然飘了过来，一副心虚的样子没理他。 「我做了便当，现在要吃吗?」 李本溪摇了摇头，把手机塞给他，刚想往前走几步，又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勐地转过身来，紧跟在后面的傅辰生直接撞上了李本溪的胸膛。 「怎么了?」 李本溪顺势搂住傅辰生，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还理直气壮。 「我不认路。」 毕竟网球中心的场地太大，包含练习球场，露天球场和封闭式球场，李本溪也不知道他们的票在哪一个场地。 「下午场在露天球场，夜场在中心球场，前面那个就是了，走吧……」 说完视线又落到了李本溪搭在他肩膀上的受伤，轻柔却有些命令语气。 「手。」 ———————— 先别骂!先别弃!此女儿非彼女儿!不要误会傅辰生的清白!! 第26章 散心 网球比赛的时长不一定，主要看对手的状态和水平，他们赶上的这一场就已经快打了两个小时。 李本溪看得入迷，居然都能把陪同的傅辰生晾在一旁。 傅辰生不懂球赛，看了一会儿就有些乏了，他刚想从背包里掏出本书看打发打发时间，就被李本溪制止了。 「傅教授，球场看书，是不是太高雅了?」 李本溪根本都没看他，只是把手压在了他的手上。 「要有体育精神啊，体育精神!」 听他这么说，傅辰生又想了想，确实自己在这里读书太格格不入，兴许还会夺了李本溪的兴致，便用另一只手拍在了李本溪那只制止的手里，继续陪他看球赛了。 然而，这场比赛的两位选手都把对方咬得很紧，只要一方得分，另一方就会立即追上。 等打到抢七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阴沉了。 「好像要下雨了。」 李本溪却充耳不闻，专注于球赛。 此时已经乌云密布，飘起了小雨点，比赛却还进行着。 其实要光是下雨也没什么，关键是这冷风肆起，李本溪的意识已经逐渐抽离出对球赛的唯一专注了。 「冷不冷?」 傅辰生说着，边把背包里的外套抽出来，披在了他的肩上。 「要不要吃点东西增加些能量?光看比赛连午饭都没吃呢。」 李本溪从小就怕冷，这回倒是没有顾忌自己的形象潇洒地把外套还给他，反而裹得紧又紧，然后自然地接过傅辰生的便当，开始汲取能量。 傅辰生是用小保温盒装的便当，现在吃还热乎着，另外他还带了些李本溪爱吃的小零食。 李本溪裹着外套边吃边看，状态好多了。 天儿越来越冷，好在比赛又持续了一会儿便绝出了胜负，李本溪手里的便当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大懒腰，把餐盒递还给傅辰生，手指触碰间，突然的冰凉让李本溪一激灵儿。 「傅辰生你是不是冻坏了!」 刚刚自己光看比赛了，把他的外套也拿走了，饭也没给他分着吃，又冷又饿陪着自己看了一场完全不感兴趣的球赛。 这是多混蛋的人才能干出的事儿啊! 李本溪赶紧把外套绕过傅辰生，蹲下来把他抱在怀里，用手在他后背摩擦着给他取暖，头抵着他的头，语气里满是抱歉。 「傅辰生，委屈你了……」 「我没事啊……」傅辰生把手从两人身体中间伸出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看得开心吗?」 「嗯，开心，特别开心。」 「晚上还有一场在室内，肯定很暖和，我们先去餐饮区吃点儿东西吧，撑着肚子过去，你肯定看得更开心。」 李本溪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傅辰生的手就往自己的脖领口放，着实吓了傅辰生一跳。 「干什么啊?」 「给你暖手。」 李本溪这次倒是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满脸真诚，抓着傅辰生的手腕不肯松手。 「我不是在耍流氓，暖和了我就放开，真的。」 等夜场的比赛结束已经八点半了，幸好两个人晚饭在餐饮区吃得饱。 出场的时候李本溪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傅辰生这才放心下来。 这次来看球赛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忘记那些糟心事，好好放松放松。 临走的时候路过商品区，傅辰生自作主张买了一个巨型网球给他作纪念，还在上面画了一个李本溪的卡通头像。 「我是越前龙马吗?」 李本溪看着那个头像，画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笑着问他。 「什么意思?」 李本溪看着他笑，也不回答。 傅辰生被他两句话说得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懂，就伸手帮他抱着那个比李本溪的头还大的巨型网球，俩人往地铁的方向去。 但是走着走着李本溪的心里却有些拒绝，突然抓住了傅辰生的胳膊，强行阻止两人前行的步伐，于是便有了这样的对话。 「抱个这么大的网球怎么坐地铁回去啊。」 「这么晚了地铁是不是也停了。」 「我晚饭消化掉了，现在好饿，傅辰生我还在长身体。」 第49页 「不如我们再吃点什么然后就近找个酒店住下吧。」 …… 「嗯，还是这样安排更合算，明天让李南承来接我们就好了，他正好轮休，我才不要再挤着地铁回去。」 一通狂轰乱炸的李本溪式理由让傅辰生完全没有插嘴拒绝的机会，便他说什么就依着他了。 其实李本溪也没有太饿，一米八八身强体壮的他也不知道还想再怎么长身体。 他就是觉得今天傅辰生少了一顿午饭，怎么也得找补回来才不算委屈了他。 不过最后两个人也没有出去再大吃一顿，毕竟折腾了快一天也累得不行，就近找了个酒店随便点了餐就准备休息了。 哦，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做。 「喂，四叔?」 「有话直说，这回是当牛做马，还是上山下火?」 一听李本溪这称唿，李南承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他这边在值夜班，刚得空休息一会儿。 李本溪直接报了个地址，让他明天早上来接。 「小侄子啊，你真把我当司机了!」李南承一口老气堵在胸口，问， 「你的傅教授不是有车吗?怎么不打电话call他啊，顺便增进一下感情。」 「他就在我旁边。」 李本溪很理所应当地说。 「艹，你春风得意了还来酸我?故意的?有傅教授干嘛不开车，你闲的去挤地铁?」 「情趣，情趣懂不懂?」还没等那边反驳，李本溪便继续说， 「你好好上班不打扰你了，明天早上接我们。」 留给李南承的只是电话的嘟嘟声和一屋子单身的寂寞。 这是两个人第二次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他们还是各有各的不适应。 李本溪还是一样率先钻到了被子里，背对着傅辰生的方向躺下，把自己团成一团儿。 而傅辰生是随后洗漱完毕，和上次一样，蹑手蹑脚掀开被子的一角，轻轻地躺下。 但是李本溪并没有那么快入睡。 「傅辰生。」 过了一会儿，李本溪背对着他轻声道。 他没问他睡没睡着，因为他心底知道，他不会那么快入睡的。 「嗯?」 「今天……辛苦你了。」 「不会。」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轻，但在只有他们的房间里却十分清晰，连嘆息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是的，李本溪实在不擅长应对这样尴尬的局面，索性转过身面对着他。 「其实我是想说……」 「本溪，」傅辰生也把头扭过来，四目相对，只一拳之隔， 「那几个字，你可以永远都不对我说的。」 谢谢你和对不起，都不必。 你不习惯，不喜欢，那就不要说，我们也不必这样客气。 李本溪就那么望着他，两个人静默在那里。 李本溪突然伸出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利落地吻在了他的唇上，便立刻转过去，那边只传来一句闷闷的声音。 「睡觉。」 这个反应，也不知道是怕谁不好意思。 而傅辰生还没缓过神来，下一秒李本溪又把床头微弱的灯关掉了，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傅辰生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还有淡淡的李本溪的味道留存。 他往李本溪的方向看过去，最终也是没说什么，便闭上眼尝试入睡。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自然的微笑。 自己的便宜，他喜欢便让他占好了。 第二天很准时的，确实来了辆车接他们俩，但司机却不是李南承。 「介绍一下，这位是陈桑。」 李本溪看着从驾驶座上下来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为什么他能被李南承指使，两人面面相觑，才蹦出几个字。 「李南承的……发小。」 「陈先生你好，我叫傅辰生，是本溪的老师。」傅辰生微笑着伸出手， 「麻烦您跑这一趟了。」 「傅教授不用这么客气，我看着小本长大的，南承没时间，我自然是要抽空帮忙的。」 陈桑同傅辰生握了握手，在暂且还算是外人的傅辰生面前，倒是正经得很。 「之前您担心小本，还来警局报过人口失踪，当时就对您有所耳闻了，小本在学校多亏您照顾。」 李本溪暗骂他不够意思，自己都没在傅辰生面前揭穿他和李南承不一般的关系，他还好意思当着傅辰生的面儿挖苦他。 「李南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惯着他吧，」李本溪撇撇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李南承呢?怎么把你给招唿来了。」 「外婆提前回来了，」陈桑递给李本溪一个袋子， 「给你们买了早饭，嗯……外婆让我直接接你回家。」 陈桑先把傅辰生送回了教师公寓，虽然李本溪有点不情愿，但他也知道外婆特地喊他回去为的是什么事情。 无论如何外婆旅行回来，于情于理他肯定要回家的。 傅辰生下车的时候，李本溪还不捨得地偷偷勾了勾他的手指，像个小朋友一般。 平时真的很难得能见到李本溪这副表情，搞得傅辰生心里痒痒的，笑着回握了他的手。 「代我向外婆问好。」他站在车旁，目送着他们离开， 「路上注意安全，辛苦您了陈警官。」 ———————— 越前龙马是动漫《网球王子》里的主角 第50页 没看过也没关系，不影响! 第27章 酒窖 车里只剩下陈桑和李本溪两个人，李本溪的兴致就低落了许多。 他换到了副驾，撑着脑袋望着窗外。 只是刚刚分开了一会，他就开始想念傅辰生。 「你家傅教授也太客气了，」陈桑笑道， 「我还以为你会对南承2.0有兴致，看你们俩成天斗嘴就觉得有趣。」 「你以为我是你吗?」李本溪连头都没回， 「有什么新消息?」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问句，但李本溪却说得很肯定。 「嗯，新玩意儿，」李本溪这样的反应也在陈桑意料之中， 「在手套箱里。」 李本溪拿出那个牛皮纸袋，安静地读着那份报告，是成分分析。 「怎么说?」 「盯紧点吧，这傢伙鬼得很。」 听陈桑这么说，李本溪就知道目前警方除了掌握这个交易品的信息，其他也一无所知。 无非是有了嫌疑人目标，只能保守跟踪。 但他不是警务人员，这些考量都不在他的顾虑范畴内。 「怎么样，」陈桑瞟了眼李本溪，见他竟然在睡觉， 「你这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这是你的工作，我担心什么。」李本溪闭着眼睛道， 「他们不行动，你们就算有新线索也抓不到他们交易的证据。」 「是，所以只能按兵不动，」陈桑盯着这条线盯了许久，他也清楚自己现在根本无计可施， 「这帮孙子。」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李本溪才慢悠悠道: 「货囤在手里没法变现，完全是烫手山芋，他们可比你着急。」 「小本，你不懂……」 「是，我不是人民公僕，我理解不了你的那份责任感，如果不是这件事和酒吧相关我也根本不会管。」 李本溪顿了顿才睁开眼睛，眼神只在陈桑身上停留了一秒，便望向了窗外。 「你选择我，就该信任我。」 陈桑完成任务把李本溪接回了自己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他并没有上楼和李南承碰面。 更何况局里有案件需要处理，他也并非闲人。 李本溪调整了心情准备掏钥匙进门，钥匙还没塞进孔里，门就自己开了。 面前的人他并不认识。 一袭淡雅的素色旗袍，长发盘起，嘴角微微翘起些弧度，翡翠的耳环还未随着她停下的步伐停止晃动。 李本溪隐约觉得眼熟，但还没等对方开口，他便侧过身进了屋，随手带上了房门。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他不喜欢。 「诶，你回来啦?」 李南承正抱着个笔记本电脑窝在沙发里，旁边是笑盈盈的外婆，似乎在看旅行照片。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本溪总感觉外婆的笑容有些僵硬。 似乎在几分钟前，这间房的氛围并不愉快——如果没有李南承在场的话。 「嗯。」 李本溪尽量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但在李南承看来，这副模样更让人不爽。 「快来看看外婆的照片呀。」 屋里的气氛怪怪的，李南承只能尽力在其中调节。 「看会不会突然出现个潮流的老头儿。」 外婆笑着拍了拍李南承的头，道: 「胡说什么呢。」 「我瞅瞅。」 李本溪的语气有些低气压。 本来外婆游玩一圈儿回来，是有许多值得开心的事情想要分享，但她这么特地叮嘱陈桑把自己喊回来，绝不只是分享旅行这么简单。 而且她对傅辰生本来就很感兴趣，现在却刻意避开，他实在无法想到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小本。」 外婆望着他，眼神中有一丝犹豫。 「外婆，如果您相中什么心仪的老头儿，只要对您好，我绝不反对。」 李本溪勉强拉扯了下嘴角，故作轻松。 「想见您的准外孙婿，我跟他谈谈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李本溪转过头，看着外婆和四叔， 「陈年往事，还是不提的好，我没兴趣了解那么多无聊的来龙去脉。」 「可是啊，我和南承，嗯……还是觉得跟你沟通一下比较好。」 李本溪没说话，屋里静悄悄的，他向前倾伸手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便环抱着胳膊靠在沙发里。 沉默良久，才听他徐徐道。 「我在照片上见过那个女人。」 「她……」 「外婆，四叔，」李本溪打断了他们，闭着眼睛道， 「我和傅辰生昨天去约会，跑了一天也挺累的，这件事以后有时间再说吧，我现在并不关心。」 李本溪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说: 「照片让李南承陪您挑挑，满意的我洗出来摆在家里，把旧的都换掉。」 自己家的小孩什么脾气，做外婆和四叔的当然门儿清，他们没好多说。 本来这件事对于双胞胎兄弟来说，就不是能够简单接受和原谅的，他们也没指望这样的情况发生。 只是现如今兄弟俩已经长大，做长辈的也希望他们在得知全部真相后，再自己做出判断。 * 这些天李本溪的心情都不佳，他也不想把这样的消极情绪带给傅辰生，便干脆请了病假不去学校，傅辰生那边只是用信息联络着，让他不要担心。 第51页 也正好，和傅辰生不在一块的时间里，他有清醒的头脑和充裕的时间考虑陈桑拜託他的事情。 自小泡的酒吧，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只不过许移安接受的时候，似乎对这里的装潢作了些改变，但想要搞清楚也不是什么难事，恰恰是这些变化，让李本溪起了疑心。 许移安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或者说，他不仅仅是个酒吧老闆，他有自己的野心和贪婪。 从第一次接触这个人开始，李本溪就对他设了防。 不过完全不同是的，许移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对他很感兴趣。 而这种兴趣虽然李本溪本人很厌恶，但不得不说，为他提供了一些便利。 没上课的这几天，李本溪出现在酒吧的次数又频繁起来。 虽然他总是觉得有点心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辰生的缘故。 他故意选了李南承值班日子泡到天亮，一方面以便他观察，一方面又甩开了李南承的絮絮叨叨，也不会被他察觉。 「罗儿，你们最近的酒，味道不足啊。」 李本溪坐在吧檯边，跟调酒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罗和他算是老熟人了，李本溪年纪小点儿的时候，是老罗在这边调酒，当时还对李本溪颇有一番父辈的教育说辞。 后来老罗拿着积蓄开始闲云野鹤的生活，便由小罗替了他的班儿。 「本哥，你这话说的，我的手艺可没差。」 小罗咧着嘴沖他笑，他跟李本溪是能叫上哥哥的关系，别人杵他，他反而天天跟他打哈哈没个正型。 「那难不成是酒的问题了?」李本溪笑着晃了晃酒杯， 「钱老闆现在开始偷工减料了?」 钱老闆是供酒商，年纪跟老罗属同辈，跟这家酒吧也是老合作伙伴了，从小看着李本溪长大那种。 「你在这坐镇，钱叔哪儿敢呀，」小罗说话间又给李本溪调了杯他的最爱， 「本哥你想拿酒，什么时候表达得这么含蓄了。」 「少废话，」李本溪接过酒，用右手中指敲了敲桌面， 「酒库钥匙。」 小罗却收了嬉皮笑脸，有些面露难色，谨慎地环顾了下四周，才趴到桌面上凑近李本溪，神秘兮兮道: 「酒库钥匙早被换了。」 李本溪挑了挑眉，他没觉得惊讶，继续听小罗讲。 「新老闆带了自己的人来，装修的时候我们老员工都被岔开了。」 小罗直起身子，笑容马上就堆了出来。 有位客人来点酒，他很熟练地递给了他，便笑着祝他今夜尽兴。 「继续说。」 李本溪又喝了一杯小罗的调酒，眯着眼睛望着他。 小罗摇摇头，道: 「我只是个手艺人，需要什么就跟他的人提，要求都尽量满足，我就没什么理由再进酒库了。」 「而且质量也没差呀，」小罗看着他， 「我只能猜想做生意只想用自己信得过的人吧，毕竟我是个外人。」 李本溪点了点头，重新翻修的酒库确实是他的疑点，小罗的话不会错，也符合他的猜想。 至于是什么生意，小罗自然无从得知。 也罢，这种危险的事情，知道的越少，对他越安全。 「本哥，要不你跟老闆聊聊，我看他挺愿意巴结你的。」 小罗很快变了个脸，虽然看不出许移安有什么其他勾当，但他对李本溪的殷勤程度，他可是看在眼里，八卦之心谁人没有啊。 「你们老闆?」李本溪呵一声， 「他最近很忙啊，酒吧都没见人。」 「最近确实是忙了些。」 李本溪听见声音并没没有回头，而是用一记锐利的眼刀飞向面前乐呵呵的小罗。 「老闆，」小罗无视了李本溪的眼神，只想赶快逃跑， 「我先去忙。」 许移安在李本溪旁边坐下，拿过小罗走前留下的那杯调好的酒，举起向李本溪示意。 李本溪没搭理他，只自顾喝着。 「刚刚在跟小罗聊什么，」许移安见到李本溪就满脸堆笑， 「少见你主动提到我。」 李本溪回过头，余光却在瞄他来的方向，是酒库，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罗儿拉你出来挡枪。」李本溪还是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你打扰到我喝酒的兴致了。」 许移安并不介意李本溪的态度，他只是耸耸肩，吩咐手下拿了几瓶上好的酒，都是李本溪喜欢的。 「一点心意。」许移安见李本溪皱了皱眉，便在他开口之前换了说法， 「歉意。」 「不必了。」 接下来，李本溪就只是自己在喝酒，仿佛身边没有人。 许移安本来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甚至很享受这种感觉，但中途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了。 后来那些酒还是被小罗转交给李南承送到了他的家里，李南承只当是李本溪嘴馋，找小罗讨酒喝，没太在意。 而李本溪收到那些酒时，却仿佛在意料之中一般，背着李南承又转交给了陈桑。 第28章 习惯 在李本溪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傅辰生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但不同的是，他开始不习惯自己以前的生活了。 虽然他没有仔细过问关于李本溪父亲的事情，但他隐约能感觉到李本溪对此的牴触。 傅辰生也理解他不想把这份沉闷带给自己的心情，所以当他请了假避免和自己见面的时候，傅辰生便就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第52页 只是少了李本溪，他的生活似乎出现了一块巨大的空白。 没有李本溪也就没有回家做饭的心情，傅辰生重新回到食堂吃饭。 兴许是见傅辰生的身边少了一个人的身影，叶时音便瞅准了时机再次出现。 「辰生哥!」叶时音端着饭坐到傅辰生的面前，满脸笑意， 「最近很忙吗，很久不见你了。」 傅辰生倒是被她的突然出现一惊，说来也是，他似乎很久没见到叶时音了。 忙吗?傅辰生在心底很快闪过这个念头。 其实也并没有，只是他的生活完全被李本溪占据了。 「还好吧，」傅辰生笑着说， 「叶叔最近身体还好吗?」 「嗯……他挺好的。」 叶时音面容中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落寞，当然，她立刻掩盖了。 「辰生哥，我要升职啦。」 傅辰生听罢，笑着望向她，还没开口，便听她继续道: 「所以，可以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升迁宴嘛，老叶掌勺!」 「当然好了，我最近，真是抱歉啊时音，我都没有关注到，恭喜你啊，」傅辰生露出那副一向吸引叶时音的笑容， 「定在哪一天了呢?」 「就在这个周末!」 叶时音脸上的表情说明她是真的很开心，或许是最近太少接触傅辰生的缘故吧，她好想念儿时的他们。 按照约定的时间，傅辰生还早到了些，曾经他经常来到的家，现在却觉得有些遥远。 「辰生来啦。」 叶医生听到动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身上还围着围裙，飘来一股子烟火气息。 「叶叔，」傅辰生微笑着回应， 「我来帮忙吧。」 「不用不用，」叶医生又缩回头去看锅，边大声冲着外边说道， 「你和小音收拾收拾，等人齐了就开饭。」 还有谁要来吗? 傅辰生疑惑的眼神投向叶时音，但她却一副害羞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摆放着碗筷。 看样子，今天的升迁宴还剩一位贵客没到。 是门铃声打断了傅辰生的思考，他下意识去开门，门口正是他们等待的人。 来人一身讲究的西装，肤色偏白，高挺的鼻樑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还留了一扎长的小辫子。 「你好，」他见了傅辰生倒是很热情地问好， 「你是时音的哥哥吧。」 傅辰生下意识点了点头，侧身让他先进屋。 此时叶医生也已经端着最后一道拿手好菜走到了餐桌旁，见人都到齐了很是开心。 「孩子们，都入座吧!」 在这顿午餐的交谈中，傅辰生才了解眼前的男人名叫许移安。 在他沉浸于和李本溪的二人世界中时，他这个曾经无比迷恋自己的妹妹，居然已经事业爱情双丰收了。 两个人是如何相识相恋的，叶时音因为不好意思并没有过多叙述。 看这个男人的模样大概也是对她很好的吧，傅辰生只能这样想。 但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虽然这个男人在餐桌上对叶时音体贴备至，可他的目光似乎总在往自己的方向打量，让他感觉怪不舒服的。 「许先生……」 「叫我阿许就好，」许移安笑着望向傅辰生， 「辰生哥不用这么客气。」 「阿许……」傅辰生不习惯唤人太过亲近，他轻咳了一声继续道， 「您在哪里高就呢?」 「开了间酒吧，」许移安淡淡地笑着， 「听时音说您不喝酒，不然我肯定会邀请您来了。」 「我倒是不知道时音还喜欢去酒吧呢。」 傅辰生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他不知道叶时音的酒量如何，不知道她有多精通跳舞，更不知道她有多么喜欢酒吧里释放的感觉。 「我之前也不知道呢，」叶医生打破了沉寂， 「他们俩还是在小安的酒吧相遇的。」 似乎看穿了傅辰生想说什么，叶时音赶紧接过话来。 「当然我们俩在一起，肯定不是因为酒精的冲动，这一点我早就跟老叶解释过了。」 傅辰生点了点头，那意思仿佛在说你心里有数就好。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许移安总有一种莫名的「偏见」。 之后饭桌上的气氛也算是融洽，许移安虽然给傅辰生的感觉有些奇怪。 但不得不说，他是个很会聊天且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看样子，叶医生对这个在自己女儿身边的男人，也算是满意。 傅辰生本来打算再多坐一会儿，毕竟也很久没回来这边了，跟叶医生聊聊天也好，不过倒是一通电话打断了。 他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微笑却被叶时音捕捉到了。 「有什么急事吗辰生哥?」 电话一挂断，叶时音就有些急迫的问道，也没注意到身旁的许移安有何反应。 「啊也没什么，」傅辰生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没忍住嘴角的微笑， 「是本溪那孩子，他忘记带钥匙，现在正往这边来呢。」 「李本溪?他要过来?」 叶时音听到这个名字就心里不爽，完全没察觉自己语气的变化。 「小音，你对那孩子还是成见很深啊。」 叶医生沖自己的女儿皱了皱眉，不免责怪。 「那孩子要来家里吗?正好我还没见过他呢。」 第53页 叶医生对李本溪的来访倒是很开心。 「你家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呢，他要怎么过来啊?需不需要过去接一下?」 「不用麻烦的叶叔，他就在附近，」傅辰生笑着说， 「等他快到楼下我就带他回家了，下次有机会再带他来见您吧。」 考虑到李本溪可能会觉得别扭，叶医生也没有强求，只是笑着让傅辰生保持现在乐观的心态好好生活。 傅辰生估摸着时间，站在厨房的窗户边往外望，果然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清晰。 「他来了，」傅辰生的语调里不由轻快， 「那叶叔我先走了，时音移安，你们好好的，我先回去了。」 两人点头示意道别，叶时音表情里还有些不愉快。 当然，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只是谁也没戳破。 「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傅辰生看着李本溪的时候便满眼温柔，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李本溪没吭声，只是突然把头靠在傅辰生瘦小的肩膀上，整个人瘫在他身上仿佛在耍赖一般。 傅辰生倒觉得他这副模样可爱得很，伸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柔声道: 「回家吧。」 窗边，许移安正目睹着二人的行为，听不到声音，但也能从那发自内心的笑容里猜个大概。 楼下的李本溪突然警觉地抬头一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 前段时间虽然因为李北起的事情心情烦躁得很，但每天闻着傅辰生的饭菜香醒，吃着他的夜宵睡，看着他在自己的身边，心情就舒畅多了。 从他住的房间的位置，正好可以望到厨房。 本溪掉了个方向，头沖床位趴过来，双手叠放垫在下巴上，惺忪的睡眼笑嘻嘻地望着傅辰生的背影。 嗡嗡——嗡嗡—— 李本溪扫了眼来电显示，是外婆。 为的是什么事，前几次的电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李本溪随意答了几句，耐不住外婆的软硬兼施，最后又看了看傅辰生，终于是应了。 他把被子一掀，直接扯过床头的运动裤套上，光着膀子抻着懒腰就往客厅走。 傅辰生正端了早餐出来，目光在他身上短暂闪过，笑意却一直留在嘴角。 「睡醒了?收拾一下吃早饭吧。」 李本溪快速洗漱好，乖乖坐到傅辰生的对面，欣赏着他的杰作。 也不知道傅辰生哪来这么大的兴趣爱好，每次都要把食物的造型做得非常精緻，像是爸爸为了哄孩子好好吃饭而绞尽脑汁做花样。 今天的早饭，说白了就是咖喱饭配煎蛋。 而傅辰生偏偏把米饭做成了小猫咪的样子，放在了盛满咖喱的小圆碗中。 这么看下去倒真像是小猫咪趴在碗口，可可爱爱地望着你，还有点不忍心下口。 无奈之下，李本溪只好从摆在一旁的煎蛋下手。 「你好麻烦」这句话刚要说出口，李本溪就想到对面的人可是傅辰生。 于是，他生生将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大弯，开口道: 「嗯……很优秀。」 「你不觉得这只小猫咪很眼熟吗?」 听傅辰生这么说，李本溪才注意到，这只饭糰猫咪倒是真有点像他屏保的那只小猫。 那是小时候和李慈谿一起捡的流浪猫，他是挺喜欢，但发现李慈谿对猫过敏又非不承认，他就以自己讨厌猫为由让李慈谿送走了。 陷入了短暂回忆的李本溪没吭声，许是不愿意提，傅辰生便笑着开口。 「我是希望你从吃早饭起就能开启一天的好心情。」 「睁开眼睛能看到你，我这一天的心情就差不了。」 边说着，李本溪右边的酒窝又得意地挂在嘴角。 第29章 护短 傅辰生只是低头吃着饭不答话，每次李本溪说出这样的话，他都是这副迴避的样子。 之前李本溪觉得那是拒绝，排斥，但慢慢的他发现，其实傅辰生对自己已经超出了一般关系的好。 于是，他便自然而然地将这种表现当作是害羞，每每看到他这样，还有些小窃喜。 吃过早饭，傅辰生还是一如既往拦下了洗碗的工作。 现在是假期，又是个大好周末，傅辰生今天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吧? 李本溪右手托腮望着他的背影想着。 「傅辰生。」 傅辰生刚想应答，却突然被李本溪从后面拦腰抱住，他的下巴也顺势倚在自己的右肩上。 「早晨我外婆打电话喊我晚上回去吃饭。」 傅辰生有些发愣，下意识错开同李本溪的距离，顺口说道。 「那我开车送你。」 「一起吧，她似乎更想见是你的。」 「太麻烦了吧，我自己随便吃点就好，你……」 傅辰生把手擦干，转过身又拉开些和李本溪的距离。 他倒是没在意，双臂环在胸前，直接倚靠在旁边的冰箱上，等着傅辰生继续把话说完。 谁知道他却转口来了句「去把衣服穿好。」 李本溪当时没立刻反应过来，转过神儿的时候傅辰生都已经拿好拖鞋和一件t恤衫回来，蹲下身轻轻把拖鞋放到他脚边，语气温柔。 「就算是夏天也不要光着脚在地上走，把鞋穿好。」 这回李本溪可反应过来了，接过t恤边套边说。 第54页 「跟我回家吧。」 然后又突然凑到傅辰生耳边，压低了嗓音道。 「放心，只有你能看。」 话音刚落，又飞快地在他耳垂上亲了一口，便不顾愣在一旁红了脸的傅辰生，美美地回屋了，右边的酒窝喜滋滋地挂在嘴角。 回家之前，傅辰生专门开车带李本溪去了趟大商场，给外婆买了些吃的用的，又给李本溪添了几件新衣服，算是比赛辛苦的犒劳。 虽然没有亲口应了白天的邀请，但这些事儿做下来，李本溪自然是当他默许了。 而傅辰生觉得只是一顿饭而已，实在没必要多做矫情，也就不再拒绝。 李本溪觉得回家吃饭本来就是件随意的事情，不听傅辰生的唠叨，卡着饭点才到楼下，进了门也没见哥哥的影儿，只闻得见一桌子出自李慈谿之手的饭菜香。 「喏，我说什么来着，我哥做饭有一手儿吧。」 傅辰生跟在身后，笑着沖他点头。 过了玄关，李本溪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外婆，还有……旁边的那个陌生女人，是上次他在门口遇到的那个女人。 「外婆!」 李本溪笑着喊道，却丝毫没在意旁边的女人，她不禁皱了皱眉。 外婆见他回来了，还带了傅辰生，笑嘻嘻地起身应着。 「臭小子可算回来了，小辰来啦?快坐快坐，今天尝尝小慈的手艺，可是小本亲传的呢!」 见外婆对自己这么热情，傅辰生有些不好意思。 「外婆好，本溪他盛情难却，真是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怎么会打扰呢，欢迎欢迎!一回生二回熟，来了家里就不要客气!」 而这边女人端庄地起身，清了清嗓子，轻轻唤了句。 「小本。」 李本溪这才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只是冷冷地打量。 这个女人一身米白旗袍，滚一道窄窄的蓝边，髮髻盘起，化着淡妆，但也看得出其面容姣好，颇有外婆年轻时的风韵。 只是说话淡淡的，笑容也是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跟照片上虚假的样子无二。 给李本溪的感觉就是骨子里就生得一股假清高，假孤傲。 「你就是穆知?」 李本溪的话似是疑问，但在心里也已经给了自己肯定的回答。 是的，这就是那个给了他生命，却素未谋面的母亲。 穆知刚想开口，李本溪却已经转身过去，跟身旁的外婆和傅辰生说话。 「外婆，傅教授可是专门去买了好多你喜欢的东西，我今天帮你好好坑了他一把!」 外婆呶呶嘴，怪他不懂事，作势要打他，李本溪却笑嘻嘻躲到傅辰生的身后。 三个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唯独穆知的存在显得颇为不和谐。 好在这时最后一个菜已经出锅，李慈谿招唿大家上桌吃饭。 虽然穆知是两兄弟的生母，但毕竟没有过过深的交集。 即使是李慈谿在南方的时候，也是由保姆带着，并没有和穆知很亲近，更别提李本溪了。 时隔多年，穆知这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这次可能也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母爱渐渐浮现，今天才愿意过来的吧。 外婆和自己女儿的关系似乎也很是冷淡，至少这么多年在两兄弟面前，这是他们头一次同框。 饭桌上只有外婆和李慈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缓解着尴尬的气氛，穆知的教养本来也不爱在吃饭时多开口。 本来李本溪就想这样沉默着把今天这顿饭混过去，结果穆知却突然把一只虾夹在了他的碗里。 李本溪刚想爆发，就见傅辰生默默把他碗里的虾夹到自己的碗里，对穆知解释道。 「他对虾过敏的。」 这下子气氛更加尴尬了，尤其是穆知，脸面上难免挂不住，但是傅辰生这一开口倒是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今天按理来说也算上是家宴，可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请问，您是小本的老师吗?」 穆知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清了清嗓，视线直接落到傅辰生的身上，面带官方微笑，淡淡地问。 傅辰生也礼貌地放下筷子，端坐好回应。 「是的，我是本溪的大学老师。」 穆知微微点头，继续微笑着说: 「看来您对小本很是照顾，麻烦您了。」 「不会，本溪并不是麻烦。」 说着，还自然地看了看旁边的李本溪。 他倒是没注意，眼神死盯着穆知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而这满是爱意的眼神却被外婆看在眼里。 而傅辰生的话在穆知听来，倒有些责怪自己这个母亲不够称职，心里有些不快，面子上却只好尴尬地笑着。 「但是恕我直言，其实今天这顿饭，也算是家宴，您……」 穆知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扭捏了下，继续道。 「您只是小本的老师，这，不大合适吧?」 此话一出，傅辰生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因为之前跟外婆有几次接触，他这次就没那么多顾虑，更是没想到今天李本溪的母亲会在。 外婆想制止穆知刻意的为难，刚要开口，就听啪一声，李本溪把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仿佛把今天从看到穆知产生的不快全部发泄在了这里。 第55页 穆知见李本溪如此没有礼貌，不禁皱眉，轻声责怪道。 「小本，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规矩?在饭桌上……」 「这是我家，」李本溪起身，面色兇狠道， 「你算什么?凭什么教训我，和我的男朋友?」 这话落在在座的耳朵里，意味都不大一样。 傅辰生的脸红了又红，也不好意思抬头，而穆知看看李本溪，又看看傅辰生，最后把目光落在外婆身上。 外婆倒是坦然，一副早就看透的表情。 「穆知，小辰并不是外人，你不要在我家无理取闹。」 外婆的脸色难得认真，语气也不容置疑。 「母亲，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您是完全支持了?您就是这样教育我的孩子的?」 「滚!」 李本溪盯着穆知，右手指向大门。 穆知也有些生气，但礼仪上却不有丝毫怠慢，慢慢站起来，看着李本溪，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真是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妈!」李慈谿也坐不住了，起身说道， 「您怎么可以责怪外婆，又指责爸爸呢?」 「小慈，连你也这么不懂事吗?」 穆知没想到连李慈谿都开口站在她的对立面，心下更加不悦，言辞更加针对傅辰生。 「为人师表，怎么可以和自己的学生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还交的是男朋友!」 听着穆知的指责和诘难，傅辰生只觉得头晕得厉害，胃里刚刚吃过的东西在翻滚，有种想吐的欲望。 儿时的记忆不断在他眼前闪过，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似乎马上就会被沉重的记忆压得喘不过气而晕厥。 他正打算起身，却被李本溪按住。 「你他妈再敢说他一句试试!」 这回李本溪的声音不再是大声吼出，而是非常低沉的淡漠的样子。 李慈谿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这是每次他被欺负，李本溪才回露出的样子。 他不由又看了看傅辰生，这是李本溪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出了家人以外，愿意倾尽所有保护的人。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个孩子……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 「够了!」 外婆再也不想忍下去，拍了桌子对穆知吼道。 「要交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这是小本自己的事情，他喜欢谁，我们都无权干涉，更不用你来替我管教。」 「今天同意你来，是看在孩子们的份儿上，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和这俩孩子，和李家，和我，都没缘!以后你都不要出现了，我二十年前就说过，自当没有你这女儿。」 第30章 买醉 穆知已不知再说什么好，但却还是保持着自己可笑的礼仪，道别离开。 屋内场面却一度尴尬。 傅辰生心中此时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如鲠在喉。 最后还是外婆来解围。 「小辰，让你看笑话了，不好意思啊。」 傅辰生连忙起身摆手，道: 「那，那我也先告辞了……」 李本溪想抓住他，手却落了空。 他喊了句「傅辰生」，他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本溪看了看外婆，又看了看李慈谿，没有说话。 「愣着干什么，有误会就快些解决，把话说清楚。」 「外婆……您?」 「我那些话可不是光说给穆知听的，并不是气话，我是认真的——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开心就好。」 「那我，那我走了!」 外婆笑着点点头，看着李本溪这个慌张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 李慈谿对这些事情一概不通，但想法倒是跟外婆无二，只要弟弟开心，他只要不杀人放火不犯法，都好，都好。 傅辰生的落荒而逃让李本溪的心里很是慌乱。 虽然他觉得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水到渠成，但突然放到明面上告诉给别人，他还是心有余悸，在乎别人的眼光吧，还是…… 还是对这个身份的拒绝呢。 追下来的时候，傅辰生正跌跌撞撞地走到车边。 李本溪抢在他打开车门前握住了他的手，却被他下意识躲开。 「本溪，今天的事……你让我静静可以吗?」 「不行，你今天就把话给我说清楚。」 傅辰生只觉得头疼欲裂，不想说话，但他这番姿态倒让李本溪觉得他是懒得跟自己争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傅辰生，你今天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会害羞……」 「李本溪!」 傅辰生好不容易攒下力气喊出了这么一句，转而又觉得这样不好，便努力平復心情，声音略带颤抖。 「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你不应该这么气你母亲的。」 一听这话，分明是想和自己划清界限，李本溪冷笑道。 「所以，你是在拒绝我吗?傅辰生，我已经表达过很多次我喜欢你了，你不接受，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对我好?」 「你是我的学生，我当然……」 「好到天天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好到连家门钥匙都给我配一把?傅辰生，你他妈别给我扯什么照顾学生的狗屁理由，你有胆量对我好，没胆量承认喜欢我?」 李本溪丝毫不给傅辰生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 「傅辰生，你的承诺呢?你的交代就是继续和我保持暧昧关系?」 第56页 两人都沉默了。 再次开口时，李本溪的声音已经沙哑。 低沉的话语一直迴绕在傅辰生的耳边，直到李本溪扬长而去都未曾休止。 「要么在一起，要么就滚蛋。」 * 傅辰生再次醒来时是在叶医生的私人诊疗室里。 刚刚李本溪离开后，他实在头疼得厉害，外加一些噁心的反应，担心这种情况驾车会有危险，于是提前拨通了叶医生的电话。 是叶时音来接的自己，路上的时候便昏睡了过去。 「您现在也觉得那个李本溪是适合辰生哥的人吗?您看看辰生哥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至少辰生现在是个有血有肉有痛感的人。」 …… 昏迷之中，傅辰生隐隐约约听到老叶和叶时音的声音，最后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大概是叶时音离开了。 「叶叔。」 睁眼的时候，老叶正站在他的身边，满目慈祥。 他把自己当亲生儿子一样关心，自己呢，也把他当作自己父亲一样敬重。 「醒啦?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傅辰生摇了摇头，听老叶继续说道， 「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不答反问: 「您和时音吵架了吗……是因为我吗?都是我不好……」 老叶摇了摇头，微笑着说: 「那孩子总是不愿意放过自己罢了……无妨，她总会想明白的。」 老叶又嘆了口气，满是担忧。 「我只是有些担心，小安那孩子，不是说他不好，只是给我一些奇怪的感觉，小音现在什么烦心事都愿意和他说……」 「虽说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又不是知根知底，做父亲的嘛，总怕她上当受骗，被人利用。」 「不说小音了……」老叶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 「辰生，你今天……是因为那孩子吗?」 之前傅辰生出现情绪波动的时候，曾经跟老叶提起过那个孩子，李本溪。 傅辰生点了点头，淡淡地说。 「他说我是他的男朋友——当着他家人的面，他的母亲，很生气……」 话毕，他突然环抱着屈起的双腿，把头埋在臂弯里，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像个无助的孩子，声音闷闷地传出。 「都是我的错……从小到大，我的出现总是让别人厌恶，大家都讨厌我……我怎么努力，怎么努力，都只是徒劳……」 「这个世界不应该接纳我的存在……」 老叶坐到他的身边，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 「那孩子一定很爱你吧……」 傅辰生愣住了。 「二十多年来你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无论我怎样费尽心力想要剖开藏匿在你血肉之中的溃烂都只是不痛不痒，我知道你心中的沉疴从未根治……」 「可自打那孩子出现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曾经你一头扎进黑暗的深渊不愿挣扎，现在却拼命浮潜几个唿吸，只为不错过他。 多少个梦境里，他总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低沉在挣扎的自己耳边徘徊。 「今天的异样或许是个好迹象，孩子，如果你也爱他，就不要放弃自己，你值得被爱。」 「虽然你们现在名义上是师生关系，但也并非牢不可破的阻碍——你的合约期快结束了，那孩子现在也不直接受教于你……」 「辰生啊，别找藉口逃避。」 * 李本溪心情烦躁，一气之下就去了自己以前经常去的酒吧，谁也没有联繫。 从私人诊所出来的傅辰生径直回了家，可家中却毫无李本溪痕迹。 他抬眼看了表，零点已过，李本溪还是没有回家的意思，不免有些担心。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李本溪的电话，却显示已关机，忧虑更加深重。 无奈之下，就拨通了李南承的电话，直到那边传过一声「餵」，才缓过神来。 「餵?傅教授吗?」 「啊，是，是……」 傅辰生正考虑着措辞，就听到电话那边又传来了李南承的声音。 「找小本的话啊，他不在外婆家呢，我估摸着，他是跑到三大街那边的酒吧去了，定位发给你，如果不放心就过去看看。」 说完，便把电话挂了，紧接着是微信提示音。 傅辰生盯着那个定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心也空了，他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急匆匆地出门了。 三大街这边很是繁华，酒吧，网吧，饭店都不少，尤其这个时间，夜生活正刚刚开始。 而傅辰生这样的人，却是不太习惯的。 他按照李南承给的定位和名称，很顺利地到达目的地。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迈入这片领域。 为了那个他心里的人，他走进了这里的灯红酒绿。 而炫目的灯光和嘈杂的声音却是他不能立刻习惯的。 起初他认为，在众多人头之中寻到李本溪的身影并不是易事。 但当他在人群之中一眼看到醉酒的李本溪，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到——原来不管周围的环境如何，他的眼里其实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而这种心情在他看到李本溪在和另一个陌生男人眉来眼去时，越发确定了。 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毫无理智地冲上去重重地在别人脸上砸了一拳，怒火中烧的他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风度，在公众场合失态，跟那个男人大打出手。 第57页 但平时斯斯文文的他哪里是混迹酒吧的人的对手。 李本溪虽然喝得醉醺醺，但在看清楚来人，又看到这个人吃了亏之后，出手毫不手软，直接撂倒了对方。 周围的人见这里有人打架，都围了上来，有劝架的，有看热闹的，还有此人的帮手。 「我看谁他妈敢碰他!」 经常混这个酒吧的人，好多都晓得李本溪，但这次跟李本溪搭讪的男人却也不是个善茬。 场面一度混乱，好在许移安最终出面替李本溪解了围。 「阿本，这回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许移安看了看身边的傅辰生，对着李本溪耳语。 「我等你主动来还。」 他靠近时还有一股子风尘僕僕的味道，离开时也很是匆忙，就仿佛是在百忙之中特地抽出时间，只为帮李本溪解决麻烦一般。 他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傅辰生。 只是傅辰生正在气头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是他前几天刚刚见过的妹妹的男朋友，只当是单纯帮李本溪的忙。 「艹，阴魂不散。」 李本溪看了一眼许移安离开的方向。 这家酒吧无非是他名下普普通通的一个产业，自己来这里也并没有规固定时间，怎么回回都能碰巧遇见他。 收拾完残局后，大家都散到一旁继续找自己的乐，只剩下李本溪和傅辰生两人在原地。 李本溪在吧檯点了杯酒，傅辰生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拽着他要离开。 李本溪不理他，僵持间，一杯酒又灌肚了。 傅辰生知道李本溪以前爱混日子，喜欢麻痹自己，但却未亲眼见过，可真是见到了又觉得心痛。 不是因为厌恶他的混混模样，而是不喜欢他作践自己。 「李本溪，回家。」 ———————— 除夕啦撒把糖让我们傅教授主动一回! —————————— 今天是我成为小作者满一个月，想跟我的读者宝宝们聊聊天。 首先很感谢你们陪我这个小作者种树，我会认真更新到完结哒。 关于这本小说，其实从文名开始，就有点和绿江的风格格格不入。 再加上文笔有些稚嫩，又没有蹭上热点，所以关注度并不是很高，数据也没有很好。 不过我真的很喜欢我笔下的人物，所以当一个故事有了开端，它的完成度于我而言会更重要些。 如果你也喜欢，希望我的故事可以留住你，打动你，温暖你。 再次感谢宝宝们读到这里，也期待你继续读下去。 最后，祝我的小天使们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第31章 心软 李本溪愣住了，虽然醉意正浓，却还是有些清醒的诧异。 这是一句从未听到过的，从傅辰生喉咙中发出的如此低沉的声音。 印象里就算他再不高兴，声音却从来都温柔。 李本溪当时就在想，如果以后闹别扭了，自己岂不是太欺负人——傅辰生根本就跟自己吵不起来。 而今日这句话，似乎有魔力一般，让李本溪终于是答应了一同离开。 二人一路沉默，李本溪开着车窗，灌着冷风，因为心情沉闷也没在意旁边的傅辰生，叼了一路的烟，酒也醒了不少。 他等傅辰生开了门，先一步进去，傅辰生看着他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关了门便将他压在玄关处的墙上。 「上午刚跟我表白，晚上就和别人眉来眼去——李本溪，这就是你的喜欢吗?」 听罢，李本溪笑了，刚想低头把烟圈吐在他近在咫尺的脸上，顿了顿，才偏过头徐徐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又正过脸定定地看着他。 「这听上去，像是我能干出的事。」 看着傅辰生红着脸失态的样子，李本溪更是喜欢了。 他突然伸手拉住傅辰生的领带，低头贪婪地吻上他，另一只手把烟按灭在鞋柜上的菸灰缸。 「但我没对别人这么耐心这么负责过。」 他沙哑的声音钻入傅辰生的耳朵，想要进一步动作的手却克制地停止了，他在心里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睡觉吧。」 傅辰生明白李本溪的用意——那是对他的尊重，因为他对自己的感情是认真的，所以不愿意践踏自己的自尊。 第二天，一如往常般，傅辰生早早就起来做早饭了。 因为昨天吹了风又灌了酒，李本溪的头晕沉沉的，但却想睡睡不着，干脆爬起来。 他刚想从床头拽裤子，就看到床头柜上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套夏季家居服，床下是一双凉拖鞋。 李本溪笑了，慢吞吞从卧室磨蹭出来，径直走到厨房，揉了揉眼，睡眼惺忪地从身后环住傅辰生。 傅辰生偷偷地笑，但李本溪却感觉得到。 「傻笑什么……」 李本溪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懒散语调，声音黏在一起，像小孩子咿咿呀呀学语时的调调。 傅辰生腾出一只手在李本溪的手上轻轻拍了拍，轻言轻语道: 「没什么，锅里煮了姜汤，洗漱完了乖乖喝掉。」 李本溪没动弹，就把脸靠在他的背上，手环得紧紧的，听着傅辰生细声温柔地说话，他说什么，李本溪都「嗯嗯」的轻声应答。 突然他的声音停下来，李本溪却懒得睁眼，喃喃道: 「怎么了?」 第58页 「对不起，本溪……我现在给不了你任何答覆，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我们做一个约定吧。」 李本溪隐约记得傅辰生昨晚的异常，也记得自己的逼问和克制，记得他的无奈和隐忍。 只是因为醉了酒，记忆呈碎片式的不太分明，陷入回忆的他一时间没有立刻回应傅辰生。 房间里沉默良久，傅辰生突然有些心慌，正着急想要转身的时候，就听李本溪渐渐有些沙哑的嗓音。 「好。」 *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都相处得很好，依照傅辰生提出的「恋爱合约」，李本溪安安分分的，没再提出任何出格的问题，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虽然傅辰生还是没有给李本溪什么准确的答覆，不过所有的行为却足以让李本溪感觉到，他对自己就是喜欢。 只是还没到时机捅破这层窗户纸，两个人这样过着也算满足。 再加上为了应对最后的评审，李本溪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每天能看着傅辰生便已经很满足了，实在没有更多的心思反覆纠结在他对自己的情感之上。 几个星期之后，比赛的日子临近，傅辰生早就帮李本溪打包好了行李，还准备了小药包怕他生病。 「傅教授，你就这么着急给我收拾行李?赶我走?」 李本溪眯着个眼睛，靠在门框上，看着傅辰生蹲在地上给李本溪讲着哪个位置放了些什么东西。 「我不是怕你到时候来不及吗?要是再落点儿什么东西该着急了。」 李本溪随着傅辰生手指的方向，视线便也落在何处，心里明明暖洋洋的，话说出来却漫不经心。 「你看我是那么细心的人吗?我临出门拿两件换洗衣服都能过。」 「那这不是有我细心着吗?」 李本溪有一些瞬时的慌神，心头一暖，便笑着盘这个腿坐到了傅辰生的旁边，继续听他讲话。 听着听着便有些发愣，喃喃地说: 「要去一星期……」 傅辰生知道他在想什么，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 「比赛加油，等你回来我去接风。」 「那我不在家这几天，你有什么计划。」 「嗯?你这是打算查岗吗?」 傅辰生笑着看他，倒是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我回趟我妈家，提前一天回来，等着接你，好不好?」 「那这几天你会不会想我?」 李本溪托着腮望着他，目光狡黠。 傅辰生合上行李箱，不理睬他。 然而李本溪这回却没有那么好煳弄，伸手就搭在了傅辰生的肩膀上，接着脸就凑了过来。 「要不还是想想吧，省得我一难过，就拿不了一等奖了。」 傅辰生笑了笑，便哄他去睡觉了。 李本溪没得到自己想到的答案，未免心底有些失落。 不过他也不至于因为这个怪他，毕竟二人有合约在先，自己出言调戏本就是犯了规。 于是他便老老实实爬上了床，说了声晚安，便按灭了床头灯。 这时候，傅辰生绕到他这一侧，在床边轻轻俯下身子，为他掖了掖被子，轻声道。 「晚安，会想的。」 随后，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合门声，李本溪的嘴角才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右边的酒窝也在甜甜地回味刚刚那个温柔的气息。 * 飞机订的是一大早的，傅辰生按时把李本溪喊起来。 李本溪赖了半天的床才起，也没来得及吃傅辰生准备的爱心早饭，他便不甘心地打包到车上。 可是一上了车，困意顿时袭来，李本溪就那么戴着卫衣帽遮住了眼睛，手里像抱着个宝贝似的抱着那一兜子早饭。 傅辰生很贴心地带着李本溪把手续都处理完毕，然后陪他在候机室等着。 这会李本溪才有时间填了个肚子，然后就又倒在傅辰生身上睡觉。 直到开始登机了，李本溪才很不乐意地醒来。 「抱一下吧，一周都见不到。」 李本溪刚睡醒，声音还有些含煳。 「吃颗糖精神精神。」 李本溪直接懒洋洋地张开嘴，傅辰生无奈地笑他，但手下还是很快剥好餵进他的嘴巴。 「给不给抱?」 李本溪还不死心。 还没等傅辰生说好，李本溪就凭藉身高优势一把傅辰生搂在怀里，用帽子隔开别人的视线，迅速在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一下了。 在傅辰生还没反应前，便立刻松开。 「荔枝味儿的，真甜。」 李本溪转身走向登机处，留下是的一个潇洒的背影，还有在傅辰生眼前挥之不去的，刚刚那个明媚的笑容，以及嘴巴里还飘溢的荔枝香。 回家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傅辰生便驱车开往父母家。 往年都是一放假就回去，但这次假期因为李本溪的关系，他把回家的日子拖延了，时长也给压缩了。 以前，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那样的感觉，不痛不痒大概就是他与别人相处关系的最简单的说明，但是李本溪不一样。 他这次回家，就打算着把李本溪这个人介绍给自己的家庭。 傅妈妈估摸着时间，一直在窗户旁看着楼下有没有熟悉的车停下。 这不，傅辰生的车刚露个头，傅妈妈就开开心心地喊着老傅让他给儿子开门。 第59页 「爸，妈。」 「哎呀，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傅辰生刚一进门，傅妈妈就激动地拥上来，左看看右看看。 傅爸爸也在旁边笑着，招唿着他赶紧进门准备吃饭。 「语儿呢?」 往常傅辰生一回来，最激动的可要属傅温语了。 「语儿她加入的社团呀，说是有个什么活动，晚点儿回来，让咱们别等她了。」 「什么社团活动这个时间办?」傅辰生纳闷着， 「她该不会是谈恋爱去了吧?」 傅妈妈撇撇嘴，十分不满。 「闺女大了，交朋友方面你就不要管那么多啦，你提起来这个，妈妈倒是要说说你了——」 「你说说，都快三十三岁的大人了，什么时候才能领回来的对象给妈妈看，嗯?」 听着傅妈妈越说越担忧，傅爸爸赶紧打圆场，笑道。 「好啦好啦，儿子前些天打电话来，不是说有一个打算交往的对象吗，你就不要着急啦，咱们边吃边聊吧。」 傅辰生赶紧顺着他爸的话，钻进去厨房拿碗筷，这一瞥，竟看到了楼下自己的闺女和一个小男生。 「爸妈，你们的宝贝孙女回来了。」傅辰生从厨房走出来， 「看来真是有小男朋友了。」 傅温语一进门，就大喊老爸开开心心往餐厅跑，一下抱住了他。 傅辰生笑着把她拉下来，让她洗手吃饭。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着久违的午饭。 然而，傅辰生还是有点在意刚刚那个小男生，便开了口。 「语儿，刚刚跟你一起回来的……」 「社团的朋友啦——」 傅温语倒是完全觉得没什么，笑嘻嘻道。 「老爸，活动结束把我一个女生安全送回来，难道不是绅士的表现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啦，哦，一个男生一个女生走在一起，就一定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吗?」 傅辰生没想到傅温语能说出一大堆话教育他，这么一想确实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便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他的宝贝闺女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诶爸，你这么一问倒是提醒我了——」 傅温语笑着望着他，一脸八卦的表情。 「你那个男朋友，是怎么回事呀?不打算介绍介绍?」 ———————— 新年啦小两口儿也要甜蜜蜜 第32章 奔赴 其实傅辰生刚刚一直想说，却找不到机会，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下傅温语一提，全家三双眼睛全都齐齐地盯着自己。 傅辰生在心里长嘆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放下碗筷，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捋了捋思路。 「他叫李本溪，是我的学生……嗯，是个很好的孩子……嗯，他很特别，我很喜欢他。」 他们仿佛还在等着傅辰生说些什么，盯了半天只是一阵沉默，才发现他已经——介，绍，完，了。 「就，就这样?」 傅温语虽然觉得这确实像自己老爸能说出来的话，但是，这描述……太抽象吧。 「至少儿子很勇敢地表达了自己的情感呀!」 傅妈妈突然反应过来那句「我很喜欢他」，激动得不得了。 「那肯定是个天使般的孩子，能让小辰心动，我现在就好想见到他啊，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带回家?」 「对啊!照片照片!我们自己感受你男朋友的魅力。」 傅温语说着便拿过傅辰生的手机，谁知道她这回竟然打不开自己老爸的手机了，瞬时投过去一个疑问而意味深长的目光。 傅辰生有些不大好意思，把手机拿过去用李本溪的生日解了锁，翻出李本溪的照片递给了他们。 那是李本溪的红底证件照，是他给李本溪报名比赛的时候，偷偷保留下来的。 他穿了一件白衬衫，留了一头干净利索的短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过浮于纸面上都觉勾人魂魄。 照片里的他淡淡地笑着，露出那个傅辰生一直都很喜欢的右边的那个可爱小酒窝。 如果单从照片上看，其实就是一个充满阳光的校园青涩大男孩儿，完全感受不到他现实里会有的那种对别人冰冷和疏离。 ——当然，这别人之中不包括他傅辰生。 刚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傅妈妈就表现出了她的极度喜爱。 傅爸爸也是颇为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就连对男生很是挑剔的傅温语也有剎那的愣神。 在他们欣赏李本溪的美貌的时候，傅辰生这边突然传出一句很没底气的声音。 「其实，其实我们还没在一起……我还没有向他表白……」 此话一出，傅辰生得到了他三十多年来难得的一场家庭批/斗。 当然，这都是建立在傅辰生居然已经喜欢人家喜欢到这个地步却没有勇气表白的基础上。 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他们自然是解傅辰生的心思，不是他认定的人，都不可能介绍给家里人认识。 更何况因为傅辰生自己的问题，他心里从来也都没把什么人看得那样重要，重要到愿意信任他，愿意把真心交付。 他们又问了些什么关于李本溪的问题，傅辰生也都是秉着有问有答的心态一一回应着。 「不过你刚刚说，这孩子是你们学校的学生?那是不是不太合适?」 第60页 一阵开心过后的傅妈妈突然有些担忧地开了口。 「我们还没有确认恋爱关系，也是考虑这层因素……」 「我是想等他比赛回来认真对他说的，但碍于我们现在较为敏感的关系，我们必须慢一点，再慢一点。」 傅辰生看着手里那个笑得很好看的男孩，不由勾了勾嘴角。 「等所有的条条框框都没有了，只要他愿意点个头，我就带他回家。」 傅温语对爸爸的处理方式还算满意，点点头道。 「还是爸考虑周全，你在现在那所大学本来合约期也快到了，再说你们也不是直属师生，不至于牵扯上什么不好的影响啦。」 这两天两个人都是晚上才有时间发发简讯，通通电话。 傅辰生怕他休息不好，总是很早就催他睡觉，有时候赖赖皮，还能让傅辰生哄着他睡，早晨醒来却发现两个人的通讯都没有挂断。 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李本溪总是表面骂着傅辰生不知道勤俭持家太浪费，心里却美滋滋。 ——每天晚上最后一个和早晨第一个拥有他的人，都是自己。 李本溪这边的比赛很顺利，一切都按照自己预料的那样，拿了冠军得了奖金。 他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想要立刻见到傅辰生的心了，于是便想换票偷偷回去给傅辰生一个惊喜。 可是天却不如他愿，现在已经买不到当天合适的航班了。 李本溪却不甘心，翻了翻去，最后敲定坐硬座回去。 看抵达时间是晚上，估摸着傅辰生那个时候也该回家了。 赛程这边一结束，李本溪就一分钟没耽搁地往火车站赶，他头回坐硬座，倒是没想到竟然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 车快到站的时候，他只给哥哥发了个消息报平安。 而李南承正好在外婆家，也瞄到了这条简讯，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你小子是不是脑子有病!」 李本溪把手机拿得老远，差不多没声儿了，才拿近了说话。 「我回家你这么激动干嘛?」 「你又不是回家给你四叔请安，我有什么好激动的!」 李南承那边怕吵到外婆，还专门到楼道里吹冷风。 「你还能坐硬卧呢?地铁就够你哀怨个半天了，为了个男人又坐硬卧跑回来了，你是不是一天没有男人都不行啊!」 李本溪也不答话，就在那嘻嘻地笑，听着李南承那边啧啧地骂。 「傅辰生跟别的男人能比吗，值。」 李本溪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傅辰生见到自己的惊喜样子。 「骂完没?我要挂了。」 可是硬卧的环境实在是惨不忍睹，李本溪想睡却无论如何睡不下去。 中途还有斜对角的一个旅客因为环境太闷直接吐了满地，他忍着不适干脆硬撑着熘到车厢和餐车之间的过道直到到站。 他基本上路上完全没有耽搁地到了傅辰生家，他瞅了眼，屋里没亮灯，估计傅辰生还没回来。 「奇怪，他不是说提前一天回来吗，现在还没到啊。」 李本溪也没想那么多，火车坐得他浑身不舒服，进了门就开始翻衣服准备洗澡。 谁知道居家好男人把他的脏衣服全洗了，李本溪没辙，只好从傅辰生的衣柜里拽了件衣服。 「艹，全是白衬衣。」 这几天在父母家里傅辰生还是经常会想着在自己家的什么时候，会和李本溪在家里做什么，虽然每天都跟李本溪联繫着，但见不到面心里还是想的。 明天李本溪就回来了，他本来想头天晚上晚饭之后再回去，可他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想李本溪到这个地步了。 「妈，我中午吃了饭就回去吧?」 「这么着急呀?那孩子回来了?」 一提到李本溪，傅妈妈眼里就闪着光。 「没……」 被妈妈这么一说，傅辰生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傅妈妈仿佛看穿了傅辰生的心思一般，不过幸好这个尴尬的场景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辰生哥?」 「嗯，时音，怎么了吗?」 「听说你回伯母家了?」 傅辰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听叶时音那边继续说。 「不好意思啊辰生哥，我来这边看亲戚了，但是约好的朋友临时有事，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捎我一道回去啊?」 「你知道我今天回去?」叶时音没说话，傅辰生也就没再细问， 「你发给我地址吧，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知道伯母家地址，不麻烦你跑一趟……那我请你吃晚饭吧，然后咱们再出发?」 傅辰生有些犹豫道: 「早些可以吗?我不想到家太晚。」 「好的好的，那早点出发，等到家了我再请你，就这么说定了哦。」 叶时音性子如此，傅辰生也不好再反驳。 于是按照约定时间，叶时音在楼下等傅辰生，傅辰生拿上了傅妈妈给李本溪带的特产，道了别就出发了。 「辰生哥，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提前订位置。」 叶时音好一阵子没见到傅辰生了，语气里满是开心。 「时音，」傅辰生仍是专注着开着车，语气淡淡的， 「累了一天，晚上我回去还想收拾下房间，就不和你去吃饭了。」 叶时音愣了下神，笑道: 「收拾房间啊?我可以帮忙的。」 第61页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傅辰生突然想到什么，继续说， 「你和移安最近怎么样啊?这么晚回去，他会担心的。」 「啊，他应该还在忙酒吧的事情吧，」叶时音打着马虎眼把话题又拉了回去， 「辰生哥，我还是去帮帮你吧，跟我还客气什么啊，别这么见外嘛。」 「真的不用的，你坐车也累，回去好好休息吧，替我向叶叔叔问句好。」 叶时音点了点头，半天没说话。 「辰生哥，上次你送给爸爸的按摩贴很管用，我一直想买都没找到哪里有卖……你家里还有吗，可以顺道让我占个便宜吗?」 听到占便宜几个字，不知道怎么的，傅辰生就想起来了李本溪那张坏坏的笑脸。 想着想着，不由就真的露出了微笑，被叶时音看在眼里。 「辰生哥?怎么了，笑什么啊?」 傅辰生摇了摇头，说道: 「有呢，一会儿到了上去拿点吧。」 眼看着就要拐进学校那条街了，叶时音突然道: 「辰生哥，我有点饿了。」 傅辰生还没应，叶时音就继续说: 「我有点想吃前街的煲仔饭，这个时间他们家不管配送了的。」 「时音……」 「不用你陪我吃，」叶时音看出了他的意思，道， 「就帮我打个包呗，你把车停在门口我走进去，拿了按摩贴正好我就拿着打包的饭回家，节省时间嘛。」 傅辰生觉得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在学校门口停了车。 「钥匙?」 叶时音笑着伸出手，望着傅辰生。 然而傅辰生却茫然地回过头，淡淡道: 「我家楼下保安大叔那里有备用钥匙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就跟他说是去我家拿东西，登记下就好，他认得你。」 那时候叶时音天天给傅辰生送饭，有什么事儿都约着他在楼下等，保安大叔就认得她了。 当时以为是傅辰生的女朋友，傅辰生还解释了半天。 叶时音见他没有给自己钥匙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准备下车往宿舍楼的方向去。 「这是傅妈妈给你带的特产吧?我帮你拎回去。」 第33章 误会 这时候李本溪刚洗完澡舒舒服服地光套了件白衬衣出来。 傅辰生的衣服太小，只能勉强扣上几颗扣子，大半胸膛都露了出来。 他瞅了眼表，都这个点儿了怎么傅辰生还没回来? 他刚觉得奇怪想给他打电话，就听到钥匙声音，屁颠屁颠儿地往客厅走，等着看傅辰生惊喜的样子。 「叶时音?」 你他妈怎么大半夜在这? 李本溪边心里暗骂，边从沙发上拽来一条裤子套上。 李本溪看着往她身后望去，却并没有瞟见傅辰生的影子。 而叶时音似乎也很惊讶在傅辰生的家里看到刚刚沐浴出来的李本溪，头髮上还滴着水珠，身上穿的居然还是傅辰生的白色衬衫。 不过，她的惊讶并没有显露太久，很快便正色道: 「我和辰生刚从傅妈妈家那边回来，晚饭都没吃，辰生先把我送回来，他去买夜宵了。」 