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英雄传》 第一章 误入山谷 北宋天佑七年,辽国南院大王萧峰在雁门关外阻止辽帝侵宋,为契丹母族不容,自觉天地之大,再无容身之处,悲愤之下,决然自尽,葬身万丈深渊。二十年后,中原贼寇横行,江湖一片腥风血雨。雁门关外,风声鹤唳,仿佛在久久的召唤那个仁义无双的英雄。 雄踞北方的大辽帝国已日薄西山,党项人野心勃勃,倚仗辽国庇护不断叩边大宋,渔牧在北方白山黑水的女真人逐渐崛起,对辽国虎视眈眈。唯有大理边陲,享受着暂时的宁和。 在大理和吐噃交界,卡瓦格博雪山耸立在澜沧江和怒江之间,被称为雪山之神。山峰直入云霄,终年白雪覆盖,鹤鸣于天,狼嗥山谷。 慕容雪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心情忐忑不安。几缕正午的阳光像丝绸一般,从半掩的窗口钻进屋内,又被呼啸的春风吹散,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英挺的剑眉下,眼神如月光下的秋水,清澈却蒙着淡淡的忧伤。 上首檀木椅子上,一白发老者正襟危坐,神情肃穆,身后站着四个劲装男子,皆高大魁伟,面容冷峻。 那老者端起桌上一个紫色的牛角茶碗,吹着热气,缓缓说道:“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闻听老者发问,慕容雪忙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老丈在上,晚辈不敢欺瞒,我姓慕容名雪,寒舍离此三十里,今日误闯宝地,无端打扰,望乞海涵。” 老者闻听脸色微变,斜视一眼,又冷笑一声,“你说住在三十里外,你是何时搬来的?” 慕容雪又恭敬回道:“晚辈在此地土生土长。” 老者勃然大怒,猛地把茶杯重重砸在桌上,喝道:“一派胡言!” 慕容雪见老者突然动怒,心里一懔,惊道:“老人家,晚辈所言,句句属实啊。” “放屁,老夫在此间八十年,谷外百里之内从来没有人家,你还敢说句句属实?” 慕容雪大惊失色,愕然道:“在下确实没有说谎,而且,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也从来不知这谷内还有人家。” 老者气得暴跳如雷,嚯的站起身,举起黑木拐杖指着慕容雪,“放肆,老夫岂能和你一个无知小子说谎,你只身前来,倒有几分胆量,你说,我的两个孙女在哪里?” 慕容雪忍着怒火,坦然一笑,“老人家,您弄错了,在下自小以打猎放牧为生,并非歹人,我从没见过您的孙女。” “哼!那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在下今日在山坡采药,见一小熊被狼群捕杀,我为救小熊惹怒了狼群,被追赶到瀑布,慌不择路,见瀑布后有一山洞,情急之下跳了进去,顺着山洞就走到了这里。” 老者手拈长须,陡然道:“你说住在三十里外,此话当真?” 慕容雪不由烦躁,只想尽快离去,凛然回道:“在下不敢欺瞒,您若不信,可派人跟我前去,一看便知!” 老者回头向一男子使个眼色,那人应了一声急步离去。 慕容雪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在下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 “你说!” “我自十五岁进山打猎,这瀑布也来过无数回,可从来没见过瀑布后面有个山洞,是以心中大惑不解。” 老者闻听,冷笑一声,再不言语,三个劲装男子横眉怒目,皆跃跃欲动。 慕容雪见状,叹了口气,慢慢坐下,暗忖:“罢了,那人回来,一切自有分晓。”于是垂首不语。 老者微闭双目,身后几个男子目不转睛盯着慕容雪,香炉旁青烟缭绕,堂前树影斑驳,屋内顿时悄然无声,陷入一片死灰的沉寂。 一盏茶工夫,那男子神色匆匆回来,老者张开双目,沉声问道:“怎样?”那男子摇摇头。 老者立时勃然大怒,猛的拿起茶杯摔在地上,口中喝道:“无耻小儿,信口雌黄,着实可恶。”说罢挥挥手,那几个劲装男子一拥而上。 慕容雪大惊失色,不及反抗,就被按在椅上,卸了长弓,扯了箭袋,又被拖到门外,剥了衣服,绑在一根木桩上。 老者怒气冲冲,狠狠说出一句:“打!”一个大汉取过一根藤条,啪啪的照着慕容雪身上狠狠抽了十几下,老者摆手制止道:“你说,我的两个孙女在哪里?” 慕容雪怒火中烧,朗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就算要打死我,也该让我死个明白。” 老者怒道:“你还要装傻是么?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狠狠地打!”那大汉闻言卯足了劲,啪啪啪啪,藤条像暴雨般抽来。 谷内居民听说抓到贼人,全都聚集过来,看着慕容雪,指指点点,俱是愤怒之色,耻笑之声。 片刻之间,慕容雪胸前鲜血淋漓,他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心里愤怒至极,不由仰天长笑。 老者见他骨气硬朗,不由心惊,挥挥手道:“天色已晚,留他性命,关进山神庙,明日再说。” 慕容雪狂笑不止,两个男子把他从木桩上解下,架着胳膊,拖了二三里,到山脚下的山神庙里,又反绑了双手,锁上庙门扬长而去。 慕容雪躺在地上,怒气难平,刚要挪动,顿时痛彻心扉,他长长叹息一声,闭目养神。 地上冰凉刺骨,慕容雪身体渐渐有些麻木,遂挣扎坐起,此时山空夜静,万籁寂然,他透过窗外,怔怔的望着夜空,寻思着脱身之计。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传来一个声音:“先去庙里吃点东西。”那声音铿锵有力,如铁器击石。 慕容雪吃了一惊,赶紧挣扎起身,藏到神龛后面,屏住呼吸。 门外忽然狂风骤起,飞沙走石,打的庙门和窗棂啪啪作响,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大王,这门锁上了。” 那大王一声冷笑:“哼哼,这些人丢了姑娘,不锁门户,倒锁庙门。”只听“咣”的一声,砸坏了锁头。 狂风渐停,只听“咯吱”一声,庙门被推开了,慕容雪只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接着有几个人走进庙里。 慕容雪壮着胆子,借着月光偷看,只见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头戴王冠,身穿淡黄袍,腰束玉带,径直走到神案后坐下,抓起案上的供物狼吐虎咽起来。 其它二人手执杖器,站在阶下,庙内一股腥臊之味,令人作呕。 为首那人喝道:“掌灯!”一人得令,点亮两根蜡烛,插在门口的灯台上,庙内登时有了微弱的光亮。 慕容雪定睛一看,登时毛骨悚然,冷汗直流,站着那两个,竟然都不是人! 那两个都是豹首人身,额头长着一只长角,浑身通红,屁股后面拖着五条尾巴,目光如电,巨口獠牙,十分狰狞。 第二章 妖魔乍现 一小怪尖声尖语说道:“大王真是厉害,咱们夺了这仙府,以后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那大王哈哈大笑,“这次你表现不错,要不是你偷了那老山神的神剑,我还真拿他没办法。” 小怪受宠若惊,“大王,您这样的神通,还怕区区一把剑么?” 那大王呵斥:“你懂个屁,那剑是上古黄帝所有,黄帝成神以后,把此剑留在这雪山,做为镇山之宝,此剑威力极大,任谁都得忌惮三分。” 那小怪连忙道:“是是是,如今此剑在大王手中,大王以后就天下无敌了!”群怪都哈哈大笑。 小怪:“大王,咱已经捉了两个丫头做饭,那些人留着做什么,都吃了算了。” 大王又呵斥:“你懂个屁,留着他们,咱们才有饭吃。今天也玩够了,这就回去了。”说罢三个怪物出了庙门。 慕容雪刚松口气,听得身后喝道:“开洞门!”慕容雪登时又吓得毛发倒立。 他慢慢回头看去,原来是那几个怪物走到了庙的后面,在月光下矗立在山脚旁。 一小怪手持蜡烛,走到山体前,蜡烛晃了晃,山体上立时显出一块令牌似的物体,刹那间那物体燃烧起来,四周升起火焰,瞬间又熄灭,那物体也随之不见。 随后那大王走上前,从火焰消失处径直走进山石,两个小怪也跟着走了进去,全都无影无踪。 慕容雪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很久,外面再没有动静,他才慢慢起身,走到灯台前,用嘴叼起蜡烛,放在神案上,转过身强忍着疼痛烧断绳子。 慕容雪满头大汗,抚摸着手腕,“月黑风高,我偷偷走了便是。”刚走一步,忽然停下,“那两个姑娘还在怪物手中,我岂能置之不理,可那些怪物也着实可怕。” 他咬着嘴唇,一时犹豫不决,呆立片刻,“我慕容雪堂堂男儿,绝不能贪生怕死。”遂拿定主意,待妖魔熟睡,就进入洞内。 将近三更,慕容雪眼看蜡烛将要燃烬,忙拿起残烛走到庙后。想想要进妖魔洞府,不免心里发毛,寻思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学着小怪的样子,硬着头皮挤进山石。 洞内昏昏暗暗,只有一个火把插在洞口,阴风飕飕,骚臭扑鼻。 当中摆放着一个香炉,香炉左侧有一个圆形的石台,石台上烟雾缭绕,浓浓郁郁,忽蓝忽绿。 香炉右侧有一个大红门,门两旁各有一个石狮,香炉后方是一个高台,有数层石阶,高台上靠着山体立着一个不大的门楼,门楼上写着“雪山之神“四个字。 牌楼左右各有一个拱形石门,“这两个拱门内必是卧房。”慕容雪沿着石墙蹑手蹑脚摸到右侧拱门,挨着门边向里望去。 只见石室当中一个巨大的石床,那老怪四仰八叉躺在上面,五条尾巴搭在地上,鼾声如雷,地上两个少女趴在石凳上低头打着瞌睡,石床后面,赫然悬着那口神剑。 “这两个姑娘离老怪这么近,我若去救,必然会惊动老怪,不如先偷神剑,再一剑刺死老怪。”慕容雪拿定主意,蹑手蹑脚来到石床后面,伸手取下宝剑,刚一回头,见那个蓝衫少女正瞪着大眼睛瞅着他,眼神充满惊喜,慕容雪赶紧做个手势,“嘘”了一声,哪知道老怪耳朵极其灵敏,竟忽的坐了起来,目光如电,阴森森看着慕容雪。 慕容雪大惊失色,急忙抽出神剑向老怪刺去,老怪极其敏捷,一跃而起跳离石床,额头长角通红如火,张着巨口,露出獠牙,瞪着慕容雪手中神剑。 两个少女早已吓得抱在一团,蜷缩在墙角。 两个小怪闻声赶来,看见慕容雪手持神剑,怒目圆睁,也不敢近前。 慕容雪少时便进山打猎,追狐捕兔,虽然不会武艺,也练得行动敏捷,一身力气。 他横下心来,握紧神剑,一咬牙冲上前左劈右砍,群怪左右上下跳跃躲闪,石室狭小,群怪乱作一团,两个小怪躲闪不及,混乱中被神剑砍翻,横尸在地。 老怪勃然大怒,忽然伏在地上,身形一晃,身体像布袋一样鼓起,衣服都崩裂开,霎时之间,现了本相。 那怪两丈多高,形如虎豹,眼睛细长,迸射凶光,額下浓密的长长黄须,足有一丈,额头长角如一柄钢刀,全身通红,斑点密布,四蹄生着利爪,闪闪发光。 老怪仰天长啸,叫声震彻山谷,振聋发聩,慕容雪只听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只觉头晕目眩,心神不宁,连忙捂住双耳。老怪看准时机,忽的转身,五条尾巴如钢鞭一般冲着慕容雪劈头打下。 啪啪啪啪啪,慕容雪被砸得负痛不过,跌倒在地。老怪摇晃尾巴不停抽打,慕容雪只好一手护头,一手拿着神剑,胡乱劈砍。 老怪叫声忽异常凄厉,慕容雪感觉那些尾巴不再打来,抬头偷偷看去,只见老怪张着巨口,疼得大叫,五条尾巴尽数断了。 慕容雪心脏狂跳,惊恐万状,紧握神剑,也不敢乱动。老怪突然纵身一跳,跃上石壁,后蹄一点,闪电般向慕容雪扑来。 慕容雪大惊失色,双手颤抖,他坐在地上,躲闪已是来不及,眼看老怪瞬间即到,慌忙举起神剑。 只听扑的一声,神剑刺穿老怪胸膛,老怪惨叫一声,巨大的身躯瘫软在慕容雪身上,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动弹。 老怪巨口獠牙,不停滴着污水,慕容雪惊恐之下还没来得及闭嘴,老怪口中滚下的一个鸡蛋大小绿色的珠子,落入他口中,咕噜一下,被他吞咽肚里。 慕容雪感觉那东西在体内横冲直撞,也没心思管它,浑身剧痛,骨头碎裂一般,想推开老怪,怎奈身上力气全无,无奈之下,只好转过头去,等待力气恢复。 过了一会儿,蓝衫少女见老怪没有动静,才敢壮着胆子走近,柔声问道:“你受伤了么?有没有事?” 慕容雪白天无端被痛打一顿,心里仍是气愤难平,也不看她,轻轻摇摇头。 蓝衫少女见他脸色甚是难看,显然极为痛苦,她望着老怪,眼神中的恐惧一掠而过,蹙着眉头,紧咬银牙,上前几步,伸出凝脂般的纤纤玉手,屏着呼吸用力推那老怪,老怪却如小山一般,纹丝不动。 慕容雪转头望着少女,恻然说道:“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它那么大的身躯,你怎么推得动。” 蓝衫少女却不肯听,紧闭双目,开口说道:“我得救你出……”忽闻到老怪腥臊气味,急忙收手,后退几步,掏出手帕掩住口鼻。 慕容雪哑然失笑,舒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少女怔怔的看着慕容雪,掩口说道:“你叫什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慕容雪不欲回答,又想那老者虽然可恶,也不必怪罪两个少女,于是忍着疼痛,微笑说道:“我听说你俩做的饭菜非常好吃,所以进来尝尝。” 少女闻听,秀眉一弯,噗嗤笑道:“你听谁说的,你怎么知道我俩在这里呢?” 慕容雪忽觉腹痛,刚才吞下的珠子在体内到处乱窜,便冲那少女微微一笑,痛苦的闭上双眼。 少女见他不再说话,又望向老怪,凝视片刻,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伸出双手又推老怪。 慕容雪感觉身上老怪轻微晃动,睁开双眼,见那少女早已满头大汗,心想:“这姑娘心地倒是善良,不枉我舍命相救。”于是笑道:“姑娘,你不要推了,你先走远一些,我自己能起来啦。” 少女愣了一下,缓缓退后数步。 慕容雪费力从老怪身下抽出双手,擎着老怪肩头,用尽平生力气,老怪缓缓从他身上滚到一旁。 他挣扎着慢慢起身,少女连忙上前扶住,慕容雪见她目光清澈,楚楚可怜,不由微笑道谢,又从老怪身上“唰”的拔出神剑,看看老怪再无气息,这才放下心来,找到剑鞘放回神剑。 第三章 百年功力 少女怔怔的望着慕容雪,眼圈竟然微红,潸然说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啊?谁把你打成这样?” 慕容雪闻言,顿了顿说道:“姑娘心地如此善良,与那些汉人大是不同。” 少女嫣然一笑,“你身上疼不疼?” 慕容雪闻言,浑身为之一颤,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不由恻然说道:“在下这点小伤并不碍事,你俩平安就好!” 少女见老怪已死,又见眼前少年谦谦有礼,心里惧意全无,笑意盈盈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来救我们的么?” 慕容雪默然片刻,瞥见手中神剑,说道:“我是为这神剑而来,并不知道你俩在这里。” 少女笑道:“你救了我俩,小女子万分感谢!你方才说我俩做的饭菜好吃,一会可得跟我们回家尝尝。” 慕容雪连忙摆手,“我娘卧病在床,我得赶快回家呢。”瞥见白衫少女仍蹲在角落,又说道:“带着你妹妹,咱们出去吧。” 少女略带失望的点点头,走过去扶起白衫少女,又走到慕容雪面前,“我叫关雨晴,这是我表妹何如霜,我俩昨天夜里被这怪物掳来,逼着我俩给它烧柴做饭,我俩担惊受怕,度日如年,幸亏你来了。”说完眉目含笑,娇艳如花。 慕容雪温柔一笑,“这里被怪物弄得污秽不堪,我们快出去吧!”说完走向前厅。 慕容雪拿着火把,在进来的山石处上下左右晃动,那令牌模样的东西,却始终不再显现,他大惑不解,伸手摸摸石头,手掌竟伸入进去,如浸入水里一般。 慕容雪若有所悟,转头看着两个少女,“从这里就可以出去了,你俩不必害怕,我先出去,跟着我。”说完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神剑,穿过山石,走到洞外,两个少女紧随其后。 天刚蒙蒙亮,繁星都已躲进了天空,整个山谷笼罩在晨光之中。 慕容雪出了山洞,不由一扫内心阴霾,对那老者愤怒之情也逐渐消退,开心的说道:“过了这个山神庙,再走三里,你俩就到家了,赶快回去吧。” 关雨晴惊道:“你不和我们一同回去么?” 慕容雪连忙摆手摇头。 关雨晴见他身上遍布伤痕,在晨风中瑟瑟发抖,潸然说道:“天气这么冷,你跟我回去,我给你找件衣服穿上好么?” 慕容雪哈哈大笑道:“姑娘,你的好意,在下心里感激,我还要赶着回家,就不麻烦你了。” 少女轻叹一声,“那你,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慕容雪咬着嘴唇,拱手说道:“我叫慕容雪,两位姑娘,在下告辞了!” 关雨晴微微一笑,也学着他拱手道:“慕容大哥救命之恩,容后报答!”说完缓缓转身,带着何如霜离去。 慕容雪见她二人离去,转身看着山体,思虑片刻,他举起火把照着山体,那令牌般物体立时显现,慕容雪快速伸出神剑将那物体撬下,塞在腰间。 正待要走,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慕容雪不由一怔,忙朝着声音方向跑去。 只见关雨晴二人呆若木鸡站在那里,目光茫然的看着前方,张着嘴巴,惊恐万状。 慕容雪转头望去,只见山谷之内,到处野草丛生,草地上空空荡荡,茅屋田野,鸡犬牛羊,竟然一夜之间,全都不见。 何如霜大喊:“爷爷,爷爷!”蹲在地上号啕大哭。关雨晴被她哭声惊醒,缓过神来,喃喃自语:“爷爷呢,他们人呢?” 慕容雪四下张望,四周高山耸立,山谷之内,只有一座山神庙矗立在晨光之下,连远处来时那个洞口也已消失,不由惊道:“我出不去了!” 忽听山神庙内仙乐徐徐响起,清音缭绕,甚是悦耳,一位白袍老者,长发垂肩,神采奕奕,踩着祥云飘然而至。 三人都惊愕不已,那老者笑容可掬,和颜悦色,“几位小童莫要惊慌,老夫是此处山神也,你们为何在此啊?” 慕容雪见他仙风道骨,言语和善,不由肃然起敬,深深一揖,然后说道:“老神仙,您不是被妖魔打伤了么?” 山神闻听一脸狐疑,“哪有此事?” 慕容雪自觉失言,心道:“这神仙觉得脸上无光,是以否认。”便含糊说道:“我们三个刚从洞府出来。” 山神大笑,“小童莫要胡言,老夫何来洞府,老夫在此修炼二百余年,一直在这个庙里歇身。” 慕容雪一时无言,看着手中神剑,“这神剑和这个令牌,我为了斩杀妖魔,不得已取来,现物归原主。”说完拿出令牌连神剑一块双手奉上。 山神满面春风,目光慈祥,“这神剑是上代山神留下的,你能来到此处,也是莫大机缘,老夫就赠予你了。”慕容雪忙说不敢,山神又笑:“天地乾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一切尽是缘法,小童莫再推辞了。” 慕容雪闻听,心中暗喜,“多谢老神仙厚赠。”又道:“您知道这里的居民哪里去了么?” 山神大惑不解,“这里何来居民?” 关雨晴慌了,走到慕容雪身旁,对山神说道:“我从小就是在这长大,这里有爷爷,还有很多乡亲,我和表妹前天被妖怪捉了去,怎么今天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慕容雪指着前方,“我昨天来时也看到他们了,他们还把我关在庙里,我从那边的山洞进来,可是现在山洞也没有了。” 山神闻听,若有所思,“天地充满玄机,小神一时也无法参透,老夫给你们指一条出路吧。” 说完伸手向前方一指,一道红光从他指尖射出,前方山体立时出现一个洞口。 “跃过瀑布便是谷外,你们去吧,那神剑是王者之剑,小童慎用之。望你心怀天下,善待苍生。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山神话音未落,人已踏着祥云消失了。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良久,慕容雪又环顾四周,然后说道:“我们去谷外看看吧。” 关雨晴二人跟着慕容雪跑到洞口,穿过山洞,跃过瀑布,来到一草坪上。外面的山谷也一样,哪有半个人影。二人伤心欲绝,抱在一起低声抽泣。 慕容雪仰望浩瀚苍穹,看着巍巍高山耸立云端,天地之大,只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冥冥之中竟被一种无形力量所玩弄。 又好像浑浑噩噩的做了一个梦,不由得闭上眼睛,整理着紊乱的思绪。 第四章 轩辕神剑 过了半晌,关雨晴站起身来,泪痕仍在腮边,嗫嚅道:“慕容大哥,爷爷不见了,我俩怎么办呢?”说完低头垂泪。 慕容雪目视远方,恻然道:“雨晴姑娘,你和令妹先跟我回家吧,再慢慢想办法。”关雨晴闻听,转悲为喜,含泪道谢,转身扶起如霜。 “这里离我家有三十里路程,我的马儿也不见了,只好委屈你俩步行了。” 