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回忆录》 第1页 [派] 《八日回忆录》作者：初雪利酒【完结】 如果你在本该高考的日子醒来，却发现被困在了循环里，你会怎么办？ a：这一定是场梦，那就继续睡 b：我要逃出去 嗜睡如命的周天青毫不犹豫地选了a，直到她被室友摁着去校医院看了脑子。 如果说人一辈子必须要经歷的离奇事件有十分，那么我想，对于我周天青来说，有七分都发生在这一天里。 或者说，这八天里。 简而言之。 在高考的前一天，我和秦旸，因为一起兇杀案被困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循环里！ 更离奇的是，这桩案件的兇手和被害人，竟都是我俩的同班同学！ 我们必须救他们。 1、双商在线学霸女主（周天青）x表面阳光内心阴郁逻辑怪男主（秦旸） 2、青梅竹马、双向 3、拯救反派 4、看到最后，结局有反转 ════════════════════ 楔子 「秦旸——」周天青的身体忽地抖动了一下，脑袋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顺着秦旸的肩膀滑了下来。 幸亏坐在她身旁的秦旸眼疾手快地伸出左手托住了她直直往下坠的脸，才防止周天青一头撞上大巴车的座椅。 秦旸手掌散发出的温热触感唤醒了周天青的身体，不过脑袋估计还没清醒过来，嘴里仍喃喃道：「秦旸！是循环，又是循环……我们，我们快逃……」 她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握着秦旸的手，试图拖着他往外跑。 可在下一秒，周天青就被缠在腰上的一股神秘力量拉回了座位，堪堪倒在了秦旸的怀里。 她向下一看，是一根系在腰上的安全带。 周天青这才反应过来，她和秦旸正位于一辆行驶中的大巴车上。她在这儿是要和秦旸一起去参加大学社团组织的活动——一个为期三天的露营，其宗旨是为了践行保护环境的绿色生态理念。 几个月前，她已经成功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和专业，这本该是她梦寐以求的事。顺利抛却了沉闷的高中学业，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在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中渐渐忘了那件离奇的事。 但几个月的经歷告诉她：没那么容易。 为此，她还专门拉着秦旸尽可能多地去参加各种类型的校园活动，就是想要自欺欺人地把自己完全沉浸在另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以排解心中那些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现在正在进行中的露营活动便是其中之一。 那天，秦旸还没下课的时候，就收到了周天青发给他的微信消息。 【秦旸，我又看到了一个挺不错的活动，你跟我一起去吧，这周末！】虽然是文字，但足以看出她有多激动。 【是环境保护学院组织的一个露营，地点就在市郊。】 【你还有多久下课？我等会儿拿着宣传单来找你。】 秦旸给周天青发过去一个具体的时间：【二十分钟。】 【ok】对方回復了一个表情包便结束了对话。 二十分钟过去了，等秦旸收拾好书本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发现周天青还没到。 他想着，环境保护学院和他所在的学院离得好像有点远。 于是他从包里摸出耳机，塞进耳朵里之后，便打开了手机里的音乐软体。 秦旸这天穿了件白衬衫，偶尔一阵秋风吹过时，掀起衬衫的衣角。 似乎有点冷。 他下意识地掖了掖领口，接着把双手都揣进了裤兜里，在学院门口无意义地来回踱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对时间的感知能力好像一直都很弱。 「叮——」的一声，他把脚边的一块小石头踢到了附近的一个花盆里，接着便听见了周天青在十几米外叫他的声音。 对方气喘吁吁地向他跑过来，手里还捏了两张彩色的宣传单。 跑近后，周天青一把把传单塞进他手里，接着弯下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跑什么？」秦旸笑她。 「我不是怕你等太久了吗？我在那里等了好久，都没有校车过来。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 秦旸这才意识到，是刚刚上课时给手机开了静音。 「好啦。」秦旸摸了摸她的脑袋，「怪我。」 -- 思绪回到现在。 这辆载着二十几名大学生的小型大巴车穿梭过了城市的街道，正向城郊的乡村驶去。 一路上，窗外的景色由灰黑色混泥土筑成的高大建筑逐渐过渡到了绿意盈盈的树林和草地。时节已到了深秋，不过天公作美，天气还并不算寒冷。再加上学校位于南方城市，因此这里还并不算是一副落寞景象。 车内喧譁，同行的一众学生兴致十分高昂。 周天青重新坐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眼看着那些景色在汽车速度的加持下幻化成线状，接着抛诸于脑后。 她有心事。 「你最近经常做这样的噩梦吗？」秦旸伸出左手抚了抚她额前几根被汗水浸湿的零星髮丝，又牵着她的右手微微摆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唤回她的注意力。 「也没有经常，偶尔。」 周天青没有直视身边人关切的眼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是被吓到了？」秦旸一如既往的温柔。 周天青没有回答。 「你跟我不必隐瞒什么的，青青。」见周天青仍没有回答，秦旸试着提议到，「要不下周你也去看看我的心理医生？反正下周我复诊的时间也到了。」 「你陪我去。」秦旸撒娇似的碰了碰她的手肘，轻声道。 周天青轻笑一声，她笑秦旸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般。 「我跟你不一样，我这不是病。」周天青终于开了口，「我们经歷的那些事也不可能跟心理医生去说，他们不会信的。」 「那你就跟我说，我任何时候都愿意听，并且随时有时间。」秦旸说完这句又马上凑近了周天青的耳边，加上了两个字，「对你。」 说完，他闭上了眼，把脑袋搁在周天青的肩膀上，准备倾听她接下来的话。 此时两人正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独占了整个车厢视野最高的整排座位。并在一开始就谢绝了同行人一起玩小游戏的邀请，成为了整个团队里有点格格不入的两人。 不过他们俩倒都不怎么在乎。 两人此时共用一副蓝牙耳机，耳朵里正听着同一首歌。本应是一副暧昧景象，可周天青始终打不起十足的精神来。 「秦旸。」周天青知道他并没有睡着，「我还是想不通。」 她终于说出了心中无法排解的疑虑。 「嗯？」身旁的人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的回答。 「找个时间，我们回去看看吧。」 秦旸坐起身来：「你想回去，找什么？」 「我也不知道。」周天青仍把目光放在车窗外，「按理来说，该知道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除了第八天最后的那个问题，对吗？」秦旸知道她的心思。 「我始终想不通。」 「回去也找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秦旸重新闭上眼，双手交叉在胸前。他稍微动了动，变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可脑袋还是搁在周天青的左肩上，「现在新生都已经入校快一个学期了，属于我们的痕迹早已经被磨灭了，不是吗？」 「如果始终想不出来答案，就说明这件事不是光靠想就能得到答案的，对吗？」 「正解！」秦旸说到，「如果你实在想回去，我陪你回去一趟就是。就算找不到什么，回去看看老师们也行。」 周天青嘴里发出喃喃的声音，思绪回到了五个多月以前…… 第一部分 第二个6.6 「我看见顾晓晖杀人了。」 秦旸一路把周天青拉到没人的角落，深唿一口气，像是在鼓起勇气似的，终于对周天青说出了这件折磨他一整晚的事。 如果说人一辈子必须要经歷的离奇事件有十分，那么对于周天青来说，有七分都发生在了这一天里。 这短短的几个字已经是周天青在今早接受到的第二个巨大的晴天霹雳。 如果要说第一个晴天霹雳是什么。 时间需要倒回到几个小时以前。 -- 早上 06:51，一鸣中学女生宿舍。 「青青，你怎么还呆在厕所里啊！我先走了啊你别迟到了！」王文雯一边对着紧闭的厕所门吼着，一边抄起书包冲出宿舍顺便还带上了门。 「砰——」听见最后一个舍友出门的声音后，蹲在厕所的周天青终于有机会独自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首先感觉到不太对劲，是在前一天晚上。 周天青回想起来，睡梦里她勐地惊醒了，但感觉时间还早，因为外面的天还是黑黢黢的。她下意识地起床准备上个厕所，却发现阳台的窗帘里，和昨天几乎一模一样的地方露出来一张纸条。 周天青还疑惑着，自从昨天凌晨那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在昨晚放学回宿舍洗漱的那段时间还专门悄悄地检查过窗帘，确定在她们熄灯之前那里是没有字条的，怎么在同样的一个凌晨它又出现了？ 为了避免像白天一样再次陷入无端的困惑，周天青在看到字条的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走昨天的老路——非要手贱去打开它。 可只是上了个厕所的时间，周天青就改变了想法，高中三年整天都活跃在 5 班八卦中心的周天青怎么可能对这种事情有抵抗力。 周天青往屋内回望了一眼，确定里面没有人醒来，便立刻抽出那张字条打开了。 「你不用管，我会找机会和她单独谈。高考加油，早日逃离。」 怎么是，和昨晚一模一样的内容？ 不过半夜里迷迷煳煳从睡梦中惊醒的周天青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所以并没有花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毕竟睡觉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不可轻易耽误。 可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她彻底觉得不对劲了。 「终于要高考了！今天上午这场考试将是本人人生中最后一次语文???考试。」从床上爬起来的周天青边伸着懒腰边说。 「青青你睡煳涂了吧明天才高考呢！」 「你才睡煳涂了，今天不是六月七号吗？」周天青打着哈欠。 「不是啊。」 「明天才是呢。」 「你做梦了吧青青。」 周天青伸懒腰的手顿在半空，发现周围人并不像在跟她开玩笑的样子，她迅速跑下床拉开窗帘看着沐浴在晨光中的一鸣中学，宿舍外没有维持秩序的老师，没有拉起的横幅，没有轻快的音乐……一切象徵着高考的事物都不存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青青，你怎么还呆在厕所里啊！我先走了啊你别迟到了！」 当蹲在厕所里的周天青听见最后一个室友出门的声音，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是循环，她进入了循环。 -- 而同样的时间，在距离高三女生寝室不远的另一栋宿舍楼里，这个困惑也围绕着那个名叫秦旸的男生。 而对于他来说，在目睹杀人之后的一晚比起周天青来说更加难熬。 早上的起床铃响后，当秦旸疲惫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全身上下仍像入睡时那样紧紧地包裹在那床薄薄的被子里。 昨晚流出的冷汗浸湿了枕头和睡衣，直到现在都还没干透。 他想逃避，可他逃不了。 他幻想自己从没有目睹过昨晚在楼下发生的那一切，为什么偏偏是他！又偏偏是在那个时候起了床！ 和一个杀人犯同处的一晚并没有多么好过。 他思考了一晚上，能够想出的最好办法，就是在这几天里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过的样子，演好顾晓晖的好室友、好兄弟，等高考过后，再将他所看到的告诉警察。 他也不打算把他昨晚看见的种种告诉周天青，他知道自己这次高考註定会考砸了，但不能让周天青也跟着他考不好。 起床铃响后一分钟，秦旸在被窝里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五官，尽可能地控制它们摆出一副正常点的样子。 但在大概 30 秒钟之后，秦旸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哎？顾晓晖，你今天又换了一件格子衬衫啊。你有多少件格子衫你说。」室友林毅问到。 「三四件吧。」顾晓晖回答到。 另一位室友凌天新打趣到：「格子衬衫牛仔裤，理工男的标配。我敢打赌，顾晓晖以后绝对是一位标准的理工男。」 「哎晓晖，你想考什么专业？」 「建筑系的土木工程专业吧，我挺喜欢的。」顾晓晖又回答到。 「哈哈哈我就说吧，标准理工男。」 …… 秦旸十分确定一模一样的对话在昨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发生过。 难道大家都失忆了吗？ 秦旸翻身坐起来，盯着周围这几张睡眼惺忪的笑脸，迟疑了几秒钟。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昨晚放在床上的短袖也变成了另一件灰色的长袖 t 恤，这件 t 恤不是他昨天穿过的那件吗？可他昨晚明明把它洗了晾在了阳台，怎么会跑到床上来？ 秦旸在确定自己没有在床上翻到短袖，也确定自己没有做梦并且没有梦游的习惯之后，呆坐在床上陷入沉思。 「秦旸你怎么了？怎么还不下床洗漱？」顾晓晖边刷牙边口齿不清地问到。 秦旸没有回答，他望着那个站在阳台上的男生，确信自己昨晚看到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难道他的心理素质这么好？在杀了人之后还能装作如此若无其事？ 不对！这所有的一切肯定都不对劲！ 他翻出那个习惯于放在床头的电子手錶捏在手里，手指微微发抖，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摁下了手錶右侧的那个按钮。 电子手錶的屏幕亮了，显示时间：06 月 06 日 06:34。 6 月 6 日？ 难道他，进入了循环？ 「我信！」 循环这种超自然事件秦旸只在电影里看过，那部很着名的片子《恐怖游轮》还是秦旸在高一的时候，班里同学在某个提前返校的周日下午背着班主任在班上偷偷放来看的。 当时身旁的周天青觉得害怕，秦旸还指着电影里那个想拼命逃出循环的女人笑嘻嘻地跟她说：「这又不是恐怖片，最多算是一个杀人游戏。如果真的遇到了循环这种事情，肯定就跟真人版剧本杀一样特别带劲。你胆子太小了吧周青青。」 「你不怕啊？」周天青反问。 「如果真遇到这种事，我肯定是那个最终破除循环的人……」 秦旸爬起床，洗了把脸终于清醒过来。身边的无数细节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件自己曾经用来吹过牛的事情真的发生在了他身上。 比如说：练习册上老师留下的日期停留在 6 月 5 号；昨天自己明明已经做完的那张卷子现在还是一片空白；室友顾晓晖并不像杀过人的样子；最重要的一点，今天没有高考。 是的，他确确实实地回到了 6 月 6 日的早上，现在是早上 6 点 42 分。 「那也就是说，昨天会发生的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过，但自己却记得，说明循环并没有让他失忆。」秦旸心想到，「周天青还没有告诉他字条的秘密；他也没有目睹顾晓晖杀人的经过；更重要的！她还没死！」 意识到这一点，秦旸发现自己心里并没有生出什么害怕的情绪，反而跳跃出了一丝兴奋，也就是说，那件让自己内疚了一整夜的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这让秦旸瞬间拾起了动力，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奔出宿舍楼，就像他自己曾经说过的，他坚信他一定是那个最终破除循环的人！ -- 第二个 6 月 6 日早上 07:25，一鸣中学高三（5）班教室。 「周天青，今天你领读啊。」，语文何老师在班上说到，「今天就把这个《短歌行》读一遍吧，剩下的时间自己背诵还不熟悉的课文。」 早读的时候，周天青在心里理了一遍今天会发生的事情： 既然重复的是 6 月 6 日，那学校的各种安排肯定是不会变的，也就是说，今天上午第三节课，我们会去大会议厅开考前动员会；下午三点，我们会拿着自己的准考证去熟悉考场；晚上有三节晚自习，九点钟放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她的思绪越飘越远：「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我进入循环呢？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情节不都有一个触发的契机吗？难道真的是因为那张奇奇怪怪的字条？那我把这件事情告诉过秦旸，他也进入循环了吗？」 周天青站在讲台上，拉下遮住整张脸的教材，露出眼睛看向秦旸的方向，目光正好与秦旸对视，因为秦旸的双眼也正在盯着她。 两双眼睛都是充斥着猩红色血丝，隔着几米的距离眼神悄然触碰，就仿佛有另一个时空坍缩在了他们中间，无穷大的吸力把两个轻飘飘的人吸引进去，无法反抗，更无力反抗。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不确定中似乎又透露着一丝肯定。 -- 第二个 6 月 6 日上午 10:00，一鸣中学大会议厅。 台上的老师正中气十足地为第二天的高考做最后的演讲，而台下的人仿佛都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一点点肩负的使命感。 可这在周天青和秦旸看来，只不过是些无意义的噪声。 「哎？秦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不听？」周天青试探着问。 「听。」身旁的秦旸无精打采地回了一个字。 周天青说了和昨天一样的话，那她应该没进入循环，秦旸心想。 「如果我说，我已经经歷过一次 6 月 6 号了，你信吗？」周天青小声地凑在秦旸的耳边说到。 秦旸一愣，就在这一瞬间，他就已经可以确定周天青居然和他一样也进入了循环！ 秦旸心里狂跳却没有继续回答她，只是睁大了一双腥红的眼睛凝视着前方。 周天青有点慌，她不太确定秦旸眼中透露出来的情绪，是惊喜，还是惊吓。 「哎我说着玩儿的！你别信啊。我看你无精打采的，我就，我就吓吓你。」周天青一看秦旸没回应，赶忙找补着。 这时秦旸缓慢转过头，嘴巴紧紧抿着，他那双一晚没睡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愣愣地盯着身旁的周天青，眼神坚定，甚至还有一丝欣喜。 「我信。」 「你也？」周天青瞪大眼睛，本来已经失望的她听见这两字回答之后内心瞬间踏实了几分，至少有个熟悉的人可以和她在一起。 秦旸迅速反应过来，趴在周天青的右肩上，捂着嘴说到：「这里不好说话，我们出去说，等会儿我俩装作去上厕所，我先去，你过几分钟再来，我在厕所门口等你。按照昨天的经验，这个会议要在十一点多才会结束。」 秦旸抬起手看了眼表：「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接着大家会解散去食堂吃饭，就在昨天的那个位置，我俩一起。」紧接着便离开了座位。 -- 「我昨晚看到了一件事，应该和循环有关。」秦旸把周天青带到了大会议厅的二楼，那里有一个比较隐蔽的???楼道，刚好够两个人藏身。 全校还没放假的除了食堂阿姨和安保人员，其余的校领导、老师、学生几乎都在大会议厅进行高考动员集会，所以只要秦旸和周天青没有弄出特别大的动静，就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我看见顾晓晖杀人了。」 差不多十分钟后，等秦旸一五一十地把杀人经过讲完，周天青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復过来。 「我知道这可能吓着你了，但我们俩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困在高考的前一天了。好像我俩都在这天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秘密，如果我俩不坦诚相待的话，就有可能永远也走不出循环。」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我们两个？」 「一定和你看到的那张字条和我看到的杀人案有关。」秦旸睁大猩红的眼眶，严肃又认真地对周天青说到。 时间要倒回到一天前。 凌晨 第一个 6 月 6 日凌晨 0:48，一鸣中学女生宿舍。 睡梦中，周天青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惊悸了一下，普通学校高中宿舍里的那种双层铁架床随之发出「嘎吱」一声。本就容易浅眠的周天青被这不由自主的身体反应和身下这张无力吐槽的铁架床彻底唤醒。 下铺的室友翻了个身，鼻腔里发出的轻微鼾声说明她并没被吵醒，继续睡了过去。 可周天青彻底睡不着了，心里一半紧张，一半激动。 她翻身起床看了一眼手錶，凌晨 0:48，6 月 6 日的 0:48，这预示着什么呢？ 预示着她还有一天就要高考了，高考完她就彻底解放了。 和所有高中生一样，谁没有对自己的大学生活幻想过？比中学不知道大多少倍的校园、比中学不知道好吃多少倍的食堂、比中学不知道自由多少倍的时间……哪一样不是足够吸引人。 「可能还会遇到一个男朋友。」她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一般来说，幻想一些小说中才会出现的玛丽苏情节，是大部分女生在晚上入睡前的必备仪式，这种仪式就如同一种安全又强效的安眠药，不仅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往往还会使本人在愉快的情绪中迅速入梦。 但今天的情况却和往常不一样，在周天青往自己的大学校园爱情故事中带入第三个喜欢的男明星时，她不难发现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清醒了，就像睡前喝了咖啡、或者奶茶，这种想睡又睡不着的眩晕感尤其折磨人。 周天青的宿舍在一楼，优点很明显：不用爬楼梯，不用担心夏天需要开空调的时候老化的电路会断电。但缺点也很明显：潮湿，并且採光很差。但随着时间由白昼转入深夜，这些缺点倒也变得可以忍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就像现在，周天青躺在床上，正好可以看到阳台上没有把窗帘拉严实的窗户透进来一点月光，窗台上一道一道的铁围栏把一整片的月光划成了块状，让她想起了前不久自己过 18 岁生日时切生日蛋糕的场景。 现在的时节已经转入了初夏，白天的温度逐渐变得炎热难耐，但在夜幕降临之后，那个代表气温高低的数字将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反方向变化。这个温度在夜里还用不着开空调，少了老旧电器运作时不断发出的唿噜声，安静的环境更容易让人入眠。 她记得地理老师曾经讲过：「一天中的最高气温出现在午后两点，最低气温出现在日出前后。」这是她学过的为数不多的会用在生活里的知识点，这就说明从现在开始计时，到早上六点半起床的差不多五个小时里，她都可以在一个很清凉舒适的温度里待着。 周天青的思绪缥缈，不知过了多久，一看时间，已经 1:23，她决定还是强制性地停止那些虚无的幻想，赶快睡觉要紧。 她小心翼翼地翻身坐起来，尽量没有弄响这张粗制滥造的双层铁架床，再熟练地踩着几厘米宽的铁架楼梯下了床，准备上个厕所就安心睡觉。 从床下走到阳台再走到厕所，这不到十米的距离她闭着眼睛也不会弄错。打开阳台门，空气立马变成了一种闻得出的潮湿的感觉，那些湿漉漉的水汽在一瞬间浸润了她的鼻腔，潮湿中还充斥着由各种牌子的洗衣液、洗髮露、沐浴露组成的混合香味。 还没有走进厕所，周天青的眼神忽然瞟到，堆积在窗台上的蓝色窗帘的夹缝里，露出了半张白纸的一个小角。 她心想：「我们宿舍还有这么勤奋的人啊，上个厕所还要看复习资料。还忘记拿走了。」 她走近拿起那张白纸，哪曾想这是张比巴掌还要小的字条。纸条上有字，写着「你不用管，我会找机会和她单独谈。高考加油，早日逃离。」 「你」是谁？ 「我」是谁？ 「她」又是谁？ 「你」不用管什么事？ 「我」和「她」又要谈什么？ 还有，那句「早日逃离」是什么意思？ 逃离这个学校吗？ 虽然周天青也隔三差五地就要跟家里爸妈吐槽一遍学校的宿舍条件有多差，学校的食堂有多难吃，但毕业这件事对于周天青来说也算不上是一种逃离吧。 排除掉这些令人生活有些许不便的客观条件，周天青不得不承认她所在的一鸣中学还是很好的一所学校，环境虽比不上园林式中学，却也可以用清新典雅来形容；老师敬业、认真且负责；遇到的同学也都各有各的好。 总之，她在这里过的三年，不能说有多舒服，但至少是她十几岁的青春里不可磨灭的一抹亮色。 可是…… 谁要逃离？ 周天青皱着眉，回头望着室内，现在躺在床上的还有除她以外的其他五个室友。 是她们五个中的一个要逃离吗？ 剎那间无数的疑问涌入了周天青的脑海，让她以为自己是不是由于学习太过枯燥所以才不由自主地把想像力用在了这些方面。 她站在阳台的窗户前，手里捏着这张奇怪的字条，望着窗外沉浸在夜色里的学校，不禁陷入了沉思，脑中的思绪扭转、缠绕，一瞬间，无数念想像涨潮时的海水一样向岸边翻涌、退却、再翻涌，沖刷着她本就紧张的神经。合理的、不合理的、滑稽的、玩笑的、惊悚的、恐怖的、明目张胆的、消无声息的…… 周天青拿着字条在厕所里蹲了很久，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她正好可以把字条暴露在月光的亮色底下。 纸张像是从空白作业本上撕下来的一个角，纸的右下角还写着「一鸣中学」的字样，无疑是从学校小超市里购买的作业本，可学校小超市每天要卖出上百本一模一样的作业本，每个一鸣中学的学生几乎都可以从自己的课桌里掏出一两本。 再说了，全校上千人，她周天青也不可能拽着这片残破的字条去让每个人都把自己的作业本都翻出来，让她对比是谁的作业本中的某一页被撕下来了这么一小片儿，这个情景想着想着不禁让周天青笑出声来，她觉得自己像只警犬。 显然，这个角度是行不通的。 消失 第一个 6 月 6 日凌晨 01:34，一鸣中学女生宿舍。 周天青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张字条，它的形状像是个规规矩矩的正方形，两条邻边有撕纸过程中会留下的细小的纸张纤维，另外两条邻边则是像由机器切割的平滑的断面，很明显，撕纸条的人一定是用直尺、或者什么其他的工具比划着名裁下来的。 还有，字条上有两根十字形的摺痕，周天青按照摺痕重新将字条叠回去，发现每次摺叠的时候，字条的两端都是被对得整整齐齐的。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周天青想，「写字条的人是个强迫症？」 唔…周天青腿都蹲麻了也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于是她将字条重新放回了刚刚取走它的地方，一丝不苟地将蓝色窗帘盖住字条的大部分，留下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小角。 重新躺回床上的周天青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睡意，可一闭上眼睛，眼前的一片黑幕中不断有那几个字在显现，「你不用管」、「和她单独谈」、「早日逃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周天青翻了个身，心想，自己就当没看见这张字条就好了，说不定就是谁的恶作剧呢。等天亮之后再去看看那张字条还在不在，在的话，就装作第一次发现字条，在寝室问问是谁的；如果不在了……就说明真的有人拿走了，而那个人现在就躺在这间宿舍里，除她之外的其他五人之一。 -- 第一个 6 月 6 日早上 06:30，一鸣中学女生宿舍。 伴随着窗外传来起床铃声的，是一束强烈的亮光，强烈到无处可逃，那光就像要暴力地扒开你的眼皮，炽热地接触眼球，利用自己非物质化的形态钻进眼睛的每一处将人强制唤醒。周天青无数次感嘆是谁发明了这???种粗暴又有效的叫醒方式。 是宿管阿姨。 当她准时拉开电闸，一瞬间，整栋宿舍楼的灯光全都一一亮起，预示着一天早晨的来临。 周天青迷迷煳煳地睁开眼，本想像平时一样再在床上赖上个两三分钟，忽地，昨晚留在心中的那件事让她像是鲤鱼打挺一样翻身坐起来，在其他室友还在床上忍受着起床气慢吞吞地换衣服的时候，她已经踏着楼梯跑下床，来到阳台上检查窗帘的夹缝。 字条不见了。 周天青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确定它真的不见了。 她楞在原地，回头看着寝室内那几位还在换衣服的女生，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青青，你今天起这么快干嘛？」王煜涵说道。 「明天才高考呢，你先别激动。」李清扬也回了一句。 关系好的女生宿舍里，大家喜欢用这种无关紧要的调侃来醒瞌睡。可周天青的瞌睡在没有翻到字条的那一刻就醒了，很清醒。 其他几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和平时一样按部就班地换衣、洗漱、上厕所、梳头髮、收拾东西出门吃早饭。周天青完全看不出来五人中的任何一个有什么异常的行为。 可纸条被谁拿走了？ -- 第一个 6 月 6 日上午 07:34，名扬楼高三（5）班教室。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周天青正站在讲台上带着全班同学背诵高考必背诗词，她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之一。 今天是高考前的最后一节早自习，正好轮到她领读。 可站在讲台上的周天青心神惶惶，她用半本书遮住自己的下半张脸，露出眼睛紧盯着下面的每一位同学，高考前一天，每个人都背得很认真。 一瞬间，周天青的瞳孔剧烈放大，她来回移动着的眼神突然看到了一个人，是一个并没有什么异常表现男生。 但周天青的心却在剧烈跳动，她想起来了！ 是那个男生的字迹！ 她认得！ 写在那张纸条上的！是顾晓晖的字迹！ -- 第一个 6 月 6 日上午 10:40，一鸣中学大会议厅。 6 月 6 日上午第三节课，根据高考前的流程，所有高三学生需要到学校大会议厅里，按照班与班的队列，听校长、教师代表和学生代表做高中阶段的最后发言，以鼓舞士气。 但毕竟 6 月份的天气逐渐燥热起来，上午十点多的日头正盛，灼热的阳光从窗外直直射进来，混合着会议厅内巨大音箱的孔隙里源源不断地发出的校长中气十足的发言，让这场本该激情四射的会议并没有达到它预期的效果。 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正是冬眠时，每一个季节都有它催人眠的理由。 再加上当代高中生本来就睡眠严重不足，因此靠这样意义不大的会议打个盹也情有可原，反正听校长讲得再多也不能让每个人的高考成绩都加上几分。 台下面的老师们也都默许了，因为他们最清楚高三的孩子有多辛苦，于是放任大家趁着开会时间休息休息，不会故意去叫醒谁。 而台上的孙校长仿佛也感受到了台下的缱绻睡意，像是会传染似的，他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但又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不太合适，硬生生地憋住了。 「……好了！作为校长，我衷心地祝愿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够在明天的这场战役中取胜！」台下迟疑不到一秒，瞬间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周天青随波逐流地跟着周围人一同鼓掌，她不属于刚刚在讲话中睡着的那一批人，但她旁边的那位是。 「哎！醒了！讲完了。」她用手肘戳了戳身旁人的胳膊。 那人恹恹地抬起头：「嗯？会开完了吗？」 「没有，还有教师代表讲话和学生代表讲话。」 「那你叫醒我干嘛。」身旁人打了个哈欠，变得有点口齿不清，「我说，有时间在这儿开会还不如让我们多上一节自习课，说不定我还能复习到一道明天的原题呢。」 「还原题呢，你懂不懂，高考题都是那些特级教师和大学教授原创的，你能看到原题才怪！」 「切——」身旁人不屑地瞥了周天青一眼，转过头朝另一边又睡过去了。 周天青也不气，和身边这个人偶尔斗斗嘴已经成了她和他的每日习惯。而此时此刻正好可以帮助她忽略掉「那件事」几分钟的时间。 这就是秦旸。 秘密 他就是秦旸。 周天青的小学、初中、高中同班同学，简而言之，在一起上了十二年学了，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上了高中之后，他们所在的班级实行一种「按成绩排名选座位」的制度，顾名思义，即考得好的先选，考得差的后选。 在高一刚开学不久的入学考试里，他俩的成绩只相差了 5 名。选座位时，秦旸就正大光明且没有一点犹豫地选了周天青旁边的空位。由于是班主任自己提出的规定，所以也不好以「以防早恋，禁止男女同桌」为由将他俩调开。 而这样一坐，就是三年。 在以后每一次选座位时，只要有机会选在对方旁边做同桌，二人都不会有什么犹豫。巧合的是，周天青和秦旸的班级排名也大差不差，都在十几名左右徘徊。所以，除了偶尔的一些特殊情况，比如两人中的谁发挥失误了，或者谁超常发挥了，才会使他们在选位置的时候分开。 不过也不会分开太远和太久。 等到一两个月后再次选座位时，他俩就又可以挨在一起。 甚至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学习难度直线上升的高中阶段，他们也可以一直保持比较好的学习成绩。这也是班主任没有特意把他俩分开的原因。 青春期的高中生心里装的除了学习之外，不外乎就是那点男男女女的小心思。就算自己没有，能看到别人有，去起一下哄也是足够快乐一整天的，这是他们枯燥生活中唯一的调剂品。 周天青和秦旸的「只坐彼此旁边」计划在实行不到一学期后，就被班上有心的同学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有次在食堂打完饭，周天青和室友端着餐盘到处找空位，无意中走到了秦旸及其伙伴的旁边。当时秦旸和他交好的两个男生正在埋头大快朵颐，四人座的餐桌还剩下一个位置。 周天青室友王文雯调侃着问她：「青青，你要去和秦旸一起坐吗？」 「啊？我为啥要去和秦旸坐？我这不是跟你们一起来吃饭的吗，当然是和你们坐。」周天青装傻似的回覆到。 「那你和他不是一直都是同桌嘛，调了这么多次座位了，你俩都没分开，是不是约好了啊，嗯？」王文雯上扬的语调中透露出一丝八卦的气息。 「没有，我和他以前也是同学，比较熟嘛。」周天青一边马虎着回答她，一边转过头逃避似的装作找空位，心里祈祷着这个话题赶快过去。 是的，他俩真的只是因为太熟了，没有别的什么大家想的那种关系。 其实周天青一开始就问过秦旸为什么第一次选座位会选她旁边，秦旸的回答是：「因为我跟他们其他人都不熟呗。全班 54 个人除了我自己就认识你，当然选你旁边啦！」 言之有理，且理所应当。 当然，在这个问题提出之后的第三个星期，也就是高一上学期的第二次月考成绩出来以后，这一次周天青的成绩稍微落在了秦旸后面，预示着她只能比秦旸后选。在班主任叫到她的名字时，周天青就像在模仿第一次选位置的秦旸那样，正大光明且没有一点犹豫地坐在了先选的秦旸旁边。 这个行为在两人这里都属于一种没有宣之于口的回应和约定，暗示着以后选位置时，只要有机会，就会选彼此旁边。 -- 「哎，哎！秦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听不听？」 周天青从今天早上想起来那人的字迹是顾晓晖开始，就一直想找个人说说这件事，但她在这个班里关系比较密切的好友，大多都是一个宿舍的舍友，但在还没有确定到底是谁拿走的字条之前，她不敢把它说给五人中的任何一个来听。 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好友，还是个男生的，就只有秦旸了。 趁着这个大家都在昏昏欲睡的会议还没有结束，周天青大力地用手指戳醒了身边沉睡的秦旸。 「嗯？秘密？你说。」 「你正经一点，真的是个秘密，你别睡了坐起来好不好。对待我的秘密正式一点好吧？」 「你要跟我表白吗？这儿这么多人，台上还有老师在讲话，不合适吧。」秦旸懒散地从座位上坐起来，揉了揉睡得乱糟糟的头髮，露出一种男高中生特有的微笑，「表白也得等到高考以后吧。」 周天青一巴掌拍在他的左边胳膊上，不重，但足够表明她的情绪。浅浅的疼痛使秦旸又清醒了几分。 「听好了啊，我只说一次???。」 「嗯，说吧，我听着。」 于是在下面短短的三分钟时间里，秦旸接受了周天青带给他的过大的信息量。 比校长的讲话更振奋人心的是什么？ 是秘密。 -- 第一个 6 月 6 日上午 11:54，一鸣中学食堂。 中午午餐时，秦旸带着周天青找了一个角落的餐桌，两人准备趁不长的午饭时间仔细盘点一下这件怪事。 「你说是顾晓晖的字迹，确定吗？」 「确定，昨晚我蹲在卫生间盯着那张纸看了十几分钟呢。今天上午早读之后我帮老师发大家的默写本，发到顾晓晖时还专门翻开看了一下他的字，应该没错，就是他。」 「那我们暂定这就是顾晓晖的字，并且据我平时观察，顾晓晖确实是个强迫症，他在宿舍里的桌面从来都是收拾得一丝不苟的，这点也对得上。既然是顾晓晖写的字条，那就不用猜了，是给夏琳琳的。」 「这我也想到了。但你没发现吗？夏琳琳和顾晓晖最近都有点怪怪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哪怪了？」秦旸不解。 「你看啊，他俩从高二开始偷偷谈恋爱对吧。作为一对高中校园情侣，他们可能不敢在学校正大光明地手拉手，但以前可都是一起吃饭的。」 「一起吃饭算个啥？我俩不也正在一起吃饭吗？」秦旸含着一口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张口说到。 周天青一挥手拍了下秦旸正在低下吃饭的头，让他猝不及防地往下栽了几厘米，鼻头碰到餐盘，沾上了一滴油。 「我俩一起吃饭不是为了讨论正经事儿又不想别人听到吗？再说了，我俩哪有一两年差不多在学校的每一天都一起吃饭。很显然，这样的偷偷摸摸地想瞒着家长、瞒着老师的高中校园情侣，每天的吃饭时间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可以待在一起的时间了。反正从我的角度看，他俩就是从一个时间节点开始，突然就疏远了，你懂不懂？」 疑点 「我懂，你这么一说我不就懂了嘛，我又不傻。」秦旸说到，「那你的意思是，他俩最近没有一起吃饭了？这又能代表什么？或许是马上快高考了想要克制一点，或许是已经分手了。不管是哪个原因，在高考这个节骨眼儿上都很正常吧。」 「这倒也是。」周天青被秦旸说服，只好低下头浅浅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你们女生就整天观察别人有没有在一起吃饭？」秦旸突然转移话题，饶有兴趣地问到。 「是啊，这不是宿舍八卦来源之一嘛。得亏是夏琳琳谈恋爱了，我们宿舍的八卦焦点才从我身上转移到了她身上。」 「你？你就从来没有过男朋友！有啥资格成为八卦焦点啊哈哈。」 「你又想挨打了是吧？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周天青飞快转移话题，「那你说，你们男生整天观察啥？嗯？」 「我们不观察，我们都是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好青年。」 「切——」 过了一会儿，周天青还是觉得怪怪的：「既然我们确定了是顾晓晖放在那里的字条，并且写了高考加油，那肯定是最近才写的，而不会是很久以前顾晓晖写给夏琳琳的字条被她不小心遗留在窗户旁边了。从字条上的内容来看，他俩肯定还没有分手。那既然没有分手，他俩为啥要靠传字条来交流，这二十多个字不能当面说吗？」 「说不定有什么不可抗力让他俩最近不能交流？」秦旸仿佛没当回事地煳弄了一句。 「不能交流？你说这话你信吗？他俩又没哑，又都在一个班的，有啥不能交流的。」 「嘿，我这不是在分析各种可能性嘛。嗯，你听过那句话没有，排除掉一切的不可能，最后一种可能性，就算再不可思议，它也是真相。」 「福尔摩斯说的。」周天青答，「还有啊？为什么是半夜？」 「不对，这显然不合理啊。按照你说的，你是凌晨一点多起来上厕所发现的字条，我们昨晚是十点钟下的晚自习，洗漱半小时十点半宿舍熄灯，十一点宿管会锁住寝室的大门，男寝女寝都是这样。顾晓晖不可能在寝室锁门之后还跑出来，所以那张字条应该是昨晚十点半以前就在那儿了。但你们没人发现吗？」 「没有啊。」周天青歪着脑袋努力回忆昨晚的情况，「昨晚大家回宿舍后都和平时一样，抢洗漱台，抢卫生间，没什么异常，也没有人注意窗帘里会不会有一张巴掌大的字条。 「我承认那张字条确实放得不太显眼，我昨晚就是睡不着特别清醒的情况下借着月光才发现的。但按你说的，如果十点半熄灯之前字条就在那了，夏琳琳为什么没有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把字条拿走，而是在半夜专门起一次床来拿走它？」 秦旸沉默了，他也在努力回忆昨晚顾晓晖在宿舍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顾晓晖平时都回来挺早的，一般十点过几分就到宿舍了，昨天也一样啊，回来之后没有出去过。」 周天青一边分析道：「从我们教室回到男生宿舍大概需要五六分钟的时间，但如果从我们教室出发先到女生宿舍，再折返回男生宿舍，五六分钟肯定就不够了，除非他用跑的。但那时候下课了寝室周围这么多人，顾晓晖在那跑过来跑过去肯定会吸引很多人注意，所以应该不太可能。」 秦旸接着说：「按你的意思，顾晓晖不是在十点钟下晚自习后到十点半这个时间去放的字条，应该再往前。昨晚一整晚都是班主任值守晚自习，同学们出教室大多都是到隔壁办公室问题，如果顾晓晖趁晚自习的时候去了趟女寝，一来一回也得十几分钟的时间。」 「这时候消失十几分钟倒也正常，有时候问数学大题或者物理大题得花二十多分钟呢。」周天青回答说。 「不，这行不通。问题花十几分钟是合理的，但如果花十几分钟在教学楼里跑上跑下，还要出教学楼往女生寝室去就不合理了。 「你忘了吗？马上就要高考了，学校里最近多了很多安保人员，特别是上课期间，来来回回地巡逻，顾晓晖在教学楼外行动不被抓住的概率很小。如果再往前推的话，那就是吃晚饭时间了，他趁人不注意去女寝的一楼假装路过，放了字条。」 「这样风险会不会太大呀。吃晚饭的时候路上人来人往的，他也不能确定我们宿舍里到底有没有人，如果被抓住了岂不是解释不清？」 秦旸不说话了，沉思了得有一两分钟，周天青没有打扰他，只是埋头将餐盘里的最后一口菜塞进了嘴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你说会不会，他俩专门约了两个特定的时间，来放字条，和拿字条。」 秦旸把「放」和「拿」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 第一个 6 月 6 日晚上 20：43，名扬楼高三（5）班教室。 高考前夕。 一鸣中学是考点之一，全校除了高三学生之外的都已经放假回家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只有高三所在的名扬楼还亮着灯。 教室内的学生无一不在埋头苦学，就连平时最爱闹腾的几个人也知道现在不是该玩儿的时候，抓耳挠腮地想要算出一个题目，仿佛只要他能算出来，明天的高考就可以获得胜利一样。 高三（5）班的教室里，班主任张老师守着这三年的最后一堂晚自习，眼神怜爱地望着下面一群仿佛是自己亲生孩子的学生，在心里由衷地祈祷他们以后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晚上 21:00，下课铃声准时响起，这是高考前一晚的福利，可以提前下晚自习回宿舍休息，以待明天能精力充沛地进入考场。 周天青和秦旸在白天午餐时的交谈过后，就约着不再想这件事了。本来不大的一件事，就是有点儿奇怪，如果到头来影响了高考时的情绪，反而得不偿失。 班主任也说过：「最后阶段了，高中三年的全部努力就靠最后这一搏，这时一定要放下身边所有不重要的事，全身心投入高考。」 每年都出现过那种高考过后孩子才发现父母离婚了，或者发现家里人去世了这样的新闻，他们故意瞒着不说不就是怕影响考生的情绪吗，可他俩倒好，高考前一天自己给自己添堵。 「算了算了，别想了，我俩这么聪明都想不通的事儿，就说明这件事不是光靠想就能想清楚的。明天就高考了，再想下去你就考不上大学了！别想啦，周青青。」中午他俩在女生寝室门口分开时，秦旸这么对周天青说到。 「你才考不上大学呢！」周天青反驳，「那你也别想了，我就不该跟你说这件事儿，怕你到时候考不好赖我。」 「好的，那我如果真没考好就赖你！」秦旸嘿嘿地笑着。 「呸呸呸！」周天青说到，「不想了，我今天坚决不想了，???你也是。还有，明天别发挥失常啊！我不负责。」说完，周天青就转身走进了女生寝室。 这天晚上，晚自习铃响以后，班里的同学都在互相祝福彼此高考加油，周天青和秦旸这对同桌也互相道了声「高考加油」之后，相继回了宿舍。 然而让秦旸没有想到是，今晚的宿舍，比这三年的任何一个夜晚都不平静。 前夕 第一个 6 月 6 日晚上 23：10，一鸣中学男生宿舍。 秦旸勐地从睡梦中醒来，不知已经睡了多久，但感觉身上的疲倦已经在睡梦里消失了。 按照先前的经歷，半夜醒来时总希望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接着睡，但一看表这时候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该起床了。秦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拿起枕边的表，电子表突然亮起的那一瞬间让人有点睁不开眼睛。 23:10。 他在脑中迅速计算了一下，居然还有七个小时可睡。一定是马上要高考了，体内的肾上腺素含量迅速上升才导致他只睡了不到两小时就感觉一身。秦旸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但生理需求迫使他不得不起床去一趟厕所。 5 班男生的宿舍都在三楼，阳台的视野刚刚好，望出去可以看见位于左手边的名扬楼和位于正下方的游泳池。秦旸看着这所学校，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舍，几天之后，他就要离开这里了，已经没有几次机会再让他这样眺望这所学校了。 忽然间，秦旸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在楼下游泳池旁的大路上走动，一个黑色的小小的身影，忽隐忽现地，大多数时候都贴在宿舍楼墙根的阴影里，叫人难以察觉。但在他偶尔暴露在路灯和月光底下的那几秒钟时，秦旸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那是顾晓晖吗？ 秦旸不是近视眼，他的第一反应便觉得那个身影就是他的室友——顾晓晖。 顾晓晖人瘦瘦高高，常年戴着眼镜，穿牛仔裤，平时也不爱说话，像个书呆子，特别好认。他们宿舍今天早上还当着顾晓晖的面开过玩笑，说他以后就算进了大学，也一定是个标准的理工男，顾晓晖也陪着一众人一起笑，说他确实准备毕业之后报考工程类院校。 可秦旸的理智否认了他，顾晓晖不应该在宿舍睡觉吗？怎么可能这么晚还在宿舍外面熘达？他怎么出去的？ 于是秦旸放轻脚步，匆匆从阳台走回寝室里，蹑手蹑脚地走到顾晓晖床前一探，惊讶地发现顾晓晖真的没在床上！空空荡荡的床铺散落着一床被子，还带有余温，说明他还离开没多久。 秦旸的思绪变得清醒起来，他再次来到阳台，想看看顾晓晖深夜熘出去到底要干什么。 那个小小的黑色身影还在墙根下徘徊，那里有一颗高大的香樟树，他人正好可以躲在树后面不被发现。这时已经快十一点半了，学校里巡逻的老师和安保人员已经少了很多，毕竟已经放学快两个半小时了，他们检查好各个教室的设备之后也都回家休息了。 明天的高考是一场大战，不仅对学生如此，对老师和学校里的任何一位员工都如此，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出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大概过去了 20 秒，顾晓晖又开始行动了，他沿着墙根熘到了道路对面，路的旁边有两米宽的绿化带，将路和游泳池隔开。 顾晓晖小心翼翼地踏进绿化带里，径直走进去了，蹲在绿化带中的另一棵香樟树树底下。从秦旸的角度来看，那棵树的树干正好挡住了顾晓晖的大半个身子，只能从他蜷曲着的腿来判断他是蹲着的。 顾晓晖大半夜熘出去到底要干嘛？反正不可能是去做什么好人好事。秦旸在心里自问自答。 他突然想起白天周天青跟他说的「字条事件」，才反应过来这其中的联繫。原来他和周天青在白天里自娱自乐地推论了这么大一篇全是错的，什么下晚自习过后没时间放字条，晚自习的过程中也不可能跑去放字条，所以一定是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就放了字条。 结果事实是他俩在第一时间就否定掉的一个可能性：顾晓晖是寝室锁门之后才偷跑出去的。 至于怎么跑出去，这么大一栋宿舍楼难免会有一两个不起眼的秘密通道吧，秦旸想着。又有哪个学校没有流传出几条可以逃出宿舍，逃出学校的秘密通道呢？ 在《哈利波特》里的魔法学校都有七条可以逃出学校的路呢。只是传说归传说，鲜少有人去真正实践而已，但也没有人站出来否定过哪条通道是假的，说不定就是真的呢。只是大家都缺少一件哈利波特那样的隐身衣。 这个时候的秦旸仿佛就是昨晚的周天青，本来只是想半夜起床上个厕所，却无意中撞见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来这对小情侣确实有秘密。 不过秦旸和周天青都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是那种爱去跟老师打小报告的角色，所以他俩碰到这种事儿最多也就是找个亲近的人说说来过下嘴瘾，不会声张，也懒得深挖。 只是秦旸不解，女生寝室就在男生寝室的旁边，如果要到女寝，他根本没必要走到路的对面，那这时候顾晓晖蹲在游泳池旁算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应了他的猜测，他要等一个特定的时间去放字条，所以还没到时间就坚决不去？ 秦旸打了一个哈欠，困意袭来，看热闹的心也凉了一半，管他顾晓晖要干嘛呢，他秦旸可是明天还要高考的人，还是赶紧上完厕所回去睡觉吧。 就在这时，正当秦旸上完厕所准备往寝室里去，视线右移，突然发现了另外一个不寻常的身影，他确定那不是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而是个女生，穿着浅粉色的睡衣，披散着一头黑色的长髮。 「不会吧。」秦旸心想，「明天就要高考了大家都不睡觉的吗？」 这一个两个的偷偷熘出宿舍是什么考前乐趣吗？难道是要趁还呆在学校的最后几天挑战一下学校的权威？好在以后上了大学也可以跟人吹嘘一下自己高中的时候干过多么不得了的事情，来宣扬自己的叛逆。 这种有些许幼稚的做法确实很符合十八岁的高中生。 秦旸看见那个女生也和顾晓晖一样，偷偷摸摸地穿过绿化带到了游泳池旁。但秦旸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生不是夏琳琳，因为夏琳琳是短髮。 不一会儿，二人便肩并肩地熘到了方形游泳池的一个角落，隐藏在树的阴影里。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和顾晓晖约在半夜见面？ 命案 秦旸紧盯着那两个藏在树背后的身影，他们仿佛在进行什么秘密的交谈，没有争吵，更没有动手打起来，仿佛密会一般。 秦旸的第一直觉是顾晓晖背叛夏琳琳出轨了，但出轨也不至于半夜爬起来冒着极大的风险双双从宿舍熘出来私会吧，况且白天的时候周天青还就着那张字条的内容信誓旦旦地跟他分析过顾晓晖和夏琳琳没有分手。 秦旸突然想起了周天青在白天跟他说的字条内容：「你不用管，我会找机会和她单独谈。高考加油，早日逃离。」 他恍然大悟，这不是一场私会，更不是十八岁的高中生为了宣扬自己的叛逆做出来的傻事，这分明就是字条里提及到的那场谈话！ 那么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字条应该是在昨晚熄灯后的某个时间，顾晓晖用同样的方式熘出宿舍，去放在旁边女寝一楼的周天青宿舍的，因此他完全不必担心被人察觉。 收字条的人是周天青的室友夏琳琳，他俩就分别代表字条里的「你」和「我」，而「她」就是今晚出现的这个穿浅粉色睡衣的女生，这个女生和顾晓晖正在单独谈一件事。 当秦旸想清楚这一切之后，楼下两人的谈话似乎已经接近了尾声，只见那女生转过身准备要走，在那一两秒的时间里，她的脸正好可以被秦旸捕捉到，在路灯和月光的双重作用下，秦旸认出了她！ 是他们班的刘芷筠！ 秦旸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刘芷筠会和顾晓晖见面，另一件更令人震惊的事又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看见楼下泳池旁，刘芷筠身后的顾晓晖忽然举起什么东西敲击了她的脑袋，刘芷筠的脑袋在勐烈敲击之后顺着顾晓晖举起的手臂往下滑，显然已经昏过去了。 只是秦旸隔得远，没有听见任何声响。接着顾晓晖把刘芷筠的上半身从后面搂住，双手穿过刘芷筠两条无力的胳膊，将她往泳池边上拖拽。 没过多久，顾晓晖就将刘芷筠的身体拖到了游泳池旁，正对着放在泳池边儿上，紧接着，他先把刘芷筠的脚拖进泳池，她脚上的塑料拖鞋由于浮力的原因立刻挣脱了她的脚，飘飘然地在水面上晃荡，然后是她的小腿???，再然后是大腿、腰部，最后是头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站在阳台上的秦旸睁大眼睛目睹了眼前这一幕，双腿不禁微微发抖，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大滴大滴地往下落，他唯一的一丝理智让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喉咙没有发出声响，但他仿佛和那个溺在水里的女孩一样已经失去了唿吸。 残存的理智让他抖动的双腿拖着身体躲进了身旁的卫生间，因为杀人者一旦完成了行兇，转过头的第一眼就会望向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秦旸怕，也不敢想像，如果顾晓晖一回头发现自己站在寝室的阳台目睹了他行兇的全过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秦旸关上门，对着卫生间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唿吸着，他甚至有点想吐，对着厕所的洞口干呕了几下，整张脸被这急剧而来的生理反应折磨得通红一片。 过了五分钟，也许更久，秦旸终于感觉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慢了下来，发烫的脸渐渐凉了下来，理智也在一点点地回温。他缓缓站起来，发觉自己的双腿仍在不自觉地抖动，差点没有支撑住他的身体，使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墙壁，手指尖上的冰凉触觉给了他一点真实感。 但他必须马上回到床上去，顾晓晖杀完人肯定会立刻返回宿舍，从楼下回来的时间不过两三分钟，他不能和顾晓晖打照面，更不能让顾晓辉发现这个时间点他是醒着的。 好不容易回到床上后，秦旸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蜷缩起来，面向白墙，紧紧地闭上眼睛。他知道应该马上就可以听到顾晓晖偷偷熘回宿舍的动静，他身边没有手机，也没有办法跟谁联繫，更不可能把同一里熟睡着的其他几个人叫醒告诉他们今晚发生的一切。 他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叫醒身边的人，没有勇气立马冲出宿舍告诉宿管爷爷和老师有人掉进泳池里了！ 快救救她！ 她快死了！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或许顾晓晖下手不重，刘芷筠还没死，或许学校的安保人员马上就可以发现她了，把她送到医院，或许还有救…… 秦旸一直保持着蜷缩的姿态一动不动地卧在床上，用一整条被子死死地盖住全身，没有留出一点缝隙，掩耳盗铃似的把自己隐藏在一片黑暗中。 他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估计在别人看来这人已经睡死过去了。 十多分钟以前，秦旸听到了顾晓晖回宿舍的声音。非常小的声响，就仿佛他好像有什么特殊技能可以控制住寝室里那些已经老化的门和床不发出一丁点咯吱声一样，所以前几夜他们宿舍从未有人觉察出夜里有人出去过。 但今晚，这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声音在秦旸这里仿佛震耳欲聋，它预示着那个杀人兇手回来了，并且他不得不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想到这里，秦旸的心脏又开始砰砰乱跳，他甚至害怕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会被顾晓晖察觉，因此不得不用手把左胸处死死摁住，然后把自己的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些。 这时，秦旸透过盖在身上的这床薄薄的棉被，发现被子外面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灯光透了进来，他掀开一个小角，露出一双眼睛，看见阳台外有红色和蓝色交错着的灯光在闪烁，可没闪几下，灯光停止了，阳台又恢復成了几秒钟前的那种暗色。 接着，秦旸听到了外面传来的细微的交谈声，同样不易察觉。可今晚的所见所闻似乎让秦旸的听力能力迅速提高了几分，对周围的一切声响都异常敏感。 秦旸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警车来了，学校的校长、老师、保安肯定都来了。 因为发生了命案。 结果并不如秦旸幻想的那样，没有救护车的声音说明在有人发现刘芷筠时她就已经死了。警车没有接着闪烁不过是因为不想被明天就要高考的一众学生发觉，在高考前的校园里发生命案，校方领导无论如何都会将它暂时压下去，以确保明天的高考正常进行。 秦旸感到崩溃，他认为刘芷筠的意外死亡和他的见死不救有关，怪他太懦弱，现在杀人兇手就躺在离他不到几米的地方，他却无能为力…… 这一晚，秦旸一夜未眠。 巡逻 「都给我看紧点儿啊，一个个的都打起精神来。学校领导可是下了死命令，这两天千万不能出事。」 老杨是一鸣中学的安保队长，在这所学校呆了已经有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前，他为了养家餬口从村里来到镇上的学校当保安，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以前的镇子早就被规划成了区里的重点社区，一鸣中学也摇身变成了市重点。 如今，老杨的儿子也成了这所学校的老师，家里的事情早就轮不到他这个老爷子来操心了。 可儿子和儿媳又迟迟不肯要孩子，所以他这个老人家有满身的精力却无处释放。 因此，已经六十多岁的他还拖着迟迟不肯退休，说他喜欢这里，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也喜欢看那些来来往往的年轻面孔。 面对这个在学校工作了这么些年，还是教师家属的老人儿，校方领导也乐意遵从老人家的想法，给了他安保队长的闲职，不仅涨了点工资，工作量也减了不少。 对于这份好心託付的闲职，老杨也愿意领情。 因此，作为安保队长，老杨平时只需要偶尔参加一下学校的职工大会，再将校领导的意见安排部署下去即可，其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可以待在保安室里喝喝茶，看看报纸，日子过得还算清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只是在每年高考前一周的时间里，学校上上下下都会紧张起来，老杨带领的安保队也如此。 