说完，她便很自然地把家门钥匙放在了鞋柜上，淡淡地望着他。 李本溪瞥了一眼鞋柜上的钥匙，那不是傅辰生的，难道她也有一把专属钥匙吗? 「傅妈妈家?你和他，一起?」 前几天傅辰生确实说要回妈妈家，但并没有说还要带着个女人一起回去，他有点怀疑。 叶时音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带子放到茶几上。 「喏，傅妈妈给带的特产。」颇有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要不要尝尝，味道不错的。」 李本溪瞟了眼那个袋子，刚想开口，就听叶时音滔滔不绝。 「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你大半夜会在辰生家，但是我觉得这样总归不太合适吧?毕竟，你只是辰生的学生，他作为你的老师，照顾你是情分，不管你，也不会有人在背后嚼舌头根，反倒是你总想赖着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叶时音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一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辰生也有他的生活啊，你总是这样打扰他，他也会头疼……」 「今天是我来，看见你在他家也就罢了，我自然不会跟你计较什么，也不会去外边胡乱说些什么，那万一是他的同事，他的领导呢?你这样会让他尴尬的……」 「李本溪，你也不希望他的家人知道你的存在，担心辰生在这里的工作和生活吧?」 叶时音轻笑了一声，向李本溪递去一个眼神，慢悠悠道。 「他那么温柔的人，肯定是不会主动赶你走，但你也是个聪明孩子，我的意思你应该能明白吧?」 说完，叶时音便在沙发上坐下了，打开那个袋子，拿出了什么东西，边递给李本溪。 「你和傅辰生，到底什么关系?」 「我六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二十年都没分开过，你觉得我们算是什么关系?」 叶时音仿佛陷入了儿时的回忆，嘴角还有笑容。 「辰生啊，从小就很温柔的，对谁都那么关心，但是像你这么回应他的好意的人，我确实是头一回见。」 李本溪的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煳，没法思考。 他知道自己不该只听信面前这个女人的片面之词，但是他也没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第62页 ——在傅辰生眼里，他和她，到底都算什么。 叶时音的存在早就在他心底埋下了种子，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他却因为跟傅辰生的关系越来越近，而忘记了叶时音这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如今倒是突然成为一根刺，深深扎在了他的心上。 「那你，你跟许移安又算什么?」 叶时音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似乎在纳闷这个名字李本溪是从哪里听来的，傅辰生讲的吗? 但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她很快便冷静下来。 只听她淡淡地说: 「移安啊，确实是我很好的朋友，他很理解我，理解我的世界，只有他可以理解……」 「但是，这和我对辰生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李本溪冷漠地站在那里看她那副得意又从容的样子，叶时音的话真假参半。 他曾经从齐瑞阳的口中得知他们俩亲近的关系，但从叶时音嘴里说出来，却变了味道，是嫉妒吗? 他相信傅辰生对自己不同，但叶时音的话也让他开始怀疑。 难道傅辰生对自己的关心真的只是因为他那骨子里泛滥的善良吗? 而他其实，自始至终爱的都是女人吗? 在傅辰生眼里，他不过是一个爱耍脾气，需要疼爱的孩子吗? 那他所谓的恋爱合约，也只是用来安抚他的某种权宜之计吗? 「但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很适合倾诉的对象吧，毕竟你的感情经歷很丰富，而辰生只是一片空白。」 叶时音说话的时候眼神没离开过李本溪。 「我是没想到我和移安哥走得近了这件事，辰生会直接告诉你，也难怪，毕竟我都带移安哥去家里吃过饭，见了辰生嘛，他会误会也合情合理，这也是在乎我的表现。」 「不过移安哥倒觉得辰生和我青梅竹马，很是般配，今天也就是移安哥忙，不然的话，他肯定心疼我俩，直接不让辰生开车，就把我们接回来了……」 他没有听叶时音讲完话，就那么冰冷地摔门而去。 他的脑子混乱不堪，被傅辰生搅乱的思绪，让他甚至没有想到要打个电话和傅辰生求证。 他连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傅辰生啊傅辰生，我给你时间了，但你在拿它做什么呢?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他回过味来，似乎发现了一个比感情纠纷更严重的安全隐患。 他急沖沖地出了楼，刚拐过路口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了车位上。 而下来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盼了很久的傅辰生。 他的手里，的确确的拿着叶时音口中提到的那份「夜宵」。 李本溪顿了顿脚步，不过几秒的犹豫，便扭头气沖沖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迴避了傅辰生。 听说，爱一个人会变得自卑，他李本溪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了吗。 * 叶时音望着李本溪离开的身影，仿佛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她似乎确实没有用心了解过他，像认真去接触那个时候的傅辰生一样。 她轻轻地嘆了口气，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讨厌的模样呢。 她的手垂在沙发座上，双眼无神，有些疲惫。 李本溪的出现就像是一只淘气的猫，肆无忌惮地在玩弄她珍惜已久的无价瓷器。 她的心总悬在一条线上，生怕那宝贵的瓷器摔成碎片。 沉寂的气氛被电话声打破，她有些恍惚，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很明显是带有倦意的。 「时音?平安到家了吗?真抱歉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没办法接你，派别人去又不太放心……」 「没事的移安哥，我已经回来了。」 许移安心思细腻，已经听出来她的不对劲，手头的事情确实很棘手，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嘴。 「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叶时音从小本来就是个很坚强的小姑娘，消极的情绪也不爱外露，也很少有人这样直接当地为他撑腰，爸爸也总是以和为贵地开解她。 似乎从小到大，许移安是第一个。 被这样一问，她似乎真就满腹委屈一般，有着想流泪的冲动。 她把刚刚的事简单说了下，电话里说不太清，而且许移安那边的事情真的很重要，他尽可能耐心地安抚叶时音。 「乖，等我回去。」 叶时音听他这样说便跟他道了别，想着傅辰生也该回来了，便整理了下心情，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做的食物。 但一想到这样或许会招他厌烦，便只是泡了一壶他爱的茶。 「他连一顿晚饭都不肯跟我吃，是不是在等李本溪呢。」 这样想着，叶时音不小心烫到了手，却更加狠下心来往水壶中加了什么东西。 李本溪在吧檯喝得烂醉如泥，只是闻声瞟了一眼简讯，便直接关了静音。 他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吃，胃里只剩这一晚上灌的酒了。 其实以他的酒量其实还没喝得这么失态过，可他之前也没有遇到过这么让他情绪失态的人。 「阿本?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本溪只是一手撑着沉重的脑袋，一手玩弄着手里的酒杯，连眼睛都没抬。 对于他这种态度，许移安向来是不在意的。 李本溪喝完了手中的酒，又向小罗要了杯酒。 第63页 许移安亲自接过给李本溪，便让小罗去忙了。 许移安接手酒吧的时间说长不长，也是没见过李本溪这副醉醺醺的样子，为了傅辰生这么狼狈吗? 许移安冷笑了下，拉开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在电话里简单听叶时音讲过了，其实一句话就能问清楚的事情，他这样要面子的个性还真是给了他机会。 但偏偏是今天。 李本溪的眼神已经开始迷濛，脸上泛着红晕，嘴唇上还沾着几滴酒，在灯光的照射下亮闪闪的，扑面而来一股酒香。 这副姿态在许移安看来，可是颇为诱惑的。 「阿本……难受吗?」 许移安下意识把手抚上他的脸颊，喝酒上了头，脸颊已经是热乎乎的了。 而许移安的手却有些冰凉，他怕李本溪难受，便很快将手缩了回来。 「好舒服……」李本溪的头慢慢趴下来，倚着自己的胳膊， 「酒……」 第34章 色/诱 许移安对他这个反应很是惊异却又觉得满意。 于是也趴下来，面对着李本溪，微笑着柔声问道: 「阿本，我是谁?」 李本溪勉强抬了抬眼皮，又很快耷拉下来，喃喃道: 「许移安。」 「是不是不舒服?」 李本溪不说话。 「我带你回我的房间休息一下好不好?」 李本溪也不吭声。 许移安直接将他的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架着他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本溪一直没有反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只是顺从着许移安的动作。 直到许移安把他丢在床上，他的意识才有些许清醒。 而他的眼睛刚刚撑起一条缝，就看到许移安正单膝跪在床上，双手撑在他两边，近在咫尺的是他那张满面春风的脸。 李本溪皱了皱眉，出乎意料地没有多大反应，暴脾气没有瞬间爆发，也没有力气推开他。 他只是把胳膊搭在额头上，又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声音被酒浸得有些沙哑。 「这么着急。」 「我要是着急，早就把你吃抹干净了。」 许移安笑了笑，没进一步动作，也没离开。 「头疼，我去沖个凉。」 许移安没有拦他，他知道李本溪现在没有力气，便由着他进了卫生间，接着就听到花洒打开的声音。 李本溪跑出来的时候刚刚在傅辰生家里洗过澡，身上穿的还是他的白衬衣。 他心情不爽，直接站在花洒底下开了水就开始从头往下沖。 手机来电铃声被水声淹没，李本溪只能感受到轻微的振动。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随便输入了什么内容，便直接把手机扔进浴缸泡了水。 水声停了，李本溪满身湿透地驱身撑在镜子前，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浑身虚弱得仿佛全部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而此时，许移安的身影也突然出现在镜子之中。 他看着许移安微笑着缓缓向自己走来，并用左手搂住了自己的腰，随即贴了上来，却没有任何反抗。 「准备好还我的人情吗?我可是等了很久。」 李本溪没有说话，他们在镜子里死死地盯着对方，只是许移安的眼神里更多的是笑意。 「你以为你个二十岁出头的黄毛小子，凭什么谁见了都要怕上几分，凭你的拳头吗?」 许移安贴在他身后，用右手帮他捋了捋因为浸湿而贴在他鬓角的碎发，顺势在他耳边语气轻佻。 「还不是我在你身后罩着你。」 李本溪不说话，只是冷笑着。靠他罩着?他以为自己是谁。 「少他妈废话。」 李本溪打掉那只碰到他的手，眼神瞟过镜子里的许移安。 许移安也不恼，顺势将右手搭在李本溪放到洗漱台的那只手上，侧过脸向他贴近，眼神却一直盯着镜子里的他。 「知道什么叫本性难移吗?别挣扎了，看到眼前的深渊吗?和我一起坠落吧。」 李本溪感受得到身后许移安的变化，他不想看许移安的表情，也不想跟他说话，他现在只想尽早结束这一切。 可许移安偏偏不叫他如愿，偏偏要他完完全全地感受，融入，和他一起，把今天的缠绵变成一场华美的盛宴，尽情享受。 许移安将李本溪的脸转了过来，毫不怜惜地吻了上去。 强强交锋，嘴里血腥的味道更加挑起了许移安心里积压已久的欲望。 他那只环住李本溪的腰的左臂更加收紧，轻咬着他的耳朵，恶魔一般的声音幽幽传来。 「阿本，我们才是一类人。」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让李本溪头脑不太清楚，他身上的感觉很奇怪，仿佛变回了那个遇到傅辰生之前的李本溪——许移安喜欢的李本溪。 他索性直接许移安压在镜子旁边的墙上，但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许移安只是望着他笑，他的左手一直环着李本溪，右手先是抚过李本溪的锁骨，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不禁称赞道: 「真是漂亮。」 李本溪头晕得厉害，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一般，仿佛自己面前的人是傅辰生而不是许移安。 浴室里的雾气氤氲，完全挡住了他的眼睛，他只是撑着墙壁，嘴巴却喃喃地说些什么。 第64页 许移安被他困在两壁之间，能够勉强听清那三个字，只是装作毫不在意，笑着继续他的动作。 他轻轻俯下身想在李本溪的锁骨上舔了一口，他却勐地伸手，用胳膊肘按在许移安的胸前，透过朦胧的雾气仿佛能感受到狠厉的目光。 许移安倒是毫不在意，望着李本溪仿佛望着一件尽在掌握之中的猎物在垂死挣扎，颇有快感。 这样想着，右手便隔着湿透的衬衣，攀上了李本溪坚实的腹肌。 而李本溪嘴里喃喃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停下。 「傅辰生……」 傅辰生——他自始至终都盘旋在李本溪的脑海之中。 傅辰生，他口口声声说用心爱的男人，只是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走在一起就怀疑他，甚至没有亲口得到他的回答，都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对傅辰生，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可如果他说是呢? 他不过是一个问题学生，让老师们都束手无策，满是混混行迹的麻烦。 傅辰生他，如果只是因为脾气好，负责任，才对自己这么耐心的呢? 他如果说那个女人才是他真正爱的人呢? 自己又该如何…… 不如放过他吧。 清理掉所有威胁，一切回到原点。 「阿本啊，你还真是醉了。」 许移安趁他失神，便反客为主将他压在墙上，一只手挑着他的下巴，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 「和我在一起却一直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可不乖哦。」 许移安的手正要继续往下，就听到门口咚咚的敲门声。 他不禁觉得有趣，趴在李本溪的脖颈间，戏嚯道: 「我猜，是有人来找你了，你觉得会是谁在碍事呢?」 李本溪心下已经完全没有要继续的想法，可奈何今天酒喝得太兇，现在不光头疼，胃也开始难受，连说话都费力，何况是把眼前这个男人推开。 「宝贝儿，要不然你发出点儿动静，让外边的人，知难而退。」 许移安故意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笑得更加猖狂，完全不去理会外边的敲门声。 他的手刚摸到李本溪的腰带，大门就被人踹开了，卫生间门外传来警察的声音。 「许移安是吧——」 为首的警察不徐不疾地念着他的名字，突然声音严肃道。 「你涉嫌窝藏毒/品且非法交易，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许移安的面容上闪过瞬时的震惊过后，看向一切尽在掌握的李本溪，却依旧是一张满目慈善的笑脸。 「真可惜啊阿本，我对你，可是真心的。」 他用身体挡住了李本溪，另一只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顺势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不可惜——我和你，根本不是一类人。」 李本溪虚弱的声音传入许移安的耳朵，可在他听来却掷地有声。 「如果你不碰傅辰生，我可能会多留你些时日。」 许移安没说话，只是默默拉开和李本溪的距离。 刚把门打开一条缝隙，一个人就冲进去拽着他的衣襟，顺势将他推入了卫生间的浴缸。 同时，另一个小身影迅速地扑向了李本溪那边。 许移安狼狈地跌入了浴缸，那个男人还死死地拽着他，一腿跪在浴缸边沿，一腿撑在外面，长臂直接拿过旁边的花洒，直接打开沖在许移安的脸上，让他无法反抗。 前后动作如流水般迅速，一气呵成。 「艹，我的小侄子你也敢碰!」 男人浇够了，一把把花洒扔在地上，改用拳头在许移安的脸上泄愤。 见状，一起前来的小警察们都有些胆怯，刚要上前却被男人冷冷一喝，止了步。 「行了行了，南承你当着警察的面儿打人，这是为难我。」 为首的警察亲自拉开了他，然后给身后的小警察们使了使眼色。 「愣着干嘛，拷走!」 「是!陈队!」 那个小身影熘过去的时候，李本溪突然身体一软，正顺着墙往下滑，幸好他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李本溪虚弱地眯开一道缝，看到来人是李慈谿，这才放心下来，声音十分委屈。 「哥……我疼……」 李慈谿刚想说些什么，李本溪就晕倒在他身上。 「四叔!陈叔!小本晕倒了!」 陈桑听罢，赶紧打了120，李南承一把背起李本溪向门外冲去。 李慈谿跟在他们旁边护着李本溪，嘴里一直像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轻声哄着他。 「小本不怕，没事的没事的，哥哥和四叔在呢……马上就到医院了……不怕不怕……」 李本溪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是六岁那年刚和李慈谿相见。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一个哥哥，那时候却是第一次见。 李本溪打小就对人不热情，可他哥哥偏偏就是个热心肠，什么都惦记着他，很有哥哥的样子。 他不擅长表达，也不愿意表达。 在那之前他只需要保护自己，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想保护的人多了外婆和哥哥。 因为家庭原因，小本溪和小慈谿经常受人欺负。 本溪从小打架打习惯了，根本不怕受伤，但慈谿却是乖宝宝，总是和和气气，遇到事情都直接报警。 第65页 那次是他们两个一起生活之后第一次打架，李本溪想都没想过，哥哥会把他护在怀里，被对方拳打脚踢。 李本溪心下觉得不可思议，而因为对方欺负了哥哥而更加生气。 那一架打得很惨烈，对方是比自己高几个个头的高年级校霸，李本溪那时候还是个小傢伙。 小慈谿趁乱报了警又喊来救护车，四叔闻声也迅速赶了过来。 那时候的小本溪浑身是血，小慈谿就是这么陪在他身边，一直跟他说话。 可明明小慈谿他自己身上还有伤…… 第35章 收尾 检查结果是李本溪空腹喝太多酒，直接喝出了胃出血，没有严重要做手术的地步。 另外他还被许移安下了药，还好只是普通的迷药，也亏得李本溪自己能保持清醒这么久。 总之最后只是住院观察。 李南承听到结果之后，就没有再留在李本溪的病房，只在楼道和李慈谿聊了几句。 「小慈，我去趟陈桑那儿把后面的事儿处理处理，小本这边你先照顾着，醒了给我打电话。」 李慈谿点了点头，他既担心李本溪的身体状况，又担心李南承这次动了真火，轻轻说: 「四叔……再怎么样小本他，也是受害者，身体又很虚弱……等他醒过来，你先别跟他动气好不好……」 李南承冷哼了一声，再次嘱咐李慈谿让他照顾好弟弟便转身离开了。 李南承驱车去警察局，路上放在舒缓的音乐却怎么也平息不了他的怒火。 本来李本溪比赛拿了奖，大家都开开心心地等他到站回来接风庆祝。 谁知道他一个消息发来就说要去找傅辰生，还让他们不要担心。 结果深更半夜傅辰生的电话却打来了，说往常两个人这个时间会视频，但今天李本溪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根本联繫不上他，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李南承没告诉他李本溪回来的事，随便找了理由安抚了下傅辰生搪塞过去。 李慈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和李南承一起去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泡的那个酒吧寻人，但是完全不见其踪影。 这时候，陈桑突然身着警服带着一群人出现。 ——原来今天他和李本溪联繫过，线人上报，今晚在酒吧会有毒品交易，他便很快跟李本溪通了气。 「上次的酒真是谢谢，晚上我请你吧，老地方。」 信息内容李本溪一眼就能看懂，谁知道他没有回覆，反而还自作主张混进了犯人的房间。 许移安的私人房间和酒库在同一方向，李本溪这段时间已经摸清了许移安的习惯和出现频率。 前些日子按兵不动，本来这几天就该憋不住了，而且叶时音随口提到的话也让他很在意。 今晚他一踏进酒吧，就感觉到了周遭的不寻常。 借着酒劲儿和之前秘密探查的结果，以及向酒保探听许移安今晚的动向，再加上陈桑线人的说法。 ——今天一定有问题。 他爽快喝下了许移安给他下的药，在许移安扶他进屋的路上探清了几张陌生面孔，扫到了酒库门口异常把守的保镖，以及耳朵上别有的通讯器。 许移安有时间跟他在这里磨叽，说明时间还早。 虽然他今晚有重要的事情，却还没放过拿住自己的机会。 他不知道该说是自己对他太重要，还是他的心太大，忘记对自己设防。 但他之前从不对自己用下三滥的招数，今天却急于一时，说明他不想放过今天的机会，但又不想跟自己拉扯太久。 可他偏偏不能如了他的意，虽然觉得噁心，却还要陪他演戏，牵绊住他，给陈桑他们争取搜证的时间。 总之，他凭藉自己的知觉和今晚酒吧的异常，在卫生间洗澡的间隙将自己的推论和证据以及现场的情况立刻告诉了陈桑。 但收到从李本溪的号码里发出去的信息后，陈桑再想联繫他便已经拨不通电话了。 据说许移安刚当上这家酒吧老闆的时候，手脚就不太干净。 而李本溪对这家酒吧的独特情感让他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他一直有留意许移安和他手下的动向只是没声张。 陈桑盯上他之后，李本溪就更觉得他有问题了。 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他心烦意乱，他似乎想把这些杂念一併结，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全部回到起始点。 无论是许移安，还是傅辰生。 李南承停了车深唿一口气，他不知道李本溪那个臭小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就为了个男人就可以随便糟蹋自己? 如果他们没有及时赶到，他不知道李本溪日后想起来会不会后悔。 可眼下……李南承抬头望了望面前的警察局，心想:里面还有一个不要命的需要解决。 他前脚刚踏入警局，认识他的小刑警们就赶忙和他打招唿。 平时的李南承从来都是和蔼可亲得很，但是今天他在酒吧的表现都让他们几个小的有点后怕。 李南承倒是觉得吓到他们有些不好意思，便挤出来勉强的笑容，径直去了陈桑的办公室。 「来了?南承少爷好气势，你一来，我们这警局可是气压骤降啊。」 李南承这回可没心情跟他嬉皮笑脸，冷着脸说: 「李本溪怎么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吧，你能不能上点儿心。」 第66页 「那是自然，小本也是我的小侄子啊。」陈桑收了那副玩闹的样子，起身道， 「走吧，我们去找癞蛤蟆算帐。」 许移安在审讯室里的样子有些狼狈。 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但却留下了很多褶皱，脸上在刚刚打斗的过程中受了伤，警局的小伙子小姑娘都不大讲究，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也就完事儿了。 见那个打了自己的人来了，许移安抬眼看了他一眼，便又不再理会。 「知道我是谁吗?」 许移安看了眼他，又看了眼陈桑，笑道: 「原来阿本是你侄子……可就算这样，也不能仗势欺人吧，警察也可以明目张胆护短的吗?床上的事情你情我愿，警察也要插手?」 「知道李本溪是谁吗?」 许移安闻言，倒是有些疑惑了。 他的印象里，李本溪只是个从小混到大的男孩儿，因为打架狠又不怕死，圈儿里的人都敬他几分，碰上看不惯他的，都是拿拳头说话。 最近因为自己发现了他，才主动出面替他免了些许麻烦。 听说他家里只有一个哥哥和外婆，并不富裕，大学也是混着上的…… 今天又突然冒出来个叔叔，还跟警察局有关系。 这就让许移安更奇怪了，甚至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然而，李南承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只听陈桑灭了手里的烟，轻吐道: 「许移安，出身农村，从小没有父亲，被母亲含辛茹苦地养大，一心想要出人头地，母亲攒钱让你到城里读书，却备受欺凌和侮辱，忍无可忍之下你动了手，由此背上了一条人命。」 陈桑突然勾了勾嘴角，笑得意味不明: 「你害怕极了吧，正巧某位老闆因为看上了你的外表秀气，所以提出条件帮你摆平，从那以后，你顺风顺水，表面上光鲜亮丽，金榜题名，私底下却苦不堪言……哦对了，你以前还有个妹妹是不是?」 「别说了!」 「你想过逃跑，但是这个想法刚冒头，你这件见不得人的事儿就被爆了出来，好巧不巧又被你母亲听到，于是你的人生，便又开始了苦难的轮迴。」 陈桑随意翻看着手中的卷宗，嘴巴里像连环炮弹一样吐个不停: 「母亲因为这件事忧虑而死，在学校你也混不下去了，你只好另谋出路……」 「你先是解决了那个老闆，然后踏着一条条人命，踩着淋漓的鲜血，黑白通吃，还染上了毒品生意，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唿风唤雨，很风光吧?」 陈桑顿了顿，只听李南承很有默契地接了下去: 「可你动了李北起的儿子。」 李北起的儿子? 许移安勐然抬头望向他们两个人，似乎是想要在他们的表情中找到些许漏洞。 李北起的儿子……怎么可能? 李北起是那个有名的街头霸王，后来步入正轨跟随他的二叔和三姑经商，那个酒吧的创始人便是李北起。 后来他离开本市下海开拓市场便没再回来，但他的名声一直在，还有他各行业的兄弟们也都留在了本城。 「你想学你的金主们，把你身上的遭遇复制到李本溪身上对吗?」 李南承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说实在话，陈桑都有些意外，但还是要装作很镇定的样子。 「许移安，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陈桑道， 「且不论你对待小本的行径，就是今晚在你的酒吧查获的大量毒品以及你身上背着的那些个人命，也够你死好几回了。」 「证据呢?」 折腾了大半宿，许移安的嗓音有些沙哑，冷言问道。 「就因为我动了李本溪，你们就能把什么杀人放火的罪名都往我头上扣?家里有钱有势不起吗!」 陈桑把一份文件推到了许移安的面前，一页一页翻给他看，他的眼神始终盯着许移安，瞧着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对于你的身世我感到悲痛，但你的行为实则令人悲哀。」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身世悲惨的人，你的故事还远远不够怨天尤人……你本来可以有大好的前程，却在最应该坚持自我的时候选择了放弃自己，是你背叛了你自己的良知，却又责怪老天对你不够宽容，不够怜悯。」 「儿时的那份倔强的，干干净净的执着已经被你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吧，你真是愧对于你母亲留给你的那份浑噩世界里独有的善良和淳朴。」 「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网开一面。」陈桑停止转动着手里的笔，眼神凌厉地盯着他， 「你就带着你那颗腐烂的心，一起下地狱吧。」 第36章 住院 两个人把事情了结后便离开了审讯室，只留下许移安一个人在那里崩溃。 陈桑向手底下的小刑警们交代完事情的后续工作，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李南承还窝在沙发里悠闲地喝着咖啡没有离开。 「我的四少爷啊，您老还没走?」 陈桑把手里的东西随手往办公檯上一丢，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继续道: 「您这副优哉游哉的样子，可和前几个时辰还气急败坏的少爷脾气大相迳庭啊。」 「少跟我贫，」李南承瞟了他一眼，问道， 「许移安的事，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陈桑一早就猜到他会有这样的疑问，却偏偏不回答，反问: 「小慈那边有消息没?小本醒了吗?」 「还没有，我正准备过去看看。」李南承迟疑了一下，问， 「一起吗?」 第67页 陈桑微怔，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我去干嘛?名不正言不顺的……」 此话一出，两人的气氛便稍有一些尴尬，陈桑补充道: 「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躲不了这清闲，替我带句好吧。」 他拒绝了，李南承便也不好再说什么，道了别就离开了。 陈桑看着他的背影，心情也有些沉闷，他总是那样望着他的背影，从来都是。 要说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许移安的事呢? 大概就是前阵子同学聚会，大家都喝高了聊得兴起，李南承突然向他透露自己有些担心小本的事情吧。 ——许移安，似乎在动什么歪念头。 李南承的话他总是格外上心的，再加上之前因为李本溪的忠告，他自己也在盯着这个新接手的酒吧老闆。 他当晚回去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跟自己正在调查的跨度很长的案件有关系，便开始着手调查了。 这次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新状旧状通通饶不了他的。 * 李南承到医院的时候火气好像已经消了不少，大概是陈桑劝了劝。 李慈谿不由在心里长舒一口气，但还是担心李南承进去再对弟弟一顿臭骂，病情又加重了。 好说歹说让他平復下心情，有什么话都慢慢说别着急，才把他放进病房。 谁知道李南承看他一睁眼，就憋不住火，气道: 「李本溪你真是出息了，你可真能耐啊!真是我们老李家的骄傲啊!就为了傅辰生?为了个男人?便宜让人随便占?命也可以不要?」 李本溪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本来就有些酸涩，听到傅辰生的名字，心里更加难过，竟然意外地流了眼泪，声音带着哭腔，还很虚弱。 「四叔……许，许移安呢?」 「死了。」李南承没好气道， 「以后再也不会威胁到你，和你的心上人了。」 「那就好……我用自己作筹码，是他输了。」 李本溪声音轻轻的，说到最后似乎有微弱的轻笑声，他几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四叔，都结束了……没有许移安，也没有傅辰生，他以后可以过回他以前那种，平稳安定的生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见他这个样子，李南承和李本溪都被吓到不出声了，听着他在那里喃喃自语，心里却满是心疼。 「是我过于自负吧，这次真是狠狠跌了个跟头……他还是喜欢女人的，叶时音，就是我的导员，我以为青梅竹马没那么了不起，我以为她完全不是威胁……好像是我错了，总归是二十多年的情谊，我太自以为是了……」 「如果没有她，我都不可能和傅辰生有交集……这段日子只是我单方面在骚扰他罢了……亏他那么好脾气，真是难为他了……怎么都依着我……」 「我本来就不应该动真心的……我真是聪明一世煳涂一时……以前那个样子心里谁也不放，完全自由，多好……」 李南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心里盘算着说辞，吞吞吐吐道: 「不，也不是……我开始是觉得傅辰生这人挺好的，他对你不是一般的不错了，你的变化我也都看在眼里啊，你们俩明明就是双向啊好吗，啊不对你已经表过白了……」 「咳，但是吧，他嘛，就算再怎么好，伤害到你，也是人渣一个啊，你管他难为不难为干什么……还有那个女导员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就是接到他的电话才担心你出事儿的啊……」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这些话都是傅教授亲口说的吗?」 李慈谿心疼地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弟弟。 李本溪现在心里正难受，自我保护意识没有那么强，便把那天在傅辰生家遇到叶时音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了。 但这个故事在李南承听来，可是漏洞满满，这样子没什么名分却耀武扬威的女人他见多了。 只是倒没想到，叶时音和许移安也有这些牵扯。 但他不管他们之前有什么问题，把自己小侄子欺负成这样，他们都有份儿! 他怕说太多容易刺激到李本溪，就只好随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把李慈谿拉出了病房。 「小本这回可是真伤心了……」 李慈谿好不容易把伤心的弟弟哄睡着，两个人就趁这个时间熘出来在楼道里说话，李慈谿声音里都是心疼。 「他妈的那个傅辰生，敢这么伤我小侄子!」 李南承说着就往楼梯口沖，幸好李慈谿反应快，把他按在了楼梯间。 「小慈你现在身手可以啊?我又不是犯罪嫌疑人你压着我干嘛!」李南承的手被压在后面，气唿唿地说， 「你有这力气你去揍一顿傅辰生啊!」 「四叔你消消气，」李慈谿松开了李南承，满脸不好意思， 「小本心里还是难过的啊，你要是把傅教授伤了，他心里该更不好受了。」 「我觉得傅教授不是那样的人，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啊，」李慈谿颳了刮鼻头，继续道， 「从发生这件事到现在，小本也还没有机会找他问清楚呢，咱们急于责怪别人也不太好吧。」 李南承心里认同他的话，但嘴巴上却还是不饶人。 「还是我跟他聊聊吧，你这满腔怒火的肯定谈不拢。」 * 而昨天傅辰生刚回到家，叶时音给他递了杯水，就接过外卖匆匆道别离开了。 第68页 他觉得叶时音当时的样子很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 他瞅了眼表，没顾上喝水，便像往常一样给李本溪打了电话。 可是手机关机让他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他给李南承打通了电话，听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才觉得肯定出事儿了。 但李南承听起来并不愿意说出实情，他心里一急，便连夜开车去了李南承比赛的市区。 李慈谿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到李本溪入住的酒店，联繫了酒店和赛事方。 人家却说李本溪早就退房离开了，李慈谿的电话一来，他赶忙接了起来。 「傅教授您好，我是小本的哥哥李慈谿。」 「你好你好，本溪在你那吗?本溪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 「本溪他，出了点事儿……」 李慈谿把刚刚李本溪经歷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傅辰生，傅辰生这边仿佛没了支点，整个人瘫坐在了酒店大厅的沙发里。 「傅教授，我希望，如果您对我弟弟是真心实意的，就好好待他，如果不喜欢，也请您说清楚——你们俩，就此断了吧，别再伤害我弟弟了，也别再打扰您……我的弟弟我可以自己疼。」 李慈谿的电话刚挂断，叶时音的电话就进来了。 他边打起精神想要开车前往医院探望李本溪，边听她的电话。 「辰生哥?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叶时音昨天没再接到许移安的信息或是电话，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另一方面，她很在意昨天那杯水，是否起了效果。 「时音，昨天你在家里，遇到本溪了是不是?」 叶时音有些发愣，她知道傅辰生一定是听说了什么，但她却还是不愿意提及，只在电话那头沉默着。 「叶时音!本溪他出事儿了!」 傅辰生情绪有些失控，发出声音之后却觉得自己有些失态。 「抱歉时音，希望你没有做伤害他的事，否则我会很失望。」 门敲了几声，李本溪随便应了声，结果看清来人，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叶时音却满目和善，将带来的水果和花篮放在一旁，温声细语道: 「再怎么说我曾经也是你的导员，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 叶时音面容有些忧虑，但李本溪看得出来，那并不是对于他生病的难过。 「有话直说。」 「其实……」叶时音有些犹豫， 「有些事情，关于辰生哥的，不应该由我来说明的，但辰生哥他既然没有告诉你，想必是有他的疑虑吧……」 「既然不该你多事，那你闭嘴就是了。」 叶时音虽然知道李本溪的脾气，但当面说出这样的话，她在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她很是讶异地看着他，那张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血色，甚至冰冷到了极点。 「那天在他家里，你故意跟我说的话，大概不需要再特地来医院和我重复一遍。」李本溪抬眼盯着她， 「你是想说，傅辰生有严重的抑郁症吧。」 第37章 承让 这次叶时音更加惊讶了，甚至有些结巴: 「辰，辰生哥他，他告诉你了?」 这件事是他埋在心底不愿意被触碰的疼痛点，怎么可能这样毫无戒心地给眼前这个混小子看。 「我早就猜到了。」 李本溪还是那样冷冰冰地盯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辰生哥患抑郁症已经很多年了，从我认识他开始……近期，近期他才好不容易有所好转，我不希望一切前功尽弃……」 「我是怕辰生哥他被骗，我不能让他再受伤了，所以那天才说了那样的话——我只是想看看你对他的真心到底有几分，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叶时音，我已经看穿你的小心思了，」李本溪冷笑一声， 「那天是我一时煳涂被感情沖昏了头，现在想想不过是你的激将法，你的这些漂亮话对我根本没用。」 「不是这样的……」 「二十多年都没感动的人被我几个月拿下，你觉得是谁的问题?性取向这一点，你从一开始就败给我了。」 「辰生只是病了，病了太久，他只是害怕和女生接触，并不是不喜欢女生……但总能被治好的!我也找到了办法，他会好转起来的，会的……」 「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李本溪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却不容置疑， 「你的自私只会让他永远被他自己困住。」 「他有抑郁症又怎样?我照样愿意宠着他疼着他，他就是我的人，他并不会因此就和普通人有什么分别，若非要说他有什么特别，只会是因为他是唯一被我放在心尖上的人罢了。」 「我才是他病情好转的药引，跟我在一起，才是根治他的良方。」 「承让。」 一连几句话堵得叶时音哑口无言，她来这里本来抱着十足的底气，可当李本溪把她的心思完完全全拆解到明面上，她瞬时不知措施。 两个人的房间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沉寂。 这时候，故事的主角突然意外地进了病房。 两人同时抬眼，投去诧异的目光。 「辰生哥……」 李本溪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心情烦躁，刚刚还被自己说得一声不吭，这傅辰生一来，瞬间就来了底气不成? 第69页 这么想着，李本溪更生气了，干脆躺下转过头去背对他们。 「你欠本溪一个道歉的。」 李本溪听见熟悉的声音，还有这句话，心中不由一阵酸楚，但行动上却坚决不理睬。 「我……」 叶时音看了看背过去的李本溪，又看了看从进门开始视线就没离开李本溪的傅辰生，心下更觉难堪，拿了手提包就想走，却被傅辰生拽住了手腕。 正当她以为是傅辰生在挽留她时，就听他冰冷的声音传来。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这个道歉必须还给他。」 说完，便松了手，朝着李本溪的方向走去，拉开一张椅子坐在他床边，并没有理睬哭出声跑开的叶时音。 「本溪……」 李本溪闭着眼睛装睡，并不想理他。 「对不起……」 傅辰生说过太多的对不起了，每每听到这三个字，李本溪就觉得心烦意乱。 「你能不能不总和我道歉?你到底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我来晚了……」 傅辰生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声音也小小的含煳不清。 「我不知道叶时音会说出那样的话……那天晚上……」 「行了，咱俩什么关系?你用不着跟我解释这些，我可真够可笑的。」 李本溪又闭上眼，再次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枕着两只胳膊，只露出个脑袋和两只手。 静默一会儿，又仿佛轻松地说道: 「我这个人，满身阴暗，还总想着要给你一点阳光。」 似乎怕李本溪陷入误会的循环，话音刚落，傅辰生便接过话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 「本溪，你就是我的阳光——」 傅辰生突然攥住了李本溪的手，语气坚定而认真。 「我走向你的时候，原本只是贪恋一丝微光，而你，却成为了我的太阳。」 李本溪勐然睁开眼，却发现傅辰生握着自己的手已经凑近了自己，两个人脸对着脸，几乎没有多少缝隙。 「对不起，这么久才答覆你……我以为有恋爱合约在，我们之间的感情便不言而喻，可是我没想到竟会闹出这样的事……」 傅辰生的眼神低下去，声音有些颤抖。 「我怕我再不承认，再不开口，就要失去你了……之前，之前我是，我不想让你承担我的痛苦，我怕……」 傅辰生的话完没有说还，李本溪就把他的唇覆了上来。 就在他失神的片刻，李本溪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一手搭在傅辰生的肩膀上，一手扶着他的后脑，迷恋地索取着。 但简单的亲吻似乎还有些不过瘾，李本溪索性一个转身，将傅辰生压在了病床上。 此时，傅辰生的唿吸已经有些急促，李本溪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怀里，不由皱眉，满是心疼。 「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摸得真不舒服……你能不能对自己好点儿?」 「以前不需要，现在，得为了你吃好些。」 「行，看我不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李本溪笑嘻嘻地掐着傅辰生只有皮没有肉的脸，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亲在傅辰生的嘴巴上，一手撑在他的旁边，一手像对待一件珍品般慢慢得抚摸他。 「对了，有句话我得纠正你，」傅辰生眼睛里都是笑，脸颊已上了害羞的粉红色， 「没有几个月那么久的。」 李本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笑问: 「那是多久?」 「秘密。」 李本溪第一次见傅辰生笑得这么甜，心里被挠得痒痒的。 「艹，这太考验我的忍耐力了。」 李本溪看着他白皙的皮肤刚被亲了几下就留下很明显的红色吻痕，又皱了皱眉。 「你这样太招我心疼了，我怎么捨得……」 傅辰生反倒是担心李本溪的身体，认真地问道: 「你现在行不行啊?还住着院呢，不能太大动吧?」 一听这话李本溪可不乐意了，撑着的胳膊轻轻一松，便咬着傅辰生的唇瓣亲了过来，红晕顺着傅辰生的脖颈就爬上了脸。 好一会儿，他才拉开了些距离，趁着傅辰生唿吸的功夫，笑嘻嘻地埋在他的脖颈间，声音沙哑。 「你感受感受，我到底行不行?」 两个人在不大的病床上折腾了半天，早就已经衣衫不整。 李本溪是怕傅辰生不适应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太过分，自己都已经忍得不行。 可正在腥风血雨要来临前期，李本溪却突然一阵胃痛。 「艹。」 李本溪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 这可把傅辰生吓坏了，然而李本溪却活要面子，死活不让他去喊一声。 傅辰生只好把残破的局面收拾一下，看李本溪还是疼得不行，不顾他反对，赶紧喊了医生来。 正巧李南承轮班来看他，就是眼前医生对傅辰生和李本溪百般叮嘱的一幕。 听了个大概，李南承心里已经知道这两个傢伙鬼鬼祟祟干了些什么。 「小本，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李本溪刚刚的疼痛劲儿刚过去，看他这副看好戏的样子不想搭理。 但李南承也懒得继续跟他搭话，倒是转向了一旁的傅辰生。 「傅教授，小本这两天成天念叨着你做的饭呢?今儿总算见到人了，不知道傅教授是什么神仙手艺，可把他馋坏了，要不晚饭给小本解解馋?」 第70页 傅辰生听罢，更加心疼李本溪了，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太过谨慎，委屈了他，便凑到他身边，柔声询问。 「晚饭想吃什么?我这就回去做给你带过来。」 其实李南承说话分明就是满嘴跑火车，但被他这么一说，倒是真想吃傅辰生做的菜了。 李本溪还真的是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报出了几个他最爱吃的菜名。 傅辰生连连应着，当着李南承的面，亲了一口他的额头，打了招唿便离开了。 说实话，李本溪都被他这一吻亲懵了。 傅辰生什么时候是这么主动的人了…… 「啧啧啧，修成正果了?」 傅辰生刚出了病房，李南承便十分不厚道地笑了出声。 李本溪瞥了他一眼，十分不爽。 「笑什么笑?」 李南承自知他心虚，便调侃道: 「不过熟饭，是不是还差那么点儿意思呢?」 见他不吭声，李南承便迈着大步子走到床边坐下，摆出一份长辈的态度，说道: 「你呀，大病未愈，还是不要这么着急做剧烈运动的好。」 「滚，一天不埋汰我，你浑身难受是吧。」李本溪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便贼兮兮地说， 「诶对了，我的事儿……陈桑那边帮了不少忙吧。」 李南承本来以为这件事能煳弄过去，谁知道李本溪情场得意，整个大脑都清晰了，便随意「昂」一声，没了下文。 「要复合吗?那替我转达下谢意?」 「朋友，只是朋友好吗?」 李南承把那两个字拉长又重度，似乎想要非常强调的样子，然后又撇了撇嘴。 「一直都有联络的好吧，又不是小学生谈恋爱，分个手还要把整个人从自己的生活里拉黑吗?」 李本溪啧了两声，又仿佛很认真地说道: 「陈桑不错啊，长得好看，职业又是警察，浑身充满着责任感，对你又真诚还宽容……」 「他算是你承认过的为数不多的正式男朋友之一吧，在一起也算久呢，你就别挑三拣四得成天混桃花了，我估摸着他心里一直都有你的位置呢……」 第38章 欲/火 李南承被李本溪反噎了几句，瞬间心情就阴沉下来。 「我发现你谈了恋爱之后废话怎么这么多?」 李南承敲了敲他的头，佯怒道。 「你现在是名草有主了，有闲心来干涉你四叔的私生活了是吧!谈好你自己的恋爱，别瞎撮合瞎操心。」 「我才懒得管，」李本溪撇撇嘴， 「那我不指望你了，改天我亲自登门道谢。」 玩闹归玩闹，李本溪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 「电话给我，有急事跟陈桑求证。」 住院的这些天，傅辰生一直在医院陪床，把李本溪照顾得无微不至，出院那天足足胖了五斤。 李本溪看着自己的肌肉都快变成肥肉了，回到家二话不说就开始魔鬼锻鍊，一定要把自己的完美身材锻鍊回来。 还有一点憋屈的是——这么大个人成天在他眼前晃悠还一起过夜，偏偏吃不到口。 这可把李本溪郁闷坏了，出院当晚就暗自盘算着晚上要大饱口福。 谁知道还没等李本溪盘算好，傅辰生便一脸单纯地问道: 「自己可以洗澡吗?用不用我帮你?」 李本溪望着他那张脸，又有点于心不忍，最后竟然拒绝了他。 「没那么脆弱，你先去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待这种事情这么正式了。 李本溪盘腿坐在主卧床沿有些心烦意燥，但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变化而懊恼很久，一眼便扫到了床头柜上两个人的合照。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笑得那样灿烂。 那一刻，他便心下然——这个答案，就是傅辰生啊。 傅辰生关了水，换好睡衣打开门的时候，李本溪竟然就那样直直地站在门口，倒是把傅辰生吓了一跳。 不过他讶异的表情稍纵即逝，因为他觉得眼前的李本溪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本溪，怎么了吗?哪里不舒服吗?」 傅辰生擦头髮的那只手也垂了下来，两只手都搭在李本溪的肩上，仰着头看着他的表情，眼里都是担忧。 而此时，李本溪突然俯下身来，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一下。 刚刚沐浴过的他，嘴唇还有些冰凉，蹭上了几滴水珠。 傅辰生还没反应过来，李本溪便说道: 「我去洗澡了，记得把头髮吹干，小心感冒。」 这是李本溪洗澡最久的一次，凉水从他的头髮划过他的背嵴，胸肌和腹肌，内心的火焰却始终没被冷却。 一贯冷静的他，难得有这样难以自控的时刻。 他关了水，头一仰，顺着手上的动作把已经长长了，粘在前额的几缕头髮甩到了后面，从架子上随意扯了一条浴巾。 傅辰生正在主卧的床上读书，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便见下半身只围了一条浴巾的李本溪，再一眼便扫到他健硕的肌肉和偏麦色的肌肤。 今晚他右嘴角的酒窝分外明显，浑身上下无不张扬着少年的活力。 「洗好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傅辰生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睡衣，走到他面前，轻轻搭在他的身上。 李本溪一直目视着他，看着他的模样在自己的视线中逐渐靠近。 第71页 过程中傅辰生触碰到他的肌肤，有些冰凉，令傅辰生不禁蹙了蹙眉。 「以后不要洗凉水澡。」 「冰冷感让我清醒，可以想明白很多事。」 「那你想明白什么了?」 傅辰生仰头看着他，他却没了言语。 傅辰生没有等他回答，便继续道: 「去床边坐好，我去拿吹风机。」 他回来的时候，李本溪真真就坐在那里，十分乖巧的模样。 他很配合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傅辰生就站在他面前。 李本溪低着头，可以看到傅辰生修长的腿。 突然，他右手圈住傅辰生的腰，一把把他搂到自己的腿上，跌入自己的怀里。 「哎，你小心啊。」 傅辰生显然被吓了一跳，但是还是怕吹风机会伤到李本溪，赶紧按了关闭。 李本溪的眼睛一直望着他，手里却拿过已经关闭的吹风机，放到了地上。 随后顺势把手搭了上来，圈住傅辰生，头也埋在他的颈间，轻轻地动着嘴唇，碰得傅辰生痒痒的。 但他的心里却因为李本溪接下来的那句话痒得更甚。 「我想明白，傅辰生就是李本溪的爱情。」 其实李本溪之前跟他说过很多次喜欢，但在今天的氛围下还有李本溪说话的语气，都让傅辰生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只是觉得今天的李本溪有些不一样。 最终他也没有回答，只是那只紧紧攥着李本溪衣角的手，移到了他的鬓角，将碎发轻轻别在了他的耳后。 而脖颈间的李本溪心下也有些按捺不住，从开始轻轻地用鼻尖，嘴唇触碰着傅辰生的肌肤，到动情地从脖子吻上傅辰生的嘴唇。 情深之处顺势将傅辰生压倒在床上，压抑着急迫的心情轻柔地吻着他，傅辰生也搂着他的脖子，笨拙地回应着。 「本，本溪……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傅辰生的喘息声已经毫无规律，说出的话带着些许颤抖，温柔的话语已经支离破碎，在李本溪听来却颇具诱惑力。 「放心——」 李本溪俯下身来，咬着他的耳朵，声音中也有些微颤，沙哑而低沉。 「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李本溪虽然欲望上头，但动作却难得温柔，他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力量，做足了前戏，还时不时趴在傅辰生的耳边轻哄着他。 「疼吗?」 「疼的话要吭声好不好。」 「我尽量慢一点，觉得疼就告诉我，乖。」 李本溪的声音混上了情慾的味道，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话的时候，有多撩人。 傅辰生只是笑着摇头，但看着他额头滑下的细密的汗珠，李本溪还是不太忍心，临了放开了身下的傅辰生，忍着年轻人无处发泄的慾火，一头钻进了浴室。 李本溪再次打开了凉水，整个人用额头顶着墙壁，任凭冰冷的水流顺着自己的曲线滑过。 傅辰生还喘着浅息躺在床上，隐约间能听到隔壁的水声混着男人隐忍的低嘆。 他知道李本溪是心疼自己，他怕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李本溪将身上处理利索了才返回房间内，见傅辰生还维持着刚刚的动作，不由无奈地用被子将他裹起来，自己长腿一迈靠在床头，把他搂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 「冷不冷?」 傅辰生摇了摇头，环在他腰上的手又紧了紧。 李本溪看他这样，觉得他可爱，便笑道: 「还说不冷，不冷抱这么紧。」 说罢，把被子又给他往上盖了盖，紧紧掖到了他的下巴，让他全身只露出个脑袋，然后又把吻留在了他的额头。 李本溪伸手轻轻摸了摸傅辰生的脸颊，粉红完没还全消退。 他情不自禁地吻上一吻: 「睡吧，有我在呢。」 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傅辰生的回答，李本溪猜想他大概是睡着了吧。 想到他在自己怀里能睡得这么安稳，不禁有点小骄傲。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李本溪以为他都已经睡熟了，自己刚有点困意要入睡的时候，傅辰生的声音突然痒痒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小本，睡着了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嗯?」 李本溪的声音有些含煳，但还是佯装清醒。 「还没呢，怎么，想说些什么。」 「我觉得你已经猜到了，抑郁症的事情……」 李本溪没有回答，继续听他说下去。 * 五六年级正是懵懂时期，小孩子们都不太懂事，说什么话也都不过脑子，嘲笑别人也完全不当做一回事，总是用一些童言无忌的荒唐话，把所有的错误都掩盖过去。 而就是这些冠冕堂皇的藉口，让儿时的傅辰生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 傅辰生长相随妈妈，白白净净又很清秀，说话也温柔，对待别人都很和气，所以从小就收到过很多女孩子的表白，但他意外地对她们都没有兴趣。 于是，那些讨厌他的男孩子便编造出了他喜欢男生的传言，而那些被他拒绝的女生碍于面子，也就附和着把这个谣言传了出来。 那个时候，傅辰生的父母工作还很忙，父母总是早出晚归，他小的时候便自己上下学，自己做饭，但是他的班主任对他很好。 在学校遇到了被诽谤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而是向班主任寻求了帮助。 第72页 然而，事情并没有向他期盼的那样得到解决。 虽然同学们表面上听从了老师的教诲，但是背地里依旧用言语辱骂他，甚至围攻他。 那样的生活持续了一年。 直到六年级的时候，面临升学考，他的成绩很好又成为大家嫉妒的一点，那些侮辱和殴打便变本加厉。 他的班主任找到了几个最为狂妄的学生的家长谈话，可是对方听言却只是无所谓。 「孩子们胡乱说的玩笑话怎么可以当真呢，童言无忌啊老师，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吧，没必要这么郑重其事。」 「就是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有问题也不能全赖在我们孩子身上啊。」 「没准那孩子就是个同性恋呢，我还担心我们家孩子会不会被他骚扰呢，怎么可以让这样的孩子跟我们家孩子做同学呢?老师，您是不是应该多教育教育那个孩子?」 「我也这样觉得，那孩子我看到了，长得白白净净的，活像个女孩子，性取向正不正常的可真说不准，可别影响我家孩子了。」 …… 那些家长在办公室对着班主任七嘴八舌地抱怨，傅辰生在门外，却没有勇气推门进去和她们当面对质。 他怕自己小小的身影，会被她们那群人黑暗的影子完全吞噬。? ———————— 第39章 边缘 巨大的压力似乎压得他喘不过气，一年以来，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耳边总是迴荡着那些人对自己的嘲笑和谩骂。 他慢慢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临近升学考的那段期间，成绩也慢慢下滑。 他好无助。 六年级的他，觉得好累好累。 大脑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死掉吧，死了就结束了，死了就解脱了。 那天，天台的风很大，连一点阳光都没有。 往常，他都是躲在这里，获得一丝清净，可是今天，仿佛连天台都不待见他。 听着那些家长嘈杂而恶毒的言论，他转身便朝天台的方向走去。 然而，当他一步步接近天台的边沿，却听到一个很可爱的声音在旁边的圆台后面响起。 「那边很危险哦，我妈妈就是那样跳下去，再也没回来了。」 傅辰生转头看着她，这个小姑娘没有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可爱的碎花连衣裙，别着可爱的配饰，披肩的小短髮还烫了小捲儿，声音很稚嫩。 趁着打量她的功夫，女孩子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抱住了他的左胳膊。 「今天风大，我们下去聊聊天好不好?」 然后又在他耳边，刚刚稚嫩的嗓音突然变成了更温柔的语调，像是春日的和风，与刚刚稚嫩的嗓音完全不同。 「你身上的衣服破了，我带你回家找爸爸吧，爸爸说他最近的针线活做得越来越好了，我们去检验一下!」 傅辰生没有被人这样亲近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就那么被拉下了天台。 那个女孩带着他翻墙出了学校，那是他第一次逃课。 「我叫叶时音，现在是一年级，你呢?」 「傅辰生，六年级。」 小傅辰生被小叶时音领到了一个私人诊所，他还在纳闷儿的功夫，就被她给推进去了。 「爸爸!」 叶时音死死拽着他的胳膊，生怕他要跑掉，此时她的声音又不一样了，像是在和爸爸撒娇一般。 「爸爸!」 「来了来了——」 闻声而来的是一个身着笔挺西装的高大男人，他弯下腰，在小叶时音的脑袋上拍了拍，声音很有磁性。 「小音，你是个女孩子，不要这么大喊大叫的，乖。」 然后，这个高大的男人把目光转向了傅辰生，他被盯着有些脸发红，眼前这个男人好有男性魅力。 「这位是?」 「爸爸，这是我的同学，不过他读六年级啦，」叶时音兴沖沖地介绍道， 「我们是在天台认识的。」 「天台?」 那个男人看着叶时音眨着右眼睛，仿佛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又看向傅辰生，身上的衣服都脏兮兮的，有些破破烂烂，心里已经盘算出了大概。 这个男孩，是小音经常提起的那个受欺负的优秀男生吧。 对于他的事情，每天小音都给他讲，听都听出茧了，。 音一直担心他会因此抑郁，总想找机会把这个男孩带回来跟他聊聊。 「你好，」小傅辰生鞠了一个90度的躬，眼睛却不敢看他， 「我叫傅辰生。」 「辰生你好呀，不用这么拘束，叫我叶叔叔就好，」那男人摸了摸他的头，笑道， 「小音，去把我的针线包拿来，拜託你咯。」 叶时音满口答应，然后就坐在傅辰生旁边听爸爸和他聊天。 在他心里，爸爸是最厉害的人。 虽然他没能成功救下妈妈心里很是难过，但她知道的，那不是他的错。 从那以后，叶时音的父亲作为一名优秀的精神医生，常年为傅辰生提供帮助。 从外表上看，傅辰生爱笑又温和，但别人并不解他抑郁的内心。 他不愿意把自己完全暴露给别人看，这也是叶时音父亲的担忧。 直到李本溪的出现，他才更像一个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 * 第73页 李本溪以前只猜到他患有抑郁症，却并不知其缘由。 听完他小时候的遭遇，他甚至忘自己的童年是如何度过，满心只剩下对傅辰生的心疼。 他收紧了抱住傅辰生的双臂，轻轻地蹭着他的鼻尖，温柔地吻落在他的眼角。 「不怕，不怕了，以后有我在……傅辰生，没人敢欺负你的，有我在啊。」 傅辰生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听到脑袋顶儿上飘来弱弱的一句。 「我，我可以抽根烟吗……」 这样请求的语气倒是把傅辰生逗笑了。 他撑起身来，主动在李本溪的嘴唇上吻了下去，望着他的眼睛，含笑道。 「以后想抽菸的时候，就吻我吧。」 「傅辰生，你这是在玩火啊。」李本溪顺势压了过来， 「我可经不起你撩拨。」 傅辰生今晚第二次流露出那样甜蜜的笑容，勾得李本溪心里痒痒，却又担心傅辰生的身体不敢乱来，就只是那样压着他，搂着他。 「不过他们传出来的倒不是谣言，初中时候我就发现，其实我是喜欢男人的。」 傅辰生把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语气间有些犹犹豫豫的。 「初二的时候，有个男同学向我表白，我答应了，可他却是故意耍我的，因为知道我小学时候的事情，所以想要确定……」 「那之后，我喜欢男人的事情又在初中传开了，就这样过了一年，初三毕业我就放弃直升实验班的机会，转学了。」 李本溪一怔，突然明白当时傅辰生面对自己的穷追不捨，为什么会那般戒备。 也是啊，毕竟他这样的人，向来没什么好名声，毕竟连他自己最开始都不相信，他是真的对傅辰生动了心。 「所以，那就是你一直迴避我的理由?」 傅辰生有些抱歉地嗯了一小声，眼睛也垂了下去。 「看着我。」 李本溪双手捏着傅辰生的脸，神态认真。 「我的生活确实一团糟，太不靠谱，你不相信我的真心，也算合情合理，不能怪你……」 「我承认，我一开始就是单纯想泡你，但慢慢的，那种玩闹的心情全部被你的温柔打消了——傅辰生，我是真的想要和你踏踏实实在一起。」 两个人又打闹了一会儿，傅辰生又想起来什么，有些为难。 「还有时音的事情……怎么说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年来她和叶叔叔对我也是真的不错，过两天我带你去拜访叶医生，碰见时音的时候，你不要再怪她了好不好?当然，道歉还是要……」 「不用，」李本溪将食指放在他的嘴唇上，笑嘻嘻地说，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再说，她可是帮我照顾了你那么久呢，哪有咄咄逼人的道理。」 「那天在医院，我又没有恶意，我只是在宣誓主权。」 沉默了一会儿，李本溪又突然道: 「但你以后还是少见她。」 傅辰生一听，这小子想办大人装成熟故作潇洒的样子，还没几分钟呢就破功了，不禁觉得他可爱极了。 「好，我很自觉的。」 * 自从叶时音那天从医院落荒而逃就没有再回家，她住在了许移安专门为她留出的专属酒店房间。 但是那天回去的时候，酒店外停了几辆警车，前台正在配合警方的工作。 叶时音有些奇怪，她知道许移安这两天很忙，一直没主动联繫他，就算心情很糟糕，也是在等他回来。 可还没等叶时音打电话给许移安，警方的人便来跟叶时音说明情况，说什么这家酒店要被查封。 「什么?」 叶时音握着手机的手不停颤抖着，拨出去的号码也没有任何回音。 「您好，请问，请问是什么原因呢?」 叶时音尽量保持着冷静，但语气里的颤抖却暴露了她当下的慌乱。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透露的，麻烦您配合我们工作。」 「许移安吗?是许移安吗?出什么事了……他现在在哪里?」 警察皱了皱眉，没有继续回答他，利索地处理完公务就离开了。 叶时音坐立难安，立刻往警局的方向走。 而当她以人口失踪为由说出许移安的名字时，她分明看到了警察脸色的变化。 「你是他什么人?」 叶时音顿了顿，最终在众多关系之中选定了最为合适的一种，一字一句道: 「我是他妹妹。」 其他警员交换了眼神，其中一个女警上前来跟叶时音简单了解了下情况，没多久就看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位气场强大的男人，深邃的五官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许移安的妹妹?」 陈桑的手揣在裤兜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据我了解，他妹妹在年幼时就溺水而亡了。」 「他在哪里?他犯了什么错……为什么?」 陈桑皱了皱眉，望着这个急切的女人道: 「他做错的事可不止一件。」 叶时音不可置信地仰头望着陈桑，虽然心里不愿意相信，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冷静。 「我可以见见他吗?」 只要见了面，就可以解释清楚了吧。 许移安，他一定是被冤枉了，怎么可能?对自己那么温柔，那么体贴的他…… 「在那之前，我想先跟你解一些情况。」 第74页 陈桑跟手下人使了个眼色。 「你在许移安被逮捕的前一天，去过傅辰生家是不是?」 叶时音不明白，这件事是怎么和傅辰生联繫在一起的，她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我想听听那天具体的经过，越详细越好。」 叶时音满脸不解地盯着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虽然有些恐惧，但还是倔强地开口道: 「这跟移安哥的事情……」 而陈桑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希望你配合调查。」 第40章 涉嫌 陈桑这些天忙着审讯和报告，虽然早已经接到李本溪的电话，对叶时音进行实施监控，但检验结果还没出来，他不太好强制压回警局审问。 可没想到她竟然为了许移安自己找到了警局来，不过也好，一併问清楚也省了他的麻烦。 迫于陈桑无形中带给别人的压迫感，叶时音还是尽量回忆着全部交代了。 当然省去了往傅辰生的茶里加了些什么东西的事情。 「这是全部内容了吗?」 陈桑却早就洞察了叶时音的小心思，但也并不气恼，反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做派。 「你和李本溪吵完架，接下来傅辰生就回来了?那样的话，他们不可能不碰面，那误会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我不知道，」叶时音本就心虚，又对上经验丰富的警察，完全没敢看他， 「我的印象里，确实如此。」 陈桑点了点头，但却是一副没有被说服的表情。 此时，手下人拿着报告过来，他翻了翻，并从里面找到了当时走访傅辰生家拍下的照片。 「这杯茶，眼熟吗?」 叶时音瞪大了双眼，那杯茶满噹噹地放在桌上，傅辰生甚至没喝一口。 「我们检查了茶里的成分，你说巧不巧，」陈桑收回了照片， 「和我们当天查货的大量新型毒品，成分一致。」 只是陈桑没有给叶时音惊讶和辩解的机会。 当天，叶时音便因涉嫌持有毒品并诱使他人吸毒的名义被拘留，而陈桑也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李本溪。 这件事其实在李本溪的意料之中，但他心里也清楚，叶时音自然是不会害傅辰生的。 许移安接近叶时音，肯定是发现了她和傅辰生的关系想要加以利用。 但他是如何取得叶时音如此的信任，再给那些毒品作了些什么伪装交到叶时音手中，又暗示她下到傅辰生的茶里，他确实无从得知。 于是，他趁着傅辰生去上课，便谎称要回去看看外婆，熘出了家，实则约好了和陈桑在警局见面。 * 「叶时音有什么解释的吗。」 李本溪靠在陈桑办公室的沙发里，翘着个二郎腿。 「她不愿意说话，仿佛对事实很震惊但又想袒护……真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蠢。」 陈桑倒了杯水，靠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不过我去问了许移安，他倒是很有趣。」 「本来他已经对自己的罪行不愿多说，毕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听到叶时音被拘留，他坐不住了。」 陈桑把水杯放下，环抱着胳膊看着李本溪。 「他说，他想借叶时音的手，让傅辰生染上毒品，原因——是你。」 不用陈桑多说，李本溪自然明白。 「或许是因为自己有个早亡的妹妹吧，他对叶时音也算是真的关心，但绕不过她和傅辰生，和你，都有些牵扯，所以利用也是没办法避免的。」 「他知道叶时音喜欢傅辰生，也知道她希望有一天，傅辰生能够喜欢女孩子，嗯……也就是说，她想改变傅辰生的性取向，所以……」 所以她不切实际的想法和自私让许移安钻了空子。 他假装毒品是可以医治同性恋的新型药物，却又说此药正处于试验阶段，不能保证药效，需要再进行反覆的研究和实验。 但这样子遮遮掩掩的态度，恰恰打消了叶时音的疑虑。 他故意让她能够触碰到药品并将实验品带走。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间，什么事情会刺激到她下定决心投毒，但也是早晚的事情。 他想用染上毒瘾的傅辰生牵制李本溪。 但这些如意算盘都落空了。 「叶时音会怎么处置?」 李本溪皱了皱眉，语气里不免担忧。 「傅辰生是当事人，他必须要出面才行吗?我不太想让他知道叶时音做的事情。」 「小本，你谈恋爱之后确实很不一样。」 李本溪瞟了眼他没说话。 确实，他以前不会这么考虑别人的感受，他是个个性太过鲜明的个体了。 「准确地说，我们现在还没确认关系。」 陈桑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的抠字眼。 