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开门,我帮你把外室接回来了》 第1章 姐姐,该喝安胎药了 明德二十三年春,三皇子府内。 沈初凝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躺在雕龙凤呈祥乌木鎏金大床上,肚子高高隆起,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 “姐姐,该喝安胎药了。” 来人沈静婉,是她的妹妹,确切的说是她父亲外室的女儿,十五岁那年因贡献治疗瘟疫的药方有功,被圣上亲封县主,又因她母亲生了儿子,被以平妻之位带回,沈静婉跟着回到了沈府。 在三皇子给沈初凝下聘那天,与三皇子苟合。 在沈初凝与三皇子大婚当日,被纳入三皇子府为侧妃。 沈静婉端着个紫檀髹漆雕花托盘,托盘上放着个白瓷碗,碗内盛着褐色的药汁。 沈初凝看着那褐色的药汁,蹙起了眉头。 “放着吧,我一会喝。” “那怎么行,三皇子要我看着姐姐喝完呢,姐姐不喝,我可不好向三皇子交代的。”沈静婉说着嫌弃地看了沈初凝一眼。 沈初凝艰难地半撑起身体,端起托盘中的白瓷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入喉,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连忙拿起手帕捂住了嘴,手帕上有斑斑血迹,沈初凝把手帕塞入了袖口中。 “姐姐别藏了,我都看到了。” 沈静婉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她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沈初凝强打起精神,冷冷地看着沈静婉,“药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明天的药让丫鬟送来吧,就不劳妹妹费心了。” 沈静婉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掩嘴笑了起来,“明天?姐姐以为还有明天吗?” 沈初凝突然反应了过来,这安胎药连着吃了十天,腹中的孩儿是不闹腾了,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从前她只当是营养都被腹中孩儿吸收了,还暗自庆幸。 原来她腹中的孩儿安静并不代表她这胎坐稳了,而很有可能是胎死腹中了。 想到了这种可能,她的手攥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三皇子呢?我要见三皇子。沈静婉,你可知你谋害皇家子嗣,是诛九族的大罪。”沈初凝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沈沈静婉。 “皇家子嗣?姐姐猜为何大婚之夜后,三皇子再也没进过姐姐房里?哦,不对,就是大婚之夜,三皇子也是在妹妹房里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三皇子不再与我同房,是怕伤着我腹中的孩儿,这可是三皇子的长子。” 沈静婉轻轻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我腹中的孩儿才是三皇子的长子,姐姐可想知道,你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 沈初凝不敢信她说的话,脑中一片空白。 就听沈静婉继续说,“姐姐可得谢谢我,我可是给姐姐挑了全京城最英俊的男子呢,可惜那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个没脑子的,为了知道那晚与他颠鸾倒凤的女子是谁,连家中的兵符都偷了出来给了三皇子,姐姐也算是帮了三皇子大忙了。那人为了姐姐可是拒了好几桩亲事呢,我不忍心才告诉他,他喝醉酒后睡了个王府的丫鬟,那丫鬟不堪受辱,投井自尽了,谁知那傻子竟一怒之下跑去边关杀敌了” “沈静婉,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竟敢谋害正妃,我要见三皇子。” “姐姐这话说的好生可笑,现在还在用正妃的身份跟我说话。我做的这些事,姐姐当真以为三皇子不知道吗?不过是宠着我纵着我罢了,若不是你这嫡出的身份,当初以正妃之位迎娶的就是我沈静婉了,我可是带着百万两嫁妆进的三皇子府。” 沈静婉很会做生意,她名下的铺子经常能推出一些新奇玩意,在京中颇受追捧。 当初她回沈府也是以名下产业都归沈府为代价的,可短短几年,她又给自己挣出了百万两的嫁妆。 沈初凝冷冷看着沈静婉,“就算我死了,正妃之位也不是你一个外室女能觊觎的。” 沈静婉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大笑了几声,咬牙切齿地说道:“姐姐还不知道你娘已经死了吧,沈府发丧的人来,被我以姐姐要养胎为由挡了回去。” “你说什么,你们把我娘怎么了?”沈初凝目眦欲裂,双手狠狠抓着沈静婉的胳膊。 “我还没说完呢,姐姐着什么急啊。”沈静婉说着把沈初凝抓着她胳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不光是你娘,连最疼你的祖母也死了呢。”说完还轻笑了声。 沈初凝听到祖母去世,“噗”的一声又吐出了一口血,血已经呈暗红色,几近发黑。 “姐姐也不必为了祖母那么伤心,你猜我们一家三口能回沈府,是谁在背后出了力气?” “姐姐你除了占了个丞相府嫡女的出身,哪点比得上我,论才情,我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姐姐不学无术的名头响亮。” “论样貌,姐姐现在就可拿着镜子照照自己,怕是男人见了你这副样子都要感到害怕。” “论能力,我能帮着三皇子赚银子,笼络朝臣,姐姐又能替三皇子做什么。” 对沈静婉来说,十几年来,家世一直是扎在她心里的刺,好在现在都解决了。 “姐姐现在应替我高兴才是,没了你娘,我娘就再也不是平妻的身份了,再也不是什么如夫人了,以后我也是丞相府的嫡女了,再往后我还是三皇子正妃,等三皇子大事成了,我还将是大雍朝的皇后。” “而姐姐么,反正你腹中孩儿的父亲在前线战死了,现在你们可以在地下做一对野鸳鸯了。” 听到沈静婉这样说,沈初凝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意识逐渐模糊。 失去意识之前,沈初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替她的祖母、母亲和她的孩子报仇,要让萧元朗和沈静婉血债血偿。 第2章 重回十一岁 沈初凝躺在床上,额角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又梦到了十一岁那年的夏天。 作为国舅爷府上两代内唯一的女儿家,不仅在府上千娇百宠,就连在宫里当太后的姑祖母都对她宠爱有加。 那年波斯国进贡的物品中有一只猫儿,通体雪白,只两只眼睛一蓝一绿,生的十分可人,太后知她从小就喜这些毛茸茸的玩意,便赏给了她。 可在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六公主萧锦婳,也看上了这只猫儿。 硬抢不成,便让秦贵妃向沈三夫人,也就是沈初凝的母亲施压,最终那猫儿又被抱进了宫。 当天傍晚,宫里送出来一个小匣子,说是六公主的谢礼。 沈初凝打开那匣子一看,却见是一蓝一绿两只带着血的眼珠子。 才刚十一岁的沈初凝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惊吓过度便病倒了。 此后也时常梦到当时的场景,可及笄后就再没梦到过。 “也许是快要死了吧,才又梦到了小时候。”沈初凝心里想着。 她缓缓睁开眼睛,身体上还是熟悉的无力感,就和她在三皇子府最后那几天的感觉一模一样。 沈静婉不是说她吃了药必死无疑的么,她这是昏倒后没死成吗? 沈初凝转了转眼睛,看到了榉木黑漆攒海棠花拔步床,这不是三皇子府,这是她出嫁前在相府的闺房。 她是被接了回来吗?沈静婉不是说祖母和娘亲都已经死了,难道是骗她的? “祖母……娘亲……”声音沙哑却稚嫩,这是她的声音吗? “小姐醒了?”只闻一声欣喜的呼唤传来,紧接着一个小丫鬟飞奔进了屋子。 那小丫鬟身穿水红绫子袄,外罩青缎子背心,头上梳着双丫髻,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 她熟练地将外层湖蓝色的绸绫床帐卷起,再用赤金帐钩钩住,然后轻轻撩起里层的薄纱。 “碧蕊。”沈初凝轻声唤道,声音有些沙哑,眼中更是蓄满了泪水。 眼前的这个小丫鬟,正是从小伺候她长大的大丫鬟碧蕊。 碧蕊比她年长七岁,曾跟着她一同嫁入了三皇子府。 然而,只因萧元朗身边的大太监看上了她,强行要走了碧蕊。 不到一个月时间,碧蕊就被折磨致死。 想到这里,沈初凝心中一阵揪痛,她恨自己太过软弱,竟然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无法保护。 如今,她快要死去,好在还有碧蕊来接她,黄泉路上,她不会感到孤独。 碧蕊见沈初凝醒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连忙冲着门口喊道:“快去告诉老夫人和三夫人,小姐醒了!” 喊完之后,碧蕊又半跪着身子,将手中的帕子轻轻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沈初凝眼角的泪水。 碧蕊温柔地说道:“小姐快别哭了,若是不小心哭坏了眼睛可就不好了。” 沈初凝感受着碧蕊手上的温热温度,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赶紧抬起右手,紧紧握住了碧蕊的手。 就在这一刻,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一双手竟然如此小巧。 难道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吗?亦或者,她真的重生回到了过去? 沈初凝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轻声问道:“碧蕊,现在是哪一年呢?” 碧蕊听了这话,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道:“今年是明德十四年啊,小姐,您不会是因为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吧?” 说完,她还用手背轻轻试了一下沈初凝的额头。 明德十四年……沈初凝十一岁! 前世的沈初凝因为被一只小猫吓到,昏迷了整整三天。 醒来之后,她的性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原本那个活泼可爱、人见人爱的天真孩童,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不愿意与他人交流的孩子。 “才十一岁,一切都来得及。 ”沈初凝在心里想着。 “你快些点,鹊豆的年纪还没我一个老婆子走得快。” “老夫人您仔细着些,小姐才刚好,要是看到您因她伤了身子,又要担心了不是。” “你说的对,我们慢着些。” 随着这对话,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扶着头发灰白的老夫人走了进来。 老夫人身穿深紫色对襟直裰,衣身上绣着精美的寿字云纹,显得庄重又不失华贵。 老夫人嘴上说着慢些,可脚步一点也没减慢。 “祖母。” 沈初凝看到最疼她的祖母,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她手臂撑着床,想要努力坐起身来。 “快别起来,躺着躺着。”沈老夫人连忙上前扶着沈初凝又躺了下来。“我们小九怎么又掉金豆子了,这不是存心让祖母心疼么。” 沈老夫人说着,眼眶也红了起来。 沈初凝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是看到祖母高兴,所以才哭的。” 沈初凝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想的却是祖母这样,到底有几分真心。 跟着沈老夫人一起进来的锦瑟递上了帕子,说:“九小姐醒了是值得高兴的,快别让眼泪冲撞了这喜事。” “不哭了不哭了,看小九又哭又笑的,脸都成了小花猫了。” 听到“猫”这个字,沈初凝的身子下意识的抖了抖。 沈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望着屋子里站着的伺候沈初凝的下人说道:“那匣子送到府里,竟没有一个人查看,直接就送到了你们小姐手里,还好你们小姐醒来了,否则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几个小丫鬟跪了一地,全都低着头,抖如筛糠,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初凝拽了拽沈老夫人的衣袖,说:“祖母,别为难她们,不关她们的事,宫里送出来的东西,谁敢提前打开。” “怎么不关她们的事,伺候不好主子就该死,要不是看她们照顾你还算上心,早把她们发卖了。” 沈老夫人说完又对着站在一旁的锦瑟道,“去看看三夫人怎么还没来。” “刚才着小丫鬟去问过了,说是紫苑大师在做法事,要法事做完了才能过来。” 沈老夫人一掌拍在了炕桌上,“胡闹,你亲自去,把三夫人给我请过来。” 紫苑,自称是师出灵山的女巫师,原来这么早便跟在她母亲身边了么。 前世她母亲对谁都不信任,唯独对这个紫苑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紫苑大师果真厉害,那边刚做完法事,这边阿凝就醒了。” 沈三夫人一边跟身边的丫鬟说笑着,一边走了进来,在看到沈老夫人阴沉的脸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母亲来看阿凝了。” 她母亲还信这是紫苑的功劳,殊不知这个世界的沈初凝在十一岁就死了。 第3章 进宫告状去 “母亲来看阿凝了,怎么来的这样早。”沈三夫人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你不重视这唯一的女儿,我能不重视唯一的孙女吗?”沈老夫人冷冷地瞥了秦氏一眼。 “母亲怎地能说儿媳不重视,这不是一早就请了紫苑大师……” “够了。”沈三夫人还没说完便被老妇人打断。 沈老夫人顶顶烦这个叫紫苑的女人,可她体谅秦氏生沈初凝时伤了身子,再难有孕,平素在自己院子里讲讲经,做做法,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秦氏去了。 沈老夫人膝下有四个儿子,老四沈清渊是沈老爷的老来子,才二十一岁,十八那年,家里给相看了一门亲事,第二日便留了封信外出游历去了,至今未归。 老大沈清海和老二沈清河成婚后,先后生了八个儿子。 直至老三沈清江娶了庆国公秦家的庶女秦绮梅,这才得了沈府两辈以来的第一个娇娘。 沈家全家上下都对沈初凝如珠似宝。 唯独沈初凝的亲娘秦氏每每见到她都似见了仇人。 只因秦氏生沈初凝时因难产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听说太后娘娘赏给小九的猫儿,你让人给抱走了?”沈老夫人问道。 沈三夫人心虚的说:“这不是怕那猫儿伤着初凝么……儿媳这也是为了初凝好。” “那猫儿被训的极为温顺,怎的就能伤着人?听说你是回了趟庆国公府,回来就让人把猫儿抱走了?” “是……是……我也是为了初凝好。” “为了初凝好?怕是你那嫡母又出什么幺蛾子,你拖了我们小九出来作伐子吧。”沈老夫人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杯中的茶水溅出,在炕桌上留下点点痕迹。 “这次真不是,是家中母亲说,初凝的那只猫儿,六公主喜欢的紧,因碍着是太后赏赐的,不好直接开口要。” “她们知道是太后赏赐的,不好来要,你就眼巴巴的给送去?” “儿媳是想着六公主近些时日在选伴读,如果初凝能被选上,以后在婚事上也能多些选择。” 听到这,沈老夫人的脸色更沉了。 六公主乃秦贵妃所出,性格刁蛮任性,秦贵妃和沈三夫人秦氏皆出自庆国公府,只不过一个是国公夫人所生,一个是妾室所生。 “你出嫁前在家里被嫡母嫡姐搓磨,现在还要把自己女儿也送去让人搓磨?更何况我们沈家的女儿,何须当那劳什子公主伴读才能相看到好亲事?家里长辈和兄弟有本事了,才是小九最大的倚仗。” “母亲这是在嫌弃儿媳生不出儿子了?” 沈三夫人一边说,一边拿起帕子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我何时嫌弃过你,我沈家不是那重男轻女的人家,你生了初凝,全家上下不知有多高兴,怎会嫌弃你。” “可母亲说,就是因为我没有生出儿子,公爹才迟迟不给夫君安排好差事,到现在还只是个六品,说好听点是太仆寺主事,说不好听点就是个养马的。如今连大哥家的侄儿都要越过他三叔去了,让我们三房的脸面往哪里搁。” “你这样万事都听你母亲的,我沈家你怕是也不愿意待着,不若你今日便回家去……” “母亲这是看我生不出儿子,便要赶我走了?” 沈三夫人说着,掩面哭了起来。 沈老夫人的手掌在桌上拍的生疼,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是真的被自己这儿媳给气到了。 与她说了这半晌,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生气。 “祖母快消消气。”沈初凝坐了起来,用手掌摩挲着沈老夫人的后背,“母亲也是因顾念着阿凝的身体,着急地上了头,祖母快别跟母亲一般计较。” 沈初凝说着,朝碧蕊使了个眼色。 “母亲这几天为阿凝操心,也着实是累着了,现如今阿凝醒了,母亲先回去安心休息,等晚些时候,阿凝去给您请安。” 沈三夫人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便被碧蕊带着小丫鬟扶了出去。 沈初凝暗暗松了口气。 “我的小九才多大啊,你娘说错了话还要让你来替她找补,还有你那个爹,在六品的位子上坐了也有六七年了,虽说我们家不求他光宗耀祖 ,可好歹也得给你挣份前程不是。” 沈老夫人说着 ,又红了眼眶。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父亲和母亲怎么样都不是阿凝应该抱怨的。再说了,家里还有祖父伯父哥哥们,他们还能不管阿凝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还是委屈你了,这次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能这么算了还能怎么样,对面是皇家公主,也是通过外祖家来找的母亲,阿凝还能去找她出气不成?这会不会给家里添麻烦,让皇上对祖父不喜?”沈初凝一边给沈老夫人顺着气,一边试探的问道。 上辈子祖母也说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可母亲说,真追究起来会给家族惹麻烦,让她认下这个亏,可活了那么多年,许多事情远不是表面想的那样简单。 更何况前世的忍气吞声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欺辱。 “小小年纪怎的思虑这般重?小孩子受了委屈不就是得把场子找回来。”沈老夫人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沈初凝的额头。“放心吧,你把这事闹出来,说不定皇上还要谢谢你呢,又怎会对你祖父不喜。” “那可是公主呀,皇上怎么可能不向着自己女儿,反而向着外人的?”沈初凝一脸的不敢置信。 “十个手指还有长短呢,更何况不是一个娘生的儿女,先皇后去的早,秦贵妃势头又正猛,只要皇上没有换太子的打算,你就不用怕六公主。” 沈初凝想到了上一世太子没有活到登基,便因病去世,不禁问道,“那万一太子……” “没有万一,这话切莫再说,连想都不要想。”沈初凝还没说完,便被沈老夫人打断了,沈老夫人紧紧盯着她,眼神中多了几分凌厉。 “是,孙女记住了。” 沈老夫人看到沈初凝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才渐渐放下心来。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祖母带你进宫告状去。” “哎!全凭祖母为初凝做主。” 沈初凝高兴地点了点头,又恢复了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第4章 上次有人解围 翌日,寿康宫内。 沈初凝穿着一身豆绿色的襦裙,衬的本就白皙的小脸略有些苍白,头上别了几朵鹅黄色的绢花,让她未施粉黛的脸看上去楚楚可怜。 “初凝病了这几日,看着小脸的瘦了一圈,快别跪着了,如今可大好了?怎地不在家多歇上两日,大病初愈都没了往日的活泼样了。”太后看着底下恭敬行礼的沈初凝,慈祥地问道,并让身边的简嬷嬷给沈初凝搬来了绣墩。 “劳太后娘娘挂念,初凝如今已大好了。” 回完话又向简嬷嬷福了福身,道了谢。 “嫂嫂你看看,这丫头病了一场,倒越发的规矩了,越来越有世家小姐的典范了。”太后看着坐在她左侧下首的沈老夫人,欣慰地说道。 太后是沈老爷沈怀忠的亲妹妹,沈老夫人进府时,太后才将将十一岁,姑嫂两人格外亲厚,论辈分,沈初凝该唤太后一声姑祖母。 “今天带着她来,一是为了谢恩,太后赏她那只猫儿,她喜欢的紧,日日都要抱着。这另一事是为了请罪。” 沈老夫人说着起身跪在了地上。 沈初凝看到,连忙从绣墩上站了起来,跪在了沈老夫人身后。 “嫂嫂这是在干什么。”太后快步走到沈老夫人身边,双手搀着沈老夫人站了起来,还不忘对着沈初凝身边的碧蕊吩咐道:“快把你们小姐扶起来,地上凉,身子才刚好再在我这寿康宫病了,你们老爷还不得埋怨哀家。” 沈太后把沈老夫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问到:“何来请罪一说?” “按理说那猫儿是太后娘娘赏赐,凝丫头该好生养着的,但六公主喜欢的紧,凝丫头便将那猫儿赠予了六公主,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哀家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也值得你们祖孙俩一大早又是下跪又是请罪的,左不过是个玩物,既然赏给了凝丫头,便全由着凝丫头自己做主。再说了,锦婳的性子,哀家最清楚不过的,这次又是通过谁把那猫儿抢了去的?” “确是阿凝自愿赠予的,外祖母说,六公主这些时日在寻伴读,母亲想着是个机会,便同阿凝商量着,这只猫儿算是个敲门砖。” “那你可想去给锦婳当伴读?” “阿凝不想的,只是……” 沈太后一副了然的神色,“还说是自愿赠予的,你不用替她们打掩护。”沈太后打断沈初凝的话,又转头对着沈老夫人说:“哀家当初就说不让清江娶那庆国公家的庶女,看看如今他庆国公府的手都伸进我们沈府去了。” “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干什么?” 沈老夫人提起沈三爷的婚事也是一肚子气,本来家里给相看了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奈何沈清江对秦绮梅一见钟情,吵着闹着非要娶她为妻,最终沈老夫人扭不过沈三爷,找媒人去庆国公府说了亲。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六公主想要,我们小九即便再不情愿也还是给了,只是六公主的回礼太为贵重,还请太后娘娘代为归还。” 沈老夫人说完,示意跟在身后的锦瑟把带来的乌木盒子拿了出来。 简嬷嬷接过盒子,正欲递给太后,锦瑟赶忙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简嬷嬷这才注意到,盒子里隐隐传出了血腥味。她把盒子慢慢打开了一条缝,看到了里边的东西,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连拿着盒子的手都有些抓不稳了。 太后娘娘往简嬷嬷那瞥了一眼,看到她凝重的神色,心知那盒子有古怪,便转移了话题。 “凝丫头这事,哀家自会给沈家一个交代。倒是你外祖母说的公主伴读不失为一条出路。” “阿凝不想给六公主当伴读。”沈初凝低声嗫嚅道,语气里充满着小心翼翼,还伴着些许因害怕而发抖的颤音。 “我们沈家女儿少,你这些年跟着哥哥们去家中族学,不说学的内容并不大适合女儿家,就说再过两年,哥哥们该科举的科举,该出门游历的出门游历了,还能再把你带上不成?” 沈初凝听到这话,倔强地抿紧了嘴唇,站在那一言不发。 太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本还想着能缓和你和锦婳的关系,不管怎样,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看你这样子大抵是不愿的,那锦妤如何?” 沈初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抬起头来欣喜问道,“太后娘娘此话可当真?” “还真是个小孩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哀家说话自是当真的,虽说锦妤母后去的早,可性子温婉,又有当太子的亲哥哥护着,你可以跟着学些规矩,是个不错的玩伴,以后不管嫁到谁家,都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太后娘娘就会拿阿凝打趣,阿凝才不要嫁人呢。”沈初凝羞红了脸,“跟在嘉和公主身边,阿凝自是愿意的,就是不知公主会不会嫌阿凝年纪太小。”沈初凝站起来福了福身回答道。 萧锦妤,年十四,是中宫皇后所生的嫡公主,本来公主都是在及笄时才赐封号的,但两年前皇后病重,怕走后萧锦妤受委屈,弥留之际为她讨了封号和封地。 “小九,皇家公主哪轮得到你挑挑拣拣的。” 沈老夫人厉声呵斥道,她并不想让沈初凝给公主当伴读,她只想让沈初凝无忧无虑地长大,以后寻一门门第稍低些的夫家,沈家再帮衬着些,也能保她一生顺遂。 可沈初凝重活一世,深知许多事情并不像家中长辈想的那般简单,只有自己手中的筹码越多,在一些事上才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而不是像上辈子一样,对自己不愿的事,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太后看了看眼神坚定的沈初凝,又看了看佯装发怒的沈老夫人,心中便有了打算。 “那等明儿个锦妤来请安的时候,哀家问问锦妤。” “阿凝还有一事要求太后娘娘。” “说吧。” “上次阿凝和六公主在宫内有些冲突,有个六七岁的孩子替初凝解了围,阿凝怕他遭六公主报复,还请太后娘娘照拂一二。” “你也算懂得知恩图报的,哀家会派人查清楚的。” “谢太后娘娘。” 第5章 那盒子里装了一对眼睛 沈初凝祖孙俩走后。 太后问身边的简嬷嬷:“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拿来让哀家看看。” “都是些小女儿家玩闹的手段,太后娘娘还是别看了,别污了您的眼。” “呵,你跟着哀家在这宫里几十年,什么腌臜玩意没见过,若真是小女儿家玩闹的手段,刚才能让你紧张成那样?” “倒也不是紧张,只是这不像六公主那般年纪能使出来的手段。” “你可知锦婳和凝丫头的这桩官司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上次初凝小姐进宫,您赏赐了猫后,在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六公主,六公主看那猫儿眼珠子一蓝一绿,觉得稀奇,就想讨了去,沈九小姐不依,便命人去抢,最后没抢过。” “怎会没抢过?锦婳身边什么时候不是乌泱泱跟着一片人。” “那天六公主是准备偷溜出宫的,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刚好五皇子路过,拦了拦,这才让初凝小姐跑了。要说这五皇子也是可怜,被六公主带人上门打得几天都下不来床。” “皇宫里没了娘的孩子,哪个不可怜,更何况还是个不得皇帝喜欢的孩子,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立不起来,怎么说他也算是帮凝丫头挡了灾,凝丫头又专门嘱咐过,你一会送点药过去。” “是,天黑了奴婢再过去,这事不好太惹人注意的。” “这事也是锦婳做的不对,明面上讨不来,就暗地里施压去抢,小小年纪就这般的仗势欺人,长大了还了得?也该拘一拘她的性子了,让她把猫儿给阿凝还回去,每日清晨来我这小佛堂听经吧。” “这……太后娘娘,恐怕……恐怕这猫儿换不回去了。” “支支吾吾的,岂有还不回去的道理?”说到这,太后突然想起了刚才沈老夫人命人送回的乌木盒子。 简嬷嬷突然跪了下来,“太后娘娘恕罪,六公主得了那猫儿后,就命人剜了眼珠子,当做回礼给沈九小姐送了过去,沈九小姐就是看到这对眼珠子,才被吓到,高烧三天不退的。” 太后“啪”的一掌拍在了桌几上。 “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能说成是小女儿家的玩闹?简心你还帮她瞒着哀家?” “奴婢也是怕污了太后娘娘的耳,这才没有说给您听的。” “后宫里到底还有多少腌臜事,是你们瞒着我老太婆的?” “奴婢不敢!”简嬷嬷连忙跪了下来。 “罢了,秦贵妃既然管不了自己女儿,就送去让惠妃管吧,哀家看锦妤跟着她,就被教的很好。” “太后娘娘,您这样安排,恐给沈九小姐招来祸端啊。况且惠妃娘娘还没个自己的孩子,整天净帮别人养孩子了,奴婢怕惠妃娘娘心生怨怼。” “罢了,锦婳不是喜欢往宫外跑么,那就看她什么时候再偷跑出宫,罚上三个月的闭门思过,秦贵妃,就罚俸半年吧。” “是。”简嬷嬷知道,秦贵妃虽明面上是被罚俸半年,可实际上想争后位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 清晨下过雨的青石板路上,这会经过太阳的照射已经半干。 悬挂着沈府字样的马车驶过,留下清脆的风铃声。 “你往日不是最讨厌这些皇家公主,说她们虚假的吗?” “祖母,孙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妄议皇家公主了,孙儿只是不喜欢锦婳表姐,可太后娘娘让孙儿跟着嘉和公主,那以后锦婳表姐就再也不敢欺负孙儿了。”沈初凝躲在沈老夫人怀里撒娇。 沈老夫人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沈初凝的脑门,问道:“你可想好了?进了宫可不比在家中,没人能惯着你这般任性了。” “祖母怪会瞎说,阿凝哪里就任性了,且又不是不能回来了,公主的课业少,每隔七日就能回家三日的。嘉和公主如今也十四快十五了,要不了两年就要出宫建府,阿凝最多在宫里待两年。再说了,嘉和公主也不一定能看得上孙女。” “我沈家的女儿断不可如此妄自菲薄,哪怕她是皇家公主,平日里远着些敬着些也就是了,祖母是真不想让你去宫里趟那趟浑水。” “祖母,孙女总要长大的,有些事要自己去面对的。” “好,在宫里受了委屈,直接去找太后娘娘身边的简嬷嬷,她是沈府出去的老人,早年间祖母帮过她,应该能卖祖母几分薄面。” “是,孙女记住了。” …… 凝风斋内。 几个小丫鬟正拿着掸子掸着屋内墙壁上的灰尘,站在窗口的碧蕊最先看到了沈初凝,惊喜地唤了声“小姐回来啦!” 沈初凝走回屋内,拿起八仙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壶里的水有些凉了,小姐仔细伤了脾胃。”丫鬟翠微端着个黑漆雕花托盘,托盘上放着个白玉小碗,一边走一边说着。 别说这壶里的水还是温热的,就是冬天里冰凉的茶水,她也在三皇子府喝过。 “哪就那么夸张了,翠微姐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把我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早上新煮的桂花杏仁甜酪,一直在火上温着,刚才二门的婆子来报说小姐回来了,奴婢就赶忙端来了。” “还能吃到翠微姐姐做的吃食,真好。” 沈初凝端起白瓷小碗,用勺子一边舀着,一边轻轻地吹着,闻着香气扑鼻的甜酪,眼眶又泛起了微红。 翠微是沈老夫人精心为沈初凝挑选的丫鬟,在厨艺上颇有些天赋,从小就是当作陪嫁丫鬟培养的,哪曾想刚随着沈初凝进三皇子府没几天,便被萧元朗送去宫里给了秦贵妃。 这辈子她沈初凝定要护住身边的人。 把小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沈初凝把白瓷小碗放在桌上,问碧蕊:“我记得你还有个哥哥?” 碧蕊一边收拾着沈初凝吃完的碗勺一边答道:“回小姐,奴婢兄长大奴婢三岁,也在府里当差,如今在回事处,跟在小沈管家身边打打杂。” “嗯,那让你兄长这两天得空了去趟杏林胡同,打听下那边都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家。” “是,小姐,奴婢收拾完就找兄长去。” 第6章 要去当伴读了 沈初凝是被噩梦惊醒的。 一会梦到带着鲜血的两只眼珠子,一会梦到沈静婉给她端了药来,逼着她喝下,一会又梦到床边趴着个孩子,问为什么不要他。 沈初凝睁开眼,定了定神,叫了丫鬟进来伺候她洗漱。 丫鬟给她梳了个垂花髻,选了身桃粉色的衣裙给沈初凝换上,又在院子里摘了新开的桃花插在鬓间。 “小姐,奴婢看您昨天喜欢那甜酪,今儿个做了桃花乳酪,大厨房那边送来了五福饼和薏仁粥,小姐现在用膳吗?”翠微打了帘子进来。 “大厨房送来的吃食你们留着吃,翠微带上桃花乳酪跟我去松鹤堂去。” 沈初凝说完,莲步轻移,罗裙飘逸,好似院里桃树上飘落下来的花瓣。 早春时节,空气依旧有些许凉意,但阳光已经变得柔而明媚。院子里的小厮们给树修剪着枝丫,廊下的丫鬟用抹布擦拭着栏杆上的尘土。 翠微手里提着竹雕大漆描金食盒,跟着沈初凝来到了松鹤堂。 “祖母,初凝给您请安来啦。”还没进门,沈初凝就喊上了。 房内的栖夏听到,连忙挑起帘子,迎了沈初凝进去。“老夫人刚还念叨九小姐呢。” “就知道祖母想初凝了,翠微新做的桃花乳酪,这吃食好克化,刚从灶上端下来,就给祖母送来了,祖母还没用早膳呢吧。” 沈初凝说着,从食盒里端出了桃花乳酪,看着满桌的吃食,眼睛都直了。 沈老夫人看到她这样子,冲着栖夏笑道,“你看看她那样,哪里是想来尽孝心,分明是来我这打秋风的。” “九小姐都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许是看到这些个吃食,眼馋了。” “还是栖夏姑姑懂我,今儿个早晨,大厨房就只送去了五福饼和薏米粥,我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啊。”沈初凝说着还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逗得沈老夫人哈哈直笑。 “看到你又成了这皮猴子样,应该是大好了,吩咐大厨房,九小姐的吃食照往常做吧。” 栖夏得了吩咐,应了声“是”便走了出去。 留下祖孙俩在屋里说体己话。 “早晨宫里简嬷嬷来过了。” 听到这,沈初凝正在舀着鲜肉小馄饨的手顿住,抬头望向沈老夫人,眼里充满了期待。 “嘉和公主点头应下了,从下月初一开始进宫,太后娘娘念你年纪小,准你每日回家,祖母想听听你的意见。” “初凝想住在宫里,没记错的话,嘉和公主已有两位伴读,单初凝每日回家,恐招人厌烦。” 她当然得住在宫里了,不然怎么和靠山们培养感情。 好在离下月初一还有小二十天的时间,应该够她处理沈静婉的事。 “嘉和公主身边的两个伴读,一个是汝阳王府的小郡主,汝阳王虽是个闲散王爷,家中也无甚出息的男丁,可小郡主在身份上压你一头,交往中要小心着些。另一个礼部侍郎家的女儿,是先皇后的娘家侄女,这两人虽名义上是公主伴读,可却都是先皇后在世时为太子挑选的太子妃人选,本想早早寻个由头带在身边教养着,哪成想先皇后早早去了。祖母把这个中关系说与你听,是望你在宫中处处小心些,但也不能堕了我沈家的门楣。” “是,孙女记住了。” 沈初凝夹了一块银丝卷放到了沈老夫人面前的盘子里,她对那劳什子太子妃可不感兴趣,从重生回来她就发誓这辈子再不入皇家的,现在的她只想多找几条大腿抱紧。 “简嬷嬷还说,那日在宫里救你的是五皇子,应是为了你的事吃了些苦头,太后娘娘以你的名义送了伤药过去。” “吃了些苦头?要不要紧?” 沈初凝那日见那孩童身上衣服不仅不合身,且布满了脏污,对上萧锦婳也表现的颇为害怕,没想到竟然是五皇子。 上一世的五皇子可是出了名的窝囊废,早早便退出了权力争夺圈,没想到这辈子小小年纪竟然有对抗萧锦婳的勇气,要知道萧锦婳背后可是秦贵妃和三皇子。 “太后娘娘既然以你的名义送了伤药去,便是替你还了这份恩情,一个生母身份低微、皇帝不重视的皇子,无需再多费什么心思。” “祖母,吃过早饭,孙女想上街去转转,跟几个姐姐初次见面,总要准备些礼物的。” “你呀,就是在家里待得不耐烦了。”沈老夫人说着,起身从梳妆台的匣子里取出五百两银票递给了沈初凝,“前儿个你二伯母来请安,说万宝轩的师傅设计了批新样子的首饰,你去看看有没有能入了眼的,挑完再去锦绣坊看看衣服样式,过了晌午,让秀娘来给你量尺寸,做几身新衣服。” 沈初凝把银票推了回去。 “孙女有银子呢,再说了,都是自家的铺子,哪用得着银子。祖母的体己银子留着高兴了赏小丫头。” “你不就是我要赏的小丫头,看着你平平安安的,祖母就高兴,这银子拿着,花不了就当给自己攒嫁妆了。” “谢谢祖母。”沈初凝高兴地把银票收了起来。 …… 吃过早饭,沈初凝带着碧蕊出了门。 街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说笑声此起彼伏。 路边有大大小小的酒楼、茶肆、钱庄、绸缎铺、胭脂铺、金楼,林林总总,一派繁华热闹景象。 沈府的马车缓缓驶过,拉车的马匹体型健壮,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尘雾。 沈初凝乘坐的马车在万宝轩门口停了下来,万宝轩作为京城四大金楼之一,因时常有新样式而广受京城各府夫人小姐的推崇。 提前有府里的小厮来通报过,沈初凝今天要过来,故马车还没到时,掌柜的便早早的在门口候着了。 车夫把马凳放在了车旁,万宝轩掌柜徐福连忙躬身上前。 “九小姐,二楼给您备下了茶水点心,您今天想挑个什么样式的,小的备好给您送上去。” “听说店里新出了套红珊瑚的头面,拿来让我瞧瞧,另外再选上几套闺阁女子的首饰。” 沈初凝说完,拾阶而上,这家万宝轩上辈子是给了她当嫁妆的,可大婚后,萧元朗以让她安心养胎为名,把这间铺子交给了沈静婉打理,听说沈静婉善画首饰花样,万宝轩在她手里赚了不少钱,可这赚的钱一个铜板也没落入沈初凝手中。 二楼房间内早早备好了松子百合酥,茶水上的是六安瓜片。 沈初凝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问身旁的碧蕊:“你兄长那边可有消息?” 第7章 那簪子瞧着眼熟 “你兄长那边可有消息?” “回小姐的话,杏林胡同如今只住有一户人家,是太医院的院正韩正非韩大人家,并无其他住户。”碧蕊回答道。 沈初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杏林胡同只有一户人家,可上辈子沈静婉确实是从杏林胡同接回来的,现在她不在杏林胡同,那住在哪里?还有太医院的院正不是姓齐吗?这位姓韩的院正又是因为何事出了事,甚至连家里的宅院都保不住的。 沈初凝正想着,徐福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小丫头,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铺着月白色的绸缎,绸缎上放着精致的首饰。 “九小姐,这套红珊瑚头面虽为十二件式一套,但样式精致小巧,不过分张扬,日常佩戴最为合适不过了,相似的款式万宝轩一共打造了三套,这套最为精致,二夫人前阵子来店里,专门让把这套给九小姐留下,说是九小姐看不中的话再往出卖。” 沈初凝看着托盘上的头面,金累丝做成蝴蝶的模样,嵌着颗颗红珊瑚,光泽艳丽、温润可人,她一眼看去便心生欢喜,让掌柜的给包了起来,又挑了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一支并蒂海棠嵌宝蝴蝶簪、一对紫玉芙蓉耳珰。 沈初凝的手轻抚着托盘上的月白色绸缎。 “徐掌柜可有想过把这托盘上的衬布换一种?” “回九小姐话,这托盘上的衬布,我们也是做过许多尝试的,朱红、碧绿、鹅黄、天蓝都试过,珊瑚首饰放在朱红色的衬布上就不显眼了,翡翠不能放在碧绿色的衬布上,黄金不能放在鹅黄色的衬布上,点翠首饰又不能放在天蓝色的衬布上,选来选去还是这月白色的绸缎最为合适。” “可有试过黑色的?” 徐掌柜思索了片刻,回答道:“确实没有试过黑色的,可全京城的首饰铺子都没有用黑色布料当托盘衬布的,再说用黑色会不会不吉利?” “不用黑色缎面,徐掌柜不妨试试黑色绒面的布料,不喧宾夺主,能让人把注意力都放在首饰上,也能衬得首饰更加夺目。” 这用黑色绒面布料放首饰,是上一世沈静婉提出来的,效果颇好,既然人还没找到,那她就先把沈静婉的法子用了。 徐掌柜无法想象首饰放在黑色布料上的,但碍于沈初凝是东家小姐,还是表示愿意去尝试。 “可还有品质好些的东珠?”沈初凝开口问道。 “回九小姐的话,店里没有了,太后娘娘最喜东珠,每次商船回来,上好的东珠都送去宫里了。”徐福一边回答一边双手作揖,向上拜了拜。 沈初凝听懂了徐福的意思,市面上的东珠品质不能越过宫里的去。 “就是想给太后娘娘绣个抹额,想找颗嵌在当中的,没有也不打紧的。” “那小的再去库里给您找找,寻到了一并送到府上去。” “有劳徐掌柜了。” 两人刚说完,就听楼下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小的下去看看。”徐福朝着沈初凝请示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沈初凝朝碧蕊使了个眼色,碧蕊出去没一会儿,拿了两张纸进了来。 “小姐,是一位夫人带着个十岁左右的少女来卖首饰图纸,楼下小厮瞧不上这款式,说我们万宝轩有自己的设计师傅,不收外人的图纸,那对母女却说我们看了,必然会偷学了去,非要万宝轩出钱把这两张图纸买了去,不买就赖着不走。” “这不是无赖么,不管什么人随便拿两张纸来就要我们出钱买下,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图纸还怕人偷学了去。” 沈初凝说着,伸手从碧蕊手中接过了那两张图纸。 “不怪小二看不上这图纸,这分明就是小孩子用笔胡乱涂画的嘛。” 只见那纸上依稀能分辨出是个步摇模样,可线条粗细不均,歪歪扭扭,仿佛个刚学会用笔的稚童画出来的。 可沈初凝看着看着,慢慢地坐直了身体。 这支步摇她前世见过,一只金丝鸟衔着一串小铃铛,小铃铛做成了铃兰花的模样,最早是六公主戴着参加了长公主的及笄礼,后来类似的款式在京中贵女中很是盛行。 她又拿起第二张图纸,能看出是对耳坠,可细节什么的就不太分明了。 难道有人和她一样,是从以后重生回来的? “碧蕊,我们下去看看。” 碧蕊应了是后,扶起沈初凝出了房间。 沈初凝顺着台阶缓步向下,却停在了一楼和二楼中间的平台上。 她死死地盯着门口正在闹事的那一对母女。 那妇人穿着洗的微微泛白的衣服,看得出是前几年的样式,那少女倒是穿着光鲜,要不是那妇人头上戴着的那根金簪,怕是要被人认成是一对主仆。 碧蕊托着沈初凝手掌的胳膊感觉被手指狠狠地抓着,略微有些刺痛。 “小姐?” 碧蕊连唤了两声,沈初凝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只是看那位夫人头上戴的簪子有些特殊罢了。” 碧蕊刚才的注意力一直在沈初凝身上,这才抬眼朝门口望了过去。 “是有些特殊,花朵金簪多做成牡丹样式,做成芍药的可不多见,芍药是牡丹的伴生花,又叫将离草,这寓意可不大好,一般首饰铺子可都不做这种花型的。”碧蕊说到这,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住了嘴。 “是啊,这样花型的簪子,一般都是定做的。” 碧蕊抬头看了看沈初凝,发现她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她母亲和秦贵妃同年出嫁,秦贵妃的首饰都是牡丹花型,而她母亲的首饰大多为芍药花型,寓意着一生都在秦贵妃之下,一生要为她所用。 她母亲和秦贵妃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在出身上本就差了一截,后来一个进了皇宫当了贵妃娘娘,另一个嫁给国舅爷府上不求上进的三少爷,这身份上就更越不过去了。 让沈初凝难过的是,他娘明明已经从庆国公府出来了,为何还要处处听国公夫人的,甚至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可以不管不顾。 “碧蕊,那簪子,我瞧着眼熟。” 第8章 沈静婉,好久不见 “碧蕊,那簪子,我瞧着好生眼熟。” 碧蕊本以为沈初凝是瞧着芍药花型的簪子感到眼熟,哪曾想是看带簪子的人眼熟。 “奴婢去还首饰图纸。” 碧蕊说完,走下楼梯来到门口,在递图纸时佯装被人绊了一下,顺势往那妇人身上倒了去。 那妇人被撞了一个趔趄,头上的簪子“锵”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周围人群骚动了起来。 “怎的这样不小心,还不快给夫人道歉,这个月的月例银子别想要了。” 沈初凝说着,捡起了地上的簪子。 “夫人的簪子真好看。都是我管教不周,让这丫头冲撞了这位夫人,我也罚了她了,您快看看簪子可有摔坏,我们万宝轩一定好好赔偿您。” 沈初凝把手上的簪子递了回去,想要屈膝赔礼得碧蕊却被她稳稳地扶住了。 那妇人慌慌张张地把簪子接了回去。 “你说罚月例银子,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她都快把我娘撞倒了,你们必须赔钱。”跟在那妇人身边的少女嚣张地说道。 “不用不用,这位姑娘也是不小心的,婉儿,我们走吧。” 那妇人神色间明显有些慌张,拼命地拉住想要上前理论的女儿。 沈初凝微微眯了眯眼睛,好久不见啊,沈静婉。 看这两人的表现,沈静婉应是不认得现在的自己,可如夫人应该是知道的,认识她,或是认识这万宝轩的东家? “先别急着走,你们不是要卖图纸吗?”沈初凝出声拦住想要出门的两人。 “我们不卖了不卖了,家里还有事,要先走了。” 那妇人说着就拖着少女往外走,没成想那少女却挣开了妇人拉着她的手。 “你说要买我的图纸?你能出多少钱?” “这是你画的?”沈初凝有些嫌弃地用两根指头捏着那两页纸问道。 “是我画的。”那少女微微挺起了胸膛,可在看到那图纸上歪七扭八的线条时,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是笔有点不趁手才画成这样的,你们找人照着我这样子重新画一下就知道有多好看了。” “手里还有别的图样吗?” “画出来的没有了,剩下的都在脑子里。” “你想卖多少银子?” 沈静婉先伸出右手,想了想又把左手摊开伸出。 “一张五十两,不对,一百两。” 她看出沈初凝看中了这两张图纸,开始漫天要价。 周围围观的人听到这一片哗然。 “哈哈哈哈,她明明能去抢钱,还要费尽苦心胡乱画两张纸送给你。” “我家三岁的孩子都比她画的好,是不是赶明我也能带着我儿子胡写乱画的东西出来招摇撞骗了。” “你别说,还真让她们撞着了,刚才在甄宝斋骗了五百个铜板呢,怎么到了万宝轩开始坐地起价,就要一百两银子了,是不是看这万宝轩的东家是个小姑娘就欺负人啊。” “呸,还五百个铜板,白给我我都不要,不过这小娘子长得倒是水灵,如果能陪爷一晚,也倒是可以考虑给你五百个铜板。” “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如夫人听到这些话,脸都红到了脖子上,她又来拉沈静婉,“婉儿,我们快走吧。” 沈静婉回握住如夫人抓在她袖子上的手,“娘,好不容易有人要我的图纸了,我们走了,舅舅……” “婉儿!”沈静婉还没说完的话被大声制止。 舅舅?哪里来的舅舅?上辈子到她死的时候,可都没听说有这样一个舅舅出现。 沈初凝看了看周围喧闹的人群,开口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还想卖图纸就跟我上来吧,如果不想卖了,那请便。” “徐福,让人群散了吧,别影响了做生意。” 沈初凝说完,扭头朝楼上走去。 沈静婉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跟了上去。 …… “坐吧。” 沈静婉闻言坐在了沈初凝的对面,而学习娘则是站在了沈静婉的身后,双手局促地捏着衣摆,眉头微簇,牙齿咬着下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也没再让人坐下,她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开口道:“别说100两银子了,就是十两银子一张,我们万宝轩也是不会收的。” “你耍我?既然不收,又叫我们上来干什么,就是为了看我们笑话吗?”沈静婉激动地叫道。 沈初凝看了轻微的摇了摇头,这样的人,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把她逼到绝路上的。 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不收这两张图,不代表不能合作,毕竟你们缺钱不是?” 听到缺钱两字,沈静婉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你想怎么合作?” “你每月给万宝轩提供十张图纸,我每月付你工钱,这十张图纸必须让我满意。” “你每月能付我多少钱?” “我们万宝轩的设计师傅每月能拿三十两的工钱,就给你每月二十两吧。” “我可是开价一百两一张的,现在要我每个月拿十张图纸,却只给我二十两银子?” “十九两。” “每月给你十张包你满意的图纸,每月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十八两。” “用我的图纸做出来的首饰一定比万宝轩现在卖的首饰受欢迎,我的工钱不能比万宝轩设计师傅的少。” “十七两。” “就二十两,每月十张图纸,二十两银子。”。沈静婉明显慌了起来 “十六两。” “说好十六两,不能再变了。”沈静婉听着沈初凝一直在往下压价,终是没顶住压力,开口妥协了。 “对了,还有个条件,需要签订契书,去官府备案,你今后设计的所有图纸都只能供万宝轩一家使用,如若违反,需赔偿万宝轩一万两银子,你要知道,只要你画的图纸进了别家的首饰铺子,不管是通过谁的手送出去的,我们沈家是一定能查的出来的。” 沈初凝说着,还有意无意地往如夫人身上瞥了几眼。 听到这话,沈静婉又犹豫了起来,她本想着自己脑子里的首饰样式多,万宝轩虽然给的钱少,可每月只收十张图,她还能再去别家卖图纸,多卖上几家,每月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但是按沈初凝说的这样一来,她每月再首饰图纸上就只能挣到十六两银子了,目前她还没想到别的不用本金就能挣钱的好法子。 “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第9章 挑选见面礼 “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沈静婉说着收起桌上的图纸站了起来。 “请便。”沈初凝也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她把茶碗的盖子又盖了回去,“但是你再来找我的时候,可就不是这样的价钱了。” 沈静婉走到门口的身子顿了顿,犹豫了片刻,说了声,“娘,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房间后,沈初凝对守在房内的小丫鬟说说,“去让徐掌柜找个人跟着她们。” “小姐,奴婢看那图纸,别说一个月十张,就是一个月上百张都值不到十六两银子的,您要发善心也不是这样的法子。” 沈初凝并不是发善心,与其说她知道那两张图纸的价值,不如说她知道沈静婉脑子的价值,毕竟上辈子在她的管理下,万宝轩可是凭着花样百出的款式一跃成为四大金楼之首的。 凭着记忆,她也能画出一些首饰花样,可与其自己花时间花精力去做这些,不如花点小钱让沈静婉去做,也省得她有更多精力去作妖。 “我倒是觉得挺好看的呀,就是不太能看的清楚罢了,我不也说了每月需要十张能让我满意的设计图纸嘛,看你那气鼓鼓的样子,是嫌小姐我给的月例银子少了?” “奴婢只是替小姐觉得不值。” “值不值的也要试过才知道不是,这松子百合酥挺好吃,去问问徐掌柜从哪买的,我们买点回去给祖母她们尝尝。对了,告诉徐掌柜,那对母女再来,每月只给十两。” “银子让徐福找你拿,图纸也送到我这来。” …… 回到沈府凝风斋,沈初凝接过了碧蕊给她倒的茶,淡黄色的茶汤在杯中打着转。 “我这病了一场,感觉精力是真的跟不上了,这还没到晌午,就已经浑身没劲了,以前哪次出门不是要到傍晚才回来的。” “小姐您这话怎么说的老气横秋的,什么精力跟不上了,您就是病还没好利索呢,要不咱把进宫的事回了,再好好的歇上一阵儿。” “那可不行,那是我和祖母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事儿,怎么就那样回了。” 这还真不是沈初凝说笑,要不是她和沈老夫人去宫里告这一状,有年纪相仿的萧锦婳在,沈初凝还真没法越过她给年长三四岁的嘉和公主当伴读去,之前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那这段时间好好养养,您中午想吃什么,奴婢去大厨房吩咐一声。” “别折腾了,换身衣服中午去二房吃,想吃二伯母那的松鼠桂鱼了。” “那奴婢吩咐人去二房通报一声。” 沈初凝让碧蕊给她找了套红色衣裙,外罩一件赤红色的长褙子,褙子的领口与袖口绣着银丝云纹,随着沈初凝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晚霞一般。内搭一件月白色的交领衫,衣襟处点缀着几只精致的蝴蝶,翅膀鲜艳,振翅欲飞。 下身穿着一条赤红色高腰襦裙,裙摆宽大,走动时就像清风吹过水面荡起的层层波纹。 碧蕊给她重新梳了发髻,万宝轩已经把那套红珊瑚头面送了过来,沈初凝挑选了几样戴上,额前垂下一缕刘海,平添了几分娇俏。 沈初凝让碧蕊带上回来路上路过书局买的几本话本,朝着二房走去。 二夫人早早地就命丫鬟珍珠等在了门口,看到沈初凝,远远地迎了上来。 “九小姐您可来了,我们二夫人早早就上小厨房准备了您喜欢的吃食,刚刚翡翠姐姐出来问过好几次了。” “有劳珍珠姐姐了。”沈初凝说着随着珍珠往院里走。 “快来让二伯母看看,我们小九瘦了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沈二夫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一阵娇俏似火的沈初凝,眼神里添了几分慈爱。 “小孩子家家的就要穿的艳一点才衬人,这套头面我初一看见就觉得适合你,看看我们小九戴上多好看。” 沈二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沈初凝往屋里走。 “二伯母眼光真好,我也是一看见就喜欢的紧呢。”沈初凝挽着沈二夫人的胳膊,笑嘻嘻地进了屋。 “二伯母屋里真暖和。” 沈二夫人云书宣娘家是江南富商,自小畏寒,嫁到京城来十分不适应北方的天气。 整个沈府都是过了立春就熄了地龙换炭盆的,甚至年纪大点的几个少爷屋里连炭盆都不点。 唯独沈二夫人房里的地龙要烧到过了清明。 “觉得二伯母这暖和就搬过来住,我让人给你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小厨房里还有专门做药膳的师傅,好好给你调理调理身体。”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凝风斋也烧着炭盆呢,药膳的话,我想吃了直接来二伯母这不就好了。” “药膳这种东西就得连着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有什么效果。”沈二夫人不赞同的昵了沈初凝一眼,“我知道你不愿意来是顾念着你娘的面子,我这也不是挑拨你们母女关系,看她都把你养成什么样子了。” “这样,每天小厨房炖好药膳,我让珍珠她们给你送过去。” “哪能劳烦珍珠姐姐,我让碧蕊每天来取就行,左不过就十几天的事。” “唉,怎么就要进宫去当伴读了呢,不去不行吗,在家里多自在。” “二伯母不用担心我,家里没有姐妹,进宫去说不定能多几个玩伴呢。” “我今天来也是想问问二伯母,嘉和公主如今养在惠妃娘娘膝下,总要去拜访一二的,您和惠妃娘娘年纪相仿,想问问您,应该送点什么好。” “惠妃娘娘与我也算是旧识,两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她那人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后来又进了宫,自是什么都不缺的,就爱吃那种甜滋滋的点心,你带回来的那个松子百合酥就不错,进宫的时候给她带点。” “啊?就带点点心吗?是不是有点太拿不出手了。” “送礼重要的是送到人的心上去,但你是小辈,应是再厚重些,她年轻时喜欢刻章子,回头我从库里给你挑上几块石头,应当就差不多了。” “就知道在二伯母这能有收获。” 第10章 讨要丫头 “就知道在二伯母这能有收获。” “你呀。”沈二夫人拿起手帕帮沈初凝擦了擦嘴边的点心碎屑,“我就喜欢你这不藏着掖着的性子,要不是你爹娘就你一个姑娘,非得用家里几个臭小子跟你换不成。” “娘说谁是臭小子呢?” “五哥和六哥回来了。” 只见沈承梧和沈承柳掀了帘子进来,一人穿着宝蓝色长袍,一人穿着墨绿色长袍,既有北方人修长的身材,又有南方人温润的气质,再加上沈家人好相貌的基因,不禁让人感叹一声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就知道小九来了,娘这有好东西吃,什么时候开饭?” 沈初凝:“……”她想收回刚才温润如玉的想法。 沈二夫人:“吃,吃,吃,就知道吃,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不成。”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又那么多课业,饿的快是正常。” 沈初凝忘记自己现在才十一岁,下意识的就把沈承梧和沈承柳当成了比她小的两个孩子。 沈二夫人三人齐齐转头盯着她。 “小九,你不是病了一场,让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吧,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把我九妹妹藏哪去了。”沈承柳突然站起身来,怼在了沈初凝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沈初凝不敢有任何动作,打死都不敢喘一声。 沈二夫人看到这情形,连忙伸出手“啪”的一声拍在了沈承柳的胳膊上,“有没有个正形,你在胡说着什么,小九病刚好,再因为你把她吓着了,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嘶。”沈承柳吃痛,捂着胳膊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娘,咱俩到底谁吓人,动不动就说要剥人皮。” “您是不是偷偷跟着大伯母练武了,怎么现在打人手劲这么大,珍珠姐姐,快给我拿点跌打损伤膏来,明天还约了人去郊外庄子上骑马呢,要因为这条胳膊输了,还不得被他们几个笑死。” “哥哥明日跟谁去骑马,带我去可方便?” 沈承柳狐疑地看了看沈初凝,“沈小九,以前这种活动喊你来你都不来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哪家的臭小子了。” “妹妹才十一岁,你看你说的什么混话。”沈二夫人又“啪”地一声拍在了沈承柳的胳膊上。 沈二夫人的话打断了沈初凝的沉思。 “啊!娘!我就是开个玩笑嘛。” “珍珠姐姐,快请府医,我这条胳膊要保不住了。”沈承柳一边说着一边瘫在了窗边的贵妃榻上。 “娘,不是我说您,您这把子力气放在府里掌管个中馈可是太屈才了,您就应该去衙门里执杖行刑去,不管多硬的骨头,保准三板子下去就能屈打成招。” “看你成天嘴上没个把门的,打你这两下都是轻的了。” 沈初凝在旁边捂着嘴直偷笑,她喜欢极了这样轻松的氛围。 不管是在出嫁前的沈家三房,还是出嫁后的三皇子府,这样的说笑打闹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小九你还笑我,我这不是看你闷闷不乐的,想逗逗你嘛。” “那六哥目的达到了呀。”沈初凝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就是在家里闷太久了,想出门玩。” “这次还真不能带你去,周凛说要带个新朋友来,我们几个倒是无所谓,就怕那人是个孟浪之辈,冲撞了你,总要哥哥们掌过眼,确定人品没问题,才敢让你见到的。” “周家二哥不是在军营吗?怎么有空和你们一起骑马了?” 周凛是沈大夫人周穆的娘家侄子,在家里排行老二,说起来也是武将世家,还是远着些好。 前世的洞房花烛夜在她心里一直是个结,脑海中没有一点对那晚的印象。 唯一的一点线索就是沈静婉说的武将世家,家里有兵符,如果沈静婉没有骗她的话。 “军营?估计这阵子都不会去了,我听说……” “娘,吃饭吧,小六饿了。” 沈承柳刚从贵妃榻上爬起来,上手搭在靠背上,眉飞色舞准备大讲特讲,便被沈承梧打断。 “不饿不饿,没看我正跟小九说话呢嘛。”沈承柳不耐烦的瞥了沈承梧一眼。 在看到沈承梧的的黑脸时,瞬间打了个激灵,手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饿了饿了。” “六哥,还没讲完呢,怎么这么扫兴。”沈初凝撒娇地抱怨道。 沈承柳一直冲着沈初凝使眼色,脸都快扭曲变形了。 “六哥,你的脸抽筋了么?” 问完这句话,沈初凝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扭头看了沈承梧一眼,这一眼把他吓的不轻。 这可是日后出了名的黑面阎罗啊,她是怎么敢在他面前造次的,还是身形大小决定了脑容量,一定不能放松警惕。 “五哥,六哥说他饿了,吃饭吧。” …… 饭桌上不仅吃到了沈初凝最爱的松鼠桂鱼,还有熬的软烂的鸡汤,虽然放了很多温补的中药材,可沈初凝觉得十分好喝,连喝了三碗。 还有跟着云家商船送过来的海鲜,听说送来时还都是鲜活的,放笼屉用黄酒蒸熟,沾着小厨房特调的料汁吃,别提有多鲜美了。 可是沈二夫人说海鲜太过寒凉,没让沈初凝多吃。 “二伯母,您那有查不到来历又忠心的丫头吗?” “你房里少人伺候了么?要是不想用家生奴才,二伯母手下有间牙行,明天让人带几个小丫头来给你挑。况且这忠心不忠心的,全看主人怎么调教,卖身契捏在手里,有几个不忠心的。” “不是我要用,是有别的用处,想先备着,不一定能用得到呢。” 沈初凝说到这,沈承梧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个,我娘家年前送来了几个姑娘,都是从小调教好的,想往你哥哥们房里放的。” “噗!咳咳咳……”沈承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第11章 三叔不会去赌了吧 “噗!咳咳咳……”沈承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随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虽然他极力扭头,但还是有少数的几滴喷在了坐在他旁边的沈承梧的身上。 沈承梧嫌弃地用手帕擦了擦衣袖,朝沈承柳的反方向挪了挪。 沈承柳也自知理亏,一个劲地向沈承梧道歉。 “娘,小九还小呢,当着他的面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好。” 沈二夫人这才回过味来,为什么沈承柳听到她说话,反应那么大。 “你个小兔崽子,成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是你外婆觉得丫鬟比小厮照顾细心些,挑选的都是些好人家的女孩子,把你那些花花心思收一收。” 沈承柳梗着脖子道,“那怎么不送进府来,娘你是不知道,青山他们几个粗心大意的,比不得珍珠翡翠姐姐们。” 沈二夫人作势就要上手拧沈承柳的胳膊,“你还想让珍珠翡翠去伺候你不成?我看你皮是真紧了。” “娘,我不用丫鬟伺候。”沈承梧连忙在旁边补上了一刀。 沈承柳“啊……啊……”了半天,终是什么反驳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你们呀是别想了,沈家没有这让丫鬟伺候少爷的规矩。”沈二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沈承柳的幻想。 沈承柳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我看别人家里都有丫鬟伺候的,怎么到了我们家就没这规矩了,是一直这样吗?” “你爹他们那一辈,是有小丫鬟伺候饮食起居的,后来……阿凝,那小丫头明天我让人送你院子里去。” 沈二夫人明显是有什么顾忌,终究是没把话说完。 沈初凝连忙解释,“二伯母,不是我房里用,我有别的用处。” “那行,我也不问你具体要做什么了,只一样,别做伤害自己的事。” 沈初凝向沈二夫人道了谢,推说下午绣娘来量衣服,便起身告辞。 沈二夫人不放心沈初凝自己回去,便吩咐两个儿子送她。 …… “五哥,你衣服脏了,不回去换吗?” 回凝风斋的路上,沈初凝开口道。 她还有事要麻烦沈承柳,可又不想让沈承梧知道。 “不用,这一点不碍事的。”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嫌弃呈那样子。”沈初凝小声地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是说六哥那点口水在你身上影响你玉树临风的形象了。” “咳咳。”沈承柳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心想这事好不容易才翻篇,小九怎么能又提起来呢。 “说吧,又有什么事求你六哥。”沈承梧一副了然的神色。 “哪有什么事要求六哥了,没有的没有的,五哥你别多想。” “你是觉得你六哥能帮你保守秘密。”沈承梧说完还不忘看了沈承柳一眼。 沈初凝也看了看沈承柳,心想六哥在五哥手下坚持不了一盏茶的时间。 心一横,跺了跺脚开口道:“我想找人跟踪我爹,但是目前手里没人。” “小九你疯了,你要跟踪三叔,我可不干,这要是被我爹知道了,可就不是剥了我的皮那么简单了,不行的不行的。” 沈承柳一边说一边摇着头,还小碎步挪着离沈初凝远了点。 “理由。” 沈初凝刚准备接着劝沈承柳,就听到了沈承梧说的这两个字,她有时候真的都怀疑她这个五哥是哑巴转世投胎。 “我今天晌午要去买首饰,这不得问我爹要点银子嘛,可我爹才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才二十两啊,一对耳坠子都不够的。”沈初凝伸出两根手指头夸张的说道。 “你早说你缺银子了嘛,六哥给你。”沈承柳说着,翻起了自己的荷包,一张一张数了起来,“一千,两千,三千……六哥总共有三千七百九十四两,这可是六哥好不容易攒的老婆本,给你三千七百两。” “算了,给你三千七百五十两,拿去花,再多的六哥也没有了。” 沈初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六哥,你每天就把所有家当都带身上吗?丢了怎么办?” “带在身上才能看得住,才不会被小人拿走。”沈承柳一边把银票往沈初凝手上塞,一边瞪着沈承梧。 “你快收起来,六哥多看两眼都能心疼死。” 沈初凝把银票推了回去,眼睛弯弯地道:“谢谢六哥,我有银子呢,就是觉得我爹只给我二十两银子,这事很奇怪。” “三叔不会去赌了吧,这事要是让祖父知道可不得了。” 沈承柳说完,偷偷摸摸地看了看四周,悄悄地说:“小九你放心,六哥帮你去劝劝三叔。” 沈初凝扶额,心想早知道就不找沈承柳了。 “六哥,能不能悄悄的跟踪,我不想让我爹知道这事。”沈初凝商量道。 沈承柳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嗨,你早说啊,放心吧,这事包在六哥身上,保证把三叔的行踪给你调查的一清二楚。” 沈初凝一边点头一边冲沈承柳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得靠六哥。” 沈承柳看到,嘴角都快裂到耳后根了,露出了白白的牙齿。 沈初凝心想,不管这府中暗藏了多少坏人,至少她的家人们现在都是真心待她的吧。 “小六,娘不是说要给小九几个丫头,你去娘那把卖身契拿来。”沈承梧突然开口道。 “娘让我送小九回去呢,让青山去就行。” “你亲自去取,我送小九就行。” 青山:“六少爷刚才还说奴才不中用,要小丫鬟伺候呢,奴才不去。” 青山心想,自己这个傻少爷,怎么就听不懂五少爷是专门要支开他呢。 “嘿,你小子还记仇,看少爷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沈承柳说完带着青山嘻嘻哈哈地往二房的方向走去。 “五哥,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的,在自己家里,又有碧蕊陪着,丢不了的。”沈初凝故作轻松地说,她是真不想跟沈承梧独处,怕被他看出点什么来。 沈承梧:“碧蕊先回去吧,我和你们小姐说几句话,一会儿会送她回去。” 碧蕊没敢动,站在那等着沈初凝的吩咐。 最终沈初凝没能顶得住沈承梧的眼神威压,让碧蕊先回去了。 “没记错的话,你的首饰都出自万宝轩,不需要三叔出银子。” 第12章 进宫 “你去买首饰,不需要三叔出银子吧。”沈承梧开口道。 “首饰是不需要,那女孩子逛街买个别的小玩意什么的,总是需要银子的。”沈初凝心虚地说道。 “全沈家只有你,出门是有账房上的小厮跟着的,哪用得着自己出银子。” “怎么不用的,我自己也要攒私房钱的,今儿个祖母还给了我五百两银子呢。”沈初凝说到这,连忙捂住了嘴,“五哥,你不会嫉妒祖母只给我银子,没给你吧。” 沈承梧拍了拍沈初凝的头说:“你那点银子,还不至于让我嫉妒呢。” “那六哥还防你防的跟什么一样。”沈初凝小声嘀咕道。 “这么大个姑娘了,有什么话大方说出来,别偷偷摸摸的。听说今天万宝轩有人闹事,你的丫头还跟人起冲突了?” “那哪叫起冲突啊,是那对母女无理取闹的。” “要跟踪三叔是跟这事有关系?你的丫头还碰掉了别人的簪子,我们沈府出去的人不该如此莽撞的。” “能有什么关系啊?没有的没有的,簪子也是不小心碰掉的。”沈初凝连忙否认道。 “你觉得凭小六帮你能有什么结果?” 沈初凝无力反驳,论能力来说,沈承柳是比沈承梧差远了。 “唉,那女人头上戴的簪子可能是我娘的陪嫁。” “簪子上可有特殊印记?若真是三婶的,当场抓了人扭送官府就是,用得着你这么大费周章的。” “虽然没什么特殊印记,可那簪子是芍药花型的。” “我不是很懂,这种花型的簪子很少见吗?”沈承梧不理解,为什么凭着个花型,就能认得出是谁的簪子。 “虽不常见,可也不能说没有。”沈初凝扭扭捏捏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唉,我直说了吧,这事本来也算是家丑。五哥你知道我娘是庶出吧。” “嗯,你继续。” “我那外祖母是个面慈心苦的,当时我娘出嫁,为表她的大度,嫁妆都是按嫡女的份例准备的,可内里的东西不是陈旧的就是坏的。” “家具是庆国公府淘汰下来的老物件,有的都让虫蚁蛀了,刷了遍漆就抬了过来。” “田庄铺子只是名义上在我娘名下,庄头和掌柜现在都还是庆国公府的人,年年报亏损,其实挣的银子都送回庆国公府去了。” “单说这金银首饰,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实则里边都是空心的。” “那天被碧蕊碰掉的那根簪子簪柄就是空心的,若不是明确要求,哪家铺子会这样打首饰。” 沈初凝把心里的话说完,仿佛压在身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那女人身旁还跟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少女,喊她娘。” 沈承梧皱了皱眉说:“我知道了,先送你回去,这件事会帮你查清楚。” “谢谢五哥,只是……” “放心,不会让三叔或者其他人知道,等查清了,你再看下一步要怎么办。” 沈承梧送沈初凝回到凝风斋时,沈承柳已经早早的等在院子里了。 他不仅带来了两张卖身契,还带来了一块雕刻印章用的田黄石,整块石头呈黄色,颜色外浓,向内逐渐变淡,表面隐约可见萝卜纹状细纹,质地细密,温润光洁。 沈初凝握着这块石头和两张卖身契,眼眶微微泛红。 …… “小姐,中午万宝轩来人,说您让跟着的那对母女从万宝轩出去后又进了几间首饰铺子,都是去卖自己的图纸的,可没人要。回到万宝轩,听说您把价钱降到十两银子了,又走了。” “告诉他们,下次再来降到一个月五两。” 碧蕊担忧的问:“这能行吗,十两银子都没有答应呢。” 沈初凝拍了拍碧蕊的手背,“放心,只要她能来,就会答应。” “对了,跟踪到那对母女的住处没。”沈初凝突然想到这也是一个突破口。 “应该是第二次从万宝轩出去就没再跟着了。” “算了,也是我没交代清楚,等等再看吧。” …… 三月初一。 初春的清晨,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薄雾还未完全散去,沈府众人都站在门口,只为了送沈九小姐进宫。 “等一下,我还有事要交代。” 只见沈二夫人提着裙摆疾步往门口走着,跟在她身后的珍珠怀中抱着一张用月白色丝绸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 走到近前,珍珠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碧蕊,碧蕊没敢伸手去接,扭头想等沈初凝的吩咐。 沈初凝看上去也十分的茫然,问道;“二伯母,这是?” “一把琴,你进宫带给惠妃娘娘。”沈二夫人满不在乎地答道。 “一把琴?这不会是您那把焦尾吧?”沈初凝惊讶地张大了嘴。 “没错,就是那把。” “二伯母,那把琴您可是爱惜的紧呢,没必要为了我这样的,而且您不是已经让六哥给我拿来一块田黄石了嘛。” 沈初凝忙走到碧蕊身边把那张琴推了回去。 “你想的倒是美,哪里是为了你了。这琴本来就是惠妃娘娘的,年轻时不懂事被我抢来的。” “如今你三哥都到了要说亲的年纪,我也该忙起来了,哪有空闲弹琴去。倒是惠妃娘娘,这么多年在宫里,也没个一儿半女的,把这琴带去给她解解闷,也算全了当年这一段情分。” 沈初凝狐疑地道:“二伯母当真不是为了我?” “不是 ,不是,今天才拿出来就是怕你多想。”沈二夫人从珍珠手里接过了琴,放在了马车上,“快上车吧,一会你祖父上朝该晚了。” 在门口挥别了众人,沈初凝登上了入宫的马车,与沈老大人并排坐在马车内。 沈府门前的道路两旁开满了粉白色的杏花,清晨的阳光透过稀疏的花瓣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沈府的马车缓缓驶过石板路,马车由两匹黝黑色的马拉着,马匹的鬃毛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蹄声在安静的街道上回响,发出“哒哒”的声音,清脆悦耳。车夫手持缰绳,偶尔轻声吆喝,指挥着马车朝着宫门口的方向一路前行着。 第13章 谁要你的簪子 马车一路驶到了宫门口,寿康宫的简嬷嬷早早就等在了宫门口。 沈初凝下车后先向简嬷嬷问了安,又转身扶着沈老大人下马车。 “太后娘娘有心了,一大早就让您来接小九,有劳您了。” 沈老大人双手作揖,向上拜了拜,并向简嬷嬷道了谢。 简嬷嬷连忙后退一步说:“老大人说的哪里的话,不说九小姐是自家姑娘,就说能给长公主做伴读,太后娘娘也是在中间说了话的,于情于理都应该来接一趟的。” 沈怀忠目送着简嬷嬷带着沈初凝往后宫的方向走去,这才抬腿往朝堂的方向走去。 “九小姐,每旬的课业逢三四五有骑术课程,是卯时开始的,其余四日都是辰时开始上课,今儿个是初一,第一堂课是经史子集,现在还早,老奴先带您去住处安顿。” “不知九小姐是想住在惠妃娘娘宫里,还是想住在寿康宫?”简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初凝眨了眨眼睛,“长公主和南胭郡主他们住在哪里?” “长公主住在惠妃娘娘春禧宫的偏殿,南胭郡主和安家小姐住在春禧宫旁的灵芳阁。” 沈初凝一边走一边问,“灵芳阁内可还有空房间?” 简嬷嬷斟酌着说道:“有是有,可灵芳阁比起寿康宫和春禧宫来,到底是简陋了些,太后娘娘说了,您要不想住春禧宫,就让您住寿康宫去,和她老人家做个伴。” “还有六公主的事,太后娘娘罚了她三个月的禁足,等三个月一满,六公主出来后若是要找您麻烦,您住在灵芳阁,怕是没人能护得住您啊。” 沈初凝淡淡笑了笑说:“还劳您替我谢谢太后娘娘。与六公主的梁子都已经结下了,不是说躲就能躲的过去的,况且同为长公主的伴读,在这种小事上搞特殊,总归是不好的。” 简嬷嬷劝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才十岁出头的年纪,哪就有什么深仇大恨了,往后寻个机会也把这事翻翻篇。” “是,阿凝谨记简嬷嬷教诲。” 沈初凝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一点都没想着萧锦婳的事能这么过去,不说这一世处处给她使绊子,就说上一世的沈初凝丢了性命,总有萧锦婳一半的功劳。 …… 简嬷嬷把沈初凝送到了灵芳阁,灵芳阁的掌事宫女芳若安排她住在了右边的耳房。 简嬷嬷走时,碧蕊悄悄塞给她一锭金子,简嬷嬷伸手摸到后,脸都笑开了花,又嘱咐了芳若姑姑几句,让一定把沈初凝照顾好了。 沈初凝和碧蕊放好东西后,便带着礼物来到了南胭郡主住的屋子。 她和南胭郡主之前在宴会上见过,两人也还算熟悉。 另一个安家的小姐安芷瑶,年方十五,再过几个月便要及笄了,与沈初凝差着四五岁,家中只出了个先皇后,先皇后薨逝后,家道逐渐中落,是以安芷瑶并不常在京中贵族圈子里走动,沈初凝与她只在每年宫中设的宴会上远远的见过几面。 南胭郡主身着一袭青色长裙,袖口和裙边绣着精致的杏花图案,针脚细密,裙摆轻盈。 头发乌黑如墨,绾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发髻上用金色的发簪别着几朵粉白色的杏花,花瓣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耳畔垂挂着一对银色的六色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脸上未施粉黛,仅在额间贴了一瓣杏花花瓣,清新而不失妩媚。 反观安芷瑶,一袭玫粉色长裙,外罩金色比甲,头上戴了全套的头面,显得严肃庄重。 并不是说这样不好看,而是放在这样的情境中略显刻意。 “早就听锦妤说你要来,可是让我们一阵好等。听闻你前阵子病了,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南胭郡主看到门口的沈初凝,连忙过来拉住她的手,亲切的问道。 “多谢南胭姐姐关心,已经大好了。” “这位是礼部郎中安大人家的女儿,安芷瑶,你们应该之前见过的。”南胭郡主向沈初凝介绍着安芷瑶。 “见过芷瑶姐姐。”沈初凝冲着安芷瑶福了福身,然后让碧蕊把见面礼拿了过来。 “这是初凝的一点心意,还望两位姐姐莫要嫌弃。”沈初凝说着,把装着首饰的两个盒子分别递到了南胭郡主和安芷瑶的手上。 安芷瑶从盒子里拿出那对紫玉芙蓉耳珰,手臂举过头顶,太阳光透过耳珰,在她脸上投射出一片紫色的阴影。 紫玉并不常见,尤其是这样两块色泽浓郁的紫玉。 安芷瑶似是很满意这对耳珰,脸上带着笑,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这对耳珰。“不知南胭郡主收到了什么礼物,为何不打开看看?” “既是阿凝送的礼物,不论是什么,我心中都是欢喜的,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别让公主和师傅等急了。” 安芷瑶抬眼望了望天色道:“时间还早,也不急于这一时,何况开个盒子能费郡主多长时间。” 南胭郡主拗不过她,只得把盒子打开。 “喏,看到了,可以走了吗?” 安芷瑶在看到盒中并蒂海棠嵌宝蝴蝶簪的一瞬间,笑容僵在了脸上。 “原来这位妹妹也是个贯会拜高踩低,看人下菜碟的主儿呢。这是看不上我这个正五品礼部郎中家的女儿了。” “据我所知,你父亲才官至六品,也不知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才送到长公主身边了做伴读的。”安芷瑶气鼓鼓地说道。 南胭郡主打断她的话,“芷瑶,谨言慎行,阿凝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孙女,哪里需要走什么歪门邪道。” “你要是喜欢这只簪子,我跟你换就是了,我倒是觉得那对耳珰十分精致,我喜欢的紧。” 南胭郡主说着,把自己手上的盒子递到了安芷瑶的面前。 “谁要你的簪子。”安芷瑶一把推开身旁沈初凝,把手上的盒子放在廊下的桌子上,便哭着跑了。 第14章 你才舞弊,你全家都舞弊 沈初凝被安芷瑶推的退后了两步。 南胭郡主连忙扶住了她。 “阿凝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南胭郡主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的。”沈初凝摇了摇头。 南胭郡主向沈初凝解释,“其实芷瑶本性不坏的,就是掐尖要强了些。” “先皇后在世时,安家很是风光了一阵,先皇后过世后,安家没有能撑得起门楣的男丁,家里慢慢就走了下坡路。” “所以芷瑶极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凡事都要整个高下,今天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南胭郡主一边说,一边带着沈初凝往上课的地方走去。 沈初凝不甚在意道:“是阿凝挑选礼物时考虑不周了,不知南胭姐姐可还喜欢那只簪子?” 南胭郡主欣喜道:“喜欢的,可是出自你家万宝轩的?我瞧着极为精致。” “是出自万宝轩的,南胭姐姐沐休时可以带着家中姐妹去逛逛,全当是阿凝送姐姐妹妹们的。” “我这当姐姐的,哪里能占你的便宜。” 两人说说笑笑间走进了一座院落,院落粉墙环护,入门两侧皆有抄手游廊,台阶下石子铺成的甬道相衔,山石点缀其中,五间抱厦上悬“阅微阁”匾额。 当中的抱厦内放着一张花梨木大案,案上摞着各种名人法帖,并着几方砚台,笔架上挂着规格大小不一的毛笔。 大案下首是几张矮几,已有人落座。 南胭郡主带着沈初凝向已落座的几人一一问礼,才在第三排找了空位坐下。 “经史子集课由翰林院编修齐大人授课,这门课程是大课,所有公主和伴读都一起听课的。” “当下只有长公主有三个伴读,二公主和三公主各有一个伴读,六公主还没有伴读,听说正在挑选着,她已经称病半个月没来上课了。” 南胭郡主向沈初凝介绍着当前的情况。 沈初凝想到了简嬷嬷说的,六公主被太后嬷嬷禁足三个月,看来很长时间见不到她了。 安芷瑶直至齐大人开始授课了,才急匆匆地红着眼眶跑进来,坐在了最后一排。 沈初凝扭头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头来。 夫子在上首讲着正史类的课程,浅显易懂、枯燥乏味。 公主学的课程就是这样,全面庞杂,每样都涉猎一点,每样都不深讲,在与人谈到时能略懂个大概便是很好的。 沈初凝今天起的早,一上午听下来直犯困。 她从小跟着哥哥们在沈家族学进学,沈家的儿郎大多是要走科举这条路的,是以今天夫子讲的内容她都学过,并且学的要扎实很多。 沈初凝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拿着一支狼毫笔在纸上无意识的画着。 心想,如果沈静婉不答应给万宝轩提供设计图纸,她是不是得凭着记忆,把上一世流行的首饰样式都画出来,让万宝轩赶制出来,断了沈静婉的一部分财路。 她知道那些图纸的价值,上一世沈静婉也是用不惯毛笔,一直在用一种叫做炭笔的东西的,等沈静婉寻到了炭笔,难保不会有首饰铺子看上她的图纸,这于万宝轩来说也是一种损失。 沈初凝正想的出神,突然上首的齐夫子喊她起来回答问题。 她一脸懵地站了起来,她连夫子问的什么问题都没注意听,这让她怎么回答。 沈初凝默默低下了头,四周传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齐大人看出了她的窘迫,开口道:“念你今天是第一天来不适应,年纪又小,今天便不与你计较了,以后上课切记认真听讲。” “哧,现在年纪小倒也成了不学无术的理由了,六公主比她年纪小,也没有像她这样的。”是安芷瑶。 “是,初凝一介民女,自是不敢与六公主相较的。” 沈初凝不想与她多言,她不想辅一入宫便给自己树敌。 一个萧锦婳还没解决,再来一个安芷瑶,那她在宫里的日子恐怕要真的不好过了。 齐夫子敲了敲沈初凝的桌面,示意让她先坐下。 沈初凝刚准备坐下,就听安芷瑶说:“沈小姐这表现到不像是没有认真听讲的,怕是夫子讲的她都听不懂吧。听闻沈小姐在家中族学也是开过蒙的,沈家族学就是这样的水平呐。” 安芷瑶掩嘴一笑,接着说:“那沈承檍沈大状元的新科状元真是凭自己本事考上的吗,怕不是沈国舅又走了太后娘娘的关系吧。” 沈初凝攥紧了双手,说她不学无术可以忍,她本来也无心争这些,可说她的家人她忍不了。 尤其是她的大哥哥,从三岁启蒙开始,便不曾落下一日,好不容易考了个状元,若是这状元掺了水分的谣言传了出去,恐对他日后仕途有碍。 “安小姐这是在指责太后娘娘后宫干政了?”沈初凝质问道。 安芷瑶明显慌张了起来,这要是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去,她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芷瑶连忙辩解道。 沈初凝义正言辞道:“那你就是承认我大哥这个新科状元来的光明正大了,是不是需要为刚才的诋毁向我道歉?” “即便是没有走太后娘娘的路子 ,谁又能保证科考中是不是存在舞弊行为,你们家有没有提前知道试题。” 安芷瑶说的这话都把沈初凝气笑了。 “舞弊?靠什么?我沈家无任何一人在科举流程中任职,怎的舞弊就能轮到我们沈家?靠你的凭空猜测吗?” “对了,我没记错的话,安大人目前任礼部郎中吧,科举正是礼部分管,安小姐如此信誓旦旦的,难道是安大人把考题泄露给我沈家的?” “你……你……”安芷瑶慌张地不知该如何反驳,若是她父亲被安上科考舞弊的罪名,怕是会惹来杀身大祸。 “再说殿试是陛下亲自出题,亲自阅卷,亲自点了我兄长为状元,你是不是也要说陛下与我沈家沾亲带故,参与了舞弊。” “哦,差点忘了,你兄长才考了三甲同进士,是没有资格参加殿试的。” “安大人既然有这提前知道考题的门路,怎么不给自己儿子看看,还是说,你兄长即便看到了考题,提前做了准备,也只能将将考个同进士。” 第15章 打脸安芷瑶 “你……你怎么可以血口喷人?” 安芷瑶被怼的哑口无言。 沈初凝盯着安芷瑶,“先血口喷人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 夫子齐大人也是看不惯安芷瑶已久,所以沈初凝说话时没有出声打断。 看到安芷瑶被沈初凝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有什么问题可以下去以后争论,莫要占用他人的课堂时间。” “是,学生知错了。”沈初凝连忙开口认错。 “刚才学生确是有些走神,不知夫子提问的问题是?” “今日讲了《汉书》和《后汉书》,这两者有何区别?”齐夫子又把问题说了一遍。 “回夫子,《汉书》记载的是西汉历史,由东汉的史学家班固所着。《后汉书》由南朝史学家范晔所着,记载的乃是东汉的历史。” “你还是有些底子的,即便这样,也要认真听讲。”齐夫子还算满意沈初凝的回答,虽说他来这主要是给公主讲学,可这些伴读们都是官家女子,他一个都惹不起,能交个稍微有些基础的,总比塞进来几个一问三不知的强。 “是,学生记住了。” 沈初凝刚准备坐下,便听安芷瑶说,“哧,七八岁孩童都能回答得上来的问题,也能得夫子夸奖,有后台还真是不一样呢。” “芷瑶表姐,从启蒙起,我们就被教育要尊师重道,夫子岂是你能编排的,你今天有些逾矩了。”萧锦妤黑着脸说道。 她心想,表姐平时不这样的,莫非是和沈初凝有什么过节。 “嘉和公主也要向着她吗?”安芷瑶突然觉得全世界都在与她作对。 “《汉书》醇厚端正,像是埋了三十年的女儿红,更具历史研究价值。而《后汉书》清新瑰丽,像是一杯又好看又味道丰富的果酒,更具文学价值。” 沈初凝没有理会安芷瑶,而是接着回答齐夫子提出的问题。 齐夫子听到沈初凝刚刚的回答眼睛亮了起来,看来还是小瞧了这些家中有底蕴的贵女了。 “不错,既能找到表面的不同,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若是个男子,定能像你长兄一样,走科举之路。” 听到夫子对沈初凝的高度肯定,安芷瑶气的连脖子都红了起来。 夫子说了“落堂”后,头也不回的就跑出了阅微阁,只留下了小丫鬟在那收拾她矮几上散落的书本。 …… 沈初凝收拾好东西后,走到嘉和公主面前,微微行了一礼,双手递上一只紫檀木的盒子。 “嘉和公主,这是民女精心挑选的一支步摇,还望公主不嫌弃。” “快起来。”萧锦妤双手扶住正要往下拜的沈初凝,从手腕上退下来一只羊脂白玉镯,套在了沈初凝的手上。 “阿凝怎的如此客气,你从前可是都叫我锦妤姐姐的。”萧锦妤拉着沈初凝的双手说道。 沈初凝冲萧锦妤眨了眨眼,说:“锦妤姐姐,不知惠妃娘娘今日中午可有空,阿凝想去拜访一二,家中长辈还有东西托阿凝转交给惠妃娘娘的。” “有空的,今早惠娘娘还说你今天第一天进宫,邀你中午散学后一同去春禧宫用膳呢。” “南胭一起来吗,人多热闹些。”萧锦妤和沈初凝在前面走着,还不忘招呼身后的南胭郡主。 “你们今天要说体己话,我就不去惹人嫌了。” “况且白羽先生上堂课交的曲子我还没有练熟,得赶快回去练练,不然下午又要挨训的。” …… 春禧宫内。 惠妃娘娘抱着手炉坐在罗汉床上,一个三十来岁的宫女站在一旁剥着橘子。 “见过惠妃娘娘。”沈初凝下跪行礼,碧蕊抱着焦尾琴跪在她身后。 “玛瑙,快扶沈小姐起来。”惠妃吩咐身旁的宫女道。 沈初凝瞪大了眼睛,盯着过来扶她的宫女。 “沈小姐为何这样瞧着奴婢,奴婢脸上有脏不成?”玛瑙说着还用手背擦了擦脸颊。 “没有没有,多谢玛瑙姑姑。” 沈初凝向玛瑙道了谢,又问:“不会还有个琥珀姑姑吧?” 沈初凝刚问完,春禧宫众人皆掩面笑了起来。 “是谁在念叨奴婢呢?”只见一个和玛瑙年纪相仿的宫女提着食盒打了帘子进来。 沈初凝抬起头对惠妃说:“惠妃娘娘,家中二伯母说和您儿时是闺中密友,阿凝还觉得有些夸大,听了您身边姑姑的名字,阿凝觉得您和二伯母儿时定是十分要好的。” 惠妃笑着说道,“何止是十分要好,比之亲姐妹也差不了多少的。云府人多热闹,小时候本宫经常在云府一住就是十天半月不回家的。” 惠妃娘娘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眶。 她拿起手帕试了试眼角,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让沈初凝坐在了她的旁边。 “书宣身边的丫鬟还叫珍珠和翡翠?”惠妃开口问道。 “回娘娘话,珍珠姐姐和翡翠姐姐是二伯母身边的大丫鬟。” “呵,也不知该说她念旧还是该说她懒,旧的珍珠翡翠到年龄放出去嫁人,新补的丫鬟依然叫珍珠翡翠。” 沈初凝也不好在外面议论长辈,她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盖子捧到了惠妃面前。 盒子里摆放着巴掌大小的三块石料。 “二伯母说您喜欢刻印章,这块田黄石是二伯母的私藏,这两块鸡血石和芙蓉石,是阿凝做主添上的,也不知您喜不喜欢。” 惠妃拿起那三块石头,放在手里摩挲着。 “这么多年了,难为她还记得本宫这点喜好,就是这些年也不来本宫这走动,家中有什么事也从不会求到本宫面前来,只偶尔在宴会上见过几次,话都不能多说。” “这次为了你的事,把她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可见是十分宠爱你这个侄女的。” 沈初凝恭敬回答:“是,二伯母平日里就待初凝极好。” “书宣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还是整天抱着话本子看吗?” “现在外面的话本子还是些官家小姐看上穷书生,妓院花魁看上穷书生的故事吗?” 惠妃似是对宫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第16章 离那些穷书生远点 “现在外面的话本子还是之前的那些故事吗?”惠妃好奇的问道。 沈初凝额头浸满了汗水,这要她怎么回答,她现在这具身体才十一岁,还不到看话本子的年纪啊。 “回娘娘话,上个月路过书局,给二伯母买了几本话本,瞧着书名应该都是穷书生的故事,具体内容阿凝也未曾看过。”沈初凝慢慢斟酌着回答,脸都红到了耳根。 “惠娘娘,初凝还小呢,应是还没看过什么话本子呢。”萧锦妤出来替沈初凝解围。 “嗨,你这孩子害羞什么呀,本宫和书宣从八九岁就开始偷偷买话本子看了。” “那些话本子看来看去也就是那样的套路,都是那些酸腐穷书生写来自我慰藉的。” “稍微有点脸面的家族,哪个小姐出门不是一堆婆子丫鬟前呼后拥着,还能让那穷书生钻了空子认识小姐去?” “还有那替小姐和书生传递信件的丫鬟,定然是跟这小姐有仇,想要害死她,你们身边要出了这种丫鬟,趁早发卖了出去。” “穷书生把小姐娶回去,靠着小姐娘家的资源发达了,身边各种莺莺燕燕都冒了出来,什么命苦的表妹,爱慕他的丫鬟,小妾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家里纳,哪里还能想起来陪他过过苦日子的小姐。” “以后你们挑夫婿时,可要把眼睛擦亮点,离那些穷书生远着点。” 惠妃娘娘一通输出,听的沈初凝和萧锦妤一愣一愣的。 “惠娘娘从前可从未与我说过这些。”萧锦妤红着脸说道。 “那是因为你一直住在宫里,接触不到这些,等再过两年出宫建府了,可得注意着些。” “是,谨遵惠娘娘教诲。” 惠妃扭头又对沈初凝说道:“阿凝,你怎么看待话本子里这些故事?” 猛然被点到名,沈初凝愣了愣,回答道:“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阿凝还小,自是全听家中长辈的。” “你这样说倒也没有错,可父母也不能全替你做主,万一长辈挑的你不喜欢,那不是一辈子不顺心嘛。” 沈初凝突然想到了祖母说的萧锦妤的伴读都是先皇后挑选的太子妃人选。 心下了然,说道:“初凝和家中长辈都无意让初凝嫁到宫中来,因家中没有姐妹,往常都是跟着哥哥们进学的,学的不是传统规格女子所学知识,这才把阿凝送进宫来当伴读的。” “怪不得书宣喜欢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可不就招人疼么。本朝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你可以多接触接触家世相当的世家公子,挑个顺眼的。” 惠妃说到这,眼神里多了几分落寞。 沈初凝连忙转移话题,从碧蕊手里接过了焦尾琴,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裹在外面的绸布,把琴摆在了罗汉床正中的炕桌上。 “惠妃娘娘,这是二伯母托我带给您的,二伯母说这琴原先就是您的。” 惠妃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在琴弦上,眼眶又红了起来。 宫女琥珀看到了,连忙出声说:“惠妃娘娘,午膳摆好了,先用膳吧。” “用膳吧。”惠妃情绪低落的道。 琥珀扶着她来到八仙桌旁在主位落座,萧锦妤和沈初凝分坐左右。 一顿饭吃的格外安静,惠妃情绪不高,吃了没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萧锦妤和沈初凝匆匆吃了几口便说想回去复习功课,起身离开了。 惠妃:“琥珀,快二十年了,书宣把这把琴还给本宫,是不是代表她原谅本宫了?” 琥珀安慰惠妃:“书宣小姐只是为云大少爷抱不平,哪能真的怪您去。” “本宫也有迫不得已,那年父亲遭人陷害,唯有进宫这一条路可破此局,本宫已经没了母亲,不能再没了父亲。” “这些年在宫里看着风光,得了个惠妃的封号,说什么蕙质兰心、柔和温顺,呵,真当我不知道,就是想从我墨家多得些实惠、得些好处。” “每当国库缺钱了,就给本宫晋一晋位份,墨家就巴巴的把银子送来了,真是好算计呢。” 琥珀走到门口,探出头去朝四周看了看,见外边没有人,这才把门死死的关上。 琥珀:“娘娘您小声着些,被那不长眼的听到传了出去可不得了。” 惠妃无所谓的“哼”了一声,“怕什么,只要他还想让我墨家往出拿银子,就不能把我怎么样。” “那也要小心这些,前阵子六公主被禁足,秦贵妃被罚俸,正愁有气没地方撒呢,您这不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么。” 惠妃这才噤了声,小心翼翼地抱着那把焦尾琴,走向了内室,“刚才锦妤和初凝也没吃多少,你去给他们送些点心去。” 琥珀应了声“是”,收拾完惠妃刚刚不小心打翻的茶碗便出去了。 …… 下午的音律课让沈初凝犯了难。 小时候沈老夫人让她学琴,她没拨两下弦便推脱说指头疼,沈老夫人看着她泛红的手指,便点了头允她不再学琴。 白羽先生是惠妃娘娘花重金请来的,在江湖上有琴圣的名号。是以这堂课来听讲的只有萧锦妤和她的三个伴读。 白羽先生来时,她们四人早已坐在水榭中。 白羽先生穿着浅蓝色春纱长袍,一条同色腰带系在腰间,一头如瀑般的长发在背后松松绾着,一双桃花眼温柔缱绻,当真是一派风流。 几人站起身给白羽先生行礼。 “先生,这位是户部尚书沈大人府上的九小姐沈初凝,今儿个第一次来。”南胭郡主向白羽先生介绍沈初凝。 “我不管她是沈大人府上的九小姐,还是李大人府上的八小姐,我只管教我的琴,你们只管在底下听着。” 南胭郡主应是觉得被下了脸面,红着脸微微回了声“是”。 “之前可学过琴?”白羽先生问沈初凝。 沈初凝如实回答,“幼时在家学过两日。” 白羽:“那弹来听听。” 沈初凝:“未……未学过完整的曲子。” 白羽皱了皱眉头,“没学过完整的曲子,那弹几个音来听听。” 嗡—— “哧……”沈初凝刚拨了一下弦,旁边就传出了安芷瑶的嘲笑声。 第17章 拜师学艺 “只学过两日,我还当你是谦虚呢,怕是这两日都有夸大的成分吧。”安芷瑶嘲笑着说道。 若说上午的课上,沈初凝还能反驳打脸,这音律课是真的一窍不通的。 白羽看了安芷瑶一眼,“怎么,安小姐是自己有多精通了,都能嘲笑别人了?” “之前三个人里就你学的最差劲,现在来了个不如你的,你不应该千恩万谢么,怎么还揶揄起来了。” 沈初凝听到这,眼睛亮了亮,这个先生合她的胃口,如果这对照组不是她的话,她会更开心。 “你的手是今天新长出来的么,是不是还用的不太熟练。” “今天没见,你是突然长胖了?为什么一根手指下去会按到两根弦?” “你很紧张么,手抖成这样,别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吧。” …… 整堂课下来,沈初凝就是在美妙琴音夹杂着白羽先生的毒舌声中度过的。 当然,一整个下午,沈初凝也没再碰一下琴,因为用白羽先生的话来说就是,“放只猪在琴上踩两脚的比你弹的好听。” 散学后,白羽抱着自己的琴,在水榭门口停了下,“沈小姐,你跟我来一趟。” 南胭郡主收琴的手顿了顿,“先生,南胭还有些没听懂的地方,不知是否可以与初凝妹妹一起去向您请教?” “请教什么?请教如何超过我吗?看你的指法,说你一句琴艺高超也不为过的,何苦要装作不擅长的样子。” “我……我没有……”南胭郡主眼眶瞬间浸满了泪水。 “胭儿,今儿中午内务府送来了几匹布料让我挑选,我拿不定主意,你跟我回春禧宫帮我挑挑。”萧锦妤出声帮南胭郡主解围。 沈初凝看了看南胭郡主,又看了看白羽,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不走?”白羽开口催她。 沈初凝求助地望向萧锦妤,想让她顺便把自己也救了,结果萧锦妤冲她点了点头,就带着南胭郡主走了。 白羽带着沈初凝走到了后宫边缘的皇子所。 这有一间供他临时休息的宫殿。 白羽给沈初凝倒了杯茶,问道:“沈清渊是你什么人?” “回先生的话,沈清渊是阿凝的四叔,先生见过四叔?” “我和清渊有些交情,你们家小姐很多吗,沈九小姐?” “这一辈只有阿凝一个姑娘,排序是跟着哥哥们一起排的。” 白羽松了口气,“还以为认错人了呢,总听清渊说他侄女如何如何好,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沈初凝的脸红了起来,“是有些不通音律,堕了四叔名声了。” “咳”白羽掩嘴咳了一声,“你四叔倒了没有多好的名声。” “试试看能吹响吗?”白羽递给了沈初凝一支洞箫。 沈初凝把洞箫放在嘴边,轻轻吹气,萧中传出了悠扬的声音。 “还不错,看来你的天赋不在弹琴上,以后每次课后来我这练箫。” 沈初凝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先生,您是不是和我四叔有仇?” “我可提前说好了,我四叔是我四叔,我是我,您可以找我四叔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能不能别拿我开刀?” “我和你四叔没仇,再说了,我要能找到他就好了。”白羽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落寞。 “没仇您为什么要为难我,我对这些东西真不感兴趣,求您放过我吧。” 沈初凝双手把洞箫奉上。 白羽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你可知好的琴师可以用琴声伤人?” 沈初凝瞪大眼睛,喜滋滋地问道:“真的吗?那我要学琴,学多久能达到用琴声伤人的水平?我以后岂不是要变成武林高手了?” 白羽翻了个白眼,“假的。” “达到那种程度都需辅以内力的,真正伤人的是执琴者的内力。” “再说了,你连弹琴的天赋都没有,以音伤人就更别想了。” 白羽每说一句,沈初凝的脸就往下垮一分。 沈初凝:“那您说什么,果然和我四叔是一路人,就会欺负小孩子罢了。” 白羽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开心的笑了起来,“我刚刚说了,你在洞箫上是有天赋的。” 沈初凝早已没了兴致,敷衍道:“有天赋又怎样,吹洞箫也能伤人吗?不需要辅以内力吗?洞箫一响,就会有钢针飞出吗?” “洞箫虽不能直接伤人,但可摄人心魄,且不需要内里,正适合你这样的情况。” 沈初凝问:“那要多久才能练成?” 白羽挠了挠头,“凡事不要急于求成,这东西要靠悟性的,我学了不到两年便小有所成,你四叔学了七八年都没什么进展。” 听到这,沈初凝又泄了气。 看出了沈初凝的犹豫,白羽接着说:“我看你确实是有天赋的,就算学不会摄人心魄的本事,也能当个普通乐器,陶冶陶冶情操,你们世家闺女不是最讲究这些了么。怎么样,要学吗?” 沈初凝无奈点了点头。 “那我今天收你为徒,你可要好好学习,不要坏了为师的名声。” 沈初凝不明白,“您教授我们音律,不已经算是师父了吗?” 白羽色厉内荏,“那种请我来授课和我亲自收徒怎么能一样?” 沈初凝双膝跪地,朝白羽叩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白羽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这把洞箫就当作为师送你的拜师礼了。” 沈初凝低声嘟囔了一句“小气”。 沈初凝突然想到了今天课堂上的情形,开口问道:“师父,您很讨厌南胭郡主吗?” 白羽愣了下,“为什么这样问。” 沈初凝:“一般先生不都看中勤奋好学的学生吗,怎的您要躲着南胭郡主?” “我没有在躲她,她确实学的很好,甚至在我教她之前就已经很好了,我没什么别的能再教给她了。” 沈初凝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羽:“您能看的出来,南胭郡主对您有意吧?” 第18章 你还去皇子所了? “您能看的出来,南胭郡主对您有意吧?” “咳……咳咳……”白羽一口水呛到喉咙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小孩子懂什么,不要瞎说。” 沈初凝心下了然,看这样子是早就知道的。 “南胭姐姐中午一直在练琴,只为在课上能听到您的夸奖。” 白羽:“那是她勤奋好学,知廉耻,不像你,明知弹的不好,还不练习。” 沈初凝:“南胭姐姐在课堂上总想与您搭话。” 白羽翻了个白眼,“你管主动回答问题叫总想与我搭话?那下堂课点你名来回答问题,回答不上来要挨罚的。” 沈初凝没等白羽说完,就急匆匆地道:“南胭姐姐看到您会脸红,还总偷看您。” 白羽敲了敲沈初凝的脑袋,“上课不好好听讲,净观察别人去了,怪不得什么也学不会。” 沈初凝缩了缩脖子,“说不过我就转移话题。” 白羽正色道:“以后这些话切莫说与第二人听,传出去于郡主名声有碍。” 沈初凝不死心地问道:“那您可喜欢南胭郡主?” 中午听了惠妃娘娘说,若是听从长辈的挑选了不喜欢的人便是一辈子的不顺心,沈初凝感触颇深。 若是真的两情相悦,她是乐的为促成这桩美事出一份力的。 白羽:“她是汝阳王府的小郡主,而为师只是一介平民布衣,把我们放在一起比较,本就是折辱了南胭郡主的身份。” 沈初凝刚想反驳白羽的话,就听他接着说:“为师早已有心上人了。” 白羽说这话时,眼神温柔缱绻中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若不是他这眼神,沈初凝都差点以为他说的“有心上人”是推脱的说辞了。 沈初凝还想继续八卦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便被白羽以“天色晚了,早点回去。”为由赶了出去。 沈初凝站在门口,看着微微有些西斜的太阳,无奈的摇了摇头。 …… 寿康宫里,简嬷嬷正给太后揉着肩膀,太后手里拿着副宝蓝色织锦绣祥云纹嵌珍珠抹额,仔细地看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简嬷嬷看了眼还在下首跪着的沈初凝,开口道:“太后娘娘,这抹额真好看,这颜色衬您,针脚也细密,看得出九小姐是用了心的。看您爱不释手的样子,这抹额还能跑了不成。您看九小姐还在地上跪着呢,是不是……” 太后像是刚发现跪着的沈初凝,“看这孩子,怎么不起来呀,简心你也是的,怎么不早提醒哀家。” 简嬷嬷朝旁边小丫鬟使了个眼色,“是奴婢的不是。” 小丫鬟连忙扶起了沈初凝。 太后拿了颗花生,慢慢剥着,“今儿个第一天入学,可还习惯?” “回太后娘娘话,习惯的,先生教的十分好,各位公主和小姐们待初凝也十分友善。中午去拜见了惠妃娘娘,娘娘还留了饭。” “惠妃是个好的,锦妤现在养在她那,于情于理是应该去一趟。”太后放下手里的花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哀家怎么听说,你今天过的有些热闹啊。” 沈初凝吐了吐舌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只听下人说是和安家的姑娘起了冲突。” 沈初凝重新又跪到了地上,梗着脖子开口道:“本来没想着起冲突的,安小姐说阿凝不学无术,阿凝都忍了,可他说兄长的状元是靠走关系舞弊才考来的,还要给您扣上后宫干政的帽子,阿凝哪能让着脏水泼到您身上啊,就与她争辩了几句。” 沈初凝低了低头,叹气道:“阿凝知错了,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太后来了兴趣,“哦?那你说说你错哪了?” “阿凝不该与安小姐争执,安小姐说阿凝和兄长的那些话,阿凝应该受着,可如果再来一次,安小姐说太后娘娘的不是,阿凝还是会反驳回去的。” 太后被气笑了,“简心,你看看这丫头,要么说她招人疼呢。” “哀家生气,并不是因为你和安家姑娘起冲突,而是没有一开始就把态度亮明出来。” “哀家问你,你从三岁开始,你祖父带着启蒙,从小到大和沈家的男儿接受的是一样的教育,你可真是那不学无术之人?” “当然不是。” “那被说不学无术时,为什么要忍气吞声?” 被问到这,沈初凝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她进宫是来拉拢人脉的,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见沈初凝不说话,太后接着说:“你在外与人交往,代表的是沈家的脸面,代表的是哀家的脸面,你今天的忍气吞声就代表了我沈家好欺负,你今天忍一下,明天忍一下,长此以往下去,我们沈家的行情就倒了,行情一倒,想要再立起来可就难喽。” “以后不管她是安小姐,还是张小姐李小姐,该反驳的就反驳回去,只要道理在你,出了事哀家帮你撑腰。” “真的?”沈初凝欣喜地抬起了头。 太后看着她急不可耐的样子,笑出了声,“真的,可有一点,不能无理取闹,更不能张扬跋扈,要是有一天因为你没理闯了祸,被人告到哀家这来,哀家不光不管,还要第一个罚你的。” “是,阿凝谨遵太后娘娘教诲。”沈初凝叩首谢恩。 “还有一事,阿凝今天拜白羽先生为师了。” “哦?白羽不是惠妃请来教琴的琴师,怎的还单独拜师?”太后好奇的问。 听到太后娘娘这么问,沈初凝猜想她身边并不是有人随时盯着的,不然隔了这么长时间,太后娘娘应是知晓的。 “阿凝小时候因吃不得苦就没学琴,白羽先生说总得掌握门乐器的,又看阿凝于洞箫上略有些天赋,就单独收了阿凝为徒。”沈初凝解释道。 太后思索了片刻,“白羽在江湖上有琴圣的名号,哀家倒是不知道他还精通洞箫,既然拜了师就好好学,别给哀家丢脸。” “听闻你今天还去皇子所了?” 第19章 五皇子在北三所 “听闻你今天去皇子所了?”太后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沈初凝惊了一下,按照她刚刚的分析,应该没有人跟着她的。 可她从白羽师父处出来才顺道去了趟皇子所,随后就来了寿康宫,怎么太后娘娘这就知道了。 沈初凝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水,“回太后娘娘的话,自从知道那日在宫门口替阿凝解围的是五皇子后,就一直想着要当面道谢。从师傅那出来,刚好路过皇子所,就进去了,可听下人说五皇子不住那……” “虽说我大雍朝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格,可这好歹是在宫里,你一个姑娘家,带着个丫鬟就往皇子所跑,难免要落人口实。” 沈初凝深深感觉到,这皇宫待得真是如履薄冰,“是,以后不会了,不知五皇子……” “他在北三所的冷宫里,唉,也是个可怜孩子。”太后叹了口气道。 沈初凝小心翼翼地问:“看五皇子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了,怎么不住皇子所?” “皇帝都不一定记得有他的存在呢,还指望谁在乎他读不读书的。” 沈初凝见太后面露疲态,便起身告辞。 简嬷嬷在送沈初凝回灵芳阁得路上告诉她,五皇子的生母本是秦贵妃身边的宫女,皇帝醉酒后宠幸了她,随便给了个答应的名分便不管不问,因为没特意安排宫殿,就一直住在秦贵妃的瑶华宫里。 刚开始秦贵妃还有些忌惮,见过了一个多月,皇帝也没再提起孙答应,便寻了个错处送去了北三所。 也不知是孙答应藏得好还是真的无人在意,五皇子出生几个月,生病需要请御医,宫里这才发现孙答应竟然是怀着孕去的冷宫。 后来五皇子虽上了玉牒,陛下也没说要送去何处,就一直跟着孙答应住在冷宫里。 前年孙答应去了,太后娘娘看那孩子可怜,才偶尔让简嬷嬷送些吃食过去。 以太后的身份不好多去照看五皇子,怕遭有心之人惦记,简嬷嬷便让沈初凝有空了多去看看他。 沈初凝一路思索着,皇帝共有五个儿子。 大皇子母妃是贤嫔,早早的封了宁王去了封地,日后会因谋反被处死。 沈初凝与三皇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断是没有任何合作可能的。 如果太子的走向还和上一世一样,活不到皇帝驾崩的话,那就只剩四皇子和五皇子了。 四皇子乃敬妃所出,敬妃母族强势,若四皇子登基,沈家必然从中捞不到多少好处。 这样看来,扶持五皇子是性价比最高的选项。 可上一世的五皇子性格懦弱无能,从未进入过权力争夺中心。 沈初凝想的头痛,准备先放一放,等她见过五皇子后再做打算。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便回到了灵芳阁。 南胭郡主坐在灵芳阁院子里的石桌前,桌上摆了一把琴,南胭郡主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琴弦,不成曲调。 她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连沈初凝站在她旁边,她都没有发现。 沈初凝出声道:“南胭姐姐,虽说已立春,可早晚还是有些凉的,怎么不进屋坐着,小心着了风寒。” 南胭郡主猛然回神,眼神中又恢复了平日的光彩,“阿凝,你回来了。怎的去了这么久?” 沈初凝在她对面坐下,“我去了趟寿康宫,到底是托了太后娘娘的关系进宫,总得去知会一声的。” 南胭郡主松了口气,“应该的应该的。” 随后咬了咬嘴唇,问道:“白羽先生可有为难你?” 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师父并未为难阿凝。” “师父?”南胭郡主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不明白向来一视同仁的先生,怎么忽然就对沈初凝这么特殊。 两年多来,明明她是那个学的最好最认真的学生,可他的眼神从未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 她每日刻苦练习,手指上的茧子结了一层又一层,只为得到先生的称赞。 可才来一天的阿凝就得到了先生的另眼相待。 她并不是嫉妒阿凝,只是羡慕的发疯。 “师父与我四叔相熟,不忍看我混日子,便收我为徒教我洞箫。”沈初凝解释道。 南胭郡主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只是因为你四叔?” 沈初凝拉起了南胭郡主的手,“那还能因为什么,南胭姐姐你知道我,最是吃不得苦的,往日宴会上有抚琴唱曲儿的节目,我都是远远走开,生怕点到我的。若不是有四叔在中间夹着,怕这事传到我祖母耳朵里去,我才不要拜什么师呢。” 南胭郡主破涕为笑,“天色都这么晚了,你没在寿康宫用晚膳吧,我专门让芳若姑姑留了饭,等你回来吃的。” 南胭郡主拉着沈初凝的手进了屋内,沈初凝终究没把师父说他已有心上人的话说出来。 ……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七,沈初凝第一次沐休的日子。 这几天课业繁忙,她又忙着和几位公主与世家小姐联络感情,终是没能抽出时间去北三所看五皇子。 这几天也不是全无收获,她就邀了这些世家小姐们初九去温泉庄子上赏花。 初七申时末,沈初凝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沈承柳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家马车上,嘴里还叼了根狗尾巴草。 沈初凝欣喜上前,“六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承柳跳下马车,扶着沈初凝上马车,“用过午饭就在这等你了,你怎么这么慢,我刚才都看到好几个小姐出来了。” 沈初凝在马车上坐好后,无奈的撇了撇嘴,“总要向惠妃娘娘和长公主辞行的,难不成要偷偷摸摸的走吗?” 沈初凝说完又好奇的问沈承柳,“派个车夫来接阿凝就行,怎么六哥亲自来?” 沈承柳神色复杂的看了沈初凝一眼,故作轻松的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快十天没见,六哥想你了。现在天色还早,六哥带你逛街去,看上什么六哥都给你买。” 沈承柳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荷包。 沈初凝狐疑地看着他问道:“六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20章 房契在祖母名下 “六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沈初凝狐疑地问。 “咳……咳咳……小九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就算有事我能瞒得住你吗。” 沈初凝仔细想了想,觉得沈承柳说的有道理。 一下午沈承柳带着沈初凝买完首饰买衣服,买完衣服买首饰,买完首饰买胭脂,买完胭脂买点心,甚至连文房四宝都给她买了一套,要不是马车里实在装不下了,沈承柳还能继续带着沈初凝逛。 眼看着天都擦黑了,沈府派人来催了几次,沈承柳才不情不愿的带着沈初凝往回走。 “六哥,说吧,到底什么事瞒着我。”沈初凝实在是无法忽视沈承柳那心虚又悲悯的眼神。 沈承柳恼羞成怒,“小九你怎么就不信我?” 沈初凝歪头威胁道,“你要不说的话我就告诉二伯母,她最喜欢的花瓶是你打碎的。” 沈承柳咬了咬后槽牙,没理沈初凝。 “那我告诉祖母,你偷偷捞松鹤堂的锦鲤烤了吃。”沈初凝看沈承柳这样子继续说道。 沈承柳攥紧了拳头,极力压抑自己将要爆发的情绪。 “那我告诉五哥,你给苏家姐姐写信,留的是五哥的名字。” 沈初凝还没说完,沈承柳就一把捂住了沈初凝的嘴,“小祖宗,你要害死我是不是。” 沈初凝用双手把沈承柳的手掰开,“那你告诉我,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沈承柳扭过头去,没有再看沈初凝的眼睛。 沈初凝拽了拽沈承柳的衣角,软软地开口叫了声“六哥”。 沈承柳摸了摸沈初凝的头顶,“小九,你要不要过继到二房来?” “我爹死了?”沈初凝惊讶地问道。 “咳……咳咳……”沈承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没……咳咳……没有。” “我爹没死我怎么可能过继。”说到这沈初凝突然想到了什么,“跟踪我爹的事有眉目了?” “有……有那么一点点,三叔最近总往南城甘化胡同跑。” “甘化胡同?” 沈初凝问出声,她心想终于知道那对母女的住处了,就听沈承柳接着说,“甘化胡同里有间赌坊,三叔没银子肯定是拿去赌了,长此以往,把三房的家底都输光怎么办,小九你要不要过继到二房来,二房别的不说,银子可有的是。” 沈初凝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谢谢六哥,六哥辛苦了。”沈初凝嘴上说着谢谢,可心里想的当初就不应该找沈承柳。 在松鹤堂用过晚饭,沈初凝刚回到凝风斋,翠微就捧了一叠图纸出来。 “小姐,万宝轩那边谈妥了,每月五两银子,十张图纸,去官府那边签过契书了。那边应是急着用钱,一次性给了五十张图纸,奴婢做主给了十五两银子,说剩下的十两等您看过后没问题再给。” 沈初凝把那叠图纸接过来翻了翻,“你做的很好。” 只见她挑出了几张不满意的,“这几张让她重新画。” 翠微接过图纸,“奴婢明儿个就去万宝轩回话。” 沈初凝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二伯母给的那两个丫鬟可去庄子上看过了?” 翠微把图纸收到了匣子里,“看过了,两个看着都是踏实肯干、聪明伶俐的主儿,就是样貌上有些一般。” 沈初凝了然,这两个丫鬟本来是云家给五个六哥房里准备伺候起居的,定然不能长的一副狐媚子像。 “长得一般无妨,老实忠心就行。你明天出门顺便去趟牙行,让人牙子在甘化胡同附近守着,要有人要丫鬟就把她们两个送过去,多给人牙子点好处,做份假的卖身契。” 虽然沈承柳说沈三爷去甘化胡同是去赌坊的,可以沈初凝两辈子对她爹的了解,沈静婉和她娘很有可能就住在甘化胡同。 翠微疑惑问道:“小姐,您怎么知道甘化胡同有人要丫鬟?” “翠微我问你,一个吃不得苦的人,有钱了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翠微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买个丫鬟伺候自己?” 沈初凝笑了笑,也没说翠微回答的对还是不对。 翠微刚出了门,沈承梧就赶了过来。 “五哥,刚才在松鹤堂用晚饭,五哥怎么没来?” “有些事耽搁了。”沈承梧吩咐碧蕊,“你先出去吧,我和你们小姐说点事。” 碧蕊看着沈初凝,想等她吩咐。 沈初凝冲碧蕊点了点头,碧蕊走了出去,还帮沈初凝和沈承梧关上了房门。 “五哥,怎么了?”沈初凝不解地问道。 沈承梧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你关于三叔的猜测是对的。” “我在万宝轩遇到的那妇人是我爹的外室?”沈初凝小心问道。 沈承梧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人在南城甘化胡同了吧?” 沈初凝疑惑,“六哥是说我爹最近总去甘化胡同的,可他说甘化胡同里有家赌坊,我爹是去赌的。” 沈承梧无奈叹了口气,“知道你平日里跟你六哥要好,可一些重要的事能不能不要交给他去干。你六哥自己身上披了块破布就去跟踪三叔了,甚至还驾着沈府的马车,你猜我要是不把他往赌坊的方向引,是他先调查清楚三叔,还是三叔先发现他。” 沈初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听你说六哥怎么不太聪明的样子。” “还有一事,五哥觉得应当说与你听。”沈承梧突然严肃了起来。 沈初凝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什么事?” “那对母女住的院子,房契在祖母名下。” 第21章 能杀人吗? “那对母女住的院子,房契在祖母名下。” 沈初凝的心“咯噔”一声,她突然想到了上一世沈静婉说的,他们能回沈府,祖母是出了力的。 沈初凝吸了吸鼻子,“我们沈家历来规矩是男子四十无所出方可纳妾,可那女人的孩子分明与我差不多大,而且还住在祖母名下的院子里。” 看到沈初凝沉下来的脸色,沈承梧安慰道:“也许那处院子,是祖母私下补贴给三叔的,祖母不一定知晓三叔养外室的。” 这话说完,连沈承梧自己都不相信,如果要补贴,怎会不补贴有收益的铺子,不补贴有收成的庄子,偏偏铺贴一处看似没什么用处的院子。 “小九你别多想,祖母对你的好,全家上下都看在眼里的。五哥觉得你现在不是应该伤心的时候,知道这种消息,最难过的应该是三婶,这事要不要告诉三婶,你来决定。” 沈初凝斟酌着说:“其实我上次从万宝轩回来探过我娘口风的,问怎么看待外室和外室子。” 沈承梧挑了挑眉,“那三婶怎么说?” 沈初凝无奈道:“五哥你也知道我娘本就是庶出,又一直想要个儿子,她说谁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女人不能善妒,外室被发现了直接抬回来就是,顶多给个妾室的名分,生了儿子还能记在主母名下,主母又有人伺候又有了儿子,一举两得的事。” 沈承梧“啧”了一声,“三婶还真是开明,那你怎么想?” 沈初凝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五哥,可否有办法不声不响的杀死两个人。” 沈承梧思索了片刻,“可以是可以,如若你真的想,五哥会想办法帮你,但总归是两条人命,其中一个可能还是你的姐妹,你想好了吗。” 沈初凝冷哼一声,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姐妹,上一世沈静婉端给她安胎药时可没想着自己与她是姐妹。 可在看到沈承梧温柔的眼神时,沈初凝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五哥,你会不会觉得阿凝很自私很可怕?” 沈承梧轻轻摸了摸沈初凝的发髻,“这事确实可气,小九想怎么做都不为过,可是五哥不想你手上沾染上人命官司。况且这事难保祖母不知道,如若祖母真的知道,那这是便是她默许的,或许祖母后面还有别的打算,若你坏了祖母的谋划,被知道了……” 沈承梧没有继续往下说,若沈老夫人真的是有什么大筹谋,沈初凝真的这样做了,以后在沈府的日子定是艰难的。没了沈府的支持,她想要报仇将会更加艰难。 “五哥,我还要再想想。” 直接杀了沈静婉母女俩是沈初凝一时冲动的想法,冷静下来又觉得这样太便宜她们了,上一世让她那么痛苦,她母亲和孩子都是被沈静婉害死的,这一世怎么可能让她轻松的死去,她要把她受过的苦让沈静婉都尝一遍。 “好,不管你想做什么,五哥都支持你。” …… 是夜,松鹤堂内,沈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正给她拆着发髻,沈老夫人拿起簪子挑了挑蜡烛的烛芯。“桂枝,小九晚饭时问了外室子,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桂嬷嬷拆完发髻,用梳子一点一点梳着沈老夫人的头发,“一直告诫甘化胡同那边要小心的,整个院子里除了她们母女俩只有个负责洒扫和烧饭的哑婆子,况且九小姐这段时日都待在宫里,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奴婢到觉得是九小姐在宫里见的世家小姐多了,说不定哪家小姐遇到了这样的事,九小姐有感而发呢。” 沈老夫人还是觉得不放心,“你明天去甘化胡同跑一趟,让那边小心着些,给老三也说一声,这段时间别过去了。” “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甘化胡同那边似是有些不耐烦呢。”桂嬷嬷小心翼翼地说道。 沈老夫人把手里的簪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她不耐烦?她不耐烦就让她的肚子争点气,生个女儿顶多以妾室的身份被抬回来,要是生了儿子就能给她争取到平妻,再不济也是个如夫人,静婉的身份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以老三媳妇那个魔怔样子,让静婉记到她名下断然是没可能的,不能记到主母名下的庶女有什么用。” 桂嬷嬷轻拍着沈老夫人的后背,让她消消气,“府里已经有九小姐了,是不是婉小姐……” 桂嬷嬷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夫人打断,“了尘大师只说沈家这一辈有凤命,可没点名道姓的说是阿凝,若这凤命在静婉身上的话,定是要给她个说得过去的出身的。” 沈老夫人似又是想起了什么,“桂枝,三房的避子汤药还喝着吗?虽说她生阿凝是伤了身体,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桂嬷嬷不忍心地道,“三夫人以为是调理身体的药,一直喝着就盼着能生个自己的儿子呢,可这药到底是十分伤身体,若三夫人真的不能生了……” 沈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这也就是看她生了阿凝,不能让阿凝有个丧母长女的名声,不然三房直接换个主母不是更简单,要是真让她生出儿子来,那甘化胡同生的儿子就不稀罕了,我们的计划不就全乱了。 ” 桂嬷嬷见沈老夫人仿若魔怔了般,也不敢再多劝。 “也是老大和老二不争气,连着生了八个都没生出姑娘来,好不容易老三生了初凝,可初凝和太子差了六七岁呢,本来都不抱希望了,可老天爷帮我们沈家,初凝自己提出要给长公主当伴读,这和太子见面机会多了,说不定事就成了呢。我们沈家要是再有个能入主中宫的,是不是又能荣耀几十年。” 沈老夫人说着,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桂嬷嬷说着恭喜之类的吉祥话,竟还得了沈老夫人的赏赐。 直至松鹤堂里熄了灯,窗外才有个人影顺着院墙翻了出去。 第22章 我要他们的筹谋全都落空 “小姐,醒醒,五少爷来了。”碧蕊轻轻拍着沈初凝。 沈初凝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她昨晚没睡好,一闭上眼就是沈静婉端着药碗逼着她喝药的情景,还有她那高高隆起却感觉不到一丝胎动的腹部。 “五哥什么时候来的?”沈初凝沙哑着声音问道。 碧蕊把床上的帘子用挂钩挂起,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来了有一会了,五少爷说不让吵醒您,可五少爷已经在外边喝完两盏茶了,奴婢就自作主张来喊您了。” 沈初凝匆忙起身下床,“你们怎么不早点喊我。” 她简单洗漱,换了身衣服便来到了厅堂,厅堂的八仙桌上,丫鬟们早已摆上了早饭。 沈初凝今天胃口不好,只让厨房准备了一碗白粥,佐着几碟子酱菜。 “五哥还没用早饭吧,翠微去让小厨房添双筷子。” 沈承梧连忙阻止,“我吃过了,让丫鬟们先出去吧。” 碧蕊知道沈初凝和沈承梧有话要说,见沈初凝没反对,就招呼着小丫鬟们都出去了。 沈承梧看到房门关上,还起身从窗户处探出头去,看了看四周没人,才低声说道:“小九你想好没,五哥可以找人做掉那母女俩,保证牵扯不到你头上。” 沈初凝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这是怎么了,明明昨晚沈承梧还让她不要冲动的。 沈初凝故作自然地道:“五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一大早,祖母身边的桂嬷嬷去甘化胡同了。”沈承梧开门见山道。 沈初凝放下筷子,“那这么说,祖母是早就知道这事了?” 沈承梧指了指沈初凝面前的碗,“你吃着,别饿坏了身体,昨晚就没怎么好好吃。” 沈初凝拿起勺子搅了搅面前碗里的白粥,“祖母到底想干什么?既然知道她们的存在,又不接回来又不处理掉,就这么没名没份的在外边养着?” 沈承梧斟酌着说道:“祖母其实是想接回来的,只是不是现在。” 沈初凝挑了挑眉,“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有什么区别?” “等到外室生了三叔的第一个儿子,以平妻或者如夫人的儿子接回来。” 沈初凝气极反笑,“真的是好算计,妾室永远只能是妾室,而平妻和如夫人在我娘死后可是能变成继室的,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沈承梧说的这些话虽然看起来离谱,可上辈子确确实实是实现了的。 沈初凝心想,怪不得沈静婉上一世要千方百计把她娘毒死,只有她娘死了,沈静婉才能有嫡女的身份。 沈承梧看着笑的比哭还难看的沈初凝,心疼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五哥帮你处理掉她们?” 他没法告诉沈初凝祖母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她没法说关于凤命的事,怕沈初凝觉得沈府众人对她好只是因为所谓的凤命。 沈承梧也没法说三婶的药被换成避子汤的事,沈初凝要烦恼的事已经太多了,他准备自己去处理药的事。 沈初凝脸上虽然恢复了平静,可双手却在桌下攥紧,“五哥,不要,就这么死太便宜他们了,我要他们的筹谋全都落空。她们不是想回沈府吗,那就只能以妾室的身份回来,这样一辈子都只能是妾室和庶女。” 沈承梧深深看了沈初凝一眼,“好,你想怎么做,五哥帮你。” 沈初凝恢复了一派天真烂漫,“五哥带我去庄子上骑马吧,上次就没去成。” 沈承梧叹了口气,应了声“好”。 沈初凝叫了碧蕊进来,让她去给约好去温泉庄子上的几个小姐府上送信,就说家里出了点事,改日再约。 “你亲自去礼部郎中安大人府上,要见到安芷瑶,如果她问什么事,就说我爹有外室了,我正在府上哭闹呢。” 碧蕊听到沈初凝这样说,愣在了原地,为难的看了看沈初凝,又看了看沈承梧。 沈承梧点了点头,“去吧,就按你家小姐说的做。” 等碧蕊出去后,沈承梧才问沈初凝,“你和安家小姐有过节?” 沈初凝摊了摊手,“这都瞒不过五哥。” “你想把这事闹的人尽皆知,可这种事一般世家贵女就算听到了也会缄口不言,只有和你有过节的人,才会不遗余力的去宣传。” 沈初凝无奈道,“是和安家小姐在宫里发生了些口角,她那人莫名其妙的,只因我送她的礼物和南胭郡主的不同,便处处与我作对,找我的不痛快。” “这次让安芷瑶往出传些谣言,就当是我往回讨的利息吧。祖母她们要藏着那对母女,我偏要把这事放到明面上,要真藏到生了儿子那天,事态发展可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了。” 沈承梧拍了拍沈初凝的手背,“你开心就好。” 沈初凝肩膀垮了下来,“发生这种事,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沈承梧捏了捏她的鼻子,“别想了,五哥带你骑马去。” 第23章 闪电 京郊凤鸣山,山上有一眼泉水,每逢初一十五泉水流出有尖啸声,似凤凰悲鸣,因而得名凤鸣泉,这山也就跟着叫了凤鸣山。 山脚下地势平坦开阔,所以京城不少官宦人家都在此处有庄子。 沈家的庄子是先皇登基那年,沈家姑娘被封皇后时,先皇赐给沈家的。 沈家的庄子是附近最大的庄子,足足有三百余亩,庄子中间着工匠挖了个小湖泊,从山上凤鸣泉里引了泉水下来。各家庄子向着凤鸣山的那一面都是不修围墙的,方便各家进山。 沈家的公子们闲时都喜欢到此处庄子上骑马打猎。 沈初凝在庄子上养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小矮马,是她五岁生辰时,沈老爷送给她的生辰礼。 听闻沈初凝要来庄子上散心,沈家族学特意放了一天假,公子们除了已经在当差的沈承檍、沈承栮和沈承杉,其余的五位公子都来到了庄子上。 沈承梧早早的就让庄头杀了一只羊,准备中午烤了吃,几个小的又想去山上打猎,便央着沈承楒带他们去。 沈承楒是沈家公子里唯二没有在沈家族学进学的,而是从小和自己二哥跟随自己的外公周老将军泡在军营里。 初春的凤鸣山,冬眠的动物都苏醒出来觅食,沈承楒怕有危险,便带着几人上了山。 独留下最小的沈承柏在庄子里陪着沈初凝。 沈承柏是沈家大房最小的儿子,只比沈初凝早出生三个月。 或许是有着武将的家族基因,沈承柏长的高高壮壮,足足长了沈初凝一头多。 沈初凝骑着自己的小矮马,对着沈承柏骑着的高头大马流出了羡慕的口水。 “八哥,你骑马骑的真好,是谁教的。” 沈承柏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这玩意还用教吗?这不是坐到上边拉起缰绳就能跑么。” 沈承柏说着,双腿一夹马肚子,马蹄扬起飞奔了出去,沈初凝在后边扇了扇扬起的尘土。 她也学着沈承柏用双腿夹了夹马肚子,可她的小矮马一直不疾不徐的踱着步。 这马太温顺了也不好,这匹小矮马还不如她在宫里骑术课上那匹马呢。 那匹马虽也温顺,可好歹还能小跑几步,她这小矮马只会优雅的走路,完全不能做到四脚离地。 沈初凝噘着嘴用手指梳理着小矮马背上的鬃毛,沈承柏骑了一圈回来,马前蹄高高扬起,在沈初凝身边精准的停了下来。 “小九你怎么不开心的样子?” 沈初凝的小脚晃着,“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说是陪我来散心的,都走了。” “这不是八哥在呢。” 沈初凝瞪了沈承柏一眼,“哼,八哥骑马可是威风的很,也不管阿凝能不能跟得上的。” “你也跟着来呀。”沈承柏说着看到了沈初凝身下的小矮马,噤了声,“呵……呵呵呵……这马挺好,女孩子骑这马安全。” “八哥你也骑过这种小马吗?”沈初凝问道。 沈承柏嫌弃地看了小矮马一眼,“怎么可能,八哥可是男子汉,骑这种马会被人笑话的。” “八哥八哥,阿凝能骑骑你的闪电吗?”沈初凝流露出希冀的眼神。 “那可不行,闪电可是突厥烈马,第一次骑马的人很容易伤到自己的,你可别害八哥,哥哥们把你托付给我,你要是伤着了,你猜八哥能不能吃到今天中午的烤羊肉,能不能看到今天的晚霞。”沈承柏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行吧,还说什么最宠阿凝了,原来阿凝还不如一顿烤羊肉重要,若是六哥在,断然不会因为一顿烤羊肉就让阿凝不开心的。” 沈初凝小声嘀咕着,声音刚好可以让身边的沈承柏听到。 沈承柏一听沈初凝拿她和沈承柳相比,关键是在妹妹嘴里自己还不如沈承柳,瞬间上了头。 可他好歹还残存了一点理智,“那八哥带你去马厩里挑选匹温顺点的母马。” 沈初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开心的点了点头。 可当沈承柏看到空空如也的马厩时,傻了眼。 他拦住正在打扫马厩的小厮问道:“马呢?” 小厮向两人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回八少爷的话,几个少爷骑马上山打猎去了。” 沈承柏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知道他们起码上山了,我是问你别的马呢?” “哦,其他的马,陈师傅带去换蹄铁了,大概过了晌午就能回来。” 听到小厮这样说,沈承柏扭过头来问沈初凝:“小九,等用过午饭,八哥再来骑马可好?” 沈初凝撅起了嘴,用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尘土,“唉,要是六哥在的话,哪里舍得让阿凝等到下午。” 沈承柏干脆扭过头去,不看沈初凝的样子,“不行不行,就算说破了天去也不行,八哥的小命要紧。” 沈初凝拉着沈承柏的袖子,“八哥,那匹小马是阿凝五岁时候骑的,如今阿凝都十一了,坐在小马上,双脚都快能够到地上了。” 沈承柏看着比自己低了一头的沈初凝,又看了看比沈初凝低了一头的小矮马,点了点头,“这马是有点小了。” 沈初凝看沈承柏口气有松动的迹象,“八哥知道阿凝在宫里有骑术课吧,阿凝在宫里骑的就是大马,教骑术的师傅还夸阿凝骑的好呢。” 其实在宫里的骑术课,也是每匹马旁边都有小厮看着,在场地里小跑,可沈初凝在上一世是骑过大马的,她的的很喜欢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 沈承柏狐疑地看着沈初凝,“你没骗八哥?” 沈初凝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上一世确实骑马骑的很好,这应该不算骗人吧。 沈承柏想了想,“所以八哥说给你找匹温顺的母马呀,这不是赶巧了,马都不在,八哥保证,用过午饭一定带你骑马。” 沈初凝肩膀耷拉了下来,“用过午饭就不劳烦八哥了,六哥一定会带阿凝骑马的。” 沈初凝说完便扭身往外走。 沈承柏咬了咬牙,在沈初凝身后喊道:“回来回来,让你骑闪电。” 沈初凝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第24章 走丢 “回来回来,让你骑闪电。” 沈初凝愉快的转过身,裙裾飞起,“现在我宣布,八哥是最好的哥哥,今天中午阿凝给八哥烤肉吃。” 沈承柏想到沈初凝上次烤的焦糊的鱼肉,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要不还是算了吧,这最好的哥哥还是留给六哥当吧,八哥拍个第二也挺好。” 沈初凝继续哄道,“六哥哪有八哥好,六哥都丢下阿凝自己上山打猎去了,只有八哥留下来陪阿凝,所以今天八哥就是最好的哥哥。” 沈承柏的脸悄悄红了红,“嘿嘿”笑了两声,又担忧的问道,“你真的能骑得了大马啊?闪电和别的马可不太一样。” 毕竟沈承柏第一次见闪电时,也差点被他踢了一脚,后来还是每天来喂三次,喂了快一个月,闪电才让他摸的。 沈初凝撅了撅嘴,“八哥怎么就不信阿凝。” 她伸出手摸了摸闪电的脖子,闪电还低下头来蹭了蹭沈初凝的肩膀。 “八哥你看,闪电它喜欢我呢。”沈初凝欣喜地道。 沈初凝从马厩的食槽里抽出了一把牧草,喂给了闪电,闪电低头细细的嚼着,吃完还用舌头舔了舔沈初凝的掌心。 沈承柏看到闪电和沈初凝如此亲近,也稍稍放下了心来。 “那你不能骑太快。”沈承柏叮嘱道。 “放心吧。”沈初凝说着,抓起闪电身上的马鞍,抬脚想踩在马镫上,奈何身高太矮,腿太短,竟是够不到。 沈承柏无奈摇了摇头,吩咐小斯搬了马蹬来。 沈初凝踩在马镫上翻身上马,“哇,八哥,视野都开阔了。” 沈承柏白了她一眼,“现在还在马房,望出去连房顶都看不到,有什么好视野开阔的。” 沈初凝嘿嘿笑着,“心情开阔,心情开阔。” 沈承柏牵着缰绳在前面走着,闪电驮着沈初凝在后面慢慢踱着步。 “你就在湖边慢慢骑两圈,我也好看着你。”沈承柏把缰绳递到了沈初凝的手上。 沈初凝听话地点了点头,双腿轻夹马腹,闪电慢慢的跑了起来。 沈承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初凝。 见她确实会骑,闪电又确实跑的不快,才慢慢放下了心来。 庄子上的湖并没有多大,沈初凝很快就骑了一圈回来。 沈承柏朝着骑回来的沈初凝竖起了大拇指,“差不多过瘾了吧,是不是能下来了。” 沈初凝伸出食指摇了摇,“没呢没呢,还想再骑几圈。” 沈承柏看到沈初凝一只手放了缰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快跑了几步,拽住上点头上的龙套,“小祖宗,你别松手啊,快抓好快抓好。” 沈初凝听话的双手抓住缰绳,央求道:“八哥八哥,再让我骑几圈嘛。” 沈承柏只能无奈的松开缰绳,还不忘叮嘱道:“你抓稳坐好,不能太快。” 沈初凝嘴上回答着“知道了”,却以比刚才快一倍的速度冲了出去,方向也没有绕着湖跑,而是朝着凤鸣山的方向跑了去。 沈承柏慌了神,追着沈初凝跑了十来米,又反身朝着马房的方向跑了去。 靠他的两条腿想要追上闪电,显然是不现实的,沈初凝的那匹小马还在马房。 沈承柏跑回马房看到小厮,喘着粗气吩咐道,“快,去隔壁借马去,借到马顺着湖往凤鸣山方向去找九小姐。” 吩咐完小厮,沈承柏从马厩里牵出小矮马,可情况却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沈承柏身量高,骑在小矮马上,脚能直接挨着地。 况且这马本就是小孩子的玩具,根本跑不快。 沈承柏无奈只能翻身下马,朝着庄子外跑去。 他外祖家的庄子也在凤鸣山下,与沈家庄子中间隔了两个小庄子。 外祖家庄子上养着几匹战马,沈家小厮去肯定借不到。 沈承柏拍响了周家庄子的大门,急促而有力,周家庄子上养着不少在战场伤残的老兵,退下战场后无家可归,周家就把这些人都安排在庄子上,也算给了这些跟着周家出生入死的人一份得以谋生的活计。 来开门的是个年约四十的瘸腿中年人,脸上一道从太阳穴延伸到嘴角的长长的伤疤。“表少爷,您怎么来了,这是怎么了,急成这个样子。” 沈承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快……快……张叔……骑马……上山……找人……” 张叔伸手扶住几乎要站不稳身子的沈承柏,“表少爷,您别着急,慢慢说,凤鸣山这么大,您得说清楚,往哪找,找什么人,我才能安排下去啊。” 沈承柏借着张叔扶他的手站直了身体,“是九妹妹……九妹妹骑马上山了……” 张叔觉得沈承柏有些小题大做,周家的小姐们可以说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况且这沈家九小姐今年也有十来岁了,怎的劳表少爷如此大费周折,要他说,就是这沈家姑娘太少,也太宠着这九小姐了。 张叔不以为意地道,“表少爷您先进屋喝口水,沈九小姐骑马上山就让她去嘛,玩够了自己就回来了。” 沈承柏握紧了张叔的胳膊,“九妹妹之前从未骑过大马,这次是骑的闪电上的山。” 张叔脸色白了白,“这女娃娃家第一次骑马,你怎么能就让她骑闪电呢。” 张叔说完一瘸一拐的朝着马房跑去。 沈承柏刚准备跟上,就听有人问道,“你说谁跑丢了?” 第25章 得救 这边沈初凝越骑越快,沈初凝终是重新找回了骑马的愉悦心情。 可渐渐的,沈初凝感到了害怕。 因为她现在这具身体还小,体重轻,手上没什么力道。 沈初凝刚开始还能稳稳坐着,可随着闪电越跑越快,她竟渐渐失去了重心,左右摇晃起来。 沈初凝拉紧缰绳,想让闪电慢一点,可关久了的闪电,此时哪里会听她的话。 沈初凝趴低上半身,想稳住自己的身形,可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坚持住。 眼看着闪电要带着她往深山里跑,沈初凝寻了块开阔的地方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闪电感觉到身上没了人,也只是微微停顿了下,接着又向前跑去。 沈初凝是朝着空地跃下的,可到底是因为没有经验,落地后滚了几圈,直至滚到一棵大树下才停了下来。 她想扶着树站起来,可刚站起来,左脚脚腕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沈初凝又慢慢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地上也没什么不平整的地方,应该是跳马时扭到了。 她坐在树下,摸了摸自己的左腿,骨头没什么事,应该就是些皮肉伤。 沈初凝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沈家庄子里没别的马了,八哥从沈家庄子方向追来的可能性不大。 其他哥哥们是从这边上的山,可上山后狩猎不可能只沿着一个方向走,也不知原路返回的可能性有多大。 沈初凝抬眼望了望天,现在大概是巳时正,哥哥们午时前肯定会回到庄子上,回去没看到她应该会出来找的吧。 最不济再在这歇一歇,等腿不那么疼了就起身往山下走,虽然走的慢点,总能走到的。 沈初凝正百无聊赖的想着,突然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她内心一阵欣喜。 来人是周家二少爷周凛,字寒之。只见他穿着件鸦青色賨布裰衣,衣襟处一排珊瑚红色圆扣,腰间系着黑曜石云纹宽腰带,墨黑色的头发高高挽起,剑目星眉,身形削瘦结实,骑着一匹同身雪白的高头大马,抓着缰绳的双手青筋突起。 沈初凝刚准备出声叫喊时,周凛竖起食指比在嘴边,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周凛抽出背在身后的弓箭,朝着沈初凝的方向抬起了双手迅速搭弓。 沈初凝还没来得及扭头看自己背后有什么,耳边就传来一阵破空声,随后是“噗”的一声箭矢没入血肉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沈初凝惊的转过头去,在她身后不远处是一只白虎,看倒地的姿势,是已经跳起来准备飞扑向她的。 不敢想象若是刚才周凛没有赶来,或者没有及时出手将是怎样的后果。 “周二哥,你……” 沈初凝刚喊出声,周凛就皱着眉开口说道,“你知道这凤鸣山上有多危险,自己一个人就往山上跑,若是我没有赶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初凝自知理亏,也没有狡辩,而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周凛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把手上的弓箭收好,“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你有没有受伤,能站起来吗?” 听到周凛的语气突然软下来,沈初凝蓄在眼眶里的泪水来流了出来,“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想骑骑马,可手上没力气,拉不紧缰绳,摔了下来,脚扭到了,有点疼……” 周凛看到沈初凝流下的眼泪,更加的不知所措,在听到她说受伤时,连忙翻身下马,跑到沈初凝的跟前,想检查她的情况,可又顾忌着男女大防,怕沈初凝觉得他逾矩。 沈初凝看出他的手足无措,擦了擦眼泪说道,“我刚才检查过了,骨头没什么事,就是些皮外伤,歇了一会应该能站起来了。” 沈初凝伸出手,周凛看到后,连忙抓着她的胳膊扶着她站了起来,“好多了,没有刚才那么疼了。” “那头白虎好大啊,虎皮剥下来铺在椅子上肯定特别好看,周二哥,扶我过去看看。”沈初凝故意转移话题,她不想让周凛过多关注她的伤势。 周凛扶着沈初凝走到白虎跟前,他射出的那只箭矢深深没入白虎的右眼,只在外边露出一截箭翎,左眼怒目圆睁,似布满了不可置信。 “刚好没有伤到虎皮,等我找人把皮子削制好了,给你送沈府去……” 周凛说着,突然发现沈初凝开始浑身发抖,扶着他胳膊的手也加重了力道,这个人身体下沉,眼看着就要向下倒去。 周凛眼疾手快的揽住沈初凝另一边肩膀,稳稳拖住了她下沉的身体。 看着沈初凝额头上浸出的汗珠,周凛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腿又开始疼了,要不要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下?” 沈初凝点了点头,可腿怎么也迈不出去,周凛一把抱起快要摔倒的沈初凝,把她放在了刚才坐着的树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了沈初凝旁边。 “得罪了。”周凛说着抬起沈初凝的左腿放在了自己的膝上,隔着衣料一寸寸的检查着她的腿,“确实是没有伤到骨头,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到的地方?” 沈初凝咬牙摇头,手指紧紧攥着周凛的衣袖,竟拽下了一粒珊瑚扣子。 “害怕了?”周凛轻声问道。 沈初凝点了点头。 周凛故作轻松地道,“刚才是谁还吵着说要剥下虎皮披在椅子上呢,怎么看到血就给自己下成这样。” 周凛想逗逗沈初凝,转移下她的注意力,可眼看着她脸颊上冒出的汗珠越来越多,嘴唇微微泛白,周凛不敢再多说。 “没事没事,我不笑话你,那张虎皮咱们不要了。” 周凛以为沈初凝是见到白虎伤口上的血感到害怕,毕竟看到伤口之前还好好的,在看到血之后突然就开始发抖。 “谁都有害怕的事物,别说你怕了,我也怕血呢。” 沈初攥着那粒扣子,竟是凝渐渐平静了下来,听到周凛说他怕血,淡淡的说了声“骗人”。 周凛上一世虽是京城有名的草包纨绔,可到底是武将世家的公子,怎么可能怕血呢。 “从前我也不晓得我怕血的。”周凛落寞的道,“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第26章 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周凛表面上故作轻松,实则已身体绷紧。 他本不想截自己的伤疤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沈初凝,就想说与她听。 沈初凝扭头看向周凛,眼神亮亮的,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你应该知道我不再去军中了吧?”周凛问道。 沈初凝点了点头,“上次听我六哥说了,可是我问为什么,六哥又不告诉我。” “因为我怕血呀。”周凛轻声叹气道。 “又逗我。”沈初凝扭过头去,“不想说算了,何故拿我寻开心。” 周凛见沈初凝有些生气,“上个月初,我跟着京郊大营的季安邦季将军去剿匪了,永固山。” 沈初凝点点头,“听祖父说了,杀了盘龙寨的大当家,季将军官升一品,听说跟着去的都得了不少赏赐呢,你是想炫耀吗?” 周凛踢了踢地上的石块,“有什么好炫耀的,赏赐都是别人的,就是这次剿匪断了我的从军之路。” “季将军本是我爹手下的副将,这次剿匪本来是带着我去挣个军功,可哪能想到我这么不争气,看到杀人竟然吓晕了过去。” “我是被人从永固山上抬下来的,在家昏睡了整整两天才醒,现在也只能每天躲在庄子上。” 周凛苦笑一声,“我从小的愿望就是当将军,现在怕是连普通士兵都当不了了吧。” “周二哥……”沈初凝轻轻唤了一声。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很没用。” “你箭法很厉害呀,能一箭就把一只老虎杀死。” “不能上阵杀敌,再厉害的箭法又有什么用,当个猎户吗?” 沈初凝可能知道为什么上一世的周凛是个纨绔了,出身武将世家,从小在军营长大,到十四五岁突然要换个活法,放在谁身上都会不知所措吧。 “走吧,我送你回去。”周凛把马牵了过来。 沈初凝点了点头,周凛把她抱上了马背,在前面牵着缰绳慢慢走着,还不忘安慰沈初凝,“别怕,我这匹追风要比闪电性情温和,而且有我在,它不会乱跑的。” 沈初凝悄悄把那粒珊瑚扣子装进了荷包,轻轻应了声“好”。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仿佛那粒扣子在身边,自己会安心一点。 周凛牵着追风,慢慢朝山下走去,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周二哥,那白虎皮……”沈初凝率先打破尴尬。 “想要?”周凛扭身看了沈初凝一眼。 沈初凝脸红着点了点头,那只老虎是真的很好看,如果不看眼睛的话。 她终是没把自己并不是怕血,而是怕眼睛的话说出来。 尤其是说怕眼睛又要解释六公主的事,太后既然给她撑腰做主已经罚了六公主,那必然不想她再说出什么坏了六公主的名声。 “好,下山后我安排人处理。”周凛说着继续往前走着。 正说着话,兵部侍郎冯大人的小儿子冯玉才和他的两个小跟班出现在了周凛身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冯玉才身材瘦弱,一身绸缎衣裳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眼珠泛黄,眼底发青,一副纵欲过度之像。 冯玉才的姐姐嫁给了宁王当侧妃,颇为受宠,所以冯玉才一直以宁王小舅子自居。 冯玉才哈哈笑着说道,“哟,这不是周二小姐么,怎么不在家里绣花,出门给人当马夫了?” “让开。”周凛身体紧绷,冷声开口道。 “哈哈哈哈哈,我好害怕啊,周二小姐要我们让开呢,要是不让会怎样啊,周二小姐会原地晕倒吗?” 冯玉才说完,他身旁的两人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周凛跨步上前一手提起冯玉才的衣领,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冯玉才紧紧闭上双眼,抖如筛糠,他是知道周凛的厉害的,自己根本不是周凛的对手。 就在周凛的拳头将要落在冯玉才脸上时,沈初凝突然出声制止了他。 周凛找回了理智,可抓着冯玉才衣领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冯公子,你一个整天只会提笼遛鸟、招猫逗狗的纨绔,有什么资格说周凛。” 冯玉才色眯眯的看了沈初凝一眼,“沈小姐,为个废物说话不值当的,要不要跟着哥哥,哥哥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听到他这么说,周凛直接抬手把冯玉才的胳膊扭至身后,“咔嚓”一声,卸掉了他的胳膊。 冯玉才“啊——”的一声惨叫,“周凛,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找御史弹劾你。” 周凛重新牵起马上的缰绳,绕过冯玉才向前走,“随便你,我现在无官无职,恐怕你那御史弹劾不到我。” 说着还扫了冯玉才身边的跟班一眼,这小跟班的爹就是冯玉才口中的御史,没少帮着冯家弹劾对家,当然周将军是被弹劾的最多的。 沈初凝让周凛先停下,“冯公子,不知你有什么脸嘲笑周凛,在我眼里周凛比你强千倍百倍。就算周凛不能上战场又怎样,世上又不是只有从武一条路,周凛从武会是武状元,从文也定会是文状元。而你,最多就是条只能靠着家族庇佑的阴沟里的臭虫。” “沈初凝……嘶……你……嘶……”冯玉才一边捂着胳膊一边叫道。 沈初凝鄙夷地朝着冯玉才三人看了一眼,“怎么,也要弹劾我吗,可别让我等太久呐。” 沈初凝说完骄傲地扭过了头,“周二哥,我们走吧。” 在他们身后,扶着冯玉才的跟班开口,“老大,沈家大少爷现在是我爹的上峰,弹劾沈家的折子肯定递出不去啊。” 冯玉才“啪”的一巴掌拍在了那人的头上,“废话,还用你说,老子还不知道沈家惹不起。” “那沈小姐长得倒是挺漂亮的,要不要把那沈小姐……”那人说着猥琐的笑着。 冯玉才又是“啪”的一掌重重的拍在那人头上,“你想死自己死远点,别拉着少爷我,全京城谁不知道沈初凝是沈国舅家的眼珠子,敢动她,你小子是嫌命太长了吧。” “那我们怎么办,老大,她可说你是阴沟里的臭虫。” “怎么办,怎着呗,还能怎么办。”冯玉才扭捏着说道,“再说了,她说的也没错,我确实除了撩猫逗狗什么也不会了,只能靠着家族庇佑讨生活。” 冯玉才说完就往山下跑去。 两个跟班在原地愣了愣,随后喊道,“老大,您去哪?” 冯玉才连头都没回,“回家,让我爹给我找份差事。” 第27章 你要不要弃武从文 “谢谢你替我说话。”周凛对沈初凝说道。 沈初凝把上半身靠在追风的脖子上,“也不算替你说话,你本来就很厉害,小时候大伯母带我去周家玩,你会爬树给我摘果子吃,还会教训想要欺负我的人。” “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得。” “周二哥,既然不想再回军营了,那要不要试试从文走科举之路?” 周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也看到了,外面的人都是怎样看我的,我出现在世人面前只会让他们有更多的谈资,现在能做的只有在庄子上自生自灭。” 沈初凝灵机一动,“你要不要试试沈家族学,哥哥们肯定不会对你有什么看法的。” 周凛:“你猜出过状元的沈家族学,为什么到现在只有沈家的几个公子,根本不收外人的。” 沈初凝脸颊微微泛红,“之前不收是因为阿凝在族学跟着哥哥们一起上课的,祖父顾及着阿凝的名声,所以族学内不收外男,如今阿凝进宫给公主当伴读了,沈家族学不收外男的规矩也就不存在了,周二哥如果想去的话,阿凝去求求祖父。” 周凛顿了顿脚步,“你去当了公主伴读?是哪个公主?” “是嘉和公主。” 周凛点了点头,“锦妤公主性子不错的,你跟在她身边应是受不了委屈。在宫里可还习惯?” “习惯的,公主和惠妃娘娘都待我极好。周二哥你到底要不要去沈家族学啊?”沈初凝不死心的问道。 她不想周凛像上一世一样,变成冯玉才那样的人。 “我会好好考虑,给我点时间。” “好。”沈初凝点了点头。 再抬头时,沈初凝突然眼中露出了光亮,坐直了身体挥起了手来,欣喜地喊道:“五哥。” 沈承梧听到沈初凝的叫喊,掉转马头,飞奔上前,斜了沈初凝一眼,“回去再收拾你。” 沈承梧又抱拳朝周凛打招呼,“寒之,你怎么在这。” 周凛看了沈初凝一眼,“承柏去周家庄子上借马,说九小姐走丢了,我就帮着出来找找,凑巧被我找到了。” “多谢。”沈承梧朝沈初凝伸出手,“小九过来,五哥带你回家。” 沈初凝求救的目光看向周凛。 “九小姐伤到腿了,不宜移动,反正也不远,我帮忙送回去吧。”周凛开口说道。 “伤到腿了?你……”沈承梧锐利的目光看向周凛。 “不是的,是我自己跳马时扭到了,周二哥救了我的,而且就是点皮外伤,不打紧的。”沈初凝连忙解释道。 沈承梧看了看周凛,又看了看沈初凝,“那就有劳你了。” 沈初凝悄悄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在犯错时跟五哥这个黑面阎罗独处。 下山的路上还遇到了两个找过来的沈家小厮,沈承梧让他们先去请了郎中,再给其他外出寻找的人送信,说沈初凝找到了,在回去路上了。 “五哥,我错了。”沈初凝软软的说道。 回到沈家庄子上,郎中和沈家几个公子早早就等在了院子里。 郎中给沈初凝检查了腿,确认没伤到骨头,找了冰块给她敷在了脚腕上,又问了问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了。”周凛刚想开口说她收到了惊吓,便被沈初凝开口制止,她不想让哥哥们再担心了。 沈承梧把这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准备等会儿叫住周凛仔细问问。 “八哥,对不起。”沈初凝愧疚地看着沈承柏。 春寒料峭,大家普遍都在袍子里穿着一件夹薄棉的袄子的,沈承柏竟然以浑身湿透,汗水都洇出了外袍。 “无妨无妨,你无事便好。”沈承柏抬起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 “八哥你快去换身衣服,起风了,仔细别着了风寒。”沈初凝担忧地道。 沈承柏心虚地看了一眼沈承杉,“三哥……” 沈承柏已经被沈承杉训了一顿了,这会不敢再擅自行动。 沈承杉看了看还在往外冒着汗的沈承柏,喊了口气,“去吧。” 得了沈承杉的允许,沈承柏一溜烟地跑了。 “三哥,这事不怪八哥,是阿凝太任性了。”沈初凝拽着沈承杉的衣袖说道。 沈承杉没好气地道,“没他点头,你能把他的闪电骑出去?他那闪电什么性子他不清楚?就敢骑着往出跑。” “问问你这几个哥哥,哪个敢把自己的马给你骑。”沈承杉说着环视一周。 沈家几个公子皆心虚地摇了摇头。 沈初凝见说不通沈承杉,突然撒娇道:“三哥,饿了,早饭就没吃多少。” 正在这时,有小厮过来说羊肉烤好了,沈承杉让人把一整只羊都抬到院子的凉亭里,底下用小火加热着,烤全羊发出“嗞嗞”的声响,还往出散发着香味。 “那我就不多叨扰了。”周凛起身准备告辞。 “寒之留下用饭,人多热闹。”沈承杉开口挽留道。 “不了,出门时让庄子上备了饭的。” “周二哥。”沈初凝开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吃,要不要试着和哥哥们相处一下?” 沈家几位公子懵了片刻,相处一下?想吃什么?他们几个和寒之时常在一处玩,怎的到了沈初凝嘴里好像他们不太熟一样。 “而且你在这,哥哥们不好训我的。”沈初凝说着还朝周凛眨了眨眼睛。 “果然是女生外向,为了留周寒之在这吃饭,咱们几个倒成了洪水猛兽了。”沈承柳小声冲沈承梧吐槽道。 周凛终是没能抵挡住沈初凝望向他的眼神,答应了留在沈家庄子上用饭。 沈承梧朝沈初凝看了一眼,然后喊道:“寒之,你随我来一下。” 沈初凝担忧地望去,周凛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就跟着沈承梧走到了不远处。 “在我找到你们之前还发生了什么?刚才郎中问话时,你似乎还有话要说。 ”沈承梧开口问道。 “ 事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九小姐不让说,我就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你。” 沈承梧挑了挑眉,“小九不让说无非是怕我们担心 ,怕老八会因此受罚。” 周凛还是一声不吭。 “那我继续问你,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动物?” 周凛瞪大了眼睛,他想不通沈承梧是怎么猜到的。 沈承梧看到周凛的反应,心下了然,“那看来是了,这动物是伤到了眼睛?” 周凛震惊,“原来她竟是怕眼睛吗?” 沈承梧拍着周凛的肩膀点了点头,“以后少让她见到此类情景。” 第28章 要不自己写话本子吧 沈府松鹤堂。 “祠堂那边给送了晚饭没。”沈老夫人问身边的桂嬷嬷。 “老夫人您就是心软,心疼着八少爷呢,谁家跪祠堂,还给送饭的。只是有个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桂嬷嬷恭维道。 沈老夫人斜睨了桂嬷嬷一眼,呷了口茶,“说吧,在我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九小姐跟着跪祠堂去了。”桂嬷嬷小心翼翼地道。 沈老夫人的脸阴沉的可怕,“谁去告诉小九的,她这是打定了我不会罚她?她想跪就让她跪着去,干脆宫里也别去了。” 桂嬷嬷给沈老夫人揉着太阳穴,“还用人去告诉吗,九小姐多聪明呀,猜也能猜到的,这次闯了那么大的祸,总要有人受罚的,九小姐伤着腿不能罚,可不就罚到八少爷头上去了么。” 沈老夫人气极道,“小八这次太不像话,怎么胆子就那般大。这是小九没出什么大事,若是伤到骨头瘫了瘸了,或是伤到脸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桂嬷嬷安慰道,“咱们沈家的少爷,您还不清楚吗,九小姐说上几句好话哄哄,几个少爷巴不得把一颗心捧到她跟前呢。”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希望以后小九出息了,不要忘了她这几个哥哥对她的好,多提携着些。” 桂嬷嬷:“老夫人您就放心吧,咱们沈家的姑娘都是重情义的,您看宫里的太后娘娘这些年就没少帮衬着家里。” 沈老夫人听着点了点头,似是被桂嬷嬷的话安慰到了。 桂嬷嬷复又问道:“老夫人,那祠堂那边……” “让栖夏给送个厚实点的软垫子去,小九腿刚伤着,别落下什么毛病去。” “是,奴婢这就吩咐去。”桂嬷嬷说着就准备往外走。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等一下,过上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吧……让两个人都回去。” 桂嬷嬷笑着行了一礼,就出了松鹤堂。 …… 从祠堂出来,沈承柏叫了轿辇来,把沈初凝送回了凝风斋。 “八哥对不起,都是阿凝的错,害八哥受罚了。”沈初凝愧疚地道。 “嗐,这有什么的,八哥哪个月不跪几回祠堂呀,早都习惯了。”沈承柏无所谓地道,“你也是的,就像平常一样来给八哥送点吃食,说说话就行了,何苦要自己陪我跪着。” “这次不一样呀,这次八哥是因着阿凝才受罚的,阿凝心里过意不去。” 沈承柏拍了拍沈初凝的头,“真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你那个护膝再给八哥做几幅,这样八哥被罚跪的时候膝盖不疼。我还让人找绣娘照着你做的那个样子做了几幅,带着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沈初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凝到希望八哥永远不被罚跪,我做出的护膝都变成摆设。” 送别了沈承柏,沈初凝让碧蕊把话本子抱了出来。 这话本子还是沈二夫人听闻沈初凝伤了腿,怕沈初凝在屋里待着无聊,给她送来的。 “小姐您少看一会,屋里太暗了,别看坏了眼睛。”碧蕊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包着冰块给沈初凝敷着脚腕。 沈初凝斜斜的靠在罗汉床上,感觉到了脚腕上的冰凉,打了一个激灵,腿往回缩了缩。 碧蕊轻压住沈初凝的小腿,“小姐您忍着点,府医说了,要冰敷够十二个时辰,不然您这脚腕子就肿的更高了,奴婢瞧着现在比您去祠堂前就严重了些。” 沈初凝一边翻着话本子一边回了声“晓得了”。 “唉,这话本子还真就像惠妃娘娘说的一样,全是些官家小姐看上穷书生的,穷书生有什么好,说话都说不到一块去,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全靠着小姐那点嫁妆,这书里的小姐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以后你小姐我要是不长眼看上哪个穷书生,碧蕊你可一定得拦着我。” 碧蕊掩嘴笑了起来,“是,奴婢一定拦着小姐,定不会做那给穷书生和小姐送信的小丫鬟的。” 沈初凝又换了本书,“还有这本,侯府真千金流落在外,假千金在侯府享尽荣华富贵,真千金认回来时,主母竟然还处处向着假千金。” “先不说侯府主母在生产时,旁边守着多少丫鬟婆子,要把孩子换出去的难度有多大。就说这没有确凿的证据,侯府不会认个半路冒出来的女儿,既然认了,那假千金就是真千金的仇人了,侯府主母还处处向着假千金。这世上怎么会有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亲生女儿的母亲啊?” 沈初凝合上话本子,扔到了炕几上,“没一本有意思的,怪不得惠妃娘娘不爱看了,也不知二伯母是怎么能把这些大同小异的故事看了一遍又一遍的。” 碧蕊怕沈初凝觉得太凉,便把帕子浸在冰水里,拧到半干再敷到沈初凝的脚腕上,“二房的三位公子都大了,不需要二夫人管,二夫人每天就看看账本,可这些都是二夫人在娘家就做惯了的,自然信手拈来,可不就得找点乐子打发时间么。” 沈初凝点了点头,“大伯母还能每天舞刀弄枪的,前几年还能听到二伯母抚琴,近两三年倒是听不见了,如今连琴都送人了。” “之前能每天在外边疯跑还不觉得,这伤了腿才发现日子有多难熬,话本子也看不进去,抚琴也一点不会,针线活有家里的绣娘……”沈初凝细数着自己能打发时间的方式,算来算去竟没一样她喜欢的。 碧蕊又给沈初凝脚腕上换了块帕子,“小姐不如跟着大夫人学武或者跟着二夫人学着掌管中馈吧,一个能强身健体,以后您骑马也摔不下来,另一个您以后嫁了人也用得到。” 听到碧蕊说骑马摔不下来,沈初凝恼羞成怒,“现在竟连碧蕊姐姐都能编排我了呢。” “不过这些都得脚好了再做,要不我们自己写话本子吧。”沈初凝兴奋的说道。 第29章 又见五皇子 “要不我们自己写话本子吧。”沈初凝兴奋的说道。 碧蕊连忙摇了摇头,“小姐您可饶了奴婢吧,奴婢写不了一点儿。您对丫鬟的要求也太高了点儿,不光要伺候您生活起居,还得写话本子逗您开心。” 看着碧蕊一脸拒绝的表情,沈初凝被逗笑了,“看把你吓的,又没说让你写。” 碧蕊疑惑地问道,“小姐您刚不还说要咱自己写话本子吗?” 沈初凝扶额,“我的意思是,我提供思路,找人照着我的思路写。” 碧蕊了然的点点头,“这个方法好,自己又不用费劲,还能看到您想看的故事,就是这写的人要去哪找呢?” 沈初凝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书局那么多抄书的书生呢,他们挣谁的钱不是挣,我们给的钱比数据多点,害怕找不到写书的人吗?” “那奴婢明天就去书局找人去,小姐您想写个什么故事。” 沈初凝想了想,“写个将军成亲后便奔赴前线,夫人在家伺候公婆,苦等夫君,哪曾想那将军三年后回来却带了位美娇娘,将军夫人自请下堂。” 碧蕊撇嘴道,“外面带回来个女人纳回府里就是了,这将军夫人何苦为个连妾室都不是的玩意儿自请下堂。” 沈初凝:“你说的对,那就是将军非要娶这带回来的女子为妻,结果那女子其实是敌国奸细,将军府覆灭,将军夫人和离躲过一劫,后找到真爱,生活圆满。” 碧蕊张大了嘴巴,“这就叫恶有恶报吗?奴婢明天就去找人把这故事写出来。” …… 在家歇了两天,沈初凝已经能由碧蕊扶着慢慢走路了,又到了她进宫的日子。 沈老夫人劝沈初凝再在家歇几日,等大好了再进宫,可沈初凝给沈家准备了一份大礼,她得把自己摘出去,所以就以不能耽搁了课业为由早早回了宫里。 由于沈初凝的脚还没好全,她骑术课向先生告了假,便由碧蕊扶着朝北三所走去。 北三所里五皇子住的院子里破败不堪,大门上破了个大洞,房顶瓦片上长满了杂草,往屋里望去,甚至还能看到从屋顶透下来的光。 院子里只有一个老太监伺候着,沈初凝去时,两人正坐在院里的石桌上吃着早饭。 这还是沈初凝第一次见主子和下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别说是皇子了,恐怕在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里都看不到这样的情形。 看到沈初凝进来,萧元翊身边的太监连忙站起身来,跪下行礼,“ 奴才崔安,给沈小姐请安。” 沈初凝看到两人面前摆着清可见底的稀饭,中间摆着一盘颜色发黑,能明显看出是隔夜菜的蔬菜,想到了太后娘娘说的五皇子处境不太好。 沈初凝接过碧蕊手里的食盒放在石桌上,“五皇子,谢谢您上次在宫门口救了初凝,这是些初凝自己做的点心,还望您不嫌弃。” 五皇子萧元翊抬头看了沈初凝一眼,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你认错人了,我一直在北三所,从没有出去过,更不会出现在北三所。” 沈初凝蹙起眉头,“怎么可能认错人呢,就是您从六公主手下救下的阿凝。” 萧元翊放下筷子,“皇祖母身边的简嬷嬷已经替沈小姐送过伤药了,北三所不是什么好地方,还请沈小姐以后别来了。” 沈初凝轻咬了下嘴唇,看着萧元翊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能起身告辞。 “沈小姐,请留步。 ”沈初凝刚走出大门,崔安就提着食盒追了出来。 沈初凝停下了脚步,“ 不知崔公公何事?” 崔安提起食盒递到沈初凝面前,“五皇子说您已经谢过他了,请您把食盒带回去。 ” 沈初凝没有接食盒,“ 上次的药膏是简嬷嬷以我的名义送的,实则是太后娘娘授意的。这食盒里的点心才是我的心意,我刚才看到五皇子的早膳属实是有些过分,御膳房就送这样的吃食来吗?” 崔安低头回道,“宫里人惯会拜高踩低的,给冷宫送能送些什么好吃食,有的吃就不错了,五皇子倒是也不挑。 ” 沈初凝低声呵斥了一声“ 欺人太甚”,“宫里人惯会拜高踩低,你倒是个例外。 ” 崔安:“从前孙答应于老奴有救命之恩,老奴自会照看好孙答应唯一血脉的。 ” 沈初凝:“你也是个懂得感恩的,这食盒你收下吧,我会经常让人送易于保存的吃食过来的。 ” 崔安恭敬向沈初凝行了一礼,“ 多谢沈小姐,只是您经常派人过来,怕是会给您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初凝:“ 放心吧,没什么人盯着我,我来是得了太后娘娘首肯的,太后娘娘记挂着五皇子,身边人又没法时常过来,所以才让我来的。” 崔安:“虽是太后娘娘让您来的,但奴才还是带五皇子谢谢您。只是有个请求,奴才不知当说不当说。 ” 沈初凝:“公公请说,若是有阿凝能帮的上忙的地方,定当竭尽全力。” 崔安谨慎的说道:“五皇子早已到了读书的年纪,可陛下一直没有安排,不知沈小姐…… ” “ 让我去找皇上或者太后娘娘,准五皇子入学吗?”沈初凝打断崔安的话,亏她还觉得崔安懂感恩、知进退,这就交给她这么大的任务,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崔安见沈初凝有点生气,连忙解释道,“ 不是的不是的,如果可以,您能否带几本书来。” 沈初凝松了口气,若说让她求皇帝太后她不太能办得到,这送几本书来可就太简单了。 而且她还愁没法跟五皇子套近乎呢,机会这就来了。 沈初凝:“不知五皇子学习进度如何?可开蒙识字了? ” 崔安:“ 孙答应在世时,交了五皇子千字文、三字经和弟子规,多的就没有了。” 沈初凝仔细思索了片刻,“好,我大概知道了,回去会根据五皇子的进度准备好书目,隔断之间让人来换一批。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圈起来,我来写注解或者来给五皇子解惑。 ” “ 多谢沈小姐。”崔安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沈初凝磕了三个头。 第30章 你不报官我可要报了 甘化胡同里,沈静婉翻找着自己装钱的匣子,“娘,我匣子里的钱呢?” 香雪支支吾吾 道:“你舅舅急用钱,我给他拿走了。” 沈静婉摔下匣子站了起来,“拿走了?那是我准备做生意的本钱,凭什么你们说拿走就拿走。” 香雪走到沈静婉跟前 ,轻抚着她的后背,“婉儿别生气,你舅舅他就是有急用,说好过两天就还的,大不了你再去从万宝轩预支点银子,反正你画那些图容易的很。” 沈静婉气急,“我画图容易也是我自己一文一文挣的,你要真的那么想接济舅舅,怎么不把你那些首饰拿出去当掉。” 香雪急忙捂住沈静婉的嘴,“你小点声,当了首饰,这事不就被你爹知道了,你爹知道了咱俩都没好日子过。” 沈静婉扒拉开香雪的手,“那就让爹送钱来。” 香雪叹了口气,“你爹都多久没来了,他不来我什么时候才能生出儿子,你说你要是个儿子多好,娘就能回府里当平妻了。” 沈静婉一阵鸡皮疙瘩,她不明白在那高门大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睁眼就是跟别的女人抢男人,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好的。 沈静婉从二十一世纪穿到了这大雍朝,本以为能像别的穿越女一样,大展拳脚走向人生巅峰了。 哪想到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她穿成了个外室的私生女,本来身为外室的娘应该受宠的,可她穿来这两个月,总共也没见她爹出现过几次。 有个舅舅倒是时常出现,但基本每次来都是来找她娘要钱的。 沈静婉想学着别的穿越女做点生意,奈何没有本钱,这才想起了前世从时尚杂志上看到的珠宝设计图,开始画起了图纸。 前几天好不容易攒了点银子,买丫鬟花了五两,剩下的银子还没捂热乎,就被她娘拿走给了舅舅,人生果然就是白干加白干。 沈静婉不愿意听她娘唠叨,带着丫鬟福子准备出门寻找商机,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大力的拍门声。 刘婆子刚去打开院门,就被冲进来的人一把推倒在地。 福子眼疾手快的拉着沈静婉朝后退了几步,才没被来人撞到。 看到家里闯进了外男,福子走上前把沈静婉护在身后,“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私闯民宅,这可是犯了王法的。” “犯了王法?老子就是王法?”来人正是在凤鸣山与沈初凝和周凛起过冲突的冯玉才。 香雪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不知几位爷是何人,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冯玉才身边一个壮汉回答道,“我们爷是宁王的小舅子,我们府上昨儿个才纳回去的姨娘跑了,有人看到她进了这个院子。” 香雪听到不是来找她的事的,松了口气,“那一定是那人看错了,奴家这院子统共就这么点大,一眼就望到头了,哪能藏的下什么人。” “有没有藏人,大爷我一搜便知。”冯玉才嚣张地道。 香雪连忙拦在那些人跟前,“几位爷使不得啊,奴家这院子里住的都是女眷,您这搜了,传出去名声不好啊。” “不让搜?那爷跑了个姨娘,你再赔爷哥姨娘也不是不行。”冯玉才摸着下巴,色眯眯地看着沈静婉。 沈静婉看香雪一点没有要为她开口说话的意思,心凉了半截,“娘,让他们搜,我们行的端坐的正,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有什么不能搜的。” “还是小娘子识时务,给我搜。” 冯玉才说完双手一挥,身边十几个人相继朝屋子里涌去。 香雪在院子里急得直跺脚,呵斥道,“你乱插什么嘴,怎么能让人进去搜呢?” 转身又对着刘婆子说道:“刘妈,快回沈府报信去,这群人恐怕不好惹。” 刘婆子听完急忙朝门外跑去,连掉了只鞋都没顾得上捡。 冯玉才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喝着水,就听屋里传来一声“爷,找到了。” 紧接着就有人从屋里抱了个装首饰的匣子出来。 香雪看到后心里一咯噔,连忙上前想抢回匣子,“爷,这可都是奴家的首饰 ,不值什么钱的。” 说着还从袖子里掏出一粒碎银子递了出去。 抱匣子的人看都没看,一把将香雪推到地上,随后把匣子摆在冯玉才面前的石桌上。 冯玉才把匣子打开,一件件精致华美的首饰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拿起一根点翠簪子,对着太阳看了看,“这簪子是我冯府的。” 香雪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了那匣子,“胡说,这分明就是我的,你别想拿走一分一毫。” 小院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看不出来呀,这对母女这么有钱呢。” “那可不咋的,这家人本来有个伺候人的婆子,他家闺女前几天又买了个丫鬟,住咱们这片的人,哪个家里有伺候的下人啊。” “可这家里也没个赚钱的男人,母女俩也不见出门,哪来的这么些钱?” “这你就不懂了吧,谁说非得出门才能挣钱,我就见过不同的男人进这家的院门,有一回我晚上回来的晚,那院子里传出来的叫声,啧啧,能把人魂儿都勾没了。” 话音刚落,就见有个胖妇人拧着刚才说话男人的耳朵,“你她娘的离这院子远一点。”说完又对着围在周围的人说:“你们都把家里的男人看好了,别让这对母女把你们的家底都捞了去。” 说完拽着自己男人的耳朵走出了人群。 冯玉才挑眉看着香雪,“难道这些真的是你做皮肉生意赚来的?爷还没尝过母女一起伺候的滋味,看你也是风韵犹存的,要不爷受点委屈,把你们母女一起收了,这匣子首饰就都送给你们。” “呸,这本来就是我的,是我男人给我的,我家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快从我家里出去,不然我要报官了。” 冯玉才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报啊,爷让你去报官。” “你……你……”听到冯玉才不怕官府,又支支吾吾起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冯玉才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你不报,也可就要报官了。” “石头,去请京兆府尹王大人来。” 第31章 京兆府 “冯小爷,谁又惹着您了。”京兆府尹带着四个衙役,刚走到院门口就喊了起来。 “王大人怎么才来,这京兆府尹的位子怕是坐的不耐烦了。”冯玉才嫌弃地道。 “冯小爷说的哪里的话,一听到说您找下官,这不马不停蹄的就来了。” 冯玉才看着王大人头上看没落的汗珠,“暂且放你一马。” “爷府上跑了个小妾,有人看到她跑这来了,现在搜出了也家里的首饰。” 王大人朝衙役比划了个手势,立马就有两个衙役上前扭住了香雪,从她手里抢走了首饰匣子。 “那是我的,那是我的。”香雪使劲挣扎想要挣脱衙役的束缚。 “你的,你买的起吗就你的。”王大人啐了她一口,并把匣子递给了冯玉才,谄媚的笑着,“冯爷,给您。” “这院子里的人,都给我带到官府去。”王大人手一挥,立马有衙役上来押着香雪、沈静婉和福字往外走。 这时躲在院外人群里的刘婆子才慌了神。 刚才香雪让她去沈府,她并没有去,沈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说过,让她没什么大事不要往沈府跑,别被人看出甘化胡同和沈府的关系,所以为了几根簪子,她是不敢去沈府找不痛快的。 可眼看着人都要被带去官府了,刘婆子没了别的办法,只能跑去沈府报信。 …… 这边三人被带到官府在衙门里跪成一排,王大人的官位旁放了张太师椅,冯玉才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 衙门外围满了一路上看到衙役押着人回京兆府,跟着来看热闹的人。 也不知王大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回京兆府时特意绕了远路,从闹市区走了一圈。 所以现在衙门外围满了人。 王大人拍了下惊堂木,“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民妇香雪。” “民女沈静婉。” “奴婢福子。” 王大人:“你们三人帮助冯府小妾私逃,老实交代,把人藏哪了?” 香雪一边哭一边磕头,“大人明鉴,民妇实在不知什么冯府的小妾在哪,今天民妇在家待得好好的,就闯进来一群人说来找人,可搜了一圈也没找到人,还抢走的民妇的首饰,请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王大人:“大胆刁妇,这明明就是冯府的东西。” 香雪跪直了身体,“这分明就是民妇的东西,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他冯家的。” “冯爷。”王大人轻轻唤了一声。 冯玉才慢慢打了个哈欠,从那匣子里拿出一根簪子,对着香雪,“看清楚了,这样的制式是有爵位的人家才能用的,你?配吗?” 冯玉才又转头对着王大人说:“王大人,您知道的,我是宁王的小舅子嘛,姐夫姐姐经常会赏点东西的,家里有这些不奇怪的。” 王大人点了点头,“确实是,现在事实很清楚了,来人啊,把这三个刁民押入大牢。” 香雪着急了起来,“民妇冤枉啊,大人,这首饰确实是民妇夫君送给民妇的。” 王大人摆了摆手,示意衙役先停下,“哦?你还有同伙?这些都是你夫君偷来的?还是说你夫君是哪个小侯爷?” 衙门外的人听到王大人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哪个小侯爷住在甘化胡同,现在撒谎都不用打草稿了吗?” “民妇夫君是……是……”香雪犹豫着该不该把沈清江的名字说出来,如果在这时候说出来,她进沈府当平妻的事可能要落空,可不说出来眼看着就要下大狱了,沈府也没有人出来管她。 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王大人直接出声,“来人,带下去吧。” 香雪急了起来,大喊道:“我说,我说,大人,我夫君是……” “等一下——”香雪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 她朝声音发出的方向一看,终于松了口气。 来人是沈府的大管家沈沈宗。 沈宗走到香雪旁边,抱拳行了一礼,“王大人,老奴是户部尚书沈怀忠沈大人府中的管家沈宗,堂下跪着的这几位是我们家老夫人的远房亲戚,这当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沈宗说完,递上了自己沈府的腰牌,有衙役从他手中取走腰牌呈给了王大人。 王大人拿着腰牌看了看,忙摆起了笑脸说道:“定是有什么误会。” 沈宗:“那老奴可以把人带走了吗?” 王大人马上点头,谄笑着说道:“可以可以,还望您在沈大人那好好解释解释,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香雪和沈静婉刚准备站起身,就听冯玉才开口说道:“慢着,偷了小爷的东西就想这么走了,太便宜你们了,沈老夫人的亲戚又怎样,就算是沈老夫人偷了爷的东西,也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沈宗严肃道:“冯公子,还请您谨言慎行。” 王大人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两家人,得罪谁都不好,只能从中间和稀泥,让他们自己解决。 “沈管家,你看这事……”王大人为难地道。 “不知堂下之人偷了沈公子什么东西,可有证据?”沈宗问道。 “呐。”冯玉才把桌上的匣子递给了沈宗。 沈宗看到匣子里的东西时,心里一阵发慌。 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只说老夫人的远房亲戚被京兆府错抓了,让他帮忙把人捞出来,可没说这事这么棘手。 “沈管家,这些首饰可都是有严格的等级制式的,恐怕不是一介平民能用的。”王大人委婉的说道。 “是有规格制式,可我沈家也不是普通人家,老夫人的亲戚,这么个把首饰还是用得起的。既然冯公子想要,那就当送给冯公子了。”沈宗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想把这事赶快翻了篇,不就是一匣子首饰么,先得把人捞出去再说。 “可别,我冯家不是那爱占小便宜的人家,什么叫送给爷了,也缺你那一匣子破烂吗,也就是要个说法。” 沈宗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冯公子,这首饰上也没写名字,也没人能证明了到底是谁的,还请您念在我们家老大人与令尊同僚的份上,不要再过多计较了。” “怎么没人能证明了?” 第32章 一顶小轿纳回府 “怎么没人能证明了?小爷我有的是办法。” 看到冯玉才不依不饶的样子,沈宗想着今天这事轻易是过不去了,叹了口气,“还请冯公子指教。” 冯玉才拿着根簪子指给沈宗看,“这首饰上不都印着琳琅阁的名字吗,据我所知,琳琅阁出去的每件首饰都是有记录的,把琳琅阁的掌柜找来问问就知道了。” 沈宗看到后点了点头。 王大人看到两人达成了共识,松了口气,连忙吩咐衙役去请琳琅阁的掌柜来。 不过一刻钟,琳琅阁的徐掌柜便匆匆赶来,身后跟着的小厮还抬了十几口樟木箱子。 只是这一路走来,吸引了更多的人来京兆府看热闹。 王大人向徐掌柜说明了情况,徐掌柜拿起那一匣子首饰翻了翻,“回大人的话,确实都是我们琳琅阁售出的首饰,看样式应该是明德十年造的。” 王大人紧接着问道,“可能看出是哪家府上定的?” “容小的查查。”徐掌柜说完,走到一口封条上写着“十”的箱子前,拆开封条,拿出本账册翻了起来。 那本账册上详细的画着每件首饰的样式,同时写着卖给了谁,卖了多少银子。 在徐掌柜翻到第八本才停了下来,又从匣子里把首饰取出一一比对着。 “就是这件。”徐掌柜把账册和首饰都递到了王大人面前,“大人您看,就是这件,还有这些,都是明德十年庆国公府给小姐备嫁妆时打的首饰。” 冯玉才也凑过来看了看,“庆国公府的小姐,不就是宫里的秦贵妃,秦贵妃的首饰怎么会流出宫外的。” “难道你的姘头是三皇子?三皇子拿了秦贵妃的首饰送你的?”冯玉才看着香雪说道。“也不像啊,半老徐娘的,可你这女儿又太小了点。” 沈宗这会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因为她知道,这庆国公府可不止一个小姐,这嫡出的小姐嫁进了宫里,庶出的小姐这会儿可在他们沈府里呢,沈宗有些后悔今天来趟这趟浑水了。“冯公子,谨言慎行,谨言慎行呐,宫里的娘娘岂是我等能非议的。” 就在这时,琳琅阁的徐掌柜又开口了,“不对,小的想起来了,当时庆国公府给府里两位小姐准备嫁妆,一套实心的是给国公夫人所出的大小姐准备的,另一套空心的是给府里姨娘生的二小姐准备的嫁妆。” 徐掌柜把匣子里的首饰一一拿在手里掂了掂,“这是庆国公府二小姐的首饰。” 京兆府外围观的人群传来了议论声。 “庆国公府家大业大的,也搞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啊?我记得当年庆国公夫人因为对庶出子女好,还受过太后娘娘赏赐的,没想到都是面子功夫。” “呵,这些正室夫人们恨那些姨娘和庶出子女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真的对他们好。” “这庆国公府二小姐嫁到哪家了?” “好像是嫁给国舅爷家的三公子了,这不是沈家的管家来了么。” “沈三夫人的嫁妆怎么会在沈老夫人亲戚的手里,怎么想怎么不对。” “不知你们听说没有,前阵子有传闻出来,说沈家三爷偷偷养外室。” “我也听说了,我表姑家的二婶子的儿媳就在别院伺候那外室呢,说是沈三爷天天往外室那跑呢。” “这就是那外室吗,看着也不好看啊,倒是那女娃娃长得好看,像了沈家人,沈家公子们各个都是人中龙凤的。” “啧啧,这才哪到哪,你是没见过沈家de” “不能够吧,那沈家不是一直标榜家风清正,府里的爷们连个妾室都没有的。” “怎么不能够,府里不让纳妾,还不能偷偷养在外面么,没看到把媳妇的嫁妆都偷出来给外室了。” “呵呵,我看未必是偷偷养在外边吧,这不是刚出事沈家就来人了。你看看,孩子都那么大了,沈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静婉跪在地上,听到这些人的议论,恨得牙痒痒,她那个便宜爹,银子给的少就算了,竟然还是偷老婆的钱养小三,虽然她就是小三的孩子,可她还是鄙夷这种行为。 这要是放在她穿来前的那个时代,便宜爹就是要被网暴的存在。 冯玉才总算听懂了怎么回事,“沈管家,既然是你们的家务事,那冯某就不掺和了。” “王大人,改天再来叨扰。” 冯玉才说完,带着他的跟班们走出了京兆府。 …… 沈府,松鹤堂。 沈清江跪在了地上,“娘,现在全京城都在传这件事,儿子可怎么办?” 沈老夫人把手里的茶杯砸到沈清江身上,茶杯从沈清江身上弹开,摔在地上,碎片溅的满地都是。 “你出息了啊,都能偷媳妇嫁妆了。” 沈清江连忙解释,“不是的娘,是香雪逼我的,她说我要不给她银子,她就要闹到府里来的。” “那你给银子就是了,何故要偷媳妇嫁妆。” “没……没银子了。” “你的俸禄从没往家里交过一文钱,每月还从家里拿着月例银子,念着你外边还要养着静婉,娘时不时还补贴你些,怎么就没银子了?” “平日里总要和……和同僚吃吃酒、打……打打牌的,人情礼往的,哪里不是用银子的地方。” “吃吃酒打打牌?我看你是去吃花酒去赌钱吧。”沈老夫人气的直接拿起桌上的果盘砸在了沈清江的额头上。 沈清江额头瞬间肿起了一个大包,“我去赌钱还不是因为想着能多赚点给香雪和静婉吗?” “当初可是娘非要留着香雪和静婉的,不怪儿子。”沈清江梗着脖子道。 “三爷快少说两句吧,看给老妇人气的。”桂嬷嬷一边给沈老夫人拍着背一边说道。“老夫人,现在应该是想解决办法,您在这训三爷没用的。” 沈清江听了桂嬷嬷的话点了点头,“要我说,一顶小轿纳回来就是了,时间长了新鲜劲儿过去了,外面那些人就不说这事了。” “不行。” 第33章 通风报信 “娘,要不把香雪纳回来,她也不闹腾了,时间长了,外面那些人也就不议论了。”沈清江跪在地上,低头说道。 他心里清楚,如果能将香雪接回府内,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许多。 然而,沈老夫人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 她深知,一旦妥协,便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 沈清江见状,知道无法说服母亲改变主意,于是试探性地请求道:“那您给我点钱,我先去把那母女俩稳住。” 沈老夫人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答应了儿子的要求,让桂嬷嬷拿出一百两银票交给了沈清江。 拿到银票后的沈清江并未如所料般前往甘化胡同寻找沈静婉母女,反而径直走进了赌坊。 原来,他早已沉溺于赌博之中,如今有了这笔钱财,更是难以自拔。 而另一边,沈老夫人则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火折子,准备点燃香炉中的安神香。 近期发生的事情让她心力交瘁,头痛欲裂,已经连续数日未能安稳入眠。 沈老夫人轻轻地将熄灭的火折子递给了一旁的桂嬷嬷,眼神凝重地说:“今天这事不对劲,前些天刚有风声传出来说老三养外室,今天这母女俩就被搬到了明面上,要说这中间没人做局,我是不信的。 前些天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她心中充满疑虑和担忧,怀疑有人在背后操纵着这场闹剧。 桂嬷嬷把房里伺候的小丫鬟们都打发了出去,还让栖夏在门口守着,“回老夫人的话,那传言最早是从礼部郎中安大人府上传出来的。” 沈老夫人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礼部郎中安大人?先皇后的娘家?他家是不是有个小姐在宫里给嘉和公主当伴读?” 桂嬷嬷听懂了沈老夫人的话,“安家的二小姐在宫里,但这事应该和我们九小姐没什么关系,谣言传出来的时候安小姐和九小姐都在宫里呢。” 沈老夫人这会子谁都不信任,“传开的时候他们是在宫里,说不准上次放假就开始传了,只是没传开。” 桂嬷嬷:“上次放假九小姐就去了趟庄子上,伤了腿后就一直在家里没出过门了。” “今天甘化胡同出事,老奴倒是突然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老夫人把头伸到香炉的上方,猛嗅着香炉里散发出来的烟雾,“有话就讲,遮遮掩掩的作甚。” “当初怕引人注意,甘化胡同那边的洒扫婆子没用府上的人,是从外边买来的。之前查到过这刘婆子有个远房表亲在安大人府上做活,可奴婢想着,外边买来的奴才,谁还没个把亲戚的,就没在意,现在想来,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沈老夫人把手上的沉香手串摔在桌子上,“当初买人的时候怎么就没多操点心,不管是不是她,这刘婆子都不能再留了,她知道的事太多了,找人做掉吧。” 桂嬷嬷胆战心惊的回了声“是”,当初往甘化胡同添人是她去操办的,现在就怕沈老夫人把这事迁怒到她身上。 沈老夫人想了想,又道,“你找人把香雪母女悄悄送走,等风声过了再回来。香雪不能以妾室的身份进门,静婉不能成为庶女。”沈老夫人吩咐道。 桂嬷嬷站着没有动,“老夫人,这事恐怕不好办,今天可是不少人都看到了,现在快刀斩乱麻纳进府来,静婉小姐还有个沈家庶女的身份,这要是送走了,静婉小姐外室女的身份可就做实了,哪怕以后再回京,难保不会有人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我沈家要一个庶女有什么用?一个庶女怎么可能是凤命呢?不是凤命,庶女和外室女又有什么区别?就按我说的办,先送走,等生了儿子再以平妻的身份进府,三房那边的避子汤药别断了。”沈老夫人魔怔了一般。 桂嬷嬷无奈叹了口气,只能出去安排人去了。 …… 宫中,灵芳阁。 碧蕊从外面打了帘子进来,“小姐,外面传信来,说冯少爷那边事成了,现在满京城都在议论这事呢。” 沈初凝正在书案前写着字,“知道了,让人把剩下的五百两银子给了冯玉才。” “老夫人想把甘化胡同的母女俩送走,等风声过了再接回来。” “呵,我果然没猜错,把这个送去甘化胡同。”沈初凝说着把刚才写字的那张纸折起来递给了碧蕊。 …… 甘化胡同。 “小姐,刚才有人敲门,奴婢打开门没见到有人,就门口的地上留了一张纸。”福子手里拿了张纸走进来递给了沈静婉。 “写了什么?”香雪正在拿着绣绷子绣着帕子,看到沈静婉看着那张纸,开口问道。 沈静婉皱着眉头,“这上面说沈府要派人杀了我们,让我们快跑。” “嘁,故弄玄虚,你爹的正房不能生了,你爹和你祖母可是答应过娘,只要生了儿子就娶我进府的,怎么可能想要杀了我们。”香雪没所谓地道。 沈静婉低头凝视着纸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到底是谁想提醒她们,难道是沈府的少爷,知道了什么确切消息,却又不舍骨肉亲情? “娘,还是小心些为好,我们今天可是让沈府丢了脸面的,要不要换个住处先避一避?” “换什么换,换了地方你爹和你舅舅找不到我们了怎么办?之前沈府还有可能悄无声息的弄死我们,经过了今天这一遭,我们相当于有了免死金牌,我们要是出了事,不管是不是沈府的人干的,这盆子脏水可都泼沈府头上了。婉儿你就等着娘给你生了弟弟,咱们一起回沈府享福吧。”香雪哈哈笑着说道。 沈静婉并不像她娘那么乐观,从今天那群人来院子里翻找东西,再到莫名其妙被押去了京兆府,这一切都好像被算计好了一般。 香雪把绣好的帕子拿到蜡烛跟前仔细欣赏着,突然开口说道:“怎么不见刘婆子?” 沈静婉想了想道,“好像从京兆府回来就没见到了,刘婆子今天怎么回事,娘不是早早就让她去沈府喊人了,怎么等我们到了官府,才喊来了人。娘你不是说祖父是很大的官么,怎么祖父不来救我们,就算祖父不来,爹也应该来一趟吧,结果就来了个管家。” 香雪安慰沈静婉,“目前我们的身份还不能放在明面上,府里的主子肯定要避险的,而且沈管家来不也把事办了么。福子你去把刘婆子喊来,我倒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啊——” 福子刚出门没多久,下人房里就传来了她的尖叫声。 第34章 刘婆子 “啊——”下人房传来福子的尖叫声。 “出事了。” “出事了。” 沈静婉和香雪同时开口说道,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向外跑去。 甘化胡同这座院子本就不大,两人出门便看到下人房大门大开着,福子跌坐在门口,身体颤抖着,烛台散落在地上,蜡液顺着台阶向下流去,月光在福子身上投射出一片惨白。 沈静婉和香雪走到下人房门口,捡起了地上的烛台,沈静婉想扶起坐在地上的福子,奈何她摊在地上,拽都拽不动。 “小……小姐……死……死人。”沈静婉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道,小姐死人,你才死人,你全家都死人。 沈静婉拿着烛台,就着蜡烛的光线向屋里看去,就这一眼差点没把她心脏病吓出来。 屋里一双腿飘在半空打着转,沈静婉把烛台举高过头顶,这才看出来是刘婆子用一根绳子吊在了房梁上。 香雪看到这一幕也吓傻了,尖叫一声后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到墙壁上才停下。 沈静婉强装镇静,但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着,声音也带着颤音说道:“福子,去报官。” 福子听到这话,脸色苍白如纸,双手发抖,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刚准备往外走,就被香雪拦住。 “不能去报官!”香雪大声喊道,声音尖锐刺耳,“不管是何原因去报官,敲鸣冤鼓都要先被打十大板的,是你去还是我去,还是福子去?” 她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两人,最后停留在福子身上。 福子吓得脸色惨白,连连摇头,都快把头摇出残影了。 “再说了,哪有主人为了死个下人去报官的。她本就是因为没办好我交代的事羞愧自杀的,就算她不死,我也准备狠狠罚她的,现在好了,一了百了,免了一顿罚。”香雪的语气冷酷无情,仿佛人命在她眼中毫无价值。 沈静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她确实被吓得不轻,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身处古代,还想用前世的思维方式去解决问题。 她意识到在这里,下人就如同物品一般,生死都由主人掌控,想要依靠主人去报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转头望向香雪,眼中满是无助和迷茫:“娘,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香雪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先把她放下来吧。等明早找人把她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去。” 沈静婉点点头,她伸出手,试图抱住刘婆子的腿,将她放下来。 然而,她却发现刘婆子的身体已经僵硬,难以移动。 福子见状,赶紧过来帮忙,但她依然无法控制住全身的颤抖。 香雪看着她们两人,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俩都凑不出一副完整的脑子。” 说着,她从桌子上的笸箩里拿出把剪刀,踩着凳子剪断了吊住刘婆子的绳子。 沈静婉和福字两人把刘婆子放在地上,从刚开始进门时,沈静婉就觉得有哪不对劲,这会举着蜡烛仔细查看了起来。 “娘,刘婆子不是自杀。”沈静婉突然站直身体道。 香雪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别吓娘啊,这人就在房梁上吊着呢,怎么可能不是自杀。” 沈静婉把烛台放到了刘婆子的脸旁边,指着她脖子上的勒痕,“娘,你看这,如果是上吊而死的,这条红痕应该是向上的,可你看,这条红痕微微向上,几乎是平着向后的,说明她是被比她稍高的人从背后勒死,然后再挂到房梁上的。” 香雪看清了刘婆子脖子上的勒痕后,连忙后退几步,和福子站到了一起,“你是不是看错了,刘婆子平常除了买菜就不出门了,她能惹上什么仇家,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想起来是哪里不对劲了。”沈静婉突然惊诧道。 香雪被吓的抖了抖,“有话好好说,别一惊一乍的,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我们进来时地上是空着的,按理说上吊自杀的人,都要先踩个凳子,等用绳索把自己脖子套住,才会踢到凳子,等到死亡的。可我们进来时,刘婆子周围并没有倒地的凳子。” “凶手哪会这么傻,又要伪装成刘婆子自杀,又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说不定刘婆子会飞呢。”香雪小心翼翼地说道,虽然这句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娘,有没有可能这是凶手故意留下的破绽,杀刘婆子也是为了警告我们?” 香雪这会分明也想到了刚才福子拿回来的纸条。 “是沈府。”香雪咬牙切齿道。 “娘,我们快跑吧。”沈静婉拉着香雪回到正房就开始收拾东西,“小命要紧,再不跑恐怕来不及了。” 香雪拉住了正在收拾行李的沈静婉,“急什么急,现在跑了不是正如他们的意了。” 沈静婉把胳膊从香雪手里抽了出来,“好我的娘诶,怎么可能不着急,都有人能悄无声息的跑进我们院子里杀人了,不跑的话恐怕明天吊在房梁上的就是我们母女俩了。” 香雪伸出指头戳了戳沈静婉额额头,“看你那点出息。” 她这会可不着急了,反而坐了下来,“沈府的人要想杀我们,今天杀刘婆子的时候就一起杀了,何须等到明天,既然今天没对我们动手,那就说明,我们对他们还有用,现在就是要吓唬吓唬我们,让我们安生一点。” 香雪说着看了看这间破旧闭塞的房间,“我们院子里总共就四个人,连个看家护院的都没有,有人进来杀人有什么好稀奇的。这破地方娘可是住够了,明天一早,娘带你住有护卫的院子去。” 沈静婉用手背试了试香雪的额头,“娘,你是不是被吓糊涂了,哪家有护卫的院子会让我们去住,还是你要带我去住大牢?大牢有护卫,轻易进不来人杀人。” 香雪嫌弃地睨了沈静婉一眼,“你就只认得官府大牢,我们回沈府去。说什么生了儿子就娶我进府,你爹现在连来都不来,我一个人怎么生儿子,现在哪怕是做妾,我也要进沈府,再也不想过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沈静婉在一旁咂了咂嘴,不是她想打击她娘,沈家要是真的想让她娘进府,早就进去了,她都快十一岁了,她娘还只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十来年了都是靠着生儿子这个大饼活着,不知道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去。 “娘,要不咱不回沈府了,远离京城,咱娘俩未必不能生活。” 第35章 只剩一个人了 “娘肯定把你带回沈府去。”香雪坚定地说道。 “可是我不想回沈府。”沈静婉略有些不耐烦,她不知道她娘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回沈府,之前说的回沈府当个平妻还有情可原,毕竟她娘出身低,有个机会能在大家族做平妻算是泼天的富贵,可是这会宁愿做妾也要回沈府,就是她不能理解的了。 据她的了解,大雍朝的妾室地位十分低下,有时甚至连主母身边有头有脸的丫鬟都不如,而且只要当了妾室,这辈子就再没有可能抬成正室了。 “为什么不想回沈府,你马上就十一了,再到几年到了说亲的年纪,你在沈府里能说到的婆家和在这甘化胡同里的可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的。” “可我回了沈府也只是个庶出,能说到什么好婆家。”沈静婉跺了跺脚道。 “庶出怎么了,她秦绮梅不也是个庶出,还不是嫁给你爹当正妻了。”香雪不以为意地说道。 可香雪没有想过,即便秦绮梅是庶女也是国公府的庶女,嫁的也是个国舅爷府上不成器的第三子,即便是这样的婚事,还是被婆家百般嫌弃,而国公府的嫡女可是嫁进宫当了皇贵妃的。 可见这嫡女和庶女的婚事差别能有多大。 “娘,可是我本也不想嫁人,要不我们找个远离京城的地方自己生活吧?” “不想嫁人?你想让我背人戳脊梁骨戳死,还是被吐沫星子淹死。远离京城自己生活?远离了京城怎么自己生活,我们现在都是靠你爹每月送来的银子活的,要是就这么走了,你连福子的月例银子都付不起,现在刘婆子又死了,难道让老娘我洗衣做饭去?”香雪听到沈静婉要她远离京城,气的瞬间炸了起来,哪怕是回沈府当妾,都要比在外边吃苦强千百倍。 “怎么就不能活了,我既然每月能从万宝轩挣五两银子,就能从别的地方挣更多的银子。我脑子里新奇的点子多,现在只是少了启动资金而已,等有了启动资金,我带着娘吃香的喝辣的。” 沈静婉还在劝说着香雪,她一点也不想回沈府,电视剧里的大家族规矩太多,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的,她还想着好不容易穿越来了,用信息差挣大钱,走上人生巅峰呢,怎么可能让自己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里。 “你别想着忽悠我,我才不会跟你走,你也别想着走。”香雪压根都没考虑沈静婉的提议,就算沈静婉真的能挣到钱又能怎样,就凭他们两个女人,是没法把钱守住的,到时候只会比现在更惨。 沈静婉假意答应了香雪,其实早暗暗打定了主意,准备明天一大早提桶跑路了。 她和香雪也没多深的感情,她也劝过了,也想着要带着香雪过好日子的,但是香雪不听劝。 沈静婉想着反正香雪也偷偷拿过她赚的银子,也当还了占用这具身体的恩情了。 沈静婉把福子叫到旁边,问要不要明天一早跟她一起走,毕竟福子是她买来的,而且做事利落,她用的十分顺手。 这一问可让福子犯了难,毕竟当初安排她来的人说的是让她好好待在甘化胡同看住这母女俩的,可现在这母女俩分开了,她到底应该跟着谁。 “奴婢是小姐买了的,奴婢跟着小姐走。”福子想了想立马就表明了忠心。 毕竟如果她留下来,香雪只会埋怨她没有看住沈静婉,而跟着沈静婉走了,她在沈静婉心里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 可福子也不是全然没有动作,她等沈静婉睡着以后,偷偷从她的包袱里取出了沈静婉的户籍和路引放在了香雪的首饰匣子里。 …… 沈府松鹤堂的小佛堂里。 沈老夫人取了三炷香,在旁边的蜡烛上点燃,用手轻轻扇了扇,插在了观音像前的香炉里。 沈老夫人今天一早起来心就突突的跳的厉害,只有在这小佛堂里才能让她有片刻的安宁。 “老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栖夏一边喊着一边慌慌张张的跑向了小佛堂。 桂嬷嬷在小佛堂门口拦下了栖夏,低声训斥道:“再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也不能在小佛堂大喊大叫的。” 栖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嬷嬷,不好了,是甘化胡同那边出事了。” 桂嬷嬷一听甘化胡同出事,立马收敛了神色,刚准备进去回禀,就听小佛堂里传来一声“进来吧。” 沈老夫人闭眼跪在桌案前的蒲团上,双手转着一串佛珠,只是那佛珠在沈老夫人手里越转越快。 “甘化胡同那边又怎么了。”沈老夫人闭着眼睛问道。 栖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响头,“老夫人恕罪,奴婢今天一大早带人去甘化胡同接香雪和静婉小姐,可……可甘化胡同里只剩香雪了。” 栖夏这几天也是震惊的很,前几天京城里传出了三爷养外室的传闻,她还不以为意,认为沈家家规森严,万万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可昨儿个沈管家去官府处理事情,听说救的那对母女就是三爷的外室和私生女。 原以为听到这事的老夫人定然是极为生气的,可哪能想到原来老夫人早就知道这事,那外室正是三爷原先府里的大丫鬟香雪,当初就是因为香雪和三爷有了首尾,这才不让各位少爷的房里放丫鬟的。 当初出事时,说是把香雪发卖了,没想到三爷竟然把人养在了外面,这事还是老夫人默许的,甚至还有让香雪生了儿子,就娶回府里当平妻的打算。 昨天晚上,老夫人让她去安排人把香雪母女送出城,可她想着那个点儿,城门都关了,不如今儿个一大早再带人去,没想到,今一大早到了甘化胡同,整个院子里就只剩香雪一个人了。 沈老夫人听了栖夏的话,手上一个不注意,竟然把那串佛珠扯断了,珠子噼噼啪啪的掉在了地上,栖夏和桂嬷嬷动都不敢动一下。 “怎么只剩一个人了?” 第36章 相见 “怎么只剩香雪了,静婉呢?”伴随着佛珠噼噼啪啪落地的声音,沈老夫人厉声问道。 “奴……奴婢……不……不知……” “不知?”沈老夫人转身一巴掌甩到了栖夏的脸上,“怎么会不知,昨晚就让你去接人,为什么今天才去?是不是你去给香雪通风报信,让静婉跑了?” 栖夏跪在地上,用手捂着肿起的脸,一边哭一边说:“不是的,老夫人,奴婢也是今早去了甘化胡同才知道那人是香雪的啊。” “香雪有没有告诉你她把静婉藏哪去了。”沈老夫人复又问道。 “香雪说……香雪说……她要见到您才说。”栖夏低声说道。 “人在哪?” “还在甘化胡同,奴婢找人看着了。”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阿桂,备车,去甘化胡同。” 桂嬷嬷应了声“是”,扶着沈老夫人往出走,刚走出小佛堂,沈老夫人便停了下来,“栖夏办事不力,就打上十大板,降为三等洒扫丫头吧。” 栖夏听到这吓得瘫坐在地上。 桂嬷嬷愣在了原地,“老夫人,这十大板打下去,恐怕栖夏几天都下不来床啊。” 沈老夫人瞟了桂嬷嬷一眼,“要不是在这小佛堂,你以为十板子能了结了此事?还是说你想替她受罚,别忘了刘婆子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桂嬷嬷噤了声,没敢再替栖夏求情,可这心却是寒到了底。 桂嬷嬷回松鹤堂给沈老夫人取了斗篷披在身上,斗篷上的兜帽松松的罩在头上,遮去了大半张脸。 两人在离甘化胡同不远处下了车,让马车远远的等着。 甘化胡同的小院内如今仅剩香雪孤零零的在屋子里,怀里还抱着她的手饰匣子,目光空洞、面无表情的坐着。 昨天还满满当当的首饰匣子,如今空空荡荡,仅剩下沈静婉的户籍和路引。 香雪想不明白,她都说了要带沈静婉回沈府了,她为什么还要走,可既然走了,为什么没带身份证明和路引,她们两个半大的孩子又能跑到哪里去。 看到沈老夫人进来,香雪甚至都没站起来行礼。 沈老夫人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在香雪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把静婉藏去哪里了?” 听到沈老夫人问话,香雪这才猛然回神,“姑母,我要回沈府。” 香雪本是沈老夫人的娘家侄女,早年间她父亲贪墨河道款,被判了斩首,家里女眷皆被卖去勾栏瓦肆,沈老夫人看不过眼,偷偷把她买了回来,为不引人注意,就以丫鬟的身份放在了性格最为绵软的沈清江房里,香雪从此再没对外说过自己的姓氏。 沈老夫人安抚道:“香雪,姑母跟你说过,只要生了儿子,让老三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府里,何苦要现在回去做个妾室呢。” 听到沈老夫人又在搪塞她,香雪瞬间激动起来,“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要回沈府,哪怕是个妾室我也要回去。” “有什么等不了的,十几年都过来了,还在乎多等这几日吗?” “多等几日,表哥压根都不到我这来,我什么时候才能生出儿子?”香雪激动的说道。 她原先在沈府时,虽明面上是个丫鬟,可因有着老夫人这层关系,也算是金尊玉贵的养着的。她长相虽说只算清秀,可配上一副楚楚动人的表情,颇惹人怜爱,再加上她有心上位,一来二去就把沈清江的魂勾了去。 奈何她能见得人的身份只是个丫鬟,沈家又素有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是以他们被发现后,只能把她养在了外面。 好在当初的沈清江重情义,为了他们的以后打算,央求着娶了庆国公府的庶女,只因秦绮梅性子软弱,娘家又不给她撑腰,好拿捏。 头开始的几年,香雪和沈清江真真是蜜里调油,几乎日日都要来香雪这里坐坐,所以沈静婉只比沈初凝小了几个月。 可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原来沈清江最爱香雪的娇俏,成了他口中的做作,到后来每月只来一两次,发展到现在几个月才来一次,就连每月的银子都是让身边的小厮送来的。 “清江不来是你没本事看不住男人,生不出儿子是你肚子不争气,现在着急,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能让清江多来上几趟。”沈老夫人嫌弃地道。 “表哥没来,姑母的人倒是来了,刘婆子就是您派人来杀死的吧。”香雪盯着沈老夫人问道。 沈老夫人的眼角抽了抽,虽然很细微的表情,可还是没能逃过一直盯着她的香雪的眼睛。 香雪更加确定沈老夫人杀刘婆子就是为了警告她们,人天沈府的人来也是为了将她们送走,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婆子死了?”沈老夫人反问道。 香雪冷笑一声,没有在刘婆子的事上和沈老夫人多做纠缠。 “我要回沈府,就算只是个妾室我也认了。”香雪继续说着自己的诉求。 沈老夫人好言好语劝道:“香雪,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该为静婉打算,你想当妾室,有没有想过静婉想不想当庶女?或者我们可以把静婉叫出来,问问孩子的意见。” “这么多年了,我只远远的看过静婉几眼,静婉还没见过我这个祖母吧。” 香雪灵机一动,她好似找到了沈老夫人的弱点,沈老夫人对静婉格外关心,话里话外间,静婉甚至比让她生儿子这件事还重要。 “不用问了,我是她娘,我可以替她做主,做沈府的小姐怎么不比在这甘化胡同里当个平民百姓强。” 沈老夫人:“那你总得让我见见静婉啊。” 香雪:“静婉我藏起来了,什么时候我回了沈府,我自会让你见到她。” 沈老夫人有些生气:“你说藏起来就藏起来了?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万一静婉是不堪忍受你这个娘自己走了呢。” 香雪心里有点慌,竟然被沈老夫人猜到了,她从匣子里取出沈静婉的户籍和路引,“看到了,她要跑的话怎么可能不带身份证明和路引,姑母您给句痛快话,让不让我们回沈府,如若不让的话,香雪也不在表哥身上浪费时间了,自会带着静婉离开。” “不行,静婉是沈家的姑娘,她哪也不能去。”沈老夫人想也没想的反驳道。 第37章 你们先住下 “静婉是沈家的姑娘,她哪也不能去。” 听到沈老夫人的话,香雪在心底暗暗地笑了起来,果然让她猜对了,静婉在沈老夫人那十分的重要。 “这十年来,我和静婉相依为命,只有我回了沈家,静婉才是沈家的姑娘,如若不让我回沈家,静婉她就只是我香雪的女儿。” “老身没有说不让你回沈家,当初不都给你规划好的,只要生了儿子……” “我不要等生了儿子,我现在就要回沈家。”香雪打断了沈老夫人的话,激动地道。 沈老夫人那套只要她生了儿子,就让三爷娶她当平妻的话已经说了十年了,静婉说的对,她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她现在只想回沈家,再也不想过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你容老身想想。”沈老夫人准备先稳住香雪。 香雪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我的耐心有限,老夫人最好想快一点。” 沈老夫人铁青着脸走出了甘化胡同,“去让人找静婉,户籍和路引都在,肯定出不了城。” …… 又到了沈初凝沐修的日子,这几天宫外发生的事,她只知道个大概,所以下午一下课,她跟萧锦妤道了别,便着急忙慌地往宫门口走。 “五哥,怎么今天是你来接我,我以为还会是六哥来呢。”沈初凝在宫门口看到了沈承梧坐在沈家的马车上等她。 “先上来再说。”沈承梧手一伸,把沈初凝拉上了马车。 “去东城门。”沈承梧敲了敲车壁。 “五哥,去东城门干什么?”沈初凝不解地问道。 “沈静婉要出城,身上没带身份文书和路引,这会在东城门准备蒙混出城呢。” 沈初凝惊讶地看着沈承梧。 沈承梧拍了拍沈初凝的头,“放心吧,我已经让城门口加强守卫了。” “想好了吗?要不要现在放走她,这样她以后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沈承梧问道。 沈初凝摇了摇头,她是清楚沈静婉的本事的,等她赚到了足够的钱,必然想要更高的地位,而这达到更高的地位的捷径便是回到沈家,与其到时候让她风光回家,还不如就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就这么让她走了可太便宜她了。” 在快到东城门时,沈初凝让车夫远远把车停下,自己带着碧蕊下了马车。 “沈小姐,你怎么在这?”沈初凝走到沈静婉旁边,装作经验地问道。 “是万宝轩的少东家呀,好巧。”沈静婉抹了抹脸上细密的汗水,她已经把每个城门都试过了,没有身份文书出不了城门。 “我刚好到这边来办点事,远远看到一个身影像你,就走过来看看,果然是你,沈小姐是要出城吗?”沈初凝指着福子背着的包袱问道。 “是想出城来着,可是我的身份文书和路引被偷了,出不了城,明明记得昨晚都装起来的,可是到了城门口却怎么找也找不到。” 听到沈静婉这么说,福子心虚地低下了头。 沈初凝:“身份文书好办啊,官府都有备案的,去官府补办一份就可以的。” “去官府问过了,必须要户主带着整个户籍文书去才给补办。”沈静婉为难地道。 “如此麻烦啊?上次王大人很痛快就给办了,我还以为这事很简单呢。”沈初凝状似不经意地道。 沈静婉眼睛亮了亮,双手抓住沈初凝的胳膊,“你有门路?可不可以帮我办一份?” 沈初凝强忍着恶心才没有甩开沈静婉的手,“沈小姐也知道,求人办事,总需要人情礼往的。” “我懂我懂。”沈静婉从福子手上接过了包袱,从包袱里掏出了一支金簪,“这个就当是我给少东家的谢礼,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沈初凝拿着那支簪子,眼中露出了嫌弃的神色,“沈小姐也知道我家是开首饰铺子的,这点东西还看不在眼里,再说了这空心的簪子,值不了多少银子的。” 沈初凝说完又把簪子递回了沈静婉手上。 沈静婉又从包袱里翻了翻,拿出了一只镯子,连并着金簪一起给了沈初凝,“少东家您先收着,我带出来的也不多,剩下的等我去当铺换了银子再给您。” 沈初凝眼睛转了转,“倒也用不到那么麻烦,沈小姐若信得过我,就把首饰都给我,我给沈小姐换成银子,到时候扣除办户籍文书的银子,我再把剩下的给沈小姐。” “这,也不是不信少东家,只是我这次出来,身上没带银子,全指着这些首饰生活呢,都给了少东家,恐怕我和丫鬟得喝西北风去了。”沈静婉为难道。 沈初凝:“这好说,刚好我有一处宅院空着的,而且我也很喜欢沈小姐设计的收拾图纸,沈小姐可以先在我那处宅院安顿下来,顺便画画图纸换个银子花,等户籍文书和路引办好了,你在带着银子走就是了。” 沈静婉再也没了顾虑,这万宝轩的少东家不仅能给她提供免费的食宿,还能给她办户籍和路引,不就是画画图纸么,她脑子里的样式多着呢。 沈静婉欣喜地答应了下来,从包袱里拿出个小布包,递给了沈初凝,沈初凝暗笑,她爹费尽心思偷走她娘的嫁妆,这么轻易地就被他的好女儿全交了出来。 沈初凝把小布包递给了碧蕊,让碧蕊去旁边雇了辆马车。 她还不能让沈静婉发现她是沈家的小姐,所以没叫沈府的马车来。 而且沈静婉失踪,沈家肯定要派人寻找,也不能这么大咧咧的走在街上,还是雇辆马车最安全。 沈初凝就这么带着沈静婉来到了她的宅子里,这是她重生后给自己买的一个两进的小院子,记在了碧蕊兄长的名下。 之前从沈二夫人那要来的两个丫鬟,一个送到了甘化胡同,就是福子,另一个就养在了这个院子里。 “你们先在这住下,等办好了身份文书和路引我就让丫鬟送过来。” 第38章 娘,选一样吧 沈初凝一回到沈家 ,先去了沈三夫人的院子里。 沈三夫人拿着安静的帕子细细地擦着一盆兰花的叶子,紫苑在旁边给香炉里添着香料。 沈初凝看在紫苑在,微微有些不悦,“紫苑大师,我想与娘说些体己话,不知紫苑大师可否暂且回避一二。” “当然可以,那我就先告退了。”紫苑嘴上说着告退,可仅仅是站起了身盯着沈三夫人,脚步一下都没动。 沈三夫人擦叶子的动作顿了顿,“紫苑大师不是外人,没什么不能说与她听的。” 听到沈三夫人这么说,紫苑顺势又坐了下来。 沈初凝气的把手中的布包“啪”的 一下摔在了紫苑面前的桌子上。 “去了宫里不足一月,怎么这规矩越发回去了,难不成皇宫里的公主们都是这样的脾性不成?”沈三夫人训斥道。 “三夫人莫生气,九小姐娇宠着长大,许是被府里惯坏了,以后还是要带着身边多加管教才是。”紫苑看似是帮沈初凝解围,实则坐实了她脾气不好的名声。 沈初凝把桌上的布包打开,里面金灿灿的首饰摊了一桌了。 “这是什么?”沈三夫人问道。 “娘你看看是不是你的首饰,若不是的话我就拿走了。” 沈三夫人走到桌前,把首饰一一拿起仔细端详着,“这是我的嫁妆,出嫁时国公夫人特意命琳琅阁打造的,怎么在你那里?” “您知道我爹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女儿吧?”沈初凝问道。 沈三夫人看了紫苑一眼,点了点头,“外面的女人不过是个玩物,生了女儿又怎样,威胁不到我的地位的。” “这首饰就是我爹悄悄偷出去,给了外面那女人的。” “你瞎说什么。”沈三夫人连忙拽住了沈初凝,然后又转头对着紫苑说道,“紫苑大师,您看小孩子乱说话,不知可否让信女单独教训这孩子,这孩子面皮薄,您在这恐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紫苑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贪婪的神色,“趁着孩子还小,还是要多加管教,那我先出去,只是这首饰既然被外面的女人碰过了,也算是 沾染了是非,是不洁净之物了,我可以帮夫人处理掉。” 沈三夫人人刚想开口答应,就被沈初凝打断,“我倒是不知灵山的巫师还会超度的本领了?” 紫苑尴尬地开口,“略通一二,略通一二。” 沈初凝笑了笑,“既然紫苑大师也不怎么精通,那就不劳烦大事了,闲下来 阿凝带去大相国寺处理就好。” 紫苑还欲说什么,沈初凝紧接着说道:“阿凝面皮薄,娘亲训阿凝时,若有旁人看着,阿凝怕是会心气郁结。” 见再没留下来的理由,紫苑瞪了沈初凝一眼,便开门出去了。 “娘亲怎的如此信这个紫苑,她刚刚分明是想把您的首饰都昧下的 ,如果真是什么世外高人,哪需在乎这些黄白之物。”沈初凝埋怨道。 沈三夫人连忙岔开话题,“先不说这些,说说你爹那外室是怎么回事。听说前阵子京城就在传了,你祖母还说是有人针对我们 沈家散播的谣言。” 沈初凝冷哼一声,“那女人原是我爹房里的大丫鬟,因碍着府里的规矩,只能养在外面,她生了个女儿,只比阿凝小几个月,这事祖母是知道的,甚至还是她默许的。” “怎么可能?你祖母一向最讨厌这些事情的,定是为了维护你爹。”沈三夫人惊讶道。 “那对母女养在甘化胡同,伺候的婆子卖身契都在祖母那里,这几天风声太大,祖母想先把人送出去避避风头,是栖夏姑姑去接的人,对了,今早祖母还亲自去了趟甘化胡同。”沈初凝一个接一个的往外放着重磅消息。 沈三夫人不解地问道:“这人要么就养在外边继续装不知道,要么就早早的纳回来,也好堵住悠悠众口,送出去避风头是怎么个意思?” “有个说法,不知当不当得真,娘你听了别生气。”沈初凝斟酌着说道:“祖母想等那女人生了儿子,就让爹以平妻的身份娶她回府的。” 沈三夫人愣在了原地,手里捏着的帕子缓缓飘落在地上,她死死抓着沈初凝的手,带着哭腔说道:“阿凝,娘该怎么办,这么多年来,娘知道你爹她心里没我,我能立足的只有沈家三夫人这个身份,如今竟连这身份也要抢走吗?阿凝,娘该怎么办阿凝?” 沈三夫人魔怔了般,“儿子,对了,儿子,只要我生下了儿子,就没有人能撼动我的地位。我要去找紫苑大师,紫苑大师新炼了一炉药,说是吃完肯定能生儿子的。” “阿凝你把那包首饰给娘,不能惹紫苑大师不高兴,她不就是想要点金银首饰么,都给她,我还要拿库房钥匙,库房里好东西还多,我都给她,我只要儿子。” 沈三夫人说着就去翻找库房钥匙。 沈初凝拉住了她,“娘,你醒醒吧,你真的看不出那紫苑就是个骗子吗?” 沈三夫人站定,对着沈初凝严肃说道:“怎么能是骗子,你之前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还不是喝了紫苑大师的符水醒过来的。” “娘,您让阿凝喝那符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阿凝会永远都醒不过来?”沈初凝突然平静地问道。 沈三夫人愣了愣,“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你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沈初凝突然没了和沈三夫人争辩的力气,“娘,您到底是想要儿子,还是要我爹的爱,还是说只想要沈家三夫人这个身份?” “这不是都一样吗,有了儿子,自然能得到你爹的宠爱,这沈家三夫人的地位也就坐稳了。” 沈初凝把散了一桌子的首饰收了起来,“不一样的,娘您好好想想,如果这三样只能选一样,你要选哪样?” 沈初凝说完就起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还是没忍心,停下来说道:“您选好了到凝风斋来找我,因为您是我娘,所以我会帮您。” 第39章 香雪进府 沈府松鹤堂。 沈老夫人坐在堂屋的罗汉床上,沈初凝跪坐在沈老夫人的脚边,哭的快背过了气去:“祖母,外面传的事可都是真的?” 沈老夫人慈爱地拍着沈初凝的后背,“快些起来,不管传闻是真是假,都是上一辈的事,你只需要当好你的沈府小姐就好了。” 沈老夫人原先还怀疑过最初外面的传闻是沈初凝的手笔,可今天看她这伤心的表现,实在不像早就知道这事的样子。 “可他们都说爹有别的孩子了,阿凝再也不是沈家唯一的姑娘了,以后祖父祖母和哥哥们的宠爱都要分出去一半。” 沈老夫人厉声喝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你放心,祖父祖母和哥哥们的宠爱一分也不会少。” 沈初凝故意装作没听懂沈老夫人话中的意思,“那这么说来,阿凝永远都是沈家唯一的姑娘了?” 沈老夫人顾左右而言他,“多大了,还这么任性,沈家不可能永远只有你一个姑娘,万一哪天你两个伯母或者你娘又生个妹妹,或者是哪个哥哥有了女儿,你也要嫉妒不成?” 沈初凝在心中冷笑一声,她再说沈静婉,沈老夫人却偏偏要把话引到还没影的孩子身上。 “祖母知道阿凝说的是爹在外边那个女儿。”沈初凝不给沈老夫人岔开话题的机会。 “那小九阿凝想怎么办?”沈老夫人反问道。 “阿凝不想爹外面的女人和孩子出现在沈府。”沈初凝斩钉截铁道。 沈老夫人轻轻抚摸着沈初凝的头发,“好,祖母答应你,暂时不让他们回来。” 沈初凝瞬间跪直了身体,“暂时?为什么是暂时不回来,就是以后他们还有可能回来对吗?” 沈老夫人冷了脸,“初凝你不要任性,就算这事是你爹做的不对,可那孩子毕竟是沈家的孩子,也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你怎么忍心让她流落在外。” 沈初凝泫然欲泣,小脸委屈地皱成了一团,“果然是有了别的孙女,祖母都跟阿凝不亲了,都开始训斥阿凝了。” 沈初凝开始无理取闹起来,“祖母又说暂时不接回来,又说不能让妹妹流落在外,那到底是要怎样。” 沈老夫人没法告诉沈初凝,要等香雪生了儿子以后,把沈静婉以嫡女的身份接回来,只能用香雪的话搪塞,“静婉现在走丢了,等找到了自然是要接回来的,阿凝不任性了好不好?你之前还嫌自己没有玩伴,所以才进宫当伴读的,现在自己家里有了姐妹,你不应该开心吗?” 沈初凝撅了撅嘴,“那阿凝接受了妹妹,祖母也要答应阿凝一个条件。” 沈老夫人看到沈初凝接受了静婉,想也没想便同意道:“好,只要祖母办得到,一定答应小九。” “阿凝屋里还缺一个掌事姑姑,阿凝想要栖夏姑姑去凝风斋。” 沈老夫人拒绝道:“不行,栖夏犯了错误,已经降为三等丫鬟了,怎么能让她去凝风斋当掌事姑姑,这样做置我沈府的规矩于何处。你要想要掌事姑姑,祖母另外再给你挑一个。” 沈初凝盯着沈老夫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沈府的规矩?沈府的规矩不是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吗?照祖母这样说,爹今年刚三十出头,府里出现姨娘和庶女恐是不合适。” 沈老夫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小九,你是在威胁祖母吗?” 沈初凝垂下眼眸,问吞吞地说,“祖母说笑了,阿凝哪里懂什么威胁不威胁的,只是突然多了个庶妹,心里难受罢了。” 沈老夫人反驳,“这事还没个定数呢,怎么就叫上庶妹了。” 沈初凝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如果她不回沈家,自然就不是庶妹了呀。” 沈老夫人哑口无言,她原本是想着再替静婉争一争嫡女的名分的。 “栖夏今天挨了几板子,也不知道这会子是个什么情况,等她能下地了就让她跟你回凝风斋吧。”沈老夫人挥了挥手。 沈初凝道了谢便出了松鹤堂。 沈初凝也没等着栖夏能下地,而是直接让碧蕊叫了肩舆来,把栖夏抬回了凝风斋。 翠微给栖夏专门收拾出了一间屋子,就在她和碧蕊屋子的旁边。 沈初凝带着药来看栖夏,栖夏散着头发趴在床上,脸色惨白。 她看到沈初凝进来,想爬起来给沈初凝行礼,沈初凝连忙小跑两步压住了她,“栖夏姑姑,快别起来了。” “这是前阵子我伤了脚,宫里太后娘娘和惠妃娘娘赏赐的,治疗外伤效果极好,一会让碧蕊他们给你抹上。”沈初凝说着,把手上的两瓶药放在了栖夏的床头。 栖夏眼睛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奴婢不知该怎么谢谢小姐才好。” 沈初凝擦了擦栖夏脸上的泪水,“栖夏姑姑,阿凝没经过你的同意便私自将你要了过来,还望你见谅。若是栖夏姑姑不想在我这凝风斋待,等你养好了伤,我再替你寻个好去处。” “栖夏能在凝风斋当差,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栖夏急忙表着忠心。 “那栖夏姑姑就安心在凝风斋,以后你就是这凝风斋的掌事姑姑了。” “奴婢谢小姐抬举,只是……奴婢现在是小姐的人,自当忠心于小姐,但若是小姐向奴婢打听老夫人的事,奴婢也是断然不会说的。”栖夏支支吾吾的说道。 沈初凝淡然一笑,“就是因为栖夏姑姑这样,阿凝才放心让你当着凝风斋的掌事姑姑,你若是那受点委屈就背主的人,阿凝还不敢用呢。” 这边沈初凝刚安顿好栖夏,那边沈老夫人就接了香雪入府。 不是以妾的身份,更不是以平妻的身份,而是以丫鬟的身份。 第40章 命格贵胄 大相国寺。 沈家在寺里有专门休息的禅房,平常有小沙弥帮着收拾。 大相国寺的主持释空跪坐在蒲团上,沈老夫人在对面斟着茶,“释空方丈,了尘大师还是不肯见老身吗?” 释空方丈念了声阿弥陀佛,“并非师叔不肯见施主,而是师叔闭关前专门交代过,不让人打扰的。” 沈老夫人:“方丈,我沈家这次捐了三千两的香油钱,还准备万佛节时为菩萨塑一座金身,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释空方丈:“施主慈悲,师叔他老人家确实不让人打扰的。” 沈老夫人听闻见不到了尘大师,也没恼,而是拿出了两张纸,“不知可否请释空方丈帮着看看这两个生辰八字?” 这两张纸上,一张写着沈初凝的八字,一张写着沈静婉的八字。 释空方丈拿起一张写了生辰八字子的纸,手指掐诀,口中默默算着,越算眉头皱的越紧,随即放下手中这张纸,拿起另一张,手中指诀越掐越快,头上布满了汗珠,嘴角竟溢出了丝丝血迹。 释空方丈放下这两张纸,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压下喉头的腥甜,“老衲才疏学浅,实在是看不透这两人的生辰八字。” 沈老夫人急切问道:“为何会看不透,这有何说法?” 释空方丈解释道:“有可能此人不在轮回之中,也有可能此人命格贵胄,有大机缘大造化,以老衲目前的本事还惨不透,或许可以等师叔出关了帮着看看。” 释空方丈说了一长串,可沈老夫人只听进去了命格贵胄四个字。 沈老夫人心想,两个八字都不透,那不就说明沈初凝和沈静婉都是命格贵胄之人,沈老夫人脸上瞬间挂满了笑意,“多谢释空方丈解惑。” 释空方丈告辞后,沈老夫人又命桂嬷嬷给大相国寺添了两千两的香油钱。 “香雪,你可要抓紧时间生个儿子,老三也好有理由娶你回府,眼看着静婉都快到了要说亲的年纪,还是不要耽误孩子的亲事才好。”沈老夫人轻拍着香雪的手腕说道。 香雪羞红了脸:“是,姑母” 沈老夫人正高兴着,也饿没朝香雪甩脸子,只说了句以后在外人面前别喊姑母。 …… 沈府书房里,沈老爷沈怀忠正在处理着政务,沈初凝站在一旁磨着墨。 沈怀忠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沈初凝,“有什么事就说,在这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沈初凝放下手中的默条,“阿凝气我爹不争气,整日就会给祖父惹麻烦。” 沈初凝严肃的模样把沈老爷逗笑了,“哦?你倒是说说你爹又干了什么是祖父不知道的?” 沈初凝:“还不是外边传闻的那档子事。” 沈怀忠松了口气,“外边传闻做不得真的,再说了,京城里就是这样,等隔几天有了别的新鲜事,这事自然就过去了。” 沈初凝惊讶道:“祖父您竟然以为这事是假的吗?祖母可都劝过阿凝要接受妹妹了。” 沈怀忠:“此话当真?” 沈初凝眨了眨眼,“当然是真的,那外室被押去官府,还是沈宗管家去处理的呢。” “沈宗。”沈怀忠高声喊着门外的沈宗。 沈宗管家推门行了一礼,“老爷。” “去官府了?”沈怀忠问道。 沈宗抬头看了看沈老爷,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沈初凝,见没人替她解围,只能硬着头皮说,“回老爷,是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说老夫人有门远房亲戚,与人发生了些误会,老奴就跑了趟京兆府,将人带了出来。” 沈怀忠思索片刻,沈老夫人的亲戚大都在十几年前那场贪墨案里遭了难,剩下的也不多联系,最近也没听说有亲戚进京,怎么京兆府那边一出事,就能发动了沈府管家去救人。 沈初凝见沈老爷没说话,就开口问道:“沈管家,那天那位小姐的长相和阿凝可有相似之处?” 沈宗不知沈初凝为什么这么问,只是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了片刻,“回九小姐,那位小姐的长相与九小姐确有两分相似之处,但眉宇间没有九小姐精致大气,仔细想来,与老夫人年轻时倒是有更多的相像之处。” 沈怀忠心想,恐怕沈初凝说的都是真的了。随即开口问道:“那人现在在哪里?” 沈宗低下了头,“老奴只负责与京兆府尹王大人交涉,那对母女出了京兆府后就被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带走了。” 沈初凝连忙开口道,“阿凝知道在哪。” 沈怀忠和沈宗管家齐齐看向了沈初凝,“那外室被祖母接回府了,据说妹妹走丢了。” “接回府了?怎么不经我同意就随便纳人进府。”沈怀忠厉声问道。 虽然儿子房里纳个小妾,他不该干涉,但是有沈家规矩在这摆着,况且还是生了孩子的外室,老妻不知会她一声就这么做,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沈初凝用小手轻轻抚着沈老爷的胸口,“祖父,别生气,只是接回府了,并不是纳妾,现在那外室是祖母身旁的大丫鬟。” 沈怀忠皱着眉头,“大丫鬟?她到底想干什么?让她管家就换成这个样子?” “祖父也别怪祖母,祖母也是没办法,听说是妹妹走丢了,正派人找着呢,找着就把姨娘和妹妹风风光光的接回府呢。” 沈怀忠看了眼沈初凝,“那等你祖母从大相国寺回来再说,毕竟往后院添人的事,总要过她那一道的。” 沈初凝轻咬了下嘴唇,状似为难地道,“家里其他人倒是等得,就怕祖父等不得呢。” 第41章 把药停了 “此事等你祖母从大相国寺回来再议。”沈老太爷说道。 沈初凝贝齿轻咬嘴唇,状似为难地说道“家里其他人都等得,就怕祖父等不得呢。” 沈老太爷狐疑地看着沈初凝。 沈初凝接着说道:“这事沈管家应是知晓的,那日起冲突的另一方是兵部侍郎冯大人家的小儿子冯玉才,冯玉才身边有个跟班的爹是御史,成天就爱弹劾这些世家大族,冯玉才气不过,听说已经命人写好弹劾祖父的折子了。” 沈宗管家见沈老太爷看向了他,连忙点了点头,那日在京兆府见到的确实是冯家的小儿子。 沈老太爷把手里的折扇合住又打开,打开又合住,低着头沉默不语。 “祖父,阿凝有一法子或许可破此局。” 沈老太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来听听。” 沈初凝缓缓说道,“御史弹劾您,无非是弹劾您治家不严,遗弃沈家血脉,我们把妹妹写上族谱不就证明了沈家并非遗弃。毕竟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是我们沈家自己的规矩,外面纳妾的人家可多了去了。” 沈老太爷哈哈地笑了起来,“不愧是我沈怀忠的孙女,只是现在那外室女找不到,开宗祠上族谱的话,沈家族老那边恐怕说不过去。你这法子好就好在打人一个措手不及,等明天弹劾的折子递到了陛下那,可就不管用了。” 沈初凝会心一笑,“祖父您只管开祠堂,剩下的交给阿凝来解决。” …… 沈初凝回到凝风斋时,沈三夫人早早就等在了屋子里。 看到沈初凝进门,沈三夫人连忙站起身,“阿凝,你可算回来了。” 沈初凝拉住沈三夫人的手,笑了起来,“娘亲这是想好了?” 沈三夫人回握住沈初凝,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娘亲想要什么?爹爹的宠爱?儿子?还是沈三夫人的地位?”沈初凝问道。 沈三夫人缓了口气说:“你爹的宠爱我我就不想了,刚成亲那几年也没见过的东西,现在就更不敢想了。只是儿子和地位真的不能两个都选吗?” 沈初凝蹙了蹙眉。 沈三夫人感受到沈初凝的不悦,连忙解释道:“娘这么想也是为了你,虽说你有八个堂哥,可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兄弟,如若沈家以后分了家,你在婆家受欺负,娘家连个能撑腰的人都没有。” “娘就是吃了这些苦,如果我娘家有个一母同胞的兄弟,又或者亲生母亲是正室的身份,在你爹闹出外室这档子事时,娘家早带人找上门来了,何苦在这后院里任人拿捏。” “当然了,若说娘全然没有为自己考虑,那肯定不是的,夫君靠不住,自然就想生个儿子傍身。” “还有这正室的地位,娘虽说是庶出,可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小姐,成亲时你爹还只是个考了几年都没考上举人的秀才,可就因为你爹是嫡出,沈家又有不能纳妾的规矩,娘这才义无反顾的嫁了。” “所以娘才说两个都要,若实在不行,就选正室身份吧,起码要保住你沈家嫡小姐的名头,儿子的事就随缘吧。” 听了沈三夫人的话,沈初凝略微有些动容,“娘,其实我们都清楚,按照我爹的脾性,这个外室解决了,难保不会有下一个,若以后真的有别的外室先你一步生了儿子,祖母很可能让爹娶回来当平妻的。” “最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给爹下一碗药,让他以后再也 不能生了,娘你这沈家三夫人的位子就坐稳了。” 沈三夫人惊地瞪大了眼睛,“阿凝,那可是你爹啊。” 沈初凝撇了撇嘴,“爹又怎样,爹任由外面的女人和孩子欺辱阿凝时,他在我这就和死了无异了。” “外边那女人欺负你了?”沈三夫人厉声问。 “没有没有,我是说万一。”沈初凝安抚着沈三夫人的情绪。 沈初凝想的是上辈子的事,她能过的那么惨,少不了她爹的功劳。 沈三夫人松了口气,“小孩子戾气不要那么重,若真有那一天,你爹纵着外面的女人孩子欺负你,娘第一个饶不了他。” “娘。”沈初凝趴在沈三夫人的肩头,声音哽咽,这是她回来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感受到母爱。 沈三夫人轻轻抚摸着沈初凝的头发,“好了,都是大孩子了,不哭了,你说说需要娘做什么?” 沈初凝直起身来,“今天晚些时候会开祠堂,要将外面那孩子上族谱,如果有人说要把这孩子记在娘的名下,娘不要同意。” “娘已经有了阿凝,又怎么会要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孩子。只是就这么养在外面不行吗,干嘛非的带回来碍人眼。”沈三夫人问道。 “这事在京城里已经传开了,如果就这么养在外边,祖父的政敌会抓住这个错处,弹劾祖父遗弃子嗣,所以这孩子迟早会被接回来。” “我也给娘说过,祖母的想法是等外面的女人生了儿子,以平妻的身份娶回来。两拳相害取其轻,现在开祠堂上族谱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族谱上写明了妾室和庶出,就是皇帝来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沈三夫人听完点点头,“好,娘听你的。” 沈初凝接着又道,“娘,您现在吃着几样药?” “有一样庆国公府的府医给开的调理身体的药,我身边的丫鬟每日给熬着的,你祖母那边偶尔会让桂嬷嬷送来一些补药,说是宫里赏的,还有就是紫苑大师给调制的药丸,说是吃了能生儿子。”沈三夫人回答道。 沈初凝听了头疼,“娘,把所有药都停了吧。” 沈三夫人急了,“虽说儿子的事随缘,可这调理身体总是没错的。” 沈初凝叹了口气,“从庆国公府那边做出的种种事情来看,大抵是见不得娘过得好的,那边送来的药不一定有坏处,但应该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祖母那边,如果生了儿子给平妻位置的事是真的,那有个条件就是不能让 娘先于外边的女人生出儿子,所以我分析,祖母那边送来的药,应是有问题的。可有方子或者药渣?我找人去看看。” “庆国公府的药是拿了方子自己抓的,你祖母那边的药每次都是熬好了桂嬷嬷端来,看着我喝完才走的。” 沈初凝点了点头,“那下次桂嬷嬷来时,找个由头把药留下,先别喝。至于紫苑大师那,娘,紫苑大师到底是何来头?她是怎么进的府?” 第42章 开宗祠 “娘,紫苑大师到底是何来头?”沈初凝问道。 沈三夫人陷入了沉思。 “娘生你的时候大出血,还是你祖父去请了太医院的韩院正来,才保住了娘一条命,只是韩院正诊断娘以后再难有孕。” “生完你后,娘身体不好,一直吃药调理着,大概在你五岁那年,突然出现血崩之症,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是你爹带回了紫苑大师,说他同僚的夫人也是生产时身体亏空,被紫苑大师调理好的,后来还生了儿子。” “说来也奇怪,吃了两副紫苑大师调配的药,娘这血崩之症竟然就止住了。” “后来紫苑大师就在府上住下了,刚开始那几年,娘身体还出现过几次毛病,毛病倒是不大,就是些眩晕之症、失眠之症的,可都是吃了大夫开的药不管用,一吃紫苑大师调配的药很快就能好,这几年身体也是在紫苑大师的调理下越来越好了。” 沈初凝心下了然,怪不得娘这么信这紫苑大师呢,站在娘的角度来看,紫苑确实是治好了她不少病的。只是这病到底是真病还是人为弄出来的病可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紫苑大师这么大的本事,她在府里也有五六年了,怎的娘还没生出儿子?”沈初凝问道。 沈三夫人嗫嚅道:“紫苑大师说娘生你时,精血被你吸取的厉害,亏空太过,所以需要的时日长些。” 沈初凝被气笑了,“娘就是因为这个才讨厌阿凝的?” 沈三夫人连忙解释,“娘没有讨厌阿凝,只是有时候看着你多少有些怨怼罢了。” “还有就是明明娘生你时受了这么多的苦,遭了这么多的罪,可你对你两个伯母比对娘还要亲近的多,紫苑大师说……紫苑大师说你生性凉薄,是……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要远着些的。” 沈初凝反问道:“娘也觉得阿凝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以前是这样觉得的,现在想想看,人都是真心换真心,是娘先对不住阿凝的,前些年因为身体原因确实没有好好照顾阿凝,你大伯母和二伯母对你很好,你跟她们亲近是应当的。”沈三夫人说道。 “娘,您信我吗?”沈初凝问。 沈三夫人连忙抓住沈初凝的手,“你是娘的女儿,娘自然是信你的。” “那就把紫苑大师的药也停了吧。”沈初凝还想说让沈三夫人把紫苑送出府,可以现在沈三夫人对紫苑的信任程度来说,应该是不大可能,只能徐徐图之了。 沈三夫人刚答应了沈初凝会停了紫苑大师的药,门外就响起了碧蕊的声音,说老夫人的马车进城了。 …… 沈家祠堂里,在京城的众族老分坐两排,沈怀忠和大长老分别坐在两边最靠前的位置。 “怀忠,今天把我们这些老头子们叫来,所为何事?”沈家大长老问沈老爷。 他虽是沈家的大长老,管着沈家祠堂、祖宅和祭祀田等一众事务,可是沈怀忠这一脉出了个当朝太后,所以沈怀忠实际上才是沈氏家族的话事人。 沈怀忠站起身,冲大家抱拳一礼,“大家可能也听说了,家里老三不懂事,在外边养了个外室,如今孩子都大了,才让家里知晓。老夫想着这孩子到底是沈家血脉,还是应该记在沈家族谱上,也好堵住悠悠众口。” 沈家大长老点了点头,“既然是沈家的血脉,定然是要认祖归宗的。” 沈家二长老冷哼一声,“你说是沈家的血脉就是沈家的血脉,那我从哪里拣来个阿猫阿狗都可以说是沈家的子嗣,来分用沈家的资源吗?” 沈怀忠笑了笑,“各位族老放心,这孩子是个女儿家,不用走仕途,不会占用沈氏家族的人脉资源,顶多就是份嫁妆,也不用族里负担。” 沈家祠堂外,沈静婉好奇地盯着廊下柱子上精美的雕刻,这是她在前世都不曾见过的。 她前世只是个高中刚毕业的学生,高考没考好,所以只能进厂打工,又因着自制力差,终于没家长管着了,白天在流水线上工作,晚上熬夜刷手机,这样没坚持几天,便猝死在工作岗位上,随后就变为一缕幽魂,穿到了这架空世界的外室女身上。 刚刚从门口一路走来,她感叹于这个世界世家大族的底蕴深厚,宅子里可谓是一步一景,步移景异。小丫鬟们头上戴的珠钗都是她不曾见过的精致玩意儿。 同时也暗叹于自己的愚蠢,早知道沈家这么好,她穿来的第一天就会跪在沈家大门口,让人接她回府,何苦还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她娘也是的,早带她来沈府转一圈,她还会费尽心机的跑路吗。 “阿凝。” 沈初凝听到祖父在祠堂里叫她,便带着沈静婉走进了祠堂。 “给各位长辈见礼。”沈初凝进了祠堂后先向一众坐着的族老们屈膝行了一礼。 沈静婉则是看到了站在后排的沈清江,叫了声“爹”,然后“哒哒”地跑了过去。 沈静婉看到沈清江旁边站着的人时眼睛都直了,她本以为她爹长的就够好看了,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容白净,一派儒雅的作风,没想到和这站着的一众人一比,她爹根本排不上号。 站着的一众人,不论年纪大小,长相虽各有不同,但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颜色,气质也都十分出众,往那一站,颇似前世的娱乐公司开年会。 沈静婉是眼睛都看直了,可坐着的一众族老却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也太没规矩了,我们沈家的孩子哪有这样的。”二长老开口说道。 沈怀忠也是第一次见沈静婉,现在她和沈清江在一起,明显能看出长的有几分相像之处,但是沈清江长相和沈老夫人本就极为相似,沈怀忠觉得这个孙女还是更像老妻年轻时候多一些。 “这孩子一直养在外面,难免有些不大懂规矩,等回府后严加管教就好了。”沈怀忠开口道:“大家也看到了,这模样,不就活脱脱的是个小清江吗,怎么可能不是我沈家的孩子。” 刚才反驳的沈家二长老看到这,也没话说了。 沈怀忠看大家没有再说什么,就接着开口道:“大家没有异议的话,就给这孩子上族谱吧。” “这上在老三名下也可以,只是这嫡出和庶出还是有区别的,这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是不是记在三夫人名下好点?” 第43章 庶出 “这孩子一个人,是不是要记在三夫人名下?”沈家二长老开口道。 当年他也有送女儿入宫的打算,但是当时的沈家族长,也就是沈怀忠的父亲执意选了自己的女儿进宫,所以这些年来二长老和沈怀忠这一脉一直不对付,二长老虽说年长一辈,但一直致力于给沈怀忠添堵。 沈怀忠皱了皱眉,他记得初凝说那外室已经进府了,但把孩子记在老三媳妇名下也不是不行,反正只要给这孩子上了族谱,御史弹劾这一劫就能躲过。 “老三媳妇,你来说说。”沈怀忠对着秦绮梅说道。 秦绮梅恭敬说道:“儿媳但凭公爹安排,公爹若说这孩子该记在儿子名下,儿媳自是一百个愿意,定然视若己出,但是还请公爹派人给我娘家那边说一声,毕竟若记在儿媳名下,那也就算是庆国公府的外孙女了,不好不叫人知道的。” 沈怀忠怔愣了片刻,这么些年来这个三儿媳存在感太低,他倒是忘了这老三媳妇娘家是三个儿媳里门第最高的。虽说是庶出,可这把外室女记在正妻名下的事也算是打了庆国公府的脸。 “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把那外室纳回来,这孩子就记在她自己母亲名下,是三房的庶出女儿。”沈怀忠斩钉截铁的说道。 沈二长老:“这纳妾属于后宅的事,我们本不该参与的,只是今天这清江他娘也不在,她同不同意这事还两说呢,是不是等她回来了改天再说。” 沈初凝站出来朝着沈二长老行了一礼,“二叔祖说笑了,祖母自然是极为满意姨娘的。” 沈二长老冷哼一声,“什么时候长辈议事,能轮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插嘴了,你说满意就满意,刚才那丫头就是你带进来的吧,你能做了你爹娘的主,现在还能做了你祖母的主了?” 沈初凝也没生气,而是继续说道:“阿凝自然不是替祖母做主,而是今天祖母就是带着姨娘去大相国寺祈福了 ,定然是极为满意姨娘的。” …… 这边沈老夫人刚进沈家大门 ,门房的小厮就对沈老夫人说,老爷让她回来直接去祠堂。 “去祠堂干什么?家里哪只皮猴子又犯了错误了?”沈老夫人问门房小厮。 门房小厮低着头回答:“小的不知,只是今天族老们都来了。” 沈老夫人加快了脚步,“栖夏呢,怎么做事越发散漫了,什么事情都不报,我们两眼一摸黑,连是什么事都不知道。” 桂嬷嬷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回老夫人,栖夏已经去九小姐那当差了,她的缺还没安排人补上。” 沈老夫人狠狠瞪了桂嬷嬷一眼。 等进了祠堂看到站在正中的沈静婉时,眼前一黑,身形摇晃,还是桂嬷嬷扶着她,才没有跌倒在地上。 “各位族老怎么来了。”沈老夫人笑着问道。 沈二长老冷哼一声,“在处理你们家的事,你倒是躲得清闲。” 沈大长老连忙出来打圆场,“这不是谁一家的事,这是我们沈家的事。我们正在说给这孩子上族谱的事呢。” 沈老夫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那边在大相国寺释空方丈刚说了静婉命格贵胄,这边就能开祠堂上族谱了,看来总共五千两的香油钱还是捐少了。 “到底是老三的孩子,不好总在外边养着,回来好回来好,就记在老三媳妇名下。” 沈老夫人说着又拉起沈三夫人的手,“绮梅啊,委屈你了,娘那有套点翠头面,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 沈三夫人把手从沈老夫人手中抽了出来,“娘,不是记在我名下,公爹说了,这孩子有自己的娘亲,不好和娘亲分离的,我已经同意夫君纳妾,虽说她是庶出子女,但我定然会当做亲生孩子对待的。” 沈老夫人的眼睛像淬了毒般,看向了秦绮梅,“是你不同意静婉记在你名下?你这恶毒女人怎么如此善妒,我沈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百辈子霉。” 沈三夫人状似害怕般看向了沈老爷。 沈怀忠觉得沈老夫人有些过分,开口道:“老三媳妇本是同意记在她名下的,是老夫觉得不合适,再说了,她都答应让老三纳妾了,怎么就还能和善妒挂上钩,你要是累了就回去休息,没得在这丢人现眼。” 沈老夫人激动道:“她都同意了,那还等什么,记在她名下静婉就是嫡出小姐了,老爷为什么要阻拦?” 沈二长老添油加醋道:“就是,你们这一脉姑娘本就少,不如多认上几个女儿,也好送进宫去争宠。” 沈怀忠瞪了二长老一眼:“自己有亲生的娘,做什么要记在别人名下。” 可二长老的话却说进了沈老夫人的心坎里,她立马开口道:“静婉没娘,她娘死了,让她记在老三媳妇名下。” 沈初凝是真的有点搞不懂沈老夫人,她为什么执着于给沈静婉一个嫡出的身份,之前以为生儿子娶平妻的说法是让香雪进府,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为了沈静婉。 如果说上一世的沈静婉,献治瘟疫的药方有功,被封为县主,又颇具生意头脑,日进斗金来形容都不为过,那这一世的沈静婉毫无过人之处,沈老夫人为何会如此的看中她。 沈初凝不知道自己这步棋走的对不对,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悄悄地走到香雪旁边,低声说了句,“祖母这是想去母留子呢。” 香雪瞬间睁大了眼睛,她刚才也听到了沈老夫人的话,以为这只是个说辞,可现在想来沈老夫人看中的确实一直都是沈静婉。 香雪站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道:“老夫人,您怎可如此咒我,我明明活的好好的。你说过我把静婉带回来,就让三爷纳我为妾的,怎得静婉回来了,我就留不得了吗?” 香雪说完又跪到了沈怀忠面前,“老爷,您要为香雪做主啊,若今天让我们母子分离,那香雪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香雪说完,朝着沈怀忠磕了个头,便爬起身子,朝着祠堂的柱子上冲了过去。 沈老爷拦人的话还没说出口,香雪已经一头撞在柱子上,晕死了过去,头上还撞了个大口子,一直在往下流着血。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姨娘带下去。”沈怀忠的这声吩咐,算是给香雪定下了名分。 秦绮梅身边的丫鬟并着祠堂的两个婆子把人抬回了三房。 沈静婉的名字也写上了族谱,沈初凝从门边悄悄溜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第44章 换院子 沈三夫人秦绮梅刚回到自己的院子,紫苑就迎了出来,“三夫人,您去哪了,我找您半天了。” 沈三夫人看到紫苑大师,突然觉得有些厌烦,她本意是让紫苑来帮她调理身体的,可现在看来紫苑从吃食管到了她与夫君同房的次数,后来还管到了沈初凝的教育上来。 沈清江本来留宿在他这的时候就不多,有时候兴致来了,想与秦绮梅同房,紫苑就会悄悄冒出来,说三夫人今日不宜同房,恐不利子嗣,这种情况发生的次数多了,沈清江渐渐就不爱来沈三夫人房中了。 有时候到了紫苑口中适宜同房的日子,沈三夫人派人去请沈清江,他也会以公务繁忙推脱掉。其实沈清江一个六品官员,哪来的那么多公务要处理,不过是躲着她罢了。 沈三夫人现在想想,紫苑管的事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紫苑大师,是有什么急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先歇一会,今天实在是有些累了。” 紫苑仿佛听不懂沈三夫人话中的意思,直接坐在了堂屋主位的位置上,说道:“有急事。” 秦绮梅皱了皱眉头,紫苑在这三房已经随意到这种地步了吗? “有什么事快说吧。”秦绮梅不悦地说道。 紫苑拿出了一把筹策,在桌面上摆弄起来,“我刚才卜了一卦,九小姐说的那外室女,命里是带着兄弟缘分的,三夫人不如把她记在自己名下,相信您生儿子的愿望很快就能达成了。” 秦绮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紫苑大师,您摆弄的那些我也看不懂,只是我已同意给三爷纳妾了,以后那孩子就是府上庶出的小姐了,记到我名下这话紫苑大师以后就别再提了。” “还有生儿子的事也随缘吧,最近这阵子紫苑大师也不用给我配药了,我想歇一阵子。” 紫苑急了起来,“三夫人这哪行呢,如果不趁着这两年还年轻,拼一拼儿子,以后想生都生不了了可怎么办。” 秦绮梅叹气,“再过几年,我也是要当外祖母的人了,还说什么儿子不儿子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沈老夫人就是都有两个孙子了,才生的沈家四爷,这事当时在京城可是不少人的谈资,秦绮梅可不想这样。 紫苑尴尬地说道:“那我为三夫人配点美容养颜的药丸可好?” 秦绮梅点了点头,“紫苑大师看着办吧。” …… 第二天一大早,沈老夫人就命人把沈静婉接到了松鹤堂用早膳。 “昨晚住的还习惯?”沈老夫人问道。 沈静婉给沈老夫人夹了一块红枣糕,“回祖母的话,母亲安排的极好,院子干净明亮,离姐姐的院子也近,婉儿喜欢极了。祖母您吃这个,红枣最为补气血了。” 这时桂嬷嬷带进来一排八个十岁出头的小丫鬟。 沈老夫人看着沈静婉那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脸,慈爱地道:“静婉,这些都是我们沈家的家生子,从小培养的,你挑上几个看得顺眼的,如果没有,再让人从庄子上选了送过来。” “姐姐有几个丫鬟?”沈静婉问道。 桂嬷嬷:“回婉小姐的话,九小姐房里有碧蕊和翠微两个一等丫鬟,一个掌事姑姑,四个二等丫鬟和八个三等丫鬟,另外还有四个粗使婆子。” 沈静婉转了转眼睛,随即道:“婉儿和姐姐身份有别,这丫鬟数量定然不能越过姐姐去,况且婉儿院子小,也装不下这么许多丫鬟。” 沈老夫人感念于沈静婉的懂事,问道:“给静婉安排了哪处院子?” “回老夫人的话,是凝风斋旁边的环采阁,虽说面积上是不如凝风斋,可胜在院子里精致别致,最适合未出阁的小姐居住。”桂嬷嬷恭敬回道。 沈老夫人不悦道,“连个丫鬟都放不下的院子,让静婉怎么住。” 桂嬷嬷:“……” 其实环采阁不算小,甚至比沈家有些少爷的院子还要大,只是跟在沈家一向受宠的沈初凝比起来,稍微逊色了些。 沈老夫人看着沈静婉的脸,越看越满意,又想起释空方丈说的命格贵胄,直接说道在:“把松鹤堂旁边的紫竹院收拾出来,让静婉搬过来住吧。” 桂嬷嬷张了张嘴,终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这沈府怕是要变天了。 沈老夫人喜静,只有沈初凝小时候在松鹤堂住过几年,大一点就搬回三房了。 这紫竹院虽说不在松鹤堂里,可与松鹤堂仅一墙之隔。 桂嬷嬷心想,这婉小姐在老夫人这的受宠程度一点也不亚于九小姐,看来对待婉小姐的态度还是要再恭敬一点。 沈老夫人又接着说道:“至于丫鬟的事,婉儿懂事,我这个做祖母的可不能让她受了委屈,既然规制上不能越过小九,那就减上两个二等丫鬟。” “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各配上两个,三等丫鬟配上八个,等过上几个月从三等丫鬟里往上提两个,又合你心意,又能树立威信,再配上四个粗使婆子也就差不多了。” “阿桂,我记得沈宗家的孙女今年有十几了吧?”沈老夫人问道。 桂嬷嬷:“回老夫人的话,沈管家的大孙女今年十四岁。”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让她去婉儿房里当大丫鬟吧,这另一个大丫鬟……” 沈老夫人还没说完,就被沈静婉打断,“祖母,婉儿之前有个丫鬟。” 沈老夫人嫌弃道;“你那几两银子买来的丫鬟,哪有家生子用的顺手。” 沈静婉扯着沈老夫人的衣袖,撒娇道:“婉儿不想让祖母为婉儿的事这么劳心劳力嘛,连个丫鬟都要祖母精心为婉儿挑选,婉儿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福子虽说是跟着婉儿不久,可她极为忠心,婉儿用着也放心。” 沈老夫人笑着拍了拍沈静婉的手背,“你呀,就是念着旧情,想给那丫鬟谋条出路,祖母就成全了你们这段主仆情谊。不算咱们可说好了,如果那个叫福子的小丫鬟犯了错,你可不准包庇,该惩罚惩罚,该发卖就发卖的。” “好,全凭祖母做主。”沈静婉笑嘻嘻地道。 第45章 见面礼 香雪醒来后,到沈三夫人这敬了茶,正式成为了沈家三房的雪姨娘。 敬完茶后,秦绮梅带着沈初凝和雪姨娘去松鹤堂给沈老夫人请安。 松鹤堂里,沈静婉陪着老夫人用完早饭后,跪坐在沈老夫人旁边的脚踏上给她捶着腿。 沈家的几个少爷进来请安时,沈静婉又一次看直了眼,沈承梧看到沈静婉的样子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沈老夫人歪坐在松鹤堂的上首,头上围着厚厚的抹额,整个人看着十分的没精神。 沈老夫人看到雪姨娘就想起了昨天她闹得那一出,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就开口道:“香雪你先回去吧,什么时候头上伤养好了再来请安。” 雪姨娘也懒得在这立规矩,请完安便自己回了三房。 沈老夫人让沈静婉起来给沈家几个少爷一一见礼。 