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记》 第1页 [古装迷情] 《檀香记》作者：余音【完结】 文案： 国破后，年幼的郡主赵檀香被迫北上，颠沛流离抵达金国。 一边是幼时婚配的少年将军，一边是为活命委身的敌国王子，表面依附手握实权的男人，以情爱为手段，颠覆整个朝野。 架空歷史的剧。 内容标籤：女性小说成长逆袭架空 第1章 一妻两妾 细雨下过的庭院，暗灰色的地砖反出微亮的光。天色未暗，雨后黄昏，四周万物笼罩在暗淡的黄色里，一只黑色的蝴蝶越过白色的墙，飞了进来，久久停留在院落中，时高时低，似乎有满腹心事未了。 王府硕大的院子里种植着品种繁多的兰花，多得铺满了庭院，王爷好风雅，唯独钟情于兰。任由细长的兰花叶子，长长细细垂到了地上，奴僕打扫时，需弯下腰小心地把兰花叶子抬起。 细长的兰花叶子，像极了姨娘天生细长的眉毛，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细长的眼睛。鼻子仿佛是一道勾，不偏不倚居中安放在脸上，鼻子生得正好，平白无故地勾的是人心。 姨娘陈细眉以往就是那个抬起兰花叶子扫地的僕人，自她之后，养成了扫院子抬兰叶的习惯。陈细眉不经意的举动，改变了她的命运。 多年前的黄昏，王爷赵偲从宫中归来，筵席上喝了酒，两眼迷离走到院子里，只觉得雨水湿漉漉地留在了地砖上，脚底一阵生滑，他不由得放慢脚步，忽然看一抹绿衣在绿意盎然的兰花丛里暗暗浮动，只为细细抬起叶子清扫院中尘土。 他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抬起绿衣女子的下颚，细嫩的肌肤在他手指上停留，一湾秋水泛起涟漪，只等赵偲细细品尝，干涸的喉咙饮入清凉解渴的泉水，陈细眉夜里过后变成了王爷的妾室。 众人皆知赵偲除正室陆妃外，只有两位妾室夫人，一位是陈大眉，另一位就是陈细眉。陈大眉原先是书房中的奴僕，夜里赵偲偶尔住宿书房，他与陆妃是年少夫妻，相敬如宾。陆妃一进王府，连续为赵偲诞下两名男婴，王府地位早已巩固。 陆妃在一众僕人里一眼就看中陈大眉，陈大眉生得明亮艷丽，和她以往见过的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不同。陈大眉身上有股超过规矩的生命力，让循规蹈矩的陆妃挪不开眼睛。 平日里，陈大眉的主要职责是清扫书房，到了夜里脱去衣裳在被窝里暖床。书房原就不冷，只是被窝还得在王爷入睡时保持温热。 陈大眉夜夜如此，直到一日冬夜来临，她躺在被窝里昏昏睡着，忘了起身。赵偲揭开一看，被窝里一具浑圆饱满的身躯，陈大眉眉毛浓厚，眼睛生得浑圆，做惯了家务的身体健壮得如同初生的牛犊，赵偲看得忘乎所以。 正室陆妃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正经女子，生得身型纤细，说话做事皆是一板一眼，眼前的陈大眉却是饱满圆润，充满生命力。 陈大眉在睡梦里睁眼，看见眼前的人，正在打量着她光熘熘的躯体，她急着起身，不曾想却被赵偲用力一把按回了被窝。 陈大眉倒也识趣，她虽未经人事，贫寒人家却早早地看过如何办事，男女的欢爱最为直白动人。她唿应伸出手揉住赵偲的肩膀，双腿随意张开，骑乘上去，一会发出爽朗的笑声。陈大眉得宠后，把妹妹陈细眉安排进府。 等陈大眉有了身孕，陈细眉也成了姨娘。 赵檀香刚过完六岁生日，她在镜子前端见容貌，眉毛舒展，眼波流转。她是陈大眉的孩子，继承了生身母亲良好的身体，却称唿陆妃为母亲。 她的父亲是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兄弟赵偲，一个闲置的王爷。赵偲是先皇的遗腹子，母亲林娴妃怀孕时，先皇驾崩。 陈大眉果然好生养，顺利生下儿子赵有德，又生下女儿赵添香，赵檀香。陆妃的两个儿子赵有仪，赵有忠，早已长大成人，即将娶妻。 奇怪的是陈细眉得宠数年，从未怀孕，陆妃做主将陈大眉的大女儿赵添香安排给陈细眉抚养。陈细眉倒也兢兢业业履行职责，不过向来低眉顺眼，不争不抢，几乎都在自己的一方小院里，做做女红。 陈大眉喜浓妆，爱的是金银首饰，从头到脚亮堂堂地挂了一身，手上一对红艷艷的珊瑚手镯，左手一只右手一只，这是她生下儿子后，王爷特意给的奖励。陈大眉穿得也是艷丽之色，多半是胭脂色，她虽心事高调，不过却不敢穿大红色。 陈细眉细粉暗施，穿得朴素，常年一身青衣，浑身更是看不见一件值钱的首饰，盘头髮用的还是一把木簪。据说，木簪是王爷亲手做的，王爷从未亲手做过任何物品，唯有陈细眉头上那把木簪。 赵偲看重正妻，即便有了妾室，每日在府中，仍然有固定的时间留给陆妃。他要求王府里孩子们统一称陆妃为母妃，即便不是陆妃所生。 有了王爷的优待，陆妃自然待两名妾室不薄，反正寻常富贵人家有的是三妻四妾，王爷不过是她安排下有了妾室，陈大眉性格张扬，做人没有什么心思，陈细眉是一个意外，好在陈细眉为人安分守己，几乎都躲在房里，在王府里几乎找不到存在痕迹。 陈大眉经过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身材越发丰满，陈细眉倒是依旧瘦得和少女一样。赵偲和陈大眉晚膳吃得均是荤食，到了陈细眉那里，陈细眉往往奉上一碗豆腐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陈细眉之后，赵偲不再纳妾，他似乎满足于一妻二妾的生活，陆妃持家有道，两个妾室环肥燕瘦，各有各的情趣。 赵檀香自小在一派祥和的家庭氛围中长大，她每日早晨向陆妃请安，母亲陈大眉的心全在自己身上，折腾着不一样的髮型，陈大眉风姿不减，反而因圆润的脸庞显出少妇的丰韵。赵檀香闲时无聊，就熘达到细眉姨娘的房里看她做女红。 赵添香长得普普通通，脸上丝毫看不出陈大眉的美貌，她深受母妃陆氏的影响，言行举止都是大家闺秀的做派。陆氏也对赵添香青睐有加，努力为她的婚事奔走。赵檀香觉得姐姐赵添香为人无趣，她爱细眉姨娘的风情，低头绣花，绣的也是绿色的兰花叶子。 第2章 兰叶生姿 青绿色的衣裳撒在地上，留下一地碧绿，碗里的豆腐羹切得薄如蝉翼，翠绿的葱花衬得白色豆腐娇俏。 滑不熘秋的嫩白豆腐羹，如同陈细眉光洁的后背。背上一只手上下游走，陈细眉发出细细的呻吟，声细如游丝，听得教人浑身瘙痒。 赵檀香不声不响躲在屏风后，从屏风的缝隙里窥见陈细眉躺在赵偲的怀中，身躯娇小玲珑，衣裳尽数褪去，一只脚轻微抬起，细小的脚掌被赵偲握在手里按。 赵檀香看得面红耳赤，陈细眉眼睛半睁半张，鼻尖冒汗，姿态里透出诱惑，细长身体仿佛要摺叠成两半。 陈檀香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陈细眉渐渐没有了声音，赵偲离开房间，赵檀香从屏风后蹑手蹑脚地熘出。 床榻上的陈细眉抬起手，「檀香。」 赵檀香只得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陈细眉坐起身，披了衣裳坐在床边，「好看吗？」 赵檀香不知如何回答，陈细眉一改往日娇羞，大大方方把头髮盘起，脸颊上红晕依旧，「罢了罢了，你还小。」陈细眉换了语气，温柔摸着赵檀香的脸颊，「你年纪还小，看了和没有看没有区别。男男女女，那档事办来，甚是俗气。」 赵檀香抬起头，方才陈细眉的身体绷得直直的，宛如一张弓，任由赵偲抚摸，现在恢復了以往软绵绵的模样，陈细眉唤来使唤丫头，「给我准备沐浴。」 赵檀香沐浴的水是凉透的泉水，王府里的山泉井，下人每日打来供她沐浴，她浑身浸泡其中，好像一座冰雕的人。 赵檀香摸了下水，「姨娘，这水凉透了呢。」陈细眉笑了，眉眼弯弯，「你看我肌肤紧绷绷的，可不就是凉透了，还有啊，这世上最凉透了的身体是死人的身体。」赵檀香望着水里陈细眉光滑的身体有些走神，没有注意陈细眉的表情，「你把头伸进来，凉冰冰的，好舒服。」 赵檀香听从陈细眉的话，乖乖把脑袋伸了过去，陈细眉勐地把她头按进水里，刺骨的冰凉浸透了头颅，赵檀香却完全不会挣扎，她自小和陈细眉亲近，陈细眉晃了神，连忙把赵檀香拉起。 赵檀香换了一身衣裳，陈细眉让下人拿了赵添香的衣服让赵檀香换上，头髮也重新梳过。赵添香整日在王妃身边陪伴，名义上养在陈细眉房中，其实大多的时候都在王妃处。赵添香几乎不与生母陈大眉往来，偶尔遇见了，也不过客套生分地行礼。 等赵檀香一身齐整，陈细眉这才缓缓从冰凉的泉水里起身，身上换了衣，还是一抹熟悉的绿色，耳垂挂着碧绿的耳坠子，赵檀香发现耳坠子通透发绿，挂在陈细眉小小的耳垂上格外显眼。 陈细眉拉着赵檀香的手，「我送你回去吧。」赵檀香只得跟着陈细眉走，两人走出陈细眉的小院，穿过王府硕大的庭院，院子里兰花依旧繁密。陈细眉走了过去，踩在兰花上叶子上，一改往日的小心翼翼。 赵檀香觉得说不出的怪异，陈细眉牵她的手滑熘熘的却透露出一股子劲，赵檀香意识到她根本无法挣脱出来。一路走到陈大眉的小院子里，陈大眉的院子亮堂堂的。 陈大眉坐在厅堂里，正在吃点心，酥皮点心里面包着肉。见陈细眉牵着赵檀香走进来，陈大眉抬手招唿，「来，尝尝我小厨房做的饼。」 陈大眉素来好吃，聘请了城里知名的厨子在她的小院子里开了厨房。陈细眉在陈大眉对面坐下，「我不爱吃肉。」 听到陈细眉的话，陈大眉由得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我们姐妹过上了好日子，你连肉都不爱吃了。」陈大眉一身崭新的衣裙，头上明晃晃的金钗，耳上也是挂着沉甸甸的金坠子，脖子上的金项圈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一双手也是戴着金戒指。 「王爷去你那里了。」陈大眉看起来是知情的模样，「回我这里饿得不行，吃过晚膳去夫人那里了。」 陈细眉不说话，陈大眉叫奴僕退下，「没外人了。」陈细眉这才张了口，「王爷待你我不薄，不过日子过起来，我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想自请下堂，城郊有一处尼姑庵，王爷这些年的赏赐够我活到最后。」 陈大眉一愣，手里的饼掉在桌上，「好端端的日子，王爷也只有你我两个妾室，你去过那贫苦日子做什么？小时候吃的苦还不够？」 陈细眉拿去桌上的饼递给陈大眉，陈大眉摆摆手，「掉桌上，我可不吃了。」这会儿，陈细眉拿起饼放在口中，「姐姐说得对，你我姐妹的确过上了好日子。」 陈细眉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肉饼，记忆里陈细眉几乎不吃肉，这样吃肉的模样看在赵檀香眼里有些惊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陈大眉不由得端详起陈细眉，两姐妹坐在一起，压根看不出是一母同胞，陈大眉大陈细眉八岁，陈细眉刚出生没多久，他们的母亲就去世了，陈细眉抱着母亲冰凉的身体喊娘，陈大眉倒干净利落地把母亲上衣褪去，让妹妹凑在母亲凉凉的胸前，「你再喝一口奶吧。」 陈大眉进了王府，爬上了王爷的床，肚子很快就大了起来。她挂记着家里的妹妹，与其嫁给一个寻常百姓，不如和她一样进王府。 陈细眉听从了陈大眉的安排，她换上素净的衣裳，在王爷必经的庭院里打扫，把兰花叶子擦拭干净，终于等到了王爷的发现。 男女之事，陈大眉素来知晓，她们的父亲是个穷酸秀才，母亲颇有姿色，姿色换得银两保得一家有饭吃。陈大眉发觉陈细眉的样貌与自己不同，兴许陈细眉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又有什么要紧，陈细眉可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亲妹妹。陈大眉躲在窗外看，娘跨坐在男人身上，发出爽快的笑声，她跟着笑，她知道今天又有肉吃了。 第3章 吉兆临京 一群仙鹤飞抵皇宫，足足有九只落在皇宫大门上不肯离去，盘旋振翅，争相发出震耳的鸣叫。世人皆语，「吉兆临京」。 赵国立国百年，富贵繁华的皇城里忽然来了一群仙鹤，很快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眼下的君主赵吉擅长写词作画，赵吉即兴画下仙鹤停留在宫门的景致，暗青色的天空，一群仙鹤飞抵宫门，仙鹤活跃的姿态，宫门的巍峨惟妙惟肖落在画上。赵吉画完，正逢秋日宴会，按照惯例，皇宫将邀请皇室宗族莅临。 兴许是吉兆临京，宫宴上皇帝赵吉兴致颇高，宴会上宫娥载歌载舞，宫廷乐师表演曲艺，席间赵吉频频举杯畅饮。直到宴会上杂剧登场，剧里演员演出里暗讽国事，赵吉兴致颇高面不改色，依旧给了赏赐。 自仙鹤临门，各地官员抓住了多愁善感皇帝的喜好，各地频频上报吉兆。有说看见真的，预示当今天子真命，有说凤凰现身的，象徵天下太平，还有石壁刻字江山千秋万岁的，甚至看见九色鹿，已捕获准备送往京城。赵吉都一一予以嘉奖，吉兆频繁降临，给了皇帝莫大的心理安慰。 赵国北边的金国蠢蠢欲动，赵国奉上的岁银日益安抚不住金国的狼子野心。朝中战派和派日日争吵，赵吉头疼不已，在字画间，皇帝才有了片刻的安宁。 赵檀香和姐姐赵添香跟在王妃身后进宫，檀香眼神停留在赵吉明晃晃的黄色身影上，她知道当今圣上是父王同父异母的兄弟，丹青绘画堪称天下一绝。 赵吉身边坐着是他第三任皇后郑氏，始终维持着端庄的仪态，席间几乎没有看见她张开说话，只在皇帝问话时，轻声细语回復。然而郑皇后不过寥寥数语，皇帝每每开怀。 赵添香看了郑皇后的仪态万方不由得暗自羡慕，她腰板挺直，摆出郡主的姿态。郑皇后容貌出众，能走到后位是因自身才华卓越，郑皇后原是宫中女官，能言善道，皇帝看中的不光是她的容貌，更多的是她的才情。 就连近日番邦进贡一只五彩鹦鹉，皇帝都第一时间送给郑皇后，鹦鹉会唱歌也会说话，是吉祥的寓意。皇帝送了鹦鹉还为此作画一副《五彩鹦鹉》，可见郑皇后深得皇帝宠爱。 赵檀香跟着赵添香装模作样坐了一会，闲极无聊中途熘出来闲逛，宴会举办的宫殿外就是皇家后花园，赵檀香见花园里桂花树下有一位美人独自饮酒。 美人头戴鲜花花冠，脸长得宛如初生的花朵，宫里到处是美娇娘，美得各有风情。赵添香听说皇帝的女儿们均是天下绝色，宫中明珠里最璀璨的是怡福公主。 怡福公主是先皇后所生嫡女，深蒙皇帝喜爱，早早许配给了丞相的儿子，也生下了孩子，现在又怀孕了，宴会上端坐在夫君身侧。赵檀香几次伸出头想看清她的长相，都被她身侧的驸马挡住了视线。 许是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桂花树下的花冠美人停下饮酒，她走了过来，附身查看，赵檀香的面容在月下稚嫩可爱。花冠美人伸出手，俏皮地抚摸了下赵檀香的头上珍珠，「你怎么不在宴会上？」 赵檀香头顶的珍珠髮髻是出门前陈大眉帮她盘好，陈大眉擅长妆发，她为女儿赵檀香盘好头髮后，又特意放下，让赵檀香按她的手法再盘弄一次。 「虽然你以后多半也是嫁给人当夫人，但是女子的容貌总归是要紧的，不要日日都是同样的面貌，你的夫君看都看腻了。」陈大眉从首饰盒子里挑了一对珍珠，「听闻皇宫里美人如云，最近受宠的小刘贵妃擅长妆面，天天都是不同的风貌，这才在一群嫔妃里脱颖而出。」 「为什么叫她小刘贵妃？」赵檀香盘好头髮。 「那是因还有一个大刘贵妃。」陈大眉回答，陈大眉好交际，常在王府间走动，尤其是王爷同母妃的越王府邸，陈大眉为人爽朗，很容易就得知宫内的人事。 「大刘贵妃性格怪癖，整日说些有违常识的话，和你那细眉姨娘一样，神叨叨的。」陈大眉抚摸着耳边硕大的耳坠子，陈大眉的首饰花样繁多，却给女儿赵檀香打扮得简洁。 「娘怎么只给我戴珍珠？」赵檀香问。 「去皇宫宴会上都是皇族宗亲，谁还不是一身珠宝，你素净才好。」陈大眉对镜子看，「我们家王妃向来端庄，你细眉姨娘素面薄粉，我当然要华贵些，你父王才会多看我两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花冠美人托起赵檀香的脸，「又是一个漂亮的小东西，日后怕是要颠沛流离。」 赵檀香想这女人稀奇古怪，言语中有点像细眉姨娘，「赵檀香给大刘贵妃请安。」 花冠美人从花冠上取下一支牡丹花，插入赵檀香的髮髻，「我看你机灵着，万般兇险中是能活下去。」 赵檀香坐在花冠美人对面，她饮完一杯酒，「你闻闻这百年的桂花香，我明年闻不到了。」 赵檀香不明白大刘贵妃眼神里的寂寥，大刘贵妃把酒杯递给赵檀香，「喝口我的桂花酿，以后也喝不到了。」 赵檀香接过一饮而尽，大刘贵妃又倒了一杯，赵檀香悉数饮尽，一杯接一杯，赵檀香翌日醒来发现躺在陈大眉的床上。 陈大眉倒是模样乖巧，「你看你，秋宴上喝得晕乎乎，还是你父王背你回来。」 赵檀香一看陈大眉就知道父王在屋里，她顺着娘的话说，「遇见大刘贵妃，她要我喝的。」 赵偲走到床边摸了赵檀香的脑袋，「喝酒就罢了，你还把贵妃牡丹花戴回来。」 赵檀香摸了下脑袋，果然一朵牡丹花，这不是普通的绢花，上面的珍珠足足有她的五倍大。 赵偲见赵檀香看着牡丹花发愣，语气温和，「算了，大刘贵妃说送你的。这可是她册封贵妃时候戴在头上的皇帝赏赐，看来你们投缘。」 第4章 藤蔓缠绕 夜里，屋内烛火通明，犹如白昼，浴盆里热气腾腾，香肩上水珠滑落，一双浑圆的手臂在盆外，从指尖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地落着水。 