随后，陈桑安排他们见了面，并破例给了他们单独对话的机会。 「你怎么在这?」 叶时音看到李本溪出现在警局，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復了表情。 「难道你想让自己做过的事情被傅辰生知道吗?」李本溪定定地看着他， 「你不怕他失望，我还怕他心寒。」 叶时音干脆默不作声，她现在心里很乱。 那种无力感，仿佛失去了一切。 「沉默并不能代表什么都没发生。」 李本溪不想跟叶时音多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 第75页 「许移安把事情的经过交代得差不多了，我们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我猜傅辰生会这样选择的……但这是我们的秘密。」 叶时音心知肚明，却还是嘴不饶人。 「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吗?」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的感激了。」 李本溪笑了，笑得很无语。 「我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傅辰生而已，你算什么?」 李本溪没等叶时音一起，跟陈桑道了别便离开了警局。 后来大概是按程序走了些什么流程吧，叶时音被放出来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给叶医生报了平安。 陈桑见她还不离开，问道: 「叶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可以见他吗?」 陈桑有些为难，挑了挑眉道: 「就算是这样，也还想见他吗?」 叶时音没有回答，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陈桑沉默了片刻，道: 「他不见得想见你。」 如果在你心里美好的形象也被打破，他离开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惦念起了。 但叶时音还是维持那副样子，仿佛很坚持自己的想法。 在调查许移安的过程中，其实陈桑也发现了这个被接近的女人。 再考虑李本溪和傅辰生的因素，他大概也知道最开始他接近这个女人的目的。 但后来是否有变化，他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这个女人完全被他骗得团团转，似乎动了真情…… 但她的所作所为，对傅辰生，对李本溪，他也难以原谅。 如果失去这次探望的机会，仍然要面对事实活下去的她会更痛苦吧，不如做个断。 陈桑喊了自己的手下交代了几句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 叶时音在其他警员的带路下，见到了几天未见的许移安。 她好像不认识他了，或者是从未认识过他。 「移安哥……」 许移安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没有立刻抬头，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狼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许移安沉默了片刻，并未抬头看她，淡淡地说: 「警察告诉你什么，就相信什么吧……抱歉，我食言了。」 话毕，只是一阵沉默。 许移安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继续淡淡道: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移安哥……你希望我走进你的过去吗?」 许移安微怔，转而只是一声轻笑。 「没那个必要了，时音，就当我没有出现过吧……我走了以后，不会有人记得我。」 「以后……我没办法随时给你安慰，没办法再抱抱你了，但你要记得，你很优秀，要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他的声音因为几天没有开口而异常沙哑，但叶时音还是能听得出他对自己额外的温柔。 「我从电台辞职了……辰生哥他，前几天最后一次打给电台说，他的生活因为一个人而豁然开朗，以后再也不需要电台的陪伴了，还说了很长一段感谢的话……」 叶时音握着听筒的手微微颤动，她竭力抑制住自己喉咙里的哽咽。 「尹小姐……」叶时音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可能永远也想不到我爱他爱到专门去学习配音，在电台用变了声的嗓音做夜间节目陪他入眠吧……」 叶时音低着头，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的生活豁然开朗了，但我要怎样才算好过呢……」 「我以为遇到你是老天的垂怜，可是为什么，在我彻底失去辰生哥的时候，也要同时失去你呢?为什么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都离我而去呢，你们是这样，妈妈也是……」 「时音，别怕，你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的存在，只为自己而活就够了，因为傅辰生，你已经错过了太多美好。」 「我从前也有个妹妹，不过很遗憾她只活到十岁，如果她没有遇到那次意外，第一发现者也不是我这个没用的哥哥，已经跟你一般大了，我很想见到她亭亭玉立的样子，或许等我死后，能再遇见她……」 许移安讲述的语气很平淡，但谁也不能体会到那段回忆带给他的噬心之痛。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送我最后一程，我很满足了……」 「最开始，我确实是有目的地接近你，但后来，也确实把你当作妹妹来疼，我希望你幸福——用我骯脏的灵魂和一颗腐烂的心，送上卑微却仅此一次真挚的请求。」 自始至终，许移安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 警员进来催促，叶时音突然心生恐惧。 ——踏出这间屋子，他们就要永远阴阳相隔了。 「哥哥。」 许移安一愣。 「再抬头看看我吧，像以前那样，再对我微笑一次好不好……」 空气停滞了几秒钟，叶时音就站在那里等候，手心直冒汗。 良久，许移安才抬起头，尽量放松面部表情，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 在旁人看来，他已经是一副落魄模样。 但在叶时音的眼里，他仿佛还是初见时，那个风度翩翩的许移安。 这是她与许移安的最后一面。 第41章 拜访 这几天李本溪一直在家里调养着，傅辰生非要谨遵医嘱，让他养够多久才同意他出门，可把他给闷坏了。 李南承那边知道李本溪这副妻管严的样子，在电话里嘲笑了他好久。 第76页 李本溪又没法当面怼回去，这一气又上了火，可把傅辰生心疼坏了。 而正好趁此机会，李本溪赶紧跟他提出出门透透气的请求。 「这么想出门啊?」 傅辰生望着李本溪诚恳的眼神，不禁有些心软，思索片刻道。 「不如我带你去拜访叶医生吧，说好了把你正式介绍给他的，看你精神养足了不然就今天去吧?」 叶医生……就是叶时音的爸爸哦，那位一直对傅辰生有恩的医生。 按情理来说确实应该登门拜访的，傅辰生还说，要正式介绍他…… 「你说，要正式介绍我?」 傅辰生点了点头，很认真道: 「叶叔一直很期待见到你。」 话虽然这么说，李本溪却有点犹豫。 实在不是害怕见到长辈，主要他现在上着火，鼻头起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痘痘，这么破坏形象让他怎么面对那个叶家的情敌呢。 不过事实证明都是李本溪多虑了。 傅辰生见他没有异议，便给老叶打了电话约了在叶医生家吃午饭。 敲门进来的时候，叶家只有医生一个人在罢了。 傅辰生显得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还是老叶看出了傅辰生的想法，笑着向二人解释。 「小音打算去国外旅游一圈散散心，她还报名了一个志愿组织，玩一圈儿就留在那边做贡献了，等她想明白，就会回来了。」 至于许移安的事情，叶时音只说两个人性格不合适分手了，其他也没有多说。 不过也是，当初两个人假扮情侣，只是为了让傅辰生降低警惕。 如此，叶时音也好接近他下药，许移安也好抓住李本溪的软肋，两个人各有所求罢了。 那次带回家，也是叶时音想让许移安观察观察傅辰生，看看他是否适合成为那种药剂的使用对象。 李本溪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这位医生一个人，而他唯一的女儿，似乎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离开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点心软。 但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好安慰，只是打了个招唿，喊了人。 「叶叔，真是抱歉……」 老叶笑了笑打断了傅辰生的话: 「这件事情不能怪你，是小音的错，我提醒过她……只是在这件事上，她有些执迷不悟罢了。」 然后，他又望向旁边的李本溪，和蔼地笑着: 「本溪，欢迎来我家做客。」 李本溪点了点头，就坐在傅辰生旁边听着他们聊着什么，也不好插话。 他想着午饭还是要吃的，便主动提出去厨房做饭。 或许自己在这里，人家俩人聊天也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邀请你来我家做客，还让你下厨，多不合适。」 「不会啊，放心交给我好了，您和辰生好好聊，我做饭很好吃的。」 李本溪笑嘻嘻地就往厨房里钻，主要他也确实不太习惯和长辈相处。 「那就麻烦你了，本溪。」 「需要帮忙吗?」 傅辰生帮他捋了捋额头的碎发。 「我可以的，你在这里好好陪叶医生吧，放心，我的手艺保证让你满意。」 傅辰生宠溺地点点头，轻声道: 「小心刀子，慢慢来。」 他的视线一直跟着李本溪的背影直到他走到厨房开始干活，叶医生看傅辰生这副样子不禁笑了。 「这就是我一直期盼看到的样子。」 老叶喝了一口茶，很安心地说。 「我终于看到了，你有情绪的样子，幸福的样子……辰生啊，我很高兴，本溪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孩子。」 傅辰生也笑着回应: 「是的，我很珍惜他。」 「现在你在他们大学的任期也结束了，等收尾工作完成，你便会调回原来的工作地点……从名义上来说，你和本溪那孩子也算不得师生关系了，如此也能好好在一起。」 傅辰生点点头，但那表情多少有点不自在，让老叶有点疑惑。 「怎么?对于这件事，你有其他的想法吗?」 「是这样的……」 傅辰生抿了抿嘴，似乎在考虑措辞。 「我原来工作的学校离这里太远了，我还没想好，是按部就班地回去，还是直接辞职。」 「辞职?」 傅辰生被这样反问，却仿佛更有底气了些。 「我想离本溪近一些，但又不能继续作为交流指导的教授，留在他的大学里，这样影响不好……」 「我也不是非要靠教书谋生的，在我自己的研究领域，也算是小有成就，这都不是问题……当然，这件事我还没同本溪讨论过。」 老叶可以理解傅辰生的心情，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冲动的小年轻了，若是做出什么决定，也该是权衡利弊，深思熟虑的结果。 「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辰生啊，人活一世，不必太过牵绊。」 傅辰生笑着回应着老叶，明白他这是对自己的支持。 「小音她，留下了一封信给你，嗯，也是给本溪那孩子吧。」 老叶起身拿回来一封信，递到了傅辰生的手上。 「回去的时候看看吧，关于小音的行为，我很抱歉，对你还有本溪那孩子，都造成了伤害。」 傅辰生连忙起身摇了摇头，道: 「是我没处理好……」 第77页 老叶嘆了口气，沉重地拍了拍傅辰生的肩，两人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午饭确实很丰盛，李本溪的厨艺很好傅辰生一早就知道，但是因为家里有他，本溪基本就不会亲自下厨，进厨房也是赖在他身上不动弹。 看着叶医生对李本溪的表情，似乎也是非常喜欢的，口中毫不吝啬对他的赞美。 傅辰生听在心里，不由心生一股骄傲——李本溪，是他的男朋友呢。 回去的路上李本溪也没多过问两个人的对话，只是一直在问自己的厨艺他满不满意。 「厨艺很高超呀，天天吃我做的饭是不是有点可惜。」 「那我之后在家也可以做给你吃。」 傅辰生摇了摇头道: 「我哪捨得天天让你下厨，你不嫌弃我的厨艺就好。」 「那我要是嫌弃怎么办?」 傅辰生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 「那说明我还有提升咯，只能委屈我们家小本配合我练练厨艺了。」 李本溪只是在一旁笑，两人都没有说话。 傅辰生有些犹豫，还是说: 「叶叔交给我一封信，是时音写给我们的……你想看吗?」 「看啊为什么不看?」李本溪继续问， 「放在哪里了。」 「我，我衣服内侧口袋……」 李本溪听罢，趁着车子停下在等红灯，直接把手伸进傅辰生的怀里，拿出了他说的那封信，然后笑着扫了一眼傅辰生的表情。 太可爱了，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傅辰生的胸口仿佛还留有李本溪短暂的触感，把他的心摸得暖暖的。 「我，直接念出来了?」 辰生哥: 对不起，这句抱歉我没办法当面说出口，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李本溪。 同样为人师，我对他太狭隘了，对不起，因为我自私的爱伤害了他，也拉远了你。 从一年级开始我就默默关注你，我知道你的遭遇，但我并不觉得你应该有那样的遭遇。 可是因为那些恶毒的语言，你把自己困在泥沼里一困就是二十多年。 对于我而言，你始终那样温柔，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光芒的人，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冲破自己的羁绊。 但我当终于等到这一天，却因为嫉妒，宁愿你从来没有遇到过李本溪，是我的错。 其实那天在医院，李本溪说的没有错。 ——我爱你，从一开始就註定了不会有任何结果。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坚持在身边守着你，就不会失去你，但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你只是把我当作救命恩人，至多把我看作妹妹，是我异想天开了…… 我要的是爱情，我连你的感动都拥有不了，何况是深沉的感情。 爸爸跟我聊过很多次，但我却始终执迷不悟，看来我真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 但这一次，我是真心祝福你们。 我打算真正放下这二十多年的单恋，去欧洲游一圈，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而不是在这里，做着那样无知的事情。 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多照顾照顾我爸爸。 他年纪大了，为了我也没有再娶，现在我也不在身边，我还是放心不下的。 谢谢你，辰生哥，也谢谢本溪。 祝好。 李本溪读信的声音停止了，车子也使入了车位，两个人在静止的车厢里沉默无言。 末了，还是李本溪最先打破了这样冷淡的气氛。 「回家吗?」 傅辰生没有回答，他解开了安全带，突然倾身向李本溪的方向压了过去，一手撑在椅背上，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地吻了上去。 李本溪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便反客为主将傅辰生压回了驾驶座上，加深了这个吻，整个车里都飘荡着暧昧的气氛。 李本溪把头埋在傅辰生的颈窝间没有动作，傅辰生突然开口，有些气息不稳。 「小本，跟我回家吧。」 第42章 情/迷 「嗯?」 「十一假期，跟我回家吧，见见我爸妈，还有女儿。」 李本溪勐地抬头，眼神里有一丝惊讶。 「你，决定带我回去了吗?」 傅辰生点了点头: 「你做好准备了吗?还是说，你想留些余地，毕竟你年纪还小，没有定心……」 李本溪吻住他的唇，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但这次的吻没有那样激烈，他轻咬着傅辰生的耳朵道。 「留什么余地，就是你了。」 傅辰生也温柔地伸手摸了摸李本溪的头，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髮。 「回家吧?」 李本溪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满眼的欲望被傅辰生尽看在眼里，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李本溪心里在想些什么。 于是傅辰生宠溺地点了点头，李本溪便搂着他的腰，动作利索地进了门，稍微一用力，便把傅辰生拦腰抱起，直奔卧室。 暧昧的喘息声从卧室断断续续传来。 傅辰生被李本溪轻柔地放置在床上，李本溪单腿跪在床边，一只手攥着衣角向上一掀，直接一把将身上的t恤从头上脱了下来，便赤着上半身压了过去。 今天一早出门时，李本溪特意换了件粉绿撞色的碎花白底床单，此刻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可哪怕一切已然是水到渠成，李本溪还是强耐着急迫，温柔地亲吻他，从他的眉头，鼻尖，至眼睑，侧脸。 第78页 「宝贝，别怕……」 「我们随时可以停止。」 李本溪一直轻言细语地安抚傅辰生，声音都发着颤。 夜渐深，躁动的房间归于平静。 傅辰生在筋疲力尽中，枕着李本溪的手臂沉沉睡去。 李本溪一只手怀抱着傅辰生，另一只手下意识去床头够香菸，却摸了个空。 他微怔一下，却在心底淡淡地笑了。 低头在傅辰生的眉心留下一枚香吻，似是觉得不够，又在他红肿的唇上轻啄了下，才关掉了卧室微弱的灯光，安心入眠。 * 自从那天傅辰生提出十一带自己回家，李本溪就对这件事情很上心，甚至焦虑。 他实在不太懂如何和长辈交流，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女儿。 以至于他被李南承和李慈谿叫出来喝酒的时候，都心事重重的。 「你小子，有了家室出来玩儿都不自在。」 李南承不禁觉得李本溪有些好笑，下意识调侃着。 「你这次对傅辰生，有多认真啊?一副妻管严的样子，四叔大开眼界啊。」 李本溪不理睬他的调侃，一脸认真地说: 「我十一要跟他回家。」 李南承呛了口酒咳嗽个不停，李慈谿边帮他顺着背，边激动地说: 「去见他的父母吗?好事儿啊!」 但是李本溪还是有点担心，犹犹豫豫道。 「我是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还有他女儿……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我……」 李南承那边还在目瞪口呆，就听李慈谿回答: 「你放心好了，他们会喜欢你的，你就大大方方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就好。」 「不是，你……」 李南承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说话都有点磕巴。 「你是想好了吗?跟傅辰生回家?我虽然知道你对傅辰生的感情，但是没想到你就认认真真谈了这一个，就真打算是最后一个了?」 还没等李本溪回答，李慈谿就撅着嘴蹬着他四叔。 「四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傅教授有心，小本也愿意，这不是好事吗?总不能让小本学你似的玩玩闹闹到三十多岁身边连个正式伴侣都没有吧。」 李本溪一听这话倒是笑了，平时哥哥可是很少评价四叔的私生活的，虽然在他眼里肯定早就看不过去了。 可是毕竟是四叔嘛，倚老卖老装装可怜哥哥就心软了。 不过这次他想拉着自己下水，估计哥哥实在是忍不了。 这么想着，李本溪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笑!」 李南承拿着筷子的另一端倾身敲了敲李本溪的脑袋，又坐回来敲在李慈谿头上。 「你呀你，现在也跟你弟弟学坏了是不是，怎么突然教育起我来了!」 「那还不是四叔你太过分了。」 李慈谿嘟囔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叔侄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打闹着，李本溪在一旁看得开心。 而思绪一不留神，就飘回了家中的好好男友身上。 李本溪想起他的敏感在自己眼底一览无余，想起他的羞赧在自己面前一一消散。 唇齿再次贴合之时，李本溪一手撑在傅辰生的头侧，另一只手自他白皙的侧脸起肆意游离，嘴唇也追随着手掌抚摸过的痕迹，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摩挲。 傅辰生的百般神态和声音，无不在自己隐忍的神经上燎原。 那一晚，两人在忘情的转辗迂迴之中几乎坦诚相见。 傅辰生一一回应着他热情而细密的吻，而疼痛感也随之袭来。 他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滑下，被李本溪的舌尖捲入口中，似是安抚。 李本溪眯起眼睛，望着傅辰生那明亮的瞳孔逐渐涣散，雪白的肌肤上也一同泛起缱绻的红。 傅辰生先前还笑着摇了摇头，但下一秒便眉心一皱。 李本溪顿时心疼得不行，大有放弃的架势。 可没成想，傅辰生却抬手将他抱得更紧，断续之音迴响在他耳畔。 「我好爱你。」 傅辰生主动迎上李本溪的吻，沉浸其中。 李本溪的唿吸骤然加快，体内的欲/火在傅辰生下意识的爱意流露中，更如同洪水般即将溃出堤坝。 只是他完没还全丧失理智，小心翼翼，直到傅辰生露出享受的神情。 至此，李本溪才敢将自己一点点释/放。 只是这般回想着，他体内便忍不住一股火热。 他想傅辰生了。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小慈啊，你什么时候结束自己的母单呢?你这身上完全没有咱们李家的撩妹基因啊——」 那边李南承突然伸手拉了拉小侄子的脸，吵嚷的声音将李本溪的思绪拉了回来。 「白长得这么标緻了，浪费。」 李本溪在对面噗嗤一笑，道: 「你少来，别祸害我哥啊，你就是怕我有了家室没法出来浪给你当僚机，我还不知道你，少带坏我哥。」 说着就笑着倾身打掉李南承的手。 不过看着李慈谿这次竟然没有反驳，还有些红了脸，李本溪就觉得不对劲了。 双胞胎的默契还是多少在他们身上有些体现的。 难得我哥谈恋爱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当着李南承的面儿问，李慈谿倒是先开了口。 「对了小本，你有去向陈叔道谢吗，这次你的事儿可麻烦了他不少。」 第79页 这不提还好，一提刚刚那个耀武扬威的李南承就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在一旁喝起闷酒也不吭声。 虽然上次因为叶时音的事情两个人已经偷偷见过面了，但正式带着傅辰生道谢确实还没有。 「你提醒我了，这阵子光顾着谈恋爱，忘了。」 李本溪笑嘻嘻地把手伸到李南承的面前，在桌子上敲了几下，故意道。 「四叔，把你前男友的联繫方式给我。」 李南承抬眼瞟了他一眼: 「滚蛋。」 「前男友!」 李慈谿不可置信地左看看弟弟，右看看四叔，最后把视线定在了李南承脸上，满是委屈。 「四叔，你怎么可以骗我呢!」 李南承看着一个委屈巴巴的侄子，还有一个等着看笑话的侄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当时和陈桑几乎形影不离，虽然谈了很久但却是也没有非常正式地公开过。 李慈谿单纯，对这方面的事儿一窍不通，当然不会怀疑他们俩到底是兄弟情深还是情侣出双入对。 但是那个臭小子李本溪只看一眼就明白了，后来俩人分手以后虽然联繫不如之前频繁，但总归还是多少有联繫，李南承怕日后解释起来太麻烦，就没跟李慈谿承认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事实。 「小慈乖啊，这个事情太复杂，不适合你听。」 李南承说完前半句话突然转过头看着李本溪。 「别跟你弟学，狡猾得跟个狐狸似的。」 「彼此彼此啊四叔。」 李本溪也冲着他笑，语气戏嚯。 「所以我们这两只狡猾的狐狸，可得好好保护我哥这只单纯的小白兔。」 * 第二天李本溪就联繫了陈桑，他的初衷是只想请陈桑吃个饭。 而陈桑却跟他说，许移安马上要送去处刑了，他很多天没开口，突然提到想见李本溪，陈桑来徵求下他的意见。 正好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傅辰生就在旁边，这个请求是傅辰生答应的。 两个人如约到警察局，小时候陈桑经常和李南承一起出现在李本溪的生活，他们几个从小关系就好，但是俩人一分手，气氛多少还是有些变化。 之前情况都比较紧急，李本溪也没顾得上打量陈桑，现在一看，他可比之前成熟稳重多了，一身警服干干净净的穿在身上显得非常精神。 当了警察肯定不会疏于健身，光是看轮廓就知道，陈桑完全是个衣服架子。 他五官依旧很立体，只是留了些鬍子，没了以前的稚嫩。 当然，这些都是外表感觉，陈桑一开口，虽然音色深沉了些，但语气里的轻佻却藏不住。 「小少爷，好久不见啊?烦您大驾咯。」 「陈队霸气，」两人撞了撞肩，李本溪又侧身介绍道， 「我媳妇儿。」 傅辰生有些不好意思，右手拽了拽他的衣角，不好意思地向陈桑笑着。 陈桑也和傅辰生打了招唿，又转头对李本溪说: 「真是便宜你了。」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陈桑便带他们去见了许移安。 现在的许移安已经是狼狈不堪，他知道，没几天他的人生就走到尽头了。 但是当他看到李本溪的身影，眼底还是闪出了一丝希望，虽然转瞬即逝。 「李家小少爷，你来了，」他自言自语， 「谢谢你还愿意见我。」 「并不是我想见你。」 他正疑问着，傅辰生便出现在李本溪的身后，许移安的眼神就有些飘忽了。?? 第43章 登门 似乎因为之前因为叶时音的预防针，他已经不觉得这些有什么惊讶的了，只是自嘲一笑。 「你真是幸运，遇到了傅辰生，不然，你就是第二个我。」 李本溪刚想回应，就听傅辰生在一旁冷漠地插了嘴。 「你和他并没有可比性——他天性善良，只是孩子心性，却从来没丢掉那份善意，而你的善良，早就泯灭了。」 「幸运的不是他遇到了我，而是他没有放弃他自己。」 「能遇到他，是我的幸运才对。」 「许移安，这些都是你的报应。」 许移安只是尽可能保持优雅地坐在那里并不回应，也不想反驳。 他终将要孤身一人，跳进无望的深渊。 李本溪第一次见到傅辰生眼里跳跃的火焰。 他这是，为了自己在生气吗? 陈桑也发现了潜藏在这个温柔男人言语中的怒火，碰了碰身边的李本溪，给他使了个眼神，觉得很是佩服，也很幸福，更是羡慕吧。 他心里又出现了李南承的身影，突然很想他，很想那段时光。 最后陈桑还是拒绝了一起吃饭的邀请，刚刚在审讯室看到两个人甜甜蜜蜜让他心里非常羡慕，他可不想再在饭桌上被餵一把狗粮。 而且李本溪身上，确确实实有很多李南承的影子。 李本溪似乎也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便没有强求，两人就此告别。 * 十一假期很快就到了，出发前一天，李本溪还在屋里紧张得团团转，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傅辰生望着家门口堆满的东西也有点头疼，他窝在沙发里，拍着旁边的位置让李本溪坐下。 谁知道他一着急，直接单膝跪在沙发边沿，单腿着地，两只胳膊撑在傅辰生的脑袋两边。 第80页 「你说，要是你家人不喜欢我怎么办?」 傅辰生一愣，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本溪还有这样一面，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不会，爱屋及乌是同样的道理，你有什么好担心呀?」 李本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横抱起傅辰生就往卧室走，嘴巴里还念念有词。 「不行，你陪我放松放松。」 被抱着的傅辰生哭笑不得，只好道: 「那你注意点分寸啊，我明天还得开车……」 大概是昨晚的放松疗法起了作用，李本溪早晨一起来就很有精神，之前那些焦虑好像都不见了，或许也是因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吧…… 不过一进门，傅家一家的热络就真的让李本溪完全放松了。 「回来啦?这孩子就是本溪吧?快进快进。」 傅妈妈早就等在门口，看到李本溪的身影满脸欣喜地把他往屋里拉，傅辰生就跟在他们身后。 「傅妈妈，您叫我小本吧，我家里人都这么叫。」 「好好，小本。」 李本溪望着家里悬挂的画，不禁称赞道: 「这些画好漂亮啊。」 「我妈是画家，这些都是她的作品。」 傅辰生介绍着，满脸洋溢着幸福。 「我爸爸呀是大学老师，我妈妈是他的学生，他俩就是在学校办的画展上认识的，然后俩人就一见钟情了。」 李本溪听了，笑嘻嘻地凑到他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看来傅家血统里就遗传师生恋嘛。」 顿了顿他又仿佛很是伤心地说道: 「不过真可惜，你怎么没对我一见钟情。」 傅辰生刚要开口，那边傅妈妈边先询问起了李本溪家里的情况。 「小本，你的爸妈是做什么的呀?」 傅辰生脸色有点变化，他不太清楚现在李本溪对他父母的看法。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话题混过去，就听到李本溪的声音很是明朗地在耳边响起。 「我爸爸是个浑身铜臭味儿的商人，不过呢，我妈妈是个舞蹈家，所以家里也能充当半个书香门第吧……您看，我跟傅辰生能算得上门当户对吗?」 李本溪问得一脸真诚，傅妈妈很是喜欢他，一直笑呵呵地应答。 「门当户对不就是你们互相心仪嘛，我看着挺好，很是般配，老傅，你说呢?」 「般配般配，儿子喜欢，我们就喜欢。」 「小辰，你比小本年长，凡事多考虑些，别委屈了小本，小事儿不要总跟他计较，多让着点人家，知道嘛?」 傅妈妈拉着傅辰生的手，交叠在李本溪的手上，语重心长道。 「如今你在小本大学的任职也要告一段落了，这样你们也好安安心心地在一处。」 傅辰生笑着点点头，应和道: 「知道的，您在这里给他撑腰，我怎么敢委屈他啊。」 傅妈妈很是开心地拉着李本溪在身边坐下，左一句右一句地闲聊着很投缘。 傅爸爸呢，看时间不早了就默默到厨房去忙活。 「妈，你先跟小本聊着，我去厨房给爸打下手。」 说完，傅辰生便转身走向厨房，留下傅妈妈和李本溪两个人唠着家常。 「小本，你是叫本溪对吧?是因为在本溪出生的吗?」 李本溪倒是微微一愣，转而笑道: 「您知道本溪啊?我是在那里长大的。」 「那可真是有缘分呀，小辰十二岁那年，我们从京安搬到了本溪，小辰就一直在那上学啦，后来考了大学才又回去的。」 傅妈妈说道傅辰生十二岁的事情，有些忧伤。 「小辰他，十二岁的时候我们才发现……真的是太对不起他了，我……那之后我就辞掉了工作，在家里陪他，想缓和一下他的情绪，可是太晚了，真的对不起他……」 「傅妈妈，您别伤心，现在好了，有我在呢，傅辰生有我呢。」 李本溪笑着安慰她，又顺势转移了话题。 「那傅辰生呢，他的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没什么大讲究，他是辰时出生的，就取名辰生了。」 李本溪点点头，附声道: 「以前听我外婆念叨过几句——我当时还不相信老人家的迷信话，可事实摆在眼前啊，辰时出生的男孩子嘛，果然长得帅气又很绅士，还那么温柔。」 傅妈妈听着李本溪说话，满身少年的活泼和阳光，心情很是不错，把特意拿出来的相册翻给他看。 「喏，这些都是小辰和语儿的照片，还有我们年轻时候的。」 正说着，门就被打开了，还在玄关处没露面，便听到很清脆的女声。 「外婆外公，老爸是不是回来啦?我在楼下看到他的车了，他有没有把男朋友带回来呀?」 女孩边说边往屋里走，就看到沙发上的外婆和一个陌生……男孩? 看样子，跟自己差不了几岁呀。 「语儿回来啦，你爸爸在厨房帮忙呢，我去换他，让你外公准备做饭啦。」 傅温语也不认生，应了外婆的话就在李本溪身边坐下了，这时候傅辰生也从厨房出来加入了他们。 「老爸!」 傅温语抬头跟傅辰生打了招唿，便转过来笑嘻嘻地对李本溪解释着。 「我外公呀捨不得外婆下厨，又嫌我们做饭难吃委屈了外婆，以前是工作太忙没办法，现在退休之后就一直他下厨啦，我外婆就在厨房打打下手，在旁边看着他，俩人都觉得可幸福可幸福了。」 第81页 「是挺幸福的。」 李本溪看了看傅辰生，心想，原来温柔和疼人儿也是傅家血统里遗传的。 「老爸早就跟我们提过你啦，照片我也赖着他见过的。」 傅温语的笑容很灿烂，不像傅辰生和他爸妈是那种很温柔的笑。 「那以后就正式改口啦——小爹，欢迎你成为傅家的一员。」 李本溪还有点懵，就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今年十五，看着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叫哥哥吧又差了辈分，我爸肯定不乐意，我可是想了好久称唿呢……这小爹呀，听着也亲，你觉得怎么样?」 李本溪本来还担心傅辰生的女儿不喜欢他，结果看来都是他多虑了，傅家的人都很好相处的嘛。 「不需要审核一下我这个小爹吗?」 傅温语听了倒是笑着摆摆手: 「不用不用，老爸带回来个这么帅的男朋友给我当小爹，我有什么好挑剔的。」 「再说啦，老爸又不是随随便便领人回家的性格，这么多年了我可就知道你一个，他选定的人啊不会有错啦。」 然后又转过头对傅辰生说: 「老爸，眼光真棒!小爹帅毙了!对啦，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小爹跟我差不多年纪，你可不能欺负他!」 「虽然你不是欺负人的性格啦，但是一认真就爱讲一堆道理……男朋友可是用来哄的，小脾气什么的发一发也是正常的嘛!二人甜蜜之必备情趣懂不懂!」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你懂得还不少。」 傅辰生听了，连连点头，一家人都对李本溪这么好，他心里也高兴。 而李本溪呢，心里更是暖暖的。 「我刚刚听你叫傅爸爸傅妈妈都外公外婆，不应该……喊爷爷奶奶吗?」 「爸爸没跟你说过呀?」 傅温语向傅辰生投去疑问的眼神，边说着: 「因为他们二老很像我以前的外公外婆呀，特别温暖，对我特别好，我小时候就是外公外婆养大的，后来他们去世了。」 李本溪更煳涂了，两只求知慾旺盛的大眼睛扑灵扑灵地看着这父女俩。 「我是爸爸收养的孩子啦——」傅温语继续说， 「我五岁那年家乡发生了严重的地震，死伤很多——我的外公外婆就死于那次地震，我父母外出打工基本没见过他们，那时候就完全断了联繫。」 傅温语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个苹果，边啃着边向李本溪回忆往事。 第44章 心动 「然后我爸爸参加了教师支援给我们授课，我很喜欢他，而且那时候他总有轻生念头，我很担心，就拜託他带我回家，磨了他好久才答应收养我……」 「但是他怕一个单身男人照顾不好我，就跟我说他的父母很亲切，他们很愿意抚养我，还让我们视频，我第一眼就觉得他们给我的感觉，就是我的外公外婆，就一直这么叫啦……」 傅温语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望了傅辰生一眼，笑着说: 「我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不过老爸有定期回来看我们，也有答应我努力生活……」 「我是觉得，无论是亲生的还是收养的，语儿都是我女儿啊，我们一家都很疼爱她，也希望在和你确定关系之前，先问问看你愿不愿意接受她……后来，就忘了再跟你说明白了。」 傅辰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头，满脸笑意地望着李本溪。 李本溪有点明白傅辰生当时那样做的理由。 对于一个抑郁症患者来说，自己的生命都不能保全，又怎么会主动再去呵护一个生命呢。 那时候的傅温语对于他来说，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吧。 「语儿那时候说，我是她的天使，她说我也会遇到一个天使来唤醒我的生命，然后我就遇到了你。」 傅辰生仿佛看穿了李本溪的心思，伸手握住了李本溪的手，十指相扣，语气认真。 「小本，你就是我的天使啊。」 两个人突然渲染出的浪漫气氛让傅温语在旁边酸的不行，不经打趣。 「哎呦，我第一次见你这么肉麻呢!不过老爸你可算是领回家一位男朋友，现在除了家里的老两口甜甜蜜蜜，又有你和小爹这对儿郎情妾意，我再不谈恋爱可真是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小小年纪谈什么恋爱啊!」 「哎，」李本溪推开傅辰生，很不认同地说， 「怎么就不能谈了，遇到好的可不能放过，语儿你别听你爸的!」 「得嘞，我听小爹的!」 * 晚上，李本溪住在了傅辰生的房间，两个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二老也该休息了，便也一熘烟钻进了房间。 门一关上，李本溪就直接把傅辰生扑倒在床上，一腿压着他，一手撑在他旁边，笑嘻嘻地望着他。 「你觉得你爸你妈对我，还满意吧?」 「什么我爸我妈，那是咱爸咱妈。」 傅辰生伸手颳了刮他的小鼻头，眼底尽是宠溺。 「我们小本这么好，怎么会不满意——你看他们今天对你的态度，简直太喜欢了好不好。」 李本溪听了这话心里美滋滋的，他不擅长和父母这一辈的人交流，只能以自己最真诚的样子对待傅爸爸傅妈妈。 正心中得意，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俯身下来，掐了掐傅辰生的脸，右嘴角的酒窝完全藏不住用意。 第82页 傅辰生知道他什么意思，便笑道: 「家里的房子可不隔音，你老实点儿。」 「那不是应该让你自己小声一点，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本溪撇了撇嘴，满是委屈地说。 然而，傅辰生看着李本溪有点小委屈的表情，顿时心疼不已，结果他刚伸手摸了摸李本溪的脸，他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 李本溪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松开，自己沉下身子从傅辰生的额头开始，一路往下，很是温柔。 当两唇相碰的时候，李本溪的吻便有些急促，傅辰生的唿吸也开始不太稳。 * 门外，傅妈妈正在厨房切了些水果，朝着傅辰生的房间走去，敲门前，被突然出现的傅温语制止了。 傅温语拉过傅妈妈，轻声问: 「外婆，这么晚了，你在爸爸门口做什么呢?」 「现在时间还早嘛，小辰不是都有吃点夜宵的习惯嘛，我怕他睡不好，想着切点水果给他们送进去吃，都是今天刚买的，新鲜得很。」 傅温语笑着把傅妈妈带走，边说着: 「今非昔比呀，爸爸现在有小爹了，怎么能跟之前比嘛，您别去打扰人家小两口啦，这水果我就收下咯，外婆晚安哦，快回去陪外公啦。」 房间里两个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在屋里过着满足的二人世界。 * 事后，李本溪把傅辰生搂在怀里，傅辰生的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 李本溪的下颌线很是漂亮，他总是喜欢躺在他怀里慢慢欣赏，突然他倾身轻轻亲了一口，抬头，明亮的眼睛深情地望着错愕的李本溪，语气温柔。 「其实我对你，是一见钟情的。」 李本溪最初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到原来他是在为白天的玩笑话辩解吗? 李本溪心头有点感动，正在他打算开口的时候，傅辰生仿佛已经知道他接下来想问什么一样，便直接说道。 「在学校的网球场，我当时就觉得，那个打网球的男孩子，发着光。」 「就是没想到原来我就是那个全校闻名的顽劣学生李本溪吧。」 李本溪笑着接话，想到什么，一脸惊诧。 「所以你要我教你打网球?还买票带我去看现场?」 傅辰生点点头，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说道: 「想不到吧，其实我觊觎你更久。」 「傅辰生，我一直被你安稳地爱着呢，是不是?」 这虽然是问句，偏偏却满是肯定的语气。 李本溪温柔地亲吻在他额头，眼睛还有鼻尖上，又问道: 「我今天听妈妈说，你十二岁的时候搬去本溪了?」 「你说，你十二岁那年搬去本溪，我正好就出生了然后在本溪长大，你之后去京安读大学，当教授，我正好也被外婆接去了京安，还考到了你交流的大学……」 「冥冥之中，我们怎样都会相遇的对不对?你看，缘分是註定的。」 「我们天生就是要在一起的。」 * 本来两个人就打算待两天，可是李本溪实在是太受家里欢迎，于是便被傅妈妈活活多留了两天。 李本溪虽然心里开心，但是毕竟在父母家里做什么都不好太放肆。 最后傅辰生以学校有事情为由，傅妈妈才恋恋不捨地放过他们。 两个人大包小包带回来很多东西，傅辰生怕李本溪饿肚子，便先都堆在客厅打算做完饭再收拾，但又因为他开了很久的车，李本溪死活不捨得让他忙前忙后了。 「饭我又不是不会做，屋子我又不是不会收拾。」 而傅辰生偏偏也不忍心让李本溪干活儿，但磨来磨去还是抵不过李本溪的厚脸皮。 「你要是不让我收拾屋子，我可就收拾你了。」 李本溪一只手搭在傅辰生的肩膀上，挑着眉故意压低语气笑着看他。 于是傅辰生只好红着脸，被李本溪推进房间休息了，而吃饭的时候，俩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傅辰生想着自己家里人是见过了，但是他还没有正式拜访过李本溪的父母，可又不确定他心里现在是怎么想他们的。 「小本，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去拜访你的父母合适啊?」 李本溪明显是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态: 「见他们干嘛?」 「你也正式进过我家了，我再怎么样也得亲自登门才显得重视你啊。」 「我知道你重视我就够了。」 李本溪往傅辰生的碗里夹了他爱吃的菜，继续道。 「这件事再说吧，我跟妈妈提到他们，只是因为她问起来了，我不想让气氛太尴尬，说到底，我现在还是没办法接受他们……先这样吧，好不好?」 「好。」 傅辰生点了点头，没再强迫他。 李本溪想把饭桌上的气氛调节一下，便岔开了话题: 「过几天就要开学了，真没劲。」 「开学有什么不好吗?」 「开学当然就不能太放肆了。」 李本溪喝了口啤酒，一脸愁容。 「你想啊，虽然你要调走了，但你毕竟曾经是我们大学里的网红教授，咱们俩手拉手走在校园里，定是要上学校论坛的热门帖子，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 「我倒还好，你这个教授的名誉可怎么办，学校里那么多双八卦的眼睛盯着呢……」 第83页 说完，他还有些小失落。 傅辰生没想到他心思这样细腻，他都没考虑到两个人的关系，会对自己在学校有什么样的影响，不禁觉得心里暖暖的。 「听你的描述，有点像初高中生的校园爱情，偷偷摸摸的生怕被发现，但又真的很甜蜜。」 「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甜蜜吗?」 李本溪一听，突然抬头瞪着个大眼睛就那样痴痴地望着傅辰生。 「当然了，李本溪也是傅辰生的爱情啊。」 傅辰生下意识伸手去摸李本溪的脸，李本溪一激动，扭过头，拉着傅辰生的手，就吻在了他的手心，笑嘻嘻的。 「傅辰生，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 * 新的学期开始，李本溪认认真真地答应了傅辰生在学校要有一个新面貌，不可以再像之前一样随心所欲。 于是他便背着傅辰生给他准备的新书包，带着他给自己准备好的文具提前进了教室等候。 然而，好像不仅仅是他自己有了新的面貌，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也有改变。 他刚进教室屁股还没坐热，就凑过来几个同班的女生，在他面前扭扭捏捏不知道想干些什么。 他本来想一个眼神吓退她们，但想到傅辰生的叮嘱，只好耐着性子问了句。 「有事儿?」 第45章 舞会 谁知道那两个女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磨磨唧唧半天才吐出来一句。 「同学，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李本溪有片刻的惊讶，但是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淡淡地问道: 「要我的签名?」 「对呀对呀，溪溪你不知道啊，上次在运动会你就名声大噪，这刚没过多久呀你又全校出了大风头!我们看到你的计算机大赛录播，真的太帅了!」 那边的女生看李本溪的脾气好像并没有那么差，便大着胆子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这位同学，我们没那么熟吧，」李本溪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我叫李本溪，请你别叫得那么亲热。」 面前的两个女生正在尴尬之际，李本溪已经随便在那个女生刚刚递过来的本子上签了名，然后看了她们一眼，淡淡地说: 「没别的事儿就准备上课吧。」 正如两个女生所言，李本溪这回真的在学校里名声大噪，而不再是以往的臭名昭着。 以往大家虽然因为他长得帅而对他十分感兴趣，可是因为他对外散发出来的全是缺点，女生们的喜欢也都是藏着掖着。 这下可好，正面形象一暴露，大家们潜藏的爱全部明目张胆，一堆偷拍李本溪的大有人在，论坛上刷来刷去都是他的辉煌。 但是李本溪对这些追捧尤其不适应，他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的感觉。 虽然不是因为怕做错事情反被骂，而且他觉得，这样一来，他和傅辰生的事情就更容易暴露了。 他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傅辰生，他倒是不那么认为。 在傅辰生心里，好像只要李本溪在同学老师之中受欢迎就是好事，完全没有想到这对自己是一种威胁。 而傅辰生这个学期本该离开这所大学，但因为他递出了辞呈，现在完全是自由身，便隔三岔五被邀请到李本溪的学校里做讲座。 当时听到傅辰生辞职的消息，李本溪还有些生气。 但冷静下来后，又觉得傅辰生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总是更清楚些，他也就没再多为他担忧，欣然接受了这位可以时常见面的男朋友。 在李本溪的专业课不冲突时，他总是偷偷从后门熘进去，听着他做讲座的声音上自习。 两个人产生无言的默契，谁就先回家谁负责做午饭，而这天李本溪却比以往的时间迟了很久。 「怎么今天这么晚啊?饭都凉了。」 傅辰生把热好的饭菜端到餐桌上，李本溪已经洗好手乖乖坐在座位上了。 他看着对面的傅辰生拉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自己也拿起一旁的杯子准备润润喉。 「媳妇儿——」 这个暱称一出，傅辰生便被呛了一口大大的水，李本溪笑着望着他，赶紧递过去一张纸巾。 「不要乱叫。」傅辰生说着便红了脸，低着头准备动筷子， 「好好吃饭。」 「我从来不叫的。」 李本溪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脸，也不忍心再逗他，笑着说。 「今天外院学生会文艺部部长来找我了，想请我做舞会的外语主持人，估计是齐瑞阳那臭小子又把我拉出来炫耀……」 「挺好的，别人都要选拔，你这是被请去的啊。」 「自然是因为你老公我长得好，形象出众。」 傅辰生不说话光闷头吃饭，然而脸和脖子已经红透了。 「那你觉得我要同意吗?」李本溪吃了口饭继续说， 「我还没有决定，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是好事儿啊，多参与参与学校的活动嘛，像你之前似的都不像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呢。」 「那我像什么?」李本溪笑着说， 「混世魔王?」 傅辰生笑了，问道: 「看来你对于自己在学校的风评很清楚嘛。」 「偶尔会听到议论而已，我又不是傻子，」李本溪撇了撇嘴， 「只是彩排什么的会需要大量时间，我就没办法陪你了。」 傅辰生一愣，低低地笑着没有说话，吃完饭之后，便经过李本溪把碗筷收拾到了厨房。 第84页 回来的时候，傅辰生突然在他身旁俯下身，轻轻地亲了口他的脸颊，不好意思地说: 「我可以去探你班啊。」 * 这场舞会是他们学校特有的一年一度的盛大宴会，学院的老师们都会参加，各个专业的同学也会来捧场，留学生们都会来凑个热闹，所以准备的时间也会很长。 正如李本溪所料，他的空余时间基本上都奉献给了主持练习和彩排。 节目一筛再筛，最后留下的都是精品，而每一次筛选，他们作为主持人都要作陪。 傅辰生那个小小的身影，总会出现在观众席的角落，尽量不被人注意到。 因为李本溪是彩排时候的焦点之一，他不好太明目张胆地凑到傅辰生身边，两个人只能在众人在场的情况下，进行眼神交流。 结束之后，傅辰生先离场，两个人约定好在某个地方回合。 入秋以来，天气也转凉了，李本溪怕傅辰生在门口等自己太久冻坏了，回后台收拾了收拾就要往外走，却被另一个女主持人拦住了。 「有事儿?」 李本溪最讨厌拦了人又磨磨唧唧不说话的人，心想我媳妇儿还等着呢。 「学长，你现在，现在有时间吗?」 「没有，要不是重要的事情就改天说吧。」 李本溪刚出了门口，就看到一堆看热闹的人挤在走廊。 他懒得想他们在干嘛，现在心里只有等着自己的傅辰生。 结果他刚转个弯，就被文艺部部长抓住了。 「本溪你别着急走啊，咱们吃夜宵去，叫上小淳——」 说着就冲着屋里那个被叫作「小淳」女主持人喊。 「你们他妈到底有事儿没事儿?」 这段时间李本溪本来已经尽力抑制住自己的脾气，虽然不算特别融入但至少对大家也客气，但他真的很讨厌他们这样没来由地起闹。 这句话一吼出来，周围人顿时就没了声音，也没人再敢拦住他。 他完全不管周围人的小声议论，也没管屋内那个女主持人的哭哭啼啼，毫不犹豫就离开了。 「小淳不哭不哭，他可能真的是有事情呢……」 李本溪走后，大家都围过来安慰她，可是他才不在意那么多，他现在只担心傅辰生。 此时的傅辰生正身着一身驼色大衣，双手插兜在一棵树下等候。 晚上的风有些凉，但是他又不忍心催促李本溪，只能脚底来回倒步子，算是活动活动可以短暂取一下暖。 突然，身后被一件宽大的外套罩住了，傅辰生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来人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肩头，声音在他耳边幽幽传来。 「冻坏了吧。」 语气里都是歉意。 「还好，可以回家了?」 「嗯。」 李本溪绕到傅辰生的身侧，将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走着，他们最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刻，时间仿佛定格在那里，任他们尽情享受，只有属于彼此的深情不断沉淀。 * 盛大舞会如约而至，以李本溪现在的名声，当大幕拉开，聚光灯打在他身上的时候，全场女生便沸腾了。 尤其是听到他那一口低沉标准的英式发音，更是难以自拔。 现场互动屏幕上滚动都是对李本溪的表白，校园论坛也在实时更新李本溪的表现。 平时的李本溪都是简单的牛仔卫衣，很难得看到他一身黑色西服，还化了淡妆的模样。 傅辰生在现场的某个角落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他不大喜欢这样热闹的场所，只是为了李本溪才出现在这里，所以他尽量降低别人对自己的关注度。 难免被发现的时候，只是婉转拒绝了对方跳舞的邀请。 而李本溪虽然在台上一副敬业主持人的样子，可是下了台依旧冷冰冰的难以接近。 还没等对方开口邀舞，便以一副不近人情的表情令人敬而远之。 在不太引人注意的位置，手脚规矩地和自己曾经的老师傅辰生闲聊天儿。 整个舞会的进展都非常成功，谢幕之时，李本溪按照彩排的样子在舞台上说着结束语。 然而他的最后台词话音刚落，全场突然黑下来。 正在大家错愕之际，灯光突然全部照在一个女生的身上，那是今晚其中一位女主持人。 李本溪有些不明所以，但并不想参与到这场意外中，转身正欲离开，然而另一束灯光却打在了他身上。 他心下已经有点生气，眼神凌厉地飞向灯光控制室，控制灯光的同学分明看到了他那样可怕的眼神，但也只能硬着头皮。 「李本溪学长。」 她看着李本溪想要下台的架势有些害怕，赶紧开口叫住了他。 「学长，我，我是你的直系学妹，我喜欢你很久了……」 「从我刚入学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了。」 「我明年就要出国交换了，我怕之后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 「我不想留有遗憾，我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在场的同学们听了不出乎意料地全部都在起闹，虽然不少女生都觉得李本溪是自己的，但毕竟这个女主持人能有这样冒着当众被拒绝的风险也是勇气可嘉。 「所以……」 李本溪听着起闹声觉得头疼，便拿起麦克风低沉地发了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等待他的回答。 第85页 而李本溪只是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你明年就要出国，想跟我在一起后马上来一场异国恋是吗?」 就在大家觉得有戏想要起闹的时候，李本溪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道。 「我有男朋友了。」 第46章 论坛 大家都没想到新晋男神居然这么快就，出柜了??!! 于是在一片惊唿中，李本溪便转身进入了后台。 在后台休息室，傅辰生已经抱着一束花在等他了。 「今天很成功哦——小本真棒。」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李本溪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听了那个学妹的表白吃醋又觉得不能显露出来，心里突然觉得他可爱。 「好香啊，」李本溪接过花仔细闻了闻，笑着说， 「但还是不比你身上的味道，男朋友。」 傅辰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不过没关系吗?」 毕竟这件事不总是能被人接受，他也怕李本溪被人在背后戳嵴梁骨。 「当然没关系了，我喜欢谁关他们什么事儿。」 然后他便宠溺地一把将傅辰生搂在怀里，捏捏脸，亲亲嘴，手唿噜着他的脑袋。 「我就是喜欢你。」 「哎呀，这是休息室，万一有人进来了呢。」 李本溪就喜欢看他害羞的样子和吃醋的样子，闹了他一会，声音低沉在他耳边。 「那回家吧。」 * 正赶上周末，两个人经过一个疲倦的晚上都赖了床。 第二天李本溪先起来做早饭，然后又回了卧室轻轻趴到傅辰生旁边，轻轻把被子拉下来一点，语气轻柔。 「宝贝儿，休息好了吗?起来吃早饭吧。」 傅辰生只听得耳边有温柔的声音模模煳煳，最后是被李本溪雨点般落下的细吻吻醒的。 「早安啊。」 傅辰生的语气有点黏黏的，揉了揉揉眼睛。 「早饭已经做好了呀?」 「嗯，」李本溪把被窝里的傅辰生拉了起来， 「就等我的宝贝儿去吃了。」 李本溪坐在餐桌旁刷着手机等傅辰生出来一起吃饭，见班级群里都在传自己昨晚被告白和出柜的视频，大家便让他赶紧去登校园论坛。 本来李本溪并不想管这些的，谁知道多事的齐瑞阳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大清早的，我说，没必要吧。」 电话这边李本溪一脸无奈，他知道照着齐瑞阳的个性，不打到他接电话，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论坛的帖子啊，你看了没?」 齐瑞阳那边很是激动，好像他才是那个正主一样。 「虽然我对你的男朋友是谁也很感兴趣——好吧这件事等我们见面详谈，到时候你就给我这个好朋友透露点内部信息嘛好不好……」 「话说回来，现在我更关注是他们的对你的诋毁，这群人怎么能信口胡来……」 …… 齐瑞阳在电话那头唠叨个不停，李本溪干脆将手机放在一边，不去插话。 「今天吃什么呀?」 傅辰生洗漱完出来之后清醒多了，李本溪便顺势餵了他一口面包。 「先挂了，我在和我男朋友吃饭。」 李本溪挂了电话，清了清嗓。 「宝贝儿我好像火了。」 他向傅辰生晃动着手里的手机，另一只手托着腮有些无奈。 傅辰生一看，全论坛都在热议李本溪的性取向问题以及对他男朋友的猜测，除此之外还扒出来很多李本溪从前的生活。 正面负面铺天而来，包括他的家庭背景也包括他的打架斗殴，还有夸张地说他混黑社会等等。 不过看李本溪的表情，他倒是很不在意这些。 要是以前的傅辰生，可能也会受不了吧，但有了李本溪之后，已经今非昔比了。 「嗯，自信点，你确实是火了。」 「你现在完全不担心我的心情吗?这上面说我是因为长了个张好看的脸，然后傍上富豪才张扬跋扈的。」 李本溪双手托着腮，装作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 傅辰生却没有打算哄他的样子，很是淡定地打量了他一番，徐徐道。 「我觉得他说得半对半错吧，你确实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但是你张扬跋扈是骨子里的，也不屑于傍大款。」 李本溪见他这么认真评价别人对他的评论也有点不知所措，傅辰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不是对自己百依百顺百宠的吗? 「傅辰生你变了。」 李本溪撇了撇嘴，闷头把早餐盘向自己的方向移了移，不理他。 傅辰生稍微往前坐了一点，笑着捏了捏李本溪的脸。 「我开玩笑的嘛，我知道你不会在意的，所以不需要担心你呀。」 「我不在意是一回事，你不关心我是另一回事好吗。」 李本溪打掉他的手还是不理他。 「那……」傅辰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失落地趴到桌子上，眼神望向李本溪， 「那……」 「好了好了。」 看着傅辰生一脸可怜委屈的样子，李本溪就已经不忍心了。 「我知道你心里明白我不会在意这些的，我就是逗逗你而已，别这样，弄得我怪心疼的……我就是怕你心里不好受而已，我要是懒得看这些帖子，直接黑了论坛就行。」 第86页 「你没事儿就好，我怕影响你的心情。」 李本溪拿筷子夹起一根香肠，俯下身餵他。 「喏，张嘴巴。」 傅辰生这才笑了，乖乖地张嘴，边嚼着食物边很骄傲地说: 「大概是在你的影响下，已经对这些免疫了吧。」 「那我就放心了……这两天天气都不错，我们去约会吧，」李本溪递给傅辰生一张纸巾， 「去哪里好呢。」 「这不都是应该由男朋友决定的吗?」 傅辰生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眼神里满是单纯。 「我知道就不惊喜吧。」 「好啊，那你的男朋友就做主了。」 * 因为是李本溪决定目的地，于是他便让傅辰生开车到自己家里，把自己的宝贝摩托车搬了出来。 「你还没坐过摩托车吧?」 李本溪仔仔细细地把头盔给傅辰生戴好。 「不用怕，有我在呢。」 傅辰生倒是笑了，隔着头盔模模煳煳地重复了一遍李本溪的话。 「有你在我不会怕的。」 然而，傅辰生心里是怎么想的和现实里他实际经歷的完全不同。 李本溪骑摩托车确实风驰电掣，傅辰生紧紧地抱住李本溪的腰，把他的头抵在他的后背，索性闭上眼睛等着一会儿的惊喜。 「你就带我来逛超市呀?」 骑了一段时间后，李本溪停在了一家大型连锁超市门口，贴心地扶傅辰生下了摩托，又小心翼翼地帮他解开了头盔。 「怎么，不满意?」 傅辰生摇了摇头，道: 「只是有些惊讶，以为你会带我去什么情侣网红打卡圣地呢。」 「在你心里我是那么土的人吗?」 李本溪不满地撇了撇嘴，一把牵起傅辰生的手，十指相扣。 「我挺开心的，逛超市特别有家的感觉，就好像我们一起在为我们两个人的家添置着什么。」 傅辰生自然地把头靠在李本溪的肩上。 「感觉虽然在一起很久，但是依然很甜蜜，像是老夫老妻的样子。」 李本溪心里很满意，因为傅辰生跟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他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带他来逛超市的。 两个人走到门口，李本溪便顺手推了个购物车，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傅辰生的手。 「要不要吃这个，」李本溪指着货架上的小零食，继续道， 「你小时候肯定不爱吃零食，要不要尝尝?」 傅辰生点了点头，绕过购物车去货架旁边仔细地挑选着小零食。 「喜欢哪个口味?」 「我也不知道哪个好吃，」傅辰生有些发愁地抱了一栏怀， 「要不就这几样吧?」 李本溪看着他的样子像极了小孩子，边接过他怀里的几样零食，边乐道: 「那你凭什么淘汰那几个呢?」 「因为他们不好看。」 傅辰生说的时候，眼神真挚地看着他。 「怪不得你喜欢我呢。」 李本溪左瞅瞅右瞅瞅，看到周围没什么人，便飞速地搂过傅辰生，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 而傅辰生只是在一旁喃喃道: 「这只是众多原因中最普通的一条啊。」 突然，李本溪抱起了傅辰生，直接把他放到了购物车里，还没等傅辰生反应过来，就绕到后面推着傅辰生去逛别的货架。 「李本溪!你别，你放我下来呀!」 傅辰生觉得不好意思，可是李本溪却不理睬，仿佛很有目标似的游走在各类货架之间，拿了几样需要的东西。 当最后一样他需要的东西採购好后，他握着推手，一只手摩挲着傅辰生的下巴和脸颊，突然俯下身来吻在傅辰生的唇上。 这个吻不像刚刚玩闹般蜻蜓点水，而认真地动了情，直到傅辰生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叫一声老公，我就放你下来。」 傅辰生本就被吻得红了脸，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害羞，装作气恼的样子不肯理睬他。 李本溪本来就是逗逗他，向前边把他抱出来，边问道: 「还想买点儿什么?」 「不要了。」 傅辰生的声音极小，低着头也不看他，只是由着他拉着自己向收银台走去。 李本溪专门带他来这么远的超市，大概就是怕遇到熟人损害自己的名声吧。 这下两个人就算真的像情侣一样明目张胆，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们可以甜甜蜜蜜地过着小两口会有的生活。 不过李本溪并没有逛完超市就带傅辰生回家，而是骑着摩托向更远的地方去了。 「咱们还去哪啊?」 「带媳妇儿逛个超市就算约会了，那我这个男朋友也太不称职了吧。」 傅辰生没说话，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背上，拽着他衣角的手更加收紧了。 ———————— 第47章 定情 他的生活很少有这种未知的状态，但奇怪的是，如果有李本溪相伴，他根本不会畏惧那些未知的恐惧。 ——只要他在身边，他就可以很踏实。 两个人来到了一片郊外田野，这个时节金黄的银杏落叶已经铺满了山坡。 而山坡上按照一定宽度的间隙摆设了许多形态各异的房车。 傅辰生的视线最开始只停留在一片金黄之中，满是金秋的诗意的享受，直到慢慢靠近房车的时候，傅辰生才回过神来。 第87页 「快进屋吧，天儿凉了。」 而傅辰生却偏偏爱这满眼金黄，李本溪拿他没法子，便钻进房车里取了件毯子给他披上，顺便把相机也拿了出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孩脾气。」 李本溪盘腿坐在他身边，把毯子轻轻盖在他的腿上。 傅辰生没有回应他，只是顺手拿起一片银杏叶挡在自己的右眼前，望着李本溪，突然笑得很是灿烂。 那一瞬间的笑，突然让李本溪心下一动，他下意识拿起相机按了几下快门，让他的笑容永远定格在那里。 「我很开心。」 傅辰生突然伸手将手中的那片银杏递到他的眼前。 「最美的一片，送给你。」 李本溪有些诧异，但很快便被快乐的情绪覆盖了，他接过那片银杏，很是珍贵地握在手中，没有说话。 而傅辰生递给他之后，便自顾起身，在一片银杏中感受心灵的宁静。 李本溪就那样痴痴地望着他，不自主地拿着相机按着快门。 傅辰生很享受这样的美景，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风中也开始透着些寒意，他才恋恋不捨地被李本溪抱了回去。 「今晚吃什么啊?」 「这不用你操心。」 李本溪直接把傅辰生抱到了床上，给他掖好了被子，还准备了暖水袋。 「这些天变天儿，你体质那么差，可别带你出来约会一次，再生了病。」 「不用我帮忙吗?」 「你在质疑你男朋友的男友力吗?」 李本溪佯怒逗他，但还没等傅辰生回答就憋不住笑脸，俯身亲了下他的脸颊，然后拿过刚刚买的小零食，选了一样塞到他的手里。 「只能吃一点垫垫肚子，不可以多吃。」 李本溪的动作很利索，房车里原有的东西很齐全，再加上李本溪刚刚採购的食材，很快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儿。 同在本溪生活过的傅辰生一下就闻出来是什么菜，他已经迫不及待钻出被窝，凑到李本溪的身边看。 「干嘛，等不及了?」 傅辰生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起来一块锅包肉，夸赞道: 「好吃。」 每次听到傅辰生的夸奖，李本溪都很得意，他把最后一道日本豆腐做好，便端上了桌。 「小馋猫，请入座吧。」 他将一张椅子拉开，笑嘻嘻地望着傅辰生，而傅辰生也很是配合。 李本溪也蹦蹦跳跳地坐在了他对面，手里晃着一瓶红酒，问道: 「要不要喝点。」 他知道傅辰生是滴酒不沾的，所以他也只准备一点红酒，尊重他的意见看他要不要试一试。 「嗯，喝一点吧。」 两个人碰了杯，李本溪却又觉得不太够，便提议喝一次交杯酒，没想到傅辰生也允了。 两个人凑近的时候，目光牢牢地注视着对方，此时此刻，他们只能看得到彼此。 这一桌子的本溪菜唤起来两个人很多回忆，李本溪做本溪菜的手艺是他父亲小时候教他的，而傅辰生生活在本溪的那些年，每天也都是吃着母亲亲手烧的本溪菜。 本溪菜的选择，对两个人都有独特的意义。 酒过三巡，傅辰生已经红了脸，李本溪突然绕过桌子，单膝跪在傅辰生的面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红丝绒的小方盒子。 傅辰生有些纳闷地望着他的动作，只听他徐徐说道。 「这个，当作我们的定情信物吧——人一生只能定制一枚，傅辰生，你会是我这一生的唯一。」 他的话语难得轻柔，却听得出坚定的语气，傅辰生不自主地将手伸向了他，李本溪就顺势将戒指套在了他的中指上。 他刚想让傅辰生也给自己戴上戒指，谁知道喝醉的傅辰生突然就抱住他的头，吻在了李本溪的额头。 李本溪虽然有些诧异，但毕竟美人在前，没有拒绝的道理，便立刻反客为主，起身将他抱起来直接放到了床上。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傅辰生还有些头疼，他靠在李本溪的怀里，看着他还在熟睡，本来想起身给他做早点，结果却被他一使劲儿又抱了回去。 「再睡会儿吧。」 「嗯。」 虽然是这样应着，傅辰生还是有些睡不着，醉酒之后他睡得很沉，尽管有些头疼，但大概也是第一次喝酒不太适应。 他侧过身就那样望着闭着眼睛的李本溪，按捺不住小手，用食指轻轻点着他的鼻尖，突然发现了中指上的戒指，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李本溪感受到了他的变化，便好奇地睁开眼，瞅见傅辰生正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不由轻笑道。 「昨天仪式刚进行到一半就被我媳妇儿的热情打断了。」 说着边把自己的左手抽出来，在傅辰生的眼前晃了几下，装作很委屈的样子。 「夫人还没把我套牢，不怕我在外头沾花惹草?」 傅辰生不看他，小声问道: 「戒指呢?」 李本溪笑着伸长了胳膊，够到头上隔板上的红丝绒盒子递给他。 傅辰生接过来，很是宝贝地摩挲着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取出来，轻轻拉过李本溪的手，套在了他的中指上，不由吐出来一句。 「以前怎么没注意，你的手这么漂亮。」 夸奖的话一出口，李本溪便像个小孩儿似的开心得不得了，冲着傅辰生的额头便卯足力气亲了一口。 第88页 「你才是小孩脾性。」 * 李本溪的事情在校园论坛上一直火着，所以一个周末过去了，大家都还在热议。 不过虽然喜欢他的女孩子们因为他的性取向，由女友粉转变为单纯的喜欢，但是男生之中却又出现了更多喜欢李本溪的人。 只是李本溪顶多就是收到更多的情书和表白贴——毕竟他对外一副可怕的样子，让很多男生望而生畏，除非极其坚强而执着的男生。 这不，就有个胆肥儿的男生直接把李本溪堵在了教室后门。 向来只有李本溪堵别人的份儿，还没见过什么人敢堵李本溪的，而这一场面瞬间被一众同学们围观凑热闹。 李本溪完没说还，眼神已经甚是凌厉地扫在对方脸上。 「李本溪，我已经给你写过很多封情书了。」 「我还花了大价钱买了你的手机号，给你发简讯你不回，给你打电话你也拉黑了。」 「我一开始还觉得不应该太不矜持，但我现在觉得追人就得大胆些。」 「你很符合我的择偶标准，做我的男朋友吧。」 沉默了一会儿，李本溪淡淡道: 「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手机号泄露出去，是该换了。」 「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好得很，也没有养个小三小四小五的打算，别费心思了。」 对方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从人群中窜出来一个人，大家一看居然是傅教授。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授课了，但念及人情，偶尔还是会回来指导些熟识的学生，或者做一些有益的讲座，因此同学们对他的突然出现也并不奇怪。 而李本溪的眼底也闪过片刻的惊异，而更快地被笑意代替。 「怎么都围在这里啊?同学们都不去上课吗?」 傅辰生温柔地笑着，望着两个当事人。 「这些天领导来检查，小心被抓到。」 一听这话，大家都一熘烟往教室跑，告白者也被同行的人拽走。 而李本溪经过傅辰生的身边，还飘过去一句。 「糟糕，被家里的领导现场抓包，这可怎么办才好。」 傅辰生脸上一泛起微缊，清了清嗓子，便向着与李本溪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李本溪刚走没几步，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备註是广播站站长。 李本溪本来是不爱添加一下陌生人，再加上最近越来越多奇奇怪怪的人冒充着各种身份，向他提交好友申请，他干脆就没有理会。 结果下午上专业课的时候，齐瑞阳就问了他这件事。 「本溪啊，你收到咱们学校广播站站长的信息了吗?」 李本溪抬头盯着他几秒，才反应过来，愣愣道: 「好像，被我拒了……」 齐瑞阳满脸黑线，但又有些意料之中地表情道: 「我一猜就被你屏蔽了，他可不是那些冒名顶替特意接近你的小粉丝。」 他看着李本溪的眼神突然逐渐变冷，他赶紧说了正题。 「是这样的，你之前主持学校舞会的时候，音色特别好听，广播站站长慕时岸想邀请你成为播音站的一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我把你的微信推给他，他说他加了几次都没成功，我想着估计把他当作垃圾号了，这不帮他来问问。」 「广播站?」 「对啊，你有没有兴趣?」齐瑞阳见他正犹豫，便说， 「要不你和慕时岸加个联繫方式细聊，我把他的号推给你?」 