沈承檍:“堂妹认回来的的急,我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说着掏出了二两碎银子,递到了沈静婉的手里,“堂妹看到什么喜欢的自己买。” 沈静婉看到那二两银子笑眯了眼,这一个堂哥是二两,八个堂哥就是十六两,可顶得上她给万宝轩画三个月的图纸了。 沈老夫人看到那二两的碎银子却黑了脸,“你要不想给见面礼可以不给,没人逼着你。” 沈承檍竟然又从沈静婉手中把那二两碎银子收了回去。 沈初凝知道沈承檍这是为了帮她出气,可也不想让沈承檍因为她在沈老夫人这闹得这么僵。 沈初凝看着沈老夫人越来越黑的脸,轻轻喊了声“大哥。” 沈承檍叹了口气,把二两银子换成了五两,递到了沈静婉手上。 沈静婉笑的更甚了,接过银子,甜甜的说了声,“谢谢大哥哥。” 沈承檍忍住再把银子拿回来的冲动,搓了搓胳膊躲开了。 后边几个有样学样的,都给了五两银子。 到了沈承柳那,他拿出自己的荷包翻了翻,从自己荷包里倒出了十三枚铜板,数了十枚推到了沈静婉面前,“祖母,您也看到了,我总共就只有这么多。”说着还抓着自己荷包的底儿抖了抖。 沈老夫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沈承槭和沈承柏直接说自己还是小孩子,没有见面礼。 沈承柏说话时还不忘冲沈初凝挤了挤眼睛。 沈承柳暗暗骂了声“小贼”。 桂嬷嬷看到沈老夫人准备发火,开口问道:“老夫人,这静婉小姐也记在族谱上了,以后就是沈家的正经小姐了,您看是不是排个序,下人们也好称呼不是?” “有什么好排的,直接跟在小九后面,叫十小姐。”沈老夫人想也没想的说道。 沈承梧面露不悦,“祖母,京城里的世家大族本就是少爷小姐分开排序的,小九与我们哥儿几个排在一起,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我不要与庶女排在一起,说出去平白叫人笑话。” 沈承柳:“我也不要。” 沈承柏:“六哥不要,那我也不要。” 沈老夫人我手里的茶杯重重摔在了桌子上:“反了你们了不成,这都是长辈的事,哪里轮的着你们掺和。” 沈承檍:“祖母若执意如此,那就分家吧,我丢不起这个人。” 沈老夫人狞笑起来,“好啊,承檍,你好得很,考了状元别的本事没涨,这威胁人的本事倒是大了不少啊,我倒是不知你还能做得了你爹娘的主,分家由得着你来说了?” 沈承檍正色道:“承檍自是做不了爹娘的主,可我明年就要成亲了,成亲后分出去单过,也不是撑不起门楣。” 沈承栮紧接着说道:“我也可以分出去单过。” 沈老夫人被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虽然她看中所谓的凤命,可这凤命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沈家的儿郎,说到底,这些人才是沈家的根基。 沈老夫人也没再坚持,“那就小九分出来,以后你是沈家大小姐,静婉是沈家二小姐。” 沈初凝面露难色,“祖母,不是阿凝不想改,而是惠妃娘娘找人算过,说是阿凝的齿序及旺嘉禾公主,若是因为静婉妹妹改了阿凝的齿序,怕是长公主和太子会怪罪于我们沈家。” 沈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初凝,“小九,连你也要与祖母作对吗?” 沈初凝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祖母竟然是如此想阿凝的吗?阿凝全都是为我们沈家着想的啊,若是祖母觉得无所谓,那阿凝明天就进宫去请罪,让所有责罚都冲着阿凝来。” 沈静婉这时适时地出声,“祖母,只要能做祖母的孙女,能做沈家的姑娘,婉儿就开心,又哪里在乎到底是十小姐还是二小姐呢。” 沈老夫人听到沈静婉替她解围,心里十分熨帖,“那也不能越过小九,直接叫二小姐去。” “那就直接叫静婉吧。”沈静婉说道。 沈老夫人反驳,“可这借住在外的表小姐才直接称呼名字的,哪有在自己家这么叫的。” “祖母别生气,婉儿不在乎这些的。” 沈老夫人拉着沈静婉的手说道,“那就叫婉小姐吧,孩子,你受委屈了。下午让绣娘来给你做几身衣服,明天会有嬷嬷来教你规矩,等规矩学好了,祖母带你去宫里见太后娘娘,当朝太后是你姑祖母,家里添了人,总要带进宫让她掌掌眼的。” 沈静婉听到能进宫了,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对着沈老夫人就是一顿夸。 沈老夫人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沈承檍几个人不耐烦看这一出祖孙情深的戏码,都推说有事,起身告辞了。 沈初凝也准备跟着出门时,却被沈老夫人开口留了下来。 “小九,静婉刚回府,也没件子像样的首饰,你下带她去趟万宝轩,好好挑上几样。”沈老夫人对沈初凝说。 沈初凝想了想,“祖母,下午可能不得空,下月初嘉禾公主生辰,南胭郡主约了阿凝今儿下午去挑选生辰礼呢。” 沈老夫人:“那刚好,静婉之前也没什么朋友,反正你要出门,把她带上,也好跟着去见见世面。” 沈初凝笑了笑,“阿凝这倒是没什么,只是婉妹妹这规矩还没学好,就这么出去惹了笑话,丢的可是我们沈家的脸面。” 沈静婉眼睛瞬间蓄满了泪水,抽噎着道:“祖母,不要为难姐姐了,是婉儿不好,婉儿就不去给姐姐丢人了。” 沈初凝无语心想,原来这沈静婉小小年纪就练就了一身绿茶本领。 沈老夫人安抚地拍了拍沈静婉,“婉儿也不是那不知分寸之人,再说不是有你在旁边吗,多看顾着些,无妨的。” 沈初凝悄悄翻了个白眼,“好,那婉妹妹,中午约了在聚仙楼用午饭,我们巳时末出门。” 第46章 平等看不起每一个外室 沈家的马车道聚仙楼时,聚贤楼前已经停了一长排马车。 沈家的车夫把矮凳放在车厢旁,碧蕊和福子分别扶着沈初凝和沈静婉下了马车。 沈初凝穿着一袭翠绿竹节针缂金法撒花裙,外罩青绿琵琶袖拷花短袄,头发绾成元宝髻,戴着一套水滴状翡翠发簪和耳坠,显得人娇俏可爱。 沈静婉则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裙,外罩一件鹅黄色对襟小袄,同样绾了个元宝髻,只是头上只插了一支羊脂白玉簪,再无其他多余首饰。虽穿着简单,可配着她清秀的容貌和楚楚可怜的神色,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沈初凝下马车后一抬头便瞧见了一双熟悉的眸子。 “周二哥,好久不见。” 周凛穿了一件墨绿色绣竹节纹长袍,墨翠圆扣点缀其上,腰间坠着一块羊脂白玉,整个人显得温润挺拔。 “九小姐。”周凛朝着沈初凝点了点头。 可沈初凝在看到周凛身后那人时,却愣住了。 那人穿着件麻灰色粗布长袍,做小厮打扮,可那气质却与这身装扮格格不入。 那人分明是当朝太子萧元启,上一世太子去世的早,重生回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竟是与周凛在一起。 “太……太……”沈初凝张了张嘴,也不确定这种情况下该不该喊出他的身份。 周凛看出沈初凝是认出了太子,便出声道:“这位是祁元祁公子,九小姐是约了人吗?” 沈初凝心下了然,这事不能暴露身份,便行了一礼,“祁公子好,我与南胭郡主有约,这就不打扰周二哥和祁公子了。” 沈初凝说完便转身往聚贤楼里走。 可是还没迈开腿,就被身后跟来的沈静婉喊住了,“姐姐,这位是?” 沈初凝无奈,只能向沈静婉介绍道:“这位是大伯母娘家侄儿,周凛周寒之,这位是……” 沈初凝还没介绍太子,就被沈静婉打断,她压根不在乎后边那穿粗布衣服的人是谁,“寒之哥哥好,我是沈家三房的女儿,我叫沈静婉,寒之哥哥叫我婉儿就好。” 沈静婉说着还伸出了右手去,看周凛没反应,才想起这朝代不流行握手,又默默把手收了回来,尴尬的笑了笑。 周凛点头:“我知道,沈三叔的外室女。” 沈静婉的笑僵在脸上,“我已经上了沈家的族谱,现在是正经的沈家小姐了。” 周凛也没再理会沈静婉,而是对着沈初凝说道:“九小姐,我已征得沈家同意,不日就要在沈家族学进学了,谢谢你。” “阿凝。” 沈初凝抬头,看到是南胭郡主趴在二楼的窗口喊她。 沈初凝朝着南胭郡主挥了挥手,“来啦。” 说完就往聚仙楼里走去,走到一半又转过身来对着周凛笑着说道:“那就祝周二哥早日高中状元!” 说完又朝着里边走去,转身时裙摆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沈静婉对着周凛说了声“寒之哥哥再见”后,也跟着沈初凝进了聚仙楼。 萧元启伸手在周凛眼前晃了晃,“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周凛拨开挡在她眼前的手,“别瞎说。”可耳朵却悄悄的红了。 …… 沈初凝推开包间的门,见里面不只有南胭郡主,就连安芷瑶也在。 “沈初凝你那是什么表情,就这么见不得我?”安芷瑶看着沈初凝垮下的脸问道。 “我哪敢见不得安大小姐,再说了,是胭儿组的局,今天不和你呛。”沈初凝说着挽住了南胭郡主的胳膊。 “喂,我问你,刚刚在楼下同你说话的是不是太子表哥?”安芷瑶扭捏着问道。 南胭郡主也搭话道:“刚才看着有一人的身形像太子殿下,不过看穿着不太像。” 沈静婉也睁大了眼睛,惊讶于另一人竟是太子。 沈初凝摇了摇头,“是定国将军周家的二公子。” “那另一个呢,他们在哪个包间?” “另一个是位姓祁的公子,之前没见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个包间,要不你把掌柜的叫来问问?” 安芷瑶一下泄了气,肩膀塌了下来。 这时丫鬟陆续开始上菜。 安芷瑶对着沈静婉开口道:“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丫鬟们都在隔壁呢,你去吧。” 沈静婉眼眶泛红,“我……我……” “我什么我?我们要商议要事了,你还在里边干什么?沈初凝,你家的丫鬟也太不懂规矩了。” “不是的……我……我是……” 沈静婉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本想说他是沈家三房的小姐的,可想到刚才在楼下直接被人揭穿外室女的身份,不知怎的就张不开口了。 沈初凝看着沈静婉现在的样子,有些解气,“这是我家妹妹,沈静婉,祖母让带出来见见世面的。” 安芷瑶撇了撇嘴,“那个外室女?上次放我们鸽子就是为了这事?你们沈家还真是又当又立,对外说着不纳妾,可却悄悄外养外室。如今外室女竟然也能跟着嫡出小姐坐一个桌上了。” 安芷瑶说着还对着沈静婉笑到:“我不是针对你啊,我是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外室。” 沈初凝心里暗笑,这安芷瑶有时候还挺可爱的,沈静婉上辈子那么在乎嫡女的名分,这辈子就算进了沈家又怎样,还不是个有着庶女名分的外室女。 南胭郡主觉得安芷瑶哦说的有点太过,连忙出来解围,“既然是沈老夫人让带出来的,那是已经接回沈家了?记在你娘名下吗?” 沈初凝摇了摇头,“我爹纳了房妾室,记在了姨娘名下。” 南胭郡主尴尬的笑了笑,“不打紧不打紧,谁家还没有一两个庶出姐妹的,芷瑶你说是不是?” 安芷瑶褪去了脸上的笑容,她家里不只庶出姐妹多,甚至庶出兄弟也多,她嫡亲的弟弟今年才四岁,而庶出的长兄已经领了差事,颇被她爹看中。 安芷瑶不以为意道:“是,谁家都有庶出的姊妹,可不是谁家的庶出姊妹都能带出来丢人现眼的。” 沈静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手指都快抠出了血。 南胭郡主看出了沈静婉的窘迫,扯了扯安芷瑶的袖子,“芷瑶少说两句,沈老夫人让带出来的,阿凝也不能忤逆长辈不是。” 安芷瑶朝沈初凝和沈静婉这边斜了一眼,招呼着南胭郡主坐下用饭。 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饭菜,一道道美食色泽浓郁,香气扑鼻。 沈静婉深知自己的身份,没有第一个动筷子。 沈静婉在看到桌上其他三人都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时,她也有样学样地端起飘着花瓣的茶杯喝了一口。 第47章 被算计 沈静婉学着其他三人的样子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可在她放下茶杯抬起头时,却看到其他三人将口中的水吐到了桌上的小碗中。 小丫鬟进来收茶杯和小碗时,看到沈静婉面前的杯子和碗都空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姐 ,这杯中的水是用来漱口的。” 安芷瑶看了过来,笑道:“沈初凝,你那庶妹该不是把漱口水喝了吧,怎么不在家里把规矩学好再放出来。” 沈初凝皱了皱眉头:“哪里是规矩的事,在家吃饭前也不用漱口的,是这聚仙楼非得学着宫里宫宴那一套子。” “倒是这小丫鬟,提前没有讲清楚 ,又跑来笑话客人,聚仙楼还有这样的规矩?” 那小丫鬟连忙跪了下来,“小姐,是奴婢的错,还请小姐责罚。” 沈初凝看她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就开口道:“我也没有说要责罚你,而且就算认错也不是朝我认错。” 小丫鬟又跪着膝行到沈静婉面前,不停的磕着头:“奴婢知错了,还请小姐责罚。” 沈静婉看着她磕了好大一会儿头,才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双手扶起了那丫鬟,说道:“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可一整顿饭下来,沈静婉再也没动一下筷子,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沈初凝她们说说笑笑。 沈初凝问过两次,她怎么不吃。 沈静婉只推脱说不饿。 就在刚刚那小丫鬟端进来一盅汤时,沈静婉胳膊轻抬,碰到了那小丫鬟,小丫鬟一个踉跄,手中端着的汤大部分都洒到了在她旁边坐着的沈初凝身上,只有小部分溅到了沈静婉身上。 沈静婉满意的笑了笑,开口大声叫道:“你怎么回事?第一天当差吗?” “阿凝,你没事吧?” “沈初凝 ,你有没有烫到?” 南胭郡主和安芷瑶同时开口问道。 在隔壁房间的丫鬟们听到了这边动静,连忙赶了过来,碧蕊用帕子擦着沈初凝身上的汤汁,福子站在身旁不知所措。 南胭郡主和安芷瑶的丫鬟也各自在她们主子旁边检查着有没有伤到。 “没事,那汤不烫的,只是下午的计划可能要取消了。” “说什么呢,下次再约就是了。”南胭郡主松了口气,这顿饭本来就是她定的聚仙楼,如果沈初凝在这受了伤,她回家少不得要被家里长辈责怪。 这时,楼下刘掌柜听到动静也急忙跑上了楼,看到房间内的情况,刘掌柜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沈小姐,你可有伤到,要不要小的给你叫个大夫来。”刘掌柜一边询问着沈初凝,一边朝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使着眼色,让她赶快出去。 “我没事,不用请大夫了。”沈初凝摇了摇头。 “这顿饭钱就给各位免了,赔罪礼稍后会送到各位小姐府上。”刘掌柜抱拳作揖。 南胭郡主和安芷瑶见沈初凝都没再追究,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沈家是皇亲国戚,缺你那一顿饭钱吗?把那么大一盆子热汤撒在沈家九小姐身上,怎么能说算就算了?”沈静婉叫喊道。 沈初凝若有所思的看向沈静婉。 刘掌柜转过身来,“不知这位小姐是?小的瞧着面生,之前好似从未见过。” 沈静婉挺了挺胸膛:“我也是沈家的小姐,那丫鬟做了错事,一点责罚都没有吗?” 刘掌柜了然,原来这就是最近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的沈家外室女,严重不自觉地露出了轻蔑的神色。 “那不知沈小姐想怎样?”刘掌柜还特意加重了沈小姐这三个字。 沈静婉被刘掌柜的眼神刺激到,恶狠狠地说道:“把她卖到妓院去,让她被千人枕万人骑。” “静婉!注意言辞。”沈初凝低声叫道,这般粗鲁的话不该从世家大族的小姐口中说出。 南胭郡主和安芷瑶也被沈静婉的话惊地张大了嘴巴。 “我都是为了姐姐出气啊。”沈静婉委屈道。 “我不需要谁为我出气。” “沈小姐,这事恐怕不好办,珍娘只是来这做工的,每月拿固定的工钱,我们聚仙楼无权发卖她的。”刘掌柜好声好气的解释道。 “怎么无权发卖,你这不男不女的东西就是想包庇她,你们是不是有一腿。”沈静婉叫嚷道。 “还望沈小姐慎言。”刘掌柜也没了好脸色。 沈初凝还是在上一世成亲后,才知道这聚仙楼是三皇子名下产业,刘掌柜小时候家里穷,本来是想送进宫当太监的,可是因为断根没断干净,宫里不收,被三皇子无意救下,后来一直帮着三皇子管理名下产业。 刘掌柜平生最恨被人说不男不女。 “刘掌柜,家里妹妹不懂事,还望刘掌柜见谅。”沈初凝说道。 “沈小姐说笑了,是我们聚仙楼的不是,这事定会给沈小姐一个交代。” 沈初凝出门在楼梯口又看到了一脸关切的周凛,怕被他看出自己的狼狈,冲他点了个头就匆匆地下楼上了马车。 “为什么?”沈初凝坐在马车里,看着对面仔细理着裙摆的沈静婉。 “当然是为了帮姐姐出气啊,是不是妹妹做错了。”说完又是那一副眼眶泛红,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 “那盅汤是因为你碰到了那个叫珍娘的小丫鬟才洒的吧。”沈初凝盯着沈静婉问道。 “姐姐,婉儿不懂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呢,姐姐看,婉儿的裙子上也被弄脏了,这可是婉儿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裙子了,这么做对婉儿有什么好处呢。”沈静婉说着还向沈初凝展示着她裙子上的点点污渍。 可这与沈初凝湿了大半的裙子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看到了。”沈初凝平静说道。 “什么?” “我说我看到你碰那个小丫鬟了。” 沈静婉也不装了,“谁让她看不起我的,我现在可是沈家正经的小姐,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小丫鬟来嘲笑。” 沈初凝叹了口气,“你明明有别的方法,现在搞得大家都狼狈。” 沈静婉笑了起来,“别的方法?姐姐告诉我,当时那种情况,有什么错处比朝着沈家九小姐浇下一盆子汤汁更严重的。” 沈静婉说着还拉起了沈初凝的手,“姐姐,要怪就只能怪你自作主张,替我原谅了她,本来让我出顿气就能解决的事,姐姐一句认错态度诚恳就把这事翻篇了。” 第48章 绿茶告状 沈静婉一回到沈家就跑到松鹤堂,趴在沈老夫人膝上哭了起来。 沈老夫人轻拍着沈静婉的后背,急切地问道:“婉儿这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谁欺负你了。” “祖母,她们都看不起婉儿,姐姐的朋友说婉儿是丫鬟。” “就连酒楼的丫鬟都笑婉儿什么都不懂,让婉儿喝漱口水,还把汤洒在了婉儿衣服上。” “祖母你要为婉儿做主啊。” 沈静婉越哭越伤心,本是假装的表情上竟有几分真情流露。 沈老夫人把沈静婉扶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旁边。 沈老夫人用手帕帮沈静婉擦着眼泪,“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今天阿凝不是带你去和南胭郡主一起吃饭了吗,南胭郡主可是个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呢。” “阿桂,让人去把小九叫来,好好的人让她带出去,怎么回来就成个泪人了。” 沈静婉抓住沈老夫人帮她擦眼泪的手,“祖母也不信婉儿吗?别人都是公主伴读,都是好孩子,唯独婉儿在外长大,没规矩没教养,祖母不信婉儿也是对的。” “也?”沈老夫人问,“阿凝也不信你?” 沈静婉咬了咬嘴唇,扭扭捏捏道:“没有,姐姐待婉儿极好,祖母不要怪罪姐姐。” 沈初凝回了凝风斋梳洗了一番才跟着丫鬟来到了松鹤堂。 一进门就看到沈老夫人沉着脸,沈静婉坐在旁边抽噎着。 沈初凝了然,这是一回来就告上状了。 沈老夫人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怎么,当了公主伴读,连我这祖母都请不动你了吗,磨蹭这么长时间才来。” 沈初凝行了一礼,“祖母,婉妹妹没给您说吗,阿凝被滚烫的汤汁浇了一身,总要梳洗一番换身衣服再来给祖母请安的。” 沈老夫人连忙站起来,走到沈初凝跟前,上下检查着,“怎么弄的,有没有被烫到,可让府医看过了?” 见沈初凝只是手臂有些发红,才狠狠地舒了口气,“小九你也有些太夸张了,吓得祖母这心突突的直跳。” 沈初凝心中冷笑,祖母看似关心她,实则只是看她有没有被烫坏了皮肤,被汤汁浇了一身的事是半点不提。 “今天婉儿高高兴兴跟着你出门,怎么哭着就回来了?”沈老夫人质问道。 沈初凝盯着沈静婉,“我倒是想先听听婉妹妹是怎么跟祖母说的。” 沈老夫人看着沈初凝一点不服软的态度心中有些不悦,从前只觉得沈初凝这样有沈家人的风骨。 可现在和沈静婉一对比,才忽然觉得,女儿家要什么风骨,要像婉儿这样娇娇柔柔的才能抓住男人的心。 “你不要看婉儿,她没敢说一句你的坏话。”沈老夫人责备道。 “没敢说我的坏话?那就是定然说了些什么话,让祖母以为我欺负她了?” “姐姐,婉儿没有。”沈静婉眼看着又要哭了起来。 沈初凝悄悄翻了个白眼。 “婉儿说你的朋友们都看不起她?”沈老夫人问道。 “都?今儿个吃饭连着我和婉妹妹总共四个人,南胭郡主的品性祖母也是知晓的,何来的都?还有安家的情况祖母应该也有所了解,安大人嫡庶不分,御史弹劾多少次,陛下顾念着先皇后的情谊都拿安大人没什么办法,安小姐抱怨几句,阿凝又能说的了什么。” 沈老夫人哑言,支支吾吾道:“那……那就算不说这个,小丫鬟让她喝漱口水,还往她身上洒汤汁又是怎么回事?” “漱口水的事确实是阿凝的错,事先没有提醒,可那盅汤也是因为婉妹妹碰到了丫鬟才洒了的。” 沈静婉见沈初凝把她做的事说了出来,只能急急忙忙找补道:“婉儿不是故意的。” 沈老夫人这会儿已经有些恼沈静婉了,但已经说到这,只能硬着头皮说:“在外总要帮着自家姐妹的。” “婉儿有帮姐姐出气的。”沈静婉嗫嚅道。 “帮我出气?帮我出气就是张口闭口把人卖到青楼去?帮我出气就是张口闭口说别人是阉人?” 沈老夫人震惊地瞪着沈静婉,不敢相信这是个十岁出头小姑娘说出的话。 沈静婉委屈道:“谁让婉儿受委屈的时候,姐姐不帮婉儿的,婉儿只能自己想办法。” 沈初凝叹了口气,“那聚仙楼有传言是三皇子的产业,出了什么事只能息事宁人,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祖父是皇帝的舅舅,难道害怕皇帝的儿子吗?”沈静婉叫嚷道。 啪—— 沈老夫人一巴掌甩到了沈静婉的脸上。 沈静婉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老夫人,“祖……祖母……” “你是想让我们沈家跟着你一起死吗?” 沈静婉连忙跪在了地上,双手抓着沈老夫人的衣摆,“祖母,婉儿知错了……婉儿知错了……” 沈老夫人闭了闭眼睛,还是靠着旁边的桂嬷嬷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你先学规矩吧,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再出门。”沈老夫人挥了挥手。 沈静婉跟着沈初凝出了松鹤堂。 “阿桂,我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沈老夫人颓然道。 “老夫人,婉小姐只是在外边待的时间长了,等学了规矩就好了。” 沈老夫人也感慨道:“是啊,今天出门之前,小九也说过先让婉儿学规矩的,还是太着急了,想让她快点融入上流社会,哪想到这么扶不上墙。” …… 这边沈初凝刚回到凝风斋,就看到沈承梧在她屋里坐着。 沈承梧看到沈初凝进门,放下了手中的点心,“还是你这的点心好吃,一会走的时候让翠微给我拿食盒装上点、” “五哥想吃什么,让翠微现给你做,这些都是昨天的,不新鲜了。” “无妨无妨,五哥不讲究,能吃就行。” “五哥今天怎么来了?”沈初凝问道。 “对,差点忘了。”沈承梧说着从身上掏出来一个青玉小罐子,“寒之让我给你的?” 沈初凝接过小罐子,打开盖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周二哥?这是什么东西?” “烫伤膏。他说今天在聚仙楼看到你手臂红了,问了小二才知道是汤洒在了你身上。” 沈初凝眼眶泛红,又拧紧了盖子。 “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了?是不是手疼了?”沈承梧急切地问道。 沈初凝把头扭过去,悄悄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哥哥一点都不关心阿凝,还是个外人来给阿凝送药的。” 沈承梧急忙问道:“我怎么不关心你,拿到药膏我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跑了回来,丫鬟说你不在,问了碧蕊说你没什么事才放心下来。” “我想着你都能去祖母那了,应是没什么大碍了。” “哥哥错了,别哭了,一会去给你买糖人儿,好不好?” 第49章 沈静婉学成出山 送走沈承梧,沈初凝又打开了那罐烫伤膏,轻轻剜出一小块涂抹在自己的手臂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沈初凝盖住盖子,把那罐药膏让碧蕊收了起来。 碧蕊收完药膏拿出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将军府的下堂妻。 “这是?”沈初凝接过了那本书,惊喜地看着碧蕊。 碧蕊点了点头,“就是小姐让人写的那本话本子。” “这么快就写好了?” 沈初凝拿着书,津津有味的翻了起来,一直到翠微喊了几次该吃晚饭了,沈初凝都没舍得放下手中的话本。 “写的真好,比上次看的那些话本子有趣多了,碧蕊你是怎么发现这样的人才的?” 碧蕊给沈初凝把晚饭摆好,“天色太晚了,小姐您少吃点,别积了食,边吃奴婢边给您说着。” “那天奴婢去书局,看到一个书生从书局老板那领抄书的工钱,当时都过了谷雨了,他手上还有冻疮,奴婢瞧着怪可怜的,就问他能不能写话本子。” “这本话本子花了多少银子?” “花了二十两,还有……” “还有什么?”沈初凝问道。 “还有一罐冻疮膏,奴婢实在是看那书生可怜,冻疮膏是上次小姐赏奴婢,没用完的。”碧蕊扭捏着说道。 “我还能怪罪你不成,看把你紧张的样子,这本书给二十两确实不多。” “你明天拿着这本书去书局,问问老板收不收,如果收的话,叫人抄也好,刻字印出来也好,我们和福安书局六四分成。如果能谈成,再从我们的六成里分出三成给那书生。”沈初凝吩咐道。 “小姐,给姜平三成是不是有点多?毕竟点子是小姐您的,他就是把您的点子写出来了,就要分走小姐您一半的利。”碧蕊问道。 沈初凝笑到:“光有个点子,可不是谁都能写得出书的。先不说这姜姓书生写的确实不错,就说凭他这文笔,以后定能在科举上有所建树,我们也算提前结个善缘。” 碧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奴婢明天就去书局,定然把这本书卖出去。” …… 松鹤堂里,教导沈静婉的杜嬷嬷正在向沈老夫人辞行。 “老夫人,婉小姐算是老奴这些年教过最聪明的学生了,教些什么一点就通,又刻苦好学,果然不愧是沈家的血脉。”杜嬷嬷恭维道。 沈老夫人笑的脸上褶子都深了几分,“杜嬷嬷谬赞了,哪里就有那么夸张。” “不夸张不夸张,老奴都说得保守了,贵府婉小姐以后一定是有大造化的。” 杜嬷嬷出宫这么多年,教导了不少世家小姐,自然知道怎么说话才会让主家满意。 沈老夫人接过桂嬷嬷递来的五百两银票,又从匣子里拿出五百两,总共一千两递到了杜嬷嬷手里。“这是沈家准备的仪程,不成敬意,还望杜嬷嬷笑纳。” “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杜嬷嬷笑着收了银票,“老奴祝婉小姐前程似锦。” 沈静婉对着杜嬷嬷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婉儿多谢桂嬷嬷教导。” 沈老夫人看着沈静婉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送走桂嬷嬷,沈静婉跪在沈老夫人面前,“祖母,之前是婉儿不懂事,让祖母费心了,以后婉儿定然孝敬长辈,恭顺兄姐。” 沈老夫人扶起了沈静婉,“你也别怪祖母,对你要求严格都是为了你好。” “婉儿晓得的。婉儿还有一事要求祖母。” “什么事,说来听听。”沈老夫人问道。 “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婉儿现在学的这些规矩到底只是些面子功夫,婉儿想念书。” 听到沈静婉这么上进,沈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可开过蒙了?” “小时候父亲给请了师傅教过一些。” “咱们沈家女儿少,所以是没有女学的,等祖母打听清楚哪家的女学好,就把你送过去。” “听闻我们沈家族学的先生极好,而且姐姐之前也是在族学念书的,不知婉儿可不可以……” 沈老夫人为难道:“搁在以前自然是没什么不行的,可如今你大伯母娘家侄儿也在族学里,怕是会有些不方便。” “都是自家亲戚,有什么不方便的,祖母,您就让婉儿去嘛。”沈静婉扯着沈老夫人的衣袖撒娇道。 沈老夫人拍了拍沈静婉抓着她衣袖的手,“你容老身仔细想想。” 沈静婉的双手变为了抱着沈老夫人的胳膊,摇晃着说道:“祖母,您就让婉儿去嘛,您若不同意,婉儿……婉儿就哭给您看。” 沈老夫人无奈,只能答应了她。 沈大夫人和沈二夫人来请安时,就撞到了这样一幅祖孙情深的戏码。 两人相视一笑。 “老三真是好福气,这小九乖巧懂事也就算了,半路捡回个闺女也能把老太太哄的真么开心。”沈大夫人调笑着说道。 沈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什么叫半路捡回个闺女,婉儿就是我沈家的小姐,这是开了宗祠上了族谱的事,老大家的你是有什么意见。” 沈大夫人斜了沈静婉一眼,“看母亲说的,我哪敢有什么意见呀,我这羡慕老三都来不及呢,膝下两个贴心小棉袄,不像我,就只有五个皮猴子。” 沈大夫人出身将门,说话向来直来直去。 沈二夫人连忙用胳膊碰了碰沈大夫人,示意她少说两句。 “母亲心情好了就是与往日不同,儿媳瞧着母亲今儿个脸上又白又亮的,看着年轻了一二十岁,咱娘俩要是一起出去,肯定会有人觉得是姐妹的。”沈二夫人连忙转移了话题。 沈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你们要是能早生出孙女来哄我开心,我何至于到现在才焕发青春活力。” 沈二夫人对着沈大夫人悄悄撇了撇嘴。 她俩年轻的时候都没少被催着生女儿,说是沈家上一辈就没姑娘,姑娘在沈家有多金贵,又说什么生了女儿可以和儿子凑成一个好字。 沈二夫人连着生了三个,沈大夫人更是接连生了五个,沈老夫人都不是很满意。 还是沈初凝的出生,才让两人解脱出来。 所以两人对沈初凝好,一方面确实是因为沈初凝讨喜,事事都想着她们。 另一方面沈初凝何尝不算她们的救命恩人呢。 “我这脸上皮肤好,可不仅仅是因为心情好。” 第50章 胭脂铺子 “你们瞧瞧老身脸上的皮肤,是不是变好了,这可跟心情好没多大关系,都是婉儿的功劳。” 沈老夫人一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一手拉着沈静婉的手,笑着对沈大夫人和沈二夫人说道。 沈二夫人内心鄙夷,“不是婉儿用的什么秘方?能不能让二伯母也用用,可别过阵子,你祖母看着比二伯母还年轻,那我可就伤心了。” 沈静婉甜甜一笑,“二伯母,不是什么秘方,就是用珍珠磨成粉,晚上睡觉前敷在脸上。” “啧啧,这当了世家大族的小姐就是不一样,珍珠都用来敷脸了,不知你原来在甘化胡同的时候是不是也用珍珠敷脸的。”沈大夫人讥讽道。 沈静婉瞬间把眼泪蓄在了眼眶,“大伯母,婉儿只是为了讨祖母欢心,自己并没有用过的,而且婉儿都是找的不能做首饰的边角料珍珠磨成粉,并不值什么钱的。若是婉儿哪里惹了大伯母生气,大伯母可以直接告诉婉儿,但这珍珠粉的事是婉儿的一片孝心,即便大伯母要打要骂,婉儿也会继续孝敬祖母的。” 沈大夫人看到沈静婉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你骂你了,你这孩子怎么说的好像我要欺负你一样。” 沈静婉眼眶中的泪水滴落了下来,“大伯母别生气了,都是婉儿的不是……” “好了,老大家的你少说两句,别吓到婉儿。”沈老夫人打断两人的对话。 沈二夫人连忙出来打圆场,“我娘家有商船经常出海,海边的渔民也会用残缺的珍珠磨成粉,我之前也用过,可这珍珠粉敷在脸上,没一会就干的难受,效果也并不明显,不如母亲这样好,不知是否是因为珍珠品种的原因。” 沈静婉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二伯母,并不是因为珍珠种类的原因,二伯母之前是不是用清水调和珍珠粉的?” 沈二夫人点了点头。 沈静婉笑着道:“这就是了,用清水调和珍珠粉,水分会蒸发,不仅起不到美白的效果,还会带走脸上本来的水分,使脸变得更干燥,自然就会不舒服。” “而我给祖母用蜂蜜调和珍珠粉,在美白的同时还能锁住脸上的水分,这样珍珠和蜂蜜相得益彰,才有如此明显的效果。” 沈二夫人若有所思的问道:“这法子我之前倒是从来没想到过,不知婉儿是从哪看到的这法子。” 沈静婉的脸上闪过一丝的慌乱,但很快就保持了镇静:“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婉儿从小喜欢看书,什么类型的书都会看一些,所以知道不少这样的法子。” 沈二夫人挑了挑眉,“那婉儿还真是博学多才呢。” 沈老夫人轻咳了一声,“就是婉儿好学,所以老身同意了她进沈家族学进学。” “怎么是沈家族学?听说礼部郎中安大人家的女学很不错,不若把婉儿送那去?”沈大夫人问道。 “谁说女儿家一定要去女学,小九之前不也在家里族学上的课,况且女学能学些什么东西,女则女戒弹琴画画的,这些培养个兴趣爱好、略懂一二就好,在我们家族学里学些大道理,将来是能辅佐夫君的。”沈老夫人回道。 沈大夫人心中震惊,辅佐夫君?什么样的夫君用的上辅佐这个词。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沈老夫人看两个儿媳没什么意见,有对着沈二夫人问道:“老二家的,沈府的铺子里可有胭脂铺?” 沈二夫人仔细想了想,“有的,在城北有一家,卖的胭脂水粉质量好一些,价格也贵一些,主要卖给各个家族的小姐夫人们,城西那家价格便宜一些,质量没有城北那家好,品种也没有城北的多,但是销量更好一些,普通人家的夫人小姐和大家族的丫鬟婆子买的多一些。”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把城北那家拿出来,交给婉儿打理吧。” 沈大夫人和沈二夫人均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给铺子?这可是沈初凝都没有的待遇。 “母亲,这是不是太草率了些?婉儿还不到十一岁,管理一个铺子方方面面要学的可太多了。”沈二夫人说道。 “老二家的,你几岁开始管铺子的?”沈老夫人问。 “儿媳七岁生辰时,家父送了个米粮铺子让儿媳练手。” “七岁啊……”沈老夫人慢悠悠的说道。 “可是儿媳出自江南商贾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就这样米粮铺子还是亏了两年的银子,到第三年才将将保持收支平衡,到第四年才略有结余的。婉儿刚回沈家,没接触过这些,是不是应该先学学?”沈二夫人解释道。 沈静婉低落地说道:“祖母,二伯母信不过婉儿也是应当的,毕竟婉儿不是在府里长大,若是姐姐来说要管铺子,二伯母定然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吧。” 沈二夫人:“这和阿凝有什么关系,就是阿凝比你大几个月,到现在也不过是刚开始学习管府里的中馈,也没管过铺子呢。” 沈静婉凄然一笑,“原来二伯母反对婉儿管铺子是因为这个,婉儿是比姐姐年纪小,可就应该事事都排在姐姐后面吗,如若婉儿能力比姐姐强,也活该一辈子活在姐姐的阴影下吗?” 沈老夫人听到这眉头一皱,沈静婉在出身上不如沈初凝,那必须在别的方面更优秀,才配得上所谓的凤命。 如若只靠着沈初凝,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沈静婉顶不上来可就是沈家的大损失了。 所以她必须把沈静婉扶持起来。 “就按我说的办,城北的胭脂铺子给静婉练练手,不过是一个铺子,又不是少了这个铺子的收成,我们沈家就过不下去了,婉儿总要锻炼锻炼才能成长的。” 沈二夫人也没法反驳老妇人的话,“是,那儿媳明天带着静婉去铺子里,让她了解下大概情况,也认认掌柜伙计,以后直接让掌柜的找静婉回话就是了。只是……” 第51章 是不是太少了些 “城北胭脂铺的掌柜以后就直接给静婉回话了,只是……”沈二夫人支支吾吾的不把话说完。 “只是什么?”沈老夫人问道。 “沈家小辈里,静婉还是第一个公中给分铺子呢,其他男孩子到不打紧,他们走科举的走科举,进军中历练的进军中历练,也没精力去打理铺子去。只是同为沈家姑娘,没道理嫡出的阿凝没个铺子的。” 沈老夫人了然,“不就是想给小九也讨个铺子吗,至于弯弯绕绕的这大半天,你拿上铺子名册去让小九挑个她喜欢的。” 沈静婉嫉妒的眼眶都泛红了,她拼命咬住后槽牙,才没让自己失了态。 为了这个铺子,她每日自己磨珍珠,磨得手上都起血泡了,就是为了能让沈老夫人起恻隐之心,在她开口要铺子时没有太多阻碍,这才讨了个胭脂铺子。 而沈初凝甚至都不用出现,就有人替她筹谋,还是所有铺子里任她选。 沈老夫人嘴上说着有多喜欢她,其实最在意的还是沈初凝。 “是,那儿媳就替小九谢谢老夫人了。”沈二夫人向老夫人行了一礼,便和沈大夫人一同离开。 沈静婉阴恻恻地盯着沈大夫人和沈二夫人的背影,她恨自己的出身,这会连带着把沈大夫人和沈二夫人也恨上了。 “母亲这是糊涂了不成,一个外室生的玩意,她如珠似宝的捧着,又是给院子又是给铺子的,怕是过段时间就是这沈府的独一份儿了。”沈大夫人气鼓鼓地说。 沈二夫人赶忙拉住沈大夫人,还四处张望了下,看到夫人没什么人才悄悄松了口气,“嫂嫂小声些,让人听到告到母亲那里,又要找你不痛快了。” 沈大夫人挽住了沈二夫人,“注意着呢,你忘了我是习武之人,平常人稍微靠近点我都听的出来的。” 沈二夫人:“那也要小心着些,别的倒还好,紫竹院她不住也轮不到我们住,给的铺子反正是公中的,就算这一个铺子倒了也动不了沈府的根基。” 沈大夫人:“你就甘心?你刚入府时,这沈家过的是什么光景,虽说有宫里太后娘娘时不时赏赐点,可哪能像这样。据说母亲上次去大相国寺,添了五千两的香油钱。这点家底还不是靠你一点一点攒下来的,现在这么挥霍,这铺子更是都不知会你一声,说给就给了。” 沈二夫人:“这本来就是公中的铺子,我代为管理的,给出去更好,我也乐得清闲。到是嫂嫂要上点心,那沈静婉要进族学了,听闻嫂嫂娘家侄儿也在族学里,也不知她有没有学到她娘那狐媚子本事,别把你侄儿的魂给勾了去。” 沈大夫人“诶呦”一声,“我倒是把这事忘了,我这当姑姑的也不能给孩子说这事呀,我得回趟娘家去,还是得他娘说他。” 沈二夫人笑道:“那嫂嫂快去吧。” 沈大夫人刚走两步又反了回来,“讨厌的人来了,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沈大夫人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沈二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沈大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听远处沈静婉喊道:“二伯母,等等我。” 沈二夫人翻了个白眼,这下想跑也跑不了了。 沈二夫人转过身来,脸上已经堆满了笑意,“静婉,有什么事吗?” 沈静婉走到沈二夫人跟前,挽住她的胳膊笑着说道:“二伯母不是要让姐姐选铺子吗,婉儿好长时间没见姐姐,跟着去看看,刚好婉儿还有些事给二伯母说。” “对不住,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沈二夫人把自己的胳膊从沈静婉手中抽了出来,“有什么事,说吧。” 沈静婉尴尬地笑了笑,“二伯母,是这样的,我给祖母做珍珠粉时,发现即便是残缺的珍珠,价格也是不低的。” 沈二夫人点点头,“沈家小姐的月例银子是十两,因着府里只有你和阿凝两个姑娘,我便没有分嫡庶,你的月例银子也是比照着阿凝给的,旁的就是长辈的赏赐。你这点月例银子自是不够日日买珍珠给你祖母磨珍珠粉的。但这事儿是你的孝心,所以公中也是不负担这部分花费的,你只能自己想办法。” 沈静婉咬了咬唇,“不是的,二伯母,婉儿不是想让公中出银子,是婉儿有个买卖想跟二伯母谈。” 沈二夫人感了兴趣,“什么买卖,说来听听。” 沈静婉悄悄说道:“婉儿知道个法子,能养的出珍珠来。” 沈二夫人看了沈静婉一眼,“又是书里看到的?” 沈静婉点了点头,“现在市面上珍珠值钱是因为数量太少,都是靠着渔民出海打捞到海蚌,打开海蚌才可能有珍珠。如果能自己养珍珠了,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如若这技术只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可以控制定价,到时候产量上来了,价钱还是原来的价钱,二伯母说这是不是个挣钱的买卖。” “如果真是书里看来的,那看过这本书的人应该不止你一个,既然这么多人看过,也没听说有人能养的出珍珠来,你怎么就确定这法子是真的?”沈二夫人问道。 沈静婉支支吾吾道:“这……这是因为婉儿看的那本书是本孤本残卷,应该没什么人看过,而且用蜂蜜调和珍珠粉的法子就是这本书里写的,二伯母也看到效果了,不是吗?” 沈二夫人摇了摇头,“一个法子有效,不代表另一个法子也有效。先说说你想得到什么吧。” “我想把这养珍珠的法子卖给二伯母。” “哦?想卖多少钱?” “一万两千两。”沈静婉说道。 她和万宝轩签了契书,过了官府的,每月提供十张设计图稿,能拿到五两银子,不然要赔偿一万两银子。 可她现在又要管理胭脂铺,又要去族学上学,很难静下心来画图,所以她想尽快把违约金赔了,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剩下两千两银子就用来应急。 “才一万两千两?是不是太少了些。” 第52章 养珍珠的法子 “才一万两千两?是不是太少了些,你这养珍珠的法子肯定不是一个两个的养,而且以后源源不断的珍珠养出来,不就相当于从地上捡钱了,你只要一万两千两也太少了点。”沈二夫人笑着说道。 沈静婉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二伯母,婉儿这都是看二伯母对婉儿好才想着卖给二伯母的,按理说不应该收银子,可刚回府,实在是手头有点紧,所以,只能要这么一点点了。” “可别可别,二伯母可不能占你便宜。” “这怎么能算占便宜呢,婉儿是自愿低价卖给二伯母的。”沈静婉急切地道。 “二伯母,占什么便宜?远远的就听见你们在嚷嚷。”沈初凝掀开帘子,对着沈二夫人问道。 沈二夫人快走了两步,拉着沈初凝的手往屋里走,“别再门口站着了,仔细被风吹着,进屋说。” 沈静婉看到两人窝在一起的手,觉得格外刺眼。 进屋后沈初凝给沈二夫人倒了杯茶,拉着她坐下。 沈二夫人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刚才静婉说要卖我个养珍珠的法子,一万两千两。” 沈静婉还没来得及阻止,沈二夫人就说了出来,她本来想悄悄跟沈二夫人做这笔生意的。 沈初凝听到沈二夫人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笑什么?很好笑吗?”沈静婉问道。 沈二夫人问沈初凝,“你可看出其中关窍了?” 沈初凝点了点头,“看出来了。” “那你来说说这生意能不能做?” 沈初凝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不能做。” “不错。”沈二夫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愧是我云书宣教出来的。” “二伯母,姐姐什么也不懂的,您刚刚还说要与我合作的,怎么能姐姐说不做就不做了。”沈静婉着急道。 “嗯?我说要与你合作了吗?”沈二夫人反问道。 “您说过的,您还说一万两千两银子太少了……”沈静婉说到这突然顿住了。 是啊,二伯母只说一万两千两银子太少,可从没有说过要与她合作。 “为什么?”沈静婉不可置信地问道。 沈二夫人挑了挑眉,“小九,你来说说为什么不能合作。” 沈初凝缓缓道来,“个儿大圆润饱满的珍珠向来是身份的象征,比如宫里太后娘娘独爱东珠,京城世家夫人就都以戴珍珠为贵为美,认为是身份的象征。” “现在珍珠贵,并不是因为它本身值这么多银子,而是因为稀少,十个人抢五颗、甚至三颗珍珠,才会使得它价钱变这么高。” “先不论这养珍珠的法子是真是假,即便真的能养出珍珠来,那必然会有大量的珍珠涌入市场,到时候二十颗甚至三十颗珍珠要分给十个人,价钱自然就降了,人人都戴得起的东西,自然就不再是身份的象征,那这些珍珠还能卖的出去吗?” “花心思养了珍珠,又降低了珍珠的价钱,这不是砸自己饭碗吗。” “还有一点,我问问你,天然珍珠和人工养殖的珍珠,品质可相同?”沈初凝问沈静婉。 沈静婉支支吾吾道:“这……这……我也没有……没有养过,只是看书上说……应是有些不同的,但养的好的说不定能达到天然珍珠的品质。” 沈初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品质不好就代表卖不上价钱,新生意卖不上价钱,又毁了老生意,妹妹怎么会热衷于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是的,养出来的珍珠可以先屯在手里,一点一点的放出来,价钱自然不会降太多。”沈静婉极力辩解道。 沈初凝问:“那养珍珠需不需要人?” “自然是需要的。”沈静婉脱口而出。 “既然妹妹能靠口头转述就把这法子教会别人,说明这法子很简单,只是一般人不往那处想,那这么简单的法子,实际操作的人一个不小心传了出去,对珍珠从采集、到售卖、甚至首饰制作行业都是沉重的打击。” “可是我这法子能养活一批养珠人。”沈静婉有些急眼。 沈初凝幽幽说了一句,“养珠人活了可是捞蚌人死了啊。” 沈静婉急的还想再争辩些什么,被沈二夫人打断。 “行了,都别吵了,我可以和你合作,但不是以你说的方式。” 沈静婉听到后眼睛一亮,还示威似的冲沈初凝扬了扬头。 “二伯母,您说,要怎么合作。” “合作嘛,自然是养出了珍珠,卖了钱之后再分你一成利。”沈二夫人说道。 “卖了之后才分钱?不行,我不同意,万一你卖了不分我银子怎么办?”沈静婉问道。 “我云家向来以诚信经商,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你要信不过我就算了,反正现在珍珠生意也做的挺好,你那鸡肋法子不知道也罢。” “那能不能先给我一部分银子,等出了珠后我再分利,分半成就可以。”沈静婉问道。 “既然你这么笃定能养的出珍珠,又何必在乎这一时呢?” 沈静婉支支吾吾道:“这……养珍珠需要……需要的时间有点久。” “有点久?有点久是多久?” “少则三四年,多则七八年。”沈静婉低声答道。 沈二夫人冷笑一声,“我们婉小姐可真是打的好算盘啊,七八年,起初怎么没说要七八年,你要真是现在拿了银子,按照你的法子又没养出珍珠,七八年你都嫁出去了,我到哪哭去。” “二伯母,我不是故意不说的,只是忘记了。” “既然你合作的心不诚,那我们也没必要合作了。对了,你可得把你的法子捂严实了,要别人先用了,可就一文不值了。” 沈静婉纠结道:“我可以按照二伯母说的方式来合作,只是这一成利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沈二夫人喝了口茶,淡然说道:“可以考虑啊,只是下次就不是一成利了。” 沈初凝听到这熟悉的话,又是“噗嗤”一笑。 沈二夫人看了过来,眼中露出了揶揄的神色。 沈初凝连忙转移话题,“二伯母,今儿个来找我,是什么事。” 第53章 仄先生的话本 “二伯母今天来找我是什么事?”沈初凝问道。 沈二夫人一拍大腿,“诶呦,你不问,我都把正事忘了。老太太给了静婉一个胭脂铺子,现在让你也在沈家的铺子里挑一个。” 沈初凝看了沈静婉一眼,挑了挑眉,“挑什么都可以?” “你祖母说了,挑什么都可以。” “二伯母想让我挑什么?”沈初凝问。 “按理来说米粮铺子是最简单的,二伯母第一个练手的铺子就是米粮铺子,亏也亏不了多少银子,但是你嘛,都跟着我学了这么久了,二伯母相信你,任何一间铺子都管的来的。”沈二夫人拍着沈初凝的手说道。 沈初凝听到沈二夫人对她的夸奖,羞涩的笑了笑,“我哪有二伯母说的那般厉害,我选万宝轩可行?” 沈二夫人想了片刻,点了点头,“万宝轩好,掌柜徐福你也熟,听说你之前去让徐福把托盘上的月白绸缎改成了黑色绒布,果然效果好,首饰销量都提高了不少,以后你管着万宝轩也能服众。” 沈二夫人说完还若有所思地看了沈静婉一眼,只见沈静婉把手里的帕子都快扯坏了。 “说起来这也算是婉妹妹在帮我赚银子呢,对了,这个月的设计图稿可还没交过来呢,眼看着月底了,一万两银子你肯定是拿不出来的,也不知道我拿着你签的契书去找祖母要这银子,她老人家会不会给。”沈初凝对着沈静婉说道。 说到这,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沈初凝用手捂嘴,做出吃惊地表情,“你刚才问二伯母要一万两千两银子,不会就是想平了万宝轩的账吧。” 沈静婉被说中了心事,羞愤地涨红了脸,而且什么叫问二伯母要一万两千两银子,她明明就是把养珍珠的法子卖钱,怎么能用要这个字眼呢。 “姐姐不用提醒我,这个月忙着学规矩,还没顾得上画,但设计图稿我会在月底前交给姐姐的。”沈静婉说完,就夺门而出,急匆匆的跑了,还差点撞到了端了点心进来的翠微。 沈初凝摇了摇头,“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狮子大开口。” 沈二夫人来了兴趣,拿起一块点心,一边吃一边问道:“她也高价卖你东西了?” 沈初凝起身从匣子里翻出了第一次在万宝轩见沈静婉时,她拿的那两张图,递给了沈二夫人,“二伯母猜猜多少钱。” 沈二夫人拿起那两张纸,横看竖看,还举起来对着窗户看了看,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首饰设计图稿。”沈初凝一一指给沈二夫人看,“这张是支簪子,这张是一对耳坠。” 沈二夫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是簪子和耳坠,就这东西也能卖钱?” “何止能卖钱,一百两银子一张呢。” “你不会花二百两银子买了两张这玩意儿吧。”沈二夫人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沈初凝,说着还把那两张图纸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 “我又不傻,二伯母你再看看这两张。”沈初凝说着又拿出两张纸。 这两张也是首饰图稿,一支簪子和一对耳坠,明显要精巧精致的多。 沈二夫人眼前一亮,惊喜的问道:“这是哪来的,看着样子新奇,如果打成首饰,我肯定会买的。” 沈初凝把四张纸平铺在桌面上,“二伯母再看看。” 沈二夫人仔细对比着,“一样的?” 沈初凝点了点头,“让碧蕊她们照着这两张图画的。” “虽说样子确实不错,可也不值一百两银子一张啊。”沈二夫人感叹道。 沈初凝笑着道:“每月五两银子十张。” “那你可是捡大便宜了。” “本是想着二十两银子十张的,奈何就和刚才一样,说要考虑,最后缺钱的时候,还不是五两银子也答应。” “沈静婉是有些优柔寡断,不是做生意的料。但是这么便宜,完全可以不给你画,都进了沈府了,每月还缺那五两银子?”沈二夫人问道。 “官府签了契书的,违约要赔我一万两银子。” 沈二夫人听了直点头,“青出于蓝啊。” “二伯母,您真的要买那不知真假的养珍珠的法子?”沈初凝问道。 “买啊,怎么不买,反正又不用给银子,也没说什么时候开始养,我觉得那沈静婉是有些邪门的,说不定真能养出来。”沈二夫人笑着道。 “二伯母就是太闲了,您看看这几本话本子怎么样?”沈初凝说着拿出了一叠书放在沈二夫人面前。 沈二夫人看到话本子,眼睛亮了亮。 沈二夫人一本一本的翻着,“仄先生写的?写将军府的下堂妻的那个先生?” 沈初凝笑着点了点头。 沈二夫人眼睛更亮了,“那本将军府的下堂妻可太火了,我让丫鬟卯时初就去福安书局门口排队才抢到一本,你这怎么有这么多?你认识仄先生?” 沈初凝伸手摸了摸鼻子,“有那么点认识。” 沈二夫人急忙道:“那剩下这几本可找人抄书或者刻版印制了?” 说完自己又摇了摇头,“仄先生的书这么火,找人抄书不大可能,那就只能刻板印制了。福安书局的规模一下刻不了这么多,小九你能不能帮二伯母引荐一下这位仄先生?” “二伯母想做这话本子的生意?”沈初凝问道。 “云家的墨云间开遍大雍各个城镇,有实力有销路,仄先生跟云家合作,绝对要比跟福安书局合作赚的多。” “那本将军府的下堂妻,福安书局拿四成利,不知墨云间……” 沈初凝还没说完,就被沈二夫人打断,“小九,你不会就是仄先生吧?” “怎么可能。”沈初凝反驳道。 沈二夫人从小丫鬟手里接过算盘,一边手指翻飞拨着算盘,一边问道:“福安书局拿的四成利是纯利还是毛利?” “是抛开所有成本的纯利。”沈初凝回答道。 沈二夫人停下手,把所有算盘珠子都拨回原位,“明面上墨云间还是拿四成利,但私底下二伯母做主从四成利里分一成利给你。” 沈初凝摇了摇头。 “不同意?”沈二夫人皱着眉问道。 第54章 是我造成的吗? “二伯母做主从墨云间的四成利里分一成给你。”沈二夫人说道。 沈初凝摇了摇头,“阿凝本来就从中抽利的,甚至我还可以把墨云间的利提到五成,只是有一事要求二伯母。” “里里外外你让出来两成利了,可知道是多少银子?”沈二夫人问道。 “知道的。” “知道就好,那说来听听,我看看什么事值得上这么多银子。” “我想送个人去云家钱庄里学做生意。”沈初凝说道。 沈二夫人皱了皱眉,“学做生意可以去别的铺子学,不一定非得去钱庄的。因为钱庄特殊,里边从掌柜到打杂的伙计都是签了死契的。” “阿凝知道的,可必须是钱庄。”沈初凝看着沈二夫人情绪低落的说道,他也知道这事不容易。 沈二夫人叹了口气,“要送来这人可信得过?” 沈初凝听到沈二夫人的问话,瞬间惊喜地抬起头来,“信得过信得过,是我前年救下的一个小乞丐,当时他被人欺负,伤口溃烂快不行了,我让人救下了他,给他起了名字,叫沈时,这两年一直在我自己的一处庄子上。” 沈初凝没说的是,沈时为了能进三皇子府照顾她,不惜自宫,以太监的身份悄悄进了三皇子府。 在喝安胎药的第一天,沈时就告诉她药有问题,她当时急着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没听沈时的话,喝了药。 沈时应该是向她通风报信的时候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第二天被人发现投井自尽。 “你既然说让他来学做生意,那学成之后从云家钱庄出去,做的事可有危险?可会给云家带来危险?”沈二夫人问道。 “以后做的事可能会有危险,所以现在要紧的是要隐蔽,不能让人发现他和云家的关系,我保证如果有人发现他和云家的关系,我会停下家将要做的事情。”沈初凝郑重道。 沈二夫人看了沈初凝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你要做的事情和沈静婉有关?” 沈初凝震惊,“二伯母,您怎么知道?” “沈静婉身边那个福子,就是你从我这要走的两个丫鬟之一吧?”沈二夫人虽是询问沈初凝,可她语气却十分笃定。 “是。”沈初凝答道。 “找机会给福子传话,让她多吃点,现在太瘦,一看就是个江南女子,怕有心之人能查的到。所以你早就知道沈静婉的存在了?” 沈初凝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你向来有主见,二伯母也不问你到底要干什么,还是那句话,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沈二夫人顿了顿又道,“至于送人进云家钱庄的事,二伯母做不了主,现在云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我兄长管着,要问过他后才能给你答复。” “谢谢二伯母。”沈初凝真诚地道谢。 沈二夫人揉了揉沈初凝的脑袋,“行啦,仄先生的话本子,墨云间还是只拿四成利,这个主二伯母还是能做得了的。” …… 沈家族学里。 沈静婉站在周凛面前,捏着嗓音说道:“寒之哥哥,婉儿今天第一天进族学上课,不知道需要注意些什么,夫子好不好相处,不是寒之哥哥可否为婉儿讲解一二。” 周凛汗毛竖起一片,悄悄往后退了半步,“这是你沈家族学,我也是个外人,你不应该问你堂哥他们吗?” 周凛往沈家几个公子那看了一眼,发现他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离着这个角落远远的。 沈静婉最是知道自己在楚楚可怜时,最易招人怜爱,又用起了她的经典一招,眼眶泛红、眼角蓄泪,“婉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哥哥们好像都不喜欢婉儿,可能哥哥们觉得是婉儿抢了凝姐姐的爹吧。可是这十几年来,姐姐每日都能见到爹,婉儿和娘只能待在小院子里,很久都见不到爹一面。” 周凛皱了皱眉头,“是我造成的吗?” 沈静婉突然愣住,“什么?” 周凛叹了口气,“你住在小院子里是我造成的,还是你见不到你爹是我造成的。” 沈静婉忘记了情绪的连贯性,急忙解释道,“不是的,婉儿没有这个意思,寒之哥哥你别误会……” 周凛打断了她,“你不用向我解释,这规矩本不该我来教你,向来没有管姨娘叫娘的规矩,你这样叫容易让人误会。” 沈静婉的脸涨得通红。 周凛接着说道:“我与你没有那么熟,还请不要叫我寒之哥哥。” 周凛听到沈静婉叫寒之哥哥就觉得生理性不适,再加上她那故作可怜的矫揉造作样子。 他明明最怕女孩子哭的,不管是家里的妹妹还是沈初凝,只要看到她们掉眼泪,就觉得心疼,可现下看到沈静婉掉眼泪,只觉得厌烦。 如若沈静婉一直在沈家族学,他就得考虑要不要继续来了。 可在沈家族学里,每月总能见到沈初凝几次。 有时是她身边的小丫鬟做了点心,她提着食盒来给沈承梧他们几个送点心,虽然他很不爱吃那些甜腻腻的点心,可每回沈初凝拿给他的,他都能吃完。 有时是她从宫里沐休回来,叽叽喳喳的讲着在宫里发生的趣事,眉眼含笑,生动鲜活,让人看着就心情愉悦。 有时甚至还会跟着听夫子讲学,她总有一些歪理能气的夫子吹胡子瞪眼,美其名曰调节课堂气氛,可课后又会把不懂的问题虚心向夫子请教。 最近她还会问些简单的治国理政之策,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家学这些干什么。 沈静婉被周凛气跑后,沈承柏鬼鬼祟祟的移动到他附近,挑着眉怪声怪气的叫了声“寒之哥哥”。 这时沈承柳在他身后,幽幽地说了一句,“我与你没有那么熟,还请不要叫我寒之哥哥。” 说完两人笑作一团。 周凛拿起桌上的书本卷成卷,在每人头上轻敲了下,“上堂课夫子留的课业都完成了是不是?” “周二哥。”门外传来了声音。 第55章 中秋宫宴 “周二哥。”门外传来了沈初凝的声音。 周凛看了沈承柳和沈承柏一眼,露出一个威胁的眼神,然后放下手中的书卷向门外走去。 “九小姐,来找我什么事?”周凛靠在门框上问道。 “那天在聚仙楼看见你和太……和祁公子在一起,你和他很熟吗?” 沈初凝想说太子,但她想到那天太子的打扮,应是不想让人知道,又连忙改了口。 周凛点了点头,“家母和先皇后是儿时旧交,我与他年纪又相仿,所以我五岁时被选为太子伴读,从小便时常在一处。” “那你进宫方便吗?” “从前在金吾卫任职,日日都能进宫,后来发生了些事,就不再去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揭你伤疤的。”沈初凝也没敢问他现在金吾卫的差事怎么样了。 “没关系,太子住东宫,我现在进宫倒是也方便。” 沈初凝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周凛,“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周凛微微一笑,“你总要说是什么忙,我才知道能不能帮呀。” “教一个人学武,不需要学成什么武林高手,就想达到个强身健体的目的,这人从小吃苦有点多,身子有些弱。” 周凛听了沈初凝的话问道:“多大年纪?” “七八岁。” “是五皇子?” 沈初凝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猜到的。” “能让沈九小姐搭上人情面子来找我,还从小吃了苦头的七八岁的宫里的孩子,筛出来可不就剩五皇子了。” “那周二哥能帮我这个忙吗?”沈初凝狡黠地问道。 周凛无奈叹了口气,“帮,但是需要找处僻静的地方,不要让人知道。” “五皇子一直住北三所,那边没什么人,但是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呀?” 周凛慢慢解释道:“北三所虽是冷宫,但不代表没有人关注。以我和太子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我就是太子党,如果被人知道了我在教五皇子习武,那他也会被打上太子党的标签,到时候所有明枪暗箭都冲着他去,他又没有自保能力,后果你可能想到?” 沈初凝缓缓地点了点头。 周凛:“你为他找到了我这来,我定然会好好教,但是既然是你要护着的人,我也不会让他因为我的受到无妄之灾。” “谢谢你,周二哥。”沈初凝朝着周凛郑重行了一礼。 “对了,听说那聚仙楼是三皇子的产业,你们如果要说什么私密的事,最好换个地方。”沈初凝提醒道。 “三皇子?”周凛也没具体问沈初凝是怎么知道的,既然她用了听说这个字眼,那必然是不能告诉外人的。“好,我知道了,也谢谢你提醒我。” …… 明德十四年八月十五,宫里举办团圆宴。 沈老夫人带着沈家三个儿媳和两个小姐进了宫。 沈初凝一身火红色衣裙配着红宝石头面,明媚而张扬。 沈静婉一身素白色衣裙配着珍珠头面,婉约而娴静。 沈老夫人带着沈初凝和沈静婉给太后娘娘请了安,就让她们自去找小姐妹玩去。 沈初凝准备去找萧锦妤,却在路上被萧锦婳拦了下来。 “沈初凝,是你找皇祖母告状,才害我被关三个月的吧?” 沈初凝停下脚步,“你要不想再被关的话,最好别惹我。” 萧锦婳讥笑道,“沈初凝,半年没见能耐了啊,都敢跟我顶嘴了。彩蝶,掌嘴。” 宫女彩蝶悄悄地扯着萧锦婳的衣袖道:“六公主,今天团圆宴,您要是闹出事来,太后娘娘又该罚您了。” 萧锦婳瞪了彩蝶一眼,撸起了袖子,“你不上,那我自己来。” 沈静婉眼睛一转,跪到了萧锦婳面前,“六公主,都是姐姐的错,我替姐姐向您赔不是,还请您不要为难姐姐,真要打的话,您就打我吧。” 沈初凝心里暗骂,她还没说什么呢,沈静婉倒先替她认上错了。 萧锦婳被沈静婉突然跪下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个什么东西?穿一身白是来奔丧的吗?” “回六公主,民女是沈家三房的二小姐。”沈静婉死死拽着自己的衣摆,恭敬答道。 萧锦婳嗤笑一声,“你一个庶女跟前儿的庶女,有什么资格在本公主跟前大呼小叫的。” 沈静婉双手攥拳,指甲狠狠抠着手心,“六公主,母亲她怎么说也算是您的姨母,您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呵。”萧锦婳翻了个白眼,“姨什么母,能改变她是庶女的事实吗?你这是庶女在为庶女抱不平啊。” 沈静婉低着头没在说话。 萧锦婳看她这样,也没了再说弄的心情,摆了摆手让她们先走了。 “在宫里能少说话就少说话。”沈初凝扭头对沈静婉说道。 “姐姐。”沈静婉扯着帕子说道,“婉儿是真心想替姐姐受罚,是真心为母亲抱不平的。” 沈初凝心里翻了个白眼,“首先,你并不知道我与六公主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就擅自替我认错,你是判官吗?能直接定我的罪?” “不是的,婉儿只是不想让姐姐和六公主起冲突,毕竟和皇家公主起冲突,我们讨不到好果子吃的。” 沈初凝:“……” “不想让我和六公主起冲突?我见涉及到你的事的时候你冲的挺快,怎么,庶女这个词就让你如此破防吗?” 沈静婉一个劲的摇头,“六公主怎么说婉儿,婉儿都认了,可她说的是母亲,婉儿不能让母亲受一丁点的委屈,姐姐作为母亲的亲生女儿,怎么都不替母亲辩解一二。” 沈初凝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沈静婉,“辩解什么,我母亲本就是庆国公府的庶女,况且萧锦婳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受不了别人这么说你罢了。” “姐姐。”沈静婉又把自己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委委屈屈地说道,“姐姐怎么可以这么想婉儿。” 沈初凝看到她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收起你那套做作的表情,对我没用。”说完这句话,沈初凝头也没回的向远处走去。 第56章 你怎么不上去? 宫里的中秋团圆宴,分女宾和男宾两部分。 皇帝在文华殿设宴宴请王公贵族和在京的三品以上官员,以及一部分有前途有潜力的世家公子。 太后娘娘在御花设宴宴请女眷们。 傍晚的御花园里,树上挂满了红玉石榴纱灯,地上摆着玉人独舞琉璃灯,一个个玉人舞姿各异,相映成趣。 太后娘娘坐在上首,两侧各四个宫女,手上端着月华琉璃灯。 中间空地上搭着圆形高台,台上琴声清脆,笛声悠扬,舞女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们以歌舞悦宾,动作流畅,既庄重又灵动。 在高台的四周,围坐着各家女眷。 女眷前的桌子上摆着各色瓜果,伴着几样精致的点心。 台上的舞女一曲舞毕,太后娘娘看着下面端坐的各家夫人小姐开口道:“今天御花园里只有女眷,大家都别拘束。” 坐在太后娘娘右手边的秦贵妃开口道:“看我们大雍朝的世家小姐们,各个姿容出众,人比花娇,连这御花园里的花儿都要被比下去了呢。” 太后娘娘说着扫视一圈,笑着说道:“人不服老不行啊,看看底下的小丫头们一个个都长这么大了,有不少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吧。” 底下的适龄女子们听到太后娘娘的话,皆羞涩的低下了头。 秦贵妃问:“太后娘娘是要给哪家姑娘做媒吗?” “哀家眼花耳聋的,可给人说不了亲,万一成了怨偶,以后还得埋怨哀家。倒是你们有家里看上的姑娘小子,说到哀家这来,哀家可以现成给赐个婚,也算是成人之美。你这么积极,是给老三看上哪家姑娘了?” 秦贵妃掩面笑着摇头,“老三才多大呀,就算是提前相看也不到时候呢。倒是太子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不知道惠妃给太子相看了哪家的姑娘。” 坐在太后娘娘左手边的惠妃正吃的开心,听到秦贵妃点了她的名,连忙放下手中的点心,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这是秦贵妃给她挖的坑,说没给太子相看人家,会被说不关心太子,这养母养的不称职,说给太子相看好了人家,又会被说越俎代庖。 惠妃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的碎屑,“臣妾只是代为照顾太子罢了,有太后娘娘和皇上在呢,哪里轮得到臣妾给太子殿下做主。” 太后娘娘看了惠妃一眼,“你也可以帮着看看,不能全当甩手掌柜。” 惠妃娘娘点头应了是,“先皇后为锦妤选的两个伴读,臣妾瞧着就都不错,两个孩子相貌才情人品都极为出众,汝阳王府的南胭郡主琴弹的好,安大人家的二小姐舞跳的好。” 太后娘娘点了点头,又问坐在下面的沈老夫人,“沈家是不是也有哥儿到了说亲年纪了?” 沈老夫人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跪在中间:“回太后娘娘的话,承檍和承栮的亲事已经定下,给女方家送过聘礼,就等着年底成亲了,承杉和承楒还正在相看。” 太后娘娘听后对着底下坐着的众人说到,“那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各家姑娘们都出来展示展示才艺,不拘是什么,家里有哥儿的,都仔细看着些。文华殿那边的诗词文章,哀家一会儿叫人拿过来,你们也都帮着自家姑娘看一看。” 太后娘娘的话音刚落,安芷瑶就站了出来,“太后娘娘,芷瑶愿献舞一曲,抛砖引玉。” 太后娘娘对着惠妃娘娘点了点头,称赞道:“看着是落落大方的。” 惠妃娘娘笑着道:“先皇后娘家亲侄女,自然是差不了的。” 安芷瑶听到了台上太后和惠妃的话,心中一喜。 别的也想在宫宴上有所表现的世家小姐则是露出了懊悔的神色,气自己怎么没有快上半步,就这么被安芷瑶拔得了头筹。 安芷瑶表演的是水袖舞,旋律轻启,足尖轻点,转身回眸间,风情万种,无影婆娑,步生莲花。 沈初凝都看得呆住了,虽然她不怎么喜欢安芷瑶,但不能否认这一支舞跳的确实是好。 坐在沈初凝旁边的南胭郡主用手肘碰了碰沈初凝,“快把嘴角的口水擦擦。” 沈初凝回过神来,连忙拿起帕子轻拭嘴角,擦完发现手帕上干干净净,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沈初凝轻轻拍了南胭郡主一下,“好啊你,竟然敢耍我。” 南胭郡主笑着道:“谁让你不坐你祖母旁边,非要来与我挤一处的。” 沈初凝往沈老夫人那边看了一眼,撇了撇嘴,“不爱看见沈静婉。” 沈静婉的胭脂铺子花容阁最近生意颇好,货品常常供不应求。 今天的宫宴,沈静婉带了不少花容阁的胭脂水粉和香膏来,送给各家的小姐夫人,各家夫人对着沈老夫人把沈静婉一顿夸,沈老夫人这可不就越来越看重沈静婉了。 “你也收到沈静婉给的胭脂水粉了?”沈初凝问道。 南胭郡主眼睛亮了亮,点头道:“收到了,要不是因为知道你和她不对付,我都想让你帮我去向她多讨几罐呢。对然她人不怎么样,可这胭脂水粉确实是好东西,用过之后脸上光滑细嫩白皙,可就是时常断货,有次刚好用完又没买到,用旁的胭脂水粉,脸上都长小红疹子了,所以现在家里至少放着三罐才能安心。” 听了南胭郡主的话,沈初凝皱紧了眉头,用过沈静婉的胭脂水粉后,再用别的会起疹子,只有南胭郡主这样还是旁的人也这样?现在还不太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初凝能够肯定的就是,上一世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沈初凝又想起了沈二夫人说的沈静婉有些邪门的话,突然对南胭郡主说道:“这事有些蹊跷,如果你信我的话,先把从花容阁买的胭脂水粉都停了,起疹子应该是一时的,调理调理就能好。” 南胭郡主问道:“花容阁的胭脂水粉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初凝沉声道:“现在还不太清楚,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如果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我信你。” 南胭郡主说完,两人就不再开口说话,而是专心看着台上的表演。 有表演书法或是作画的,太后娘娘已经命人挂在了台上让众人欣赏。 还有表演琵琶、玉箫、舞蹈的,不一而足。 “你怎么不上去?” 第57章 不知我可否献歌一曲 在有人上台表演古琴时,沈初凝开口问南胭郡主,“你怎么不上去,你弹的可比她好多了?” “你看不出来吗,这是要给太子选妃呢,我可不想当什么太子妃。”南胭郡主小声说道。 “可是我祖母说,先皇后在世时,给长公主挑了你和安芷瑶两个伴读,其实就是提前挑选的太子妃人选。” 南胭郡主笑道:“先皇后确实有这个意思,可是先皇后都去了这么多年了,谁还会把这事当真,太子的婚事还不是得靠皇上和太后做主” 沈初凝撇了撇嘴,“我看安芷瑶就挺把这事当真的,你看一说让展示才艺,第一个就冲上去了,生怕别人看不懂她的心意。” “你呀,你们两个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 “我可没有和她闹别扭,是她处处找我的不痛快。” “那你换过来想一想,有没有可能,她是把你当做她的假想敌了?” 沈初凝震惊,用手指指着自己,“我?假想敌?所以她是认为我想同她争太子妃之位?可我还不满十二岁,她也真敢想。” “年龄算个什么问题,皇上新封的宁嫔才刚满十八。而且我们刚进宫时,芷瑶也处处看我不顺眼,但是碍着我的身份,才没有闹出来什么过分的事,后来还是我明确告诉她,我对太子妃之位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们之间的关系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当初家里把你送进宫来,定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的,你擅自作主,家里能同意吗?”沈初凝关心道。 “先皇后点了让我进宫,我父王一开始就是不同意的,母妃也说让我称病推了这事,是我在家实在无聊,才进宫来玩儿的。所以我想做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在家里不会有什么阻力。” “好羡慕你啊。”沈初凝缓缓说道。 南胭郡主安慰沈初凝,“你在沈家又能差到哪里去,从前家里你这辈就你一个女孩儿,上边有八个哥哥宠着,现在就算多了个沈静婉,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女,刚在宫门口,我可是看到你几个哥哥都是躲着她走的。” 沈初凝叹气道:“我哥哥们对我都是极好的,可是家里有些事,没法往外说。” 南胭郡主往沈老夫人和沈静婉那看了一眼,见两人有说有笑的很是和谐,“是因为你祖母?” “是也不是。”沈初凝无奈道,“倒是我哥哥们是真的都不错,三哥四哥到了适婚年龄,既然你不考虑太子的话,要不要考虑下我三哥四哥?” 南胭郡主摇了摇头,“我还不想这么早成亲。” “那五哥呢?与你年纪相仿,成亲也总要再等几年的,不行不行,五哥冷起脸来我都害怕,六哥吧,六哥性格好。” 南胭郡主还是摇头,“我现在还没想这些。” “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师父吧。”沈初凝惊讶问道。 南胭郡主连忙用手捂住沈初凝的嘴,还朝汝阳王妃那看了一眼,见汝阳王妃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悄悄松了口气。 “你不要乱讲,我是喜欢白羽先生,但不是想要嫁给他那种喜欢,只是羡慕他的无拘无束,也向往着过那样的生活罢了。” 沈初凝定睛看着南胭郡主,似要看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见她面色平静不似作假,才开口说道:“你不是那种意思我就放心了,之前师父说过,他已有心仪之人,我一直没敢告诉你。” 南胭郡主面色平静,可端起的茶杯中晃动的水面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南胭郡主故作镇静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拿起帕子擦了擦滴在裙摆上的茶水。 沈初凝看到她这样,在内心叹了口气,南胭郡主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完全不在意吧。 沈初凝还想再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就听太后娘娘在上边问道:“南胭呢?怎么不见南胭上来?哀家还是好几年前听过南胭弹琴,至今都忘不了呢。” 沈初凝碰了碰正在发呆的南胭郡主。 南胭郡主回过神,问沈初凝怎么了。 沈初凝小声告诉她,太后娘娘让她上台表演呢。 南胭郡主连忙站了起来,“多谢太后娘娘抬爱,只是我今天出门并未带琴,恐要让太后娘娘失望了。” 这时刚刚同样弹奏了古琴的黄灵韵站了起来,“若是南胭郡主不嫌弃的话,可以用我的琴。” 黄灵韵是当朝丞相黄大人的孙女,年方十八。 南胭郡主看到黄灵韵都这样说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台。 可这一曲弹的支离破碎,不成曲不成调的,弹完后红着脸向太后行了一礼,“南胭献丑了。” 说完又向黄灵韵道了谢,就匆匆走下了台。 沈初凝下意识地看向汝阳王妃,见他脸上只有浓浓的担心,没有丝毫的嫌弃责备,才放下心来。 看来这汝阳王妃真真是疼孩子的。 南胭郡主这一曲弹完,整个御花园里陷入了沉默,连一向健谈的惠妃娘娘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了。 惠妃娘娘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南胭郡主应是突然换了琴,不习惯,所以才没有发挥好。” 太后娘娘点了点头,又朝南胭郡主看了一眼,“还有没有哪家姑娘要表演了?” 太后娘娘扫视一圈,见年轻姑娘们都低着头。 这时候谁都不敢冒这个头,毕竟南胭郡主刚刚才出了臭,若这会儿贸然出来说要表演。 演的不好沦为大家笑柄,演的好了就算是用安胭郡主当垫脚石,衬托自己,那可就把汝阳王府得罪死了。 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没有任何人上赶着去做。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太后娘娘,不知我是否可以为大家献歌一曲?” 第58章 人人都想摘那天上的月亮,你呢? “太后娘娘,不知我是否可以为大家献歌一曲?”沈静婉站起来说道。 沈老夫人想在桌下拉她都没有拉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沈老夫人那桌看去,大部分人露出好奇的表情,还有人露出看好戏的神色,众人纷纷小声议论着。 有人看过沈静婉后又朝着沈初凝这边看来,露出同情的目光,沈初凝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始终保持面色不变。 南胭郡主在桌下轻轻握了握沈初凝的手,沈初凝微微冲她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我没事。” 萧锦婳看到沈静婉站出来,轻哧一声,“小小年纪,这么恨嫁。” 坐在她旁边的小姐们皆露出嘲讽的神色。 沈静婉似是没有感受到别人的目光,也没有听到别人嘲讽的话语般,只是坚定的看着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点了点头,“今天就当作是家宴,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想去就去吧。” 沈静婉深吸了口气,走上高台,开口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引用自苏轼《水调歌头》) 沈静婉一曲唱完,御花园里鸦雀无声。 还是太后娘娘率先拍手,底下才传来了热烈的掌声。 “好,好,好,好一个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是你自己作的词?”太后娘娘连说三个好。 沈静婉行了一礼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这是婉儿特意为今天的中秋佳节作的词谱的曲。” “好,词也好,曲也好,再配上你今天这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有那欲乘风归去的仙子模样了。” 听到太后娘娘如此说,沈静婉还朝着萧锦婳露出了示威的表情。 萧锦婳不是说她穿的像奔丧吗,太后娘娘可是说她像仙子的。 萧锦婳气的手指死死抠住桌面。 “太后娘娘,沈家是又要出一位才女了呢。”秦贵妃恭维道。 太后当年就是因为才情被看重才入宫伴驾的。 太后娘娘想到了沈静婉的身份,又惋惜地看了一眼沈初凝,心想,这样的才能要是在阿凝身上该多好,那沈家又能延续一朝荣光。 沈老夫人与有荣焉的看着沈静婉,这个孙女带给她的惊喜还真不少。 沈初凝则心绪烦乱,这首曲子上一世也出现过,只不过是在她定亲后,成婚前的那一年,沈静婉就是用这首曲子勾引了三皇子萧元朗,只不过当时还伴着琴声。 这一世沈静婉刚开始学习音律,弹琴都没法弹出完整的曲调,就已经能谱曲了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可第一次在万宝轩见面时,沈初凝是试探过沈静婉的,她并非重活一世,难道 她一直在隐藏自己? 那她的计划还能成功吗? “我果酒吃多了有些头痛,想去走走。”沈初凝悄悄对南胭郡主说道。 南胭郡主投来关心的目光,“要我陪你吗?” 沈初凝摇了摇头,“不用,我就在附近透透气,一会就回来。” 南胭郡主点头,“那你小心些,别走远了。” 沈初凝“嗯”了一声便向御花园外走去。 她这大半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所以对宫中各处都不陌生。 只是今天月亮又圆又大,照的比平常明亮许多。 沈初凝靠在一处假山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御花园里那么热闹,你怎么出来了?” 沈初凝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惊喜道:“周二哥。” 周凛朝着沈初凝的方向走来,“怎么不在里面看表演?” “演来演去就那几样,早就看腻了。倒是周二哥,不是说文华殿那边有比试, 你有参加吗?”沈初凝问道。 “参加什么?比试吗?比武我现在就是个笑话,空有一身功夫,却不能真刀实枪的上战场,参加比武不过是又给别人增添笑料罢了。比文,我才刚开始认真系统的学,跟那些从小就受传统教育的肯定比不了,所以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周凛自嘲道。 “周二哥不要妄自菲薄,先生还夸你学的快,明年秋闱就能下场考试了呢,明年八月考过乡试,翻过年去考完会试,在殿试上说不定能拿个状元回来。” 沈初凝说完又仔细看了看周凛,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也不一定,周二哥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皇上能点你个探花呢。” 周凛听到沈初凝这么说,脸都红到耳根了,“好你个小丫头,竟然打趣我。” 沈初凝嘻嘻笑着。 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周凛拽着沈初凝的胳膊进了假山旁的山洞,密闭的山洞空间狭小,两人面对面站着,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沈初凝紧紧拽着周凛的衣袖,低声问道:“我们又没有做什么错事,为什么要躲起来?” 周凛用另一只闲着的手,手指比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刚才那沈小姐唱的歌真好听。” “何止好听呀,你没听到太后娘娘说吗,那词也作的极好呢。” “这也算入了太后娘娘的眼了,以后肯定能攀上高枝。” “真羡慕,听说她原来也就是个外室女。” “你小声些,让人听到又要挨罚了,什么外室女,人家现在可是正经的沈家小姐,你没看到今天只有她坐在沈老夫人旁边,连沈家九小姐都没能坐在沈老夫人旁边呢。” “哎,也就是年纪小了些,要是与太子年纪相仿,再不济哪怕及笄了,说不定都能摘到那天上的月亮。” “快别说了,那天上的月亮岂是我等能肖想的……” 山洞外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了,沈初凝和周凛两人出了山洞。 沈初凝慢慢松开拽着周凛衣袖的手,一截线不知什么时候缠在了她的手指上,线头另一端还带下来一粒扣子,沈初凝悄悄把那粒扣子捏在手心。 周凛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问道:“人人都想摘那天上的月亮,你呢?” 第59章 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人人都想摘那天上的月亮,你呢,也想摘月吗?”周凛抬头望着天空问沈初凝。 沈初凝顺着周凛的目光望去,中秋的月亮宛若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镶嵌在深邃的夜空中,令人遥不可及。 沈初凝摇了摇头,“我才不会试图摘月,那样太累了,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周凛低头看沈初凝,皎洁的月光洒下,在她周身笼罩出一圈柔和的光,沈初凝浅笑着,似比那中秋的月亮还璀璨。 “周二哥,五皇子今日可在文华殿?”沈初凝抬头问道。 周凛想了想,“没见到,应该是没到文华殿的。” “那你能陪我去趟北三所吗?” “去找五皇子?” 沈初凝点了点头,“今天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元翊母亲去的早,皇上又不喜他,连这样的日子都不让他出现,我怕他难过,所以想去看看他。” 周凛回了声“好”,带着沈初凝向北三所走去。 两人一路走来,因为有周凛在,总能带着沈初凝避开路过的宫女太监。 在这样的日子,两人各自离席,一起去找住在冷宫的五皇子,总归是不好的。 五皇子居住小院的大门敞开着,借着月光,能看到五皇子在院子里笨拙又执拗的做着一些习武基础动作。 小小的人儿,背挺得笔直,出拳扫腿虽然看着力道不大,但看着已有模有样。 “元翊。”沈初凝开口叫道。 五皇子萧元翊停下动作,惊喜转身,“阿凝姐姐。” 在看到沈初凝身边的周凛时,恭敬行了一礼,叫了声寒之哥。 “你们怎么来了。”萧元翊向沈初凝他们跑来。 “今天中秋节,过来看看你。”沈初凝说着从宽大的袖袋处,拿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布包放在院里的石桌上。 太监崔安端着托盘从屋里出来,托盘上放着粗瓷茶壶和两个茶杯。 他把托盘放在石桌上,给沈初凝和周凛倒了水,跪在地上向两人磕头道:“老奴谢谢周少爷和沈小姐能来看五皇子。” 周凛开口道:“快起来吧,想谢就谢谢阿凝,我是陪着她来的。” 崔安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周少爷教五皇子习武,老奴也是要谢的。” 沈初凝把石桌上的手帕一层一层打开,露出了里面整齐摆着的三块月饼。 “快吃吧,我刚刚从宴会上偷拿的。”沈初凝狡黠说道。 “阿凝姐姐,这还是母亲走后我第一次吃月饼。”萧元翊一边吃一边哽咽着说道。 沈初凝端起桌上的粗瓷茶杯递给他,“慢点吃,别噎着。” 萧元翊接过沈初凝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掩下了悄悄滑落的泪水。 “我们该走了,宴会快结束了。”周凛开口提醒道。 萧元翊委屈抬头,“阿凝姐姐不能再陪我一会吗?” 沈初凝耐心解释道,“阿凝姐姐今天还要跟着祖母出宫,一会宴会结束,祖母找不到我该着急了。你好好看书,好好习武,阿凝姐姐过阵子来看你。” 萧元翊只能无奈点头。 快到御花园时,周凛拍了拍沈初凝的脑袋。“快回去吧,宴会束了时你祖母找不到你要着急的。” 沈初凝用手捂住自己的头顶,躲开了周凛拍向她的手,“你要把我头发拍乱了。” “我先回去了,周二哥也早点回去。”沈初凝说完,蹦蹦跳跳的走了。 周凛看着沈初凝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 沈初凝跑到周凛看不到的地方,才悄悄从袖袋中摸出一粒青玉扣子。 沈初凝也说不清为什么刚才要把这粒扣子偷偷藏起来,而不是还给周凛,大概是怕他说她拽坏了他的衣服吧。 沈初凝打开自己的荷包,把这粒青玉扣子放了进去,里面还静静地躺着一粒珊瑚扣子。 这一粒是上次在凤鸣山,周凛救她时,她不小心拽下来的。 不知周二哥的衣服是在哪家铺子买的,还是家里绣娘做的,扣子缝的如此不结实。沈初凝暗暗想道。 放完后沈初凝收紧荷包,又重新挂回腰间,继续向御花园走去。 沈初凝回到御花园时,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 “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现在头还痛吗?”南胭郡主关心道。 沈初凝摇了摇头,“好多了。” 宴会结束,众人散去,太后娘娘独留了丞相府的黄老夫人和黄灵韵,还有安芷瑶和她的母亲。 南胭郡主狠狠舒了一口气,欣喜道:“看来是要定下了。” “南胭姐姐可有不甘心,毕竟你也曾经离那个位置那么近。”沈初凝问道。 南胭郡主摇了摇头,“我志不在此。” 沈初凝释然,个人有个人的造化,不嫁太子也挺好的,毕竟上辈子太子短命。 虽然沈初凝上一世不清楚太子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可她想找机会提醒周凛,让太子注意身体和身旁的人。 …… 几辆马车陆续回到沈府,沈初凝把沈老夫人扶下马车后就松了手。 “姐姐不走吗?”在沈老夫人另一边的沈静婉看着站在门口的沈初凝问道。 沈初凝没有理她,而是对着沈老夫人道,“祖母,我等等祖父,有些事情想找祖父谈。” 沈静婉面色一变,挽着沈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祖母,是不是今晚婉儿抢了姐姐的风头,所以姐姐要找祖父告状呀。” 沈老夫人轻蹙了眉头,拍了拍沈静婉挽着她胳膊的手,“你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又对着沈初凝说道:“别在这等着了,你祖父回府后不管多晚都会回书房处理政务,要是有要紧事直接去书房等。” 沈初凝笑着回道:“是,阿凝知道了,祖母今天累了一天,回去早些休息。” 沈初凝在沈怀忠的书房等的都快睡着了,沈怀忠才回来了。 “这么晚还在书房等着,是今天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第60章 你怎么偏偏是女儿身 “这么晚还在书房等祖父,是宫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沈家书房里,沈怀忠看着沈初凝问道。 沈初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开口说道:“祖父,今天御花园宫宴上,太后娘娘提了要给太子选妃的事。” 沈怀忠点了点头,“太子也是到年纪该选妃了,太后娘娘可有中意的人选?” “没有明确选哪家姑娘,可在宴会结束后,独留下了丞相黄大人的家眷和礼部郎中安大人的家眷。” 沈怀忠皱起了眉头,“安家是先皇后娘家,安家小姐又是先皇后自己选的人,太子选妃时肯定得照顾到,但她父亲只是个礼部郎中,安家小姐给个侧妃都算抬举她了。” “黄大人已经贵为右相,按理说为了权力制衡,陛下也应该选左相苏家的姑娘,怎么会选黄家呢?” “以黄家的地位,肯定是要给太子正妃的位置的,这样一来黄家又要再上一层,恐怕连陛下都要不放在眼里了。”沈怀忠担忧地说着。 沈初凝看着沈怀忠眉头紧锁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祖父,有没有可能黄相和苏相表面上是政敌,实际上是一体的?” 沈怀忠摇了摇头,“他们向来政见不合,这是朝廷上人尽皆知的事。” 沈初凝继续提醒道:“祖父您仔细想想,对于黄相一派有利的大事是不是都办成了?” 沈怀忠敲击桌面的手突然顿住,“应该是两人私交甚密的事让陛下知晓了,那这样的话,黄相和苏相最多只能留一个了,他们两人都是陛下还在潜邸时就跟在身边的,贸然罢官会伤了老臣的心,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用这太子正妃之位换黄相的告老还乡了。” “祖父,那丞相的位置就会空下一个了。” “如果是有魄力的皇帝,黄相和苏相都不能留,如果两人真是一伙的,免了一个,也只是台前转幕后而已。不过以咱们陛下这还需要用太子妃之位来换的做法,估计就是黄大人寻个体面的由头退了,苏相上右相,左相的位置空出来。” 沈初凝见三言两语间,祖父就把上一世的事分析的八九不离十,心中油然升起敬佩之情。 “祖父,您对那位置可有意向?”沈初凝问道。 “说没意向是假的,祖父这一路走来,被人叫的最多的是沈国舅,而不是沈大人,不管差事办的多好,都有人说靠的是裙带关系。如今有机会摆在面前,总是要争一争的。” “阿凝恰恰觉得此时应该退一步。” 上一世在黄相告老还乡后,沈怀忠多方奔走,就为了左相的位置,可偏偏那位子落在了吏部尚书上官珩的头上。 沈怀忠盯着沈初凝,似要从她眼底看出真实的想法,“明明有机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让祖父不要去争?” 沈初凝解释道:“不是不让祖父去争,是不让您明面上去争。您要是想要左相的位置,必然需要有众多官员在朝中为您说话,这为您说话的人多了,既可以解释为您能力强人缘好,也可以解释为结党营私。如果我们的分析是正确的,那陛下此时是最为敏感多疑的时候,黄相就是为这事下去的,您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沈怀忠吹胡子瞪眼,“难道让老夫眼睁睁看着那位置给了上官小儿?” 沈初凝宽慰道,“您不争未必不是您的,毕竟还有跟太后和陛下这层关系在那呢。而且就算上官大人坐上左相的位置,也不一定能坐多久。” 沈初凝没记错的话,上一世上官珩只在左相的位置上坐了三年多不到四年,最后还是祖父坐上了那个位置。 “你又听到了什么消息吗?”沈怀忠问道。 “消息倒是没有听说,阿凝也是瞎猜的,上官大人背靠江南大族,他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提了不少南方籍的官员,可以打压其他地方的官员,政绩考核也是南方籍官员分数颇高,这样下去迟早会遭反噬。还有听说每个回京述职的外地官员,都得过了上官大人这一关,才能见到陛下,这其中有多少弯弯绕绕,就不得而知了。” 沈怀忠看着沈初凝惋惜道:“你怎么偏偏是个女儿身,要是个男儿郎,我沈家何愁不能百年繁荣。” 沈初凝连连摆手,“祖父,我们沈家在人臣方面已经快做到头了,再往上就不是我们能肖想的的了,而且就算我是男儿郎,也不会像大哥一样考的了状元。” …… 中秋宴后的第五天,太后娘娘的懿旨同时送往了黄家和安家。 [兹闻右相黄府灵韵,淑慎性成,勤勉柔顺,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哀家躬闻之甚悦。今太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黄府灵韵待字闺中,与太子堪为良配,特下懿旨,赐太子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兹闻礼部郎中安府芷瑶,雍和粹纯,性行温良,谦恭敛让,仪容无双,特下懿旨,赐太子侧妃,与太子正妃同日完婚。] 安家在收到太后懿旨的同时,还收了一道皇帝的圣旨,擢升安大人为礼部侍郎。 安家一派喜气洋洋,安大人升了官,安芷瑶又被册封为太子侧妃。 安芷瑶也知道以自己爹的官职,太子正妃的位置不是她能肖想的,可她到底和太子有表兄妹的情意在,还是有些不甘心。 而黄家在收到太后懿旨后没几天,黄丞相就称病不再上朝,陛下还亲自去黄府探了病。 有人说黄相爷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陛下都亲自去黄府请了,也没能请动黄相爷出山。 只是黄丞相称病的半个月后,就向陛下递了要告老还乡的折子,陛下收到折子后先按下不发,拖了两天,等黄丞相上第二道请辞的折子时才批了。 在黄丞相称病的这段时间,上官珩秘密会见了许多官员。 这些官员为了不引人注意,都是在深夜零星的从上官府角门进入上官府,如果不是沈怀忠派人盯着上官珩,根本不会发现这一点。 与此同时,皇帝也在深夜把沈怀忠叫进了宫中。 第61章 沈丞相 深夜的御书房里,皇帝和沈怀忠面对面坐着下棋。 “还长时间都没与舅舅一起下棋了,朕记得朕的围棋还是舅舅教的。”皇帝落下一枚黑子。 沈怀忠手执白子沉思着,“陛下聪慧,学了没几次就学会了,现在陛下的棋路更是纵观全局,走一步看十步,老臣已经很久没下赢过陛下了。” “舅舅真当朕看不出你是故意让着朕的?每次都只输一子或者半子,把朕拿捏得死死的。” “微臣不敢。”沈怀忠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舅舅别紧张,今天就当咱们舅甥俩说说体己话。” “是,是,微臣听着。” “黄丞相递了两道请辞的折子,朕今天批了。” “黄丞相兢兢业业,恪尽职守,肯定是病重到一定程度,才会开口请辞的。” “不管他是真病还是假病,现在右相的位置空下来了。” “右相的位置定然是要苏相顶上的。” “朕也这么想,只是谁来补苏相的缺?” “微臣认为,上官珩大人在吏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十余年,没出过什么大错,论资历论能力理应是上官大人。不过工部尚书前年带人挖了运河,算是一件大功绩,就是资历差了些。” “舅舅也当了十几年的户部尚书了,资历能力并不比上官珩差,舅舅就没有什么想法吗?”皇帝死死盯着沈怀忠,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的表情。 沈怀忠放下手里抓着的棋子,抬起头来,紧盯着皇帝的眼睛,“陛下,微臣想,但是不能。” “哦?舅舅此话何解?”皇帝继续盯着沈怀忠。 “都说为官当为天下苍生,可这天下苍生在微臣心里远不及陛下重要,陛下是微臣唯一的外甥。” “虽说不管是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还是为丞相的位置上都是为陛下分忧,可微臣这些年来在户部替陛下管着钱袋子,不说做的有多出色,但总不至于让陛下为钱发愁。若户部尚书换个人,微臣怕陛下想施展的抱负因为缺钱而遭到掣肘。” “再则,微臣与上官大人资历相似,能力相仿,若陛下提拔了上官大人,世人会说陛下是明君,有识人之能。可陛下若是把微臣放在左相的位置上,难保不会有人说陛下任人唯亲,这是微臣不愿看到的。” 沈怀忠说的真诚,皇帝听的动容,就差当场下旨擢升沈怀忠为左相了。 “舅舅,如果让你去与苏相分庭抗礼,你可有把握?”皇帝问道。 沈怀忠摇了摇头,“微臣不会与谁去分庭抗礼,微臣只愿做陛下手里的盾与刀。” …… 第二日早朝。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德全宣读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相苏氏,品行端正,勤勉能干,深得朕心,兹任命尔为右丞相,领百官之首,掌国家大权,望尔尽心竭力,辅佐朕治理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家国昌盛。” “臣,谢主隆恩。”德全宣读完圣旨后,苏相双膝跪地,叩谢隆恩。 德全小碎步跑着下来,双手把圣旨交到了苏相的手中,“恭喜苏相。” “谢德公公。” 擢升苏相的圣旨并没有引起殿内的官员多大的议论,黄相称病这半个月,大家多少都有点心理准备。 “如今左相的位置空下了,各位爱情说说该由谁来补这个缺。”皇帝轻咳一声说道。 殿内一片哗然,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要定下左相的人选,大家小声议论着,没有任何人敢先开口。 “皇叔,您来说说。”皇帝看没人说话,点了站在最前排的头发花白的景王。 景王撇了撇嘴,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老臣……咳……咳咳……对现在……咳咳……现在的……咳……小子们不……不熟悉……咳咳……总不过从……咳咳……从这几个尚……咳……尚书里选……咳……咳咳……” 皇帝皱紧了眉头,暗骂了声“老滑头”,然后吩咐德全给景王倒了杯水。 “其他爱卿还有什么想说。” “微臣提议吏部尚书上官大人。”说话的是兵部尚书,他才升任不到一年,是六个尚书里资历最浅的,自知自己没戏,所以早早的便站了队。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殿中近半数大臣站了出来,而上官珩则老神在在的站在那捋着自己的胡须。 “微臣提议户部尚书沈大人。”说话的是定国将军周安泰,也是沈家大夫人的父亲。 “臣附议。” 殿中也有不少人站出来。 兵部尚书对着周安泰道:“周老将军,臣没记错的话,您和沈将军是亲家吧,俗话说选贤任能,周将军怎么能只推举自家亲戚呢。” 周安泰气愤道:“老臣向来实事求是,既然推举沈大人,自是因为沈大人合适,而不是因为什么劳什子亲戚。” 皇帝也有点气兵部尚书说的话,对着刚刚升了官的苏相问道:“苏相,你来说说谁合适。” 苏相站了出来,“回陛下,微臣认为上官大人和沈大人都能够胜任左相的职位,若非要让微臣选的话,微臣选上官大人,上官大人管理官员多年,在用人上会为皇上提供更好的建议。” 皇帝沉思片刻,突然问道:“苏相,朕记得你是南方人?” “回陛下,微臣出自金陵苏家。” 皇帝点了点头,“朕再考虑考虑,众爱卿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下朝没多久,宫里的圣旨就传到了沈府,是德全公公亲自来宣旨。 沈府摆好了香案,阖家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承天启运,国家安定、百姓幸福。今有沈怀忠,忠心赤诚、智略过人,特封其为左丞相,辅佐朕治理天下,钦此。” 德全宣完旨后,沈家大管家沈宗把一个装有十张百两银票的荷包塞入德全手中。 德全捏了捏荷包的厚度,笑着向沈怀忠道喜。 自此,沈尚书正式别为了沈相爷,比上一世早了近四年。 在中秋宴后,沈静婉身上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62章 你怎么才来? 中秋宴后没几天,宫中秦贵妃身边的嬷嬷突然来了沈家,说六公主萧锦婳亲自选了沈静婉为伴读。 让沈静婉准备准备,下月初一进宫。 明德十四年九月初一,沈初凝和沈静婉一起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姐姐,你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要多久才能抹平?” “姐姐最引以为傲的是不是就是公主伴读的身份,听说当时姐姐可是受了很大苦,祖母带着姐姐进宫求了太后娘娘,才争来这公主伴读的名额。” “我就不一样了,我只不过在中秋宫宴上简简单单唱首歌,就能得到太后娘娘的赞赏,秦贵妃的青睐。” “秦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如今我又是相府的小姐,上一个相府小姐可是被赐婚给太子呢,姐姐你说……” 沈静婉一直在挑衅,沈初凝觉得她聒噪,直接开口打断道:“黄灵韵是黄相的嫡孙女。” 沈静婉扯着帕子,用指甲抠着手指,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姐姐不过是嫉妒我罢了,就连与你同为长公主伴读的安芷瑶都捞到了太子侧妃,而你什么都没有,是不是心里很难过啊?” 沈初凝斜了她一眼,“脑子不好就赶紧请府医来看看,别拖的久了,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 “你……” “小姐,到宫门口了,该下马车了。”车窗外传来碧蕊的声音。 随后碧蕊打开马车车厢门,车夫早已在车旁放好了脚凳,碧蕊扶着她下了马车。 沈静婉紧随其后下了马车,带着福子跟在沈初凝的身后。 沈初凝停下身来转过头问道:“不知婉妹妹跟着我是还有何事?” “谁说我跟着你了,你我同为公主伴读,要去的地方都是同一个地方,只是凑巧走在一起罢了。”沈静婉狡辩道。 沈初凝笑了笑,“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不是同一个方向,我回灵芳阁,不知六公主给婉妹妹安排的住处在哪,按理说应该离秦贵妃的宫殿不远,怎么,对妹妹青眼有加的秦贵妃没派人来接妹妹吗?” 沈静婉停下了脚步,“一定是秦贵妃身边的嬷嬷有事耽搁了,我就在这等就好,别让我与嬷嬷走岔了。” 沈初凝觉得她这样十分好笑,“要我为妹妹指去秦贵妃宫殿的路吗?” 沈静婉冷哼一声,“不需要,谁知道你指的路是真是假,你一定是想把我引去什么禁地,然后看我受罚,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你死了这条心吧。” 沈初凝听完沈静婉这样说,也不再理会她,径直朝着灵芳阁走去。 沈静婉看到沈初凝消失在视线中,踢了福子一脚,“愣着干什么,快去找人问啊。” 福子打了一个趔趄,“小姐,您不是说秦贵妃身边的嬷嬷回来接我们吗?” 沈静婉气道:“要来早来了,会让我们在这等这么久?” “可是……可是这附近也没有人啊。” “要你干什么吃的,宫门口不是有侍卫么,叫一个过来给我们带路。” 沈静婉被气昏了头,福子忠心是忠心,在甘化胡同事完全够用,可回了沈府后,越来越能感觉到福子和沈府家生奴才的差距。 可沈静婉觉得还是真正自己的奴才用着才安心,好在福子也一点一点在跟着学了。 过了片刻福子跑了回来,“小姐,宫门口的侍卫说,他们不能进来,没法给我们带路。” “那往哪个方向走,我们自己去。” “奴……奴婢没问。” “快去问啊!” 沈静婉说完,福子又朝着宫门口跑去。 “小……小姐,宫门口的侍卫说,没有进过后宫,并不知道秦贵妃的宫殿在何处。”福子跑的气喘吁吁地说道。 沈静婉气的直跺脚。 “小姐,要不咱顺着九小姐的方向走走?九小姐总归是要去后宫的嘛,后宫肯定有小宫女小太监的,到时候再拦下来问。” “还算你聪明一次。” 就这样一路兜兜转转,沈静婉快到晌午才找到了秦贵妃所居住的宫殿。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秦贵妃寝宫。”沈静婉被门口的小太监拦了下来。 “公公,我是沈怀忠沈相府上的小姐,刚被点为了六公主的伴读,特来拜见贵妃娘娘和六公主的。”沈静婉开口说道。 “大胆狂徒,竟敢冒充相府小姐,沈相府上只有一个九小姐,可不长你这样。还说来给六公主当伴读的,六公主一大早就去阅微堂了,你这伴读怎么快晌午才来?来人,拿下!” 这小太监刚说完,就有几个在院子里扫地的婆子放下扫帚走了过来。 沈静婉看了害怕,连忙退下手腕上的一说塞入小太监的手中,“公公,误会,都是误会,我真的是沈府的小姐,只是之前一直生活在外面,年初刚认回来。伴读的事也是秦贵妃身边的陈嬷嬷亲自去沈府宣的,只是皇宫太大,有些迷路,这才来晚了。” 小太监,把玉镯拿在手上,用手摸了摸触感,又抬手举在太阳下看了看成色,还伸出两根手指弹了弹,听见声音清脆,这才心满意足的收了起来。 “误会,都散了吧。” 刚刚走过来的婆子才重新拿起扫帚接着扫地。 “在正式确定你的身份前,咱家不能让你进秦贵妃的寝宫,你就在院子里坐着等吧,秦贵妃身边的陈嬷嬷一会儿就回来,等她回来就知道了。” 沈初凝见终于不是喊打喊杀的要把她抓起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应该的,应该的,多谢公公。” 说完带着福子坐在了院子里的凉亭下。 沈静婉不知道等了多久,只知肚子已经叫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不是让你初一一大早来的吗,你怎么才来?” 第63章 沈静婉住下人房 “沈初凝早早就去阅微堂了,怎么现在才来?”萧锦婳带着丫鬟彩蝶走了过来。 沈静婉连忙站起行礼,“婉儿问六公主安,今早婉儿是和姐姐一起进宫的,只是姐姐说婉儿应该先来拜见贵妃娘娘和公主,等安置好了同六公主一起去阅微堂。但是婉儿这才第二次进宫,对宫里不甚熟悉,迷了路,所以来的慢了些。” 萧锦婳厌烦到,“知道进宫后要先安置,怎么不昨天就来,你这是在抱怨我没有派人去接你吗?” 虽然沈静婉心中是这样想的,可她实在不敢表现出来,连忙双膝跪地,“婉儿不敢,是婉儿自己没有安排好时间。” “跟我来吧。”萧锦婳说完向殿内走去。 秦贵妃在殿内的绣架上绣着花,陈嬷嬷在旁边轻轻打着扇子。 看到萧锦婳进来,秦贵妃抬起头,脸上漾起了笑容,“锦婳回来了,今日可开心?有没有惹祸?” 随后看到了跟在萧锦婳身后的沈静婉,又开口问道:“这就是沈家那孩子吧,什么时候来的,上午跟着六公主可还习惯?” 沈静婉跪下行礼,“回贵妃娘娘,民女上午来的有些迟,没能赶得上陪六公主去阅微堂。” 沈静婉也没敢说出她被小太监拦在殿外的事,以后在宫里的时间还长,这时候贸然告状,保不齐要被人使绊子。 而且秦贵妃和陈嬷嬷明明在殿内,那小太监却说不在,很明显就是秦贵妃授意的。 秦贵妃不悦道:“既然选你进宫当伴读,你就要清楚到底谁才是主子,以后这种要主子等的事还是少干为好。” “是,婉儿谨遵贵妃娘娘教诲。”沈静婉恭敬道。 秦贵妃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你放心,本宫与你嫡母也算是姐妹,你又要陪锦婳几年,日后你的婚事,本宫会为你操心,不一定会有黄灵韵和安芷瑶那般好,但也不会比她们差到哪去。” 沈静婉心中一喜,她觉得秦贵妃说这话,就是已经把她定在了三皇子妃的位置上。 连忙跪下磕头,“婉儿定会尽心辅佐六公主。” “彩蝶姐姐,不知六公主安排我住哪里?”出了秦贵妃寝宫,沈静婉问宫女彩蝶。 “你就住在六公主院子里。” 沈静婉心中欣喜,面上不显,反而担忧问道:“与六公主住一个院子会不会不太方便,打扰到六公主?听闻长公主那边的伴读是单独住一个院子的。” 彩蝶嫌弃道:“长公主那边有三个伴读,所以才单独安排了院子,怎么,就你一个人,想想让内务府专门给你开一座院子不成?” 沈静婉尴尬道:“不是不是,能与六公主住一起当然好。” 彩蝶给沈静婉一一介绍着院子里的布局,正中是六公主的寝殿,两侧分别是书房和琴房,再往旁是茶室和制香室。 还有两间紧闭着房门的房间,彩蝶没有说用途,只是警告沈静婉,绝对不可以进入。 彩蝶带着沈静婉来到一间房间门前,推开房门,示意让她进去。 沈静婉站在门口朝里边看了看,见到不太大的房间里摆着一张架子床,架子床对面摆了一张矮榻,一张八仙桌,一个衣柜,几把椅子,虽远远比不上她在沈府的房间,可比她在甘化胡同住的要好多了。 沈静婉心想,她连甘化胡同的苦都能吃,这点算不得什么的。 沈静婉让福子把带来的衣物都放好,自己拿了惯用的熏香放在架子床旁的矮几上。 “诶,谁让你放那了,这张床才是你的。”彩蝶指着那张矮榻说道。 沈静婉直起身来,指了指矮榻,又指了指自己,露出了疑问的表情。 “这不能睡人吧?” 彩蝶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能睡人,才回沈府几天,就养出了大小姐的毛病。” 沈静婉指了指架子床,“那这呢。” “这是彩衣姐姐的床,彩衣姐姐出宫替公主办事去了,再有半个月就能回来,她不在这段时间,你不要乱动彩衣姐姐的东西。” “让我和下人住一起?”沈静婉生气道。 这时萧锦婳走了进来,“什么下人不下人的,我可是真心把彩衣和彩蝶当亲姐妹的,静婉你这样说岂不是连我也骂了。” 沈静婉连忙道:“六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锦婳叹了口气,“父皇登基以来,向来提倡节俭,所以我的院子也是刚刚好够住,若是静婉你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我这就去给母妃说,换个人来。只是可惜了,我和母妃都很喜欢你,中秋宫宴那晚,你唱的那首歌,我命人把词默了下来,三哥看了也说好呢。” “三皇子看过我那首词?”沈静婉惊喜道。 “三哥与我亲近,时常来我院子里,那首词就放在书房,自然是看到了的。” 萧锦婳又环视了屋子一周,摇了摇头,“这还是太简陋了,静婉你毕竟是相府的小姐,怎么能住在这样的房间里呢。彩蝶你下午去趟内务府,看看附近有哪个院子空着,让沈小姐搬过去。” 沈静婉连忙说道:“六公主,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既是六公主的伴读,当然要离的近一些,与彩衣姐姐住一个屋,也能多了解了解六公主的喜好。” 萧锦婳拍了拍沈静婉的手,“你能想明白便好。让丫鬟们得空去内务府报一声,给屋子里换张床来。” “谢六公主。”沈静婉感激道。 初一下午,大公主的课程是音律,六公主的则是药理,所以沈初凝和沈静婉并没有遇到。 初二一大早,所有公主和伴读齐聚阅微堂。 第64章 沈静婉代人受罚 初二一大早,阅微堂里,所有公主和伴读都端坐在座位上,等着齐夫子的到来。 安芷瑶被封太子侧妃后,已不再找沈初凝的麻烦。 原本被赐婚后,安芷瑶是要回家待嫁的,但一来婚期还没有最终定下来,二来长公主还有不到半年就好出宫建府,安家就想着让她这段时间在宫里多学学规矩。 “喂,你们家那庶女怎么也来了。”安芷瑶小声问沈初凝。 “六公主。”沈初凝小声回道。 “还真是般配。”安芷瑶往沈静婉那看了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这时齐夫子走了进来,“昨天课上留的课业大家可完成了?” 大家纷纷翻出书本,等着齐夫子检查。 “没写。” 沈初凝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见萧锦婳双手环胸,靠坐在椅子上。 齐夫子皱了皱眉,脸色阴沉下来,“为什么没写?” “忘了。”萧锦婳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丫鬟呢?” “夫子,我有伴读了。”萧锦婳突然抬起头来,对着齐夫子笑着说道。 “谁是六公主的伴读?” 沈静婉站了起来,“回夫子,我是六公主的伴读。” “手伸出来。” 这么静婉面露不解,但还是依着齐夫子的话伸出了双手。 齐夫子拿出戒尺,狠狠抽在了沈静婉的左手手心。“这一下是打你没有起到提醒规劝的职责。” 沈静婉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胳膊回缩,手指攥紧,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 “手掌展开。” 沈静婉颤颤巍巍的摊开了手掌。 齐夫子又一戒尺抽在了她的手心上,“这一下是替公主受罚。” 沈静婉疼的差点叫出声来。 “夫子,我昨天并没有来上课。”沈静婉辩解道。 齐夫子听完又是一戒尺抽在了沈静婉的手心,“没有来上课并不是理由,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服也不服?” 沈静婉不敢再说别的,小声说了句“服。” 齐夫子又厉声问了句“服也不服?” 沈静婉比方才声音稍大,说了声“服。” 齐夫子点了点头,用戒尺敲了敲沈静婉面前的桌面,她才敢坐了下来。 沈静婉红着眼眶瞪着萧锦婳,奈何她在最后一排,萧锦婳在第一排,她的目光对萧锦婳没有任何伤害。 萧锦婳能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她,只觉得好笑,心想沈静婉不是爱出风头么,就让她出个够好了。 萧锦婳朝着沈初凝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沈初凝脸上有担忧的神色,这下更觉得痛快了。 …… 下课后,沈初凝走到沈静婉的桌前,“你的手没事吧,我那有治外伤的药膏,你随我去拿,今天抹上,明天应该就不痛了。” 沈静婉瞪着沈初凝,“不用你假惺惺。” 沈初凝握住了沈静婉伤到的手,悄悄用力,“婉妹妹说什么呢,我们同为沈家的女儿,在外面我们就是一体的,我是真心为你好。” 沈静婉“嘶”了一声,从沈初凝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这时萧锦婳从她们身边走过,斜了一眼沈静婉,“还不快走?” 沈静婉连忙收起桌上自己的东西,追了出去。 沈初凝站在原地看着沈静婉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仇恨的神色,心想,原来你也知道痛,可这与我的丧子之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六公主,您今天……今天是不是故意的。”沈静婉追上萧锦婳,鼓起勇气问道。 萧锦婳冷笑一声,“替本公主受罚让你很不开心?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不是说要代沈初凝受罚么,能替沈初凝受罚,就不能替本公主受罚?” 沈静婉连忙说道:“婉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人给我说过,公主犯错,要伴读代为受罚的。” 萧锦婳漫不经心道:“哦,忘了告诉你了,我以为你知道的,不然你不会真的以为会有夫子敢打公主吧。还有,什么叫犯错,本公主只不过是忘记先生留的课业了,先生都没说什么,你倒给定义为犯错了。” 沈静婉没有再反驳萧锦婳,而是说道:“六公主,夫子今天留的课业是把《中庸》的第一篇抄写三遍,您别忘了。” 萧锦婳皱了皱眉头,“又是抄写,写的手腕都疼死了,你帮我写吧。回去让彩蝶拿两篇我写过的字给你,你学的像一点,别被夫子发现了,不然受苦的又是你。” 萧锦婳说着,还看了看沈静婉被打的手。 感受到萧锦婳的目光,沈静婉觉得自己的手更疼了。 “六公主,毕竟是学习新的知识,由我代写是不是不太好?” “你是在说我不学无术?” “本公主是在给你表现的机会,以前的课业都是三哥代写的,你不愿意写算了,我去找三哥。哎,怎么选个伴读竟然选了个废物,什么都干不了。” 沈静婉咬了咬牙,“我写。” 萧锦婳鄙夷地看了沈静婉一眼,心道这沈家庶女还真的是恨嫁,只要一说三哥,就什么事都能答应,她不会真的以为她庶女的身份能嫁给三哥吧。 萧锦婳挽起了沈静婉的胳膊,“你不愿写也是可以的,本公主才不会干强迫人的事。” 沈静婉笑道:“婉儿并不觉得勉强,是自愿帮公主写的。” “你能想的开就好。对了,你要认真学我的字,明年皇祖母的寿辰,我准备献上自己抄写的佛经,你知道的,我这手腕写多了字就疼,三哥又那么忙,总不好一直麻烦三哥。而且送给皇祖母的寿辰礼,也不能麻烦别人去。”萧锦婳揉着自己的手腕说道。 “我会替公主抄写佛经,并且会保密。”沈静婉咬牙切齿道。 见目的达成,萧锦婳带着彩蝶就走了。 沈静婉只能回房间拼命练字,由于她本就是刚开始练习毛笔字,写的极慢,又要模仿着萧锦婳的字体,所以经常从傍晚写到天亮,上课时常常没精神。 再加上萧锦婳时常犯错,日子就在沈静婉身体和心理受双重折磨中慢慢流逝。 转眼到了年底,沈家盘账的日子,沈静婉的花容阁和沈初凝的万宝轩各自经营近一年,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 第65章 独家秘方 进了腊月,沈初凝和沈静婉都不用再去宫中了,要出了正月才重新去进学。 腊月初一这天,各个铺子的掌柜都带着账本进了沈府。 往年只需要在沈家二房向沈二夫人报账即可,因着今年沈初凝和沈静婉各自管了一个铺子。所以万宝轩和花容阁的掌柜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由沈二夫人带着去了松鹤堂。 也不怪别人羡慕,往年各个铺子的收益基本都算稳定,涨落都在小幅范围内。 可今年沈府的两位小姐掌管铺子还不满一年,万宝轩的利润上涨了八成,花容阁的利润更是翻了三翻。 松鹤堂里,沈老夫人喜笑颜开,“今年你们两个都辛苦了,要进宫去学习,沐休时间还要花精力在铺子上,一会两家铺子的掌柜来盘账,如果账目没有问题,利润多的人,明年再奖励三间铺子,随自己挑。” 沈静婉问道:“祖母,您说的利润多是怎么个算法?万宝轩卖金银首饰,本身就是体量大利润大的,我这花容阁薄利多销的铺子自然是比不了的。” 沈老夫人解释道:“自然是与各自往年的利润相比。” 沈静婉听到沈老夫人的话,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姐姐,万宝轩没有故意做假账隐瞒收益,就等着今天一鸣惊人吧。” 沈初凝淡然道:“万宝轩自是不敢做假的,就看花容阁有没有做假了。” “花容阁的胭脂水粉每日都供不应求,这是全京城的看到的,哪里用得着做假账。” 沈初凝若有所思道:“账面上是没有做假,可那些做胭脂水粉的原材料呢?” “原材料是要比之前贵了些,可售价也提高了啊,现在花容阁的胭脂水粉售价比之前翻了五倍,已经是京城头一份的了。”沈静婉说道。 看着底下争论的两人,沈老夫人敛了敛脸上的笑意,“小九,你有时候就是太要强了,婉儿这点确实比你做的好,按照前期两家掌柜报上来的数,花容阁的收益是要比万宝轩好一些。” 沈静婉掩嘴笑道:“姐姐不会是输不起吧?” 说完又看向坐着的沈老夫人,“祖母,您说利润多的再奖励三间铺子,那若是婉儿赢了,能不能挑万宝轩呀?” 沈老夫人看了一眼沈初凝,见她并没有恼怒的神色,开口道:“自然是可以的,万宝轩也是沈家的铺子,管的好了也像现在的铺子一样,所有利润里,一半交到公中,一半你们自己留下。” 沈静婉向沈初凝行了一礼,“姐姐,那婉儿就不客气了。” 沈初凝瞥了她一眼道:“一切还没有最终结果,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正在这时,沈二夫人带着万宝轩的掌柜徐福和花容阁的掌柜张峰走了进来。 “母亲,账目都对过了,万宝轩的账目清晰,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花容阁的账面上,在原料里有一项没有注明到底是什么。”沈二夫人说道。 “把账本拿来让老身看看,张掌柜你说说为何不标清,我记得往年花容阁是不存在这种情况的。”沈老夫人皱着眉头接过账本翻了起来,“这一项价钱还不低,别是你偷拿了账上的银子吧?” 张掌柜抹了抹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回老夫人,这笔钱每次都是婉小姐从账上支走,然后送材料来店里的,老奴也问过,说可以代为采买的,可婉小姐说不用,也不告知具体是何东西,所以那一项就一直空着。” “婉儿,张掌柜说的可属实?”沈老夫人看向沈静婉。 沈静婉走到沈老夫人跟前,挽住沈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祖母,这可是婉儿的独家秘方,不是婉儿信不过花容阁的人,只是财帛动人心,这大半年来,花容阁的收益您也看到了,万一婉儿透露出来,被别人学了去,那可是我们沈家的损失,核心技术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婉儿说的有道理,老二家的,花容阁的账目可还有其他问题?” “没有了,其他都记得很清楚,总账目和每天的账目也都能对的上。” “那万宝轩和花容阁比起来,哪家铺子的收益多?” 沈二夫人翻了翻自己手里的总账,“万宝轩今年收益二十一万三千两,花容阁今年收益九万七千两,只是……” “只是什么?”沈老夫人问道。 沈二夫人看了一眼沈初凝,见沈初凝朝她微不可闻的点了下头,才开口说道:“只是去年万宝轩就有十一万六千两的收益,而花容阁去年的收益只有一万八千两。所以细算起来,花容阁的营收状况是要比万宝轩好的。” 沈静婉听到沈二夫人的话,高兴地说道:“祖母,婉儿之前就说过,只要您把胭脂铺子交给我,我绝对能把它变成沈府的支柱产业,婉儿做到了呢。” 沈老夫人拍了拍沈静婉的手背,“是,我们婉儿说到做到的。” 沈二夫人担心的看了眼沈初凝,见沈初凝神色如常,才稍稍放下心来。 “祖母,婉儿既然能把花容阁打造成沈府的支柱,就能打造出更多的支柱,别的不多说,若万宝轩在婉儿手上,收益最起码能达到五十万两银子。”沈静婉说着,背着手走到了沈初凝身边,伸出了右手,“万宝轩在姐姐手里真是浪费了呢,姐姐现在该把万宝轩交出来了吧。” 沈初凝不屑地看了沈静婉一眼,“好大的口气,五十万两的收益,靠什么,靠作假吗?让我想想,万宝轩在你手里你怎么作假,金子里掺银还是掺铜?” 沈静婉的计划被沈初凝说了出来,心里有点慌,可面上一点也不显,“姐姐有不甘心,我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姐姐怎么能这么诋毁婉儿呢?” “诋毁?需要我提醒你的花容阁是怎么赚的银子吗?” 沈静婉自信自己的秘密没有人能发现,“婉儿自然是靠独家秘方的好效果,光明正大赚的银子。” 第66章 砒霜 “自然是因为我的独家秘方效果好,别说售价翻五倍,就是翻上十倍,也有的是人排队等着买。”沈静婉得意道。 “独家秘方?砒霜吗?”沈初凝问道。 沈静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姐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九你说的砒霜是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砒霜吗?”沈二夫人捂着嘴惊讶地问道。 “二伯母,就是药铺里卖的能毒死人的砒霜。” “这是什么意思?”沈老夫人问道。 “祖母,花容阁的胭脂水粉时常断货,而这大半年京城各个药铺的砒霜也时常缺货,我命人查了查,砒霜断货时,花容阁胭脂水粉也会断货。” “这是不是巧合,砒霜怎么能和胭脂水粉联系起来,难不成还有人往脸上抹毒药不成?”沈老夫人道。 沈静婉松了口气,“祖母,姐姐可能不懂什么叫饥饿营销。我们花容阁的东西好,这大家都是知道的,可也不能凭空提高售价,只有买的人多了,货少了,才能理所当然的涨价,姐姐你可以去看看京城哪家的夫人小姐手里不屯着三罐五罐花容阁的胭脂水粉。” “姐姐不懂没关系,婉儿可以教给姐姐,就拿姐姐的万宝轩来说,寻常批量生产的首饰,定然是卖不上价钱的,若出个什么限量款,一种样子只做一个,或者同系列的只做一套,定然会引起别人的疯抢,到时候姐姐说它值三百两它就值三百两,说它值三千两它就值三千两。” 沈老夫人欣慰道:“婉儿说的有道理,看来婉儿是有做生意的天赋的,阿凝你多跟着婉儿学学。” “可别人用了花容阁的胭脂水粉之后,只要停用,或是换了别的胭脂水粉,脸上就会起红疹子。”沈初凝继续道。 沈静婉这会彻底松了气,她觉得沈初凝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是在猜测罢了,“姐姐,有句话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吃惯了山珍海味可还愿意去吃糠咽菜?这胭脂水粉也是一样的道理,用了好的,再用差的,脸当然会不适应。” “姐姐不会还没有用过花容阁的胭脂水粉吧?如果姐姐买不到的话,婉儿可以送姐姐几盒。” 沈初凝冷哼一声,“不用。” 沈老夫人开口说道,“婉儿调配的那个叫护肤品是不是?” 沈静婉点了点头。 “就那个护肤品,是真的好,用完脸上又滑又嫩的,还能变白,小九你要学着接受新鲜事物。”沈老夫人提醒沈初凝。 “再来你说的那个用过之后再停用会起疹子的事,重新用过花容阁的东西,疹子是会更严重还是会好了?” 沈初凝小声说:“重新用过之后,疹子会消下去。” “这不是更证明了我们花容阁的东西好了,起疹子就是因为皮肤吃惯了山珍海味,不习惯吃糠咽菜罢了。”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小九,你这性子得改改了,之前祖母就说过你,你太要强,可现在输不起的样子实在是有些难看了。”沈老夫人有些不耐烦了。 沈二夫人也拽了拽沈初凝的衣袖,让她少说两句,别跟老夫人顶嘴。 沈静婉又把泪水蓄满了眼眶,委委屈屈地说道:“祖母,姐姐就是不信婉儿罢了,非要说婉儿往胭脂水粉里掺了砒霜。” 沈老夫人心疼地道:“婉儿不哭,祖母信你。” 沈静婉摇了摇头,一滴泪水滑落,“不,婉儿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既然姐姐说婉儿往胭脂水粉里掺了砒霜,那还请祖母把府医请来,府医每日接触各种药材,有没有砒霜定然一看就知。” 说完又吩咐福子去花容阁把每样胭脂水粉都取一个来。 “等一下,福子是你的丫鬟,谁知道她会不会在中间捣鬼,要去也是碧蕊去。” 沈初凝制止道,她就是通过福子知道了沈静婉大量购买砒霜的消息,只是不知道砒霜用在了哪里。 为了不让沈静婉怀疑福子,她这时必须站在福子的对立面,把福子先摘出来。 “碧蕊是姐姐的丫鬟,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胭脂水粉里下毒陷害我。” “行了,别争了。”沈老夫人拍了拍桌子,“为了公平起见,让桂嬷嬷去花容阁取,你们两个同意不同意?” 沈初静和沈静婉同时点了点头,随后哼了一声,谁也不理谁。 过了约半个时辰,桂嬷嬷怀里抱着个木匣子,身后跟着府医陈大夫进了松鹤堂。 桂嬷嬷把匣子打开,把十几个瓶瓶罐罐依次摆在了桌子上,“老夫人,除去两样卖完的,剩下的都在这了。” 沈老夫人指了指那堆瓶瓶罐罐,“陈大夫,劳您看下这些罐子里的东西可有什么问题。” 陈大夫把这些罐子依次打开,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挑了几个罐子,从中捻出一小撮,用两根手指搓开,仔细观察着。 “这些罐子里都是妇人用的胭脂水粉,由于添加了大量的香料,成分复杂,所以闻不出来有什么问题,摸着也应是没问题的。” “陈大夫,里边可添加有砒霜?”沈初凝问道。 陈大夫皱了皱眉,从药箱里取出了银针,在每个罐子里试过之后都举起看一看,可银针依旧光亮,没有任何变色的迹象。 沈初凝看着银针,又看了看罐子里的东西,“不对,这罐子里都是粉状的,测不出来也不奇怪,桂嬷嬷,麻烦您取一碗清水来。” 桂嬷嬷看了看沈老夫人,见沈老夫人点头,才端了一碗清水放在沈初凝面前。 沈初凝把水倒入罐中,搅拌均匀,“陈大夫,请。” 陈大夫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可银针依然没有丝毫的变色。 “不应该呀。”沈初凝皱着眉头嘀咕道。 “够了,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沈老夫人呵斥道。 桂嬷嬷得了沈老夫人的允许,来收桌上的东西。 沈初凝看着桂嬷嬷的脸,她刚才因为出去跑了两趟,即便是在冬天也出了不少汗,这会儿汗水散去,脸上泛着油光。 “我知道了。”沈初凝突然叫道。 第67章 你要害死沈家? “我知道了,是油。”沈初凝看着桂嬷嬷脸上的油光突然叫道。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沈老夫人道。 “就是啊姐姐,府医也来看过了,你说要加水也加了,你还要怎样?难不成要把太医请来吗?” 沈静婉说完又朝着沈老夫人跪下,“祖母,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姐姐这般做,是想让世人都知道我们沈家姐妹不合,婉儿不要姐姐手里的万宝轩了,祖母说要奖励的铺子婉儿也不要了,只求姐姐就此收手吧。” “姐姐你有什么不满可以私下告诉婉儿,你这样祖母该多伤心啊。”沈静婉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如果没问题,你在害怕什么?”沈初凝盯着沈静婉问道。 “姐姐怎么可以这么想婉儿。” 府医陈大夫觉得自己这个外人不应该再待在这松鹤堂,留下了几根银针,便推脱有事告辞了。 万宝轩的徐掌柜和花容阁的张掌柜看到陈大夫走了,也纷纷起身告辞。 碧蕊从松鹤堂小厨房取了一小碟油来,递到了沈初凝手里。 “祖母,最后一次,如果还是没有问题,我愿赌服输。”沈初凝说完,直接把油倒入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罐胭脂里。 碧蕊到沈初凝的动作,从桌上拿了根银针递给了沈初凝,沈初凝直接用银针搅拌罐里的胭脂。 还没完全搅拌均匀,银针的针尖已经泛黑。 沈初凝举起银针,“祖母,您看。” 桂嬷嬷扶着沈老夫人快步走到桌边,拿起银针仔细看了看,扭头等着沈静婉。 “祖母,祖母,有问题……是油……是油有问题……”沈静婉连忙辩解道。 沈老夫人对着桂嬷嬷说:“你去,亲自取油来。” 桂嬷嬷这次直接抱了一罐油回来,先倒出在小碟里。 沈初凝又拿了根 银针,先在小碟子里试了试,拿起光亮的银针递到沈老夫人面前,“祖母,油是没有问题的。” 随后把这碟油倒入了一罐香粉里,用刚才那根银针搅拌,银针又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沈初凝松了口气,总算让她在最后关头想通了其中关窍。 沈老夫人的脸黑如锅底,用手帕包起那罐香粉摔在了沈静婉面前,“沈静婉,你真的在里边加了砒霜?” 沈静婉扬着头道:“只要控制住用量,砒霜就是可以美白,我是实打实为沈家挣了银子的,我没有做错。” “你……你……”沈老夫人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沈初凝把自己的帕子打湿,拿到沈老夫人面前,“祖母,您平常应该也没少用花容阁的东西,您先擦把脸吧。” 沈老夫人瞪大了眼睛,连忙接过帕子擦起脸来。 “阿桂,银针。” 沈老夫人颤颤巍巍从桂嬷嬷手里接过一根新的银针,用擦过脸的帕子包住,揉了揉。 随即打开帕子,看到发黑的银针,腿软的向后退了两步,还是在桂嬷嬷的搀扶下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沈静婉,老身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害老身。”沈老夫人呵斥道。 “祖母,您不是还夸婉儿做的护肤霜效果好吗,大伯母和二伯母不是都夸您变年轻了吗,虽然砒霜是有一点点毒性,可不妨碍她真的有效果啊。”沈静婉拽着沈老夫人的衣摆说道。 沈老夫人手一挥,沈静婉跌坐在地上,“一点点毒性?你可知道这砒霜用不好是要死人的?” “所有抛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欧罗巴人为了美白还定期服用小剂量砒霜呢,我只是在胭脂水粉里惨一点怎么了。”沈静婉辩解道。 沈初凝和桂嬷嬷一起把沈老夫人扶到罗汉床上坐着,“怎么了?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欧罗巴人是什么人,我只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们沈家就完了。” “姐姐危言耸听,你就是嫉妒我罢了,这大半年来不也没出什么事,我做了什么就会让沈家完了。”沈静婉梗着脖子道。 “我危言耸听?这大半年没出事不代表以后也不会出事,况且真的没出事吗?那用过花容阁的胭脂水粉的人,停用后脸上起的疹子算什么?” “老二家的,你说说现在应该怎么办?”沈老夫人颤抖着问。 知道自家铺子出售带毒的胭脂水粉,沈老夫人这会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求助于出身于商贾世家的二儿媳。 沈二夫人斟酌着说道:“母亲,现在这样的情况,花容阁恐怕是保不住了,先关了吧。”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对,对,不能再往外卖了,阿桂,快去,吩咐人先把花容阁关了。” 桂嬷嬷得了吩咐往松鹤堂外跑去,沈静婉一把抓住了桂嬷嬷,对着沈老夫人道:“祖母,不能关,花容阁不能关啊,我刚研制出了一批美白丸还没开始卖,这些美白丸一旦开始卖,那又是几十万两的银子进账啊。” 听到美白丸,沈初凝想到了刚才沈静婉说的欧罗巴人吃砒霜。 “美白丸这入口的东西,你不会也加砒霜了吧?”沈初凝问。 “加了又怎么样,就加了一点点,我紫竹院的丫鬟们都吃过,吃不死人的。” “孽女!孽女!”沈老夫人把桌子拍的哐哐响,激动道。 “沈静婉,你这是草菅人命,拿丫鬟们试药。”沈二夫人气愤道。 “小……小姐……”福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打着摆子,身上一层一层的往外冒着冷汗。 婉小姐配置的药丸,每日都给院子里的丫鬟每人发一颗,说是吃了就能变好看,她刚开始还不敢吃,见别的小丫鬟吃了确实变白了些,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她这才吃了,原来竟是掺了砒霜的。 沈初凝盯着沈静婉问:“既然你说的吃了也不会怎么样,那你自己可有吃?” “我……我天生丽质,自然是不需要吃那些东西的。”沈静婉狡辩道。 “那就是你自己也知道这东西虽确实有美白功效,但服用后对身体是有伤害的?” “没……没有伤害。” 沈老夫人这时还有什么看不懂的,沈静婉这就是成心要害死沈家,“阿桂,还不快去吩咐人关铺子。” “祖母,花容阁的胭脂水粉销量如此大,沈静婉又搞什么饥饿营销,不少夫人小姐家里都放三五罐备用着的,只关铺子恐怕也会出问题。”沈初凝面色凝重道。 第68章 召回 “祖母,花容阁的胭脂水粉已经卖出了许多去,不说用完的,就说因着沈静婉搞的饥饿营销,很多人家里都放着三五罐备用的。” “贸然关了花容阁,肯定会有人觉得是我们卖出的东西出了问题,到时候难保不会有人用什么法子验出毒来。” “到时候别说花容阁保不保得住,如果事情闹大了,祖父说不定要因为治家不严遭弹劾的。” “祖父升任丞相才两个月,这时候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沈家,一个处理不好将会是万劫不复。” 沈初凝把这事可能造成的后果向沈老夫人说清楚。 “你祖父还没下朝,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沈老夫人愁眉苦脸道。 沈初凝思索了片刻,问沈二夫人:“二伯母,我们可不可以想个法子把卖出去的胭脂水粉再买回来?” 沈二夫人摇了摇头,“这恐怕不好办,如果花容阁这么做,更会有部分人觉得做贼心虚,要找花容阁麻烦了。再者说花容阁的胭脂水粉抛开有毒的因素来说,确实是有一定效果的,如果花容阁不再出售了,那将会出现高价倒卖的现象,到时候市面上有假货也说不定,我们沈家就更是有口难辨了。” 沈初凝一边在松鹤堂慢慢走着转着圈,一边暗自嘀咕着,“又要把卖出去的收回来,又不能让人觉得我们有大错,要怎么做才能把对沈家的伤害降到最小。” 突然她停下身来问沈静婉:“你那胭脂水粉,一罐大概用多长时间能用完。” 沈静婉呆愣愣的坐在原地,也不知听没听到沈初凝的问话,一个字也不回答。 沈初凝蹲在了沈静婉面前,双手扶上她的双肩,用力摇了摇,“沈静婉,说话,你花容阁卖出的东西多久可以用完一罐。” 沈静婉猛然回神,低低说道:“一个月,每日用的话大概一个月可以用完。” 沈初凝松开沈静婉的肩膀站起身来,沈静婉双手撑地才不至于趴在地上。 “二伯母,我们可不可以对外说,花容阁的胭脂水粉因为添加了天然的花果成分,所以不利于保存,正常用一个月没问题,但是超过四十天会变质。” “对于卖出去的胭脂水粉,我们原价回收,这样家里有买的多出的胭脂水粉可能会收回来,就算不收回来,四十天之后也没有人再用。” “然后我们花容阁将改进技术,不再生产现在售卖的物品,只要撑过四十天,四十天过后,花容阁卖出去的任何东西出了问题,就不再与我们有关。” 沈初凝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沈二夫人听。 沈二夫人点了点头,“这法子好,保质期有问题总比掺了毒要好,况且买回去正常使用也在时限内。这样也能绝了那些想高价倒卖的人的想法。” 沈二夫人说完,又吩咐身边的丫鬟从花容阁的账本里把买的多的人家摘出来,准备亲自带着礼物上门道歉。 “二伯母,上门道歉的事,我可以帮您分担一些。有件事是需要马上做的,刚才万宝轩和花容阁的掌柜都在这,虽然他们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可根据我们后续的动作应该能猜到一些。”沈初凝忧心道。 “好,二伯母去敲打他们,你年纪小,面皮又薄,做不来这些事的。” “祖母,陈大夫那边就拜托您了。” 沈初凝给沈老夫人找了些事做,不然怕沈老夫人就此垮下去。 沈老夫人还不能垮,沈家还不能垮。 沈初凝看了看瘫在地上的沈静婉,“祖母,她如何处理?” 沈老夫人顺着沈初凝的目光看去,只见沈静婉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与刚进松鹤堂时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 本来是因着凤命接回来的,可进府时就执意立刻进府,哪怕只是庶女身份。 后来好不容易得了宫里贵人青睐,又出了这档子事。 “先关在祠堂,等明天一早送庄子上反省去吧。”沈老夫人痛心疾首道。 沈静婉急了起来,她不能被送去庄子上反省,沈老夫人说的送去庄子上反省,其实是送去极偏远的家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永远回不来也说不定。 “祖母,您不能把我送去庄子上,我还是六公主的伴读,要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六公主会怪罪沈家的。”沈静婉想办法给自己找着出路。 “放心,不会让你悄无声息消失的,等过了年就只会宫里一声,说你病重,再不能伴驾了,相信六公主和秦贵妃也不会非要个病人进宫的。”沈老夫人狠心道。 “祖母,祖母,三皇子,三皇子心悦于我,我就这么消失,三皇子定会找我的。” 沈静婉慌不择言。其实三皇子压根没有说过心悦于她,也没有任何表现出对沈静婉有意思的行为,只是在六公主那夸过她诗写的好。 可这会只要能不被送去庄子上,沈静婉什么都敢说,反正也没有人能去找三皇子求证。 沈老夫人皱起了眉头,这凤命定然是伴着龙命而存在的,皇上年纪大了,那定然是要从太子那边入手的。 虽说现在太子正妃定下了,可黄灵韵不知能不能熬到太子登基立后,就算立了后,只要沈家女儿能有个妃位,只要主位上有个什么意外,就全然有机会,而不是像沈静婉这样转投三皇子。 陛下现在完全没有废太子的打算,沈家不能被沈静婉拖入三皇子阵营。 所以沈老夫人更不可能把沈静婉留在京城,任由她和三皇子走得近了。 “不用再说了,带下去吧。” 沈老夫人挥了挥手,立马有婆子上前来拉沈静婉。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第69章 雪姨娘怀孕 “带下去吧。”沈老夫人挥了挥手,立马有婆子上前来押着沈静婉往外走。 “我不能去庄子上,祖母,我还有话说。”沈静婉剧烈地挣扎着,脚上的绣鞋都被蹬掉了一只。 抓着沈静婉的两个婆子为难的看着沈老夫人,毕竟是府里的小姐,他们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一不小心就被沈静婉挣脱了开来。 “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沈老夫人厉声说道。 “姨娘,我姨娘有身孕了,胎还没有坐稳,就这么把我送走,姨娘受了刺激,这胎可不一定能保得住。”沈静婉叫嚷道。 其实有身孕这事,雪姨娘是不让往外传的,怕知道的人太多生了变故。 雪姨娘的娘家没有落难时,也算是大家族,看惯了后宅这些腌臜事,所以格外小心。 也就是这两日雪姨娘的小日子到时候没来,才偷偷出去找了家医馆号了脉。 大夫说刚怀上月余,雪姨娘本来准备过了三个月再往外说的。 没想到就这么被沈静婉嚷嚷了出来。 松鹤堂的众人都惊讶的看着沈静婉。 “怎么没给送避子汤?”沈二夫人小声问沈初凝。 本来在沈家有姨娘有庶出子女已经算是另类了,怎么还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怀上身孕。 沈初凝皱着眉摇了摇头,“叮嘱过母亲的,还得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桂,去把雪姨娘叫来。”沈老夫人对桂嬷嬷说,“不行,去叫上陈大夫,我们去趟三房。” 沈老夫人说完,率先往松鹤堂外走。 抓着沈静婉的两个婆子面面相觑,还是桂嬷嬷朝她们使了个眼色,他们才放开了沈静婉。 得了自由的沈静婉犹如一滩烂泥瘫在了地上。 “二伯母,您先回二房,我想去看看我娘。”沈初凝低落地说道。 沈二夫人轻抚着沈初凝的脊背,“别着急,好好与你娘说,这会最难过的应该是她。” 沈初凝点了点头朝三房走去。 “哈……哈哈……”松鹤堂里只剩下沈静婉,她发疯般地笑了起来。 “沈初凝,想不到吧,在我最难的时候总有人会帮我,就算你是嫡女又怎样,真以为斗得过我吗,你对我一无所知,哈……哈哈哈哈……” …… 沈家三房正房里,沈三夫人一边哼着曲,一边翻着自己的陪嫁单子,心情看起来好极了。 沈初凝看到她这样,不忍心打扰她的好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雪姨娘怀有身孕的事。 沈初凝在门口靠着墙壁站了会,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再走进屋里。 “娘,您在看什么,这么开心。”沈初凝故作轻松道。 “喏,娘的陪嫁单子,你看这个金项圈,送刚出生的孩子好不好?”沈三夫人指着陪嫁单子上的八宝璎珞项圈让沈初凝看。 让沈初凝看完又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就是都是十几年前的物件了,也不知道现在还时兴不时兴,一会去库房瞧瞧,不行就去万宝轩打个新的。” “谁家要添丁进口了吗?不知是含璋之喜还是弄瓦之喜,我也好帮着娘参考参考。就是不知道娘去参加洗三还是满月,这会儿去万宝轩打新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得上,万宝轩倒是有一批成品,样子也还行。”沈初凝问道。 沈三夫人笑着说:“赶得上赶得上,这会才刚怀上,还有八九个月时间呢。现在万宝轩不是你在管着么,明天陪娘挑挑样子去。” 沈初凝听到沈三夫人说刚怀上,心里一咯噔,颤抖着声音问:“娘,是谁怀有身孕了?” 沈三夫人拍了拍沈初凝的手背,“你要添弟弟了。” “娘?您?”沈初凝惊喜地看了看沈三夫人的小腹。 沈三夫人斜睨了沈初凝一眼,“你想什么呢,是雪姨娘,她怀有身孕了。” 沈初凝眼前一黑,“娘,不是叮嘱过您,雪姨娘那的避子汤不能断吗,怎么会突然怀有身孕?” “看你这孩子,着急什么,避子汤一天都没断过,每日雪姨娘来请安时,娘都是盯着她把避子汤喝完的。” 沈初凝觉察出不对劲,按理说只有在行房事后的第二天才需要喝下避子汤。 “娘,哪里来的避子汤,怎么日日都需要喝?”沈初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紫苑大师亲自配的。” “怎么又是紫苑大师?不是告诉过您紫苑不可信的吗?” “你只说让娘停了紫苑大师的药,娘确实都停了啊。只是听说要给雪姨娘喂避子汤时,紫苑大师说这毕竟是损阴德的事,她们族内有秘药,药性温和,不损阴德,不会报应在事主身上的。” 沈初凝气愤道:“从来只听说让人落胎损阴德,还没有听说给人喂避子汤损阴德的。要真是这样,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阴德都被损完了。现在阴德是不损了,避子汤的效果也没有了。” 沈三夫人自觉自己的说法在沈初凝这不太能站得住脚,便讪讪的不说话。 “喝了紫苑的避子汤还是被雪姨娘怀上了,紫苑大师怎么说?”沈初凝继续问道。 沈三夫人这下来了兴致。 “紫苑大师说,既然喝了她们族内的秘药还能怀有身孕,那这个孩子就是天生带着贵气的。” “当时沈静婉进府时,紫苑大师就说过,沈静婉命里带着兄弟缘分的,若是当时能把沈静婉记在娘的名下,今天怀有身孕的就是娘了。” “那天也就是晚了一下,我们从祠堂回来,紫苑大师才过来,要是紫苑大师再早一下,定是要把沈静婉记在我名下的。也不知道现在开祠堂改了还有没有用。” “娘!”沈初凝叫道。 她真的是被沈三夫人气的不轻。 “好了好了,娘答应过你,生不生儿子都随缘的。”沈三夫人有些不耐烦。 “这孩子不能留。”沈初凝断然说道。 第70章 云家来人 “娘,这孩子不能留。”沈初凝毅然决然说道。 沈三夫人激动起来,“沈初凝,你要干什么?你怎么这么狠心,这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不要打这孩子的主意。” 沈初凝被气笑了,“亲弟弟,什么东西也敢说是我的亲弟弟,我沈初凝只认从娘肚子里出来的是我的亲弟妹,而不是从一个外室肚子里出来的。” 沈三夫人也被沈初凝的话气到,开始口不择言。 “她现在已经是你爹的妾室了,你该称一声雪姨娘,而不是这么外室外室的叫着。” “不管从谁肚子里出来,只要记在娘名下,那就是你的亲弟弟,你以后就得帮衬着。” “谁都可以嫌弃这孩子的出身,唯独你不可以,若不是为了生你,娘怎么会伤了身体,怎么会生不出自己的儿子?” 沈初凝听完沈三夫人的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怕一眨眼睛泪水就会落下来。 “娘这是还在怪我?上次说什么不在意了只是为了哄我开心?” 沈初凝说着,脚步慢慢往门口撤着。 沈三夫人看到沈初凝伤心的样子,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想走上前来拉沈初凝的手,“阿凝,娘不是那个意思,你听娘解释。” 沈初凝侧身躲开沈三夫人伸过来的手,“娘可知道我这段时间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就为了找药王谷的神医,帮娘调理身体,娘现在有了儿子了,应该是不需要什么神医了。” 沈初凝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糊了满脸。 要把沈静婉送去庄子上的事,就因为雪姨娘的怀孕搁置了下来。 甚至沈静婉也从紫竹院搬回了三房,住在了雪姨娘的院子里。 一是刚捅了这么大篓子,怕继续在沈老夫人跟前晃惹了她不快,再一个雪姨娘现在是沈静婉的护身符,她得在身边看着,可不能让出了事。 …… 因为花容阁的事要过了正月初十才能算基本解决,所以整个腊月里,沈家一直笼罩着低气压。 唯一让沈初凝高兴的就是沈二夫人的兄长,云家大爷来送年礼了。 云家的生意遍布各地,每年来送年礼都会带着各处的吃食。 “云舅舅,您去年带来的那包鱼片好吃,可惜就是太少了,我想了整整一年,今年还有吗?”沈初凝问云子安。 云子安笑着说道:“有的有的,少不了你的,去年一回去就派人给船队那边说了多捕捞一点,一捞回来就让渔民晒上了。今年进京比去年晚几天,就是在等这批鱼片送到,今年给你带了足足半车呢。” 沈初凝“哇”了一声,“这么多,哪里吃的完?” “吃不完就送人,听你二伯母说,你现在是长公主的伴读,那应该有不少要好的小姐妹,送她们尝尝鲜。虽然不值什么钱,可胜在罕见,另外还给你拉了半车花胶和鱼翅,你送人的时候一起送,不显得小家子气。” “谢谢云舅舅。”沈初凝开心地道。 云子安又命人搬来一个半大的箱子,这箱子看着不大,两个人搬起来都略显吃力。 “这是什么?”沈初凝好奇地问道。 云子安用手仔细擦拭了箱笼上的浮灰,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箱笼上的锁。 当看到里边堆的满满当当的石头时,沈初凝心想,怪不得这么沉呢。 箱子最上一层摆放着寿山石和青田石,这层石头下还用布包裹着棉花,仔仔细细地垫了一层,沈初凝掀开一角,见底下是昌化鸡血石和巴林石,再往下又是垫着的软布。 这些石头未经过加工,保留着原石的风貌。 “这是舅舅这些年攒下的刻印章的石料,你云砚表哥也不喜欢这些,放着也是放着,我是想着长公主养在惠妃娘娘那,你跟着或许能学些,就都给你搬来了。” 沈初凝咋舌,“阿凝是跟着惠妃娘娘学了些,可奈何没什么天赋,用这么好的石头刻多可惜,况且这么多石头,怕是一辈子都用不完吧。” 云子安笑着道:“哪有人生来就有会的,就是惠妃娘娘当年……” 云子安说着说着,突然怔愣了片刻,“没事,慢慢学,自己用不完,用不完就送人好了。” “这么大一箱子,我就是送人也送不完啊。”沈初凝苦恼道。 云子安笑了笑,又从箱子的角落里抱出一只小匣子。 匣子外雕刻着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玉兔捣药的画面。 看的出这小匣子的主人非常爱惜,匣子被盘的油光发亮。 云子安打开了匣子,匣子里放着十几枚印章,印纽处雕刻着各种形态的兔子,每只都长得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每只兔子都雕工精细、憨态可掬。 印章的章面处都空着,等待着人去雕刻。 坐在一旁的沈二夫人看到了这一小匣子印章,问道:“哥哥这些年管着家里的生意,还有时间刻这些?” 云子安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些不自然,语气却故作轻松地道:“每年刻一个,废不了什么事的。” 沈二夫人叹了口气,“你明知不可能的。” “我知道,最后一年了,明年不刻了。” “云砚都这么大了,你真不打算给他找个娘?” 云子安摇了摇头,“当初就是为了能不成亲,才从旁支里过继的云砚,没道理这么多年自己把他拉扯大了,反而要找人成亲,害人害己的。” 沈初凝之前一直以为云家大舅母去世的早,怕云砚表哥伤心,从来不敢在他面前问这事,原来云舅舅竟是从来没成过亲。 感受到了沉重的氛围,沈初凝连忙转移话题,“云舅舅竟然这么厉害,这些都是您雕刻的吗?” 沈二夫人也收敛了脸上凝重的神色说道:“你云舅舅何止会雕章子,二伯母小时候在外面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不买现成的,非得回家磨着他亲手做出来。有一回他偷懒,让小厮偷偷出去买回来,我发现后哭了好几天,非得他重新做好了,才能不哭。” “啧啧,看不出来二伯母小时候竟是这般,怪不得云舅舅说哪有人生来就会的,原来都是被二伯母逼出来的。” 沈二夫人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轻戳沈初凝的额头,“好啊你,还敢打趣二伯母了。” 第71章 你怎么在这 云子安看着自己妹妹和沈初凝笑闹的画面,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渐渐氲起薄雾。 “云舅舅,这小匣子印章,应当不是送阿凝的吧,阿凝一个初学者,别把这些印章糟蹋了。” 云子安欲言又止,“不过是些物件罢了,哪里说得上糟蹋不糟蹋的。” 沈初凝忽然想到了刚才云子安提到了惠妃娘娘,二伯母与惠妃娘娘是闺中密友,云子安又是二伯母的嫡亲兄长,那云子安与惠妃娘娘必然是认识的。 惠妃娘娘喜爱雕刻印章,云家舅舅就这么多年来攒了这一箱子石头,还每年雕刻一枚空着印面的印纽,合理怀疑这雕刻的兔子也是惠妃娘娘喜爱的。 沈初凝觉得自己发现了惊天大秘密,就是不知道这云家舅舅不成亲,是不是因为惠妃娘娘。 “这匣子印章我也能送人吗?”沈初凝试探着问道。 云子安明显有些紧张地回道:“送给你自然就是你的,想怎么处理都随你。” “那我要送给惠妃娘娘,她在宫里对我颇为照顾,这些印章在她手里才不会被埋没。” 云子安明显放松了下来,“随你随你,只是别说是我送的。” 沈初凝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附在云子安耳边悄悄说道:“放心吧,保证送到。” 云子安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说了句“没大没小。” “哥哥今年在京城住几日?”沈二夫人连忙帮云子安解围。 “顶多两三日,等云砚把京城的铺子都巡完就动身,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天也一直阴沉的可怕,不及早动身,怕下大雪被困在路上,年前就赶不回金陵了。” 大雪?沈初凝忽然想到,明德十五年是有史料记载以来最干旱的年份,仅有几处在秋季零星下了几场雨,明德十五年,可不就是明年么。 所以云子安口中的大雪压根不会出现。 “云舅舅,您和云砚表哥在京城多住几天嘛,这天从入冬开始就没晴过几日,大雪哪是说下就能下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外出赶路自然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云子安不为所动。 “哥哥,就再多留上一两日,你还没仔细与我讲父亲母亲的近况呢。阿凝这孩子最近神的很,她说不会下雪吗应该就是不会下。”沈二夫人也想挽留云子安,毕竟一年就见这么一回面,哪有两三日就走的道理。 “哦?何出此言?”云子安好奇问道。 “八月末京城这边连着下了将近一个月的雨,不知道淹了多少粮食,起初各家都没在意,还是阿凝说这雨估计要下很长时间,庄子上在谷仓搭了架子把粮食垫高了,提前把粮食都收好,这才没有被淹到。” 云子安来了兴趣,“那小初凝这次又怎么知道不会下雪的?” “我前几天跟六哥去庄子上玩儿,听庄子上的庄户说,秋天那场雨太大了,把这几年的雨都下完了,所以我觉得明年肯定不会下雨。”沈初凝坚定道。 “哈哈哈哈哈哈……”云子安被沈初凝的话逗笑了,“小初凝,那都是庄户们的玩笑话,做不得数的。” 沈初凝继续争辩道:“怎么就做不得数,那都是有经验的庄户,他们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是基于自己的经验,不能不信的。” 云子安被沈初凝说的没办法,才只得答应再多留一天。 “云舅舅,您能帮我做个生意吗?”沈初凝突然开口说道。 虽然沈初凝在云子安眼里还是个小孩子,但还是认真地问道:“你想做什么生意?” “我想做粮食生意,今年秋天京城附近遭了水灾,粮食价格有小幅度的上涨,如果明年真像庄户所说的大旱,那粮食价格肯定还要涨。” “这做粮食生意可不像你做金银首饰的生意,粮食买的多了,今年卖不出去,明年变成了陈粮,可就连收购价都不值了。”云子安与沈初凝讲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沈初凝状似在思考云子安的话,实则是想怎么能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说动云子安做粮食生意。 “还有句古话叫瑞雪兆丰年,如果舅舅回金陵的路上没有下雪,不就验证了庄户的话,明年会大旱。舅舅一路回去,也可以大概知道旱情的范围。” 云子安仔细思考,竟然觉得沈初凝的话有些道理。 “那你想做多少银两的生意?”云子安问道。 沈初凝拿出了八万两的银票,递给云子安。 云子安数了数,又看了看沈初凝,见她今天穿戴颇为素净,问道:“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别是把自己的首饰衣物都当了换的银子吧。” 沈二夫人笑着说道:“这丫头今年管的万宝轩挣了不少银子,除去交到公中的,自己还剩了不少,不过这应该也是她全部的银两了。” 沈初凝当然不能说自己不只这些,剩下的钱还有别的用处。 云子安又从身上拿出了个荷递给沈初凝,“这是一袋子金瓜子,小姑娘把钱全拿去做生意,身上都没个打赏下人的银子怎么能行。” 沈初凝接过云子安手上的荷包,向他道了谢,“云舅舅,您真的不考虑跟着我做粮食生意吗?” 云子安被沈初凝逗笑,对着沈二夫人说道:“书宣你这侄女有意思,让我跟着她做生意。” 沈二夫人平日里与沈初凝接触的多,自是知道她的一些本事的,“哥哥,你要不试试?反正粮食生意就算赔也赔不了多少银子,万一赚了呢?” 云子安点了点头,“好,如果回去的路上没有下雪,到了金陵我就安排下去。” “云舅舅,安排人收粮食时分布的散一些,别被人哄抬物价,造成成本虚高。”沈初凝提醒道。 “放心吧,这点道理,舅舅还是懂的。” 午饭安排在了云家的酒楼,说是云子安从那边带来了三个厨子,改良了云家酒楼的菜色,要带着沈二夫人和沈初凝去尝尝鲜。 沈初凝她们去时,云砚已经坐在了包间里,身旁还有个沈初凝没想到的人。 “你怎么在这?” 第72章 云砚 “你怎么在这?”沈初凝对着坐在云砚身旁的沈静婉问道。 听到沈初凝的问话,沈静婉故作紧张地站了起来,小声解释道:“姐姐,对不起,是云砚表哥邀我前来的,我不知道姐姐也要来。” 说完又对着云砚行了一礼,“表哥,婉儿不能在这碍姐姐的眼,婉儿先走了。” 云砚皱了皱眉,“初凝你怎么如此不讲理,婉儿是我的客人,怎么就碍着你的眼了,是不是你也觉得我碍眼?” 沈初凝被气到,“我从进门到现在只说过一句话,请问你是怎么从我一句话中听出我嫌你碍眼的?还有云砚表哥,我现在觉得你碍眼,你可以跟着沈静婉一起离开吗?” 云砚冷哼一声,“婉儿说的果真没错,嫉妒心强又蛮不讲理,仗着嫡出小姐的身份,处处让婉儿难堪,也就是婉儿大度,才能忍你这么久。” “云砚,你有些过分了。”云子安厉声说道。 “父亲,你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她惯会做表面功夫。” 云子安训斥道:“我看你才是不要被一些表面功夫欺骗了,我这么多年教导你的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认识这沈静婉才多久,就被她三言两语说的识人不清了?” “我只知道婉儿讲了一些做生意的道理很有用,我颇受启发。婉儿就是靠着这些本事让一家铺子一年内收益提高了五倍,就是因为沈初凝的嫉妒,构陷婉儿,让婉儿失去了对铺子的管理权,这样的人我为之不齿。”云砚气愤地说道。 云子安沉下脸来,“为父了解的初凝不是这样的孩子,你不要听信别人的一念之词。” 沈静婉拉了拉云砚的衣袖,“表哥,不要为了婉儿与舅舅争吵,婉儿走就是了,下次婉儿再来尝表哥说的金陵名吃。” 云砚反拉住沈静婉的手腕,“婉儿你别走,表哥帮你讨回公道。” 云砚说完朝着沈二夫人抱拳行礼,“姑母请恕云砚不敬。请问姑母这一年来花容阁是不是婉儿在管理。” 沈二夫人看了沈静婉一眼,回了声“是”。 “花容阁的东西是否经常断货,价格还上涨了不少?” “是。” 云砚对着云子安说道:“父亲,这便是婉妹妹说的饥饿营销,通过改变供需数量来达到涨价的目的,婉妹妹还教了儿子比附营销和会员营销,儿子都觉得很有用处。” 云子安反驳道:“不是你觉得有用就一定有用,纸上谈兵谁都会,实际操作起来又有诸多困难。” “那请问姑母,花容阁这一年的收益与往年相比怎么样?”云砚接着问沈二夫人。 “花容阁的收益从去年的一万九千两提高到了九万七千两。” “父亲,姑母的话足以证明婉妹妹说的都是真的,儿子才没有听信一面之词,沈初凝就是因为嫉妒婉儿才陷害她。” 沈初凝正嗑瓜子嗑的津津有味,就听到云砚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字,连忙把嘴里的瓜子皮吐了出来,“你说话就说话,攀扯我干什么。” “不是因为你的陷害,婉儿何至于被沈老夫人所不喜。”云砚怒怼道。 沈初凝歪着头看向半个身子躲在云砚身后的沈静婉,“沈静婉,你来说说,是我陷害你了?” 沈静婉又往云砚身后移了移,委屈着说:“没有,姐姐没有陷害婉儿,一切都是婉儿的错,求姐姐饶了婉儿吧。” 沈静婉虽然声音颤抖,带着委屈,可眼神却带着几分挑衅,她料定沈家人都不敢把她做的说与外人听,只要她咬死不承认,那在外人面前,她就是个受害者的身份。 “沈初凝,你不要再吓唬婉儿了!”云砚厉声对沈初凝道。 沈二夫人看不过去了,缓声说道:“云砚,不管你从沈静婉那听到了什么,但我想说,事情的真相可能是有些偏差的,沈静婉不再掌管花容阁与阿凝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沈静婉听到沈二夫人的话后,哭的泣不成声:“二伯母,婉儿没有说姐姐的不是,婉儿一直在说是自己的错,求求姐姐和二伯母放过婉儿吧。” “婉妹妹快别哭了。”云砚心疼地给沈静婉递了帕子。 “姑母,您竟然也护着沈初凝,不过就是因为婉儿是庶出罢了,您竟然就要这么对她。” 沈二夫人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对这个侄子说些什么。 云子安一掌拍在桌子上,“云砚,岂能跟长辈这样说话!” “婉儿,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云砚说完就拉着沈静婉出了包间。 包间里沈二夫人气出了一身汗,拿着手里的帕子扇着风,“云砚小时候怎么没看出来是这么个糊涂脑子,随便换个人过继都比这样的强。” 云子安叹了口气,“这孩子这些年在生意上倒是学了一些,可是在为人处事上,到底是差了点儿,以后带在身边慢慢教吧。” 沈二夫人不赞同地说道:“他都多大了,要能学早就学会了,何至于让你费这么大的心神。他这样子,云家迟早让他败光了。” “趁着我还能干的动,多攒一些,只要他不贸然投资什么大买卖,云家的钱还够花几辈子。” “哥哥你真的不趁着还年轻,娶妻生子,云家的产业交到自家人手里也比让外人败光的强。” 云子安沉下脸来,“以后别劝我了,云砚虽说出自旁枝,可也姓云,也是我们云家人。” 见劝不动云子安,沈二夫人干脆也不劝了,“那就告诉他离沈静婉远着点,那孩子心术不太正。” …… 这边云砚出了门后却没走远,而是被沈静婉带着折了回来,趴在门口悄悄听着里面的谈话。 “云砚表哥,原来你也因为身份被不喜,若是你是舅舅亲生的,二伯母定然不敢这么说你。” 云砚一言不发,只是咬紧了后槽牙。 沈静婉看着云砚紧绷的面容,宽慰道:“表哥,婉儿懂你的难处,我们同病相怜,我们能靠的只有自己,就是这样,我们才更需作出一番大事业来,让瞧不起我们的人都看着。” 云砚看着沈静婉,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73章 我爹又养了个外室? 云子安最终只在京城待了四天,就匆匆返回金陵。 走时带走了沈初凝的八万两银票,还带走了几年前沈初凝救下的那个小乞丐,沈时。 云子安说会亲自把沈时安排进云家钱庄,同时不干涉他的自由,可以随意离开。 不知道沈静婉和云砚谋划了什么,两人分别时在一起嘀咕了半天。 …… 一转眼就到了除夕,沈家吃了团圆饭后,沈老夫人就说自己乏了,让各房回自己院子去守岁。 沈初凝不愿回三房,便被沈承柳拽去了二房守岁。 “小九,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说出来六哥帮你实现。”沈承柳围在炭盆旁,一边剥橘子,一边问沈初凝。 沈初凝一边吃花生一边思索着,“我不想要我爹了,我爹最近又不好好回家了,估计又在外边养了个外室。” 正在喝水的沈二夫人被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沈初凝连忙放下手里的花生站起,跑到沈二夫人旁边帮她拍着背,“二伯母您没事吧。” 沈二夫人缓了缓,才拉过沈初凝的手,“小小年纪懂什么就瞎说。” 沈初凝夸张道:“我才没有胡说,我爹最近的表现和当时在外养着雪姨娘时简直一模一样,每天到深更半夜才回来,回来也没精打采的。” 沈承柳问道:“那你怎么就确定你爹是养外室了,也可能是公务繁忙。” 他不认为三叔是在养外室,毕竟出了雪姨娘那事,可给府里弄的鸡飞狗跳好一阵子,这才刚安生下来,怎么可能再养一个给自己找麻烦。 沈初凝撇了撇嘴道:“公务繁忙?六哥你看看你说的话能说服的了你自己不,一看你就对你三叔没有个清晰的认知。我爹是什么了不得的辅政大臣吗?离了他朝堂就不转了吗?” “那有没有可能是跟同僚吃酒去了,年前这段时间同僚们聚聚,也实属正常。” “吃酒?吃花酒还差不多。”沈初凝说着拍了拍沈承柳的肩膀,“六哥你这就不懂了吧,云姨娘有了身孕,头三个月最是要紧的时候,所以我爹……” “三叔没养外室,也没吃花酒。”沈承梧连忙打断了沈初凝的话,他怕再晚一下,沈初凝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沈二夫人斜睨了沈初凝一眼,“小九你没事少看点儿话本子,一天天的都学了些什么。” 沈初凝冲着沈二夫人吐了吐舌头,嘴上说着“知道了”,心里想的却是每次拿回来新话本,二伯母比谁都高兴。 沈初凝回完沈二夫人的话,又连忙转向沈承梧,“五哥,快说说,你怎么知道我爹没养外室,你知道他这些日子的行踪。” 沈承梧掩嘴轻咳了一声,“你还记得甘化胡同那有间赌坊吗?” 沈初凝一下想了起来,“怎么不记得,当时让六哥帮忙跟着我爹,六哥非要说我爹去甘化胡同是去赌坊的。这次也是用去赌坊打掩护?又养在了甘化胡同那间院子里?我爹还真是念旧。” 沈承梧解释道:“这次真的是去赌的。本来赌坊就是打个掩护,没想到真的染上赌瘾了,身上有点儿银子就要去上一趟。” 沈初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还好我爹穷,就算身上的银子都输完也没多少。我还以为我爹又养了外室,再给我整个庶出的弟弟妹妹出来,那我才真的是头大。” 沈承柳同情地看着沈初凝,“好像赌也没能好到哪去?” 沈初凝天马行空道,“六哥,你说我找人把我爹的手砍了怎么样,这样他就不会赌了。” 沈承柳嘴角抽了抽,“你不会以为没手就赌不成吧,反正是庄家摇骰子猜大小,有嘴能喊就行,旁边再带个小厮收钱出钱,还要手干什么?” 沈承梧看了沈承柳一眼,“你懂的挺多啊?” 沈承柳看到沈承梧的眼神,打了个寒颤,连忙举起右手比划出三根手指,“哥,我发誓我没赌过,就是之前跟踪三叔时进去看了两眼,就两眼,真的。” “五哥别插话,我正跟六哥商量正事呢。”沈初凝不让沈承梧再吓唬沈承柳,“六哥,你说要不我直接去告诉祖父,我爹在赌,让祖父把我爹腿打断?” “要不把你爹手脚都砍了,做成人彘装罐子里,这样你既不用担心他赌,又不用担心他嫖,一劳永逸多方便。”沈承梧悠悠说道。 沈初凝的“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承梧犹如实质般的眼神盯的说不出话来。 “你呀,也别操心那么多,三叔那边有五哥帮你盯着,出不了什么大事。你把自己的金银首饰都看好了就行,让三婶也把库房看紧着些,三叔能拿了三婶的首饰给雪姨娘,难保不会又偷拿了去当掉换银子。” 沈初凝把手里攒着的一把花生壳扔进了炭盆里,炭盆里发出了劈劈啪啪的响声,“以后我娘是我娘,我是我,让他们一家五口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沈二夫人劝道:“毕竟是你亲娘,母女哪有隔夜仇的。” “怎么没有,我娘不就是么,把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还不到三个月,小衣服都准备了好几身了,我看等她生了,我娘都能给伺候月子去。” “越说越不像话了。”沈二夫人斜睨了沈初凝一眼,“沈静婉那边,你准备怎么办,继续让她这么招摇着?” 沈初凝叹了口气,“她现在每天什么事也不做,就守着雪姨娘,没个错处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眼看着因为花容阁的事,她都要被送走了,没想到雪姨娘偏偏在这时候有了身孕,算是救了沈静婉一命。” “她跟六公主那边怎么样,六公主还时常折磨她吗?”沈二夫人问。 沈初凝摇了摇头,“不知道她给六公主灌了什么迷魂汤,两人亲近的仿佛穿一条裤子。” “好在再过几个月,长公主及笄出宫建府,你就不用再进宫去了。”沈二夫人忧心忡忡道。 沈初凝宽慰她,“就是在宫里也没什么事,六公主不敢惹长公主,沈静婉自然是也不敢找我麻烦的。” 第74章 我有些话想与周二哥说 今年因为沈老爷新升任丞相,所以来拜年的人比往年多了不少,沈初凝也跟着收了不少压岁钱。 因着花容阁的事平稳解决,沈静婉又重新晃悠到了沈老夫人身边。 这几天来沈家的不少夫人太太看到沈静婉在松鹤堂忙前忙后帮着招待客人,没事作两首应景的诗,闲了还给沈老夫人垂肩捏腿的,都夸她有孝心,有才学,是个好孩子。 沈老夫人也乐得听到别人夸沈静婉,自然就对她更为亲近。 沈初凝自从知道沈老夫人的真实面目后,就不爱往沈老夫人身边凑了。 再加上还多了个沈静婉,她就更不愿意在松鹤堂看她们表演祖孙情深的戏码了。 …… 大年初九这天,沈承柏要去周府送年节回礼,沈初凝就央求着沈承柏带着她一起。 周家三代戍守边关,无召不得回京。 但年前周家大郎周冽成亲,陛下特许回京观礼的周家人待到出了正月再走。 所以今年的周家要比往年热闹许多。 周冽娶的是工部侍郎冯大人家的嫡女冯莹,两家母亲是手帕交,所以从小便定了娃娃亲,两人算是青梅竹马。 虽然周冽一直在军中,但和冯莹一直有书信来往。 周家早早就给冯家送过聘礼,等年纪一到,周老将军亲自上书圣上,给大孙子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算是给足了冯家体面。 沈初凝在周家正房给周老夫人和周大夫人拜过年后,两人就让沈初凝去找冯莹和周家小姐周澜去玩儿。 沈初凝去到冯莹的院子时,冯莹正做着针线活儿,周澜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着话。 周澜看到门口的沈初凝,瞬间惊喜地跑到门口拉了沈初凝进屋,“阿凝你什么时候来的,外面冷,快进屋里来。” 沈初凝进屋后脱下披风,递给了门口给她打帘子的小丫鬟,顺便赏了一把银瓜子,“拿去买花戴。” 小丫鬟喜地连忙说着吉利话。 沈初凝进屋后把双手举起在嘴边呵了口气,又拿下来搓了搓,“才来没多久,跟着表哥他们来拜年的,才从老夫人那出来,听说你在冯姐姐这,就过来了。” 周澜把手里的手炉递给了沈初凝,“好不容易家里有个能说话的人,我当然得在大嫂这窝着了,还说呢,我之前去沈家找过姑母几次,你都不在,可给我无聊死了。” 沈初凝接过手炉笑着说道:“冯姐姐嫁进来就有人管你了,都多大的人了,成天就知道玩。” 周澜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你怎么和我娘说的一模一样,我娘还想让我跟着大嫂学着掌管中馈呢。” 沈初凝轻拍了周澜一下,“那也没见你学呢,还不是在周姐姐旁边添乱的。” 周澜拉着沈初凝的手,笑着说道:“我大嫂也没接那管中馈的活儿,我娘手里的对牌交不出去,可把她愁死了。” 沈初凝疑惑,一般女子嫁人后,除了相夫教子,就盯着府里那点权力了,怎么这掌家之权送到冯莹手里,冯莹还往外推呢。 沈初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冯莹红着脸低声说道:“出了正月,我想和夫君一起去北地去。” 声初凝惊讶地张大了嘴,“冯姐姐你之前可出过京城?” 冯莹点了点头,“从前我爹在开封府任职,我跟着在任上住过几年。” “可开封府比京城靠南,气候要暖和些。”沈初凝看了看冯莹腿上盖着的毯子,还有手里抱着的汤婆子,担忧地说道,“且不说路上的舟车劳顿,看冯姐姐这样应是畏寒的,怎能受得住北地的苦寒。”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大哥和大嫂的那个腻歪劲儿,我看了都脸红,飞鸽传书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成亲,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大嫂怎么可能放心大哥自己回北地。”周澜打趣道。 冯莹斜睨了周澜一眼,“还不是看了你送来的话本子,让我日日担心,这才决定跟着北上的。” 沈初凝惊讶道:“冯姐姐说的该不会是那本《将军府的下堂妻》吧” 周澜抢先答道:“就是那本,大嫂看的不过瘾,还让我把市面上能买到的仄先生的话本都买来了。” 沈初凝嘴角抽了抽,“有没有可能都是编的?” 周澜:“你懂不懂艺术来源于生活。” 沈初凝:“……”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沈初凝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冯姐姐你还是应该注意点,等开了春再上路也行呀。” 冯莹又把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也就是今年特别冷,往年我可不是这样。况且出了正月应该慢慢就暖和起来了,我路上走慢一点,应该什么事的。” 沈初凝忽然想到了自己上一世刚怀孕时也是畏寒,“冯姐姐,你不会有身孕了吧。” 冯莹的脸红到了耳根,“才刚成亲一个来月,哪就那么快了。” 沈初凝紧接着问道:“那你这个月小日子来了没有?” 冯莹仔细想了想,“确实还没来,可是我小日子一向都不准,嬷嬷们都说没那么容易怀的。” “我去叫府医来,我就要有小侄子了!”周澜说着就往外跑。 还没跑出门就被冯莹喊住了,“我想再过阵子再找府医看看,别是哦那个欢喜一场,给闹了笑话。” 沈初凝想起上一世冯莹没跟着去北地,也没听说刚成亲就怀有身孕的事,也就没再坚持让周澜去叫府医。 在冯莹这待了没多长时间,沈承柏就派小丫鬟来喊沈初凝回家。 在周府门口,沈初凝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周凛。 “承柏你们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留在家里陪你们。”周凛这话虽是对着沈承柏说的,可眼神却时不时瞥向沈初凝。 沈承柏大咧咧道:“我回自己外祖家还用人陪么,表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沈初凝却忽然对着沈承柏说:“八哥,你先上马车,我有些话想与周二哥说。” 第75章 冯玉才求助 “八哥你先上车,我有点事找周二哥。”沈初凝对在一旁站着的沈承柏说道。 沈承柏一边跺着脚一边搓手地说道:“那你快点儿啊,这天儿太冷了,把你冻坏了,我回去又要挨训。” “知道啦知道啦,八哥你也这么怕冷,难不成也有身孕了。” 沈承柏刚刚迈开的腿突然顿住,“谁也怕冷,谁有身孕了。” “没谁没谁,马车上暖和,你快去车上吧。” “一天天神神叨叨的。”沈承柏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怎么不多穿点儿,脸都冻红了。”周凛问道。 沈初凝把手从披风里伸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没有吧,是不是我今天胭脂擦多了。” “快把手放回去,也不带个手炉。” “诶呀,出门就坐车,车上烧了炭盆,就出府进府这么一截路,不打紧的。周二哥不是穿的更单薄。” “我从小家里是按着北地守将的标准培养的,自然是比一般人耐寒一些。你找我有什么事?”周凛问道。 沈初凝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上元节京城里不是有花灯么。” “家里长辈不让你出来,想让我带你去看花灯?”周凛暗喜。 他是知道京城里有些人家是不让年幼的孩子出门看花灯的,怕人太多孩子走丢。 可看着沈初凝这样也不像孩子了呀,但是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被人领走肯定是不会还回来的。 也有可能是文人家的小姐,不轻易去人多的地方,怕被冲撞了。 周凛想,如果沈家长辈不同意,就这么偷偷带着沈初凝出来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应该先跟姑母通个气。 “是五皇子,他说之前从来没看过花灯,所以想问问上元节那天,周二哥能不能悄悄把五皇子从宫里带出来?”沈初凝回答道。 周凛心中的欣喜瞬间被浇灭。 “虽说北三所没什么人看管,可把人带出宫也不容易,万一在宫外再出点什么事,可不是你我能招架的住的。” 听完周凛的话,沈初凝的脑袋耷拉下来,“这样啊,如果周二哥为难的话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周凛不忍看到沈初凝失望的表情,咬了咬牙说道:“你能有什么法子,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真的吗?谢谢周二哥!”沈初凝惊喜地抬头,脸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办不成也没关系,周二哥安危最重要。” 周凛点了点头,陪着沈初凝走到了马车旁,还贴心地帮她掀起马车上的帘子,“快上车去吧,外面冷,我会尽量想法子的。” 车帘掀开,就看到沈承柏斜卧在炭盆旁烤着火. 看到车帘被掀开,沈承柏催促道:“小九你动作快点,冷风呼呼的往车里灌。” 周凛拍了拍沈承柏挡在车厢门口的腿,“一边去,碍事。” 沈承柏猛地坐了起来,把脸靠在了车厢门口,“表哥你竟然嫌弃我,你不爱我了吗,我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 沈承柏那身材壮硕的体型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有点违和。 周凛张开右手,糊了沈承柏满脸,把他的脸从车厢门口推进了车厢内,“别整这死出儿,快走吧。” 沈初凝就坐在车里笑嘻嘻地看着沈承柏和周凛玩闹。 …… “还是家里的地龙暖和。”沈初凝回到凝风斋,靠在贵妃榻上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翠微给沈初凝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乳茶,沈初凝一口气喝了小半碗。 “小姐,今儿晌午冯玉才冯公子派人来回事处找过我哥哥。”碧蕊一边帮沈初凝收着披风一边说道。 “哦,他让人来干什么了?”沈初凝问道。 “他让人来送年礼的。”碧蕊说着把一只小匣子放在沈初凝面前。 沈初凝打开匣子,见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根小黄鱼。 “啧啧。”沈初凝合住盖子,掩下匣子里的一片金光,“这么重的年礼?还有别的事求我吧?找祖父买官的事别在我面前提啊,直接把这匣子小黄鱼退回去。” 碧蕊收起了匣子,“这次还真的是求小姐您的。” 沈初凝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求我?我的面子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说吧,到底什么事?” “冯公子说,上次您给他指的出路,让他去工部,他爹高兴他有了正事干,可最近又嫌弃他每日只是去衙门里点个卯,干不出一点成绩。想问问您下一步他该怎么办。” 沈初凝上次帮冯玉才指出路,是因为他在暴露雪姨娘的事上出了不少力,所以上次算是两清了。 这次沈初凝刚求了周凛帮他办事,冯玉才又在凤鸣山上挖苦过他,现在帮冯玉才总有种背叛周凛的感觉。 沈初凝又看了一眼碧蕊收到一旁的小匣子,心中默念,[对不住了,周二哥,他给的实在太多了,谁让我现在缺钱呢。] 默念完又对碧蕊说,“让你哥哥明天去问问冯玉才,最近工部有什么项目,跟着出京去蹭个政绩去。” “冯公子派来的人说了,工部现在有两项大差事,一项是筑堤,一项是修渠。去年的大雨冲回了不少堤坝,工部尚书怕再出现去年那种情况,所以准备亲自带人去加固黄河两岸的堤坝。另一项是从刚修好的运河里往出引水修灌溉渠。冯公子就是拿不准应该去哪边,所以才差人来问问您。” 沈初凝心中暗骂工部尚书拍脑袋做决定,确定工程前都不问问钦天监的意见。 今年大旱,急着修堤坝干什么,到时候粮食都快旱死了,还得毁堤引水,这不是做无用功么。 “告诉冯玉才,让他去修渠。”沈初凝对碧蕊说道。 “是,奴婢这就让哥哥给冯公子传话去。”碧蕊蹲身行了一礼就往外走。 “等一下。”沈初凝又叫住了碧蕊,“让冯玉才找机会提醒工部尚书,去找钦天监算算今年的天气。” 碧蕊虽不知小姐这样做是何用意,但还是听话的去传话了。 第76章 上元节看花灯 上元节这天刚过晌午,沈承柳就来了凝风斋。 “小九,六哥刚从五哥那坑了二百两银子,走带你逛街去,逛完街带你去聚仙楼用晚饭,吃完看过花灯再回来。”沈承柳还没进屋,就在院子里叫嚷了起来。 可进屋看到沈初凝斜斜地靠在贵妃榻上,连忙坐在沈初凝旁边的绣墩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没什么事,应该是昨天吹着风了,今天有些头疼。”沈初凝弱弱地回答道。 沈承柳先把自己的手搓热了,摸了摸沈初凝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也没发烧啊,怎么会头疼呢,让府医来看过没。” 沈初凝摇了摇头,“大过年的不想惊动太多人,我躺会儿就好了。” “那你还有哪不舒服,想吃点什么,六哥让人去给你做。” 沈承柳问完沈初凝又问碧蕊,“你家小姐中午吃的什么,吃的多不多?” 碧蕊知道沈初凝现在是装出来的,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承柳。 “六哥,我想吃明月楼的云片糕。”沈初凝帮碧蕊解围。 “你等着,六哥这就去给你买。”沈承柳说着就起身要走。 沈初凝拉住了沈承柳的衣袖,“这会刚吃完饭还吃不下,六哥不是晚上要去看花灯吗?看完花灯帮我带回来就行。” 沈承柳又重新坐了下来,“你都生病了,六哥哪还有心情去看什么花灯,再说了本来去看花灯也是想带着你去的,我自己没意思。” 沈初凝失望道:“六哥不去了啊,我还想让六哥帮我带盏花灯回来呢。” “那六哥带老八去,保证帮你买只最漂亮的花灯回来。” …… 明月楼的云片糕在沈承柳出了凝风斋没多久便被送了过来,说是怕沈初凝等不到晚上就饿了。 “碧蕊,你说我这么骗六哥是不是不太好?”沈初凝问道。 “小姐,六少爷藏不住事儿,又经不起五少爷盘问。您若是告诉了六少爷,就相当于五少爷知道了,您今天可就出不去了。”碧蕊给沈初凝分析道。 沈初凝叹了口气,“只能过了今天再向六哥解释了。” …… 天刚擦黑,沈初凝就换上了碧蕊的衣服,偷偷从角门溜了出去。 周凛带着五皇子早就等在了约定的地点。 五皇子穿了身小厮的衣服,从车窗中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象。 “阿凝姐姐快来。”五皇子看到沈初凝,兴奋地朝他招着手。 沈初凝快跑了几步,在车前停下。 周凛站在车旁,他身着黛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鸦青色腰带,上面绣着水波纹图案,身姿如松挺拔,面容似玉俊朗。 周凛看到沈初凝跑了过来,从车厢里取出一个手炉,递给了沈初凝,“先上车,几处大型的花灯都集中在朱雀大街,我们现在过去还能赶得上猜灯谜。” 沈初凝上车后,与五皇子一同趴在车窗沿上,京城的大街小巷被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灯笼装点得如梦似幻。 人群熙熙攘攘,马车在朱雀大街的一端停下,沈初凝三人下车,走入这热闹非凡的元宵灯会。 “你们两个跟紧了我,京城有许多拍花子的,看到漂亮小孩儿就要掳走的。”周凛吓唬着两人。 沈初凝和五皇子乖巧地点着头。 朱雀大街两边挂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灯,勾栏瓦舍中表演着杂耍、舞狮,甚至还有人在表演喷火。 街上的妙龄女子们手提花灯,头戴珠翠,三五成群,嬉笑打闹,远处鞭炮震耳欲聋,端的是一派火树银花、罗绮成云的景象。 街边的小摊上摆放着各色各异的灯笼,有做成莲花、牡丹的花形灯笼,有做成各色鸟兽的动物灯笼,里面蹿着橙红色的火苗,外面裹着绢布,双手微微靠近,便可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仿佛能驱走这冬日的寒冷。 在朱雀大街正中的高台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许多人。 台上的架子上挂着三盏灯笼,最中间一盏是用金箔纸做的金色底座粉色花瓣的莲花灯。 左边是一盏走马灯,烛光将灯内武将骑马图案的剪纸投射在灯面上,灯内蜡烛燃烧催动轮轴转动,骑着马的武将在灯面上你追我赶。 右边是一条长龙形状的灯笼,一头系在高台上的架子上,另一头随风飘动,活灵活现。 台上站着的人拿着小锤敲了一下手里的锣,引来无数路人的注意。 “各位官人小姐们且听好,二十文铜钱可猜一个灯谜,猜对了,可选择拿走前面这些灯笼,也可以选择继续猜谜,本场猜对题目最多的人可获得正中的这盏金箔莲花灯,寓意新的一年好运连连。猜对题目数量排在二三名的可以分别获得龙灯和走马灯。” “距离本场猜谜结束还有一柱香的时间,目前排名第一位的公子猜对了十八道灯谜,排名第三位的公子猜对了十一道灯谜,各位官人小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沈初凝站在人群外看的呆住了。 周凛看到了沈初凝的眼神,“这里人有些多,不是很安全,想要什么样的灯笼,我随后买给你。” “好吧。”沈初凝说完便跟着周凛向人群外走去。 虽然脚是跟着走了,可心却还留在高台上,一步三回头。 周凛看到后叹了口气,“喜欢哪个?” 沈初凝扭着头走,直接撞在了周凛的后背上,“嘶……什么?” 周凛无奈道:“问你喜欢哪个?” 沈初凝伸出手指,“那个那个,走马灯。” 周凛在附近看了看,最终找了高台对面的一间茶馆,把沈初凝和五皇子安排进去,“你们俩在这等着,别乱跑,知道了吗?” 两人齐齐点头。 周凛走后,沈初凝百无聊赖的坐在茶馆内,“你说周二哥能拿回灯笼来吗?” 五皇子坚定地点了点头,“肯定能。” 这时,从茶馆楼上下来的人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对面那个走马灯,我家小九肯定喜欢,我要去帮她赢回来。” 第77章 沈初凝失踪 “对面那个走马灯,我家小九肯定喜欢,中午出门时答应了要帮她带花灯回去,我要去帮她赢回来。” 从茶馆二楼下来几个人,走在中间正在说话的正是沈家六公子沈承柳。 坐在角落里的沈初凝思考着她这身打扮能被沈承柳认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毕竟她六哥可是和她最亲近的。 思来想去,沈初凝还是觉得坐在茶馆里太危险,便拽着五皇子就往外跑。 “诶,我好像看到我家小九了。”沈承柳对身边人说着就要向门外追去。 他身旁的人拉住了他,“你刚不还说九小姐身体不舒服,在家没出来吗?你别是看上了人家小娘子,准备追上去搭讪吧。” 沈承柳捶了身边人一拳,“乱说什么,也许是我看错了,可是背影也太像了。不管了,还是得赶快赢下花灯回家去。” …… 这边沈初凝带着五皇子跑到了旁边一个昏暗的小巷子里,还偷偷探出头去观察沈承柳一行人的动向。 看到沈承柳进了猜谜的人群才稍稍松了口气。 “阿凝姐姐,寒之哥哥不是让我们待在茶馆不要乱跑吗?”五皇子抬头问道。 “刚才要是不跑,我就得被六哥提溜回家去,你偷溜出宫的事情就要暴露了,到时候周二哥也要跟着吃挂落,我这么做也是为他好。” 五皇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沈初凝继续说:“再说了,我们现在再回茶馆里去,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跑出来过。” 沈初凝说完就拉着五皇子准备回茶馆去。 可还没走两步,口鼻就被捂住,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 周凛拿到了那盏走马灯回到茶馆时,却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角落。 周凛内心惊诧,手一松,走马灯掉到了地上。 他快步跑到沈初凝刚刚坐过的桌子旁,只见桌子上用茶杯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永固山脚破庙 自己来]。 周凛抓住了在旁边收拾桌子的店小二,“刚才在这儿坐着的人呢?” 店小二颤颤巍巍道:“客……客官……小……小的不知。” “人在你们店里被掳走了,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周凛猩红着猩红着眼问道。 在柜台后的掌柜的看到这边动静,连忙过来打着圆场。 掌柜的挤进了周凛和店小二中间,面对周凛说道:“客官,客官您消消气,小的记得坐在这里的小公子和小小姐,她们是自己走出去的,并非被人掳走。” 周凛瞪向了掌柜的,不信他口中说出的话。 掌柜的感受到那犹如刀割一般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立马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道:“小的若有一句虚言,明天就让我这茶馆关门。之前坐在这的两人,确实是自己走的,旁边这几桌的客人都可以为小的作证。若是被人掳走,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看到了,是那小姐似乎有什么急事,拽着那小少爷就跑出去了,不怪掌柜的,真的是他们自己跑的。”隔壁桌的客人帮掌柜的说着话。 周凛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转头问刚刚说话的人,“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看清往那边走了?” 那人想了想回答,“走了有一阵儿了,我只看到他们出门向左走了,具体去了哪儿就不知道了。” “多谢。”周凛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请您喝茶。” 说完就出了门向左跑去。 走没多远就看到了那条昏暗的巷子,周凛仔细辨认着地上的脚印。 地上的脚印杂乱无序,私有很多人在此处逗留过,可周凛还是在杂乱的脚印中找到了几道拖拽的痕迹,地上还掉落了一支珠花。 周凛辨认出,这正是沈初凝今天出门时头上戴着的珠花。 周凛心中一沉,连忙跑回了刚才的茶馆,掏出几张银票拍在掌柜的面前,“店中可有马匹?” “有……有是有……可外面这么多人,您也骑不出去啊。” “别废话,快去牵马来。” 周凛就着刚才那张纸,写上了让周澜去沈府报平安,说沈初凝今晚在周府住。 掌柜的牵了马来,周凛解下身上的玉佩连着那张纸递给掌柜的,“拿着这枚玉佩去定国将军府上找周大少爷。” “是……是……客官。”掌柜的说完收起桌上的银票和玉佩就向后院跑去。 马匹奔过朱雀大街,溅起阵阵尘土,拥挤的人群在周凛身后传来了叫骂声。 …… 永固山,山上有个盘龙寨,正是周凛之前跟着季将军剿匪时被剿掉的那个山寨。 周凛先没敢给沈家报信,毕竟沈家一家子文人,知道后除了干着急也没什么能做的,所以周凛只让人去找了他大哥。 永固山脚的破庙里,正中的都上生着火堆,几个穿着破烂,蓬头垢面的男人围坐在火堆旁烤着火。 沈初凝和五皇子被捆住手脚扔在了地上。 “三哥,你说那姓周的能来吗。”离沈初凝他们最近的人拿着根棍子挑着火堆中的树枝,火堆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 “我跟了他几个月,他基本都是独来独往的,今天上元节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能带着这两人出门,还看的那么紧,一定是对他非常重要的。”坐在正中间的人说道。 “可是听说他现在都开始读书,准备考科举了,我们找他还能有用吗?” “怎么没用,别忘了,他可是定国将军府上的公子,定国将军手里有多少兵马你知不知道,足足几十万,办我们这点事还不容易?” “可是周家军都在北地,周老将军回京可是连亲卫队都没带的。” “那老子管不着,他要是不帮我们把事办成,大家都别活。” …… 周凛赶到永固山时,已经是后半夜。 “你们是什么人?”周凛一脚踢开了破庙的大门。 第78章 你放开她 “你们是什么人?引我前来要干什么?”周凛踢开了破庙的门,本就不结实的门在发出吱呀的声响后,摇晃着倒了下来,飞扑起一阵尘土。 “妈的,老子的容身之所,你就给老子这么糟蹋。”坐在沈初凝身旁的男人抄起棍子就要向周凛冲来。 “老五!坐下”坐在正中的男人开口道,隐隐有这群人的首领之势。 那男人听话地顿住身形,又缓缓坐了下来。 “周二公子来的挺快啊,看来我们没抓错人。”刚才开口的那人说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周凛问道。 那人站了起来,“在下是盘龙寨的三当家陈宏昌。” “余孽就是余孽,还说什么三当家,三当家如今就只能在这破庙里过活吗?”周凛不屑地说道。 “妈的,你爷爷我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那个叫老五的男人又激动地站了起来。 陈宏昌重重的咳了一声,“老五,好好跟周二公子说话,毕竟我们还有求于周二公子。” 老五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不再说话。 陈宏昌接着说道:“周二公子,我们想请您领兵再次上永固山剿匪。” 周凛皱起了眉头,“盘龙寨的大当家的都被杀了,季将军也派人上山查看过,永固山上再无集结的山匪,像你们这种流窜,程序上来说,不符合出兵剿匪的要求。” 老五敲了敲手上的棍子,“妈的,竟然敢看不起老子。爷爷占山为王的时候,你还在家吃奶呢。” 陈宏昌按住了激动的老五,“哼,季将军?季老贼与二当家的串通,他杀了我大哥,领了军功,二当家的靠着官家的军队排除异己,现在成功掌管了盘龙寨,怎么不能算是天作之合?” 周凛不相信季将军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你们怎么能证明这些话的真实性?” 陈宏昌气愤地说道:“周二公子,不信您尽管上山看看,我大哥在时还只是抢一抢路过的商队,给弟兄们挣口饭吃,可从来不对老弱妇孺动手,我们也是有原则的山匪。你再看看现在的永固山,附近的黄花大闺女都快让他们糟蹋完了。” 陈宏昌旁边的人偷偷碰了碰他,“三哥,小声些,难道抢劫商队就光彩吗?” 陈宏昌对着那人脑袋拍了一掌,接着对周凛说道:“总之,我们就是想让周二公子出兵剿匪。” “如果我没猜错,在座各位应该是跟了我不少时候了,那肯定知道我现在无法带兵。各位放心,只要你们说的情况属实,肯定会有人来剿了盘龙寨的。还请各位先把你们抓的人先放了。” “想把人带回去?做你娘的春秋大梦。老子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官官相护,等你把人带走了,还能有人来剿匪,少骗你爷爷我了。”老五激动地说道。 成宏昌踢了老五一脚,“我们也不为难你,只要你留下一件贴身信物,就可以把人带走,如若五天之内没有出兵盘龙寨,那你和盘龙寨勾结的名头可就没跑了。” 周凛一边说着好,一边摸向了自己的腰间,这才想起自己的玉佩让茶馆掌柜拿去周家搬救兵了。 “我身上没有带信物,但我保证回去一定会奏请圣上,出兵剿匪的。”周凛摊了摊手。 老五更激动了,“三哥,我就说这小子不可信,让你耍滑头,等我把这小娘们儿剁了你就老实了。” 老五说完就拿出了身上的匕首,抵在了沈初凝的脖子下。 “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信物是真的没带,大侠再说说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哈哈哈哈哈,三哥你听到了没有,他叫我大侠,周小将军竟然叫一个土匪大侠,看来咱们这人是真抓对了。” 周凛看着抵在沈初凝脖子处的匕首刀尖已贴近了皮肤,急的冒出了冷汗。 周凛解下了身上的荷包,“我这有银子,各位大侠先拿着钱吃顿好的,换身衣服。” “妈的,看不起老子,老子缺你那点儿银子吗。”老五说完从身上拿出另一把匕首,扔到了周凛面前,“为表诚意,你先把右手的手筋挑断吧。” 陈宏昌扫了老五一眼,“老五,别把关系闹那么僵,我们还指着他办大事呢。” “怕什么,反正他也不能带兵了,留着右手有什么用,对吧周小将军。” “三哥,他杀了大哥,总要付出点儿代价的,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见周凛手上拿着匕首,又有四人站了起来,两人举刀对着周凛,两人举刀分别指着沈初凝和五皇子。 周凛拿着匕首,思考着自己有多大的可能性能在保护沈初凝和五皇子不受伤的情况下解决掉这些人。 破庙里有八个山匪,保守估计每人身上都有不止一把刀,沈初凝和五皇子身边又有山匪围着,只要他这边一动,那就是陷沈初凝他们于危险之中。 周凛只能尽量拖延着时间,等着周冽带人快点来。 “你们说的盘龙寨二当家与季将军勾结,可有什么证据?”周凛问道。 “我们盘龙寨每年都往季老贼府上送银子,往年都是二当家去操办这事的,上次剿匪,我大哥也以为是走走过场,没放在心上,谁知道让鹰啄了眼。二当家的前天晚上往季老贼府上送了三个女人,现在应该还在,你去查就能知道。”陈宏昌回答道。 周凛点了点头,“好,我回去就去查,如果属实,季将军和现在的盘龙寨都跑不了,只是你们也不能再干这打家劫舍的勾当了。” “妈的,三哥别跟他废话,他就是想拖延时间。”老五叫嚷道,他可太不爱听周凛说教了。 “别激动别激动。”周凛握着匕首的右手往外冒着汗。 “老子说了要断你的右手手筋,你他妈分不清左右吗?” 周凛慢慢的把匕首换到了左手上。 这时破庙外传来嘈杂的声响。 庙内的人听到都紧张了起来。 “老子就说他信不过,他果然搬了救兵来,你动不动手,不动我可动了。”老五说着把手里的匕首往沈初凝的脖颈处压去,匕首尖刺破皮肤,露出点点殷红。 拿刀对着沈初凝和五皇子那两人也蠢蠢欲动。 “我动手,你放开她。”周凛说着拿起匕首,朝着自己右手手腕扎了下去。 第79章 包生儿子的药 “你放开她。”周凛拿起匕首扎向了自己的手腕。 “寒之。”周冽带着人冲了进来。 “大哥别管我,去保护阿凝。” 周凛顾不得自己手腕的疼痛,也飞奔向沈初凝。 她一脚踢翻呆住的老五,挡在了沈初凝身前,不让她再收到伤害。 周冽带人解决完这几个山匪,在蹲下身来查看周凛的伤势。 周冽从内袍上撕下一块布,缠在周凛的手腕上,先帮他止血,“你怎么这么傻,还能伤到自己。” “没什么事,我自己有分寸的,也就伤口看着可怕点。”周凛宽慰道。 周冽扫了周凛一眼,“你最好是没什么事,还能站起来走吗?” 周凛站起身,用左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大哥,这几人说季将军与山匪勾结,上次剿匪只是在帮土匪头子排除异己,现在盘龙寨又开张了。” 周冽听完后,眸色暗了暗,“我回去会派人查。” “我怀疑我上次看到杀人昏迷也有蹊跷,今天也看到杀人了,并没有眩晕之感。” 周冽停下脚步,欣喜地看着周凛,“那你又能上战场了?” 周凛眸底也染了笑意,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冽拍了拍周凛的肩膀,欣慰地说了句“好事儿!” 在破庙等了没多长时间,一辆马车从京城方向驶来。 “大哥,你想的真周到,还知道带马车来。” 周冽看了已经移动到稻草堆上的沈初凝和五皇子,“你让澜儿 去沈府报平安,我就猜到沈九小姐出事了,总不能让一个女孩子摸黑骑马回去吧。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还带了五皇子出来。” 周凛缩了缩脖子,“明天把五皇子送回宫里去,没人能发现的。” 周冽叹了口气,“马车上还跟了大夫,一会让他帮你看看手。” 周凛把自己的右手背在身后,“先给初凝和五皇子看,这么长时间都还没醒。” 大夫给沈初凝和五皇子看过后,发现只是迷药过量,睡一觉就没事了。 可周凛的情况却不太好,那一刀下去终究还是伤到了手筋,虽然没有全断掉,但以目前大夫的技术是没法接上的。 大夫说周凛的右手恢复好的话,日常生活不成问题,就是不能拿重物,也不能做太精细的动作,可能会落下手抖的毛病。 不能拿重物意味着刚刚重新燃起的能上战场的希望,再次熄灭了。 不能做太精细的动作,落下手抖的毛病,意味着读书走科举的路子也被堵死了。 周凛率先打破沉默,“大哥没事,我这不是还有左手吗,从头练就是了,再不济恢复的好不影响正常生活,周家还能不养我吗?” “别瞎说,好好听大夫的话,大哥帮你去寻神医谷的神医,肯定能治好的。”周冽说道。 周凛盯着沈初凝看了一会儿,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发现她有要醒的迹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却被沈初凝无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大哥,我手的事别告诉阿凝。回去后让承梧来接她,他有办法不惊动人把阿凝带回沈府。” …… 雪姨娘戴着帷帽走进了城西天喜堂。 天喜堂是一家医馆,只卖一种药,能使妇人生儿子的药。 一副药一百两银子,每月的月事的第七日服药,当月怀孕就能生男胎,若是生了女胎,则赔偿三百两银子。 如果妇人服药的当月没有怀孕,则下月需要再花一百两银子买一副药,接着服用。 雪姨娘走进天喜堂时,有个婆子正提着一篮子红鸡蛋同郎中说话。 “赵神医,您的药真管用,我们姑奶奶服用的第二个月就怀了身子,生下来果然是个男胎,我们老夫人特意让我来给您送喜蛋。”那婆子一脸笑意地把装鸡蛋的篮子放在了桌上。 赵郎中摸着自己的山羊胡,“恭喜恭喜,有了儿子傍身,相信你们家小姐在夫家也能过的痛快些。” “谁说不是呢,我们姑爷家三代单传,这小少爷一出生,可把姑爷一家高兴坏了。”那婆子注意到了进门的雪姨娘,“赵神医,您来客人,我就不打扰您了。” 沈初凝看着赵郎中提起那篮子红鸡蛋放在角落,角落整整齐齐的摆了一排各种篮子筐子装着的喜蛋。 “赵郎中,您的药真的管用吗?”雪姨想问道。 赵郎中指着角落的鸡蛋,“老夫自己说管用不算,夫人您自己看看,这些还只是今天送来的。” “只要你吃了老夫的药,生出来的是女胎,老夫三倍把银子退给你。若是老夫的药不管用,这么赔钱岂不是要赔的倾家荡产。” 雪姨娘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已怀有身孕的,吃您这药还管用吗?”雪姨娘问道。 赵郎中眯了眯眼睛,“给已有身孕的妇人吃的药,可就不是一百两银子一副了。” “那要多少银子?” 赵郎中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千两银子一副,且此药十分凶险。” “银子不是问题,这药怎么个凶险法?”雪姨娘急切地问道。 “若妇人腹中已怀了男胎,服用此药自然是没什么大碍,若怀的是女胎,强行转变胎儿性别,则有落胎的风险。”赵郎中解释道。 “若腹中是男胎真的没有风险吗?” “那是自然,若腹中是男胎,孕妇吃了此药,不仅没有凶险,小公子生出来还会格外健壮聪慧。” “我要一副。”雪姨娘掏出一千两银票。 赵郎中没有马上接过,而是劝道,“夫人您可想清楚了,若腹中是女胎,吃了老夫的药,孩子很可能保不住的。” 雪姨娘心想,她现在要紧的是生儿子,已经有了沈静婉了,多一个女儿也没什么用,落了就落了。 “我想清楚了,给我拿一副药。”雪姨娘坚定地道。 “那您得给老夫写个契书,您是自愿服用这药的,若有个什么意外,与我这天喜堂无关,不得来我天喜堂闹事。”赵郎中拿出了纸笔。 雪姨娘看到纸笔,心中打起了鼓,“若我腹中本来就是男胎,吃了你的药却落了胎呢?” 赵郎中收起纸笔,“夫人您可以不信老夫,等您这胎生出来,准备怀下一胎时再来找老夫拿药,保准一点儿风险也没有。” 雪姨娘犹豫起来,她本是不易有孕的体质,静婉出生后,一直没能再怀上,回了沈府以为能日日与表哥在一起了,没想到表哥也不常来后宅。 雪姨娘的余光扫到了角落里那一篮篮的红鸡蛋,一咬牙,“拿纸来,我写。” 第80章 啊?我钱呢? 沈初凝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 她躺在床上准备用手揉眼睛,却发现手心有粒圆圆的珠子。 沈初凝定睛一看,发现是粒白玉扣子,她突然想到了昨晚周凛穿着的衣服,好像衣襟处正是这样的扣子。 沈初凝转动了下脖子,发现脖子靠近锁骨处有些疼,她捂着脖子下床走到镜子前,看到脖子处有道细小的口子。 “碧蕊,我这是怎么了?”沈初凝指着脖子上的伤口问刚从外面进来的碧蕊。 “小姐,您醒了。昨晚五少爷送您回来时,说您在外看花灯晕倒了,晕倒时被剐蹭到的,奴婢帮您上过药了,应该不会留疤,只是这几天要注意别湿水。” 沈初凝心中疑惑,她失去意识前,分明是有人捂住她的口鼻的。 而且那么偏僻昏暗的小巷子,五哥是怎么刚好路过的。 还有周凛呢?五皇子呢? “小姐,天喜堂的赵郎中来,说是雪姨娘把药拿走了。” 沈初凝的思绪被碧蕊打断。 沈初凝回神,“好,我知道了。” 碧蕊帮镜子前的沈初凝梳着头发,“小姐,您不想让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留,在府里有的是机会,怎么还要绕那么大一圈。” 沈初凝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缓慢的说道:“雪姨娘和沈静婉再怎么不对,那未出生的孩子是没错的,毕竟那也是我爹的孩子,与我沾亲带故,我不想沾染上业障。” 沈初凝叹了口气继续说,“现在那孩子的死活全由雪姨娘自己做主,她要不执着于生儿子,腹中胎儿定然不会有事。”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想为她上一世那没能活到平安出生的孩子积德,好让他早日投胎。 “小姐,奴婢至今都不懂,为什么您说要在天喜堂旁边开一家卖生儿子药的药铺,赵郎中就能被您拿捏住,我们手里哪有那么神奇的方子?”碧蕊疑惑问道。 “你觉得天喜堂那药神奇?” “怎么不神奇,包生男孩儿啊。”碧蕊惊讶道。 碧蕊给沈初凝梳好头后,沈初凝挑了两朵玫粉色的珠花带上,衬得她的脸不那样苍白,“你觉得哪里的女人最想生儿子?” “那自然是皇宫里的女人,且不说生了皇子得到的晋封和赏赐,万一自己儿子争气,那以后可就是圣母皇太后啊。”碧蕊夸张的答道。 沈初凝起身走到八仙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这不就对了,皇宫里的人想要什么得不到,若那药真的有效果,皇宫里就没有公主了。” 碧蕊跟了过来,“那天喜堂的药是怎么回事,天喜堂在京城也开了有些年头了,若是药有问题,不是早就关门大吉了。” “药嘛,普通补药能有什么问题,又吃不死人。我现在说你面前的这壶茶是送子观音手上净瓶里的水泡的,喝了包生儿子,你买不买?”沈初凝指着桌上的茶壶说道。 碧蕊闹了个大红脸,“小姐就会打趣奴婢。” “就是打个比方,如果你想生儿子,必然会出钱买这壶茶,那好,你能保证你这个月就能怀上身孕吗?”沈初凝再次问道。 碧蕊摇了摇头,“成亲第一月就怀上的妇人很少,有的要成亲三四年才能怀上呢。” “好,那我们算成亲五个月能怀上,若是两个人同时买五个月的药,就是一千两银子,”沈初凝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五。 “现在这两个妇人都怀了身孕,一个生了男孩儿,一个生了女孩。” 沈初凝又在桌上写了个三,“现在生女儿的人家去找天喜堂退掉三百两,天喜堂还赚了七百两。” 碧蕊问道:“所以小姐你就是以这个威胁了天喜堂的赵郎中吗?” 沈初凝拿起桌上箩筐里碧蕊绣到一半的荷包看了看,墨绿的荷包上绣着修长的竹子。 “天喜堂本来就是个骗局,妇人怀孕不是生男孩儿就是生女孩儿。” “只要去天喜堂的人不都是吃药一两个月就怀孕,怀孕生下的都是女孩儿,那天喜堂就稳赚不赔。” “这些年天喜堂靠着这骗局赚的盆满钵满,怎么可能为了雪姨娘断了自己的财路。” “况且我也提醒赵郎中让雪姨娘写下字据了,出了事怨不到天喜堂头上来,赵郎中还不是上赶着来合作。” 碧蕊听完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小姐英明,奴婢就看不出来这天喜堂有什么问题。” 沈初凝拿起刚才翻看的荷包问碧蕊:“有心上人了?这荷包从配色到纹样可都不像是女子所用。” 碧蕊的脸红到了耳根,连忙从沈初凝手里抢过荷包,结结巴巴说道:“哪……哪有什心……心上人……是奴婢自……自己绣着玩儿的……” 碧蕊看到沈初凝揶揄的眼神,又赶忙找补道:“不……不是自己……是……是给奴婢兄长绣的,嗯,就是给哥哥绣的。” 说完还点了点头,似要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 可越是这样,沈初凝越不相信,若真是给兄长绣的,大大方方说就是了,何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沈初凝笑着说道:“不逗你了,若你真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告诉小姐我,我替你做主,给你准备份丰厚的嫁妆,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你知道你小姐我还挺有钱的吧?” 碧蕊抱来了沈初凝的钱匣子,里边就剩了年前云子安给的一袋子金瓜子,几块儿碎银子,还有两张五十两的银票了。 “啊?我钱呢?” 第81章 交出兵符 “啊?我钱呢?”沈初凝看着自己穷酸的钱匣子惊讶问道。 “八万两给了云家舅老爷了,五万两让人带着北上了,留下应急的两千两还让您给了天喜堂的赵郎中。小姐您这花银子的速度可比挣银子的速度快多了。”碧蕊幽幽说道。 “嗨,什么叫花的更快,我那是投资,投资你懂不懂,就是让钱生钱。”沈初凝无所谓地说道。 “钱吃了天喜堂的药也能包生儿子吗?” 沈初凝伸出一根手指,刮了下碧蕊的鼻子,“有了钱还要儿子干什么,生了儿子还得帮他出聘礼娶媳妇,万一生个不孝子,不光要帮他收拾烂摊子,气出病来还得自己出银子治病,不划算不划算。等你家小姐我有了钱,你就跟在旁边吃香的喝辣的就行。” 沈初凝正和碧蕊畅想着有钱的日子,沈大夫人就派身边嬷嬷送来一只匣子,说是周府送来的谢礼。 是周澜在周老夫人那说漏了嘴,说她大嫂可能怀了身孕,周老夫人连忙请了府医去看。 府医去看时,说隐隐已有滑胎之象,幸亏看的及时,吃了保胎药,即使这样,也要卧床休息至三个月,等胎坐稳了才能走动。 周家的府医说,如果不干预,过几日胎落,也只会以为是月事推迟了几天,这怀孕时日短的妇人胎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周家人说起就是一阵后怕,如果不是沈初凝,冯莹的这胎在家里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更何况她还想跟着周冽去往北地,估计还没离开京城二百里,孩子就得掉。 沈初凝打开了桌上的匣子,匣子里是一套芙蓉玉头面,精美的黄金造型与烟粉色芙蓉玉巧妙搭配,交相辉映,煞是精致好看。 “送头面干什么,直接送银票多好。”沈初凝泄气道。 碧蕊把匣子收起,放进柜子中,“哪有谢礼送银票的,平白让人说没有心意,不够重视。” …… 定国将军府。 周老将军同大儿子还有两个孙子围坐在书房里。 “父亲,查出来了,季安邦确实与永固山盘龙寨有勾结,暗卫在季安邦府上发现了三个被绑的少女,听口音像是永固山附近人士,应该就是那晚盘龙寨三当家说的人。”周凛的父亲周鸿起说道。 周老将军缓缓闭上了双眼,嘴唇抖动,脸上的沟壑更显沧桑。 “安邦也算是跟着老夫出生入死过的,他那一批人如今也没剩几个了。前年他说想回京照顾年迈的母亲,还是老夫向陛下上了折子,推荐他去的京郊大营,如今他竟然做出这等龌龊之事,安邦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周老将军颤抖着声音说道。 “父亲,人都是会变的,许是被这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您还是看开些,别因为他气坏了身体。”周鸿起安慰道。 周凛却从周老将军的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季将军从北地回来才两年,按理说性格转变不应如此之大,在北地时祖父和父亲可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周老将军和周鸿起陷入了沉思。 周鸿起突然说道:“前年季安邦回京前的那一战,手下士兵损伤过半,他的副将虽然活着回来了,可却受了重伤,只撑了不到五日便去了。从那之后季安邦便时常问人蓬莱仙山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有长生不老药。” “父亲可派人往此方向查一查。” “怎么查?老子还亲自替他上蓬莱仙山寻那长生不老药去不成?”周鸿起愤怒地说道。 周老将军一脚踢到周鸿起的小腿上,“小时候让你多读书你不读,想事情能不能把脑子转一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说的就是你,现在连凛哥儿都不如。” “祖父,我是什么很差劲的存在吗?”周凛委委屈屈地说道。 说完又向周鸿起解释:“儿子听过一种说法,说是以处子的落红为药引可以炼制长生不老药,季将军府上那三个少女应是这般用途。” “父亲试试能不能查到那替季将军炼药之人,是他自己寻到的,还是有心之人投其所好送到他身边的。” “儿子更倾向于季将军背后有人,京郊大营有多重要,我们都清楚。” 周老将军听着周凛的分析终是露出了欣慰的眼神,“凛哥儿刚出事时,老夫还觉得可惜,现在看来你不靠这身武艺,只靠脑子去考科举也是条不错的出路。” 周凛的喉头却像是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冽看到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凛手腕的真实情况只有当晚在车上的周冽知晓,周家其他人都以为只是普通的皮外伤,恢复些时日就能好。 周老将军叹了口气,“出了正月回北地,鸿起和冽哥儿回吧,老夫就不回去了。” “父亲?” “祖父?” 周鸿起和周冽同时惊诧地叫了出来。 “父亲是在京城有事情要处理吗?需不需要儿子留下来帮您?”周鸿起试探问道。 周老将军摇了摇头,“老夫准备明天一早进宫把兵符交还给陛下。” “父亲可知没了您这块兵符意味着什么?北地可就不在我们周家掌控之中了啊!” 周老将军沉下了脸,“虽然我们手底下的军队叫周家军,可说到底他们不是我们周家私有的军队,而是大雍朝的军队,北地也是大雍朝的北地,是皇室萧家的北地,不是我们周家的,永远不要忘记自己姓甚名谁。” “父亲您就不能等儿子再成长成长,再交兵符吗?儿子现在还无法掌控整个北地,可您若交了兵符,陛下势必会再派一名将领去往北地。父亲您是想看到儿子与他人打擂台,还是想看到周家军改姓?”周鸿起焦急地道。 周老将军对着周鸿起露出失望的眼神,“你这性子,再给你十年,也扛不起周家军主帅这名头。” 周老将军说完再不看周鸿起一眼。 “冽哥儿,凛哥儿,你们两个对此事怎么看?” 第82章 雪姨娘出事 “冽哥儿,凛哥儿,你们怎么看老夫想交出兵符这事?”周老将军问道。 周冽看了在一旁独自生着闷气的周鸿起一眼,坚定地对着周老将军说:“祖父,孙儿尊重您的决定,即便是周家军交到外人手上,孙儿也有信心能在五年之内重新掌管周家军。” “凛哥儿,你呢?” 周凛看着自己右手手腕上缠着的厚厚的绷带,“孙儿也不能上战场了,对这事儿也是有心无力。” 周老将军叹了口气,对周鸿起说,“凛哥儿是和季安邦一起去剿匪出的事,你查他的时候顺便查查凛哥儿这事是不是人为,里边有没有季安邦的手笔。” “祖父,别费劲了,刚出事时孙儿就查过,确实是孙儿不争气。”周凛低声说道,他现在已经能淡然面对这事儿了。 周老将军皱着眉头,“你手下那几苗人能查出什么事情来,以后周家在京城的暗卫你来管。” “父亲?父亲就这般看不上儿子,要从儿子手里夺权?”周鸿起跳了起来。 “北地的担子就交给你了,你专心处理好北边。” 周鸿起不情不愿地说了声“是”。 “凛哥儿,不让你表态,你说说祖父该不该把这兵符交出去。”周老将军平静地说道。 “不管季安邦现在背后的人是谁,明面上来说,他是我们周家军的人,并且是祖父上折子推荐他去的京郊大营。” “所以季安邦这事必须提前让陛下知道,否则到了京郊大营出事那天,就是我周家覆灭之时。” “而且让陛下去查季安邦身后的人,总比我们去查更名正言顺,也更有力度。” “祖父您手里这枚兵符就是我们周家的态度,换来的是周家平安。” 周老将军听了周凛的话,又斜睨了周鸿起一眼,“听到了?” 周鸿起作鹌鹑状点头。 …… 沈家三房正房里,沈老夫人垮着脸坐在上首,沈三夫人低头含胸站在一旁。 桂嬷嬷从门外跑了进来,“老夫人,陈大夫施针了,药也喂下去了,血算是止住了。” 沈老夫人刚松了口气,又听桂嬷嬷接着说,“雪姨娘的腹痛还是没见缓,陈大夫说……说他能力有限,让咱们府里再想想别的法子。” 沈老夫人气的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每年府里花几百两银子供养着他,就只用给几个主子看诊,拿银子的时候不说能力有限,现在让救人了说自己能力有限。” 站在一旁的沈三妇人颤颤巍巍说道:“母亲,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娘家庆国公府上有个妇科圣手,要不要派人去请?” 沈老夫人冷冷的扫了沈三夫人一眼,“事情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身可不敢用你请来的大夫。阿桂,拿上老爷的牌子去请太医院的韩院正。” “母亲。”沈三夫人惊讶道,“我们妯娌三个生产时可都没请过太医,即便是儿媳生阿凝时大出血,也仅仅是在月子里请了个普通太医来给儿媳开了几副药调理身子。您现在为了个妾室竟然要动用公爹的牌子去请太医院院正?” 沈老夫人心里想的是,你们几个怎么好跟我娘家侄女比。 嘴上说的却是,“你们三个生产时,你公爹还只是在六部任个侍郎,哪里请得动太医院的院正,后来慢慢升了尚书、丞相,老身才有脸去请,你现在竟连这些也要计较了,这么拖着时间到底是何居心?” “儿媳……儿媳只是……只是不甘。” “不甘?若这时候躺在那的是你,老身同样给你请韩院正来!” …… “老……老夫人,雪……雪姨娘……孩子保……保不住了。”桂嬷嬷跑得喘着粗气说。 沈老夫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抠着桂嬷嬷的手,“怎么就保不住了,陈大夫来都能止住血,怎么韩院正刚来就说保不住了。” “老夫人,韩院正说……说孩子没了已经……已经有一阵子了,陈大夫这样强行止血,会让死胎在肚子里溃烂,到时候恐怕连大人都保不住了,雪姨娘已经开始发热就是征兆,那边请老夫人您快些拿个主意。” 这时沈家三爷沈清江从外面匆匆赶回来,撩起帘子就听到这一句话,身形晃了晃,喉结滚动,最终说道:“孩子都没了还保什么保,保大人吧。” 桂嬷嬷听了沈清江的话,看向沈老夫人,想等沈老夫人最后拿主意。 沈老夫人抿紧双唇,艰难地点了点头,“按老三说的办吧,毕竟是三房的事。” 桂嬷嬷把沈老夫人交到沈清江手里,又跑了出去。 沈老夫人昏黄的目光瞪向沈清江,“你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跑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清江扶着沈老夫人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糊弄道“儿子得上衙啊。” “家里派人去衙门里寻你,你同僚说你大早去点了个卯就走了” “那是衙门里的人乱讲的,没看到儿子就说儿子不在。”沈清江想着赶快转移话题,对着站在一旁的沈三夫人说道,“绮梅,早晨我走时还好好的,怎么能成这个样子,你在家连个人都看不住?香雪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沈三夫人一下子红了眼眶,“三爷,雪姨娘整天待在自己院子里连门都不出,妾身念着她有身孕,都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怎么她没保住孩子倒成了妾身的错了。” “哼,不是你还有谁,这孩子生出来对谁的威胁最大?你这毒妇,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想绝了为夫的后。” “三爷怎能如此想妾身,妾身也是这孩子的嫡母。妾身自知身体不好,不能为三爷传宗接代,自从知道雪姨娘怀孕后,一直让人小心伺候着,吃穿用度都捡着好的往雪姨娘房里送,在三爷口中竟成了毒妇。”沈三夫人抽噎着道。 沈老夫人打断两人无谓的争吵,“行了,到底是谁,老身一定会查清楚的。秦氏,如果不是你,定会还你一个清白,如果是你,那你这可是犯了七出之罪……” “母亲。”沈三夫人突然叫道,“阿凝曾说过这孩子不能留。” 第83章 调查(一) 沈府松鹤堂。 刚坐完小月子的香雪带着沈静婉来给沈老夫人请安。 “天气还凉着,应该再好好歇一歇,把身子养好了,才能再为沈家开枝散叶。”沈老夫人看着穿着臃肿的香雪说道。 香雪盈盈一拜,“老夫人体谅香雪,香雪万不可如此没规矩。” 在一旁搀扶着香雪的沈静婉却突然跪了下来,“祖母,请您为我姨娘做主,府医每次为我姨娘请平安脉,都说姨娘腹中的胎儿长的很好,怎么那日在吃了母亲派人送来的燕窝后,突然就开始腹痛,孩子说没就没了。” 香雪却突然紧张起来,连忙往起拉跪在地上的沈静婉,“静婉别乱讲,这事与夫人没有关系,是姨娘和这孩子没有缘分。” 沈老夫人让桂嬷嬷扶起沈静婉,“这事原本也是要查的,之前是看你还在坐小月子,便搁置下了。” 雪姨娘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老夫人不用查,香雪相信夫人的,是香雪福薄,没能保住这孩子。” 沈静婉看到雪姨娘这个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雪姨娘腹中的孩儿就是被沈三夫人害死的,并且还受到了沈三夫人的威胁。 沈静婉拿手里的手帕给雪姨娘擦着头上的汗珠,“姨娘你别怕,祖母会为我们做主的。” “去把老三家的叫来。”沈老夫人吩咐完门口站着的小丫鬟,又想起三儿媳那天说的沈初凝说过这孩子不能留,又补充了句,“把小九也叫来。” …… “母亲,儿媳正好有事要与母亲说呢。”沈三夫人还没等老夫人开口就说道。 “什么事?”沈老夫人没给她好脸色。 沈三夫人搓了搓手,似是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儿媳娘家母亲病了,怕是不太好,庆国公府派人来通知儿媳回去侍疾。” 沈老夫人一听炸点炸了起来,“你们庆国公府端的是什么规矩,家里又有儿媳,又有未出嫁的孙女,让你一个出嫁十几年的庶女回去侍疾?你自己房里都一摊子烂事儿,还有那闲功夫回娘家去?” “庆国公府来人说……说是母亲因为摔了下,已经陷入昏迷,府里应是想让儿媳守着回去见最后一面。” 沈三夫人说着见最后一面,可沈初凝却知道,庆国公夫人没那么容易死。 庆国公夫人摔这一跤,是头内凝结了血块才会导致昏迷,等血块慢慢散尽自然会醒。 上一世所有大夫都说药石无医,庆国公府都在准备后事时,国公夫人却自己醒了过来,又活了几年。 “母亲,紫苑大师最善治这昏迷之症,阿凝当时不就是被紫苑大师治好的,母亲回外祖家时可以把紫苑大师带上。”沈初凝说道。 沈三夫人抓着沈初凝的手,“对,对,还是阿凝想的周到。” 就在这时,沈静婉却突然开口,“祖母,我姨娘的事就要这么不了了之了吗,那燕窝……” 沈老夫人想起了正事儿,问沈三夫人,“香雪出事的那天早晨,你让人去送了燕窝?” 沈三夫人却懵了,“儿媳是从私库里取了些燕窝放在大厨房,之后从炖燕窝到送燕窝儿媳都没再插过手。这燕窝雪姨娘已吃了月余,这时候来怪儿媳是不是有些太牵强了。” “阿桂,派人从大厨房那边查。” 沈老夫人吩咐完桂嬷嬷,又对着沈初凝问道:“小九,你可曾说过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沈老夫人盯着沈初凝,似要把她身上盯出洞来。 沈初凝先怔愣了片刻,随后却笑了起来。可这笑却比哭还难看,因为这话她只跟一个人说过,那个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娘?”沈初凝看向了沈三夫人,沈三夫人却避开了沈初凝的眼神。 “祖母问你话,你看你娘做什么?”沈老夫人厉声说道。 像是有一团棉花堵在喉中,既无法吐出也无法吞咽。 沈初凝嘴唇微微颤抖,话语就像被嗓中的哽咽牢牢抓住,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细碎的破碎声,“是,阿凝说过。” 沈静婉却心中暗笑,本来只想以雪姨娘的小产坑沈三夫人一把,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竟还搭了个沈初凝。 “姐姐?”沈静婉装作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初凝,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即便是婉儿和姨娘碍了姐姐的眼,可姨娘肚子里的孩儿是无辜的啊,姐姐怎么能这么狠心,对自己的亲弟妹下手。” 沈初凝扫了沈静婉一眼,“你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脆弱吗?我说上两句就没了?” 沈静婉扑通一声跪在沈老夫人跟前,“祖母,您要为姨娘做主啊,姐姐仗着您的宠爱为所欲为,今天能对姨娘腹中的孩儿下手,明日就能对祖母您下手啊。” 沈老夫人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小九,你怎么说?” 沈初凝挺直了背脊,“我没有做过。” 沈老夫人把佛珠往桌上一拍,“祖母信你,就从大厨房方向查,都散了吧。” 沈老夫人并不是真的信沈初凝,只是香雪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她不能再搭上一个可能是凤命的孙女,不能让沈初凝背上这样恶毒的名声。 所以不管是不是大厨房那边出了问题,都需要大厨房出个人来顶罪。 沈静婉却不依不饶,“祖母,婉儿不服,如果祖母不能给婉儿和姨娘一个公道,婉儿就长跪不起。” 沈静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给沈三夫人和沈初凝找不痛快的机会。 雪姨娘却想拼命的捂住沈静婉的嘴,“婉儿听你祖母的话,这事不要再多做纠缠了。” 沈静婉使劲扒开雪姨娘捂着她嘴的手,“姨娘,你不要怕,如果祖母不给我们公道,我们就告到官府去,总有地方能说理。” “老身已经说了查大厨房了,一些家务事你竟然要闹到官府去?让外人看我们沈家的笑话?”沈老夫人怒道。 她现在开始有些不喜这个孙女了,到底不是在府里养大,性子也太极端了些。 “祖母,大厨房要查,姐姐难道就不查了吗?姐姐可是明确说过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的。”沈静婉梗着脖子道。 第84章 调查(二) “祖母,您为何要如此偏袒姐姐?难道只查大厨房,不查姐姐吗?”沈静婉哭着说道。 沈老夫人抬起手指揉着太阳穴,“老身是只偏袒小九吗?偏袒你的还少吗?要不要再把花容阁的事情拿出来说一说?” 听老夫人提起花容阁,沈静婉瞬间没了底气,“祖母,婉儿……婉儿……” “祖母,查吧,阿凝也想要一个清白。”沈初凝突然开口。 “不用查,九小姐,您就是清白的。”雪姨娘紧张的说道。 沈初凝冲着香雪笑了笑,“雪姨娘觉得阿凝清白可不够,再说了,你只是个受害者,这么紧张干什么。” “小九,你想好了,要查?”沈老夫人想确定这事与沈初凝到底有没有关系。 “是,阿凝想好了。”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那就查吧。” 这时,桂嬷嬷从大厨房查燕窝回来,附在沈老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香雪,你出事的前两天,你房里的丫头从大厨房要了炭?”沈老夫人问雪姨娘。 “是……是妾觉得……觉得有些冷,所以要了炭。”雪姨娘支支吾吾回答道。 沈三夫人微微蹙眉,“不对啊,雪姨娘屋里的是府里烧的最旺的,雪姨娘在自己屋里都穿上春衫了,怎么会觉得冷呢?觉得冷加衣服就是,不必要炭火来的方便吗。” “雪姨娘你说你从厨房要的炭火是用来在屋里取暖的?”沈初凝问道。 沈静婉委屈说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姨娘觉得冷,竟然连炭火也用不得了吗。姐姐如此克扣,以后我和姨娘房里的吃穿用度也不用府里的了,都用我们自己的月例银子从外面买好了。” 沈初凝没有理沈静婉,而是对着沈老夫人说道:“祖母,雪姨娘说谎。大厨房用的炭都是有烟的,屋里若没有烟囱会非常呛,我们府里屋内炭盆里点的都是银丝炭,怎么可能用厨房的炭火取暖。” “许……许是妾记错了。婉儿,我的头好晕,快……快来扶我一下。”雪姨娘说着就往沈静婉身上靠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我们快走”。 沈静婉扶住雪姨娘,又把矛头对向了沈初凝,“姐姐怎么如此不依不饶的,我姨娘才刚出了小月子,姐姐这般逼迫是要她的命啊。姐姐让开,我要带姨娘回去休息了。” “雪姨娘头晕啊?头晕我有办法啊。”沈初凝从荷包里取出随身针灸包,“刚好我在宫里学了些医理,连太医都夸我穴位找的准呢,我给雪姨娘扎两针就不晕了。” 沈初凝从针灸包里拿出一根银针,向雪姨娘走去,针尖还冒着寒光。 雪姨娘看到沈初凝手里的针,连连后退,“不……不用了……好像没有那么晕了,我坐……坐一下就好。” “老夫人,这是从雪姨娘院子的树下挖出的药渣,找府医看过了,里面含有大量的红花和麝香。”栖夏拿了个纸包从外面走进来。 栖夏也恨极了沈静婉母女,若不是因为她们在进府前闹得那些幺蛾子,她也不至于被老夫人罚了十大板,虽然现在跟在九小姐身边也很好,可到底是咽不下那口气。 香雪也不知道好好的转换腹中孩儿性别的药,怎么就会含有红花和麝香,可现在也明白了,孩子掉了确实是因为自己买的那一副药。 香雪慌了起来,“姑母。” 香雪刚叫出姑母,就被沈老夫人锐利的目光吓的一惊,“老……老夫人,定是有人要害妾,害妾腹中的孩儿。” “别人要害你,怎么会把药渣埋在你院子里?”沈老夫人问道。 “老夫人,还在雪姨娘院子里找到了熬药的小炉子,小炉子里未烧完的炭和大厨房的炭相同。”栖夏接着说道。 “去,把她院子里的丫鬟都喊来,看看是谁熬得药。”沈老夫人吩咐道。 这会儿沈静婉也懵了,本想趁着这事儿坑沈三夫人和沈初凝一把的,怎么是这个纯姨娘自己对自己动的手? “祖母,定是有心之人换了姨娘的药,姨娘信任这府里的人,丫鬟把药端过去她就喝,哪里会想到这竟是害人的药。”沈静婉替雪姨娘找补道。 栖夏看着坐在椅子上绞着手指的沈静婉,“婉小姐,奴婢拿着药渣去找府医时,府医说雪姨娘的胎极为安稳,他从未给雪姨娘开过药,不知雪姨娘这药是哪家医馆开的,可有方子?老夫人也好派人去查是大夫的问题,还是抓药熬药之人的问题。” 雪姨娘浑身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都说没见过那熬药的锅和炉子,在雪姨娘房里也没找到药方之类的东西,可奴婢在雪姨娘的一双鞋底上发现了泥土,不知是不是埋药渣时留下的。”松鹤堂的大丫鬟从外面进来对着众人说道。 “老夫人,那泥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的。只是妾自怀孕后脚一直都肿着,只脚上这一双鞋能穿的进去。”雪姨娘辩解。 众人看向雪姨娘的脚,现在应是刚出小月子,脚上袜子穿的厚,脚背高高隆起。 “老夫人,看守角门的木婆子说出事的前几天,雪姨娘自己一个人出了府,木婆子还问雪姨娘要不要叫车,雪姨娘说是要给未出生的孩儿做小衣服,府里的布都太硬了。木婆子当时也没在意,等奴婢去问时才觉得不对劲,想要个布不能派丫鬟去么,怎么自己跑出去了。”去查三房下人进出行踪的人来回禀道。 “买回来的布呢?”沈老夫人问道。 “妾……妾……”雪姨娘回答不出来。 “婉儿烧掉了。”沈静婉站起来回答,“姨娘胎落后,婉儿怕姨娘看到那还没做完的小衣服伤心,就给烧掉了,祖母不会怪婉儿吧。” “是这样吗?”沈老夫人眯起眼睛问雪姨娘。 雪姨娘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老夫人您也知道,这孩子来的不容易,所以突然就这么没了,妾实在是伤心,婉儿怕妾哭坏了眼睛,才把那还没做完的小衣服拿去烧了,祖母不会怪婉儿吧?”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也是一片孝心,怪你作甚。” 就在沈静婉母女刚送了口气时,沈初凝却突然开了口。 第85章 调查(三) “祖母,婉儿实在是害怕姨娘会因看见那件未完成的小衣服而感到难过,于是婉儿便选择将其销毁,祖母不会责怪婉儿吧?”沈静婉说着,眼神里满是恳求与不安。 沈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用手拍了拍静婉的肩膀,温和地安慰道:“你也知道孝顺这两个字,很好。” 她的声音中透露出慈祥与理解,仿佛在告诉静婉,无论发生了什么,她的心意都是被接受的。 就在这时,沈初凝也从自己的袖口中取出了一张看似不起眼的纸张。 她缓缓地,但坚定地说道:“祖母,这张纸是阿凝在雪姨娘院门口偶然捡到的。上面的‘天喜’二字虽然模糊不清,但依然可以辨认出来。至于它到底有什么用,阿凝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阿凝觉得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就应该将它保存下来。” 雪姨娘一听到“天喜”二字,立刻就变得警觉起来。她下意识地喊道,“不可能,我都已经烧掉了。你这张纸一定是假的!” 在雪姨娘刚喊出第一个字时,沈静婉的心就沉了下来,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事情不妙了。 然而,距离雪姨娘还有一段距离,她无法立刻靠近雪姨娘,更别提拉住她了。 沈老夫人的目光紧紧盯在雪姨娘的脸上,追问道:“香雪,你到底烧了什么?‘天喜’又是什么?” 桂嬷嬷接过沈初凝手中的纸,仔细观察着纸上那隐隐泛着褐色粉末的粉末。她轻轻地捏起一些粉末,用两根手指慢慢搓开,然后又放在鼻下闻了闻 。随着粉末在鼻尖上散发出淡淡的药香,桂嬷嬷眉头紧皱,显然对于纸上的信息持有怀疑态度。她直接将整张纸放在鼻子下方闻嗅起来,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线索。 “老夫人,这张纸条上的确是包有药材的纸张。”桂嬷嬷开口说道。 站在沈老夫人身旁的洒扫婆子随即开口说道,“老夫人,城西有家名为天喜堂的医馆,据说那里只卖一种药物,只要妇人吃了,就能保证生下男孩。老奴的两个孙儿,就是因为给儿媳吃了天喜堂的药之后才生下的。” 沈老夫人惊讶地问道:“竟有这么神奇吗?老身怎么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消息?” 洒扫婆子接着说道,“其实不管是少爷还是小姐,在大户人家都一样珍贵。老奴在进府之前,一直都是在庄子上干活的,所以非常了解农家人的生活。我们庄户人家需要男丁干农活,因此那天喜堂就开在了城西,生意一直都很好。” 当洒扫婆子说到这时,她突然摇摇头,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疑惑,“不对啊,天喜堂的药通常是给那些还没有怀孕的小媳妇儿们准备的,雪姨娘已怀有身孕,怎么还会服用天喜堂的药?” 雪姨娘对儿子的渴望,沈老夫人再清楚不过。因此,在大概了解了天喜堂的情况后,沈老夫人心中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确信雪姨娘很可能真的在天喜堂购买并服用了药。 “香雪,你有什么话要说?”沈老夫人询问道。 雪姨娘从椅子上滑落下去,跪着向前行去,一边哭一边道歉,“老夫人,老夫人,妾听说那天喜堂能生儿子,便心急如焚,偷偷去抓药来吃,妾知罪了。” 沈静婉也急忙跪下,向祖母哭诉:“祖母,药有问题,一定是天喜堂的药有问题。我们必须报官,不能让天喜堂继续祸害他人。” 洒扫婆子听到这里,开始有些不乐意了。“婉小姐这是何意?自己拉不出屎来,却责怪茅坑不行。雪姨娘自己的孩子没了,却怪罪天喜堂的药。婉小姐是不知道,每年通过天喜堂生儿子的小媳妇有多少。如果你敢破坏天喜堂的生意,那些盼望抱上孙子的婆婆们还不把你的紫竹院掀翻。” 沈静婉闻言,愤怒地斥责道:“你算什么东西?主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洒扫婆子还想争辩几句,但看到沈初凝那细微到几乎察觉不出来的摇头动作,只得讪讪地闭上了嘴。 “阿桂,快去让沈宗准备一下,带上我们府里的拜帖,去请天喜堂的郎中过来一趟。” …… 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沈怀忠、沈家大爷和沈家二爷一同下朝。 由于沈三爷官职卑微,没有资格参加大朝会,所以他独自一人回到府邸。 正当沈怀忠三人刚踏进大门,便看到了沈清江准备出门的身影。 “你要干什么去?”沈怀忠锐利的目光盯着沈清江,问道。 沈清江低着头,双手交叉放于胸前,脚趾在地上抠着,“爹,有人约了我去吃酒。” “哪里有同僚?中午吃酒?下午难道不用回衙门了吗?” “就……就只是兵部里的同僚。不然我还能有别的同僚。今天发月俸,大家都很高兴。”沈清江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听说你最近不好好当值,你上峰的把状都告到我这里了。” “爹,你别听别人乱说。”沈清江抬头看了看日头,“我跟别人约好了,时间不多,我先走了。” 沈清江正要转身离开,却与正要进入大门的沈宗迎面撞了个满怀,沈宗立刻捂着额头喊了起来:“哎哟,三爷您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里啊?” “沈管家,你走路时怎么不注意点?你没事儿吧,没事我就先走了,我有急事。”沈清江一边说,一边准备走开。 正当沈清江准备逃开时,沈宗却一把拉住了他,“三爷,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家里出大事了。” 沈清江掰开沈宗的手,不耐烦地说道:“家里出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爹和大哥、二爷他们会处理的,我的想法根本不重要,回来告诉我事情的结果吧。” “三爷三爷,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就是三房出事了。”沈宗擦着满头的汗水说道。 第86章 调查(四) “三爷,您别急着走,就是三房出事了。” “呵,呵呵,你们乱讲,我们三房妻妾和睦相处,父慈女孝,能出什么事呢?”沈清江笑着回应道。 “三爷,您还是跟我回去吧。事情在大门口不好说,三夫人、雪姨娘和两位小姐都在松鹤堂老夫人那里呢,您过去就知道什么事了。” 沈清江见躲不过去,只能垂头丧气的跟着沈宗再次进了门。一路上,还不忘低声吩咐小厮做些什么,小厮得到吩咐后便匆匆跑了出去。 沈怀忠三人正站在门厅谈话,就见到沈清江又返了回来了。 “同僚不等你吃酒了吗?”沈怀忠没好气地问道。 沈清江指了指沈宗,“问他吧,他说家里出了事,不让我出门。” 沈怀忠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沈宗,哪个小兔崽子又惹祸了?” 沈宗余光瞥了沈清江一眼,随后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到沈怀忠面前。 沈怀忠看着纸上的内容,越看越觉得脸上发黑。看完后,他把那张纸折了两折,扔到沈清江身上。 “人现在在哪里?”沈怀忠问道。 “启禀老爷,都在松鹤堂老夫人那里等着呢。” “走,我们过去看看。”沈怀忠话音刚落,又瞥了一眼旁边的沈清海和沈清河,“你们两个也一起来吧。” 虽然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三房的私事,但沈怀忠希望老大和老二能够仔细看看,同时用这件事提醒他们。 …… “沈管家回来了,可有请到天喜堂的大夫?” 听到沈老夫人这么问,雪姨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回老夫人的话,天喜堂的大夫说不出诊,只接受病人去店里拿药。”沈宗恭敬回答道。 雪姨娘稍稍松了口气。 沈静婉抓住时机,站了出来,“祖父、祖母,一定是这天喜堂的大夫知道他的药有问题,做贼心虚,所以才不敢来的,我们一定要报官抓了他,让天喜堂关门,祖父是丞相,我们还能怕了一家医馆不成?” 沈静婉心想,雪姨娘可是她的救命稻草,她闯了祸还得靠雪姨娘在沈老夫人那周旋呢,所以要尽可能的帮雪姨娘。 沈怀忠冷哼了一声,对着沈清江说道:“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是非不分,张口闭口就是以权压人。” 沈清江把后槽牙咬的搁置作响,把沈怀忠给他的那张纸扔到了雪姨娘头上,“你自己看看吧。” 雪姨娘看着那熟悉的自己,双手颤抖着不敢把那张纸打开。 沈静婉从雪姨娘手中抽走那张纸,匆匆扫了几眼,拿着纸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娘?” 沈静婉思索着把这张纸撕碎的可能性,这张纸是爹带回来的,那爹肯定是看过的。 而爹和祖父又是一起进的门,那很大概率祖父也看过了,所以现在销毁证据大概也没什么用处了。 桂嬷嬷很轻易地就从沈静婉手里抽走了那张纸,恭敬地双手递给沈老夫人。 “香雪,这上面是不是你的笔迹?”沈老夫人眯着眼睛问道。 “是……是……妾的笔迹。”雪姨娘支支吾吾小声道。 “可知道上边写的这些都是什么意思?”沈老夫人不死心的问道。 “妾……知晓。” 沈老夫人一阵头晕目眩,香雪肚子里那孩子如果能平安出生,若是个女孩儿,沈家就又多了一个凤命的可能,记在秦绮梅名下,有了嫡女的名分,再放在松鹤堂悉心培养,以后定不会比沈静婉差,就是与沈初凝也是能比上一比的。 再不济生个儿子,老三也算有个后了。 可香雪就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在明知道有危险的情况下,要吃那劳什子天喜堂的药,闹到现在连孩子都没保住的下场。 “老三,这是你房里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沈怀忠问道,当初他就不同意这外室进府。 “父亲,这毒妇断然是不能再留在府上的。”沈清江咬牙切齿说道。 沈清江这一生顺遂,父亲官职高,兄长有本事,自己虽然官职不高,可胜在清闲,要说比差,还有个连亲都不成,整日不着家的四弟给他垫底,他这辈子唯一的痛点就是没个儿子传宗接代,而香雪竟然擅作主张乱用药。 香雪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从前香雪愿意哄着他时,两人还是有些情谊的,可自从生了沈静婉后,母亲对香雪母女的关心便比对他的多。 后来香雪进了府后,更是处处管着他,甚至比秦绮梅这个正头夫人管的还要多。 所以在沈怀忠问他要怎么处理香雪时,沈清江的第一反应就是逐出府去,这样便没人管他了。 “夫君?”雪姨娘眼眶含泪,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清江。 从前沈清江最爱香雪这可怜模样,现在看到只觉得烦躁,他扭开头去,不再看雪姨娘一眼。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香雪到底是她的侄女,“虽说香雪犯了错,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没了,她也算受到了惩罚,就送到庄子上去吧。” 沈老夫人本想的是先送去庄子上,等过上几年再寻个由头接回来。 可雪姨娘感受过了丞相府锦衣玉食当主子的日子,哪里会愿意去偏远庄子上去。 雪姨娘伏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老夫人,妾知错了,妾知错了,您让妾干什么都行,求您不要把妾送去庄子上。” 朝着沈老夫人磕了会儿头,又膝行到沈清江身边抱住了他的大腿哭了起来,“三爷,妾不能离不开您啊三爷。” 沈怀忠看的烦躁,开口说道:“想留在府里也不是不行,去找府医开副绝子汤,以后再出不了幺蛾子,就能继续在府里待着。” “老爷……” 沈老夫人刚想开口劝道,就听雪姨娘说了句,“妾愿意,妾愿意喝绝子汤。” 大雍朝的规矩,只要当了妾室,就再没有当平妻、继室之类的可能,雪姨娘想生儿子也是想争取更多宠爱。 可若是被送去庄子上,连沈清江的面都见不到,她又到哪里去争宠呢。 “就这么办吧。”沈怀忠一锤定音,说完便准备回自己书房去。 沈初凝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沈三夫人,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祖父,阿凝还有话要说。” 第87章 断亲书 “祖父,阿凝有话要说。”沈初凝喊住准备出门的沈怀忠。 沈怀忠顿住脚步,“小九有什么事?” “我想写断亲书。”沈初凝毅然决然说道。 “断亲书?沈家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沈怀忠锐利的目光看向沈初凝,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小九,就因为让你受了点委屈,你就要与沈家脱离关系了?平常祖父祖母、伯伯伯母还有你哥哥们对你的疼爱,你是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你知道这样做多让我们寒心吗?”沈老夫人痛心疾首道。 沈初凝沉默着一言不发。 沈怀忠稍稍冷静了些,回到松鹤堂里坐在太师椅上,“小九,你想好了吗,从沈家脱离出去,你以后要怎么办。” “想好了,这些年我也攒了些钱,断亲后独自立个女户,做些小生意总能养活自己的。”沈初凝说出自己的打算。 沈怀忠问道:“立个女户?你即便写了断亲书立了女户,在外人看来,你也是我沈家的姑娘,这样做除了能让你自己出口气,还能有什么效果。” 沈初凝红了眼眶。 沈怀忠心软了下来,招手让沈初凝走到近前,伸手擦了擦沈初凝脸上的泪珠,略显粗糙的大手在沈初凝脸上刮得她有些疼。 “好好给祖父说说,我们小九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沈初凝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家里没有人信阿凝,去年腊月盘账时,阿凝就说花容阁有问题,可祖母就是不信,即便所有证据都摆在面前,祖母也依然偏袒沈静婉,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最后不了了之。” 沈静婉听了也落下泪来,只是与沈初凝的大哭不同,她即使是哭,也不允许自己失态,“都是婉儿的错,婉儿竟不知姐姐因为婉儿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要走也是婉儿这个庶女走,只要婉儿走了,姐姐就依然是这府里唯一的女儿。” 沈静婉说着又朝着沈怀忠和沈老夫人方向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说道:“祖父,祖母,能做您们的孙女,是婉儿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只是婉儿福薄,担不起这沈家女儿的名头。” 沈老夫人听了沈静婉的话更加生气了,沈初凝这不是自己想走,分明是想逼走沈静婉。 沈静婉可是她费尽心思养大又接回府的,怎么能因为沈初凝的嫉妒就把人赶了出去。 沈老夫人沉下脸来,“小九,不要任性。” 沈初凝却没理会沈老夫人和沈静婉,而是继续攻克沈怀忠。 “祖父,阿凝知道不该说长辈的不是,可我娘亲实在是过分。” “多年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不提了,去年太后娘娘赏的猫儿说抱走就抱走,阿凝去年病那一场与娘亲不无关系。” “我爹偷了她首饰送雪姨娘,我千方百计帮她讨了回来,雪姨娘进门后,她转头又送沈静婉,那阿凝费的那些心血算是什么?” 沈清江听到沈初凝又说起了他的糟心事,作势就要来对沈初凝动手,“你个逆女,说话就说话,提你爹干什么。” 站在沈清江旁的沈清海和沈清河连忙把他拉住,“老三你冷静点,听小九说完。” 沈怀忠也一掌拍在桌子上,“老三!跪下!” 沈清江听话后不情不愿地跪在了地上,没办法,他可是这个家的拖油瓶,虽说他名下孩子最少,若老爷子一个不高兴把他逐出家门,靠他自己的能力也是养不起老婆孩子的。 “祖父,娘亲这次更是直接怀疑是阿凝动手害了雪姨娘腹中的孩儿。这个家让阿凝如何还待的下去。”沈初凝抽噎着几乎快背过气去。 “老三媳妇你真这样说?”沈怀忠怒目圆睁。 “儿媳……儿媳也只是……只是猜测。”沈三夫人垂着头小声回答道。 “猜测?不说小九没做过那残害手足的事儿,就算真的是小九做的,你这当亲娘的不知道明面上帮着遮掩,背地里好好教育,竟然就这么大咧咧的说了出来?” 沈怀忠气地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这不是阿凝也没出什么事儿吗?”沈三夫人替自己开脱。 “这是因为有证据,要是没有证据,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句话对小九的伤害有多大,如果让外人听到,知不知道你这一句话就能毁了小九的一辈子。” “儿媳……儿媳……”沈三夫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当时沈老夫人怀疑她,她下意识的就想把责任推出去。 刚说出那话时,她也是有些后悔的,可静下心来想想,老夫人对沈初凝那么疼爱,就算真的是沈初凝做的也不会把她怎样,顶多训斥上几句,她再好好哄哄就好了。 可万一这屎盆子扣到她头上,那可是有被休的风险的,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阿凝别胡闹了,你爹你娘都训斥过了,他们也知道错了,你的目的达到了,实在不行罚上半年的月例银子让你消消气,你看行不行?”沈老夫人耐心说着。 “娘,是绮梅乱说话惹了初凝不高兴,儿子又没有乱说,为什么要罚我的?”沈清江不满地说道。 沈老夫人头疼这个就知道在关键时刻添乱的儿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夫妻一体,你犯错她也是要跟着挨罚的。” 沈静婉用小手拍着沈清江的后背,帮他顺着气,“爹爹没关系,婉儿去年管着花容阁也挣了一些钱,爹爹缺钱了可以找婉儿要,婉儿每月的月例银子也可以给爹爹,就是那花容阁因为姐姐的原因被收了回去,不然不说有金山银山,至少不会让爹爹因为几两银子就顶撞祖母的。” 沈清江心里熨帖,“沈初凝你看看婉儿,他还比你小几个月,却比你懂事不少。秦绮梅你养的好女儿,整天除了给我找不痛快,还能干些什么?” 沈三夫人又因为沈初凝被沈清江训斥,也朝着沈初凝露出了不满的眼神。 第88章 过继 沈清江和秦绮梅齐齐对着沈初凝露出不满的神色。 他们怪沈初凝让原本就不受宠的三房雪上加霜。 沈初凝佯装害怕地朝沈怀忠靠了靠,低声叫了声“祖父”。 沈怀忠瞪了回去,“你们俩那是什么眼神?再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 沈怀忠抓着沈初凝的手问道:“小九非要断亲不可吗,让你爹你娘给你写保证书可好?让他们保证以后做事儿都向着你。” 可沈怀忠这话说出来,恐怕连自己都不相信。 沈初凝咬紧了嘴唇,“祖父,人心都是偏的,已经偏了的心即便在您的压迫下,表面上正了回去,心底里只怕会更恨阿凝。” “那我们能不能想个折中的法子,我们沈家拢共就你一个姑娘,就算把你爹赶出去,都不能把你赶出去啊。”沈怀忠斜了沈清江一眼。 沈静婉听到沈怀忠的话,脸上也是青一阵儿白一阵儿的,没想到回沈家都快一年了,竟然还没有得到祖父的认可,在祖父眼里,她竟然还只是个外人。 沈怀忠到底是沈家的当家人,沈静婉一直思索着到底应该怎么讨好沈怀忠。 她去给沈怀忠送过自己做的吃食,可连书房的门都没进去就被沈宗管家给拦了下来,可沈初凝明明就能自由进出沈怀忠的书房。 她还做了亲手做了鞋袜、护膝,可一直都送不出去。 甚至在家里遇到了沈怀忠,向他请安,沈怀忠也仅仅是点点头 便匆匆离去。 沈怀忠那句沈家唯一的女儿,让沈静婉嫉妒到发疯,她多希望沈初凝这断亲书立马就写出来送去官府。 “爹,您才是说的什么话,怎么就只有阿凝一个姑娘了,这不还有婉儿吗,这种逆女要她何用。更何况没有我哪来的她,您竟然要因为她不高兴就把儿子赶出家门?”沈清江小声嘟囔道。 沈怀忠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砸在了沈清江头上,“闭嘴吧你,再乱说话,老子立马就给你写断亲书。” “爹,您没事吧。”沈静婉拿着手帕擦着沈清江额头上的茶叶。 这时老二沈清河开了口,“爹,儿子有个折中的法子,让小九过继到我们二房来,这样小九既能摆脱老三两口子,也不离开沈家,对外还是沈家的九姑娘,里子面子都有了。” “不行。” “不行。” “不行。” 沈怀忠、沈老夫人和沈三夫人同时开口。 沈三夫人急切地说道:“她二伯可是打的好算盘,知道阿凝受宠便要过继阿凝,我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把她过继走不是要我的命吗?” “要你的命,你坑起阿凝来,可没把小九当亲生女儿吧。”沈清河见都到这时候了,老三媳妇想的还是利益,便不由得怼了起来。 “想要过继阿凝也行,反正你儿子多,拿你儿子换,你媳妇不是喜欢阿凝么,这样阿凝也归了你们二房了,我也算有了后了。”沈三夫人越说越觉得可行,还不住地点起了头。 沈老夫人却制止道:“小九不能过继去二房,你可知道有个国公府的外家和有个商户的外家差距有多大。” 虽然沈老夫人表面上说要给沈初凝找个简单的人家,可那都是哄她的,内心里还是想让沈初凝进皇家,也不辱大相国寺了尘大师给沈家姑娘批的凤命。 既然是凤命,那各方面的配置都必须是最顶级的。 沈怀忠瞥了沈老夫人一眼,皱着眉说道:“过继都是从旁支往无子的主家过继,哪有把兄弟唯一的嫡女过继给你的道理,再说过继孩子这么大的事,你不用跟你媳妇商量吗?” 沈清河恭敬回答:“书宣确实极喜欢小九,小九在二房待得时间都比在三房待的时间要多,书宣曾不止一次说如果小九是我们二房的就好了,底下三个孩子也都觉得小九好。” 沈清河回答完沈怀忠的话,还小心翼翼地问沈初凝,“小九跟二伯回家,给二伯当闺女可好?” 还没等沈初凝回话,就被沈清海打断,“老二,爹娘都没同意呢,你怎么直接就问孩子意见,你这让孩子怎么回答,是得罪祖父祖母,还是得罪你。” “母亲,您看过继到大房如何,周家是武将,有个定国将军的外家也不比国公府的外家差到哪去。而且大房有五个儿子,老八最小,把老八过继给三弟,三弟也算有后了。” “大哥你怎么还抢人呢?”沈清河不满地拉着沈清海的衣袖说道。 沈清海一把甩开,“好好说话,别拉拉扯扯的,学的什么样子。” “那我一会就去告诉承柏,说他爹不要他了。”沈清河报复说道,“其实也用不了那么麻烦,老三不是还有个闺女吗,既然老三两口子都那么偏袒那个闺女,干脆就直接记到三弟妹名下,这样三弟妹膝下也有孩子了,小九也能解脱了,庶女又有了嫡女的身份,一举三得的事儿,多好。” 沈老夫人听了二儿子的话,眼睛亮了起来,把沈初凝过继给大房,沈初凝的身份没降,再把沈静婉记到老三媳妇名下,沈静婉名义上就是国公府的外孙女,这样沈家就有两个嫡出的女儿,沈家出两个凤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老二这法子好,老三两口子,你们觉得怎么样?”沈老夫人笑着问道。 “儿媳……儿媳还是想要柏哥儿。”沈三夫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母亲,连您也看不起婉儿吗,婉儿对您的孺慕之情,竟是一点儿都入不了您的眼吗?”沈静婉跪在沈三夫人面前,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言语间满是委屈。 “即便是母亲看不起婉儿也不要紧,紫苑大师说了,婉儿命里带着兄弟缘分,姨娘很快就能再怀孕,肯定是个男孩儿,这样就能把爹爹亲生孩子记在母亲名下了。”沈静婉早就忘了雪姨娘要喝绝子汤,哪还有机会再怀孕。 沈三夫人想到紫苑大师确实说过沈静婉命里带着兄弟,若是沈静婉记道自己名下,那岂不是自己就能生得出儿子,哪里还用得着过继。 “我要把婉儿记在我名下。”沈三夫人开口说道。 沈怀忠问沈初凝,“小九,你可想过继去你伯父家?想去大房还是二房?” 第89章 过继(二) “小九,可想过继去伯父家?”沈怀忠耐心问道。 沈初凝看向了沈清江和秦绮梅的方向,见他们虽然望向她,可眼中竟没有一丝一毫不舍的神色。 甚至沈静婉站在他们身边,更像是一家三口。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沈初凝的心。 沈初凝敛下眼眸,遮住了眼底失望的神色,头几不可察的点了点。 沈怀忠松了口气,只要不一直闹着断亲就好,总归还是沈家的女儿。 “那你想去大房还是二房?”沈怀忠问道。 沈老夫人想也没想便说:“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大房,老大官职较老二高一些,外家也得力,又有个上届考取了状元的哥哥,对小九以后发展也是大有裨益的。” 沈怀忠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沈家姑娘进宫当了皇后,后来又成了太后,沈家跟着水涨船高,自己这老妻就一门心思想要攀那皇室的高枝儿,近些年越发的过分。 尤其是沈静婉进门后,老妻明里暗里的抬举沈静婉。 别人不了解,沈怀忠心里却清楚的很。 可他近些年看下来,这些皇子里,没有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的。 不是太过懦弱,就是太过冷血,要么就是傲慢自大,这样的人于女子来说,属实不是良配。 他暗下决心,以后定不能让老妻插手小九的亲事,必须自己来把关。 “这事儿让小九自己做主,毕竟是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小九过的舒心最重要。”沈怀忠斩钉截铁道。 沈清海:“小九来大房,大房五个兄长能文能武,你来了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坐着享福就行。” 沈清河第一次感叹自家三个小子如此不争气,放在老大跟前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长处,“去什么大房,万一你大伯母逼着你练武,你哭都没地方哭去,想想你八哥现在每天的惨样,” 沈初凝想着沈承柏因为不想读书,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练武那个惨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沈清河看到沈初凝的样子,知道事儿成了一半了,继续诱惑道:“你不是最喜欢吃你二伯母小厨房的松鼠桂鱼和海鲜吗,等化冰开河,每天都有新鲜的鱼和海鲜从南方运过来,让你吃个够。” 沈初凝的眼睛亮了亮,连口水都分泌的多了些。 “老二你不讲武德,我们大房买不起几条破鱼吗?”沈清海恼怒道。 沈清河骄傲地仰起了脸,“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怎么能说是破鱼呢,这可是我岳父和大舅哥精心挑选,每日跟着船队运来的。就说那海鲜,需要并着海水一起运输,你知道这当中的成本有多少?” 沈清海被气的不轻,“你……你……你……满身的铜臭气。” 沈初凝看着争吵不休的两人,连忙劝道:“大伯父,二伯父,你们不要为了阿凝争吵,若是因为阿凝,闹的沈家不和,那阿凝还不如断亲分出去。” 沈怀忠也跟着说道:“你们两个别争了,不管阿凝选了谁,另一个都不能心生怨怼。” 沈清海和沈清河齐齐应声。 沈初凝陷入了纠结,两个伯母对她都很好,哥哥们也都很好。 只是六哥性子跳脱,她和六哥最玩儿的来,所以待在二房的时候多一些。 沈初凝看着两人期盼的目光,心里一暖。 “二伯父,若阿凝选了大伯父,你可会如原来一般待阿凝?” 沈初凝问出这句话时,沈清海脸上的笑意就再也藏不住,而沈清河则是连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随即点了点头。 沈清海笑着说道,“小九你放心,即便你不选大伯父,大伯一家也依然对你好,不像你二伯,连表态都不敢。” 沈初凝眼底染星,“那我选二房。” “好……”沈清海没说完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我要有女儿了!大哥我要有女儿了!爹娘我要有女儿了!”沈清河的开心溢于言表。 沈清海无奈,他又要被家里那几个小兔崽子埋怨了。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开祠堂,告祖先。”沈怀忠说着站起身来。 “爹,明天可能不行,刚才同婆母说过了,儿媳要回庆国公府侍疾,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沈三夫人眼看着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才想起这事儿还得回庆国公府禀告一声。 沈清淮嘴角抽了抽,“京城里有这样的规矩了?是让你回去探病还是侍疾?” “是……是侍疾。”沈三夫人小声说道。 沈怀忠不悦道:“那你去吧,这事儿已经定下来,开祠堂时你在不在都没有什么区别。” “儿媳还想把婉儿带回庆国公府。” 沈清江察觉到了父亲的不高兴,斥责道:“秦绮梅你不要失了分寸,我沈家的女儿连你那嫡母的面都没见过,就得跟着你回去侍疾了?” 沈初凝在心中冷笑,她这个爹还是偏心的如此明显,如果是她娘要把她带回庆国公府侍疾,她爹铁定不会说一个不字。 “夫君不是的,婉儿要记在妾身名下的事,总得回国公府知会一声,不然国公府不认这个外孙女可怎么办。”