陈大眉一头乌黑的发落在浴盆里，她的双颊通红，一张唇红得宛如樱桃，微微张开喝着一壶温酒，酒是宫里按时节送给王爷的佳酿。 皇帝吩咐宫中酿酒按照一年二十八节气，每逢节气酿制的佳酿，赏赐给亲近的臣下分享，王爷把收到的节气酒全数都留在陈大眉房中。 陈大眉好，正好有美酒相伴。王府中陈细眉饮食寡淡，王妃开始吃斋念佛，这些年王爷几乎都在陈大眉这方小院用膳。 陈大眉僱佣京城第一酒家玉满楼里的厨子，在自己小院里开了私厨，顺带也学了几样拿手菜，时不时在王爷面前展现。陈大眉的厨艺让王爷很是意外，自然更加流连忘返。 陈大眉告诫赵檀香，「你多少也会点厨艺，即便不需要你下厨，夫君吃到自家娘子做的菜，会对你多了一层念想。」赵檀香跟在陈大眉身边看，边看边做，倒也学会了几道拿得出手的点心。 赵偲坐在屋里，隔着屏风看陈大眉洗澡，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陈大眉洗澡香艷无比，他总是装着不经意间偷偷看。 洗到一半，陈大眉索性撩拨起盆里的水，朝赵偲方向泼去，赵偲下意识抬起手挡住，袖口湿了一片，起身绕过屏风，装也不装了，径直走到浴盆边，把盆里泡得通红的人拦腰抱了出来。 陈大眉在赵偲的怀里咯咯咯咯地笑，珠圆玉润的身体发出温热，她把嘴里的酒对准赵偲的嘴送了出去，赵偲吞下酒，陈大眉捧着他的脸亲，「王爷疼疼我。」 赵偲抱着陈大眉，任她在脸上折腾，陈大眉生了孩子后，依旧是一番热情似火的风韵，赵檀香早就习惯陈大眉的举动。 陈大眉对赵偲向来主动亲热，从不避讳旁人，只在王妃面前收敛，做出一副妾室的顺从。赵偲在端庄妻子和冷漠小妾中得不到的热情，全在陈大眉的吻里得到了。 陈大眉捧着赵偲的脸，模样甚是真情意切，「妾身看来，我们王爷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她不仅捧的是赵偲的脸，捧的还是整个人。 陈大眉的唇停留在赵偲的五官上，吻了眼睛、鼻子、嘴唇，又咬住耳垂，在耳边不停地吹捧着赵偲。 赵檀香发觉陈细眉看起来冷淡淡，男欢女爱时逆来顺受的方式，让男人获得了主动的权利。陈大眉就不一样，她掌握了主动权，看起来男人也颇为受用。 赵檀香爬在陈大眉小院的树上，树下绮丽的风景，她早已见怪不怪，她的哥哥们早就许下婚配，妻子过门前房里纳了两三门妾都是常态。 赵檀香头上还戴着那朵大刘贵妃的牡丹花，牡丹花里有股淡淡的香味，戴在头上连同髮丝都跟着香起来，她捨不得摘下，日日戴在头顶，夜里也放在枕头边，陈大眉也由她顶着一朵牡丹花。 赵檀香在树上一瞧，母亲陈大眉窗户半开，陈大眉正和往常一般抱着父亲赵偲亲来亲去，亲久了，赵檀香看得乏味，索性闭上眼。 等她睁开眼，窗户不知被谁关上了，陈大眉的笑声透过窗传了出来。赵檀香知道陈大眉一准一双腿牢牢地缠绕住了赵偲，往往只有这样她才会笑得如此得意。 赵檀香觉得陈大眉的双腿像花园里的野生藤蔓，缠缠绕绕，谁都挣脱不开，哪怕是她的爹。 赵檀香把玩着牡丹花，见过大刘贵妃就为其风姿卓越倾倒，到了魂牵梦绕的程度。大刘贵妃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以往细眉姨娘就是这样勾动着她，让她时不时跑去姨娘的小院里偷看。 赵檀香缠着陈大眉问大刘贵妃，满头花冠的神秘美人到底是何来歷。这才得知大刘贵妃年少入宫，父亲是个不知名的小官吏，大刘贵妃自幼是十里八乡风传的美人，选入宫中，先后诞下五名子女，向来深得圣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皇帝赵吉对嫔妃情深意重，结髮夫妻林氏在他登上皇位前去世，他追封皇后，登基后立的两位皇后均是他当王爷时的侍妾。 先皇后王氏过世，皇帝四年才立新后郑皇后。郑皇后生了五个女儿，唯一的儿子早夭。没有儿子，出身平凡的郑皇后，只因侍奉皇帝资歷最久，皇帝便力排众议，坚决把她扶上后位。 大刘贵妃刘燕华位份仅次于郑皇后，宠爱自是不少。现在的小刘贵妃原本是酒户人家的女儿，出身贫贱，不知为何被大刘贵妃看中，当成养女养在宫中。 大小刘贵妃实际年龄差距不大，大刘贵妃甚是把自己姓氏给了她，取名刘明华，听起来不像母女，倒像是姐妹。 大刘贵妃一路培养她，等她长得楚楚动人，含苞待放之际送到了皇帝面前。小刘贵妃美貌惊人，擅长妆面和裁衣，每每引领潮流。小刘贵妃的妆面服饰从宫廷流传到王公贵族家，京城里富贵人家的女眷接连效仿。 赵檀香一听，对大小刘贵妃心生嚮往。在她家里，细眉姨娘是她母亲陈大眉的亲妹妹，姐妹共侍一夫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在皇宫里，妃嫔之间没有嫉妒心，反而争相培养养女、侍从希望成为皇帝的新宠。郑皇后将她身边的宫女乔氏推荐给皇帝，新册封的乔妃又向皇帝推荐同为宫女的韦氏。 赵檀香渴望有朝一日再见到大刘贵妃，却不知她的希望很快实现。皇帝赵吉时常召见王爷们陪伴，翌日再次召见，点名可带郡主们前往，男人们聚会时，女眷可在内廷相伴。 赵檀香头上只戴了一朵牡丹花，身上穿着素雅的象牙白衣裙。陈大眉不解，「你今天倒是愿意穿得素雅？」 赵檀香答，「牡丹花太耀眼了，衣裳自然要朴实。」陈大眉点头称赞，「你可开窍了。」 第5章 大小贵妃 赵檀香跟着王妃进宫，向皇后请安，郑皇后问，「这就是陆王府上的郡主？」 赵添香、赵檀香连忙行礼，「回皇后娘娘，赵添香、赵檀香。」 郑皇后温和点头，「大刘贵妃同本宫直言想见陆王府上的郡主，说生得娇俏可爱，我看应该是头戴牡丹花的赵檀香，旁边庄重的应该是赵添香。」 郑皇后宫殿里的五彩鹦鹉跟着大叫，「牡丹花，牡丹花。」引得坐在高位上的郑皇后莞尔一笑，「牡丹花戴在你头上倒也相称。」 郑皇后素来有文采，喜读书，待人温和有礼，写得一手好文章。那日秋宴，赵檀香只能远远观望，今日一见发现郑皇后气度非凡。 郑皇后留下陆王妃和赵添香留在皇后宫中叙家常，特意恩准赵檀香去看大刘贵妃。喜出望外的赵檀香跟着郑皇后宫里的女官，去往大刘贵妃居住的宫殿。 大刘贵妃住的宫殿在御花园的一角，赵檀香想起上次见面，大刘贵妃坐在桂花树下的风姿，不由得加快脚步。 赵檀香走进宫殿，却见一个背影孤零零地立在殿中，长长的裙摆在地上，赵檀香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一双手扶起赵檀香，赵檀香对上一双眼。眼眸如天上繁星，赵檀香觉得来人就像她平日里画卷上看到的仙女，走到凡间。 小刘贵妃梳着高高的髮髻，头上插着一根蓝色的琉璃髮簪，髮簪里一只新鲜的芍药。身上的衣裙迎风招展，仿佛随时要飞升。 小九刘贵妃见赵檀香看着她头上的琉璃簪子发愣，小刘贵妃嘱咐下人，「回头送一只琉璃簪给陆王府的郡主。这是我刚弄的新鲜玩意，髮簪是琉璃花瓶，里面放了水可以插入鲜花，这样不必戴厚重的珠宝。」 大刘贵妃走了出来，小刘贵妃仍然规矩行礼，「母亲」。看得赵檀香一愣，大小贵妃站在一起更像一对姐妹不像母女。 「怎么，檀香郡主被明华的容貌震惊了吗？」大刘贵妃问，「不过也不怪你，就连圣上身旁的林道士说她是九天仙女，一见到她就派人给她作画，把她的画像供奉起来。宫女们也都纷纷传说她是仙女才有此等美貌。」 大刘贵妃拿出一本泛黄的古籍递给赵檀香，「这是我母亲家传的秘籍，上面有一些口令，你还年幼，记忆尚好，平日无事，趁着四下无人，趁早记在脑中，一日一背，搭配上手饰，熟能生巧，总有时日派上用场。」 大刘贵妃见赵檀香不解，翻开古籍，「你看这里有停雨的口令，能保你日后关键时刻展露。朝廷民间皆喜爱吉兆，吉兆降临易博得君王好感，而这些不过雕虫小技罢了。」赵檀香收下古籍，再三对大刘贵妃谢恩。 大刘贵妃扶起，「你我算有缘，今日一见尘缘已了，古籍只是一些寻常法术，不能改天命，却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习得，我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不能教你更多。」小刘贵妃听后默默擦去眼角的泪水，喃喃自语，「我很快会和你相逢。」 赵檀香看着面前大小刘贵妃，感觉他们说的话像是在道别，大小刘贵妃说话时没有留下奴僕在旁。赵檀香心有疑虑，一入宫门哪里有出来的日子，不过她没有细问，懂事地把古籍揣在怀中。 大小刘贵妃送赵檀香出了宫殿，赵檀香回过头，却见两人仍站在原地。 赵檀香回到家中，没有把古籍一事告诉陈大眉，她时常跟着古籍默念，可以下雨，也可以停雨，不过一开始练习法力着实有限，下的雨通常就在陈大眉一方院落上方，陈大眉的小院墙角长出青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又过了几日，赵檀香开始练习闪电，陈大眉在屋里叫，「王爷，妾身好生害怕，这雷怎么就打在头顶上，王爷您今晚可要留下呀。」陈大眉哪里知晓，赵檀香就在她的床上，对着天空练习手势。 接连下了几天雨，宫里传来噩耗，大刘贵妃在夜里去世，清晨面容栩栩如生。此后，皇帝赵吉深刻思念贵妃，下令林道士作法召见大刘贵妃，林道士设坛作法，说大刘贵妃正在去往西王母的寿宴上，奈何皇帝思念只得请她现身。 在林道士的法坛上，皇帝真的看见了大刘贵妃，大刘贵妃坦言本是天上女官，她眷恋人间情爱，现在已完成歷练，了却心愿，回归天庭，望皇帝勿念。皇帝深信不疑，随后大刘贵妃与他说的都是旁人不知的体己话。 皇帝追封大刘贵妃为盛华皇后，此后专宠小刘贵妃明华，从早到晚都留她在身旁服侍，小刘贵妃风头一时无人可与之匹敌。 又过了一段时日，赵檀香的闪电挥舞得差不多了，她在心中思念着大刘贵妃，京城只得跟随赵檀香的思念，下了几日的雨，小刘贵妃的琉璃髮簪送到时，赵檀香才施法停下雨水。 琉璃髮簪制作精美，果真如小刘贵妃所说，是一只细长的琉璃花瓶，赵檀香摘下头上牡丹花，在琉璃髮簪里加入清水，插在头髮上，髮髻里是一朵白山茶，在很长时间里，赵檀香都戴着小刘贵妃的琉璃髮簪，不过每次都变换髮型，换上新鲜的花朵，仿佛是第二个爱折腾头髮的小刘贵妃。 然而就在赵檀香开始学习唿风法术之时，宫里再次传来噩耗，小刘贵妃竟然无疾而终。这下皇帝悲痛欲绝，无论何人劝解都无效，甚至因宫内崔妃没有表露出悲痛，哪怕她为皇帝生下六名子女，依旧直接被皇帝贬为庶人。 赵檀香站在王府里，王府庭院上方的天空风雨交加，她不知道的是风雨即将朝她的国度袭来。 闪电噼中了皇宫数间房屋，宫娥死伤无数，赵檀香翻阅古籍，若不是有人法力高强，那就是天灾人祸。赵檀香自知法力有限，唿风唤雨也不能改变天命。 皇帝追封小刘贵妃为明华皇后。 第6章 金玉良缘 白马上的公子，银色的盔甲反射出清冷的光，他骑着马在京城的街头走过，脸上的容貌用青灰色的面具遮挡了一半。他的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军队，一片肃穆的神色。 赵国苏家军的少将军苏俊前来觐见皇帝，皇帝准备在一众公主中挑选一位，招少将军为驸马。少将军平定了西南的叛乱，年少有为，帐下十五万大军忠心耿耿。 几乎没有人见过苏俊的容貌，苏家军在多年前一直驻守边疆，直到那场赵金大战，苏俊的父亲叔伯接连战死。 传闻，尚在襁褓之中的苏俊在死人堆里哭泣，哭声震天动地，苏俊的母亲下落不明，苏俊被路过的世外高人救回了京城。从那以后，苏俊藏匿在深山处练功，无人知晓他的去处。皇帝赵吉几乎没有再提起苏家军，把剩余的军队编入皇城的守护军，苏家在京城的府邸门可罗雀。 苏俊平安长大，一晃到了15岁，皇帝赵吉像是忽然想起了苏家军似的，把苏俊从深山幽谷唤出。 苏俊一夜之间重掌苏家军，众人才发现苏家军多年不见的将印还是皇帝赵吉保管的，赵吉看起来解散了苏家军，其实不过把他们圈养在皇城守卫军中，分散到皇族掌管的禁军，这样除了皇帝自己无人可以管理这支军队。 赵吉似乎在等待苏俊重新掌管苏家军，派人交託将印给出山的苏俊。苏俊没有辜负皇帝的厚望，顺利平定西南叛乱，凯旋归朝。 皇帝赵吉有20位公主，他的掌上明珠怡福公主赵金珠嫁给了当朝宰相蔡元的儿子蔡文，蔡元提出告老还乡，理由是皇亲国戚不可担任朝中要职。皇帝赵吉即刻否决了宰相的提议，表态结亲家是他的选择。 赵金珠是先皇后王皇后生的第一个女儿，容貌在皇家公主里算是一等，赵吉对她万分疼爱，到了婚嫁的年龄，赵吉千挑万选后选了宰相的儿子蔡文。 赵金珠嫁给蔡文后，皇帝赵吉前往公主府邸祝贺一对新人，顺带把女婿蔡文的官职往上抬了抬。 蔡丞相是朝中的主和派，苏家军自然是主战派，这次皇帝又要嫁女儿，一方面笼括苏家军，另一方面也是在平衡朝中两派势力。 这日，赵檀香早早梳洗进了宫，郑皇后邀请宗氏女子欣赏苏家军的英姿。苏家一门英烈，到了这一辈剩下少将军苏俊一人。苏俊还有堂姐妹，她们组成苏家军里的女子军，带头的是苏俊的堂姐苏芬芳。 郑皇后有五名公主，三名嫁人，还有两名待字闺中赵玉珠、赵圆珠，一个11岁，一个9岁，从年龄上和苏俊都是良配。赵檀香发现郑皇后邀请入宫的都是尚未婚嫁的郡主、县主，兴许郑皇后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苏家军的少夫人。宰相的儿媳妇可以平安到老，苏家军可是要征战在外的。 陈大眉在屋里嘆气，「雨水怎么比往年多，赵檀香你可不要被选上。」前言不搭后语，听得赵檀香不明就里。陈大眉没说两句又高兴起来，「你才6岁，那一堆的公主郡主县主，怕是轮也轮不到你。」 「你怎么不担心赵添香？」赵檀香问，「莫非她在细眉姨娘那里，就不是你的女儿？」 「赵添香相貌平平，有什么值得担心的。」陈大眉快人快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赵檀香把头埋进古籍里，她发现陈大眉压根不识字，在她面前看书，她也以为是老师布置的功课。王府里特聘了教书先生，专门教学郡主。赵国的皇宫里也有专职的教书先生负责公主们的学习，在教育上，男女一视同仁。 赵檀香在操练场旁的帐篷里坐下，场上的苏家女子军正在表演剑舞，苏芬芳带队，看得赵檀香心生嚮往。原来除了戏法外，舞剑也那么有趣。 苏芬芳的女子军表演完剑舞，轮到少将军苏俊上场。他头戴面具，背上一把弓箭，骑着马到皇帝赵吉面前下马，屈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吉兴致盎然，「苏俊，你带着弓箭可是要表演百步穿杨？」 苏俊微微颔首，「我想请场上一位佳人配合，手上拿着这面许家军的旗帜，我会将箭射进旗帜。」 帐篷内鸦雀无声，公主郡主县主一共30名，各个娇艷如花，谁也不愿意当苏将军的靶子。赵添香动了下衣袖，被赵檀香按住，「姐姐，这是做什么？」赵添香压低声音，「你莫要管我，我虽是一介女流，不过我可不怕弓箭，我相信苏将军，因为我相信皇帝的眼光。」赵檀香深吸一口气，连忙举手，「我！」 赵檀香蒙上眼睛，手里握住苏家军的军旗，说是军旗，不过是冲锋的先头部队一只小小的旗帜，赵檀香双脚站定，高举苏家军军旗。 过了片刻，赵檀香听见咻的一声，又过了许久，她的眼罩被人摘下。苏俊背对着操练场上的众人，摘下了赵檀香的眼罩，「我的面具，还请檀香郡主帮我摘下吧。」 赵檀香没有深想，一伸手取下苏俊的面具，面具后俊俏的少年郎，让赵檀香看着发愣，苏俊牵住赵檀香的手走到皇帝赵吉面前，双膝下跪，「臣恳求圣上赐婚，我要娶赵檀香为我的妻子。」 赵檀香回到王府，发现王府张灯结彩，皇帝的赏赐堆满了王府。赵檀香头上一根金钗，正是郑皇后直接从头上拔下来的皇后宝钗，郑皇后将金钗插入赵檀香髮髻中，「好一对金玉良缘。」 苏俊身上的弓箭正是皇帝郑吉送的礼物，箭一处描金的「苏」字，是皇帝亲笔题写，由工匠雕刻赠送给苏俊的礼物。 苏俊父亲苏长远是赵吉当王爷时的结拜兄弟，赵吉登基后，苏长远驻守边疆，金兵来犯，苏长远每每出征必胜，赵吉原要将苏长远册封为异性王，殊不料金人大举侵犯，苏长远战死，苏长远的伯父苏英东、哥哥苏长歌身首异处。 第7章 一将功成 竹笛的音在夜里响起，忽急忽缓，笛声中含着欲说还休的缠绵情绪。少年坐在房顶上看一轮弯月如钩，勾得是他心中厚重的往事，少年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紧闭的窗户上。 多少的夜晚，他在皇城的屋檐上游走，皇城万千子民在他的脚下酣然入梦，他在门禁森严的宫殿里面圣，三千禁卫军无人知晓他的抵达，一君一臣在秘阁里面面相对，赵吉循循善诱待他亲厚如同父亲。 满潮文武都不知赵吉的抱负，赵吉像是平衡两极的皇帝，看不出他的本意，赵吉对苏俊全盘托出他不想被金人蚕食江山，也不想百姓蒙受战火。皇帝对着苏俊，仿佛看见年少时的玩伴。 那是苏俊真正的父亲，战死沙场的苏长远。苏长远陪伴赵吉长大，而今早已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皇帝赵吉为他刻下一个牌匾，苏长远，留在他的秘阁中，到了忌日，独自默默纪念。 苏长远没有给苏俊留下太多的遗产，一座硕大的将军府，里面空空如也，四处积满灰尘，蜘蛛在门廊上结下缠绕的蛛网。 将军府第周边巷口夜里听闻将军府的哭声，如同百爪挠心。分明无人居住的府邸，夜里似有人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地哭泣。 