第48章 头条 李本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慕时岸待人像齐瑞阳一样也算热情，但比齐瑞阳稳重多了，他也不太爱计较，看到李本溪主动跟他联繫，开心得不得了。 工作的时候也并没有多余的废话，简单和李本溪寒暄了下，便进入正题开始讲述工作内容和大概流程。 几句话说下来，李本溪就觉得和他共事会很舒服。 又想着傅辰生对他寄予的多融入集体的厚望，便答应了广播站的邀请，成为了广播站的一员。 他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第一次录音的那天，不管男女，喜欢李本溪的人都沸腾了，甚至还有专门到广播室门口堵李本溪拍照的。 「阿本的人气太高了，之前都没见过这么多人往广播室跑呢。」 慕时岸靠在广播室的门框上，笑着望着楼下乌泱泱的人，沖屋内的李本溪说。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拥挤，李本溪专门在论坛上刷置顶了一个声明贴，大家也就不敢触他的底线，都是远远观望。 李本溪不理他，慕时岸也就笑笑没在意，问道: 「我去买晚饭，需要给你打包点儿什么吗?」 李本溪刚想说话，便受到了一条消息，他的余光扫了一眼，嘴边都是笑意。 「不用了，时间还很富余，你不用着急，在食堂好好吃吧。」 慕时岸说了句「ok」，便留下李本溪一个人在广播站。 李本溪心下不大放心，便打开门对着楼下的同学说: 「到饭点了，你们都不饿吗?」 「看到你就饱了!」 「那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粉丝的力量一直都是强大的，他们岂能是这么容易劝退的。 不过大家知道在这里等下去也没什么用，耗了耗时间，也就都走得差不多了。 李本溪在广播站休息了一会儿，便听到了敲门声。 第89页 ——能这么乖巧地敲门的，还能有谁。 「进来啊。」 傅辰生抱着两份打包的饭微笑着走了进来。 「饿坏了吧，今天食堂人多排队排了好久。」 李本溪把饭接过来，拉了张凳子给傅辰生。 傅辰生很贴心地把饭菜都摆好，笑着说: 「不过也没白等，都是你爱吃的菜。」 「我最爱吃的难道不是你做的饭吗?」 「我这不是刚指导了位学生课业，没时间做嘛。」 傅辰生看着李本溪很认真地说。 「逗你呢，快吃吧。」 然而，傅辰生却一直抱着个手机。 如果是以前的傅辰生，对这种点外卖，网购，逛论坛从来不解。 但不知道是听谁议论最近火爆校园的李本溪，又说什么论坛专门设置了表白贴，就跟着前同事学习了如何操作。 于是，现在傅辰生神似一个网瘾少年，无时无刻不刷着论坛一切跟李本溪有关的帖子。 「不许玩了，快吃饭。」 李本溪舀了一勺汤，轻轻地吹了一口递到傅辰生的嘴边。 傅辰生笑着喝了李本溪的汤，又反过来给李本溪餵了口菜。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投餵。 「菜没有了。」 傅辰生边咀嚼着李本溪刚刚餵他的那一口，边拿纸巾擦着嘴，还有点含含煳煳地说。 「那你还我一口。」 说着，李本溪就按着傅辰生的后脑勺，一个吻便覆了上来。 两个人差不多填饱了肚子就开始嬉闹，情浓之时，慕时岸突然大嚷着推门而入。 「阿本，我从食堂打包了你爱吃的菜哦——」 慕时岸扑闪着个大眼睛，看清楚李本溪怀中之人是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虽然傅辰生有些受了惊，但李本溪却泰然自若，完美地把这个吻收了尾。 然后才缓缓起身，很淡定地说: 「把门关上。」 「哦。」 慕时岸有些战战兢兢地把打包的菜放到手边的桌子上，气氛有些尴尬。 「傅教授……好啊。」 「你好……」 傅辰生有些脸红，两个人打完招唿都不太敢看对方。 「你们在这甜甜蜜蜜的，酸得我也想恋爱了。」 慕时岸把今天要用的文案拿出来，打着圆场。 「要不傅教授今天做个特邀广播员，给我放次假?」 傅辰生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偏偏李本溪插话道: 「那你走吧，需要我给你介绍小姐姐吗?」 慕时岸笑道: 「那我可真走了?说好的介绍小姐姐可不能抵赖。」 李本溪刚要掏出手机要把慕时岸交给李南承，傅辰生就赶紧拦住了: 「别闹。」 可是，本来电话还没拨出去，这一抢，李南承的声音就很快传过来了。 「臭小子我正想找你呢，你电话就打来了。」 瞬间这边就安静下来了，李本溪很淡定地问道: 「你找我干嘛?」 「这不是情人节就要到了，我想着请你们这一小辈儿吃个饭，小湾那个臭丫头也回来了，你把傅教授也带上吧，还没正式带回家过呢。」 慕时岸和傅辰生听了这话，又被拉回到刚刚尴尬的境地。 李本溪索性关了免提，自顾跟李南承说着: 「正式?有多正式?你要带伴儿吗?」 电话那头的李南承暗骂了李本溪一句，回应道: 「暂时没有可以带去的。」 李本溪却是笑得开心，开口道: 「要我帮你邀请陈桑吗?」 「你可别……无名无分的，他也尴尬。」 「名分什么的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就有了。」 李南承在那边沉默了，一提到陈桑他就找不出话来反驳。 李本溪看了眼慕时岸，又想到自己刚刚答应的事情，便转移了话题。 「算了，吃饭的事儿再说……给你介绍一朋友，是我们学校广播站的同事，我答应给他介绍小姐姐，你今天晚上要去耍吧?把他带上，联繫方式推你。」 说完，李本溪边给他推微信，边对慕时岸交代着。 「这人是我四叔，玩得很开，你不用太拘束，烂桃花让他给你拦着就行，看上谁了他肯定能帮你。」 「真给我放假了?」 慕时岸有点不可置信。 「难道你情愿当我俩的电灯泡，也不愿意自己去潇洒?」李本溪看着他笑。 「行行，」慕时岸笑了，把自己的文案递给傅辰生， 「那傅教授，今天辛苦你啦。」 「还有些时间，你们磨合磨合，我可走啦。」 「我们有默契得很，用不着磨合。」 李本溪斜了他一眼，笑着送走他。 两个人在广播室里又看了看稿子，李本溪抬眼扫了下墙上挂着的时钟，见时间差不多了，递给傅辰生一个眼神便开始今天的广播了。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代班广播员，特邀嘉宾傅辰生。」 傅辰生的声音温柔而颇具感情，仿佛能让听故事的人完全共情。 与李本溪低沉而魅惑的嗓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契合感。 而对于今天的特邀嘉宾，大家也是惊喜而意外。 毕竟傅辰生也符合了学生们对「老师「这个形象的所有想像。 于是，两个人共同录音的帖子便直接挂在论坛上很多天，甚至有人还为他们俩组cp。 第90页 当时傅辰生为了李本溪旷课的事情分外上心的料也被挖了出来。 当然，支持李本溪和慕时岸的原cp粉也很不服气地刷二人的糖，说是只有阳光大男孩儿慕时岸能融化李本溪这块坚冰。 看到大家对自己和傅辰生在一起的消息并不反感，反而还有cp粉，李本溪突然放下心来。 ——看来现在对夫夫恋爱的接受度高了不少，就算最后暴露真正的恋情，也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暴吧。 正这么想着，李本溪突然瞥见刚刚去换衣服的傅辰生，抱着个手机坐在床沿皱着眉头。 还没等李本溪问他，傅辰生已经先开口问道: 「为什么还有人站你和慕时岸同学的cp呢?cp是一对的意思吧?」 「那都是同学们的yy，你不要管那些了……」李本溪有点无奈， 「你如果不开心，我可以把那帖子都黑掉。」 「可是他们说得很真啊，难道你们俩平时也很甜蜜?」 面对傅辰生求知而无辜的大眼睛，李本溪真是多欠的嘴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别瞎想了，赶紧换衣服，咱们要迟到了。」 时间观念很强的傅辰生听到「迟到」两个字，视线很快就被吸引了。 出门的时候，李本溪紧紧地扣住傅辰生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真是不知道他的脑袋瓜里在乱想些什么，还有点可爱。 李本溪和傅辰生是第二个到的，李慈谿和倪湾已经入座等着了，与李本溪前后脚到的是陈桑。 这是傅辰生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李家的家庭聚会里，他还是一如既往彬彬有礼很是温柔的样子，向着他们两个人问好。 「你们好，我是傅辰生。」 「傅教授好!」 李慈谿笑起来的时候和李本溪很像，宛若一个天真的孩子，两边还有浅浅的梨涡。 「我是小本的哥哥李慈谿，这是倪湾，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 「傅教授好!」 倪湾是个很热情的小姑娘，也热络地和傅辰生，陈桑打着招唿。 「老陈!好久不见!」 「小本喊我来蹭个饭的。」 陈桑笑嘻嘻地，其实他也犹豫，但是李本溪这是第一次有心做点什么好事儿，而他也确实很想李南承。 李本溪笑着跟在场的人打了招唿，又扫视了一圈，大声嚷道: 「李南承呢?请客的人最后来?」 「我晚来又不是不买单——」 李南承的声音从李本溪的身后传来。 李本溪转身的同时，他继续道: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慕时岸。」 第49章 家宴 众人皆是一惊，包括李南承。 因为他说完才发现站在众人身后的陈桑，但话已出口，想要收回是不可能了。 「大家好，我是慕时岸……我也是阿本的同事。」 大家的目光又向着李本溪看去，他心里现在也是五味杂陈，便直接拉着慕时岸的手腕往门口走。 而这个动作也被傅辰生看到了眼底。 气氛一度尴尬，李慈谿和倪湾只能充当中间人调节着。 「好了好了，既然人齐了就先入座吧。」 「小湾小慈，我局里还有事，要不你们先吃，我就不凑热闹了，提前祝你们情人节快乐啊。」 陈桑觉得尴尬，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想先撤。 「陈桑，你也留下来吃吧……」 谁知道李南承却先开了口，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如鲠在喉。 「不了……之前没听说你有男朋友了，嗯……祝贺你啊，感觉挺适合你的。」 陈桑又看了眼李南承，在去与留之间，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 在场的除了傅辰生，也都知道李南承和陈桑的关系。 李慈谿觉得对陈桑不公平，便追出去安慰了几句。 倪湾则是在屋内责怪着李南承水性杨花。 而傅辰生也不傻，自然是对几个人的关系有所察觉，但他没法插话，更何况他还在意着慕时岸和李本溪。 慕时岸被李本溪拽到了男厕所，他有点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李本溪的脸突然沉了下来。 「阿本，怎么了?」 「你和李南承什么情况?我不是让他给你介绍小姐姐，怎么他就直接把你给收了?」 还他妈的带到家庭聚会来了?以男朋友的身份?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了……」 「才几个晚上的功夫长个屁啊。」 李本溪一脸不爽的表情看着慕时岸，等他继续说。 「其实我们还没发展到你想像的地步，只是先接触……」 先接触?这算什么意思?李南承在情场上是什么人他还能不清楚，先吃抹干净再谈后事向来是他的一贯作风。 「你们认识才几天，他能把你带到家庭聚会来?」 「我刚开始是有点犹豫的，毕竟是你们的家庭聚会，但是他一直坚持……」 李本溪听得脑袋疼，冷静一下了，恍惚间望着慕时岸竟然有一丝错愕，他瞬时就明白了大概是什么一回事。 李本溪捏了捏鼻樑，有些无奈地劝说道: 「慕时岸，我拿你当真朋友，不想害你……我跟你说实话，李南承不可能全心全意对你，他跟我一样，没有心。」 慕时岸有些犹豫，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 「可是我看到了——你的心，对傅教授，明明就全心全意。」 第91页 「李南承的心早就被人偷走了，他有自己的白月光……」 李本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混迹情场这么久，早就把这点小心思把玩透了，你别陷得太深，我真的不想让你受伤。」 李南承自然是有他的魅力，李本溪心里都清楚，这些魅力不会被他的混蛋气质掩盖，反而会让人更加深陷其中，最后遍体鳞伤。 这么多年李本溪都看在眼里，其他人他懒得管，但是慕时岸不一样。 慕时岸也沉默了，不过很快他便露出一个很灿烂的微笑。 「其实，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可不可以让我放肆一次，就算受伤，我也认了……」 「刚刚包间里站在最末的那位先生，也是受伤者之一吧。」 这回换李本溪无言以对了，他知道慕时岸是个聪明人，道理自然是懂的。 他不愿意听劝，大概宁愿撞了南墙，也想自己经歷一番吧。 「阿本，没事的，你就别担心我了，好吗?」 李本溪点了点头，慕时岸又继续说: 「我就不回去了，那位先生也在，我怕南承会为难，替我跟他说一声吧。」 说完，给了李本溪一个兄弟间的拥抱便离开了。 * 回到包间的时候，气氛已经没有那么压抑了。 李南承的旧爱和现任都走了，他和李本溪对视了一眼，只是得到了李本溪的一个大白眼。 「李南承你太胡闹了。」 李本溪气得一口灌了一杯酒，他是真的把慕时岸当朋友。 可是在傅辰生看来，他好像是在护着慕时岸一般，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我谈个男朋友而已，你凭什么插手。」 李南承也觉得尴尬，却又不甘心这么被教训。 「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你不懂吗?」 「怎么，他是你那片草原之中的一根吗?」 李南承还怪李本溪自作主张带来了陈桑呢，这么一想着，他也有些恼怒了。 「说我胡闹，明明这一小辈儿之中，最像我的不就是你吗?你那些风花雪月还少吗?」 「四叔你瞎说什么呢!」 倪湾赶紧夹了一根辣椒塞进了李南承嘴里，又冲着傅辰生解释着。 「傅教授你别在意啊，四叔他喝多了，醉话醉话。」 傅辰生只是挂着淡淡的微笑摇了摇头。 「我怎么说醉话了!」 李南承嘴里塞着辣椒辣的不行，嘴巴却不饶人。 「李本溪睡过的人还少吗?现在踏踏实实谈恋爱了，以前的事情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吗?」 「四叔，我带你去清醒一下吧……」 李慈谿赶紧把李南承拉走，一边给倪湾使着眼色。 「你别拽我!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李南承更是来劲儿了， 「圈儿里谁不知道他李本溪啊!」 「好了四叔!」 李慈谿连哄带拽，好不容易把喝醉的李南承带出了包间。 「李南承他妈的刚刚喝了多少，吃炮弹了跟我这一通乱怼!」 倪湾把李本溪最爱的锅包肉转到他面前，劝解道: 「行啦，你还不了解他吗……」 「你也是，干嘛擅自把陈桑邀请过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来就对不起人家，现在好了，碰上个现任，又对不起那个叫……」 「慕时岸。」 李本溪冷不丁地念出他的名字，傅辰生又有点不开心了。 「对，慕时岸……你不觉得慕时岸很像——像小叔叔吗……」 「废话。」 李本溪刚刚那瞬间的错愕，就是想到了年轻时候的沈予臻，所以再想到李南承把他带来的时候，他就更加生气了。 自从沈予臻离开后，李南承找到所有男伴女伴，或多或少都有沈予臻的影子。 「他就是找了个替代品……艹!他根本不是认真在跟慕时岸谈恋爱，亏慕时岸对他那么真。」 「感情的事情我们本来就不好插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 倪湾住了嘴，用口型表现「混迹情场」几个字，才继续出声道。 「……那么多年，你还不懂吗。」 李本溪不说话，就沉默着生闷气。 「好了，这饭再吃下去也不愉快了，我找个代驾把你和傅教授送回家吧，四叔就交给我们了。」 * 一路上傅辰生和李本溪两个人坐在后座。 傅辰生大概是累了，一直躺在李本溪的怀里没有说话。 李本溪也因为饭桌的事情有些不愉快，干脆也没有开口。 但是，当李本溪刚刚跨进去门把大门带上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傅辰生突然反身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 「怎么了?」 李本溪这才感觉到傅辰生有点不大对劲儿，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 ——艹，这是喝了多少啊? 感情刚刚他们在吵架，他就一直在喝闷酒?! 「刚刚光顾着吵架忽略你了……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小本……李本溪……」 「嗯?我在呢，怎么喝这么多酒?」 李本溪一下把傅辰生打横抱起来，边用额头蹭着他的脸，边柔声问道。 李本溪轻轻把傅辰生放到床上，又给他拉上被子。 可是傅辰生却怎么都不肯松开环在李本溪脖子上的手。 第92页 「怎么了?」李本溪用鼻头蹭了蹭他的鼻尖， 「喝完酒这么黏人啊。」 「李本溪……」 傅辰生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想要仔细看清眼前的人。 「你到底，喜欢过多少人啊……你不是说，我是你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朋友吗……对以前的人，我看不到，但是对慕时岸，对慕时岸，你也很上心啊……」 李本溪一头雾水，盯着喝醉的傅辰生愣了半天。 这是，吃醋了……? 李本溪也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以前根本不屑于哄人，但对傅辰生完全不一样。 没办法，他只好顺势躺下来，把傅辰生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哄着。 「乖，他们都是物质基础，你是精神文明建设。」 「慕时岸是好朋友好兄弟啊，不是你让我多交交朋友的吗，怎么还吃上他的醋了……」 但转念一想，傅辰生这样还蛮可爱的，不由笑道: 「傅辰生，你什么时候成我的小醋瓶了。」 傅辰生一听不乐意了，也不理他，还想往外挣脱他。 李本溪笑着搂得他更紧，直到傅辰生渐渐没了力气，安静地睡着了，李本溪也就这样抱了他一晚上。 接下来的几天，广播室轮班都没见到过慕时岸半点人影。 听广播室的同事说，好像是受了情伤最近都没什么心情。 而去送倪湾的时候，也听她说，好像那次饭局过后李南承对慕时岸就有些冷淡了。 冷战过后甜蜜了一小段时间，两个人就分了，具体情况也不大清楚。 反正李南承现在是又恢復了之前的状态，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其实这些都在李本溪的预料之中，他太了解李南承了，这已经是他能坚持最久的一次了。 但他现在可是没心思管别人的八卦事儿——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吃醋的小媳妇儿需要哄呢。 ———————— 李南承的情史在隔壁预收《哥哥让让我[竹马]》 沈予臻x李南承 双医生/久别重逢/青梅竹马/互为白月光 【小剧场】 正当李南承沉溺在他那迷惑的笑容中时，突然被一股力道掀翻在床。 只剎那间，两人的位置便发生了颠倒。 李南承下意识反抗，竟拗不过这个外表文弱的白净医生，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承承，别负隅顽抗了。」 沈予臻温柔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尾音中还夹杂着一丝轻快的笑意。 「凭什么啊——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李南承勐地被沈予臻压在身下，憋得满脸通红，瞬间从温柔乡中清醒，意识到当下的局势不妙。 恍惚间，只听他伏在自己耳边轻吐道。 「哥哥，让让我。」 李南承:原来逆cp的竟是我自己! 第50章 冰湖 上次傅辰生醉酒之后，他对李本溪就有些疏远。 不知道是还在生气，还是害羞得闹小脾气，竟然还提出了分床睡。 然而李本溪自然是不会让他如愿的。 每天晚上他都趁傅辰生睡着以后，又偷偷地爬了回去。 清晨醒来的时候，傅辰生总是在李本溪怀里的。 于是，李本溪头一回在男女关系上惨遭滑铁卢。 ——他其实不太擅长这些哄对象的招数，毕竟以前的他可是受人追捧，从来不用这么低三下四的。 藉由这个契机，他便喊了李南承出来吃饭。 两个人向来有着不用道歉自动和好的默契，从小到大呛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慕时岸没事儿吧?」 李南承开口时还有些别扭。 李本溪撇撇嘴，不饶人道: 「有事儿没事儿你不会自己问吗，我又不是他。」 「我还以为你得把我臭揍一顿呢，没想到还请我吃顿大餐哦。」 「鸿门宴，」李本溪笑着说， 「不至于，谈个恋爱谁不受伤呢。」 李南承听他话里有点惆怅，不由嘲笑道: 「听你这意思，怎么，你的小绵羊炸毛了?」 「我们家小绵羊乖巧的很，」李本溪瞥了他一眼， 「再说了，谁没有个脾气不顺的时候……」 「越乖顺的人，生气了越不好哄。」 李南承一副「我都懂」的表情，喝了口酒。 「但你找错了人，我跟你一样——只会撩，不会哄，渣男本渣。」 「滚蛋，」李本溪夹了口菜， 「别人没哄过我信，沈予臻呢?总不能你这位贵公子天天被他惯着乱发脾气吧。」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南承弹了一下李本溪的脑门。 他笑着不答，突然餐厅的音乐突然被打断，换成了一个轻柔的女声，在祝某个人生日快乐。 李本溪邪魅一笑，突然有了灵感。 本来李本溪早就计划好要带傅辰生去过情人节，但偏偏因为傅辰生和他闹了别扭。 他一大早出门之前，还给他发了简讯，说他今天要加班，会晚点回家。 结果李本溪的心情就更加郁闷了，只好寄希望于今天晚上的广播。 于是，情人节当天，李本溪特意和同事换了班，搞得同事还很纳闷。 「你，不用和你男朋友去过情人节吗?」 这句话正好戳中了李本溪的痛处，他摆出自己平常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模样，也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整理广播稿。 第93页 那位同事也识趣，这个表情一看不是吵架了就是分手了，再追究下去也没意思，干脆爽朗地跟李本溪打着招唿告别。 送走了同事，整个播音室就剩李本溪孤单的一个人了。 「我是今天的广播员李本溪，今天广播站将为大家推出情人节特别企划……前两天我们在校园论坛上发布了这个活动，以各种方式徵集到同学们的表白。」 「首先，先原谅我的私心，今天的第一份告白，我想读给我的男主角听……」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最近我惹他生气了，怎么样都哄不好他，他似乎还不太明白，我有多珍惜他……」 李本溪这样说着，竟有些失落，嘴角挂着无奈的笑意。 他打开自己亲自写的英文告白信，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动情读着。 他知道，傅辰生能听得到。 …… 「the world is crazy corrupt and inhuman， but you have been awake， gentle， spotless。」 「meeting you was fate， and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 was out of my control。」 他从读完第一封自己写给傅辰生信之后，心里就一直怀揣着少女般地期待。 ——希望傅辰生听到之后，会到广播站来接他。 直到他读完了广播站的所有来信，以至于他还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时间，都没见到傅辰生的影子。 结果竟然是他自作多情了。 这回的醋意这么大吗! 「艹!」 李本溪收拾着东西，越想越生气。 他刚骂完句脏话，就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 他心里一喜，然而来者并不是期盼的人。 「瞧你那个失望的样子。」 慕时岸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不住地吐槽他。 本来李本溪心里不舒服还想还嘴，但看他一脸憔悴的样子，突然有点不忍心。 「你怎么来了?」 「今天这么重要的活动，我身为广播站站长，不来不合适吧?」 李本溪斜了他一眼，说: 「那你可真会挑时间，我刚刚结束录音。」 「我听到了。」 慕时岸突然把放在柜子里的被褥都拿出来，摺叠床也拉了下来。 「我听到你跟傅教授的表白了，真好。」 李本溪心里正苦涩着，盘算着既然他不来接自己，那自己一会儿就去办公室接他呗…… 就这么想着，便看到慕时岸已经把被褥都铺好了。 「你这是干嘛?」 「我今晚上睡这里。」 「这么冷，你住这儿干嘛?」 李本溪本来已经穿好外套准备走了，听他这么说，不由回头看着他满脸疑惑。 「你不是住宿舍?」 慕时岸沉默着也不说话，李本溪还想再问什么，门口静悄悄地走进来一个人。 慕时岸的视线马上转移到了来人身上。 李本溪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一声满含伤感的话。 「你今天，都一直跟他在一起吗……」 李本溪勐地一回头，傅辰生已经转身要离开了。 他一个箭步，胳膊一伸便把傅辰生牢牢搂住。 「你，你听我解释……」 李本溪怕勒疼傅辰生的脖子，便没使劲儿。 他以为把傅辰生留住就行了，谁想到傅辰生突然发力，用胳膊肘怼了下李本溪的胸口。 李本溪闷哼了一声，傅辰生便趁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本溪下意识就往外面追，但迈步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慕时岸。 「看我干嘛，赶紧追啊!」 * 傅辰生的步子难得有些快，不过李本溪随着他的脚步，很快便追上了他，一拽便把他按到了侧楼梯旁边的墙上。 「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刚刚那一胳膊肘着实让李本溪吃了痛。 虽然自己从小打架身体也算结实，但这回对傅辰生的攻击完全没有防范，现在说话还有点虚。 「你来前的五分钟，慕时岸刚进的广播室……整个晚上，就我自己，孤零零地，念着别人的表白信……」 「你最后不也念了自己的。」 傅辰生低着头不看他，声音也小小的。 李本溪一听，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腾出一只手捏起傅辰生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你听到了，还没点儿什么表示吗?」 傅辰生望着他的眼睛，声音里满是委屈。 「我去给你挑礼物了……可是太晚了，连花都没得卖，我就想那只能先去接你了……」 「可是一进门，一进门就看到你和慕时岸在一起……」 这个回答倒是让李本溪有点意外了，他只好认认真真地解释着。 「我真的是在等你来接我，没想到把他等来了……」 「怎么还在吃醋啊我的宝贝儿——」 李本溪有些无奈地把他按在自己的胸口，嘴唇从他的耳朵划到他的脸颊。 「这可让我拿你怎么办好啊，我的表白可是很诚恳的，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有的……」 傅辰生埋在他的胸口，声音有点闷闷的。 「我感觉我这几天太过分了，所以想买个礼物去接你，跟你道歉……」 「傻瓜。」 李本溪稍微移开些距离，一只手还撑着墙，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 第94页 「你生气我就哄啊，道什么歉。」 「你心里舒服了就好……再说了，你为我吃醋是因为在乎，我还是很骄傲的。」 李本溪拉起傅辰生的左手，看了看手錶。 「还有三个小时，回家都不够我发挥的。」李本溪闷闷不乐道。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 * 傅辰生开车带李本溪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李本溪一下车就看到了周围树上都挂着亮丽的彩灯。 再往里走，那片冰湖便逐渐在他的视线之中清晰，冰面在今夜的月光下越发泛着粼粼的光亮。 「冰湖?」 李本溪有些诧异地望着傅辰生，他从来没注意这边还有个公园，竟然还是个滑冰公园。 「这边除了情人节当天会有些热闹，其他时间都很冷清。」 傅辰生在李本溪的怀中，仰着头沖他笑着。 「所以，以前这里就是我的秘密花园。」 李本溪突然想到以前的傅辰生——那个心里满怀抑郁，不愿与人交流，不肯敞开心扉，只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心牢之中的傅辰生。 他的秘密花园——大概这里孤寂冷清的气氛，更加适合那时候的他吧。 但是今天，他肯把自己带到这里，想必这个秘密花园，也有了不同的定义。 「湖面结冰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滑冰，喏，那边有冰车和冰鞋租赁……今天是情人节，开放时间会延长一些，还来得及。」 傅辰生伸出手指了一个方向，笑容温和。 「不过我没有试过，往常我都是在公园后山的小亭子里，那里更不会有人过去……所以，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在这里滑冰。」 李本溪看到他眼里的星光，心下动容，轻轻地吻在他的眼睛上，细语道: 「那我们去租冰车和冰鞋。」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笨拙，毕竟都是第一次尝试。 但是李本溪颇具运动细胞，胆子又大，摔了两跤便差不多掌握了要领。 不过傅辰生就不一样了，他换了鞋子，但始终不敢迈步子。 「别害怕，有我在呢。」 李本溪滑了一圈回来，在前面拉住傅辰生的手，试图牵引着他。 有了李本溪，傅辰生的胆子也多少大了一点儿，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但是重心不稳很快就失去了平衡。 「啊——」 第51章 野战 李本溪眼疾手快，一下便搂住了傅辰生，满脸笑意地望着他狼狈的模样，小酒窝尤为显眼。 「不然我们还是租个冰车。」 傅辰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也没拒绝。 于是，傅辰生便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冰车上，拿着两根滑冰杖，李本溪在后面跟着他。 「你去滑几圈嘛，不用一直陪着我，」傅辰生一手拿着滑冰杖，一手推着李本溪， 「我看着你滑。」 「那我可去了。」 李本溪飞快俯身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便很帅气地滑走了。 傅辰生看他那么开心的样子，心里也美滋滋的，自己也略显笨拙地用滑冰杖滑动着。 再滑回来的时候，李本溪的手里多了一根糖葫芦，他滑到傅辰生身边，满脸笑意地递给他。 「喏，吃糖。」 傅辰生也笑了，不同于往日温柔客气的笑容。 这是真正因为快乐而露出的发自肺腑的灿烂笑容，是他遇见李本溪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他认真地吃着糖葫芦，没有注意到李本溪一直站在他身侧，低头含笑注视着他。 吃到一半的时候，傅辰生突然抬起头，安静地望着天空。 「怎么了?」 李本溪看他不说话也不动作了，便弯腰伏在傅辰生的肩头，贴着他的脸颊，柔声问道。 「小本，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好漂亮。」 「嗯，」李本溪微微侧头吻在他的脸上， 「这世界满是骯脏，而你干干净净悬在我的心上，做我的月亮。」 * 两个人解开误会之后，便回到了以前如胶似漆的状态。 他心里一直觉得慕时岸最近行为举止很奇怪。 但二人并非同一年级，同一专业，除了在广播站，其他碰面的时间也不多。 而学期过半，广播站照例聚餐，本以为这回可以找慕时岸问个清楚，谁知道内联部部长说，慕时岸当天有事没办法参加。 这下李本溪更纳闷了，便一个电话打给了慕时岸，竟然被他数次拒接。 李本溪这才感受到那些被自己拉入黑名单的众人的滋味。 「你最近怎么愁眉苦脸的，出什么事儿吗?」 李本溪这样的状态已经很久了，傅辰生以为三两天他就可以自己处理好。 但谁知道这种情绪好多天都不太对劲儿，实在不能再熟视无睹下去。 「其实……」 李本溪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自己的男朋友——他在担心别的男人。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鑑，他觉得还是不要踩雷的好。 毕竟傅辰生已经把慕时岸当作了自己的头号情敌，但是…… 「其实我是觉得慕时岸最近有些不对劲，一直在躲我。」 傅辰生开始听到「慕时岸」的名字还有稍微一顿，但是很快便恢復了原来的表情。 他其实对李本溪这样有什么事都愿意对自己坦然是很高兴的，他不希望彼此之前总是瞒来瞒去。 第95页 「慕时岸的事情，我多少有些耳闻。」 李本溪也是一惊，但转而又拉着他的手问道: 「你，你不生气吧……」 傅辰生看着李本溪那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反而是笑了。 「我又没有那么小肚鸡肠，相反，我觉得你愿意向我坦白，我很开心。」 「我知道的你心里只有我，真的只是把他当朋友，而且慕时岸他也确实值得深交，是个好孩子。」 李本溪听着，连连点头，又问道: 「那……他的事儿，你知道多少啊?」 「我也知道的不算多，都是他们闲聊来的八卦。」 「先暖暖手，怎么这么凉。」 傅辰生递给李本溪一个暖手宝，才继续道。 「听说是家里的事情——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他妈妈带着他家里人都来城里了。」 「他们家经济条件不好，没那么多钱住酒店，慕时岸把宿舍都让给自己弟弟住了，他好像，每天晚上都住广播室呢。」 傅辰生顿了顿，猜测道: 「他大概是在故意躲着你吧，而且因为需要照顾家里人，晚上回广播室也很晚。」 「如果你今晚想去堵他，我陪你一起吧。」 于是，当天晚上李本溪广播完并没有离开。 傅辰生给李本溪捎来了夜宵，两个人随便吃了些。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准备铺床关灯锁门，等慕时岸回来。 「宝贝儿，咱们把暖气也关了吧。」 说着，李本溪便按了按钮。 「慕时岸那么贼，开门发现房间还热着，肯定就跑了。」 关了灯之后，李本溪的脚步有些踉跄。 傅辰生已经上了床，便用手机给他照明，让他摸索着顺利找到傅辰生旁边的位置。 「是不是很不喜欢全黑的屋子啊，我记得你之前都开灯睡觉的。」 傅辰生温柔的声音近在咫尺。 「嗯。」 李本溪侧过身把傅辰生紧紧抱在怀里。 「我抱着你就不怕冷了，我当你的暖宝宝。」 傅辰生仿佛还想问什么，只听李本溪淡淡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的——你知道我以前那副德行，我宁愿让自己永远生活在黑暗的泥沼也不愿意抓住岸边任意一棵稻草，自甘堕落着，却又不想看自己废物般沉沦……很矛盾吧。」 空气沉寂了一会儿，李本溪的声音再度响起。 「睡梦中的时候，头脑最为混沌，我想开着一盏灯，是警醒自己永远不要被黑暗吞噬。」 「但你，现在已经成为我的那束光。」 傅辰生明显感受到他的手更加收紧了，听到他淡淡地一句。 「所以，不再需要了。」 * 两个人抱在一起等了许久，才听到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 门打开的一瞬间，顺着缝隙飘进了几丝寒意。 脚步声渐渐靠近，却突然停了脚步。 李本溪觉得有问题，便迅速翻身下床。 来人发现床上有动静，转身就要跑，可他哪里抵得上李本溪的速度。 李本溪索性直接将他扑在了地方，傅辰生很有默契地去开了灯和暖气。 「阿本?」慕时岸后头看了眼原来是熟人，才放下心来， 「你这是在干嘛?」 他的目光扫到傅辰生的身上，又看看李本溪，背着傅辰生向他做了个口型—— 「野战?」 「滚蛋，」李本溪起了身， 「起来。」 慕时岸坐在床沿边，另外俩人拉了广播室的椅子来坐。 「你小子挺有种，我长这么大你第一个敢挂我电话。」 慕时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不想麻烦你……而且，傅教授，我不是怕他误会吗……」 「之前是我太过计较了，真抱歉。」 傅辰生也觉得过意不去，语气里满是歉意。 「你把本溪当真朋友，我也为他高兴。」 「嗯，要没有他，我都不知道去哪里能堵到你。」 李本溪顺手把倒了杯热茶递到傅辰生手中，给他暖手。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慕时岸犹豫了下，只好说: 「都是家事……」 * 原来慕时岸出身南方一个偏僻村落，自小家庭状况就不好，父母只好外出打工挣钱。 虽然他们常年在外打拼，但常常挂念着家中的孩子们，总有书信沟通。 慕时岸有一个长他5岁的姐姐，长姐如母，把家里都打点得很好。 因为经济条件差，姐姐把继续上学的资格也让给了弟弟。 生活虽难，却在平淡中能体味到家的幸福。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都在慕时岸7岁那年被打破了。 父亲在建筑工地受重伤最后医治无效宣布死亡，母亲在异乡孤苦无依，便将父亲的骨灰带回了家。 那段期间，都是姐姐和慕时岸在支撑着这个家，而也就是那时，慕时岸未来的继父出现在他母亲的生命里。 他文质彬彬，温文尔雅，是隔壁村里当时学歷最高的大学生，对落难的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 而当时的他和姐姐也以为，如果母亲能再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人便再好不过。 这便是灾难的开始。 「那时候，继父常常照顾着家里，也不再放心母亲再外出工作，便自己掏钱给母亲在村里开了件小卖铺。」 第96页 慕时岸回想起当时那段仿若噩梦般的日子，话语间都哽咽了。 「两年后，他们便正式结婚了。」 当时，表面上都是一派祥和的气氛，仪式顺利地进行着。 然而，夜深人静的时候，继父却爬上了姐姐的床，对她做了畜生的事情。 慕时岸发现不对劲儿，想要阻止却被继父暴打至昏厥。 醒来时，他被母亲房间满眼的红色刺伤了双眼。 「妈妈……」 他勉强能睁开眼，看到缝隙中的母亲坐在床沿，掩着面啜泣着，无言。 家丑不可外扬，母亲因为怀孕再加上继父的好言好语而心软，这件事便永远地被埋在了心底。 而自那以后，姐姐性情大变，甚至时常有些疯癫，最后竟然被继父偷偷允了和别家的亲事，收了礼金和聘礼便强行把姐姐嫁了出去。 幸好姐夫带她也算好，日子过得不算太遭。 对于姐姐，慕时岸心疼不已。 他知道，他的家再也不是他的家了。 而后的八年里，慕时岸又添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而继父的真面目也完全暴露。 「原来当年他毕业回来创业失败，便盯上了我父亲工伤死亡的赔偿款和我那温柔又漂亮的姐姐。」 慕时岸7岁以后的童年，便是在被虐待中度过的。 「我继父认为我读书太浪费家中的钱，不愿意给我……母亲便偷偷用自己藏的私房钱资助我上学，每次被发现便少不了一顿臭骂和暴打……」 好在慕时岸很是争气地考上了这所重点大学。 ———————— 宝宝们我又轮空了呜呜呜，如果你还在这里，我真的很开心!! 不管数据怎么样，我的日更不会变!不会让你们等着急哒 这篇文预计3月中旬完结，后续会有大肥章掉落哦，之后还有番外 谢谢宝宝们陪我凉凉，一路支持我呜呜呜很感动!爱你们! 第52章 打架 慕时岸的大学生活不如普通人般过得惬意自由，反而他把每天的时间都排得很满。 他需要身兼数职来挣一些生活费和学费，同时还要有多余的部分寄回家里，想让母亲在老家过得好一点。 虽然他的记忆里不再有家庭的概念，但他始终相信母亲爱他，也不愿意把愤怒施加于无辜的弟弟妹妹身上。 年纪大了之后，继父已经不向几年前那样年轻气盛，一句话不对付就挥拳头，但是近日却开始嗜酒，沉迷赌博欠下一屁股债。 母亲被逼无奈，也实在再无法忍受，便趁着继父出去喝酒，计划了一场逃亡，带着弟弟妹妹来投奔慕时岸。 * 李本溪沉默了，对于如何处理父母的关系，他从来都不擅长。 除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家庭，他细细感受过的就是傅辰生家那种。 对于慕时岸复杂的家庭关系，他更多的是气愤。 ——为什么这么沉重的胆子都要压在他身上，他完全可以不管不顾那个只有一个被卖出去的姐姐和一个懦弱的母亲的家。 「我不能不管他们，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她是我的妈妈……我的弟弟妹妹，也是无辜的。」 慕时岸笑得有些无奈，他知道李本溪大概不会懂自己的想法。 「这些天继父一直打电话骚扰我，给我时限——要么交人，要么给钱，不然他就亲自来连钱带人都要抢回去。」 其实对于他这一段经歷二人都有些无法想像。 毕竟在众人眼中，慕时岸是那样乐观那样阳光的男生，他优秀，他上进，他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充满嚮往，他在你身边仿佛就能掩盖住所有的阴霾。 「这件事是家务事，你们没法插手的，」慕时岸仿佛一脸感动， 「谢谢你们。」 「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自己一个人担着。」 傅辰生在旁边突然很严肃地开了口。 「这件事情是可以走法律程序的，虽然时间跨度很久，但并不是无迹可寻……我可以拜託一位律师朋友，也是我以前的一位学生。」 「这是第一点，家里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 傅辰生皱了皱眉，有条不紊地说出自己考虑的权宜之计。 「第二点，广播室实在不适合长住……今晚你来我们家住吧，明天我再帮你找房源，这样也可以把母亲还有弟弟妹妹接到一起，费用问题可以算是借我的，我不着急你还，不需要利息。」 李本溪和慕时岸都看着他——和傅辰生在一起时间久了，都习惯他是自己怀里的那个可可爱爱的男朋友了，差点忘记他分明是一个比自己成熟而稳重的男人。 「我觉得这个主意好!」 李本溪心里想着，便开开心心地搂过傅辰生，目光又转到慕时岸身上。 「慕时岸，你要真把我当朋友，就别跟我们客气了。」 慕时岸的表情还是有些为难，对于家里的事情他从来不愿意外露。 真正的朋友怕麻烦别人，假的朋友怕被人在背后嘲笑。 「软的不行我就来硬的了——」 李本溪突然站起身来，目光狡黠，右嘴角的酒窝好似在挑衅。 「别让我动手把你砸晕直接扛回我们家。」 * 于是，慕时岸当晚就被带回去住在了傅辰生家的客房。 第97页 第二天一到工作时间，傅辰生就联络了他口中的优秀律师。 「你好，我叫迟羡。」 他的笑容很职业化。 「你的情况我大概已经解，今天见面是希望沟通一下细节。」 慕时岸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礼仪形态都很端庄，看面相也并不比自己年长多少，而一双深窝眼却颇具异域风情，更显得一份厚重的成熟感。 他的虽然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却掩不住眉眼间透出的一丝冷峻，天生一副傲气，微微打量后，慕时岸也只是微笑着回应。 「不用怀疑我的业务能力。」 迟羡的一双眼仿佛能够洞穿对方的心灵，他轻轻品了一口桌前的咖啡。 「那我们，开始吧。」 迟羡的工作效率很高，很快便掌握了这件事情的动向。 有了他帮忙，李本溪也放心下来，全权交给他来处理。 傅辰生也帮着慕时岸和他的家人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闲暇时间也会和李本溪一起帮忙照顾一下。 而远在老家的继父发现这件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利于自己的时候，他便动了其他心思。 * 这天，慕时岸刚刚在广播站进行完广播，收拾完东西正准备和搭档离开，结果刚出门拐了个弯，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在楼梯口。 他有些错愕地站在那里，想走，脚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无法挪动。 ——对这个人，他心底始终潜藏着一丝恐惧。 来人似乎也注意到他，抬头向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慕时岸啊——」 他吸了一口烟，把菸头直接扔在地上，踩灭那根烟向他走来，上去就是响亮的一巴掌。 「我操你他妈的长本事了是吧?敢动老子?」 跟随在慕时岸身后的广播员被这个陌生人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又不敢上前，突然想到了一个救星，便赶紧给他发消息。 而这一巴掌着实不轻，慕时岸直接被扇倒在地，头已经有些发晕，他捂着脸抬头看自己的继父。 继父单膝蹲下来，伸手捏住慕时岸的下巴，已经没有笑意。 「我自己的臭婆娘，自己的娃儿，自己的家务事，你还敢上法庭告我?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以为上了大学就了不起?法律能管天管地，管得到我的床上吗!」 慕时岸想挣脱他，眼睛死死盯着他已经发红。 「你就是个畜生!混蛋!我不能再让我妈妈受你的欺侮了!」 啪—— 慕时岸的继父上来又是一巴掌。 「你妈妈嫁了我之后，这个家难道不是我在支撑吗?你以为你哪来的钱上学?要是没有我，你就在老家种你的地吧!」 慕时岸的继父一把揪起慕时岸的衣襟，把他拽起来。 「赶紧把你妈你弟弟妹妹给我交出来，还有钱，你不是月月往家里寄钱?那么有钱，不如给我填填大窟窿。」 慕时岸在学校也是小有名气，两个人的动作太大，已经开始吸引周围路过同学的微观。 自尊心很强的慕时岸，不由觉得很是难堪。 「你们倒是跑得快，连慕时青也不管了?」 慕时青是慕时岸的姐姐。 「你别，」慕时岸试图推开他的继父， 「你别在这撒泼，我们换个地方说。」 「知道丢人了?」 啪啪两声，继父拍在慕时岸的脸上，十分响亮。 「别以为上了大学就风光了，你不就是个从村里走出来的土狍子吗?」 话毕，他的继父便一脚踹在了慕时岸的肚子上。 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李本溪和傅辰生看到。 李本溪当场就怒了，上去就给了他继父一拳。 而傅辰生去扶慕时岸，根本就没注意到，李本溪已经怒气冲天地跟他继父扭打起来了。 慕时岸的继父对突然出现个来教训自己的毛头小子有点发懵，等反省过来时，已经挨了第二拳。 李本溪毕竟年轻力壮又善于打架，慕时岸继父根本不占上风。 傅辰生怕把事情闹大，赶紧把两个人拉开。 然而周围围观的人太多，还有录视频上传论坛的，再加上慕时岸继父恶人先告状，这件事很快就发酵到了校领导那里，傅辰生也压不住了。 继上次在楼梯口打架不欢而散后，四个人再次在校领导的办公室相见。 此时，慕时岸继父吊着石膏，鼻青脸肿地拿着医院诊断书，趾高气昂地坐在校领导对面。 而李本溪，傅辰生和慕时岸都站在一旁。 「傅教授，你怎么也来了?」 「我当时也在现场，可以帮忙作证。」 「是吗?」 当时在楼梯口的时候，慕时岸继父并没有注意到旁边这个温柔的男人，但回去仔细一想，倒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笑容颇为不怀好意。 「那这位……傅教授，是来证明我这些伤，的确确的是这个臭小子打在我身上的吗?」 傅辰生闻声看了眼他，又对着校长说: 「校长，我认为这件事情双方都有责任。」 「慕时岸同学是李本溪同学的好兄弟，当时这位先生对慕时岸同学拳打脚踢，李本溪同学赶到的时候也是太过气愤没克制住情绪，这才下手重了些。」 「操他妈老子教训儿子，还需要外人插手吗?」 第98页 「这位家长，请你冷静一下……」 校长耐着脾气无奈安抚了下慕时岸继父，又转过头看向李本溪。 「你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 「我没错，是他活该。」 李本溪的声音冷冰冰的，说话的时候也面无表情。 他这副态度，不禁让傅辰生和慕时岸都有些担忧。 傅辰生赶紧背着手在后面拉他，而这个小动作全部被慕时岸继父看在眼里。 慕时岸看李本溪这样强硬定是对他不利的，赶紧开口道: 「校长您别责怪阿本，这件事确实是因我而起的，他真的就是为我打抱不平而已，阿本就是这个脾气……」 「你老子被打成这样你还护着肇事者?要是你老子被打死，你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地给他烧烧高香?」 「请您冷静。」 这种麻烦事校长是最为头疼的，李本溪之前的事迹他多少听说过，不过后来他的表现确实让人大有改观，谁知道又捅出这么大个篓子。 再看看这个家长，分明也是个不讲理的。 正在他组织语言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 「您好，我们是警察，需要找赵立先生配合调查。」 屋内几双眼睛都看嚮慕时岸继父，但有的是疑惑，有的是意料之中。 不用想，能这么恰到时宜地把赵立带走，肯定是迟羡算好的。 但赵立并没有很惊慌的样子，他看向校长道: 「这件事情，希望校长日后可以给我一个妥当的处理。」 校长只是沉沉地点头，他现在只想赶紧把他送走。 而路过李本溪的时候，二人眼神对视，赵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们算计我，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第53章 谈话 自从赵立被带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李本溪和傅辰生的生活中出现过。 李本溪只是听说迟羡把事情处理地很完美，完全没有给赵立翻身之处，他的大后半生估计就在监狱中度过了。 虽然这件事赵立混蛋在先，但是李本溪在面子上还是逃不过一记处分，再加万字检查。 官方声明发表出来，为这件事做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交代。 至于如何执行，就只有李本溪和校领导本人知晓了。 而慕时岸带着母亲和弟弟妹妹在城里散了散心，逛了逛景，便将他们送回去。 母亲继续经营着她的小杂货铺，所有人的日子又回归了平淡。 「慕时岸的事情总算解决了，」李本溪长嘆了一口气， 「前两天在广播站见到他，人也精神多了，听说还接了个电视台的实习。」 「慕时岸比你想像得要坚强，他一个人撑起那个家也是很不容易的。」 傅辰生把边把被子铺好，边说着。 「其实他完全可以撒手不管，那个家里唯一跟他亲近是的被嫁出去的姐姐，在那样的氛围下，这些年，他应该过得也很压抑。」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傅辰生直起腰，回头望着倚在门框上的李本溪。 「他没有埋怨过自己的母亲，甚至离开家后还一直帮衬着家里。」 李本溪在胸前环着臂，眯起眼睛看着他: 「所以，你想说什么?」 「相比而言，你是不是比他幸福多了?」 李本溪沉默了。 幸福吗?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词对他来说的意义。 打小他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似乎与「幸福」的定义毫不沾边。 或是他从一开始就拒绝去思考它是否属于自己。 「你有一个非常疼爱你的外婆和哥哥，南承和你爸爸私底下也在照顾你们，家境也算富裕吧，当然我知道，你大一些之后也可以靠自己的能力生活。」 傅辰生走近他，帮他捋了捋浸湿的碎发。 「包括你的妈妈，现在还有我……其实很多人都在默默爱你，只是你没有发现。」 李本溪垂着眼没有看他: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还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厌恶你的爸爸妈妈吗?」 「我当然清楚了。」 李本溪撇撇嘴，却又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们从小没有抚养自己，甚至都没有见过几面吗?是因为他们的不闻不问? 可是傅辰生这么一说，他似乎又没有了因为这个缘故责怪的理由。 「你只是习惯性地不接受他们，但其实心里还是很想他们的对不对?」 傅辰生牵起李本溪的手，轻轻地抚摸着。 「你也知道的，慕时岸的母亲并不是不爱他，只是有自己的苦衷，她没有办法把那份爱正大光明地表现出来。那你想想自己的妈妈呢?」 「天底下没有哪一个妈妈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你因为失去了她的陪伴而难过的时候，她也在受着煎熬。」 「她才不煎熬呢，自己生活在南方没有丈夫和孩子任何约束，日子过得肯定很滋润。」 李本溪的语气有点像小孩子的赌气，傅辰生知道，他这是因为在乎妈妈的态度。 「她自己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别墅里，就不会有落寞的时候吗?」 傅辰生歪着头，对上他那双低垂的眼睛。 「以前是你还小，很多事情说不明白，但现在你长大了，误会总是要解开的，你愿不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呢?」 第99页 沉默了一会儿，李本溪才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慕时岸妈妈的时候就会想起穆知。」 「上次见到她跟我手里那张照片并没有很大差别，二十年了她明明把自己保养得很好，可我看着慕时岸妈妈就会想像到穆知那个年纪时候的样子，突然有一丝心痛……」 「我错过了她二十年的时光，她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的模样等着我，可要是再过二十年我都不愿意回头看看她呢?我突然好害怕她老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傅辰生轻压着他的头把他搂在怀里，一米八七的大小伙子就这样靠在一个一米七七的瘦小臂膀中。 傅辰生的语气一如往常般轻柔。 「小本，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骄傲很感动——」 「这些年你只是太想他们了，只不过生性倔强的你硬生生把这股柔软的情绪变成了习惯性的怨恨，同时忽视掉所有美好所有幸福，宁愿把自己拘禁于封闭而黑暗的自我空间……」 「放过自己吧好吗，有我陪着你，不要再压抑了。」 李本溪不说话，傅辰生就这样安静地陪着他。 傅辰生感受得到肩膀有一片湿润氤氲开来，但是他只是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李本溪的声音才闷闷地传出来。 「听我哥说，穆知这两天来了……不过貌似是害怕外婆生气，就一直没敢回家。」 又是一阵沉默。 「我想过两天和我哥一起去看看她。」 傅辰生笑了。 「那很好啊，我想妈妈也会很开心的。」 「不过你要收收脾气了，别跟妈妈吵架，有什么话好好说，也别摆个臭脸，多笑笑，笑起来的时候多好看啊……」 「我尽量，尽量好吧。」 李本溪一听他这么啰嗦，很快就从他身上起来，有些不耐放地看着他。 但傅辰生却丝毫没有在意，还伸出手在他脸上推出个笑脸，自己也温柔着笑着。 李本溪就任由他玩着自己的脸，心里的一大片阴霾缓缓散开。 似乎要天晴了呢。 * 第二天，李本溪和李慈谿就约好这个周末去看穆知，正好警校休息有时间。 接到李本溪的邀约时，李慈谿还很是惊讶。 对于穆知，他向来不感兴趣甚至厌烦，上次在外婆家就闹了个不欢而散。 当时在饭桌上和李南承聊天，顺嘴提到了穆知到京安来的时候，还看了半天李本溪的脸色怕他生气，结果居然变成他主动想见穆知。 李本溪的反常还不止这一点。 他这回甚至想到要买点什么东西带去给穆知，电话里的李慈谿更是震惊了。 李本溪见哥哥这个反应，便不想再继续跟他通话下去了，干脆随便扯了个理由就挂了电话。 但他实在对挑礼物，尤其是给妈妈挑礼物这种事情不太擅长，便想拉着傅辰生一起去。 可是他最近好像有一大堆事儿要忙，傅辰生都开始熬夜准备材料了，他就没捨得喊他。 最后还是拉着好好儿子慕时岸就上商场了，只给傅辰生发了条简讯报备，尽可能不去打扰他工作。 * 傅辰生收到这条简讯的时候正坐在书房里写稿子，突然被李本溪的小举动感动到。 他知道这是怕耽误他工作，这些天的繁忙他也真实看在眼里。 的确，他最近正在准备申请进修名额的材料。 他是有犹豫的，一方面是自己的事业，一方面是自己的爱情。 很大机率，这个名额是属于他的，但是进修的这段时间两个人完全是异国恋，他又捨不得。 二者难以权衡，他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正在思考的时候，校长的一个电话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傅辰生有些纳闷，校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异样。 他到的时候，校长就坐在办公桌后等他，见他来了，便照旧很是客气地请他坐下，犹犹豫豫的样子好像在思考措辞。 「傅教授啊，今天请你来，是想问问……你和李本溪，那个学生，到底怎么回事?」 傅辰生疑惑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今天有一个投诉电话直接打到校长办公室，是李本溪的家长，言语很是愤怒，说这件事有违师德，影响学风……当然，我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只是——」 「无风不起浪，虽然您现在同我们学校已经没有所属关系，但毕竟您曾经是咱们学校特地请来交流的德高望重的教授，我还是希望您能给我个合理的交代。」 傅辰生微楞了一下，但还是很体面地回答道: 「李本溪同学确实亲口承认过喜欢男生，但我们并没有那样的亲密关系……」 「大概是我对他的照顾过甚，令人产生了误会，我以后会注意距离的，烦您费心了。」 校长见他的神情举止也算坦荡，便在心下松了口气，笑呵呵地说: 「我麻烦点儿倒是没什么，就是担心影响你的前途，千万要注意……」 「最近啊，你也知道，推荐进修名额很紧，你是候选人选之一，我是怕有心之人陷害你，注意点总是好的。」 傅辰生很尊敬地点了点头，表达了对校长的谢意。 「行啦，那就没什么事儿了。」 离开办公室之后，傅辰生的额头才冒出些细密的汗珠。 第100页 他和李本溪的事情，居然有人直接告发到校长这里来了，会是谁呢?李本溪的家长? 他的家人都很支持两个人的恋情，难道是……穆知吗?会是她吗? 傅辰生没有再想下去，无论是不是她，现在都不能直接告诉李本溪——他对妈妈的态度刚有点改观，不能就这样被破坏掉…… 再说穆知，她并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 下班的时候，李本溪已经购物完回来了，他今天心情不错，一进门就拉着傅辰生看这看那，除了给穆知带的东西之外，他还给傅辰生买了衬衣和领带。 但是因为在校长办公室的事情，傅辰生一直揣着心事。 虽然表面上很是配合他，但很快就被李本溪发现不对劲儿了。 「怎么了?」李本溪放下衣服，直直地盯着他， 「你情绪不对，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吗?」 第54章 进修 傅辰生想否认，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他的谎话太拙劣了，李本溪肯定一下子就能识破，只好不答。 「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我说的?」 「有点累了。」 这可是实话，揣着一堆事儿能不累吗。 李本溪见他没有想跟自己吐露的意思，也不勉强。 他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把买给傅辰生的衣服重新收拾好。 「那泡个澡放松一下吧。」 坐在床沿上的傅辰生淡淡地「嗯」一声，便不再作声。 李本溪突然抬头看他，那憔悴的倦容让他有点心疼。 于是他便很自然地把脑袋靠在他的大腿上，傅辰生也垂下眼看他。 对视时两个人都笑了，没有言语，却仿佛拥有最浑厚的力量。 * 周末，三个人约到了一家广式茶点。 这个地方是李本溪挑的，他平时也没怎么来过。 自己粗犷的性子实在不适合这样婉约的氛围，他只不过是怕穆知吃不惯北方的馆子。 「妈妈。」 李慈谿还没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坐在窗边的穆知了，他领着弟弟进去便直奔那个座位。 穆知看到两个儿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看向李本溪的时候是有一丝丝小期待的，可李本溪最终也没叫出口，只是礼貌地沖她点了点头。 即便如此，穆知也觉得是一种突破吧，赶紧招唿两个人坐下。 她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的旗袍，髮髻盘起，化着淡淡的妆，和上次见到她时是一样的精緻，只是李本溪却没由来地觉得她仿佛老了。 上来的餐点都是李慈谿点的，他和穆知一起生活过六年，对她的口味还有些淡淡的印象。 而对于弟弟，他已经尽最大可能挑了写符合弟弟胃口的菜。 但实在是有些困难——他也没想到弟弟会为了妈妈，挑了一家自己完全没兴趣的餐馆。 李本溪基本就没怎么动过筷子，只是在穆知招唿他吃这个吃那个的时候，才象徵性地拿起筷子夹了几口。 穆知也是看出他对自己的迁就，心下感动。 其间，他也只是听着李慈谿和穆知说话，基本不插嘴。 穆知问些什么，他才答什么，难得一副乖巧的样子。 李本溪望着穆知的脸，看着她的笑容，意外觉得似乎也并不是那样的虚伪。 而他也突然发现，穆知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只有右嘴角会有一个小酒窝。 他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右嘴角，不禁露出淡淡的微笑。 而恰巧，穆知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看到了那个久违的笑容，有些感慨。 坐在一旁的李慈谿也发现了弟弟的小动作。 「我觉得小本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李慈谿很为弟弟的变化而开心， 「他比以前有温度了。」 李本溪一愣，却转而更放肆地笑道: 「嗯，我大概是知道原因。」 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傅辰生温和的样子。 而似乎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傅辰生的样子也突然出现在穆知的眼前。 她下意识问道: 「是因为那个傅教授吗?你现在，还和他在一起吗?」 三个人的场面瞬间陷入了尴尬。 李本溪只是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李慈谿怕两个人又吵起来，赶紧说道: 「妈妈，这是小本的私事，咱们就不要多过问了，他幸福就好。」 穆知的表情有些犹豫，她是想要更多了解自己的小儿子的。 可是他没有立刻回答，她也怕李本溪生气，便就此作罢。 而李本溪想要认真回答她的欲望也就因此湮灭了。 三个人继续聊着其他的话题，这顿饭吃下来，气氛出乎意料的缓和。 回来之后，李本溪虽然没有特别跟傅辰生提起来，但看他的表现，傅辰生也就知道个大概了。 看他心情还不错，瞬间也就忘记了自己和李本溪的恋情被警告的事情了。 然而，他忘了，却还总有人在盯着。 * 电话响起的时候，李本溪正准备出教室。 他的手机里没有存多少号码，但是他又不想接通这个电话。 课前已经忽略过一次了，下课了干脆也继续不理睬。 他刚要走，谁知道齐瑞阳却叫住了他。 「本溪啊，你的手机静音吗?」 第101页 李本溪纳闷地等他继续说。 「新导员发信息到班级群里——」 齐瑞阳突然凑近他，李本溪下意识往后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说是校长找你，在办公室等你呢。」 李本溪心里早已经白了眼，表面上只是淡淡道: 「知道了。」 以前他拒接的时候都是煳弄煳弄就过去了，没想到校长这次还挺执着，直接让导员喊他。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往校长办公室挪着步子。 其实校长待他算是很宽容了。 ——他和李本溪的二姑是髮小兼多年同窗好友。 这几年两人婚姻失败各自单身，校长便重拾年少时的悸动开始追求他二姑，对李本溪的脾气秉性也多少解些。 再加上校长本身和善，只要不是犯什么大错，在学校里也算是给足了他自由。 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双方说话也就随意了些，但是校长眼里的火苗，李本溪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小本啊，这才几天，你已经两次被叫到办公室谈话了。」 「上次我没做错，这次又不知道我是错在哪里?」 李本溪的态度一向不好，每每都理直气壮，从小便如此。 校长见怪不怪，干脆直接开门见山。 「你跟傅教授……你们，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本溪的眼神中这才有些波澜，直直地盯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你别不承认，我专门去看了学校的论坛，帖子都已经刷爆了，我连投诉电话都接到了。」 「投诉电话?恶作剧吧?」 李本溪坐在校长对面的椅子上把玩着他的茶杯，眼神飘忽不定。 「冒充你的家长?就为了开你和傅教授的玩笑?可我看那些论坛上的照片都不像是修的，难不成也是别人伪造诬陷你们的?」 校长并不太清楚李本溪的家庭情况，只是从他二姑处略有耳闻。 虽然他已经算自己的半个二姑夫，可李本溪却也并不打算和盘托出。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李本溪心下其实有些心虚，但表情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校长也着实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摆出校长的威严姿态，语重心长地跟他分析利弊。 「即便是确有其事，你也给我收敛些，你不考虑自己，是不是也得为傅教授想想?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失去了进修名额，那不是毁了他的前途吗?」 「进修?」 校长看他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反而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确实是被冤枉的，于是更加恳切。 「是啊，去国外进修——傅教授多好的一个人，好不容易等来这次机会，没日没夜地准备着材料，过几个星期就要选拔了，下个月就要出发了，可不能被这种事情耽误啊……」 「你看看校园论坛上把你们俩的事情说得多难听……」 「我知道了。」李本溪直接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 「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您。」 校长有些发懵，但至少这小子明白了自己的一片苦心，那就好说了。 * 李本溪心里乱糟糟的，和傅辰生的恋情被戳破以及他要背着自己出国进修的事情——哪件事更严重他已经想不清楚了。 现在脑子里只知道可以用喝酒来麻痹自己。 他边往校外走，边用手机刷着校园论坛。 热榜都是他们俩的帖子，有支持他们俩组cp的，也有骂他们噁心的，多难听的话都说的出口。 而那些发布的照片也确确实实是他们本人。 他多次出入傅辰生在学校的公寓，拍摄者和跟拍明星蹲点一样就在那守着。 ——有一说一，帖子的内容，李本溪是没办法否认的。 但是看着自己和傅辰生那样纯洁而美好的爱情，被众人糟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看到伤害傅辰生的言论。 他顿时火冒三丈，干脆直接往旁边的马路牙子上一坐，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狂敲了几下就把那些个帖子黑了。 同时还揪出了几个最热衷兴风作浪的，把他们的帐号通通註销。 又黑到他们的手机号码，发送了警告信息。 最后置顶了一条自己的评论贴。 「谁他妈再敢骂一句，我黑他所有帐号。」 「艹!」 李本溪「啪」地一声把电脑合上，利索装包继续往外走。 「喝酒!」 接近校门口的时候，他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一身鹅黄旗袍的装束，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他瞬时一通火儿冒了上来，校长那句「你家长的投诉电话」也反覆迴荡在他耳边。 他家长? 他他妈哪来的家长干涉他的私事儿?不就是这个生他的妈妈吗? 他又想起来那时候在她问起傅辰生而自己没答话的时候，她是不是就已经思量着要想方设法拆散他们两个? 穆知看着小儿子走过来眼底尽是温柔，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怒火。 手里的保温桶刚往上提了提，就被冲过来的李本溪攥住手腕拉到了一旁。 她穿着高跟鞋，脚底还有些踉跄，没等站稳，就遭到了李本溪的质问。 「你别以为我前几天主动去找你就是完全原谅你，就是完全让你介入我的生活，甚至干预我的恋爱!」 第102页 李本溪冷言看着面前的穆知，怒火中烧。 「你想毁了傅辰生是吗?」 第55章 酒疯 「你在说什么呢?」 穆知这才看清他可怕的面孔，怒不可遏的样子像极了年轻时的李北起。 「你别跟我装傻!论坛被刷上热榜就算了，投诉电话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有这个闲情雅致。」 穆知完全是一头雾水，但从小儿子的语气中，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现在的她，无异于是百口莫辩。 「小本，我觉得是你对我有偏见了，我不会这样做的。」 「我真是傻，竟然还妄想在你身上找回家的感觉。」 李本溪说完最后一句话，没有再给穆知任何解释的机会，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穆知一个人在原地，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她亲自下厨做的锅包肉，糖醋豆腐和疙瘩汤。 * 因为提前跟李本溪交代过了，于是这一晚上傅辰生便借用了学校的图书馆专心工作，直到回家发现李本溪还没回来，才意识到出事儿了。 他打开手机，才看到错过的几通李南承的电话。 「喂，南承吗?」 「啊傅教授——」 李南承刚抽空吃了个晚饭，嘴巴里还有点含煳。 「今天我大嫂去学校看小本还带了吃的，但小本发了一通脾气就走了……」 「这饭菜是我大嫂亲手给他做的，总不能辜负她的心意，我就让她送医院来了，在保温桶里不怕坏，明天热了还能吃……」 「我这正值夜班呢，你看有没有空来一趟……」 「我这就过去，」傅辰生边往门口走，边询问道， 「小本现在还没回家，我有点担心，你知道他为什么和他妈妈吵起来了吗?」 「不清楚啊，他不回家多半就是跑酒吧去了，你别太担心。」 李南承那边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听不分明。 「我这有病人呢，先不说了，你来了就直接到我办公室桌上把保温桶拿走就行——挂了啊!」 傅辰生没再说什么，拨了李本溪的电话也没人接，只好拿了饭再去酒吧找找他。 只是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去之前许移安经营的那家。 