关雨晴不安道:“慕容大哥,你救了我俩,现在还要麻烦你,小女子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慕容雪挥挥手,哈哈大笑,“姑娘不必顾虑,我家只有我和家母二人,你俩安心住下就是,再慢慢寻找家人。” 关雨晴感激的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三人行走在群山环抱的绿色山谷,慢慢消失在森林的边缘。 卡瓦格博雪山南麓三十里外,大大小小的毡房镶嵌在绿海般的山丘上,白底红盖,像雨后长出的鲜蘑,一条小河绕过山丘向南流淌,放眼望去,美不胜收。 阿碧此刻正躺在一座毡房内,脸色蜡黄,病体沉重。 慕容雪一夜未归,阿碧心慌意乱,一夜未眠,一幕幕往事在眼前萦绕,好像又看见那个被号称南慕容的年轻公子,玉树临风,神采飞扬。 “公子,雪儿已经长大成人,我终于可以安心去找你了。” “娘!” 一声急切的呼唤打断了阿碧的思绪,慕容雪急匆匆地掀开门帘跑了进来。阿碧连忙挣扎着坐起,“儿子,你去哪儿了?” 慕容雪急忙跑过去,伏在床前,关切的问道:“娘,你吃饭了么?孩儿采药忘了时辰,天黑迷路了。“ 阿碧心疼的看着儿子,“儿啊,娘让你受累了。”抬头看见慕容雪身后站着两个陌生的姑娘,一个约莫十七八岁,披着一袭轻纱般的蓝衣,肌肤如雪,一头乌云般秀发,如神女临凡。 另一个一身白衣,约莫十三四岁,圆圆的脸蛋,眉目如画。 阿碧疑道:“儿啊,这两个姑娘是谁家的?” “娘,这是孩儿在山里的朋友,她们和家人走失了,所以孩儿把她俩带回来了。”阿碧点点头,连忙招呼:“姑娘,快,快坐下。” 关雨晴走近蹲在床前,嫣然一笑,“夫人,慕容大哥说您贵体不适,可好些了么?”阿碧闻听,甚是高兴,“你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懂事?” 关雨晴拉住阿碧的手,“夫人,我叫关雨晴,这是我的表妹何如霜。”阿碧听了愈发高兴,“你们的名字真好听,让我想起美丽的江南。” 关雨晴闻听,笑意盈盈道:“我听爷爷说起过江南,他就是从江南搬到这儿的。”阿碧听了,顿感亲切,拉着关雨晴的手闲聊起来。 慕容雪悄悄走到房外,心里暗自悲伤:“娘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听说古人割肝供母,疗治亲病,我虽然不能割肝,也可效仿古人,娘亲病情或许能好转呢。” 看看天色已晚,又悄悄回到房内,走到娘的身边,“娘,天快黑了,我去准备晚饭。” 关雨晴听了,连忙起身,笑着说道:“慕容大哥,我去帮你吧,你不是说我做菜好吃么?” 慕容雪哈哈一笑,摆摆手道:“你在这儿陪我娘说话吧!”说罢转身离去。 没多久,慕容雪端上一大盘食物,有风干肉,藏族血肠,奶渣包子,羊羔肉,还有一壶青稞酒。 关雨晴大感意外,“慕容大哥,这都是你做的呀,你太厉害了!” 阿碧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叹道:“这些年,都是雪儿照顾我。你俩要是不嫌弃,就多待些日子。我儿稍长一两岁,你们以后可以兄妹相称。” 几人闻听,甚是欢喜。 阿碧叹息一声,潸然说道:“我像你们这般大,正在姑苏燕子坞,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故乡的景色,我再也看不到了。”说罢眼里滚出两行热泪。 慕容雪急忙放下筷子,轻轻扶着阿碧肩头,惊惶说道:“娘,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等你病好了,孩儿就带你回江南。”阿碧顿感欣慰,含泪点点头。 吃过晚饭,慕容雪安顿好关雨晴二人,又伺候娘歇下,看看天色已黑,悄悄拿着药罐子,来到山丘下。 在河边双膝跪倒,解开衣裳,露出左臂,对着天空虔诚的三拜九叩,恭敬说道:“弟子慕容雪,因娘亲病体沉重,别无良策医治,求神明保佑,赐我娘亲痊愈!”说到此处,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拿出匕首在胳膊上用力一戳,已有二寸之深,然后将匕首一旋,割下一块肉来,又赶紧把那块肉放进药罐子里,然后用白布把臂膀扎好,又磕了几个头,把脸上的泪痕擦净,这才穿好衣服,端着药罐子回到房外,在那里熬药。 关雨晴在远处看着这一切,不由泪洒衣衫,伫立良久。 过不多时,慕容雪端着熬好的药送入房内,喊了几声娘,没有回应,走近床前,阿碧脸色苍白,已含笑而逝。 慕容雪大惊失色,呆在那里,肝胆俱裂。许久,喊出一声“娘!”哭着跪倒在地,药罐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划破寂静的夜空。 关雨晴何如霜听到声响,赶紧跑来,见到慕容雪放声痛哭,知道他娘已亡逝,想想刚才谈笑还在耳边,都忍不住落泪。 慕容雪抹抹眼泪,抬起头,良久凝视着娘亲,泪水又夺眶而出。关雨晴轻轻走到他身后,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 “你俩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陪陪我娘。” 慕容雪伏在娘的身旁低泣,直到天明。 次日一早,朔风凛冽,慕容雪背着娘亲遗体走了四五里路,把娘亲和父亲葬在一块,又大哭了一回,悲恸之声,不绝山谷。 回到毡房,慕容雪在娘亲枕下拾到一封信。 上面写着:“吾儿,娘已经时日无多了,虽然你已经长大,娘还是放心不下,娘舍不得你,娘给你带来太多拖累,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娘要你坚强的活下去,你的身体里流淌着大燕皇族的血液,你爹没完成的事还要靠你来完成,复国,是你的宿命,你不可以忘记。你的姑姑是大理的王妃,她叫王语嫣,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她,带着传国玉玺作为信物。吾儿,善待自己,善待你身边的人。娘亲绝笔!” 慕容雪看完,泪水滚滚而落。 第五章 未来女子 月色朦胧,山谷之内寂然无声,慕容雪独自坐在河边。河水在夜色中闪烁着荧光,缓缓向东流去。关雨晴走到他身后,轻轻唤了声:“大哥!” 慕容雪神思回转,擦擦眼泪,回头说道:“雨晴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关雨晴挨着他坐下,柔声说道:“大哥,我来陪你待会儿,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你不要太难过了好么?” 慕容雪默然无语,抬头仰望阴云浮沉的夜空,良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雨晴姑娘,谢谢你!我娘正在天上看着我呢,她会一直陪着我的!” 关雨晴抬头望着夜空,想到爷爷,不由潸然泪下,“我们的亲人,不论身在何方,都希望我们好好的,乖乖的,一生都能平安喜乐。” 慕容雪闻言,仿佛娘亲的声音又在耳畔,不由泪水夺眶而出,夜风掠过,裹着刺骨的凄冷,他忍不住痛哭失声,“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娘,可是从今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关雨晴怜惜的望着慕容雪,轻声说道:“我被怪物抓到山洞里,度日如年,但我没有哭,我告诉自己要坚强的活下去,我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有一位英雄把我救出魔窟。” 慕容雪苦笑一声,低头看着河水,“我哪里是什么英雄,只是一个失去双亲的孤儿,我还能做什么。” “大哥,这世上有哪个人没有经历过苦难,有谁没有失去过亲人呢?山神赠你神剑,是要你心怀天下,要你善待苍生,你忘了么,还有好多事等你去做呢。” 慕容雪看看手臂,伤痕清晰仍在,可娘亲却已离去,不由悲从中来,“老天怎么这样无情,是我的心不诚么?” 关雨晴见他面容惨淡,叹息一声,“有的事老天也无能为力吧,那个山神,腾云驾雾,神通广大,还不是被妖魔占了洞府么。” 慕容雪闻言,低头默然不语,脑中思绪万千,怅然说道:“我是有很多事要做,我的命运,早就安排好了,可是,那好像也是我无能为力的事。” “人活一世,岂能碌碌无为,有些事即使命运早有安排,我们依然可以有所选择,我们又不是木偶。” 慕容雪闻言,陡然道:“娘亲病逝,我当去趟京城,向姑姑禀告。” “理应如此!京城远么?” “四五日路程吧。” 关雨晴看他精神恍惚,四五日的路程,哪里放心他一人前去,于是说道:“我陪你去,好么?” 慕容雪淡淡一笑,点点头,“当然好,带着如霜,我们三个同去,明日就动身。” -------------- 大理,僻处南疆,远离中原。 这一日,在大理王宫内,一个中年美妇坐在房中,倾国倾城,绝世独立,却满面愁容。 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推门而入,正是大理国君段誉。 “语嫣,你又在惦记表哥么?” 王语嫣双眉紧锁,泪光闪烁,“二十年了,表哥杳无音讯,他疯疯癫癫的,我怎么放心得下。” 段誉见她流泪,心里甚是心疼,“阿碧姑娘对表哥情真意切,有她在表哥身边,你大可放心,明日我再遣人出去寻找。” 王语嫣摇了摇头,轻移莲步,愁云惨淡,目视段誉道:“段郎,你对我的情意,我怎会不明白,表哥当年那样对你,你却从无怨恨,这么多年,你为了我,塞北西域,江南中原,哪里没找过,可怜姑父一家,几辈人机关算尽,一心复国,却落得如此下场。” 段誉满脸惭愧,轻轻搂住王语嫣肩头,“语嫣,都怪我当年一念之差,没有把表哥和阿碧带回来,我一定会派人继续找寻。” 忽然门外侍卫手捧一个锦盒禀告:“禀皇爷,宫外有一少年求见王妃,他说王妃认得此物。” 段誉招他近前,接过锦盒,掀开一看,里面一物乃是玉玺模样,王语嫣惊道:“这是大燕传国玉玺,是表哥随身之物。” 段誉急令侍卫:“快带他进来!” 没过多久,侍卫领慕容雪进殿,王语嫣见他眉宇之间酷似慕容复,急忙上前问道:“孩子,你见王妃何事?” 慕容雪见问话之人气质高贵,神态之间吐露关切之情,不由顿感亲近,连忙施礼,“我娘说,王妃是我的姑姑。” “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娘叫什么?” “我姓慕容名雪,家父名讳慕容复。” 王语嫣听罢惊喜万分,上前抱住慕容雪,“侄儿,我找了你们二十年呀,我等得好苦!”说完热泪盈眶。 慕容雪见眼前之人就是姑姑,不由万分激动,鼻子一酸,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段誉在一旁见她姑侄二人骤然相聚,不禁抚掌大笑,“姑侄相聚,是天大的喜,莫再哭了。”王语嫣松开慕容雪,擦了擦眼泪,指着段誉道:“侄儿,这是你姑丈,当今大理国君!” 慕容雪见段誉丰姿雍容,气度不凡,心生敬畏,跪倒在地,口中拜道:“侄儿拜见姑丈!”段誉喜笑颜开,将他扶起,哈哈笑道:“一家人不必多礼,侄儿,你从何处来,你的爹娘呢?” 慕容雪悲从中来,黯然说道:“我爹娘都离世了。”王语嫣听罢痛哭失声。 段誉连连叹息,又详细问了问,感慨万端,“表哥一生奔波忙碌,却壮志难酬,好在慕容家有后,语嫣,你莫伤心,我们把雪儿培养成材,表哥和阿碧在九泉之下也足以欣慰。” 王语嫣看看慕容雪,见他眉目清秀,英姿飒爽,心里不觉舒畅了许多。 “姑丈,姑姑,孩儿还有两个朋友一同前来,在外面等候呢。” “快请进来!” 侍卫立即带着关雨晴何如霜进来,个个宛如仙女一般,王语嫣想起当年阿朱阿碧跟着表哥的场景,又湿了眼眶。 段誉见慕容雪一表人才,两个女子清雅脱俗,十分高兴,当即下令殿内设宴,又让儿子段正兴出来与表哥相见。 过不多时,宫人端着山珍海味和甘露美酒鱼贯而入,何如霜在山谷长大,怎见过如此荣华富贵的气象,每一道菜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高兴得自顾先吃了起来。 段誉哈哈大笑,“小孩子天真烂漫,甚是可爱。他们是谁家的孩子?” “姑丈,此事说来话可长,容侄儿慢慢道来!”慕容雪便把被狼群追赶之后的事叙述一遍。 段誉和王语嫣面面相觑,又惊又喜,“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第六章 无尽离殇 段誉心情舒畅,走到慕容雪跟前,赞赏道:“你年纪轻轻,就有侠义心肠,以后定会光耀门楣。”说完,拍了拍慕容雪的臂膀,慕容雪不由得“啊呦”一声。 段誉惊道:“侄儿,你受伤了?” 不等慕容雪答话,关雨晴袅袅娜娜站起身来,娓娓而谈:“皇爷,那天晚上,我看见大哥偷偷在山下祈祷,还在胳膊上割下一块肉放进了药罐子里,给夫人熬药,可惜,夫人还没来得及服用就过世了。” 王语嫣听完黯然神伤,段誉惋惜之余,不禁对慕容雪极为赞赏。 宴后,段誉令宫女带三人各去换洗,安排卧房,便和王语嫣回到寝宫。 段誉兴致勃勃,意犹未尽,“我看雪儿至情至孝,勇敢侠义,是个可造之材。”王语嫣冁然而笑,“嗯,我也替表哥高兴。” 段誉叹了口气,锁住双眉,“慕容家人才辈出,我想雪儿也是志向不浅,他骨骼奇佳,是个学武的好材料,怎奈我的家传武学不能外传,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是逍遥派武功,也不好私相传授,正犹疑不抉。” 王语嫣想了想,回眸一笑,“段郎,你可自创一套武功,先教他防身,雪儿造化匪浅,日后定有奇缘。” 段誉沉吟片刻,忽拍手道:“语嫣,你说的极是,我可从六脉神剑里演变出一套剑法,自创武功,就不算家传武学。虽然威力和六脉神剑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但对付一般江湖人物绰绰有余了。” 王语嫣闻听喜出望外,“如此甚好!” 段誉又道:“语嫣,雪儿如果问起当年往事,还是不要跟他过多说了,表哥当年神志不清,杀了我父亲,这些事让雪儿知道,他难免心里不安,会和我们生分。” 王语嫣默然,点头称是。 第二天,段誉派人叫来慕容雪,带他来到习武场。 “侄儿,你有神剑在手,我正有一套无量剑法,共十二式,你愿意学么?” 慕容雪大喜道:“侄儿自然愿学!” 鲜卑慕容氏自慕容皝、慕容垂,英雄辈出,习武并非难事,不到半日,慕容雪就把段誉从六脉神剑演化的无量剑法全部练得滚瓜烂熟,一招一式都舞得虎虎生威,气势非凡。 段誉又和慕容雪对招演练了半晌,方才满意。 “侄儿,你缺乏内力,临阵对敌,须凭借剑招变幻,沉着冷静,且不可乱了章法。你慕容家斗转星移,是武林绝学,可惜已经失传多年。你日后还应当想办法找回,莫让祖先心血付之东流。”慕容雪点头应允。 段誉若有所思,又抚着慕容雪肩头,语重心长说道:“你父亲是英雄豪杰,我甚是敬重,可惜他英年早逝,皆因匡复大燕,执念太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侄儿,凡事须量力而行,不可违背天意。” 慕容雪闻听,脸色微红,朗声说道:“姑丈用心良苦,侄儿感激万分,可是祖宗夙愿,家母遗命,侄儿不敢摒弃。” 段誉叹息一声,又嘱咐道:“这套剑法,防身尚可,你虽有神剑,但是遇到高手,却也是用处不大。以后行走江湖,切不可鲁莽冲动。” 慕容雪点头说道:“我娘不幸病逝,侄儿前来,一是向姑丈姑姑禀告,我想带爹娘的遗骨回故国安葬。二是那两个姑娘无家可归,孤苦无依,侄儿恳求姑丈收留。” “你一片孝心,你姑姑自会答应。两个姑娘留在这儿,你大可放心。” 慕容雪闻听大喜,倒地拜谢。 慕容雪找到关雨晴二人,她俩正和兴儿玩的高兴。慕容雪把关雨晴叫到一旁,笑着说道:“雨晴姑娘,你和如霜现在找不到爷爷,总得有个安身之处。姑丈姑姑很喜欢你俩,希望你俩留在这里,给兴儿做伴,我心里十分高兴,特来告知。” 关雨晴闻听,目瞪口呆,沉默不语。 “雨晴姑娘,你怎么了?” 关雨晴眼神忧郁,浑然不知风吹着秀发在她眼前飘舞,良久,抬头望着慕容雪说道:“大哥,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慕容雪连忙说道:“你但讲无妨!” 关雨晴笑道:“如霜年幼,让她留在这里吧,我跟你回去可好?” 慕容雪大感意外,连忙说道:“这如何使得,我不久将远去塞外,你柔弱女子,哪经得起长途跋涉。” 关雨晴目光含泪,说道:“你这个理由,我不接受,所以我当你答应了!”说完也不等慕容雪说话,转身离去。 慕容雪怔怔发呆,没想到她竟会拒绝,心里大失所望,想追上去,又觉得有强迫之嫌,大是不妥,但是让她跟着自己又徒增负担,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叹息一声。 不觉一住半月,慕容雪向段誉和王语嫣辞行。段誉二人挽留不住,只好携众人送到宫门。 关雨晴搂着何如霜嘱咐了一番,恋恋不舍。 王语嫣眼看慕容雪就要远行,心里亦是大为不舍,抚着慕容雪肩头,忧形于色,洒泪说道:“雪儿,此去塞外,千山万水,你俩要互相照顾,早去早回,千万保重!”慕容雪闻听,眼中亦是含泪,点头答应。 段誉令人拿出五百两黄金相赠,慕容雪推辞不过方才收下。 段誉又拿出一封书信交给慕容雪,“雁门关外有一缥缈峰,灵鹫宫主人虚竹先生是我结拜义兄,我俩多年未见,你有空时替我把这封信送去吧。” 慕容雪双手接过书信,朗声说道:“姑丈放心,侄儿一定把信送到。”说罢双膝跪倒,对着段誉二人磕了三个头,凄然说道:“姑丈姑姑保重贵体,侄儿告辞了!”说罢起身,带着关雨晴和众人依依惜别。 慕容雪和关雨晴赶着马车行了数日,回到雪山。次日,殓了爹娘的尸骨,慕容雪悲痛欲绝,关雨晴好一顿劝解,这才收泪拾起遗骨,装了坛子,回到毡房。 关雨晴回来就开始忙前忙后收拾着行装,慕容雪心里却是愁苦:“带着她同去,她又不会骑马,何年何月能到得塞北。” 关雨晴见他怔怔的发呆,轻轻走过来,秋波微转,温情脉脉,“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慕容雪缓过神来,嘿然一笑,“咱俩从未去过北国,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走。” 关雨晴美目微闭,也有些茫然:“那么,咱俩先去哪里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俩还是先去灵鹫宫,把姑丈的书信送到。” 关雨晴嫣然一笑,点点头。 慕容雪仰望远方,想到此去山高水长,顿了顿说道:“雨晴姑娘,这一去万里之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你在路上如果觉得辛苦就告诉我,咱们也不急着赶路。” 关雨晴听罢心里一暖,低着头,轻声说道:“慕容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叫我雨晴姑娘。”说完不由双腮绯红。 “那叫你什么?”慕容雪一怔。 关雨晴明眸微转,神情忸怩,“你娘……不是让我们……兄妹相称么?” 慕容雪闻言,嘿然一笑。 第七章 轩辕九式 出了雪山,渡过金沙江和雅砻河,就到了大宋境内。二人晓行夜宿,不觉走了三月有余。 这一日中午,二人到了一个镇上,进了一家酒楼,店小二忙跑过来招呼:“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慕容雪轻轻拱手道:“小二哥,劳驾,两间上房,随便来些饭菜。” “客官您客气了,稍等,饭菜马上就来。”小二说完眉飞色舞的走了。 过不多时,饭菜就已上齐,二人狼吞虎咽,大块朵颐。 吃罢,慕容雪道:“雨晴,今天就在此歇息吧。” 关雨晴手托香腮,欣然自得说道:“小妹随你闯荡江湖,自然是听你的,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路还很长,如果你想念如霜,我就送你回去。”慕容雪陪笑说道。 雨晴呵呵直乐,“大哥,这句话你说了一路,还不死心么?”忽又面色凄然说道:“这世上,除了如霜,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不管前方的路有多么长,有多么辛苦,我都不会离开你。” 慕容雪闻言,心头一震,叹了口气,忽想到娘亲,不觉眼圈红了。 “大哥,你哭了么?” 慕容雪慌忙掩饰,“没有……这蜀川的辣椒,太辣了。” 关雨晴秀眉一弯,笑靥如花,“你真像个孩子。” 慕容雪扬了扬剑眉道:“我哪里像个孩子?” “你有时说着话,眼圈就红了,你自己不知道么?” 慕容雪低下头,怅然若失,“我想起娘,忍不住流泪,和姑姑分别,心里亦是难过。” 关雨晴用手卷着秀发,若有所思,“大哥,如果有一天咱俩分别,你也会难过么?” 慕容雪怔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嘿然一笑,说道:“咱们……回房休息吧。”说完拿起神剑,背起包裹,二人各自回房。 过了很久,“当当当”响起敲门声。慕容雪打开房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男子,那人头戴方巾,身上一袭淡蓝色缎衣,腰系锦带,眉清目秀。 “这位仁兄有何贵干?”