按照学校领导要求，高考前一周的时间里，要加强对学校的安保工作，需安排两人一队，五队一组，在学生行课期间对学校进行不间断地巡逻，每组的巡逻时间为 2 小时，2 小时后换第二组，这时候第一组的人才能够休息，等第二组的两小时到时之后，再换第一组巡逻。 每日的巡逻直到学生晚上放学之后才会改变机制，变成两人一队巡逻整个学校，每队的巡逻时间为 1 小时，直到第二天一早学生起床。 所以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学校的安保队就会缺人。为了尽量保证大家的充足睡眠，人手当然越多越好。 因此像老杨这样年纪稍长的安保人员在这段时间里也会自觉加入巡逻队伍，再累也不过就一个星期罢了。 -- 第一个 6 月 6 日晚上 23:00，一鸣中学保安室。 老杨和比他年轻几岁的老吴从校门口的保安室出发准备接上一队人的班，这一次的巡逻时间是从 23:00-24:00。等任务结束，他就可以安心睡到明天一早。 这是队里人为了照顾他才专门这么安排的。 早在几天前排班时，队里的小年轻就建议过可以年迈点儿的人和年轻点儿的人组一队，这样年迈的人有经验，年轻的人有体力，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也好应付。 老杨笑着反驳道：「你们年轻人就该多锻鍊锻鍊，经验是哪里来的啊？就是从这些地方来的。再说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说，我们老头子就和老头子一队，我就和那个…老吴一队。」 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老杨说得也不无道理，确实让那几个年轻小伙子和他们老人家待在一起也会觉得拘束。 「哎，师傅。您在这所学校里这么久了，以前有出过什么大事吗？」刚来一鸣中学头一年的袁立成私下里问过老杨。 年轻人来到一个新的工作环境后总是会过分关注某些八卦。 「一个重点中学，能出什么事儿？」老杨似乎对这样的问题有些嗤之以鼻，「几十年前，一鸣中学还在镇上的时候，当时社会治安也不比得现在，都没出过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一些偷鸡摸狗的，也归不了我们这些小小的保安来管。 「外面有警察，学校里有领导，我们只需要按规矩办事，就出不了什么差错。」老杨还偷偷把脑袋凑到了袁立成的耳边，像是在传授什么秘籍，「就算真出了事，只要咱没坏规矩，就赖不到我们头上。」 袁立成毕恭毕敬地听着这些话，似乎受益匪浅。 「规矩，很重要！懂了吧年轻人！」 确实，这时候也没有人会觉得一个重点中学里能出什么大事。 老杨和老吴从校门口的保安室出发，先往东沿着大路绕到学校的后花园，再依次巡逻几栋教学楼和食堂，最后从宿舍区沿游泳池边的大路回到保安室。 一鸣中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样走一趟花的时间差不多 20 分钟，走三趟一个小时也就过去了。 等第一趟走完之后，两人回保安室喝了口水就继续出发了，虽然心里觉得不会出什么事，但也不敢大意。 快接近零点时???，两个老头子多少有些犯困了，只能靠微微绷紧的神经强行支撑着，一左一右摇摆着手电，紧盯着路旁的每一寸地方。 学校里白天热闹异常，一到晚上，特别是宿舍熄灯过后，就寂静得只有虫鸣，半点儿人声也听不见。 「老杨你看那是什么？」当老杨正在打一个哈欠时，老吴突然用手肘大力地撞了几下。 「什么？」老杨赶紧收住张开的嘴巴，左手扶了扶压在鼻樑上的老花眼镜，佝偻着腰，顺着老吴右手里手电射出的白色灯光的方向看过去。 在两人左边的泳池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上飘着。 这是学校里非公开的游泳池，只有当老师带领学生上体育课，或者校内的体育生训练时才会开放，入口只有一个，离学校门口的保安亭很近。 入口处有一间只能容纳一人的小屋和一扇象徵性的大铁门，说是象徵性的，是因为那扇大铁门不仅矮，并且铁门上铁桿与铁桿之间的宽度非常大，如果是一位稍微瘦小点的学生，从缝隙里钻进去完全没有问题。 再加上游泳池四周并没有修筑什么高墙将其与大路隔开，只有两米宽的绿化带围在泳池四周，作为泳池与道路的分界线。 以前就出现过有低年级的学生不懂规矩偷熘进去玩水的事，所以学校才修了一间小屋在门边专门找人值守游泳池，并保管游泳池的钥匙。 值守的人也是老杨他们安保队的同事，只是这几天其他年级的学生都放假回家了，安保队又实在缺人，才把他也算进了巡逻的行列。 老杨和老吴并没有那把可以打开游泳池大门的钥匙，不得已只能踏着草坪穿过绿化带进到泳池边儿上。俩人沿着泳池旁白瓷砖铺设的湿漉漉的过道，慌慌张张地往那个有东西飘着的角落里跑。 越靠近目标老杨心里的鼓打得越响，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右手不自觉地伸过去搀扶着身边的老吴。这一段几十米的路老杨好像走了很久，每走近一步，就更确信一分这件事不会是他们虚惊一场。 当了三十多年保安的职业敏感告诉他，那「东西」有四肢，有头髮，还穿着衣服，一动不动，没有挣扎的迹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那是个人。 对策 第二个 6 月 6 日上午 10:38，一鸣中学大会议厅二楼楼道。 秦旸坐在随意堆在地面角落的一块木板上，两个手肘撑在膝盖上面，双手烦躁地摩挲着头髮，自顾自地说着。 他转头看着坐在他身旁的周天青，她从前很明媚的双眼里似乎突然添进了一点黯淡，眼圈猩红着，好似还包着一点泪花。 秦旸的身体顿了顿，像是在下定决心似的，终于还是伸出手握住了周天青的两只肩膀，强行将她转过来面对着他：「青青你听我说，你想走出循环，想顺利参加高考对吗？」 「嗯。」周天青点头应着。随着她点头的动作，眼眶里的那包晶莹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你也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吗？按照循环的规律，我猜昨晚你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字条对不对？」秦旸继续问道。 「对。」周天青接着应答。 「所以说，第二次看到字条时，你还是忍不住打开了它，就说明你想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是吗？」 「是。」 「那好，最后一个问题。你想救刘芷筠吗？」 「我想……可是，可是刘芷筠今天早上还和我打过招唿，看我没吃早饭还给了我一个小面包。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怎么会……」周天青还是没忍住地抽泣了起来，她本不想在秦旸面前哭，但她实在受不了秦旸讲的刘芷筠被杀掉的事实。 秦旸一愣，本想伸出手帮周天青把泪水擦掉，可又觉得太过越界，最终还是把抚泪的手伸到了背后，轻轻摩挲了几下她的后脑勺。 他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青青，青青，你听我说。刘芷筠还没死。你忘了吗？我们循环了，我们还在 6 月 6 号，所以只要我们搞清楚这件事，就有可能救下刘芷筠。」 「你的意思是，解除循环的关键就是救下刘芷筠？只要她得救了，我们也就可以走出去了？」周天青快速止住眼泪，停止了抽泣。 「我想是的。我们进入循环的原因是因为我俩都看到了顾晓晖的秘密，这个秘密把我们困在了 6 月 6 号这天。包括 6 月 6 号的凌晨 1 点多你看到字条，6 月 6 号晚上 23 点多我看见兇杀案，时间表明我们确实在这一天里循环，这中间间隔了差不多二十多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让我们去找出真相。」 「那也就是说，我们得挖出顾晓晖的秘密。」 「杀人总得有动机吧，这个秘密肯定就是动机的关键。」 「那我们从哪入手？」 「你忘了，顾晓晖的秘密还牵扯着一个人。」 「夏琳琳！」周天青恍然大悟。 「刘芷筠、顾晓晖、夏琳琳。这三个人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秦旸一只手托着下巴分析到，「幸好这三个人不是割裂开的。夏琳琳和顾晓晖是情侣，那么他俩的行动肯定是一致的，而刘芷筠，则站在情侣的对立面。」 「也就是说，刘芷筠因为一件什么事情惹怒了这对情侣，所以顾晓晖要趁晚上将她杀掉？可刘芷筠平时和他俩根本就没什么交流啊。」 「青青你想，能产生杀人这么严重的行为的动机肯定不是一般的同学间的拌嘴或者误会，这种动机肯定是深深地埋在心底的。我们平时一天中虽然有一半多的时间都呆在同一间教室里，但也不一定看得出来谁对谁有恨。」秦旸说到。 「按我的分析，刘芷筠和顾晓晖发生误会和冲突的可能性比较小，更大的可能应该是刘芷筠和夏琳琳之间发生了什么，惹怒了顾晓晖，所以他要出头帮自己的女朋友。」 「那是不是就可以解释顾晓晖和夏琳琳为什么要靠传字条来交流了。因为像杀人这样的大事根本不可能在教室或者走廊上交谈，也不敢在白天把字条放在课桌上，万一被人偷看过去或者掉在地上被人捡起来就麻烦了。所以才在晚上偷偷放字条，正好我们的宿舍在一楼，也方便他们行动。」周天青终于清醒了过来，顺着秦旸的思路往下分析着。 「行啊不错嘛周青青，看来还没把你吓傻。」秦旸打趣到。 周天青没像平日里一样给秦旸的胳膊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只是微微笑着：「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俩的各种行动应该都被我俩看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楚他们三人之间的秘密。这样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俩分别去和顾晓晖、夏琳琳聊一聊。既然他俩准备今晚杀人，那心里肯定不会很平静，从他们的字里行间应该可以听出些什么，得到的信息我们今天晚饭时再交流，还是老位置。」 「好。」周天青一口应下。 -- 第二个 6 月 6 日中午 11:24，一鸣中学大会议厅。 「夏琳琳！」校长宣布集会结束后，周天青立刻跻身去到夏琳琳的身旁，准备拉着她往食堂走，「走，我们一起去吃饭。」 「哎，青青，可是……」 「别可是啦，这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当了三年室友了我还没和你单独吃过一次饭呢。」周天青随意找了个藉口搪塞回去，一副今天无论如何非要拉着她一起吃一顿饭的架势。 夏琳琳觉得有点奇怪，她们虽然是一个宿舍的舍友，但毕竟一个宿舍里有六个人，总会有几个人关系更好，有几个人关系更平淡一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126 寝室里住的 6 个女生性格都还算好，在一起呆了三年了也没闹过什么大的矛盾，平时也偶尔开开玩笑，互相帮点小忙，完全没发生过青春狗血小说里描写的那些女生寝室之间的勾心斗角的事情。 只是夏琳琳属于六个人中性格比较安静的一类，不太爱说话，所以在高一刚分到一个宿舍的时候，其他几个人都很快熟了，只有她还没跟大傢伙儿热络起来。再加上夏琳琳在高二快结束的时候开始和顾晓晖谈恋爱，因此和舍友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又少了一些。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大事，其他五个性格开朗的女生在有什么聚会之类的事情时也乐意叫着夏琳琳一起，平时偶尔拿她和顾晓晖开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因此还算合得来。 只是这天中午周天青突然把夏琳琳叫住，邀请她一起吃午饭。虽然以前也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但那都是属于偶然在食堂碰到，或者有其他人一起的情况下。 今天刚开完高考动员会，全年级的同学在会议结束后都一窝蜂地涌进了食堂，高考这几天食堂阿姨们会给大家改善伙食，同学们肯定???更踊跃了几分，所以这种情况下，周天青一般都会和寝室关系更好的王文雯一起吃饭，但今天却没看见王文雯的身影。 虽然奇怪，但夏琳琳也没有理由拒绝，她一边应着周天青，一边跟着她去了一个没人的两人桌。 两人坐下之后，气氛稍微有些尴尬，还是周天青先开的口：「琳琳，你觉不觉得今天天气好热啊。」周天青这句话问得有些无厘头。 「啊？我觉得还好吧。」夏琳琳有点迟疑，只简短地回应了，便继续埋着头扒饭。 周天青吃瘪，她想着这样慢慢地问肯定不行，吃一顿饭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何况夏琳琳感觉尴尬，肯定会吃得更快一些，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于是准备直入主题。 「我昨晚就被热醒好几次，然后爬起来在阳台上站了好久才凉快下来，大概是晚上一两点的时候吧。」周天青故意停顿了一下，想看看夏琳琳的反应。只见夏琳琳拿筷子的手忽然顿了一下，只有半秒的时间，几乎察觉不到。 看她没反应，周天青接着问：「你昨晚有被热醒吗琳琳？」 「我，我没有，我昨晚睡得很香，一直都没醒。」 周天青知道她在撒谎，她昨晚分明起床偷偷拿走了字条。 但这条路肯定走不通了，她不可能单靠问话就让夏琳琳自己承认并说出他和顾晓晖的那些秘密。于是周天青准备再直接一点：「琳琳，怎么最近都没看见你和顾晓晖一起吃饭啊。」 夏琳琳停住了吃饭的动作，抬起头盯着周天青的眼睛，没有说话。 周天青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正砰砰地乱跳着，但仍然以一种审视般的眼神回应她。 两人对视了不知道多久，还是夏琳琳先收回眼神低下头，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分手了，要高考了嘛。」仿佛分手这件事没有丝毫令她悲伤的感觉。 「噢噢，这样啊。」周天青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夏琳琳还是在跟她撒谎，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谎言足以证明夏琳琳和顾晓晖有问题。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俩人都埋头吃自己的，在外人看来这两个人好像不认识一样。 眼看夏琳琳的饭就要吃完了，周天青也不管会不会暴露她的真实意图了，于是抓紧时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琳琳，你觉得，刘芷筠这个人怎么样啊？」 她故意把「刘芷筠」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碰壁 话音刚落，周天青还没等到她的答案，就看见对面的夏琳琳立马把筷子摔在了餐盘上，抄起书包准备要走：「青青我吃完先走了，你慢慢吃。」 说完立刻起身从周天青身边的过道走过。 她在生气？ 「刘芷筠」三个字好像是安在她身上的某个定时装置，只要有人稍稍触碰到，夏琳琳就会立刻爆炸。 可夏琳琳并不是个脾气暴躁的人，周天青从这「一摔」中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和秦旸猜得果然没错。 可惊喜之余，又有些失望，这次谈话除了得到了夏琳琳的两个谎言之外一无所获，可这两个谎言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这对情侣之间真的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可这还用证明吗？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唉……」周天青嘆了口气，右手放下筷子，把手肘放在桌面上，用手掌来撑住下巴。下一秒又觉得食堂的桌子肯定不干净会弄脏衣服，于是赶紧把手放下来。 「对不起，我和刘芷筠不熟。」 周天青没想到夏琳琳会再折返回来回答她，她被这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等她反应过来再回过头去看时，发现夏琳琳已经走远了。 「不知道秦旸那边问得怎么样。」周天青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扒拉完了餐盘里的最后几口饭。 -- 而另一边，秦旸的计划几乎和周天青一模一样。 一鸣中学的食堂分了四层楼，如若是平时六个年级都在校时，到了饭点肯定是挤得不行。所以学校为了照顾初中学生，专门安排了初中的放学时间比高中早了十分钟，以此进行人为的错峰。 不过 6 号这一天学校只剩了高三一个年级，比起平时，食堂自然不算拥挤。因此秦旸凭藉他五点几的优秀视力，很轻松地就在人群里找到了顾晓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他在顾晓晖打完饭后把他叫住，想把他带到一个人少的地方。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凌天新，非得要三个人一起吃，说什么错过了这几天的机会，以后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可就少了。 秦旸心知他说得在理，于是不得已只能答应他。 饭桌上，当着凌天新的面秦旸也不敢问什么匪夷所思的问题，因为凌天新这个人话多且密，你给他开一个头，他就能接下去给你说半个小时不带停的。 于是秦旸思考了半天，准备用一个稍微隐晦点的问题来开启话题：「你们说，如果今天晚上咱们太兴奋了，或者太紧张了，睡不着觉怎么办啊？」 「不会的。」果不其然，凌天新立马回答到，「听说每个班主任那儿都备得有助眠的药，你可以在今天晚自习下课之后找他要两颗。或者你实在睡不着，晚上爬起来去找宿管要应该也行。不过就该打扰到别人睡觉了……」 秦旸眼看凌天新没有一副要停下来的架势，于是抓住话里的重点插了进去：「今晚一整晚都有老师守在宿舍里吗？」 话里暗暗地在提醒顾晓晖，今晚学校会管得特别严，就别去干那件事了。 「不知道，班主任应该还是要回去休息吧，毕竟他们后面几天也不轻松。但宿管肯定在的。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你可以晚上下课前找班主任要两颗以防万一，如果睡着了当然好，如果睡不着再爬起来吃药也行。」回答的人仍然是凌天新。 顾晓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就连刚刚秦旸有意无意地提到今晚宿舍外一整晚都有人的时候，顾晓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很惊讶的样子。 「难道是我想错了？」秦旸心想，「难道顾晓晖真的属于激情杀人？所以他现在还一点准备都没有，因此也不会对此感到紧张。」 「哎顾晓晖，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吗，怎么最近没看见你俩在一起？」秦旸没想到是凌天新问出了这个问题。 凌天新平时话多，也爱和大家一起逗乐打趣、八卦玩笑。最开始在寝室里戳破顾晓晖和夏琳琳的秘密恋情的人就是他。所以由他提出来再好不过了，也不会引起顾晓晖的怀疑。 秦旸心里暗自惊喜，如果换作是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问出口，幸好他刚刚没把凌天新强行赶走。 「啊，没有。快高考了嘛，就先顾着学习。」顾晓晖好像提前准备好了似的，不紧不慢地回答到。 这几乎是个完美答案，不仅在明面上解决了八卦者的困惑，还在话里话外提醒对方，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要管别人的事了。 眼看大家就快吃完了，秦旸仍然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甚至没有看出顾晓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不仅是对自己，还是对凌天新这个局外人，他都表现得异常镇定。 -- 第二个 6 月 6 日下午 17:53，一鸣中学食堂。 「有什么收穫吗？」周天青问对面的秦旸。 「没有。」 其实周天青在今天下午见到秦旸的时候就猜到了，两个人毕竟在一起当了这么多年的同桌了，从秦旸的表情里周天青就能知道，秦旸和她一样，一无所获。 「顾晓晖太谨慎了，而且他很聪明，从他的回答里我看不出丝毫破绽。」秦旸说到，「并且当时凌天新也在场，我不好问太多。」 「你问了什么？他怎么回答的。」周天青说到。 「凌天新问他是不是和夏琳琳分手了，他说没有分手，只是最近在准备高考而已。」秦旸说到，「你听是吧，毫无破绽……」 「不对！」周天青立刻打断了秦旸的话，「可是夏琳琳告诉我他俩分手了！虽然我知道她是在撒谎，但至少说明他俩在这方面没有达成一致。」 「你的意思是，他俩确实在闹矛盾？」秦旸反问，「我觉得不一定吧，只是他俩应该没想到我俩今天突然会跑去问他们同样的问题，所以并没有提前串通好。再说了，在他们的视角里，他俩的回答也没什么毛病，因为我俩就算收到了不一样的答案，也不会在高考前一天对一对情侣到底有没有分手的事情刨根问底。」 「也对。」 「所以我还是倾向于他俩没分手，是夏琳琳在撒谎。」 「是啊。」周天青左手摸着脖子说到，「夏琳琳今天一直在对我撒谎。看来光靠问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从刘芷筠那里挖出点什么？」秦旸提议到，「你不是说今天早上她看你没吃早饭给了你一个小面包吗，说明你和她关系还不错。要不你试着去问问？」 周天青摆摆手，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你现在在周围一圈儿同学里找找，你看到刘芷筠了吗？」 秦旸环顾了一周，确实没有发现刘芷筠的身影。 「我早就发现了，像大课间、吃饭这样的自由活动时间里，我们几乎都是看不到刘芷筠的。」 「那她去哪了？」秦旸疑惑不解，「学校里就这一个食堂，她能去哪？好像也从没见过她的家里人带饭到学校来吧。」 「不知道，应该是她除了同班同学以外，有一群关系更好的朋友，这些课余时间她都和他们在一起，我在学校看见过几次，像个小团体。所以除了上课时间之外，我们几乎找不到她，更别说去向她打听点儿什么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周天青继续说到：「刘芷筠这个人挺神秘的，在班上几乎没有特别交好的朋友，所以大家都不太了解她。」 「她好像，家庭条件挺富裕的？」 「对，和她一个宿舍的人都这么说，不过她本人并不爱炫耀什么。」周天青回答到。 「那她的室友呢？也不了解她吗？」 「我听她们寝室的徐潇说，刘芷筠在她们宿舍有一种很特别的行事风格。」周天青跟秦旸解释到，「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做事也特别快。 「就比如说，我们晚上下晚自习到宿舍熄灯不是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吗，寝室里六个人都要洗漱难免会觉得拥挤。像我们宿舍，每晚下课之后熄灯之前就是大家一起抢卫生间、抢淋浴间、抢洗漱台的时候，抢了三年大家也都习惯了。 「但刘芷筠不一样，她不会和大家抢。徐潇说，她每晚都回来得挺晚的，差不多熄灯前十分钟才会到宿舍，等到熄灯前五分钟才会开始洗漱，而且洗得特别快。 「后来渐渐的，大家弄清楚了她的习惯，就会自动地在熄灯前五分钟把淋浴间留出来给她用。虽然没有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很大的影响，但时间久了同学之间总会有些微词，有的人觉得她是好心让其他人先洗，也有人说她是大小姐做惯了不屑于和其他人为伍。」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大不了就是刘芷筠和大家的关系不太亲密罢了。不过人家不喜欢也不能强求她必须要和谁合得来吧。况且夏琳琳和她也不是一个宿舍的，她俩能有什么矛盾？看来我们得另想办法了。」秦旸说到。 突然，周天青灵光一现：「秦旸，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偷窥 「哟，又来给孩子送饭吶。」一鸣中学安保队的小袁笑着说。 现在是上午 11:40，离学生下课还有半个小时。 「对啊。」女人笑着回应道，「这不马上要高考了吗，给孩子改善一下伙食。」 「我就是说，做您家的孩子可真幸福。」小袁接着回应到，「你看这一天天的，每天都往学校里跑，真挺辛苦呢。」 「唉，孩子不是经常回家念叨学校食堂吃不惯嘛。你说这搁平时还好，现在马上就要高考了，可不敢把营养给落下了。反正这算来算去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咱做家长的只有辛苦一下了。」 「嗯，好嘞。您把身份证拿出来刷一下再登个记就可以进去了。」 女人放下保温桶，伸手接住了从校门口保安亭的窗户里递出来的一沓厚厚的登记册，一笔一画地在空白的一行写下了自己的个人信息。 这时正值中午，在大太阳底下走了挺长时间的女人伸出左手抹了一把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接着甩了甩手继续俯身登记，汗水已经浸湿了她额前的刘海，看起来有些许狼狈。 保安亭里的空调唿唿运作着，女人感受到了从里面传来的一丝丝凉意，借着风用手当扇子扇了两下，接着便把登记册递了进去。 「谢谢您了啊。」女人礼貌道别后，便提着保温桶往学校里走去。 接过登记册的袁立成顺手关掉了窗户，他随手翻了翻这厚厚的一沓本子，目光落在了女人刚写好的信息上。 姓名：许蕙 进校理由：给孩子送饭 学生姓名（学生家长必填）：夏琳琳 所在班级（学生家长必填）：高三（5）班 联繫方式：136xxxxxxxx 进校时间：5 月 18 日 11:42 马上就要高考了，最近给孩子送饭的家长越来越多，学校要求需严查进校人员的身份，保安们也不敢大意。 袁立成对许蕙这个女人有点印象，总觉得以前在哪见过她，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除此之外，按照他们安保队的排班，要三天才轮得到他值一次中午的班，来来往往这么多学生家长，他唯独记住了许蕙这一个。 倒不是因为她的外表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只是每次轮到袁立成值班的时候，都可以看见她来送饭，一回生二回熟，这样生生地给看熟了。 一般来说，在来学校送饭的家长里，一日三餐中送晚餐的比较多，因为白天大人都得工作，下午下班回家之后才能抓点儿紧做顿好吃的给孩子送来。 稍微有条件一点的家庭一般都会选择在最后这一年的特殊时期里专门在学校附近租套房，夫妻二人留一个辞了职专门在家照顾孩子；但学校里大部分的孩子都属于普通家庭，就只能靠爸妈偶尔送来的一顿饭改善伙食。 袁立成往前翻了翻这本登记册，越翻越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叫许蕙的女人在最近半个月里几乎天天都来学校，每次都是以送饭为由。 更奇怪的是，她不仅送午饭和晚饭，她甚至连早饭也送！ 「这个叫夏琳琳的孩子也太娇贵了。」袁立成心想，「学校的饭也没这么难以下咽吧。三顿饭都叫妈妈送为啥不直接搬回家里住？」 盖上登记本，袁立成继续优哉游哉地吹着空调看他的报纸，作为保安，他只需要把每个进出的人都做好严格登记就行了。 他师傅老杨以前常跟他说，不该你管的事情就别去管。 可瞄了几行袁立成又实在没心思看下去，心里有件想记起来但又实在记不起来的事着实叫人难受，只好把报纸扔在一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这个奇怪的女人他到底在哪儿见过？ 思索良久后，他突然想起来了！ 这个女人是校外一家大型书店的管理人员，经常往学校里运送各个年级的教材、教辅资料什么的。 只是以前她都是随着其他人坐在运书的车里，也不需要登记，只要跟保安打声招唿车就可以开进去。一般这种与学校有合作的经销商都有自由出入的权限。 所以袁立成见过，但又不熟。 「原来她家孩子也在这个学校。」袁立成心想，又重新拿起了手边的报纸。 -- 「哎，这位女士，请问您在这里干什么？」在名扬楼高三（5）班的教师外，路过走廊的数学老师谭老师发现一位伸着头往班里查探的女人。 「啊，我是来给孩子送饭的。」女人笑着，用手指一指放在走廊露台上的保温桶。 老谭举起左手看了眼手錶：「还有五分钟才下课，您再等等吧，不要打扰到学生们上课。」 女人侷促地交叉握紧双手，微微佝偻着背点头到：「哎。好嘞。」 「嗯，谢谢理解。」老谭说完便往办公室走去，走到转角处再回过头去看女人时，她仍保持着那副姿势，站在离教室门口一米远的地方伸着头尽力地往教室里看。 老谭摇摇头，内心决定下午去跟学校领导建议一下应该禁止学生家长出入教学楼。 一阵悠扬的铃声后，名扬楼三楼的每一扇门内都涌出来源源不断的中学生，一个个精力旺盛的人将许蕙挤到了走廊的角落。 她个头不高，在人群里也不算显眼，只好垫着脚紧盯着高三（5）班的那一扇门里跑出来的人。 「琳琳——」终于，她要找的那个人出来了。 「妈。不是叫你别到我们教室门口来吗。你直接去我们宿舍就行了，干嘛到这儿来。」夏琳琳的语气显示出她有点不高兴。 「我不是到这儿来迎迎你吗。」许蕙还是一副和气的样子，微笑着拉着女儿说到。 突然，夏琳琳停下来了，眼睛狠狠地瞪着身边的母亲：「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这儿是干嘛的。」说着便甩开母亲的手，愤愤地往前跑走了。 「哎，琳琳，你别跑啊，小心摔着。」许蕙提着保温桶在身后大声地喊着，引来了周围不少学生的注意。 可吶喊声并没有让夏琳琳停下来，她用双手捂住耳朵，往寝室的方向跑得更快了。 许蕙紧赶慢赶地追过去，在夏琳琳关上宿舍门之前赶到了女寝 126，她一只手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气，???一手把提着的保温桶递给夏琳琳：「赶紧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夏琳琳并没有伸手去接，像是正在忍着一股劲儿似的握拳站在那里。许蕙也没有动作，扔一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依旧保持着举保温桶的姿势，眼看着手就要酸了。 两母女对峙了不知道多久，可能几十秒，也可能好几分钟。夏琳琳终于卸了一口气似的，上前去拉着母亲的手臂用力将她带进室内，哐地一声关上了寝室门。 这时候寝室里的其他人都还在食堂吃饭，这里只有她们两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妈妈？！」夏琳琳尽可能地放低自己的声音，但这一个一个从牙关里蹦出来的字足以表达她的愤怒。 「我，我来给你送饭啊，让你改善一下伙食不好吗？」许蕙仍然温声细语地应着。 「我不要你给我送饭！我可以自己去食堂吃！如果你不想给我钱充饭卡，我可以用我的压岁钱，反正马上就要毕业了。」 「夏琳琳！」许蕙哐当一下将保温桶跌在夏琳琳的桌上，不锈钢与木质桌面的撞击发出刺耳的一声，「你觉得我是不愿意给你充饭卡？我整天辛辛苦苦给你做一日三餐送到学校来想要给你改善伙食反倒是我做错了是吗？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夏琳琳！可我为了你！」 许蕙伸出手指着对面这个女孩儿：「我为了你！跟单位请了一个月的年假，就是为了伺候好你，让你好好参加高考，顺顺利利读上大学！」 「你还要骗人是吗？」夏琳琳终于憋不住了，留着眼泪歇斯底里地喊着，「你为什么突然就要来学校给我送饭？以前我读高一高二的时候，甚至高三上学期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来过！怎么，现在想起来做我的好妈妈了？你到这儿来！根本就是为了监视我！」 最后这句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紧接着夏琳琳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大哭，边哭边抽泣着说：「你偷看了我的日记本对不对？对不对！那天周末我去朋友家了，日记本放在床头，你偷拿去看过了对不对？」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许蕙咬咬牙说到，伸手去扶蹲在地上的夏琳琳，可地上的人无动于衷。 「你还不承认！我的日记里有一片玫瑰花瓣，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它不见了。后来你知道我在哪找到了吗？在你的卧室的地上！」 「既然你都知道了，你就跟你直说了夏琳琳。」许蕙好似变了一幅模样似的，瞬间不再如刚才那般温柔。 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站着对仍蹲在地上的夏琳琳说到：「我不同意你现在谈恋爱，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会耽误你学习。以后上了大学，你想怎么谈怎么谈，我管不着。但是现在，特别是这最后半个月，你不许出任何岔子！以你的成绩，必须给我考一个好大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效应 夏琳琳沉默了，她心中疑惑很久的事终于得到了解答，确实如她所想，她和顾晓晖的事暴露了，暴露在了她母亲的眼皮子底下。 自从她母亲像献殷勤般的早中晚三顿都往学校里送饭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 渐渐地，她觉得母亲的目的好像不是单单来送饭这么简单，有好几次她都发现，她坐在教室里听课的时候有一双眼睛在门外盯着她；她去教学楼的卫生间上厕所的时候听到了很熟悉的她母亲的手机铃声，但没人接听；她在校园里走着的时候总感觉有人跟着她，等她回过头，发现几十米外有一个很像她母亲的背影…… 今天上午的最后一节物理课，当物理老师在黑板上讲一道有关于万有引力的大题的时候，她又瞥见了教室前窗里露出了一双自己极熟悉的眼睛。 沉默了大概五分钟，两人都觉得有些疲惫，算时间其他去食堂吃饭的室友应该也快回来了，许蕙转过身，指着仍放在桌面上的保温桶轻飘飘地说了句：「把它吃了。」便准备离开。 在关门的前一秒，她对着里屋留下一句：「你爸已经够让我失望的了，你别再让我失望了。」，声音不大，但夏琳琳肯定听到了，接着便是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夏琳琳和母亲吵架后的第二天，她找了一个上体育课的下午，像做贼似的把顾晓晖带到学校的小花园里，比起被学校的老师发现，她更害怕她母亲突然从一个角落里跳出来把他俩抓住。 她是一只已经受惊的困兽，顾晓晖是她唯一的庇护所。 可现在，这间庇护所却被她的母亲生生毁掉了。而且不像是地震一样将其瞬间震踏，而是正在一砖一瓦地将它拆掉，让躲在里面的夏琳琳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暴露在阳光下。她不再能感受到安全，感受到被呵护。 「我们高考前就别再说话了，也……」夏琳琳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别一起吃饭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对顾晓晖来说仿佛晴天霹雳：「你，要跟我分手？为什么？」 「不。」夏琳琳立刻否定到，「不是分手。只是不是要高考了吗，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顾晓晖显然觉得夏琳琳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他太了解她了，她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琳琳，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清楚。不然我不会答应你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夏琳琳确实不适合对顾晓晖撒谎，无奈之下，只能将自己的日记被她母亲偷看，导致她母亲天天到学校来监视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晓晖。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必须配合我。」夏琳琳有点崩溃，「我知道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自从我爸那件事之后她整个人就变得有点不一样，她的所有心思全都压在我身上。她已经提醒过我了，如果我俩仍然像以前那样被她看见，我不敢想像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抬头看着顾晓晖，接着往下说：「我知道，我们俩的事你也还没告诉你爸妈，你应该也不想让他们在高考前一个月知道这件事吧。但如果我俩真被我妈抓住，她肯定会闹得人尽皆知的。」夏琳琳摇着头。 「晓晖，我不想这样。」 「好好，都听你的。」顾晓晖安慰着她，「但你妈妈她，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 「照片。我们班在高一军训完之后拍过一张合照，那张合照的背后有每个人的名字。」夏琳琳逐渐平静下来。 「所以就今天之后，我们就不要再接触了，好不好？你答应我！」夏琳琳注视着顾晓晖的眼睛对他说，「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我妈说过，等我上了大学之后她就不管我了，只有一个月了。」 「那就是说，接下来这一个月，我们一句话也不能讲？」 「我们传字条吧。」夏琳琳灵机一动，想到了那种最原始的方法。 多少言情小说里的人物交流，都是从一张小纸条开始的。这样做不仅隐秘，而且有一种回归到了没有电子产品的的纯真感。这用种方式来维持关系是这时最好的办法了。 「就那种从草稿纸上撕下来的小纸条，你想跟我说什么，或者我想跟你说什么，就写下来，抽空夹在对方的书里。」 「好，我听你的，你别担心了。我们约定好，夹在语文书里。」 「嗯，那我一直把语文书摆在桌上。」 -- 第三个 6 月 6 日凌晨 01:23，女生寝室 126。 周天青自从晚上 9:30 上床之后就一直撑着没有入睡。快到零点的时候，周天青拿起枕头边的电子表放在眼前，眼看着时间从 11:59 变成 0:00，但时刻点上方的那几个代表日期的数字并没有跳动，仍然显示着 6 月 6 日，她就知道她和秦旸估计得没错，循环并没有结束。 昨天晚饭时，她和秦旸商量好了一个计划，需要她来实施，才让她一直支撑到了现在没睡。 「秦旸，你听说过蝴蝶效应吗？」昨天晚饭时周天青问到。 「看过，一部国外的电影。」秦旸回答到，过了几秒，秦旸忽然明白了周天青的意思，「你是说，要我们动手去改变些什么？」 「南美洲的蝴蝶煽动几下翅膀就有可能引发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捲风。」周天青握紧双拳支撑着下巴，目视前方说到，「如果我们去改变了这件事里的一个小细节，它的结果就有可能变得完全不一样，对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理论上是这样的。」秦旸开始顺着周天青的思路去分析。 「今天是第二个 6 月 6 号，白天我俩做的事情应该不足以让他俩放弃杀人，所以在今天结束之前，顾晓晖还是会熘出宿舍和刘芷筠碰面然后杀了她。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明天依然会进入循环，零点过???后，也就是第三个 6 月 6 号，凌晨你会在窗台发现字条。」 「没错。」 「那我能不能，在晚上顾晓晖熘出宿舍的时候，我站出来阻止他出门，进一步就可以阻止他杀人了！」 「秦旸，蝴蝶效应只能改变初始条件，不能直接去改变结果。」周天青平静地解释到。 「如果你要阻止他，势必会吵醒你们寝室里其他几个人，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如果顾晓晖对刘芷筠的杀机真的强烈得不得了，这个时候你跳出来阻止他，那他会对你做什么？还有，顾晓晖这个人又聪明又谨慎，你白天对他那些有意无意的问话，足以让他对你起疑心了。」 「首先，如果还是在循环里，那么白天我对顾晓晖的那些问话对他来说就是不存在的。其次，如果吵醒了其他人，那正好，他们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可以和我一起阻止顾晓晖。只要我能阻止顾晓晖出门，就能阻止他杀人！青青，这是终止循环最快的办法了。」 秦旸显得有些激动，不自觉地放大了声音。但他们现在正在学校食堂，周围全是人，周天青听见秦旸放大声音时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周围，把食指放在嘴唇边示意秦旸小点儿声。 可秦旸的逻辑思维强得不得了，周天青知道自己逻辑不如他，也知道他说的都是在理的。 但她没说出口的是，她一点都不想秦旸只身去冒险。 毕竟顾晓晖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杀人犯。 「那你要怎么解释，你是怎么知道顾晓晖出门是要去杀人的？」周天青的一句话问得秦旸哑口无言，「秦旸，我知道你想救人，你想走出循环，我也想，但你别冲动。我觉得应该让我去试试，现在最无声无息、最没有危险的办法，就是我去偷偷拿走顾晓晖递给夏琳琳的字条。他俩没有了信息交流，看看会发生什么。」 秦旸同意了。 周天青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于是悄悄地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阳台，在那个熟悉的窗帘缝隙里确实躺着一张字条。 周天青伸手将它拿走后便转身进了旁边的卫生间，打开一看不出所料里面写的仍是同样的内容，她将字条揉作一团，扔进了厕所里。 -- 第三个 6 月 6 日上午 08:43，一鸣中学名扬楼三楼。 「你昨晚没给我写字条吗？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半夜起来找了很久都没看见。」 「我写了啊，也放过去了，你没看见吗？」 「没有啊。」夏琳琳一脸焦急，眼神还不自觉地往四周查探。 「应该是被风吹走了，别担心。」顾晓晖安慰着说到。 「那件事到底怎么办啊？」夏琳琳仿佛快要急哭了，声音沙哑，仿佛透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你别担心了，不用管，我会去和她谈清楚。你这几天见到她的话就装作不认识，离她远点儿，如果她叫你你也别答应，保护好自己。」顾晓晖声音温柔，好像自带一些安慰的效果，「你只管好好参加高考就行了，高考加油。」 「嗯嗯。」夏琳琳总是能被顾晓晖哄得很安心，她伸出手去抓住顾晓晖的衣角，回应似的摇了两下。 下一秒，当她转过头准备和顾晓晖一前一后回教室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教学楼女厕所门口的许蕙面带一脸怒气地注视着他俩。 监视 第三个 6 月 6 日上午 09:05，一鸣中学教务处。 「两位同学啊，明天这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可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啊。」教务处吴主任语重心长地说，「你看看你的妈妈，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顾晓晖和夏琳琳在上午第一节课下课时间的偷偷会面被许蕙抓了个正着，这位母亲没有给自己和两个孩子留任何面子，当即吵着要把他们送进学校教务处，引来了一大批学生围观。 年级主任老谭明明跟学校提过要严禁学生家长进入教学楼，可严令禁止的牌子做好了还没来得及挂上去，就出了这么一摊子事，还是在高考前一天。 为了不分散其他学生的注意力，老谭只好应了这位态度强硬的学生家长的要求，把两个学生带到了教务处，却在私下里偷偷跟教务处的吴主任说了：在今天发生这样的事，点到为止地教育一下就行了，不要耽误学生复习，也不要影响考生的心态。 浅浅地教育了两句之后，吴主任便转向这位看起来不依不饶的学生家长：「这位夏琳琳同学的母亲是吧。你看两个孩子看起来也知错了，明天他们就要高考了，确实不能影响考生心态啊。」 接着又搬出了他丰富的教学经验，想要熄灭这位母亲的怒气：「我教了这么多年书，以往届的经验来看啊，都这个时候了，学习都已经没这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心态啊。我看他俩认错态度挺好的，学校这边不准备继续追究了，您也不想这马上就要毕业了，还给他们安上一个纪律处分吧。」 「不行啊吴老师，不能让他俩谈恋爱啊。我女儿她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的，自从谈恋爱之后就下滑了不少。您也说马上就要高考了，可不能再让她滑下去了。」许蕙拍着办公桌的桌面，情绪激动地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另一边，夏琳琳和顾晓晖背着手低着头站在桌旁。 「妈！我学习成绩下降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您心里不清楚吗？」 「你闭嘴！」许蕙大声地对着夏琳琳吼到，「这两个孩子谈了这么久的恋爱你们学校老师都没发现，我看这也有你们监管不到位的责任。如果我女儿这次高考失利了！我就把你们告到教委去！班主任，年级主任，教务处主任，一个都跑不掉！」 「这位家长，您先别激动，来，喝口水先。」五十多岁的老吴从教三十余年，还是第一次在马上就要高考的节骨眼遇到这种事情，他知道对付这样的学生家长千万不能对着干，只能尽量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做。 「你们学校必须想想办法！明天就要高考了，我不许他们再接触了！」许蕙态度强硬，面红耳赤地对着教务处主任嘶声吼到。 「那您看这样行不行？」老吴用商量的语气说到，「两位同学都是高三（5）班的，我把他们其中一个给安排到其他班上去，临时找个位置把书这些都搬过去。反正今天后面的时间每个班的安排都是学生自行复习，也不会耽误什么。」 老吴看见女人没有反驳，捏了把汗，迅速打电话给 5 班班主任张守诚叫他马上安排。 -- 第三个 6 月 6 日上午 10:16，一鸣中学大会议厅二楼楼道。 周天青和秦旸仍像上次那样在会议期间偷熘出来了。 「那个女人是夏琳琳妈妈吧。」 「对，我最近见过几次，她经常来给夏琳琳送饭，有时候还会送东西到宿舍。」 「她今天到学校里来闹了一通，然后第二节课的时候顾晓晖就把书这些搬到了隔壁 4 班，这就是拿走字条的『效应』？，可这之间有什么联繫呢？」秦旸问到。 「刚刚开会的时候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儿。当时在现场的同学说，是夏琳琳的妈妈抓到了他俩在课间偷偷约会，所以闹到了教务处。」周天青解释到。 「可上午八九点钟的时间，夏琳琳的妈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教学楼里？这不合常理。」 「我们应该想一想这之间的联繫。昨晚我拿走了字条，所以夏琳琳会误以为顾晓晖没有联繫她，因此今天早上她才会在课间与顾晓晖见面，被她妈妈发现，闹到教务处。」 秦旸顺着往下说：「可同班同学在下课见面说点事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夏琳琳的妈妈既然能在看到他俩的第一时间就确定他俩是在谈恋爱，那肯定是从别处得知了这件事，并且是极力反对的，因此才会在高考前一天把自己的孩子带到教务处里去。」 周天青沉默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似的抬起头对秦旸说，「你的意思是，夏琳琳的妈妈到学校里是为了监视他俩？」 「对。」秦旸回復了周天青一个坚定的眼神，「不然不能解释为什么上午八九点的时候她会出现在教学楼。」 「所以说！」周天青不由自主地迅速拍打着秦旸的左臂，「他们两人只能靠字条交流，不能见面，因为夏琳琳知道自己的母亲在监视他们。」 「这就对了。」秦旸唿噜了一下刚刚被周天青拍打的左臂，「并且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几天应该发生了一件什么事，导致夏琳琳不得不冒着风险和顾晓晖见面，并且这件事肯定和刘芷筠有关。」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说有没有可能，今天他俩被隔离到了两间教室，失去了信息交流，就不会发生命案了？」 「但今天上午他俩已经见过面了???，信息交流不应该已经完成了吗？」 「可蝴蝶效应带来的结果或许还没有完，我们再等等。」 「秦旸，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 根据市教委的相关制度，就算临近高考，也不能取消学生的体育课，体育锻鍊是关乎学生终生发展的。 因此对于一鸣中学的高三学生来说，每周最期待的课应该就是体育课了。 当他们升上高三之后，诸如音乐课、美术课、计算机课之类的兴趣课通通都取消了，这样的安排无疑是给本就枯燥的高三生活再添了一把火。 在这种制度之下，体育课仿佛就成了比金子还珍贵的东西，每个人都会抓住一个星期中仅有的 80 分钟时间肆意挥霍。 运气好一点的班级，还会遇到在上午的最后一节上体育课的情况，这样他们就可以在经过体育老师的默许之后，赶在下课之前就去食堂好好吃上一顿，这时候的菜不仅新鲜可口，而且还没有低年级的学生来抢。 高三（5）班便属于这样幸运的班级。他们班的体育课在周一和周四，分别是上午最后一节和下午第二节。 所以每到这时候，连周天青这样完全没有运动天赋并且及其讨厌运动的人也会兴高采烈地拉着好友一起往操场上去，因为这是在持续连轴转的高三生活里唯一可以让他们松一口气的时候了。 这个制度将一直持续到高考前一天。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五月的星期四，周天青上完体育课之后和朋友姜明月一起去小超市里买了只雪糕边吃边往教室走。 五月份的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幸好今天体育老师比较仁慈，为了关爱他们这群整天苦不堪言的高三学生，特地在操场上找了一个阴凉处，让他们进行了一些简单的热身活动，再打了几次排球便宣布解散了，这时候离下课还有差不多十五分钟的时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大部分的学生都选择了一些像打羽毛球、打桌球、打篮球之类的可以在阴凉处进行的运动，而很少有人会顶着下午三点多的大太阳在操场上踢足球。 当然啦，像周天青这样的「投机分子」，任何运动都不入她的眼，便偷偷拉着同样不爱运动的姜明月去小超市买雪糕，再偷偷熘回教室吹空调。 「虽然说运动确实对身体很有好处，但我就是天生不适合运动那一类。」周天青总能给自己找一些没有任何道理的理由，「而且这么热的天气，运动完出一身汗还不能立马洗澡，哪有吃雪糕舒服，你说对吧！」 周天青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转向姜明月，她知道姜明月和她一定有同样的想法。 「哎青青，陈双渝好像在打篮球哎。」然而姜明月根本没在听她说什么，一边心不在焉地舔着雪糕，一边用手轻轻拽着周天青的衣角，眼神全落在了十几米外的篮球场，连手里逐渐融化掉的雪糕往下滴了一滴奶油在她的衬衫上她也没发觉。 周天青知道，陈双渝是姜明月的对象，全班公认的班草。 周天青顺着姜明月的眼神看过去，确实班上有好几个女生都站在篮球场外，一脸花痴相地盯着球场上的陈双渝。 这时候陈双渝又投进了一个三分球，一阵欢唿声立刻唿啸着从周天青的耳边略过。 周天青倒不为所动，虽然她承认陈双渝确实有点帅，但也确实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所以这时候，站在姜明月身旁的周天青仿佛理智得有点过了头，拉着姜明月的袖口把她往教室的方向拽，一边说着，「走啦，回教室吹空调啦。」 回忆 「青青，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姜明月的声音黏得仿佛在拉丝，周天青实在有点受不了。 去吧，她就必须浪费掉这星期仅剩的十几分钟体育课时间，放弃她肖想已久的吹着空调吃雪糕计划，站在篮球场上忍受着炎热看一场她完全看不懂的篮球。 不去吧，又好像有点不仁道，毕竟姜明月是她为数不多的除室友以外的好友，而两个人正好就是因为都乐于在体育课上「投机取巧」才熟起来的。 两个想法在脑中斗争了不到十秒钟，吹空调便打败了看球赛，毕竟少看一场球赛也不会影响她俩的关系。 「明月，你自己看吧。我有点累了想先偷熘回去休息啦。」周天青装作一副自己真的很想看球赛但真的体力不支的样子，拒绝了姜明月的邀约。 「好吧，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啦。」 现在只剩下周天青一个人往回走，不知怎么的，她鬼使神差地选择了一条相对僻静的路，从学校小花园绕道回教室。 或许是本能地出于对「逃课」的心虚吧，虽然体育老师在学期开始时的第一节课就要求过，体育课时间必须在运动场上活动，不许去其他地方。 但其实这也只是一条明面上的规定而已，很多时候大家跑去其他地方，比如说食堂，体育老师也并没有出来阻止过，所以全班都认为这是体育老师所默许的，只要别做得太明目张胆就行。 周天青一个人含着雪糕绕行到小花园，这时候是上课时间，小花园里一眼看过去看不到人。 亚热带地区的树种在五月份这个春末时节已经生长得非常茂盛了，枝枝丫丫没有规律和界线地向外舒展，形成一片阴凉，阳光只能透过那些大大小小的空隙，在路上投射下斑斑点点。 周天青正沿着一条绿意丛生的小路返回教室时，突然有个人从她的左边跑了出来。 那人捂着胸口的衣服疯了似的往前跑，撞见周天青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她唿吸急促，像是刚刚跑完一个八百米，眼神还不自觉地往后瞟。 是夏琳琳。 「琳琳，你怎么了，怎么没和大家在下面运动场玩儿？」周天青一边去扶她，一边顺着夏琳琳的视线往小花园的深处查看，并没有人。 「没，没事。我先走了青青。」夏琳琳的手臂躲掉了周天青来扶她的动作，仍保持着上一秒的姿势，加快了脚速往前跑。 「哎，你回教室吗？我也回教室我们一起啊。」周天青已经被落在了夏琳琳的身后，但她喊完这句话之后，夏琳琳并没有停下来等她，仍径直地往教室方向跑过去。 等周天青回到教室时，里面还只有零星的几个同学，因为大部分人都遵循了体育老师「上课期间不能离开运动场」的规定。 周天青看见夏琳琳趴在自己的课桌上，把头埋在双臂之间，说不出是在睡觉还是在干嘛，于是她放弃了自己准备刨根问底的想法，也回到自己的位置舔完了那根没剩多少的奶油雪糕。 「青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夏琳琳突然来到她的座位旁边，她走路仿佛没有声音，把周天青吓了一跳。 周天青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啊？琳琳，怎么了？」，她能感觉到夏琳琳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所以尽量放平了自己的声线，收起了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 「刚刚那件事，你能不能别告诉别人啊。」夏琳琳声音很小，「就，就是我从小花园跑出来的那件事。」 「啊行，我肯定不跟其他人说。」周天青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值得瞒着其他人的，不过仍一口答应了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谢谢你。」 「不客气。」夏琳琳准备转身要走，周天青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在她身后说了一句，「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可以找我，我帮你。」 话音刚落，夏琳琳便停住了正向前迈的步子，回头盯着周天青。周天青描述不出来自己看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渴望、哀求、感激、祈祷、泪眼婆娑、但欲言又止。 她跟上前去，拉住了夏琳琳的手，轻轻在她耳边说，尽量避免了让周围其他几位同学听见：「你如果愿意跟我说的话，我很愿意听，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说，也没关系，有什么需要的时候你也可以找我。」 下一秒，夏琳琳脱力似的伏在了周天青的肩上，轻声抽泣着：「她，她不准我说出去……」 -- 「你说这到底是什么事情。」周天青转头问秦旸。 「肯定是件不好的事。」 「你这不是废话吗秦旸同学。」 「她到最后都没跟你说是什么事吗？那我怎么猜得到。」秦旸做了一副委屈巴巴的鬼脸给周天青。 「那如果她跟我说了，我还用得着和你在这儿猜来猜去吗？你这不是又问了一句废话吗？」 「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刘芷筠有关。」 周天青恍然大悟地抬起头：「秦旸，你终于没说废话了。这件事是上个月发生，算算时间的话还真不一定。」 「那我们就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事。」 「那，我去问问她？」周天青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然后立马又泄气了???，「她也不一定会说吧，看现在的情况，她应该只跟顾晓晖说过这件事。我和她虽然在一个宿舍，但平时真的接触得不多。」 周天青因为平时对夏琳琳关心不多这件事仿佛有些许愧疚。 「不，青青，这次不能像昨天那样去直接问了，太慢了，而且没有效果。」秦旸反驳到，「得想想更快的办法。」 「夏琳琳有个日记本。」周天青突然想到，「她有一个习惯，每晚睡前都会写日记，然后把日记本放在床头，第二天早上再锁进柜子里。」 秦旸盯着周天青的眼睛，显露出一种坚定又信任的眼神：「你可以吗？」 「如果要从她的柜子里拿日记本，就得先去偷她的钥匙，或者暴力撬开锁，但这显然不太可行。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她晚上睡着后去拿放在她床头的日记。」 「只能这么办了。这我就帮不了你了，只能靠你了周青青。」 「可这属于偷窥别人的隐私吧。」周天青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 「青青，我们现在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救人。不仅是救刘芷筠，也是在救顾晓晖，甚至，还间接性地救了夏琳琳，不是吗？」秦旸安慰到。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为什么是我们俩进入了循环。你觉不觉得这有点像一场游戏，救下刘芷筠就是安排给我们俩的任务，任务完成才能通关，不然我们会一直被禁锢在这一天里出不去。 「刚刚听你讲完那件事，我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了，安排我们俩进入这个循环，不仅仅是因为我们都目睹了夏琳琳和顾晓晖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更重要的是，夏琳琳曾经想过向你求助，虽然她没有说出口，但你的回答向她表明了，你会帮她。所以这件事情你一直都不是局外人，反而我更像是一个局外人来参与这场游戏。」 「不，因为我也向你求助过。」周天青回忆到，「你还记得吗？第一个 6 月 6 号的时候，上午在大会议厅，我把秘密告诉了你，想让你跟我一起思考出一个结论，是不是从这时候开始，你也註定会进入循环。甚至……」 周天青突然发出一声憨憨的笑声：「系统让你晚上目睹了那场兇杀案，也是因为白天我把秘密告诉了你的缘故。你别说这个系统还真的挺巧妙的，设计了这么一场超自然的游戏，又安排我们两个人各自掌握到了一些线索，然后让我们根据这些线索，利用这个游戏的规律，去救人，三个人。」 