而找到李本溪比想像中要顺利，因为傅辰生还在路上的时候，就接到了他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是酒吧的酒保，跟他说了一个地址，还是那里。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那家酒吧，都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却完全没有阴影。 这次李本溪也很听话，傅辰生都还没说什么，他就跟着自己回家了，只是一路上都沉默得反常。 折腾到家已经一点多了，他进家门的时候就有些重心不稳。 傅辰生有些艰难地把他架到了卧室，转身便去拿湿毛巾。 回来的时候，李本溪已经滑到了床边，靠着床沿坐在地上，一条腿盘起，一条腿曲起，胳膊撑在上面，把头埋了进去，看样子很是难受。 傅辰生很是心疼地单膝跪到他旁边，拿着毛巾给他擦拭，语气柔和。 「小本，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要总想着把自己灌醉麻痹自己好吗?这对你的身体伤害太大了，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呢?」 「跟你说?」李本溪冷笑了一声，抬起头望着他， 「那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吗?」 「小本……」 「怎么不继续说了?」 李本溪拿过傅辰生手里的毛巾，胡乱给自己擦了擦。 「被穆知一个电话打到校长办公室捅破我们恋情的事情不说，要出国进修的事情也不说……」 「你是觉得这些都和我无关是吗?呵，看来你已经打算好了，反正也要出国，这些事随便搪塞一下也没关系，再怎么说到最后我们也会分道扬镳的是吧?」 「不是，我不是这样想的……」 「那是什么?」 李本溪突然抓住傅辰生的手腕，目光死死盯着他，眼里满是血丝。 「我让你说——傅辰生，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是不想破坏你和你妈妈的关系……更何况，这件事也不能确定就是她做的，我怕你误会她……」 「至于进修的事情……」傅辰生突然向前伸手抱住了李本溪， 「如果你不想我离开，我就不走了。」 醉酒的李本溪有一瞬间的错愕，他的怒火，实际上已经被傅辰生的似水柔情浇灭一半了。 他迟钝地抬起手，回抱住他，缓缓道: 「我不需要你为我放弃什么。」 「爱不是拖累，我不想成为你前进的阻碍。」 「我不是因为你出国生气，只是，我觉得你不应该瞒着我……」 李本溪侧过脸，轻轻咬了下傅辰生的耳朵，语气瞬间软了下来。 「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好好商量，不要互相隐瞒好吗?我不喜欢。」 「嗯，这次是我欠考虑了。」傅辰生松开手，面对着李本溪， 「那你别生气了好吗。」 李本溪轻嘆了一口气，对上傅辰生，他哪里还有什么脾气。 他用食指在自己的右脸颊点了点，傅辰生会意，还是很配合地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还生气吗?」 李本溪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他边起身，边一把捞起傅辰生把他轻放到床上。 第103页 「太晚了，睡觉。」 他刚要伸手过去关灯，傅辰生就抓住了他的手臂，道: 「你还没答应我呢，再不许酗酒了。」 「遵命遵命。」 李本溪笑着牵过他的手，在他额头上轻落下一吻，然后关了灯。 「你先睡吧，我去沖个澡，晚安宝贝。」 * 李本溪头天喝多了酒，第二天照旧睡了个大懒觉，醒来的时候傅辰生已经下班回来摆好了午饭。 他随便洗漱了一下，闻见喜欢的食物的味道，还没等傅辰生从厨房出来，就开始动筷子。 「锅包肉啊!」李本溪认真地咀嚼着， 「这不是你风格啊?不是你炒的味道。」 「好吃吗?」 傅辰生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 李本溪点了点头，道: 「挺有大厨的水准的。」 说着，又塞了一块锅包肉进嘴。 「那是你妈妈亲手做的……」 「啪」一声，李本溪就把筷子放下了。 「小本，」傅辰生的眼神里有些责备， 「不要对你妈妈有这么大的敌意好不好?」 李本溪看着傅辰生的眼睛，心里做足了思想斗争，最后秉着自己不能如此没有风度的信念，还是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因为之前有过胃出血的前车之鑑，傅辰生还是不放心李本溪，吃过饭便催着他要去医院检查。 「去去去，我肯定去，」李本溪赖在沙发上， 「我自己去就行，你不是还得准备进修的事情吗?」 其实傅辰生也有藉此机会支开李本溪的意思，但毕竟关乎李本溪的身体，他不亲自陪他去他不放心。 看着他眉头蹙起的样子，李本溪就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了。 「我打给慕时岸让他跟我去总行了吧?」 李本溪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电话，说明白后，拿着手机冲着傅辰生晃了晃。 「这下你放心了吧。」 傅辰生点了点头，载着李本溪去接慕时岸，在他的坚持下，亲自把他们俩送去了李南承工作的那家医院。 「傅教授这是多重保障啊，生怕你不乖乖来看病。」 两个人进了医院，慕时岸打趣道。 「傅教授不就是细心又严谨嘛。」 李本溪白了他一眼，走去挂号。 「你和傅教授上热帖的事情，打算怎么办啊?帖子能黑掉，但是全校人的嘴巴你可堵不住。」 李本溪沉默了会儿道: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还得好好查查这到底是谁在搞鬼。」 医院排队人很多，李本溪又不想走后门直接找李南承通融，两个人就在走廊里等了一会，无聊至极。 李本溪真是后悔没把笔记本电脑带来，跟慕时岸有一句没有句地聊着，于是很快他就没了等的耐心。 确实在医院排队有些浪费时间，中间又接到傅辰生的电话，问了问情况，督促他们俩按时吃饭，李本溪抓着傅辰生就一顿抱怨。 慕时岸只好带他先去填饱肚子，堵住他的嘴巴。 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迟律师……你怎么在医院，生病了吗?」 迟羡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便迎面走来一位女士。 她站定在他身边，很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隆起的小腹很是明显，但其他地方还依旧纤细着。 那位女士温柔地看着慕时岸和李本溪笑，露出一副母爱泛滥的样子。 李本溪看着不舒服，用胳膊肘在后面推了推慕时岸。 慕时岸缓过神来，说道: 「那你们先忙着，医院人很多，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等等，」没成想，迟羡却叫住了他， 「她的检查也结束了，一起吃个午饭吧。」 慕时岸有些为难，他不知道迟羡这么做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而且他也不清楚李本溪愿不愿意，只好求助似的看向李本溪。 李本溪知道迟羡帮了慕时岸的大忙，但却不知道后来两个人发生过怎样的事情。 他只是着实不喜欢他旁边的那个孕妇，而被慕时岸这么一看也有些奇怪。 于是，两个人都没吭声。 「走吧，吃个午饭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迟羡正往前走，发现慕时岸没跟上来，又回过身站在慕时岸面前。 「吃饭而已，再慢吞吞的就真耽误时间了。」 于是，迟羡走在最前面，步伐有点快，根本没顾后面那个孕妇，而慕时岸和李本溪并排跟在后面。 李本溪想问，却又没找到机会。 走到车旁边的时候，迟羡突然回过头把车钥匙举到慕时岸的眼前。 「我手臂受伤了开车不方便，你来开。」 然后便直接打开副驾驶的座位坐了进去。 那位孕妇没办法，只好潸潸地坐到后排。 李本溪看着架这势，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直接坐到迟羡的斜后面，想打量打量这两个人。 车里的气氛很是死寂，而且据慕时岸的感觉，迟羡的心情不大好，甚至是生气了。 但是至于为什么生气，他却一头雾水。 「吃哪家啊?」慕时岸问。 「老地方。」 ———————— 宝宝们我换了一个新封!!我超级喜欢的!! 美工大大好厉害，完全戳中了我的心巴!有一种满身黑暗满身伤痕但却被粉红泡泡包围的治癒感! 第104页 这是我能找到的素材里比较贴脸的男娃啦，李本溪的小短碎宝宝们可以想像一下他的寸头会更贴哦嘿嘿 第56章 黑手 老地方?? 后排的两个人心下都有异样，慕时岸没说话，心里砰砰砰地跳，但还是很沉着地驾车前往老地方。 这家餐馆的招牌是慕时岸的家乡菜，之前慕时岸一直说带李本溪尝尝也没找到机会。 得了，这次总算能吃上了。 四个人进去的时候，门口正好站着经理在交代工作，看到他们便凑过来很热情地叫着「羡子」和「小岸」。 迟羡点了点头，也没笑。 那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亲自把他们引到了一个包间。 「老样子?」 迟羡刚想「嗯」一声，慕时岸倒先开了口。 「哥，添点甜口的菜，我朋友不吃辣。」 经理愣了一下，又看向脸更黑的迟羡，答了句「好」，便熘之大吉了。 包间一度陷入死寂。 「阿羡，医生说我也不能吃辛辣的食物。」 迟羡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又把茶杯放下，才说道: 「那你刚才不吭声。」 那个孕妇有些害怕他这个样子，也便不再做声，而下一秒他突然站起来，她心里才有些欣喜。 「你跟我一起去。」 声音从慕时岸的脑袋顶飘过，他却装傻没理他。 「慕时岸。」 慕时岸心里暗暗嘆了口气，给了李本溪一个眼神交流就跟着迟羡出去了。 好巧不巧，这个眼神也被迟羡看到了。 两人说是去点菜，但是迟羡完全是冲着相反的方向走，慕时岸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他跟着迟羡到了后花园，这个时间段过了饭点儿，人不是太多，迟羡走到池塘后面的一片小竹林，除了熟客基本也不会有人知道。 迟羡停下来转过身，也不言语，就那样低沉个脸看着他。 「手臂伤哪了?」 慕时岸迴避他的目光，轻轻抓起他的手臂。 迟羡把手覆在他的手上，目光也不移开，但慕时岸也不抬头。 「为什么生气?」 沉默了一会，迟羡才开口道: 「你不问问我那个女人是谁吗?」 慕时岸抓着他的那双手闻声松开，这才抬头看他。 「这是你的私事。」 「私事?你不愿意打听我的私事，可以，但我偏要干涉你的私事。」 迟羡抓住他那只缩回去的手，语气不容迴避。 「你那个朋友，跟你是什么关系?」 「你都说了是我的朋友，自然就是朋友关系。」 「慕时岸，我很认真在问你。」迟羡暗暗嘆了口气，道， 「我跟你解释过了，你给我一点时间……等等我。」 「我们今天来不就是简单吃个饭的吗，阿本和……那位小姐单独留在那里不合适，我们快些回去吧。」 迟羡没再说话，也没放开他。 他知道迟羡是什么意思，这个人计较起来是真的犟。 他嘆了口气道: 「真的只是朋友，他男朋友拜託我看着他检查身体，但是排队的人太多了我们就想去吃个便饭，一会还得回去，检查完他还着急处理事情……」 「我们个人问题找个人时间解决好吗?」 迟羡顿了顿，俯身轻吻了慕时岸一下，眼底多了一丝温柔。 「手臂没事，骗人的。」 慕时岸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没有看到身后的迟羡，难得微微上扬的嘴角。 * 两人回来的时候，李本溪都快吃饱了，全桌就慕时岸刚刚给他加的菜能吃。 他并不是客气的人，自顾自地也不管那个孕妇。 孕妇倒是没动筷子，一直等着迟羡回来，而桌上一道不辣的菜也没有。 「不好意思啊阿本。」 「没事。」 李本溪是什么人，他一看迟羡脸色的前后变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要不一会我自己去医院吧，检查完还要查查论坛的事儿，我没带电脑，太麻烦。」 「不行，我得完成好傅教授交给我的任务，监督你好好检查……你别着急，我这就吃完了。」 「我车上有备用电脑。」 迟羡往慕时岸盘里夹了菜，明明是对着李本溪说话，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慕时岸的身上。 「他吃饭慢你别催他，电脑可以先借你用，用完让他拿回家就行。」 感情慕时岸这个男性朋友的男朋友就是傅教授啊。 李本溪一副然的表情，反正两全其美，他没有理由拒绝。 全程只有那个女人陷入分外尴尬的境地。 迟羡消气之后完全只照顾着慕时岸，李本溪自己吃自己的也不受影响。 他看得出来迟羡对慕时岸的感情，不过这个挺着肚子的女人着实碍眼。 他可不想让慕时岸受委屈，但他也不会当着迟羡的面儿，让慕时岸为难。 迟羡把慕时岸和李本溪送回了医院，便载着那个女人离开了。 这个时候，李本溪排的号已经过了，但是因为有电脑陪着，他完全没抱怨的重新拿号坐着等。 「论坛的事儿你从哪查起啊，帖子都被你黑了。」 「我黑掉之前扫了一眼。」 这回慕时岸不吭声了，他知道李本溪的电脑技术，但是没见识过。 第105页 他在旁边也看不懂，干脆刷刷手机，等着听号不去打扰他。 「查出来了。」 「这么快?」 李本溪笑了笑，又把电脑推给慕时岸，上面显示出一个文档。 「附加大礼。」 「这什么啊?」 慕时岸接过来第一眼就是迟羡身边那个女人的照片，他啪一下就合上了电脑。 李本溪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淡淡地说: 「我就知道你不会看，不看就删除吧，但是我必须要了解可能对你造成威胁的人，至少我心里有数你就不会吃亏。」 「谢谢。」 「我做这些又不是差你一句谢谢……另外我要提醒你，迟羡对你有恩我明白，但他也不是什么善茬，你小心点。」 「嗯。」 「好了，你的事情解决了，等我检查完，咱们就去抓小鬼。」 李本溪伸了伸懒腰，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你知道是谁了?」 「嗯，网际网路时代，什么线索都有迹可循……我查了是在一个网吧，又调了那家网吧的监控，锁定了那个人，又查了他的信息和最近接触的人——你猜，他和谁碰头了?」 李本溪神秘兮兮地沖慕时岸挑了挑眉，撑着脑袋等他回答。 「谁?」 「赵立。」 「赵立?」 慕时岸心里突然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自己的缘故，居然拖累了自己的好朋友和傅教授。 「还记得他被警察带走之前说过的话吗?我倒是大意了，对他的印象只是那个无赖形象，却忘了他可是个上过大学的高材生。」 李本溪的眼神已经从方才的嬉皮笑脸变为憎恨与狠厉。 「他跟踪你?」 「大概吧，那个人是傅辰生进修名额的最有力竞争者——赵立的消息可真够灵通的，我可是真忘了他的本事……」 「他只负责提供信息，那些消息的发布和跟踪都是那个人做的，我已经给他邮箱发了预告信——敢动傅辰生，我要他好看。」 * 傅辰生把他们俩放到医院之后，就去了dr。 之前在房车里，李本溪为他戴上那枚代表热恋中的一生仅此一枚的戒指，他现在也想为他戴上他为他一人定制的戒指。 一人一生仅此一枚。 这份承诺，他也希望能够许给李本溪。 挑选的过程是细緻的，毕竟那是对自己心爱的男人的一生的承诺。 敲定办理手续后，已经临近中午，还好时间还有富余。 傅辰生打电话给李本溪问了下医院的情况，听了他一连串抱怨，但是却觉得那样的他很可爱，便安抚了几句，叮嘱他先去吃饭，然后自己也驱车到了一家餐厅。 到达的时间比约定的提前一些，傅辰生在预约的位置坐下，取下眼镜轻轻擦拭着。 借着窗户的反光，稍微整理了下白衬衫的衣领和领带，看了眼表，便安静地等待。 视线里一身淡绿色的旗袍逐渐清晰。 「伯母您好。」 穆知走近的时候，傅辰生很有礼貌的起身迎接，为她拉开了椅子。 虽然两个人上次的见面并不是很愉快，但傅辰生体谅穆知，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穆知也有所反省——当时是自己失态让傅辰生难堪了，此时也是心怀歉意。 这次是傅辰生特别向李南承要了穆知的联繫方式，约她吃来吃个饭，希望亲自向穆知证明他对李本溪的心意，并得到她的祝福。 「您好，傅教授，等很久了吗?」 穆知露出淡淡的微笑，眉眼间可以看得出李本溪与她相似的地方。 「不会，我也刚到一会儿。」 傅辰生边招来服务生点餐，边笑着对穆知说。 「从小本那里听说了您的口味，这家餐点应该比较符合，您试试看。」 穆知听到李本溪的名字有些诧异，很快在菜单上选了几个样式。 等服务生记下傅辰生点的餐离开后，穆知才犹豫地开了口。 「小本，会跟你提起我吗?」 「当然，」傅辰生如往常般温柔地笑着， 「上次您的心意，他也认真品尝到了，我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穆知点了点头，道: 「傅教授，真的很谢谢你。」 「如果我的存在能让您和小本的关系有所缓和，也是我的荣幸。」 傅辰生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 「这也是今天冒昧约您来的原因之一，另一个缘故，其实也是为小本和我的事情。」 ———————— 迟羡和慕时岸的故事会在番外里补充或者单开一本 第57章 祝福 穆知的脸色微微一变，又想起上次和李本溪的冲突，便先行开了口。 「傅教授，我并不知道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上一次我们见面的经歷并不愉快，但我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我很抱歉上次我的失态让你难堪了，我只是，当时有点不大能接受……」 穆知说话时慢声细语的，但又似乎怕被误解，而语气稍显焦急。 「我知道我在你和小本这里并没有信誉可言，但我保证我不会做出那种有损你名誉的事情，而且我现在只希望小本能原谅我，就更不可能伤害你……」 「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有多重要。」 第106页 「我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傅辰生微笑着，试图抚平穆知的疑虑。 「我相信您对小本的爱，这也是我希望小本相信的，至于我指的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我们已经认定彼此，希望能够得到您的祝福，以母亲的身份。」 穆知有些愣神， 「母亲」这个称唿和身份对于她而言太过生疏。 她不否认自己的行为有负于母亲这个身份，但她这些年来也无时无刻不渴望着有一天能够拥有成为真正的母亲的资格。 她爱自己孩子，从来都是。 「我……」 「我已经带小本回过我的老家，见过我的家人了——他们都很喜欢小本，小本他，真的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 傅辰生谈起李本溪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微笑。 「我的妈妈曾问起过他的家人，他当时很自然地答道， 『我的妈妈是一个舞蹈家』，表情很是骄傲。」 穆知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可思议地望着傅辰生，眼神里不由泛着泪光。 「其实你们都误会彼此了——」 傅辰生也停下动作，认真地对她说。 「他误会你抛弃他不爱他，你误会他恨你怨你，其实他只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没人撒娇没人依赖，只能学会自我包裹悲伤的情绪，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伪装真实的情感……」 「他很想您。」 此时的穆知已经忍不住当众失态流泪。 她突然想起来那些从遥远的北方寄来的信件里那一张张偷拍的照片，记录着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们的成长的足迹。 那时候的她，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多么想热烈的拥抱他们，可却无能为力。 「我听南承提起过你们的事情，我也感觉得到小本的变化……」 穆知的声音有些微颤，但听得出她已经尽力在克制。 「你懂他的逞强懂他的脆弱，你愿意感受他的情绪抚慰他的不安，他无助他孤独的时候都有你陪伴……」 「傅教授，我真的很感谢你为小本付出的一切，我知道他现在，是非常幸福的。」 「爱是双向的，小本于我而言，更是无价的珍宝。」 傅辰生的话语很轻却很坚定。 「恋人之间的爱我已经完完全全交付与他，而作为他的爱人，我更希望，他幼时缺失的母爱能得以弥补。」 「我明白。」 穆知的情绪渐渐平復，嘴角微微勾起温柔的笑容。 「傅教授，谢谢你今天约我来，推心置腹和我聊了小本的事情，是我亏欠我的孩子们，我也不想再欠一辈子……」 「你对小本的感情，我想，我也不再需要有任何忧虑，小本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我为他开心，更为你们开心。」 * 和穆知分开后，傅辰生又处理了些事情才准备回家，走之前接到了进修资格确认的通知。 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做出决定，但因为这个时间已经是晚上了，李本溪那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也没有短息和电话。 他正心系李本溪，便没有细问，听完对方简单说明了情况就挂了电话。 李本溪的电话打不通，傅辰生转而又给慕时岸发了消息，但他那边也没有回覆。 于是，傅辰生只好先回家看看李本溪是不是已经回去了，结果开门进屋的时候，发现窝在沙发里熟睡的李本溪。 这个孩子，去做什么了累成这样? 在沙发里睡着对腰背不好，但是李本溪睡得这么香，傅辰生又不忍心把他叫起来。 于是，他便从卧室拿来薄毯轻轻盖在李本溪身上，然后自己搬来笔记本电脑，坐在他身边看着文件陪他。 他按照刚刚电话里的指示查看了邮箱，里面有具体的进修事宜说明。 看到这个他又有一些心烦。 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快，他已经习惯了这么久有李本溪在身边，还没有做好准备要开启一段异国恋。 但是好在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能够稍微放一放。 ——至少他可以帮忙稍微缓和下本溪的家庭关系，这也算是一桩圆满。 思绪飘走的间歇，李本溪已经迷迷煳煳地醒来，隐约间瞥见了傅辰生的邮件。 「进修的文件下来了吗?」 每次李本溪刚刚睡醒的时候，声音就含煳得像一个撒娇的孩子。 「嗯，」傅辰生伸手帮他理了理头髮， 「去趟医院做检查这么辛苦吗，怎么都在沙发里睡着了。」 「在等你回家啊。」 李本溪揉了揉眼睛，笑容里都是幸福。 「你忙到现在啊?你更辛苦。」 其实傅辰生只有晚上去办公室待了一会，被这样说有些心虚，只好岔开话题，怕被机灵鬼李本溪看出破绽。 「今天检查结果怎么样?」 「没什么事儿，我喝酒也是有分寸的，你太紧张了。」 李本溪伸了个懒腰，顺势把手臂搭在傅辰生的肩膀上，凑上去亲了一口。 「嗯，反正你已经答应我不再酗酒，我确实不需要再紧张了。」 李本溪笑了笑，突然有些犹豫地开口: 「今天穆知给我打电话了，我没理，然后她又编辑了很长的一段文字发给我……」 「嗯?」 李本溪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道: 「她说的很诚恳，但是有些事情当面才能说得清楚，想约我和我哥一起出去。」 第107页 「那你是怎么想的?」 李本溪想了一下，才开口道: 「论坛的事情是我误会她了……」 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向傅辰生说明后，李本溪沉默了。 虽然这件事情完美地解决了，但是对于穆知，确实是自己太武断了。 「小本，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应该和妈妈道个歉?」 「我……」 「一事抵一事，暂且说这件事，是你冤枉了她是不是?」 傅辰生把他身上的薄被又拢得紧了些，柔声道。 「以前的事情，我相信她这次约你，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 本来三个人已经约定好一个就近的时间，但因为李慈谿的警校临时有特训，只好另改日期。 这一改就是快一个月过去了，而傅辰生也即将出国进修。 从收到那封通知邮件起，傅辰生就有些犹豫不安。 但李本溪却表现出来一副很体贴的样子，给他吃了好几次定心丸，他才专心准备出国的事宜。 只是还有一件事，最让他放心不下。 「小本，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情。」 傅辰生回来的时候，李本溪刚健完身沖了凉出来，全身上下只围了条浴巾。 傅辰生见了，立刻调转了方向进到别的屋子里。 李本溪只听到一句「先把衣服穿好」。 李本溪无奈地笑了笑，跟着傅辰生进了卧室，从衣柜里抽出短袖和运动服。 他边懒散地套上，边问: 「什么事儿啊?听上去还蛮严重的。」 傅辰生清了清嗓，把他拉到床沿旁边坐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 「小本，我，下周就要出国了……」 李本溪的眼睛里有一瞬的黯淡，转而又笑着继续道: 「我知道啊，干嘛一直强调你要离开我，一段时间……」 「其实我是想说，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 傅辰生的眼神突然瞟到顺着他发梢低落的水珠，转而道: 「先去拿毛巾，把头髮擦擦干。」 李本溪一愣，笑道: 「你帮我擦吧。」 于是，傅辰生便拿来毛巾，刚站到李本溪的身侧擦拭了一下，李本溪就突然环住傅辰生的腰，用下巴抵着他的腹部，仰头笑着看他。 「傅教授想说什么就直说啊，跟我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傅辰生也低头望着他，看着他那双笑眼，里面却有几分落寞和不舍，心疼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几秒沉默后，他突然没由来的一股冲动，俯身吻了李本溪。 本来只想蜻蜓点水，却立刻被李本溪掌握了主导权。 李本溪攥紧环着傅辰生的腰的手臂，唇上加深了力度。 随着气温骤升的气氛，李本溪一使劲儿便把傅辰生翻身压在床上，随即而来便是翻云覆雨。 …… 「本来是有正事要跟你说的。」 「我们刚刚做的事也是正事。」 李本溪笑了笑，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那，现在可以说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我们去见见你爸爸好不好?在我走之前，我真的很想正式地去拜访他。」 傅辰生转过身看他，继续道。 「我希望向他正式承诺，我会好好对待他的儿子……」 李本溪有些犹豫——自从上次从监狱气愤离开，他就再也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件事情。 当时的他是失望过了头，完全没有理智就离开了。 现在想想，他已经决定要试着给穆知一个机会，那么，李北起是否也是应该也同样获得这样的机会呢? 「小本?」 傅辰生见他不吭声，便有些着急，想要起身看看他的表情。 「我知道了。」 还没等他坐起来，李本溪就转身关了床头灯，又扭过来把他搂在怀里。 「我会和我哥商量一下去见他的事情……今天你太累了先睡觉，晚安宝贝。」 ———————— 宝宝们我最近打算修个文，可能要隔一两天更，但不会让大家等太久的!感谢支持哦别抛弃我么么! 第58章 出狱 李本溪向来是说到做到，既然答应了傅辰生，他便做得很干脆。 这周末李慈谿放假回来，兄弟二人和傅辰生，李南承便一起去探望李北起。 「南承刚下夜班，我来开车吧。」 傅辰生刚要往驾驶座走去，便被李本溪拦住，直接塞到了后座位，然后李本溪自己也挤了进来。 李南承看李本溪那副臭样子，便对着慈谿撇了撇嘴坐进了驾驶座。 「小本，这样不好吧……南承这样算是疲劳驾驶了。」 李本溪却不以为然，道: 「李南承是老司机了，你不用担心他。」 说话时，他一个眼神瞟了一眼镜子，正好对上李南承鄙视的目光。 他又补充道: 「他疲劳驾驶的次数多了，精力旺盛的很，区区一个夜班，你太小看他了。」 这话有所指，但也只有李本溪和李南承明白了他调侃的意味。 一向单纯的李慈谿只能在旁边笑着左说说好话，右说说好话。 不过李本溪对此刻调侃李南承也没什么兴趣，毕竟开车还是要专注，而他们此行又是为了去探望李北起。 鑑于和李北起相关的事情比较敏感，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李本溪干脆上车就倒在傅辰生身上睡觉。 第108页 「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了。」 李南承看向镜子，特意说给傅辰生听。 两个人在镜子里眼神交汇，傅辰生便轻轻拍了拍李本溪，在他耳边耳语。 「小本该醒醒了，马上就到了。」 傅辰生看他动了一下，却怎么都不愿意抬眼皮，心下便明了，轻笑了一声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但是李本溪并没有要睁眼的意思，傅辰生便又亲了一下，没有改变。 然后又亲了一口，李本溪却还不知足。 「事不过三哦。」 傅辰生悄悄在他耳边道。 李本溪这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装作很不乐意的样子坐起身来，看了眼身旁的傅辰生，飞快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一本正经的坐直身体，把塞在耳朵里的耳机拿出来。 「到哪了?」 「就快……」 李南承转个弯，刚想继续说些什么，突然来了一个急剎车。 「艹，李南承你谋杀啊!」 李本溪自己狠狠地撞了一下，又很心疼的查看身旁傅辰生的状况，边给他揉着，边不由骂了句李南承。 「小本……」 傅辰生听他骂街，有些无奈地喊他的名字。 李本溪不看他，只是死死盯着李南承。 李慈谿揉了揉头，顺着李南承的目光看过去，也有些不可置信，然后慢悠悠地转过身向李本溪指着一个方向。 「小本，你看那边……」 李本溪有些不耐烦的放开傅辰生，手还紧紧地攥着傅辰生的手，自己半个身子伸向驾驶座，处在两个座位之间，方才知道令李南承惊讶的原因。 「穆知和李北起?」 * 几个人在穆知定好的一家餐厅用餐，因为临时多了四个人便麻烦老闆开了包间。 包间里大家面面相觑，一度尴尬。 「大哥大嫂……那个，今天是本溪提议来看你的，他对于上次的意气用事很抱歉……」 李本溪和李北起对视了一眼，冷着脸说: 「不是我，是我的男朋友——他想正式拜访你，我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他又牵起傅辰生的手，郑重地向李北起介绍: 「这是傅辰生傅教授，我的男朋友。」 在场的各位都分明地看出李北起的脸色有些许变化，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不大像他以前的个性，或许几年的牢狱之灾变了他的心性也说不准。 短暂的尴尬后，傅辰生举杯起身，面带着那柔和的笑容，向李北起微微鞠了一躬。 「李先生您好，按理说我应随小本叫一声伯父或父亲，但毕竟我和小本相差年龄有些大，怕把您称唿老了扫了兴致。」 「再者是第一次见面，不想给您留一个不好的印象，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傅教授，你好，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李北起很尊重地起身，并端起酒杯，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 「小本他，多亏你照顾了。」 「您客气了，他照顾我更多些。」 傅辰生说着，便低头看了看李本溪，那眼里的温柔全数被李北起和穆知看在眼里。 他又继续笑着对李北起说: 「我一直想正式拜访您，毕竟您是小本的父亲，我们的关系水到渠成，我已经带小本回过老家介绍给我的家人认识了……」 「同样的，我认为也需要向小本的家人也作出郑重的承诺，我会以真心待他，请您和小本妈妈放心把他交给我。」 李北起看了看李本溪，又看向傅辰生，感慨道: 「他外婆一定很喜欢你吧。」 在场之人诧异之际，还没来得急反应，他便继续道: 「小本认定的人不会差，你们在一起，我很安心。」 傅辰生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但也是沉着应对。 坐下时看向他身旁的穆知，她那个表情，一切也都明了。 他和李本溪的事情，许是穆知已经大概和李北起说了清楚。 李家叔侄三个都没摸清楚是什么回事，感觉想像中应该会有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完全不存在。 「大嫂，你这是提前知道大哥今天出狱，专程来接他的?」 李家兄弟二人对自己的父母都不太亲热，只好由他们四叔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更何况他自己也很好奇他大哥一家当初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嗯，给他带了新衣服，想让他精精神神地回家。」 穆知说着，眼神下意识往向了李北起，恰好他也正注视着她，两人相视一笑。 这样的气氛，其他人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当时是如何闹僵，现在又是如何变成了恩爱模样。 「你们当婚姻是过家家吗?」 李本溪看着他们现在的样子有些烦躁。 「想好好过的时候恩恩爱爱，分开的时候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家都鸡犬不宁……哦不对，早就没有家了。」 「你们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打算复合?上演男主角入狱女主角痴心苦苦等待终成眷属的深情戏码?你们之前干什么去了?我和我哥就只是个意外对吗?」 「小本……」 傅辰生在桌角拉了拉他的手，又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平復一下情绪。 李本溪心里暗暗谈了口气。 「抱歉，我出去透透气。」 「不好意思，我去陪陪他，你们继续。」 第109页 傅辰生跟众人打了招唿便跟了出去。 * 「小本!」 李本溪直奔男厕所，对着水池往自己脸上泼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傅辰生后脚便跟了上来，抽出一旁的纸巾边帮他擦脸，边柔声问道: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嗯?」 李本溪摇摇头不说话。 「他们没有不在乎你和小慈的感受，我想不止你们之间有误会，他们之间肯定也有些什么误会不久前才解开。」 傅辰生把李本溪的头按在自己肩上，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着。 「感情是最复杂的事情，但如果把所有误会都摊开说明，却又是最单纯的。」 「你也看到他们看向彼此的眼神了对不对?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们眼里的爱没有多年沉淀是不会那样深情的，只是这期间大概是有很大的误会让他们当年不得不分开，才愧对了你和小慈……」 「我知道你是可以理解的，你只是难过，你和小慈没有存在在他们恩爱的时刻，是不是?」 李本溪把脸埋在他的肩颈，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没有他们的恩爱，又怎么会愿意把你们生下来呢?」 傅辰生继续轻轻拍着他的背，语气轻缓。 「孩子如同天使般降临是每一对父母最热切的期望，最初他们一定做好了认真生养你们的准备，只是有些时候天不遂人愿，中间出了差池才不幸让你们承担了后果……」 「但误会总要解开的，我们回去认真听听他们的故事好不好?」 李本溪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却迟迟不肯起来。 「现在用凉水沖沖眼睛可能还管用哦，晚了就保不齐要红红的回去了。」 李本溪蹭地起来，伸手就要揉眼睛，被傅辰生眼疾手快抓住了。 「是小孩子吗?不可以揉眼睛的，有细菌。」 说着，便用随身带的纸巾沾了水，望着李本溪柔声说: 「闭眼睛。」 李本溪难得听话，傅辰生便轻轻地用纸巾蘸着他的眼睛，问道: 「是不是有点凉?」 李本溪闭着眼睛，乖巧地摇了摇头。 突然，傅辰生的动作停下了。 李本溪刚想睁眼说话，就感觉到一种熟悉的触感——那是傅辰生的嘴唇。 傅辰生拉开一些距离，李本溪便睁开了眼。 诧异之际听傅辰生道: 「原来睡美人不是哄小孩子的，一个吻真的有魔力。」 「傅辰生……」 「好了，刚刚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肯定饿坏了，咱们回去吧好不好。」 两个人进屋的时候，气氛已经明显融洽许多了。 李南承见他回来，便习惯性打趣道: 「喏，我说中吧，只有傅教授降得了我们家的小恶魔。」 第59章 破冰 李本溪瞥了他一眼，他还继续说: 「养你这么大，你四叔可头一次听见你也会说抱歉。」 「四叔!」 李慈谿责怪地看了一下他，然后笑意盈盈地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小本，刚刚爸爸讲了好多四叔小时候的趣事儿，你想不想听?」 「听，李南承的黑歷史怎么能不听呢——」 李本溪冲着李南承笑得不怀好意，但还没等到李南承的一记眼神，他又立即看向了李北起和穆知。 「不过在那之前，我对你们的事情更感兴趣。」 「我想知道的是，你们的误会值不值得我跑这么远一趟来吃这桌饭。」 * 「我和知儿相识于她的家乡，我那个时候去那里考察投资，和朋友约了一场舞台剧，便对作为舞蹈演员的她一见钟情。」 「你们看她现在的模样似乎可以想像得到她当年的曼妙身姿，但你们的想像远不及她魅力的千分之一。」 李北起回忆起年轻时的邂逅，仿佛陷入了粉红色的漩涡，李南承看到了那似乎并不属于大哥的温柔。 「当天晚上演出结束我就熘到后台送了她一束花，那天她穿了一身青色的旗袍，把她的气质衬托得更高贵，我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她……」 「但是我的邀请被她拒绝了，因为那个时候她有男朋友。」 直觉告诉李本溪，当时穆知的男朋友绝不仅仅那么简单。 「阿北他，很尊重我的生活，知道我有男朋友之后，他似乎消失了，所以对于他的突然闯入和突然离开，我都没有放在心上……」 穆知望了望李北起，继续柔声讲述着。 「对于年轻时候的我来说，跳舞是我最大的梦想，我父亲是一家外贸公司经理手下的私人助理，那时候家境也算殷实，便一直支持着我，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梦想的脆弱，直到我的爸爸去世……」 从小他们只知道外婆的存在，至于外公，没有人提起过，双胞胎兄弟只当那是外婆遥远而悲伤的记忆，没有人提及。 「因为我知道她自己的爱情，所以不想让她介于两个男人之间左右为难。」 「不过虽然我没有再去打扰她，却一直拖朋友关注她的消息，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知儿家里出事，我能第一时间出现的原因。」 说到这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仿佛当年的辗转再次浮现在二人眸中。 「我的爸爸是因为公司的事跳楼自杀的，当时我并不知道更深的缘由。」 第110页 「家里突然负债纍纍，妈妈的工资根本还不上，甚至要抵押家当，而那个时候我的男朋友也在爸爸宣布死亡的那天人间蒸发了。」 提起爸爸的死，穆知仍有一些哽咽。 「我那个时候人在国外，被一些公事所困，只能先委託朋友帮知儿的忙。其实我离开她的生活后，一直没有忘记过她…… 「 「对于她家里的遭遇，我只能尽力帮忙，我不确定她是否希望我出现，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只是个爱用钱解决问题的满身铜臭味的商人，我也有我的真心……」 「嗯，只是我当时太年轻了，没有信任他的真心……」 穆知低着头，无奈地笑着。 「他一直没有出现只在背后伸援手，我再见到他，是我妈妈把他邀请到家中吃午饭……妈妈很喜欢他，我才知道原来一直帮衬我们家的人就是阿北……」 「但我们在一起也并不是因为他帮助了我们家的关系。」 「阿北不是这样的人，他甚至都没有提出过想要和我在一起，只是在那段最难的时间陪伴着我，帮我照顾着妈妈……」 「那之后我一直没有出现在舞台上，也不常笑了……等家里条件稍微好转，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之后的某一天，他给了我一个惊喜。」 当时的画面仿佛再次浮现在穆知的脑海，那是一个小女孩从小最纯粹的梦想，站在只属于自己的舞台，被聚光灯和观众的视线注视着，耀眼而骄傲。 那是她的舞台，她不得不阔别已久的舞台。 是李北起，看穿了她的心思，并帮她重新回到了梦想的云端。 「我当时只是简单地希望她可以暂时忘却过去一段时间的伤感，只享受此时此刻属于她的舞台。」 「那天舞台上只有她一个舞者，台下只有我一个观众，那一支舞的时间里，我感觉特别幸福。」 李北起沉浸在久远的记忆里，脸上不由流露出满满的幸福感。 「当时我分辨不出自己对他是感动还是爱，只是在那样的场景下，我第一次冲动地毫不修饰自己的情绪，在那支舞结束后，动情地拥抱着他……」 「后来一切都很美好，我们恋爱到结婚，妈妈也一直非常喜欢他，他也一直支持着我做我喜欢的事情，支持我跳舞，我们的日子平淡却幸福——直到我前男友的出现。」 「我知道那个时候我不应该听信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的一面之词，而不去相信我的丈夫，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愧对阿北……是我误会了他。」 穆知的声音已经颤抖到破碎，李北起轻轻把她搂在怀里，嘆了口气。 「这不怨你，毕竟这件事也是顺着我的意愿发展的。」 「知儿的前男友说他的消失是为了调查我岳父的真正死因——他告诉知儿，岳父是为了给公司高管顶罪才会自杀，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因为他们的对手公司，就是我手下所管理的公司之一。」 李北起轻抚了一下穆知的头，眼波温柔。 「知儿也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她会被误导也有我的原因——当时我的公司受到了莫名的攻击，经营出现了严重问题，财务危机暴露，被诬陷手底下有人的手脚不大干净被抓住了把柄。」 「我当时腹背受敌怕拖累了知儿，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可以动用的资产转入她的名下，并和她离婚，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再让她经歷一次生活的重创。」 「所以当我去询问他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 穆知目光吹落，难免哀伤。 「我当时甚至崩溃地问他，如果都不否认的话，那不就相当于默认了吗?可是他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现在想想，我大概是不愿意相信那些事是他做的，那时候我对他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爱和依赖了，只可惜那时候我还没懂得信任。」 「那之后我也刻意远离知儿，冷落她，经常在各处飞需要应付公司里的臭虫老鼠，事态越发严重，我必须果断选择放开她——所以和她提了离婚，当时她……」 * 那是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李北起到家的时候，穆知正在家里后花园的鞦韆上睡着了。 那样熟悉的面容，温柔而安静，就像最初见到她的时候那样单纯，没有如今见到他如同见到仇人一般的憎恶。 这样想着，他便轻轻给她盖上薄毯。 轻微的动作却惊动了穆知，她的眉头立刻蹙了蹙，拿开了毯子。 这段时间她都不愿意面对李北起，也不愿再和他开口说话。 刚想离开，就听到李北起冷冷的声音道: 「穆知，我们离婚吧。」 穆知没有说话。 「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放在书房，只要你签个字便生效，一切交给小张处理也不必你操劳。」 「你以为我不想跟你离婚吗?」那天穆知这样对他说， 「杀父仇人，我一天都不愿意跟你以夫妻名义继续生活下去。」 「你这样想便好。」 可是，他后来接到小张的汇报，穆知并没有签字。 「我后来是从岳母那里得知，她怀孕的事情……」 穆知的身子弱，养胎也不容易，但却愿意留下她和李北起的孩子。 谁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为了怀孕期间能保持良好的心情，李北起一直迴避她——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而破坏穆知的心情。 第111页 但同时，他又捨不得远离自己的孩子，在爱人的肚子里成长的过程…… 于是每次孕检，李北起都偷偷地跟在穆知后面，然后从岳母那里知道关于孩子的消息。 * 提到穆知怀孕的事情，在场之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感伤。 「那段日子大概是因为要当妈妈的关系，所以知儿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温柔，对我的态度也有些好转，我当时甚至产生孤注一掷护着她和她在一起的想法……」 李北起嘆了口气，继续道。 「但是理智还是大过感性的，在她怀孕后期我们一起度过了很美好的时光，不过那大概也是我们爱情的迴光返照——因为公司的事情一直没有解决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不能自私。」 「所以阿北做出了让我很长一段时间几近崩溃，都无法原谅他的事情。」 穆知这时把眼神移到了李慈谿和李本溪身上。 「我进产房的前一刻，他还陪伴在我身边，甚至陪着我完成了整个生产过程，他抱着你们俩给我看，说哥哥像妈妈，弟弟像爸爸，说得那么温暖，然后在病床前耐心地哄我睡觉……」 可当穆知醒来的那一刻，却被告知——李北起抱走弟弟，就这样消失了。 留下的，只有小张带来的一份离婚协议书。 回忆至此，整张餐桌上的人都沉默了。 「所以……」李南承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默， 「这是一个为爱成全的故事?」 李慈谿听自己的四叔在这种状态下还在开玩笑，不免眼神投过去，气唿唿地盯着他。 「我本想狠心把两个孩子都带回来，毕竟李家这边还有人可以照顾他们，但是我担心知儿的精神状态，我又想让她对我完全失望，又不想一个母亲因为失去孩子而过度痛苦……」 李北起沉沉地嘆了一口气，无奈道: 「是我太愚蠢了。」 「我应该为你们在爱情里的伟大高声喝彩或是潸然泪下吗?」 李本溪冷着脸看着他们，语气不善。 「然后呢?你们为什么各自放弃继续抚养我们，而把这份责任交给了外婆?」 「小本，错在于我，你怪我是应该的。」 李北起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尽是嘆息。 「是我当时太年轻，没有在职场的尔虞我诈之中取胜，没能护我的家人周全。」 「当时我悲痛之际对阿北彻底绝望，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你们并不能理解……」 穆知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都无法让第二个人听得清。 「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不好，对小慈的照顾也不周到，都是妈妈在支撑那个支离破碎的家……」 「小慈的模样也有越来越像阿北的地方，每次看到他我都能想起年轻时候的阿北——渐渐地，我对小慈也不管不顾，对不起，小慈真的对不起……」 「那时候我才知道，阿北把所有的财产全部留给我，但我对他只剩下仇恨，甚至说出了『果然，他最终还只是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的恶毒言论……」 「后来我甚至变成了一个人，我开始经常不回家，用那笔钱週游各地或是办我自己的舞台剧，全身心投入在我年轻时的梦想里……妈妈对我失望透顶，我们大吵一架，她就带着小慈离开了。」 自那以后，穆知的生活里便只有一个梦想的躯壳和空荡荡的偌大的别墅，以及那些阿北留给她的没有感情的金钱。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那时候的我没有本事，才毁了那样快乐幸福的知儿……」 李北起攥紧了拳头，语气低沉。 「我带小本回了老家，那之后的事情，南承大概就知道了——」 「我处理公司的事情也经常不在家，再加上希望小本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便对他十分严厉，他自小也就非常独立，有时候南承和予臻会帮我照看着他……」 「后来岳母来了北方联繫我，加上那个时候我恐有牢狱之灾，便把小本也託付给了岳母，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把所有的事情向岳母和盘托出，我不想辜负她对我一直以来的信任……」 「而我自己便以出国做生意为由，消失在了全家人的视线之中，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入狱了。」 「无论是否知道事情，妈妈一直都相信着阿北，我就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想她一样，信任我的丈夫。」 穆知回忆起往事难掩哀伤，不经意地抬手擦拭了下眼泪。 「后来我因为太想念孩子偷偷来看过你们好几次，有一次被妈妈发现，我们又因为阿北的事情和妈妈起了争执，她为了维护阿北，才脱口说出当年的真相……」 原来，穆知爸爸的死以及李北起公司的危难，其实都是穆知的前男友在搞鬼。 他甚至还惦记着李北起留给穆知的财产，骗她不成，又再一次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了。 「当时的阿北并没有错，他只是牺牲了自己一个，保护了公司的年轻员工和他的恩师……阿北他，其实才是真正重情重义的人。」 穆知把双手覆在李北起攥起的拳头上，难掩哀伤。 「那天回家后，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像是过电影般的，那些和阿北在一起的片段都一一浮现……第二天我就去监狱探望他了。」 李北起永远都记得那天，她穿着青色的旗袍，面带微笑的向他走来。 第112页 那一眼，他仿佛见到了十几年前的她。 李北起反过来用手包住穆知的手，柔声道: 「我永远都记得，她那句『我等你回家，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温柔而坚定。」 「所以，我和哥哥，只是你们爱情磨难里的牺牲品?」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本。」 穆知有些焦急地望着他，眼里涌着泪水。 「我当时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并不是因为好不容易怀了孕只是为了生孩子而生孩子，我是真的对阿北有爱，甚至是深爱，但是又恨自己为什么无法割捨对这个杀父仇人的感情……」 「当时我把自己的疑虑说给妈妈听，她希望我听从内心的声音，不要为过去的恩怨而丢掉现在拥有的幸福……」 穆知回想起当年的场景，言语激动。 「所以我想给我们的爱情一个机会，那天午后我睁开眼看到他为我披上薄毯，阳光洒在他身上，我甚至看得清他微颤的睫毛和眼底的柔情，心里满是暖意，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是爱他的。」 「你只是没想到爸爸之后会做出那样让你绝望的事情吧。」 一直沉默的李慈谿开了口，试探性地询问。 「你本来是想好好和我们一起生活的对不对?」 穆知看向李慈谿，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之前没能实现这个美好的愿望，但我想，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说完，李慈谿又微笑着看向弟弟: 「小本，你说是不是?」 众人的目光都一齐看向一直都冷着脸的李本溪，他也定定地回望着李北起和穆知的方向。 僵持了片刻，他突然低头夹了口菜放到傅辰生的盘子里，也不看他们，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哦，是吧。」 * 结束用餐后，一群人都回了外婆家。 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之后，外婆分外满意，还亲自下了厨做晚饭，一家人其乐融融。 「妈，这么多年辛苦您了。」 李北起再次出现在外婆面前时，平时嬉嬉笑笑的外婆瞬间就红了眼睛。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啊。」 外婆忍着眼泪，笑着拍着李北起的肩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不止是见到李北起，看到傅辰生又到家里来吃饭，外婆更是开心。 毕竟这算是正式成为他们家的一员了嘛。 「小辰啊!来来来，多吃点多吃点，咱们不用干活儿，让小本他们去忙活就行啦!」 厨房里的李本溪听到外婆的话之后，撇了撇嘴，探出个头道: 「您就会胳膊肘往外拐。」 「谁知道在家是不是你光欺负小辰了，既然回了外婆家，外婆当然要宠着了!」 外婆左看看傅辰生，右看看李本溪，笑着说。 「小本啊，你张奶奶他们说的对，果然你们就是有夫夫相，小辰一看就是我们家的人!」 李本溪满脸黑线道: 「张奶奶?哪个张奶奶?什么时候说的?」 「就上次小辰送我们去机场的时候啊——当时那帮老太太们就说我们小辰长得俊，也不看看是谁家里人，哪能差得了嘛，然后还说你们感情好，有夫妻相……」 外婆就滔滔不绝地说着，好像在一众老太太面前，因为有个极其帅气的外孙和他温柔体贴又清秀的男朋友，是件无比骄傲的事情。 李本溪就边听她说着，边满脸疑惑地看向傅辰生。 傅辰生只是沖他笑着点点头，那意思就是，当时在去往机场的路上确实发生了这样一段对话。 而当时偏头塞着耳机睡觉的李本溪真是一无所知。 难怪当时一众老太太看他的表情那么奇怪，原来那个时候就把傅辰生当成自己的男朋友了哦。 不过确实，老人家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确些。 李本溪这么想着，不禁觉得心情很好。 ——夫夫相吗?他之前倒是不觉得，大概待在一起时间久了，在长相上也会和对方越来越相似了吧。 李本溪的心思便因为想着傅辰生，而离开了做饭这件事，以至于都没发现傅辰生悄悄靠近厨房。 「你怎么进来了，不陪外婆吗?」 李本溪很自然地低头在傅辰生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手底下又开始专注地干活。 好像只要傅辰生在他的身边，他就觉得很安心。 「外婆好像有话要跟你爸爸说呢，我看你爸爸正好和南承在阳台吸完烟进了屋，我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你怎么做饭还心不在焉的，小心切到手。」 李本溪只是笑，也不回答他。 结果李南承那边也被外婆和李北起赶出了对话圈，便凑到厨房来看热闹，冷不丁来了句。 「能让他心不在焉的不就只有你的嘛——」 「肯定是你俩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客厅——就这么个距离，他都能想你想得难以集中注意力啊。」 傅辰生被李南承这样说得不好意思，李本溪见自己四叔敢逗自己的男朋友，左手直接拿着刀抬了起来，假装恶狠狠的模样。 「少调戏我男朋友。」 李南承也不生气，就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被李慈谿喊过去端菜了。 「好啦四叔，快过来帮忙，就差小本做的那几道菜就可以开饭啦，还要准备碗筷，干活啦干活啦!」 第113页 李慈谿笑着推着李南承，突然瞟到客厅里还有些侷促的穆知，便凑了过去。 「妈妈，一起帮忙端菜吧，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好。」 刚刚还有些失落的穆知好像瞬间来了些精神，帮忙摆放着碗筷。 而此时，外婆把把李北起叫到了书房，郑重地拿出一张存摺，硬塞给他。 「您这是做什么?」 李北起自然是不愿意收这个钱的。 「这些都是你的钱，干干净净的，我一直代你保管着，我一个老太婆用不着这么多，小慈和小本也长大了，你就拿去吧，我知道现在做生意不容易，你还要重头来过……」 外婆说着说着，又觉得有些心疼自己的好女婿。 「这都是我应该承担的，无论怎样困难我都可以克服的，我怎么可以用您的钱的，我当初既然给了您，就不会再要回来的。」 「这不是你要的，是我为你存的，我老太婆不需要花你的钱，当初是你怕我养两个孩子太过艰难，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顾虑了，你拿回去，我也放心些。」 无论李北起怎样推託，外婆都坚持要把存摺给他。 看着外婆那副难过的样子，李北起也只好暂时收着，不辜负岳母的一番好意。 在那之后，李北起凭藉着自己多年以来的信誉和名声，又东山再起，而穆知也搬到了京安。 李北起为她开了一家舞蹈学校，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偶尔忙一些但也不至于过于劳累，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平淡和幸福。 所有人都圆满。 除了李本溪和傅辰生。 第60章 异国 李本溪和父母的恩怨已然化解，虽然李本溪的态度还不能在一时间立刻转变，但是慢慢来总会好的。 傅辰生这才放心出国进修，二人异国恋正式开始。 而生活里失去了傅辰生的李本溪也搬回了外婆家。 有时候李慈谿休息回来，两人还会去父母家小住一段时间。 除此之外，李本溪还会定期拉着慕时岸，回傅辰生家里打扫。 傅辰生早就不住在那间教师公寓了，李北起为了感谢他对自己小儿子的照顾，转手便在市里买了套房，算是「彩礼」。 傅辰生本来不愿意接受，但他私底下跟李北起交流时，明白这也是他对李本溪弥补亏欠的一部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当然，李本溪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因此只当这是傅辰生婚前的个人财产。 「我是免费劳动力吗?」 慕时岸边给家具擦着灰便幽怨道。 「我觉得你是这样贤惠的人。」 李本溪刷着锅碗瓢盆道，笑嘻嘻道。 「你最近不是台里事情少正好喊你出来放松一下嘛，一会请你吃午饭。」 「怎么你要亲自下厨?」 「你觉得这里会有余粮吗?」 李本溪瞥了他一眼，解释道。 「学校外边那条街的烤肉，傅教授说他想吃了。」 慕时岸一头雾水地瞅着他: 「你这算啥?替他吃就算他解馋了?」 「算是吧，我吃午饭的点正好他那边在吃早饭，我们有时间的话那个时间就约好视频。」 慕时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里想——难道这就是谈恋爱的魔力? 李本溪这样的人居然谈个恋爱也这么腻歪吗! 「那我去干啥!你故意酸我吗!」 「我是真心实意请你吃饭的——」 李本溪耸耸肩，一脸无辜。 「我请客可是很不容易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于是两个人打扫完家里就往那家店走，到店里差不多下午两点左右，吃饭的人也不多。 李本溪心情看上去不错，他直接把菜单递给慕时岸，然后自己很熟练地对服务生说了几样，便转向了慕时岸。 「随便点。」 「你好不容易请客，我当然要宰你一顿。」 慕时岸点菜的时候，李本溪的微信提示音就想了，是傅辰生发来的消息。 李本溪没回復，直接一个视频拨了过去。 傅辰生那边把视频架在厨房，他正在准备早餐，一如既往穿着一件白衬衫，收拾得很整齐，整个人看上去都很干净。 但是眼尖的李本溪还是看出了问题，有些不太高兴地责怪。 「都说了要你别熬夜，黑眼圈可把你出卖了。」 傅辰生在那边只是笑了笑，突然把一个素白色的盘子凑近了镜头，里面是李本溪爱吃的几样早餐餐点。 「傅教授打来了呀?」 慕时岸那边点完菜，发现这边的动静问道。 「嗯，」李本溪切换了摄像头， 「打个招唿吧，今天慕子帮我去家里打扫呢，犒劳犒劳他。」 「傅教授好。」 慕时岸也看不到傅辰生的样子，只能对着后置摄像头笑笑。 「慕子你好啊，怎么都看不到人?」 李本溪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机递给了慕时岸: 「看吧看吧，我先烤肉。」 「傅教授你看你不在家，阿本都得自力更生了，喏。」 慕时岸和傅辰生照了个面，便把摄像头再次对准李本溪。 他正专心致志地烤肉，听到慕时岸亏他，不由回嘴道: 「扯，他在也是我负责烤肉好吗?」 第114页 见慕时岸没吭声，他一抬眼正好看到慕时岸那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偏偏不乐意了。 「不信你问他，他那细皮嫩肉的烫一下我能捨得吗!」 傅辰生的声音也从那边传来。 「的确是这样，我是敏感皮肤又比较白，容易留下痕迹又不容易消退……」 「我和小本第一次去吃烤肉就是在这家，当时溅了下油就红了，他当时就没再让我动手，以后都不让我碰了。」 慕时岸只是很给面子地笑了笑，没吭声。 你们这是故意喊我来酸我的吗?! 慕时岸心里悲愤得吶喊着，但是看李本溪那副认真的样子，确实也想像得出他对待傅辰生的那份细緻。 这会烤肉油大声音也响，李本溪正一手拿夹子翻肉，一手挡在慕时岸面前。 大概是怕油溅到他身上，应该都是保护傅辰生的习惯吧。 「看我干嘛?」 李本溪把肉剪开放在旁边的空碗里。 「没什么，就是觉得傅教授的眼光真好。」 「哪儿冒出来的彩虹屁，把手机放过来，肉要趁热吃。」 李本溪又转过头笑着看向视频里的傅辰生。 「我帮你试试今天的烤肉味道如何。」 「你烤出来的肯定都是好吃的。」 慕时岸就埋头吃着烤肉，有时候跟傅辰生和李本溪搭几句话。 他看着两个人这么幸福，心里是由衷为他们开心的，但突然没来由一丝落寞。 「慕子?慕时岸!」 「啊?」 慕时岸回过神来，李本溪正在喊他。 「想什么呢都愣神了，我说话也不理。」 「没什么，」慕时岸转头一瞟，见他已经挂了电话， 「傅教授呢?」 「早挂了，他要去忙了，刚刚还和你拜拜了呢。」 「哦……」 「怎么了?」 李本溪觉得不对劲，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他。 「台里最近有什么事儿吗?」 慕时岸摇了摇头继续吃: 「我没吃饱，还能再点吗?」 李本溪倒是笑了: 「当然可以了，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吃啊，得亏你是条汉子，不然我都以为你有了。」 本来一句玩笑话，说得也完全不着调，笑笑就过去了。 就是不知道哪里刺激到慕时岸了，他竟然有些脸红。 不过幸好李本溪在喊服务生加餐没有在意。 「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啊?刚刚在家里看着脸色还不错，怎么吃顿好的反倒变差了。」 「你就别操心我啦，实在撑不住会求助你的。」 慕时岸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你是什么打算，毕业直接工作吗?」 「没遇到傅辰生之前是打算直接找工作的，但是现在总觉得要把自己变得更优秀才能配得上更好的他。」 李本溪往嘴里塞了口肉，含含煳煳道: 「考研吧，等他进修回来我们还在一座城市。」 「那今年年底就要参加考试了，来得及吗?」 「对我来说就不会有来不及的事情。」 李本溪笑了笑，只要当下萌生了想法就立刻付诸实践，没有什么来不及。 「我的行动力和能力你还不知道吗?」 慕时岸然一笑，这才是他认识的李本溪。 「那傅教授什么时候回来?异国恋不好受吧。」 「嗯，大概一年吧……你觉得我像是只会在深夜里默默寄託思念，而无动于衷的人吗?」 慕时岸嘴巴里还塞着烤肉，一脸懵地望着李本溪: 「什么意思?」 「五月份的彩虹节我偷偷飞过去和傅教授一起过，给他一个惊喜。」 李本溪笑得很灿烂，像一个恶作剧就快完成的孩子。 「你确定是给惊喜不是去查岗?」 李本溪拿夹子的另一端敲到慕时岸头上。 「呸呸呸，我百分百相信傅辰生好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他的眼的。」 「开玩笑，玩笑——」 慕时岸做着投降的样子，笑嘻嘻道。 「你不也一样嘛，以前谁都看不上眼，现在不是受傅教授影响，才愿意敞开心扉交交朋友嘛。」 「所以啊，在傅辰生的影响下，你才成为了我狐朋狗友中的一个……不过也只有你啊，我的择友标准还是很高的，这直接影响到我的生活质量。」 「那真是谢谢你的抬举了!」 两个人说笑着，突然被慕时岸的电话来电提示打断。 慕时岸瞄了眼手机，脸色微变，下意识就挂断了电话。 「谁啊?竟然被你挂了。」 按理来说，慕时岸从来不会拒接电话。 ——他事情一大堆，保不齐又是哪个陌生的工作人员，这么果断挂掉还是第一回。 「你这么重视我这个狐朋狗友，出来吃饭还接其他电话岂不是我太不知好歹了。」 「哪有那么严重?」李本溪有些疑惑，又问道， 「确定不是重要的事情吗?别耽误你工作。」 「没事，你怎么越来越像傅教授了，这么爱操心。」 可是这边刚说没事，那边电话又打过来了。 慕时岸当着李本溪狐疑的眼神固执地挂了电话。 「到底什么事?慕子，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李本溪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莫不是慕时岸遇到了什么麻烦? 第115页 慕时岸刚想开口，迎面就走进来一个男人，直奔他们这桌。 「我去个卫生间。」 慕时岸刚起身，来人便加快步伐拽住了他的手腕。 见状，李本溪下意识就对那人来了一脚，慕时岸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过来拉架。 「有什么我们出去再说，别给店里添麻烦。」 李本溪狠狠地瞪了那个人一眼便转身去结帐。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长话短说。」 三个人站在不太显眼的车旁边，李本溪对他还是一脸敌意。 「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的电话打扰到我和阿本的饭局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本溪，又看嚮慕时岸，想生气又怕慕时岸不开心。 「你在生气吗?」 那个男人的表情有点受伤。 「我们的事情其实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样纠缠不休，不是你。」 「可是我们……」 男人的话完没说还，便被慕时岸难得粗鲁地打断了。 「都是意外，我会尽快搬出去的，这点时间你应该会通融我吧?」 「一定要搬走吗?」 慕时岸都怕是自己的错觉，这个男人听到自己要搬走时，语气间竟透露着哀伤的不舍。 「行了行了，」李本溪实在没了耐性， 「你们个人感情问题我不好插手，但是你老这样跟个跟踪狂似的缠着慕子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们走吧。」 慕时岸看向李本溪，两个人刚要转身离开，他就上前一步拦住了慕时岸的路。 「你烦不烦啊——就你这段位怪不得追不回男朋友。」 李本溪狠狠地睥了那个男人一眼，满是厌恶。 「阿本，他不是……从来都不是。」 「哦——」 李本溪无所谓地应了一声，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语气冰冷。 「那你就滚远点儿。」 「你放尊重点，看在你是他朋友，又是傅教授男朋友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 看到两个人脸色不对，慕时岸想赶紧拉开他们，可是两个人冷冷对视着谁也不松手。 「够了!阿本松手，阿本……」慕时岸又转过头去， 「迟羡你冷静点行不行!」 可是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让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 他们没有进一步的对抗，却仿佛一旦出手就是两败俱伤。 慕时岸无奈之下立刻拨通了手机，电话很快被接通。 从那一头传来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才让红了眼的两个人恢復些神志。 「喂，慕子?是小本出什么事了吗?」 刚刚三个人还在视频，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而且还是从慕时岸的号码拨出。 他第一时间就是担心李本溪发生了什么。 「傅，傅辰生?」 「傅教授……」 「小本和……迟羡吗?」 电话那头傅辰生有些疑惑，而这个电话又是慕时岸打开的，他们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慕子，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俩……唔……」 还没等慕时岸开口，迟羡已经环过他的脖子把他的嘴巴捂住。 李本溪顺势抢走了手机对着那边打着哈哈。 「哎呀没什么事儿，你现在休息时间就好好休息，本来时间就不长，我不会乱生事的你放心，我们还有事，挂了啊!」 看到电话被挂断，迟羡才长舒一口气，慕时岸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已经从他怀里钻出来，别扭地整理了下歪的衣领。 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他那有些泛红的脸颊。 「你还挺会搬救兵。」 李本溪将手机扔还给慕时岸，然后瞟了一眼迟羡——差点儿忘了他是傅辰生的学生。 虽然没过问过具体情况，但好像俩人交情还不浅…… 而且看这样子，傅辰生在迟羡心里还挺有分量的。 算了，看在傅辰生和慕时岸的面子上。 「咱们走吧。」 说完，慕时岸又转身看了眼一旁的迟羡，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眼底尽是冷漠与失望。 这一次，迟羡没有拦住他们，只是望着慕时岸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却在他的心底越发深刻。 * 「慕子，要不你就直接搬去傅辰生家吧，也省得咱们隔三差五去打扫。」 「我才不要住在全是你们爱的气息的屋子里。」 慕时岸嘆了口气，考虑到自己的实际情况，还是给自己留了余地。 「不过如果有价格便宜些的房源还是可以推荐给我的。」 「房价我不清楚，但是房源嘛……」 李本溪蹭了蹭鼻头，又想到了李南承。 「我小叔叔的房子经常空着，就是倪湾走了之后基本没人去打扫——好像是李南承上学时候和小叔叔住的学区房，那家租客今年高考完也空了。」 「那个地段好，你去台里也方便，虽是简陋了些，但感觉你一个人住也没问题……」 只是李本溪又突然想起那间房，好像有点特别。 「啊，不过好像那个房子意义非凡，陈桑还经常帮着去整理……但其他的房子我暂时也想不起来，可以问问李南承。」 「你要是着急我现在就可以去找他拿钥匙，就当是借住——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象徵性给点房费就成。」 