沈三夫人连忙解释道。 沈老夫人也怕出这样的状况,“应当的应当的,是应该回去知会一声,老二你要不要也让你媳妇派人回云家去说一声?” 沈清河看着沈怀忠黑到发青的脸色,硬气说道:“我沈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外人来做主,小九这事儿,如果云家同意,小九就是云家的外孙女,如果云家不同意,小九就只是我沈家的孙女,是我沈清河的女儿,只在认亲礼的时候通知云家来人就是。” “话不是这样说的……”沈老夫人刚开口便被沈怀忠瞪了回去。 “那明天就只给小九改族谱,沈静婉的事以后再说吧。”沈怀忠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第90章 沈静婉回庆国公府 庆国公府,沈三夫人带着沈静婉和紫苑进了门。 秦家大夫人:“沈国舅当了丞相,绮梅妹妹也跟着水涨船高,现在可真难请,昨儿个派人去请,非要拖到今天才来,这也就是婆母没出什么事,要真出了事,怕是连妹妹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秦家二夫人:“到底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从小养到大又能怎样,还不是养了个白眼狼。看宫里的秦贵妃,虽然自己出宫不方便,可昨天一大早就来了宫里嬷嬷和太医前来,亲生女儿到底是不一样的。” 秦大夫人:“谁说不是呢,喊妹妹你回来侍疾,这还带着两个帮手,到底是心不诚,小时候你病了,婆母可都是亲力亲为的照顾你的。” 沈三夫人焦急地解释道:“大嫂、二嫂,不是的,这位是……” 沈静婉看沈三夫人在那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自己走上前,冲着秦大夫人和秦二夫人屈膝行礼。 “大舅母好,二舅母好,昨儿个是因为初凝姐姐闹着要断亲,才让母亲耽搁了回国公府,还望两位舅母莫要怪罪母亲。” 秦大夫人疑惑道,“我说你今天回来不带初凝,要带着个外室女,啊,不对,现在是庶女了。绮梅妹妹你那女儿就是缺乏管教,今天敢断亲,明天就敢弑父杀母,后天就能犯点什么诛九族的大罪,你可得好好管管。还有这庶女也得好好管管,大人说话,哪有让小孩子插嘴的道理,在我们庆国公府可是要被掌嘴的。还有,我们庆国公府认不认你还是两说呢,别先给自己脸上贴金,大舅母二舅母的就叫上了。” “大舅母教训的事,婉儿谨遵大舅母教诲。”沈静婉虚心说道。 她可没忘了沈三夫人说的,她需要得到庆国公府的同意,才能记在沈三夫人名下,成为名义上的嫡女,所以她可不能在庆国公府做出什么惹人不快的举动。 秦大夫人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趣极了。 沈三夫人看到沈静婉受了委屈,觉得大嫂这是在打自己的脸,难得硬气一回。“大嫂,还有一事要同您和母亲只会一声,我准备把静婉记在我名下了,以后静婉就是庆国公府的外孙女,还望大嫂不要太过让静婉难堪。” “记在你名下?你们沈家怎么想的,沈相能同意?还是说初凝真的同沈家断亲了。”秦二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阿凝……”沈三夫人不好意思说出口,求救的目光看向沈静婉。 “回二舅母的话,初凝姐姐已经过继到二伯父家了,以后就和庆国公府没有任何关系了,初凝姐姐闯祸自然也就连累不到庆国公府了。”沈静婉恭敬回答。 听到沈静婉这么说沈初凝,沈三夫人多少有些不高兴,她不满地看了沈静婉一眼,沈静婉却装作没有看到。 沈静婉算是知道了,沈三夫人不仅在沈家没什么地位,在秦家的地位甚至比沈家还要不如。 沈静婉自然地挽上了秦大夫人的胳膊,“大舅母,您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吧,看着比我娘亲小多了,怎么还叫她妹妹,我知道了,一定是您成亲早,小小年纪就做人儿媳、做人母亲,一定很辛苦吧。” 秦大夫人原本准备甩开沈静婉,可听到她的话,脸却笑成了一朵花,她拍了拍沈静婉挽着她胳膊的手,“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可比沈初凝那个榆木疙瘩嘴甜多了,大舅母今天都四十有三了。” 沈静婉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四十有三了,可真不像,若不是您今天穿的绛紫色的衣裙显得庄重大气,婉儿都想猜您二十出头呢。” 秦大夫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大舅母哪有你说的这么年轻,净会哄人开心。” 沈静婉看到秦二夫人身上穿的衣服是香云纱制成,这种布只供宫里各宫娘娘使用,便知晓这定然是秦贵妃赏赐下来的。 沈静婉一直盯着秦二夫人身上的衣服看,把秦二夫人看的都有些不自在了,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略显生气地问,“我身上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沈静婉装作猛然回神的样子,“二舅母,您身上这身衣服可太好看了,这种料子婉儿之前从未见过,竟然一时间看呆住了,还望二舅母见谅。” 秦二夫人松了口气,得意道:“没见过就对了,这可是宫里贵妃娘娘赏赐下来的,一般人等可穿不上这样的料子。” 沈静婉连连点头,“就是二舅母这样的容颜才能衬得上这样的料子,按理说婉儿在宫中给六公主当伴读,平日里应该也有妃嫔穿这样料子的衣服的,可婉儿竟然都没有发觉,现在想想,哪是衣服料子好看呀,分明是人好看。” 秦二夫人也笑了起来,“不怪大嫂夸你,连我看了也十分喜欢呢。” “明明就是大舅母和二舅母都喜欢说实话的孩子,若是我的花容阁还开着,定然要请两位舅母帮我代言的。” “代言?什么是代言?”秦二夫人问道。 “就是您用花容阁的胭脂水粉,才能让人看出来花容阁的东西效果好,起到一个宣传的效果。”沈静婉解释道。 秦大夫人也来了兴趣,“那花容阁是你的?那个什么护肤霜确实效果极好,就是为何要关门?” “也不算婉儿的,是沈家的产业,只是去年祖母分给姐姐和婉儿一人一间铺子,年底盘账时谁盈利的多就算谁赢,去年盘账时花容阁是遥遥领先的,但是因为一些祖母不让往外说的事情,花容阁就这么关了,婉儿也觉得颇为可惜呢。” 秦大夫人对着秦绮梅说道:“我就说你那女儿是个搅家精吧,定是你们沈家那老虔婆偏袒沈初凝,想让她赢,所以找个由头把花容阁关了,过继出去也好,省的给自己添麻烦了。” “婉儿,你那护肤霜还有没有,真的是有时限的问题吗?”秦二夫人问道。 “那配置护肤霜的方子在婉儿手里,随时都能配置出来,若大舅母和二舅母喜欢,婉儿回了沈家就配好亲自送过来,时限的事儿哪能叫事儿,婉儿每月现配,保证两位舅母用最新鲜的。” “这孩子真是贴心。” “婉儿谢两位舅母夸奖,不知外祖母住哪个院子,外祖母生病,婉儿应在外祖母跟前尽孝的。” 第91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外祖母生病,婉儿理应在床前尽孝的。” 秦大夫人听到沈静婉的话,表情有些古怪,“倒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有些事让小丫鬟去做就好了,相信你的孝心,你外祖母也是能感受到的。” 沈静婉反驳说:“那怎么能行,下人伺候哪有亲人伺候来的用心?再说了,刚刚大伯母也说过,娘亲小时候生病就是外祖母衣不解带的照顾的,婉儿现在去伺候外祖母,不仅是对外祖母尽孝,也是替娘亲尽孝。” 她的话语中流露出坚定与不屈,仿佛是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孝心。 沈三夫人想到了之前沈初凝就不爱跟着她回庆国公府,更别提什么替她尽孝了,她面带感动地看着沈静婉,眼眶泛红,还是婉儿贴心。 “绮梅妹妹真是认了个好女儿呢,又听话懂事又有孝心,妹妹的福气在后头呢。”秦二夫人拉住还想再劝的秦大夫人。 “大舅母和二舅母这几天也累到了,现在婉儿回来了,两位舅母可以歇歇了,一切都有婉儿呢。”沈静婉还不忘向秦家两位夫人表忠心。 “要不要派个丫鬟帮着你?”秦大夫人担忧沈静婉的体力和精力能否胜任这活计。 “不用的大舅母,您安排个有经验的嬷嬷在旁指导婉儿就好。”沈静婉极力表现自己,她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昏迷这事儿她在电视上看多了,人往那一躺无知无觉的,不吃不喝不排泄,偶尔翻翻身不让长褥疮,这活儿可太轻松了。 还想派个小丫鬟监督她?沈静婉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顶多让个嬷嬷教教她怎么做就好,剩下时候她还不是关起门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能落得个好名声。 她坚信,只要自己小心行事,肯定没人发现她的小算盘。 可是她的幻想在进入国公夫人的院子时,便全部破灭,当她踏进院子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魏嬷嬷,这位是二姑太太家新认的女儿沈静婉,自告奋勇来老太太跟前儿尽孝的,婉儿说了,要事事亲力亲为,您在旁边指导着她就行。”秦大夫人在院门口吩咐国公夫人身边的魏嬷嬷。 魏嬷嬷眉头紧皱,显然对于这样的要求感到不解,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通常只需要每天来看两眼,剩下的活都交给下人处理,怎么会有小姐要求亲力亲为的,而且是国公夫人这样的情况。 “老奴明白了,表小姐,您跟我来吧。”魏嬷嬷说完就带着沈静婉进了国公府正院。 秦大夫人和秦二夫人准备离开,却看到秦绮梅在正院门口踱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绮梅妹妹好福气,都有人替你尽孝了,还堵在这干什么。”秦大夫人说道。 秦大夫人的话虽委婉,却也隐隐透露出些许不满。 秦绮梅又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况,闻了闻空中飘散出的气味,终究是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 沈静婉看着丫鬟从屋里端出的一盆盆粪水,扶着墙边干呕起来。那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混合着汗臭、腥臭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腐臭,令人恶心欲呕。 魏嬷嬷看到摇了摇头,一脸瞧不起沈静婉的样子,“表小姐要是不适应尽可离开,老奴回禀了大夫人就是。”魏嬷嬷的态度冷淡,丝毫没有因为沈静婉是相府的小姐而有所优待。 从前她们就是这么对待秦绮梅的,既然是秦绮梅带回来的孩子,理应同等对待。 沈静婉揉了两团纸塞进鼻孔里,“无事,我们走吧。”沈静婉揉了两团纸塞进鼻孔里,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屋里丫鬟们正给国公夫人收拾着床铺,沈静婉问道:“魏嬷嬷,外祖母也昏迷几天了,怎么还……怎么还能……” 沈静婉想问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庆国公夫人怎么还能拉得出来,可实在是张不开口。 魏嬷嬷鄙夷地看了沈静婉一眼,“国公夫人虽是昏迷了,可每隔一个时辰都要撬开牙关喂些汤药和米粥的,昏迷中不能断了营养,所以会喂的频繁些。”魏嬷嬷解释道,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的权威。 “每次喂药和米粥的时候不能总用筷子翘着,会伤了国公夫人的牙齿,需要撬开嘴后把手伸进国公夫人口中,让国公夫人咬着,喂完后再把手取出。” “既然大夫人说表小姐要事事亲力亲为,那等收拾完后就从这件事开始吧。”魏嬷嬷补充道。 沈静婉忽略了之前看到的昏迷不是发生在这个朝代的事情,那时医疗技术发达,有鼻饲管或者营养液,用不着这样喂,排泄也有导尿管,所以才能在外人看来,完全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这个时代,这样简单的事情变得如此复杂。 魏嬷嬷把国公夫人嘴撬开,沈静婉颤抖着把自己的手伸入国公夫人口中,魏嬷嬷刚把筷子撤走,国公夫人的牙齿就狠狠咬了下来,疼的沈静婉差点叫出了声。 那疼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折磨。 等好不容易喂完了稀粥,沈静婉把手撤出来时,牙印处都有些破皮了。 魏嬷嬷看着沈静婉手上渗血的牙龈,似是才想起来一般说道:“忘记告诉表小姐,您可以往手上缠一圈手帕,没那么容易受伤。” “你是故意的?”沈静婉恶狠狠地瞪着魏嬷嬷,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老奴哪里敢,只是事情太多,一时忘了而已。”魏嬷嬷露出恰当的笑容。 沈静婉转身走向房屋一角的水盆处洗手,这时又进来一名医女准备给国公夫人施针。 “大夫您是来给外祖母做治疗的吗?”沈静婉问道。 “表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只是略通针灸之术的医女,奴婢施针也不是为了治疗,而是以针刺入国公夫人的百会穴、关元穴,刺激国公夫人排便的。”医女耐心地解释。 第92章 搬起石头砸别人的头 “奴婢施针也不是为了治疗,而是刺激国公夫人排便的,如果扎针不行,就要灌肠了。”医女耐心地解释。 “魏嬷嬷,这不是刚吃完,怎么就要刺激排便了?”沈静婉几近崩溃的边缘。 她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情绪崩溃到了极点。 “表小姐这就有些不懂了,之前的食物残渣不排出,刚喂进去的米粥怎么能进得了国公夫人的肚子里,又怎么能吸收到营养呢。”医女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把沈静婉的最后一丝希望击碎。 果然,就在医女收针的片刻之间,沈静婉又闻到了一股骚臭臭味,国公夫人身下的褥子已被浸湿。 那气味刺鼻,令人难以忍受。 “表小姐,请吧。”魏嬷嬷坐在一旁吩咐道。 沈静婉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我来?这不是下人的活吗?”沈静婉咬牙切齿。 魏嬷嬷翻了个白眼,“大夫人说您要事事亲力亲为的,要不老奴这就去回了大夫人,说表小姐您干不了这伺候人的活儿,还是别逞能了。”魏嬷嬷无奈地耸了耸肩。 “不用,放着,我来。”沈静婉咬牙切齿道。 等沈静婉给国公夫人擦洗完身体,在小丫鬟的帮助下换了床上的被褥后,早就累出了一身汗。 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每一步都显得沉重无比。 沈静婉刚坐下,就有小丫鬟端来了吃食。 那食物摆放在托盘上,一碗小米粥,一个白馒头,一盘炒的像粪便一样的食物,让人联想到最恶劣的情况。 沈初凝又一次干呕起来。她指着那盘像粪便一样的食物,生气地问道:“这是什么?堂堂国公府就让人吃这样的东西?” 沈静婉的声音里透着一种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厌恶。 端饭丫鬟有些不耐烦地扫了沈静婉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种不屑和轻蔑。 “表小姐,您见识少,可别乱说。这可是雷公菌,又叫金顶菌,乃是南地特有的珍品,营养丰富,味道鲜美,是从南边那些庄子上专程送来的。” 丫鬟向沈静婉解释完,又小声嘀咕道:“到底是从小养在外面的,真是不识货。” 沈静婉现在连反驳丫鬟的力气也没有了。 “魏嬷嬷,我可以出去用餐吗?”沈静婉试探性地问道。 魏嬷嬷瞥了她一眼,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满:“表小姐难道嫌弃咱们国公夫人不成,怎么连饭都不能在房内吃呢?您一来便把小丫鬟们都赶出了门外,万一国公夫人出了什么事,您又不在身边,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魏嬷嬷心里颇有怨言,原本国公夫人屋里只有几个小丫鬟,她偶尔进一趟屋子安排些琐事就已足够。 但没想到沈静婉一来,说要亲力亲为,不需要小丫鬟,说是只是让她从旁指导,其实还得她亲自动手帮忙,魏嬷嬷心里那叫一个不爽。 “那先放这里吧,我稍后再吃。”沈静婉再次瞥了一眼那所谓的雷公菌,急忙闭上眼睛扭过头去。 “表小姐您可快些吃,等会国公夫人还要吃药,别等着药凉了你还没有吃完。”魏嬷嬷的话刚说完,就有一个小丫鬟端着药碗走进来了。 “魏嬷嬷,国公夫人的饮食是不是太频繁一些?”沈静婉冷冷地问。 “哪有什么频繁,上一次是喝的稀粥,现在该服药了,这有什么问题?再说这药都是宫里太医开的,必须按照规定的时间服用,迟一分早一刻都不行。表小姐您快点过来,一会儿药变凉影响了药效,你我都担待不起。” 沈静婉只能无奈地站起身来走到国公夫人的床边,用帕子将自己的手小心包裹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塞入国公夫人的口中。 尽管手帕已经缠好,但由于刚才咬伤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沈静婉仍然感受到一阵剧痛,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冒出一身冷汗。 就这样日复一日,沈静婉伺候完吃喝伺候拉撒,伺候完拉撒又伺候吃喝,她已经在庆国公府里待了三天,身体和心灵都被折磨得疲惫不堪。 每当她想要放弃的时候,魏嬷嬷就会在她耳边轻声提醒:“表小姐这就装不下去了!” 沈静婉希望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能够得到回报,所以只能咬牙坚持着。 沈三夫人曾带着紫苑来看过两次,每次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除了 紫苑又开了副药,加大了她的工作量外,再没对她有旁的帮助。 沈家也像她从没存在过一般,她已经在庆国公府待了三天,沈家没一个人想着来接她回家。 沈静婉心想,如果国公夫人就这样死去,至少比每天活受罪要强得多,况且她也能解脱了。 沈静婉觉得自己已经成功地攻略了秦家的两位儿媳,如果国公夫人就此撒手尘寰,那就是秦大夫人掌家,到时他处理与庆国公府的关系,想要得到庆国公府的一些助力时,将会更加得心应手。 沈静婉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可行的。 她一直在屋内巡视,寻找任何可能用来致命而又无明显痕迹物品。 最终,她将视线投向了博古架上的一块翡翠原石上。 这块翡翠原石大小适中,硬度恰到好处,不会轻易破碎,到时在外面包上一层布,砸在国公夫人头上也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 而且,国公夫人本因摔倒头部受伤而昏迷,只要她能精准地对准伤口处下手,那应该没有人能发现。 这天终于是被沈静婉找到了吃喝和拉撒中间的一个空档。 魏嬷嬷吃坏了肚子要去茅厕,让沈静婉打起精神来好好看着国公夫人,这给了沈静婉喘息的空间。 沈静婉走到博古架前面,取下那块原石,并找了件国公夫人的外衣包裹好,悄悄走到国公夫人的床前。 她低声叫了两声国公夫人,还轻轻推了推,确定国公夫人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沈静婉举起那块石头,对着国公夫人头上的伤口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啊——” 第93章 紫苑解围 沈静婉对准了国公夫人头上的伤口狠狠砸下。 可她举着石头的手还在半空中,国公夫人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啊——” 国公夫人看到有陌生人站在她的床前,面露凶光,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准备向她砸下,吓的叫出了声,声音中透露出惊恐和不安。 “来人,快来人啊!”她急呼。 沈静婉听到国公夫人的呼救声,顿时吓得脚下一滑,手中的石头在空中翻滚,重重地砸在床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跌落在冰冷的地面。 站在门外的小丫鬟听到屋内的动静夺门而入。 魏嬷嬷在茅厕外匆匆解决了个人事务后,察觉到院子里那些匆忙而过的丫鬟们神色慌张。她明白一定发生了什么紧急的大事。 心知不妙,立刻转身奔回房间。 当魏嬷嬷踏入屋内,眼前的场景令她大吃一惊。 几个小丫鬟正围坐在国公夫人的床前,目光中透露出惊恐和紧张。 而沈静婉则站在床边,全身颤抖,脸色苍白得就像是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 魏嬷嬷的脚步一顿,伸手轻轻推了推沈静婉,试图唤醒她的神智,“醒醒啊,快去叫大夫。” 沈静婉茫然地抬起头来,似乎还未完全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哦,哦。”声音虚弱无力,显然是被眼前的一切吓懵了。 这时,国公夫人的呼唤声传进了魏嬷嬷的耳朵里,“快来抓住她,别让她逃跑了。” 魏嬷嬷心里犯疑,国公夫人明明才刚刚醒来,为何对沈静婉如此敌视? 她以为老夫人可能是因为昏迷太久,见到陌生人会感到不自在,于是赶紧上前解释道:“老夫人,这位是二姑奶奶家的表小姐,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您身边照顾着。” 国公夫人愤怒地打断了她,“什么表小姐,如果不是我命大,恐怕早就被她给害死了。去把秦绮梅那个逆女给我叫来。” 语气中充满了强烈的不悦与不满。 庆国公府的大夫来给国公夫人请过脉,直呼是奇迹,在确定她已无大碍,只是昏迷了几天身体有些虚弱后,开了些食补的方子就离开了。 秦大夫人和秦二夫人赶到时,就看见魏嬷嬷扶着国公夫人躺在床上,而秦绮梅和沈静婉却跪在地上。 秦大夫人忙用帕子抹去眼角溢出的眼泪,强作镇定地说道:“母亲,您可把我和二弟妹吓坏啦。我们刚才已经遣人将消息送往宫中,也好让贵妃娘娘宽心。” 说罢,她又好奇地看着地上跪的人,“绮梅妹妹和婉儿为何跪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国公夫人冷哼了一声,“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你们惹下的祸,为了自己躲清闲,在老身病重时将这丫头独自留在房内,若非老身醒得及时,那丫头差点要了老身的命。” 国公夫人指着沈静婉,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手指因激动而颤抖着,几乎不能自持。 “母亲,这绝对是个误会。这些日子婉儿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您,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呢?” 秦绮梅急切地为沈静婉辩解。毕竟,沈静婉是她亲自带来的,如果国公夫人真的在沈静婉手下出了意外,那么她无论如何也难逃干系。 然而国公夫人坚称:“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我亲眼看到她拿着东西准备砸向我。” 话音未落,魏嬷嬷也适时地拿出了沈静婉刚才拿着的的石头。 秦二夫人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静婉,震惊地说道:“这不是……不是母亲平时放在架子上的那块石头。” 秦绮梅也急切地推着沈静婉,“婉儿,你快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拿着这块石头,准备做什么?” “我……我……”沈静婉结结巴巴,额头上冒出冷汗,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因为她确实曾经想过用这块石头来结束国公夫人的生命。 “婉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和大嫂原本以为你是个好孩子,想不到你居然也是个阴险狡诈之辈。绮梅妹妹,你真是引狼入户啊。”秦二夫人痛心地斥责道。 秦大夫人安慰国公夫人,“母亲,您不要着急,我回去就和世子商量一下,让他代表我们庆国公府去讨个公道,哪怕是告到皇上面前去,也要让沈家给出一个交代。” 正当众人争执不休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伴“本来这种秘术不宜让外人知晓,但我实在是见不得有人受到冤枉。”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向传出的方向望去。 沈静婉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她不明白这个紫苑为什么会帮她。 从在沈府说她命中自带兄弟缘分,让沈三夫人把她记在名下开始,这是第二次帮她了。 甚至沈静婉还去问过雪姨娘,这紫苑是不是雪姨娘安插在沈三夫人身边的棋子,可雪姨娘说进沈府之前从未见过紫苑。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我的庆国公府撒野?”国公夫人怒气冲冲地说道。 “母亲,这位紫苑大师是我带回来的,她出身巫族,有着非凡的能力。去年初凝昏迷不醒,正是由紫苑大师治醒的呢。”秦绮梅解释道。 秦大夫人也在旁边帮腔:“是啊,母亲,前几天连宫里太医都认为您……怕是……怕是不行了,让府里准备后事了,是绮梅妹妹回来后,给您换了紫苑大师的药,短短两天就让您苏醒了。” 秦二夫人也在旁边频频点头,“儿媳之前一直觉得身子不爽利,只吃了紫苑大师两副药就觉得身上轻快多了。” 国公夫人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刚才所说的秘术是怎么回事?” 紫苑微微一笑,“我灵山巫族的秘术,本是从来不与外人分享。然而今日我看不得世上有人遭受不公之苦,因此破例透露一二。” 第94章 巫族秘术 “你刚才所说的秘术是怎么回事?”国公夫人半信半疑地问道,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紫苑望着床边那散落在地上的石青色衣服,颜色端庄稳重,能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国公夫人的衣服。 平日里,这些衣物应是由专门的小丫头们细心打理的,但现在看起来却皱成了一团。 丫鬟们来来回回地忙碌着,似乎都不曾注意到这件衣服的存在,那大概率就是被沈初凝用来包石头的,国公夫人突然醒了,才让人没注意到这件衣服的存在。 “国公夫人,您当时看到这块石头的时候,是不是由一件衣服包裹着它呢?”紫苑轻声问。 国公夫人稍微停顿了一下,回想起刚刚睁开眼睛,沈静婉手中拿着的东西确实是块布料,然后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紫苑又扫了一眼国公夫人耳朵上的横纹,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这块石头的戾气太重,一直被放在您的卧房之中,对您的身体造成了影响,您是不是时常感到心悸?” 国公夫人转向两个儿媳,她们连忙摇着头,“不是我们,我们怎会将母亲的真实状况透露给外人呢?” 沈三夫人也在一旁附和:“母亲竟然患有心悸的病?为何从来没有人向我提及,让我也好在母亲面前尽些孝心。” 紫苑继续说道:“原本国公夫人只是一次普通的摔倒,不会导致昏迷。然而由于这块石头的存在,使得情况变得非常严重。” “虽然我已经为您调配了药汤,但药效来得慢了一些,需要借助我们巫族的秘法才能提升药效。” “然而这秘法是会损伤施法者阳寿的,是婉小姐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换取减轻您的痛苦。” 国公夫人听罢,虽然已经开始相信几分,但仍然嘴硬道:“万事都依赖你一句话,你和那个孽女原本就是绮梅带来,老身又怎知你不是为了为她开脱?” 紫苑无所谓地扫了扫身上的灰尘,“国公夫人您可以选择不信在下,甚至现在把婉小姐拖出去处以极刑也无妨。关键在于这块石头上的戾气还未完全消散,您的身体能否承受住下次的意外就很难说了。” 国公夫人闻言,面色瞬间涨得通红,“你……你竟然敢诅咒老身!” 说完,她用手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 魏嬷嬷见状急忙上前,试图帮助国公夫人顺气:“把这大胆的狂徒拖出去。” 门口的两个婆子得到指令准备进来抓紫苑,但还未接近时,却被国公夫人拦住。 “等一下。” “你真的能化解这石头上的戾气吗?” 听到国公夫人的话,紫苑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眼中已泛起笑意,沈静婉也随之松了口气。 “国公夫人尽可尝试,至少对您也没什么坏处。” 国公夫人最终点头同意,但还是让魏嬷嬷监视着紫苑和沈静婉。 在紫苑的授意下,沈静婉在院子西南角焚烧了那件包裹石头的衣物。 火焰吞没了它的残迹,剩下的灰烬则与石头一起被紫苑装入一只乌木匣子中。 紫苑在一张黄纸上书写了些无法理解的文字,并让沈静婉将自己的鲜血滴在上面。 接着,他将黄纸贴于乌木匣子外,交给魏嬷嬷,嘱咐她将这匣子送至庆国公府的祖坟进行埋葬。 整个过程耗费了两日时间,国公夫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逐渐恢复,她也越发相信了紫苑的话。 又念在沈静婉在庆国公府费劲心力照顾了她几天的份上,国公夫人便没再提她觉得沈静婉是要拿石头砸她的事。 …… 沈家门口。 沈初凝正准备登上马车,恰逢沈三夫人和沈静婉从马车上走下。 沈初凝停下了脚步,“母亲……不,三婶回来了,国公夫人她还好吗?” 沈三夫人微微颔首,“虽说你已经过继给二房,但国公夫人到底是你的外祖母,她生了病,你作为晚辈理应去探望。” 沈初凝瞥了一眼面容憔悴,几乎站立不稳的沈静婉,“三婶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难道还有让隔房的姑娘去侍疾的不成?既然有人去表孝心,阿凝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阿凝……”沈三夫人欲言又止。 沈初凝打断了沈三夫人的唠叨,“三婶离开时不是带了紫苑大师吗,怎么没有跟着回来?” 沈三夫人沮丧地回答,“紫苑大师留下来为你外祖母……为国公夫人调理身体去了,待调理好再回来。” “哦……”沈初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是她帮助沈三夫人安排的一步棋子,沈三夫人有多重视紫苑大师,她一清二楚。 沈初凝费尽心机,试图帮沈三夫人清除身边的隐患,可沈三夫人却弃她如敝履。 沈初凝默默地摇了摇头,心想这步棋就算是对沈三夫人生养之恩的补偿。 “三婶和婉妹妹快回房休息吧,阿凝还约了人,就先走了。”沈初凝说完,头也不回地跨上了马车。 “婉儿?婉儿?”沈三夫人呼唤着沈静婉,却见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三夫人叫了几声她才回神,“母亲,出什么事了?” “你是不是累坏了?”沈三夫人关切地问道。 “母亲,婉儿没事的,我们回去吧。”沈静婉一边说,一边扶着沈三夫人进入沈府的大门。 沈静婉原本平静的心情,在听到沈初凝提起紫苑大师的那一刻,仿佛有水滴落入了沸腾的油锅中,激起了心中的波涛汹涌。 她本以为紫苑大师是出于好意帮助她,却不料对方竟心怀叵测,只是为了掌控她而已。 她耳边不住回响着紫苑大师在庆国公府离别之际,在她耳边低语的那句话。 …… 沈初凝乘坐的马车停在聚仙楼门口。 她下马车后又遇到了周凛,可在准备向周凛打招呼时,却看到了他闪躲的眼神。 沈初凝不解,明明上元节那天两人还好好的。 沈初凝忙追了上去,“周二哥,听周澜说你去北地送周老将军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也不去沈家族学上课?” 第95章 复课 “周二哥,陛下不是特许周伯父和周冽哥出了正月再北上,怎么他们刚过了十五就走了?”沈初凝小跑着追上前面的周凛,气喘吁吁地问道。 周凛无奈,只好停下脚步,转向沈初凝。 “今年冬天冷,鞑子没有足够的粮食过冬,许多牛羊又都被冻死,鞑子屡屡进犯,北地不太平,所以父亲他们就提前回去了。祖父今年不回北地,所以才让我去送送。”周凛解释道。 “那你把他们送到北地才回来的吗?” “送去北地哪有那么快回来,只送去上京九回来了。” 其实周凛出门是因为听说上京有神医谷的人出现,周冽便带着周凛匆匆赶去。 可到了上京一看,哪是什么神医谷的人,分明就是打着神医谷旗号招摇撞骗之人。 周凛失望归京,而周冽则是继续北上去往北地。 “周二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了也不去沈家族学上课呢?” 他悄悄握了握自己受伤的右手,眼角余光却突然扫到墙角有一道人影。 周凛淡淡地说道:“回来有几天了,不想去族学就没去,难道还要事事都向你汇报不成?” 沈初凝被他突然冷漠的态度吓了一跳,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委屈地眨了眨眼,轻声解释道:“我只是去族学找哥哥们时没看到你,有点担心,所以随口问问而已……” 周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哦,这样啊,那你现在知道了,可以走了吧。”说罢,他转身准备离开。 “谢谢你中元节时带五皇子出来看花灯。” 周凛咬了咬后槽牙,喉结上下滚动,“你还真的是爱管闲事,五皇子已经谢过我了,你是五皇子什么人,要代他道谢。” 周凛说完便转身迈步离去,但沈初凝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轻声问道:“那你还会来沈家族学吗?” 周凛皱起眉头,抬手用力甩开了沈初凝抓着他衣袖的手。 因为他的衣袖下面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担心被沈初凝发现。 沈初凝捏着从他衣袖上扯下来的一枚扣子,眼神中流露出失落和困惑,继续追问:“为什么不来呢?夫子明明说过,你学习刻苦,对书本知识掌握得又快又好,甚至还有能力参加科举考试。” 当听到“科举”这两个字时,周凛的脸色微微一变,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自嘲。 他咬了咬牙,低声说道:“我本来只是想去试试看,后来才发现我并不喜欢读书,所以就不再去了。” 沈初凝疑惑地看着周凛,追问道:“那周二哥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是不是要重新开始习武?” 如果真的如此,那她会为他感到开心。 然而,周凛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地回答道:“习武?谁告诉你我要去习武?习武那么辛苦,哪有吃喝玩乐来得轻松愉快!” “周二哥,你怎么……” 周凛曾经救过沈初凝一命,因此她并不希望看到周凛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成为一个纨绔子弟。 当周凛表示自己无法习武后,她毫不犹豫地建议他前往沈家族学。 然而,周凛却满不在乎地回应道:“我怎么?你想说烂泥扶不上墙吗?对啊,我就是这样的,你还有事吗?” 听到这话,沈初凝感到一阵无奈,但还是回答道:“没……没有了。” 说完,她再次向周凛行礼,然后朝着聚仙楼内走去。 就在此时,周凛又用余光扫了一眼墙角,随后快步上前,与沈初凝并肩而行。 在经过沈初凝身边时,他轻声说道:“小心你母亲旁边那个紫苑。” 说完,他迅速超过沈初凝,大步离去。 周凛在调查季安邦时,发现确实有人以处子落红为药引炼制丹药,而且这个人背后似乎与灵山巫族有所关联。 周凛不清楚京城中有多少人家中藏着灵山巫族的人,也不了解灵山巫族背后究竟是谁的势力。 为了避免惊动对方,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展开调查。 但他依稀记得沈家三夫人身边跟着个紫苑,自称是灵山巫族的巫女。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还是想提醒沈初凝小心。 沈初凝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何片刻间,周凛待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前去告诉他,自己已经过继到沈家二房,紫苑也被送去了庆国公府。 沈初凝握着从周凛衣袖上扯下的那颗扣子,触手生温,定睛一看,竟是一颗暖玉。 都说武将用战功积累财富,周家几代人战功累累,没想竟然富裕到如此程度,千金难求的暖玉竟然就这样做了衣扣,关键是做衣扣也不缝好,被她轻轻一扯便掉了。 沈初凝生气,本想直接扔了这扣子,可又想到家里还有另外三枚,便想回家找来一起还给周凛。 …… 二月初一,是公主复课的日子。 沈初凝和沈静婉一大早就分别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分开坐是沈静婉要求的,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尽管那天从庆国公府回来后已经让福子把她在庆国公府穿过的所有衣服都烧掉,自己也洗了七八遍澡,有些地方都被搓的破了皮,可还是难掩那股奇怪的味道。 沈静婉这两天把自己关在房内,不敢出门,就是怕别人闻到她身上的异味,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本来今日沈静婉是不想进宫的,可又想到这给六公主当伴读的机会是好不容易得来的。 自己去年受了多少委屈,遭受了多少非人的待遇,才让六公主对自己稍微有了点好脸色,她不忍心就这么放弃。 所以一大早往身上又是往身上抹香膏,又是扑香粉,想以此来遮盖身上的气味。 其实沈静婉身上的气味已经几不可闻,是她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总觉得还有味道。 沈静婉怕从沈初凝口中听到什么难听的话,便要求自己坐一辆马车。 沈初凝也懒得同她虚与委蛇,自己一人也乐的自在。 只是在走进阅微堂时,沈静婉努力维持的体面还是绷不住了。 第96章 什么味道 阅微堂。 “这是什么味道,你们闻到了吗?” 六公主萧锦婳捂着鼻子问道,抬头却看到沈初凝和沈静婉站在门口。 “沈初凝,你是准备勾引谁,怕不是把家里香粉都洒身上了,这味儿呛的我都喘不上气了。”萧锦婳说着还不忘吩咐小丫鬟把窗户打开。 窗外的冷风吹进来,激的屋里众人一个齐齐打了寒颤。 众人望向沈初凝的目光带了几分鄙夷,可碍于沈初凝是新晋丞相的嫡孙女,别人也不敢说些什么。 沈初凝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而是自顾自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沈初凝在路过萧锦婳旁边时,萧锦婳并没有闻到预想到的呛人气味,才发觉自己怪错了人。 沈静婉还是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这事发生在自己伴读的身上更让萧锦婳生气。 “沈静婉,你又那副死样子给谁看,是不是给你脸了?”萧锦婳的语气里威胁的意味明显。 沈静婉从前没少因为自己拿手的委屈表情被萧锦婳教训,此时看到萧锦婳又生气了,吓得浑身颤抖,可这样一来却更是显得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六公主,怎得如此针对婉妹妹,婉妹妹也是因为去照顾庆国公夫人,身上留了些难闻的气味,怕大家闻到不舒服,才想着用香粉遮一遮的。说起来,婉妹妹也是替六公主尽孝呢。”沈初凝漫不经心地说道。 “替本公主尽孝?她一个外室女,有什么资格替本公主尽孝?” “六公主不知道吧,婉妹妹已经记在了沈三夫人名下,说起来算是您亲表妹了呢。这次国公夫人生病,也是婉妹妹在病榻前照顾的,自己外祖母生病,六公主怕是都没回国公府看一眼吧。” 萧锦婳听了沈初凝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朝最重孝道,沈静婉这分明就是踩着她博好名声。 “沈静婉,你是故意的?故意在众人面前表现的你很有孝心,要把本公主比下去的?” “没……我没有。”沈静婉连忙否认。 “没有?那你扑这么多香粉就是从你娘那学的狐媚子本事吧,到底是外室生下来的,净学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彩衣,带她下去洗洗,把这一身的脂粉气洗掉。毕竟这阅微堂的窗子也不能开着,因为她让大家受了风寒可就罪过了。水不用太热,也好让她清醒清醒,想想该对谁尽忠尽孝。” 彩衣得了吩咐带着沈静婉回到了住处,木桶里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 二月初的井水刺骨地寒冷,彩衣足足盯着沈静婉泡了一个时辰才让她出来。 彩衣恨极了沈静婉,听彩蝶说,在她外出办事时,沈静婉看中了她的屋子,非要霸占,甚至都准备把她的东西全都移出去。 还是在彩蝶的极力争取下,才只让沈静婉搬了张床进来。 沈静婉泡完冷水当天下午就发起了高热,萧锦婳不让人给她请太医。 还是烧到第四天,沈静婉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才命人把沈静婉送回了沈家。 说是在宫里自己不注意,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宫里的贵人才被送回来的。 沈静婉回到沈家后,也不敢跟别人说自己是因为得罪了六公主才被整治的。 …… 这边沈初凝上午散学后,便抱着小匣子来到了惠妃的春禧宫。 春禧宫里早就摆上了午膳,就等着萧锦妤她们回来用膳。 午膳后,惠妃独留了沈初凝在春禧宫说话。 “呐,这是给你的压岁钱,也祝贺你过继到了书宣名下,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估计你想要的东西,书宣都给你寻来了,所以本宫直接赏银票,喜欢什么自己去买。”惠妃笑着递给了沈初凝一个荷包。 “阿凝都多大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压岁钱。不过要是庆祝阿凝过继到母亲名下,那肯定是要收的。” 沈初凝直接收起了荷包,端出了自己带来的小匣子。 “你那匣子里是什么好东西,从进门就见你一直抱着它。”惠妃问道。 “当然是好东西,您看了一定会喜欢的。”沈初凝神秘兮兮地说道。 沈初凝先打开了一直没有雕花的匣子,里边放着几块未经雕琢的印章石。 “你学雕刻没什么天赋,石头倒是攒了不少,去年进宫时就给本宫带了四块,这又是几块极品石头,怕是把你私库都掏空了吧。”惠妃笑着揶揄道。 “哪能啊,阿凝年前可是收了这么大一箱子石头呢,这是独自进宫来抱不动那么多,不然都给您带来。惠妃娘娘您先玩儿这几块,等用完告诉阿凝,阿凝再给您送。” 沈初凝说着双手张开,比划了那箱子大概的尺寸。 惠妃被沈初凝的模样逗得捧腹大笑,“本宫哪能问小孩子讨要东西去。” “怎么不能要,对了,还有东西要送您呢。” 沈初凝又把那只雕刻精致的匣子打开,匣子里放着十几枚印章,印纽处雕刻着各种形态的兔子。 惠妃看着那一排印章怔愣片刻,拿起一枚印章,仔细摩挲着印纽上的兔子。 眼睛虽是看着印纽上的兔子,可眼神却没有焦距,似是透过这兔子看向了别的什么事物。 惠妃怔愣片刻回神,“这两只匣子里的东西是出自一人之手?” 沈初凝点了点头,“年前云家舅舅和云砚表哥送年礼时带来的。” 惠妃死死抓着沈初凝的手腕,“你刚才说什么表哥?” “云砚表哥,惠妃娘娘怎么了?” “哪个砚?” “砚台的砚。” “呵,云砚,砚台的砚,砚台的砚,云砚。” 在一旁伺候的琥珀察觉到惠妃的不对劲,连忙过来扶起惠妃,对沈初凝说道,“九小姐,惠妃娘娘有些不舒服,您看……” 沈初凝也察觉到不对,连忙起身告辞。 她原本以为云家舅舅应是和惠妃娘娘有些故事的,可却不懂为何惠妃娘娘听到云砚表哥的名字确是这么大的反应。 第97章 盐引 沈初凝离开后,惠妃默默地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坛珍藏已久的美酒,然后默默地斟满酒杯,一饮而尽。 “娘娘,您还是少喝点吧,毕竟喝多了伤身。”站在一旁的琥珀忍不住出声劝道。 惠妃刚进宫的那几年,因为心中郁闷,每天都靠喝酒来排解忧愁。 但近年来这种情况已经好了许多,特别是长公主被养在她的宫中之后,为了避免出什么纰漏,她几乎不再碰酒。 “琥珀,你知道吗?他的孩子名叫云砚,云砚啊……” 惠妃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落寞和无奈。 玛瑙急忙走到门外,警惕地守住院子,防止其他人靠近。 而琥珀则关上了房门,轻声说道:\"娘娘,您小点声,这宫里人多口杂,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您呢。\" 惠妃用手轻轻擦去眼角滑落的泪水,叹了口气,“我知道,只是心里实在憋得慌,想找个人说说话。” “娘娘,这些年来,您一直故意避开关于云家大少爷的消息,今天既然听到了,也许应该试着放下,向前走了。”琥珀在旁边耐心地劝解着。 惠妃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般,自顾自地诉说着心中的憋闷:“我知道要放下,可他给孩子取名云砚。” 她顿了顿,眼神流露出一丝悲伤和无奈,“砚这个字当初给还是我取的。”她回忆起曾经的时光,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那时他还说,砚这个字不好,我姓墨,而砚是专门用来磨墨的,怕孩儿将来会不听我的话。” 惠妃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我知道是我先负了他,他娶妻生子我不会说半个不字。”惠妃脸上的神情透露出无尽的哀伤,“可他偏偏给孩子取名用砚这个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惠妃从匣子里拿起一枚印章石,轻轻触摸着上面雕刻的图案。 印纽上刻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后腿着地立起,仿佛要摘那天上的月亮。 “他既已娶妻生子,雕了这么许多又是在做什么?”惠妃喃喃自语道。 说完,惠妃将那枚印章石高高举起,然而,犹豫了片刻后,又将手缓缓地放了下来。 她拿起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印章石,然后将它放回了匣子里。 接着,惠妃轻轻盖上了匣子,又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匣子外壁上雕刻着的兔子。 最后,惠妃深吸一口气,说道:“琥珀,这两匣子东西,寻个时间还回去吧。”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决,仿佛已经做出了决定。 说完,她把两只匣子推给琥珀。 琥珀接过匣子的时候,注意到惠妃那不舍的眼神,心里不禁暗暗叹息一声,然后将匣子小心地收起来。 就在她刚刚收好匣子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高呼:“皇上驾到!” 紧接着,玛瑙焦急地敲了敲门,匆匆忙忙地走进来,与琥珀一同迅速收拾好桌上的酒壶和酒盅,并打开窗户通风换气。 等到两人刚刚收拾妥当,皇帝已经迈步走进房间。 闻到满室浓烈的酒味,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不悦地说道:“怎么大中午的还喝这么多酒?” 琥珀赶紧给皇帝献上热茶,同时急忙回答道:“今天是南胭郡主和沈九小姐年后首次进宫,惠妃娘娘见人多热闹,心情愉悦,便多饮了几杯。” 安芷瑶的婚期已定在八月,因此年后她便不再进宫。 皇帝紧紧盯着惠妃的眼睛,追问道:“是这样吗?” 惠妃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回应道:“是。”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温柔地看着惠妃说:“眼看着再过两个月,锦妤及笄后就要出宫建府了,如果你喜欢孩子,不如我们生一个吧。” 惠妃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她并没有直接回应皇帝的问题,而是关心起皇帝是否用过午膳,并表示要派人去准备饭菜 然而,皇帝轻轻叹息,告诉惠妃他已经用过餐,这次前来是有别的事情。“今年的盐引已经出了,朕特意为墨家预留了一份。” 这个消息让惠妃心生疑惑,因为墨家的生意范围并不包括盐业。 更令人费解的是,如此紧俏的盐引竟然会专门为墨家保留一份。 惠妃敏锐地意识到其中的不寻常,直接询问盐引的价格。 皇帝回答道:“今年户部卖给其他盐商的价格是每张八百万两,但看在爱妃的面子上,只向墨家收取七百五十万两。” 惠妃心中冷笑,她明白这背后必定隐藏着更深的目的。自从沈尚书晋升为丞相后,皇帝支取银子就变得更加困难。 而现在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将盐引卖给墨家,要说其中没什么猫腻,恐怕连皇帝自己都不信。 惠妃轻轻抿了一口茶后,起身走到皇帝面前,提起茶壶,微微倾斜壶身,将茶水缓缓注入皇帝面前的杯中。她轻声问道:“不知陛下为墨家留的是哪个盐场的盐引?” 皇帝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浮沫,然后一饮而尽。他放下茶杯,微笑着回答:“通海地区盐场,离你墨家近,管理起来也方便。” 听到这个答案,惠妃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仿佛被乌云笼罩一般。 她紧紧攥住手中的手帕,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臣妾代墨家谢过皇上。”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满和愤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刚才酒吃多了些,头有些痛,想歇息了,臣妾就不留陛下了。” 皇帝听后无奈起身,“那你先歇着,朕过些时日再来看你。” “玛瑙,照顾好你家娘娘。” 第98章 拿墨家的钱帮皇帝养后宫 玛瑙送完皇帝回来,看到惠妃仍然坐在那里,脸上的怒气尚未消散。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劝说惠妃:“娘娘,您刚说了要向前看,怎的对着陛下也没个好脸色?陛下现在是看中您,能受得了您的小脾气,万一哪天……” 惠妃冷笑一声,打断了玛瑙的话:“看中本宫?看中我墨家的钱吧!” 玛瑙听了,心中一惊,但还是连忙开口道:“怎么会,陛下刚不还说想让您生个孩子,宫里可好多年都没有皇子公主降生了。” 惠妃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愤怒,“你以为让本宫生个孩子就是看中本宫吗,不过是他拿捏墨家的手段罢了,有一个我还不够,还想再搭个孩子进来。” “可陛下还专门给我们墨家留了张盐引呢,盐引有多难得,就是我一个小丫鬟也是知晓的,这可是往墨家送银子的好事儿,娘娘您总要领这份情的。” 琥珀走过来拉了拉玛瑙的衣袖,示意她少说两句,“从前在家中时,让你多出去走走,你偏说要在家中帮娘娘看好院子,现下可好,闹笑话了吧。” 玛瑙有些委屈地低下头,“我只是觉得陛下对娘娘很好啊。” 琥珀叹了口气,“就算什么也不懂,这么些年看下来,也该知晓,真的有好事怎么会轮到墨家。” “那通海盐场,首先需要在海滨挖掘一条引入海水的河道,接着在河道旁边开拓出广阔的广场,分割成一个又一个的制卤塘。” “塘底必须铺上草木灰以吸收海水中的盐分,然后将海水引入制卤塘中进行日晒,使其变成盐卤。” “最后一步则是在铁锅中使用尖毛草作为燃料来煎煮盐卤,从而制成精细的盐。” “然而,这种晒灰淋卤、蓄草煎盐的方法存在着许多问题。它不仅成盐速度缓慢,而且草耗量大,产量也相对较低,导致成本居高不下。” “据我所知,通海盐场的制盐成本远远高于附近的北淮盐场,甚至高出十五倍以上。” “更糟糕的是,似乎通海盐场的盐引已经多年未能售出,而这次居然只比其他盐场的盐引便宜了区区五十万两。” “玛瑙你真的觉得这是好事?” 玛瑙听完琥珀的解释后,脸上充满了愤恨之情:“陛下这哪里是想让墨家赚钱啊,明明就是想要从墨家手中抢钱嘛!” 琥珀也跟着吐槽道:“是啊,要是直接抢就好了,陛下这样做,岂不是让我们娘娘白白担了一个宠妃的名头!在这宫里,宠妃就像活靶子一样,要防着多少明枪暗箭。”她一边说着,一边愤愤不平地摇了摇头。 惠妃皱起眉头,思考片刻后说道:“按理说,沈尚书刚刚卸任,国库不至于一下子变得如此缺钱。那么,很可能是有一些不合理的要求被新任尚书以缺乏银子为由糊弄过去了。” 接着,惠妃转头问琥珀和玛瑙:“最近宫中有没有什么需要大量用钱的地方?” 琥珀沉思片刻,轻声回答道:“要说大的花销就是四月底嘉禾公主的及笄礼和八月初的太子大婚了,可这都是正常开销,顶多说简办,可太子和嘉禾公主都养在您这的,您还能让这两年大事儿办的寒酸了不成,陛下不至于另外讨银子。” “奴婢曾听闻宫中流传着一些传言,不知真假。”玛瑙有些胆怯地开口,她不敢直接面对惠妃的目光,只是支支吾吾地说着。 “究竟是何事,难道你打算瞒着娘娘?”琥珀戏谑地反问。 “也不是故意要瞒娘娘,只因这事实在让人难以置信。”玛瑙边说边叹。 “前些日子陛下赏赐了去年那位新进宫的贵人娘子一对琉璃盏。” “那位贵人娘子不仅珍视这盏灯,还提出要在自己的宝恩殿中建造一座琉璃宝塔。” 玛瑙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听说最近几日晚上宝恩殿里动静闹的挺大,每晚都要叫好几回水。” 琥珀观察着惠妃的脸色,见她并没有什么不悦,才说道:“宝恩殿那位才十几岁,哪有个什么长性,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的,陛下要钱许是有别的用处,听说最近北地也不太平呢。” 惠妃微微叹息,声音中透出一丝忧虑:“不论原因为何,既然这张盐引已经落入墨家的手中,就无法放弃。买盐引的钱只是第一步,往后每生产一斤盐,墨家就要承担损失。” “那我们就不生产盐不就行了?。”玛瑙不解地提议。 琥珀却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哪能那么简单呢!每张盐引每年年底前都要上交一定数量的精盐。如果交得不上,不仅要罚银,还要追究家主的罪责。” 惠妃轻轻拍了拍琥珀的肩膀,“你何必如此生气?这些年来这样的情况还少吗?能够用金钱解决的问题,通常都不算问题。只要活着,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 时间悄悄流逝,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长一些,而夏天却来的出乎意料地早。 沈初凝春季的衣衫刚刚剪裁完毕,还没有来得及送进府内,锦绣坊的绣娘便再次来访,此次是为了量取她夏季衣物的尺寸。 “小姐,每个季节公中都会为您新做六身衣裳。二夫人说您今年身量长得特别快,去年的衣服已不合身,因此特意嘱咐锦绣坊为您多做十二套新装。额外的费用将从二房的账面上开支。”碧蕊站在旁边,看着绣娘认真为沈初凝测量尺寸,向她详细解释。 沈初凝点了点头,随后她转过身,询问碧蕊:“丫鬟们今年夏天每人可以做几身新衣裳吗?” “丫鬟们通常每年夏天只能有两套新衣。”碧蕊答道。 沈初凝沉思片刻后,想到即将来临的漫长夏日,便提议道:“那每人多做两身吧,这样更方便她们更换和洗涤。” 碧蕊有些犹豫,毕竟,以往经验显示,两套衣服已足够她们使用,并且去年的旧衣还能继续穿用。 “你们随着我换了新住所,新人新气象,从我的私房中拿出银子给二房的丫鬟们每人多做两身夏装。”沈初凝温和地说。 碧蕊听到后笑着行了一礼,“奴婢代二房的丫鬟们谢过小姐。” “我的钱还够吗?派去北边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第99章 替沈静婉抱不平 “你们随着我到了二房,二房丫鬟们又多了新主子,双喜临门,理应多做两套衣裳。” “我曾为许多府上的夫人、小姐们量衣,一直认为九小姐面相善良,如今一看,果然如此。”绣娘一边在纸上记录一边称赞道。 沈初凝笑着回应道:“哪里有您那么夸张。从前珍珠姐姐和翡翠姐姐她们就对我极为关照,现在我过继到二房,那些好东西就像不用花钱一样往我房里堆。就说这间屋子,母亲怕我住得不习惯,特意按照凝风斋的模样进行了整修。单凭这份心意,无论怎样回报,都不为过。” “这也是真心换取真心呢。”绣娘感慨地道 “我画了几个花样图样,觉得极衬母亲,待您一会儿离开时带回,给母亲做衣服的时候正好用得上。” 沈初凝吩咐碧蕊取出一叠纸,上面绘满了各种精美的衣服花样和首饰设计图。 这些都是她根据前世的时兴样子,又结合了沈二夫人的气质、喜好改良过的。 衣服花样一会儿让绣娘带走,首饰设计图准备着人送去万宝轩做出来。 绣娘量完尺寸后领了赏银,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 望着绣娘的背影,沈初凝心头涌上一股期待,她期望看到自己设计的衣服首饰的穿在母亲身上的那一刻。 就这量衣服的功夫,沈初凝就热出了一身的汗水。 “我们派去北边的人回来了吗?”沈初凝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向碧蕊问道。 “回来有几天了,幸亏听了您的话,及时返回,否则赶上这几天的天气,恐怕又要遭受不少损失。”碧蕊一边整理账目,一边回答道。 在去年年底,沈初凝委托云子安带八万两银子前往南方做粮食生意。 随后又让人带着五万两银子北上,购买冰块。 北方的冰块直接通过水路运送回京城,既节省了运输费用,又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小姐,您去年让人挖的几个深地窖都储满了冰。” “这个冬天天气寒冷且漫长,许多人都觉得今年不会太热,所以储冰的人家本就不多。” “即便是有些大家族有储冰的习惯,整个储存量也比往年少了不少。” “哪能想到还不到四月,就热成这样了。” “奴婢今天出门,见云家酒楼已经有冰湃的果子在卖了,生意还十分不错呢。” 听了碧蕊的话,沈初凝点了点头,“云家酒楼那边你时常去着些,要是冰不够了,及时让庄子上的人送去,别耽误了生意。” …… 皇宫阅微堂。 因为萧锦妤月底即将出宫建府,所以这一旬将是沈初凝和南胭郡主最后一次在宫中上课。 沈初凝缓缓走到萧锦婳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六公主,我们的同窗情谊至此结束,还望您看在昔日我们是表姐妹的情分上,日后能对婉妹妹多加关照。” 萧锦婳听后斜睨着沈初凝,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也说了,那是过去的事。如今,你不过是一门远房亲戚罢了,最多再算上我长姐的伴读,我为何要给你这个面子?” 坐在一旁的南胭郡主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不禁轻轻拉了拉沈初凝的衣角,压低声音道:“沈静婉抢走了你的爹娘,你又何必为她求情呢?” 沈初凝眼中闪过一丝悲愤,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低声回答:“我与她都是沈家女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接着,她抬头看向萧锦婳,继续说:“若是平日里,我绝不会求到六公主跟前来。但此次六公主的所作所为确实过分了些。” “二月初婉妹妹被人从宫里送回沈家后,风寒就就一直反反复复的没好。” 沈初凝面露忧色,声音微微颤抖着,“三夫人还回了庆国公府,想把紫苑大师接回来给婉妹妹看看,庆国公府那边说是紫苑大师要留下照顾国公夫人,就没放人。” 她轻咬下唇,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这还是前几天祖母拿了祖父的对牌去请了太医院的韩院正,来了又是汤药,又是针灸的,这才稍稍有点起色。” 说到这里,她不禁流露出心疼之意,眼中闪烁着泪光。 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婉妹妹整个人都瘦脱了相,我实在是不忍看到她这样,才想来六公主这求求情。”说着,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滴落在衣襟上。 最后,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坚定地看着萧锦婳,说道:“往后我也不能时常进宫了,还请六公主万勿为难婉妹妹。” 沈初凝说的泫然欲泣,任谁看来都是和沈静婉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阅微堂的众人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秦贵妃在后宫地位高,众人也不敢明面上指责萧锦婳什么。 可私下里却都觉得萧锦婳这次做的有些过。 毕竟沈静婉只是一个小姑娘,即使犯了错,也不应该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 萧锦婳看着众人闪避的目光,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忘了那天你们也跟我一样对沈静婉身上的异味避之不及吗?我出于好意让她去洗净身子,可她不仅不知感恩,反而还以生病为由逃课,并将责任全部归咎于我!” 萧锦婳这番话巧妙地将沈静婉塑造成一个故意找借口逃课的人。 “不是这样的,六公主,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婉妹妹呢?她真的生病了,太医院的韩院正可以为她作证啊!”沈初凝故作焦急地为沈静婉辩解。 然而,萧锦婳却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盯着沈初凝,语气严厉地质问:“你这是在责怪本公主吗?” 沈初凝吓得连忙摇头摆手,急忙解释道:“初凝不敢,只是婉妹妹她……” 沈初凝越是在众人面前提起沈静婉,萧锦婳心中的怒气就越发旺盛。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沈初凝,冷冷地问道:“你刚刚说沈静婉的风寒反复发作?” 第100章 染了麻风的茶具 萧锦婳冷冷问沈初凝,“你刚刚说沈静婉的风寒反复发作?” 沈初凝了片刻,回答道:“是……是有些反复,起初都快好了,不知怎的……” 萧锦婳抓住了沈初凝话里的关键,“起初都快好了?那就是她又在大冷天穿的单薄去勾引什么野男人,让自己染了风寒,真是生着病也不耐不住寂寞呢。” 沈初凝涨红了脸,“六公主这么说可有证据,婉妹妹才十几岁的年纪,您这样坏她的名声,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名声?你替她在乎,她自己可不在乎,你们是没见到她勾引我三哥时那副狐媚样子。沈初凝,你回去转告沈静婉,让她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本公主头上扣,惹急了本公主,小心把她那些烂事都抖落出来。” 萧锦婳说完,便带着彩衣和彩蝶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初凝望着萧锦婳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 …… 在萧锦婳居住的宫殿内有两间上着锁的房间,平时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沈静婉初入宫挑选房间的时候,还想选择这两间,但被彩蝶拦住了,最终她和彩衣同住一室。 回到自己宫殿后的萧锦婳越想越觉得气愤难平,于是打开了其中一扇房门。 “彩蝶,你说韩院正是不是太清闲了,竟然还有时间去给一个臣子的外室女看病。”萧锦婳语气不悦地问道。 彩蝶看到萧锦婳打开这间房间,心里便明白肯定会有人倒霉,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刚才沈九小姐说过,是沈老夫人拿着沈相的对牌才请动了韩院正,而且如今沈府对外宣称,婉小姐已经记在了沈三夫人名下,韩院正可能也是碍于情面才前去的吧。” 萧锦婳听后更加愤怒,“秦绮梅难道以为嫁给了相府就能改变自己庆国公府庶女的身份吗?现在可好,居然还把外室女记在自己名下,简直是给我外祖家丢脸!” 萧锦婳看着架子上的一套茶具,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这套茶具放了有些日子了,也该派上用场了。” 她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茶具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然而,一旁的彩蝶却脸色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那套茶具,正是上个月一个得了麻风病的宫人用过的! 萧锦婳这间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疫病的传染源,她经常会让身边的宫人去接触和使用它们。 那些宫人一旦患病,便成为了新的传染源,而他们所使用过的物品则被萧锦婳收集起来。 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保持这些物件上病毒的活性,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试药。 至于那些使用过这间房间物件的宫人能否幸存下来,完全取决于命运的安排。 而使用过这套茶具的宫人并没有挺过来。 且如今的彩蝶已经是萧锦婳身边的第七个彩蝶了,她深知自己的命运如同走在钢丝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 “公……公主……这……这套茶……茶具上个……上个月才……才用过的。”彩蝶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萧锦婳看着抖如筛糠的彩蝶,知道她是想岔了,扑哧一声笑出来,萧锦婳不屑地笑了笑:“放心吧,本公主现在用你用的还算顺手,目前还不回让你去试药。再说了,一个小宫女生病,又怎么能请得来韩院正呢?” 听到这里,彩蝶狠狠地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那公主想让谁来试药?” 萧锦婳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把这套茶具送去北三所小五那吧,本公主这个废物弟弟也该派上点用场了。” 说完,她转身走出了那间屋子,并亲手锁上了房门。 彩蝶赶紧跟上去,手里拿着烈酒,想要帮萧锦婳清洗双手。 “公主,那可是五皇子,我们这样做要是被皇上或者太后娘娘发现……”彩蝶的声音有些颤抖,充满了担忧。 萧锦婳却不以为意,冷笑一声道:“本公主都不怕,你怕什么,他亲娘不过是母妃身边一个只会爬床的宫女,一个宫女生下的孩子也配叫皇子?父皇说不定都忘了有这么个儿子存在了。至于皇祖母更不会管了,你信不信皇祖母那边今天敢透露出一点想管小五的风声,明天小五就能被几个哥哥派人暗杀。” 萧锦婳的这番话,令彩蝶感到胆寒,根本不敢接话。 “况且,我们这么做也是在帮助我这个五弟啊,说不定他出了事,父皇就会想起他来。待会儿你将这套茶具送到五弟那里,看着他使用后,就去太医院请韩院正前来诊治。毕竟麻风病具有传染性,韩院正看完诊后肯定会留在北三所,直到小五去世或康复才会离开,这样一来,他就没有时间再去给沈静婉看诊了。” 萧锦婳详细地阐述着自己的计划,而彩蝶则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六公主为了整治沈静婉,竟然如此漠视五皇子的生死。 “沈静婉已经休息了这么长时间,作为一名公主伴读,怎么可以两个月都不陪伴在公主身边呢?如果她再不进宫,恐怕又有人要指责本公主对她刻薄了。去沈家传个话,让沈静婉明天进宫。” 彩蝶领命后,先是派人前往沈府传话,随后自己战战兢兢地捧着茶具向北三所走去。 彩蝶去时,萧元翊正在练字,守在门口的太监崔安看到有人来了,连忙让萧元翊把笔和纸都收了起来。 彩蝶进院看到趴在地上正逗弄着几只小鸡的萧元翊,脸上露出了一抹嫌弃的神色。 而萧元翊在看到彩蝶时,则是害怕的抖了抖,上次萧锦婳带人来打他时,彩蝶就站在萧锦婳的身边。 崔安客气地问道:“不知姑娘前来,有何贵干?” 彩蝶笑着说道:“我们六公主新得了套茶具,这不想到五皇子了,就命奴婢给五皇子送来。” 第101章 化解 “不知姑娘前来,有何贵干?” “我们六公主命奴婢给五皇子送套茶具。” 崔安看着那茶具皱了皱眉,这是一套粗瓷茶具,上面的花纹也略显粗糙,怎么可能入得了六公主的眼,更何况是专门安排人送来,这其中定有什么问题。 但是即便知道有问题,崔安也只能收下,“六公主的心意,五皇子收下了,还请姑娘代五皇子谢过六公主。” 彩蝶却没有急着走,而是坚持道:“六公主的心意当然要用过后才算收下。” 她眼神坚定,似乎一定要看着五皇子使用这套茶具后才会离开。 崔安无奈,只得将茶具重新端回室内。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往茶杯里倒茶,而是小心翼翼地将茶壶和茶杯一同放入了正在烧着热水的锅中。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沈九小姐曾经叮嘱过,对于五皇子入口的食物必须格外谨慎小心。 每次从外面送进来的饭菜,都需要先在锅上加热一遍,然后喂给院子里养着的鸡,确认无事后才能让五皇子食用。 此外,送来的餐具也同样需要在锅里煮沸消毒,所以五皇子居住的屋子里,总有一口锅常年烧着滚烫的开水。 崔安熟练地将煮过的茶具取出来,迅速倒入热水后端到了五皇子的面前。 五皇子静静地注视着他,直到看见他微微点头示意,这才放心地端起桌上的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后,五皇子放下杯子,看着彩蝶轻声说道:“六姐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姐姐可以回去向六姐禀报了。” 说完,他还特意把空茶杯朝彩蝶的方向推了推。 彩蝶见状,不由自主地向后躲闪了一下。 她的这一动作更是坐实了萧元翊和太监的猜测,这套茶具有问题。 彩蝶在仔细看了看五皇子用的杯子确实是自己送来的之后,才告辞离开了。 她走得很匆忙,仿佛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彩蝶走后没多久,韩院正就提着药箱来了。 去太医院传话的人,说是秦贵妃叫的太医,但给的地址却是北三所。 韩院正当太医这么多年,还从未去过北三所,心里满是疑惑 但既然是秦贵妃的命令,他也不敢耽搁,便急忙赶过去了。 到了北三所后,韩院正看着眼前破败的院落,心中有些怀疑是不是走错了路,于是又返出去找了个宫人询问。 经过宫人确认后,韩院正带着满心的疑问,缓缓走进了五皇子所居住的院落。 当他看到那个与皇帝有几分相似的面庞时,心中不禁一惊。 再结合身量等因素,韩院正大胆猜测这个人应该就是从未在众人面前露过面的五皇子。 韩院正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恭敬地下跪行礼道:“微臣参见五皇子。” 这是萧元翊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双手抬起又放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他只能无助地看向一旁的崔安。 崔安见状,连忙上前扶起了韩院正,并向萧元翊介绍起韩院正的身份。 原来崔安和萧元翊的母亲曾一同在秦贵妃宫中做下人,因此对韩院正并不陌生。 “秦贵妃派人传话,让微臣来北三所看诊,不知五皇子有哪里不舒服?”韩院正问道。 萧元翊心中暗暗思索着,难道这韩院正也不小心得罪了萧锦婳? 他迟疑片刻后回答道:“我并未感觉到不适。” 韩院正听闻此言,微微皱起眉头,但随即打开药箱,取出脉枕,缓声道:“微臣既然来了,那就帮五皇子请个平安脉吧。” 萧元翊听话地将手腕轻轻放在面前的脉枕上,韩院正右手搭上他的手腕,仔细感受着脉搏跳动的节奏和力度。 过了片刻,韩院正突然皱起眉头,语气凝重地说道:“殿下脉象细小,气血两虚,身体虚弱,这是长期营养不良所导致的。虽然近一年有所好转,可底子实在是有些差,还是需要慢慢进补,其他并无大碍。待微臣给殿下开幅温补的方子先服用三个月,微臣再来给您调药方。” 萧元翊听后脸色微红,轻声问道:“韩院正,有没有不用煎药的法子?” 韩院正本想告诉萧元翊,可以通过食补来调理身体,但当他抬头看到这破旧不堪的院落时,便止住了话语。 韩院正心想,五皇子询问是否有不煎药的方法,或许并非因为小孩子害怕苦味,而是无法煎药。 医者仁心,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韩院正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微臣自行研制了一种温补的药丸,尽管药效相较于汤药略逊一筹,但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如果方便的话,这位公公可以每月前往微臣那里取一次。” 崔安听后,立刻跪地向韩院正磕头,“奴才代表五皇子谢过韩院正。” 韩院正赶紧扶起跪在地上的崔安,然后开始整理药箱,准备离开。 这时,萧元翊突然开口问道:“韩院正,您最近是否得罪了六公主?” 韩院正皱起眉头,仔细思考了一番,回答道:“微臣近日并未见过六公主,甚至连秦贵妃和三皇子都未曾见到,更谈不上得罪六公主了。” “那韩院正最近是否为什么特殊人看过病呢?” “三天前,我曾为相府三房的沈小姐诊治过。” “阿凝姐姐怎么了?”萧元翊听到韩院正提到相府三房的沈小姐慌了神,连忙抓着韩院正的胳膊问道。 “不是沈九小姐,是沈家三房的另一位小姐,只是偶感风寒,待静养些时日就无大碍了。”韩院正答道。 萧元翊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知道沈初凝和萧锦婳之间是有龃龉的,因为第一次见沈初凝时,他就因为帮了沈初凝,而被萧锦婳带人打上门来。 没想到沈府的另一位小姐也与萧锦婳不对付。 可那人又不是沈初凝,与他萧元翊又有什么关系。 “韩院正,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萧元翊犹豫着开口道。 第102章 芳菲阁是什么地方 “韩院正,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五皇子但说无妨。”韩院正看向萧元翊。 “沈家这位小姐的事,韩院正还是莫要再管了,以免给自己惹祸上身。”萧元翊轻声说道。 韩院正皱起了眉头,一脸不解地看着萧元翊,“五皇子何出此言?微臣对待患者向来都是一视同仁的,既然微臣接手了这位沈家小姐的病情,自然要全力以赴,保她痊愈才行。” 萧元翊一脸无奈,他觉得跟韩院正说话太累,于是直截了当地说:“韩院正可知道,如果按照六公主的计划,我本来应该患上疫病,而韩院正则会因为给我看病而被困在北三所。我们两个人是否能够存活以及能活多久都取决于命运。” 韩院正听完后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会这样?” “不然韩院正以为为什么会这么早被叫来,怕拖的时间长了,事情真闹大了,不好收场罢了。” “韩院正,请听我一言,那位沈家小姐没有您并不会死,还是您自己的命最重要。这段时间,您最好称病闭门不出,以化解这次危机。”萧元翊严肃地劝告道。 韩院正沉思片刻后说:“容微臣好好考虑一下。” 萧元翊见自己已经尽力劝说,也算做到了仁至义尽,便让崔安跟随韩院正去太医院取药。 …… 在参加完萧锦妤的及笄礼之后,沈初凝就要跟随沈家二房一家南下。 因为云家家主,也就是沈初凝那未曾谋面的外祖父,即将迎来六十岁大寿。 此外,钦天监终于确定今年雨水少,将面临严重旱灾,因此,修复去年被大水冲毁的堤坝的工程,已经被叫停。 所有人力和资金都必须优先保障修建饮水灌溉渠道的事宜。 而在工部任职的冯玉才,早在年初的时候,就因为听从了沈初凝的建议,选择了修渠这个活计,现在他已经成功晋升到了从七品的给事中。 前阵子,冯玉才还特意派人送来了一份厚礼以表谢意。 与此同时,沈清河因为领了一个巡察修渠进度的差事,这次得以护送沈二夫人他们一路南下。 此次出门,沈初凝仅带了翠微和栖夏二人。 栖夏负责照料她在路上的日常生活起居,翠微则负责管理饮食方面的事务。 碧蕊则是被沈初凝留在了京城,负责处理她名下的各项生意,其中最为重要的当属卖冰这一项。 沈初凝特别叮嘱碧蕊,无论京城的冰价上涨到何种程度,都不要急于出手。 要等到六月中旬才开始出售冰块,价格要在六月初京城冰价的基础上再提高三成。 而且每天的出冰量都不能太多。 根据沈初凝的计划,如果一切顺利,加上正常的损耗,到九月底时所有的冰正好可以全部售出,不过那时她应该已经回到了京城。 四月二十八,诸事皆宜。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沈家二房一家已经从沈府出发前往金陵。 沈清海、沈承杉和沈承梧选择了骑马,而沈承柳则因为早起犯困,选择挤进了沈初凝的马车里补眠。 这辆马车看起来平凡无奇,但内部装饰却别有洞天。 车壁上覆盖着缂丝绸缎,里面填充着厚厚的棉花,让人感到温暖舒适。 马车中央摆放着一张矮几,矮几固定在车厢上,不会在马车的行进过程中晃动。 矮几上面有几个圆形的凹槽,可以放置茶壶和茶杯。 矮几下方设有一个抽屉,里面放置着一副围棋,以供沈初凝消遣娱乐。 此外,沈初凝还特意让人搬来一叠厚厚的话本,并将它们整齐地堆放在角落里。 在画本的一旁,还放置着她心爱的洞箫。 沈初凝的师傅白羽因为结束了京城的授课而外出游历。 走时给沈初凝留下了一枚印信,说是以后在外不管遇到任何困难,只要遇到牌匾右下角有“羽”字的,都能得到救助。 马车的窗户上悬挂着月影纱,这种纱布既能让微风透过,又能保持车内的隐私。 即使外面的人也无法窥视到车内的情况。 沈初凝对这些细节设计非常满意,唯一令她不满的是沈承柳的存在。 沈初凝轻轻伸脚踢了踢沈承柳的小腿,抱怨道:“六哥,后面还有空着的更大更宽敞的马车,你为什么非要挤在我的车里?” 沈承柳翻了个身,背对着沈初凝,嘴里嘟囔道:“别吵,后边的马车哪有你这舒服,我又不傻,我才不去。” 沈初凝无奈地摇摇头,只能由着他去。 沈初凝给自己和沈承柳倒了热茶,轻轻放在矮几上的凹槽里。 她伸手掀开纱帘一角,看着窗外的景色。 沈家长长的车队在清晨的薄雾中缓缓前行,前方望不到头,后方望不见尾。 车队每隔几米,旁边就有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云远镖局的镖师。 云远镖局是云家自己的镖局,此次南下一是为护送小姐姑爷,二是为给家主贺寿。 清晨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拂过沈初凝的脸颊。 马车在弯道处稍稍放慢速度,沈初凝突然看到街角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周凛和太子萧元启,他们正在与旁边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说着什么。 沈初凝想起了那日在聚仙楼前,周凛对她的冷漠态度。 她放下帘子,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靠坐在车厢壁上。 沈承柳察觉到不对劲,一下子坐起身来,疑惑地看着沈初凝。 只见她气鼓鼓的脸颊,十分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笑着问道:“不就是赶我走我没走吗,怎么,就这么见不得六哥?” 然而,沈初凝并没有回应他的玩笑话,而是紧紧盯着沈承柳的眼睛,严肃地问道:“六哥,芳菲阁是什么地方?” 沈承柳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手中的茶杯一抖,差点掉落在地上。 正端着茶杯喝水的他,更是“噗”地一声,把口中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第103章 金陵云家 “六哥,芳菲阁是什么地方?”沈初凝好奇地问道。 沈承柳正在喝茶,闻言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他赶紧擦了擦嘴,严肃地对沈初凝说:“别瞎打听,那可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女孩子不能去的,你离那远着点。 ”沈初凝却不依不饶,笑着说:“那这么说,六哥你是去过了?” 沈承柳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呃……是有人叫我去吃酒的。” 沈初凝一脸疑惑,“只是去吃酒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承柳紧张地解释道:“还……还听了曲,但过夜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爹娘和五哥啊,不然我就死定了。” 这时,沈初凝突然明白了芳菲阁是什么地方,顿时也羞红了脸。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这芳菲阁也像早点摊子或者酒楼一样清晨开门吗,有没有可能早起进去吃个酒?” 沈承柳听到沈初凝的问题,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一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芳菲阁可是晚上才开门做生意的地方,这大早上的,怎么会有人进去?”他一边说一边笑个不停,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沈初凝听了这话,心里暗暗想道,周凛果真是个纨绔! 不仅自己去青楼,居然还要把太子也给带坏了。 以后自己再也不要劝周凛读书习武了。 “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呢?难道是看到谁大清早从芳菲阁出来了?”沈承柳还特意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 “没有啦,我只是看到那芳菲阁的牌匾很气派,所以就随口问问而已。”沈初凝情绪低落地说道。 这边周凛感觉到似乎有人在看他,于是他猛地回过头去,结果发现是一支正在行进中的车队。 这支车队的马车上都悬挂着沈家的旗帜。 周凛皱了皱眉头,心想沈家这是谁要出远门了吗,不知她在不在。 他还想再看看,却被太子的话拉回了思绪。 …… 沈家二房的一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时不时还要等绕路去查看修渠进度的沈清河。 一直到云家家主寿辰的前三天,他们才终于抵达了金陵城。 从金陵北城门进门后,沈初凝发现大街两侧的店铺外面都挂上了红灯笼,每个灯笼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寿”字。 沈初凝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热闹的景象,转头问坐在对面的沈二夫人云书宣道:“母亲,最近金陵城里有很多人做寿吗?” 云书宣就着沈初凝掀开窗帘的手向外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语气平淡地说道:“这一条街的铺子都是我们云家的。” 沈初凝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她虽然一直知道云家有钱,但却不知道云家竟然如此有钱! 云书宣似乎看出了沈初凝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从前你外祖父就爱买铺子,光这金陵城里就有大半铺子都是云家的。还是你大舅接手云家生意后,这才只在需要的时候买几个铺子庄子。” 沈初凝不禁咋舌,光是这些铺子庄子的租金收成,一年下来就得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吧! 怪不得祖母会放心把沈家的产业交给母亲打理,一来是因为母亲从小耳濡目染,对生意经十分熟悉;二来则是因为云家如此庞大的家业,母亲根本看不上沈家那点微薄的家底,自然也不会从中做什么手脚。 放在旁的人家,这点权利还不得被争破了头,就指望着从中捞油水呢。 沈家的马车行至云府大门前,云家老爷和老夫人早早就等在大门口。 云书宣下车后,看到许久未见的父亲母亲,瞬间红了眼眶。“父亲,母亲,不孝女书宣回来了。” 她跪地叩首,沈初凝和沈承杉、沈承梧、沈承柳三人也跟着跪在身后。 云老夫人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扶起了云书宣,“我的儿,快别跪着了,一路上可辛苦?” 云书宣也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辛苦,能见到父亲母亲怎么都不算辛苦。” 她就着云老夫人扶她的手站起身,挽着云老夫人向府内走去。 云老夫人拍了拍云书宣挽着她手臂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初凝也被云家二夫人扶起。 云家二爷云行止在渭南任知州,由于无要事不得离开任上,因此此次仅安排了他的妻子和儿女返回京城贺寿。 云家正堂里,云老爷和云老夫人端正地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而沈家二房一行人则恭敬地跪在下方,正式向二老行礼。 云老夫人见到久未谋面的女儿和外孙们,激动得眼眶湿润,泪水不断滑落。 她的情绪难以自抑,只能悄悄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花。 “娘,书宣他们难得回来一次,您怎么又落泪了呢?”云二夫人轻声安慰道。 云老夫人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声音略带哽咽:“娘这是高兴啊!你们别跪着了,地上凉,快起来。” 众人闻言,纷纷站起身来。 云老夫人拉着云书宣的手,仔细端详着她,“我儿瘦了,可是在沈家受了什么委屈?” 云书宣摇了摇头,“女儿在沈家一切安好,只是思念父亲母亲,所以才会消瘦。” 云老夫人点了点头,“那就好,只要你过得好,我和你父亲也就放心了。” 这时,丫鬟端来了茶水点心,云二夫人目光落在沈初凝身上,微笑着询问道:“妹妹带回的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就是刚刚过继过来的初凝吧?” 沈初凝乖巧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蹲身礼,柔声回答道:\"阿凝见过二舅母。\" 云二夫人笑容满面地走到沈初凝身边,轻轻拉起她的手:“太好了!以前你还在沈家三房的时候,你母亲总是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说着,她褪下自己手上一只通体温润、雪白的镯子,小心翼翼地戴到沈初凝的手腕上。 “这对镯子本来是一对儿,我之前已经给了你君秋表姐一只,另一只是打算留给未来儿媳妇的。但今天看到你后,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想把它送给你。至于其他的见面礼,我已经让人送到你的院子里了。” 沈初凝一听,急忙从手上取下镯子,试图还给云二夫人:“二舅母,这镯子我不能收。” 第104章 云砚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二舅母,这镯子我不能收。”沈初凝想把手镯还给云二夫人。 “给你你就拿着,这是你二舅母的心意,她还有很多好东西呢。”云老夫人笑着说道。 沈初凝又转过头,看向云书宣,在看到她点头同意后,才放心地将镯子收下,并向云二夫人道谢。 “阿凝你既然是我云家的外孙女了,那我们云家小姐有的,你也不能少。”云老爷笑着摸了摸胡子,从怀中掏出一叠厚厚的房契和地契,递到沈初凝面前。 他缓缓道:“云家的小姐从出生开始每年都会得到一间铺子作为压岁礼,你今年已经十三岁了,这里面共有十三间位于京城的铺子,此外还有两个位于京郊的小庄子,里面种植着各种蔬菜瓜果,可以满足你四季的需求。” 沈初凝看着眼前的房契地契,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会收到如此厚重的礼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这些财产对于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来说实在是太过贵重了,哪怕是放在相府,也是一笔不小的家当。 而且,云老爷明确表示这是云家小姐应得的份额,而她只是一个不太正统的云家表小姐,怎么好意思收下呢? 更何况,从沈承柳时常囊中羞涩、一副穷酸模样来看,他们几个外孙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待遇。 沈初凝无助地又将目光投向云书宣,云书宣轻声对沈初凝说:“云家一直以来都有给姑娘压岁铺子的传统,况且长者赐不可辞,你就放心收下吧。” 听到云书宣的话,沈初凝心中稍微安定下来。 沈初凝接过房契和地契,云老爷才笑着说:“好孩子,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娘。” 沈初凝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做到。 云家众人对沈初凝这样好,并不是因为她是相府的九小姐,仅仅因为她是云书宣的女儿。 沈初凝开心地享受着这份爱屋及乌。 这时,沈承柳突然感叹起来:“啧,啧,娘怎么就把我生成了男儿身呢?我要是个姑娘,怎么可能每天过着穷困潦倒、饥寒交迫的生活啊!” 云书宣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然后语重心长地对沈承柳说:“云家的规矩就是女儿要娇养,男儿要靠自己打拼。况且就算给了你银子,以你的性子,你真的能守得住吗?” 沈承柳被说得满脸通红,一时竟无法反驳。 沈初凝也不禁回想起,当她刚刚穿越回来时,沈承柳的荷包里可是有将近四千两的银票呢。然而,没过多久,到了沈静婉认亲的时候,他却只能拿出十三个铜板。 看着沈承柳尴尬的样子,沈初凝连忙安慰道:“六哥别担心,以后阿凝的银子都给六哥花。” 说完,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般可爱。 听到沈初凝的话,沈承柳心中一暖,感慨道:“还是我的小九好。” 说着,他得意洋洋地看了沈承梧一眼。而沈承梧则是一言不发地淡定站着,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云老爷和云老夫人欣慰地看着笑闹的女儿一家,心中的伤感也少了许多。 “娘,书宣他们赶路肯定也累坏了,要不先让孩子们回去洗漱休息,反正还要在家里住几天,有什么话等休息好了再说。”云二夫人说道。 “对,对,院子都给你们安排好了,书宣你还住你出嫁前的院子,娘都叫人收拾好了。”云老夫人连忙说道。 …… 沈初凝洗漱好,去给沈二夫人请安时,看到云子安也在。 “大舅舅!”沈初凝开心地叫道。 “哎,从前都是叫我云家舅舅的,现在终于有个软糯的小姑娘叫大舅舅了。”云子安感慨道,“不知送你的那些印章石你都雕了没有?” 沈初凝大概知晓云子安想要听到什么,便说道,“那么多石头哪能雕的完,挑选了一些,连着那匣子刻好印纽的印章都送人了。” “收到的人可还喜欢?”云子安紧盯着沈初凝的眼睛,眼中的紧张和期盼如有实质。 他微微前倾着身子,似乎想从沈初凝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蛛丝马迹。 沈初凝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收到石头的人似乎……似乎有些伤心。” 云子安微微皱起眉头,但很快便释然开来,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没关系,只要能收下便已经很好了。” 沈初凝看着云子安的反应,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惠妃可是皇帝的女人,如果两人之间有什么不该有的情愫被外人知晓,那后果可想而知。 “对了,你给舅舅那八万两银子,我又添了两万两,凑了个整数,已经全买了粮食。”云子安接着说道。 沈初凝连忙摇头摆手,推辞道:“舅舅已经给了阿凝那么多,怎么能再要舅舅的银子。” 云子安轻轻拍了拍沈初凝的手,笑着说:“都是我云子安的亲外甥女了,这两万两银子算什么,你还跟舅舅见外不成?” 沈初凝问道:“那舅舅自己有买粮食吗?” 云子安点点头,语气平静地回答:“刚开始跟着买了点,不算很多,后来圣上下旨停了修防洪堤坝的工程,就加大了购买量。” 沈初凝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自信的笑容,开玩笑地说:“舅舅放心吧,多的不说,至少能让您把帮我添的那两万两银子赚回来。” 云子安哈哈笑了起来,“好,那我就等着阿凝你带我挣银子了。” 沈初凝突然想到二楼什么,咬了咬嘴唇,低声问道:“舅舅,云砚表哥最近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云子安挑了挑眉,“怎么这么问?” 第105章 私盐 “大舅舅,云砚表哥最近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云子安挑了挑眉,疑惑地看着沈初凝:“怎么突然这么问?” 沈初凝一脸担忧地说道:“舅舅您还记得沈家三房的沈静婉吗?” 云子安皱起眉头回忆着,“嗯……是不是之前在云家酒楼被赶出去那个?” 沈初凝点了点头,语气沉重道:“就是那个,她身边的丫鬟说她最近收到了一笔钱,应该是南边送去的,恐怕是云砚表哥。沈静婉那人做事有些没有底线,我怕她做了什么没有及时处理,连累到云家。” 听到这话,云子安心头一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上个月云砚的反常举动。 他面色凝重地对沈初凝说:“云砚上个月想从云家总账上支钱。” 沈初凝一听,顿时紧张起来,焦急地追问道:“云砚表哥把钱支走了?” 云子安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那倒是没有,账面上的银子我抽走一大部分去买粮食了,如果被他支走他想要的数目,剩下的银子就仅够各个产业的正常运转了。” 沈初凝松了口气,但仍有些不安地追问:“后来呢?” “后来大总管来问我给不给他支取,我就问他要这么些银子干什么,他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只说有用,我就没让大总管给他支银子。”说完,云子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沈静婉手里的银子真是云砚提供的,那应该是他自己攒的一些私房,放心吧,真出事也牵扯不到云家。”云子安详细地给沈初凝解释道。 沈初凝听后心中稍感宽慰,但仍有些担忧:“如此甚好。但目前事情还不太确定,我回去会再命人仔细查查,您这边也多留意一下云砚表哥的情况。” …… 云老爷的寿宴将持续十天,前三天后六天,都有拜寿的人前来,中间一天为正日子。 与云老爷交情深厚的墨家族长墨怀谦早早放下了自家的生意,来到金陵城参加这场盛宴。 寿宴正日子过后的第二天清晨,墨家大管家却便派了人过来禀报,称墨家的通海盐场有私盐流出,已被盐政下属官员查处,连灶丁们都成批逃亡。 墨怀谦听到后心急如焚,顿时感觉半边身子无法动弹。 墨家大爷远赴东瀛学习制盐技术,短期内无法赶回,而墨怀谦如今又成了这样,这让墨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云老爷看着自己大儿子焦急的样子,心中轻叹一声:“子安,你去一趟通海盐场吧。” 云子安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摇头道:“爹,您的寿宴可是大事,家里还有这么多的宾客在,老二又没回来,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成年的男丁,儿子怎能在这时候走呢?要不把云砚派去先看看,等家里的事儿一完,我再赶过去。” 云老爷皱起眉头,沉声道:“事出从急,如今墨家盐场出了事,若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云子安仍在犹豫。 云老爷拍了拍云子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官员可以让清河招待,剩下的宾客让老二家的见棠和云砚一起招待,也不算怠慢。” 云子安下跪叩首道:“不孝子谢父亲。” 正当云子安准备起身时,一旁的沈初凝突然开口问道:“舅舅,我能去吗?” 云子安愣了一下,想起了妹妹曾说过,自己这外甥女是有些气运在身上的,而且他又想起沈初凝之前对粮食价格走向有着敏锐的洞察力,或许这事儿带上她真的有用处。 于是,他点了点头,答应道:“我先骑马走,你让你五哥带你坐马车来。” …… 沈初凝和沈承梧走了快两天才到达通海盐场。 只见海滨挖了一条长长的河道,引了海水流向内陆。 而沿着河道两旁,排列着一个个两米见方的制卤塘。 这些制卤塘里有的刚刚引进了海水,呈现出湛蓝的颜色;有的则已经晒至半干,塘底的草木灰上吸附着灰白色的盐卤,仿佛一层薄纱覆盖其上。 在制卤塘旁边,支起了几十口大铁锅,此刻,只有五六口锅底下燃着熊熊烈火,锅中的盐卤正被人用平板铁铲不停地搅拌着。 “舅舅,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初凝问站在一旁的云子安。 云子安叹了口气:“贩卖私盐的事儿,已经打点过盐政司的官爷了,这次就算是过去了。可是灶丁跑了大半,盐卤不及时煎成细盐,再晒干一点儿,这几个制卤塘的盐卤可就不能用了。” 他摇着头,无奈地看着那些正在燃烧的铁锅,“我已经从云家调人来了,应该下午就能到。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解决办法,如果灶丁们不愿意回来,还是无法长期维持盐场的正常运营。\" 沈初凝问道:“怎么能出现贩卖私盐的事,不是应该严格管理吗?”她对此深感不解,觉得盐场应该有严密的监管措施。 站在一旁的墨管家苦笑着回答:“我们老爷看到这些灶丁辛苦,有些人在盐场做活,家里却连盐都吃不起。老爷就默许他们少量取卤,回家用小锅自制自用,哪知道他们将制得的盐偷偷贩卖。” 沈初凝皱着眉头,听着他的话,有些不理解。 她觉得,如果灶丁们因为工钱低而吃不起盐,可以通过提高工钱来解决问题,何必让他们把盐卤带回家呢? 她提出这个疑问后,墨管家解释道,“我们墨家盐场的工钱已经是这一带盐场中最高的了,甚至之前还因为工钱过高而被其他盐场找麻烦。贩卖私盐那人也是刚把盐拿出来卖就被抓了,云家大爷昨天也派人去其他灶丁家里搜查过,没有大量盐流出。” “刚开始贩卖私盐,盐政的人就立刻前来抓捕,我怀疑背后是否有人故意设局陷害墨家,可找盐政的人问过?”沈承梧分析道。 “墨家原来从未经营过盐业,所有关系都需要从头打点。这一带的按盐使油盐不进、甚是嚣张,听说族里有小姐是大皇子府的宠妃,不知道能不能通过京城那边搭上关系。”墨管家说道。 “大皇子府宠妃家的亲戚就甚是嚣张,墨家的小姐还是宫里娘娘呢,怕他作甚?” 第106章 我好像有法子了 “墨家小姐还是宫里娘娘呢,怕他作甚?” 沈初凝的话音刚落,云子安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两个度。 沈初凝暗暗吐了吐舌头。 墨管家在一旁解释道:“沈小姐有所不知,当初小姐就是为了救狱中的老爷才被迫进的宫,所以老爷一直觉得亏欠了小姐,所以轻易不想打着宫里惠妃娘娘的名号行事,怕给娘娘惹麻烦。” 沈承梧叹了口气,“那按盐使叫什么,我试试从京城那边找关系试试。” “等一下,墨管家刚才说大皇子身边的宠妃?那按盐使姓什么?”沈初凝突然出声问道。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冯玉才的长姐好像也是大皇子身边的宠妃,这大皇子这么爱宠人的吗。 “按察使姓冯。”墨管家答道。 “兵部侍郎冯大人家。”沈承梧反应了过来。 …… “冯大人,我们是墨家通海盐场的人。” “你们的人我已经放回去了,把人看紧着点儿,下次再犯,或者让上边的人抓到,可就不会那么轻易饶了你们了。” “是,是,我们一定注意,一定注意,只是通海盐场十几年不生产,现在也是哪哪都不顺,您当按盐使这么多年,还请您给通海盐场指条活路。”云子安说着递给冯大人几张银票。 冯大人打开银票看了看上面的面额,满意地塞进了袖口里。 “要我说,关门就是最好的出路。”冯大人咂了咂嘴。 “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到了年底要是交不上盐,我们可是要吃官司的。” 冯大人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扯了扯嘴角,“交不上盐?好说啊,从我这买精盐,45两银子一桶,又能让你交的上盐,有不用担心手下的人偷偷贩卖私盐。” 云子安心下了然,这冯大人恐怕才是最大的私盐贩子。 墨管家还想开口说什么,云子安却冲他摇了摇头。 “冯大人,不知道能否问您一些问题?”沈初凝突然开口说道。 冯大人瞥了一眼沈初凝,不耐烦的说道:“哪来的小女娃,毛长齐了没,就来掺和大人的事,快回家绣花去吧。” 沈承梧看到冯大人对沈初凝语气不敬,握紧拳头准备理论。 沈初凝却从旁拉住了她。 “小女子这儿有块玉佩,觉得与冯大人十分相配,想送给你。”沈初凝从荷包里取出一块云纹玉佩。 冯大人看到沈初凝手上的玉佩,温润无瑕,眼睛亮了亮,连忙命人从沈初凝手中取了过来。 待他仔细看时,笑容却僵在了脸上,“你……你怎么会有我冯家嫡系子弟的玉佩?” 沈初凝拂了拂身上的尘土,“当然是别人给的,不然还能是我抢来的不成,不知冯大人现在可以回答我一些疑问了吗?” “当然可以,小姐您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冯大人恭敬说道,说完还把那玉佩又还给了沈初凝。 沈承梧看到冯大人前后态度的转变,若有所思地看了沈初凝一眼。 “冯大人,请问您此次抓捕贩卖私盐的人,是否是有人找您通风报信?”沈初凝问道。 “哪有什么人通风报信,就是日常巡查查到的。”冯大人虽说的理直气壮,可眼神却有些躲闪。 “哦?”沈初凝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唉,我就这么说吧,有人不希望你们在这开盐场。”冯大人叹气道,“这通海盐场这么多年都是通海县的古家在经营,那些灶丁大多也是跟古家签了身契的,你们贸然接管,他们当然要闹事了。” “可我们拿到了通海盐场的盐引,不是说这通海盐场的盐引已经十几年没卖出去了,怎么会是什么古家在经营?”沈初凝说道。 “小姐你有所不知,这古家可是盐运副使的老丈人家,就算没有盐引,也能从中挣这份钱。” 沈初凝想到了刚才这冯大人说他这有盐买,“冯大人,您在里边也不干净吧。” “嘿……嘿嘿……就是挣点小钱,没办法,都是上司,不同流合污,要么丢官职,要么掉脑袋的。”冯大人尴尬地说道。 “谢谢冯大人告知这些。” “听本官一句劝,这通海盐场就是块烫手的山芋,能丢就丢了吧。” “这盐引已经子啊手里了,有什么办法。”沈初凝无奈道。 “也是,那就尽快用自己的人把那些灶丁换掉,不然迟早还要出事,这次的事本官能给你兜得住,换个人可就没有本官这么好说话了。” …… 几人愁容满面地回到通海盐场。 沈初凝仔细观察着制盐的过程,忍不住问:“一定要用这种晒灰淋卤、蓄草煎盐的方法吗?看起来很费时又费力,还极度依赖灶丁,马上换人,只怕短时间内也无法上手。” 云子安苦笑着回答:“按照这种方法制盐,每桶的成本高达四十两银子,而盐政只愿意以每桶二十两银子的价格收购。” 听到这个数字,沈初凝惊讶得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问道:“盐政这不是在抢钱吗?其他盐场怎么可能同意这样的价格?” “没办法,只有通海盐场的制盐成本这么高,附近的北淮盐场一桶成本才不到三两银子。”云子安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叹息。 沈初凝皱着眉头问:“那通海通常不能借用北淮盐场的制盐方法吗?” 云子安叹了口气,“之前尝试过了,效仿了他们扩土淋卤的工艺,但结果并不理想。做出的卤汤浑浊,盐的颜色也十分暗淡,无法达到标准。” 沈初凝皱起眉头,“我记得山东那边也是产盐的。” 云子安无奈地摇摇头,“你能想到的法子,墨家都试过了,他们效仿山东筑起了土池,但由于这里的土质疏松,土池总是会渗漏,无法盛装卤水。即使改为修筑砖池,仍然存在同样的问题,所以现在只能暂时延用旧有的制盐方法。” 沈初凝思考片刻后,安慰道:“不过好在墨家伯父已经前往东瀛学习新的制盐技术。我从山河志上看到过,东瀛地区的土质与这里相似,他们的制盐方法可能对我们有所帮助。” 云子安叹息一声,点点头表示认同:“希望如此吧。” “我好像有法子了!” 第107章 姓催吧,催命符的催 “我好像有法子了!”沈初凝突然叫道。 沈承梧看着眼前的妹妹,心中无奈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大惊小怪的,有什么法子?” 沈初凝迅速扭头躲开沈承梧的手,撅起嘴抗议道:“你把我的头发弄乱了!五哥,你看那边是什么?”说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前方。 沈承梧顺着沈初凝的手势望去,只见一群工人正用扁担运送着盐卤。 他微微一笑,解释道:“那些是工人啊,但是他们只能从事一些苦力活,可干不了灶丁的活计。” 沈初凝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沈承梧,语气略带不满:“我难道还不认识人吗?我是想让你看看他们身上是什么。” 沈承梧有些疑惑,“扁担,用来挑东西的,跟手提相比,可以节省不少力气,同时也能多运送很多物品。” 沈初凝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五哥,我不是三岁,扁担我认识。” 一旁的云子安听到兄妹俩的对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奇地问道:“初凝,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看到什么了?” “你们看他扁担的凹槽处有盐,如果我们把这凹槽扩大成门板大小,四周以木框相围,放在太阳下暴晒,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灶丁生火煎盐了?而且用这法子制出的盐,因为不接触沙石泥土,基本不会混入杂质,直接可以达到标准。” 众人一听,都觉得这个主意非常新奇,纷纷议论起来。 墨管家更是眼前一亮,激动地说:“这法子是好法子,只是不知道用哪种木材合适?” 沈承梧开口道:“用杉木吧,杉木质地轻,方便搬运安装,而且耐腐蚀,可以抵挡住海水和盐分的侵蚀。” 沈初凝听到沈承梧的话,惊喜地看向他,“五哥,你也赞同我的观点?” 沈承梧微笑着点了点头,“听起来不错,如果真成了,能节省许多成本,不说能赚多少,肯定不会再赔钱,用这种简单的方法墨家也好派自己的人来接管,轻易不会闹出贩卖私盐的事。” 众人听了沈承梧的话,也纷纷表示赞同。 墨管家老泪纵横,“如果真能成,沈公子和沈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们墨家没齿难忘,老奴这就去安排人制作板子去。” “记得接缝处用油灰泥缝。”沈初凝看着墨管家离去的背影,不忘大声叮嘱道。她深知细节决定成败,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马虎。 …… 转眼就到了沈初凝临回京城的前一天。 年前随着云子安南下的沈时,特意前来拜见沈初凝。 沈时恭恭敬敬地跪在沈初凝面前,低着头,声音沉稳地说道:“沈时给小姐请安。” 沈初凝微笑着,示意翠微扶起沈时,关切地问道:“快起来。在金陵可还习惯?” 沈时站起身来,恭敬地回答道:“回小姐的话,一切都习惯。来了金陵后,云家大爷对我十分照顾,他让云家钱庄的大掌柜收我为徒,师父也尽心尽力地教导我。”他的语气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沈初凝轻轻摇着扇子,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满意,轻声说道:“别人用心教,你也要用心学才是。” 沈时坚定地点点头,目光坚定地回答道:“是,小姐既然安排我来,那我必定将本领全学会,将来报效小姐。” 沈初凝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才缓缓开口:“眼下有些事情需要有人去处理,但这件事情有些危险,以后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不过,我会尽最大努力为你预留一条后路。所以,你仔细考虑一下,要不要接下这活计。” 沈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坚定地回答:“我的生命是小姐救下的,我的名字也是小姐赐的。无论未来可能面临多大的风险,甚至是现在让我为小姐去死,我都心甘情愿。” 沈初凝连忙劝阻道:“先别着急回答,再好好想一想。毕竟一旦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沈时摇摇头,语气坚决:“不需要想了,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唯一的牵挂就是小姐您。只要是小姐的吩咐,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看到他如此决绝,沈初凝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下达命令:“那好,那我现在需要你以大掌柜的身份,在各个地方开设钱庄,最好从边境地区开始。至于所需的资金,可以去找碧蕊支取。” “在各地开钱庄?不知道小姐您想要开设多少家?要想让这些钱庄能够正常运营下去,恐怕需要一笔不小的银子!要不然咱们先开设一两间试试看,先把生意做起来再说。”沈时劝谏道。 以他最近在云家钱庄学到的知识来判断,如果按照小姐的想法去实施,那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数目,“况且我现在学习的时间还短,担心自己技艺不精,不仅赚不到钱,反而会把小姐的银子都赔进去。” 沈初凝微笑着,安慰他说:“我现在只需要你把钱庄开办起来,数量越多越好。开钱庄的店铺买也好租也行,不需要选择太过繁华的地段,只要能让人看到我们钱庄的招牌就行。存钱的利息可以比其他钱庄稍微低一些,往外放款的利息则可以设定得高一些。有生意就做,没有生意就让它闲置着也无妨。” 沈时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新开的钱庄如果不以高额利息吸引客户,那很难有生意可做呀,按照小姐您的方法开钱庄岂不是纯粹在亏损吗?” 沈初凝微微颔首,“我知道,这些钱庄,我以后有大用,一些前期的投入是必须的。” 沈时听到“有大用”这几个字,不禁挺直了腰杆。 他向沈初凝保证道:“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完成您交办的任务。但是,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回到小姐身旁呢?” 沈初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然后缓缓说道:“恐怕从今往后,你再也无法出现在我的身边了,至少在表面上,我们不能有任何瓜葛。” 沈时的脸色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便释然了,他语气坚定地说:“只要小姐还记得沈时,那就足够了。” 沈初凝微笑着回应:“你可是我布局中最为关键的一颗棋子,我又怎会忘记你呢?不过,从现在起,你在外行走时,不能再使用沈这个姓氏了。” 沈时立刻领悟到了其中的深意,毫不犹豫地请求道:“请小姐赐姓。” 沈初凝思索片刻,轻声说道:“姓催吧,催命符的催。” 第108章 谁说硝石只能制冰 沈家二房一行人回到京城时,已经是七月初。 几人从南往北走,却感觉越来越热。 沈初凝凭借前世的记忆,在金陵城购买了大量硝石。 她在马车里放置木桶,木桶里盛水,只要再向木桶中加入硝石,桶中的水就会迅速凝固成冰块,从而有效降低车内温度。 连沈清河、沈承杉和沈承梧都选择放弃骑马,躲进各自的马车里纳凉。 沈承柳在沈初凝的马车上悠闲地嗑着瓜子,对沈初凝说:“小九,你怎么不早点拿出这个法子?这样家里就不用在冬天储冰了。” 沈初凝摇摇头,回答道:“六哥,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冬天储存冰块,到了夏天再拿出来用,每块冰才需要花费多少银子。但是,你知道用硝石制作一块冰需要多少钱吗?这个方法也就只能在路上用用罢了。” 沈承柳听后,吐出嘴里的瓜子壳,感叹道:“真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小富婆居然还在意这点银子。” 沈初凝斜睨沈承柳一眼,玩笑道:“六哥啊,你知道你为啥这么穷吗?既不会开源,也不懂节流,自然会越来越穷啦。” 沈承柳听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嘟囔道:“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人身攻击呢。我也很纳闷,为啥每次我身上一有点银子,五哥就像能闻到味道似的,总能找到机会把我的银子骗走。” 沈初凝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双手合十,嘴里还念叨着:“佛祖保佑,可千万别让我变得跟六哥一样笨!” …… 沈初凝回到凝风斋时,碧蕊早已提前将冰盆放在了她的卧房里。 沈初凝舒舒服服地泡在盛满温热水的浴桶里,不禁长叹一声:“果然还是在家里最舒服啊!” 此时,碧蕊正用皂角仔细地帮她清洗着头发,听到她的感叹,笑着回答道:“是啊,小姐这一路确实辛苦了。” 接着,沈初凝又想起了冰的事情,便随口问了一句:“我们的冰已经开始售卖了吧?销售情况如何?” “各家储存的冰基本都用完了,“现在的价钱较六月初翻了一番,较您离开时翻了三番,按照小姐的吩咐,还是每天限量供应。”碧蕊在一旁恭顺答道。 沈初凝微微点头,表示满意:“这样就好,如果一下子全放出去,价格必然难以维持。沈静婉那边有什么动静?” 碧蕊如实禀告:“婉小姐好像知道冰是我们在卖,她从五月中旬开始经营冰果子的生意,就是那种小瓷罐里装着冰,冰中间是各种水果,因为价钱比酒楼里低一些,所以卖的还不错。” 沈初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曾请大夫查看过其中成分?” “已经看过了,果然如您所料,里面含有大量硝石。” 沈初凝轻哼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不屑:“她的冰果子生意怕是难以长久。” 碧蕊笑着回应:“仅仅经营了三天,虽然冰果子味道可口,但硝石食用过量会导致头痛、恶心。奴婢只是安排人多送了几罐给巡城的官兵,自然就有人帮忙砸了婉小姐的摊子。” 沈初凝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子,换上睡衣,一边用手梳理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说道:“也是沈静婉蠢,只需要把那些罐子放在木桶中,往木桶中加硝石,罐子里的水自然能凝结成冰,偏偏要直接往罐子里加硝石,加的多了和投毒有什么区别。” 碧蕊在一旁用干帕子给沈初凝绞着头发,听到这话,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婉小姐在京郊租了庄子,现在那庄子里还囤着大量的硝石呢。” “租了庄子?沈静婉自己租的吗?”沈初凝突然转过头看向碧蕊。 碧蕊摇了摇头,“是个叫何二的人租的,听福子说,婉小姐管那人叫舅舅。” 舅舅?沈初凝陷入了沉思,她记得重生回来,第一次在万宝轩见到沈静婉时,就听她说漏嘴说过舅舅,可那时一直没有查到。 “查过这个何二了吗?”沈初凝问道。 “查过了,何二是京城人士,家境贫寒,曾因赌博输光家产,也曾经营一些小生意,但都不太成功。何二与雪姨娘婉小姐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过,还是最近婉小姐不想用自己的名义租庄子,才联系了何二。”碧蕊把查到的信息告诉沈初凝。 沈初凝听完,眉头微皱,“看来这个何二有些可疑,继续派人盯着他,看看他是否还有其他动作。另外,也查查他与沈静婉之间的关系,以及他们是否有共同的利益或目的。” 碧蕊应了一声。 “沈静婉庄子上的硝石可有处理掉?”沈初凝问道。 碧蕊沉思道:“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婉小姐不仅没有把硝石处理掉,甚至前日又从南边送过来几车硝石,难道她还想做着冰果子的生意?” 沈初凝想了想,冷笑一声,“哪是想着做冰果子生意,这是想着等冰块的价格再涨涨,直接做冰块儿生意呢。” 碧蕊焦急道:“小姐,难道就这么任由婉小姐挣银子?她不光挣银子,还挤兑我们的生意,现在我们的存冰还剩很多,照现在这样的速度,到九月底才能卖完,可往年八月底就没有人家用冰了,再加上婉小姐的冰,恐怕我们的入了冬都卖不完。” 沈初凝宽慰道:“急什么,直接把她的庄子查封了就是。” 碧蕊咂舌,“查封?这囤点硝石也不犯什么法,怎么可能无辜被查封?” 沈初凝意味深长说道:“囤硝石制冰是不犯什么法,可谁说硝石只能制冰?” 第109章 祸水东引 聚仙楼对面的茶馆里,茶香四溢。 一名面容姣好、身材瘦弱的少女正跪坐在桌前,优雅地为两位男子斟着茶水。 她的动作轻盈而熟练,仿佛经过长期训练一般。 “吴爷,此女乃是我亲自回扬州挑选的,这可是出了名的从小培养的瘦马,我知道一定合吴爷您的口味。”坐在左侧的男人满脸笑容,恭敬地说道。 这位被称为吴爷的人,正是三皇子身边的大太监吴德胜。 尽管身为太监,但却极为好色。 在上一世,吴德胜曾对沈初凝身边的碧蕊起了歹心,并通过三皇子萧元朗的帮助将其夺走。 此刻,吴德胜一边享受着少女的服侍,一边摸着她那双如削尖的葱根般白嫩的小手,心中不禁涌起阵阵涟漪。 “魏掌柜也太客气了,这让咱家怎么好意思呢。”吴德胜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似乎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 少女温柔地喂吴德胜吃了一颗葡萄,然后撒娇地问道:“吴爷不喜欢奴家不成?” 吴德胜吃完后,将葡萄籽吐到少女张开的手掌中,眼中满是欲望和贪婪。 “喜欢,喜欢,爷现在就想好好疼疼你呢。”他边说边伸出手臂,搂住了那少女纤细的腰肢,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魏掌柜轻咳一声,引起了吴德胜的注意。 他扭过头来,看见魏掌柜正望向窗外,目光落在对面聚仙楼的门口。 只见刘掌柜笑容满面地迎接着来往的客人,显得十分得意。 魏掌柜装作不经意地说道:“瞧瞧这聚仙楼,真是门庭若市啊!刘掌柜也风光,每天能赚不少银子吧。” 吴德胜听完,也没了和少女调情的心思,而是一把推开她,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吴德胜平生最恨的人就是聚仙楼的刘掌柜。 外人不知道刘掌柜的底细,但他心里清楚得很。 那刘掌柜只不过是三皇子救回来的一个断根没断干净的小太监,三皇子看他可怜,才让他悄悄地经营着这家醉仙楼。 他可倒好,不仅在外面以正经男人的身份过活着,还因为生意做得好,能够收集到一些情报,颇被三皇子的偏宠。 如今,自己这个三皇子身边的大太监,都有些不被他放在眼里。 吴德胜冷哼一声,“赚再多钱又能怎样,他只不过是个掌柜,挣得钱还不都是背后主子的。” “能赚银子也是一种本事,只要赚的足够多,就能得到主子的重视。”魏掌柜说道。 吴德胜冷哼一声,没有搭理魏掌柜。 魏掌柜也不在乎吴德胜的态度,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要说这赚钱也得赶在风口浪尖上。” “只要是赶上那风口,就是头猪都能飞起来。” “最近京城就有人因为赶上风口,赚的盆满钵满呢……” 魏掌柜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吴德胜的反应。 他见吴德胜坐直了身体,准备仔细听时,便转移了话题。 魏掌柜亲自端起茶壶,帮吴德胜把身前的茶杯斟满,“嗨,您看我说这些干什么,吴爷您是三皇子身边的大红人,还能缺这点儿银子不成,也就是我们这些俗人,才会为这一钱二钱的银子斤斤计较。” 吴德胜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你说的这风口是什么?” 魏掌柜见吴德胜上了钩,开口问道:“吴爷您可注意过京城最近的冰价?” 吴德胜想了想,皇子府的冰都是由内务府供应的,从来也没缺过,所以他从来没关注过冰价。 “想说就说,卖什么关子。”吴德胜有些不满的道。 “因着去年冬天又长又冷,不少人家存的冰少,哪想到今年热的这么快,各家的冰早早就被消耗完了。去年这会一桶冰才一两银子,现在一桶冰可是涨到七两银子了。” 魏掌柜说到这顿了顿,“您别看这一桶冰没多少钱,可您想想,全京城有多少人家,每家每天得消耗多少桶冰。” 魏掌柜说完这些,就没再说话,给吴德胜留了充足的时间让他在心里盘算这笔账。 吴德胜算完心里震惊,可只能无奈地说:“账谁都会算,可手里没有冰,又有什么用?” “这不就是我今天来见吴爷的目的嘛。”魏掌柜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块硝石,丢入面前的茶杯中,茶杯中的茶水瞬间凝结成冰。 靠在吴德胜身上的少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从魏掌柜身前端走端走茶杯,看了看又放下。 “吴爷,奴家的手好凉,您快帮奴家暖暖呀。”少女说着,就把手伸进了吴德胜的胸膛。 吴德胜感受着自己胸口冰冷的小手,问道:“你往杯中放的是什么东西?” “回吴爷的话,是硝石。”魏掌柜说完还往吴德胜面前放了几块。 吴德胜拿起硝石,丢入自己面前的茶杯,亲眼看着茶杯中的水在自己面前结冰,沉思道:“这东西也不便宜吧,买这东西来制冰,中间还有的赚吗?” “您自己买来用,当然就赚的少点,可若是别人把这硝石送到您跟前,可不就是纯赚吗?”魏掌柜凑到吴德胜面前轻声说道。 吴德胜挑了挑眉,示意魏掌柜接着往下说。 “京郊的一处庄子上,可是有着不少硝石的,吴爷怎么就不能拿来自己用了?” “陛下最近可是盯着几个皇子呢,你让咱家做这种事,岂不是在给三皇子惹麻烦,大胆刁民,你居心何在!”吴德胜厉声道,声音中的不满,把身边的少女都吓得抖了抖。 少女轻抚吴德胜的胸口,帮他顺着气,娇笑着说:“吴爷您吓到奴家了,不妨听听魏掌柜的计划,要是这计划真的不好,咱们再用鞭子抽他,用板子打他可好?您这样气坏了身子,奴家可是要心疼的。” 吴德胜握住了少女的小手,心都酥了,“好,到时候你说鞭子抽哪,咱们就抽哪。” 说完又对着魏掌柜道:“你说说这硝石怎么能拿来自己用,前提是不能给三皇子惹麻烦。” 魏掌柜恭敬着说道:“就算给鄙人天大的胆子,小的也不敢呀。吴爷您放心,只要这法子用得好,于三皇子来说还是功劳一件呢。” “既然这么好的事,为什么要说与咱家听,你从中想得到什么?”吴德胜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处庄子的租户与我有些过节,他曾诱拐我的小妾,鄙人心中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只希望吴爷抓到人后,能将此人交由我处理。”魏掌柜愤恨说道。 吴德胜一听,有要求便好,最怕的就是平白找上门的好处,背后必定有更大的筹谋。 他见魏掌柜的要求于自己来说没什么大的影响,便答应了他。 第110章 自投罗网 眼看着太后娘娘的寿辰就要临近了,六公主想要用金粉抄写一部佛经,以此作为礼物献给太后娘娘。 然而,她担心内务府所提供的金粉不够纯正,于是便让沈静婉每天亲自手磨金粉。 经过多日的努力,沈静婉的手腕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大的包,每天只能用帕子包裹着冰块敷在手腕上以缓解疼痛。 终于等到了沐休这一天,沈静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出了皇宫。 当她刚刚迈出拱门时,便看见福子正焦急地站在宫门口等待着她。 “小姐,您可算出来了,我们在京郊的庄子在三天前被人给查封了。”福子着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沈静婉瞪大了眼睛看向福子,怒声斥责道:“三天前就被查封了,为什么现在才来禀报!” 福子委屈地解释说:“奴婢实在是冤枉啊,这三天里我每天都来向宫里传递这个消息。守门的官差也说把消息递进六公主的殿里了,可奴婢日日等在这里,都没能等到小姐您的吩咐。” 沈静婉暗自咒骂了一句\"萧锦婳\",她心里明白肯定是萧锦婳在其中作梗,否则哪个大胆的宫人敢这样做。 “怎么会突然被人查封,何二呢,他到底在干什么?”沈静婉严厉地质问。 “舅老爷也被带走了,奴婢打点了抓人的官爷,说是查到了我们庄子上在制作火药。”福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声音微微颤抖。 沈静婉听到这个消息,身形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如果不是福子眼疾手快扶住她,恐怕她就要晕倒在地。 私制火药,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想到这里,沈静婉心中一阵恐惧。 她深知何二那个人,平时看似可靠,但一旦遇到危险,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供出去以求自保。 沈静婉紧紧抓住福子的手臂,指甲深深地陷入她的肉里,咬牙切齿地问道:“哪个衙门的人去查的?可有直接在庄子里搜出火药?” 福子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痛,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三皇子身边的吴公公,他带着大理寺的人去的。至于是否直接搜出火药,奴婢实在打听不到。不过,舅老爷的罪名确实是私制火药。小姐,要不咱们回家去求求老太爷吧,毕竟他是丞相,只要他开口,大理寺肯定会放人。” 沈静婉闻言,顿时怒不可遏,扬起手狠狠地给了福子一个耳光,怒吼道:“你是想害死我吗?这件事怎么能让祖父知道!” 沈静婉如今所依仗的不过是沈家女儿这个身份罢了。 但就她刚刚穿越过来时的观察来看,雪姨娘与这何二之间的关系并不单纯。 要不是她手下实在没有可用之人,她也不会找何二帮忙。 无论是何二是这具身体的舅舅还是亲生父亲,这事儿绝对不能让沈家人知晓。 一旦被沈家发现何二的存在,进而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那么她将得不偿失。 于是,沈静婉带着福子守候在三皇子府邸门前,一直等到快要宵禁的时候,萧元朗才回到府上。 萧元朗一现身,沈静婉便迅速飞身向前,跪在他面前,急切道:“三皇子,婉儿有要事相求。” 萧元朗皱着眉头,用力从沈静婉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袍下摆,然后抬手示意准备上前的侍卫退后,一脸厌恶地看着沈静婉,不耐烦道:“有何事,说吧。” 沈静婉跪在地上,环顾四周,看到周围围着一圈侍卫,有些为难地开口:“三皇子,能否借一步说话?”?” 沈静婉毕竟是相府的姑娘,还是自己妹妹的伴读,就这么让她跪在府门口也不合适。 “进来吧。”萧元朗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府内。 沈静婉深吸一口气,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脚步沉重地跟随着萧元朗一同来到了书房。 一进入书房,萧元朗便随意地靠坐在书案后的圈椅上,然后将双脚抬起搭在了书案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跪在地上的沈静婉。 “到底是什么事情?说吧!”萧元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沈静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殿下,我听说您身边的吴公公在三天前带人查封了京郊的一处庄子……” 萧元朗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吴德胜。 “爷,就是那个制造火药的庄子。”吴德胜微微弯下身子,恭敬地回答道。 萧元朗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情况,然后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沈静婉,冷笑道:“爷让人查封的,怎么,难道那是你的庄子?还是说,沈相爷授意你私自制造火药了?” 沈静婉惊恐地摇头否认。 “怎……怎么可能呢……那处庄子是婉儿从前邻居家的产业。” “他们得知婉儿在给六公主当伴读,而您和六公主又是亲兄妹,所以才会求到婉儿这来。” “婉儿只是想问问,这里面是否存在什么误会。” “据婉儿所知,那处庄子只是在用硝石制作冰块,并没有准备用于制造火药所需的材料啊……” 沈静婉细细给萧元朗诉说着来龙去脉。 萧元朗听了沈静婉的话,微微眯起眼睛,挑起一边眉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道:“哦?你竟然知道做火药需要什么材料?” 第111章 都是姐姐的错 “你竟然知道做火药需要什么材料?”萧元朗目光紧紧盯着沈静婉问道。 沈静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需要硝石、木炭和硫......” 然而,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嘴了,于是迅速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萧元朗发出一声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意,“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啊!一般闺阁女子可不知道如何制冰,更不会了解制作火药所需的材料。”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沈静婉深知此时再隐瞒下去已无意义,于是坦然面对萧元朗的质问。 她平静地回答道:“殿下,那处庄子上确实没有木炭和硫磺。” 萧元朗轻轻转动手中的扳指,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本王当然知道,那些木炭和硫磺原本就是本王派人带去的。” 沈初凝满脸震惊地看着萧元朗,愤怒地质问道:“殿下,您...您这样做岂不是强抢吗?” 萧元朗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回答道:“是啊,本王就是强抢又如何?难道你们还想去告发本王不成?” “您这样做就不怕御史知晓了弹劾您吗?”沈静婉的声音充满了愤慨和不满。 然而,萧元朗却毫不畏惧地站起身来,捏住沈静婉的下巴,让她无法躲避他锐利的目光。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晓。啧,你肯定也不会说,毕竟那何二还在本王手里呢。” 萧元朗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和威胁,仿佛在向沈静婉展示他手中的筹码。 沈静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殿下,您……您知道了什么?” “不知道什么啊,只是抓何二的时候,他说他是沈丞相家的亲戚,可据本王所知,沈相家中并无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亲戚,排除下来,可不就只剩刚进府的你了吗。现在看你的表现,这何二的身份恐怕不一般啊。” 萧元朗冷笑着,他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沈静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 她努力地想要平复自己内心的恐惧,但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扯起一抹柔弱的笑容,说道:“殿下想要什么直接与婉儿说就是了,婉儿还能不给吗,何苦这么大费周章的。” 沈静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怨,仿佛在责怪萧元朗对她的不信任。 “直接与你说?你在锦婳那表忠心的时候,可没说你会制冰和火药。”萧元朗松开捏着沈静婉下巴的手,还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 他的眼神冷漠而锐利,仿佛能穿透人的内心。 沈静婉心中一紧,她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解释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这……这……”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突然,她灵光一闪,说道:“是姐姐不让婉儿说与外人听的。”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无奈,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沈初凝?”萧元朗皱起眉头,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沈静婉坚定地点点头,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说道:“正是阿凝姐姐,其实目前市面上卖的冰,大部分都是姐姐的。” 接着,她继续说道:“可由于今年京城的用冰量实在是太大了,姐姐手里的冰供不应求,所以就让婉儿寻找制冰之法。” “这不才刚试验出来,殿下您就带人封了庄子。”她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惋惜和无奈。 最后,她说道:“其实这次婉儿沐休出宫就是去庄子上检验成果,等三天后进宫,就准备把这制冰方法献给六公主,让六公主转交给您的。” “这不是巧了吗,您还给婉儿省了事,不用再从六公主那转一圈了。” 沈静婉说完羞涩地笑了一下,好像这个方法原本就是要告诉三皇子的。 然而,三皇子却对沈静婉的话表示怀疑:“你们沈家的生意,真的愿意告诉本王吗?” 沈静婉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其实这并非沈家的生意,而是姐姐个人的生意。” 接着,她继续解释道:“殿下您应该了解我的身份,在沈家,我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姐姐认为我抢走了她的父母,因此一直对我怀有敌意。” “”为了维持沈家是的体面,婉儿不愿意让家中长辈看到我们姐妹之间的不和,所以姐姐说什么,婉儿从来都不敢违抗。” “但实际上,婉儿心中也是充满怨恨的。” “毕竟,我们都是沈家的女儿,只是因为姐姐是正室所生,而我则不是,导致我的努力和成就总是被忽视。” 说到这里,沈静婉不禁感叹起来:“就如同殿下您一样,明明您才是最优秀、最出色的皇子,但由于太子殿下是皇后所生,您的才华和能力就得不到应有的重视。” 听到这里,萧元朗突然打断了沈静婉的话,并严厉斥责道:“大胆!” 沈静婉垂下眼帘,小声说道:“婉儿只是忍不住说了实话而已,婉儿对您的心意,就连六公主都看得出来的,殿下您还不信婉儿吗?” 萧元朗看着委委屈屈的沈静婉,逐渐消了气。 “你说沈初凝手里没多少冰了,可是真的?”萧元朗问道。 “殿下,千真万确。”沈静婉笃定说道。 根据她的观察,明明现在冰价已经很高了,沈初凝都没有拿出更多的冰出来卖。 而且在她的人开始售冰后,沈初凝的铺子还减少了供应量。 所以沈静婉断定,沈初凝的冰快卖完了。 萧元朗点了点头,“既然那庄子上的冰本来就是给爷的,那爷就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沈静婉心中惋惜,虽然没把东西全都要回来,可好歹在三皇子这得了份信任。 可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她不能把何二留在三皇子这,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 “殿下,那何二……”沈静婉试探着问道。 “私制火药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还指望他能活着出去不成?”萧元朗不屑地问道。 “可……可您不是也知道,并无此事吗?”沈静婉不死心。 萧元朗冷眼看了沈静婉一眼,“你真的想救他吗?主要目的不是让他闭嘴就好了吗?” 沈静婉被说中心思,没敢再多做言语。 “城外乱葬岗,还活不活着就看他造化了。”萧元朗端茶送客。 第112章 乱葬岗 沈静婉从三皇子府出来后,就马不停蹄地带着福子往城外乱葬岗赶去。 此时天色已暗,沈静婉站在乱葬岗外围,看着眼前阴森恐怖的景象,心中不禁有些发毛。 但她还是强作镇定,对身边的福子说道:“你进去翻翻吧。” 福子自小接受各种训练,对于这种场景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并未感到过多恐惧。 但她还是表现出了犹豫,在沈静婉的厉声斥责下才不情不愿地走进了乱葬岗。 然而,福子并没有真正用心去找寻,她只是装模作样地翻动着一些尸体,然后找了个沈静婉看不到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福子这才慢悠悠地走出乱葬岗。 她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看上去十分狼狈。 而沈静婉则一直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底下靠坐着,双眼紧闭,似乎正在小憩。 听到脚步声渐近,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福子满身泥污地走过来,顿时皱起眉头,嫌弃地用手帕捂住口鼻,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福子连忙躬身行礼,恭敬地回答道:“小姐,里面尸体太多了,费了不少功夫。不过,已经找到了舅老爷,他确实已经……” 说到此处,福子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悲痛之色。 沈静婉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站起身来说道:“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福子劝说道:“小姐,里面实在是不堪入目,您等下还要回府中,若弄脏了衣裙,恐怕回去不好交代。” 福子拦住沈静婉,因为她根本没有找到何二。 然而,沈静婉却固执地推开福子,非要亲自进去看看。 无奈之下,福子只好带着她走向乱葬岗的东南角。 因为那里堆满了高度腐烂的尸体,面容狰狞恐怖,令人作呕。 沈静婉紧紧捂住口鼻,但刚走进去没多远,她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进食,此刻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一些胆汁。 她低着头,努力忍住呕吐感。 然而,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却惊恐地发现一具尸体正怒目圆睁地盯着她。 那具尸体的脸上布满了蛆虫,它们在皮肤下蠕动着,仿佛在享受这场盛宴。 “啊——”沈静婉吓得尖叫起来,连连后退。 慌乱中,她不小心踩到一只伸出的胳膊,失去平衡后跌倒在地。 她的身体重重地压在了另一具尸体上,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和恐惧穿透全身。 沈静婉双手撑地,想要起身,但却摸到了一种黏腻的触感。 她低头一看,只见那具尸体的皮肤已经溃烂,散发出阵阵恶臭。 她惊恐地尖叫起来,声音在空旷的乱葬岗回荡。 这时,福子似乎才意识到沈静婉摔倒了,急忙跑过来将她扶起。 她递给沈静婉一块手帕,关切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沈静婉颤抖着接过手帕,用力擦拭着手上的污渍,然后狠狠地丢回到福子身上。 “你怎么不知道扶着点我?” 福子连忙解释道:“小姐,奴婢得在前边给您带路啊。” 她觉得十分委屈,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沈静婉皱起眉头,看着前方堆积如山的尸体,心中涌起一股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确定真的看到何二的尸体了?”她再次向福子确认。 福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千真万确小姐,就在前面不远处,再走走就能到。”她说的笃定,仿佛亲眼所见。 正当沈静婉犹豫不决的时候,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 她咬咬牙,决定放弃寻找。 “回府吧,天都要亮了,回去太晚怕惹人注意。”沈静婉无奈地叹了口气。 福子恭敬应是,赶紧扶着沈静婉转身往回走。 她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可怕的尸体,尽量不去看它们。 终于,两人走出了乱葬岗,来到了安全的地方。 沈静婉松了一口气,感到浑身无力。 …… 沈静婉回到沈府三房时,天已经大亮。 沈三夫人正准备出门去给沈老夫人请安,看到沈静婉和福子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用手帕捏住鼻子,退后两步,厌恶地看着两人。 “一大早的这是去哪了,快洗洗去。” 说完,沈三夫人绕过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静婉看着沈三夫人离去的背影,自嘲地笑出了声。 “福子,你说如果是姐姐这个时辰这般样子回来,娘亲也会这样漠不关心吗?” 福子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心想九小姐才不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可嘴上却说着,“小姐,三夫人也是怕您难堪,才没有多问的。您想想,若三夫人真问了,您要如何回答?” 沈静婉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院子。 福子命人给沈静婉打了洗澡水,中间又加了三次热水,她才从浴桶里出来。 …… 凝风斋里摆着几盆冰,沈初凝靠坐在贵妃榻上吃着翠微新做好的冰汤圆。 看到碧蕊进了屋,沈初凝连忙问道,“冰汤圆送去了?母亲可还喜欢?正房的冰够不够用?” 碧蕊站在冰盆旁,用扇子轻轻往出扇着凉气,“送去了,二夫人极喜欢,还留了翠微在那教小厨房的人制作方法,就是二夫人让您少吃些冰,您今年初来癸水,怕冰吃多了肚子会不舒服。” “诶呀知道了,从前有个事事不管的娘,觉得不好,现在有个事事都管着的娘,又觉得不习惯。” 碧蕊笑着道:“您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小姐,您从金陵带回来的硝石都高价卖出去了。” “从明天起,我们的冰降价,降到刚好比用硝石制冰的成本低一文钱就好。” 第113章 密谋 也不知是最近内心平静还是怎样,沈初凝觉得七月底的天气虽然比往年还热不少,但已远不及上一世了。 沈初凝带着碧蕊坐在茶馆里,悠闲地喝着茶。 在她们坐着的包间隔壁,正是最近忙的焦头烂额的沈静婉和三皇子。 萧元朗用沈静婉那庄子上原有的硝石制冰,刚开始确实赚了不少。 可就在他派人大肆收购硝石后,冰价却突然下跌。 虽说没跌的太过,可现在的价钱却比他的成本要低一文钱。 他手里囤了大量的硝石,现在制冰也不是,继续放着也不是。 制冰挣不了银子。 继续放着,由于现在硝石紧俏,他已经是高价收购,等放一放,更多硝石开采出来,价格自然会随之下降。 “你不是说沈初凝的冰不多了吗,怎么过去这么多天,她还在卖?”萧元朗恶狠狠地问沈静婉。 沈静婉心里也是着急,她原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打击沈初凝,没想到事情却发展到这个地步。 “确……确实不多了。”沈静婉心虚地答道。 萧元朗闻言脸色一沉,猛地把自己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怒吼道:“确实不多是还剩多少?本王要这么等她卖到立了冬吗?” 沈静婉被吓得打了个寒颤,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被摔在桌子上的不是茶杯而是自己。 她战战兢兢地说道:“殿下您别生气。” 萧元朗瞪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本王如何能不气?这都多久过去了!” 沈静婉连忙解释道:“其实也不用非等姐姐卖完,现在正值大热之天,又无地方产冰,而能够制冰的原材料也都在您的手里。” 萧元朗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沈静婉继续说道:“您只需要把姐姐手里的冰都买下来,到时候您想让它一桶卖十两它就值十两,想让他卖一百两,它就值一百两。” 萧元朗听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思考沈静婉话中的可能性。 过了一会儿,萧元朗突然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沈静婉,质问道:“你当初说沈初凝手里快没冰了,现在却还要本王去她手里买冰?怕不是你和她串通好,想要从本王这里赚银子吧。” 虽然萧元朗也觉得沈静婉的说法可行,可这样下来无形中提高了自己的成本,与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 毕竟他现在需要大量的银子来培植自己的势力。 “你不是爱表忠心吗,可还有别的什么赚钱法子?”萧元朗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淡淡地问道。 沈静婉沉思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赚钱的法子目前没有,可婉儿知晓另一件事,或许对殿下有用。” “哦?说来听听。”萧元朗饶有兴趣地向沈静婉抬了抬下巴。 沈静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轻声说道:“陛下答应要帮琴贵人新建一座琉璃塔,可是目前的工匠水平只能烧制小件的琉璃物品,根本无法达到建造琉璃塔的标准,恰巧婉儿知道烧制大片琉璃的法子。” 琴贵人便是去年才进宫那个颇为得宠的十八岁嫔妃。 萧元朗冷笑一声,“让本王去帮个贵人建琉璃塔?这不是给本王母妃找不痛快么,这就是你说的对本王有用的事?” 沈静婉连忙解释道:“殿下您别急着回绝呀。” 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上了萧元朗的大手。 “这怎么能说成是帮个贵人建塔呢,您明明是在帮陛下分忧。” “虽然这事儿做成了,贵妃娘娘可能会不高兴,可您讨了陛下欢心呀,相信贵妃娘娘一定会理解的。” “再说了,这可不仅仅是讨陛下欢心的事儿……”沈静婉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元朗强忍着内心的厌恶,紧紧地握住了沈静婉的手,焦急地问道:“婉儿快告诉本王,还有什么好处?” 他的目光中闪烁着贪婪和渴望。 沈静婉娇羞地笑了笑,轻轻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还不忘用指甲在萧元朗的掌心轻轻划过。 “殿下您想想看,这烧制大件琉璃的法子可是只有婉儿一个人知晓,至于需要多少银子来制作,那自然是由殿下您来决定啦!这样一来,多出来的银子不就都进了您的口袋嘛。”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狡黠和得意。 萧元朗越想越兴奋,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这个计划不仅可以让他赚到大量的银子,还能够帮助他的母亲试探出父亲对琴贵人的底线。 萧元朗目光冷冽地盯着沈静婉,语气带着一丝威严,道:“你把这些事情告诉我,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 他心里清楚,这个女人一定有她的目的和企图。 沈静婉深知,自己有所求才能让萧元朗放心,可这筹谋又不能太大。 于是,她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婉儿在回到沈家之前,曾经被姐姐欺骗签署了一份契约,每个月需要帮助万宝轩绘制十张设计图纸。如果我无法按时交付,就需要赔偿姐姐一万两银子。然而,如今婉儿实在没有足够的精力去画图,更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赔偿……” 听到这里,萧元朗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道:“那万宝轩本来就是你们沈家的产业,难道还能强迫你画画不成?” 沈静婉咬了咬嘴唇,眼神坚定地看着萧元朗,解释道:“可是那份契约是我与姐姐私下签订的,而且是经了官府的。” 萧元朗听后,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好,这件事情本王会派人处理,你安心烧制琉璃。” 等隔壁两人离开后,沈初凝才对着身旁的碧蕊低声吩咐道:“如果有人来大量购买我们手中的冰,就以比现在高出一成的价格全部卖掉。” 碧蕊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在七月底购买如此大量的冰块,但她依然恭敬地回应着沈初凝 就在沈初凝准备起身离开房间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对话声。 “刚才出去的那位是不是定国将军周家的二公子?” 第114章 天狗食日 沈初凝刚准备出门,就听门外传来了对话声。 “刚才出去的那位是不是定国将军周家的二公子?怎么手臂上缠着那么厚的绷带?” “没错,正是那周凛周寒之,听说他是被周老将军打伤的。” “这位周二公子看起来一表人才,是犯了多大错,才遭受如此严重的惩罚?” 听到周凛受伤,沈初凝想追出去看看,就听到门外两人接着说道。 “据说他为芙蓉阁的思思姑娘赎了身,现在将她养在了……” 说话的两个人渐渐走远,沈初凝未能继续听到后续的对话。然而,仅仅是听到的这些内容已经足够令她感到震惊。 难怪那天清晨她会看到他站在芙蓉阁门前。 呵,枉费她还为他想了那么多借口。 “小姐?”碧蕊轻声呼唤着陷入沉思中的沈初凝。 “没事,我们走吧。”沈初凝回过神来,推开房门,率先走出了房间。 …… 时间来到七月底,依旧没有半点雨滴落下。 全国各地上报的折子都表明旱情愈发严重,如果继续如此,恐怕会导致粮食颗粒无收。 各州府纷纷举行祭祀仪式祈求降雨,但毫无成效。 在渭南担任知州的云家二爷,早在沈初凝的建议下,就已经带领当地农民铲除了即将旱死的玉米,转而种植土豆和红薯。 八月初一,雍景帝身着白色布衣,脚踩草鞋,率领文武百官徒步出宫门,前往山川坛。 雍景帝跪地于一张铺满荆棘的草席上,任由烈日暴晒。夜晚来临,他也未曾宽衣解带,直接躺在这张席子上过夜。 饮食方面,也仅食用由杂粮制成的干饼。 有几位年纪较大的大臣,仅仅支撑到第二天就晕倒在地,而年轻强壮的太子也只是勉强坚持到第三天清晨。 然而,就在第四天,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高高悬挂在天空的太阳,突然缺了一角,众人以为是被乌云遮挡,纷纷欢呼起来,高呼“天降喜雨,皇上圣明。” 可渐渐人们察觉到不对劲,太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规则的蚕食。 “这……这是天……天狗食日。”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臣喊道。 众大臣纷纷惊恐地抬头望天,直至太阳被吞噬干净,山川坛上伸手不见五指。 “真的是天狗食日。” “这可是大凶之兆。” “一般都是帝王德行有亏,才会出现如此征兆。” “我们的陛下勤政爱民,怎会出现这样的现象?” 一起来祈雨的大臣们纷纷议论道。 然而,当太阳重新出现在天空时,众人却发现景帝晕倒在草席上。 “陛下——”景帝身边的大太监德全率先发现了帝王的不对劲,大喊了起来,“快宣太医!” 一时间,场面混乱起来,大臣们纷纷围拢过来,有人试图唤醒景帝,有人则建议立即送皇帝回宫治疗。 最终,在太医的紧急救治下,景帝苏醒过来,但身体状况仍然十分虚弱。 这件事让朝廷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人们开始怀疑天狗食日是否真的是一种不祥之兆,而景帝的病情更是令人心惶惶,因为太医查不出来景帝晕倒的原因,得出的结论是急火攻心。 一些人认为这是上天对皇帝的惩罚,而另一些人则担心国家将面临灾难。 在这个关键时刻,朝廷需要采取果断措施来稳定局势。 一方面,要加强对景帝的医治和照顾,确保他尽快康复。 另一方面,也要安抚民心,消除人们的恐惧和疑虑。 同时,还要继续关注天气变化,做好应对旱灾的准备。 只有这样,才能度过这场危机,维护国家的稳定和安宁。 …… “陛下——”琴贵人一边喊,一边滑跪至景帝的床前。 景帝温柔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琴贵人的头发,然后轻柔地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朕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还哭了。” 琴贵人听到景帝的话,脸上露出了笑容,但仍带着一丝担忧和关切。 景帝微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轻声说道:“躺这儿来,朕想跟你说说话。” 琴贵人乖巧地躺在景帝的旁边,小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声。 景帝微微皱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他们想让朕写罪己诏。” 琴贵人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义愤填膺地说道:“陛下何罪之有,臣妾要找他们理论去!”说着便准备坐起身来。 然而,她刚刚起身,就被景帝一把拉入了怀中。 景帝无奈地叹气道:“都是朕的问题才会天下大乱,才会出现天狗食日的景象。” 琴贵人急忙伸出手,紧紧地捂住了景帝的嘴,眼神坚定地说道:“臣妾不允许陛下这样说自己。那些老臣整天尽胡说八道的,他们还说臣妾是妖妃,难道臣妾真是妖妃不成。” 景帝抓着琴贵人的手捏了捏,看向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悲伤。 琴贵人愣住了,“他们是不是还说要赐死臣妾,以告慰天地?” 琴贵人虽然是疑问句,可是语气笃定,仿佛亲耳听到了一般。 景帝沉默不语,琴贵人便心下了然。 “陛下,您赐死臣妾吧。”琴贵人坚定说道。 “琴儿,你……”景帝不敢置信。 琴贵人又往景帝的怀里钻了钻,“臣妾没事的,如果臣妾死了,陛下可以不写罪己诏,那臣妾甘愿赴死。只是臣妾不甘心,没能陪陛下白头到老,没能与陛下坐着看子孙绕膝。” 景帝感到了自己胸口处的湿热,又紧了紧自己环着琴贵人的手臂。 “陛下,可以明日再赐死琴儿吗?琴儿想陪您最后一晚。”琴贵人突然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景帝。 景帝内心一软,附在琴贵人耳边低声说了句,“琴儿可不是妖妃,琴儿是妖精,去你宫里取那药丸子来。” “讨厌……”琴贵人娇羞地轻捶景帝的胸口。 第115章 诏书 一夜春风后,琴贵人不仅没有被赐死,反而晋升了嫔位。 然而,由于琴与秦贵妃的秦同音,犯了忌讳,最终被封为媱嫔。 与此同时,两道圣旨传遍全国各地。 第一道圣旨宣布因日有食之,取消本年的科举。 这一决定使得一些偏远地区,已经踏上路途、准备进京赶考的考生,不得不重新返回家乡,等待下一场遥遥无期的科举。 另一道圣旨则是将太子大婚推迟至明年三月。 此外,还有一道赐死的密旨被送往钦天监监正的府上。 在这几道圣旨传出后,各地陆续开始降雨,百姓们纷纷高呼“圣上万岁”。 景帝得知不用下罪己诏,也不必赐死媱嫔便能化解此次危机,心中不禁大喜,对媱嫔的宠爱愈发深厚。,甚至连正在主持烧制琉璃的三皇子萧元朗都得到了赏赐。 同时也对那些说让他写罪己诏和赐死媱嫔的老臣心生不满,首当其冲的就是来劝过他几次的沈怀忠。 因着对媱嫔的宠爱,连正在主持烧制琉璃的三皇子萧元朗都得到了赏赐。 萧元朗面对这份赏赐却感到无比心寒,他意识到自己严重低估了景帝对媱嫔的宠爱程度。 与此同时,他刚刚从沈初凝手中购买了大量冰块,却遭遇了降雨降温的意外情况,心中愤怒不已,恨不得立刻杀了沈静婉。 但考虑到烧制琉璃仍需沈静婉的存在,只得暂且让她多活一段时间。 另一边,由于吴德胜向萧元朗提供了硝石制冰的线索,得了不少的赏赐。 吴德胜也按照约定,将何二交到了魏掌柜手中。 经过福子的确认,如今被沈初凝控制在手的正是何二本人。 经过一番审讯,何二承认与雪姨娘确有不正当关系。 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们是在沈静婉出生后才相识的,也就是说,沈静婉并非何二的女儿。 然而,更让沈初凝头痛的是,这一世的发展与上一世相比,出现了太多不同之处。 上一世并没有出现天狗食日的景象,而且一直热到了九月底,不仅夏粮颗粒无收,秋季也无法播种。 而这一世才八月中旬,天气已渐凉,好在她把手中的冰全都卖给了萧元朗,不然还真是得少挣许多银子。 虽然秋分过后,可以种粮食了,可等粮食成熟还要小半年的时间,并且不确定性依然很多。 这一世虽然粮食没有上一世价格高,可依然让沈初凝和云子安赚的盆满钵满。 催时也通过魏掌柜走了三皇子的关系,把恒富钱庄开进了京城。 …… 下过雨的清晨,空气清新宜人,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点点水花。 太子萧元启骑着马回到府邸,却看到周凛早已等候在正堂。 周凛神情严肃,眼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寒之,怎么这么早?” 萧元启下马后,走进正堂,看着周凛问道。 周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殿下,您又去康缘胡同了?\" 萧元启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心虚地回答:“没……没有……就是一早骑马出去溜了了一圈。” 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殿下,我昨晚就在这了。”周凛冷冷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质问。 萧元启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昨晚打雷,思思最怕打雷了,孤不在,思思会吓哭的。”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切和心疼。 “殿下,您可有想过,被人看到了该怎么办?”周凛眉头紧紧皱起。 萧元启连忙回答:“孤天黑才走的,这不一大早就回来了,孤很小心的。” 他试图让周凛放心,但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 周凛严肃地看着萧元启,缓缓说道:“您说过,只要我帮您给思思姑娘赎身,大婚前不会再见她的。” 萧元启气急败坏地吼道:“是,孤是答应过你,可谁知道离大婚还有几天的时候,父皇突然说要推迟婚期,孤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思思了,寒之你可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滋味?” 他的情绪激动,眼中闪烁着怒火。 听到这句话,周凛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沈初凝的笑脸,心中不禁一震。 他暗骂了自己一声畜生,沈初凝才多大,自己怎么能对她有非分之想呢?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若真喜欢一个人,不会再答应娶别人。”周凛毅然决然地说道,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 萧元启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苦涩:“你以为孤想吗?孤的婚事只是父皇安抚朝臣的工具,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太子妃的位置?”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痛苦和无奈,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 “即便孤已经很努力地帮思思安排了小官之女的身份,可是要进这东宫也是难上加难。”萧元启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悲伤和绝望。 “孤为了不让思思以后被太子妃为难,强忍着大婚之后再纳她入宫。”他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眼看着就要和她长相厮守了,可父皇却突然下旨要推迟婚期。”萧元启的眼神中闪烁着泪光,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作对。 “寒之,孤不想要这太子之位了,孤想带思思走,你有没有办法安排孤和思思离开京城?”萧元启突然抓住周凛的手问道,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急切和渴望。 周凛痛心问道:“殿下,你可知你若真的离开,有多少人要跟着掉脑袋?”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和担忧。 萧元启无奈地垂下双臂,连头也跟着垂了下来。 他的脸上充满了失落和绝望,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这时周凛看到了萧元启后脖颈上有玫瑰色斑疹,他突然想到了沈初凝让他多注意太子的身体。 “太子,您脖子上……可有宣太医看过?”周凛指着太子的后脖颈问道。 第116章 资金盘雏形 “福子,你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是多少?”沈静婉坐在榻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正在往炭盆里添炭的福子问道。 福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地站在一旁,回道:“回小姐的话,公中给各房大丫鬟的月例是三两银子。” 她虽然不知道沈静婉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 沈静婉微微挑眉,继续问道:“公中给的?那你除了公中的月例,还有没有从其他主子那里领过额外的赏钱?” 福子听到沈静婉的话,心里一惊,连忙跪了下来。 她惶恐道:“小姐,奴婢是小姐您带回沈府的,怎敢做那背主的事儿。” 沈静婉冷笑一声,一把抽掉福子头上的一根簪子,扔在了桌子上,冷声道:“不敢?我看你敢的很。” 福子看到桌上的簪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解释道:“小姐,这簪子是奴婢自己买的。” 沈静婉皱起眉头,不悦道:“自己买的?我们回府还不到两年时间,这支簪子看起来要四五十两银子,前几天还见你新换了副耳坠子,你哪来的银子买这些?” 福子低下头,嗫嚅道:“小姐,这都是奴婢平日里节省下来的。” 沈静婉哼了一声,“节省?你一个月才三两银子,怎么可能省出这么多钱来?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她做的几行生意都被人无形之中破坏掉,所以她极少赏福子银钱。 即便是赏赐,也不过是过年过节赏赐几朵绒花。 要说福子没从别人那拿银子,靠自己的月例银子买这些首饰,沈静婉是半个字也不信的。 “其实奴婢是把银子放在钱庄,每月都有一成的利息,虽然看起来不多,可这个月放十两银子,下个月就变成十一两,到第八个月就有将近二十两银子了。”福子解释道。 说到这,福子还十分惋惜地说道,“诶,这也就是奴婢银子太少,若奴婢此时有一百两银子,那来年这时候可就变成二百八十五两了。” 沈静婉皱起了眉头,“你这利滚利的算法,不是在放印子钱?放印子钱可是犯法的,让官府抓住了,有几个脑袋够你掉的?” “这怎么能是放印子钱呢,奴婢只是把钱存在钱庄里,钱庄掌柜的用奴婢的钱去投资,奴婢跟着分红而已,说起来,奴婢也算是有产业了。”福子骄傲地说道。 “是什么钱庄?”沈静婉好奇地问道。 “叫恒富钱庄,就在玄武大街上。”福子得意洋洋地回答道。 “恒富钱庄?怎么从来没听过,可别是骗子,你图他的利息,他图你的本钱,你挣几个银子不容易,别最后闹得血本无归。”沈静婉皱起眉头。 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东西不就是前世的资金盘嘛,说到底还是骗子。 “怎么可能是骗子,这恒富钱庄可是全国各地都有的,而且奴婢有个同乡小姐妹,已经在南边的恒富钱庄里存了好几年钱了,奴婢的本钱也全挣回来了。若说开这么多钱庄,就为了奴婢们的几两银子,那也太不划算了。”福子连忙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和不服气。 沈静婉听了福子的话,心里虽然有些疑虑,但也不好再继续反驳。 毕竟福子说得有理,如果真的是骗子,不可能在全国范围内开设那么多分店。 不过,她还是决定去调查一下这个恒富钱庄,确保福子的钱财安全。 “一年翻三番,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恒富钱庄靠什么挣银子?”沈静婉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她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盈利速度,感觉不太可能像真的。 “怎么不可能,小姐您去年经营芙蓉阁时,可是一年单利润就翻了五倍的。况且听说这可是三皇子名下的产业,三皇子还能坑骗我们平头百姓不成?”福子耐心地解释道,他希望能够消除沈静婉的疑虑。 沈静婉心想,自己是穿越来的,难道谁都能跟她比吗。 但嘴上还不忘提醒福子,“总之你还是小心些好,别被人骗了。” …… 与此同时,在凝风斋内,碧蕊正在向沈初凝汇报着从福子那里探听到的消息。 “小姐,福子已经把恒富钱庄的事告诉婉小姐了,可婉小姐似乎不太相信是真的,我们要不要准备下一步的动作?”碧蕊小心翼翼地问道,等待着沈初凝的指示。 沈初凝坐在桌前,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考片刻后回答道:“不用,等她知道生意不好做,自然会把主意打到恒富钱庄上来。” 她深知沈静婉的性格和处境,坚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必然会对恒富钱庄产生兴趣。 毕竟,对于一个渴望赚钱的人来说,这样的诱惑是很难抗拒的。 “我们要不要把利润降一降,按照一成的利润来说,我们赔的有点快,不知道手里的银子还能撑多久。”碧蕊一脸忧虑,眉头紧皱着看向沈初凝。 沈初凝微微摇头,目光坚定而自信,“不用,就是这么高的利润才能吸引来更多的钱。这么些日子,你可见钱庄里有没钱往出支银子的时候?” 碧蕊听了,不禁陷入沉思,仔细回忆着这段时间钱庄的情况,随后眼睛一亮,“那好像还真没听掌柜的说过。” 沈初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不就对了,有这么赚钱的事,谁舍得把下蛋的母鸡宰了。况且目前只是小打小闹,没多少银子,真正大头还在后边呢。” 就在这时,翠微轻盈地从门外走了进来,附在沈初凝耳边小声说道:“宫里传话出来了。” 碧蕊见状,知道翠微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小姐商量,于是识趣地站起身来,向沈初凝行礼道:“小姐,我先出去了。”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并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沈初凝看着碧蕊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示意翠微继续说话。 翠微站直了身子,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低声说道:“崔安说近两个月帮着五皇子去找太医院韩院正拿药,总找不到人,想让您帮着找找。” 第117章 韩院正 寿康宫内,宁静而肃穆。 “阿凝,你又来看哀家了吗?”太后的声音带着几分柔和,却透着淡淡的疲惫。 “是,太后娘娘,”沈初凝回答得恭敬无比,“刚入冬时,阿凝随哥哥们一同前往凤鸣山狩猎,意外猎到了一只狐狸。这是阿凝生平第一次亲手捕杀如此珍贵的猎物,想着您去年总是说膝盖疼,阿凝便制成了这副护膝,特意带来给您。” 说罢,沈初凝将手中的护膝小心翼翼地递至太后面前。 太后接过护膝,手指轻轻触摸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赞许的神色:“锦妤走后,你已很久未踏足宫门,如今能记得哀家倒也难得。” 太后从沈初凝手中接过护膝,手碰到了沈初凝的手。 “手怎么这般凉,是不是穿的太单薄了?”太后一只手握住沈初凝的手,另一只手摸了摸她身上穿的衣服厚度。 “也不算单薄,简心,快拿个手炉来。”太后从简嬷嬷手中接过手炉,递到了沈初凝的手中。 沈初凝拿起手炉,没有抱在怀里暖手,反而是放在小腹处,还往下压了压。 “阿凝,你把手炉放肚子上干嘛呢?”太后看到沈初凝的动作,好奇地问道。 “太后娘娘,我……我肚子疼。”沈初凝低着头,小声说道。 “肚子疼?怎么回事?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还是着凉了?让太医看看吧。”太后关切地问道。 “不用了,太后娘娘,我就是有点着凉了,过一会儿就好了。”沈初凝连忙摇头说道。 太后看到沈初凝的动作,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来癸水了?” 沈初凝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和羞涩,低声说道:“今年夏天太热,我忍不住贪凉,吃多了冰,所以身子总感觉不太舒服,现在正在喝着府医给开的药在调理呢。” 太后听后,脸上露出担忧之色,“这可不行啊,女孩子家的身体可是大事,家里的府医医术有限,怎能看得好病。简心,快去宣太医来,哀家记得韩院正擅长治疗妇人病症,快去把韩院正请来。” 太后急切地吩咐简嬷嬷道。 然而,简嬷嬷却面露难色,犹豫片刻才开口:“太后娘娘,韩院正他......” 太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沉,“罢了,那就去宣李太医吧。” 沈初凝敏锐地察觉到太后脸色的变化,心中不禁猜测起来。 联想到上一世太子就是在过完年之后去世的,沈初凝觉得应该是太子出事了。 若太子出事,这朝堂可就要乱起来了。 又在寿康宫坐了一会儿,沈初凝便匆匆起身告辞。 出宫后,沈初凝直奔杏林胡同。 沈初凝进入韩府之后,发现众人脸上都带着忧愁之色。 当得知她的身份时,韩院正的妻子亲自出来接待她。 “韩院正之前曾为我的家人治疗过弱症,但最近两个月我们都无法找到他,所以我特意前来询问一下情况。” 沈初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韩夫人轻轻地为沈初凝面前的茶杯添满茶水,然后温和地回答道:“沈小姐所说的应该是五皇子吧。” 说完,她站起身来,走到身后的柜子前,取出一只匣子放在桌上,并当着沈初凝的面打开它。 匣子内摆满了许多小瓷瓶。 “这是我家老爷为五皇子配制的药物。他当时只来得及配这么多,而我一直担心如何将这些药送到宫里去交给五皇子。今天沈小姐来了,也算是解决了我心中的一件大事。” 韩夫人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欣慰。 沈初凝敏锐地察觉到韩夫人的语气有些异样,不禁好奇地问道:“难道韩院正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吗?” 韩夫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大约一个多月前,他匆匆忙忙地回了一次家。那天晚上,他熬夜配制了这些药丸,第二天清晨又匆忙离开了。” 韩夫人走到窗边,望了望天上的日头,“老爷说,如果他过年都没有回来,恐怕就回不来了,所以以后可能不能再为五皇子配药了。” 沈初凝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一震。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的时候,沈静婉和雪姨娘回到沈府之前一直住在杏林胡同里。 而就在她刚重生回来时,她曾经派碧蕊的兄长到杏林胡同去打听消息。 结果发现现在的杏林胡同只居住了一户人家,就是韩院正一家。 也就是说,自从韩院正遭遇不幸之后,整个韩家都受到了影响。 但是具体是跟着韩院正一同遭遇了不幸,还是他们自己选择离开,沈初凝并不清楚。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韩夫人,如果……我只是说如果,韩院正在年前无法回来,您有什么打算呢?” 听到这个问题,韩夫人惨然一笑,轻声说道:“老爷一天不回来,我便会在这宅子里等待他一天;若是他一年不回来,我也会在这里等他一年;要是他真的回不来了,我就会一直待在这里,将我们的孩子抚养成人。” 沈初凝心中酸涩不已,她轻声对韩夫人说道:“韩夫人,要不您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吧。万一韩院正遇到什么意外……” 然而,沈初凝话音未落,韩夫人就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沈小姐,您是否知道些什么呢?老爷他究竟怎么了?” 沈初凝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韩夫人这才稍微放下心来,但脸上的担忧依然挥之不去。 韩夫人叹了口气,语气充满无奈和焦虑:“老爷之前也曾对我说过,如果他年前不能归来,就让我带着孩子们离开京城。可是,若是我真的走了,老爷回来后找不到家该如何是好?” 沈初凝看着韩夫人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如果您打算离开京城,我可以帮您安排一切。” 但韩夫人却坚定地摇摇头,表示拒绝:“若陛下真的想要我们全家的性命,即使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而且,这样做不仅会连累到沈小姐您,也会给更多人带来麻烦。” 韩夫人稍作停顿,接着说道:“沈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第118章 花柳病 “沈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韩夫人一脸为难地开口。 “韩夫人,您请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必当竭尽全力。”沈初凝郑重其事地回答。 “我家里有个小儿子,叫殊同,今年八岁,因一些原因,没有上过族谱,如果出事了,想请您代为照顾他。”韩夫人无奈地叹息一声。 “韩夫人您放心,如果一切平安,当然是最好的。但若真有意外,我定然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沈初凝紧紧握着韩夫人的手,眼神坚定。 韩夫人悲伤地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对了,老爷曾说过,他本不善那样的病症,不知为何秦贵妃会推荐他去。”就在沈初凝临出门时,韩夫人突然开口道。 沈初凝停下脚步,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韩夫人,轻声说道:“我知晓了,会去查证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 沈初凝从韩家出来后,心情异常沉重,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 她对身旁的碧蕊说:“你先回府吧,我想自己走走。” 碧蕊担忧地看着她,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沈初凝独自漫步街头,心中思绪万千。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定国将军府门前。 定国将军府中,周凛明显状态不好,红血丝布满眼睛,眼底泛青,嘴周布满了青色的胡茬。 见到沈初凝前来,周凛眼神亮了亮。 可在看到沈初凝冰冷的态度后,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周凛以为还是之前在聚仙楼对她态度冷淡惹到了她,可他又无从解释是因为不想让沈初凝知道自己的手受伤,才对她那样。 沈初凝屏退了众人,开口问道:“太子是不是病了?” 周凛瞳孔突然扩大,面上强装镇定,“虽说太子不是天子,可九小姐这样大咧咧的打听太子的身体状况,也是犯了忌讳的。” “好,那我换个问题,我身体不舒服,想找韩院正为我医治,周公子可知道韩院正的下落?”沈初凝接着问道。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周凛紧张地问道,眼神里满是担忧与焦急,甚至连沈初凝对他换了称呼都没有注意到。 然而,沈初凝却沉默不语,显然并不想告诉周凛自己到底怎么了。 “你快说你哪里不舒服啊!将军府的府医只擅长治外伤,你等等我,我这就回外祖家去请侯大夫过来。我娘和我祖母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都是去外祖家请了侯大夫来看诊的。” 周凛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准备出门,仿佛一刻也不能耽误。 就在这时,沈初凝突然开口道:“所以真的是太子生病了,韩院正在给太子医治?” 周凛闻言,脚步顿住,转头看向沈初凝。 “你并没有不舒服。”周凛并没有追究沈初凝骗他,而是明显松了口气,仿佛只要沈初凝没事,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沈初凝轻轻地点了点头,回答了周凛的疑问。 “救不了了吗?”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周凛垂下了眼眸,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我之前帮三婶找过神医谷的神医,有一些线索,不知道现在接着找,还来不来得及?”沈初凝急切地说道。 “韩院正说,大罗神仙来恐怕也难救了。”周凛低沉着声音道。 “韩院正也有危险吗?”沈初凝问道。 周凛摇了摇头,“不好说,要看陛下的旨意。” 沈初凝心中一紧,“如果太子不能救的话,韩院正能救吗?” 周凛皱起了眉头,“为何要救韩院正?你和韩院正好像并无交情。” 沈初凝低声说道:“是五皇子,韩院正于五皇子有恩,所以让我能帮便帮一把。” “呵,又是五皇子,你今天来找我套话,就是为了五皇子吧。”周凛冷笑道。 “不是的,今天来是想来告诉你,若太子真有什么不测,朝堂必将大乱,你和太子走的近,许会收到牵连,想让你提早做准备。”沈初凝语无伦次地向周凛解释道。 “提早准备?我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再差到哪去,周某无能,救不了韩院正,沈小姐请回吧。”周凛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周凛说完便端茶送客。 沈初凝刚刚踏出房门一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快步走了回去。 她毫不犹豫地拉起周凛的左手,迅速挽起他的袖子,仔细查看起来。 周凛被这一连串的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急忙试图从沈初凝手中夺回自己的胳膊。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双手藏到背后,因为他绝对不能让沈初凝看到他右手的伤口。 “男女有别,九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凛面色一冷,严肃地问道。 “看看你是否得了花柳病!” 沈初凝直言不讳地回答。 周凛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是花柳病吗?” 沈初凝指向东宫的方向。 “你不要命了!”周凛焦急万分,连忙伸手捂住了沈初凝的嘴巴。 “你刚才说韩院正平安与否取决于陛下的旨意,那就意味着太子的病症不能对外人道。我看到你和太子殿下去了芙蓉阁,而且还听说你替芙蓉阁的姑娘赎了身。” 沈初凝的声音越来低。 周凛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他心中暗自叫苦,因为他实在无法向沈初凝解释清楚,实际上替芙蓉阁姑娘赎身的人是太子殿下,而非他本人。 “这些话不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九小姐快回府吧,你没带丫鬟来,我派人送你。”周凛做了个请的手势。 “等一下等一下,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太子殿下是与许多人,还是与一人?” 沈初凝说到最后,声音已如蚊子哼鸣,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周凛用手攥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低声说道:“一人。”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一人是被人安排的,故意让太子殿下染病?” 第119章 打探消息 “如果是有人用花柳病人故意引诱太子的呢,得好好查一查,太子是在什么地方遇到那名女子的?”沈初凝皱着眉头,语气严肃地问道。 “沈小姐,太子生病的事,本来就是一件辛密,你大肆调查,是想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吗?”周凛一脸厉色,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我……我们可以私下里调查,到时调查结果只让陛下一人知道就好。”沈初凝眼神坚定,急切地说道。 她心里明白,如果真的有人故意设计陷害太子,那么一定要找出真相。 按照沈初凝的推测,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三皇子的手笔。 因为大皇子远在封地,无法轻易插手京城之事。 四皇子天生残疾,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与皇位无缘。 五皇子没有强大的母族支持,本身又不受皇帝待见。 所以,若这件事真是人为,那最有可能的便是三皇子。 上一世,太子薨后,皇帝诏告天下说,太子是突发恶疾,不治身亡。 而如今看来,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萧元朗定是料定太子以这样的原因死去,皇帝不会大肆调查。 即便是最后真的查出了是他动的手脚,但毕竟其他皇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出息,因此皇帝也不可能会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而且,太子生前所掌控的绝大部分势力都已经落入到了萧元朗的手中。 正是因为有了太子手中的这些势力作为支撑,他才能够在大皇子起兵造反的时候,出兵镇压。 但是至于大皇子起兵造反是否有受到萧元朗的煽动,沈初凝目前还无从查起,只能徐徐图之。 如今,一个可以将萧元朗彻底击败的绝佳机会就摆在眼前,沈初凝实在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地放弃掉。 然而,她只是一个与太子毫无关系的外人,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调查这件事情,更不知道在查出来之后如何让自己置身事外。 所以,她必须依靠与太子关系亲密的周凛。 “这并不是你这样一个闺阁女子应该操心的事情,沈小姐还是请回吧。”周凛再次开口送客。 “周寒之,我真是看错了你,明明知道这里面隐藏着巨大的阴谋,你却一点都不想着为太子报仇,真是个懦夫。”沈初凝说完这句话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沈小姐。”周凛看着沈初凝的背影喊住了她。 沈初凝以为事情有了转机,高兴地转身。 只听周凛冷声道:“还请沈小姐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也不要去打扰不该打扰的人,不然有什么后果,沈小姐怕是承受不起。” 不要打扰不该打扰的人?沈初凝气炸,心中已经脑补了一部周凛、太子和那青楼女子三人感情纠葛的一出大戏。 沈初凝离开之后,周凛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软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心中何尝不明白这其中存在着巨大的问题。 尤其是当太子与思思姑娘相识的时候,恰好是他手腕受伤无法出府之际。 如果不是他及时察觉到事情的端倪,并帮助思思姑娘从芙蓉阁赎了身,恐怕太子还将会背上一个德行有亏的恶名。 德行有亏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但是在关键时刻,它可能会给太子带来致命的打击。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思思姑娘竟然患有花柳病。 就在他准备去调查思思姑娘的时候,却遭到了太子的明令禁止。 周凛永远无法忘记那天太子殿下对他说过的话 [思思是个苦命之人,她也有许多迫不得已。] [思思原本一直都避免与孤发生肌肤之亲,是我情不自禁地强迫了她。] [思思并不知道自己身患此疾,她说如果早知道,她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与孤相识。] [可是孤又怎能忍心让她去死呢?] [孤只恨自己顾虑着名声,没有早日将她纳入东宫,与她长相厮守。] [可这样也好,若她在东宫里,父皇定然在知道的第一刻就处死她了。] [寒之,孤这一生都活在别人的眼中,做着太子应该做的事,只有与思思在一起,孤才只是萧元启,而不是什么太子。] [哪怕思思是骗孤的,孤也心甘情愿。] [寒之,你不要去打扰思思,让她安静走完最后一程。] [孤不想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要承受孤带给她的伤害。] [寒之,若思思走的不安宁,孤也将死不瞑目。] …… 为了不打草惊蛇,沈初凝只能命人找到了前世记忆中所有萧元朗的别院。 然而,由于人手有限,而且她手下的人大多只是普通的家丁,因此他们只能在附近悄悄地进行调查。 这种情况让沈初凝深刻地意识到了培养一支暗卫队伍的重要性。 如果她手中拥有一支可靠的暗卫队伍,那么现在的处境就不会如此艰难,处处受到限制。 “四哥,我最近在茶馆听说周二哥帮一名青楼女子赎身了。”沈初凝找到了自己的四哥沈承楒,并向他询问道。 因为四哥与周凛是亲表兄弟,两人年龄相近且关系密切。 听到这个消息后,正在练字的沈承楒突然停下手中的笔,毛笔上的墨汁滴落在纸上,形成一团黑雾。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沈承楒放下毛笔,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沈初凝的额头。 沈初凝捂着被弹的额头,狠狠地瞪了沈承楒一眼,撒娇道:“四哥你就说是不是真的嘛。” “周家又不像我们沈家有什么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寒之那么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有一两个红颜知己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沈承楒满不在乎地说道。 “还有一两个红颜知己!”沈初凝震惊。 “没有没有,我也就只听说过芙蓉阁的这一个。”沈承楒连忙解释。 他可不能乱说传去周凛耳朵里去,那小子记仇的很。 “四哥,那你知道周二哥把那芙蓉阁的女子赎身出来,安置在哪里了吗?”沈初凝试探着问道。 沈承楒用怀疑地目光看着沈初凝,“你怎么这么关心周寒之的事儿?” 沈初凝没法告诉沈承楒,她只是想知道那名女子的住处,今儿去调查她背后的人是谁。 “就是想知道嘛。”沈初凝只能低声说了句,打算糊弄过去。 “你……你不会……不会看上周寒之了吧!”沈承楒大声叫道,语气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第120章 上门 “你不会看上周寒之了吧!”沈承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沈初凝语塞,她实在想不通沈承楒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既然能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那么这点尴尬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然而,在沈承楒眼中,她的沉默却被解读成了害羞。 “虽然周寒之那小子长得确实有些好看,但选夫婿可不能只看外表啊。” 沈承楒苦口婆心地劝道,希望妹妹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他原本好歹还有个金吾卫的官职,可总是没有长性。明明武官当得好好的,却突然说要从文。” 沈承楒摇了摇头,对周寒之的决定感到不解。 “从文就从文吧,可他在我们家族学进学的时候,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了一阵子后,竟然直接不来了。” 沈承楒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周寒之的行为感到失望。 “现在更糟糕的是,竟然传出了他与那青楼女子纠缠不清的事情。”沈承楒皱起眉头,对周寒之的行为表示不满。 “虽然祖父说过,我们家小辈的婚事并不十分看重门第,但你毕竟是沈家唯一的女儿,就算不十分看重门第,也不能完全不考虑啊。最起码,你选中的儿郎自己得上进才行。” 沈承楒认真地看着妹妹,希望她能够慎重考虑。 “若要与寒之在一起,祖父祖母定不会同意的。”沈承楒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堆周凛的缺点,就是想打消沈初凝这样的念头。 “四哥,你可是周二哥的亲表哥,你这么说他,他知道吗?而且我也不是沈家唯一的女儿,那不是还有沈静婉嘛。”沈初凝小声嘀咕道。 “沈静婉算什么玩意,哥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虽然周凛是我的亲表弟,可你我都姓沈,应该跟谁亲,四哥还是分的清楚的。总之你不能让周凛那小子给骗走了。”沈承楒义愤填膺道。 “所以你是不是更应该告诉我,那青楼女子住哪了,我总得去亲眼看看,才能死心不是?”沈初凝挽住了沈承楒的胳膊,仿佛他不说就不放手的样子。 沈承楒紧紧地盯着沈初凝,心里琢磨着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有些怀疑地问:“真的只要亲眼看到就能死心了?” 沈初凝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肯定,并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 沈承楒想了想,接着说:“那你得答应我,从今往后离周寒之都远点。” 沈初凝连忙点头,如捣蒜般快速应道:“我保证我保证。” 反正她本来对周凛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现在这样说只是为了能从沈承楒这里套到消息,所以自然大方地做出了承诺。 听到沈初凝的保证,沈承楒这才开口道:“有一次我在康缘胡同附近碰到过寒之,看他的神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估计就在那里。” “你是大家小姐,这么去见个青楼女子,不是自降身份吗?” “要我说,就应该不闻不问。” “不对,你都要远着周寒之了,他是与芙蓉阁的姑娘在一起,还是与牡丹阁的姑娘在一起,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沈承楒还在继续唠叨着。 沈初凝听着沈承楒的话,心里暗自嘀咕:“这个四哥,真是啰嗦!” 不过,她表面上还是装作乖巧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知道啦知道啦,谢谢四哥。”沈初凝连忙说道。 说完,她便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 再待下去,她耳朵非起茧子不可。 …… 来到康缘胡同附近后,沈初凝并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就成功打听到了有一户人家很少外出。 于是,她首先让碧蕊将怀中抱着的猫咪从墙头放入那家院内,接着轻轻叩响了那户人家的大门。 很快,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鬟从门缝中探出头来,当她看清门外站着的是两名女子时,紧张的神情才稍有缓解,缓缓打开了房门。 碧蕊走上前去,微笑着对小丫鬟说道:“我们小姐的猫儿不小心跑进贵府的院子里了,能否麻烦您帮忙捉出来?” 小丫鬟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 说完,她轻轻关上院门,转身回到院子里。 沈初凝和碧蕊则静静地站在院门口等待。 没过多久,小丫鬟再次走了出来,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姐的猫确实在我家院子里,但是那只猫似乎不太听我的话,我没办法捉住它。我家小姐说,你们可以进来亲自捉。” “非常感谢你家小姐的好意。”沈初凝礼貌地回应道,随后与碧蕊一同走进了院子。 这院子虽然不大,但每一处景观都精心布置,显得格外精致优雅。 那小丫鬟在一旁紧紧盯着,沈初凝和碧蕊自然不敢随意张望。 碧蕊成功抓住了那只调皮的猫,两人站在院子中央向屋内的小姐表示感谢,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然而,才刚刚迈出几步,沈初凝突然被自己的裙摆绊倒,狠狠地摔倒在地。 “小姐!”碧蕊惊慌失措,连忙放下怀中的猫,飞速跑到沈初凝身边查看情况。 只见裙摆下的袴裤上,膝盖处已经渗出了点点血迹。“这可怎么办啊?”碧蕊心急如焚。 “不知道能否借用贵府的地方,让我的丫鬟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呢?”沈初凝抬起头,询问站在一旁的小丫鬟。 “这……”小丫鬟面露难色,显然无法做主。 就在此时,屋里传出一道温柔动听的女声:“让她们进来吧。” 第121章 思思 “让她们进来吧。”一道温柔好听的女声从屋里传来。 只见屋内女子身穿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色软烟罗轻轻挽着,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丝绸般墨色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腰间,身材纤细,更显楚楚动人。 面部一张白色纱巾遮住口鼻,露出一双晶亮眸子,明净澄澈,灿若繁星,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沈初凝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禁看得呆住了,心中暗自赞叹:“姐姐真好看。” 这句话不由自主地从她口中说出。 她回过神来,轻声问道:“在下云玖,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那女子轻笑一声,声音清脆悦耳,如同清泉流淌,“云小姐快坐下,叫我思思就好。” 思思的目光落在沈初凝身上,注意到她裙摆上的污渍以及斑斑血迹。 她微微蹙起了眉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切和担忧,“小桃,快去取药箱来。” 沈初凝看到她蹙眉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颤,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扯着她的心弦。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伸出手去替她抚平眉间的褶皱,却又有些犹豫,生怕唐突了对方。 丫鬟小桃很快取来了药箱,递给碧蕊,“这里面都是上好的伤药。” 小桃打开药箱,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瓷瓶和玉盒,每一件都显得格外精致。 沈初凝的眼睛眯了眯,她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觉得有些眼熟。 她仔细端详后发现,这与那年他受伤时周凛送来的药一模一样。 她暗自猜测,这可能是来自宫中的物品,看来自己找对人了。 碧蕊拿起一盒药膏,抬头看向沈初凝,沈初凝冲她点了点头。 然而,当碧蕊准备用手剜出药膏给沈初凝上药时,思思突然出声制止。 只见她拿来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竹片,递给碧蕊,说:“用这个吧,里面都是没用过的,干净的。” 沈初凝注意到思思拿盒子的手背上有玫瑰色的斑疹,不禁多看了一眼。 思思察觉后,迅速将盒子放在桌上,并用衣袖遮住了双手。 思思背过身去,语气冷淡地说:“姑娘上完药就尽快离开吧。” 沈初凝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愧疚感。 她小心翼翼地问思思:“思思姐姐,你手上的伤很疼吗?” 思思转过身来,看到沈初凝的眼中没有丝毫鄙夷之色,反而是满满的关切。 这让思思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思思姐姐怎么哭了,是不是很疼?” 沈初凝一脸心疼地问道,同时伸出小手,准备去擦拭思思眼角的泪水。 然而,思思却轻轻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思思默默地拿起自己的手帕,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但眼中的悲伤和痛苦并未减少。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 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她是否疼痛了,除了那个人。 而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关切,却如同温暖的阳光,照亮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 思思的眼眶再次湿润了,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姐姐不哭,娘亲说过,如果受伤疼的话,呼呼就不疼了,我给姐姐呼呼好不好?”沈初凝睁着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思思,声音里充满了对她的关怀。 然而,思思听到这句话后,并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她仿佛找到了一个情感的宣泄口,压抑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低声抽泣着。 沈初凝看着思思如此伤心的模样,顿时安静下来,不敢再说话。 她静静地坐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看着思思。 这时,小桃端着一杯茶水走了过来,放在思思面前。 思思微微抬起头,掀起面纱一角,轻轻啜饮了一口茶水,终于逐渐止住了抽泣声。 沈初凝透过思思掀起的面纱一角,惊讶地发现思思的脸上竟然也有几块玫瑰色的红斑,与她手上的伤痕如出一辙。 思思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她看着沈初凝腿上的伤口,眼神变得格外温柔。“姐姐没事,你疼不疼?”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沈初凝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而明亮,她轻声说道:“不疼,我很勇敢的,只是姐姐刚刚的哭声让我想到了娘亲,娘亲也是这般,想哭却怕被人看到,只能这般小声压抑地哭泣,所以我好心疼姐姐啊。” 思思没有接沈初凝的话,她默默地走到一旁,将空间留给了沈初凝主仆两人。 沈初凝仿若没有察觉到思思对自己的冷淡,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娘亲时常告诉我,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只要说出来就能缓解。” “可是娘亲只这样劝我,自己却什么都不愿意说,只是每天偷偷地掉眼泪。” “其实我知道娘亲为什么哭,我兄长沾染上了赌瘾,快把整个家都败光了。” 沈初凝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向她的八个哥哥道歉。 “这本来也没什么,全家把银子凑一凑,也勉强能把哥哥的赌债还上。”沈初凝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但她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就连长辈给我准备的嫁妆,我都拿去给了哥哥还钱,就是为了能换回我原来的哥哥。”沈初凝说着凄惨一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她继续说道:“可那受人指使引诱哥哥去赌坊的人,不但自己欠下巨额赌债,还让赌坊的人来找哥哥拿钱。”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情绪,声音微微颤抖地说:“哥哥拿不出,他们就对哥哥拳打脚踢,就连手指都被剁掉了两根。” “即便这样,哥哥也不愿说出那人的下落,思思姐姐,你说我哥哥是不是很傻?”沈初凝轻声问道,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陷入沉思的思思听到沈初凝叫自己的名字,猛然回神。 “或许你兄长也不知晓那人的下落呢。”她试图安慰道,但语气显得有些无力。 沈初凝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屑,“怎么可能不知道,哥哥明明都自身难保了,可还怕那人身上没有银子花,悄悄给那人送银子去。” 她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失望与悲哀,“他只是怕那人被背后指使之人迁怒罢了。” “其实我们全家并不恨那引诱哥哥去赌博之人,只是想让背后指使之人付出代价,可也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奈他何。”说完,她的目光黯淡下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思思姐姐,如果你是中间那人,你会选择保护背后之人,还是帮我兄长报仇?”沈初凝突然问道。 第122章 套话 “思思姐姐,如果换做是你处于中间那个人的位置,你会如何抉择呢?”沈初凝突然开口问道。 思思有些犹豫地回答:“我......我也不知道……。” 沈初凝轻轻叹息一声,感慨道:“是啊,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都难以做出选择吧。” 思思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你们真的不怨恨那个引诱你兄长去赌坊的人吗?” 沈初凝神情落寞地说:“哥哥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我们怎么能狠下心来怨恨呢?”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那人并不是用刀逼迫哥哥去赌坊的,哥哥是自愿去的。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用自己的过错来惩罚他人呢?” 思思不禁疑惑地问:“可是,难道你们就不怪那个带坏你哥哥的人吗?” 沈初凝认真地解释道:“其实,那个人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工具而已。如果有人拿刀刺了你,你应该怨恨那把刀,还是怨恨持刀的人呢?” 沈初凝长舒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心中的重担,“把心里的秘密说出来,感觉好多了。之所以愿意和姐姐分享这些,是因为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相信姐姐不会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希望姐姐不要觉得我烦。” 她说完朝着思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思思低垂着眼眸,声音带着一丝落寞地回答道:“怎么会嫌你厌烦呢,平常这院子里就只有我和小桃两个人在,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淡淡的忧伤。 沈初凝似乎察觉到了思思的情绪,安慰道:“姐姐也可以把心中压抑的事情说与我听,说出来真的会轻松很多。” 沈初凝冲着思思俏皮地眨眨眼睛,试图缓解气氛。 然而,思思却显得有些犹豫,她张了几次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沈初凝见状,轻声说道:“思思姐姐,如果为难的话就不要说了。” 说完,她端起桌上的茶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她放下杯子,看着思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几天后就要嫁去南方了,今生恐难再见,谢谢姐姐的款待。” 思思听到这个消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才多大,就要嫁人了吗?” 她的脸上流露出对沈初凝的关心和担忧。 沈初凝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道:“没办法,那背后之人见哥哥这条路走不下去,肯定会另寻他路的,而家中年龄最小的我,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目标。” “家中长辈怕这事牵连到我,只能让我早早出嫁。本该承欢膝下的年纪,却要早早嫁人,说不恨是假的,可我更恨自己看不到那背后之人被绳之以法的一天。”沈初凝的眼神中闪烁着不甘和愤怒,同时也透露着对未来的迷茫和不安。 “真好,还有人能替你筹谋,若当初有人替我筹谋,或许我不会走到这一步,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保护我的妹妹。”思思恍惚道,她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思思姐姐你说什么?”沈初凝追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思思连忙否认。 “你要保护妹妹,你的妹妹在坏人手上吗?”沈初凝盯着思思问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关切,仿佛想要帮助思思解决问题。 只见思思闭了闭眼睛,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缓缓坐倒在椅子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生病了,如果我不听那些人的话,我的妹妹会和我得一样的病。”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无奈。 “可是这样的情况下,不应该想方设法将妹妹救出来吗?怎么会认为,只要你自己听话,坏人就不会为难你妹妹的?”沈初凝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 思思苍白无力地缓缓摇着头,“没用的,救不出来的,尝试逃跑的那些人只会死得更惨。”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似乎已经放弃了任何希望。 沈初凝抓到了思思话中的关键点,“那个地方关了很多像姐姐一样的人吗?” “很多很多,都在染病的不同阶段,只有那些已经染病,还没有表现出来的人,才会被安排任务。我庆幸自己发病晚一些,这样才有机会认识他,让我度过了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思思眼睛望向远方,面带微笑,似在回忆一段开心的往事。 “姐姐也做了别人手中的刀吗?”沈初凝心疼问道。 “是啊,正是这把刀刺了心爱之人。”思思落寞道。 “那姐姐想过要替心爱之人报仇吗?”沈初凝看着思思问道。 思思摇了摇头,“妹妹在他们手里呢。” “姐姐你真信做出这些事的人能够善待你的妹妹吗?哪有刽子手主动放下屠刀的,只有抓住那背后执刀之人,才能救出他手下的刀啊。” 思思被沈初凝的话搅乱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她绝望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当初他们答应过我的。” “姐姐可知晓他们是谁?” 思思缓缓说道,“不知道,他们有很多人,组织严密,分工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固定的事情,有看守我们的,有负责做饭的,还有教一些……一些床笫之事的。” “那姐姐知道之前关押你们的地方在哪吗?”沈初凝趁热打铁问道。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第123章 线索 “姐姐知道之前关押你的地方在哪里吗?”沈初凝轻声问道。 思思刚准备回答,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桃急忙跑去开门,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人,正是周凛。 沈初凝见到周凛,心中不由得一紧,悄悄地往思思身后躲了躲,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思思见周凛到来,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急切地问道:“周公子怎么今天来了,可是他有什么消息?” 周凛的神色黯了黯,低声说道:“还没有。” 思思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然而,她注意到周凛一直盯着沈初凝看,不禁心生疑惑,问道:“你们……认识吗?” 周凛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沈小姐,请吧。” 他说完便侧过身子,示意沈初凝跟随他出来。 沈初凝闻言,犹豫片刻,缓缓走到周凛身旁。 思思突然开口问道:“沈小姐?你不是叫云玖吗?” 沈初凝的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嗫嚅着说:“思思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所以一切都是假的?你与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思思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身体摇摇欲坠,似乎承受了巨大的打击。 沈初凝喃喃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说的抓住幕后黑手报仇是真的啊!” 然而,思思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她的声音充满了哀伤和决绝。“不重要了,沈小姐,请离开我的院子。” 思思转过身去,背对着沈初凝,不愿再看她一眼。 沈初凝看着思思的背影,心中也十分难过,但她知道此时不能让事情变得更糟。 “思思姑娘,你好好休息。”周凛说完,拽着沈初凝的胳膊就往外走。 沈初凝被周凛拽着,不时地回头,目光始终停留在思思身上。 她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同时也想问问思思关于那处庄子的具体位置。 可是,看到思思现在的状态,她明白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 当他们走到门口时,思思的声音突然传来,打破了寂静。 “我虽然不知道那处庄子具体在哪里,但我记得它背靠一座大山,山上有泉水流进院子里。还有,她叫念念。” 思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伤和无奈。 沈初凝听到这些信息,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她挣脱了周凛的手,转身向思思行了一个深深的礼。“谢谢你,思思姑娘。其实,我叫沈初凝,对不起,之前对你有所隐瞒。但我保证,一定会帮你找到念念。”她的声音坚定而真诚。 出了院门,沈初凝看也没看周凛一眼,就径直往胡同外走去。 周凛却又一次拽住了她的胳膊。 沈初凝狠狠地甩开他的手,一脸冰冷地说道:“周公子还有何事需要吩咐?” 周凛脸色阴沉,厉声道:“沈初凝,我是否曾告诫过你,不许插手此事?” 沈初凝冷笑一声,不屑地回应道:“呵,你不愿帮忙也就罢了,我并不强求,但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周凛皱起眉头,语气严肃地问道:“此事究竟与你有何关联,值得你如此费心调查?” 沈初凝自然无法向周凛坦白,她的真正目标其实是萧元朗。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太子乃是嘉和公主的亲兄长,而我与嘉和公主交情匪浅,惠妃娘娘对我更是关爱有加。正因为我心怀良知,才决心查出谋害太子殿下的元凶,这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周凛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沈初凝,沉声道:“无论你的真实意图究竟为何,我都希望此事就此作罢,请你别再去打扰思思姑娘。” 沈初凝没好气地呵了一声,“我不会再进去了,周公子可以让我走了吗?” 周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看着沈初凝的裙摆说道:“你受伤了,我已经安排人去赶马车来了,一会儿就到。” 在周凛的提醒下,沈初凝才惊觉膝盖的疼痛,瞬间红了眼眶。 周凛看到沈初凝的样子,惊慌起来,手忙脚乱地打横抱起沈初凝就往巷子外走,“是不是很疼,我带你去医馆。” …… 沈初凝回到家后,立刻找出了京城的舆图。 她仔细研究着舆图上的山脉和河流,寻找可能存在泉水的地方。 京城附近山很多,沈初凝知晓的山上有泉水留下来的也有不少。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凤鸣山,可凤鸣山上泉水留至沈家的庄子里。 沈初凝和几个哥哥时常去,那里环境清幽,风景秀丽,但也是他们熟悉的地方,决然不可能被萧元朗用来关人的。 剩下的那些庄子,沈初凝都派遣人手仔细地检查过了。 然而,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并没有任何关押过人的迹象。 最后只剩一处拥有泉水的庄子,正是已故瑞王的山庄,如今只剩下瑞王的生母,端敬太妃居住于此。 这个地方地处偏远,与外界的联系也相对稀少,如果萧元朗真的将人藏匿在此处,的确很难被察觉。 如果思思说的是真话,那最有可能得便是这处山庄。 但问题在于,这可是瑞王的山庄,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 自瑞王离世后,当时的端敬贵妃便离开皇宫,搬入了这座庄子之中。 自此以后,她一直隐居于此,极少与外界接触。 在先皇驾崩之前,甚至特意下达旨意,允许端敬贵妃在庄子内自行祭祀,无需返回皇宫。 而瑞王的山庄更是戒备森严,由他生前的部下驻守,这些人对瑞王忠心不二,绝不可能让任何人轻易混入,即使稍微靠近,也会立刻被驱赶。 沈初凝尝试着找太后打听端敬太妃的情况,毕竟两人之前同为后宫妃嫔,应该互相熟悉才是。 可太后却三缄其口,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端敬太妃离宫又早,现在宫里的嫔妃更是无从知晓。 无奈沈初凝只能找到了沈老夫人。 第124章 打探 沈初凝到松鹤堂的时候,正好看到沈静婉站在沈老夫人身后,给她捏着肩膀。 由于六公主尚未出宫建府,所以沈静婉仍每旬有七日需要进宫陪伴公主读书。 因此,一旦沐休在家,她就喜欢呆在松鹤堂里。 “姐姐今日来得如此之早,真是难得啊!”沈静婉阴阳怪气道。 “倒是不如婉妹妹早呢。”沈初凝微笑着回应。 “六公主留婉儿在宫里待了月余,婉儿实在是思念祖母,昨晚才回来,今早就特地赶来陪祖母用早膳呢。”沈静婉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正常公主伴读每旬能回家三日,可这阵子六公主迷上了自己制作画画的颜料。 把沈静婉派去了京郊的山上去寻找可以制作颜料的矿石,沈静婉这才一个多月都没能回家。 沈初凝看着沈静婉得意的样子轻声问道:“哦?是吗?那可真是孝顺。只是不知道,祖母每天用完早膳后都会去小佛堂念一炷香的经文,婉妹妹是否也一同陪同呢?” 沈静婉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向来畏惧那些怪力乱神之事,故而从未踏入过小佛堂一步。 沈老夫人曾多次安排她一起去大相国寺上香,但都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 “呃……这个……未曾……”沈静婉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怎么能因为妹妹,打破了祖母一直以来的习惯嗯,况且是念佛这样的大事,岂不是对佛祖的大不敬。”沈初凝惊讶道,一双美眸瞪得浑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本来沈老夫人还欣慰沈静婉能早早的来陪她,可听了沈初凝的话,却突然意识到,自从沈静婉来请安后,拉着她说东讲西的,耽误了不少时间,导致自己拜佛的时辰都被延误了,心中不禁微微有些不悦。 “婉儿以后不用来这么早了,像小九一样这个时辰来就行。”沈老夫人冷着脸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不满。 “是。”沈静婉顿时手足无措,连忙应道,脸上露出一丝惶恐之色。 “说起来还有一桩好事要说与婉妹妹听呢,妹妹前阵子不是说想找个带山泉水的庄子开什么度假山庄吗?”沈初凝突然笑着说道。 沈老夫人不悦地皱起眉头,沉声道:“我说过这事儿别想了,沈家凤鸣山下的庄子是御赐的,岂能拿来做生意,这不是打陛下和太后娘娘的脸么。” 沈老夫人本就沉着的脸更是黑了几分,原本温和慈祥的面容此刻也多了几分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沈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孙女,心中充满了失望与无奈。 尽管沈静婉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孝顺,但实际上,这种孝顺背后隐藏着明确的目的。 起初,沈静婉只是渴望拥有一件与沈初凝相同款式的衣物,或者一枚类似的首饰。 沈老夫人曾认为这或许是由于沈静婉在外寄养多年,生活困苦所致,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沈静婉的欲望逐渐膨胀,不再满足于衣物和首饰,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家里的铺子。 上次芙蓉阁的事,若不是沈初凝处理的好,说不定就要影响家里其他产业,那事再闹大点,沈怀忠说不定都要被陛下斥责。 那事才过去没多久,沈静婉就又打起了家里其他铺子的主意。 不久前,沈静婉更是毫不掩饰地向沈老夫人提出想用沈家在凤鸣山下的庄子做生意的想法。 沈初凝挽着沈老夫人的胳膊说道:“祖母,其实不必一定要凤鸣山的庄子,其他地方也有很多适合建庄子的地方,可以购买或租赁现有的庄子。” 沈老夫人欣慰地拍了拍沈初凝挽着她胳膊的手背,“小九长大了,懂得为家里的姐妹们着想了,你们日后一定要相互扶持!要说别处的庄子买上那么一座两座也不是不行。” 沈初凝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但脸上却挂着笑容,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沈静婉犹豫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婉儿也去看了几处庄子,不过都有些太小了。” 自从为媱嫔建造完琉璃宝塔之后,三皇子便对沈静婉多了几分信任。 当她向三皇子提出想要建造一座度假山庄时,三皇子立刻派人为她寻找合适的庄子。 然而,这些庄子要么太小,要么距离京城过于遥远,实在不适合作为度假山庄的选址。 实际上,沈静婉最心仪的还是沈家位于凤鸣山的那座庄子,但无奈遭到了沈老夫人的拒绝。 听到沈静婉的话,沈初凝好奇地问道:“不对啊,我记得世尊山下有一处庄子,比我们家在凤鸣山下的庄子还要大呢。” 沈静婉听后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真的吗?祖母,能否以我们沈家的名义将那处庄子租下或者买下来呢?” 沈老夫人原本正要点头应允,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问道:“你刚才说的是哪处庄子?” “世尊山下啊,山上有一股不小的泉水流入庄子,那庄子看着也气派。”沈初凝如实回答道。 “不行。”沈老夫人直接否定道。 “祖母,为什么不行?”沈静婉追问道。 “老身说不行就是不行,此事以后莫要再提,你有那闲功夫不如多去太后娘娘跟前尽尽孝,也好为自己挣份前途。”沈老夫人冷着脸说道。 “祖母,是不是婉儿做什么您都不同意,明明姐姐提出的时候,您可是笑着答应了的。您可知道若是这度假山庄办成了,能给沈家带来多少盈利,恐怕姐姐的十个万宝轩都比不上。”沈静婉红着眼睛说道。 沈初凝心中冷笑,沈老夫人最烦看到兄弟阋墙,沈静婉不提她还好,这动不动把她拉出来做比较,不是纯纯的惹沈老夫人不快么。 沈初凝决定再加上一把火。 她拽了拽沈静婉的胳膊,“婉妹妹,祖母说不行定是有祖母的道理,你不要任性,虽然京郊只剩这么一座有泉水的大庄子呢,但是再偏远一点也不是找不到。” 第125章 寻找证据 “婉妹妹,京郊是只有这么一座带着泉水的大庄子了,但其实在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不少这样的庄子啊。”沈初凝温柔地劝道。 “再远些的地方?那要来做什么,难道要去流放犯人吗?”沈静婉生气地质问道。 “婉儿!不得无礼!”沈老夫人严厉地呵斥道。 然而,沈静婉并没有理会沈老夫人的话,反而更加愤怒地对着沈初凝喊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处庄子有问题,所以才故意提出来的,目的就是给我希望然后又让我失望!” 沈初凝心中冷笑一声,默默地回答道,没错,我就是故意的,谁叫你这么蠢,轻易地上钩了呢。 但她表面上却显得十分委屈,眉头微皱,眼眶湿润,轻声说:“婉妹妹怎么能这么想姐姐呢,姐姐只是偶然得知世尊山有一处庄子非常符合妹妹的要求,所以迫不及待地赶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没想到妹妹竟然会误解我的好意……” 说着,她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沈老夫人看到沈初凝委屈的神色,心里不禁一软,毕竟这也是她疼爱了十几年的孙女啊! 只见她气得将手中的佛珠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怒声说道:“沈静婉,你不要不知好歹!那处庄子的事情,京城之中只有几位老人知晓,你姐姐怎么可能会是故意的?” “那祖母为何不能告诉婉儿呢?”沈静婉依旧不依不饶地问道。 然而,沈老夫人似乎并不愿意多谈此事,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沈初凝在一旁轻声劝道:“祖母您别生气,就让妹妹认为阿凝是故意的吧,阿凝受点委屈没关系的。” 沈老夫人看着眼前懂事的孙女,心中满是叹息。 “其实,那处庄子是已故瑞王的庄子,而如今,端敬太妃就住在那里。”沈老夫人缓缓开口道。 听到这里,沈静婉一脸疑惑地问道:“一个已故的王爷和一个失去儿子的太妃,我们有什么好害怕的?祖父可是陛下的亲舅舅,又是当朝的丞相,难道还需要忌惮他们不成?” 沈初凝满脸震惊,脱口而出:“婉妹妹这话可不要乱说!端敬太妃可是当今圣上的长辈,岂是我们可以轻易议论的?若传出去,恐怕会给我们沈家带来灭门之灾啊!” 沈静婉撇撇嘴,嘟囔着:“我只是实话实说嘛……” 沈老夫人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解释道:“当年瑞王一表人才,骁勇善战,颇得先帝看中,甚至有传言称先帝曾有意改立他为太子。然而,令人惋惜的是,瑞王突然离世,死因不明。太妃因思念儿子过度,身体每况愈下,先帝心疼太妃,便特赦她出宫,让她搬到瑞王的庄子里居住。如今陛下登基,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对太妃也是敬重有加,你们觉得,以你们祖父有几个脑袋,敢去动端敬太妃?” 沈静婉还是有些不服气,但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深知自己祖父的分量,更明白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她仍心有不甘,始终觉得只要价钱合适,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看着沈静婉不服气的样子,沈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严厉警告道:“此事就此作罢,不得再提!” 沈静婉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敢再多言。 她决定去找三皇子帮忙,看看能否找到其他办法。 而沈初凝则默默思考着,通过沈老夫人刚才的一番话,她意识到,要想搜查世尊山的庄子,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 但目前她们所掌握的证据仅仅是思思几句模棱两可话,并没有明确指向那处庄子。 沈初凝在家中等了两日,终于等到了福子来报消息。 原来,沈静婉去找过三皇子,开口索要世尊山下的庄子。 然而,三皇子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了。 让人意外的是,三皇子拒绝的理由并非如沈老夫人所说,庄子内住着太妃,而是声称那里已另有用途。 如今,沈初凝几乎可以肯定,思思提到的那些人就藏在世尊山脚下的庄子里。 而幕后之人,正是萧元朗。 但问题在于,她原本计划先找出有问题的庄子,获取证据,然后再寻找庄子与萧元朗之间的关联,但眼下这条路显然已经走不通了。 如果从其他方面入手,又会面临出师无名的困扰。 正如周凛所言,她与太子并没有太多交集,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去调查太子的事情。 正当她感到头痛之际,惠妃娘娘传旨宣她入宫。 原因竟是她提出的用木板晒盐的方法,不仅成功地降低了成本,而且大幅提高了产量,为墨家带来了丰厚的利润。 沈初凝来到春禧宫的时候,惠妃娘娘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各种沈初凝喜欢吃的点心。 一见到沈初凝走进门来,惠妃娘娘就连忙站起身来,热情地把沈初凝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真是好久没来本宫这里了,本宫看你好像长高了不少呢!\"惠妃娘娘仔细端详着沈初凝,笑着说道。 \"是啊,确实是长高了一些呢,今年冬天母亲还特意让绣娘给我多做了几套衣服呢。\"沈初凝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对了,母亲特意嘱咐我给您带几本仄先生的新话本过来呢。\"沈初凝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拿着的几本话本子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啊?不是听说仄先生已经封笔了吗?怎么会突然又出了新的话本子呢?\"惠妃娘娘好奇地翻动着桌上的话本子,疑惑地问道。 \"原本仄先生封笔的确是打算专心科举的,但没想到今年的科举因为天狗食日被取消了,所以仄先生又重新开始写起了话本子。\"沈初凝耐心地向惠妃娘娘解释道。 惠妃娘娘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道:\"唉,天狗食日,视为不祥之兆,陛下决定取消科举也是情有可原啊……\" 沈初凝点了点头,“是啊,就连太子大婚都推迟了呢。” 提到太子,惠妃的脸色却突然变的难看起来。 “惠妃娘娘,出什么事了?”沈初凝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子病了,已经许久没有进宫请安了,陛下也不许本宫前去东宫探望,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惠妃娘娘担忧道。 沈初凝惊讶捂嘴,“原来传言竟是真的吗?” 第126章 又一条路被堵死了 “原来传言竟是真的吗?”沈初凝惊讶道。 “什么传言是真的?”惠妃好奇地问道。 沈初凝有些犹豫,但还是回答道:“听说……听说太子染上了不太好的病,所以才这么长时间都不上朝,也不让人去探望。” 她支支吾吾地说着,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 惠妃皱起眉头,追问道:“不好的病是什么病?” 然而,当她看到沈初凝那通红的脸颊时,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她瞪大眼睛,愤怒地说道:“元启是个知分寸守礼节的好孩子,怎么会染上那种病!” 沈初凝低声说道:“听说是被人算计的。有人专门培养带病的女子去引诱太子,准备的女子多了,总有一款太子中意的。” 惠妃娘娘听后,震惊得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她瞪大了眼睛,愤怒地说:“竟然有如此歹毒之人,到底是谁要谋害元启?” 沈初凝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阿凝就不晓得了。” 惠妃娘娘皱着眉头思考片刻,突然又提出疑问:“可是,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陛下早就派人去调查了,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传言流传出来?”她感到十分困惑。 沈初凝跟着点点头,“也是,所以这只能当个传言听一听,说不准明天太子殿下就痊愈了呢。” 惠妃娘娘摇了摇头,“元启是个重情谊的孩子,能让他染病之人,他必然会极力护着,不会让那人被查出来。” “那您要顺着太子殿下的心意吗?”沈初凝小心翼翼问道。 惠妃娘娘冷哼一声,“他都要被人害死了,还顺着他的心意?这样岂不是让背后之人逍遥法外。” “惠妃娘娘,您别冲动,这只是传言和我们的猜测,做不得数的。” “元启养在本宫这几年,本宫都是把他当亲生孩子看待的,岂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如此谋害?”惠妃娘娘咬牙切齿道。 “若娘娘您真的想查,阿凝这有一些线索,城西一处宅子里住着一位姑娘,之前与太子来往甚密,您可以派人去问问。”沈初凝说道。 思思已经被周凛从康缘胡同转移去了城西,如果不是沈初凝一直派人紧盯着,说不定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惠妃娘娘死死地盯着沈初凝,语气冷冽:“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初凝慌忙跪地,神色惶恐,“阿凝只是年初偶然间见到太子殿下曾在芙蓉阁门口出现,所以就多留意了一些,没能早点将这些事告知惠妃娘娘,都是阿凝的错!” 惠妃深吸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惫地叹了口气,“罢了,你起来吧,你一个还没出阁的小姑娘家,怎么会懂得这些。你今日能将此事告知本宫,本宫已然感激不尽。” …… 沈初凝出宫后没几天,周凛就前来质问她,是不是她派人将思思带走的。 沈初凝否认,毕竟确实不是她带走的,她只是将思思的存在告知了惠妃娘娘。 而当有人去询问太子殿下与思思的关系时,太子便知思思保不住了,当场就吐血晕了过去。 随之身体便每况愈下。 没过几天就突然离世了,甚至连年都没挺过去。 沈初凝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她的原因,因为前世太子一直活到了来年正月。 直到太子去世,萧元朗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沈初凝心中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 她意识到自己这点能力在皇权面前什么都不是。 太子去世,举国哀悼。 百日之内禁止所有婚嫁事宜。 可太子去世后,沈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明显更多了。 因为太子的年纪比沈家两个女儿大不少,且已被陛下赐婚。 即便是沈家两个女儿以后能入太子府或者入主中宫,也是继妃继后。 而太子去世后,能堪大用的皇子只余三皇子一人。 按照沈家现在的地位,皇上直接下旨赐婚,当个三皇子正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现在沈初凝和沈静婉都还没有到婚配的年纪,她还得再看看这两个孙女哪个更合适。 待到了婚配年纪,便要早早进宫求了太后去定下来。 太子去世的第三天,突然有个小乞丐将一份资料塞进了外出的碧蕊手中,便匆匆跑了。 碧蕊回来交给沈初凝,里面竟然是三皇子豢养幼童和少女的证据。 沈初凝把这些证据拿给沈怀忠。 “祖父,太子殿下是被三皇子害死的,还请祖父将这些证据呈给陛下。” 沈怀忠连看都没看,便将那叠纸丢入了身旁的炭盆中。 “祖父!”沈初凝喊道。 沈怀忠拍了拍沾染了灰烬的手,“这些证据都是假的,你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沈初凝红了眼眶,“祖父您连看都没有看,就说这证据是假的。” 沈怀忠盯着沈初凝,“那祖父问你,你这些证据是哪里来的。” “是昨日路上有个小乞丐塞入碧蕊手中的。”沈初凝回答道。 “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让祖父去呈给陛下。你怎么知道,不是有人想拿我们沈家当枪使?”沈怀忠说道。 “可是……可是难道不应该先调查吗?”沈初凝嗫嚅道。 “调查?谁去调查?你觉得陛下希望有外人知道太子这些丑事吗?还是你觉得作为臣子,可以随意去调查皇子?”沈怀忠厉声道。 “可就这么任由三皇子逍遥法外吗?”沈初凝不甘心地问道。 “先不论你拿的那些证据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那也是阳谋,只要陛下不下旨,没有任何人能说三皇子的错处。” 沈初凝听完沈怀忠的话,只能不甘心地放弃了这条路。 虽然她想报仇,可不能拿整个沈家陪葬。 第127章 惠妃,谨言慎行! 春禧宫内,惠妃神情落寞,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景帝走进来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察觉。 一旁的玛瑙想要出声提醒,但被景帝制止了。 景帝轻轻地走到惠妃身边坐下,随手翻阅起角落里那本早已蒙上灰尘的话本子。 翻动书页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清晰,终于引起了惠妃的注意。 她猛地回过神来,有些惊慌失措地看向景帝:“玛瑙,陛下何时来了?为何不通报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 景帝温和地回答:“是朕不让通报的,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 惠妃的眼眶泛红,深深叹息道:“今日是元启的头七,臣妾不知他是否会回来看看本宫……” 景帝轻轻拍了拍惠妃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元启是个孝顺的孩子,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定会感念你的养育之恩。” 惠妃拿起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元启固然孝顺,可臣妾却未能尽到作为母亲的责任,未能帮他手刃仇人……” 景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厉声道:“朕说过,元启是因病去世的,哪有什么仇人!” “病逝?让他染病的女子都摆在陛下面前了,陛下竟然还只说元启是单纯的病逝?”惠妃满脸不可置信,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她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景帝,眼中闪烁着怒火。 “元启没有把持住自己,你这做养母的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若不是你疏于教导,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景帝皱起眉头,语气严厉地训斥着惠妃。 惠妃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颤抖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忍不住滑落下来。 她缓缓跪下,声音哽咽:“臣妾知错,请陛下责罚……但还请陛下查明先太子的死因……”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景帝叹了口气,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 他轻声说道:“快起来说话吧,朕知道你心中一时难以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朕又何尝不是呢。你若是实在喜欢孩子,等媱嫔腹中的孩儿落地,也可以抱来你宫里养着。” 然而,惠妃却轻嗤一声,冷笑道:“臣妾只是看着先皇后去的早,觉得那两个孩子可怜,这才同意把元启和锦妤养在臣妾跟前的。现在媱嫔活得好好的,臣妾为什么要替别人养孩子?”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冷漠和决绝,让人不禁感到心寒。 景帝无奈地摇摇头,“好,不替别人养孩子,那我们生个自己的孩子。听闻今年你们墨家的盐场挣了不少银子,想必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爹也能更高兴。”景帝哄道。 惠妃却只觉得心中发寒,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爹能更高兴?只怕是会送更多的银子吧! “还请陛下彻查先太子死因。”惠妃没有起身,固执地说道。 景帝冷下脸来,“元启在世时,你说要查,朕也让你查了,那名引诱元启的女子也杀了,朕以为此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你这样不依不饶,岂不是让元启走得不安心?” “面上的凶手是得到了惩罚,可背后操纵整件事情的人呢,陛下就不管了吗?”惠妃流着泪问道。 “元启不在了朕也难过,但是难道要为了个已经去世的人,活人的日子就不过了吗?”景帝问道。 “陛下有五个儿子,若是媱嫔腹中是个男胎,就有六个儿子了,自然是不在乎元启这一个。可元启自幼养在臣妾膝下,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惠妃说完,双手将一叠证据恭敬地捧到景帝面前。 景帝接过那叠证据后,开始迅速翻阅起来,随着一张张纸翻过,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最后,他忍不住怒声问道:“这些都是从哪里得来的?” 惠妃回答道:“这是臣妾派人调查得来的。” 景帝深深地望了惠妃一眼,接着又问:“这里面的内容你都看过了吗?” “是。”惠妃挺直了背脊,坚定地回答道,“陛下看了这些东西,竟还能如此冷静,想必早就知道了其中的真相。” 景帝叹息一声,然后用力将那一叠子资料摔到了桌上,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和疲惫:“惠妃,你是否知晓朕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听到这句话,跪着的惠妃俯身一拜,“陛下千秋万岁。” 景帝听了惠妃的话,顿时感到一股气憋在胸口,无法咽下也无法吐出。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接着说:“千秋万岁,可是先皇才刚到知天命的年纪就离世了,而元启走的时候才刚刚满二十岁,世事难料啊。” 景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朕虽然有五个儿子,但老大又坏又蠢,早已被发配到了封地,现在已不堪重用。” “老四虽然为人宽厚仁义,但却天生患有腿疾,四周的邻国虎视眈眈,若我大雍有个瘸腿皇帝,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老五是个下贱之人爬床得来的,朕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元启已经死了,你现在又让朕对元朗下手,你这样做是想让大雍亡国吗?到了九泉之下,朕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景帝颓然垂首,神情沮丧。 惠妃撇了撇嘴,冷笑道:“臣妾可担不起如此大的罪名。臣妾只是知道,老三今天可以对自己的兄长痛下杀手,明天就有可能对陛下您下手!”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留在陛下身边,陛下夜里还能睡得安稳吗?”惠妃毫不客气地质问景帝。 景帝气得浑身发抖,抬手给了惠妃一巴掌:“惠妃,谨言慎行!” 惠妃捂住自己被打的脸,依然倔强地说道:“就算陛下不让说,臣妾也一定要说出来。如果陛下不愿意动手,那么臣妾将会把三皇子的所有罪行公之于众,是非功过自有世人来评判。” 景帝怒目圆睁,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无奈:“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第128章 冷宫 “你可知此事的后果?”景帝怒声质问着惠妃。 “无非是舍弃臣妾这条命罢了。”惠妃一脸不屑地冷笑道。 惠妃心中十分清楚,景帝绝对不会轻易动墨家,毕竟墨家可是他的私人金库。 假如她死了,景帝手中也再没了能够挟制墨家的筹码,这样一来,墨家反而会少很多麻烦。 “德全。”景帝高声喊道,“惠妃墨氏藐视天家威严,言行无状,褫夺封号。” 德全深知景帝其实并不想真正惩治惠妃娘娘,急忙跪在惠妃面前劝道:“娘娘,您向陛下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 然而,惠妃依然固执道:“请陛下彻查先太子死因。” 景帝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降墨氏为答应,打入冷宫!”话 音刚落,他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尽管景帝对惠妃的固执感到愤怒,但她那句“老三今天可以对自己的兄长痛下杀手,明天就有可能对陛下您下手”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底。 “德全啊!昌掖郡守又上折子说,当地农民因为旱情又发生暴乱了,你拟个折子让老三去吧。”景帝一脸疲惫地对着德全说道。 德全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陛下想让三皇子去平定叛乱,还是……” 景帝看了一眼德全,然后伸手在舆图上点了点,沉声道:“把老三的封地改为昌掖吧。” 德全心惊肉跳,差点没站稳。 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三皇子原本的封地可是江南富庶之地,每年的税收都是一笔巨款。 再加上秦贵妃得宠,三皇子更是可以不用去封地,封地每年的税收还都进了三皇子府。 可这一变动,不仅税收与原封地比不足十一,昌掖郡地处偏远,经济落后,治安混乱,三皇子过去遭受的困难可想而知。 “陛下,皇子去封地都要有个封号,不知您想赐个什么字?”德全低声问道。 毕竟当初大皇子去封地的时候,也是封了历王的。 “封号只是让他们去封地时给个安慰罢了,祖宗规矩里可没有这一遭。” 景帝看了德全一眼,接着说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这事儿先别告诉秦贵妃,拟好旨便直接去宣旨。” 景帝不想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德全明白景帝的决心,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遵命行事。 德全刚退到殿门口,便被景帝叫住了。 他以为是景帝心软了,心中不禁一喜,连忙转身回来。 然而,景帝并没有改变主意,而是吩咐道:“今年万寿节让老大回京贺寿吧。” 紧接着,景帝又问道:“老五今年多大了?把他带到朕跟前让朕看看。” …… 沈初凝得知惠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时,天已擦黑。 这时候宫门都落了锁,想进宫也进不去。 五皇子居住的北三所也属于冷宫的一部分,所以沈初凝知晓冷宫的条件有多恶劣。 沈初凝趁着天黑,准备好了大量的吃穿用度,打算等第二天一大早便进宫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沈初凝便早早地来到了宫门前等着开宫门。 正当她焦急地等待时,突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车帘掀开,萧锦妤从车里走了出来。 沈初凝惊讶地看着她,两人对视了片刻,眼中都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原来,萧锦妤也是来探望惠妃的。 她得知惠妃被打入冷宫后,同样心急如焚。 两人见面后,都默默地叹了口气,仿佛彼此间有着一种默契。 由于沈家的马车无法进宫,所以沈初凝把带来的东西都移到了萧锦妤的马车上。 原本宽敞的马车此刻变得拥挤不堪,几乎连落脚之地都没有。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放弃乘坐马车,改为步行入宫。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压抑。 直到见到惠妃的时候,她们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惠妃如今居住的院落虽然没有昔日春禧宫那样华丽气派,但至少能够遮风挡雨。 屋内的一应陈设虽然比不上过去,但基本生活所需还是足够的。 “清晨寒气重,你们怎么等晌午暖和了再来?”惠妃见到二人,连忙招呼她们进屋。 “昨晚得知了消息后,担心惠娘娘这边缺少衣食,儿臣和阿凝就连夜整理了一些吃穿用度,天没亮就在宫门口等着,宫门刚开,就巴巴地给您送来,没想到惠娘娘竟然还嫌我们来得太早。”萧锦妤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身上的披风,随意地递给一旁站立的琥珀。 惠妃轻轻拍了一下萧锦妤,笑着说道:“你呀,越发淘气了!哪有嫌弃你们的意思,只是心疼你们这么早就赶来,怕你们辛苦。” 萧锦妤环顾着四周,“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看来父皇心里还是有惠娘娘的,也就是现在在气头上,说不准过几天就接您回春禧宫了。” “你忘了,我手里什么也不多,就银子多,银子多了在哪不都是轻松自在。”惠妃狡黠地说道。 经两人这么一打趣,冷宫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这时琥珀准备了两个手炉,递给了萧锦妤和沈初凝,“这冷宫里没有地龙,虽烧着不少炭盆,可到底是不如春禧宫里暖和。” 就在沈初凝刚准备开口说话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德全提了食盒进来。 他看到萧锦妤和沈初凝也在,明显地愣了愣。 萧锦妤看到德全手上的食盒,笑着说道,“儿臣就说父皇心里有惠娘娘吧,这一大早地就派人送了吃食过来。” “嘉和公主说的是。”德全恭敬答道,“陛下宣您进宫,老奴还准备去公主府传旨呢,您在墨答应这,倒是省的老奴跑一趟了。” 萧锦妤闻言,向众人道了别便匆匆离去。 萧锦妤走后 ,德全把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 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浓稠的药汁。 第129章 慢性毒药 德全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碗浓稠的汤药端出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惠妃墨如星只看了一眼,便伸出一只白皙的玉手,轻声道:“端过来吧。” 沈初凝看着德全的脸色,察觉到一丝异样,于是关切地问道:“德全公公,您端的这是什么药?难道娘娘生病了吗?” 德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带着哭腔说道:“沈小姐,求求您劝劝墨主子吧!让她向陛下服个软吧……” 墨如星听后,冷笑道:“服软?呵呵,拿我整个墨家去服软吗?”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端起德全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 德全见状,连忙伸手去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沈初凝。 沈初凝见此情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对德全说道:“德全公公,您先去向陛下复命吧。” 待德全走后,沈初凝关切地问墨如星:“娘娘,那碗里到底是什么药啊?看德全公公的样子,可不像是普通的药物。” 墨如星无所谓地笑了笑,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毒药,还能是什么药呢?” 沈初凝连忙问道:“毒药?您现在有没有感觉身体不适?要不要立刻宣太医来看看?” 她心急如焚,说完便准备往外冲。 然而,墨如星却一把拉住了她。 她安慰道:“别着急,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呢,得熬七七四十九天呢。”说完,她将沈初凝拉到身边坐下。 沈初凝泪眼汪汪地看着墨如星,哽咽道:“陛下为什么要让您喝下这毒药啊!是不是因为追查先太子的事情,所以才会受到惩罚?都怪我,当初不该把那证据拿给您的……” 说到这里,沈初凝的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了她的脸颊。 墨如星心疼地看着她,递给她一块手帕,温柔地说:“再哭下去,脸都要变成小花猫啦。” 沈初凝接过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墨如星叹了口气,安慰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和你没关系。相反,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提供的证据,恐怕很难查到老三头上。而且,只是被降为答应并打入冷宫而已,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 “只要能让元启安心离去,也算不枉费我们这段母子情分。可惜的是,陛下实在太过仁慈,仅仅是将萧元朗送去昌掖,甚至连个罪名都没有定下来。”墨如星握紧拳头,愤愤不平地说道。 “昌掖苦寒,于皇子来说,也与流放无异了。况且三皇子那么个性子,不愁以后抓不到他的错处。”沈初凝安慰道。 她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只是娘娘您还是要保重身体,也好看到三皇子遭到报应的那一天。” 墨如星苦笑一声,“估计我是等不到了,若真有那一天,阿凝来我坟头烧几张黄纸,我也算能安心闭眼了。” 沈初凝焦急道:“德全公公不是说只要您向陛下服个软,就能免了那毒药,还能回道妃位吗。怎么就说到生死大事上了。” 墨如星拿起炭火夹子往炭盆里添了块碳,“你以为陛下是因着三皇子的事灌我毒药?你猜他为什么不一下毒死我。不过是慢慢让我感到害怕,好往出拿银子罢了。” “陛下想要多少银子?”沈初凝问道。 “一千万两。”墨如星回道。 沈初凝松了口气,“这也不算很多,费点劲也不是凑不出来,惠妃不惠妃的无所谓,主要是性命重要。” “黄金。”墨如星轻轻吐出两个字。 “黄金?一千万两黄金?那可就是一万万两白银,抵得上几年的国库收入了,陛下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沈初凝惊讶问道。 “修皇陵……” 沈初凝心中充满疑惑,不解地问:“皇陵不是早在陛下刚刚登基时就已动工修建,且早已竣工完成,为何如今又要重修?” 墨如星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说道:“先太子不幸夭折,陛下认为是皇陵的风水欠佳所致,故而决定重新选址建造皇陵。