「所以青青，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可能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因此，放下你心中因为窥探隐私产生的那一点点愧疚，因为你自始至终做的所有事，都是在救人。就像你说的，我们做的所有事情不过都是在利用这场游戏的规律而已。」 「这是我的任务。不，我们的任务。」 「嗯，加油。」秦旸肯定到，「我们会通关的。」 -- 第三个 6 月 6 日晚上 23:48，男生宿舍 308。 秦旸今晚并没有去阳台证实那场兇杀案到底是否发生，但当他在晚上 23 点 48 分这个时间睁开眼时，仍然看见了阳台的天花板上映出了红蓝相间的亮光，刺眼地闪烁着，亮光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如同前两个晚上一样。 如果他再晚一分钟睁开眼，都不会发现外面有什么异常，就像他身边正沉睡着的几位室友一样完全不用被突如其来的兇杀案给吓得愣住，还有一个，他知道他肯定没有睡着的，顾晓晖。 经过了前两天的循环，秦旸已经掌握了警察会到来的时间，23:48，一分不差。 这预示着，兇杀案，仍在发生。 他和周天青，仍没有逃离循环。 早就猜到这个结果的秦旸并没有感到惊讶，白天的蝴蝶效应并没有阻止兇杀案，他已经学会了安慰自己，努力睡个好觉，明天继续重复 6 月 6 号，争取找到更多的线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只希望周天青今晚能顺利偷看到日记本。 日记（1） 第四个 6 月 6 日凌晨 02:02，女生宿舍 126。 周天青今晚一直处于一个应激状态，像只刚被接到主人家里的小猫，时时刻刻都紧张着身体缩在自己的床上，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同时也不放过任何一丝钻进耳朵里的响声。 她本来想先好好睡一阵，等到差不多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再去偷拿日记本。 但不知怎么的，她的身体里就像被安插了一个定时装置，只要一到凌晨 0:48，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地惊悸，然后惊醒，就如同第一个晚上一样，在后面循环的每一天凌晨 0:48，她都会经受这个不由自主的惊悸。 「是系统。」周天青在心里安慰自己，「是系统在叫自己醒过来。」 今晚也一样，在惊醒过来之后，周天青再也无法安然入睡了，于是只能等着夏琳琳去拿字条，再等她入睡之后，周天青便可以行动了。 可夏琳琳迟迟没有动作，这让周天青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的一根弦始终绷得很紧，没有办法松开。 如果今晚她不能顺利拿到日记，那就只能等明晚再行动，这就相当于白白浪费掉了一天的时间，这一天中她和秦旸什么都做不了。 她心里非常明白，如果事情迟迟没有进展，如果这么一直在这一天里循环下去，她和秦旸也会受不了，毕竟持续不断地要重复经歷同样的事情：早读、上课、开会、熟悉考场、自习……是个人都会感到疲倦，她现在在白天上课的时候，都能够不听讲就说出老师想说的下一句话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周天青心里想，所以她和秦旸的每一步计划，都必须不出什么纰漏地顺利完成，才能让他们完成系统的任务。 可她实在摸不准夏琳琳到底要什么时候起身去拿字条，她是定了一个闹钟？还是靠生物钟自然醒？她不得而知。 她翻坐起来，双手撑着铁床的围栏，从她在上铺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下方斜对面的夏琳琳的床。晚上的视线并不好，她无法判断她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哎不管了，先下床看看吧。」周天青实在按捺不住了，经过白天秦旸这么一分析，周天青心里对那件至关重要的事也耿耿于怀，无论如何，夏琳琳的日记本里一定会有秘密，这必然是推动事情发展的关键一步。 周天青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在自己的桌上抽了两张卫生纸捏在手里，装成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样子。 她走到夏琳琳的床前，静静地观察了一阵，夏琳琳平躺着，唿吸均匀，不像是在装睡。 日记本在她的枕头旁，靠近墙壁的那一侧，压在眼镜盒的下面。 幸好夏琳琳的床在下铺，更幸运的是，眼镜盒和日记本都不是容易发出声响的物件，只要她小心一点就可以不吵醒任何人，尤其是夏琳琳。 于是周天青再走近了一步，将自己的睡衣下摆扎进了睡裤里，防止它到处摆动。 紧接着她将自己手里的其中一张卫生纸用力扔进了夏琳琳的床铺内侧，卫生纸的重量很轻，尽管周天青用了挺大的力也并没有飘很远，接着在重力的作用下，轻飘飘地落在了夏琳琳的被子上。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找一个藉口，如果她将身体探进夏琳琳的床位时她突然醒了，她就可以说是自己起床上厕所，卫生纸不小心被风吹跑了，她探进来捡一下。 虽然不是个完美并且令人信服的藉口，但如果真的出现了意外，她还有退路。 不过幸运的是，夏琳琳并没有醒，周天青将右手和半个身体探进去后，将眼镜盒移到一旁，然后轻轻取走了那本日记，出来时顺手带走了自己刚扔的卫生纸。 周天青拿上自己的小檯灯钻进了厕所，她必须快速地浏览完最近一个月内在夏琳琳身上发生的重要的事，以防她中途醒来发现自己的日记不见了。 -- 5 月 19 日，星期四，晴 今天我偷偷和晓晖见面了，我真的只能偷偷地见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么正大光明地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不能早上的时候在寝室门口等他来找我，更不能在周末的时候和他一起去逛超市、逛文具店、买奶茶…… 我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要监视我们？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可他们不知道，我和晓晖在一起的时候是我这两年里唯一的快乐时光，两年前他把我从快要抑郁的精神深渊里拉出来，他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关注我、珍惜我、保护我。 他就是我的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不知道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甚至不知道我现在还存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们在一起从来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有走到离学校很远???的地方我们才敢牵下手。 之前有次周日放假的下午，他带我去离学校十几分钟路程的一个小超市里买东西。那个超市不大，又远，所以基本没有同学会去，只有在那里我们才敢偷偷拉着手，一起挑选我俩需要的生活用品和零食。 以后每周的时间，我最期待的，也是支撑着我不断努力学习的，就是我们一起逛超市的那一个多小时，因为我仿佛从中感受到了一种生活气息和关于未来的气息。 我也会幻想，如果我和晓晖以后长大了，结婚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正大光明地牵着手一起逛超市，一起买菜，一起做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可是我的妈妈！我的妈妈把我唯一的幻想打破了！ 但我明明没有错，这件事从始至终我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做了他们俩的女儿。 爸爸出轨的事情哪里能怪到我的头上？ 他自从我上高中之后就再也没有管过我们这个家！ 妈妈难道要把她从爸爸那里经受的痛苦也全部附加到我的身上吗？她难道觉得一刻不停地监视着我就能让我考一个好成绩？ 她难道不明白，高二的时候我的成绩一落千丈是因为她和爸爸在家里永远都是吵架！吵架！吵架！ 当然她更不可能知道，后面我的成绩会一点一点地好起来，完全都是因为顾晓晖在帮我！在照顾我！ 还有，妈妈她偷看我日记的事情，难道错的人不是她吗？ 可她却生生地横在了我和那个唯一对我好的人中间！ 我和晓晖最近只能靠传字条联繫了，这是他想的办法，他说可以把字条夹在语文书里，然后趁下课时间交换语文书就可以看到字条。 我感到很抱歉，但幸好晓晖能够理解我，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理解我的人了。 -- 周天青有点接受不了日记里的信息量，她接着往前翻，看能不能翻到有关于夏琳琳爸爸的事情。 -- 2 月 13 日，星期日，小雨 今天开学了，也是爸爸离开家的日子。 昨天他和妈妈答应我今天会一起送我来学校报导，早上的时候我吃完早饭，正准备拉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出门，但他俩一直在卧室里磨蹭，我就觉察出了有点不对劲，这太不像平时的他俩了，因为没有争吵声。 昨晚他俩在饭桌上跟我说明天他们会一起送我来学校的时候我就感到很惊讶，因为这太不像他俩的风格了，差不多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俩如果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就必须能隔多远就隔多远。 我知道，是爸爸出轨了。我们这个家庭破碎了，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可能是因为我还有一学期就要高考的缘故吧，他俩最近吵架的频率降低了不少，其实我都已经习惯了。 我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站在客厅，当我看见爸爸也拉了一个行李箱走出卧室的时候，我一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跟我说他要走了，但没说去哪，他说我已经长大了，要懂事了，让我听妈妈的话，和妈妈好好过日子。 我问他以后上哪去找他，他沉默了一阵，也没说出个答案，只说关于我的问题他和妈妈都商量好了，说他以后会找时间来看我的。 下楼之后，外面下着小雨，他把伞递给妈妈，然后一个人拖着两个行李箱往停车的地方走。妈妈打开伞，搂着我的肩膀把我遮在伞下跟了上去。 上车之前，是我主动去坐了副驾驶，因为我知道他俩不愿意挨在一起。一路上都没人说话，就听见那个玻璃窗外的雨刮器唿哧唿哧地运作着。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们一家三口能待在一起的最后时光，我好希望从家到学校的这段路能够长一点，可路上甚至连一个红灯都没有遇到，因为我们来得早，学校门口也没有堵车。 下车后还是没人说话。还是爸爸，没有打伞，把我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提出来递给我，我和妈妈就站在雨中看着他，接着他连再见都没说，只对我挥了两下手便重新坐回车里，掉头开走了。 妈妈没哭，我也没哭。我们目送着那辆车拐了一个弯之后便消失了。 我的家庭破碎了，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自从高二的某天我从他们的争吵声中听出爸爸出轨这件事之后，便一直提心弔胆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一边又肖想着会不会事情并没有我想的这么糟糕，还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可真当这一天到来时，我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我没有哭着闹着央求爸爸留下来，我甚至没有去问他一句为什么要走。 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就好像我对我的家庭早已经死心了一样。 -- 再重新往后翻，周天青终于翻到了那天夏琳琳欲言又止的那件事，她也终于触碰到了这一整件事情的开端。 日记（2） 5 月 26 日，星期四，晴 今天上完体育课刘芷筠又把我拦在了小花园里，让我跟她走。因为最近不能和晓晖在一起，所以体育老师宣布解散之后我都只能一个人独来独往。 我不敢反抗，因为我一旦反抗，她就会来拉着我的手臂逼我跟她走。她的力气好大，我挣脱不开。我甚至不敢叫喊，我怕有人过来看见我被欺负了，我怕如果事情闹大了，会让全校所有人都知道我被欺负了。 所以我不敢叫。 她好像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干她想干的事。 她今天对我做的事和上次不一样，但她今天扇了我的耳光。 我没有勇气反抗，甚至害怕得让我失去了声音。 我瘫坐在台阶的边缘，祈祷着能有一个人能从这里经过，老师也好，学生也好，甚至无关紧要的校工也好，但哪有这么幸运，没人救得了我，我甚至没有告诉晓晖，我怕他会冲动。 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我有哪里得罪过她吗？可她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大声说话。她趴在我的肩膀上，对着我的耳朵跟我说，没有什么原因，她就是想欺负欺负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我不由自主地流泪了，泪掉在了她捂住我嘴的手上，接着左边脸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可我哭不出声音。 我看见她掏出了手机对着我，接着就是几声咔嚓的声响。 她今天拍照了。 可我不想让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被她拍下来，只好用力地用一只袖子抹掉脸上的眼泪，因为我的另一只肩膀，被她狠狠地按着，动弹不得。 可能她今天拍到了满意的照片吧，就叫我走了，不敢想像那些照片里的我有多丑，有多狼狈，我不能让其他人看到这些照片。 我腿软得不行，只能趁她低头看手机的时候跑了出去。 我今天跑出小花园的时候还撞见了周天青，幸好她没问我是怎么回事。 后来在教室的时候，青青跟我说她可以帮我。可我不敢说，我怕我说了之后刘芷筠会把她也牵扯进来。青青人很好，我不想连累她。 我现在都还能想起她靠近我时身上那股香水的味道，我噁心得想吐。 -- 监视、出轨、校园暴力…… 这一个又一个令人生畏的字眼钻进了周天青的眼睛里，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更不敢相信这一段时间里夏琳琳经歷了什么。 她走出卫生间，透过被铁栏杆封住的窗户望着这所她曾倍感珍惜的学校，原来在她眼里的这所承载着青春美好的学校，竟然也藏着这么多龌龊又骯脏的事情，竟然也是囚禁着一些人的牢笼。 任何一件事情会发生，都一定有它的因果在里面，但往往有些事情的因果，是出人意料的，甚至是超出某些人的认知范围的。 就比如周天青这样的孩子。 从小生活在一个简单又幸福的家庭环境之下，她无法想像父亲出轨、母亲偷偷监视之下的生活是该如何如何的崩溃，更无法想像在此基础上，还有一个自己平日里熟悉的同班同学突然对自己实施校园暴力，这种令人绝望的困境该如何逃脱。 周天青在夏琳琳的日记里看到的出现最频繁的两个字就是「毕业」。 「等毕业了，我就可以逃离这里了」、「反正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之后我就可以独立生活了」、「毕业后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晓晖在一起了」…… 周天青终于明白，顾晓晖给夏琳琳的字条里那句「早日逃离」意味着什么。 你说有没有可能，社会的本质就是一所大型的监狱，所有人都是里面的犯人。 这所监狱里没有狱警，也不需要狱警，因为每个人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被洗脑：你将去到的是一个美好、和谐、幸福的地方，你要臣服于生活，不可以跟生活对着干。 于是我们每个人在出生后，都心甘情愿地成为这所监狱的笼中之鸟，重复着一模一样的人生，甚至死后都不捨得离开。 这个监狱被分成???了一个一个的房间，住着犯了不同罪恶的人，不爱学习的人被抓进学校，天生要强的人被抓进医院，嚮往自由的人被关进写字楼里的小隔间；有人被困在地铁里，有人被困在公交车里，有人被困在飞机上…… 所有的人一辈子忙忙碌碌、但又碌碌无为，因为他们不过是大型机械中转动着的一颗小得不能再小的螺丝钉，仿若一粒微尘，为了维持机器的运转拼尽全力，可到头来，谁又会去感谢一颗小小的螺丝钉呢？ 如果突然有人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和机理，妄图面向整个社会唤醒这一群又一群无知且麻木的人，那么恭喜他，他将被关进精神病院。 社会是大牢笼，学校则是大牢笼里的小牢笼。 人们总以为学校里关着的不过是群小孩子，小孩子又有什么思想，小孩子又有什么坏心眼呢？因此，他们得出一个结论，学校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所在。 无疑他们的想法大错特错。 当夏琳琳被关进「牢笼」的一开始，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那时候，她的家庭还不算太糟，父亲是一个公司的职员；母亲是学校附近一所大型书店的管理人员，因为工作原因可以随意出入学校，算不上富裕的工薪阶层，但至少不用为一家三口的生计问题发愁。 直到她迎来了她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他父亲出轨了。 这件事註定会影响这个看上去还算和睦的家庭。可那时的夏琳琳还是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成为了她整个悲惨生活的导火索和开端。 -- 「夏琳琳，你跟我来一下。」 当刘芷筠在某节体育课后把夏琳琳拦住，并甩下一句简单的话就转头走掉的时候，夏琳琳还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天顾晓晖正好在和室友一起顶着太阳踢足球，他知道夏琳琳对足球不感兴趣，再加上天气炎热，接过夏琳琳递过来的矿泉水之后便让她不用等他先走。 紧接着夏琳琳在穿过篮球场的时候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刘芷筠。 夏琳琳和刘芷筠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私交。所以当刘芷筠叫住她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是老师让刘芷筠带了什么话给她，便没什么防备地跟着刘芷筠走了。 这天的体育课和平日没什么两样，老师宣布自由活动之后，一群女生围在篮球场边上看陈双渝打篮球，引来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夏琳琳跟在刘芷筠身后，喝彩声被甩在身后，越来越远，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们已经进入到了整个学校里最为隐秘的地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一鸣中学的整体布局是一个较为对称的结构，从校园大门往里，一整条笔直宽阔的大路向里延伸，两侧栽种了枝叶繁茂的梧桐，据说是模仿了法国香榭丽舍大街的布局。 走到道路的尽头便是一尊孔子像，雕像背后是一池清水，水里布置了一套可以循环的喷泉系统，当重大节日时，喷泉便会开启。 水池背后是学校的行政楼，不高，只有三楼，四四方方地耸立在水池背后，楼壁上长满了翠绿的爬山虎，倒映在水池中把清凉的池水也染成了绿色。行政楼的两侧各开了一条大路通往学校的更里侧，大路两旁各有一些建筑，左边是食堂、篮球场和运动场，右边是三幢教学楼，高三年级所在的名扬楼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说到学校里最隐秘的所在，那必然是从教学楼出发，绕过行政楼的背后通往食堂的一条小路，这条小路的末端正好连接的是学校食堂旁的小花园。 而刘芷筠和夏琳琳的终点，便是这条小路。 路上大多是铺着青苔的石阶，弯弯绕绕，一不小心便会踩滑。道路两旁种的是一年四季都是青绿色的竹子，参天这么高，足以把外围的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小路基本上没什么人往来，不管是去食堂、运动场、还是篮球场，从行政楼前的大路过去都是最佳的选择，因此这条路只会在每天上午的时候有学校的清洁工打扫卫生，到了下午，特别是上课时间，基本上可以说寥无人烟。 夏琳琳小心地踩着石阶，努力跟上刘芷筠的脚步，她心里疑惑刘芷筠为什么要带她到这里，但又在内心里宽慰自己：总是有什么事才会叫她来，她只需要跟着就行了，便收回了几次想要问出口的话。 终于，刘芷筠停下来了。 夏琳琳踩到石阶上的青苔踉跄了一下，一边在心里抱怨为什么中午出门的时候没有穿一双防滑的鞋子。在重力作用下马上就要摔倒在地上的前一秒，她看见刘芷筠转过身来。 她的那副表情是夏琳琳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的桃花眼很美，但在当时那一刻，凌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没有欲望的冲动，嘴唇向下，丝毫看不出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但 0.1 秒之后，夏琳琳便明白了。 暴力 她本以为刘芷筠转过身是听见自己在背后摔倒了想要扶她一把，但她并没有等到刘芷筠带有搀扶意味的双手，紧接着，她便感受到胸口遭受了勐烈地一阵压力。 在下一个 0.1 秒之后，她重重地摔在了石阶上，她被背后的那一级台阶狠狠地磕到了腰部。 夏琳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刘芷筠看她马上就要摔倒的时候没有拉她反而推了她一把。 这时的刘芷筠仍保持着刚才那种琢磨不透的表情，她第二次向夏琳琳伸出手，夏琳琳还沉浸在刚刚的疑惑中，并没有躲开。 紧接着，夏琳琳感到头皮出现了一阵刺痛。 刘芷筠在狠狠地拉扯她的头髮。 夏琳琳作为一个短髮女生，平时没有扎头髮的习惯。可能正好因为这个习惯，刘芷筠便可以双手同时拉扯住夏琳琳两侧的头髮，狠狠地前后摇晃。 夏琳琳终于反应过来了，忍受着疼痛对施暴者吼到：「刘芷筠！你干什么！你疯了吗！放开我！」 她伸出撑在地上的双手，拉住了刘芷筠仍在晃动着的手腕，企图让对方的手掌脱离自己的头皮。 可刘芷筠仍然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夏琳琳越用力往外拉，刘芷筠便抓得越紧，仿佛她的这个举动只是为施暴者的动作平添了一丝力气，额外增加了自己已经快要麻木的痛感。 「刘芷筠你放开我！」 尽管她已经意识到刘芷筠是在毫无理由地欺负自己，可她竟然不敢大声地喊叫。 刘芷筠没有捂住她的嘴，她明明可以喊救命。可她内心的自卑让她觉得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这一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受了欺负，因为她怕，怕有人会因此瞧不起她。 于是只能默默地忍受。 在刘芷筠眼里，夏琳琳只是在做无畏的挣扎。 她已经算好了时机，这个时间根本不会有人到学校背后的小竹林里来，而唯一可以保护自己面前这位女生的，她的男朋友，正在离这儿好几百米外的运动场上踢足球。 虽然同一个学校里，只相隔了短短一两百米的距离，可这时的运动场和小竹林似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一边进行着一场如火如荼的足球赛，另一边进行着一次惨不忍睹的施暴。 夏琳琳的手掌由于在摔倒的时候为了支撑住身体，不得已往长满青苔的石阶上重重地摩擦了几下，不仅破了皮，还沾了一手的泥土和青苔。 刚刚为了阻止刘芷筠，她伸手握住了刘芷筠的手腕，于是手掌上的泥土弄脏了刘芷筠白色卫衣的袖口。 这一举动似乎惹怒了刘芷筠。 她放开了抓在夏琳琳头髮上的双手，一根一根地把夏琳琳紧握自己的手指剥离。由于夏琳琳抓得紧，让刘芷筠不得不用指甲生生地掐着指头上的皮肉将其抠开。 一瞬间，头皮上的疼痛转移到了手指。 夏琳琳瘫坐在石阶上，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还留着掐痕的手指，眼泪止不住地从猩红的眼眶里往下掉。掉在手背上，啪嗒一声，形成一滩不规则的圆，等眼泪积累多了，便顺着手指缝流到地上，顺便带走了一些指缝里的脏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刘芷筠凑近夏琳琳的耳朵，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温柔得仿佛刚刚那位暴烈的施暴者和她不是同一个人。 夏琳琳不敢抬头，也不敢想像刘芷筠接下来还会做什么。 沉默了一阵，或许十几秒，或许几分钟，在夏琳琳这里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 她蜷缩在一级石阶上坐着，闭着眼睛将头深埋在膝弯处，拼尽全力忍受住了想要哭出声的冲动，于是只剩下了微小得可以忽略掉的抽泣。 她听见了周遭的虫鸣声，听见了偶尔传来的鸟叫声，听见了微风吹拂竹林的梭梭声，直到她听见了刘芷筠离开的脚步声，才敢微微抬起头，看见那???个嚣张的背影逐渐变小，直到消失在了拐弯处…… 刘芷筠离去了，夏琳琳终于敢哭出来。 她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眼泪浸湿了她的手掌和她的运动裤，手掌上的泥土随着揩眼泪的动作沾满了她的眼角，她的脸颊，还有刚刚被拉扯过的疼得发热的头皮。 不知道哭了多久，当她抬起头时，眼睛由于一直被手掌压着，呈现出一种模煳的视觉，周围的一切像是被晕在了一场大雾里，摸不清也看不明，唯一能够看得清楚的，就是眼前正躺在自己运动裤上的十几根黑色的头髮。 -- 第四个 6 月 6 日上午 10:15，一鸣中学大会议厅二楼楼道。 「你是对的。」周天青对秦旸说到，「这件事确实是关键。」 当周天青一五一十地将昨晚看到的日记内容讲给秦旸听的时候，秦旸能从她的描述中想像出一种画面感，一个十几岁的女生，是怎样忍受着亲生母亲骇人的监视，忍受着看到父亲头也不回地离开的绝望，还有在学校小竹林里被同班同学实施暴力的痛楚…… 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那些能够令人极度痛苦的事情都在短短一学期的时间里面降落到了她一个人的头上。 「如果我经歷了这些，我肯定早就得抑郁症了。」周天青说到，「夏琳琳真的很坚强。」 之后两人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周天青和秦旸都是容易与人共情的那类人。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轻易地在别人经歷的世界和自己经歷的世界中反覆跳跃，一旦跨过了那条界线，他们就如同去充当了其他人人生的旁观者，感受他们的开心、愉悦、骄傲，但也有绝望、痛苦、无助…… 「说不定夏琳琳已经有抑郁症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秦旸回应到，「所以顾晓晖对她才这么重要，他应该是唯一一个可以理解她的人了。」 「但如果她可以说出来，我也可以帮她的。至少我愿意去帮她。」 「青青，抑郁症患者大概都不想将自己的情绪外露。就像你刚刚说的，夏琳琳在日记里写了，她就算在被刘芷筠欺负得很惨的时候，也没有大声唿救，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被欺负的样子。这就是她，夏琳琳这样的人应该很讨厌别人去怜悯她，所以她必须把自己所经歷的所有的苦难都藏起来。」 「你很了解抑郁症患者吗？」周天青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没，没有。」秦旸解释到，「我小姨以前是，所以我见过。」 说到这里，秦旸忽然不经意地低了点头，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 不过这时的周天青，还完全没有意识到。 「噢，这样。」周天青看见秦旸在她旁边突然陷入了一种很低落的情绪中，她猜想现在的秦旸应该和昨晚刚看到日记时的她一样，沉浸在了夏琳琳的经歷中无法自拔，于是赶紧转移话题，「秦旸你说得对，我们要完成这个任务，不仅是救刘芷筠，也是在救顾晓晖和夏琳琳。」 她伸出手，在半空中顿了一秒，最终像下定决心似的带有安慰意味地拍了拍秦旸的左肩。 秦旸转过头，对周天青回应似的一笑，接着吸了吸鼻子，一瞬间便回归到了正常的神情，开始与周天青一起分析破除循环的方法。 「秦旸你刚刚说，抑郁症患者都不想将自己的情绪外露，很讨厌别人去怜悯她对吧。我想起来了夏琳琳在日记里写了，她被刘芷筠校园暴力这件事情她连顾晓晖都没说。」 「没说？」 「对，我确定。」 「她的日记里一共写了几次校园暴力？」 「两次。」周天青笃定地说到，「第二次就是我遇到她那次。」 「那应该还有第三次，她没写下来。」 「第三次？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啊。」秦旸一五一十地分析到，「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顾晓晖会在大半夜约刘芷筠出去，一定是因为她欺负夏琳琳的事情对不对？但前两次夏琳琳被欺负的时候她都并没有告诉顾晓晖，而是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将事情扛下来，显然是不想生事。」 「对，她写了，她怕顾晓晖会冲动。」 「那么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告诉顾晓晖，那为什么顾晓晖还是知道了。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顾晓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看了夏琳琳的日记，得知了自己的女朋友被校园暴力的事情；第二个原因就是，她经歷了第三次校园暴力，并且这次靠她一个人实在扛不下来了，所以她主动告诉了顾晓晖。你倾向于哪一种？」秦旸问到。 「如果站在我的角度，日记这种私密的东西，我肯定是不会跟任何人分享的，所以应该排除掉夏琳琳主动拿给顾晓晖看的可能性，如果她想要他知道校园暴力这件事，直接跟他说就行了，也不需要把日记给他看。并且我可以确定的是，夏琳琳每天早上起床之后都会把她的日记本锁进柜子里，没有带到教室里去过，因此也可以排除偷看的可能。那就只剩下第二个原因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对，我也更倾向于第二种。」秦旸说到，「但是是什么原因让夏琳琳觉得自己一个人扛不下来了呢？」秦旸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搜寻 周天青跟着秦旸的思路想下去，但并没有得出什么有效结果。 「我还有一个疑问。」周天青顺着说下去，「就算顾晓晖是为了保护夏琳琳，或者是为了给她出气，但也不至于在高考前一天杀人吧。明明高考完后，他们就可以再也不回到这所学校，再见到刘芷筠的机会也微乎其微，为什么要选择在高考前一天去做这么大的事？我总觉得单单只有这一个动机肯定不足。」 说完，周天青又皱起了眉：「但是……」 「但是按照这个逻辑，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高考以后再见到刘芷筠的机会微乎其微了，所以他们才必须选择在高考前一天动手的？」 周天青双手托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儿，发现身边的秦旸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转过头去，发现对方的神态看起来并没有认真在听她说什么。 「哎？秦旸？你觉得呢？」周天青用手肘碰了碰他的。 这时秦旸才开口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在第三次校园暴力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涉及到了顾晓晖，让夏琳琳不得不告诉他，才导致他半夜必须冒着风险熘出宿舍去见她。」秦旸若有所思地说到，「你还记得那张字条的内容吗青青？ 「里面写的『早日逃离』我们应该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逃离这个学校，逃离她的家庭。但前一句，『你不用管，我找机会和她单独谈』，也就是说确实是有一件事是涉及到顾晓晖的，甚至那件事都和夏琳琳无关了。有没有可能第三次的时候，夏琳琳只是充当了在刘芷筠和顾晓晖之间传话的人。」 「可刘芷筠和顾晓晖之间能发生什么？并且可以让夏琳琳心甘情愿地当一个传话者。」周天青疑惑不解，「我们在一个班三年了，都没有发现顾晓晖和刘芷筠之间有什么密切的交往啊。」 秦旸沉默了，他知道周天青说的是对的。 一般来说，在一个普通的高中班级里，基于青春期男女之间那点有意识的矜持和羞涩，女生都更愿意和女生做朋友，而男生也更愿意和男生做朋友。 像那种天性就开朗大方，乐于与异性为友的人只占少数。 而像顾晓晖和夏琳琳这样可以突破男女之间的界线，成为情侣关系的人则更是少数。 所以说，如果说一起在一个班级里呆了三年都没有看出有什么过密交往的两人，大概率就是真的不熟。 顾晓晖和刘芷筠正是如此。 「日记本是夏琳琳最私密的东西了，自从被她妈妈偷看过之后，就一直保护得很好。」周天青说，「如果第三次校园暴力的具体内容在日记本上都没有写出来，那更不能指望她会自己说出来。虽然之前她确实差一点点就开口向我寻求帮助，但要让她自己说出来必须要解开她的心结才行。只是我们一直都在这一天里循环，想要花一天的时间就让她释怀真的太难了，她是个心理防备特别重的人。」 周天青好像有点泄气：「所以后面的事只有从顾晓晖身上挖出来了。」她转过头盯着身边的秦旸，「顾晓晖有日记本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秦旸简短的两个字就打破了周天青的幻想。 「但我可以试试。」 「试什么？」周天青问到。 「我如果去翻一翻他的东西，说不定能翻出点儿什么。」 -- 第四个 6 月 6 日下午 14:32，名扬楼高三（5）班教室。 按照高考前的规定，今天下午三点是全体考生熟悉考场，并聆听考试相关规范的时间。尤其是像???高考这样的大型考试，所有人的行动都必须按照安排表上执行，不允许任何差错。 但秦旸为了执行计划，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试探性地向班主任提出请假申请：「张老师，我有点头晕，想回宿舍休息一下可以吗？」 「秦旸，怎么了？需不需要去医务室？」 「不用了，我回去躺会儿就行了。」 「明天就要高考了，这时候可不能出岔子，真的不需要去医务室吗？等会儿三点就要去熟悉考场了，老师和同学都抽不开身，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反正我已经熟悉过好几次了，秦旸心想。 这个时间刚好卡在了所有教师都抽不开身的时候，因此秦旸才有了一个独自回宿舍的机会。 「我可以的张老师，您不用担心，谢谢您。」话毕，秦旸转过身对着座位上注视着他的周天青眨了下眼，便离开了教室往宿舍方向走去。 男生 308 宿舍里，一切设施都如同他午休后离开时那样整齐地摆放着，下午的阳光刚好可以通过阳台射进屋子里面来，由于丁达尔效应产生的光束将稍微有些昏暗的宿舍内部映照出一种橙金色的明亮感，纤尘在光束中飞舞，一旦离开了光束的照射范围，便立刻消失掉了。 今天负责卫生的室友在下午临走前还拖了地，地上铺着一层水渍还没有干透，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秦旸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往里走，停在了顾晓晖的桌前。 在普通高中学校的学生宿舍里，留给每一位同学放东西的空间并不多。在刚入学的时候，他们每个人被分到的除了床位以外，还有一个不到一米高的衣柜，一张书桌和一把凳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顾晓晖是个挺讲究清洁卫生的男生，308 寝室里就属他洗衣服洗得最勤快，致使秦旸刚把他的衣柜打开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一股洗衣液的清香。 他的衣物并不多，叠得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柜子里，就像早上室友林毅跟他开过玩笑的那样，大部分都是格子衬衫，再加上几件短袖。夏天的衣物本就偏薄，因此所有衣服堆起来也还没有装满衣柜的一半。 秦旸小心翼翼地翻看了每一件衣服的夹层和口袋，无奈竟一无所获。 接着他转向了顾晓晖的书桌，相比于柜子里的衣物，书桌上的物件几乎可以一眼就看完：一个水杯，一包卫生纸，一个眼镜盒和一个只装了几支黑色签字笔的笔袋，没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只是让秦旸稍微多看了两眼的，是在书桌的最里端，放着一个粉白色的小摆件，摆件的底端像是用陶瓷做的，上面顶着一个玻璃球，一看就是女生喜欢的东西。 应该是夏琳琳送给他的，秦旸想着。 但奇怪的是，上端的玻璃球已经碎掉了，只剩下一些尖锐的碎片还支棱在陶瓷底座上。秦旸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打量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异常。 只是不知道这个碎掉的东西为什么还被顾晓晖摆在桌上。 然后秦旸打开了顾晓晖书桌的抽屉里，里面堆放了一大摞草稿纸，看起来和他们在正规考试时用的那种草稿纸一样的材质，草稿纸上摆着一本写着「一鸣中学」字样的作业本，翻开本子，里面很多页的纸张都被整整齐齐地留下了裁剪过的痕迹，剩下一些大大小小的空白。 秦旸反应过来，顾晓晖给夏琳琳递的字条应该就是从这上面裁下来的。 书桌自带的抽屉由于过于老化，只能拉出来一半便卡住了，秦旸只好伸手进去，摸了摸一整摞草稿纸里面还有没有可能藏什么东西。 右手在里面探索了几下，他便摸到一个小物件，拿出来一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把很小的美工刀。 虽然学校里不允许学生携带管制刀具，但是小刀这种用品在生活中确实用处很多，有时候用来裁个包装袋什么的，比用手撕方便得多，所以有的学生偷偷藏一把小刀在抽屉里也是很正常的。 秦旸还是有点失望，看来今天骗了班主任故意跑回来并不会有什么意外收穫。 他眼神环顾着四周，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被他落下的地方，手里下意识地将小刀拨开，突然瞥见小刀的刀尖儿上有一点暗红色的印记。 是血吗？秦旸疑惑，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点诡秘的气息。 他试着把刀探在鼻尖处闻了一闻，除了一股刀片的铁锈味闻不出什么特别的。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什么结果，于是只好将刀片收好，仔细放了回去。 「用刀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指割破了也说不定」，秦旸心想，他承认自己这段时间心里有点草木皆兵了。 秦旸看了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三点了，他最好还是得在三点前赶去自己的考室，不然等会儿如果班主任不放心专门跑来宿舍找他就麻烦了。 最后一个属于顾晓晖领地的，就只有他的床铺了。 顾晓晖的床也只是简简单单地铺了学校统一的被套，一床薄薄的被子压在枕头上，一齐堆放在床头的位置，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连床单的褶皱都少得不得了。 秦旸悻悻地抖了下肩：「这是最后的可能性了。」他想着，开始伸手翻看。 当他拿起顾晓晖的枕头打量时，摸到了在他枕头背面的枕套里有一个硬硬的小东西。 好在这一趟没有白来，翻开一看—— 是把钥匙。 球赛 「顾晓晖加油！顾晓晖加油！顾晓晖加油！」 一鸣中学的运动场上，尖叫声与吶喊声此起彼伏。 此时，一场足球友谊赛正在这里如火如荼地进行，比赛双方分别是 h 市的一鸣中学和 m 市的春盛中学。 为了推展 h 市的特色示范校园建设，身为市重点的一鸣中学首当其冲，校方领导一致认为可以将足球作为该学校的特色体育项目进行发展。 因此在周天青这一批高中生入学时，正好遇到了学校改革，于是他们几乎每节体育课都逃脱不掉足球训练的命运，为的就是可以从大批量的学生中选拔出优秀并且具有潜力的选手，加入学校的足球队，以代表学校出战。 可令全班同学都没想到的是，全校上千数的高中生，他们班的顾晓晖竟然成为了足球队的十一分之一。 那时候才高一，课业不算繁重，同学们互相还没有熟起来，这样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在班上发生，正好可以供同学们相互议论，增进感情，毕竟所有的关系一开始都是从一个共同话题展开的。 顾晓晖平日里较为寡言，行事也爱独来独往，特别是他干什么事情都很快，走路很快、吃饭很快、做题也很快，很少有人可以跟上他的节奏，他也不屑于和人交往，因此除了他的室友之外没有太多同学和他接触过，属于一个在班上存在感并不太高的人。 不过他学习成绩很好，尤其是物理成绩，听说初中的时候就参加过区里的物理竞赛，还拿过奖。 可是就是顾晓晖这么一个，看上去文文弱弱，像个书呆子，还有点神经质的人，居然能够入选学校的足球队，就连办公室里的老师在闲聊的时候也会觉得震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张老师啊，你们班那个叫顾晓晖的学生还真不错，成绩好，没想到体育还这么好。」 5 班班主任张守诚哈哈笑到，似乎还有点小骄傲的样子：「是啊，我也没看出来这孩子这么能干。」 「确实，这才高一入学没几个月，不能小看每个学生。」年级主任老谭也参与了进来。 「哈哈哈，确实是！」 按照一鸣中学的惯例，在高中这个非义务教育的阶段，他们会根据班级的成绩将其分为不同类型的四种班，成绩由高到低分别叫做一类班级、二类班级和三类班级，也就是所谓的好班、中等班和差班，以及一个专门由体育生和艺术生组成的艺体班。 那时候的高一（5）班属于一类班级。 但像学校篮球队、足球队、排球队的选拔，绝大多数被选中的人都出自各个年级的艺体班，因为那些从小到大专研体育的学生总比普通中学生更具有优势，每次一到运动会时，他们总是可以包揽各个项目的奖牌。 根据大部分人的一些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的经验来看，成绩好的孩子往往在体育方面都不太擅长，所以古代才会有「文弱书生」这一说。 因此，像顾晓晖这样的成绩优异的学生被足球队选中，确实是一件比较稀奇的事。 但当所有人见过顾晓晖在球场上的样子时，便不会这么认为了。 在这场一鸣中学和春盛中学的友谊赛中，顾晓晖担当了足球队的前锋，他穿着一鸣中学定制的白色队服，上衣背后有一个深蓝色的数字「9」，代表他是 9 号球员，数字之上是同样深蓝色的大写英文字母「gxh」，代???表他的名字。 短裤和球袜之间露出一小节小腿，平日里被牛仔裤遮住的部位其实生长着线条明晰的肌肉，他一奔跑起来，白皙的皮肤映衬着白色的队服，像是一道半透明的剪影在球场上穿梭，和平日里那个不苟言笑的少年仿佛不是同一人。 他时不时对着队友做出各种手势，示意将球传到自己脚下，接着踏着松软的塑胶草坪将脚畔的足球往自己的球门方向带，时而向右一记躲闪，避开了想要来抢球的对方球员。 对方在抢球失败后，只好悻悻然地泄了一口气，继续追了上去。但那颗足球在顾晓晖的脚下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一般，按照他心中预定的路线向前快速滚动。 来到球门前，对方守门员弓着身体，蓄势待发，眼神死死地盯着他脚下的那颗黑白相间的球。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顾晓晖一个行云流水般的假动作，轻轻松松地将球踢进了球门。 看台上因为这一记漂亮的进球顿时炸开了锅，一边坐着穿蓝白校服的一鸣中学学生，一边坐着穿绿白校服的春盛中学学生，举着旗帜的热闹人海将运动场烘托成一片人声鼎沸的汪洋。 「顾晓晖加油！顾晓晖加油！顾晓晖加油！」 在一片尖叫声与吶喊声中，裁判将代表一鸣中学的挂牌又添上了一分。 这场友谊赛的最终胜利者属于一鸣中学。 当天比赛结束后，校长和各方领导邀请了队里的所有成员和教练在学校食堂的接待厅享用了一顿丰富的晚餐，这是一鸣中学开展特色体育项目后的第一场比赛，也是足球队自选拔以来的第一场比赛，取得的第一个胜利，当然值得庆贺。 庆功宴后顾晓晖告别队员和教练独自回了教室，这时刚好在上晚上第二节自习课。他刚推开教室的门，铁门随之发出「嘎吱」一声动静，还未踏入，教室里的同学和台上的班主任老师便齐刷刷地抬头看着他，接着便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唿声。 似乎这场足球赛不仅仅是属于一鸣中学的胜利，也属于高一（5）班的胜利，顾晓晖承载了这个班级的集体荣誉，颇有一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味。 台上的张守诚在分管这个班刚两个月的时间里，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班级成长为了一个集体。 第二节自习课下课之后，班上还有好些男生冲到顾晓晖的课桌旁，搂着他的肩膀跟他描述今天那场足球赛有多精彩。 可回到教室后的顾晓晖仿佛又回到了平日里那种沉默寡言的状态，他并没有跟着周围涌上来的同学一起附和，也没有因为他们的赞赏而沾沾自喜，只是微笑着应和一下，便低头演算自己作业上的物理题。 大家只认为他是累了，便没有再多打搅他。 「你今天真的很棒。」同桌的夏琳琳同样在低着头看题，但却从嘴里冒出这样一句赞许的话。 他俩是在上次月考之后成为同桌的，到现在也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由于两人的性格都比较慢热，所以平日里除了靠墙坐的夏琳琳进出需要顾晓晖让一下的时候会搭几句话，也没有额外的交流。 细细想来，这好像是他俩第一次正式的聊天。 「嗯，谢谢。」顾晓晖面对男生时可以做出一副漠然的样子，但面对女生还是应该改一改他冷漠的态度。 身旁这个女生是他来这个班级后的第二个同桌，在之前挑选位置时他也仅仅是觉得这个位置比较好罢了，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只是这个同桌相较于上一个男生，确实更符合顾晓晖的心意，因为她不会时不时就来找他搭话，也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举动，一直都安安静静的，甚至两人走在路上遇到了都没有谁会主动打招唿，所以他们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差不多半个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你的手好像受伤了。」夏琳琳停下来手中的笔，指了指顾晓晖我握笔的右手。 手腕处有几处擦伤的痕迹，几条深红色的血线映衬着常年不见阳光养出的白皙皮肤，显得尤为明显，血液已经凝固了，血痂嵌在他的手背上，似乎还沾了一点灰色的泥土没有被洗去。 「噢，没事。今天不小心摔倒了而已。」顾晓晖耐心地解释到。 「我今天看比赛了，好像没看见你摔跤。」 「是赛前热身的时候摔的。没有大问题，不然教练也不会允许我上场了。」 「噢，这样啊。」 顾晓晖没有再接话了，这时上课铃声也响了，他以为这场对话已经结束了，便继续埋头算题，但注意力总是不能像上节课那么集中。已经上课十多分钟了，他还停留在那道计算加速度的大题上。 思绪似乎神游了一会儿，黑色签字笔的笔尖戳在薄薄的作业本纸张上映出了一小块墨迹，氤氲掉了练习册上某道大题的题目，他微微向右转了下眼球，偷瞄了一眼身旁这个女生，心虚得仿佛在做什么坏事。 她倒是一直都很认真，右手不停地列出一个又一个的计算公式，笔尖扫过草稿纸发出「刷刷」的声响。她的脑袋面向墙壁那一侧，齐耳的短头髮顺直地垂下来，遮住了她的左半边脸，让顾晓晖看不到她的全貌，不过在他的印象里，身旁这个女生是个皮肤白白的、很文静的人。 第二天早上。 等顾晓晖吃过早饭来到教室时，看见自己的座位上放着一卷白色的胶布，几片酒精棉片和几根碘伏棉签。 是谁放在这儿的东西？ 他心中明明已经有个答案了，但又不敢承认。 抬眼一看，对方并没有坐在座位上。 她还没到吗？ ??伤口 夏琳琳从教学楼的卫生间走出来，正低着头边甩着手上的水边往教室方向去。刚经过一个转角，就瞥见了走廊上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抬头一看，正是她的同桌顾晓晖。 她与他对视了一眼就立刻移开了视线，并没有打算打招唿。但他的眼神却一直注视着她，好像是专门站在这里等她似的。 顾晓晖注意到夏琳琳从卫生间走出来，这说明其实她比他到得更早一点，于是更坚信了心中的猜测，鼓足勇气似的开口问到：「那个……我桌子上的那些药是你放在那儿的吗？」 「对，我昨天晚上看见你手受伤了来着，想着你应该没有，就从宿舍给你带了点药。」 「谢，谢谢。」 「没事。」夏琳琳似乎有些害羞，于是避开了顾晓晖的眼神，低着头钻进了教室里。 顾晓晖追着她的脚步也进了教室，落座在了她身旁。 这时候才刚过七点，教室里的人还稀稀拉拉的没几个，大部分同学都还在食堂吃饭、或者去食堂吃饭的路上。不过顾晓晖和夏琳琳都属于同班同学中比较勤奋的那一类，所以大多数的早上都到得比较早。 他盯着自己桌上的那堆药品，不知怎的心中莫名涌起了一点紧张。紧张的情绪就如同可以碰触到的实体，胡乱地游走在他心脏的位置，最终停留在心尖上攒动。 他只好深唿吸一口，想要将那一丝紧张的心绪通过口鼻处唿出的二氧化碳一起带出体外，可是无果。 就这样，他紧盯着那些东西，却迟迟没有动作。 「你是不会用吗？」夏琳琳突然的一句话好像还把他吓了一跳，顾晓晖应声抖动了一下身体，转头看见自己的同桌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我，我……」 「还是我来帮你吧。」夏琳琳对着他受伤的右手昂了一下头，示意他将右手摆过来。 接着她将顾晓晖桌上的那一堆药品全都薅到自己身边来，先撕开了一片酒精棉片的包装纸，将那片散发着轻微刺鼻气味的棉片捏在拇指和中指之间，带着它去擦拭那几条红色的印记。 「我昨天看到你的伤口上还有泥，如果不弄干净容易感染的。可能有点疼，你稍微忍忍。」 「嗯好。」顾晓晖不知道该回什么。他低头看见身边这个离自己只有十几厘米远的女生，正在小心翼翼地帮自己处理伤口。她的头髮随着手上的动作微微摇晃，时不时头髮尖儿还能扫过他露出来的半边胳膊，带来一点温柔又微微发痒的触觉。 他甚至能闻到从她身上飘来的一股洗髮露和洗衣液的混合香味，让他不自觉地深吸了几口，完全忘记了酒精接触暴露在外的伤口所带来的那点痛感。 夏琳琳为了减少他的疼痛，边擦拭还边对着那片伤口吹气，凉丝丝的，将那一点点完全可以忍受的痛觉和医用酒精散发出来的刺鼻气味一併带走了。 接着他看见她利落地掰开了一支碘伏棉签，棕色的药液顺着流下来将棉签头润湿，然后擦拭在了他的伤口处，边擦还在边解释着：「这个可以消毒，虽然酒精也可以消毒，但酒精消毒会比较???疼。」 「你好像很了解这些。」 「是生活经验啦。」 最后她用胶布将伤口处包裹好，顺着几根手指的缝隙缠绕起来，最后在手心处打了一个结。 「可能今天用笔会有点不方便，不过明天就可以拆了。」 「噢好，嗯，谢谢你。」 「没事。」夏琳琳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剩下的东西你带回去吧，如果下次再受伤了还可以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这件小小的、只花了几分钟就可以完成的事在夏琳琳看来似乎微不足道，但在顾晓晖眼里又是另一回事了。 从这件事之后，顾晓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改往日里冷漠的模样，不过，只是针对夏琳琳一个人而已。 最直接的转变，是在接下来的几周同桌生活里，顾晓晖会主动找夏琳琳搭话，给她讲上节课她没听懂的知识点，也会在自己因为足球训练落下功课时，主动找夏琳琳借课堂笔记。 当然，在这样的小事上，夏琳琳也很乐意帮忙，也因此和对方渐渐熟络起来。 两个性格都很慢热的人想要在一起相处起来，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有一个人先迈出主动的第一步。 而在他们俩的关系里，先迈出来的是夏琳琳。 那是高一的她，是暂时还没有经歷过很多糟糕事件的夏琳琳。 可她当时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无心的善良举动，居然让身边这个男生成了她未来两年高中生活的唯一精神支柱；也让顾晓晖彻彻底底地喜欢上了她，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一切事情，并且一步接一步地踏入了不可挽回的噩梦深渊。 在这件事发生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期间在他们俩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说，他们顺利升入了高二；又比如，夏琳琳在家偶然从父母的争吵中得知父亲出轨的秘密，以至于成绩一落千丈；而顾晓晖为了不让夏琳琳的成绩一直滑下去，努力地想通过课间和周末的时间帮她补习功课…… 这时候的他们似乎已经成了一对亲密的好友，至少在夏琳琳这里是这样的，家庭的重大变故让她无暇顾及自己的琐事，于是整日昏沉度日，想方设法来妄想拯救她那个早已经破碎不堪的家庭。 但在顾晓晖心里，一年多的相处已经让他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他从来都是个只愿意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人，直到夏琳琳的出现，还有她的一个善意的举动，让他可以打开一个缺口，接纳一束光进来，渐渐地照亮了他的整个小世界。 因此，出于私心也好，出于关心也罢，他决不允许夏琳琳这么堕落下去。 于是，高二快要结束的某一天里，在夏琳琳身上发生了一件事，终于给她悲惨的高二生活带来了一点慰藉。 那天顾晓晖早上到教室非常早，不到七点的样子，教室里还空无一人。 他似乎是并没有去食堂吃早饭，独自坐在教室里等一个人。因为他摸清了夏琳琳的习惯，每天七点五分左右就会来。 那天也是如此。 夏琳琳当时并没有多留意教室里有什么异常之处，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座位。 突然，她感到周围有一个人向她走过来，下一秒便是一包用塑料口袋装着的物品轻轻地被放在了她手肘旁。 她抬头一看，是顾晓晖。 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这段时间顾晓晖几乎每天来找她，给她补习功课。幸好，她并没有排斥他的做法，也正是因此，下滑得厉害的成绩才一点一点回升。 她抬头给了顾晓晖一个有点疲惫的笑容，以为他又是来给自己讲作业的。 然后她注意到了那包用塑胶袋装着的物品，但从外面却看不出是什么。 她递给顾晓晖一个询问的眼神，对方示意她打开。 随着夏琳琳的动作，塑胶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里面装着的是一些最平常不过的药品：棉签、医用酒精、消毒喷雾、创可贴、无菌敷贴…… 夏琳琳有些疑惑，不知道顾晓晖是什么意思。 但当她再多看几眼之后，便不难发现这都是以前自己带给顾晓晖的药物。 自从第一次她帮他包扎过伤口之后，顾晓晖以后每次踢球时受了点儿什么伤都会问夏琳琳拿药，也不是不能自己买，这只是他们保持联繫的一点方式而已。 夏琳琳心里清楚，顾晓晖是故意的，但每次顾晓晖问她拿药时，她也乐意给。甚至在每次放假返校前，她还会专门跑到药店备好一些常用药带到学校。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年多带给顾晓晖的药，居然都被他一一收藏了起来。 顾晓晖落座在了她旁边，将两只手抬起来放在课桌上，这才让夏琳琳注意到顾晓晖一直用他的左手捂着右手手腕。 这时他将手拿开，夏琳琳惊讶地发现他居然一直捂着一道好几厘米长的伤口。 猩红的口子还在往外冒血，鲜红的血珠一点一点地从皮肉里渗出来，逐渐地凝结成一大滴，顺着他的手背流到了课桌上，划出一道鲜红的印记。 顾晓晖的左手手掌上还残留着刚刚摁住伤口时留下血迹，这时已经凝固变为了深红色，他甩了甩左手，抬起头盯着夏琳琳的眼睛：「又要麻烦你了。」 夏琳琳没有言语，转过头便拿起塑胶袋里的药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还是像第一次那样，夏琳琳的手法很细腻，也许是顾晓晖的关注点并没有在伤口上，反而只感受到了他们俩之间的皮肤接触所带来的温热触感。 正当夏琳琳拿起一根棉签为顾晓晖上药时，顾晓晖勐地伸出了左手覆盖在她拿药的右手上。 夏琳琳被他这莫名的举动吓得一惊，下一秒又像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双眼等着顾晓晖下一步动作，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颊已经红成了一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琳琳，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等我们毕业之后就考同一所大学。」 「我，我和你考不上同一所大学。」 「你可以的，你之前成绩一直很好的。但我不知道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的成绩下滑这么多。但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 夏琳琳眼里噙着泪水，当她低头时，眼睛带着润湿的睫毛微微扑朔，一滴泪水便掉落下来，正好滴在顾晓晖的衬衫上，氤氲出一小片痕迹。 顾晓晖将左手举起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伸过去轻轻搂住了夏琳琳的脖子，将她的脑袋带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知道，她没有拒绝，便是默认了。 「我会等你的。」他在她耳边轻轻说到。 可这一天，同样在顾晓晖身上也发生了一件事。 但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约定 顾晓晖心里清楚，夏琳琳虽然成绩下滑到了一塌煳涂的地步，但在明面上还没有拒绝和他相处，至少每次顾晓晖腆着笑脸去问她拿药时，他总可以在这一天的下午或者第二天的早上在课桌上发现一小堆类型齐全的药品。 这便是他可以利用的唯一机会。 那天早上，顾晓晖起床后和室友一起像平常一样洗漱，但只是比平日里啰嗦了一点，等到全部室友都收拾好出门之后，他便悄声去将宿舍门关上，然后从自己的抽屉里摸出了那把偷偷藏匿的小刀。 他将刀紧紧地攥在手里，然后走到了阳台，站立在洗手池前。 左手将美工刀的刀片划了出来，然后用那片闪着微亮反光的银色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右手手背，正好是夏琳琳第一次帮他包扎伤口的地方。 刀尖压下去，在皮肤上形成了一个凹陷。 他又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放下刀冲进屋内，从衣柜的塑胶袋里翻出一片酒精棉片。