第116页 「你可真是财不外露的典范，在学校装什么家庭困难，只有一个退休外婆和同样需要钱上学的哥哥，拿着助学基金的贫困生啊!」 「我又没撒谎，事实如此啊，只不过我外婆手握我爸爸入狱前的全部财产而已，再说那都是长辈的钱又不是我的……」 「主要我实在厌烦那些，因为看你有钱就爱热脸贴个冷屁股的丑恶嘴脸，我宁愿他们在背后议论我是个穷小子，离我远远的更好，你不知道有多少献殷勤的，知道我的家庭状况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李本溪撇撇嘴，满脸不在乎。 「而且我可没有占学校便宜，那些助学基金领完我都匿名捐给学校其他贫困生了。」 「我就是贫困生啊，你怎么不资助资助我?」 「那可能是你贫不外露?我查了学校的系统，除了学校认定的贫困生资格还额外扩充了些名额，我自己还倒贴了零用钱……」 「哦，混在每年助学金里一起发出去的，我重置了系统信息，说明了今年金额增加——但好像还是有傻子找到教务处核实，差点惹出麻烦，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憨憨……」 慕时岸突然不走了，定定地看着李本溪。 「干嘛?」 「我就是那个憨憨……」 李本溪愣了三秒，突然大笑道: 「也是，只有你这个憨憨能干出天上掉馅饼不接，反而躲得远远的这样的蠢事。」 慕时岸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可是教务处那边又说没有发错……我就把多余的钱捐出去了……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捐给你们就是你们的了，怎么用跟我无关……但是那些用来做坏事被我知道的，也没什么好下场。」 李本溪边说着，边催促慕时岸走快点。 「阿本，你真是一次又一次让我重新认识你。」 「放心，李本溪这个朋友吧，入股不亏。」 李本溪双手插兜看着他笑。 「走吧，小憨学长，我们去看房。」 * 傅辰生听完讲座正往食堂方向走，刚掏出手机要给李本溪发消息，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辰生。」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跟傅辰生看上去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西装革履，混合着古龙香水和香菸的味道，傅辰生不禁蹙了蹙眉。 「抱歉，刚刚碰到熟人塞了根烟。」那个男人不太好意思地笑道， 「上次见面太匆忙，连联繫方式都没留。」 「但你不也一样找到这里吗?」 傅辰生笑着回应他，但笑容里却没有温度。 那人笑笑不答，问道: 「你有时间吗，咱们一起吃个午饭吧?」 「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吃饭。」 「辰生……」 那个男人看着傅辰生的眼神很是复杂，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 「对不起…… 「我没那么小气记恨到现在，再说你也不是第一个那样做的人——不过是打破了我高中短暂的安宁罢了，我也习惯了。」 傅辰生笑得很坦然，他是真的不在乎那些了。 毕竟他现在已经拥有李本溪，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着。 「我真没想到还能碰见你，这么多年又相遇还是在异国，真的算是缘分了……」 「辰生，你给我一次赎罪和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傅辰生刚想回答，手机铃声却响了。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电话是李本溪打来的，他那边陪慕时岸看好了房子，要帮他搬家，估计会忙到很晚，等晚上睡觉前再视频。 「好，那你记得吃饭。」 傅辰生突然想起来李本溪那张男孩般阳光的笑脸，和他对周围人态度的改观，心下有些动容。 「你有什么忌口吗?」 傅辰生转过身问道。 那人见傅辰生应了他的邀请，眼里放光: 「没有没有，你想吃什么随你就好。」 「我也是刚来这里不久，对附近不大熟悉，你决定去哪里吃吧，近一些就好，我一会儿回来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傅辰生总是一副这样温柔的笑脸，但却永远保持着距离感，他已经习惯了。 两人来到了一家中餐馆，傅辰生之前听朋友提起过，但一直没有机会来。 而且听说要预约，花销也不少，总之吃一顿很麻烦又昂贵。 「辰生……我们，别来无恙。」 「嗯。」 傅辰生慢悠悠地端起一杯茶，轻轻吹了吹，品了一口又慢慢放下，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 「高中毕业之后，我们真的好久不见了，林放。」 「你，过得好吗?听说，你这次是来进修的?要留在这里多久?」 「嗯，都挺好的，在这里进修一年就回国。」 傅辰生笑着寒暄，不失礼貌。 「你呢?一直住在这里吗，应该也过得不错吧?结婚了吗?」 「大学毕业到这边留学就暂时在这边工作生活了，过得，也还好……」 「还没结婚，一直在忙事业，都过了恋爱的年纪了。」 傅辰生笑了笑，没再问下去，饭桌上一度陷入了沉默。 许久，林放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我，以为毕业聚会你会来……但是高考填报完志愿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第117页 「所以，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都过去十多年了，可以不用提的。」 「不，我知道我的行为给你带去了很深的伤害，真的很对不起你……」 林放低下头，有些不敢看他。 「我……我当时只是想开个玩笑，希望你能够更加融入集体……」 「因为我见你虽然很爱笑，但总觉得实际上你的内心是冷冰冰的，每次邀请你参加什么活动，你都有各种理由拒绝……」 「而且你的情绪从来都是那样，温柔而有距离，我当时太天真了，只想让你生气，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别的表情……」 林放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在见到傅辰生的这一刻，倾数决了堤。 傅辰生却没有受到他情绪的影响，安安静静地听他讲完话道，只是温柔言语。 「只是你没想到我当时会答应，然后成为全校的笑话对吗?」 傅辰生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嘴角在微笑，但眼里有一丝不可忽视的落寞。 眼前仿佛回到了高一时候的那个傍晚，他被一群人围堵在车棚，被他们嘲笑自己喜欢男生。 从小学开始的噩梦再次在高中时代反覆重演。 「那天之后你也慌了吧。」 傅辰生笑着望他，语气里有伤感，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对于自己受到的伤害，对于那些无端的谩骂，对于被抛弃被辜负，对于所有的负面情绪。 他没办法左右别人的态度和选择，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即便是近二十年的光阴已逝，仍然不能完全忽略它潜移默化的消极影响，成为他生命里的一道阴影，挥之不去。 「你开了一个自己没有能力承担后果的玩笑，东躲西藏背负着罪恶感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其实我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有些时候，那些无意的玩笑对别人而言会成为永恆的伤痕，有些疼痛无法治癒，有些歉疚也无法弥补。」 傅辰生望着那个愧疚的他，笑容里有了一丝温度。 「不过你很幸运，林放，你不需要再自责，我现在很好，是真的。」 「辰生……」 林放抬起头看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童，眼神里极为无助。 「我，这些年我总是没由来地会想到你，遇到和你很像的人，我总是下意识帮助他，希望能为向你做过的愚蠢的事情赎罪……」 「那很好啊，我替那些受过你恩惠的人谢谢你。」 傅辰生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夹了口菜放入口中。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先吃饭吧，中餐要吃热乎的才有家里的味道。」 「辰生……你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哪里需要我帮衬千万别客气，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好，我不会客气的……那你现在可以吃饭了吗?放凉了可真的不好吃了。」 林放看着他那个笑容，再熟悉不过。 少年的他脸上还满是稚嫩和青涩，笑起来更像是一道和煦的微风。 他当时就觉得，为什么这样美好的人总能让人望而生畏。 周围无人靠近，是太阳般耀眼的他太过炽热，一旦靠近就会受伤吗? 他只是想做第一个拥抱他的人，可惜是害了他，也囚禁了自己。 看到如今傅辰生能够安稳而快乐地生活，他本来也该是欣喜的。 可为什么心中却有一丝丝失望和落寞呢? 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少年，已经不会对他再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爱意，对他有着同样的眷恋吗? 「辰生，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重新认识我吗?这么多年失去你的消息，我都觉得很可惜……」 「林放，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黑暗的回忆里，今天过后，那些压抑的情绪都忘吧，如果你觉得我这个朋友值得交，我自然是乐意的，很高兴你不再认为我是异类。」 傅辰生说完这一番话便转移开话题，毕竟十多年前的黑暗情绪确实让这段饭不会吃得太愉快。 林放能感觉到傅辰生言语中的排斥意味，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急而吓走了傅辰生，于是也没有再多言。 傅辰生问他什么，他便回答什么，一副乖巧模样。 「你怎么会出现在学校里呢?因为工作还是……」 「哦……我大学毕业就是在这里留学的，那天是约了校友同行去探望导师，没想到能遇上你……因为过段时间就是校庆了，我们受邀出席，到时候会很热闹的，我可以带你四处转转。」 * 校庆的氛围果然如林放描述得那样很热闹，到处拉着横幅，有着不同主题的装饰，每天小路上都有各种摊位在进行义卖。 林放先和校友们一起参加大厅的仪式，傅辰生便自己在校园里随意的逛着，打开视频跟李本溪氛围这边的校庆。 但因为李本溪说自己在图书馆不太方便，便单看着傅辰生那边的画面，自己给傅辰生打字聊天。 「还挺热闹的，你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今天没什么事想放松一下，我以前错过了很多这样的场景。」 傅辰生走到一个卖文化衫的摊位，买了两件给李本溪展示。 「你看，这个文化衫很特别吧?喜不喜欢?」 第118页 李本溪在电话那边看着傅辰生满足的表情，也不由觉得欣喜。 ——他现在已经可以从这样的小事中，找到生活中的乐趣了。 「另一件是给我的吗?」 李本溪看着一大一小两件t恤在傅辰生的手中展示着，上面画着的图案和选择的颜色也并不完全相同，便猜到这是傅辰生挑选的「情侣衫」了。 「嗯，就当作是你在陪我逛校庆了——如果你在这儿就好了。」 「想我了吧。」 傅辰生没说话，只是对着画面笑了笑。 他确实很想他，在这样热闹的气氛下孤身一人的他显得格格不入，分外想念他的李本溪。 「我要去忙了，最近要写的论文还有需要整理的材料太多了。」 「好，」傅辰生对着画面挥了挥手， 「别太辛苦，照顾好自己。」 傅辰生很重视李本溪的学业，看到他这么勤奋的样子，丝毫没有怀疑，嘱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傅辰生抱着两件文化衫在四处随意逛着，就接到了林放的电话。 「抱歉抱歉，仪式结束晚了，刚刚校友又重聚聊得久些抽不开身……你现在在哪里呢辰生?」 「我自己就随便逛逛也挺好的，现在在操场后操场看师生足球友谊赛。」 傅辰生望着球场，突然想起了之前和李本溪组队参加羽毛球比赛的时候，嘴角的笑意不禁又深了些。 陷入回忆的他并没有注意电话那头林放在说些什么，挂断之后他就站在那里默默的，眼神柔和。 「辰生!」 林放大老远就冲着傅辰生这边挥了挥手，他笑着向傅辰生走来。 一瞬间的恍惚，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阳光的少年。 傅辰生在心里笑了笑自己，原来自己已经这么想他吗。 「你不用这么着急赶过来的，好不容易校友重聚，能谈论的话题太多了。」 「说好了带你好好逛逛，不能再食言了。」 林放不经意瞟到他怀中的两件文化衫，随口一问: 「你买了文化衫吗?」 「嗯，感觉设计很特别，想留个纪念。」 他没说为什么买了两件，林放也就没好意思过问。 「中午一起去吃饭吧?」 「和你的校友们一起吗?我就不去了吧，我还是不太习惯跟不熟悉的人太多接触。」 林放点了点头，他了解傅辰生的性格，也就没多强求。 「那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唿，不跟他们凑热闹了，一会我带你去我们上学的时候，最青睐的一家吧，怎么样?」 林放做好决定的事情不会再犹豫，他既然这么说了，傅辰生也没什么立场再劝他。 既然他没强迫自己，他也就顺其自然了。 林放的校友们都很热情，傅辰生也是礼貌性地微笑着回应。 他虽然不习惯应付这样的场合，但是举手投足间也算得得体大方。 林放和他们随便聊了几句正打算离开，一个亚洲脸庞突然出现一下子挎住林放的脖子，大声嚷道。 「林放!好久不见啊!」 正在两人缓神之际，他的目光又转移到了傅辰生身上，眼神中有一副然于心的意味。 「这个小哥哥好斯文，你男朋友?眼光不错啊!买了东西还让人家拿着，你这少爷秉性什么时候能收敛收敛?」 还没等林放反驳，傅辰生已经笑着否认了他们的关系。 「你误会了，这个文化衫是买给我男朋友的，我和林放只是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而已。」 听着他都这么直白地拉开了同林放的关系，周围听得懂中文的人都有些尴尬。 包括林放。 不过他倒是很快恢復了常色，一把将那个同学拽了下来，又向他挥了挥拳头，作势要打他，才缓解了下气氛。 两人告别了众人后，林放便领着傅辰生去他说的那家餐厅，路上有着莫名的尴尬。 「你觉得丢脸了吗?」 傅辰生看着他那副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似是善解人意般询问道。 「怎么会，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你还在排斥——被人家说我是你男朋友，心里会不舒服。」 林放却没有接他的话，反问道: 「你那个男朋友谈了很久吗?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很久吗……大概一年多吧，我觉得你不会感兴趣的，就没什么必要刻意提起。」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他吗?」 傅辰生心里想着李本溪的样子，嘴角就不由笑得很温暖，这些变化都被林放看在眼里。 「他很耀眼很自信，永远一副骄傲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能难倒他，是一个充满活力与热情的少年，很坚强很冷静。」 「但其实他在我眼里就是个需要被疼爱的孩子，不过偏偏他又疼我更多些……」 「跟他在一起我好像可以永远十八岁。」 林放沉默了片刻，眼神中说不尽的哀伤，却只是堪堪笑了笑。 「他在你眼里好像都没有缺点。」 第61章 备考 自从决定考研以来，李本溪便整天泡在图书馆，难得如此对学习下功夫。 只是他不住在学校里，每天从外婆家往返又实在太过折腾。 再加上现在李北起和穆知隔三岔五就回去看望外婆，家里也确实不需要李本溪再像之前那般照顾周全。 第119页 于是，在李家上上下下的举手表决后，李本溪被「踢」出了外婆家。 本来他们打算让李本溪直接住在李北起买给傅辰生的那套房子里，但李本溪执拗得很，说什么也不肯，也就作罢。 而李南承那套学区房，的确有着非凡的意义。 他还是头一回这般利索地回绝了自己这个小侄子的要求。 或许是实在过意不去，李南承便花时间给李本溪挑了套离他们大学很近的房子，还替他出了租金。 这样一来，刚好李本溪和慕时岸两个人合租，也能替慕时岸解决不小的麻烦。 当然，同另一个男人同居这件事，还是得事先同傅辰生报备一下。 「和慕子同住吗?」 傅辰生那边正是早晨，他把手机夹在洗漱台上，正用毛巾擦拭着还滴着水的脸。 「是啊——你要是心里不舒服，我就再帮他另找住处。」 「不会啊——」 傅辰生拿起手机向室内走去，笑容温柔。 「慕子是个好孩子，你们俩互相照看着，我也放心。」 视频另一端李本溪窝在沙发里，电视里的光反射在他脸上，五彩斑斓的，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般。 「我们傅教授这么大度啊。」 李本溪突然拿近了手机，对着摄像头就是一顿勐亲。 傅辰生认真地注视着占了满屏的那张脸，笑意更深了。 他在那边胡闹一通后，突然很是认真道: 「傅辰生，想你了。」 「想着我入睡，会做美梦哦。」 傅辰生伸出食指，冲着摄像头点了一下，似乎是在戳李本溪的鼻头一般，尽是宠溺。 「明晚要不要一起看电影?想和你约个会。」 李本溪正抬手要脱上衣，听了这话，光着个膀子便一把向手机扑过去。 「约会吗!」 傅辰生下意识咽了下喉咙，表情淡定道: 「嗯，不过是线上的。」 李本溪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傅辰生又补充了句: 「在镜头面前不要随便脱衣服。」 李本溪微怔，这句话听起来莫名其妙，但被傅辰生说出口，却觉得有种被管束的幸福感。 「你不想我吗?」 镜头若有似无地扫过李本溪结实的肌肉，画外音又飘来一声他肆无忌惮的轻笑，傅辰生都能想像到他此时嘴角的酒窝有多么得意洋洋。 不过李本溪虽这样说，但还是乖乖地将被子扯了过来，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睡吧，明天见。」 视频里，李本溪那边陷入一片漆黑后，傅辰生才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随意扔在桌上，便转到小厨房，想从厨房里找些吃的来，煳弄一下早餐。 傅辰生不是一个喜欢时时刻刻抱着手机的人，对生活里能简化的步骤都一再省略。 除非李本溪在他身边。 他只想把所有复杂的心思花在李本溪一个人身上而已。 傅辰生在冰箱里翻了一通，实在没找到什么可用的食材，正准备直接套上外套去学校里，省掉这顿早餐，便听到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他以为是同寝室其他人的朋友做客，便没在意。 可是门铃声不断，其他租客似乎也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傅辰生只好绕到门庭，门一打开，便见林放正抱着热腾腾的早饭等在那里。 「辰生，早上好呀!」 傅辰生微怔，似是没想到林放会在一大早出现在自己家门前，一时连礼貌的微笑都没露出来。 「林放，你……」 「我今天也要去学校，正好路过，想着你可能还没吃早饭，便一起捎来了。」 恍惚间，傅辰生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早自习。 那时他还不知林放对自己的示好只是一种年少无知的试探，而他却已经将全部心意袒露于他。 情窦初开的傅辰生会起个大早，亲手做一顿丰盛的早餐，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期盼着自己心爱的男孩吃得津津有味。 那是他最单纯的心意。 可后来却成为全班人的笑柄，被扔在地上摔个稀碎。 而林放却一句话都没对他说。 没有拒绝，没有抱歉。 只是恐惧的迴避。 「我吃过了。」 傅辰生抱歉地笑了笑，也没有要迎林放进门的意思。 「啊这样啊。」 林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还是坚持问了句。 「那你今天去学校吗?」 傅辰生懊恼地歪了歪脑袋，他自以为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但林放却仿佛没有觉察一般。 一点都不像他。 可是傅辰生又不太忍心一再踩在他的尊严上，便侧了侧身，示意让他进屋。 「我还要收拾一下，你不着急的话，可以在屋里等等我。」 「我不着急!」 林放一步便迈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跟着傅辰生身后就往里屋走。 「你们这里几个人合租啊?是外国室友吗?好不好相处?平时生活方不方便?」 林放坐在厨房的餐桌旁，很知趣地没踏入傅辰生的房间，只是默默地等他。 「三个人，都是同胞，一男一女，不过我们不经常能碰面的，大家都有自己的空间。」 傅辰生如实回答，手里还在收拾一会要带去学校的东西。 第120页 「你怎么不单独租一间单人公寓?wg总归是有些麻烦的。」 傅辰生已经穿好了外套，背着林放锁上门后，才转过身来淡淡道。 「预算有限。」 林放没有具体解过傅辰生目前的生活状况。 他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立场去打探傅辰生的隐私，便只能凭自己的接触，来弥补缺失这些年对他的解。 他以为能够得到来这所大学进修的名额，条件自是不该差到哪里。 也或许是傅辰生太节俭吧，他这个人总喜欢一切从简，这么多年都没变。 「我开车来了。」 林放几步跟了上去，提前为傅辰生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傅辰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绕到后座去，这样太过避嫌，反而觉得他们俩真有什么事儿似的。 「你住的地方离学校太远了，我帮你留意一下附近的房子吧，价格上不会差太多的。」 傅辰生笑着婉拒了，他不想欠林放太多人情，也并没有打算再同他有什么过多的牵扯。 「你还要在这边待很久吗?」 林放的工作地点不在这座城市，他之所以会出现，不过是因为前已经过去的校庆。 傅辰生的本意是想预计下自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可能还要同林放打多少次照面。 可听在林放耳朵里，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他以为这是傅辰生对自己的关心。 「还没确定具体时间，暂时会停留一阵子。」 傅辰生点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他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地认为林放为自己延长了留在这里的时间，但如果是公事，他也不好继续问下去，干脆闭了嘴。 林放见他微合上双眼，也不再多话，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他当然不是为了公事而停留，这座城市对他唯一的吸引力，不过是傅辰生在这里。 十几年来憋在心里的自责和悔意，怎么可能会因为傅辰生的三言两语而消散呢。 虽然他不再怨恨与责怪，但那些伤害是真真切切地加之在他的身上，不是一句原谅便可以一笔勾销。 他没那么无耻。 只是傅辰生这个人，对所有人或事物总保持着礼貌的疏离。 他不会无缘无故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林放只能笨拙地借用那不攻自破的善意谎言，这是他目前可以想到的唯一方式。 无论如何，只要傅辰生孤身一人在异国一天，他便要默默照料他一天。 一点点，尽量拼凑起那颗破碎的心。 傅辰生大概是太累了，他微靠在窗户上竟然睡着了。 林放余光瞥见他安静的睡颜，不由觉得其实自己于他而言，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他稳稳地停好车，拉下手剎，身子左倾，停留在一个安全距离内，轻声道。 「辰生，我们到了。」 * 李本溪每天六点准时起床，随便对付点早饭就直接去学校的图书馆自习。 有时候慕时岸觉得他这样实在糟蹋身体，周末台里休息时，他还会专门爬起来给他做点饭吃。 也算是对李本溪替自己解决了许多麻烦的回报。 「你还真是贤惠啊。」 李本溪边刷着牙，边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看着斜对角的厨房里，慕时岸忙忙碌碌的身影，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是傅辰生回来了。 他又想傅辰生了。 「你可别对着我的背影肖想自己那远在七千公里外的男人。」 慕时岸压根儿没看他，只是将刚刚摊好的鸡蛋放入盘中，双手端着两个精緻的圆盘，转身放在餐桌上。 「吃吧，吃完泡你的图书馆去。」 李本溪笑着转头在洗漱池边漱了漱口，他前阵子又把留起来的短碎全推了，只留了寸头，又省去了许多早晨洗头的时间。 「嗯，今天得速战速决，晚上还有个约会。」 慕时岸不由抬眼望他，见李本溪正从自己的卧室里钻出来，边走边往身上套着短袖。 不知道是不是太守男德的缘故，李本溪在合租房里最少也要穿一件黑色紧身背心。 「真羡慕你和傅教授啊——异国恋还能这么如胶似漆的。」 李本溪拉开椅子在慕时岸对面坐下，一边吃着餐盘里的食物，一边同他闲聊。 「你和那个——迟羡，现在怎么样了?他还一直骚扰你吗?」 慕时岸拿着筷子的手稍稍一顿，但他没有抬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 「他毕竟是个体面的律师，不会那么不识趣。」 李本溪撇了撇嘴，没好气道: 「他不识趣的事做的还少吗?」 「放心吧，你现在就安心准备考研，我这边有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 说完，慕时岸还补充了句: 「本溪，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李本溪对他这句见外的道谢没什么反应，随意扒拉了几口饭，便抓起书包要出门了。 「总之，他要是再纠缠不休，你也别浪费感情跟他周旋，我收拾他。」 慕时岸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房间里留下的只剩一道关门声。 李本溪啊，原来遇到自己的光，竟然会变得那般明亮。 * 李本溪照常骑着自己的摩托，差不多卡在图书馆开门时抵达。 考研以来，他总是第一批进入图书馆的人。 第121页 他们大学没有专门的抢座位系统，而先到先得便是大家的约定俗成。 不过为了防止有的人只占座不学习，一大早就会有学习部的人来图书馆清理那些头天晚上没带走的书本。 只是考研的同学图个方便，大多不会把复习所用的材料拿走。 也因此，大多数人都会赶在学习部收书前，坐到自己的专属位置上。 李本溪选择的这间学习室基本上都是同届的考研生。 而他对面的那个男生，总要比他还早一些就位，也因此，李本溪对他多少有些印象。 看他复习的课本，大概是车辆方向的。 只是今天，不知他为什么迟到了。 李本溪从书包里掏出电脑，连上校园网和耳机，便将自己的世界隔绝了出来。 他先是刷了一套政治题，加深了对知识点的印象。 等回过神来时，学习部的值班同学正在他对面那排徘徊，那个男生的书今天大概是保不住了。 李本溪刷了几套翻译硕士英语的备考教材，便差不多接近饭点了。 一般他中午都是在食堂迅速解决，再回到图书馆继续后面的安排。 不过有时候穆知会趁着舞蹈学校的午休，亲自做些饭菜，专门给他送到学校来。 比如今天。 李本溪双手插兜往门口走的时候，便见到远处一道身着旗袍的曼妙身影等在警卫室。 警卫室处在图书馆和食堂中间，是李本溪每天中午的必经之处。 「妈。」 李本溪淡淡地叫了声穆知，虽然不冷不热的，但穆知每次听在心里却特别珍重。 「小本，今天累不累啊?」 穆知将手中的保温桶交到李本溪手中，见他因为准备考研，脸色都有些憔悴了，不免心疼。 「不累，我没那么娇贵。」 李本溪拿着保温桶，视线一直低垂着望向地面，不知是不是不好意思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关心。 「你吃过了吗?」 李本溪有些别扭地开口询问。 舞蹈学校和他们大学有好一段距离，而她现在住的地方又在另一个方向，来回一趟要好一顿折腾。 李本溪估摸着她肯定也没吃，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直接邀请她跟自己一起去食堂，便拐弯抹角地措了措辞。 「可以和你一起吃午饭吗?」 穆知笑得柔和，仿佛是在再次确定李本溪的意思。 但这一次李本溪没回答，反而转头便往食堂的方向走。 穆知却微微一笑，心领神会——他没拒绝，其实就是默认。 这孩子表面上浑身是刺，但心里却无比柔软。 李本溪怕穆知带来的是一人餐不够两个人吃，还专门去南方特色菜窗口那里，打了几个菜来，顺便买了杯清爽果茶。 「最近备考消耗大，我怕不够吃。」 李本溪别扭地给自己找补了个理由，便一屁股坐下来不吭声了。 李本溪和穆知都不是话多的人，尤其吃饭时更不爱开口。 不过穆知似是想跟自己儿子再拉近些距离，总是不时嘘寒问暖几句，李本溪倒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三言两句答得还算耐心。 「你四叔找的那个合租房怎么样啊?还住得惯吗?外婆这几天也念叨你，怕你学习太累了，身体再吃不消。」 「都挺好的，没什么不适应。」 李本溪埋头喝着自己手中的奶茶，很是认真地吸着最后几颗珍珠。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我去家里给你添置些。」 李本溪没吭声，终于将最后一颗珍珠吸了上来。 「吃好了吗?」 穆知的胃口很小，餐盘里还剩一些，李本溪有些拿不准她到底吃没吃饱。 毕竟食堂的饭总是油大些，而穆知还是更喜欢清淡的，大概这一顿是不合她口味的。 「晚上回去让爸带你吃点喜欢的吧，食堂的菜没法挑剔。」 「比起吃什么更合胃口，和你一起分享这顿午餐才更重要。」 穆知伸手要收拾餐盘，却被李本溪先一步拿走了。 「脏，你别沾手了。」 李本溪的余光瞟了眼她那身雪白的旗袍，不知是从哪里淘来的料子，显得和他们这个食堂有些格格不入，若是弄脏了反倒有些譁众取宠。 如果是往常，李本溪一定会这么想。 但今天他却头一回觉得穆知的美是一种舒适的优雅，而不是华而不实的虚伪。 这是他的母亲。 是一位优秀的舞蹈家。 他不想让一点点油渍破坏了这份美感。 穆知就站在餐盘迴收站不远处等她，李本溪穿过人群望她，仿佛理解了李北起对她的痴迷。 「你怎么来的?要帮你喊老许吗?」 老许是李北起的司机，穆知自己不会开车，又觉得专门配备一位司机太过麻烦人家，李北起那边不忙的时候，老许就两头跑。 「他一会要送你爸爸去机场，赶不过来。」 「那我帮你叫个车吧，回家还是工作室?」 「不用，你回去复习吧，别耽误你的安排……我这么大个人，打车还打不明白了?」 李本溪望着她半天没动作，反应过来时便低头在手机上输入着目的地，还不忘嘀咕道。 「也不知道谁上次打车弄错了地点，把李北起急得满世界找人。」 第122页 穆知微怔，她以为自己这件糗事没旁的人知道。 当时李北起找不到她人，到处打电话，甚至惊动了全家人。 她怕自己的笨拙惹来李本溪的厌烦，便特意嘱咐李北起不要告诉他，也不知是从谁那里走漏了风声。 但她不知道的是，找到她的人就是李本溪。 ——他用电脑技术查到了穆知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方。 只是在这件事上他一直没出面，都是让李慈谿和李南承转达的。 他不想让穆知觉得在自己这里丢了面子。 「我看着你上车，这边有司机的信息，我能放心点。」 李本溪说话时，自始至终都没看穆知。 只是在计程车来时，他才抬起头，一直望着穆知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神情复杂。 李本溪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向图书馆而去。 跟穆知吃这一顿饭比平时多耗费了不少时间，但他倒没觉得心烦。 这些时间，便在下午的安排里找补回来好了。 他正往电梯的方向而去，便见着旁边的收书架子旁，有个熟悉的身影蜷缩着。 李本溪本无意停留，但谁知那个男生突然暴躁起来。 他本来正在几个架子中，寻找自己被收走的那一摞书。 不知是不是因为所有书本混杂在一起，让他翻来覆去都没能找全属于自己的那些，便在突然间情绪失控。 好在这个时间大家都陆陆续续去吃饭了，这里又是角落的电梯，来往人并不多。 若是往常，李本溪断然不会多管闲事。 但他心下却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个男生之前坐在自己对面，向来都是一副轻松又活泼的模样，每天笑意挂在脸上也不觉得僵，似乎那繁杂的课业无论如何都不会压垮他。 可是看上去极度乐观的人，往往会在心底将所有消极情绪积压成病。 有了傅辰生这样一个先例，李本溪对情绪方面的心理问题就格外敏感。 「同学，出什么事了?」 那个男生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眼瞅着垂眸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白色球鞋。 他下意识抬头望，李本溪分明看到他眼球中布满的血丝。 「我就坐在你对面，有印象吗?」 那个男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望着李本溪。 要是搁在平常，有人敢这般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句话不说，李本溪要么懒得理睬转身离开，要么直接上手教训对方一顿。 但毕竟眼前这个人可能有抑郁倾向，他又不好太过粗暴。 「需要帮忙吗?」 李本溪的暴脾气隐忍未发，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那个男生许是没料到李本溪居然这么温柔，还有些受宠若惊。 「我认得你。」 那个男生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不知是因为惧怕，还是因为刚刚哭过。 「你是李本溪，广播站的播音员。」 李本溪点点头，倒是没想到埋头苦读的考研人还有心思关注广播站的情况。 「你想跟我聊聊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本溪一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轻而易举将他拉了起来。 可那个男生也只是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找不到我的备考资料了。」 李本溪倒也不着急，继续问道: 「什么样的资料?你大致描述下，我帮你找找看。」 那个男生有些诧异地抬眼，似是不相信李本溪竟然是这么热心肠的人。 「我已经为你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我不想被白白浪费。」 李本溪抬手看了看表，右手食指在錶盘上敲了几下，声音淡漠。 听他这样说，那个男生更是不好意思，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划开相册，给李本溪看了看他摆在座位上的几摞书。 李本溪压根没废话，一头便扎进了那几个收书架上。 「我叫方纵纵。」 那个男生的声音悠悠从身后传来，李本溪只是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言。 「我可能，就是最近备考压力有点大……那些材料上都有我自己的笔记，很重要，如果丢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方纵纵在身后自顾自地念叨着，说着说着声音也不再那般抽泣了。 他话音刚落，李本溪便抱着几本书转身，一把放在了方纵纵怀中那一摞书的最上层。 「你现在不用考虑该怎么办了，一本不差。」 学习部收书的同学在通常情况下会按照顺序摆放被清理走的书，只是因为架子实在有限，有时候就不得不插封安置，也因此，每天多多少少都会有自己的东西找不见的情况。 「你今天为什么来晚了?」 两个人一起乘电梯去那间自习室，李本溪望着有些颓废的方纵纵，开口询问。 「太累了……」 方纵纵沉沉地嘆了口气，话语里皆是无奈。 「那你为什么不放弃?」 方纵纵勐然间抬头看向李本溪，见他一脸认真，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答案。 为什么不放弃呢? 在他的认知里，所有人都认为考研是未来的唯一出路。 不管他愿不愿意，仿佛只有考研上岸已经成为衡量大学生素质的普遍标准。 第123页 如果他达不到这个标准，他就没有未来。 「如果你找不到一个值得自己坚持的理由，那么被击垮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电梯打开，李本溪毫不犹豫地迈了出去，没成想却被方纵纵一下抓住了胳膊。 而方纵纵也因为这个动作，导致一只手撑不住那一摞书的重量，书本直接掉了满电梯。 李本溪见状有些烦躁，不耐烦地瞥了方纵纵一眼，可他已经蹲下身去捡那些不安分的资料，丝毫没注意到李本溪的神情。 有些人因为电梯里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李本溪不想太引人注目，便背过身去，颇为无语地帮方纵纵捡了几本脚边的书。 「你想干嘛?」 「我，我可以找你聊聊天吗?」 方纵纵瞪着一双无辜又清澈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李本溪。 他真的不想多管闲事。 可不知方纵纵是不是从他神情的细微变化里，读出了拒绝的意味，那双大眼睛瞬间就可怜巴巴起来。 李本溪本来是不吃这一套的。 但李本溪总怕自己若是拒绝他，或许会让他的消极情绪恶化。 「半个小时够吗?」 方纵纵见李本溪松了口，立刻抱着书一个劲儿点头。 「够的够的!」 李本溪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瞥了他一眼，也不知他是真消极还是假消极。 * 因为穆知和方纵纵这两个意外，李本溪今天的复习计划严重拖延，以至于他回到家和傅辰生视频时，已经夜里十一点半了。 「今天怎么复习这么晚啊?累坏了吧?」 「周末加量不加价呗——」 李本溪把手机架在桌面上，便松了口气直接仰躺在床上，呈大字型伸展。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是不是给自己压力太大了——」 傅辰生的声音从前方飘过来，李本溪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长腿一跨一把抓过手机，一张大脸便直接怼在了傅辰生面前。 「是累了，你亲我一口吧。」 傅辰生见他一脸认真，倒也没敷衍过去，冲着镜头轻轻撅了撅嘴，正正好被李本溪截了个图，立刻换成了屏保。 「你今天累不累?」 傅辰生在视频那边摇了摇头，他向来不愿意把工作和生活中的烦心事分享给李本溪。 「还不累?感觉你都瘦了一圈。」 李本溪撇撇嘴，他自然也知道傅辰生报喜不报忧的个性，念叨再多他都只有一个「好」字。 「我今天跟我妈一起吃了午饭……她来看我，顺道给我送了份食堂吃不到的锅包肉和大拉皮。」 傅辰生瞅着李本溪明明心里美滋滋，表面上却装作不在乎的神情，不由觉得他可爱。 接受曾经「抛弃」自己的母亲的确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血缘会在不知不觉间将彼此的爱意相连，他只是需要时间容纳这份迟到的母爱。 「说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提到过坐在我对面的男生?」 傅辰生微怔，似是在回忆。 「有点印象，你好像提过一句吧——那个很活泼的男孩子，总是比你还要早到图书馆?」 「就是他。」 李本溪拿着手机逛到厨房，想从冰箱里翻出盒果汁。 「他今天状态很奇怪，我怕他因为备考压力太大，心理出问题，就花时间跟他聊了几句。」 「解什么原因了吗?」 傅辰生在那边听得认真，特意挑了个角落，避开了食堂里嘈杂的人群。 「怎么说呢……他家里控制欲有点强。」 李本溪回忆起当时方纵纵对自己的敞开心扉，捡了些重点告诉傅辰生，不想耽误太多他的时间。 「他父母一心想掌控他的人生，包括高考填写志愿，愣是眼瞅着他按照自己的要求一个个填写，不让他有自己的想法。」 李本溪单手开了个罐装可乐，喝了口继续道。 「不过他偏偏很有自己的想法——他现在这个专业，是后来背着父母偷偷改的。」 「他从来没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但享受着自己的抉择带来的愉快感的同时，又必须承担着他父母对他任何一点失败的责怪。」 「『如果当初你听从了我们的安排，那你现在就不会有这样的挫败』，诸如此类吧——这种评价不断被灌输在他的脑子里，就变成了一种消极的暗示，让他有些自我怀疑。」 「再加上考研的压力有些让他喘不过气——考研这件事，多少也有他父母的推波助澜在其中。」 「他其实更想出国深造，但并不被父母支持，反而认为他是在逃避现实……他现在备考，单纯是为了向父母证明自己的能力，而非为未来的发展考虑……依我看，实在是本末倒置了。」 李本溪一手举着手机，一手端着可乐，说几句便喝几口润嗓。 「那你最后怎么给他建议的?」 「遵从本心呗——我没法替他拿主意，包括他不能出国，除了父母不支持，当然还有现实因素，像是学费啊之类的都是问题，我又不好直接不负责任地鼓励他去追逐梦想。」 「追逐梦想的前提是立足当下啊——」 李本溪靠在床头上，直接将易拉罐投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伸了个拦腰，似是有些疲惫了。 第124页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他几个申请国外奖学金的渠道。」 傅辰生沉默片刻后，望着李本溪的神情里有些心疼。 「你最近压力也很大，不要被这些负面的情绪影响了。」 「每天按部就班重复同样的事情会觉得乏味在所难免，那就拜託傅教授多心疼心疼我啦!」 李本溪半张脸埋在枕头上，可嘴角的笑意却怎样都藏不住。 傅辰生喜欢看他笑起来时露出的可爱酒窝，却又因着他脸上分明的疲态心里不是滋味。 如果自己在他身边就好了。 「不过今天我要爽约了……」李本溪边揉着眼睛边懊恼道， 「真可惜，难得傅教授邀我约会呢。」 傅辰生看他疲惫的模样，似是刚沾上床睡意便席捲而来，可为着同自己打这么十几分钟的视频，又喝了罐可乐强撑着。 「快睡吧。」 傅辰生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还是道。 「明天是周日，休息一天吧，如果慕子有空的话，你们可以一起去附近转转，别太辛苦。」 「考研人哪里有周末啊——」 李本溪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歪着个脑袋似乎是睡着了。 傅辰生望着视频里李本溪疲倦的睡颜，不自觉地微微一笑，只是这个笑容的余味是苦涩的。 傅辰生关了手机，站在原地考虑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个号码。 不过他没有直接拨通，而是先发了个简讯，看看对方是不是还醒着。 这么晚了，不知道会不会太打扰。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很快回復了他的消息，还主动询问他需不需要电话沟通。 「餵?傅教授吗?晚上好呀——」 第62章 缝隙 傅辰生发来消息的时候，慕时岸那边正在写自己的工作手册，正好这个周末他比较空闲，现在时间也还不算晚，他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这么晚会不会太打扰你?」 傅辰生声音还是有些抱歉，但他实在对李本溪放心不下。 「不会啊，反正我也还没休息。」 慕时岸把笔记本放到一边，打算先认真听傅辰生讲电话。 「是什么事啊?跟本溪有关吗?」 「是的，是这样……」 傅辰生在电话那头稍微组织了下措辞，继续道。 「我觉得小本他最近因为备考的事情，把自己逼得有些紧了……明天不是周日吗，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想拜託你带他出去放松放松。」 慕时岸边听着，边在电话这边连连点头。 他平常跟李本溪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感觉李本溪得忙碌程度要比他这个工作的人还有过之而不及。 就是因为太担心李本溪的身体状况，他才会在大周末早起，拉着他一起吃顿早餐。 不过作为朋友，他也不好太过干涉什么，毕竟考研这件事关乎他日后的发展，他也只能默默支持。 现在连远在国外的傅教授都操心起来，可想而知李本溪有多么乱来。 「我也想带他出去转转的，可是本溪他现在一头扎进图书馆里，我不见得能劝得动……」 慕时岸挠了挠头，他今早好说歹说才按着李本溪在家吃了早饭才出去，面包都是叼在嘴里匆匆下咽的。 「我刚刚在手机软体上刷到了之前小本很想去的话剧巡演，上次没有买到票，机会难得……」 傅辰生说话很慢，似乎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措辞麻烦别人，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慕时岸有没有兴趣和时间。 「啊——我知道那场话剧，本溪当时还觉得有些可惜呢，不够也没办法啦，那么火爆的剧目，毕竟一票难求嘛，我都没敢奢望自己可以抢到票。」 傅辰生不好意思地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他不知道慕时岸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这样说，但他很感激慕时岸的热心。 「傅教授你别担心，我明天一早就逮住本溪问问看。」 「好，那我把入场票券发给你。」傅辰生顿了顿，又很郑重道， 「慕子，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啦，举手之劳——再说，本溪可是我的好哥们!」 二人简单问候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傅辰生似是松了口气般，将手机踹回了口袋。 而不远处，林放正迎面走来。 「辰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去吃饭吧。」 方才，傅辰生从教室里离开，林放便等在门口，那意思便是在等他一起吃晚饭。 虽然按照林放的说辞，一切都是碰巧。 傅辰生不好直白地戳穿他的心思，又怕那是他的自作多情，便没多言。 而在食堂里，林放遇到了自己的校友，傅辰生就刚好到一边接通了李本溪的电话。 「怎么了?国内出什么事了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林放同傅辰生并肩而行，眼神不由在他的身上流转。 「没什么，是我男朋友最近备考压力大，我有点担心。」 傅辰生毫不避讳地在林放面前提到自己的男朋友，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遮掩的。 而林放听在耳朵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只是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毕竟是他精挑细选的男朋友。 他一个外人，这是何必呢。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容易失控的。」 第125页 他没来由这么一句，却让傅辰生停下来脚步。 「怎么了?」 傅辰生定定地望着林放，神色中似是有些怒气。 「小本他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他是一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知道该如何有效地实现自己的目标，我希望你尊重他的个性，不要在我面前误解他。」 许是傅辰生平日里都十分温和，少有将自己情绪外露的情况。 而现在他竟然为了维护自己的男朋友，言辞这般冷漠。 「抱，抱歉。」 傅辰生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可也没再继续吃下这段饭。 林放来不及挽留，便见傅辰生消失在了食堂的电梯口。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已经离傅辰生这般遥远。 * 第二天李本溪被闹钟吵醒，却实在不想起床。 为了备考，他的情绪紧绷太久，有时候身体会下意识对太过疲惫的状态作出反应，而拒绝运作。 李本溪胡乱的抓了抓头，一把又掐断了重复的闹钟，赖在被窝里怎么都睁不开眼。 而此时，慕时岸正趴在李本溪的房门外刷牙。 听屋里的动静，大概人还在，没跑! 慕时岸信心满满地钻回了卫生间，迅速洗漱一番，便又绕到厨房去做早饭。 昨天李本溪从图书馆回来已经很晚了，慕时岸估摸着大概遇到什么事情耽误了他的复习进度。 每个人的身体机能都是有上限的，即便李本溪再如何强撑着，也会有精神不济的那一天。 刚好，也算给李本溪一个台阶下，他不至于回绝自己的邀请太直接。 李本溪慢吞吞地爬起来时，慕时岸正悠哉游哉地抱着平板等在客厅。 「早啊本溪——」 慕时岸沖李本溪招了招手，笑容灿烂。 但李本溪却觉得这笑容有些诡异——慕时岸今天不会憋着什么坏水吧? 「今天要不要一起去看话剧?」 李本溪在餐桌前坐下时，慕时岸突然抱着平板凑了过来，笑眯眯地对上他那双狐疑的眼睛。 「话剧?你这么有心情?」 李本溪随意从桌上抽了几张纸擦手，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慕时岸。 「是你上次想看到没抢到票的那场欸!」 慕时岸拿着平板划开昨天晚上傅辰生发给他的票券，一脸激动。 「你看!有没有兴趣!」 李本溪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还真是他当时特别想看的那个剧目。 「不会是迟羡送给你的吧?求和礼物?」 慕时岸明显一怔，但很快否认道: 「你别乱猜啊——我怎么可能还跟他有什么瓜葛!」 李本溪收回视线，沉默地咬了口香肠，那表情似乎是在思考这两张票的由来。 「傅教授让你拉着我出去换换心情吗?」 「bingo!」 慕时岸拉开凳子坐了下来，语重心长道。 「你看啊，傅教授离你几千公里，自己忙着工作不说，还要操心你的状态——你也该适当休息休息吧。」 李本溪瞥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想着这个时间赶去图书馆，座位应该也已经被清空了。 更何况，复习的成果是以效率来衡量，而非时间的长短。 李本溪不动声色地将最后一口面条吃完，又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也不忙着答应。 可对面的慕时岸却很是急迫地望着他，等待他的答案，似是害怕他吃完早饭便会一熘烟消失不见。 「好啊，那去吧。」 * 林放在食堂呆坐了许久，直到食堂的工作人员都开始清扫了，他才回过神来。 或许是自己对傅辰生的心意，让他不自觉对他那位挂念在心上的男朋友有了些敌意和偏见。 可那是傅辰生的心爱之人，否定他，就是否定傅辰生。 自己怎么可以再度伤害他呢…… 林放有些抱歉地跟工作人员欠了欠身，毕竟自己耽误了人家的下班时间。 他离开学校便直接驱车去了傅辰生地合租房，想要当面向他道歉。 林放刚停好车子往单元门走，便透过窗子看到傅辰生同室友发生了争执。 那一男一女相互配合着，仿佛想要禁锢住傅辰生，好让他妥协。 林放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门口拍打着门铃，但两个施暴的室友却对那刺耳的声响置若罔闻。 而傅辰生现在也无法脱离他们的桎梏。 林放担心这样下去傅辰生会出事，立刻折身回到车子旁边，从手套箱里拿出了破窗锤，直奔傅辰生那间屋子的窗户。 「辰生!你闪开些!」 林放气势汹汹而来，二人看在眼里皆是一愣，傅辰生便趁着这个空隙钻了出去就往外跑。 林放见已经没了碎窗的必要，便又折身回去按门铃。 不过手还未放在门铃上，傅辰生便冲出来给他开了门。 「辰生，你怎么样?伤哪儿了?」 林放不由分说地拉过傅辰生的胳膊，想要检查下他的伤势。 他的衣衫有些被那个男室友粗暴地扯破了，争执间，本就白皙的胳膊和侧脸都有些划伤和红痕。 「去车上等我。」 林放将车钥匙塞入傅辰生手中，便要向台阶上迈，那架势似乎要给那两个胡作非为的人一点颜色瞧瞧。 第126页 「别。」 傅辰生修长而泛红的手指却紧紧地抓住林放的衣料，他感觉到傅辰生在颤抖。 林放知道傅辰生刚受了惊吓情绪不稳，但他又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要去警局吗?」 傅辰生摇了摇头。 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与他合租的两个人也不过是学生，如果警察介入，对他们的居留也会有影响。 「他们喝多了。」 林放的眸子幽深了些，若是想做什么坏事，酒是东窗事发后最好的藉口。 他才没那么好骗，也不像傅辰生那般心软。 「我去你房间取点必需品，再送你去附近的酒店，可以吗?」 林放似乎是怕傅辰生误会，又补充了句。 「我只是想给你找个地方暂住，要是直接带你回我家，我怕你以为我有别的心思，再三推脱。」 傅辰生这次没再拒绝，只是道: 「我需要电脑和手机，桌上资料都散乱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收拾吧。」 「好。」 林放拍了拍傅辰生的肩，似是安抚。 「先上车吧。」 林放前脚微笑着注视傅辰生钻进了后座，后脚便踹开了合租房的门。 那两个惹是生非的小孩已经熘回了各自的房间。 林放径直进入了傅辰生的那间，此时屋内已是凌乱不堪，与上次他来时大不相同。 傅辰生本来就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如果就这么摆着不管，等他下次回来，一定会再勾起今日不好的回忆。 他蹲下身将散落一地的资料整理好，抬眼瞥见了傅辰生常带的背包，将拉过来把电脑和资料全部塞了进去。 而他的手机此时恰好亮了屏，林放下意识扫了眼。 【消息提示】小本:话剧很精彩哦，今天过得很愉快。 林放冷笑一声，将手机按灭随手扔进了背包。 傅辰生的小男朋友在国内那么开心地与别人相约看话剧，可他却在异国他乡被同胞欺负，还为了不断送罪魁祸首的前程而选择隐忍。 真是不公平。 林放单肩背起包，另一只手一把抓起钥匙，便往房间门口走。 锁门的同时，他突然提高了音量，仿佛在同一门之隔的二人对话。 「我现在说的话，我知道你们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别给我装傻。」 「你们要是看傅辰生脾气好，可以任由你们蹂躏，那就大错特错了。」 「今天这件事，我的行车记录仪已经从窗外拍到了全过程，他不追究不报警，是你们幸运，不是他懦弱好拿捏，但凡有下一次，你们就等着警方传讯吧。」 林放的声音铿锵有力地迴响在这座不大的合租房内，他们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反应。 但林放知道，他的震慑已经到位了。 如果他们敢逾矩，他就能让这两个人付出代价。 短暂的沉默过后，便是他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 当晚李本溪并没有同傅辰生通视频，本来他还想把白天看过话剧的喜悦分享给他，但傅辰生却说那个时间段有些突发急事要忙，李本溪也就没怀疑。 他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个周日，转天再去图书馆的时候，果然在收书架上看到了自己零零散散被放置的书。 李本溪倒是也没在意，耐着性子在每个收书架上找了一番，便抱着一沓资料回到了老位置。 只是，本应该空空如也的桌面，却多了一张小纸条，用一块小饼干压着。 李本溪一手抱着书，将其放置在桌子上，一手同时用食指划开那块小饼干。 纸条上面的字迹虽然说不上漂亮，但却很工整，内容如下。 李本溪: 希望这张纸条不会让你觉得冒昧。 这是我自己手工制作的小饼干，就当作我一点小小的谢礼。 在紧张的备考期间，你愿意给我三十分钟，听我说些根本与你无关的废话，我真的很感激。 我本来也想亲自对你说这些话，但昨天你并没有出现，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你。 因为我决定出国了。 没错，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自己争取的未来。 我找到了可以资助我读书的渠道，不必再依赖并不理解我的父母。 其实从选择考研这条路起，我就是迷茫的。 为了证明我的坚持是正确的，我违背了自己最初的意愿，每一天都是煎熬。 直到遇见你。 最后想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我关注你很久了。 但我知道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一直只敢偷偷坐在你对面，默默仰望你。 最后祝你顺顺利利上岸，甜甜蜜蜜恋爱! 李本溪读完这张小纸条后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他手机里还存着傅辰生刚整理好的奖学金渠道没发给他，他居然这么爽快就下了决心。 其实他只是想找一个名义上的支撑吧。 然后恰恰碰上了自己。 不过至于他纸条末尾的「表白」，李本溪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随手撕开饼干的包装，味道倒是不错。 这样也好，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方向，那他也要充满干劲才行! 寒冬的风吹散了最后一丝焦虑，精神紧绷的考研人在大半年乏善可陈的日子里，短暂舒缓了年末的压力。 第127页 毕业生们忙于毕设，埋头在图书馆自习之时，勐然间抬头，窗外已是盎然春意。 李本溪的初试结果不出意料之外地高分通过，他认真地准备了复试。 踏出考场的那一刻，月下旬的京安还飘起了雪。 白雪害了羞，落在桃树肩头。 而他笔直地站在桃树下失了神——他在想念傅辰生。 * 傅辰生彼时正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一旁的林放神情严肃地同医生沟通，身边还站了几个来了解情况的警察。 距离上次傅辰生的两个室友声称喝醉了酒对他动粗后，他又再次受到了他们的攻击。 起因是那两个室友觉得林放当初的警告不过是虚晃一枪，而后他们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便又对着傅辰生侮辱了一番。 最开始只是言语上的讽刺。 他们从外表上打量傅辰生，那般温柔又瘦弱，便觉得他一定是同性恋。 再加上上次林放的出现，他们直接将林放当作了傅辰生的男朋友。 这两个室友一边觉得傅辰生这个同性恋很噁心，一边又觉得傅辰生实在长得好看，同住一个屋檐下，不做些什么又很是可惜。 「辰生，这次不管你怎么说，我一定要介入。」 林放那边回答完警方的问题，便又凑了过来向医生了解了具体伤情。 「他们的行为并不是醉酒和玩笑可以解释的——他们甚至在你拿着刀子，希望阻止他们靠近时哈哈大笑，完全不以为意，如果不是我报了警，他们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荒谬事!」 傅辰生夜里休息时习惯锁上房间门，但不知为什么，那天他刚熄了灯打算睡觉，就听到了钥匙孔旋转的声音。 他心下一慌，蹑手蹑脚地起身从抽屉里拿了把美工刀想防身。 手里刚握住刀，自己的房间门便被莫名其妙地打开了。 两个人有片刻的惊讶，但一闪而过，迅速变成将猎物逼进绝境般的得意。 傅辰生在与他们周旋时偷偷用放在口袋里的一只手拨通了林放的号码。 他需要求助一个能立刻会意并赶到现场的人。 直接报警反而会因为沟通的不顺畅和流程失去他防卫的最佳机会。 他们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因为二人看到了傅辰生手中的刀。 大概是料他不敢对二人真的出手，他们并没有很惧怕，反而靠在门框上，不紧不慢地望着傅辰生做最后的挣扎。 而林放在接到傅辰生电话时便顿感大事不妙。 他连夜驱车前来，还不忘一直保持着通话，并将那两个人所有的污言秽语录了音。 车胎仿佛生了火般，他只求傅辰生别出事。 警车和林放是前后脚到的。 许是那两人也没想到这回警察是真的介入了。 林放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厚实的羽绒服，将傅辰生整个包裹起来。 那两个人磨没了性子，已经对着傅辰生上下其手，在地面上扭打起来。 傅辰生毫无还手之力，只是死死握住美工刀，保持一个刀尖的安全距离。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将刀尖通向自己，当作了结。 可现在，他不想放弃生命。 林放憋着满腔怒火将后续处理交给了警察，自己则驱车带傅辰生到医院检查。 傅辰生一路无言，神情恍惚。 或许他也没想到，在异国他乡受到的最大恶意，竟然来自他的同胞。 直到处理好伤口，又将后续的事情安置妥当，林放才敢尝试和他沟通。 「我之前看上了一套单人公寓，位置虽然偏僻点，但周围治安很好，环境幽静，价格也符合你的要求，要不要休息几天，我带你去看看?」 「不用那么麻烦……」 「辰生，你既然在最危急的时刻打电话给我求助，我就有必要对你的安全负责。」 林放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愣是凑到傅辰生的面前，让他看着自己。 「他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你不需要为他们承担的后果愧疚——你才是受害者。」 折腾了一夜，傅辰生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考虑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只是觉得累。 那种很久没有在他心底被唤醒的无力感与罪恶感，一夜之间又席捲而来。 他仿佛要坠入深渊。 他好想唿吸。 可他的氧气却远在八千公里。 「别想那么多了，我先带你去酒店住一晚，等你睡过一觉，我们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办，这样可以吗?」 林放试着同失魂落魄的傅辰生沟通，却无果。 他沉沉嘆了口气，在傅辰生旁边的位置坐下，仰起头抵着冰冷的瓷砖。 「当然，如果你想在这里坐一晚上，我也奉陪。」 傅辰生慢悠悠地转过头来望着林放，他是真的有可能会这样做的人。 他只是过意不去。 他自己遭罪也就算了，不想再给林放多添麻烦。 「先去酒店休息吧，我没事。」 林放只当他是松了口，压根儿没信他什么不知道是在安慰谁的谎话。 只是傅辰生这一夜是註定难眠的。 林放不放心傅辰生，又觉得同他共处一室傅辰生不踏实，便专门开了一间家庭房，两个卧室中间有一道门相隔。 第128页 他就在对面守着，要是傅辰生这边有什么动静他也好立刻出现。 不过傅辰生一直很安静。 清醒的安静。 第二天一早，林放也是顶着个黑眼圈，微微开了一点缝隙查看傅辰生的情况。 「我没睡着。」 傅辰生窝在被子里，背对着林放侧躺。 他的声音像羽毛一般又柔又轻。 若不是这间房子足够安静，林放甚至觉察不到一丝声波的震动。 「要吃点什么吗?我去买。」 傅辰生没再出声，似是在尝试入眠。 其实这种时候，或许有李本溪在，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但林放心里也清楚，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给李本溪——他怕李本溪担心。 林芳在心底沉沉地嘆了口气，便转身出门想去寻摸点早餐。 傅辰生虽然现在没胃口，但等他想吃东西的时候可不能没有。 好在套房里设备齐全，如果凉了也可以热热，不至于冰冷下肚。 林放回来的时候，傅辰生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了。 他纳闷地看了看表，自己往返应该也没有耽误太久时间。 「你吃点吧，我不太想吃。」 傅辰生就是这样的人，自己都一团糟了还要担心别人的状况。 「我车上垫了点，这都是给你带的。」 林放将早餐放在傅辰生面前，那是他特意开车去附近的中式早餐铺买的。 「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将就一下，中午我们再选一家合你胃口的。」 傅辰生淡淡地望了望林放，还是移了位置，凑到桌前开了餐盒。 「一会我们直接去看房子吧，时间上方便吗?需不需要预约?」 「随时都可以——」 林放一听傅辰生这么爽快，倒是不自觉地笑着凑了过去。 「嗯，那个时间我男朋友会打视频来，我觉得在看房子是个比较好瞒过去的理由。」 傅辰生收回视线时，不由在镜子中扫到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痕，有些显眼。 他下意识拉拢了下衣领，好在他穿的是件高领毛衣。 「你打算，什么都不跟他说吗?」 傅辰生点点头，解释道: 「今天他们一家庆祝他考研上岸在外边聚餐，我不想让他担心。」 林放扁了扁嘴，也没再多说什么。 打视频的时候，他自然是迴避的，只是远远望着傅辰生沉浸在独属于他的幸福感时，林放都嫉妒得发狂。 「宝贝!你在干嘛呢——」 镜头那边，李本溪应该是在包间里，其他人还没来，他才这般肆无忌惮，不然定会高冷几分。 「我打算换个住处，在看房呢。」 傅辰生笑着调转了镜头，给李本溪大致展示了一下现在的房间。 其实林放选中的这套单人公寓真的很好，虽然面积不大，但厨房和卫生间都是独立的，还配有一个小阳台，活动空间对傅辰生来说也充足了。 周围的超市种类也很多，步行几分钟就有公交站，生活很便利。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随时可能威胁他生命安全的邻居。 他不可否认，林放的确有在为他着想。 「看上去很不错啊，那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了?」 傅辰生点点头，对于之前的三人wg也没再多作评价，生怕被李本溪顺藤摸瓜，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小本，恭喜你努力没有白费，风光上岸哦。」 傅辰生的笑意里满是自豪。 「那——傅教授想怎么奖励我?」 他的意思很明确，傅辰生也接收到了这个信号。 于是在林放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傅辰生将自己的吻贴近了镜头，那笑容里完全看不出任何昨夜经歷的痛苦和压抑。 「我以你为傲，以爱你为幸。」 傅辰生正经的表白，如蝴蝶振翅般在李本溪的心底砰然而动。 「我也是。」 他不知为何有些羞红了脸，话毕又凑上去吻了一吻。 而这个吻，正好被推门而入的李南承看到。 「哟哟哟，酸死我算了。」 李南承嘴里还叼着跟没点的菸头，一手插着兜，一手正拿着手机回信息。 「傅教授好啊——」 李南承绕过李本溪直接窝进了沙发，头也没抬，但却是故意提高了音量跟傅辰生打招唿。 李本溪好不容易的羞涩也荡然无存，直接一个白眼扫了过去。 「你今天这么早下班?」 李南承却扬起那张精緻的脸，摆出一副欠收拾的表情。 「那给我小侄子庆祝，总不能姗姗来迟啊。」 李本溪懒得理他，继续旁若无人一般和傅辰生聊天。 李南承就真的杵在那里当个电灯泡，时不时还出声亏李本溪几句。 后来其他的家人也陆陆续续来齐，傅辰生向他们一一问好后，便挂了电话，没再打扰他们吃饭。 「那你注意身体啊，别太辛苦。」 李本溪叮嘱过后便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旁边的李南承不由又打趣了几句。 「异地恋的感觉不好受吧?」 李本溪往自己的碟子中夹了块肉，又顺手给李南承夹了个烤羊腰，笑眯眯道。 「我们马上就见面了，四叔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第129页 * 毕业前的几个月李本溪都忙着完成毕设，为了自己准备的惊喜，他愣是将所有的进度都提前了不少。 慕时岸作为学长，见李本溪这么高效率，都不由佩服几分。 「我要是傅教授，知道你为了见到他，加班加点提前干完了几个月后的任务，我都要感动哭。」 慕时岸给李本溪倒了杯热牛奶，看着他一直坐在电脑面前修改毕设，不由摇了摇头。 恋爱中的人可真是恐怖。 李本溪忙着自己的事，连个眼神都没空给慕时岸。 这般紧赶慢赶，李本溪终于在自己定的航班前结束了所有工作。 可是他却因为压力过大和过度劳累染了重感冒。 直到李本溪登机前，慕时岸还来了电话婆婆妈妈地嘱咐着。 「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就算你飞过去了，傅教授看到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得把他心疼坏了!」 「放心，我弱不弱会亲自证明给他看的。」 李本溪笑着对慕时岸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我这阵子不在家没人给你撑腰了，你自己注意点儿，受了委屈等我回来给你做主。」 刚挂了电话，傅辰生的简讯就来了，李本溪这边着急登机，赶快扯了个学习的理由把他煳弄过去。 傅辰生完全没有怀疑。 他看上去胖了些，似乎把很听话得把自己照顾地不错，精神也很好，看上去还算开心。 马上，马上就见到他了。 * 李本溪下了飞机直奔傅辰生的租房，但是家里黑着灯，不知道傅辰生这么晚跑到哪里去了。 他只好找了一处比较安静的角落，坐在箱子上等他回家。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有车灯若隐若现。 李本溪眯了眯眼，看到前方拐角有一辆车缓缓停下，两个男人从车上走出来，那身影他一见便知是傅辰生。 傅辰生和一个男人说说笑笑地回来，李本溪已经是窝了一肚子火。 他借着周围的路灯看清了另一个男人的容貌，当下便从背包里掏出电脑，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 傅辰生的脚步向来很慢，他和那个男人并肩走到门口，才发现不远处的李本溪。 他先是一阵惊讶，随即便是满心欢喜，刚想走过去对李本溪说些什么，李本溪便阴沉着脸先开口了。 「这位，不介绍一下?」 李本溪坐在行李箱上，完全没有要起身正视傅辰生身边这个男人的意思。 话虽然是对着傅辰生说，眼神却一直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男人。 傅辰生刚想开口，就听到李本溪冷冷的声音，如炮弹一般连环输出。 「林放，三十四岁，身高184公分，体重70公斤，父母都是知名律师，家境优越，家庭氛围严肃，家教严格，儿时就表现出极高的语言能力，目前精通六国语言，小初高中都就读于本地重点学校，成绩优异，性格开朗，又形象极佳，在同学之中深受欢迎，本科四年毕业后到德国留学。」 「啧，多漂亮的履歷。」 李本溪勾着嘴角，笑容却冰冷至极点。 「不过奇怪的是，这么阳光乐观又优秀的你，从初二开始就一直进行着心理疏导，这是什么缘故呢……」 「哦对了，这位林先生在初高中和你，是同校。」 傅辰生皱了皱眉，有些奇怪李本溪的反应，但也没来得急细想，便转身对林放介绍着。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的男朋友，李本溪。」 