说白了,无非是他怕死罢了。” 提及此处,沈初凝深知此事敏感,不敢再妄加评论,于是赶忙转移话题,关切地问道:“那娘娘您究竟有何打算?难道真的愿意每日饮下一碗毒药,就这么等死吗?” 沈初凝在上一世曾亲身体验过等死的痛苦滋味。 当时,沈静婉告知她,她长期服用的安胎药实则是致命的毒药,她已注定命丧黄泉。 尽管得知真相后不久她便陷入昏迷,紧接着就重生回来,但那片刻之间,就让沈初凝感受到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而娘娘却需忍受长达四十九天的折磨,光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您为墨家做了这么多,墨家也不管您了嘛?”沈初凝哭出了声,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 “一千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墨家倾家荡产也不一定能凑的出来。之前因为盐场的事,父亲中风过一次,我不想他再为我的事操劳了。”墨如星叹息一声,眼中满是无奈与哀伤。 沈初凝紧紧握住墨如星的手,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墨如星轻轻地将沈初凝散落的碎发别在耳后,柔声道:“别费力气了,用一千万两黄金买个妃位,想想都不值得。更何况陛下这次若拿到了银子,下次只会变本加厉。” 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留了一些首饰和几间铺子,你和锦妤分一分。那把焦尾琴,还给你娘,也好让她留个念想。” 说着,墨如星拿起一个精致的匣子递给沈初凝:“还有这匣子印章。” 沈初凝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刻有兔子印钮的印章,一个个小巧玲珑,栩栩如生。 墨如星解释道:“我闲来无事刻了几个,剩下的你带回去,自己雕刻也好,还给那人也好。” 沈初凝看着这匣子印章,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娘娘,您想出宫吗?” 第130章 讨价还价 “娘娘,您想出宫吗?”沈初凝轻声问道。 “出宫?”墨如星微微叹息,眼中闪过一丝憧憬和无奈,“如果可以,我真想回江南去看一看,但如今一入宫门深似海,恐怕就算我死了,也是连尸首都回不去吧。”她的声音低沉而悲伤。 沈初凝看着墨如星,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尸首出去还有何意义?我是说活着出去。” 墨如星惊讶地看着沈初凝,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摇摇头:“陛下每日都会派人送来毒药,这宫中守卫森严,想要偷偷出宫,实在太难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由,而牵连无辜之人。” “您别管这么多,您就说想不想出宫。”沈初凝急切地问道。 墨如星沉默片刻,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即便只剩尸首,也是要出去的。” “那您现在手中能动用的银钱有多少?”沈初凝继续追问。 墨如星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大致有三百万两的银票,不过宫里赏赐的首饰无法变卖,这些年墨家送进宫来的首饰大致能卖三五百万两。都放在春禧宫,如果需要,我可以让琥珀偷偷回去取。” 沈初凝思考了片刻后说道:“这事也不一定能成,您也别抱太大希望。但是也先准备着,如果需要了,我来找您取。” 虽然沈初凝说别抱太大希望,但墨如星整个人却因为这句话而变得鲜活起来。 从冷宫出来之后,沈初凝让碧蕊先出宫办事,自己则前往了御书房。 御书房门口,德全沉着脸在殿外候着,当他看到沈初凝时,立刻露出了笑容,并对她说:“沈姑娘,您来了,是不是墨主子那边有好消息了?” 沈初凝点了点头。 德全看到后非常高兴,对沈初凝说:“还是沈家九小姐有本事啊!陛下正在气头上,早朝上还斥责了好几位大臣呢!您能劝好墨主子,陛下肯定会消消气的。” 沈初凝谦虚地回答道:“公公谬赞了,不知现在见陛下是否方便?” 德全连忙回答道:“方便方便,老奴这就帮您通传。” 随后,德全走进了御书房,过了一会儿又出来叫沈初凝进去面圣。 沈初凝理了理身上的衣裙,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跟着德全走进了御书房。 一路上,她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前方,只能盯着脚下的地砖,手心逐渐开始冒汗。 进入御书房后,沈初凝双膝跪地,恭敬地行三拜九叩之礼,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停下手中正在批改奏折的笔,微微抬眼看向沈初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沈家小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守规矩了?起来吧!” 接着又对一旁的德全吩咐道:“德全,给沈家小姐赐座。” 沈初凝谢过恩后,起身坐在德全搬来的绣墩上。 景帝放下手中的笔,目光落在沈初凝身上,语气轻松地问:“听德全说你今早去了冷宫?可曾帮着劝说惠妃了?” 沈初凝点点头,轻声回答道:“回皇上,阿凝已经劝过墨答应了。” 景帝听到“墨答应”三个字,不禁愣了愣,随即挥挥手,不在意地说道:“称呼什么的并不重要,只要她能想通,让她恢复荣宠不过是朕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是,皇上圣明,只是……只是一千万两黄金实在太多了些,两个墨家都不一定能凑的出来这些。”沈初凝支支吾吾道。 景帝听了沈初凝的话,心中一喜,觉得墨如星似乎有松口的迹象,于是他的话语也温和了许多:“凑不出来可以坐下慢慢谈,朕又不是不顾墨家的死活,你看惠妃那个样子,分明是宁愿死,都不肯出钱。” “是,惠妃娘娘已知错。只是这数额上,您看能不能少点儿,或者分上几年给清。”沈初凝小心翼翼地看着景帝,试探性地问道。 景帝则专注于眼前工部列出的重新修建皇陵所需的银两,心中暗自盘算着。 他缓缓开口道:“一次性给清六百万两黄金,若要分三年给清,则需支付八百万两黄金,其中第一年需支付四百万两,后两年每年需支付两百万两,不能再少了。” 沈初凝听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轻声说道:“陛下,您也知道,连着两年遭受洪涝和旱灾,生意实在难做,墨家现在也没有多少银两啊。” 景帝冷哼一声,语气坚定地说:“朕说了不能再少!惠妃若是想死,那也无妨,但她以为自己死了,墨家就能逃过这一劫吗?朕能扶持起一个墨家,自然也能扶持起第二个墨家。” 沈初凝连忙赔笑,说道:“陛下您别生气,做生意确实需要一定的天赋。这些年来,想必也有不少人为您赚钱,但终究没有墨家用得顺手,不是吗?” 沈初凝这句话可谓是说到了景帝的心坎里。 这些年来,那些蠢货不仅没有赚到银子,反而让他不断地掏钱填补他们的亏空。 “银钱上不能再少了,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可以提出来,贵妃的位份还空着一个,只要墨家能拿出银子,真可以许她贵妃之位。” 景帝想了想接着说道:“若她能生出儿子,皇贵妃的位子也不是不能给,关键看她听不听话了。” 然而,沈初凝却皱起了眉头,她提醒景帝说:“陛下,您觉得德全公公送去的药,贵妃娘娘为何会如此爽快地一饮而尽呢?自从先太子去世后,惠妃娘娘一直深感自责,早已失去了生存的欲望,一心只想求死。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您将皇后的位子赐予娘娘,恐怕她也不会有丝毫兴趣。” 景帝闻言,不禁怒喝一声:“她竟然还嫌弃中宫之位!你到底是如何劝说她的?她究竟想要什么?” 第131章 得寸进尺 “她到底想要什么?”景帝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陛下,能否放娘娘出宫?”沈初凝小心翼翼地问道。 景帝沉思片刻,说道:“朕允她回乡省亲。” 见景帝没懂自己的意思,沈初凝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道:“还请陛下放娘娘一条生路。” 景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紧紧握住手中的扳指,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威严和愤怒。 “两条路摆在她的面前,要生要死都是她自己选的。”他冷冷地说道。 沈初凝心中一紧,但她并没有退缩。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陛下,您的目的是要银子,并不是要娘娘的性命。可是娘娘现在分明一点儿求生的意志都没有,若娘娘去了,墨家又岂会乖乖拿银子出来,一句亏损也就搪塞过去了。这样下去,您不仅银子没了,人也没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景帝听了沈初凝的话,脸色越发难看。 “那你说说怎么办?”景帝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心中虽然对沈初凝有些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 沈初凝松了口气,她知道景帝已经开始动摇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您不若放娘娘出宫,也算是花钱买了娘娘这条命了。” 沈初凝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景帝的表情,生怕触怒了他。 “不行,我大雍朝从来没有妃子活着出宫的先例。”景帝想也没想便拒绝道。 沈初凝撇了撇嘴,心想怎么没有,端敬太妃不就是瑞王去世后,直接就出宫住去了瑞王的庄子上,单看在位的帝王想不想放人罢了。 可沈初凝又想到瑞王的离世或许也与皇位争夺有关,就没提这事。 “娘娘当然不能以惠妃或者墨答应的身份出宫,只需对外宣称娘娘病逝,偷偷换个身份出宫就好。”沈初凝说道。 她的话都把景帝气笑了,“沈初凝你不要得寸进尺,不要以为你是沈家的女儿,朕就得惯着你。你们这是把后路都想好了啊,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墨氏的主意?” 沈初凝悄悄在衣摆上擦了擦手心的汗,吞了一口口水说道:“是阿凝的主意,此事还没告知娘娘。” 景帝盯着沈初凝问道:“这就是你劝说的结果?” 沈初凝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阿凝也是看娘娘死意坚决,这才想了这么个不成体统的办法,还请陛下原谅阿凝年幼无知。” 景帝沉默不语,似乎正在仔细琢磨着沈初凝所说的话。 过了片刻,他缓缓开口问道:“墨家能够拿出多少银子?” 听到这句话,沈初凝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于是,她在心中盘算了片刻,说道:“墨家也不宽裕,第一年,可以提供二百万两黄金;接下来的八年里,每年一百万两,总计一千万两黄金。” 景帝听完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静静地凝视着沈初凝,目光犀利而深沉,让沈初凝感到有些不安。 然而,沈初凝并没有被这种气氛所吓倒,她坚定地承受住了景帝的注视,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最终,景帝打破了沉默,语气平静地说道:“太少,而且时间太久。” 沈初凝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开口:“第一年,三百万两黄金;接下来的五年里,每年一百五十万两,总计一千零五十万两黄金。陛下,这样的可比您最初提出的要求还多出了五十万两。” 景帝听完后开口问道:“惠妃出宫之后,谁来保证朕能够收到后续的银两?朕还能派人再把她抓回来不成?” 面对这个问题,沈初凝微笑着回答道:“这不还有我在这里么?还有偌大的沈家在呢。” 景帝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朕倒不知,你何时能做沈家的主了。” 沈初凝紧紧绞着自己的手指,轻声回答道,“那我自己的主总是能做的了的。” “朕要你一个小姑娘有何用,难道你能值七百五十万两黄金?”景帝反问道。 沈初凝深吸一口气,伸出三根手指,“我以沈家嫡女的名义起誓,若往后五年,无法做到每年给陛下一百五十万两黄金,就随陛下处置。哪怕被送去和亲,也毫无怨言!” 此刻,在御书房内起誓的沈初凝未曾想到,她的这番话竟会一语成谶,日后真的踏上了和亲之路。 景帝揉了揉眉心,疲惫地开口,“你先回去吧,容朕再想想。” 沈初凝乖巧地站起身来,向景帝行礼后告辞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转头提醒道,“陛下您可要快点儿想,娘娘若是将七七四十九天的药都喝完,您的银子可就要没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 当沈初凝回到沈家时,竟意外地在沈二夫人处见到了云子安。 此时的云子安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潇洒自如,他的衣衫不再整齐,显得有些凌乱,面色也变得蜡黄,眼睛下面呈现出青色,那胡子看上去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刮过,嘴唇甚至干裂起皮。 在沈初凝回来之前,云子安一直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当沈初凝推开门进来的时候,云子安一眼便望见了她怀中抱着的匣子,顿时双腿发软,险些站立不稳。 沈初凝见状急忙快跑几步,迅速扶住了即将跌落在地上的云子安。 “舅舅什么时候来的?”沈初凝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云子安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 “正好在汴京有笔生意需要处理,得知太子薨逝的消息后,担心会发生变故,所以赶紧赶来京城看看情况。刚到京城,又听说惠妃娘娘被打入冷宫,你母亲说你今早进宫了,有没有见到惠妃娘娘?她现在状况如何?” 云子安心急如焚,对墨如星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甚至连掩饰都顾不上了。 沈初凝赶忙安慰云子安:“今日入宫还算顺利,我见到了娘娘。虽然冷宫条件稍显简陋,但娘娘手中有银子,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不缺的。” 云子安如蒙大赦般拍拍自己的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只是……”沈初凝支支吾吾道。 第132章 筹钱 “只是……”沈初凝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云子安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沈初凝不知道是否应该将需要巨额银两的事情告诉云子安。 毕竟人性是复杂的,虽然云子安对惠妃确实有感情,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商人。 沈初凝愿意筹措银两,是因为她觉得惠妃是受到了自己的牵连。 在上一世,没有人调查太子过世的事情,直到沈初凝去世时,惠妃仍然是惠妃,依然是春禧宫里备受宠爱的妃子。 这一世,如果没有惠妃的帮助,萧元朗就不会被罚去昌掖。 尽管表面上他没有被定罪,但实际上已经远离了权力的中心。 然而,云子安和惠妃之间仅仅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份情谊,沈初凝不确定这份情谊是否足以让云子安拿出半副甚至全副身家来救惠妃。 就在这时,碧蕊抱着一摞账本走了进来,她向沈初凝汇报道:“小姐,目前各个铺子账面上能动用的资金只有四十余万两,距离所需金额还差得很远。” 说完后,碧蕊突然看到旁边坐着的云子安,连忙行礼。 “小九你缺钱吗,娘这还有些,你先拿去用。”沈二夫人从柜子里取出一沓银票递到了沈初凝手里。 “不用动你娘的体己银子,缺多少舅舅给你补上。你先说说刚才说的只是什么。”云子安焦急地问道。 “只是陛下要墨家拿出一千万两黄金。”沈初凝回答道,刚因为着急站起来的云子安一下子又跌坐在了椅子上。 “一千万两?黄金?狗皇帝也真敢开口!”云子安气愤地说道。 沈二夫人连忙起身去关住了房门,“哥哥,你小声些。” “墨家哪能拿得出那么些银两,我即刻启程回金陵,看云家能凑出多少。”云子安说道。 “娘娘没知会墨家,她不想出这笔银子。”沈初凝低声说道。 “不想出银子,就得在冷宫待一辈子,冷宫哪是人待的地方。”云子安不赞同地说道。 “要是能在冷宫待一辈子还是好的,可陛下用毒药来逼迫娘娘。”沈初凝哽咽着说道。 “墨家一天拿不出银子,娘娘就得喝一天药,直至喝够七七四十九天。”沈初凝说着就红了眼眶,眼中满是对墨如星的心疼和担忧。 “狗皇帝。”沈二夫人也跟着暗骂了一声,心中满是愤慨和不满。 “墨家不出这银子,我来出。”云子安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坚定而决绝。 “哥哥,那可是足足一千万两黄金啊!”沈二夫人惊讶地喊道,她无法想象这笔巨大的数目会给云家带来怎样的负担。 云子安紧紧地攥住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毅和决心。“哥哥晓得,以前没有能力护住她,现在虽说也没多大成就,可在生意场上总算认识了不少人脉,就算借也要把这银子借齐,只要人活着就好。” 他深知这笔钱对于墨家来说可能是天文数字,但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去筹集。 云子安看着沈初凝,“阿凝,舅舅从你这先借四十万两,一会儿再看看云家在京城的铺子能抽出多少银两来,你先一起送进宫去,让狗皇帝先把药停了。” 他知道时间紧迫,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说什么借不借的,阿凝自愿出这些银两,而且一时也不用筹那么多银子。”沈初凝毫不犹豫地说道。 沈二夫人拍了沈初凝一下,“你这孩子说话怎么不说全,刚才还说要一千万两黄金,怎么现在就不用那么多了?” 沈初凝揉了揉被沈二夫人拍过的肩膀道:“这不是还没说完,就被您和舅舅抢了话头去嘛。”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从娘娘那出来,我去了趟御书房,跟陛下说明了情况,表示一时之间难以拿出如此巨额的银两。陛下仁慈,同意将金额减少至六百万两黄金,或者分三年付清,第一年四百万两黄金,余下两年每年两百万两。” 听到这里,沈二夫人和云子安都松了一口气。 “四百万两黄金相当于四千万两银子,虽然总量上比之前多出了两千两银子,但现在筹款的压力相对较小。这样一来,也无需墨家帮忙,我一个人便有把握能筹到这笔银子。”云子安欣喜不已,连忙起身准备出门去筹钱。 然而,沈初凝却喊道:“舅舅,先别急,还有一事,不一定能成,但还是先知会您一声。” 云子安停下脚步,急切地问道:“什么事?快说!” “我向陛下提了放娘娘出宫。”沈初凝说道。 云子安心中狂喜,“陛下应了?” 沈初凝摇了摇头,“还没有,但我估计八九不离十,就是所需的银两可能还要再多些。” 云子安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管不了那么多,我先准备着,肯定是越多越好。书宣你给爹去封信,给墨家也写上一封,如果墨家不愿意出钱,就算我云子安借他们的,我去趟云家钱庄。” “哥哥,我手里的不少铺子也能挪出来一部分银子,还有两个陪嫁庄子也能先抵出去。”沈二夫人说道。 “我云子安再无能,也不能让妹妹卖自己的陪嫁庄子,到时候沈家人该怎么看我们云家,你一个商贾之女嫁进名门望族本就不易,哥哥不能为了自己再给你添麻烦。”云子安说道。 沈二夫人红了眼眶,“那我手里的银子哥哥得收下,算我借给哥哥的,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还我。” 云子安点了点头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沈初凝也起身回了自己的凝风斋。 “小姐,在二夫人那奴婢没敢说,恒富钱庄账上已经有六百万两银子,奴婢不知这笔钱敢不敢动。”碧蕊翻出了最底下的一本账册。 “这么多?这钱庄才开了多久?”沈初凝惊讶道。 碧蕊点了点头,“都是冲着高红利来的,虽然账面上钱多,可细算下来每个月还要赔不少。” “沈静婉往恒富钱庄存银子没?” 第133章 你说陛下是傻子 “沈静婉往恒富钱庄放银子没?”沈初凝看着碧蕊问道。 碧蕊点了点头,“奴婢专门把有婉小姐的那本账目带回来了。” 她翻开账本,停在了写有沈静婉名字的那一页,指给沈初凝看,“婉小姐第一个月只存了十两银子,到月底取走了十一两,当天又存入了一百两,月底取出了一百一十两,现在已经存入三千两银子了。” 沈初凝接过账本,又多翻了几页,若有所思道:“她这是怕取不出来银子,在这试探呢。这种每月存取的情况多不多?” 碧蕊皱起眉头,“还不少呢,这样一来加大了钱庄的工作量,得多招几个伙计。催时说想给每笔取出的银子加收一定银两的手续费,以减少这种情况,不然怕长此以往下去,钱庄吃不消,想问问您的意见。” 沈初凝笑了笑,赞赏地说:“催时还是挺有做生意的天赋的,每存取一百两银子加收一两的手续费吧。” 碧蕊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后,开口道:“一百两收取一两的费用,虽然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少了。就算如此,把银子存在我们钱庄也比在别的钱庄收益高不少,这样也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存取。” 沈初凝接着补充道:“再有人来存钱的时候,可以告诉他们,如果想要取出超过一千两的银子,需要提前一天去办理手续,第二天才能拿到银子。而且,利息将从存入的第二天开始计算。” 听到这里,碧蕊不禁担心地问道:“这样会不会失去很多生意?” 沈初凝轻轻摇头,表示否定。 她解释道:“这样的规定只会对像沈静婉那样频繁存取的人产生影响。每个月的存取都会让他们损失三天时间,再加上存取的手续费,得少赚不少银子。” 碧蕊听了沈初凝的解释,眼睛亮了起来,“明白了,奴婢马上就去通知催时。” 碧蕊抱着账本,准备离开房间。 然而,就在这时,沈初凝叫住了她。 “我听说端敬太妃已经去了云隐寺,那瑞王的庄子现在是如何处理的?”沈初凝询问道。 碧蕊回答道:“陛下已经收回了庄子,至于具体用途,是作为皇家园林还是赏赐给大臣们,目前尚未确定。” “让青山去打听打听庄子里的人都去哪了。”沈初凝眉头微皱。 青山就是碧蕊的兄长,之前一直在沈家回事处,但后来被沈初凝安排成为沈承杉的随从,随其在外行走。 实际上,青山暗中是为沈初凝办事的。 沈初凝之所以想要打听庄子里的人去了何处,是因为她曾答应过思思帮忙寻找她的妹妹。 尽管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救出思思的妹妹,但至少要想办法尝试一下。 …… 云家酒楼门前。 沈初凝刚下马车,便见到了并肩而行的沈静婉和云砚。 由于上次的不愉快经历,沈初凝选择直接无视他们,径直走向自己预订的包间。 就在这时,沈静婉开口喊道:“姐姐,走那么快做什么?” 听到这话,沈初凝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云砚,礼貌地问候道:“表哥。” 云砚微微拂动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说道:“表妹好大的架子啊,怕是早已不再将我这个表哥放在眼中了吧!” 沈初凝堆起假笑解释道:“阿凝只是眼里容不得傻子,表哥要是觉得我眼里也容不下你,那我也没办法。” “你……” 云砚刚准备说什么,便被沈静婉出声阻止:“表哥快少说两句,姐姐这几天又是擅闯冷宫,又是擅闯御书房的,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呢,何况是我们呢。” 沈初凝斜了沈静婉一眼,冷笑道:“你在外面说陛下是傻子,陛下可知晓?” “我什么时候说陛下是傻子了?”沈静婉反驳道。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想起沈初凝刚说自己眼里容不下傻子,紧接着自己就说她眼里容不下陛下,可不就是说陛下是傻子么。 “表哥,奉劝你一句,少跟蠢材在一起,省的自己也跟着变蠢了。”沈初凝看着云砚说道。 “我跟谁在一起,还用不着表妹操心吧。”云砚傲慢地说道。 “你以为我是操心你吗?我是怕舅舅辛辛苦苦挣回来的银子又被你败光了,上次跟着沈静婉做冰块的生意,赔了不少吧。”沈初凝往沈静婉身上扫了一眼,笑着说道。 听了沈初凝的话,云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阴沉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冰块生意确实让他赔了不少钱,但好在他没有动用云家的公账,否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云子安交代。 此次,若不是沈静婉信誓旦旦地表示上次只是个意外,且已成功打通与三皇子的关系,保证能赚到大笔银子,他根本不会愿意前来赴约。 就在这时,沈静婉突然开口道:“沈初凝,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如此惧怕我和云砚表哥合作,难道是因为你喜欢云砚表哥,所以在吃醋吗?”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嘲讽。 “哈......哈哈......”沈初凝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话一般。“果然是外室养的私生女,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与此同时,云砚也以一种看待精神病患者的目光盯着沈静婉,看来,他真的需要重新审视沈静婉所提出的合作意向了。 “九小姐。”二楼楼梯处忽然传来了声音,“跟无关之人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快上来。” 沈初凝闻言,越过沈静婉和云砚,朝二楼走去。 沈静婉也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是周凛,惊喜地喊了声“寒之哥哥”。 周凛听到沈静婉的喊声,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楼梯口。 第134章 逼问 沈初凝上楼后朝周凛道了谢,便径直走进了自己预定的包间。 没曾想周凛竟跟了进来。 沈初凝回头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周公子还有事?”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解。 周凛看着她,目光深沉而专注,仿佛想要看穿她的内心。他缓缓说道:“刚才在楼下,既然不喜,为何不直接离开?难道你真喜欢你那表哥?”声音中带着一丝质疑和质问。 她轻声回答道:“总归是正经亲戚,又是在云家的酒楼里,闹得太僵了不好,而且我也不喜欢云砚那样的商人,总觉得太多铜臭气。” 沈初凝无法忘记,上次在云家酒楼,云砚对着沈静婉的经商之道大加赞赏,一副捧臭脚的模样。 听到她的回答,周凛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满意于她的答案。 周凛接着问:“不喜欢经商之人,那喜欢什么,文人?武将?还是……还是王公贵族?”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期待。 沈初凝思考了一下,然后轻声说:“文人吧,我喜欢书卷气。”她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沈初凝说完,见周凛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有些无奈,于是再次开口道:“周公子,我还约了人。” 她的目光落在门口,暗示着希望他能理解并离开。 周凛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非要调查先太子的死因,是不是为了五皇子?”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变化。 沈初凝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心里有些烦闷,觉得今天遇到的人都很奇怪。 先是沈静婉问她是不是喜欢云砚,接着又是周凛问她调查先太子死因是不是因为五皇子。 她回答说不是,但周凛追问原因。 她皱起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向周凛解释清楚。 她总不能告诉周凛自己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扳倒三皇子吧。 所以她只好回答无可奉告。 周凛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和失望地说道:“呵,枉我还找了小乞丐给你送证据,却连一句实话都听不到。” 听到这句话,沈初凝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周凛,“那证据是你让人送的?” 周凛继续冷笑着说:“可我现在只觉得不值。我原以为你是感念惠妃娘娘对你的厚爱,为太子抱不平。原来你费尽心机,不惜把思思供出去,只是为五皇子铺路。” “你可知若不是思思姑娘被抓,先太子不会走的那么早。”周凛痛苦地说道。 沈初凝感到十分无奈,她真希望能敲开周凛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忍不住提高声音喊道:“我说了不是!” 沈初凝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对不起,思思姑娘被抓是我考虑不周,我也没想到思思姑娘对先太子如此重要。” “考虑不周?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不要去打扰思思姑娘?”周凛质问道。 “可思思姑娘是整件事情的关键,若不拿她作为切入口,整件事情都无从查起也无法推进,但我这样做真的不是为了五皇子。”沈初凝再次解释道。 “可现在先太子死了,三皇子马上要去昌掖,五皇子却被陛下带在身边教导了。”周凛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愤怒和不甘。 沈初凝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五皇子被陛下带在身边教导了?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似乎对这个消息感到十分意外。 周凛冷笑一声,“就在今天!陛下召见了五皇子,考教了他的学问,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 “你从仅供当公主伴读开始就一直教五皇子读书识字,后来还让我去教他功夫,不就是为了这一遭吗?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几个皇子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周凛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沈初凝,眼中满是怀疑和不信任。 他无法接受自己被利用的事实,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沈初凝皱起眉头,坚定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教五皇子读书识字,只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我一次,我想报答他的恩情而已。至于他是否能得到陛下的青睐,那是他自己的造化,与我无关。” 周凛并不相信她的解释,继续追问:“那上次上元节带他去看花灯呢?难道也只是为了报恩?” 他缓缓张开右手,又紧紧握住,手腕处传来一阵隐隐地疼痛。 那次花灯,让他的右手落下了病根,不仅不能提笔写字,也无法挥刀舞剑。 “那次......那次......”沈初凝结结巴巴地回答着,却始终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 那次答应五皇子,其实是因为她想起了前世那个未能出生的孩子。 尽管如今的她与五皇子年龄相差无几,但五皇子失去了母亲,而她在前世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每当看到五皇子时,她总是心生怜悯,情不自禁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说啊!怎么不说了?上元节带你去看花灯,难道也是为了报恩吗?”周凛不依不饶地追问。 沈初凝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先太子刚刚去世,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所以你现在说些过分的话,我也都忍了。” 沈初凝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非常感激你上次带我们去看花灯,但不要逼我说一些不愿意说的事情。” 听到沈初凝的话,周凛慌忙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逼问你,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沈初凝深深看了周凛一眼:“周二哥,我希望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你需要冷静,我真的还约了人,现在请你离开,好吗?”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来人探进来一个脑袋,看到周凛也在,开口问道:“用我在外面等一会儿吗?” 沈初凝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开口道:“不用,进来吧,周二哥要走了。” 周凛看了看来人,又看了一眼沈初凝,一句话也没说,摔门离去。 第135章 你亲爹要造反了? “我没惹他吧。” 冯玉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脸无辜地看着刚刚被周凛摔上的门,自言自语道:“我也就几年前在凤鸣山喊过他一声周小姐,他记仇记到现在?” 沈初凝听了冯玉才的话,开口说道:“因为先太子去世的事,周二哥心情有些不好,不是针对你的。” 说完,她往另一个杯子里添上茶水,然后推到了自己的对面,微笑着说:“快坐,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冯玉才坐在沈初凝的对面,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又拿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 这才说道:“你之前不是让我去工部修灌溉水渠嘛,那边的事现在告一段落,我想问问你,我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沈初凝听了冯玉才的话,开玩笑地说:“我是你爹么。” 正在喝水的冯玉才听到这句话,“噗”地一声把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沈初凝嫌弃地往后躲了躲,生怕被冯玉才喷出的水溅到。 冯玉才看到沈初凝的动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用手抹了抹嘴,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说着,他竟然拽着自己的袖子擦起了桌子。 沈初凝:“……” 冯玉才看到沈初凝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他连忙解释道:“修渠的时候和工人们同吃同住习惯了,不在意这些规矩的。” 沈初凝咂舌,“没想到一向讲究的冯小公子竟然这么不拘小节了。” “你刚才想问我什么?”沈初凝接着问道。 “修渠那边完事儿了,现下又有个升迁的机会,我是继续在工部,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冯玉才问道。 “我又不是你爹,哪能决定了你去哪。”沈初凝无语道,“你上次给的银子可只够我给你指一条路。” 沈初凝现在缺银子,如果冯玉才能给更多的银子,她不介意再给冯玉才指条路。 “你要是想当我爹也不是不行。”冯玉才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可行,“我亲爹想让我去兵部,说他的人脉都在那,可我不愿意在我爹手底下当差,你要是能给我指条明路,你就是我干爹。” 沈初凝一脸无语地说道:“得了吧,我可不想要你这么的大儿子,还是银子更实在些。” 听到沈初凝说银子,冯玉才他从怀中取出了几根金条,递给了沈初凝,“这是我父亲让我带给你的,他说若没有你的教导,我最多也就是一个只会在京城内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哪会像现在这般,不仅能认真当差 ,还能做出点儿成绩呢。” 沈初凝接过金条,眼神亮了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冯玉才看着她的表情,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找对了方法。接 着,他又补充道:“九爹,只要您能帮我安排好一切,儿子自然不会亏待您的。” 沈初凝只顾着欣赏手中的金条,完全忽略了冯玉才对她的称呼。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继续问道:“你说让我给你指条路,那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冯玉才仔细思考了一番,然后开始掰着手指数数。 “首先排除兵部,要是我去了兵部,我爹肯定会把我看得死死的。” “其次,礼部也不合适,我本来就不喜欢守规矩,怎么可能管理好典礼事务和学校科举这些事情呢。” “户部也不行,银钱方面算不明白的,别当差没当几天,再把我的家底都贴进去了。”冯玉才摇着头说道。 “刑部……你知道的,我这人心软,看不得别人受苦,万一把犯人都放了,那就得我进去了。”冯玉才又皱着眉头说道。 “要不去吏部吧,我爹管武官,我去管文官,看谁不顺眼,直接给罢了官……”冯玉才兴致勃勃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沈初凝的脸色越来越黑。 沈初凝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打断了他,“你亲爹要造反了?” 冯玉才被吓了一跳,“啊吧啊吧”了两声,没能再说出完整的音节。沈初凝也没催他,就那么看着他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冯玉才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九爹,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事,九爹你现在也是我家九族里的一员,可不兴自己咒自己,不吉利不吉利。”说完,他还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沈初凝紧紧握住拳头,忍住了想要挥向冯玉才的冲动。 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沈家和你冯家没有任何关系,诛九族的时候别带上我。你爹没打算谋反,怎么你操心的全是六部尚书令操心的事儿,还是你主持修一截灌溉水渠是个多了不起的功德,陛下直接破格提拔,准备给你个正二品的官当当?” 听到这里,冯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嘿嘿,梦想总是要有的嘛,说不定哪天就真的实现了呢!这不是得打个提前量,把各种事都要考虑到嘛。” 沈初凝忍不住轻笑一声,调侃道:“你这提前量也提得太早了吧。” 冯玉才沉思片刻后说:“要不我就继续留在工部吧。工部的人际关系相对单纯一些,而且大部分需要修筑的工程都不在京城,可以远离我爹。” 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目前正在修筑的工程,我半路加入很难有什么显着的功绩。估计得等到什么时候有新工程了,我再来问你意见。” “别等了,你喜欢修墓吗?”沈初凝语气平淡问道。 她可不想再等,新工程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她还等着冯玉才的孝敬银子呢。 “九爹,你家有人去世了?是你那不靠谱的前任爹娘吗?”冯玉才心直口快地问道。 然而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他急忙伸手打了自己的嘴巴几下,“呸呸呸,童言无忌,那两人现在好歹也是你的三叔三婶,我不该如此诅咒他们。九爹,到底是谁过世了要修坟?告诉我,我现在强的可怕。” 第136章 人生规划大师 “谁死了要修坟?告诉我,我现在强的可怕。”冯玉才问道。 沈初凝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陛下。” “皇……皇……皇陵啊……九爹你这才是要造反啊!我现在与你断绝父女……不对,母子……呸,父子关系还来得及吗?”沈初凝的话让冯玉才震惊得结巴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皇陵早就已经修好,现在还修哪门子皇陵?” 沈初凝用手挡住嘴巴,压低声音对冯玉才说道:“陛下觉得现在的皇陵风水不太好,想要重新选址再建一个。”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景帝所需的银子数额巨大,于是补充道:“而且这次修建的规模可能还不小。” 冯玉才听完后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最近工部那帮老头子一直在研究墓葬风水,原来是这么回事!” 沈初凝看着冯玉才,笑着问:“那你想去参与这个工程吗?” 冯玉才听到这话,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他连忙摆手拒绝道:“九爹您都说规模不小了,那估计得修个好几年才能完成。我还没成亲呢,去那种地方不吉利!” 说完,他皱起眉头,露出担忧的神情。 紧接着,他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沈初凝说:“听说修好的皇陵都得先用活人殉葬,万一把我给殉葬到里面去可怎么办?” 沈初凝嫌弃地看了冯玉才一眼,“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冯玉才却一脸严肃,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回答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不懂你不懂。” 沈初凝无奈地撇撇嘴,摇摇头说:“你这儿也不喜欢,那儿也不想去,干脆回家继续当你的纨绔子弟得了。” 冯玉才一听,急忙说道:“别呀别呀,我肯定听九爹您的安排,就算您让我去修皇陵,我也咬咬牙去了。不过要是到时候陛下薨了,您可一定要记得在皇陵旁边偷偷给我烧几张纸!”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选择跟你合作,在外边呢,嘴上没个把门的,死啊死啊的,也不怕出门就被人拉去砍了头。”沈初凝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冯玉才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沈初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既然你不想在京城待着,就让你亲爹给你走走关系,谋个外放的官职吧。” 冯玉才听了沈初凝的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兴奋地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呢!去我姐夫的封地上当个小官,既轻松又自在,还没人管,简直不要太美!出了什么事,找姐姐哭两鼻子,就什么都能摆平,可比在京城舒服多了。九爹,你不愧是人生规划大师。” 沈初凝看着他那副高兴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非要跑去给人家当眼中钉?” 冯玉才的姐姐虽然是大皇子的侧妃,但大皇子的正妃可是湖广总督之女,而且大皇子的封地就在湖广。 如果冯玉才真的去了那里,岂不是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到了别人手里。 听到沈初凝这么说,冯玉才心中一动,他自然明白沈初凝话里的意思。 于是,他连忙对沈初凝说:“我还是不去给我姐姐添麻烦了,九爹你给我选个地方吧。” 沈初凝思考片刻后回答道:“安慈县或者临威县怎么样?以你的资历正好可以去那里当一个县令,这样既不会受到太多约束,又能够有所作为。” 然而,冯玉才听了之后却是一脸茫然地问道:“安慈县在哪里?临威县又是哪里?” 沈初凝耐心解释道:“它们都在昌掖附近,安慈县位于昌掖的北部,而临威县则在昌掖的东部,虽然靠近昌掖,但并不属于昌掖管辖范围。” 说完,他还特意用手指蘸了蘸杯中剩余的茶水,在桌上画出了三地的位置关系。 可是,冯玉才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去!” 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似乎连脖子都要摇断了。 沈初凝见状挑起眉毛,不解地问:“你连修皇陵都能去,怎么安慈和临威却去不得?” 冯玉才振振有词地回答:“咱家虽然不如沈家显赫,家里没丞相,可我爹可是兵部侍郎啊,如果想要去一些富庶的地方,还是有办法的。” 沈初凝无奈地摊开了双手,一脸无辜地说道:“那你回家找你亲爹去吧,何苦来找我?”她目光冰冷地看着冯玉才。 冯玉才惊恐地抱住了自己,连连后退,嘴里念叨着:“你是不是要替那周二报仇,想让我死就直说,何苦把我发配去那种地方。” 沈初凝皱起眉头,面露不悦,“那种地方,是哪种地方,刚还不知道安慈和临威在哪呢,现在却避之如蛇蝎。” 冯玉才脸色苍白,带着一丝恐惧看向沈初凝,颤抖着声音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安慈和临威是哪里,可我知道昌掖是哪啊!昌掖那地方,一年两场风,一场从早刮到晚,一场从春刮到冬!这环境简直恶劣得无法忍受。” 沈初凝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地回应道:“所以呢?” 冯玉才眼神中透露出绝望与无助,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一般。 他喃喃自语道:“既然安慈和临威离着昌掖不远,那想必环境也是差不多的。要单说这些,我咬咬牙也就去了。可昌掖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陛下刚封给三皇子的地方,如果这样,我还不如去湖广,起码不会死的太难看。就我和大皇子的关系,放在三皇子眼皮子底下,连呼吸他都能给我寻出错处来。” 冯玉才说着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所以我才给你找的安慈说着临威,不受昌掖管辖的。”沈初凝安慰道。 “非去不可吗?”冯玉才不死心地问道。 第137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该先烧谁? “真的非去不可吗?”冯玉才仍然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 沈初凝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多言,静静地等待着冯玉才做出决定。 冯玉才狠狠地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答应道:“好吧!” 接着,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总归是不会害我的,对不对?” 沈初凝看着他,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回答道:“当然不会害你啦,我还等着你回来给我送银子呢。” 听到这句话,冯玉才似乎放下了一些顾虑,但还是忍不住追问:“那安慈和临威,你觉得我应该去哪里呢?我回去以后也好给我爹个准话。” 冯玉才似是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 沈初凝认真思考了一番后,回答道:“去临威吧,那里是中原通往昌掖的必经之地,如果有什么消息需要传递,速度会更快些。不过要是临威实在不行,安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冯玉才听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嗨,这有什么难的。只要给安慈县令升个官,他肯定会乐意的。他走了之后,那个职位不就空出来了嘛。那种偏远的地方,又没有人争着要去,于我来说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那你回家先给你爹说,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这边再想办法。”沈初凝认真地对冯玉才说道。 冯玉才听后顿了顿回答道:“困难应该没有,不过疑问倒是有一个。” 沈初凝挑了挑眉,“什么?” 冯玉才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昌掖不放?是不是因为你看上了三皇子,所以想让我帮你盯着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临威离得也太远了点。要不我直接去三皇子府上做个幕僚,随时随地跟着他。只要他身边出现那些莺莺燕燕,我就立刻把她们赶走。” 沈初凝无奈地斜了冯玉才一眼,调侃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的脑子还能当幕僚。” 冯玉才一听,立刻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哭诉道:“九爹,您这么说话可太伤人了!” 沈初凝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让你去临威确实和三皇子有关,但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爱慕之情。总之,你去了之后先好好当差,等需要下一步动作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我?我吗?”冯玉才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脸上满是疑惑和犹豫。 “你就这样不管我了吗?我刚才答应得太快了,现在想想,我怎么能胜任一方父母官呢?”他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沈初凝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那你先给我说说,我到了那里首先该做些什么?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该先烧谁?”冯玉才急切地问道。 “到了之后,先把不听话的清理掉,然后把重要职位上的人换成自己信任的人。比如你的那个小跟班儿,就是他爹是御史、喜欢告状的那个,把他带上。” “另外,你的那群小纨绔朋友们,如果有可能也尽量带去一些。虽然他们本身没什么太大本事,但能在京城当纨绔的人,家里多少都有点背景什么的。” “自己家的小祖宗去了那么偏远的地方,家里不得给点资金和资源支持一下嘛。一个人带去点,积少成多,不愁临威发展不起来。” “等临威发展起来,你们的政绩这不就来了,互惠互利的事。” “发展起来之后的事,我到时候再告诉你。” 沈初凝耐心地说着。 沈初凝的一番话,犹如云雾缭绕,让冯玉才摸不着头脑。 尽管他头脑简单,但他却很听沈初凝的话。 “好嘞!我一回到家,就会跟我爹说,我就想去临威,其他地方都不考虑。”冯玉才坚定地回答道。 等冯玉才说完后,沈初凝从怀中掏出一枚印有云纹的印信递给他。 冯玉才接过印信,仔细观察着,然后又将它推还给沈初凝,嘴里嘟囔着:“这是啥呀?不会是什么定情信物吧?我可不敢要,我们可是父子关系,这样是乱伦。” “这是云家的印信,我二舅舅在渭南任知州,渭南离着临威不远,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难题或棘手的事情,你可以拿着这个印信去寻求帮助。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 沈初凝说罢,便准备收回桌上的印信。 然而,就在沈初凝准备收回印信时,冯玉才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紧紧握在手中。 他激动地说:“这哪里只是普通的印信,简直就是我的丹书铁券!” 说着,他拿起印信,用刚才擦过桌子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沈初凝看着眼前的一幕,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 沈府正堂内,沈老夫人和景帝身边的大太监德全分坐上首左右两侧,沈静婉则亲自为他们斟茶。 “德全公公,怎么三皇子突然就决定去封地了呢?”沈老夫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德全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皇子去封地乃是祖制,沈老夫人对此有何疑问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告。 沈老夫人连忙摇头,恭敬地说:“老身岂敢质疑祖制,只是大多数皇子都是在大婚之后才会前往封地,不知这次三皇子是否也是如此安排呢?”她期待地看着德全,心中暗自揣测着。 她可没忘了自己家里可是有着凤命的。 本来太子死后,她十分欣喜,以为继承大统希望最大的就是三皇子了。 三皇子的年龄和家里两个姑娘又合适,尤其婉儿正在给六公主做伴读,跟三皇子接触的机会也多。 听下人来报,婉儿也多次出入三皇子府,她以为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谁知道圣上一道旨意下来,三皇子就要去那什么叫昌掖的地方了。 听到沈老夫人问三皇子的亲事,沈静婉也竖起耳朵在一旁听着。 德全可是人精中的人精,哪能不明白这祖孙俩人的意思,“先太子新丧,近两年也不能办亲事,所以就先让三皇子去封地历练历练。” 沈老夫人往德全手中塞了张银票问道:“那陛下和贵妃娘娘可有中意的人家了?” 第138章 不懂规矩 “陛下和贵妃娘娘可有中意的姑娘?”沈老夫人向德全询问。 就在此时,沈初凝从门外走了进来。 德全立刻站起身,说道:“九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沈初凝进门后,先向沈老夫人请了安,随后询问德全的来意。 德全表示,陛下有一道密旨,由他来宣给沈初凝。 由于正堂中人较多,沈初凝决定邀德全前往凝风斋详谈。 沈老夫人明白今日无法再继续追问此事,心中略感失望。 然而,沈静婉却不肯罢休,开口道:“姐姐还真是不懂规矩呢。” 沈初凝停下脚步,转身问道:“不知婉妹妹觉得我何处做错了?” “姐姐整日在外奔波,不见踪影,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却不顾祖母与德全公公正在交谈,直接将人带往自己的院子。” 沈静婉原本期待听到德全提及圣上和贵妃娘娘为三皇子选定的女子来自哪家,没想到沈初凝突然插话,令她心生不满。 沈初凝看向沈老夫人,眼神坚定而又带着一丝委屈:“祖母也觉得阿凝做的不对吗?” 沈老夫人心中虽也恼沈初凝回来的不是时候,但毕竟她无法将这些情绪搬到明面上来说,只能冷着脸不说话。 德全此时忽然开口,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沈静婉:“咱家去过那么多人家传旨,都没有见过沈家婉小姐这样守规矩的人呢。” 沈静婉还以为德全在夸奖自己,得意洋洋地对着沈初凝说:“姐姐还不快向祖母和德全公公赔不是,等祖母把话问完才轮到你。” 沈初凝听后,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对沈静婉的愚蠢感到无语。 沈老夫人见此情形,忍不住呵斥一声:“婉儿,你僭越了!” 沈静婉一脸委屈地叫了声“祖母”,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德全在心里暗暗摇了摇头,心想这沈家的婉小姐真是一副小家子气的做派。 沈初凝实在不愿意让场面变得过于难堪,以免传到陛下耳中,对沈家不利。 于是,她再次出声,语气平静地请德全前往凝风斋。 沈静婉却还是不死心,她紧紧抓住沈初凝的衣袖,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执着:“姐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非要去自己的院子里说。” 沈初凝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柔和而坚定:“婉妹妹,刚才你可曾听到德全公公说了这是一道密旨?” 沈静婉微微一怔,但仍然硬着头皮说道:“我......我听到了,可是……可是那又怎么样?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尖锐起来,似乎想要掩盖内心的不安。 这时,沈老夫人突然怒喊一声:“婉儿!” 她的声音充满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沈老夫人往德全手里塞了一张银票,语气低沉地说道:“德全公公,老身这个孙女从小没养在府中,对一些规矩可能不太熟悉,还望公公不要怪罪。” 然而,德全却毫不犹豫地将银票推了回来,他微笑着说:“老奴怎敢妄言世家小姐,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沈老夫人一脸阴沉。 待沈初凝和德全离开后,沈老夫人气得摔了一只茶碗,她的脸色阴沉如铁,眼中闪烁着怒火。 沈静婉见状,急忙跪地求饶,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沈老夫人愤怒地瞪着沈静婉,骂道:“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 沈静婉吓得浑身发抖,她抹去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看着沈老夫人,“祖母,您就不想知道哪家姑娘准备说给三皇子?” 沈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许无奈:“定没定下的事还不一定呢。” “先不说我们问了,德全也不一定会告诉我们。这次机会错过了,下次再找机会问就是了。” “再说,就算真的定了别家姑娘,不还有两年时间吗?这期间,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变化,你何必如此着急呢?” 沈静婉一听,心中愈发慌乱。“祖母,那我该怎么办啊!婉儿现在要不要去姐姐院子里给德全公公陪不是?”她紧紧握着拳头,眼中满是焦虑。 其实赔礼道歉是假,她的真实目的还是想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是否与三皇子有关。 沈老夫人安慰道:“你别急,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先冷静下来。我来问问你,你和三皇子之间进展如何了?听说你最近经常去三皇子府上?” 沈静婉微微低下头,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轻声说道:“婉儿年纪尚小,怎敢与三皇子有什么进展……不过,我最近的确去过几次三皇子府上。” 沈静婉没有说谎,她与三皇子确实没有什么进展。 最近去的多也是因为她是穿越而来,掌握了大雍朝人所不知的技术,能赚到不少银子。 而三皇子恰恰需要银子去拉拢朝臣、培植自己的势力。 尤其是最近,三皇子要去昌掖,他准备在自己的府邸里建一条能直接出城的密道,而这事儿又不能让工部去做,所以就找上了沈静婉。 虽然沈静婉与三皇子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她娇羞的表情却让沈老夫人误会了。 沈老夫人欣慰地笑道:“地上凉,快起来吧,让锦绣坊再给你做两身新衣裳。三皇子要去封地,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最近多往三皇子府跑上几趟,别让情分淡了。” 沈静婉红着脸应了是。 沈老夫人看着沈静婉的表情越看越满意。 …… 凝风斋的小书房里,沈初凝屏退了众丫鬟。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公公,可是陛下同意放娘娘出宫了?” 第139章 谁去送? “公公,陛下同意放娘娘出宫了?”沈初凝迫不及待地问德全。 “恭喜九小姐得偿所愿。”德全满脸堆笑,语气中带着讨好。 沈初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 但她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等了这么多天,陛下总算是给了准话了。只是不知道墨家今年需要准备多少银子呢?” 德全搓了搓手,笑得更加灿烂:“陛下说了,今年先让墨家备上五百万两黄金,往后六年,每年一百五十万两。” 听到这个数字,沈初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足足一千四百万两黄金啊!我需要跟墨家人商量一下,毕竟我也做不了墨家人的主不是。” 沈初凝心里清楚,墨家虽然富有,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也是有些困难的。 而且她还想着先拖延一段时间,看看景帝会不会因为压力而降低要求。 德全只是一个传话的人,并不催促沈初凝,把话说到了便回宫复命 德全刚走,沈初凝紧跟着就出了门。她 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她首先来到了云家在京城的宅子,然而,管家告诉她云子安已经去了云家钱庄。 沈初凝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马不停蹄地赶往云家钱庄。 云家钱庄前,小厮们正在忙碌地搬运着货物,一箱箱的物品被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卸下。 云子安站在一旁,神情专注而紧张,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舅舅。” 沈初凝微笑着向云子安打招呼。 云子安听到声音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然后又迅速低下头继续忙碌。 他对沈初凝说道:“小九来了啊,舅舅现在有点忙,你先进去坐一会儿吧。云家酒楼刚送来了一些新鲜的点心,你可以先尝尝,填填肚子。” 说完,他又低头开始在账本上仔细记录着什么。 沈初凝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静静地站在云子安身旁。 过了一会儿,云子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沈初凝,语气急切地问:“宫里是不是有消息了?” 沈初凝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肯定。 云子安立刻把手中的账本和笔递给旁边的掌柜,然后满脸欣喜地迎着沈初凝走向后院。 一路上,沈初凝好奇地问:“舅舅,那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呀?” 云子安耐心解释道:“这里面既有金子也有银子,考虑到进宫送礼不能用银票,所以我特意从各地的钱庄调配了一些金银过来。”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坐下。 沈初凝压低声音告诉云子安:“刚才陛下身边的德全公公来传话说,陛下已经同意娘娘出宫了。” 云子安听到这个消息后,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迫不及待地抓住沈初凝的肩膀,声音颤抖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接人?” 沈初凝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但带着一丝忧虑:“舅舅先别着急,宫里所需的银子数量与我之前跟您说的有些出入。” 云子安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眉头紧紧皱起,不耐烦地追问:“怎么能不着急?娘娘在宫里多待一天,就多喝一天毒药,那可是对她的身体有损的!你快说说陛下具体要多少!” 沈初凝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第一年需要五百万两黄金,往后六年每年一百五十万两。” 云子安听完后,微微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释然:“还不算太离谱,加上今晚到的一批,云家在京的银子应该能拿出四百万两左右,剩下的我可以出去借。等凑齐了,咱们明天一早就把银子送进宫去。” 然而,沈初凝却面露难色,忧心忡忡地说:“舅舅,可能明早不太方便……” 云子安瞪大了眼睛,焦急地问:“有什么不方便的?陛下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我们把银子凑够送进去,怎么就不方便了?” 沈初凝皱着眉头,语气担忧地说:“我一直跟陛下说墨家会出这笔银子,如果您现在拿着银子进宫,该如何向陛下解释呢?而且您是以什么身份去呢?” 云子安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们是世交之家,为何不能去?” 沈初凝焦急地说:“虽然是世交之家,但这种关系,尤其是男女之间好说不好听的!万一陛下起了疑心,不仅不会放人,还可能怪罪云家。” 她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详细地告诉了云子安。 云子安听后,顿时感到无力和绝望,身体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量。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低沉而无奈:“是啊,我到底以什么身份去呢?连救她都无法亲自出面……” 看着云子安的模样,沈初凝心中一阵酸楚。 沉默片刻后,沈初凝轻声问道:“墨家那边有没有派人送信过去?” 云子安缓缓摇头,神情黯淡:“本来打算派人去送信的,但后来一想,又担心墨家得知此事后不愿意让娘娘出宫。毕竟只要娘娘还在宫中,就能给墨家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意。如果墨家不再是惠妃娘娘的娘家,那与普通商户又有何区别呢?” “如果是之前说的六百万两黄金能让娘娘出冷宫,那我会告诉墨家,让他们清楚娘娘为了墨家所遭受过什么。可涉及到娘娘出宫,我不想冒这个险。” 云子安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决绝。 他深知,如果墨家得知墨如星的真实情况,可能会引发更多的麻烦和风险。 “你说过,娘娘是想出宫的,而且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知墨家,那我也不想节外生枝。反正如果我们不救娘娘,她四十九天后也会死,不如就让墨家当作娘娘已经死了好了。” 云子安坚定地说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决然,他不愿意再经历失去墨如星的痛苦。 沈初凝被云子安的深情所震撼,但同时也感到有些困惑和无奈。 “那现在没有墨家人出面,这银子要谁送进宫?”沈初凝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问道。 她知道,没有合适的人来送这笔银子,整个计划都将陷入困境。 “你娘能去送吗,她与娘娘从小相熟。”云子安问道。 沈初凝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如果我娘去送,里边又会牵扯到沈家,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成功的概率就越小。” 她明白,一旦沈家卷入其中,事情将会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 云子安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只能安排个机灵点的人,对外宣称是墨家的掌柜了。” 沈初凝心中仍有疑虑,眉头紧蹙,担忧道:“这么大的事,只派个掌柜来处理,会不会显得过于草率?” 正当两人愁眉不展之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大爷,不好了!” 第140章 你可愿意? “大爷,不好了!” 云家钱庄的掌柜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连手中的笔掉落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云子安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事?是不是我们的银子出了问题?” 他紧紧抓住掌柜的肩膀,焦急地摇晃着,仿佛要把所有的不安都摇出来。 掌柜的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说道:“大爷,银子并没有问题,而是人出问题了。” “人出问题?是谁?出了什么问题?”云子安追问道。 “墨家……墨家大爷来了。”掌柜的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他深知自家大爷筹集资金这件事,一直都是瞒着墨家进行的。 甚至在调动银两时,还特意叮嘱过不要动用姑苏的钱庄,就是生怕墨家察觉。 这现在墨家大爷直接找上了门,那可真不是小事! 云子安听到这个消息,紧紧握住了拳头。 沈初凝见状,赶忙出言安抚道:“不一定是坏事呢,咱们刚才还在发愁找不到合适的人进宫送银子,这不,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云子安抿紧嘴唇,无奈道:“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在这时,墨怀谦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带进满屋的尘土,显然他也是一路匆忙赶来,和前几日在沈府见到的云子安一样焦急。 沈初凝微笑着向墨怀谦行礼问好。 墨怀谦看着沈初凝,忽然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沈家的九小姐,你改进的制盐技术可是帮了我们墨家一个大忙,这次出来得太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好东西,等下次再给你补上一份见面礼。” 沈初凝急忙笑着推辞道:“墨伯父不必如此客气,惠妃娘娘在宫中对我多有照拂,能尽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不知道墨伯父此次进京是有何事呢?” “沈小姐你经常进宫定然是知晓内情的,惠妃娘娘怎么突然就被打入冷宫了?”墨怀谦焦急地问道。 “因为先太子病逝,陛下治了娘娘照顾不周的罪。”沈初凝如实答道。 墨怀谦叹了口气,“是不是陛下又缺银子了?” 沈初凝瞪大了眼睛,这墨伯父怎么猜的这么准。 看到沈初凝的样子,墨怀谦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从前只要陛下缺银子了,就会找个由头罚惠妃娘娘,墨家要送了银子,娘娘就能进进位份,赐个封号,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不一听说娘娘进了冷宫,我就急忙带着银子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有多大的缺口,竟然把人折腾到冷宫去了。” “六百万两黄金。”沈初凝幽幽答道。 “六……六百万两?黄金?”墨怀谦瞪大双眼,一脸惊愕地看着沈初凝,就连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初凝,仿佛她刚刚说了一个天方夜谭般的数字。 “陛下到底要干什么,先是强行从墨家买下一张盐引,现在又要这么大一笔钱,难道是要对邻国发动战争吗?”墨怀谦压低声音,皱着眉头询问道。 沈初凝轻轻摇头,表示否定。 她告诉墨怀谦,如果是因为战事紧张需要资金支持,那么应该由国库提供,而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向墨家索要钱财。 这显然是陛下个人的事情。 墨怀谦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星现在还在他手上,我们能怎么办呢?”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云子安身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和希望。 他继续说道:“子安,我这次过来只带了一千五百万两银子,距离陛下要求的数目还有很大差距。不知道你这里能否先借一些给墨家,让我们能够周转一下。” 云子安并没有立刻回答是否可行,而是反问道:“这样一次次的,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这些年墨家的生意并不比云家差,但家底却相差甚远。你要这样一直贴补下去吗?” 墨怀谦以为云子安不愿意借银子给他,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满地说道:“那可是如星啊,我唯一的妹妹,当年若不是她选择进宫,我和爹可能就死在狱中了。如今墨家在她的帮助下逐渐崛起,我们怎能忍心看着她在宫中受苦。更何况,有宫里的娘娘在,墨家的生意才能长久繁荣。” 然而,云子安完全没有听进墨怀谦前面所说的话,他的注意力仅仅集中在最后一句上。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她在宫里受苦受难,你们却只想着墨家的生意靠她长盛不衰?” 墨怀谦顿时感到十分尴尬,急忙解释道:“不不不,我只是想说墨家能够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星功不可没,但我绝对没有只关注墨家生意的意思。” 沈初凝看到两人的对话似乎越来越偏离主题,便果断接过话头,直接对墨怀谦说道:“墨伯父,如果出一些银子就能让惠贵妃出宫,您可愿意?” 墨怀谦愣了一下,然后急切地问道:“一些?一些是多少?” 沈初凝平静地回答道:“一千四百万两黄金。” 第141章 并未中毒 “墨伯父,你可愿意让惠妃娘娘出宫?”沈初凝语气平静地问道。 墨怀谦一脸困惑,不解地问:“出宫?怎么个出法?” “就是只人出来,宫里再没有墨家的娘娘,墨家也没有墨如星这个女儿。”沈初凝字斟句酌地回答道。 墨怀谦稍微思考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惊讶地说道:“你是说假死脱身?” 沈初凝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墨怀谦却皱起眉头,担忧地说:“陛下能同意吗?只有如星留在宫中,陛下才能更好地掌控墨家。”他对这个提议表示怀疑。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云子安在旁边冷冷地开口道:“只要一次性把银子出够,有什么不能同意的。” “一……一次性出够,那是要多少?”墨怀谦结结巴巴地问道。 “第一年六千万两白银,往后六年每年一千五百万两。”云子安面无表情地报出数字。 “这……这……墨家一下子哪能拿得出这么许多。”墨怀谦面露难色,犹豫不决。 云子安气愤地说:“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还是舍不得皇亲国戚的虚名。” 墨怀谦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墨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表面看着风光,实则挣得大半银子都送去了宫里。”他皱起眉头,满脸愁容。 云子安不耐烦地打断他,“单说你同不同意,若同意的话,明早去宫里送银子,这银子我来出。”他的语气坚定而果断。 墨怀谦连忙摇头,坚决反对道:“我墨家的事,怎么能让你来出这银子。”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倔强和坚持。 云子安轻轻咳嗽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道:“算是我给如星的聘礼。”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 …… 墨家在京城的宅子里,一片安静祥和。 墨怀谦请了大夫来为墨如星诊治。毕竟她已经喝了不少时日的毒药,虽然没有达到致命的剂量,但终究对身体有所损害。 大夫离开后,墨怀谦在屋里焦急地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都第九位大夫了,怎么还是说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他的脸上满是担忧和不安。 墨如星坐在床上,微笑着安慰道:“哥哥你快坐下,转得我眼晕,说不定我的身体真的没什么大碍呢,我现在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啊。”她的声音温柔而镇定,试图缓解墨怀谦的焦虑。 墨怀谦皱着眉头,语气坚定地说道:“肯定是这些大夫医术太差,要不我们下个帖子邀请沈九小姐,看看是否能请到太医?” 墨如星微微一愣,有些犹豫地回答:“我现在是偷偷出宫,如果请来了太医,被认出身份恐怕不太好。” 墨怀谦点点头,“确实如此,我们不能再和宫中的人有任何联系了。本来还想等你身体好转后带你回姑苏,但没想到京城的大夫居然连你中的是什么毒都查不出来。那我们马上出发,回姑苏去吧。”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墨伯父这是要急着去哪?” 墨如星听到声音,连忙探头向门口看去,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喊道:“阿凝,快进来!” “惠……”沈初凝刚喊出一个字,却突然意识到墨如星已不再是宫里的惠妃娘娘,一时之间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墨如星见状,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我和你母亲从小就是姐妹相称,你可以叫我墨姨。” 沈初凝微笑着叫了一声墨姨,然后说道:“我今天带来了一位大夫,让他给您瞧瞧。” 听了沈初凝的话,墨怀谦心中一喜,急忙出声道:“大夫在哪里呢?快快有请!” 沈初凝侧身让开,露出了身后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 墨怀谦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这就是你所说的大夫?” 沈初凝肯定地点了点头,“正是。” 墨怀谦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些怀疑地说:“这也太年轻了吧。” 毕竟,大夫治病需要依靠丰富的经验和知识,而眼前这个少年看上去太过稚嫩,即使学习医术的时间再长,恐怕也还只是个未出师的学徒。 然而,墨如星却微笑着对墨怀谦说:“哥哥,阿凝带来的人,必定是值得信赖的,请让这位小大夫为我诊脉吧。” 墨如星边说边伸出右手,轻轻放在了桌上的脉枕上。 那少年先是仔细观察了墨如星的面色,然后查看了她的舌苔,最后在她的左右手腕处分别号了脉,这才自信满满地说道:“夫人并未中毒。” 墨怀谦一听,不满地说:“我就说他年纪太小看不了病,果然是什么也诊断不出来。” 那少年开口道:“别的病或许我看不太准,但只要我说她没有中毒,那就是定然没有中毒。”他的声音虽然稚嫩,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你……你……小小年纪,如此不谦虚。”墨怀谦被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呛声道。 “墨伯父,忘记说我舅舅也来了,在前厅呢,你要不要……”沈初凝连忙解围道。 “哥哥,你快去吧,别怠慢了客人。”墨如星也出声帮腔道。 墨怀谦瞪了一眼那少年,转身离开了房间。 墨怀谦走后,沈初凝转头看向那少年,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期待,轻声问道:“可有把握?” 那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自信和坚定。 沈初凝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对着墨如星说道:“墨姨,可能您真的是没有中毒。” 墨如星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怎么可能,那端来的药,我可是差点就喝够时日的,怎么可能没有中毒,是不是现在毒性还没有发作,要到七七四十九天时才会发作。” 那少年却摇了摇头,解释道:“要喝够四十九天才会死的药,其毒素是一点点在体内累积,达到一定量后才会致人死亡,可夫人体内无任何毒素。夫人,也许您之前所喝下的并非真正的毒药,而是有人故意让您误以为是毒药,以此来迫使您做出某些行为。” 沈初凝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说道:“殊同,你先出去等我,我有些话要与墨姨单独说。” 第142章 算是聘礼 待那少年离开房间后,墨如星微笑着询问沈初凝:“这孩子是你从何处找来的小大夫?” 实际上,她内心对于那少年所说的话并不完全相信。 沈初凝起身走到房门前并将其关闭,然后轻声回答:“说来,他也算是太子事件的受害者之一,他名叫韩殊同。” “韩殊同?是韩院正家中的?”墨如星惊讶地问道。 沈初凝轻轻点头。 墨如星皱起眉头,疑惑地问:“可是,不是听说韩院正家人都被判抄家流放了吗?” 沈初凝压低声音解释道:“我悄悄地将他救下了。” 墨如星紧紧握住沈初凝的手,担忧地说:“你这样做也太大胆了些。” 说道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如果沈初凝不够大胆,又怎能将她从皇宫里救出来呢?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感慨。 “尾巴收拾干净了吗?有没有被别人发现?”她严肃地问道。 沈初凝摇了摇头,回答道:“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殊同并没有上韩家族谱,而且他是在韩家被抄家之前就已经被我带出来了,所以没有外人知道这件事。” 墨如星听后,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但还是有些疑虑,“就算他是韩家的人,可是他年纪还小,能够看得准吗?” 沈初凝轻轻拍了拍墨如星握着她的手,微笑着说:“医毒不分家,殊同在用毒方面很有天赋,韩家人都说,他在毒术上的造诣甚至比韩院正还要高很多。” “所以既然他说了墨姨没有中毒,那么您应该就是真的没有中毒,当时陛下只是想利用这件事情逼迫墨家拿出银子来罢了。”沈初凝轻声安慰道。 “对了,当初带我出宫到底花费了多少银子啊?我曾经问过兄长,但是他一直不肯告诉我。”墨如星好奇地问道。 “可就算他不说,我也晓得墨家拿不出那么多,陛下怎么会轻易放过我?”墨如星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无奈。 沈初凝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然后缓缓地回答:“连上今年的,总共要七年才付的清,而且云家也帮着出了些。” 墨如星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责怪地说:“怎么能让云家出钱呢?” 沈初凝微笑着解释道:“您也说过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活着最重要,当时大家都以为没有银子,您就活不成了,所以就一起凑了些,况且大舅舅也是自愿的。” 墨如星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数额是多少,可定然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你大舅舅就这样拿出来,你大舅母可愿意?” 沈初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大舅母?什么大舅母?” 墨如星理所当然地回答:“自然是你大舅舅的夫人了。” 沈初凝更疑惑了,她摇着头说:“我没有大舅母啊。” “怎么可能没有,你不是说云砚是你大舅舅的子嗣。”提起云砚这个名字,墨如星又是一阵心痛。 听到墨如星这么说,沈初凝才想到她可能是误会了,连忙笑着说道:“墨姨,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大舅舅从未娶妻,云砚表哥是从云家旁支过继来的。” 墨如星愣了愣,自从她进宫后,一直都刻意回避着一切与云家有关的消息。 甚至还是在沈初凝进宫给萧锦妤当伴读后,才重新与云书宣有了联系的。 所以她自然不知道云子安什么时候娶妻生子的。 就连上次,沈初凝说起云砚,她伤心难过,以为云子安竟然给自己孩子用她起的名字,就没让沈初凝接着往下说。 原来竟是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就算没有大舅母,那也是云家的银子,总归是要还的,你快些说说你大舅舅出了多少,好叫我心里有个底。” 沈初凝附在墨如星耳边轻声说道:“我可不说,况且大舅舅说了,那算是聘礼。”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让墨如星满脸通红。 她羞涩地轻拍了一下沈初凝的手背,嗔怪道:“好你个小丫头,竟敢打趣长辈!” 沈初凝直起腰来,笑嘻嘻地回应道:“墨姨给我安的这个罪名,我可不认,那聘礼可是舅舅亲口说的呢。” 墨如星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缓缓说道:“我能从宫中出来已是万幸,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嫁与他人。而且以我这样的身份嫁人,若是被陛下知晓了,恐怕会给云家招来大祸患啊。” …… 从墨家出来后,云子安迫不及待地询问沈初凝:“怎么样?如星中毒严不严重?解毒需要什么药材?我这就去准备。” 沈初凝连忙出声制止:“墨姨并没有中毒,我已经将舅舅你出了银子的事情告诉墨姨啦。” 云子安皱起眉头,不赞同地看着沈初凝,“告诉她做什么,会给她造成心理负担,我不想我们之间的事情掺杂了利益。” 沈初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这不是想帮舅舅说说好话嘛。” 云子安一脸期待地看着沈初凝,“那她怎么说?” 沈初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可云子安听到沈初凝的回答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原本期待的神情变得黯淡无光。 过了好久,他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安慰自己:“没事,日子长着呢,说不定哪天她就改了主意了。” …… 沈初凝回到沈家后,打算先去松鹤堂给沈老夫人请安。 但一进门,就看到沈老夫人面色铁青地坐在主位上,手中不停地转动着佛珠。 沈静婉则一脸委屈地站在一旁,低声抽泣着,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沈初凝暗自嘀咕来得不是时候,心里想着赶紧请个安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当她正准备开口请安时,沈老夫人突然厉声喝道:“跪下!” 第143章 扣屎盆子 “跪下!”沈初凝刚刚踏入松鹤堂,沈老夫人便声色俱厉地喝斥道。 然而,她并没有如沈老夫人所愿跪下,而是直接站直了蹲到一半的身子,眼神坚定而倔强。 “不知孙女犯了何错,为何要跪?”沈初凝的声音清脆而有力,带着一丝不屈和疑惑。 沈老夫人愤怒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好啊,你竟然学会顶撞长辈了!阿桂,给我掌嘴!” 桂嬷嬷为难地站在一旁,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她轻声对沈初凝说:“九小姐,您还是给老夫人认个错吧,免得受苦。” 但沈初凝却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就算死,我也要死得明明白白!阿凝刚来,祖母就喊打喊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刨了谁家的祖坟呢!” “看看现在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什么话。怎么,跪长辈还需要理由了?你的孝道都学到哪去了。” 沈老夫人说到孝道,沈初凝才缓慢的跪了下来。 沈老夫人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她冷冷地说:“自从你过继到二房,整天只知道往外跑,一刻也不愿意在府里待着。哪家的小姐像你这样?” 沈初凝毫不示弱地反驳道:“阿凝出门都是经过母亲同意的,而且我即便出门,也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瞥了沈静婉一眼,仿佛在暗示什么。 沈静婉看到沈初凝的眼神,小碎步往沈老夫人身后挪了挪。 沈老夫人痛心疾首地指责道:“你是不曾在外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在家里呢,颠三倒四,搬弄是非,搅得家宅不宁。” 沈初凝听后更加懵了,她瞪大双眼说道:“祖母可知您说出的这些话,于阿凝而言是怎样的伤害,若传了出去,阿凝还要不要做人了。” 沈老夫人却并不在意,继续怒喝道:“老身不过说你几句,你就没法做人了,那你算计着将婉儿送到家庙去,岂不是想毁了婉儿?” 沈初凝十分疑惑,“婉妹妹要去家庙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何来算计一说。” 这时,沈静婉突然哭着说道:“姐姐,是不是因为婉儿抢了你的爹娘,所以你对婉儿怀恨在心。如果姐姐心里不舒服,婉儿可以把爹娘还给姐姐。” 沈初凝闻言,吓得连连摆手,急忙说道:“可别,你自己留着就好。” 她心中暗自琢磨,自己好不容易摆脱掉的那对渣爹娘,若又被还回来,那可绝对不行! 这时,沈静婉抽泣着开口:“那婉儿做的到底都是哪里不如姐姐意,让姐姐这般对婉儿,婉儿改还不成么,还请姐姐看在婉儿从小就没有和爹娘在一起的份上,放过婉儿吧。” 说着,她便开始擦拭起眼角的泪水。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这里睁着眼说瞎话,污蔑我的小九!”沈二夫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翡翠。 “母亲!”沈初凝见到母亲来了,满心欢喜。 而沈静婉则一脸不情愿地行了个礼:“二伯母。” 沈二夫人一进屋子,立刻上前拉住沈初凝的手,关切地问:“小九怎么跪着?你祖母也太过分了,地上这么冷,万一跪坏了膝盖可如何是好?快跟母亲一起坐下来。” 说着,便将沈初凝拉到椅子上坐下。 “老二家的,你眼中可有老身这个长辈?”沈老夫人脸色阴沉地问道。 沈二夫人似乎刚刚注意到沈老夫人在场,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轻轻甩了甩手中的帕子。 “原来母亲在呀,儿媳在外边听着以为这松鹤堂易主了呢,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松鹤堂大放厥词的。” 沈二夫人说完也没等沈老夫人说话,又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老二家的,你来干什么?”沈老夫人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问道。 她今天主要是准备敲打沈初凝的,这老二媳妇来横插一杠子,她还怎么说得下去。 沈二夫人翻了个白眼,冷笑道:“来给母亲请安啊,不然还能是来松鹤堂告状的吗?” “请完安你可以回去了,老身这还有事。”沈老夫人挥挥手,示意沈二夫人离开。 沈二夫人笑了起来:“成,那就不打扰母亲了。” 说罢,她站起身来,拉起沈初凝的手,准备往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沈老夫人突然开口道:“阿凝留下。” 沈二夫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沈老夫人,一脸疑惑地问:“您教训静婉,留阿凝下来做什么?女孩子面皮薄,静婉犯了错挨罚被小九看了去,以后还怎么在小九面前抬得起头来。” “谁告诉你我在教训静婉?”沈老夫人斜睨了沈二夫人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沈二夫人惊讶地说:“母亲,您竟然不是在教训静婉吗?那她哭得如此伤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家里有长辈去世了呢。”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目光凌厉地看向沈初凝,说道:“婉儿哭得如此伤心,还不是因为阿凝做的好事!”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责备和愤怒。 沈二夫人看着沈初凝疑惑地问:“小九,你是不是真的把沈静婉打了?她是来告状的吗?不对呀,我们家小九一向温婉善良,怎么可能动手打人呢?再说了,大家闺秀之间即使有矛盾,也应该是摆事实讲道理,哪里会像静婉一般,一副小娘做派。” “你自己去问问阿凝到底干了什么。”沈老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沈二夫人亲自询问。 第144章 现在是需要你的时候了 “你自己去问问阿凝到底干了什么。”沈老夫人说道。 沈二夫人附在沈初凝耳边轻声问道:“你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担忧和关切,生怕沈初凝真的闯下大祸。 沈初凝轻轻地摇了摇头。 沈二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笑了笑。 沈二夫人看着沈老夫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疑惑。她说道:“到底有什么事母亲直说就好,儿媳也来了这么许久了,都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别是咱们婉小姐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想找小九顶锅吧。” 说完,她轻轻瞥了一眼旁边的沈静婉。 沈静婉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但还是故作委屈地叫了一声:“祖母。”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同时身子也跟着扭了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沈二夫人见状,不禁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悄悄转头看向身边的沈初凝,压低声音问道:“你原来那娘也不这样啊,到底是跟谁学的?” 沈初凝微微一笑,悄悄地回答道:“可能是天赋异禀,自学成才吧。” 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沈老夫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目光严厉地扫过两人。 她大声问道:“你们俩在那嘀咕什么呢,阿凝可知错了?” 沈初凝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回答道:“不知。” 她的语气坚定而坦然,没有丝毫的畏惧。 本来她就没做错什么,现在有娘在一旁撑腰,她更不怕了。 沈老夫人被她的回答气得不轻,手指颤抖着指向她,却又说不出话来。 沈二夫人见此情形,忍不住开口说道:“母亲您有话就直说,也好早点给小九洗脱冤屈。”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和不满。 沈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呵斥道:“老二家的,你那是什么态度!”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和不满,显然对沈二夫人的态度感到十分不满。 沈二夫人冷笑一声,“我什么态度?我倒是要问问母亲是什么态度!孩子刚回来,连口气都没喘匀,就急匆匆地跑来松鹤堂给您请安,结果呢?您倒好,不知从哪找来的屎盆子,就往小九身上扣。小九不肯接受,您就以态度不佳为由指责她。难道您作为长辈,如此不讲道理,还期望孩子们恭敬孝顺吗?” 沈二夫人毫不客气地接着说道:“如果您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说明这些事情根本上不了台面,我们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小九,我们走吧。” 沈二夫人说完,再次拉起沈初凝,准备离开松鹤堂。 然而,沈初凝却轻轻拉住了沈二夫人的衣袖,轻声说道:“母亲,刚刚祖母提到婉妹妹要去家庙了,也许是希望我们能送她一程。” 沈二夫人嘲讽地说道:“哦,原来婉小姐要去家庙了啊,想必不是自愿去家庙帮长辈祈福的吧,否则怎么能哭成这个样子,母亲今日这一出,莫非是想让小九陪她一同前往?儿媳可不答应。” “他们三房不疼孩子,随便把孩子往家庙送,我们二房可不能够,即便犯了再大的错,我们自己关起门来教育就是了。”沈二夫人说着,还把沈初凝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沈初凝附在沈二夫人耳边说了句,“母亲,都说了我没犯错。” 沈二夫人就那么看着沈老夫人,等她说话。 沈老夫人沉默片刻后开口道:“老身也没说要送小九去家庙,婉儿去家庙是她祖父安排的。” 沈二夫人闻言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满地说道:“既然是公爹安排的,那就更与小九没关系了,怎么就在这对小九喊打喊杀的。” 这时,一直哭泣的沈静婉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有丫鬟看到,是姐姐去找了祖父之后,祖父就来给祖母说,要罚婉儿去家庙了。定是婉儿与三表哥走的太近,所以姐姐心生怨恨。” “三表哥?哪个三表哥?你与谁走的近,和我有什么关系?”沈初凝心中满是不解。 沈老夫人接过话头,不悦地说道:“阿凝,三皇子看中婉儿,是婉儿的造化,你怎能因为心生嫉妒就跑去你祖父那告状呢。你就这么见不得婉儿好?你去找祖父说明情况,免了婉儿去家庙受苦!” 沈老夫人本想着,在三皇子去封地之前,能求一道赐婚圣旨,先把这关系定下来,等过几年到了年纪,三皇子再回京城完婚,可一切都被沈初凝搅合了。 “我对你们的三皇子不感兴趣,我找祖父也只是说了瑞王在世尊山下那座庄子的事,难道婉妹妹与那座庄子有关系?” 沈初凝紧紧地盯着沈静婉,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沈静婉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她故作无辜地回答:“姐姐说笑了,我怎么会和那座庄子有关系呢?” 然而,她内心却十分忐忑,担心沈初凝发现了她与三皇子之间的秘密。 沈静婉曾经向三皇子说,可以利用女人来控制大臣。 如果哪个大臣不听话,就送生病的女人过去,这样即使大臣死了,也没有人敢轻易追究。 没想到三皇子竟然将这一招用在了太子身上。 当初她向三皇子提及想要世尊山下的庄子时,三皇子直截了当地表示另有他用。 直到太子去世,世尊山下的庄子被封禁,她才恍然大悟,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 然而,沈初凝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呢? “姐姐在说什么呀?婉儿确实说过想要那处庄子作为度假山庄,但后来得知那是瑞王的庄子,不卖也不租后,就没有再想过这件事了。”沈静婉硬着头皮回答道。 “你是否愿意去家庙并不重要,祖父既然让你去,想必你自己心里清楚原因吧?要不要我把祖父叫来询问一下?”沈初凝不断地刺激着沈静婉。 但沈静婉又怎敢让此事浮出水面呢?若是被人发现太子的死因与她有关,恐怕连小命都难以保住。 此刻,沈静婉不再哭泣,只是跪在地上,柔弱地说道:“祖母,是孙女想左了,孙女愿意前往家庙为沈家祈福。” 沈老夫人见从沈初凝这没法找到突破口,便放了沈二夫人和沈初凝离开。 待到众人都离开后,沈老夫人命人传了香雪前来。 “老身当初冒着风险给你换了药,现在是需要你的时候了。” 第145章 假孕 “姑母。”香雪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踏进房间。 她一眼就瞧见沈老夫人面色阴沉地坐在罗汉榻上。 沈老夫人冷冷地瞥了香雪一眼,语气生硬地说道:“老身说过多少次,不要叫姑母!” 香雪心中一紧,但还是强装出笑容,转身轻轻地关上房门,柔声说道:“妾这不是见屋里没旁人,才敢如此称呼,叫一声姑母亲近些嘛。” “前阵子三爷进山狩猎,猎到了两只灰鼠,妾特意讨了一张皮子来,给姑母做了一副袖笼呢。” 说着,香雪将那副精致的袖笼放在沈老夫人面前的炕桌上,眼中满是期待和讨好之色。 “眼见着到日子您又该上大相国寺进香了,这样的天气,用手炉太热,用袖笼刚刚好。”香雪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 然而,沈老夫人却并没有理会香雪的殷勤,只是默默地看着袖笼,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香雪见沈老夫人不为所动,有些着急起来,于是鼓起勇气再次开口道:“最近三夫人病了,肯定无法陪姑母去进香,不知姑母此次前去能否带上香雪?” 说完,香雪撩起鬓边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一抹羞涩的神情,眼神中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 自从上次天喜堂的事情发生后,她便被禁了足,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踏出沈府的大门。 更主要的是,之前何二都是通过沈静婉给她传递消息的,但自从沈静婉被记在沈三夫人名下之后,来她院子里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即便有时来了,也是匆匆忙忙的,甚至连句问候的话都来不及说。 当她询问起何二的情况时,沈静婉总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她必须得找个机会,出去见一见何二才行。 看到香雪这个样子,沈老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婉儿都要被送去家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儿做袖笼,还想着去大相国寺!”沈老夫人怒声呵斥道。 香雪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姑母您也知道,婉儿现在记在三夫人名下,我一个妾室又怎么能管得了呢?” “上次婉儿要被送去庄子上,就是因为你怀孕,才让婉儿躲过了一劫。老身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帮你把绝子汤换掉,现在是用得着你的时候了。” 沈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捻动着手里的佛珠,心中满是不满和愤怒。 香雪却不紧不慢地说:“这孩子哪是说怀就怀的啊,三夫人服侍三爷这么多年,不也只得了一个九小姐嘛。”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委屈。 “秦绮梅那是生小九的时候伤了身子,才不易有孕。”沈老夫人轻拍着自己的腿,叹了口气,对香雪说道。 她并没有将沈三夫人喝避子汤的事情告诉香雪。 “是,那妾努努力。”香雪乖巧地回答道。 “说什么努力,是必须!我这边再拖一拖,下个月你必须怀上,然后说不忍婉儿跑那么远,动了胎气,要婉儿照料。”沈老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这能行吗?婉儿现在身份上可是嫡出的小姐,哪有让小姐照顾姨娘的道理。真要这么做,三夫人还不得把妾给吃了。”香雪说出心中的顾虑。 沈老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婉儿同意,老三家的说不出什么话来的。况且只要不让婉儿去家庙,她又什么好不同意的。” 香雪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开口说道:“姑母,您看这样成不成,妾先假装怀孕,把婉儿留下,等过一阵儿您带着妾去大相国寺为腹中孩儿祈福,在路上摔上一跤,就说腹中的孩儿掉了,或者说是因为路途颠簸,导致胎儿不保。这样一来,既不会引起怀疑,也能让婉儿留在府里。” 沈老夫人怒不可遏地将桌上的袖笼狠狠地拨到了地上,瞪着眼睛厉声道:“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拿佛祖来做文章,难道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看着沈老夫人那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脸色,香雪心中一紧,眼眶泛红,委屈地说道:“近两个月以来,妾身好不容易才重新笼络住了三爷的心,要个孩子并非难事,可以慢慢筹划。但您只说了一句话,妾身就得冒着失宠的风险,用假孕来留住婉儿,免得她去家庙吃苦。” 说着,她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继续哽咽道:“这婉儿也不懂事,自从被过继到三夫人名下后,就对妾身不闻不问,根本没把妾身这个亲生母亲放在眼里。妾身本也想着不管她了,但毕竟她是妾身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啊,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出来。” 沈老夫人听了香雪的这番哭诉,原本紧绷的面容稍稍缓和了些,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 沉默片刻后,她缓缓开口道:“假孕……倒也不是不行。府中的陈大夫是老身的人,只要他愿意帮忙隐瞒,再加上前三个月并不显怀,应该能够瞒天过海。” “这样,老身先尽量把婉儿拖在家里,实在不行了,再以你有孕胎不稳说事儿。至于落胎也不是非得去大相国寺摔跤,在家里也不是不能摔。”沈老夫人看着香雪说道。 听到这话,香雪心中一阵悲凉。 说到底,她才是沈老夫人的亲侄女,可沈老夫人竟然能为了一个孙女算计到如此地步。 她不禁想起了沈初凝,听说她以前在府中也是备受宠爱,但那是沈家所有人的宠溺;而如今的沈静婉,在沈老夫人这里得到的待遇,似乎更胜一筹。 尤其是沈静婉成为六公主的伴读后,沈老夫人更是对她有求必应。 按道理来说,沈初凝同样是公主的伴读,而且嘉和公主的身份比六公主更高贵一些,那么沈老夫人对沈静婉如此优待的原因就并非因为六公主。 正当香雪陷入沉思,试图解开这个谜团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桂嬷嬷的敲门声。 “老夫人,六少爷来了。” 第146章 送去家庙 “老夫人,六少爷来了。” 桂嬷嬷说着便轻轻推开了房门,只见沈承柳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进门后先是看了香雪一眼,然后语气平静地说:“听说三婶病了,雪姨娘不用在三房照顾三婶吗?” 香雪听后连忙冲着沈承柳行了一礼,恭敬地回答道:“六少爷,妾室做了一副袖笼,特意给老夫人送来的,这就回去照顾三夫人。” 沈承柳顺着香雪的目光看向被扔在地上的袖笼,恍然大悟道:“看来这袖笼,祖母并不喜欢啊。” 桂嬷嬷见状,急忙上前将地上的袖笼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沈老夫人身旁的炕桌上。 沈老夫人此时脸色阴沉,她皱起眉头,冷冷地开口问沈承柳:“你来有何事?” 沈承柳挠了挠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责道:“哎呀,瞧我这记性,竟然把正事都给忘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交代的事情。” 说完,他便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一脸疑惑地反问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去哪儿?” 沈承柳瞪大了眼睛,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当然是去家庙啊!今天不是要送婉妹妹去家庙吗?” 桂嬷嬷刚捡起的袖笼又被沈老夫人摔在了地上。 “混账东西,谁允你自作主张的!”沈老夫人一声怒喝。 但平日里沈承柳已经习惯了沈老夫人的斥责,因此并未将这句混账东西放在心上,反而笑着回答道:“怎么能说是擅自作主呢?婉妹妹去家庙祈福这件事,不是祖父安排的吗?” 沈老夫人脸色阴沉,咬着牙说道:“是你祖父安排的没错,但你祖父并没有说过婉丫头具体什么时候去!” 沈承柳嘻嘻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接着说道:“您不是经常说我们这些兄弟平日里只宠着小九,对婉妹妹不够亲近吗?这次一听到婉妹妹要去家庙为沈家祈福,我便和五哥商量着要亲自护送她过去,好让她感受感受来自堂兄们的温暖。” 说完,还不忘调皮地眨眨眼。 沈老夫人眉头微皱,有些无奈地问道:“这里面还有小五的事情?” 沈承柳赶忙点点头,应道:“是啊,还是五哥消息灵通,不然我都不知道婉妹妹要去家庙的事情呢。不过,送婉妹妹去家庙这个主意可是我先提出来的哦,祖母您只管夸奖我就行了。” 说着,还故意扬起下巴,一脸骄傲的模样。 沈老夫人的身形晃了晃,差点摔倒在地。 她暗自庆幸沈家子孙众多,如果他们都像沈承柳一样愚蠢,沈家恐怕就要完了。 她喘着粗气说:“让马车先回去吧,婉儿今天不走了,等过些时日再做打算。” 沈承柳听后,脸色大变,焦急地喊道:“不行啊,祖母!” 沈老夫人皱起眉头,不悦地揉了揉耳朵,“别大喊大叫的,好好说话。我说可以就可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沈承柳面露难色,无奈地说:“祖母,在来松鹤堂之前,五哥先去请示了祖父,祖父已经答应了,今天就让婉妹妹离开。” 沈老夫人顿时怒不可遏,瞪大了双眼,“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婆吗?” 沈承柳急忙解释道:“祖母息怒,孙儿怎么会不把您放在眼里呢?孙儿眼里心里可全是您呀!您平日里对婉妹妹宠爱有加,我们都看在眼里。这次也是怕婉妹妹突然离开,您会伤心难过,所以才没敢告诉您。而且五哥也担心您还有事情要嘱咐婉妹妹,才特意让孙儿过来通知您一声。” 说完,他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表示自己所言属实。 “婉儿现在在哪儿?”沈老夫人面沉似水地问道,她那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色,仿佛已经将所有的不满都挂在了脸上,甚至连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更深更明显了,简直就像是可以夹住苍蝇一样。 沈承柳赶忙回答道:“这会儿应该让五哥接去大门口了。” 沈老夫人一听这话,抬起了手,一旁的桂嬷嬷也非常有眼力见地走上前去扶住了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站起身时,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眼花,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了起来。 桂嬷嬷眼疾手快,赶紧伸出另一只手从沈老夫人的背后拖住了她,以防她摔倒在地。 沈老夫人定了定神,稍微停顿了一下后,便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当她路过沈承柳的时候,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沈承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眼刀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暗自琢磨着祖母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不过眼看着沈老夫人已经走出了门口,他也不敢怠慢,急忙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祖母,您不用亲自去的,有什么话告诉孙儿,孙儿代为转告就行。”沈承柳一边追赶着沈老夫人,一边关切地说道。 他注意到沈老夫人正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担忧之情。“您说您走这么快,万一再摔出个好歹来,婉妹妹怎么能走的安心呢?” 沈老夫人听到沈承柳的话,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于是她双腿一软,就准备往地上摔去。 然而就在她刚刚屈膝的时候,却被沈承柳迅速搀扶住。 沈承柳关切地说道:“孙儿就说您不能走太快吧,要不是孙儿在一旁扶着您,您差点就摔了。” 说完,他还故意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 接着,他甚至不再松手,而是直接架起沈老夫人向大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在沈家大门口,沈承梧抬头望了望天色,对沈静婉说:“婉妹妹,时候不早了,如果我们现在还不上路,恐怕天黑前到不了家庙了。” 然而,沈静婉却紧紧抓住马车的边缘,死活不肯上车,并坚决表示自己一定要见到祖母。 正在此时,一名小厮匆匆跑来,凑到沈承梧耳边低语几句。 第147章 刚好错过 “少爷,老夫人快到了。”沈承梧的贴身小厮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 沈承梧听后朝马车旁站着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两个婆子立刻掰开沈静婉扒着马车的手,把她扔上了马车。 两个婆子刚站稳身形,车夫鞭子一甩,一匹高头大马带着马车疯狂地跑了起来。 沈老夫人赶到门口时,马车驶过扬起的灰尘还没有落地。 “你们快让马车回来。”沈老夫人对着沈承梧和沈承柳说道。 马车上的沈静婉听到沈老夫人的话,忙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大喊道:“祖母!” 可沈老夫人再看过去时,马车已经走远。 “祖母也算是见到婉妹妹了,外面灰尘大,您还是回府中吧。”沈承梧说着还抬手扇了扇眼前漂浮的灰尘。 沈老夫人转头盯着沈承柳问道:“你不是说你和小五要亲自送婉儿去家庙吗?” 沈承柳眨了眨眼睛,语气轻松地说道:“我这不是和五哥亲自送到大门口了吗!而且马车和护送的婆子都是我们安排的。祖母,您应该很清楚,如果是平常情况,我们肯定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沈老夫人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继续追问:“如果今天去家庙的人是阿凝,你们也会这样做吗?” 沈承柳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笑出声来:“祖母,您这是什么话呢?就算把家庙给拆了,我们也绝对不会让小九去那种地方的。” 沈老夫人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而沈承梧则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连忙吩咐桂嬷嬷扶着沈老夫人回房休息。 然而,沈老夫人却不肯罢休,她阴沉着脸,对着沈承梧和沈承柳说道:“你们两个,跟我去松鹤堂,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沈承梧看着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但他还是保持着礼貌,直接回答说:“祖母,恐怕不行。我这次特意向上峰告了假,就是为了回来送婉妹妹的,现在婉妹妹也送完了,我还得赶回去处理大理寺的案子,上面催得紧呢。” 说完,他向沈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沈老夫人的目光转向沈承柳,眼神带着一丝威胁。 沈承柳心里暗自叫苦,她没有像兄长那样有正当的理由推脱,只能无奈地跟随着沈老夫人前往松鹤堂。 “祖母,您说婉妹妹到底是犯了什么大错,才能让祖父罚她去家庙思过。”沈承柳皱着眉头问出这句话,似乎真的很关心这个问题。 沈老夫人一脸严肃地回答:“婉儿没有犯错,她是去家庙为沈家众人祈福的。” 沈承柳却露出了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带着几分调侃地说道:“这又没有外人,祈福那套说辞也就骗骗外人,我可是您的亲孙子,还能骗过我不成?” 沈老夫人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坚持说道:“婉儿确实是去祈福的。” 沈承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继续追问:“哎,也不知道祖父什么时候能消气,婉妹妹还回不回得来。”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说:“对自家孩子哪有那么严苛的,送去家庙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以后真出了什么事,对外有个交代罢了。” 沈承柳撇了撇嘴,“祖母您还说婉妹妹是去祈福的,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连祖父都保不住她,别是先太子的死与她有关吧。” 沈老夫人听了沈承柳的话,一记眼刀瞥了过来,“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虽说沈老夫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沈静婉为什么要被罚去家庙,可她却能从几人的态度中看出,绝对不是像沈静婉说的,姐妹间拌两句嘴那般。 这时,沈承柳又开口说道:“前阵子陈家小子说,他姑母十几年前去陈家家庙祈福,到现在都没让回来。” “祖母你说婉妹妹会不会也要在家庙待一辈子啊,她都还没到说亲的年纪,就要青灯苦佛相伴一生了。”沈承柳故作惊讶的说道。 说完又自己摇了摇头,“倒也不一定,陈家小子说怀疑她姑母在家庙跟着人跑了,所以陈家才这些年都没法把人接回来。” 沈承柳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接着对沈老夫人说:“祖母,您说要不要多派些人去家庙看住婉妹妹。” 沈老夫人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婉儿怎么会跟人跑呢!” 沈承柳连忙解释:“祖母,我只是担心嘛。她跑了不要紧,万一传了出去影响了小九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沈承柳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嘴就不停,哪怕沈老夫人不理他,他也能自己一直说下去。 当他们快要到达松鹤堂时,沈老夫人突然停住脚步,对沈承柳说道:“你可以走了。” 然而,沈承柳并不想离开,他急忙说道:“祖母,我不着急,我又不像五哥一样,还得当差。让孙儿将您送回松鹤堂,再陪您聊聊天。” 接着,他又关切地问起了沈婉的情况,并担心她是否会永远无法回来。 听到这里,沈老夫人心中十分不满,她毫不客气地打掉了沈承柳搀扶着自己的手,生气地说道:“婉儿只是去祈福而已!祈福需要多长时间?过不了几天,她自然就会回来了。” 沈承柳见此情形,有些尴尬,只好陪着笑脸道:“好的,祖母,孙婉妹妹明天就能回来,等她回来了,孙儿还和五哥亲自站在大门口迎接她,不止迎接,还买上两挂鞭炮放一放,好让全京城的人都知晓婉妹妹去家庙祈福回来了。” 说完,他又小心翼翼地将沈老夫人的手臂交给了一旁的桂嬷嬷。 嘱咐道:“桂嬷嬷,请您一定要小心照顾好祖母哦。如果祖母在路上摔倒了,以您一人之力恐怕很难扶起她呢。别婉妹妹还没回来,祖母先倒下了,家里可就没人为婉妹妹筹谋了。” 沈老夫人听后,感到一阵晕眩,差点站立不稳。 第148章 老奴来接婉小姐回府了 沈家家庙里。 沈家为了避免佛祖和祖宗沾染上凡尘烟火气,除了进香外,再不能在家庙内燃明火。 甚至连做饭都要到离家庙一里地远的庄户去做。 至于地龙炭盆之类的取暖事物,更是想都别想。 “你今天的地还没有擦,别想着偷懒,若是耽搁了今天上香,可有你的好果子吃。”王婆子冷着脸说道。 沈静婉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横肉的婆子,心中一阵无奈。 她知道这婆子不好惹,但又能怎样呢? 沈静婉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上面长满了冻疮,一碰冷水便疼痛难忍。 于是她轻声对王婆子说:“你看我的手,已经生了冻疮,如果再碰到水,恐怕会更加严重。” 然而,王婆子却不依不饶,她伸出自己的手给沈静婉看,并嘲讽道:“说的好像谁手上没长冻疮似的。五少爷可是说了,既然你来这家庙里,就不再是主子了,和我们没什么两样。” 沈静婉心里清楚,王婆子说这些并不是在吓唬她。 自从来到家庙后,她也曾试图以沈家小姐的身份压制这些婆子,但结果却是遭到一顿毒打。 后来,她不得不拿出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请人替她干活。 可惜当时离开沈家时太匆忙,除了身上带着的那几件首饰,并没有其他的钱财。 而且她平常都是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示人,戴的也都是一些淡雅朴素的首饰。 所以虽然能让人暂时帮她干活,可离她想要的收买人心的效果还相差甚远。 再加上家庙平日里也没个正经这些婆子们却贪得无厌,永远无法满足他们日益膨胀的胃口。 当沈静婉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都送出去后,她们又重新变回了当初那个冷漠、苛刻和辱骂她的人。 此时,家庙的管事李婆子走到沈静婉身旁,恶狠狠地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扔进水盆里,溅起的水花湿透了沈静婉的衣裳。 她用嘲讽的语气说:“一个外室生下的野种,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沈家正经主子呢!” 听到这话,沈静婉怒不可遏,双眼瞪大如铜铃,心中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她能够离开这个地方,一定会让这些可恶的婆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李婆子冷笑一声,接着说道:“怎么,你觉得我不敢动你吗?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还敢跟我瞪眼!告诉你,你根本不可能再回到沈家去了。如果你真能回去,早就已经离开了。你看看这一个月来,有谁来关心过你?就算你被记在了三夫人的名下又怎么样,你终究还是个杂种罢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婉小姐,老奴来接您回府了。” 沈静婉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但仅仅过了一会儿,她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默默地低下了头,开始拿着水盆里的抹布擦拭地面。 李婆子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赶紧出门查看情况。 当她看到来者何人时,脸上立刻浮现出谄媚的笑容,快步上前迎接道:“葛嬷嬷,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您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葛嬷嬷走进门内,一眼便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不禁皱起眉头。 她转头看向沈静婉,语气关切地说:“婉小姐,老奴是奉命前来接您回府的。请您赶快收拾一下,跟老奴一同回去吧。” 沈静婉听到这话,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多谢嬷嬷关心,但婉儿今天还有未完成的任务,不能耽误今日上香的时辰。” 说完,她继续低下头擦拭着地面。 葛嬷嬷见状,急忙走上前去,一把夺过沈静婉手中的抹布,狠狠地摔在地上,心疼地说:“您贵为千金之躯,怎能做这些粗活呢?万一被主子知道,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啊。” 然而,沈静婉却再次捡起地上的抹布,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嘲地说:“五哥说了,自从我踏入这座寺庙,我的身份就与这些婆子无异。再说,我算什么千金之躯呢?不过是一个外室所生的野种罢了。” 这时,刚刚辱骂沈静婉的李婆子脸色一变,赶紧抬手轻轻扇了自己两巴掌,满脸懊悔地解释道:“婉小姐,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可是相府的金枝玉叶,地位尊贵无比,怎会和我们这些下人一样呢?” 就在这时,葛嬷嬷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她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地开口说道:“婉小姐,您动作快点儿吧!要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就来不及在关城门之前回到府中了。” 沈静婉心里很清楚,现在并不是争论不休的时候,于是她立刻站直身子,对葛嬷嬷礼貌地说:“嬷嬷,请您稍等一会儿。我担心干活不够利落,所以将所有首饰都卸下并放置于房间内了。烦请李管事帮忙取一下。” 李婆子听到沈静婉的话,顿时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因为沈静婉的那些首饰早已被用来贿赂她们,而她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首饰留下。 看到李婆子毫无反应,葛嬷嬷大声喊道:“还不赶快去!怎么,还想让主子替你们去不成?” 李婆子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沈静婉竟然想要取回送给她们的首饰。 她暗自咒骂一声:“这个小野种真是狡猾!”然后匆匆朝着后院奔去。 趁着等待李婆子回来的时间,沈静婉询问道:“为什么不是祖母院子里的嬷嬷来接我呢?” 葛嬷嬷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自从您离开之后,老夫人因为过度忧虑,病倒在床上。松鹤堂的嬷嬷们都忙于照料老夫人,实在无法脱身。因此,只能派遣老奴前来迎接您回府。” 沈静婉虽然奇怪,祖母究竟是什么病,松鹤堂里竟抽不出一个得用之人来接她回府。 可看李管事的样子,这葛嬷嬷分明是沈家得脸的婆子。 而且她手里拿着沈府的对牌,坐的也是沈家的马车,应该不是什么歹人冒充的。 “嬷嬷看着眼生,之前好似从未在府中见过,不知嬷嬷在哪里当差?”沈静婉问道。 第149章 沈静婉回府 “急匆匆的把老夫叫来到底什么事?” 沈怀忠下朝刚回到沈府,就被守在大门处的婆子请去了松鹤堂。 沈老夫人靠坐在床上,头上戴着厚厚的抹额,看到他进来,忙让人给他搬来椅子。 “老爷,您先坐下。”沈老夫人笑着说道。 沈怀忠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不满:“这么着急把我叫来,到底是什么事?” 沈老夫人笑得更开心了:“说来也件喜事,老三要有后了。” 沈怀忠原本不耐烦的脸色瞬间舒缓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老三媳妇有了?这么多年了,她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老二媳妇管着家,这两天让她跑趟三房,看看那边还缺什么。” 沈老夫人的笑容略微僵硬了一下,随后干笑两声:“不是老三媳妇,是香雪。” “香雪?老三的那个姨娘?不是喂了绝子汤了,怎么可能怀孕?”沈怀忠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声音也变得严厉。 沈老夫人连忙解释道:“就是说呀,那碗药可是老身亲眼看着喝下去的,可能这就叫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吧。” 沈怀忠突然用锐利地目光扫向沈老夫人,眼神中透露出怀疑和不满:“那碗药是我让沈宗亲自熬好,要他端过去看着香雪喝掉的,怎么会是你亲眼看着喝的?” 沈老夫人却早就想好了说辞,她不慌不忙地回答道:“香雪一个女人家,又是老三的妾室,哪能让外男进她的屋子。虽然沈宗没进屋子,但他也是站在院子里看着香雪喝下那碗药的。” 沈怀忠听后眉头微皱,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沈宗,希望从他那里得到更确切的答案。 沈宗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形,然后恭敬地回答道:“回老爷的话,当时老奴端着药到雪姨娘院子时,正好遇到了老夫人,是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接过药端了进去,雪姨娘喝完又端了空碗出来的。” 沈怀忠听到这里,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他问道:“出了这事当时怎么不说?” 沈宗紧张地解释道:“老奴确实在院子里看到了雪姨娘把药喝完的,想着这也算完成了老爷交代的任务,就没回禀此事。” 沈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并未一直盯着药碗。 当桂嬷嬷从他手中接过药碗时,她背对着他走进了香雪的屋子,而那时门口只开了半扇门。 如果老夫人提前安排好,让人手持与原碗一模一样的碗站在门后,在桂嬷嬷进入房间的瞬间,将两碗调换。 这样一来,虽然他看到香雪端起碗喝下了药,但实际上,她端起的碗并非他交给桂嬷嬷的那个。 此刻,老夫人又宣称雪姨娘怀有身孕,这似乎更印证了他的猜想。 毕竟,那绝子汤的方子可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理应不会出错。 然而,沈宗此刻无法将内心的猜测道出,因为雪姨娘怀孕已是既定事实。 若此时承认是他的失误所致,老爷必然会追究责任。 “老爷,或许是那方子本身存在问题。眼下并非纠结于此之时,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呢?”沈宗焦急地问道。 沈怀忠一边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边缓缓地说着,“庶子是乱家的根源,打掉吧。” 说完之后停顿了片刻,接着继续说道:“沈宗,这次去芙蓉阁讨个避子的方子,宫里的方子不管用,青楼的方子必然是管用的。” 沈宗刚想应是,沈老夫人便急匆匆地开口道:“不行,我不同意!” 沈怀忠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冷静地说道:“这孩子本就不该出现,现在只是让所有事回到正轨上。” 然而,沈老夫人却突然抹起了眼泪,哽咽着说:“老三已过而立之年,可却连个后都没有,你不心疼儿子我可心疼啊。老三现在这么不上进,还不是因为没儿子给他传宗接代,如果香雪能生下儿子,想必老三也能有个正形了。” 沈怀忠听了沈老夫人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顺着沈老夫人所说的话仔细想了想,难道老三现在整天这样混日子,真的是因为没有儿子吗? 他想拿别人作比较,可是家里有四个儿子,老大和老二儿子众多,而老四还没成亲,已经好几年都不见踪影了。 别人家里面,即使正妻没有生下儿子,也会有那么几个庶子。 可是沈家的规矩确是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而老三媳妇生阿凝的时候,因为难产伤到了身体,导致她一直无法再次怀孕。 所以这些年来,老三房里只沈初凝一个孩子。 但是如果真的要等沈清江到四十岁才纳妾生子,然后再开始努力上进,那不是已经太迟了吗? 沈怀忠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先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生完之后,去母留子,把孩子送到老三媳妇那里抚养。” 沈老夫人听到这话,立刻破涕为笑,开心地说道:“我就知道老爷您也是心疼清江的!只是现在还有一件事情比较麻烦。” 沈怀忠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情?” 沈老夫人忧心忡忡地回答道:“陈大夫给香雪把过脉,脉象如同走珠一般,确实是喜脉。只是这脉搏跳动不够有力,恐怕这一胎不太稳当啊。” 沈怀忠皱起眉头,不悦地说道:“胎不稳就喝安胎药,给老夫说有什么用。这次别再想着拿我的牌子去请太医了,为个妾室不值当的,能保住就保住,保不住就算了。” 沈老夫人:“是,我也是这般想的,可香雪却说她是因为太过思念婉儿,担忧她在家庙吃苦,这胎的怀相才不太好的。老爷您看,能不能先将婉儿接回来住上一阵子,等香雪的胎坐稳了再送回家庙去。” 沈老夫人算盘打的好,她自己装病没能把婉儿接回来,所以只能兵行险招,让香雪假装怀孕了。 不然沈静婉在家庙待得久了,京城圈子里可就没有沈家婉小姐这号人物了。 若这次真能把婉儿接回来,那肯定不能再送回去的。 只是沈怀忠听了沈老夫人的话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飞扑进沈老夫人的怀里。 “祖母,婉儿好想您啊。” 第150章 沈初凝出手 “祖母,婉儿好想您啊。”沈静婉一边说着,一边飞扑到沈老夫人怀中。 沈怀忠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至极,声音低沉而严厉:“真是越发没规矩了!竟然敢先斩后奏,完全不将老夫放在眼中!” 沈老夫人满脸惊愕,她同样诧异于沈静婉的突然归来,因为自己并未派遣任何人前去接她。 “老爷,真……真不是我派人去接婉儿的呀!”沈老夫人急忙解释道,但却显得有些百口莫辩。 “哼,刚刚才说要去家庙接人,转眼间人就已经进门了,还敢狡辩?看来你既然生病了,松鹤堂里确实不需要太多人伺候,以免有些人会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来。”沈怀忠铁青着脸,语气冰冷地说道。 随后,他扫视了屋内的丫鬟婆子们一眼,接着说道:“你屋里的婆子年纪太大了,不中用了,让她们去庄子上养老吧。留下两个大丫鬟和两个负责洒扫的丫鬟就够了。” 沈老夫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怀忠,心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仅仅因为这件小事,就要削减她身边的丫鬟婆子数量。 毕竟,这些人都是她多年来的贴身侍从,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虽说她是装病,但病了不是需要更多的人伺候吗。 然而,如今竟然只给她房里留下四个丫鬟,甚至还不如香雪房里的待遇好,这显然是有意剥夺她手中仅有的一点权力。 更为重要的是,沈怀忠打算送走桂嬷嬷,而桂嬷嬷一直以来都是她的左膀右臂,如果失去了她,那么自己在这沈府中将变得如同耳聋眼瞎一般无助。 “老爷您真的要送走阿桂吗?她可是我当年的陪嫁丫头啊!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您怎么能轻易地决定将她送走呢?”沈老夫人激动地质问着沈怀忠。 然而,沈怀忠的语气却异常平静,他缓缓地回答道:“正因我深知她是你的陪嫁,所以才特意安排她到庄子上去安享晚年。否则,像她这样多管闲事的婆子,就算是将她发卖掉也不足为惜。” 就在这时,沈静婉察觉到了松鹤堂内弥漫着的紧张气氛,她的眼眶红红的,声音颤抖地问道:“祖父,祖母,是不是婉儿做错什么事情了?” 沈老夫人闻言,恶狠狠地瞪着沈静婉,语气冰冷地问道:“到底是谁把你从庄子上接回来的?” 沈静婉被吓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让祖母如此生气。 她低下头,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沈老夫人见沈静婉不说话,更加愤怒,“还不快说!” 沈静婉眼中泪水盈盈,仿佛随时都会滑落下来。 她轻声说道:“是一位姓葛的嬷嬷去接的婉儿,婉儿看到她与家庙中的李管事相识,并且乘坐的还是沈府的马车,因此才相信了几分。最重要的是,那位葛嬷嬷说祖母生病了,婉儿一听,心急如焚,便不顾一切地跟来了。” 沈静婉的这番话终于打动了沈老夫人,她的语气略微缓和,说道:“即便如此,也不能随便跟任何人走啊,万一遇到歹人冒充怎么办?” 沈老夫人想到了之前沈承柳说的陈家姑娘在陈家家庙十几年未归,怀疑是跟着人跑了,她也怕沈静婉出现这样的事情。 沈静婉乖巧地点头应道:“婉儿知道错了,以后会小心的。婉儿这就搬到松鹤堂来陪着祖母,只有祖母身体好了,婉儿才能放心。” 其实,沈静婉早就想过,这次回来一定要抱大腿。 尽管她已经被记在了沈三夫人名下,但沈三夫人在这个家中几乎毫无地位。 以前三房看似风光无限,全因沈初凝在三房。 而如今,沈初凝已过继到二房,三房的丫鬟连出门都要矮人一头。 所以她必须抱紧沈老夫人这条大腿! 沈老夫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若是没说出香雪怀孕的事,她当然可以把沈静婉留在身边。 可刚刚已经给沈怀忠说了香雪怀相不好,需要沈静婉。 所以沈老夫人只能遗憾地说道:“雪姨娘怀了身子,因忧思你在家庙里过的不好,动了胎气,你这段时日多陪陪雪姨娘,等她胎坐稳了,你再来陪祖母。” 沈静婉心中诧异,雪姨娘会因为忧心自己而动了胎气? 按照雪姨娘那自私自利的性子,怎么可能! 但她现在毕竟是借着雪姨娘的由头回府的,所以雪姨娘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里,沈静婉面露担忧之色,“姨娘她还好吗,都怪婉儿,让姨娘担心了,婉儿这就看姨娘去。” 沈老夫人点了点头,允她离开。 沈静婉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沈清江和沈初凝并排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沈三夫人和雪姨娘。 沈老夫人看到雪姨娘,也呆愣了片刻,厉声问道:“不是说动了胎气,不在自己房里躺着,乱跑什么?” “九小姐说老夫人这里有要事,非要妾来,妾便跟着三爷和夫人来了。”香雪低声答道。 “阿凝?”沈老夫人惊讶问道。 沈初凝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祖母,雪姨娘有孕,动了胎气,可不就得把婉妹妹接回来嘛。” “你……”沈老夫人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阿凝去家庙把人接回来的,她想起来阿凝院子里有个婆子就是姓葛。 “你怎么……”沈老夫人指着沈初凝,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初凝接过话头,“原来竟是阿凝会错意了吗,那阿凝这就派人把婉妹妹送回去。” 沈静婉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瞪着沈初凝。 “既然回来了,就等着香雪把胎坐稳了再说。”沈老夫人挥了挥手道。 沈初凝轻笑了一声,“听闻雪姨娘脉象不大好,也不知道是动了胎气,还是府医误诊了,要不要另外找个大夫再看看?” 第151章 别是哪个丫鬟耐不住寂寞 沈初凝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香雪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要不要另外找个大夫来给雪姨娘瞧瞧?也不是信不过府医的医术,毕竟有身孕是大事,别过上一阵儿又说这孩子没保住,可就不好了。” 香雪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假孕这事是她和沈老夫人商量的结果,如果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她求救般看向沈老夫人,希望她能阻止沈初凝。 沈老夫人瞪了沈初凝一眼,语气严厉地说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管大人的事做什么?陈大夫的医术再怎样不好,一个怀孕还能诊错不成。他开了安胎药先让香雪吃着,实在没效果了,再去外面请大夫,现在就不麻烦了。” 沈初凝嘴角微扬,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倒是也不麻烦,刚好阿凝染了风寒,嘉和公主差了公主府的府医来给阿凝看诊,现在就在门外候着呢。” 沈老夫人厉声道:“怎得这般没规矩,公主府的府医岂能给一个臣子家的妾室看诊,快安排人送了人回去,别怠慢了。” 沈怀忠眉头微皱,虽然他也不喜香雪,但毕竟香雪现在怀着孩子,他不顾及香雪的安危,也得顾及她腹中孩子的安危。 于是,他开口道:“既然人就在门外候着,叫进来给香雪瞧瞧吧,沈宗,去多备上一份赏银。” 沈宗得了吩咐,便立刻去松鹤堂外请公主府的府医。 那大夫进来后,先向众人行了礼,然后才走到床边给香雪诊脉。 香雪心中忐忑不安,当大夫的手搭上她的脉搏时,她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就连在一旁的沈静婉都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过了一会儿,大夫终于松开了手,他站起身来,对沈怀忠和沈老夫人说道:“夫人确实怀有身孕,只是目前月份尚浅,需要多注意些。我看了府中大夫开的安胎药方子,还算是对症,照着这个方子继续服用就好。” 接着,他又详细地说明了一些注意事项。 沈老夫人和香雪听了大夫的话,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香雪,她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沈老夫人则笑着说道:“看看,这不是人好好的,偏偏要多此一举。” 沈初凝压根儿不在乎沈老夫人的态度,因为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雪姨娘是事先服过特殊药物。 这药能让她的脉象变得跟怀孕妇女的脉象几乎一模一样。 这时,沈静婉瞅了一眼沈初凝的脸色,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姐姐兴师动众地把爹娘还有雪姨娘都召集到松鹤堂,到底有什么重要事情还没讲呢。” 她在心底暗暗发笑,沈初凝啊沈初凝,你也就这点本事,轰轰烈烈地把所有人都招来,甚至连公主府的府医都惊动了,结果却只是更加证实了雪姨娘怀孕的事实。 沈老夫人也跟着问道:“小九,你今天把这么多人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沈初凝低着头轻声回答道:“上次祖父说给雪姨娘灌下了绝子汤,阿凝本以为喝过之后就再也不能怀孕,哪曾想居然真的又怀上了。” 沈怀忠轻咳了一声,“许是那药有问题,不管大人做错了什么事,孩子总是无辜的,我和你祖母商量着,既然有了,就把这孩子留下吧,至于孩子出生之后的事,再做打算。” 香雪听完沈怀忠的话,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大人做错了事,等孩子出生后再说打算,这分明是打算利用完她的肚子就舍弃她的意思。 还好这次不是真怀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以后也得注意着些,没怀孕好歹还有命在,三夫人软弱,她的日子在三房过的也还算痛快。 若真生了孩子,那恐怕分娩的那一日,便是她的死期。 沈初凝一脸严肃地冲着沈怀忠说道:“阿凝就是觉得奇怪,既然雪姨娘是真有了身孕,那阿凝还有一事要说。” 沈静婉看着沈初凝冷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她倒要看看沈初凝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这阵子出门,总有一对老夫妻在大门外转悠,我心里奇怪,就差人去问一下,结果那对夫妻说府中有个女人怀了他们家的孙子,想让我们沈府放了那女子,但是又畏惧沈家的权势,不敢直接上门来要人,只好每天在门口转着,看看能不能碰到那个怀孕的人。”沈初凝斟酌着用词,尽量委婉地说出这件事。 沈静婉一听,立刻斜睨了沈初凝一眼,冷笑道:“哼,别是哪个丫鬟耐不住寂寞,跟外面的野男人私通,怀了野种吧!婉儿没记错的话,一直都是二伯母管家的,这治家不严,可是二伯母的责任啊,怎么姐姐今天把我爹娘都喊来了?” 沈初凝点点头,承认道:“确实是我娘管家,但如果只是丫鬟的错,倒也好处理,直接发卖了就是。” “可......可是......”沈初凝犹豫了一下,看向雪姨娘和沈静婉的方向,面露难色,“那对夫妻说......说怀孕之人叫香雪......而府中并没有叫香雪的丫鬟,只有雪姨娘......” 听到这话,雪姨娘直接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老夫人,您要为妾做主啊,九小姐不知从哪随便找来了什么人,就来往妾头上扣屎盆子,这传出去了还让妾怎么有脸见人啊。” 香雪虽然表面在哭,其实她内心一点也不慌。 如果她这次是真的怀孕了,还得费尽心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可沈老夫人心里却很清楚的很,她并不是真的怀孕。 那对夫妻不管是谁安排的,只要他们是来找怀孕的香雪的,那就绝对不会找到她的头上。 香雪之前和何二之间的关系有些暧昧不明,这一点沈静婉也是略知一二的。 但是现在何二已经去世了,而且自从上次天喜堂的事情之后,香雪就一直被拘在府里,无法轻易外出,所以她有新男人的可能性并不大。 那么这次的事情应该就是沈初凝安排的。 想通了这些关节,沈静婉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姐姐,你连事情都没搞清楚,甚至连个奸夫都没有,仅凭一对老夫妻的话,就要给雪姨娘定罪吗?” 第152章 自己往坑里跳 “姐姐,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要定雪姨娘的罪吗?”沈静婉问道。 说完,她又朝着沈三夫人和沈清江那边瞥了一眼,接着说道:“大家都知晓,这个孩子出生后,如果是个男孩,是会被抱到母亲身边抚养的,难道姐姐如此痛恨母亲,不愿意让她有儿子吗?还是痛恨爹,想让他绝了后?” 听了沈静婉的话,沈三夫人也瞪向了沈初凝,痛心疾首道:“阿凝,当初是你自己说要过继去二房,不过继就要断亲的,现在这般又是为了什么?” “哼,我就说这小九是个讨债鬼,哪有婉儿贴心。”沈清江也不屑地说道。 沈初凝垂下眼帘,哪怕早就对自己的亲生爹娘失望了,现在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她轻声说道:“那对老夫妻说他们儿子找不到了,所以才格外重视香雪腹中的孩儿,还说上一次也是香雪自己不小心,没保住腹中的孩儿,他们说的如此仔细,不由得阿凝不信啊。” 听到沈初凝说那对老夫妻的儿子找不到了,沈静婉心中冷笑,更加确信这是沈初凝给做的一个局。 她红着眼眶说道:“婉儿原以为姐姐是恨母亲,原来是恨婉儿的,那对老夫妻的话中不仅姨娘现在腹中的孩儿不是父亲的,就连上一个没能保住的孩儿也不是父亲的,姐姐是不是还准备让那对老夫妻说,其实婉儿是她们的亲孙女?” 沈静婉说完,又扑到了沈老夫人的怀中,“祖母,是不是因为婉儿的存在,才给家里惹出了这么多的事端,闹得家宅不宁。都怪婉儿,还请您开祠堂将婉儿除名吧,没了婉儿的存在,姐姐的嫉妒之心也能少些,这样全家上下又都只宠着姐姐了。” 沈老夫人轻轻地抚摸着沈静婉的头发,眼中充满了怜爱之情,温柔地说道:“我老婆子耳没聋眼没瞎,你就是我沈家的孩子,谁敢这般污蔑你,定要重重的罚的。” 这句话既是对沈静婉的安慰,也是对其他人的警告。 沈静婉听到这话,心中暗自得意,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沈初凝,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沈老夫人继续说道:“阿凝最近见天儿的就往外跑,在外面都学的不辨是非了,从今往后,没有老身的允许,不得出府。” 她的声音严厉且坚决,让人不敢轻易违背。 然而,沈怀忠却在旁边冷着脸开口道:“阿凝年纪还小,识人不清情有可原,以后注意就是了,直接关禁闭也太严苛了些。” 沈老夫人听后立刻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老身只是想让她在府里多学习一些规矩,并且出门时来松鹤堂向我报备一声而已,怎么就能算得上是关禁闭呢?老爷,您这样说实在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沈怀忠听后,狠狠地瞪了沈老夫人一眼,并严厉地说道:“你只需要安心养病即可,不要过多干涉府中的事情。如今老二媳妇掌管着家务,小九若要出门,只需告诉老二媳妇一声便好。” 听到沈怀忠这番话,沈初凝心中感到无比宽慰。 而另一边,沈老夫人则是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她万万没有想到,沈怀忠竟然会如此偏袒沈初凝。 沈老夫人顿时如鲠在喉,张大嘴巴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了沈怀忠身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 这已经是沈怀忠今天第二次当面驳斥她的意见了,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愤怒。 然而,由于她的病是假装出来的,此刻无法反驳任何话语。 不过眼下最重要事已经完成,只要婉儿回来了,自己这病也就可以寻个由头,慢慢康复了。 最后,沈怀忠站起身来说道:“今日之事就此结束,日后不必再提及。大家都散了吧,让你们祖母好好休息。” 他的语气坚定而果断,不容置疑。 就在众人准备起身离开时, 门房来报,说那对那对夫妻带着他们儿子来了,要接香雪回家去。 听到这个消息,沈静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紧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压低声音向旁边的福子问道:“你确定那个何二已经死了吗?” 沈静婉的心中充满了懊悔,如果那天能够多往前走几步,亲眼看到何二的尸体就好了。 如果真的看到了,也许现在就不会这么担心害怕了。 福子低下头,轻声回答道:“虽然那具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仍然可以辨认出是舅老爷的模样。” 听到这个消息,沈静婉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然后说道:“姐姐,祖父都说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了。这对老夫妻没有把污水泼到雪姨娘身上,却找了其他人来诬陷。我告诉你,姨娘行得端坐得正,无论有多少人来污蔑都无济于事。” 沈老夫人和沈清江也责备地看着沈初凝,指责她不要再胡闹下去。 沈初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回应道:“既然你们说行得端坐得正,为什么不让那一家三口进来说清楚呢?否则他们整天在府门口游荡,影响也不好。而且,这样做也可以让他们看清事实,免得继续纠缠不休。” 若说只有一个人,香雪还有些害怕是何二。 若是三个人,她可是一点也不怕了,因为何二的父母早就死了。 正当没人能拿定主意时,香雪开口道:“老爷,老夫人,还请把那三人请进来,也好还妾清白。” 第153章 活该戴绿帽 待看清来人时,香雪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 沈静婉也恶狠狠地瞪向福子。 “不是说死了吗?”她咬牙切齿地轻声说道。 福子浑身颤抖,“奴婢……奴婢确实看到那人像极了舅老爷……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静婉深知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是说有三个人,怎么只进来一个?” 何二撇了撇嘴道:“我爹娘年纪大了,可受不了你们贵人府里这动不动就跪的规矩。” 他说着就要上来拉香雪:“快跟我回家,你要再把这个孩子弄掉了,老子扒了你的皮。” 香雪吓得直往后躲,“我不认识你,你不要过来。” “你他妈怀着老子的孩子,这会儿说不认识老子。”何二也生起气来。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怀孕。”香雪脱口而出。 等说完这句话,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恐地望向沈老夫人。 果然,沈老夫人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沈初凝轻轻一笑,打破了紧张的气氛,“雪姨娘怎么能说自己没有怀孕呢?可是有两位大夫给你看诊,都说你怀了的。” “姨娘?你当初明明说是进这沈府来当丫鬟的,上次也说是主子给安排的活太多才没保住孩子,怎么现在突然从丫鬟变成姨娘了?” 何二撸起袖子,准备再次拉住香雪,他的脸上满是愤怒和不解。 然而,香雪却灵活地躲开了何二的手,让他扑了个空。 何二看着抓不住香雪,便转头将目标对准了沈静婉,焦急地喊道:“静婉,快劝劝你娘,让她跟爹回家!” 沈静婉皱起眉头,目光冰冷地盯着何二,厉声喝道:“爹?我爹是这沈府的三爷,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冒充我爹?”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和厌恶,仿佛对何二的行为感到无比反感。 何二被沈静婉的话激怒了,他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你这个不孝女,你怎么跟你那个娘一样,嫌贫爱富,忘记了过去在甘化胡同里是谁辛辛苦苦地供养着你们母女俩!” 沈怀忠看着沈静婉,眼神犀利如鹰,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深处,“静婉,你可认得这人?” 沈静婉心中一紧,她努力保持镇定。 她暗暗咬牙,心里却在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思索了片刻后回答道:“回祖父,确实是认得的,此人叫何二,是婉儿和姨娘住甘化胡同时的邻居。” 她穿越来时,雪姨娘已经与这何二有了首尾,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她们母女俩的事情。 如果现在说不认识,等何二说出什么反驳了她,那么她说的所有话里,即使有真实的部分,也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所以,她只能选择承认认识他。 沈静婉继续说道:“他定是看婉儿和姨娘回了沈府,才攀咬上来,想讹诈些钱财的。” 香雪也在一旁点头附和道:“对对,刚才他突然冲过来,妾也是太紧张了,才看走了眼,他确实是我们以前的邻居,贪赌好色,这次定然是又赌输了钱,才来沈家撒泼的。” 然而,沈怀忠的脸色并没有因此缓和下来,反而更加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没有问你。”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沈静婉身上,“静婉,真的只是邻居?”” 沈静婉坚定地点了点头,“祖父,他说婉儿是他的女儿,可是您瞧瞧婉儿这长相,不仅与父亲相似,就连同祖母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 沈老夫人的娘家并不在京城,再加上她娘家获罪时,香雪还小,所以沈怀忠在香雪进府之前并未见过香雪。 因为收留罪臣的家眷是重罪,所以沈老夫人也一直没敢把香雪的真实身份告诉沈怀忠。 沈怀忠只看沈静婉的脸,就判断她与沈家有关系,所以当初才会同意把沈静婉接回沈家。 他本就对何二的说法有几分怀疑,现在何二又攀扯到沈静婉身上,他就更不信何二的话。 何二却开口说道:“你本就不是我何二的亲生女儿,是你娘说生了你后,你爹跑了,留下你这个累赘,我这些年辛苦拉扯你长大,没想到你现在竟然不认我这个爹了!” 何二说完又对着沈清江,语气嘲讽地说道:“嘿,你信不信这没良心的闺女遇到更有权有势的爹,马上又能不认你了。” 沈清江听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他却不敢对满脸横肉的何二发作,只能把愤怒和不满转移到沈初凝身上。 沈清江瞪着沈初凝,大声吼道:“沈初凝,你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赶快把这玩意赶出去!以后我们三房的事,你一个外人少管!” 沈初凝撇了撇嘴,暗自骂了一句活该戴绿帽。 尽管她知道雪姨娘确实与何二有染,但也清楚,不能简单地将沈静婉的身世赖在何二身上,经不起细查。 毕竟,何二来京城的时候,沈静婉已经三四岁了。 而且,从沈静婉的长相来看,她很有可能是沈家的亲生孩子。 沈初凝挺直了身子,直视着何二道:“我沈家不是容你撒野的地方,既然你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雪姨娘与你有染,那就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沈初凝的话中充满了威胁的味道,让何二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她让他从哪来的回哪去,但问题是,他原本是从沈初凝的宅子中来的。 然而,在那里度过的日子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尽管没有人打骂他,但整天都没有人与他交流。 甚至连吃饭也是通过小窗户将食物递进来,吃完后再取走空碗碟。 有一次,他故意不把吃完的碗筷放回去,希望引起收拾碗筷的人的注意,与他说几句话。 但结果,他等待了一整天,却没有等来任何回应,甚至连新的饭菜也没送来。 最后,他不得不把碗筷放回原处,才终于再次得到食物。 因此,当他在沈府看到这么多人,并有人愿意与他交谈时,他如获新生,所以废话才多了些。 然而,现在沈初凝表示要重新把他关回去,这时候他意识到必须说重点了。 “香雪后腰的腰窝处有一块梅花形状的胎记。”何二急切地开口说道。 第154章 想不到吧,我还有证据 “香雪后腰的腰窝处有块梅花形状的胎记。”何二说道。 沈清江闻言,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香雪。 他一把拽住香雪的衣领,怒吼道:“你竟敢背着我偷人!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做的?快说,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香雪脸色惨白如纸,惊恐地望着沈清江,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哽咽着解释道:“三爷,妾身绝对没有背叛您,您一定要相信妾身啊!” “那你告诉我,这孩子究竟是谁的种?”沈清江步步紧逼,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香雪支吾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沈老夫人,希望她能帮自己说话。 然而,此时的沈老夫人也气得不轻,脸色阴沉得吓人。 何二说香雪腰窝处有胎记,再看自己三儿子的反应,显然是确有其事。 如此私密的部位,居然被一个外人看到,就算说他们之间没有私情,估计也没人会信。 沈清江看到香雪回答不出来,顿时怒火中烧,一把将她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他心中的愤怒难以抑制,抬脚朝着香雪的肚子猛踹了两下。 嘴里还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你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那留着也没什么用。” 沈静婉目睹了父亲的暴行,心急如焚,急忙冲到香雪身前,挡住了沈清江的攻击,将两人隔开。 对于沈静婉来说,香雪和她腹中的孩子现在是她的护身符,她绝对不能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沈静婉毫不犹豫地跪在沈清江面前,诚恳地说道:“爹,祖父都说了,无论大人犯下多大的错误,孩子都是无辜的啊。” 听到女儿的话,沈清江的动作停了下来,但脸上依然充满了怒气,对着沈静婉大声呵斥道:“要不是看你长得像我,我连你也一起打。” 沈静婉紧紧抱住了沈清江的腿,眼中满是哀求之色,“爹,您先别冲动,等雪姨娘腹中的孩子出生后,我们可以有很多方法来证明这个孩子是谁的。到那时,再做出决定也不迟啊。” 沈静婉心中暗自思忖着,此刻距离雪姨娘腹中胎儿降生尚有八九个月之久,不论此胎究竟是人是鬼,她都无需再返回家庙受苦了。 然而她却未曾料到,雪姨娘本就是佯装怀孕,即便没有此番波折,数月之后亦会被人识破,决然等不到胎儿呱呱坠地之时。 沈静婉继续言道:“后腰的腰窝之处看似隐秘,但能瞧见之人亦不在少数,服侍雪姨娘的丫鬟婆子们皆能得见。我忆起,在我与雪姨娘归府的数日前,一直照料我们的刘婆子竟突然自缢,或许与出卖消息之事有所关联。” 沈清江经沈静婉如此阻拦,冲动之情亦稍减。 沈静婉此时只觉心境仿若乘坐过山车一般,刚刚平复一件事情,另一桩麻烦便接踵而至。 如此反复数次,她几近崩溃。 她不禁感慨,回到沈府后的这几个时辰,远不如在家庙中那般省心自在。 在家庙里虽然身体上有些疲惫,但回到沈府后,却感到心力交瘁。 沈初凝看着沈静婉逐渐缓了过来,疑惑地问道:“雪姨娘不是早就动了胎气吗?现在被踢了肚子,怎么看起来还是中气十足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有事啊。” 沈静婉愤恨地瞪了沈初凝一眼,她终于明白,沈初凝根本不想让她回府。 她原本是因为雪姨娘动了胎气,才被从家庙接回来的,如果雪姨娘没有事,那她岂不是她今天就要沈府一日游了。 想到这里,她狠狠掐了一下身后的雪姨娘。 雪姨娘“哎哟”一声,立刻反应过来。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大声哀嚎道:“我的肚子好疼啊,婉儿,快来扶我回三房。” 沈静婉正准备扶起雪姨娘时,突然听到沈初凝说:“肚子疼回三房有什么用,应该找大夫看看才对。正好公主府的府医还没走呢,要不请他们进来给雪姨娘瞧瞧吧。” 沈老夫人紧紧地捏着手中的佛珠,面色凝重地说:“这毕竟是我们沈家的家事,若是让外人知道了怕是不好,还是把陈大夫请过来吧。” 沈怀忠也察觉到了香雪的异样,他沉思片刻后,果断地说道:“陈大夫的医术有限,还是请公主府的府医来比较稳妥。” 公主府的府医进入房间后,并没有急于为香雪号脉,而是先向沈怀忠行了一个礼,恭敬地说道:“沈相,刚才我在为府上的姨娘看诊时,就感觉她的脉象有些异常,担心有误诊,所以一直守候在外,没有离去,希望能再次为她诊断一下。”沈怀忠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府医再次仔细地为香雪诊脉,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说道:“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这位姨娘应该是服用了某种特殊的药物,使得脉象呈现出怀孕的假象,但实际上她并未怀孕。” 公主府的府医说完了这些就又退了出去。 沈静婉额头已经开始冒出了冷汗,心中不断咒骂着那大夫多嘴。 沈怀忠已经能大致猜测到,应该是自己这老妻为了接沈静婉回府,联合了香雪和府医演的这出假孕闹剧。 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府中陈大夫不中用了,给份仪程辞了吧。既然香雪没有怀孕,静婉也不必留在府中,还是送回家庙去吧。香雪既然不愿意再府中好好待着,就跟着静婉一起去家庙吧。”沈怀忠面无表情地说道。 沈静婉脸色苍白,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这次她和雪姨娘去了家庙,要再想回来,难度可就更大了。 不过好在小命还在,一切都能慢慢筹谋。 而一旁的香雪则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沈怀忠说完,又看着何二,语气严厉地说道:“至于这人,胡乱攀咬官宦家眷,送官府吧。” 何二一听要把自己送官府,着急起来,连忙说道:“怎么能是胡乱攀咬呢?我还有证据!” 第155章 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何二听到自己要被送去官府,连忙说道:\"怎么能是胡乱攀咬呢?我还有证据!\" 沈静婉听后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她咬牙切齿地对着何二说道:\"你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次说完吗?\" 何二撇了撇嘴,冷笑道:\"这不是看这屋里还有没出阁的姑娘,所以不好意思说嘛。既然你都不要脸了,我还给你脸干嘛。\" “哼!别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在这瞎猫往死耗子身上撞就好。”沈静婉嘲讽道。 “你个不孝女,不是要去他们沈家的家庙了,还不快走,别打扰你爹我发挥。”何二不耐烦地说道。 就在这时,沈怀忠一拍桌子,怒道:“到底还有没有话说?” 何二连忙说道:“有,有,说起香雪腰窝处那块梅花形状的胎记……” 他眼睛眯起,似是在回忆什么,他吞了口口水,接着说道:“香雪对那处最为敏感,只要在床上亲在那处,她浑身就能软成一滩水,所以在做那事时,她最喜欢我从背后抱着她的姿势……” “你在说什么浑话!”沈老夫人愤怒地把手中的茶杯扔到了何二的脚边,杯中的茶水和着杯子的碎片溅了一地。 沈清江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中闪烁着怒火。 “老三,老三。”沈怀忠唤了两声,沈清江才回过神来。 “到底是你房中的人,你看怎么处置?”沈怀忠问道。 “我要这对狗男女死。”沈清江对着香雪和何二怒吼道。 此时,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默,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三爷三爷,妾知道错了,你饶过妾这次吧,妾以后再也不敢了。”香雪扒着沈清江的腿哭喊道。 沈清江一脸嫌弃地抽出自己的腿,然后像踢垃圾一样,把香雪踹到了何二身边。 何二见状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嘴里还嘟囔着:“你要说这女人是你的姨娘,我也就认了,脏了的女人,我是不要的,想怎么处置随你。我可是良民,就算你爹是丞相也不能草菅人命。我爹娘可没跟着进来,只要我今天不能全须全尾的从这沈家出去,明天他们就能去告御状去。” 沈怀忠看着眼前的局面,心中十分不悦,开口道:“虽然我府中不能随意处置你,但若是告你个通奸罪,你也是跑不了的。” 然而,何二却丝毫不惧,反而指着自己大声反驳道:“你们告我通奸?我还要告你儿子通奸呢,不,强抢民女,香雪明明是我媳妇。” “爹啊!千万不能让他去告发儿子呀,儿子还得继续当差呢,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被人告发了,那儿子以后在同僚们面前可就抬不起头了。”沈清江都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沈初凝啧了一声,心里不禁感叹道,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位亲爹如此无能? 真的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何二仅仅用两句话就把他吓唬住了,自己先露了怯。 一旦出了事情,只会一味地喊爹。 沈怀忠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说道:“你走吧。” 何二听到这句话后,得意地吹了声口哨,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嘴里哼着欢快的小曲,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松鹤堂。 何二前脚刚刚踏出松鹤堂,沈怀忠立刻朝着沈宗使了一个眼色,沈宗心领神会,迅速跟了上去。 接着,沈怀忠将目光投向了瘫坐在地上,甚至连跪都跪不起来的香雪身上,眼神冷漠,语气平淡地说道:“这个女人,直接沉塘吧。” 沈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香雪可是她的亲侄女,如今却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沉塘处死。 她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到了地下,无法向她的父亲和兄长交代。 可这侄女怎么样也比不过亲儿子,她可是刚给自己儿子戴了绿帽子的。 沈老夫人无奈地闭上了双眼,不愿再看这混乱的场面。 还好有沈静婉在,多少也算保住了她娘家的一丝血脉。 看到无人再提出异议,两个婆子走进来,像拖死狗般将香雪拖了出去。 确定事情已经解决,沈怀忠站起身,对沈初凝说道:“小九,告诉老五,让他今天务必把沈静婉送回家庙。”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静婉得知自己还要回到家庙,惊慌失措,立刻飞奔到沈老夫人怀中,苦苦哀求道:“祖母,婉儿不想再回家庙了。五哥说过,婉儿在家庙里,就和那些下人们没有区别了。您看看婉儿的手,都长满了冻疮,还要干粗活累活,婉儿真的受不了啊!” 沈老夫人此刻内心纠结万分,对于沈静婉的感情变得异常复杂。 一方面,她无法忘记香雪所犯下的丑事;另一方面,她又不忍心看着沈静婉受苦。 最终,她还是狠下心肠,冷漠地回应道:“让桂嬷嬷给你准备几罐冻疮膏,尽早出发吧。” 说完,她再次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沈静婉的求饶。 沈初凝看没什么好戏看了,便转身离开松鹤堂。 然而,就在她返回二房的途中,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初凝!” 沈初凝皱起眉头,缓缓转过身去,只见沈三夫人怒气冲冲地向她走来。 “三婶,您找我何事?”沈初凝语气平静地问道。 沈三夫人走到沈初凝面前,扬起手就要朝她脸上扇去,口中骂道:“我要打死你这个小贱人!” 沈初凝眼神一冷,迅速伸手抓住了沈三夫人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如今,她对亲生母亲的辱骂已经习以为常,但心中的怒火依然无法平息。 “我好心好意帮三婶除掉了雪姨娘,三婶不仅不感激我,反而要打我骂我,这是什么道理?”沈初凝冷冷地质问。 沈三夫人双眼通红,紧紧抓着沈初凝的衣袖,低声哭喊:“我没有让你帮我,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第156章 沈府一日游 “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沈三夫人拽着沈初凝的衣袖哭喊道。 沈初凝猛地甩开沈三夫人的手,厌恶地说道:“三婶怕是疯了吧?你哪里有什么儿子?” 沈三夫人面色狰狞,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一边恶狠狠地骂道,一边用力地捶打沈初凝:“香雪肚子里的就是我的儿子,那可是婉儿辛辛苦苦在家庙里为我求来的儿子!为了免我十月怀胎之苦,才投生在了香雪的肚子里,就被你个小贱人给算计没了!” 沈初凝:“……” 她这个亲娘还真是耳根子软得厉害,从前是紫苑说什么她信什么,现在是沈静婉说什么她信什么。这 么离谱的话,她那亲娘不只信了,还能以此为凭据说出来质问她。 沈初凝深吸一口气,“三婶没有听到大夫说吗?雪姨娘只是吃了特殊的药,才让脉象看起来像是有了身孕,其实并没有怀孕。这一切都是祖母设的局,就为了把沈静婉从家庙接回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希望能够让沈三夫人清醒过来。 然而,沈三夫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根本听不进沈初凝的解释。 她轻啐一口,满脸怒容地骂道:“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那大夫分明是你找来的,自然是你想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你这个小贱人,就是对我们三房怀恨在心,想要绝了我的后!” 沈初凝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冷笑道:“究竟是我要绝了你的后,还是三叔和祖母要绝了你的后呢?” 沈初凝步步紧逼,目光锐利如刀,她缓缓说道:“你可知道这些年来为何你一直怀不上孩子吗?” 沈三夫人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沈初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一字一句地道:“因为祖母每日端给了你调理身体的药,其实全都是避子汤。而三叔给你请回来的那位所谓的紫苑大师,她给你的药里也全是极寒的药物。还有沈静婉说的免你十月怀胎之苦,实际上你的身体早就被这些药吃得垮掉了,如今就算你真想生孩子,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沈三夫人被沈初凝的话语压迫得连连后退,脸色苍白如雪,她不停地摇着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我可是三房的正妻啊,只有我生的儿子才是嫡子,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初凝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她视为最亲近的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悯之情。 她还记得当初在三房的时候,曾询问过她究竟更看重正妻的地位还是儿子。 那时的她说只有正妻地位才能护着自己这个女儿,至于有没有儿子并不重要。 沈初凝当时信以为真,甚至为了帮助她巩固地位而精心策划,将紫苑赶走并四处寻找神医谷的神医。 然而现在看来,一切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为了什么?\"沈初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自然是为了沈静婉的地位。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如果雪姨娘先产下长子,她才有机会成为平妻,而一旦你率先生下儿子,沈静婉便只能永远当个庶女。谁知道你竟然如此愚蠢,迫不及待地将沈静婉记在自己名下。如今落得这般下场,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吗?\" 沈三夫人仍然拼命地摇头,仿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般,喃喃自语道:“我不相信!婉儿不可能害我的!她命中注定有兄弟缘,能够帮助我生下儿子。肯定是你嫉妒婉儿,所以才会诬陷她。” 沈初凝看着眼前固执己见的沈三夫人,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无奈。 有时候她真想敲开沈三夫人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样的思维。 毕竟三房并没有承担传承香火的重任,而且大房和二房已经有足够多的儿子,家族中的长辈们并不强求三房继续增添子嗣。 尽管沈清江不思进取,但凭借他与老夫人相似的面容,得到了老夫人更多的偏爱。 沈三夫人只要稍微哄一下沈老夫人,便能在自家院子里过上舒适自在的生活。 然而,她却将这样的好日子生生的作没了。 沈初凝冷冷地说:“既然你如此信任沈静婉,那不妨跟她一同前往家庙,看看她是否真的能助你怀孕生子。” 说完这句话后,她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不再回头看一眼。 留下沈三夫人一人在风中打着摆子,几乎都要站立不住了。 沈初凝还没走回自己的凝风斋,就有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说是沈静婉要见她。 碧蕊在一旁不悦地呵斥小丫鬟,“婉小姐想见我家小姐,就让她自己来见,哪有让我们小姐去见她的道理?” 那小丫鬟支支吾吾回道:“婉……婉小姐恐怕……恐怕来不了了,婉小姐从松鹤堂出去后,五少爷就安排人,把她架去了大门口,不让她再进沈府的门。” 沈初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碧蕊说道:“她只是一个传话的,你别凶她,我们往门口去一趟就是。” 说完,她便朝着大门走去。 一路上,沈初凝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消失过。 碧蕊跟在她身后,不解地问:“老夫人不是说了,让婉小姐先回去收拾收拾再走吗?怎么五少爷这么着急,直接就把婉小姐带到门口去了?” 沈初凝笑着说道:“五哥这是记仇呢,谁让她在祖母那告五哥的状了。” 那小丫鬟也在一旁附和道:“五少爷说了,怕婉小姐回了三房带走不属于她的东西。” 碧蕊暗自咂舌,心想以后可千万不能惹到五少爷。 等到了门口,沈初凝又被眼前的一幕逗笑了。 只见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像押犯人一样押着沈静婉,而沈静婉则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任由她们押着自己。 沈初凝忍不住好奇地走到沈承梧身边,低声问道:“她怎么这么听话?” 沈承梧轻咳一声,回答说:“挨打挨得多了,自然就听话了。” 沈初凝:“……” 她挥了挥手,对那两个婆子说:“把她放了吧,她跑不了的。” 那两个婆子看向了沈承梧,似乎在等待他的指示。 看到沈承梧点了点头,两人这才松开了手,但依然在不远处站着,以防沈静婉逃跑。 沈初凝看着沈静婉,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第157章 又被送去家庙喽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沈初凝嘴角微勾,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嘲讽,看着眼前的沈静婉问道。 沈静婉闻言,斜着眼睛,愤恨地盯着沈初凝,咬牙切齿道:“你早就知道雪姨娘没有怀孕!” 她的话语里没有一丝疑问,仿佛已经笃定沈初凝对此事了如指掌。 沈初凝语气平静地说:“是啊,要知道我在三房生活了十几年,你和雪姨娘才回府几天,你以为你们什么事能瞒得过我?” 沈静婉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她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派人把我从家庙接回来?” 沈初凝轻笑一声,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缓缓说道:“看戏啊,这场戏好不好看?”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对,你也费尽心思在演这场戏了,怎么样,尝试过所有努力,还是无能为力的感觉好不好?” 沈静婉猛地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何二也是你找来的?” 沈初凝点了点头,笑着说:“还不算太蠢。” 沈静婉咬了咬嘴唇,继续追问:“你是从乱葬岗救的他?” 她说着瞪向了身旁的福子,心中暗自懊恼,都是因为这个蠢货办事不力,才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想到这,沈静婉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初凝,声音有些颤抖:“福子……也是你的人?” 沈静婉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快崩塌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连福子都是沈初凝的人! 而此时,福子只是看了沈静婉一眼,便恭敬地站到了沈初凝的身后。 看到这一幕,沈静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沈静婉不死心地问道:“福子,你是我花银子买来,又被我一路从甘化胡同带进沈府的,我自问待你不薄,沈初凝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这样背叛我?” 沈静婉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愤怒。 她无法接受福子的背叛,因为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福子就已经陪伴在她身边,一直跟随至今。 这期间,她们经历了许多事情,福子也成为了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然而此刻,福子却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沈初凝一边,甚至还背叛了自己。 面对沈静婉的质问,福子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冷漠地回应道:“婉小姐,您真是说笑了。奴婢本就是九小姐的人,又何来背叛您一说?” 听到这句话,沈静婉气得浑身发抖,她伸出手指着福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福子则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愧疚之情。 这时,沈初凝缓缓走到了沈承梧身旁,轻声说道:“五哥,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沈承梧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示意。 只见站在不远处的两名婆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走上前来,将沈静婉押上了马车。 沈静婉拼命挣扎,但终究抵不过两名婆子的力气。 最后,沈静婉只能趴在马车上,恶狠狠地瞪着沈初凝,咬牙切齿地诅咒道:“沈初凝,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沈承梧眉头紧蹙,犹如两道深深的沟壑,那两个婆子见状,从车夫的屁股底下抽出一条藏青色的、已然干涸得有些结痂的汗巾,迅速将其揉成一团,塞进了沈静婉的口中。 沈初凝即便隔着老远,也能闻到那汗巾上散发出来的刺鼻气味,仿佛是一只腐烂的老鼠,令人作呕。 沈静婉的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努力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然而,车夫一挥鞭子,伴随着马车的疾驰,她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狠狠地甩进了车厢内。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沈初凝转头问身旁的沈承梧:“五哥,祖父不是让你去送她吗?” 沈承梧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沈初凝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五哥先去忙吧。” 说完,她便转身朝沈家大门内走去。 可还没走两步,又被沈承梧一把拉了回来。 “五哥?”沈初凝露出疑惑的眼神。 “云家酒楼新出了几样菜品,我尝着味道鲜美,应该合你的胃口,带你去尝尝。”沈承梧笑着说道。 沈初凝听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 沈家家庙里。 李管事看到嘴里塞着块汗巾,被重新送回来的沈静婉,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婉小姐嘛,不是回府里去了吗?怎么上午才回去,下午又叫人送了过来,莫不是舍不得我们这些老婆子?” 一旁的王婆子对着李婆子谄媚地笑道:“哪是舍不得我们几个老婆子啊,怕不是看上了底下庄子里俊后生,你还别说,那后生叫老婆子我看着都有些脸红呢!” 沈静婉被人押着,嘴里塞着汗巾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地吼着对方。 李管事装作不悦地看了王婆子一眼,训斥道:“莫要胡说,说的婉小姐在心里记恨我们,再回了府里可是要报复的。” 王婆子一听,一口老痰直接吐在了沈静婉身上,嚣张地说道:“老婆子我就不信她还能回的去!” 送沈静婉来的两个婆子把沈静婉交到了李管事手上,李管事恭敬地问道:“敢问两位嬷嬷,不知主子可有吩咐,奴才们该怎么对待婉小姐?” “和从前一样即可。”那婆子又鄙夷地看了沈静婉一眼,语气中带着不屑,“另外,五少爷说了,婉小姐不怎么会说话,让你们好好教教她。” 李管事连忙点头哈腰道:“哎,得嘞,包在奴才们身上!” 李管事说完先把沈初凝头上戴着的珠钗首饰都取了下来,动作粗鲁,仿佛对待一件毫无价值的物品。 她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些是婉小姐早晨走时,从我们这借走的,既然回来了,这些首饰也该归还了。” 取完首饰后,李管事又吩咐王婆子搜了沈静婉的身。 王婆子搜身时,不时地还在沈静婉身上拧几下,下手很重,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沈静婉疼得眼泪直流,但却不敢反抗,只要稍微反抗,王婆子就会拧的更狠。 搜来搜去,发现只多了几罐冻疮膏时,王婆子气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要喷出火来。 她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在了沈静婉的脸上,力气大的连她口中塞着的汗巾都被打掉了。 “你个老东西,你在干什么?”沈静婉再也忍不住,大声喊道。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委屈。 王婆子却是一脸得意,再次扬起手,狠狠地扇了上去,“五少爷说的果然没错,你还真是不会说话,你王奶奶我今天就教教你应该怎么说话。” …… 第158章 布局 由于太子意外离世,三皇子又被贬去了偏远的昌掖,四皇子则身有残疾,无法继承皇位。 景帝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现在驾崩,将无人可以继承皇位。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在封地的大儿子,另一个是在冷宫中的五儿子。 大皇子因为比太子年长,景帝担心他会产生非分之想,于是从小就将他当作闲散王爷来培养。 尚未成年时,便早早地送他去了封地。 而五皇子则是在景帝醉酒后,秦贵妃无法侍寝,便安排了身边的宫女爬了龙床。 因此,景帝一直认为五皇子是被人设计而来,对他不闻不问,并将其安置在冷宫中。 早年曾有嫔妃试图收养五皇子,但不仅遭到景帝拒绝,甚至还失去了宠爱。 因此,后宫众人皆知五皇子是禁忌,谁敢提及都会受到惩罚。 就连太后娘娘也只是在背地里稍稍看顾一二。 然而,如今景帝可用的儿子只剩下老大和老五。 无奈之下,他只得一边频繁出入后宫,努力生育新的子嗣。 另一边则是从矮子里面拔高个。 大皇子已经三十多岁,各方面都已经基本定型,很难再有改变。 而五皇子才刚刚十岁,好好教导的话或许还能挽救一下。 让景帝感到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给五皇子请过老师,但五皇子在言谈举止上却完全不像是一个未启蒙的幼童。 沈初凝曾经叮嘱过萧元翊,不要将受她和周凛教导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所以当景帝询问时,萧元翊只是说身边的太监崔安教他认了一些字,自己也看过一些书,虽然对书的内容不是很理解,但也略知一二。 景帝认为萧元翊很有天赋,于是对他多了几分重视。 然而,即使如此,竟然也没有妃嫔愿意将五皇子接到自己的宫中照顾。 秦贵妃是目前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嫔,但是她是三皇子的生母,如果把五皇子交给她抚养,景帝担心她会故意将萧元翊养废。 秦贵妃下面本来是惠妃,可是惠妃已经假死脱身,离开了皇宫。 再往下就是大皇子的生母丽妃了。 后宫中的女人们一个个都是精明如狐的人物,她们深知景帝将五皇子从冷宫中放出,意味着他有可能继承大统。 如果有人胆敢在这时提议将五皇子收养在自己身边,那就等同于公然与秦贵妃和丽妃作对。 毕竟,五皇子能不能有出息还不确定,但自己的性命却可能因此不保。 惠妃不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吗? 景帝别无选择,只能将萧元翊安置在寿康宫,由太后暂时照看。 …… 与此同时,在沈家的书房里,沈怀忠与大儿子沈清海和二儿子沈清河相对而坐。 沈怀忠缓缓说道:“陛下有意让清海担任五皇子的师傅,但太后娘娘拒绝了。” 沈清海点头表示赞同:“还是太后娘娘考虑得周到。五皇子寄养在太后娘娘那里,这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局势尚不明朗,我们沈家绝不能再与皇子有过多的牵扯了。” 沈清河也在一旁附和道:“沈家之所以能够荣耀百年,正是因为我们从不参与党派之争,只做忠诚于陛下的纯臣,若此时答应了让大哥教导五皇子,那万一以后大皇子或者三皇子登基,少不得要清算沈家的。” 沈怀忠欣慰地点了点头,“为父还怕你们会觉得错失这次机会,有些可惜,如今能想得开就再好不过了。”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雪中送炭远好过锦上添花,五皇子在冷宫时,小九时不时会去偷偷去教导他的课业,也算是五皇子半个师傅,只要他不是太过薄情寡义,他日若能继承大统,应该不会为难沈家。” 沈清河听了沈怀忠的话后,骄傲地挺起了胸脯,“原来我们小九竟默默地做了这么许多的事,竟然比我这个当爹的还有远见。” 沈清海斜了沈清河一眼,“还不是我把小九让给你的。” 沈清河呛声道:“那是我闺女自己选择的我。” “咳……”沈怀忠轻咳一声打断了正准备拌嘴的两人,“眼看着过些时日,大皇子就要回京了,京城的局势只会越来越复杂,为父如今身居高位,我们沈家在朝为官的儿郎又不在少数,势必会搅入权力争夺中。” “父亲说得对,我们沈家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必然会成为各方势力拉拢和攻击的对象。”沈清海点头附和道。 “所以你们要格外小心谨慎,也要叮嘱几个有了差事的小的,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大意。”沈怀忠严肃地叮嘱道。 “父亲放心,我们会时刻保持警惕,不轻易被人算计。”沈清河郑重承诺。 沈怀忠沉默片刻后,语气严肃地说:“如果他们光明正大地来,倒还好应对,但就怕他们表面上无法拉拢,背地里却耍些阴招。尽管我们沈家男儿众多,但每失去一个人对沈家而言都是巨大的损失。” 沈清河听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有人真心想要拉拢我们沈家,可以考虑把三弟送给他们。虽然他可能没多大用处,但捣乱倒是很在行。” 听到这话,沈清海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用手捂住嘴,以免笑得太夸张。 沈怀忠见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 沈清河立刻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爹,我想谋个外放的机会。” 第159章 你在家陪着祖母可好? “爹,我想谋个外放的机会,一来远离权力旋涡,暂避锋芒,二来也可以在外布局谋划,以防万一出现意外情况,我们沈家也能有一条后路。”沈清河语气平静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沈怀忠沉思了片刻,“今年不少地方大员回京述职,都是要动动地方的,选在这个时候出去,倒是个好时机。” 沈怀忠说着,把一幅舆图摊开铺在了书案上,用手圈了几个地方,“想好要去哪了吗?” 沈清河在舆图上指了指直隶省,“直隶总督一职空缺已久,儿子想是不是能往这挪一挪。” 沈怀听后沉默片刻,然后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前阵子在御书房,吏部尚书推荐他亲家去补直隶总督的缺,陛下虽没有马上答应,但为父看那样子,应是差不多的。这一遭若为父若推荐了你去,吏部尚书那边要找麻烦不说,势必又要被陛下拿捏一番。” 声清河“哦”了一声,“儿子倒是不知,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虽说我们不必怕吏部尚书,可您现在跟苏相正是较劲的时候,为了这个职位倒也不值当去得罪人。” 沈清海也皱起眉头,一脸担忧地附和道:“是啊,直隶离京城太近,可以说今天干了什么大不道的事,明天弹劾的折子就能送到御书房里,风险太大了,不如再往远处挑一挑。” 沈怀忠沉思片刻,忽然一拍桌子,果断地决定道:“去山东吧!现在的山东巡抚是苏相的人,只要想办法把他调到直隶来,就能让苏相那边把你安排到山东去,这样既避免了与陛下直接冲突,又能把吏部的矛盾分摊下来。” 沈清河微微颔首,语气坚定地说道:“山东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它距离京城既不近也不远,进可攻退可守。此外,山东靠着大海,如果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前往海外也是条不错的出路。” 听到这里,沈怀忠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书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皱起眉头,严肃地说:“你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趁早辞官算了。沈家根基深厚庞大,宫中还有太后娘娘撑着,绝不可能走到你所说的那一步。” 沈清河轻声回应道:“父亲,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如今咱们这位陛下变得愈发昏庸,最近几天以生病为由不上朝,据说是整日都待在琴嫔的宫殿中。” 沈清海听闻后感到十分惊讶,忍不住问道:“琴嫔不是已经怀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吗?” 沈清河凑近沈清海的耳朵,压低声音说:“听说这叫转运珠,陛下新奇的很呢。” 沈清海接着问:“难道太后娘娘也不管此事?” 沈清河无奈地回答:“管是管了,但咱们这位陛下,岂是轻易能够被管束住的人。而且,按照目前陛下对琴嫔的宠爱程度来看,如果她生下的是个男孩,说不定真有可能争一争那个位置呢!” 沈清河说着抬手往天上指了指。 沈怀忠脸色也黑得发青:“这些宫闱之事即便在自己家里也不能议论!另外你也少往宫里打听,别留下了把柄” 沈清海和沈清河齐齐应是。 最终在沈怀忠和苏相的共同努力下,沈清河还是谋到了山东巡抚的职位。 …… 松鹤堂里,沈二夫人带着沈初凝来向沈老夫人请安。 “母亲,再过几日,夫君就要去山东赴任了,儿媳想着跟夫君到任上去,今日来把这管家之权归还给母亲。” 沈二夫人说着,便将管家的对牌放在了沈老夫人跟前的桌子上。 沈老夫人拉下了脸来,“我这还病着,你是想让我管家不成?” 其实沈老夫人本就是装病,只因为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被沈怀忠裁去了,没个可用之人,为了面子才继续装着病。 若此时宣称病好了,有个夫人太太来拜访,或受邀出去参加个宴会什么的,松鹤堂里除了两个洒扫丫鬟,就只余了两个大丫鬟。 甚至连个婆子都没有,这么寒酸,被人知晓了,岂不是要遭全京城的笑话。 而且沈二夫人出身于商贾之家,从小就对家族生意耳濡目染,因此对于管家和做生意都非常擅长。 正是因为有她管理沈府内外,沈家的日子才能过得越来越奢靡。 沈二夫人自然明白沈老夫人的意思,但她却毫不犹豫地反驳道:“夫君一个人前往任上,儿媳实在放心不下,必须要亲自跟着去收拾打点一番才行。” 沈老夫人此时也对沈家不许纳妾的规定感到愤恨不已。 如果沈清河有个妾室,那就完全可以让他带着妾室前去赴任,而将云书宣留在府中继续当牛做马。 于是,她不悦地开口道:“那不如先把管家权交给你大嫂,等你去山东安排妥当后再回来。” 沈二夫人连忙点头应允,心中却暗自思忖,一旦到了山东,何时返回京城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意愿。 “这次去山东,除了你之外,还打算带谁一同前往?”沈老夫人紧接着问道。 “承杉和承梧都已有了差事,自然无法离开京城。所以这次儿媳计划带着承柳和小九一同前去。”沈二夫人微笑着回答道。 “你只带着小六去就行,男孩子也该在外历练一番,山东路远,又舟车劳顿的,小九一个女孩子受不得那些苦。”沈老夫人不悦道。 “祖母,你就让阿凝去嘛,之前阿凝还跟着爹娘和哥哥们一起去过金陵外祖家,金陵可比山东远多了,阿凝一点儿都不觉得辛苦呢。”沈初凝撒娇道。 她虽然表面上在撒娇,可心里早已没有了当初那份孺慕之情。 沈老夫人摸了摸沈初凝的头发,“小九乖,祖母舍不得你,就在家里陪着祖母可好?” 第160章 被挟持? “祖母舍不得小九,你留在家里陪着祖母可好?”沈老夫人摸着沈初凝的头发说道。 之前沈静婉在家时,十分会哄人,处处顺着她,让她都有些忽略了沈初凝。 现在沈静婉不得用了,她必须把沈初凝牢牢的抓在手里,不能让她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沈初凝撅起了嘴巴,“可是阿凝想跟着爹娘和哥哥出去玩。” 沈老夫人依然不死心地劝说道:“阿凝啊,祖母知道你想去玩,但这次真的不太合适。你爹是去赴任的,又不是去玩儿的,你跟着出去不是添乱嘛,而且你年纪还小,等以后长大了再出去也不迟呀。” 沈初凝原本以为只要撒撒娇就能得到允许,没想到祖母还是不同意。 不过她并没有放弃,继续缠着沈老夫人说:“祖母,阿凝真的很想去嘛!阿凝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不会给爹娘和哥哥添麻烦的。而且阿凝也想见见外面的世界,长长见识呀。” 沈初凝虽然嘴上撒着娇,但她对沈老夫人已经没有了当初那份孺慕之情。 其实按照沈府现在的情况,沈初凝想走,完全不用征得沈老夫人的同意,只需沈怀忠点头就行。 可不告诉祖母的话,祖母就又要搬出孝道来了。 说她不尊长辈倒没什么,她怕一顶不用心教养的名头扣到母亲身上去。 沈二夫人也在一旁帮腔道:“我们都走了,把小九一个人放家里,儿媳实在不放心啊!” 沈老夫人的脸色黑了起来,“这家里是龙潭虎穴不成?小九在三房时,也是爹娘都不管的,是我老婆子一直看顾着,才好好长这么大的,怎么到了你二房就不放心留小九在家里了?” 沈二夫人也硬气起来,“那能一样吗,之前三弟和弟妹是不大管小九,可好歹人就在身边,真出了什么事,也有人帮着出头,遇事也有人商量。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要去山东,路途遥远,万一遇到点事,我们鞭长莫及,如何帮得了小九?” 沈老夫人终于说出了真话,“我说不准就是不准,眼看着小九也大了,该相看人家了,你带去山东能相看到什么好人家。” 她最担心的就是老二两口子私自在外边给沈初凝定下人家,这不就浪费了好好的一条凤命。 她得把沈初凝留在京城,等夺嫡的事一有了眉目,就立马就进宫求一道懿旨赐婚。 沈二夫人都被气笑了,“小九还小,儿媳还想再身边多留几年。” 沈初凝也在一旁劝道:“祖母,阿凝还不想嫁人呢。况且娘都说了,我们去山东就是帮着爹安顿安顿,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沈老夫人怀疑地问道:“真的去去就回?” 沈初凝坚定地点点头。 沈老夫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口。 …… “小姐,您真的不带奴婢走吗?”碧蕊一边帮沈初凝检点着行李,一边哭丧着脸问道。 沈初凝轻轻握住了碧蕊的手,“你还得留下来帮我盯着京中的一切呢,我身边有翠微和栖夏,京城这边可离不了你。我们走后是大伯母管家,已经提前给大伯母说过了,允你随意进出。” 碧蕊一听,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哽咽着说道:“可是奴婢舍不得小姐……” 沈初凝温柔地安慰道:“我也舍不得你呀,但这次去山东路途遥远,带上太多人反而不方便。而且你留在京城,可以帮我照顾好家里的事情,这样我才能放心啊。” 碧蕊擦了擦眼泪,抽泣着点点头:“那好吧,小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 沈初凝微笑着点点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及时写信告诉我。” 碧蕊用力地点点头,眼中满是不舍。 她坚定地说道:“小姐您放心吧,奴婢一定帮您把家守好了,您走时什么样,肯定回来还是什么样。” 沈初凝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碧蕊,轻声说道:“这也就是我不放心别人,不然非把你带去山东不可。你也找两个信得过的人跟你学着些,凡事都自己出面该多累啊。” 听到这话,碧蕊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笑容,“小姐吩咐的事,奴婢总要亲自盯着些才放心。不过现下一些不重要的活计已经吩咐给旁人去做了。” 沈初凝微微点头,表示满意,接着又嘱咐道:“凡事心里有谱就行,不过恒富钱庄还有家庙那边你要亲自盯着些。” 碧蕊乖巧地点头应下,“小姐您就放心吧,奴婢晓得的。” 就在这时,碧蕊的话音刚落,沈二夫人身边的婢女珍珠就匆匆赶来通知沈初凝要启程了。 沈初凝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裙摆,对碧蕊说道:“那我先过去了,你在这里好好看家。” 碧蕊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小姐放心去吧,家里一切有我。” 说完,沈初凝便跟着珍珠一同离开。 …… 属于沈初凝的马车停在了沈府大门口。 其实也是给沈初凝备着马的,还是那年在凤鸣山受伤后,周凛送给她的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驹。 沈初凝给它取名云霄。 云霄虽是北地的马种,可性格却出奇地温顺。 这时的天气晴朗,不冷不热,略有微风,正适合骑马出行。 可在城里人太多,沈初凝还是决定先坐马车,等出了城门再骑马。 沈初凝刚上马车就看见几床被子在车厢尾部堆成了小山。 沈初凝又退出车厢去看了看,车檐下挂着她最喜爱的小风铃。 她自言自语道:“这是我的马车啊,怎么堆杂物了。” 她刚想喊翠微来收拾一下,就看到了被子小山里露出了一双眼睛。 沈初凝心中一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被一双大手猛地拉进了车厢,同时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沈初凝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她的心跳急速加快,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的情况。 是谁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动手?难道是有什么人想要绑架她或者对她不利? 沈初凝试图挣扎,但那双手紧紧地捂着她的嘴,让她无法发出声音。 第161章 马车上竟然是…… 沈初凝刚准备喊人,就被一双大手捂着嘴拉进了车厢里。 她惊慌失措地挣扎着转身,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八哥?”沈初凝压低声音,轻声叫道。 沈承柏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小点声。” 此时,正站在大门口,指挥着下人们往马车上搬东西的沈承梧察觉到了沈初凝的异样。 他高声问道:“小九怎么了?” 沈初凝迅速看了一眼沈承柏,然后冲着马车外喊道:“刚才上马车时不小心绊了一下。” 沈承梧也想着在自家门口,又一直有人看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于是只是简单地说了句“小心着些”,便继续忙碌去了。 沈承柏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到沈承梧没有要上马车查看的意思,轻轻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外面那么多人,八哥你怎么上来的?”沈初凝小声问道。 沈承柏笑着回答道:“昨天晚上马车还在府里时,我就偷偷躲进来了。” 沈初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追问道:“你躲进我的马车准备干什么?” 沈承柏语气坚定道:“这还用问,跟着你们去山东啊。” 沈初凝有些疑惑道:“大伯和大伯母同意了吗?你想去大大方方跟着走就行,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沈承柏挠了挠头,“我爹娘还不知道。” 沈初凝皱起眉头,担忧道:“那你这突然不见了,他们还不得担心死?” 沈承柏笑了笑,“我在书房里给他们留了信,等他们看到自然就不担心了。” 沈初凝心中一动,追问道:“书房?大伯的书房吗?” 沈承柏的眼睛不自觉地避开沈初凝的视线,露出一副心虚的神色,“我院子里的书房。” “你院子里的书房?”沈初凝瞪大眼睛,连声音都不自觉地大了几分。 沈承柏连忙面目狰狞地忽闪着手,用嘴型说道:“小点声,小点声。” 沈初凝又恢复了刚才的声音,没好气道:“你也真是会挑地方,就你那书房,三年能进去两回吗,谁会想到你把信放自己院子里的书房了?” 沈承柏一脸认真地掰起手指头数了起来,然后满脸骄傲地挺起胸膛:“算上这次进去写信,这已经是我今年第二次进书房了。” 听到这话,沈初凝顿时无语,抬头望着天空。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背着大伯和大伯母偷偷跑出来?” 沈承柏低着头,轻声说道:“我根本就不想习武,但我娘却非要逼我每天练功,所以我才出来躲几天清闲。 沈初凝闻言,眼神上下打量着沈承柏,继续追问道:“你既不想习武,一年也难得进一次书房……” 沈承柏立刻打断她的话,比划出两根指头强调道:“是两次!” 沈初凝咬了咬牙,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再给你多算一次,就算你一年能进三次书房,那想必也是对从文毫无兴趣。” 沈承柏听后,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 然而,沈初凝沉默片刻之后,突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承柏,惊叫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变成三叔那样吧?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边养了外室或者赌博了?” 沈承柏一脸嫌弃地看着沈初凝,嘴角微微抽搐,“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就算打死我,我也绝不会变成三叔那样。只是我现在还没找到目标,所以才决定出来走走,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事情可做。” 沈初凝听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四处看看也是好事。我可以悄悄地带你离开,但我们必须说好,到了下一个驿站,你就得写信让人送回去给家里报个平安,免得让大伯和大伯母担心。” 沈承柏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等到所有事情都准备就绪,前往山东的车队终于可以出发了。 此次出行仍然由云远镖局的总镖头亲自带人护送,确保安全无虞。 沈初凝乘坐的马车刚刚启动,就突然听到马车外传来沈承梧的声音:“停一下!” 马车迅速停稳,紧接着便听到车厢外传来一阵敲击声。 “下车。” 沈初凝和沈承柏对视一眼,心中满是疑惑。 她小心翼翼地将车帘撩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沈承梧正站在马车旁,神色严肃。 她慢慢地走下了马车,心中暗自揣测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五哥怎么了?”沈初凝好奇地问沈承梧。 然而,沈承梧并未回应她,目光依旧紧紧锁定车厢,语气坚定:“下来,别逼我动手。” 听到沈承梧的话,云远镖局的镖师和府中的护卫们迅速跑来,将沈初凝的马车团团围住。 沈承柏知道无法再躲藏下去,只好无奈地撩起车帘走下马车。 当众人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竟是沈家的八少爷时,镖师们和护卫们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个局面。 好在这时,沈承梧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五哥。”沈承柏低着头,眼睛看向地面轻声喊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沈承梧瞥了一眼拉着马车的马匹,平静地回答:“这匹马起步时,要比平常费劲一些。” 沈承柏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没想到仅仅通过观察一匹马就能察觉到马车上多了个人。 就在沈承柏刚刚下马车的时候,早已有下人赶回府中报告消息。 沈清海一大早就去上朝了,沈大夫人听闻此事后匆匆赶来。 沈初凝一抬头,便看见一只鞋子朝自己飞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躲开。 紧接着,一道怒喝声传来:“你长本事了,竟敢一声不响地往外跑!” 听到声音,沈初凝知道是沈大夫人来了。 沈承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那只鞋子砸在自己身上。 等鞋子落地后,他默默地捡起鞋子,快步走到沈大夫人面前,将其轻轻放在沈大夫人脚边。 然后,他低声下气地说:“娘,儿子担心小九一个人出远门不安全,所以打算送她去山东。” 第162章 抵达山东 “娘,儿子担心小九一个人出远门不安全,所以想送她去山东。” 这个理由是沈承柏苦思冥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他觉得这个理由应该能说服母亲。 然而,沈大夫人却不吃这一套。 她伸手拧住沈承柏的耳朵,毫不客气地训斥道:“平日里叫你练功你不练,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还妄想护送小九?你有那个能耐吗?” 沈初凝见此情景,急忙走上前去打圆场。 她轻轻地拉住沈大夫人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大伯母,八哥已经长大了,您多少还是要给他留些颜面啊。” 沈承柏听了这话,看着沈大夫人连连点头。 沈大夫人看着他们两个,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终,她松开了拧着沈承柏耳朵的手,故作严肃地说:“我今天是看在小九的面子上才放过你的,你立刻给我回府去。”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她说完就往府里走,走了没两步,扭头看到沈承柏还站在原地,又向走过来拧沈承柏的耳朵,“你跟我回去!” 沈承柏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我不回去,反正你和我爹之前也想着把我换到三叔家去,你们就当我已经过继出去了吧!” “反了你了,小兔崽子。”沈大夫人说着,又准备脱鞋下来动手。 沈初凝连忙拦住了沈大夫人,“大伯母,八哥现在对从文习武都没兴趣,不如让他跟着我们去山东看一看,兴许能找到他感兴趣的事呢。” 沈大夫人叹了口气,“他这万事不上心的性子,我都看淡了,只求他平平安安的不要闯祸就行。所以我才想着把他留在身边好管着些,就怕他变成他三……” 沈大夫人说到这,突然停顿下来。 她本想说千万别变成他三叔那样,可突然反应过来,他三叔可是沈初凝的亲爹。 初凝自然明白沈大夫人的担忧,她笑着安慰道:“大伯母,您放心吧,八哥的性子不会变成那样的。而且您要是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我爹娘吗?他们肯定不会让八哥走上歪路的。” 这时,从马车上下来的沈二夫人也在一旁附和道:“大嫂,孩子们长大了,总是需要出去闯荡一番的。您放心,我一定会将承柏照顾好的。” 沈大夫人咬了咬牙,无奈地说道:“那就拜托弟妹了,只要他能平安回来,就算缺胳膊少腿,或者没出息都无所谓,只有两件事一定要记住,第一不能沾染恶习,第二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沈二夫人坚定地点点头,表示会牢记在心。 沈承柏见母亲终于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大喜,连忙在一旁竖起三根手指发誓道:“娘,您放心吧,儿子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学坏!” 沈大夫人上前帮沈承柏整理了一下衣领,眼中满是不舍和担忧,“好,娘相信你这一次,出门在外一定要听你二叔二婶的话,还要照顾好小九。” 说完,她退后一步,强忍着泪水说道:“早些出发吧,别耽误了赶路。” …… 山东离着京城不远,按常理来说,就算一路悠哉悠哉地走,半个月内也能到达目的地。 沈清河一行人一路照顾女眷,走走停停,终于抵达了济南。 他们来到了位于珍珠泉的山东巡抚衙门。 沈清河身着二品大员的官服,那身华丽的服饰让他显得英姿飒爽,再加上他那张轮廓分明、英俊硬朗的面庞,更是增添了几分威严。 此刻,他正站在衙门门口,眉头微皱,目光紧盯着紧闭的大门和空无一人的门口。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问身旁的小厮,“没有人提前来通报吗?” 沈清河身旁的小厮紧张得额头直冒冷汗,弯着腰恭敬地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在您进城之前,小人已经派人来巡抚衙门通知过了,按照道理,布政使王大人应该亲自在门口迎接您才对呀!” 听到这话,沈清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和愤怒:“迎接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但现在已经接近晌午,衙门竟然大门紧闭,这成何体统?” 小厮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说道:“这……这……小人实在不知……” 说完,他赶紧快步走到衙门门口,准备去敲门询问情况。 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体型圆润的人从大门内迈着小碎步跑了出来。 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压扁的盒子,让人不禁感到有些滑稽。 他一边跑着,一边还不停地整理着自己的官服和帽子,似乎对自己的形象非常在意。 等到跑到了沈清河的面前时,他立刻半跪着行了一个礼,然后迅速站起来说道:“下官山东布政使王海泉见过巡抚大人。” 沈清河表情严肃,语气严厉地问道:“现在都已经快过晌午了,你们为何将衙门大门紧闭?难道没有需要处理的公务吗?” 王海泉听到沈清河的质问,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连忙解释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啊,自从上一任巡抚刘大人离开之后,我们就按照规矩将衙门的大印封存起来了,一直等待着您前来接任呢,哪敢随随便便就把大门打开呀。” 沈清河听了这话,微微皱眉,接着又问道:“巡抚衙门封了印,那布政使衙门呢?你们也不用办公了吗?” 王海泉赶忙回答说:“下官这不是担心您和刘大人的行事风格不一样嘛,怕做了无用功,所以才决定先暂停一切事务,等待您到来后再重新开始处理公务。沈大人,您这一来,下官可就放心多了。” 沈清河深深地看了王海泉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心里清楚,王海泉与之前的巡抚刘大人一样,都是苏相的人,他们故意给自己制造麻烦,他是能够预料到的。 他径直朝着府衙内走去,同时说道:“本官今天先安顿下来,明天开始处理公务。” 可是,王海泉却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语气恭敬地说:“沈大人,下官已经另外给您安排了住所。” 第163章 我在哪,哪就是巡抚衙门 就在沈清河准备踏入巡抚衙门的时候,王海泉却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恭敬地说道:“沈大人,下官已另寻一处居所供您下榻。” 沈清河停下脚步,眉头微皱,疑惑地看着王海泉,心里暗自琢磨着他的用意。 王海泉见状,急忙解释道:“山东巡抚和布政使虽合署办公,但前任刘大人在济南城另有宅邸,并不住在此处。而下官家人众多,如今巡抚衙门内实在无多余院落可用。” 沈清河顺着王海泉的话向门内望去,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可是七进的院落,居然连个空院子都没有?难道你把族谱都搬进巡抚衙门来住了不成?” 王海泉只能无奈地赔笑,“哎呀,您可别这么说呀,下官只是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 “那在路上看到卖身葬父的孤女总不能不管吧?” “还有那些误入青楼的小娘子,也总得伸出援手吧。” “看到穷苦人家要被卖了换钱的少女,是不是不能让他们进入龙潭虎穴。” “看到死了丈夫,没有生活能力的寡妇也得出手帮一把吧。” “也许就是下官这乐于助人的英雄形象,吸引了她们,他们竟然都要当下官的家人。” “再加上下官祖上积德,让下官多子多福,日子长了,可不就把这院子都住满了。 马车里的沈承柳听到外面的王海泉说这些话,不由赞赏地点头,“这王大人还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沈初凝:“……” 沈承柏:“六哥你认真的?” 沈承柳闪着愚蠢的大眼睛问道:“你们不觉得这王大人好吗?” 沈承柏:“你猜他为什么只救女子?” 沈承柳:“或许也救了男子,没说出来而已,况且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所以受难的女子自然要比男子多一些。” 沈初凝无奈地叹息道:“八哥,罢了,不必再解释了,毕竟六哥可是那种披着麻袋就去跟踪三叔的人。”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传来沈清河的声音:“本官的调令应该已经送达多时了吧。” 王海泉连忙点头哈腰,应道:“是的,大人,您的调令确实早已送达,下官也一直催促下人们收拾着,只是府中人口众多,杂物也繁多,尚未完全整理好。大人您暂且先到下官为您安排的宅子里居住一段时间,待下官将院落收拾妥当后,会亲自迎您回府。” 沈清河在未摸透王海泉的底细之前,并不想与他过多争执。 于是他继续问道:“那么王大人打算将本官安置在何处呢?” 王海泉这才松了一口气,回答道:“济南知府衙门一直闲置着,距离巡抚衙门也不远,还望大人暂时委屈在此处。” 王海泉微笑着,目光扫过沈清河带来的庞大车队,缓缓说道:“京城沈家素有不得纳妾的家规,从沈大人这次所带领的人员数量来看,似乎并不多。虽然知府衙门规模不如巡抚衙门宏大,仅是一座三进的院子,但对于沈大人一家来说,应该已经足够宽敞舒适。” 然而,沈清河却发出一声冰冷的笑声,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就不劳王大人费心了,我们去驿馆。”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翻身跃上马匹。 王海泉见状,依然装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关切地询问道:“大人,您真的不愿意先去知府衙门看一看吗?那里的环境肯定会比驿馆好得多呀。” 沈清河紧紧勒住缰绳,停下马匹,回头冷漠地瞪了王海泉一眼,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必了!你立刻通知所有属官,让他们明日到驿馆来见我。” 王海泉面露难色,有些尴尬地劝说道:“大人,这里才是巡抚衙门,您在驿馆处理公务,恐怕不太合体统吧。” 沈清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他冷冷地瞥了王海泉一眼,傲然说道:“本官乃是山东巡抚,我在哪里,哪里就是巡抚衙门。” 言毕,他不再理会王海泉,毅然决然地转身骑马,带领车队朝着驿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沈初凝在马车上露出了星星眼,兴奋地拽着沈承柳的胳膊,激动地说道:“六哥,爹好帅啊!” 然而,沈承柳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不满地抱怨道:“驿馆院子也小,房间也小,知府衙门虽然只是个三进的院子,可怎么着也住的比驿馆舒服不是,真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 他对住宿条件的不满意溢于言表。 沈初凝则冷静地回应道:“进了知府衙门,你觉得还能出来吗?” 沈承柳疑惑地反问道:“怎么就出不来了,那王大人不是说给收拾院子的吗?” 沈初凝耐心地解释道:“要收拾早就收拾了,还用得着等到我们都来了,才开始收拾?” 这时,沈承柏在一旁插嘴道:“王大人把二叔安排去知府衙门,分明就是想压二叔一头。若二叔真的去了,你猜这全山东的官员,以后会听谁的话。”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担忧和警惕。 沈承柳仍然不解地问道:“爹是巡抚,王大人只是个布政使,爹怎么说也是他的上峰,他怎么可能给爹使绊子。” 他对官场的复杂关系缺乏深刻的理解,无法想象下属会对上级使用手段。 沈承柏用一种仿佛看到了傻瓜的眼神看着沈承柳,然后特意朝着沈初凝身边挪动了一下,压低声音对她说道:“小九,你说说看,二婶生下五哥和六哥的时候,是不是把所有的脑子都给了五哥?” 沈初凝同样低声回应道:“哪里止这些呀,连心眼儿也全都给了五哥呢!” 沈承柳紧紧皱起眉头,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两个人,“喂,要不要我下车去,好让你们有足够的空间来议论我。” 沈承柏一脸尴尬地笑着,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们已经说完了。” 第164章 你就是那个可怜虫? 沈清河在驿馆办公三天之后,王海泉终于将巡抚衙门腾出了一半的院子。 他清空了整个东边的院落,自己则搬到了西边的院子居住。 仅仅这三天时间,沈承柏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王海泉的底细。 原来,王海泉虽然名义上是苏相的人,但实际上更像是已经致仕的黄相的人。 就是那个表面上与苏相是政敌,但实际上苏相每件事都需要征求他意见的人。 最终被景帝发现,以太子正妃的位置,换了黄相因病致仕。 结果还没等到大婚,太子就去世了,弄了个鸡飞蛋打。 而黄相是王海泉的父亲一路提拔起来的。 王海泉的父亲任县令时,黄相任县丞。 王海泉的父亲任知府时,黄相任同知。 王海泉的父亲任巡抚时,黄相任布政使。 这也就是王海泉的爹死的早,不然他的官职还要比现在高上一些。 王海泉是家中最小的儿子,黄相的女儿又嫁给他为妻,所以他可以说在山东能横着走。 之前的巡抚刘大人虽说是苏相的人,可之前苏相头上还有黄相压着一头。 再加上苏相的下属哪能比得上黄相的女婿重要。 所以之前不是刘大人不想住在巡抚衙门里,只是住不进来罢了。 现在也就是黄相不在位,而沈相风头正盛,不然沈清河也没这么容易进得了巡抚衙门。 王海泉之前那样做也就是摸一摸沈清河的性子,看看是不是好欺负。 王海泉的正妻是黄相的女儿,在黄相还是他父亲手下时就嫁给了他。 后来黄相一步步高升,成为了当朝首辅。 此外,王海泉还有个平妻,是漕运总督的女儿。 除了一妻一妾外,王海泉还纳了十七房小妾。 这些小妾有的是他自己出门纳回来的,有的是正妻和平妻为了打擂台帮着收的。 总之,王海泉的后院非常热闹,妻妾之间的争斗也从未停歇过。 王海泉说他多子多福倒也不是瞎说,王家现在大大小小活着的子女统共有三十二个。 沈承柏甚至连王海泉的儿女亲家都打听清楚了。 …… 沈二夫人刚指挥着下人把正房收拾好,连带来的箱笼里的精致摆件、古董字画都没来得及往外摆呢,王海泉的夫人黄氏就带着个与沈初凝相仿的姑娘来了。 “你们都到济南好几天了,看我今天才抽出空来拜访妹妹。”黄氏进门拉着云书宣的手说道。 云书宣请两人坐下,并吩咐下人端茶倒水。 王五小姐王若琳把手上提着的食盒轻轻放在桌子上,嘴角含笑地说道:“这是若琳亲手做的一些点心,还望沈夫人莫要嫌弃。” 云书宣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手上褪下一只温润的镯子,轻轻地套在了王若琳的手上,柔声道:“有劳王小姐了,不知王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黄氏接口道:“已经十四了。” 云书宣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倒是与我们阿凝年纪相仿,我们阿凝从小家里只有她一个姑娘,很是孤单。以后都在这巡抚衙门里住着,也算邻居,说不准能成为朋友呢。” 听到沈家只有一个姑娘时,王若琳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黄氏也从身上掏出一只精致的簪子,递给了沈初凝当作见面礼,并热情地说道:“那改日让若琳带着沈小姐好好在这济南城里逛逛。” 沈初凝笑着接过簪子,向黄氏行了一礼,“那就有劳王小姐了。” 黄氏和王若琳没坐多长时间,便起身告辞了,说是让云书宣她们好好休整,改日再来。 她们走后没多久,王海泉的平妻宋氏也带着四女儿王若兰和七女儿王若菊来了。 云书宣与沈初凝对视一眼,悄悄说道:“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不会一会儿王海泉的姨娘们也全都来吧,也太没规矩了。” 宋氏一进门就打量着屋里的陈设,眼中还流露出隐藏不住的嫌弃之情。 还没等云书宣开口,宋氏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我是从京城嫁来山东的,在京城时,怎么没有见过夫人这一号人物。”宋氏撩着头发,语气中透露着无尽的优越感。 她当然知道云书宣出身商贾之家,少时并不生活在京城,是从金陵嫁去的。 “不知你是?”云书宣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娘乃是漕运总督宋昆之女。”王若兰抢在宋氏之前开口答道,脸上充满了骄傲。 沈初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才黄相的女儿自报家门时都没有报父亲的名号呢,这个王若兰倒是迫不及待地显摆起自己母亲的身份来了。 云书宣嘴角含笑,眼神冷漠地看着那说话的王若兰,“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丈夫就那么拿不出手吗?连名号都不敢提一句?” “你……”王若兰又准备开口,却被一旁的宋氏拦住了。 她笑着对云书宣说道:“我的夫君是山东布政使王海泉王大人。” 云书宣听到这个回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故作惊讶地问道:“咦?怎么会这样?瞧把我都搞糊涂了,刚才还来了位姓黄的夫人,也说是王大人的夫人呢。” 宋氏脸色有些难堪,解释道:“我是王海泉的平妻。” 云书宣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语气轻佻地说道:“哦,原来是平妻啊!可能是我在京城待久了,没听说过这样的规矩。还是山东的规矩与众不同,下属的妾室竟然也能往上峰的当家主母跟前走动了?” 宋氏听出了云书宣话中的讥讽之意,顿时怒目圆睁,大声呛声道:“你说谁是妾室呢?” 云书宣微微一笑,目光犀利地盯着宋氏,冷笑道:“虽然平妻所生的子女可以被称为嫡子嫡女,但是平妻终究只是个如夫人而已。所谓的‘如夫人’,不过是像夫人一样罢了,那不就是妾室吗?” “我娘在府中的地位与黄氏是一样的,甚至比黄氏还得宠。”王若兰也跟着呛声道。 沈初凝皱了皱眉,“你娘在府中怎样,与我们无关,我们只知妾室登门拜访就是不守规矩。” 王若兰上下打量着沈初凝,“你就是那个自己亲爹亲娘都不要,只能被自己二伯一家收养的可怜虫?” 第165章 只要不是正妻,就都是妾 “你就是那个被亲爹亲娘抛弃的可怜虫?”王若兰一脸得意地看着沈初凝,眼中尽是讥讽之色。 沈初凝微微眯起双眸,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话音未落,沈初凝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王若兰的脸上。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空气中,令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若兰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兰儿!你怎么了?”宋氏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查看女儿的情况。 当看到王若兰脸颊上的红肿时,她心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宋氏紧紧地抱住王若兰,安慰道:“兰儿别怕,娘在这里,娘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说完,她转头怒视着沈初凝和云书宣,质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云书宣轻笑一声,语气嘲讽地道:“宋氏,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连我的女儿都敢教训了?” 宋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云书宣大声喊道:“沈夫人,沈家就是这样的规矩吗?” 云书宣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我们沈家可不教那种都让人找上门来,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规矩。” 沈初凝快步走到云书宣身前,挡住了宋氏喷火般的目光。 “人是我打的,你不用挑我娘的不是。况且我的规矩也不是沈家教的,我的规矩是在宫里学出来的,怎么,宋姨娘有什么意见吗?” 宋氏咬牙切齿地瞪着沈初凝,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我可是王家的平妻!” 沈初凝却淡定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哦,原来如此,不过在我看来,即便平妻生的儿女算作嫡出,但只要不是正室,就都算是妾罢了。” “你……你……”宋氏伸手指着沈初凝,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初凝伸手使劲拍掉了她伸出的手,“你什么你,你今天来闹这一出,不就是因为之前你们住在这东院,王夫人住西院吗?” “怎么,住了几天东院,真以为自己高了正室一头了?” “自己在王家逞逞能耍耍威风就算了,还找到我们沈家头上来了。” “有本事回家去找王大人,让他在外边给你再盖上一座宅院,别说东院了,你就是住在正房的房梁上也没人说你什么。” 沈初凝说完,又对上了王若兰,“不管我因为什么过继,我过继前是正室所出的嫡女,过继后也是正室跟前的正经嫡女,且都是唯一的嫡女,而你……” 沈初凝说着,也学着王若兰的样子把她上下打量一番,“瞧这头上戴着,都是前年的样式了,这衣服袖子也短了两分,该不会是王小姐长的太快,还没顾得上做新衣裳吧。” 沈初凝最是懂这么气这种过于在意身份的人了,于是故意这般嘲讽道。 “你竟然说我穷!我爹可是堂堂的山东布政使,我外公还是漕运总督呢!”王若兰瞪大了眼睛,满脸愤怒地看着沈初凝,试图用自己的家世来压过对方。 沈初凝却不以为意,她不屑地瞥了王若兰一眼,然后轻笑出声:“哦,原来如此啊。不过王小姐,来逞威风之前能不能先打听清楚对方底细啊?我爹是山东巡抚,这你是知道的吧,刚好比你爹官高半级。而且,我祖父不仅是当朝丞相,我还有个在宫里当太后的姑祖母,你说气不气?” 听到这些话,王若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但她又不甘心就这样示弱,于是咬着牙冷哼一声,继续逞强道:“沈初凝,你别得意忘形!这里可是山东,说话做事前最好掂量掂量。” 然而,沈初凝却没有被她的威胁吓倒。 她依旧淡定从容地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故作惊讶地问道:“哎呀呀,我听不太清呢~你刚刚说了什么?哦,对了,你说这里是山东对吧?那又怎么样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山东就可以不守王法了?你爹要造反了?” 说完,沈初凝再次笑出了声,眼中满是戏谑和嘲讽。 而王若兰则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氏在一旁开口道:“沈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宋平妻,明明是你家姑娘口无遮拦,关我们阿凝什么事。”云书宣冷冷开口道。 宋氏:“整个山东,谁不尊称我一声王夫人?” 云书宣:“叫你宋姨娘你又不乐意,非说自己是平妻,现在叫你宋平妻了,又在这挑挑拣拣。你有这跟我争论的闲工夫,不如回去叫你家老爷把你抬成真正的王夫人,我们也好称呼不是。” “你……”宋氏还想说什么,却被云书宣一声“珍珠,送客。”打断。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沈初凝的手往内室走去,沈初凝回头看了一眼宋氏等人,便跟着云书宣一起离开了。 珍珠站在原地,看着宋氏三人说道:“三位请吧!” 宋氏和两个女儿无法,便只能先行离开。 “母亲,这沈家母女也太嚣张了,竟然敢这么对您说话。”王若兰不满地说道。 “是啊,母亲,她怎么能这样呢?”王若菊附和着说道。 “哼,你们给我闭嘴!”宋氏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然后说道:“你们两个以后离那个沈初凝远点,不能让她抓到把柄。还有,你们要尽快想办法嫁到皇家去,只要你们成为了皇妃,到时候看谁敢小瞧咱们。” “是,母亲。”王若兰和王若菊齐声回答道。 …… “母亲,您会不会觉得阿凝太过咄咄逼人了。”沈初凝低着头问道。 云书宣拉着她的手,笑着说道:“怎么会呢,娘倒是觉得你在京城的性子太过内敛了些,这样才是刚刚好。” 沈初凝眼神亮了起来,不确定地问道:“娘你不怪我惹麻烦?” 云书宣:“这算什么惹麻烦,你现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沈家,若今日你唯唯诺诺让人欺负了去,才是丢了沈家的颜面,惹了麻烦呢。” 第166章 谢修齐 沈初凝刚刚回到府中,便瞧见正堂内站着一名男子。 这名男子身材高大挺拔,相貌英俊非凡。 只见他身着一袭青色刺绣长袍,腰间束着青玉缎带,头顶戴着一顶精致的云纹玉冠,面容白皙如玉,眉毛如剑般锐利,手中握着一把银白折扇,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整个人显得温润而雅致。 “如果您是要找王大人,请往西院去。” 沈初凝轻声开口说道。 他们才搬进这座府邸不久,她误以为这位男子是前来寻找王海泉的。 然而,当那位男子的目光落在沈初凝身上时,他的脸颊微微泛起了一丝红晕。 他连忙对着沈初凝深深地行了一礼,声音温和地回答:“在下谢修齐,此次前来是专程拜访沈清河沈大人的。” 沈初凝微微颔首,表示明白,接着说道:“那请在此稍作等候,我爹很快就会回来。” 说罢,她转头吩咐身边的小丫鬟给谢修齐送上茶水。 就在此时,沈承柳和沈承柏一同走进了大门。 “修齐!你怎么突然来了!” 沈承柳满脸惊喜地喊道。 谢修齐闻声转过身来,微笑着回应:“承柳,听闻世伯继任山东巡抚一职,祖父便遣我前来拜访一番。” “六哥,你们认识啊?”沈初凝好奇地看着二人,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沈承柳笑着将谢修齐拉到了沈初凝面前,而后开口说道:“小九,来,六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泰山书院院长的孙子,谢家谢修齐。” 紧接着他又转头看向谢修齐,继续介绍道:“修齐,这位是我妹妹,沈初凝。” 听到泰山书院这四个字的时候,沈初凝微微一惊,忍不住开口问道:“天下书院之首的泰山书院?那谢公子的学问一定很好吧。” 谢修齐连忙谦虚道:“沈小姐谬赞了,倒是承梧一直称赞沈小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竟然还认识我五哥?”沈初凝惊讶问道。 谢修齐点了点头:“是,同承柳相比,在下与承梧倒是更为相熟一些,我们经常有书信来往,他还经常跟我提起沈家的事情。沈小姐刚刚过继到二房时,承梧便写信告诉了在下。” 沈承柳笑着说:“我说你怎么都不奇怪我多了个妹妹呢,原来五哥早就告诉你了。” 沈初凝轻声开口:“能与之分享家事的,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了。” 谢修齐点点头,语气坚定地回应:“莫逆之交。” “应该是我去拜访师父的,怎么师父还让你跑一趟。”沈清河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爹。” “爹。” “二叔。” “世伯。” 四人纷纷起身向沈清河行礼。 沈清河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走到主位上稳稳坐定。 他关切地询问:“师父身体可还好?” 谢修齐恭敬地回答:“回世伯的话,祖父身体硬朗,只是每日都要喝上一小壶酒。” 沈清河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感慨道:“从前我在书院时,师娘就每天拧着师父耳朵让他戒酒,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啊!” 谢修齐的声音低落下来,缓缓说道:“祖母在世时,祖父是戒过酒的,只是祖母去了之后,祖父才又重新开始喝的。” 厅堂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房间内一片安静,谢修齐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开口说道:“世伯,祖父让我将山东境内各级官员的能力水平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整理成册,说是您可能会用得上。” 说完,他便将两本厚厚的册子恭敬地呈到了沈清河的面前。 沈清河接过册子后,仔细翻阅着里面的内容。 这些资料对于他这个新上任的巡抚来说,无疑是一份珍贵的礼物。 他感激地说道:“师父他老人家真是有心了,这份东西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修齐,麻烦你代我向师父道谢,等这几天衙门里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谢修齐连忙回答道:“祖父说了,让您以公事为重,不必特意前来拜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您尽管派人到书院里告诉一声,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提供帮助。” 沈清河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今年科举,修齐有没有考虑下场一试呢?” 谢修齐谦逊地回答道:“祖父认为我今年下场的把握不大,所以建议我再沉淀三年。” 听到谢修齐如此谦逊,沈清河不禁好奇起来,想要考验一下他的学问。 于是,他当场提出了几个书本上的问题。 而谢修齐都能够对答如流,展现出扎实的知识功底和卓越的才华。 沈清河不由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谢修齐的回答,然后继续询问他对于其他一些时事的看法。 谢修齐不仅能够深入剖析问题本质,而且提出了独特而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沈初凝、沈承柳和沈承柏三人静静地坐在一旁,聆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听得入迷。 沈清河微笑着赞赏道:“师父今年不让你下场,是让你三年后奔着状元去的啊!” 听到这句话,谢修齐脸上露出一丝羞涩,但还是坚定地回应道:“三年后,前三甲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自信与决心。 “好,好啊!”沈清河兴奋地大笑起来,眼中闪烁着与有荣焉的光芒。 “啧,啧,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俩。”沈初凝小声地对身旁的沈承柳和沈承柏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 沈承柏:“我志不在此。” 沈承柳:“我的脑子都给了五哥了。” 沈初凝瞪了沈承柳一眼,“六哥你怎么还记仇啊。” 沈承柳:“我的心眼儿也给了五哥了。”两人之间的互动充满了轻松愉快的氛围。 “你们三个在那嘀咕什么呢?”沈清河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出声问道。 沈初凝连忙转过头,“没……没什么……我们在表达对谢公子的敬佩之情呢。” 谢修齐刚才分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掩嘴轻笑了下。 他问道:“沈小姐,你们刚来,应该还没有在济南城里好好逛过吧,在下准备带着承柳好好转一转,若沈小姐不嫌弃的话,也一起来吧。” “会不会不方便?”沈初凝问道。 第167章 外出游玩 “我准备带着承柳在济南城里转转,沈小姐要不要一起?”谢修齐看着沈初凝,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沈初凝微微一笑,轻轻摇头道:“带我一个女孩子出门,肯定有诸多不便,我就不去打扰你们叙旧了。” 谢修齐连忙解释道:“倒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孩子,本来今天就答应了要带家妹去大明湖上吃全鱼宴的,船都已经预定好了。” 听到大明湖上的全鱼宴,沈初凝露出向往的神色,但她又有些犹豫,毕竟今天是第一次跟谢修齐见面。 沈清河看出了沈初凝的纠结,便开口说道:“自从来了济南,你都没好好出去逛过,哪有好吃的好玩的,修齐都了解。都是自家孩子,小九你放心去。” 谢修齐的人品,沈清河还是信得过的。 况且沈初凝也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纪,他向来反对盲婚哑嫁。 所以看出了谢修齐的小心思,见沈初凝也不讨厌他,沈清河倒是有意让两个孩子多接触接触。 沈初凝见沈清河都答应了,便痛快地点了头。 …… 她在沈承柳旁边,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路上,沈初凝只要眼神在什么东西上多停留两眼,沈承柳就立马付钱买下。 沈初凝奇怪地看了沈承柳一眼,“六哥,这不年不节的,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她没记错的话,沈承柳在京城请人吃饭还是从她这拿的银子。 沈承柳神秘兮兮地凑到沈初凝耳边说道:“你不知道吧,哥哥我见着回头钱儿了,五哥从我这坑走那么多银子,这次终于良心发现,出京前还了我三千两。” 沈初凝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五哥那是给你应急的的钱,你怎么能乱花。” 沈承柳无所谓地摆摆手,“给你花钱怎么能叫乱花。看上什么哥给你买,省的以后被别的男人送个小人偶小头花就骗了去。” 说着,他又拿起一个玉簪子在沈初凝的头上比划着。 沈初凝:“首先,我自己就有足够的银子,喜欢什么东西完全可以自己去买呀;其次,我又不笨,怎么可能轻易地被那些小人偶、小头花之类的小玩意儿给骗走呢。” 沈承柳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斜着眼打量着沈初凝手中的人偶娃娃,似乎有些不屑一顾。 沈初凝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谢公子说了,这可是济南有名的木雕,而且大家都有份儿呢。” 沈承柳冷哼一声,嘟囔道:“哼,谁知道那小子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他和五哥一样,都是狡猾得像只狐狸似的,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儿,千万别被他给骗了。” 沈初凝忍不住笑出声来,安慰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六哥,放心吧,没有人能够骗得了我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饭点儿,谢修齐便带着众人朝大明湖走去。 沈初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谢公子,之前不是说谢小姐也要一起来吗?” 谢修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地回答道:“啊,那个……小妹临时有事,正在拜访友人,说是过会儿会和我们在湖边汇合。” 沈初凝听了这话,不禁心生疑惑,追问道:“拜访友人?难道友人不留饭,专门跑来找你一起吃饭吗?” 谢修齐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这个嘛……” “哥!”一声清脆的呼喊传来,循声望去,只见湖边站着一位身穿粉白色衣裙的清丽少女。 她正挥舞着手臂,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们。 谢修齐见状,终于松了口气,对沈初凝说:“沈小姐,那位便是舍妹,谢欣妍。” 谢欣妍迈着轻快的步伐,蹦蹦跳跳地来到众人面前。 她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问谢修齐:“哥,你这么急找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呀?还专门派人去家里接我……” 谢修齐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有些急切地说道:“欣妍,这位是新任巡抚沈大人府上的千金,沈初凝沈小姐。” 沈初凝微微一笑,并没有揭穿谢修齐,只是礼貌地向谢欣妍行了一礼。 谢欣妍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兴奋地说:“原来你就是承梧哥哥的妹妹啊!果然如传闻中一般美丽动人。” 谢修齐在一旁解释道:“去年大理寺有个案子需要涉及到山东地界的证据收集,承梧曾来过这里待了一段时间,因此跟欣妍提起过你。” 沈初凝微微点头,接着她说:“五哥这几年一直奔波于各地,不过今年升职后,倒是在京城多停留了一些时日。” 谢欣妍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轻声说道:“沈小姐真是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其实细论起来,我比你还要大几个月呢,可你这规矩却比我学的好的多。” 沈初凝面露羞涩,微微颔首,低声回应道:“欣妍姐姐过奖了。” 谢欣妍热情地拉起沈初凝的手,温柔地说道:“别叫姐姐啦,你叫我欣妍就好了,我叫你初凝可好?” 沈初凝微笑着点头,应道:“好啊,欣妍。” 谢欣妍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开心地挽起沈初凝的胳膊,一同朝着湖边的登船口走去。 一路上,她们谈笑风生,气氛十分融洽。 突然,谢欣妍好奇地开口问道:“初凝,你平日里喜欢吃鱼吗?” 沈初凝眼中闪过一丝喜爱,笑着回答道:“当然喜欢啦,不过河鱼的刺太多了,吃起来有些麻烦,所以我倒是更喜欢吃海鱼。” 谢欣妍听后,兴致勃勃地说道:“今日这全鱼宴一桌二十四道菜,是精选品质优良、肉质肥美的鲜嫩鱼类为主料,辅以流动的湖水制作而成。加上游船上的厨师都是支撑微山湖,能从头、尾、腹、唇、肚等不同部位,采用炖、煮、炸、闷、熘等技法烹制而成。可谓是色、香、味、形、意俱佳。有些做法,厨师在烹饪的过程中就会把刺剔除掉,你可以试试。”谢欣妍给沈初凝介绍着特色菜品。 沈初凝笑着附和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期待起来了。” 几人有说有笑地来到了登船的地点,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承柳,承柏。” 第168章 你的手腕什么时候伤到的? “承柳,承柏。”众人听到身后有人喊沈家两兄弟的名字,纷纷驻足转身。 “表哥。”沈承柏惊喜地叫道。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面容俊朗的男子缓缓走来。 