撕开，在刀尖处擦拭了几下，便闭着眼狠下心似的在皮肤上划拉出了一条伤口。 刀口立刻涌出鲜血，一滴一滴，啪嗒啪嗒地掉在洁白的洗手池里，映出一簇一簇，像是盛开的玫瑰一样的印记。 突然，他听见一阵开门的声音，立刻便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了那道伤口。 「我忘拿昨天数学老师发的那张卷子了。」开门的是秦旸，他进来时也没想到宿舍里居然还有人，「晓晖，你还没走啊。」 秦旸盯着站在阳台洗手池旁的顾晓晖，他看起来有点奇怪，因为在秦旸印象里，刚刚起床之后顾晓晖明明跟他们一起洗漱过了，不知道这时候还站在洗漱台前干嘛。 顾晓晖没有说一句话，仍呆呆地站在那儿捂着自己的左手。秦旸拿完卷子正准备要走：「晓晖，你要一起走吗？」 「不了，你先走吧。」 「哦，那你动作快点，别迟到了。」说完便冲出门离开了寝室。 顾晓晖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秦旸应该没有看见滴落在洗手池里的血迹。 -- 这件事将成为压在顾晓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爱夏琳琳，在他看来这个女生温柔、善良、柔弱、可以激发出他内???心最深处的保护欲。 他已经表白成功了，所以决不允许任何可能伤害他俩关系的事情发生。 至于刚好撞上这件事的秦旸，顾晓晖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并没有听见班上同学传出了什么不切实际的流言蜚语，便暗自瞭然秦旸并没有将这件事拿出去乱说。 至于他自己，他是永远都不可能拿出来与谁分享的，按照他谨慎又多疑的性格，更不可能把它写在什么可能被人偷看到的物件上，比如日记本。 在顾晓晖的心目中，日记本从来都是世界上最没有必要的存在。他从来都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把自己的秘密写下来？这难道不是正好提供给了有心人偷窥的机会吗？ 当然，在夏琳琳的妈妈偷看了她的日记以至于后面发生一系列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后，他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 时间回到「监视事件」发生之后。 顾晓晖和夏琳琳的字条计划并没有顺利进行几天，顾晓晖便收到了这样一张条子： 「晓晖，昨天上午我妈妈在送过早饭之后进了我的宿舍，她和宿管阿姨说给我从家里带了点东西，宿管阿姨便帮她开了门，她发现了你写给我的字条，它们被我收在了抽屉的夹缝里，我不想看完之后就扔掉它们。但我妈妈勃然大怒，她威胁我说再也不能跟你交往了，不然就把我们带到教务处去。我不知道怎么办。」 第二天，夏琳琳收到了顾晓晖的解决方法： 「以后每天的字条我会在晚上宿舍熄灯之后放在你们宿舍的窗台上，从左往右数第三个铁栏旁边，你只需要看完之后把它冲进厕所便不会被你妈妈发现。你要写给我的字条也可以在晚上熄灯后放在那里，只是注意不要被你舍友发现了。」 夏琳琳虽然不知道顾晓晖要怎么在熄灯之后进出宿舍，但她了解顾晓晖是一个做事靠谱的人，便接受了他的做法，因为最近压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了，思绪乱成一团浆煳，她也实在该怎么办。 -- 「老闆，帮我配一把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钥匙。」 「小伙子，你这个钥匙可不好配啊。这不是一般的防盗门钥匙吧。」 「您就别管这么多了，快帮我配好吧，我加钱也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顾晓晖在辗转了三家钥匙铺之后，终于有个看起来已年过花甲的老人家愿意接手他拿过来的这把「奇特」的钥匙。 早上顾晓晖如往常一样在语文书的夹缝里翻到了夏琳琳写给他的字条，但收到的确实是个不太好的消息。一上午他都心神不宁，实在想不出什么除了递字条以外的其他办法了，只好冒险出此下策。 「张老师，我好像着凉了有点发烧，想去校外的医院输液。」 下午第二节课时，顾晓晖在教室里摆出一副生病了难受得紧的姿态，成功骗过正在上课的英语老师，然后到办公室里给班主任请假。 「顾晓晖，发烧了吗？」张守诚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好像是有点发热。 「嗯，应该是晚上踢被子所以着凉了。校医院的药没用，可能只能出去输液。」 「你自己一个人行吗？需要找个同学陪你一起吗？」 「不用了张老师，同学们都在复习，我自己去就行，您放心。」 张守诚犹豫了一会儿，确实快高考了，学生的课都耽误不得，自己又刚好脱不开身。只好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出门条，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给顾晓晖，并且嘱咐到：「早去早回，尽量在天黑前回来。」 「好，谢谢老师。」 顾晓晖拿着请假条正转身离开办公室，又听见背后的张守诚说到：「先回宿舍换件厚点儿的衣服再去，医院一般都比学校要冷。」 -- 顾晓晖走回宿舍楼，发现宿舍大门敞开着，便没有做登记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正值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宿管大爷估计在学校里遛弯儿去了。顾晓晖心想着。 路过一楼的时候，顾晓晖突然瞥见宿管大爷的房间窗口开着，那里摆了一本登记册和一板钥匙。他谨慎地打探了四下，并没有人经过，也没有人声儿，只听得见一点微弱的鸟鸣声。于是他悄声走到窗前，拿起来那一大板钥匙。 每把钥匙都用一根白色的绳缠在木板上，并且在钥匙的正面，都被一小节胶条贴上了，上面写着每个寝室的门牌号，这就是每晚熄灯后宿管大爷来查寝时用的东西，和他们刚进入高中时被分配到的钥匙一样。 每当他们在屋内听见走廊上传来丁零噹啷的一大串钥匙碰撞声，就知道有人来了，便会立刻收住嘴边马上就脱口而出的话。 但在这板钥匙上只有一把很独特，它被套在木板的最前端，比其他钥匙都大，并且上面并没有贴门牌号。 顾晓晖一眼便知这把钥匙属于寝室大门。 他再次偷瞄了一眼门外是否来人，确认无误后便飞快解下了缠在木板上的结，将这把独一无二的钥匙捏在手里，迅速熘回了宿舍。 他不敢把这把钥匙拿走太久，宿管大爷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早上他给了夏琳琳解决方法后，其实还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在晚上熘出宿舍去放字条，如果趁熄灯之前去放的话，那时候宿舍周围有很多查寝的老师，太冒险了。 正好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居然碰巧得到了手里攥着的这把珍贵的钥匙。顾晓晖飞快地沖回宿舍，脑子里迅速思考着，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复制一把一模一样的，并且是在他不能将这把钥匙带走的前提下。 顾晓晖在心里迅速盘点着他从前的生活经验，他想起以前在陪爷爷去医院做假牙的时候，便看见过牙医用一种类似于橡皮泥的物品，在牙齿咬合的地方印出一个形状，再送去工厂加工后，便可以得到一颗和拔下来的牙齿一模一样的假牙，咬合处也可以严丝合缝。 所以说，想要复制像这样咬合十分紧密的物件，可以用一个模具将它印出来，如果有技术高超的工人师傅，便可以将其复制出来。 但那个类似于橡皮泥一样的东西可以用什么代替？ 他环顾四周，干净整洁的男生寝室可没有橡皮泥这样的东西。 直到他的目光被桌面上的一个小摆件吸引了。 那是一个粉白色的小摆件，上端有一个玻璃球，里面有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可爱小人儿，动手摇一摇玻璃球还会有泡泡飞出来，一看就是女生喜欢的东西。 「晓晖，这个送你。这里面的两个小人儿是我亲手捏的。」 顾晓晖回想起来，这是他和夏琳琳刚在一起不久的时候她送他的。 他将它拿起来，仔细端量了一番，里面的小人儿面对面微微笑着，看起来很甜蜜也很梦幻。 顾晓晖像是想起什么愉快的事情似的，对着手里这个摆件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然后下一秒便对着桌角将玻璃球砸了上去。 玻璃碎片稀稀拉拉地掉了一地，映出了阳台的阳光，忽闪着像是一地的钻石。 顾晓晖抠出摆件里的那两个小人儿，软软的，手指刚碰上去就变了形。他将两个小人儿揉在一起，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接着便将手里紧攥的钥匙印了上去。 ??钥匙 秦旸反覆打量了从顾晓晖枕套里摸出来的钥匙，发现它和平时他们开宿舍门的钥匙、或者家里防盗门的钥匙都不一样，钥匙很大，看起来应该是开一把挺大的锁的。这绝不会是把普通的家用钥匙，秦旸心想，不然为什么会被藏在这里？这把钥匙一定没那么简单。突然，他脑子灵光一动。他之前和周天青好像都忽略了去思考顾晓晖是怎么在大晚上熘出宿舍的，他们一直猜测他是通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得知了男生寝室里一个通向外面的秘密通道。自从上次周天青否定了秦旸想在宿舍内将顾晓晖拦住的想法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想过可以从进出寝室这个方面去阻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36页 「所以说？」秦旸盯着周天青的侧脸，问到。 「所以说，我看过夏琳琳的日记，她被监视的时间大概是在上个月中旬，因此，顾晓晖的钥匙应该也是在那段时间配好的。也就是说，配钥匙这个动作已经完成了，他也成功地熘出去过了，因此我们不管做什么也无法改变这个既成的结果。」 「你的意思是，如果站在顾晓晖的角度，昨晚钥匙根本就没有丢。」秦旸点点头，认同了周天青的说法，「所以我们无论做什么他都能出去，就算我去拿走了钥匙，我还提醒了宿管爷爷，都只是站在我们的角度发生过的事而已。」 「对。就像之前，我不是把阳台上的字条拿走了吗。」 「但那次你拿走字条确实造成了一些后果。」 「因为那张字条在我拿走前还没被夏琳琳看到过，就代表事情还没有完成，所以我拿走字条可以改变事情的走向，而你拿走钥匙却不行。」 「就是说在这个循环系统里，蝴蝶效应只针对那些还没有完成的事情才有用。如果一旦某件事情已经做成，我们就无法改变了。」 周天青转过头来，给了秦旸一个肯定的眼神。虽然这次行动无果，但至少还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还因此弄清楚了系统里的一些规则，还不算没有收穫。 「那接下来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刘芷筠。」秦旸接住了周天青的话。 确实，他们花费了四天的时间在夏琳琳和顾晓晖身上，虽然模模煳煳地触碰到了一点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仅此而已。周天青和秦旸心里都清楚，在这对情侣身上是摸索不出什么了，那就只剩下这场兇杀案的死者——刘芷筠。 在 6 月 6 号的白天，刘芷筠应该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晚上就会被自己的同班同学杀死。 「刘芷筠的秘密我们还一无所知。」 「其实在我这里，刘芷筠并不像是一个坏女孩。」周天青喃喃道。 「怎么说？」 「你还记得吗？我之前给你说过，在循环的第二天，那天早上起床之后我发现自己进入了循环，又震惊又害怕，所以忘记了去食堂吃早饭。后来我到了教室之后，刘芷筠看我没吃饭，于是分给了我一个小面包。」周天青叙述到。 「还有之前，有次在宿舍门口，她应该是刚和她的那群朋友道了别回宿舍。那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我从教室回到宿舍之后身上的衣服被淋湿了很大一截，所以在宿舍门口的用电区吹衣服。但当时已经有点晚了，宿管阿姨马上就要断电了，而我的衣服还没干。她看见我一个人在那儿，就主动地过来拿吹风机帮我吹。」 「所以你觉得刘芷筠并不坏？」 「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我平时和她的交集也不多，她看起来是个挺酷的女孩儿，成绩也还不错。虽然有些真性情，也不讨喜，但真的不算是个又暴力又蛮横的人。所以当我在夏琳琳的日记里看见她被刘芷筠校园暴力的时候，真的感到很吃惊。为什么她会和校园暴力扯上关系？」 「但青青……」秦旸的话没有说完。 「我知道，夏琳琳也不可能在她的日记里撒谎。校园暴力是不对的，但它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也不该为刘芷筠找理由。只是校园暴力总有个原因吧，为什么她要选夏琳琳？」 「那么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就应该去解出你心中的谜题。你说得对，校园暴力总归是要有一个原因的。但你也说了，我们和刘芷筠的接触都不多，也不是室友关系……」 「是啊。」周天青沉默了，事情的发展好像又一次陷入的瓶颈。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谁？」 ??老师 魏然是一鸣中学的物理老师，毕业于省师范大学物理系。五年前，他还在上大四的时候，凭藉着一系列奖项和本校物理专业辩论队队长的名号，在上千师范类毕业生中杀出重围，成功进入了一鸣中学这所市重点。拿到了事业编的编制，这辈子的饭碗算是不用愁了。可进入学校之后的生活却完全不如魏然所想像的那样。像他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就算手里拿着再多奖项，也都会在毕业的那一瞬间归零。真正工作之后???，不会再有人来关注你以前有多优秀，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从头来过。对于一鸣中学这样的老牌重点中学来说，里面的优秀教师扎堆，大部分还都是教… 作者已定价，本章售价￥0.20 一键购买本章 开启自动购买（包含本章） ??目睹 第五个 6 月 6 日上午 10:42，一鸣中学大会议厅二楼楼道。 「魏然，魏然应该很了解刘芷筠。」秦旸回復到。 周天青缓过神来：「还真是，全班谁不知道刘芷筠喜欢魏然。看来，他应该是我们的下一个突破口了。」 行动宜早不宜迟，周天青和秦旸二人立马站起身来准备行动，现在实在不是可以拖延的时候，他们必须在今天就从魏然口中得到刘芷筠的秘密。 在进入循环的第五天，周天青和秦旸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心越来越疲惫，不断重复同样的动作难免会消耗掉一个人的许多热情，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消耗不仅仅存在于身体层面，而更多的是在心理上。 这个循环系统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笼罩在周天青和秦旸的上空，将他们的精力一点一点地从身体里抽走。每过一天，他们就会变得比之前疲惫一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早上起床铃声响后他们开始变得起不来床，甚至醒不过来，今天早上周天青就是被她的室友强制唤醒的，而她不敢想像后面会如何，明天的情况只会更糟。 所以循环必须尽快结束。 周天青和秦旸估摸着这时候魏然应该待在名扬楼的办公室里，二人便顺着会议厅的楼道向名扬楼的方向走去。 这两个地方隔得不远，甚至可以说它们其实就属于同一栋楼。大会议厅是在名扬楼修建好之后，单独在其左侧开闢出的一幢二层高的小楼，和名扬楼紧紧挨着。 周天青和秦旸顺着会议厅的楼道，便可以通过一处悬空的廊桥直接进入名扬楼的二楼。 到达魏然的办公室后，二人没有思考过多，便径直推开了门。 幸运的是，他们估计得没有错，魏然果然在这里。并且办公室里只坐了魏然一个，其余老师应该都去参加考前动员了。 魏然坐在他专属的隔间里，正在收拾桌面上一大摞堆积的作业和试卷，全都是高三最后这一学期累积下来的。 明天高考时这间办公室会被徵用为监考员休息室，因此学校要求各个老师需要提前将自己的桌面收拾整齐。 「你们俩，怎么在这儿？」魏然听见开门的咯吱声，应声抬起了头。 「呃……」周天青和秦旸对视一眼，他们暂时还没有想好从会议室出逃的理由。 「魏老师，我们找您有点事儿。」秦旸准备直入主题。 「是还有什么题不会吗？」在魏然心里，这两个成绩还算不错的学生单独来找他的原因应该仅限于询问题目，「今晚还有复习时间呢，你俩也不用直接从会议室跑到这儿来，待会儿你们班主任该找不到你们了。」 魏然没有抬头，仍自顾自地收拾着自己的杂物，他将大摞试卷从桌面搬到一个纸箱里，尽管在开着空调的办公室呆着，也热出一头汗：「明天就考试了，现在不要过多纠结在某道不会的题上面，调整心态最……」 「不是问题。」秦旸打断了魏然的话。 魏然这才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头望着门口的两位学生。 「呃……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下关于……刘芷筠的情况。」周天青解释到。 「刘芷筠？」魏然不知道这两个学生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一茬，「为什么突然问她？」 秦旸小幅度地碰了碰周天青的手臂，示意她不能再拐弯抹角了，于是周天青在确定四周没人后，转过身将办公室的门掩了过去，直截了当地说到：「魏老师，我们俩因为一些原因无意中得知了刘芷筠同学好像在……对别的同学实施校园暴力。」 周天青话音一顿：「因为她平时和您关系比较好，所以想向您了解一下她。」 「可以吗？」秦旸补充了一句。 校园暴力？！ 魏然捕捉到话语中的关键词彙，瞬间紧张起来。 他下意识地环顾了四周，确实没有其他老师在场，便起身将两位还站在门口的学生拉进来，递给他们两张塑料凳，与他面对面坐着。 周天青和秦旸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魏然的动作坐在了他的座位旁边。 「这可不能乱说。你们俩是怎么知道的？」 「哎呀，魏老师，我们真的没有骗您，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偷偷跑出来单独找您。」周天青实在无法向魏然解释更多，比如他们进入了循环，比如她偷看了夏琳琳的日记本。 所以他们只能赌，赌这三年来以魏然对他们俩的了解，会选择相信他们。 「为什么找我？而不去告诉你们班主任张老师？」 「因为您应该比张老师更了解刘芷筠。」秦旸解释到他们选择找他的原因，「我和青青……呃，周天青，只想私下了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告诉了班主任，那就相当于把这件事闹大了。对刘芷筠、还有被校园暴力的那位同学都不好，您说是吧？」 「您会帮我们的吧，魏老师。」秦旸和周天青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坚定的意味，魏然知道，他们并没有撒谎。 「我……」但他想说出口的话又顿在了嘴边，在面前两人的殷切注视之下，他沉默了接近一分钟，还是决定说出口，「我知道这件事。」 「什么？您知道？」周天青和秦旸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我撞见过。」 思索良久之后，魏然还是决定将这件准备烂在心里的事讲给自己的两位学生。 不知怎的，这两位学生给他了一种很值得信赖的感觉。 那时候他也没多想这么做到底可能带来什么后果，比如在高考前一天告诉他们这么严重的事情会不会影响他们考试的心情；比如就算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们还只是两个十几岁的学生而已。 「应该是在上个月月底……」魏然陷入了回忆，开始一五一十地讲述事情的经过。 -- 那是个炎热的下午。 因为学校的坐班制度，早上各位老师不管有课没课都必须在 8 点到达工作岗位。 对于魏然这样嗜睡的年轻人来讲，早起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那天如往常一样，起床后他便给自己灌下了一杯浓郁的黑咖啡。 而正是由于那杯过于香浓的黑咖啡，让他到了本该午睡的时候还丝毫没有困意，硬生生地睁着眼睛度过了一个中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这天他的课排在下午第一节，上课的时候和学生一问一答还勉强能支撑住他那昏昏欲睡的神经。可一到下课之后，困意便如同烟火一般在他的头腔中爆炸开。 可还有两个多小时才下班。 他的工位正好在窗边，他望了望窗外，明媚的太阳光穿过初夏时节涨势喜人的绿荫，映照出一阵斑驳又明亮的璀璨，在他桌面摆放的练习册上投下了深浅不一的光影。 高大的香樟树已经萌发出了翠生生的绿叶，树叶随微风摆动，轻扫着为了留住空调吐出的凉爽气息而紧闭的窗玻璃。魏然打开一个小缝，伸手便可以抚摸到那一小枝树叶。 这时的高三（5）班正在上体育课，估摸着也不会有人来找他。 他决定出去走走。 从名扬楼出发，他选择了教学楼背后的一条僻静小路，不仅比大路凉爽，也避免了与相熟的人撞见，他实在不是个乐于社交的人。 魏然掏出耳机，塞进了耳朵里。这样听着音乐漫无目的地逛校园的经歷还停留在他的大学阶段，自从工作之后，他变得越来越不爱外出走动。 穿过学生宿舍门前的大路，转个弯便可以拐进那条石头铺成的小道。 这是一段上坡，高矮不一的石头铺就了这段高矮不一的阶梯，踩到某些石块时，还有些许的松动。幸好最近都没怎么下过雨，不然肯定会踩出一股骯脏的雨水。 魏然将两只手揣进裤兜里，踏着石阶往上，耳机里传出充斥着耳膜的音乐、隐约的鸟鸣、竹林里有些许潮湿的气息、洒落在阶梯上的斑驳阳光……都让他的困意一点点都消散了。 走到石阶的尽头，魏然正准备拐弯往运动场方向，去看看学生打球，突然听见了一点点不寻常的声音：好像是一个女孩子的抽泣声。 这时魏然的耳机里正在放一首慢歌，以至于那一点点透过耳机的抽泣声在他这里越放越大。魏然抽出手，摘下了两只耳机，好奇心驱使他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估计是某个学生考试考差了，才躲在这里哭。魏然心想。 他沿着花坛边的小道，悄声找寻着声音的来源。如果真是某位考差的学生把自己藏在这里哭，她应???该也不想被别人撞见吧。魏然心想。所以只好偷偷地把身体探过去，仿佛在偷窥什么隐秘之事一般。 可这一看却吓了他一大跳。 居然是他自己班上的学生，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偷偷在这里，是两个人。 魏然小心翼翼地缩在一棵繁茂的紫薇树后，理智告诉他，尽管他是老师，也不要轻易过去直接制止正在发生的事，所以决定先看个明白。 他看见夏琳琳瘫坐在花坛边的光滑瓷砖上，运动裤已经被花坛边残留的泥土给弄脏。 她悄声地哭泣着，但又不敢把声音放大，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就好像只要她捂得够紧，喉咙里不受控制发出的抽泣声便可以被咽下去。 这时，他看见另一人站在夏琳琳身前，正好挡住了魏然的视线。可只凭背影他也认得出，那是刘芷筠，那个坚持不懈追求了他三年的女生。 接着，「啪」地一声通过湿润的空气介质传进了魏然的耳膜。 是刘芷筠打了对方一巴掌。 魏然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就是一场明目张胆的校园暴力。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偷偷地掏出了兜里的手机，将声音调至静音之后，打开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画面里，坐在花坛边的夏琳琳被站着的刘芷筠挡住了大半的身体，但从那头齐耳的短髮、消瘦的身材上来看，熟悉的人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那就是夏琳琳。至于刘芷筠，她还是扎着那个常年不变的高马尾，居高临下地看着对面瘫坐着的人。 魏然慌慌张张地将手机重新塞回裤兜，沿着来时的路匆匆返回了办公室。 ??隐情 「事情就是这样。」魏然明明白白地讲述完后，有点口干舌燥，便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那天我还看见刘芷筠对着夏琳琳拍了照片，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有多少个手机没上交。」 周天青和秦旸对视一眼，想继续问下去，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沉默良久，空气中的气氛好像有点尴尬。 还是周天青打破了僵局：「那您知道，刘芷筠为什么要……欺负夏琳琳吗？」周天青用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词语。 魏然摇摇头。 「那，刘芷筠平时和您的关系这么好，她就没跟你说起过什么？或者从她的字里行间透露出什么？」秦旸还是有点不想放弃魏然这条线。 从现在看来，魏然也算是「校园暴力事件」的亲歷者。 从平日里魏然对待工作的态度来看，他当之无愧称得上是个好老师。但一个老师目睹了一场校园暴力事件，而且暴力者还是自己很熟悉的学生，他不可能没有作为。 真的就只拍了一张照片便转身走了吗？ 秦旸能感觉到，他应该还有什么隐瞒。 「她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被我看见了嘛。」魏然的回答好像并没有说到点子上。 「后来呢？那您有问过她吗？」秦旸依旧穷追不捨。 魏然沉默了。 确实，他正如秦旸所想的那样，并不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从大学起，接受了成熟教育的魏然就有自己的一套理念，他绝不是个愿意碌碌无为的人，也甘愿为了生活吃些苦。 教育带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是出于他内心最本真的愿想，虽然这个社会千疮百孔，但他仍抱着一丝想要通过教育改变社会的美好心愿。 因此，早在他还在上大学时，就拼命地去获得各种奖学金、各种证书和头衔，为的就是能在毕业时顺利进入一个更好的学校，以完成他的美好愿望。 也许在几十年后，社会中的主流，便是他现在所教授的这群学生，所以魏然会尽他的最大能力去教好他们，不仅仅是知识层面的，更有思想层面的。 所以对于他偶然间目睹的这场暴力事件，他确实没办法将自己置身事外。 「问过。」魏然放下心中的包袱，决定对面前这两位学生知无不言，「我甚至私下调查过这件事。」 周天青和秦旸一愣，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我也不好当面去问她。所以一开始我也只是从侧面去打听……」 目睹校园暴力事件的当天晚上，魏然便趁学生上晚自习的时候在办公室问过 5 班的班主任张老师，想要从中问出些线索。 「张老师，班上夏琳琳这个孩子平时怎么样啊？」 「夏琳琳？」张守诚有些疑惑，不知魏然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这孩子挺好的啊，学习还挺努力的。就是高二那段时间成绩突然下滑得厉害，不过现在还好，算是已经补回来了。」 魏然捕捉到了话里的关键信息：「您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她成绩下滑这么多吗？」 难道那时候刘芷筠就开始欺负她了？所以成绩才下滑？魏然心想。 「是她家里的一些原因。当时我还请过她的家长到学校来，但那天好像只有她妈妈来，迷迷煳煳地也没说清楚什么，只说是最近家里发生了点儿事。你知道，我们做老师的也不好过多询问。」 「噢，这样啊。」魏然心中瞭然，幸好情况还没有他想像的这么糟。但张老师说来说去也确实没说出什么重点，于是魏然又大胆地问得明确了一点，「张老师，夏琳琳这孩子最近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吗？」 「最近？」张守诚停下了手中正在批改作业的动作，顺着魏然提出的问题去思考，「没什么不对劲啊。魏老师您怎么突然这样问？」 「啊没事儿，就是最近上课的时候觉得她有点不专心。可能是我想多了吧。」魏然随便找了个藉口搪塞过去。 「上课不专心啊。那魏老师还麻烦你平时帮忙多留意留意，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我还得找她来问问。您也知道，这快高考了，还是不能松懈下来。」 「哎，好，好的。」魏然应了下来。 看来张守诚也不清楚这件事。 后面几天时间里，魏然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观察那两个女生，但光凭他确实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只能说这两人平日里交集并不多。 据他了解，刘芷筠虽然平时在他面前表现得是个挺大大咧咧的女孩，但其实在班上没什么朋友，因此魏然总觉得刘芷筠是个心理上有点问题的女生，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有点孤僻，他也不清楚。 但刘芷筠对他不一样，自从高一时刘芷筠向他表白之后，她便一到放假时间就给他发消息聊天。 就好像内向与外向两种性格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尽管性格没有优劣之分，但总让魏然有点琢磨不透这个女孩，所以他尽可能地会通过聊天的方式来疏导她。 经过两年多的时间，他能感觉到刘芷筠对他的「爱」好像已经渐渐放下了，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大哥哥，一有什么烦心事便来找他。 可能正是由于魏然的努力，这三年来刘芷筠都过得安安稳稳的，没有惹出过什么出格的事，甚至成绩还保持得挺好。 这也是魏然从事教育行业以来最欣慰的一件事，让他感觉是自己把一个迷途中的学生带上了正轨。 就在魏然的秘密调查陷入瓶颈时，这天晚上刘芷筠给他发来了消息。 「魏老师，今天的物理卷子好难。」刘芷筠一般都是以这样的学习话题开头。 「可以参考一下今天我上课时讲的那道题，这都是同一种类型的题目。」 「魏老师放假准备干嘛呀？」 果不其然，第二句话开始刘芷筠便开始「打探」他的生活。 「休息。」 「噢。」 这时魏然突然想到，可以通过网上聊天的方式委婉地问问刘芷筠校园暴力的事。至少隔着屏幕，不会有面对面这么尴尬。于是他措好词，便通过对话框把问题发了过去。 「小刘同学，你最近在学习，或者生活上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没有啊。」刘芷筠一下子便否认了。她不知道为什么魏然会这么问，但她把这当做一种他在关心她的表现。 可接下来的这条消息让她的心情一瞬间从升入云霄的满心欢喜跌进了谷地。 「那老师想问问你，前不久你为什么要在小花园里欺负夏琳琳同学呢？」尽管魏然内心纠结，但还是下定决心问出了口。 过了良久，刘芷筠并没有回覆。 魏然又继续发了一条过去，试图缓解刘芷筠的情绪：「可以跟我说说吗？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刘芷筠仍然没有回答。 「如果学习上或者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老师都可以帮你，但希望你不要採取这样极端的方法。」 十五分钟过去了，魏然连发了三条，都没有得到刘芷筠的回覆，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做得太冲动了。 魏然清楚刘芷筠对他有别样的感情，但他就这样直白地把这件事捅破，就好像被喜欢的人知道了自己的一???些不堪入目的往事，正常人都会觉得很难堪。 本以为刘芷筠不会再回復了，但直到他洗完澡准备睡觉时，才看见刘芷筠发过来的消息： 「我不知道是被你撞见了，还是她来跟你告的状，反正你已经知道了，那你就去告诉班主任，告诉德育处，告诉全校师生，都行。」 「不然我还会继续欺负她，你如果想要保护她，就让学校把我开除了，反正我不在乎。」 「我以后不会来找你了。还有，你也帮不了我。」 -- 「所以她就真的再也没来找过您了？」周天青问到。 魏然点头表示默认。 「连你都劝不住她，那还有谁能劝住她？」秦旸突然对这一整件事感到有点失落的哀伤。 「后来我还是私下里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们张老师。可是……」 「可是什么？」 「他劝我别再管了。」 「张老师怎么会这么说？」周天青大惊。 「张老师作为一个任教快二十年的优秀教师，你们以为他看不出来吗？」魏然继续解释到，「但凡像他这样当了这么多届班主任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对班里学生产生一定的敏感度。特别是极个别学生的，家庭。」 魏然停顿了一下，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周天青和秦旸皱着眉，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表示不理解。 「你们还小，当然不懂这些。」魏然嘆息了一声，「这个社会远比你们想像的复杂，因为这件事牵扯的事情太多了。刘芷筠的爸爸，是我们这个区里有头有脸的企业家，简单点来说，我们这所学校，很多设施都是他的公司投资建设的，所以就算是校长，也得敬重他三分。 「刘芷筠平时还算低调，并没有向你们过多透露出她的家庭情况，但想必你们也多多少少能够看出来，她的家庭确实很富裕。 「但你们想想，像他爸爸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让自己孩子在学校对同学实施校园暴力这种事情败露出去？所以说，这件事情就算我闹到校长那儿去，刘芷筠也不可能得到一个应有的处分。 「当时我把我拍的那张照片拿给张老师看了之后，他就劝我把它删掉。还说如果我一定要坚持的话，很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 ??对峙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了。」魏然这次再也没有一丁点的隐瞒，「可你们就算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能怎么办？明天就要高考了，你们俩成绩都还不错。站在老师的角度，还是想劝你们别再多想这件事了。」接着，魏然又像泄了气一般对他俩讲到：「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小老师，没有能力，也可以说是没有勇气，去和权利、地位、金钱这些来抗衡，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能够把了解到的东西都告诉你们了。有时候老师也不是万能的。」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好像说在了他的心坎里。是啊，魏然在大学时就立下的雄心壮志第一次遭到了这么严肃的打击。有的时候一个… 作者已定价，本章售价￥0.15 一键购买本章 开启自动购买（包含本章） ??第二部分 循环 我不知道这样的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6月6号的晚上，对，就是高考前夕。在其他室友都睡着之后，我按照约定时间从寝室偷熘出来，准备去见那个男生。那是我第一次去见他。为什么说是「第一次」，因为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因此进入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循环，那我那天晚上绝对死也要待在我的床上，任何人都别想把我叫起来。可我哪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天晚上，我不顾被宿管阿姨抓住的风险，偷偷熘出了寝室。那是一条不为人知的小道，在宿舍楼二楼的尽头，我只需要爬一层楼梯，在… 作者已定价，本章售价￥0.15 一键购买本章 开启自动购买（包含本章） ??重生 当我迷迷煳煳地睁开眼时，周围的一切都还不太清晰。强烈的白光刺激着我的视网膜，让我下意识地想要闭着眼睛逃避。等等！我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被人救起来了？那我这时候应该躺在医院里。我一边暗喜自己的运气还挺好，一边想像着自己被绷带五花大绑的样子。等我痊癒了，我一定要向所有人揭露顾晓晖那个王八蛋！杀人犯！让他大学都上不了！我闭着眼在脑中清算着顾晓晖的种种恶行，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体终于逐渐甦醒了。奇怪的是，我居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是因为被麻醉了吗？我想要活动一下四肢，按照电视剧里的桥段，刚刚甦醒的人一… 作者已定价，本章售价￥0.15 一键购买本章批量购买 开启自动购买（包含本章） ??误导 以前听别人说，在人死之前，脑子里会闪现过你的一生。可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可能是因为我的一生太过短暂，只有仅仅十八年，根本没什么好回忆的。也可能是因为我的死法太过于惨烈和痛苦，所以脑子根本腾不出空间让我去回顾自己的一生。可如果真的给我机会去回顾，我想我的这一生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值得我回忆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我这短短的十八年，简直就是烂透了。就连唯一可以让我感到一点点快乐的魏然，也在前不久被我自己给作没了。还是算了，这种死法也挺好，如果真让我像看电影一样去观看我前十八年的痛苦人生，简直就是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2页 我敢说我生平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因为在接下来的几秒钟时间里，我就要完成我人生中第一次刺杀。 眼看他已经在试第三个密码了，我的内心已经无数次告诉自己时间已经不多了。于是我狠下心，咬紧牙关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紧紧闭上眼，屏住了唿吸，抽出裤兜里的那把刀对准他的腹部正中心大力地刺了进去。 整个时间大概只有一秒钟，但在我这里仿佛是个被无限放大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刀刺进去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住鼻酸，眼泪立马夺眶而出，仿佛刺伤的是我自己而不是他。 我捏在刀柄处的手心出了一层汗，在刀片刺破那层薄薄的睡衣和人体的皮肤时，那种奇怪的触感仿佛可以直接通过刀柄这种塑料的介质将它传到我的手心里。 两者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刺破衣物时是那种有弹性的、撕裂般的阻力，而一旦刀口接触到皮肤，就立刻变成了一种柔软的感觉，还带有一点人体的温度。 如果能把时间变慢，我能想像到那个锋利的刀口，是如何先在他的皮肤上刺出一个凹陷，随着外力的增大，刀口刺破了皮肤组织，深入内部，鲜血从刀与皮肤的狭窄间隙中慢慢渗出，浸湿了他的薄睡衣，和我握刀柄的手，我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身体里缓缓流动的血液带动刀片发出的微小颤抖。 随着刀口地不断深入，我知道它已经刺穿了他的皮肉，甚至已经划伤到了他的内脏。 下一秒我就惊觉般地松开了右手，而那把刀还插在他的腹部。可就在这时候，他的眼神又变成了昨晚我在梦里见到的那个样子，唯一不同的是，梦里他在笑，而这时他摆出一副完全出乎意料的神情，但在我看来还是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 他的右手无力地下摆，将我那个还没有解开锁屏的手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响亮的「哐当」一声。 他弓着腰，眼睛里顿时布满了血丝，仍然以那副诡异的表情盯着我。 接着，他微张的嘴里开始流出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步伐开始摇晃，他一只手捂着那个还在往外冒血的刀口，一只手直直地向前伸，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或者说是想要抓住我。 泪水不自觉地浸湿了我的整张脸，我从来没有这么崩溃地哭过。我对他摆着手，害怕地想要逃走，一步接一步地往后退，生怕他突然对我冲过来。 可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他踉跄了几步之后便直愣愣地倒在了泳池旁的地面上。可就算倒下之后，他的眼神还是在瞪着我看。 鲜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透过他的睡衣浸在了地上，混合着地面上还没干透的水渍，一丝一丝地把透明的水渍染红。 我的心里已经丧失了时间概念，他倒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思想才慢慢回温，理智告诉我必须快逃，而我的手机还躺在顾晓晖的身旁。 我小心翼翼地向他倒下后的身体靠过去，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已经死了还是只是晕了过去，但我不敢去探他的鼻息，只好抓住了那个手机后便立刻转身往寝室的方向跑，塑料拖鞋踩在光滑的瓷砖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可我不顾会滑倒的危险，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充满血腥气的地方。 但我还没有跑出泳池旁的绿化带，就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了巨大的水声，就像那种暴风雨天气时海边传来的海浪声一样巨大。理智告诉我一个小小的游泳池不可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而且今晚明明是个晴朗的天气。 我回过头，惊讶地发现游泳池竟无端掀起了一股巨浪，接着，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勒住了我的脖子，把我往泳池的方向拖。 我被迫倒地，双腿使劲挣扎着，溅起一波又一波的水花往我的小腿上打，微微冰凉的触感告诉我这不是一个梦，这就是真实的世界。 我的双手紧紧捏住那只无形的空气手，它明明看不见，却又摸得着，像一个十分强壮的男人的手臂，架着我的脖子把我往泳池里拖。 终于，我被它拖进了水里。在入水前的前一秒，我分明看见顾晓晖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是第四次了，我还是被溺死了。 但这次我算是和他同归于尽了吗？ ??选中 「再然后就是今天了。」刘芷筠看起来很平静地滑坐在楼道的地板上，讲完了她前四天的经歷。 他俩一时间都没了主意，不知安慰也的好，还是听她继续倾诉，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结尾，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 可是现实不是童话。 就算是同样身在循环中的周天青和秦旸，也很难感同身受。 但是他们俩看得出来，刘芷筠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十几岁的女生该有的那种光芒，只剩下空洞洞的目光无焦点地注视着前方的一堆破烂桌具。 幸好刚刚周天青反应快，在刘芷筠说出真相之前找了个藉口支走了魏然。不然她没办法想像听到这一切的魏然会作何感想，应该会把他们三个当成被学业压垮，所以精神出了点问题的神经病吧，说不定还会押着他们三个去校医室看看脑袋。 秦旸和周天青对视一眼，彼此的脸上都露出一种同情但又无可奈何的情绪。 前几天迫切想要知道的真相这时已经毫无保留地浮现在他们面前，但当时的雄心壮志在这时候却被现实击垮，甚至起先因为刘芷筠校园暴力而产生的一些怨恨情绪也在这时候被瓦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诚然，刘芷筠的校园暴力行为确实给夏琳琳带去了很大的影响，但是，连续不停地在一个循环里被杀死，这样的代价也确实够大的。 他俩一时间都没了主意，不知道是该安慰的好，还是该听她继续倾诉，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 居然还是刘芷筠先开了口，她的脑袋贴着墙壁转过来，惹得破旧白墙上的墙灰扑扑簌簌地往她头髮上掉：「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像是在对待一场无望的问话。 她的表情呆滞，并不像突然抓住了两根救命稻草那么激动，重新把这些天的经歷再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似乎已经耗费掉了她大半的精力。 她就像一个已经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的人，早已经丧失了对生的希望，就算这时候有人再来告诉她有什么特效药可以救命，她也懒得再去尝试了，免得放大希望之后再次失望。 还是周天青先有了动作，她向前一步，蹲在刘芷筠身边一把把她抱住，放在她身后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背，还在她耳边轻轻念叨着：「好了好了，我们跟你一样，也进来了。我们会帮你的。」 从秦旸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被抱住的刘芷筠忽???然一愣。 周天青的身上总是自带一些安慰气质，秦旸知道。 他看见刘芷筠僵直的身体愣了好久，终于也忍不住了，双手环抱着周天青开始轻声地抽泣，两行眼泪划过她的脸颊，打湿了周天青的校服。 她们就这样抱着，也不知道刘芷筠哭了多久，可能是心中的情绪宣洩得差不多了，也可能是哭累了，才慢慢停下来。 秦旸一个男生站在旁边似乎有些尴尬，但他也是循环的参与者之一，实在不能撇开这俩人在这儿哭，自己走掉了。只好跟过来，找了块稍微干净点儿的空地盘腿坐下。 但这时候他也实在插不进嘴，只好听见抽泣声稍微变小了，用眼神示意周天青开口。 周天青明显是读懂了秦旸的意思，于是开口说道：「那你有想好今晚怎么办吗？」 刘芷筠把脑袋搁在周天青的肩膀上，摆了摆头。 周天青同样以眼神示意秦旸，想问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沉默了许久的秦旸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按照你的意思，顾晓晖约你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你杀掉，那也就是说，这件事只能在白天解决，要是能够让他放弃杀掉你的念头，循环应该就结束了。如果一旦拖到晚上，就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了。」 刘芷筠终于抬起了头，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对秦旸点点头，表示同意了他的说法。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白天的时候找顾晓晖聊聊？毕竟这种误会也只能当面才能说清楚。」周天青试图想了个主意。 刘芷筠还是摇了摇头，哭久了之后，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没试过。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毕竟校园暴力的事情确实是我的错，而且夏琳琳还是他女朋友。我……」她停顿了一下，「我，有点怕他。」 在刚刚给周天青和秦旸描述前几天的经歷时，刘芷筠故意隐去了她的梦境，因为她梦里的提线木偶一样的顾晓晖实在太吓人了，她甚至没有办法准确地用语言描述那种恐怖程度，更不想在描述时再去回忆一遍。 周天青心里瞭然：「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在你的循环里无论如何都会被溺死呢？可在我和秦旸的循环里，我们如果主动去改变了一些什么事，结果明明是会发生变化的。」 「不，不是的青青。」秦旸反对到，「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去拿走过顾晓晖的钥匙，但那晚他还是成功熘出了寝室。这就说明有些事情如果已经被完成过了，我们再想方设法去改变都不奏效了。 「那么刘芷筠的情况应该也是这样，第一晚，你在毫无顾忌的情况下赴了约，而在那晚你们碰面的时候，或者碰面之前，顾晓晖对你的杀机就已经产生了，并且他也确实动手将你杀死了，因此后面你再怎么挣扎，也逃不掉被杀的命运。」 「那也就是说，除了我们三个在循环里的人之外，其他人在这一天中的所有行动是不会发生变化的。」刘芷筠的理智开始回温，「我在第三次循环时看到青青早上来教室的行为与前一天相比发生了变化，只是因为你也在循环中。」 「对，应该是我的行为对你产生了误导。」 「那我们现在应该来盘点一下，是不是进入循环的只有我们三个。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进来了？」秦旸继续发问。 周天青和刘芷筠挨在一起，她一直用手环着刘芷筠的肩膀，试图给她点安慰。听到秦旸的疑问后，她俩都没有说话。 于是秦旸双手撑在膝盖上，随便从周围的一堆破烂里捡了一根木条，试图在地面上划拉出一些痕迹，然后继续说到：「我们假设，能进入到这次循环的人一定是和这次谋杀案相关的。那么就是我们三个，加上顾晓晖和夏琳琳，而魏然是被我们强行带进这件事的，并且刚刚刘芷筠说到循环时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应该不算。 「那么就剩这对情侣，刘芷筠的经歷说明了顾晓晖每晚的行为是没有变化的，因此他没有进入循环；而青青那边也可以证明，夏琳琳仍然是每天晚上都会起床取走字条，说明她也没有进入循环。」 秦旸抬起眼，注视着面前的两位女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进入循环的，应该就只有我们三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刚哭过的刘芷筠显然还不在状态，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明白秦旸的话。 「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秦旸转过头对着刘芷筠说，「你为什么要欺负夏琳琳？为什么是她？」 秦旸的眼神很坚决，仿佛对于这个问题的解释是破除整个循环的关键。 幸好刘芷筠也不打算再隐瞒这两位同伴了：「是我挑了好久，才选中的她。」 她的声音不大，却又隐隐含着一些后知后觉的可怕意味。 「选中她……？是什么意思。」周天青好像听不懂汉语一样，理解不了刘芷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又能够分明地感觉得出这句话中所隐含的意思并不简单。 刘芷筠唿出一口气，娓娓道来：「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家庭幸福的孩子。」 「这跟家庭……？」周天青和秦旸皱起眉头，还是有些不解地望着刘芷筠。 这跟家庭有什么关系？周天青的话还没有问完，身旁的秦旸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胳膊，于是她知趣地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刘芷筠仰着头想要把眼泪收回去，继续说到：「你们看看啊，每天到了中午或者下午放学的时候，是不是都会有很多家长提着饭、水果、零食这些到学校里来，来送饭给你们这群娇生惯养的孩子。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 说到这里，刘芷筠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仿佛这又勾起了她另外一件伤心事。 「青青。」她突然转过头叫了周天青一声。 「嗯？」周天青应着。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你的妈妈来学校给你送午饭，她把我拉到你的宿舍和你一起吃？」 周天青没有答话。 她有点恍惚，这件事情好像发生了挺久了，她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刘芷筠轻笑了一声，又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泪，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看，你已经不记得了对不对。因为对你们这种家庭幸福的孩子来说，妈妈来给你们送饭太平常不过了。但对我不一样，那是我第一次吃妈妈做的饭！虽然是别人的妈妈。」 说着说着，她的两行眼泪又从眼眶里溢出来了。 ??不幸 那件遥远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还在上高二时的某个周二。 在上高三之前，周天青就和家里爸妈约定好的，每周二的中午到学校里来给她送一次饭。因为每个周二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都是化学，而偏偏他们班的化学老师最喜欢拖堂。 他们当时的教室还在名扬楼的五楼，楼层又高，而且一到放学时间整层楼的人都往外沖，如果不及时出教室，就难免会被堵在狭窄的楼梯上，一步一步地挪动，十分钟都出不去教学楼。 而这位神奇的化学老师却丝毫不在意这种人挤人的情形。 更有一次，中午放学铃声响了之后，他的题目才讲到一半儿，于是气定神闲地走到教室前把前门关上，笑呵呵地对学生们说了句：「同学们不要着急，反正这时候出去你们也会被堵在楼梯口，那我们就再讲五分钟，等人少些了再下课。」 拖堂的最终结果就是：楼梯上倒是不堵了，可食堂里也只剩了一点难吃的剩菜。 所以当周天青回家跟爸妈抱怨过这件事之后，一家三口便达成了周二送午饭来学校的约定，有时候是她妈妈来，有时候是她爸爸来，好让周天青不至于去和别人挤，也可以偶尔改善一下伙食。 周天青的家离学校步行也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开车的话更快，所以周家父母也乐意于从这些小事上支持一下女儿的学习，每次除了装着饭菜的保温桶之外，还有大包小包的零食、水果、牛奶往学校里提。 而凑巧的是，这天正好是周天青的妈妈齐茵来了学校，才遇到了同样回宿舍的刘芷筠。如果是她爸爸，就只会把保温桶在寝室门口拿给周天青，不会进到女寝里面。 「我跟你说妈妈，今天化学老师果不其然又拖堂了。」果然，周天青在见到齐茵的第一眼，便冲过去挽住了她的手腕，开始跟她抱怨。 「你们化学老师怎么老是这样，也不能让你们吃不好饭啊。吃不饱下午还怎么学……」 周天青挽着妈妈的手臂说说笑笑地进了宿舍。 「哎，刘芷筠。」这时刘芷筠刚好从她们身边擦身而过，周天青叫住了她，「你没去食堂吃饭吗？」 刘芷筠转过身来刚好看见母女两人笑嘻嘻地手拉着手。 而她却不知怎的，忽然一改往日飞扬的个性，双手紧???紧地扯住肩膀两侧的书包带子，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啊，没有。我有点不舒服。」 这时齐茵走上前去：「你是青青的同学吧。怎么能不吃饭呢？」 「啊，没事儿的阿姨。这时候食堂人太多了，我懒得去和他们抢，饿一下午也没事儿，我晚上再吃。」刘芷筠脸色有些惨白，「我就先走了。」 刘芷筠说着就想往前走，不料却被周天青的妈妈轻轻拉住了胳膊：「你这孩子。你是来例假了吧，肚子疼吗？」 刘芷筠听到这句问候忽然有些恍惚，愣在了原地。她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不争气的泪水氤氲了眼角，马上就要夺眶而出，她假装吸了一下鼻子才生生憋住。 「这样吧，你过来和青青一起吃吧，反正阿姨今天带得比较多，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就浪费了。」齐茵说着，伸手指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周天青，「正好，青青那儿还有药，她之前也有这个痛经的毛病，我还专门买了药让她备在学校里。药还没吃完吧？」说着她又转过头去问自己的女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周天青摇头。 「嗯，来吧。反正都是一个班的，你们应该住得也近，吃完再回宿舍也来得及。」 周天青自己也知道痛经的时候有多难受，于是她上前去，挽住了刘芷筠的胳膊往寝室的方向去。 「来，多吃点儿。」到了宿舍后，周天青先安排刘芷筠在自己的桌前坐下，然后分了一个空饭盒给她，帮她乘好饭，然后往她的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我妈做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 「谢谢。」刘芷筠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意表现得仍有些拘谨，她转过头看向齐茵，「阿姨您不吃吗？」 「我在家里吃过啦，你们俩慢慢吃，把这些菜都吃完，我提个空饭盒回去还轻巧些。」齐茵正在归置那些一起带来的水果和牛奶，「还有那个鸡汤，等会儿一人喝一碗，我一大早起来就炖上的。」 说着又开始整理周天青的衣柜：「我说周天青啊，你的衣柜怎么这么乱啊，衣服晾干了就直接往里边儿乱扔吗？」 一边说着，一边还把衣柜里杂乱的衣物通通拿出来，一一给抹平叠好再归纳进衣柜里：「你看看你这些衣服全都起褶子了。你们宿管阿姨不会打开检查衣柜的清洁卫生，你就不收拾吗？」 周天青倒也习惯了，一边吃着，一边在嘴里包着一口饭敷衍地回应：「我收拾啊。唉，只是最近作业有点多我忘了，嘿嘿。」临了还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憨笑一声。 「你觉得我信吗？我就没哪次来看你这衣柜是整齐的。」 母女两人一来一回地唠着些家常，但是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时旁边的这个女孩子忽然流了一滴泪。 可能是下一秒就被她用手背擦掉了，才足以掩人耳目。 -- 「可是，这和夏琳琳有什么关系？」周天青不解。 「有关系。」她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地惊叫着，「因为只有夏琳琳和我一样，有一个破碎的家庭，我之前偶然听到了，他爸妈关系也不好。所以我不是见不得别人过得比我好，而是我希望看到有人比我过得更差！」 「所以你才校园暴力她？就是为了给她本来就不幸的生活再添一把火？」 刘芷筠点点头：「但就算是夏琳琳这样的家庭，她的妈妈也会每天来学校给她送饭。而我呢？我对妈妈的记忆就仅仅只剩小时候不小心撞见我爸家暴她！」 当「家暴」这个严重词彙脱口而出的时候，周天青和秦旸都同时沉默了。 他们两个确实是刘芷筠口中的那种家庭幸福的小孩，这样的理由对他俩来说就像是无稽之谈，可事实确实就是如此，尽管看起来很荒唐、很不能理解，但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妙，你如果没有经歷过别人的人生，就没办法真正地去和她共情。 