苏长远过的是征战沙场的生活，将军府从来都是闲置，苏俊的母亲是太后的外孙女文安郡主钱氏，太后唯一女儿生的孩子，太后的女儿不幸死于难产，太后将外孙女自小养在宫中，按照公主的待遇。太后对文安郡主百般疼爱，文安郡主到了婚配的年纪，太后有意将她留在京城，可她独独对太子身边英姿非凡的苏将军动了心。 苏长远原本不打算娶妻，苏家军常年征战在外，战死疆场是常态，他无意安家，生怕妻子刚过门就守寡，奈何文安郡主执意非他不嫁，皇帝赵吉唯有下旨许配郡主。 文安郡主嫁给苏长远后，夫唱妇随，把嫁妆尽数换成军粮，曾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文安郡主，学会亲手为前线士兵缝补衣物，学会包扎照顾伤兵，逢年过节更是亲自下厨做饭，文安郡主一举一动获得苏家军的爱戴。 文安郡主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甘愿跟随丈夫的踪迹，她许下生死相许的誓言，苏长远若要马革裹尸，文安郡主怕也是要紧紧相随。 太后爱文安郡主心切，总是放心不下郡主在外漂泊的日子，她在京城大举修建将军府望文安郡主能定居京城。 直到文安郡主诞下一子，太后赐名苏俊，文安郡主决定要暂时告别风餐露宿的边疆，带幼儿返京城安居，顺道拜见多年不见的太后。 边疆距离京城路程遥远，苏长远的远房叔叔苏伯决意一路护送，然而就在文安郡主动身前，金军大举来犯。苏长远率兵迎敌，怎料金军此番冲锋派遣了巫师随行，苏长远旧疾发作，头疼欲裂出现幻觉，武功尽废，万箭穿心而过死在了沙场上，尸首悬挂在金兵大营以示警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兄长苏长歌为了要回苏长远的尸首，按照双方协定，只身前行敌军营协谈，竟也被金兵乱刀砍死。 苏俊在苏家军层层叠叠尸骸堆成的小山上痛哭，哭声嘹亮，苏伯背着苏俊一路砍杀，寡不敌众被金兵将领割下首级，依旧双手紧护少主。刚生产完的文安郡主不知所踪，有说死于金兵刀下，也有说不堪受辱自杀身亡。 金兵原计划一把火烧了苏家军的遗骸，连同襁褓中的苏家后人。天忽降大雨，熄灭火堆，金国巫师以为不祥。 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中，一名江湖高人带走襁褓中的苏俊，金兵正要追赶，陷入高人的迷魂阵，只能眼见高人消失。 苏家军从此销声匿迹长达十五年之久，直到苏俊重出江湖，啼哭婴孩变成俊俏少年郎。 皇帝赵吉在苏俊12岁的生日上把苏家军的军印交託，苏俊双膝下跪接过军印。军印原是一枚铜印，天长日久浸泡苏军血迹，变成璀璨的金色。 苏俊收管军印，皇帝赵吉下令将苏家军旧部召集，重建苏家军。赵吉让工匠打造面具让苏俊戴上，生怕他俊美的容貌在阵上受到金兵的轻视。金兵向来杀人如麻，苏俊在深山里苦练，一上场就杀死金军大将，把人头挂在马上。一连数场战役，苏俊声名远扬，苏家军又回来了。 夜风中，赵檀香推开窗户，抬头看见站在院落屋檐上的少年郎，没有戴面具的脸庞在月光下闪着光芒。赵檀香的心仿佛开启的花苞，对着少年绽放出娇艷的花瓣。 少年跳入院中，把一只带露水的洁白牡丹花递给窗内赵檀香，「送给你。听闻你爱牡丹花。」赵檀香接过牡丹，果然是新开的花朵，「这样名贵的花，苏将军从哪里摘来？」 「御花园，我刚从宫里出来，陪皇上下了三局棋，一胜一败一平，我求他让我摘走一朵牡丹花，送给我未过门的娘子。」 赵檀香看着窗外问，「这一路你都走屋檐过来吗？」 苏俊点点头，「我想你睡着了。」 「是睡了，被笛声惊醒。你说你大半夜的在我窗前吹笛是为何？」赵檀香问。 「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夜晚的皇城？」苏俊问。 赵檀香点头，苏俊伸出手拉起赵檀香，搂住赵檀香的腰部，用力向上一提，赵檀香站在屋檐上。她第一次从上往下俯视王府。苏俊带着她往前走，越过屋檐，站到了将军府塔楼上。 弯月如钩，勾起人多少往事。苏俊站在赵檀香身边，放开她的腰肢，接过赵檀香手里的白牡丹，戴在她的髮髻上。 「等我正式下聘郡主，明早有一对金玉的牡丹花簪子送于王府。」苏俊戴好牡丹花，「郡主今日先戴这朵。」 赵檀香头顶牡丹花，顺着苏俊的视线望去，夜里的皇城，分外美丽。风大了，苏俊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到赵檀香的身上。 第8章 御赐牡丹 将军府的塔楼上，一对璧人迎风站立。皇城万家灯火在夜晚变成城市的轮廓，赵国定都百年有余，而今的皇城却是从前周时期流传下来。赵国开国君主原是前周大将军拥兵自立，从前周寡母手中改朝换代。 赵国历朝歷代立下秘旨，在皇帝继位时方可阅读，秘旨来自赵国开国皇帝赵太祖，要求后世皇帝优待前周皇室钱氏。钱氏世代读书，备受赵国善待，导致赵国逐渐重文轻武。 当今太后曹氏更是把唯一的女儿长公主许配给前周遗留的皇室后代钱穆，钱穆一表人才，君子坦荡荡是文人楷模。长公主嫁过去夫妻倒也琴瑟和谐，奈何长公主在生育时不幸去世，太后悲痛欲绝，宣长公主的女儿文安郡主入宫服侍太后左右。 那夜将军府没有哭声，塔楼上的少年将军和郡主述说他父母的故事，将军府的塔楼原是太后为文安郡主所建，郡主独爱看月，在宫中太后恩准皇宫四角东西南北四处塔楼供文安郡主赏月，除了禁卫军之外，皇亲国戚中只有文安郡主有登塔楼的权利。 苏长远在皇帝赵吉入宫作为太后养子时，一同入宫负责禁卫军，苏长远担任禁卫军的统领。苏长远是将门之后，他的姑母苏氏是前皇帝的贵妃。 文安郡主在夜里登上塔楼，一弯新月挂在天上，圆圆的月亮照耀着皇城，明晃晃地衬出寂寥。文安郡主看见塔楼上的少年郎，一身统领的军装，眉目间气宇轩昂。少年见到文安郡主，低头行礼，文安郡主却芳心暗许。此后，文安郡主每夜必登上塔楼，除了月亮，她也爱看神情冷漠的苏统领。 太后入宫多年并不受宠，只生下一女，封为定国长公主。前皇帝赵神宗后宫妃子频繁生育，然男婴频频夭折，到了赵神宗42岁，宠爱的苏贵妃歷经千辛万苦生下一子，赵神宗大喜，下令大赦天下，宴请百官，封苏贵妃之子为皇太子，皇太子聪明伶俐却五岁夭折，苏贵妃翌年生病，随皇太子而去，后宫依旧没有继承大统的子嗣。 赵神宗无奈从郑氏皇族中选择了赵吉作为太后的养子入宫。太后对赵吉关怀备至，视如己出，赵神宗则对赵吉颇多微词，神宗始终希望有自己的子嗣继承大统。赵神宗把苏家军视为亲军培养，将苏贵妃的侄儿苏长远提拔为禁军统领。 所幸赵吉在太后的呵护下成长，赵吉不幸丧偶后，求娶曹太后宫里的女官王氏。王氏出身贫寒，本不是合适的正妻人选，曹太后宫怜惜赵吉作为养子进宫，向来不受郑神宗待见，允了婚事，还把女官郑氏作为陪嫁。王氏、郑氏在曹太后宫内学会诗词歌赋，能言善道，只因曹太后素来优待下人，看重女子的内涵修养，曾允许女官作为长公主的陪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王氏早早过世，赵吉继位后，封郑氏为皇后，又追封王氏为皇后，也表示皇帝赵吉对太后培养出的女子格外看重，赵吉供养太后事必躬亲，日日前往太后宫中问安。 赵神宗在50岁时暴病而亡，曹太后时任曹皇后决策密不发丧，速速宣赵吉进宫，苏长远责无旁贷维护秩序，赵吉得以顺利继承皇位。 赵吉继位后，赵神宗宠幸的宫女李氏生下遗腹子，还是双。赵吉封李氏为李太妃，双生子在成年后册封陆王、越王。陆王就是赵檀香的父亲赵偲，越王则名赵俣。 翌日，将军府的聘礼送往王府，赵檀香尚且年幼，约定五年后正式娶亲，太后下了一道懿旨宣赵檀香进宫。 赵檀香入宫，头上戴着郑皇后赐予的一只金钗，皇后金钗上雕刻百年好合，正是她嫁给赵吉时内务府打的金钗。赵檀香身着一件鹅黄色衣裙，是陈细眉特意为赵檀香缝制的，鹅黄色的衣裙上绣上细细的金线花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赵添香懊恼赵檀香抢了她的如意郎君，称病躲在闺房中足不出户。 曹太后素来喜静，近年久居深宫，几乎不见人，就连皇帝赵吉的秋宴都缺席。这次破例召见赵檀香，想来是苏俊的缘故。 赵檀香进宫先拜见郑皇后，在郑皇后的带领下来到太后寝宫。苏俊早已在曹太后身旁，曹太后目光慈爱地看着苏俊，这是她女儿定国长公主留在世上唯一血脉。 苏俊称曹太后曾外祖母，和寻常百姓家并无不同，曹太后见到赵檀香笑意盈盈，「快起来，让哀家看看。」赵檀香规矩站好，曹太后在她出生后曾送来贺礼，她对赵神宗留下的两个王爷十分珍爱。赵吉在太后的教导下，也对两位皇弟格外恩典，御赐王府莅临皇宫，时常召见两位王爷作陪，甚至亲自为他们泡茶。 曹太后握住赵檀香的手，「这般年纪，姻缘天註定。」 曹太后本就是传奇人物，她出身将门，先祖跟随赵太祖开国立业，她曾婚配给李家，李家世代书香门第，婚事符合赵朝重文轻武的思想。成婚当日，曹太后的夫君李相恩翻墙逃跑，不见踪影。曹家才知道李相恩痴迷法术，本就无意娶妻生子过凡间生活，他与曹太后是家族逼迫成婚。 曹太后被接回曹家，婚姻作废，还落得个丑女的声名，神宗选皇后之际，朝臣竟推举曹家女儿，曹家是开国功勋，女儿又是知名的丑女，定不会让君王沉迷声色。 赵神宗不喜欢曹太后，即便她算不上丑女，但也算不上美女。他不过做出贤君的姿态，赢得朝臣的赞嘆。至于翻墙去修炼的李相恩，真的没有娶妻生子，流浪江湖，成为云隐的世外高人。 一对牡丹钗送了上来，曹太后赠予赵檀香，玉雕刻牡丹花，镶嵌在金钗上。「檀香爱牡丹，皇后说你们是金玉良缘，我令工匠为你定制金钗，这牡丹花可是圣上亲笔勾画，我愿你们百年好合。」 第9章 世外高人 「世人皆道修仙好，万般烦扰忘得了， 世人皆道修仙好，万贯家财散尽了， 世人皆道修仙好，肉身凡胎捨弃了， 世人皆道李神仙，化成风雨也无情。」 曾与曹太后定下姻缘，在大婚之夜翻墙逃跑的李家公子，成了隐士高人，过着云游四海的日子，近年游走在赵国边境，留下一句不明就里的童谣。 曹太后对此颇有忌讳，不准再传童谣，童谣却越传越烈，从边疆一路传到京城。没有人见过李神仙，见过的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头，骑着一头驴，驴走得歪歪斜斜，驴背上的老头跟着摇摇晃晃，李老头衣裳褴褛，四处讨酒喝，你给他一壶酒他就开始给你算命，算得不算准，压根没有什么真本事。 赵檀香痴迷大刘贵妃留下的古籍，她不禁琢磨李神仙究竟有什么本事，难道他抛下妻子和家族绝交，只为了到处混口酒喝？ 赵檀香日夜研究大刘贵妃的古籍，学了三分之一，风雨雷电差不多样样精通，她操练起花草树木，陆王府里的墨兰一夜全开了，陆王以为天降喜事，他本为女儿嫁给将军府苦恼，现在看到珍藏的百来盆墨兰尽数开放，跟着转了念头。 赵檀香想大刘贵妃说得没错，毕竟就连皇帝都爱吉兆，一个好兆头的确可以让人一夕之间改变看法。 自打皇帝下旨赐婚，赵檀香的父亲陆王赵偲颇有忧愁，苏家军一路平定叛乱，嫁过去后女儿免不了要承担更多的责任。有文安郡主的前车之鑑，哪个皇室宗亲还愿意把女儿嫁给苏家。 墨兰盛开，陆王似乎也跟着积极起来，他开始为女儿筹备嫁妆，派人倾力打造三千红妆，意思是三千件的嫁妆，其中一个硕大的珠宝柜是陆王妃要求定制的。陆王妃为人正直，她觉得苏家军为国效力，一门英烈可歌可泣，陆王府与之结亲是王府的荣耀。哪怕完成珠宝柜就要花上三年时间，陆王妃也要求工匠不必特意赶工，务必要精雕细琢，珠宝柜的每一个抽屉里都装满了首饰珠宝，嫁妆丰厚只为了给赵檀香长脸。 之前担心赵檀香被选上的陈大眉也跟着得意起来，她每天哼着小曲小调，完全没顾上府邸里闭门的赵添香。往日看不见踪影的陈细眉也跟着忙前忙后，帮着选择绫罗绸缎，她计划好在赵檀香出嫁前订好绣娘们进王府为檀香郡主赶制常服、嫁衣。陆王府邸上下一派欢腾，唯有赵添香暗自神伤，躲在房中，一遍又一遍写下苏俊的名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赵添香壮着胆子向陆王妃提出，她想作为赵檀香的陪嫁，古有娥皇女英，今有双郡主出嫁，她可以为侧室，赵檀香为正妻。陆王妃出于对赵添香的疼爱，委婉地向苏将军提出请求，苏将军一口谢绝了娶双郡主的提议，他想和他的父亲苏长远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苏将军在曹太后面前把牡丹金钗戴在了赵檀香的头上，「我苏俊今生只认定檀香郡主一人。」 赵檀香入宫前头上戴了一只郑皇后赠予的金钗，头上又被苏俊戴了太后赐予的牡丹玉金钗，觉得脑袋沉甸甸的，鹅黄色的衣裳闪着细细的金光，回王府邸的路上，苏俊邀请赵檀香与他一路骑马。 赵檀香看见苏俊未戴面具的面庞，发现这张脸无论提出何种要求，她都无法拒绝。苏俊起身上马，伸出手，赵檀香握住苏俊的手，只觉得他往上一提，甚是，赵檀香竟已坐在马背上。 苏俊一身白色官服，赵檀香坐在他的前方，骑马走出皇城，百姓纷纷议论，苏家将军英俊倜傥，檀香郡主粉雕玉琢的模样，简直天造地设般配的一对璧人。苏俊策马扬鞭，怀中的赵檀香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跟着愉快地笑起来，风声在耳旁唿啸而过。 苏俊听见怀中佳人笑，忍不住露出笑容，「我带你去将军府看看，再回王府。」 将军府第重新有了生气，府里清扫堆积已久的尘埃，置办了简单的家私，家僕刚挂上将军府的灯笼，府外就来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老头，他靠着将军府大门口的墙坐下。苏将军不在，下人禀报苏芬芳大小姐，苏芬芳以为是流浪汉，让下人拿了饭菜铜钱去，老头却问，「有酒吗？」下人无奈，从厨房里取了米酒送上。 老头喝着米酒，眯起眼睛，「苏家军自酿的米酒，还是那么甘甜美味。」 下人一听连忙再次禀报苏家大小姐，苏芬芳走出府邸，墙角的老头喝得眉飞色舞。苏芬芳上前作揖，「老人家，您可是苏家军的旧识？」老头倒也不推辞，起身到，「苏俊何在？」苏芬芳回，「少将军不在府邸中。」 苏俊的马蹄声响起，马背上的苏俊怀中的赵檀香看着眼前的将军府第，苏俊下马，伸手从马背上抱下赵檀香。 「俊儿。」老头唤。 苏俊走了过来欣喜地望着老头，「师傅，您来了。」他急忙拉过赵檀香，「师傅，这就是檀香郡主，我未过门的妻子。」 李老头喝了口酒，没再言语，反倒是苏芬芳听后下跪，「拜见恩人李神仙。」李老头把苏芬芳拉起，「嘘，快给我倒酒。」 苏家军常年驻扎边关，一到寒冬腊月飘雪，士兵们难以入睡，苏芬芳的父亲苏长歌酿制了一款行军酒，喝起来美味，可供士兵取暖。 苏长歌在给妻子的家书里写到， 「君酿行军酒， 边境长夜里， 烈酒入喉咙， 思乡情更切。」 末了，苏长歌写下行军酒酿制的秘方跟妻子分享，作为行军趣闻。这封写有行军酒的家书成为苏长歌留下的绝笔，一年后，苏长歌战死，将军府第空置，苏芬芳跟着娘亲搬到乡下。 冬天来临，娘亲展开丈夫为数不多的信件，酿制行军酒。一晃十来年，苏芬芳学会了行军酒，她在夜里想起父亲，痛饮此酒。 第10章 皆为幻相 牡丹花在将军府里次第盛开，奼紫嫣红的牡丹，各色名贵品种布满将军府第原本空置的院落。花间的酒桌上，李老头悠哉悠哉边喝起行军酒，边吃着苏芬芳让厨房做的小菜。 苏俊到书房处理要务，边疆传来密报，苏芬芳跟着一同探讨，苏俊只得把赵檀香、李神仙一老一小留在花园里。 赵檀香兴奋不已在花丛中跑来跑去看，每朵牡丹花色系不同，品种不同，赵檀香好奇凑近闻，竟然闻到沁人心脾的花香。赵檀香啧啧称奇，忍不住摸了花瓣，质感娇嫩细腻，花丛中有蝴蝶飞舞，一切都像是真的。 赵檀香坐在李老头对面，「这牡丹花看起来很真的一样，还能有花香，蝴蝶蜜蜂就像我平日里看见的，李神仙您快教教我。」 李老头趁着苏俊不在，低声细语对赵檀香说，「一个小丫头，唿风唤雨打雷闪电还不够，竟然要学我更多的戏法。」 赵檀香一惊，「您怎么看得出？」 「你可有本古籍，大刘贵妃偷偷赠予？」李神仙把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刘盛华，同门不同宗，按辈分算是我师侄。」 赵檀香起身，「大刘贵妃，应该称盛华皇后，她送我的古籍，她没有教我，只是要求让我按照书上的背咒语，练习法术。」 李神仙看了一眼赵檀香，头上金钗晃动，纤纤玉手拖着粉嫩的脸，「那本古籍也不是谁都能看得，在普通百姓眼里那可是一本天书，在心思不纯的人眼中吧压根看不见字。你能看得懂，证明刘盛华应该是看过你的生辰八字算过你的命运，她自知大限将至把秘籍传授于你。盛华师侄与我不同，她修炼的是富贵权谋道，而我不过是普渡众生道。你呀你，以后就明白了。」 赵檀香皱起眉头，「我刚学会花开，您这弄满院子的牡丹花，还能有花香有蝴蝶蜜蜂，甚至摸上去就像真的花瓣。」 李神仙指了下菜餚，「将军府的厨子向来不会做菜，行军打仗的这些人对吃饭真没要求，填饱肚子就成，你就不一样，一看就知道吃过好东西，快去给我做一道好菜，我便教会你法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赵檀香连忙站起，「这有何难的。」赵檀香问到将军府第的厨房，挽起袖子，「李神仙等等我。」苏将军府上下均知道赵檀香是未来的将军娘子，厨房任由她折腾。 等到苏俊回到花园里，李神仙在牡丹花丛中酣睡，他求李神仙把将军府的花园设立牡丹花开的景致，檀香郡主却不在赏花。 