周凛走到众人面前,沈承柏热情地向众人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表哥,周凛。” “周二哥好!”众人齐声问好。 周凛微微点头示意。 “周二哥,你怎么也到山东来了?”沈承柳好奇地问道。 周凛微微一笑,答道:“来办事。” 虽然他嘴上说是在回答沈承柳的问题,但他的眼神却总是时不时地瞟向了一旁的沈初凝。 谢修齐察觉到了周凛的目光,开口说道:“既然大家如此有缘在此相遇,不如一起用饭吧。” 周凛满怀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地说道:“实在不巧,周某人今日约了朋友,改日再和谢公子相聚。” “那真是不巧了。”谢修齐说着就看到自己预定的船只已经靠岸,便和周凛告别后,带领着众人准备登船。 沈初凝跟着人群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周凛的声音:“沈小姐,请留步。” 她疑惑地转过头去,脸上露出疑问的神色。 周凛快步走上前来,轻声说道:“我有几句话想与沈小姐说。” “需不需要六哥在这里陪着你?”沈承柳关心地问道。 沈初凝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不用了,我很快就来。” 然后,她缓缓走向周凛,站到了他身旁,轻声问道:“周二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不叫周公子了,又改叫周二哥了?”周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沈初凝的脸颊瞬间泛起一片红晕,心中有些尴尬。 之前,由于对先太子之事的误解,她曾认为周凛自私自利。 而其实周凛早已搜集了大量关于萧元朗罪行的证据,但他选择在太子离世之后再将这些证据拿出来,以免太子承受更多的痛苦。 想到这里,沈初凝不禁感到一阵愧疚和自责,她低声说道:“对不起,之前误会了你。” 周凛轻轻掩住嘴巴,发出一声轻笑。 沈初凝的脸色变得愈发红润,她感到有些恼怒,娇嗔地说道:“周二哥,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呢?难道就是专门来纠正我的称呼吗?” 周凛迅速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着沈初凝,认真地说:“你之前一直在寻找一个名叫念念的女子……” 沈初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凛,“你怎么知道的?” 周凛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道:“你的做法好像也没有多隐蔽。” 沈初凝顿时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手里没什么可用的人嘛!而且听说从瑞王庄子上抓到的人都关在大理寺,可我就是找不到!” 说完,她气鼓鼓地瞪着周凛。 周凛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抬手伸向沈初凝的头顶。 沈初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周凛的手愣在了半空中,嘴角微微上扬,解释道:“头上有个柳絮。” “哦。”沈初凝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她连忙抬起自己的手,慌乱地向头上胡乱抓去,试图把柳絮摘下来。 可是眼看着头发都弄乱了,她还是没能成功。 周凛轻叹一声,再次伸出手,轻轻摘下那团柳絮,然后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任由微风将手中的柳絮吹走。 看着柳絮随风飘远,他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沉默片刻后,沈初凝终于开口问道:“你问我念念的事,是不是你已经找到她了?” 周凛点了点头,低沉的嗓音从喉间缓缓流出,“嗯。其实在庄子被查前,我就已经把她带了出来。” “你知道她是谁?”沈初凝好奇地问道。 周凛点了点头,回答道:“思思姑娘的妹妹。” “其实……”周凛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其实我之前把她带出来,是为了威胁思思,让她离开太子。” 沈初凝疑惑地皱起眉头,不解地说:“让她离开太子,你不是他们的爱情护卫吗?保护思思姑娘保护得跟什么似的。” 周凛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我有一阵子手腕受伤,很久没有出府,后来又出京去寻神医谷的人,等我回来后,太子已经在萧元朗的算计下和思思在一起了。我从太子这边劝阻过,没什么效果,只能从思思那边下手……” “等你找到思思的妹妹时,太子已经染了病。”沈初凝顺着周凛的话说道。 周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病治不好,与其让他痛苦,不如成全他这份心思。” “你的手腕受过伤?怎么伤的,我怎么不知道。”沈初凝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焦急和疑惑。 周凛听到这句话,身体微微一僵,脸上露出一丝慌张。 他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身后,试图掩饰,但这一举动反而引起了沈初凝更大的注意。 “没……没什么……就是……就是一点小伤……”周凛结结巴巴地回答道,目光闪烁不定,不敢与沈初凝对视。 然而,他那慌乱的神色却让沈初凝越发觉得可疑。 “一点小伤会让你很久不出府?还需要弄到去寻找神医谷的人?”沈初凝紧盯着周凛,不依不饶地追问。 周凛沉默不语,嘴唇紧紧抿着,仿佛要将所有的秘密都深埋心底。 沈初凝见此情形,心中愈发肯定其中必有隐情。 她仔细回忆着太子出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试图从中找到线索。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周凛,声音中带着坚定:“上元节?” 第169章 我不允许你手中拿着别人送的礼物 “上元节?”沈初凝疑惑地问道。 周凛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但他的瞳孔却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反应并没有逃过沈初凝的眼睛。“上元节那日,五哥说我突然在外晕倒,被他刚好碰到带回了府中,可是我脖子上确有伤痕,所以那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初凝直直地盯着周凛。 周凛避开了沈初凝的视线,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没有的事,你别胡思乱想。”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和苦涩。 沈初凝却不肯罢休,她一步步逼近周凛,目光紧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 “你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她的语气充满了笃定,仿佛已经洞悉了一切。 周凛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想要躲开沈初凝的目光,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沈初凝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周凛的手腕,猛地掀起他的衣袖。 顿时,一道长长的伤疤映入眼帘,那道伤疤狰狞可怖,令人触目惊心。 “所以你不再去沈家族学是因为你无法提笔写字?”沈初凝眼眶泛红。 周凛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把衣袖拽展。 他的声音也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你不要自责,与你没有关系,那些土匪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倒是你,平白跟着我受了无妄之灾。” 周凛说着看向了沈初凝白皙的脖子,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语气带着一丝愧疚和庆幸:“好在没有留下伤疤,不然我万死难逃其咎。” “那你的手腕现在……”沈初凝看着周凛的手,眉头微皱,眼中满是担忧。 周凛右手悄悄握拳,又松开。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安慰道:“正常生活已经没有问题,就是提笔握剑会有些不稳,但我已经把左手练了出来,今年准备参加科举了。” 沈初凝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激动地说道:“真的吗?太好了!那就预祝周二哥一举夺魁。” 周凛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 他的目光落在沈初凝的身上,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沉默片刻后,周凛轻声问道:“你……你说你喜欢的书卷气,是谢公子那样的?” 沈初凝微微皱起眉头,心中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只是觉得比起武将,更喜欢文人而已,并没有特别指定某个人。” 听到这个回答,周凛自见面以来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轻声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那你是不是快要到及笄之年了呢?” 沈初凝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她还有不到一年就要满十五岁,正式成年了。 周凛接着问道:“还有不足一年,对吧?” 沈初凝再次点点头,好奇地问道:“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周凛连忙转移话题,解释说:“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对了,念念被我带出来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安置之处,总不能让她一直被关起来。而且待在我身边也不太方便,毕竟她也是个女孩子,我仔细观察过了,她品行端正,也没有染上任何疾病。所以,不知道你这里是否有适合安置她的地方?” 沈初凝思考片刻后,回答说:“正好我之前留下了一个丫鬟在京城,现在身边缺人,倒是可以让她来我身边,只是这身份文书好不好处理?” 周凛:“我给她办了北地的身份文书,还有惠妃娘娘,也重新安排了身份。” 沈初凝惊喜地抬头,“你把墨姨的身份文书也一起办了?” 周凛点了点头,“顺手的事。” 周凛也没在这件事上邀功,而是接着说道:“你不是身边没有得用的人,我自己培养了一批暗卫,里边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女子,到时和念念一起给你送来。” 沈初凝没想到,自己一句抱怨的话,周凛竟然能记在心里。 她的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该上船了,让大家久等不好。” 周凛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送你过去。” 说完,他便带着沈初凝向船边走去。 沈初凝转过头来,一边走一边与他说话。 周凛注意到岸边有一截突起的木头,沈初凝似乎没有注意到。 他默默地走到了沈初凝的右手边。 当他们走到岸边时,果然不出所料,沈初凝被突出的那截木头绊了一下。 她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凛似乎早已有所准备,迅速伸出胳膊拦住了沈初凝,避免她直接栽进湖里。 沈初凝出于本能反应,立刻张开双手紧紧抓住了周凛伸出的胳膊,可那才在右手上拿着的木雕人偶娃娃却掉入了湖中。 站在船头的谢修齐看到这一幕,脸色一变,连忙从船上跳了下来,想要扶住沈初凝。 可沈初凝早已在周凛的帮助下站稳了身形。 她看着湖里的人偶娃娃,眼中闪过一丝惋惜和遗憾,然后歉意地对谢修齐说道:“不好意思,谢公子,我不小心把你送的木雕人偶掉进湖里了。” 谢修齐看了周凛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很快恢复了笑容,对着沈初凝温和地说道:“没关系的,沈小姐喜欢的话,谢某再送你一个就是了。” 沈初凝向两人道完谢,就准备向船上走去。 可她走到岸边时,看到周凛和谢修齐同时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便自己提起裙摆,一步迈上了船头。 谢修齐看到这,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情,他冲周凛点头示意,然后也跟着上了游船。 而周凛则是很久都没有把抬起的胳膊放下来,任由少了一只扣子的衣袖随风轻轻晃动。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初凝,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船舱里。 第170章 宾客都来了,你怎么还没准备? “昨日玩儿的可开心?”云书宣问来请安的沈初凝。 沈初凝笑着点了点头,还兴奋地说着一路上的见闻。 她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大明湖的美景和美食,特别是提到了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全鱼宴。“娘,那大明湖上的全鱼宴真的不错,我预定了一条七日后的游船,那日爹刚好沐休,到时我们一家人一起去。” 沈初凝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然而,云书宣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头说:“七日后还真不行,快让人去通知换个时间吧。” “啊?出什么事了娘?”沈初凝疑惑地问道,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云书宣叹了口气,“接风宴。” 沈初凝皱起眉头,不解地问:“接风宴?给爹办接风宴?” 云书宣努了努嘴,一脸不屑地说:“西院儿那姓宋的平妻张罗的。” 沈初凝惊讶得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形,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王家会这样安排。 于是她忍不住吐槽道:“这王家好生奇怪,怎么给上峰办接风宴这么大的事,也是平妻出来张罗?” 云书宣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对王家的情况了解一些,便解释道:“因为生的孩子多呗!王家就是靠着不停的嫁女娶媳,托着姻亲的关系才慢慢起的家。所以在他们家里,谁生的孩子多,谁就更有话语权。” 沈初凝听后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怪不得宋氏之前能住在东院呢,我听八哥说王夫人只生了一儿一女,而宋氏却足足生了七个孩子。” 云书宣轻轻拍了拍沈初凝的手,安慰她说:“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不过好在这巡抚衙门的东院和西院是两个独立的院落,我们不用跟那一大家子人多打交道,否则每天都会被烦死的。” 沈初凝听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觉得云书宣说得很有道理,但同时又感慨道:“这可能是咱们沈家这些年太安静了吧,其实大户人家大多都有妻妾、嫡庶之间的矛盾。” 云书宣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有余悸地说道:“以后给你相看人家,不求夫家门第有多高,只求家里规矩好,家事简单,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而且有你爹和几个哥哥帮衬着,日子也能过得舒心些。” 沈初凝笑着娇嗔道:“阿凝好不容易才当上娘的女儿,才不要嫁人呢!” 云书宣宠溺地笑了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说:“不嫁也行,娘会给你留下足够多的钱财,让你衣食无忧。以后嫂嫂们若是能容得下你,你便继续待在家里;要是嫂嫂们容不下你,咱们就让你哥哥分出去单过。” 沈初凝听完云书宣这番话,忍不住笑弯了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笑了一会儿后,沈初凝才止住笑意,将话题重新拉回到正事上,疑惑不解地问:“这王家也是奇怪,既然要办接风宴,就算不在我们来济南的第一日办,也应该在我们刚搬进巡抚衙门的时候办啊,怎么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才想起来要为爹爹接风?而且还偏偏要定在七日后,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书宣沉思片刻后开口道:“也许是因为七天之后恰好你父亲和王海泉都休假,这样会更方便一些吧。” 然而,沈初凝心中的疑虑并未消除,她疑惑地问道:“接风宴不就是王大人一家邀请我们一家简单地吃一顿饭而已,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休假的时候?” 云书宣也皱起了眉头,表示不解,“或许是王海泉家人太多?” 听到这个解释,沈初凝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即使人再多,这种场合确实也不能全部出面吧。” 云书宣翻了个白眼,不满地说:“连平妻都出来操持这件事了,还有什么是他们王家做不出来的。” 沈初凝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表示:“我仍然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必须要尽快调查清楚。” …… 转瞬间便已过去七日。 这天清晨,阳光明媚,微风拂面,让人心情愉悦。 东院内,云书宣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她抬头望去,只见宋氏快步走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沈夫人,眼看着宾客们就要来了,你这边准备得怎么样啦?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宋氏笑着问道,语气亲切而自然。 然而,云书宣却显得有些疑惑不解。 她轻声问道:“宾客?宋氏,你还邀请了其他什么人吗?” 宋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不过,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沈夫人,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全山东六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会来参加宴会。” 沈夫人皱起眉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满。 她冷冷地回应道:“今日不是你给我们大人准备的接风宴吗?” 宋氏微笑着解释道:“沈夫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妻,哪有资格张罗这样的大事?我们山东一直以来都有个规矩,那就是由新任官员的太太来举办宴会。这既是为了给新任官员接风洗尘,也是让大家相互认识、交流一下。所以这次宴会的主角应该是您才对呀!” 云书宣皱起眉头,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之前从未有人说过。” 宋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诶哟,瞧我这记性!一时疏忽竟然忘记告诉您了。不过,我说的没错啊,我们王家给沈大人接风洗尘,与全山东六品以上官员一同给沈大人接风洗尘,其实性质都是相同的。” 云书宣有些不悦地质问道:“可你明明告诉我说是你负责张罗的。” 宋氏嘴角上扬,挑起眉毛,语气带着几分挑衅:“是我负责张罗的呀,沈夫人您初来乍到,对这山东地界的各位夫人们并不熟悉,自然得由我去通知她们。” 第171章 宾客至 宋氏提高音量,嘴角带着一丝得意地笑容。 她大声说道:“是我张罗的呀,您对山东地界的官家太太们不熟悉,我这不是都已经帮您通知过了吗。” 她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挑衅和嘲讽。 云书宣脸色阴沉,逼问道:“宋氏,你是要让全山东的官员来看我家老爷的笑话!” 宋氏捂着嘴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回答道:“沈夫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敢呢?毕竟我只是个平妻,并非正经夫人,既没有当巡抚的夫君,也没有当相爷的公爹,哪有资格看沈大人的笑话呢?” 云书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宋氏说道:“你……” 宋氏却越发得意起来,继续说道:“我什么我?我可是一大早便赶来帮忙,一心想帮助沈夫人,沈夫人难道不该感激我吗?若是我也跟着宾客们一同前来,沈夫人您恐怕会闹出更大的笑话吧。”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意味。 就在这时,沈初凝从屋外缓缓走进来,她神情冷静,冷冷地说道:“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娘自会安排。” 她的话语简洁而有力,展现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宋氏看着眼前空荡又冷清的院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然后说道:“看起来沈夫人需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那我就不再过多打扰沈夫人了,不过我得提醒您一句,留给您的时间可不多了哦。” 说罢,宋氏扭动着身子朝门外走去。 沈初凝见状,忍不住皱起眉头,气愤地说道:“这个宋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让咱们沈家在全山东的官员面前丢人现眼,若真如了她的愿,爹爹在那些官员们心中哪里还会有威严?本来就有几个不服管教的刺头,现在经过这么一闹,肯定会有更多人倒向王大人那边了!” 云书宣听到这话,不禁冷笑一声,回应道:“这边流传着一句话,流水的山东巡抚,铁打的布政使王大人。王家可是做了几代山东布政使的,有新任的山东官员,都必须先去王家拜码头,这已经成为不成文的规矩了。所以即便今天不出事,你爹在山东行事恐怕也不会一帆风顺。” 沈初凝听后,赞同地点了点头,感叹道:“幸好有谢院长事先提供的山东境内官员资料,不然爹爹真的会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难以应对。” “承柏此次也立了大功,若不是他提前打听到省内六品以上的官员,都携着家眷往济南来了,我们也不能提前做准备。”云书宣补充道。 沈初凝赞同地点点头,说道:“八哥还真是打探情报的一把好手,不去敌国当奸细可真是可惜了。” 她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容,似乎对这个说法感到十分有趣。 云书宣听到这话,抬手轻轻刮了一下沈初凝的鼻子,宠溺地说:“不准编排你八哥,没大没小的。” 沈初凝捂着鼻子,调皮地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这时,云书宣突然想起了什么,推着沈初凝催促道:“你不是还下了帖子邀了谢家小姐前来吗?快去看看她来了没有。” 沈初凝恍然大悟,急忙应道:“好嘞!我这就去看看。” 说完,她转身向门外走去。 云书宣看着沈初凝离开后,又转头对身边的两个丫鬟说道:“珍珠,你去外边盯着他们布置场地,不要让他们手忙脚乱地出了差错。” 珍珠乖巧地答应下来,然后快步走出房间。 接着,云书宣又对另一个丫鬟翡翠说道:“翡翠,你去看看云家酒楼的人来了没有,那边可是大头,千万不能出了乱子。” 翡翠点了点头,也跟着出去了。 云书宣有条不紊地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和细节,确保一切都能顺利进行。 云书宣没等多久,便有下人来报,说是已经有宾客入府了。 她连忙起身往外走去。 刚走到前院就听到一个妇人说道:“王夫人,有一年没见,您怎么还是老样子,一点儿也没变呢。” “哪里是一点儿没变,我看着还年轻了些呢,四小姐现在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与王夫人站一起,谁能看的出是母女,不说的话还以为是姐妹呢。”另一个妇人跟着附和道。 “你们几个嘴巴真是越来越甜了,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宋氏笑着回答。 “对了,我此次来,还有项重要任务,我们松南的百姓写了万民书,要送给宋大人的,还请王夫人代为转交。” 一个妇人从怀中掏出万民书,递到宋氏面前。 宋氏接过万民书,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和手印,心中感动不已。 “这可是我们松南百姓的一片心意啊!”那个妇人继续说道,“若不是宋大人作主将粮食优先保障山东境内的黎民,上次饥荒,还不知要死多少百姓呢。” 其他几个妇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我们鹤洋也准备了万民伞。”另一个妇人说道。 “是啊,是啊,这次饥荒,多亏了宋大人作主,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众人纷纷附和。 宋氏心中暗自得意,但她表面上却显得十分谦逊。 她轻声说道:“陛下对百姓关怀备至,如果他知道山东遭受了如此严重的灾难,肯定也会采取同样的行动。而家父恰好负责漕运事务,那些运送粮食的船只又正好经过山东,自然应该首先解决山东的紧急情况。若等到送去京城再运回来,还不知道死亡人数又要增加多少。” 听到这话,旁边的一位夫人接着说道:“虽然道理确实如此,但我家老爷说,宋大人因为这件事情被陛下责备了。” 宋氏听了之后,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用手帕轻轻擦拭眼角,哽咽地回答道:“只是受到一些责骂罢了,与拯救千万人的性命相比,这点委屈又算得上什么呢?” 这时,另一位夫人也补充说道:“不仅仅是责骂啊,据说原本宋大人的官职还有机会再升一升的,但由于这次事件,他还得在漕运总督的位置上多待几年。” 宋氏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无论身处何种职位,都是陛下的臣子,都必须心怀天下苍生。”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其中一人感叹道:“如果天下官员都能像宋大人一样尽职尽责,那我们大雍将会国泰民安、国富民强,哪用得着怕周边那些小国。” 其他人也随声附和道:“是啊,要是所有官员都能以宋大人为楷模,那该有多好!” 沈初凝在拐角处悄悄问道:“这宋大人真的是个好官吗?” 云书宣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好官?在京中看宋夫人的吃穿用度,可不像他们口中说的好官的家眷。” 沈初凝还在一旁找补道:“也许宋佳自己也有田地铺子呢。” 云书宣撇了撇嘴,“你外祖家是干什么的,纯商人最忌讳与官宦人家的产业起冲突,所以哪位大人家有什么产业都了解的清清楚楚,这宋家可没什么大产业。” 沈初凝挑了挑眉,“那这是贪了?” “从漕运上拿走三石粮食,给山东一石,落自己口袋里两石,又能从中牟利,又有全山东的百姓给背锅,不过是挨一顿斥责,又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漕运总督,多少人抢都抢不来的位置,他怎么会轻易让出来。” 听了云书宣的话,沈初凝唏嘘不已。 “你要学的还很多,娘慢慢教你。”云书宣拍着沈初凝的手说道。 说完她就带着沈初凝走到了众人面前。 “各位夫人怎么都站在门口说话?” 第172章 挑衅 “各位夫人怎么都站在门口说话?”云书宣笑着问道。 刚才恭维宋氏的一位夫人开口说道:“这巡抚衙门东院从前是王夫人的院落,我们来了通报一声,说进也就进去了,可如今不一样了,现在里边住的可是巡抚大人的家眷,万一擅闯治了我们的罪可怎么办?” 宋氏连忙出来打圆场,“景夫人快别说了,这位就是巡抚沈清河沈大人的夫人。沈夫人,这位是济州统领景宗泽景大人的夫人。” 云书宣笑着点点头,“原来是景夫人,久仰大名。” 景夫人轻哼了一声,“巡抚大人的夫人又怎样,还不是一点儿规矩也不懂,我们都在这站半天了,也不派个丫鬟迎我们进去。” 云书宣看向身旁的翡翠 翡翠低声回道:“等在门口的两个小丫鬟都被宋氏支走了,宋氏说会亲自带领夫人们进去。” 宋氏在一旁也听到了翡翠的回话,不好意思地说道:“沈夫人,我原是想着这些夫人们我都熟,所以准备亲自领了她们进去,可这带去哪里倒是犯了难。” “带去西院吧,现在西院实在是人满为患,我们若兰和若菊都得两人合住一座院子了,实在是装不下这么许多人。” “带去东院吧,我刚从东院出来,见你们那边什么都没准备,这么贸贸然地把人都带了过去,不是打沈大人的脸吗。” 云书宣都气笑了,这宋氏嘴上说着为沈家着想,可早已把沈家的底揭的一干二净。 她面带怒容地对翡翠呵斥道:“你在此处等待客人,却如同一条看家犬般,将客人拦在大门口,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宋氏听到云书宣的话语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虽然云书宣表面上是在训斥自己的婢女,但实际上这个婢女是跟随她一同从后院走出来的,而宋氏则一直站在门口。 然而,云书宣这番话明面上又是在教训自己的婢女的,宋氏又无法直接发作,只能默默地咽下这口气。 “奴婢知错了,请夫人责罚。”翡翠低着头回答道。 景夫人又对着云书宣说道:“沈夫人,难道您什么都还没准备妥当吗?我们可是在你们刚来时就收到了邀请的帖子,您这什么都不准备,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全山东的官宦家眷啊?” “您若是瞧不起我们也就罢了,但我想请问一下,沈大人是否也同样不把全山东的官员放在眼里?” “这次邀请我们前来究竟是何用意?莫非是一场鸿门宴不成?” “呵呵,就算是鸿门宴也算是不错了,起码还有宴席可以享用。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这一遭吃的可是闭门羹呢。” 其余的几位夫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说的好像是我故意不让你们进去似的!”云书宣丝毫不给面子,直接怼了回去。 “门房收下了你们手中的帖子,那就是认可了你们的身份,难道大人们能在前院找到路,而夫人们就得在二门这里杵着不成?”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似乎对这些人的行为感到十分不屑。 毕竟,如今在山东,沈清河可是官职最高的人物。 按照先礼后兵的顺序,以礼相待过后就可以杀鸡儆猴了。 若一味这么软弱下去,那全山东的官员都能爬到巡抚头上去了。 说完这番话,云书宣又将目光投向了宋氏,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挑衅之意:“还是说这山东有什么特殊的规矩,必须要让主人亲自到门口迎接客人?宋妹妹,你快给我讲讲吧,毕竟在京城的时候,只有陛下和太后娘娘到了沈家,我们才会出门迎接呢。” 宋氏被她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尴尬,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能进,当然能进,我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把大家带到哪里罢了。” 云书宣冷笑一声,嘲讽地说道:“既然是巡抚大人宴请山东官员,难不成还要把他们请到布政使的院子里去?” 说完这句话,她也不再理会宋氏,转身带着一众夫人小姐向东院走去。 众人随着沈老夫人来到了花园,花园里摆放了几排圈椅,每张椅子之间都放了一张小几,上面摆满了各种瓜果点心和精致的茶杯。 待夫人小姐们纷纷落座后,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小丫鬟们迅速上前,动作娴熟地给每个人面前的茶杯里添满了热气腾腾的茶水。 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位夫人好奇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开口询问道:“这茶汤色泽艳丽,滋味浓郁醇厚,入口时弥漫着桂圆干的香气,并伴有丝丝蜜香,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恕我见识浅薄,敢问沈夫人,这究竟是什么茶?” 氏听到这话,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嘲讽地说道:“果真是从那穷乡僻壤之地而来,连区区一杯茶都能让你如此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真是可笑至极。” 云书宣并未在意宋氏的冷嘲热讽,她微笑着看向那位提问的夫人,礼貌地问道:“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那位夫人急忙起身行礼,恭敬地回答道:“妾身乃是青州通判之妻。” 云书宣闻言,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点头笑道:“原来是娄良平娄大人的夫人啊!久仰久仰!” 娄夫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云书宣,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轻声问道:“夫人竟然知晓我家老爷?” 云书宣微微一笑,回答道:“听我家老爷提起过,青州地区极少有冤假错案,这都得益于娄大人刚正不阿。今日的茶水是崇安的正山小种,娄夫人若是喜欢的话,一会给你包上二两。” 娄夫人听后,脸上顿时浮现出欣喜的笑容,感激地说道:“那就多谢沈夫人了。” 然而,坐在一旁的宋氏却微微皱眉,面露不悦之色,低声嘟囔道:“眼皮子浅,一点子茶叶就能被收买了。” 她的声音虽低,但还是被旁边的景夫人听到了。 景夫人随即在一旁附和着说道:“沈夫人不会就只安排我们喝茶吃点心,然后干聊天吧。” 云书宣听到她们的话语,微笑着回应道:“当然不是,还准备了戏班子表演的。” 宋氏一听戏班子,立刻来了精神,急忙看向身边的丫鬟。 只见那丫鬟低声对她说:“夫人,您放心吧,整个济南城里的戏班子全都被我们定走了。” 宋氏听闻此言,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不禁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催促道:“戏班子在哪呢,不会还没请来吧。” 第173章 十九岁的神童 “沈夫人,您说的戏班子呢,不会还没请来吧。” 宋氏嘴角微扬,眼中满是嘲讽之意,阴阳怪气地问着云书宣。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乐声突然响起,竟是京胡和鼓板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湖对岸的台子上,一群身着戏服、妆容精致的人伴随着音乐的律动,走上了台子,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宋氏脸色一沉,狠狠瞪向身边的丫鬟,咬牙切齿道:“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怎么会这样?” 丫鬟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回答:“夫……夫人,这城里的戏班子,奴婢确实都已付了定金,按理说他们不能再接别家的生意了,不知……不知现在是怎么回事……” “没用的东西!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坏我的好事!是不是不想在这济南城里混下去了!”宋氏怒目圆睁,恨不得将那丫鬟生吞活剥。 “哎呀,宋妹妹何必如此动怒,为难一个小丫鬟作甚。”云书宣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宋氏。 她似笑非笑地说,“不瞒你说,这戏班子其实是我从京城带来的,原本只是想图个热闹,没想到今儿个还真派上用场了呢。” 宋氏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光彩一般。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 而此时,一旁的景夫人却偏偏不识趣地凑了上来。 她满脸堆笑道:“呵呵,这巡抚夫人的排场果真与我们寻常人家不一样,出手阔绰,令人羡慕。不过……” 她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书宣,接着道,“就是不知道巡抚大人那点俸禄,能不能养得起这么大的戏班子。” 云书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中闪烁着自信和骄傲。 她轻声说道:“景夫人可能不太了解我们云家的情况。” 景夫人不屑地哼了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轻蔑:“不就是个商人,那又怎么样,就算你们云家有几亩田地几间铺子,也不至于平日里养这么多闲人吧?出门还要带这么多人跟着。” 云书宣轻轻笑了笑,似乎并没有被景夫人的话语所影响。 她缓缓地说:“其实,我们云家的生意也没有特别大,只不过在这济南城中,大概有三成的店铺是属于我们云家的。” 说完,她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对于这样的成就并不满足。 接着,云书宣的目光转向景夫人的头顶,仔细端详着她头上的发簪。 然后,她温和地说道:“景夫人头上戴的这枚簪子,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来自珍宝斋,好巧不巧,珍宝斋正是我们家阿凝最近新开的一家铺子。” 说到这里,云书宣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和喜悦。 这番话让景夫人哑口无言,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反驳。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云书宣,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而云书宣则以一种优雅从容的姿态面对一切。 云书宣看着没人挑刺了,就让丫鬟把写了曲牌名的竹片放在托盘里,让夫人小姐们点戏。 有几位夫人分别点了《玉堂春》、《群英会》、《凤还巢》等等。 台上的戏班子就依着曲目单子一出接一出的唱着。 日头渐渐升高,眼看着到了饭点。 宋氏的丫鬟俯身在她耳边说着沈家的采买才刚刚回府。 宋氏眼珠子一转,扶着额头说道:“沈夫人,您不会想让我们大家听一天的戏吧,你这茶水再好喝,可把这胃里都喝的返了酸水儿了。” 云书宣看向翡翠,见翡翠点了点头。 她才笑着对众人说道:“各位夫人小姐们稍安勿躁,我已经吩咐厨房备好了酒菜,请诸位移步花厅用膳。” 众人纷纷起身,跟着云书宣来到了花厅。 一进花厅,众人便闻到了阵阵诱人的香气,一张张八仙桌早已摆满了精致可口的饭菜,每道菜看起来都让人垂涎欲滴。 宋氏心中烦躁,又恶狠狠地瞪向了刚才传递消息的丫鬟。 她刚准备开口,就被云书宣打断,“都说了别为难身边的丫鬟,怎么就是不听呢?” 云书宣微笑着走到宋氏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宋妹妹忘了济南城里最大的酒楼叫云家酒楼吧,怎么可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呢。” 云书宣说完便招呼着众人落座。 众人看到连宋氏都没能从云书宣这占到便宜,纷纷暂时歇了找茬的心思。 “沈夫人,妾身瞧着沈小姐风姿卓越,可许了人家?”同宁知府闵大人的夫人问。 “我家阿凝还未及笄,不急着说亲。”云书宣礼貌回答。 一听沈初凝还没说亲,闵夫人顿时来了兴趣,“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又不是立马成亲,可以先相看着,别再等两年,年龄合适的好儿郎都叫人挑走。” 其他夫人也纷纷点头,家里有适龄男儿的还懊恼怎么就让闵夫人抢了先。 闵夫人看云书宣没有反驳她,便接着说道:“家中犬子今年十九了,长得一表人才,虽说年纪比沈小姐大些,可年龄大了,知道疼人。而且犬子已经考取了秀才,是同宁有名的神童,那前途可是不可限量的。” 坐在沈初凝旁边的谢欣妍忍不住嗤笑一声,“十九岁的神童。” 第174章 泼水醒酒 “十九岁的神童。”谢欣妍没忍住笑出了声。 听到谢欣妍的笑声,闵夫人看了过来,眼神凌厉仿若刀子一般,似乎是嫌弃谢欣妍打断了她对自己儿子的称赞。 闵夫人冷冷地开口问道:“这位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谢欣妍连忙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我邻居家三岁的稚童能够背诵诗词,大家都称他为神童,而且他爹今年也刚刚满十九岁呢。” 听了谢欣妍的话,在场的几位小官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闵夫人的目光又狠狠地扫过那几位发出笑声的夫人,带着警告的语气说道:“笑什么笑!我儿若不是第一次下场是生了病没考好,不然都能进泰山书院的。”” 谢欣妍一脸无辜地看着闵夫人,继续说道:“我还以为这神童是长大以后才变得平庸的呢,原来是从小就不怎么聪明啊。这十五岁以下考上秀才就能进泰山书院,夫人您家的神童考取秀才的时候好像有点晚了吧?” 闵夫人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她愤怒地反驳道:“都说了我儿第一次考试的时候生病了,所以没考好。” 谢欣妍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毫不客气地揭穿她:“泰山书院除了招收十五岁以下的秀才之外,每年都会组织入学考试,怎么,令郎年年生病吗?那您先别急着给他相看人家啊,先找个好大夫仔细瞧瞧才行!” 听到这话,闵夫人顿时脸色涨红,又羞又怒地指着谢欣妍,咬牙切齿道:“你……你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 然而,谢欣妍却一脸坦然,丝毫不惧对方的愤怒。 她微笑着指着自己说道:“我啊?我可不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我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而已。” 闵夫人闻言,不禁冷哼一声,眼中满是轻蔑之色。 她冷笑道:“一个连科举都未必能考上的教书匠家的女儿,居然也敢在这里信口开河、大放厥词!你到底是怎么混进这巡抚衙门的?来人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我轰出去!” “闵夫人!”沈初凝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手中的筷子,将其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她面带愠色地看向闵夫人,沉声道:“虽然我只是个晚辈,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这里可是巡抚衙门,是我沈家的地盘,欣妍是我特意请来的客人,您有何资格在这赶人?” 闵夫人看到沈初凝竟敢当面驳斥自己,脸色愈发阴沉难看,“沈初凝,你竟敢对长辈如此无礼!就凭这一点,你这辈子都别想踏进我们闵家的大门!” 沈初凝听后不禁冷笑一声,“闵夫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进你们闵家的门了?” 闵夫人却转头看向云书宣,冷笑道:“刚才我提出让你和我儿先相看相看的时候,你母亲并没有表示反对,那不是默认了我们两家有结亲之意么?现在你们竟然想反悔?告诉你,像你这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子,除了我们闵家,还有谁家敢要你?” 云书宣听到这话,心中怒不可遏,但还是强压着怒火,对着一旁的丫鬟吩咐道:“翡翠,闵夫人酒吃多,有些醉了,去把那盆水端过来,给闵夫人醒醒酒。” 翡翠听令后,立刻走到角落里,端起一盆原本是用来供客人净手的水,然后毫不犹豫地从闵夫人头上浇了下去。 闵夫人被冷水一激,顿时打了个寒颤。 “云书宣,你疯了吗?竟敢拿水泼我!”她愤怒地大喊道。 然而,云书宣却冷冷地回应道:“看这样子,似乎还没完全清醒啊,看来这水的温度还不够低呢。” 话音未落,翡翠便主动端起另一盆还漂浮着冰块的冷水,再次从闵夫人头顶浇下。 闵夫人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有两位夫人在旁边递来干净的帕子,但这两块小小的帕子哪里能擦去两盆水泼在闵夫人身上的狼狈呢? “沈伯母,我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的家眷,您怎能这样对她!沈家就是如此仗势欺人吗?”闵小姐扶起闵夫人,带着哭腔说道。 沈初凝挑了挑眉,阴阳怪气地在一旁威胁道:“闵小姐也喝多了酒吧?” 这时,宋氏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先让闵夫人下去换身衣服。” “你的面子?你一个平妻的面子值几两银子?”云书宣不屑地说。 在座的夫人们都震惊不已,整个山东还没人敢当面挑明宋氏平妻的身份,毕竟大家向来都是称王夫人的。 宋氏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继续说道:“你们看看,闵夫人浑身都湿透了,若不尽快将湿衣服换下,染上风寒就麻烦了。” 云书宣轻哼一声,语气冰冷地说道:“撒了泼就想走?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你们必须向谢小姐和阿凝道歉。” 闵夫人求助地看向宋氏,但宋氏只是皱着眉头,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无奈之下,闵夫人只能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沈小姐,对不起。” 然而,沈初凝却故作未闻,还故意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似笑非笑地说道:“闵夫人刚才说了什么?抱歉,我好像没有听清。” 这时,闵小姐挺身而出,挡在闵夫人面前,大声说道:“我替我娘道歉行了吧,沈小姐,对不起。” 沈初凝依然无动于衷,没有丝毫搭理她的意思,只是目光直直地盯着闵夫人。 闵夫人无奈,只得再次放大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沈小姐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朝秦暮楚、水性杨花。” “还有欣妍呢。”沈初凝继续盯着闵夫人,不肯罢休。 谢欣妍是帮着她出头,她怎么能让欣妍平白被说呢。 谢欣妍见此情景,轻轻地拉了一下沈初凝的衣袖,低声劝说:“阿凝,罢了吧,她也并未说我什么不好的话。” 第175章 我爹就是个教书先生 “阿凝,算了,她也没说我什么。”谢欣妍拉着沈初凝的衣袖说道。 然而,沈初凝却紧紧地回握住谢欣妍的手,目光坚定而认真地对她说:“今日她若是不向你道歉,休想踏出这花厅半步!” 闵夫人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沈初凝,眼中似乎要喷出熊熊烈火一般。 她本来就不愿低头认错,但此刻沈初凝却毫不畏惧地拦在她身前,再加上在场的众多夫人中,没有一人敢出头为她说话,让她无可奈何。 况且她身上的湿衣服紧贴着身体,若被外男看了去,她投河自尽的心都有了。 最终,她只得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她便带着自己的女儿匆匆忙忙地逃离了花厅。 宋氏见势不妙,也赶紧跟随着她们一同离去。 云书宣凝视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然后转过头来,对着花厅里剩下的夫人们和小姐们缓缓说道:“若是还有哪位夫人不满意我沈家今日的宴会,大可以自行离席。不过,倘若有人胆敢再次口出狂言,说出一些令我不悦的话语,那就绝非仅仅是被泼几盆冷水这么简单了。” 听完云书宣这番话后,竟然没有一人胆敢起身离开座位。 甚至连整个花厅内的氛围,都变得和谐融洽起来,再也没有人敢轻易造次。 谢欣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书宣,脸上满是崇拜之情。 她轻声对身旁的沈初凝说:“阿凝,你娘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把这些人治的服服帖帖的。” 沈初凝微笑着,压低声音回应道:“其实,我娘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是个温柔绵软的性子。但这次出门前,她特意模仿了我大伯母的行为举止,练习了好多天,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谢欣妍好奇地追问:“你大伯母?” 沈初凝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我大伯母出自武将世家,从小就被当作女将军来培养。如果今天是我大伯母在这儿,恐怕从二门处,她就得拿出鞭子抽人了。” 谢欣妍听了,眼中流露出痴迷和向往的神情。 沈初凝笑了笑,又补充道:“不过,我个人还是更欣赏我娘现在的处事方式。先以礼待人,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采取行动,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让人有机会挑剔她的礼数不周。” 就在这时,在花园里得了云书宣赠茶的娄夫人开口问道:“谢小姐,不知令尊在哪家私塾高就,妾身家中有一子,刚刚启蒙,想着给找个私塾进学,不知令尊可有什么推荐?” 谢欣妍谦虚道:“谈不上什么高就,我爹就在自家书院教书。但是我家书院里不收刚启蒙的稚童,娄夫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家父倒是可以代为引荐别的私塾。” 娄夫人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真的吗?那就太谢谢令尊了。我和我家老爷都是泥腿子出身,也不知哪家私塾好,有个内行人推荐,总好过两眼一抹黑。” 谢欣妍微笑着回答道:“夫人客气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水平,就敢乱推荐,若是推荐的不好,岂不是毁了人家孩子的一生?”景夫人突然又不知死活的讥讽道。 云书宣轻咳一声,看向景夫人,眼神冰冷,缓缓说道:“景夫人壶中的酒喝完了吧?” 她话中威胁意味明显。 景夫人显然是想到了刚才闵夫人的惨样,只撇了撇嘴,没敢再说话。 谢欣妍:“娄夫人,您可以让令郎先在私塾学个三五年,若学的不错的话,可以让我爹推荐去我家书院里继续进学。” 谢欣妍故意这样说道,眼睛还瞥向了景夫人。 “那就太感激谢小姐了。”娄夫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别的夫人虽然没有像景夫人那样直接说出来,可看面色也是不屑谢欣妍给娄夫人推荐私塾和书院这件事的。 沈初凝眼睛一转,笑着对娄夫人说道:“娄夫人,您就放心吧,我爹就是师承欣妍的祖父,若今后真能在欣妍家的书院进学,也算是一份造化。” 这时有位年长的夫人突然惊讶地大声问道:“巡抚大人不就是泰山书院出来的吗?那巡抚大人的恩师……岂不是……岂不是……”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沈初凝看着这位夫人,语气平静地说道:“没错,家父的恩师正是泰山书院的谢院长啊。” 听到这个消息,那位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复杂,既有惊喜,又有尴尬,还有些不知所措。 她结结巴巴地重复着:“谢……谢院长……” 而坐在一旁的景夫人,脸色也瞬间变得哭笑不得,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感到十分意外。 她喃喃自语道:“谢……谢小姐怎么不早说,你家书院就是泰山书院啊!” 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埋怨,但更多的是懊悔。 谢欣妍却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语气略带不满地回答道:“你也没问啊。” 景夫人听后,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急忙端着酒壶和酒杯走到了沈初凝和谢欣妍身边。 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谢小姐,实在抱歉,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先自罚三杯。”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要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诚意。 喝完一杯酒后,景夫人又迅速将酒杯倒满,接着又连续喝了两杯。 她的动作流畅自然,然而,从她的眼神和表情可以看出,她内心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安。 沈初凝静静地观察着景夫人的举动,然后转头看向谢欣妍。 她发现谢欣妍并不想搭理景夫人,于是轻轻地撇了撇嘴,对景夫人说道:“景夫人这样还真是让人不习惯呢,怕不是也醉了酒?” 景夫人尴尬地笑着,“沈小姐说笑了,巡抚夫人今儿个准备的都是上好的果酒,哪就能轻易喝醉了。若真喝醉了,我肯定自己把嘴缝起来,绝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谢欣妍看着景夫人谄媚的样子,轻叹一声问道:“景夫人这样,是有什么事吧。” 第176章 想去书院自己考啊 “景夫人这样,是有什么事吧?”谢欣妍挑了挑眉问道。 只见景夫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然后拉起了谢欣妍的手,语气轻柔地说道:“哪能有什么事啊,就是看着谢小姐知书达理的,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书卷气息,所以忍不住想来找谢小姐聊聊天,也算是让我这个粗俗之人沾染一些书卷气罢了。” 听到这话,谢欣妍眉头微皱,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被景夫人紧握的手,有些不悦地说道:“哦,如果只是这样,那景夫人还是请回吧。我还没有吃饱饭呢,你在这里会影响我用餐的心情。” 景夫人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连忙拿起桌上的筷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了谢欣妍的手中,陪笑道:“谢小姐说得对,像您这般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耽误了谢小姐吃饭,那我可真是犯下了天大的罪过了。” 然而,谢欣妍却并没有接过筷子,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景夫人看了一会儿,语气冰冷地说道:“有话直说吧,别绕弯子了。” 景夫人见此情形,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娘家有个侄儿,他一直都很向往泰山书院的读书氛围,希望能够进入其中接受更好的教育。” 谢欣妍一脸严肃地打断了景夫人的话,语气坚定地说:“想进书院就自己去考啊,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景夫人听后脸色变得十分尴尬,犹豫着开口道:“这……不是考了好几年都没考上吗,所以才想着……” 谢欣妍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反问道:“景夫人这是想让我帮您走走后门呀。可是这事恐怕不太好办啊,我们泰山书院每年招生都是有固定名额的,如果这边给您走了后门,那么另一边就会有一个真正有才华、有能力的学生无法进入书院学习。长此以往,我们泰山书院的声誉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说到这里,谢欣妍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了一圈花厅内的众人,然后接着说道:“换句话说,如果在座的各位夫人家中的孩子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泰山书院,但却因为景夫人走了后门,而顶替掉了他们的名额,各位夫人是否能够接受呢?” 听到这话,花厅里的各位夫人纷纷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开始指责起景夫人来。 她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其中一人更是激动地说道:“景夫人怎么可以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简直就是自私自利!” “就是啊,当年沈大人进泰山书院都是自己考上的,凭什么你一个济州统领的侄子,想走个后门就进去?”众人纷纷附和着,对景夫人的行为表示不满。 “就是,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另有人说道。 景夫人脸色十分难看,但还是强撑着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初凝却不给她面子,直接问道:“不是这个意思?那景夫人是什么意思,炫耀自己的侄子能连着好几年参加泰山书院的入学考试吗?” 景夫人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急忙反驳道:“可刚刚谢小姐明明说能推荐娄公子去泰山书院学习的!” 沈初凝冷笑一声,嘲讽地看着景夫人,“景夫人脑子不好使,难道耳朵也不好使?欣妍明明说的是,娄公子若学的好的话,能推荐去泰山书院。” 景夫人被气得够呛,怒喝道:“你……你说谁脑子不好使!”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云书宣突然开口了,她淡淡地说道:“脑子好使还这样说话,那就是喝酒喝多了吧。” 这句话让景夫人瞬间闭上了嘴巴。 因为她想起了刚才云书宣给闵夫人醒酒的情形。 一顿饭下来,不管各位夫人小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宾主尽欢。 饭后各位夫人小姐又移步去花园里赏花。 这次花园里不再是摆放整齐的桌椅,而是有大片空余的地方,供各位夫人小姐与相熟的人谈论。 水榭对面的台子上换上了乐师演奏着动听的乐曲,妆容精致地舞女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几个凉亭里都摆着各色的瓜果点心,园子中也有小丫鬟端着托盘穿梭其中。 “沈夫人,我们是福平知府和同知的内人。”两位夫人相携来到云书宣和沈初凝面前。 云书宣笑着说道:“原来是王夫人和史夫人,都说福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是因为知府同知两位大人相处和睦,把心思都放在了治理福平上,今日见两位夫人这样要好,我就知这事肯定错不了。” 王夫人和史夫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满意之色。 她们本以为这位新上任的总督夫人会端架子,没想到竟如此平易近人,说话也这般有趣。 王夫人笑道:“沈夫人过奖了,这都是夫君们的功劳,我们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罢了。” 史夫人也附和道:“是啊,沈夫人初来乍到,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便是。” 云书宣感激地说道:“那便先谢过二位夫人了,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几人聊得十分融洽,周围的其他夫人小姐见状,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而那些原本对云书宣有些轻视的夫人小姐们,则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态度。 这时,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过来,她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声音清脆悦耳:“沈夫人,史夫人,娘!”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那女子容貌秀美,气质温婉,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史夫人笑着介绍道:“沈夫人,这位是王大人的千金,王恬恬。” 云书宣微笑着点头示意:“王小姐真是人如其名,长得甜美可爱。” 王小姐羞红了脸,轻声说道:“沈夫人谬赞了。” 史夫人把王小姐拉到了跟前,“这王小姐不光长的甜美,在福平也是有名的才女呢。” 云书宣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第177章 我说不能 “恬恬不光长得甜美,还是有名的才女呢!”史夫人笑眯眯地说道。 云书宣一听这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好像当初介绍那个十九岁的神童时也是这般说辞…… 虽然这福平的两位大人都属于中立派,并没有投靠王海泉,而且那王夫人今日也没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但云书宣对于儿女亲事的想法与沈清河如出一辙,都不喜欢这种盲婚哑嫁的方式。 总是希望孩子们能先相互看对眼了,然后再由家中长辈出面,请媒人说亲。 所以,当她看到史夫人如此热情地介绍着王小姐时,脸色逐渐变得冷淡起来。 王夫人察觉到云书宣神色变化,心中了然,知道对方定是误会了。 于是,她赶忙开口解释道:“沈夫人,妾身有一事相求。” 云书宣挑起眉头,语气有些冷漠地回应道:“王夫人但说无妨。” 王夫人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羞涩低头的女儿,眼神温柔而慈爱。 她轻声说道:“妾身这女儿再有三个月便要出嫁了。” 王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云书宣说道。 云书宣一听,立刻眼睛亮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道:“那真是恭喜王夫人了,说的是哪里的人家,办喜事的时候一定给我下张帖子,我也好沾沾喜气。” 沈初凝在一旁看到自己娘这样,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恬恬又羞涩地叫了一声:“娘。” 王夫人笑着拍了拍王恬恬的手,然后转头看向云书宣,开口道:“是山东水师总兵贺大人家的大公子,也在水师任职,与我们恬恬自幼相识。” “那也算是青梅竹马呢,不知王夫人所求何事?”云书宣笑着问道。 王夫人:“沈夫人,您刚才说新开的珍宝斋是沈家的铺子,可是真的?” 云书宣:“并不是沈家的铺子,是阿凝自己的。” 王夫人有些惊讶,不能理解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开个铺子,还分家里的和自己的。 她一脸为难地站在那里,内心纠结着接下来的话到底要不要说出口。 就在这时,只听见沈初凝面带微笑地开口说道:“王夫人,如果您有任何需求,请尽管告知阿凝,只要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阿凝一定会尽力而为。” 听到这话,王夫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脸上绽放出笑容。 她开口说道:“恬恬在珍宝斋看中了一套掐丝点翠红宝石的头面,我打算将其买下作为恬恬的嫁妆。可是,珍宝斋的掌柜说,那套头面已经订出去了,重新做一套的话,工期需要长达半年之久。不知沈小姐是否能够让师傅们辛苦一下,加快进度呢?” 然而,沈初凝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她陷入沉思之中,仔细回忆起珍宝斋的头面种类。 王夫人见状,以为沈初凝有所顾虑,赶忙补充道:“我们绝对不会让师傅们白干活儿的,至于需要增加多少工钱,沈小姐请放心直说便是。只是希望能够在恬恬出嫁之前,把头面赶制出来。” 沈初凝微微一笑,解释道:“并非是钱的问题,您所说的那套红宝石头面,应该是从京城的万宝阁运过来的。由于济南这边的工匠对这种款式的制作工艺并不熟悉,所以工期才会相对较长一些。” 王夫人闻言叹了口气,神色间满是遗憾,“哎,看来也是我们恬恬和那套头面无缘了……” 沈初凝看着王夫人和王恬恬失望的表情,心中不忍,开口安慰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 王恬恬瞬间抬起头来,美目含星地盯着沈初凝,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沈初凝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京城的万宝阁每月都会把最时兴的首饰送来珍宝斋,我这就写信回京,让下次送首饰时,多加上一套掐丝点翠红宝石头面就是。”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又贴心。 王夫人惊喜地拉起沈初凝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沈小姐,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沈初凝微笑着摆摆手,语气坚定地说:“夫人不必如此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优雅从容的笑容,令人心生好感。 “回头我让丫鬟去珍宝斋通知一声,下个月应该是赶不上了,下下个月十五,您安排人去珍宝斋取就行。”沈初凝接着补充道。 王夫人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欣喜与感激,“真是太谢谢你了,沈小姐。” 这时,王夫人转过头看向云书宣,对着他不停地夸赞着沈初凝,“沈小姐不愧是京城大家族教出来的千金,说话做事让人无可挑剔,我瞧着这在座人家的公子,没有一个能配得上沈小姐。” 她说着还环视花园一周,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哪就有你说的那样好了。”云书宣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她心里却极为认同王夫人的话。 “沈小姐,那珍宝斋有套十二花神的簪子,也全被订出去了,不知能否帮我从京城送一支?”这时一位小姐也过来搭讪道。 沈初凝瞥了她一眼,刚才可是和王若兰、王若菊相谈甚欢的,闵夫人找茬时,她也没少跟着帮腔。 沈初凝:“不能。” “我喜欢那支桂花……你说什么?”那位小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沈初凝往旁边移了一步,离她远了些,“我说不能。” “不就是写封信的事,给我也捎一只来。”那位小姐厉声说道。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也吃多酒了?”沈初凝微微有些不悦。 那位小姐立时把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讪讪地离开了。 沈初凝觉得好笑,她娘的这句“你是不是吃多酒了”,还真是好用。 与此同时,巡抚衙门西院里。 宋氏在自己房间里生气地把桌子上的茶杯都砸在了地上。 王若兰和王若菊在一旁劝着,“娘,爹不是说不让你跟东院闹的太僵吗?” 宋氏气地瞪着自己女儿:“你们懂什么!” 第178章 沈家根本看不上你 “娘,爹不说说新来的巡抚大人是个厉害角色,让您先别和东院闹的那么僵吗。” “就是啊娘,您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沈夫人难堪。” “关键是不仅没把沈夫人为难住,还给自己闹了个没脸。” “这下闵夫人和景夫人肯定都恨死您了。” “娘,您以后还是听爹的话,别跟沈夫人闹那么僵了。” 王若兰和王若菊你一句我一句地劝着正在自己院子里气的摔东西的宋氏。 宋氏停下了手里摔东西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老娘这样都是为了谁啊!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反倒过来指责我!”宋氏满脸愤怒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喊道。 只见她眼睛瞪得浑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似乎对女儿们的态度感到非常失望。 王若菊一边抹着脸上的眼泪,一边带着哭腔反驳道:“娘,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们,其实还不是自己咽不下院子被抢了这口气。现在那东院已经是沈家的了,您再去闹又能有什么用呢?还不如把爹爹哄好,让爹爹把正房腾出来给我们。可是您呢,不但不去哄爹爹,反而要跟爹爹对着干,您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说完,她忍不住呜呜呜地哭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听到自己妹妹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王若兰连忙伸手拉住了她,生怕她继续说下去会惹恼母亲。 而宋氏则是气得浑身发抖,她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戳着王若菊的额头,气急败坏地骂道:“你是不是在东院住了几年把你给住傻了?” “我怎么了嘛?”王若菊捂着头,不服气地说,“我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爹爹都说了,在这府中,正妻和平妻是一样的待遇,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虽然爹爹这样说,可祖宗礼法不可废,大娘再怎么样,也是爹爹的正妻,哪有让正妻把正房腾出来的道理。”王若兰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己妹妹。 “祖宗礼法不可废,那凭什么那几个庶女都有自己的院子,我却要和姐姐挤在一个院子里。”说到这,王若菊更生气了,她的脸上满是愤愤不平之色。 宋氏往院子外面瞟了一眼,小声地说道:“她们有自己的院子住,是因为说了门不错的亲事,在院子里备嫁。” 王若菊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冲着院外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不屑地说道:“一个是填房,一个是小妾,怎么好意思……” 王若兰一听,脸色大变,她连忙伸出手紧紧捂住了王若菊的嘴,压低声音道:“你这话让爹爹听到,又要罚你了。” 宋氏也沉下脸来,目光冷冽如刀,“在我们王家,不管是嫁出去当正妻,还是当妾,只要能对王家有帮助,就会得到家里的看重。这么多年黄氏敢怒不敢言,还不是因为生的孩子少,对家里的助力少?” 宋氏拉着姐妹俩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两人以后都是要嫁进皇家的,你们一定要相互帮衬着。” 姐妹俩坚定地点了点头。 宋氏看两个女儿能听得进话了,便又继续说道:“这么些年,不说在府里,就是在山东,娘可以说都是能横着走的,今天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被云书宣下了面子,你们以为娘心里能好受?” “那娘为什么还……”王若兰不解地问道。 虽然她没有像妹妹那么激动的直说出来,可心里也是存着疑问的。 宋氏斜睨了王若兰两姐妹一眼,“为什么,为什么,我还以为你能是个聪明的,原来你也不懂娘的良苦用心。” 她缓缓开口,细细道来,“那沈清河刚来济南时,你爹把他安排在知府衙门,是存了试探他的的心思,看看好不好拿捏,你们可知后边为何又转变了态度?” 王若兰和王若菊双双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宋氏见状,接着解释道:“因为那姓沈的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所以你们爹就起了拉拢的念头。拉拢啊,你们想想看,该如何才能拉拢到他呢?” 听到这里,王若兰的脸颊突然泛起一抹红晕,娇羞欲滴。 她如今已经年满十九岁,而爹娘一直打算等妹妹王若菊及笄后,将她们二人一同送入宫中,取个姐妹双姝之意,可就王若兰自己来说,她是不愿去那吃人的地方的。 想到这里,王若兰羞涩地轻声说道:“娘,那沈大人长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又是位高权重的从二品官员,如果能有幸成为他的平妻,女儿倒也不是非入宫不可。” 宋氏听完这番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她愤怒地呵斥道:“你立刻给我打消这个念头!沈家向来有不许纳妾的规矩。” 然而,王若兰似乎并不甘心就此放弃,她微微皱起眉头,满脸嫌弃地嘟囔道:“可是女儿比那沈承柳年长三岁,而且他看上去呆呆傻傻的,一点都不机灵,实在不像是将来能够有出息的模样。” 宋氏彻底无语了,她此刻不禁开始怀疑当初决定将这两个女儿送进宫的做法究竟是明智之举还是错误之选。 照她们两人这性子,自己保不保得住性命不说,可别给王家再招来什么祸端。 “那沈承柳看起来似乎并不太聪明,但他不仅是巡抚大人的公子,更是丞相府的公子,沈家拥有权势,云家富可敌国,这样的出身堪称完美。此外,沈清河还有两个儿子在京城当差,据说他家的老五尚未说亲呢。”宋氏详细地分析着情况。 听到这里,王若兰心中一动,觉得如果能够嫁到京城,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不禁问道:“不知道沈家老五是否容易相处?” 然而,宋氏却毫不留情地泼了她一盆冷水,说道:“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沈家根本看不上你。” 第179章 使绊子的理由 “你还是别想了,沈家根本看不上你。”宋氏毫不留情面地说道。 王若兰一听这话,脸色一白,泪水瞬间就充满了眼眶,她哽咽着说:“娘,旁的人瞧不起女儿也就算了,怎么娘也如此贬低女儿。” 宋氏看着王若兰委屈的模样,心中一软,但还是硬起心肠说:“不是娘要贬低你,刚才娘说了,那沈家可有不纳妾的规矩。” 宋氏耐心地解释道:“你们虽说名义上是嫡女,可娘到底是个平妻,沈家的地位比我们高,肯定看不到眼里去。” “而且,若说这王家最有可能同沈家结亲的便是黄氏生的那两个。” “不管是沈初凝嫁到王家来,还是王若琳嫁到沈家去,那可都是黄氏那一脉的人。” “娘能让她白白捡这么大个便宜吗?” “你们也都看到,那日王若琳可是从沈夫人手里得了只玉镯的。” 宋氏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其中关节掰开了讲给两个女儿听。 王若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过是一只玉镯罢了,这只是初次见面时送的见面礼,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娘不是也送给了沈初凝一支发簪吗?难道送个见面礼就意味着定亲了?” “你啊,真是让人操心!”宋氏无奈地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王若兰的额头,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你仔细想想,初次见面的见面礼,那天你们也一起去了东院,可为什么沈夫人没有给你们准备见面礼呢?” 听到这番话,王若兰顿时愣住了,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毕竟,那天她不仅没有收到见面礼,还被沈初凝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宋氏继续解释道:“沈夫人可是从京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来的,她手头又宽裕得很。如果她没有给你们准备见面礼,那就说明她根本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整个王家恐怕只有黄氏那一脉才能入得了她的眼吧?” 王若菊听后冷哼一声,不屑地说:“好像谁稀罕她看得起一样!等我和姐姐进宫之后,一定要她好看!” 宋氏冷笑道:“让她好看?你怕是不知道,沈家还有个姑奶奶在宫里当太后呢!你以为沈家是谁都能惹得起的吗?” 王若兰听到这话,震惊得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道:“那……那怎么爹还敢如此对待沈大人?” 宋氏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这么多年,他在山东把心养大了呗,以为能控制得了黄相的女儿,就能控制得住沈相的儿子。谁知道沈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先把你爹的亲信烧去一半。这没办法,才动了拉拢的心思。” 王若兰听后,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咬牙切齿地道:“那可不行!绝对不能让王若琳那小贱人抢了先!娘,您放心,女儿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这件事发生的!” 宋氏满意地点点头,叮嘱道:“嗯,很好。不过,你行事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王若兰自信满满地笑了起来,“放心吧娘,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她得意洋洋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仿佛已经看到了沈初凝倒霉的样子。 宋氏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还有沈初凝身边那个小姑娘,竟然是泰山书院院长的孙女,我倒是小瞧了她。” 王若菊撇撇嘴,不以为意地道:“小瞧不小瞧的又有什么关系,她都说了泰山书院不能走后门,哥哥和弟弟都不是读书的料,考也考不进去,我们还怕得罪她不成。” 宋氏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声道:“不是怕得罪她,而是怕得罪的还不够。” 王若菊闻言有些不解地看着母亲。 宋氏面露寒光,语气冰冷地解释道:“你哥哥弟弟不是读书的料,可这家里却有人是读书的料。” 王若兰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娘,你是说大哥?” 宋氏微微颔首,表示认同,眼中闪过一抹阴毒之色,“咱们绝了王宏娶沈初凝的路,还要绝了他科举的路。那泰山书院不能走后门进去,走个后门不让人进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王若兰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劝道:“娘,不可!爹爹最重视家中哥哥和弟弟们的学业,若此事叫爹爹知道了……” 然而,宋氏却不以为然,她认为自己做这些都是为了儿子们好,只要能让他们出人头地,就算被丈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男人总是更看重儿子而不是妻子。 宋氏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她轻声说道:“怕什么?你爹他整日心思都放在后院那些姨娘身上,哪还有精力去管这些闲事呢?再说了,这山东布政使一职总归需要我们王家的人来担任。若不是他王宏,那就必定是你兄长了呀!难道你不希望看到你兄长坐上这个位置?” 王若兰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她深知自己父亲对后宅姨娘们的宠爱,对于家族事务确实无暇顾及太多。 而如果自己的兄长能够成为山东布政使,那么她们这一脉又能扬眉吐气了。 于是,她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小声回应道:“女儿……女儿当然是愿意的……” 宋氏满意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王若兰的手,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意:“不愧是我的好女儿,明白事理,知道应该如何取舍。” 王若兰虽然内心仍有些许挣扎与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这日,沈初凝正安静地坐在房间内翻阅着珍宝斋的账册。 突然,沈清河身边的管家沈琦前来通报,告知她沈清河正在书房等候她。 沈初凝心生疑惑,不知父亲找她所为何事。 然而,她并没有过多耽搁,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跟随沈琦一同前往书房。 当沈初凝走进沈清河的书房时,眼前却出现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她虽心中充满疑惑,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 “爹。周二哥。” 第180章 灵山巫女 “爹,周二哥。” 沈初凝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沈清河的书房,当她抬眼望去,竟意外地发现周凛也在。 “阿凝来了啊,快来坐下吧,寒之有些事情想要问你。”沈清河微笑着对她说。 沈初凝顺从地在一张圈椅上缓缓坐下。 沈琦则贴心地为她斟满一杯热茶,随后悄然退出房间,并顺手将书房的门关好。 “周二哥,你找我究竟想问些什么?”沈初凝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轻声问道。 周凛稍作思考后,谨慎地开口道:“沈三夫人的院子里有一个名叫紫苑的女子,不知沈小姐是否了解她的具体情况?” 沈初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不明白周凛为何突然提及此人,但她还是转头望向了父亲沈清河,寻求他的意见。 沈清河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沈初凝这才开口说道:“那个紫苑自称是来自灵山的巫女,是由三叔带回府中,专为三婶治病的。” 沈初凝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实际上,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三叔亲自带回来的,而是他的一位同僚所赠。据说这位同僚的夫人曾患有不孕之症,正是因为紫苑的诊治才得以痊愈,所以三叔便将紫苑要了过来。” 周凛听后,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可知道是哪位同僚?” 然而,沈初凝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她解释道,当她知晓此事的时候,已然过去了很久,而且这一信息还是从三婶那里偶然得知的。 周凛紧接着追问道:“这紫苑是否存在一些异常之处?” 沈初凝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那不对劲的地方可太多了。她非常善于蛊惑人心、挑拨离间,只需短短几句话就能让他人站到她那边去,如果没有事先有所防备,便很容易受到她的蛊惑。哦,还有一点,她还精通调配药物和香料,甚至可以说……有点邪门……” 听到这里,周凛不禁心生疑惑,追问说:“有些邪门?具体是怎么个邪门法?” 沈初凝才缓缓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段时间她特别缺钱用,三叔偷偷将三婶的嫁妆拿出来送给雪姨娘,当我成功将这些嫁妆讨要回来时,她对那些嫁妆十分感兴趣,就差把想据为己有写在脸上了,可没过多久,她却突然变的有钱了,一些小的赏钱都不看在眼里,而且她当时配出来的药丸子,我后来找人看过,里面全都是名贵的中药材。” 周凛眉头微皱,道:“会不会是沈三夫人给的银子?” 沈初凝摇了摇头:“先不说三婶手里没那么多银子,就算有,她也不舍得买那么贵的药材,只为了止咳。而且,明明止咳就有更便宜更有效的方子。” 周凛:“或许是从别的什么地方得了赏赐。” 沈初凝还是摇了摇头,“那段时间,我一直派人盯着她,并未见她与什么人有过接触。” 周凛:“你派出去的人应该只是寻常的丫鬟小厮,并不擅长盯人,如果别人和她是单线联系或在固定地点传递消息而不见接头的人,是很难察觉到异常的。” 沈初凝点了点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周凛:“还有什么吗?” 沈初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做事,从三婶的角度来说,挑不出什么错处,可又处处透露着不对劲。所以我便把她设计送去了庆国公府。” 周凛疑惑地问:“她如果留在沈三夫人身边是有目的的,怎么会愿意去庆国公府?” 沈初凝无奈地耸耸肩,说:“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虽说三婶拗不过庆国公府的老夫人,那边想要强留,三婶也不敢把人往回要。可紫苑是自由身,不想干什么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就在我离京前,她还在庆国公府待得好好的。” 周凛紧接着问道:“你刚才说你一直看着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她不对劲的?” 沈初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告诉周凛自己是因为重生回来才发觉的吧。 于是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就……就那次……因着猫儿……” 周凛突然想起了在凤鸣山的时候,沈初凝仅仅是看到白虎被射中眼睛就面露恐惧之色,几乎难以支撑。 如果再让她回忆起那只猫儿被剜掉的眼珠,只会让她更加难过。 于是周凛连忙打断了沈初凝的话,说道:“不用说了,我没什么要问的。” 沈初凝听到周凛这样说,也不做他想,只当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随后,她又接着问道:“不知周二哥可否告知为何突然对这紫苑感兴趣呢?” 周凛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告诉你也无妨。” “我祖父在北地时,有个部下,名叫季安邦,跟随祖父多年,战功赫赫,几年前因伤回京,在祖父的推荐下进了京郊大营。本以为他会继续为国效力,谁知他却与山匪勾结,做些强抢民女的事。” 周凛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沉重,似乎对这件事情感到非常失望和愤怒。 沈初凝听了之后,皱起眉头,“会不会他本来就是这种人,只是在北地时有所收敛呢?” 她觉得人性复杂,很难说一个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样的。 周凛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他在祖父麾下二十多年,如果真是这种人,祖父定然有所察觉。而且他在北地时,一直都是祖父的得力战将,为人正直勇敢,深受士兵们的尊敬和爱戴。” 沈初凝想了想,又说道,“那肯定是有人或者事让他改变。也许是他受到了什么刺激,或者是被什么人蛊惑了吧。” 她试图从不同的角度去分析这个问题。 周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他家里也有个来自灵山的巫女。” 沈初凝闻言,不禁张大了嘴巴,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么说来,灵山还派了不少人渗透到朝廷官员的家中。周二哥,你此次来山东也是为了查灵山巫女的事吗?” 周凛点了点头,眼神坚定而深邃。 沈初凝无奈地摊了摊手,“那我真是爱莫能助了,之前我手里没有可用的人,查不到紫苑与什么人接触过,所以只能把她远远的送走,再多的线索也没有了。” “其实我此次来山东,还是查到一些线索的。”周凛说道。 第181章 四叔竟是邪教头子 “其实我此次来,还是查到一些线索的。”周凛回答着沈初凝的问题,眼睛却看向了沈清河。 沈清河点了点头,“阿凝大了,倒也不必什么事都瞒着她。” 见沈清河点头,周凛这才开口说道,“我从季安邦那条线索查到,灵山应该是在山东,到了山东后,确实也见到一些灵山巫女,有一些线索指向了你四叔也是灵山的人。” 听到这,沈初凝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喷了出来。 她急忙闭上嘴巴,避免茶水喷出,失了态。 可猛然咽下的动作,也使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周凛看着她,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身子微微一动,似乎想要去帮沈初凝拍拍后背顺气,但很快意识到这样做不太合适,便又止住了移动的身形。 这一切虽然做得并不明显,但却没有逃过沈清河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沈初凝才止住了咳嗽。 她轻轻拍了拍胸口,试图缓解喉咙的不适。 周凛关切地看着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沈初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好多了。 她心中暗自思忖着,怪不得师父怎么都找不到她四叔,原来是躲到这来了。 若不是有心顺着外围的线索往深的追查,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到。 沈初凝满脸的难以置信,惊声问道:“我四叔竟然也是灵山的人?可是灵山上不全都是巫女吗?难道四叔他……他……” 说到这里,沈初凝的脸色涨的通红。 周凛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就明白了她肯定是想歪了。 他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一下,然后说道:“虽然灵山在外行走的大多都是巫女,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男子啊。而且……” 周凛突然停下话头,不再继续说下去。 沈初凝见状,心急如焚,连忙追问:“而且什么呀?” 周凛有些难为情地回答道:“而且沈四叔在灵山的地位应该相当不低。” 沈初凝转头看向沈清河,带着几分埋怨地说:“爹,您瞧瞧,祖父祖母总是逼着四叔成亲,把四叔都逼成什么样儿了!” 沈清河也显得十分尴尬和无奈,叹息道:“老四每次写信回来都说自己在外游历,我们哪里晓得他所谓的游历竟然是这样的。” 周凛一脸严肃地看着沈初凝,说道:“我这次来,一来是想向你打听一下关于紫苑的事情,二来则是想了解一下,你四叔是否与紫苑有过联系,以及紫苑是否是由你四叔安排进入沈家的?” 听到这里,沈初凝立刻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周凛的猜测,她语气坚定地回应道:“不可能!紫苑进入沈家的时候,我才只有五六岁,四叔也才十四五岁,而且从未离开过京城,怎么可能将紫苑安排进沈家?” 接着,她微微皱起眉头继续解释道:“再者说了,四叔为何要特意安排这样一个人进入沈家?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周凛听完后,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脸上的疑惑并未减少半分。 他伸出手轻轻地敲打着面前的桌面,若有所思地说道:“没错,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因此才想要询问沈二叔,看是否能够与沈四叔取得联系。” 然而,沈清河却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老四一直都告诉家中,他正在外面四处游历,具体的位置并不固定,所以每次都是他主动给家里写信。就算我们想要给他回信,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送。” 听到这里,沈初凝心中灵光一闪,立刻提出了一个建议:“既然我们已经知道灵山位于山东境内,而四叔又在灵山有着不低的地位,那么只要找到灵山,岂不是就能够找到四叔?一旦找到了四叔,所有的问题是否都会迎刃而解?” 然而,就在这时,周凛的脸色变得有些为难起来,他缓缓地说道:“根据我所接触到的灵山的人的说法,灵山四面环水。” 沈初凝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沈清河挂在墙上的山东舆图,她伸出手指指向舆图右侧零散分布着的几个小岛,语气坚定地说:“四面环水,那不就是这些小岛吗?” 周凛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接着说道:“我也想过租用渔民的渔船,登上那些小岛去查看一番,可那些渔民都不愿前往,说这片水域有吃人的怪物,给再多的银子,都没人愿意去。” “此外,我们也不知道沈四叔现在究竟处于什么样的状况,万一他只是潜入其中的卧底,我冒然找过去,会不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危险?万一那人不是沈四叔,那可能就是有去无回了”周凛斟酌着说道。 沈初凝默默地盯着舆图,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开口说道:“虽然你无法靠近这些小岛,但是有些人却一定有办法靠近它们。” 沈清河也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水师?” 沈初凝点了点头。 沈清河皱起眉头,“我刚来山东,按理说还不到出去巡视的时候,而且就算去了山东水师,也不会让我跟着出海。” 沈初凝却笑着说道:“这种小事,哪能用得着爹呀。” “你有办法?”沈清河惊讶问道。 沈初凝点了点头,“福平知府的千金就要成亲了,嫁的正是山东水师总兵之子,女儿帮着解决了一件王小姐的嫁妆,王小姐又与女儿聊得投缘,所以给女儿下了帖子,邀女儿去福平观礼,女儿想着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不行,我不同意。” 第182章 不是为着你的安全 “我要去参加水师总兵家的喜宴,应该能找个机会去探探虚实。若四叔真的与灵山有关,我们总要知晓他是逼不得已还是自愿,还有他现在对沈家的态度,我们也好提早做打算。”沈初凝目光坚定,语气严肃地说道。 “我不同意!”沈清河猛地站起身来,激动地反驳道。 “你也只是去参加喜宴,总不能央着新娘子陪着你出海吧?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出海,还准备去灵山,这实在太危险了。”他焦急地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担忧。 周凛皱着眉头,附和道:“我也不同意。这件事还可以再想别的法子,你这样孤身前去太危险了。” 他紧紧握住拳头,似乎想要阻止她的决定。 沈初凝不满地说道:“怎么能是孤身前去呢?我和娘都收到帖子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人。” “那也不行!”沈清河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不容置疑地看着女儿。 沈初凝端起茶壶,为沈清河面前的茶杯里斟满了茶,然后轻声说道:“爹,我是这样想的。现在那灵山到底在不在海外的岛上,或者说到底在哪座岛上,还不能确定。但若那些岛上真的有能渗透进京城官员家中的组织在,水师的人是一定知晓的。毕竟不停的有来往的船只经过,水师总能有所察觉。而福平作为沿海城市之一,也是水师大本营所在地,如果我去了福平,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来。” 沈清河端起茶杯轻呷一口,“如果山东水师里有人同灵山有勾结,你就更不能去了,到时候只要把礼送到就行了,谁也不能挑你的不是去。” 沈初凝挽着沈清河的胳膊撒娇道:“爹,您就让我去嘛,来了山东以后,整天就待在这巡抚衙门里,还没出去玩过呢。” “还去大明湖吃鱼了。”周凛在一旁小声说道。 沈初凝听到后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噤了声。 沈初凝接着对沈清河说道:“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想出去转转,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关于灵山的消息。而且您放心好了,我保证,绝对不会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沈初凝一脸期盼地看着沈清河,撒娇道。 沈清河盯着她看了一阵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开口问道:“你确定自己不会做危险的事情?” 沈初凝一听有戏,连忙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道:“爹,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沈清河见她如此坚决,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了她的请求,“让沈琦陪着你和你娘一起去吧。” 沈初凝原本喜气洋洋的脸马上又垮了下来,“爹,娘那边要带着珍珠和翡翠,我这边也要带着翠微和栖夏,还要跟着家丁和云远镖局的人,我们是去参加喜宴,又不是去打仗,带这么多人干什么。再说了,沈管家跟着我们走了,您这边可怎么办。” 沈清河的脸也跟着沉了下来,“有些事是你们处理不了的,带着沈琦,要么就别去了。” 沈初凝撇了撇嘴,“我带,带着还不行嘛。” 周凛走后,沈清河交代了沈初凝一些家里的事,又再三叮嘱不能做危险的事情。 在沈初凝一再答应后,才放了她离开。 沈初凝一出沈清河的院子,却看到了周凛站在院外的树下等她。沈初凝被吓了一个激灵,拍着胸口埋怨道:“周二哥,你怎么也不发出点声音,吓死我了。” 周凛掩嘴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好啊,那下次我就一手拿着铜锣,一手挥舞着红绸子,一边敲锣一边挥动红绸子,这样一来,你肯定从老远就能看见我!” 沈初凝听后,不由得白了他一眼,略带不满地说道:“刚才当着我爹的面,你竟敢拆我的台,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现在又打趣我。” 周凛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她那毛茸茸的头顶上,心中涌起一股想要伸手抚摸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轻声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沈初凝一脸狐疑地盯着他,心中暗自诧异,于是好奇地问道:“咦?今天这太阳莫非是从西边升起来的不成?承认错误这般积极,怕是有事相求于我吧?说吧,到底所为何事?” 周凛眼神坚定地望着她,语气诚恳而坚决,“我想与你一同前往福平。” 听到这句话,沈初凝的脚步猛地停住了,她皱起眉头,面露难色,“你可别跟着我吧,我身边已经安排了不少人了,现在连沈管家都要随行,如果再多个你,别人会觉得我架子太大。毕竟我爹一直致力于塑造亲民、爱民的形象,我要是带着一大帮人出去,岂不是给他脸上抹黑嘛!” “就多我一个人不成?”周凛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看向沈初凝。 沈初凝面露难色,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道:“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出门,带你一个大男人在身边算怎么回事?” 她上下打量着周凛,“看你这身形俊朗、面若冠玉的样子,也不像我们沈家的小厮啊,不合适不合适。” 说着,沈初凝连连摇头,似乎对这个想法很不满意。 然而,周凛却仿佛没有听见她后面的话一般,心中只回荡着那句“身形俊朗、面若冠玉”。 他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你觉得我身形俊朗、面若冠玉?” 沈初凝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想这人怎么关注点这么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道:“对啊,这不是长着眼睛就能看到的吗。” 周凛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心情大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关心的重点不是这个,便努力收敛了笑容,装作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 沈初凝见周凛不为所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她继续耐心解释道:“至于我的安全,你也不用担心。云远镖局的镖头和镖师都是常年跑镖的老把式,经验丰富,身手不凡。万一真遇到危险,他们完全有能力保护好我。而且,不是还有你派给我的那两个暗卫吗?既然你把她们安排到我身边来,自然是相信她们的能力。你难道连自己的人都信不过?” 周凛见沈初凝把所有拒绝的理由都说了出来,只能开口说道:“我不是为着你的安全,我是自己想去。” 第183章 第六颗扣子 “我不是为着你的安全,我是自己想去。”周凛忽然说道。 沈初凝:“啊?” 等她反应过来后,脸瞬间涨的通红,斜睨了周凛一眼,就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周凛看到她这样,也急了起来。 想要拦住她,又不好直接上手。 只能在一旁喊着。 “沈小姐。” “九小姐。” “沈初凝。” “阿凝。” “小九。” “凝儿。” 沈初凝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他,“你叫我什么?” “凝……凝儿……”周凛支支吾吾说道。 “不准叫!”沈初凝瞪着周凛道。 可软软的、近乎撒娇的语气却出卖了她。 周凛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好,我不叫,那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沈初凝点了点头。 “我确实是自己想去的。”周凛盯着她说道。 “你想去就自己去啊,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不需要向我报备的。”沈初凝没好气地说道。 “福平本就是一座地处偏远的边陲小城,城中百姓大多家中都有水师之人,随便兜转几下就能相互结识。而我这样一张陌生面孔贸然出现在福平,确实有些不合常理。”周凛耐心地解释道。 沈初凝闻言,连忙在一旁出谋划策:“那你扮成一名商人,声称前去福平做生意不就行了?” 然而,周凛却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否定:“福平作为军事重地,城内物资基本上能够实现自给自足,所以通常情况下并不会接纳外来商人前来做生意。就算偶尔需要购置一些城内所缺乏的物品,他们也会选择前往附近的城镇购买。” 听到这里,沈初凝不禁皱起了眉头,面露难色:“这可真是棘手!可是你一个和我隔了房的表哥,一直跟随着我似乎也不太合适吧。难道你非得亲自前往福平不可吗?如果你只是想打听一些消息,让我帮你去问不也行吗?” 周凛再次坚定地摇了摇头,并提醒道:“我曾经与灵山的人有过一些交集,对他们的做事风格比较熟悉。如果你一个人去的话,千万不要提及任何与灵山有关的事情,甚至在遇到灵山的人时也要尽量避开。” 沈初凝无奈地叹息一声,“如果真如你所说,四叔在那里,那么你假扮其他身份确实不太合适。毕竟我四叔认识你,作假也难以瞒过他。” 周凛微微颔首,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可能会有些冒犯你。” 沈初凝不禁感到好奇,连忙追问,“冒犯?怎么个冒犯法?” 只见周凛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脖子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就是......就是......假装我们俩之间有......有情谊......所以我才执意要跟着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沈初凝听后,自己的脸庞也变得绯红,嗔怪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娘可还跟着呢。” 周凛闻言,呆立当场,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对啊,我竟然忘记了还有这回事。” 沈初凝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罢了罢了,我将五哥和八哥都一同带上吧,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对外就宣称是一大家子出去游玩,毕竟你也是为了我四叔的事情操心。” “真的可以吗?”周凛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眸突然又焕发出明亮的光彩,兴奋地问道,“你答应让我跟着你一起去了?” 沈初凝笑着说道:“是我带五哥和八哥,你是跟着他们去的。” 可周凛压根听不进去这些话,只是重复着:“好,好,我这就回去准备。” 说完便转身欲走。 沈初凝连忙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急忙说道:“你急什么呀!离出发还有将近两个月呢!” 周凛回头看着她,认真地回答道:“两个月说长也不算长,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况且带着女眷一起上路,路上肯定不能走得太快,也是要耽搁几天行程的。” 沈初凝听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接着,她又继续问道:“那我也早些做准备吧,你这段时间都会待在济南吗?准备出发时,我要去哪里找你啊?” 周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道:“我这几天可能还得回京一趟,但会尽快赶回来的。要是有什么变动,你就让玄影和玄幽联系我,她们知道该怎么找到我的。” 玄影和玄幽正是之前周凛送给沈初凝的两名暗卫。 沈初凝听完后应了一声好,并摊开自己的手掌,只见掌心里赫然躺着一颗扣子,而这颗扣子正是刚刚从周凛的衣袖上拽下来的。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故作严肃地对周凛说道:“周府的绣娘做工也太不用心了,这扣子轻轻一扯就掉了。” 周凛盯着沈初凝手中的扣子出了神,那枚绿松石的扣子在她白皙的手掌心中,仿若会发光。 周凛看了看自己腰间,“我一会儿还有些事情要办,今日出门没有带荷包,没有能放的地方,阿凝可否暂且帮我保管着?” 沈初凝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将那枚松绿石的扣子收进了自己的荷包中,与荷包中另外五枚扣子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 …… 沈初凝刚走到云书宣的房门口,还没来得及迈进门槛,就听到从房里传来了沈承柳嚷嚷的声音。 “娘,西院王家那些女人是不是腿脚有毛病啊。” “老远就听到六哥在这里讲别人的坏话啦!”沈初凝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门,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打趣地看着沈承柳。 第184章 我要被女妖精吃了 “娘,西院王家那些女人是不是腿脚都有毛病啊?”沈承柳气呼呼地叫嚷着。 云书宣从桌上拿起一个橘子,剥好后将其递给了刚刚进门的沈初凝,并笑着说:“这是金陵你外祖家派人送来的,味道很甜,你尝一尝。” 接着,她转头看向沈承柳问道:“她们又怎么惹到你了?” 沈承柳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顺势也拿起一个橘子,气愤地说:“其实倒也没有怎么我,只是她们走路的时候总是走不稳当,要么左脚被右脚绊一下,要么右脚被左脚绊一下。更离谱的是,有的人甚至会无缘无故地摔倒,而且还是在平地上!有好几次,如果不是我躲闪得快,差点就摔在了我的身上!” 听到这里,沈初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地说:“六哥,莫不是王家的哪位小姐看上了你吧?” 然而,沈承柳却坚决地摇摇头,表示否定:“绝对不可能!肯定是他们家的风水有问题,或者全家人都有某种疾病,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四五个女人这么容易摔跤?” 沈初凝听后不禁笑道:“才只有四五个摔的,就让你受不了吗?他们家可是有整整三十二个孩子呢!” 云书宣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问沈初凝:“阿凝,你有没有遇到那些子不长眼的?” 沈初凝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笑道:“我们刚搬进来时,总有人来说什么要带着我出去逛逛,还有来问京城风土人情的,最离谱的是还有人拿了夫子教的课业来请教我,书本里夹着自己写的酸诗。” 沈承柳听到这立马变了脸色,撸起袖子就要往门外冲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兔崽子活腻了,这么大的狗胆……” 沈初凝连忙拉住他,“六哥别冲动,最近已经没有了。” 云书宣也在一旁埋怨道:“最近娘也忙,都没顾得上管你们,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告诉娘。” 沈初凝解释道:“他们也只敢在大门处同我搭话,不敢进东院来。而且也就刚搬进来的时候多一点,后来许是我没给他们好脸色,亦或是我出门少了,这样的事慢慢也就少了,现在更是一个都不敢往我身旁凑的。” 沈初凝说到这里突然愣住,仔细想来,这些事似乎并不是慢慢减少的。 即便她足不出户,依然有西院的少爷们借着王家小姐的名义,遣了丫鬟往这边送吃食。 而那些精致的食盒里,往往还夹带着情意绵绵的字条。 此外,王家小姐甚至会以寻找丫鬟索要绣花的花样子为由头,故意在半路上偶遇她,只为了替那几位少爷传递消息。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连王家的小姐都无法踏入东院的大门了呢? 好像自从玄影和玄幽来到侯府后,这类事情便再也没有发生过。 一旁的沈承柳听沈初凝的话,不禁有些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哼,王家的小姐可要比王家的少爷执着得多,简直像苍蝇一样,怎么赶都赶不走!” 云书宣则轻轻拉起沈初凝的手,眼中满是慈爱与温柔:“阿凝啊,你也知道,娘之前只养育过三个男孩子,而且你三哥和五哥都懂事,几乎不需要娘怎么操心。至于你八哥嘛,虽然调皮一些,但只要他不做出太出格的事,娘也就由着他去了。” 沈承柳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皱起眉头,嘟囔道:“娘,您有点区别对待了啊。” 云书宣一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去去去,一边去,怎么哪都有你的事?” 沈承柳:“好嘞!” 云书宣接着转头对沈初凝说道:“娘之前没养过闺女,所以如果娘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或者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你一定要跟娘说。” 她温柔地抚摸着沈初凝的手,眼中充满了慈爱。 沈初凝也回握住云书宣的手,微笑着回答道:“阿凝从前也没有娘管呢,现在能有娘照顾,阿凝已经很满足了。而且,在阿凝心中,您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娘。”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温馨的氛围弥漫在空气中。 然而,沈承柳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女俩的互动,忍不住敲着桌子,大声喊道:“喂,有没有人来管管我啊,我要被女妖精吃了啊。” 他试图引起大家的注意,但却只得到了母亲和妹妹的白眼。 沈初凝心里也明白,虽然王家的人平时跋扈,但他们应该不会在街上公然拦人。 可是一旦进了这府衙大门,情况就不同了。 这里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王家的人可能会更加肆无忌惮。 目前这个阶段,也许他们只是在试探而已。 但如果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可能会使出一些下三滥的手段来缠上沈承柳。 以他冲动的性格和简单的头脑,即使有理也很难说得清楚。 于是沈初凝也帮着沈承柳说话,“娘,确实应该想个法子把东院与西院隔开才行。” 沈承柳随声附和道:“要我说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咱们直接在东边另外开一个门,然后把从衙门进入后院的门给封了就行了。这样一来,爹去衙门虽然会多走几步路,但我们可就清净多了啊!” 云书宣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等你爹打你的时候,别来我这里哭!” 沈承柳一脸茫然,“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她小声询问旁边的沈初凝。 沈初凝无奈地回答道:“爹可是堂堂巡抚,而王大仁只是布政使而已。你现在却提议把巡抚衙门的正门让给王大人走,让爹自己走新开的小门,这不是道反天罡了嘛!” 沈承柳恍然大悟,嘟囔道:“那要不干脆把姓王的一家子赶出去算了。” 云书宣叹了口气,回应道:“从前朝开始,山东巡抚和山东布政司就一直都是合府办公的,哪有你说赶出去就赶出去的道理。再说了,那王海泉早就盼望着能独自霸占这巡抚衙门呢,怎么可能轻易被赶走呢?” 沈承柳皱起眉头,叹息道:“那该怎么办呢?总不能一把火将西院给烧了吧……” 第185章 我还不想成亲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把火烧了西院吧。”沈承柳皱着眉头说道,心中十分焦急。 话音刚落,沈承柳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他兴奋地说道:“谁说不能一把火点了?” 然而,云书宣却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瞪大眼睛看着沈承柳,生气地吼道:“你可趁早歇了这心思!” 沈承柳见状,不禁有些委屈,梗着脖子问道:“怎么就不能点了?” 他觉得这个方法简单直接,可以一劳永逸。 接着,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沈初凝,心里想着,妹妹肯定会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的。 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沈初凝竟然也跟随着母亲一同训斥起他来。 只见沈初凝一脸严肃地对他说:“六哥,你要是真这么做了,一旦被人发现,不仅爹爹的巡抚职位保不住,就连祖父恐怕都要遭到御史的弹劾。到时候,咱们沈家岂不是自己把把柄往陛下手中送?” 听到这里,沈承柳依然不服气,嘴里嘟囔着:“小九,你怎么总是说些丧气话呀。我刚刚才有点想法,你就说我一定会被发现。万一我仔细筹谋筹谋,不会被发现呢……” 沈初凝:“……” 她心里暗自叹息,哪里来的万一啊,根本不可能有万一。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次让六哥去跟踪三叔,六哥竟然随便披了一个破麻袋就出去了,还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若此时不把他拦住,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说不定晚上他就能自己举个火把去西院点火去。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拦住六哥,不让六哥做傻事的。”沈初凝一脸认真地说道,说完还坚定地点点头,以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 云书宣看着懂事的女儿,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道:“还是小九做事最让娘放心,娘就把你六哥交给你了,你可给我看住了,要是拦不住就把他送回京城去。” 沈承柳听了这话,忍不住在一旁嘟囔道:“还说不是区别对待。” 云书宣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若是有你妹妹一半听话,也不至于被个小姑娘管。” 关于西院的事情,三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商量出一个好的结果来。 最后只好决定,沈初凝身边再多安排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保护她的安全。 而沈承柳呢,则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好好读书。 从云书宣的院子里出来后,沈初凝又被等在外面的沈承柳拦住了。 沈初凝一脸无奈地看着沈承柳,心里暗自嘀咕这些人怎么都喜欢半途拦人呢?难道就不能在屋子里好好谈一谈吗? 沈承柳开口说道:“小九。” 沈初凝立马回应道:“不吃、不要、不买、不知道、不喜欢、没兴趣。” 沈承柳:“我都还没说话,你在干嘛呀?” 沈初凝解释道:“回答你的话啊!无论你想问什么,只要从那些词里面挑选一个,就当作是我的回答。” 沈承柳紧接着又问:“西院的事真的就这么算了?” 沈初凝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那我还能怎么办呢?” 沈承柳继续追问:“你真的不认为我的建议很好吗?” 沈初凝撇了撇嘴,反问道:“放火?” 沈承柳兴奋地点头,像是小鸡啄米一样。 沈初凝接着问:“先不说放火能不能被人发现,六哥,你打算放多大的火?” 这个问题让沈承柳有些措手不及,他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嗯……就点一把火,至于最后会烧成什么样子,那就看它自己的造化咯。” 沈初凝听后,在内心深处疯狂翻白眼。 “王家的东墙挨着我们家的西墙,火这东西一个控制不好,到时候烧到我们家来怎么办,六哥可有想过?”沈初凝问道。 沈承柳:“那……那放火的地点离咱们家远一点,只烧他们家就行。” 沈初凝:“王家虽然人多,可也不是多讲究的人家,王若兰和王若菊两个嫡女都能挤在一个院子里。你放一把火,烧的大了,会殃及到我们家,烧的小了,损失几个院子,剩下的人挤一挤也不是不够住。” 沈承柳丧气道:“那能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王家那些小姐实在烦人。” 沈初凝逗他,“六哥,要不你听娘的话回京城去,京城可没有王小姐李小姐什么的往你身上扑。” 沈承柳把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我还是在屋里好好读书吧。” 沈初凝:“我们能想到这法子,估计王家也能想到,六哥你安排些人,往西墙附近多摆几个大缸,缸里装满水,防止王家给我们放火。” 其实沈初凝也觉得放火这法子不错,只是需要好好谋划谋划。 她在云书宣那方队,一是为了让娘放心,另一个也是为了打消沈承柳这个念头,不让他掺和进来。 …… 京城定国将军府。 周凛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中,直奔周老夫人的院子。 “祖母,您怎么样了,怎么能不请大夫呢?”周凛焦急地问道。 周老夫人欣喜地说道:“哪用得着什么大夫,你一回来,祖母的病就全好了。” 为了骗周凛回来,她可是在这床上躺了好些日子了,而且怕穿帮,还没请大夫,成功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病入膏肓、讳疾忌医的老太太形象。 她知道周凛这孩子孝顺,而且也猜到了他手里有暗卫,只要自己出事,他就一定能回来。 周凛看着半靠在床上,中气十足的祖母,没好气的问道:“您把我骗回来,到底要干什么?” 周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一说这事,你就躲出去,祖母怕你和沈家老四一样,因为不想成亲,躲得几年都不回家。” 周凛无奈道:“孙儿现在确实还不想成亲。” 第186章 你该不会看上你大嫂的妹妹了吧? 周老夫人紧紧拉着周凛的手,一脸慈爱,目光中满是关怀和期待,语重心长地说:“寒之,你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该考虑成家立业的事了。祖母想着给你相看一门亲事,也好让你早日安定下来。” 周凛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不情愿的神情,轻声说道:“祖母,孙儿还不想成亲。” 他的语气坚定而又执着,似乎对成亲这件事情有着自己的看法和坚持。 周老夫人问道:“你是压根就不想成亲,还是现在不想成亲。”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关切之情。 周凛摇了摇头,“孙儿只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成亲的时候。” 周老夫人见状,不禁再次叹气,“现在不是时候,那怎么才算是时候?祖母上个月去参加于家长孙的满月礼,那于家小子可与你同岁的,如今儿子都生了,你却还觉得不是时候。” 她的话语中带着些许责备之意。 周凛听后,无奈地说道:“虽说岁数相同,可那于衍是年头的,孙儿是年尾的,怎么能相提并论。况且我们周家已经有重长孙了,你若还想要重孙,让大嫂再生一个就是,何须来为难孙儿?” 周老夫人一巴掌拍在周凛的后背上,气道:“你说的是什么浑话!你大嫂自己想生孩子就生,不想生就不生,同你成亲有什么关系!” 周凛看着自己将祖母气的不轻,连忙帮她顺着气,赔笑道:“孙儿知道祖母是为我着想,但孙儿还是想先专心准备科举。等放了榜,祖母再去给孙儿说亲,脸上也有光不是?” 他心里打的算盘却是,等科举放榜,沈初凝也已经及笄了,那时上门提亲也不算突兀。 定下来后,再过上几年,等沈清河回京后再成亲,这样一切都刚刚好。 周老夫人心中不免打起了鼓,担忧道:“话虽是这样说没错,可咱们周家一家子莽夫,你偏要去考科举,万一你考得不好呢?文不成武不就的,于亲事上不就更加艰难了。” 周凛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地说道:“祖母放心吧,夫子说孙儿学的还可以,这次科举应该没问题的。” 周老夫人不敢置信地问道:“夫子?哪的夫子,他说的话能做数?” 周凛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沈家族学的夫子。” 周老夫人一听,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沈家可是出过状元的!既然沈家族学的夫子都说你能考上,那你肯定就能考上!” 她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的孙子如此有出息,真是让她倍感欣慰。 不过,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尽管孙儿说要等放榜后再谈论亲事,但她认为还是应该提前相看一下。 于是,她兴致勃勃地说道:“于家长孙的满月礼上,祖母见到了兵部尚书康家的二孙女,今年已经十六岁了,长得英气十足,我看与你倒是非常相配。” 然而,周凛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要,康家的女人会打人,刘家老大娶了他们家大孙女,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周老夫人听了,皱起眉头,连连摇头表示不行,“这可不行啊,那户部魏家怎么样?祖母瞧见隔壁娶了魏家的女儿,小两口倒是过得和和美美。” 周凛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近日来,朝堂之上不断有御史弹劾魏大人,孙儿认为这必定是陛下有意为之。魏大人将国库看得极为严密,丝毫银子都不愿露给陛下,想来陛下定是欲寻找一个错处将其换下。此刻我们若是贸然上前,恐怕会遭受牵连啊!” 周老夫人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道:“那成安侯家的姑娘如何?成安侯不过是个闲散侯爷罢了,应当不会惹出太大事端。” 周凛却依旧面露难色,缓缓摇头道:“成安侯家的家风着实不佳,侯夫人整日不思教儿育女之事,反倒只顾与妾室争风吃醋。若让他家姑娘嫁入周府,恐怕我周家自此便要家宅不宁了。” 周老夫人微微颔首,似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沉默片刻后,她又开口问道:“那大理寺王大人家的姑娘呢?虽说容貌稍欠,但为人品性却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 周凛不禁苦笑一声,轻声回答道:“能从您口中得出‘模样长的差了些’的评价,那定然是真的相貌欠佳。孙儿受些委屈倒也罢了,只是倘若日后生出的孩子也因模样不佳而遭人挑剔,祖母您难道不会心疼吗?” 周老夫人气道:“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要,老身明儿个去宫里给你求娶个公主回来算了。” 周凛:“公主出身高贵,大多性格刁蛮,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周老夫人拧住了耳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连皇家公主,都敢随意评头论足了,我看你就是不想成亲,成心的。” 周凛揉着自己的耳朵,连忙解释道:“祖母息怒,孙儿绝无此意!只是孙儿觉得,以咱们周家如今的地位和名声,何必非要去攀附皇室呢?再说了,皇家公主金枝玉叶,恐怕不是那么好相处的呀!” 周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哼,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咱们周家二公子啊?” 周凛忙陪笑道:“祖母,您先别生气嘛!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的,咱们家姻亲多,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姑娘们也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品行、样貌自然都差不了。 周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你该不会是看上了你大嫂的妹妹了吧?” 第187章 西院的双色昙花开了 “你不会看上你大嫂的妹妹了吧?”周老夫人瞪大眼睛,脸色涨红,气不打一处来,乱拳如雨点般砸下,边打边骂道:“你个小畜生,你大嫂的妹妹今年还不到十二岁,你也敢肖想,我不如早点儿打死你算了,免得你出去丢人现眼!” 周凛被打得嗷嗷直叫,双手抱头逃离周老夫人身边,一边跑一边喊冤:“祖母您想什么呢,我们家又不是只有大嫂家一门姻亲。” 周老夫人听到这话,顿时停手,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周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认真思索起来,亲戚里谁家还有适龄姑娘。 这时,周凛见周老夫人不再追打自己,便又凑到她身边,笑嘻嘻地说道:“祖母您头上这方抹额真好看,是姑母给你绣的吧。” 周老夫人听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你姑母绣的那条是寿字纹的,这条是云纹的,怎么就能看差了去。” 周凛闻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解释道:“孙儿哪懂那些纹样,就是看着颜色差不多。” 周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孙子真是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就在这时,周老夫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一亮,猛地抓住周凛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对你姑母家的侄女是不是快及笄了?” 周凛眉眼弯起,他轻咳一声,极力压制住自己翘起的嘴角,免得被祖母看出端倪来。 他故作镇定地回答道:“还有三个多月,科举放榜后就已经及笄了。” 周老夫人看了自己孙子一眼,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自家孙子对那小姑娘如此上心,连人家的生辰都记得这般清楚,她若再看不明白,那可真是老糊涂了。 她故意逗周凛,“我倒是觉得你二婶娘家的姑娘也不错。” “这……这……”周凛一下子愣住了,他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毕竟二婶娘家的那位姑娘也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确实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周凛只能闷闷地不说话,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周老夫人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着说道:“沈家的小九模样周正,性子也好,家里大大小小都喜欢。等过些日子,祖母寻个由头去沈家探探口风去。” “啊?”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周凛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都忘记了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笑着大声回道:“孙儿全凭祖母做主!” 周老夫人看着他高兴的样子,笑着摇摇头。 “沈家门第高,小九在沈家又受宠,你可得努力读书,若是这次科举考不出来,祖母可没脸去沈家说项去。”周老夫人语重心长地道。 周凛连连点头,“祖母您就放心吧,孙儿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周凛语气坚定地再三保证道。 周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孙子,心中满是欣慰与自豪,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寒之啊,要不咱们还是留在家里好好读书备考吧,别到处乱跑了。” 可是周凛却非要说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亲自去处理,执意要离开家。 其实关于灵山的事情,只要有了大致的方向,后续的调查完全可以交给手下人去做。 可沈初凝要前往福平参加喜宴,而福平极有可能就是灵山的老巢所在之地,所以周凛只有自己亲自跟过去才能真正安心。 …… 此时,在山东巡抚衙门里,沈初凝已经让玄影和玄幽收敛好几天了,可一直没有见到王家有人找上门来。 这让她不禁有些怀疑起来,难道这两个人在阳奉阴违?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再继续留在她身边了,必须把他们还给周凛才行。 就在她为此事发愁不已,甚至都准备主动出击的时候,王若琳带着丫鬟来到了她的院子里。 只见王若琳笑着说道:“初凝,西边院子花园里有一株双色昙花马上就要开了,今天我特意前来邀请你一起去观赏呢。” 沈初凝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来的人是王若琳。 毕竟她处处打压宋氏那一脉,也是在变相帮着正妻黄氏母子三人的。 而且云书宣也一直与黄氏井水不犯河水的。 王若琳此番前来是为了谁?是他亲兄弟,还是别的庶出兄弟。 沈初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道:“今天有些晚了,明天去看吧。” 沈初凝不想在山东树这么多敌人,想再给她一次机会。 谁知王若琳亲热地挽起沈初凝的胳膊,“昙花开花就那么一阵子,不然怎么会有昙花一现这么个词呢。其实普通昙花,我也不会专门来邀你前去,毕竟你从小在京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是我家这株是白粉双色,上次开花还是六七年前了,今儿个下午,丫鬟来报,说有要开花的迹象,我就赶忙来找你了。” 沈初凝挑了挑眉,“我在京中见到的都是白色的昙花,连粉色的都没见过,你家这株竟是白粉双色的,那不去看看真是可惜了。” “谁说不是呀。”王若琳说完便挽着沈初凝往东院走去。 在连接东西两院的垂花门处,沈初凝看了眼翠微。 翠微附在她耳边说了句“都跟着呢”,她这才抬腿往西院走去。 进了西院没走多长时间,王若琳身边的丫鬟桃红便开口说道:“翠微姐姐,您这帕子上的蝴蝶绣的真好看,不知能否教教奴婢。” 沈初凝心下了然,这是准备支走翠微了。 翠微:“不是自己绣的,是在京城锦绣坊买的,你若喜欢的话,这块送你了。” 她说着就把帕子往那桃红手里塞。 桃红连连摆手,“奴婢怎么能夺人所爱呢。翠微姐姐,上次我家小姐在沈小姐那吃了牛乳菱粉香膏,一直觉得好吃,听说是翠微姐姐亲手做的,不知翠微姐姐能不能教教奴婢?” 翠微:“好说,好说,下次我再做的时候多做上几块,派人送过来就是。” 桃红:“……” 沈初凝都有些憋不住笑了,让翠微稍微推辞一番,没想到她能把话全堵回去。 最终还是沈初凝开口,“翠微你便跟桃红去吧。” 第188章 别有心机的偶遇 “翠微,你便跟桃红去吧。”沈初凝开口吩咐道。 翠微有些担忧地看着沈初凝:“可是小姐您……” 沈初凝拍了拍她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安慰道:“就在这巡抚衙门里,我还能丢了不成,况且还有王小姐陪着我呢,她总不会害我吧。” 这时,王若琳脸上露出一丝心虚的神色,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附和道:“你家小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翠微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桃红离开。 待两人走后,王若琳笑着问道:“初凝来山东也有一阵子了,不知觉得山东如何?” 沈初凝微微一笑,答道:“山东的气候要比京城好些,京城太干燥了,往年这个时候,我的喉咙总要疼上几日的,可来了山东还没疼过。” 王若琳笑着点头,“我就喜欢山东,小时候跟着母亲去过一次京城外祖家,谁知竟因为天气过于干燥,鼻子每日流血,当时把我娘吓的,还以为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后来回了山东,就再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沈初凝淡笑不语。 王若琳继续开口说道:“如果可以选择,真想一辈子都待在山东” 沈初凝挑了挑眉,“王小姐要离开了吗?” 王若琳眼神落寞,“年纪大了,总要嫁人的。本来我现在已经嫁去京城了,是嫁回外祖家。可外祖从丞相位置上退了下来后,家里的情况就不太好。表姐本来已经是被赐了婚,可先太子早薨,表姐只能青灯苦佛相伴一生。舅舅们又不争气,黄家算是要倒了。我爹就以八字不合为由,帮我退了亲。听说最近又托人在京城帮我相看人家……” 沈初凝安慰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王大人也是不想你以后过得太辛苦。” 王若琳叹了口气,“真羡慕你,亲事可以自己拿主意。” 沈初凝变了脸色,厉声说道:“王小姐这话说得就有些过分了。自古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沈家也没有让小辈自己拿主意的道理!” 她心中暗自嘀咕,如果这些话传扬出去,恐怕会有人说沈家长辈管教无方,一个弄不好,整个沈家的小辈都不好说亲。 王若琳见状,急忙解释道:“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其实我是羡慕沈家能够倾听小辈的意见,让他们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可以不嫁给或迎娶自己不喜欢的人,这样的家风实在令人钦佩!” 听到这里,沈初凝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但也不再多言,只是淡淡地问道:“花园还没到吗?” 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显然不想再与王若琳过多纠缠。 “快到了,就在前方拐弯处。”王若琳赶忙回答,同时引领着沈初凝走进花园。 很快,她们来到一株昙花前。 沈初凝仔细观察着昙花,发现上面虽然长着几个花苞,但紧紧闭合着,丝毫没有开放的迹象。 她失望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今天这花是不会开了,我还是先回去吧。” 王若琳一脸尴尬,连连道歉:“真是对不起,初凝。肯定是那个小丫鬟乱传消息,我回去一定好好惩罚她。” “这花应该再过三天就会盛开了,不知道那时王某是否有机会邀请沈小姐前来赏花呢?”说话的是从不远处树下走出的一名男子。 只见他身穿一袭青色长衫,腰系白色腰带,脚蹬黑色布鞋,整个人显得朴素而低调。 他的面容平凡无奇,没有任何引人注目的特征,既不英俊潇洒,也不丑陋难看;身材也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类型。 \"哥哥!\" 王若琳惊喜地喊道。 她迅速跑向那名男子,并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初凝,这是我兄长王弘文。\" 她转过头来,微笑着向沈初凝介绍道。 沈初凝挑了挑眉,心中暗自思忖:终于等到正主了。 王弘文微笑着向沈初凝拱手作揖,然后温和地说:\"久仰沈小姐大名,今日得以一见,王某深感荣幸。\" 沈初凝礼貌地点头回应。 这时,王弘文开口道:\"琳儿,母亲似乎有急事找你。\" 思索王若琳面露难色,犹豫地看着沈初凝,有些纠结地说:\"可是,沈小姐要回府,丫鬟又不在身边,我总得把她送回去才行啊。\" 王弘文微笑着说:\"既然如此,不如由我代劳送沈小姐回去吧。这样一来,妹妹也可以放心去见母亲了。\" 王若琳仍然犹豫不决,目光求助般地投向沈初凝。 沈初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王弘文笑着对她说:\"那我们走吧。\" 说完,他便带领着沈初凝往花园外走去。 走着走着,沈初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停下脚步,疑惑地问:\"王公子,这似乎不是我来时的路啊?\" 王弘文眼珠子转了转,“东院同西院之间有两道垂花门的,沈小姐别担心,走哪道都是一样的。” 沈初凝停下脚步,“我的婢女被王小姐身边的桃红叫走了,若我走了别的路回去,她该找不到我了。” 王弘文:“沈小姐别担心,我派人去说一声便是。” 虽然他这样说,可沈初凝就是不为所动,他也只好带着沈初凝向来时的路走去。 “刚才听沈小姐和家妹说,你觉得山东比京城好。”王弘文说道。 这话是沈初凝在来时的路上与王若琳说的,看来这王弘文早就跟着她们了。 “我只是觉得山东气候较京城好一些。”沈初凝反驳道。 王弘文:“那沈小姐可愿长久地留在山东,若是能在此安享岁月,岂不是美事一桩?” 沈初凝:“我爹不会一直在山东巡抚的位置上,若他换了别的差事,我自然是要跟着走的。” “你……你不妨考虑一下嫁来山东,这样便能长久地留在这里了。” 沈初凝内心顿时涌起一股怒气,她觉得这王家人行事作风着实有些鲁莽和不得体,这种话怎么能随意拿出来询问于她。 然而,她面上并未显露半分怒意,只是羞涩地低下头,轻声说道:“这些事情岂是阿凝能够擅自做主的呢,还望公子不要开此玩笑。” 王弘文听到沈初凝并没有直接拒绝他,心中不禁暗喜,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他可是听闻,沈家少爷小姐说亲,是要他们自己能瞧的上才行的。 如今看来,自己或许有机会赢得沈初凝的芳心。 他开始在脑海中幻想,如果能够成功将沈初凝娶回家,凭借着沈家的势力和背景,说不定日后也能像他爹和祖父一样,当上这山东的土皇帝。 第189章 添柴 王弘文听到沈初凝没有直接回绝他,胆子便更大了些。 “那株昙花过三五日就要开花了,初凝还没回答,王某是否有机会再邀你前来赏花呢。”他笑着问道。 听到王弘文喊初凝,沈初凝内心泛起一阵恶心。 她强忍着恶心,撅着嘴摇了摇头,“不来了。” 王弘文急了起来,“初凝明明很喜欢那株昙花,怎么就不愿来了。若不是怕突然移栽影响它开花,我定然要将那株昙花移栽到初凝的院子里去的。” 沈初凝看了看天色道:“你们府上这一路也太暗了些,都没有几盏灯,刚才在花园时,还能借着夕阳的余晖,看个大概轮廓,可你看看现在,连路都快要看不清了。” 王弘文急忙说道:“那我让下人再多加上几盏灯。” 沈初凝嫌弃地看了一眼四周,“多加几盏灯有什么用,还是这么朦朦胧胧的,一点都看不清。我在京城时,家里都会精心用架子将一个个小巧的铁盆架起,那铁盆中便直接盛满了滚烫的火油,火势旺盛而明亮。即便到了夜深人静之时,那熊熊燃烧的火油依然能将府中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王弘文听闻此言,满脸惊讶,瞪大了眼睛问道:“竟然直接烧火油?” 沈初凝听后,嘴角微微勾起,讥讽地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说道:“我母亲手中有火油铺子,那火油自然就像是不要钱似的源源不断地往府里搬运,我一时疏忽,竟忘记考虑贵府的情况了。” 王弘文轻咳一声,摆了摆手道:“好歹我爹也是正三品的地方大员,怎会在意那一点儿火油钱呢。你尽管放心,等到昙花盛开的那一日,我必定把整个花园都烧得灯火通明。” 然而,沈初凝却依旧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轻声说道:“王公子还是别忙了,我不会来的。” 王弘文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初凝是哪里不满意,我改还不行吗。” 沈初凝缓缓撩起衣袖,白皙的手腕露了出来,上面赫然有着好几个红肿的小包。 她指着那些小包,苦笑着说道:“你们西院的池塘实在是太大了些,那水波荡漾的模样虽美,却也容易滋生蚊虫。而且这四处可见的大水缸,更是成了蚊虫们的聚集地,你瞧瞧我这手腕上,都被它们咬了好几个包了,奇痒难耐,实在是令人心烦意乱。” 王弘文呆呆地望着沈初凝白皙手腕上那几个粉红色的小包。 它们仿佛像是几颗小巧玲珑的粉色珍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与她那原本就较为白皙的手腕相互映衬,使得那手腕显得愈发的较弱纤细。 王弘文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发紧,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心底悄然升起,让他的思维变得有些混乱,以至于根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便下意识地准备抬手握上去,想要感受那肌肤的温度和触感。 然而,沈初凝却是极为敏锐,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然后慢条斯理地将衣袖整理好,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一般。 王弘文抬起的手臂就这样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之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但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过了片刻,沈初凝终于缓缓垂下了眼眸,那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把精致的小扇子,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她轻声说道:“王公子,是我要求有些过分了。” 王弘文一听,连忙摆了摆手,急切地说道:“不过分不过分,初凝怎么要求都不过分。” 此时,沈初凝突然抬起头,指着前方说道:“王公子,前面有个亭子,我走的有些累了,想去歇歇。” “好,我们这就过去。”王弘文张开手臂,在沈初凝身旁虚虚地护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刚在亭子里坐下,沈初凝便叹了口气,捶起了自己的小腿。 这一系列动作把王弘文看的都直了眼,直想着要帮沈初凝去捶腿,可他深知这样有些唐突了,可也增加了他要拿下沈初凝的决心。 “从东院往西院来,路是有些远了,不如明天让人在后院再开道门,这样初凝到西院来就不用绕这样远了。”王弘文心疼地说道。 “哎,开道门有什么用,我这腿疼可都是因为在你家花园里走的,那凹凸不平的石子,胳的人不仅脚疼,腿也疼,我真是多一步都不想走。”沈初凝说道。 “这……这……不是各家的花园都是这样吗?”王弘文疑惑地支支吾吾问道。 他的印象里山东这边人家的花园里大多都是这样的,另外他还在年幼时去过京城外祖家,可压根都没注意花园是什么样的。 沈初凝皱起眉头,“谁说的,京城人家的花园里可都是防腐木板铺地,又平整,又能与园中的花草树木融为一体。” 沈初凝说着还叹了口气,“若以后要嫁的人家是像王家这样的花园,我可是不嫁的,逛次院子腿就要疼几天,那岂不是都待在屋里不能出门。” 王弘文这会儿已经不会思考旁的了,满脑子都是沈初凝说的要嫁。 “初凝你放心,明天我就命人往路上都铺上木板。” 第190章 起火 周凛风尘仆仆地赶回山东。 他刚一进入济南城门口,就看见巡抚衙门方向冒出了滚滚浓烟,犹如一条黑色巨龙腾空而起。 周凛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毫不犹豫地加快了马鞭的抽打频率,让马儿以最快的速度向巡抚衙门奔去。 当他赶到巡抚衙门时,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惊不已。 只见巡抚衙门的西院已经陷入熊熊烈火之中,火势凶猛异常,几乎要将整个院子吞噬。 而王家一大家子几百人则灰头土脸地站在街上,神情绝望地望着燃烧着的宅院。 他们中的一些女眷紧紧抱着装满珠宝的小匣子,眼中满是惊恐和不舍。 还有些人则死死抱住装有银票、地契和房契的盒子,仿佛那是她们最后的希望。 更有甚者两手空空,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显得无比狼狈。 然而,相同的是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绝望与无助。 王海泉焦急地指挥着家丁和衙役们奋力灭火,但一桶桶水浇入大火中却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原来,这西院里到处都是被浸过火油的木板,使得火势愈发难以控制。 更糟糕的是,家里的太平缸早已空空如也,一滴水也不剩。 就连原本应该储水的几个小池子都被填上了泥土,变成了平地。 如今,唯一剩下的水源就是位于花园正中心的那片湖水,但周围被茂密的树木环绕,火势也已蔓延至此,湖水也被烧得滚烫。 东院虽也有一片湖水,然而家丁和衙役们从东院提水回西院还需要绕着弯子行走,路途的遥远使得这些水根本无法及时到达起火点,真真是应了那句“远水解不了近渴”。 王海泉看着眼前这棘手的局面,心中焦急万分,他深知时间就是生命,若是不能尽快解决取水不便的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果断提出要把东西两院之间的院墙拆除,这样无疑能够大大节省时间和精力,先让救火之事得以顺利展开。 可是,沈清河却怎么都不愿意同意这个提议,东西两院之间的那道墙可是用坚实的黏土砖砌筑而成的,能够有效地阻隔火势的蔓延。 一旦这道墙倒塌了,谁也无法预料火势会不会顺着风向烧到东院来。 不仅如此,沈清河还命人把靠近西墙的那几排树全部砍掉。 那些树生长得十分茂盛,枝叶相互交错,仿佛一把把巨大的遮阳伞。 在平时,它们为东院增添了许多生机与绿意,但此刻,沈清河却认为它们可能会成为火灾的隐患。 万一西院那边不小心飘来一个小小的火星子,很有可能就会被这些茂密的树枝所吸引,进而把树木引燃,从而引发更大的灾难。 就在这时,周凛急匆匆地跑进了东院,当他看到沈家几人都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时,紧绷的心弦终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他快步走到沈清河身边,关切地问道:“沈二叔,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的人?” 沈清河拍了拍周凛的肩膀,神情凝重地说:“还好大家都没事,只是这火灾来得太突然了,有人受了些惊吓。” 说完他又对着沈家众人说道:“家丁们要从东院的池子里取水,我已经命人把各院的院门都锁了起来,女眷们就都待在这正堂里,绝对不能让那些宵小之辈唐突了去。” 沈初凝也笑着走过来,安慰父亲道:“爹,您放心吧,我们肯定会老老实实听从您的安排,不会乱跑乱动的。” 沈清河看到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沈下脸来,给了她个眼神,她便乖乖地跟着沈清河来到了书房 “尾巴收拾干净没?”沈清河问道。 沈初凝忽闪着大眼睛,“爹,什么尾巴?” 沈清河沉着脸,“院子里西墙旁边的树,被人提前锯过了,轻轻一推就能倒。明显是防着西院的火烧过来的。” 沈初凝叹了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爹,但所有事都是王家那蠢材做的,关阿凝什么事。” 沈清河:“现在王家忙着救火,等火灭了,说不准就反应过来了,爹不想等他们找到我们沈家了,才晓得到底是怎么回事。” 初凝这才从他们搬进来,就不停的有王家人找过来的事开始说起。 直到王若琳说着邀她赏花,实际是在给王弘文制造机会。 “你也太大胆了,竟敢在王家和王弘文单独相处,若他想对你图谋不轨,你怎么能躲的过去。” 沈清河没有斥责沈初凝不应该有放火烧王家的想法,只是说她不应该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沈初凝低着头小声说道。 她没敢把有暗卫跟着自己的事告诉沈清河,怕给周凛惹来麻烦。 “你确定没答应那王弘文任何事情?”沈清河微微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担忧,不放心地向沈初凝询问道。 沈初凝连忙摆了摆手,急切地解释道:“就连他邀我去赏花,我也是左挑右拣,说了一大堆毛病,压根就没说死了一定要去,其他的事情就更不可能答应了。” 沈清河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沉思,而后温和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王家那边瞧瞧,估摸此次王家因为那件事损失不小。” 沈初凝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沈清河的书房。 刚踏出书房,她就在院外看到了周凛。 她一脸兴奋地小跑过去,叽叽喳喳地说道:“周二哥,刚才在正堂都没来得及跟你说话,就被我爹给叫走了,你不在的这些天发生了好多事……” 她喋喋不休地说了好半天,却始终没见周凛出声回应,这才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 只见周凛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眼神直直地望着自己,眼眶微微泛红,仿若看到了那失而复得的世间罕见的珍宝一般。 沈初凝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关切地说道:“喂,你是不是赶路赶得太累啦,要不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第191章 我看是畏罪潜逃吧 沈初凝伸出手在周凛眼前挥了挥。 周凛缓缓地回过神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与担忧,他微微皱起眉头,轻声说道:“我刚刚才听完玄影细细讲述了这段时日所发生的诸多事情,整治王家的办法着实不少呢,你又何必非要以自己作为诱饵去冒这风险?” 沈初凝则是显得颇为漫不经心,她轻轻撇了撇嘴,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还有你给我的那些暗卫嘛,有他们在旁守着,我才敢如此放心大胆地去做事啊。” 周凛紧紧盯着沈初凝,声音中满是无奈,“我给你暗卫,本意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可绝不是让你有胆子去不顾自身安危地以身犯险!要是那王弘文身边暗藏着几个厉害的高手,或者暗中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再或者是玄幽和玄影那边出现什么失误,到时候你让我该怎么办?” 沈初凝拍了拍周凛的肩膀,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安慰道:“周二哥,你就放心吧,就算真的有个什么不测,那也只能说是我自己运气不好,倒霉罢了,可绝对怪不到你身上去的哦。” 周凛连忙解释道:“我并非是害怕承担责任……”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像是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情感,犹豫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没有将那句想要说出的话吐露出来。 此时,他突然想起离王恬恬的婚期已经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了,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福平?” 沈初凝望着西边渐渐熄下去的火焰,轻声说道:“总要等西边的事有了定论才能动身。” …… 王家的那场熊熊大火宛如一条凶猛的火龙,从前一日的傍晚时分开始,便如脱缰野马般肆虐开来,那炽热的火焰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染成红色,一直持续燃烧,直到第二天的午后,才终于在西院再也找不到任何可燃之物后,缓缓地自行熄灭。 这漫长而恐怖的一夜,王家上下之人皆未曾合眼,他们的心如同那被烈火炙烤着一般焦灼不安。 此刻,这些又饿又困的王家人,面临着如何妥善安置如此众多人口的巨大难题。 王海泉心急如焚,他深知眼下的情况刻不容缓,于是赶忙找上了沈清河,满脸焦急地提出要将这些无家可归的族人都暂且安置在巡抚衙门的东院。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沈清河,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然而却遭到了沈清河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 沈清河给出的理由十分充分,他无奈地指着东院那有限的空间,苦笑着说道:“东院实在是装不下王家这么多的人啊。” 王海泉听罢,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懊恼之情,但他并未放弃,紧接着又苦苦哀求道:“那就让王家的主子和几个贴身的仆人住进来吧,其余的人我们再另想办法。” 他紧紧握住沈清河的手,眼中满是乞求之色,希望这位巡抚大人能够网开一面。 可谁知,沈清河依旧毫不留情地一口回绝,他严肃地说道:“我实在是不放心王家的下人,万一他们住进来,不小心惹出什么祸事,把这东院也给烧了,那可如何是好?我担待不起这个责任啊。” 王海泉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一群垂头丧气、骂骂咧咧的族人离开了巡抚衙门。 他们心中充满了委屈和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一部分人被安置在了济南知府空置的府衙后院,那里只是个三进的院子,对于庞大的王家众人来说,显得十分局促。 剩下的人则分成几拨,分别被安置在了王家在城中购置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宅院里。 那些没生过孩子、不受宠的小妾们,更是命运悲惨,她们甚至被无情地送去了郊外的庄子上。 因为王家上下人员众多,单单主子就将近有一百之数,每一个主子又配备了好几个下人,如此算下来,整个王家的人数统共加起来竟然达到了上千人之多。 而这座城中,确实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座能够如同那巡抚衙门一般宏大宽敞的宅子了。 沈初凝等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始终都没有见到王家那边有什么动静,她都觉得这件事情或许就要这样不了了之、悄然翻篇了。 就在这个时候,珍宝斋那边也终于送来了王恬恬心心念念喜爱不已的那套红宝石头面。 沈初凝仔细地看了看时间,感觉时机已然差不多,并且也想要早些前往福平查看一下具体的情况,于是便和云书宣一同指挥着丫鬟们整理起几个人的行李物品。 这天,阳光微微洒落在巡抚衙门的大门前,沈家几人正站在府衙的门口,神情略显复杂地与沈清河道别。 就在这时,突然看到王海泉带着足足两队威风凛凛的衙役,犹如两堵厚实的墙壁一般,气势汹汹地将几人的马车团团包围在了中间。 那场面,仿佛是一场即将展开的激烈对峙。 “沈夫人您这神色匆匆,走的这般着急,是要前往何处呀?”王海泉拨开一层层紧密堆叠在一起的衙役,他那张原本就显得有些阴沉的脸庞此刻更是布满了阴霾,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家众人。 “王海泉,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沈清河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厉声质问道。 然而,王海泉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沈清河的质问一样,依旧保持着怒目圆睁的模样,那凶狠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云书宣和沈初凝,仿佛眼中再无他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云书宣向前迈出一步,“福平知府千金大婚,给我下了帖子,我吃饭带着孩子们去福平参加喜宴,顺便游玩一番。” 云书宣说着,看向了层层围住的衙役问道:“王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去参加喜宴?我看是畏罪潜逃吧!”王海泉轻啐一口。 第192章 拦截 去参加那所谓的喜宴?哼,我瞧着呀,这分明就是畏罪潜逃之举,十有八九便是如此!王海泉微微扬起下巴,轻轻啐出一口唾沫,不屑地说道。 “王海泉,你竟然调动如此众多之人,将本官的家眷这般团团围住,难道就不怕本官上奏朝廷,参你一本吗?” 沈清河面色凝重,双眉紧锁,沉着脸怒声喝道。 “哈哈哈……”王海泉突然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你尽管去告我啊,我倒要好好瞧瞧,我只是抓捕一个纵火犯,究竟能有何罪过?” “王大人,我娘可是有诰命在身呢,你竟然如此诬陷她?”沈初凝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厉声质问道。 王海泉顿时勃然大怒,他伸出手指,恶狠狠地指着沈初凝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小妖精,你引诱我儿子往院子里搬运了那么多的火油和木板,我看这纵火之事,也少不了你的事!” “王大人,你的手如果不想要了,周某可以代劳!”周凛看着王海泉指着沈初凝的手指,心中怒火中烧,瞬间如鬼魅般移动至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用力一掰,紧接着带动着他的手臂猛地向后扯去。 “啊……疼……疼……疼……”王海泉惊恐万分,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叫声,额头上冷汗直冒,那原本嚣张跋扈的模样此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清河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轻呼一声“寒之”。 周凛听到后,猛地将王海泉的手臂狠狠甩开。 然而,王海泉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仿佛失去了知觉,无法抬起,而手指更是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 王海泉看着周凛那副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怒火,他厉声喝道:“你……你……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威严,但衙役们此时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易行动。 他们心中清楚,那个人背后有巡抚大人撑腰,就连王大人都不放在眼里,如果自己现在冲上前去,只怕连小命都难保。 周凛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缓缓说道:“在下定国将军府周凛,我周家有御赐的丹书铁券,王大人想动我,还得问问陛下同不同意。” 王海泉听了“定国将军”几个字,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顿时清醒过来。 他深知周家出战神,而战神家又是出了名的护短,自己若是贸然招惹周家人,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如此冲动。 “哼,本官不同你一般见识。”王海泉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他知道,此刻与周凛正面冲突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不如暂时退让一步,以后再寻找机会报复。 “王大人,你说我夫人纵火这笔账还没好好算算呢。”沈清河满脸怒容,如同磐石般稳稳挡在了他前行的道路之上。 王海泉无奈地挥了挥手,连连说道:“罢了罢了,今日我只是前来瞧瞧那巡抚衙门西院究竟打算何时开始重建。” 沈清河猛地一甩衣袖,气势凛然道:“王大人将巡抚衙门烧成这般模样的事,我早已写了折子呈给陛下,自然得的陛下派人来查明起火缘由之后,方能拆除西院的封条,到那时再谈及重建之事。” 王海泉瞪大双眼,手指着自己,眼中满是怒火,大声吼道:“我烧的?你是在说是我烧的?” 其情绪激动,仿佛瞬间被点燃一般。 他接着又说道:“我本是瞧着周公子今日在此处,才不愿过多追究此事。沈大人,咱们府上可是有下人亲眼目睹,就在那着火的那日,沈夫人身边的那个丫鬟行事鬼鬼祟祟地出入西院,说不定这大火就是那小丫鬟故意放的。” 沈初凝听闻此言,难以置信地看向云书宣,万万没想到此事竟然还有云书宣的掺和。 然而,当她看到云书宣依旧神态自若、面色平静的模样时,悬着的心方才缓缓落回原处。 “王大人这含血喷人的本事可真是厉害至极呀!救火都能被说成纵火,如今这世道真是好人难做了。”云书宣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自从沈承柳那日口出狂言说要放火烧掉王家之后,她的心就一直突突跳个不停。 而且那日沈初凝的反应也显得格外不对劲,所以她便一直派人暗中盯着西院那边。 那天刚开始冒出那么一丝微弱的烟雾时,就立刻被珍珠给发现了。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立马派了珍珠前往西院查看情况,生怕沈承柳或是沈初凝不小心留下什么证据。 此时,珍珠挺身而出,她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冲着在场的众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缓缓开口说道:“王大人口中所说的当天所见之人,应是奴婢无疑了。当时奴婢瞧见西院冒出浓烟之后,心急如焚,是从前院的垂花门去的西院,王家家垂花门处负责把守的婆子可以为奴婢作证,奴婢还当即让她赶往衙门里喊衙役前来参与救火呢。” 王海泉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怒意,那声音仿佛带着冰碴一般,“你肯定是早就知晓那守门的婆子早已在大火之中被烧成了灰烬,所以才会这般笃定地说出这番话来。而且,分明就是故意将守门的婆子支开,然后趁机去放的那把大火!” “王大人,你口出此言,可是有确凿的证据?你我皆在朝堂之上为官,我本念及你家中刚刚遭遇了重大的变故,心神不宁之下才说出了这些胡话,你可别得寸进尺!”沈清河眼中却隐隐透着一股寒意,冷冷地说道。 王海泉稍稍冷静了片刻,努力压制住内心的焦躁与不安,“好,既然如此,那关于到底是谁点燃了那把火之事,我们暂且先不去追究,我们先来好好说说你女儿引诱……” 他的话语刚说到这里,突然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利刃般的目光从周凛所在的方向投射而来,那股凌厉的气息宛如实质一般,狠狠地刺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 他心中一慌,连忙强自镇定下来,声音也随之降低了几分,接着缓缓说道:“那就来说说沈小姐的这件事情吧。” 第193章 对峙 沈初凝笑着缓缓走了出来,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些许紧张的氛围。 她微微欠身,努力压制着自己向上翘起的嘴角,对着站在前方的王海泉说道:“王大人,您家如今竟变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阿凝对此也是深感遗憾。可着火的那日,阿凝是去了泰山书院的,这莫须有的罪名可栽不到阿凝头上来。” “阿凝,你无需向他做任何解释,跟你娘到马车上去,准备出发吧。至于这场大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会有陛下派来的人仔细调查的。” 沈清河一脸严肃地看着沈初凝,眼中满是担忧,他不愿让女儿卷入这件事情之中。 沈初凝听了他的话,心中虽有不甘,但还是乖巧地走到了沈清河的身边。 她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衣袖,眼中闪过一丝倔强,说道:“爹,今日这事若是不说清楚,指不定那王大人还会想出什么法子往女儿身上泼脏水呢,刚才他可不都已经用上了‘引诱’这样难听的词儿了。” 王海泉听闻此言,面色愈发阴沉,他重重地冷哼一声,随后他大声呼喊着躲在众人身后的王弘文。 王弘文听到他爹的喊声,如同受惊的小兔子般,低垂着头,迈着小心翼翼的小碎步,极不情愿地从人群后走出,来到了众人面前。 他满脸通红,眼神躲闪,结结巴巴地说道:“爹……沈大人……沈小姐……” 王海泉死死盯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眼中满是失望与愤怒。 那原本就有些畏缩的模样此刻在他看来愈发显得上不了台面,仿佛一只被霜打过的茄子。 而一旁的周凛,身姿如同挺拔的青松,气质宛如幽静山谷中的幽兰,不疾不徐却又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与自己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强烈的反差让王海泉心中的怒火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瞬间窜得更高。 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猛地一掌狠狠拍在了王弘文的后脖颈上。 那力度之大,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与气恼都通过这一掌宣泄出来。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王弘文整个身子都剧烈晃动了一下,差一点就趴在了地上,狼狈之态尽显无疑。 沈承柳和沈承柏站在马车旁,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齐齐摇头,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两人压低声音,轻声嘀咕着:“就这么个玩意儿还敢对小九有非分之想,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弘文,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往家里买那么多火油?”王海泉严厉地问道。 王弘文被父亲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懵了,此时听到父亲的问话,更是紧张得不行。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因……因为沈小姐说我们府上的灯笼太暗了,她晚上走路都看不清路,所以我才去买些火油回来照明。” 王海泉闻言,眉头紧锁,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不远处的沈清河大声叫道:“沈大人。” 那声音中夹杂着些许怒意与不满。 沈清河微微挑起眉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反问道:“怎么,你们府上难道有不妥之处,还不让人说了?” 王海泉顿时语塞,片刻之后,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大晚上的跑到外男家里挑三拣四,这不是引诱是什么?” 言语之间,充满了对沈初凝行为的不满与指责。 沈初凝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她轻哼一声道:“王大人这番话可说错了,分明是王若琳小姐盛情邀我前去赏花,怎料半路竟然冒出个王公子,也不知这事是不是你们王家人有意为之。” 沈初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继续说道:“我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京城沈家向来都是用火油盆子来照明,平日里照明所需的火油能有多少?可如今这场大火所烧掉的火油,恐怕就算用上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够用完吧!” 王海泉闻言后瞪向王弘文。 一旁的王弘文看到自己爹的目光,更是吓得结结巴巴起来。 他哆哆嗦嗦地说道:“城内有一家火油铺子,那开铺子的老两口打算回乡养老,其他铺子的火油都是五十文一斤,唯独这家铺子只要将他们所有的火油都买下来,只需十文一斤。儿子当时想……想着火油这种东西又不会坏,早晚都能用得完……所……所以就一时冲动……把那整间铺子的火油都给买了下来……谁能想到,竟会酿成如此大祸,全都烧了起来,这可真是……唉!” “啧啧。”沈初凝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着风凉话,“这也实在是太不小心了些呢,院子里种了那么多松树,怎么就还能如此大意,放这么多火油在这儿。” 王海泉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怒容,大声反驳道:“你在那儿胡乱说些什么呀,西院根本就未曾种过松树。” 沈初凝轻嗅了下,笑着说道:“这空气中明明就弥漫着松木烧焦的味道,怎么可能没有种松树呢?” 王海泉闻言又看向了王弘文。 王弘文那怯懦的声音哆哆嗦嗦地响起:“是……是沈小姐说石子路硌脚……儿子便想着用木板铺地的……我跑遍了城里所有卖木材的店铺,结果那些店铺里都只剩下松木了……儿子就……就买了松木回来……” 沈初凝闻言,嫌弃地看了一眼王弘文,“地板都要用铁杉木的,就是为了防火,你可倒好,竟然用松木来铺地,你这是生怕家里烧得不够快吗?” 第194章 蠢货 “用松木铺地,你是嫌家里烧的不够快吗?”沈初凝语气中满是嫌弃。 王海泉听后,胸中的怒气如同被点燃的烈火般猛地蹿升。 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情绪,扬起那只尚且还能动的手,带着狠劲与怒意,毫不留情地给了王弘文一巴掌. 那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犹如惊雷般在空气里回荡着,久久不散。 王弘文那原本就不算白皙的脸上,瞬间肿起一个鲜红且清晰的巴掌印,疼痛如针般刺向他的脸颊,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捂住脸,泪花在眼眶中打转,似乎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他嗫嚅着,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爹,原本这火不会着得这么大的,都是她,她让我把太平缸里的水都清空,还把那些池子全都填满了,刚起火时没水灭火,所以火势才无法控制的……” 事实上,王海泉对于王弘文命人填池子这件事是知晓的。 当初王弘文跟他说起,说是沈初凝不喜池塘里有太多蚊虫,所以就将池塘给填了起来。 那时的王海泉还为儿子能与沈家小姐有进一步的发展而暗自窃喜,可如今回想起来,他只觉得自己愚蠢至极,沈初凝简直就是个丧门星。 这时沈家的几个男人,如同铜墙铁壁般,挡在了沈初凝面前。 周凛一字一顿地对王海泉说道:“王大人,你管不住自己的手,周某可以帮你管,看来儿子也不太能管得住,不知还需不需要周某代劳。” 周凛双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缓缓说着,那眼神就仿佛是在看着一具早已失去生机的尸体一般,狠狠地看向了那一脸狼狈的王弘文。 他可是曾经上过战场的,这股凌厉的眼神一旦释放出来,便没有人再会怀疑他只是在信口开河。 王海泉更是毫不留情地踹了那王弘文一脚,那力度之大,仿佛要将王弘文踹出几丈远一般。 王弘文顿时如烂泥般跌坐在地上,然而他却依旧嘴硬地大声叫嚷道:“爹,分明就是她让我把水都清空的。” “呵!”沈初凝发出一声清脆而又冰冷的冷笑,那笑声中满是不屑与鄙夷,“自己犯了错,非要拉旁人来替你顶罪,我何时说过要让你把太平缸清空了?” “那日……那日你手腕上被蚊虫咬了几个红包,便说都是因为我们府上的湖面池塘太过广阔,所以才引得如此多蚊虫……” 王弘文说到这里,突然像是被卡住了喉咙一般,话语戛然而止。 那日沈初凝确实只是随口抱怨了几句蚊虫太多,所以才不爱来西院,压根儿就没有提及要如何去处理这些所谓的问题。 是他心急如焚地邀沈初凝前来赏花,才迫不及待地下令让人把池塘迅速填满,把缸里的水也都倒掉。 “怎么不说了?我说死水容易滋生蚊虫,有什么不对。”沈初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地问道。 “可你分明暗示我要去处理这些蚊虫。”王弘文梗着脖子,强词夺理道。 王弘文的话刚说出口,便被沈初凝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自己脑子笨就多读书,别整日在外边瞎晃悠,净闹出些贻笑大方的事情。明明往水里撒上几包驱虫药就能解决的事儿,非得大费周章地把好好的池塘都给填起来。怎么着,要是你爹头上爬过一只蚊虫,你还要把你爹的脑袋给砍下来不成?” 沈承柳和沈承柏听了沈初凝这番话,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脆悦耳,仿佛是对王弘文的一种嘲笑。 而王弘文则是瞬间涨红了脸,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他绞尽脑汁,却再也找不出任何能够反驳的话语。 王海泉此刻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愈发丢人现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同时,他的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埋怨起黄氏来,她明明出身相府,却把儿子教导的如此蠢笨不堪。 云书宣带着沈初凝坐到了马车上,她掀起帘子对着王海泉说道:“王大人,要教训孩子回家教训去,可别耽误了我们出发的吉时。” 王海泉的眼神在一旁的沈清河和周凛之间游移了片刻,心中满是无奈与纠结。 最终,他咬咬牙,狠狠地吐出几个字:“放人。” 随着王海泉的一声令下,那些一直紧绷着神经的衙役们仿佛得到了大赦一般,纷纷长出一口气。 他们如释重负地向两旁跑去,动作敏捷而有序,不一会儿就让出了一条宽阔且平整的通道,足以马车通行。 每一个衙役都跑得飞快,仿佛脚下生风一般,生怕自己稍慢一步,就会遭到沈家那边人的报复。 此时,坐在马车内的沈初凝静静地望着窗外,那曾经繁华热闹的巡抚衙门西院如今已变成了一片狼藉的废墟。 残垣断壁、烧焦的木头以及满地的灰烬,无不诉说着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难过,轻声问道:“娘觉得阿凝做错了吗?” 云书宣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心疼和安慰。“傻孩子,你有什么错呢?那火油木板不是你命人搬去的,水缸也不是你清空的。” 沈初凝低下头,闷闷地说道:“可那些卖火油和松木的铺子都是我安排的呀。我本想着只要他们搬走,谁知却……”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中闪烁着泪光。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无辜的人在这场大火中失去了生命。 “阿凝,不怪你,所有都是王弘文自己选的。若不是他贪小便宜买那么多火油,若不是急着讨好你,买那么多松木,哪里会出这么多的事。”云书宣安慰着沈初凝。 见沈初凝还是闷闷不乐的,她问道:“你还记得三房的雪姨娘吗?” 第195章 我也要凤冠当添妆 “你还记得三房的雪姨娘吗?”云书宣缓缓问道。 沈初凝轻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云书宣长叹一口气,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当年若不是她鬼迷心窍,轻信了外边那些来路不明的大夫,妄图用服药的方式将腹中胎儿换成男胎,又怎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沈初凝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天喜堂的事也是我找人故意透露给雪姨娘的。” 云书宣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娘早就猜到了,也知晓你因为这事心里有疙瘩。” 沈初凝小心翼翼地看着云书宣,“娘,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可怕吗?” 云书宣温柔地抚摸着沈初凝垂在后背上的头发,眼中满是心疼。“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从前受了那么多的苦,却依然能够坚守本心,不主动去害人,这恰恰证明了你内心的善良。就像如今王家的事情,你只是给他们提供了选项,该怎么选择全凭他们。娘喜欢你这样的性子,不沾染因果,以后若是再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娘,娘会帮你出气。” 沈初凝听着云书宣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把头靠在云书宣的肩头,悄悄地红了眼眶。 她从前一直害怕娘知道她做的这些事,会觉得她恶毒,那些心绪藏在心底就像堵了一块石头。 哪曾想,那石头竟能这般轻而易举地被娘亲寥寥数语给彻底击碎。 那石块所蕴含的压力与阴霾,仿佛在瞬间消散于无形,只留下一片豁然开朗的心境。 …… 沈家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福平之时,街道宛如被一场喜庆的红色浪潮所覆盖,满布着鲜艳的红绸。 那热闹非凡的氛围,与当初云家老爷盛大过寿之际,整个金陵城所弥漫的那种奢华气息,竟有些相似。 沈初凝缓缓进城,目光不经意间投向车窗外的景色,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因为她赫然看到街边竟然有着一家店铺,上面醒目地写着【恒富钱庄】几个大字。 她的眼眸微微瞪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恒富钱庄?这不就是她自己名下的产业? 尽管她早已把钱庄的事交给催时,让他前往各地开设店铺,但万万没有想到,在这边隅之地,竟然也会出现恒富钱庄的身影。 沈家一行人在福平知府精心安排的宅院中安定下来,知府夫人更是前来邀请云书宣和沈初凝前往家中做客。 就在这个时候,周凛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木质盒子,缓缓走进沈初凝的房间。 “这是什么?”沈初凝满脸疑惑地问道。 周凛轻轻地打开木盒,顿时,一抹璀璨的光芒映入眼帘,只见里面摆放着一顶做工极为精致的凤冠。 那凤冠前部所饰之九条金蟒,其身形栩栩如生,仿佛正欲腾空而起,口中衔着璀璨的珠滴,那珠滴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仿若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而下部分的八只点翠金鸾,每一只都姿态各异,翠羽熠熠生辉,宛如活物一般。 它们或低首敛翼,或振翅欲飞,与前部的金蟒相互呼应,更增添了几分灵动之气。 冠檐底部的翠口圈镶嵌着无数宝石珠花,那些宝石色泽艳丽,红的像血,绿的像玉,蓝的像海,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迷人的光彩。 而博鬓上所嵌的镂空珠花璎珞,更是精巧绝伦,那珠子大小均匀,圆润剔透,串成的璎珞犹如一条流动的彩带,其上的镂空图案更是细腻入微,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沈初凝目如含星,她轻轻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细腻的翠羽和华丽的珠饰,轻声呢喃道:“真好看啊!” 此时,周凛开口说道:“你要去参加别人的喜宴,总不好空着手前去。这是我此次回京特意买来的,你带去王家给王小姐添妆。” 沈初凝听后,不禁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不舍:“如此精致的凤冠,真是舍不得送人。” 周凛看出她眼中的不舍,笑着说道:“这就是京城万宝轩里普通的凤冠,还有工艺更为繁琐的,需要定制,只是这次时间比较赶,来不及了。” 听到这里,沈初凝欣慰道:“看来我们家碧蕊还真是个商业奇才,我不在京城,竟能万宝轩打理得有模有样的。不过有一说一,这凤冠是真的好看。” 她暗自思忖着,碧蕊什么时候请到如此技艺高超的师傅呢? 这般精致绝伦的首饰,即便是在前世的皇家,也是没有见到过的,而这还仅仅是普通的凤冠。 周凛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落在沈初凝兴奋的脸庞上。 看到她如此喜爱这顶凤冠,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别样的情感。 他微微扬起嘴角,轻声说道:“你若是喜欢,我以后也买给你……” 沈初凝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说道:“那说好了,以后我成亲,你给我的添妆也要是凤冠哦。” 周凛闻言,心中顿时一紧,他呢喃道:“添妆……” 添妆可是亲朋好友赠送给新娘的礼物,可他不想只做沈初凝的亲朋好友。 但看着沈初凝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他终究无法拒绝,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心中却隐隐有些苦涩。 …… 云书宣和沈初凝一同来到了王家。 刚踏入王家的院子,他们就看到王家的下人们正忙碌地在院子里清点着聘礼。 沈初凝忍不住轻轻地拉了拉云书宣的衣袖,小声说道:“娘,你看,一百二十八台聘礼呢,每一台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看着也都是实打实的东西,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看来这水师总兵果然挣了不少。” 云书宣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是在京城里有底蕴的人家娶妻,一百零八台聘礼说出去也是相当有排面了。” 看到此番情景,沈初凝更觉得这水师与灵山有关了。 云书宣在一旁对王夫人说道:“我们家男孩子多,还没张罗过姑娘出嫁,眼看着我家阿凝就要及笄了,我便想着早些来,好学学经验,我们这么早来,没有给你们添麻烦吧。” 王夫人笑道:“沈夫人能这么早来,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麻烦呢。我都已经嫁过两个女儿了,要不然你们搬到府里来,我详细讲给你听。” “娘……”沈初凝在一旁脸红着喊了一声。 王夫人哈哈笑道:“沈小姐还不好意思了,咱们聊天也不用孩子在一旁守着。按规矩恬恬不能出门,她还有个胞妹叫蜜儿,同沈小姐年岁相仿,不如让蜜儿带着沈小姐在福平城里转转。” 沈初凝心下稍安,她正想着用什么借口能找个本地人带着出门呢,这不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 第196章 福平异样 王蜜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紧紧跟在沈初凝身旁。她一边走着,一边细细聆听着沈初凝口中描绘的京城景象。 “初凝姐姐,京城好玩吗?”王蜜儿带着沈初凝走在不怎么繁华的街道上,问道。 “京城正中的朱雀大街热闹非凡,街道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能找得到。如果真的要一间一间地逛过去,恐怕一整天都逛不完呢。” “说到京城的酒楼,那可真是美食的天堂!大雍各地的美味佳肴都汇聚于此,每一家酒楼都有自己的招牌特色,我最喜云家酒楼的淮扬菜。” “京郊有座凤鸣山,山上那眼泉水,每到初一十五的时候,就会发出清脆的凤凰啼叫声,仿佛真的有凤凰在那里栖息一般。而且,那里还是骑马打猎的好去处!” “另外一座世尊山也同样令人着迷,山上有温泉水流下,使得每年世尊山上的花都能够最先绽放。” “……” 沈初凝细细讲着京城的风土人情,王蜜儿听得入了神,脸上的向往之色愈发浓郁。 她感叹道:“真想去京城看看。” 沈初凝轻轻拍了拍王蜜儿的肩膀说道:“你还小,总有机会的,王大人每三年要回京述职,到时你可以跟着一起去。” 王蜜儿听了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但随即又撅起了嘴,抱怨道:“我爹他总是这样,明明应该回去述职,却找各种借口推脱。前两次都是布政使大人帮他代劳,下次怕也是如此吧。” 沈初凝闻言,心中不禁一惊。 官员回京述职绝非仅仅是形式上的汇报,大多数官员都会借此机会前往吏部走动走动,维系人脉关系。 通过这些关系,他们或许能够获得调任更好职位的机会,或者得到一些额外的关照,有人甚至在任期满三年后,能够顺利晋升半品官职。 然而,王大人竟已有两次未曾回京述职,这意味着他在福平知府这个位置上,至少已经待了六年之久。 福平本就不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城内可供搜刮的油水有限,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大海了。 “福平靠海,可我看城里卖海货的铺子并不多。”沈初凝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王蜜儿耐心地解释道:“山东水师衙门就设在福平,福平港可算得上是一座重要的军事港口,出于各方面的考虑,是严禁渔民私自出海的。你现在在街上看到的这些为数不多的海货,其实都是从隔壁城镇运来的。” 沈初凝闻言,脸上适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遗憾神色,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哎,竟然不能出海,我还特意早早地来到这里,满心期待着能出海去好好转转呢,看来只能在这城里多待上几日了。” “初凝姐姐,你这么想去出海呀,那我带你去隔壁的沧覃府吧,听说那边经常有渔民的渔船出海呢。”王蜜儿提议道。 沈初凝缓缓摇了摇头,“去沧覃府的话,路途遥远,在路上就得花费两天时间呢,如果出海再耽搁一下,恐怕都赶不回来参加喜宴了。我仔细瞧过舆图,上面明明有几个岛屿距离福平很近,可为什么福平却没有渔船出海。” 听到沈初凝提及附近的岛屿,王蜜儿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她不由自主地往四周快速地看了看,确定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她们之后,这才悄悄地凑近沈初凝,压低声音说道:“听家里那些年长的嬷嬷讲,早些年前,福平是有着不少渔船经常出海捕鱼呢,可就是因为这福平距离那神秘的陵岛太近,总是会有一些不小心的渔民误打误撞地闯入陵岛的范围之内。一旦进入陵岛,去的人,十个里面有八个都回不来,就算是侥幸活着回来了,也活不长的。” “陵岛?”沈初凝满脸疑惑,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忍不住再次向王蜜儿询问道。 王蜜儿轻轻地点了点头,神色间透露出一丝敬畏,缓缓说道:“据说那陵岛乃是上古仙人的埋骨之地,岛上居住的全都是世代守护着陵寝的守陵人,所以大家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陵岛。” 沈初凝微微颔首,心中暗想,不知道这陵岛到底和灵山有没有什么关联。 想到这里,沈初凝又接着问道:“既这陵岛祸害了这么多的渔民,难道水师都不管一管吗?” 王蜜儿低声解释道:“陵岛附近常年都被那浓浓的大雾所笼罩着,那雾气之中似乎都蕴含着剧毒。水师总兵向来最是体恤下属,担心他们贸然前往陵岛会遭遇不测,所以便没派人前往。如今陵岛和福平之间倒是处于一种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的状态。” 沈初凝缓缓地摩挲着下巴,脑海中思绪翻涌。 不知这水师总兵是体恤下属,还是害怕秘密被发现。 就在此时,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恒富钱庄的门口。 沈初凝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多看了那恒富钱庄两眼。 一旁的王蜜儿察觉到了沈初凝的异样眼神,笑着说道:“我们福平原本还有另外两个钱庄呢,自从来了这恒富钱庄之后,那两个钱庄硬生生地被挤兑得经营不下去了。” 沈初凝微微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竟能如此?” 王蜜儿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这恒富钱庄的利息,可比有些人家偷偷放印子钱的利息还要高呢。要知道,放印子钱那可是触犯王法的,可在钱庄存钱那可就安全多啦。而且做生意还有亏损的时候呢,可这存钱那就是纯粹的挣钱呐。甚至还有些人,在别的钱庄借了钱出来,又把钱放在恒富钱庄里吃利息。这样一来,别的钱庄有出项没进项的,慢慢地可不就渐渐垮掉咯。” 沈初凝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当初开设这恒富钱庄,本就是给三皇子一党布下的一个局。 如今看到这么多无辜的百姓把自己的血汗钱都存到了恒富钱庄里,万一哪天这钱庄一夜之间关门,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闹得家破人亡。 “还借着银子存钱,不怕到时候恒富钱庄垮了,银子取不出来吗?”沈初凝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第197章 军营里有女人 “一旦钱庄倒闭,那些银子岂不是都要打了水漂?”沈初凝满脸疑惑地问道。 王蜜儿却像是听到了极为荒唐的笑话一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怎么可能倒闭,这可是三皇子的产业!倘若日后三皇子能够顺利登上皇位,那我们的银子不就相当于存在国库里?而且这恒富钱庄遍布在大雍各地,它耗费了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去经营,怎么可能只是为了骗我们这点儿银子。 沈初凝一时间被说得哑口无言,心中暗自惊叹催时这忽悠人的本领着实厉害。 而且就算这钱庄是三皇子所开,即便三皇子最终真的如愿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但钱庄的钱财与国库的钱财岂能混为一谈? 一个人手中或许确实没有多少银子,但众人累加起来,那可就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了。 沈初凝只是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缓缓吐出一句“还是小心为好”,便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然而,她心里却想着必须找个合适的时机,好好与催时谈一谈这钱庄的事情,别一时大意玩脱了就不好了。 这福平城,真的是没什么值得好逛的,那些铺子的规模啊,甚至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都比不上。 沈初凝轻声问道:“不能出海的话,那能去海边走走吗?” 王蜜儿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才开口道:“可是海边都是水师的训练场。” 沈初凝无奈地捋了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不方便就算了吧,我在京城时可以带人进宫,以为在这福平,王知府的家眷也能畅行无阻呢,原来是我想得太简单啦。” 王蜜儿听了沈初凝的话,那双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脸期待地问道:“初凝姐姐,你竟然真的能带人进皇宫?不是都说宫中守卫森严得很吗?” 沈初凝看到她这般好骗的模样,心中暗笑,却还是一本正经地回道:“守卫森严那只是对于其他人来说罢了,我姑祖母乃是当朝太后,我又曾经在宫中给公主当过伴读,要想带个人进宫,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嘛。” 王蜜儿听得两眼放光,紧紧抓住沈初凝的胳膊,激动不已地说道:“那我以后要是有机会去京城的话,初凝姐姐你一定一定要带我进宫去看看呀,我好想亲眼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皇宫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沈初凝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说了句,“没什么好逛的了,回吧。” 她说完就朝着知府衙门的方向走去。 而这时王蜜儿却急了,她快走两步追上沈初凝,“初凝姐姐,你不是想去海边走走吗,我带你去。” 沈初凝:“你不是说福平水域的海边都被水师围起来做训练场了,不方便去吗。” 王蜜儿脸上露出娇羞的神色,“我姐夫可是水师总兵之子,况且你只是在海边转转,又不是要乘船出海。” 她说到姐夫时含羞带怯,沈初凝微微皱起眉头,心想这又是一桩小姨子瞧上姐夫的故事,就是不知道姐夫对小姨子是什么想法了。 一路上,马车缓缓前行,沿途的风景在车窗前快速掠过。 当马车来到军营门口时,被守门的士兵拦住,这让沈初凝心中一紧。 然而,王蜜儿身边的丫鬟却毫不畏惧,上前与守门的士兵交谈,没说了几句,士兵便放了行。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离海边越来越近。 沈初凝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气息,那是大海独有的味道。 马车终于停在了海边,展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大海。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阵阵轰鸣声。 王蜜儿微微仰头,轻声说道:“我们只能在这一片特定的区域内活动,其他的地方,就算是我爹爹亲自来了,也是万万不能踏足的呢。” 沈初凝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神情,“我明白的,这可是军事机密,我就是从未亲眼见过大海,所以特别想来海边瞧一瞧,不会乱跑的。” 王蜜儿听闻沈初凝竟然未曾见过大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同情。 而沈初凝看着眼前这么一大片空旷的沙滩,不禁暗暗惋惜,要是能把这片沙滩都利用起来晒盐该多好,那得赚取多少银子。 就在这时,沈初凝敏锐地发现不远处有一艘小小的船只缓缓靠岸,那艘小船上仅仅坐着四个人,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模糊。 沈初凝满脸疑惑地望着眼前这只小巧的船只,她原本以为军营之中,无论是用于作战还是运输,所配备的船只必然都是那种能够容纳上百人的庞然大物。 这小船装载的人数寥寥无几,抵御风浪的能力更是令人担忧,按理说,这样的船只出现在军营里,实在是太不合常理。 她问王蜜儿,却见王蜜儿也只是摇了摇头,“这种船在平日的训练中确实不怎么常见,我也是第二次见到,或许是探子船吧?” 沈初凝听着王蜜儿的猜测,心中依然存疑。 陆地上因为有各种地形和遮挡,所以才需要探子去打探敌方的军情。 但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四面八方都清晰可见,哪里还需要这么小的船来做探子呢。 就在这时,沈初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从船上下来的那四人。 他们身着整齐的军服,步伐稳健而有力,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士兵。 然而,下一瞬间,沈初凝的眼神突然微微眯起,她敏锐地察觉到,在那一行人中,居然有两个女人! 第198章 准备出海 沈初凝的眼眸紧紧盯着从船上缓缓走下来的四人。 尽管他们全都身着统一的军服,但其中却有两个人,身形格外纤细。 走路是用胯部带动着两条腿在移动,而且每一步都是脚尖先着地,这分明就是两个女子。 这四人出现在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感到丝毫的奇怪。 要知道,在水师之中是绝不可能出现女性的存在的,无论海上的那座陵岛与灵山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水师肯定是有问题的。 沈初凝默默回到他们在福平所居住的那个安静小院后,心中的疑虑愈发强烈,她第一时间便急切地找到了周凛 “周二哥,我想出海一趟。” “我准备出海一趟。”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周凛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你先说吧。” 沈初凝深吸一口气,将今天所打探到的所有消息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周凛。 周凛一脸凝重地说道:“我今天在城里,见到了一个之前接触过的灵山巫女,她说今日刚刚从灵山上下来,照你这么一说,那陵岛十有八九就是灵山。她所提到的从灵山上下来,想来应该就是从那座岛上下来的。” 沈初凝急切地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我和你一起去。” 周凛微微一怔,随后回答道:“如今福平水域被封锁得严严实实,我已经命人在沧覃准备好了渔船,今夜启程出发,明日一早便能从沧覃出海。” 沈初凝不禁皱起了眉头,满脸忧虑地说道:“据说陵岛四周弥漫着有毒的雾气,从前那些从福平出海的渔民,大多都命丧于此,你这样贸贸然地前去,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周凛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但这件事情总归是要前去打探一番的,我好歹还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就算不小心吸入了那些毒气,也应该能够活着回来的。等我回来之后,再慢慢地想办法治疗便是了。你一个柔弱的女子,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你是专门来参加喜宴的,如果到时候你不在场,恐怕会引人怀疑。” 沈初凝反驳道:“婚宴上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有人特意留意我到底在不在,只要跟娘亲还有哥哥们提前打声招呼就行。” 周凛依旧摇头,“还是得小心谨慎一些为好啊,这福平之事着实透着一股古怪劲儿,我今日在街上,那些衙役一看到我是陌生脸孔,便立刻警惕起来,还仔仔细细地盘问我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呢。我跟他们解释说是跟随巡抚家眷前来参加喜宴的,他们这才放行。” 沈初凝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地说道:“你本可以慢慢查,是为着我四叔才来了这福平,我实在是不忍心再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些事情。” 周凛抬起手,想轻拍沈初凝的肩膀,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来。 他温声安慰道:“这可不仅仅是为了你四叔,那灵山的人早就已经渗透到我们周家军中,我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季安邦回京之后才开始找上他的,还是在北地之时就已经被算计,倘若不能将这个隐患彻底清除掉,那日后必定会给我们带来无尽的麻烦和危机。” 沈初凝咬着嘴唇,“就算是这样,也要先把船只和毒雾问题给解决掉,才能出海。” 周凛疑惑,“船只也有问题?” 沈初凝点了点头,“我今天见到的船只与普通渔船不同,一会儿我画出来,看能不能找人赶制一艘一模一样的。” 沈初凝说着便提笔在一张空白纸上,把船的大概样子画了出来。 周凛看完那张图后,将纸揣进了怀里,“即便是艘小船,一两天也赶制不出来,我今晚去水师军营转转,看能不能直接用那艘船出海。” “至于毒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算中了毒,上岛后见到沈四叔,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周凛玩笑道。 沈初凝斜睨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没个正形。” 说到这,沈初凝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拉起周凛的衣袖就往外跑。 周凛满脸疑惑地看着沈初凝拉着自己的衣袖往外走,心中满是不解,但还是跟着她一起前行。 他们来到一间紧闭的房门前,沈初凝微微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片刻之后,随着一阵轻微的声响,房门缓缓打开,一个清俊的少年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少年有着如墨般的黑发,眼眸明亮而清澈,当看到沈初凝时,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紧接着大声叫道:“阿凝。” 周凛站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少年,心中暗自揣测着他与沈初凝之间的关系。 周凛听到那少年的称呼后,原本就微微蹙起的眉头此刻愈发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尽管他先前已向玄幽和玄影交代过,无需向他禀报关于沈初凝的任何举动,但如今看到她身旁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而她自己竟全然不知晓,这让他心中不免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位是?”周凛忍不住出声询问,试图解开心中的这个谜团。 “进去说,进去说。”沈初凝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将两人一同推进了房间。 随后,她压低声音缓缓道:“他叫宁殊同,之前姓韩,略通医理。” 沈初凝暗自思忖着,周凛早已在自己身边安排了暗卫,这些事情早晚他都会知晓,倒不如趁早将此事告知于他。 然而,宁殊同听闻此言,却是大为震惊。 因为他深知自己的特殊身份,知晓的人越多,对于沈初凝而言就越是危险。 可她却如此大大咧咧地将自己的身份毫无保留地告知了眼前之人,这让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失落之感。 第199章 你要为我做主 姓韩之人,又懂医,莫非是韩院正家中之人? 周凛心中存疑,不禁向身旁的沈初凝询问道。 沈初凝微微颔首,算是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周凛闻言,深吸一口凉气,随即一把拉住她,将她带到角落里,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你究竟救了多少人,行事也太过大胆了些!那韩院正可是被抄了家的,你竟然私自藏匿一个韩家人,若是被发现了,你可知道将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沈初凝连忙安抚他道:“韩院正乃是被先太子那件事无端牵连的,我们都清楚他是无辜的。当初五皇子让我帮一帮韩家的时候,韩家人仅仅提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而且你放心,绝对不会被发现的,他之前并未正式上过族谱,而且在官府的人前往韩家之前,我就已经悄悄地把他带出来了。” 周凛皱着眉头,继续问道:“那他的身份文书可有准备好?” 沈初凝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他一直都跟在我身边,平日里用不到身份文书,要是在京城办理身份文书的话,我担心会被查到踪迹,所以想着等下次山东上报失踪人口的时候,偷偷挪一个身份给他用。” 周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缓缓说道:“在山东,人口可是与田地连着的,就算真有那么一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也早被那些个乡绅给占用了去,层层隐瞒之下,哪里还能报到巡抚这个层面。唉,我看还是我抽空去北地给他办一份身份文书,总不能让他一直这般跟在你身边。” 宁殊同听着两人的这番对话,脸上微微泛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别别扭扭地挤出一句:“谢……谢谢。” 周凛则依旧冷着脸,语气中带着一丝强硬:“我可不是白白帮你,阿凝说了你略通医理,要是我过几日半死不活地回来了,到时候还得靠你为我医治了。” 沈初凝一听,顿时急了,连忙打断道:“呸呸呸,说什么半死不活的话,多不吉利呀。虽说殊同只是略懂一些医理,但他精通用毒之道,说不定能配制出解毒的药,服下后就不用怕毒雾啦。” 宁殊同闻言,坚决地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我不能。” 沈初凝:“?” 周凛:“?” 沈初凝和周凛皆是一脸疑惑。 沈初凝瞪大眼睛问道:“你怎么拆我台拆得这么快,好歹也装模作样地说会仔细研究研究啊。” 宁殊同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连那是什么毒都不知道,你让我配解药?我比较擅长以毒攻毒,如果你觉得可以让他先服用不怎么对症的毒药,那我这至少有上百种,让他随便挑上几种吃。” 沈初凝:“不是有那种可解任何毒的药丸或者不让人中毒的避毒丹吗?” 宁殊同:“就说让你少看点话本子吧,会把脑子看傻的。” 周凛一记眼刀看向他,他瞬间噤了声。 沈初凝无奈问周凛,“那怎么办,能不能先带殊同去看看那毒雾?” 周凛摇头:“我大概率是要去水师军营里直接用你看到的那艘船出海的,时间长了难保不被人发觉,这就意味着只有一次机会出海。” 此时,宁殊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打断了周凛的话,“阿凝你刚才是不是说之前有渔民死于毒雾,现在还能找到那些渔民的尸体吗?” 沈初凝撇了撇嘴,“当时出海的渔民十有八九都没回来,就算侥幸回来了,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哪里还可能有尸体留存下来啊。” 周凛不甘心地追问:“那尸骨呢?尸骨可以吗?” 宁殊同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是未被腐蚀污染过的尸骨应该是可以的,毕竟只要是中毒,一定会有痕迹。但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多找几具,这样也能少出点差错。” 周凛:“如果有尸骨,你多久可以配制出解药?” 宁殊同:“三五天应该差不多了。” 周凛:“好,我会尽快把尸骨给你。” 周凛说完便离开了宁殊同的房间。 周凛离开后,宁殊同问沈初凝,“这人可靠吗,你就那样把我的身份告诉他了,若他去告发你……” 沈初凝眼睛亮晶晶地说道:“他不会的,我信他。” …… “阿凝,救救我救救我!!!” 宁殊同那焦急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紧张,他双眼布满血丝,仿佛一夜未眠般,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地喊道。 那呼喊声在清晨宁静的院子里回荡着。 沈初凝原本还略带睡意的眼眸,在听到这呼喊声后瞬间变得清明起来,她快步走到门口,看着宁殊同一脸狼狈地站在那里。 而刚刚伺候完沈初凝洗漱的翠微,此时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似乎早已习惯了宁殊同这般突如其来的举动,对于这种情况已经能够淡然处之。 她端起水盆出门,在路过宁殊同身边时问道:“我们家小姐到还未曾用早饭呢,宁大夫要不要一起呀?” 宁殊同听闻此言,脸上那慌乱之色尚未完全褪去,就立刻挂满了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忙不迭地说道:“是翠微姐姐亲手做的吗?” 翠微摇了摇头,“奴婢现在贴身照顾小姐,只偶尔做几样点心,今儿个的早饭应是王知府派来的厨子做的。” 宁殊同听罢,那刚刚扬起的笑脸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又迅速垮了下来。 他耷拉着脑袋,语气中满是失落:“那不吃了,我吃不下。” 沈初凝静静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问道:“你昨日那般严肃正经,我还以为你真的转性了呢,怎的才坚持了一天都不到,就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宁殊同的脸颊顿时染上一抹羞涩的红晕,呐呐地说道:“我那不是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持住自己医者的形象嘛,现在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必还要装模作样的,着实是太累人。” “今天又是什么事?” 听到沈初凝终于问到了正题上,宁殊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他眼中蓄满泪水,带着哭腔哀嚎起来:“阿凝,你是不知道那周凛有多过分!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第200章 黄连最为对症 “你是不知道那周凛有多过分,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宁殊同一边哀嚎着,一边用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沈初凝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不,我不能。” 这语气与前日让宁殊同配合调配解药,他拒绝时如出一辙。 宁殊同见状,赶忙停下了自己的表演,呆呆愣愣地望着沈初凝。 但紧接着,他又开始哀嚎起来,“你竟也这般对我,当初还不如别救我,直接让那狗……直接让陛下杀了我算了……” 沈初凝听着他的话,悄悄地捂住了耳朵。 过了片刻,见宁殊同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了,她才缓缓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无奈地说道:“你都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给你做主?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跑去把周凛打一顿吧?他自小习武,我可是打不过他的,要是真想报仇,你自己去打,我不拦着的。” 听到周凛自小习武,宁殊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咬着牙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忍。”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着,但眼中却依然流露出一丝不甘和委屈。 沈初凝看到他这样子,更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个不是什么大事的事,到底是什么,说出来让我也好好乐呵乐呵呗。” 宁殊同一时间仿佛被点燃了一般,瞬间从椅子上猛地跳了起来,那动作迅猛而慌乱,手指颤抖着直指自己房间的方向,脸上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的神情,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周凛,他竟然……他竟然在我房间里放置了许多尸骨!” 沈初凝皱眉:“不是你说的要多准备几具尸骨,好研制毒雾的解药吗,怎么现在倒嫌弃起来了。” 宁殊同情绪激动地开始控诉起来,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我是要几具,几具!可谁能想到,他竟然搬来了上百具尸体,恐怕就连福平乱葬岗的尸骨加起来都没我房间里的多!阿凝你能想象到大清早一睁眼,就看见三颗空洞洞的头骨正静静地在枕边排成一排看着你吗?” 沈初凝摇了摇头,不由自主地摩挲着自己的胳膊,试图让那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慢慢褪下去。 宁殊同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吼道:“我真的亲眼看到了!还是左三颗右三颗,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沈初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宁殊同狠狠地瞪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接着语气略带烦躁地说道:“现在我那房间里,到处都堆满了森森白骨,我看着都头皮发麻,根本无从下脚,就是来找你都是从窗户里爬出来的。” 沈初凝见状,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你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惹到周二哥了?他平日里可不是这样蛮不讲理的人。” 宁殊同一听,顿时像一只炸毛的猫,崩溃地大叫起来:“你又在维护他!我前天才第一次见到他,去哪得罪他去。” 沈初凝皱起眉头,再次问道:“那你昨天见他没?” 宁殊同微微仰头,思索了片刻,然后重重地点头道:“见了,他来找我说要给我办身份文书,问我的名字到底是哪几个字呢。” 沈初凝闻言,不禁挑了挑眉,满脸疑惑地问道:“那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宁殊同撇了撇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说‘阿凝的凝,殊途同归的殊同’。” 沈初凝听后,白了他一眼:“安宁的宁,安宁的宁,什么阿凝的凝,这世上哪里有这么个奇怪的姓!” 宁殊同听到这话,立刻撅起了嘴,不服气地嘟囔道:“阿凝的凝和安宁的宁不都差不多嘛,干嘛这么较真啊。” 沈初凝无奈地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你可是个大夫,大夫做事最讲究严谨了,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差不多就得了呢?” 宁殊同耷拉着脑袋,仿佛一只做错事的小兽,被沈初凝训斥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沈初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奈。 她微微叹了口气,“我会让周二哥搬走你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需要留多少提前讲清楚。” 宁殊同听到这话,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下意识地往椅子里缩了缩,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的房间已经变得不干净了,我害怕……我要住在阿凝的院子里,这样我才能安心。”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沈初凝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宁殊同却倔强地抬起头,“大夫面前无男女之分,我现在已经是一名大夫了,这些规矩对我来说并不适用。” 沈初凝不屑地撇了撇嘴,“就你?连看个风寒都要翻医书去找方子,你还敢说自己是个大夫?” 宁殊同一听,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沈初凝。 沈初凝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沉思片刻,然后开口说道:“我一会儿让翠微再收拾座空院子出来,你搬过去。你要专心研制解药。周二哥还等着那药出海呢,我们不能耽误时间。” 听到沈初凝终于答应给自己准备新的住处,宁殊同的脸上瞬间挂起了灿烂的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般温暖。“就知道阿凝最好了,那我要离阿凝近点的院子。” 沈初凝斜睨他一眼,“少跟我贫嘴,赶紧把解药做出来才是正事。” 宁殊同:“阿凝会跟着出去吗?” 沈初凝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晓,到时候再看情况。怎么,我去不去对你制药有什么区别吗?” 宁殊同小声嘀咕,“阿凝要不去的话,我就多放点黄连。” 沈初凝叹气,“别为了报复周二哥,耽搁了正事。” 宁殊同:“黄连有清热燥湿、清火解毒的功效,最是对症了。” 沈初凝:“……行吧,你开心就好,只要有效果,别吃死人就行。” 第201章 送嫁 最终经过一番考量,周凛选定了在王恬恬喜宴那日出海。 那日,水师总兵一门心思都沉浸在喜宴之中,自然就无暇他顾,那么水师军营里势必会放松看守的力度,这无疑是一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潜入的大好时机。 这日,沈初凝同云书宣一早便来到了福平知府衙门。 当沈初凝第一眼看到王恬恬头上所佩戴的那顶凤冠时,她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正是那日周凛从京城特意带回来的,此刻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王恬恬敏锐地察觉到了沈初凝的眼神,她连忙拉起沈初凝的手,满脸诚恳地说道:“挑来挑去,还是你送我的这顶凤冠最为好看,谢谢你,初凝。” 沈初凝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回道:“是新娘子好看,才使得这凤冠愈发显得美丽动人呢。” 紧接着,王恬恬一脸紧张地望着沈初凝,轻声说道:“初凝,我心里真的有些害怕。按照规矩,今日我自家的亲姐妹不能陪我一起前往吴家,你能陪我吗?” 沈初凝笑着说道:“我娘作为全福人,是要送你去吴家的,我也会在送嫁的队伍中,去吴家凑凑热闹,讨一杯喜酒吃呢。” 其实就算王恬恬不说,沈初凝也是要去吴家的。 水师和灵山有关系,水师总兵必然脱不了干系。 水师总兵家的公子成亲,万一有灵山的人前来贺喜,这不就让她捡着漏了。 沈初凝在王恬恬的闺房没坐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是吴公子前来迎亲了呢,我出去瞧瞧。”沈初凝给王恬恬说了声,便走出了她的闺房。 沈初凝仔细观察着来迎亲的人,基本与王家这边的人都能搭得上话,听称呼也是某少爷某公子的,没出现大师、仙师什么的字眼。 当她准备退回王恬恬闺房时,却瞥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只见那人穿越层层阻碍,挤到了沈初凝的身边。 “沈小姐,好巧啊。”那人脸上堆着笑说道。 “你是?”沈初凝挑了挑眉。 “我是王弘昌啊。”他自我介绍道。 沈初凝:“哦,不认识。” 王弘昌急了起来,“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咱们两家是邻居啊,我爹是山东布政使王海泉。” 沈初凝悄悄挪动脚步,离王弘昌远了些,“我家没有邻居,我家邻居是一片废墟。” 这句话说到了王弘昌的痛处,他本来住在东院,沈家一家来了济南后,被迫搬去西院就算了。 后来连西院也烧了,他又被迫跟着搬去了济南知府衙门,那院子小的连身边的丫鬟都在抱怨了。 “王大人有三十多个儿子,我哪知道你是谁。”沈初凝面无表情地接着说道。 听到这话,王弘昌激动起来,“不是三十多个儿子,是我们兄弟姐妹加起来总共三十二个,儿子只有十三个,并且我还是嫡子呢。” 王弘昌说着,还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沈初凝一脸嫌弃地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像个胖冬瓜一样的男人,心里想着这王家的人是不是在山东待久了,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了。 据她了解,王夫人黄氏只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儿子便是那个放火烧掉半个巡抚衙门的王弘文。 既然王弘昌自称是嫡子,那么他肯定来自王海泉的平妻宋氏一脉。 想到这里,沈初凝对他更加不屑一顾。 王弘昌见沈初凝没有回应,便继续自以为是地说:“王家给沈小姐下了帖子,宋家给本公子下了帖子,而恰巧王家和宋家即将联姻,你说咱俩是不是挺有缘分的?” “你跟她也挺有缘分的。”沈初凝朝前方努了努嘴,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王恬恬的闺房,连头都没回一下。 王弘昌朝着沈初凝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站着一个中年女人,身穿紫色大袄,头戴一块小方巾,头发油亮,在脑后挽成一个小髻,鬓角插着一朵大红色的绒花,手拿着一块手帕,嘴巴尖尖,腮帮子鼓鼓的,以白粉涂脸,胭脂点染颧骨,脸颊上有一颗显眼的大黑痣。 此时的王弘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媒婆,心中满是疑惑,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她……她……哪里……” 他想要同沈初凝理论一番,可一转头,却发现哪里还有沈初凝的身影。 ……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一路上鼓乐喧天,那声音仿佛要穿透云霄,震耳欲聋。 新郎官身着红色绣暗纹长袍,身骑高头大马,身姿挺拔,带领着一干人等在前开路,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而王恬恬则蒙着盖头坐在花轿里,双手紧紧地握着帕子。 没过多久,迎亲队伍便顺利到达了吴家。 吴家门前烛光幽幽,院内笙歌鼎沸。 王恬恬在喜娘小心翼翼的搀扶下,缓缓地踏过火盆,跨过象征着平安吉祥的马鞍。 吴家公子手中紧紧握着红绸的一头,带着她不紧不慢地走向喜堂。 踏入喜堂的那一刻,两人齐齐跪下,对着天地牌位和坐在上方的高堂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随后,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被簇拥着送进了洞房。 沈初凝原本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随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缓缓移动。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定睛一看,竟是那天陪着她一同前往水师军营的王蜜儿。 沈初凝微微皱起了眉头,她记得清清楚楚,王恬恬说过,按照规矩,今日自家姐妹是不能跟随前来吴家的。 她内心挣扎了一番,一方面想要去提醒王恬恬,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这是别人家的家事,自己贸然插手,平白惹了晦气。 就在她陷入纠结之中时,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了水师总兵吴大人正和另一个人说说笑笑。 那个人一头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一双峨眉星目闪烁着灵动的光芒,挺直的鼻梁搭配着薄薄的嘴唇,整张脸英俊无比。 沈初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地张了张。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和吴大人谈笑风生的人竟然是她的四叔。 第202章 巨额存款 沈初凝远远地瞧见了她的四叔沈清渊正站在那儿跟水师总兵交谈甚欢。 她心中虽急切,但深知此刻不便贸然上前打扰他们谈话,于是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沈清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眼神交汇不过须臾之间,他却迅速将视线移向别处,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一般。 沈初凝心里瞬间明白了过来,看来四叔要么是不愿与她相认,要么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导致不方便相认。 看着眼前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喜宴场景,沈初凝觉得此处实在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好地方。 她略作思索后,决定暂时先离开此地。 于是,她转身走到云书宣身边,轻声告知了自己的打算,然后便起身准备离去。 在离开之前,沈初凝先是唤来了玄幽,并嘱咐她立刻去找周凛。 因为既然已经发现沈清渊在这里,那么原本计划让周凛冒险上岛的行动就可以暂且搁置下来。 毕竟现在情况有变,一切还是要等到她与沈清渊会面之后再做定夺。 紧接着,她又吩咐玄影暗中跟着沈清渊,只要一发现他落单,便想办法将其带到她面前来。 做完这些部署之后,沈初凝并没有选择回到福平知府为她们安排的院子里去。 她心里清楚得很,那个地方说不定早已布满了眼线,稍有不慎就可能会给自己和四叔招来麻烦甚至危险。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朝着恒富钱庄走去。 这恒富钱庄是她的,而且各地钱庄中的伙计们都是经过催时挑选出来的可靠之人。 沈初凝风风火火地踏进恒富钱庄大门,还未站定就说道:“我要存一万两银子。” 柜台后的伙计一听这话,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腰杆也不自觉地弯了几分,他赶忙迎上前去,恭敬地说道:“这位贵客,请随小的来,咱们到楼上的隔间里详谈。” 说完,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沈初凝朝楼梯走去。 这是恒富钱庄自开业以来定下的规矩,对于那些普通的零散户和一出手就是上万两银子的大户必须区分对待。 凡是涉及到大量存取银子的客人,都得由各店的掌柜亲自出面接待才行,而且给予他们的利息自然也与普通零散户有所不同。 沈初凝跟着伙计来到二楼的隔间,刚刚坐稳,就见一个伶俐的小丫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中托着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和几碟精致的点心。 沈初凝微微挑起眉毛,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那壶茶竟是她平日里最爱喝的六安瓜片,而那几盘点心也是来自京城她最钟意的那家铺子。 她暗自思忖道:难不成恒富钱庄平日里都会专门从京城往大雍各地运送这些点心吗?如此一来,这成本可着实不小。 正当沈初凝满心疑惑之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门被缓缓推开。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轻声唤道:“小姐。” 是催时。 沈初凝满心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从两个月前,碧蕊说了您将会前来福平参加喜宴之后,小的便立刻吩咐下人在钱庄备好您素来钟爱的茶水和点心。恰好近来福平的钱庄出现了一些一样,故而我才亲自赶来查看一番。”催时恭敬回道。 听到这里,沈初凝原本慵懒的坐姿瞬间变得笔直起来,神情紧张地追问道:“异样?快详细说来!” 催时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向沈初凝讲述起来。 原来,最初的时候,福平的钱庄掌柜向他禀报称,有人频繁地往钱庄内存入银两。 当时,他也曾思考过其中缘由,毕竟福平此地虽靠着海,百姓却不能出海捕鱼,再加上土地贫瘠,难以种植出足够的粮食以供生计。 因此,大多数家庭都依靠着家中有人在水师服役所发放的微薄饷银来维持日常生活。 而恒富钱庄所提供的利息相对较高,如果手中能有几十两银子存进钱庄,所得利息便足以应付平日开销,所以起初福平这边收到较多的银子存入也算合乎情理。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却愈发不对劲起来。 渐渐地,开始有数额巨大的银两存入钱庄,少则数千两,多则上万两。 截止到他来到福平之前,累积存入的银两竟然已经高达上百万两之巨,并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不断地增加着。 不知是否只是他的错觉,当福平这里的数目刚刚有所上涨时,大雍各地的恒富钱庄竟纷纷传来喜讯——都有着颇为可观的进项收入! 然而,其他钱庄却依旧如往常一般。 而且按照惯例,对于那些将大额银两存入钱庄的人家,钱庄都会仔细地登记好他们的姓名与住址信息。 待到每月结算利息之时,便会派遣专门的伙计亲自登门拜访,将应得的利息送到这些人手中。 倘若这些人家要用这笔银子,可以选择留下;若暂时无需动用,则由钱庄的工作人员带回继续存放。 这些也是为了让那些愿意将银钱托付给恒富钱庄的人们能够安心、放心。 可是,在福平这边前来存银子的人群之中,情况却截然不同。 他们既不登记具体的住址,只是随口表示待需要用到银子的时候再来支取即可。 而且所登记的名字更是奇特非常,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普通人正常的姓名,反倒更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和小厮所用之名。 沈初凝听到这儿,打断了催时的话:“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和小厮?” 催时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说道:“倒也不能完全说是像丫鬟小厮。就拿璇玑、青鸾来说吧,普通人家怎么可能给下人取这般文雅的名字?再者说,就算是丫鬟小厮,也不可能拥有如此数量可观的银子啊!若说是主人家将大量的银钱存放在下人的名下,那就更不可能了。” “璇玑,青鸾。”沈初凝嘴里轻念着这两个名字。 第203章 暗卫被清除 沈初凝嘴里轻轻地念叨着“璇玑”和“青鸾”这两个名字。 突然间,一道灵光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这不正与“紫苑”这个名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嘛! 再加上此处可以算得上是灵山的老巢,偶尔冒出几个来自灵山的人在此存银子,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然而,让沈初凝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会有如此众多的灵山之人选择将银子存入恒富钱庄? 既然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其中缘由,她索性暂且不去深究此事,反正只要等到四叔来,所有的谜团自然都会迎刃而解。 就在这时,沈初凝又回想起了另一件要紧事,只见她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一下。 一旁的催时见状,立刻心领神会。 他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向外查看了一番。 随后,他重新关好房门,转身回到沈初凝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放心,门外并无他人。” 沈初凝轻启朱唇,缓缓说道:“我们恒富钱庄,怕是难以长久维系下去。”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催时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他微微皱眉,附和道:“小姐,当初您提出要给出如此高额利息的时候,小人心里就有所预感。这么高的利息,就算家里有一座金山,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好在如今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前来存银子,能够填补之前的亏空。” 说到此处,催时顿了顿,接着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小姐,不知您打算何时关闭这钱庄呢?” 沈初凝轻轻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回答道:“目前还无法确定具体时间,但至少也要等到将萧元朗的银子全都坑进来才行。” 听到这里,催时赶忙汇报道:“小姐,小的已经将钱庄开到昌掖了,虽说三皇子为人谨慎,但他身边的那个大太监吴德胜倒是在咱们钱庄里存了不少银子。” 听闻此言,沈初凝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轻声呢喃着:“看来,让萧元朗存银子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他将银子死死攥在手中,又不能钱生钱,而且他名下的那些铺子生意根本争不过云家和墨家,基本上是开十间倒八间。他若想成事,所需的银子数量必然巨大,如此一来,迟早都会将目光投向咱们恒富钱庄的。” 这时,催时面露忧虑之色,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您这般行事,是否会连累云家和墨家?” 只见沈初凝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缓缓说道:“那萧元朗为人极度自大,他绝不会认为有人胆敢蓄意针对他,只会归咎于自己手底下的人办事能力不足。如此一来,他定会将手下人统统换掉,可一个铺子若是频繁更换掌柜,又怎能经营得下去呢?” 说到这里,沈初凝不禁想起冯玉才给她的来信中说的事,差点笑出了声。 萧元朗在昌掖附近开了座矿场,而冯玉才的跟班里有个家里是做烟花的,那人又善钻研,经用做烟花的材料做出了炸药,把萧元朗的矿场炸了,这一遭可是让他损失不小。 听沈初凝说到这里,催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应道:“小的明白了,日后定当将重心放在昌掖那一边。” “我开这钱庄的本意在于打击萧元朗那一党,但如今却有众多百姓纷纷将自家的银子存入咱们钱庄。到时钱庄关闭,若提前兑付给百姓银子,萧元朗那边定然有所察觉,若不管不顾,只怕这些百姓会家破人亡。”沈初凝忧心忡忡地说道。 实际上,这件事情长久以来都是催时心中的一个疙瘩。 坦白讲,这种行为实在是有些损阴德的。 虽然他们在外行事一直都顶的三皇子的名头,就算哪天捅出篓子,那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也会将所有罪责归咎于三皇子身上。 可人在做,天在看,他自己倒是无所谓,要不是因为小姐出手相救,恐怕他早已命丧黄泉。 然而,他担心此事会给小姐带来不利影响。 如今看到小姐已然察觉到其中的不妥之处,他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能稍微放下一些了,于是赶忙说道:“那小人先回去拿个章程,日后咱们就不再收取小额的存银了。” 听闻此言,沈初凝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但倘若有好几户人家把各自手中的银钱拼凑在一起前来存储,又或者像福平的百姓那样,从其他钱庄借贷银两后再存入我们恒富呢?” 催时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既然我们已经提醒到这,他们还要这么做,那就只能说明是他们自身贪婪成性,到时候可就怨不得我们了!”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了屋内原有的宁静氛围,催时和沈初凝不由得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疑惑与警觉。 催时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扇紧闭的门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他谨慎地把脑袋探出门外,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门外的人影,然后压低声音,语气略带戒备地向门外之人问道:“你找谁?” “找你们小姐。” 催时刚准备回绝,就听到房间内,沈初凝起身快走几步,拉开了门,高兴地喊道:“四叔!” 沈清渊微笑着走进房间,顺手轻轻拍了拍沈初凝的头顶,眼中满含慈爱地说道:“小姑娘长大了啊,真是出落得越发好看了呢。” 一旁的催时见到两人显然相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很识趣地连忙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小的去门外守着。” 说罢,他转身迈步走出房间,并随手带上了房门,将空间留给了屋内的叔侄二人。 沈清渊走到窗边,顺着窗户往外面的街道看了一眼,说道:“有两个尾巴跟着你,已经解决掉了。” 沈初凝皱眉:“尾巴?” 沈清渊点了点头,“在吴家喜宴上看到的,有一个在你离开吴家前先离开的,应该是给什么人报信去了,解决那个的时候就把留在吴家的那个顺手解决掉了。不过我急着见你,还没审,等审完之后告诉你是什么人安排在你身边的。” “四叔。” “嗯?” “有没有可能那是我自己安排在身边的。” 第204章 沈四叔 “四叔,您觉得有没有种可能,那两个人是在我身边保护我的。”沈初凝一脸无奈地说道。 “暗卫?”沈清渊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 沈初凝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只见沈清渊连连摇头,否定道:“咱们沈家世代为官,皆是以文官身份立足于朝堂,又何来的暗卫一说!再说了,就算真有暗卫,就凭你这两个暗卫的身手,居然连我都对付不了,如此差劲,又怎能护得了你的周全呢?” 面对沈清渊的质疑和数落,沈初凝也是倍感无奈,赶忙解释道:“四叔,是我提前跟她们交代过,千万不能伤害到您。况且她们原本就是要去找您的,所以被您察觉发现,这再正常不过啦。还有一点需要说明一下,暗卫是周二哥送给我的。” “周寒之?” 一听到沈清渊提及周寒之,沈初凝猛地回过神来,神色慌张地问道,“四叔,您刚才说您抓住了两个?” 沈清渊撇了撇嘴,应声道:“没错,两个女子,穿着相同款式的衣裳。” 话音未落,沈初凝便如疾风一般冲上前去,死死地抓住沈清渊的胳膊,急切地喊道:“四叔,您把人抓到哪儿去了?赶快将她们放了吧!那可是我特意安排出去通知周二哥,让他千万去陵岛的!” 见沈初凝如此紧张焦急,沈清渊不禁好奇地追问道:“寒之好端端地上陵岛做什么?” “去找你啊,难道上岛炼丹不成!我是在吴家看到了你,这才赶忙派人前去阻拦住他的。谁承想,你倒是厉害得很,竟然直接就把人又给抓回来了。”沈初凝秀眉紧蹙,满脸怒容。 一旁的沈清渊微微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缓缓开口道:“小阿凝,你有些不太对劲。” 听到这话,沈初凝一脸疑惑地望着他,反问道:“嗯?” 只见沈清渊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以前可是最最喜欢四叔的,如今却因为一个男人就这样跟四叔讲话,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女生外向、女大不中留哇!咱们家的小阿凝居然也学会胳膊肘往外拐喽。” 听着沈清渊这番调侃打趣的话语,沈初凝心中的怒火更盛,她抬起手来,毫不客气地朝着沈清渊的肩膀用力拍了下去,同时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说这些有的没的!谁知道你那岛上究竟藏着些什么牛鬼蛇神,还是赶紧想想怎么救人吧!” “哎呀,别着急嘛。”沈清渊不慌不忙地伸出手,一把拉住正在原地焦急打转的沈初凝,轻声安抚道:“岛上那些会武的人大都已经被我派出去了,所剩无几。而且这次我到福平,又带了几个来。依我看,以寒之的身手和能耐,对付他们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沈初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怀疑之色,她紧盯着面前的人,语气充满疑惑地问道:“你确定?” 只见沈清渊若无其事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水后,缓缓开口道:“放心吧,短时间内肯定死不了,我晚点回去就把他给你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听到他这番话,沈初凝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 然而,她并没有就此罢休,紧接着追问道:“四叔,跟我讲讲呗,你这几年都不回家,甚至连和家里联系都没有,难道就是一直在这岛上当邪教头子不成?” 面对侄女的盘问,沈清渊显得有些心虚,他眼神闪烁不定,支吾着回答道:“呃……还算不上头子,二把手,二把手。” 沈初凝一听这话,她瞪大了双眼,“这是重点吗?谁管你是不是头子!快老实交代,你究竟是如何沦落到这般田地的?” 沈清渊见状,不禁轻咳了一声,然后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吞吞吐吐地说道:“那年,你祖母不是要给四叔说亲嘛。” 沈初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接道:“这一段儿我早就知道了,你不愿意,所以就逃跑了。” 沈清渊无奈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啊,事情并非那么简单。你祖母虽然表面上说要给我相看人家,但实际上,她却私下里让我去找你祖父,说想要迎娶玹卉公主。可你想想看,那玹卉公主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她前面两任驸马,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就被她活生生地给打死了。一想到这儿,我哪还敢答应这门亲事。” 说到此处,沈清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仿佛回忆起那段可怕的经历仍心有余悸。 沈初凝幽幽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四个了。第三任驸马的母亲被封为了一品诰命夫人,而第四任的兄长更是获封逍遥伯。” “你瞧瞧你瞧瞧,你祖母就是想用四叔去给别人换前程。虽说四叔确实没有太大的能耐,但他也不该遭受这般屈辱!”沈清渊一脸正气,义正言辞地说道。 “当年,祖母所熟识的人要么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要么就是丞相夫人之类的权贵人物。可祖父不过仅有个国舅爷的虚名,就连尚书之位都未能坐上呢。好在这两年祖父总算争气,登上了丞相之位,自那以后,祖母的性子倒是稍微平和了一些。”沈初凝说道。 沈清渊忍不住撇了撇嘴,“我算是彻底看透她了,只要有人的地位比她高,她心里头就会觉得不痛快。所以呀,你可得处处小心谨慎着点,千万别让祖母插手你的婚事。她虽然嘴巴上说要看重对方人品,但实际上却只盯着人家的家世和地位,其他方面根本就无关紧要。依我看呐,最好能够让你爹娘在山东就帮你把婚事给定下来。如此一来,即便你祖母心中不快,也是无可奈何。要是实在没办法,等回到京城之后,你直接去找祖父,请祖父来替你挑选合适的人选。” 说完这些话后,沈清渊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沈初凝呛声道,“说四叔你呢,怎么就说到我身上来了。你是出了京就直接到的山东吗?” 沈清渊叹了口气,“出京后四处游历了一阵子,也有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后来……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就想着出海先躲几天,没想到流落到了陵岛上。” “躲人?躲白羽吗?”沈初凝问道 第205章 灵山渊源 “躲人?躲白羽吗?”沈初凝好奇地盯着沈清渊,眨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追问道。 听到这话,正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的沈清渊猛地一呛,口中的茶水像是不受控制般喷射而出,引发了一阵剧烈且连绵不绝的咳嗽。 “咳咳咳......”他涨红着脸,一只手捂着胸口,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不适。 好不沈清渊深吸几口气,断断续续地反驳道:“你别......咳......别乱说......咳咳......我和他可不熟......” 然而,他说话时闪烁不定的目光以及微微颤抖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心虚。 沈初凝见状,撇了撇嘴,一脸狐疑地说:“不熟就不熟呗,你这么激动干嘛呀?” “没有激动!就是不小心被茶水呛到了而已。”沈清渊连忙解释,同时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向别处,似乎想要避开沈初凝探究的目光。