周天青和秦旸听到的事实仿佛就是只有在电视剧里才出现过的情节，怪不得刘芷筠平日里这么低调，从来不向别人提及她的家人，原来是因为她一直生活在这么一个不幸的家庭里。 只是刘芷筠不知道的是，班里同学还常常因为她有一个企业家老爸而羡慕她，更有甚者，偶尔还会误以为她很傲慢而孤立她，现在想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误会，但可能永远也解不开了。 等大家都毕业若干年后，有的人回忆起刘芷筠来，可能依然觉得她是一个被有钱人家宠坏的小公主，到学校里来只是为了体验生活而已。 「所以说，别人都说投胎是门技术活。」刘芷筠望向周天青和秦旸，眼神里充满了羡慕，「你们真的很幸福。如果我可以选的话，我宁愿不要生在这么一个有钱人的家里，家里房子大又能怎样？还是留不住我爸妈。 「我从小到大就是被保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轮流带大的，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我可能就是一个甩不掉的累赘而已。 「而我爸呢，一个月都不见得能回家一次，还有我妈，自从我七岁那年撞见她被我爸家暴，我被吓哭之后，她就走了，那天下午我放学回家之后就再也没找到她，不知道去哪了，连一个联繫方式都没留下……」 刘芷筠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她吸了一下鼻子继续说到：「我，我已经差不多十年没见过她了。」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周天青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安娜?卡列尼娜》中的第一句，托尔斯泰总是能一语道破生活的真谛。 周天青承认，她以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曾经羡慕过有钱人家的孩子，总觉得他们想要什么都可以轻轻松松地得到，不像自己，还得靠努力考上了班级前十名，爸妈才会花钱奖励她。但如果真的给她机会去和刘芷筠交换人生，她也宁愿一辈子呆在自己这个平平凡凡的小家庭。 爸爸妈妈从小到大给予她的爱是什么都换不来的。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就因为你校园暴力了夏琳琳，顾晓晖想要来找你算帐，他为什么会选择高考前一晚？ 「很明显这个时间点太蹊跷了，他明明可以在你第一次欺负夏琳琳的时候就来让你住手，或者选择置之不理，等高考一结束，反正你们也不会再见面了。」周天青终于问出了事情的关键。 于是，又一个关于整个校园暴力事件的秘密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 「因为，我威胁过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7页 刘芷筠太了解她这种心理了，所以才敢选择这个看似隐秘，实则公然的地方，来牢牢地将其把控住。 她眼看着夏琳琳紧张得出了汗，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头的毛孔里渗出来，浸湿了她前额的刘海。刘芷筠伸出一只手，准备替她擦掉那些汗。 可夏琳琳就像条件反射一般，下意识地认为刘芷筠伸手过来是想揪她头髮或者扇她耳光，转头就想躲掉。 可无奈，她已经被逼进了角落里，转头就是一面冰冷的瓷砖墙，根本躲不掉，于是只好用力地将头缩进脖子里。 但刘芷筠还是将手贴了过来。她的手很白，细细长长的手指，看得出来是双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家务的手。 两人的影子在灯光的照射下重叠在了一起。 令夏琳琳惊讶的是，她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而是温柔地用手掌托住了她的左边脸颊，大拇指在她的皮肤上轻轻地摩挲着，然后移到额头处，揩干了那些汗水，临了还将她的刘海整理了一下。 这一系列的动作轻柔得有点不像话，在夏琳琳的记忆里似乎没有人像这样对待过她，刘芷筠突然这样做令她有些恍惚。 她睁开了因为害怕而紧闭着的双眼，有些不解地看着刘芷筠的眼睛。 这时，刘芷筠向她凑了过来，还是那股熟悉又令人有些噁心的香水味：「别怕，我不会欺负你的。」刘芷筠的眼中含着笑意，「我怎么会欺负你呢，你长得这么好看，如果破相了可怎么办。」 「你，你到底想干嘛？」夏琳琳的声音有些颤抖，今天刘芷筠的举动实在太不正常了。 「我没想干嘛啊。你刚刚自己不是说了吗，这里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进来，那你觉得我能干嘛？」她又凑近了夏琳琳的耳朵，「我什么都干不了。是不是？嗯？」 夏琳琳整个人僵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间不大的卫生间一直都没有人进来，她仿佛能感受到这个空间里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地变低。 夏琳琳被吓出一身冷汗，之前她一直认为刘芷筠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才把脾气发泄在她身上，虽然自己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但她至少能看懂刘芷筠想通过这些举动来表达什么，她也知道在学校里刘芷筠不敢对她下太重的手。 但今天的刘芷筠真的太异常了，她猜不透她到底想要干嘛，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到底蕴含了什么信息？ 她不明白。 刘芷筠仍然保持着那个把她堵在角落的姿势，丝毫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高三年级本就是放学最晚的一批人，而这时候外面的动静比之前更小了，这说明绝大部分的同学都已经离开了教学楼回到了宿舍。 夏琳琳迫切地希望这时候能有一个人进来打破这片死寂。 可她没有如愿。 「你看，你又出汗了。」刘芷筠又对夏琳琳伸出了手，「你这么爱出汗啊，怪不得皮肤这么好，怪不得顾晓晖这么喜欢你。」 她为什么突然提到了顾晓晖？但夏琳琳还是没能听懂刘芷筠话里边的意思。 这时，她感觉到刘芷筠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东西，并且强迫她握拳将其捏紧。 「相信我，顾晓晖一定很爱你。」说完这一句，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厕所。 夏琳琳抹了把额头的汗，开始大口大口地唿吸。等她缓过神来，估摸着刘芷筠也已经走远了，于是伸出手掌一看，是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十三个字： 「想个办法，让顾晓晖高考失利。乖。」 ??纸条 「什么？」周天青和秦旸同时发出一声惊唿，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 「你，你想让顾晓晖高考失利？」周天青不得不承认这时候她看刘芷筠的表情就像是在盯着一个神经病一样，但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惊讶和嫌弃。 「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让他高考失利。」从刘芷筠的声音里听出来她突然变得有点怯，「你们都知道，顾晓晖成绩很好，特别是物理成绩，而我的成绩也还不错，所以在之前我还喜欢魏然的时候，就一直把他当做竞争对手来看。」 「但是，就算顾晓晖真的发挥失常了，也不能够保证你百分之百就能考好啊？而且不仅是班上，还有年级上，物理成绩好的人这么多，你总不能为了自己的成绩挨个儿去威胁一遍吧。」秦旸实在是理解不了面前这个女生的脑迴路。 「哎呀，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让他为了夏琳琳故意发挥失常，我只是，我只是……」刘芷筠突然顿住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说不出口，「我只是还想趁在学校这段时间，在他俩身上找点事儿做。」 这个理由的隐藏意思，仿佛就是：我就偏要趁还没毕业，在我不喜欢的人身上犯点儿什么事儿，但他们又不能把我怎么样。能看着他们打不过我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我就非常开心。 简称：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 所以说，报应终于来了吧。 如果刘芷筠在四号那天没去犯这茬事儿的话，他们这里的三个人早就已经高考完在家里过愉快又漫长的暑假了。 周天青一副气不过的样子，插着腰看着刘芷筠，而刘芷筠又觉得是自己理亏，只好心虚地抱着两只膝盖缩在墙角。 秦旸一看过去，这幅画面竟然有些好笑，「哼哧」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不大的笑声倒是引起了两个女生的注意，俩人迟疑一秒后，接着又对视了一眼，竟然也跟着秦旸笑了起来。 于是，这狭窄又有些脏乱的楼道瞬间充斥着三个人的笑声。快要落山的太阳把余下已经不太刺眼也不太炽热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这片楼道???里，光线里一片飞舞着的细小尘埃，仿佛洗去了刚刚讲述的所有悲惨故事的阴霾，终于让三个人获得了一些慰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三人笑过之后又陷入了一阵沉默，这时候摆在他们面前的事实就是：尽管掌握了几乎全部的真相，但仍然被陷在循环的困境里没办法出去。 其实三个人的心里都很明白，如果再持续不断地在这一天耗下去，他们的精力迟早会被消磨尽。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也不敢想像要是一直没有逃出去，最后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就是在某天早上的起床铃声响起之后，这所学校有三个学生再也没能起得了床。 这无疑是最可怕的一种结局。 他们也无法得知如果真的在高考前一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会在社会上引起多大的风波，会给他们的这所母校带来多大的影响。这无疑是这里的三个人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而唯一能够挽回的方法，就是自救。 「既然我们这里有三个人了，那么逃出去的机会应该又大了一点。」还是这里唯一的男生——秦旸先开了口，话里带着一些安慰的意味，毕竟面前这两位女孩子刚才的情绪都不大稳定。 「那我们需要先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 「根据刘芷筠的描述和我们俩这几天的经歷，可以说明这三点：第一，顾晓晖晚上无论如何都可以出寝室门，并且我会在发生兇杀案前的十分钟熟睡过去，所以没办法阻止他，也没办法跟踪他。 「第二，刘芷筠没办法伤害顾晓晖，或者说你就算伤害了他也救不了你自己。 「第三，刘芷筠在晚上 11:23 这个时间点，不管身在何处，都会溺水而亡。我说明白了吗？」尽管他心里也很无措，但秦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一些。 「嗯。明白了。」另外俩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到。 「那么我就在想，我们可不可以主动去约他，把见面的时间提前，只要能够提前到白天，事情应该就会好办得多。」秦旸提出了一个听起来比较可行的建议，「你能不能再跟我们仔细说一下，他是什么时候，怎么约你在 6 号晚上见面的？」 「好。」刘芷筠应到，「我是高考前三天在女厕所威胁的夏琳琳，也就是 4 号的晚上。然后今天，不对，不是今天……」 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循环里面，说成今天好像有点不恰当，因此立马改了口：「是 6 号下午，考前培训结束后我回到教室，就发现我的数学书里夹了一张顾晓晖写给我的纸条，约我晚上 11:20 到游泳池见面。」 「你确定是顾晓晖写的？」 「嗯，内容里说了就是他。」 「你还记得纸条的内容吗？」 刘芷筠没有开口，只是伸手从校服的口袋里摸出了半张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压平，递给了秦旸和周天青：「我一直塞在口袋里，你们看看吧。」 不大的纸条上写了挺长一段话，顾晓晖特有的细长字迹压缩在光滑洁白的纸面上，语言中充斥着谈判的意味： 【我已经知道了你想让我高考失利的事情，也知道了你一直在欺负琳琳，她说你那里有她的照片对不对？】 【你们应该都知道她是我女朋友，所以我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她不受伤害。】 【我不可能不管，想必你也已经料到了，才会让她传话来威胁我。你想让我做的事情我可以考虑，但高考毕竟是一件大事，我需要你来和我单独谈，就我们两个人，琳琳是个胆子很小的人，别扯上她。】 【在女生宿舍二楼最右边，236 寝室的旁边，有一道铁门可以通向外面，你穿过去，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可以从宿舍里偷熘出来。今天晚上 11:20，趁你的室友都睡着之后，我在宿舍旁的游泳池那儿等你。】 【至于到底要不要来见我，我想你应该很快就能发现，然后做出判断。】 【还有，看完记得把纸条毁了。你很聪明，应该不希望有别的人看见。】 周天青看完之后有些惊讶：「他连怎么熘出寝室的路都给你写好了！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也知道那个事吗？」 「一开始他给我说这个路线的时候，我也很排斥。你知道吧，因为那个有点恐怖的流言。」刘芷筠的眼神望向周天青。 周天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而旁边的秦旸却突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什么流言？你们俩在说什么？」 「哎呀，这不是重点，等会儿再告诉你。」周天青伸出手拍了一下秦旸的膝盖，示意他住嘴，认真听刘芷筠说。 「如果不是他给我写这么清楚，我也不可能出得去，当天晚上回宿舍后趁还没有熄灯我就去二楼看过，他并没有撒谎。 「虽然以前听过那个流言，但实地看了一下才知道那扇铁门确实可以让一个比较瘦小的人钻出去。」刘芷筠对着对面的俩人昂了下头，「而且你们看看纸条的背后，还有东西。」 秦旸把纸条翻过来，确实还挤着几排小字。于是周天青把头凑过去和秦旸一起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噢，对了。还有一些东西要告诉你。】 【这段时间每天晚上 11 点过后，大部分的安保人员就会撤走，只剩下少数几个人还在学校里巡逻。他们基本上都是整点换班，路过游泳池的频率是大概二十分钟一次。】 【所以你最好别被抓住，不然可没人来救你。】 看到这里的秦旸和周天青顿时哑口无言，虽然他俩早已经知道顾晓晖是个心思非常缜密的人，但绝对没想到一个一直生活在学校的十几岁高中生，心思能细緻到这种程度。 甚至已经不能用「细緻」二字来形容了，能在一个计划实施之前，把其中每一个可能影响到最终结果的小细节都设想到，这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准确地来说，这是一种天赋，一种有利于犯罪的天赋。 拥有这种天赋的人只能是社会中的极少数，并且，如果他们的思想稍不注意出现了一点点偏差，就会给整个社会带去不可挽回的结果。他们也会从万人敬仰的「天才」坠入「恶魔」的深渊。 高智商罪犯绝对是人民警察最不想见到的一类人。 周天青和秦旸这才明白，原来顾晓晖马上就要坠入那个深渊了，或者说，已经坠入那个深渊里了，只是还在往下掉，没有到底而已。 而只有他们还有可能能将他拉回来。 还是秦旸先回过神来，理了理整个思路：「也就是说，4 号晚上的时候你威胁了夏琳琳，但由于夏琳琳妈妈的监视，他俩白天不能交流。 「所以应该是 4 号晚上的时候，顾晓晖通过夏琳琳写给他的字条知道了这件事。然后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摸索出了你出女生宿舍的通道和学校保安巡逻的规律，然后约你在 6 号晚上见面。」 「应该是这样。」 「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周天青问到，「他在纸条里写的『至于到底要不要来见我，我想你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能够百分之百地保证你一定会出去见他？」 「因为我最重要的东西还在他那儿。」 ??照片 「是什么？」 「我小时候和我妈妈的合照。」 -- 6 月 5 日上午，高考倒计时两天。 「来，同学们都看这里。微笑啊，都笑起来。三、二、一。」身型有点胖乎乎的摄影师弓着腰背，把眼睛凑到数位相机指甲壳大小的取景器跟前，一手半按快门，另一手伸出食指比划出「1」，示意同学们看镜头。 拍好一张后，站起身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好，很好啊。我们再来一张。」 按照一鸣中学的传统，6 月 5 号这天上午是每年高三学生拍毕业照的日子。 学校的校工早早地就在行政楼前的小广场安好了高度不一的长凳，这里是最能象徵学校特色的地方，背景正好是这个季节里长势喜人的梧桐树、有喷泉的水池，以及一栋四层楼高的白墙红瓦的小楼。 现在是上午的 8:40，已经轮到了高三（5）班。 同学们身穿白色短袖校服，按照高矮顺序排列在长凳上。关系较好的朋友总希望在拍毕业照的时候能站在一起，于是整个班叽叽喳喳地吵闹了半天也没有确定好最终的站位。 可是第一排坐着的科任老师和一众的校领导们也不恼，看着这一批批青春洋溢的学生，心里深感欣慰。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班主任张守诚在这个六月的大热天里还身穿一身黑色西装，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坚持了很多年的习惯。 这身衣服是他在刚工作没多久的时候，找专门的店家花了不菲的价格定制的，只有每三年一次拍毕业照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穿，其???他时候都被整整齐齐地挂在家里的衣柜里。二十多年都过去了，奇怪的是，这件衣服仍被保存得很好，款式也还不算过时。 这是张守诚对他教学生涯的一种无言的坚守。 按照惯例，在拍完全班的毕业照之后，他们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可以进行自由活动，在学校里的各个地方和同学、朋友拍照留恋。 所以每年的这天上午，一鸣中学的运动场、小花园、篮球场、教学楼……到处都充斥着高三学生的身影，引来非毕业年级学生们艷羡的目光。 这群快要毕业的孩子，都想抓住这几个小时的宝贵时间，留住自己最后的一点无比珍贵的高中记忆。 因此张守诚在早自习过后就将学生的手机发了下去，但还是免不了会强调：「手机发给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拍照用的，如果有同学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偏要用来打游戏，被我发现了可就麻烦了啊。」 张守诚对于班级的管理之严厉，是每位学生都心知肚明的，就算临近高考了也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 不过临了他又加上了一句：「反正还有几天你们就要放暑假了，整整三个月，够你们玩儿的。到时候玩儿得筋疲力尽了，才知道在学校上学的日子有多好。」 全班顿时响起一阵哈哈的笑声，大家都觉得张守诚是在说笑而已。十几岁的年龄正是贪玩的时候，有谁会愿意整天闷在这间闭塞的教室里写作业，而放弃在家里睡大觉、打游戏、玩手机的机会呢？ 这个晨光熹微的早晨，窗外是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屋内是青年人们相互交谈，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开怀大笑的景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张守诚望着这间热闹非凡的教室，心生感慨。可能在这儿的五十多人里，唯独只有他最清楚，刚刚说给学生的那句话，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笑话。 上午十点多钟，日头正盛。 一众学生却乐此不疲地举着手机到处合影留恋，校园里满是穿着白色校服的身影乱窜，更有甚者，还有人举着手机打开了直播，也不知道直播间里会有多少观众一起来见证这一场青春的盛会。 正当所有人都在忘我地享受这短暂的一上午时，有个稍显落寞的身影却不留痕迹地悄悄熘进了名扬楼里。 他看上去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那正是顾晓晖。 爬上三楼，他便一头钻进了高三（5）班的教室。 可明明是回自己班的教室，他看起来却鬼鬼祟祟的。 按理来讲，有同学不喜欢拍照，也不想做什么青春留恋，于是趁大家都在玩儿的时间回教室学习，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顾晓晖的模样看起来分明就不像是个只想安心学习的人。 他的身体看起来有些僵硬，轻手轻脚地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动静，并且还时不时回头看有没有人在后面跟着。 果然，他一进教室，没有朝着自己的位置上去，反而转了个身走到了刘芷筠的座位旁，环视一周确定周围并没有人，心里想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回教室，便飞快地打开了刘芷筠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看似很普通的蓝色文具袋。 文具袋的拉链拉开，里面装的也是一些平时会用到的普通文具而已，并没有什么异常。可顾晓晖就好像提前知道了这个普通文具袋的构造一样，直接拉开了文具袋内侧的一个小夹层，从里面翻出一张巴掌大的照片。 他匆匆看过一眼之后，便径直塞进了校裤口袋里，最后一鼓作气地将文具袋和抽屉復原，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快速离开了教室。 可这时候分明有一双眼睛，在教室后门偷偷注视着顾晓晖。 -- 「所以我刚看到字条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想着去赴约的。因为我知道我欺负夏琳琳的事情顾晓晖肯定已经知道了，大晚上两个人见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而且我一开始也并没看懂他说的那句『相信你很快就能发现』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后来呢？」 「但顾晓晖没想到的是，那天他觉得自己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举动，还是被人看见了。」刘芷筠抱着双膝，一五一十地讲到，「是徐潇告诉我的。那天上午我们宿舍几个人正一起在外面合影……」 -- 「哎呦，嘶——」几个女生正在自拍的时候，徐潇突然消失在了镜头里，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怎么了徐潇？」 「我肚子突然疼了一下。」 「是来例假了吗？」 「你算算时间？」 女生之间对于生理期这样的事一般都比较敏感，毕竟大家大部分时候无缘无故的肚子疼都是这个原因引起的。 「好像是。」 「哎？班主任之前不是专门来宿舍里说过，高考这几天正赶上要来例假的话，最好吃点药让它推迟一下，你没吃吗？」 「没……这个月好像提前了，我之前不是这几天的，估计是快高考太紧张了。」徐潇回应到，「没事儿，一般我也疼得不厉害，我先回教室拿几片卫生巾，你们先拍着吧。」 说着她便扶着膝盖站起来，往教室方向走。 「哎，徐潇。要人陪你吗？」 「不用。」徐潇背对着她们，挥了挥手。几个室友看她的样子也不像疼得很严重，就放她自己回了教室。 徐潇刚从厕所里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准备去教室里放一下卫生纸就继续下楼拍照。可正路过 5 班教室后门时，突然瞥见教室里好像还有个男生的身影。 「还有人回来吗？」徐潇心想。 她通过后门的那个小窗口，看见那人是顾晓晖。奇怪的是，他站在刘芷筠的座位旁边干什么？ 「……就是这样，反正我看见他好像在翻你的什么东西。但我有点近视，也没看得太清。」由于临近高考这几天太过忙乱，所以直到第二天中午回宿舍后，徐潇突然才想起这件事，就趁着宿管阿姨还没来查寝时告诉了刘芷筠。 「翻我的东西？你没看错吧，我那儿又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刘芷筠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没看错，你不是就坐我斜前方吗，我一下就看出来了那是你的位置。反正你下午去教室翻翻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如果丢了的话，就告诉老师调监控。」 「嗯好。」刘芷筠一口答应下来，「哎？那他出来的时候有发现你吗？」 「应该没有。我趁他没看见躲进隔壁班的教室里了，反正那时候隔壁班也没人。」 「哦，那就好。」 -- 「那你是 6 号下午才发现东西不在的？」秦旸问到。 「对。那天下午我回到教室就看到了数学书里夹的字条，再联想起徐潇说的话，才发现他拿走的是照片。」刘芷筠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懊悔。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那张照片是唯一一张我和我妈妈的合照，当年她在临走之前，把家里所有的照片都给撕碎了，还叫保姆把碎片全都扔了。幸好那天下午放学后我回家得早，在楼下的垃圾箱里才翻到了这张，唯一一张我找齐了所有的碎片，然后用胶带粘起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一时间她又陷入了那段痛苦的回忆，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除了这张照片，真的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我了。以前我都是把它贴身揣在身上的，可之前丢过一次，虽然找回来了，但后来我就老怕它丢，所以才收在了文具盒的夹层里。 「所以那晚我才不得不听他的话出去见他。我必须把我的照片拿回来。」 ??入夜 「其实我一开始真没想要把夏琳琳的照片传到网上，我威胁他高考失利的事情也并没有期望它成真，只是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扰乱他俩考试时的心情，说不定就真的发挥失常了呢。」刘芷筠露出了有些懊悔、又有些烦躁的神情。 「可那晚我和他交换完照片，转过身准备往回走，就被他用砖头打了后脑勺，再然后你们就都知道了。」 「可我还是不明白。」周天青还是觉得有些疑惑，「为什么顾晓晖能知道刘芷筠最宝贵的东西就是那张合照呢？」 周天青总是能一下子找到事情的重点，她望向身旁坐着的两个人，刘芷筠摆摆头，秦旸也托着下巴，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顾晓晖怎么想的我们暂时还弄不清，但不得不承认顾晓晖一定是个心思很深沉的人，说不定这三年里，我们全班同学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或许他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喜好也说不准。」其余两人都明白，秦旸的说法并不是没有道理。 「还有一个问题。」秦旸接着说到，「顾晓晖怎么能保证你一定能发现照片不见了？然后去找他呢？ 「在你的视角里，是徐潇碰巧撞见了告诉你的，但在顾晓晖的视角里并没有这件事。我疑惑的就是，顾晓晖为什么没有在字条里点明，他???已经拿走了你的照片。如果说，你并没有看懂他字条里的意思，也没有发现照片消失，所以没去见他，那他筹谋好的一切计划不都落空了吗？」 「你的意思是，顾晓晖还有后手？」周天青反问到。 「顾晓晖必须保证刘芷筠能看懂他的暗示才行。既然他没在纸条里写明，就一定另有打算。你再想想，除了给你塞纸条，他这两天还做过什么异常的事没有？」秦旸目视前方，右手无意识地掐着左手的手背，掐出一道明显的红痕，但他自己仿佛没有察觉。 「我想起来了！是 5 号那天晚上！」刘芷筠恍然大悟。 -- 6 月 5 日晚上，高考倒计时两天。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 今晚的名扬楼热闹异常。 在这天下午，全校除了高三年级之外的所有学生都已经放假回家了。因此在好几年前，学校的某位老师便提出了採用这种大合唱的方式来给高三学生鼓舞士气，而且也不用担心会影响到其他年级的学生学习。 本是个无意的建议，居然得到了校方领导的大力支持，并且一鸣中学在去年还因为这个活动在网上小小地火了一阵子。当时好多网友都评论说羡慕有这种活动，总比十几年前兴起的「撕书」要强不少。 学校领导一旦嗅出了一点点走红的契机，当然就不会放过一丝一毫可以宣传的机会，所以就算当时有人投反对票，现在也不得不「被迫」同意了。 由于这种种的正反馈，考前大合唱也逐年演变成了一鸣中学的传统之一。更有甚者，有人还会专门因为这项喜闻乐见的活动报考一鸣中学。 正好名扬楼的构造是一个中空的环形建筑，年级主任老谭便提前几天从校外租赁了几台音箱。 这天入夜之后，他拉着音箱站到一楼的露天中庭，学生们围绕着中心的空庭挤满了名扬楼的一二三楼，有的和好朋友一起趴在自己班教室外的走廊上，有的则直接下楼围在了音箱旁边，也有一些瞒过了学校和老师的小情侣趁这个浪漫的晚上挤在人群中偷偷地手拉着手。 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根小臂长的萤光棒，期待着夜晚降临。 当所有灯光都熄灭之后，就只剩下明亮夜空中半圆的月亮和微微闪光的星星来照明，只有相互紧挨着的两人还能看清对方的脸，隐秘地偷笑着。 在这个晴朗的夜晚，微凉的风已经赶走了白日残留的最后一丝闷热，但上千人的欢唿声并没让热情减退。 晚上八点多，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 「颳风这天，我试着握着你手，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在场的人一手举着萤光棒，一手举着打开照明功能的手机。一时间，粉色的、黄色的、绿色的、白色的光亮跟随音乐的节奏挥舞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兴致极高地跟着音箱里流动出的旋律吟唱。 这是属于他们的一场盛会，留下独一无二的回忆，任什么也取代不了。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大合唱结束之后，接着是一簇簇绚烂的烟火升上了天，在蓝黑色的天空中绽开，像极了夜幕中盛放的花。 也许对于这场烟花的意义，有人认为这是热闹，是浪漫，是一饱眼福后却又转瞬即逝；但更多的，是能够留在记忆深处的快乐，是承载着「前程似锦」的希望，是对这片站在星空下的孩子最美好的祝福与期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叮咚——」正当所有人都在为盛放的烟火而欢唿时，刘芷筠突然感觉到捏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一看，是通过蓝牙功能传来的一张图片，手机屏幕中显示着「jpg」和「点击查看图片」的字样。 刘芷筠心想，最近手机上「隔空投送」这个功能很火，公交上、地铁上……哪都有人拿这个功能开玩笑，自己以前也遇到过，不过是为了好玩儿而已。这应该就是周围无聊的人发过来的东西，毕竟今夜大家都已经从班主任那里拿到了手机。 她没多想便伸手去点了「查看图片」。 可图片怎么也加载不出来，那个白色的小圆圈在屏幕中央转啊转，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估计是周围上网的人太多了，信号不好。她抬头望了一圈儿，周围人都在有说有笑的，看不出是谁故意发了东西给她。 刘芷筠也没太在意，想着大不了就是一张好笑的表情包而已。 -- 「但现在想来，可能没那么简单。」刘芷筠说到，这是她这几天遇到的唯一一件有点奇怪的事了，但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事后也没多久就忘了。 「你后面有去查看那张图片吗？」周天青问。 「噢，对了。」刘芷筠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平时用的手机，「我一直没来得及看。」 于是她点开屏幕，当着周天青和秦旸的面翻出了那张图片。这里信号很好，图片没一秒就加载出来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这并不是张普通的表情包。 这是张拼图。 三人把头凑在一起，刘芷筠将图片放大，马上便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拼图的第一张显示的是一个地理位置：名扬楼的四楼，也就是他们现在呆的这个地方，已经放假回家的高二年级所在的楼层。 第二张是另一个位置：女厕所。 第三张图片却有些模煳，不知是拍照人手抖了还是故意如此的。 刘芷筠将它放到最大才能隐约看清，那应该是某个厕所隔间的一个空的垃圾桶里，套着一个黑色的塑胶袋，里面扔了张巴掌大的纸片。 「是我和妈妈的照片！」在秦旸和周天青还在疑惑这是什么时，刘芷筠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对这张照片太熟了，「这拼图是顾晓晖发给我的！他想干什么？」 显然秦旸和周天青也被惊到了：「这张图的意思应该很清楚，5 号那晚他想用这个引你到四楼的女厕所里去。」 刘芷筠想想有些后怕，那晚这张图没加载出来，所以她没去成。如果她真的去了，顾晓晖想要在那儿对她做什么，她不敢细想。 他一个敢在偌大的校园里明目张胆杀人的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当晚那一整层楼都没有人，而楼下又是音乐，又是烟花，如果顾晓晖真要对她做什么，可能连她的唿救声都没人能听见。 「他可能想趁你一个接一个的隔间找照片时，把你关在女厕所里。」秦旸分析着，「也有可能，他的杀人计划本就是在 5 号晚上。」 「这是他的 n a？」周天青接上了秦旸的话，「因为 n a 失败了，所以用纸条约你到泳池见面才是后招，那才是 n b？」 「我同意。这样是说得通的。因为你威胁夏琳琳就是在厕所，也是在晚上，所以顾晓晖要用同样的手段来偿还给你。」秦旸分析得有理有据。 刘芷筠仍在惊悸中没恢復过来，原来自己之前还曾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周天青抬起手腕看了眼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三个已经从教室跑出来有一阵了，马上就要放学了。还是快想想今晚刘芷筠该怎么办。」 秦旸也觉得周天青说的事才是重点：「还是我们之前想的那个办法，试着去把见面的时间提前，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你主动去找顾晓晖，提出交换照片，看他什么反应。」 刘芷筠也回应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溺眠 第五个 6 月 6 日下午 17:46，一鸣中学食堂。 「顾晓晖。」刘芷筠在窗口打完饭后，便径直找到了顾晓晖的位置，端着餐盘在他对面坐下，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机会，「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个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被一个人连续杀了四次，很难不对对方的样子产生恐惧。 而顾晓晖显然是还在状况外，被这从背后传来的突如其来的点名惊得一抖。 看清楚对方是谁之后，他才慢吞吞地停下手中的筷子，抹干净嘴角粘着的一粒米饭，安静又疑惑地抬起头望着对面的人，等她开口。 不远处，周天青和秦旸也打好了饭面对面坐着，佯装着吃饭，实际上一直在注视着那两人的一举一动。 坐定后的刘芷筠直接切入了正题。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趁四周的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从包里摸出那个智慧型手机，拿在顾晓晖面前晃了晃，然后又谨慎地收回到包里。 「你把我的照片还给我，我就把这个有夏琳琳照片的手机给你。」 她扫视了一下四周，飞快地和对面的周天青、秦旸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把头凑过去，低声说到：「送给你，随你怎么处置。删照片，或者把手机卖掉，把手机砸碎，都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显然这是一个很划算的交易。 顾晓晖这时又露出了那种可怕的表情，刘芷筠吓得心里一紧。尽管害怕，但她仍说服自己强撑着，尽量让自己强势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顾晓晖的眼睛。 两人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 她的心紧张得打鼓，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周围人的嬉笑声都不入她的耳，只等着对面人的答覆。 「不行。」 当这两字轻飘飘地从顾晓晖嘴里说出来的瞬间，刘芷筠的内心防线便瞬间坍塌了。还不等她问出为什么，顾晓晖便飞快地收拾好碗筷离开了座位，并甩下一句：「必须得是晚上。」 周天青和秦旸看在眼里，知道计划再一次失败了。 「看来顾晓晖是一定要在晚上才会动手，这是他认为的某种仪式感。他必须把刘芷筠施加在夏琳琳身上的伤害反馈回来，所以这样简单的交易根本诱惑不了他。」秦旸看出了顾晓晖这人的心思深不可测，「他是下定决心要在刘芷筠身上做些什么才行。」 -- 第五个 6 月 6 日晚上 23:23，一鸣中学女生宿舍。 熟悉的沉溺感再一次淹没了刘芷筠。 她早就知道这种死亡的感觉还是会降临。可再早知道又如何，她做不了任何的反抗与挣扎。 下午顾晓晖拒绝她的那一刻，就是她死亡倒计时的开始，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有一个滴滴答答的时钟在她脑中响，撞针每敲击一下，她就离死亡更近一秒。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来，不知道是被水呛得难受的生理反应，还是内心里痛苦的具象化。眼泪没入环绕在她周围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水流中，那一点点触及皮肤的温热立刻消散了。 可在局外人眼里，这个女生不过是在睡梦中留了一滴泪，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沾湿了枕头而已。 -- 第六个 6 月 6 日早上 7:25，一鸣中学名扬楼高三（5）班教室。 「周天青，今天你领读啊。早自习就把这个《短歌行》读一遍吧，剩下的时间就自己背诵还不熟悉的课文。」 「好的，何老师。」周天青拿着语文课本走到讲台上，「请同学们把书翻到 76 页。《短歌行》，起……」 「《短歌行》，曹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这是循环的第六天了。 今天早上她是在起床铃声响了有十多分钟后才醒过来的。 据室友们的回忆说，六点半响铃之后，其他人都慢慢悠悠地憋着一口起床气开始穿衣服，一边感嘆这种早起的生活还有几天就结束了。 可只有周天青还在床上躺着，没有一丝要起床的意思。 「周天青，你还不起吗？今天早上可是你来领读。」她们宿舍的另一位语文课代表李清扬一边踩着双层床的铁栏杆往床下走，一边说到。 起初她们还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以为周天青只是醒了但不想起而已。 「她好像还没醒，王煜涵你叫一下她。」 隔壁床的王煜涵穿好衣服后，支了半边身子过去，轻轻地拍了几下周天青的小腿：「起床啦。」 可她仍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这时，周围的人开始察觉出了有什么不对劲。 她们知道，周天青平日里虽然嗜睡，但其实睡觉睡得特别浅。像这种起床铃响了一遍又一遍，周围人又叽叽喳喳地不停说话的环境，根本就不可能还继续睡得下去。 除非她生病了。 可这时的周天青不仅睡着，而且看起来睡得特别不安分。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似乎想要把它往外扯，可是在睡梦中扯了好久，那床薄被子仍紧紧地贴在身上。 她的眼睛紧闭着，眉头皱在一起，眉心处都缩成了几道皱纹，并且还热得满头大汗，汗水顺着眉间的纹路缝隙向下淌，滑过鼻樑后又滑过了脸颊，最终没入了黑色的头髮。 不仅如此，她的嘴里还在哼哼唧唧地发出些呓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上去整个人像是被困在了一场可怕的梦魇里，根本醒不过来。 「青青，青青。」寝室长庄可言赶紧下了床，用手扒拉着想要将她叫醒，「青青，你醒醒。」 「是在做噩梦吗？」 一时之间几个女生都没了办法。 「这样吧，你们几个先洗漱然后去吃早饭，不然我们整个寝室今天都得迟到。」还是庄可言先想出了主意，「我再叫叫她，如果等会儿还没醒，你们去吃饭的时候就顺道把宿管阿姨叫过来。」 说着又扒着床沿加大了力气推了推周天青的身体，甚至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 不烫。 也可能是刚出了一脑门的汗，所以摸不出准确的温度。 庄可言当了三年的寝室长，但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她估摸着周天青应该是晚上踢被子所以着凉生病了，正想着等会儿怎么跟宿管阿姨说，忽然感觉到有只手在轻轻拉扯自己的袖口。 周天青醒了。 「哎，她醒了。」庄可言对着阳台的几个人吼到。 「青青你怎么了？」 「你没事儿吧。」 顿时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围在周天青的床边，倒把她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我怎么了？」 「你像是做噩梦了，一直没醒过来。」 「我……」周天青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立马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定是循环带来的副作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要不去校医院看看吧？」 「我没事儿了，不用去。」周天青一口回绝，「你们快去吃早饭吧。耽误你们时间了真不好意思。」 「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 周天青确实没事，至少现在还能撑得住。 以她现在的经验来看，循环带给她的副作用好像暂时只有早上渐渐起不来床这一点，只要甦醒过来了就一切都还好，倒还没有什么唿吸困难、全身乏力、精神萎靡的症状。 但她总觉得越到后面，这样的副作用会越来越明显，很难保证在白天的时候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如果真的到后面有什么意外发生，那事情的进展必定会因此受到拖累，逃出循环的机率只会越来越小。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并且她也深知，秦旸的情况也比她好不到了哪儿去。 他只是在强撑。 这时她站在讲台上，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下面的同学自顾自地读着课文，而周天青心里烦躁躁的，读不进去也听不进去，更无端生出些郁闷。 白天能和秦旸待在一起的时候还好些，可毕竟这是在学校里，两个人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赖在一起。然而一旦到了她一人独来独往的时候，她就克制不住地想要扔东西，想要无端骂人，想要流泪，想要抓狂。 她越来越不像她了。 她抬眼向秦旸的方向望了一眼，正巧对上了他的眼睛。 原来他也在看她。 说不定她刚刚那些烦闷的表情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他对她勉强地笑了一笑，她也以此回应他。 二人都知道这一笑中包含了什么。 也许是鼓舞，也许是安慰，也许是别的什么情感，通通都融在了里面。 很随意，也很肤浅，但这确实让周天青感受到了极大的慰藉，她没办法想像如果秦旸没有和她一起进入循环的话，那她一个人估计永远都逃不出去。 而周天青对于秦旸的重要性也亦是如此。 周天青收回了和秦旸对视的眼神，深唿吸一口，心情平復了不少。 但一转头突然发现熟悉的位置上少了个人。 刘芷筠不见了？ 现在已经 7:37，平时可没人敢迟到这么久。 难道在厕所里，拉肚子了？ 周天青试着给她找各种理由，但在她心里却很明白，这些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肯定有什么事会发生。 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失踪 第六个 6 月 6 日早上 7:51，一鸣中学名扬楼三楼教师办公室。 早自习已经结束了，刘芷筠还没回来。周天青犹豫了几秒，还是拉着秦旸去了张守诚的办公室。 「张老师，今天一整个早自习刘芷筠同学都没在，她有向您请过假吗？」周天青尽量抑制住了内心的不安，装作一副恪尽职守的样子向张守诚询问。 「没在？」张守诚停下手中的笔，「她没向我请过假，是在厕所吗？」 「早上好像就没看见过她来教室，应该没在厕所。」 「是吗？」张守诚突然觉察出有点不对劲，「这样，你去把她宿舍的寝室长叫过来。应该是那个，林嫣然。」 「刘芷筠？她早上出寝室了呀。」林嫣然一时并没想起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和平时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也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 「好，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上课。」张守诚一句话打发走了三个人。 可秦旸和周天青知道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秦旸，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像是被什么困在了梦里一样，又好像不是梦，因为脑子里没有画面感，但就是醒不过来。」 「我也一样，我室友说我醒前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做噩梦一样。」周天青故意拉着秦旸放慢脚步，等林嫣然先走远了，才悄声地和秦旸说到，「你说刘芷筠会不会也……」 「你的意思是，她也和我们一样，因为循环，所以身体上出现了一些问题。」 「嗯。我担心她会不会晕倒在了某个地方没人发现。」 「不会的，学校里 24 小时都有保安巡逻，你放心吧。班主任他们应该已经去找了，学校就这么大，她又出不去，很快就能找到的。走吧，回去上课。」说着，秦旸一只脚便踏进了教室的前门。 「哎。」周天青伸手拉住了秦旸的胳膊，「你说会不会，和顾晓晖有关。」 她故意把「顾晓晖」几个字的声音隐去，做成了口型给秦旸看。 秦旸皱眉，拉着周天青站在教室一旁：「不会吧。他又没进循环，今天对他来说就是新的一天。他不会一大早就动手的。」 「而且你看。」秦旸朝教室里昂了昂头，「顾晓晖还在他的位置上呢。」 「哦。那应该是我多虑了。」 可这俩人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因为刘芷筠一直都没有回来。 -- 第六个 6 月 6 日上午 10:15，一鸣中学大会议厅二楼楼道。 「秦旸，我还是不放心。」 「顾晓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应该跟他没关系。」秦旸虽然口头上安慰着周天青，但心里也不免疑惑，「但刘芷筠能去哪？刚刚组织我们来大会议厅的时候班主任都没在，还是魏然来帮的忙，说明他已经找了好几个小时了。还没找到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我们也一起去找找吧。反正刘芷筠没来，我俩在这儿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不等秦旸反应过来，周天青便一把拉着他走出了楼道。 可是偌大的校园，他们从哪里入手。 「你知不知道刘芷筠平日里爱去哪些地方？」 「不知道。我和她也没有特别熟的。」 「那，她昨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今天应该还是这件。」 周天青努力回想了一下：「蓝色！蓝色的短袖，还有牛仔裤。」 「好，蓝色还算显眼。那找吧，找穿蓝色衣服的人。」秦旸虽然心里觉得只靠他们俩不太能够找到，但不能眼睁睁看着周天青这么着急的样子，他还是只能陪着她一起找。 「我们分两头找。」 「不，青青。」秦旸一把拉住周天青的手，可下一秒又觉得不太合适，就松手放开了。 同时，周天青也注意到了手掌上突然传来的温度，下意识地想要回握，可对方却放开了。于是她转过头，看着秦旸。 「不，不要分开。」秦旸突然变得有些无措，「我是说，我们俩也没有手机在身上，等会儿如果一个人找到了，也没办法联繫对方……」 「那还是一起找吧。」周天青接过他的话。 刚刚那不到一秒钟的肢体接触虽然让两人都有些尴尬，但他们彼此其实都能感受到，对方并不排斥的。在这个有可能无休无止的循环里，周天青和秦旸变得越来越依赖对方，所以只要能呆在一起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分开。 尽管俩人在一起效率会变低，但也总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摸索方向。 「看，那个是不是她？」周天青激动地扯着秦旸的袖口，指着明理楼的楼顶。 秦旸也不近视，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他们寻找的人。 她在干什么？ 她正站在明理楼的天台上。 周天青和秦旸眼见事情不对，哧哧地一口气跑到六楼楼顶。 这是个已经废弃掉的楼顶，它的破败一直延伸到了五楼到六楼的楼道，那仅几平米的地方堆放了数不清的破烂桌椅，一张叠着一张，垒起来起码有半层楼那么高。这是一个学生和校工做清洁时都不会涉及的区域，蛛网密布，地面上的灰尘堆了几毫米，人踩上去都会留下一个脚印。 一道水泥筑成的小门将天台和楼道联繫起来。 门框上象徵性地安了一扇铁门，但因为年久失修，早就变成了一道摆设，毕竟这里除了校工之外，鲜有人来。 一踏进天台，一股被太阳炙烤过的刺鼻柏油味道就涌进了鼻腔。网状的防水布铺在地面上，接着被黑色的黏稠液体粘牢，为了防止下雨时有水会渗进五楼的教室里。 可一到大晴天，这味道实在不太好闻。 但周天青和秦旸却来不及注意到这些细节。虽然刘芷筠暂时没做出什么危险性的举动，但她能逃掉这么多节课站在天台上，绝不是为了放松放松这么简单。 天台的围墙有半人高，刘芷筠站在那里，露出半个身子，表情平静地望着楼下的大路——这是由名扬楼通往学生食堂的必经之路。 可这里实在不是个优秀的观望点，初夏时节郁郁葱葱的树木已经长到了四层楼高，所以站在天台上的人大部分的视线都被遮住了。 如果不是刚刚周天青眼神好，真的很难看到她。再加上失踪者如若有意隐藏，这里还真算得上是一个绝佳的藏身地。 「刘芷筠？」周天青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了秦旸，没让他靠得太近，一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被叫到的人显然有些吃惊，抬手示意两人不要过来：「你们站在那里，别过来！」 情绪有些激动。 「好，我们就在这里，不过来。」对方的举动显然印证了刚才周天青的想法，她不是到这儿来散心的，反而有可能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比方说跳楼。 「刘芷筠，你在这里干什么呀？我和，我和秦旸找了你好久呢。」周天青尽量放平自己的语速，「我们不是还要一起商量怎么走出循环的事吗？」 刘芷筠转过头来，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可周天青很分明地看见，她流泪了。不是被太阳晒了几个小时后流的汗水，周天青肯定，是真真实实的眼泪。 「青青，你不懂。」她的声音很小，不知道是只想说给自己听，还是要传达给其他两个人什么信息。 但天台空旷，整栋楼都没有人烟，所以周天青和秦旸还是听见了。 她不懂什么？周天青有些不解。 三个人之间的所有故事不都在昨天说清楚了吗？她不懂什么？ 这时，秦旸微微偏头靠近了周天青的左耳，说到：「青青，她昨天晚上应该又死了一次。」 周天青忽然明白过来，在这个循环里，她和秦旸可能只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得虚弱，但刘芷筠不一样，只要循环没被破除，她就每晚都要经歷一次死亡。 而且是自己可以预知的死亡。 原来她每分每秒都活在被死亡支配的恐惧里。 「刘芷筠你听我说，我们现在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好了对不对？有我，还有秦旸，我们一定能一起出去的对不对？」虽然这话周天青自己说着都没什么底气。 经歷了无数的可能性，又看着这些希望一次一次地破灭。她和秦旸都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想不出什么更多的办法了，可在他们俩崩溃之前，刘芷筠先崩溃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快要放学了吧，青青。高考动员会快要结束了对不对。」刘芷筠忽然问出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啊？对。」周天青抬手看了眼表，确实，离结束时间只剩十多分钟了。 「她可能想趁等会儿放学，楼下人来人往的时候跳下去。」秦旸拽了拽周天青的衣袖，仍一直把头凑在她耳边。 「那怎么办？不能让她跳楼！」如果一旦在今天这个时间发生跳楼事件，那一鸣中学其他所有学生的高考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首先警方会在第一时间封锁整个学校，所有的闲杂人等全都会被遣散，自然一鸣中学也不能再作为高考考点。 那么这上千名学生该如何安置？明天的高考将在哪里如期进行？这些同学的心理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学生跳楼事件绝不是高考前可以被预想到的突发事件之一。 更重要的，周天青和秦旸不能确定，如果刘芷筠真的因为跳楼而丧命，那循环会不会因此结束？ 她会不会就真的死在这里了？ ??现身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发生。 「这样，你现在这里稳住她，跟她聊聊天，不要让她太激动。现在离会议结束还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她应该暂时不会冲动，我去找老师来。我会尽快的，相信我。」秦旸递给周天青一个坚定的眼神。 「我相信你。」 「放心，我不会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的。 我一定会回来的！ 」临了秦旸又在周天青耳边补充了一句，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臂之后，便转身往楼下跑去。 -- 「什么？你们???发现刘芷筠了！」秦旸在几乎跑遍整个学校之后，终于在食堂的入口处找到了张守诚。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唿哧唿哧地喘着粗气：「是。就在，在明理楼的楼顶。」 「走！」 可在跑去明理楼的路上张守诚还是忍不住追问：「你是怎么发现她的？你这时候不应该在大会议室进行考前动员吗？」 「我……」由于刚刚太过着急，秦旸还没来得及编好无故跑出来的藉口，「是周天青跟我说的，她说刘芷筠不见了。我们俩不放心，就……」 「张老师，您就先别管我们怎么找到她的了。她站在楼顶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而且情绪感觉……不太好……」张守诚立马明白了秦旸话里边的意思。 秦旸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 的确，秦旸很懂得去揣摩张守诚的心思。 一个市级优秀班主任，从教近二十年，他所带的班级在马上就要高考的时候，却突然有个学生跳楼自尽了，而且这件事还不偏不倚正好发生在了学校里，他百口莫辩。 现如今的网络如此发达，一旦出事，势必会掀起大片社会舆情。 网络上的人们隔着手机屏幕是从来不会为当事人着想的，再加上教师这个行业一直都处于风口浪尖上，仿佛这群所谓的「辛勤的园丁」生下来就不配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一辈子只需要无私奉献就好。 可如果一有学生出事，第一时间被责骂的，仍然是这群兢兢业业的人。 张守诚自认为是一个无愧于心的好老师，但网上那些善良的人被无端责骂的例子还少吗？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发生。 当两人悄声地踏进天台门口的时候，周天青马上就快要稳不住了，她已经从刚来时站在门口的位置，移动到了刘芷筠的身边，就差一把把她拖住了。 张守诚在来的路上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安保和警队，以确保就算这个女生没想开跳了下去，也可以在底楼被接住，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另一方面，他刚刚从秦旸那里得知，刘芷筠可能想趁等会儿会议结束后从顶楼跳下去，因此他紧接着又一通电话打给了正在大会议厅开展考前动员的校方主任，让其尽可能地拖延开会的时间。 「什么！这么严重的事怎么没有早点发现？明天就要高考了！张守诚！你带的班可千万别在今天给我出乱子！尤其是刘芷筠！不能有事！」果不其然，挨一顿训斥是免不了的。 张守诚已经听烦了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恐吓」，到底他也已经过了能被吓住的年纪，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有丝毫的耽搁，于是没有一句回应，就义无反顾地挂掉了电话。 