过了一会，苏俊在厨房里找到了赵檀香，她端出一盘垒成宫殿模样的肉块，每块色泽金黄，切成同样尺寸，层层叠叠搭建起来，周边摆了一圈青菜，像是点缀，「这道菜叫富贵门。」赵檀香介绍，「你厨房里只有猪肉了，还有一把青菜。」 赵檀香把菜端到花园里，李神仙还在酣睡，赵檀香把肉放在李神仙鼻子旁晃动，直到李神仙鼻头抖动，从梦中醒来。 「哎呀，我这个徒弟真会看人。」李神仙吃着肉，眉飞色舞，「我这道修炼的，还是放不下好酒好菜啊。」 李家是有名的江南氏族，若不是他翻墙离去，现在怕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酒足饭饱后，李神仙念叨，「你是不是早就看过牡丹花，也摸过牡丹花的花瓣，闻过牡丹花的香味，至于蜜蜂蝴蝶，你也是见过的。我的法术提取的是你的记忆，你越了解牡丹花越是觉得场景逼真。」 赵檀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假如我没有看过牡丹花也没有摸过牡丹花呢？我是不是看不见眼前的场景？」 李神仙摇摇头，「我的牡丹园是开放的幻相，每一个走进将军府的人都会看见，但你不同，你会了基本法术，你眼中的牡丹花会比旁人更加娇艷欲滴，宛如仙境。」 曹太后在夜里孤枕难眠，她想起文安郡主小时候牵着她的手，啼哭不止，忽然抬头看月亮，一时忘了哭泣。曹太后说月亮上有座漂亮的广寒宫，她的母亲定国长公主就住在月宫里。文安郡主懵懵懂懂看着月亮笑，「我抬头看月就能看见娘亲了是吗？」曹太后把宫里四面塔楼的通行权给了文安郡主，却不料她遇见了苏长远。苏长远是正人君子，他没有因赵神宗对他宠爱变得骄纵，对大家不看好的养子赵吉十分恭敬。 曹太后终于睡着了，她在寝宫里醒来已是翌日清晨，她起身宫女伺候在旁梳洗装扮。到了郑皇后请安的时间，郑皇后没有来，太后宫里的女官来报，苏将军夫人文安郡主进宫请安。 曹太后起身，见到文安郡主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婴孩，「外祖母。」曹太后拉起跪拜的文安郡主，看襁褓中的婴孩，欣慰地说，「这就对了，你们在京城里，有我有你皇帝舅舅，你在边关我整日放心不下，孩子还小，你也得为他考虑。」 曹太后终于睡着了，太后寝宫屋顶上苏俊背对着李神仙看月，李神仙轻微嘆口气，「这场梦做得好，你又是让我弄牡丹逗郡主又是让我弄太后睡觉。喝你一点酒真不容易。」 「谢谢师傅，我在将军府等您。」说罢，苏俊蜻蜓点水一般踩着砖瓦离去。 李神仙坐在太后寝宫的屋顶上，曹太后在梦里迎来宫人来报，远嫁的定国长公主回宫了。曹太后来不及起身，定国长公主飞奔入寝宫，「母后！」曹太后搂住定国长公主，「你呀都是当娘的人了，还敢跑得那么快。」 两场梦做完，曹太后似有心愿未了。李神仙喝光了带来的酒壶，他要曹太后做完所有的梦，梦里红嫁衣女子焦急等待，她的红盖头揭开了，她的相公摸了她头顶的珠翠，「娘子。」李相恩，她在心里想过无数次的男子，「娘子。」李相恩拿起眉笔，「我为娘子画蛾眉。」 第11章 姐妹反目 一张脸在井口浮现，一名女子趴在井边，长长的黑色头髮披散下来，打井水的丫鬟吓了一跳，手上的木桶掉在地上滚了出去，在漆黑寂静的夜里水桶发出落地后的撞击声，丫鬟的失声惊叫声引来一群奴僕。 女子从井边慢腾腾地爬起，昂起头从提着灯笼的众人前走过，留下一句责备，「尔等大惊小怪，我不过在拜月娘许愿。」 赵添香每到月圆的日子，到井边把脸浮现在井水上，她坚信以此许下的愿望皆可成真，赵国本有女子拜月娘求姻缘的传统，若是月圆时，盛一碗水反射月影和自己容貌，即可对月娘许愿。但像赵檀香这样频繁许愿，把井水当成反射的求姻缘倒是罕见。 陆王府里为赵檀香的婚配忙碌不已，无人注意赵添香的行为越发怪僻，她在夜晚凝视天空，一旦到了圆月的时刻，她悄无声息走出房门独自到井边。 夜里，陈细眉独爱冰冷的井水洗澡，给她打井水的的丫鬟们被井边披头散髮的赵添香吓得不轻，以为遇见邪祟出行。陈细眉戒掉了井水泡澡的习惯，她把那口井让给了需要许愿的赵添香。 陆王府的赵添香白天不出门，夜里在王府熘达，趴在王府井口边自言自语，看样子像得了失心疯，渐渐成了流言。 赵添香到了婚配的年龄，始终没有配对成功，妹妹赵檀香先一步订婚，姐姐始终无人问津。在赵国皇室女子往往11岁就可出嫁，赵添香已到了出嫁的年纪，样貌平平，又行为失常，难以找到合适的婚配对象。加上赵檀香许配给苏俊，陆王府自然站到了主战派一边，朝中文官皆唯蔡丞相马首是瞻，蔡丞相向来主和，无人敢再和陆王府结亲家。 赵国武将凋零，只剩下苏家军一家独大，苏俊身上流着皇室血脉，又是苏家军的长房嫡子唯一的子嗣，皇帝赵吉名义上是苏俊的舅公，实际上派人把苏俊从战场上救回，又韬光养晦数年，显然完全不怕他做大做强，赵吉甚至有意让他统筹赵国的军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陆王召集民间名医上门为赵添香医治，然心病还需心药医治。赵添香始终觉得赵檀香无端抢了自己的夫婿苏俊，她在陆王爷面前哭闹，在陆王妃跟前失态，她反覆陈述本应该是她率先举手，要不是赵檀香按下她的手桃代李僵被选上教场，应该是她蒙着眼睛举起苏家军的军旗，接下来苏俊会摘下她的眼上绷带，又是她取下苏俊的面具，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她，她本该和苏俊在皇帝面前双膝下跪接受圣上赐婚，赵添香反覆地把自己的角色投入到赵檀香身上。 在陆王看来，不管是赵添香还是赵檀香，嫁哪个女儿给苏俊对他而言都一样，既然苏俊看上了赵檀香，赵添香就该另觅良缘。陆王妃自打上次争取双郡主出家被苏俊否决后，不敢再提及此事，她在佛前祷告希望赵添香早日走出心魔。 赵檀香发现放在珠宝盒里的牡丹金钗忽然不见了，夜里赵添香明目张胆地将一对牡丹金钗戴在头上，穿着陈细眉缝制给赵檀香的金丝衣裙在王府里走来走去，跪在井边朝月许愿，举止神态怪异。翌日，端王妃听闻下人禀报后要求赵添香摘下牡丹花金钗，赵添香才勉强照办。 身上的金丝衣裙，赵添香却不愿脱下，睡觉也得穿着，甚至不让丫鬟拿去清洗，赵添香幻想着她头戴牡丹金钗，身着金丝衣裙坐在苏将军白色骏马上。 此事过后，陈大眉把皇后赐予的金钗还有牡丹金钗藏匿在她上了锁的珠宝盒里，等赵檀香出阁之日再归还。 赵檀香几乎日日都到苏将军府上找李神仙，有时是苏俊骑马来接，有时是苏芬芳驾车来接，苏俊叮嘱赵檀香不可对外泄露李神仙的存在，赵檀香唯有以去将军府向苏芬芳学习武功为由离家。赵檀香迟早要嫁入将军府，想到日后免不了去边境随夫生活，陆王也只能批准。 比起苏芬芳的武功，赵檀香显然更痴迷于李神仙的法术。赵檀香每日下厨，料理出不同的菜色哄李神仙开心，很快的李神仙就松了嘴开始传授赵檀香法术。 「法术自在人心，你勾勒出来的景象务必是人心所向。」李神仙交代赵檀香，「法术不可害人，否则终将害己。」 当年，李神仙于乱兵中做法布下迷魂阵，引动天雷滚滚暴雨倾盆，他不过是陪同前行，真正现身金兵面前，出手救出苏俊的却另有其人，苏俊不懂法术，他学的是上阵的兵法和深厚的内功，他挥舞的是苏家军独创的剑法。 曹太后在梦里醒来，她许久没有做过这样美丽的梦，她甚至愿意长久留在梦中，不愿醒来。曹太后拒绝早膳，躺在床上，直到皇帝赵吉问安时，曹太后如实说出了她的梦境，她梦里感觉文安郡主依旧在世，定国长公主不过是南柯一梦，赵吉不忍打破曹太后的美梦，苏家军的主力阵容在那场战役中几乎全军覆灭，现今剩下的是苏家军的旁支部队。 文安郡主一个细皮嫩肉的弱女子，自小深宫长大，丈夫战死，儿子丢在由苏家军尸骨堆砌的山岗上，如狼似虎的金兵又怎么会放过她？皇帝赵吉不敢细想文安郡主的下场，文安郡主不见下落反而对他对太后都是一件好事。 皇帝赵吉劝慰曹太后，「母后得养好身体才能等到文安郡主回来，苏俊大婚还得母后亲自主持。」曹太后听后温顺地起身，赵吉连忙唤来宫娥端着热汤，他接过餵曹太后喝下。赵吉国事烦忧，但到了曹太后面前，他努力做出舒展的表情，一心哄曹太后开心。 赵吉把苏俊骑马驮着檀香郡主从宫廷一路飞奔而出，京城百姓皆言两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说给曹太后听，曹太后听完笑得眉开眼笑。 第12章 一箭击中 牡丹花在少女的掌心盛开，白里透红，正是牡丹花里的名品，叫做「抓破美人脸」，少女娇俏的脸白里透红恰如牡丹花。 见掌心牡丹花开，少女不禁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她虽年幼，五官已逐渐显露出令人难忘的风貌，少女天真烂漫的神情，平常不拘言笑的少年将军看了忍不住露出淡漠一笑。 只见少女把掌心的牡丹花随手往头上一插，一只黑色的蝴蝶在少女髮髻上逗留，似乎把那朵法术变幻出的牡丹当成了真花。 苏俊看着赵檀香内心思绪万千，金赵两国边境相安无事过了十年之久，维持和平的代价是赵国每年的朝贡。 眼下的苏家军有十五万人要养，驻扎在边关，闲时开荒种地，忙时练兵打仗，苏俊力求粮草自给自足，朝廷远在千里之外，要是断粮供应不上，边关也守不住。 赵国财政连年吃紧，大臣们千方百计缩紧支出，最近甚至向皇帝赵吉提出免除宫中女眷的教育费用，赵国皇宫里皇帝赵吉招有专门传授公主嫔妃们知识的老师，眼下能省则省，连女眷们教育费也要省着用。大臣们觉得只要为皇子们支付老师教育费，不必为公主嫔妃们也支付教育费。 赵国皇宫里公主们养到11岁基本定下婚约，最迟15岁出嫁，出嫁后，皇帝在皇城中赐予公主府邸。在赵吉诸多公主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下嫁给蔡丞相之子蔡文的怡福公主。 蔡丞相一度援引皇帝赵吉多年前颁发的圣旨，皇家姻亲不可担任丞相之位，赵吉拒绝了蔡丞相的请辞。借着公主下嫁，在婚礼举行起两天，给蔡家12人升了官职。在公主婚后一个月，皇帝赵吉亲临公主府邸，给驸马蔡文也升了官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蔡文长得一表人才，正因如此受到皇帝赵吉的青睐，把怡福公主许配给他，蔡文是朝中的主和派，他比父亲更为激进，主动提出和金国合作，甚至倡导开放边境贸易。 蔡文与公主婚后搬离宰相府邸，驸马爷蔡文有着强烈的仕途心，他成为最年轻的内阁大臣，积极促进与金国的关系。 眼下苏家军在边境的队伍日益壮大，苏俊此次是尊皇帝圣旨回京，心中始终放不下边疆战士。朝中一派主和的祥和氛围，皇城里富贵迷人眼的温柔气息，战士们呆久了难免磨去斗志。 苏俊对主和派的思想不屑一顾，他和金国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他知道只有在边境和金国刀剑相向，才能明白有的和平是需要刀剑维繫的。 李神仙坐在院子里，面前是赵檀香从王府里带出来的茶具，赵国皇宫贵族流行泡茶。赵檀香也跟着学了手法，为李神仙沖泡了一杯茶。李神仙喝了茶，微微颔首。泡茶用的泉水岁从陆王府花园里打来的，茶具也是陆王放在陈大眉房里的。李神仙拿起茶杯端详，「色泽清澈，杯子也有古意。」 茶具是陆王的喜好，古朴的褐色，看起来不起眼，却是来自官窑，一个不缺吃穿的富贵王爷，茶具特意选了朴质的色彩，以彰显文雅的品味。陆王对茶具的选择深得圣心，皇帝赵吉让陆王负责了官窑的运作。 陆王好茶，多半是受了皇帝赵吉的影响。赵吉对茶颇有心得，写了一本小书《茶经》，书里对茶叶的产地，生长条件，泡茶的器皿均有一套体系。 陆王、越王平日里时常进出皇宫，皇帝赵吉喜爱两位皇弟陪伴身边，赵吉会在会宁殿设下茶席，亲自为王爷们泡茶，闲话家常，一如普通人家的兄弟们一般聚会。正因陆王爱茶，皇帝在赐予陆王府邸时找了一处有古井的地建造王府，让陆王能在府邸里用山泉水泡茶。 苏俊喝了一口茶，要不是赵檀香沖泡，他压根没有闲情逸緻坐下来喝茶，李神仙冲着苏俊挤眉弄眼，「喝茶就喝茶，你小子别眉头紧锁，要珍惜陪伴你媳妇的日子。」 赵檀香听后脸色滚烫，她逐渐理解苏俊之于自己，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但她暂时做不到和母亲一般在夫君膝头娇俏动人。她同样不希望成为陆王妃那般庄重的模样，或者是细眉姨娘那副冷淡的态度，在爱人面前，她反而愿意像陈大眉，直白地表达出爱意和眷恋。 陈大眉生怕赵添香的举动影响了赵檀香，「你举手是你的决定，他选你是他的决定，你们是註定的姻缘。况且苏将军说不纳妾，一生一世与你相守，你不要在意旁人的看法，既然你爹爹不反对，你爱去将军府就去。」 「檀香，你今日得和我继续学射箭。」苏芬芳提议。 苏俊为赵檀香打造了一把弓，弓箭小巧，适合赵檀香练习。赵檀香觉得有趣，在将军府后院射箭，箭靶也是苏俊专门为赵檀香放置的。苏俊希望赵檀香能尽快学会射箭骑马，特意嘱咐由苏芬芳负责教学。苏俊决议随时奔赴边疆，苏芬芳暂时留在京城的将军府，正好有充裕的时间教赵檀香基本功。 见赵檀香在苏芬芳指导下连续射了三箭，中了箭靶却偏离了靶心，苏俊走到赵檀香身后，伸出手轻轻握住赵檀香的手，「像我这样。」苏俊的箭飞出去，直击靶心，苏芬芳鼓掌，李神仙不语，他看着眼前神仙眷侣一般的两人走了神。 苏俊在耳边说，「这是我的随心箭法，和你变法术一样，心里有靶心，箭就能一击而中。」 「随心箭法。」赵檀香侧过头去看苏俊，恰好苏俊也侧过头来，两人目光相对，会心一笑。苏芬芳忍不住对着李神仙说，「我记忆里这是苏少主少有的笑容」。李神仙回过神来，心中暗自念叨神仙也难改凡人命数。 赵檀香摆好姿势，对准靶心，一箭击中。苏俊露出开怀的笑容。赵檀香不禁想假如她能用一箭换得苏俊的笑容，那便是她习得的世间最好的法术。 第13章 金桂飘香 「在最高级的法术里，你可以随心所欲制造一个幻境。」李神仙把茶杯放下，伸出手在赵檀香眼前一点，似乎在勾勒出笔画。 赵檀香眼前出现了一座亭台楼阁，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在翩翩起舞，赵檀香起身走近看，仿佛在眼前的亭台楼阁却怎么也无法靠近。赵檀香觉得女子身型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赵檀香唯有紧紧盯住女子的面容，试图辨认出她的容貌，女子舞姿迷人，却在舞蹈里散发出一股莫名悲切的气息，女子脸上戴着一层薄纱，看不清楚五官，衣着不像是赵檀香寻常看见的模样，但是华贵异常，点缀着宝石。 女子不停地旋转，舞曲应该是抵达了高潮出，女子最终躺在了楼阁之上，一把熊熊烈火吞没了楼阁，幻境随之消失。 「一切怎么看起来是真的？」赵檀香问。 「这支舞蹈即将发生。」李神仙淡然说到。「幻境可以是过去，也可以是未来，基于真实，也可以基于虚幻。天下格局生变，掌握法术，却不能更改命数。」 苏俊在书房里放下边境密报，书房里悬挂着一副女子画像，女子生得模样美丽动人，头戴一顶黄金打造的凤冠，身着花纹繁复的礼服。苏俊凝视着画像前上的人，眉头紧锁。 赵檀香在书房门口唤，「苏将军。」 苏俊起身打开书房门，赵檀香端着一盘点心，点心是做成各色花朵形状，颜色可人，「给李神仙做的点心做多了。苏将军可否赏脸品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苏俊请赵檀香进屋，「我素来不吃甜食。」 赵檀香看见女子画像，「这是我国皇家公主的礼服？」 赵檀香曾经观礼过数位公主出嫁，虽然隔着距离，不过她还是认出了赵国宫廷里皇族女子的装扮。 苏俊点头，「这是我的母亲文安郡主。她当年大婚前，曹太后安排宫廷画师为她作画。太后知道文安郡主势必跟随我的父亲出征，这幅画像原本是她留下做一个念想。她赏给我了，毕竟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 赵檀香走到画像前，画像底下有一个香炉，飘出好闻的花香，赵檀香闻了闻，「这是桂花香。」 「母亲一出生就入宫，儿时时常跟随太后在皇宫花园里玩耍，太后说看见母亲蹒跚学步的样子就像看见她的女儿小时候，还在当皇后的太后也曾牵着定国长公主的手在花园里散步。乖巧的文安郡主给早年丧女的太后带来莫大的安慰，宫里老桂花树下是母亲最爱的地方。秋日桂花挂满枝头，母亲就在桂花树下午休，太后疼爱外孙女，命人在桂花树下布置桌椅，又放了一张小床。文安郡主在小床上入眠，桂花掉在床榻上，太后就在桌椅旁休憩看着文安郡主。这香炉里就是宫廷桂花树酿的桂花香，皇帝派人赠予我，我点在她的画像前，让母亲闻闻桂花香。」 赵檀香记得宫里的百年桂花树，她第一次遇见大刘贵妃就是在桂花树下，大刘贵妃坐在当年文安郡主午休时太后陪伴的桌椅旁，喝着桂花酿。大刘贵妃对赵檀香感慨见不到明年的桂花香，她果真在桂花开放前驾鹤西去。 赵檀香在苏俊面前一指，在空中随手写下字样，画像瞬间变成一块空白的捲轴，徐徐展开皇宫花园的情景，一名身穿宫装的女子站在桂花树下，女子容貌正是画像上文安郡主的容貌，年方十五岁，和苏俊同岁的文安郡主，站在皇宫的百年桂花树下看着桂花笑，她的眼睛从桂花树上移开，对着苏俊笑。 正如李神仙说的，「幻境可以是过去，也可以是未来，可以基于真实，也可以基于虚幻。」 苏俊走了过去，桂花树和文安郡主消失了，画像上又出现了大婚宫装的文安郡主，桂花香气依旧浓郁。 