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重新看向沈初凝,疑惑地问:“对了,你是怎么认识白羽的?” “他是我师父!”沈初凝扬起下巴,骄傲地回答道。 沈清渊听后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什么?你师承于他?是跟着他学琴?就凭你那不通音律的水平,没把他给活活气死?” 面对四叔的质疑,沈初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愤愤不平地喊道:“谁说我不通音律!我只不过是不擅抚琴罢了,但师父教我吹洞箫的时候,还夸我有天赋呢!” “啧啧啧,我们家小阿凝如今也算是有点才艺了。”尽管沈清渊嘴里这般说着,可他那充满怀疑的眼神却毫不掩饰地表明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不信我给你吹上一段。”沈初凝面带自信地微笑着,伸手探向腰间的袋子,动作轻柔而熟练。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支精美的洞箫。 然而,就在她刚要将洞箫举至唇边时,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夺了过去。 “哪来的?”沈清渊皱起眉头,一边仔细地翻看着手中的洞箫,一边语气严肃地问。 “师傅送的啊,怎么了?”沈初凝满脸疑惑,不解地望着沈清渊。 沈清渊冷哼一声,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好,好,白羽他可真是大方得很呐!想当年,这支洞箫刚刚制作完成之时,他自己都舍不得吹,如今倒好,随随便便就送人了。” “四叔,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沈初凝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撅起小嘴反驳道。 沈清渊并没有回应沈初凝的不满,只是默默地将洞箫递还给她,然后摆了摆手说:“罢了罢了,今天不听你吹奏了,没那个心情。” 沈初凝接过洞箫,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回到袋子里放好。 紧接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目光炯炯地盯着沈清渊,好奇地追问道:“四叔,这灵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些问题,原本情绪有些低落的沈清渊瞬间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向沈初凝讲述着自己那些丰功伟绩。 据他所知,这灵山创立者应是前朝皇室中人。 前朝覆灭之后,这些人带着财产,悄悄来到了陵岛之上,并在此定居下来。 他们心心念念着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精心培育了形形色色的人才,让这些人想方设法渗入到各级官员的家中。 有的负责搜集机密情报,有的则煽动人心、挑拨离间,妄图从内部瓦解大雍。 但经过近百年的迭代,灵山中早已不见前朝皇室后裔的身影。 如今的灵山已然演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情报机构。 而且只要你能拿出足够多的银两,那么在灵山几乎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沈清渊之所以能够在灵山上坐到二把手这样高位,就是凭着他心思活络和对官员们习性的深刻洞察和精准把握。 每次派遣出去的人,基本上都是一击即中,鲜有失手的时候。 这时,沈初凝不禁心生疑惑:“从灵山走出去的人是不是都会巫术呢?我发现他们总是能够拿出一些神奇的符水和丹药来,而且有时候还真的管用。” 沈清渊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你四叔我的策略厉害吧!那哪里是什么符水丹药啊,实际上呢,是陵岛里养着一位擅长毒术和医术的神医谷前任谷主,只不过将那些药剂包装成了所谓的符水丹药罢了。毕竟,仙家的玩意儿总是要比普通的药剂更容易让人心生敬畏。” 听到这里,沈初凝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讶之色:“你们居然能够把神医谷的谷主给请过来?” 沈清渊得意地挑了挑眉,笑着说道:“这有何难?只要对方有所诉求,那就完全有可以为我所用。神医谷现任谷主乃是前任谷主的师弟,为了抢夺谷主之位,不择手段地下手谋害前任谷主的儿子,导致其至今仍然杳无音讯。前谷主要借助我们所掌握的情报资源去找儿子,我们就充分利用他高超的医术来骗人,如此一来,双方各取所需,岂不是美哉?” 听完这番话,沈初凝不禁咋舌不已,心中暗自感叹道:没想到自己这位四叔竟然能够把骗人这种事情说得如此堂而皇之、理直气壮。 于是,她没好气地埋怨起来:“哼,您都已经当上二把手了,干嘛还要在自家人身边安插眼线?您知道吗,因为那个人,我可是吃尽了苦头呀!” 沈清渊紧紧地皱起眉头,满脸狐疑之色,说道:“我未曾往沈家安排过人!是不是弄错了吧?” 第206章 猪队友 沈清渊紧紧皱起眉头,满脸狐疑之色,说道:“我可从来没往沈家安排过人,你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不可能!”沈初凝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三婶房中的紫苑,她可是亲口说自己来自灵山,而且从我五六岁的时候,就一直陪伴在三婶身旁了。” 听到这里,沈清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应该是我在上岛之前安插出去的人手,你就说之前灵山上的人有多蠢吧,往沈家安插人,竟然放去三房,怪不得我这边从没有收到过关于沈家的任何消,所以时间一长,我也就没有再关注此事了。要不……现在我将她召回?” 沈初凝连忙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必了,我已经把她送到庆国公府去了。” 沈清渊微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沈初凝的头发,安慰道:“如此也好,好在如今你已顺利过继到了二房,那些曾经发生在三房的事情,就权当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今后的日子定然是一片坦途。” 沈初凝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然而,就在这时,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开口问道:“四叔,最近福平这边的恒富钱庄有大量银两存入,不知是否与灵山有关?” “有关啊,那可不就是我干的嘛!”沈清渊脸上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神情,仿佛正期待着他人的夸赞。 而一旁的沈初凝则是满脸疑惑,活脱脱像个大写的问号。 就在这时,只听见沈清渊继续滔滔不绝地讲道:“四叔我知晓,那恒富钱庄乃是咱家小阿凝的产业!这不,叔手底下正好有些人,这些家伙又能赚下银子。他们手头的银子存哪儿不是存,自然得优先照顾小阿凝的生意啦!” 听到这里,沈初凝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之色,甚至伸出一根纤细的玉指,直直指向自己,难以置信地追问道:“四叔,您居然晓得恒富钱庄是我的?您手下的探子如此神通广大?” 然而,沈清渊对此却是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随口应道:“他们可没那般厉害!只是有一回机缘巧合之下,我撞见了沈时,也就是你小时候好心救下的那个小乞丐。” 话一出口,只见沈初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秀眉紧蹙,轻咬朱唇,喃喃自语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将此事隐瞒得天衣无缝,未曾料到竟这般轻而易举地就被人给识破了……” 见此情形,沈清渊赶忙出言宽慰:“小阿凝莫要忧心忡忡,想当年你救下他之后便匆匆送其离去,并未直接领回家中。况且如今的他面容早已与往昔大相径庭,若不是我曾见过,寻常人断不可能将你们二人联想到一块儿去的。倒是之前有些人妄图打探他幕后靠山究竟是谁,都已经被四叔料理干净了!” 沈初凝听到这话后,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她轻轻说道:“他如今已经改名叫催时了,不再叫做沈时了。” 只见沈清渊眨着眼睛,一脸坏笑地回应道:“四叔清楚,你不愿意让外人晓得你正在帮三皇子处理事务,毕竟在成亲之前需要避嫌嘛。” 然而,沈清渊的这一番言辞却再次将沈初凝说得如坠云雾之中,她满脸疑惑地问道:“叔,您先等一等哈,怎么又和萧元朗扯上关系啦?” 此时,沈清渊一脸慈爱地凝视着沈初凝,语重心长地说道:“哎呀,小阿凝竟然还害羞起来了!你小时候,就喜欢跟在三皇子身后跑来跑去的;如今长大了,依旧在默默地在他身后支持他,四叔都感动了。要是先太子仍在世的话,你祖母肯定是不会应允你和三皇子之间的这段姻缘的。不过好在现如今活下来的皇子已然所剩无几啦,三皇子还是很有希望的。放心吧孩子,四叔一定会全力帮助你们俩,成就这段美满良缘的。” 说着说着,沈清渊不禁开始自我陶醉起来,感觉自己简直就是无比的伟大。 虽说他自己的婚事并不尽如人意,可是当看到自幼疼爱的侄女在婚姻大事上不顺利时,他毫不犹豫地决定伸手帮衬一把。 尽管内心深处对那三皇子着实有些瞧不上眼儿,但无奈自家侄女钟情于他,那也就只能勉为其难地给予支持了。 反正萧家的谁坐上那个位置区别都不大,那不如让自己侄女婿来做。 沈初凝的脸黑如锅底,“四叔,你说你要帮我什么?” “帮三皇子登上皇位啊,一旦事成,你祖母绝对不会再反对你们之间的亲事啦。而且这可不单单只是立下从龙之功那么简单,等将来三皇子坐稳皇位之后,他对你肯定会另眼相看、恩宠有加的!” 沈清渊得意洋洋地邀着功,脸上满是自鸣得意的神情。 听到这话,沈初凝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像是被重锤猛击一般,突突直跳个不停。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不靠谱的四叔,“你到现在为止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只见沈清渊慢悠悠地开口道:“如今四叔在灵山上好歹也算能说得上话的人物,而灵山出去的人,最擅长的便是蛊惑人心,这些人在各个大臣的府邸之中,左说两句,右说两句,相信总有那么一些会被说动,从而站到三皇子的阵营中来。” 听完这番话,沈初凝简直快要气炸了。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祖母当年怎么就没把你给绑了,直接送去玹卉公主那儿呢!” 沈清渊被她突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与沈初凝拉开一段距离后才停下脚步。 他一脸委屈地嘟囔着:“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难道是嫌弃四叔办事动作太慢了不成?不过侄女你也要体谅一下四叔我的难处啊,这种事情毕竟不好做得太过于明显。” 然而,沈初凝此时根本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解释。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质问道:“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想要让萧元朗登上皇位的?” 第207章 京城来信 “你究竟是从哪看出来,我想要让萧元朗登上皇位的?”沈初凝怒目圆睁,大声地质问着眼前的沈清渊。 只见她双颊气得通红,胸口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着。 沈清渊显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大跳,不禁有些结巴地反问道:“难……难道你不想让他当皇上吗?你该不会是想让他当个闲散王爷吧?那样倒也不错,如此一来,你们便能像那神仙眷侣一般,琴瑟和鸣、伉俪情深。毕竟当了皇帝之后,既要权衡各种利弊关系,还要封妃纳妾什么的,肯定没法儿专心宠爱你一个人。不过,这样做恐怕祖母那一关不太好过哦,还得去求求祖父才行。” 听到他这番话,沈初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快要爆发的情绪,咬牙切齿地道:“我跟萧元朗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沈清渊闻言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惊呼道:“不共戴天?不共戴天为什么还要帮他开办这恒富钱庄,你可能都不知道,就因为这个钱庄,如今他在老百姓中的口碑可是好得不得了呢!” 沈初凝听后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冷笑着说道:“哼,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恒富钱庄能够给那些人银子,所以他们自然觉得萧元朗是个大好人。但是,如果有朝一日他们连自己投入的本金都拿不回来了,你猜猜看,这些人会不会生吞活剥了萧元朗?” 看到她这副模样,再加上听到她说出的这番话语,沈清渊不禁感到浑身一阵寒意袭来,身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瞪大双眼,喃喃自语道:“原来你心里竟然打着这般的算盘。” 说完之后,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脑海里仔细思索着什么,紧接着又开口追问道:“那三皇子到底是否知晓这钱庄幕后真正的主人是你?” 只见沈初凝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否定,并回应说:“在外人眼里,恒富钱庄就只有催时这个人而已。” 沈清渊听完后,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满脸疑惑不解之色,继续追问:“照这么说来,这件事情与三皇子毫无关联,那他为何却没有出面否认?” 这时,沈初凝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这钱庄最开始就是走了他身边的大太监吴德胜的关系才开起来的,而且这种可以白白为自己赚名声的好事,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了眼下不否认,等到日后真想要彻底摆脱干系时,恐怕就晚了。” 沈清渊听闻此言,心中暗自感叹,嘴里忍不住再次喃喃说道:“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沈初凝侧过头来,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开口问道:“如今四叔已然清楚了解到我的全盘计划了,不知您是否打算让您手底下那些人,将存放在恒富钱庄里的银两全部提取回去?” 沈清渊满脸急切地摆了摆手,大声说道:“他们那些人又算得上什么!小阿凝啊,你若是想要银子,四叔让他们乖乖送过来给你。只是……你与那三皇子之间到底结下了怎样的深仇大恨?竟让你如此决然地欲将其置于死地不可,你小时候可是最喜欢缠着他的。” 沈初凝听言,不由得陷入了回忆之中。 前世,她静静地躺在三皇子府正房那张雕花大床上,沈静婉端了药来,说一切都是萧元朗的主意。 甚至新婚之夜,让人在新房中玷污她,也是萧元朗的主意。 那个男人,一直将她当作工具一般利用,不断地从她身上榨取最后的一点价值。 直到沈家再也无法给予他任何助力之时,便毫不犹豫地用几碗毒药结束了她的生命。 想到此处,沈初凝的眼眶逐渐湿润起来,泪水在眼底打转。 沈清渊见状,心中一紧,赶忙出言安慰道:“四叔不再追问此事了,既然小阿凝如此厌恶他,那四叔自然不会再去帮衬那个无情无义之人。” “你手底下那些人也不能再帮他。”沈初凝撒娇道。 “好,不光不帮他,还要在在那些大臣面前多多说他的坏话才行。” 沈清渊话音刚落,就见沈初凝终于破涕为笑,脸上重新绽放出了笑容。 见好不容易将沈初凝给哄开心了,沈清渊这才如释重负般缓缓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只见他一脸严肃地对沈初凝说道:“我得赶紧回岛上去安排一下后续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说完,他又再三向她保证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将周凛安全送回来,沈初凝才安心放他离开。 …… 吴王两家的喜宴结束之后,沈家一众人等也并未多做停留,便马不停蹄地登上了返回济南的马车。 一路上,车轮滚滚,扬起阵阵尘土。 沈承柳还好奇,周凛是跟着一起来的,怎么回去的时候就不见他人影了。 被沈初凝以他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为由,给搪塞了过去。 经过一路奔波,几人总算是平安抵达了府上。 然而,云书宣和沈初凝刚踏入正房的院门,珍珠便神色慌张、脚步匆忙地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她快步走到云书宣面前,将手中那封信递了过去,同时焦急地说道:“夫人,从京城寄来的信件,指明要您亲启。” 云书宣微微一愣,伸手接过信件,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 她全神贯注地阅读起来,脸色随着文字的展开变得越来越阴沉。 不一会儿功夫,她便已经看完了整封信,随后愤怒地将其重重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看到母亲如此生气,一旁的沈初凝连忙出声问道:“娘,这是谁从京城寄来的?” 云书宣狠狠地瞪了一眼桌上的信件,没好气儿地回答道:“你祖母!” 第208章 亲启 “是谁写的信?”沈初凝秀眉微蹙,疑惑地开口问道。 只见云书宣伸手拿起桌上那张信纸,厉声道:“你祖母写的。” 说罢,他便将信纸递到了沈初凝手中。 沈初凝一边赶忙接过信纸,一边心中暗自思忖道:京城能有什么急事?爹爹不一直都是在济南的嘛。 按道理来说,如果真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应当去找爹爹才对,怎么会这般特意等着娘回来? 怀着满心的狐疑,沈初凝迅速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扫过上面的文字。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她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只见她二话不说,直接就着桌上那微弱跳动的烛火将信纸点燃。 火苗贪婪地舔舐着信纸,很快便将其吞噬大半。 直到信纸快要燃烧殆尽之时,沈初凝才随手一甩,将残留的灰烬丢进了地上那个不起眼的小坛子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她像是如释重负一般,轻拍了几下衣袖上沾染的灰尘,然后语气坚定地说道:“就当作从未收到过这封信,咱们该做什么还是照样去做。” 就在此时,一直在旁默默站立的珍珠忽然轻声插话道:“小姐,老夫人特地派了身边的丫鬟前来送信,现在还在府上等着呢。” 听闻此言,沈初凝不禁被气笑出声,冷嘲热讽般地回应道:“祖母可真是舍得下血本!她房里如今总共也就只剩下四个丫鬟而已,居然还要派出一个专门跑来送信。” 云书宣站在那里,胸脯一起一伏的,显然气得不轻,“其实咱们刚到济南没多久,京城那边就送来书信,说是要咱们赶紧回去呢!娘当时回了信过去,讲了你爹这儿没有女眷操持家务,总归不太像个样子。可没过多久,就送了第二封来,说是不忍你在山东受苦,非要让人把你送回京里去。娘知你不愿意回去,就直接没理会那封信。这不,直接就派了人来了。” 沈初凝听到这话,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气恼道:“担心我在山东受苦?祖母她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云书宣见状,赶忙伸手拉住沈初凝,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轻声安慰道:“先别急,就算你祖母派人来了,难不成她还敢强行把你绑回去不成?咱们只管好吃好喝的供着,别搭理她就是了。” 沈初凝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转头看向身旁的珍珠问道:“这件事爹爹知道了吗?” 珍珠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因为那封信上明明白白写着要夫人亲启,所以老爷目前只是知晓京城有信件送来,但并不知道里面的具体内容。” 云书宣听完珍珠的回话,略作思索后,便对珍珠吩咐道:“珍珠,你现在马上去找老爷,告诉他老夫人想要接小姐回京举办及笄礼,而我希望就在济南给小姐操办,让老爷最终拿个主意。” 珍珠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去。 待珍珠出门之后,云书宣这才轻声开口询问道:“阿凝,这件事情,你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只见沈初凝微微皱起眉头,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虽然我也想在济南办,可也怕母亲和祖母因我而闹得不愉快,但若说要回京去,就怕办完及笄礼,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 女子及笄之后便可以开始谈婚论嫁了,而沈初凝心里非常清楚,若是此番真的回到京城,那沈老夫人指不定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到时候她爹不在身边,再加上孝道这座大山压着她娘亲,她很有可能会被沈老夫人给拿捏住。 云书宣自然是一下子就听出了沈初凝话语中的顾虑,于是赶忙出言安慰道:“要是实在不愿意回去那就别回了,就算是留在济南这里,娘也一定会把你的及笄礼操持得热热闹闹的。” 然而,沈初凝却仍旧一脸忧愁,“可是祖母在信里说,就连帖子都已经全部发出去了,到时宾客们纷纷到场,却发现我这个正主居然没有出现,那可不单单只是让祖母脸上无光这么简单了。” 说着说着,沈初凝的神情愈发显得焦虑不安起来。 见此情形,云书宣轻轻地伸手将沈初凝垂落在耳边的几缕碎发撩至耳后,柔声细语地宽慰道:“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额事,你祖母既然能跟谁都不商量,就把帖子发了出去,自然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且不说凭你祖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那些人即便心中有所不满,明面上也是不敢公然嘲笑咱们沈家的。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有些人在背地里嚼舌根,咱们又不在京城,看不到也听不着的,何必去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呢?更何况这京城里头每天发生那么多的事,等过上几年咱们再回京的时,估计大家早就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爹如果不同意呢?”沈初凝轻咬下唇,眉头微微蹙起。 一旁的云书宣却霸气十足地回应道:“山东容不下咱娘俩,咱们就回金陵去! 听到这话,沈初凝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回荡在房间里。 随后,她的头顺势一歪,像只温顺的小猫般靠在了云书宣的肩膀上撒起娇来。 就在这时,沈清河推门而入。 当他看到笑闹着歪在一起的妻女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欣赏着这幅温馨美好的画面,一瞬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值了。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沈清河微笑着开口问道,声音温柔而亲切。 然而,云书宣一见到丈夫进来,脸色立刻冷了下来,没好气地回答道:“你别劝,我们不懂什么大局为重,反正不回去!” 说完,她赌气似的扭过头去,不再看沈清河一眼。 第209章 周凛归来 沈清河被妻子突如其来的冷淡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脸无辜地说道:“不回就不回,怎么还冲为夫发起火来了?我可是什么都还没说呢。” 见此情景,云书宣又惊又喜地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清河,急切地追问道:“这么说,夫君是同意了?” 沈清河无奈地点点头,笑道:“及笄礼说白了就是个生辰礼,在哪办不是一样的。” 他这一辈子没有姐妹,到了下一代也就只有阿凝这一个女孩。所以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过个生辰,还要专门赶回京城去办,来回不够折腾的。 云书宣一听,气得伸手拍在沈清河的背上,嗔怪道:“及笄礼怎么能和普通生辰一样呢?及笄了就意味着阿凝成年了,是个大姑娘啦!” 沈清河闻言点头,“那是得重视起来,阿凝想在哪里过?” 还没等沈初凝回话,云书宣就接过话茬,叹了口气,阴阳怪气道:“我们阿凝想在哪里过重要吗,娘都把帖子发出去了,到时候宾客都到了,娘一说是你不让阿凝回去,这一顶不孝的帽子可就扣下来了。” 沈清河紧紧地皱着眉头,满脸狐疑之色:“珍珠前来禀报,可并未提及娘已经给人下了帖子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沈初凝。 只见她装作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慌慌张张地往云书宣的身后躲藏起来。 沈清河目睹此景,不由得深深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即刻修书一封送往京城,请娘亲将已经发放出去的帖子统统收回。” 话音刚落,云书宣便迅速转过头来,冲着躲在自己身后的沈初凝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而此刻的沈初凝,同样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之情,两人的嘴角不约而同地上扬。 过了好一会儿,云书宣才勉强收敛笑容,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神情,但她脸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笑意还是若隐若现。 只听得她轻叹一口气,语气凝重地说道:“家中还住着一位母亲派来的钦差呢。” 说话间,她朝着那小丫鬟所居住的院落方向努了努嘴。 沈清河听闻此言,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道:“谁将这信件送过来的,就让此人把回信回去便是,一定要交到母亲手中,要她亲启才才行。” 待到此事终于尘埃落定之后,一直提心吊胆的沈初凝这才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随后,她又在云书宣的院子里磨蹭了好一阵子,方才恋恋不舍地返回自己的房间。 …… 沈初凝一行人从福平返回已经过去三天了,就在这天,周凛终于拖着一副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了济南。 当沈初凝看到眼前这个满脸倦容、下巴上布满泛青胡茬的男人时,她的心猛地揪紧了一下。 尤其是当目光落到他那被绷带厚厚缠绕着的手腕处时,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 “四叔明明向我保证过,一定会将你毫发无损地送回来,可如今为何会受伤?不行,我定要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沈初凝一边气愤地说着,一边转身作势就要往外跑去。 然而,还未等她迈出几步,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便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四叔此时尚在岛上,你这样冒失地前去,又能如何找到他呢?再者说了,我这并非是受伤所致。” 周凛赶忙出声制止道。 沈初凝闻言,眉头紧皱起来,一脸狐疑地盯着周凛的手腕问道:“若不是受伤,那你手腕上为何缠着这么多绷带?” 周凛无奈之下,只得缓缓开口解释。 沈清渊知晓他的手曾经受过重伤,一直未曾痊愈。 而陵岛之上恰好住着神医谷的前任谷主庄修明。 于是,沈清渊便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想法,带他前去拜访庄谷主,请他帮忙医治手腕。 庄谷主检查过后,表示可以通过切断尚未长好的经脉并重新连接的方式来根治此伤,但需要耗费一些时日进行调养恢复,因此他才回来的迟了些。 他还告诉沈初凝,让她别担心,经过这番治疗之后,他的手就能够彻底康复了。 沈初凝听到周凛所言,心中虽然同样为他感到欣喜,然而那份担忧却仍旧笼罩心头。 只见她秀眉微蹙,轻声言道:“可是你今年便要下场科举,到时候这伤手恐怕难以恢复,不知是否会对你造成影响?” 周凛听闻,举起自己的左手,在空中轻轻晃动了几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早在刚刚受伤的头两年里,我便已经开始训练左手,到如今,我的左手已然能够书写出一手漂亮的好字来。若非如此,我又怎敢贸然下场参加科举?所以即便右手尚未痊愈如初,也不会对我产生太大的妨碍。” 沈初凝听完这番话后,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浊气,接着问道:“你还要在济南多停留两天么?” 周凛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遗憾与不舍:“原本我的确有意留下来,参与你的及笄礼。只可惜你的生辰距离秋闱太过接近,怕是无法及时赶回。因此,我只能先回京了。不过嘛……” 说到此处,周凛稍作停顿,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递到了沈初凝的面前,“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生辰贺礼。” 沈初凝满心欢喜地伸手接过那个小盒子,正欲当场开启一探究竟之时,却被周凛眼疾手快地拦住了,让沈初凝等他走后再打开。 沈初凝倒也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乖巧地点点头应道:“嗯,还是秋闱更为重要,你早些启程,这样在路上也不必太赶。” 周凛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等放榜后……” 他刚说出口,又止住了话头,觉得还是等事情落定再告诉她。 “什么?”沈初凝问。 周凛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了,我在岛上见到了神医谷的前谷主庄修明。” 第210章 西院动工 “我在岛上见到了神医谷的前谷主庄修明。”周凛面色凝重地对沈初凝说道。 沈初凝眨巴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回应道:“我知道啊,刚才你已经说过啦,不就是他帮你医治手腕的嘛。” 周凛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庄谷主与你之前带去福平的那个宁殊同长得竟然有几分相似。” 听闻此言,沈初凝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照你这么说,韩院正和神医谷的谷主还有亲戚关系不成?” 周凛摇了摇头,缓缓解释道:“韩院正与宁殊同长的并不像,我怀疑宁殊同不是韩家的孩子。庄谷主的儿子于十几年前走丢,从年龄上来看,宁殊同倒是与之颇为吻合。” 沈初凝听到这里,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这么大年纪了,都没上韩家族谱。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私生子,不方便上族谱,可再看看韩家人对待他的态度,似乎又不太像。毕竟韩家遭遇了抄家流放这般大祸,却唯独一心想要保住他……” 周凛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继续分析道:“以庄谷主的性格和为人,早年应是救助过许多人的。倘若宁殊同当真是庄谷主的亲生骨肉,那么韩家如此帮他,也就不足为奇了。” 沈初凝微微皱起眉头,认真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道:“我稍后便去问一下殊同的想法,看看他是否愿意相认。若他同意,我再请四叔帮忙从中牵线搭桥,安排他俩见上一面。” 目前关于此事的所有情况皆是周凛从庄谷主那里听闻而来的。 万一殊同并非走失,而是遭人遗弃,甚至更为严重一些,比如庄谷主跟他家族结下仇怨,存着斩草除根之心,若冒然促使他们相认,岂不是会将殊同置于险境。 周凛却一脸严肃地说:“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家骨肉至亲生生分离吧。” 听到这话,沈初凝不禁心生疑虑,目光略带审视地望向周凛,狐疑道:“周二哥,平素里可没见你对他人之事这般上心啊!” 周凛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干笑两声解释道:“这……我也是替殊同着想嘛。待他认祖归宗之后,便能早日改回本姓。哪有人像他这样自己给自己挑选姓氏的呀,难不成日后连族谱都要单独给他编写一册不成?” 沈初凝闻言,被他略显窘迫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是安宁的‘宁’,不是‘阿凝’的‘凝’。” 周凛被深处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脸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只能轻轻地咳嗽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找了个由头便道别离开。 直到周凛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沈初凝这才轻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他送来的那只锦盒。 锦盒里安静地躺着一只由羊脂白玉精心雕刻而成的人偶。 整个人偶莹润剔透,线条流畅自然,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的瑕疵和杂质。 沈初凝将人偶从锦盒中取出,放在手中仔细地翻看。 她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偶似曾相识。 突然间,她恍然大悟,这样子,可不就同她初来山东之时,谢修齐送给她的那个木雕人偶娃娃一样吗? 只不过眼前这个是人偶是用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而之前那个则是木制的。 她当时可是颇为喜欢哪个人偶的,只是因为不小心,掉入了大明湖中。 事情已经过去许久,若不是今日看到这个相似的玉制人偶,恐怕她早就遗忘了。 没想到,周凛居然还记得如此清楚...... …… 这天,王海泉刚刚抵达巡抚衙门,远远地就瞧见一群匠人正忙碌地往外搬运着那些被火烧得焦黑的断壁残垣。 他心中一阵惊喜,连忙加快脚步朝着院子里跑去,想要第一时间找沈清河确认。 由于心情过于激动,他甚至顾不得门口站着的沈琦,直接用力推开房门冲了进去,以至于沈琦都来不及阻拦他。 “沈大人!沈大人!朝廷要重建巡抚衙门啦?这可是件大事儿啊!不知道这次是打算按照原来的格局建造呢,还是要重新绘制图纸呀?工部的大人们到了没有?下官家中人口众多,对于这衙门的修建有些许不太成熟的小建议,想要跟工部的诸位大人们一同商议商议哩。”王海泉满脸兴奋之色,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进屋内。 沈清河听到这一连串咋呼之声不禁微微皱眉,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冷冷地扫向王海泉。 “出去。”沈清河的声音平淡而又充满威严。 “啊?”王海泉一时之间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没看到我在处理政务吗?如此冒失闯进来成何体统!”沈清河面色不悦,紧皱着眉头呵斥道。 这时,王海泉才注意到房间里除了沈清河之外,还有其他几个人正坐在一旁,皆是一脸忍俊不禁、憋着笑看向自己这边。 王海泉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太过莽撞无礼,顿时感觉脸上一阵发烫,好不尴尬。 “是下官唐突了,沈大人处理政务要紧。那……下官就在门外等候沈大人吧。”王海泉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完这番话,然后灰溜溜地转身退出房间,并顺手轻轻将房门关好。 从沈清河那里出来以后,王海泉心里仍旧觉得有些郁闷,但想到没过多久西院就能恢复如初了,又开心了起来。 于是,他脚步匆匆地来到西院,站在一旁开始指指点点,指挥起那些工匠们来。 然而,让王海泉感到颇为无奈的是,这些工匠似乎根本不听他的指挥,依旧自顾自地干着手中的活儿。 王海泉喊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却毫无效果。 过了好一会儿,自觉无趣的他只得讪讪地离开了西院。 路上还给自己找着台阶,这些工匠都是京城来的,且都是专业人士,不听门外汉的指挥也是正常的事。 第211章 家父是丞相 他脚步匆匆地赶回了沈清河的院子,远远望去,见那扇房门依旧紧闭如初。 他的心瞬间被焦虑填满,不由自主地开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每一步都带着急切和不安,地上的青石板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焦躁,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旁的沈琦见状,好心上前劝说:“王大人,您这般着急也是无益,不如先到隔壁房间稍作歇息,等我们大人得了空,立刻通知您。” 然而,此刻的王海泉哪里听得进这些话,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道:“不行!我就在这儿等着,万一我前脚刚离开,后脚就趁机跑掉了怎么办?” 说罢,继续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原地打转。 王海泉就这样一直在院子里苦苦守候,从烈日高悬直到日暮西山,始终未曾离去。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沈清河的房里陆陆续续有几个人走了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沈琦才缓缓走来,请他进屋。 当他踏入房间的那一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沈清河那淡定自若的神情。 只见他端坐在椅子上,轻轻呷了一口手中的茶水,似笑非笑地开口说道:“王大人可真是悠闲得很呐。” 听到这话,王海泉赶忙陪笑道:“沈大人说笑了,那些琐碎之事交给手下们去做就行了,下官不过就是起到一个统领协调的作用。况且,自从沈大人您来了之后,咱们这边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下官自然也就跟着清闲了不少呢。” 王海泉面带微笑,一边说着话,一边缓缓地伸手入怀,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张画得密密麻麻、布满线条的纸张。 只见他将那张纸轻轻展开,呈现在沈清河面前,嘴里还念叨着:“今儿个先不提工作上那些烦心事儿,沈大人您瞧瞧,这是下官精心绘制的西院草图,我结合了家中诸多实际状况,反复斟酌之后,才做出了这些调整。就是不知道今儿个有没有机会拜见一下工部负责此事的大人。这西院还是得赶紧建成才行!下官的家眷们现今分散在好几处地方居住,下官每天就跟那蛮夷之地的走婚似的,东奔西跑,着实是不方便得很呐!” 站在一旁的沈清河,则一脸平静地看着王海泉尽情表演,一声不吭。 等到王海泉把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全倒出来后,他才面无表情地冷冷说了一句:“谁说西院要重建啦?” 原本正说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的王海泉,听到这句话,就好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冰冷刺骨的水,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结结巴巴地问道:“不……不会吧?这……这不都已经……已经开始动工了吗?” 沈清河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回应道:“陛下那边对于那场火灾之事,至今尚未给出一个明确的结论呢。” 这话一出口,王海泉顿时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满脸惊愕与难以置信,大声嚷嚷道:“怎……怎么可能还没有定论?京城专门派来调查的人都已经仔细查过了!这就是一场意外起火,并非有人故意纵火所致!查完之后理应尽快将这西院好好地建造起来,否则巡抚衙门一直黑着半边,若是被百姓们瞧见了,难免会传出些闲言碎语。” 沈清河微微挑起眉毛,“王大人也认为如今这西院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的样子不太合适吗?” “那自然是不......”王海泉话说到一半,突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猛地停了下来。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沈清河,声音因为愤怒而略微颤抖,“沈清河,你刚刚不是说陛下对此事尚未有定论吗?既然如此,那现在在西院动土的那些匠人是怎么回事?定是你擅自做主,想将整个巡抚衙门都纳入自己囊中。” 面对王海泉的质问与指责,沈清河倒是显得十分淡定从容。 他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王海泉稍安勿躁,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然而,此时的王海泉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只见他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仿佛快要跳起来一般。 见此情形,沈清河依旧不急不躁地道:“王大人,您这话可就有些严重啦。本官也是不忍看到西院这般破败萧条的景象,所以才动了修整一番的念头罢了,这怎么能说是想要占为己有呢?本官可不像王大人一样,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只是修整修整?”王海泉满脸狐疑地看着沈清河,声音不自觉地上扬,带着明显的质问意味。 只见沈清河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一道折子,递给王海泉。 “这是京里刚刚批下来的折子,上头明示允许我们自行平整土地。”沈清河神色淡定地解释着。 王海泉听到这话,心中不由得一惊。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中的折子。 沈清河居然早早地就将折子写好,此刻已然得到了批复而自己却连半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想到这里,王海泉不禁暗自咒骂起自己的胞妹和大女儿来,她们明明嫁到了京城,这种大事却丝毫不知晓,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沈清河递给他的折子。 当目光触及到那鲜红的审批印章时,王海泉只觉心头一阵气血翻涌,喉咙处更是涌起一股腥甜之意,险些一口鲜血直接喷涌而出。 “沈!清!河!”王海泉怒目圆睁,死死地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恨都倾注其中,“你还敢说不想把巡抚衙门据为己有?如今竟是儿子写折子,爹来批,说到底不过都是你们沈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面对王海泉的指责,沈清河却是轻蔑地白了他一眼,冷笑道:“这折子乃是请丞相大人批复的,又何来不妥之处?只不过恰好丞相就是家父罢了。” 第212章 竣工 “这事儿本就该丞相批,只是家父刚好是丞相而已。”沈清河笑着说道。 王海泉闻言,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着沈清河,连连怒吼道:“好啊,好啊,好你个沈清河!难道你就不怕我将此事捅到圣上面前吗?” 沈清河面色平静地看着满脸怒容的王海泉,不紧不慢地说道:“王大人,气大伤身呐!你以为这事儿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个定论?因为一旦有了定论,修缮的事就得提上日程了。且不说如今工部的那些人手全都被调去修皇陵了,根本抽不出人来;单说这银子吧,那可得从国库往外掏啊!本官记得王大人府上有人嫁去了户部吧,你可以去打听打听,现在能不能拿得出这比银子。” 听到这话,王海泉气得浑身发抖,他伸出手指,一会儿指着沈清河,一会儿又指向自己,最后又朝着西院的方向狠狠戳了几下。 沈清河见状,心中了然,于是接着说道:“下官不过是想着自个儿掏点小钱,把那西院的土地给平整平整,再栽种些花儿草儿、树木什么的,好歹让它看起来不至于太过寒碜。只要圣上的旨意一下来,这边立马就能在已经整修好的土地上重建。王大人也赶紧催促催促上头,也免得本官白白花费这些冤枉钱。” 待沈清河这番话说完,王海泉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去。 …… 虽说那批下来的折子上只写了可以平整土地。 可实际上只要不盖房子,可以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于是云书宣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专程从江南请来经验老到的造景师傅,准备精心修缮这座园子。 沈初凝对此颇感疑惑不解,他们满打满算在山东也住不上几年,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耗时耗力地去打造这么一处景观。 云书宣却说,那股子烧焦的味道实在刺鼻得很,整天熏得人难以安睡。 再者陛下那边一时半会也拨不下银子,哪怕大家在此处居住的时间不长,但日子总要过得舒坦。 更何况,她还打算在这里为沈初凝办及笄礼呢,岂能敷衍了事。 简单的说就是不差钱,银子花起来不心疼。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修筑,园子终于大功告成。 远远望去,整个园子的布局堪称精妙绝伦,各个部分错落有致,相互映衬之间更是别有一番神韵。 园内的亭台楼阁风格各异,各自展现出独特的风姿绰约。 假山怪石形状万千,有的似猛虎下山,有的如蛟龙出海,令人啧啧称奇。 清澈见底的池塘与典雅别致的水榭交相辉映,形成一幅美不胜收的画面。 还有那繁茂的花木扶疏摇曳,曲折幽深的小径宛如迷宫一般,每走一步都仿佛置身于新的景致之中,让人目不暇接。 沈初凝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美景,心中不禁暗自赞叹。 这园子固然比不上御花园那般气势恢宏,但却自有其小巧玲珑、精致高雅之处。 这园子才刚竣工,就迎来了首批客人。 第213章 京中来客 沈初凝远远瞧见那辆自京城而来的沈家马车缓缓驶来,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她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马车,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沈老夫人那张严厉的面庞,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车里钻出来将她拎回京城去。 沈初凝下意识地转身便朝云书宣身后躲藏起来。 然而,当马车终于停稳,车门被轻轻推开之后,从里面走出的却是沈大夫人周慕瑾和周家小姐周澜。 沈初凝先是一愣,随即便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满脸惊喜地从云书宣背后蹦了出来。 她兴奋地朝着周慕瑾飞奔而去,口中高声喊道:“大伯母!”声音清脆悦耳,宛如黄莺出谷。 周慕瑾看着眼前活泼可爱的侄女,脸上也洋溢出温暖的笑容。 她快步迎上前去,伸手拉住沈初凝的手,仔细端详着她,眼中满是慈爱之色,柔声道:“咱们家小九这事抽条儿了,出落的越发明媚大气了。” 听到这话,沈初凝不禁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双颊绯红如霞,轻声回应道:“谢谢大伯母夸奖。” 但很快,她又抬起头来,关切地望着周岚瑾说道:“大伯母一路舟车劳顿,可辛苦?” 周慕瑾闻言一边拉着沈初凝往府中走去,一边笑着抱怨道:“还真别说,这一路上可把我给累坏了。原本,我想着自己骑马过来,可你那几个哥哥拦着不让,非要说什么路途太过遥远,骑马太累太危险,非要我坐这慢吞吞的马车。结果呢?这一坐就是好几天,我的骨头都快要被颠散架喽!” 说着,她还故意夸张地扭了扭腰肢,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沈初凝见状忍不住捂嘴轻笑出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俏皮地说道:“大伯母您可是当年能够驰骋沙场、勇冠三军的女将军呢!让您坐这马车简直就是大材小用嘛!不过嘛,哥哥们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啦,他们肯定是担心路上的那些老百姓要是看到您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样子,还不得以为是天上的战神降临到人间了!万一因此而引起恐慌,那可就得不偿失咯!所以呀,他们才会执意让您坐在这马车里的。” 说完,她还调皮地冲周慕瑾眨了眨眼。 周慕瑾轻戳了沈初凝的额头,“小妮子都敢打趣大伯母了。” 沈初凝哈哈笑着躲开,跑到了周澜面前,亲切地挽着她的胳膊问道:“你二哥不是今年要参加秋闱,你不京城陪着备考,怎么这个时候往出跑。” 周澜却一脸狡黠地说道:“本来我娘也是不让我出门的,但我一说要陪着姑母来给你过生辰,二哥就说我在家待着碍他的眼,所以母亲就放我出来了。” 深处凝笑道:“那等我过完生辰,你就快些回去,应该还能赶得上放榜,看榜时周二哥肯定希望家人都在身边的。” “到时再说。”周澜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日中午,云书宣特意设宴招待周慕瑾和周澜二人。 宴席被安排在了新修园子里的凉亭之中。 这座新园子景色宜人、美不胜收,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绿树成荫,繁花似锦,还有潺潺流水环绕其间,仿佛置身于一幅美丽的画卷之中。 周家姑侄俩一踏入园子便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她们边走边看,不时发出由衷的赞叹之声。 尤其是周澜,更是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东瞧瞧西看看,对每一处景致都爱不释手,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这园子真是太漂亮啦!要是能不回京就好了!” 一旁的周慕瑾也连连点头。 待众人落座之后,云书宣微笑着开口问道:“大嫂如今可是掌管着府中大小事务,婆母怎会放你出京?” 听闻此言,周慕瑾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竟忍不住掩面轻笑起来。 原来自从周慕瑾接手管家以来,那位沈老夫人便一直想尽各种办法给她找麻烦。 不是今日叫嚷着头疼难忍,便是明日又抱怨脑热昏沉。 府里之前的府医陈大夫是沈老夫人的人,自从出了香雪的假孕风波后,就给辞退了。 后来周慕瑾想着,家里的主子都正值壮年,哪就那么容易生病。 再加上沈怀忠当了丞相后,太医院的太医们会按期来府里请平安脉。 是以府上也一直没再请府医。 这可就苦了沈老夫人,王昌身体稍有不适,府医立马就能赶到病床前。 现在有个头疼脑热的,还得松鹤堂的丫鬟报到大房周慕瑾那,周慕瑾给了牌子去账房支了银子才能出去请大夫。 这样一来沈老夫人连装病都得多装一阵子。 而周慕瑾面对沈老夫人的这些小动作可一点儿也不含糊。 只要沈老夫人请一回大夫,她便会毫不留情地暂停其两日的燕窝供应。 理由也是简单明了——府中的铺子在周慕瑾的精心打理下依然入不敷出,仅有支出却毫无收入可言。 因此,家中每个人每月能够花费的银钱都是有着严格限定的数额。 既然沈老夫人把大部分银子都拿去请大夫了,那么自然而然也就没钱再购买燕窝这类昂贵的补品了。 银钱方面受到限制之后,沈老夫人不禁深深地怀念起当初云书宣管家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可是过得无比惬意和舒适啊! 于是乎,她赶忙提笔修书一封寄往了山东。 之所以如此急切地写信过去,原因主要有两个。 其一呢,是因为沈初凝眼看着就要及笄了,如果任由老二两口子继续把沈初凝留在外面,说不定他们会背着自己就把女儿的亲事给定下来。 其二,则是心心念念地盼望着能让云书宣尽快返回京城,然后顺理成章地将管家大权再次交回到云书宣手中。 都说人老成精,像沈家这样庞大的家族,若不是有着云书宣这般自幼便对家中生意了如指掌且经验丰富之人来操持打理,那么无论是换作其他任何人来掌管这个家,都免不了要自掏腰包补贴家用,甚至还得动用自己嫁妆才行。 而且这事还没法说出去邀功,用媳妇的嫁妆,传了出去,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再加上眼瞅着沈家的孙辈们陆陆续续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必须得精心筹备聘礼。 然而这其中相当大一部分聘礼开销都是需要从家族公账里支出的。 正因如此,尽管如今的沈老夫人心里觉得十分憋屈,但却从未动过要亲自接管管家权力的念头。 哪怕周慕瑾撂了挑子,沈老夫人也是第二日就将管家对牌亲自送去了大房。 至于为什么不让老三媳妇管家,沈老夫人的原话是,“她能把自己活明白就不错了,让她管家,不出三个月,沈府就得垮。” 自从不再闹腾着生病以后,沈老夫人又开始挑剔起房里的那些丫鬟来了。 直嚷嚷着她们太过年轻,此后不到她的心上,非要周慕瑾去庄子上将桂嬷嬷给接回来不可。 第214章 问卜 “大嫂难不成还真的将桂嬷嬷给接回来了?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满肚子都是坏水儿呢!”云书宣满脸焦急之色,急忙口询问道。 周慕瑾却并未立刻回应他的问题,反倒是面带微笑地转头望向了一旁的沈初凝。 见沈初凝点了点头,周慕瑾轻声说道:“这次还得多亏了阿凝的一句提醒。娘不是一直抱怨房中的丫鬟太过年轻,做事不够稳重嘛。阿凝便说,府里有的是年龄大的婆子,直接从府里抽一个,不比去庄子上接桂嬷嬷省时省力吗。于是我便想到了二门上那些守门的婆子,她们年纪都不小了,也是府里的老人,信得过,于是我就做主将其中一个调到了松鹤堂去伺候娘了。” 听到这里,云书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他心里清楚,那二门上的婆子们都是在别的位子上不中用了,又念着全家都在府里当差,不愿去庄子上,所以才放去二门上。 她们平日里懒散惯了,又向来会倚老卖老,哪里做得来伺候人的活! 这下子让她们去侍奉沈老夫人,恐怕沈老夫人可有得苦头吃啦!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那位被调去松鹤堂当差的婆子而言,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原本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守门婆子,如今一下子跃升成了老夫人房里的管事嬷嬷,每月能拿到手的月例银子更是直接翻了三倍之多! 如此优厚的待遇摆在眼前,那婆子自然对周慕瑾言听计从啦。 然而沈老夫人的作妖历程并没有就此结束,没过多久,她又开始闹腾起来,吵嚷着非要去大相国寺上香不可。 起初,周慕瑾好声好气地安抚她说,等到自己得了空闲的时候,一定会亲自陪同她前去。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次沈老夫人像是铁了心一般,一日不去大相国寺,就闹腾一日,甚至都闹到了不吃不喝的地步。 眼见着局面愈发难以收拾,最后还是沈三夫人秦绮梅站了出来,表示愿意陪着沈老夫人一同前往大相国寺。 就这样,这场闹剧才总算暂时平息了下来。 这不,她们前脚刚刚离开京城,周慕瑾后脚便匆匆忙忙地出了京。 她只在府上留下了一些仅够维持日常开销和正常运转的银两,至于其他那些奢华的消费,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至于府上的管家对牌,周慕瑾更是直接扔去了沈怀忠的书房里,谁想支银子,尽管去找沈怀忠要。 而另一边,沈老夫人已经登上了大相国寺。 她满心欢喜地准备添些香火钱,以祈求佛祖保佑沈家平安顺遂、荣华富贵。 然而,当她伸手向身旁的人索要银子时,却惊愕地发现根本没有人能掏得出这笔银子来。 按照以往的规矩,每家每户每年都会从公账中支出一定数量的香火钱供奉给寺庙。 如果在年中有人想要单独前来祈福请愿,那么所需的费用则需要从个人的私库里支取。 可是,在云书宣掌管沈家内务的时候,即便沈老夫人只是自己前来上香添香火钱,这部分花费也是由公账承担的。 然而如今,换成了周慕瑾当家,她居然连这么一点银子都不肯拿出来。 与沈老夫人一同前来进香的秦绮梅此时更是面露难色,因为她自己也是囊中羞涩,根本无法拿出这笔钱来。 “你陪着老身来进香,怎么不带银子?”沈老夫人厉声问道。 “娘……娘只说……只说让儿媳陪着进香,并未……并未说其他的。”秦绮梅支支吾吾答道。 沈老夫人皱眉,“没用的东西,一点规矩也不懂。” 秦绮梅却暗自嘀咕:“早知道就不来了。” 最终,无奈之下,沈老夫人只好咬咬牙,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了三百两银子作为香火钱。 尽管如此,她心中依然感到无比憋屈和难堪。 要知道,以前她每次来到大相国寺进香,出手至少都是一千两银子的香火钱! 尤其是当初了尘大师推算出沈家有凤命之时,她更是毫不犹豫地直接为大相国寺添了上万两银子的香火钱! 此次进香唯一能令她感到些许宽慰的,便是那位了尘大师总算结束了闭关,出山了。 近些日子以来,沈家接二连三地遭遇诸多变故,各种烦心事纷至沓来,使得沈老夫人终日忧心忡忡,内心惶恐不安。 故而当听闻了尘大师再度现世的消息后,她心急如焚地赶忙奔赴大相国寺。 大相国寺的禅房内,沈老夫人与了尘大师相对而坐。 只见沈老夫人一脸虔诚地率先开口说道:“了尘大师,二十年前,我们沈家尚未有女子诞生之际,您便凭借着通天彻地的神机妙算,预言我沈家将会孕育出拥有凤凰命格之人。幸得上苍垂怜厚爱,沈家果真喜获两位千金。但是……” 沈老夫人说到这,为难地噤了声。 “施主是想问,究竟沈家哪位姑娘才是那命格贵胄之人?”了尘大师面色平静地问道。 第215章 听不懂话的东西 “施主是想问,究竟沈家哪位姑娘才是那命格贵胄之人?”了尘大师不疾不徐地问道。 沈老夫人听后不住地点头。 只见了尘大师神态自若地端起面前精致的茶杯,优雅地轻呷了一小口,然后不紧不慢、语重心长地缓缓开口说道:“世人皆言庶子乃乱家之根源,然而依贫僧之见,真正致使家族陷入混乱无序状态的,实则是长辈们有失偏颇的心呐!既然你坚称这二人皆是你沈家的千金小姐,那么平等相待方为上策。毕竟无论将来哪一个能够平步青云,最终受益的都将是整个沈家啊。” 话虽如此,但要知道沈初凝与沈静婉虽然同属沈家之女,可沈老夫人内心深处却有着一番别样的盘算。 于她而言,自然是更期望那所谓的凤命能够降临到沈静婉的身上。 不仅因为沈静婉是沈家的女儿,更因为其生母香雪乃是沈老夫人的嫡亲侄女。 倘若沈静婉当真有朝一日登上后位,只需在枕边稍稍吹吹风,或许便能助力自己娘家成功翻案洗清冤屈呢。 此外,还有一点不得不提,那便是沈初凝显然与老二两口子关系更为亲密。 反观沈静婉这边,其生母已离世,如今记在老三媳妇名下,但老三两口子都是不上进的,如此一来,沈静婉所能仰仗和依赖的,便唯有沈老夫人一人罢了。 沈老夫人脸上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说道:“这其中的道理啊,老身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但问题在于,那两个孩子毕竟身份有所差异。无论我如何去对待,总归会让其中一个心生不满。更何况,现如今这俩孩子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俗话说,有龙才有凤,可这龙仅有一条,老身又怎能将两个孩子同时许配给一个人呢?我们这样的门户人家,如果真这么做了,传出去岂不是要被旁人当作笑话。” 说完这番话后,沈老夫人便眼巴巴地望着坐在对面的了尘大师,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只见了尘大师微微眯起双眼,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之后,便伸出手指沾着茶水,开始在那张古朴的木桌之上推演起来。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了尘大师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而一直在旁边紧张注视着这一切的沈老夫人,一颗心更是不由自主地悬到了嗓子眼儿处,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这样过去了许久,终于,了尘大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白色棉布,仔仔细细地将桌面上残留的水渍擦拭得干净。 见此情形,沈老夫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之情,忙不迭开口问道:“大师,不知情况究竟如何啊?” 然而,了尘大师只是轻轻地叹息一声,语气沉重地回答道:“依这卦象所示,那位拥有凤命之相的女子似乎正在逐渐远离你……”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顿时大惊失色,双手一抖,原本紧握在手心里的茶杯竟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瞬间摔成了无数碎片。 而了尘大师则默默地低头看向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水杯残片,不易察觉地轻轻摇了头。 “大师,您说的离着老身远了,究竟是离着有多远?是到山东了,还是就在京郊,需不需要接回家里来。”沈老夫人满脸焦急之色,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道。 只见了尘大师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双手合十,缓缓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所言的‘远’字,并不仅仅局限于距离之远近,亦有可能是与施主你心灵相隔甚远呐。” 沈老夫人还欲再具体问问,却都被了尘大师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给打发了。 沈老夫人越想越心惊,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她心中懊悔万分,只恨自己当初未能悉心照料沈静婉,以至于其被送至家庙。 倘若沈静婉一直留在自己身旁教养,又怎会与沈家产生隔阂、离了心去呢? 再看看沈初凝,其身旁围绕着众多宠爱她的人,就算自己偶尔对沈静婉稍稍偏袒一些,想必阿凝也断不会心生怨念,自然也就不存在所谓的离心之说了。 想到此处,沈老夫人想要将沈静婉从家庙接回的念头愈发强烈起来。 回京路上,坐在马车里的沈老夫人转头看向一旁的秦绮梅,轻声问道:“老三媳妇啊,如今这三房之中,可就只剩下你和老三两个主子了吧?” 秦绮梅怯生生地回答道:“儿媳原本正打算跟母亲您提及此事呢,起初之所以同意将阿凝过继到二房那边,是考虑到还有婉儿在身边。然而如今婉儿……所以儿媳心里琢磨着,是否可以和二哥、二嫂商议一下,把阿凝给要回来。”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心中暗暗咒骂这个三儿媳妇实在愚笨至极,居然连自己话中的深意都领悟不到。 只见她板着脸,语气低沉而严肃地说道:“沈家的族谱哪能由得你随意更改!这种事情可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秦绮梅一听,吓得赶忙低下头来,诚惶诚恐地承认错误:“都是儿媳一时口误,说错话啦,请母亲莫要责罚。” 沈老夫人眼见旁敲侧击对这个蠢钝如猪的儿媳妇毫无作用,无奈之下只好直截了当地点明要害:“婉儿自从去了家庙为我们沈家诚心祈福至今,算起来也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吧。” “祈……祈福……”秦绮梅一时间头脑发昏,完全摸不着头脑,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可是,婉儿当初不是因为犯下过错才被公爹责罚送去家庙的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夫人毫不客气地厉声喝断:“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被沈老夫人如此痛斥之后,秦绮梅愈发惶恐不安,再也不敢轻易开口多说一个字,只是战战兢兢地轻声询问:“儿媳到底应该怎么做,恳请母亲大人明示。” 第216章 要提亲了? “儿媳到底要怎么做,还请母亲明示。”秦绮梅低垂着头轻声问道。 只见沈老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狠狠地斜睨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一般。 “三房本就子嗣不丰,仅有的一个孩子还常年住在那冷冰冰的家庙里,像什么话!如此下去,老三岂不是要断了香火?”沈老夫人越说越气,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秦绮梅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沈老夫人,试探着问道:“母亲,您莫非是想让儿媳去求求公爹,将婉儿从家庙接回来?” 她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和担忧。 沈老夫人轻哼一声:“还算没有蠢到家。” 得到肯定答复后的秦绮梅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反而眉头紧皱,满脸愁容地道:“可是……可是公爹他会答应吗?毕竟此事关乎家族规矩,恐怕不好办啊。” 说着,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打着鼓。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却是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他若不答应,你便去他面前哭诉。先在家里哭,如果没效果,那就到外面去哭。再不济,等到他下朝的时候,你直接守在宫门口哭。我就不信了,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他还能不松口!” 沈老夫人为了能将沈静婉接回府来,可谓是什么法子都想得出来,哪怕这些主意听上去有些荒唐离谱。 然而,她虽然敢出这样的主意,但秦绮梅却不敢轻易应承下来。 只见她面露难色,迟疑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母亲,我一个做儿媳妇的,这般贸然跑到公爹跟前哭闹,是否有失体统?” 沈老夫人斜睨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满和轻视,冷冷地说道:“老身不过是好心给你出个主意罢了,至于你房里的那些琐事,终究还是要由你这个正头娘子自己拿定主意才好。咱们沈家可是有规矩的,男子年满四十无子方能纳妾。如今老三眼瞧着就快到不惑之年了,三房总不能断了香火传承!所以老身寻思着,要不要找个门当户对、品行端庄的好姑娘,直接迎娶进门做平妻,如此一来,将来所生之子在身份地位上也能好听些......” 还未等沈老夫人把话说完,秦绮梅便迫不及待地插话道:“母亲,此事儿媳自会去求求公爹。”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微微颔首,表示赞许,脸上露出些许欣慰之色,缓声道:“倒也并非要你毫无准备地前去,老身前一阵子已经向京城各家都递了帖子,请他们前来参加小九的及笄礼,可小九不愿意回来,送出去的帖子却不好收回来。恰好婉儿与小九的生辰相隔不远,都是咱沈家的闺女,不如就在同一天为婉儿办及笄礼好了。” 秦绮梅赶忙应承下来:“儿媳明白,回去就试试。” 岂料沈老夫人闻言却是眉头一皱,面露不悦,厉声道:“什么叫试试?这件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倘若办不成,你就随老身一同着手为老三房里挑人吧。” …… 定国将军府。 清晨时分,太阳刚刚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了将军府的庭院里。 周凛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正厅,准备向周老将军和周老夫人请安。 当他踏入正厅时,周老夫人一眼便瞧见了他那略显疲倦的面庞,心中不由得一疼,连忙关切地问道:“寒之昨儿个是不是又熬了一宿,瞧瞧眼下的乌青都快渗到嘴角上了。” 坐在一旁的周老将军见状,也忍不住附和道:“哼!老夫平日里就最看不上那些只会叽叽歪歪的文官,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偏偏你这小子,非要跑去考什么科举!依我看呐,你还是早点落榜的好,这样就能早日回到战场上去,那才是咱们周家男儿该干的事儿!” 然而,周老夫人听到这话可不乐意了,她皱起眉头反驳道:“孩子上进是好事,再说了,战场上生死难料,哪里比得上文官来得安全?” 被周老夫人这么一顶撞,周老将军顿时没了脾气,他闷哼一声,不再吭声,只是自顾自地扭过头去生闷气。 这时,周凛赶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说道:“祖父祖母请息怒,莫要为孙儿的事情烦心了。其实这次参加科举考试,也是因为夫子说孙儿有些把握,所以孙儿才想着试一试。还望祖父祖母能够理解支持孙儿。” 周老将军听后,先是瞪了周凛一眼,随后吹了吹自己唇上的胡须,故作严肃地说道:“我周安泰的孙子,无论做何事都必须全力以赴,岂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周凛听完之后,双手抱拳,然后用坚定而洪亮的声音回应道:“是,孙儿一定拼尽全力!绝不辜负祖母和祖父的期望!” 说罢,他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上位的周老夫人。 此时,周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仿佛被什么事情打断了思绪一般,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常态,依旧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缓缓开口说道:“凡事都要有个先后顺序,总得等你考完榜上有名了,祖母才能名正言顺地上门去为你提亲呐。” 周凛听到这番话,先是愣了一下,后又不禁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过于急切了。 不过好在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只见他朝着祖父和祖母深深地行了一礼,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奔向自己的房间,准备埋头苦读。 待到周凛的身影消失不见,一直沉默不语的沈老将军这才缓缓开口问道:“提亲?去谁家提亲?” 周老夫人微微一笑,轻声回答道:“慕瑾家的侄女喽。” “哈哈……果然不愧是我周安泰的孙子,眼光真是独到!老夫打眼一瞧,就知道沈家那小丫头不错,生得好不说,而且还知书达理。等到放榜之后再去提亲,想来也没多少日子了,咱们现在是不是应该着手准备聘礼,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周老将军一边开怀大笑,一边兴致勃勃地与周老夫人商议起了后续的事宜。 可周老夫人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笑容,“我前阵子去亲家母那探过口风了。” 第217章 亲事黄了 “我前阵子去亲家母那探过口风了。”周老夫人面色不虞说道。 周安泰敏锐地察觉到她面色不佳,心中立刻明白这件事情恐怕进展得并不顺遂。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可有转圜的余地?” 只见周老夫人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和苦涩。 沉默片刻后,周老夫人轻轻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我这把年纪了,难道还分不清什么是拿乔,什么是推脱吗?亲家母说了,所谓‘低头娶媳,抬头嫁女’,她们家姑娘的夫婿,即便日后达不到与她们祖父同等的成就,但最起码也不能比她父亲逊色啊。” 说完,周老夫人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听到这里,周安泰不禁心头一惊,连忙接口道:“那沈家老二如今已是一省巡抚,将来或许还会更上一层楼。在文官之中,能够超越他们沈家的人可谓寥寥无几啊!” 周老夫人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原本凛儿在金吾卫中已然官至正五品的中郎将,如果家中再略加扶持,前往北地历练一番,说不定还真能闯出一番名堂来。谁曾想,他偏要从文。且不说沈家本就儿孙众多,光是那八个孙子,就够他们费心栽培的了,哪里还会将资源用在外姓孙女婿的身上?再者,咱们周家世代皆为武将,就算有心想要帮扶于他,所能起到的作用终究还是有限的……” 周老夫人不晓得周凛去剿匪时遭人算计,以至于心中留下阴影,无法直视杀戮血腥的场景。 她单纯地认为周凛之所以会产生弃武从文的念头,仅仅只是因为嫌弃军中生活艰苦罢了。 此时,周安泰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道:“今日之事,你处理得甚是妥当。寒之就要参加科举了,在此之前,暂且莫要将此事告知于他,待其考试结束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听闻此言,周老夫人不禁眼圈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这孩子一路走来着实不易,现今总算遇上一个心仪的姑娘。要不,你去亲家公那里探探口风,瞧瞧他究竟作何打算?” 然而,周安泰听后脸色一沉,语气严肃地回应道:“我方才还夸赞你看得通透,怎的转瞬之间就犯起糊涂来了?那沈家哪里是比着沈怀忠和沈清河挑夫婿,他们分明是将眼光看到天上去了。” 周老夫人闻言,顿时惊愕不已,一双眼睛瞪得浑圆,满脸难以置信之色,喃喃自语道:“我原以为他们家真心疼爱女儿,未曾料到他们心中竟是这般盘算。” 周安泰坐在太师椅上,右手缓缓地捋着下巴上那花白而稀疏的胡须,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道:“如今这朝堂之上局势难明啊!沈家看样子是准备战队了,咱们两家向来关系亲密,如此一来,恐怕也难免会受到影响,还是得寻个合适的时机与沈怀忠好好商谈一番。至于寒之的亲事,切莫再提,毕竟慕瑾尚在沈家,不能让她左右为难。” 说罢,他轻轻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 济南知府衙门内。 王弘昌手提一个精致的点心匣子,脚步匆匆地朝着后院走去。 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宋氏所居之处。 只见宋氏正坐在窗边做着针线活,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映出一幅宁静祥和的画面。 “娘!子儿来看您啦!”王弘昌一进门,便高声喊道。 宋氏闻声抬起头来,脸上立刻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待看清来人后,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起身迎了上去。 “我的儿,这么大热天的跑过来,可累坏了吧?快过来让娘瞧瞧。” 说着,宋氏伸手从桌上拿起一方帕子,轻轻地擦拭着王弘昌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王弘昌则赶忙打开手中的食盒,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荷花酥,然后双手捧着递到宋氏面前。 他满脸讨好地笑道:“娘,您最爱吃这荷花酥了。即便外面日头再大,路途再远,儿子也定要亲自跑去给您买回来。” 然而,宋氏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满心欢喜地接过那块荷花酥,反倒是面带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儿子,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是不是又在外边闯什么祸,惹得你爹生了?” 王弘昌一听这话,连忙拉住宋氏的手,将其手心朝上摊开,而后轻轻地把那块荷花酥放在了母亲的手中,嘴里嘟囔着解释道:“您可真是冤枉儿子了,这段时间儿子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在家老老实实读书习字呢,哪有机会出去惹爹爹生气呀。” “真的?” “真的。” 宋氏这才放心地咬了一口桃花酥,然后缓缓咀嚼起来。 待到将口中的桃花酥完全咽下之后,她方才开口说道:“你呀,现如今什么都不必去做,且瞧着那些个蠢货如何自个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当初,那王弘文为了讨好沈初凝,竟敢放火烧了巡抚衙门!为了摆平这件事儿,你爹可是花费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啊!” 听到这里,王弘昌忍不住轻声咒骂道:“哼!那女人简直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你若是给她三分颜面,她便敢将你的脸面狠狠踩在脚下。” 说到此处,他不禁回想起在福平婚宴之上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满心欢喜地主动上前与沈初凝搭讪,可谁知那沈初凝竟然连正眼都不曾瞧过他一下,甚至还出言讥讽他并非正室所生。 想到这些,王弘昌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 不过很快,他便强压下心头的愤恨,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接着,他像只哈巴狗似的迅速提起桌上的茶壶,动作熟练地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并恭恭敬敬地将茶杯捧到了宋氏的面前。 宋氏斜睨了他一眼,随即将手中那块刚刚咬了一口的桃花酥重新放回了食盒之中。 她一脸狐疑地看着王弘昌,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说吧,你究竟有何事要求娘?” 第218章 算计 王弘昌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置在了宋氏的手边,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轻声细语地开口道:“哎呀,真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娘亲您这双慧眼啊!儿子的确是有点事儿想要恳请娘亲帮忙......” 说罢,他目光紧紧盯着宋氏,观察着她的反应。 见宋氏并未出言打断自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压低了几分嗓音接着说道:“儿子今儿个在云家酒楼用饭,碰到沈家那位小姐。” 宋氏闻言,斜睨了王弘昌一眼,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毫不留情地泼冷水道:“沈家连王弘文都看不上眼,人家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你!” 王弘昌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那个沈初凝,眼睛简直就是长到头顶上去了,如此高傲自恃,就算真能娶回家,肯定也是不会乖乖听从婆母教诲的。像这样日后有可能会妨碍到娘亲您的事情,儿子我无论如何都是绝对不会去做的呀!” 听到王弘昌这般贴心孝顺的话语,宋氏顿时喜笑颜开,心里头跟吃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她满脸笑容地看着眼前这个让自己颇为满意的儿子,饶有兴致地追问道:“既然你对那沈初凝没有半点儿意思,那好端端的干嘛要特地提起她呢?” 只见王弘昌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活像一只熟透了的大虾,他有些扭捏作态,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害羞得低下头去,嗫嚅着回答道:“其实吧......今日在云家酒楼,沈初凝的身边还坐着四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呢。她们一个个长得可水灵啦,尤其是当中有那么一个,论相貌气质,甚至比起沈初凝来也是丝毫不见逊色呢。” 宋氏微微皱起眉头,不满地看向自己的儿子,眼中流露出一丝责备之意,说道:“儿啊,挑选媳妇岂能仅仅看重模样?在咱们王家,对方的家世背景才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王弘昌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嘟囔着回应道:“娘,这些道理儿子又怎会不知晓呢?只是那四位女子个个都气质非凡、通身贵气,看上去绝不像是出自普通人家的姑娘呀。” “哦?”听闻此言,宋氏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她坐直身子,目光紧盯着王弘昌,追问道:“竟有此事?那赶紧派人去调查一下她们究竟是何方人家的千金。等弄清楚之后,为娘自会仔细斟酌考量一番。只要是这山东地界的姑娘,就没有为娘给你说不成的亲事!” 见母亲这般自信满满,王弘昌却是面露难色,犹豫再三后,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其中有一个姑娘乃是那泰山书院的谢欣妍。” 宋氏一听这话,瞬间如鲠在喉,整个人呆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勉强找补道:“泰山书院谢家的姑娘……这谢家可谓是名门望族中的清流世家。即便苏相与沈相前来,恐怕也对他们无可奈何啊。不过没关系,既然谢家姑娘不合适,那排除掉她就是了,不是还有另外三位姑娘嘛。” 然而,王弘昌却再次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其余三人经过打听,只知道她们来自京城,但具体出身于哪户人家暂时还未能查清。” 宋氏听到这话后,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她兴奋地说道:“京中来的自然是更好啦!若是此女当真与咱们王家相配,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就让你外祖母亲自登门去说亲。” 然而,王弘昌却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一下子泄了气,他无奈地叹息道:“可是,儿子我连那位姑娘究竟是出自何家都一无所知呢。” 宋氏不禁好奇地追问道:“那女子当真如你所说那般气质出众吗?” 王弘昌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儿子的眼光,娘亲难道还信不过不成?那些姑娘站到儿子面前,儿子只需一眼便能看出她们的教养如何,甚至可以大致猜测出她们家中父辈所任官职的品级高低。而这位女子,她的气度丝毫不在那沈初凝之下。依儿之见,说不定她家父兄所担任的官职还要高于沈家呢。倘若儿子能够有幸娶得此女为妻,别说是和家中那些人争抢布政使之位了,就算是前往六部出任尚书令一职,恐怕也是大有可能之事。到那时,咱们王家的族谱必然会因儿子而单开一页,儿子也能为娘挣个诰命回来!” 王弘昌这一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夸赞之言,犹如春风拂面般轻柔温暖,将宋氏哄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只见她满脸笑意地接口说道:“如今沈家老太爷乃是当朝左相,如果要说比沈家的官职更高一些的话,难不成会是苏相府上的姑娘?那沈初凝在京城之中,整日与这些人家的姑娘们玩在一处,自然也就瞧不上若兰和若菊了。你真就钟情于那个姑娘?” 王弘昌听完宋氏的这番问话之后,忙不迭地点起头来,脑袋跟捣蒜似的。 可刚点完头,那张原本充满期待的脸庞却又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迅速垮了下来,嘴里嘟囔着道:“连沈家那样的门户都瞧不起我这个儿子,更别提像她那般出尘脱俗的女子了。” 宋氏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儿啊,娘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虽说这法子可能有些有损阴德,但只要能助你迎娶到高门贵女,就算让娘遭受些许报应也是值得的。” 王弘昌此刻哪还顾得上什么报应不报应的,一听到他娘说能够帮自己娶到高门贵女,整个人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 只见他满脸急切地追问道:“娘!快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法子呀?” 一边问着,一边紧紧抓住宋氏的衣袖不肯松手。 第219章 青蛇 “娘,快告诉我有何法子?”王弘昌迫不及待地问道。 见此情景,宋氏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伸手从一旁的食盒里取出一块精致的荷花酥放入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待到将那块荷花酥细细咀嚼咽下肚去之后,她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儿啊,你且想想,这世间的女子最为看重的究竟是什么?” 王弘昌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这还用说嘛,女子们最在乎的无非就是能否觅得一位如意郎君,夫家对于自家兄弟日后的仕途发展能有多大助力呗。” 说完这话,他还颇为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仿佛觉得自己已经洞悉了所有女子的心思。 宋氏微微侧过身子,用眼角余光斜睨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是咱们王家的姑娘,这外边的姑娘们呐,最为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名声。” 听到这话,王弘昌不禁皱起眉头,追问道:“娘,您的意思莫不是要儿子我去毁掉她的名声不成?” 宋氏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夸赞道:“不愧是娘的好儿子啊,果然是一点就通!” 然而,王弘昌却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想当初儿子打算这么对付沈初凝的时候,娘您可是严词拒绝的呀,还说要是一个不小心没处理妥当,儿子我的这条小命恐怕都难保呢!如今若是那姑娘真的是苏相家的小姐,儿子我如此行事,岂不是死得更快啦!” 说着说着,他越想越觉得母亲这是想要送他去赴死,于是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都快喊出声来了。 见此情形,宋氏赶忙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巴,压低声音警告道:“你给我小声点儿!这种事情怎可弄得人尽皆知!” 话音未落,她便站起身来,匆匆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站着的贴身丫鬟嘱咐,不让别人靠近这里。 待丫鬟应下后,她才放心地关上了房门。 回到座位上坐下后,宋氏看着满脸狐疑的王弘昌,解释道:“现如今这件事又怎能和沈初凝那时相比呢?” 王弘昌依然不解,追问道:“同样都是败坏人家姑娘的名声,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宋氏目光闪烁地凑近王弘昌,压低声音道:“你想想看啊,那沈初凝的爹爹和兄长整日围在她身旁,倘若真发生点什么事儿,恐怕都不用去报官,他们几个大男人就能将你生吞活剥咯!但你说的那位姑娘可就不同了,她是孤身一人前来参加沈初凝的及笄礼,最多也就带婆子和丫鬟罢了。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没人能替她撑腰作主!再者说了,这件事情是发生在沈家,沈家非但不会去追究你的责任,反而会想方设法帮你遮掩。” 王弘昌一边听着宋氏的这番话,一边眼珠子骨碌碌直转,越想心里越是兴奋不已,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 只见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淫秽不堪的笑容,色眯眯地说道:“嘿嘿嘿……娘说得极是!只是不知道那小娘子会不会乖乖顺从于我。” 宋氏闻言微微一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王弘昌的脸颊,娇嗔地说道:“我儿长得如此英俊潇洒,又有哪个女子见了你会不动心呢?再说了,等到事成之后,她的身子都给了你,即便心中再不情愿,又能如何呢?倘若遇到那种性格刚烈的,即便是死在了这济南城,沈家也定会找个借口当作一场意外给糊弄过去的。如此一来,你也是白白占了便宜,横竖都不会吃亏的呀!” 王弘昌缓缓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恭恭敬敬地朝着宋氏深鞠一躬,并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满脸感激地说道:“娘真是处处为儿着想!倘若儿子真有那个福气能够迎娶那位姑娘进门,定会让她好好孝敬您老人家的。只不过……如今这巡抚衙门可是戒备异常森严,儿子实在是难以进入其中呀。” 宋氏听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屑地回应道:“哼,既然娘能给你想出这主意,自然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那沈家自以为占了东院便能高枕无忧、安安稳稳地住着了?他们哪里知道,其实这东院里老早之前就被挖掘出一条直通府外的秘道呢。” 闻听此言,王弘昌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惊叫道:“咱们家里竟然还有一条秘道存在?什么时候的事,为何儿子对此一无所知?” 宋氏微微叹息一声,感慨万千地解释起来:“这条秘道乃是你祖在世时,特意吩咐人暗中挖的。想当年,你祖父做下的那些事情,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足以让全家被抄家流放的大罪。所以他老人家未雨绸缪,早早便给自己预留好了后路以防万一。” 王弘昌一边听着母亲的讲述,一边不住地点头表示理解。 但紧接着又面露忧色,皱起眉头担心地问道:“即便如此,东院里大大小小的院子众多,儿子根本不知道那位姑娘究竟住在哪一间。若是不小心找错了人倒也罢了,怕只怕万一不慎惊动了护卫们,到那时儿子恐怕就很难脱身了。” “这还不简单?”只见宋氏嘴角微微上扬,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后便缓缓起身,步履轻盈地走向屋内放置的柜子处。 她伸手轻轻打开柜门,随后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盒子。 这只盒子被她稳稳地捧在手心里,宛如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紧接着,宋氏转身移步来到王弘昌面前,将手中的盒子轻轻地递到他的手中,并缓声道:“这里面装着的是特制香粉。那个姑娘总不可能一直躲在家中闭门不出吧!接下来这几天,你派些人手守在巡抚衙门门口。待她们一行人出来的时候,瞅准时机悄悄地把这盒香粉撒一些在你心仪的那位姑娘身上。等到夜幕降临之时,你再带着青蛇前往,它自会为你指明方向。” 听完母亲这番话,王弘昌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瞪大双眼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温婉却深藏不露的女人,心中暗自思忖道:“我的娘亲啊,您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手段是儿子所不清楚的呀!” 而此时的宋氏则眯起那双狭长的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轻声说道:“孩子啊,你要知道咱们身处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家,如果没有几分本事傍身,又怎能将你们兄妹七人护周全呢?待到你与那姑娘之事成了以后,切记不可声张,毕竟人家姑娘家面皮子薄,这种事情若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对谁都不好。只要你顺利破了她的身子,她自会回家求自家的长辈作主,让其嫁与你为妻。但倘若这件事不小心被捅了出去,便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王弘昌听后连连点头应道:“是,儿子谨遵母亲教诲,一定铭记在心。” 说罢,他恭恭敬敬地向宋氏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而他的右手腕上还缠绕着一条小指粗细、通体碧绿的小蛇。 第220章 怪胎?转运珠? 巡抚衙门的曲水流觞亭内,五位容貌清丽动人、气质出众的女子正悠闲地围坐于柔软的蒲团之上。 她们一边品尝着刚刚从深井之中冰镇过的新鲜瓜果,一边惬意地享受着这夏日难得的清凉时光。 这五人分别是沈初凝,来自泰山书院、才貌双全的谢欣妍,特意从京城远道而来参加沈初凝及笄之礼的嘉和公主萧锦妤,身份显赫的南胭郡主以及定国将军府英气逼人的周澜。 此刻,她们如同亲姐妹般,聚在一起轻声细语地闲聊着家常琐事,不时传出阵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就在众人谈笑风生之际,沈初凝的思绪忽然飘回到了离开京城之时。 当时宫中传来消息,有妃嫔已怀有八个月的身孕,不知那孩子平安降生没有,是男孩还是女孩,与朝堂局势有多少影响。 想到此处,沈初凝不禁心生好奇,开口问道:“不知那位琴贵人……哦不对,如今应当称作媱嫔了吧,她腹中的胎儿是否已经平安降生?” 听闻此言,南胭郡主微微挑起细长的柳眉,娇声笑道:“哎呀呀,初凝妹妹你有所不知,现如今宫里哪里还有什么媱嫔啊!人家早就晋了位份,现在是媱妃啦!” 沈初凝闻言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心中暗自感叹道:这媱妃当真是受尽恩宠啊! 想当初她十八岁入宫便被封为贵人,此后更是一路扶摇直上,深得圣上欢心。 无论她想要什么,皇上都会毫不犹豫地满足她的要求。 甚至为了博美人一笑,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专门为其建造了一座琉璃塔。 就连负责督造此塔的萧元朗,都因此受到了圣上封赏。 如今入宫尚未满五个年头,这位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子竟然已经荣升妃位! 对于一个既无娘家人撑腰助力,又毫无背景的女人而言,如此晋升速度堪称神速。 也难怪那些权贵之家绞尽脑汁地想要把自家女儿送入宫中。 毕竟入宫后,哪怕能得到媱妃一半的宠爱,整个家族都会随之飞黄腾达。 远的且不说,单说沈家,如果不是因为宫中有沈太后坐镇,沈怀忠恐怕难以如此之早便能补上左相这个缺。 “居然这么年轻就已封为妃位,想必是诞下了龙子吧,只是不晓得这孩子究竟取名为何呢?”沈初凝满脸好奇地询问道。 在上一世,她刚刚及笄便匆匆出嫁了,成亲没多久便怀了身孕,自那时起就一直安心在三皇子府中养胎待产,至死都未曾踏出府门半步。 正因如此,对于外界诸多事情自然也就知之甚少。 然而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这排行老六的皇子分明早在她及笄之前便已然降生人世,况且她上一世始终都身处京城之中,按常理来讲本应对此有所了解才对。 可是为她脑海中,却是丝毫没有任何关于这位六皇子的记忆与印象呢? 只瞧得萧锦妤那张原本娇美的面容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她那双美眸之中更是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轻蔑与不屑之色。 “呵呵!皇子?压根儿就没能生出来!” 她边说着边鄙夷地撇了撇嘴,似乎对提及此事极为不耻。 “罢了罢了,既然话已至此,索性全告知于你们也罢,反正如今这事儿在宫中早已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萧锦妤轻哼一声,继续说道:“那媱妃腹中所怀之物,倒也不能全然说是没生出来,只是生出来的竟是一个青紫色的肉球。据说当时负责接生的婆子都目睹了这骇人的一幕,而那个肉球刚一落地没过多久,便被匆匆拿去烧掉了。” 一旁的南胭郡主听到这里,亦是忙不迭地点着头附和道:“可不是嘛!何止是宫里众人皆知,便是我身在宫外,对此事也是略有耳闻呢。听我母妃讲,那肉球可不仅仅是周身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那么简单,竟还密密麻麻地长满了乌黑的毛发。” 这番描述听得沈初凝不禁毛骨悚然起来,只觉得身上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 她颤声问道:“按常理而言,若生下如此怪胎,可是犯了大忌讳的。即便是寻常百姓之家,遇到这种情况,母子二人通常都活不成,且所有知晓内情的下人也被封了口。怎么皇家发生此事,不但没有封锁消息,反而闹得人尽皆知?就连产下这怪胎之人居然还获得了封赏?” 沈初凝疑惑,这事处处透露着古怪劲儿。 虽说她从沈清渊那知道了媱妃也是灵山派出去的人,灵山之人最善蛊惑人心,可能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也太匪夷所思了。 只听萧锦妤问道:“你们可听说过转运珠?” 第221章 到处渗透的转运珠 “你们可曾听闻过转运珠?”萧锦妤朱唇轻启,柔声问道。 周澜闻得此问,娇俏的面庞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 萧锦妤见状,不禁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调侃道:“瞧澜妹妹这般模样,想来是知晓这转运珠究竟是何意了。” 此时,亭子中的另外三人皆将目光投向了她们二人。 只见周澜略显羞涩地轻咳一声,然后故作镇定地道:“嗨,不过就是那档子事儿罢了。” 然而,其闪烁不定的眼神却难以掩饰内心的局促不安。 而前世便已历经此事的沈初凝,则通过两人之间的对话和细微的神情变化,已然大致猜到其中缘由。 只是此刻在场的南胭郡主刚刚定下亲事不久,而谢欣妍亦是才刚刚及笄,对于这番隐晦不明的话语自然听得如坠云雾之中。 南胭郡主满脸好奇地追问道:“到底是哪一档子事儿?快给我讲讲!”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自己身上,萧锦妤轻轻抿了口茶,方才缓缓开口说道:“想必诸位姐妹在家时或多或少也曾有所耳闻。自从那位媱妃入宫之后啊,父皇便一心只留宿于她的寝宫,再未曾踏入过其他宫殿半步。” 说到此处,沈初凝亦忆起往昔之事。 那时,惠妃娘娘曾私下抱怨,称陛下每回前往她所在的春禧宫,无非就是为了讨要银两而已,而旁的嫔妃,甚至许久都不曾见过陛下的面。 南胭郡主面露疑惑之色,轻声问道:“可是据我所知,女子一旦怀有身孕,便不应该再同房。我家中嫂嫂便是如此,自从有孕后,她就将自己的贴身丫鬟给哥哥做妾室了呢。” 一旁的萧锦妤闻言,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地说道:“那是寻常女子,可这位媱妃,却是与众不同得紧呐!她在刚怀上龙种的时候,竟然大放厥词,声称自己所怀乃是一颗能够带来好运的转运珠。只要圣上与其行房,便能沾染上这份福气,从而时来运转、诸事顺遂。父皇就被她这般胡言乱语哄得心花怒放,从此便日夜留宿在她的宫中,对其宠爱有加。” 听着萧锦妤绘声绘色的描述,在场的众人皆是瞠目结舌,惊讶不已。 而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初凝此时也恍然大悟,心中暗想道:怪不得当媱妃诞下怪胎时,景帝非但没有怪罪于她,反而还赐予了丰厚的赏赐。 只是,这件事情究竟为何会弄得天下皆知呢? 沈初凝暗自思忖片刻后,推测道:媱妃的背后是灵山,而灵山的起源是前朝势力。他们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塑造出景帝昏聩无能、荒淫无道的形象。 这时,好奇心颇重的南胭郡主又忍不住追问道:“那照这么说来,这位媱妃当真有转运之能吗?” 沈初凝轻轻摇了摇头,缓声道:“依我看,此事未必属实。想来这媱妃在孕前为了争宠,多半是服用了某种违禁药物。正因如此,早在怀孕之初,她恐怕就已经心知肚明,这一胎无论如何都难以产下一个健全的婴儿。于是她便编造出了这么个故事。” 萧锦妤闻言轻轻颔首,表示认同,接着叮嘱道:“此事你们心里清楚就行,对外还是要说转运珠的。” 一旁的周澜听闻,不禁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北地刚刚传来大捷的消息,那个怪胎就降生了。陛下竟将北地的这场胜仗全都归功于那颗所谓的转运珠,却完全忽视了这胜利是我父兄在沙场上浴血奋战,一刀一刀拼命厮杀才换来的!” 一直静静聆听着的沈初凝听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其中竟然还有如此内情。 看来,自己必须寻个合适的时机去找四叔一趟,看看这灵山究竟想做什么。 这时,只见南胭郡主面露不悦之色,追问道:“照你们这般说法,难道那转运珠当真一点用处也没有吗?” 话音未落,萧锦妤、沈初凝和周澜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没用。” 沈初凝敏锐地注意到南胭郡主的脸色愈发阴沉难看,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难不成……你家中也有这转运珠?” 面对沈初凝的疑问,南胭郡主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沈初凝紧接着又试探性地问道:“你兄长?” “我爹!”南胭郡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讲道,“也不知他究竟是从哪里寻来这么一个女子,说是媱妃的同门师妹,自从这女人踏入我们王府之后,我爹就像着了魔似的,再也没有踏进过其他院子一步。如今倒好,居然连管家之权都交给了那个女人!” 听到这里,谢欣妍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追问道:“连管家权都拱手相让?你娘就没什么意见吗?” 只见南胭郡主满脸无奈之色,苦笑着回答道:“我娘不仅心甘情愿,而且这管家之权还是她主动交出去的呢!她对那所谓转运珠的说法坚信不疑,非要说唯有将王府交由那个女人打理,才能迎来更好的运势和福泽。” 一旁的沈初凝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赶忙开口提议道:“还是得寻个机会把那女子除掉才行!” 说话间,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近日来恒富钱庄急剧增长的存银数目,心中暗自思忖着,恐怕此事与这些人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她与南胭郡主不仅同出一门,彼此之间更有着深厚的姐妹情分。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及时出言提醒一番,否则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到时候偌大的汝阳王府都会被掏空。 南胭郡主听闻此言,原本娇俏的面容瞬间垮了下来,柳眉紧蹙,眼眶微红,满是委屈地说道:“我又何尝不知晓其中的道理?可是无法左右我爹娘的想法。他们竟然还要给我的兄长也纳这样的女子进门,这可真是吓坏了兄嫂二人,以至于他们连夜收拾行囊,匆匆忙忙地搬出了王府。” 说到此处,南胭郡主轻咬嘴唇,微微颤抖着继续道:“此次我之所以能够出来,也是因为兄长担心我留在王府会遭遇不测,所以特意让我出来避避风头。” 一旁的沈初凝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幽深如潭水,心中暗自思忖着。 那汝阳王虽然只是个没有多少实权的闲散王爷,但好歹有着祖传的爵位在身。 倘若这爵位不慎落入了心怀叵测之人的手中,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若是再有几个握有实权的官员家中也出现了这般女子,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大雍都会面临崩塌之危。 想到这里,沈初凝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她自己精心布局的恒富钱庄,与这神秘莫测且势力庞大的灵山相较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气馁。 毕竟,灵山历经上百年的谋划布局,根基深厚;而她自己不过是刚刚重生归来短短数年而已。 更何况,她在灵山内部还有着可靠的人脉关系。 说不定假以时日,她真的能够和她四叔一起,将整个灵山的资源都收归己用。 第222章 及笄礼 九月初九,沈初凝的及笄礼终于如约而来。 整个府邸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及笄前夜,按照习俗,需要用九种花来沐浴净身,更换里衣。 一个簇新的浴桶被精心地安放在屋内的屏风之后,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个浴桶乃是用上等木材打造而成,外表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显得格外雅致。 与此同时,专门从京城赶来的碧蕊也已准备就绪,她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待着伺候沈初凝入浴。 此外,还有九个训练有素的丫鬟安静地候在屋内正堂之处。 只见她们各自手捧着用红布遮盖住的托盘,小心翼翼地走到屏风后面。 当这些托盘依次摆放好后,栖夏和碧蕊轻盈地上前,轻轻地将托盘上的红布逐一掀开。 每个托盘里都盛放着不同种类的花朵和枝条,分别是牡丹花、玫瑰花、茉莉花、玉兰花、石榴花、榕树枝、桃枝、龙眼枝和状元竹。 碧蕊和栖夏动作轻柔地将托盘中的花枝逐一拾起,缓缓地放入浴桶之中。 一切准备妥当后,沈初凝踏入浴桶,开始享受这独特的沐浴仪式。 翌日,天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云书宣就迫不及待地早早来到了沈初凝的院子里。 负责为沈初凝梳妆打扮的珍珠和碧蕊早已等候在了妆台前。 而在屋外,则有两排亭亭玉立的仕女整齐地站立着,随时听候吩咐。 碧蕊轻轻移步到床前,柔声呼唤着沈初凝:“小姐,该起身了。” 沈初凝悠悠转醒,睡眼惺忪之间,一眼便望见了床边微笑着的云书宣。 那笑容如春风般和煦温暖,让人心生欢喜。 “娘。”沈初凝甜甜地唤了一声。 这场及笄礼可谓是云书宣精心筹备多时。 沈初凝不由回想起自己上一世的及笄礼。 那时候尽管场面同样盛大而庄重,但实际上所有的事务皆是由沈老夫人交由一众丫鬟婆子们按照既定的规矩去操办的。 至于她的母亲秦绮梅,更是仅仅在宴席开场之际短暂露面而已。 彼时的沈老夫人脸上固然挂着笑意,如今细细思量起来,其中究竟有多少分真心实意呢? 恐怕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及笄之后便能顺理成章地与三皇子成亲了吧。 此刻的沈初凝正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身旁伶俐乖巧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地侍奉着她更换衣裳。 待着装完毕后,碧蕊便领着她移步至妆台处,与珍珠一起悉心地为她梳洗装扮起来。 今日所梳的发髻较以往更为端庄,全然没有了昔日的孩童模样。 云书宣静静地站立在沈初凝的身后,目光凝视着镜子里映照出的美丽倩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就在此时,一道温婉柔美的身影款款步入屋内,正是墨如星。 如今的墨如星已与云子安成亲,沈初凝见到来人,连忙起身相迎,并轻声唤道:“大舅母!” 墨如星面带微笑地将手中的贺礼递到了沈初凝面前,是一套东珠头面。 每一颗东珠都圆润而饱满,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一般,它们被巧妙地镶嵌在了华丽的黄金首饰之上,交相辉映间散发出迷人的莹莹光泽。 “大舅母,你为何不愿当阿凝及笄礼的正宾?”沈初凝嘟起小嘴,满脸疑惑地问道。 只见墨如星轻轻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沈初凝的秀发,语气温柔地回答道:“大舅母毕竟是个已死的不祥之人,像这样喜庆的日子,我就不来惹人嫌弃了。” 沈初凝听后连忙摇头,表示不赞同,着急地说道:“呸呸呸!您哪里是什么已死之人,不过是换了一种身份生活罢了。” 这时,一旁的云书宣赶忙出来打圆场解释道:“今日有不少从京城而来的宾客呢,其中有些人曾经在宫宴上见过惠妃娘娘。要是咱们这么张扬行事,万一消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去,恐怕对你大舅母不利。” 尽管沈初凝心里觉得,他们之前已经给足了景帝银子,按理说景帝应该不会再来干涉大舅母的生活了。 但最终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她还是选择尊重大舅母的决定。 于是乎,在这及笄礼上,由沈初凝大嫂的娘家母亲担任了正宾,而嘉和公主萧锦妤则是赞者。 及笄所用的簪子,是太后娘娘专门赏赐下来的一支赤金凤簪。 她的几个在京的兄长都纷纷告假赶来了济南,可谓是场面盛大。 就算没能亲自到场的相熟人家的长辈们,也都安排人送来了贺礼。 唯独沈老夫人,像是不知道沈初凝及笄一般,一点表示都没有。 沈初凝心想,也许是祖母还在生着她不回京的气吧。 而在京城的沈老夫人,可是一点儿也没闲着。 她看孙子们纷纷跑去找沈初凝了,非但没有生气,还高兴地吃了几日斋饭。 这可是接回沈静婉的大好时机。 第223章 哪个庄子都不能去 这边沈家几位少爷前脚刚刚出京,沈老夫人后脚就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匆匆忙忙地将管家沈宗唤到了跟前。 只见她端坐在太师椅上,神情严肃,语气不容置疑地吩咐道:“去给老身准备一辆马车,老身要去京郊的庄子上走走。” 听到老夫人的命令,沈宗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应道:“是,老夫人。只是小的斗胆问一句,不知道您此番想要前往哪个庄子呢?” 沈老夫人略微沉吟片刻,心中暗自思忖一番后,回答道:“凤鸣山脚下的那个庄子。” 其实她原本是打算直接说出家庙的,但又担心沈宗万一将此事禀报给沈怀忠知晓,自己这一趟恐怕就难以成行。 好在凤鸣山距离家庙不远,如此一来,应当能够在天黑之前顺利返回府中。 然而令沈老夫人始料未及的是,沈宗竟然开口说道:“回老夫人的话,前些日子,凤鸣山一带遭遇了一场暴雨,大量的泥土被雨水从山上冲刷而下,如今庄子上正在整修,里头挤满了来来往往的工匠师傅们。若是老夫人此时前去,难免会扰了您的清净。” 听闻此言,沈老夫人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转而对沈宗说道:“既然如此,老身改去东郊的庄子便是。” 岂料沈宗再次恭敬地回话道:“启禀老夫人,东郊的那个庄子不久前才被大夫人给卖掉了。”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沈老夫人惊得合不拢嘴,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提高音量质问道:“你说什么?周慕瑾她怎么敢擅自变卖我沈家的产业?简直是无法无天!” 沈宗一脸诚恳地说道:“此事并非大夫人擅自为之,而是经过老爷首肯的!您也知道,东郊那个庄子就算放在二夫人手中,这些年也是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呢。当时好在还有其他产业能够补贴一些,然而自从大夫人接手管家之后,其他的产业也仅仅够维持住收支平衡罢了,确实也没有多余的银两再去贴补东郊庄子啦!”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晕倒在地。 要知道,那东郊庄子里所养活的绝大部分可都是她娘家林氏这边的亲戚啊! 想当年,她父亲因为贪墨之罪被朝廷判以抄家流放的重刑。 自那时起,一些原本依附于林家的旁支失去了靠山,逐渐衰落下去。 她还记得父亲临终前对自己叮嘱,如果日后有能力的话,一定要想方设法帮助自家的这些亲戚渡过难关。 所以当年她下令将东郊庄子上原有的庄户赶至其他的庄子上去。 如此一来,这东郊的庄子便成为了专门用于安顿她林家旁支亲族的地方。 就连香雪,对外也是说从东郊庄子上挑出来带进府的。 而那些个亲戚们过去一直依仗着林家的权势,早就养成了懒散怠惰的习性。 后来沈老夫人将其安置在了沈家东郊的庄子上,有了沈家的供给,他们更是无需亲自动手做任何事情。 云书宣掌管中馈时,曾经数次向她提及想要处置东郊庄子上的庄户们。 然而,每一次都遭到了她的坚决反对。 她给出的理由始终如一:“那些庄户可都是为府上立过功的老人,如今他们年事已高,在庄子上安享晚年。若是无缘无故就处置了他们,岂不是让他们心寒?而且,这事儿要是传扬开去,只怕现如今府中的下人们都会受到影响。” 可是,待到周慕瑾接手管家之权后,她可全然不顾及这些所谓的情分。 她两次前往东郊庄子,了解到这些庄户着实难以管束。 她二话不说,就将整个庄子连同里面的庄户一并出售掉。 虽说最终所得到的银两并不多,但至少从此以后再也不必每年往里头填补亏空了。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直到此刻,那些庄户们仍然被蒙在鼓里,对于自家所在的庄子已然易主之事浑然不觉。 可以想象,等到秋收时节来临之际,他们无法交上粮食,那时才是该沈老夫人头疼的时候。 沈老夫人得知庄子被卖,气得她浑身发抖、怒火中烧。 只可惜此时此刻,周慕瑾早已离开京城,即便她有心想要找周慕瑾兴师问罪,也是无从下手、无计可施! 而如今摆在眼前最为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尽早将沈静婉给接回来。 只要沈静婉能够有朝一日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不仅仅是沈家会因此受益,就连林家也定然能够跟着沾光不少呢! 只见沈老夫人略微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那就选择浮山吧,老身依稀记得在浮山附近好像还有一处庄子呢。” 虽说浮山距家庙稍微远了一些,但只要成功出城,后续的一切安排自然都会变得容易许多。 毕竟她可是堂堂正正的沈府老夫人,那些身份低微的普通下人们定不敢忤逆她的命令。 然而就在这时,沈宗却是面露难色地询问道:“恕小的冒昧,不知道老夫人您此番前往庄子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因为老夫人已经有好些年头没有亲自巡过庄子了,可是今日却突然间提出要去庄子一趟, 而且从她话语中的意思听起来,似乎对于具体是哪一个庄子并没有太多的讲究。 听到沈宗如此发问,沈老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没好气儿地回应道:“难道老身想要做什么事情,还需要逐一向你这汇报吗?” 沈宗见状赶忙解释道:“倒也并非一定要向小的汇报,只是万一到时老爷问起来,小的该如何回答?” 只见沈老夫人面沉似水,双眉紧蹙,冷冷地开口说道:“哼!老身在这府上连口气都喘不过来,就是想到庄子上去散散心,也不知这个理由能不能通过咱们沈大管家这一道关卡。” 站在一旁的沈宗听到这话,腰杆瞬间又往下弯了几分,态度愈发恭谨起来,连忙回应道:“老夫人您自然是可以随意前往庄子上走动,只不过这浮山的庄子,眼下您还真是去不成呐。” 话音未落,沈老夫人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啪”的一声,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杯盏都跟着晃动起来。 她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岂有此理!这沈家的庄子,难道还有老身去不得的地方?” 沈宗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一层细密汗珠,结结巴巴地解释着:“老夫人息怒,事情是这样的,原先一直在您房中伺候的桂嬷嬷,就安置在了浮山的庄子里。老爷之前特意交代过,说是......说是那桂嬷嬷品行不佳,不许您再与之相见。若您执意要去那庄子,小的只能先派人过去将桂嬷嬷打发到别的地方去,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再来请您移驾前往。” 沈老夫人听完这番话,心中的怒气不但没有消减半分,反而愈加旺盛了。 她连连摇头,“不去了不去了,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说罢,便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生起闷气来。 然而没过多久,沈老夫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道:“阿凝不是前些日子买下了世尊山下的庄子吗?我就去那儿得了!” 第224章 你去借马车 “老身记得阿凝买下了世尊山下的庄子,老身就去那吧。”沈老夫人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语气生硬地说道。 尽管她心里清楚,如果前往沈初凝的庄子,再绕道去接沈静婉必然被沈初凝知晓,但如今她人在山东,待到她有所行动之际,婉儿想必早已回到府上,届时任谁也无法再次将其送走。 况且此刻府内的主子寥寥无几,如此难得的良机,她着实不愿轻易放过。 然而,听到沈老夫人这番话后,沈宗面露难色地回答道:“老夫人有所不知,九小姐那处庄子戒备森严,除了由小姐亲自安排之人,其余任何人都不能踏入半步。” 听闻此言,沈老夫人顿时怒目圆睁,双目喷火般瞪向沈宗,怒斥道:“老身可是她嫡亲的祖母,不过是想去她庄子上看看,难道还需事先请示于她不成?” 面对沈老夫人的怒火,沈宗却是不卑不亢、镇定自若地回答道:“即便是老爷亲临,若无人引领,同样也是难以入内的。” 沈老夫人眉头紧皱,追问道:“何人能够进入其中?” 沈宗略一思索,随即答道:“上次是九小姐身旁的碧蕊姑娘带领老爷前去的。” 沈老夫人怒目圆睁,大声喝道:“去找碧蕊,老身今天还就非去不可了!” 站在一旁的沈宗微微撇了撇嘴,轻声回应道:“碧蕊姑娘前往山东帮着操持九小姐的及笄礼了,眼下并不在京城。要不……老夫人您再等等,只要碧蕊姑娘一回来,小的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于您。”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气得满脸通红,喉咙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只觉得口干舌燥得厉害。 要她等碧蕊回来?等碧蕊回来的时候,家中那些个祖宗们恐怕早就回京了。 到那时,她又哪还有机会把婉儿接回来呢? 想到此处,沈老夫人紧紧地锁住眉头,咬牙切齿地开口道:“给我备车,老身去街上瞧瞧!” 沈宗连忙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好嘞,小的这就给您备轿。” 然而他话音未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沈老夫人已然回身狠狠地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只见沈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质问道:“老身说的是备车,备车!难道你耳朵聋了不成,连这点儿吩咐都听不懂吗?” 沈宗挨了一巴掌后,却并未躲闪,依旧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解释道:“奴才不敢,奴才这么做也是一心为您着想啊。如今这管家的对牌可握在老爷手中,若要备车出行,没有老爷的应允怕是不行,而老爷要到晚上才回来,奴才怕耽搁了老夫人出行。” 沈老夫人听后更是怒火中烧,瞪大双眼怒斥道:“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破规矩?为何老身竟然一无所知!” 沈宗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这是大夫人为了管束府中的下人,新制定出来的规矩。” 然而,当听到那个名字时,沈老夫人瞬间瞪大了眼睛,气得浑身颤抖不已。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大儿媳就是来克她的。 她用一只手紧紧扶住身旁的桌子,另一只手指着门外,怒声喝道:“滚!给我滚!” 那尖锐而愤怒的声音仿佛要刺破屋顶一般。 沈宗连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松鹤堂。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老夫人依旧余怒未消,胸膛不停地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沈老夫人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这时,她才注意到那些原本守在门口的松鹤堂的小丫鬟们正一个个缩头缩脑、战战兢兢地躲在一旁,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见到此景,沈老夫人心中的怒火又噌地一下冒了上来。 她伸手指向门口其中一个小丫鬟,厉声呵斥道:“去三房,把老三媳妇给我叫来!” 那小丫鬟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应诺一声,然后慌慌张张地朝着三房跑去。 没过多久,就见秦绮梅脚步匆匆地跟随着那个小丫鬟一同来到了松鹤堂。 一进门,秦绮梅先是规规矩矩地向沈老夫人行了一礼,轻声问道:“母亲,不知您叫儿媳前来所为何事?” 沈老夫人阴沉着一张脸,目光如炬地盯着秦绮梅,冷冷地质问道:“之前让你去将婉儿接回来,你可有什么具体章程?” 秦绮梅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低声回道:“儿媳一直在等待母亲您的指示呢。那家庙里的婆子们都不认得儿媳,儿媳若是贸然前往,恐怕难以将人顺利带回来。” 沈老夫人终于是坐不住了,只见她面色阴沉如水,一双眼睛凌厉地瞪着眼前的秦绮梅,怒声呵斥道:“这眼瞅着就要到日子了,你还不赶紧把人接回来!难道真要等到宾客们都登门了,眼睁睁看着咱们沈家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不成?” 被婆婆这般严厉斥责,秦绮梅顿时心慌意乱起来,她连忙应声道:“儿媳知道错了,这就吩咐下人立刻去安排此事。” 然而,话音未落,沈老夫人便又是一声冷哼传来,充满不满地斜睨了她一眼后,开口命令道:“别光指使那些下人办事儿,你回一趟庆国公府,借一辆马车过来。” 第225章 借马车 “你回一趟庆国公府,借一辆马车过来。” 听闻此言,秦绮梅不禁面露疑惑之色,呐呐问道:“母亲,咱们去沈家的家庙,接沈家的姑娘,为何非要用别家的马车呢?咱们自家的马车不够用吗?” 面对儿媳的询问,沈老夫人却是心中一紧,她自然不好明言其实是自己根本叫不来沈家的马车。 无奈之下,只能强撑着面子,紧绷着脸不耐烦地回道:“庆国公府是婉儿的外祖家,于情于理,借用一下你娘家的马车也是应当的。现在不用,难道等老三往回抬姨娘的时候再用吗?” 秦绮梅听到婆母再次提及给自家夫君纳妾之事时,心中猛地一揪,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泪水在她眼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她嘴唇微微颤抖着,嗫嚅道:“母亲,儿媳之前已然应允会将婉儿接回来,只不过一直未能寻得适宜的时机罢了。您为何要如此逼迫儿媳?莫不如儿媳今日就在这松鹤堂自我了结算了!” 说完,她便嘤嘤哭泣起来。 沈老夫人见此情景,不禁感到一阵头痛袭来。 她懊悔不已,暗自思忖自己怎会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托付给这头脑简单、做事糊涂的三儿媳呢? 然而此刻在沈家,自己既无人手可用,又无足够的银两,甚至就连一辆马车都叫不来。 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得不依靠秦绮梅来处理此事。 于是,沈老夫人只得无奈地轻声哄劝道:“婉儿这孩子将来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此次将她接回家中实乃天大的机遇,老身之所以如此安排,也是考虑到你身为婉儿的母亲,在此事上若不尽一份心力实在不妥。难道你愿意看到日后婉儿只认我这个祖母,而不再认你这个娘亲吗?”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了秦绮梅的心坎上,令她不由得浑身一颤,恐惧和担忧瞬间涌上心头。 只见她眉头紧蹙,满脸忧虑地轻声言道:“婉儿曾跟我说,有位大师替她算过命,言称她命中是带有兄弟缘分的。这将近一年以来,夫君几乎只到儿媳房中歇息,可是儿媳肚子却始终不见任何动静。想必定是婉儿心中怪罪于我未能护得住她……” 说到此处,她不禁微微叹息一声。 而坐在一旁的沈老夫人听闻此言,脑海之中亦浮现出此前了尘大师所说之话——凤命已然与她离心。 于是乎,沈老夫人暗自长叹一口气,心中对于沈静婉便是那凤命之主的念头愈发笃定起来。 紧接着,沈老夫人缓缓开口,语气幽然地说道:“婉儿向来都是个心地善良、通情达理的好孩子,想来应当不会心生芥蒂,耿耿于怀。日后咱们只需对她多加照拂,好生相待便足矣。” 秦绮梅闻听此言,赶忙连连点头应和道:“儿媳自是明白其中道理的,请母亲放心,儿媳这就回庆国公府去借一辆马车来。” 话音未落,她甚至来不及返回自己的院子更换衣物,便脚步匆匆地径直朝着庆国公府疾驰而去。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当沈老夫人终于在府门处望见那辆马车之时,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似水,犹如锅底一般黑青。 这辆马车不仅外观显得陈旧不堪,而且车身之上还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上去简直是破败至极。 秦绮梅见状,心知不妙,急忙快步上前立于沈老夫人身侧,神色紧张地低声解释道:“宫中贵妃娘娘突然病倒,我嫡母以及两位嫂嫂,带着紫苑大师入宫前去探望了。故而眼下国公府内剩余可用的马车着实寥寥无几,这一两还是稍微好一些的……” 沈老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脚步略显沉重地往前迈了一小步。 站在一旁的秦绮梅见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沈老夫人登上了马车。 沈老夫人上了马车后,不禁皱起了眉头,满脸嫌恶地打量着马车内的景象。 只见那马车内壁上此刻竟然打着一块块补丁,而座椅上的油漆也早已脱落得斑驳不堪,显得格外破旧。 然而,沈老夫人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随后,秦绮梅紧跟着上了马车。 一上车,她便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仔细地擦拭起那张已经有些陈旧的座椅来。 直到将座椅擦拭得勉强能入眼时,她才恭恭敬敬地请沈老夫人落座。 沈老夫人缓缓坐定,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贵妃娘娘毕竟是你的嫡姐,她如今病倒在床,于情于理,你都应当前去探望一番。” 秦绮梅闻言,连忙欠身应道:“是,母亲大人说得极是。待到儿媳接回了婉儿,定会即刻往宫中递牌子求见。” 听到秦绮梅如此回答,沈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叮嘱道:“此次进宫,记得带上婉儿一同前往。那是她的姨母,平日里你们之间本就该多多走动联络感情才是。” 秦绮梅赶忙又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照办。 紧接着,沈老夫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追问道:“不知秦贵妃此番究竟患了何种病症?怎的外界竟一点儿消息都未曾听闻?” 秦绮梅轻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回道:“唉……还不是为着三皇子殿下的那些烦心事。自从去年万寿节大皇子回京以来,便一直留在京城,不曾返回封地。如今,更是连大皇子妃也被接回了京城。贵妃娘娘趁机想让三皇子也回京,遭到了陛下的断然拒绝。而亲陛下作主将五皇子养在了媱妃名下,如此一来,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贵妃娘娘不堪重负,可不就病倒了。” 沈老夫人听闻此事后,心中不禁打起了鼓。 要知道,那媱妃可是当下最为受宠的嫔妃,如今五皇子又被其收养,这五皇子眼瞅着就要有出息了。 再加上上头还有大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局势可谓错综复杂、变幻莫测。 因此,此刻便贸然下结论实在为时过早。 “既然贵妃娘娘未曾下令让你进宫探望,那你就权当对此事一无所知吧。毕竟这并非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若你冒然前往宫中,只怕不仅无法帮到忙,反而会徒增尴尬和麻烦。” 沈老夫人板着一张脸,语气严肃地告诫道。 秦绮梅对于刚才还催促自己带上沈静婉一同进宫的婆母,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感到十分困惑,但她深知此时不宜多问,于是赶忙恭顺地点头应承下来。 第226章 家庙接人 沈家家庙里。 沈静婉原本娇艳欲滴的双唇,此刻竟被人用粗糙的麻线紧紧缝合起来,而且从那些密密麻麻的针眼中可以明显看出,这种残忍的行径已经重复实施过多遍。 部分针眼处甚至因为频繁的拉扯和感染,已经开始溃烂化脓,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由于嘴巴被针线紧紧地缝合在一起,沈静婉每天仅能依靠一根细细的芦苇杆子艰难地吸食一些稀薄的流食,以此来维持生命所需的基本营养。 长期以来这样恶劣的饮食条件,导致她原本就娇弱的身躯变得愈发消瘦和憔悴,整个人看上去简直瘦骨嶙峋。 只见沈静婉正俯身趴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吃力地擦拭着那布满灰尘和污渍的地板。 她那双纤细的手臂上衣袖高高挽起,露出上面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那些都是因为她曾经试图逃跑而遭受无情抽打所留下来的印记。 与此同时,有几个负责看守她的婆子则悠闲地坐在一旁,嗑着瓜子,话着家常,对于正在辛苦劳作的沈静婉完全视若无睹。 她们偶尔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瞥一眼周围,当看到停在门口的一辆陌生马车时,发现车上并没有沈家府的族徽时,便毫不在意地继续低下头享受着她们的闲暇时光。 然而,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当秦绮梅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沈老夫人缓缓地下了马车之后,一直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的管事李婆子这才如梦初醒般惊慌失措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将手中未吃完的瓜子丢到一边,急匆匆地快步迎上前去。 可是,沈老夫人连正眼都未曾瞧一下这个惶恐不安的李婆子,而是脚步不停地直接朝着沈静婉所在的方向走去。 待到婆媳二人亲眼目睹沈静婉那凄惨无比的模样时,两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与愤怒,瞬间双双泪湿眼眶。 沈老夫人走到近前,弯下身温柔地将她从地上轻轻扶起,心疼不已地说道:“婉儿,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听到熟悉且亲切的声音,沈静婉缓缓抬起头,当看清眼前之人时,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滚滚而下。 但可惜的是,由于嘴巴依旧被严密地缝合着,她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而又悲切的呜呜咽咽之声。 看到孙女如此凄惨的模样,沈老夫人心中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她猛地转过头,目光凌厉地瞪向身后紧跟而来的管事李婆子,怒声呵斥道:“赶紧给我拿把剪刀来!” 李婆子见状,战战兢兢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蹲身礼,唯唯诺诺地回答道:“回禀老夫人,实在是对不住啊。为了防止婉小姐一时想不开做出自残轻生之事,奴才们不得已只好将所有锋利的物件全都融了……” “你……”沈老夫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站在一旁的秦绮梅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了她。 她轻声说道:“娘,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回府吧!至于这些下人,等回去之后再慢慢派人来处置不迟。” 说着,秦绮梅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那些婆子。 只见她们个个长得膘肥体壮、虎背熊腰,而反观自己和婆母这边,总共就只带了一个身形娇小的小丫鬟,外加一个来自庆国公府的车夫而已。 这些婆子们敢这样对待府中的小姐,定然是得了什么人命令的。 他们此次来,本就是瞒着府中偷偷接回婉儿,准备演一出先斩后奏的,此时实在不宜多生事端。 况且这里地处偏僻,如果真在此处发生点什么意外状况,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沈老夫人听到儿媳这番话,心中不禁一凛,瞬间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于是,她脸色一沉,厉声对管事婆子喊道:“老身现在就要带着婉儿回府!” 那管事婆子倒也干脆利落,想都没想便应道:“好嘞,老夫人稍安勿躁,奴婢这就去给婉小姐收拾行李物品。不过嘛,老夫人您还得留下一件信物才行哦。万一日后老爷问起此事,奴婢们也好有个交代,证明并非是我们私自放跑了婉小姐呀。” 沈老夫人闻言眉头微皱,转头看向身旁的秦绮梅。 秦绮梅见状,心知此刻已别无他法,只得面露无奈之色,然后缓缓地从自己身上解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递到了管事李婆子手中。 与此同时,负责给沈静婉收拾东西的另一名婆子也动作迅速地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走了过来。 事已至此,沈老夫人和秦绮梅也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纷纷登上马车,随着车夫一声清脆的鞭响,车轮滚滚转动起来,扬起一阵尘土,一行人就这样风驰电掣般地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目送几人的婆子们看到马车走后,担忧地问李管事,“老夫人回去后不会派人来打杀我们吧?” 李婆子淡定地拂了拂衣服上的灰尘,斜睨了问话的婆子一眼,“怕什么,五少爷早就将你我的身契给了我们,沈家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只是可惜,以后找不到工钱又高又轻松的活计了。” …… 山东巡抚衙门里,沈初凝的及笄礼尚未结束,王海泉与宋氏竟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 第227章 闹事 沈初凝的及笄礼尚未结束,忽然有下人匆匆忙忙跑来禀报,说是王海泉带着宋氏找上门来了! 沈清河闻听此言,面色瞬间一沉。 他们沈家重嫡庶,之前他让沈承柳给王海泉和黄氏送去了帖子,然而就在今日清晨,王海泉却突然派人过来,声称家中突遇要事,实在无法脱身前来赴宴。 如今宴席都快要结束了,王海泉却带着平妻一同现身。 沈清河看到他那副气势汹汹、趾高气扬的模样,明摆着就是来找麻烦的,这如何能不让人气愤。 但沈清河毕竟是个识大局的人,今日乃是他宝贝女儿的大日子,绝对不能让这种不知好歹之人搅乱了场面。 于是他强压心头怒火,脸上迅速重新挂上一抹笑容,迈步向着中厅走去迎接来人。 他口中说道:“王大人,本官原本以为你今日无暇光临了,未曾想到会在此刻匆忙赶来,想必家中之事已然妥善处理了吧?” 岂料王海泉对沈清河的这番客套话竟是充耳不闻,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二话不说便抬腿径直朝里硬闯。 沈家的那些家丁护卫见状,赶忙上前阻拦,怎奈王海泉身强力壮,飞起一脚便将其中一人狠狠踹倒在地,那人顿时被踢得四仰八叉,狼狈不堪。 沈清河见状,脸上再也绷不住了。 他满脸怒容,声音犹如雷霆一般怒吼道:“王海泉,你休要给脸不要脸!” 王海泉闻声猛地止住步伐,双眼布满血丝,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自己,厉声质问道:“我给脸不要脸?我倒要好好问一问,你们沈家究竟将我儿子藏到何处去了!” 沈清河面露疑惑之色,眉头微皱,回应道:“王大人这话说的好生可笑,我沈家只是给你和王夫人下了帖子,至于府上其他人,着实未曾邀请,对于令郎之事,确实毫不知情。” 他说着又瞥了一旁的宋氏一眼。 而宋氏早已泣不成声,她抽噎着插话道:“我家昌儿三日前就入了你这巡抚衙门,可至今都杳无音讯,生死未卜!你如今却口口声声说对此事一无所知,叫我如何能够相信!” 沈清河不禁皱起双眉,目光转向身旁的沈琦,只见沈琦也是一脸茫然,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其中缘由。 于是,沈清河定了定神,缓缓开口解释道:“但凡有人进入这巡抚衙门,无论是门房还是守门的婆子必然都会有所察觉并记录在册。然而据我所知,令郎从未通过正门进入过本府。” 王海泉听闻此言,转头望向身侧的宋氏。 此时的宋氏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吞吞吐吐地说道:“这......这其实是因为贵府有个不知廉耻的小娼妇,她……她瞧上了我家昌儿,竟趁着夜色偷偷给他留了门,让昌儿夜间前往相会。正是那小娼妇领着昌儿入内的,所以才得以避开守门的婆子。” 沈清河眉头紧皱,心中虽有些不悦,但依旧强忍着性子缓缓开口道:“此等内宅之事,向来都是由内人去处理的。若是真有那不知天高地厚、没长眼睛的小丫鬟胆敢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举,待小女的及笄礼结束之后,本官定会给王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然而一旁的宋氏却并不买账。 只见她柳眉倒竖,满脸怒容地叫嚷起来:“哼!休想随便推个丫鬟出来蒙混过关,勾引我家昌儿的分明是你们府上的小姐!” 沈清河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似水,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紧盯着宋氏,寒声道:“饭可以胡吃海塞,但话绝对不可信口雌黄!这偌大的府邸之中总共也就只有阿凝这么一位小姐,宋氏,你可要想清楚再说!” 面对沈清河的质问,宋氏起初还有些心虚,神色略显慌乱。 但一想到此事关系到自家儿子的终身大事,她便又硬气了起来。 只见她梗着脖子喊道:“谁说就沈初凝一个小姐啦?这段时间以来,你们沈府住进了那么多的名门闺秀,其中就有一个勾引了我家昌儿呢!” 随着话语出口,宋氏似乎觉得自己越来越有理,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她心里暗自盘算着,像这种男女之间的风流韵事,不管真相如何,只要能将女方的名声搞臭,对方多半只能乖乖地嫁到王家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高声呼唤起了王弘昌的贴身小厮。 这个小厮,正是往那女子身上撒香粉的人。 此刻被点名唤到跟前,那小厮竟吓得面如土色、双腿颤抖不止,哆哆嗦嗦半天愣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宋氏见状,心中暗骂一声:“真是个不中用的废物!” 然而,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再次转头看向沈清河,语气强硬地说道:“沈大人,您只需要将府上的各位小姐全都召集过来,让我家这下人辨认一番,自然能够找出那个勾引昌儿的小贱人。” 面对宋氏如此无理的要求,沈清河怒不可遏,厉声呵斥道:“毫无凭据就这样信口雌黄,还妄图带着一个下贱奴才来我府上污蔑姑娘们的清白,真当我们沈家无人了吗?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王海泉站在一旁,原本就因为沈清河毫不留情的斥责而憋了一肚子火。 此时听到这番怒骂,更是怒火攻心,瞬间失去了理智。 要知道,自从他当上这布政司以来,起初凭借着自己乃是当朝黄相女婿的身份,在官场上可谓是顺风顺水,从来没有谁敢像今日这般对他不敬。 如今即便黄相已然告老还乡,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他早就在山东这片地界站稳了脚跟。 何曾有人敢如此当众折辱于他? 想到此处,只见王海泉双眼瞪得浑圆,布满血丝,满脸涨得通红,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一般,不管不顾地就要朝着后院猛冲过去。 他口中还叫嚣着:“今儿个要是不把我儿交出来,你们沈家这场宴会也休想再继续办下去!” 第228章 令郎已回府 “今天若不将我儿交出来,你们沈家这及笄礼休想顺利举办!” 王海泉怒目圆睁,扯着嗓子吼道,边说边抬脚就往里面硬闯。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身影缓缓走出,来人正是沈承梧。 他神色从容地走到王海泉跟前,朝着对方抱拳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王大人,在下大理寺少卿沈承梧,今日乃是舍妹的及笄之喜,还望王大人能高抬贵手,给小侄一个薄面,至于令郎之事,咱们稍后再行商议如何?” 王海泉听闻此言,不由得停下脚步,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来。 心中暗自思忖:大理寺少卿,不过区区一个从四品的官员罢了。就连山东巡抚的面子本大人都不给,凭什么要卖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人情呢? 想到此处,王海泉冷笑一声,大声呵斥道:“哪来的黄口小儿,竟敢跑到本官面前讨要面子来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说罢,王海泉伸手便想去推搡挡在身前的沈承梧,想要强行闯入府内。 然而,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沈承梧却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脚下生了根一般。 见此情形,王海泉心知难以直接推开沈承梧,无奈之下只得改变策略,打算绕过他从一旁进入府邸。 怎料沈承梧眼疾手快,身形一闪,抢先一步移动脚步,再次稳稳当当地拦在了王海泉的面前。 只见他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寒光,紧接着嘴角上扬,扯出一丝冰冷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王大人,您当真确定今日要在此处大闹一场吗?” 听到这话,王海泉顿时怒目圆睁,腮帮子气得鼓鼓的,扯着嗓子叫嚷起来:“本官想要如何行事,难道还要与你这小儿商议不成?今日无论如何,我定要寻得我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此事绝不善罢甘休!” 面对王海泉的叫嚣,沈承梧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神色从容淡定地回应道:“王大人,请回吧。令郎已被送回府上了。” 然而,王海泉显然对这番话并不相信,他瞪大双眼,满脸狐疑地质问道:“哼,你说送回去便送回去了?哪有如此轻巧之事!” 沈承梧并未因王海泉的质疑而动怒,依旧面无表情地冷冷说道:“大理寺之人向来一言九鼎,从不食言。王大人在这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家去看看。” 尽管心中仍存有疑虑,但王海泉也深知强闯无望,于是稍作犹豫后,决定派出身旁的一名随从赶回府查看情况。 而他自己,则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站在一旁的沈清河见此情此景,连忙将沈承梧悄悄拉至一旁,压低声音焦急地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王弘昌真在府中?怎么府中无人知晓?” 沈承梧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确切地讲,他曾经来过,是通过一条秘密通道潜入的。不过如今,我已安排人送回王家了。” 沈清河听到这里的时候,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满脸惊愕地道:“这巡抚衙门里居然还有秘道?!” 而站在一旁的王海泉,当他听到“秘道”两个字时,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因为这条秘道的存在,除了他以外本应再无他人晓得。 突然间,王海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瞪向了站在旁边的宋氏。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他父亲与他在书房谈论有关秘道之事的时候,宋氏恰好前来送茶点。 然而当时她却坚决声称自己刚刚到达书房门口便被管家给领进了屋里,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谈话。 事后,王海泉也曾多次试探过宋氏,但始终未见她有任何异常表现。 没想到啊,原来她早就已经洞悉了这个秘密,而且更可恶的是,她竟然如此愚蠢地将秘道的事情告知了王弘昌! 就在这时,只听见沈承梧在一旁镇定自若地说道:“爹您不必太过担忧,儿子已派人将那条秘道给封堵住了。眼下最为紧要的还是小九的及笄礼,里面众多的宾客们都还在等着呢,爹您还是先进去吧,这里由儿子照看着就行。” 沈清河深深地凝视了沈承梧一眼,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接着,他缓缓地抬起右手,在沈承梧的肩膀上拍了拍,而后不再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向着屋内走去。 没过多久,之前那个匆匆忙忙跑回王家查看的随从如一阵风般快速地折返了回来…… 他一边狂奔而来,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老爷!老爷!” 正在焦急等待消息的王海泉听到呼喊声,如触电般猛地站起身来,满脸焦虑之色,迫不及待地问道:“到底情况如何?少爷可曾平安回到府中?” 只见那随从一路飞奔至此,此刻已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他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少……少爷……少爷已经回去了……但……但是……” 然而,说到这,他的话却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人硬生生掐住了喉咙似的。 他突然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嘴巴张开到极致,似乎想要继续说出后面的话,但任凭他如何努力,却再也发不出哪怕一丝声音。 此时,一直冷眼旁观的沈承梧轻轻挥动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缓缓开口说道:“王大人,下官向来言出必行。如今,王公子已被送回贵府,不知王大人是否可以按照约定,就此离去呢?” 面对沈承梧这番略带嘲讽的质问,王海泉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一时间竟然语塞。 他恶狠狠地瞪了沈承梧一眼,心中虽然愤恨不已,但碍于当前形势,也只能无奈地一甩衣袖,转身带着众人悻悻而去。 第229章 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 三天前,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沈承柳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衫,身姿挺拔地站在城门口,焦急地等待着沈承梧的到来。 终于,远处出现了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城门。 待马车停稳,沈承梧敏捷地下了车,与沈承柳相视一笑后一同踏上归府之路。 刚到府门口,就见不远处走来了几个身影,正是沈初凝等人。 沈承柳抬头望了望天,只见天空湛蓝如宝石,太阳高悬于空中,此时尚早。 他不禁心生疑惑,开口问道:“今日不是说好要去大明湖游船吗?怎的如此早就回来了?” 沈初凝听到问话,小嘴一撅,气鼓鼓地回答道:“别提啦!本来大家玩得正开心呢,谁知道走着走着,突然就有一个小乞丐冲了出来,一下子撞到了锦妤姐姐身上。” 说罢,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沈承柳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我们初来山东之时,娘便出资建立了收容所,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之人。按理来说,这大街之上不应再有乞丐出没,那乞丐别是歹人乔装改扮而成吧?” 想到此处,他神色凝重地继续追问:“你们究竟是在哪里碰到这个小乞丐的?她长得什么模样?我且去查看一番。” 一旁的萧锦妤见沈承柳如此紧张,连忙柔声说道:“沈六公子莫要担忧,那小乞丐并非有意冲撞于我,我也并未受伤,不过就是衣服弄脏了些许而已,所以便让他离开了。” 然而,话音未落,沈承柳竟毫无征兆地突然向萧锦妤靠近过去。 萧锦妤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连连后退,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沈初凝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一场意外发生。 就在此时,萧锦妤尚未完全站稳脚跟,便听到沈承柳猛然开口说道:“嘉和公主,不知您可否将身上所穿之衣物脱下交予我?” 此语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划破长空,在场众人皆瞠目结舌,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 只见得萧锦妤那张俏丽的面庞瞬间涨得通红,宛如熟透的苹果一般,那抹红晕迅速从脸颊蔓延至脖颈处,仿佛连耳根都被染成了绯红色。 而站在一旁的沈初凝见状,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伸手扯了扯沈承柳的衣袖,并嗔怪道:“六哥!你在说什么浑话!” 此刻的沈承柳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刚刚所言甚是不妥,他神色慌张,手忙脚乱地试图解释道:“呃......我...我并非此意……实在是方才无意间嗅到嘉和公主衣衫之上散发出一股怪异的气息,故而才一时冲动,想要凑近仔细嗅闻一番罢了。” 然而,这番苍白无力的辩解非但未能平息事态,反倒使得萧锦妤愈发羞涩难安起来。 只见她的双颊愈加红艳欲滴,整个人更是不由自主地连连向后退却数步,与沈承柳之间的距离再度拉开不少。 而一旁的沈初凝则心急如焚,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沈承柳的胳膊,催促道:“六哥,你倒是赶紧讲讲清楚,究竟那古怪的气味是什么,有什么危害,怎地老是心心念念着别人的衣裳呢!” “哦,哦。”沈承柳赶忙开口解释起来:“我近来一直跟随家中的大夫学习医术,方才我靠近嘉和公主时,发现她身上的香粉气息似乎比平时多了股更浓烈的味道,公主今天可有换香粉?” 萧锦妤摇了摇头,“并未。” 沈承柳了然,“那这就说的通了,这股浓烈的香味应该是为了掩盖一味药材的气味,而这味药材的独特气味能够吸引到青蛇。” 听到这番话,沈初凝不禁微微挑起眉毛。 她自然知晓最近自家六哥正跟随着宁殊同钻研医术,但却未曾料到六哥在这一方面竟然还有些天赋。 于是,沈初凝的目光缓缓移向了萧锦妤刚刚被撞击的裙摆之处。 只见那里仅有一些不太显眼的脏污痕迹,然而无论她如何仔细去嗅闻,都未能察觉到有任何异样的气味存在。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沈初凝还是谨慎地对萧锦妤说道:“锦妤姐姐,不如您先将这件衣服更换下来吧,待我拿去交给府上的大夫好好查看一番。” 对此,沈承柳倒也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并补充说道:“确实应当如此,请师傅过目检查一下才更为妥当。只是嘉和公主身份尊贵,她的衣物我们可不好直接拿过去让外男瞧,免得招人闲话。依我看呐,还是剪下那块带有可疑气味的布料送去师傅那里较为稳妥些。” 说罢,沈承柳抬起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这时,沈初凝则略带嗔怪地斜睨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六哥怕是已经完全忘却了他刚才在门口时,口不择言地要让锦妤姐姐脱下衣服的莽撞之举了。 沈承柳紧接着开口道:“你们赶紧去把衣服相关的事情处理好。告诉我刚才究竟是在哪里被撞的?那个小乞丐又长成什么模样?我这就出去找找看,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够寻到他呢!” 话音未落,沈承柳便迫不及待地抬腿欲往外冲,但就在她即将迈出房门之际,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胳膊。 原来是沈承梧出手阻拦,只见他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缓声道:“暂且莫要白费这番气力了,倘若真如你所言,此事乃是有人蓄意而为,那么那人必定早就跑了,怎可能乖乖杵在原地等着你找上门去?此刻最为紧迫之事,应是弄明白这件衣服之上到底藏着何种玄机,那背后之人总会再出现的。” 沈承柳听后,觉得兄长所言甚是有理,于是忙不迭地点头应和。 如此一来,众人兵分两路行事——沈初凝领着萧锦妤匆匆返回房间更换衣物;而沈承柳则与沈承梧一道,径直朝宁殊同所在的院落快步走去。 第230章 亲眼目睹死亡 翌日清晨,天色尚早,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了屋内。 宫女桃枝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准伺候萧锦妤梳洗。 待一切收拾妥当,萧锦妤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桃枝轻声开口说道:“公主,昨儿个沈家六少爷在咱们院门口整整坐了一宿。” 听到这话,萧锦妤不禁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问:“沈六少爷可有说他所为何事?” 桃枝赶忙回答道:“回公主,沈少爷说了,虽说那衣物已取走,但他担心您身上可能会残留些许香味,所以昨晚便一直守在门口未曾离开。” 萧锦妤追问道:“昨晚沈五少爷那边可有抓到可疑之人?” 桃枝稍稍压低声音回道:“抓到了,不过五少爷吩咐过,此事暂不可张扬出去,想来应当是还有其他后续之事要处理。” 萧锦妤听闻言,轻轻颔首表示知晓,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去告诉沈六少爷,让他早些回去歇息吧。” 桃枝应了声“是”,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然而,她尚未迈出房门几步,突然又被萧锦妤给喊住了。 只见萧锦妤缓缓说道:“如今已是九月时节,夜晚更深露重,寒气渐浓。这样吧,请沈六少爷进来喝一碗暖汤,用过早膳之后再行离去吧。” 桃枝闻言,面露难色,有些迟疑地劝道:“公主,您与外男单独用餐,只怕不合规矩……”。” 萧锦妤微微侧过头,斜着眼瞥了她一下,没好气儿地道:“规矩规矩,在宫里得守规矩,到了公主这府上,又有柳嬷嬷盯着,也得守规矩,如今好容易能出门透透气了,结果你还是张口闭口不离‘规矩’二字。” 桃枝被说得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张了几张才结结巴巴地应道:“公……公主……这……” 萧锦妤见状摆了摆手,直接吩咐道:“行了行了,别啰嗦啦,快去把六少爷请进来。” 桃枝心里虽然不大情愿,但也不敢违抗公主的命令,只得慢吞吞地转身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到了院外,只见沈承柳正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 桃枝走上前去,没好气儿地喊道:“喂,公主叫你进去呢。” 听到声音,沈承柳连忙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拍打着屁股上沾的灰尘,一边说道:“嘉和公主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我就在这院外听就行。” 桃枝一听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来,嗔怪道:“叫你进去你就赶紧进去,怎么还拿乔起来了?” 沈承柳苦着脸,伸手捶了捶自己发麻的双腿,解释道:“我哪里敢跟公主拿乔啊,实在是方才坐久了,这两条腿都麻得厉害,这会儿根本迈不开步子。” 桃枝听他这么一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捂着嘴笑道:“那六少爷且先在这儿缓一缓,等腿不麻了再进去吧。公主说了,请您一同用膳呢。” 沈承柳双手如拨浪鼓般连连摆动着,口中忙不迭地道:“不合适不合适,我怎可贸然闯入公主闺房,实在是于理不合,于理不合呀!” 那桃枝闻言,美目圆睁,狠狠地瞪了沈承柳一眼,“大胆,你莫非还妄想登堂入室不成?早膳是摆在院子里的,待六少爷歇息好之后,就赶紧过来用膳吧。” 沈承柳听到这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称是,一边应和着,一边拖着那刚刚稍有缓解、仍旧有些酸痛无力的双腿,艰难地迈着步子,一瘸一拐地朝着院内缓缓走去。 …… 而就在前一日,当宁殊同确定了萧锦妤的衣服确实是遭人暗中动了手脚之后,整个巡抚衙门瞬间紧张起来。 不仅原本看守大门的门房处增添了不少人手,就连院墙外,也都布满了巡逻之人。 与此同时,沈承梧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他特意寻得了一间空置的院子,并精心挑选了一批可靠的心腹手下,命他们守在屋内。 而他自己,则手持着那块从萧锦妤衣服上剪下的布料,静静地端坐在房间门口,双眼微闭,但实则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终于,三更刚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传入了沈承梧敏锐的耳中。 然而令沈承梧倍感诧异的是,府邸之中有陌生人闯入,但门外的护卫们却毫无察觉。 他不禁心生疑惑,暗自琢磨着:莫非此人身怀绝世武功,以至于能够如此悄无声息地潜入? 想到此处,躲在暗处的他朝着那人的膝窝处弹出一颗圆珠。 紧接着,那神秘人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踉跄,双膝跪地。 见此情景,沈承梧心中已然明了——此人不会任何武艺。 确认之后,他身形如鬼魅一般瞬间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那神秘人,轻而易举地将其制服在地。 随后,沈承梧沿着对方进入宅邸的蛛丝马迹仔细搜寻起来,最终成功发现了一条隐藏颇深的密道。 下人们费尽心思审讯此人,但无论他们如何威逼利诱,此人始终咬紧牙关,坚决不肯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就在沈承梧相等沈初凝及笄礼后再处理此事时,王海泉却先按捺不住,找上了门。 沈承梧第一眼瞧见王海泉时,凭借直觉立刻断定闯入之人就是他所提及的那个儿子。 其实,一开始沈承梧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对王弘昌动手。 怎奈王海泉行事太过莽撞冲动,如今这般局面倒也怪不得他人。 王海泉被随从火急火燎地唤回家里,刚一踏入房门,便望见自家儿子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之上,浑身上下布满了血窟窿,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出,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更为骇人的是,从王弘昌身上流淌出来的血液尚有余温。 “大夫呢,大夫呢。”他叫喊道。 听到房内鸦雀无声,他才发现旁边还站着几位背着药箱的大夫。 而他们站在一旁,便意味着王弘昌没救了。 王海泉目睹此景,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刹那间颓然瘫坐在地。 “沈清河!沈承梧!”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第231章 你怎么学不会听话 王海泉心急如焚地赶回家里,当他踏进房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如刀绞。 只见自己心爱的儿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身躯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窟窿,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而在一旁,宋氏已晕厥在地,不省人事。 “这冰凉刺骨的地板,怎能让我的昌儿就这样躺着!来人啊,快快将他扶到床上!还有大夫呢,为何还不请来!” 王海泉怒不可遏地吼道,声音在房间内回荡,震得每个人的心都颤抖起来。 他像一只发狂的野兽,疯狂地抓住一个又一个下人的衣领,歇斯底里地质问着。 终于,在房间的角落里,王海泉发现了一排背着药箱的大夫正瑟瑟发抖地站在那里。 他立刻飞奔过去,双眼通红,几近癫狂地喊道:“你们这群庸医,杵在这里发什么呆!还不快去救我的昌儿!” 然而,面对王海泉的怒吼,几个大夫只是低着头,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吭声。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的老大夫缓缓向前迈了一小步,然后双手抱拳,向王海泉深深行了一礼,颤声道:“王大人,请您节哀顺变。依老夫之见,还是尽早为令郎准备后事吧……” 听到这话,王海泉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位老大夫,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喷出来一般,“准备后事?你说什么胡话!难道你们没看见昌儿身上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淌吗?赶快想办法止血啊!” 那老大夫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他声音低沉地说道:“没用的,王大人,王少爷身上的这些伤口并非被常见的刀剑所伤,应是有人使用一种特制的中空武器,狠插入了王少爷的身体里,然后又带着皮肉强行拔了出来。如此一来,这伤口处的血流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怎么可能轻易止住。” 王海泉站得老远,双眼死死地盯着依旧在不停地流淌鲜血的王弘昌,他的脸色煞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喊道:“止不住血?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昌儿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吗?不!绝对不行!” 那老大夫无奈地叹息一声,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王大人,实不相瞒呐,王少爷身上的伤势实在太过严重。每一处伤口都精准无比地命中了要害部位,而且他的五脏六腑也已经被那特制的武器给彻底掏空了。现在虽然看上去似乎还在流血,但实际上......实际上王少爷早就已经没气了。” 王海泉听到这话,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重重地瘫坐在了地上,嘴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着:“去了,已经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王海泉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凌厉至极的仇恨光芒,只见他猛地一下子从地上直直地站立起来,双手紧紧握拳,浑身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他声嘶力竭地大声质问道:“到底是谁!究竟是谁如此心狠手辣,竟敢对我儿下这样的毒手!!” 就在这一刹那,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犹如哑巴一般的随从,其口中竟然艰难地挤出了一丝声响。 只见他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地向面前之人诉说着事情的经过:“老……老爷……小的……小的刚刚返回之时……少……少爷明明还是好好的……可是……可是那些个家伙一瞅见……瞅见小的之后……就……就猛然间对着……对着少爷下了狠手哇……小的见状就……就拼命跑回巡抚衙门去找……找您呐……哪曾想……哪曾想到少爷他……少爷他居然会……” 说到此处,那随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与恐惧,竟“呜哇”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站在一旁的王海泉听闻此言,整个身躯猛地摇晃了几下,仿佛遭受了一记重击般摇摇欲坠。 他面色惨白如纸,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昌儿啊……倘若当时回来的是我,也许昌儿就不至于遭此横祸……”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功夫,王海泉像是突然间回过神来似的,用力地摇了摇头,并抬高了嗓音怒吼道:“不对!不可能是我们王家出了什么问题!都怪沈家!” 紧接着,他怒目圆睁,双目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扯开嗓子放声大喊:“沈清河!沈承梧!老子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王海泉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倒卧在地、浑身伤痕累累且仍不断有鲜血汩汩外流的王弘昌。 随后他转过身,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外走去,同时大声呼喊着手下的府兵和护卫们集合。 他心急如焚,一心想着赶紧带人前往巡抚衙门。 然而,当他刚刚走到府邸门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惊呆了——只见自己家的整个院子竟然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而在这群包围者的后方,沈承梧悠然自得地坐在一把精致的椅子上,双腿随意地翘起二郎腿,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当他看到王海泉带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从府内冲出来时,缓缓站起身来,迈开修长的双腿,仅仅几步就轻松地走到了王海泉面前。 “王大人啊,您怎么还是学不会听话呢?”沈承梧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 王海泉满脸狐疑之色,不解地看着沈承梧。 沈承梧不紧不慢地转动着手指上那枚碧绿通透的扳指,接着说:“舍妹的及笄礼可是她人生中的重要时刻,一辈子也就仅有这么一回。可你偏偏要选在今天惹事,难道之前王公子所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听到这里,王海泉顿时怒目圆睁,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咬牙切齿地瞪着沈承梧,怒吼道:“果真是你这个卑鄙小人!就是你杀害了我儿!” 话音未落,王海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恨,不顾一切地朝着沈承梧猛扑过去。 可惜,他还没能靠近沈承梧半分,就被沈承梧身边训练有素的侍卫们拦住。 王海泉瞪着他们,“本官乃正三品山东布政司,就凭你们也胆敢拦住本官?” 可拦住他的侍卫却丝毫不害怕,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沈承梧紧紧地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别说是区区三品官员了,就算是当朝丞相亲临,我们大理寺之人也照样能够拦下!再说了……” 话说到这里,沈承梧却突然止住话语不再继续说下去。 一旁的王海泉见状,猛地抬起头来,瞪大双眼怒视着他,厉声喝道:“再说什么!你怎么不说了!” 第232章 账本 “再说什么!”王海泉怒吼道。 只见沈承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然后缓缓开口道:“再说嘛……王大人今天虽是三品官,但明日是什么,可就难说了。” 听到这话,王海泉气得浑身发抖,扯着嗓子大声吼道:“沈承梧,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面对王海泉的质问,沈承梧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什么意思?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王海泉听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仰头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就凭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竟然也妄想来撼动本官的地位?简直是痴人说梦!” 然而,沈承梧并未被王海泉的气势所吓倒,他镇定自若地回应道:“下官的确是没有能力动得了王大人,不过,如果是陛下想要动您呢?想必王大人还不知道吧,其实陛下早就对你心怀不满,只是苦无合适的借口罢了。没想到,王大人居然自己在家中放了一把大火,这不正好给陛下提供了动手的绝佳理由么?” 沈承梧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暗暗思量着,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帮了大忙。 不但让他们有了可以开始查王海泉的理由,更是意外地使得沈初凝在书房的地板下面发现了王海泉暗藏于此的账本。 “你胡说八道!我的女儿可是要入宫成为妃子的人,陛下又怎会轻易动我?”王海泉怒不可遏地大声喊道。 山东水师总兵吴大人亲口向他许诺过,一定会将王若兰和王若菊送入宫中。 如今备受宠爱的媱妃,正是吴大人当年安排送进宫里的。 仅仅数年时间,媱妃就从一个小小的贵人一路攀升至妃位。 而自己的女儿身于官宦世家,论身份地位,不知道比那个媱妃高出了多少倍。 倘若她们能够顺利入宫,如今后位空悬,说不定他也能当上国舅爷呢。 而这一切计划都因为沈家而化为泡影。 尽管他仍在极力狡辩,但当沈承梧提及他书房地砖下面藏着的那本账本时,他突然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安静下来,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此刻,王海泉的脑海中开始飞速回忆起当时火灾发生后的情景。 大火熄灭之后,他曾亲自前往书房仔细检查,可看到的是连地砖都被烧的粉碎。 可此时此刻,经过沈承梧这么一提及,王海泉忽然意识到,由大理石制成的地砖啊,又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被火烧成碎片呢。 定是沈家连夜从他书房拿走了账本,又伪造成全被烧毁的样子。 王海泉听到沈承梧的话后,心中猛地一沉,额头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 但他仍强作镇定,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冷静。 只见他的眼珠子快速转动着,似乎在思考应对之策。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紧绷的脸瞬间缓和下来,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账本?什么账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承梧,你杀了我儿还不够,如今竟然还敢捏造证据来诬陷我!” 沈承梧缓缓开口道:“王大人既然认定这是伪造的证据,那就当它是伪造的好了。但您不妨猜猜看,如果这本账本存在的消息泄露出去,又会有多少人盼着您死呢?” 说到这里,沈承梧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比如说,漕运总督宋大人可是您的岳丈,不知道他是否清楚自己留在山东的救济粮,不仅被你私吞了一半,甚至连所有的罪责都被扣在了他的头上呢?” “还有吏部尚书曹大人,他知不知道通过你买官的银子都被掉了包?” “六年前,因山东科举舞弊案获罪的刘大人,知不知道是替你背了黑锅?” “还有七年前……” “够了!不要再说了!”沈承梧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王海泉粗暴地打断。 此时的王海泉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伪装,他满脸惊恐,身体微微颤抖着。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事情一旦曝光,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凄惨的下场。 尽管此刻他已深知大势已去,再无翻盘的可能,但内心深处依然燃烧着对沈家的怨恨。 “我有罪我认,可我的昌儿又有什么错!”站在对面的王海泉则是咬牙切齿地瞪着沈承梧,怒吼道:“我犯下的这些罪行,自有圣上定夺!而你竟然私自动用死刑,杀害无辜之人,你以为你能逃脱罪责不成?” 听到这话,沈承梧先是干笑了两声,那笑声听起来格外刺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一般。 然后,他冷冷地看着王海泉,反问道:“无辜之人?哼,你真觉得王弘昌是无辜的吗?你可知他意图图谋不轨的女子是什么身份。” 王海泉记得宋氏说过,是苏相的孙女看上了王弘昌,可即便是苏相孙女又怎么样,她也没什么损失。 他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而沈承梧则是凑到了他的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公主。” 说完这两个字后,沈承梧便直起身子,静静地注视着王海泉脸上表情的变化。 第233章 祖母,可以准备起来了 王海泉用全家性命保住那些与他有着众多利益纠葛的官员的脑袋。 而关于王弘昌企图对萧锦妤行不轨之事,却再无任何消息传出。 这其中缘由,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王家满门已遭灭顶之灾,全家老小无一幸免。 如此惨烈的结局,无疑已是对他们所犯罪恶最严厉的惩处。 即便继续追查下去,恐怕也难以得到比当下更为严重的后果了。 而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到此事若被大肆宣扬开来,对于萧锦妤的声誉必将造成损害。 沈家前来参加沈初凝及笄之礼的众人离开济南不过两日,京城便接连传来了两封加急信件。 其中一封是出自沈承栮的妻子柳氏之手,因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此番未能随行。 在信中,她说沈老夫人已将沈静婉接回府中,并特意为其操办了一场及笄礼,邀请了不少人。 但当日的沈静婉始终以面纱遮掩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整个人看上去也不复往日的灵动活泼,反倒显得有些呆滞无神。 受邀前来的宾客满心欢喜地以为此次是要参加沈九小姐的及笄礼,可到了沈家才发现,竟是为当年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室女所举办! 更令人诧异的是,自沈家老爷至各位少爷,竟没有一人现身于此。 女眷方面,也仅仅只有沈老夫人与沈三夫人出面招待。 眼见这般光景,众人心生不满,甚至连午饭都未用便纷纷以各种事由推脱离去。 而当日午饭,是由沈老夫人特意吩咐下人去聚仙楼定的席面。 可当聚仙楼的席面送到时,院中的宾客早已不见踪影,沈老夫人不禁怒从中来,执意要求将这些席面全部退回给聚仙楼。 聚仙楼自然不会轻易应允这样的无理要求。 毕竟食材已经采购、烹饪已然完成,岂能说退就退? 于是乎,双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就在局面愈发尴尬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静婉站了出来,表示愿意承担这些席面所需的银两。 另一封信则是催时寄来的。 他在信中提及沈静婉不知为何突然将其存于钱庄中的所有银子,连本带利尽数取出。 由于担心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催时已经下令派人暗中监视沈静婉的一举一动,并在信中向沈初凝请教是否需要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收到信件后的沈初凝陷入了沉思当中。 经过一番仔细斟酌考量,她心中暗忖:此事虽说让沈静婉将银子悉数取走,但或许并非全然是一件坏事…… 过了这么久,她能将银子全部取走,算是给她吃了一计定心丸,消除了她对恒富钱庄是骗子的疑虑。 以后有了银子,也会第一时间想着要存入恒富钱庄。 而且,沈初凝此前通过二嫂寄来的信件,大致了解到了这笔银子的去向——它们大多被用在了沈静婉自己及笄礼的席面上。 于是,沈初凝拿起毛笔,准备给催时写一封回信。 她思索片刻后,在信笺上落下一行行娟秀的字迹:只需派遣人手暗中监视即可,暂且切勿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待情况明朗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 就在王海泉之事刚刚处理完毕不久,朝廷忽然降下了一道旨意。 命沈清河统领山东境内所有相关事务。 简而言之,便是当下朝廷并不会派遣布政司前来,而是将一切权力尽数交予沈清河。 …… 会试放榜日。 尽管此时皇榜尚未正式张贴公布,但贡院门外早已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人群之中不时传来阵阵嘈杂之声,大家都满怀期待地等候着那一刻的到来。 “放榜啦!放榜啦!” 突然间,站在墙根处的几个人高声呼喊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拥挤不堪的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众人纷纷不约而同地向后退让几步,以便给负责张贴皇榜的官差们腾出足够宽敞的空间。 “我家少爷高中会元啦!”紧接着,人群中传出一阵欣喜若狂的欢呼声。 与此同时,另一声兴奋的叫嚷也响了起来:“我家少爷同样榜上有名!” “为什么没有我?怎么可能会没有我的名字呢?这榜单肯定还没写完吧,绝对是榜单出错啦!不行,得把它撕掉重新写才行!” 只见那人口沫横飞、面红耳赤地叫嚷着,情绪已然失控到几近癫狂的地步。 他一边疯狂喊叫着,一边不顾一切地朝着张贴榜单的地方扑过去,大有要亲手将那张榜单撕个粉碎之势。 然而,负责维护秩序的侍卫们反应极其迅速,他们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牢牢地架住了那个即将发疯之人,并强行将其拖离了现场。 此时此刻,皇榜之下可谓是众生百态,有人满心欢喜,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喜悦;也有人黯然神伤,愁眉苦脸地望着榜单,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且说那定国将军府内,周家上下此刻正齐聚于厅堂之中,每个人都心怀忐忑地等待着前去查看榜单的小厮归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呼喊声由远及近传来:“老爷!夫人!二少爷中了!!” 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周老夫人闻声猛地站起身来,由于起身太过急切,她的身体不禁微微晃动了几下。 一旁的周大夫人见状,赶忙快步上前伸手扶住周老夫人,同样难掩激动之情地说道:“娘啊,您先别急!您听,外面有人在喊二少爷中了呢。咱们这条巷子总共也就只住着咱家一户人家,所以这二少爷,定然是凛儿无疑啦!” 恰在此刻,那小厮一路狂奔着冲进了院子,径直来到厅堂门口。 他顾不上喘息,满脸喜色地高声喊道:“恭喜老爷,恭喜夫人!二少爷榜上有名,排在一十三位!” 此语一出,整个厅堂顿时沸腾了起来,欢呼声、祝贺声响成一片…… “好啊!太好了!快快快,赶紧叫上几个手脚麻利的人过来,将那两大筐子铜钱抬出去,散了去,也好让大家伙儿都能沾沾喜气!” 周老夫人满脸笑容,兴奋不已地高声吩咐道。 别看她嘴上一直念叨着周家向来就没出过什么读书的好苗子,然而实际上,她却早早地就已经将这些铜钱给备好了。 就在此时,周凛也迈着轻快的步伐从书房匆匆赶到了宽敞明亮的厅堂之中。 尽管他那张俊朗的面庞上并未流露出过多明显的喜悦之情,但只要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其眼底深处那一抹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盈盈笑意。 一直在厅堂里等候多时的周安泰一瞧见周凛现身,当即面带微笑地开口说道:“虽说这次会试你考的不错,但三日之后就是殿试,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有所松懈!” 周凛听闻此言,连忙恭恭敬敬地点头应道:“是,孙儿定然铭记祖父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 话音刚落,他又迅速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周老夫人,红着脸说道:“祖母,可以准备起来了。” 第234章 周凛考的如何? “祖母,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周凛红着脸说道。 周老夫人听到这话不禁怔愣了片刻,心中暗自思忖着需要准备些什么,自然是要着手准备向沈家提亲之事了。 她缓缓地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周安泰,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之意。 只见周安泰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如今最为紧迫的乃是殿试,你若是能考的好,那祖父自然会请媒人登门向沈家提亲;但倘若你最终只考取了个三甲同进士出身,那祖父可没有脸面去见沈怀忠!” 周凛听闻此言,却是显得胸有成竹、信心满满。 他挺直了身子,目光坚定地望着周安泰,朗声道:“祖父您尽管放心便是,孙儿必定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言罢,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大步流星朝着书房飞奔而去。 待到周凛离去之后,周安泰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似乎心中有着千头万绪难以言说。 随后,他挥了挥手,略显疲惫地说道:“好了,都散了吧。” 此时,站在一旁的周大夫人满心疑惑,想要开口询问究竟是什么提亲之事,为何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毫不知情。 然而还未等她把话问出口,周老夫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抢在前面说道:“凛儿此次会试考的不错,凡是在府中当差的,每人都额外多发两个月的月钱,至于其他的事,暂且等到殿试结束之后再说。” 周大夫人见状,心知婆母此刻并不愿多谈此事,于是也只好点了点头,顺从地应了声是,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好在距离殿试仅有三日,到时自然会见分晓。 …… 山东巡抚衙门后院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 沈初凝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信,步伐轻快而急切,径直朝着云书宣所在的院子奔去。 “娘!姜平考上啦!二甲第十七名!” 人未到声先至,沈初凝满脸笑容,宛如春日盛开的桃花一般娇艳动人。 听到女儿兴奋的呼喊,云书宣不禁心生疑惑,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书卷,抬头望向门口那道倩影,柔声问道:“姜平?姜平是谁?” 沈初凝娇嗔地笑了起来,她微微眯起眼睛,解释道:“娘,您忘啦?就是一直给墨云间写话本子的那位仄先生呀!” 经女儿这么一提醒,云书宣顿时恍然大悟,轻拍一下额头,自责地说:“瞧娘这记性!你之前确实跟娘提起过,只是一直都称呼他为仄先生,竟把他本名给忘了。” 沈初凝连连点头,应和道:“可不是嘛,当碧蕊来信告知这个消息时,我也是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正是仄先生呢。” 这时,云书宣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香茗,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初凝。 她缓缓开口问道:“仄先生考上了固然是件好事,但你为何如此高兴呢?虽说娘并没有门第之见,可像他这样在备考期间还要出来靠写话本子挣钱养家的,想来家中定不宽裕,娘实在不忍心看你嫁入那样的人家受苦,再说你爹那关也过不去。” 自从沈初凝及笄之礼后,云书宣便开始操心起她的终身大事来。 如今见到一个外姓男子仅仅因为考中二甲第十七名就能令自己的宝贝女儿这般欢喜雀跃,云书宣的心里不由得敲响了警钟。 然而,当她把这番话说出口后,心里却不禁一动,转念一想,其实家世差一些倒也并非全是坏事。 如此一来,或许可以招个上门女婿,这样初凝便无需离开自己熟悉的环境了。 只是不知那仄先生秉性如何,是否愿意成为赘婿。 就在这时,正喝水的沈初凝听到母亲的话语,一口水还未来得及咽下喉咙,便猛地被呛住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一边用手抚着胸口顺气,一边嗔怪地说道:“娘,您这都想到哪去啦!女儿之所以感到高兴,是因为姜平算是咱们资助着去参加科举的,而且之前听碧蕊讲过,他这个人极重情谊,此番能够考取功名,日后对咱们沈家来说,无疑会是一份助力。” 云书宣看沈初凝这番话说的坦荡,表情也没有什么异样,原本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下来。 紧接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开口询问道:“对了,寒之不也是今年参加科举吗?也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了。” 听到母亲提及周凛,沈初凝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她轻声回答道:“前两天,我已经收到了周澜寄来的书信,信上说,她兄长在会试中考取了第十三名的好成绩。至于殿试的情况嘛,目前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想来报喜的信件应该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 说着,她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埋怨起碧蕊来,都是一同放的榜,为何信中只提及姜平的成绩,却对周凛的情况只字不提。 第235章 交换条件 “恭喜周老将军啊!贵府出了一位探花郎,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如今的定国将军府,不仅有着赫赫战功的武将,更是增添了一位才华横溢的文臣,真可谓是文武双全、满门荣耀啊!” 下早朝之后,兵部尚书满脸笑容地向着周安泰拱手贺喜。 周安泰闻言,心中自是欢喜无比,但他还是故作谦虚地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着说道:“尚书大人谬赞啦!我那孙儿不过是仗着生得还算有那么几分姿色,才入了陛下的眼呐。”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吏部尚书却突然阴阳怪气地插嘴道:“呵呵,可不是嘛!谁不知道这科举考试中的前三甲,未必是学问最好的,但那探花郎嘛,必定是长得最为好看的!” 听到这话,一直以来就与吏部尚书不太对付的户部尚书立刻挺身而出,反驳道:“我说曹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讲啊!周二公子即便在殿试时或许是占了些许长相的优势,但人好歹也是凭借自身的真才实学通过了会试的,您说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纷纷低头不语,心中却是各有所思。 原来,这吏部尚书曹大人家中有一小儿子,自幼便聪颖过人,被人们誉为神童。 此子年仅七岁之时,就已进入国子监求学,其才华和天赋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次科举考试,这位备受瞩目的曹家小少爷居然连会试都未能通过。 尽管众人心里都暗自盼望着能看到曹大人因此事而丢面子,但碍于对方的权势和地位,却无人胆敢将这种想法表露于外。 因为每人家中几乎都有子侄参与科举,除了极少数几个景帝关注的,会被直接赐予官职。 对于大多数考生而言,他们不得不等待吏部的全面考量,以确定是否能够填补空缺。 有的举子在家中等上几年都等不来一个缺。 就在这时,那位户部尚书眼见曹大人对自己不理不睬,眼珠子一转,便又迅速移步到了周安泰身旁。 只见他满脸堆笑,讨好地说道:“周老将军,下官记得您府上的二公子似乎尚未说亲吧?巧得很呐,下官家中幼女正好与令公子年龄相仿,说不定能促成一段美满良缘呢!” 要知道,这位户部尚书可是出了名的精明算计。 按常理来说,由女方主动提及婚事多少有点儿失了颜面。 但这周凛可不一般,他家世显赫,更是新科探花。 此时此刻,如果稍作矜持犹豫,那如此优秀的乘龙快婿恐怕就要被别家抢先一步夺走啦! 毕竟民间素有“榜下捉婿”的说法,这户部尚书此刻提出此事来,心里甚至还暗自懊悔是不是已经太迟了些。 面对户部尚书的这番热情提议,周安泰倒是表现得淡定自若。 他面带自豪的笑容回应道:“多谢尚书大人美意。不过我家寒之年岁尚轻,理应先专注于事业,而后再考虑成家之事。且让他多历练几年,沉稳一下心性,过几年再谈论婚事也为时不晚呐。” 户部尚书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就如同那寒冬腊月里被冻住的湖面一般,僵硬得没有丝毫生气。 不管周安泰此番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然而,无论如何,他所提出的事情已然遭到了回绝。 恰在此刻,景帝身边的大太监德全,正迈着他那标志性的小碎步,匆匆忙忙地追赶着刚刚下朝、正准备出宫返家的诸位大臣们。 只见德全一边跑,一边还不忘用他那尖细而又独特的嗓音高声呼喊着:“定国将军,请留步!陛下有请您前往御书房一叙。” 听到这声呼唤,周安泰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迅速反应过来。 他朝着周围的同僚们拱手作别之后,便毫不犹豫地跟上了德全的脚步,一同朝着御书房的方向快步而去。 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幕的曹大人,此时嘴角扬起一抹充满讥讽意味的冷笑。 他斜睨着身旁一脸阴沉的户部尚书,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样啊?你的如意算盘这下可要落空了!依我看呐,这周寒之恐怕马上就要成为陛下的乘龙快婿啦!” 说罢,曹大人便不再理会户部尚书,而是自顾自地大摇大摆地向着宫门口走去,只留下户部尚书独自一人在原地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 待到周安泰回到府邸之后,他稍作休整便立刻将周凛唤到了书房之中。 待周凛恭恭敬敬地行完礼并在书桌前立定之后,周安泰缓缓开口问道:“寒之,关于你今后的仕途之路,祖父想听一听你的想法。” 面对祖父的询问,周凛略作思考,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按照惯例,科举的前三甲将会有一年的时间在六部观政。届时,朝廷会根据我们在这段时间内的表现和考核结果来进行最终的职位分配。所以孙儿打算先安心完成这一年的观政任务,等到一年期满之后,再去询问一下初凝的意见再做决定。” 自从祖父和祖母说出只要放榜之后就会前去沈家提亲这件事情后,周凛内心深处便已经笃定沈初凝必定会成为他的妻子。 因此,当他与祖父交流的时候,言语之间便不再有任何的顾忌。 “今日在御书房,陛下问我,看你以后是想留京,还是想外放,如果有中意的职位,可以提前定下来。”周安泰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然后神色淡然地说道。 “提前定下?即便是状元恐怕也没有如此特殊的待遇,为何唯独对我这般优厚?陛下提出了什么交换条件?”周凛不禁皱起眉头,满脸疑惑地追问道。 第236章 没用的,别想了 “提前定下来?陛下提了什么交换条件吧。”周凛皱着眉头问道。 只见周安泰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说道:“北地的战事吃紧,仅仅依靠你父亲和你大哥二人之力实在难以应对,陛下希望由老夫亲自挂帅出征。” 听到这里,周凛心中一紧,连忙开口劝说道:“孙儿的前程可以自己去争取,前年冬天您病那一场,留下了咳嗽的顽疾,御医曾说过,您绝对不可再受寒着凉。如今好不容易能够过上两年安稳享福的日子,孙儿着实不忍心看着您为了我的前途而再次奔赴沙场!” 然而,面对孙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的劝说,周安泰却是满不在乎地随意摆了摆手。 他笑着安慰道:“切莫听信那些御医们的胡言乱语!祖父之所以会生病,还不是因为这几年一直待在京中无所事事,整个人都变得懒散懈怠起来。倘若真能让我重回疆场,身上所有的病痛都会不治而愈!” “祖父,您在北地精心培养的那几位副手,依我看都能力出众,完全能够担当大任呀!为何偏偏一定要您亲自前往不可呢?” 周安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唉,自从出了京郊大营季安邦的事后,陛下终究对他们心存疑虑。罢了,暂且不提北地之事,先来谈谈你的亲事吧。” 周凛原本正有些心不在焉,但一听到“亲事”两个字,他的眼睛顿时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一般明亮了起来。 然而,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掩饰住内心涌动的喜悦之情,故作镇定地回应道:“是,孙儿听着呢。” “实际上,你还在山东时,你祖母曾专程前往沈家,向沈老夫人探过口风。” 周凛闻言微微颔首,表示对此事有所耳闻。 他说道:“孙儿此次科举考试成绩尚可,如今已经放了榜,且不久之后便会进入六部观政。想来此时让媒人登门提亲正是时候,只不过初凝她年纪尚幼,所以还需等上几年才能完婚。” 说这话时,周凛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憧憬,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意气风发。 然而,周安泰却面露难色,犹豫再三之后终于狠下心来,缓缓地开口打破了周凛美好的幻想:“可是……沈家拒绝了这门亲事。” 话音刚落,周凛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怔怔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只见他低垂着头,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道:“怎……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这样……” 随即,周凛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炯炯有神,语气异常坚定地开口道:“必定是此前我尚未获取任何功名,终日里又是一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模样,故而沈家才会对我不屑一顾,然而现今情况已然不同以往......” 正当他滔滔不绝之际,周安泰忽地紧皱起眉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语,“寒之,这绝非是你的过错。当初,你祖母亲在沈家,甚至连你的名字都未曾提及。反倒是那沈老夫人率先表态,声称沈家姑娘所觅夫婿,绝不可逊色于其祖父和父亲分毫。” 听到此处,周凛不禁微微一怔,稍作迟疑后便赶忙辩驳起来:“孙儿如今起点不算低,努努力,未必就无法企及沈大人与沈相那般的高度。” 见他如此执迷不悟,周安泰心中愈发焦急起来,突然间提高声调大声喊道:“你怎么就看不懂呢!” 这突如其来的高喊声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将周凛吓得呆若木鸡,怔怔地杵立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紧接着,周安泰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难道你还看不出这明显就是沈家在推诿搪塞吗?自古以来,文官之中又有几人能够年纪轻轻就官居一品二品的?虽你说自己未必无法达到那样的高度,可是关键也要沈家愿意相信才行!那沈家的目光分明在天上呢。” 听到祖父如此这般地说着,周凛心头猛地一震,脑海之中瞬间浮现出往昔的种种画面来。 当初,沈初凝总是耐心地教导五皇子读书识字,那温柔而专注的神情至今仍历历在目。 后来,她又恳请自己传授武艺给五皇子,那份殷切与真诚令人难以拒绝。 上元节时,只因五皇子说自己没有看过花灯,她便央着自己将五皇子从宫中带了出来。 思绪飘至上元节那晚的灯会,周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被断筋重连的右手腕,不知为何,那里竟然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他便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杂乱的念头甩出脑海。 沈初凝也不过刚刚及笄,萧元翊比之沈初凝还要小三岁呢,她怎么可能对他有意。 而且周凛分明感受到了,沈初凝对他并不是全无心意的,不然她也不会时常看着他发呆。 所以当祖母提及要从亲戚当中为他挑选未来妻子人选时,说到沈家,他才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还有那次在山东,当自己决定前往陵岛之时,沈初凝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明显的紧张和关切之色,难道这一切都仅仅只是自己的错觉吗? 周凛紧紧咬着牙关,努力克制住内心翻涌不息的情绪,面色冷峻如冰地开口道:“祖父,此事不过只是沈老夫人一人之意罢了。孙儿觉得,还是应当先见见沈相,亦或是拜见一下沈大人,听听他们对此究竟有何看法才好。” 谁知,话音未落,只见周安泰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去。 他怒视着周凛,厉声呵斥道:“周寒之!你莫非当真要将我们周家的颜面弃之于不顾,肆意践踏于脚下不成?” 周凛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嗫嚅着说道:“我……我只是……只是想再试试……” 他低着头,神情落寞,就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周安泰看到他这样子,不禁庆幸,还好瞒到了放榜后再说这事,不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他叹了口气说道:“没用的,别想了。” 第237章 希望落空 “没用的,别想了!”周安泰狠狠地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站在一旁的周凛满脸疑惑,目光直直地投向了周安泰,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和话语中找出一丝端倪。 “本来祖父还盘算着,能用带兵出征换来陛下为你赐婚呢。”周安泰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叹了口气。 周凛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祖父。 他从未想过,祖父竟然愿意为了他的婚事如此费心费力,甚至不惜以这样的事情作为交换条件。 “祖父,孙儿说过,我的前程会自己去争取,而我心仪之人,也会自己争取。”周凛紧紧握着拳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然而,周安泰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周凛的肩膀。 “可是祖父还没提出这个请求,就遇到了秦贵妃。”周安泰的声音略微低沉下来。 “三皇子的生母?”周凛眉头微皱问道。 周安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她此次在御书房,乃是为了替三皇子求娶沈家小姐,还口口声声说是要亲上加亲。” 周凛听完这些话,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突然被重锤击中一般,瞬间停止了跳动。 他的喉咙一阵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脸色变得异常僵硬。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陛下……陛下答应了吗?” 那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尚未应允。”周安泰简洁地回答道。 听到这四个字,周凛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刚刚溺水险些丧命的人,终于重新浮出水面,获得了新生。 只听周安泰紧接着说道:“尽管陛下尚未应允,但亦未直接回绝,仅仅表示三皇子刚刚前往昌掖不久,此时并不适宜返京成婚。” 闻得此言,周凛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然而,他很快定下心神,庆幸道:“如此甚好,只要陛下未曾应下这门亲事便足矣。” 周安泰却是眉头紧蹙,面露忧色,叹气道:“可惜啊,老夫如今已不便再向陛下提及此事了。” 周凛点头,“孙儿明白,既然陛下拒绝了秦贵妃所请,那么定不会在此时答应任何人的请求,请陛下赐婚那条路是走不通了。” 言罢,他略作思索,忽然开口问道:“祖父,您刚才提及,极少有文官能够年纪轻轻便擢升至一品、二品。” 周安泰对周凛突如其来的发问颇感诧异,不过仍轻抚着胡须,缓缓答道:“不错,文官晋升终究是讲究论资排辈的。即便其能力出众,但若贸然超越前辈而获提拔,难免会令众人难以信服。” 周凛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说道:“孙儿也是这般想法。祖父,孙儿尚有事务亟待处理,先行告退了。” 语毕,他向着周安泰躬身行了一礼,转身欲迈步出门。 见此情形,周安泰急忙出声询问道:“且慢!你尚未告知老夫,究竟是打算留在京城为官,还是外放赴任?陛下那边可还等候着回话呢!” “不必劳烦祖父费心,孙儿自会亲自入宫面圣向陛下复命。”周凛一脸坚定地说道。 一旁的周安泰连忙叮嘱道:“切记,万万不可提及赐婚之事!” “孙儿明白其中分寸,请祖父放心。”周凛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 周凛行至府门口时,恰巧与同样正欲出门的周澜撞个正着。 “你这是要去哪?”周凛开口询问道。 只见周澜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紧握着的一张信纸,笑着回应道:“阿凝写信过来,说是想吃八宝斋的云片糕,正巧我也给她回了一封信,这不打算先去买下云片糕,然后一并将书信送过去。” 当周凛听到“阿凝”这个名字时,心头猛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之感。 然而,他很快便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情绪波动,装作若无其事般随口问道:“那你在回信里都写了些什么?” 周澜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自然是向她报喜啦!二哥此次高中探花,如此重要的喜讯,怎能不告知于阿凝知晓呢?只可惜啊,八宝斋前两日关门歇业了,不然这封回信早在放榜当日便送出去了。” 这时,周凛忽然瞥见周澜身后那辆装饰精美的粉色车厢的马车,计上心来。 他开口说道:“我的马车坏了,可否将你的马车借我一用?” 说着,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了那辆粉色马车上。 他的贴身小厮青竹站在一侧,满脸狐疑地凝视着他,心里暗自思忖道:“自家少爷刚刚才说要骑马进宫,说是能更快些到,马夫都跑去牵马了,怎的一转眼就改口说要坐马车了?” 只见周澜小嘴一撅,面露不快之色,嘟囔着抱怨道:“娘和祖母的马车明明都在家里闲着,二哥却非要跟我争抢,真是太过分了!我自己也是有事的呀。” 这时,周凛将目光投向了她手中紧握着的信笺,开口说道:“恰好我这里也有一封信需要送往山东给沈大人,要不这样吧,我先借用下你的马车,顺道去购置些云片糕,然后把咱俩的信件一同送出去。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然而,周澜想都没想便断然拒绝道:“不行!” 听到这话,似笑非笑地调侃起她来:“听闻你新做了一条小牛皮的鞭子,结果被娘亲给没收走了?” 周澜一听,立刻扭过头来,瞪大双眼狠狠地盯着周凛,气急败坏地质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你偷偷向娘亲告了密?” 周凛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摇头否认道:“哪用得着别人告密?你那条鞭子制成之后,路边看到只蚂蚁都要炫耀一番,娘亲又怎能不晓得?只要你肯把马车借给二哥用,二哥保证再帮你重新做一条更好用的鞭子。” 周澜依旧轻轻地摇着头,“娘收去我的鞭子自然是为了我好,毕竟女儿家嘛,我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岁,确实应该好好学学女红了。” 站在一旁的周凛见状,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说吧,这次娘又让你绣几条帕子,二哥会找人依照你的针法来绣的。” 话音刚落,只见周澜原本略带忧愁的神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欣喜与兴奋。 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紧接着,周澜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一把拉住周凛的衣袖,就往马车的方向引去。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二哥,您这边请,慢慢走哦!我的马车上放了好多饴糖,您尽管随意品尝。” 说话间,她已然将周凛带到了马车前,并热情地掀开了车帘。 随后,周澜又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小心翼翼地递到周凛手中,同时补充道:“二哥啊,麻烦您抽空找个人,把这封信连同云片糕一起给送出去!对了,娘让绣十条帕子呢。” 说完,她俏皮地冲周凛眨了眨眼。 第238章 你们周家想要造反不成? “青竹,去八宝斋。”周凛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少爷,八宝斋和进宫可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啊!您之前不是说有十万火急之事需要进宫面圣吗?这要是耽误了可如何是好呀!”青竹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道。 她深知自家少爷平日里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果断决绝,今日这般行径实在有些反常。 “叫你往哪儿走你便往哪儿走,哪来这么多废话!”周凛剑眉微蹙,不耐烦地呵斥道。 他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悦之色,吓得青竹浑身一颤,赶忙噤声不再言语。 见此情形,青竹哪里还敢再多嘴,只得硬着头皮指挥着车夫将马车掉头朝着八宝斋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轮滚滚,扬起一阵尘土。 不多时,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八宝斋门前。 周凛动作利落地跳下马车,径直走进了八宝斋内。 店内伙计们见到这位贵客临门,纷纷上前殷勤招待。 只见周凛目不斜视,直接来到摆放糕点的柜台前,指着其中一碟色泽洁白如雪、薄如蝉翼的糕点说道:“给我包上两斤最新鲜的云片糕。” 伙计闻言,连忙应诺,手脚麻利地将云片糕包装妥当交到周凛手中。 周凛付过银钱后,转身走出店门,随即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了等候在外的青竹。 “这是刚做好的云片糕,你立刻通过暗卫的通道送往济南府,记住一定要快,千万不能耽搁,否则时间长了这糕点的味道可就变了。”周凛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青竹听后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暗嘀咕:“还从未听闻过送区区一份吃食居然还要动用暗卫通道的,也不知若是被老将军知道了此事,会不会气得吹胡子瞪眼呢……” 不过想归想,表面上她依然表现得恭恭敬敬,双手接过云片糕,并点头应道:“是,少爷,小的一定尽快送达。只是……少爷,还有小姐的信件呢。” 周凛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捏了捏手中的信笺,眼神闪烁不定。 沉默片刻之后,他突然开口问道:“你家中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她今年多大了?” 青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茫然失措,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心里暗自嘀咕,不明白今天和自家少爷说话怎么话题转变得如此之快。 然而,尽管心中疑惑重重,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回少爷的话,舍妹今年刚好六岁了。” 周凛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缓缓说道:“嗯,六岁也到了该学些技艺的时候了。这样吧,等你回去之后,就让你妹妹开始学习女红,先绣上十方帕子送来。” 说罢,他挥挥手,示意车夫赶紧驱赶马车离开此地。 只留下青竹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满脸无奈与困惑。 他虽然满心不解,但他可不敢忘记周凛交代给他的任务。于是,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云片糕,转身急匆匆地去找暗卫去了。 当周凛乘坐的马车抵达皇宫时,已日暮低垂。 此时的景帝依然端坐在御书房内,专注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由于景帝对周安泰寄予厚望,指望他能再次出征沙场,因此对于周凛这次入宫并没有刻意刁难。 周凛在门外等候没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陛下有旨,宣周凛觐见!” 听到传唤,周凛连忙整理好衣袍,恭恭敬敬地走进大殿,然后双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景帝放下手中的朱笔,从堆满奏折的书案后面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跪在下方的周凛,沉声问道:“今日你可见过你祖父了?” 周凛微微颔首,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臣见过祖父了。” 景帝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那你可是已经选好了去处?想去何地?说来与朕听听。” 只见周凛挺直了身子,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毫不犹豫地答道:“北地。” 其声音清脆而响亮,宛如洪钟一般,在整个御书房内回荡。 听到这个答案,景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如乌云密布般令人感到压抑。 他凝视着周凛,语气低沉地追问道:“你祖父同意了?” 周凛摇了摇头,如实禀报道:“启奏陛下,此事尚未告知祖父,微臣是先进宫来向陛下禀报的。” 景帝闻言,强忍着心中不断升腾的怒气,冷冷地说道:“你且先归家与你祖父商议一番,待你祖父应允之后,再来见朕。” 显然,景帝这番话已是在下逐客令了。 然而,周凛却仿佛并未领会到景帝的意思,依旧直直地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再次开口,言辞恳切地说道:“微臣去意已决,还望陛下能够成全。” 景帝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猛地一掌拍在了书案之上,震得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跳了起来。 只听他怒喝道:“你们周家想要造反不成?” 第239章 请战 景帝怒喝道:“你们周家想要造反不成?” 周凛叩首,淡定说道:“微臣不敢,陛下息怒,请陛下明察!” 此时的景帝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指着周凛厉声道:“不敢?朕看你敢得很!怎么,想要这北地的文官武将皆是出自你们周家,难不成你们是打算在北地做土皇帝了?” 直到这时,周凛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景帝竟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大声辩解道:“陛下圣明,周家对您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丝毫忤逆犯上之心呐!微臣之所以如此请求,实则是想代替祖父出征!” 周安泰一生都在为大雍鞠躬尽瘁,如今年事已高,他实在不忍心看着祖父因为此事而背上造反的骂名。 此时,景帝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些许疑虑问道:“是定国将军不愿再次挂帅出征吗?” 周凛赶忙拱手回答道:“回陛下,并非祖父不想去,而是他老人家的身体状况着实已经无法支撑他再次奔赴寒冷的北地了。” 听到这话,景帝突然冷笑一声,嘲讽地说道:“哼,好一个周安泰!大雍需要他为国效力,他居然还能想出这般装病逃避的招数来!” 周凛听闻此言,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祖父向来都是一心为国,景帝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怀疑祖父呢? 要知道,他们周家世代镇守北地,家中每一辈的儿郎在启蒙之初,第一堂课就是由家中长辈亲自教导,要誓死效忠大雍,更要无条件地效忠皇族萧氏。 然而现在,景帝却口出此言,指责祖父装病,这简直是对祖父一片赤诚之心的莫大侮辱。 想到这里,周凛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沉了下来,他抬起头直视着景帝,郑重其事地说道:“陛下,祖父前年确实生了一场重病,险些丢了性命,自那次大病之后,便落下了咳嗽的顽疾。当时还是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们一同前往府上为祖父看诊的,陛下若是不信,大可随意召见其中任何一名太医前来询问,自然就能知晓微臣所说句句属实,绝非虚妄之言!” 景帝面沉似水,右手的手指关节一下接一下地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下方站着的周凛,缓缓开口道:“当前北地战事吃紧,局势危急,你一个连剿匪这种小事都能晕倒在半路上的人,朕实在难以放心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付于你。上次意外后,朕倒是觉得你就此闲散一生也不错。没想到,你竟参加了科举,要不然,你也别想着外放了,就留在京城,如此一来,你爹和你祖父他们心中好歹也能有个念想,有所牵挂。” 周凛低垂着头,看似恭顺,实则心中早已冷笑连连。 他暗自思忖着,景帝这是想要将自己强行留在京城当作人质。 这是早就对他们周家心存疑虑了吧。 思及此处,周凛猛地抬起头来,眼神冰冷,语气更是森寒无比地回应道:“陛下明鉴!北地从来不缺骁勇善战的武将,稀缺的乃是我们周家之人。想必陛下心里也很清楚,北边那些蛮人最为惧怕的便是我们周家。只要有周家人守在那里,他们便不敢轻易造次,故而微臣个人的能力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单单只凭微臣姓周这个事实,前往北地便能发挥作用。” 他稍稍停顿了片刻,继续补充道:“再者,祖父年事已高,身体日渐衰弱。如今尚未进入十月,祖父的房内却已经早早地点燃了炭盆。说句大不敬的话,微臣着实担心祖父是否能够安然无恙地抵达北地啊!” 景帝抬眼望去,只见周凛满脸忧虑之色,那沉重的神情绝非作伪。 景帝心中衡量,对于周家来说,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留在京城,与留下家族未来的希望相比,从心理层面上讲,自然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当前局势异常严峻,北方的蛮人虎视眈眈,大有长驱直入之势。 周凛见景帝仍在犹豫不决,心下一急,赶忙又进言道:“陛下,微臣昔日曾在金吾卫当差,我的本事如何,想必陛下您定然心知肚明。那次在盘龙寨剿匪时,也是不小心遭奸人陷害,如今您之所以对调动北地的副将心存顾虑,恐怕也是因为季安邦的事吧?” 景帝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周凛所言。 的确,周凛此人不仅能力超群,即便是与其兄周冽相较,亦不遑多让,较其父周鸿起那更是强的不是一星半点,颇有当年定国将军的风范。 而且,他在殿试时所呈交的策论答卷,更是展现出其深刻的思想、斐然的文采以及极强的实际操作性。 若非当时那群应试者当中实在难以找到相貌比他更为出众之人,景帝都有心册封他为状元了。 就让他这般贸然前往北地,着实令人感到惋惜啊! 然而细细思量一番,科举的前三甲每三年都会出一次,但像他这样的将才,却是百年都未必能够出现一个呢。 若是将周凛派遣至北地,再过上个几年光阴,说不定大雍的版图还能够再往外扩一扩。 如此想来,倒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就这样过去了许久,景帝终于缓缓开口道:“朕也并非那不通情达理之人,周老将军毕竟年事已高,精力有限。既然你一心想要往北地去,那么朕也就应允了吧。” 听到这话,周凛赶忙跪地叩头谢恩。 实际上,早在沈怀忠刚提出要回北地时,周凛心中就已经萌生出了代替他前往的念头。 只不过当时的他,内心深处仍记挂着沈初凝,总想着等亲事有个定数再去。 然而,沈怀忠所说的一番话语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点醒了他。 文官晋升大多依赖于资历的积累,往往需要耗费漫长的岁月才能攀爬到高位。 但武将则截然不同,能取得成就的高低,完全取决于自身的本领与实力。 既然沈家想拥有一位位高权重的孙女婿,那么周凛决定先赶赴北地建立功勋,先过了沈家这一关。 而沈初凝素来偏爱文官,不喜武将这件事情,周凛想待到二人成婚后,再转去做文官也就是了。 第240章 说亲 这一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沈初凝那摆满各种香料和工具的香房中。 她正满心欢喜地端详着手中那块刚刚得到的沉香木,心里盘算着准备将其研磨成细粉,用来调香。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沈初凝抬起头,只见玄影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房间。 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包裹,神情略显严肃。 沈初凝好奇地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玄影走到桌前,轻轻地将包裹放置其上,然后回答道:“这是从京城送来的云片糕,小姐吩咐我尽快给您送来,说是担心放久了会影响口感。” 听到这话,沈初凝不禁挑了挑眉。 前些日子,她给周澜写信提及自己嘴馋想吃云片糕,没想到最后却是周凛安排的暗卫给送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都是周家的人,帮忙传递一下东西倒也不算过分。 只是这玄影的行事方式着实有些古怪。 按常理来说,他应当先将糕点交给翠微,再由翠微用精美的盘子盛放好端上来才对。 可如今,他竟然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将一整包点心直接放到了自己面前。 眼看着玄影转身就要离开,沈初凝连忙出声喊道:“等等!就只有这些吗?” 玄影停下脚步,满脸疑惑地转过头看向沈初凝,不解地反问道:“还......还应该有其他的什么吗?” 望着玄影那一脸茫然的模样,沈初凝顿时感到有些泄气。 她无奈地挥挥手说道:“算了,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 玄影微微躬身行礼后,便退出了香房,留下沈初凝独自对着那包云片糕若有所思。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微风轻拂着窗前的纱幔。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沉香气息。 此刻,沈初凝已顾不得那块沉香木,而是打开了那个油纸包。 只见她动作迅速而急切,仿佛里面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将整个包裹彻底翻了个遍,但却始终未能找到哪怕一丝一毫带有文字的纸张。 失望之情瞬间涌上心头,沈初凝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其实,她哪里是想吃八宝斋的云片糕,不过是因为这家店恰好位于贡院旁边罢了。 她在信中故意提及想吃八宝斋的云片糕,无非是希望周澜看到贡院时,能够想起告知她周凛的殿试成绩。 只可惜事与愿违,周澜似乎完全没能领会她的意图。 想到此处,沈初凝暗自懊恼:“往后跟周澜讲话,还是别再打这种哑谜了,否则非得把自己活活气死不可!” 直到又过了几日,皇榜贴遍了大雍的各个角落,众人都开始议论了,沈初凝才知晓,原来周凛竟是今科探花。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沈初凝,沈初凝心情异常复杂。 一方面,她确实为周凛进入首甲的佳绩感到由衷的高兴;但另一方面,心底深处却又隐隐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毕竟这么大的喜事,她却是最后才知晓的。 即便周凛不便亲自写信告知于她,那么周澜至少也该向她说一声吧。 可是到头来,却只有一包云片糕...... 这日,天气晴好。 沈初凝早早便起身洗漱完毕,精心打扮了一番之后,兴高采烈地拎起裙摆,一路小跑着奔向云书宣的院子。 刚一踏进房门,便瞧见云书宣正与珍珠有说有笑地交谈着,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究竟是什么事让娘亲如此开心呀?瞧您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啦!”沈初凝满脸笑意地询问道。 只见云书宣连忙伸手拉住沈初凝,亲切地将她按坐在饭桌旁,而一旁的珍珠则迅速地为她添置好了一副干净的碗筷。 “昌义伯家托人前来,说是他们相中了你六哥,要给自己家的小女儿说亲呢。”云书宣喜笑颜开地解释道。 听到这里,沈初凝不禁心头一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世的种种情景。 在上一世,沈承柳最终迎娶的正是这位昌义伯家的小女儿谷清雅。 然而,他俩婚后的生活却并不如意,常常争吵打闹,搞得家中鸡犬不宁。 甚至闹到了谷清雅小产的地步。 上一世沈初凝出嫁之时,谷清雅就正在坐小月子,未能前来相送。 而那时,沈承柳和她成亲不过才刚刚三个月。 令沈初凝感到意外的是,即便今生沈承柳都已经跟着沈清河到了山东,但依然被昌义伯府看中了。 且不论上辈子二人之间的争执到底孰是孰非,反正沈承柳和谷清雅绝对算不上什么良配。 想到此处,沈初凝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设法阻止这桩亲事,以免他们日后互相埋怨、彼此憎恶,成为一对怨偶。 “真是奇怪,明明五哥尚未说亲,为何这门亲事会先落到六哥的身上呢?”沈初凝满心狐疑地追问道。 云书宣解释道:“由于昌义伯府上这位乃是其家中的幼女,从小娇惯些,也没想着往当家主母那方面培养,因此对于未来女婿的要求并不高。他们所期望的仅仅是男方家中富足,儿郎为人忠厚老实,能够与自家女儿成亲后,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足矣。如此这般的条件设定,简直就像是专门依照着你六哥量身定制的一般!” 此时的云书宣还沉浸于家中那个一向被视为废柴的儿子,居然也能得到他人青睐的巨大喜悦之中无法自拔。 然而一旁的沈初凝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道:“即便如此,我仍旧感觉这里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哪有女方主动提及此事的道理?” 她边说着边再次轻轻晃了晃脑袋,显然对此事心存疑虑。 第241章 有古怪 “哪有女方先提亲事的?”沈初凝疑惑道。 “阿凝,你这想法可就太过拘泥啦!”云书宣连忙解释起来,“说起这谈婚论嫁之事,哪里又会去过分在意究竟是谁先开的口、谁后表的态?只要最终双方能够喜结连理可不就万事大吉了。” 云书宣轻抿了口茶水接着说道:“再说了,当初我为你几个兄长挑选亲家时,就你六哥挑来挑去,挑不到合适的,所以便搁置了下来。毕竟他不像你其他几位兄长那般有能耐,自身没什么出众的本领,所以能说得上门当户对的人家也就相对少了些。但若是将目光转向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姑娘吧,又担心她们难以适应咱们沈家这样庞大且复杂的家族。而这昌义伯家的小女儿就恰到好处,各方面都挺符合我们的期许呢。” 沈初凝微微皱起秀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可是连女儿都晓得,两个人结为夫妻不能仅仅看重彼此的家世背景,更重要的应当是对方的人品才对啊!” 坐在一旁的云书宣轻轻拍了拍沈初凝的手,安慰道:“娘又何尝不知晓这个道理呀。虽然咱们家和昌义伯家平日里并没有太多往来,但在一些大场合还是见过那位谷家小姐的。瞧那模样倒是长得挺标致的,而且为人看上去很是文静乖巧呢。再说了,他们家的大女儿嫁到了临安侯府,听侯夫人提起自家儿媳妇时,简直是赞不绝口,把这位世子夫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想必他们家的小女儿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然而,沈初凝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讲,龙生九子,尚且各不相同呢,更何况是人呐。如果女儿没记错的话,谷家的大小姐乃是原配夫人所出,而这谷清雅却是续弦夫人生下来的,都不是一个娘生的,品性方面又怎能保证会一样呢?” 听到这里,云书宣不禁面露疑惑之色,“阿凝,你似乎对这谷家小姐抱有极大的成见呢,莫非你们曾经有过什么过节吗?” “我同她能有什么过节,不是一个圈子的,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只是觉得这毕竟是六哥的终身大事,还是要慎重些好。” 云书宣欣慰地说道:“我们阿凝长大了,都能替娘操这么多心了,娘已经托你大伯母帮忙去打听谷家姑娘了,不会如此草率的。” 可这性格不合的事,谁能打听的清楚。 上一世娘在京城自己都没挑选下样子,这一世假手他人,怕是更会出问题呢。 云书宣拜托了周慕瑾去帮忙打听谷清雅的情况,而另一边,沈初凝同样悄悄地嘱托了萧锦妤去打探消息。 毕竟这事儿也没摆在明面上,实在不方便告知过多的人知晓。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未等到打探的消息传回来,沈家竟然收到了昌义伯府要求交换庚帖的书信。 这时,就连云书宣都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沈初凝满心忧虑地开口询问道:“怎会如此之快?上一次中间人还只说相看相看,怎么这次直接就要换庚帖了,娘,您是不是给中间人说了什么,引起误会了?” 云书宣皱着眉头,“我就说再看看,都没给明确的答复呢,谁知道中间人怎么给昌义伯府回的话。” “那位谷家小姐今年不过才刚满十七岁而已,按理说根本还没到急于嫁人的年龄,刚刚才提及相看之事,转眼间就要立刻更换庚帖了,莫非她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 面对沈初凝的疑惑,云书宣轻轻地摇了摇头,回应道:“据你大伯母所言,她看起来倒是一切正常得很,而且这位谷家小姐与昌义伯先夫人所留下来的大女儿相处得极为融洽,哪怕大姐已经嫁人成家了,她们二人之间的往来依旧颇为频繁呢。” 听到这里,沈初凝不禁皱起眉头,面露忧色地说道:“要不然这件事情咱们还是就此作罢算了吧,不知为何,我的内心深处总是隐隐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可是,云书宣却仍然处于犹豫之中。 因为在她看来,如果就这样轻易错过了谷清雅,那么对于沈承柳而言,恐怕日后就很难再寻觅到像这样门第相当、条件匹配的合适人家了。 …… 在外人眼中,沈承柳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少能耐,做事还有些笨手笨脚的,但他脾气却极好。 可如果那个谷清雅真的那般好,那么在上一世时,她们俩之间又怎会闹得如此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呢? 这其中必定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既然从明面上查不出谷清雅有什么不对,那只能从暗处查起了。 沈初凝目光紧盯着面前一脸冷峻的玄影,开口问道:“你们这些暗卫,只是单纯地保障我的安全,还是能够顺带帮我去打探一些消息?” 玄影面无表情地回应道:“少爷曾经交代过,但凡小姐您有所吩咐的事项,只要是在我等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定然都会全力以赴替您完成。” 听到玄影如此肯定的答复,沈初凝原本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许 她轻声说道:“那这样吧,请你帮忙去仔细查查昌义伯家的那位小小姐,谷清雅。” 玄影不禁面露疑惑之色,追问道:“不知小姐想要重点了解哪方面的情况呢?” 沈初凝略微思考了一番之后,才缓缓答道:“嗯……就先查查她平日里的一些行为举止和生活习惯吧,尤其是她对待下人们的态度如何“。”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小姐会不会是像萧锦婳那样深藏不露的两面派。 萧锦婳表面上可是一副娇俏可人、天真烂漫的六公主,然而在背地里,她不仅肆意虐杀各种活物以取乐,更是热衷于收集类带有疫病的器物,专门用来惩罚那些得罪于她的可怜下人。 玄影得了吩咐,准备转身离去,却又被沈初凝喊了下来。 第242章 有喜欢的人了 “且慢!”沈初凝叫住了正欲离开的玄影。 只见沈初凝微微蹙起眉头,朱唇轻启再次叮嘱道:“你再派人仔细查查那谷清雅与临安侯世子以及夫人之间究竟有何不对劲的事。” 经历过福平知府的两位千金和山东水师总兵家公子之事以后,沈初凝心中不禁对姐夫与小姨子之间那种异常的情感多了几分警觉之心。 毕竟,谷清雅与其大姐并非一母所生,按常理来说,即便姐妹情深,也不至于在姐姐嫁人之后,还频繁前往姐姐的婆家常住。 这般情形,即便是在亲生姐妹当中也是极为罕见的。 说来也巧,关于给沈承柳说亲一事不知怎的竟传到了他本人耳中。 这一日,沈承柳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云书宣的院子。 他人尚未踏进院门,便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娘!我才不要娶什么谷家小姐呢!” 此时,正慵懒地窝在贵妃榻上翻阅着话本子的沈初凝听闻此言,不由得轻轻挑起秀眉。 她敏锐地注意到,自家六哥口中所说的是“不要娶谷家小姐”,而非“不想成亲”。 云书宣满脸怒容,用力地扭住沈承柳的耳朵,低声呵斥道:“喊什么!喊什么!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这样咋呼着喊出来,岂不是要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沈承柳疼得龇牙咧嘴,气恼地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嘴里嘟囔着:“都快要交换庚帖了,怎么能说是八字没一撇呢?要是我今天没来,娘怕是早就把聘礼送到那昌义伯府去了!” 云书宣瞪了他一眼,说道:“只不过是谷家那边派人来催促罢了,娘还没有完全拿定主意呢!总得先好好打听一下对方的人品如何,才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啊。你倒好,在这里一个劲地瞎嚷嚷,若是真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亲事都由不得你不答应了!” 沈承柳赌气似的扭过头去,“您就甭费那个心思去打听了,哪怕她再好,我也是绝对不会娶她进门的!” 云书宣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将手中的账册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桌上茶杯中的茶水都晃起了阵阵涟漪。 她指着沈承柳,痛心疾首地道:“你瞧瞧,你瞧瞧!以前跟你提起说亲之事时,你总是口口声声说一切全听爹娘的安排。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你居然又反悔说不肯娶妻了!你到底想要怎样?”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沈初凝看准时机插话道:“娘啊,您可误会六哥啦!六哥不是不愿娶妻成家,只是不愿娶那谷家小姐罢了。” 说完这话,她还不忘调皮地冲沈承柳眨眨眼。 然而,云书宣却没那么容易被说服,只见她略带不满地斜睨了沈初凝一眼。 反驳道:“这能有多大差别?如今摆在眼前的适婚女子也就只有谷家那位谷清雅小姐,他连见都没见过人家,就说不娶,摆明了就是在推脱。” 面对母亲的质问,沈承柳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而此时的沈初凝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凑到沈承柳身前,好奇地追问道:“六哥,我瞧你这样子,莫不是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快跟妹妹说说呗!” 沈承柳显然没料到妹妹会突然如此发问,顿时被吓得不轻。 他结结巴巴地回应道:“你……你休要胡言乱语,以免……以免败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 说话间,他那张白净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甚至连脖颈处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沈初凝见状,与云书宣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领神会,彼此的目光中分明透露出“有问题”三个字。 紧接着,沈初凝将手肘稳稳地撑在桌子上,用手托住自己小巧的下巴,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继续追问:“六哥呀,那你倒是给我讲讲,到底是哪位姑娘的名声这么金贵,让你这般小心翼翼地护着?” 听到妹妹这番话,沈承柳忍不住又偷瞄了她一眼,但很快便移开了视线,神色慌张且底气不足地回答道:“我说的不过是个泛指而已,并非特指某一家的姑娘!” 看着哥哥那副明显的心虚模样,沈初凝不由得撇了撇嘴,脸上挂满了怀疑的神情。 “娘,既然六哥现在还没有心仪的姑娘,那我倒是觉得那谷家小姐挺不错的,要不咱们就这么给定下来得了?” 沈初凝一边轻轻地拧着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指,一边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对母亲说道。 一旁的云书宣听到这话,立刻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附和道:“可不是嘛,阿凝说得没错,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让孩子自己随意拿主意的道理。依我看呐,你六哥嘴里虽然一个劲儿地嚷嚷着不愿意娶谷家小姐,其实只是因为害羞所以才不好意思罢了,这些小心思当娘的怎么可能不懂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承柳眼见着自己再不吭声,娘亲和妹妹就要自作主张将自己的亲事给定下来了,顿时心急如焚。 只见他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小声嘟囔道:“娘......那个......我......我其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沈初凝皱着眉头,歪着头问道:“六哥,你刚刚说啥?我都没听清呢,娘,您听见了吗?” 云书宣也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下子,沈承柳可真急眼了。 只见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后,鼓足勇气大声喊道:“我说——我有喜欢的人啦!你们就别再瞎忙活了!” 话音未落,他便像一阵风似的转身飞奔而去,眨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仿佛身后有一群凶猛的野兽正在追赶他一般。 云书宣和沈初凝对视一眼,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无奈道:“这孩子,也不说是哪家姑娘,娘应该到哪给他说亲去?” 第243章 疫病 “庄谷主都来过好几趟了,你真的不打算跟他走吗?” 沈初凝站在宁殊同的院子里,手里拿着一颗他刚刚从山上采摘回来的紫红色浆果,边吃边好奇地问。 此时的宁殊同正坐在石凳上,用手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泪水,梗着脖子,带着哭腔说道:“呜呜呜......连阿凝也不要我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还不如当初那狗皇......陛下抄家的时候,直接把我一块儿给抄走得了,干嘛还要费那么大劲救我啊?” 听到这话,沈初凝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突地直跳。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说道:“谁说不要你了?只是那庄谷主说了,想用秘法来验一下你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血脉。” 宁殊同一听,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切!自己的亲儿子居然还得靠秘法来验证血脉才能确定,这样的爹,不要也罢!” 说完,他扭过头去,不再看沈初凝一眼。 沈初凝见状,微微眯起眼睛,追问道:“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他是你爹咯?” 宁殊同撇了撇嘴,一脸不在乎地回答道:“那当然啦,我离开神医谷的时候都快要三岁了,要是这点事儿都记不得,那不是太奇怪了嘛。” 听完宁殊同的话,沈初凝一时竟有些语塞,心里暗自嘀咕起来:这家伙居然能清楚记得自己两岁多时候的事情,这才更让人觉得奇怪好不好! “既然你知道那是你爹,为什么不认他?”宁殊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不解。 “哼!嫌弃他太没用了呗!被人夺权这么长时间,到现在都没能夺回来,如今只能窝在一个小邪教里当个普通医师,这样软弱无能的爹,我认来有何用?”宁殊同一脸不屑地说道。 “可是他在灵山一直都是为了寻找你啊,那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呀,而且当年他也并非有意要抛弃你的。”沈初凝试图劝解道。 “不去就是不去!庄殊同这个名字哪有宁殊同听起来顺耳、好听?”宁殊同一脸倔强地回答道。 听到这里,沈初凝不禁愣住了,心里暗自嘀咕:“这个理由可真是......”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过了一会儿,宁殊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平日里你可不会轻易往我这儿跑,说吧,今天来要干嘛?” 这时,沈初凝方才想起还有正事,连忙示意身旁的翠微将手中提着的那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了桌子上。 只见那只木盒子外面包裹着一层油纸,而油纸之外又用蜡封得严严实实。 宁殊同一见这情形,二话不说便伸手去拿桌上放着的一把小巧玲珑的锤子,作势就要敲碎盒子外层的蜡壳。 “等等!”沈初凝急忙出声喝止道,“你连问都不问一声这盒子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就这样贸然打开,合适吗?” 宁殊同一脸狐疑地斜睨着沈初凝,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难不成你在这盒子里装了什么邪祟之物,想谋害我?” 沈初凝听后,不禁撇了撇嘴,没好气儿地回答道:“想什么呢,是患有疫病之人穿过的衣物,可能还沾连着一些已经溃烂的皮肉。” 这个盒子乃是冯玉才派人送来的。 事情还要从昌掖的三皇子府说起,当时府上不知怎的突然跑了一个下人。 说来也巧,那个下人竟昏倒在了一家医馆门前,并且发起了高烧。 医馆中的老大夫心地善良,见其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回医馆悉心救治。 然而,没过多久,那名下人的病情急剧恶化。 浑身上下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溃烂,皮肉更是像被虫蚁撕咬一般,一块接一块地掉落下来。 更为恐怖的是,尽管他身上的伤势已然深可见骨,但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紧接着,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原本负责给那名下人上药的小药童,也莫名其妙地开始高烧不退起来。 这下子,医馆的老大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机立断关闭了医馆的大门。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阻止这场灾难的蔓延。 医馆周围的邻居闻到医馆内传出浓烈刺鼻的恶臭气味。 于是,几个胆大的邻居合力撞开了医馆的大门。 而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恐万分! 只见医馆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白骨,还有那早已溃烂得无法辨认人形的尸体。 而自这些撞开门的邻居开始,一场新的疫病就此爆发开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这疫病的传播速度相较于最初明显减缓了许多,而且感染者身体的溃烂程度也比一开始要轻微不少。 然而,仍然有大批昌掖的难民逃离家乡,涌入了冯玉才所管辖的临威县。 面对如此众多的难民潮,冯玉才当机立断,专门在县城的西面开辟出一大片区域,用于安置这些人,并严令禁止临威当地的百姓接近难民区。 与此同时,为了确保整个临威县的安全,冯玉才下令,紧闭城门以防疫情进一步扩散。 幸运的是,冯玉才向来对沈初凝言听计从。 