另一边，在学校的大会议厅里，台下收到消息的一众领导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毕竟这是关乎学校声誉的大事。在简短的讨论之后，几人商量好在马上就要结束的学生讲话后，再安排一位德高望重的副校长上台，目的只有一个——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台下昏昏欲睡的大群学生因为这计划之外的安排发出了轻声的抱怨，不过他们不可能知道，把他们这上千人拖延在这里，是为了挽救一个人的性命。 一场具有救援意义的会议正在一众埋怨声中进行着。 与此同时，学校的安保、迅速赶来的消防队员，已经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明理楼，在刘芷筠正对的楼下支起一张大的充气垫，随时准备接住掉落下来的人。 「等等，还有一个人没有通知到。」在已经走到明理楼三楼的时候，张守诚突然说到。 「谁？」秦旸不解。 他一边着急地想要拉着张守诚往天台上赶，一边又因为自己的身体过于透支，唿哧唿哧地支着腿在楼梯上喘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可张守诚突然定在原处，他在手机通讯录中疯狂地翻找着，终于，他的手指停在了那个从未拨打过的手机号前，在秦旸没有察觉到的一秒停顿后，按下了绿色的「拨号」键。 「刘芷筠同学的父亲。」他平静地回答了秦旸一声，接着便把手机的接听口放在了耳边。 在极富有节奏的「滴——滴——」声中，张守诚的心里不免紧张。 按理来讲，一位班主任给学生家长打电话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可因为这位刘董事长的来头实在是大了些。 在三年前新生刚入校的时候，张守诚按例收集每位学生家长的电话，可这位刘长河董事长的秘书却告知他：「我们董事长的私人电话是不能够外泄的，抱歉。」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张守诚不免有些尴尬：「那请问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通知家长的事情，该怎么联繫您呢？」 身着正装的秘书礼貌地微笑着，递过来一张四四方方的名片：「您打这上面的电话就行，麻烦了。」话毕，便微微欠了欠身，转头离开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合乎规矩，又是那么的程式化。 自那以后，张守诚也时常疑惑，为什么这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去那些名牌贵族学校，或者在小时候直接被送出国，非要到他们这样一所普普通通的公立中学来上学。 很显然，学校想要给予这位大小姐的优待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可以说已经到达了「讨好」的地步，比如说她可以拥有一间单独的水电齐全的寝室；比如说她可以不用排队，直接去教师窗口打饭；再比如，学校可以专门为她配备校内最优秀的教师团队进行教学辅导…… 可被她一一拒绝了。 校领导们像是吃了一记暗亏，这样谄媚的姿态未免表现得太过刻意了。 或许这并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人家就是想来好好读书的呢？ 可为了避免意外发生，张守诚还是多次被叫到校长办公室谈话，让他千万注意要看护好这位大小姐，她在学校的这三年一定不能出任何事。 但事与愿违。 如果不是这次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张守诚一辈子都不想拨通这个号码。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师，哪里承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 「喂，您好……」电话还是被接通了，对面传来的是个温柔却又不带有任何情感的女声。 「麻烦帮我找一下刘长河董事长，告诉他他的女儿刘芷筠同学在学校出了很严重的事，事态紧急。」张守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发抖。 幸运的是，这位秘书的工作效率还算得力，电话被辗转了两次之后，终于接到了刘长河的手中。 -- 「刘芷筠同学，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先跟老师说，不要想不开。」张守诚知道自己的安慰水平实在有限，也知道这并不是个该讲大道理的时候，一切都是为了拖延等到刘芷筠父亲赶过来。 虽然他无意去打听有钱人家的家庭琐事，但也隐约了解刘芷筠从小的生活环境并不乐观——她和她的父亲之间有一道深不见底的隔阂。 所以把她父亲叫来是张守诚今天做得最聪明的一个举动。 如果人来了，误会被解开，刘芷筠放弃了轻生的想法，自然皆大欢喜。 如果遇到最坏的情况，刘芷筠真的跳下去了，那张守诚相信，在那之前她和她父亲之间一定会经歷一场剧烈的争吵，而到时候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那位高高在上的董事长，而张守诚和学校需要承担的责任反而少了。 幸运的是，今天这位董事长并没有出差，就在本市离学校挺近的一个地方，正在疯狂地往这儿赶。 -- 「筠筠！」 对周围所有的劝诫声都视若无物的刘芷筠突然被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惊得一抖，是那个想恨又恨不起来的人。 以前听别人说，在人死之前，脑子里会闪现过自己的一生。 可刘芷筠不知道，这句话里的「死」，是指的意外死亡？生老病死？还是有预谋的死去？也不知道这算幸运还是不幸，几乎没有人能够经歷这三种死法中的两种，而她却可以。 当她站立在这个天台上的几个小时里，想了很多事情。 她的人生就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没有爱情的生活让她不值得有任何留恋的地方。 可她从没有想过他会过来，她只想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结束生命，但今天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真的太多了：一开始她跑出来只是因为忍受不了这该死的循环，想要自我了结而已，反正已经死过这么多次了，说不定这次就真的能死掉呢？ 可她没想到，周天青和秦旸却在她跳下去之前找到了她。 她更没想到，自己在死之前还能见到他。 ??往事 「刘长河！你在外面一喝酒就回家撒酒疯是吧！有本事你就别回这个家！」 「什么？你叫我别回这个家？朱薇，你，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一个高昂的男声贯穿这整栋别墅???，「老子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买车买房，还要养你们母女两个人的吃喝拉撒睡，你现在叫我，别回这个家？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我们求着你来养了吗？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带筠筠回我爸妈家！你简直是个疯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女人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利落地用皮筋扎好凌乱的头髮，几乎是用跑的，到衣帽间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丝毫不理会身后正破口大骂的男人。 终于，男人忍受不了女人对他的冷漠，快步走过来一把把女人重新掀倒在床上，双手摁住女人的手腕，让她无法动弹：「你就是要跟我对着干是吧！走啊！我看你们能走到哪儿去！」 接着就是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了女人的右脸。 「走啊你！」 男人完全没有理会捂着脸在床上大哭的女人，留下一声咆哮之后，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并且丝毫没有顾忌地给房门上了锁。 这时候的刘芷筠只有七岁。 她坐在卧室的地上，背靠着床沿，紧紧地把耳朵捂住，再将头埋在屈起的双膝间默默地流着泪，她甚至害怕自己的哭声太大也会引得父亲不高兴。 那些争吵声仿若医院里的 x 光一样，具有穿透一切的能力，砰砰地击打在她的耳膜上，逐渐幻化成可怕的梦魇，让她每晚都无法安然入睡。 这偌大的别墅里，父亲和母亲无休止的争吵声像是有回音一般，在她的耳朵里久久不能消散。 「别哭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哭！」醉酒的父亲在路过她的房门时，还是重重地对门踢了一脚，并且恶狠狠地对她吼了一声。 对于她而言，小小年纪就已经习惯了这样「声势浩大」的争吵，这在他们家里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只要她爸爸在家，就永远都避免不了。 在上一年级时，老师让大家来说说自己心里的愿望，点到刘芷筠起来回答时，她说：「我希望我爸爸永远都不要回家，这样我们家里就不会再吵架了。」 刘芷筠甚至已经不记得没有喝醉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了，那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久远的一段记忆了，如同泡影一般绚烂，但又脆弱不堪，甚至不足以让她用来怀念。 她曾经还问过奶奶，为什么父亲老是喝酒，还说他们老师说过，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但她那时还太小，看不懂奶奶脸上无奈的情绪，只听懂了那句「父亲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你和妈妈。」的回答。 后来长大一点了，她才知道，在她不到十岁的那几年正是父亲创业的瓶颈期，每个日日夜夜他都要为了各种各样的合同到处奔走。 酒桌文化下的中国，喝酒自然是必须过的一道关。 而她白手起家的父亲，从事业上来讲，无疑是一位十足十的成功者，可刘芷筠心里也清楚，他同样是一位在这种糟粕文化下被蚕食掉的人：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沦落成一个嗜酒如命的酒鬼。 再后来，刘芷筠又断断续续地从外公外婆那里得知了爸妈当年的婚姻真相： 当年，刘芷筠的外公朱中正算是个体制内的小领导，而她妈妈在外公的帮助下也顺利地进了事业单位，得了个闲职，本以为以后可以安稳度日，可就在这时，朱薇遇到了刘长河。 那时候的刘长河还是个刚毕业没几年、藉藉无名的小人物，而举手投足却彬彬有礼，长相也称得上是帅气，和朱薇认识没多久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可朱中正毕竟是在体制里呆了几十年的人物，还算有些看人的本领。他在见这个小伙子的第一面便看出来了，他是个有能力且有野心的人。 而他从小养大的女儿呢？在任何方面都平平无奇。 夫妻两人商量过后，并不是没有提出过反对意见：「刘长河他能力强，又肯干，以后必然会闯出一番大事业……」 「我知道啊，我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想嫁给他的。他的事业现在还没起步，爸你正好可以多提点提点他。」 「可小薇我问你，如果刘长河以后的事业真的做大到了一定的地步，你又如何自处？」 「我，我有什么不能自处的？」年轻的朱薇还是不明白朱中正的用意，「有一个事业成功的丈夫有什么不好吗？你们以后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吗？」 「如果说，你们两个是一路走来相互扶持着共同创业成功的，这没有任何问题，我和你妈妈当然会以你们为傲。可是爸爸妈妈清楚，你根本不是那块料！以后刘长河在创业过程中，你根本帮不上任何的忙！ 「那以后，你真的可以忍受他为了忙事业十天半个月都不回一次家吗？真的可以忍受他身边那些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吗？你真的有毅力也有决心，可以作为妻子的身份，去陪同他出席各种场合的酒会吗？ 「小薇，你做不到的。你从小衣食无忧地长大，被我和你妈妈保护得太好了，我们太了解你了，你做不到的。」 朱薇清楚，还有些更严重的话他的父亲并没有说出口。比如，你真的可以保证刘长河在事业成功后不会抛弃你吗？ 「小薇你已经是成年人了，爸爸妈妈并不是要逼你什么。只是出于对你的未来着想，爸爸妈妈想用比你多出的这一点人生经验，尽可能地帮帮你。 「从小到大我们都没怎么要求过你，爸爸妈妈也不强求你要成为我们的骄傲，学习也好，工作也好，都只要你开心就行。可婚姻是件大事，这些利害关系我相信你也已经听明白了，自己好好想想吧。」 朱中正坐在女儿的床边心平气和地说完这番话之后，便起身出了卧室。直到房门紧闭后，才发出一声轻微的嘆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他养的女儿他最了解，朱薇从小到大就是个不服输的倔脾气。在朱中正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预想到了，这是他们这个小家庭在未来将会经歷的最大的一道坎。 爸妈的苦口婆心并没有拦住年轻气盛的朱薇，二十出头的她还是决定为了自己的爱情赌一把，赌她看中的刘长河不会变心。 可她赌输了，输给了现实，输掉了一切。 -- 「筠筠，你先下来。爸爸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爸爸说，爸爸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你来这里干什么！谁让你来的！你走啊！」刘芷筠对着他怒吼，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父亲这么无措的神情。 明明有至亲之人站在身边，可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 「我想要妈妈！你能把我的妈妈给我找回来吗！」 -- 朱中正一开始并没有预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在那场婚礼上，当他亲手把自己宝贝女儿的手交到那个男人手里的时候，曾不合时宜地想过：大不了以后离婚就行了，反正凭他们老两口这辈子存下来的积蓄，不求让女儿后半辈子大富大贵，但至少可以衣食无忧。 况且，刘长河也不一定有他想的那么差劲。 所以当朱薇结婚两年，并且顺利生下刘芷筠之后，这样的想法在他心里也渐渐淡去了，老朱只当自己当初看错了人。反正看错人又不丢脸，自己女儿的幸福最重要。 他也慢慢地计划着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准备过过安稳的老年生活：平时养养花、下下棋、带带外孙女、有时间还可以和老伴儿一起出远门玩儿一趟。 -- 「什么！小薇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这天，正在小区楼下和一众邻居下象棋的朱中正突然接到这个噩耗，是刘家的保姆打来的电话。 「老朱！老朱！快叫救护车！」 -- 区属派出所。 「前天是周六，我在兴趣班的课正好结束了，就一个人在房间里玩。然后听见，听见……」 「听见什么了，好好回忆一下小朋友，不用紧张。」 「听见隔壁爸爸妈妈在房间里吵架，然后就是「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妈妈就从房间里出来了，跑到了一楼。我趴在二楼的栏杆那里看见了，她递给袁阿姨了一些东西，说了几句话，就出了门。」 「没有了吗？」 刘芷筠摇摇头：「你们会帮我把妈妈找回来的是吗？警察叔叔。」 警官沉默了几秒：「小朋友你先跟大人回家，警察叔叔会帮你找回妈妈的。」 这并不是一件所谓的失踪案，监控显示和目击证人们的描述几乎完全一致：失踪者在和丈夫吵架之后，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基本上可以排除被拐卖的可能。 如果失踪者有意隐藏，他们也不好参与这样的家庭琐事。 在他年轻时就遇到过，有家属报失踪，然后警方动用了科技手段进行侦查，很快锁定了失踪者的位置。但那个女人在被找回来后的第二年，就因为丈夫家暴落下了终身残疾，那次是她唯一的逃脱机会。??? 所以他们警方有时候引以为傲的业绩，何尝不是在冥冥中当了一次帮凶。 ??怨念 「姓名？」 「袁春兴。噢，我是刘家的保姆。」 「你到刘家多长时间了？」 「已经有五六年了，筠筠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那刘长河和朱薇平时关系怎么样？」 「刘先生的生意做得很大，平时不怎么常回家的，就算回来也都挺晚的了，我们差不多都休息了。太太倒是整天都在家，要么就是出去逛逛街什么的。他们的房间在二楼，我的房间在一楼，有时候俩人都在家的时候，确实可以听见他们吵架。」 「朱薇没工作？」 「有。但听说是什么自由职业，不需要每天出门上班的。」 「他们吵架的频率大概是多少？」 「先生回家的次数大概也就一周一两次，吵架的话，可能十天半个月一次吧。」 「那这次朱薇出走之前，你有听见吵架声吗？」 「听到了。」 「听刘芷筠说，她看见朱薇在临走前给了你一些东西，还跟你说过话。是什么东西？她又说了什么？」 「是一沓撕烂的照片。我粗略地翻过，就是他们家以前的一些合照，没什么其他的。太太让我找个隐蔽点儿的时间拿去丢了。」 「你确定里面没有夹杂其他的什么东西？」 「确定没有。」 谭警官微微皱了皱眉，保姆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撒谎。看来这个叫朱薇的女人对这个家确实没有一点留恋了：「那你丢了吗？」 「丢了，昨天下午丢的。丢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筠筠兴趣班放学，她哭着喊着要去小区的垃圾桶里找，我拦都拦不住。」 「那除了这件事以外，朱薇在离家时还有什么异样的行为吗？」 「没，应该没有了。」 -- 市人民医院。 「十年了，小薇都结婚快十年了。我们以为，以为……」坐在病床前的王爱华看着眼前不省人事的老伴，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一天之内，她差点就要同时失去两个最亲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大姐，医生说姐夫只是因为惊吓过度引发的心肌梗塞，已经救过来了，你不要太担心啊。只是小薇那边……」 「小薇这孩子从小就倔，出了什么事都不跟家里人说，没想到这次突然就，就……可能是当初我和老朱本来就反对，她不敢说，都怪我们……」 「姐，小薇已经三十多了，刚刚警察也说了，监控显示她并不是被拐跑的，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她是自己要走的，身上肯定带着钱，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就是，去哪儿散散心，过几天就回来了。」 「那筠筠呢？筠筠在哪儿？刚刚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就没看见她！我要把筠筠接过来。你去，你快去，把筠筠给我接过来。」 「姐！你这时候把筠筠接过来有精力照顾她吗？你年纪这么大了，现在还要照顾一个病人，哪儿还有时间去照看这个半大的小孩子。」 「那你说，你说怎么办？」 「筠筠还有她的爷爷奶奶呢。」 「那我以后都见不到筠筠了是吗？」 「姐，筠筠都已经七岁了。你们平时对她有多好她又不是不知道。难道筠筠想回来看看外公外婆，他爷爷奶奶还不准吗？」 -- 第六个 6 月 6 日上午 11:03，一鸣中学明理楼天台。 「你知道吗我亲爱的爸爸，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说谎，在陌生的派出所，对着陌生的警察叔叔。说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谎。」刘芷筠突然对着刘长河发出一声轻笑。 「筠筠，你，你在说什么？」身着黑色西装的刘长河已经热出了一身的汗水，一个小时前他还在自己豪华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对着电话洽谈一项重要的投资生意，习习的凉风从董事长办公室的中央空调里吹出来，一天 24 小时的恆温给他创造了一个极其舒适的办公环境。 可现在呢，湿透的西装仿佛可以挤出水，早起时专门整理好的精緻髮型也在炎炎烈日下早已失去了它该有的样子。 周围的人应该很少能在现实中看见一位董事长如此狼狈的模样。 「你是不是一直都以为我当时乖乖地待在隔壁房间，你以为我没看见你对妈妈做了什么事，对吗！」 刘长河的思绪倒回到十一年前，那个醉酒的下午，他到底干了什么？导致朱薇如此愤然地离家出走。 他的记忆已经模煳了。 「我在你们门口什么都看见了！你把她按倒在床上！你在打她！脸、手臂、腿、肚子，每个地方都打！如果妈妈不走，她是不是会被你打死！你这个杀人犯！我不喜欢你！你走啊！」 一个真相往往如同金子一般珍贵，但都是被掩埋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真相一旦被挖掘出来，它所射出的光芒，足以把一些人刺伤。 当时在场的人，无一不被刘芷筠说出的那几句话所震惊，有的人或许觉得抓住了这位企业家的一个把柄，有的人在感嘆刘芷筠这十几年来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而还有一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懊悔…… 那位衣冠楚楚的董事长，现在正跪倒在地，一双手紧紧地捂着脸，仿佛无地自容似的。 若放在从前，以刘长河的脾气，必定会在刘芷筠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冲上去捂住她的嘴，再告诉别人自家女儿不懂事，让人见笑了，却丝毫不会顾及在他冲上前去的那几秒钟里，刘芷筠会不会真的奋不顾身往下跳。 以前的他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用几句话的功夫，毁掉他花费半生精力建立起来的英明形象。 可现在不同了，也许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能真正留在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也许是经歷了事业上的尔虞我诈之后，发现真心实在难能可贵。 再也许，可能是因为事业已经做大到了一定地步之后，开始准备把时间和精力花在自己的家庭上，反正以他现在的身家，他可以很富裕地过完这一生。 可回过头来看呢？妻子不知去向，父母已经离世，他只剩下了女儿这个唯一的亲人。 他在不久前曾很仔细地想过，等刘芷筠高中毕业之后，就让她自己选择想学的专业，他会送她去最好的学校，国内也好国外也罢，他要把这些年欠她的通通补偿给她。 时间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了，他的补偿已经按照计划实施了一大半了，就等着刘芷筠高考完后给她一个惊喜。可一通看似平平无奇的电话，一下子打破了他所有的美好愿想。 「筠筠，爸爸知道自己做错了。爸爸改，爸爸一定改。你给爸爸一个机会好吗？你先下来！」 「改？你说得容易！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筠筠，你相信爸爸！相信爸爸啊！」刘长河瘫坐在被太阳炙烤出难闻柏油味道的天台上，他的那件昂贵的定制西装早已从肩膀滑落，露出里面已被汗水湿透的白衬衫。 不知是因为太过炎热，还是情绪太过激动，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仿佛传递着阵阵哭腔。 「那去年，去年爷爷奶奶出车祸的时候，打电话让你来医院见最后一面，你为什么没来！你当时明明答应的，明明答应了要来的！可当时他俩走的时候，身边只有我一个！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他俩为了等你来，明明已经不行了还要一直撑着……可你为什么！为什么没来啊！」 -- 一年前，刘家父母葬礼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筠筠！刘芷筠你给我站住！」 惨白的灯光充斥着宽敞的葬礼大堂，大堂中央摆放着两位老人的巨幅照片供人们弔唁，头髮花白，看起来很慈祥。来者都身着黑色，手握黄白两色的菊花，戴着墨镜，看不出神情如何。 这里的人多是刘长河在生意上的伙伴，来这儿的目的也是各怀鬼胎，有人想要巴结，有人想要刺探……真正会为了老人流泪的又有几个？ 刘芷筠穿了一身黑色长裙，坐在巨幅照片的旁边，这几天她已经流干了眼泪，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看见他们故作悲伤的姿态就觉得噁心。 还有他的父亲，在人群中谈笑风生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悲伤的情绪。 她终于看不下去了，起身想要冲出这个令她作呕的地方，却被身后的父亲叫住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都这么大了能不能懂事一点！」 「我不懂事？我不懂事，是谁在医院守了一天一夜！是谁陪着爷爷奶奶走到最后的！你倒是懂事，你这个懂事的好儿子当时在哪呢！」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周围的窃窃私语。 刘芷筠挨了一耳光。 「你再给我闹！小李！把她带到后面去！」 「滚！我不要你们管！」 …… 「如果当时不是我自己要求来这里读书，你是不是在妈妈走后没多久就准备把我送???到国外去？把唯一的拖油瓶送走了，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碍你的事业了对不对？」 刘芷筠说完这句话以后，发出一声绝望的轻笑，她转身面对着天台的远处，从六楼的位置看出去，可以望见校园以外的群山。她低下头扫了一眼楼下的情况，看见密密麻麻的人把这里团团围住。 她知道，从这里跳下去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于是在大家都没有防备的下一秒钟，她突然转身冲过了围在她身边的同学、老师和父亲，从天台的另一侧纵身跃下。 「筠筠——」 「刘芷筠！刘芷筠！」 「……」 -- 「青青！青青你怎么了！你醒醒！」 秦旸大喊到。 ??医院 警车和救护车的呜鸣声相继略过了一鸣中学所在的社区街道，红蓝相间的灯光夺目地争相忽闪着。 住在附近的居民还不知道在这个临近高考的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引出了这么大的阵仗，于是纷纷趴在自家房子的窗台上饶有兴致地望着几辆车驶入了一鸣中学的大门。 「周天青！周天青同学！醒醒！」校医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他掐着周天青的人中，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不过看起来毫无作用，「可能是在这大太阳底下站久了有些中暑，也可能是刚刚受到了惊吓，先把她带到阴凉处，尽快送医院的好。」 天台的另一边，在刘芷筠刚刚跳下去的地方，还瘫坐着一位哭得声嘶力竭的父亲。他努力地想要爬起来，想要马上飞奔到楼下，甚至想要对抗地心引力，直直地冲下去接住他的女儿。 可不知为何，他无论怎么用手去支撑他的身体，却都起不来，双腿仿佛瞬间失去了知觉一般匍匐在地上。 董事长助理、得知情况后的一众校领导，都纷纷赶往这个天台要来搀扶刘长河，可他一边不断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怒吼着拒绝了任何人的好意，一边仍不断尝试要自己站起来。 就好像是一位突然得知自己患了重病的人，想要竭尽全力地向周围人证明自己的身体明明还是健康的，却又无能为力。 仿若这是他人生中最为狼狈的时刻。 可就算他没有下楼，最后的结果也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刘芷筠已经身亡了。 当那辆唯一的救护车只载了周天青一个人唿啸而去的时候，刘长河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现在，明理楼的一楼，只剩下了一众校领导和警察在紧张布置着这件事情的后续。 他们的声音明明不大，可还是升上了六楼传到了这位父亲的耳朵里。冰冷而刺骨，与这初夏时节正午的阳光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秦旸同学。」过了好一阵，张守诚终于冷静下来，他把默默呆在一旁的秦旸拉到远处，「你是参与了这整件事情的学生之一，等会儿校方领导那边可能会把你叫过去谈话。你也别紧张，不要影响到明天高考的情绪。」 「那周天青呢？」 「她已经送医院了，你不用担心。」 「我是说，她也会被叫去谈话吗？」 「应该吧，看她的恢復情况。」张守诚的神色黯淡下来，「真是难为你们了，高考前一天遇到这样的事。」 「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最后一句话张守诚说得很小声，秦旸知道，他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很难过，毕竟是自己教了三年的学生。 「那老师，我可以去医院看看周天青吗？毕竟，是我和她一起经歷的这件事，她如果醒了的话，也可以开导一下她。」 张守诚抬手看了眼表：「马上就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下午还有考前培训，你中午还是在学校好好休息吧，周天青那边……」 「可我很担心她！」秦旸紧锁着眉头，没过脑子一样突然对着张守诚喊出这么一句，「我是说，她一个人在医院的话，会害怕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当了这么多年班主任的张守诚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怎么会不担心她呢？ 从高一一开始，张守诚多次看见周天青和秦旸在选位置的时候故意坐在一起，心里就暗暗记下了这两位学生不寻常的关系，之后又从双方家长那里得知了他们俩人从小到大都是同班同学。 但他从未在学校里撞见过他们俩有任何逾矩的行为；没听见过其他学生私下里具有八卦性质的谈论；没接到过家长的暗中示意；甚至这两人的成绩，在这样友好的相互帮助下，一直都维持在一个称得上是优秀的水平。 于是张守诚便默认了，他私下在心底里把他们定义为：「没有被沖昏头脑的友情以上关系」。 如果以后，俩人真的可以有缘走到一起，那张守诚为什么要在现在当那个把他们分开的恶人呢？ 成人之美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今晚吧，今晚我带你去医院看她。好吗？」 「嗯。谢谢张老师。」 -- 时间刚跳到下午六点，秦旸便准时地推开了张守诚办公室的门：「张老师，我们可以走了吗？」 张守诚精瘦的身体被埋没在堆满了学生作业和书籍的办公桌上，听见秦旸的声音后，他迟钝地把头从手肘处抬起来，露出一双有些许惺忪的眼睛，和稍显杂乱的头髮。 很明显，他正趁着学生晚餐的时间趴在桌上短暂地休息。 「哦，秦旸你来啦。已经六点了吗？」他抬手看了眼腕錶，「一直在处理今天白天的事，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 张守诚捏了捏鼻樑，摸索到摆放在桌面上的眼镜戴了起来。 「张老师，您还没吃晚饭吗？」 「来不及了，先去医院吧。走吧。」张守诚拿出抽屉里的车钥匙，对着门的方向抬了抬手。 「张老师，要不我自己去吧。人民医院离学校挺近的，坐公交的话也就三站地，您给我开一个出校门的假条就行了。」秦旸试着建议到，「您还是先把晚饭吃了。」 张守诚支撑起疲惫的身体站起来：「我还是开车把你送到医院去吧。不过等会儿七点还有晚自习，不能陪你在那儿呆着，就只能你自己回学校了。」 「好。」 「九点前，必须回学校，你不能再出事了。」 「您放心吧。」 -- 晚上的医院仍然可以称得上是热闹。尽管挂号处已经停止接待，摆上了「休息」的牌子，可大厅里仍到处都是人来人往。 有换上便装准备交班的医护、有提着饭盒神色匆匆的病人家属、有坐着轮椅打着吊瓶的老人、还有端着一大盘饭菜挤过人群的送餐员…… 这个承载着人类世界悲欢离合的地方，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着世间百态。 各种气味短暂地交杂着，芳香的、浓郁的、刺鼻的、杂乱的……可最终都被浓烈的消毒水味儿所打败，充斥着秦旸的鼻腔，给人一种极其干净的错觉。 秦旸沉默地跟在张守诚身后，快速地穿过医院大厅，往后面的住院部大楼走去。 俩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张守诚今天很累了，秦旸知道。 而医院对他来说也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来处，因此也始终保持沉默，于是两人仿佛心照不宣一般。 他低着头，眼神紧跟着前面那双移动着的脚步，穿过了周围的所有喧嚣声，终于踏出了门诊。 温度在一瞬间上升了，空调的凉气被甩在身后，室外被炙烤了一整天的空气闷热得让人有些唿吸不过来。阳光也开始变得刺眼起来，下午六点多钟的太阳仍很强烈，照着医院花园里干干净净的水泥地，让秦旸有些恍惚。 「快来啊，愣着干嘛。」 他已经被张守诚落下了好长一段距离，于是赶紧跑着跟了上去。 「叮——」电梯门打开了，秦旸跟着身边等候的十几个人一齐挤了上去。 医院的电梯总是不太够用，越大的医院越是如此。 气温又从刚刚的炎热转换到极凉，秦旸拢了拢单薄的衬衫，把最靠近脖子的那颗扣子也给扣上了。他瑟缩着身体，被陌生的人群挤在了电梯最里面的角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电梯关上门后，里面的消毒水味儿比外面更强烈了几分，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鼻腔细胞。 秦旸使劲吸了吸鼻子，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突然盛满了他的眼眶，没有滴落下来，但弄得眼圈儿红红的。 秦旸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仿佛预示到了什么，或者说是回忆起了什么。 渐渐地，他开始觉得周围的空气浓度不够唿吸，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不受控制地捂住了耳朵，蹲在了原地…… 「叮——住院部七楼，到了。」电梯中响起了机械的温柔女声。 「秦旸，走了。」此时，挤在电梯前方的张守诚还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他走出电梯门后才发觉并未有人跟出来，便伸着头朝里面的人群张望，「秦旸！秦旸！」 秦旸仿若刚刚经歷了一场极其???短暂又可怕的梦魇，直到听到班主任中气十足的唿叫声，才忽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他勐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蹲坐在电梯泛着寒光的地面上，周围人都默默无声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一只怪物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张老师！」 他忍受着强烈的不适以及勐然起身带来的眩晕感，在电梯门关上前的最后一秒扒开挡在他身前的人冲出了电梯。 「怎么出这么多汗。」 「没什么，有点热。」秦旸谎称到，还假装用手对着脑袋扇了一扇。 「把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解开吧。」 住院部比门诊大厅要安静一些，也要冷上几分。 秦旸呆呆地站在原地，努力控制着唿吸不让张守诚发现他刚刚的异常举动，一手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汗珠。 张守诚掏出手机，翻开了之前和校医的聊天记录，瞧了一眼后，又抬头看了看病房的指示牌：「走吧，这边。」 没走几步，俩人便驻足停在了 715 病房前，门前的信息表写着周天青和另外一个病人的名字。 张守诚轻轻推开了白色的病房门…… ??触碰 两人间的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靠窗的那张床上躺着周天青一人。 隔壁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摆放了几样常见的生活用品，估摸着这床的病人应该属于白天住院、晚上回家的那一类。 周天青乖乖地盖着被子，有点呆滞地望着窗外的景色，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才回过神，赶紧从床上坐起来：「张老师，秦旸？你们俩怎么来了？」 「我带秦旸来看看你，他不放心。」张守诚示意秦旸坐下。 病房里的温度倒比楼道里高了几分，一些常见的生活用品也增加了不少的气息，秦旸努力唿吸了几口，才从刚刚的惊悸中缓过神来，应着张守诚的手势在病床前坐下。 「恢復得怎么样了？」 「我没事的张老师，医生说是受了惊吓，又有点中暑，所以昏过去了。」说完自己的状况后又补上一句，「我今晚就可以出院回学校。」 「不用着急，你就在医院休整一晚，明天早上会有老师来接你回学校考试。但一定记得把闹钟调好，千万不要迟到。」 「噢，这样。麻烦老师了。」 张守诚摆了摆手。 三人沉默地坐着，不大的病房突然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气氛。 「好，我就先回学校了。」还是张守诚打破了僵局，「哦，对了。学校这边联繫了你的父母，不过他们今天正好在外面出差，最快也得明天才能赶回来，你等会儿抽空记得给他们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好。」 说完便起身出了病房。 「哎？你不回学校吗？」周天青望着张守诚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明白这两人专程跑过来的用意。 「没事儿，我想陪你待会儿。」 当病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又一次，房间里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周天青没有回应秦旸的话，只是背靠在枕头上，噙着一双生动的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秦旸看。 她知道秦旸的心思。 做了这么多年的同学，又做了这么多年的同桌，她其实还没有怎么仔细观察过他，结果没想到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居然是在医院病房里。 他今天穿了件天蓝色的条纹衬衫，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解开了，露出了一整个修长的脖子，以及一小段突出的锁骨。 衬衫松松垮垮的，看起来有些大，袖子正好可以包裹到他虎口的位置，细长的手指微张，撑着膝盖。 他的皮肤很白，尽管整日里喜欢泡在太阳底下打篮球，但没有被晒出很鲜明的印记，这是拥有良好基因的证据。 不知怎的，他从进来后就一直在冒汗，额前的一小缕头髮已经被浸湿了，垂落在眼前，遮住了周天青的视线，让她看他的眼睛看得并不是很真切。 秦旸还是没有张口说话。 周天青知道，是他不想说，他喜欢这样静静和她待在一起。 她也是。 所以并没有主动去打破这份沉默。 周天青一直都觉得和人对视是一件极其暧昧的事情，这种眼神交错时带来的心动感尤为特别。 可真正到了把自己放在这个「暧昧」的情境中时，她才明白，两个人都同时选择一言不发，是理解，是默契，是心有灵犀。 这时太阳已经落到了远方的山头，以病房的朝向正好可以看到落日。 这时的阳光变成了镶着金边的橘色，失去了白日那种浓烈的姿态，温柔地洒落在床头，正好照亮了周天青的左半边脸。 她透过阳光，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可以闻到一股温暖的味道。 「真好看。」不知过了多久，秦旸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小，周天青没太听清：「嗯？」 「我说落日，真好看。」 周天青莞尔一笑，转过头也去欣赏秦旸口中的那片落日，心脏却砰砰地跳着。 秦旸的眼神实在太过炽烈了，她只好抓住了机会低着头逃也似的躲开，其实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确实很好看啊，半边的天都被映成了橘红色。错落的街道，过往的人群，停驻的车辆，都被染上了一星半点的浪漫色彩。 「可你刚刚明明是在看我，怎么又看到了落日啊？」 「因为我有两只眼睛啊。」 周天青被秦旸逗笑了，紧接着秦旸也跟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吗？」 「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这段时间，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稍微感觉冷静一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一种错觉。」秦旸轻笑了一声，「你还记得吗？今天白天，我和你在楼顶商量着去找老师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已经……」 「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对吗？」周天青接过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一样的。」 「你也？」 「我们俩都是在循环里的人，怎么会不一样呢？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你的情况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周天青蜷曲起双腿，用双手环住，再脱力似的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开始给秦旸讲述她的故事。 「其实今天白天我根本不相信自己能拖住刘芷筠那么久，也不相信你一个人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满校园地找到张老师。 「因为我知道只要还在这个循环里，我们俩的身体只会一天不如一天。可能到了后面，我们连六楼都爬不上去。今天的运气稍微好点，至少我们没有在上楼的过程中休克。 「可是当我走到楼顶的时候，我的感觉就像以前被体育老师罚跑了五圈操场一样，累得只想一股脑地倒在地上。如果这个时候刘芷筠执意要跳下去，我根本拉不住她。 「你也一样，对吧。」周天青望向秦旸，对方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所以你今天才把去找老师的『重活儿』揽在了自己身上。」周天青继续说到，「我想我今天在天台上晕倒也是这个原因，根本不是医生说的中暑，或者受了惊吓。 「在刘芷筠跳下去之前，我仿佛觉得自己还有一点点使命感在身上，我必须要救她。所以我一直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因为我怕一旦我倒下了，大家的注意力一时间全都放到了我这儿，刘芷筠就真的趁这会儿跳下去了怎么办？ 「但真的当看到她跳下去的那一瞬间，你知道吗，我心里出现的不是一种害怕和惋惜的情绪，而是如释重负一样，然后就……」 周天青知道自己表达得很混乱，如果换一个人来绝对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可秦旸一定知道。 「别怕。」秦旸很想伸手去摸一摸周天青的后背，可手指抬起来不到一厘米又生生地忍住了，「我懂的。」 「有你在身边的时候还好一点，如果你不在了，我发现我会逐渐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比如恐怖的梦魇，被惊醒之后常常是一身冷汗。 「再比如，早上会听不到起床铃声，会起不来床，会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虚弱，再加上莫名的伤感、恐惧、怨恨和愤怒，一些平时跟我完全不沾边儿的情绪全都在这个时候找上来了。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某种病，就像那个什么……躁郁症。我总怕如果哪个没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採取一些极端的措施来强行终止这种情绪。 「而且这仿佛是无解的，没有医生能帮得了我。」 「青青，这不是没有解决办法的。」秦旸伸出一只手，握紧了周天青的手腕，「好点了吗？」 周天青木然地抬起头，红红的眼眶，她愣了一秒后突然理解到秦旸所说的「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是什么意思。 她感受到手腕处，被秦旸的手掌圈起来的地方，一瞬间晕染出一种奇特的温暖，缓缓地向外扩散，像是一种看不见的魔法一样，施加在了手掌与手腕的交界处。 就在这短暂的皮肤触碰中，从???他手掌的细微纹路里散发出的温度中，周天青仿佛以皮肤作为介质，汲取到了可以流淌至心脏的一种平静，像林间小溪里汩汩的溪流，把她灼热的血液浇灌得清凉。 慢慢的，这种感觉遍布全身，那些所谓的伤感、恐惧、怨恨和愤怒，全都被抛之于脑后。 「你早就发现了？……这个方法？」 「看来我比你发现得要早了。」秦旸露出久违的，像从前那样阳光般的微笑，「第四天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在大会议厅的二楼，我无意识地碰了一下你的肩膀，就…… 「一开始我以为这种通过身体触碰所带来的平静只针对我一个人，没想到对你也有效。说不定这也是循环所带来的一种机制吧。」 秦旸慢慢地放开周天青的手腕，再把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奇怪的是，这种平静感并没有因为触碰的消失而消失。 「大概可以持续五六个小时，不过效果会随着时间变弱。」秦旸应该是看懂了周天青的疑惑，「所以说，今天上午我在离开明理楼之前，特意握了一下你的手臂，你别介意。」 周天青摆了摆头：「那也就是说，这个循环从一开始就註定了会让两个人进来。可一定是我们两个吗？」 「一定是我们两个。」秦旸笃定地回答到。 「为什么？」 秦旸盯着周天青的眼睛：「因为除了救人以外，我想，可能还有一些别的事能在循环里完成。」 「什么事？」 秦旸突然低下头来，浅浅地笑了一声。 他一笑起来，双眼皮末尾的褶皱就会不由自主地向上扬，看起来似乎有些羞赧：「等会儿再告诉你。」 ??电梯 「你好小气。」 秦旸仍低头笑着没说话，也不管周天青在一旁假装发什么小脾气。 「你别笑。」周天青的话语里也带着哧哧的笑意，她伸出一只手轻拍了一下秦旸的手臂，示意他赶紧停下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可秦旸却笑得更大声了。 周天青看秦旸笑，自己也停不下来。 两人就这样笑着，直到外面的太阳落下了山头，天边的云还残留下一抹浅粉色。但月亮还没出来，也许是因为晨昏蒙影还有些许强烈，盖住了月亮和星星的光芒。 「张老师只准我待到九点。」 周天青抬头看了一眼病房里挂着的时钟：「所以还有一个小时三十六分钟，你想干什么？」 「你呢？你是病人，听你的。」秦旸对着周天青昂了昂头，嘴角还挂着没有收住的笑意。 「陪我去楼下花园里走走吧。」 初夏的傍晚应该是一天之中最适合用来散步和谈心的时间。 这个时节，人们褪去了春冬季节的厚衣裳，换上薄薄的夏装，又轻巧又自在。 一年中可能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有这样白天晴朗、夜晚清凉的好天气。 在白日的烈焰悄然散去之后，留给这一两个小时的是微凉的清风和漫天的云彩。远处可能在不久前刚下过大雨，空气中瀰漫了一股不易察觉的潮湿气息。 是那种好闻又独特的「下雨的味道」，混合着花园里刚被修剪过的草坪散发出的青草香，仿佛唿一口进去都可以浸润整个身体，足以回味好几天。 医院的花园连接着一片住宅区，那种老式的小区楼下，都会在傍晚时分摆出一些小吃摊，整整齐齐地罗列在街道两侧，不需要一星半点的吆喝声，也热闹非凡。 街边的小贩摇着蒲扇，推着三轮车卖西瓜。 有几个小孩坐在路边，每人怀里抱着一块熟透的红西瓜啃。 一看他们就是街边小商铺老闆家的孩子，在吃过晚饭后，看见卖西瓜的人来了便求着大人买一个，再拿去和自己的好朋友分享。 如果不是周天青穿着病号服，她一定会拉着秦旸到那里看看。 「怎么？想吃啊。」秦旸半低着头看见身边周天青的样子，就知道她嘴馋了。 「医院的饭太难吃了。」周天青仿佛在撒娇似的，抬头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盯着秦旸。 秦旸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为了你身体好之类的话都没用：「走吧。」 「老闆，少放点儿辣椒。她还生着病呢！」 「哎呀，这个辣椒放少了不好吃的！老闆别听他的，我的病早好了。」 「哎，是我带你出来吃东西，就该听我的。」 「你都带我出来吃路边摊了，还管我吃得多还是吃得少吗？」 「不能多吃，明天还考试呢。」 说到高考，周天青忽然沉默了，没再继续和秦旸贫嘴。 如果他俩真能在明天参加高考就好了。 秦旸瞬间意会了周天青的想法，伸出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们两个还是学生吧。明天高考？」老闆把做好的炸土豆递过来，好奇地问了一句。 「对。谢谢老闆。」秦旸不想多提这件事，付了钱便拉着周天青走了。 「你说明天会怎样？」 秦旸知道周天青问这句话的意思。 今天上午，当刘芷筠纵身跳下去的那一刻，其实周天青和秦旸都在心里祈祷，他们从未如此期盼地，希望循环千万不能因为刘芷筠的死而结束。 如果不结束，这个局面还有可能改变。 如若不然的话，他们将永远地失去这位同学。 那他们就是以牺牲掉一位好朋友的性命为代价走出的循环，特别是在了解了刘芷筠的身世之后，谁的心里又不会有些许惋惜呢？ 秦旸没有回答周天青的问题，仿佛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突然觉得自己的情商不够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缓解周天青的失落。 于是只好保持沉默。 两人并肩在花园里走着，周天青低着头，手里端着碗油炸土豆，不知道是味道不好，还是突然没了胃口，只吃了一两块就没在动了。 她盯着她和秦旸的脚，无意识地跟着他同时出左脚，又同时迈右脚，最后连步子的大小也达到了同步。 医院花园的路灯在八点钟准时亮起来了，天空已经开始擦黑，逐渐变成了深蓝色，花园的水泥路上映出他俩浅浅的影子。 周天青和秦旸踩着夜色漫步，脚下的影子被橘色的灯光拉长，又缩短，拉长，又缩短……一高一矮的两个灰色身影，却始终肩并着肩。 秦旸双手插着兜，倒是很自在的样子：「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怎么说？」 「你想啊，我们的那些同学，现在不都还在教室里埋头复习功课吗？明天就高考了，他们的压力得多大。」他突然换了个姿势，插着双手搁在脑后，「可我俩就不一样了，喏，多悠闲啊。」 周天青随着秦旸的目光看过去。 是啊，多悠闲啊。 花园里牵着小狗的老人、带着孩子的年轻父母、还有滑着滑板嬉笑打闹的学生们……不都在肆意地享受这一天中仅有的悠闲时光吗？ 而她何必非得让自己陷入一种自我烦恼的心绪中。 「你说得对。我们俩处在现在这种境地中，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甚至不知道第二天一早醒来是 6 月 6 号，还是 6 月 7 号。反正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我们在这儿自我烦恼又有什么作用呢？」 秦旸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周天青，仿佛怀着一点悲壮的心情：「反正不管最后到底能不能走出循环，我都在你身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一定能的。」 周天青浅笑一声，拉着秦旸的袖口继续往前走：「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了，秦旸同学，你还想干嘛？这次你说。」 秦旸抿着嘴想了一阵，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 「跟我来吧。」 周天青有点不知所云，秦旸带着她从花园旁的居民楼绕到了医院的住院部，站在了那栋刚新翻修不久的建筑前。 秦旸看着门前人来人往的景象，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周天青：「走吧。」 「去哪？」 「陪我重新坐一次电梯。」 「电梯？」 还没等周天青反应过来，她就被秦旸带进了医院大厅里。他走在前面，为周天青隔开了那些进进出出的人群，时不时还回过头来看她有没有跟上来。 可能是因为考虑到她还是个病人的情况，秦旸的步子不算大。 但她最近的状况实在不太好，快走几步就感觉有些累了，她很想冲上前去拉住他，但又觉得不太合适。 他停在了一楼的电梯旁。 周天青挤过电梯口围着的一群人，才靠到秦旸身边和他并肩站着。 「叮——」没等多久，电梯就到了。 里面有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被护士推着出来。门口的人主动让出一条道等他们出来后，便熙熙攘攘地往电梯里面挤。 秦旸和周天青这次站在电梯的最右边，后背被电梯里的扶手硌着，并不好受。 周天青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她扯了扯秦旸的衣袖：「我们不按楼层吗？」 秦旸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摆了摆头。 在一个极其狭小又封闭的空间里人挤人???确实不是件舒适的事，她的个头并不算高，被周围一圈人挤着总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周天青不明白秦旸想带她来体验什么。 她想问，但电梯里有人在大声地聊天，本就有点刺耳的声音在闭塞的空间里又被放大了几倍，所以尽管他们隔这么近也很难听清楚对方说什么，就只好生生忍住了。 她皱着眉头看向秦旸的方向，忽然发现秦旸有点不对劲：他的表情仿佛正在经受一场噩梦，双眼紧闭，唿吸急促，眉头紧紧地皱起，额角有几滴晶莹的汗珠往下滚。 「啪嗒」一下落在地上，周天青顺着看下去，汗珠在电梯的灰色地面上映出指甲大小的圆形印记。 她想起来了，在张老师带着秦旸刚进病房的时候，他的额头上也是这样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秦旸？」周天青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在最后一个音调还没说完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身边有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是秦旸。 他握得很紧，紧得周天青可以和他手掌贴着手掌。 他的手掌很热，热得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微的汗，但手指却是冰冰凉凉的，正无意识地在周天青的手背上划着名圈儿，有点粗糙的大拇指指纹摩挲着她手背上的细嫩皮肤。 周天青曲起手指回握了他的手背，像秦旸握着她一样，很紧很紧，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也可以通过手掌传递什么。 「叮——住院部十三楼，到了。」他们随着电梯上升到了其他人按的最高楼层，这时候留在电梯里的人已经不多了，并没有人注意到电梯里两个看起来有些异样的年轻人。 周天青一只手挡在电梯门处防止门自动关上，一手拉着秦旸走了出来。 「好些了吗？」周天青带着秦旸走楼梯回到了七楼病房，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终于恢復了血色。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如果你想说的话。」 ??童年 「我本来没想告诉你的。」 「是什么电梯恐惧症吗？」周天青歪着头，开玩笑般的回答到，她想缓解一下秦旸的情绪。 「是，也不是。」没想到秦旸真被她逗得笑了起来，「这应该被叫做童年阴影吧。」 -- 「抑郁症？高医生您确定吗？小然这孩子平时看起来挺正常的啊！」冉心旻有些焦急，她看起来似乎不太相信大夫的诊断结果。 「患者冉心然，从检测报告上看已经达到中度抑郁了。」 「可她才二十多岁，有什么值得抑郁的事情呢？」 「请问您是她的？」 「噢，我是她亲姐姐。」 「抑郁症是种十分常见的心理疾病，最主要的表现就是情绪低落。它的诱发因素有很多，比如说生活压力、学习压力、家庭变故等等都有可能给当事人造成轻重程度不一的抑郁。 「但鑑于你们刚刚说的她平时的表现看起来很正常，这其实是对抑郁症患者最大的一个误解，所以很多患者都因为这个原因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期。」 医生解释到：「也许是出于患者无法处理外界给她施加的压力，因此她不愿意向外界倾诉，而是选择把所有的抑郁情绪都藏在心里，从而进入一个恶性循环。」 冉心旻有些心惊，她有点为自己的粗心而后悔，如果她早点发现小然生病了，情况是不是会好一点。 还是说，她从来没有把这样的心理疾病当回事。 「我想问一下，您平时是跟患者长期住在一起的吗？」 「对。我们住一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那是怎么想起要带她来看心理医生的？」 「她就是，最近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开始我和她姐夫也没太在意，因为我们白天也要上班，以为这孩子是谈恋爱了。后来她突然跟我们说她不想上学了，就整日整日地呆在卧室里，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我们才发现不对劲。」 「方便再多说一些你们的家庭情况吗？或者患者从小到大的一些特殊经歷。这可能跟她为什么会患抑郁症有关。」 「小然她，从小就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我比她大十二岁。」冉心旻打开了记忆的阀门，从里面熘出来的那些回忆，是她自己也不太愿意去面对的。 「在她刚好十岁那年，有个周末爸妈带着她去公园玩，路上就出了车祸。爸妈走了，听警察说是他俩拼尽全力保了小然一条命。 「当时我还在外地读大学，第二天才赶回来，没见到爸妈的最后一面。」冉心旻说着说着便不由自主地流了泪，高医生递了张纸巾给她，示意她继续讲。 「后来好几年里，我和小然的生活都是由家里的亲戚帮忙安排的。幸好当时我也不小了，毕业之后就回了本地，一直把小然带在我身边。 「再后来我有了自己的工作，结了婚，生了小孩。我丈夫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也一直把小然当亲妹妹看。 「但我想就是从那场车祸开始，小然的性格就变了，变得不爱说话，沉默寡言。我知道她从小并不是个内向的孩子，可能是那件事给她的打击太大了。」 「应该不仅如此。」