一听到傅辰生当着别人的面说自己是他男朋友，李本溪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他腾一下从行李箱上下来，直接把胳膊搭到傅辰生的肩上，眼神里看着林放满是挑衅，语气甚是不善。 「听到了吗，我是他男朋友。」 林放只是笑了笑没有理他，反而对着傅辰生说。 「我说中吧，辰生，他真的就是孩子心性，并不适合做你的伴侣。」 李本溪一听就火了，冲上去拽住他的衣领。 「适不适合轮得着你在这说三道四吗?」 第63章 矛盾 傅辰生见状赶紧拉开李本溪。 ——他并不喜欢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又看李本溪架个这势会伤了别人，自己会过意不去。 「林放你先走吧，回头再联繫。」 「联繫?你他妈还和他联繫?!」 李本溪眼里跳动着火苗，转过头看着拉住自己的傅辰生。 「小本，不要胡闹。」 傅辰生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李本溪。 「那我们改日再约，辰生，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林放看了一眼李本溪，便温柔地看向傅辰生道。 「我在这儿他能有什么事?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小本!」 见林放已经走远了，傅辰生也不想理睬乱发脾气的李本溪，便转身向屋里走去。 「艹!」 李本溪自己骂了一句，便向着傅辰生跟了上去。 屋里的气压降得极低，两个人各在一个房间都不理睬对方。 可李本溪并不是能接受冷战的人，他耐不住性子，便为自己辩解。 「你说——大晚上的他为什么跟你回家?这不是摆明图谋不轨吗?今天是我碰上了，你在这边这么久，谁知道他是不是天天大晚上送你回来?他以前能做出那么伤害你的事情，谁知道这么多年了他还会不会再次伤害到你……」 第130页 「我有分寸，你不能用旧眼光看人，再说当年他也不是故意的。」 傅辰生的语气和平时一样很轻，但能听得出来其中有些隐隐的怒气。 「你凭什么替他担保，你有那么了解他吗?你们多久没联繫了，人心险恶你懂不懂。」 「小本，你可以不要无理取闹吗?你不相信他，至少要相信我，相信我的判断。」 傅辰生嘆了口气道，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难道你千里迢迢来看我，就是为了跟我吵架吗?」 「当然不是!那我就不可以生气了吗?他的存在对你有威胁，我就不可以警告他离我的男朋友远一点吗?」 「我身边就不能有朋友吗?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要再让自己的心上锁，学着去拥抱周围美好的人或事吗?」 傅辰生的眼里闪过一丝哀伤，似乎是想起来两个人曾经拥有的相似的黑暗成长经歷。 「傅辰生，我是你的男朋友，你不向着我就算了，你还帮着外人跟我生气?」 李本溪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是自顾地生着气。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冒着重感冒特地赶来。 没有惊讶和欣喜就算了，反而要因为别的男人大吵特吵。 「我跟你说不通道理，你自己冷静冷静吧。」 李本溪听他语气冰冷，瞬间火气又冒了出来，转身就离开了傅辰生的租房，头都没有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傅辰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一丝心疼，但实在觉得他有些过分，便压着火气没有挽留。 他离开后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手机的简讯提示音。 傅辰生以为是李本溪，连忙拿出来看，结果是林放的简讯。 他现在看到林放的信息也觉得烦闷，便没有理睬，直接关了静音。 可当周围的气氛全然安静下来后，他便陷入了对自己的反思。 按理说自己不应该随随便便有这样的小脾气。 且不说李本溪生生比自己小了十二岁，年轻人容易冲动可以理解，但是自己为什么这样冲动，还要去跟他计较他作为男朋友合情合理计较的事情?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十分混蛋，便立刻把手机拿过来拨通了李本溪的电话。 但无论如何拨打，都一直是正在通话中。 没办法，他只得求助慕时岸，这个时间应该能联繫得到…… 「餵?傅教授……」 慕时岸的声音有些疲惫，这个时间国内正是凌晨。 「慕子，小本给你打过电话吗?」 「刚刚吗?没有啊……」 慕时岸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来了精神。 「你没有见到他吗?他不是要给你个惊喜和你一起过彩虹节偷偷跑去德国吗?这个时间飞机应该到了吧，没听说晚点呢……」 傅辰生听罢，有些吞吞吐吐道: 「我们，吵架了………我现在联繫不上他，很担心。」 听到李本溪失踪了，慕时岸很是着急，声音也变得急切起来。 「怎么会?虽然他的英语水平摆在那里，鬼点子也多，丢了倒是不大可能……」 「可是，可是他还重感冒呢，怎么还这么不知道心疼自己，到处乱跑呢!你们为什么吵架啊，他明明兴致勃勃跑去的呢……」 「是不是他太伤心了，又不想被你看到让你自责，就跑出去一个人散散心?」 李南承说完一通，傅辰生心里更是难过。 和慕时岸简单交流了几句，他便挂了电话，心里更觉得对不起李本溪。 明明他大老远来陪自己，自己却还凶他让他伤心，现在身处异乡，到哪里去寻他呢。 这样想着，傅辰生最终还是按捺不住，拿了两件外套就往门外走。 可是刚走到门口，就被隔壁的邻居喊住了。 「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事儿吗?我现在着急出门呢。」 「傅先生都这么晚了还出门啊?以前这个时间我看你的休息了呢!你看现在都下雨了，一会儿下大了淋了雨可怎么办呢!还是别出去啦!」 邻居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国留学生，年纪也就跟李本溪差不多大，性格颇为热情。 傅辰生刚搬过来的时候，他就因为和自己是同乡的关系显得特别兴奋，总是邀请他参加聚会或是到家里吃饭。 「我，有点急事……」 傅辰生有些吞吞吐吐，愣神儿的时候，那个小伙子已经从隔壁跑到他身边来。 「这些天大半夜听说总不太平呢，傅先生有什么急事儿能比命还重要啊，要是今天这么有兴致，不如去我家喝杯茶啊!我特意学的呢!」 那个小伙子说着便拉着傅辰生的胳膊往他家里拽。 傅辰生满脑子都是李本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往他家移着脚步。 不太平?那小本怎么办? 缓过神来的时候，傅辰生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他家的院子里。 「小纵，我现在没心情喝茶的。」 小伙子却不管那么多，硬是往傅辰生面前递了杯茶。 「喝完茶才会有好心情。」 「小纵，你别为难我好吗?」 小伙子怔怔地看了看傅辰生，突然放开他的手臂哇啦啦地喊叫起来。 傅辰生不明所以，就听他滔滔不绝。 「我真是太可怜了，呜呜呜，我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国家生活，第一次离家这么遥远，本来语言就不通，也没法和当地人流利地交通，孤苦伶仃的，好不容易等来傅先生这么亲切的同乡人，结果我怎么想跟你交朋友你都不愿意理睬我呜呜呜……」 第131页 小伙子抹了把眼泪，才继续碎碎念。 「我看你平时喜欢喝茶，好不容易研究了一下茶艺，今天小试牛刀邀请你来，结果你都不愿意尝一口呜呜呜，我有这么讨人厌吗……」 小纵的嗓门很大，而且越说越激动。 傅辰生看着他眼泪都快彪出来了，又担心这么晚了会吵到邻居，只好安慰着。 「好了好了，我没有讨厌你啊小纵，我今天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不是刻意躲你……」 「这样好不好，我不出去了，我就在你家里等好吗?」 一听这话，小纵的情绪便说收就收，喜滋滋地不由分说便把傅辰生带到暖和点的屋内，嘴里还念念有词道。 「真是的，平时看你温柔的样子，实在不像脾气这么倔的人，傅先生你今天真反常啊，哎……」 「因为我要等一个很重要的人，我让他伤心了……」 傅辰生的声音有些小，配上他那副如同做错事的小孩模样，更加令人心疼。 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很是焦急。 「你刚刚说的最近半夜都不太平是真的吗?那岂不是很危险!」 「啊?」小纵把傅辰生拉到餐桌前坐下， 「我唬人的啦……放心放心，现在治安安全得很。」 他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招唿傅辰生用茶，然后偷偷用手机编辑了条信息，便在他面前坐下了。 「怎么样怎么样?好不好喝?」 小纵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傅辰生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觉得味道有些熟悉，但又因为心事重重没太在意，只是嗯了一声，便呆呆地往窗外看去。 没过多久，李本溪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傅辰生的视线里。 他满身湿透，看着精神也不太好。 傅辰生很是担心，但还没等他出门，他便径直绕进了小纵家。 「小本……」 「给你添麻烦了。」 还没等傅辰生开口，李本溪便向小纵鞠了一躬。 小纵被他这么正式的道谢吓了一跳，也赶快跟他鞠了几躬，连连说道: 「不客气不客气。」 然后他又看了眼两个人有些别扭的深情，转身用很神秘的表情用德文对傅辰生解释。 原来，当时小纵一直注意到这个李本溪在门外等傅辰生，只是灯光昏暗看不清他的脸，后来李本溪和林放的冲突也被他看在眼里。 而李本溪气愤离开的时候，他正好在院子里看热闹。 李本溪突然转身喊自己，才发现傅辰生的邻居竟然就是当时他在图书馆有过半小时之缘的方纵纵。 不过现在李本溪没心情叙旧，他刚跟男朋友吵过架心情还未平復，但又怕傅辰生大半夜出门寻他不太安全，便拜託方纵纵无论如何不要让傅辰生出这个门。 还说到虽然两人闹了别扭，但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安全。 「他很心疼你，不要再生他的气了。」 傅辰生听小纵这么认真地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走吧。」 方纵纵很知趣地没有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叙旧这种事可赶不上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来得重要。 他们刚同小纵道了别，转过身的功夫，傅辰生便自然地伸手挽住了李本溪的胳膊。 李本溪看了他的手一眼，没有说话。 「你还在生气吗?对不起……」 傅辰生看着他，好像他的怒气并没有削减。 李本溪没有理他，一进屋子就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直接钻到浴室洗澡。 出来的时候傅辰生就端坐在那里也不换衣服，跟刚刚进屋的时候没有两样。 「怎么还不睡觉?」李本溪边穿着衣服，边说， 「不跟你吵架，省得你又说我无理取闹，觉得我不懂事。」 傅辰生却走近他，拉了拉他的衣角。 「我给你打电话了，但一直正在通话中……我问了慕子，你好像也没有联繫他……」 听他这么说，李本溪沉沉地嘆了口气，仿佛心底的怒火也平了不少。 要对着傅辰生这么一张无害纯良的脸发脾气，对他来说可是种罪大恶极。 「我也有错，是我太冲动，一想到他初二对你做的事情，让你那些年那么痛苦我就生气……」 「那个林放，他俩眼珠子我都想给他，抠出来……」 李本溪在空中做了一个挖眼珠的手势，似乎这样就解大半的气。 「我也给你打电话了，正在通话中——我当时就火了，我以为你在跟林放对话，现在看来大概我们当时给对方打电话才会如此……」 「我只是以防万一，才拜託方纵纵帮我看好你——要说我也真没想到，方纵纵居然是来这里留学，而且还是你的邻居!」 李本溪清了清嗓子，又把二人交谈的重点拉了回来，有些委屈道。 「但我出去之后又觉得自己可笑，如果你根本都不会追出来，倒显得是我自作多情了……」 李本溪的声音有些落寞，听得傅辰生心疼。 傅辰生不由地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对不起，小本……我确实喜欢过林放，但那已经是少年时代的事情了。」 傅辰生看出李本溪的不对劲，但大概是碍于面子，倒是一声不吭。 「我不想听。」 不过是四个字，已经足够听出他言语中的哽咽。 第132页 「对不起小本，是我太着急了……我，我不是因为向着林放才生气的，我只是气你随随便便就调查别人的信息……」 傅辰生顿了顿，颇为语重心长。 「人的神秘之处就在于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只有本人有权利选择愿意和谁分享，但你的行为完全打破了这个规则，仿佛让你视线所及的所有人都像是一个任你看穿的透明人，毫无价值——」 「这是对其他人的不尊重，是不公平的，你明白吗?」 李本溪半天没说话，傅辰生有些心慌地抬头望着他。 「但是这次是我说话太重了，你可以原谅我吗，小本?」 李本溪好一会才垂下视线，伸出一只手捧着他的脸，他头一次见傅辰生眼眶发红。 「傅辰生，你真是第一个能让我低头的人。」 李本溪轻轻地帮他擦着眼泪，他却流泪更多，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动。 李本溪心疼之际便伏下身吻他的眼睛，他还想说什么，但是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全部重量压到傅辰生身上。 他撑不住李本溪，两个人直接栽倒在床上。 傅辰生的额头碰上李本溪的，才发现他烫得严重。 「小本，小本?」 傅辰生好不容易从李本溪身下钻出来，把他安顿好，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烫成这样都不用量体温了。 他赶紧跑去另一件屋子，在柜子里翻找着当初李本溪为自己准备的应急药，面露忧愁。 第二天李本溪的烧就退了，傅辰生才稍微放心一些。 他的手机全是林放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简讯，心系李本溪的他也没顾得上看。 他今天就打算在家里做些清淡的东西，但又想让李本溪吃到他最爱的几道自己做的菜，便做多了些。 忙活了大半天，快到中午了李本溪才迷迷煳煳爬起来，揉着眼睛寻着傅辰生的身影。 「感觉好点没有?」 傅辰生感觉他靠近自己，还没回头就问道。 「嗯。」李本溪突然用什么东西戳了戳他的背，道， 「你的手机，跟闹钟似的隔一个小时就响一次，吵死了。」 正说着，电话又响了。 「你接吧。」 傅辰生腾不出手拿电话。 「不接，我不窥探你隐私。」 傅辰生刚想说些什么，李本溪就已经接了电话举着放在他耳朵边，他只好先回应电话那头。 「辰生，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嗯，有什么事儿吗?」 「我，我就是怕他为难你……我看他，完全是小孩子脾气，再委屈了你……」 「不会，是你不了解他而已……他生病了，我忙着照顾他就没太关注手机。」 傅辰生看了眼旁边的李本溪，还故意偏着头不看他，倒觉得有几分可爱。 「还有其他事情吗?」 「哦……没有了，就是担心你，打电话问问……」 「吃饭了吗?今天我们在家做饭，你要不要来尝尝?」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和这边举着电话的两个人都一脸震惊。 「我觉得你们有些误会，当面说开比较好……你觉得呢?我的手艺可是小本都乐意称赞几句的。」 傅辰生的话是对着电话那头的林放，但说话的时候却是看着李本溪。 李本溪撇了撇嘴，把手机放到自己耳边，语气颇为不耐烦。 「想来就来，我不揍你。」 本来傅辰生只是准备了两人份的午餐，但因为对林放的邀约，他必须再添几个菜。 李本溪装作嫌弃他动作太慢的样子，把他轰出了厨房自己开始捣鼓。 临近午饭时间，林放如约而至，是傅辰生开的门。 他还是那样笑得很温柔，尽可能让他在李本溪同时存在的空间里能够放轻松，缓解尴尬的气氛。 这时候，李本溪正好把最后一个菜端上饭桌，傅辰生便凑过去帮他解围裙。 那副画面在林放眼中看来很是温馨，就像是一起生活了多年的老夫老妻。 林放觉得自己不好空手来访，便带了好酒来。 虽然他知道傅辰生不会喝酒，但或许李本溪会喜欢。 两个人在饭桌上对饮，傅辰生在其中调节着气氛。 怎么说呢，不至于剑拔弩张，但总觉得两个人都只是碍于傅辰生在场，交流都虚假得很。 一个电话打来，让傅辰生暂时离开餐桌到小阳台去对话。 客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俩，好像这才是饭局正式的开场。 短暂的沉默后，是林放先开的口。 「我和辰生啊，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同学，我……很了解他。」 「认识六年有什么了不起的，未来几十年他都是要跟我过的，我有的是时间慢慢解。」 李本溪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喝了酒而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就那样盯着他，眼睛里都是得意的笑意。 「再说，人都会变，你的了解也仅限于解那六年间的他。」 林放突然笑得很开心，道: 「你实在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我有傅辰生喜欢就够了。」 李本溪手捏着吸管，微微弯起嘴角，牙齿还咬着一截吸管。 「其实你，当着我的面儿说那些刺激我的话，是故意的吧……只是想，考验考验我?」 第133页 林放喝了口酒，没有立刻回答。 李本溪也并非想得到一个答案，因为他心里都清楚——林放对于傅辰生，更多的是愧疚和弥补。 傅辰生实在太善良，太单纯了，在乎他的人都会担心他身边的人是否真心待他。 在这一点上，李本溪和林放的心思是一样的。 「辰生是我的朋友，不管我有没有资格，都必须对他负责……在异国他乡的日子没你想像得那么简单，他也需要有人照看。」 林放向他举了举杯，犹豫再三，还是对傅辰生的遭遇守口如瓶——他想，他作为一个外人，没有资格替傅辰生做决定。 「我可不会因为一顿饭被你收买，谁知道你对辰生是几分钟热度?目前为止，我对你还是持保留态度。」 「对你也一样，别以为我回国之后你就可以肆无忌惮。」 李本溪往嘴里塞了块肉，又含煳不清，顿了顿道。 「侵犯你的隐私，我很抱歉。」 林放听到他的道歉，微怔了下，突然笑道: 「我猜你以前并不是会道歉的人。」 这个时候，傅辰生正从卧室里走出来，李本溪的眼神穿过林放落在了他的身上，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对林放说的。 「大概是时间一长就越来越像爱人的模样。」 you’re free to love whoever you want to love and be whoever you want to be。 「看样子，你们已经把误会化解开了?」 傅辰生心情不错，优雅地落了座，视线在李本溪和林放两个人之间流转。 李本溪同林放对视一眼，先开了口。 「我跟他可算不上朋友，只不过在爱护你这件事上，双方达成绝对共识而已。」 林放干了一杯酒，笑道: 「同意。」 第64章 彩虹 李本溪停留的这几天，傅辰生专门腾出时间陪他。 其实傅辰生自己也对周围不是很熟悉，毕竟他也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有时候实在想不到该去哪里转转，他们便会求助于隔壁的方纵纵。 正好，方纵纵当初走得太急，都没同李本溪好好告别。 傅辰生多少也知道当时发生的情况，三个人也算是有点共同语言。 彩虹节那天清晨，李本溪和傅辰生因为昨晚太辛苦，便直接睡到了自然醒。 迷迷煳煳之中，是李本溪先眯起了眼，熟悉地搂过傅辰生，一双大手在他后脑的头髮上温柔地抚摸着，嘴巴轻轻凑到了他的额头。 「morgen。」 李本溪用鼻尖轻轻蹭着傅辰生的鼻尖，早晨还未睡醒的声音异常温柔。 「happy pre!」 傅辰生听到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微微一笑，道: 「happy pre。」 两个人在床上腻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捨地下了床洗漱。 傅辰生率先到厨房把需要用到的食材都提前拿了出来。 李本溪在飞来之前就计划好了两个人要怎么过彩虹节，其中包含的一项就是一起下厨做一些彩虹食物作为纪念和庆祝。 昨天两个人去超市转了好大一圈，收穫颇丰。 这时候李本溪也从卫生间出来，头髮还有些凌乱，眼睛还有些睁不开。 他朝着傅辰生的方向慢慢悠悠走过来，很自然地把右胳膊顺着他的肩头搭了下来，一侧头就在他的左脸上亲了一口，左手从他腰后环过来，扒拉着厨柜上的食材。 「都准备好了吗?」 「嗯。」 傅辰生一样一样指着食材对李本溪念着名字，然后又偏过头看他道。 「不过之前没有尝试过做甜品，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有我在呢，放心。」 趁着傅辰生侧头对他说话，李本溪的吻就如小鸡啄米般一个个地落下来，手也很自然地握住了傅辰生放在厨柜上的手。 今天两个人准备做是的彩虹棒，彩虹豆曲奇饼干，彩虹马卡龙和彩虹毛巾卷。 李本溪已经研究过这些甜品的做法，制作过程中他都是负责用力搅拌，撕开食材等体力活，然后在傅辰生懊恼的时候言语指导一下。 偶尔会趁机抓着他的手帮忙，笑得跟个得到糖吃的小朋友一样。 等微波炉叮的时候，两个人就端着托盘放到小茶桌上，直接坐到地板上准备给用来制作毛巾卷的面团上色。 李本溪不小心弄到了傅辰生的白色衬衣上，傅辰生正在想要怎么处理的时候，李本溪突然灵机一动直接把他扑倒在地。 「干嘛啊，别闹……」 李本溪的一只手撑在傅辰生的耳边，笑意扑面而来。 「我想到办法了啊，不如再多滴几滴色素，直接染成彩虹怎么样。」 傅辰生不相信李本溪的手艺，两个人在地上互相推搡着打打闹闹。 直到传来门铃声，李本溪才放开他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方纵纵看他笑得这么开心，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只见方纵纵抱着一个大纸箱子，龇牙咧嘴地冲着李本溪笑着。 「我来送礼物呀!」 傅辰生也整理了下衣服，从门里探出头来，笑着说: 「小纵啊，进来坐坐吗?」 「不啦不啦，东西送到就行啦!」 方纵纵瞟到傅辰生的脖子还有些泛红，赶紧摇了摇头，直接把一个大箱子揣在李本溪怀里。 第134页 刚刚双臂环在胸前的他，赶紧下意识接住。 方纵纵送完了东西就打着招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李本溪一手抱着纸箱子，一手拉着傅辰生的手就往厨房走，直接把箱子放到了地方。 「什么东西啊?」 傅辰生边开着箱，边把东西往外拿，嘴里还念叨着。 「有两件白t恤，一盒颜料，好多水果……还有一张彩虹旗。」 李本溪把白t恤打开，里面还掉出了一张明信片，有图案的那面印是的方纵纵咧着嘴笑的自拍照，空白的那面是他写的字: happy pre! [笑脸][爱心] 「水果也是各种颜色的呢，可以做彩虹水果串……小纵真是有心了。」 傅辰生笑着把水果都拿出来，整齐地放到案板上。 「一会儿一起放到便当里吧。」 「正好咱们换这件白t恤去参加游行吧，袖子上有彩虹的条纹，不用我在你衬衣上作画了。」 两个人隔着厨柜对话，李本溪叠好衣服回过头的时候，傅辰生也正好看向他，相视一笑，又是亲昵一吻。 等待的间隙，两个人又互相为对方用颜料在脸上涂鸦彩虹。 等到时间差不多，他们就穿着带有彩虹的白色情侣装，带着装有彩虹食物的便当盒和彩色旗子，到游行地点与大家一起庆祝了。 上百万的观众，聚集在狂欢队伍的两旁，人们的狂欢使得街头都变成了彩旗，彩色气球的海洋，途径的几个地铁站也都刷成了彩虹色，满满都是爱的节奏。 大家举着彩虹旗帜和自己国家的国旗，自信而淡然的走在队伍中，与身旁的爱人热情相拥着，深情亲吻着，沉浸在爱与喜悦之中。 彩色旗帜将相拥的李本溪和傅辰生牢牢围在一起，李本溪右嘴角的酒窝慢慢靠近傅辰生的脸颊，唇齿相贴。 * 李本溪在德国和傅辰生一起度过了一个没人打扰的假期，临近开学才恋恋不捨地回了国。 在学校的日子里没有傅辰生在身边，而慕时岸也因为工作繁忙，即便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个人真正共处的时间也不多。 各种原因加之在一起，李本溪的生活就更无聊了，以至于连自己的生日快到了都没意识到。 不过学校里，自然是有人一早就张罗起来。 「本溪的生日就要到了!他可是我们班的宝藏男孩，我们得让他感受到咱们班同学的热情和爱啊!」 教室里，齐瑞阳正站在桌子上，把书本捲成小喇叭，指挥着同学们计划怎么给李本溪一个惊喜。 然而，平常这个时间都在广播室做准备工作的李本溪，却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满脸黑线地看着丢人的齐瑞阳。 齐瑞阳见他来了，一下子就从桌子上跳下来，一个踉跄就栽到李本溪身上。 李本溪环在胸前的手臂迅速抓住他的两条手臂，避免让齐瑞阳整个人都挨到他身上。 「你又在闹什么么蛾子。」 齐瑞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从他身上起来，挠了挠头道: 「没什么，没什么。」 李本溪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大家的表情都怪怪的。 不过他也懒得管，就到自己的座位上拿了几本书打算直接离开。 「哎本溪啊!」齐瑞阳有点吞吞吐吐地道， 「下周你有空吗?」 「不知道，」李本溪回头看着他，想了想道， 「你给的时间太宽泛了。」 他一脚刚踏出门，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道: 「你最好别动什么小心思，要是随便给我个惊喜，我会翻脸——不过，还是谢谢你。」 齐瑞阳仿佛没听到前面的警告，只听到最后那句感谢的话一样，超级激动地和同学们炫耀李本溪跟他说了谢谢，一脸骄傲。 李本溪放学的时候，顺路买了水果去外婆家转了一圈，正好碰上李南承来给外婆做检查，穆知李北起夫妇也在。 虽然李本溪和父母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他还是不太习惯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只是打了个招唿，默默地钻进厨房洗水果去了。 李北起和李南承在窗台抽菸，随便聊着些什么。 「老四，我打算把那个酒吧卖掉。」 「卖掉?」李南承有些诧异， 「最近生意上出问题了吗?资金不好周转?怎么想动那个酒吧了。」 李北起摇了摇头，吐了个烟圈，缓缓道: 「我听说了，小本在那里发生过不好的事情……留在那里，碍眼。」 李南承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 「可就算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小本还是只认定那一家酒吧……大哥，你不明白小本的想法吗?」 李北起没有回答。 「那家酒吧，是他能够在这座城市里找到的唯一关于你的痕迹。」 李南承也吸了口烟，抬眼注视着厨房里那道似乎强大的背影，有些心疼。 「他每次去那里，就好像在固执地守候着什么……所以，许移安那粒沙，他眼里怎么可能容得下。」 他怎么可能会放任一个无名小卒在他父亲留下的酒吧里肆意造次，玷污这个他宝贵的地方。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仿佛卖掉酒吧这件事从未被提起。 客厅里，穆知在陪外婆看电视聊天。 「下周就是小慈和小本的生日了，他们之前都不刻意过的，但现在你们也回来了，是不是要想着怎么给他们庆祝一下。」 第135页 外婆突然提起来。 穆知一愣，望着李本溪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小本，下周……」 「我不过生日的。」 李本溪和穆知的眼神交汇的那刻，他有些不自在，转头刚要走，就被李南承搂着脖子挡住了。 李南承丝毫不顾李本溪瞪着自己的眼神，笑着说: 「干嘛不过，多热闹啊。」 「男孩子，都这么大了，不想过就不过，你自己觉得呢?」 李北起抱着胸向李本溪递过去一个眼神，等着他的意见。 「我答应了同学的邀请，你们去找我哥庆祝吧。」 「同学?你同学要帮你庆祝?」 李南承明显不相信，他从来没听说过李本溪这小子可以跟同学处得来。 李本溪没说话，只是瞟了他一眼，那意思明显是在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啊?玩得很好的同学嘛?邀请到家里来坐坐啊!」 外婆一听李本溪有新的朋友就特别开心，但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 「等等，是男生还是女生?你不会移情别恋吧!不可以做对不起小辰的事情哦!小辰那么好的孩子，跟你在一起你占了多少便宜呢!昨天我们还刚刚视频了，我瞧着都瘦了好多，你最近有没有关心人家……」 外婆一提到傅辰生就打开了话匣子，完全停不住。 而被唠叨的李本溪也不打断她，就坐下来边吃水果，边听她说话。 「哎，你个臭小子，听到我说话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我自己的男朋友我能不心疼着吗?」 李本溪笑着给外婆削了个苹果递给她，也给穆知削了一个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上，语气有些别扭。 「给你的。」 李南承嚼着芒果丁，嘴巴里含含煳煳地说: 「不过真可惜，你生日的时候傅教授没法回来啊……哎，我们小侄子太可怜了。」 李本溪白了他一眼不理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李南承的一贯作风。 「那我们下周去看小慈吧，好久没见他了，正好那天我休班。」 李南承看了一圈在场的人，等待答覆。 但毕竟李本溪和李慈谿是双胞胎兄弟，他们总不能放着李本溪不管，只去给李慈谿一个人庆祝，再让弟弟伤了心。 「小本，你确定不跟我们一起吗?」李北起问。 李本溪只是摇头，一脸不在乎。 「你们放心去看我哥吧，我不吃醋。」 而李本溪因为家里讨论了过生日的事情，也就明确了齐瑞阳那天到底想干嘛，便主动给他发了个简讯，警告他不要有任何计划和惊喜。 他不过生日，就想安安静静地过一天就行。 虽然免不了有齐瑞阳的一通狂轰乱炸和耍赖撒娇，李本溪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屏蔽了。 * 只是拒绝了所有好意后，李本溪便孤零零一人。 这一天实在无聊。 他和傅辰生有时差，没办法在白天肆无忌惮地找他聊天怕耽误他休息。 想找慕时岸吧，也不知道这个混蛋去哪里了，根本联繫不上，连句生日快乐都没有。 而当天又有一堆繁多的任务布置下来，李本溪难得被困在教室里没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大概学习才能不让他有多余的心思胡思乱想吧。 叮咚—— 李本溪打开手机，原来是李慈谿的消息。 哥:小本，生日快乐哦!哥哥永远爱你![爱心] 李本溪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回復，又收到了李南承的消息。 四叔:报个平安，我们快到小慈的学校啦!臭小子生日快乐哦，很高兴你遇见了傅教授这样一个温暖的人安稳地爱着你，相信你今天会度过幸福的一晚。 李本溪只给李慈谿回了个消息，没理李南承就继续学习了。 幸福的一晚吗?可是他今天只会一个人。 教室里的喇叭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是广播站的开场白，李本溪一听就笑了。 ——慕时岸这个臭小子跑回来了啊。 他把耳机拔了下来，右手撑着脑袋，左手转着笔，帽子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今天有一封特别的来信，这位寄信人也亲临广播室，希望由他亲自读出这份心意。」 喇叭里安静了一会，便听到一个温柔的嗓音响起。 「这是一封迟到的表白，今天是你二十二岁的生日，也是我陪你度过的第二个生日。 我们跨越了年龄和性别，跨越了世俗鄙夷的眼光和家人的不理解，勇敢地奔向对方。 你的生活自由而随意，不在乎细枝末节，却对我照顾得细緻入微。 你早就知道我有严重的抑郁症，不但没有远离我，还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和心思在我身上，我都明白。 我很感谢你当初的坚持，不顾一切地拥抱我，从不放弃爱我。 李本溪，我爱你——生日快乐，我的大男孩。」 是傅辰生。 从他发出的第一个音节起，李本溪就确定——这是他的爱人，是他爱人跨越千里送来的最美好的祝愿和最纯粹的爱意。 李本溪直接冲出了教室，边听着广播室里的表白，边往广播站的方向跑。 在一条隐蔽的走廊里，他顿住了脚步。 ——读完信离开的傅辰生正微笑着，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的大男孩。 第136页 「我就知道你会抄这条近道来见我。」 李本溪冲过去左手直接揽过傅辰生，手掌按住他的头动情地亲吻。 「傅辰生，你现在还懂制造惊喜了?」 两个人抵着头笑，傅辰生温声道: 「那你喜欢吗?」 「嗯，喜欢。」 李本溪宠溺地抚了抚傅辰生的头，右嘴角的酒窝更深了。 「李本溪。」 「嗯?」 傅辰生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緻的信封。 那是他今天手写的广播稿——那封告白信。 傅辰生轻轻地将信封放入李本溪的口袋，并顺势把双手都揣在了他的兜里。 「生日快乐，我爱你。」 李本溪也将双手放回了口袋中，紧紧攥住他的，并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鼻尖轻蹭着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 「我也爱你。」 两个人亲昵了会儿，李本溪才笑着道: 「外婆说视频的时候看你瘦了好多，好像我不心疼你似的，晚上给你好好补一补。」 如李南承所言，李本溪今天的确度过了幸福的一晚。 李本溪和傅辰生这对小情侣确实过得逍遥自在，但被困在广播室的慕时岸就不一定了。 傅辰生提前就跟慕时岸打好招唿了，当天想办法让李本溪只能待在教室，然后慕时岸以广播站前站长的身份在当晚进行特别节目。 而经过傅辰生的告白，全校听到广播的男男女女都炸了锅。 校园论坛瞬间就刷爆了，有一些疯狂的同学直接跑到了广播室，打算把告白者堵在广播室。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当时广播室就只剩下慕时岸一个人。 「时岸学长!你就告诉我们吧，刚刚跟本溪学长表白的那个男人是谁呀!」 「是不是咱们学校的啊!听着声音好温柔呀，人帅不帅!」 「不是我磕糖磕昏了头，我怎么觉得声音听着有点像傅教授呢……」 「不会吧!我第一次磕cp就磕到了真的吗!」 「不可能吧……傅教授不是在德国进修吗?得一年时间才会回来吧……」 「万一是特地为了本溪学长飞回来的呢!太浪漫吧……」 「你别胡说八道，我觉得瑞阳学长跟本溪学长才配一脸呢，你没看瑞阳学长每天粘着他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我之前还磕时岸学长和本溪学长的糖呢，结果今天慕时岸学长居然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和本溪学长表白!」 …… 慕时岸扶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硬生生把大家的浮想联翩打断了。 「你们本溪学长和他男朋友的事啊……你们自己去问他哈，你们时岸学长要回家了。」 但是学校的小学妹缠人的功夫了得，要不是因为跟李本溪的关系好，他才不应下这种差事呢。 慕时岸正在考虑着怎么办，突然就看到一道高大的影子压了过来。 「还要多久下班?我在校门口一直等不到你就上来看看，可以回家了吗?」 迟羡出现的时候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难得话里那么温柔。 今天确实是迟羡送慕时岸和傅辰生来的。 原来他没走啊，一直在校门口等着呢。 「哦……可以走了。」 慕时岸趁周围的学妹们没反应过来，锁了门就跟着迟羡跑了。 只听着身后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后知后觉声。 「啊啊啊啊啊那个是时岸学长的男朋友是不是!太他妈的帅了!」 「怪不得时岸学长没和本溪学长在一起——原来时岸学长喜欢这种型的!」 「所以我们很有可能磕到真的了是不是!本溪学长和傅教授就是一对儿吧!今晚的声音只有温柔的傅教授可能拥有!」 「那我的小太阳没机会了吗!不要吧，我好心痛!」 「就那个声音，谁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会是齐瑞阳啦，就他那个大嗓门哈哈哈哈哈!」 齐瑞阳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听到这句评价伤心不已。 「难道我这个学长在你们心中这么没形象的吗!」 学妹们赶紧转移话题，道: 「瑞阳学长，你知道今天跟本溪学长表白的人是谁吗!」 「是不是傅教授!他的男朋友是不是就是傅教授!」 齐瑞阳一脸懵: 「表白?什么表白?傅教授……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刚刚从校外回来，看上去一无所知的齐瑞阳就被众人遗弃在了广播室门口，只能自己登陆校园论坛看看到底又发生了什么爆炸性事件。 * 两个主角甜腻了一晚上，第二天中午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傅辰生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专程请了两天假陪他，买了晚点的飞机尽可能多跟李本溪待一会儿。 傅辰生洗漱完已经开始收拾狼藉的餐厅和客厅了。 昨天两个人回来以后，还是很按部就班地吃了烛光晚餐。 只不过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李本溪就按捺不住了，情深所致，两个人都直接跳过了铺垫的环节。 从餐厅开始，餐桌上的蛋糕被弄得到处都是，红酒也洒在了地毯上。 各种食物都随着桌布半掀起的状态而东倒西歪。衣服掉落了一路，也粘上了蛋糕的甜腻，直接被丢入了洗衣机里。 「傅辰生，你知道冲动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第137页 李本溪拿着碗，满手泡泡地靠在厨房门框上，面对着正在换桌布的傅辰生说。 「什么后果?你对我的感情会更加难以自拔吗?」 傅辰生换好了桌布，直接双肘支撑在桌子上，眼睛笑成月牙看着李本溪。 「艹。」 李本溪没敢当着傅辰生的面儿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暗自感慨。 他一步向垮到餐桌的另一端，直接弯下腰吻在了傅辰生的唇上。 两人缠绵了一会，直到李本溪手上的泡泡都弄到新桌布上了才送开。 「哎，我刚换的桌布!」 李本溪笑了笑，离开前用舌头轻轻挑了一下他，便转身回厨房洗碗了。 「你刚刚是想说什么啊。」 傅辰生跟着李本溪进了厨房，准备拿新的桌布再换一次。 「哦，就是啊——」 李本溪摔了摔手里的水，顺手搭在了冰箱上，把傅辰生困在他的双臂之间。 「我猜校园论坛又要热闹了，内容大概会围绕李本溪和他的男朋友?」 果不其然，昨天晚上的广播站告白的事情被刷上了榜首，随之被刷上的还有李本溪的各种cp，当然也有黑贴。 不过这次李本溪还没黑他帐号，好像那些黑贴就被论坛管理员给警告了，严重的还直接被销号了。 「咱们校园论坛什么时候还有这么负责的管理了?」 李本溪坐在电脑前看着网络上的情况，傅辰生路过的时候弯腰把水杯放在他的电脑旁。 李本溪一偏头，两个人很自然地亲了一口，然后傅辰生就拉开一张凳子，在他身边坐下了。 「不了解，现在的管理是谁啊?」 李本溪滑着网页，刷出来一条更新。 「管理髮新帖了。」 李本溪点开读给傅辰生听。 「作为本溪最可爱的同学兼李本溪粉丝后援会会长，我见到了生活里最真实，最善良，最美好的他，他是无尽宝藏。 我实在难以揣测那些以各种污秽的言论评价他的阴沟里的老鼠究竟是报以怎样的心态，做出如此无聊和无耻的事情! 我绝不允许根本不认识，不了解他的臭虫们以网络为遮蔽，用自己最丑陋最噁心的嘴脸对他进行无端的指责，谩骂和诽谤。 如果连闪闪发光的金子都不能发现，那就是你瞎了眼!」 「是……」李本溪皱了皱眉，有些无奈道， 「瑞瑞是个小太阳……」 「齐瑞阳吗……」 傅辰生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本溪，转而又笑了笑。 「不过是他也不奇怪了，他可是你的头号粉丝，又是个正直感满满的可爱孩子。」 李本溪刷了刷评论，下面大部分都是支持他的李本溪的一些小粉丝，都在发着些很中二的言论，让李本溪哭笑不得。 「你看，这就是我一直想要低调的原因……」 李本溪颇为无奈地拨通了齐瑞阳的电话，那边的大嗓门让李本溪条件反射一激灵把电话拿得八丈远。 「本溪啊——」 「不用这么大声音，我听得到。」 李本溪按了按太阳穴，满脸黑线。 「我是想说，论坛上的帖子，没必要……」 「你看出来是我发的啦!别客气!他们就是咸吃萝蔔淡操心，你跟谁谈恋爱都是你的自由……」 「再说你都公开出过柜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他们肯定就是羡慕你男朋友温柔又体贴，还那么爱你!」 「我昨天没在学校，但是都听说了——他是不是在广播站跟你表白啦!真好啊，你们感情太让人羡慕了!」 齐瑞阳那边还在碎碎念，完全没有给李本溪插进话的机会。 「本溪啊，你一定要超级幸福!我路过广播站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你的男朋友是校内还是校外的呢，还有人猜是咱们的傅教授呢!说什么那么温柔的声音也只有傅教授有可能拥有了……」 齐瑞阳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李本溪干脆开了个免提，跟傅辰生在一旁各做各的事情。 「本溪啊!你还在听吗!」 李本溪这才把手机凑到耳边，淡淡地说了一句: 「在听。」 「哦……那……」 「小太阳，谢谢你。」 齐瑞阳在那边当场懵圈，喜悦之情顿时涌上心头让他来不及反应。 李本溪居然叫他小太阳，这是什么飞跃的进展啊! 「另外，傅教授确实是我的男朋友……不过目前，还是个半公开的秘密。」 「……」 消息量巨大，让齐瑞阳顿时有点承受不住。 ——他把这个秘密告诉自己，那是不是说明李本溪现在已经把他当作很好的值得信任的朋友了呢! 于是，这样想着，他很是郑重地对着电话那边说: 「我会好好保守秘密的!」 李本溪听他这个语气，不由觉得有点好笑，齐瑞阳这个人还真是挺有趣的。 「嗯，周末愉快。」 齐瑞阳确实因为这一个电话，过了一个无比愉快的周末。 挂了电话的李本溪下意识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傅辰生，他正开着电脑工作，刚刚坐下来的时候沖了一杯热可可放在李本溪手边。 他今天穿了一件高领的白色毛衣，虽说是为了暖和，但多少也是想要遮挡一下害羞的痕迹。 他真可爱。 第138页 李本溪这样想着就搂了过去，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怎么了?」 傅辰生停下手里的工作，用手抚摸着他的头，满含笑意。 「没什么。」 就是觉得，有你在身边，哪怕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起，都会觉得日子真美好。 「下午是什么安排呢，男朋友?」 李本溪用嘴唇碰着傅辰生的侧脸啊，笑着问。 「做什么都好啊，反正我们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李本溪笑了笑，突然灵机一动。 「不如去打网球吧，说好了带你运动，都拖延了这么久。」 * 论坛的事情李本溪採用了冷处理的方式。 他并不介意外人怎么看，也没心思，不愿意花时间理睬那些不相干的人。 而且现在有齐瑞阳冲锋陷阵，他大可以悠哉悠哉地去过好和傅辰生的二人世界。 李本溪指挥着傅辰生开到了一家高级饭店，这里面设有游泳馆，网球馆等各种基础设施，算是个豪华会所。 要不是天气太冷，怕在室外打网球再冻坏了傅辰生，他才不过来呢。 这算是李家的资产，老闆是李北起的二叔和三姑。 他们携家带口到国外生活了，李本溪跟这一脉本来就没什么来往。 但似乎经商的李家老二老三对李家血脉都特别关照，尤其李本溪对他们来说还是孙字辈。 于是李本溪一到李家名下的各个场所，就自带隐形光环，一路绿灯。 这个时间点最为清净，李本溪把网球包放到长椅上，递给傅辰生一把，边系髮带边对他说着些规则和注意事项。 「你先熟悉一下这种感觉。」 傅辰生先站在一旁练着挥拍，李本溪就对着自助机击球热身。 傅辰生一抬眼看到进入状态的李本溪，突然想起来初次见到他的时候。 * 那天晚上傅辰生在办公室加班到很晚，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天总是异常疲惫。 他的生活似乎有些不堪重负，烦躁的情绪和强大的压抑感无法排解，多次在安眠药的助推下都无法入眠。 他像往常一样走在那条回家的路上，眼神飘忽，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忘记了思考。 越靠近教师公寓，一种强有力的砰砰声就越是清晰，横冲直撞创进了傅辰生的心绪。 他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以往空无一人的网球场上，正站着一个少年，孤独地对着一面网球墙在练习。 但孤独这个词似乎太片面了。 孤独是属于这片网球场的，而他赋予了这个网球场生气。 球场的灯光很昏暗，而他的存在似乎成为周遭最亮的一束光，给网球场添了些温度。 他动作停止的那一刻，一手悠闲地把球赛架在肩上，一手潇洒的拉下髮带，露出一个不动声色的笑。 正是这个笑，突然戳进了傅辰生的心窝。 这个男孩，拥有着与生自来的骄傲和自信，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青春感和阳光气息。 那是他最嚮往，最容易被吸引，却永远无法成为的模样。 他是多么渴望在他的生命里可以出现这样一个人，愿意长久伴他左右。 但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运气。 只是从那天起，他都很感激。 ——在那样一个郁闷的夜晚，能够遇上一场奇妙的邂逅。 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一个笑容而已，却在未来的几天里，让他的生活过得没有那么糟糕。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在想什么?」 第65章 终章 趁着傅辰生陷入初见李本溪的回忆时，李本溪已经热身完毕。 李本溪端着杯热茶凑了过来，傅辰生便很是自然地用毛巾给李本溪擦汗，还不忘回应着他。 「在想……人这一辈子也不需要太贪心，有一次好运气就够了。」 李本溪倒是觉得傅辰生越发生动了，说话都俏皮了些，不由笑道: 「我是你的好运气吗?」 「当然。」 傅辰生扬着那张精緻的小脸，笑容像孩童般天真。 「我们家小辰真是越来越让我心动了。」 李本溪宠溺地吻了下他的额头，明明只是平常的注视，可但凡眼里是傅辰生，都那般动情。 「累吗?要休息会吗?」 「不用，占着这么好的场子别浪费资源了啊，我没那么娇气的。」 「嗯，那我给你抛球，你感受下击球的感觉，我帮你看看姿势有没有不正确的地方……」 一个球霸就这样配合着一个小白，反覆地进行着几乎没有差别的动作，时间也不知不觉地过着。 李本溪从来没有这样耐心地带谁练习过网球，甚至可以说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他打网球的样子。 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怎么就被傅辰生碰了个正着。 那回是大一刚开学没有多久，李本溪刚刚收到那一笔巨额成长基金。 他当时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想到李北起似乎还有些关心自己的心思，另一方面又觉得好像那些难捱的岁月并不被他理解，而金钱在他眼里似乎就是解决问题最有力的武器。 怀着这两种矛盾的心理，李本溪又陷入了烦躁的心情。 但那阵子外婆身体状态不太好，他不能以醉酒的方式麻痹自己。 第139页 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以备外婆的需要。 于是那天，他死死盯着那副网球拍，脑海里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男孩在球场的模样。 这样想着，他便背了网球包，直接去了大学的网球场，在那里待到很晚。 从无法平復的躁郁到情绪的缓和，他想起来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包括只有他和李北起一起生活的那几年——诸如李北起对他的教育。 以及之后他和哥哥的遭遇——像个没有家的孩子一样和人打架四处生事，还有那些冷眼相对和难得的关心…… 他有时候都为自己的好记性而痛苦。 那些好的坏的，在他的脑袋里反覆拉扯，头疼得厉害。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那个陌生的球场留到了几时。 最后一球收到手中，他想到了那笔钱的用处——捐赠给那个老年小区。 「明天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好。」 傅辰生向前一倾，用李本溪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蹭了蹭汗。 「看来我的男朋友已经把我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了。」 李本溪拽下毛巾又在他的脸上擦得更仔细些，笑答: 「累了吧?饿不饿?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是有点饿了……」 李本溪笑着拿过他手里的球拍，搂着他往长椅的方向走，让傅辰生坐着休息会。 自己在一旁收拾完东西，两个人便说笑着离开了网球馆。 * 第二天，李本溪报了个地址，傅辰生就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了。 ——那是他们本来应该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地方。 时隔一年，这个老年小区的周边设施已经建设完毕，与上一次傅辰生驱车至此已经有了很大改观，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与时代脱轨的老龄化聚集地。 李本溪领着傅辰生敲开了程奶奶家的门。 和上次一样，她还是一脸疑惑地望着眼前的两位访客。 「程奶奶，您还记得我吗?」李本溪向他挥了挥左手， 「当年要是没有您，我的手可就废了。」 程奶奶只是看着她笑，摇了摇头。 毕竟程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当地一家小医院的医生。 医者仁心，她这一辈子医治过太多人了，对自己的病人一视同仁，实在不会特别对待或是记忆谁。 李本溪也没有说太多，只是和傅辰生一起陪着程奶奶在小区周围四处转转。 程奶奶大半辈子致力于医学研究和临床治疗，没有选择婚姻，膝下无子无女。 她曾经的病人就是她的亲人，不时来陪陪她。 分开的时候李本溪给了程奶奶一个很久的拥抱，才不舍离开。 傅辰生分明看到他有些发红的眼眶。 「你的手……」傅辰生坐到车里才缓缓问道， 「要给我讲讲这个不太愉快的故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的，小孩打架嘛。」 那个时候，李本溪刚被送到外婆家，对周围的一切都冷冰冰。 当时学校高年级的学长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找了个放学的时间堵他。 那天李慈谿生病正好不在，后来李本溪想到这点还有些庆幸，至少没把哥哥牵扯进来。 但也正因为他当时孤身一人，也没别人去搬救兵。 虽然李本溪打架很厉害，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对于当时的李本溪来说又人高马大。 结果就是他受了很重的伤。 他躺在街头的巷子，手机就握在手里，但谁也不想联繫。 那个时候，他和家里人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密。 而李南承呢，对伤害到自己的事情总是小题大做。 他不想总让李南承担心，让李南承给自己解决问题…… 他觉得自己确实不招人喜欢，也没什么朋友，或许……就听天由命吧。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破旧的小屋。 说是破旧，只是相对于李本溪的成长环境，这里太过简陋了些。 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了，虽然还有些疼，但对李本溪来说并不算什么。 「幸好处理及时，不然你请再好的医生来也对你的左手无能为力了。」 这是他醒来的时候听到的第一句话。 当年的程奶奶下班途中捡到了昏迷的李本溪，因为那个地方离医院太远，只好先就近带到自己家里进行简单治疗。 后来李本溪没再出现在她面前，只是有时候放学会特意绕远路去她下班的必经之路看看。 因为知道她工作辛苦总没时间好好吃饭，便提前给她定好外卖，正好到家可以吃上热乎的饭菜。 这些都是李本溪小学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我想着能做什么就多为她做一些，她现在年纪大了，整改一下小区周围的环境，完善些服务和建设，对她的生活总是有帮助的。」 李本溪理所当然的语气和平淡的讲述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李南承有空的话会亲自来看看，就算抽不出身，也会有同事定期来体检什么的，有什么问题我也清楚。」 「温暖的人总会和温暖的人相遇。」 傅辰生趁等红灯的时候，把手放在李本溪的手上捏了捏。 李本溪回握住他，在他抽回的时候，笑着挠了下他的手心。 「就像我们惺惺相惜。」 第140页 * 送走傅辰生后，李本溪当下就变成了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不过也没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只要有空闲就开着视频。 就算不说话，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也觉得很开心。 时不时为对方制造点小惊喜，平淡的日子里总会有些有趣的波澜，不至于乏善可陈。 之前李本溪还会担心傅辰生自己一个人在国外会感觉很孤独，尤其害怕他的心境回到以前的状态。 不过还好那边有林放不遗余力地照顾着，还有方纵纵那个傢伙逗他开心，这些顾虑也就都多余了。 考研的冬天因为被爱情眷顾而让人不觉得漫长。 带来喜讯的春天在年初就特别为他攒足了好运气。 直到入夏，他都在自由而蓬勃地野蛮生长。 一切都是因为遇见了傅辰生。 李本溪身着学士服，和同学们一起站在图书馆前合影。 他的视线越过人群，定格在不远处的绿荫下，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正望着自己微笑。 那是他的爱人，特意赶在他的毕业典礼前回了国。 「傅教授!那是傅教授吗!」 「傅教授进修回来了吗!都一年多没见过他了，还是那么帅!」 「傅教授回来以后更有男人味儿啊!」 「傅教授是不是来看本溪学长的啊!」 「都多长时间了，磕cp也要有个限度好吗!傅教授是曾受邀来咱们学校交流指导，颇受尊敬的老师，来参加学生的毕业典礼是很正常的事吗!」 …… 虽然如此，还是有胆大的学妹凑过来，特意跟傅辰生打招唿，实则是抑制不住那颗八卦之心。 「傅教授好!」 「嗯，你们好。」 傅辰生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傅教授，您今天怎么也来啦?」 「嗯。」 傅辰生顿了顿，眼神突然停留在一处，然后冲着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一脸幸福。 「我来参加我男朋友的毕业典礼。」 她们顺着傅辰生的视线，看到的竟然是身穿学士服，刚刚拍完照，正冲着这边的傅辰生笑容灿烂的李本溪! 李本溪一路注视着傅辰生，缓缓走过来，笑着站定在傅辰生面前。 「来了?」 然后视线一错，淡淡地看向旁边的学妹。 「学长好!祝贺毕业!」 她们给李本溪塞了一捧花，便在满脸的惊讶和兴奋中离开了。 「她们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磕到真人了吧。」傅辰生笑着说， 「毕业快乐，我的男朋友。」 李本溪一愣，突然意识到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搂过傅辰生，紧紧地把傅辰生抱在怀里。 整个校园人来人往，但他们都不在乎。 从此以后，都是光明正大的恋人。 * 毋庸置疑，傅辰生的坦诚再一次把两个人的恋情推上了论坛的榜首。 但两位当事人已经完全没时间理睬那些爆炸的言论了。 因为毕业典礼一结束，傅辰生就按照计划驱车带傅辰生直接到了机场，开始为李本溪准备的毕业旅行，目的地是挪威。 这些计划完全没有告知过李本溪。 虽然有太多的未知和不确定的惊喜，但李本溪却乐于接受。 ——因为这是傅辰生的心意。 他第一次不需要对未知有所掌控，以免发生难以预料的恐惧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好像和傅辰生在一起，从来不乏勇气。 两人抵达挪威的时候，傅辰生先带李本溪到酒店安顿。 李本溪今天折腾了一天累坏了，又因为需要倒时差，他基本上倒头就睡，中间迷迷煳煳在床上捞了个空，才突然惊醒。 「怎么了?做噩梦了?」 李本溪摇了摇头，还有些懵，一脸茫然地望着床边还在忙活的傅辰生。 「我在收拾东西，就来了，你先乖乖躺下，今天累坏了吧……」 傅辰生听到动静从卧室外进来，靠在床头搂着他，轻拍着他的小肚子，哄着他继续睡觉，等他睡熟了才又轻手轻脚离开房间。 如果说漫长的冬天定义了挪威深沉的性格，那夏天的挪威仿佛是一个从本性躯壳中跳脱出的孩子。 清澈的天空，蓝色的大海，不落的太阳，最美好的时光都倾注在这个季节，短暂而温暖，令人情不自禁。 李本溪只顾跟着傅辰生走，随他把自己带到任何地方。 他们离开城市，去往最纯粹原始，繁花遍野的乡野，像老夫老妻般，手挽手漫步，而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他们去往海边，点起篝火，享受着周围尽情歌舞的欢乐，畅饮到天亮。 他们开车来到绿野仙踪般的绝美峡湾，在自然的壮美与旖旎之中静默了时间。 峡湾尽头坐落着一些小村庄，那里群山环绕，果园和房舍交错分布，犹如世外桃源。 他们享受着挪威缩影，将峡湾，高山与峡谷之美一网打尽。 他们追随着弗洛姆铁路，循着声音去看山峦中倾斜直下的瀑布，层叠的山脉中若隐若现的高山农场，不间断的风景从列车两端浮现。 虽然这个时间没能看到极光有些可惜，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 第141页 * 在挪威的日子被傅辰生安排得妥当而惬意。 李本溪每天沉浸在幸福与喜悦之中，晚上回到房间便因为耗尽一天的精神而睡得很香很沉，似乎已经忘记傅辰生最近总是比自己晚睡的奇怪举动了。 旅程过半，傅辰生每天都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满足感。 昨晚两个人都有些疲倦，第二天索性就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傅辰生便直接带他去吃午饭。 但看到李本溪一身休闲装，还特别强硬地让他换了一套精緻的黑西装，而傅辰生自己则是一身白色西服。 「吃个饭还这么麻烦。」 再看着傅辰生不知道哪里弄来一台牛油果绿的老式敞篷车，车里又放着古典的优美乐曲，李本溪不禁心生疑惑。 他也不知道傅辰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随他去了。 傅辰生把车停在了路边，身侧就是一处峡湾。 「你先下车去看看，能不能发现我的小心思。」 李本溪自己往前走，最先看到的就是一棵巨大的树，以洁白的蕾丝作为点缀。 树的旁边有一座小木屋，花材装饰了从小木屋到峡湾的通道。 他顺着花材往小木屋的方向走，还没推开门，就见门突然被打开，里面涌出一群人。 「surprise!」 一听就是齐瑞阳的大嗓门， 「happy engagement!」 李本溪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李慈谿，倪湾，傅温语和方纵纵也一脸激动地沖了出来，和齐瑞阳一样手挎着一个花篮，就把里面的花瓣往李本溪身上撒。 齐瑞阳突然往他怀里塞了个信封，一脸笑嘻嘻的神秘表情。 「这是叶导寄来的红包啦哈哈哈，叶导真是大手笔呢!还有一封信……」 李本溪有些心情复杂地打开那封信，内容并不多。 叶时音:本溪，辰生哥，恭喜你们，很遗憾我不能亲临见证你们的爱情……移安哥他，走之前留了一段录音，其中有提到如果未来你和辰生哥已经定下终身，别忘了替他送上一份厚礼。 又是许移安吗，果然阴魂不散啊。 李本溪在心里嘆了口气，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对待这份好意。 他刚想摆个臭脸凶他们，就看到李南承站在后面，摆出个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在为自己高兴的笑容。 还有林放和陈桑也来了。 李南承冲着身后努了努嘴，李本溪这才注意到刚刚从小木屋的厨房里忙活许久，方才走出来的一众长辈们。 外婆，傅爸爸傅妈妈，还有李北起和穆知，老叶。 他们手里端的都是傅辰生和李本溪最爱的菜，十分丰盛。 李本溪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唿，就转身去找傅辰生——他到底想干嘛? 「傅辰生!你……」 李本溪原路返回，在草坪那里突然停了脚。 因为他看到车里的傅辰生，正坐在车的后排，手里抱着把吉他，冲着他微笑。 李本溪愣了一会才说完后半句话。 「你把家里人都找来了啊。」 「嗯。」 「干嘛这么兴师动众。」 「我想让你知道，你在我的心里有多么重要。」 傅辰生始终微笑着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竟然让李本溪有一瞬间的害羞。 李本溪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只是有些别扭道。 「他们在这多扫兴，会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那等仪式结束就轰走他们?」 傅辰生笑得一脸纯真无害。 李本溪皱了皱眉，假装不开心。 「真不会过日子，往返的路费是不是都要找你报销?」 「是啊，半辈子的积蓄都花光了——但也没办法，誓词里说，无论富裕或贫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你……」 「嗯，我愿意。」 还没等傅辰生说完，李本溪便一句肯定的答覆打断了他。 傅辰生只是望着他笑，对他的回答早已明了。 但他不想因为都心知肚明而省略掉关键的一步。 ——仪式感于他而言是用不用心的问题，而不是花了多少钱的问题。 这是他对李本溪一生的承诺与责任。 此时，小木屋里的各位也都簇拥过来，站在李本溪的身后。 无论在脑海中预演了多少遍此时此刻的场景，在当下这样一个时刻，傅辰生还是分外紧张。 「我准备了一首歌，想唱给你听。」 李本溪笑着看他，他没有多说什么，就那样等待着傅辰生的献礼。 傅辰生知道那个笑容和姿势是对自己的鼓励。 前奏起了又断，他的手指在发颤。 「不好意思，有点太紧张了，我再来一次。」 「傅教授加油!你可以的——咱们每晚都练习那么久，肯定没问题!你就记住，你拨动琴弦的时候，每一个音都是对本溪满满的爱啊!」 身后，方纵纵的声音传了出来，李本溪淡淡的笑着，眼眶不由有些湿润。 听说初学吉他很辛苦，手上还会起茧，这么想着，李本溪顿时很是心疼。 「谢谢。」 傅辰生温柔地回应了方纵纵一句，尽量抑制住手下的颤抖，心底偷偷舒了口气，给自己鼓劲儿。 琴弦重新波动起，这一次的弹唱很是顺利。 第142页 …… 「想过离开，当阳光败给阴霾，没想到你会拼命为我拨开……」 「不想离开，当你的笑容绽开，这世界突然填满色彩……」 …… 吉他声在空旷的地带幽幽迴旋了一小会，待完全停止，现场又静默了一段时间。 在众人期待的注视和鼓励下，傅辰生才望着他的心爱之人缓缓开口，声音颤抖。 「李本溪。」 「嗯?」 「李本溪，我很爱你。」 「我们第一次约会，你说我是你的唯一——这一人一生只能定制一枚的戒指，我也想以我的名字赠与你，你也是我的唯一。」 傅辰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緻的丝绒首饰盒，继续道。 「我希望我们的家人亲人朋友，都能够见证这一刻，见证我们的幸福。」 「我们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气喘吁吁，在一生只有一次的今天，我想为你打造一片独属于我们的温柔绿洲，一座梦幻花园，愿我们永远都拥有浪漫与感动，唯彼此而已。」 「小本，我们结婚吧。」 说到最后，傅辰生已经抑制不住眼泪，向来坚强的李本溪也红了眼眶。 众目睽睽之下，李本溪从草坪上奔向他的爱人。 他用左手撑着敞篷车的边沿，一个跃起便跨上了车，一手扶在车门边框上，一手伸手摩挲着傅辰生的脸颊，大拇指轻轻抚过他的嘴唇。 两人动情地对视良久，他才微笑着弯下腰，缓缓地贴近傅辰生，将自己的唇温柔地覆了上去。 这是最直接的回答。 /完。 ———————— 歌词引用《好像爱这个世界啊》-华晨宇 这本小说原名《陪我爱这世界吧》也是从这个歌名变换而来的。 我写这个故事的初衷，就是受到了这首歌的启发。 抑郁症在日常生活中其实很常见，只是每个人消化情绪的方式不同，悲观程度也不同，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简单地忽视掉这种状态的负面影响。 尤其是微笑抑郁症更不容易被觉察——可能你觉得这个人每天都很乐观很阳光，但他内心的痛苦是旁人完全看不到的，反而会比外露的抑郁情绪更加严重。 如果他们愿意向你发出求助信号，其实是一种自救和对你的信任。 在可以接受的程度之内，我觉得是可以给予一定的支持和陪伴的，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当然是要保证自己情绪不轻易被影响的情况下。 另外对于有抑郁倾向的朋友而言，我觉得也不要放弃对这个世界的热情，总有一份温暖独属于你。 那对于原生家庭创伤，我的理解也是相似的。 一方面，永远不要放弃自己，懂得为自己而活，肯定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另一方面，或许因为这些伤痕的存在，会敏感会质疑会小心翼翼，但在逐渐熟悉的接触和相处中，可以去尝试接受外界给予的友善的，真诚的帮助和支持，不要一昧封闭自己。 我真心希望所有心灵受过创伤的朋友都可以得到自己的救赎。 希望这个世界美好而单纯。 最后想说的是，这本小说构思在19年左右，下笔完结是在21年左右，中间搁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今年成为小作者后，才想着把这篇文章分享出来，有的情节构思可能逻辑性没那么强，文笔也还有些稚嫩，希望宝宝们多多见谅，阅读愉快!那我们下本《哥哥让让我(竹马)》隔壁见咯! 再补充一句:之后会更新大概三篇番外，宝宝们可以先存着小星星等更新提示哦!爱你们! 第66章 蜜月 继傅辰生求婚成功后，小两口又在欧洲停留了一段时日，只当是李本溪的毕业旅行。 考研的那段时日里，傅辰生一直很愧疚没能陪在李本溪身边，替他排解压抑的情绪。 于是这次欧洲之行，便全成为了补偿。 当日求婚现场的家人们，也都很知趣地没有当电灯泡，见证过二人的幸福后，便悉数离场。 七八月的北欧，几近极昼的季节，李本溪每天都只恨夜太短。 不过天气还算清朗，李本溪沉浸在充裕的阳光里，便也忘记了烦闷。 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傅辰生。 虽说李本溪全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但傅辰生总觉得错过冬季的北欧也是一种遗憾，便在年底又腾出一周时间，以二度蜜月的名义，带李本溪重游故地。 李本溪觉得傅辰生有时候执拗得可爱，便很配合地跟着他身边，没多言一句。 他们俩的旅行风格完全不同。 李本溪向来随心所欲，而傅辰生却习惯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二人的结合，便是在有计划的基础上灵活调整。 飞机抵达赫尔辛基时已经是夜里，二人又直接转机落地罗瓦涅米。 李本溪其实早就犯困了，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推着行李，一边的傅辰生在手机上操作着什么软体叫来了车。 刚出了机场，李本溪便望见了满天大雪，一下子来了精神。 「傅辰生，下雪了!」 傅辰生笑着望向完全沉浸于雪中的李本溪，心里暖洋洋的。 虽说李本溪从小在京安长大，对于下雪一事并没有那么新奇，但谁会不为雪景心动呢，更何况还是同爱人并肩赏雪的浪漫。 第143页 趁着等候期间，李本溪像小孩一般，在厚厚的积雪中写下了自己和傅辰生的名字。 要是以往，他只会冷漠地看着别人摆弄着雪，心底暗暗嘲笑他们的愚蠢。 但如今他的心境却大为不同了。 ——恋爱中的人是最可爱的笨蛋。 依照傅辰生的计划，二人第二日换乘公交来到了圣诞老人村。 为了避开人流，傅辰生直接便带着李本溪来到了邮局，挑了些可爱的纪念品，转头李本溪便对未来邮筒产生了兴趣。 「想寄明信片吗?」 傅辰生付好了帐，边将纪念品放入背包中，边凑到李本溪身边。 李本溪乖巧地点了点头，勾起一边的嘴角道: 「以前不屑做的蠢事，想和你都做一遍。」 傅辰生微怔，突然就笑了。 他递过来一只手，同李本溪十指紧扣，便拉着他一起到旁边满墙的明信片里，选择最中意的一款。 写字的时候，李本溪怕傅辰生偷看，还特意避开了他。 傅辰生在不远处见他趴在玻璃柜上，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不由偷偷拿起了相机，将这一幕排了下来。 「傅辰生——你是不是偷拍我了!」 李本溪下意识抬了头，便听到一声咔嚓的快门声，傅辰生在镜头之后笑得极为开心。 他不喜欢照相，但傅辰生却觉得他很上镜，偏要在各种场所，从各种角度，留下他眼中的李本溪。 李本溪拿他没办法，最后也就只能动动嘴皮子功夫，随傅辰生去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投递完明信片后，李本溪拉着傅辰生的手迈着极为自信的步伐，仿佛他才是那个带路人一般。 「要不要去坐雪橇?」 傅辰生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李本溪的视线不由落在了不远处的小木屋——那是麋鹿雪橇的售票处。 顺着售票处往里望去，围栏圈起的空间里大概有十几只麋鹿，身披五彩的鞍子，落下雪白的点缀，乖巧又可爱。 李本溪一口应下，便主动去买了票。 