早在他初到临威之时,就按照沈初凝的建议,在城中迅速挖掘了十口深井,还囤积了数量可观的粮食。 正因为如此种种周全的准备工作,目前临威县暂时还能够支撑一段日子。 尽管生计不成问题,但城中所有的大夫对于这神秘而凶猛的疫病感到束手无策,找不到有效的治疗方法。 无奈之下,冯玉才只得派人将那些因疫病不幸离世者的衣物小心收集起来,密封包装后送往济南府,寻求沈初凝的帮助。 不仅如此,他还在随衣物一同送去的信件中详细阐述了当前临威县的严峻形势以及自己所采取的应对举措。 并且特别强调,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么宁可直接将那盒子烧掉。 沈初凝不禁回想起发生在上一世的疫病。 第244章 药方 上一世,在这一年的稍早时期,也曾爆发过一场类似的疫病。 然而不同的是,上一次疫病的源头并非像如今这般始于昌掖,而是首先从京城开始向外蔓延开来的。 沈静婉由于贡献出能够克制疫病的药方,被景帝册封为县主。 而上一世的沈静婉,在府外已被沈清江和沈老夫人教导的极好,在京中颇有才名。 再加上县主的身份,才被接回了沈府。 在年初的时候,沈初凝就特意嘱咐了身在京城的碧蕊留意,看是否有疫病出现的迹象。 然而,从年初一直等到九月,丝毫不见疫病的踪影。 于是,沈初凝渐渐放下心来,认为或许已与上一世有所不同了。 没想到竟从昌掖又起来疫病。 只是,这场在昌掖爆发的疫病,跟上一世的是不是同一种? 上一世,也是从三皇子府传出来的吗? 要知道,上一世,萧元朗并未被发配去昌掖,一直留在京城。 正当沈初凝陷入深深的思索之时,宁殊同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你回去吧,我要准备拆箱子了。” 听到这话,沈初凝瞬间回过神来,只见她下意识地捏紧手中的帕子,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急忙说道:“还是别打开了,直接把它烧了吧。” 话音未落,她便伸手朝着桌子上放置的那个盒子抓去。 毕竟在上一世,那场疫病夺走了无数无辜百姓的生命。 而此时,宁殊同的手也迅速地按在了盒子之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沈初凝,“阿凝,你信我吗?” 面对宁殊同坚定的如同实质的目光,沈初凝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宁殊同嘴角微微上扬,轻笑出声:“信我便好,想当年我可是神医谷的少谷主呐!” 听闻此言,沈初凝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调笑道:“三岁之前的事情也好意思拿出来讲。” 两人相视一笑,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宁殊同转头看向一旁的翠微,轻声吩咐道:“翠微,带你们小姐出去吧。” 翠微点头应是,随即引着沈初凝向门外走去。 而宁殊同则亲自将她一路送至院外,待确定沈初凝已经走远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院门,并取出一把精致的铜锁,仔仔细细地从里面将门锁好。 做完这一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缓缓回到房中。 只见他步履沉稳地走到桌前,定了定神,伸手拿起桌上摆放着的小锤子。 宁殊同紧握着小锤子,目光专注地落在面前那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盒子上。 稍作停顿,他举起锤子,毫不犹豫地朝着盒子外封着的蜡壳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蜡壳应声碎裂,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散落一地。 …… 转眼间七天过去了。 这天清晨,沈初凝正看着催时送来的恒富钱庄的账册,钱庄账面上的银子又多了不少。 这时,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此人正是宁殊同,只见他头发散乱如杂草一般,脸上满是污垢和疲惫之色。 身上的衣物也已破烂不堪,被烧焦的袖口,还沾着褐色的药汁。 沈初凝不由得皱起眉头,捏着鼻子往后退了好几步,“几日没见,你怎会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这七日来,要不是每天前来送饭的下人们都说放在门口的饭菜都被取走了,沈初凝恐怕都会以为他早已遭遇不测。 “我只会制毒配药,不会熬药,所以耗费的时间变长了些,咳……模样也稍惨了些。” 宁殊同说完,径直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来。 然后二话不说,伸手拎起桌上的茶壶,张开嘴巴就往里面猛灌。 然而由于喝得太急,茶水刚进喉咙没多久,他便突然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见此情景,沈初凝嗔怪道:“你慢点儿喝呀,又没人跟你抢!真是的……” 宁殊同咳嗽完,再次拿起放在桌上的茶壶,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 直到将壶里所有的水都一饮而尽,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中的茶壶。 紧接着,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然后慢慢地递到了沈初凝的面前,并开口说道:“这便是能够医治此次疫病的药方。” 沈初凝连忙伸出手去接过来,她定睛一看,发现上面所书写的字迹歪七扭八、杂乱无章,简直如同鬼画符一般难以辨认。 她抬起头狠狠地瞪了宁殊同一眼,没好气儿地质问道:“你这写的到底是什么,我怎么连一个字都看不懂。” 宁殊同闻言,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那张药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只要负责抓药的药童能看得明白就行了,你能不能认得出来有什么要紧。” 听到这话,沈初凝先是微微一愣,想了想,还真是。 沉默片刻后,沈初凝若有所思地追问道:“那要治好这种疫病很困难吗?” 毕竟,昌掖和临威的大夫对这疫病束手无策还情有可原,毕竟这两地位置较为偏僻,当地大夫的医术水平自然相对有限。 然而,这场疫病极有可能与上一世的是同一种。 想当初,那种疫病可是在京城大肆蔓延开来,就连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都对其无可奈何。 也正因如此,后来当沈静婉献出药方后,便被赐予了县主的封号。 “困难吗?困难!!”宁殊同夸张地说道,“我敢说除了我,没人能在短时间内把药方配出来。” 毕竟极少有大夫能先让自己染上如此凶险的疫病,再配制药方的。 若不是他实在不会熬药,应该还能再快一些。 况且药方里还有位药材,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炮制的。 既然这么难,可上一世,沈静婉又是哪里来的药方。 据她所知,沈静婉并不懂医术,难道背后还有别人帮着她? 第245章 回京 上一世,三皇子之所以能够获得景帝的信任,并逐渐有成势之兆,原因在于当景帝重病缠身之际,三皇子竟为其寻得了来自神医谷的神医医治。 然而,沈初凝心里清楚,那神医实际上是由沈静婉所招揽的。 到了今生今世,她在沈静婉身边安排了人监视,但并未发现沈静婉与神医谷的任何人有所往来。 这一情况使得沈初凝不禁心生疑虑,开始反思是否有什么疏忽遗漏之处。 敌人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范围,那种感觉实在是令人焦躁不安。 而此时,沈初凝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她忆起了上一世沈清江是从杏林胡同将香雪以及沈静婉接回沈家的。 早在她刚重生之时,便曾特意吩咐人手去调查过杏林胡同。 那时,整个胡同之中仅有一户人家居住,便是韩院正一家。 长久以来,沈初凝一直以为,如果当初自己未曾出手搭救宁殊同的话,那么他最终的结局必然会同韩家其他人一般无二。 但是此时此刻仔细思量一番之后,她才恍然惊觉,宁殊同在韩家的族谱之上并无记录。 如此一来,只要韩家之人小心将他藏匿起来,那些前来抄家的官兵自然难以寻觅到他的踪迹。 而沈清江为香雪母女购置了位于杏林胡同的宅院。沈静婉在此处发现藏匿其中的宁殊同。 如此一来,诸多事情仿佛瞬间变得合乎情理起来。 所以前世,那能够有效抑制疫病蔓延的方子,极有可能就是由宁殊同一手研制而成。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么沈静婉端给她的那些所谓安胎药,是否同样源自宁殊同之手呢? 难道说是宁殊同暗中谋害了她以及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吗? 想到此处,沈初凝不禁心头一紧,但很快又用力地摇了摇头。 害死她与孩子的罪魁祸首,分明是沈静婉和萧元朗二人! 即便那些安胎药确实是出于宁殊同之手,可他充其量不过是被沈静婉所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如今,只待这场疫病传入京城之中,看看沈静婉究竟会不会出手,便能见分晓。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这场疫病的传播速度远比沈初凝预想的还要迅猛许多。 原本负冯玉才派人送来病患衣物,就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宁殊同研制药方又耽搁了七日,已然有不少难民涌入了京城。 沈初凝小心翼翼地将整理好的药方仔细分成两份,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其中一份被送往临威,交给冯玉才;而另一份,则送往渭南,二舅舅手中。 渭南乃是从昌掖通往京城方向的重要城镇。 由于京城已经传出有人感染疫病的消息,沈初凝心想,这必经之路上的渭南恐怕也难以幸免。 …… 第二天清晨。 沈初凝在云书宣院子里用过早餐后,便在窗边的小榻上,缓缓地盘膝坐下,开始专心致志地打起络子来。 此时,云书宣不经意间瞥见了沈初凝手中正在编织的络子,好奇地凑上前去,开口询问道:“阿凝,不知是谁家喜事将近,竟能让你如此用心地在这里打着喜字络呢?” 听到云书宣的问话,沈初凝微微一笑,轻轻举起手中尚未完成的络子,迎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明亮光线,仔细端详起上面细腻精美的纹理。 随后,她娇声回答道:“自然是咱们自家的喜事啦!” 云书宣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不解地追问道:“咱们家的喜事?是你四哥的婚期提前了?可我怎么从未听闻你大伯母提起过此事?” 沈初凝缓缓放下手中的络子,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俏皮说道:“不是四哥,如今六哥有心仪之人了,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得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咯!” 说完,她又继续低下头,专注地投入到络子的编织之中。 云书宣一听到这话,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你六哥居然告诉你他喜欢的姑娘是谁啦?快跟娘说说,那姑娘家里人能瞧得上你六哥不?” 沈初凝见状,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心里暗自嘀咕着,自家娘亲也忒小瞧六哥了吧。 六哥家世显赫、人品出众,怎会让人轻易看低呢? 她赶忙解释道:“不是六哥告诉我的,是我从八哥那儿打探来的消息。” “哦?承柏说的,那想来应该不会有假喽。”云书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地追问,“究竟是哪家的姑娘?他们什么时候相识的?娘是不是得赶紧找个媒人去人家府上提亲呐?” 说着,便开始在房间里焦急地踱起步来。 沈初凝见母亲如此心急,连忙伸手拉住了她,安抚道:“娘,您先别急,这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未必就能成。六哥喜欢的那位姑娘,是锦妤。” 话音刚落,只见云书宣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似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什么?竟然是嘉和公主?” 沈初凝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确认。 而此时,云书宣原本满脸的笑容像是被一阵寒风吹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之色。 她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叹气道:“唉!要当这驸马可绝非易事啊,一旦尚了公主,往后可就事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况且,嘉和公主能看得上你六哥吗?” “据八哥观察,锦妤对六哥并无厌恶之情。可是娘亲,倘若八哥当真迎娶了公主殿下,那您可就享不了婆婆福了。” 云书宣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沈初凝光洁的额头。“娘是那种整天只想着磋磨儿媳的恶婆婆不成?只要你六哥能称心如意,娘也就放心了,而且不是还有你三哥和五哥留在娘身边尽孝嘛。” 沈初凝心中暗自惊讶,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如此开明通达,这般容易便接受了六哥可能要尚公主的事。 于是,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娘,咱们不如回京城去吧。不论是嘉和公主,还是要为六哥寻觅其他合适的女子,总归是人在京城才能更为便利一些呀,总不好凡事都托付给大伯母去操办吧。” 沈初凝并未提及想要回京其实是由于疫病的缘故,因为她深知一旦说出实情,母亲定然不会应允。 只听云书宣担忧问道:“回京?万一回去你祖母又要用亲事拿捏你怎么办?” 第246章 定亲信物 “现在不怕回京后,祖母会用亲事拿捏你了?”云书宣满脸关切地望向沈初凝,轻声问道。 只见沈初凝微微摇了摇头,那明亮的眼眸之中逐渐流露出一抹坚定之色。 她缓缓开口说道:“从前在三房待久了,凡事都只能依靠自己。然而如今不同了,阿凝有了爹爹和娘亲,我相信爹娘定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将阿凝推入火坑的。” 云书宣不禁感到一阵欣慰,她轻柔地抚摸着沈初凝的头发,温柔而又坚定地说道:“傻孩子,娘就算是拼尽这条性命,也定会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另一边,沈承柳和沈承柏对于回京一事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抵触情绪。 尤其是沈承柳,心中甚至还隐隐有着些许期待。 不过,沈清河却是对云书宣万般不舍,再三叮嘱回京后将事情办完便尽快带着沈初凝回来。 终于到了离开的那天,谢修齐和谢欣妍得知消息后,特意赶来送行。 在得到长辈们的应允之后,谢修齐走向沈初凝,并示意她去一旁说几句话。 两人并肩而行,渐渐远离了人群。 虽然众人无法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内容,但可以看到两人的动作,倒也算不得失礼。 就在这时,站在暗处的玄影见状,下意识地想要迈步跟上前方渐行渐远的二人。 然而,她刚刚有所行动,便被身旁的玄幽一把拉住。 玄影紧紧地皱起眉头,满脸不耐烦地质问着身旁的玄幽:“你拉着我干什么?” 玄幽赶紧压低声音回应道:“你难道没有注意到方才小姐朝着咱们摇头了吗?此时若贸然跟上去,只怕会惹得小姐厌烦。” 然而,玄影却依旧心有不甘,她焦急地辩驳道:“可那谢修齐明显对小姐心思不简单,倘若咱俩不去紧盯着点儿,万一真出了什么差池,二少爷生气可不是你我担待得起的。” 玄幽听闻此言,稍稍沉吟片刻后说道:“话虽如此,但那谢修齐瞧着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而且他们二人距离咱们并不算远,想来应当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之事。再者,少爷吩咐过,在保证小姐安全的前提下,不可违背小姐意愿行事。” 两人面面相觑,皆感到一阵无可奈何。 最终,她们只得选择远远盯着,同时暗中做好准备,一旦发现谢修齐稍有逾矩之举,便立刻冲上前去阻止。 所幸的是,自始至终,谢修齐都表现得规规矩矩,始终静静地站立在沈初凝的面前。 谢修齐轻声开口询问道:“此次离开,还会回来吗?” 沈初凝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回答道:“未来之事,又有谁能够说得准呢?” 听到这话,谢修齐微微一笑,缓声道:“即便你不再回来也无妨,待到年后,我便前往国子监进学。” 沈初凝微微挑起眉毛,一脸疑惑地问道:“泰山书院从名声到师资力量都丝毫不逊色于国子监,为何你如突然想要去国子监呢?” 谢修齐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回答道:“前几年我中解元之时,国子监就曾发出过邀请,只可惜当时年少轻狂,并未将其放在眼里。然而时至今日,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发现国子监其实也不错,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样便能与你近一些。” 说完,他紧紧凝视着沈初凝。 沈初凝听闻此言,不禁往后退了一小步,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愕之色,有些迟疑地开口道:“谢公子,或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虽说在哪进学,是你的自由,但若只是为了我,就要从泰山书院转去国子监,倒是大可不必。” 谢修齐连忙摆了摆手,急忙解释道:“沈小姐莫要误会,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我从未奢望能够得到你的回应,今日之所以将这些心里话讲出来,仅仅是不想再继续隐瞒自己的心意而已。”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番话。 听到谢修齐如此坦诚,沈初凝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游离不定,心中犹如一团乱麻般纠结不已。 而就在这时,谢修齐看到她沉默不语,以为她还未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紧接着又补充道:“还有一事,原本沈伯父叮嘱过我,暂且不要将此事告知于你。但经过反复思量后,我认为还是应当让你知晓。昨日,我交给沈伯父一块谢家祖传的玉佩,此番沈伯母应该会带着入京,算作你我二人的定亲信物。” 沈初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她瞪大双眼,怒视着对方,声音冰冷地说道:“定亲信物?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定亲了!简直是荒唐至极!我这就去同父亲和母亲说,让他们把玉佩交还给你。” 说完,沈初凝转身便要迈步离去。 “等一下!”话音未落,谢修齐一个箭步横跨而出,稳稳地挡在了沈初凝的面前。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坦然面对沈初凝的反应,毕竟他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可当亲眼目睹她如此坚决、毫不留情地拒绝时,他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一般。 与此同时,一直守在暗处的玄幽和玄影二看到谢修齐的动作,身形一闪,轻身掠至沈初凝面前,将她与谢修齐隔离开来。 谢修齐看着突然冒出的二人,才惊觉今日自己太过莽撞。 透过二人之间的缝隙,对沈初凝说道:“你听我解释。” 第247章 单方面的定亲 “你别这么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解释。”谢修齐赶忙开口说道,脸上露出一丝焦急之色。 原来沈初凝及笄礼后,萧锦妤和南胭郡主邀她回京城小住。 沈初凝无意间透露出来一个顾虑——她担心回京后,祖母可能会拿她的亲事做文章来拿捏她。 不巧的是,这番话恰好被站在一旁的谢欣妍听到了。 谢修齐得知此事之后,立刻找到了沈清河。 他表示,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对沈老夫人说沈初凝已经与他定下了婚约。 不仅如此,为了让这件事看起来更有说服力,谢修齐还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以及庚帖一并交给了沈清河。 谢修齐对沈清河说,他出身于泰山谢家,如今朝堂之上的文臣之中,半数都师从泰山书院。 凭他的家世背景,配得上沈家。 再加上他本人还是解元,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算得上是拿得出手的人物。 而且,他甚至都不曾向沈家索要过任何信物。 这意味着这门亲事完全由着沈家做主。 就算最后沈家把他的信物和庚帖转送给某个丫鬟,那他也只能乖乖地迎娶那个丫鬟进门。 听完谢修齐这一番话,沈清河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谢公子,你的一片好心我心领了,但这样做实在不太合适。” 谢修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对沈家有所需求也是事实。听闻下次科举之时,沈清江沈大人将会担任主考官一职,而沈伯父已然应允替我引见,我将拜入沈大人门下。” 听到这话,沈初凝不禁张口想要辩驳,她急声道:“你祖父是我爹爹的授业恩师,就算不做这些事情,单凭着你的才学和见识,我爹也会将你引荐给大伯的,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然而,谢修齐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回应道:“若是不做些什么,我心中难以安稳。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启程了,要是再拖延下去,只怕等到天黑前无法赶到驿站。” 言罢,他向后退去几步,侧身站到一旁,给沈初凝留出了一条通往马车的通道。 …… 随着马车不断地向着京城行进,道路两旁出现的难民数量越来越多。 此刻坐在车厢内的众人甚至能够清晰地嗅到那股来自腐肉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 倘若没有云远镖局那些身强力壮、训练有素的护卫们守护左右,恐怕这群难民早就一窝蜂似的冲上前,强行扒开他们所乘坐的马车了。 “怎会有如此多流离失所的难民?他们都是从何处来的?好像最近并未听闻有什么地方遭受过严重的灾害。”云书宣紧蹙着双眉,满脸疑惑地开口询问道。 西北苦寒,百姓生活贫苦不堪。 因此,云家的生意极少涉足这片区域。 正因如此,对于昌掖附近的状况,云书宣可谓知之甚少。 此时,沈初凝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呈现出淡褐色的药汁,轻声说道:“娘,您先把这药喝了吧。” 云书宣毫不犹豫地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待她放下碗后,方才开口询问沈初凝道:“这是什么药啊?” 沈初凝赶忙解释道:“外面那些人所患乃是疫病,而这碗药则是宁殊同配出来用于预防疫病的。我已让车队所有人都喝下了此药。” 听闻此言,云书宣不禁心生好奇,她再次掀起车窗上的帘子,朝着外面望去。 只见那些坐在树下的人们,身上多处肌肤已然溃烂不堪,然而令人诧异的是,他们脸上却丝毫不见痛苦之色。 见状,云书宣眉头紧蹙,面露忧色地追问道:“既然已有能够预防的药物,那有没有可以治疗这种疫病的药呢?外面这些患病之人能否得到救治?” 沈初凝微微颔首,表示肯定:“有可以医治的药方,但目前无法治疗。其中有一味关键的药材,普通药铺无法购得,需要采用特殊的方法对其进行炮制,咱们如今正在路上,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云书宣目光如炬,紧紧地凝视着眼前的沈初凝,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关切,缓声问道:“阿凝,你是不是早就知晓这里有疫病了?” 沈初凝微微抿起嘴唇,轻咬下唇,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片刻,她终于鼓起勇气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其实……确实是因为这疫病,我才一心想着要回京的。可是当时我害怕跟娘讲出来之后,娘会不同意我回京,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敢说出口。娘会不会因此责怪阿凝?” 说着,她抬起头来,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云书宣。 云书宣见状,心中不禁一软,连忙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沈初凝的手背。 她安慰道:“傻孩子,你一向都是懂事的,定不会胡乱行事?只要能够确保自己平平安安的,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娘都会全力支持你的。不过虽说已经服用了预防疫病的汤药,但为防万一,还是得尽量远离那些染病之人。” 听到母亲这番贴心的话语,沈初凝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云书宣那温暖的肩膀上,撒娇般地说道:“女儿知道啦,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 临威城内。 城中所有还活着的大夫们正齐刷刷地跪在冯玉才的面前。 只见其中一位年事已高、头发和胡须皆已雪白的老大夫率先开口说道:“冯大人,您这般做法简直就是立刻就要了那些病患的性命啊!” 他的声音颤抖着,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第248章 九天玄女下凡尘 “冯大人,您是想要了那些病患的性命啊。” 冯玉才听闻此言,顿时焦急万分,开始不停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他一边走,一边大声辩驳道:“陈大夫,本官分明是想尽办法要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又怎能说是要取他们的性命呢!您可莫要冤枉本官啊!” 然而面对众多大夫的质疑与指责,冯玉才一时间也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陈大夫面色凝重地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额头狠狠地撞击着地面,发出清脆而沉重的声响。 他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后,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满含悲愤与不解,声音颤抖地质问道:“这药方,我们众人皆已仔细研读过,单是其中一味生附子的用量,便已然达到了足以致人死命的程度!” 跪在一旁的另一位大夫亦是满脸怒容,义愤填膺地附和道:“原本,我们原还以为您是难能一见的好官,没曾想到,到头来您竟与那昌掖的狗官一般无二,一心只想置患病之人于死地!” 说起那昌掖的县令,实在是令人发指。 他在萧元朗的暗中授意之下,只要一经发现有人出现发热症状,无论其是否真的染上了疫病,都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即刻拉出城去,烧成灰烬。 如今,昌掖城中已有半数人口就这样被活生生地烧死。 这般惨绝人寰的做法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住了疫病的蔓延,但与此同时,临威城内感染疫病的人数却是与日俱增。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冯玉才派去山东的人,终于带回了沈初凝准备的药方。 然而,城中的众多大夫们面对这来之不易的希望之光,不仅没有丝毫欣喜之情,反而一个个视死如归般地以死相谏,坚决阻止冯玉才使用这张药方。 一时间,整个临威城陷入了一片混乱与绝望之中。 陈大夫再次叩首,悲愤开口道:“冯大人,再给我等一些时间吧,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们便能研制出真正行之有效且安全无虞的药方啊。” 冯玉才站在那里,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手中紧紧握着那张药方,然而这药方却如同烫手山芋一般,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仅仅是城中的大夫们对熬制此药方避之不及,哪怕他派人将药熬好之后,那些患病之人也是坚决不肯服用。 那些病患虽然身体表面已经出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溃烂,但他们并没有丝毫的疼痛感。 再加上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谣言,说是冯大人亲自熬制出来的药,仅仅只需要喝下一碗,就能立刻让人命丧黄泉。 如此一来,又有谁会甘愿去冒这个险呢? 冯玉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陈大夫,语气严肃地问道:“陈大夫,我现在来问问你,距离昌掖发现首例因疫病而死的人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陈大夫闻言,不禁低下头去,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一样回答道:“回……回大人,已经两月有余了。” 听到这个答案,冯玉才冷哼一声,眼神凌厉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大夫,质问道:“两个多月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里,你们可有研究出什么有效的治疗方法吗?” 一时间,众多大夫们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应答。 见没人回话,冯玉才紧接着又说道:“先不提临威如何,单说那昌掖,他们发现疫病的时间可比咱们还要早上许多,而且城中还有三皇子从京城带来的名医,可是结果呢?你们有看到昌掖那边有任何一个人痊愈了吗?或者你们以为自己的医术比起京城来的大夫更高明不成?” 说到最后,冯玉才的话语之中已然带上了几分怒意。 冯玉才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城西大步流星地走去。 跟随着他一同来到临威的小跟班郑浩宇见状,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拦住了冯玉才的去路,满脸焦急地问道:“冯哥,那边可是专门用来集中安置难民的地方!” 冯玉才眉头微皱,用力推开了郑浩宇挡在身前的手臂,语气坚定地说道:“大家不是都不愿意喝那药嘛!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染上疫病然后自己喝下这药。” 郑浩宇听后不禁面露犹豫之色,连忙劝道:“冯哥,您可别冲动啊!您又不懂医术,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就连那些大夫们也都说那药根本就不能喝啊!” 冯玉才目光如炬地看了郑浩宇一眼,沉声道:“我是不懂医术,可我懂人心。这药方可是沈九送过来的,我的九爹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郑浩宇紧咬嘴唇,心中一番挣扎之后,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说道:“冯哥,还是让我去吧!你还得管着这临威城呢。” 冯玉才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望着郑浩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见郑浩宇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冯哥,我信你!” 冯玉才伸出双手用力地拍了拍郑浩宇的肩膀,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兄弟,这份情哥哥我记下了。” …… 马车行至京郊附近,远远望去,便能瞧见那些由难民们搭建而成的简易棚子散落分布着。 这些棚子里人头攒动,拥挤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沈初凝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寻思着,从眼前这般景象来看,沈静婉要么手中没有药方,要么就是还没动手。 想到此处,沈初凝不由得冷笑一声,心中暗暗思忖道:“既然你还未出手,那么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马车来到城门外。 原本应该安置茶水铺子的地方,如今却摆满了一个个由京城中各家大户所设置的施粥棚子。 云书宣扫了一眼,开口说道:“瞧这样子,城门应该是关了,不允许这些难民进入城内。” 沈初凝微微点头,“如此安排倒也算是护住了城中的百姓。” 目光继续流转,只见那些施粥棚子中有一处格外引人注目,它前面排着的队伍长得好似一条蜿蜒的长龙。 沈初凝好奇地抬起头来张望,发现这个棚子上方高高悬挂着一个大大的“沈”字。 只听马车外难民交谈着。 “还是沈家的粥最好,份量足,能让咱们填饱肚子。再看看其他家的粥,稀得简直都能当作镜子照了!” “真是太过分了!那李家的粥里还掺了沙子,简直就是没把我们当人!呸!” “可不是嘛!相还是那沈家小姐好,人长得好,心地又善良,简直就是九天玄女下凡尘。” 第249章 阻拦 “吁——”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停在了城门口。 还未等车完全停稳,便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厉喝:“马车上是什么人,速速下车接受检查!” 只见管事沈正赶忙跳下马车,快步走到城门守卫处,手中拿着路引,满脸堆笑地向守门官兵解释道:“官爷,车上乃是山东巡抚沈大人家的眷属。”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路引递了过去。 然而,那守门官兵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路引,依旧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刚才那句话:“我说下车接受检查,看看车上之人身体有没有溃烂!” 说罢,他还用手指了指一旁正在接受检查的进城人群。 沈正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那些人一个个都老老实实挽起了衣袖和裤腿,任由官兵们仔细检查。 看到这番情景,沈初凝不禁心中一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形势竟已如此严峻。 现在就连京城之中的信件都无法送出,更别提提前知晓这边的情况了。 沈正眉头微皱,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有些为难地对守城官兵说道:“官爷您看,这马车中可都是女眷啊。在此当众检查,实在是于礼不合。” 那守城官兵听后,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沈正一番,然后抬手朝着远处一指,冷冷地说道:“不愿接受检查也行,瞧见那边那排窝棚了吗?你们就去那儿住上个十日。只要这十天里没有任何异常状况发生,便可准许你们进城。不过我可要提醒你们一句,住在那儿期间,绝对不许跟外面的人有所接触!否则,后果自负!” 沈正从怀中摸出钱袋,从中取出二两银子。 他满脸堆笑地将银子递到守城官兵粗糙的大手中,并压低声音道:“官爷,烦请行个方便吧!咱们是从山东来的,那里并非疫区。而且这一路奔波,我们压根儿就没有和其他人有过近距离接触。” 说完这番话后,沈正似乎生怕对方不信,连忙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手臂,接着说道:“官爷您瞧瞧,我身上连一点溃烂的痕迹都没有。至于这车队里的男丁们,官爷尽可以随意检查,但这些女眷嘛,实在是多有不便啊。” 然而,那位身材瘦削的守城官兵却丝毫不动容,依旧板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回应道:“哼,你们嘴上说没跟患病之人接触,难道就能作数了?我今天要是轻易放你们进城,那岂不是对城里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极不负责?” 听到这话,原本一直陪着笑脸的沈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只见他眉头紧皱,双眼微眯,透露出一股威严之气。 随后,他缓缓伸手入怀,再次掏出一块雕刻精美的玉牌,举到守城官兵眼前晃了晃,厉声道:“去叫你们守城的将领过来,我倒是要看看,今儿个这城门到底能不能进得去!” 那守城官兵见状,不仅没有被吓住,反而朝着马车淫邪一笑,“嘿嘿,告诉你也无妨,现如今这南城门正是由下官负责看守。别说是你们沈家的女眷,就算是公主来了,如果不肯乖乖接受检查,照样休想从此处踏进半步!” 见此情形,云书宣正欲开口叫沈正先进城去把沈府的管家请来,就听一声清脆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李大哥。” 那守城官兵一见是沈静婉,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甚至都来不及跟站在前面的沈正打多言,便直接越过他,一路小跑着奔到沈静婉面前。 他讨好地说道:“婉小姐,您今儿个回得可比平日里稍晚了些呀!这城外如今到处都是乱民,天色一晚,在城外可就不太安全啦。” 只见沈静婉微微一笑,娇声说道:“有李大哥还有这么多位尽职尽责的官兵们在这里守卫着,又怎么可能会有不安全的情况发生呢?不过嘛,李大哥,婉儿这儿倒是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今天礼部侍郎安大人的家眷回京,碰巧被我遇上了,我与他家的小女儿颇为相熟,所以想麻烦李大哥行个方便,放他们进城去。” 说罢,沈静婉还俏皮地冲着李大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李大听后,面露难色,犹豫片刻才道:“婉小姐,不是小的不愿意帮忙,只是不知道这安大人一家人究竟是从何处归来的,若是就这样私自把人放进去,万一上面追查下来,小的可是担不起这个责任呐!” 沈静婉见状,却是嘻嘻一笑,宽慰道:“婉儿自然不会让李大哥如此为难的,只要他们拿不出路引,便对外宣称是从京郊的庄子上进城来的。要是日后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故意隐瞒不报,与李大哥您可没半点儿关系!” 李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满脸堆笑地说道:“哎呀呀,还是婉小姐您想得周全啊!小的我这就赶紧派人去打开城门。” 沈静婉微微福身,优雅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嘴角含笑,轻声说道:“那就有劳李大哥啦,婉儿明日给您带同福楼的点心。” 话音刚落,她抬起头,目光越过李大,落在前方那长长的车队之上。 只见那些马车装饰得极为华丽,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沈静婉心中暗自思忖道:如此奢华的车队,想必车内之人身份定然不凡。 瞧着似乎是遇到了问题,进不了城。 想到此处,她眼珠一转,如果能够借此机会与对方攀上交情,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呢。 于是,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李大,好奇地问道:“李大哥,请问这支车队是谁家的呀?为何会堵在此处?” 李大闻言,向前走了几步,伸长脖子朝着车队张望了一番后,回过头来对沈静婉说道:“说是山东巡抚的家眷。这些个贵人呐,既不愿意下车接受咱们例行的检查,又不肯在这城外安安稳稳地住上个十天半个月,一个个都傲气得很呢,真是让人头疼,哼!” 沈静婉听到“山东巡抚”四个字时,不由得挑了挑眉,山东巡抚不就是沈清河嘛。 看这样子,是沈初凝回京了。 念及此,她快步走向那辆最为显眼的马车,站定之后,提高声音问道:“敢问里面坐的可是二伯母?” 第250章 姐姐不会怪罪婉儿吧 云书宣轻轻用手撩起车窗上那绣着精美花纹的帘子,目光投向了正静静地站立在马车旁的沈静婉。 只见她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裙,面庞被一层薄薄的轻纱所遮掩,只露出一双眼眸和高挺的鼻梁,这般模样,颇有几分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姿态。 “原来是婉儿啊!”云书宣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这天都快要黑下来了,你怎会在这个时辰还留在城外呢?” “婉儿每日都在城外施粥呢。” 云书宣在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对于沈静婉所谓的“每日在城外施粥”之事,她可是心知肚明。 这种事情通常都是由下人们去操办的,那些夫人们和小姐们最多也就是在开始的第一天装模作样地露一下面罢了,哪里会有像沈静婉这样的大家小姐每天亲自跑到城外去施粥的道理。 这样做都是有目的的。 不过既然人家如此说了,她自然也不好当面揭穿。 “二伯母为何不进城去呢?”沈静婉凝视着云书宣,柔声问道。 云书宣的视线随之落在了站在沈静婉身旁的李大身上,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满之色。 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以为这李大乃是一个公正廉明、铁面无私之人,但自从听到了他与沈静婉之间的一番对话之后,便完全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这时,沈静婉缓缓转过身去,面对着李大,娇声说道:“李大哥,车上坐着的乃是我的二伯母。今日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先将她们带进城中去。我们保证回到家中之后不会随意出门走动,如果有任何情况发生,定会及时上报的。” 李大点头哈腰地笑着说道:“有婉小姐亲自出面作保,哪还有不放行的道理啊!” 他那谄媚的模样让人看着有些生厌。 “那就多谢李大哥了。”沈静婉微微欠身道谢之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随着车夫挥动马鞭,马车开始缓缓向前行进。 坐在车内的云书宣脸色阴沉,她重重地放下车窗上的帘子,气呼呼地冷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地抱怨道:“咱们现在想要进这城门,居然还得依靠她婉小姐的面子才行!” 一旁的沈初凝却是神色淡定,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安“娘,您别生气啦,谁让人家是九天玄女下凡尘呢。” 云书宣听了这话,更是气愤不已,忍不住轻啐了一口,怒声道:“我看她就是个妖孽罢了!咱们不是早就派人提前回家去报信了吗?怎的到现在都不见有人前来接应?” 沈初凝轻轻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分析道:“想必是途中出了什么变故吧。不过没关系,等咱们回到府上之后再好好查问一番便是。” 马车还未行驶到沈家门前,突然被人给拦了下来。 沈初凝和云书宣刚刚对视一眼,皆是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紧接着,便听到车外传来一阵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姐,您可算是回来啦!” 沈初凝心中一喜,连忙伸手打开车门,探头望去,只见一个小丫鬟正满脸泪痕地站在那里。 她兴奋地叫道:“碧蕊,快上车来!” 碧蕊轻盈地登上马车之后,先是恭恭敬敬地朝着云书宣和沈初凝深深地磕了个头。 接着,她抬起头来,面带喜色地开口说道:“小姐啊,您之前在书信里提及有可能要返回京城,所以奴婢早早便安排人手每日守在城门口苦苦等待,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听到这话,沈初凝不禁心生疑虑,秀眉微蹙道:“我在启程之前不仅送了一封书信回来告知大致的归期,而且还特意提前遣人回府通风报信呢,怎会一直杳无音信呢?” 碧蕊赶忙解释道:“奴婢所收到的最后一封信,便是您询问京中疫病状况那封,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了。至于您所说的那些回府报信之人,恐怕他们大都无法进入府邸呢。” 沈初凝闻言更是诧异不已,追问道:“进不了府?不是只要进城的时候接受过相关检查不就可以了吗?” 碧蕊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道:“理论上确实如此,可是婉小姐却提出来,凡是从京外归来的下人们,都得先在府外的宅子里居住满十天才行。待十天过后,请大夫前来查看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方才能够获准进入府邸呢。” 沈初凝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紧抿双唇,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略带不满地问道:“祖父竟然也同意她这般做法不成?” 碧蕊轻轻地点了点头,应声道:“老爷说了,为了确保府里各位主子的安全,目前只能先这么安排。像我这种平日里经常出府的下人,如今都不能住在府中了。” 听到这里,沈初凝不禁面露关切之色,连忙问道:“那你眼下可找到了合适的住处?” 碧蕊赶忙回答道:“小姐放心,奴婢如今住在槐花胡同的那套宅子里,一应吃穿用度都还算齐全。” 两人一边交谈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府门口。 只见其余的马车纷纷朝着后门驶去,准备卸下行李等物品。 而沈府的正门前,仅仅停放着云书宣、沈初凝二人所乘的马车,以及沈静婉所搭乘的那一辆。 就在沈初凝缓缓走下马车之际,一眼便瞧见沈静婉气定神闲地站立在府门口。 当她的目光移至沈静婉身旁的那辆马车时,不由得微微眯起了双眼。 沈静婉自然察觉到了沈初凝的眼神变化,当即娇声笑道:“这两马车还是姐姐您先前所用的那辆呢,这辆马车宽敞些,我进进出出更便利,所以祖母就作主将这车先让婉儿用这,姐姐不会怪罪婉儿吧?” 第251章 会怪罪的 “婉儿用了姐姐的马车,姐姐不会怪罪婉儿吧。”沈静婉娇笑着说道,声音婉转,清脆悦耳,但其中的意图却是昭然若揭。 只见她脚步轻移,走到那辆马车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车身。 这辆马车从外面看上去确实无比华丽,雕刻精美的花纹、点缀着金石装饰以及那夺目的车篷,无一不彰显着其尊贵与奢华。 然而,若是走进车厢内一瞧,便能发现内里的墙壁竟是异常坚硬,这样的设计显然并不适合长途出行,因此当初前往山东之时,这辆马车就被留在了京城之中。 谁曾想,如今竟然被沈老夫人给了沈静婉。 沈初凝只是淡淡地看了那马车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会怪罪的,你还回来吧。” 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听到这话,沈静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她双眸含泪,委屈巴巴地望着沈初凝,娇声唤道:“姐姐……”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然而,沈初凝却不为所动,依旧冷冷地盯着她,再次强调道:“我说让你把那马车还回来。” “可是祖母都已经做主把马车给婉儿用了呀。”沈静婉试图搬出沈老夫人来压一压沈初凝。 谁知沈初凝丝毫不买账,冷哼一声道:“那马车是祖母出银子打造的吗?她有什么权利做主别人的东西!祖母那么喜欢替人做主,那就让她作主给你造个新的好了!” 一番话怼得沈静婉哑口无言。 她近来每日都需要前往城外,去结识一些权贵夫人和名门闺秀,她要在那群穷酸百姓中摆足她天之骄女的架子。 若是没有一辆像样的马车作为门面支撑,恐怕很难在那些人的面前抬起头来。 可沈静婉心里也清楚得很,想要让祖母再掏腰包给自己重新打造一辆新马车,简直比登天还难。 毕竟,祖母从开始管家后,便吝啬的很,怎会轻易拿出这笔银子。 就是此时用于施粥的银子,也是由于京城中的各大家族都开始施粥之后,在祖父的要求下,祖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公账中支出来的。 即便如此,她想要与众不同,将粥熬得更为浓稠一些时,祖母仍然坚决表示反对。 如今,粥棚那里所耗费的银子,皆是由沈家出五成,她自己出五成。 仅仅只是为了博得一个良好的声誉,她多年以来辛苦积攒下来的那些银子,再算上在恒富钱庄赚取到的钱财,已然捉襟见肘。 好在近日,她与恒富钱庄的掌柜谈了笔生意,她帮着从各家拉拢存银,从中抽取点数作为报酬,正是这样,才能够勉强支撑起每日所需的各项开支费用。 沈静婉眼见着无法说服沈初凝,便迅速转移视线,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云书宣,娇嗔地说道:“二伯母,姐姐明明有那么多辆马车,为何偏偏还要来跟婉儿争抢这一辆呢?” 听闻此言,云书宣面露不悦之色,狠狠地瞪了沈静婉一眼后回应道:“这马车原本就归阿凝所有,怎能说是她在与你争抢呢!” 沈静婉一听这话,眼泪瞬间便在眼眶中打起转儿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一般。 只听得云书宣突然话锋一转,轻声言道:“阿凝,婉儿所言不无道理,你平日里有辆常用的,还有辆备用的,而这辆一直闲置在府中,久不使用,说不定哪天就遭虫蛀了,与其如此浪费,倒不如给了有需要的人。” 听闻此言,沈初凝纵然心中倍感委屈,但也只得默默低头应承下来。 而一旁的沈静婉瞬间得意地扬起了下巴,眼神充满挑衅地直视着沈初凝,娇声嗲气地道:“到底还是二伯母最为疼爱婉儿呢。” 然而,她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便又听到云书宣接着说道:“如今碧蕊不住在府内,每日这般来往,出入着实不太方便,这辆马车就让碧蕊拿去用吧。” 刹那间,原本满心委屈的沈初凝不禁喜出望外地抬起头来,原来娘亲终究还是偏袒着自己的呀! 只见她面带微笑地点头应道:“那便让碧蕊用这辆马车好了。” 谁料想,沈静婉一听这话,脸色骤然一变,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语气生硬地反驳道:“二伯母,区区一个下人,恐怕是没福享用这般华贵的马车吧?” 面对沈静婉的质疑,沈初凝毫不犹豫地迈步走到她跟前,义正言辞地回应道:“碧蕊替我办成,办成了自然要奖,再者说了,二房的马车该如何处置,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横加干涉吧!” 云书宣站在一侧,面带嘲讽地接着说道:“我说婉儿啊,你这总爱在垃圾堆里寻宝的习惯,要到何时才能改掉呢?之前是捡垃圾父母,如今又是捡马车。” 听到这话,沈静婉气得咬紧牙关,怒视着云书宣,愤愤不平地反驳道:“二伯母,亏得有我帮忙,不然此刻你们恐怕还被堵在城门口,不感激我的相助之恩,反倒如此对待于我,难道您的良心就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初凝突然发话了,只见她冷冷地瞥了沈静婉一眼,质问道:“既然提到良心,那我且问你,之前我们派回来报信的人在哪?”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沈静婉不禁有些心慌意乱,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在......在......那个......我哪里晓得呀......他是从城外回来的,按道理说,应该就在家里位于城西的那处宅子里吧。” 然而,沈初凝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说辞,她一步步紧逼向沈静婉,目光如炬,仿佛能够洞悉一切谎言。 “城西的宅子?”沈初凝的声音愈发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方才进城后,便已派人前去寻找,你当真确定那人就在城西的宅子里吗?” 此时的沈静婉已经完全慌了神,她的眼神开始闪烁不定,流露出明显的惊慌之色,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 但她仍然强装镇定,结结巴巴地改口说道:“可......可能是我记错了......也许......也许他被安排在了甘化胡同的那处宅子里。” 甘化胡同,不正是沈静婉母女回府前所居住的地方嘛! 那就是个一进的院子,又能够安置得下多少人呢? “果真是你从中作梗!” 沈初凝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多看沈静婉一眼,直接越过她朝着府内大步流星地走去。 而跟在她身后的小厮则是往甘化胡同跑去。 第252章 烫手山芋 待到沈初凝安然回府之后,沈家上下一众人才陆陆续续地得知了这个消息。 众人纷纷告假回府。 沈初凝则一路跟随着沈怀忠来到了书房之中。 刚一进门,沈怀忠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道:“如今这山东境内是否已经出现了疫病?” 只见沈初凝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据我所知,那些患病之人,大多数都是从西北一带朝着京城来的,并不路过山东,因此我们走时,山东境内尚未有患病之人。” 听到此处,沈怀忠不禁眉头紧皱,面露责备之色说道:“既然如此,你在路看到有病患,就应当立刻返程才对,怎的要继续向着京城这边赶来,如此一来,岂不是无端增添了几份危险吗?” 然而,面对祖父的责问,沈初凝却是一脸坚定地回应道:“此次阿凝之所以回京,恰恰是因为这疫病之事,又怎能轻易折返呢?” 听闻此言,沈怀忠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惊讶之色,他难以置信地追问道:“这么说来,莫非你在上路之前便已然知晓这疫病的情况了?” 沈初凝轻轻地点了点头,缓声道:“昌掖旁边有个临威县,说来也算巧,我与那临威县的县令有些许交情。因此,当那里刚开始出现病症的时候,我便知晓了。如今城外已是这般混乱不堪的状况,而京城之中更是人心惶惶,陛下难道对此就置之不理吗?” 说到此处,沈初凝不禁蹙起了秀眉,面露忧色。 沈怀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着头说道:“管?谈何容易啊!之前已经接连派出好几拨太医前去诊治,但没有一人能够成功将这怪病治好,其中还有两名太医不幸受到感染。现如今,就连那些大夫们也都对这些病患避之不及,根本无人敢再靠近一步。不仅如此,陛下还派了大理寺的人手前往调查这场疫病的源头。唉……你五哥也随着一同前去了,老夫如今整日里忧心忡忡的,真担心他在路途中会遭遇什么不测之事。” 听到这话,沈初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急忙追问道:“那现在可有办法能够与五哥取得联系?” 只见沈怀忠紧紧地皱着眉头,缓缓回答道:“此次陛下下达的旨意乃是暗中调查,因此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身在何处。”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沉默片刻之后,沈初凝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既然暂时无法与五哥取得联系,那么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便是先设法解决这疫病的问题。” 说罢,她伸手入袖,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张泛黄的纸笺,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迹。 沈怀忠见状,连忙接过那张纸笺,目光急切地快速浏览起来。不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激动地问道:“这莫非是可以医治疫病的药方?” “我身边有神医谷的人,对于那些病情不算太严重的患者,服用此药方,只需三日便可完全康复;即便是病情稍微严重一些的,最多五日便能有效缓解症状。”沈初凝认真地向沈怀忠详细介绍着这药的用法。 上一世,沈静婉正是凭借着治疗疫病的药方,为自己挣得了县主的身份。 起初,沈初凝也曾考虑过亲自将这药方献给景帝,但仔细思量之后,她却改变了主意。 毕竟以景帝一贯的性情以及当前国库空虚的艰难状况来看,即使献上这药方,恐怕也难以获得太多实质性的赏赐。 更何况,对于沈初凝自身而言,县主这样的身份并无太大实际用处。 与其如此,倒不如将这药方转交给祖父,或许能够借此为沈家谋取更多有利的政治资源。 此时,只见沈怀忠紧紧握着手中那薄薄的药方,激动得双手竟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 他目光炯炯地凝视着眼前的孙女,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说道:“若此方真的有用,定能够挽救千万无辜百姓的性命!” 沈初凝微笑着轻点了一下头,回应道:“祖父所言极是。不仅如此,我已命人将相同的方子送往临威和渭南两地。倘若当地能够顺利用此药方展开救治,想必京城这边的压力也会小些。只不过,从那边传来确切的救治成果消息尚需一段时日。在此期间,祖父不妨想想,如何利用这段时间差,为咱们沈家争取到更多切实的利益?” 对于沈家而言,这本应是一件喜事,但令人诧异的是,沈怀忠竟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张药方虽然能够救他人性命,但或许也会给咱们沈家带来灭顶之灾!” 听闻此言,沈初凝不禁面露惊愕之色,连忙追问:“这话从何说起呢?” 只见沈怀忠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解释道:“原本按照惯例,下一任科举的主考官应由你大伯担任,然而礼部呈上去的名单却遭到了驳回。依我看,恐怕是咱们沈家近年来发展势头过于迅猛,引起了陛下的猜疑之心呐。” 说来也是命运弄人,上一世,沈初凝未能活到下一届科举,自然也就无从知晓最终的主考官究竟花落谁家。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心知肚明——在上一世里,沈怀忠直到今年方才当上丞相,其地位根基远远不如现今这般稳固。 不仅如此,就连她爹当时也仅仅只是个三品的刑部侍郎。 即便是处于那样的境况下,她临终之际,沈静婉却告知她沈家已然倾颓落败。 起初,她一直认为这一切皆是拜沈静婉与萧元朗的阴谋算计所赐,只因为觉得沈家失去了利用价值,便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 可是如今细细思量起来,如果真如沈怀忠所言,那上一世沈家的覆灭是否有着景帝的手笔呢? 第253章 书房密谈 那张药方此刻已然交了出去。 若是此刻选择对京城中的众多病患袖手旁观,那么如此难得的立功机遇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 可是倘若出手施救,对于沈家而言,却又仿佛如烈火烹油,稍有不慎,这把火便极有可能将整个沈家焚烧殆尽。 一时间,沈初凝竟不知该如何抉择,左右为难之下,心中焦虑万分。 而沈怀忠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只见他目光凝重地看向沈初凝,缓缓开口问道:“阿凝,如果咱们沈家需要在各皇子间选边站队,依你之见,更倾向于支持哪一方?” 沈怀忠突如其来的这番问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惊得沈初凝瞠目结舌,下巴险些掉到地上。 她实在难以置信,祖父竟会在如此重要的关头,询问她一个女子的看法和意见。 稍稍定了定神之后,沈初凝仔细思索片刻,方才回应道:“祖父,咱们沈家向来秉持着纯臣之道安身立命,虽说如此可能难以获取巨大的利益,但至少不至于落得被彻底清算的凄惨下场。” 言罢,她顿了一顿,接着补充道:“孙女觉得,此时尚不是选边站队的时候。毕竟局势尚未明朗,过早下注很容易功亏一篑。” 上一世沈初凝死时,景帝还活得好好的,且在京城之中能堪大用的皇子只有萧元朗。 然而到了这一世,情况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大皇子留在了京城,就连那个曾经无人管教、如同废人一般的五皇子,也不再是当初那副模样了。 与此同时,秦贵妃更是多方走动,一心想要将远在昌掖的三皇子接回京城。 当前的局势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在这样复杂难辨的局面下,实在是不宜过早表明立场。 更何况按照沈怀忠所言,景帝本来就对沈家心存疑虑和猜忌。 倘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贸然选择站队,说不定会被安插上一个谋逆造反的罪名,到那时整个沈家恐怕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这时,只见沈怀忠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缓缓开口说道:“眼下已经容不得咱们再犹豫了,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秦贵妃面圣,请旨赐婚,要为三皇子求娶你!” 听闻此言,沈初凝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哆嗦嗦地颤动着,用颤抖不已的声音急切地追问道:“陛下他……可曾答应了这门亲事?” 沈怀忠摇了摇头,轻声回答道:“陛下尚未应允此事。” 听到这里,沈初凝心中那块高悬的巨石总算是稍稍落了下来,她不由自主地长舒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猛然松懈下来,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站立不稳。 只听得沈怀忠继续言道:“陛下现今尚未应允,或许是想拖延此事,又或者暂时仍对三皇子心怀不满。然而待到怒气消散之后,终究还是需要寻得一个合适的契机将三皇子召回京中,而婚事,无疑便是最为理想的台阶!” 闻听此言,沈初凝气得银牙紧咬、切齿痛恨地说道:“陛下赐下婚约,就全然不过问咱们沈家的意愿吗?” 沈怀忠无奈地叹息一声,“陛下贵为天子,是君,而我等是臣,能够嫁入皇家,身为臣子唯有感恩戴德,又岂敢存有丝毫异议呢?” 想到此处,沈初凝心中暗自庆幸父亲收下了谢修齐的信物和庚帖,说不定在关键时刻当真能够派上用场。 可是与此同时,她也深知景帝之所以未应允这门亲事,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缘由,恐怕正是自己为墨如星担保所致。 要知道,只要她一日未曾出嫁,那么便是墨家和沈家亏欠陛下的巨额银两。 倘若她嫁入萧家,那么这笔债务便会演变成皇室内部的一笔糊涂账。 到那时,究竟能否收回这些银子怕是难以预料。 可现在距离还清所有银两只剩下三年时间。 一旦失去了这张保命符,也不知她还能活多久。 “祖父,不要是三皇子!”沈初凝语气坚决、毫不迟疑地说道。 她美丽的脸庞此刻因激动而涨得通红,一双美目紧紧盯着面前的沈怀忠。 沈怀忠闻言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这是为何?依老夫之见,在几位皇子当中,要数三皇子与咱们沈家关系最为亲密。你娘……你三婶同秦贵妃皆出身于庆国公府,而你自幼便喜爱追着三皇子玩。虽说后来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彼此间的往来有所减少,但倘若你能嫁入三皇子府,倒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 沈初凝听后,只觉心中一阵慌乱,后背的衣衫竟已不知不觉被冷汗湿透。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缓缓开口道:“祖父,孙女与他减少走动,并非仅仅是因为长大了懂得害羞而已。是因为三皇子其人实在是不堪。” 沈怀忠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三皇子只是在太子过世后,不小心触了陛下的霉头,但那孩子本性并不坏。” 太子死于花柳病,如此丑事,景帝自然是羞于启齿。 因此,世间众人对于这件事情大多一知半解,甚至可以说是全然不知晓这病症背后真正的缘由竟然与萧元朗有关。即便是像沈怀忠这样历经风雨、经验丰富的朝中老臣,也完全被蒙在鼓里,对真相一无所知。 然而,沈初凝毫不犹豫地反驳道:“祖父,请恕孙女直言,太子乃是遭受到了三皇子的暗害,而且所用之手段极其卑劣。” 可沈怀忠听完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你终究还是太过年轻单纯了些,自古以来,为了争夺皇位,又有哪位皇子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太子手上同样不干,就算是当今圣上,当年在争夺皇位之时......” 说到此处,沈怀忠突然止住话语,但沈初凝已然从他未尽之言中听出端倪。 显然,对于萧元朗加害太子之事,沈怀忠并不认为其做法存在任何不妥之处。 “祖父,难道您就不怕等到事成之后,反被对方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吗?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保持中立,又或者……”沈初凝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沈怀忠,眼神之中满是忧虑和不安。 第254章 不能让她一个人出风头 “祖父,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为何非要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咱们沈家自己……” 沈怀忠闻言,面色一沉,猛地一掌拍在了面前那张厚实的檀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住口!你这孩子,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我们沈家世代皆为忠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岂能有这般忤逆不忠的念头!此事若是传扬出去,那可是要满门抄斩、掉脑袋的大罪!从今往后,哪怕是在家中,这种话也休要再提半句!”沈怀忠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待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他才又缓缓开口说道:“至于你所说的担心被人利用完之后便一脚踢开,如今这局势之下,如果我们不主动做出选择,那等待沈家的只有死路一条。你要知道,当你置身于权力争斗的漩涡之中时,不表态就等同于与所有人为敌,他们又岂会容我们沈家占据着诸多朝廷要职而无动于衷呢?” 听到这里,沈初凝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即便真到了非选不可的地步,也千万不要选择三皇子。此次疫病正是从三皇子府上传开的,依我之见,恐怕那萧元朗和萧锦婳没什么两样,极有可能利用疫病来掌控手下之人。倘若让这样的人登上皇位,届时必定会搞得民不聊生。” 沈怀忠悠然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目光幽深而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 他微微眯起眼睛,缓缓说道:“你说你与临威县令有些交情?老夫若是没记错的话,那临威的县令可是大皇子的人呐!你与大皇子之间……”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审视与疑惑。 沈初凝连忙解释道:“阿凝与大皇子从未有过直接接触,至于临威县令冯玉才,他的姐姐在大皇子府上不过是个侧妃,对于大皇子的决策影响着实有限。” 沈怀忠听后微微颔首,但紧接着他眉头微皱,语气凝重地分析起来:“大皇子并非我们的首选,他的岳父乃是湖广总督,且其势力与兵部之间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关联,但却被陛下所不喜。倘若大皇子想要成事,恐怕最终只能走上造反这条险路。但北边有定国将军,西边有颢王,此二人绝无可能跟随大皇子一同谋反。如此一来,追随大皇子所能获得的好处寥寥无几,所要承担的风险却是巨大无比,实在得不偿失,两者根本不成正比。” 说话间,沈怀忠随手拿起桌上的毛笔,蘸满墨汁后在洁白的纸张上郑重地写下了“大”“三”“四”“五”几个大字。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大”字和“三”字逐一划去,留下“四”字和“五”字孤零零地留在纸上。 一直静静聆听的沈初凝此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涛骇浪,因为她赫然发现,祖父所说的这番话竟然与自己前世所经历的情形毫无二致! 上一世,大皇子确实调兵遣将谋逆造反! 然而,他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终究未能得逞。 定国将军周安泰与颢王强强联手,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将这场叛乱镇压下去。 大皇子及其同党皆被一网打尽,无一幸免。 此刻,沈初凝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地落在纸上那个醒目的“四”字之上。 她微微皱起眉头,轻声说道:“四皇子天生便患有腿疾,行动多有不便,陛下不会让大雍出现个坐在轮椅上的皇帝的。” 紧接着,沈初凝和沈怀忠几乎同时开口道:“那边就只剩下五皇子了。”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明白,其实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是三皇子。 可沈初凝对三皇子太过抵触,他做的那些事又着实有些过分。 所以便只剩下五皇子了。 沈怀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沈初凝问道:“祖父记得,你小时候曾在宫中关照过五皇子?” 沈初凝闻言,轻点了下头,“那时年幼无知,只想着对方乃皇家血脉,若能与其结下一段善缘,总归不是坏事。可惜后来我不再入宫当伴读,与五皇子之间的联系也就渐渐断了。” 沈怀忠点了点头,继续分析道:“五皇子从前因其生母之故,不为陛下所喜。好在后来被养在了媱妃那里,情况才有所好转。不过,这五皇子并无强大的外家势力支持,是扶持上位的最佳选择。只是......这媱妃来历颇为神秘,至今仍未查出其底细,也不知道能否掌控得了她。” 就在这时,沈初凝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噎住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她一边用手捂着胸口,一边努力想要止住咳嗽,但那股气却怎么也顺不下来,直咳得满脸通红,险些喘不过气来。 媱妃乃是出身于灵山的巫女,她那四叔竟是灵山的半个邪教头子! 只要其能够牢牢掌控住灵山,那么对于媱妃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此时,沈初凝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媱妃这边应当不会有太大问题。不过嘛,倒是可以尝试与五皇子接触接触。只是当下局势尚不明朗,切不可过早表明立场,暂且还是在暗地里与他保持联系为宜。” 话音刚落,只见沈怀忠面沉似水,毫不犹豫地将桌上那张写满字迹的纸张揉作一团,而后随手丢进了一旁熊熊燃烧着的炭盆之中。 刹那间,原本还算平稳的炭火猛然蹿起老高,橘红色的火苗欢快跳跃,将整个书房都映照得亮堂了不少。 紧接着,沈怀忠缓声道:“老夫明日便将这张药方交给五皇子,这份功由他来立。” 听闻此言,沈初凝乖巧地点头应道:“一切全听祖父安排。” 说罢,她转身正欲离开书房,但就在这时,沈怀忠突然喊住了她:“阿凝,你明日与沈静婉一同前往城外施粥,咱们沈家的风头不能让她一个人出。” 第255章 婉小姐救命 “李大哥!”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只见沈静婉身姿轻盈地从城门口的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面带微笑,手里提着一包用油纸包裹着的点心,快步走到了守门的李大面前。 李大见状,赶忙在自己略显破旧且沾满灰尘的衣服上用力擦了擦那双粗糙的大手,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从沈静婉那白皙娇嫩的手中接过了点心。 李大满心欢喜地将油纸包捧在手心里,犹如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他缓缓地、轻轻地揭开了油纸包,随着油纸被一点点掀开,一股诱人的香气顿时飘散开来,萦绕在众人鼻尖。 周围那些原本一脸严肃站岗的守城官兵们闻到这股香味后,纷纷忍不住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站在一旁的沈初凝看清了油纸包里的点心,不禁暗自撇嘴。 原来那所谓的点心不过是府里下人们平日里常吃的普通桃酥罢了。 这种粗陋的食物,但用来哄骗这些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普通兵丁倒是绰绰有余。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哟呵!婉小姐对咱们李队长如此关怀备至,难不成是看上咱们李队长啦?要知道,咱们李队长到现在可还是孤身一人,尚未娶妻呢!” 说话之人乃是一名身材矮小的守城官兵,此刻正满脸淫笑地调侃着。 听到这话,李大脸色瞬间一红,抬手便是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那个小个子守城官兵的后脑勺上。 他怒喝道:“瞎嚷嚷啥呢!婉小姐这般身份尊贵、气之人,又岂是你我这样的粗俗之辈所能高攀得起的?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然而,尽管李大嘴上说得义正言辞,可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时不时瞄向身旁的沈静婉。 那张原本就因常年风吹日晒而显得黝黑的脸庞此时更是涨得通红。 沈静婉微微侧过头去,用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斜睨了李大一眼。 那一瞬间,她的目光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深深的嫌弃之色,仿佛李大身上有着什么让她极为厌恶的东西一般。 然而,这丝嫌弃转瞬即逝。 紧接着,她脸上的表情如同变戏法般迅速变换,绽放出娇艳的笑容,娇声说道:“李大哥平日里对婉儿关怀备至,婉儿自然要懂得知恩图报啦,这点小事不过是婉儿略表心意罢了。” 说这番话时,她还故意垂下眼帘,面带娇羞之色,偷偷瞄了李大一眼。 李大看到她如此含情脉脉又略带羞涩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小鹿乱撞一般,砰砰直跳。 他那张黝黑发亮的面庞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层紫红色,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一旁的士兵们见状,纷纷开始起哄,有的吹起口哨,有的发出阵阵哄笑,场面一时变得喧闹起来。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声怒喝如惊雷般炸响:“都不用干活了吗?!” 这道吼声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几个正在嬉闹的守城官兵,包括李大在内,听到这声怒吼后,皆是浑身一颤,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了原地。 过了片刻,他们才如梦初醒,一个个神色慌张地赶紧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笔直站立,不敢再有丝毫懈怠之意。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来到沈静婉身前站定,然后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朗声道:“末将常成济,奉朝廷之命负责京城城门守备事宜,今日有幸得见沈府九小姐,真是三生有幸。” 沈静婉听了这话,不禁微微皱眉,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关于此人的记忆。 无论是前世的经历,还是今生的过往,她似乎都从未与这位名叫常成济的将军有过任何交集。 思忖良久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常将军,恕我冒昧,请问我们之前可曾见过?” 常成济听到沈初凝的话后,赶忙拱手作揖,言辞恳切地解释道:“回九小姐,末将先前一直在金吾卫周小将军麾下效力,故而能够认出您来。” 听到常成济口中所说的周小将军,沈初凝心中暗自思忖着,想必他所提及之人便是周冽无疑了。 周冽在军中一直被叫做周小将军,想必这常成济是因着大伯母才认识自己的吧。 紧接着,沈初凝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回应道:“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今日在此竟然能见到常将军,说来也是巧得很,昨日我们一行人进城之时,居然有人胆敢冒充当值的守城将领,当时我还信以为真了呢。” 说话间,她有意无意地朝着李大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此刻的李大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不已,宛如风中残烛一般。 他心里暗暗叫苦不迭,之前可是应承下了沈静婉,要刻意为难那些从山东方向进城的人。 像这种刁难他人的勾当,他平日里没少干,上头的人往往对此也是不闻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然而,如今面对这位新上任的常将军,他着实摸不透对方会如何发落此事。 就在李大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常成济面色凝重,义正辞严地说道:“九小姐请放心,冒充将领此等行径乃是重罪,末将定然会按照军法严惩不贷,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其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众人耳畔。 原本就惶惶不安的李大,当那句“军法处置”传入耳中时,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紧接着双膝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 只见他面色惨白,涕泪横流,口中不停地哭喊着:“将军饶命啊!小的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啦!” 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力地在坚硬的地面上磕头,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没几下额头便已经红肿破皮,鲜血渗出,但他却仿佛浑然不觉疼痛似的,依旧不停地磕着头。 磕了好一会儿之后,李大抬起满是泪水与尘土的脸,目光惊恐地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沈静婉,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他声嘶力竭地叫嚷道:“婉小姐,求求您救救小的吧……” 第256章 作秀 “婉小姐,求求您救救小的吧……”李大哭喊道。 沈静婉微微蹙起秀眉,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何曾提及过自己是守城的将领?分明是你尽职尽责,不畏惧权贵,没有及时放行,才会招致这般报复的!” 李大听闻沈静婉所言,心中顿时明白过来,她这是在教导自己如何为自己辩解脱身,刹那间便如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抖擞起来。 只见李大慌忙膝行到常成济的脚边,一把抱住其大腿,涕泪横流地哭诉道:“常将军,小人实在冤枉得很呐!我真真是遭受他人恶意报复呀!您若是就这样处置了小人,岂不是令我们这些忠心耿耿之人寒透了心吗?” 常成济听着李大的哭嚎,眉头微皱,转头看向周围站立着的其他士兵。 然而,那些士兵们一个个都低垂着头,缄默不语,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般。 常成济一时间也有些犯难,不知究竟该如何处理眼前这棘手之事。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之际,沈初凝忽地挺身而出,朗声道:“尽职尽责?呵呵,倒是凑巧得很呢!今日我恰好瞧见了那封城的诏令,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正三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入京无需接受详细盘查,只需如实上报便可通行。而我进城之时,可是手持着山东巡抚令牌的!” 这番话一出,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李大的心口,令他瞬间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李大满脸惊愕与惶恐,呆愣片刻后,又忙不迭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沈静婉,期望她能再次出手相助,替自己想出应对之策来。 怎奈此刻的沈静婉却仿若未闻,只是漠然地将头转向一旁,显然已决意不再插手此事。 只见李大一咬牙,愤恨地说道:“婉小姐,小的可完全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是您让小的拦住从山东方向来的马车,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沈静婉听到李大的话,脸色骤然一变,心中顿时慌乱无比。 她连忙说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让你拦截马车了?分明是你自己自作主张,如今反倒想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简直是血口喷人,莫要在此处胡乱攀咬!” 然而,此时周围那些因听到吵闹声而纷纷停下脚步围观的难民以及正准备进城的人们,已然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边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人好奇地问道。 “似乎是沈家的两位小姐起了争执,其中一位不让另一位回京,竟然还暗中勾结守城的官兵,拦下了对方的去路。结果不巧被发现了,这会儿正在那儿闹腾着呢。”另一人压低声音回答道。 “沈家的小姐?难不成那位在城外施粥的仙女婉小姐?像她那般宛如谪仙般的人物,应当不至于会做出这等卑劣之事吧?”又有一人满脸狐疑地说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晓得她究竟是真神仙,还是个冒牌货?你看看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们,表面上风风光光、道貌岸然的,可背地里干的那些肮脏龌龊之事还少么?”人群中有人高声叫嚷着。 “依我看呐,甭管她到底是真神仙还是假神仙,只要能让我填饱肚子,那就是实实在在的神仙;要是能把我的这身病给治好喽,那更是如假包换的真神仙啦!”另一个声音附和道。 一时间,周围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沈静婉站在一旁,听着众人的议论声,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她心中暗自思忖,眼下可不是在城门口与李大过多纠缠的时候。 于是赶忙转头对身旁的沈初凝说道:“姐姐,咱们不过区区弱质女流之辈,实在不宜插手军中的事情,祖父吩咐咱们来施粥行善,还是快些过去吧。” 沈初凝将目光投向了神色略显慌张的沈静婉。 而后她轻轻一笑,柔声应道:“好。” 说罢,便登上了马车。 常成济竟还亲自指派了几名官兵,一路护送在沈初凝所乘马车的左右两侧。 见此情景,沈初凝不禁暗暗思忖起来:待回到家中后,定要向大伯母好好提一提这位常将军。 此人倒也算通晓事理,做事颇为周全,日后若有合适的机会,倒是不妨让周家出面稍加提携一下。 随着车夫手中马鞭轻扬,马车缓缓启动,车轮辘辘作响,向着沈家设立的粥棚方向驶去…… 此时,别家的粥棚早已人头攒动,热气腾腾的粥香弥漫在空中,人们排着长队有序地领取那救命的热粥。 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沈家的粥棚前更是人山人海,队伍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 但令人诧异的是,那几个负责施粥的下人却只是木然地站在粥棚之中,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婉小姐来了!” 沈静婉快步走到粥棚前,先是歉意地看了一眼排队的人们,然后伸手拿起一个饭勺,轻轻搅动着锅中的粥,微笑着说道:“在城门口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所以来得有些晚,让大家久等了。” 那些饥肠辘辘的难民们听到这番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充满仇视的目光投向沈初凝所乘坐的马车。 似乎认定了就是因为沈初凝耽误了时间,才导致他们迟迟无法领到食物果腹。 可他们哪里知道,别人家的粥棚早在许久之前便已经开始施粥了,唯独沈家的非要等到沈静婉到来之后方才有所动作。 “小姐,您不下车去看看吗?”碧蕊轻声问道。 沈初凝坐在车内,微微摇了摇头,懒洋洋地回答道:“马上要乱起来了,下车干什么。我若不是为了瞧一瞧这场闹剧,根本连门都懒得出。” 说罢,她又扭头看向碧蕊,继续问道:“让你安排的人,你都安排妥当了?” 第257章 食血肉 “婉小姐人美心善,简直就是那天上的神仙下凡!”在长长的排队领粥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高声叫喊道。 这一嗓子犹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涟漪,周围的人们目光纷纷聚焦在沈静婉身上,嘴里还不住地应和着。 “可不是嘛,说书先生都说了,这般美丽善良的神仙都是下界来历劫的,等功德圆满之时,就会返回天庭,位列仙班了!”又有一人接过话茬说道。 “依我看呐,婉小姐倒像是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转世。”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什么观世音菩萨,我觉得更像是王母娘娘。”旁边立马有人反驳道。 排在队伍最前端的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仰头看向沈静婉,怯生生地问道:“姐姐,他们都说你是天上的神仙,你是不是真的会飞到天上去呀?” 沈静婉微微弯下腰,温柔地看着小女孩,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对于众人的猜测与询问,她既没有承认,也并未否认。 然而,当轮到给小女孩盛粥时,只见她手中的勺子轻轻一挥,原本只给旁人舀一勺的粥,却足足给小女孩舀了满满一勺半。 那浓稠的粥液几乎要从碗边溢出来了,好在一旁的好心人赶紧伸手帮忙扶住了碗,这才避免了粥水洒落一地的场面。 看到这一幕,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大家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瞧瞧,咱们猜得没错,婉小姐果真是天上下凡历劫的神仙!” 一时间,各种赞美之词如潮水般涌向沈静婉,而她只是接着给众人舀粥,微笑着面对众人,配合着她那一袭白衣,宛如一朵盛开在尘世中的圣洁莲花。 此时甚至有人竟直接双膝跪地,不断磕头作揖,口中念念有词:“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然而面对这一幕,沈静婉并未下令让人将这些跪地之人扶起。 相反,她似乎对众人如此卑微的朝拜姿态感到极为受用,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 但凡前来她面前领取米粥的人,只要高声呼喊一句“活神仙”或者“活菩萨”,便能获得比其他人更多份量的粥食。 见到这样的情景,不远处马车里的沈初凝不禁面露鄙夷之色,冷冷地嘲讽一笑后,朱唇微张,轻声说道:“可以了。” 随着话音落下,她身旁的碧蕊立即下了马车。 不多时,人群之中开始传出阵阵窃窃私语和议论之声。 只听得一人绘声绘色地讲述道:“你们知道吗?听说书先生讲啊,那些下凡历劫的神仙们,不忍心看到凡人遭受病痛折磨,不惜牺牲自己的血肉来喂养凡人,正因如此,人间才再没有病痛。” 另一人听闻此言,满脸狐疑地问道:“用自己的血肉去喂别人,那这位神仙自己岂不是性命难保啦?” 先前说话那人连忙摇头解释道:“人家可是神仙呐,怎么会在意自己这具肉胎凡身呢?再者说了,如果不救人又怎能算是功德圆满呢?那不是白白下凡历劫了。” “婉小姐施粥难道不是在救人吗?这可是天大的善事啊!”有人满脸疑惑地说道。 “哼,施粥又能怎样?根本算不上救人!小三子昨天也喝了婉小姐亲手舀的粥,结果呢?今天早上他还是断了气,整个人都快烂完了!”另一个人愤愤不平地反驳道。 “婉小姐不是传说中的神仙吗?为什么不肯救我们这些凡人?”又有一人带着哭腔喊道。 “谁知道呢,也许她压根儿就瞧不起咱们,舍不得用自己的血肉来拯救我们这些苦命人吧。”旁边的人附和着叹息道。 “如果吃了她的血肉,我们的病是不是真的就能好了呢?”这时,一个瘦弱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喃喃自语起来。 “那当然啦!刚才咱们叫她神仙,她可都默认了。”旁边的人连忙点头应和。 话音未落,只见那个男子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子,然后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他边跑嘴里还边大声叫嚷着:“就算你不愿意救人,老子也要把你从神坛上拉下来!老子要活命!” 此时,排在队伍前面的人们尚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只感觉身后一股巨大的推力袭来,瞬间将他们推搡得站立不稳。 而站在远处的沈静婉见到如此混乱拥挤的场面,不禁焦急万分,赶忙提高声音劝解道:“大家别着急,排好队,每个人都会领到粥的!” 然而,她的呼喊声很快便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之中。 “老子才不要什么破粥!老子只想活命!”那个手持利刃的男子依旧发疯般地往前冲,完全不顾周围人的阻拦与惊呼。 “大家快上啊!吃那神仙的血肉能治病!”这声吼叫犹如惊雷一般在空中炸响,就连沈静婉也清晰地听到了这个疯狂而恐怖的声音。 沈静婉的心瞬间慌乱起来,她的面庞因为恐惧而变得苍白如纸。 她一边连连向后退缩,一边惊恐地看着四周汹涌而来的人群。 就在这时,那手持锋利柴刀之人已挤到了她面前,那明晃晃的刀刃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让沈静婉迅速做出反应。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身边的一个人,甚至来不及看清是谁,便毫不犹豫地将这个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那个人的肩膀被柴刀狠狠地砍了一刀,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得四处都是。 待到沈静婉定睛一看,发现被自己当作盾牌的竟然是跟随着她一起来施粥的沈家小丫鬟。 此刻,那可怜的小丫鬟已经疼得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然而,沈静婉见到小丫鬟已经无法再为自己抵挡攻击,立刻毫不留情地将她扔到了一旁,紧接着又眼疾手快地从身旁抓住另一个人,再次将其挡在了自己面前。 与此同时,沈家的其他下人们都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若木鸡,一个个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258章 为何不用这张药方? 沈静婉看见呆若木鸡的沈家下人,气急败坏地高声怒喝:“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是想被发卖吗?赶快给本小姐把这些不知死活的贱民统统赶走啊!” 那些下人一听会被发卖,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们纷纷鼓起勇气,簇拥着沈静婉朝城门口的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守城的官兵们察觉到这边发生了骚乱,急忙手持长枪冲了过来。 经过一番奋力驱赶和阻拦,终于成功地将沈府众人和这群情绪失控的难民分隔开来。 这些可怜的难民,他们身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有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水,看上去触目惊心。 而且,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有气无力。 正因如此,当面对赶来的守城官兵时,几乎毫无抵抗之力,很快便被强行分开了。 尽管这些难民身体虚弱到极点,连站起来都有些摇摇晃晃,但毕竟人数众多。 在混乱之中,沈静婉虽然并未受伤,然而她那一身洁白的衣裙却遭了殃。 裙摆在人群的推搡和撕扯之下变得残破不堪,露出了两条白皙的腿,这一幕让守城的官兵们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个个目光直直地盯着,口水差点流了一地。 而她上身的衣服同样未能幸免,被难民们胡乱摸着,弄得肮脏污秽,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与此同时,其他正在施粥的人家,看到沈家的粥棚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生怕自己也受到牵连,于是纷纷匆忙结束了施粥,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赶紧回城去了。 就这样,接下来连续好几天时间里,城中竟然没有一家敢出城施粥了! 原本热闹非凡的城门口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朝廷开设的粥棚还在艰难地维持着。 然而,即便是这样,那些可怜的难民们依旧难以填饱肚子。 与此同时,户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白花花的银子如同流水般源源不断地向外流。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最终这件事还是传到了景帝那里。 景帝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不禁勃然大怒。 他特意召沈怀忠前往御书房,狠狠地斥责了一番。 沈怀忠灰头土脸地回到府上,心中恼怒不已,随即便禁了沈静婉的足,命她不得再出府。 这下可好,那些走投无路、饥肠辘辘的难民们自然而然地将所有的罪责都一股脑儿地归咎到了沈静婉一个人的身上。 每天睁开双眼便开始不停地咒骂着沈家的这位婉小姐,似乎在他们眼中,沈静婉已然成为了导致这一切苦难发生的万恶之源。 再看那守城的李大,由于玩忽职守以及收受贿赂等罪行,被处以杖责五十的重罚。 没撑了几天便去了。 …… 转眼间距离沈初凝将那张药方交给沈怀忠,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天的时间。 可朝廷方面却始终没有传出任何关于救治疫病的消息。 就在此时,京城之中也开始陆续出现感染者。 一时间,整座城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各家店铺纷纷闭门谢客。 沈初凝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之处。 要知道,沈怀忠说过,他在拿到药方后的次日一早,便将其转交至五皇子手中。 按照常理推断,如今理应已经展开大规模的熬药救治了,但奇怪的是,竟然连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 萧元翊尚未出宫建府,依然居住于宫中。 沈初凝本打算递帖子进宫向太后娘娘请安,然后在宫中找机会见萧元翊。 却被告知由于城中爆发疫病,宫外之人已不再被准许进宫请安。 无奈之下,她只得求助于沈怀忠,请他务必想尽办法安排自己与五皇子见上一面。 两日之后,经过一番周折,沈怀忠终于成功将萧元翊带出了皇宫。 沈怀忠的书房内。 沈初凝与五皇子萧元翊正面对面地坐着。 一见到沈初凝,萧元翊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连忙开口说道:“阿凝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不早说,我应该去接你的” 然而,面对萧元翊的热情问候,沈初凝却是目光冰冷地紧盯着他,毫不留情地质问道:“你当真不清楚我何时回京的吗?” 萧元翊原本挂在嘴角那灿烂的笑容,像是被瞬间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硬地凝固在了脸上。 他略显尴尬地轻声说道:“沈相曾提过,许是我最近太忙,忘记了……” 说罢,便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去。 坐在对面的沈初凝微微挑眉,目光如炬地直视着萧元翊,朱唇轻启道:“在忙?不知五皇子近日究竟在忙些什么?” 她的语气看似平淡,可其中却暗藏着一丝不满和疑惑。 听到这话,萧元翊那张俊朗的面庞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深深的失落之色,仿佛被人遗弃的小狗般惹人怜惜。 他喃喃自语道:“阿凝姐姐怎会对我如此生分,之前,你都是唤我元翊的!” 然而,面对他的这番哀怨,沈初凝仿若未闻,只是继续追问道:“祖父给你的那张药方,你可曾收到?” 萧元翊闻言,眼神忽地一阵慌乱,稍作迟疑后才低声应道:“收……收到了。” 话音刚落,只见沈初凝蛾眉紧蹙,美眸圆睁,质问道:“既然已经收到,为何迟迟不见你使用?这可是个难得的立功机会。” 听到沈初凝此言,萧元翊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突然一亮。 他满脸欣喜若狂之态,激动地说道:“我就知晓阿凝姐姐心中最为在意我的,有什么好东西,总是第一时间想到我。” 但沈初凝并未因他的话语而有所动容,反而再次加重语气追问:“我且再问你一遍,究竟为何还不使用这张药方?” 此时的她,神情严肃,容不得半点敷衍。 第259章 吃剩的残渣 “我且再问你一遍,为何还不使用这张药方?”沈初凝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出声质问道。 萧元翊见状,心中一凛,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只见他微微低下头去,嘴唇轻颤着嗫嚅道:“阿凝姐姐莫要怪罪于我,并非我不信任你,只是……只是这药方得来不易,我自是要万分谨慎对待才好。待我将其仔细查验一番,确定有效之后,方能放心地呈献予父皇啊!阿凝姐姐应当知晓,我在朝中毫无根基可言,若是稍有差池,那便是万劫不复之境……” 说罢,他抬起头来,用那双满含委屈与无奈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初凝,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只盼能得到她的谅解。 然而,沈初凝却不为所动,依旧紧紧地盯着萧元翊,冷声说道:“服用这服药,轻症只需三日便可痊愈,即便是重症,七日也可让症状明显减轻。可如今,已然过去十日有余,为何官府那边还是迟迟不见发药救治百姓?” 萧元翊满脸受伤之色,眼眸之中闪烁着一丝哀怨与不解,轻声呢喃道:“阿凝姐姐,你为何如此对我,你从前不是这般严厉的。”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仿佛被沈初凝的话刺伤。 而站在一旁的沈初凝则面沉似水,眼眸之中透着一股坚定和决然。 她看着萧元翊,语气严肃地说道:“我为何会如此严厉?难道你不明白官府每迟一日发放药物,就会有成百上千的无辜百姓因疫病而失去生命吗,这些可都是大雍的百姓。我原本一心想着将这次立功的机会给你,你既然不要,那我便去给别人好了。” 说完,她便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作势就要离去。 萧元翊见状,心中一急,连忙伸手紧紧抓住了沈初凝的衣袖,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 他急切地道:“阿凝姐姐,你打算将这药方交给谁?是大哥吗?可大哥他向来心高气傲,根本不会因为区区一个药方就对你心怀感激的!或者……你其实是想把它送给三哥吧?听闻秦贵妃去父皇那请旨赐婚了,莫非你真的要嫁入三皇子府了么?那你为何还要让沈相将这药方交到我的手上?” 说到最后,萧元翊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然而,面对萧元翊的质问,沈初凝只是用力地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衣袖,眼神冰冷如霜,毫无感情地回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只清楚这张药方是救人的,既然你无心救人,那我只能让他出现在应该出现的人手上。” 萧元翊满脸痛苦之色,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内心的煎熬和折磨一般。 他喃喃自语道:“我并非不愿意救,我也是有苦衷的……” 而此时的沈初凝,则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眼前的萧元翊。 她的眼神冰冷如霜,不带丝毫感情地开口问道:“那我倒是很想听听看,你究竟能有什么样的苦衷,可以让你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人一天天的死去却无动于衷!” 只见萧元翊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与沈初凝对视着。 他咬了咬牙,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之前这疫病的惨状只在城外才能见得到,感染的也都是那些贫苦的老百姓而已,父皇高高在上,无法亲眼见到这些百姓们所遭受的惨状,所以他根本就不了解这疫病到底有多么严重、多么恐怖!而如今,这疫病终于传入了京城之中,直到这时,父皇才稍稍表现出一些焦急之意。但是阿凝姐姐,只要再等等,等到疫病传到了宫内,危及到父皇身旁的人之时,他定然会真正感受到恐惧和。到那时,我再出手相助,效果岂不是比现在好的多?” 听完这番话,沈初凝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曾经那个胆小怯懦、身体瘦弱的小男孩儿,何时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副冷酷无情、精于算计的模样。 难道说,出生在帝王之家的人天生就是如此薄情寡义吗? 亦或是因为媱妃的悉心教导,才将他塑造成了今天这副令人心寒的样子? 祖父选中这个人扶持,究竟是对还是错? 想到这里,沈初凝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萧元翊见沈初凝沉默不语,便再次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袖。 然而,沈初凝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举动,迅速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萧元翊望着沈初凝躲闪的动作,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失落。 但这种情绪仅仅持续了片刻,很快就被之前那种近乎疯狂的目光所取代。 他苦苦哀求着:“阿凝姐姐,只需再多给我一点点时间,不出几日,宫中那些染病之人必然会发作症状。到那时,我定会将药方交予父皇。” 听到这番话,沈初凝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满脸惊愕地问道:“宫中竟然已有人染病了?难道……是你所为?” 萧元翊微微低下头,并未直接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然说明了一切。 沈初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孩子,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冷漠地说道:“如今已并非是我愿不愿意给你时间的问题了,这场疫病是从西北传来的,西北已有两座城池的主官得到了此药方,想必早已开始救治百姓了。相信用不了多久,能够医治疫病的药物也会传入京城。届时,你手上的那张药方,不过是一张毫无价值的废纸罢了。” “阿凝姐姐?”萧元翊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之色,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 “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待我,竟也不过如此,给我的东西也不过是他人吃剩下的残渣罢了!”说到此处,他忍不住自嘲地苦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涩和失望。 第260章 求娶 从沈家回宫的当晚,萧元翊便将药方呈到了景帝跟前。 但全程没有提沈家一句,只说是自己结交的能人异士所研制出来的药方,对当下肆虐的疫病有着奇效。 景帝听闻此言,原本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欣喜若狂之色。 他立即下令,命人征用了全京城各家药铺里所有可用的药材,连夜熬制成汤药。 命令一下达,整个京城顿时陷入一片忙碌之中。 京兆府的衙役和京郊大营的士兵们纷纷行动起来,挨家挨户地收集药材。 而那些药铺的掌柜们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面对皇帝的旨意,也只能乖乖配合。 经过一夜的紧张筹备,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在朝廷施粥的粥棚旁边又搭建起了一座药棚。 一口口巨大的铁锅整齐地排列着,下面燃烧着熊熊烈火,锅里翻滚着热气腾腾的汤药。 然而,一开始人们对于这些突如其来的汤药心存疑虑,迟迟不敢上前尝试。 毕竟,这场疫病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有效的药物出现,如今突然冒出个所谓的神方,让大家不禁怀疑这是不是朝廷想要抛弃他们这些穷苦百姓,故意拿毒药来谋害他们。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中午时分,终于有一个胆子稍大些的男子走上前去,端起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众人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只见他喝完后静静地坐在一旁,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到了下午,这男子身上原本不断新增的溃烂竟然停止了蔓延,而且那些旧有的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 看到这一幕,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大家再也顾不得其他,一窝蜂似地涌向药棚,争先恐后地抢夺着汤药。 一时间,现场混乱不堪,哭声、喊声、争吵声此起彼伏。 好在负责分发汤药的士兵们努力维持秩序,再加上京城的中药材储备还算充足,以及之前各家施粥时留下的煮粥用的锅也全都被征用来熬药,这才使得局面逐渐稳定下来。 几十口大锅昼夜不停地熬煮着汤药,源源不断地供应给城外的那些难民。 就连城中身患疫病的人们听到城外有药可治的消息后,也纷纷拖家带口地出城前来排队领取。 这场起始于昌掖、肆虐将近半年之久的疫病,总算迎来了尾声。 然而,外出探查疫病源头的沈承梧至今仍未返京。 …… 这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屋内,沈初凝刚刚用完早膳。 就见碧蕊脚步匆匆地抱着几叠厚厚的账本走进了凝风斋。 “小姐,这是您离京期间,名下各产业的账目,请您过目。”碧蕊恭恭敬敬地将账本放置在桌案之上,轻声说道。 沈初凝微微抬头,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随后又看向她下首处摆放着的一张椅子,微笑着开口道:“来,先坐下说话吧。” 碧蕊闻言,不禁面露紧张之色,双手下意识地捏住手中的帕子,赶忙摇头应道:“小姐,这恐怕不太合适,奴婢还是站着听候您的吩咐就好。” 沈初凝见状,脸上笑意更浓,打趣般地说道:“哟,怎么到了我面前反倒拘谨起来啦?要知道,你在外可是大名鼎鼎的管事呢!” 碧蕊一听这话,心中一慌,双膝当即跪地,惶恐不安地道:“小姐,奴婢知错了,求小姐责罚。” 沈初凝眉头微皱,注视着跪在地上的碧蕊,追问道:“哦?既然你知错了,那就跟我讲讲,你到底错在哪里了?” 碧蕊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支支吾吾说道:“奴婢……奴婢在外……不该……不该如此……张扬……” 她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 沈初凝那张娇美的面庞上,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只见她伸手,做出一个虚扶的动作,轻声对碧蕊说道:“如今这世道,女子本就活得不易,如果在外不表现得稍微强硬一些,还不让人欺负了去。” 碧蕊满脸狐疑地望着沈初凝,心中暗自思忖着此刻自己究竟该如何应对。 沈初凝察觉到了碧蕊的困惑,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接着缓声说道:“叫你坐下就安心坐着,那账本何时看都行,今日是想同你说另一件事的。” 听到这话,碧蕊那颗原本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许,但仍有些忐忑不安地缓缓坐了下去,怯生生地问道:“不知小姐您要跟奴婢讲什么事?” 沈初凝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精致的茶杯,轻抿了一小口杯中的香茗,然后方才开口道:“前日,仄先生来见过我。” 话音刚落,碧蕊的脸色瞬间闪过一丝惊慌之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只听她语气略带责备地道:“姜平这人也真是的,如此没有规矩!怎么能就这样冒失地前来拜见小姐您呢。” 沈初凝微微一笑,解释道:“其实倒也并非他直接来见我,他现今和大伯父一同在翰林院任职,前日乃是随着大伯父回府的。只是说有事要求于我,大伯父才派人将我唤至书房,我也是在那里才得以与他相见的。说来也可笑,这仄先生帮我写了那么多话本子,我前日竟才第一次见他。” “有求于小姐?难不成他又是不想写话本子了?奴婢知她如今有了官职在身,已经特意将条件放宽到了一年只需撰写两本即可,怎的就连这区区两本他都不愿意动笔么?” 只见碧蕊一边气愤填膺地抱怨着,一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活脱脱像随时都会冲出去找人讨要个说法一般。 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沈初凝目睹着碧蕊这般激动的反应,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笑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而就在这时,沈初凝轻启朱唇,缓缓说了一句:“姜平说……他想要求娶你呢。” 第261章 称一声姜大人 “姜平说......他想要娶你为妻。”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天巨雷,直直劈落在碧蕊身上。 原本还义愤填膺的她,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只见她双目圆睁开,其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坐在一旁的沈初凝轻声开口道。 然而,此时此刻,整个房间却被一种诡异的寂静所笼罩着,没有一丝声响。 唯有从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碧蕊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但她依旧显得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只见她焦急地说道:“小姐,奴婢不嫁。” 虽然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语,但她那白皙的脸颊上却不知何时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一直观察着碧蕊反应的沈初凝自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起来:看来这丫头对姜平并非完全没有情意。 于是,她轻轻拉过碧蕊的手,柔声说道:“你眼看着就要二十了,终身大事总归是要考虑的,你一直在我身边伺候着,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你跟我讲讲,到底是单纯不想嫁给姜平这个人,还是不想成亲,抑或是你心里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不管是谁,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想尽办法全了你这段缘分。” 上一世,碧蕊被萧元朗身旁的大太监吴德胜给强行要走,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折磨致死。 这一世她绝对不能让碧蕊再重蹈覆辙、经受那些苦难。 然而此刻,碧蕊情绪却忽然低落了下来。 只见她微微垂着头,轻声说道:“小姐,若是奴婢嫁人了,必然会分出许多精力去操持家事,这样一来,恐怕就没办法全心全意地为您效力了。而且,姜平如今是官身,而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罢了,倘若奴婢当真嫁给了他,对于他而言,岂不是成了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奴婢实在不忍心这般害他……” 听到碧蕊这番话,沈初凝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她柔声道:“虽说你总是自称奴婢,但其实你的身契早就已经归还给你了,从那时起,你便不再是奴籍,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哟。至于你所担忧的无法继续为我效力之事嘛,我之前也和姜平谈过了。我跟他讲,目前我手头的这些事务暂时还离不了你的帮忙,他说家里父母已过世,你无需在家中侍奉公婆,可以随心所欲地出门做事。” 即便如今自己已不再是卑微的下人,但那出身却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姜平将来注定要在官场有一番作为的,如果能寻得一门对他有益的亲事,有岳家在背后支持帮扶,想必他的仕途之路必定会顺畅许多。 想到此处,碧蕊不禁自嘲地微微一笑,接着缓缓说道:“奴婢身份低微,又怎能配得上他,小姐您也是知晓的,这京城之中人人都极为看重出身门第,我实在不愿因自己而令他日后难以抬头做人啊!” 沈初凝闻言,眉头紧紧皱起,反驳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讲。一个男子能否在外面能不能被人看得起,关键在于其自身的能力和地位,那些将之归咎于女子的人,无非都是些无能之辈,为给自己的失败寻找一个托词而已。再者说了,倘若你真心想要嫁给姜平,我自会去央求母亲收你做义女,到时候你风风光光地从沈府出嫁,整个京城还有谁敢小瞧了你不成?” 然而,面对沈初凝的好意,碧蕊却依旧轻轻地摇了摇头,坚持道:“就算众人当面不会多言,可背地里难免还是会议论的。况且,我也不愿赌,怕以后会成为他抱怨的由头。” 沈初凝眼见自己无法让碧蕊改变心意,不禁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轻轻地放在了碧蕊的面前。 “小姐,这是......”碧蕊满脸疑惑地盯着那叠银票,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沈初凝微微垂眸,轻声解释道:“这是姜平要买你身契的银子。他说这些都是这些年来靠写话本挣来的钱。之前他爹娘过世时办葬礼花去了一部分,后来参加科举也花费了一些,如今剩下的所有银两全都在这里了。而且他还说,如果我对这笔银子不满意的话,等到他之后领到了朝廷发放的俸禄,一定会把不够的部分给补齐。既然你不愿嫁,那便把这些银子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吧。” 沈初凝边说着边仔细观察着碧蕊的神情变化,只见碧蕊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之色。 然而,这种挣扎仅仅持续了片刻,很快她的眼神就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碧蕊深吸一口气,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桌上的银票收了起来,表情严肃而郑重地说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定会把这些银票如数还给姜平的。” 听到碧蕊这么说,沈初凝点了点头,接着又补充道:“从今往后,话本子也就不需要再找姜平来写了。” 碧蕊满脸惊愕地望着沈初凝,难以置信地问道:“小姐啊!虽说奴婢确实不想嫁给他,但姜平这人可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的,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让他写了呢?” 只见沈初凝微微一笑,轻启朱唇道:“你刚才不是也讲了嘛,人家现在已经是官身了,每月都能领到俸禄,再加上以前所写的那些个话本子,每卖出一本,他都能获得相应的报酬”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碧蕊手中那一沓并不算薄的银票之上。 “如此一来,也就不用依靠写话本子来维持生计了,况且这事要是传扬出去,终归对他本人有所影响。倘若日后他有幸成为一地的主官,当地百姓们手握他曾经写过的话本子说,我看的这本《冷面权臣的心尖宠》是衙门里头那位官老爷写的,到时候这位官老爷的威严何在呢?” 听到这里,碧蕊先是一愣,随即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到碧蕊的心情总算不像先前那般沉重,沈初凝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紧接着,她又继续说道:“从今往后,也不能再直呼其名了,得称一声姜大人才是。” 碧蕊听后,眼眶瞬间泛红,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回应道:“是……” 第262章 雕刻印章 经过多日打听,沈初凝终于得知原本已被点到六部观政的周凛,竟亲自找到了景帝,请求前往北地的战场。 当沈初凝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尽管如今的周凛已然不再是上一世那个终日在京城中游手好闲纨绔,可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无论做什么事,总是没个长性。 经历过陵岛那件事情以后,沈初凝原以为她与周凛之间的关系好歹能够称得上是朋友了。 可没想到如此重大的决定,居然还是需要她通过四处打听才能知晓详情。 更让她感到有些失落的是,当初周凛在离开山东的时候曾经信誓旦旦地对她说,等到科举考试结束之后,会有一份惊喜给她。 只是现在看来,或许连周凛本人都早已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吧。 两人现在能称得上一点点联系的,便是周澜时常会来找她。 每次来都会兴致勃勃地跟她讲述其兄长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以及所取得的辉煌战绩。 周澜每次都兴奋地告诉沈初凝,周凛又打赢了胜仗,收缴了大量的战利品,让人全部送回了京城。 周澜每一次前来,总会带来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据她所言,这些都是周凛从战场上缴获而来的战利品,但因为数量过多,所以她的兄长允她自由支配处理。 于是乎,周澜便挑选出一部分送到了沈初凝这里。 有时,她送来的是由紫檀打造而成的棋盘,与之相配套的则是触感温润的暖玉和触手生凉的冷玉棋子。 有时,则是一张不知道取自何种神秘动物身上那通体洁白如雪且柔软顺滑的上等皮毛,根据她的身量,刚好能做件大氅。 还有的时候,会是一个以暖玉精心雕琢而成的精美马鞍;偶尔也会出现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宛如明月般皎洁的夜明珠;更有甚者,竟是一整张由象牙编织而成的席子...... 面对如此琳琅满目的珍稀物品,沈初凝心中不禁暗自感叹实在太过贵重。 她多次婉言劝说周澜将这些宝贝带回去,然而周澜却总是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我们家这种东西多得都快放不下了,既然我拿来给了你,你就好好收着,若是实在不喜欢,直接丢掉就好了。” 可沈初凝又怎么忍心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丢掉。 虽然她从不缺银子,可这有些东西是多少银子也买不来的。 无奈之下,她只好专门腾出自己卧房旁边的一间屋子作为存放物资之所,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礼物一一安置其中,并暗暗寻思着等到周凛哪一日班师回朝,再原封不动地将这些东西尽数归还于他。 不过,说起来沈初凝倒也并非完全没动这些东西。 在众多宝物当中,她精挑细选了一块质地优良、色泽温润且晶莹剔透的寿山石,想着许久没刻印章了,这块石头看着格外顺眼。 思来想去许久之后,沈初凝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书房中的那张白虎皮之上。 那是当初在凤鸣山下,周凛为救她射杀的白虎。 周凛当时看她对虎皮有兴趣,便命人削制好后,送来了沈家。 当时,周凛是一箭射入了白虎的右眼中的,现在这张虎皮上,原本双眼所在之处,已被两颗黑曜石取而代之。 整张虎皮毛色光亮,毫无损伤,一直以来都是被沈初凝小心翼翼地放置于书房之中。 此刻,当沈初凝再次凝视这张白虎皮时,她手中正握着那块色泽与虎皮颇为相似的寿山石。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最终下定决心,在印章的章头雕只白虎。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眼看着这只白虎就要大功告成之时,意外却突然降临。 刹那间,沈初凝感到心口一阵剧痛袭来,与此同时,手中紧握的刻刀也像是失去控制一般,猛地偏离了原来的轨迹,锋利的刀刃划过她的手指。 瞬间,一颗殷红的血珠从指尖渗透而出。 紧接着,血珠不偏不倚地滴落下来,正好溅在了刚刚雕好的白虎右眼之上。 沈初凝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待回过神来后,她才如梦初醒般赶紧拿起手帕去擦拭白虎上的血迹。 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擦拭,那血迹竟然如同生根一般深深地渗入了石头内部,任凭怎样努力都无法将其抹去。 最终这方印章的章头上傲然屹立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虎,那右眼鲜红夺目,犹如燃烧的火焰,似乎能够洞悉人的内心深处。 沈初凝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紧握着的刻刀与印章,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 现在她伤了手,恐没法再雕刻,而且章面上要刻什么字,她还没有想好。 权衡再三之后,她只好暂且将尚未完成的印章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就在沈初凝刚刚收拾停当之时,一个伶俐乖巧的小丫头匆匆跑来传话。 家中的宴席已然在正堂布置妥当,老爷和各位少爷们皆已下朝回府。 沈初凝不敢怠慢,赶忙加快脚步朝着正堂走去。 待她抵达时,发现桌上的佳肴美馔早已摆放整齐,只等众人到齐了便可开饭。 抬眼望去,只见沈怀忠稳坐于主位之上,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 一旁的云书宣则面带笑意,开口道:“爹,儿媳有事想要劳烦您,能否恳请您向圣上请一道旨意,为承柳赐一门婚事。” 听到这话,沈怀忠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你替小六相中了哪户人家的姑娘?两家提前通个气,合适了请个媒人登门提亲即可,怎么还要请旨赐婚?” 此时,坐在一旁的沈老夫人也忍不住瞥了云书宣一眼,略带不满地插话道:“你们二房事怎么这么多,这般小事也要惊动陛下,哪家姑娘要给如此大的脸面,也不怕折了寿。” 第263章 大不敬 “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大的脸面,胆敢奢求陛下亲自赐婚!难道就不怕命薄福浅,承受不住这份殊荣吗?”沈老夫人斜睨着眼睛,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道。 自从云书宣从山东回到京城之后,沈老夫人便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将管家对牌重新交到云书宣手中。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由她亲自操持家务,不但耗费了她私库里不少银两,而且相较之前云书宣当家的时候,可谓是过得一点都不舒坦。 然而,每当沈老夫人提及此事时,云书宣总会以刚刚回京、二房中的诸多事务尚未梳理妥当为由拒绝。 因此,现在只要逮住一丝机会,沈老夫人就会讥讽云书宣几句,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气。 此刻,面对沈老夫人的尖酸刻薄之语,云书宣仿若未闻一般,压根儿就不予理睬。 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显得有些紧张的沈承柳,紧接着便转过头去,对着坐在主位上的沈怀忠缓声道:“爹,承柳有意尚公主。” 此言一出,犹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花,整个厅堂之内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起来。 要知道,对于沈家而言,尚公主这件事情算是一个忌讳。 当年,沈老夫人曾一心想促成沈清渊与玹卉公主的婚事。 可那时的玹卉公主已然先后折磨致死两位驸马,声名狼藉。 沈清渊自然是万般不情愿,他无奈只能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至今已有多年未曾归返家中。 因此,沈怀忠曾严禁沈家男儿与皇家公主产生丝毫瓜葛。 就在这时,沈怀忠突然用力咳嗽了一声,那声音犹如洪钟一般,瞬间打破了厅堂内原本喧闹嘈杂的议论之声。 “此事是小六自愿的吗?”沈怀忠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的沈承柳,语气严肃地发问道。 只见沈承柳面色微红,略带羞涩地点了点头。 其实,从云书宣透露将会设法恳请沈怀忠出面,请圣上下旨赐婚后,他便央着沈初凝去找了萧锦妤。 在确定对方对自己并无厌恶和排斥之意后,方才放心地让母亲去向祖父提及此事。 “你可知晓,驸马无仕途?”沈怀忠并未因沈承柳的承认而放松追问。 沈承柳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缓缓开口道:“对于仕途,孙儿本就从未抱有过过多期望,孙儿着实对读书毫无兴趣,更对官场那些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之事深恶痛绝。即便凭借家族荫封得以踏入官场,恐怕最终也会比三叔还不如。” 这番话刚一出口,一旁坐着的沈清江顿时面露不悦之色,大声反驳道:“小六,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比三叔还要不如’?难道三叔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非得要拿来作比较不成?” 面对沈清江的质问,沈承柳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既然三叔您非要这么较真,那就当是三叔比我还不如,这下总行了吧?” 就在沈清江尚且处于茫然状态、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沈承柳已然紧接着面向沈怀忠开口道:“还请祖父为孙儿做主!” 话音刚落,原本神色平静的沈老夫人竟突然之间变了脸色,瞬间堆满了笑容。 只见她喜笑颜开地说道:“哎呀呀,咱们家小六可真是有眼光呢!瞧瞧,心里清楚得很呐,晓得自身难以给家族带来助力,这不,寻思着娶个金贵的公主进门,也好借此抬高咱家门楣。单从这一点来看,小六这脑瓜子可比你三叔好使多啦!” 说着,沈老夫人还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表示出十足的赞许之意。 虽说她平素里最为偏爱沈清江,其中缘由是沈清江生得与她本人最为相像。 再者,家中仅有那两个女儿皆是出自三房,而沈家的姑娘可是被大相国的了尘大师亲口所批的凤命。 只可惜啊,这老三的脑筋着实不太灵光,比起他的两位兄长而言,当真是逊色不少。 如今小刘竟突然开了窍,令她心中熨帖不少。 沈老夫人满脸慈祥,目光温和地询问道:“小六,你究竟是相中了哪位公主呀?” 听到这话,沈承柳先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云书宣一眼,待见对方微微颔首示意之后,方才压低声音回答道:“回祖母,是嘉和公主。” 然而,当这番话传入沈老夫人耳中的那一刻,她那原本洋溢着和蔼笑容的面庞却犹如被寒霜覆盖一般,骤然阴沉了下来。 只见她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与愠怒。 “先皇后、先太子以及惠妃先后离世,这嘉和公主不过徒有其名罢了,实际上连普通世家的姑娘都有所不及。将她娶进门能有何用处?依老身之见,倒是那六公主颇为出众。现今秦贵妃于后宫之中地位最为尊崇,更有一位极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嫡亲兄长。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六公主都远比嘉和公主要强得多啊!反正都要向陛下请求赐婚,倒不如索性直接求娶六公主更为妥当。”沈老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面对祖母如此强硬的态度,沈承柳却毫不退缩,只是执拗地摇着头,坚决地回应道:\"我不要!\" 此刻,沈老夫人心中的怒火也被彻底点燃了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怒声呵斥道:\"不要什么不要?刚才还夸赞你头脑聪慧,怎的到了此时却变得这般不明事理!你且好好想想,那嘉和公主可是命硬之人呐!先是克死了自己的生母和亲哥哥,后来就连她的养母也难逃一劫。难道你就不担心一旦你娶了她过门,咱们沈家上下都会被她的煞气所影响,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吗!\" 就在这时,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沈怀忠猛地一掌拍在了那张雕花梨木桌上,震得杯盏中的茶水都溅出了不少。 只见他面色阴沉如铁,怒目圆睁,对着沈老夫人呵斥道:“皇家公主也是你能随意非议的吗?” 第264章 我们沈家要出什么事了吗? “皇家公主也是你能非议的吗?”沈怀忠呵斥道。 沈老夫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直到此刻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时口快说错了话。 然而,当她看到满桌的晚辈们都在此处时,心中那股子倔强却让她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脸来认错,只得硬着头皮强辩道:“我这不就是在家里随口说说嘛,能有什么大碍?” 沈怀忠闻言,更是气得脸色发青,狠狠地瞪向沈老夫人,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 他咬牙切齿地道:“在家里说说?你莫非是觉得咱们沈家这一路走来太过顺遂了不成?若是让陛下知道了你这番言论,恐怕都用不着等这顿饭吃完,一顶大不敬的帽子便会扣在咱们头上!” 沈老夫人听到这里,终于吓得面无人色,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讪讪地闭上嘴巴,低下头去,不敢与沈怀忠对视。 而沈怀忠则余怒未消,环视一圈在座的众人,再次厉声警告道:“今日之事,谁若敢泄露半句出去,休怪老夫追查到底,严惩不贷!” 一时间,厅内鸦雀无声,众人皆噤若寒蝉。 紧接着,沈怀忠转头看向沈承柳,目光凌厉地说道:“老夫同样不同意你迎娶嘉和公主。” 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沈承柳心头。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之色,颤声问道:“祖父……您为何如此?” 一直以来,沈承柳都认为自家在对待晚辈的亲事问题上颇为开明。 家中几位兄长所娶的嫂嫂,在成亲之前皆是经过相互了解、彼此接触之后,方才有了这段姻缘。 而且,以往从未有人因为婚姻之事而为难他们。 怎料如今轮到自己,这门亲事竟会变得如此艰难? 只听沈怀忠皱着眉头说道:“咱们家到了你们这一辈,兄弟众多,你若是娶了一位公主回来,这家中的妯娌关系该如何相处。” 沈初凝闻言,不禁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锦妤和嫂嫂们都不是多事之人,怎么就不能相处了。六哥成亲之后住在公主府,锦妤也不需要跟嫂嫂们过多相处。再说啦,人与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个缘分,能处得来自然好,要是处不来也就算了呗,总不能因为一些外人而耽误了自己的幸福吧。” 然而,她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如箭一般射来。 沈初凝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只见父亲沈怀忠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瞬间变得乖巧起来。 沈怀忠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咱们家如今的状况,实在是不适宜迎娶一位公主进门。” 听到这话,沈初凝这才猛地想起祖父曾经说过陛下认为沈家权力过大,对沈家已然产生了猜忌之心。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正是因为如此,娶一个无依无靠的公主反倒要比娶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所面临的风险更小一些。 毕竟那位嘉和公主并无嫡亲的兄弟,如此一来,沈家也就不会存在明面上站队的问题了。 而且她的外家是礼部侍郎安家,安家最有希望嫁入高门的安芷瑶,被赐予了先太子作侧妃。 可谁曾想,尚未等到大婚,先太子竟撒手人寰。 自此安家安芷瑶这颗棋算是废了,就连安家其他姑娘的婚事也变得艰难起来。 正因如此,沈承柳和嘉和公主这事,对于沈家而言,也不存在所谓结党营私的风险。 所以,沈初凝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祖父会反对。 怀着满心的狐疑,她将目光投向了沈怀忠,就在这时,只听见他紧接着又开口说道:“若是你当真对嘉和公主有意,倒也并非完全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原本一脸落寞、心如死灰的沈承柳,在听闻此言的一刹那间,宛若久旱逢甘霖一般,整个人瞬间欣喜若狂起来。 只见他猛地抬起头来,满怀期待地望向沈怀忠,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可接下来从沈怀忠口中说出的话语,却犹如一盆刺骨的冰水,兜头浇在了沈承柳身上。 “你入赘吧,待到成婚之后,你与咱们沈家便再也没有任何瓜葛牵连了。” 这句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地劈落在沈承柳的身上。 以至于他脸上那原本惊喜万分的表情甚至都还未来得及收敛回去,整个人就已经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要知道,就算他平日里再不争气,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少爷! 更何况,他的父亲还是是身居二品高位的朝廷命官,这般的身份地位,又怎能做出入赘样有辱门楣之事呢? “祖父不同意便算了,何苦要说什么让孙儿入赘的话。”沈承柳面色低沉,声音也压得极低,仿佛这几个字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这顿本该热闹非凡的饭菜此刻却吃得异常沉默,每个人都默默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偶尔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一下其他人的神色。 而沈承柳更是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云书宣几次欲言又止,心中满是担忧。 她好几次伸出手想去劝阻,但当目光触及到沈承柳那张写满痛苦与不甘的脸时,最终还是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收回了手。 就这样,一场宴席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草草收场。 最后,沈承柳已然醉的不省人事。 好在有几个兄弟及时上前搀扶住他,将他一路送回了三房。 晚饭过后,沈初跟随着沈怀忠到了他的书房。 一进门,还未等她开口,沈怀忠便先出声道:“想要替你六哥求情?” 沈初凝微微一愣,随即轻轻摇了摇头,“阿凝来是想问......我们沈家要出什么事了吗?” 沈怀忠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沉默片刻,然后缓声道:“为什么这么问?” 第265章 要不先将沈静婉放出来 “我们沈家要出什么事了吗?” 沈怀忠满脸诧异地看着沈初凝问道:“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只见沈初凝秀眉微蹙,轻咬着下唇缓缓说道:“祖父并非不同意六哥的亲事,然而却执意让六哥入赘,这般做法实在蹊跷......我猜想,祖父或许是在为沈家……留血脉……”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已然嫁入那三皇子府,并怀有身孕。 萧元朗口口声声说怕扰了她安胎,故而不许她与外界有丝毫往来。 就连身旁的贴身丫鬟们,也因为一点点小的错处,便遭到了发落。 碧蕊被萧元朗身边的大太监活活折磨至死。 翠微则被萧元朗送进宫中,专为秦贵妃烹制膳食,刚成亲时,她为了表孝心,也没有反对。 在上一世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际,她才从沈静婉口中得知,原来沈家行将倾颓。 如今细细推算一番,距离此刻怕是也不过寥寥数月罢了。 她之前单纯以为这些事情都是萧元朗一手策划的,因此绞尽脑汁地将其设计到了昌掖。 如此一来,他与京城相隔甚远,手自然伸不到沈家。 然而,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一切却令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之前的判断,似乎上一世的种种事端并非仅由萧元朗一人所为。 只听见沈怀忠沉重地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吏部尚书换成了苏相的人,近日老夫向陛下举荐了数名填补空缺之人选,但无一例外均遭到了否决。” 听闻此言,沈初凝不禁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分析道:“难道是因为咱们沈家一系在朝中的官员数量占据比例过高,以至于陛下心生忌惮,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平衡各方势力?” 沈怀忠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否定,接着面色凝重地说:“应该是与苏相将自己的孙女送入宫中侍奉陛下有关。” 沈初凝闻言瞪大双眼,满脸惊愕之色,脱口而出问道:“可是那苏月娥?” 沈怀忠微微颔首应道:“正是此女。” 沈初凝惊讶得合不拢嘴,心中暗自思忖,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六哥曾假扮成五哥给一位女子写信,而那位女子恰恰便是这苏家的苏月娥。 当时五哥对此并未加以阻止,想必应当是对这位苏家小姐心怀情意。 谁能料到,时至今日,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苏家小姐的封号定下来没有?”沈初凝问道。 只见沈怀忠微微皱了皱眉,回答道:“以苏相在朝中的地位,再差也会被封为妃位,钦天监已经拟定好了几个封号送到宫里去了。” 听到这里,沈初凝不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分析道:“如此说来,这苏家小姐若是有封号的妃位,那就仅在秦贵妃之下,与媱妃平起平坐,可苏家小姐的出身要比媱妃更为高贵一些。倘若最终册封为有封号的贵妃,那可就要凌驾于秦贵妃之上了,咱们须得小心提防才是。” 沈怀忠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道:“怎么提防,如今太后身体抱恙,已经很长时间都未曾过问宫中事务了。” 沈初凝稍稍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祖父,前些日子我在山东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四叔。” 沈怀忠一听,顿时面露疑惑之色,连忙追问道:“清渊跑到山东去干什么?既然你碰见他了,为何不劝说他赶紧归家呢?” 面对沈怀忠的质问,沈初凝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四叔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哪是我能够轻易规劝得了的呀。孙女儿此次提及此事,其实是想告诉您,四叔算是可以控制媱妃,如果真到了迫不得已之时,或许孙女儿可以试着前去寻找媱妃帮帮忙,想必她还是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然而,当沈怀忠听闻沈初凝所言之后,先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他缓缓开口道:“暂且不必如此行事,宫中还有太后坐镇呢,太后乃是咱们沈家之人,无论如何也要比那个来路不明的媱妃更值得信赖!” 听到这话,沈初凝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此时,沈怀忠却是忍不住深深地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如今咱们沈家处于这般艰难之境,权力必须逐步收缩才行。只可惜这一来倒是苦了你的亲事,恐怕所寻的夫婿门第得稍稍降低一些了。” 说完这话,他满含愧疚地看着沈初凝。 沈初凝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回应道:“阿凝本来对门第之类的就没有过多看重,只要对方的家世清白、简单些就足够好了。” 沈怀忠听了孙女这番话语,心中稍感宽慰地点了点头,应声道:“那就好,那就好,祖父会替你多留意的。另外,你若得空了,也好生劝说一下你六哥,其实入赘倒也并非是什么丢人的事,倘若咱们沈家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 未等沈怀忠把话说完,沈初凝便赶忙出声打断了他:“祖父,请放心吧,孙女会找机会劝解六哥的。不过,这也只是因为六哥喜欢,绝非是出于什么要给沈家留下香火之类的考量。而且,当前面临的困境总会找到妥善解决之道的。” 沈怀忠深深地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暂且先观望一番再说,山东布政使一职还空着,且看陛下要派哪一派系之人前去赴任,然后再筹划接下来的事。” 这时,一旁的沈初凝轻声开口道:“祖父,我寻思着,要不先将沈静婉放出来吧?” 第266章 小姐救命 “祖父,要不先把沈静婉放出来吧。” 听到这话,沈怀忠不禁皱起了眉头,面露愠色地回答道:“把她放出来作甚?那就是个只会惹事生非的,若非家庙那边的婆子全都换成了小厮,老夫甚至都有心再将她送回家庙中去!” 沈初凝赶忙出言宽慰道:“祖父息怒,家中小辈们偶尔犯一些错倒也并非全是坏事。” 然而,沈怀忠的脸色却愈发阴沉起来,反驳道:“哼!她上次在城外弄出那么一场闹剧来,害得老夫在朝堂之上遭受陛下的斥责。若是再将其放出,天晓得她又会闯出怎样弥天大祸来!” 沈初凝眼珠一转,接着说道:“这么多年,您对咱们那位陛下还不了解么,只要您还有用,只要打一巴掌,必定会给个甜枣。自从您受到陛下斥责之后,大伯父下届科举主考官的事不就定下来了么。” 沈怀忠坐在书案前,微微皱着眉头,仔细地回想着这些年发生过的事,经过反复思索后,他不得不承认事实似乎的确如此。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一次深深叹息起来。 心中暗自惋惜,阿凝这个孩子如此聪慧伶俐,如果生而为男该有多好啊! 以她的才能和智慧,若投身于朝堂之上,必定能够成就一番事业。 沈怀忠虽然心有遗憾,但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将沈静婉放出来。 不过,他仍然不放心地叮嘱道:“即便如此,也要让你祖母多加看管,切不可任由她肆意妄为,闹出太大的乱子来。” 得到父亲的应允之后,沈初凝乖巧地应承下来,并表示自己一回到住处便会前往松鹤堂拜见祖母。 沈怀忠见状,这才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谁曾想,沈初凝刚刚踏出沈怀忠的书房大门,抬眼便瞧见一个来自松鹤堂的小丫鬟正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候着她。 看到这一幕,沈初凝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嘀咕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 于是,她跟着小丫鬟到了松鹤堂。 一进门,就见沈老夫人头上顶着一块帕子,斜倚在榻上。 沈初凝见状,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榻前,关切地询问道:“祖母,您这是怎么啦?方才在厅堂之中还好好的,怎地短短一会儿工夫没见,您的脸色竟变得这般差了?” 听到沈初凝的问话,沈老夫人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唉……还能因为何事?还不是被你那不成器的六哥给气坏了!” 沈初凝闻言,小嘴不自觉地撅了起来,带着些许不满地嘟囔道:“祖母,难道您当真希望六哥迎娶那个萧锦婳进门吗?” “六公主有什么不好?你平日里与承柳关系最为亲密,就不能去劝劝你六哥吗?”沈老夫人紧紧抓住沈初凝的手,急切地问道。 沈初凝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猛地用力将手抽回,动作显得有些生硬和突兀。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祖母,您难道忘记了吗?阿凝十一岁那年,在宫中与六公主发生不快,她将那只猫儿的眼睛活生生地剜了下来,派人送到咱们府上示威。如此心肠歹毒之人,您当真要让她进我们家门吗?” 听到这里,沈老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冷地回应道:“那不过是小时候不懂事罢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何必一直抓着不放。再说了,不管你是在三房还是过继到二房,她始终都是你的表姐,亲上加亲岂不是一桩美事?” “不要!”沈初凝毫不犹豫地大声拒绝道。 然而,沈老夫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冷漠地说道:“我们沈家不养无用之人,承柳这些年不上进,如今也该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如果你不愿意帮忙劝说,倒也无妨,正好三皇子的正妃之位尚且空缺,依我看呐,把你嫁过去倒是不错。” 说到最后,沈老夫人甚至连最后一丝伪装和掩饰都抛开了。 沈初凝听到这话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忍不住轻笑出声,但这笑声中却饱含着愤怒与嘲讽之意,“祖母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沈家捆在三皇子这艘船上吗?”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并未因孙女的质问而有丝毫退缩,反而一脸严肃且语重心长地道:“三皇子乃是众多皇子之中最具希望继承大统之人,祖母这般安排也是为你好。” 然而,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以沈静婉的身世,即便是能够嫁入三皇子府,最多也只能当个侧妃而已。 相较之下,若是能让沈初凝先行入三皇子府,或许可为沈静婉日后的路铺好基石。 此时,沈初凝已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她猛地站起身来,眼神冰冷如霜,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沈老夫人,“六哥不会娶萧锦婳,我更是绝不会嫁给萧元朗!祖母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她的话语坚定有力,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沈老夫人听闻此言,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 边说着,她便试图挺直身子,想要以长辈的威严压制住眼前这个忤逆的孙女。 怎料就在她起身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使得她身体一晃,整个人竟又重重地跌落回床榻之上。 沈老夫人连忙伸手扶住头部,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但嘴上仍不依不饶地恶狠狠说道:“如今家中除了你之外再无其他小辈,祖母如今身患重病,你自今日起便搬至松鹤堂来侍奉我的病情,休想再返回山东了!” 说完,她喘着粗气,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初凝,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然而,沈初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沈老夫人身上,像是要将祖母看透。 整个房间内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沈老夫人又接着道:“你是想落个不孝的名声么?” 沈初凝冷笑,她都死过一回了,还在乎什么劳什子名声。 “沈静婉还在家里呢,让她出来侍疾吧,我还有别的事。”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松鹤堂。 最终沈静婉还是被解除了禁足,只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在松鹤堂侍疾,偶尔会去六公主府上。 …… 这日,沈初凝正在书房看着舆图,疫病的事已经过去有一阵子了,而沈承梧还是一点音信都没有。 就在她看的认真时,碧蕊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哭喊道:“小姐救命!” 第267章 姜平失踪 “小姐救命啊!”伴随着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只见碧蕊如同一阵风般冲进屋内,甚至都来不及站稳脚跟,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旁的翠微见状,赶忙走上前去将她搀扶起来,并轻声嗔怪道:“在小姐面前如此慌张失措,成何体统!” 然而此时的碧蕊早已顾不得许多,她一边用手擦拭着满脸的泪水与汗水,一边抽噎着说道:“都是奴婢失态了,请小姐一定要救救姜大人呐!” 那模样看上去甚是可怜。 坐在椅子上的沈初凝微微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先别急着哭,慢慢把事情讲清楚,我连发生了何事都还不晓得,又如何救人呢?” 碧蕊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原来姜平领了出京的差事,本来应该在三日前就动身出发的。 他同碧蕊事先约好了,出发那日,碧蕊去城外给他送行。 可谁曾想,那天碧蕊在城门外苦苦等待了整整一天,却始终未能见到姜平的身影。 怕姜平是因为临时有什么要紧之事耽搁了行程,碧蕊也去姜家问过了。 可守门的人说姜平早在三日前的大清早便出门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但是城门的守卫却说并未见到姜平出城。 这几日以来,碧蕊几乎寻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但依旧一无所获,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前来求到沈初凝的跟前。 沈初凝轻轻地拍了拍碧蕊的手,柔声安慰道:“你且先不要如此焦急,京城虽大,但只要他人尚在这京城之中,便定然不会走失的,你可知晓姜平原本是打算前往何处?” 只见碧蕊微微颔首,语气急切地回答道:“回小姐的话,姜大人原先是要去往昌掖的。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又不知姜大人何时才能返京,因此,奴婢特意赶制了一副护膝,想着在他离京时给他,然而却始终未能等到其人。” 听闻此言,沈初凝不禁秀眉微蹙,心中暗自思忖:怎的又是昌掖! 此前派人探查五哥的行踪,亦是得知其朝着西北方向而去的。 想到此处,她定了定神,对碧蕊说道:“既然前往昌掖必定会途经临威,冯玉才恰好就在临威,为防出现意外状况,我让冯玉才在临威多加留意,与此同时,京城这边也找着。” 待将诸事安排妥当之后,沈初凝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忽地想起一事,遂开口询问碧蕊:“记得当初你曾言不愿远嫁与姜平,并执意要将银两尽数归还于他的。” 闻得此问,碧蕊的女子顿时面泛红晕,轻声答道:“回小姐,奴婢确实有心归还银子。奈何姜大人言道,姜家仅他一个主子,家中留存如此众多的银两终归不太安全,故而暂且放置于奴婢这里保管。” “咳咳……”沈初凝忍不住被这句话给逗得轻笑出声。 她缓了缓神,开口说道:“这大街上,那么多的钱庄呢,又没人拦着不让把银子存进去,怎会有将银子放在家中便不安全的这种荒诞说法。再者说了,你自己不也一直与恒富钱庄的催时有往来,怎么如今却偏偏听信了这些胡言乱语?” 沈初凝边说着,目光边落在了碧蕊那张愈发涨红的小脸蛋儿上。 只听碧蕊嗫嚅着解释道:“可……可是姜大人他……他就是死活不肯收下这些银子啊。” 沈初凝闻言,不由地挑起了细长的柳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碧蕊,追问道:“难不成姜平还是想等着你松口呢?” 碧蕊默默地轻点了一下头,表示默认。 见此情形,沈初凝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罢了罢了,此事我已然知晓该如何处理了。” 稍稍停顿片刻后,沈初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一般,紧接着又向碧蕊发问道:“对了,沈静婉那头近日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碧蕊一听这话,赶忙伸手迅速擦去了挂在脸颊两侧的泪水,然后恭恭敬敬地站直身子,认真回答道:“回小姐的话,婉小姐几乎每隔一日便要前往六公主府上走一遭。不过由于咱们的人手无法进入到六公主府内,故而对于她在里头究竟做些什么,实在是无从得知。” 沈初凝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碧蕊,继续追问:“每隔一日就要去一趟?那每次前去大概需要逗留多长时间呢?另外,是萧锦婳派人前来相邀,还是沈静婉她自己主动登门拜访的?” 从碧蕊那绘声绘色地描述中,沈初凝这才了解到。 原来,自沈静婉被沈怀忠解除禁足之后,仅仅在沈老夫人身边侍奉了短短两日而已。 紧接着,沈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她前往六公主府上走动往来。 说是昔日里沈静婉曾于宫中担任过六公主的伴读,即便后来在家庙待了两年,但此番归来,与六公主之间的情分却是万万不可生疏了的。 不仅如此,沈老夫人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沈静婉多多关怀一下宫中的贵妃娘娘,并时不时打听三皇子的最新状况。 自打首次造访六公主府后,沈静婉便开始每隔一日都要去待上半日。 大多数时候,都是午后出门,但有两次傍晚出门,直到深夜才回府。 更为蹊跷的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皆有沈老夫人在背后帮忙遮掩,故而府上都没几个人知晓此事。 待碧蕊将所掌握的情况一五一十禀报完毕之后,沈初凝微微颔首表示已知晓,随即吩咐道:“你先下去吧,继续派些人手盯着沈静婉那边的动静,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务必第一时间前来回禀于我。” 说罢,挥挥手示意碧蕊和翠微先行退下。 二人刚刚转身离去,沈初凝便轻声低喝一声:“玄影!” 眨眼间,一道黑影犹如鬼魅般凭空闪现而出,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属下在!” 沈初凝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眼前的黑影,压低声音问道:“以你们的身手,能否做到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潜入六公主府?” 第268章 命不久矣 “你们能否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六公主府?”沈初凝问道。 玄影面露难色地开口道:“小姐,不知您让属下入公主府这究竟所为何事?实不相瞒,凭我与玄幽二人目前的身手,若要不惊动那些守卫,顶多只能在外围略作探查罢了。可要想深入公主府的核心区域,非得请我师父出山不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师父坐镇定国将军府,倘若真要去麻烦他老人家,那二公子那边肯定会知晓此事的。” 听到这话,沈初凝不禁心生疑虑,秀眉微微蹙起,问道:“怎么,难道你们在我身边做事,我这边发生什么事,周凛不是都知道的吗?” 毕竟,玄幽和玄影是周凛指派给她的护卫,因此,沈初凝一直默认她们所行之事都会被如实禀报给周凛。 尽管她内心对此有些反感,但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暂时也别无他法。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已然命催时着手帮她培养暗卫了。 这时,只见玄影连忙解释道:“二少爷曾言明,属下只需确保小姐您的安全,并听从您的差遣便可。至于小姐您的私事,除非遇到属下等实在无力处置的状况,否则无需向他禀报。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属下们也仅仅是向二少爷汇报过您回京这件事而已。” 听了这话,要说内心毫无波澜那绝对是假话。 毕竟,沈初凝在上一世历经了人心险恶之事后,对于亲情都不大信任了。 可如今,这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之人竟能这般对待自己,她又如何能够不为所动呢? \"不知他在北地是否一切安好?\" 沈初凝犹豫再三之后,终于还是轻声开口询问道。 \"回小姐话,二少爷甫一抵达北地,便率领着先锋军队,成功夺回了大雍此前被北部蛮夷侵占的三座城池。如今,二少爷已是正三品的镇北将军了。\" 站在一旁的玄影恭敬地回答道。 “这些事周澜之前都跟我说过了,我想问的并非此事。而是……他有没有受伤?他右手的手腕伤才刚刚被庄谷主治疗过,也不知养好了没有?”沈初凝不禁微微蹙起秀眉,面露担忧之色继续追问道。 \"属下所知有限,仅知晓二少爷背部有一道伤口,现在应该已经大好了。\" 玄影如实答道。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一直没说?\" 沈初凝闻言脸色一沉,略带责备之意地质问道。 \"二少爷特意嘱咐过,怕给小姐造成困扰,所以除非小姐主动相询,否则属下不敢贸然禀报。\" 玄影赶忙低头解释道。 听到这里,沈初凝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若是我写了信,能否顺利送达至周寒之手中?\" 玄影的双眼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猛地亮了起来,她急切地问道:“小姐这是打算要给二少爷写信吗?属下帮您磨墨!” 沈初凝见状,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轻轻地摆了摆手道:“哪有那么着急呀!等我写好了之后再交给你便是啦。现在你先回定国将军府把你师父请来。等到沈静婉去六公主府的时候,瞧瞧跟着,好好看看她们究竟在里面做些什么、又都说了哪些话。” 得到命令后的玄影欢快地点头应是,然后如一阵疾风般迅速离开了此地,朝着定国将军府飞奔而去。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了沈初凝和仍站在原地的玄幽两人。 只见沈初凝紧紧握着手中的毛笔,微微歪着脑袋,一双美眸凝视着玄幽,有些担忧地开口问道:“你觉得玄影能请动你师父吗?虽说这事看起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实际操作起来应该是有些难度的,公主府应该不止明面上那些护卫。” 玄幽一边有条不紊地继续研磨着墨汁,一边微笑着回答道:“小姐尽管放心吧,二少爷离京前曾经特别交代过,只要是小姐您所吩咐的事情,无论是我和玄影,亦或是周家所有的暗卫们,都必须无条件地听从调遣并且全力以赴地完成任务。” 听到这番话,沈初凝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皱起眉头说道:“倒也不必这样的。” 然而,玄幽却是依然面带笑容,语气坚定地解释道:“二少爷说得很清楚,小姐您用不用在您,但我们必须随时听候吩咐。” …… 松鹤堂里。 沈初凝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品尝着那碗刚刚由小丫鬟送到沈老夫人面前的燕窝。 沈老夫人早已气得怒目圆睁,她狠狠地瞪着沈初凝,怒斥道:“你们二房难道连这一碗燕窝都吃不起?非要跑到我这松鹤堂来占这点便宜!” 然而,面对沈老夫人的指责,沈初凝却仿若未闻一般,依旧不紧不慢地享受着口中的美味。 待她将整碗燕窝吃得干干净净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勺子,拿起一旁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满脸怒气的沈老夫人,缓缓开口道:“祖母,您这动不动就生病的身子骨,光靠吃这些燕窝又能有多大用处呢?依我看呐,您还是得多吃些药才行。” 听到这番话,沈老夫人更是怒火中烧,她猛地一甩手,将手中一直捻动着的佛珠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这是在诅咒老身吗!”沈老夫人颤抖着手指向沈初凝,气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对此,沈初凝只是不以为意地摇了摇手指,轻声笑道:“祖母,您这话说得可真是冤枉孙女了,孙女实话实说罢了。您想想看,这病可都是您自己生的呢,想要留我在京城要病一场,不想让沈静婉去家庙要病一场,想把沈静婉放出来又要病一场,不知情的人,恐怕要以为您命不久矣了呢。” 第269章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命不久矣了呢。”沈初凝漫不经心地说道。 沈老夫人被沈初凝这一番话气得直喘粗气,她一边用手抚着胸口,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回荡在整个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沈老夫人强撑着身体,指着沈初凝厉声道:“你可知道,你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传扬出去,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沈初凝却是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一脸无所谓地回答道:“能有什么后果,最多也就是落个不孝的骂名而已。不过,这样也好啊,反正我也不想嫁进那皇子府去,要是背上这么个名声,正好可以遂了我的心意呢。” 说完,她挑衅似的看着沈老夫人,眼中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沈老夫人突然感到喉咙深处涌起一股浓烈的腥甜味,她瞪大双眼,目光如刀般恶狠狠地紧盯着眼前的沈初凝。 然而,沈初凝却只是轻轻一笑。 “您瞧瞧,又生气了不是?孙女不来给您请安的时候,您生气,如今我乖乖地来了,您又是这般模样。唉,这可让孙女如何是好。” 沈初凝轻摇着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调侃。 沈老夫人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愈发阴沉:\"少在这里油嘴滑舌,有什么话赶紧说,说完就滚,以后没要紧事,不许再踏入我这松鹤堂一步!” 听到这话,沈初凝心中暗喜,她等的就是沈老夫人不耐烦。 要知道,每隔几天就要被叫来听沈老夫人说道一通,实在是烦得很。 沈初凝挑了挑细长的眉毛,不紧不慢地说道:\"祖母,您可知道最近沈静婉成天往六公主府跑这事儿?\" 沈老夫人用眼角余光冷冷地斜睨了沈初凝一眼,没好气儿地回应道:\"怎么?人家愿意多走动交际,难道还碍着你眼了不成?要都是你这不思进取、整日闷在家里的性子,咱们沈家在京城里怕是连个能帮衬上的人都没有了!\" 沈初凝对于沈老夫人的斥责并不在意,反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哦?原来如此啊……这么说来,沈静婉频繁往六公主府跑,真的是祖母帮忙遮掩的了?既然如此,想必祖母也清楚她在公主府里究竟所为何事吧?\" “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能有什么旁的事?不过就是喝喝茶、摆弄摆弄那些花草罢了。老身之所以遮掩着此事,也是估计你的颜面,不想让婉儿抢尽了你的风头!否则,你这府里正经的嫡女该如何自处?” 沈老夫人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婉儿近来一直都在暗中协助三皇子梳理京城之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待将一切情况都摸查得清清楚楚之后,便会代替三皇子逐一登门造访,为三皇子顺利返京做好万全的铺垫和筹备工作。 只要三皇子能够平安回京,那么婉儿嫁入三皇子府这件大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如此重要之事,自然是万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被家中其他人知晓的,特别是沈初凝。 万一她心生嫉妒,破坏了婉儿精心谋划,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此时,沈初凝紧紧地凝视着沈老夫人,目光锐利如刀,毫不退缩地质问道:“什么叫做‘给我留脸面’,我看是在提防着我吧。” 话音刚落,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沈老夫人眼角不易察觉的微微抽动,刹那间,心中已然明了——看来自己这次果然猜中了祖母的心思。 沈老夫人的态度突然之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缓缓地开口说道:“哪里有什么防着谁不防着谁的,你和婉儿都是老身的亲孙女,对于祖母来说,你们俩就如同手心和手背一般,都是祖母心头的肉,祖母对待你们的心那绝对是一模一样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老夫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只不过如今祖母确实是对婉儿稍稍要好一些罢了,但其中缘由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自从你吵嚷着非要过继到二房之后,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如今更是嚣张跋扈得不成样子!想当初,祖母那个乖巧听话、善解人意的小九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哟?” 一边说着,沈老夫人还抬起手来轻轻擦拭着眼角渗出的几滴泪水。 “手心手背都是肉?”沈初凝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箭般直直地射向沈老夫人。 只见她朱唇轻启,缓缓说道:“孙女我啊,最近倒是听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说法。听闻三房的雪姨娘乃是从城南的庄子上被挑选出来送进咱们府上做丫鬟的,而那城南的庄子上所居住之人,可都是祖母您娘家那边的亲戚。” 沈老夫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她强装镇定地反驳道:“不过都是些出了五福的远房亲戚罢了,如今提起来又能怎样?” 然而,她声音中的颤抖却难以掩饰内心的慌乱。 沈初凝岂会轻易放过这个追问到底的机会,她步步紧逼,继续说道:“但据我所知,那雪姨娘在庄子上可是一直过着娇生惯养的生活,只是出了五福的亲戚而已,怎会如此善待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呢,难不成,这位香雪其实并非普通的远亲,而是祖母您的本家亲戚?” 话至此处,沈初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哎呀呀,瞧我这记性,怎么差点就忘记了呢。祖母您的本家亲戚都惨遭杀头之祸了,想来以您一向谨慎小心的性子,应该也不至于会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去私藏一名罪臣之女吧?” 说完,她便面带微笑,眼神却充满探究意味地紧紧盯着沈老夫人。 此时此刻,沈老夫人只感觉眼前的沈初凝宛如那从十八层地狱之中攀爬而出的恶鬼一般,正张牙舞爪地向着自己扑来索要性命。 她的心跳愈发急促,额头上甚至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但仍嘴硬地怒斥道:“你……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然而,她那明显慌不择路的言辞和神态早已将心中的恐惧暴露无遗。 沈初凝直起身,“我有没有胡言乱语,祖母可是清楚的很呐。”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沈老夫人声音嘶哑地低声喊道。 第270章 有件事求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见沈初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缓缓说道:“祖母,您这是怎么啦?孙女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您又何必如此动怒呢,您可得保重身体呀,要是气坏了身子骨,那可如何是好?如今祖父正在与苏相打擂台,倘若您此刻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人都得纷纷归家守孝,到那时,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苏相那边的人吗。” 听到这番话,沈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抖着指向门口,怒声吼道:“滚!赶紧给我滚出去!” 此时,门外的小丫鬟们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会惹怒了沈老夫人。 而沈初凝却不慌不忙地轻轻拍了拍自己裙摆上的褶皱,提醒道:“祖母,您呐,可得把您那位乖巧听话的婉儿给看紧喽,千万莫要让她闯出什么大的祸端来。她的身份上不得台面,若是闯出什么大祸,陛下那边的人查起来,不知道能不能查的出她的身世啊。” 说话间,沈初凝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沈老夫人,眼神之中隐隐透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 说完这话,沈初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初她之所以提议将沈静婉放出来,本意只是想让她惹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罢了。 可沈静婉要是与那萧锦婳走得近了,就有可能卷入了宫廷夺嫡之争当中,这是沈初凝不愿看到的。 …… 宁殊同一双明亮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食盒,伸出手指指向自己,满脸狐疑地开口问道:“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只见沈初凝轻轻地点了点头,回答道:“都是给你的。” 宁殊同微微皱起眉头,接着追问道:“都是翠微亲手做的?” “都是是翠微做的。” 听到这里,宁殊同像是突然受到惊吓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两步,与沈初凝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语气有些生硬地质问:“你这次又准备干什么?” 沈初凝见状,调皮地撇了撇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说道:“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就是想让你再配点药。” 宁殊同瞪大了眼睛,提高音量反问道:“不是刚刚才给你配过药了吗?怎么还要配?” 沈初凝解释道:“之前给配的那些药是专门给年轻女子使用的,如果贸然拿给老年人用,怕身体承受不住,万一不小心直接把人给弄死了可就麻烦了。” 听完这番话,宁殊同眯起双眼问道:“说吧,你是打算谋害祖父还是祖母?” 面对如此质问,沈初凝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回应道:“瞧你说得这么严重,哪有那么夸张,我可不是要弑亲哦,只不过是不想看她过的太痛快罢了。” 此时的宁殊同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做出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装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说道:“真没想到啊,阿凝你竟然是这样心狠手辣之人,实在是令人害怕。” 然而,沈初凝对于他的表演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略带嘲讽地反驳道:“行了行了,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要说让人害怕的药,那不都是出自你之手么?” 说到这儿,宁殊同似乎一下子来了兴致,饶有兴趣地继续追问:“对了,前些日子我给你配制的那种药效果究竟如何啊?我可是按照万虫蚀骨的效果配的。” 沈初凝泄了气,“投毒还没投出去呢。” 宁殊同满脸鄙夷之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这个人啊,怎么能本成这样?我还是去陵岛寻我爹爹去,咱们就此别过吧!” 听到这话,女子不禁面露诧异之色,脱口而出问道:“你不是不愿认你爹吗?” 宁殊同一脸不屑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傲然回应道:“我不愿认,是因为神医谷谷主之位被人夺去这么多年,都没能抢回来,可如今看看你,比起我那不争气的老爹来还要愚蠢几分。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你这木头不太好,我要飞走了。” 然而,沈初凝却显得有些不服气,“这怎能怪我呢,也不知那沈静婉是不是在家庙待久了,以至于一日不干活便浑身不自在。现如今,她每天甚至连饭菜都要亲自动手烹制,你所调配的那副药非得口服之后方能生效,如此一来,我哪里有机会下手?倘若你能够将药改制成只需沾染在身上便可发挥药效的,即便她每日外出时都会将房门紧锁,我也大可让暗卫直接掀开屋顶,将药粉洒入屋内。归根结底,此事未能成功,完全就是你考虑不周所致!” 宁殊同闻听此言,起初还有些不以为意,但随着沈初凝一番话语落下,他不由得开始细细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思忖道:“嗯……这番话说得倒也并非毫无道理,是我事先未曾考虑周全,那你再等些时日,我再帮你配一副更方便操作的药。” “配药的事倒是都能先缓缓,还有件事要求你。”沈初凝说道。 “等一下。”宁殊同提起食盒又放到了沈初凝面前,“你快把这点心都拿回去,你都用到求了,肯定是大事,我不能为了口腹之欲,把我这条命搭上。” “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只不过我信不过别人。” 第271章 恭喜祖母 六公主府。 此刻,沈静婉正孤零零地坐在厅堂内,周围一片寂静,连个前来为她倒茶、送点心的丫鬟都没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沈静婉身体逐渐变得僵硬起来,连脖颈都仿佛失去了知觉。 然而,她却不敢轻易挪动身子,生怕引起他人的注意或者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萧锦婳慢悠悠地出现在了厅堂门口。 只见她面色透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些嘶哑:“明日这个时候再来吧。” 听到这句话,沈静婉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心中满是委屈。 她鼓起勇气说道:“六公主,以前不都是每隔一日才来的吗?而且我也有一些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想起这两年来,沈静婉可是背的很。 先是在家庙被缝住了嘴巴,直到现在,她下嘴唇的位置仍然残留着好几处难以愈合的破洞,每次喝水稍微急促一点,那些破洞便会往外漏水。 为了遮掩,她平日里总是戴着一条能够遮住下半张脸的纱巾。 不仅如此,她还从不允许丫鬟们近身伺候自己的饮食,唯恐被她们发现自己的端倪。 好不容易回到京城之后,沈静婉本以为可以时来运转。 借着疫病肆虐之机,她靠施粥行善,总算是为自己积攒下了一些好名声。 谁曾想,天不遂人愿,不知从何处突然传出了分食神仙的血肉才能治愈疾病的传言。 她再次成为众矢之的,最终落得个被禁足的下场。 好不容易被放了出来,她心心念念的便是如何能够尽快积攒一些银子。 要知道,之前在施粥时,她手头的银子几乎已经消耗殆尽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城门口,她也成功地积累了不少人脉资源。 于是乎,她开始主动拜访那些在城门口帮助过的夫人和小姐们,并向她们提出一个看似诱人的提议——帮助她们放贷生息,也就是大雍人理解的放印子钱。 但实际上她只是将这些夫人们的银子收集起来,然后存入恒富钱庄罢了。 在此之前,她早已与恒富钱庄的掌柜暗中达成了协议:只要她能够拉拢到更多的存银,那么她就可以从中抽取一定比例的佣金作为回报。 在大雍,放印子钱可是触犯王法的重罪。 那些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们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亲自去操作此事。 沈静婉便打着相府千金的名号出面,且她明面上又与六公主交情匪浅,足以让众人对她高看一眼。 更何况,据她自己所言,她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地放银子生息,全赖三皇子在背后撑腰支持。 正因如此,那些原本还有所顾虑的夫人们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她。 起初的时候,大家都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交给她为数不多的银两。 可没想到的是,每个月沈静婉都会准时挨家挨户地上门派送当月应得的红利。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沈静婉逐渐赢得了众人的信任。 渐渐地,愿意把银子交托给她打理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她精心策划的方向发展,每个月那些上门派送红利的日子,正是她与京城中各位夫人们以及名门闺秀们拉近关系、拓展人脉的绝佳时机。 只要好好把握这些机会,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在京中崭露头角。 然而,就在她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计划顺利推进时,沈老夫人却突然命她前往六公主府走动。 其实,如果只是偶尔去那么一两次,倒也不至于对她的规划造成太大影响。 但问题在于,那个萧锦婳竟然要求她每隔一天就要去一趟! 每次到了六公主府,她只能呆呆地坐在厅堂之中,没有任何人搭理她。 曾经有好几次,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折磨,鼓起勇气向萧锦婳表示抗议。 起初,萧锦婳似乎还表现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答应了她的请求。 可谁能想到,这不过是萧锦婳的权宜之计罢了。 转眼间,她就派身边的嬷嬷到沈老夫人那里告状:“府里的婉小姐,如今可是排场大得不得了呢!六公主已经三番五次地邀她过去做客,可人家愣是不给面子,难不成非得等我们公主亲自进宫面圣,请陛下下旨,才能把婉小姐给请来吗?” 沈静婉回到府邸之后,立刻就被传唤到了松鹤堂。 一进门,沈老夫人板着脸,语气严厉地质问道:“说吧,你今天又跑哪儿去了?” 沈静婉赶忙快步走到沈老夫人身旁,满脸堆笑,亲昵地伸出双手替她轻轻揉捏着肩膀,娇声回答道:“孙女当然是去六公主府上啦,祖母您也是知道的,那位六公主的脾气向来不太好,所以她在京里几乎没有什么好友。恰好婉儿与她甚是投缘,因此才走动的频繁了些。” “真是去了六公主府上?公主府上的嬷嬷方才离去未久,就连给倒好的茶水都尚有余温,还道是已三番四次邀你前往,你皆未曾应约,怎的如今竟编排出这般假话来。”沈老夫人听闻此言,面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沈静婉闻言,不禁在心中暗暗咒骂起萧锦婳来。 想当初自己说不去之时,她嘴上倒是答应得极为爽快,谁曾料到她转过身便将此事告到了祖母这。 不过,就在此刻,沈静婉脑海之中忽地灵光一闪。 只见她面上忽然绽开一抹极其夸张的笑容,喜不自禁地道:“婉儿在此可要恭贺祖母啦!” 沈老夫人见状,不由紧皱双眉,面露不悦之色,斥道:“正与你说着要紧之事,休要胡言乱语,尽扯些不相干的闲篇儿。” 然而,沈静婉却是不以为意,娇声反驳道:“这如何能算是不相干的事儿呢?祖母交付予婉儿的重任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难道不该值得庆贺一番么?” “老身安排给你的任务?”沈老夫人满心狐疑地追问道。 第272章 姜大人找到了 “老身给你安排了什么任务?”沈老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的沈静婉。 沈静婉娇嗔着说道:“要么说祖母还是最疼婉儿呢,就只关心婉儿,旁人的事提过就过去了。” 她轻移莲步走到沈老夫人身旁,乖巧地依偎着。 沈老夫人眉头微皱,疑惑道:“你这丫头,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沈静婉嘻嘻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六哥哥的事呀,祖母不是让婉儿撮合六哥哥和六公主,多在六公主面前说说六哥哥的好话嘛。” 听到这话,沈老夫人原本紧绷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轻轻拉过沈静婉的手,问道:“那你可曾同六公主提起承柳了?” 沈静婉连忙点头应道:“当然了,祖母安排的事情,婉儿岂敢怠慢。这些日子以来,婉儿可是不停地在六公主面前夸赞六哥哥如何如何好呢,说得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说着,她还故意换上一副委屈的神色。 然而事实上,这段时间她前往公主府,根本连与萧锦婳说上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提及沈承柳了。 但面对沈老夫人殷切的询问,她只能这般敷衍过去。 沈老夫人紧紧抓住沈静婉的手腕,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快跟祖母讲讲,公主对承柳印象如何?” 沈静婉紧紧地回握住沈老夫人的手,轻声说道:“六公主当时气得脸通红,她说要是我再敢在她面前提及六哥哥的事情,她就再也不许婉儿跟她一同玩了呢。” 说完,她低下头去,似乎有些委屈和难过。 沈老夫人听后不禁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道:“唉,看来还是老身太过心急了啊!本想着促成承柳与公主的好事,没想到如今不仅此事未能如愿,连你这边也给耽误了。是不是你这个丫头不知深浅、言语失当了?” 沈静婉连忙抬起头来,摇了摇头解释道:“祖母,您想想看嘛,六公主终究是个女孩子家,脸皮薄,老是在她面前提起外男,她当然会感到害羞的呀。不过呢,虽然婉儿可能说得确实有点多,但其实也是有意为之,这样一来,六哥哥可就在六公主心中埋下种子了。而这次六公主主动回过头来找婉儿,那就说明她的心中定然已经有了六哥哥的位置,所以才会选择妥协呀。” 沈老夫人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急忙追问道:“果真如此吗?” 沈静婉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紧接着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婉儿为了能帮助六哥哥,可是连自己的前程都不顾了呢,祖母您反倒还要责怪婉儿……” 说到这里,沈静婉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看到孙女这般模样,沈老夫人顿时慌了神,赶紧拉过沈静婉的手安慰道:“哎呀,都是祖母不好,不该胡乱猜疑你,委屈了你这孩子一心一意为家族着想,祖母真是惭愧啊!” 她心中暗忖,让承柳尚公主只是锦上添花的事,还是沈静婉的凤命要紧啊! “承柳的事情暂且先放到一边吧,我听你之前讲过,贵妃娘娘吩咐你帮忙为三皇子回京一事做好筹备工作,如今进展如何了?”沈老夫人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听到这话,沈静婉突然顿住了话语。 “这……” 其实,当时她只是在开始频繁前往公主府的时候,随口编造出这么一个借口而已。 如今要她详细讲述具体情况,她又怎能说得清楚呢?一时间,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然而,沈老夫人却是心思缜密之人,看到孙女这般模样,便自行替她打圆场:“祖母明白,此事事关重大,难免需要小心谨慎一些。况且这隔墙有耳的,有些话确实不方便细说。祖母也就不再追问啦。” “孙女还有一事要求祖母。” “什么事?” 沈静婉压低声音说道:“现如今,三皇子回京这事需要一位大能带头,只要有人带头提及此事,下面那些官员们都会立刻纷纷响应支持,婉儿这边也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所以,希望祖母能够劝说一下祖父,让他站出来支持三皇子回京。” 说到此处,沈静婉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她心里暗自盘算着,如果沈怀忠能答应帮助三皇子说话,那么这无疑将成为她向三皇子献上的一份投名状。 一旦事成之后,待到她顺利嫁给三皇子,将来必定会登上皇后宝座。 想到这里,沈静婉不禁心跳加速,仿佛美好的未来已然近在咫尺。 而且沈怀忠乃是当朝丞相,只要他稍稍起个头,那些个底下人自然如同潮水一般纷纷响应附和,到时这所有的功劳都将落到自己一人身上。 就在这时,沈老夫人却忽然皱起了眉头,满脸忧虑地说道:“你祖父连那令人厌烦不已的党派之争都不屑一顾,又怎么可能会参与到这凶险万分的夺嫡之争当中去呢?” 听到这话,沈静婉却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开始循循善诱起来:“祖母,您仔细想想,虽说人人皆呼‘吾皇万岁’,但陛下又岂能当真活到万岁之龄?终有一日,是要有皇子来继承皇位的呀!如果六哥哥迎娶了六公主,我顺利嫁与三皇子,那咱们沈家可不就和三皇子一派成了真正的一家人嘛!既是如此,哪里还有不帮自家人反倒去帮外人的道理呢?” “哦?听你这么说,贵妃是对你很满意了?”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急忙追问道。 沈静婉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微微低下头去,然后暗自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便开始用力憋着气, 不多时,那张原本白皙的脸蛋儿变得通红一片。 在沈老夫人看来,孙女这般模样显然就是被自己给说中了心事,故而害羞了。 于是乎,她轻轻拍了拍沈静婉的小手,柔声安慰道:“婉儿乖,你尽管放宽心好了。这件事,祖母会去劝说你祖父的。” 听闻此言,沈静婉心中大喜过望,赶忙盈盈下拜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连连称谢不迭。 …… “小姐,姜大人找到了!” 第273章 男宠 六公主府内,气氛却显得有些阴沉压抑。 只见彩蝶满脸忧虑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安。 “公主,这药真的不能再喂了呀!要是继续这样强行灌下去,恐怕会闹出人命的!” 彩蝶焦急地劝说道,声音微微颤抖着。 然而,萧锦婳却是狠狠地瞪了彩蝶一眼,厉声道:“怎么?你这是心疼了?既然如此,那不如你来替他吃下这药!” 听到这话,彩蝶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向后退缩几步,惶恐地摆手道:\"不不不,公主息怒,奴婢绝无此意。只是担心万一事情败露,陛下追究起来可如何是好啊!\" 萧锦婳闻言,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屑地说:\"只要我们小心些,不让父皇知晓就行。再者说了,如果真的被发现,不是还有那沈静婉可以顶罪吗?不然,我又何必时常让她到我府上来,白白让这个低贱的小杂种玷污了我的地方!\" 彩蝶低垂着头,唯唯诺诺地应道:\"公主所言极是。\" 这时,萧锦婳似乎失去了兴趣,懒洋洋地直起身子,挥挥手不耐烦地吩咐道:\"罢了罢了,把这人带下去吧,真是无趣得很!\" 彩蝶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急忙走上前去解开绑在那人手脚上的绳索。 就在她刚刚动手之际,忽然听见萧锦婳冷冰冰地开口说道:\"彩蝶,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对本公主的东西心存觊觎之心。若是你当真喜欢,等本宫先享用之后,或许心情好了会赏赐于你。但是,对于本宫尚未用过之人,你再敢这般明目张胆地盯着看,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这句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劈下,惊得彩蝶浑身一颤,双腿一软,竟直直地跪伏在了冰冷的地面之上。 只见她面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地说道:“公主明鉴啊!奴婢对天发誓,绝无这般忤逆之心。那姜大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若是真闹出了人命,恐怕陛下追查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呐!” 然而,萧锦婳却是不以为意地轻轻一笑。 她朱唇轻启,缓缓言道:“区区一个七品小官罢了,能算得上什么官身?他若懂得审时度势,早早顺从于本宫,又何须辛辛苦苦从七品官一步步往上攀爬?” 言罢,萧锦婳优雅地站起身来,动作娴熟地将衣裳穿戴整齐,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留下彩蝶一人呆立在房间之中。 此刻的房间内,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压抑。 彩蝶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开始默默地收拾起屋内的残局。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姜平身旁,仔细地清理着他身上残留的蜡痕。 那些蜡痕仿佛一道道耻辱的印记,深深地烙刻在姜平白皙的肌肤之上。 待将所有的蜡痕都清除干净之后,彩蝶又拿起药膏,轻轻地涂抹在姜平手腕和脚腕处因绳索紧勒而产生的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上。 公主钟爱姜平这副白净瘦弱、惹人怜惜的身躯,若是这些勒痕未能妥善处理干净,待到下次公主看到,定然会生气。 想到此处,彩蝶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细致起来,生怕有一丝一毫的疏漏之处。 萧锦婳自出宫建府以来,便与玹卉公主往来密切。 对于这位姑母,萧锦婳内心充满了钦佩与艳羡之情,她无比欣赏玹卉公主那随性洒脱、不拘小节的性格。 而玹卉公主虽已成过三次亲,可每一次皆是成亲不久后,其夫婿便因无法忍受她的种种折腾而死。 更为不幸的是,玹卉公主至今膝下尚无任何子嗣承欢。 她觉得萧锦婳与自己年轻时的性格相似,不像其他那些侄女们,整日里装出一副端庄大方、贤淑典雅的模样,让人瞧着就觉着心累。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难得的相似,使得她对萧锦婳格外宠爱有加。 当萧锦婳到了出宫建府的时候,玹卉公主所赠的礼物便是是两名男宠。 起初,萧锦婳还有些排斥,心中暗想身为女子怎可如此行事。 然而,玹卉公主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咱们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向来只有咱们嫌弃他人的份儿,哪有谁胆敢来嫌弃咱们?再者说,拥有这般高贵的身份,如果不能及时享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一世投的好胎!” 听了这番话,萧锦婳在玹卉公主的悉心教导之下,初次尝试过后,竟如同尝到了世间最美味的珍馐一般,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深深沉醉其中。 渐渐地,她不再满足于仅仅享用自家府上的男宠,甚至将魔爪伸向了姑母的面首。 而玹卉公主对此倒是表现得极为大度,但凡萧锦婳看上眼的,她都会毫不吝啬地赏赐给她。 就这样,萧锦婳愈发肆意妄为起来…… 由于姑母对身体健壮的男子情有独钟,然而她却偏偏钟情于白净瘦弱类型的男子,只因这种体型的男子能够更好地满足她内心深处强烈的掌控欲望。 于是乎,彩蝶便四处寻觅符合她独特口味的男子。 这些被选中的男子大多都无法抵御她的淫威,只能乖乖顺从;只有极少数不情愿的,但只要给他们喂下一些特制的药物,便也难以自控了。 渐渐地,无论男人们是否心甘情愿,她都会毫不留情地给他们灌下药物。 她尤其痴迷于欣赏那些男子服药之后,眼尾泛红如桃花般艳丽,赤裸裸地趴在她的脚边苦苦哀求的模样。 然而,当那些男子最终屈服于她之后,她很快又会心生厌倦之情。 对于这些已经失去新鲜感的男人,她要么无情地将其丢弃,仿佛他们只是用过即弃的物品一般;要么随意地赏赐给自己身边的丫鬟们。 玹卉公主得知此事后,不仅没有加以斥责,反而连连称赞她孺子可教,并慷慨地送来各式各样的药物以及奇奇怪怪的工具。 有了这些“得力帮手”,萧锦婳愈发肆意妄为起来,变本加厉地纵情玩乐。 第274章 强掳 在殿试之时,景帝特意安排她藏身于屏风之后,以便悄悄挑选心仪的夫婿。 就在众多青年才俊鱼贯而入之际,她的目光瞬间被一个名叫姜平的男子所吸引。 只见他身形单薄瘦弱,宛如风中摇曳的柳枝,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简直令她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将他捆绑在床上狠狠蹂躏一番。 在向父皇表明自己的心迹之后,她满心欢喜地以为这男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然而,没过多久,父皇竟然告知她说需要更换人选,原因竟是那姜平家中已定下了亲事。 实际上,对于此事,原本萧锦婳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于她而言,起初只是渴望能与姜平共享鱼水之欢、行那床笫之事罢了,至于姜平是否愿意迎娶她,她压根儿就不曾在乎。 不过,尽管如此,萧锦婳还是佯装成偶然相遇的模样,先后两次在街上与姜平碰面。 岂料,那姜平每次见到她时,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这般态度,不仅没有令萧锦婳心生退意,反而愈发激发起了她内心深处强烈的征服欲望。 萧锦婳心中暗想: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将姜平掳到府上,那么就得另寻良策才行。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她暗中指使人给姜平安排一项出京暗查的差事。 就在姜平即将离京的当天清晨,趁着街上人烟稀少,萧锦婳果断地派人将其强行掳至府中。 由于姜平在翰林院中任职,平日里若是一天未曾露面,势必会引起众人的猜疑。 好在此次所指派给他的差事乃是出京暗查,那些被调查的地方官员对此浑然不知,自然也就无从察觉有人即将前来探查。 此外,姜平家中仅有一他一位主子,当他告知下人自己要出京公干之时,仆人们便忙着为他整理行囊,除此之外,半句多余的话语也不敢多问。 就这样,一切都按照萧锦婳事先谋划好的步骤顺利进行着…… 姜平就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京城之中销声匿迹了。 原本,萧锦婳与其他男子厮混之时并不需要遮遮掩掩,虽说她更换男宠的速度犹如走马灯一般,但在钱财方面却是极为慷慨大方。 但凡伺候过她的人,待到离开之际皆能够获得数额不菲的银两。 若是有人不愿离去,她亦会在公主府内替其妥善安排一份差事,甚至有时偶然忆起,还会再次临幸一番。 正因如此,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从未有人胆敢将此事宣扬出去。 然而,这姜平却有所不同。 他身负官职,且性情刚硬倔强。 萧锦婳为防万一,遂寻思着寻一人来替她背负这个黑锅。 恰巧就在当日,沈静婉来公主府拜访于她,自动送上门来的人,又岂有弃之不用的道理? 只可惜啊,那姜平着实太过不听话了一些! 她给他灌下大剂量的药物,即便眼看着姜平整个人都快要如同被煮熟的虾子一般了,在意识尚且清醒的状况之下,一旦瞧见她靠近,立马就跑。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莫要如此抗拒嘛,本公主只是想要助你纾解一下罢了。” 谁曾料到,那姜平竟然二话不说,径直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到最后,他的口腔内部几乎都快被自己生生咬得稀烂! 萧锦婳也喂过姜平迷药,可那如同死人一般的样子,她实在是下不去手。 她还是喜欢男人在自己身下苦苦哀求的模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普通的药物对于姜平而言已经完全失去了效力,无奈之下,她只能不断地增加媚药的使用剂量,但即便如此,姜平依然坚定地抵抗着,死活不肯顺从。 …… 沈怀忠的书房里,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只见沈初凝一脸严肃地向沈怀忠发问:“祖父,咱们沈家能否舍弃沈静婉?” 沈怀忠被孙女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孙女为何会这样问,但还是沉思片刻后回答道:“那丫头本就是外室所出,要说舍弃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如今她在族谱之上乃是三房的嫡女,若要将其除名,恐怕多少会有些棘手。” 听到祖父的回答,沈初凝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其实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当初开祠堂的时候,原本是打算让我过继到二房,然后沈静婉记在三婶名下的。可刚开了祠堂,庆国公府却突然派人前来,说公爷夫人患病,三婶便带着沈静婉匆匆赶回了庆国公府。沈静婉那事自然就搁置下了,自那之后,府上事务繁多,没也重开祠堂,想来官府那边应该也未曾对此事进行登记。” 沈怀忠也跟着笑了起来,“那这么说来,沈静婉就只算是庶出的妾室子了,那就好办了,开祠堂把她名字从族谱上划去就行,用不着去官府。” 沈怀忠刚说完如何处置沈静婉后,这才忽然想起询问道:“她这回究竟是招惹了怎样的麻烦,竟然严重到需要被除名的程度!” 只见沈初凝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后,嘴角含笑地回应道:“这次不是她闯祸,只是运气不佳,恰好撞在了他人的枪口之上,替人背黑锅罢了。” 听闻此言,沈怀忠原本还算平静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皱着眉头,语气严肃地说道:“即便沈静婉再不济,至少在表面上仍是沈家的孩子,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让沈家人背黑锅?” 沈初凝放下手中茶杯,缓缓吐出三个字:“六公主。” “六公主?”沈怀忠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追问道, 沈初凝微微挑眉,轻声回答道:“六公主在府里豢养男宠。” 听到这里,沈怀忠下意识地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与自己的孙女探讨这般敏感之事,犹豫片刻之后,他只得略显尴尬地嘟囔道:“这……养男宠这种行为顶多也就是道德方面有些败坏罢了,只要双方你情我愿的,旁人还真不好指责其中有何过错之处。” 然而,未等他话音完全落下,沈初凝紧接着便抛出一句惊人之语:“如果是强掳朝廷命官当男宠呢?” 第275章 母妃 这一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沈静婉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裙,怀揣着一本厚厚的帐册,来到了六公主府。 这本账册记录着她与各家夫人们之间的借贷往来。 以往每次前来,府中的人总是对她视而不见,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因此,这一次沈静婉也并未抱有太多期望,只想着趁此机会将账册好好整理一下。 毕竟又到了该给各家夫人、小姐们送利息银子的时候了,而且还有几家夫人曾表示不必每月都送来利息,可以连本带利一起再放出,若是她们需要用到银子时再直接来找她就行。 所以,她得在账册上仔细地重新梳理一番这些信息。 然而,当沈静婉刚刚踏入厅堂之时,眼前的景象却令她大吃一惊。 只见秦贵妃端坐在主位之上,仪态万千;而萧锦婳则低垂着头,安静地坐在一旁。 沈静婉心中一紧,赶忙快步上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秦贵妃行了一个大礼。 秦贵妃见状,微微一笑,随即站起身来,伸出双手轻轻扶起了沈静婉,并柔声说道:“哎呦,这孩子怎可行如此之大的礼,快快起来!让姨母好好瞧瞧,咱们可是足足有两年未见了,没想到如今你竟出落得这般标致。” 沈静婉听闻此言,顿时受宠若惊,连忙垂下头,谦逊地回应道:“贵妃娘娘您过奖了,婉儿实在不敢当。” 说话间,她的双颊微微泛起红晕。 秦贵妃微笑着将沈静婉散落于额前的几缕碎发轻柔地整理至耳后。 接着,她拉起沈静婉的手,一同在上首坐下。 此刻,沈静婉紧张得心怦怦直跳,掌心不知不觉间已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暗自思忖着,不知今日秦贵妃为何会突然对自己如此友善,毕竟之前她从未这般待过自己。 秦贵妃面带微笑,轻轻拍着沈静婉的手,柔声细语地说道:“本宫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婉儿你可是一直钟情于元朗的。”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让沈静婉花容失色,她惊慌失措地直接站起身来,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不已,声音发颤地回应道:“贵妃娘娘明察!臣女对三皇子绝对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更谈不上什么觊觎之心呐。” 此时,坐在一旁的萧锦婳不禁冷哼了一声。 然而,她的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秦贵妃的不满,秦贵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之意。 萧锦婳见状,赶忙收敛神色,乖乖地坐正身子,再也不敢轻易开口多言。 秦贵妃随即俯身向前,伸手将沈静婉从地面上缓缓拉起,并安慰似的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略带惋惜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呢?元朗前些日子特意来信告知本宫,他对你心仪已久,满心欢喜地盼望着能与你共结连理。本宫本想着成人之美,既然婉儿你对元朗无意,那本宫也只好去回绝了元朗。只是如此一来,恐怕那孩子会为此伤心许久喽。” 听到这里,沈静婉张了张嘴,刚想要出声,但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己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到嘴边的话语顿时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无奈之下,她只得低垂着头,用如同蚊蝇般细微的声音嗫嚅道:“一切但凭贵妃娘娘作主便是。” 秦贵妃闻听此言,高兴地说道:“那本宫今日便做主,把你指给元朗了。” 沈静婉听着秦贵妃的这句话,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她曾听闻有人提及,秦贵妃有意恳请陛下为三皇子和沈初凝赐婚。 怎么到了自己这儿,秦贵妃竟然能够如此自作主张? 沈静婉满心疑惑,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就在这时,只听得秦贵妃继续说道:“婉儿啊,想必你也是知晓的,元朗可是最为疼惜锦婳的。” 闻得此言,沈静婉不禁在心底暗自思忖起来,心下暗道:这又与那萧锦婳有何干系? 不过,尽管心中这般想着,她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柔声回应道:“六公主聪慧伶俐、温婉善良,就连婉儿也喜欢的紧呢。” 见此情形,秦贵妃满意地轻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欣慰之色,缓声道:“本宫便晓得为本宫的锦婳挑选的这位嫂嫂定然不会错的。” 这一声“嫂嫂”犹如一道惊雷般在沈静婉耳畔炸响,直将她震得头晕目眩,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儿来。 待到稍稍清醒一些后,她连忙不迭地表态道:“婉儿日后必定会如同三皇子那般,全心全意地呵护六公主的。” 然而,秦贵妃却是微微一笑,轻轻摆了摆手,接口道:“倒也无需等到日后,眼下就是你表现的好时机。” 沈静婉赶忙抬头望向秦贵妃,眼中满是坚定之意,郑重其事地应道:“贵妃娘娘您只管吩咐,但凡婉儿力所能及之事,定当全力以赴!” 只见秦贵妃又是盈盈一笑,语气温和地说道:“怎的还称呼本宫为贵妃娘娘呢?快改口唤一声‘母妃’来让本宫听听罢。” 听到这里,沈静婉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红着脸,怯生生地轻唤了一声:“母妃……” “哎!”秦贵妃轻声应和着,同时将戴在自己手腕上那只通体碧绿的镯子褪了下来,轻轻地套在了沈静婉的手腕之上。 而站在一旁的萧锦婳,此时正满脸不屑,都快要把眼珠子翻到天上去了。 这时,沈静婉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想起刚刚秦贵妃所说的话,连忙开口询问道:“母妃方才提及如今正是婉儿好好表现的时机,却不知母妃究竟想要婉儿去做何事呢?” 第276章 利益交换 “母妃想让婉儿做何事?”沈静婉问道。 秦贵妃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其实啊,是锦婳这丫头不小心犯下了一点小小的过错。但这孩子担心会因此受到她父皇的责罚,所以便寻思着找个人来替她承担这个错处。这不,就想到了你嘛。” 听完这番话,沈静婉默默地将自己的手从秦贵妃的手中抽了出来,并一脸疑惑地追问道:“陛下向来对六公主宠爱有加,不知此次六公主到底做错了何事,居然还需要找人来顶替罪名?” 然而,还未等秦贵妃答话,就听见一旁的萧锦婳气鼓鼓地嘟囔抱怨起来:“母妃您瞧,我早就说了吧,她肯定不会愿意帮忙的。像这样自私的人,哪里配得上当我嫂嫂,真搞不懂哥哥为何会看中这样的女子。” 沈静婉望着秦贵妃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不禁一紧,赶忙开口解释道:“婉儿并非不愿替六妹妹承担罪责,只是婉儿必须先弄清楚六妹妹究竟所犯何事,待到陛下询问起来,婉儿也好应对自如,不至于说错话给娘娘添麻烦呐!” 秦贵妃无奈地叹息一声,“唉,都怪锦婳被她那个不着调的姑母给带坏了,居然学起她姑母去养男宠了。她可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如果这件丑事传扬出去,有损皇家颜面,所以锦婳才怕她父皇责罚。” 说到此处,秦贵妃稍稍停顿了一下,并未提及姜平之事,仅仅只说了养男宠这一点。 实际上,这种事情在皇室公主之中早已屡见不鲜,不过也只是成为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则笑谈罢了,根本谈不上有损皇家颜面。 听闻秦贵妃这番话语,沈静婉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泪水在其中打转,声音略带颤抖地反驳道:“六公主是未出阁的姑娘,难道我就不是么?若我背负着这般不堪的名声嫁入三皇子府,日后又如何能够在府中立足呢?” 她一直盘算着要嫁三皇子,日后做皇后,但天底下又有哪位皇后能够在成亲之前便公然豢养男宠呢?这传出去实在是难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啊! 秦贵妃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沈静婉,微微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地回应道:“你和锦婳怎会相同呢?锦婳目前尚未婚配,可你却是要嫁给元朗的。不过只是让你在陛下面前将这罪过承担下来罢了,但实际上,元朗心里清楚事情的真相,毕竟你今后的日子是要与元朗一同过的,他知晓你宁愿舍弃自己的声誉也要帮助锦婳,元朗必定会对你另眼相看、倍加珍惜的。” “这事你无需担忧,近日以来,你几乎日日皆至我府邸,此乃众人皆知之事。若有人问起,仅需言明我府上这些男宠皆是替你所养便可。” 萧锦婳轻描淡写地说着,手中把玩着一支玉簪,仿佛此事于她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而一旁的沈静婉听闻此言,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之色:“原来……原来你打从一开始便是在算计我!”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起来。 此时,秦贵妃见状,连忙上前劝解道:“怎么能说是算计呢?你方才不也亲口说对锦婳甚是喜爱,正因如此才时常与之相伴嘛。” 萧锦婳在秦贵妃的授意下,也面露可怜之色,紧紧拉住沈静婉的手,娇声问道:“嫂嫂难道不愿意帮我吗?” 沈静婉其实内心深处着实不太情愿相助于她,可她也明白,如果此刻拒绝了,那么恐怕再无可能嫁入三皇子府。 就在这时,沈静婉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只见她面露难色,缓缓说道:“这件事关乎到我们整个家族的声誉,婉儿哪里敢擅自作主呀?还是得先回家跟祖父和父亲好好商议一番才行。” 沈静婉心想,以沈怀忠的性子,定然会反对这种荒唐之事的发生。 如此一来,既能巧妙地避开这个棘手的问题,又不至于直接得罪萧锦婳。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总归还是会有一些可以周旋的余地。 然而,秦贵妃和萧锦婳又哪能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只听得萧锦婳轻声细语地说道:“你可是沈家的嫡亲孙女啊,即便父皇知晓了这件事,他老人家定然也不会允许这事情被肆意传播出去的,既然如此,又哪里谈得上会对家族的声誉造成什么影响呢?更何况,退一万步说,如果此事当真不慎流传开来了,沈家目前也就唯有你和沈初凝这两位小姐罢了。而你是要嫁给我三哥的,那么真正受到影响的,恐怕就只会是沈初凝的亲事了吧。” 沈静婉闻得此言,当即便意识到自己的此番抉择竟然能够左右沈初凝的亲事,刹那间,她的双眸之中犹如燃起了两团熊熊烈火一般,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萧锦婳将她此时此刻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明了,这件事情基本上算是成了。 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萧锦婳决定再添把火。 只见她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我深知这些年以来,无论大事小情,你总要同沈初凝争个高下。但你须得明白,于女子而言,最为至关重要的莫过于亲事了,难不成你当真心甘情愿地看着,沈初凝不仅在身份上胜你一筹,就连在亲事方面也要压过你一头吗?” 这番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沈静婉的心坎之上,令她原本就已经有些疯狂的眼神变得愈发癫狂起来。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斩钉截铁地说道:“婉儿愿意帮助六公主认下这一过错!” 见沈静婉应承下来,秦贵妃与萧锦婳不禁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 随后,秦贵妃缓声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今日便亲自带你入宫向圣上请罪。你大可放心,本宫定会全力护你周全。待京城这边诸事平息之后,本宫自会遣人送你前往昌掖。” 其实,这件事情目前为止景帝尚未降下罪责。 只是那姜平被人暗中救走,而以公主府护卫们的身手来看,能够在府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一个大活人者实在不多。 想来想去,萧锦婳与秦贵妃二人皆怀疑此举乃是景帝派人所为。 正因如此,她们才决定抢先一步采取行动,寻得一人将此罪过承担下来。 可沈静婉却问道:“聘为妻,奔为妾,为什么是送我去昌掖?” 第277章 进宫认罪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景帝坐在龙椅之上,威严地看着跪在眼前的人,声音低沉而严肃地问道。 只见萧锦婳颤抖着身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带着哭腔说道:“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景帝微微挑起眉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沉声道:“有何罪?且来详细与朕说说。” 两日前,沈怀忠领着姜平一同前来觐见景帝。 他们二人将萧锦婳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地控诉出来。 景帝听后,心中不禁大为震惊,但出于对萧锦婳的名声以及皇室颜面的考虑,他在表面上还是强行将此事按压了下去。 然而,私下里,他深知这件事情绝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必须要给姜平一个交代才行。 萧锦婳此番犯下如此大错,自然也是难逃惩罚。 只是,让景帝同自己女儿谈论养男宠这种不堪入耳之事,着实令他感到难以启齿。 于是,他首先想到了去找太后娘娘帮忙处理。 谁料,太后竟然以身体不适为由,婉言拒绝插手此事。 无奈之下,景帝只得转而寻求皇姐玹卉公主帮助。 岂料,玹卉公主却是认为萧锦婳在此事上并无过错。 景帝也曾考虑过是否要让秦贵妃出面来管教萧锦婳。 可一直以来,秦贵妃都对萧锦婳都十分溺爱,根本就无法约束住她。 正当景帝左右为难之时,却见秦贵妃带着萧锦婳来了。 景帝见到这一幕,原本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 当听到萧锦婳主动前来认罪时,景帝心头的怒火霎时消减了几分。 他心想,此事或许只是自己这个小女儿一时不知分寸的胡闹而已,只要稍加惩戒,让她明白事理便可。 就在这时,只听见萧锦婳轻声说道:“儿臣交友不慎,对于身边之人也缺乏应有的管教。” 话音刚落,景帝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思忖道:难道她说的并不是关于姜平那件事情吗? 想到此处,景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严厉地追问道:“你身边的人犯了什么错?” 萧锦婳见状,赶忙拿起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然后哽咽着回答道:“回父皇,是沈相府上三房的嫡女沈静婉。她之前偶然间看上了儿臣府上的一个小厮,但由于彼此身份悬殊太大,她不敢将这份心意告知家中长辈,因此常常跑来儿臣府上与那小厮相会。儿臣见她身世着实凄苦,心生怜悯,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如此行事了。” 景帝听闻此言,不解地反问道:“丞相府上的小姐,怎会身世凄苦?又何须你来可怜?” “父皇有所不知,沈静婉其实乃是沈府三爷与外室所生之女,直到她过了十岁,才被接回沈家。然而,自她回到沈家之后,原本沈家的大小姐沈初凝却是生怕静婉会分走众人对她的宠爱,于是便处处为难于她。” “阿凝朕是知晓的,她绝非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景帝当即反驳说道。 毕竟,惠妃在宫中时,对这沈初凝夸赞有加。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新选址的皇陵之所以能够顺利动工建造起来,那可全然都是依靠着沈初凝筹来的银两。 故而,当萧锦婳这般评说沈初凝的时候,景帝心中难免就生出些许不悦之情来。 而萧锦婳打小就跟沈初凝不太对付。 当年,自己不过是赠送了一份小小的礼物,她转头就将此事禀告给了太后知道,害得自己硬生生被禁足长达整整三个月之久! 再后来,沈初凝又和萧锦妤走得颇为亲近,如此一来,萧锦婳对她的厌恶之情也就愈发深重了。 谁能想到时至今日,就连向来对自己百般疼爱的父皇,也要站出来替这沈初凝说话。 萧锦婳一边抽噎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一边哽咽地对景帝哭诉道:“父皇啊,您总共也就只见了那沈初凝几面而已,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倘若她心地善良,我那向来性情温柔、绵软的姨母又怎么可能狠心将她逐出三房,转而将静婉认作嫡女呢?” 听到女儿的这番话,景帝脸色一沉,冷冷地斥责道:“你身为皇家公主,应当谨守本分,切勿插手别人家的闲事。就算你怜惜她,但也绝不能容忍她在你的府邸里做出那些下作之事。既然她钟情于你府上的小厮,大不了赏赐给她便是。” 萧锦婳满脸愁容,叹息着继续说道:“可是父皇,静婉一直遭受沈初凝的欺凌和压迫,以至于她自己名下连一点产业都没有。即便将人赏给她,以她如今的处境,又能带到哪去呢。哎,都怪儿臣太过心软了,总是念及她既是我的表姐,曾经还给儿臣当过伴读,实在不忍看到有情人分离,所以才对她诸多纵容和默许。然而现今仔细思量起来,儿臣深知此事做得不妥当,心中懊悔不已,这才特意赶来向父皇您认错,请父皇责罚儿臣吧!” 景帝微微颔首,“此乃沈家自家内部的事务,自应交由他们自行妥善处置,至于你,日后切不可再与这般品行不端之人有所往来了。” 萧锦婳恭恭敬敬地朝着景帝磕了一个头,然后用清脆而坚定的声音回答道:“儿臣定会谨记父皇的教诲。” 景帝看着眼前的萧锦婳,不禁怀疑起她身边是否存在品行不良之人影响了她。 他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将姜平之事询问清楚。 于是,他缓缓开口问道:“锦婳啊,你可曾认得姜平?” 第278章 顶罪 “你可曾认得姜平?” 听到这个名字,萧锦婳的心猛地一沉,但表面上仍努力保持着镇静。 只见她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回父皇,儿臣自然是知晓此人的。先前在殿试之时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儿臣甚至还动过心思,想要让他成为儿臣的驸马呢。” 说着,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羞涩之意,双颊瞬间泛起红晕。 景帝见状,继续追问道:“那么自那次之后,你可有再见到过他?” 萧锦婳轻轻摇了摇头,轻声回应道:“父皇之前曾告诉儿臣,姜大人家中已然定亲,所以自此以后儿臣就再也没有和他碰过面了。难道说现在姜大人改变主意了不成?哼,即便他如今反悔,儿臣也是断断不会要一个曾经拒绝过自己的人的!” 然而就在这时,景帝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冷冷地说道:“这姜平可是在你的府上逗留过好几日。” 萧锦婳满脸惊愕,一双眸子瞪得浑圆,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惊叫出声。 只见她眉头紧蹙,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这姜平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让他当驸马的时候,他百般不情愿,如今竟然鬼鬼祟祟地跑到我府上!他究竟想要对儿臣做些什么?” 景帝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如炬地凝视着萧锦婳,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冷冷地开口道:“可是据朕所知,这姜平乃是被人迷晕之后带到你府上的,而且到了你府上之后还一直有人不断给他灌药。” 萧锦婳闻言,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连否认道:“这绝对不可能!父皇,儿臣的府上怎么会发生如此荒唐之事呢?儿臣对此真的一无所知啊!” 忽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道:“儿臣明白了,此事定然与沈静婉脱不了干系!也只有她才会有胆子往儿臣府上带人。” 景帝显然并不相信萧锦婳的说辞,他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道:“哼!你自己府上莫名其妙多了个大活人,难道你会毫不知情?” 萧锦婳顿时觉得满心委屈,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她咬了咬嘴唇,解释道:“父皇,沈静婉毕竟是儿臣的表姐,她偶尔来府上小住之时所居住的屋子,除了府上的那名小厮之外,再不许旁人进入。可那小厮早就同沈静婉在一起了,又怎会对儿臣讲真话呢?想必一定是他们二人合谋将姜平困在了房间之中。” 尽管萧锦婳说得情真意切,但景帝依旧半信半疑,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缓和。 秦贵妃站在一侧,轻声开口说道:“陛下,沈静婉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呢,只要将她唤进来询问一番,自然就会有结果,想来在陛下面前,她定然是不敢有所隐瞒的。” 景帝闻言,目光缓缓转向身旁的德全公公。 德全心领神会,快步走向殿外前去通传。 沈静婉进殿后,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 景帝定睛打量着眼前之人,发现她与沈家老夫人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之处,便认定了她确实是沈家之人。 “你可认得姜平这个人?”景帝面无表情地发问,声音低沉而威严。 听到这个问题,沈静婉瞬间愣住了,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可“姜平”这个名字确是她头一次听闻。 于是,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目光先后落在了秦贵妃和萧锦婳身上。 此时的萧锦婳神色显得有些慌张,急忙解释道:“就是你带进我府上的那名男子啊!” 与此同时,秦贵妃也是一脸严肃地盯着沈静婉,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之意。 虽说在此之前,她们二人并未向沈静婉提及此事,不过事已至此,既然自己已然答应要替萧锦婳承担罪责,那么究竟这人原本就在公主府中,还是被她带进去的,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想到这里,沈静婉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准备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说辞来回答景帝的问话。 只见她微微颤抖着嘴唇,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那姜平的确是臣女带入公主府的,臣女如今已然深知自己犯下大错,日后定然不敢再行如此之事了!还望陛下恕罪啊!” 话音未落,只听得景帝怒声呵斥道:“日后不敢?哼!你可知道谋害朝廷命官究竟是何等罪责?” 景帝的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在大殿之上炸响,震得众人皆是心头一颤。 听到“朝廷命官”四个字,沈静婉不禁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地望向景帝。 当触及到景帝那张黑沉如墨、阴云密布的面庞时,她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秦贵妃和萧锦婳。 然而,此刻的萧锦婳却仿佛故意避开她的视线一般,迅速扭过头去。 而秦贵妃则依旧端坐在高位之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冷地俯视着她,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浓浓的轻蔑与不屑之情,其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沈静婉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她深知,如果此时矢口否认,那么自己此前所有的谋划与努力都将会付诸东流。 不仅无法进入梦寐以求的三皇子府,就连那些打着三皇子的名头方才得以开展的生意,恐怕也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在她的记忆之中,京城的世家大族子弟当中似乎并没有名叫姜平之人。 如此想来,这个姜平极有可能是通过科举考试崭露头角的寒门学子。 虽说谋害朝廷命官乃是重罪,但念及对方身份低微,即便自己咬牙认下这桩罪过,想必应当也不至于遭受太过严厉的惩处吧? 想到此处,沈静婉暗暗咬了咬牙,决定赌上一把。 只见她轻启朱唇,缓声说道:“回禀陛下,臣女此前确实不知晓姜平竟是朝廷命官!此事皆因臣女无知而起,恳请陛下降下罪责。” 秦贵妃与萧锦婳听闻此言,不约而同地齐齐松了一口气。 然而,她们三人的所有举动却未能逃脱景帝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 其实,景帝心中跟明镜似的,他深知这沈静婉无非就是替那对母女站出来顶罪之人罢了。 于是,景帝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将此案件移交大理寺彻查审理。” 第279章 送走 “将此案移交大理寺吧。” 话音刚落,一旁的沈静婉瞬间慌了神儿。 她一听到大理寺,嘴角的针眼便隐隐作痛。 那沈承梧就在大理寺,倘若自己真的被送了进去,必定会遭受沈承梧惨无人道的折磨,到时候恐怕小命都难保! 此时,惊恐万分的沈静婉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她一个箭步冲到秦贵妃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紧紧抱住秦贵妃的双腿。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贵妃娘娘,求求您救救我!” 面对此情此景,秦贵妃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她着实害怕沈静婉会迫于压力将事情的真相全盘托出。 思前想后,秦贵妃终是硬着头皮向景帝求情:“陛下,您看这终究是女儿家的私事,若是传扬出去,对于她的声誉总归是有些不利影响的。而且这沈静婉怎么说也算臣妾娘家侄女,不如就交由臣妾来处理此事吧。” 景帝自然清楚沈静婉在此事中纯属无辜受累,但同时他也担心如果对此事处罚过重的话,那沈怀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跑到自己面前大闹一番。 既然如今秦贵妃已经主动给自己递来了个台阶,那么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倒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景帝微微颔首,表示同意由秦贵妃将沈静婉带离此处自行处置。 …… “贵妃娘娘,如今这六公主之事已然妥善处理完毕,婉儿的名声也算是毁了!如此这般,您是否应当着手安排向沈家提亲之事了?” 沈静婉面带焦急地询问着。 只见秦贵妃微微挑起了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沈静婉,并未立刻回应。 沈静婉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儿,她紧张地盯着秦贵妃,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难道……贵妃娘娘竟是打算反悔吗?”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心中暗想,此刻还未出宫,万一秦贵妃真的出尔反尔,自己哪怕拼了这条性命不要,爬也要爬到景帝面前,将秦贵妃和萧锦婳的所作所为统统揭露出来。 秦贵妃见状,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殿内的宫女们尽数退下。 待众人离去后,她才缓缓开口对沈静婉说:“母妃怎会轻易反悔呢?只是这皇子成婚向来都是京城之中的大事,需要筹备诸多事宜。可眼下元朗他并不在京城,故而我才寻思着先送你去昌掖。” 沈静婉一听这话,急忙站起身来反驳道:“所谓‘聘为妻,奔为妾’,婉儿觉得成亲与提亲二者之间并无任何冲突之处。” 想到此处,她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你刚刚才在陛下那里挂上了名号,如果此时就贸然前去提亲,恐怕真的不太妥当啊!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再耐心等待两年吧,等到陛下逐渐淡忘此事之后,再做打算不迟。”秦贵妃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两年?”沈静婉闻言不禁失声惊呼起来,“谁又能知晓这期间会发生多少变故?不行,我可不能就这样干等着,现在您必须得给我一些保障才行。” 她一脸焦急地望着秦贵妃,眼中满是不安和渴求。 秦贵妃轻轻拍了拍沈静婉的手背,柔声道:“好孩子,你所说的这些,母妃心里自然都是清楚明白的。正因如此,母妃才特意想好了一个周全的法子——将你送到昌掖去。如今元朗府上尚无女主人,待你过去之后,便可直接当家作主。待到时机成熟时,你再跟随元朗一同返回京城,行大婚之礼,你觉得母妃如此安排是否妥帖呢?” 说罢,秦贵妃暗自冷笑一声,心想只要成功地将沈静婉送出京城,那么此后她是生是死,一切都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稳住这个丫头,绝不能让她闹腾起来坏了大事。 她又接着说道:“当然了,我也可以先下了聘礼,你在京中待嫁,可等到元朗回京时,他心中还有没有你的位置,可就不一定了。” 沈静婉乍一听到能够前往三皇子府邸当家作主,整个人顿时兴奋不已,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判断力,忙不迭地点头应承下来:“好好好,全听母妃的安排!” 此刻的她满心欢喜,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风光无限、尊贵无比的庆幸。 “唉,真是委屈你这孩子了。既然你已然同意,那今晚便早些回去收拾行囊细软,明日一早,母妃自会派专人护送你出城。”秦贵妃微笑着嘱咐道。 “这么快?”沈静婉满脸诧异之色,一双美眸瞪得浑圆。 坐在一旁的秦贵妃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母妃这也是为了你着想啊,你好好想想,你做下这些事来,究竟是谁受到的伤害最大呢?” 沈静婉微微垂下头,咬着嘴唇思索片刻后,才缓缓抬起头来说道:“自然是婉儿,婉儿如今的名声全都被毁了。” 尽管她本人对于所谓的名声并不是特别看重,然而身处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之下,却不得不接受来自他人那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 秦贵妃闻言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傻孩子,你跟了元朗,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其实要说这件事中真正受伤害最大的,应当是那沈初凝才对。你不妨仔细想一想,就照着沈府里那些人平日里疼爱她那般模样,如果他们知晓是因为你,连带着坏了她的名声,你觉得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吗?难不成你又想被重新关进那家庙之中受苦不成?” 一提到家庙二字,沈静婉便情不自禁地浑身一颤。 她连忙点头应道:“我一切都听从贵妃娘娘安排,绝对不会将此事告知家中之人。只是……还望娘娘能够再多宽限我一日时间,我尚有一些事需要亲自去处理妥当,待后日我定会准时出发。” 秦贵妃刚想要开口再次反驳,但话还未出口,就听到沈静婉紧接着说道:“如果娘娘不答应的话,那婉儿便不走了,要是之后出现任何变故,大不了就让我的祖父去陛下那为我讨个说法!” 听闻此言,秦贵妃脸上原本保持着的笑容瞬间僵硬住了,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回应道:“怎么就到了要讨说法这么严重了,本宫又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既然如此,那就后天一大早出发,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先瞒着沈家之人,等到你平安出城,本宫自然会去向沈相说明。” 第280章 竟然是你算计我? “安夫人,婉儿要出一趟远门,担心您最近可能急用银子,所以特意提前给您送过来了,我还自己往里添了些,把这个月的利息凑齐了。” 话音未落,沈静婉已经将厚厚的一叠银票轻轻地放置在了礼部侍郎夫人的面前。 看到眼前突然多出来的这一叠银票,安夫人不禁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她看着沈静婉问道:“这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就要出门了?是要去哪里?” 沈静婉羞涩一笑,回答道:“是贵妃娘娘吩咐我去昌掖探望表哥。” 礼部侍郎夫人接着追问道:“那你这次出去,大概多久才能回来?” 沈静婉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恐怕短时间之内是没办法回来了,估计要一直待到跟表哥一同返京。” 安夫人听闻此言后,满脸惊愕之色,心中暗自思忖:这沈静婉此次离开,等她再度归来之时,其身份可就不同了。 此时不赶紧攀关系,更待何时。 更何况,自从沈静婉帮自己放印子钱以来,如今的生活相较从前可要富裕得多。 想当年仅靠着几家店铺,时而盈利、时而亏损。 然而将银子交予沈静婉打理之后,每个月居然都能获得一笔固定的收益。 之前手中银子不多,花钱都束手束脚的。 现在知道银子在那放着,每月还能钱生钱,就连几个妯娌都说她现在大方多了。 安夫人稍作迟疑,缓缓开口道:“其实嘛,我眼下倒也并不急着用银子......” 未等她说完,沈静婉便连忙接话道:“既然如此,婉儿会先将您的银子存于恒富钱庄之中。日后您若是有用银之需,只需报出我的名号,便可随时支取。” 听到这话,安夫人不禁面露忧色,满心疑虑地问道:“对于你,我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只是那恒富钱庄......信得过吗?” 只见沈静婉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那恒富钱庄可是我表哥名下的产业,而且是老字号了,大雍遍地都是,怎么能信不过呢。” 沈静婉此前常常见着恒富钱庄的掌柜与三皇子身边的大太监吴德全往来密切,若非知晓这些,她又怎敢冒然打着三皇子的旗号来做这些呢。 殊不知,她看到的那些,也全是沈初凝安排的。 安夫人听到她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猛地一拍脑门儿,说道:“哎呀!想起来啦!我前年回川蜀老家探亲时,一路上确实瞧见了好多挂着‘恒富钱庄’招牌的铺子呢!原来这竟是三皇子的产业,如此一来,我可就安心多啦!那就有劳婉儿你再跑一趟,将这些银子存进恒富钱庄吧。” 说罢,安夫人面带微笑地将桌面上那一叠银票又推到了沈静婉面前。 沈静婉见状,赶忙伸手接过银票,站起身来向安夫人行了个礼。 她轻声细语道:“多谢安夫人体谅,婉儿这就去办。只是婉儿待会儿还得到苏相府上去一趟,就不再您这儿多叨扰了,以免耽误了时辰。” 安夫人听沈静婉这么一说,心中不禁对她又增添了几分信任。 她连连点头,表示理解,安排小丫鬟送沈静婉出了门。 就这样,凭借着这番说辞,沈静婉在短短一天时间里,马不停蹄地走访了各家与她有着利益往来的人家。 有些人相信她所言,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手头的银子继续交给她打理。 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持怀疑态度。 但毕竟这样的人只占少数,对沈静婉的计划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当沈静婉得知昌掖也设有恒富钱庄的分号,可以随意支取银两之后,她二话不说,立刻带着身上所有银两,一股脑儿地全部存入了恒富钱庄之中。 …… “姐姐里可有吃食?我忙了一整天,现在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夜幕降临,沈静婉才匆匆回府。 一进府门,她便马不停蹄地朝着沈初凝所住的凝风斋奔去。 守在门口的翠微见沈静婉如此冒失闯进来,刚想开口呛她几句,但话还未出口,就听沈初凝说道:“去将那碟子牛乳糕端过来。” 不一会儿,翠微便将牛乳糕放在了桌上。 沈静婉看着眼前表面已经起了一层干皮的牛乳糕,显然是放置了很长时间。 不过她并未介意这些细节,随手拿起一块就塞进了嘴里。 就在这时,沈初凝突然出声问道:“你就这么放心吃下去,难道不怕我在里面下了毒吗?” 沈静婉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轻笑了一声说道:“姐姐可没那么蠢,不会在自己的地方对我下手的。” 说完,她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牛乳糕,吃得津津有味。 沈初凝微微眯起双眼,打量着沈静婉,缓缓说道:“你深更半夜跑来我这儿,应该不仅仅只是为了讨要一份吃食这么简单吧?” 沈静婉咽下口中的食物,满脸笑容地回答道:“婉儿是有喜事要跟姐姐分享呢!” 沈初凝一脸淡定地点了点头,接着轻声说道:“秦贵妃打算送你去昌掖了?” 沈静婉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反问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沈初凝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我怎么知道的?若不是我暗中派人将姜平给救走,你又哪里会有眼前这在我跟前炫耀的机会呢?” “竟然是你算计我?” 第281章 能活到那时候再说 “竟然是你在算计我?” 沈初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妹妹这话可真是冤枉姐姐了,怎么能说是我算计你呢?萧锦婳府上明明是你自己执意要去的,而且那些罪也都是你亲口承认的呀,不过是我挖了坑,你自己愿意跳而已。” 听到这番话,沈静婉怒不可遏,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沈初凝:“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是吗?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贵妃娘娘吗?” 然而,面对她的威胁,沈初凝却是毫不畏惧,她挺直了腰板,眼神凶狠地回敬道:“你尽管去告状好了,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先想想自己还能否活着抵达昌掖!” “我可是要去昌掖三皇子府上当家做主的,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哈哈哈哈哈……”沈初凝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沈静婉啊沈静婉,你莫不是天真地以为自己真够嫁给萧元朗,你觉得秦贵妃和萧锦婳会轻易放过一个知晓她们秘密的人吗?” 沈初凝顿了顿,继续冷冷地说道:“更何况,像你这种两面三刀、背信弃义之人,又怎能保证在关键时刻不会为了自保而出卖她们呢?” 听闻此言,沈静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紧咬着嘴唇,目光如炬地瞪向沈初凝,厉声道:“我嫁给三皇子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他们自然是信我的。” 沈初凝再次冷哼一声,鄙夷地看着沈静婉,“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们会信你这样的人?对于秦贵妃和萧锦婳来说,恐怕只有死人才最值得信任吧。” 沈静婉满脸怒容,双手叉腰,极不服气地大声辩驳着:“我这样的人又如何?待到我与三皇子一同返回京城之后,我便会成为名正言顺的三皇子正妃!沈初凝,你还是乖乖承认吧,你分明就是在嫉妒我!我可是从府中的那些老人口中听闻过,昔日的你最是喜欢纠缠三皇子了。现在我就要嫁给你的心上人了,想必你此刻已经羡慕得快要发疯了吧!” 听到这话,沈初凝嘴角微微上扬,“可别把我和萧元朗扯在一起,你这样的,居然还妄想着能够给萧元朗充当正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沈静婉柳眉倒竖,怒目圆睁,高声喊道:“我堂堂丞相府的嫡女,难道还匹配不上区区一个皇子不成?” 沈初凝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之中充满了鄙夷之色,嘲讽地说道:“谎话讲得多了,竟然连自己都能够欺骗过去,就凭你在府中的艰难处境,萧元朗娶你能得到什么?外室女婿的身份还是六品小官的岳父,哦,对了,现在还有个成亲前淫乱的名声。” 然而,沈静婉却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一般,依旧振振有词地回应道:“这些都是不打紧的小事,这世间之事无非便是利益的相互交换罢了,只要沈家全力协助我登上那皇后之位,我自然会给予沈家至高无上的权势作为回报。” 