那人咯咯笑了,做个鬼脸,慕容雪细一看,惊道:“雨晴,你怎么这身打扮?” 关雨晴进了房内,关上房门,“大哥,我这身打扮好看么?” “好看!” “咱俩都没离家这么远,世道险恶,咱俩行走江湖万事都得小心,我换上男装,会省去一些麻烦。”关雨晴十分得意。 慕容雪点头称是,“还是你有主意。” 关雨晴递过来一个包裹,“大哥,这是给你的,换上吧!” 慕容雪打开包裹,见关雨晴还站在那,于是说道:“你……回避一下吧。” 关雨晴转过身扬扬手,娇声说道:“不用,我现在是男的,你怕什么呀。”慕容雪无奈,摇摇头,匆匆换上。 “这……你给我穿的什么?” 关雨晴转过身一看,忽然哈哈大笑,只见慕容雪身穿灰色粗布短衫,裤子皱皱巴巴,小腿系着绑带,脚穿一双布鞋。俨然一个农夫打扮。关雨晴蹲在地上,笑出泪来。 “你还笑,把自己打扮那么好看,却把我弄成这样。” 关雨晴洋洋得意,背着双手缓缓踱步,“我坐车里,自然就是当家的,你赶车,自然就得这身打扮了,嗯,就是模样俊了点。” 慕容雪闻听,叹息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第二天一早,二人付了房金,向北沿路而行。 到了傍晚,一个村庄遥遥在望。慕容雪看日将西沉,说道:“雨晴,前面有一个村落,今晚就在儿借宿吧。”关雨晴微笑说道:“听你的!” 路过一片树林,过不多时就到了村口,村口两旁各有一个大草堆,有一座木桥从小河上直通村里,村庄有几百户人家,房屋依山而建,灰瓦红墙,错落有致,背靠群山,面向秀林。 慕容雪不由赞叹:“汉人的村庄,竟然这么美!” “真的很美,不过我听爷爷讲起江南,却不是这个样的。” “大宋真是地域辽阔。” 二人见一户高宅深院大门虚掩,便上前扣门,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庄汉走了出来,慕容雪拱手说道:“这位仁兄,我二人赶路去成都府,行至此地,天色已晚,能否行个方便借宿一宵,明日一早便行,房金依例拜纳。” 那庄汉瞟了一眼,冷言冷语道:“我们这不是客店,前去十来里有宿头。” 关雨晴急忙上前道:“这位大哥,天色已晚,行个方便吧!”那人厌烦,“去去去,休来讨厌。”说完,即刻关了大门。 二人无奈,又问了几户,都是冷言相拒。慕容雪冷笑一声:“汉人都是这么不通情理。”关雨晴打了他一下,“我也是么?” 慕容雪哼了一声,“你在雪山长大,你哪里还是汉人,你只是一个雪人。”关雨晴听了挥起小手打他,口中嗔道:“你个坏蛋!” 这时不远处一个老妪向他俩摆摆手,二人对望一眼,向老妪走去。 老妪满头白发,脸上沟壑纵横,浑身上下尽是补丁,“孩子,你们要投宿,就跟我来吧。”二人闻听甚是喜悦,跟着老妪来到村后一个破旧农屋。 老妪打开房门,满脸歉意说道:“破旧了点,将就住一晚吧。”说罢带着二人进了屋里。 房间甚是简陋,墙角一个木床,房中一个木桌,另一角一个灶台,别无他物。 关雨晴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到老妪手里,“多谢婆婆留宿,房金请您收下。” 老妪面露微笑,推开关雨晴的手,“快快收回,破屋烂瓦,要什么银子,住一晚明日便走吧。” 关雨晴把银子放在桌上,问道:“婆婆,这里依山傍水,十分秀美,那些人怎么那样冷漠?”老妪摇头叹息,“有钱人家,向来如此。” “我听闻大宋国富民强,山河锦绣,没想到民风竟是如此。”慕容雪不禁摇头。 关雨晴看那婆婆一贫如洗,心生怜悯,“婆婆,这里人人富足,怎么你却这么贫困?” 老妪抹了抹混浊的眼泪,“老头子死得早,我膝下无子,所以如此。”关雨晴听了不由落泪,“那你怎么过活?” 老妪愁云满面,泪眼朦胧,“每日残羹冷饭,也能糊口。”关雨晴不由叹息,“刚才见你在那户人家门口,是在行乞么?怎么没有给你?” “富人吝啬,穷人我也不好伸手。”看那老妪老迈体弱,孤苦无依,慕容雪也觉得甚是可怜,叹息无语。 这时听得外面人声鼎沸,吵吵嚷嚷。关雨晴问那老妪,“婆婆,外面这是在做什么?”老妪平静说道:“今晚或有祸事。” “有什么祸事?” “近日出现一伙强人,打劫了附近几个庄子,村里人都怕极了,我这破瓦寒窑,强人是不会来的,孩子,你们不要担心。” “强人这么横行霸道,这里没有官府么?”关雨晴略微不解。 老妪摇摇头。 慕容雪略略迟疑,起身说道:“你们留在屋里,我出去看看。”关雨晴急忙拉着他的手,“你当心点!”慕容雪点点头,背上神剑出了门外。 第八章 初入江湖 村口人头攒动,不知何时已聚集三五百人。 慕容雪健步如飞,跑到村口,见黑压压一群人都手持农具,堆在一处,个个战战兢兢,左顾右盼,交头接耳。 另外一群人远远站着,脸上尽是愁苦之色,其中一人头戴锦帽,身穿红袍,脚蹬长靴,站在石碣上高喊:“各位乡亲父老,强人残暴,如杀进村来,必鸡犬不留,但是你们不要怕,咱们天时地利人和俱备,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奋勇杀敌,定能保卫家园,本人承诺,杀退强人,给你们免去二成地租。” 慕容雪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说话这人,“这位仁兄,你们是在防御强人么?”那人怪眼一翻,见是一个粗布麻衣的后生,不耐的摆手呵斥:“去去去!”说罢转过头去。 慕容雪无奈,又问了几人,都是鄙夷的看看他,浑然不睬。 慕容雪见这些人如此无礼,心生愤怒,转身回走。路过一处农舍,忽听哭声自里面传来。一女孩哭道:“娘,爹爹会不会死呀,娘,我怕!娘,我怕!” 慕容雪心头一震,紧咬嘴唇,叹息一声,转身踏步向桥头走去。 慕容雪穿过人群走上桥头,纵身跃上抱鼓石,大声喝道:“汉人听着,你们不是强人对手,不要无谓牺牲!” 人群闻听一声大喝,都大吃一惊,顿时鸦雀无声,齐刷刷看着他,一人喝道:“后生,你是何人?” 慕容雪神情冷峻,跳下石头,从背后拔出神剑,一剑挥去,锵的一声,那象腿粗的抱鼓石被他整齐的一挥两半,上半截飞入河中。众人皆大惊失色。 远远的那伙人紧跑过来,连同村口众人一起拜倒在地,口中齐声说道:“少侠神勇,救命啊,救我等性命啊!” 慕容雪笑道:“你们起来,告诉我强人有多少人马?” 刚才喊话那人凑上前来,弯腰说道:“少侠,那强人约有五六百个。” 慕容雪思虑片刻,开口说道:“答应我一事,我便救你们。” 那人忙说:“少侠吩咐便是。” 慕容雪望着村后,沉声说道:“你们村后的婆婆,孤苦可怜,要我帮你们杀退强人,你们须答应我,给她一日三餐,让她吃饱,不能冷着,不能热着,养她终老。你们依不依得?” 众人皆异口同声:“依得,依得!” 慕容雪冷声说道:“你们不许反悔,如果反悔了,我可不饶你们。”众人齐声说道:“不敢,不敢,少侠放心就是。” 慕容雪挥挥手,“你们在我身后二十步站着就是。” 那些人千恩万谢应了,都去后面站着。 慕容雪走上木桥,手持神剑,傲然伫立。晚风吹起他的长发在耳畔飞扬,夕阳余晖映在他俊朗的脸上,犹如一个铁血英雄,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魄。 太阳落山,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忽然一阵马蹄声远处传来,片刻之间,树林外闪出无数火把,那伙强人呼啸而来,有六七百之多,强人头领大喊道:“小的们,冲进雅宁村,挑那富户给我抢!” 众喽啰刚跑近村子,猛然见慕容雪手持神剑矗立桥上,虽然粗布麻衣,在火光中却像天神一般,威风凛凛,一时俱不敢前进。 那头领策马上前,看看慕容雪,阴冷一笑,“小子,你站在这是想找死么?”慕容雪泰然自若,也不说话,向那头领缓缓招了招手。 那头领见他气势逼人,心中胆怯,但是众目睽睽,只好硬着头皮驱马上桥,手持钢刀,指着慕容雪骂道:“小王八蛋,滚开!” 慕容雪迎风伫立,从容不迫,沉声说道:“你听我一言,速速离去,免得横尸当场。” 那头领哈哈大笑,“小兔崽子,你当爷爷是吓大的?”话音未落,大刀冲着慕容雪头顶砍下,慕容雪忙仗剑迎上,兵刃相撞,大刀顿时折为两段。 那头领正自惊诧,慕容雪不再留情,纵身跃起,横挥神剑,只见一道寒光掠过,那头领来不及喊出声,须臾,头颅慢慢离开身体,掉落地上,滚了几滚,掉入河中,溅起一片水花。 众喽啰大惊失色,呆若木鸡,慕容雪挥剑大喝:“尔等还不快走,胆敢再来,这就是下场。”众喽啰猛的大喊:“二当家死了,扯呼!”不一会儿,都跑得无影无踪。 村里众人惊魂未定,片刻,皆欢呼雀跃,扔掉农具,都跑过来围着慕容雪,慕容雪把神剑插回剑鞘,甩开众人,独自回到村后。 关雨晴见慕容雪许久没回来,急得芳心大乱,不时出门观望,慕容雪刚进屋里,关雨晴慌忙起身,“大哥,发生什么事?” 慕容雪见她神情焦虑,淡淡笑道:“不用担心,强人已经退了。” 关雨晴这才放心,三人吃了点干粮,和衣睡下。 第二日一早,太阳初升,关雨晴把干粮都留给老妪,又留下十两银子,二人便告辞上路。 还没到村口,昨晚那人迎面而来,远远便拱手作揖,走到近前,满脸堆笑道:“小兄弟大智大勇,真是年少有为,佩服佩服!” 慕容雪冷笑一声,“过誉了。”那人又赔笑,“本人古新江,是本村保正,还没请教。” 慕容雪略感不耐,淡然回道:“在下慕容雪。” 古新江看看马车,“小兄弟这是去哪里啊?” “昨日答应在下之事,还请切莫忘记。在下去成都府省亲,路途遥远,这就告辞了!”慕容雪说罢牵马就要走,古新江忙拦住,又挤出更多笑容,“小兄弟慢走,我还有一事相求。” 慕容雪深感厌烦,冷冷说道:“还有何事?”古新江顿时满面愁容,“据报强人今夜还会前来,我苦苦思索,没有退敌之策,恳请小兄弟再留一日。” 慕容雪哈哈大笑,“今夜杀退,若明夜再来呢。你要留我在此给你看家护院不成?我看你还是去请官府才是长久之计。” 古新江连忙说道:“不敢不敢,本人代表全村几百户人家,恳请小兄弟将贼人全部杀掉,不然我们村必有杀身之祸,无一幸免啊!” 慕容雪不禁默然无语,思虑片刻,心生一计。便对古新江说道:“你夜晚之前……如此这般。” 古新江闻听,大喜过望,转身安排去了。 慕容雪摇摇头,对车内那人说道:“雨晴,我们再留一日,此山甚是秀美,我们上山看看吧。”关雨晴闻听,芳心大悦,从车内探出头来,笑逐颜开的连连点头。 二人把马车停在那老妪家门前,包裹放在屋里,慕容雪提着神剑,关雨晴欢天喜地,挽着他的胳膊,踱步上山。 第九章 汉人百姓 此时正是三月下旬,山上小树已经发出新芽,放眼望去,春山如笑,一片生机勃勃。 二人爬上山坡,只见近处杨柳成林,远处雾蒙蒙的群山层峦叠嶂,日出东方,散射万丈光芒,慕容雪眼见大好河山,不禁雄心万丈,朗声吟道:“慕容攀墙视,吴军无边岸。我身分自当,枉杀墙外汉。” 关雨晴闻听,笑着问道:“大哥,你吟的是什么?” 慕容雪微笑说道:“你有所不知,我们慕容氏,源自塞北,几百年前定都龙城,建立了雄伟的大燕帝国。这首诗写的是我祖上的事,先祖慕容垂当年被慕容评迫害,他不愿与同族兄弟流血相残,无奈投了秦帝符坚,大燕亡国后,他坚韧不拔,忍辱负重,数年后又在中山重建帝国。” 他遥想祖先的丰功伟业,纵横天下的画面,不由神往,脸上喜笑颜开。 关雨晴听他娓娓道来,意犹未尽,于是问道:“那后来呢?” 慕容雪黯然神伤,又说道:“后来,先祖派兵攻打拓跋氏,参合坡一战,损失惨重,先祖死后,没过多久,大燕又被敌国灭亡。我爹一生矢志复国,怎奈时遇不济,功败垂成,他给我起名慕容雪,意为一雪前耻,恢复大燕荣耀!” 关雨晴看他面色凝重,不由紧张起来,问道:“大哥,你去龙城,可是要筹谋复国?” 慕容雪遥望北方,远处群山连绵起伏,直接天际,感觉自己魂游天外,不由热血沸腾,心驰神往,朗声说道:“我生为鲜卑男儿,慕容氏子孙,当驱逐强虏,夺回故土,重建祖先基业。” 关雨晴听了,默然良久,轻声说道:“自古以来,又有哪朝哪代是万世基业,何必被浮名所累,你看这山河如画,我陪你畅游天下不好么?” 慕容雪笑道:“你不是跟我说过,人活一世,岂能碌碌无为么?” “心怀天下,善待苍生,我是愿意你做那样的英雄。” 慕容雪朗声大笑,“英雄理当建功立业!” “你昨夜救了这里的汉人百姓,锄强扶弱,行侠仗义,一样是英雄豪杰所为。你从别人手里夺回故国,莫不说有多么艰难,一定要有很多的流血牺牲,无数百姓会失去家园,你难道忍心么?” 慕容雪闻言,默然无语,片刻之后,又笑着说道:“若祖宗庇佑,我能恢复大燕,必安守故国,不起争端,造福一方子民。” 关雨晴叹息一声,转头看着远方,喃喃自语:“大哥,不论你做什么,驰骋天下也好,隐居山林也好,只要你不嫌弃,我都会陪着你,我也好向往塞北。” 慕容雪哑然失笑,“我都没去过塞北,不知道那里什么样,你向往什么?” 关雨晴微笑,低声道:“也许因为,那是你的故乡吧。”又问道:“对了,你刚才对那个古新江说了什么?” 慕容雪故作神秘:“晚上你就知道了。” 关雨晴撅着嘴,摇晃着他的手臂,娇声道:“不,我现在就要知道。” 慕容雪兴致勃勃,呵呵一笑,比划着说道:“我让他们……如此这般,可退贼人。” 关雨晴看他指指点点,神采飞扬,虽然只是衣衫粗鄙的少年,却掩不住英雄豪气,俨然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不由又是忧虑,又是欢喜。 此村三十里外,有一座哈喇山,有三兄弟,聂龙,聂虎,聂彪,啸聚了七八百人,占了此山,勾结官府,专门打劫村庄和过路客商。 昨日喽啰回报,聂虎被慕容雪杀死,聂龙聂彪暴跳如雷,聂彪怪叫道:“差得力头目,带孩儿们去捉了这厮。”聂龙摇头道:“那厮了得,须我们二人同去走一遭。” 下令中午杀猪宰羊,让众喽啰饱食一顿,养足精神,专等晚上前去报复。 傍晚时分,眼看太阳将要落山,聂龙聂彪带上八百喽啰,浩浩荡荡,杀向雅宁村。 春寒料峭中,几百人杀到村口,聂龙大喊:“孩儿们,给我冲杀上去。”一群乌合之众纷纷涌进村子,忽然传来呐喊之声,黑暗之中辨不清方向,四面人声鼎沸,好似千军万马一般,桥头这边火光冲天,聂龙叫声“不好!”急打了一个暗号,叫众喽啰后退,一群喽啰又纷纷退出村子。 村里埋伏的人看见,趁势呐喊着冲杀出来,树林中埋伏的那些人也一齐喊呐杀出树林。 那些强人见被包围,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顿时乱作一团,拼命的逃跑,因此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村民一直追去二十余里,一路上尸骸遍野,血流成河,聂彪也死在混乱之中,只有聂龙带着百十个喽啰逃脱。 慕容雪和关雨晴在村后远远望着,慕容雪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第二天一早,二人又给老妪留下十两银子,赶着马车上路。 路旁老树寒鸦,枝头积雪正慢慢融化,慕容雪赶着马车默然无语。行了不远,关雨晴愤愤不平,“那个古新江真是可恶,昨天还千恩万谢的,今天就忘恩负义。” 慕容雪淡然说道,“不必计较这个,为富不仁者,皆无情无义,他们对亲人都是如此,何况对别人。我只是担心……” “你担心什么?” 一阵风吹来,卷起些许尘土,慕容雪拍拍身上灰尘,黯然说道:“我为他们杀退强人,条件是他们照顾好婆婆,养她终老。我看古新江为人,一定做不到,不知这个村里,还有多少有良知的人。” “慕容大哥,那个村的人那么坏,一定不会遵守承诺。” “哼!我也告诉了他们,如若反悔,我可不饶恕他们。” “你不会的。你昨晚看见强人被杀死了,都于心不忍,又怎么会对付平民百姓。”关雨晴掩口而笑。 慕容雪傲然说道:“君子一言,千金不易。雨晴,你坐好了!”说完扬起手中马鞭。 川西的春天来的很晚,朔风凛冽,雪花飞舞,路上行人零落,天空孤雁哀鸣,一片肃杀景色。 走了半月,总算到了川西北最大的城市成都,店铺林立,车水马龙,小商小贩,卖艺杂耍,好不热闹。 二人投了酒店,吃过晚膳,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日,关雨晴早早就出去,没过多久就买回来一堆衣裳。慕容雪惊道:“怎么又要换衣服么?” “大哥,我不喜欢你穿成这样,你听我的吧,换上。”关雨晴说完回自己房去了,留下慕容雪不知所以。 关雨晴换上了一身淡蓝色长裙,披肩的长发用白色的头绳束了起来,俊俏秀丽,清雅脱俗。约莫慕容雪也换完了,就过去敲敲房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开了,只见一个翩翩公子,一身紫色直裰,腰束金带,剑眉朗目,神如高岭,眼中柔情似水。关雨晴看了,不禁芳心大悦。 慕容雪看着关雨晴,如出水芙蓉,明艳动人,不由啧啧称赞。 关雨晴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咱俩去街上转转吧。”说罢拽着慕容雪来到街上。 到了街上,关雨晴立刻像脱笼的鸟儿手舞足蹈,看看这儿的皮影,尝尝那儿的面皮儿,听听那边的小曲,忙的不亦乐乎。 不觉到了中午,关雨晴直喊腹中饥饿,二人找了个气派的酒楼,在一僻静座位,点了几样精致小菜,慢慢品尝。 第十章 指点江山 酒楼里食客甚多,吵吵嚷嚷,忽然闯进一行四人,都是一身黑色劲装的彪形大汉,这几人趾高气昂,目无旁人,大咧咧在慕容雪不远处坐下,吆喝道:“店家,快些上菜。” 小二忙跑过来,满脸赔笑,“几位大爷,吃点什么?”一胖子恼羞成怒,“啪”的一巴掌捆在小二脸颊,口中骂道:“你这厮好多废话,好酒好菜尽管上来。”小二捂着脸,撒腿去了。 那胖子余怒未消,一脸雀斑熠熠生辉,拿着筷子嚷道:“聂家那几个废物,咱大哥派他们去哈喇山,他们倒是聚了七八百号人,一月不到,嘿嘿,老二老三都折了,聂龙还敢跑回来,被咱大哥一刀砍了。” 另一人半信半疑道:“竟有此事?谁这么大胆,敢惹咱们四海镖局?” “我听说,他们抢一个村子,被一个过路来成都的车把式赶上,那厮却有些手段,聂家兄弟这才触了霉头。” 又一人疑道:“啥车把式,如此厉害?” 胖子森然一笑,“是两个毛都没长全的后生,不知是什么来路,大哥极为震怒,发出帖子,发誓要找出这二人,碎尸万段。” “我说这两天镖局忙乎着准备宴席,原来如此,大哥都找了哪些帮手?” 胖子嘴角一撇,笑道:“这你们都不知道?听着,有青龙岭的谭青谭二爷,铁手帮的铁震铁三爷,还有黑风山的乌老大。” “哟,都是狠角色,加上咱们镖局,四海堂聚齐了,这俩小子可是插翅难逃了。” 胖子忽大声喝道:“哼,敢和咱四海堂作对,那还不是找死么?” 他这句话声调极高,酒楼内登时鸦雀无声,胖子环顾四周,甚是得意,忽然瞥见关雨晴,目光再也移不开,喜道:“哟,兄弟们,艳福来啦!”说完嘴里发出一阵淫笑。 一人笑道:“张二,你又犯病了吧。” “这么个美人岂能浪费了。”胖子说完起身走向关雨晴。 慕容雪嚯的站起,拦住那人,怒道:“你要干什么?” 胖子一怔,回头看看那几人,笑道:“嘿嘿,这个愣头想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德性。” 慕容雪双手抱拳,朗声说道:“我兄妹二人,并无冒犯,望这位仁兄高抬贵手,不要生事。” 胖子闻听,哈哈笑道:“我也不难为你,你若识趣,就自行离去,这个美人儿却走不得。” 慕容雪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敢强抢良家妇女不成?” 胖子森然一笑,道:“老子看上的,管你什么良家歹家,老子既然站起来,就不会再挪步,我劝你识相点,快点滚蛋,别碍我的事。” 慕容雪冷笑一声:“哼,舍妹冰清玉洁,岂能容你恶语侮辱。”又向后面几人抱拳说道:“几位,你们这个兄弟腿脚有恙,不能挪步,烦请各位送他回去。” 慕容雪话音刚落,迅疾出拳,用了十二分力气打在胖子鼻梁之上,那胖子霎时鼻梁断裂,闷哼一声,踉跄两步,晃了两晃,晕倒在地。 那几人嚯的站起,见慕容雪目射凶光,杀气腾腾,对视一眼,又都缓缓坐下。 慕容雪回到桌旁,扶起关雨晴,二人相视而笑,结了饭钱,扬长而去。 慕容雪不无担忧,边走边道:“他们说的那些人是冲我们来的,人数不少,也不是普通喽啰可比,我们还是马上离开成都。有我在,你莫怕!” 关雨晴仰头看着他,眉开眼笑,“有你这个大英雄,我怕什么!” 慕容雪神色冷峻,回到客栈,结了房金,整顿行囊,赶着马车出了成都。 这一路马不停蹄,餐风饮露,二人也不投宿,也不住店,每晚就在林中茂密地方歇脚,只想尽快离开成都地界。 忽一日,向行人打听得知已到渭州,心想雁门应该已在不远,慕容雪顿感如释重负。 转过一个山坳,一条宽阔大路直入眼帘,路两旁茂密的松林一望无际。慕容雪甚是感慨,叹道:“真没想到,大宋是天朝上国,儒家正宗,百姓竟然这么蛮横无理,毫无教化可言。雨晴,等到了龙城,安葬了爹娘遗骨,我们还是回雪山吧。” 关雨晴听了满心欢喜,拍手称赞。 慕容雪说完又觉失言,心道:“恢复大燕,任重道远,异常艰难,带着她真是麻烦。”不由心情郁闷,默然无语。 关雨晴见他沉默,轻轻唤了声:“大哥!” 慕容雪一怔,脱口说道:“你从小跟着爷爷,有没有听他讲过,为什么生活在山谷里。” 关雨晴略微沉思,“我依稀记得爷爷说,金兵南下,掳走了两个皇帝,爷爷的祖先就逃到江南,后来朱元璋起事,朝廷派兵围剿,爷爷的爹爹就带着乡亲们一路逃难,后来就到了雪山的山谷里。” “金兵是哪里的?”慕容雪疑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 慕容雪又陷入沉思,喃喃地道:“还有瀑布后面那个山洞,怎么突然出现,又很快不见了,山神手指头一指,又出现了。