苏俊许久没有说话，他坐在书桌前，赵檀香拿起点心盘里的桂花糕，「苏将军，这也是我用桂花入味做的糕点，听闻宫里的百年桂花树不仅做成香，也做成桂花酿桂花酒，这块桂花糕，文安郡主一定吃过，你也吃吃是何种味道。」 苏俊接过桂花糕放入口中，「甜。我第一次吃甜食。」 命里有太多的苦，苏俊不喜欢甜食，他不想淡忘掉以往一丝一毫的苦，他要时刻铭记才能面对战场上的残酷无情。 李神仙居住在偏远的山谷里，名叫无人谷，地处赵国边境，山路崎岖，寻常人走进去无法出来，故名无人之谷。那日，谷主接到宫中的请求，赵金战场上务必救出文安郡主和她的孩子。无人谷素来不管人间事，但无人谷却欠赵国开国皇帝一个请求，这个忙帮了以后，无人谷和赵国再无相欠。 苏俊在无人谷中长大，学会武功，他不习幻术，他有着看破幻术的坚强性情，然而今天他却陷入幻术，他的弱点就是他的娘亲，下落不明的文安郡主。苏俊吃完桂花糕，当着赵檀香的面，焚烧了文安郡主的画像，他不能让他的弱点落入敌人之手。当年苏文远就是在战场上中了幻术不能自拔，金人找到了他的弱点。 赵檀香看着大火中的画像，她不知自己一时兴起做的法术让苏俊没有办法留下文安郡主的画像，她只能把文安郡主的样貌牢牢记在心里，有一天等苏俊想念文安郡主，她就能变幻出文安郡主的样貌。 苏俊骑马送赵檀香回陆王府，马蹄声在皇城街头响起，百姓们驻足观看，养在深闺的皇族女眷甚少抛头露面，赵檀香显然是个例外。老百姓们眼里马上的檀香小郡主简直是仙女容貌，抱着她骑马的苏俊却戴回了面具。 沿街酒楼里，蔡文伸出头又缩了回去，他对面是一个气度不凡的少年，穿着汉人的衣裳，长相却是关外的面容。 「这是谁？」少年问。 「陆王府的檀香郡主和苏将军。」蔡文答。 第14章 赵金联盟 「赵檀香？可曾婚配？」少年问，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扳指上一头老鹰展翅欲飞。鹰是金国皇室成员的标志，少年身份显贵，刻意衣着低调。 「皇上为她婚配的就是苏将军，苏家军的后人。」蔡文如实回答，「郡主尚且年幼，等到她11岁就可出阁，一般公主最迟是15岁嫁人，郡主赵檀香不一样，她是皇上许配，11岁就可入将军府。」 「可惜了。」少年摸着扳指上老鹰，抬头看蔡文，「不然，我有意向赵国皇帝求娶檀香郡主。」 「赵国皇室还有尚未婚配的公主，都到了适婚年龄。」蔡文小心翼翼地提出，「尤其是皇后的两个公主。」 「罢了，我只看上了赵檀香，不管她是几岁，也不管她是否婚配他人。」少年莞尔，「在我们金国，嫁了也可以再嫁。」 蔡文浑然没有察觉少年眼神里的阴冷，他一心想推进赵金合作，只当少年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金国王爷向来妻妾成群，而且如少年所说，金国有兄丧从弟的婚配习俗，金国女人不守寡，夫君死后通常改嫁给夫君的手足兄弟。在蔡文看来，少年不过是没有看过赵国女子，觉得赵檀香姿色出众，随口一提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蔡文在言谈间细细端详少年的面貌，鼻樑高挺，眼窝深邃，薄薄的嘴唇，容貌不凡，的确有天子的气度。少年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时刻察看周围的异动，男子俯身问，「洪少主，车到了。」 蔡文毕恭毕敬作揖恭送，「我将禀明圣上，赵金联盟，永结秦晋之好。」 少爷正是金国的王子完颜洪，微服私访赵国，蔡文不知完颜洪早已娶了辽国公主耶律黛为妻，也是曾主力与辽国交好的金国和谈代表。完颜洪倒戈，派人私下联繫蔡文，向赵国抛出联盟，意图两国率兵攻打辽国。 若是赵国军队率先进入辽国大都，金国将归还燕京十六州，若是金国军队拔得头筹，燕京十六州仍归金国管辖。燕京十六州素来是皇帝赵吉的心中所想，蔡文猜想皇帝听后必对赵金联盟持有赞许的态度，说不定联盟一事还能为他加官晋爵。 走出酒楼，完颜洪快速钻进了一辆普通的马车，此行出访赵国完颜洪一行伪装成商人，马车上装着关外的人参鹿茸。完颜洪眼睛盯着车窗外掠过的赵国皇都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致，露出一丝微笑。他闭上眼，马上娇嫩的赵檀香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赵国的女人看起来的确和金国有着不同的风情，但想到赵檀香乖巧地依偎在苏俊的怀里，完颜洪心里萌生出一种不悦的感觉，要不是苏家军捲土重来，完颜洪也不会特意要求联盟。 燕京十六州正是那场赵金大战后的赔偿条件，苏家军主力部队英勇战死，金国军队亦死伤惨重，金国厚颜无耻要求赵国以燕京十六州作为谈和协商的前提，赵国还需每年供奉岁银。皇帝赵吉迫于无奈，答应了金国的条件，苏家军往日的光辉一时不復存在，脆弱的赵国军队难以抵达金国的铁骑。赵吉出于维持赵国的体面，不得不签署割让燕京十六州。 燕京十六州百姓皆是汉人，由金国统治后过着民不聊生的日子，割让后，汉人低于金民，成了二等公民，而今管理燕京十六州的正是金国王子完颜洪，完颜洪是金国皇室中唯一喜爱汉文化的贵族，他从燕京十六州中优先选取汉人作为他的幕僚，不仅缓解了汉人与金人之间的矛盾，也更能治理好十六州。 蔡文送走了完颜洪，把联盟的条件写成的书函带在身上，即刻入宫面圣。完颜洪是下任金国皇帝的人选，他的母妃出身高贵是金国的大姓，他统治十六州成绩斐然，赵国与完颜洪交好就是同金国交好。 赵吉听完了蔡文的赵金联盟没有发表意见，甚至丝毫表现不出往日想收復燕京十六州的壮志。赵吉坐在他的宝座上，四平八稳地目视前方。蔡文悻悻然回到公主府，怡福公主正好诞下第二子。蔡文兴奋地把初生婴儿抱在怀里，取名为照。 蔡文看着赵金珠躺在床上的模样，忍不住暗自窃喜，完颜洪没有见过赵国第一美女，只是看了年幼的赵檀香就惊为天人，殊不知真正美丽的皇室女子是赵金珠。 赵金珠出嫁时的陪嫁李氏成了摆设，名义上是蔡文的妾，蔡文压根没有看她一眼，他沉迷于赵金珠的美丽与温柔。赵金珠虽贵为公主，又是赵吉最宠爱的女儿，她对夫君蔡文却是体贴入微，对公公蔡丞相也是恭顺孝敬。 蔡文离开后，赵吉对着燕京十六州的地图陷入沉思，他不相信金国的联盟，召蔡丞相入宫商议。蔡丞相一听蔡文竟主动联盟金国，吓得趴在地上请罪。赵吉沉默许久，提出让蔡丞相在家休息。蔡丞相称病在家休养，从此不上朝。 赵金联盟由此耽搁，蔡文怒气沖沖闯进丞相府，抓住蔡丞相的脉搏把脉，又拂袖而去，父子关系陷入僵局。 皇帝赵吉爱上了石头，皇宫花园里摆满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异石。为了把石头运输到皇城，百姓们不得不承担了花石纲的税收，西南地区民众起兵抗议，带头的恰恰是送石头的官吏，深受其害的民众纷纷加入。赵吉的石头酿成了西南叛乱，苏俊奉命前往西南镇压叛乱。 临行前，苏俊送上一只银镯，镯子里藏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他将手镯戴在赵檀香手上，作为防身的武器。苏芬芳随苏俊出征，李神仙也将回到无人谷，将军府再次空无一人。 在李神仙的指引下，赵檀香法术越发精进，她不敢对陈大眉透露半分，只是在赵添香找她算帐的时候，她陷入在幻术之中，灵肉分离，看着赵添香上蹿下跳地对她声讨仿佛置身事外。 第15章 手中利刃 他轻柔地把她的手腕牵起，细小洁白的手腕，握在他的掌心里感觉细得如同江南进贡的绸缎，他的手掌上有着长年累月练武生成的厚实老茧，他生怕抓疼了她，在这上好的「绸缎」上留下「痕迹」，他小心翼翼地往她的手腕上套上了一只银色的镯子。 看起来是普通的镯子里面暗藏玄机，一支锋利的刺刀在镯子里，一件足以刺穿喉咙的暗器，供她防身。她感觉到他手指的粗粝，他生得俊秀的书生脸庞，完全设想不到手上肌肤竟是如此粗糙。 赵檀香看着苏俊握住手腕千叮万嘱的神情，感觉脸部微微发烫，手腕一阵酥麻一路麻到了后背。赵檀香腼腆害羞不敢动弹，她任由苏俊握着她的手腕叮嘱，镯子上有繁复的牡丹花纹，应该是苏俊特意嘱咐工匠雕刻的，只有他始终记得赵檀香的喜好。 如果赵檀香再了解得深入一些，这只镯子的工匠就是打造苏俊面具的工匠，选择的银器来自于崑崙山脉中的万年银矿，制作成的武器锋利坚硬，削铁如泥，只有皇帝御赐才可以使用。苏俊打造了一把剑，剩下的银，他特意做成了镯子，送给赵檀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手中利刃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出鞘。」苏俊握住赵檀香的手腕，「你没有内功，也不会武功，只学了射箭。还有就是李老头那些幻术。」他不愿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却又不能时刻守护在她的身边，做了一只镯子戴在她的手腕上，才能代替他片刻不离开她。 赵檀香低头看着苏俊的手，一言不发。苏家军即将奔赴西南，起义军如火如荼地展开，攻克了江南最富泽的城镇。 赵檀香连忙向陈细眉学了女红，每每手笨到扎针扎得生疼，也咬牙坚持。赵檀香以往整日埋头在书中，这次为了苏俊破例拿起了绣花针。 赵檀香连夜为苏俊赶制了贴身的衣物，边缝制边打瞌睡，看得陈大眉好生心疼。赵檀香还为苏俊准备了披风，黑色的披风上有她亲手用红色丝线绣的「苏俊」，她在苏俊贴身衣物上也一併缝上了名字。 陈细眉打趣，「贴身衣物还好，没有外人看见，就是俊姑爷得披着你不俊的披风上阵杀敌，你这个字呀，缝得歪歪扭扭的。」陈大眉趴过来看，「这女红笨手笨脚倒是随了我。不过，我们两个下厨倒是比你强，你只会切豆腐。」 出征前，赵檀香踮起脚尖，为苏俊披上披风，「我手笨，披风绝大部分是细眉姨娘帮我做的，我以后会学得更好，再给你缝制一件更好看的披风。」 苏俊看着赵檀香贴在他的身上为他整理披风，头髮随意扎的髮髻没有任何装饰。他翻开看到披风内侧的字样忍不住笑了，「这下我不用担心披风丢了，上面有我的名字，谁也拿不走，你这件披风就很好。」 赵檀香羞红了脸，「我不善女红，你的名字没有绣好。」 苏俊摸着赵檀香的头，这样小的人，生平第一次用她细腻的手缝制的衣裳，苏俊心生感动，脱口而出，「我的小夫人，真想你快快长大，我等不及要把你娶回家。」苏俊翻身上马，戴上面具，看不出表情，语气柔情，「等我回来。」 赵檀香看着苏俊策马扬鞭消失在街头，这是苏俊第一次表明心迹，他当着众人喊她「小夫人」，像极了分别前依依不捨的夫妻。披风在他身后飘洒，他看起来头也不回，却留下了满腹的牵挂。 苏俊率领苏家军奔向西南，赵檀香在空荡荡的将军府里走了一圈，花园依旧没有花，将军府只留下了一个安静本分的看门人，苏家军的老人。苏俊嘱咐下人只要是赵檀香来随时都可打开将军府，将军府的箭靶始终准备着让赵檀香练习射箭。 等到四下无人，赵檀香在将军府空置的花园里凭空做了一个幻术，自从上次在苏俊书房里施法做了一个文安郡主后，赵檀香再没有使用过幻术，这次她情难自禁，一眨眼苏俊坐在花园的桌椅上对着自己笑。 花园里的苏俊逼真得宛如真人，从髮丝到神态，都像一个真正的苏俊，就像上次在花园里看着赵檀香的苏俊，赵檀香忽然明白她的内心早刻下苏俊的模样。在校场上，她急忙忙按下赵添香的手，也许不是单纯不让姐姐冒险，而是她想自己去冒险，她被遮挡着脸部的苏俊所吸引，她即便冒险也要站到苏俊的面前，高高举起苏家军的旗帜。 手腕上的银镯子，赵檀香在夜里思念苏俊时频频打开，利刃散发出光芒，赵檀香看着发愣，她没有武功傍身，不知苏俊为何要送她这样的武器。赵添香的癔病好了些，不过依旧整日在房中，看起来接受了苏俊独爱赵檀香的现实。 王府里改变最大的是陈大眉，以往喜爱荤食的陈大眉跟着陈细眉吃起了素菜，喜爱外出的陈大眉跟着端王妃在佛前念经打坐，王爷赵偲发现王府里一妻二妾变得全都不沾荤腥，各个神态冷清。问起缘由，陈大眉说要为苏俊祈福，早日平安归来。赵偲唯有一声嘆息，默默跟着吃起了素。 赵檀香整日往返将军府，她独自在将军府的院子里射箭，在苏俊的书房里对着空白的捲轴一遍一遍地想起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偶尔她会施展幻术，苏俊就坐在书房。 赵檀香一人登上将军府的塔楼，看着皇城在夕阳下的景致，硕大的城市里，独独少了她的苏俊。往往太阳刚刚落山，陆王府邸的马车就在将军府门口恭候，赵檀香依依不捨地在塔楼上看见初升的月亮，想起苏俊带着她走过屋檐的夜晚。她一遍一遍打开手上镯子，冰冷的利刃发出寒光。 苏俊在夜里吻着衣裳上的字，针脚里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缝下的爱意，他爱惜他的披风，仿佛她在身侧。 第16章 女儿心事 月下，一群衣裳飘逸的女子正在许愿，月光皎洁，女子们各个容貌秀丽，姿态端庄，统一梳着半月形的髮髻。秋风拂面，衣裳晃动，女子们纹丝不动，双手合十虔诚对月祷告。这幅情景对着华丽的亭台楼阁，仿佛是天宫里的仙女们下凡。 这是宫里的乞巧节，许愿的女子皆是尚未婚配的皇室女眷，越王府里两位郡主赵燕回，赵燕归站在赵檀香身后小声地叽叽喳喳，像两只哌噪的麻雀。赵檀香忍不住回过头，「你们在干什么？」 「你都有苏俊将军了，还在这里许愿？」赵燕回素来快人快语。赵燕归跟着点头，「就是就是。普天之下哪里有可以和苏俊哥哥媲美的男子，模样俊美身手不凡，檀香姐姐，你莫要贪心。」 赵檀香撇了一眼，「可我尚未过门，仍然待字闺中，怎么就不能过乞巧节了。」赵燕归，赵燕回分别是越王府邸上妾室王柳云、叶三循生的女儿，越王赵俣和陆王是一母所生的双生子，先皇的遗腹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陈大眉经常和越王府走动，赵燕归，赵燕回和赵檀香自小玩在一起。赵添香通常紧跟着陆王妃，她不参与陈大眉和越王妾室们的闲聊，也不和越王府的堂姐妹玩耍。 站在赵檀香前头的是皇后的两位公主，赵玉珠、赵圆珠，赵玉珠在一群人中年纪最长，她回过头示意众人，大家才收了声音。 近日，辽国使臣抵达赵国皇城，目的在于求娶赵国公主下嫁辽国世子耶律景为正妻。辽国愿与赵国世代友好，对赵国俯首称臣，只要赵国不和金国联盟攻打辽国，辽国愿作为赵国的附属国，每年奉上岁银。赵国皇帝赵吉有意将赵玉珠许配给辽国的王世子，辽国君主年事已高，王世子继位是迟早的事情。赵吉一共有20位女儿，留在宫里尚未出阁的有5位，其他15位早早许配了姻缘。 赵吉觉得郑皇后育女有方，赵玉珠素来得体，嫁给辽国皇位继承人是最好的人选，赵玉珠未来有望成为辽国的皇后，甚至诞下继承人后，赵吉的血脉可以成为大辽的实际统治者，不出一兵一卒，大辽变成赵国的附庸。辽国使者表示两国联姻，亲上加亲，从赵国的角度，辽国绝对是一个比金国还要好的邻居。 赵玉珠挽起袖口，作为表率，率先将乞巧用的针拿起，穿过一丝红线，一气呵成。赵玉珠知书达理，不仅写得一手好字，女红也巧夺天工。接下来轮到赵圆珠，赵圆珠认真地拿起线，慢慢穿过，她虽然不及赵玉珠，不过姿态里隐约透露她温顺乖巧的性格。还有其他嫔妃所生的赵赛月，赵串珠，赵珠珠三位公主，也跟着赵圆珠一起穿针引线。 当时赵吉为苏俊挑选妻子，赵玉珠在校场上安坐在位置上，她早已接到郑皇后的授意，万万不可嫁给苏俊。赵圆珠也一样，她听话地坐在赵玉珠身旁。其他的公主断然不敢在赵玉珠做出选择前行动，结果被端王府的赵檀香抢了先机。 穿针轮到了赵添香，她听到越王府两姐妹拿苏俊打趣赵檀香心乱如麻，穿了四五次都无法穿过，一气之下把针放下，赵檀香拿起快速穿过。 赵燕回一看，「檀香姐姐没少做针线活，你们不知道吧，苏俊将军的衣物都是她做的。」赵燕归牵起赵檀香的手，「听我娘说，檀香姐姐扎破了手也在为苏俊哥哥赶着缝制呢。添香姐姐当然比不上你会穿针。」 赵添香怒目而视赵燕归，「就你话多，你来穿。」 赵燕归拿起针，「穿就穿。」结果，赵燕归也是一下子就穿过了。赵燕回跟在旁边哧哧地笑，拿起针顺手穿过，在赵添香面前晃了晃。 赵添香自视清高，向来不了解越王府的背景，赵檀香知道赵燕归的生母王柳云本就是绣娘出身，量体裁衣被越王看中留在身边。赵燕回的母亲叶三循则是越王妃的陪嫁丫鬟，和越王妃同时嫁给越王。 越王和陆王一样一妻二妾，越王妃是个慢吞吞的好性情，是户部侍郎的女儿，自小金贵，身体娇弱，叶三循从小服侍越王妃，到了越王妃嫁人的那天，越王妃要求叶三循也跟着她一起嫁给越王。比起慢性子的越王妃，两个妾室倒是急性子，生下的郡主们也是火急火燎的。叶三循生下一子，作为越王妃的孩子，越王妃对其视如己出。而后越王妃也生下孩子，却仍然疼爱叶三循生的长子。 赵玉珠把祈祷用的香插进香炉，招唿大家吃点心，点心装在琥珀色的茶碗里端了上来，爽口清甜的桂花羹。赵圆珠捧着桂花羹略带感伤，「我可不想和姐姐分离，我也想嫁在京城里，看看母后，陪陪皇姐。」赵玉珠放下茶碗，「妹妹，莫要感伤。」 赵玉珠口里劝慰，脸上却是一副暗淡的神色，她听闻耶律景的荒诞不经，爱睡觉，时常睡上一天一夜，痴迷长生不老的道术，养了一批道士，四处寻找秘方。而今金国大军压境，耶律景想的是通过联姻打破赵金联盟。 「若是我，我也想和檀香一样，有个如意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赵赛月开了口，赵赛月的母亲是过世的大刘贵妃，后追封的盛华皇后。