他们轮到了一只浅卡其色的麋鹿，李本溪忍不住凑过去顺了顺它的毛，刚好它便回过头来，傅辰生见状立刻掏出了相机，将他们似是交流的一幕拍了下来。 李本溪无奈地看了看傅辰生，见他一脸满意地欣赏着照片里的自己，抱怨的话都到嘴边儿了，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算了，他开心便好。 李本溪扶着傅辰生让他先上了雪橇，等他坐稳了，自己才长腿一迈挨了过去，顺手又将雪橇上准备好的貂毯盖在二人身上，小心翼翼地给傅辰生掖好。 工作人员凑过来想帮忙时，已经无忙需要帮了。 「你们的感情真好。」 他理了理鹿鞭，笑眯眯地看向他们俩，语气里都是羡慕。 「谢谢，我们在度蜜月哦。」 李本溪笑着揽过傅辰生，用地道的英语回应他。 「那祝你们在芬兰玩得开心!」 说话间，工作人员已经扬起了鹿鞭，麋鹿拉雪橇的速度并不太快，但是起速之后的风还是有些大，怪不得特意为旅客准备了貂毯。 傅辰生举着个相机四处录着像，手都冻红了，李本溪见状便把自己的手套掏出来，强行给他戴上。 傅辰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片段，连戴手套都是两边互相腾出手来，结果在这段影像中，就留下了李本溪的怼脸片段。 「小本，开心吗?」 李本溪露出了一个小酒窝，笑着点了点头，戴好第二只手套的瞬间，他突然一把将傅辰生的相机夺了过来，镜头瞬间掉转，出现了傅辰生那张错愕的脸。 「你呢，开不开心?」 在拍摄框里，傅辰生迟钝地笑了，那般纯粹而自然。 「有你在身边，落雪不过是冬日里点缀的浪漫，无关寒暖。」 * 回国那天，李本溪难得体谅李南承刚值完夜班实在辛苦，便打算自己叫个车回去算了。 这边李本溪刚取好行李，一边推着车，一边拉着打电话喊车的傅辰生往外走。 他不经意一瞥，便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有些不敢认。 可似乎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给傅辰生比了个手势，就向那人离开的冲过去。 傅辰生还没挂掉电话，匆匆跟对面交代了接车地点，便有些担忧地朝李本溪离开的方向看去。 他想张嘴叫住他，但李本溪已经一熘烟跑没影了。 李本溪跟着那道熟悉而不可置信的背影，一路跑出了航站楼。 他只简单推了个登机箱，行色匆匆，不像是要常住的模样。 李本溪隔着人群看他，朦胧的侧脸让他又确信了几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对着已经追不上的人影大喊了一声。 「小叔叔!」 那个人没有回头。 他大概是早就联繫好了车子，送客层来了一辆低调却奢华的车子，司机师傅很快下了车帮他放行李，而与此同时，他已经坐进了后座，自始至终没有看向过李本溪。 像是刻意迴避一般。 李本溪盯着那辆车在自己眼中离开，怅然若失。 那绝不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他掏出手机刚想拨通那个号码，傅辰生的电话便拨了过来。 第144页 糟了! 傅辰生还在等他。 李本溪火急火燎地掉头回到航站楼，边接通电话，边询问傅辰生的位置。 「小本，你还好吧?」 傅辰生正在星巴克等他，见他来了，便将其中一杯焦糖玛奇朵递给他。 「出什么事了?跑出一身汗。」 傅辰生从包里拿了包纸，抽出一张给李本溪擦汗，生怕吹着室内的冷气再着了凉。 「追上了吗?」 李本溪本来还担心傅辰生会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情绪不稳，不过看着他那副神情，又听着他依旧平和话语，他便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两个人一起经歷这么多，拥有着最基础的信任，他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动摇。 李本溪边吸着星巴克，边平復唿吸。 傅辰生就站在他面前给他擦着汗，颇有耐心地等他开口。 「是李南承一直在等的人——小叔叔，我一定没看错。」 傅辰生微怔，之前李南承张罗的那场闹得不太愉快的家宴，他大概从几个人的反应中猜出了一二。 李南承的执念啊。 「他回国，没有跟你们任何人讲吗?」 李本溪摇摇头，也有些纳闷。 「他当年离开……总之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让李南承自责到现在，两个人也因此几乎断了联繫。」 「只是李南承这十年来都一直对小叔叔念念不忘，小叔叔更不可能另寻新欢了。」 说着，李本溪就掏出手机来拨通了李南承的号码。 「我得问问李南承，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嘟嘟两声电话便接通了，李南承好像还在补觉，传过来的声音都软绵绵的。 「李南承——你猜我碰见谁了?」 李本溪一着急，嗓音也就跟着大了起来，吵得李南承将电话拿远了一些，一脸气定神闲。 「谁啊?真难为我小侄子去度蜜月还想着他四叔呢——」 「小叔叔!我看到小叔叔了!」 电话那头李南承微怔，迟迟没从惊愕中缓过神来。 沈予臻……他回国了? 「怎么可能啊……你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呢，如果他回来，自己怎么可能完全没得到消息。 「我会认错小叔叔吗!」 被李南承质疑的李本溪很不乐意，要不是傅辰生在场，他差点就破口大骂了。 「毕竟你们也很久没见了，他离开那会，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李本溪听着李南承喃喃自语，张了张嘴，本想继续反驳他，却有些不忍心。 如果沈予臻真的连招唿都不打一声，径直回了国，却没有想要与李南承见面的意思，那李南承这些年的苦苦等候与心心念念不就变成了一厢情愿? 李本溪都可以想像得到，若真是如此，李南承该有多破碎。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情绪已然平静了不少。 「那应该是我看错了……毕竟我也只是追着个背影凭空臆想许多。」 虽然他心底有八成把握，却还是生生否认了自己。 李南承没再多说什么，便挂了电话。 而李本溪听到电话断掉的声音，只是轻嘆了口气，便将手机塞回了裤兜。 「怎么了?南承那边怎么说?」 傅辰生自然地接过李本溪几乎一口气喝完的焦糖玛奇朵，面露担忧。 毕竟李本溪很少有这般失态的模样。 「他不知情……我担心他多想，便随便煳弄过去。」 李本溪见傅辰生也跟自己一样皱了皱眉，不由抬手用食指和中指将他的眉头抚平。 「不是什么大事，李南承和小叔叔之间的感情，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干脆就不要管他们了……」 李本溪笑嘻嘻地一把搂过傅辰生，另一只手推着行李车，便向出口走去。 「回家吧，这些天你累坏了。」 他偏过头来在傅辰生的侧脸上亲了一大口，又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引得傅辰生白皙的肌肤又染上阵阵红晕。 * 挂了电话的李南承有些精神恍惚，但好在也算是一路平稳地驱车抵达了陵园。 这里埋葬着他和沈予臻共同的牵挂。 李南承蹲下身来，抬手擦拭着墓碑上那张笑着望向自己的脸，小婶的容颜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年。 今天是她的忌日。 他本来计划晚些时候精精神神地来陪小婶说上几句话，但接到李本溪的电话后便睡意全无，整个人懵懵的——万一李本溪说的都是真的呢? 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见到沈予臻的机会，于是想都没想，便迅速换好衣服，拿起车钥匙便往外跑。 只是，陵园里空荡荡的，并未见到任何熟悉的面孔。 而他余光所及，一束包装得极为简单的向日葵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有人先他一步，来到此处看望小婶。 李南承神色动容，猜想着各种可能，却又一次次否认。 是他吗?沈予臻…… ———————— 沈予臻x李南承《哥哥让让我(竹马)》隔壁预收见! 【儒雅早早沦陷攻x处处惹桃花后知后觉受】 竹马/双医生/互为白月光 - 李南承六岁时，小婶领回家一个漂亮男孩。 第145页 听说他是。 乖巧的小李南承拉着他的手，餵了他一口西瓜，笑容比西瓜还甜。 从此，沈予臻便将李南承偷偷安放在心尖。 - 二十年形影不离的感情，却因变故而突生隔阂。 沈予臻远赴国外，一走便是十年。 二人各怀心事，几乎毫无联繫。 只有不定期寄回家中的匿名卡片。 「安好勿念。」 - 十年后，李南承醉酒壮胆，对着久别重逢的白月光发了通酒疯。 「在外边待够了吗?嗯?你怎么捨得抛下我!」 沈予臻轻吻在他的嘴角，似是安抚。 「捨不得，所以我回来了。」 第二天，李南承酒醒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床上未着寸缕，暗嘆不妙。 可偏过头来，却见身旁熟睡之人竟是沈予臻，又长舒一口气。 李南承:妙哇，得逞了! [小剧场] 正当李南承沉溺在他那迷惑的笑容中时，突然被一股力道掀翻在床。 只剎那间，两人的位置便发生了颠倒。 李南承下意识反抗，竟拗不过这个外表文弱的白净医生，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承承，别负隅顽抗了。」 沈予臻温柔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尾音中还夹杂着一丝轻快的笑意。 「凭什么啊——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李南承勐地被沈予臻压在身下，憋得满脸通红，瞬间从温柔乡中清醒，意识到当下的局势不妙。 恍惚间，只听他伏在自己耳边轻吐道。 「哥哥，让让我。」 李南承:原来逆cp的竟是我自己! 第67章 偷/情 「别……快到点了。」 午休后的阳光极为柔和，却被悉数挡在紧闭的窗帘外，试图窥探屋内之人的一举一动，却徒劳无果。 宽大又柔软的床上，两个人锁在同一床被窝里，李本溪的手不安分地摸索着，他微合着双眼，懒洋洋地趴在床上，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而被他的长臂禁锢着的傅辰生仰面朝上，双手慌乱地拉住李本溪，似是想要制止他的动作。 李本溪偏过头来，半边脸压在枕头里，笑意沿着褶皱蔓延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正红着脸的傅辰生，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可怜巴巴望着自己。 「急什么呢，宝贝。」 李本溪手下一用劲儿，便将傅辰生揽入身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过几秒，便忍住不俯身用冰凉的唇瓣细细摩挲他的肌肤，一寸一寸，由额头到鬓角，再到眉间，所到之处无不煽风点火。 傅辰生情不自禁闷哼一声，李本溪差点没忍住，有些佯怒地掐了傅辰生一把。 「怎么，我媳妇儿迫不及待了?」 傅辰生好不容易才挣脱出只手抵在李本溪的胸口，李本溪看他那个努力的样子，笑了笑没有发力，便由着他钻出了自己的臂弯。 「你看看表，真的快来不及了……」 李本溪很是配合地往床头瞅了一眼。 哟，还真是。 今晚他们受邀参加慕时岸的节目录制。 先前因为慕时岸的主持能力和播音水平，他便十分幸运地被发掘到某家着名电视台，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上岗，主持一档综艺节目。 虽说他相对于其他前辈来说只是一件小花边，但这毕竟是他职业生涯的一次重要机会，他们做朋友的自然要为他捧捧场。 更何况，这档综艺的门票可遇不可求。 李本溪收回视线，见傅辰生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用想，他肯定是在害怕迟到。 若真因为挑逗他而导致他不守时，那他心里定该自责又恼火了。 为了每天都能享受到的美宴惹他不开心，实在得不偿失。 「那我们走吧，老婆大人。」 李本溪自己起身的同时，顺便搂了傅辰生一把，将他捞了起来。 「今天穿什么啊，我去帮你拿衣服。」 傅辰生张张嘴，刚想说什么，便又听李本溪似是自言自语道。 「这一水儿的白衬衣，真不知道该说你专一还是无趣。」 说话间，李本溪已经凑了上来，手里还拎着两件极为鲜艷的粉绿撞色t恤。 「录综艺嘛，多轻松愉快的事情，今天听我的——咱们就穿情侣装吧，好不好?」 傅辰生下意识想拒绝，只是话到嘴边，撞上李本溪那双极为期待的眼睛，他只淡淡地应了声道: 「好。」 两个人驱车抵达录制现场时，时间刚刚好，他发了条简讯知会慕时岸，慕时岸当时正在休息室做妆发和准备。 李本溪本想直接沖向后台同他打个照面，但傅辰生考虑到慕时岸本就是新人，如此张扬总归是太过招摇，怕再给他添太多麻烦，引来电视台其他人的诸多不满，便揪着李本溪直接落座了。 「慕子运气还真不错，据说这个综艺很火爆呢。」 两个人的位置很靠前，周围已经陆陆续续填满了人。 「我倒是希望他安安稳稳的，太招摇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忘了就咱们学校论坛，随便拍几张照片八卦一下还能掀起不小的风浪呢……慕子太惹眼，别再被针对，网上的舆论可不是我轻易能黑掉的。」 傅辰生盯着李本溪看了半天，突然莞尔一笑，满是感慨道。 第146页 「小本真是长大了。」 眼瞅着傅辰生的手就要落到李本溪的脑袋上了，他突然调转了方向，凑近傅辰生的耳边，动动嘴唇仿佛就要贴到他侧脖子的肌肤上。 「别用我爸的口气跟我说话好不好……」 两个人的动作太过暧昧，极近的距离瞬间吸引了周围大多数人的眼光。 李本溪明显觉察到傅辰生细微的颤抖。 他在紧张。 「小心点，这里空间窄，人来人往的，东西掉了可不好找。」 李本溪顺着他俯身的方向，擦过傅辰生的身侧，不知道从哪里捡起来一枚戒指。 「哥，戒指没了还怎么跟嫂子求婚啊?」 在傅辰生惊诧的目光下，李本溪背着其他人的视线，将自己手指上那枚戒指单手摘了下来放在傅辰生的手心。 而不知情的围观群众皆是羡慕和祝福的眼光，仿佛都期待着自己能亲眼见证求婚现场。 只是直到录制中途休息时，他们也没能见到傅辰生身边出现那位女主角。 倒是李本溪借着去卫生间的由头离了座，周围零星几个还不死心的人还以为这是求婚信号。 结果没过几分钟，求婚的男主角竟然也走了! 一帮人撇了撇嘴，便各忙各的去了。 * 电视台顶层最隐蔽的拐角处，断断续续从卫生间里传来暧昧不明的喘息声。 李本溪一手抵着冰冷的墙壁，一手四处燎火，嘴唇贴着他细腻而浸了汗的肌肤，狠狠地咬着字，故意加重了称唿道。 「哥哥小声点，别被嫂子听了去……」 利剑已然出鞘，仿佛时刻准备噼开所有阻拦，怒吼着，咆哮着，最终融化成每一声轻柔而娇羞的低嘆。 「小本——!」 似是惩罚一般，李本溪突然加重力道，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抹去了彼此间最后的距离。 「叫老公。」 傅辰生呜呜的声音随着利剑的锋芒而破碎，还不待他开口，泛着灿灿光芒的利剑再次划破苍穹。 几个小时前在家里，他本来就好不容易才将身下一股随时可能蹿出来的火憋了回去，方才情急之下来了几句角色扮演，又突然让他觉得一阵兴奋。 单纯的傅辰生自然是以为李本溪是因为自己方才的退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于是见他去卫生间的空档便追了过来。 谁知他刚推门迈入一只脚，整个人便直接失去重心被李本溪拦腰扛起，随便踹开了一间就把他扔了进去，还不待他转过身来，便欺压而上，毫不给傅辰生反应的机会。 「去哪儿啊哥哥——」 李本溪若是来了兴致，那才不在乎时间地点。 他游刃有余地禁锢着傅辰生，不费什么力气便让这只小绵羊无处可逃，他的神情举止无不在不经意间令李本溪心满意足。 「你，你收着点……」 「这么兇巴巴的不配合，还想我适可而止，嗯?」 李本溪不怀好意地挑起傅辰生的下巴，只是收回力道留给傅辰生喘息之时，隔壁女厕突然冒出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喘/息。 二人皆是一愣。 李本溪一个没注意，牛奶便洒了满手，顺着傅辰生的曲线一路浸湿入了他的长裤，形成一道令人浮想联翩的痕迹。 「小本——!」 傅辰生羞赧难耐，可偏偏由无可奈何，侧头望着李本溪时，眼底冒着亮闪闪的水花，蒙着一层雾气，极为撩人。 李本溪望着他这副神态微微一怔，下意识在他泛红的眼角落下一吻，似是轻哄。 「乖啊没事，你在这等我回来，我找慕子借条裤子来。」 李本溪掏出手机想联繫慕时岸，但是电话却迟迟没人回应，好不容易接通了，声音却是断断续续的听不分明。 「慕子这是干什么呢?怎么不理人啊——」 「兴许是在后台太嘈杂了……」 傅辰生在一旁哑着嗓子勉强把裤子穿好，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 「那我直接去后台找他吧，你——」 李本溪抬腿要跑，却被傅辰生直接抓住了衣角，低着个脑袋支支吾吾的。 「怎么了?害羞?」 李本溪歪着个脑袋从下方窥探傅辰生的神情，觉得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还是尚未尽兴生生被打断，心痒痒了?」 傅辰生悄咪咪地抬眼望了李本溪一瞬，恰好被他肆意的笑容逮了个正着。 「那——哥哥，我们回家吧?」 言语时，李本溪的大掌不由又抚上了傅辰生的裤边，顺着他的曲线描摹着轮廓，故意勾起了尾音。 傅辰生握着他衣角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李本溪便笑着抬手将那只紧张不安的手攥在拳心，径直地往前走。 然而，男厕门刚推开，李本溪便瞥见从里侧的女厕方向伸出来的一只脚。 李本溪眼疾手快地将傅辰生塞回了门里，自己坦荡荡将整个身子跨了出来。 结果这一抬眼，撞见的却是个熟悉面孔。 「哟，迟大律师。」 李本溪仰了仰脖子，瞥见迟羡身后女厕的门才刚刚闭合，他瞬间心下然。 「没想到在电视台也能碰见你——这里诱惑挺大的吧?但也没必要这么心急啊，搞得偷偷摸摸的。」 迟羡淡淡地瞥了李本溪一眼，见男厕门口那块黄色的「清理中」的警示牌，也勾了勾嘴角。 第147页 「你最好别让我抓到你偷吃——我可是占在傅教授那边的，到时候就算他不忍心，我也要告你告到净身出户。」 「你他们胡扯什么!」 李本溪勐然抓住了方才才被迟羡理好的衣领，眼看着拳头就要砸到他的脸上。 就在此时，男厕突然传出一声轻咳。 李本溪因着傅辰生这声咳嗽恢復了理智，不屑地将他松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有些褶皱的粉绿撞色t恤理平整，很是珍惜。 「你少让我再碰见你，也少去纠缠慕时岸。」 他几乎是咬着牙低沉嗓音说出的这句话，无非是一道赤裸裸的警告。 然而，迟羡也同样看他不顺眼，高傲地撇了他一眼后，便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本溪见他走远了，才不紧不慢拉开门，探进颗脑袋，寻摸着自家的小绵羊躲去了哪儿。 「没事了，是迟羡……怎么总能碰到他，真是晦气。」 傅辰生从李本溪身后钻了出来，有些责怪道: 「你跟小迟有什么过节啊?怎么总针锋相对的。」 「也没什么……他之前像个跟屁虫一样粘在慕子身边讨人厌，装得好一副痴情模样——」 李本溪一手拉着傅辰生，一手竖着大拇指向着身后女厕的方向指了指。 「喏，转过脸来就去勾搭别人了，还藏在女厕里畏畏缩缩，不知道是哪家被他花言巧语矇骗了的姑娘。」 傅辰生不由扭头望了眼女厕紧闭的门，李本溪见他满是不解的模样，笑着将他的脸扭了过来。 「好了好了，你再盯着那边瞅，人家该不好离开了。」 李本溪飞快地凑过去啄了一口傅辰生的耳朵，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任凭傅辰生肌肤的绯红由脖颈爬上耳根。 「我们回家后的正事才更重要哦——哥哥。」 傅辰生瞬间忘记了思考，方才自己的疑虑瞬间被抛之脑后。 ——可方才从女厕那边传来的低喘，更像是男人的声音啊。 * 走廊里的动静逐渐消失，女厕里才小心翼翼探出了颗脑袋。 慕时岸趴在门框上，长舒了一口气。 差点就被发现了。 他方才正好好地在休息室待命，结果迟羡这傢伙不管不顾地就闯了进来，似乎是因为和电视台的人有交情，所以在后台完全畅通无阻。 慕时岸本来不想理他，但谁知迟羡直接趁着休息室没别人便落了锁。 慕时岸就此成了一只待在的羔羊。 「别在这里……」 迟羡搂着慕时岸的腰，将他整个人放置在梳妆檯上，抵在镜子前，听着他低声的祈求，定住了视线，痴痴望着慕时岸，眼底尽是渴望。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任谁都以为迟律师不苟言笑，理智至极，实在正经。 可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只要碰上慕时岸，他总会失了方寸。 虽说他的动作肆无忌惮，但末了，也没再强行继续。 毕竟这是在慕时岸工作的地方，而且休息室随时有人会来，若是被发现上了锁，反而会引起怀疑。 迟羡从慕时岸的两腿间退开，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只留下了一句话。 「顶楼卫生间——敢放我鸽子，你知道下场。」 慕时岸赶紧扶着桌角滑了下来，估摸着迟羡离开的时间，才慢吞吞跟了上去。 他做事情向来不管不顾，慕时岸可不想在公众场合惹怒他，再当众难堪。 李本溪的电话打来时，慕时岸正被迟羡放置在洗手台边，双腿大开着衣衫不整。 而罪魁祸首极尽贪婪，全然不顾慕时岸此时的狼狈不堪，眼里只有他每一次被挑起的情动，像是过电流一般酥麻。 「怎么不接啊——怕他听见你这动静?」 可现在的慕时岸却不能给出他任何回应，微张着嘴巴，只有细腻的呢喃。 还不待他反应，迟羡便已然起了身，一边用手背无所谓地擦了擦嘴，一边用另一只手将慕时岸翻了个身。 大概是迟羡太用力，慕时岸的大腿咯在洗手池边，白皙的皮肤瞬间青了一片。 但迟羡没注意到，也或许是被他直接忽视了，强硬而不容拒绝。 对上慕时岸那双极具诱/惑的双眼，他平日里所有极佳的耐性便一扫而光，直到二人肌肤相贴之时，他才勉强觉得自己的情绪得到了平復，但似乎又向着另一个极端愈演愈烈。 迟羡的下巴抵在慕时岸的颈窝，磨着他的耳朵，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好好记住我，别想逃离我——我能让你风生水起，也能让你身败名裂。」 ———————— 慕时岸x迟羡《迟律要我以身相许》隔壁预收见! 金牌律师x新星主持 表面禁慾高冷老狐狸，实则嘴硬爱撒娇忠犬攻vs表面开朗贤惠易心软，实则缺爱敏感小狐狸受 【先do后爱】【年上配诱受】 -睡错对象怎么办?将错就错呗! 第68章 借火 (一) 方纵纵和林放是在李本溪和傅辰生的求婚宴上相识的。 更准确地说，其实是方纵纵作为傅辰生的邻居，从自家的窗户里总能向外望见林放进进出出许多回，早就对他有些面熟。 他不清楚林放和傅辰生之前有怎样的交集，只是没想到凭着林放和李本溪的情敌关系，竟然也如此大摇大摆地被邀请来求婚宴，甚至心平气和地送上了诚恳的祝福。 第148页 真不知道该说是李本溪大度，还是林放这个男人拿得起放得下。 他便不由多瞧了林放几眼。 热闹的人群里，他一个人依靠在角落里点燃了一支烟，眼神飘忽，漫无目的地望着某处，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连方纵纵凑过去的时候，他的觉察都有些迟钝。 林放之前并不知晓方纵纵的存在，在他眼里，方纵纵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他也没有向傅辰生将在场所有人的身份都打听清楚的兴趣。 林放狐疑地瞧了眼方纵纵，等待他说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缘由，可方纵纵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一直望着他笑，让林放有一阵不耐烦。 但毕竟是傅辰生求婚宴上邀请来的客人，依照他的个性，这么重要的场合，总不会是什么无关之人，若在这里引发不快，只会让傅辰生感觉为难。 这般想着，他也只好勉强压制住那种反感。 「你好，有什么事吗?」 说话时，林放将未燃尽的菸蒂暗灭，正视方纵纵的眼神询问道。 「林总，借个火呗。」 说着，方纵纵的视线还不由落到了方才被林放暗灭的那支菸蒂上，又怒了努嘴动了动自己嘴巴上叼着的那根烟，笑容意味不明。 林放有些意外地看了他几秒，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在一众人群之中，挑中了这个同他毫无交集的自己。 不过或许，他也是傅辰生在国外的朋友，同其他人并不熟识。 跟自己一样。 如此思虑着，他竟然真的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在林放叼着的菸头上点了火。 然而，林放的手刚撤开，便听见方纵纵实在憋不住那股烟的味道，剎那间勐地咳嗽不停。 林放拧着眉头微怔在那里，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孩子，不会抽菸在这儿跟他逗呢? 「你——」 「我叫方纵纵，是傅教授的邻居。」 在林放的不解中，方纵纵已经缓了过来，转而一脸笑意地迎上林放的排斥，向他介绍着自己。 「你也是傅教授的朋友吗?」 方纵纵笑得一脸天真，林放却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 林放抬手夺过被方纵纵捏在手里正在燃烧的菸蒂，一把暗灭在放在那支菸蒂上，语气里已经有些不善了。 「你刚才不是喊我林总吗?kobold，你在耍我吗?」 林放冷着一张脸，死死盯着方纵纵，可愣是没让方纵纵有任何退却。 他不慌反笑，又向前凑近了林放几分。 「那找你借火，至少该有点礼貌嘛，若是搞错了对象，岂不是要闹笑话了?」 林放有点戒备地看着方纵纵，他那种盯着猎物般的眼神让自己有些不舒服。 林放自以为在外边他的形象一直维护得很好，他几乎没对任何人提及过自己大概喜欢男生的事情，对于当年和傅辰生的那件事，旁人都以为是傅辰生的一厢情愿，而真正的情感纠葛，也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自己心知肚明罢了。 即便他后来偶尔有出入过gay吧，但也没被周围的人撞见过——他一直小心翼翼，害怕被发现被戳穿。 但今天这个小孩的出现，却完全将他此前的自以为是一扫而光。 难道他弯得这么明显吗?! 「看来你确实搞错了对象——kobold，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可以陪你一夜风流的人。」 林放果断拒绝了方纵纵，抬腿就走，然而在同方纵纵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却不死心地抓住了自己。 「你喜欢傅教授那样的是吧?其实林总，我这样的也不错……」 对傅辰生的感情就这样轻巧地被一个陌生人讲了出来，除了震惊，林放尽是愤怒。 傅辰生不可能对旁人提及这件事，李本溪也不会对自己男朋友和其他男人的情事侃侃而谈。 除此之外，便只有可能是这个小孩自己猜出来。 他还真有这个闲心。 「方……」 「纵纵。」 林放没记住他的名字，方纵纵便笑着替他补充。 「方纵纵，我想我们还没有熟悉到可以探听对方的私事。」 「我们可以慢慢熟悉。」 方纵纵完全没有要退缩的意思，让林放的满腔怒火瞬间转为了无奈，他就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孩子。 就在他有些不知所措之时，李本溪正好从另一方向走了过来，似是瞧见了这边的动静，还以为他们闹了什么矛盾。 「玩得开心吗?怎么躲到这么个犄角旮旯，让我找了一圈都没见人影。」 李本溪说话时，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似乎是想从他们别扭的神情中，判断方才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很明显，自然是有的。 但李本溪也想不明白这八桿子打不着的二人能闹出什么不愉快。 在等待二人回应之时，李本溪又不经意瞥到林放身后的菸蒂，不由挑了挑眉。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俩还有抽菸的爱好呢?」 李本溪抱着胸眯起了眼睛，摆出一副极有兴趣的表情，似乎是想听听看他们俩能编造出个什么理由。 「嗯，一起凑过来抽菸就随便聊了几句。」 林放先方纵纵一步开了口，似乎是怕他口无遮拦，再在李本溪面前说出什么惊天言论。 第149页 李本溪怀疑地瞅了方纵纵一眼，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受了欺负，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的视线再次在二人之间流转了一番，既然没闹出什么么蛾子，他也没兴趣管别人的闲事。 只是走之前他还不忘补充一句: 「傅辰生可闻不得烟味儿，你俩等不呛人了再过去。」 因着李本溪的打岔，方纵纵也没了打趣林放的兴致。 不过来日方长，他才不着急。 现在慌乱的，是林放才对。 方纵纵在李本溪离开后，笑着同林放打了个招唿，满脸惬意，丝毫不害怕刚才李本溪会撞破他们之间的秘密。 「林总要留个电话吗?」 他是故意的。 他明明知道林放对自己避而不及，却还是这般撩拨他，完全不担心林放是不是会对自己发火或者是厌恶。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高傲姿态，自信极了。 但林放不喜欢被人拿捏的感觉，他偏偏不愿意这般顺了方纵纵的心意。 「好啊，以后常联繫。」 说话间，林放已经从方纵纵的裤兜里拿过了他的手机，按亮了屏幕，并用方纵纵那张略带惊讶的脸解锁手机，不带一丝犹豫地将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然后在自己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记下了他的号码。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完全不拖泥带水。 「林总待人还真是和善。」 方纵纵的嘴角微微抽搐着，但还是很快换回了他那张笑容灿烂的脸，心满意足地将林放的手机号码存了起来。 而林放却没有理会方纵纵，直接越过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方才同意给他留电话，是觉得他们之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这个号码也只会落着尘灰孤单的躺在手机通讯录里，没有拨云见日的机会。 他只是想给方纵纵一个下马威。 可不是什么入了他的眼的人都可以撩拨的。 方纵纵望着林放走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游刃有余地同那些完全不认识或是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人谈笑风生，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却是在远处默默地笑了。 还真是可爱。 只是林放没想到，这不过是他们之间一个巧妙的开始。 (二) 傅辰生的进修正式结束前，他和李本溪商量了一下，打算请林放吃个饭表示感谢，毕竟在国外的日子里，不管出于怎样的理由，林放确确实实关照了傅辰生不少。 李本溪知道林放的心意，也理解他不过是想补偿当年犯下的过错，再者他对傅辰生的照看也是事实，作为傅辰生的男朋友，他明白自己理应大度些，所以早就不对他抱有什么偏见了。 李本溪点了头后，便同傅辰生挑了个闲暇的日子，打算去亚超挑些食材，三个人下火锅刚刚好。 一开始李本溪本来打算亲自炒几个菜表示诚意，但林放觉得麻烦，又嘴馋家乡的火锅味道，三个人一合计，便这般定下了。 李本溪和傅辰生这边刚推上购物车，那边一抬眼便撞上了方纵纵。 「傅教授——本溪——」 方纵纵向来热情，隔着老远儿就开始冲着这边的两个人挥手，还引来了不少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李本溪觉得丢人，本来想当作视而不见，从另一个方向先绕过去，没想到方纵纵倒是不嫌麻烦，又绕了一个大圈迎了过去。 「本溪!怎么不理人呀!」 方纵纵一把按住了他们的购物车，又抬眼看向一旁的傅辰生，沖他点了点头，以示问好。 「傅教授，这是来买菜呀?准备做什么好吃的?」 「小纵好久不见了，最近学校里是不是很忙?」 傅辰生拍了拍李本溪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对人家兇巴巴的。 「我们是来买火锅食材的。」 方纵纵一听火锅眼睛都亮了，不由笑着道: 「吃火锅吗——真好啊!我这几天学校里确实很忙，连饭都顾不上吃，这不，来亚超挑几种方便面，凑合凑合得了!」 傅辰生一听他这么对付，不禁又开始担心起来。 「光吃方便面啊?那怎么行，你还是孩子，不能这么不注意身体……」 傅辰生一讲起来身体健康的事情就说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家里念过李本溪太多次，方纵纵都没想到傅辰生也有这么多话的时候，不由不敢相信地看了眼李本溪。 李本溪瞪了他一眼，那意思便是让方纵纵认真听傅辰生讲话。 末了，李本溪才补充了句道: 「你就是想邀请他一起吃饭吧对不对?」 还不等傅辰生回答，李本溪又想方纵纵怒了努嘴: 「你有没有空呀?明天来我家吃饭——过几天我们就要回国了，再见面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方纵纵笑眯眯地看着二人，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加入你们的二人世界会不会太打扰啦?」 「不会啊，林放也在。」 傅辰生接话接得很快，但突然又想起什么，有些担忧地询问他。 「林放你认得吗?我们求婚宴那天他也有出席，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我在国外这些日子多亏有他照顾，我想无论如何要感谢他一下，就把他邀请来了……有陌生人在场，你会不会不自在?」 「哦，他啊——我有印象。」 方纵纵想起当时林放被自己撩拨时那张强忍着怒气的脸，笑眼更弯了。 第150页 「我怎么会不自在呢——那就明天见啦!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逛超市哦!」 方纵纵笑着跟他们挥了挥手跑掉了，傅辰生倒是觉得没什么，可当时目睹了方纵纵和林放二人有交集的李本溪却心生怀疑。 当时在求婚宴的角落，他们俩肯定发生了什么。 李本溪顺手挑了几包火锅底料，不由弯了弯嘴角。 他和傅辰生曾经各自的追求者啊，竟然凑到一起去了，还真是有意思。 于是，当天在傅辰生的出租房火锅聚餐时，唯一不知情的林放看着满眼笑意的方纵纵完全笑不出来。 而李本溪趁着傅辰生钻进厨房取食材的功夫，略带警告地对着他们两个人命令道。 「我不管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纠葛，那都是你们私人的事情，我没兴趣了解，但是——今天是在我家，我媳妇儿做东邀请你们两方来是出于好意，他对你们的恩怨完全不知情，若是你们敢在今天当着他的面儿闹出什么不愉快， j可别怪我不给你们面子!」 方纵纵本来就不打算在这种场合跟林放撕破脸，而林放自然是顾及傅辰生的心情，没办法轻举妄动，只能依照李本溪所说的那般，老老实实吃完这顿饭。 希望出了这个门儿，他再也不会见到这个做事没分寸的臭小鬼。 傅辰生再次出现时，桌上的气氛已然一片祥和，方纵纵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但林放却也能配合地咧咧嘴角，不让气氛冰冻，李本溪在一旁看着都不由觉得好笑。 林放这个人啊，估计这辈子都没这样吃过哑巴亏。 因为傅辰生不吃辣，李本溪专门给他买了番茄锅的底料，正好番茄锅又是方纵纵的最爱，他便和傅辰生坐到了一边，而他的对面就是林放。 李本溪懒得看他们俩眉目传情——虽然是方纵纵单方面的，于是，他便用自己的意念在火锅桌上划下了三八线，自顾自地给傅辰生夹肉吃。 「他家的羊肉很好吃，你多吃点——还有牛肉，是我从超市买回来新鲜的，刚片好，你尝尝看怎么样?」 傅辰生笑着端起碗，迎上李本溪的筷子——他那个麻酱碗几乎都要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了。 「我自己看着夹就好，不用管我，你也多吃点。」 林放的视线不由落到傅辰生身上，他笑得很灿烂但也腼腆，似乎在外人面前被看到他和自己男朋友的相处方式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会觉得反感。 这才是真真实实的样子，他最自在的样子。 更是曾经的林放理解不了，也完全不能让他自然而然表露出来的样子。 可这些，李本溪都能毫无保留地做到。 「别羡慕他们，我也给你夹一点。」 正在林放愣神儿时，方纵纵的筷子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伸了过来，林放诧异地看向方纵纵，一时间都忘记了要生气。 「你喜欢吃什么?鱼籽福袋?还是蟹棒虾滑?」 方纵纵边询问着，边将筷子收了回来，另一只手正在他刚才说的这几样食材旁摇摆，仿佛在等林放一个答案，他就会直接拿起那个对应的盘子，将那个食材下在林放的锅里。 「要哪个呀?」 方纵纵仰着一张天真烂漫的笑脸，还在等林放的答案，又十分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鱼籽福袋吧。」 又一次，鬼使神差的，林放竟然顺着方纵纵的意思，回答了他。 连一旁的李本溪都有着惊讶。 「也给我家傅辰生下点儿，他也爱吃鱼籽福袋。」 只是说话间，方纵纵已经手一倾斜，直接将一盘子鱼籽福袋全部下入了林放面前的辣锅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回应时语气还极其抱歉。 「傅教授……对不起啊，我手一抖，下多了。」 方纵纵手里还端着空盘子，火锅的热气突然涌了上来，烫得方纵纵不由缩了缩手。 林放下意识接过方纵纵手中的空盘子，有些责怪地拍回了他那只还在悬空的手。 「小心点，油锅很烫。」 还没待方纵纵反应过来，林放已经收了情绪，将空盘子放在了一边，与此同时又探身从橱柜里取出了一个空碗，顺手拿一旁的凉水倒了进去，放在李本溪手边。 「要是辰生吃不了辣，等下你帮他捞起来放在清水里涮涮，再夹到他碗里吧。」 李本溪挑了挑眉，只觉得他们之间气氛有些暧昧，但在单纯的傅辰生面前又不好挑破，只是调侃道。 「没想到你还挺周到。」 这回林放没有回应，只是闷着头在那里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其实他跟傅辰生提议想吃火锅，并不只是因为火锅方便而已。 说起来，这也算是他的一个愿望。 林放从记事起便知道父母工作很忙，基本不会在家里吃饭，更别提吃一顿热热闹闹的火锅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保姆在一起度过的。 而且在他父母的认知里，火锅是很不健康的，即便他们不在家，也不会允许保姆带着林放吃火锅。 唯一一顿和父母吃的火锅，也是林放用国奖恳求来的。 虽然他的父母并不理解他这顿火锅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但他们还是勉强答应了。 不过出于卫生考虑，他们没有用宫格火锅，而是採用一个人一个小锅的配置。 第151页 那些菜品也都是经过林放的父母严格审批的，至于他今天所吃到的鱼籽福袋，虾滑，蟹棒之类的，根本想都不敢想。 林放的父母从来不会像今天的方纵纵那样，问他想要什么，而是完全依照自己的理念，强行灌输给他。 虽然林放确实在这样的教育中成长得极为优秀，但是他失去了童年廉价却宝贵的快乐，而且是无论如何在他长大后的未来里弥补不的。 可是儿时的憧憬却在方纵纵这个人的好意下得到了满足，林放只觉得不可思议。 方纵纵…… 他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沉思间，却觉得自己的小腿周围有一种陌生却暧昧的感觉。 林放勐然间抬眼，正见方纵纵那个小鬼头正笑意不明的盯着自己。 原来是他在桌子底下用脚摩挲他的裤脚! 然而桌子下那般限制的范围，一时间让林放无处可逃。 他又羞又恼，表面上还得装着一副愉快的表情。 「好吃吗?」 方纵纵故意开口问林放，他知道，这个时候的林放做不出否定的回答。 「好吃……」 林放答的含煳，但方纵纵却很是满意，笑容更深了。 「那就别矜持了。」方纵纵故意停顿了下才继续道， 「别客气。」 隔着火锅上燃起的白气，李本溪看不清方纵纵的神情，连他的声音都不能完全听得分明，只是瞧着自己身旁脸色越来越红的林放，他可不相信林放这副模样只是吃得太辣太热而已。 吃过火锅后，四个人分工将桌子收拾了个干净，简单聊了几句，那两位客人才打算告别。 方纵纵没让傅辰生和李本溪再专门穿上外套出门，毕竟现在的天气太冷，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用不上这么客套。 又因为方纵纵就住在隔壁，顺道当了个主人，就把林放送出去了。 傅辰生家的门关上后隔开了一阵亲切的问候和嘱託，方纵纵收回视线对上林放时，他瞬间变了脸。 「方纵纵，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纵纵却故意不理他的茬，一边下了台阶往自己家门走，一边开口道。 「林总变脸真是比翻书还快呀……怎么?现在就不怕咱俩之间的事情被傅教授和本溪他们听去了?」 林放被方纵纵这么一提醒，也怕傅辰生家隔音不好，万一他俩争执起来背他们发现，可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于是，他下意识便抬腿跟上了方纵纵，竟然抱着要同他理论的打算几乎一路跟到了方纵纵家门口。 「你是故意出现在辰生家的吗?就为了给我添堵?方纵纵，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定要跟我扯上关系，再闹得人尽皆知给我难堪吗?」 「林总，你也别太自以为是了。」 方纵纵掏出钥匙，边开着锁，边同他讲清楚。 「我今天来吃这顿火锅，不过是碰巧遇上傅教授和本溪，受到了他们的邀请，可不是我听说了你也在场，才死皮赖脸跟来的——我是对你有兴趣没错，但我的追求光明正大。」 方纵纵打开了半边门，就这样淡淡地望着他。 明明林放比他高大半个头，但此时的方纵纵气势汹汹，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林放见惯了他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一时间竟然噤了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仿佛一切的撩拨都是他在自作多情一般。 末了，林放也只是清了清嗓子，有些窘迫地望着他，小声道。 「你别妄图诱惑我。」 虽然声音很小很轻，但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足以让方纵纵听得一清二楚。 「我怎么是在诱惑你呢——林总，我在邀请你啊。」 林放勐然间抬头，方纵纵的笑容近在眼前，他毫无徵兆地在林放唇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却给以林放过电的感觉。 可当林放还在回味这个吻而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情和态度之时，方纵纵已经抽身而去，一併将那道房门也毫无留恋地合上了。 空旷的门外，只有他那句晚安迴荡在林放耳边。 「晚安。」 林放对着紧闭地房门，下意识回应着他。 只是方纵纵早就已经消失在他眼底，徒留轻吻的余温。 (三) 方纵纵在林放的生活里消失了。 更准确来讲，其实林放最开始就不愿意方纵纵在他的生活里存在。 只是当他真的消失不见，林放又开始想他。 其实两个人都有互相存过手机号，拨通对方的手机是最快捷的方式，但林放做不到。 越急迫的人才会越渴求。 他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便是承认他认输。 但他还不敢坦诚面对自己，他无法想像当那些负面情绪和消息涌向自己时，他还会不会有足够的勇气去承担这一切。 被这种奇妙情绪的折磨几个月后，林放终于见到了他。 傅辰生和李本溪要回国了，他作为傅辰生的多年好友自然是会来送机的，他相信方纵纵也一样。 果不其然，他其实早就开车到了停车场，一直偷偷躲在送机口，等待方纵纵的出现。 方纵纵没有驾照也没有车子，按理说应该是从转乘地铁的方向过来，然而林放却迟迟没见他的身影，甚至还产生了他今天可能不会出现的怀疑，直到接到傅辰生的电话。 第152页 「喂，辰生……」 「林放你他妈什么意思!送站的比出发的人还晚来，等你开飞机呢是吗——你还来不来了!」 明明是傅辰生的号码，但传过来的却是李本溪的声音。 大概是真的等得着急，傅辰生又不同意直接登机不等林放，才激怒了李本溪，将所有火气全都发在了他身上。 「啊，我在停车场呢——刚停好车，马上就上来了……就差我啊?」 大概是因为心虚，林放面对李本溪的臭脾气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藏着其他事儿，还特意旁敲侧击地问了一通。」 那李本溪是什么人，见林放这么反常，又提了一嘴无关的事情，自然是联想到了他关心的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想走之前帮忙搭把手做件好事，李本溪那边特意瞟了眼身旁正在同傅辰生讲话的方纵纵，又拿远了手机听筒大声道。 「哎，方纵纵你小点声儿!我这边催林放呢，他说的屁话我一个字儿都没听清!」 说完便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林放立刻心知肚明，方纵纵已经来了。 可是不应该啊——他这么早就候在这个地铁出口等，还想着要是方纵纵一出站看到自己，肯定会特别激动地粘上来，各种说他们两个有缘分之类的话。 但是这些都没有。 他已经到送站口了，难道是打车来的? 林放边想着边往送站口走，而此时的李本溪正因为刚刚满口脏话被傅辰生数落。 「你别着急嘛，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你催林放就催，这满口脏话的毛病还是要改掉的……」 李本溪老老实实地听傅辰生说话，见他说得差不多了，边一把搂过傅辰生，撒娇似的亲了他一大扣，还是当着方纵纵的面儿。 「在外边就给我留点面子吧，老婆大人。」 李本溪又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傅辰生的脑袋，完全不顾傅辰生的羞赧，笑眯眯道。 「林放说他在停车场了，马上就到。」 一旁的方纵纵当是没看见他们的亲昵一般，或是当作一切都习以为常，还没等李本溪松了胳膊，就直接凑了过去。 「好啦好啦，你们总这么甜甜蜜蜜的，我都羡慕死了——傅教授，也给我抱一下本溪呗!回家你们有的是时间，干什么都行，我这大半年可就这一次机会了!」 傅辰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忽略了方纵纵话中的调侃，拍了拍李本溪的肩膀。 「我去看下林放来没来，你们聊会天儿。」 只剩下李本溪和方纵纵两个人的时候，李本溪说话就不憋着了。 他很爽快地抱了方纵纵一下，开门见山地询问了他和林放的关系。 「我完全不介意你们发展成什么超出普通朋友之外的关系，你们互相有那个意思，我当然是祝福的，只不过有什么好消息或者是分手之类的，知会我一声，也让我心里有数……万一你们之后分手不愉快，就凭你的情况可打不过他，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方纵纵倒是听笑了，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让李本溪说得跟真事儿一样。 但他也没有辜负和拒绝李本溪的好意，又不想多跟他透露些什么还没确定的事情。 「我知道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你呢，就好好地守着你的傅教授，别总那么操心，小心小小年纪就掉头髮啊!」 李本溪白了他一眼，听方纵纵装成大人教训他可真不习惯。 傅辰生接来了林放之后，他们基本上就没什么单独说话的机会，林放连视线都不敢放在方纵纵身上，仿佛在迴避什么一样。 直到他们在安检处同傅辰生和李本溪两个人挥手告了别。 「你今天来的很早啊?专门打车来的?」 两个人之间，这回是林放先开了口。 但他只是低着头和方纵纵一起并排往外走，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讲话。 方纵纵自然是看清楚了他的反应，只觉得有些好笑，应下来之后又反问他。 「朋友送我来的——你呢?今天堵车吗?怎么来这么晚。」 林放却撇撇嘴不回答，反而继续问道。 「那你怎么回去?你朋友还特地来接你一趟吗?」 方纵纵听出林放的语气里有一些阴阳怪气，只觉得他小孩子脾气，突然就在他们进入电梯之时，直接按了同样停车场的楼层，一把挎住了林放。 「朋友来不了了，林总能不能拉我一程?」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 两个人一边往林放停车的地方去，一路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丝毫不顾及路人的目光。 林放一只胳膊还在方纵纵的怀里死死塞着，而另一只手便腾出空来想要按开钥匙锁。 随着一声车解锁的声音，方纵纵直接抬起另一只手拉开了后车座的门儿，而与此同时，林放也因着惯性直接栽倒在后车座里，失去平衡的他就这样被方纵纵顺势塞了进去，他整个人也紧随其后，直接关上了后车门，又夺过林放的钥匙按了上锁，顺带直接将钥匙扔上了前排副驾驶。 林放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后座，眯着双眼睛看向凑过来的方纵纵，声音懒洋洋的。 「想干什么啊?嗯?kobold，你心急了?」 方纵纵却背靠着车门，没有了一下步的动作，只是看着他笑得天真烂漫。 第153页 「你还在等什么?」 再度开口时，林放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因为他看见方纵纵正在一件一件慢条斯理地脱着自己的衣服。 这个季节大家都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偏偏方纵纵却故意放慢了速度，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放。 「我在等你——说要我。」 方纵纵故意咬重了最后三个字的音，话音刚落，便突然凑到方纵纵面前，带着蛊惑的尾音，一字一句道。 「说不定林总，更喜欢我这样的呢——」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指，一下一下戳在林放的小帐篷上，那意思似乎是在勾引，也更像是他的挑衅。 比起方纵纵对林放心意的拿捏，其实没有人比林放更加清楚了——他的确确的沦陷了。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方纵纵这样的人，张扬又直接。 不管喜欢与否，不管会得到怎样的结果，方纵纵都敢于去尝试，而且总是一副胜算在握的自信模样，仿佛只要他迈出这一步，胜利者就一定是他自己。 林放羡慕他，也心甘情愿败给他。 林放不再犹豫，不再退缩。 他一把攥过方纵纵的手，似乎是要阻止他的恶作剧一般严厉，转而将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方纵纵禁锢在身下。 这一回，变作他居高临下。 然而，方纵纵却丝毫没有受制于人的恐慌和惧怕，反而在林放的主动下像一朵娇艷的花，更加张扬地在他的身下盛放。 此时的方纵纵活像一颗半拨开的晶莹剔透的荔枝，褪下那令人讨厌的尖锐外壳，咬在口中便只有香甜软腻。 其实林放只是凭着男人的本能在方纵纵身上实践摸索着，不仅手下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而且连接吻时都显得有些笨拙。 方纵纵自然是觉察到林放的拘束和小心翼翼，当即便判断出他的确没什么经验，顿时像是捡了个大便宜一般，更是主动地迎了上去。 「林总，这么害羞做什么?」 他拉着林放的手一路向下，拉到自己的裤腰边，只听得一声金属扣的碰撞响起，几分刺激，更像是引/诱和挑/逗。 林放想尽量保持清醒，不被方纵纵诱惑，强打着精神，冷言质问他。 「你在床事上这么老练，难道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叫我才不会扫兴吗?」 方纵纵听罢倒是笑了，似乎是没想到林放这种时候还想在言语上占据上风。 「你喜欢我怎么叫你?」 方纵纵双手搭上了林放的脖子，笑容灿烂。 还不待林放回答，他却已然微微起身，嘴唇直接贴近到林放的耳边。 「阿放?还是——老公?」 林放微怔，下一秒便一把拉下方纵纵的手，与此同时整个身子欺压而上，那双不安分的手便被他轻而易举禁锢在方纵纵的头上。 他没注意分寸，便听到方纵纵的手磕在门把上的声音，动作一时顿在了那里。 「别停，继续。」 方纵纵的手使不出力气，便只好用其他方式代替手的安抚，一双勾人的眼睛始终跟随着林放移动。 「你不知道吗——越疼才能记得越深，越久……承认吧，你不想被我忘记，是不是?」 方才的热吻已经紊乱了彼此的唿吸，方纵纵说话时一喘一喘的，配合着他一眨一眨的猫眼，勾得林放魂不守舍，几乎已然没办法继续冷静思考。 他的大脑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字—— 「疼」和「忘记」。 「你会像记得我一样，记得你那位好朋友吗?嗯?」 他下意识将负面情绪输入脑中，刺激着他心底不甘的怒火，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与之伴随的，是方纵纵更加肆意的声音。 「不……!」 林放没什么经验，车上更不会备有什么可以作为辅助的各种东西，原始又直接。 他本以为凭着方纵纵那般游刃有余的模样，他们之间并会有什么阻碍，可没成想，却是艰涩无比。 林放不由瞪着惊讶的双眼望着方纵纵，只是他什么都没说，依然摆着张魅惑的笑脸，引他深入。 「只有你……」 其实方纵纵明白林放已经足够小心翼翼的，但客观存在总不能再怪到他的头上。 即便是他强忍着疼痛感，不想因为自己的反应吓退林放，可当真实的感受完完全全得到淋漓尽致的体会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表现了出来，不受控制。 林放果然害怕了。 方纵纵知道，他不是怕承担责任，而是怕弄疼自己。 「阿放，我一定会牢牢记住你的。」 方纵纵在林放想要退缩之时，颤巍巍地勉强施了力道，林放被他挽留着，安抚着，那临时放弃的念头也被打消。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被一字一字稀碎，零落不堪地间断进入林放的耳畔，似是鼓励，又像是渴求。 他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触感，最初的小心谨慎很快变作享受和欣赏。 方纵纵白皙的身体浸着细密的汗珠，可飘入林放鼻间的却是清新的沁香。 分明的锁骨上，早就不知何时落下了齿痕清晰的咬痕，手腕和胸前都印上了他不带怜惜之意的啃噬。 那是独属于他的痕迹，在他最私密的躯体。 停放在航站楼停车场的车辆来来往往，唯有这辆曜石黑高档私家车始终停放在远处，不时震盪。 第154页 两句气喘吁吁的身体分别倒在后车座的两边坦诚相见，林放简单给自己处理了一下，偏头时，见到方纵纵半垂着头，合上了眼皮，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却美得像一幅油画。 林放移了移身子，凑到了方纵纵身边，与此同时顺手从纸抽里抽了几张湿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 方纵纵似乎是累得睡着了，林放不由将视线定格在他安睡的脸庞上，浓密与细长的睫毛几乎没有任何颤抖。 刚才，他就是用这双灵动的眼睛，扑闪着会说话的睫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那般情/动。 他记得方纵纵颤抖的躯体和声音，他记得方纵纵说——只有他。 林放下意识抬手，拨开方纵纵额前挡眼的刘海，难得地勾了勾嘴角。 是这样吗?那他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四) 方纵纵和林放的关系因为那一次在车里的亲密而突飞勐进，但又似乎有些不大寻常。 方纵纵没找林放要过名分，而林放也下意识迴避这件事，从不主动提起。 二人不曾在公开场合一起露过面，连一起吃饭都要偷偷摸摸的。 有一次二人亲密过后，就连方纵纵想要出去吃顿好的补充体力，都被林放随便搪塞过去了，最后也只是点了顿非常不错的外卖补偿他。 可是这对于方纵纵而言，总觉得差点什么。 人都是贪心的，方纵纵也没有圣洁到无欲无求的地步。 渐渐地，他开始有些不满足于二人之间的床伴关系了。 「林总，咱们下周末去看场电影吧?最新上映的，我期待很久了。」 方纵纵对林放的称唿在床上床下总是有很大差别，如果在二人都清醒的时候，他那些暧昧的称唿一时间都说不出口。 此时的方纵纵正一只胳膊搭在脑门儿上，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垂在床边，双腿交叠地伸直，整个人虚弱地靠在床头。 而林放正背对着他下床找纸抽，想要给两个人都擦拭一下。 谁知方纵纵却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刚触到纸抽的手不由顿了顿。 「什么电影啊?一定要去影院看吗?总觉得影院人很多乱闹闹的，不如在家里看自在。」 林放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不动声色地弯下腰，将方纵纵那两只交叠的腿分开，一点点认真地帮他处理。 「新电影当然是在电影院看才有感觉啊——我想去看，你没有兴趣吗?」 方纵纵趁着林放弯腰凑过来时，瞬时就将自己的两只手环上了他精壮的腰，其中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滑过他块块分明的腹肌，似是在讨好，又像是在撒娇。 「怎么，我们家的小野猫没吃饱?」 林放一手将处理过污渍的纸巾团好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另一只手则是捉住了方纵纵那只不安分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亲吻了一下，他的手上现在还留有自己的味道。 「你不想去就算了。」 方纵纵却是不乐意地将手抽了回来，直接整个人缩进了被子。 「关灯睡觉吧。」 方纵纵很明显是不开心了，但林放却还是呆呆地站在床边，有些犹豫。 「我今晚，不在你这里留宿了。」 话毕，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方纵纵没有回应，甚至连动都没动。 「我家里有点事，我爸让我今晚回去住……这几天，可能都会比较忙。」 方纵纵还是没有说话，林放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 他凑到床边近距离观察了下方纵纵，却发现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末了也只是轻嘆了口气，暗灭了他的床头灯。 直到走到房间门口，正打算合上门时，林放才听到方纵纵的声音闷在被窝里，不太分明地传了过来。 「路上小心。」 这是将近一个月以来，两个人最后的对话。 方纵纵那个周末还是没有去看电影，其实他如果想约谁，大概也不会孤单一个人，但他总莫名地为林放的存在收敛些自己的个性，与别人的相处也多多少少注意了些分寸。 他其实很不喜欢这样，但就是下意识地规规矩矩。 好在近来学校里的课业繁忙，方纵纵并没有闲心去思考这件事。 再收到林放的消息，又过了一个月，久到方纵纵以为，他们之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林放在简讯里解释说，自己前段时间不小心出了车祸，不过没什么大碍，怕方纵纵太担心就一直瞒着没说。 可方纵纵哪里是就此作罢的个性，他当即便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去，但却被林放拒接了。 【消息提示】每日营养快线:现在不太方便打电话，晚点回电给你。 方纵纵有些纳闷，这个时候又受伤静养，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他担心林放故意将自己的伤势说得轻了些，难不成比他描述得还要严重得多吗? 【消息提示】家养小野猫:在家吗?伤势很重吗? 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方纵纵一边换衣服，一边扫了眼他的回信。 【消息提示】每日营养快线:嗯，不算严重，很快就能和你一起做復建运动了。 方纵纵见他这般不正经地挑逗自己，倒是勾了勾嘴角不由笑了。 看样子确实没什么事了，不然他也没有这个闲心同他开玩笑。 第155页 不过，方纵纵已经决定去他家看看了，也算是给林放一个惊喜。 只是有的时候，特意制造的惊喜，反而会撞破些难以启齿的秘密。 他们两个人基本都是在方纵纵家见面的，林放带方纵纵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方纵纵也没太在意。 他其实是个路痴，但偶尔的几次却将去林放家的路线记得很清楚。 方纵纵没有车，林放家又是在一座偏僻的小别墅，公交车要换乘好几趟，还不能立刻出发，他便下血本打了辆出租，直奔目的地。 车子逐渐从一个郊外开到另一个郊外，司机师傅是个还算健谈的德国人，时不时还跟方纵纵聊上几句，一路上也不算太乏味。 一点点数着时间，总算望到了熟悉的建筑，方纵纵麻烦司机师傅听在了路边，自己则步行几步过去。 他这边刚关上车门，视线之内远远地就望见了自己这些天来心心念念之人。 他的右手上吊着石膏，不知道到底受了什么程度的伤，额头上似乎也还有些结痂的伤疤。 方纵纵一时有些担心，看样子林放确实对自己有所隐瞒。 而他脚下雀跃的步伐刚要迈出，却见房间内走出来了一位女士，看模样，应该同林放差不多年纪。 方纵纵生生收回了迈出的脚，在计程车开走之前，又一把拉开了车门，在司机师傅疑惑的眼神中，他又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司机师傅似乎有些不解，不懂他为什么特地打出租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又要立刻回到原出发点。 不过看着方纵纵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神情，他大概也是猜到了并没有多问，一路上还试图开解方纵纵，嘴巴就没闲下来过。 方纵纵虽然感谢司机师傅的好意，但脑海中方才林放和那位女士亲昵的画面还是挥之不去，一直撞击着他几乎要全然交出的心。 在同司机师傅告别后，方纵纵拨通了一位男同学的电话。 「餵?周末要不要一起看电影?就是你上次约我的那部，我突然有兴趣了。」 * 其实整场电影都很精彩，但方纵纵却因为心不在焉而觉得这三个小时都索然无味。 散场的时候，男伴也看出了方纵纵情绪不是很高，便一脸殷勤地抱着没吃完的爆米花凑到他身边，邀请他一起吃晚饭。 「纵纵，咱们去影院附近新开的那家居酒屋吃晚饭怎么样?听说他们家的味道很不错!」 还不待方纵纵回应，便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冷冰冰地从二人身后传来。 「那家居酒屋的菜色好不好我不知道，酒可是出奇得烈。」 方纵纵和男伴下意识回过头来，正见林放摆着张臭脸，阴森森地盯着有说有笑的二人。 而站在他身边的，正是当天在别墅里为林放递上下午茶的那位女士。 方纵纵迅速打量了二人一番，只见林放的女伴怀中抱着满满一大桶爆米花，手里还握着两张电影票，分明写着那日方纵纵邀请林放看的那场电影名。 方纵纵在心底冷笑一声，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同他们问好。 「这不是林总吗?没想到还能在周末遇到你——这位，想必就是林太太吧?林太太您好。」 方纵纵恭恭敬敬地说了一通客套话，丝毫不介意林放越来越黑的脸，却把那位女伴哄得笑意满满。 「还在准备订婚的阶段，现在叫林太太还有些早。」 她话中尽是羞涩，虽是如是说，但幸福感却早就溢了出来。 方纵纵也回以礼貌的微笑，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一番，眼底似是毫无波澜。 「那真是要祝福你们了——我和朋友还要去吃饭，就先走啦，祝你们观影愉快。」 方纵纵偷摸摸伸手拽了拽自己身旁那位男伴的衣袖，不经意的一个小动作看在林放眼底，却是百般亲昵。 「你们要去那家居酒屋吗?」 二人转身要走，林放却不合时宜地叫住了他们。 方纵纵却抬手拉住了男伴的手肘，只是回头笑着望了林放一眼，没有正面回答他。 「林总，电影要开始了——那么精彩的影片，可不要错过一分一秒才好。」 林放回过神来时，却见他那位女伴已经将手里的票转赠给了在售票处一脸焦急的小情侣，顺便把那桶爆米花也塞到了他们手中。 好像是女生想看这场电影，但是男生没买到票，正在同售票员询问想办法。 林放靠近时，他们已经连声道谢，手拉着手进到播放厅了，林放的女伴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满脸幸福，还有一丝羡慕。 「芊绘，怎么了?不看电影了吗?」 芊绘转过头来，笑容温和，还夹带着些无奈。 「电影什么的重要吗?林放，你现在该做的，应该是去追刚刚那个男孩。」 林放微怔，他也不知道芊绘到底从方才的对话里觉察出了什么，只是听她这样讲，便心怀戒备。 「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女孩被你父亲安排给你，作为你完美的妻子，与其那般没完没了地应付你父亲的命令，不如选一个安分些的更省事——林放，你是这样想的没错吧。」 芊绘边说着，边往影院门外走，林放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跟上了她。 「你表面以和我结婚为幌子，骗过大众的眼，私底下却想和他浓情惬意——自以为是!你这种做法把他当什么了?你以为他会心甘情愿接受你的安排?」 第156页 芊绘停在直梯前，在等待的间隙继续点醒林放。 「林放，你太天真了——他不爱你的权，瞧不起你的钱，无非要你几分真心你都给不起，他那样的人，不会对你执迷不悟，你现在再不追上去，以后就不会有任何机会了。」 话音刚落，直梯门便打开了。 芊绘踩着高跟鞋走了进去，转过身来面对着林放按下楼层键。 「你选择谁，现在就作出决定吧，别让我瞧不起你。」 随着电梯门渐渐合上，林放都没有踏出一步。 这就是他的选择。 林放一路踩着油门到了那家他们方才说的那家居酒屋，只是小店里安静极了，林放环顾一周，都没见到方纵纵的身影。 来的路上他一直给方纵纵打电话都一直无人接听，他真的担心方纵纵会喝太多酒被人占去了便宜。 林放急急忙忙就要转身离开，结果正撞见店员搀着个喝得烂醉的客人出来——是方纵纵身边那个男伴。 林放拉着店员问了几句，才知道二人抵达居酒屋后，方纵纵推脱身体不适就先离开了，压根儿就没进店，而这个被方纵纵抛下的男伴，就独自一人在居酒屋一肚子愁苦。 店员似乎还想同他抱怨什么，但林放已经迫不及待开车前往方纵纵的住所。 他抵达时，方纵纵家里没有开灯，不知道人到底在不在里面。 但林放还是将车停好，没有犹豫地敲了敲门，只是迟迟没有等到方纵纵的出现。 就在林放打算折身回车上取工具砸窗户时，门就这样被轻巧地打开了。 「谁啊——都这么晚了……」 黑漆漆的房间里，突然探出一个身影，头髮上还滴答着水珠，全身上下只围了一件白色浴巾。 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一时无言。 沉默片刻后，方纵纵抬手便要关门，却被林放先一步将手卡在了门缝之间，还好方纵纵眼疾手快，不然林放的另一只手也要废了。 「你干嘛?」 方纵纵有些不耐烦，他不喜欢自己像件商品一样被挑选。 「我，我只是想解释一下……小纵，你给我个机会解释好不好?我的初衷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我光脚不怕穿鞋的，用得着你保护?」 方纵纵停下擦头髮的手，将那块毛巾随意顶在头顶，抱着个胸看向林放，眼神冰冷。 「林放啊林放，你还真当我是你养的情人了?我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来的，包括你，你有什么资格选择我?要是看不起我，就趁早滚蛋。」 他把话撂在林放面前，便作势要关门轰人，而林放这次却不由分说地用整个身子塞了进来，又迅速将门关上反锁。 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方纵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那人带着浑身的风尘僕僕直接沖自己而来，外套的装饰硬邦邦的，咯得他赤/裸的上身生疼。 「林放!」 方纵纵的浴巾在二人的争执之中直接滑落，林放依然逐渐适应了黑暗，透着窗外的月光，照映在方纵纵身上，颇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感。 他才不管方纵纵怎么说怎么做，那些推拒在林放的眼里全成了他闹脾气的小性子。 他知道错在自己，便甘愿受罚，将那些闹别扭的情绪全然接受，轻哄着自己家的小野猫，没有半分怨言。 勐烈而沉重，无数次让彼此清醒，又再度引彼此沉沦。 高低起伏的声音尽情交织着，成为这个夜晚最华美而动人的奏鸣曲。 床底下散落着林放的衣物，新换好的床单被褥上也凌乱不堪。 方纵纵趴在其中疲惫不已，一只手臂顺着床沿几乎垂到了地面。 一如往常般，他在等待林放替自己处理干净。 「林总，今天这个意外就当作分道扬镳炮……以后谁再有任何需求，都没必要找对方了。」 林放正蹲在他身边替他擦拭着，听他这样说，毫不客气地重重在他屁股上拍一下了，语气质问道。 「你什么意思，拿我当嫖客?」 方纵纵却漫不经心地瞅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林总，你搞错了吧——我才是嫖客。」 「方纵纵!」 林放一时间没憋住火气怒吼出来，可是见方纵纵转过头来，同样不甘示弱地瞪着自己，他顿时又没了底气，语气瞬间软了下来。 「我都受伤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 提起这件事方纵纵心里就来气，想起当时撞见的场景，开口就是一句回怼。 「我担心你就是有病，你根本不缺人喜欢——」 「但缺你爱我。」 林放的话接得如此自然，饶是方纵纵听惯了油嘴滑舌，却觉得林放这句话的确真心实意。 芊绘的事情他全数交代了清楚，只是方纵纵却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答覆。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突如其来的表白。 方纵纵干脆不作理会，双手撑在床上，正打算翻身起来，却勐然间又被林放顺势按了回去，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再度压了上来，让方纵纵一时难以行动。 他分明感受到林放身下重新窜起一股火热。 许是对自己避而不答的怒火，或是方才故意克制的欲求不满。 无论哪种，方纵纵都心知肚明——饶是那般骄傲的林放，也会甘愿为自己失去理智。 第157页 黑暗之中，方纵纵微抿起嘴角，只听林放在自己的耳边蛊惑道。 「kobold，你不是要借我的火吗?」 方纵纵自然是知道林放是什么意思，他稍微偏过头来，一只手从自己的胸前绕过，用食指挑起了林放的下巴，语气暧昧。 「林总，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只想借火而已——我是想和你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