莫非,我们真做了一场梦,我没有去过那个山洞,你也不是在那个山谷长大的。” 关雨晴听了莞尔一笑,“那咱俩怎么认识的?” “也许,咱俩还在梦里吧!” 关雨晴迷茫的望着远方,喃喃自语:“如果这是一场梦,我真不知道该不该醒。” “你说什么?” 关雨晴笑了笑,缄口不语。 春意盎然,草长莺飞,一阵微风拂过,泥土的清新,扑面而来,关雨晴靠着车棂,渐渐入睡,慕容雪轻轻勒勒缰绳,缓缓而行。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阵嘶鸣,接着踢踢踏踏急促的马蹄声,慕容雪回头望去,见黑压压几十骑扬尘而来,马上尽是黑衣劲装汉子,一看便知是江湖人士。慕容雪不由紧张,拿过神剑放在身旁。 当先两骑横马挡在慕容雪车前,大喝:“停下!”事出突然,慕容雪心里一惊,只好停下静观其变。 其中一人年约三旬,赤须青脸,目光如炬,手拿一根金顶狼牙棒,横眉怒目,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从哪儿来?” 慕容雪不慌不忙,神色自若,跳下车拱手说道:“不知好汉为何拦住在下?” 另一人年约四旬,面黄肌瘦,持一口九环截头大砍刀。暴跳如雷骂道:“那厮,爷爷问你是什么人,啰嗦个鸟,快如实回答。” “所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是什么人,关阁下什么事?”慕容雪冷冷说道。 青脸汉子哈哈大笑,“兔崽子,你是活够了吧?” 黄脸汉子混迹江湖多年,此时被一个少年怒怼,顿时恼羞成怒,扬起手中马鞭,冲慕容雪劈脸打来。 慕容雪也不躲闪,那马鞭“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脸上。慕容雪手捂脸颊,怒目而视。 青脸汉子哈哈大笑,“侯老大,算了,别瞎耽误工夫了,这小子嘴硬,身上却没有半点功夫。” 侯老大余怒未消,喝道:“张二,去看看车里什么人。” 张二应了一声,翻身下马,从人群一侧跑到车后,掀开车帘向里看去,顿时狞笑一声,“哟,美人,咱俩真是有缘啊。” 关雨晴在车里屏气凝神,不敢出声,冷不防张二掀开帘子,她认得正是那天在酒楼出言不逊之人,不由大声惊呼。 十一章 仓皇北顾 侯老大骂道:“张二,你他妈的,啰哩啰嗦什么,车里什么人?” 张二忙放下车帘紧跑过来,恭谨说道:“大哥,这二人我见过,这小子会武功,出手狠毒着呢。”说完不自觉摸了摸鼻子。 侯老大脸色阴沉,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看着慕容雪,“他妈的,你个小兔崽子,差点被你蒙过去,聂家兄弟就是你做的吧。?”说完又大喝道:“把他给老子拿下,等古新江来认。” 慕容雪早已大惊失色,不敢丝毫犹豫,回手“唰”的抽出神剑,迅疾刺向侯老大,侯老大敏捷躲过,慕容雪趁机跃出两丈开外,远远离开马车。 慕容雪紧握神剑,红着眼睛,狂声骂道:“狗贼们,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慕容雪就是我,快来纳命,拿你们祭我神剑,喜欢死的赶快来吧!” 慕容雪虽然嘴上狂言狂语,心底却惊骇万分:“定是古新江将我出卖,今天怕是命丧于此,他们人多势众,唯有将他们悉数引来,雨晴才有机会逃脱得了。” 他瞥一眼关雨晴,见她扶着车辕怔怔望着自己,吓得花容失色,泪水盈盈,不由得心如死灰,暗暗叹息一声。 侯老大勃然大怒,挥手喝道:“拿下这撮鸟。” 几十骑扑棱棱翻身下马,个个手持斧钺刀叉,杀气腾腾聚拢过来,当先五人大吼几声,持刀冲了上来。 慕容雪抱着必死之心,凝神提气,站稳身形,待群盗近前,也不等他来攻,倚仗神剑,冲上去一通乱砍,只听“砰砰嗙嗙”几声,但见刀光剑影闪过,那几人兵器俱被神剑斩断,慕容雪紧接着飞转身形,寒光过后,那五人胸前鲜血汩汩,倒地气绝身亡。 慕容雪仰天长笑,骂道:“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插标卖首,来来,全都来,小爷送你们归西。” 侯老大冷笑一声,轻蔑的说道:“这厮哪会什么武艺,不过是倚仗兵器,你们全部杀将上去。” 余下二十几个喽啰得令,冲上前去,把慕容雪围在中间。 关雨晴在车上看着,早已坐立不安,泪流满面。 侯老大冷笑几声,一声令下:“上,看他那剑能挡得住几人,先挑了他,别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众喽啰蜂拥而上,刀光闪闪,剑影嚯嚯。慕容雪慌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使出无量剑法,护住周身。 这无量剑法是段誉为慕容雪量身定做,可攻可守,尽管只有十二式,却变化多端,对付一般江湖人物已是绰绰有余。 慕容雪站在中间,将十二式无量剑法反复使出来,招招凌厉,剑剑惊心。过不多时,又有七八个喽啰中剑倒地。 侯老大瞥了一眼关雨晴,大喝一声:“一群废物,张二!”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在场众人俱是一怔。侯老大看看马车,张二会意,狞笑着向马车走去。 慕容雪瞥见,惨然变色,大喝:“好不要脸!”他稍一慌神,剑法混乱,身后喽啰看准空隙,一刀砍在他后背,登时鲜血迸出。 慕容雪顿感脊背冒风,他无暇自顾,只想冲到马车旁边护住关雨晴,奋力斩杀前面两人,冲出了包围。 哪知马儿被混乱厮杀惊吓,双耳竖起,长嘶了一声,泼喇喇放开四个蹄子直冲过来。 慕容雪忙闪身躲开,众人皆惊呼,纷纷避让。马车霎时冲过人群,向前方大路飞快奔去。 关雨晴在车上大惊失色,声嘶力竭喊着:“大哥……大哥……” 慕容雪叫苦不迭,忙抬腿狂奔去追马车,众喽啰立时挡住去路,慕容雪双眼通红,乱发飞舞,持剑再无章法,只用出雷霆之力,混乱之中,挥剑砍倒数人,自己后背又捱了几刀,浑身血人一般,冲上大路。 慕容雪苦苦撑着,步伐不缓,众喽啰在后面呐喊着追赶,那马受惊,狂奔不止,关雨晴在车里左摇右晃,险些飞出车外,慕容雪吓得心惊肉跳。 跑出一里,忽听身后一声狞笑,侯老大策马已到身后,一棒砸下,慕容雪眼前一黑,朦胧中看见远处的关雨晴连连向自己挥手,他再也支撑不住,痛苦的闭上双眼,轰然倒地。 侯老大哈哈大笑,大声喝道:“赶紧追上那小妞,活的死的都带回来。” 众喽啰上马正要追赶,忽然路旁松林里跃出二人,一精瘦男子径直奔向马车,大跨几步,拉住缰绳死死勒住,那马又跑了几步,被硬生生拽的在原地蹬蹄,不住嘶鸣。 另一胖大之人赤着上身,提着朴刀,奔跑着大喝:“哪里来的鸟人,敢在此劫掠。”话音未落,人已赶到。 侯老大看那人方头阔面,怒目圆睁,身材高大,杀气腾腾,内心生怯,但仗着人多,阴森森的说道:“那汉子,你莫多管闲事!” 那人哈哈大笑,“洒家就爱管闲事,怎地?” 侯老大抖抖嘴唇,骂道:“你是何人?四海堂办事,快快滚开。” “呸,什么鸟四海堂,洒家听都没听过。洒家小种经略相公账下提辖,你这撮鸟敢在官道上打劫,不要狗命了?” 侯老大闻听是个军官,有些顾忌,但见他只有两人,阴冷一笑,狼牙棒一挥,破口大骂,“你这厮别不识好歹,川陕道上哪个敢不给四海堂面子,那就是找死。” 那提辖睁着大眼,咧嘴道:“你留下此人,现在就滚,我也不和你计较。” 侯老大气暴跳如雷,冲喽啰吼道:“速速去叫青二爷和铁大爷。” 顷刻之间,那二人飞马赶到。乌老大怒道:“这厮要蹚浑水,咱并肩子上,莫让他活命。” 那提辖大怒,大吼一声,抡起朴刀来斗。那三人忙飞身下马,各持兵刃,迎将上来,瞬间混战一团。 那提辖哈哈大笑,神威抖擞,手中朴刀抡得飞快,刀头落下,重愈千斤,三人震得虎口发麻,便分挑三路,狼牙棒只照脑袋猛砸,大环刀拦腰去斩,黑铁枪专刺下盘。 那提辖虽然勇武,也渐渐手忙脚乱起来,一时难分上下。 精瘦男子远远看见,忙将马车牵到路旁,提着宝剑,一阵风似的飞赶上来,截住狼牙棒,斗在一处。 那提辖见来了帮手,顿感振奋,大吼一声:“直娘贼,今天斗个你死我活。”抡起朴刀旋风似的逼退二人,接着快步抢上,一刀砍中侯老大肩头,半拉膀子瞬间落地,侯老大狂叫一声,气绝而亡。 那二人见侯老大已死,俱大惊失色,卖个破绽,退后数步,飞身上马,口中骂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笔账老子跟你慢慢算。”话音未落,已催马跑出数丈,一众喽啰跟着拔腿狂奔。 十二章 力战群盗 关雨晴早已跳下马车,一路呼喊着慕容雪名字跑到他身旁,眼中的泪水如线一般滴落下来,口中喊着:“雪哥哥,你怎么样啊,雪哥哥,你醒醒啊,雪哥哥,你不要死,呜呜……” 慕容雪昏迷不醒,毫无反应,关雨晴伏在他身上,悲不自胜,忽然昏厥过去。 提辖抡起朴刀正待赶杀贼人,那精瘦男子伸手一探慕容雪鼻息,喊道:“兄长莫追,救人要紧。”提辖闻听猛的刹住身形,问道:“他怎样?”精瘦男子道:“无甚大碍。”说完抱起关雨晴朝着马车走去。 那提辖看着群贼早已跑远,恨恨不平,跺了跺脚,转身背起慕容雪,大踏步走向马车。 把慕容雪放在马车上,那提辖找了绳索,对精瘦男子说道:“你赶车先走,俺随后赶上。” 说完又跑过去绑住乌老大双腿,扔到松树旁,绳子一头抛上树枝,慢慢把那尸体倒提起来,挂在树上。口中骂道:“呸,直娘贼,洒家看你怎么作恶。” 看看遍地尸体,也不嫌费事,又都一一倒挂树上。 此时斜阳立于树梢,天边晚霞映着松林,一条条尸体倒挂于树,鲜血滴滴嗒嗒,提辖看了半晌,心里怒气惭消,这才追上马车,赶回渭州。 过不多时到了那提辖门前,提辖推开院门,精瘦男子抱起关雨晴急步走进屋内,提辖也把慕容雪背进来,扶着趴在塌上。 提辖怒道:“贼人甚是猖獗,光天化日竟敢拦路抢劫,真该杀他个片甲不留。”精瘦男子蹙眉道:“这二人衣着华丽,非富即贵,怎会不惹贼人觊觎。” 又道:“兄长,你找出布棉,我打盆水来,给他清洗伤口。” 关雨晴悠悠醒转过来,见他二人正给慕容雪包扎,连忙坐起身来,眼中泪水霎时夺眶而出,望着慕容雪说道:“他怎么样了?他会死么?” 精瘦男子见她醒来,微笑说道:“姑娘放心,他只是晕了过去,不多时就会醒来的。” 关雨晴兀自啼哭不止,就在塌上拜倒,哽咽着道:“两位大哥救命之恩,小女子在此谢过。” 提辖道:“姑娘莫要如此,那些贼人着实可恶,竟敢白天打劫行凶,鲁某遇上,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关雨晴漠然地自言自语:“他们不是打劫,是专为我俩而来。” 精瘦男子疑道:“你们可有仇怨?” 关雨晴痛惜的望着慕容雪,含泪说道:“我俩曾借宿一村庄,正赶上贼人抢劫,我大哥不忍村民遇害,就仗义出手,设下计谋,贼人死伤数百,他们记恨在心,从成都一路追杀我俩到此。” “原来如此,这位公子也当真了不起!”精瘦男子点点头,看着慕容雪,眼神中饱含敬佩之色。 提辖道:“姑娘,你先照看着你哥哥吧,我二人去买些止血药来。”雨晴谢过,二人便出门离去。 关雨晴看着慕容雪,肝肠寸断,在他耳边轻声呼唤,见他没有反应,不由伏在他身上抽泣。良久,慕容雪哎呦喊出一声,慢慢醒来。 关雨晴见他醒了,大喜过望,“雪哥哥,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慕容雪缓缓说道:“我没事,你没伤着吧?” 关雨晴闻听,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不由落下泪来,“雪哥哥,我没事!” 慕容雪挣扎起身,关雨晴连忙扶着他,慕容雪茫然说道:“这是哪里?” “是两位大哥救了我们,把我们带回家里,他俩刚才买药去了。” 慕容雪点点头,苦笑一声,“今天真是凶险,幸亏遇到贵人,你摔着没有?” 关雨晴泪光莹莹,看着慕容雪的伤口,“我没事。”说着,又是泪如雨下。 慕容雪见她哭的伤心,甚是惭愧,说道:“这半年来,你跟着我风吹日晒,担惊受怕,都是我不好。” 关雨晴连忙摇头,“雪哥哥,你不要这么说,是我不好,不能好好照顾你,还给你添负担。” 慕容雪看着她,欣慰的一笑,移步窗前,凝神说道:“这个世道,做不成强者,只能任人宰割,和你没有关系。” 这时,提辖二人轻身而入,手里拿着几包药和一匣酒食,见慕容雪站在窗前,精瘦男子惊道:“咦,你这么快醒了!” 慕容雪见那人年纪轻轻,容貌俊秀,不由心生好感,忙拱手说道:“二位仁兄,多亏你们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在下慕容雪,敢问仁兄高姓大名。” 精瘦男子浅然一笑,答道:“慕容兄,在下复姓独孤,单名一个羽字。”说完转身指着提辖又道:“这是我兄长,名叫鲁达。” 慕容雪见他二人直爽豪迈,不由萌生结纳之意,说道:“二位仁兄都是仗义豪迈之人,在下有缘结识,三生有幸。” 鲁达摆摆手,哈哈大笑,“贤弟力战群贼,豪迈更胜我等,俺也是由衷钦佩,那四海堂作恶多端,洒家早有耳闻,今日碰巧,杀的痛快。” 独孤羽笑道:“不要只顾说话了,你们怕是饿了,来来,吃些酒,疼痛会轻些。”说完扯过一桌子放在床前,牛肉,馒头,烧鸡,烧鸭摆了一桌。 慕容雪惭愧说道:“二位仁兄救我俩性命,还无端受扰,慕容雪惶恐不安,真是罪过。” 鲁达摆手说道:“贤弟莫再客套,来,吃酒。”又看看关雨晴,“妹子,俺不知给女娃带啥,你将就吃吧。” 关雨晴秀眉一弯,嫣然一笑。 三人端起大碗,仰头喝下,又说些闲话。慕容雪自出雪山,头一次遇见如此豪爽的汉人,心里大为欢喜,不由说道:“二位仁兄性情直爽,豪气干云,在下十分敬佩,我与二位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鲁达哈哈大笑,“贤弟,你少年英雄,愚兄求之不得!”独孤羽拍手笑道:“妙极!妙极!” 当下三人叙了年岁,鲁达二十六岁,独孤羽二十三岁,慕容雪二十岁,鲁达自是兄长。 三人十分欢喜,焚香摆岸,跪倒在地,对天盟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俺鲁达,独孤羽,慕容雪今日在此义结金兰,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背,乱箭穿心,不得好死。”说完当当当叩了八个响头。 三人拜完起身,均喜不自胜,又坐下继续喝酒。慕容雪道:“二位兄长怎么在城外?” 鲁达哈哈大笑,“贤弟有所不知,洒家和二弟都在小种经略相公帐下,今日无事,便去城外松林耍耍刀棒,是以遇见你们两个。” 慕容雪叹道:“我早先闻听大宋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没想到强盗横行无忌,大哥二哥才是我见到的好男儿!” 独孤羽叹息一声,“朝中奸臣当道,天下贼寇横行,国境狼烟四起,我大宋危矣。” 鲁达怒道:“东京那个赵大官人,用一个什么鸟高俅,逼得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携老母投奔老经略相公,俺前几日去老经略相公处,识得王进,听他诉说,俺恨不得去东京宰了那狗太尉。” 慕容雪摇摇头,淡淡说道:“大宋之事,小弟知之甚少,可是除掉一人,又焉能救得万民。” 十三章 狼口脱险 独孤羽笑道:“我却忘了,三弟是大理国人,你复姓慕容,莫非是鲜卑族?” “在下祖上,确是塞北鲜卑人。” 独孤羽若有所思,道:“二十多年前,有北乔峰南慕容,天下扬名,那南慕容是你何人?” “正是小弟家父。” 鲁达惊道:“三弟原来出自武林世家!” 慕容雪叹道:“说来惭愧,小弟却不懂武学。” 鲁达哈哈大笑,“洒家对你祖先甚是敬仰,慕容垂,慕容恪纵横天下,乃是一代豪杰。令尊也是英雄了得,江湖上久没有他的消息,他近况如何?” 慕容雪不禁伤感,“我刚出生不久,家父就过世了。” 鲁达二人闻听,叹息一声,“怪不得你武艺平平,你这是要去哪里?” “小弟此去塞北龙城,安葬父母遗骨。”独孤羽沉吟道:“塞北龙城,那是大辽国地方,可远着哪。” “山高路远,小弟也要让爹娘魂归故里。” 鲁达叹道:“江湖凶险,洒家不是自由身,不然洒家陪你走一遭。” 慕容雪道:“大哥无须担忧,小弟略懂剑术,勤学苦练,谅也无事。” 独孤羽道:“三弟与妹子行走江湖,着实让人放心不下,此事当从长计议。” 慕容雪正色问道:“大哥,那四海堂是个什么帮派?” 鲁达道:“这个我知道,青龙岭的谭青,铁手帮的铁震,黑风山的乌辛,成都四海镖局的侯大海,这四人联手弄了个什么四海堂。” “他们在四个地方?” “正是,侯大海在成都,专门勾结官府,那三个人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在四川地区,横行无忌,无人敢惹。” 独孤羽轻蔑一笑,“那些个鸟人,也没啥手段,稀松平常。” 鲁达道:“那几人没啥手段,只有侯大海的师父,却是极为厉害。” “他师父是哪一个?” “他师父是青城派掌门,此人二十年前突然在江湖出现,武功极高,一人挑了丐帮总舵,又夺了青城派,江湖上谁也不敢惹。” 独孤羽惊道:“听说丐帮势力庞大,帮中不乏高手,竟被他一人挑了?” 鲁达叹道:“自从大侠乔峰死后,那丐帮群龙无首,内讧不断,虽然不少高手,还是敌不过那人,如今的丐帮,早已风光不在了。” 独孤羽又惊道:“那人武功竟如此之高,他叫做什么?” “那人自从得了青城派,便很少在江湖出现,所以很少有人见过他,听说叫做裘万山,人称铁掌无敌。” 三人喝了半晌,又聊些闲话,眼看酒坛已空,鲁达起身道:“贤弟,你二人就在此歇息,我俩自去军营。” “叨扰兄长了。” 鲁达大笑道:“你好生歇息就是。”说完和独孤羽二人去了军营。 慕容雪极是乏累,鲁达走后,便昏昏入睡。关雨晴收拾了桌子,趴在床头和衣而眠。 第二日,鲁达二人前来,拉着慕容雪和关雨晴去了渭州最好的酒楼,又是尽兴而归。 如此数月,鲁达和独孤羽每日得空就来相聚,几人感情愈加浓厚。 关雨晴也是聪慧,去过酒楼吃过的菜肴,都能做得更胜一筹,喜得鲁达心花怒放,慕容雪几次辞别,鲁达只是不许。 小种经略得知慕容雪在雅宁村杀贼之事,大为赞赏,时常相邀,进出兵营,一起研究兵法,慕容雪深受裨益。 鲁达见慕容雪武艺平平,便请了营内相好的教头相教,大半年光景,十八般武艺习得样样精熟,尤其擅使一对八棱金锤。关雨晴有时也化成男装,在军营里练习马术,数月之后,竟也骑术不俗。 这一日,关雨晴刚要出去买菜,慕容雪拦住她道:“雨晴,让我去吧!” 关雨晴听了忍俊不禁,笑得更加明艳动人,“你见过大男人去买菜么,还不让人把大牙笑掉了。” 慕容雪微微点头,又笑着说道:“那我陪着你去吧!”关雨晴心花怒放,挽起他的胳膊,二人去了街上。 买完菜,已近傍晚,将近家门,二人见路旁槐树下蹲着一个少年,约莫十一二岁。此时已是初冬,那少年仍穿着单衣,蓬头垢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关雨晴见了,心生怜悯,“雪哥哥,我们过去看看那孩子吧。” “好!” 那少年见他二人走来,恐慌的看着他俩,忽然起身就跑,关雨晴急忙叫住他:“小弟弟,你别跑。”那少年听见叫他,顿时停在那不敢再动。 关雨晴上前,轻轻抚摸那少年的头,柔声的说:“小弟弟,你为什么见到我们就跑?”少年睁着黑亮的眼睛,眼神中充满恐惧,看着她也不答话。 关雨晴也不嫌他脏,伸手把他抱起,用手擦擦他脸上的灰土,又柔声说道:“你告诉姐姐,你在这干什么呢?”少年慢慢放松下来,开口说道:“我饿了,想要点吃的。” 关雨晴转身看着慕容雪,“雪哥哥,把咱们买的烧饼拿出来给他吧。”慕容雪掏出烧饼递了过去。 关雨晴把烧饼放到那少年手里,“小弟弟,吃吧,我这还有很多!”那少年听罢,忙把烧饼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二人静静地看着他吃,待那孩子吃饱了,关雨晴方才开口问他:“小弟弟,你告诉姐姐,你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那少年看着关雨晴,已经不再那么害怕,低声说道:“我家在哈喇山,雅宁村。” 慕容雪听罢喃喃自语:“哈喇山,雅宁村。”急忙走过去问那少年,“你们村前,可是有一座木桥,桥前有一片松林,村后有一位婆婆,每日乞讨?”那少年点点头,“嗯,我娘还时常给那个婆婆饭菜吃。” 慕容雪点点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满脸沮丧,低声说道:“那个大坏蛋,他打我,还赶我。” “你说那人是谁?” “他是我们村的保正,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慕容雪暗想,这人必是古新江了,于是又问:“他为什么赶你,你爹娘呢?” 那少年顿时哇哇大哭,“我爹娘都死了,呜呜……” 关雨晴见那少年甚是可怜,轻轻把少年搂在怀里,轻声问道:“你的爹娘什么时候死的?” “一年前,我和几个伙伴在山上玩,一伙强盗,进了村里,我爹娘,还有好多人都被他们杀了……呜呜……村里人把我们几个小孩儿赶了出来,那几个小孩儿……都饿死了。” 慕容雪听罢,怒火中烧,气得咬牙切齿,双拳紧握,狠狠打在大树上,震得枯叶嗽嗽飞舞。 关雨晴听了,叹息一声,问道:“小弟弟,那个婆婆呢?” 少年仰头想了想,“我们被赶出来之前,她就饿死了。” 慕容雪悲从中来,大声喝道:“古新江,你这狗贼,我誓将你千刀万剐!” 