赵赛月姿色不及刘盛华，但也容貌出众，故赵吉为她取名赛月。 赵檀香的头上戴着一只墨绿色的和田玉发梳，上面雕刻着三朵牡丹花，一朵盛开，另外两朵含苞。这是苏俊托人带给她的礼物，苏俊出征过了半年，起义军首领找了一处隐秘的山洞藏身，打起了游击战。 苏俊颁布法制，「取消花石赋税」，试图从根本上瓦解起义军号召的源头。赵吉留下辽国使臣，表明会考虑和亲，实则是赵国主力军队还在西南剿匪，就算和金国联手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攻打辽国。 第17章 一梳白头 墨玉色的发梳，半月形，雕刻着缠枝牡丹花，皇城里顶级能工巧匠的作品，一路送到了陆王府。在西南征战的少年将军在前线浴血，后方的儿女情长流淌在发梳上。 陈大眉端详着装发梳的匣子，「这是髮妻之物，在我们赵国只有正妻才能拥有夫君赠送的发梳。结髮为夫妻，一梳到白头。苏俊将军在乞巧节送发梳有心了。」陈大眉从陆王爷收过许多珠宝，唯独这把发梳，是她不可能收到的礼物。陈大眉始终不敢触摸发梳，她身为妾室，唯有捧着匣子认真欣赏，似乎生怕触摸到了发梳会给赵檀香的婚事带来不好的隐喻。 去西南后，苏俊没有书信，仿佛杳无音讯。赵檀香抚摸着发梳，手掌大小的和田玉，温润柔和，她知道即便没有书信，也不代表没有思念，这把苏俊早在出征前就定下的发梳，应该如陈大眉所言，他特意赶在乞巧节送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乞巧节进宫，赵檀香把发梳作为唯一的装饰戴在头上，墨玉色的发梳插在乌黑的髮髻里，有种朴素的美，不仔细看看不出发梳上的纹路。 皇宫里未婚的女眷们统一梳着半月形的髮髻，乞巧家又是女儿节，这一天未出阁的姑娘们梳着漂亮的半月髮髻戴着珠宝发冠，极尽奢华地展示出自己的美丽。 赵玉珠、赵圆珠头上戴顶黄金打造的发冠，镶嵌着红色、蓝色、绿宝石，显出皇家女儿的不凡气度，赵赛月头上戴着一顶翡翠制作成竹叶形状的发冠，配着绿色衣裙，超凡脱俗。赵串珠、赵珠珠头上是翠鸟羽毛制作成的珐瑯发冠，雕刻出雏鸟儿花环的图形，高贵典雅。赵燕归、赵燕回头上小巧精緻的玛瑙发冠，华丽的流苏长长垂了下来，华光流彩地衬託了两姐妹活泼。赵添香头上的黄金髮冠，雕刻着细小的花纹，点缀着珍珠。一群皇宫女眷里只有赵檀香，远处看去只有半月形的髮髻，似乎没有戴首饰。 赵添香忍不住盯着赵檀香头上的发梳，她知道这是苏俊派人送到陆王府的礼物，自打她擅自拿了赵檀香的牡丹金钗后，陈大眉跟防贼一样防着赵添香。和田玉发梳一送到陆王府，陈大眉就赶紧锁进珠宝柜，珠宝柜又锁在她的衣柜里，陆王爷叮嘱陈大眉直到赵檀香出门前梳头才拿出来。 陆王妃为了安抚赵添香，把她做女儿时的黄金髮冠赠予赵添香。陆王妃明面上疼爱赵添香，却也做到一碗水端平，陆王府两位郡主的衣裙都是同样的质地和剪裁。 赵檀香手上戴着银色的镯子，头上戴的发梳都有隐约的牡丹花，这是苏俊为她定制的心思。赵添香看在眼里，心中难免情绪翻涌。 「你们看，赵檀香的发梳可是苏将军特意为她定制的。」赵添香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赵檀香越是想不引人瞩目，赵添香越是要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赵玉珠看了一眼，「苏将军真是个贴心的人，发梳只能给正妻。」赵玉珠发现髮髻的质地上和田玉，看起来不起眼，却是比黄金宝石都要珍贵。 「还有手镯，和苏将军的面具一样，都是崑崙银。」赵添香接着举起赵檀香的手。 赵玉珠不动声色，众人没有说话，崑崙银素来用在战场上，要是皇帝赵吉知道弥足珍贵的崑崙银变成了一枚手镯不知会作何感想。好在赵玉珠沉稳内敛，没有显露出对崑崙银的见解，赵圆珠、赵串珠、赵珠珠还年幼，懵懂无知地跟着看了一眼。 「父皇把崑崙银赏赐给了苏将军，苏将军为国鞠躬尽瘁，才有我们姐妹安坐在此赏月焚香祷告，他留点在将军夫人身边作为念想也可以理解。」赵赛月化解了赵檀香的局面。 不日传来苏俊在西南歼灭了叛乱，起义军在苏家军的围剿下接连溃败，逃窜至东南一角，赵吉下令苏家军不可耽误即刻班师回朝。皇都里，辽国的使臣早已按捺不住等候赵吉回復和亲，赵吉思索再三，决议让赵玉珠前往。 蔡文上报，「与辽国和亲惹怒金国的当权者，赵金联盟从此不再生效。燕京十六州将不再归还给赵国。」赵吉唯有要求蔡文继续谈判，宫里开始筹备赵玉珠的婚礼。 蔡文提议，「金国王子有意与赵国联姻，不如趁此机会，选出一名公主前往金国和亲。」蔡文没有说明完颜洪看上的是赵檀香，他无法告知皇帝自己私下与完颜洪早已在皇城会晤。 赵吉属意赵赛月前往金国，赵赛月是盛华皇后的女儿，盛华皇后有两女，赵月珠嫁人，赵赛月尚未婚配，赵吉命宫廷画师画下赵赛月的画像，提交给金国使臣，以表示与金国联盟的诚意。 赵赛月的画像抵达金国之时，赵玉珠启程前往辽国，金国对辽国发起第一轮的战争。 辽国王世子耶律景仓促继位，赵玉珠还来不及见到她的夫婿，辽国的大都被金国的军队团团围住。护送公主出嫁的队伍原路折返赵国境内等候皇帝下旨，赵玉珠进退两难，辽国大都沦陷，辽国皇帝耶律景出逃，不知所踪。 赵赛月的画像一路波折送到了完颜洪的手里，完颜洪把画像送给军中将领，「他日攻破赵国皇都，公主任凭三军处置。」画像上的赵赛月，模样赛过月中仙子，眉眼里有昔日盛华皇后的风范，完颜洪把在赵赛月作为激励部下们的奖赏。 攻打辽国，完颜洪把正妻耶律黛带到了辽国大都，大都沦陷，耶律黛登上辽国的城楼纵身一跃，摔死在完颜洪面前，完颜洪随即骑马从耶律黛的尸身上迈过。 苏俊日夜兼程奔赴皇城，赵吉迫不及待让苏俊率苏家军北上讨伐辽国，重夺燕京十六州。 深夜，赵檀香推开窗，一人站在屋檐上，赵檀香伸手，来人附身而下，揉住赵檀香的腰肢，来到将军府塔楼。 第18章 辽赵和亲 辽国国都破城日，辽国公主耶律黛站在城墙上。城外的军马未动，城内已是一片混乱。金国军队把辽国大都包围得水泄不通，辽国皇帝耶律景早早带着军队逃跑，剩下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粮食耗尽了，国君逃亡了，剩下一座空有其表的大都。 完颜洪骑在一匹黑马上，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辽国大都的城门，城墙上的耶律黛一身红衣，就像她初次见到完颜洪那天一样盛装打扮。耶律黛在城墙上走着，她企图用当年初次见面的嫁衣唤醒完颜洪对她的爱恋。只要辽国大都还在，辽国就没有灭亡，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三年前，完颜洪也是这般意气风发的模样，率领迎亲队伍来到辽国大都，耶律黛穿着红嫁衣走出城门，她看着完颜洪骑马来到她的面前，伸出右手，扶新娘上马。 三年后，完颜洪依旧伸出右手，一只老鹰准确无误地降落在他的手臂上，这是金国军队发起进攻的讯号。耶律黛揭开面纱，露出她的笑容，纵身一跃，宛如一朵盛开的红莲，绽放在金国的军队面前。 耶律黛哪里知道这场战役早在三年前就开始筹划，完颜洪借着结亲的名义再三前往辽国，一路结交辽国权贵，探究辽国虚实，甚至辽国大都的地形图他早在迎亲队伍抵达后就摸索清晰。 婚后，完颜洪表现出对辽国公主耶律黛的喜爱，也不过是从她口中逐渐了解辽国的下任君王耶律景。耶律景听信谣言，吃壮年男子的胆能延年益寿，他从王世子开始，每日生吃活人胆，时常昏睡就是一日，完全不理朝政，性情残暴昏庸。耶律景天真地以为耶律黛嫁给了金国掌权的王子完颜洪，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耶律黛的身体撞击在砖块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红色的血液从鲜红的嫁衣下蔓延开来，完颜洪毫不迟疑策马疾驰，从耶律黛的尸身上一跃而过，他身后的金国军队跟着进入大都。千军万马踏过辽国公主的身体，金枝玉叶的耶律黛碾成一团血肉模煳的肉泥。 耶律景一路逃辽赵边境，辽国国都易主，辽国疆土剩下支离破碎的边陲小镇，赵玉珠的送亲队伍就在此驻扎。耶律景带着他仅存的军队前来赴约，他妄想通过辽赵联姻收復故土。 赵玉珠在驿站等候，等来的是不是辽国的接亲队伍，而是辽国军队的投降，辽军五万人归附赵国。耶律景面如土色，双膝跪拜在赵玉珠面前，毫无君主的尊严。 辽国军队的将军郭克达深知耶律景不是一个好皇帝，他宁愿战死在辽国国都也不愿护送他逃亡，而今郭克达军队毫无选择，投降金国断然没有好下场，不如投诚赵国。 赵吉接到辽国投诚的消息，决定辽赵婚事暂缓，要求赵玉珠即刻返回，辽国将军郭克达跟着赵玉珠一同进京面见圣上。 辽国大都皇宫被洗劫一空，完颜洪坐在辽国皇帝的宝座上看辽国后宫嫔妃们，他头也不抬大手一挥，把她们作为战利品的一部分赏赐给他身边的将士们。 此时属下来报赵国有意与金国结亲，送上赵国公主赵赛月的画像。完颜洪随手打开画卷，画卷上的美人风姿卓越，却丝毫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他不由得在脑海里浮现白马上的赵檀香，不过是惊鸿一瞥，却刻入完颜洪的心里。 完颜洪把赵赛月的画卷丢到辽国宫殿的地板上供将士们传阅，「拿下赵国，赵国公主就是你们的犒赏。」 赵赛月的婚事没有得到金国的明确回应，蔡文禀报金国王子完颜洪沉浸在丧妻之痛中，暂时无法迎娶新的正妻，等到服丧期结束再议。 赵玉珠返回京城，跟随她返京的辽国郭将军，一路对赵玉珠照顾有加，赵玉珠投桃报李对皇帝赵吉进言郭将军的赤胆忠心，郭将军面见圣上祈求赵国皇帝赵吉收编他的五万军队。 赵吉问，「如果我要你去捉拿耶律景呢？」 郭将军下跪，「我不能去捉拿旧主。」 赵吉为郭将军的忠义感动，同意收编辽国五万军队，耶律景再度失踪，他失去了辽国也失去了郭将军的支持。 赵吉要求苏家军奔赴辽国，苏俊务必在金国之前找到耶律景，以此证明赵金联盟仍然生效，金国就有希望归还燕京十六州。蔡文作为监军陪同前往，一旦苏俊抓获耶律景，蔡文就动身和金国完颜洪协商。 苏俊赶在苏家军进皇城前抵达，他站在屋檐上看着赵檀香窗口亮着灯。赵檀香在屋里变幻法术，李神仙传授她未来事只可窥见，不可更改。 赵檀香空中一挥，手势来回变换，她再度看见亭台楼阁上舞蹈的女子，女子即将摘下面纱。忽然屋外传来熟悉的竹笛声，赵檀香急忙打开窗，幻术随着消失，窗外的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苏俊。 苏俊伸出手拉起赵檀香，搂住赵檀香的腰部，「半年不见，你又长大了些。」赵檀香贴在苏俊的胸口，听见苏俊胸膛里心跳的声音，犹如一只小鼓反覆敲响。苏俊温柔地把赵檀香包裹进他的披风，一路带着她往前走。 将军府塔楼上悬挂着一只硕大的圆形灯笼，发出莹绿色的光，像是月亮不小心落在了塔楼上。苏俊拿起灯笼，赵檀香还来不及发问，苏俊打开灯笼，灯笼里飞舞出萤火虫，犹如点点繁星飘向天际。赵檀香仰头看，「真美。」「这便是萤火，我夜晚行军，夜宿溪边，曾看见漫山遍野的萤火，当时想要是你在旁边，能和我一起看见这样的美景就好了。」 萤火虫飞到天上，汇成天上的繁星，赵檀香想起银河两侧的牛郎织女，不禁感嘆，「牛郎织女一年一见，我和苏将军半年不见，再见又不知何时？」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苏俊看着赵檀香头上的发梳说。 第19章 请君入瓮 萤火流逝，月色朦胧，塔楼上再度比肩站立，恍然如隔世。赵檀香不禁扭头偷偷看苏俊的侧脸，看了又看忍不住凑过去踮起脚尖，落下温柔的一吻。这是她千百次设想过的重逢，她要在苏俊的身上留下她的专属痕迹。赵檀香知道她的吻笨拙生硬，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吻一个男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吻点在苏俊的脸颊上，就像一颗细小的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赵檀香浑身发烫，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她如梦初醒后羞愧难当，刚要退后，苏俊拉住赵檀香，一把拥入怀中，闻着她头髮上的香气。赵檀香靠在苏俊的胸口，苏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赵檀香却连忙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愿放开。 苏俊自觉双手沾满鲜血，难以抚摸赵檀香纯真无邪的脸，以往为了保家卫国，现在身不由己提刀向起义的百姓，他终于明白他巩固的是皇权而不是维护身后的黎民。赵吉如君如父，是苏俊发誓效忠的帝王，苏俊不过是赵吉统治江山的一把刀，刀可以对外向敌人也可以对内向百姓。 他唯有紧紧抱住怀中的赵檀香，压低声音，「眼下时局动盪，若有危险发生，我不在你身边，你务必保全性命。我只要你活着，千山万水，我都会找到你。不要管女人的贞洁，生逢乱世，命如草芥，切记活下去。」 苏俊的声音低沉，战场上女人如同牲口，有今天没有明日的将士看到女人就要发狂。赵军出征往往带着军妓，军妓通常是赵国获罪大臣的妻妾女儿，也有丧偶的寡妇为了谋生。若是前者，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忽然变成人尽可夫的军中妓女，有的个性刚烈不愿苟活，草草自行了结，绝大多数为了不拖累家人，勉强出卖肉身。至于后者，失去了丈夫难以谋生的寡妇们，看起来自愿投身军营，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求生本能。 在行军路线中，军妓们起到的作用大概是安抚住狂躁的男人，生死朝夕之间找寻超脱的快乐。金国军队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掠夺妇女如同掠夺珠宝财物，妇女用完后杀死，以免浪费粮草。 苏俊在无人谷中长大，男女之事一知半解，掌握了苏家军才发现人性的多面性，没有军妓的军队难以控制住将士们的欲望，除非和金国军队一样放纵。 苏俊逐渐成年，16岁的少年将军，自然有属下定时送上军妓在他的营房伺候。苏俊意欲退回，军妓磕头哀求，若是将军不肯要，一夜又不知道要伺候多少士兵。苏俊唯有留下军妓，为他洗衣服，他爱惜赵檀香为他亲手缝制的衣物，交代来他帐中伺候的女人们用手清洗他的衣物。军妓们都争相入将军营帐，苏将军英俊潇洒，独独爱他夫人一人。 赵檀香隐约明白苏俊说的意思，文安郡主在战役中下落不明，朝廷上下希望她守节而死，断然不希望她委身于金人。赵国的女性嫁前从父嫁后从夫，没有自主权，女人的贞操往往比性命更为重要，苏俊却要赵檀香保命要紧。 苏俊看着怀中的赵檀香，她还是一个女孩，拥有了一张令人难忘的脸，再过一段时间，她会颠倒众生，成为一个具备诱惑力的女人。 赵檀香感觉到了苏俊的目光，她仰头闭上双眼，静静等待，苏俊犹豫片刻，一个吻落在赵檀香的额头。苏俊克制住男性的欲望，他等候赵檀香长大。赵檀香靠在苏俊的肩膀睡去，苏俊吹起竹笛，笛声悠扬，这是无人谷里的无人曲。他在无人谷的夜里对着明月清风吹响，在战场上对着尸骨累累吹响，他肩膀上的血海深仇第一次换成了心爱女子的依靠。 一夜过后，苏俊挥师北上，辽国落入金国的掌握中，耶律景在赵国边境被苏家军生擒，蔡文的议和书快马加鞭送到金国完颜洪的手上。按照金国的意见，赵金联盟若要重新签署，需把耶律景送往辽国曾经的大都。 蔡文带上一行人，看押耶律景一路颠簸抵达大都，大都城墙下是早已腐朽的耶律黛，尽管如此，耶律景还是一眼认出了耶律黛，耶律黛身上的凤凰嫁衣破烂不堪，经过数月暴晒雨淋，尸身显露出白骨。 凤凰嫁衣是辽国最高的嫁女礼节，送耶律黛出嫁的嫁衣整整绣上八十一天才完工。耶律景站在宫墙上送耶律黛出嫁，耶律黛长得像他们早逝的母亲，耶律景在妹妹出嫁后越发癫狂。耶律景曾爱慕耶律黛，他以为哥哥对妹妹的爱，逐渐参合进了男人对女人的爱。耶律黛自请和亲金国，耶律景送她出嫁，目送她坐上完颜洪的骏马离开。 耶律景看见耶律黛的尸身，目光涣散，他冲上前却被赵国士兵紧紧按住。蔡文下令放开耶律景，耶律景抱住耶律黛的尸身痛哭流涕，哭完呕吐不止，浑浊物沾在长袍上送到完颜洪面前。 完颜洪居高临下地看着耶律景，「好久不见。」 「你杀了我妹妹，她可是你的妻子。」耶律景手上残余着耶律黛的血肉气息。 「不，你杀了你的妹妹。还有你们到底是兄妹还是夫妻？」完颜洪笑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 耶律景瘫坐在地，他在床榻上一次又一次地索要耶律黛，恨不得整日与她血肉交合在一起。耶律黛长大后眉眼带笑，就像他记忆里的母亲，他妄想登上皇位后与耶律黛长厢厮守，只要把她藏于深宫，无人知晓他们的爱。要不是完颜洪前来和亲，求娶耶律黛，为了两国联盟，耶律黛也不会毅然决然离开他。 