高医生听完后试着分析到，「小然这样的童年经歷，带给她的不仅是当时的冲击，这种影响是长久的。 「比如说，她一直跟你生活在一起，但她发现你已经再次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以后，她在心理上一定会发生一些变化。」 「你的意思是，她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可以这样说。她会觉得自己在这个家庭里的身份很尴尬，因此自动地把自己排除在外。 「并且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由您和您丈夫负担她的生活以及学习的费用，她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累赘，特别是当您自己的孩子出生之后，这种感觉应该会更强烈。 「在小然的心目中，你的身份可能不只是姐姐，更像是一位母亲，她需要从你身上找回缺失的那些母爱。」 「秦旸刚出生的那段时间，我确实有点忽视小然。」冉心旻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我想着她也已经大了，又是青春期的孩子，应该不太需要我们干涉太多。」 「还有，冉女士，您有没有想过。小然这样的经歷，放到学校里去，有没有可能会被同学嘲笑？刚出事那年她应该在读小学吧，十几岁正是最敏感的时期。」 「她很少跟我们讲在学校里的事。」 「那应该就是了。我猜她大概率是被嘲笑过，只是不愿意跟你们说而已。或者说是，不知道怎么跟你们说。」 「那高医生，像小然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啊？」 「站在医生的角度，我还是推荐採用药物治疗的方式……」 -- 「我妈妈那天带小姨去医院回来之后，我们家的氛围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但那时候我太小了，才 5 岁。」 「然后呢？」 「过后没多久，小姨就跳河自杀了，这也是我长大后才从爸妈和亲戚们的谈话中听出来的。那时候我太小了，就只记得那天吃完晚饭后爸妈接了一通电话，就带着我往医院赶…… 「再后来，在家里就再也没见过小姨。」 「那你呢，为什么怕坐电梯？跟小姨有关吗？」 「因为我总觉得是我害得我小姨去世的。」秦旸用双手捂着脸，话语中仿佛带了点哭腔。 -- 十三年前，抢救室外。 「秦旸呢？秦旸怎么不见了？」秦洲坐在医院走廊的金属凳上，看着焦急得来回踱步的妻子，以及那块闪着红色的「正在抢救」的牌子，突然发现本该呆在自己身边的小儿子却不见了踪影。 冉心旻本来就已经乱做一团的思绪更加没了主意。 「你别急，在这儿等小然的结果，我去找。」还是秦洲先想出办法，「他还小，应该跑不了多远。」 而此时此刻，年仅五岁的小秦旸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已经到他平时该睡觉的时间了，爸妈还不带他回家，而是要他一直乖乖坐在那个走廊上。 于是他趁爸妈没注意，从走廊旁的安全通道偷偷熘了出来。 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水泥楼梯，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 一盏惨白色的灯吊在天花板上，灯光并不是很亮，旁边围绕着密密麻麻的小飞虫，投下黑黑的影子在墙壁上闪。 这里不同于医院的内部，没有空调的加持，也没有窗户用于通风，所以这些不流通的空气尤为沉闷，唿吸一口仿佛就可以吸进去一鼻子的尘埃。 小秦旸咳嗽了几声，扶着生锈的铁质栏杆沿着楼梯往下走。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却一直都没有看见出口。 小秦旸突然想起来，刚刚爸妈带他来的时候，是坐的电梯上楼。 他很喜欢坐电梯，每次爸妈带他去商场的时候，他都会跑去反覆坐好几次商场里的自动扶梯。 年仅五岁的小秦旸曾经认为电梯这种省时省力的装置简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于是他凭藉幼小的身体从楼道里一扇轻掩着的门钻了出去，又重新回到了医院内部。 找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了电梯门。于是有样学样地跟着门口的人排队走了进去。 「小朋友，你到几楼？」 几楼？ 小秦旸思考了一下，想起来刚刚爸妈按的数字是他在幼儿园里学过的数字「5」，于是伸出五根手指：「五楼。」 「叮——，五楼，到了。」 小秦旸随着人流下了电梯，却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到一个站在电梯旁的手足无措的小孩，而他的爸妈也并没有在这里。 小秦旸有些慌了，他好像迷路了。 可他仅有的一点点幼儿园生活并没有教过他迷路了该怎么办。 「叮——」 这时另一侧的电梯又打开了，不知是什么驱使着小秦旸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几平米的封闭空间里。电梯里站着几个神情严肃的大人，小秦旸有些怕，便自顾自地走到了角落，一言不发地蹲在那里。 电梯继续上升，没过多久那几个大人也下去了。 可电梯仍在上升。 小秦旸不知道这个四四方方的傢伙到底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 他终于嚎啕大哭起来了，一边哭一边喊着「我再也不坐电梯了！我再也不坐电梯了！」 小孩子都习惯用哭声引起别人的注意，可被关在电梯里的小秦旸却始终没有等到救星。他的声音被隔绝在里面，随着箱体一层一层地上升。 老式的升降电梯速度并不算快，可能还带有一些没来得及维修的故障，导致它每到达一层楼的时候都会停下来，但又不会自动开门。 「叮——」 终于，电梯带着秦旸上升到了医院顶楼，在它打开门的一瞬间，门外等待的一群人就看见有一个泪流满面的小孩沖了出来。 -- 「后来呢？」周天青听得入神。 「后来是医院的护士通过广播才找到了我爸爸，把我送到了抢救室那边。 「但把我送到那里的几分钟前，医生宣布小姨抢救无效，死亡了…… 「我被护士带到那里的时候，看见我妈妈趴在凳子上大哭。后来我爸爸也赶过来了，一边安慰我妈妈，一边呵斥我为什么要到处乱跑。还说什么小姨都没了，而我还这么不听话…… 「当时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哭什么，我对死亡还没有什么概念。不久后我被送到了爷爷奶奶家待了一段时间，回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姨。」 「所以从那之后你就害怕坐电梯？」 「也不是害怕，就是一旦出现那种，只有我一个人在电梯里，或者电梯里挤满了人的情况，就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恐惧、心悸、慌乱，严重的时候还会出现濒死感。」 …… 「吓到了？」秦旸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 周天青知道，他低着头是不想让她看见他难过的表情。 但她还沉浸在惊讶的情绪中，一时说不出话，她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她认识了十二年的秦旸的经歷。 「跟我很不像，对吧。」秦旸把视线移动到窗外，看着夜晚的城市里泛着斑驳的灯光，渐渐被他的眼睛晕染成一个一个彩色的圆。圆和圆重叠在一起，泪水逐渐模煳了视线。 他突然有些感慨：「我小时候看过很多心理医生，都没治好，所以后来干脆就不坐电梯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在知道了和你的接触能够让我平静下来之后，就特别想拉你去试试。」 「那结果呢？」 「嗯？」 「我说我，我有效果吗？」 ??治癒 秦旸突然间不说话了。 眼眶里还盛着一些没有落下来的泪花，洇红了他的眼角。在白皙皮肤的衬托下，尤其具有一种脆弱感。 他通过一双泪眼望着还在等待答案的周天青，却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问你呢！我有效果吗？你傻啦！」 「不了，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周天青不解。 是啊，为什么呢？ 周天青不清楚，但秦旸还不明白吗？ 和周天青的接触到底有没有效果，在他握住她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感受到了。 正如他心里所想的一样，周天青的皮肤对他似乎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它可以在触碰的第一时间就流淌过他的手臂，直至心灵。 温润而平和，轻轻抚慰着他从五岁开始就堆积起来的焦躁。就如同小时候躺在妈妈的怀里听的摇篮曲，可以无声无息地抚平他内心里所有的烦躁与苦闷。 其实秦旸刚刚有试着在电梯里睁开眼，眼前还是那些熙熙攘攘的人和一个不大的银色空间，可不一样的是，那种令他恐惧、令他慌乱的闭塞感却消失了。 他知道，是因为这群人里多了一个周天青。 并且她当时正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所以啊，你怎么会没有效果呢？ 而秦旸却可耻地想要更多，更多。 可是他自作主张地把周天青拉去电梯里的行为已经很超过了。 如果说这个行为可以被称之为冒犯，那想要私自把周天青占为己有，让她永远成为自己不可或缺的「药」的行为就可以被叫做是「无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在刚刚周天青把他带回病房的路上，他不是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性。 他自我拯救了这么多年却都无果，而在已经开始自暴自弃的时候却遇到了周天青这剂良药。 如果说，周天青真的愿意帮他呢？ 或者说，愿意可怜他。 「要试试吗？」秦旸在心里问自己。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独自行走在原始雨林中的人，身旁布满了荆棘。 原本已经做好了永远孤独走下去的准备，却又在这时遇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救星，她对他伸出了手，告诉他「我可以陪你走下去，你愿意吗？」 可他难道真的要拉着她一起来面对那些兇勐的野兽吗？ 他于心不忍。 她本来就没有义务要陪着自己一起沉沦的。 他不想这样利用无辜的周天青来治癒自己。 「还是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所以你才不愿意告诉我？」 秦旸摇了摇头：「你别逼我说了。」 「秦旸？」周天青放弃了强势的追问，从包里掏出蓝牙耳机的其中一只递给他。 「什么？」 「喏，听歌啊。」 秦旸接过那只小小的耳机，塞在了耳朵里。 周天青则戴上了另外一只。 一时间，极其具有叙事感的男声通过那只小小的耳机流淌到了两人的耳朵里，听觉细胞被温柔唤醒，秦旸闭上眼，重新感受着这首熟得不能再熟的歌。 「有谁能比我知道， 「你的温柔像羽毛。 「秘密躺在我怀抱， 「只有你能听得到。 「还有没有人知道， 「你的微笑像拥抱。 「多想藏着你的好， 「只有我看得到。 「站在屋顶只对风说， 「不想被左右。 「本来讨厌下雨的天空， 「直到听见有人说爱我。 「……」 音乐的力量总是无形却又强大，一个无人打扰的病房里，两个装满心事的年轻人，两只小小的耳机…… 一切都是如此安静又沉默，好像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已经说尽了。 「我想我是太过依赖， 「在挂电话的刚才。 「坚持学单纯的小孩， 「静静看守这份爱。 「知道不能太依赖， 「怕你会把我宠坏。 「你的香味一直徘徊， 「我捨不得离开。 「……」 在没有人打扰的 3 分 50 秒里，秦旸的思绪开始游走，或许是歌词太温柔，或许是周杰伦的声音本就有一种让人舒缓下来的力量，亦或许，是周天青在他身边。 好吧。 他必须承认，最后一项才是主要原因。 歌曲放完了，耳机里的声音也停了，并没有顺势跳到下一首。 应该是周天青在手机上按了暂停键。 秦旸依依不捨地摘下耳机，用掌心托着，递给周天青。 周天青却没有第一时间伸手来接：「还听吗？」 秦旸把手缩回来：「你也喜欢周杰伦吗？」 「那秦旸同学，你猜猜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周，天，青。」秦旸若有所思地念叨着这三个字，「是因为『天青色等烟雨』？是《青花瓷》吗？」 周天青含笑默认了：「我刚出生的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的。」 秦旸笑到：「怪不得我不知道，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可六岁我们就认识了，不是吗？」周天青的眼睛看向病房的墙上挂着的一幅风景画，「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但也不算晚，对吧。」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事实，又好像在暗示什么。 「确实，不晚。」可秦旸又问到，「可为什么是这一首？」 「嗯？」 「我说，为什么你偏偏要给我听这一首？」 「因为我觉得这是周杰伦最温柔的一首歌。」周天青还是没有去理会秦旸热切盯着自己的眼睛，「秦旸，因为这首歌的歌词正是我想要跟你说的。」 周天青的眼睛突然从风景画转向了秦旸：???「还有四十一分钟，秦旸同学，你的秘密，可以告诉我吗？」 秦旸沉默了几秒，好像是放弃了抵抗，又好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解开了左手手腕上的衬衫扣子，把衣袖撩到了手肘上。 好几道令人触目惊心的红痕展现在了周天青眼前。 每道都不长，只有两三厘米的样子。没有结痂的痕迹，说明并没有流过血。但当它们无规则地遍布在秦旸白皙的小臂上时，周天青还是吓了一跳。 怪不得已经到夏天了，秦旸还是很少穿短袖。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确实不止是电梯。我也有抑郁症，只不过还只在轻度的阶段。」 周天青没有言语。 秦旸又一次开始了自顾自地讲述：「可能抑郁症这个病确实有一点遗传的因素在吧。刚上中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好像，比周围的人更难开心起来。很莫名其妙，但又无计可施。 「那个时候也开始懂事了，虽然有抑郁症，但我也不傻，我知道小姨就是因为这个病自杀的，所以我不想我的爸妈再一次承受每日每夜的战战兢兢和无端失去亲人的痛苦，就一直瞒着他们，也不会去做和小姨一样的傻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不过幸好，病情一直没有加重。只是在最难熬的时候，我只能通过掐自己才能保持清醒，抑制住某些……不好的冲动。 「很奇怪对吧。在你眼里我从小到大应该都还挺开朗的，看起来完全不像和抑郁症沾边。所以我不想告诉你，怕吓着你。今晚你承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 「不，我不怕的。」周天青并不善于隐藏什么，当她睁着一双红彤彤的小鹿眼睛对着秦旸撒谎时，他一眼就识破了，「只是，只是有些触目惊心而已。」 「其实我也有尝试过自我拯救，比如说试着去和同学交往，试着去培养各种各样的兴趣爱好，试着主动去参加五花八门的活动…… 「我尝试着走出这个怪圈，希冀着学校这片富有活力的土地可以赋予我一点对于生活的冲动，我想要失控，想要可以触动人心的一切事物，哪怕一点也好。 「我对这个学校里的所有人都装出了一副开朗的样子，同学和老师包容我、喜欢我。这里人人都很热情，可我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仍然只能保持最初的冷漠和麻木，我与这个学校格格不入。 「后来觉得这个要求对我来说实在太高了，那就降低一点。我以为，在白天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之后，到了晚上就可以睡个好觉，所以我会花很多时间去篮球场。 「但是依旧很难，我的夜晚始终是笼罩在一片默默无声的悲戚之中的，就好像一到晚上，上天就会收走我的听觉、以及辨认色彩的能力，再把无穷无尽的伤感施加给我。 「有时候我会哭着醒过来，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梦见过什么，于是我发现这个病正在一点一点地蚕食我的记忆。 「有时候这种无缘无故的悲伤情绪甚至会持续到第二天清晨，所以我的早上总比别人开启得要晚。我需要时间，足够的时间，才能把周围的一切一点点地填上色彩。 「逐渐地也就习惯了，我告诉自己，我已经独自面对了上千个寂寥的灰色清晨，再多几千上万个也无妨。所以已经做好了放弃抵抗、聊度一生的准备。 「这么多年来，我就像是持续地在和心魔博弈，很少快乐，很少放纵，很少发自内心地欢笑，很少被人理解，很少主动建立亲密关系…… 「而你是第一个。 「因为你太特殊了。」 ??拥抱 秦旸停下了话语，也停下了习惯性抠着指甲的手指。 仿佛随口而谈，又仿佛表明心迹一般，对着病床上的周天青说出了那句埋藏在心底已久的「因为你太特殊了。」 他从没有幻想过自己将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说出这句话，甚至曾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如果有机会能让他说出来已是庆幸。 「我？」 秦旸温柔地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特别好看，弯弯的眉眼，眼角的双眼皮被带动着骄傲地向上扬，眼睫毛上还挂着一层因为泪水蒸发所带来的潮湿雾气。亮晶晶的眼睑仿若窗外的繁星一样，映着灯光一闪一闪的。 明明该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周天青这才回过味来，认识秦旸这么多年，好像真的从没见他放声大笑过。 「因为你认识我太久太久了，小学，初中，高中，加起来整整十二年呢。久得让我有些忌惮，生怕你在什么时候就会识破我的伪装，我会尽量让自己离你远远儿的。 「所以在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友好交往』中，你从来都不是我选择的对象。 「直到上了高中，报到那天，当我在学生名册上又一次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明明不想遇见你，可偏偏又遇到了。 「但那时候的我还很懦弱，我花了三年的时间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可能将会陪伴我一辈子的病，可还没有花时间去想怎么让我的周围人接受我有这个病。 「因此我能做的就只有隐藏，把我自己藏起来，伪装起来，拼尽全力不让别人看清最真实的我。 「可就是在第一次选位置的时候，我站在教室门外，心里还是动摇了。我突然觉得是不是可以试着去接触一下你，说不定这么多年的巧合真的有它存在的意义呢。 「我心里不是没有纠结过，要不要冒着满盘皆输的风险冲动一次。 「那应该是我这十几年的无聊人生中第一次冲动。我想着，做一次同桌的时间不过也就一个多月，反正后面还会经常换位置。 「那我就试一次，就一次。如果不行，以后这三年我都会主动离你远远儿的。于是我努力说服自己，走到了你身旁。」 秦旸顿了顿，他想要给周天青一点点接受的时间。 「如果说对其他人的热情都是我擅自用来治疗自己的手段。可是对你，我始终都做不到。 「我生性就很冷漠，看其他人不过只是三年的同学而已。但对你，我怕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得知了全部的真相后，会认为我是在利用你。」 「我没有。」周天青一口反驳到，「如果真的能治好你的病，我当然是愿意的。」 「青青，因为这是现在。但那个时候，我们虽然已经认识九年了，其实也只是相识的同学关系，连相熟都算不上，我没有把握去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 「只是我真的没有想奢求过你给我的回馈。可你偏偏又这么做了，后来的无数次选座位你都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我旁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你应该只是觉得好玩儿吧，但这对我来说却意义重大。」 秦旸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天青的存在对于秦旸来说就如同潘多拉的魔盒，明知不去触碰就可以不用承受它带来的所有负面效应，但又如同人类本能一样经受不住诱惑。 她是秦旸和病魔之间的一场豪赌，秦旸赢了，说不定就可以战胜病魔，回归正常的生活；如若输了，那病魔将会把他想拼命隐藏的一切公之于众，将秦旸永远吞噬。 因此，当周天青一次又一次地排队站在教室门外向里面张望自己的时候，一次又一次怀着羞怯的笑容径直走向自己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在上课铃响起后叫醒他的时候，无数次地对他好的时候，秦旸都觉得自己有愧于她。 这一切似乎都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这是不合适的，不可能的。不应该有一个如此天真又热烈的人这样闯进他的生活，成为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抹亮色。 并且这个治癒者曾经在他身边呆了足足九年，他都没有发现。 像是美酒一样让人沉醉，他无法自拔地想要汲取更多、更多。那时候的秦旸就如同一个没有自控力的婴儿，在尝到一点甜头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克制自己。 他花了三年时间建立起来一座密不透风的高楼大厦，妄想把自己的后半生都藏匿在里面。可周天青就像一把钥匙，她轻轻地打开了一扇小门，让外面的明媚阳光偷偷闯入，照亮了那个准备一辈子缩在角落里的秦旸。 或许从一开始，秦旸几次三番地纵容自己选择周天青时，就已经预料到了最后的结果。这个有希望救自己的人就站在眼前，无论是好是坏，都只能由他自己承受。 「听完了，周天青同学，我的全部故事都交给你了。」 周天青没有言语。 像是小的时候爸妈给她讲睡前故事，却又生生停在了故事的高潮部分，不仅没有助眠的效果，还引得她久久不能入睡。 周天青在一点一点地回味，从她认识秦旸开始，这个男孩在她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有些事情久远得她也有些记不清了。 阳光的、清瘦的、沉???默的、温柔的、阴郁的、聪明的、朝气蓬勃的、郁郁寡欢的…… 有些词明明都是冲突的，却可以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 不是因为秦旸具有双重人格，而都是他的伪装。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不该散发出的一种疏离感。 为什么周天青没有早点发现？ 「喏，听歌吧。」秦旸见周天青愣在原地没有说话，便自己打破了这个沉默的气氛，他将耳机重新塞回耳朵里，「给你听听我最喜欢的一首吧。」 「想笑，来伪装掉下的眼泪， 「点点头，承认自己会怕黑。 「我只求，能借一点的时间来陪， 「你却连同情都不给。 「想哭，来试探自己麻痹了没， 「全世界，好像只有我疲惫。 「无所谓，反正难过就敷衍走一回， 「但愿绝望和无奈远走高飞。 「天灰灰，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 「夜越黑，梦违背，难追难回味。 「我的世界将被摧毁， 「也许事与愿违。 「累不累，睡不睡，单影无人相依偎。 「夜越黑，梦违背，有谁肯安慰。 「我的世界将被摧毁， 「也许颓废也是另一种美。 「……」 「这首歌陪伴了我好久，在我刚知道自己有这个病的时候，听到这首歌，就觉得它仿佛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秦旸无奈地笑了一笑，自言自语到。 周天青仍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今天固执地把所有的事一股脑儿全都告诉周天青到底是对是错。 也许周天青听完后会因为可怜他才继续维持这段友谊关系；也许周天青会因为害怕而逐渐远离他，反正都要上大学了，也没有很大机会再像现在这样待在同一所学校里；也许周天青会…… 最好的那种结果秦旸不敢去想。 因为他怕在给予自己莫大的希望之后，最终得到的往往是最大的失望。 「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我还会偷偷藏一个 mp3 在书包里，到了晚上就拿出来躲在被子里听，生怕会有老师发……」 秦旸的话还没说完，周天青忽然从床上扑过来，伸出双手抱住了秦旸，让他生生把最后一个没说出口的字咽了回去。 周天青半截身子留在床上，半截身子悬在空中，做出了一个很扭捏的姿态。 可在场的两人都没觉得很好笑。 秦旸怔住了。 周天青并没有紧紧贴着他的身体，但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她不紧不慢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咚咚咚——」，逐渐跳动在同一个频率上。 她像是刻意地放慢了唿吸的频率，以极慢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唿出一些潮湿气体，一下接着一下，温柔地打在他的耳旁，制造出一阵流窜至全身的酸软。 这一瞬间，秦旸觉得自己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了，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子抱一个同龄的女孩儿，比抱一床被阳光曝晒过一整天的棉被还要令人愉悦。 他从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中，回想起了一个小时前他和周天青走过的花园，看到了缤纷绚丽的落日和晚霞，闻到了被雨水沖刷过的泥土的气息，听到了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和孩童的欢笑，一声又一声，咚咚地击打着他的心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当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他总是喜欢趁爸妈上班时打着光脚踩在门前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软软的，凉凉的…… 而他的小姨在身后追着他跑…… 秦旸不得不承认，和周天青拥抱的这几十秒钟是从他患病以来最放松的时刻了。 当他慢慢缓过神来，终于伸出双手，轻轻拢住了周天青的后背：「青青，我没事儿的，别怕。」 声音带着热气一同钻进了周天青的耳朵，秦旸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轻不重地击打在了她的耳膜上，简直温柔得不像话。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我的意思是，什么都可以。」 秦旸没有用言语来回答，而是双手环住周天青，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她明白了。 拥抱，应该比握紧手腕更加有效。 ??独白 至于一开始秦旸不愿意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在周天青心里也已然明了。 她怎么会没有效果呢？ 无论是被迫进入的循环、童年的电梯事件还是后知后觉的抑郁症，她都是最有效果的那个。 她是他唯一的良药。 她在心里窃喜，至少现在，秦旸需要她。 所以从某些意义上来讲，她对秦旸来说是特殊的、是独一无二的。 这种被坚定地需要的感觉尤为打动人。 在这场仍未结束的顶温柔的拥抱中，周天青开始审视自己对于秦旸的感情。在他们俩的关系里，周天青是倾听者，也是最终的那个决定者。 就在她刚刚想尽一切办法得知了秦旸的所有秘密之后，就意味着让秦旸把最终的决定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他已经把他的全部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像是一条已经流浪了好久的小狗，淋过雨、挨过饿也受过伤，明明已经尝尽了世间百态，可当它遇到了那个可以拯救它的人时，还是愿意摇着尾巴把自己所有的热情和信任都交给人类。 秦旸在自己的心口开了一扇窗，让周天青带着自己的一小块，进来了。她相信总会有一天，秦旸心里的那座高楼大厦会一点一点地瓦解掉，她要把他带出来，带进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里。 她双手虔诚地捧着这颗炽热又滚烫的真心，再也不愿意看到它黯淡下去。 「谢谢你秦旸。」周天青把下巴贴在秦旸的肩膀上，对着他的左耳轻轻地说：「谢谢你愿意把这一切都告诉我。」 「青青……」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周天青支起身体，双手扶着秦旸的肩膀和他面对面坐好，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让我试一试，可以吗？我有信心的。我们还可以一起上大学，四年的时间足够了，足够我带着你走出来。你相信我。」 周天青的眼神坚定，墨黑色的眼珠闪着微亮的光芒。他们的距离足够近，近到秦旸可以透过周天青的眼睛看到里面的自己。 「四年……」秦旸轻声地念着周天青给他设下的期限，他不是对周天青没信心，而是对自己没信心。 周天青有一腔热血，可这个病不是这么容易痊癒的，他知道。不然他也不可能与之对抗了好几年最终却选择了妥协。 周天青皱着眉头，显然看出了他心中的顾虑，她使了点力气摇了摇他的肩膀，开始一本正经地讲述她的计划：「秦旸，你听着，我是在很认真地给你说这件事，并不是三分钟热度。 「我知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但你都说了，只凭你自己是办不成这件事的，你都试了这么多年了，要想走出这个怪圈只能依靠外界的事物。 「我知道，你现在才十八岁，或许在以后的人生里还可以遇到能够帮助你走出来的人，但是你现在，不是还没遇到其他人吗？」 周天青的声音突然放得有些轻：「所以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之前我一直都在想，循环对于刘芷筠是有意义的，对于夏琳琳和顾晓晖来说也是有意义的。或许通过我们的努力，可以帮助他们化解心中积怨了很多年的心事、矛盾、甚至仇恨。 「可我们俩在这场循环里一直都是两个局外人，我们从未参与进他们的故事里。难道我们的任务就只是单纯地为了救人吗？ 「但现在我才明白，如果不是这场莫名其妙的循环，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原来你和刘芷筠、夏琳琳、顾晓晖一样，同样需要人来救。那个人只能是我。 「我想了一下，我们俩现在的成绩差距本来就不大，你的数学比较好，我的英语比较好，只要高考时没有发挥失误，应该能考一个差不多的分数，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我俩的成绩都不算差，因此可以让我们选择的学校也多，找一个有我们俩都喜欢的专业的学校就行，这也不难。然后我们后面四年就又可以呆在一起了。 「等上了大学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去爬山、去旅游、去演唱会、音乐节，可以一起看海看雪、看烟花、看日出……你不是喜欢摄影吗？等攒够了钱就可以买相机，然后拍好多好多照片…… 「秦旸，我说的这一切都离我们很近很近了，等过完今年夏天这个暑假之后就可以一个一个地去实现。你答应我，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周天青用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看着秦旸，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期待目光把他紧紧包裹住了。他像是在寒风凛冽的冬夜里泡进了一汪温热的泉水中，浑身热融融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他被周天青所描述的美好愿景所打动，内心欢愉，却又隐忧，所以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 周天青见他没有反应，便继续自顾自地说：「你可能在想我为什???么会这么做，甚至你还会想我是不是在可怜你，或是别有所图。 "你怕你的病会连累我，甚至你怕，如果有一天病情加重，你会不会把我也拉进这个怪圈里面，对吧？」 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可是我不怕。我认识了十二年的秦旸是一个很阳光、很勇敢的人，我希望你可以努努力，再把那个样子的秦旸还给我。 "他是我的一个很重要、非常重要的朋友。我很喜欢他，我不愿意看到他的未来被困在病痛里，我不愿意失去他。所以我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我自己，你明白吗？ 「以你对我的了解，你知道的，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或者说，十二年的时间还不够让你来了解我，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个十二年。」 「我希望你可以回应我，答应我吧，好吗？」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了秦旸的手背上，有点冰凉的体温，却让他心生暖意。 周天青一股脑儿说完了内心所有的真实想法，最终留下了一个近乎祈求的问句，交给了秦旸。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秦旸的脑袋像是被一簇燃烧的烟花击中，周天青说出口的那些词语就像是烟火里绽放出的一个个小火苗，在他脑中逐个炸开。 「阳光」、「勇敢」、「他很重要」、「很喜欢他」……周天青没有吝啬于表达内心的丰富情感。只是这份情感有点太过浓烈，让秦旸猝不及防。 像是一口气饮下一杯不属于他的烈酒，火辣辣的液体从喉咙直入心脏，他会醉的，真的会醉的。 周天青还在等着他的回应。 「好。」他的声音沙哑，只够发出一个单音节的词。 可是对于周天青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欣慰地笑了，为自己终于努力说服了一个被困已久的病人。而当这个病人对她来说十分重要时，这件事存在的意义都多了几分。 周天青刚刚的那些话并不是在哄骗秦旸什么。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完完全全出自真心。 「那你答应了啊，不许反悔！你之后的四年时间算是已经被我预定了，如果大学开学的时候再在学生名册上看到我的名字，可别还觉得烦。」周天青仿佛得了便宜还卖乖似的开始和秦旸说笑。 「怎么啦，你还记仇啦。」 「是啊，我可记仇了。刚刚你说的那一大篇，我就记住了你说你不想遇到我，嫌我烦。」 秦旸终于笑了出来，虽然不是那种很夸张地哈哈大笑，但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周天青看得出来。 不错，还算有进步。 「马上就到九点了，我得走了。」秦旸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不早了，「不然张老师肯定得说我，他今天受到了惊吓也不少。」 「那你注意安全。」 秦旸站起身来，并没有立刻就抬脚离开病房，而是缓缓地低下身子拥抱了一下周天青，很轻、很温柔。但却像并没有期待任何回復似的，一触及离，却又足够让他获得一整晚的平静。 就在秦旸准备踏出病房的那一刻，周天青突然叫住了他：「哎，秦旸。那明天怎么办？我说循环。」 秦旸好似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递给周天青，看数字长度是一串电话号码：「今天你被带到医院后，警察那边联繫到了刘芷筠的妈妈。我偷偷记下了她的电话号码，应该会有用。」 「所以明天我们只要把这个告诉刘芷筠，就可以解开她的心结。」 「对。只是按照循环的套路，明早这张纸条肯定会自动消失。所以需要我们背下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俩都把它记住比较好。」 「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啦。你可是语文课代表，对吧。」说完这句，秦旸对周天青做了个挥手的手势，便轻轻关上了病房门。 今晚的一切都运作得刚刚好。比如说她的病房正好对准了日落的方向、比如说原来她和秦旸都一直喜欢同一位歌手、再比如他们相处的两个多小时正好足够把故事恰到好处地讲完…… 只剩最后一件事了，希望能够如他们所愿。 周天青重新躺回了床上，祈祷着，明早一睁眼时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学校宿舍…… ??妈妈 不出意料，周天青今早仍是在室友的殷切关注中醒过来的。 幸好，循环没有结束。 更庆幸的是，她还可以醒过来。 在安抚好几位室友的过度关心之后，周天青开始慢吞吞地穿衣。她打了个哈欠，想让唿出的一大口二氧化碳顺便带走自己惺忪的困意。 手上机械地动作着，脑子里却又突然想到了自己昨天和秦旸一起经歷的两个多小时，时间不长，但却足以反覆回味。 因为是在循环里，所以他们周围曾接触到的一切人可能都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个晚上的存在。 但只要他俩记得就好。 这段记忆就仿佛是从他们漫长人生中偷来的时光，短暂，又足够的有意义。 并且在这熙熙攘攘的世界里，唯独只有他们二人拥有。这种特殊的占有权尤其使人着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周天青忍不住低头偷笑。 她望着几个正在阳台边洗漱边说笑的室友，柔和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微微的皂香钻进她的鼻腔。 此时此刻，她的视觉、听觉、嗅觉，甚至想像力，都得到了充分满足，一切都美得刚刚好。 她又想起昨日里跟秦旸描述的上大学后的点点滴滴，那些畅想和憧憬都离他们那么近、那么近了…… 突然间，她的心里就并不像前几天那样如此厌倦这场莫名的循环了。以前老师跟他们讲过的「任何事情都有存在的意义」这句话的真谛也逐渐显现。 「幸好那个人正好是秦旸。」周天青在心里窃喜。 当她站在阳台开始刷牙时，又突然想起了昨天的那串电话号码，她熟记于心。 但为了避免什么意外发生，她还是含着满是泡泡的牙刷，踏着拖鞋跑进屋里拿出笔把号码记在了纸上，并塞进了书包里。 -- 第七个 6 月 6 日上午 10:12，一鸣中学明理楼天台。 有了昨天的经验，在循环的第七天里，周天青和秦旸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在开高考动员会时从大会议厅偷熘出来。 为了避免让张守诚无谓的担心，今早周天青在发现刘芷筠又一次失踪后，并没有立刻向他报告，反而想了个小藉口向张守诚给刘芷筠请了一上午的假。 刘芷筠并不傻，在今早发现循环仍没有结束之后，她就能意识到主动结束生命的做法并没有任何作用，所以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周天青和秦旸熘出来后径直地奔向了明理楼，和昨天相比倒是节省了一大半的体力。 并且经过昨晚，他们已经谙熟了恢復体力的方法，只要两人不再分开，就不会有严重的问题出现。 这就像是循环里的一个漏洞，也像是循环故意给他们制造的契机，帮助他们逃出去的契机。 果然，刘芷筠确实还呆在这儿。 但和昨天不一样，她并没有只身站在半人高的围栏边，而是缩着身子、抱紧蜷曲的双腿躲在围栏制造出的阴影里。 夏季的半上午，如此炙热的太阳光都照不到她，仿若暗示着没有什么东西能照亮她的人生一样，就算有，她也会主动避开。 「我就知道你们俩会来的。」仿佛自言自语一般。 她呆滞的目光仍直直地盯着黑色地面上的某一个点，以此来放空自己。听见门口的动静后并没有马上抬眼望过来：「抱歉，还是没能让你们俩逃出去。」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造成的，我是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还连累你们俩一起卷进来，真是不好意思。 「我是一个罪人，所有靠近我的人都会变得不幸，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同学老师、还有你们俩……跳楼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了，可它为什么没有效果。」 刘芷筠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已经对所有事都心死了一般。 「我们不需要你来救，也不想你用这种自暴自弃的办法来救我们。如果你的方法真的起效了，反而会让我们内疚一辈子。你也不想，对吧？」还是周天青先试着开了口，「循环既然让我们俩进来了，自然有它的意义。」 周天青和秦旸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我们要带着你一起走出去。」周天青的语气很坚定，「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们不是来劝你的，只是有个东西想给你，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 刘芷筠抬起头，看见周天青试探性地慢慢走近她，递给她一张普普通通的小纸条。 「昨天你跳下去之后警方联繫到了你的妈妈，这是秦旸当时偷偷记下来的电话。」周天青简单地向她解释了事情的缘由，「给她打一个电话吧，她也很想你的。我和秦旸在下面的楼道里等你。」 说完???，便拉着秦旸的手走出了天台。 刘芷筠目视周天青拉着秦旸走出去，还贴心地把门为她掩了过来。这一小块领域暂时又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她捏着那张纸条，大拇指轻轻地抚摸过纸上的每一个数字，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啪嗒」一声，温热的一滴泪水正好落在了她手上的白色纸条上，洇湿了黑色的笔墨…… 只是她一直渴望却又不敢想像的事。 她小时候每次吵着要妈妈的时候，保姆就会把她送到外公外婆家里去，还吓唬她不能在家里吵着要妈妈，不然爸爸会把她赶到大街上。 后来长大了也不是没有想过，等自己有能力了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妈妈找到。 她已经离开十多年了，刘芷筠不敢去想这十几年的时间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贫穷的还是富裕的；艰难的或是幸福的……甚至如果她有一天走在路上碰见了妈妈，她都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认出她。 可是想像归想像，但当她真的把妈妈的电话拿在手里时，却又犹豫了。 「离开了这个伤痕累累的家，她一定会很幸福吧。」刘芷筠在心里想。 或许她早就有了自己新的生活、新的家庭，而她这样没有任何预警的一个电话过去，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冲击？ 「不打扰是不是会更好？」刘芷筠把纸条揉成一团，举起手臂想要把它扔出去，却始终没有勇气动作。 这可能是她实现心愿的唯一机会了，是她用跳楼为代价才换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一个女儿想要和自己的母亲打一通电话也不算自私吧。」刘芷筠试着在心里宽慰自己。 终于，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部背着张守诚藏起来的手机，打开了拨号界面…… 「嘟——、嘟——、嘟——」 拨通了。 刘芷筠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或者说是，前十几年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值得她如此紧张的事发生。 她开始觉得心脏发酸，渐渐地，这种感觉游移到了全身上下，她经歷了从四肢发麻到头皮发麻，喉咙发紧到说不出话。 在这短短的几十秒时间里，她设想了所有的可能性：或许手机里的忙音响到底也不会有人接、或许对方会主动把不认识的号码挂掉、或许接通后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陌生小孩或是陌生男人、或许…… 「喂，您好……」 刘芷筠愣住了。 她在听见声音的第一秒就确定了，那个人就是她的妈妈。 尽管十多年过去了，她以为她早就已经忘记了妈妈的声音，但在听见第一个字节的时候她就已经知晓，忘不掉的，有些东西是刻在心底的，永远都不可能忘掉。 仅仅三个字仿佛开启了她的记忆闸门，那些她曾经辗转反侧想要回忆起来的已然模煳的记忆片段突然就清晰了起来。 妈妈，是任何一个有感情的人类都不可能割捨掉的人。 刘芷筠的眼泪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湿透了脸颊，她一只手呆呆地把手机举在耳边，另一只手使劲地掐着自己的小腿，直到指尖发白，想用疼痛来竭力克制自己不让喉咙发出哭腔。 这并不是场梦，她日思夜想的妈妈就在电话那头。 「您好，请问您是？」对方又说话了。 刘芷筠张开嘴，声音有些颤抖：「妈妈……」 她已经十多年没有开口叫过这个陌生的词语了。 「我，我是筠筠……」 朱薇显然也被震惊到了。 这天上午她正在超市里採购时，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按照她以往的习惯，她本不喜欢接一些陌生的号码。 这是在她出走后养成的习惯，在那近一年的时间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电话打来想要寻找她的行踪。 但她去意已决，索性就干脆换了一张电话卡。 但这个习惯却保持到了现在，这样可以避免很多没有意义的介绍、推销、甚至诈骗。 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她听到手机响起后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接通建。 「筠，你是筠筠？你怎么……」 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但她却把后半句生生忍下去了。 无论刘芷筠是怎么得知这个号码的，这都不是这通电话的重点。 电话那头连接着的，是她十多年没见面的亲生女儿。 当年她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是已经对当时的刘长河寒透了心。 她恨自己没有听父母的话执意嫁给他，恨自己在过了几年富裕的生活之后就放弃掉了自己本来的工作，恨自己在这几年内做的一切选择。 但幸好她还保存了一丝理智，而唯一可以自救的方法，就是彻底离开。 于是她狠下心，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年仅七岁的女儿、离开了这个看起来富丽堂皇却没有一点温暖气息的家，把自己藏起来，再也不想依靠任何人。 她要把自己逼入绝境，才能重生。 朱薇不再想当那朵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现在见识了世间的凛冽寒风之后，她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她花了十年时间把自己塑造得牢不可破，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因为什么而落泪。 可这一通电话的出现，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要做到抛弃掉所有的情感牵扯，太难了。 「妈妈，我好想你，你来见见我，好不好……」 电话那头传来的数个沙哑音节，足以让这个全副武装的女人倚在超市的货架上崩溃大哭。 ??午饭 「请问你们公司是在招文员吗？」 「请说一下你可以从事哪些工作？」 「会简单的办公软体。」 「以前有过工作经验吗？」 「嗯，有的。以前在事业单位里做过几年文员。」 对面的面试人员轻笑一声，有些疑惑：「怎么会想着辞了事业单位的工作，来找我们这个小公司？我们这儿的待遇可赶不上体制内啊！」 「因为一些……家庭原因。」 十一年前，朱薇揣着自己以前工作时存下来的几万块钱，只身去了隔壁市，找了份普通的工作餬口。 这几年，由于刘长河的事业越做越大，金钱早就已经不再是这个家庭的难题了。于是在她怀上刘芷筠之后，索性就把工作辞了，在家过上了恣意消遣的富太太生活。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曾经可以赖以生存的工作技能早就已经消失殆尽。 但她现在必须学会自己养活自己。 她用积蓄在新找的单位旁边租了一间陈旧的单间，置办了简单的用品后就搬了进去。 只有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是她从家里带来的，里面只装了些最基础的衣物，和她家里那个偌大的衣帽间比起来简直千差万别。 「至少省下了一些买衣服的钱。」朱薇心里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幼时是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儿，长大后是被养在别墅里的富家太太，而在这间破烂小屋里的生活，却是朱薇这一生中最充实、最难忘的日子。 她渐渐地学会了吃苦，也会为了生活流泪。在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里，默默地咽下这口从来没有经歷过的叫做「苦难」的东西。 完完全全为自己而活的感觉，她第一次体会到了。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年。在她变得完全有能力安顿好自己的生活之后，不是没有想过回去。不为别人，只是为了她最为亏欠的父母和女儿。 于是她又搬了一次家，回到了 h 市。 「哎，请问您找谁？」别墅区的保安在大门口拦住了这个看起来有点奇怪的女人。 这天，朱薇终于鼓起勇气重新回到了这个曾经带给了她巨大伤害的地方。 可奇怪的是，她心里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排斥反应。当年经受的那些点点滴滴的痛楚，已经在她的身体和心灵上渐渐淡去，直至了无痕迹。 当她再次踏上这条路时，唯一的感觉只剩下陌生二字。 原来，她对刘长河的恨早就已经放下了。 朱薇透过黑色的墨镜镜片，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家」，心中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 愣了很久，她终于想起了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她想要偷偷见一见刘芷筠。 可门口的保安怎么可能还认得她，这里的人早就换了一茬又一茬了。 「不好意思，我走错地方了。」 于是她只好找了个能看得见小区门口的咖啡店，落座在了店里的落地窗旁。 可一上午过去了，仍没有看见门口有约摸十多岁的女孩经过。 朱薇算了算时间，或许刘芷筠已经上中学了，大概率是住校；又或许他们早就已经搬家了……而她这样毫无目的地等候实在效率太低，只好放弃。 朱薇的思绪回到现在。 刘芷筠还在电话那头等着她的回应。 「好，今天中午我到你的学校来。」朱薇抱着一种弥补的心态，没多想就答应了女儿这个简单的请求，临了又补充了一句，「我给你带午饭过来。」 她对这个女儿实在是亏欠得太多了。 -- 第七个 6 月 6 日中午 1???1:34，一鸣中学校门口。 这是刘芷筠三年来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来到校门口，她尽可能地装成一副很平常的样子，把自己融入进了周围一众正在等候的学生里，其实内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这里是一鸣中学为了方便住校生专门搭起来的一个遮阳棚，摆放了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很多学生会在饭点时到这个地方，等待自己的家长带饭过来。 但刘芷筠从来都不属于「很多学生」中的一员。 甚至有时路过，她也会默默低下头，她怕别人会看透她眼里艷羡的目光。 刘芷筠显得有些拘谨，她紧紧地捏着书包两侧垂下来的带子，把指尖掐得发白。 她对这个所谓的「带饭」流程完全陌生。 正午的太阳已经有些强烈了，遮阳棚下三三两两的学生尽可能地缩着身体，把自己挤在遮阳棚的阴影下。 而刘芷筠离他们有两三米的距离，把自己完全暴露在阳光里。 但这样一个无害的举动却引来了少数人的微词。 6 号这一天还待在学校里的就只剩高三学生了，那既然是在同一个年级，相互之间就算不认识，也会比较面熟。 特别是对于刘芷筠这样的，特殊学生。 在以前高一刚入校时，就传出过一些关于她的流言，说她是学校某个领导的孩子，所以可以直接凭关系进入全年级最好的班级。 但在第一次月考之后，大家发现刘芷筠的成绩确实足以让她呆在尖子班里。 谣言不攻自破，但却在暗自里惹怒了那群造谣者。 所有人都只会相信自己愿意去相信的事实，甚至那些所谓的「事实」是由于他们对于某些人的偏见臆想出来的，他们也会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有关于「刘芷筠的成绩在发布出来之前被偷偷篡改了」、「刘芷筠是某位校领导的私生女，所以从没有人在家长会上见过她的父母」……之类的言语慢慢传遍了整个年级。 他们似乎很喜欢那种凭藉一己之力毁掉一个人的感觉。 而刘芷筠对此却一直很冷淡，她不是没有听过这些说法，只是懒得辩解而已，也不想向任何人提及她的家庭，包括她最亲近的魏然。 她不期望去破除流言，也不希冀有人能理解她。 就这样冷漠地，把自己伪装成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熬过这三年。 可她错了。 她的内心深处明明还是很在意的。 就像现在，她看见那群坐在遮阳棚下的学生正偷偷瞥着她窃窃私语，说的都是些「她在这儿干嘛？」、「还有人给她带饭来啊？」、「别这么说，人家家里可有钱了，肯定雇了好多个保姆吧。」、「哈哈，那以前怎么没见过她家保姆来给她送饭？」…… 刘芷筠压着心里的一口气，正想向那几个人走过去时，突然身后有一个人叫住了她。 「筠筠——」 是熟悉的声音。 刚刚升腾的怒意一瞬间烟消云散，刘芷筠应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看见了那个站在校门口叫她的女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是妈妈！ 尽管她和十年前大不一样了，有了皱纹、也有了几丝白髮、气质不再如从前那般温和。但她看着刘芷筠的样子却从来没变过，和全天下的每一位母亲一样，慈爱又温柔。 刘芷筠向她飞奔过去，紧紧地抱了个满怀。 她把头埋在母亲的肩膀上，任凭那股妈妈独有的香味瀰漫着她的鼻腔，在烈日下也久久都没有松开。 「来，我记得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朱薇被刘芷筠带到了她的宿舍，她打开保温饭盒，是番茄玉米排骨汤。 刘芷筠受宠若惊，她一直以为妈妈说的带饭是在餐馆给她打包一点饭菜带来，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母亲并不会做饭，却没想到这里摆在她面前的每一样菜都是母亲亲手做的。 「您会做饭了。」 「是啊，早就学会了。」朱薇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女儿，「来，快尝尝吧。」 刘芷筠刚咬第一口，眼里的泪水就忍不住夺眶而出，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吃妈妈做的饭。食物在口里咀嚼着，尝到的全都是幸福的味道。 「怎么了，不好吃吗？」朱薇见女儿的异样开始有些慌张，「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口味。这个菜不好吃的话你再尝尝别的，别的或许……」 「没有，特别好吃。」刘芷筠打断了她的话，「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 朱薇松了口气，伸手抚摸着刘芷筠的头髮，微笑着看着她：「那就多吃点儿。」 「妈妈，这些年，您去哪儿了呀？」刘芷筠尽量把语气放得平缓，仿佛不经意地问出了这个困扰她好多年的问题。 「就在本市，好几年前就已经回来了。」朱薇知道自己逃不过女儿的追问，只好主动叙述当年的过往，「你可能想问我为什么不来找你，我找过，可是你爸爸带着你搬家了。当年的事，我也是……」 「妈妈，我们不说当年的事了。我理解你的，真的，只要你回来就好。」 朱薇觉得有些宽慰，女儿并没有像她想像那样对她歇斯底里地一阵抱怨和数落，可是刘芷筠这样的态度才更让她感觉不安。 「筠筠，一直都是妈妈对不起你，当时你还这么小……」 刘芷筠放下筷子，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母亲：「我不怪你的，真的。当年的事我都知道，怎么怪都怪不到你的身上。只是以后，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好，再也不离开了。」 ??振作 「等你上了大学，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朱薇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和刘芷筠说到，「如果你愿意的话。」 刘芷筠心里一惊，紧张却又小心翼翼地发问：「妈妈您现在……还是一个人吗？」 她问得有些自卑，又生怕听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如果朱薇真的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那她这样一个「女儿」一起住进去总有些奇怪。 她私心希望妈妈从没拥有过新的家庭，也没有过其他的孩子。她不喜欢和别人共享的感觉，尤其是对于「母亲」这个角色。 「一直都是一个人，因为我总是希望有一天你还可以回到我身边。」 「是因为我？」刘芷筠瞬间抓住了这句话里的关键词，在心底窃喜起来。 「是啊，你是妈妈唯一的女儿。」 「虽然我的房子没有你爸的别墅那么大，但总归是我这些年自己赚钱买的。」朱薇的话里有些自卑又有些骄傲，「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的筠筠上了大学以后就该去外地了。」 「不！」刘芷筠直起身，「我可以不去外地的，我想和你一起住。」 朱薇抹了抹她额前的碎发：「当然是学业更重要，妈妈的家就是你的家，随时等你回来。」 刘芷筠点了点头，开始期待不久之后的大学生活。 和妈妈一起的生活。 在送走母亲之后，刘芷筠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欣喜，身体中分泌的多巴胺达到顶峰，以至于整个午睡时间都在床上来回翻滚。 