关雨晴泪如雨下,良久,擦了擦泪水,柔声问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那少年低声说:“我姓范,叫小六子。”关雨晴望向慕容雪,慕容雪知她心意,便轻轻点头。 关雨晴给小六子理了理乱发,温柔的说道:“以后跟着哥哥姐姐好不好?你就不用再挨饿了。”那少年听了,呆了一会儿,睁着大眼睛看着关雨晴,突然“哇”的抱住她号啕大哭。 慕容雪走过来,拉起少年的手,“小六子,别哭了,跟我们回家吧。” 十四章 渭州提辖 晚上,鲁达二人前来,闻听此事,都恨得暴跳如雷,鲁达怒吼道:“这伙鸟人,明日俺去请相公钧旨,统统宰了。” 独孤羽摇了摇头,叹道:“你渭州军官,如何去剿四川强人。” “哈喇山强人剩下不足一百,这定是四海堂所为,他们人多势众,剿灭他们绝非易事。”慕容雪也摇头说道。 几人唉声嗟叹,吃了闷饭,喝了闷酒,鲁达二人告辞回营去了。 月上西楼,慕容雪心情烦闷,辗转反侧,就起身找出那个令牌把玩,心里不禁琢磨:“这个铁东西,为什么能把石头变软呢?” 想着想着起身拿着蜡烛,来到院子石桌前,把令牌放在石桌上,晃了晃蜡烛,那令牌竟毫无反应,慕容雪也未在意,放在一旁。 百无聊赖,又去拿来神剑,在月光下舞起无量剑法,舞了一会儿,索然无味,便把神剑也放在石桌上。 神剑把月光映在那令牌上,突然,令牌泛起红光,逐渐蔓延,整个令牌如烧红的铁块,慕容雪惊诧不已,忙细细端详。 只见令牌一面赫然出现三个大字“圣火令”,翻过另一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白色小字,慕容雪大惊,忙去叫醒关雨晴。 关雨晴看了看,毅然说道:“先别管它是什么,我先把它抄录下来。”说罢进屋拿出纸笔,一字不落抄录下来。 刚刚抄完,月亮钻进乌云,令牌又还原本色,小字也都不见了。 二人进屋,关雨晴仔细看看抄录的文字,惊道:“雪哥哥,这上面写的好像是一门武功。”慕容雪看了一遍,点头道:“不错,这上面是内功法门和轻身功夫。” “厉害么?” 慕容雪略显失望,叹道:“这种武学,不是一蹴而就的,没有深厚的内力,也无法施展。” 关雨晴看他有些失望,笑着说道:“别管那么多,你先试着练习再说。” 慕容雪点点头,盘腿打坐,按照秘籍上的第一步练习。 过不多久,慕容雪睁开眼睛,身上大汗淋漓。 “雪哥哥,怎么样啊?” “我只感觉有一股气流在周身游走,舒畅无比。” 关雨晴听了兴高采烈的拍手。 慕容雪道:“且先歇息,明日和兄长一同研究。” 关雨晴点点头,回房休息。 次日,慕容雪拿出抄写的秘籍给鲁达二人,鲁达看完大惊:“贤弟,这从何得来?” 慕容雪便把如何遇见何太公,被痛打关进山神庙,又如何救出雨晴,拿到神剑和令牌,以及遇见山神,昨夜偶得秘籍,详细说了一遍。 鲁达二人听完惊诧不已。 关雨晴早已泪湿眼眶,心想:“他被爷爷冤枉,被爷爷痛打,还舍命救我,我果真没有看错他!”不由得又是喜上眉梢。 鲁达高兴的拍着慕容雪肩膀,“贤弟,你为人侠义,大智大勇,又有如此造化,将来必大有作为!” 慕容雪羞愧难当,笑道:“二位兄长,这秘籍,练得么?” 鲁达哈哈大笑,“傻兄弟,洒家虽不懂内家功夫,可这秘籍乃神仙所赐,岂能练不得,我看这内功心法,高深莫测,如能修炼到第七层,天下任何武学,都可任意施展。” 慕容雪大喜,“如此,咱兄弟三人一起修炼。” 鲁达哈哈大笑,摆手说道:“洒家可练不得,俺生来性急,坐不了这枯禅。” 慕容雪亦哈哈大笑,看着独孤羽说道:“二哥,咱俩一起研习如何?” 独孤羽闻听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慕容雪忽凝住笑容,厉声说道:“我若练成,第一件事,就是杀去四川,踏平四海堂,给雅宁村百姓报仇雪恨,让那些贼人血债血偿。” 鲁达顿生豪气,凛然说道:“到那时,愚兄与你同去。” 关雨晴做了几样精致小菜,几人一扫昨日沉闷,兴高采烈吃喝起来。 自此,慕容雪每日去城外江边修炼秘籍上记载的内功,他报仇心切,是以寒来暑往,从不间断,一晃一年光景,却只修炼到第二层,再难以进展。 一日中午,慕容雪突感腹痛,只片刻工夫便疼得满头大汗。关雨晴慌忙从屋内跑来,急得花容失色。 片刻之间,慕容雪肚皮慢慢鼓起,似那十月怀胎的孕妇一般,关雨晴急道:“雪哥哥,你莫不是……要生娃娃?” 慕容雪闻听,“哇”的吐出一口绿水,接着呕吐不止,地上一堆绿色的粘液,污秽不堪,片刻之间,肚子竟恢复如常。 关雨晴连忙问:“疼不疼了?”慕容雪摸摸肚子,“咦,不疼了。” 关雨晴若有所思,调皮一笑,“我知道了,雪哥哥,你记得两年前在山神洞里,你吃了那老怪吐出的珠子么?” 慕容雪听了,又觉着有点反胃,“记得,绿色的,鸡蛋黄那么大。” “那不就对了么,你刚才把鸡蛋清吐了,鸡蛋黄消化了,肚子就不胀啦。”说完哈哈大笑。 慕容雪皱眉道:“你就瞎编吧!” 关雨晴嘿嘿一笑,出去拿了布和水盆过来清理,慕容雪慌忙拦住,红着脸说道:“我自己来吧。” 关雨晴秀眉一弯,忍不住笑道:“雪哥哥,我照顾你,是理所应当,也是我心甘情愿,能在你身边,我心里便欢喜。”说完,眼角竟泛着泪光,把慕容雪推到一旁,又转身去清理。 慕容雪听她话语饱含深情,心里一动,看她柔弱的身影,又觉甚是怜惜。 关雨晴清理完了,打开窗户,说道:“雪哥哥,今天不要去练功了好么?外面空气清新,你去院里耍吧。”说完去了厨房准备饭菜。 慕容雪踱步走到院里,此时又是初春,冰消雪融,大地复苏,一阵鸣叫,天空成群结队的大雁飞向遥远的北方,慕容雪不禁又想起祖先故国,长叹一声。 此时,一阵春风拂过,从关雨晴房内飞出一张纸笺,慕容雪拾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小字: 与君逾两载,孤妾常独栖。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慕容雪读完,喃喃自语:“与君逾两载,雨晴写的,难道是我么?”他凝视着碧蓝的天空,口中不断默念这几句诗,方知关雨晴对自己如此情深意重,不由内心荡漾。 “雨晴不怕艰辛,陪我远涉江湖,真心待我,可我对她关爱甚少,当真是伤了她的心。”想到此处,又不由得汗流浃背,无地自容。 他悄悄把纸笺放回屋内,回到院子,望着灶台旁忙碌的关雨晴,心里又一阵难过,悔恨不已。 十五章 金兰之交 慕容雪目视远方,长舒一口气,转悠进厨房,望着关雨晴柔弱的背影,柔声说道:“晴妹,你在做什么?”忽觉这是明知故问,不觉有些尴尬。 关雨晴正低头做饭,听他不叫雨晴,而是口称晴妹,不禁怔在那里,忽而心头暗喜,转身笑道:“雪哥哥,我在做饭呀!” “晴妹,我是说,你在做什么菜呢?” 关雨晴笑了笑,扳起手指说道:“有酥蜜裹芋,薄皮春茧,蟹黄馒头,藕菱百合,你喜欢不?” 慕容雪见她眉开眼动,笑魇如花,愈发觉得怜惜,笑道:“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关雨晴杏眼含笑,望着慕容雪,“雪哥哥,你今天嘴巴怎么这么甜呢?” 慕容雪哈哈一笑,说道:“你做的这些菜,我嘴巴怎么会不甜?” 关雨晴抿嘴微笑,心里愈发高兴,说道:“雪哥哥,只要你喜欢,我一辈子都愿意做给你吃。” 慕容雪闻言,怜惜之心更盛,关雨晴从前说出这话,他只觉感激,此刻却觉着无比幸福,于是说道:“晴妹,我自然是喜欢的,可惜我厨艺不佳,不然我也愿意做给你吃。” 关雨晴心头一股暖流涌上,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忙低头弄着菜肴,柔声说道:“我只盼你喜欢我在你身边,不嫌我是你的负担,那样我便心满意足了。” 慕容雪被她说中从前的心事,登时无地自容,嘿然一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窗外两只燕子叼着粘着春泥的枯枝,衔在新搭的窝上,叽叽喳喳一会儿,又双双飞向蓝天。 慕容雪打破沉默,微笑说道:“晴妹,你看那两只小燕子,四海为家,就像咱俩一样。” 关雨晴抬头望向窗外,开心的说道:“它俩不管在枝头栖息,还是在天空飞翔,都是成双成对的,互相依偎,雪哥哥,也如同咱俩一样么?” 慕容雪看着窗外,憋了半晌,笑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关雨晴闻言,一股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又是无比甜蜜,又是忧心,嗫嚅道:“雪哥哥,咱们把爹娘的遗骨送到塞北,就回雪山好么?” 慕容雪闻言,怔怔半晌,叹息一声,“晴妹,我答应你,等我大功告成,就让贤德之人治理国家,我陪你回到雪山,再也不踏足中土。” 关雨晴苦笑一声,含泪道:“雪哥哥,我求求你,你怜悯世人,锄强扶弱,我都支持你,你闯荡江湖,遍游天下,我都愿意一生一世陪着你,只是你不要再做帝王梦了行么?我希望你以后是一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而不是一个冷血的帝王。” 慕容雪疼惜的望着关雨晴,叹息道:“晴妹,希望你体谅我,复国是我慕容家几代的梦想,也是我娘临终的嘱托,我怎么能放弃呢?” 关雨晴听罢,默然无语。 此时独孤羽闪身进来,见到慕容雪惊道:“贤弟,今天怎么没出去练功呢?” 慕容雪笑道:“二哥,我今日略感不适,所以没出去。多日不见,你练功怎么样?” 独孤羽讪讪道:“愚兄杂事繁多,也不得空练功。”又望着关雨晴笑道:“晴妹一天真是辛苦了。” 关雨晴眼里含泪,笑而不语。 慕容雪笑道:“小弟和晴妹在此逗留日久,我打算近日北上了。” 独孤羽惊道:“你要走?” 慕容雪点头道:“还请二哥知会大哥一声,明日前来,咱们兄弟大醉一场。” 独孤羽沉吟道:“我明日有公办,后天我带大哥前来吧。”说罢告辞离去。 关雨晴长长叹息一声,低头做着饭菜,再不言语。 次日,慕容雪依旧来到城外江边,江水奔腾,流向远方,慕容雪心潮随之澎湃,想到离家两年之久,姑丈所托书信仍未送达,龙城更是遥遥无期,神功又毫无进步,不由仰天长啸,排解胸中郁气。 片刻之后,他盘坐柳树之下,面对江水,按照秘籍运功调息,过了一个时辰,忽觉神清气爽,内力不再受阻,竟然贯通全身,已练得第三层功力,慕容雪大喜,“莫不是真如晴妹所言,那老怪的珠子有此神效。”遂屏气凝神,一路练下去。 直到太阳落山,慕容雪第七层大功告成,他缓缓起身,仰天长笑,这声音浑厚无比,直震得风云变色,江水骤歇。 慕容雪面带欣喜之色,站稳马步,左手抵腰,嚯的推出右手,只见面前大江立时惊涛拍岸一般轰鸣,江水被轰起数丈之高。 慕容雪大喜,哈哈大笑,向着城内,扬长而去。 鲁达早已在家等候,见慕容雪大踏步而归,急道:“你怎么才回来?” 慕容雪笑道:“大哥,多日不见,你可好么?” 鲁达摆手道:“你看看这个。”说罢指着塌上,只见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叠洗完的衣裳,旁边放着一封书信。 慕容雪疑道:“何来书信啊?” 小六子在一旁道:“雨晴姐姐和独孤哥哥晌午时出去了,是她留给你的。” 慕容雪环视一下,方知关雨晴不在家中,疑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 鲁达急道:“你且看看信中写啥。” 慕容雪忙拆开书信,还是那娟秀的小字: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离别。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自古帝王家,后宫丽三千。 当年有情郎,终是负心汉。 君有复国命,妾有布衣愿。 情深难再语,努力加餐饭。 慕容雪读罢,后背似凉水泼了一般,冷彻心扉,面色死灰,两行热泪滚下,默然无语。 鲁达抢过书信看罢,不禁长长叹息,“想不到……”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慕容雪呆立在那,口中发出阵阵苦笑:“我和她生死相伴两载,她竟然离我而去。晴妹,你竟然这么不了解我,我慕容雪岂是负心薄幸之人。” 良久,慕容雪环顾四周,这熟悉的地方却再也不见雨晴的身影,不由悲从中来。他走到小六子身边,蹲下说道:“你已经是个少年了,哥哥给你起个名字,你愿意么?”小六子咧嘴笑着道:“愿意!” 慕容雪低头沉思片刻,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你以后就叫无忧吧,愿你长大以后,像天上的燕子一样,也能有一个不离不弃的依偎在你身边,自由翱翔,无忧无虑。” 小六子高兴的点点头,嚷道:“我叫范无忧!” 慕容雪起身,凝望着鲁达。鲁达惊道:“贤弟,你要干什么?” 慕容雪淡然说道:“兄长,小六子,小弟就拜托给你了,恳求你教他武艺,长大后有个出身。” 鲁达大惊,“你要干什么啊?” 慕容雪叹息一声,“小弟蒙兄长收留,一年半之久,我该上路了。” 鲁达急道:“这,贤弟,俺如何舍得?” 慕容雪默然无语,转悠到雨晴房内,凝视良久,眼泪夺眶而出,他再也不肯留在这里,转身出来,把那叠衣裳小心打了包裹,又取了神剑行囊。 鲁达跺足道:“你这是做甚?你难道现在就要走么?” 慕容雪望着鲁达,悲凉的说道:“兄长,山高水长,我们兄弟定有重逢之日,那时我们再开怀痛饮!兄长,多多保重!”说罢看一眼范无忧,转身出门,上马扬长而去。 十六章 天地正道 慕容雪骑在马上,再不去想找四海堂报仇之事,在黑暗中缓缓向北行去。 夜色中的高山,像一个个黑色的巨人,诡秘异常,慕容雪久久凝望夜空,眼泪夺眶而出,他长叹一声,“命运弄人!晴妹,你和那人相依相伴,愿他待你也能如我这般真心!”忽仰天长啸,策马扬鞭,消失在黑夜之中。 走了半月,渡过黄河,这一日傍晚,进入吕梁山区,这里崇山峻岭,荒无人烟,忽然远远望见前方渺渺茫茫中,有一酒旗飘扬,慕容雪收起愁容,策马奔去。 那酒肆甚是简陋,只是用茅草搭成个草棚,慕容雪下马进内唱个喏,问道:“店家,这里可有饭食卖与我?” 那店家是一个六旬老汉,闻听说话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俊雅男子,穿着一身雪白的锦袍,剑眉英挺,眼眸深邃,浑身散发着傲视天地的王者气势。 那老汉不敢怠慢,连忙笑脸相迎,拿出抹布擦着桌子,一边说道:“客官快请坐,小店简陋,只有细馅的肉包子。” 慕容雪道:“也好,我腹中饥饿,请快快上两屉吧!”老汉答应道:“客官稍后。”转身喊道:“丫头,上两屉包子。”后面一女子应了一声,过不多时,端着两屉包子缓缓走了出来。 那少女穿着粗布衣裳,扎着两个小辫,容貌清秀,只是眼睛上缠着一条黑布。 慕容雪好奇问道:“姑娘,你的眼睛怎么了?”那女孩放下笼屉,微微施了一礼,转身慢慢离去。 老汉叹了口气道:“这丫头寡言少语,客官莫怪。” 慕容雪道:“店家,这姑娘难道是有眼疾么?” 老汉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不是疾病,是……她瞎了。” 慕容雪见那少女如雨晴一般年纪,不由心生怜悯,问道:“您可是没钱医治?” 老汉摇了摇头,落下泪来,“医不好了,眼珠子没了。” 慕容雪惊道:“怎么会这样?” “两年前一天晚上,丫头突然失踪,第二天一早,我又看见她躺在门口,眼睛就这样了。”老汉说完泪流不止。 忽听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说道:“老头,来一屉包子!” 慕容雪大惊,转头望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坐着一四十岁左右中年男子,一袭青衣,脸庞削瘦,甚是儒雅,只是目光微红,透出丝丝诡异。 慕容雪暗忖:“此人轻功甚是了得,何时来的,我竟然不知。”遂凝聚内力,以备不测。 老汉忙应了一声,过不多时,那少女端着包子递给老汉,老汉又拿到那人面前,客气的说道:“客官,您慢用!”那人只是看着少女背影,发出一声冷笑。 慕容雪匆匆吃完,付了银子,骑马远去。 行至一处山坳,天色渐黑,飞鸟投林,山谷中寒风瑟瑟,慕容雪牵马到一僻静处,自雨晴不在身边,他也不投宿,累了就地便歇。 忽听头顶一阵疾风掠过,慕容雪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黑影如大鸟一般飞向山顶。慕容雪心里暗暗赞叹,此人轻功造诣真是非凡。 不由仔细看去,却见那黑影身侧裹着一人,慕容雪登时心头火起,这莫非又是贼人,忙运起轻功,纵身追去。 那人觉到身后有人追来,回头看时,见来人已然不远,口中“咦”了一声,发足狂奔,翻过山头。 慕容雪神功初成,不由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只觉内力源源不绝,几个跳跃,跟着翻过山头。 那人见来人穷住不舍,又“咦”了一声,全身内力凝聚,奔跑中回手打出一掌,慕容雪忙跃起躲过,在空中向那人背后挥出一掌,虽然相离甚远,那人也感到后背气浪排山倒海一般,不由身形一晃。 那人回头看着慕容雪,脚下却丝毫不慢,慕容雪一看却是酒肆那青衣人,怒道:“你果然不是善类。” 那人冷笑一声,抓起身侧之人向慕容雪拍来,慕容雪连忙接住,稳住身形,那人却趁机跑远了。 慕容雪低头见怀中之人,是一个美丽少女,早已昏迷不醒。慕容雪咬牙骂道:“好你个采花大盗,当年我被冤枉掳走雨晴,这口恶气尚未发泄,今天就拿你出气。” 遂扛起那少女,向青衣人消失的方向发足奔去。 奔了四五里,到了一山脚仍不见那人,慕容雪驻足凝神静听,月色之下,夜鸟低鸣,再无声响。 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帮主,今天遇到点麻烦,可否将那几句先告诉在下,明日我定前来奉上。”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那就明日再说!” 良久,再没有动静,忽一人影从山侧飞出,慕容雪见那人已有同伙,不知强弱,忙躲到一旁,贴山而立。 只片刻之间,慕容雪闪身出来,那人早已不见。 “此贼走远,收拾他同伙也是一样。”慕容雪恨恨的想道,于是沿着山脚向前行去。 走了百余步,只见前方微光闪烁,却是一个山洞。慕容雪正待闪身进入,忽听那苍老的声音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慕容雪大惊,暗道此人武功如此之强,我神功初成,便遇到劲敌,他不由陡生豪气,大踏步走进山洞,朗声说道:“我来取你狗命!” 那人不怒反笑,“少侠进前来。” 慕容雪见他说话平和,不似强人,不由惊讶,遂凝神提气走上前去,只见那人靠墙盘坐,老态龙钟,头发稀疏,脸上到处伤疤,已看不清本来面目,眼窝处没有眼珠,竟是个瞎子。 慕容雪敌意大减,恻然说道:“你是何人?” 那人苦笑道:“老夫在这山洞待了二十年,早已忘了我是谁了!” 慕容雪疑道:“可是有人囚禁你在此?” 那人仰天狂笑,力气不济方止,低声说道:“少侠来到此处,没被那人发现,定是个行侠仗义的少年英雄,可否帮老夫一个忙?” 慕容雪沉声道:“你说吧!” 十七章 愿入君怀 那人凄然道:“求少侠一掌将我打死吧!” 慕容雪大惊,又哈哈笑道:“你这人,怎么胡言乱语?” 那人带着哭腔道:“我不想活了,求求你做做善事,快点杀了我吧。” 慕容雪满心疑虑,打量着那人,“你有什么伤心事,怎么有轻生之念?” 那人垂首不语,片刻之后讷讷说道:“试问天下,谁不是伤心之人?我更是古往今来第一伤心人!她陪着她心爱的男人,可是我,却不见天日的苟活许多年,你说,我是不是天下最伤心的人?”说到最后,语气凄凉之至。 慕容雪闻言,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喃喃道:“你说的那人,也抛弃了你,离你而去了么?” 那人苦笑道:“如果她抛下我,那到好了。” 慕容雪哼了一声,“那定是你负心薄幸,对不起那女子。” 那人哈哈大笑,“负心薄幸?可怜我连那个资格都没有。在她心里,只有她的姐夫,我死了,她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 慕容雪叹息一声,转身欲走。那人急道:“少侠,你不要走,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慕容雪黯然道:“我慕容雪同你一样,也是伤心之人,我实在下不了手,你另求他人吧!” 那人闻言,沉吟道:“少侠,你可知姑苏慕容公子?” 慕容雪吃了一惊:“看来爹爹名气当真不小,不然怎么我一说姓名,独孤羽和这人都这么问呢。”遂朗声说道:“姑苏慕容,是在下家父!” 那人闻听,哈哈大笑。慕容雪怒道:“你笑什么?” “少侠千万不要误会啊,我与你父乃是故交,故人有后,我是高兴啊。” 慕容雪疑道:“你是何人?认得我父亲?” 那人凄然道:“多年前,我领袖丐帮,也是那时认识你父亲,你父亲玉树临风,武艺高强,是人中龙凤!” 慕容雪听他夸赞父亲,心里十分受用。 那人空空的眼睛也不知望向哪里,突然低沉着声音,“慕容少侠,你不要走,容我说完,那时,我爱慕一个姑娘,她眼睛被她师父弄瞎了,我就把自己的眼珠挖下来给她换上,可是她讨厌我,还是赶我走。” 那人喘息半晌,继续说道:“后来,她挖下眼珠甩给我,她说不要欠我的,抱着她的姐夫跳下万丈悬崖,她眼睛又瞎了,我心里着急,我怕有人再欺负她,就爬到崖边,随她而去。” 