完颜洪走上前，站在耶律景身后，轻柔地把匕首放在耶律景喉咙处，血液喷射而出，流淌在辽国皇宫的地面上，「我送你去见她。」 耶律景的尸体悬挂在辽国大都的城墙上，下方是他日思夜想的耶律黛。 第20章 辽破金起 城墙上的耶律景，头髮披散着，脖子被匕首切割一半，喉咙一处空洞，耷拉着脑袋。他一只鞋子掉了，赤足落在金黄色长袍外，尊贵的脚上满是泥泞，长袍上绣的金龙血迹斑斑污浊不堪，他的眼睛睁着，目光落在城墙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城墙下的耶律黛，空洞的眼神对着城墙上，柔美的胸脯袒露在外，爬出肥美的蛆虫，红色的嫁衣上凤凰残破又被血染成暗红色，她身上的珠宝被洗劫一空，徒留一身肉骨。 辽国皇族里高贵的血脉相连，终究成了对称的两具尸体，完颜洪此举用于警示辽国臣民。三年前，耶律景站在城墙上注视着城墙下的耶律黛，她笑着迎向完颜洪，握住完颜洪的手上马，明明知道兄长就站在她身后的城墙上热切地注视着她，她始终没有回头。耶律景意识到当完颜洪出现时，当他伸出手牵住耶律黛的瞬间，耶律黛的心里眼里就不再是只有他。三年后，兄妹俩两两相望，魂归故里，竟然还是完颜洪成全了他们。 辽国皇宫里，歷朝歷代的珠宝玉器尽数运往金国。辽国后宫的嫔妃成为金国将士们的战利品，绝大部分很快就出现在人肉贩卖的市场上。辽国国库亏空，将士们不满足于瓜分到的奖赏，把抢夺来的辽国妇人当作菜人售卖，菜人顾名思义是当成食物食用的人，价格低贱过猪羊。养尊处优的嫔妃们被金国将士肆意凌辱，最后卖到市场成为一块块鲜肉。 耶律景后宫为他生下18位皇子，完颜洪命人挖了一个深坑，填埋在辽国皇宫前，他特意邀请赵国使臣蔡文观赏。蔡文坐在完颜洪身旁的位置，18位皇子，有的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有的不过是牙牙学语的幼儿，最年长的也只是少年。 皇子们统一丢入坑中，婴儿的啼哭声，幼儿的嚎哭声，少年的痛哭声，声声入耳，听得蔡文额头上布满细小的汗珠，他的后背湿透了，勉强维持着体面的坐姿。蔡文没有上过战场，此行跟在苏俊身边，监管苏家军，以为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苏俊悉心挑出一支小队伍保护蔡文，他嘱咐蔡文不可轻举妄动，蔡文不耐烦地回答，「不是凡事都要靠武力解决的。」苏家军的人跟着蔡文到了大都，却只能在驿站等。昨日送耶律景入宫，完颜洪只让蔡文一人进宫，蔡文亲眼目睹完颜洪手起刀落把耶律景脖子上扎了一个窟窿眼，宛如涓涓细流般滩了一地血。 蔡文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别说杀人了，宰相府邸长大饱读诗书的蔡文连杀鸡杀猪都没有机会见过。耶律景在完颜洪手里就像一只待宰的牲口，任由完颜洪摆布。蔡文立正在旁，听完颜洪交待，「为君不仁，荒诞好色，把他挂在城墙上，正对着他的妹妹，我要成全他们的情谊，也好让他们的子民看看。」 蔡文吞咽口水，他文雅的面容变得局促不安，完颜洪分明在书信中写为爱妻守丧，他的爱妻可不就在城墙下暴尸。蔡文出征前，蔡丞相再三反对他上阵议和，理由是他经验不足，不了解战场的残酷，没有办法应对金人的狡猾。皇帝赵吉反而信任蔡文的办事能力，蔡丞相年迈，他也希望朝中出现可以扛事的年轻官员。 蔡文看着土坑里18个皇子们，渐渐埋入，哭声微乎其微，蔡文如坐针毡。完颜洪却在喝酒，面色潮红，兴奋不已，「赵金联盟，你有何提议？」 攻打辽国之际，金国政权更迭，金国皇帝完颜英驾崩，其弟完颜宗庙号金太宗继位，完颜宗就是完颜洪的父王，然而谁都知道完颜宗的继位不过是为完颜洪扫除障碍，让他的继位更加名正言顺。 完颜洪早已掌握金国军队，变成王子中唿声最高继承大统的候选人，他把父王供上皇位，要的不过是日后他自己上位。赵吉听闻完颜部驾崩，废朝数日，甚至穿上了弔唁的衣服。 完颜洪讥笑蔡文在赵金联盟攻打辽国上食言而肥，「辽国的大都都是我率兵攻打而下的。」蔡文掏出皇帝赵吉的亲笔书信，据理力争，「可是耶律景是赵军捉拿的，赵军在辽国边境生擒耶律景，足以证明我们派出军队参与了攻打辽国。」 蔡文提出，「金国按合约归还燕京十六州，赵国将缴纳二十万辆银，三十万匹绢给金国，此外赵国还将每年支付一百万贯铜钱的燕京十六州税收给金国。」 完颜洪不置可否，「我刚刚丧妻，正妻之位空置，求娶赵国郡主赵檀香，赵金两国世代友好。」 蔡文想起耶律黛的尸身，壮起胆子矇骗，「赵檀香已嫁给苏将军为妻。在我们赵国女子嫁人后即便丧偶也不可再嫁，女子要终身为丈夫守节，哪怕是皇家女眷也没有再嫁他人的道理。」 完颜洪改口，「两国此次缔结盟约，双方不可派出密探或收留叛逃者，若要跨境地捉拿逃犯，必须以文书先行告知。为了促进边境贸易，两国的边境保持开放。」 见完颜洪不再提起和亲，蔡文也没有再提先前的送来的赵赛月画卷是否让完颜洪满意，在他眼中的完颜洪是头勐兽，无人可以将他驯服。一旦完颜洪上位，金国将更加贪婪。 赵金联盟再度生效，燕京十六州回到赵国管辖，蔡文的外交获得形式上的胜利，皇帝赵吉深表满意，没有人员伤亡的代价就拿回燕京十六州。赵吉派苏俊前往燕京十六州接管，蔡文启程回京。 蔡文见到苏俊如实告知完颜洪有意与赵檀香结亲，是他撒谎赵檀香已和苏将军成亲才逃过一劫，蔡文催促苏俊尽快完婚，以免完颜洪再次以和亲要挟。 苏俊脱下身上玉佩交託给蔡文，「这是我母亲留下的苏家传家宝，只有苏家军的女主人才能拥有，你带回皇城交给赵檀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第21章 玉佩交託 蔡文回京，皇帝赵吉嘉奖蔡文监军有功给他升官至太傅，赏赐一处住宅，比他之前居住的公主府还要大，赵吉亲笔为房屋题词。不仅如此，赵吉还准备挑选吉日亲自到蔡文的住所探望。 蔡文原计划探访陆王府，他手上有苏俊交託给赵檀香的玉佩。但他不敢贸然前行，蔡丞相主和，苏家军主战，自己身为蔡丞相的长子此行促成了赵金联盟，蔡宰相在他执意出行前，父子已闹得不欢而散。现在蔡文收復燕京十六州显然成了和谈派的领军人物，此时探访陆王府，若是释放出公然反对父亲的意思，恐怕父子之间又生出间隙。 蔡文思前想后派人在夜里送去一封信，以怡福公主的名义邀请赵檀香来府邸姐妹相聚，赵檀香一看信件，竟然是苏俊的亲笔，赵檀香当下跟着蔡文派去的马车回到了蔡文府邸。蔡文屏退僕人，唯独让怡福公主赵金珠陪在身旁。赵檀香知道这是蔡文的周到，担心未出阁的郡主单独会面成年男子于礼不妥。 这是赵檀香第一次见到赵金珠，以往她听闻赵金珠是皇族里最美丽的女子，今天见到赵金珠发现果然美艷绝伦，赵金珠乌黑的头髮高高梳起，一只金钗上雕刻着精美的亭台楼阁，被她随意地插入髮髻。赵金珠服饰简单，一件纱裙，没有华丽的绣工，赵金珠装扮看起来毫不在意，竟显得容貌越发迷人，赵金珠就像赵国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一旦出现就令其他人黯然失色。 赵金珠嫁给蔡文先后生了两个孩子，身形还是少女般的纤细，看起来就像未出阁的模样，但平添了几分韵味，赵金珠温柔地牵起赵檀香的手，拉她坐下，「我见你的时候你还小，你应该不记得了。」 蔡文看着两姐妹，赵檀香在他记忆里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现在半年不见，赵檀香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假以时日，她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赵金珠，难怪完颜洪见过就念念不忘。 蔡文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我受苏将军所託，带了这个给你，檀香妹妹务必收好。」 赵檀香双手行礼，接过蔡文的锦囊，打开一看是一只玉佩。 「这不是普通的玉佩，这是苏家军女主人才有的环形玉佩，可以号令苏家军。原本应该是你们成婚之际，苏俊送给你的，现在托我转交，我是片刻不敢耽误。」蔡文见赵檀香拿着玉佩连忙解释道，「我一路上都戴着这块玉佩，生怕弄丢了，接下来你可要戴在身上。」 赵金珠起身，「我来帮妹妹戴上。」赵金珠接过赵檀香手里的玉佩，戴在赵檀香的身上，整理好赵檀香的衣裙，玉佩悬挂在赵檀香的心口，冰凉地贴着她温热的身体。 「既然是大婚之日才给的信物，苏将军为何不等到我们成婚再给我？」赵檀香问。 蔡文无法说出其中缘由，完颜洪噬血的一幕在蔡文心里久久无法忘怀，偏偏是这样的完颜洪执掌金国。眼前的赵檀香，一个在王府里长大的小郡主，哪里能想到蔡文看见的场景。蔡文摇了摇头，他曾经主张和亲巩固赵金关系，差点送赵赛月羊入虎口，赵赛月也是样貌不俗，完颜洪却因为先见了赵檀香再也看不上其他人。 赵金珠见蔡文脸色发青，关切地询问，「夫君是否身体不适？」 蔡文摆摆手，眼前的妻子，自小是皇帝赵吉的掌上明珠，嫁入宰相府后从不抛头露面，甚至外出到寺庙礼佛也戴着头纱，生怕容貌过于出众引人注目。赵金珠不知时局的兇险，金人的残暴，只道夫君蔡文路途奔波。蔡文也不忍心把自己所见所闻说给妻子听，生怕妻子光听到他的描述就受惊。 蔡文一看见赵金珠为他生的两个孩子就开始落泪，他想起辽国皇宫前被坑杀的18位皇子，他们没有任何过错，只不过投生帝王家。赵金珠以为蔡文思念儿子落泪，升官没有给蔡文带来想像中的愉悦，他开始质疑以往的政治抱负。蔡文忍不住问赵金珠，「不如我们找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带着孩子过百姓的生活。」赵金珠点头贊同，「我愿跟随夫君。」 然而百姓的生活又能好到哪里去，蔡文走到边境看到饿得面黄肌瘦的赵军，边关战火导致百姓流离失所。他一个宰相之子，她一个皇族公主，他们过的日子不愁衣食，还在做归隐田园的梦。 对着赵檀香的发问，蔡文更是无法说出真正的缘由，只好搪塞过去，「苏将军奉旨收復燕京十六州，他恐怕没有那么快回来，见玉佩如同见人吧，迟早都要给你，不如早一点。我也希望苏将军早日归来，你们早日成婚。」 赵檀香从蔡文的脸上看出了他的窘迫，蔡文此次出行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少了以往纨绔公子的洒脱，多了忧国忧民的沉重。 赵金珠送赵檀香走出府邸，新搭建的太傅府邸规格甚高，赵金珠先前沉浸在蔡文升官的喜悦中，她没有太多的抱负，把丈夫的抱负当成自己的抱负，但她也发现了蔡文的异常，不由得对赵檀香倾诉，「夫君归来后，夜不能寐，短暂地睡下后，又噩梦惊醒。我问他是否有什么困扰，他也不说。明日父王就要来府邸探望，看到夫君这般模样我甚是担忧。」 赵檀香看着辉煌的太傅府，对着庭院墙角偷偷地画了手势，「金珠姐姐莫要担心，明日圣上莅临，贵府必然蓬荜生辉。」 翌日，皇帝赵吉莅临太傅府邸，太傅府邸花园墙角一夜之间长出芝草。赵吉饶有兴趣地观赏芝草，还赐予蔡文一封手诏，称赞蔡文为收復燕京做的努力，现在芝草都在回应太傅的美德，太傅府里的芝草对整个国家而言是一个吉兆。赵吉当夜兴致盎然喝得酩酊大醉，不得不留宿太傅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第22章 燕京空城 燕京十六州，十六座空城，在苏家军抵达前，金国军队把城池洗劫一空，苏俊看着城中百姓，衣不蔽体，易子而食。 这样的城市，要恢復到以往的光景怕是要花费数十年的时间，数代人的心血。然而为了十六州，赵金联盟里写明了每年都要额外缴纳的赋税。 苏俊提笔，笔如千斤重，他该如何告诉皇帝赵吉，他收復的只有表面的城市。赵吉沉浸在收復故土的喜悦里，从他手里丢失的国土再度回到赵国，赵国皇宫举办了盛大的祭祖仪式，告知列祖列宗。 在完颜洪统治时代的汉官几乎逃跑到了金国，剩下一人瑟瑟发抖，捆绑送到苏俊前，苏俊看着来人，瘦得和赵军士兵差不多，面色发黄，衣衫褴褛却努力做出了一副文人的风骨。 此时前线的赵军缺衣少食，苏家军以往留有一万人戍边，还有五万的前辽军队郭世达在此，养活前辽军队也需要耗费银两。往往粮草抵达，士兵饿死过半。苏家军的状态也没有好太多，西南镇压死伤惨重，精锐部队由苏芬芳统筹留在了南方，南方一带富足，万一再被起义军攻克，郑国将没有任何的收入。苏俊一人带着一万军队来到燕京十六州，数月过去，剩下九千人。苏俊知道为了活命，人吃人的现象比比皆是，他几乎不吃肉，他也无法断定端到他面前的肉是否是人肉。 「你叫何名？」 「小人宋智民。」 宋智民抬头看苏俊，苏俊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笔，写写停停，面容俊秀，看起来不像征战四方的将军倒像个书生。 「你为何不走？」 「我还有妻子。」宋智民答，「她走不了，我也就不走了。」 苏俊不再追问，命人将宋智民松绑，「宋先生留在我身边，你对燕京十六州颇为熟悉，可以帮到我。」 宋智民叩谢，「苏将军大恩。」 适逢将士端来一碗肉汤，腾腾冒着热气，苏俊搁置在案头，见宋智民盯着肉汤，「先生是否饿了？这碗汤。」 「不」，宋智民退后数步，惊恐地摇头。 两人目光相对，读懂了彼此的心思。宋智民闻到肉汤的气味开始呕吐，他没有吃粮食的胃里吐的都是酸水。苏俊看了后，命人换上一碗米汤。 军妓少了，锅里有肉了，将士们温饱不得解决，没有留下女人们的必要。自诩来自文明之邦的赵国军队，变得和金国军队一样，宋智民看见军营里的大锅翻腾，他双手颤抖，闭上眼，流下两行泪水。宋智民做好准备，赵军收復燕京之日，他留下来一博，生死难料，他再也不想在金人的统治下苟活。以往读书人通过科举走上仕途，偏偏他生在燕京，金人统治下他没有出路，只能谋得一份文员工作，混个温饱。 赵军到了，全城搜索为金人服务的汉官，宋智民梳理好头髮，整理衣服，走到军营处。赵军把他五花大绑，他看见军营里大锅煮的肉忍住了胸口澎湃的噁心，却还是在苏将军面前失态，苏俊唤人端来一碗米汤，宋智民喝了一口，滚烫得他嘴唇灼热疼痛。 苏俊从宋智民口中了解到了燕京十六州的情况，完颜洪极尽压榨，财富源源不断送到金国。苏俊的信抵达皇城，赵吉看后默不作声，十六州变成赵国新的负担。 赵军为了管理燕京十六州的难民，加上戍边军队、郭克达的五万军队，每年要多花费十万担粮食。燕京十六州的难民恐再度陷入金人的统治，流窜到中原一带。 皇城、河南、河北三地的居民承担了高昂的赋税，赵国不得不对其他地区也增加赋税，每名未参军的成年男子都需要缴纳20贯钱的免夫税，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皇宫贵族。 蔡文在太傅的府邸里看墙角的芝草枯萎，燕京十六州耗费了赵国的国力，军队的开支却无法缩减。蔡文提议减少领取俸禄的官员数量，引起朝野上下的讨伐。蔡宰相双目失明，蔡文唯有代他处理公务。 金国皇帝完颜宗登基一年驾崩，新皇帝完颜洪继位。赵吉委派蔡文组建赵国使者团出访金国，蔡文担任使者团的主使，恭贺完颜洪继位。蔡文的使者团70人，包括一名医师、50名士兵，挑夫、马夫等。?为了运输行李，使用了四辆马车、九头骆驼和十匹马。礼物中除了郑国特产茶和丝绸，考虑到完颜洪爱马，特意从全国挑出配备金银马鞍和辔头的五批马，命工匠打造了用象牙和玳瑁装饰的马鞭。 蔡文前往金国途径燕京十六州，光旅途就要耗时八个月，赵金珠来到端王府邸告知赵檀香蔡文此行经过燕京十六州，可以顺路带上赵檀香给苏俊的物品。 赵檀香即将迎来八岁生辰，她容貌明艷，法术日益高强，随心所欲变幻出各种人物和景色，女红做得依旧差强人意，还是日夜赶工做了一双靴子三件贴身衣物一件御寒的披风，赵檀香在衣物上绣苏俊的名字，却突发奇想在靴子内绣了一个檀，陈大眉问「要绣也绣个全名」，赵檀香摸着手上的针眼「笔画太多」。 陈细眉检查靴子，发现赵檀香忘记拔下绣花针，「你这暗器藏的，差点扎到姑爷。」陈大眉一听跟着把赵檀香做的衣物检查了一遍，「你还是别亲手做了。」 赵檀香做苏俊贴身衣物直接拿了赵偲的新衣做料子裁剪，「谁让父王的衣料质量上乘，今年绢匹有限，我又拿不到好的料子。」赵偲穿上旧衣感慨，「也罢，女大不中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赵檀香把做好的衣物送到蔡文府上，赵金珠正在给蔡文研墨，蔡文笔峰劲道，书法自成一派，深得赵吉喜爱。赵檀香看着蔡文夫妻，忍不住幻想有一日也能站在苏俊身侧为他研墨。 蔡文收下赵檀香的衣物，「我一定把檀香妹妹做的衣物送到。」 第23章 金国新君 男子唇边带笑，他深吸一口气，雪的气息，冲刺鼻腔，渗透到他的五脏六肺。一路走来，刀头舔血，得偿所愿。人人都说金国完颜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内心住着恶毒的魔鬼。 完颜洪攻破辽国一战成名，他心狠手辣斩草除根，一举坑杀了辽国十八位皇子，又放了一把火烧掉了辽国皇宫。更是一手绞杀辽国末代君主耶律景悬挂在辽国大都城墙上，又让耶律黛暴尸在大都城墙下，手段残暴，令人髮指。表面上完颜洪是在惩罚耶律黛与耶律景兄妹的苟合之情，但是完颜洪却凭藉灭辽立下威名。在对辽战争中，完颜洪磨砺了军队的作战方式，培养了金国军队对他指令的尊崇。 完颜洪自幼丧母，母亲来自金朝的大族徒单氏，完颜洪养在军营里，接受了严酷的金国军队教育。