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向上扬，内心里巨大的欢喜仿佛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毕业」、「大学」、「离家」、「妈妈」、「新的家庭」…… 每一个字眼都戳中了她的心窝。 而现在她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配合周天青和秦旸，一起逃出去。 -- 第七个 6 月 6 日下午 14:13，名扬楼高三（5）班教室。 「我想好了，我必须要逃出循环！」在午休结束后，刘芷筠在教室门外拦住了周天青和秦旸，把自己的想法很坚定地告诉了二人，「还有，谢谢你们。」 二人显然很高兴。 「你终于想通了！」他们俩异口同声地说。 「我的妈妈还在等我，我必须活下去。」为了避免其他人听见，刘芷筠的声音很小，但却异常坚定，「这期间我再被杀多少次我都不怕，我必须活下去，所以请你们俩帮我。」 「好，我们一起逃出去。」周天青拉起刘芷筠的手，说到。 显然，昨天秦旸记下电话号码的举动是个极其明智的决定。 三人在人来人往的教室外，看似与其他学生无异，实则是在谈论一件比高考更重要的、关乎生命的大事。 而在这三人里面，有两人又在昨天晚上建立起了一种超乎普通同学和普通友谊的更进一步的关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这是连刘芷筠都不知道的秘密。 在他们背后，靠近走廊墙壁的地方，秦旸正轻轻地抓着周天青的手腕，以此来获得一些内心的平静。 周天青亦然。 秦旸温热干燥的大拇指好似在无意识地绕着她的脉搏打圈儿。 突突的响动正透过薄薄的一层皮肤传递给秦旸的触觉神经。 周天青忽然被这种似有若无的隐秘感所打动。 如果她这时突然心跳加快的话，秦旸是不是也能觉察得到？她想。 他这么聪明，一定能。 接着又在自己心???里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而如果真的让秦旸发觉到自己心跳砰砰地加速，他会怎么想？ 会不会认为自己在这种本来名正言顺的「接触」中，多生出了一分其余的秘密情感。 可她还想要再隐藏一阵。 至少等到高考之后吧。周天青在心里给自己设下了一个确定的时间点。 于是她只好暗暗地克制自己，不让心跳快得过于离谱。 可是心跳这个东西怎么可能克制得住？ 她只好一边想着，一边尽可能地把全部的注意力都分给刘芷筠，从而自欺欺人地忽略掉手腕处传来的富有节奏的温软。 「我这就去找夏琳琳和顾晓晖，跟他们道歉。然后当着他俩的面把照片删了，是不是就可以了？」刘芷筠说。 而周天青摇了摇头：「夏琳琳的妈妈一直在监视他俩，他俩不能明着见面。」 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栋被设计为环形建筑的名扬楼处处都可以藏匿一个陌生女人的身影：「说不定她这时就在某个角落盯着我们教室。」 「并且我们试过的。」秦旸接着说，「第二次循环的时候青青拿走了顾晓晖放在寝室窗口的字条，导致他俩私下见面，之后被她妈妈发现，闹进了教务处。」 「那可不可以我们单独去和他们二人解释清楚？」刘芷筠还是不想放弃这个简单的捷径。 「也不行。」秦旸还是反对，「他俩之间不能进行有效的信息交流，就算我们分别给他们二人解释清楚了，他们也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并且我们经过这么多次循环，已经知道了你们三人之间的秘密，但这毕竟是你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我和青青只能属于被迫参与的局外人。 「如果我们一去就道破了所有的秘密，他们会怀疑我俩是怎么知道的。顾晓晖很聪明而且很多疑，他不一定会相信。」 「所以解除循环的关键，还是在于必须让他俩都相信这次误会已经解开了，从心底放下顾晓晖对你的杀机，才能停止。」周天青说。 「但夏琳琳的妈妈真的很难搞。」秦旸嘆了口气。 三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忽然，周天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到：「我记得夏琳琳在日记里写过，高二的时候他爸爸出轨了，她妈妈可能受到了刺激，才会这样监视自己的女儿。」 「是的。」刘芷筠若有所思，「我曾经在放学路上偶然听到过夏琳琳她妈妈跟她抱怨她爸出轨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还很庆幸，自己身边居然也有一个和我一样不幸福的人。 「也正是那次偶遇之后，我才选中她作为校园暴力的对象。」 「那有没有可能联繫到她的爸爸？这或许是他们母女二人共同的心结。」周天青提议到。 新的思路出现后，刘芷筠的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应该可以，她爸爸不像我妈妈，换了联繫方式什么都不管不顾地走了。她爸爸的联繫方式在班主任那里应该有。」 不过三人并没有直接去找张守诚要电话，他们没有理由随意去要一个同学的爸爸的电话号码。 而是又再次去求助了魏然。 在考前培训的流程结束后，三人结伴去了年级办公室。 「夏琳琳爸妈的联繫方式？」魏然显然有些疑惑。 他盯着眼前这三个行为有些瑟缩的学生，并没有立刻接下这个话头。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叫刘芷筠的女生好像还在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跟他赌气，她什么时候又和周天青与秦旸成了好朋友？ 「你们要别人父母的电话干什么？」魏然发问。 三人一时间愣住了。 本来他们午休过后在教室门口就没交谈几分钟，之后又各自去了自己的考场，更没有什么机会交流，所以哪会提前想好原因？ 本以为魏然会比张守诚更好说话，可还是逃不过具体的发问。 周天青和秦旸正在脑子里慌忙地搜寻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却突然听见刘芷筠说—— 「您不是撞见过我欺负夏琳琳吗？我想当着她父母的面给她道歉，希望得到她的原谅。」 听到这句，魏然的眼光忽然黯淡下来。 他下意识地朝办公室周围望了望，幸好四周人不多，再加上刘芷筠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因此没有其他人听见。 刘芷筠看得出来，魏然其实一直都在帮她隐瞒。 她心里还是忍不住酸涩地一软。 「其实等到高考后也不迟，非得要是今天吗？」魏然接着问。 「一定要今天。」刘芷筠的语气中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魏然还是退让了，他点了点头，选择把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交还给刘芷筠本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毕竟他只是个局外者。 而从始至终这件「暴力事件」所带来的全部结果都只会由刘芷筠一个人承担，不管是身体上的惩罚，还是心理上的救赎，都只能由她自己解开。 魏然很欣慰，至少刘芷筠还愿意来找他帮忙。 他打开手机翻了好久，终于在某个工作软体里翻出了那个电话号码，然后把手机递给了三人。 可三人拘谨地站在魏然面前，并没有伸手把手机接过来。 秦旸请求到：「魏老师，能不能由您出面打这个电话，请夏琳琳的爸妈到学校里来，我们三个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们来这儿。」 魏然不知道秦旸和周天青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以至于刘芷筠愿意拉着他们俩一起到办公室来找他，不过他也没开口发问。 「好吧，就帮你们这一次。」说着便按下了拨号键。 庆幸的是，夏琳琳的父母并没有察觉出太多的异样，在接到魏然电话的第一时间，就不约而同地赶往了学校。 ??歉意 当七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人站在魏然面前时，他立刻意识到事情好像并不像刚刚刘芷筠说的这么简单。 幸好在夏琳琳父母赶到之前，他灵机一动，为了不让刘芷筠的事过多地暴露在众人面前，他把几个学生带到了四楼一间没人的办公室里。 现在几个人站在他面前，自动地分成了几拨。 周天青和秦旸站在最角落的地方，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俩都是毫无参与的无关人员。 刘芷筠独自立在魏然面前，可能是因为愧疚，她没敢转过头去直视背后的受害者；也可能是因为尴尬，她也不敢直视面前的魏然。 只好一边抠着手一边盯着自己的鞋面。 而在魏然的左手边，夏琳琳和顾晓晖忽然一起被叫到办公室来时，显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尤其是还在办公室里看到了自己的爸妈。 夏琳琳几乎是在顾晓晖的搀扶下才没有被惊到腿软跌倒。 但显然许蕙并不准备对顾晓晖这一好心的「搀扶」表示感谢，而是当她亲眼看到两个学生在自己面前做出这样的肢体接触时，瞬间在心里将这个动作的亲密程度放大了数百倍。 她立刻放下手里的单肩包冲过去，一把把夏琳琳从顾晓晖身边拉过来，仿佛女儿刚刚是做过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夏琳琳！你就是不听我的话是吧！」她声音很大，丝毫不顾忌周围是否有外人在场，「明天就要高考了，我可没见过有哪个学生在高考前一天还会被请家长！你说说！你在学校都干了些什么事！」 「你别在这儿闹！」夏国钦把夏琳琳从许蕙身边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先听听老师怎么说。」 「夏国钦！你平时有管过这孩子吗？现在在老师面前你装什么大善人？」 「你小声点儿！」夏国钦显然是不耐烦了。 这时，魏然终于站起身来制止了这个混乱的场面。 「两位家长，你们先冷静一下。」他起身拉开两把椅子，「来，先坐下。」 两人都很嫌弃对方似的，花了好几分钟才不情不愿地在椅子上落座。 「今天忽然叫两位过来，并不是因为夏琳琳同学犯了什么错，她很好。」魏然先给两位家长吃了颗定心丸，「只是学生之间有些事情，需要当着二位的面解决，希望没有耽误两位的时间。」 魏然盯了一眼身旁的刘芷筠，示意她开口说话。 刘芷筠一愣，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走到了夏琳琳和顾晓晖面前，先是分别朝他俩鞠了一躬，然后是真诚的道歉。 「我知道自己前段时间对夏琳琳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今天我请求魏老师叫来了你的父母，想当着他们三个人的面给你道歉，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请你相信我已经受到了一些惩罚。或者说你如果很难原谅我，想要亲自惩罚我，我也愿意接受。」 「我今天终于下定决心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这件事说出来，是希望能够让我的心里好受一点。至于你的选择，我都尊重你。」 刘芷筠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哽咽了，她的身体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双手撑???着膝盖。一滴泪水直直地落在了地板上，「吧嗒」一下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 等她再次直起身来的时候，发现面前的夏琳琳正用一种面无表情的情绪盯着她，仿佛刚刚那一长段内心的剖白与歉意并不是针对她的。 刘芷筠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是一种她三年高中生涯里从没在夏琳琳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以前她总觉得夏琳琳是个文静又懦弱的人，所以当时她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可现在看来，她的文静和懦弱好像都是装出来的。 刘芷筠的家庭经歷让她从小就学会了通过看人表情来行事，她深谙这一点，因此她的直觉不会出错。 于是她心里警铃大震，如果这件事一直解决不了，那循环还得继续。 刘芷筠向前一步，试图去拉住夏琳琳的手：「我知道那两次校园……」 「你闭嘴！」夏琳琳刚听到这个词，就立马甩开了刘芷筠的手。 当刘芷筠正想说，存在她手机里的那几张照片已经被删除了的时候，手上这勐烈的一甩立马止住了她的话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她抬头看过去，立马明白了。 夏琳琳的神情并不是被她之前的校园暴力行为造成了挥之不去的创伤应激障碍，而是那种极其厌恶地、极其噁心和抗拒地不想让她说出「校园暴力」这个词。 刘芷筠彻底明白了。 她当初为什么可以肆无忌惮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不是因为自己背后有一个学校领导也不敢惹的企业家老爸撑腰，而是因为她笃定夏琳琳不敢把这件事声张出去。 她是一个极其爱面子的人，所以她不可能让自己如此不堪的形象被自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如果不是因为后面的事牵扯到了顾晓晖，她甚至连她最亲近的男朋友也不打算告诉。 因此，在夏琳琳的视角里，知道这个校园暴力事件的人，除了顾晓晖以外，就只有她们两位当事者。 而站在这里的其他两位同学、自己的家长还有老师，通通都是局外人。 她不允许他们站在这里听这件让她难堪的事！绝对不能！ 场面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什么事？」不出意外地，这时夏琳琳的妈妈走了出来，「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跟我们家琳琳道歉？」她指着刘芷筠问。 可夏琳琳投射过来的一个兇狠眼神让刘芷筠哑了口，她只好缄口不言，等待这一家三口自己解决自家的事。 「妈，你不要问了。」夏琳琳的声音很冷漠，「不是什么好事，我也不打算让你们知道。」 许蕙一听瞬间就怒了：「你才十八岁，就开始有秘密瞒着爸妈了是吗？」 「还有他！」许蕙紧接着指向了一直立在门口的顾晓晖，「他是不是就是那个，你的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夏国钦发问。 「你问问你的好女儿！」许蕙气得双手抱在胸前，气鼓鼓地一屁股落座在板凳上，一个正眼也不肯给他们。 像是一场家庭大战即将爆发的前奏。 魏然以前就偶然从张守诚那里听说了这个家庭的事，直到今天亲眼所见才知道，事实其实比他道听途说的内容更为严峻。 坠入冰点的夫妻关系、早恋的女儿、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对家庭事务不管不顾的父亲…… 魏然摇了摇头，扶额抹了一把前额的汗，开始后悔今天瞒着张守诚把两个家长叫过来的决定是否正确。 他伸手将尴尬站立在这对家庭中间的刘芷筠拉回到了周天青和秦旸身边，让她暂时远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而现在，魏然正站起身将三个学生护在身后，准备自己独自去面对这个即将爆发的家庭。 「两位家长，请你们先冷静一下。」他试着将自己的声音插进刚刚那段结束的对话中，「不知道你们几位是不是有什么需要立刻交流的事情，如果是的话，这里是个很好的地方。」 因为这里远离了学生所在的班级，整层楼都属于他们。 「谢谢老师。」还是夏国钦首先找回了理智，他们这个家庭确实有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 幸好，还不算太糟。魏然心想。 于是他又提出了一个建议：「如果需要的话，我和这几个不相关的学生可以暂时离开。」 「需要，请你们先离开，谢谢魏老师。」这次开口的是夏琳琳。 于是魏然领着背后的三个学生离开了四楼办公室，打发他们回了教室。 从四楼到三楼的路程很短，三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时间。 事情的走向是他们意想不到的。 夏琳琳的反应到底算不算是接受了刘芷筠的道歉，如果算的话，循环是不是该结束了？但和夏琳琳相关的事件除了校园暴力以外，还关乎着她的家庭。 这两件事一定是分割不开的。 现在他们已经给她的家庭创造出了交流的条件，至于交流的结果，就只有耐心等待了。 而在教学楼的四楼，那间筑在角落的小办公室里，一家人终于迎来了意想不到的一次对峙。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在今天把我和你妈叫到学校里来，但是咱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就好好谈谈，好吗？」夏国钦试着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好。」夏琳琳也应了下来。 两人都同时抬眼看着面前的许蕙，希望她对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给出一点回应。 「可以，但是他得出去。」许蕙意外地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平静地指着门口的顾晓晖说道。 顾晓晖的境地有些尴尬。 他还不算这个家里的人，但对于这个家里的事却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不用，他必须留下。」夏琳琳仍保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走到顾晓晖身边拉起他的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我们家这些破事他都知道，不必有什么隐瞒。」 「夏琳琳，你还嫌不够丢脸的吗？」许蕙又叫嚣起来。 「我丢脸？」夏琳琳颤抖的声线说明她正在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平静，「我觉得我有一个出轨的父亲，和一个天天来学校监视我的母亲，比这件事更让人丢脸。」 「啪——」不出意外地，她的脸接着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错失 夏琳琳捂着自己刚挨了巴掌的脸颊，用一双平静到极点的，却又猩红到极点的眼神望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许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那一巴掌打下去之后，许蕙自己也愣住了。 火辣辣的痛感还在她的手掌间蔓延，她微微把手攥成拳头，最终还是忍不住一拳锤在了办公室的木质桌面上，像是在发泄这些年的怨气。 这时夏国钦走过来横在了母女中间，他伸出左右两只手把两人拉开，像是在和稀泥一般的：「两个人都冷静一点，咱一家人好好说话不行吗？」 许蕙白了他一眼，悄无声息地甩掉了他的手，两只手撑在桌面上，并没有言语。 而夏琳琳却率先讲话了。 一句让这对夫妻都震惊的话：「爸，你是这里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我们家能成现在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你出轨了吗？」夏琳琳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往外蹦，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味，「你出轨之后，就可以坦坦荡荡地扔下这个家一走了之，可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我和妈妈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我每个月都给你们转钱了，你们没收到吗？」夏国钦愣住了，赶忙找到了藉口来找补。 夏琳琳轻笑一声：「爸，你都快 50 的人了，你不会这么单纯地认为我们家的这些问题是因为钱造成的吧？」 「如果不是你走了，妈妈她会变成这副控制欲很强的样子吗？她会偷看我的日记本吗？她会这样没日没夜地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吗？」 「如果不是你走了，我会被班上同学当成没爸的欺负对象吗？」 「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我们还是一家人？」 …… 一连串的问句问得夏国钦哑口无言。 如果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会动用自己父亲的身份来压制自己女儿放弃说出这些话，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女儿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她已经十八岁了。 从法律意义上来讲，已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成年人。 更有甚者，这位在两位家长眼里的小女孩，或许已经从她身边那个男生身上感受到了一点什么叫做「伴侣的责任」，所以才会这么理直气壮地来指责自己的父亲。 可她说得确实一点没错。 当初夏国钦在工作中被自己的同事所吸引，一开始还会瞒着家里在私底下偷偷与之接触，后来在妻子发现异样之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承认了出轨的事实，这反而让他获得了心理上的一点安慰。 甚至有些时候，在妻子对他的声声咆哮中，他在自己内心深处感受到的居然不是一点点愧疚，而是庆幸自???己终于不用再面对这个女人了。 一开始他们本想瞒着正在读高二的女儿，然而妻子许蕙实在不是个好演员，所以到后来也没能瞒住。 在离开这个家之后，夏国钦承认自己过了一年多比较舒适的生活，所以他也说服了自己，每个月必须要打到妻子和女儿卡里的那些钱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如果他再做得决绝一点，今天在接到魏然老师的电话时，他都不准备专门从公司请假过来，可想到明天就是女儿高考的日子，还是说服自己过来了一趟。 而他没想过，过来这一趟面对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琳琳，爸爸也不想……」他想找藉口为自己开脱。 「爸，妈，你们离婚吧。」夏琳琳很平常地说出了这句话。 许蕙和夏国钦惊得同时抬起头看着她。 当初他们俩一直没有离婚，完全是考虑到夏琳琳这个孩子和家里的四个老人。 一方面两个人都是很传统的人，并不想让这份家丑传得太远；另一方面，许蕙想着，自己只要一直扣着两人的婚姻关系不放，那夏国钦和那个女人也不会有什么名正言顺的关系。 这是两个人都默认下来的结果，可他俩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婚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女儿出手终止。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完全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夏琳琳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仿佛这些话已经在她的心里酝酿很久了，「等我高考过后我就会填志愿到外地去，和顾晓晖一起。」 她没等两人反应过来，继续说到：「你们也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我也不想隐瞒你们。虽然早恋是不对，但我俩从没做过什么过火的事。 「读高中这几年一直都是顾晓晖在帮我，如果没有他，我的成绩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等你们离婚之后，爸，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去过自己的新生活，这个家不会再需要你，也不再欢迎你。等我上了大学之后，我和妈妈两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她的视线一直在两人之间游移，却始终没有做出什么过多的表情：「我想说的说完了。」 接着，夏琳琳拉着顾晓晖的手臂一起离开了四楼办公室，只剩下两个孤零零的背影还愣在原处，久久没有动作。 另一边，怀着紧张心情在教室里假意学习了好一阵的另外三人终于等到夏琳琳和顾晓晖回了教室。 可他俩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好。 不会又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周天青和秦旸这对同桌像是约定好了似的，俩人都紧张兮兮地咬着笔头，但又不敢在安静的自习课上发出什么声响。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讲台上的张守诚，目送那两人走回了座位，看见他们如往常一般，落座后便开始拿起笔演算手里的题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时，秦旸碰了碰周天青的胳膊，促使她收回了视线。 她看见秦旸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他学着顾晓晖和夏琳琳的样子，开始在课堂上与周天青交流。 【？】纸条里只有一个问号。 【下课后去问问魏然？】周天青提议。 【魏然刚跟我们一起离开的四楼，他显然不会知道。】秦旸回答。 【那就直接去问夏琳琳和顾晓晖，我们俩和刘芷筠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去。】 【好。】 -- 第七个 6 月 6 日下午 17:43，一鸣中学食堂。 当他们三人怀着一种就快要成功逃出循环的心情，端着餐盘出现在食堂时，却立刻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 只装了高三一个年级的食堂并不拥挤。 为了方便管理，这几天的食堂只会开放一楼这一层，所以这个不大的食堂大厅几乎可以一眼就望到头。 可当三个都没有近视的人凑到一起，并且花了长达五分多钟时间，都没有搜寻到夏琳琳和顾晓晖的身影的时候，三个人才意识到那两人或许根本就没有来食堂里吃饭。 一瞬间，刚刚的美好兴致就被降低了一大半。 「或许，事情真的解决了，只是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而已，所以才偷偷趁着休息时间避开了其他人。」周天青的想法总是首先带有乐观态度。 她看了看对面的刘芷筠，她却沮丧着脸，慢吞吞地扒拉着饭。 周天青这才想到，如果事情仍没解决，刘芷筠今晚依然会被杀。 周天青立刻给秦旸递过去一个眼神，显然是想让他说点振奋人心的话。 幸好秦旸立刻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对啊，我觉得青青说的是对的。」 秦旸故意放大了一点声音，好引起刘芷筠的注意：「你们想啊，之前因为夏琳琳妈妈无时无刻的监视，所以她和顾晓晖根本不可能明着见面，这才导致你们之间的矛盾很难解开。 「但现在他们两人都没来食堂吃饭，大概率是私下会面去了，不管他们现在在谈论什么，至少说明他们经过下午的对话，让她妈妈放弃了监视计划。 「所以夏琳琳家庭之间的问题，应该是已经解决了才对。」 秦旸说得有理有据，刘芷筠并没有找到什么理由反驳，只好暂时同意他们的说法。 至少事情又进展了一步，她想。 「可我们还是得找到他们，解决掉我和夏琳琳之间的问题，对不对？」刘芷筠问到。 显然是的。 可如果夏琳琳和顾晓晖一直故意躲着他们，那事情只能一拖再拖。 三个人都明白，如果找不到两位当事人，这个循环仍不会结束。 「没关系，我们还有一个晚上。」周天青安慰到，「他们俩总得回教室上晚自习对不对。」 「是啊，我们也别把事情想得太糟。」秦旸附和到。 -- 第七个 6 月 6 日晚上 20:39，名扬楼高三（5）班教室。 第二节晚自习的课间，三人抱着一点侥倖的态度想要在课间十分钟的时候找到那对情侣，争取快速把事情说明白。 然而很明显的，那两个人在躲着他们。 下课铃还没响完，正当三人想要离开教室去拦住往外走的顾晓晖和夏琳琳时，一不留神还是被他们俩钻了空子。 等秦旸和周天青追出教室的时候，被一大堆往厕所方向跑过去的同学拦住了出路。回过神来时，刚还在眼前的两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夜晚的教学楼视线并不好，许久没有更换过的白色灯泡连人的影子都很难映出来。 如果那两人存心想要躲，随便找个角落就可以轻轻松松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得一丝不露。 这时，在还有半分钟就打上课铃的时候，顾晓晖和夏琳琳相继走回了教室。 眼神没有丝毫外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波澜。 秦旸嘆了一口气。 -- 第七个 6 月 6 日晚上 23:23，一鸣中学女生宿舍。 熟悉的沉溺感再一次淹没了刘芷筠。 ??门锁 第八个 6 月 6 日上午 10:40，一鸣中学大会议厅二楼楼道。 三人再次聚集在一起，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墙面，并排地坐在一起。 「我们离循环结束应该很近了，可事情的关键错误到底出现在哪里？」秦旸一脸不解地盘腿坐在熟悉的位置。 周天青坐在中间，一手揽过刘芷筠的肩膀，轻轻摩挲着贴在皮肤上的白色布料，想要安慰面前这个「七次被杀」的女生。同时在心里庆幸，幸好刘芷筠在找到她妈妈之后，意志还算坚定，不然事情只会更麻烦。 而她的另一只手又从另一侧偷偷伸到了秦旸的背后，默默地捏着他的手腕，想要以此来传递一些平静的安慰。 在他们俩戳破了这个循环中的小漏洞之后，周天青就从没吝啬过自己的安抚，只要是两人待在一起、又不会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几乎是时时刻刻都牵着秦旸的手腕。 直白的，又矜持的。 只是牵手腕而已。 周天青的脑迴路：好不容易把刘芷筠救回来，这个团队可不能再缺少秦旸这个智多星了。只是牵牵手腕而已，又不犯法。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在秦旸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意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鲜少与人肢体接触的秦旸，在短短两天时间里接受了另一位女孩子几乎可以称作「大方」的挽手，年轻男孩真的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多想。 他两天前在医院向周天青诉说这个真相的时候，只是想要和周天青达成一种「合作伙伴」的关系。 想要逃出这个循环，两人必须在某些时刻要有一些不出格的皮肤触碰，让他们获得能量，让他们变得平静和镇定。 这几乎是秦旸想要向周天青祈求的一种施捨。 不需要太多，可能一天一次就够了。 而周天青的做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完完全全的，难以拒接的主动。 所以在秦旸心里，他所庆幸的又是另外一件事。 幸好现在已经是循环的第八天了，经过昨天一天的「习惯」，他现在差不多可以在周天青挽着他手腕的同时，还能让???自己保持正常的思考。 不然像第七天一样，哪个正常男孩在被喜欢的女孩子牵着手的时候，还能腾出心思去思考另一件复杂的事呢？ 「我一直在想，顾晓晖对你的杀机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秦旸问到。 「是 4 号那天晚上吗？」周天青回答，「就是夏琳琳被威胁那天晚上，对吧。」 「那就是说，5 号晚上他用照片把刘芷筠引到四楼的女厕所，就是想要杀了她，对吗？」秦旸抬起头，直视着周天青的眼睛，又一次发问。 「难道不是吗？」 「我一直都觉得，顾晓晖并不是个局内人。」秦旸一五一十地分析到，「他更像是被夏琳琳和刘芷筠卷进来的一个人。 「而这一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排除掉刘芷筠和夏琳琳的家庭因素，都来自于那三次校园暴力事件，所以真正的恩怨只存在于你们两人之间。」 「你是说，顾晓晖对刘芷筠并没有杀机？」周天青问。 「可我确确实实威胁的是他，让他高考失利，不是吗？」刘芷筠也说到。 秦旸摇了摇头：「这件事还不足以让他想要把你杀掉。」 他再次摇了摇脑袋：「不够强烈。」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周天青忽然打断到：「这还不简单，我们去四楼的女厕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这倒也是个办法。 如果顾晓晖曾经想要在那里採取什么行动，一定会留下什么痕迹和线索。 于是三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便偷偷沿着会议厅二楼的廊桥往名扬楼的方向走去。 等三人偷偷摸摸上了四楼，却在女厕所外面犯了难。 原因在于秦旸。 「你们俩进去就好了，我一个男的还是别进女厕所里了。」他扭扭捏捏地，故作镇定地背对着两个女生站在厕所外的走廊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害羞什么？」可周天青坚持想要拉他一起进去，「反正四楼的学生老师早就走光了，你怕什么。」 刘芷筠也笑着在一旁帮腔：「顾晓晖都进去过，你怕什么。」 秦旸还是摆了摆手：「不去不去，你们俩快进去看看吧。」 「走啦，一起啦。」说着，周天青就凑过去习惯性地拉住了秦旸的手腕，死皮赖脸地用力拉着他往厕所门口的方向拖。 好吧。 尽管秦旸知道自己的力气肯定比周天青要大不少，可还是奈何不了她的一阵……热情。 邀请自己一起进女厕所的热情。 这个厕所不大，十个一模一样的隔间排列在两侧。 在学生离校之后，应该有清洁阿姨打扫过，倒没有多少污渍和异味。 可秦旸仍拘谨地站在进门处洗手池的位置，并没有想要踏进来的意思。 这会儿周天青也懒得管他了，于是两人按照刘芷筠手机里那张仅有的照片，开始寻找顾晓晖当时丢照片的那个隔间。 从照片中的光线来看，它应该属于靠近卫生间窗户那一侧的隔间，一共五个。 刘芷筠和周天青便开始分头行动。 等两人从两边共同找到位于中间的第三个隔间时，终于发现了端倪。 「秦旸你来看看。」周天青叫到，「应该就是这个。」 秦旸听到周天青的喊话，径直走向了那里，然后蹲在了两个女生旁边。 很明显的证据摆在他们面前：「这个门锁被破坏过？」 「显然是的。」 「顾晓晖破坏这个干嘛？」 等三人重新回到会议室的二楼，秦旸已经想明白了：「说明顾晓晖根本不想杀你。至少在 5 号那天晚上的时候，他还没有想过要杀人。」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试着从顾晓晖的角度来復盘一下这件事。 「在四号晚上，他知道了你威胁夏琳琳的事。作为夏琳琳的男朋友，他必定会想要通过某个方法解决这件事，至少，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夏琳琳白白受欺负。 「所以在 5 号上午，我们拍毕业照的时候，他偷偷熘回了教室，很幸运地在你的笔袋里翻到了一张你和你妈妈的合照，想要以此来和你做交换。 「但他没想到自己偷照片的动作被徐潇看见了，并且在私下告诉了你。 「以他一开始的计划，在 5 号晚上，那场晚会的时候，他会通过向你手机发送图片的方式，把你引到四楼的女厕所，然后把你关在锁被破坏掉的隔间里，逼你交出夏琳琳的照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估计那把被破坏掉的门锁，也是他趁上午大家都在楼下拍照的时候去弄坏的。这就是他一整个完整的计划。」 刘芷筠听得愣住了：「就因为我威胁夏琳琳的事发生在女厕所，所以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晓晖的仪式感。」秦旸回应到，「我猜测，如果那天晚上你真的赴约了，在你被迫交出照片之后，还会被他关在厕所隔间里一直出不去。 「最终他想看见的场面应该是，在晚会结束大家都回教室之后，周围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你失踪了，然后学校老师调动大量的人力，终于在空无一人的四楼女厕所发现了那个极其狼狈的你。 「这期间整个四楼没有一个人经过，没有一盏灯，又黑暗又幽闭，而你试图自救，却也爬不出两米高的隔间门。 「如果你大声唿救，声音只会被楼下吵闹的音乐淹没。 「就算最后你被学校里的人救了出来，也没办法向周围人控诉他。为了不暴露你自己的校园暴力事件，甚至你不得不自己想一个谎言把这一整件事圆过去。 「而他将会坐在底下看你的笑话。 「他想让你经歷从未有过的绝望，这才是顾晓晖会想出来的主意。」 刘芷筠被秦旸的描述听得后怕：「但我没去赴约，所以他的计划失败了，对吗？」 「对。」秦旸肯定到，「这是顾晓晖没有想到的，因为他没有预料到那天晚上年级主任会同意大家带手机去晚会现场，因此用手机的人太多了导致信号不好，阴差阳错地导致你没有接收到他发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直到 5 号晚上，顾晓晖对刘芷筠都是没有杀机的，是这样吗？」周天青问到，「听你这一股脑的描述，他应该只是想吓吓刘芷筠，然后要回夏琳琳的照片而已。毕竟如果刘芷筠没有了照片，那威胁他高考失利的事情也就不作数了。」 「是这样的。」秦旸肯定到。 「那难道，6 号这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周天青皱起了眉，「让顾晓晖突然对刘芷筠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所以才决定杀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都同时望向了刘芷筠。 刘芷筠急切地摆了摆手：「我没有，6 号这天我什么都没做过。」 「那就只能是夏琳琳了。」秦旸说，「应该是她做了什么。」 「顾晓晖给你的纸条是在考前培训结束后收到的，那就是她在考前培训之前做过了什么。」 「或许是在……」周天青愣了一愣，「考前培训的时候？」 秦旸忽然转过头，不解地望着她。 「我在前几次循环的时候偶然听别人说的，顾晓晖和夏琳琳他们俩被分在了同一间考室，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周天青解释到，「我本来以为这个细节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所以就忘了跟你们说，毕竟分考室这件事是随机的，他俩也控制不了。」 「不，一定有关系。」 ??装病 「你还听说了什么？」秦旸继续问到。 周天青努了努嘴，仔仔细细地回忆了好长一会儿，因为循环的原因，导致她这段时间的记忆力一直都不太好。 那好像是三四天前偶然听人提起的事了。 「好像那天考前培训的时候，夏琳琳被送去了医务室。」周天青说着，「我想起来了！是姜明月告诉我的！」 「姜明月正好跟他们俩在同一间考室，好像是考前培训刚开始不久，夏琳琳就忽然晕了过去，还把监考老师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被送到了医务室。」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姜明月有说吗？」秦旸接着问。 「没有，毕竟正在考前培训呢，也不可能让其他人跟过去，连顾晓晖也没辙，只能等着培训结束。 「我猜，估计是因为天气太热中暑了吧。毕竟 6 号晚上我们都看见夏琳琳好端端地坐在教室里呢，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秦旸沉思了一会儿，却始终没得出什么答案，嘴里喃喃道：「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你在怀疑什么？」周天青问。 「难道她，是在装病吗？」刘芷筠接着说到。 「可是在那个时候装病，有什么意义呢？」周天青反驳，「顾晓晖没办法跟过去，她也就是待在医务室里，躲过了一个小时不到的考前培训会，有什么意义呢？」 秦旸用手扶着下巴，开口道：「或许是有意义的，或许是连顾晓晖都不知道的意义。」 「什么？」两个女生同时惊问。 秦旸继续说到???：「试想一下，如果你是顾晓晖，看见自己心爱的女朋友在考前培训的时候忽然晕倒，然后被送到医务室，自己却不能跟过去照看她，你会有什么想法？」 「当然是很着急！」周天青抢答。 「尤其是在你前不久刚得知你的女朋友在这段时间经常受人欺负的前提下。」秦旸继续问。 「可能对刘芷筠的恨意会加深？」周天青说，「可这也不至于加深到会突然想要杀了她呀！」 「是不至于。」秦旸无意识地用拇指揉搓着下巴，也顿住了，「难道夏琳琳就只是想要装一场病做给顾晓晖看吗？还是她恰巧真的病了？」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思。 事情一时之间又陷入了瓶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刘芷筠忽然开口了，「是顾晓晖在夏琳琳的抽屉里发现了什么？」 「抽屉？」周天青说，「教室的抽屉吗？」 秦旸忽然反应过来：「对！就是教室的抽屉！」 「夏琳琳被送去医务室之后，一整个培训会都没有参加，所以在培训结束之后，监考老师应该会嘱託同班的人把夏琳琳的一应文具带回教室。」 「那个人肯定是顾晓晖！」周天青后知后觉。 「所以在回到教室放文具的时候，顾晓晖是不是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了什么，一些她故意留给他看的东西。」 「极有可能！」 这时，外面的下课铃声忽然响起来。 秦旸抬手看了眼表，楼下的会议还有几分钟就要结束了。 「今天下午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的眼神望向旁边的刘芷筠，「只能靠你了。」 「你说的是……？」 「跟她一样，装病，然后到医务室，解释清楚这所有的一切。」秦旸计划到，「我和青青在培训会结束后，就立马赶到医务室外面接应你，争取在顾晓晖看到夏琳琳留的东西之前，将它毁掉。」 -- 第八个 6 月 6 日下午 15:14，一鸣中学某高考考场。 「老师，我肚子疼。」刘芷筠假意捂着肚子，做出一副很难受的表情，颤颤巍巍地对着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举起了手。 -- 第八个 6 月 6 日下午 15:27，一鸣中学校医室。 刘芷筠接过校医递过来的白色药片和温水，有点犹豫地望着自己摊开的手掌，迟迟没有动作。 「快吃了吧同学。」身着白大褂的校医一脸温和地站在一旁，一副不亲眼看见她吃下去就不肯离开的样子，「刚刚已经给你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应该就是太过紧张了，再加上天气炎热。把这个药吃了就会舒服很多的。」 装病的时候被餵进去几片药，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刘芷筠心想。 为了把戏做足，她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仰头把两片药咽了下去，再给自己灌了口水。然后装作一副仍很虚弱的样子，恳求校医让她在这里多休息一会儿。 「好。」校医看见她乖乖吃完药后，终于放下了心，「在床上再多躺会儿吧，等会儿我直接联繫你的班主任来接你。」 话毕，便插着兜走出了病房。 刘芷筠松了口气，立马便下床开始打探夏琳琳的位置。 按理来说，被送来的病人应该会按照病房的次序依次进行安置。 她看了眼自己的病房，是 3 号，那也就是说在她之前还有两个人被送来了。 说是病房，其实就是一大间连通的房间，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房间被屏风分割成了小小的隔间，每个隔间只放得下一张床、一个置物柜，和一道矮门。 再在房间外围通过一道走廊连通，而隔间和隔间之间全无隔音可言。 刘芷筠仔细听了听，周围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在确定「4 号」还没有被送进来之前，看来今天下午犯病的只有他们三人。 并且医生估计已经安顿好了几个病人，在病房外面的诊室休息。 那夏琳琳必然就在旁边两间诊室的其中一间里。 刘芷筠借着出门上厕所的机会，通过走廊走到了两个隔间中间。 深唿吸一口气后，她先轻轻推开了 2 号病房的门。 里面正躺着一个男生。 「不好意思，走错了。」刘芷筠红着脸退出来。 那就只能是 1 号了。 刘芷筠的手握在房门的把手上，手心出的汗足以把把手润湿。她迟疑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按下了它。 -- 第八个 6 月 6 日下午 15:43，一鸣中学校医室 1 号病房。 「怎么是你！」夏琳琳先是一惊，接着立马从病床上掀开被子，踢踏着运动鞋想要往外逃。 她的第一反应是，刘芷筠为了欺负她，都已经做到了追到校医院里来的程度。 可下一秒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几乎没有隔音，只要她一喊，就会有好几个人围过来。 刘芷筠不会做这样明目张胆的事。 「你先别走，我有事跟你说。」刘芷筠仍保持进门的姿势，双手背在后面，身体靠着门，并没有要向前一步的意思，「你先坐下好不好。」 态度很诚恳。 夏琳琳见状，将信将疑地坐在了病床上，可全身上下仍是一副防备的姿势。 刘芷筠见夏琳琳暂时还愿意听她说话，一股脑将心里早已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应该不是真的生病了，我也不是，我费尽心思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这次谈话。」 「你想说什么？」夏琳琳发现刘芷筠直截了当地戳穿了自己装病的事实，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想向你道歉，为我之前做的所有事情。」说着，刘芷筠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了那个藏匿的手机，她没有靠近，只是隔空丢到了夏琳琳的病床上。 「这个手机里有我用来威胁你的所有照片，现在全都任你处置。」刘芷筠低下头，「我错了，希望可以取得你的原谅。但如果你不愿意原谅我也没关系，你完全可以去学校领导那里举报我的一言一行，我都会认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我做的错事，我有责任为它负责，它们将是我身上一辈子的污点，会陪伴我一生，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话毕，刘芷筠抬起头，看见面前的夏琳琳居然早已泪流满面。 「第二件事呢？」她努力控制着哭腔。 「第二件事就是，我通过一些很意外的方法得知了你的家庭情况。很不幸的是，我的家庭远比你的家庭更糟糕。 「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以后可以一五一十地说给你听，只是现在在这里，我想用我仅有的，关于家庭的一点经验，给你的建议是，恳求你爸妈离婚，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了。」 「还有第三件事，关于顾晓晖，你应该可以想像得到，在得知我欺负过你的事情之后，顾晓晖会做出一些很严重、很冲动的举动。我知道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对吗？」刘芷筠试着向夏琳琳走近了一步。 对方已经哭得弯下了腰。 快要成功了，刘芷筠心想。 「如果顾晓晖真的做了什么法律禁止的事，他就很难再陪你走下去了，你应该知道。他会因此上不了学，甚至在社会上受到各种鄙夷。」 「如果你同意我的说法的话，就应该和我一起阻止顾晓晖，在他干出一些冲动的事情之前！」 刘芷筠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按照前几天的经验，考前培训还有五分钟就结束了。 夏琳琳哭了好久之后，终于抬起了头，刘芷筠抓住了这一线希望。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在你的抽屉里给顾晓晖留了什么！」刘芷筠很急切地问到，「这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是遗书。」 ??真相 一个真相往往如同金子一般珍贵，但都是被掩埋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真相一旦被挖掘出来，它所射出的光芒，足以把一些人刺伤。 在没有被干扰的前七天循环里，顾晓晖都在这一天下午接受到了他生平最大的一次惊诧。 -- 第七个 6 月 6 日下午 15:09，一鸣中学某高考考场。 「同学，同学你怎么了！」 在顾晓晖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聆听考前培训时，突然听到自己座位的左后方传来一阵惊动。 是金属凳子划拉在瓷砖地面上刺耳的异响，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倒地声，接着便传来了监考老师的唿叫声。 这一切紧紧发生在几秒钟以内。 本就因为炎热的午后烈日有点不耐烦的顾晓晖因为这一阵阵的噪音变得更加烦闷了。 他没好气地回过头，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是谁，在培训还不到十分钟就晕了过去。 而下一秒，当他定睛看见曲着身体躺在地上的人是夏琳琳时，他立马就慌了。 顾晓晖下意识地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却被监考老师的一句话堵了回去：「其他同学请继续聆听高考培训，遵守考场纪律。」 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顾晓晖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目送着随之赶???来的校医把夏琳琳带走。 应该就是中暑了。顾晓晖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回过头，望向了窗外刺眼的炎炎烈日，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下午四点，考前培训准时结束。 顾晓晖收拾好自己的文具，在将高考承诺书递交给监考老师时，顺便问了问夏琳琳的情况。 「刚刚那个女生啊，校医说没什么大问题。」 「那我能去医务室看看她吗？」 监考老师顿了一顿，眼神有点八卦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男生：「你是她同学吗？」 「对。朋友。」 「不用担心，医务室那边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去的，你还是先回教室吧。」说完，便捏着收齐的承诺书走出了考室。 准备动身去医务室看看夏琳琳的计划被迫终止。 就在他踏出考室的前一秒，他忽然瞥见了刚刚夏琳琳坐的那张桌子。 她的文具还摊在桌面上无人认领。 顾晓晖嘆了口气，转身走过去，三两下收拾完了她的文具袋，便提着两袋文具准备先回一趟教室。 教室很近。 就在他的考室底下两层楼。 当顾晓晖走到教室的时候，几乎还没什么人。 估计其他离得远的同学都被这时拥挤的人流堵在了路上。 顾晓晖耸了耸肩，径直走到了夏琳琳的位置上，一把把文具袋搁在了桌上。 又低头一看，发现夏琳琳的抽屉实在不太整洁，各种资料书教科书胡乱地堆在一起。 她以前本不是个凌乱的人。 应该是最近发生的事搞得她过于心烦意乱了。 顾晓晖嘆了口气，心里忽然蔓延上来一股心疼的怜悯。 他望了望周围，回教室的人依然不多。 于是便趁着这点空档，一屁股坐在她的座位上，开始帮她整理书桌。 收拾到一半，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不知道被顾晓晖从哪里翻了出来。 而纸上的内容，简直触目惊心。 顾晓晖是撑着身体逃到了厕所隔间，才抖动着颤颤巍巍的手打开了它。 -- 【平时就有写日记的习惯，而这应该是我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封手书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它写下来。 今天是 6 月 6 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以前妄想着这一切将会在高考之后做一个最终的了结，可我想我是等不到高考结束那一刻了。 所以妄想终归只是妄想。 因为我决定，我要和她同归于尽。 如果我能亲手杀了她，也算是对我自己的一点慰藉。 说明我还不是个懦弱的人，对不对？ 顾晓晖昨天告诉我，他拿走了刘芷筠最重要的一张照片，准备拿去和她做交换，换回我的那些照片。 哈哈，其实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这段时间我早就想明白了，我在别人的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已经不重要了。 这么久了，我早就已经装累了。 不过正好，如果她的照片在我手里，正好可以藉此把她引出来。 我想，我会以交换照片的名义，约她凌晨在宿舍外见面，就从女生宿舍二楼最右边，236 寝室旁边的那道铁门出去。 然后我会拿着刀，或者别的什么，把她杀掉。 做完这一切后，我想在我自杀之前，在明天高考的语文考试时，把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写在作文里。 我想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唯一可以将刘芷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的机会了。 最后，我想我会从名扬楼上跳下去。 或者，考室外面的那个走廊就很好，很矮，我轻轻一翻就出去了。 如果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我死时的惨状，那我的那篇作文引起的轰动是不是会更大？ 应该会吧，我想。 刘芷筠啊，为什么她的命运就这么好！ 为什么她生下来就有个这么有钱的父亲，可以把她在学校里做的这些骯脏的事给轻轻地隐瞒过去！ 正义原来真的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校园暴力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得到正义的伸张，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法告知社会。 唯一对不起的，顾晓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当顾晓晖读完最后一个字，看到这封信的最后夏琳琳为他连写了三个「对不起」之后，终于勐地失声痛哭起来。 为他即将要失去的人。 无声的眼泪滑过脸颊，而他的一只手却紧紧地箍紧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点异样的声音，足以让这件事情暴露。 厕所外人来人往。 顾晓晖把自己缩在厕所隔间的墙角，手里紧紧地把那张纸捏成了一个团。 良久之后，忽然手一松，纸团正好掉进了厕所的洞口里。 这一秒，顾晓晖在心里做好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要代替夏琳琳去完成那件事。 -- 第八个 6 月 6 日下午 16:02，一鸣中学校医室外。 宣布考前培训结束的铃声刚刚响起，位于两个不同考室的周天青和秦旸便不约而同地快速递交了承诺书，然后紧赶慢赶地朝校医室的方向跑去。 这时的校医室并不是个热闹的场所，学校里的人员大多集中在几十米开外的名扬楼，三三两两地对刚刚那场严肃的考前培训发起探讨。 而周天青和秦旸是两个特例。 这时，他俩正立在炎炎的烈日下，全然不顾三十几度的太阳灼热烤晒，流着汗焦急地在校医室外来回踱步。 「两位同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时，有位刚好路过的医生发现了他俩。 「我，我们有个同学在……」 「噢，是刚刚送进来的几个学生吧。」还没等周天青说完，热情的校医便接过了话头，「也不知道哪个是你们的同学，但刚送过来的几个学生都没什么大问题，不会耽误明天的考试，你们放心吧。」 「哦，这样啊。」可两人仍磨磨蹭蹭地不肯走。 「赶快回教室吧你们两个，等会儿你们班主任会过来接你们的同学的。」话毕，这位校医以一种监督的目光盯着台阶下的周天青和秦旸，一副不看着他们离开就不罢休的气势。 「哦，好。」周天青恹恹地耸了下肩膀，正准备拉着秦旸躲到不远处的教学楼里继续等，就忽然听见了背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 是刘芷筠！ 刘芷筠向他俩跑过来，扶着两人的肩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是，是遗书。夹在她，她的语文书里……」 全然不顾背后校医的吶喊：「哎同学！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呢！快回病房里去！」 秦旸拉着周天青，完全不顾及周围人的眼神，几乎是用了这辈子最快的奔跑速度，奔向了名扬楼三楼的教室。 争分夺秒地必须赶在顾晓晖回教室之前把遗书毁掉。 也许是两个人牵着手的原因，循环所带来的负面效应在这一刻暂时没有显露出来。 也许是因为顾晓晖在考室里帮夏琳琳收拾了一会儿文具的原因，导致他的动作并没有两人这么快。 又或许是上天眷顾的原因，循环是该结束了。秦旸想。 是时候面对新生活了。 总之，很幸运地，他俩尽管在铃声响起后耽误了这么多时间，但还是赶在顾晓晖之前回到了教室。 周天青径直走向了夏琳琳的座位，从她的抽屉里翻出了语文书，很容易地找到了刘芷筠口中的遗书。 她把这封掌握着两人命运的手书捏在手里的时候，仿佛真的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力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而她只记得，在下一秒，她和秦旸便在周围同学的唿救声中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醒来时，两人已身处校医院。 两张病房间的那张屏风被拉开，她和秦旸各占据了一张床，而神情疲惫的张守诚正坐在他俩中间。 张守诚是被校医院通知过来接学生的。 令他匪夷所思的是，高考前一天，被送到校医院的五个学生里，竟有四个都是他班上的，这算怎么回事？ 唯独他班上的学生体质弱吗？ 周天青侧过头，避开了正埋头苦想的张守诚，盯着对面半躺在病床上的秦旸的眼睛，没有说话，只浅浅地一笑。 而这一笑包含了太多。 只有他俩自己心里清楚，晕倒一定是预示着循环结束的标志。 「结束了。」秦旸仍没有发出声音来打破这份平静，只是用口型在对周天青讲话。 「是结束了。」周天青用口型回了他一句。 只有焦头烂额的张守诚摇了摇头，看到两人接连着醒来，然后被校医餵进去几颗白色药丸之后，跟他们嘱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回了办公室。 张守诚走后，这里又恢復了安静。 屏风被校医重新拉上，两人又被隔绝在了两个空间。 「秦旸？」安静了良久之后，周天青忽然开了口。 「嗯？」 「你说，真的是夏琳琳故意引导顾晓晖去杀掉刘芷筠的吗？如果她真的爱他，怎么可能会让他去做这样的事呢？」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