慕容雪闻言,悚然变色,此人情深竟然如此,挖眼之举更是惊世骇俗,敬佩之余,不觉动了恻隐之心。 那人又惨然说道:“谁知我却没死,可全身筋脉尽断,成了废人。那人不知从哪里来,把我救下,哄骗我说,我喜欢的姑娘还活着,只要我教他武功,他便帮我去找来,永远陪在我身边。” 慕容雪叹道:“你的武功确实很好,心地确是着实幼稚。” 那人又道:“唉,我留了个心眼,每天只教他两句口诀,可过了很久,他只说一直在找,我发觉他骗了我,便不再教他。” 那人歇了歇,继续说道:“他把我困在这里,时常来折磨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雪道:“那人倒是好有耐心。” 那人又道:“我只是央求他让我死去,我好久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我好想念她。可他不让我死,只是折磨我,逼我教他。” 慕容雪道:“你口中那人,是不是刚才走的那个?” 那人点点头,又道:“我只求速死,便让他每月捉一个姑娘,在我面前挖掉她的眼珠,我便教他。” 慕容雪冷哼了一声,“你这不是作孽么?” 那人垂首惨然一笑,忽问道:“现在是何年何月了?” “现今是大宋政和四年。” 那人喃喃道:“那时是元佑七年,好多年了么?”忽然放声大哭,“她早已投胎转世了吧,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哭声凄惨异常,慕容雪不由顿生寒意,心里亦随之悲凉。 那人哭声止后,急道:“慕容少侠,说来你是故人之子,我也算你长辈,对么?” 慕容雪道:“确实如此!” 那人哀求道:“我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亲人,毫无眷恋,老夫请求你,让我脱离这苦海吧!” 慕容雪沉默良久,叹道:“你喜欢一个不在乎你的人,又是何苦,白白浪费了一生。” 那人笑道:“慕容少侠,当你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知道了,从第一眼看见,便烙印在心里,只要她欢喜,我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我眼睛瞎了,再也看不见她了,每天都想她几百遍,生怕忘了她的模样,可现在我老了,记不清她的容貌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人一口气说了许多,竟咳喘不止。 慕容雪闻言,怔怔说道:“你喜欢的女子,也当真是幸福了,被你痴痴的想念这么多年。世上如你这般深情之人,倒当真少有。” 那人喜道:“少侠,你是答应我了?” 慕容雪望着那人,恻然说道:“我帮你脱离苦海便是!” 那人大喜,“苍天有眼,少侠助我,我有两门绝学相赠。” 慕容雪苦笑道:“在下助你,实在是看你一片痴情,再者附近的姑娘免受挖眼之祸,何曾贪念你的绝学。” 那人急道:“少侠不要误会老夫,我是诚心相赠。你听我说,刚才出去那人,是当年星宿老仙的大弟子,叫做摘星子,此人阴险毒辣,多年前武功就已不俗,我教了他玄冥神掌,现在武功已登峰造极,咳咳……” 那人咳嗽半晌,继续说道“他日后必危害江湖,我当年坠崖不死,多亏习得易筋经,我把两项绝学赠你,你可如虎添翼,他日除掉那祸害,老夫九泉之下才能瞑目。” 慕容雪见他情绪激动,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忍他抱憾而终,便说道:“易筋经在下可以接受,玄冥神掌你既教会了那人,我可不屑再学。” 那人喜出望外,当下便把易筋经缓缓念出,慕容雪一字不落默记于心。 那人脸上泛出光芒,竟然露出笑容,仿佛此生再无牵绊。 慕容雪放下身上少女,缓缓走到他身后,伸掌抵在后心,竟不知如何作别,恻然说道:“前辈,你还有什么心事未了么?”那人轻轻摇头,再不言语。 慕容雪恻然道:“愿你来生,觅得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厮守终老。”咬着嘴唇,狠下心来,掌心内力迸出,那人心脉尽碎,含笑而逝。 慕容雪叹息一声,去背起少女,踢翻火把,不多时山洞内烈火熊熊。慕容雪纵起轻功,消失在黑夜之中。 十八章 太原城外 渭州通往京兆的官道上,大路两旁红红绿绿,草长莺飞,山清水秀,天地之间一片春色盎然。 一匹骏马从西边疾驰而来,马上男女二人,衣袂飘飘,神采飞扬,正是独孤羽和关雨晴。 虽然离开渭州半月,关雨晴心里仍是难以平静,她目视远方,不安的问着身后的独孤羽:“羽哥,他真的不会追来么?” 独孤羽哈哈大笑,面带不屑的说道:“我那三弟虽说一无是处,却有一样,不会强加于人,他看了你留下的书信,知道你心意已决,绝不会追来的,晴妹,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关雨晴面色凄然,悠悠说道:“我不担心他追来,我只是无颜面对他了,今生恐怕再无相见。” 独孤羽冷笑一声,颇不以为意,“你又没跟他订有婚约,他管着你什么?他那复国之路,简直是痴人说梦,他祖父,父亲都为江湖所不齿,他以后又岂有立足之地,说不定哪天就死于非命,还谈什么相见。” 关雨晴闻听,惊道:“你说什么,他会死么?” 独孤羽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把关雨晴揽在怀中,在她耳畔柔声说道:“晴妹,即使他活的好好的,以后当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心里又哪会有你的位置,我独孤羽此生必钟爱你一个,我们回到汴梁,去过那平静的生活,快乐一生,那样多好!” 关雨晴如释重负,靠在独孤羽胸前,仰望天空,不觉中,泪水滚落脸颊。 慕容雪整夜不眠,将易筋经反复修习,他体内有怪物几百年功力,又有神功在身,修习任何武学都如行云流水,几遍下来,易筋经已经融会贯通,内力早已当世无匹。 直到天明时,那少女才缓缓醒转,看见身边的慕容雪,顿时惊恐万状,慕容雪淡淡说道:“你不要怕,我昨夜从贼人手中把你救下,你家住哪里?” 那少女惊惧的望着慕容雪,怯怯答道:“我家住太原城中。” 慕容雪起身将少女扶上马,自己拉着缰绳,沿着山谷向北而行。 将至傍晚,山谷前方豁然开阔,暮色之下,一座高大的城池远远在望,只见城门处尘土飞扬,几十骑蜂蛹而出,眨眼间已到面前。 为首一中年人,身穿绛紫色长袍,背负长剑,面色红润,额下长须飘飘,目光炯炯,威风凛凛跨在马上,见到少女,那人面色微变,一跃下马,走到慕容雪面前,拱手沉声说道:“阁下是谁?” 慕容雪扫视一眼众人,这情景和当年被四海堂追杀之时何等相似,可惜物是人非,于是慵懒的回道:“尊驾拦住在下,有何贵干?” 话音刚落,马上少女忽飞身跃起,像燕子一般飘落在那人身后,笑吟吟对那人说道:“四叔,你来找我了。” 那人望着少女双目,淡淡说道:“你竟然没事!” 少女秀眉一弯,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当然没事了,四叔,这贼人交给你了。”说罢又向后面一锦袍少年做个鬼脸,那少年正欲说话,少女早已夺过一马,扬长而去。 慕容雪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冷冷一笑,随即拱手说道:“令侄女在下已经送到,就此告辞。”说罢就要上马。 那人大声喝道:“且慢,在下名门望族卓万里,”又指着锦袍少年道:“这是我派大弟子赵飞,阁下尊姓大名?” 慕容雪闻言,不由冷笑,哪有门派自称名门望族的,当真是不要脸,于是昂首说道:“你名门望族,又不是官府,我如果不说呢?” 卓万里脸色一沉,朗声说道:“阁下相貌堂堂,凛凛一躯,为何却做这令人发指的勾当,今天,我要为民除害。” 慕容雪放下缰绳,双手抱在胸前,目视卓万里说道:“这个小女子吧,是我昨夜从一个青衣人手中救下的,她当时昏迷不醒,可能误以为我是贼人吧,况且,我如果是贼人,又何必送他回来呢。再说,她又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我要她何用?” 赵飞策马上前,抢话道:“休要乱言乱语,这几年哪个少女不是被挖掉双眼又送回来。” 慕容雪望着赵飞,冷冷说道:“但这少女双目完好无损,不是么?” 赵飞哼了一声,昂首说道:“那是你的事,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四叔,别跟他废话,让我捉了他。”说罢就要动手。 卓万里抬手阻止道:“飞儿且慢,让我再问清楚。” 赵飞心想捉到眼前这人,必将扬名立万,当下飞身仗剑,已到慕容雪眼前,卓万里见状,冷冷一笑,退后数步,不再言语。 慕容雪看那剑到眼前,侧头闪过,不等他变招,迅疾伸手在赵飞肩头一拍,赵飞“哟”了一声,身形硬生生横飞出数丈落地,踉跄几步方才站稳,慕容雪这一掌并未用力,赵飞虽然样子狼狈不堪,却并未受伤,但仍是满面怒容。 慕容雪抱拳大声说道:“在下和各位并无仇怨,何必以命相博,后会有期。”言罢翻身上马,就要离去。 赵飞远远望着慕容雪,口中嚷道:“你胆敢偷了我们二小姐,分明是不把我们太原名门望族放在眼里。”又望向卓万里喊道:“四叔,你说句话,咱们岂能饶他。” 卓万里淡然道:“他将珑儿平安送回,咱们不但不感谢,反而拿他问罪,以后传了出去,岂不是被江湖上耻笑?” 赵飞哼了一声,又望向慕容雪,恨恨的说道:“你今天万难逃脱,还是下马受缚吧,省去麻烦!” 慕容雪神情冷峻,双目茫然的望着天际,连绵的晚霞将昏暗的天空映得绯红,太原城内炊烟袅袅,晚风袭来,他心里不由一阵阵悲凉,暗暗叹息一声,“娘如果还活着多好,此时我俩正在毡房里吃着晚饭吧。”他神情恍惚,调转马头,缓缓离去。 赵飞大怒,将手一挥,几十骑前后有序,如行军布阵一般,风一样把慕容雪团团围住。 只听赵飞一声令下,几十个渔网铺天盖地向慕容雪洒下,霎时将他层层裹在中间,紧接着几十人持刀下马,向慕容雪冲来。 慕容雪神思回转,暗叫不好,只听卓万里大喊:“不要伤他性命!”众人如若无闻,呐喊着杀来。 正在此时,天空传来一阵动听的笑声,只见一个长发女子从远山飞下,玉手一挥,无数石子如雨点般射下,众人登时扔了钢刀,双手捂着脸嚎叫着。 那女子飘然落于慕容雪马上,口子娇笑:“不想死的原地别动啊!”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足下骏马竟撒腿冲出人群,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迎着北风早已远去。 十九章 嫦娥仙子 那女子纵马绕过城池,又奔行三四里,来到一座破庙门前。 马儿似被安了机括一样,倏忽驻足庙前,再不前进,女子长身跃起,立在庙檐之上。 那女子一袭白衣,长发飘飘,月光之下,宛如嫦娥仙子,虽然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纱,依然散射绝代风华。 慕容雪见那女子武功卓越,暗暗叹服,只听那女子哼了一声,娇声说道:“你这人,一路也不说话,我救了你,还站了这么久,你连句谢谢也没有,真是好无道理。” 慕容雪万分惭愧,隔着渔网抱拳说道:“女侠,在下这样的处境,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还请见谅!” 那女子呵呵一笑,伸出玉手,慕容雪身上渔网竟像被吸走一般,层层飞落在女子手中,那女子扔掉渔网,口中笑道:“这些个东西,都是小孩子玩的,你呀,当真是个废物。” 慕容雪身无外衣,面对这美丽女子,实在窘迫至极,低头说道:“女侠说的极是。” 那女子见慕容雪如此神态,又咯咯笑道:“你武功好像不弱,怎么好像被打劫了一样?你不穿外衣,难怪人家把你当成淫贼。” 慕容雪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我父母双亡,漂泊江湖,无牵无挂,再华丽的外衣又有何用?” 女子眼中流露出怜悯的目光,低声说道:“真对不住,我不该笑你。” 慕容雪爽朗一笑,大声说道:“女侠仗义相助,当真是菩萨心肠,就算笑我千遍万遍,在下也不会在意的。” 女子背负双手,笑着说道:“我不叫女侠,我叫周舒桐,你呢?” 慕容雪纵身下马,双手抱拳仰头说道:“慕容雪谢过周姑娘相助之恩!” “你不必谢我,我救你,是有事要问你。” “咱俩素不相识,周姑娘有什么事要问我啊?”慕容雪惊道。 周舒桐冷峻的说道:“我问你,你从何处救下那个丫头,你口中的青衣人又现在何处?” 慕容雪哦了一声,回道:“那人在哪,我的确不知道,我昨夜看见那人挟着那个姑娘在山顶越过,就随后追上,那人把姑娘扔给我就不见了。” 周舒桐沉思不语,忽从腰间掏出一物,从空中抛下,慕容雪伸手接住,竟然是一锭银子,只听她柔声说道:“明天找个地方买件衣服穿上,你去吧。” 慕容雪看着手中银子,呆了片刻,随即将银子抛向周舒桐,朗声说道:“我堂堂男子,岂能接受姑娘馈赠,那青衣人武功高强,周姑娘如果遇见,要千万小心。”言罢翻身上马。 周舒桐怔了一下,咯咯笑道:“我救了你,你不想报答我么?” 慕容雪闻言,不由勒住缰绳,仰头望着周舒桐,诚恳的说道:“周姑娘有何驱使,慕容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呵呵,赴汤蹈火倒是不必,我没见过那人,你只要帮我找到他,咱俩就互不相欠,怎么样?” 慕容雪不由踌躇,迟疑道:“这个……” 周舒桐见他犹豫,嗔怒道:“怎么?你不愿意么?你又无所事事,有什么为难的?” 慕容雪连忙道:“周姑娘不要误会,按说你有任何差遣,我都不应拒绝,只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寻找那人啊?” 周舒桐从庙檐轻轻越下,落在慕容雪身前,慕容雪只觉幽兰之气拂面而来,正心神荡漾,只听周舒桐娇声笑道:“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去睡会,你在门口好好给我看守吧。”说完走到庙前,推门而入。 慕容雪干笑一声,暗暗叫苦,我本来也不用她救我,如今倒欠了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无奈之下,盘腿坐于庙前,静静练习神功。 清晨,树上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周舒桐从庙里出来,看见慕容雪盘坐门旁,伸手拍拍他肩头,满意的说道:“孺子可教呀!” 慕容雪连忙起身,见那黑色面纱上,一双闪亮的眼睛正望着自己,四目相对,他不由浑身一震,忙转身走到马旁,远远的对周舒桐说道:“周姑娘,咱们去哪儿啊?” 周舒桐轻轻走到马旁,一跃而上,娇笑道:“前面五里有个小镇,我们先去那里看看。”言罢策马疾驰而去。 慕容雪看着她远去,愣了半晌,要不是包裹还在马背上,真想一走了之,哎了一声,拔腿追去。 二人刚进小镇,慕容雪拉住缰绳,气呼呼说道:“那个,把银子给我。” 周舒桐呵呵笑道:“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的银子。”说完从腰间掏出银子递到他手里。 慕容雪哼了一声,接过银子独自找到一家布店,买了一件白色锦袍穿上,刚出店门,只见周舒桐骑在马上正望着自己。 慕容雪扭头走开,只听身后周舒桐大喊着:“小兄弟,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么?”慕容雪闻言,无奈停下脚步,转头说道:“其实……”说到一半,欲言又止,长长舒了口气,走回去拉过缰绳,牵马前行。 耳边传来周舒桐轻轻的笑声,慕容雪心里哼了一声,忽见前方一群人乱作一团,人声鼎沸,犬吠不止。 走到近前,只见五六个腰圆体阔的公差已把一个面案掀翻在地,正在砸那招牌,口中骂道:“不要脸的刁民,吃了熊心豹子胆,给我砸,把能用的给我都带走充公。” 地上一个老儿一边拣着滚落一地的烧饼馒头,一边苦苦哀求道:“官爷,可不能砸了,小老儿知道错了,我这就回家,不卖了,求求你不要拿走,小老儿一家指着它糊口维生啊。” 一官差冷笑道:“府衙三令五申,不准沿街卖货,你是哪里来的刁民,不知道规矩么?限你三日内离开本镇,再让我看见你,打断你的狗腿。” 老儿哭天抹泪,连忙道谢。 慕容雪皱着眉头,轻声问旁边一人:“这里还有这样的规矩么?” 那人满脸怒容,小声说道:“这官差在镇上有一家酒楼,凡是抢他生意的,都会被赶走,有些硬气一点的,被打死的也不知多少个了。” 慕容雪怒火中烧,呸了一口,放下缰绳,走到那老儿面前,掏出买衣服剩下的银两,蹲下放在老儿手中,又起身冷冷望着说话的官差。 二十章 恶犬恶吏 那官差见慕容雪突然冒出,大吃一惊,不由上下打量他一番,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慕容雪目射寒光,傲然说道:“慕容雪,大理人氏。” 那官差眼珠一转,高声说道:“你来这里有何贵干,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 慕容雪仰天长笑,伸手拍拍那官差肩膀,微笑说道:“公人就是公人,眼力不错,我就是龙王,来收拾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言罢怒容满面,手上用力,将那二百余斤重的官差抛向空中,直有二十丈多高,那官差吓得哇哇怪叫,在空中手舞足蹈,真如乌龟一样。 慕容雪又以迅疾之势,将剩下五个官差照样抛向空中,一个将落,他便抬腿又踢向空中,这六个官差在空中此起彼伏,惊呼声不绝于耳,慕容雪像踢毽子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那几个官差上下十几次,早已魂飞魄散,大叫饶命,慕容雪闪到一旁,只见几人噼里啪啦重重砸在地上,门牙散落一地。 慕容雪哈哈大笑,见官差带来的恶犬仍狂吠不止,不由大怒,走过去一脚将它踢飞数十丈,又走向那老儿,笑着说道:“以后你自卖你的,不用再害怕。”又要了根绳子,扔在那几个官差面前,喝道:“自己绑成一串,带我去你家酒楼。” 几人不敢违拗,乖乖绑了,慕容雪满意的点点头,一行人垂头丧气,一瘸一拐前面带路。 行了几步,慕容雪见周姝彤骑在马上立于路旁,安静的望着自己,便笑着说道:“走吧,我请恩人吃顿好的。” 周姝彤也不言语,点了点头。 慕容雪牵马跟随一行人来到一处阔气的酒楼,他环视一下,不由心惊:“一个小吏,经营如此气派的酒楼,定是欺榨百姓所得。” 酒楼生意倒是不错,三五一桌,有二三十客人,都是肥头大耳,满面油光之人。柜前一妇人见众人进店,急跑到那官差面前,惊道:“官人,这是怎么了?” 慕容雪大声问那官差:“这是你家酒楼么?”那官差点头不语。慕容雪又环视店里食客,喝道:“这是他的酒楼么?”众食客诺诺称是。 慕容雪冷笑一声,扯过一张桌子,放在门口,又踢过两张凳子,掸了掸灰尘,请周姝彤坐了。 又走到酒楼中央,对着那几人合抱粗的柱子轻轻一拍,那柱子登时断裂,屋顶哗啦一沉,灰土纷纷落下,众人大惊失色。 慕容雪高声说道:“有什么好吃的,尽快上来,如果小爷吃的不满意,把你们这一串放了风筝,除了跑堂的,谁也不许动。”又环视人群,笑着说道:“你们继续吃啊。” 跑堂的闻听,撒腿要跑,慕容雪喝道:“跑堂的,打盆水来!” 跑堂的应了一声,马上端来一盆清水,慕容雪洗了手,喝道:“去吧,赶快上菜,慢了打断你狗腿。” 跑堂的连连点头,撒腿跑去厨房,那几个官差满面怒容,却低头不敢吱声,那妇人和一众食客看着慕容雪,哪里敢动一下。 慕容雪面带微笑,坐在凳子上,不再言语,周姝彤目视着他,也不说话。 过不多时,跑堂的陆续端来酒菜,摆了一桌,慕容雪满意的点点头,抓起酒坛咕咚喝下几大口,看着周姝彤微笑着说道:“恩人,你吃饭时也戴着面纱么?” 周姝彤咯咯一笑,开口说道:“你吃吧,这些俗人吃的东西,我才不吃。” 慕容雪哼了一声,自顾自大吃起来,周姝彤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吃,慕容雪笑道:“要不然你喝点?” 周姝彤微笑的摇了摇头,“你好好吃吧,你吃饱了,才有力气给我牵马。” 慕容雪一怔,白了她一眼,一会儿酒足饭饱,他长身站起,抹抹嘴巴,大声喝道:“都听好了,十个数之内,我要看见每张桌上有一百两银子,哪个桌少一两,我可让他像那柱子一样,好不好?” 众人闻听,面面相觑,忙翻兜拿包,片刻之间,每张桌子都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慕容雪指着跑堂的喝道:“你,去找个布包,把银两装上。”跑堂的哪敢怠慢,眨眼间装好送到慕容雪面前,慕容雪满意的笑了笑,说道:“你去告诉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又向一众食客拱手说道:“各位老板,多谢了,你们可以安心离去了!” 一众食客如释重负,哗啦啦挤出门外,骑马坐轿,霎时之间跑得无影无踪。 那妇人瞪着眼睛,厉声说道:“天杀的贼子,你不怕王法么?” 