看着眼前这个被野心冲昏头脑、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沈初凝不禁发出一声轻蔑的“啧啧”声,然后继续冷冷地讥讽道:“将全部的期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不得不说,你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呀!” “你别管我的胆子到底有多大,你刚刚说我没办法活着抵达昌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静婉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对方,满脸都是疑惑和不安。 沈初凝问道:“秦贵妃是不是不让你把要离开的事情告知家中众人?” “你怎么知道的。”沈静婉惊呼出声。 说完她又下意识地捂住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然后有些慌乱地解释道:“贵妃娘娘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我着想啊,她担心我若是说了此事,你会心生嫉妒从而拦住我不让我走。你现在是打算去向祖父告发我,然后再将我关起来不成?或者说,你还妄想着代替我前往昌掖?告诉你吧,别白费心思了,三皇子喜欢的人可是我,就算你去了,也休想得到他半分青睐!” 说到最后,沈静婉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然而,面对沈静婉这番自以为是的话语,沈初凝只是一脸厌恶地回应道:“我都说了,别将我和萧元朗扯在一起。我也是好心劝你一句,这个时候你最好还是让祖父知道这件事情比较妥当,哪怕不告诉祖父,至少在秦贵妃面前装也要装作祖父知道的样子。否则的话,万一你在路上遭遇不测,恐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呢。” 听到沈初凝如此直白且毫不留情面的话语,沈静婉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其中利弊。 她不得不承认,沈初凝说的话确有几分道理,如果秦贵妃当真想要对她不利,而她此番离京却无人知晓的话,那自己很有可能真的会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到那时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为何要与我讲这些?你不应当是那个最想盼着我死的人吗?先是抢走了属于你的爹娘,而后又夺得了你所心仪之人的心,缘何现今却还要出手相助于我?” 沈静婉瞪大双眸,满脸狐疑地逼视着眼前的沈初凝,语气之中尽是质问之意。 只见沈初凝轻皱眉头,悠悠地叹息一声后回应道:“不知道啊,可能因为你我二人皆姓沈吧,总归是不愿见你命丧他人之手。” 然而,这不过只是托辞而已。 实际上,沈静婉着实帮着恒富钱庄拉拢来了为数众多的存银。 若是不将她遣送至三皇子身旁,又怎能有机会将三皇子手头的银两尽数榨取干净呢? 闻得此言,沈静婉微微一怔,旋即面色稍缓,轻声言道:“沈初凝,即便我心中对你厌恶至极,但此番仍是要谢谢你。” 话音刚落,便听得沈初凝冷笑出声来:“巧了,我对你亦是毫无半分好感。” 面对沈初凝这般毫不留情的讥讽之语,沈静婉并未动怒,仅是选择了直接无视,转而一脸严肃地道:“此事我已然言谢过了,然日后倘若你胆敢挡我的路,休怪我到时不对你留丝毫情面!” 听闻这话,沈初凝不禁撇嘴一笑,略带不屑地回怼道:“莫要将话说得这么满,能活到那时候再说。” 第282章 京中来人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沈静婉就早早地来到了府门口等待着前来接她的人。 没过多久,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府门前。 从马车上下来的正是秦贵妃身边的魏嬷嬷。 魏嬷嬷原本打算直接带着沈静婉出城,一刻也不想多耽搁。 然而,沈静婉却坚决地摇了摇头,表示一定要先进宫去向秦贵妃当面道别,并且声称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亲口跟秦贵妃说清楚。 魏嬷嬷心中焦急万分,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将沈静婉送出城去。 于是她连忙解释道:“姑娘啊,咱家娘娘今日并不在宫中,您有什么话,老奴可以帮您转达给娘娘!” 可是沈静婉根本不为所动,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府内走去,边走边说道:“既然今日贵妃娘娘不在宫中,那婉儿今天就暂且不走了。等到什么时候能见到贵妃娘娘了,我再启程出发。” 魏嬷嬷见状,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但想到带着她进宫见秦贵妃,应该也不会耗费太多时间,无奈之下,她只好自作主张带着沈静婉一同进入了皇宫。 当秦贵妃在宫殿中看到沈静婉时,她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之色。 随即,她冷冷地开口说道:“你这会儿不应该早就出城了吗?本宫之前可是说得明明白白,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今日你不走,日后元朗身边没了你的位置,到时候可别怪本宫没有提醒过你!” 沈静婉嘴角微微上扬,娇声道:“婉儿自是要走的,这不,特意向贵妃娘娘您前来辞别呢,不过呢,还有一件小事......” 说到此处,沈静婉目光流转,轻轻地瞥向了殿内站立着的宫女们。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魏嬷嬷在接收到秦贵妃示意之后,立刻带着一众宫女鱼贯而出,并小心翼翼地将宫殿大门合上。 此时,偌大的宫殿之中便只剩下了秦贵妃和沈静婉二人。 秦贵妃面沉似水,冷冷地扫了沈静婉一眼,警告道:“有何事但说无妨,最好别给本宫耍什么花样!” 她心中暗自思忖,如果不是看在沈静婉乃是沈家之人的份儿上,恐怕早就命人暗中将其除去了,又怎会容忍她如此三番五次地对自己加以要挟? 只听得沈静婉不紧不慢地说道:“婉儿仔细思量了一番,此次离家怕是时日颇长,家中诸位长辈对此尚不知情,这般行事有些欠妥当。” 秦贵妃闻言,先是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拳头,随后强压心头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温和一些。 “本宫何曾说过不许沈家知晓此事?之前不是已然言明,待你出城之后,本宫自会亲自去向沈相解释清楚的。” 然而,令秦贵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沈静婉竟然故作一副惊诧莫名的模样,失声叫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婉儿一时心急,已然告知了祖父呢!” 听闻此言,秦贵妃只觉得一股闷气瞬间涌上心口,险些被气得背过气去。 “你这是信不过本宫了?”秦贵妃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瞪着面前的沈静婉,那模样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沈静婉却不慌不忙,盈盈下拜,轻声说道:“婉儿当然信得过娘娘您,只不过从小学习《弟子规》起,便知晓‘出必告、反必面’的道理,此等小事,实在是不敢劳动贵妃娘娘您大驾。” 秦贵妃闻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仍难掩其中的恼怒之意:“沈相是不是不同意你去昌掖?” 沈静婉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答道:“恰恰相反,祖父他不仅同意了我前往昌掖,甚至还要派遣人手一路护送婉儿前去呢。” 听到这话,秦贵妃不禁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 她心中暗自思忖起来,如此一来,她安排在路上动手的计划岂不是就要落空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沉默片刻之后,秦贵妃突然又开口说道:“这两日风声有些吃紧,陛下正一门心思地想要寻元朗的错处,若是此时沈相让手下之人护送你去昌掖,万一被陛下知晓,借机给他扣上一顶结党营私的帽子,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沈静婉微微颔首,表示明白秦贵妃的担忧,然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贵妃娘娘请放心,祖父派出的这些人,只会在婉儿遭遇危险的时候才现身相助。平日里他们都会隐匿行迹,绝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的。” 秦贵妃听后,无奈地叹息一声,心知事已至此,原先的计划已然行不通了。 看来,她必须得另做打算才行,既然路上无法下手,那就只能想办法让元朗在昌掖那边设法除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了…… 虽是麻烦了些,但问题不大,就暂且让她多活几日。 沈静婉走后没几日,景帝连连颁发了几项政令。 一是派了户部侍郎任山东布政使,沈怀忠原先就是户部尚书,户部官员可以说全是他的嫡系。 此番算是直接把山东给了沈家了。 第二道是要立苏相的孙女苏月娥为皇后,原因竟是后位空悬已久,皇子公主无人教导,都被养歪了,所以才立了皇后。 可那苏月娥才刚满二十岁,又哪里懂的教导儿女。 对于这道圣旨,苏相一派的人自是不会反对,而沈相一派,刚得了几处要职,也没有反对。 只有秦贵妃跑景帝面前哭诉了几次,可景帝搬出了萧锦婳之事,便令她噤了声。 …… 北地定国将军府内。 “少将军,府外有一宁姓男子,说是要见您。” 第283章 你腿受伤了? “少将军,府外有一宁姓男子,说是要见您。”守门的士兵恭恭敬敬地禀报着。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没看到少将军正在忙着吗?什么阿猫阿狗说要见少将军都来通传一遍!如果有要事自会拿着令牌上门拜见,哪有直接在门口喊人的道理!”周凛身边的随从青山有些不耐烦地嚷嚷道。 “我也是看那人是从京城来的,所以才想着进来说一声。那我这便去将人赶走。”说完,士兵转身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一直埋头处理公务的周凛突然从桌案后抬起头来,眼神犀利地看向那名士兵,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那人姓什么?” 传话的士兵被周凛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一时竟有些结巴起来:“回……回少将军,那人姓宁。” 周凛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嘴里不自觉地轻声念叨:“阿凝……” 紧接着,他猛地站起身来,高声吩咐道:“快去将人请进来!” 话还未说完,他似乎又觉得不够妥当,迈开大步急匆匆地朝着将军府门外走去。 一旁的青山见状,急忙追上去喊道:“将军,您腿上还有伤呢,大夫说了您不能跑那么快的啊!” 可此时的周凛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他满心只想着那个可能是阿凝的人,脚下的步伐丝毫没有减缓。 待在门口看到是宁殊同后,周凛原本略带期盼的眼眸之中突然流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 他轻轻地皱起眉头,语气冷淡地说道:“怎么会是你?” 宁殊同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略带嘲讽地斜睨了周凛一眼,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不然呢?难不成你还盼着是阿凝来吗?” 尽管周凛心里很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当他得知前来寻找自己的人姓宁的时候,那颗心仍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一般。 周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然后没好气地质问道:“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为何至今还没有改回本姓?” 宁殊同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戏谑之意,“哈哈,‘宁殊同’可比‘庄殊同’要好听多了,怎么样,你是不是也心动了呀?要不干脆把你也改个‘宁凛’如何?哦,差点忘了,您可是堂堂定国将军府的二少爷,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家族的颜面和荣誉,想必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吧?” 宁殊同这番话无疑是戳到了周凛的痛处,只见他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脚下的步伐也戛然而止问道:“你来到底所为何事?如果只是单纯为了跑来跟我说这些废话,那么不好意思,请恕我不能奉陪!倘若你是真心想要参军入伍,为国效力,我现在立刻就可以派人将你送去军营,绝对不会有丝毫耽搁!” 见周凛真的动怒了,宁殊同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潇洒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 边走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大老远跑过来找你!早知道会是这样一副局面,当初我就应该拒绝阿凝的请求,任由你自生自灭算了!” 沈初凝推测,上一世沈静婉曾经提及到的那战死沙场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周凛。 而玄影带来了周凛受伤的消息,不知为何,自从听闻这个消息开始,她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的。 所以她才遣了宁殊同到北地来。 眼看着宁殊同即将消失在视线之中,周凛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之情,连忙高声喊道:“等等!你先别走!你说是……是阿凝让你来找我的?” “阿凝也不知是从何处听闻了你受伤的消息,便让我过来瞧瞧,若不是她这般吩咐,难道我还会闲得发慌、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大老远地跑来这里专门受你的窝囊气不成?” 宁殊同一脸的不耐烦,那翻白眼的动作夸张至极,仿佛眼珠子都快要翻转到天上去了一般。 而周凛则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那笑容里藏不住的欢喜。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身旁还有旁人在场,于是连忙伸出右手握拳,抵在了嘴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以此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 紧接着,只听见他故作镇定地说道:“早就跟她们交代过了,不能把我受伤这件事情告诉阿凝,没想到,还是没能瞒住她,真是该罚!” 话虽如此,但他那微微弯起的嘴角以及眉梢眼角所流露出的笑意,却早已将他彻底出卖。 在此之前,周凛特意给玄幽和玄影下达过严令,除非沈初凝主动开口询问,否则绝不可透露半分有关他受伤的事情。 如今,既然沈初凝派遣了宁殊同前来探望,那就意味着她已经开始主动关心起自己来了。 一想到此处,周凛心中的那份甜蜜与满足感瞬间爆发,又如何能够抑制得住这份愉悦呢? 一旁的宁殊同看着周凛笑得那般不值钱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嘟囔道:“赶紧的,随便给我安排一个安静点儿的院子就好。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寻一处合适的地方,让我给你诊个脉,仔细查看一下你身上的这些伤口究竟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身上的伤无碍,军中的大夫都已经仔细查看过了,用不了多久便能痊愈,你还是尽快回京吧,万一阿凝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沈家的府医恐怕靠不住。”周凛一脸淡然地说道,仿佛那些伤痛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宁殊同并未听从他的劝告,而是径直走到桌前,将自己一直背着的药箱轻轻地放了下来。 只见他动作娴熟地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个精致的脉枕,然后转头看向周凛,嘴角微微上扬。 他带着一丝调侃道:“谁说你身上的伤无大碍的?我看你这张嘴倒是中毒不浅,毒性之烈怕是舔一舔嘴唇就能当场毙命的程度!” 周凛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想要开口反驳。 可他忽然意识到宁殊同这是因为刚刚被自己怼得有些生气了。 反正她现在心情大好,也就不与宁殊同计较了。 于是,他也不再多言,乖乖地伸出右手腕,搁在了那柔软的脉枕之上,并说道:“那就快些看吧,等看完之后,今晚你好好歇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便派人护送你离开。” 宁殊同白了他一眼,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他轻轻将三根手指搭在周凛的手腕处,聚精会神地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起初,一切似乎都还算正常,可没过一会儿,宁殊同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原本微皱的眉头此刻更是紧紧地拧成了一团。 “你腿上是不是有伤?”宁殊同突然抬头,目光犀利地盯着周凛,语气严肃地问道。 第284章 可能看出用的是什么毒? “你腿上是不是有伤?” 周凛微微颔首,“确实没什么大碍,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如今已快要痊愈了。” 宁殊同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为其把脉的手。 然而,他似乎并未完全相信周凛所言,紧接着又开口道:“让我看看伤口。” 周凛则迅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并回应道:“真的不必麻烦了,军中的军医每天都会按时帮我换药,很快就能彻底痊愈。” 尽管如此,宁殊同的动作却异常敏捷,就在周凛话音刚落之际,他便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周凛左腿的小腿部位。 刹那间,一股剧痛袭来,周凛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见此情景,宁殊同方才松开了手,但他并没有就此罢休。 只见他从身旁的药箱里迅速取出了几根细长的银针,然后一脸严肃地对周凛说道:“倘若你还想保住这条腿,就让我检查一番。否则,我只能立刻返回京城,如实告知阿凝,说是你自己执意不肯接受治疗。” 一听到宁殊同搬出了沈初凝,周凛那原本不情愿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无奈起来。 最终,他还是极不情愿地缓缓挽起了左腿的裤腿。 当那小腿部位展露出来时,可以看到其表皮看上去的确像是已经愈合完好了,但令人惊讶的是,整个区域呈现出一大片黑青色。 宁殊同见状,二话不说便伸出手指轻轻按压在了那黑青周边的位置,与此同时,他竟然还能够明显感觉到里面有液体在缓缓流动。 随后,他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周凛,“这难道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快要好了?” 而此时的周凛,则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小声嘟囔着解释道:“这不……表皮不是已经长好嘛,之所以会有些发黑,那是因为受伤之后受了寒,导致淤血无法消散,只要再多调养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没事的。” 宁殊同一言不发地完全无视了周凛,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银针缓缓收入囊中。 紧接着,他那修长而灵活的手指又伸向了药箱,并从中取出了一把细长的刀子。 没有丝毫犹豫,他举起刀子,直直地朝着周凛的腿部狠狠划去。 刹那间,一道口子赫然出现,伴随着一股墨黑色的浓稠血液如箭般喷涌而出。 周凛见状,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由于用力过猛,指关节都微微泛白。 他强忍着疼痛,恶狠狠地瞪着宁殊同,“要不是看在你是阿凝派来的份儿上,就凭你刚刚对本将军所做的这些事情,足够让你死上好几次了!” 然而,面对周凛的威胁,宁殊同却显得异常淡定从容,甚至还带着一丝轻蔑地回应道:“如果我真的死了,恐怕你也活不了多久。这样一来,咱们正好可以一同奔赴黄泉路,倒也算是有个伴儿,我可一点儿都不吃亏呢。” 说罢,他全然不顾周凛的愤怒与痛苦,再次操起那把刀子,毫不犹豫地翻开了刚刚被划开的刀口处的皮肉。 他左右端详了一番,似乎对于眼前所见并不满意。 于是,他随手放下刀子,转而拿起一旁的刮匙,小心翼翼地将其伸进刀口深处,开始一下又一下地往外刮着那些令人作呕的腐肉。 就在这时,宁殊同不经意间瞥见了周凛额头上不断冒出的豆大冷汗。 他嘴角微扬,略带戏谑地说道:“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在,要是实在觉得疼痛难忍,就喊叫出来吧,或者干脆往嘴巴里塞上一块白布也行啊,反正我绝对不会嘲笑你的。” 听到这话,周凛气得浑身发抖,但他依然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能……忍住!你动作快点!” 此时的周凛,面色苍白如纸,每一个字仿佛都是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口的。 宁殊同对周凛的伤势详细检查,“幸好你这腿在受伤之后又被冻伤过,否则这么长时间,那毒性必定早已深入骨髓,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听到这番话,周凛不禁皱紧了眉头,满脸狐疑地问道:“照你这么说来,我这竟然是中毒所致?” 宁殊同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补充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这里,以你目前的状况,绝对撑不过三个月。” 周凛闻言脸色变得愈发凝重,连忙追问道:“依你所见,这毒是怎么下的?” 宁殊同低头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凛腿上的伤口,然后若有所思地回答道:“要么是你当初受伤之时就已经中毒了;要么就是后来负责给你医治的大夫暗中动了手脚。” 然而,周凛却摇了摇头,“绝不可能会是军医所为,陈大夫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跟随我的祖父南征北战了,可以说是我们周家的亲信之人,他不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之事。” 话说到此,周凛不由自主地又联想到了季安邦那件事情,想当年此人不也是跟随着祖父出生入死数十载吗? 谁曾料到最后关头居然说叛变就叛变了,实在令人心寒不已。 “可能看出来用的是什么毒?” 第285章 连续三日的光明 “可能看出来用的究竟是什么毒?”周凛满脸凝重地开口问道。 只见宁殊同一脸严肃地蹲下身子,手中的长刀轻轻挑起地上那散发着恶臭的一块腐肉。 随着腐肉被挑开,可以清晰地看到其内部竟然有一道道黑色的丝状物正在缓缓蠕动着,那诡异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宁殊同紧紧地皱起眉头,沉吟片刻之后方才缓缓说道:“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极有可能是出自湘西的蛊毒,但至于具体是何种蛊毒,我还需要进一步验证才行。” 听到“湘西”二字,周凛的心头猛地一震,暗自思忖起来。 大皇子萧元启的岳丈正是那湖广总督,而湘西恰好就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自己向来与萧元启并无任何冤仇,可倘若真是他下的毒手,那又是为何呢? 难道他真正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北方的那些蛮族不成? 自从自己来到北地之后,不但成功地夺回了数座原本被北方蛮族所侵占的城池,周家军也一路势如破竹,往北推进了整整三百里之遥! 如果给自己下蛊毒的只是北方蛮族,或许事情尚算简单;然而,一旦此事乃是萧元启与蛮族相互勾结所致,那么局势恐怕就要大乱了。 想到此处,周凛不禁心急如焚,连忙追问道:“我这条腿还要等多久才能痊愈?又或者说,它还能够拖延多长时间?” “如果我没来,你活不过三个月。但既然我来了,你就肯定死不了。放心吧!这腿若是恢复得快些,大概一个月左右;即便慢点,最多也就三个月时间,应当能够完全痊愈。” 宁殊同一边说着,目光依旧专注于那块令人作呕的腐肉之上,似乎想要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周凛皱起眉头,轻轻摇了摇头道:“太慢了,时间紧迫啊。你还是赶紧将解药研制出来,然后速速回京,军中有专业的大夫,他们能够帮我医治。” 宁殊同闻言,挑起眉毛,略带怀疑地问道:“你确定你军中的那些大夫值得信任吗?万一出现差池怎么办?” 周凛紧紧咬了咬牙,沉声道:“实在不行,我自己动手给自己疗伤。” 宁殊同不禁“啧啧”了两声,似笑非笑地说:“你自己恐怕不行,从现在直到伤口彻底痊愈之前,每天都需要从腿上往下剔除那些腐烂的血肉,你应该下不了这个手。” 周凛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腿,沉默片刻后说道:“无妨,只要你愿意教我具体的操作方法即可。如今京城局势变幻莫测,恐怕不太安宁,我怕阿凝出什么意外,所以等你把药配好之后,一定要尽快返回京城去。” …… 此时距疫病爆发至今已过去了好些日子。 尽管负责外出探查情况的沈承梧尚未归来京城,但他寄回的信件倒是先一步送达了。 说是这疫病之事已然彻查完毕,但紧接着却又承接了另一桩差遣,如此一来便暂且无法返回京城了。 于是赶忙修书一封寄回家中,告知家人莫要为此忧心忡忡。 自从知道沈承梧出京,云书宣那颗始终悬着的心就未曾真正落地过,直至收到沈承梧的来信,知晓一切安好,她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也终于有心思着手筹备起沈承柳的亲事来。 沈怀忠亲自前往皇宫面见景帝,恳请圣上降下旨意,为嘉和公主与沈承柳赐婚,说是让沈承柳入赘。 先开始景帝还不同意入赘,让沈怀忠再想想。 可沈怀忠却说,自家孙子并无多少过人之处,若是不能入赘到公主府上,恐怕着实难以匹配嘉和公主。 景帝几经思量,最终还是应允了下来。 这场疫病最初乃是由昌掖之地率先爆发开来的。 尽管尚无确凿证据能够指明源头出自三皇子府内,但身为此地管理者的萧元朗终究难辞其咎,被冠上了一个“治下不力”的罪名。 因着萧元朗采取的那套激进的烧人策略,直接致使昌掖地区的百姓数量骤减六成之多! 景帝闻知此事后,自是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将萧元朗从亲王贬为郡王。 与此同时,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冯玉才。 他因在防控疫病一事中立下赫赫功劳,受到景帝嘉奖,得以擢升为从五品刑部秋审司员外郎,并协同管理掌核秋审、朝审等重要案件。 而在临威替他试药的常良哲,则留在临威担任起了知县一职。 冯玉才交接职务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 他甚至连自己家门都未曾踏入一步,径直奔向沈府去寻找沈初凝。 当沈初凝看到冯玉才时,不禁被他那副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吓了一跳。 只见他头发凌乱不堪,满脸尘土,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沈初凝下意识地用手中的手帕捂住了鼻子,“你这到底是有多久没洗澡了,都已经腌入味儿了!” 听到沈初凝这般嫌弃的话语,冯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几步,挠着头说道:“原本我是兴冲冲地跑来想跟你说一说有关沈承梧的事情呢,可瞧你这不耐烦的样子,想必也是不急着知道的。那好,我还是先回家好好洗漱一番吧,等我收拾妥当、缓过神来了再来找你。” 沈初凝迅速为他斟满一杯热茶递过去,解释道:“我并无嫌弃你的意思,只是说你这一路上奔波劳累的,太辛苦了。来来来,赶紧喝口茶润润嗓子,快跟我讲讲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见到我五哥的?” 冯玉才接过茶杯轻啜一口,定了定神回答道:“就在你派人给我送药没过多久的时候,沈承梧正好路过临威。当时我拿了不少药给他,就算他不幸染上疫病,有这些药在也能够确保平安无事。” 听闻此言,沈初凝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落定一些,紧接着追问道:“那……那他可有什么话要让你转达给我的吗?” 冯玉才露出一副无语的神情,缓缓开口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压根儿就不清楚我要回京,又怎会嘱托我捎口信给你。” 一旁的沈初凝轻轻咳嗽了一声,略显尴尬地解释道:“倒是忘了这茬了,不过只要能确认五哥安然无恙便好了。” 就在这时,冯玉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说道:“对了!不记得他曾经说过一句颇为怪异的话。” 听闻此言,沈初凝瞬间变得急切起来,连忙追问道:“什么话?” 只见冯玉才稍稍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那句话的具体内容,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说在那极北之地,有的村子会持续整夜的光亮,然而就算是连续三日的光明,常人也是难以忍受的。” 第286章 金龙入梦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这可是喜脉啊!”跪在地上的太医满脸喜色地大声禀报着这个喜讯。 景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立刻绽放出狂喜之色,但很快又转为一丝疑虑与不安,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真的吗?皇后说她胸口闷得慌,怎么就突然诊出了喜脉?” 也难怪景帝会如此谨慎多疑,毕竟皇宫之内已经有长达十数年之久未曾有过新生儿诞生了。 而两年前媱妃所产下的那个畸形胎儿,只能算作是一颗所谓的“转运珠”罢了,在他心中根本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皇嗣。 面对景帝的质疑,那位太医赶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下官行医数十载,对于诊断喜脉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出现差错的,请皇上放心。” 景帝听后不禁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如钟,响彻整个宫殿:“哈哈哈哈哈……赏!重重地赏!坤宁宫里所有的人都有赏赐,只要你们尽心尽力伺候好你们的娘娘,朕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话音未落,宫内的宫人们纷纷跪地叩头谢恩,口中高呼万岁万万岁。 苏月娥则面带微笑,轻盈地站起身来,伸出纤纤玉手拉住景帝的大手一同缓缓坐下。 众宫人见此情形,心领神会,急忙悄无声息地退出寝宫,只留下苏月娥的贴身宫女静静地守候在宫门口。 待众人离去之后,苏月娥微微皱眉,娇嗔地对景帝说道:“陛下,臣妾这胸口还是憋闷得厉害呢。” 说罢,她轻轻地拉起景帝的手掌,缓缓地放在自己的胸口处。 景帝见状,赶忙温柔地顺着她的气息,轻声问道:“怎么了?要不要朕再传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苏月娥摇了摇头,将头轻轻倚靠在景帝宽厚的肩膀之上,幽幽地说道:“陛下,臣妾并非身体不适,而是这心里觉得堵得慌呀。” 景帝闻言,抬起另一只手,轻柔地帮她梳理着耳畔凌乱的发丝,安慰道:“月儿莫急,你如今刚刚怀上龙种,身子难免有些不适应,初为人母,心中有所紧张也是人之常情。明日朕便指派两名经验丰富、老成持重的嬷嬷前来照顾你,可好?若还是不行,便让你娘家母亲入宫住上几日,好生宽慰宽慰你。” 听到景帝如此体贴入微的关怀,苏月娥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 她柔声细语地道:“陛下对臣妾真是太好了,臣妾感激不尽。” 景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柔的笑容,轻声说道:“如今你贵为朕的皇后,朕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皇后娇柔地笑了笑,然后羞涩地垂下头,柔声细语地道:“陛下,臣妾前些日子做了一个奇异的梦,梦中竟有一条金龙飞扑入妾身怀中。” 景帝听闻此言,猛地挺直身躯,双眸之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欣喜光芒,激动地说道:“如此说来,爱妃此次所孕之子必定是位皇子无疑!那便是朕唯一的嫡子。朕必须得为他取个好名字才行。” 景帝心中暗忖,自先太子不幸离世以后,其余诸位皇子皆不成大器,难担重任。 如今皇后腹中怀有龙种,待其降生之后,一定要悉心栽培、严加教导,日后好继承大统。 然而,苏月娥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她忧心忡忡地说道:“只是,妾身心中着实惶恐不安,不知这孩子能否顺利降生。” 景帝目光坚定如磐石,斩钉截铁地回应道:“朕乃是真龙天子,身负天命,自然能够护好你们母子二人,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分毫。” 苏月娥轻咬朱唇,欲言又止。 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可是……可是在那个梦境里,妾身怀中的小金龙,竟然遭到了冲撞。” 景帝闻言,剑眉紧蹙,面露怒色,厉声喝问:“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冲撞月儿与朕未出世的孩儿?” 苏月娥惊恐地连连摇头,声音颤抖着回答道:“妾身实在不敢妄言。” “月儿但说无妨,朕自会为你扫清障碍。” 苏月娥战战兢兢地轻声说道:“是......是一只四爪黑蛟。” 景帝听闻此言,眉头不禁紧紧皱起,心中暗自思忖着。 龙有五爪,而蛟则仅有四爪。 自古以来,龙被视为天命之子,那么这四爪之蛟所对应的,想必就是其他诸位皇子了。 这群逆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竟然妄图加害于他尚未出世的孩子。 见景帝沉默不语,苏月娥伸出双手揪住景帝的衣袖,娇柔地哭诉道:“陛下,月儿真的好害怕呀!这几日以来,月儿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若是单单只有月儿自己倒也罢了,可如今这肚里还怀着小皇子呢......” 景帝眯起双眼,目光冷冽如霜,缓缓开口道:“元启在京城待得太久了,也是时候回他的封地去了。” 苏月娥柔声劝说道:“陛下,京中繁华,大皇子定然是不舍得离开的呀。怎能因为妾身之事,影响到陛下与大皇子之间的父子情分呢?” 景帝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地说道:“哼!由不得他愿不愿意。这两年他在京中,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前两日,还有御史上折子,说他在京郊强买强卖一处田庄。” 苏月娥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很快便又恢复成楚楚可怜的模样,“陛下,还有五皇子呢......” 第287章 你爹又想问什么事? “陛下,还有五皇子呢……”苏月娥柳眉微蹙,面露忧色地轻声说道。 她心中暗自思忖,绝不能容忍任何人对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儿构成丝毫威胁,哪怕只是潜在的隐患也不行,必须将一切可能影响到自己孩子地位的因素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在她眼中,这位身有残疾的四皇子根本不值一提,完全无法与自己的孩子相提并论,自然也就无需过多关注和防备。 如果是之前的五皇子,她倒也不会太过在意,毕竟一个年纪尚小、羽翼未丰的皇子能掀起多大风浪? 但这五皇子可是由景帝亲自教导过的,这无疑使得其身份和地位骤然提升。 如此一来,此人日后必定不可小觑,必须想办法将他远远地支开才行。 正当苏月娥绞尽脑汁思索对策之际,只听景帝缓缓开口道:“小五如今尚未成年,我大雍自来便无让未成年的皇子前往封地之先例。” 说罢,景帝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此事难以成行。 就眼下而言,萧元翊正寄养于媱妃膝下,媱妃当年可是为景帝怀上过所谓的“转运珠”,深得景帝宠幸。 倘若此时贸然将萧元翊遣送封地,那媱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可不是景帝愿意看到的局面。 再者,虽说如今景帝对苏月娥宠爱有加,但这份宠爱一则源于新鲜,二则也是因其年轻。 可相较之下,苏月娥出身世家大族,又贵为皇后,平日里言行举止自是端庄大方,处处遵循礼仪规范。 虽算得上贤淑得体,但终究不如媱妃那般懂得迎合景帝的心思,能够给他带来更多的欢乐和满足。 更何况,如今苏月娥怀有身孕,自然无法如往常一般尽心侍奉景帝。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景帝自然而然地就会更多地往媱妃那边走动。 如果此时不小心招惹到了媱妃,那最终受苦受难的肯定就是自己了。 于是,景帝在心中暗暗思量斟酌了一番之后,毅然决然地否决了苏月娥提出的想要将萧元翊遣送离开京城的这个念头。 只见苏月娥娇嗔地撒起娇来,埋怨道:“陛下您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臣妾肚子里的孩子!” 景帝见状赶忙伸出手轻柔地覆盖在了苏月娥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耐心解释道:“朕怎么会不在乎呢?只不过小五前段时间在控制疫病的事上立了功,此时要是坏了祖宗规矩,贸然让他前往封地的话,恐怕朝中大臣会有微词,难道皇后你愿意被人指责毫无容人的度量吗?” 听了这番话,苏月娥不满地轻哼了一声,随即赌气般地将头扭转到了一边,再也不去理睬景帝了。 景帝无奈之下只好伸出双臂紧紧地搂住了她的香肩,轻声细语地哄着她说:“朕向你保证,只要等到小五成年,朕定在第一时间赐他封地,让他速速离京,这样总可以了吧?” 终于,苏月娥在听到了景帝给出的这个承诺之后,方才止住了哭泣,转瞬间便破涕为笑起来,满心欢喜地说道:“臣妾就知道陛下您对臣妾最好、最疼爱臣妾啦!” 看到苏月娥重新展露笑颜,景帝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庆幸总算成功地把她给哄好了。 毕竟,若苏月娥在后宫不痛快,苏相就会在前朝出幺蛾子。 …… 云家茶楼雅间内,古色古香的桌椅摆放整齐,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 沈初凝一身素雅装扮,坐在桌前,对面则坐着身着常服的冯玉才。 \"刑部如今这般清闲吗?大白天竟有空寻我一同品茶?\" 沈初凝美眸轻抬,似笑非笑地看着冯玉才,语气略带调侃。 冯玉才爽朗一笑,端起桌上精致的茶杯,仰头一饮而尽,而后放下杯子说道:\"皇后娘娘身怀龙裔,陛下大喜,特赦天下。刑部近日着实无事可做,我这才有了空闲。\" 说罢,他把一个看似沉重的木盒放在桌上,随着他的动作,木盒与桌面相碰,发出\"嘭\" 的一声闷响。 沈初凝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落在那个木盒之上。 她不禁挑起秀眉,此前冯玉才送予她的金条便是用此种样式的盒子盛装的。 冯玉才不紧不慢地将盒子缓缓打开。 刹那间,一片耀眼金光乍现,果真是满满当当的金条,整整齐齐地排列其中,令人目眩神迷。 \"这是何意?\" 沈初凝凝视着那些金条,疑惑地开口问道。 冯玉才神色郑重起来,认真解释道:\"这些皆是为了答谢你先给我的治疗疫病之良方。若无此妙方相助,只怕我也难以回京,这份恩情,我冯家铭记于心。\" 沈初凝闻言,轻笑一声,伸手从箱中随意取出一根金条,放在手中轻轻掂量了几下。 \"你且如实说来,你们冯家如此阔绰,莫不是靠着贪污受贿得来的吧?你爹在兵部,那里油水这么多?\" 沈初凝眨眨眼,故意打趣道。 “咳......咳咳......”冯玉才突然一阵猛咳,仿佛喉咙里有一股火焰在燃烧一般。 他弯下腰,用手捂住嘴巴,身体因为剧烈的咳嗽而不停地颤抖着。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喘着粗气说道:“我家祖上置办了不少田庄铺子,如今都收着租呢,再加上家里人口简单,没有那么多人需要养活,所以开销也就相对少一些。而且冯家最大的败家子就是我了,如今我又在你的规劝下走了正道,家里自然就能省下更多的银钱咯。” 沈初凝她轻轻地将面前的盒子推回到冯玉才面前,柔声道:“你之前也帮我办过不少事情了,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但这些金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然而,冯玉才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急忙解释道:“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我爹特意交代过,这些银子可捐不来一个从五品的官职,所以给你,我们家一点也不亏。所以无论如何,您一定要收下这笔钱,要不然我爹又得责怪我不懂事了。”说着,他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 听到这里,沈初凝微微皱起眉头,追问道:“既然是你爹要求的,那说说,这次你爹又想问什么事?” 第288章 布防图 “你爹有什么事要问我?” 只见冯玉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唉,实不相瞒,我家长姐最近怀上了身孕,可是这怀相却不怎么好。大皇子心疼我姐姐,便将她送回了冯家,说是让她在熟悉的环境里调养身子,这样心情或许能够舒畅一些,对胎儿也好。” “你姐姐嫁给大皇子都已经超过十年了吧?”沈初凝若有所思地问道。 冯玉才轻轻地点了点头,感慨地回答道:“是啊,算起来今年已经是第十三个年头了,时间过得真快!” “十三年,按她现在的年纪算,都快半辈子了,而且她这些年一直在潭州,京城冯家怎么能算的上是熟悉的地方。更何况按照常理来说,女子有孕在身,往往都会将娘家母亲接到身边照料,哪有人会反其道而行之,将孕妇送回娘家呢?” 此时,一旁的冯玉才也随声应和起来:“可不是嘛!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自从大皇子送我长姐归来之后,便常常来我们冯家。口头上虽说放心不下我长姐,但要知道,我长姐不过是一个侧妃,他这般行事,岂不是完全不顾及正妃的颜面?” 说到此处,冯玉才不禁轻皱眉头,面露忧色。 紧接着,沈初凝追问道:“大皇子每次前往冯家,是否仅仅在你姐姐房中待着?” 只见冯玉才缓缓地摇了摇头,回应道:“毕竟那是我姐姐尚未出阁之前所住的闺房,大皇子老是待在那里,终归有些不妥当。再者说,大皇子到了冯家,我爹若是不相陪左右,恐怕也是于礼不合。因此,多数情况下,大皇子前来探望过姐姐之后,便会由我爹陪着在书房说话。” 听闻此言,沈初凝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心里暗自思忖着,兵部侍郎的书房,其中所能寻得的东西可少。 然而,既然冯父特意遣了冯玉才前来询问自己这些事情,那就足以表明,至少目前为止,他尚未与大皇子相互勾结。 就在这时,沈初凝猛地想起,催时说,恒富钱庄出现了几笔不同寻常的存银交易。 经过一番调查,这些存银都是从湖广地区存入,而后在北地被取走,而且涉及的数额巨大。 要知道,湖广一带向来都是大皇子的势力范围,可以说是其盘踞已久的老巢;而北地,则一直是周家军的地盘。 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大皇子频繁出入兵部侍郎的书房,种种迹象交织在一起,使得沈初凝不由自主地开始深思起来:难道说大皇子有意与周家勾结不成? 遥想前世,大皇子是在两年之前起兵造反的。 可当时仅仅是湖广的军队以及京郊大营彼此暗中勾结而已,周家并未牵涉其中。 倒也不能说完全未牵涉其中,那京郊大营的季安邦正是出自周家军。 只不过这一世,周凛没有一直放个纨绔,而是查明了自己是被季安邦所害,京郊大营早早换了首领。 而且由于局势变化,大皇子于两年前被召回京城,故而未曾发动叛乱之举。 不过现今景帝又下令让他返回自己的封地,如此一来,未来的走向可就难以预料了。 想到此处,沈初凝面色凝重地对冯玉才吩咐道:“回去告诉你爹,务必将京中的布防图以及来自各方的战报妥善收好,万不可随意放置于书房之中。” 听闻此言,冯玉才不禁面露疑惑之色,连忙追问道:“你是认为大皇子会暗地里偷看这些东西?” 沈初凝微微颔首,回应道:“以防万一嘛,对了,陛下下旨让大皇子回潭州,你姐姐会不会跟着一同回去?” 冯玉点头,接着说道:“如今大皇子一直拖延返回的时间,就是为了我姐姐。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估计得等到三个月,待胎坐稳了,才会一同启程离京。” 这时,沈初凝开口提议道:“让你姐姐先劝大皇子离开,她自己留在京城待产。待到孩子出生后,再让大皇子派人接她们母子回潭州。” 听到这话,冯玉才不禁皱起眉头,面露难色,缓缓说道:“这样恐怕不妥吧?大皇子向来看中我姐姐,为了等她已然耗费了不少时日,依我看,他断然不会轻易抛下我姐姐独自离去的。” 沈初凝闻言,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想,他哪里是看中你姐姐,恐怕他是看中你爹书房里的东西吧。 但她表面上依旧保持镇定,说道:“回去让你爹做份假的京中布防图,放书房里,大皇子看到应该会答应先行离开的。” 冯玉才听完这番话,整个人愣住了,满脸疑惑地追问道:“为何要制作一份虚假的布防图呢?而且又为何一定要让我姐姐留在京城呢?这里面究竟有何深意?” 沈初凝心中暗想,如果你姐姐跟着回了潭州,一旦大皇子谋反失败,那么你们全家性命恐怕都难保! 可现在还没发生的事,她又没法直接说。 想到这里,她一脸严肃地对冯玉才说道:“别问为什么,你爹既然托你来问我的意见,那这就是我的想法。你只管原话转达给他就行,至于最后如何抉择,那就全看他自己的决定了。” 听完这番话后,冯玉才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并郑重其事地回应道:“我记住了,会给我爹说的,要是我爹不同意,我就自己伪造一份假的布防图放进去。” 看到冯玉才如此坚决的态度,沈初凝不禁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说这个冯玉才头脑不算特别灵光,但胜在听话,还算能救。 …… 沈初凝刚回到沈家,就见一直候在门口的翠微忽然神色匆忙地跑了过来。 她俯身贴近沈初凝耳畔轻声低语道:“小姐,宁大夫回来了。” 第289章 岭南 冯玉才见过沈初凝后的第三天,大皇子带领着一众家眷和随从护卫,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返回潭州的路途。 然而,与大皇子一同出行的众人之中,唯独少了那位大皇子侧妃冯氏。 她因为身体缘故,被留在了京中静养安胎。 大皇子离开后的次日清晨,兵部侍郎冯大人府上突然传来消息,声称冯大人身染重病,无法处理公务,于是将手头的所有事务全部移交给了他人。 沈初凝听闻此事之后,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冯大人已经猜到萧元启接下来要有所动作了,他这是不愿让整个冯家跟着去冒险。” 站在一旁正专心帮沈初凝磨墨的碧蕊抬起头来,面露担忧之色道:“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等同于得罪了大皇子么?日后冯侧妃又该如何回皇子府?” 沈初凝微微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解释道:“冯大人此举甚妙。他在萧元启向其求助之前,抢先一步以生病为由移交了所有事务,如此一来,便彻底断绝了萧元启开口相求的可能。倘若大皇子此番能够成功,那么冯家替他照顾好了怀孕的侧妃以及未出世的孩子,算得上是立下大功一件;若是大皇子失败了,自然也就不怕得罪了。” 听到这里,碧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好奇地问道:“小姐,既然到这般地步,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做些什么,总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吧?”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眼看着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而此时,屋内的气氛也同样凝重压抑。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哪是能轻易改变的事。” 沈初凝轻叹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忧虑, “那萧元启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这些人能够轻易左右得了的呢?更何况,眼下这一切都还只是捕风捉影之事,无凭无据的,该找谁说去。若是向陛下进言,不仅会被指责挑拨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弄不好还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啊,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己的事。” 沈初凝想的是,上一世有京郊大营的季安邦帮他,萧元启都没有成事。 这一世京郊大营换了人,北地也提前有了防备,他又看到了假的布防图,谅他萧元启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 想到这里,沈初凝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吩咐道:\"先把湖广地区的生意停了吧,给云家和墨家都去个信,让他们也有个准备。” 话音未落,她便拿起刚刚写完放在桌上的信件,轻轻吹了吹气,待墨迹晾干之后,转手递给了一旁的碧蕊。 她嘱咐道:\"你拿着这封信去交给玄影,让她速速送往北地。另外,再把宁殊同的那个小徒弟也一并送过去,虽说他比起宁殊可能稍逊一筹,但总归还算得上能用之人。\" \"是,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碧蕊应了一声,接过信件转身正欲往外走去。 沈初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急忙开口喊道:\"等等!\" 碧蕊闻声顿时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默默地看着沈初凝,却并未答话。 只见沈初凝眉头微皱,一脸关切地问道:\"可有让宁殊同给姜平瞧过病了?\" 面对沈初凝的询问,碧蕊依旧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看到碧蕊这般反应,沈初凝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她忍不住追问道:\"不太乐观?\" 碧蕊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微微低下头去,用低若蚊蝇般的声音缓缓说道:“宁大夫说了,姜大人之前被强行灌进了太多的药物,以至于今后恐怕......恐怕再也无法行房事了……” 说到这里,碧蕊羞红了脸。 听到这个消息,沈初凝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就连宁殊同都没办法医治吗?” 碧蕊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情显得有些黯然失色,接着解释道:“宁大夫说,给姜大人喂食的那些药物实在太过歹毒,剂量又大,就算经过治疗之后能够勉强行房,日后子嗣也是艰难。” 稍稍停顿片刻后,沈初凝面色凝重地追问道:“这件事可还有其他什么人知道?” 碧蕊连忙用力地摇了摇头,赶忙回答道:“毕竟这属于姜大人个人的私密之事,所以并没有告知他人知晓。奴婢之所以会将此事告知小姐您,也是因为姜大人说不愿因此事而拖累于我,特意嘱咐我代他向小姐您赔个不是,就当是辜负了您的一片好意和期望了。” 沈初凝听后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缓声道:“其实这也谈不上是辜负了我的期望,当初我只是觉得他这个人品行还算端正,而且看他对待你的态度又诚心,所以才想着撮合你们两人,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你究竟作何打算?” 只见碧蕊深吸一口气,似乎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一般,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回应道:“姜大人有意请求外放,陛下已然应允了他的请求。奴婢寻思着,待到小姐您这儿不再需要奴婢时,便前去寻他。” “你可知去找他意味着什么?”沈初凝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碧蕊问道。 碧蕊微微垂首,轻声答道:“奴婢晓得,但她从不嫌弃奴婢的出身,奴婢自然不会介意他身体有恙。况且,宁大夫也没有把话说死呢。” 沈初凝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希望宁殊同没把话说死,是为了给他们留希望,不至于让他们受到太大打击把。 接着,她话锋一转,询问道:“让你带的那几位管事,如今情况如何?” 婢女赶忙回应道:“回小姐,他们皆已能独挡一面了,现今,奴婢不过起着上传下达之责罢了,他们做起事情已然得心应手。唯独恒富钱庄,关乎小姐的大事,奴婢都是亲自与催时联系,未曾假借他人之手。” 听完这番禀报,沈初凝不禁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甚好。明日将他们全都带来让我瞧瞧吧,至于催时那边,我不方便见他,便交由栖夏去处理即可。待到姜平赴任之时,你便随他一同前往吧。” 话音刚落,碧蕊眼中的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她哽咽着喊道:“小姐……” 沈初凝见状,微微一笑,柔声安慰道:“莫哭莫哭,你年岁已然超过二十,我原本是不想将你许配给那些管事小厮,才耽搁了你至今。而今,你好不容易遇上情投意合之人,我又怎忍心继续耽误你的终身幸福?” 碧蕊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沈初凝磕起头来,口中不住地道谢。 只见她双肩微微颤抖着,大颗泪珠更是不断地从她脸庞滑落,滴落在地面之上,形成一滩小小的水洼。 沈初凝见状,连忙伸出双手将碧蕊扶起身来,轻声安慰着。 随后,她询问道:“姜平可定好去处了?” 碧蕊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陛下让姜大人自行选择去处,但他希望能由小姐您帮忙挑选。” 沈初凝心下暗自思忖起来,如今北地有周家盘踞,山东则是爹爹的势力范围,至于西北,则尚有冯玉才留下来的人手…… 思索片刻后,她开口说道:“不如就去岭南吧。” 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使得碧蕊对于沈初凝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她甚至连追问原因都不曾有过,当下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了下来。 然而,沈初凝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岭南实在太过遥远,恐怕姜平未必愿意前往,于是再次对碧蕊嘱咐道:“此事倒也不必过于勉强,一切还是应以姜平自己的意愿为主。若是他不愿去岭南,也不可强求,岭南那边我自会另行安排他人前去的。” 听到这里,碧蕊赶忙抬手擦拭掉脸颊上残留的泪水,坚定地说道:“小姐您尽管放心便是!倘若姜大人不愿,就算是绑,奴婢也会将他绑到岭南去的。眼下,奴婢得先去把您所写的信件交给玄影。” 说罢,她朝着门口快步走去。 望着碧蕊渐渐远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沈初凝不禁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她心中暗自思量着,如今萧元启胆敢与北部蛮族相互勾结,不知周家能否顺利逃过此劫…… 说起勾结之事,她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五哥对冯玉才说,不能拥有三日光明。 “颢”这个字代表着光明之意,萧元朗排行第三。 更巧的是,颢王镇守西北,他的军营距离萧元朗的封地并不远。 第290章 擅闯 这日,沈初凝刚巡了铺子回来,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踏进凝风斋的院门。 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凭借近年来养成的谨慎习惯,她立刻察觉到有人进入过她的房间。 平日里,沈初凝总会在窗棂上点燃一小截沉香。 每次出门前,她还会如法炮制,在两扇门的连接处同样燃起一小截沉香。 由于沉香燃烧后的香灰质不易断。 所以,如果有人擅自打开过门或者窗户,那么相应位置的那截香灰必然会掉落至地面。 今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微风不兴,就连门上连接之处的香灰都完好无损。 可是,窗棂上的那截香灰却不知为何已经坠落到了地上。 显然是有人曾经通过窗户潜入过她的房间。 今日陪同沈初凝外出办事的是栖夏,她如今正有意栽培栖夏,希望将来能够由栖夏代替碧蕊掌管府外的诸多事务。 此次出门,正是为了去见碧蕊培养出来的那几位掌事。 至于家中,则留下翠微负责看守。 “翠微,今日凝风斋可有什么陌生人前来拜访?”沈初凝面色凝重地向翠微询问道。 翠微满脸疑惑地看着沈初凝,不解地问道:“小姐,您是不是约了什么人过来啊?奴婢今天一整天都守在这院子里呢,压根就没瞧见有任何人来过呀!” 沈初凝静静地伫立在院子中央,一动也不动,只是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之后,便转头对身旁的玄影吩咐道:“你先进屋去查看一下情况吧。” 得到指令的玄影迅速点了点头,然后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屋子走去。 没过多久,只见玄影快步从屋内走出。 她轻步走到沈初凝身边,微微俯身,将嘴唇凑近沈初凝的耳畔,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我刚刚仔细搜查了一遍屋子里,并未发现有人藏匿其中。而且屋内的物品也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丝毫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不过……” 说到这里,玄影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沈初凝见状,连忙追问道:“不过怎样?但说无妨。” 玄影接着说道:“我隐约能够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虽然味道很淡,但还是能察觉到一些异样。” 听闻此言,沈初凝原本紧绷的心弦略微放松了些许。 她缓声说道:“反正这屋里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只要确定此刻里面没有人就行了。” 说完,沈初凝迈步走进了屋子。 然而,当她踏入房门之后,却并没有如玄影所言那般闻到所谓的血腥味。 但他还是下令让人将窗户全部敞开,让新鲜空气能够流通进来,以驱散可能残留的异味。 与此同时,翠微和栖夏两人也不敢怠慢,赶忙在房间里四处翻找起来。 她们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是否有新增或缺失的物件。 经过一番细致的搜寻,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所有的东西都原封未动地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沈初凝坐在椅子上想着,进她房间不为了东西,那便是为了她了。 可如今屋里这么多人,那人也不会轻易现身。 她朝着玄影使了个眼色,让其先藏在暗处,然后对屋里的丫鬟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 众丫鬟得令后鱼贯而出。 果然,在关门声响起的同时,后墙的窗户处也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 第291章 周凛回京 伴随着那沉闷而又厚重的关门声响起,沈初凝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来自内室后墙窗户处传来的一丝极其细微、几不可闻的声响。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玄影藏身的那个角落瞥去。 然而,仅仅只是那么一晃神的工夫,原本紧闭着的窗户竟然缓缓地被抬起了一条缝隙! 紧接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迅速翻身而入。 几乎与此同时,一直隐匿于暗处的玄影毫不犹豫地飞身向前,手中紧握的匕首寒光一闪,直直地抵住了那道黑影的脖颈要害之处。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眨眼之间,形势陡然逆转——玄影非但未能制住对方,反而自己被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轻易制服了。 只听得“咣当”一声脆响,那匕首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掉落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之上。 “警觉性居然这么差?看来平日里还是练得不够!”来人低沉而略带嘲讽的声音骤然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开来。 沈初凝闻声心头猛地一震。 她来不及多想,脚步踉跄着匆忙朝内室飞奔而去。 此时,一直忠心耿耿守候在门外的翠微也察觉到了屋内突如其来的异样动静。 她先是试探性地轻轻敲了几下房门,然后双手握住门把手,正准备用力推开门闯进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钧一发之际,沈初凝心急喊道:“我没事儿,只是不小心有个东西掉到地上而已!” 听到自家小姐的回应,翠微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停下了即将推开房门的动作。 待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之后,沈初凝这才转过身来,定睛望向来人。 只见此人头发蓬乱不堪,犹如杂草丛生一般;双眼之中更是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看上去疲惫至极。 他的唇边冒出一圈青涩的胡茬,使得那张本应俊朗的脸庞此刻显得有些憔悴和沧桑。 不仅如此,其裤腿处不知何时沾染了一大片污渍,由于颜色较深,所以格外引人注目。 周凛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轻声叹道:“总是让你看到如此狼狈的我,吓到你了吧,对不起。” 沈初凝美眸微斜,略带嗔怪地瞥了他一眼,“瞎说些什么胡话。” 语罢,她款款起身,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倒了杯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水杯递至周凛面前,柔声道:“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瞧你说了几句话,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周凛接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仿佛那清凉的水能够抚平他内心的焦虑与疲惫。 待杯中水尽,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对沈初凝说道:“我觉得还是给你换个暗卫比较好。”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玄影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急忙解释道:“属下当时是看清来者是二少爷您,所以才放松了戒备,否则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您制伏的。” 沈初凝亦在旁附和道:“玄影和玄幽在我身边尽职尽责,我也已经习惯了,实在不想突然换人。” 然而周凛却不为所动,“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不应该被换掉吗?” 玄影此时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是碍着二少爷的眼了,于是赶忙低头认错,匆匆退出了房间。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周凛和沈初凝两人时,沈初凝转身走到水盆边,浸湿了一块洁白的帕子,拧干后轻轻走到周凛身旁,将帕子递给他,轻声说道:“先擦擦脸吧,看你一脸尘土,脏兮兮的。 等他擦完脸,沈初凝才开口问道:“刚才玄影说闻到了血腥味,你是又受伤了?” 只见周凛轻轻叹了口气,“还是之前的腿伤,之前在北地时,为了掩人耳目,已经连续好几日都未曾好好处理这伤口了。后来回京途中,也是一路匆忙,抽不出时间处理,所以才被玄影察觉到了。” 听闻此言,沈初凝不禁紧紧皱起眉头,埋怨道:“我分明早就嘱咐过宁殊同,务必要将你彻底治愈之后才能回京,可如今看来,他竟敢骗我,我现在就去找他过来,重新替你仔细诊治一番,好生处理一下这伤口。” 话毕,她作势就要起身离去。 然而,就在此时,周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沈初凝的衣袖,轻声说道:“此事怪不得他,是我执意让他先回来的,我担心你身旁没有能信得过的大夫,而且他临走之时也教会我怎么处理这伤口了,你一会儿帮我取些烈酒过来即可。” 沈初凝听后,面露愠色,忍不住继续责备道:“京城之中名医众多,再不济,祖父大人亦可前往宫中请太医前来,北地自是无法与京城相比,你怎能如此轻率就让宁殊同这般离开了呢?万一伤势恶化可如何是好?” 面对沈初凝连珠炮似的质问,周凛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她,目光如水般温柔,缓声道:“好了,都是我的过错,以后再也不会这般行事了。” 沈初凝无奈说道:“那我现在去将宁殊同叫来。” 周凛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此次我回京之事,知晓之人还是越少越好,所以就不必麻烦他了。” 说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初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未曾来得及问你,怎会突然就回京了?” 周凛微微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回答道:“我拿到了大皇子和北部蛮族相互勾结的证据,想着要将其呈给陛下。然而此事至关重要,交由他人办理,我着实难以安心。于是,我便在北地故意制造出病重垂危的假象,趁此机会亲自赶回了京城,想必此刻大皇子的手下应当都认为我已然命不久矣。只是我担心京城家中附近亦有他们安插的眼线暗中监视,故而并未归家,而是径直来到了你这里。” 沈初凝听完他这番话语后,心中不禁一紧,连忙起身吩咐门外的翠微道:“快去烧些开水过来,并取一瓶烈酒。”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玄影也去了两身干净的衣裳。 沈初凝转身回到周凛身边,轻声说道:“还是先赶紧将你的伤口处理好吧,我今日便向宫中递帖子,明日带你进宫。” 然而,周凛却并不希望将沈初凝牵连进这件事情当中,赶忙摆手拒绝道:“我自会设法入宫面圣。” 只见沈初凝美眸一横,略带嗔怒地斜睨了他一眼,反驳道:“别逞强了,你如今既要隐匿行迹,又怎能顺利进入皇宫,宫门口的那些护卫不会查看我的马车,你且莫要再多言,就在此处理伤口便是,其余事宜皆由我来操办。” 说罢,她不再理会周凛的劝阻,转身走向书桌,开始提笔撰写拜帖。 第292章 你自己可以吗? 沈初凝将写好的拜帖交予门外候着的碧蕊,缓缓向内室走去。 然而,就在她尚未踏入内室之际,一阵沉闷的哼声猝不及防地传入耳中。 沈初凝心生疑虑,方才自己距离并不远,为何竟未察觉到丝毫异样? 尽管心头如此思忖着,但她脚下的步伐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匆匆朝着内室走去。 当沈初凝迈入内室之时,眼前所见之景令她骇然失色。 只见周凛的整条小腿已然变得乌黑一片,其状与那些先前染上疫病之人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所不同的是,染病者体表往往呈现出溃烂且难以愈合的惨状,而周凛腿上的表皮已有部分愈合,可皮下却是一块块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腐肉。 周凛先是小心翼翼地将烈酒倾倒在受伤的腿部以及手中紧握着的匕首之上。 紧接着,他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地挥动匕首,精准地划开那看似愈合的皮肤表层。 随着每一次动作,刀刃都深深地切入腐肉之中。 周凛全神贯注地往下切着腐肉,额头上早已渗出一颗颗硕大如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他的脖颈处更是青筋凸起,清晰可见,显然正在竭尽全力地忍耐着这钻心刺骨般的剧痛。 沈初凝则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身体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不敢轻易挪动分毫。 她生怕自己轻微的一个举动,会导致周凛分神,从而让他伤到自己。 当周凛终于把那块令人作呕的腐肉彻底刮除干净之后,如释重负般抬起头来,打算伸手去取放置在桌子上的药瓶。 这才看到沈初凝正静静地站立在距离自己不远之处。 刹那间,周凛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之中迅速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之色。 他像是被人当场抓住把柄一般,急忙转过身去,并略显仓促地开口道:“抱歉,吓到你了。你还是先出去一下吧,待我将这伤口妥善处理完毕,你再进来。” 可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沈初凝并没有依言离去。 相反,只见她迈着坚定而轻盈的步伐径直朝着周凛走了过来。 待到行至近前时,她停下脚步,伸出手轻轻拿起了摆在桌面上的那个药瓶,然后抬眸看向周凛,询问道:“这个要怎么用?” 周凛闻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便又飞快地瞥了她一眼,但很快便再次垂下头去,用低沉的嗓音缓缓解释道:“这里面装着的是宁殊同调配好的药粉,只需将其均匀地洒落在伤口之上,而后包扎妥当即可。” 得到答复后的沈初凝轻点了下头。 接着,她缓缓蹲下身子,随后,小心翼翼地揭开了药瓶上方的木塞,开始全神贯注地将瓶子里的药粉一点一点地撒向周凛腿部的伤口处。 起初的时候,或许是因为紧张亦或是缺乏经验,沈初凝对于撒放药粉的力度掌控得并不是十分精准。 以至于有些区域所覆盖到的药粉较多,而另一些部位则相对较少。 正当她为此感到有些懊恼之际,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突然覆盖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紧接着,那只大手带着她的手轻轻地抖动了几下。 于是乎,那些原本分布不均的药粉瞬间变得均匀起来,恰到好处地铺满了整个伤口表面。 周凛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初凝,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 再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她脸上那些淡淡的绒毛。 周凛强忍着内心冲动,努力克制住想要伸手抚摸她头顶的欲望。 此刻,就连腿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似乎也被遗忘在了脑后。 终于上完药并包扎好了伤口,不知何时起,两人的脸颊都已变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 周凛轻声说道:“明日还是我自己来吧。” 与此同时,沈初凝也开口说道:“你教我怎么处理伤口吧。” 稍作停顿后,周凛再次强调道:“还是我自己来吧,女孩子见太多血腥场面,晚上容易做噩梦的。” 然而,沈初凝却皱起眉头,“那明日还是我帮你伤药包扎吧。” 面对她坚定且真诚的眼神,周凛一时语塞,最终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随后,只见沈初凝缓缓起身。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周凛,轻声说道:“今晚你就睡里屋这张床吧,我去睡外面的矮榻。” 听到这话,周凛顿时有些语塞,他连忙摆手推辞道:“不......不用了......这怎么行呢!还是我去睡外边吧。” 然而,沈初凝却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反驳道:“你确定想让我的婢女知道你的存在?再者说,你腿上有伤,又一路奔波劳累,需要好好休息。” “让玄影守着就行。” 沈初凝没有回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周凛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被彻底打败了一般,声音低沉地应道:“好......好吧......那就依你所言。” 沈初凝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先出去了,这里有热水和换洗的衣物,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应付得来吗?” 周凛下意识地轻咳一声,脸色微红地回答道:“不可以也没人帮我啊。” 听到这话,沈初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凛见状,立刻改口正色道:“放心吧,我可以的!” 第293章 带人进宫 寿康宫内。 “太后娘娘身体可大好了?前几日就想进宫来看您,无奈一直不得空。”沈初凝盈盈下拜,请安之后轻声问道。 只见太后靠坐在软榻之上,脸色略显苍白,听到沈初凝的问候,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还是老样子罢了。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么多,需要哀家操心之处甚多,这病呀,怕是难好了。” 沈初凝赶忙安慰道:“陛下已经立了皇后,这宫里事务以后自会有皇后娘娘打理,也就无需事事都来劳烦太后娘娘您啦。” 然而太后却是冷哼一声,并未再多言。 其实太后心中清楚得很,那位新皇后还正是只知道拈酸吃醋的年纪,如今更是怀上了龙裔,往后这宫中的麻烦事儿恐怕只会越来越多呢。 这时,太后目光一转,落在了沈初凝身后的婢女身上,开口问道:“阿凝怎地换婢女了?往日里不都是碧蕊随侍左右么?” 因为今日要带着周凛一同进宫,故而沈初凝便只让玄影跟在了身旁。 听到太后发问,沈初凝先是转头看了碧蕊一眼,而后微微一笑回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阿凝上个月将碧蕊许配了人家,这玄影是新补上的大丫鬟呢。” 太后对于沈初凝婢女是否出嫁之事显然并不在意,她这般询问也不过是想要借机将话题引到沈初凝身上罢了。 她紧接着便面露不满之色,嗔怪道:“你这孩子也是的,你自己尚未议亲呢,如何就能这么着急地先把身边的丫鬟给嫁出去了?要知道家中从小精心培养她们,原就是打算等你将来出阁之时,一并带去夫家伺候你的。” 沈初凝只是微微抿唇一笑,轻声说道:“不过就是一个丫鬟罢了,我身边可还有好几个贴心又得力的呢。” 然而,太后却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直直地落在沈初凝身上,语重心长地道:“哀家哪里是在跟你谈论小丫鬟呀!哀家想说的是,家里至今都还没给你议亲呢。你瞧瞧,就连那个外室生的女儿,你祖母都忙着替她张罗亲事,怎么就不能先好好操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呢?” 听到这话,沈初凝不禁微微挑起了眉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追问道:“祖母竟然已经开始给婉妹妹说亲了么?” 太后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前些日子,你祖母找上哀家,说是想要把那外室女许配给元朗呢,好在哀家一口回绝了此事。” 听闻此言,沈初凝瞬间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思绪翻涌。 回想起前世种种,那时祖母同样也曾央求过太后娘娘,只为给自己谋得与萧元朗的婚事。 可惜,就在那场定亲宴之上,突然发生了沈静婉那件不堪之事,最终导致她们二人一同嫁入了三皇子府。 谁曾料到,今生今世,祖母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就要为沈静婉操办起亲事来了。 想到此处,沈初凝不由压低声音,略带疑惑地问道:“婉妹妹一向善于讨好祖母,深得祖母宠爱,祖母对她稍微偏袒些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不知太后娘娘您为何要拒绝这门亲事?” 太后听闻此事后,不禁冷哼一声,面露愠色地说道:“即便她只是个外室女,但终究流淌着我沈家的血脉!我沈家之女,绝不可以为人妾室。以她这般身份,自是当不上正妃,倒不如为其寻觅一些门第稍低些的人家嫁了便是。” 沈初凝听后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开口回应道:“恐怕不好办了,婉妹妹早已被贵妃娘娘送往昌掖了。” “什么?”太后闻言大惊失色,猛地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之上,震得桌上的茶盏都险些倾倒。 “她怎敢如此行事?你祖父难道就不曾阻拦吗?”太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质问道。 沈初凝微微叹息一声,轻声解释道:“这并非贵妃娘娘强迫所为,而是婉妹妹自己愿意离开的,暗中又有祖母帮着打掩护,待到她们离去数日之后,秦贵妃方才告知祖父此事。祖父得知后大为震怒,立刻派遣了数批人手前去追赶,可惜最终还是未能将婉妹妹追回。” 太后听完这番话,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过了许久,心情才稍稍得以平复下来。 她用手捂住胸口,满脸痛心地说道:“他们如此肆意妄为,全然不顾及你的处境。你们同为沈家的姑娘,经此一事,日后你的亲事怕是会变得异常艰难啊。” 说罢,太后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沈初凝赶忙上前,轻柔地帮太后顺着气,宽慰道:“姑祖母莫要动怒伤身,阿凝如今尚未议亲,想来是缘分未到。阿凝相信,总能等来那个不在意这些身外名声之人。” 太后娘娘满脸慈爱地拉起沈初凝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地拍打着,语气充满怜惜地说道:“我可怜的阿凝,家中竟没有个能为你费心操持婚事之人,这可如何是好哟!” 沈初凝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姑祖母莫要忧心,尚有我娘亲在呢。况且,是我自己并不想如此之早就成亲罢了。” 然而,太后却皱起眉头,不甚赞同地摇摇头说:“即便你现下不想成亲,但也不妨事先相看一番呀。你得学会主动去挑选,万不可坐以待毙,成为他人随意拣选的对象,更不能沦为家族巩固权势的工具呐。” 听闻此言,沈初凝不由得瞪大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惊讶地反问道:“按常理来说,您难道不应劝导我多多为家族利益考虑么?怎会说出这番话来?” 太后幽幽地叹息一声,目光变得有些悠远而深沉,缓缓说道:“哀家当年的牺牲,方才换来沈家数十载的荣华富贵。只是如今,哀家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才觉得就算没有哀家,即便沈家达不到现在的地位,也差不到哪里去,那哀家当初这般付出究竟是否值得。这天家之内,哪有什么真正的夫妻情分和父子亲情可言啊,说到底,不过都是君臣关系罢了。” 说到此处,沈初凝不禁咬住了嘴唇,心中暗自思忖片刻后,开口追问道:“姑祖母,莫非近日有人在您面前提及过阿凝的亲事不成?” “你应当听闻过秦贵妃前去恳请陛下下旨为你与元朗赐婚一事吧?” 沈初凝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有所耳闻。 “后来你祖母更是亲自前来求哀家,说什么如今阿猫阿狗皆胆敢登门说亲了,为了挡住这些人,希望哀家能够下懿旨,将你许配给元朗,哀家没答应,她方才转而选择了那名外室女。”太后缓缓地解释道。 “为……为什么?”沈初凝满心疑惑,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 太后轻柔地抚摸着沈初凝的头顶,语重心长地说道:“昔日你曾向哀家吐露心声,表明不愿踏入宫门。哀家自是要尊重你的意愿,一切以你的想法为重。沈家有哀家一人作出牺牲便已足够,而你的性子又最似哀家年轻时那般倔强要强,所以哀家的心愿便是希望你这一生能够平安顺遂,再不受半点委屈。” 听到此处,沈初凝恍然大悟,原来前世之所以太后会赐予自己与萧元朗婚约,并非全然出于家族利益的考量,而是因为那时的自己对萧元朗心生爱慕之情。 想到这里,沈初凝的眼角不禁滑落泪珠,她哽咽着轻声唤道:“姑祖母......” 太后见状,连忙抬起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宽慰道:“日后若有倾心之人,只管告知哀家,无论对方出身如何、地位高低,只要哀家尚在人世,定会为你作主。” 沈初凝闻言,眼中原本欲止的泪水反而愈发汹涌起来,“姑祖母您一定会福寿绵长、长命百岁的!” 第294章 偶遇五皇子 沈初凝在寿康宫用过午饭后,便按照与周凛事先约好的计划,朝着北三所走去。 北三所位于皇宫的偏僻角落,乃是冷宫之所在,平日里这里人迹罕至,不容易被旁人察觉他们的行踪。 况且此处临近皇宫北门,进出都较为便捷。 当沈初凝刚刚踏入北三所时,一直隐匿于暗处负责放哨的玄幽立刻现身迎了上来,并向她回禀周凛还未道。 沈初凝微微颔首,表示知晓,然后便静静地立在原地等待着周凛的到来。 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充满惊喜的呼喊声:“阿凝姐姐!” 紧接着,只见一道身影如疾风般迅速奔至沈初凝面前。 待沈初凝定睛看清楚来人之后,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一小步,随即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道:“拜见五皇子。” 萧元翊见状赶忙伸手做出一个虚扶的动作,口中说道:“快快平身。” 待到沈初凝起身后,依旧低垂着头,默默地站立在一侧,始终一言不发。 萧元翊似乎察觉到此刻气氛有些许尴尬,于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试图打破僵局,开口问道:“阿凝姐姐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刚刚去寿康宫探望过太后娘娘,这会儿正准备出宫,走的有些累了,在此处歇歇脚。” 沈初凝自然不可能如实告知他人自己在此等周凛,只好信口胡诌出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来搪塞过去。 “阿凝姐姐,要不你随我一同进去坐一坐吧。” 萧元翊热情地发出邀请,眼神中充满期待。 只见沈初凝轻轻地摇了摇头,婉言拒绝道:“多谢五皇子美意,不过我已经歇得差不多了。” 说罢,她微微颔首示意,转身便欲离开。 萧元翊的眼眸之中忽地闪过一抹受伤之色,轻声呢喃着:“阿凝姐姐,你还在怪我……” 听闻此言,沈初凝不由得停下脚步。 自打上一次萧元翊为了给自己谋取更多功绩,全然不顾及万千黎民百姓的生死后,沈初凝心中对他的看法的确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曾经那个在路上偶遇,能够挺身而出为她解围的孩子已不复存在。 她与祖父千挑万选出来的这个人选,原本打算扶持他登上地位的。 只可惜,经过那件事情之后,沈初凝开始意识到他这般心性,恐怕难以成为明君。 可是事已至此,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为合适的替代者,无奈之下,也唯有继续辅佐于他,期盼着能够将他的性情扭转过来。 “阿凝姐姐难道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吗?”萧元翊满怀期待地看着沈初凝。 听到这话,沈初凝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了萧元翊身上,轻声问道:“五皇子您因何来此地?” 萧元翊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阿凝姐姐,这是你今日第一次如此正眼看我。每当我心情不好时,便总会不由自主地回到之前的那座院子里小坐片刻。不知为何,我总是感觉此处是我的一方福地,之前就是在这里,你曾耐心地教导我读书习字,没想到今日又在这见到了你,果真是福地。” 说完,萧元翊满脸陶醉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正在回味着往昔的点点滴滴。 然而,沈初凝却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始终一言不发。 见此情形,萧元翊并没有气馁,反而紧接着追问道:“阿凝姐姐,你不问我为何心情不好吗?” 沈初凝轻轻叹息一声,无奈地回应道:“五皇子为何心情不好?” “父皇让大哥回了封地,还有不到一年,我就要成年了,恐怕也在这京中待不了多久,可我不愿离开。” 听闻此言,沈初凝不由得皱起眉头,直言劝道:“若五皇子当真舍不得离开,自可去对陛下说,光是在此处静坐发愁,又怎能改变现状呢?” 萧元翊一脸恳切地望着沈初凝,语气诚恳地问道:“阿凝姐姐,你能不能帮我?” 沈初凝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地回答道:“我无力左右陛下的心意。” 萧元翊却突然抓住沈初凝的肩膀摇晃着,“你怎么就不愿意帮我呢,明明你以前帮我我那么多,这就要放弃我了吗。” 第295章 周凛离开 “阿凝姐姐,你为何不愿再帮我了!”萧元翊满脸焦急与不解地紧紧抓住沈初凝的双肩,疯狂地使劲摇晃着。 由于他用力过猛,以至于连沈初凝头上的珠钗都晃落于地,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沈初凝想要挣脱开萧元翊抓住自己的双手,奈何他抓得实在太紧,指甲似乎已经快要嵌入她肩膀中。 沈初凝正欲张口喊玄影时,忽然间只见一道黑影如疾风般迅速飞奔而至,并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紧接着,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捏住了萧元翊的手腕,其力道之大,令萧元翊瞬间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啊……好疼……好疼啊……快松开!” 伴随着惨叫声,萧元翊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原本死死抓住沈初凝肩膀的手。 由于突然失去了支撑,沈初凝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连连向后倒退了两步。 好在关键时刻,玄影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这时,萧元翊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不禁脱口而出道:“周……周大哥,你怎会在此处?” 然而,面对萧元翊充满惊讶的询问,周凛却仿若未闻一般,完全不予理睬。 他只是面色冷峻、神情严肃地盯着萧元翊,口中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来:“还望五皇子日后能离沈九小姐远一些!” 听到这话,萧元翊顿时怒火中烧。 自从他从北三所出来,又被父皇亲自教导之后,满朝文武百官谁不是对他毕恭毕敬、唯命是从? 何曾有人胆敢如此毫不客气地当面呵斥于他? 想到此处,萧元翊狠狠地瞪了一眼周凛,然后一边怒气冲冲地理顺着被周凛给弄皱的衣袖,一边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戍边将领若无圣上诏令私自回京,此乃重罪,周小将军难道不知吗?” “本将已向陛下请过罪,还望五皇子能够向沈九小姐诚恳地道个歉。”周凛面色凝重地说道。 然而,那五皇子却是一脸不屑,嘴角微扬:“这是我与阿凝姐姐之间的事情,就无需周小将军费心插手了!” 言罢,他甚至连正眼都未曾瞧上周凛一眼。 周凛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沈初凝抓住了衣袖。 只见沈初凝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算了,我们走吧。” 周凛闻言,只得乖乖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随后,他便默默地跟在沈初凝的身后,一同朝着宫门口缓缓行去。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终于,快要走到宫门之时,周凛忍不住打破了这份沉寂,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道:“五皇子如今真是变了许多。” 听到这话,沈初凝不禁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周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她思索片刻后,方才回应道:“或许是因为长大了吧,自然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想法和主张了。” 周凛闻言,却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你可曾后悔当初教导他读书习武?倘若当初未传授他这些,想必他也难以入得陛下的法眼,更不会养成如此乖戾张狂的性情。” 面对周凛这番质问,沈初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迷茫之色,喃喃自语道:“我不知道……” 其实,在上一世的时候,萧元翊一直都被藏在北三所,终日郁郁寡欢,最终成为了大雍出了名的废物皇子。 因为三皇子萧元朗一直留在京城,景帝几乎从未想起过自己还有这么一个被遗忘在冷宫深处的儿子。 这一世与以往大不相同,萧元朗因犯下过错而被贬至昌掖,如此一来,留在京城之中的皇子便仅剩下萧元翊一人。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皆备,景帝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哪怕沈初凝未曾教导于他,景帝亦会另行寻觅他人来教导,只不过初次留下的印象或许会有所差异罢了。 沈初凝不禁幽幽地叹息一声:“事已至此,再说后不后悔又能如何呢?当年,他曾为了救我而遭到萧锦婳的报复。后来我出手相助于他,也权当是一种报答吧。” 伴随着马蹄声和车轮滚动之声,马车缓缓驶至沈府的后门处。 周凛先行跳下马车,但他并未跟随沈初凝一同迈入府门之内。 沈初凝满心狐疑地转头望向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你不随我一起进去么?” 周凛微微一笑,轻声回应道:“快些进去吧,我就在此处看着你。” “可是……你为何不一同进来呢?”沈初凝面露疑惑之色。 周凛神色一正,解释道:“眼下局势紧迫,时间不容耽搁,我必须得离开了。” 听到这番话,沈初凝心头一紧,连忙开口道:“等一下!” 紧接着她转过身去,对着身旁的玄影低声嘱咐了几句。 只见玄影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宁殊同所在之处疾驰而去。 不多时,玄影便手捧着几瓶药物匆匆返回,并将其交到了沈初凝的手中。 沈初凝小心翼翼地接过药包,然后快步走到周凛面前,将其递过去,同时关切地叮嘱道:“原本我还打算今日替你更换伤口上的药物,没成想事情有变,已然来不及了。这是我嘱托宁殊同重新调配的新药,即便日后事务繁忙,你也务必要牢记每日按时换药,切不可疏忽大意。” “好。” 周凛郑重地接过沈初凝手中的药瓶,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怀中,仿佛那是一件稀世珍宝般珍视。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武将的升迁速度确实远胜于文官。 如今自己已然位列正三品,只要此次能够顺利处理好大皇子之事,想必晋升至从二品也是指日可待。 若能再接连立下几个战功,便能与沈清河达到相同的品级地位。 也就满足了沈老夫人提出的条件了。 到那时,自己便有足够的底气登门向沈家提亲。 “等我归来之后......”周凛轻声呢喃道。 声音虽小,但仍被身旁的沈初凝敏锐捕捉到。 她抬起头,美眸凝视着周凛,疑惑地问道:“什么?” 周凛微微一怔,随即迅速摇了摇头,微笑着回应道:“没什么,只是自言自语罢了。外面风大天冷,你还是快快进屋去吧,莫要受了风寒。” 听到周凛关切的话语,沈初凝轻点颔首,柔声嘱咐道:“我向来不过问你军中事务,只希望你诸事小心,务必保重自身安全。” 周凛闻言,心头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好,你放心便是。” 见沈初凝转身迈入院内,周凛方才缓缓开口对玄幽和玄影吩咐道:“每人自行前去领取十军棍责罚。” 玄幽和玄影二人听闻此言,双双低头领命。 她们深知,此番周凛动怒责罚,乃是怪罪她们未能及时从五皇子手中救下沈初凝。 然而,此刻两人并无半句怨言,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周凛略作思索,接着补充道:“你们二人需分头前往领取责罚,不可一同行动。九小姐身边须臾离不开人,待其中一人伤势痊愈之后,另一人再去领罚。” 说罢,他目光凌厉地扫过二人。 玄影和玄幽二人依旧恭恭敬敬地回应道:“遵命!我们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九小姐周全。无论遇到何种情况,都不会让他人伤害到九小姐一分一毫,就算是当今圣上想要对九小姐不利,我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挡在前面,绝不容许任何人越过我们去伤害她。” “很好!”听到她们坚定的回答,周凛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并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她接着说道,“记住,你们的使命就是确保九小姐万无一失。倘若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务必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不得延误。” 言罢,玄影与玄幽齐声应诺后便转身离去。 第296章 如何分辨 沈初凝返回府邸之后,迅速换上一身简便舒适的衣裳,再次踏出家门。 这一次,跟随在她身旁的换成了栖夏。 主仆二人一路前行,不多时便抵达了云家茶楼。 刚一踏入茶楼大门,掌柜的立刻迎上前去,满脸堆笑地将沈初凝引领至平日里从不对外营业的专属包间。 此处乃是沈初凝商谈要事最为常用之地,环境清幽雅致,保密性极佳。 当沈初凝轻轻推开包间房门之时,只见催时已然端坐在屋内等候多时。 见到沈初凝现身,催时赶忙起身,毕恭毕敬地向其行了一个礼。 沈初凝则不紧不慢地摘下头上所戴的帷帽,随手递给站立在一侧的栖夏。 栖夏小心翼翼地接过帷帽并妥善收放好后,随即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并顺手将房门紧闭。 随后,她静静地守候在门外,以防有人擅自靠近打扰到屋内正在商议之事的二人。 “小姐,听闻您已经着手收缩湖广地区的其他生意了,不知咱们恒富钱庄是否也有相应的收缩计划呢?”催时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沈初凝轻描淡写道:“目前暂且不必,待街上其他铺子关门之时,再随大流一同关闭即可。” 催时皱起眉头,面露忧色,赶忙说道:“小姐,咱们真的不考虑提前关闭钱庄吗?据我所搜集到的情报显示,大皇子极有可能要反,倘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会遭受重大损失!” 沈初凝轻点螓首,表示认同催时的顾虑,但她依旧显得镇定自若,胸有成竹地回应道:“我自然知晓大皇子意欲谋反之事,不过现今陛下已然洞悉其阴谋,谅他也难以掀起太大风浪。” 想起前世种种,萧元启即使在万事俱备、景帝毫不知情的情形下尚且未能得逞,更何况此番仓促起事呢。 至于为何能够推断出他将会仓促行事,乃是因为他偷了京中的布防图。 京城的布防向来都会定期更换调整,如果他不能在近期动手,那么他手中那张费尽心思得来的布防图便变成一张废纸了。 稍作思索后,沈初凝接着吩咐道:“近日将湖广地区钱庄里的现银撤出来一些吧。” 催时连连点头应道:“是,属下明白!我回去之后马上安排将现银送往川蜀。按照您之前的指示,我们已经在川蜀和渭南交界处成功挖空了一座山,专门用来存放银两。” 沈初凝视着眼前的舆图,仔细思考着川蜀和湖广之间的相对位置,心中暗自盘算一番后说道:“这两个地方距离倒也算不上远。不过也不必撤走过多的银子,现在需要防的不过是怕有人会趁乱抢劫或打砸咱们的铺子,从而造成不必要的损失,那几家规模较大的铺子,可以适当多派遣些人手加强守卫,想来应当出不了太大的乱子。” 催时恭敬地回应道:“小姐放心,此事我定会妥善处理。只是不知道待这场乱局平息之后,咱们的铺子究竟何时才能重新开门营业呢?” 沈初略微思索片刻后回答说:“关门停业的时间可以跟其他同行保持一致,但重新开业的时间一定要比他们更早一些。只要等到陛下所派遣的人马大致能够掌控住局势之时,我们便立刻开张。刚开始时,可能前来兑换银子的人会有些多,你要注意算好时间提前把银子运回去。虽然于我们来说有些压力,但这样做却有助于树立起良好的口碑,对咱们恒富钱庄今后的发展必定大有裨益。” 听到这里,催时不禁面露喜色,由衷地赞叹道:“此计甚妙!这般操作的确对于提升恒富钱庄的名声有着极大的帮助,想必届时我们钱庄的存银量定然能够大幅增加,我们的生意也能再往外扩一些。” 然而沈初却出人意料地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反对。 她一脸凝重地说道:“目前整个大雍境内的恒富钱庄都需要逐步收缩规模,不再继续扩张了。” 催时虽然早就知道这恒富钱庄是沈初凝布下的一个局,最终的结局就是关门,可现在正是发展的好时机,怎么就要关了呢。 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沈初凝却回答,“并不是把存银全都清退掉,只是把普通百姓的闲散银子清出去。” 催时皱眉,“这可如何分辨?” 第297章 收缩生意 “把普通百姓的银子全清退掉吧。”沈初凝面色凝重地说道。 一旁的催时面露难色,疑惑地问道:“这银钱都混在一起,要如何分辨?” 沈初凝稍稍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提高门槛自然能筛掉一部分。我们将存银的最低数额往上提一提,就定一百两吧。寻常百姓人家,怕是几十年也难以积攒下如此多的银子,此事也不必特意去宣传,只要等那些人的存银到期之后不再接收就行。这样一来,应该还会有一些时间缓冲,等到关门的时候,大致能够清理个七七八八。” 催时听着沈初凝的话,心中仍然充满不解,他忍不住追问道:“小姐,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 沈初凝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那些穷苦百姓放在咱们钱庄里的银子,很有可能是他们大半辈子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全部身家,这些都是他们的血汗钱,我们总得给别人留一条活路才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的初衷并不是要让这天下乱起来。” “但倘若很多人将各自的银子凑到一块儿再存进来,这该如何是好呢?”催时问道。 沈初凝则一脸冷漠地回应道:“正所谓神仙难救该死的鬼,咱们已经给过他们机会了,如果他们依旧如此贪婪不知足,那也怨不得我们!” 催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如果真按您所说的那样去做,那些大户们会不会有所察觉?他们要是把存银全都取走了可怎么办呢?说实话,咱们现在所做之事,本就是拆东墙补西墙,之所以还没有倒下,全靠那源源不断涌进来的新墙支撑着。现在如果每个人都跑来拆墙,那咱们可就离崩盘不远了。” 沈初凝轻轻地摇了摇头,胸有成竹地回应道:“这就要看咱们怎么编故事了。” 沈初凝初步想的可以对外宣称转行做起了贸易,而且需要大量的银子投入。 然后再承诺给予投资者丰厚的分红,将其视为一种入股形式。 如此一来,对于那些小体量的银子,便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再接纳。 同时,只要稍稍提高一下利息,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凭借恒富钱庄这些年来积攒下的深厚根基和良好声誉,何愁没有人愿意前来投资银子。 听到这里,催时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兴奋地一拍大腿,说道:“哎呀,真是妙极了!这两年以来,海上的匪寇基本上都已经被官府抓捕得差不多了,海上贸易开始逐渐兴起,做这边生意的人家也是越来越多。若是我们声称要涉足海上贸易领域,确实不太容易被他人查出破绽和端倪。” 沈初凝坐在桌前,右手食指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而细微的声响。 她的眼神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思索和决断之色,缓缓开口道:“仅仅依靠海上贸易,远远不足以满足我们的需求。” 催时恭敬地回应道:“还请小姐示下。” 沈初凝摊开了桌上的舆图,伸出纤细的玉指朝着西北方向轻轻一指。 一直在旁观察的催时略微沉吟片刻后,谨慎地说道:“小姐或许并不知晓,这西北地区一直由颢王坐镇管辖。颢王明令禁止与西域开展大规模的通商。如今市面上所流通的那些西域物品,大都是普通百姓以自家的食物等物什交换而来的。对于这种零星的民间交易行为,颢王也许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如果我们想要组织大批商队前往西域进行贸易,恐怕这个谎言很难蒙混过关啊。” 沈初凝听后并未言语,只是微微一笑,手指沿着地图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昌掖。 然后她转过头看向催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光,轻声说道:“他人或许无法做到此事,但你仔细想一想,现在还有谁在西北呢?” 催时眉头微皱,脸上仍带着深深的忧虑,迟疑地问道:“小姐您说的是三皇子?可是,即便真有此事,三皇子又怎会轻易认下?” 沈初凝嘴角轻扬,轻笑一声回答道:“这本就是一个虚构之事,又何必强求他去承认呢?再说了,即便是真实存在的事情,也是明面上公然与颢王作对的事,如此一来,他又怎能公然认下,可人的想象是自由的,咱们就只管大胆地往外说与西域的贸易往来增多这一情况即可,至于其他人究竟会如何猜测这笔生意是跟谁合作的,那都无所谓。毕竟有时候,越是离奇荒诞之事反而越容易让人深信不疑呢。” 根据沈初凝分析来看,萧元朗这边确实有人与颢王暗中勾结在一起,共同经营着西域那边的生意。 由于昌掖疫病时,萧元朗的做法导致当地人口减少了一半还多。 可萧元朗为了避免遭到景帝斥责,上交到国库中的银子数量居然比过去的年份整整翻了一倍之多! 冯玉才特意派人前去调查过此事,发现昌掖那里并没有出现任何新产业,按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使得税收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萧元朗自掏腰包拿自己的钱来填补这个空缺了。 要知道在前世,沈静婉是带了上百万两的嫁妆嫁入三皇子府的。 不仅如此,她更是将这些银子毫无保留地全部交给了萧元朗。 也正是凭借着这笔巨额银两,沈静婉才得以在三皇子府中稳稳地站住脚跟。 所以从这点不难看出,萧元朗本人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的银两积蓄,按理说他应该没有足够的财力来支撑自己拿出这么多钱去填补亏空。 既然如此,那么他肯定就得想办法另寻途径来筹集所需的银子。 再加上五哥所说的极有可能是萧元朗和颢王暗中有所勾结。 沈初凝最初也只以为萧元朗的目的是颢王手中的兵权。 可秦贵妃把沈静婉送去了昌掖。 像沈静婉这样的人,定然不会放过萧元朗与颢王之间的特殊关系,进而涉足西域的贸易。 而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市场上来自西域的香料以及琉璃等物品的数量明显比以往增多了许多。 那么沈初凝将西域生意的脏水泼到萧元朗身上也不算亏待了他。 “上次吩咐你留意一下昌掖那边的钱庄,自从沈静婉去了以后可有什么变化吗?”沈初凝问道。 第298章 会不会吓哭? 催时从怀中掏出一本账本,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沈初凝。 “我特意派人誊抄了一份涵盖整个西北地区的大额账目,这一本是昌掖的,其余的账目,一会让栖夏拿回府上去。” 沈初凝伸手接过账本,而后便聚精会神地翻阅起来。 她发现在沈静婉前往昌掖之前,恒富钱庄当中数额最为庞大的一笔存银乃是来自于萧元朗身旁那的大太监吴德胜。 自沈静婉抵达昌掖之后,她就将京城中那些夫人小姐经由她之手存入钱庄的银两尽数取出。 那些银两,每一笔都有着两份凭据以及印章作为保障,不仅那些夫人们可以自由存取,就连沈静婉同样拥有这样的权利。 然而,这里面却存在着唯一一个不太方便之处,就是当沈静婉想要支取这些银子的时候,并不能够当天就顺利取出。 必须首先将京城这边的这笔银子予以冻结,然后才能够在昌掖成功提取。 中间要耗费几日时间。 每次她去取用这笔银钱,实际上都是在承担一定程度的风险。 因为一旦这些银钱的主人打算在京城取出自己的银子,那么事情立刻就会败露无疑。 好在沈静婉长期以来一直跟这些夫人小姐们打交道,对于她们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她心里非常清楚哪一家仅仅只是拿些闲置不用的钱财来生点利息,基本上不会轻易将其取出。 正因为如此,她才有胆量去动用这些银钱。 沈初凝暗自揣测,沈静婉是把这些银钱当作敲开三皇子府的一块砖石了吧。 果不其然,她再往后翻账册,这些银子陆陆续续都被如数归还回来了。 也就是那段时间,市面上开始涌现出大量来自西域的物品。 沈初凝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心想:“沈静婉啊沈静婉,你竟敢动用我的银子去做生意,难道就没有考虑过需要承担怎样的后果吗?” 她将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得明明白白之后,嘴角微微上扬,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在京城之中,咱们只需对外宣称正在从事西域的生意。拿着沈静婉所联系到的那些人家的存银直接找上门去,告知她们如今我们已经转行做起了贸易生意,利息提高了不少,但是在取银子的时候将会有十日的延迟时间,问问她们是否愿意继续出银子。” …… “总督大人,这深更半夜的,您是要去哪呀?”一人从一棵高大的树上纵身一跃而下。 站定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正是大皇子萧元启的岳父——湖广总督文知永。 只见文知永急忙拉紧缰绳,试图勒住身下那匹受惊的骏马。 然而由于事发突然,那匹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阵嘶鸣。 文知永则拼尽全力夹紧双腿,紧紧贴住马背,这才勉强稳住身形,避免从马上跌落下来。 相比之下,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们可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紧跟在他身旁的几名士兵虽然也赶紧效仿着勒住马匹,但是依然有些人因为惯性太大而被狠狠地甩下了马背。 至于那些距离稍远一些的士兵,由于视线受阻,根本不清楚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结果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好不狼狈!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阻拦本官前行的道路!”文知永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大声呵斥道。 只见一个身影缓缓地从树下的阴影之中踱步而出。 借着皎洁月光的映照,此人终于显露出真容,正是周凛。 他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文知永,冷冷说道:“总督大人深夜率领这么多的官兵,急匆匆地到这北直隶地界上来,不知到底所为何事啊?” 文知永定睛一看,待看清来人竟是周凛之后,嘴角微微上扬,略带嘲讽地说道:“哟呵,我还当是何方神圣呢,原来竟是周家的公子哥呀!怎么,如今倒是出息了不少嘛,现在已经不害怕见到鲜血了?” 当年周凛因参与剿匪行动时,目睹血腥场面后当场昏厥过去一事,可谓是人尽皆知、传得沸沸扬扬。 而在随后的那些年里,他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更是成了各大家族用以教导自家晚辈的负面典型。 虽说后来周凛发奋图强,参加科举考试并一举夺得了探花之名,但外界对此却是众说纷纭。 许多人都认为,这完全是由于定国将军主动交出了手中的兵权,陛下为了安抚和补偿周家,才特意赐了这样一个多少有些靠脸取胜的名次罢了。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即便周凛获得了探花之衔,可皇上并未给他安排任何官职,这无疑就是最有力的佐证。 因此,绝大多数人都猜测,想必是周家实在是别无他法了,只得将周凛再度送往北地,混些战功,也好为周家挽回一些颜面。 因此,原本内心忐忑不安的文知永,当他定睛看清那拦路之人竟然是周凛之后,心中紧绷着的弦瞬间松弛开来。 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而又嘲讽的笑容,对着周凛高声喊道:“臭小子!识相的话,就赶紧乖乖让开道路,老夫念看在与你祖父昔日的情分上,兴许一高兴,便能饶你这条小命不死。但要是你胆敢忤逆老夫的意思,哼哼……不知道你这家伙见到自己的血,会不会吓得屁滚尿流,嚎啕大哭啊?哈哈哈哈……老夫可没那个耐心去哄你!” 说罢,文知永便仰头放声大笑起来。 第299章 骁勇善战的周小将军 “你吓哭了,老夫可不会哄你。”文知永哈哈大笑起来。 听到文知永这般张狂的话语,站在他身旁的一众官兵们也纷纷附和着哄堂大笑起来。 其中一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甚至伸手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花。 然后他一脸谄媚地对文知永说道:“大人呐,您放心好了,就算这小子真像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属下我也有办法哄他开心呢!刚好前两日有人给属下送来了个观世音菩萨,虽说那菩萨生得一副男儿身板,但却长得跟个女人家没啥两样,动不动就爱哭鼻子。不过属下我每次都能把他哄得心花怒放、娇喘连连的,只是不晓得这周小公子叫起来是不是也如那菩萨般悦耳动听。” 此人话音刚落,那些听懂了他言下之意的人们顿时心领神会,一个个脸上浮现出淫秽不堪的笑容,目光肆意地在周凛身上扫来扫去,眼神之中充满了不怀好意的贪婪之色。 面对这群人的无耻嘲笑和轻薄言语,周凛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宛如暴风雨来临之前那漆黑压抑的天空。 他紧咬着牙关,腮帮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鼓起,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些嚣张跋扈的人。 紧接着,只见他猛地从背后抽出一把弓箭,动作干净利落地将弓弦拉开至满月状。 随着“嗖”的一声尖锐破空声响起,那支羽箭如同闪电一般朝着方才出言不逊之人的头顶疾驰而去。 只见那支凌厉的箭矢疾驰而过,精准无误地穿过了那人帽子上高高耸立的翎羽。 刹那间,伴随着一阵疾风,他头上的帽子如脱缰野马般随着箭矢一同向后飞去。 而那箭头则以雷霆万钧之势深深地嵌入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粗壮树干之中,仿佛与树干融为一体。 唯有他的帽子孤零零地悬挂在箭柄之上,晃晃悠悠,宛如风中残叶。 “杀人啦!杀人啦!”那人大惊失色,双手紧紧抱住头颅,惊恐万分地高声呼喊起来。 与此同时,文知永面色阴沉,双眉竖起,怒目圆睁地质问周寒之道:“周寒之,你这究竟是何意?” 面对文知永的质问,周凛面沉似水,缓缓开口说道:“文大人,请您收手吧。” 然而,文知永却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地回应道:“老夫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罢,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周寒之,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寒意。 此时,就连他胯下的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不安,开始在原地焦躁地来回踱步。 它那粗壮有力的四蹄不断踏击着地面,扬起一片尘土。 从其鼻腔中喷吐出的气息较往常更为沉重,仿佛是在宣泄着某种不满和紧张情绪。 “文大人,陛下已然知晓你们的计划了。”周寒之依旧神色平静,但话语中的分量却不容小觑。 听到这句话,文知永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冷笑着反问道:“哦?知道老夫的计划?哼,难道老夫出门拜访友人也算是犯下大错不成?周凛啊周凛,你此刻拦住老夫的去路,究竟是在替何人充当走狗呢?” 对于文知永这番充满嘲讽意味的言辞,周寒之并未动怒,而是不为所动地继续说道:“拜会友人自然并无过错,可若是携带大批军队前去拜会友人,恐怕就有些不合常理了吧,文大人?” 文知永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四周,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和不屑。 “周凛啊周凛,你这毛头小子居然妄图往老夫身上泼脏水!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些人可都是老夫的亲卫,人数不过千人。就算是圣上亲临此地,也休想从老夫这里挑出半点儿错处来!” 说罢,他还颇为得意地斜睨了周凛一眼,脸上尽是轻蔑之色。 紧接着,他又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哎呀呀,瞧我这记性,倒是忘了你们周家世代皆为武将出身。陛下对你们可是防范有加呢,明令禁止你们携带超过百人规模的亲卫随行。像今日这般浩大的阵势,恐怕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这辈子都未曾亲眼目睹过吧。” 然而面对文知永的冷嘲热讽,周凛却只是冷冷地盯着对方,缓缓说道:“文大人,真要逼我把话讲得如此直白吗?陛下对于你和大皇子的计谋早已心知肚明。事到如今,你觉得你们还有一丝一毫成功的可能性吗?” 闻听此言,文知永不禁心头一震,开始仔细琢磨起周凛所说的每一个字。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此番行动确实过于仓促,很多方面都未能做到万无一失。 可大皇子在京中受了新皇后的刺激,变得异常急躁。 甚至已经放出狠话,即便这次行动得不到他文知永的全力协助,他也依然会起兵造反。 如果大皇子一意孤行最终失败,那自己女儿必然会受到牵连,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为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能够平安无事,文知永最终还是决定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去尝试那微乎其微、仅有万分之一成功可能性。 刚刚那个帽子被箭射落的人,敏锐地察觉到了文知永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神色。 他眼珠一转,连忙开口提醒道:“文大人,您看此地就只有此人孤身在此,咱们何不干脆将他斩杀于此,用他的性命来祭旗呢?也好鼓舞一下士气!” 此人名叫张权,乃是大皇子萧元启身旁的心腹长史。 此次行动之前,深知自己这位岳父大人性格优柔寡断、立场不够坚定,萧元启特意派遣张权跟随其后,以便随时监督并催促他行事。 此时此刻的张权却怎么也想不通,这黄毛小儿有什么好害怕的。 要知道,他们此番精心策划的可是南北夹击。 据他们此前派往北方地区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报称,那位以英勇善战着称的周小将军已然身中蛊毒,如今已是病入膏肓、命悬一线,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至于那位周鸿起,实在没多少领兵之能,完全不足为虑。 只要他们这边按照预定计划发起猛烈攻势,早已与他们暗中勾结的北部蛮族必然会倾巢而出、挥师南下。 到那时,远在边境作战的周家军势必分身乏术,难以兼顾京城中的局势变化。 只可惜,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张权哪里晓得,下属们口中那位所谓的“骁勇善战的周小将军”并非旁人,恰恰就是此刻站在他们面前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周凛。 而且更要命的是,目前在北方镇守边疆的,还有另外一位同样威名赫赫、智勇双全的年轻将领周冽。 周凛微微眯起双眸,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那个人影,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手中的弓箭,瞄准之后猛地松开弓弦,一支锋利无比的箭矢如同闪电一般朝着那人疾驰而去。 而那位长史显然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他一直都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周凛的一举一动。 就在看到周凛举起弓箭的瞬间,他的身体迅速做出反应,敏捷地向着一侧偏去,试图躲避这来势汹汹的一箭。 然而,周凛似乎早已料到了对方的动作,只见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随着弓弦的震动,那支箭矢以惊人的速度直直地朝着那人的喉咙飞射而去,其力道之猛、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箭矢精准无误地射中了那人的喉咙,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整个人瞬间被从马背上掀翻出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到几十米开外的地上。 如此大的动静不仅让周围的马匹受到惊吓,纷纷嘶鸣起来,甚至还有好几个人因为马匹受惊失控而狼狈不堪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一时间,现场一片混乱。 第300章 策反 “周凛,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文知永脸色苍白,声音颤抖地喊道。 尽管他努力想要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但那不断哆嗦的嘴唇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此刻,他一边在心中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边不停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退缩。 他心中暗想,自己可不是因为惧怕定国将军府的赫赫威名才不敢对周凛动手的。 不,绝不是这样! 自己只不过是顾念着与周安泰之间的旧日情谊罢了。 要知道,这周家人向来子嗣单薄,如果周凛不幸命丧于自己之手,那么周安泰定然会雷霆大怒,到时候恐怕连自己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正当文知永还在绞尽脑汁地自我安慰时,却听到周凛冷冷地开口说道:“温大人不顾自己和家人死活也就算了,那些分批北上的湖广守军,难道你当真也不顾及他们的死活吗?” 周凛出身于将门世家,对于军功的来之不易可谓心知肚明。 他深知每一份荣耀和功勋背后,都是无数士兵们浴血奋战、用生命和血汗换来的成果。 正因如此,周家所统领的周家军在整个大雍给予士兵们的待遇堪称最优厚,远超其他各路兵马,当然,周家军的选拔也是极为严苛的。 正因为周家对待士兵的优厚以及严格的选拔制度,使得周家军上下一心,士兵们对周家更是忠心不二。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景帝,也无法轻易调动这支劲旅。 这让景帝对周家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依赖他们镇守边关,抵御外敌入侵;另一方面却又时刻提心吊胆地提防着周家拥兵自重。 所幸,周家历代以来皆忠心耿耿,为大雍抛头颅洒热血,家族中的大多数人最终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此时,只听得文知永冷哼一声:“哼!既然你已将一切了然于心,那我如今岂还有退路可言?” 接着,他提高音量喊道:“你口口声声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无非就是妄图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我们生擒活捉,以此来换取赫赫军功罢了!” 面对文知永的指责,周凛面色不变,沉声道:“文大人,话不要说得这般难听。只要你此刻迷途知返,我完全可以权当今夜之事未曾发生过,并且保证此事绝不会传入陛下耳中。但倘若您一意孤行,执意要继续北上,那么恐怕文家满门老小的性命加起来,也难以填满这个窟窿啊!” “哼!你无需跟老夫讲这些大道理,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老夫既然选择踏上这条道路,就断然不会有丝毫悔恨之意。识相的话,赶紧滚开,莫要成为老夫马蹄之下的冤魂!”文知永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吼道。 “呵呵,看来文大人是铁了心要一条路走到黑啊。” 周凛冷笑一声,面沉似水,缓缓抬起手臂,从袖口中取出一支骨哨。 只见他将骨哨凑近唇边,用力一吹,尖锐而清脆的哨声瞬间划破夜空,远远传扬开来。 刹那间,四周黑暗处突然涌现出无数身影。 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甲胄,手持明晃晃的兵刃,步伐整齐划一地朝着文知永等人迅速逼近。 眨眼之间,便已将其团团围住。 紧接着,这些士兵纷纷走到近前,点亮了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一时间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区域。 文知永端坐于马背之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眼前的景象。 然而,即便如此,他所能看到的范围依旧有限,但目光所及之处,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士兵队伍,却令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恐慌之情。 “周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未奉诏令擅自率领兵马离开驻地,此等行径乃是犯下重罪,与老夫相比,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倒不如你我一同造反,待到事成之后,老夫定会恳请大皇子册封你为护国大将军,尽享荣华富贵。”文知永强自镇定心神,色厉内荏地高声喊道。 随后,他又转过头来,冲着四周那些将自己包围得水泄不通的士兵们大声呼喝:“诸位英勇之士,只要你们今日追随老夫起事,待到大功告成之时,必定人人皆可论功行赏,封侯拜爵亦不在话下!” 话音未落,人群之中果然有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有些人甚至还左顾右盼,似乎在暗中观察着身旁同伴的反应和举动。 第301章 生擒 周凛站在高处,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人群。 只见其中有几个人面露犹豫之色,显然已经被文知永的说辞打动。 他心中暗叹一声,这些人并非自己亲手带出的士兵。 这次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从北地调集援兵。 更何况,北部边境尚有蛮族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调虎离山的陷阱之中。 因此,当周凛进宫向景帝禀报当前局势之时,特意恳请景帝赐予兵符。 景帝深知事态严重,如果萧元启当真带人杀至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景帝毫不犹豫地下达密旨,准许周凛调动北直隶的守军前来增援。 就在这时,周凛突然发现文知永正在继续煽动众人,企图进一步扰乱军心。 他心头一怒,瞬间抽出腰间寒光闪闪的利剑,身形如鬼魅一般飞身向前。 眨眼间,他已来到文知永座下骏马跟前,手起剑落,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那匹骏马的两条前腿竟然被齐刷刷地斩断! 随着一声惨嘶,文知永猝不及防之下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狼狈地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止住身形。 他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呼喊手下救援,但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带来的那些人早已被周凛带来的人马牢牢控制住。 而此时,周凛手持长剑,一步步逼近文知永。 冰冷的剑尖稳稳地抵在文知永的脖颈之上,只要轻轻往前一送,便能取其性命。 文知永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腔蹦出来一般。 然而,尽管身处绝境,他依然强作镇定,仰头对着周凛哈哈大笑道:“周凛啊周凛,难道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确保景帝安然无恙吗?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空中,带着一丝绝望与不甘。 “到了此刻,你依然觉得那位整日只知饮酒作乐、饱食终日的大皇子能堪大任?哼,如果他当真有这般能耐,又怎会害得您如此年迈之躯,还要在这深更半夜匆忙赶路!” 周凛嘴角微扬,满脸尽是嘲讽之意。 文知永却不以为意,反而面带得色地回应道:“你这小儿懂得什么!老夫此番行动乃是为大皇子垫后,此刻想来,大皇子恐怕早已成功攻破京城的城门啦!” 周凛闻言,只是不紧不慢地随口一问:“哦?莫非是从西城门突破而入?” 话音未落,只见文知永的双眼猛地瞪大,脸上满是惊愕之色,颤声问道:“你……你如何知晓此事?” 周凛见状,心中暗自冷笑一声,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文大人难道从未怀疑过,那京城的布防图怎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落入大皇子手中?” 文知永刚准备反驳,兵部冯大人的女儿是大皇子的侧妃,让他献上布防图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就听周凛接着说道。 “文大人难道从未怀疑过,还为何大皇子刚刚离京,兵部侍郎冯大人便立刻称病,将手头一应事务尽数转交他人处理?” “文大人难道从未怀疑过,大皇子的侧妃为何并未随其一同返回潭州?” “文大人难道从未怀疑过,大皇子比您提前两日离开潭州,可如今您都已抵达北直隶了,为何迟迟不见大皇子那边传来任何战报呢?” 周凛一连串的问题如连珠炮般砸向文知永,让他的心瞬间慌作一团乱麻。 只见周凛目光锐利地盯着文知永,继续逼问道:“你心里其实早就有所怀疑了吧,否则又怎会如此匆忙地带着人马,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地赶去营救大皇子呢?” 文知永闻言,双目圆睁,怒火仿佛要从眼眶中喷涌而出一般,他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跟我说这些废话,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好断掉大皇子的后路!真是阴险狡诈至极!是姓冯的背叛了我们!是姓冯的背叛了我们!” 周凛心中冷笑一声。 按照沈初凝的说法,大皇子并未向冯大人言明要反的事,显然是防着冯大人嗯。 连自己的姻亲都不敢相信,得个假的布防图也不算冤。 只见周凛微微颔首,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回应道:“文大人倒还有几分聪明劲儿。” 听到这话,文知永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额头上青筋暴起,但他还是强压着心中的愤怒。 他语气略带哀求地说道:“我……我知道错了……我这就立刻返回潭州,绝不再多管闲事。还望周小友念及你祖父的情面,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然而,周凛只是不屑地努了努嘴,冷笑道:“文大人啊,方才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只可惜你自己没有把握住。现在这里这么多人都眼睁睁地瞧着呢,就算你能堵住我的嘴,难道还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不成?” 说罢,他转头向后瞥了一眼,然后随意地挥了挥手,下达命令道:“来人,将他绑起来!” 话音未落,两名身材魁梧的大汉手持粗壮的麻绳,如饿虎扑食般朝着文知永快步走去。 就在此时,文知永恶狠狠地瞪了周凛一眼,似乎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可他的身体刚刚有所动作,就见周凛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迅速飞到他的面前。 紧接着,周凛出手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文知永的下颌骨,稍稍用力一拧,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竟硬生生地卸掉了他的下巴。 “文大人,您可是大皇子谋反的罪证,这条命可得留着,万万死不得!”周凛脸上挂着一抹阴森的笑容,缓缓说道。 那笑容如同来自九幽地府的阎罗王,令人毛骨悚然。 文知永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试图开口说些什么来辩驳,但无奈下巴早已被卸掉,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脑袋也不停地摇晃着,表示自己的无辜与不甘。 第302章 姐姐待你如何? 京城中兵部侍郎冯家内宅。 大皇子的侧妃冯玉焉此刻正焦躁不安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没过多久,冯玉才匆匆忙忙地走进了院子。 他一边走一边问道:“姐姐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所为何事?” 还未等他站稳脚跟,冯玉焉便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家里的下人们都慌慌张张的?” 冯玉才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他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姐姐,瞧您说的,能有什么事儿呀?府里如今住着位皇子侧妃,而且姐姐您的腹中还怀着皇家的血脉,那些下人们自然会紧张一些了。” 然而,冯玉焉却并不相信这番说辞,她摇了摇头,反驳道:“不对!我刚回到娘家居住之时,这些下人可不是这般模样。就在最近这几日,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明显变得很不对劲,其中必定有鬼!” 冯玉才气鼓鼓地瞪了冯玉焉房中伺候的那几个人一眼,眼神犀利得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他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开口说道:“姐姐啊,当初您刚刚回到娘家时,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还小呢,那些个下人自然也就只把您当作是家里的姑奶奶临时回家小住一段时间罢了,都觉得您依然还是从前那个未出阁的小姐。现在您这肚子已经过了三个月,逐渐开始显怀了,他们这才对您腹中怀着的乃是皇家子嗣这件事情有了实实在在的感受。毕竟,要是稍有不慎伺候不周,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呀!所以他们这才处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 冯玉焉听完这番话,满脸狐疑之色,她压低声音,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轻声问道:“真……真的是像你说的这样吗?” 冯玉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一脸笃定地回答道:“就是这样的,姐姐,我可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亲弟弟,难道我还能骗您不成?” 听到这话,冯玉焉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只见她咬了咬嘴唇,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如今我府中的孩子已过了三个月,胎已然坐稳了,我想要回潭州去,你送我回去。” 冯玉才一听,顿时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得大大的,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之后,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姐夫当初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等过段时间便会派人前来接您回去的。如果这会儿我冒然将您送回潭州,万一路上跟姐夫派来的人走岔了路,那可如何是好哇?要不这样吧,我先给姐夫写一封信送到潭州去,询问一下他对此事究竟作何打算以及具体的安排再说。” 冯玉焉紧紧地揪着手中的帕子,神色焦急地说道:“不行,我等不了了!菲儿还在潭州眼巴巴地等着我呢,那孩子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我如此之久,我若不在她身旁,她定会感到害怕的。” 站在一旁的冯玉才听闻此言,不禁提高了音量,“你心里难道就只有菲儿吗?怎么就不能替肚子里的孩子多想想,当初之所以回来,就是因为你的怀相不佳,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许好转,如今你却又要这般瞎折腾。京城距离潭州数百里,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肚子里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冯玉焉的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哽咽着回应道:“我这已经不是头一回怀孕生子了,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我心中自然有数。再说了,我们路上慢着些,不打紧的。可若是一直留在京城,我这心里始终像是被猫爪子挠似的,急得直发慌呀。” 其实只有冯玉焉自己最清楚,此前她虽然孕期反应较大,孕吐也很严重,但实际上并无大碍。 只不过是大皇子太过心疼她,想到她怀第一胎的时候身在潭州,母亲远在京城,未能前去探望照顾。 所以她怀这胎,人刚好在京城,大皇子便执意让她搬回府中居住,以便能让母亲多陪陪她。 看到姐姐那微微泛红的眼眶,冯玉才原本强硬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 他轻声说道:“姐姐,莫不是你整日待在家里觉得烦闷了?要不我叫个戏班子来咱府上唱个曲儿,也好让你解解闷呀!” 然而,冯玉焉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地回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就对听戏没什么兴趣。” 听到这话,冯玉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姐姐啊,只要你说出来想要做什么,除了让我送你回潭州这件事儿之外,其他的要求我统统都会应下的。” 冯玉焉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急忙追问道:“当真什么都可以吗?” 冯玉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只见冯玉焉说道:“那好,我想去街上逛一逛。” 谁知,冯玉才刚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犹豫再三之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不行。” 这突如其来的拒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冯玉焉的头上,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干脆回潭州算了,你要是不肯送我回去,大不了我自己一个人走!” 看着姐姐如此生气,冯玉才赶忙皱起眉头,着急地解释道:“姐姐,并非是我不愿意带你出去,实在是爹爹有令在先。” 冯玉焉听闻此言,不禁眯起了眼睛,疑惑地问道:“爹爹为何不让我出门?难道外面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冯玉才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没有,绝对没有啊!而是爹爹怕姐姐出去后会遭遇什么意外,所以才不许姐姐出门的!” “那你悄悄地带着我出门嘛,就像你小时候我偷偷带你出去玩儿一样。” 然而,冯玉才却把头摇得更快了,快到仿佛都出现了残影,他一脸惊恐地回答道:“不行不行,要是被爹爹知道了,他肯定会杀了我的!” 冯玉焉见状,轻轻拉起冯玉才的手,柔声问道:“玉才,你倒是说说看,姐姐平日里待你如何?” 第303章 冯玉焉出府 “玉才啊,姐姐平日待你怎样?”冯玉焉面带微笑,柔声问道。 冯玉才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答道:“姐姐自然待我是极好的!” 的确如此,冯玉焉要比冯玉才年长八岁,打从他们儿时起,冯玉焉便始终如对弟弟呵护备至。 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前些年冯玉才能够在京城声名远扬,成为众人皆知的纨绔子弟,这其中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有冯玉焉一直在他背后纵着他。 只见冯玉焉轻启朱唇,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想要出门,只是想着去给你小外甥挑个金锁罢了。可谁能料到,就连这样的小心愿,你这个当舅舅的都不答应。” 说完,她还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对此颇感无奈。 冯玉才听完姐姐这番话后,不禁追问道:“真的就只是去买个金锁么?” 面对弟弟的质疑,冯玉焉赶忙连连点头回应道:“我之前偶然间听说那万宝轩打造的金锁,样式格外精美别致,所以心里就一直惦记着想去瞧一瞧。咱们动作快点儿,挑好金锁之后立马回家,肯定不会被爹爹知晓的额。” 冯玉才听到姐姐口中所说的竟然是万宝轩时,心中顿时一松,那可是沈初凝名下的产业啊! 随即他满脸笑容地开口道:“姐姐莫要担心,小弟我和万宝轩的东家颇为熟稔,这便立刻差人将他家所有的金锁全都取来,任由姐姐挑选。” 然而,冯玉焉听后却是蛾眉紧蹙,面露不悦之色,厉声道:“姐姐平日便是如此教导于你的吗?” 冯玉才被姐姐这般斥责弄得有些茫然无措,不禁伸手挠了挠头,一脸疑惑地反问道:“我……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只见冯玉焉继续训责道:“人家东家与你关系要好,你将人家所有的金锁都给搬过来,岂不是要断了人家的生意活路?你把那些金锁全部拿走,其他客人怎么办?这万宝轩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实际上,金铺为了稳固客源、招揽生意,时常会携带最新的精美款式亲自登门拜访,以供那些世家大族的夫人和小姐们挑选。 只是冯玉才不懂这些罢了。 此时此刻,他细细思量着姐姐的话,越想越是觉得颇有道理。 毕竟沈初凝可是他的九爹呀,自己若是砸了九爹的生意,那岂不成了大逆不道之人嘛! 想到此处,冯玉才连忙点头如捣蒜般应道:“姐姐教训得极是,我明白了。不过咱们可说好了,只去万宝轩,对吧?”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姐姐的脸色,生怕她再有不满之意。 “只去万宝轩,现今姐姐怀着身孕,也不便四处奔波劳累。”冯玉焉微笑着轻点颔首。 “那我我这就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往角门这边来,咱们争取快去快回,免得耽搁太久累着姐姐。” 冯玉才一脸关切地说完后,便急匆匆转身离去安排事宜。 冯玉焉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弟弟冯玉才逐渐远去直至其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 随后,她缓缓转过身,移步走向屋内准备更换一身行头。 她向来喜欢穿着那些由柔软的杭绸制成衣物。 但今日外出,却换上更为端庄挺括的蜀锦衣裙。 不仅如此,她还精心挑选并佩戴上了一整套华丽的点翠缠金头面作为装饰点缀,整个人瞬间显得光彩照人、明艳动人起来。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冯玉焉不禁再次回首望了一眼自家的庭院,似乎想要将这熟悉的景致深深印刻在脑海深处。 紧接着,她毅然决然地扭过头,朝着角门的方向走去。 当冯玉焉抵达角门时,发现冯玉才早已等候在此多时。 只见他稳稳地端坐在马车上,目光时不时焦急地朝来路张望,显然一直在翘首以盼姐姐的到来。 一见到冯玉焉现身,冯玉才赶忙敏捷地纵身跃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迎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冯玉焉的手臂,生怕有丝毫闪失。 待姐姐安稳地上了马车坐定之后,冯玉才朝着府内的方向又仔细张望了一番。 确认再也没有其他人跟出来之后,冯玉才这才转过头,对着车内的冯玉焉轻声询问道:“姐姐怎地也不叫上个丫鬟随身伺候着?” 冯玉焉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后说道:“跟着出去的人越少,就越不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而且咱们不过就是去一趟万宝轩,用不了多少时间的。再说还有你陪着我呢,所以就算不带丫鬟,也不打紧的。” 话音刚落,冯玉才十分便自然地一屁股坐进了宽敞舒适的马车之中,并满脸笑容地开口道:“嘿嘿,既然如此,那我今天可就心甘情愿地充当一天姐姐您的小厮啦,一定尽心尽力、毕恭毕敬地把姐姐您给伺候好咯!” 说完还不忘调皮地冲冯玉焉眨了眨眼。 冯玉焉见状不禁抿嘴一笑,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就在这时,冯玉才的目光落在了冯玉焉身上,于是好奇地问道:“姐姐,您今儿个怎么穿得这般隆重呀?感觉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呢。” 听到弟弟这么问,冯玉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迟疑地回应道:“我是想着我这一出家门,不只代表咱们冯家的颜面,同时也代表着大皇子府的颜面。要是打扮得太过普通了,岂不是要被别人小瞧了去。要不……我还是先回府去换一身衣裳吧?” 说着便作势要站起身来。 冯玉才见此情形,连忙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冯玉焉的衣袖,“姐姐不管穿成什么样都好看。” 冯玉焉听了这话,先是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但很快脸上就重新绽放出了灿烂如花般的笑容,娇声说道:“算你嘴甜。” 紧接着,她从宽大的袖笼中取出了三张泛黄的契书,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冯玉才的面前。 “这是我在京城的两间铺子以及一处田庄的契约文书。” 第304章 人不见了 冯玉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契书,仔细端详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冯玉焉,开口问道:“姐姐这是打算让我来帮忙打理吗?您要是有这个想法,直接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肯定会尽心尽力帮忙照看的。不过,这房契和地契还是您自己收好吧,不必交给我。” 说完,他便准备将手中的契书递还给冯玉焉。 然而,冯玉焉轻轻一抬手,再次把冯玉才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 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这是当年姐姐出嫁的时候,母亲留给我的体己。如今你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等我回了大皇子府,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家,恐怕赶不上你成亲,所以,这两间铺子和一个庄子,就当作是姐姐送给你的成亲礼物吧。” 听到这番话,冯玉才顿时慌了神,急忙摆手拒绝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姐姐,您的嫁妆本就是留给菲儿和您肚子里的孩子的,这给了我算怎么回事。” 冯玉焉见状,握住冯玉才的手,语重心长地安慰道:“傻弟弟,姐姐自然有为他们留下足够的财产,其实这些东西早在几年前就应该交到你手上的,但当时你那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模样,着实让姐姐忧心,生怕你把这点家底都败光了。好在后来你终于幡然醒悟,如今也算是能够独当一面,撑起咱们冯家的门面了。” 冯玉焉温柔地伸出手,如同儿时那般轻轻地拍了拍冯玉才的脑袋,轻声说道:“这些可不是白白送给你的,姐姐不在家的时候,你可得把娘照顾好了,千万不能让二房那些人有机会欺负她,昨天我瞧见娘头上的白发似乎又增多了不少。” 冯玉才听到姐姐的这番话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急忙出声问道:“姐姐,您不在家的时候?您准备到哪去?” 说话间,他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冯玉焉的衣袖,仿佛生怕一松手姐姐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冯玉焉看着弟弟紧张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刚刚还夸你长大了,这会儿怎么又变得跟小时候一个样啦?姐姐迟早都是要回到大皇子府去的呀,总不可能一直赖在娘家不走。” 冯玉才却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姐姐,要不然您还是和离归家吧!” 话音刚落,他就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心中懊悔不已。 毕竟姐姐对很多事情还一无所知,自己怎能如此鲁莽地说出这种话来呢? 好在冯玉焉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异样,只是嗔怪地笑着说了一句:“傻孩子。” 没过多久,马车缓缓停在了万宝轩门前。 由于事先已经派小厮前来通报过,所以万宝轩的徐掌柜早早就等候在了门口。 “冯大人,请随我到楼上的包间吧!不知您需要些什么?小的亲自帮您拿上楼去。”徐掌柜满脸堆笑说道。 冯玉焉目光柔和地看向自己的弟弟,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欣慰之情。 想当年那个还跟在自己身后玩耍打闹的小男孩儿,如今竟已长大成人,甚至还被他人尊称为“冯大人”了。 在掌柜热情的引领之下,姐弟俩缓缓踏上楼梯,来到了二楼的包间。 刚一进门,便有伶俐乖巧的小丫鬟迎上前,手脚麻利地为他们奉上茶水和点心。 没过多久,只见几名伙计鱼贯而入。 每个人手中皆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金光闪闪的金锁。 “冯大人,这里便是目前店内所有现存的金锁款式了。如果夫人不太满意的话,这边还有专门的图册可供挑选,挑好了可以专门定制。” 掌柜一边说着,一边将托盘中的金锁依次展示给冯玉焉看。 冯玉焉细细端详一番后,最终选中了一款雕刻有多福多寿图案的金锁。 而一旁的冯玉才,则小心翼翼地从掌柜手中接过那本厚厚的图册,认真翻阅起来。 就在此时,掌柜又端来了另一个托盘,上面放置着一只做工精美的八宝璎珞项圈。 “这是我们家小姐特意准备的礼物,原本打算派人送到贵府去的,但因为近日店里生意繁忙,一时疏忽就给耽误下来了。正好今天趁着冯大人您大驾光临,不妨先过目瞧瞧,若有觉得不妥之处,小的也好立刻吩咐工匠修改调整。” 徐掌柜面带微笑,态度极为谦恭地说道。 冯玉焉轻轻拿起那只八宝璎珞项圈,仔细打量着其精湛的工艺与细腻的纹路,口中赞叹道:“沈小姐有心了。” “我刚才瞧着底下有支珠钗,那珠子晶莹剔透、五彩斑斓的,真是可爱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女童戴的款式?”冯玉焉轻柔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期待。 “夫人说的应该是用西域琉璃石打造而成的首饰,正好有一套头面非常适合女童佩戴,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您取来。”徐掌柜的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冯家姐弟二人。 只见冯玉焉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栗子糕,轻轻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后缓缓说道:“吃着这香甜软糯的栗子糕,我就想起小时候咱们俩偷偷溜出门去买糖炒栗子吃。” 弟弟冯玉才听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回忆道:“可不是嘛,因为栗子不好克化,母亲总是不让咱们多吃。可每次偷吃都会被母亲发现。” 冯玉焉白了一眼弟弟,打趣道:“还不是怪你!你每次剥完栗子都不擦干净手就直接往自己脸上乱摸一通,弄得那张脸跟个小花猫似的,想不被发现都难!也不知道当年那家卖栗子的店如今还在不在。” 冯玉才连忙笑着回应道:“姐姐莫急,待我稍后便派人去瞧瞧。” 谁知冯玉焉却摇了摇头,“我现在就馋得很,一刻也等不了,要不还是你亲自跑一趟去买回来吧。” 冯玉才面露难色,有些犹豫地说道:“姐姐,可是那家卖栗子的店在城西呢,一来一回起码得要小半个时辰呐。” 冯玉焉佯装生气,”还说今天要专门当我的小厮呢,让你跑个腿倒不愿意了。不是我想吃,是你小外甥想吃,反正挑头面也得一阵儿呢,你快去快回。” 冯玉才无奈点了点头,“那姐姐就在这里等我。” “好,去吧。” …… 等掌柜的拿了琉璃头面上来,却只见空无一人的屋子。 第305章 闯大皇子府 “小姐,不好了!”翠微神色慌张地大喊着,一路小跑着冲向了凝风斋。 栖夏正站在门口,见她如此匆忙且失态,不禁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呵斥道:“天塌下来了不成?这般大呼小叫的,平白让外人瞧了咱们凝风斋的笑话!” 翠微弯下腰,一只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回道:“栖夏姑姑,这次真是出大事儿了。” 此时,正在房间里安静看书的沈初凝也被外面的喧闹声惊动,她放下手中书卷,提高嗓音说道:“让翠微进来吧。” 得到许可后的翠微赶紧直起身躯,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裙,然后抬起腿快步朝着房内走去。 她一进门,便恭恭敬敬地对着沈初凝先行施了一个标准的礼节。 虽说行礼动作做得十分规范,但请安时那略显急促的语气还是透露出她内心的焦急与不安。 “慢慢说,究竟发生何事了?莫要着急。”沈初凝轻声安抚道。 翠微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开口讲述起来:“方才万宝轩的徐掌柜前来报,说是今天冯大人带着大皇子府的冯侧妃去万宝轩挑选首饰。谁料想,中途冯大人因事离开了一会儿,徐掌柜取完头面返回时,竟发现冯侧妃不见了踪影!” 沈初凝听完之后,蹭地一下站起身子,满脸焦急之色,急忙开口询问道:“徐掌柜如今身在何处?” 翠微赶忙回应道:“徐掌柜此刻正在府门口候着呢。” 沈初凝闻言,当即毫不犹豫地说道:“速速去准备马车!” “栖夏姑姑已经前去安排了。” 沈初凝听后,步履匆匆地朝着门外走去。 待走到府门口的时候,只见不远处的马车旁边,栖夏和徐掌柜正静静地等候着。 沈初凝加快脚步来到马车前,轻盈地踩上脚凳,然后一个箭步跃上马车。 紧接着,徐掌柜也紧跟着登上了马车。 一上车,沈初凝便迫不及待地发问:“冯侧妃人不见了,可有人前去告知冯家和冯玉才?” 徐掌柜微微躬身,回答道:“回小姐,小的听冯大人与冯侧妃交谈,他们二人似乎是从家中偷溜出来的。所以,我暂时还未前往冯家通报此事,只是先派了人手去寻冯大人,由冯大人定夺,估摸着这会儿应该已经找到他了。” 沈初凝秀眉紧蹙,面露愠色,继续追问道:“怎会好端端地人就不见了?冯侧妃身边难道没有跟着丫鬟吗?咱们万宝轩这边也没有派专人去侍奉?” 徐掌柜连忙解释道:“今日前来的仅有冯大人和冯侧妃二人,所带的下人也就只有一个车夫而已。后来不知为何,冯大人突然要去买栗子,小的说派人代他去,他却说小的们找不到地方,于是就将那车夫一并带走了,如此一来,就只剩下冯侧妃独自一人留在楼上了。” “冯侧妃又向来喜静,不让万宝轩的丫鬟留在房中伺候。没过多久,冯侧妃却声称茶水不小心泼洒在了自己的衣裙之上,吩咐守在门口的丫鬟前往隔壁的锦绣坊购置一套崭新的成衣回来替换。那丫鬟领命后匆匆忙忙地下楼而去,准备找人帮忙跑腿。可当这丫鬟再度返回之时,却发现房中已经没有冯侧妃的身影。” “那么楼下的那些伙计们呢?他们有没有看到冯侧妃离开的身影?”沈初凝眉头紧蹙,目光紧紧锁定在徐掌柜身上。 只见徐掌柜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回答道:“今日咱们店里生意好,客人络绎不绝,伙计们都忙着招呼客人,都以为冯侧妃有人陪着,便没有分神留意她。” 就在此时,马车一路疾驰,眼看着快要抵达万宝轩了。 突然间,坐在马车上的沈初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地高呼一声:“停车!” 随着车夫勒住缰绳,马车稳稳地停了下来。紧 接着,沈初凝动作敏捷地下了马车,径直朝着不远处的大皇子府迈步走去。 徐掌柜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加快脚步追到她身前,并抬手敲响了大皇子府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没过多久,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随后两名身形魁梧、全副武装的护卫出现在众人眼前。 沈初凝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块象征着自己身份的腰牌,递到那两名护卫面前,同时朗声说道:“我乃是沈相府上的九小姐,此次专程前来拜访贵府中的冯侧妃,还望两位行个方便,通传一声。” 那两名护卫接过腰牌仔细端详一番后,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中一名护卫向前跨出一步,面无表情地开口回应道:“回禀九小姐,我们侧妃娘娘没有回府。” 话音未落,他们竟毫不迟疑地伸手将大门重重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眼见此景,沈初凝秀眉微蹙,按照常理而言,各家的小厮护卫几乎没有人敢不给丞相府面子的。 更何况这段时间里,冯玉焉都安安稳稳地住在冯家呢,大皇子回了潭州,冯玉焉更不会自己回来。 可是眼下,这两人说的不是侧妃不在府上,而是侧妃没有回府! 沈初凝察觉出不对,转头对身旁的徐掌柜果断说道:“快些派人去把冯玉才找来!” 这里离万宝轩也没有多远的路程,徐掌柜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迈开双腿,一路小跑着朝着万宝轩飞奔而去。 而此时,冯玉才正孤零零地伫立在万宝轩大门前,神色焦虑万分。 他不停地抓扯住路过的行人们,迫不及待地追问有没有人曾经看见过一名衣着华丽、独身外出的女子。 而那些匆匆而过的路人们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无一例外地连连摇头,然后加快脚步迅速从他身边逃开。 徐掌柜目睹此景后,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伸手如闪电般一把牢牢抓住冯玉才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就往大皇子府的方向狂奔起来。 “你想干什么啊?松开我!别妨碍我找姐姐!”冯玉才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徐掌柜。 然而,他使出浑身解数,徐掌柜的手就像铁钳一般紧紧握住,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徐掌柜累得气喘吁吁,但依然扯着嗓子喊道:“是我们家小姐让我来找你的!” 听到这句话,原本像一头困兽般拼命挣扎的冯玉才突然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瞬间安静了下来,再也不做任何反抗,反而变得格外顺从,乖乖地跟随着徐掌柜一路狂奔起来。 第306章 已经死了 站在大皇子府门口的沈初凝,当她的目光捕捉到冯玉才身影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果断地向他喊道:“快去敲门,你姐姐很可能在里面。” 冯玉才闻言,连思考和询问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径直冲向那扇紧闭的大门。 由于速度太快,一个不小心,他被门口的台阶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向前扑去,膝盖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台阶的棱角处。 一阵剧痛袭来,然而此刻的冯玉才根本顾不上膝盖上传来的钻心疼痛,他强忍着伤痛,用双手狠狠地拍打起大皇子府的大门,发出一声声沉闷而响亮的撞击声。 没过多久,前来开门的依旧是刚才那两个家丁。 他们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同时手上动作不停地猛地拉开大门。只见其中一个家丁满脸不耐烦地大声叫嚷道:“不是说了冯侧妃没回府嘛,你们怎么又来了?真是烦死人了!” 待看清楚那敲门之人竟是冯玉才之后,门口站着的那两个家丁不由得一愣神,随即便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战战兢兢地小声叫了一声“冯少爷”。 “我姐姐呢?快让我进去看看!”冯玉才满脸焦急之色,一边大声喝问着,一边抬脚就要往门里硬闯。 那两个家丁见状,心中一紧,赶忙伸手拦住了他,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说道:“冯……冯少爷,您可千万别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啊。侧妃娘娘特意交代过了,不管是谁,都绝对不允许放进府里来的呀。” 然而,冯玉才哪里听得进他们的话,此时的他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见到自己的姐姐。 只见他猛地抬起腿,用力一脚踹在了那个试图阻拦他的家丁的胸口上。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家丁根本来不及躲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向后倒飞出去好几步远,最后重重地摔倒在地,半天也爬不起来。 冯玉才趁此机会,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直接越过了倒在地上的家丁,头也不回地朝着冯玉焉所居住的后院飞奔而去。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而又威严的声音突然传来:“冯玉才,先去正堂!” 听到这个声音,冯玉才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正堂走去。 等到冯玉才气喘吁吁地跑进正堂时,眼前出现的一幕令他目眦欲裂——只见冯玉焉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原本应端坐在正中太师椅上的身体此刻却软绵绵地滑落下来,瘫倒在地上。 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暗红的血迹。 “姐姐!”冯玉才悲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但他顾不上许多,几乎是以一种近乎于跪着滑行的姿势扑到了冯玉焉的面前。 看到这样的场景,沈初凝连忙对着跟在身后一同进来的徐掌柜吩咐道:“你们赶快去最近的医馆把大夫请来,动作要快!另外再安排人回沈府去找宁殊同过来。” 许掌柜闻言,不敢怠慢,立刻躬身应诺,随后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正堂。 没过多久,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当他踏入正堂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呆立当场,整个人都不禁颤抖起来。 他原本只是附近一家医馆中的坐堂大夫,被请到大皇子府里来,也只以为是给丫鬟小厮诊治。 然而,此刻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其衣着服饰无不彰显出尊贵的身份,显然绝非一般人物。 这位大夫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何曾给皇子府里的贵人诊治过? 倘若稍有差池,恐怕不自己的小命也难保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双腿就像被抽走了筋骨一般,发软无力,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着。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沈初凝见状,心急如焚地伸手推了他一把,并焦急地催促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过去瞧病啊!” 受到这股推力的影响,那大夫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但还是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朝着冯玉焉和冯玉才所在的方向挪步而去。 此时的冯玉才正紧紧地怀抱着冯玉焉,哭得肝肠寸断。 见到大夫终于走近,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满脸希冀地望着对方。 大夫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还……还请您先把人放平,您这样一直抱着她,小老儿实在无法为贵人诊脉啊。” 听到这话,冯玉才如梦初醒般,连忙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冯玉焉轻轻地放置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大夫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指,轻触到冯玉焉纤细的手腕处。 然而,刚刚接触到脉搏的那一刻,他的手竟然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只见他急忙用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正在诊脉的那只手腕,试图强行稳住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 可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足足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都还没有个结论。 此时冯玉才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我姐姐到底怎么样,你快说啊。” 那大夫这才收了诊脉的手,“这……这……贵人她……她没有了脉搏……已经……已经去了……还请府上早些……早些准备后事吧。” “你说什么?”冯玉才一把推开了医馆的大夫,又抱起了冯玉焉。 “怎么可能,姐姐她身子还是暖的,怎么可能已经去了。”他哭喊道。 此时宁殊同也赶到了大皇子府,他看了眼冯玉焉的面色,从药箱里取出了几根银针站在了她的身上。 第307章 箭毒木 宁殊同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针盒,打开之后,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根细长而锋利的银针。 只见他手法娴熟、迅速且精准地将几根银针依次扎入了冯玉焉身体的几处穴位之中。 一直在旁边焦急等待的冯玉才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满脸惊喜地大声叫道:“你能救我姐姐是不是?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只要能救活我姐姐,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然而,宁殊同却微微皱起眉头,头也不回地对着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沈初凝说道:“太吵了,弄走。” 沈初凝闻言,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走去。 她走到冯玉才身旁,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子,就像拎小鸡一样将他带离了冯玉焉的身边。 此时,冯玉才还想挣扎反抗,但见是沈初凝,只能任由她摆布。 沈初凝转头看向那个仍然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大夫,她缓缓伸出手,从袖口中取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在了大夫的手中。 同时,压低声音警告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如果有半句泄露出去,后果……” 那大夫双手颤抖地接过银子,连连点头称是:“小老儿今日从未出过医馆,请姑娘放心!” 说完,他如同得到特赦一般,连滚带爬地朝着门口冲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仿佛背后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他。 看着大夫狼狈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沈初凝对着周围的空气平静地吩咐道:“玄影,跟上去看看。” 话音刚落,只听见空气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是。”但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冯玉才目睹了这一切,心中不禁大为震惊。 尤其是当听到那句来自暗处的回答时,更是惊得合不拢嘴,结结巴巴地指着沈初凝问道:“你……你……你身边竟然还有暗卫?” 沈初凝没理他这句话,而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责备,“我不是再三叮嘱过你,这段时间一定要将你姐姐照看好,绝对不能让她踏出家门半步!结果你呢?不仅放任她出了门,甚至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冯玉才满脸悔恨,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不停地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 他声音哽咽地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我原本见姐姐今天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她说想要给自己肚里尚未出生的小外甥挑选一把金锁,我一时心软就答应带她出去了。当时想着不过就是去一趟万宝轩而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啊!” 说着,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沈初凝无奈地叹息一声,微微皱起眉头,轻声说道:“这事也怪我们万宝轩,没能将人照顾周全。” 冯玉才却连连摇头,连忙摆手说道:“此事怎能怪罪到万宝轩头上呢?依我看,姐姐怕是早有此打算,所以特意选了距离大皇子府最近的万宝轩。正所谓有心算无心,哪里防的住啊。” 沈初凝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可有通知你爹娘?” 冯玉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声回答道:“目前只派人告知了爹爹,娘亲这两日身体抱恙,实在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她老人家,生怕她经受不住这般沉重的打击。唉……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因为我带着姐姐出门,才导致她遭遇不测的?如果当初我坚决拒绝姐姐的请求,不让她出家门,也许姐姐现在还好好的吧。” 说到这里,冯玉才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痛苦之中。 “不怪你,你姐姐这是不想拖累冯家啊。”突然,一道雄浑低沉、饱含沧桑之感的声音从门口悠悠传来。 沈初凝与冯玉才听闻此声,皆是猛地一惊,齐齐转过头去望向声源处。 只见门口站立着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他面容刚毅,双目炯炯有神,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久居高位者所特有的威严气质。 此人正是冯家家主——冯春明。 见到来人,冯玉才率先开口唤道:“爹!” 一旁的沈初凝则稍显拘谨,微微欠身行礼,轻声说道:“冯大人。” 冯春明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目光急切地落在冯玉才身上,追问道:“你姐姐如今状况如何?可有好转迹象?” 冯玉才连忙回答道:“回父亲,沈府的大夫正在全力帮姐姐医治呢。” 听到这话,冯春明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他转向沈初凝,拱手抱拳道:“此次多亏沈家援手相助,尤其是这位宁大夫,若能救得小女一命,冯家定当重谢。” 此时的冯家因着与大皇子的关系已陷入困境,想要请来太医院的御医为冯玉焉诊治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而且大多数人家现在也是不愿意沾上冯家的。 可沈初凝竟毫不犹豫地派人前来帮忙,这对于冯家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就在这时,刚刚施完针的宁殊同缓缓站起身来。 他冲着沈初凝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冯玉才见状,心急如焚地快步上前,迫不及待地询问道:“怎么样?宁大夫,我姐姐她还有救吗?” 宁殊同压低声音说道:“情况不容乐观,据我判断,冯侧妃所中之毒乃是极为罕见的毒箭木之毒。此毒之烈,远甚于砒霜,在南诏素有‘七上八下九倒地’之说。也就是说,一旦中了这种毒,若是往高处行走最多只能走上七步;往低处走,则顶多能行至第八步;可无论怎么走,都绝无可能超过第九步便会当场毙命……” 冯玉才听到这话之后,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不住地摇着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你刚刚明明还在施针救姐姐,怎么可能没办法呢?你一定还有其他法子的,对不对?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姐姐啊!” 宁殊同依旧一脸淡定,他缓缓开口解释道:“我刚才确实是用针暂时封住了令姐的心脉,但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一旦撤去银针,毒素立刻就会侵入心脉。” 第308章 回京复命 一旁的冯春明眉头紧皱,满脸疑惑地问道:“宁大夫,您的意思是说,焉儿现在其实还活着?可是刚刚那位大夫分明说已经摸不到脉搏了,而且焉儿看上去也毫无呼吸之象啊。” 宁殊同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回答道:“你可以将此理解为一种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箭毒木的毒性阴险恶毒,中毒者服下之后,全身上下无论是肌肤还是内脏,都会产生如同被千刀万剐般的剧痛。想必令爱正是因为无法承受这种痛楚,所以下意识地关闭了自己的五感。” 听到这里,冯春明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追问道:“那……那焉儿到底还有没有希望能够救活?” 宁殊同轻叹了一口气,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道:“在下目前只能让冯侧妃清醒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就被心急如焚的冯玉才给粗暴地打断了:“能救就行!你赶快施救啊,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管需要用到什么珍稀药材尽管告诉我,我这就去寻。” 沈初凝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别急,让宁殊同把话讲完再说。” 听到这话,情绪激动的冯玉才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一些,他那双原本满含怒火的眼睛逐渐恢复平静,转而充满期待地望向宁殊同。 只见宁殊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最多只能保住一炷香时间,而且在这段时间内,她将会再次亲身经历那如同凌迟般的巨大痛苦。究竟要不要救她,由你们来决定。” 说完,宁殊同便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依次扫过冯家父子二人,等待着他们做出最终的抉择。 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救出姐姐的冯玉才,此时却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的姐姐不去救吗? 他实在心有不甘啊! 可是,如果真的要去救姐姐,那就意味着姐姐还要承受更多的痛苦……想到这里,冯玉才的内心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之中。 与此同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冯春明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都隐隐泛白。 终于,他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们不救了。” “爹?”冯玉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地望着父亲。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疼爱姐姐的父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冯春明抬起手,用两只手掌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强忍着悲痛,声音颤抖着说道:“你姐姐从小就最怕疼了,与其让她继续遭受这种折磨,倒不如就让她这样离开吧……” 说到最后,冯春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泣不成声。 听完父亲的这番话,冯玉才只觉得心如刀绞。 虽然心中依然有着万般不舍和不甘,但他知道父亲的决定也是出于对姐姐的爱与心疼。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冯玉才终于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父亲的做法。 紧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满怀悲伤地说道:“爹,这皇子府里如今只剩下几个下人,姐姐在这里该有多寂寞!咱们能不能把姐姐接回家里去?” 冯春明十分为难。 尽管大皇子谋逆一事已经确凿无疑,但毕竟陛下还没有明确定罪,冯玉焉还算是皇子侧妃。 自古以来,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还要回娘家安葬的道理呢。 倘若冯家此刻贸然将冯玉焉接回来,恐怕难免会受到牵连。 然而,面对情绪激动的冯玉才,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向其解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得面露难色地望向一旁的沈初凝,满心期望她能够帮忙化解这场尴尬。 沈初凝原本并不想卷入冯家的家事之中,可是这件事情偏偏就发生在了她的万宝轩里,要说完全没有责任那也是不可能的。 略作思考之后,她终于还是缓缓开了口:“冯玉才,你仔细想一想,你姐姐手中既然早已备好了药,为何却非要坚持回到大皇子府之后才服下呢?” 听到这话,冯玉才猛地抬起头来,梗着脖子大声反驳道:“还能为什么?姐姐自然是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到冯家,可是姐姐这般处处为冯家着想,难道我们就能这样对她不管不顾吗?” “一直以来都听闻冯侧妃和大皇子之间情深意笃,此次大皇子返回潭州之时,特意将冯侧妃留于京城之中,想必是存了护她周全的深意,如此看来,冯侧妃定然也是想长久与大皇子在一起的,你若执意要将她带回冯家,岂不是违背了她的心意。”沈初凝语重心长地劝解道。 听到这番话,冯玉才不禁面露迟疑之色,不太确定地追问道:“当真如你所言这般么?” 沈初凝轻叹了一口气,接着缓缓说道:“你想想你早年惹下了多少乱摊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你姐姐对您百般纵容,但实际上还不是背后有大皇子在撑腰,爱屋及乌的道理,你应当也是知晓的。所以,就权当是成全你姐姐最后的一点心愿吧。” 听完这些话,冯玉才终于被说服,只见他一边抽泣着,一边轻声应道:“好吧……” 见冯玉才同意,冯春明才对宁殊同说道:“宁大夫,请您先稍等片刻再撤去银针,老夫已经派人回老家去接她娘亲了,也好让她们母女能见上最后一面。” 宁殊同微微颔首,“冯大人,最好还是安排人手准备一副冰棺,因中毒的缘故,一旦撤去银针,尸体便会迅速腐烂,有冰棺多少能缓一缓。” …… 周凛平息了大皇子的叛乱后,回京复命。 周凛跪在御书房内。 却听景帝黑着脸呵斥道:“周凛,你可知罪?” 第309章 朕给沈初凝赐婚怎么样? “陛下,叛军现已全部伏诛。此次参与叛乱的兵士数量庞大,依照过往惯例,所有兵士是要被退回原籍的,其家中之人十年内均不得参加科举考试;但现在边境不太平,臣想着是不是可以打散后混编入其他军队之中。”周凛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向景帝如实回禀着战况及后续处置方案。 景帝微微颔首,表示认可,缓声道:“嗯,就按你说的办。” 接着,周凛又开口说道:“如今,大皇子与湖广总督文知永仍被关押在狱中。对于这二人应当如何处置,微臣不敢擅自做主,还望陛下明示。” 听到此处,景帝不禁长叹一口气,面露愁容喃喃自语道:“寒之啊,你说元启他就想回京看看朕,能有什么错呢?” 周凛闻听此言,心中大为震惊,连忙拱手道:“陛下!回京看望您?率领着数万大军回京看望您吗?若不是末将当机立断,迅速控制住大皇子和文知永,夺取他们手中的兵符,恐怕此刻那几万大军已然兵临城下、直逼皇城了呀!” 景帝却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哪有你说得这般严重?归根到底,你如此坚决要严惩元启,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遭人算计,故而想要借机报复罢了。” “陛下,那文知永已经亲口承认了,他确实是跟随大皇子一同谋反的!” 然而,景帝却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 “元启这孩子朕还不清楚吗?他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胆量去谋反呢?肯定是受到了那文知永的挑唆!”景帝语气坚定地说道。 周凛想起此前疫病肆虐之时,五皇子明明早已拿到了治病的良药,却故意藏而不露,一直等到皇宫中有人被感染之后,方才将药方拿了出来。 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要借此获得更多的赏赐罢了。 如今想来,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知父莫若子啊! 此番大皇子没打入京城,景帝就认为此事尚未发展到极其严重的地步。 景帝看着沉默不语的周凛,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是在恩赐一般地开口道:“既然所有的事皆是文知永做的,那便判文家夷三族;至于大皇子府上的其他人等,由于未能对大皇子起到有效的规劝作用,一律格杀勿论!” “是,末将领命!”周凛恭敬地抱拳领命。 眼见该说的和不该说的话都已经讲完,他缓缓站起身来,准备转身离去。 可景帝却突然转变了态度,“周凛,你可知罪?” 听到景帝的斥责后,周凛心中虽有不解,但还是迅速重新跪了下来,恭敬地回答道:“末将实在不知何罪之有,请陛下明示!” 景帝冷哼一声,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冷冷地道:“你身为一方守将,肩负保家卫国之重任,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擅离职守,还敢说自己无罪吗?” 周凛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禁被气笑了。 当初需要他去平定大皇子的叛乱时,景帝亲口承诺不会追究他此次离守之过,可如今叛乱已然平定,景帝却又旧事重提。 堂堂天子,怎能如此出尔反尔,简直令人心寒。 想到此处,周凛挺直了背脊,毫不畏惧地直视景帝,朗声道:“擅离职守之事,微臣确实有罪。但说我为了女人,那纯属无稽之谈,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景帝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紧紧盯着周凛,质问道:“朕的探子早已查明,你从北地返回京城之后,连家门都未曾踏入一步,而是径直去了沈府,并且在沈府留宿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更是由沈家的九小姐亲自带着你进的宫,你还敢说你此番回京不是为了沈初凝?” 周凛听了这话,气得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景帝所豢养的那些探子,面对皇子造反这样的大事毫无察觉、束手无策,可对于京中大臣家中的一举一动却是了解得清清楚楚,真可谓本末倒置。 “微臣为何归来,难道陛下真的不知晓其中缘由吗?”他恶狠狠地瞪着前方,咬牙切齿地说道。 景帝被他这副模样吓得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周……周寒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见周凛挺直身子,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如炬地直视着景帝,冷冷地回答道:“微臣从未想过要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微臣前往沈家,只是因为沈九小姐入宫较为便利罢了。而九小姐之所以愿意带我进宫,也是因为微臣对其胁迫所致。若因微臣此举玷污了九小姐的清誉,那么微臣唯有以死谢罪方能弥补过错。” 景帝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之色,追问道:“你此番回京,当真就不是为了那沈初凝吗?” 其实景帝心中对此事早已了然于胸,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明知故问。 周凛毫不犹豫地高声呼道:“微臣一片忠心,上苍皆可为证!” 他深知名节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有多么重要,因此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将沈初凝牵扯进这场风波之中。 虽说沈初凝怎样,自己都会为她兜底,可他着实不愿让沈初凝受到哪怕是一星半点的伤害。 听到周凛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景帝沉默片刻后,突然话锋一转,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好,既然你对沈家小姐并无情意,那依朕看,不如朕给她赏赐一门亲事如何?” 说罢,景帝那双锐利的眼眸便紧紧地盯住了周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第310章 你就留在京城吧 “朕给沈初凝赏赐一门婚事怎么样?”景帝盯着周凛问道。 他又怎会瞧不出周凛对沈初凝的那份倾慕之心呢? 可周家手握重兵,沈家则掌控着实权,周凛在战场上骁勇善战,而沈初凝手中更是拥有着巨额财富。 若是任由这二人走到一起,那他恐怕连安稳觉都没得睡了! 此刻,周凛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心中暗自揣测着景帝此番举动究竟是在试探他,还是当真有意要为沈初凝赐婚。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形,他心里都很清楚,那个被赐予婚姻的幸运儿绝不可能是自己。 “陛下,虽说沈九小姐确实是受微臣胁迫,方才带着微臣一同入宫,但在平定大皇子叛乱这件事上......” 话未说完,只听得景帝猛地咳嗽了两声。 周凛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在平定文知永叛乱之时,沈九小姐可是立下了赫赫功劳啊。” “朕自然知晓她有功,正因如此,朕才想要为她觅得一桩美满良缘。你觉得汝阳王府的小郡王如何?朕记得,汝阳王府的南胭也给锦妤当过伴读,和沈家小九关系也是十分亲密,这样她嫁过去没有姑嫂矛盾。” “陛下,那汝阳王府的小郡王终日不学无术,整日沉溺于烟花柳巷之中,如此品行恶劣之人,实在难当良配啊!” 周凛心急如焚地说道,一想到沈初凝有可能与他人共结连理,他的心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难受。 “你倒还有脸挑剔起皇亲国戚来了?你不也曾是那般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吗?只是后来突然开了窍,如今不也能文善武。依朕看呐,那孩子不过是开窍稍晚一些罢了。”景帝不以为意地回应道。 周凛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虽说他曾经的确有过一段时日游手好闲,但即便那时他再如何混账不堪,也从未涉足过烟花之地。 可是面对景帝的说辞,他纵然满心不甘,却也找不出半句能够反驳的话语来。 “陛下,请恕微臣斗胆直言。您认为合适的人选,沈家小姐未必会心生欢喜。不如给予沈小姐自主选择夫婿的权利,让她能够觅得如意郎君,如此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周凛鼓起勇气进谏道。 景帝听闻此言,不禁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子自行挑选夫君的道理?此等做法简直是有悖礼数纲常!” 周凛连忙解释道:“陛下息怒,微臣绝无冒犯之意。只是据微臣所知,沈家小辈们的亲事大多都是由他们先相看满意后,才会请媒人登门提亲的。” “哼!自己挑选的亲事就能保证事事顺心如意吗?且不说其他,单看那沈家老三,不也是自己选的亲事,可到头来呢?还不是在外偷偷养起了侧室,搞得家宅不宁!”景帝冷哼一声,显然对周凛的提议并不认同。 “陛下所言极是,不过那汝阳王府的小郡王着实太差劲了些!”周凛小声地嘟囔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满之色。 此时,景帝却忽然话锋一转:“寒之,你上次进宫时曾提及自己受伤一事,不知如今情况如何?可有好转?” 听到景帝的询问,周凛连忙恭敬地回答道:“多谢陛下关怀,微臣身上的伤势已有军中大夫所配之药治疗,目前已快要痊愈了。” 周凛并没有如实告知景帝给自己医治的乃是沈府的大夫,景帝现在可是防着沈家呢,他不能再添乱了。 景帝听后,似乎并未完全相信周凛的说辞,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接着说道:“还是让太医院的太医为你仔细诊断一番吧。” 周凛赶忙推辞道:“微臣腿上的伤疤实在太过狰狞丑陋,若呈于陛下眼前,只怕会玷污了您的双目。” 景帝微微一笑,“你这伤可是为我大雍所受,朕岂会在意这些?” 说着,景帝朝身旁的德全使了个眼色。 德全会意,立刻快步走到门口,高声喊道:“传太医!” 仅片刻功夫,一名太医便跟着德全匆匆走进殿内。 周凛见状,心中已然明了,看来这太医早就候在门外候着了。 既然景帝执意要看,周凛也就不再推脱,索性大大方方地将裤腿挽起,任由太医检查。 景帝仅仅匆匆瞥了一眼那道深可见骨、狰狞可怖的伤口,便迅速地皱起眉头转过脸去,再也不愿多看一眼。 一旁的太医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始为周凛检查伤势。 只见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面色凝重而紧张。 稍许过后,太医颤抖着手擦了擦自己头上如泉涌般冒出的汗水,战战兢兢地向景帝禀报道:“陛下,周小将军腿上的伤口周围呈现出一片诡异的黑色,依微臣所见,此应为中毒所致,微臣才疏学浅,实难分辨究竟是何种毒。” 周凛淡淡地开口道:“是湘西的蛊毒。” 他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让人难以想象他正承受着如此剧痛和剧毒的折磨。 “这......”太医闻言,顿时脸色煞白,惶恐不安地跪伏在地,身体抖如筛糠般剧烈颤动起来,颤声道:“恕微臣无能,湘西的蛊毒,微臣的确从未接触过。” 景帝听闻此言,狠狠地瞪了太医一眼,“废物!朕要你们这群庸医有何用?” 太医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叩头谢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其实,景帝本就不是真心想要救治周凛,他之所以召来太医,不过是想借此机会确认一下周凛的伤势究竟严重到何种程度罢了。 如今既已得知大概情况,他便挥挥手,不耐烦地对太医喝道:“还不快滚下去!” 待到太医如蒙大赦般仓惶离去之后,景帝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周凛,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北地环境恶劣,寒之你此番受伤不轻,不如就留在京城安心养伤吧。” 经历了萧元启那件事后,景帝对于那些手握重兵的家族已然心生忌惮。 尽管周安泰此刻仍身在京城,但其年事已高,终究难以令人完全放心。 相较之下,将年轻有为的周凛留在京中,更方便控制周家。 再说了,之前周凛连着拿下北部蛮族几座城池,已经起到了震慑作用。 再说了,北地现在还有周冽和周鸿起守着,也出不了多大的乱子。 实在守不住了,再派周凛和周安泰前去也不晚。 景帝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 “陛下,给微臣治伤的军医还在北地。” 第311章 父慈子孝 “陛下,给微臣治腿的大夫此刻尚在北地!”周凛冷着脸说道。 只见他眉头紧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景帝微微眯起双眸,轻描淡写道:“区区一个大夫而已,军中多他一人不嫌多,少他一人亦无妨。让其速速返回京城便是,再者说,京城之中名医众多,难道还比不上那偏远之地的一介小小军医不成?” “可是......” 周凛刚欲开口争辩,却被景帝打断道:“哪来那么多的‘可是’?周爱卿莫不是不愿回京?朕记得你周家与沈家也算沾亲带故,若你执意留在北地,待到沈九小姐出嫁之时,怕是赶不及回来观礼!” 说到此处,景帝嘴角微扬。 周凛闻言,紧紧咬着后槽牙,心中暗骂景帝阴险狡诈。 他深知景帝此番言语乃是以沈初凝相要挟。 此时的自己尚未立下足以前往沈家提亲的军功,可陛下竟然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将沈初凝许配他人了。 然而,形势比人强,尽管满心不甘,周凛也只能低头应道:“臣遵旨。” 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景帝见状,心中不禁暗自得意起来,心想这人啊,一旦有了软肋便能轻易掌控于股掌之间。 此次事件最终被定性为文知永谋逆造反,背叛夷三族。 一个月后,大皇子突然病逝于京中的皇子府邸。 消息传来,朝野震惊。 大多数人都以为大皇子已经回了潭州,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竟然又出现在了京城。 而那位一直陪伴在大皇子身旁的侧妃冯氏,听闻此噩耗后悲痛欲绝,毅然选择追随夫君而去。 一时间,京城内外皆是一片唏嘘之声。 随后,朝廷追封大皇子为齐王,侧妃冯氏为齐王妃。 冯家经过一番调查,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冯玉焉之所以会知晓大皇子谋反之事,竟是因为冯家二房夫人! 冯二夫人怕自己受到牵连,跑到冯玉焉面前搬弄是非。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冯玉焉要“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回到大皇子府上,切莫因一己之私而连累整个冯家老少。 不仅如此,那瓶致命的箭毒木也是出自这冯二夫人之手。 得知真相后的冯春明怒不可遏,他当机立断做出了分家的决定。 冯家二房多年以来一直靠着吸大房的血过活,如今被强行分离开来,失去了大房这座坚实的靠山,他们的日子自然过得捉襟见肘。 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冯家二房就不得不依靠变卖家产来维持生计。 再加上冯春明与冯玉才父子俩的蓄意打压,使得本就风雨飘摇的二房处境愈发艰难。 最终,在内外交困之下,冯家二房彻底分崩离析,昔日的辉煌与荣耀瞬间化为泡影,只留下一片凄凉景象让人唏嘘不已。 …… 景帝每日依然过着悠闲自在、高枕无忧的生活。 由于并没有定大皇子的罪,表面上依旧是一派父慈子孝的景象。 受到伤害的只有被迫跟着大皇子谋反的文家,从此文氏这一脉再无后人。 还有平定叛乱有功的周凛,只能重新回到京中蹉跎岁月。 叛乱刚刚平息之后,湖广地区的恒富钱庄就在第一时间就重新开门营业! 而且更为惊人的是,就在别家钱庄纷纷克扣红利作为战时保管费用时,恒富钱庄还慷慨地补贴了许多资金出去,说是与客户风险共担。 如此一来,恒富钱庄的声誉瞬间如日中天,变得更加响亮起来。 即使如今恒富钱庄只接受富人存入银子,仍然有大批有钱人争先恐后地将自己的银子送到这里。 毕竟,谁不想在这合法印子钱中掺和一脚呢。 而宁殊同突然对蛊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知道湖广如今已经太平,非要前往湘西学习蛊毒之术。 沈初凝与宁殊同之间本来只是合作关系,她也不能拘着他。 于是,沈初凝大方地给了宁殊同一枚特制的令牌,并告诉他,如果在湖广地区遭遇任何棘手的难题或者危险,可以随时前往她名下的铺子寻求帮助。 当宁殊同离开时,沈初凝还是忍不住再次嘱咐道:“蛊毒之术虽神奇,但差不多学学就行了,可别带些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虫子回家!” 由于文家遭受清算,湖广地区有高达八成的官员受到牵连。 不仅如此,那些与大皇子关系紧密的官员们也未能幸免,纷纷遭到打压。 刹那间,朝堂之上竟空出了整整三成的职位! 景帝对此局面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只得决定开设恩科,并且对外宣称此次恩科乃是为了弥补水患期间遗漏掉的那届科举考试。 要加开恩科的皇榜迅速传遍了整个大雍王朝的南北各地。 此消息一出,犹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 天下读书人们闻之皆欣喜若狂、激动万分,因为这无疑意味着他们凭空多出了一次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的绝佳机遇。 甚至部分参加过上一次科举的举子尚未归家,行至半途得知这个好消息后,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直奔京城而来。 就连原本计划参加下一届科举的谢修齐,此刻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京城。 第312章 谢修齐来访 早在山东之时,就已经说好谢修齐将会拜入沈清海门下。 因此,他一抵达京城,便携带着精心准备的拜师礼,径直登上了沈家的大门。 说来也巧,这一天恰好赶上朝廷的沐休之日。 于是,沈怀忠和沈清海得以共同考验谢修齐学问。 无论是深奥晦涩的经义,还是复杂多变的策论,谢修齐都应对自如、游刃有余,而且每每回答都能展现出其独特且深刻的见解。 面对这样出色的表现,沈怀忠和沈清海二人心中甚是满意,不禁暗自点头称赞。 沈清海一边轻抚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一边缓缓开口道:“老夫每月都需前往国子监授课两节,故而对于当下这些举子们的水平,自认为还是了解一二的。依我看呐,修齐你的学问可是一点儿也不输给其他人,倘若等到真正下场应考之时,能够发挥出如今天这般八成左右的水准,那么这三甲之位必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站在一旁的沈怀忠此时忍不住发问道:“按理来说,以你如今这样出众的才学,在上一次科举的时候就理应下场一试身手了,要不是此次圣上特意开设了恩科,难道说你还准备一直拖延到两年之后不成?” 听到这话,谢修齐微微一笑,回应道:“其实吧,以前祖父总是觉得我行事过于跳脱,担心我太过浮躁,所以才想着让我再多沉淀沉淀,磨练一下心。没曾想,这回竟然赶上了陛下大开恩科,而且又得到了沈相和老师如此这般的肯定,学生心中自然是更有底气了,学生定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沈相还有老师的殷切期望!” 沈怀忠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做学问固然重要,但为人处世之道更是重中之重,不得不说,你祖父当真是目光长远、深谋远虑,对了,你此番进京可已经安排好了落脚之处?” 谢修齐面带羞涩之色,略微迟疑地开口说道:“我一心只想着赶紧前来向您讨教学问,所以尚未找好住处,等会儿我打算先去贡院旁边的客栈开一间房,这样等到考试的时候会更便利一些。” 沈清江闻言,笑着摆了摆手,豪爽地说道:“既然都已经到家里,还去住什么客栈嘛!就在咱们府上住下好了。” 谢修齐一听这话,赶忙连连摇头,“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住在贵府多有不便之处,我还是不要叨扰了。” 沈清江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说:“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沈家可是设有族学的,以前也常有亲戚家的孩子借住在府里。而且你祖父乃是我的二弟的恩师,如今你又拜入了我的门下,怎么能算外人呢?” 谢修齐听完这番话,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沈怀忠,似乎想要寻求他的意见。 只见沈怀忠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时,谢修齐方才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对沈清江说道:“承蒙老师如此厚爱,不嫌学生麻烦,那学生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清江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谢修齐的肩膀,亲切地说道:“那就安心住下来吧!若是遇到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到大房来找我就是了。” 谢修齐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学生倒是还有一事,之前沈小姐在山东的时候,曾与学生相处颇为融洽。此次进京,学生特意给沈小姐带了一份礼物,不知是否能够有幸见到沈小姐一面,亲手将这礼物送给她?” 沈清江听完之后,便唤了个小丫鬟来带谢修齐去凝风斋。 待到谢修齐渐行渐远,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沈清海方才转头看向沈怀忠,面露思索之色,开口询问道:“爹,依您看,这谢修齐怎么样?” 沈怀忠略作沉吟后回答道:“此子在学问方面确实出类拔萃,有状元之资。如今既已拜入你门下,你定当悉心教诲,日后他若有所成就,对于咱们沈家而言,无疑会增添一股强大的助力。” 然而,沈清江却轻轻撇了撇嘴,似乎对这番话并不满意,“爹,我说的并非这些。” 沈怀忠满脸狐疑地反问道:“哦?那你所指的是什么?” 只见沈清江眼神闪烁,压低声音说道:“我的意思是,您觉得这孩子本身怎么样?可与咱家小九相配?” 沈初凝已过了及笄之年,但老二两口子对此事竟是毫不着急。 他们甚至将正值青春年华的小九带到山东那偏僻之地去。 如今好不容易盼得老二媳妇带着小九回京,却也不见她为女儿张罗婚事。 倘若当初小九过继到大房,凭着她的品貌才情,只怕此时沈家的门槛都要被那些前来提亲说媒之人给踏平了。 沈怀忠不由地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之色,责备地说道:“你不过才与此子见过一面而已,便如此匆忙地想要将他说与小九,万一让小九知晓此事,怕是要怪罪于你,从此不再认你这个大伯!” 沈清海指着刚才谢修齐写下的文章,“您瞧瞧修齐所撰写的文章,其文笔犹如锋利之剑,能够直击要害;观点更是独树一帜,别具一格;逻辑严密清晰,毫无破绽可言;行文风格不落俗套,让人眼前一亮啊!他在作答之时,文思如涌泉般汩汩流淌,毫不费力地就成就了一篇令人拍案叫绝的宏篇巨作呢。而且呀,他知识储备堪称渊博,无论是诗词歌赋,亦或是历史典故,皆能信手拈来,并运用得恰到好处,可谓妙笔生花呀!如此才华横溢之士,想来行事风格定如他的文章一般。而且人们常言字如其人,您瞧修齐的字迹,骨骼清秀,笔画遒劲有力,想必其人定然也是一个品行端正、仪态端庄之人呐。” “你没听见他自己都说家中长辈认为他行事过于跳脱,甚至已经到了影响科举的地步,真不知道究竟得有多过分才能如此这般。”沈怀忠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表示反对。 “哎呀,爹,这可是泰山谢家的孩子啊,即便再不济又能差到哪里去?”沈清海急忙辩解道。 “为父自然知晓你惜才,但咱家小九的夫婿须得是方方面面都好,而不是所谓的不差。”沈怀忠依旧板着面孔,语气冰冷地回应道。 此时,沈清海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于是赶忙点头应承道:“是是是,爹爹说得极是,一切还需从长计议,再仔细观察一番。” …… 凝风斋里,沈初凝正在看着一本医书,就听翠微通报说书房的丫鬟带了谢修齐来。 沈初凝立即把书放在一旁,站起身来吩咐道:“去把茶水摆在院中的凉亭里。” 第313章 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凝风斋的院子里,一座造型别致的凉亭静静矗立着。 微风轻拂,亭中的竹帘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此时,沈初凝与谢修齐正面对面坐在石桌两侧。 只见沈初凝面带微笑,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之意,开口说道:“你这一瞧见增开恩科的皇榜,便立刻赶进京来了啊!速度还真是够快呢。” 谢修齐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其实早在大皇子刚开始造反那会儿,我就已经收拾好上路了。不过嘛,一路上风景如画,实在让人心旷神怡,所以就顺道游山玩水一番。等我进京城时,这增开恩科的皇榜恰好张贴出来。” 听到这里,沈初凝不禁挑起眉毛,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就连那些远离朝堂纷争、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文人墨客们都知晓此次乃是大皇子起兵谋反,可偏偏圣上却执意将所有罪责统统推到文知永一人身上。 这般做法,也不知是想给大皇子留颜面,还是想给自己留颜面。 紧接着,沈初凝看向谢修齐,语重心长地说道:“大皇子刚刚开始造反的时候,局势尚不明朗,你就决定进京,是笃定他必定会以失败告终,且陛下一定会增开恩科么?更何况那时正值兵荒马乱之际,万一在路上遭遇些什么不测,那该如何是好?” 面对沈初凝的质疑,谢修齐非但没有丝毫慌张之色,反而突然将身子向前凑近,直勾勾地盯着沈初凝的眼眸,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轻声问道:“初凝,你这番话……莫不是在关心我?” 沈初凝看着他突然凑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猛地往后一仰。 由于动作过于突然和猛烈,她的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她怒目圆睁,狠狠地瞪向谢修齐。 只见她咬牙切齿地道:“少在这里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不过是看在你祖父曾是我爹爹的恩师,而你又即将拜入我大伯门下,这才多问了两句而已。” 听到这话,谢修齐微微一愣,随后嘴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缓缓地重新坐了回去。 他佯装失望,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唉,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说完,他还故意摇了摇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然而,沈初凝可不吃他这套,她冷哼一声,再次将目光投向谢修齐,“快说说你是如何得知大皇子会谋反失败的?” 他抬起头来,随意地瞥了沈初凝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哪里晓得这些事情。” 沈初凝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那你明知道大皇子意图造反,还要眼巴巴地往京城这边跑来凑热闹。按常理来说,一般人碰到这种要命的事情,早就吓得有多远躲多远了,哪有像你这般的。” 谢修齐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意地说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机遇与挑战相伴而生?大皇子起兵造反,若是真让他成功夺位,那等他登基之后,首要之事必定是铲除那些不听从号令的顽固老臣们。如此一来,朝堂之上不就有大量空缺职位了吗?正值朝廷急需用人之时,若能打破常规、广纳贤才,岂不成了流传后世的佳话一桩?退一万步讲,就算大皇子最终以失败收场,那些曾在暗地里支持他的官员必然难逃被清算的命运。而陛下为了填补这些空缺,势必会大开恩科选拔人才。到那时,正好赶到京城参加科举考试,一展身手。至于你所担忧的路途上可能出现意外,你可别忘了,我身后乃是泰山谢家,代表着天下半数文人,无论是谁坐上那龙椅,都绝不敢轻易对我动手。” 听到这里,沈初凝忍不住调侃起来:“怪不得你祖父一直不肯让你过早入仕呢,你竟然动不动就要拉着天下半数文人陪你一同豪赌!” 谢修齐却是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地反驳道:“这怎么能说是陪我赌呢?要知道,自古以来便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想当初,先帝一心看重瑞王,但最后陛下不还是在兄弟争斗之中胜出,才能顺利登上皇位的吗?” 听了谢修齐的这番话后,沈初凝不禁心头一紧,神色慌张地迅速环顾四周。 待她确认那些丫鬟们都远远地站在一旁之后,方才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见沈初凝微微蹙起秀眉,嗔怪道:“你这人怎如此不要命?这种话岂能随口乱说!要知道,这可是陛下的大忌啊!” 而此时的谢修齐却不以为然,双手环抱于胸前,悠然自得地斜倚在凉亭的围栏之上。 他嘴角微扬,略带嘲讽地回应道:“哼,他既然做得出来,难道还不许旁人议论不成?” “你在外边随便说,但不能是我们沈家,否则……” 然而,还未等她说完,谢修齐便哈哈一笑,打断了她的话语:“现在说这些可就太迟啦!我已然拜入了你大伯父门下,日后自然也要长住于沈府之中。如此一来,咱俩便能时常相见了,从今往后,咱们可就是同坐一条船之人咯!” 虽然沈初凝知道,凭借沈怀忠和谢家家主的交情,再加上谢修齐的学识,想要拜入大伯门下,也轻而易举。 可这中间毕竟掺杂了自己的事,也是她爹先给大伯写了信,才让大伯没法拒绝的。 若沈家往后真因为谢修齐遭遇了什么难处,自己真是万死难逃其咎。 谢修齐仿若能看懂沈初凝的担忧般。 “这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用庚帖才好不容易换来的拜师机会呀,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再说啦,我都已经完成拜师礼了,现在就算你想要反悔也是无济于事咯!”谢修齐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坏笑,得意洋洋地对沈初凝说道。 沈初凝微皱眉头,轻轻瞥了一眼谢修齐,缓缓开口道:“似乎也没有多少人对我的亲事有兴趣,依我看,你还是赶紧将你的庚帖收回去吧。反正这件事情除了我爹娘知晓外,再没有其他旁人了解内情。这京城里多得是那些等着榜下捉婿的人家。等你参加完科举考试之后,定然会有众多媒人主动上门来给你牵红线、说亲事的呢。” 听到这话,谢修齐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只见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满怀期待地望着沈初凝说道:“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第314章 你和他可能性不大 “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谢修齐盯着沈初凝问道。 沈初凝被他这番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满脸疑惑地反问道:“考虑什么?” 谢修齐向前迈近一步,紧紧地盯着沈初凝,认真而又坚定地回答道:“自然是考虑我们的亲事。” 然而,面对谢修齐如此直白热烈的表白,沈初凝却显得有些慌乱失措。 她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脚步,默默地拉开了与谢修齐之间的距离,同时提高音量说道:“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咱们当初明明说得清清楚楚,那庚帖只是在特殊情况下拿来救急的,双方都可以随时取消这本不存在的婚约。” 谢修齐眼见沈初凝这般反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落之感。 他缓缓垂下眼眸,试图用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眼底那稍纵即逝的一丝落寞。 “反正你说你心里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嫁人,而我呢,同样也没打算娶妻成家。既然这亲事横竖都由不得咱俩做主,倒不如咱俩联手合作一把!等成了亲之后,互不干涉,你照样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再者说了,我谢氏一族也配得上你们沈家,而且谢家向来是一心钻研学问,对于那些权势名利之类的东西没有过多的奢求。只要你我结为夫妻,谢氏所拥有的资源自然能够为沈家提供莫大的助力。” 谢修齐一脸认真地向沈初凝抛出了一个更为诱人的提议。 然而,沈初凝却只是轻轻地嘟囔着嘴说道:“这事儿听起来也未免太过荒唐儿戏了,怎能仅仅因为不想成亲,就要稀里糊涂地将自己这辈子给交代出去呢?” 经历过上一世的种种波折之后,沈初凝内心深处对于婚姻之事已经产生了抵触情绪。 虽说她很清楚不成亲这条路走下去必定会遇到重重阻碍和困难,但她仍然想要勇敢地尝试一下。 即便谢修齐给出的条件无论是对于她个人来说,还是对于整个沈家而言,都具有极大的吸引力和诱惑力。 但不知为何,沈初凝的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答应。 如果真的应下了这桩婚事,那么不单单对她自己不公,对于谢修齐也不公平。 只听沈初凝面色沉静地接着说道:“如果你所期望的合作伙伴是如此模样,那么很抱歉,请你另寻他人吧。至于你的庚帖以及信物,皆存放在我母亲那里,我稍后会取来交予你。” 听到这话,谢修齐眉头微皱,目光紧盯着沈初凝,声音略微低沉地问道:“你如此急切地回绝于我,莫非是因为周凛?” 沈初凝闻言微微一怔,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语气有些急促地反驳道:“我们此刻谈论的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无端端地扯上其他不相干之人作甚!” “当真只是不相干的人么?就连我这局外之人都能瞧得出他对你的心意,你会毫无察觉吗?”谢修齐步步紧逼,眼神犀利地看着沈初凝。 沈初凝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心想就算你能看出又如何? 周凛对她虽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却始终未曾明确表露心迹,永远处于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微妙境地。 回想起过往种种,周凛的确事事以她为重。 她说五皇子缺少一位武艺高强的师父教导,周凛便毫不顾忌可能遭致先太子猜疑,毅然担负起教授萧元翊习武的重任。 他说想看花灯,也是周凛暗中设法将五皇子悄悄带出宫,陪伴他们赏灯游玩。 他做这些,只是因为沈初凝之前想拉拢五皇子。 甚至,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周凛手腕上那差点废掉他右手的伤痕也与自己有关。 怕她不安全,于是精心挑选了身手不凡、忠心耿耿的暗卫,安插在她身边保护着她,且无需向他禀报她的任何举动和行踪,只为确保她的安全。 当她提出要前往陵岛寻找四叔时,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代替她前去。 一路上历经艰难险阻,但他始终没有退缩半步。 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如同皮影戏一般,逐一在沈初凝的脑海中闪现。 然而,尽管周凛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她,却从未曾对她明确地表露过自己的心意。 这使得沈初凝不禁心生疑虑,害怕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同时语气也变得越发坚定起来:“无论我做出怎样的决定,那都是我个人的事情,与其他任何人都毫无关系!” 站在一旁的谢修齐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你认为无关那就无关吧。不过说实话,以目前的形势来看,你们俩确实也不太有可能走到一起。” 听到这话,沈初凝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谢修齐。 只见谢修齐继续说道:“如今想必是陛下有意让苏相退位让贤,所以苏相才不得不将自己的孙女送入宫中。但依着陛下的性情,那位苏皇后恐怕在宫中难以长久立足。一旦苏皇后失势,到时候苏相的命运可就不由他自己掌控了。届时沈相会成为天下文官之首,而定国将军周安泰则统领着天下武官。试问陛下怎么可能允许这样两个权倾朝野的家族产生过多的关联?” “可是……” 第315章 钦天监监正 “可是......”沈初凝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但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见谢修齐接着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你那大伯母?她也是出自定国将军府的,可是她和你大伯成亲时,你大伯都还没参加科举,你祖父也不过是个不掌实权的国舅爷罢了,与如今的形势可大不相同。” 面对谢修齐这番言辞,沈初凝竟是哑口无言。 然而,她依旧倔强地咬了咬嘴唇,嘴硬道:“我的事情真跟周凛毫无关系,他在我这只不过是个不相干的路人罢了。” 就在此时,刚刚踏进凝风斋的一只脚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顿在了原地。 周凛的指甲深深掐入手掌之中,他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凉亭中的沈初凝和谢修齐。 原来她在别人面前,竟是如此着急撇清同自己的关系。 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他们与旁人会有所不同,原来不过是个不相干的路人。 周凛只略微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转过身去,悄然离去。 而这边厢,谢修齐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来过,仍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你呀,还是好好琢磨琢磨我说的话,你们全家人应该都是很中意我的!” 说完,还不忘冲沈初凝眨眨眼,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沈初凝见状,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嘲讽道:“你还真是爱往自己脸上贴金。” 谢修齐倒是不以为意,反而悠哉悠哉地把玩起手中的折扇来,“倘若不是他们对我颇为赏识,又怎会安排丫鬟领着我来此与你相见呢?说不定此时,你祖父和你大伯正在屋里头商议咱们俩的婚事呢!” 听了这话,沈初凝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寒,差点没把白眼直接翻到天上去。 见她沉默不语,谢修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紧接着说道:“倘若我此次能够一举夺魁,陛下给赏赐时,我求陛下赐婚,想必陛下会应允这门亲事。” 然而,此时的沈初凝心中早已不耐烦至极。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端茶送客,冷冷地回应道:“那就等你真的高中状元之后,再来口出狂言吧!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些。” 面对沈初凝如此冷漠的态度,谢修齐并未生气,反而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于你罢了。要知道,我能向陛下请求赐婚,其他人自然也有此可能。你们沈家如今可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觊觎沈家权势之人不在少数。” 说到此处,他不禁摇了摇头,似乎对某些人的愚蠢行径感到惋惜。 那周凛,虽然立下赫赫战功,但却不懂得利用这份功劳向圣上求娶佳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听到这里,沈初凝心中不由得一动,但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淡淡地回答道:“好,多谢你的这番好意提醒。” 时光荏苒,终于到了科举放榜之日。 果不其然,正如谢修齐之前所言,他当真金榜题名,斩落榜首之位。 不仅如此,由于他的答卷文采斐然、见解独到,竟被朝廷特意誊抄了上百份,并分发至大雍各地,以供天下读书人们研习借鉴。 依照历来的规矩,新科三甲需要依次进入六部进行观政。 然而,景帝对于这位才华出众的新科状元却是格外青睐有加,破例允许谢修齐自行选择心仪的部门任职。 谢修齐毫不犹豫地表示,自己对观星情有独钟,希望能够前往钦天监。 景帝听闻此言后,连连摇头摆手,表示不能让如此杰出的人才流落到钦天监那种清闲之地。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以你的才能和学识,应当在更为重要的岗位上施展拳脚,为国家社稷做出更大的贡献。钦天监虽也重要,但终究难以充分发挥你的才干!” 可谢修齐竟然口出狂言,表示倘若不允许他前往钦天监任职,那他宁愿返回山东教书育人去。 景帝闻听此言,不禁面露难色,但又实在无可奈何。 谢家在天下文人中影响极大,可谢家几代来都远离朝堂,好不容易谢修齐愿意入仕了,景帝当然不正这样将他放走。 最终景帝只好应允了他的请求,并迅速做出安排,不仅让其进入钦天监,更是毫不吝啬地将他安排在监副的位置上。 不仅如此,景帝还承诺道:只要谢修齐在钦天监待得厌倦了,那么无论是何种职位,皆可任由他随意挑选。 朝廷内外都说陛下极为看中这新科状元。 可与其说景帝看中谢修齐,不如说他看中背后的泰山谢家。 不得不说,这谢修齐着实聪慧过人,脑袋瓜子转得极快。 自从踏入钦天监以来,短短不过两个月的时光,他便凭借着自身的天赋与努力,将那位院正所教的全部本领尽数收入囊中。 而那位监正,则满心欢喜且满怀欣慰地望着眼前由自己教出的徒弟,感慨万分地说道:“老夫总算能够卸下肩头重担,安心告老还乡啦!” 就这样,谢修齐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钦天监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监正。 虽说从表面上来看,这钦天监的监正一职似乎并无太多实权力,但其影响力却不容小觑。 毕竟在京城之中,但凡那些名门望族中有子女欲谈婚论嫁,都得想方设法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他这里,请他帮忙合算生辰八字以及选定良辰吉日。 更有趣的是,倘若谢修齐对某两户人家的联姻心存不满或者不愿促成其事,只需略施小计,将双方的八字故意合成为相冲相克之势便可。 哪怕有别人合出六合的卦象,只要谢修齐说不对,便无人敢反驳。 这新科状元已隐隐有了玄学权威之势。 第316章 皇子还是公主? “你怎么会在我家中?”沈初凝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五皇子萧元翊。 只见那萧元翊站在原地,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双手不停地摆弄着衣角,头也低低地垂着,不敢与沈初凝对视,嗫嚅道:“我……我来府上找沈相询问一些事情,阿凝姐姐,其实……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好好谈一谈,可以吗?” 沈初凝微微皱起眉头,眼神冷漠地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应道:“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她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要将萧元翊拒之于千里之外。 听到这话,萧元翊的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眼眸中满是失落。“阿凝姐姐,难道你真的要如此绝情吗?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事情,我都愿意去改,只求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他的语气低沉而恳切,就像是一只被雨淋湿后无助的小狗。 沈初凝见状,心中不由得一软,但很快便恢复了理智,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罢了,既然你执意要说,那就快讲吧。” 萧元翊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之色,但当他看到周围那些伺候的下人们时,脸上的笑容又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为难的神情。 他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我希望能与阿凝姐姐单独聊聊。”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初凝的反应。 沈初凝略作思索,随后轻点了下头,转身带着萧元翊走向距离此处最近的一间空院子。 进入院子后,她挥挥手示意所有下人退出,并随手关上院门,整个院子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现在没人打扰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沈初凝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萧元翊,等待着他开口。 “阿凝姐姐,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得离开京城了。”萧元翊一脸凝重地说道。 听到这话,沈初凝不禁面露疑惑之色:“离京?你要去哪儿?是陛下给你安排差事了吗?” 萧元翊轻轻叹了口气:“皇子一旦成年,就会被赐封地。” “虽说有了封地,但也只是能享受封地的税收而已,并不一定去封地的,像大皇子和三皇子不也是因为犯错之后,才被迫去了封地么。” 萧元翊无奈地摇摇头:“那是因为先皇后和先太子仁慈,兄长们不愿离开京城,便能留下。苏皇后可没有那般宅心仁厚,容不下我们这些皇子。之前大哥回潭州之时,她原本就打算将我一同发配到封地去,只不过那时我尚且年幼罢了。可是眼瞅着我即将成年,苏皇后又岂会轻易放过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呢。” “其实去封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起码不会再遭受他人的欺压,可以活得自在一些。” “阿凝姐姐,我真的不想离开......不想离开京城!”萧元翊满脸委屈地嘟囔着。 听到他这般说,沈初凝不禁回想起那日在宫中北三所发生的事情。 当时,萧元翊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那种疼痛至今仍历历在目。 “我早就跟你讲过,如果实在不愿意前往封地,那就自己去向陛下说明情况呀!可你呢?既想要违抗旨意,又害怕在陛下面前落下个不听话的名声。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般两全其美的好事?”沈初凝皱起眉头,没好气地数落道。 然而,面对沈初凝的斥责,萧元翊却露出一副无比受伤的神情,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儿,仿佛随时都会滚落下来。 他哽咽着说道:“阿凝姐姐,难道你真的不肯帮帮我吗?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啊!无论我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你都会答应的,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冷漠无情?” 沈初凝心中一阵烦躁,对于萧元翊这种纠缠不休的态度感到十分厌烦。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冷冷地回应道:“若是五皇子今日前来只是为了与我叙旧,那么恕臣女不能再继续奉陪下去了。” 说完她转身便朝着院子门口走去,脚步匆匆,似乎一刻也不愿再多停留。 就在这时,只听得萧元翊在她身后高声喊道:“阿凝姐姐,既然沈家已经选择了我,那我败了便是整个沈家败了,姐姐当真忍心见此局面发生而袖手旁观吗?” 听闻此言,沈初凝猛地止住了步伐。 她万万没有料到,沈家竟然已经如此迅速地表明立场,站到了萧元翊这一方。 她还曾劝说祖父稍安勿躁,再观望一段时间,怎料事态发展竟如此之快......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一双美眸直直地盯着他,轻声问道:“你就只是不想离京吗?” 只见萧元翊微微颔首,他的眼神有些黯淡,缓缓开口道:“唯有留在京城才有可能觅得良机。可苏皇后却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腹中的胎儿即将出生,届时恐怕我便再无立足之地了。” 听到这里,沈初凝不禁眯起了眼眸,若有所思地说道:“前些日子,我进宫去向太后娘娘请安时,恰好碰见了苏皇后。当时我留意到,她的腹部浑圆,肌肤竟比往昔更为光滑细腻,整个人看上去也愈发美丽动人了。” 萧元翊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就是这般模样,才迷得父皇事事听她的。” 沈初凝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解释道:“据我观察,以苏皇后如今的体态和面色来看,她腹中所怀很可能是一位公主。圣上已然年事渐高,日后是否还能再有其他皇子降生实难预料。所以对于苏皇后而言,唯有此次顺利产下皇子,方可真正巩固其在后宫中的地位。也只有产下皇子,陛下才会把你送走。” 听完这番话,萧元翊眼中满是失望之意。 他忍不住反驳道:“可是你所说的这些都不过是凭空揣测罢了,倘若苏皇后这一胎果真生下的是皇子呢?如此一来,那可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啊!难道就让我这么坐着赌她腹中是皇子还是公主吗?” “你不愿意赌,难道苏皇后愿意赌吗?” 第317章 有人偷孩子 “陛下,您快去翊坤宫看看娘娘吧!”苏皇后身边的嬷嬷满脸焦急地在御书房外高声喊道。 她那急切的呼喊声在寂静的宫廷中显得格外突兀。 景帝听到这呼声后,刚欲起身前往翊坤宫去,但就在他迈出脚步之际,身旁的大太监德全却连忙跪在他面前将其拦下。并 “陛下,万万不可啊!此刻皇后娘娘正在分娩,产房血腥之气甚重,不仅对您龙体有所妨碍,而且您若亲临现场,那些负责接生的稳婆和诊治的太医们定会因为顾及到您在场而束手束脚,这般情况下反倒容易增添混乱呐。” 景帝听闻此言,眉头紧蹙,神色愈发焦虑起来。 他转头望向窗外,是护卫捂嘴拖走人的声音。 “可你难道没有听见翊坤宫的婆子在外边喊吗?朕怎能坐视不理!”景帝心急如焚,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 德全见状,赶忙躬身安抚道:“陛下莫要忧心过度。想这天下女子生产,无一不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皇后娘娘初为人母,缺乏经验,故而翊坤宫内众人难免惊惶失措。不如就让奴才代替陛下先行前往翊坤宫探视一番,待皇后娘娘顺利诞下皇子之后,奴才定当速速返回向陛下禀报。” 景帝稍作思索,觉得眼下也别无他法,于是摆了摆手,催促道:“那你快去吧!” 得到许可后的德全立刻转身朝着翊坤宫去。 不过片刻功夫,德全便慌张地跑了回来,由于跑得太过匆忙,以至于途中竟不慎跑丢了一只鞋子,但他全然不顾这些。 “陛下,大事不好了!五皇子带人将翊坤宫团团围住了!”德全一路飞奔而来,气喘吁吁地向景帝禀报。 景帝听闻此言,心中一惊,猛地站起身来,脸上瞬间布满怒容。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恶狠狠地质问道:“难道又要多一个造反的不成?” 翊坤宫门口的萧元翊远远地见到景帝走来,便笔直地跪在地上。 景帝见状,怒火更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萧元翊面前,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萧元翊被踢得向后倒去,但他很快便强忍着疼痛,迅速调整好了身形,再次恭恭敬敬地跪好。 景帝指着萧元翊,厉声呵斥道:“你母后正在里边生产,你竟敢带人围困她的寝宫,究竟意欲何为?还不赶快让你的手下速速散开!” 然而面对景帝的斥责,萧元翊却毫无退缩之意,反而一脸坚定地回答道:“请恕儿臣不能遵命。” “大胆逆子,莫非你真要反了不成?”景帝怒不可遏,又是一脚猛踹过去,直直地落在了萧元翊的胸口处。 这一次,萧元翊虽被踹得几乎倒地,但他仍旧咬紧牙关,顽强地重新跪好,并倔强地高声喊道:“父皇息怒,请听儿臣解释,儿臣此番作为实乃事出有因啊!” 景帝见他如此坚持,抬起手示意周围准备上前捉拿萧元翊的护卫们暂且停下动作。 随后,他冷冷地看着眼前跪着的儿子,沉声道:“那好,朕就听听你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萧元翊忍着胸口的疼痛,深吸一口气,转头向着身后大声喊道:“把人带上来!” 只见两名面无表情的太监,一左一右紧紧地押着一名神色慌张的妇人缓缓走上前来。 那妇人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瞧那模样,似乎是刚刚降生没多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景帝面色阴沉地开口问道。 萧元翊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父皇,儿臣今日在北三所附近偶然瞧见这名妇人怀抱着孩子,行色匆匆,正欲出宫去。儿臣心生疑惑,遂上前盘问此妇乃是哪一宫中之人,然而她却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始终无法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更令人起疑的是,这包裹婴孩所用之锦被,是由香云纱所制。可这香云纱唯有母后宫中才有!儿臣唯恐有人胆大包天,敢盗走皇室血脉,这才下令将翊坤宫团团围住。儿臣此举亦是出于对父皇您的一片忠心,事出紧急,未曾深思熟虑便想出了这般法子,若有不当之处,待此事查清查楚之后,儿臣甘愿领受责罚。” 景帝听完这番话,不禁皱紧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与恼怒,“若真如你说的这般,将这恶毒的妇人移交宗人府审讯便是,为何要把你母后的宫殿给围起来?” 话说到此处,景帝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整个人猛地一愣。 如果真是皇后新诞下的孩子遭人偷走,那这偌大的宫廷岂会如此平静?定然早已乱作一团了! 可如今宫内一切井然有序,并未出现丝毫慌乱之象。 那么,或许并非是将皇室血脉盗走,而是要混淆皇室血脉。 “起身吧,随朕一同进去看看。”景帝言罢,便当先朝着翊坤宫走去。 跪在地上的的萧元翊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但很快又生怕被他人觉察到自己的异样,于是赶忙低下头来,站起身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景帝走进了翊坤宫。 这些天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够进这翊坤宫。 尤其是自那日在沈家,沈初凝对他讲了那一番话语之后,他更是迫不及待想要寻个时机进来好好探查一番。 然而,事与愿违,这翊坤宫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百般无奈之下,他方才想出了如此计策。 既然自己进不去,那总有人能进得去。 第318章 三名产妇 待景帝步入院内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向苏月娥的寝殿。 此时,只见那殿门紧紧闭合着,门前还有两名丫鬟正笔直地站着。 “把门打开!”景帝毫不客气地下达命令。 就在这时,从景帝身后急匆匆地跑出来一名嬷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道:“陛下啊,产房之内污秽不堪,唯恐会污了您的眼,恳请陛下移驾至偏殿稍作歇息,待到小皇子平安降生之后,老奴定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抱到陛下跟前让您过目。” “第一时间抱给朕看?恐怕到时候你们早就将孩子换好了吧!”景帝怒目圆睁,双手用力地推搡着寝宫的大门,试图强行闯入。 然而,那扇紧闭的宫门却纹丝未动。 就在这时,一道威严而沉稳的声音突然从景帝身后传来:“皇帝,你这是在干什么?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景帝闻声猛地转身,只见太后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月光洒在太后身上,映出她略显憔悴的面容,但那双眼睛依然透着犀利和睿智。 “母后,您身体不好,怎么大半夜的还亲自赶过来?儿臣不孝,让您操心了。”景帝急忙迎上前去,关切地说道。 太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人退下,然后缓声道:“哀家听闻皇后生产困难,心中挂念,所以过来看看情况如何。” 景帝冷哼一声,满脸怒气地说道:“哼,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敢去惊扰您老人家!她哪里是生产困难,分明就是急着换孩子呢!” 接着,景帝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太后。 站在一旁的宫女们面面相觑,几次想要开口解释,但看到景帝愤怒的神情,都吓得不敢吭声。 太后皱起眉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仅凭一个来历不明的妇人胡言乱语就妄下定论?哀家进去瞧瞧皇后。” 说完,她便径直朝着寝殿走去。 景帝见状,连忙跟上几步,焦急地喊道:“母后……” 可太后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制止了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寝殿内一片寂静,让人感到格外压抑。 没过多久,太后缓缓地从寝殿走了出来。 景帝赶忙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母后,里面怎么样?” “皇后还没生呢,稳婆让先喝点参汤缓一缓。” 景帝震惊,“竟然还没生?这怎么可能?可方才那妇人分明抱着个孩子……” 此时,太后一脸冷峻地迈步走进偏殿,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沉声道:“此事必须彻查清楚,听说是小五最先发现那妇人的,把她叫来问话。” 不多时,萧元翊便被人带到了跟前。 然而,尚未等太后发问,他已迫不及待、满脸焦灼地开口说道:“皇祖母,孙儿此番可是有了大发现。” 景帝意识到自己竟因轻信了萧元翊之言而错怪了皇后,不禁他出了几分气恼之意。 于是,他怒声呵斥道:“给朕老老实实交代,你究竟是从何处寻来的那妇人与孩子?” 太后见状,略带不满地瞥了景帝一眼,责备道:“你先让小五把话讲完。” 萧元翊赶忙跪地叩头,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皇祖母和父皇,儿臣无意间发现翊坤宫的小厨房内,竟摆放着五个药炉同时在熬汤药!” 太后闻言微微蹙眉,思忖片刻后说道:“女人生孩子时,确实需要预先准备一些药物,倒也不足为奇。” 萧元翊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地说道:“可是,孙儿分明瞧见那五个炉子里面所熬制的药,是一模一样的!” 太后听闻此言,目光扫向身旁的简嬷嬷,简嬷嬷心领神会,快步走出门外。 没过多久,她便急匆匆地折返回来,压低声音向太后禀报:“启禀太后娘娘,奴婢刚才去到小厨房的时候,那里的婆子正在倒药,奴婢问时才说,这药之前曾被五皇子碰过,她们担心会因此生出什么变故,所以才倒掉的。奴婢仔细观察了一下药渣,发现竟然全部都是催产用的药物。” 太后听完,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一人生产怎会需要准备如此之多的催产药?又怎会因为小五看了那么一眼,就无端端地出现所谓的‘问题’?依哀家看来,定是有人做贼心虚,害怕事情败露而急于毁灭证据罢了!立刻派人去查!” 简嬷嬷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躬身应诺,随后带着一众下人匆匆离去。 景帝坐在一旁,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此时他也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 于是,他暂且放下对萧元翊的审问,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暗卫们也一同跟上去协助调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皆在焦急等待之中。 就在这时,只见德全面色凝重地小跑进来,跪地行礼之后,开口说道:“启奏陛下、太后娘娘,在后院的罩房里,发现了三名产妇,其中两人已足月,正在生产,还有一人差些时日,也被喂了催产汤。”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一直紧绷心弦的萧元翊总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管皇后此次产下的究竟是男是女,至少猜忌的种子已在景帝心间了。 “朕倒是要好好问问苏月娥,她居然在这皇宫之中安排如此之多的产妇,难不成真想效仿那狸猫换太子之事?”景帝怒不可遏,一边说着,一边便抬脚欲往外走去。 “皇帝此刻皇后正处于分娩之际,您贸然前去质问,是想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太后连忙出声阻拦道。 “难道就让朕这般轻易地放过她不成?”景帝满脸怒容。 “此事想必并非皇后一人所能为之,简心,去将皇后的贴身嬷嬷请来。”太后当机立断吩咐道。 而此时,皇后身边的黄嬷嬷已然知晓后院产妇被发现一事,心中惶恐不安。 待其进入偏殿之后,更是浑身颤抖不止,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可知哀家为何唤你前来?”太后面色冷峻,目光如炬地盯着跪在下方的黄嬷嬷。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奴婢……知……知道……”黄嬷嬷结结巴巴地回答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下来。 “既然知道,那就如实说吧。”太后语气依旧冰冷。 “那……那三名产妇,是……是……是苏家特意为小皇子寻来的奶娘。”黄嬷嬷急中生智,慌忙编出一个理由企图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