慕容雪长声大笑,“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言罢走向为首那官差,照着他屁股狠狠踢了一脚,喝道:“出去!” 几个官差敢怒不敢言,愣了片刻,都一瘸一拐走到门外。 慕容雪将包裹交给周姝彤,笑道:“恩人,你先去马上等我吧。” 周姝彤笑着接过包裹,转身出门。 慕容雪又望向那妇人,冷冷说道:“你想死就待在这里,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妇人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停留,溜溜跑出门外。 慕容雪背负双手,踱步走出酒楼,当街站立,看看酒楼,又望向那官差道:“唉,可惜了!”言罢双腿微曲,两手嚯的拍出,诺大的酒楼在那排山倒海般的气流冲击下,轰然倒塌。 众官差大惊失色,那妇人撕心裂肺般喊着:“天杀的,老娘跟你拼了。”说完向慕容雪冲来。 慕容雪冷笑一声,拽过一个官差推向那妇人,二人顿时撞个满怀,那妇人闷哼一声,晕倒在地。 为首那官差大怒,恨恨的说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么?” 慕容雪眯着眼睛,冷冷说道:“不知道。” “哼,河东节度使可是我堂哥,区区一个酒楼老子不在乎,只是你可要大祸临头。” 慕容雪叹了口气,“你们大宋,当真是乌烟瘴气,看你做事横行霸道,无法无天,你那堂哥也不是好货。”说完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捏,那官差顿时鬼哭狼嚎大叫喊疼。 二十一章 惩奸除恶 慕容雪松开手,轻蔑的目光望向那跑堂的,平静的说道:“你去找六坛酒来。” 跑堂的惊愕的张着嘴巴,点了点头,片刻之间,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带着五个人各捧一坛酒颠颠跑回来。 慕容雪赞赏的点点头,微笑说道:“现在,还得麻烦你们把酒坛放在这六人头上。” 那几个人不敢怠慢,紧忙照做。 慕容雪在几个官差前面走了一圈,连连点头,沉声说道:“你们如若不想骨头碎裂,就去镇外树林等我,若是酒洒了一滴,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几个官差忍气吞声,瞪了慕容雪一眼,一个个向镇外走去。不多时,街上聚满人群,鸦雀无声的看着几人,长街之上,竟陷入深夜一般的寂静。 慕容雪凝望一会儿那几人的背影,又走近周姝彤,微笑道:“恩人,这包里一锭银子还你,剩下的烦请你散给百姓,可以么?” 周姝彤笑了笑,终于开口说道:“这又不是你的银子,我才不要,都给百姓吧,那一锭银子你还是要欠着我。” 慕容雪点头称是,向她报拳说道:“拜托了!”言罢转身,大步流星追上众官差,将他们赶到镇外树林。 慕容雪让那几人并排站好,挨个查看了酒坛,面带微笑的赞赏道:“你们很乖,很听话!” 其中一个官差哀求道:“慕容公子,您放过我们吧,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啊。” 慕容雪点头道:“嗯,不可能!” “那你还点头?” “我喜欢!”慕容雪冷冷望着几人,厉声说道:“你们开酒楼,勾结达官显贵,都和我无关,但是你们鱼肉乡里,欺凌百姓,我可容不得。” 为首那官差怒目而视,狠狠说道:“关你屁事?” 慕容雪怒道:“你有父母没有?” “慕容雪,你可想好了,和我们做对,没你好果子吃!” 慕容雪冷冷一笑,又自顾说道:“普天之下,哪个不是父母所生,父母所养,你们有什么权力任意欺辱,和你们说这些也是白说,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让你们洗心革面。” 为首官差傲然说道:“老子吃的是皇粮,办的是国家派的差事,要你管?” “啪”的一声,那人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个耳光,酒坛咣当落地,摔成碎片,酒慢慢向四周蔓延。 慕容雪冷笑一声:“末流小吏,宵小之辈,也配说国家二字。你是敬酒不吃,可怪不得我下手无情。” 那官差紧咬牙关,蹦出几个字:“慕容雪,你敢!” 慕容雪哈哈大笑,“你还真是硬气,可见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我就为你费些事。”言罢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踏上那人双膝,微一用力,那人两只膝盖登时粉碎,此生再别想站起。 其余几人呆如木鸡,大汗淋漓,耳边只传来那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慕容雪轻蔑的看了几人一眼,缓缓说道:“知道酒坛干什么用么?怕疼的,自己动手。” 那几人忙要求饶,慕容雪喝道:“住口,再啰嗦,两条腿都别想留。” 那几人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闭上眼睛,拿起头上酒坛,猛地砸落,都轰然晕倒在地。 慕容雪神情冷峻,挨个踩碎膝盖,又走向正鬼哭狼嚎的为首那人,呸了一声,厉声说道:“恶吏记住,我叫慕容雪。”言罢飞身回到镇内。 周姝彤早已把银子散给百姓,见慕容雪大摇大摆回来,微笑说道:“大侠,你办完事了?” 慕容雪收起得意神情,笑道:“啊,是的,我们走吧。”言罢拉过缰绳。 周姝彤不由娇声笑道:“你这个马夫,还做的尽职尽责,有模有样呢!” 慕容雪嘿然一笑,边走边说道:“谁让我欠你恩情呢,你找那青衣人干什么啊?” 周姝彤在马上止住笑声,沉声说道:“他祸害少女,我偷偷下山,从雁门一路寻到这里,就是要除了他。” 慕容雪舒了一口气,笑道:“恩人,看来咱俩缘分浅薄,我不能再和你相伴了。” “为什么?你不报恩了么?” “非也,那个青衣人抓少女,是为了一个盲眼老人,如今那老人已经离世了,那人也不会再抓少女了,你还找他干什么啊?” “你从何得知的?” 慕容雪嘿嘿一笑道:“你相信我就是了。” 周姝彤秀眉微蹙,沉思不语。 慕容雪忽心情开朗,自言自语道:“你从雁门来此,看来缥缈峰也不远了。” 周姝彤暗暗惊疑,问道:“你要去缥缈峰么?” “是的,恩人,我要告辞了,你的恩情,容我以后有机会报答吧!” 周姝彤娇声笑道:“那可不成,谁知道以后是哪一天,你必须尽快报答我,不过,你先告诉我去缥缈峰干什么?” 慕容雪舒了口气,心情畅快起来,朗声道:“我有一封书信,要交给那里灵鹫宫的主人。” “呵呵,是么,你是从大理来的?” “是的,唉,我离家两年多了,书信还没送到呢,真是……” 周姝彤惊道:“你这笨蛋,一封信两年了还没送到?” “啊,是啊!” “你真是够笨的,我都不愿意说你,你看你这半天,又吃又喝,又拆房子又打人的,你这么折腾,再有两年也送不到。” 慕容雪闻言,朗声大笑,“恩人训斥得对,我真得告辞了,这马就送给恩人了。”言罢就要去马背上取行囊神剑。 周姝彤咯咯笑道:“傻子,你去过缥缈峰么,知道灵鹫宫在哪么?” 慕容雪怔了一下,嘿嘿笑道:“鼻子下边不是有嘴巴么?” “呵呵,雁门关两边都是崇山峻岭,你问谁去?你可别在山里转悠两年。” 慕容雪也觉得此话有理,不禁一筹莫展,喃喃的说道:“那可怎么办呢?” “哼,你问谁呢?我倒是有办法,不过要是我帮你,你可又欠我人情了,你上一个还没有还我呢,” 慕容雪脱口说道:“两个一起还不行么?” “呸,你想得美,你怎么不把明天的饭一块吃了?” 慕容雪笑道:“对呀,我可以请你吃饭啊!” “你还欠我一锭银子呢,你有钱请我吃饭么?” “我砸锅卖铁请你就是了!” “你有锅么?” “那你要怎么样啊?” 周姝彤娇声笑道:“算啦,你先欠着吧,缥缈峰我很熟的,我带你去吧。” 慕容雪闻言,欣喜若狂,连忙拉住缰绳,就要上路,周姝彤笑道:“你别走路了,上马吧,我站在你身后。” 慕容雪迟疑道:“可不可以,我站在你身后呢?” 周姝彤嗔怒道:“废话那么多,快点!”言罢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已经站在马上,目视远方。 慕容雪仰头望了望,左脚踩上马蹬,立在马侧,又把右腿伸过马背,这才稳稳坐好,轻挥缰绳,缓缓北上。 十八章 深山修炼 慕容雪知道方才的话伤了关雨晴的心,忙说道:“晴妹,那复国之事,何其遥远,我们慢慢再谈,我们既已得到秘籍,我自当潜心修炼,而且婆婆的面容近日常在我眼前萦绕,不惩治那些恶人,我寝食难安,所以我想去深山修炼神功,多则一年,短则数月就回来。” 关雨晴脸色大变,放下手里的碗碟,疼惜的望着慕容雪道:“雪哥哥,非要去山里么,那要受很多苦,谁照顾你呢,我陪你去好么?” 慕容雪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抚摸着关雨晴的秀发道:“晴妹,修炼必当心无旁骛,你就不要陪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忘了我是猎人么,我和兄长说过了,他会照顾你和小六子,此事刻不容缓,我练成神功,不但大仇得报,以后的岁月,我也能保护你周全,再也不惧世间那些恶人了。” 关雨晴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道:“雪哥哥,你不会丢下我吧?” 慕容雪闻言心里一颤,不由眼中含泪,深情说道:“晴妹,今生今世,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让你做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晚间,鲁达独自来望,二人一顿豪饮,鲁达嘱咐一番后方才离去。 第二天清晨,不知何时天空飘下了雪花,那雪纷纷扬扬,大地早已白茫茫一片。 慕容雪大喜道:“我名字为雪,今天有雪花送行,寓意甚好!” 又见关雨晴双眼红肿,知她定是哭了一夜,慕容雪心里一阵酸楚,轻轻将她揽入怀抱,柔声道:“晴妹,你和小六子在家安心等我,好么?” 关雨晴哭道:“雪哥哥,我等你早日归来!”双手紧紧搂住,久久不愿放手。 慕容雪几次要走,总是于心不忍,最后还是咬着嘴唇,轻轻推开关雨晴,接过她手中行囊,在凄冷的雪地中转身远去。 行近傍晚,渭州已去百余里,只见一条大河挡住去路,那河从山里奔腾而出,蜿蜿蜒蜒不知流向何处。 此时雪花渐停,慕容雪吃了几口干粮,使出在雪山打猎的本事,没过多久爬到山顶,极目远眺,山峰起伏不绝,天边似有黄沙漫漫,慕容雪赞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摩诘居士定是来过此处了,不然怎么能写出如此千古独唱呢!” 他见四处诸多山清水秀的所在,心里大喜,一路向西翻山越岭,径寻山洞而去。 不觉已是深夜,群山之间虎啸龙吟,密林深处传来凄凄惨惨的鸟鸣,慕容雪四下张望,心里暗想:“此时若跑出一只猛虎才好,足够我一月的食物。”只见月光下,山顶薄雾缭绕,青松矗立在峭壁,山溪硶硶而下。 慕容雪叹道:“果真是个人迹罕至的好去处!”于是整顿一下神剑和雕弓,拔足攀登。 饶是他少时打猎,脚力不俗,也在两个时辰之后才到山顶,却见这绝顶之上,竟是十余丈宽的平地,被日月千年打磨得干净平整,似一个习武场一般,慕容雪大喜过望,向苍天拜谢后,方才盘腿打坐,拿出秘籍在月光下细细研读起来。 秘籍共七篇,分为天道、天机、天命、天理、天诛、天堑、天极。 开篇天道,却是简单,尽是调和龙虎,捉坎填离之类,慕容雪静坐凝神,运气丹田,一个时辰之后,只觉浑身百骸舒畅无比,处处充盈着饱满的气息,他不知此时已把沉积丹田内的妖魔内丹完全吸收,身上已有二百年道家正宗功力。 慕容雪又反复运行几个周天,直至熟练,方才拿起秘籍往下看去,中间几篇竟似道家经典,直到最后一篇天极才是养精、炼气、存神的法门。 “我不如直入主题,修炼最后的法门,可省去很多时间。”想到此处,他急着按照秘籍聚意念在脑部,感觉一道神光从天而降,直入丹田,忽然头炸欲裂,浑身奇痒无比,慕容雪心知不好,急忙收回意念,深吸几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为练神功遁入深山,为的是取天地精华,怎么险些误入歧途了。” 自此从天机领悟,在这绝顶之巅,白天阳光雨露,夜晚明月清风,在满天星斗中探索大道正途,山泉止渴,茹毛饮血。 慕容雪走后,鲁达交待关雨晴,有事尽管让小六子去叫他,便不再来。 这一日晚间,花洛羽又像往常一样前来蹭饭,关雨晴习以为常,和小六子三人高兴的坐下吃饭。花洛羽忽道:“晴妹,我近日无事,教你骑马如何?” 见关雨晴沉吟不语,花洛羽又道:“你学会了骑马,以后和三弟驰骋江湖,岂不快活!” 关雨晴面色微红,秀眉一弯道:“可是,我真的一点也不会呀!” “哈哈,所以我才教你呀,二哥包教包会。” “那好吧,我学会了骑马,雪哥哥一定也很高兴的,我们也能早日回到雪山了。” 花洛羽笑了笑,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第二天风和日丽,二人牵马来到郊外,绿柳掩映下,一对璧人惹来无数行人的目光,花洛羽甚为得意道:“晴妹,你看我比三弟如何?” 关雨晴笑道:“雪哥哥豪放深沉,不似花大哥温文儒雅。” “哈哈,那你喜欢哪一种呢?” 关雨晴脸上一红,低头说道:“雪哥哥少年英雄,又于我有救命之恩,他是哪一种,我就喜欢哪一种!” 花洛羽袍袖一挥,背负双手道:“当日如果不是我拽住马车,打跑强盗,你和你的雪哥哥早已命丧在那官道上了,我于你也有救命之恩呐!” 关雨晴莞尔一笑道:“小妹每日一餐,这不是在报答么!” 花洛羽笑而不语,把关雨晴扶在马上,大声道:“要学会骑马,先要克服恐惧,我带你领略一程。”言罢一跃上马,稳稳坐在关雨晴身后,双腿一夹马肚,在和煦的微风中,飞快的跑向远方。 关雨晴只觉两旁树木疾驰而过,耳边风声骤起,吓得紧闭双眼,芳心大乱,不由靠向身后,花洛羽笑了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克服了恐惧,才能学好马术。” 关雨晴闻言,只好稳了稳心神,张开双眼。 十九章 翱翔天际 奔驰了十余里,花洛羽才勒紧缰绳,二人骑马缓缓而行。 花洛羽笑道:“晴妹,感觉如何呀?” 关雨晴此时心情早已平静,开心的说道:“原来骑马这么好玩呀!” “怎么?你和三弟相处日久,他没教过你么?”花洛羽惊道。 “这是我第一次骑马呀,你不是知道么?” 花洛羽目视远方,面色忧虑的说道:“你和三弟去辽国那么远的地方,真让人放心不下啊!” “唉,那又能怎么办呢,我只盼雪哥哥武功早日大成,能有你这么高强的武艺。” 花洛羽昂首说道:“这个却难啊,他武学毫无根基不说,天资鲁钝,恐怕难有所成,我家大哥在江湖成名已久,人称摘星子,威震河朔,我自幼习武方有今天的成就,哪是三弟半路出家的可比。” 关雨晴闻言不由愁容满面,悠悠说道:“那样也无妨,我和他去了塞北,埋葬了他爹娘的遗物,便劝他回去雪山,过那无忧无虑的生活。” 花洛羽叹息一声,纵身下马,在草地上来回踱步,搓手摇头不止。 关雨晴不由问道:“花大哥,你怎么了?” 花洛羽抬头望着关雨晴,欲言又止,良久方才说道:“傻妹妹,可怜你还在梦里呀!” “花大哥此话何意?” “鲁大哥莽撞,怕说漏了嘴,所以不敢去看你,我却于心不忍了,实话告诉你,你那雪哥哥早已远去塞北了。” 关雨晴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雪哥哥去深山修炼,怎么会去塞北?” 花洛羽摇头道:“他说复国艰难,你在身边碍手碍脚的,所以临行之时将你托付于我,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关雨晴知道慕容雪当初就不愿带着自己,闻听此言,眼泪夺眶而出,直觉天晕地旋,险些摔下马来,花洛羽急忙上前,将她轻轻抱下。 关雨晴泪如雨下,哽咽着道:“可是,可是他父母遗物还在家中啊!” 花洛羽冷笑一声道:“你如果不信,咱们回去一看便知,还有那个传国玉玺,早已一并带走了。” 关雨晴急道:“我们快快回去!” 二人疾驰而归,关雨晴下马奔向房内,翻出包裹,只见里面只有慕容雪的衣物和黄金,他爹娘的遗物和传国玉玺早已不翼而飞。 关雨晴芳心欲碎,眼前一黑晕厥倒地,早已被花洛羽揽在怀中。 良久,关雨晴缓缓睁开双眼,泪水随之流下,娇美的面容惨淡如雪,见花洛羽抱着自己,连忙起身,站在一旁垂泣不止。 花洛羽浅浅一笑,走到她身旁正色说道:“晴妹,你也不要伤心,他既然矢志复国,将来就算成了帝王,更不会醉心于你,你又何苦为那无情之人伤悲呢。” 见关雨晴面露悲愤之色,花洛羽乘机道:“他慕容一族,最是无情,他祖父慕容博捏造谣言,害死乔峰父母,引起江湖纷乱,他父亲慕容复,为了迎娶夏国公主,抛弃痴心于他的表妹,你想想,你跟着他,下场又会怎样?我倒是觉得,他现在抛弃你,还算是做件好事,到你用情至深时,就难以自拔了。” 关雨晴想起慕容雪深情的目光,那般温柔的话语,眼泪又如决堤一般。 “他的祖父和父亲,我未曾见过,可是雪哥哥宅心仁厚,当年舍命救我,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花洛羽呵呵一笑道:“那是他血气方刚,年少无知罢了,待天长日久,为了复国迷失心智,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那样做?况且,事实摆在眼前,你怎么还看不清啊?” 关雨晴痛不欲生,茫然走到房外,望着北方的天空,沉声说道:“雪哥哥,你好狠的心啊!” 花洛羽在一旁柔声道:“晴妹,慕容雪既然把你托付于我,我一定照顾你周全,我已辞了军职,一心陪你!” 关雨晴沉默良久,淡淡说道:“花大哥,我不想留在这里,你陪我去江南吧,我应该回我的故乡!” 花洛羽大喜过望,急忙将关雨晴搂入怀中,朗声道:“太好了晴妹,凭我一身本事,天涯海角,我带你纵情游历!” 关雨晴叹息一声,挣脱花洛羽怀抱,缓缓说道:“你明天一早前来接我吧!”言罢转身回到房内,将慕容雪的衣裳重新浆洗一遍,晒干以后整齐的叠在一处,又流泪写下一封书信,照顾小六子睡下,这才静坐在房中。 她从山洞被慕容雪救下开始回忆,往事历历在目,可心爱的人却丢下自己去了远方,她只觉柔肠寸断,一夜垂泪。 次日,花洛羽早早前来,匆匆包裹了黄金,便催促启程。 关雨晴走到小六子房内,含泪说道:“姐姐要远行,你去把鲁大哥叫回来住吧。我留有书信,如有一天雪哥哥回来,你便给他看。”言罢转身出了院门,和花洛羽骑马奔向远方。 慕容雪独立山巅,长袖飘飘,望着群山尽在脚下,身畔白云飘过,顿感心旷神怡。他拿起一块鸟肉放在嘴里,不由仰天长啸。 一年已过,自身内力早已收放自如,只是那经文越到后面,越有超然欲仙之感,慕容雪在长啸声中,突感释然,心里暗道:“我若再修炼下去,怕是要跳出红尘了,那时没有七情六欲,可万万不妙,晴妹该怎么办呢?神功已有成就,我尽快下山吧!” 想到很快将见到关雨晴,他欢呼雀跃,哪知双足一跳,竟直朝天际冲去,慕容雪大惊失色,眼看离山顶已有二十多丈,那向上的力道依然不减,他挥舞双袖,想象鸟儿一般,却毫无作用,正急时,忽见身侧大雕掠过,他急中生智,忙伸出双臂搂住大雕脖颈。 大雕吃了一惊,又被慕容雪冲起数丈,这才紧舞巨大的双翅直冲下来。 待到山顶,慕容雪松开双臂,平稳的落地,心里暗喜:“我何时竟有如此能力,翱翔云间当真快活无比,我背着晴妹,塞北岂不是指日即到了!” 又见那大雕身长丈余,正睁着怪眼站在一旁,慕容雪双手抱拳,朗声说道:“雕兄,多谢你救命之恩!” 大雕昂首望天,神色极为傲慢,慕容雪笑道:“雕兄,你若能听懂我意,就在此等候,我去给你打些野味如何?” 二十章 天各一方 大雕似乎会意,双翅回收,竟坐在山顶。慕容雪大喜,袍袖一挥道:“雕兄,你在此等候!”言罢拿起长弓雕翎,深吸了一口气,从山巅跃下,几个起落,消失在莽莽密林之中。 不多时,慕容雪手提一头肥硕的狍子从密林走出,他望了望山巅,运气足下,拿好力道纵身跃起,倏忽之间已到山顶。 大雕依旧坐在原地等候,见到慕容雪手中狍子,眼中大放光芒,晃晃悠悠站起,大摇大摆走过来,翅膀一挥将狍子扇落在地,张开巨喙津津有味啄食起来。 慕容雪见大雕竟如孩童一般调皮可爱,不由朗声大笑,遂转身背负双手,目视远方天际。心里将直冲天空和跃下山巅的画面反复回想,又将轩辕九式在脑海中舞了一回,心里暗想:“当初我和花兄比试,他身形快如闪电,轩辕九式再变幻万端总是难免落败,武学之道,一个快字占尽先机,不知道我此时造诣又比花兄如何?” 想到此处,不由童心大起,转身望向大雕道:“雕兄,你神力非凡,我俩比试一下如何?”言罢长啸一声,真气充盈全身,纵身一跃,向远山飞去。 大雕似乎会意,撇下半个狍子,大展双翅迅疾追上,一人一鸟都如闪电一般,顷刻之间,同时落于五十丈外的远山之巅。 慕容雪豪气纵横,仰天长笑,大雕挥动双翅拍了拍他的肩头,竟似十分佩服。慕容雪喜上心头,搂着大雕亲热了一会儿,笑道:“雕兄,我们再来过!” 大雕口中发出怪叫,挥翅腾空飞起,慕容雪大笑一声,纵身跃上雕背,耳边风声不断,群山白云在身下疾驰而过,遥遥望见远处城镇,慕容雪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他参悟一年,已越天堑,此时只觉世事都如飞过的浮云一般,那复国之事在心间竟不知不觉淡了许多。 翱翔已久,慕容雪担心大雕负累,大声说道:“雕兄,我们回去吧!”大雕似乎和慕容雪已经通灵,一个盘旋,飞回到山巅。 慕容雪跃下雕背,不好意思的说道:“雕兄,我一时兴起,竟让你背我飞翔,请恕我失礼之罪!”大雕似不以为意,又昂首望天。 慕容雪笑了笑道:“雕兄,虽然你不会说话,但我知道你懂我意,我俩翱翔天地,你是我慕容雪的良师益友,不知你和我回去,还是喜欢在这自由飞翔呢?” 大雕大摇大摆走近,张开双翅将慕容雪抱在怀中,亲昵了一会儿,径直飞向远方,渐渐隐没浓云之中。慕容雪虎目含泪望着大雕远去,半日功夫,大雕在他心里竟如多年挚友一般恋恋不舍,他背起双剑,长啸一声,张开双臂,犹如一只金翅大鹏向山脚飞去。 过不多时,来时的大河又在眼前,河水汹涌,慕容雪心潮随之澎湃,纵身跃起十余丈高,凌空挥出一掌,足下河面立时惊涛轰鸣,河水被击起数丈之高。 慕容雪大喜,放声大笑,向着渭州疾驰而去。 晚间,鲁达正在家中,见慕容雪大踏步而归,大惊之下连忙迎上道:“贤弟,你可回来了!” “大哥,一年不见,你可好么?”慕容雪拥住鲁达动情说道。 “愚兄还好,贤弟你这一年修炼如何?” “兄长,这个我也不甚清楚,那经文都是天地正道,并无利害的武学,只是浑身也如脱胎换骨一般。”言罢又环顾四周道:“兄长,雨晴呢?” 鲁达一怔,缓缓指着塌上道:“你看看这个吧!” 只见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叠洗完的衣裳,旁边放着一封书信。 “发生了什么事?”慕容雪疑道。 “月前,雨晴和花兄弟一去未归,小六子说,这封书信是雨晴留给你的。” 慕容雪大惊失色,口中喃喃道:“晴妹给我留下书信,一去未归?”慢慢走到塌前,缓缓拆开书信。 只见信上几行娟秀的小字: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离别。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君有复国命,心坚妾不怨。 情深难再语,努力加饭餐。 慕容雪读罢,后背似凉水泼了一般,冷彻心扉,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鲁达抢过书信看罢,不禁长长叹息,“想不到……”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慕容雪呆立在那,凄入肝脾,口中喃喃自语:“君有复国命,心坚妾不怨。我就算曾经一心复国,也不会弃她不顾啊!”环顾四周,这熟悉的地方却再也不见雨晴的身影,不由悲从中来。他转悠到雨晴房内,凝视良久,眼泪又夺眶而出, 他回到房内,在小六子身边蹲下说道:“你已经是个少年了,哥哥给你起个名字,你愿意么?”小六子咧嘴笑着道:“愿意!” 慕容雪低头沉思片刻,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道:“你以后就叫无忧吧,愿你长大以后,像天上的燕子一样,也能有一个不离不弃的依偎在你身边,自由翱翔,无忧无虑。” 小六子高兴的点点头,嚷道:“我叫范无忧!” 慕容雪起身,凝望着鲁达。 “贤弟,你要干什么?”鲁达大惊。 慕容雪双膝跪倒,凄然道:“兄长,小六子,小弟就托付给你了,恳求你教他武艺,长大后能出人头地。” 鲁达大惊,扶着慕容雪,“你要干什么啊?” 慕容雪叹息一声,“小弟蒙兄长救命收留,给你填了诸多麻烦,我该上路了。” 鲁达扶起慕容雪,惊慌失措,“贤弟,你我义结金兰,怎么说这话,俺如何舍得你走?俺和你去把他们追回来!” 慕容雪摇摇头,黯然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何必强人所难。”他再也不敢留在这里,把那叠衣裳小心打了包裹,却不见了爹娘遗物和玉玺,心里暗想:“雨晴为阻我复国之路,可谓用心良苦,可是拿走爹娘遗物做什么呢?”不由叹息一声。 鲁达急得跺足道:“你这是做甚?你难道现在就要走么?” 慕容雪望着鲁达,神情无比悲凉,“兄长,山高水长,你我兄弟定有重逢之日,那时我们再开怀痛饮!兄长,你多多保重!”说罢看一眼范无忧,转身出门,在夜风中扬长而去。 二十一章 复仇之路 暮色笼罩的天空下,在凄冷的落雪中,慕容雪孤独的走来,去年此时,就是伴着雪花飞舞和雨晴分别,回想往事,不由泪如雨下。 夜色中的远山,像一个个墨者透着神秘诡谲,慕容雪极目四望,不知雨晴身在何方。爹娘遗物还有传国玉玺已失,还去塞北做什么,现在又该去哪里呢? “若不是四海堂,我和晴妹又怎会在此耽搁,晴妹也不会随花洛羽而去。”想到此处,慕容雪对四海堂更是恨之入骨,心胸热血沸腾,不禁仰天长啸,那声音雄浑无比,如海浪一般传向远方,在啸声之中,他运起内力,顷刻间消失在无边的黑夜。 晚风在山间呼啸,慕容雪立于山巅四下张望,却不见大雕身影,心里不禁怅然若失,不知为何,此刻他的心里竟觉得大雕更为亲近,更值信赖。 他仰头望去,只见一轮明月高高悬于夜空,散发着雪白的光芒,又想起在家乡的河边,和雨晴一起望着明月的时刻,那无限的伤痛又在心胸四散蔓延。 良久,慕容雪擦擦眼角的泪花,蹲下打开包裹,只见雨晴临走时给自己洗的衣裳摆在眼前,这些衣裳都是雨晴亲自给他缝制,他怔怔的呆了半晌儿,恍惚之间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裳,穿了一年早已破旧不堪,心想挑一件换上,可是每看一件,都有一幕往事浮现眼前,只觉胸膛气涌难平,于是匆匆换上,又将破衣细细折好放在那叠衣裳上面。 慕容雪跃下山腰,提来几块巨石,将包裹埋在其中,看了半晌,又双膝跪倒,望着明月虔诚祷告:“往日深情,长埋于此,人间悲欢离合,您见过无数,弟子慕容雪求您眷顾,替我一生守护雨晴。” 这才落寞的站起,摸摸身上才知已无分文,他朝着天边望了望,脸上现出平静的微笑,仿似今生再无牵挂,长袖一挥,身体如落雪飘向凡间,自此每日就在山间纵跃,擒狼猎虎,渴饮山泉。 十余日后,成都高大的城墙已在眼前,慕容雪肩挑两只猛虎大踏步走入城内,行人大惊失色纷纷避让,慕容雪大声道:“这两只猛虎已被我打死,在下只换一马和些许碎银,望诸位父老成全。” 这些人哪里吃过虎肉,闻听此言都上前围观,有贪心者早已高声说道:“好汉,我给你一匹骏马,十两银子,你愿意么?” 慕容雪听他称自己为好汉,心里顿生凄凉,暗想:“我好歹出身武林世家,南慕容的传人,竟被世人看成草莽。”顿了顿,随即朗声道:“也好!” “可是我们抬不动这两只庞然大物,你须送到我府上。” 慕容雪笑了笑,低声道:“已是草莽,再做挑夫又有何妨呢!”又提高声音喝道:“前面带路吧!” 那人见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喜形于色,慕容雪跟随众人熙熙攘攘来到那人府上,交换了马匹,又收下十两银子,大声道:“各位父老,敢问四海镖局在哪里?”早有好事之人告知,慕容雪道了声谢,扬长而去。 四海镖局高阶阔门,两只丈余的石狮守在两侧,四名黑衣人持刀肃立,见慕容雪信步而来,齐声喝道:“何人,报上名来!” 慕容雪大笑道:“小小镖局,架势倒不小!”言罢举起一侧石狮向那四人砸去,四人骇然失色四散而逃,咔的一声,那石狮如离弦的箭一般冲破大门,掠过天井,径直飞入大厅,只听惊呼声四起,哗啦啦一群人从大厅蜂拥而出。 慕容雪举起另一侧石狮,身形一晃,已经掠进院内,微微抬眼四望,只见几十个黑衣人尽皆失色,如一座座石像立在那里。厅门口一个中年人颤音问道:“你,你是何人?” 慕容雪不禁顿了顿,随即傲然道:“姑苏,慕容雪!” 那人听是姑苏慕容的名头,不禁想笑,但见他手托千斤石狮,如金刚临凡,当即又憋了回去,冷冷说道:“你就是那个雅宁村诛杀聂虎之人?” “正是!”慕容雪言罢,将石狮向那人掷去,二人相距十余丈之远,那人快速闪身,却仍被石狮砸中肩膀,惨叫一声倒地。 “三日之后,城北松林,带齐四海堂畜生,拼个你死我活,到期不至,鸡犬不留!”慕容雪话音刚落,人已飘然远去。 这日晚间,雅宁村外的木桥上,晚风凄凄,斜阳远照,慕容雪将手中火把扔向桥头草堆,霎时之间火光冲天。想想一年多以前,自己还在这里仗义杀贼,此刻却成了纵火之人,他不禁苦笑一声。 顷刻间,村里响起呐喊声,一群人喧嚷着冲向桥头,齐声骂道:“何人大胆,敢在此纵火?”当先一人,身穿红袍,正是古新江。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慕容雪怒发冲冠,大喝一声:“古新江!”这声音在夜色之中,犹如晴天霹雳,远远传到天边。 古新江大惊失色,只见慕容雪披散着头发,眼中冒出怒火,正缓缓从背后拔出宝剑,他肝胆俱裂,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小兄弟,我知道错了,你走以后,那群强盗又来,拷问之下我才将你供出,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是没办法啊!” 他身后众人也齐声道:“是啊,保正句句实言!” 慕容雪心里一软,不禁犹豫,又厉声道:“即便如此,那婆婆和那几个孤儿,你又怎说?” 古新江一怔,唉声叹气的说道:“婆婆受到惊吓,一病不起,没过几日就撒手去了,那几个孩童的父母被强盗杀了,他们受不得我等管束,竟不知去向。” 慕容雪不禁懊恼:“我真该一掌将他毙命,跟他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如今倒是下不去手!”于是仗剑上前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愿取你等性命,只是我千里而来,你别让我空手而回!”言罢宝剑一挥,古新江惨叫一声,一条臂膀飞向天空。 慕容雪厌恶的看了众人一眼,头也不回走向远方。 二十二章 姑苏慕容 三日之后,成都城北三十里外,在一片松林开阔处,四海堂旌旗招展,千余帮众列阵以待。 黑衣帮众手持刀斧,白衣帮众背负长弓,兵器在阳光下直射雪白耀眼的光芒。 当中三人傲然跨在马上,一个黑脸大汉正是当日在鲁达手下逃走之人,名叫乌辛,四海堂黑山首领,只见他面无表情,向身旁两人说道:“那小子这一年来似有神助,徐老帮主不来,我总是放心不下啊。” 身侧一人长声大笑道:“咱们千人恭候,已经给那小子天大的面子,纵使他神仙附体,今天也是有来无回。” 另外一人却是侯老大,此时刀伤已经痊愈,他冷笑一声道:“师父他老人家闭关修炼,无法抽身,咱们沈师兄即刻就到,有什么可怕的?” 正说话间,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众家兄弟别来无恙!”只见一个硕大的身影从林中走出,那人年约四十,虬髯阔面,身长丈余,极是魁伟。 三人翻身下马,拱手相迎道:“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沈师兄一路辛苦啦!” 沈师兄朗声大笑:“哈哈,咱沈飞是张飞再世,怎么成了曹孟德了!” 三人齐声恭维道:“是啊,沈师兄铁掌无敌,张飞在您面前,也是不值一提啊,您老人家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哈哈,千尺铁掌峰,环傲四海,岂能容那慕容雪猖狂呢?”沈飞言罢,伸出大手,地上一块碗大的石头霎时被他吸入手中,大喝一声,那石头顿成齑粉。 三人面面相觑,见他转眼之间露出擒龙功和铁掌功,均大惊道:“师兄神功无敌呀,我们再练一百年也赶不上啊!”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马嘶之声,就听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慕容雪来也!”就见在一匹雄壮的烈马之上,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男子已腾空跃起,借着快马奔跑的势头这一纵犹如奔雷闪电一般转眼已到近前。 那四人就觉得劲风扑面,带动他们的身躯向后甩去,四人大惊之下,齐齐说道:“慕容雪!”千余人等面色大变,均摆开架势,拈弓搭箭。 慕容雪望望旌旗,点头道:“不错,侯老大,相信今天以后,世上再无四海堂,慕容雪只身前来,已抱必死之心,仇深似海,咱们无需废话,生死相搏吧!”言罢伸出右手,口中大喝:“过来吧!” 侯老大只觉被一股滔天之力牢牢卷住,身形站立不住,浑身无骨一般疾风似的飞向慕容雪,沈飞大惊道:“擒龙功!”口中喊着,一只手早已探出抓向侯老大,却无法阻止那迅猛的力道,只听“嗤”的一声,侯老大衣衫破碎,人却已到慕容雪面前。 慕容雪虎爪扣住侯老大咽喉,目光如剑,咬牙切齿道:“狗贼,你身为大宋子民,却为害一方,致使多少黎民百姓妻离子散,多少老弱妇孺含冤而亡,你纵死一万次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他生怕侯老大再像古新江那样花言巧语,言罢运动真气,侯老大瞪着大眼,只听咔嚓一声,脖颈折断,气绝而亡。 慕容雪抬脚将侯老大尸身踢向对面三人,身形却已跃上天空,那三人急忙躲避,慕容雪这一踢去势太猛,乌辛躲闪不及,被侯老大尸身撞上胸膛,就像一块千斤巨石砸下,口中狂喷鲜血,竟一命呜呼。 沈飞二人正自惊骇,一身大喝传来,慕容雪闪电一般从天而降,二人只见头顶狂风大作,沈飞就地打滚跑到一旁,另一人身体却似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被慕容雪一掌击碎头骨,当场毙命。 顷刻之间,慕容雪击毙三人,沈飞大惊失色,尽管这三人都是不入流的角色,可是速度之快,着实让人咋舌。沈飞再不敢轻敌,沉声道:“小子,你怎么会擒龙功?” “哼,天下武学,哪有姑苏慕容不会的?” 沈飞大惊道:“什么?你是当年与乔峰齐名的南慕容?” 慕容雪大笑道:“北乔峰,南慕容,当年武林两大丰碑,你岂能有缘得见?我慕容氏天之骄子,南慕容代代相传!” “慕容公子年少英雄,老夫甚为佩服......” “废话少说,四海堂盗魁已然伏诛,你要为他们报仇的话,这就来吧!”慕容雪打断他。 “公子既然是南慕容,老夫不愿与你为敌,这就告辞!”言罢再无话语,飘然远去。 就在这时,只听一人吼道:“放箭,射死他!”话音刚落,无数箭羽如蝗般向慕容雪射去。 慕容雪抽出宝剑,手腕疾动,身体周围寒光游动不已,一支支长箭,便似在空中突然停顿一样,随后便直直地摔落下去,支支从中断为两截。不多时,他的脚下已经堆了一堆柴垛似的箭杆。 只听巨雷般的声音从天空传来:“这般余孽,也留不得!”慕容雪已跳入白衣帮众之中,伸手抓起一人,握紧双脚,甩开身躯抡了开去,就见人群之中卷起一股旋风,随着声声惨叫,帮众皆纷纷被砸倒在地。 顷刻之间,那人**迸裂,早已气绝身亡,慕容雪随手甩入松林中,跃入人群,复抓一人,又乱抡开去,众人连连叫苦。就见慕容雪面容冷毅,连抓数人,向人群中砸去,白衣帮众哭天喊地,弓箭全无用处,阵型大乱,均远远躲避,哪知慕容雪快如闪电,如影随形。 慕容雪杀得兴起,拔出青锋剑,身似游龙,青光闪闪之间,四海帮众纷纷倒地,就似一把利刃在人群中披靡,松林深处,残肢乱舞,血肉横飞。 斜阳在岭,寒鸦归巢,慕容雪浑身被鲜血溅得殷红,青锋剑寒光闪闪,竟似意犹未尽,慕容雪望着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又看看周围剩存的百余帮众,黯然道:“你们回家吧,以后不要再作恶了。” 那些帮众大惊之下,面面相觑,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口中喊着:“多谢慕容公子饶命!”跪谢之后,一阵风似的跑远。 慕容雪目光呆滞望着斜阳,良久之后,落寞的走向远方。 二十三掌 龙遁蛇光 沈飞匆匆踏出松林,拍拍胸膛兀自心跳不止,见一棵枯树拦住去路,他挥掌击下,枯树应声而断。 他又觉信心满满,懊悔道:“我一双铁掌苦练二十余年,当今江湖应该罕逢敌手,方才真应该与那南慕容一决高低。” 转念又想:“可他内力着实不凡,我纵横江湖多年,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人,简直就是地狱来的魔鬼呀,与他比拼……若输了,名声扫地不说,万一性命难保,那可大不划算,唉,以后遇着他,躲开就是。” 这下又为自己保全之策洋洋得意起来,大踏步向铁掌峰方向走去。 群山万壑赴荆湘,铁掌峰独秀其中。 铁掌峰顶最为险要处,就是南方最大帮派铁掌帮总坛所在。 现任帮主徐长鹤,如今年逾六旬,其门下弟子众多,帮众更是数千,实力雄厚,威震天下,实际却是大辽在大宋腹地的内应走狗。 徐长鹤祖父本是丐帮一位辈分极为尊崇的长老,当时自帮主乔峰以下,丐帮上下数万帮众无不敬服。 然而他祖父参与揭秘乔峰身世,逼得乔峰退位,更妄图主宰丐帮,与康敏勾搭成奸,后来事发被杀,为世人所不齿。 羞怒之下,徐长鹤凭借乔峰传授的两路掌法重创丐帮,打死数名长老,丐帮从此一蹶不振。 他自知在丐帮难以服众,便在辽人支持下夺取铁掌帮,一为内应,二为牵制中原丐帮。 这徐长鹤倒是不辱使命,苦心经营,铁掌帮势力日渐庞大,十余年后,陕西四川,湖北湖南武林门派尽皆投靠,俯首听命。 他自觉形秽,二十年不下铁掌峰,只在幕后操控,具体事宜均由其子徐孝方督办。 徐孝方阴险更胜其父,好色遥领其祖,在大宋南方各地开设妓院赌场,聚揽钱财无数。 其将捞得钱财通过四海镖局运送至大辽,又通过训练杀手,害死大宋多名边关将领,更派奸佞小人,占据大宋庙堂,坑害忠良,汉奸行径,罄竹难书。 雄伟的铁掌帮传书大殿,徐孝方背着手悠闲踱步,他约莫四十多岁,削瘦脸型,颔下一缕细长的黑须,一双虎目不时闪现出凌厉的光芒。 日上三竿,日光自门窗射入,厅堂被春光映衬得美伦美奂,徐孝方环望四周殿堂中富贵景色,脸上不禁欣然自得。 忽然沈飞风尘仆仆跑进大殿,口中喊道:“师兄,我不是在做梦吧!”言罢坐在地上号啕不止。 徐孝方眉头大蹙,厉声道:“沈师弟,你这是为何?” “师兄,我终于看见你了,哎呀,你不知道,你猜那小子是谁,他是姑苏慕容,慕容复的儿子,好生厉害啊!”沈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你说那个慕容雪是慕容复的儿子?哈哈,这倒是有趣!” “你笑什么呢?”沈飞哭声骤止,抬头问道。 “慕容复臭名远扬,当年在少林寺,被段誉六脉神剑打得落荒而逃,早已不知下落,这不可笑么?你又哭什么?” “可是,他的儿子着实厉害呀,幸亏被我打成重伤,我才能回来见到师兄,我能不哭么?还有啊……”沈飞添油加醋,把慕容雪说成天人。 徐孝方得知四海堂全数被剿,大惊之下勃然而怒,一脚将沈飞踢翻在地。 “你这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那慕容雪果真这么厉害?” “果真!” 徐孝方不停踱步,边走边道:“四海镖局不复存在,这让我如何把金银送去耶律元帅处?这小子必须尽快铲除,不然必是后患。” 言罢扶起沈飞,含笑道:“师弟,此事不怪你,是为兄考虑不周,你可否再走一遭呢?” 沈飞倒退数步,面色吓得惨白道:“师兄,为啥又是我呢?” “哼,你瞧你这个样,怎么去了一趟四川,就变了一个人呢?” 沈飞对徐孝方极为忌惮,也极为了解其品性,这些年徐孝方时刻关注武林动向,若有新秀俊杰出现,必想方设法拉拢,否则一律铲除,他在回来路上早已盘算明白,只要把慕容雪鼓吹成魔鬼一般,自己就会蒙混过关。 然此刻被徐孝方一顿训斥,他再也不敢违拗,徐孝方又派了十名顶级杀手随行,此去陕西,一来降伏河溯武林,为辽国所用,二来寻机除掉慕容雪,以绝后患。 沈飞无奈领命,带领十名杀手,径奔陕西而去。 渭州通往京兆的官道上,大路两旁红红绿绿,草长莺飞,山清水秀,天地之间一片春色盎然。 一匹骏马从西边疾驰而来,马上男女二人,衣袂飘飘,神采飞扬,正是花洛羽和关雨晴。 这一日二人到了西京,投了客栈,寂然饭罢,花洛羽忽道:“不好!” “怎么了?”关雨晴不由紧张问道。 “晴妹,我忽然想起有紧急军务尚未交接,此事干系重大,耽误不得,我须速速赶回渭州,你在此等我几日。” “那么,你速去速回吧!” 花洛羽收拾包裹细软,匆匆而去。 出了西京,花洛羽再也按耐不住内心之喜,一路长笑,策马扬鞭赶往雁门。 没过几日,已到缥缈峰前,花洛羽弃马上山,行至山腰,数名黑衣女子不知从何处跳出拦住去路。 那几名女子年纪不大,却个个光彩照人,其中一名女子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花洛羽朗声回道:“在下奉大理国君之命,前来投书虚竹子前辈,烦请姐姐带路!” 几名女子闻言,又见他年轻俊朗,当下不再疑心,引领上山。 转过几个山脚,来到一处断崖,两山相距十丈有余,带路两名女子身法灵动,飘然跃过,在山崖对面含笑而望。 花洛羽有心炫耀,双臂一张,大展长袖,只见一个紫色的身影飞鸟一般掠过山涧,潇洒的落在二女身旁。 两名女子露出赞赏的目光,相视而笑。 花洛羽暗自洋洋得意,盯着二女笑道:“在下武艺低微,让姐姐见笑了。” 二女掩口而笑道:“公子是大理贵客,奴婢岂敢笑话呢,请随我们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