父亲完颜宗宠爱的夫人生下完颜明，完颜洪虽是长子，不被父亲看重，父亲爱屋及乌最疼爱的是稚子完颜明。完颜明长得文质彬彬，写得一手好文章，在金国是难得的文雅君子，但金国素来重武轻文，完颜洪生长在军营里的男子气概显然更引人关注。 完颜洪原本没有继承皇位的希望，可他凭藉赫赫军功夺取金国军队的统治权，成为金国第一勇士。有传言金太祖病重时，完颜洪率兵逼宫，拿刀要求金太祖传位于金太宗完颜宗，完颜宗登基不过走了一个过场，完颜洪为自己的皇位继承做了铺垫。 完颜洪登上皇帝位置后娶了耶单氏的女子为正妻，立为皇后，加深了自己同母族的利益联繫，接下来他又把金国八大姓氏的贵族之女纳入后宫，一举平息了金国内部的舆论，身后有着金国贵族阶层的支持。台阶下的赵国使臣战战兢兢，金国的皇帝完颜洪脸上的笑看起来令人不寒而慄。 「蔡文兄，好久不见。」完颜洪语气温和。 蔡文作揖，「赵国使者蔡文拜见大金皇帝陛下，恭贺大金皇帝陛下继位。」 蔡文抵达燕京已是深冬，苏俊披上赵檀香做的披风，披风上的上的字依旧歪歪斜斜，苏俊轻轻吻着针脚，想着赵檀香在灯下缝衣的情景，不禁露出笑容。燕京城下白雪皑皑，寒气逼人，来自南方的蔡文生了场病，病刚好不敢停留，继续往北走。 随着北方的深入，蔡文发现金人、赵人、辽人之间开始用汉语沟通，语言突破了壁垒。完颜洪命人设立了专门款待赵国来使的帐篷，供蔡文一行歇脚。蔡文看着帐篷里锅中煮的羊血羊心，一派血腥气息，瞬间没了胃口。 在燕京见到苏俊，蔡文觉得苏俊比上次见面显得消瘦了几分，燕京十六州在苏俊的执掌下恢復了基本秩序，不过依旧是缺衣少食的苦寒之地。苏俊表明金国皇帝完颜洪南下伐赵只是时间问题，苏家军的密探多次窥探到金国皇帝正在养精蓄锐为战役做准备，前线的书信送到后方往往要数月之久，金人伐赵之心早已显露，可见完颜洪的野心远远不止灭辽，苏俊奉劝蔡文不要对和谈外交抱有任何的幻想。 见面时，苏俊向蔡文积极推举身旁的文官宋智民，「宋先生博览群书心怀苍生，出身平民，埋没在燕京，没有机会参与科举，做我的一个小小文书官实在是可惜了。」 蔡文问，「宋先生可同我一起去金国上京，作为使者团的副使。随后我好把宋先生带进皇城面圣，眼下朝廷正需要这样了解边疆实际情况的官员，而不是那些连皇城都没有出过的迂腐老头。」 苏俊听后，「老头？我怀疑你在说。」 蔡文拉住苏俊的手，「家父老了，又瞎了，瞎老头。」 「好大的胆子。」苏俊做出姿态，「来人。」 宋智民看着苏俊，「有何吩咐？」 「没有吩咐，」蔡文拉住苏俊，「怎样算我也是你的姐夫了。蔡丞相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苏俊在夜里拿起赵檀香缝制的靴子试穿，靴子底部似有凸起的硬物，苏俊拿起刀小心地把针线挖开，一只东珠，苏俊觉得莫名眼熟，想起来是赵檀香把她戴在头顶的牡丹花上的东珠挖了下来放进靴底。苏俊把玩着东珠，皇后的金钗，太后的牡丹玉钗，赵檀香断然是不敢动的，自己送给赵檀香的礼物赵檀香也不好送还，只有这枚东珠是赵檀香身上最值钱的物品。 苏俊觉得另一只靴子底部似乎沉甸甸的，他拿着刀挑线，里面是一块金砖，苏俊拿在手里掂量分量，赵檀香怕是把自己以往的首饰拿去置换了一块金砖。 苏俊明白赵檀香和当年的文安郡主一样，把自己的私房首饰拿来补贴军用，苏俊把东珠金砖换成了马匹冬衣，靴子底部走了针线，苏俊只好问宋智民，「你家娘子可会女红？」「会的。寻常妇人哪有不会？」宋智民答。苏俊把靴子交给宋智民，「我把我家夫人做的靴子弄破了，麻烦请宋先生的娘子帮我缝好。」宋智民接过靴子，揣入怀中。 蔡文走到金国上京，一派繁荣昌盛的气象，金国的皇宫极尽奢华，连见多识广的蔡文都在心里暗暗赞嘆，完颜洪坐在黄金打造的宝座上，设宴款待赵国使者团。蔡文坐在位置上，看着面前的金杯象牙筷，感慨金国皇宫连设宴的餐具都如此奢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金国宫廷里的舞者翩翩起舞，蔡文看得心不在焉，一路歌舞昇平的画面，从赵国使者团的帐篷跳到了皇宫。完颜洪命人拿出一幅画像，送到蔡文面前，蔡文打开一看，心中一惊，「这是？」 「这是赵国上次送来的画卷，这名女子是要与我和亲的赵国贵女。」完颜洪喝着酒，「我想是时候了，赵金联盟，再加上和亲。」 蔡文心乱如麻，之前送来的画卷上画的分明是赵赛月，而面前的画卷上却是赵檀香。显然赵国皇城里有大金的密探，才能画下赵檀香现在的容貌，画得是分离不差。要不是临行前赵檀香刚刚来到蔡文府上送衣物，蔡文还不能发现赵檀香的面容变得像画卷上这般明艷动人。 蔡文起身，「之前和亲是我的提议，赵国送来的画卷上是赵国公主赵赛月，这画卷上却是陆王府邸的郡主赵檀香。」 「你的意思是我弄错了？」完颜洪放下酒杯，盯着蔡文。 蔡文只好压制住内心的愤慨，沉稳回答，「赵檀香已是苏将军的夫人，赵赛月倒是尚未婚配，况且能嫁给大金皇帝的应该是赵国的公主，郡主尚且不够资格和亲。」 蔡文身侧的宋智民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听见赵檀香立刻明白完颜洪是在故意制造出麻烦，赵国的画卷断然不会送错，赵檀香就是苏俊将军未过门的娘子，完颜洪需要一个藉口发难赵国使臣。 「我不管公主郡主，我只要画像上的女子赵檀香前来和亲。」完颜洪走到蔡文身侧，「我只要她。」 宋智民下跪，「汉人一女不嫁二夫，赵檀香既然许配苏俊将军，断然是无法再嫁大金皇帝。大金而今疆土辽阔，能配得上大金皇帝的必然是赵国皇宫里未出阁的公主，她们并不逊色给赵檀香。」 完颜洪走了过去，一脚踹开了宋智民，「好一个一女不嫁二夫，你在燕京侍奉过我，作为臣子，你怎么可以侍奉二君？」 宋智民连忙爬到完颜洪身边，亲吻着完颜洪的靴子，哆哆嗦嗦地表态，「小人宋智民一心向着大金国，此次出行作为赵国副使，就是想再次有机会拜见我大金国皇帝，一臣不侍二君，一女不嫁二夫，若是金国不留我，我便自裁于大殿上。」说罢，宋智民被朝着大殿上的柱子撞了过去，完颜洪又是一脚踹开宋智民，「留着你的命，我需要一个教书先生教学汉字。」 宋智民看向蔡文，眼神痛苦，面容平静，他在大殿上爬行，最终跪在完颜洪面前，磕头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智民回家，把苏俊的靴子仔细缝好，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赵檀香，宋智民看到靴子里绣着「檀」字，明白这是苏俊夫人的闺名。出访金国前，宋智民把靴子交给苏俊。苏俊拿起来查看，「看来宋先生娘子和我家娘子一样，不善女红。」宋智民笑而不答，「此去路程遥远，不知何时能再见将军。」苏俊把靴子穿上，「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安顿好你家娘子，派人送到皇城与你团聚。」「不劳将军费心，我家娘子已先行一步在路上，我们夫妻自会团聚。「宋智民作揖，「苏将军大恩，属下没齿难忘。」 宋智民收拾好行李，一间破屋，他没有几件衣裳，他望向床榻，「娘子，我先走一步。」床榻上的妇人剩下一具白骨，身体披着一件衣裳，里面塞满稻草。 第24章 赵皇三子 燕京十六州回归的第二年，赵国皇帝在皇城举办盛大的祭祖活动，眼下皇帝赵吉共三子，先皇后王皇后所生的皇长子赵恆，韦贵人所生的赵承，大刘贵妃后封为盛华皇后所生的赵楷。 赵吉授意皇长子赵恆为太子，赵恆资质平平，先皇后去世后由郑皇后抚养长大，赵恆乖巧懂事，自小对赵吉言听计从，循规蹈矩挑不出太大的毛病。郑皇后对赵恆悉心照顾，衣食住行事必躬亲。赵恆性情温和，看起来没有什么个人的喜好，说话做事不偏不倚皆顾全大局，倒也是合适的储君。 赵楷颇有文采，年少气盛，得罪了不少朝中老臣，尤其是蔡丞相，赵楷在朝堂上说他是一介老匹夫，以往对国事是睁眼瞎，现在是全部真瞎。双目失明的蔡丞相听后气得请了半个月的假，最后还是被皇帝赵吉三番五次请回来。蔡丞相身体欠佳，近年来获皇帝恩准，五天才上朝一次，每次都被赵楷找到机会数落。以往蔡文在的时候两头劝和，蔡文出访，赵楷就像脱缰野马，对着蔡丞相肆意批判。 赵承善于骑射，现身在苏家军南方守军内歷练。赵承性情沉稳，处事低调，没有与朝中大臣交好，也没有娶妻纳妾。不过既然投身军营，难免被认为是主战派。 赵恆娶妻朱莲，朱莲的父亲本是朝中七品小官，无人知晓的小门小户，偏偏女儿朱莲生得貌美有才情，善于写诗作画。朱莲才貌出众得以选入东宫，一举成为太子妃，朱莲的父亲也跟着被授予节度使官衔，就连赵楷也与朱莲的妹妹朱颜订下婚约，反而是尚未婚配的赵承有些与众不同。 毕竟，赵吉没有限制皇子们的择偶，给予了他们自主的权利。赵楷在东宫看见太子妃的妹妹，立刻请求赵吉下聘书，赵吉应允，回头对郑皇后猜想朱颜的容貌资质想必不逊色于太子妃，才能让赵楷一见倾心。 蔡文在金国逗留一个月，完颜洪表面上对赵国友好，对汉文化也十分推崇，实际上心思深沉，句句试探赵国虚实。蔡文表达赵国有两百多年歷史，土地幅员辽阔，有雄兵百万，不是赢弱之辈。完颜洪不置可否，大概在攻打辽国之时，他没有感觉到赵军的威力。如果苏家军及时北上，或许完颜洪会对赵国产生一丝敬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蔡文返京，路上提笔写信告知苏俊，一来一回的金国出访耗费尽一年的光阴，北方路途遥远，消息闭塞，不便于朝廷判断。 蔡京在信中如实评价宋智民「变节」，变的是服侍的君主，不变的是对苏俊的维护。宋智民挺身而出保全了赵檀香，没有给完颜洪生事的藉口。宋智民没有如愿跟他觐见赵国皇帝，留在金国皇帝完颜洪身边担任少傅，教导汉语，好在完颜洪目前对宋智民还是满意的，宋智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苏俊回信蔡京告知宋智民的确是难得的人才，有治国的才华，却迟迟得不到施展的机会。这次误打误撞让宋智民留在了金国，未来对赵国究竟是敌是友很难判断，假如完颜洪是明君，宋智民也许会发自内心地投奔，成为一代名臣。 末了，苏俊信中写到北方异动，一旦金国大军来袭，必定先攻打燕京十六州，随后进入中原，即刻攻打皇城，势必直击赵国核心。苏俊表明了视死如归的决心，奉劝蔡京回到皇城务必做好准备，以目前的燕京驻军防卫，恐怕抵抗不了金国的军队，皇城的防御可调派苏家军在南方的军队。 蔡文看着祭祖仪式上的赵吉，文武百官跪了一地，皇室宗亲又跪了一地，黑压压的人群里，赵吉站立着，看起来是至高无上的君王，君王对于赵金联盟仍然存有希望，容不得旁人质疑。蔡文犹豫不定，计划等祭祖仪式结束后再私下禀明圣上，以免破坏了圣上的兴致。 祭祖仪式结束后，赵吉为参与的皇室宗亲举办了宴会，皇太子赵恆、皇子赵楷跟在赵吉身后，赵吉兴致盎然一一和宗亲闲话家常，赵吉对待宗亲素来亲厚。到了赵檀香眼前，赵楷问，「这是和苏将军定下亲事的檀香妹妹？长大了，和小时候不一样。」 赵檀香抬头，「怎么个不一样法？」 这日赵檀香装扮别出心裁，戴了只陈细眉做的绢花，绢花的材料和身上的纱裙一样都是淡粉色，衬托得她少女的肌肤胜雪。陈大眉夸奖赵檀香素雅，陈大眉不知道除了赵檀香放在她珠宝盒里的首饰，其余的首饰她全部变卖成一块硕大的金砖送往燕京。陈细眉自然是知道的，她检查靴子早就发现了端倪，她没有拆穿赵檀香，把这个当成了她们两个的秘密。 赵檀香的直白逗得赵楷一笑，「幼时娇俏可爱，难怪我母妃独独钟意于你，每每在宫里念叨你，说与你一见如故。现在变得端庄大方，有我皇家女儿的风范。」 赵楷自负文采斐然，今年匿名参加了科举考试竟然一举获得状元，皇帝赵吉大喜，但鑑于赵楷的皇子身份，赵吉以为不妥才把他降到第二名，把原先的第二名王书行提至状元，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赵楷才是名副其实的状元。 赵楷和赵赛月均是盛华皇后所生，赵楷生得俊朗，眉眼间颇有几分盛华皇后的风采，赵楷喜文不过却是一个主战派，对朝廷里企图与金国和谐共处的思想颇为厌恶，多次出言顶撞皇帝赵吉的外交求和，更是不愿採用和亲策略。 赵吉对赵楷颇为无奈，但赵楷毕竟是盛华皇后唯一的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赵吉对盛华皇后始终念念不忘。看着和盛华皇后神态一样的赵楷，赵吉总是捨不得对他发火，纵容他肆意发表言论。赵楷多次为赵赛月打抱不平，赵赛月早过了出阁的年纪，长得愈发像盛华皇后，之前提议和亲金国未得到明确的答覆反而耽搁了她的婚事。 赵楷获得状元后，赵吉对他更为喜爱，封为安王，大概希望他从此安分守己。赵吉平日里把赵楷带在身边，父子俩整日在一起聊国事作画写字，甚至赵楷模仿赵吉的笔迹竟然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一年，皇帝赵吉将郑皇后所生的赵玉珠许配给了新科状元王书行，提拔王书行担任太常少卿。王书行出身寒门，为人正直，恰逢赵玉珠两年前远嫁辽国和亲未果，赵吉一眼就看中了王书行。 赵玉珠得偿所愿风光大嫁王书行，留在皇城。赵玉珠婚后恪守妇道，几乎不外出，只在必要的节日入宫拜见郑皇后。王书行早年丧父，有一老母抚养他长大，赵玉珠在公主府从不摆出公主的架势，对年迈的婆婆礼遇有加，恪守孝道，服侍周到有如寻常百姓家的儿媳妇。 赵国皇帝三子中最不引人注目的是身在苏家军军营里歷练的赵承，赵承的母亲韦贵人原是郑皇后宫里的宫女，年纪渐长，原本要送出宫去。恰好郑皇后另一位宫女钱氏获得赵吉青睐，生下皇子后获封钱妃。钱妃与韦贵人相识于微时，立下苟富贵勿相忘的誓言，钱妃获宠后即刻把韦氏推荐给赵吉。赵吉宠幸了一次，韦氏有幸怀孕生下赵承，获封贵人，在美人如云的后宫里，韦氏没有再受宠，位份也一直是贵人。钱妃的儿子十岁夭折，钱妃膝下只有一名公主，尚未出阁，叫做赵珠珠。 赵承成年后表明参军的意愿，比起在皇城，他更愿意到军中生活。燕京十六州悽苦，又在前线，苏俊提议把皇子赵承派往苏家军的南部军队，一来皇子没有太大风险，二来苏家军在南方站稳脚跟。 正当赵楷打趣赵檀香之际，赵承赶到，他从南方苏家军军营里一路骑马进京，快马加鞭风尘僕僕，还来不及换下军服。 赵承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皇子，皮肤粗糙，晒得发红，目光尖锐。赵吉摸了下赵承的肩膀，「吾儿辛苦了，听闻你骑射了得。你已挽弓至一石五斗，寻常将士也不过一石三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赵承不仅武功了得，书法也有大家风范，实则文武双全，不过赵吉偏爱赵楷，对赵承的字没有给予任何的肯定，只是在武功方面予以褒奖。 赵承目光与赵檀香相遇，「檀香妹妹。」语气甚是亲切，大概是他从苏家军中来，对赵檀香有种自然的亲近感。 赵檀香还礼，「参见承王陛下。苏芬芳姐姐可好？」 「好的。」赵承忽然脸色泛红，毕恭毕敬第对赵吉行礼，「儿臣有意迎娶苏芬芳为我的王妃，恳请父王恩准。「 赵檀香发觉赵承的披风上竟然也有一个丞字，缝得也是针脚粗糙，赵檀香忍不住一笑，这一定是苏芬芳的杰作，难为一个拿刀的女将军拿起绣花针为情郎缝制披风。 第25章 长歌当行 「长歌正当行，行军路遥遥， 苏家好儿郎，为国戍边疆。」 苏芬芳想起儿时父亲苏长歌挂在嘴边的一句歌词，曲子是叔父苏长远所做，词大概是苏长歌随手填的。苏长远擅长吹笛子，夜里他吹起竹笛，苏长歌在旁喝酒，跟着吟唱。 苏俊身上的披风有赵檀香缝制的苏俊二字，赵檀香不知道苏长歌的披风上也有这句歌词，绣得工工整整。苏芬芳效仿的不是赵檀香，而是她的母亲。 苏长歌的娘子，苏芬芳的母亲，旁人以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其实一度是皇城最红的歌姬胡春风。所谓春风不度玉门关，胡春风一折杨柳腰，一曲琵琶怨令无数人倾倒。 胡春风的父亲本是一介儒生，积极加入儒生的议事，百名儒生联名上奏弹劾当朝蔡宰相结党营私，落得一个妄议朝政的罪名。胡春风的父亲慷慨赴死，临终前写了一封血书表明对君主的赤胆忠心，血书压根没有寄到皇上面前，而是成为一张废纸丢进了大牢的火炉里。可怜的是女儿胡春风本是色艺双全，从此坠入贱籍。胡春风年纪轻轻送到了歌舞坊，一曲春风拂过皇城，闯出了艷名。 胡春风送到苏家军的军营里的第一夜，先是奔着苏长远去的，有心人意欲送上皇城第一歌妓博得苏长远的欢心，结果辗转就送到了苏长歌的帐篷里。 苏长远和文安郡主订下婚约，郡主千金之躯甘愿陪他戍边，他自然看不上任何的军妓，立誓与文安郡主一生一世一双人。苏长歌尚未娶妻，面上风流倜傥，实则还是一个愣头青，见到帐中佳人抱着一把琵琶端坐等候，硬是坐怀不乱地看了一夜军书。 胡春风临走前回头看，「苏将军，夜里寒冷，请多保重。」 苏长歌面红耳赤，一夜军书，他是看了又看，却不敢看佳人。胡春风睡在他的床榻上，他脱下披风盖在她身上，在椅子上坐着过夜。 夜里，苏长歌看着当晚军营里蠢蠢欲动的将士，懵懂中意识到了胡春风若不是在他的营帐里便会沦落成人人皆可的军妓，苏长歌忍耐许久，刚看到有人走到胡春风面前，最终还是按耐不住赶着把胡春风抱回了帐篷。 胡春风紧紧依偎着苏长歌的胸膛，「妾身虽贫贱，只愿侍一人，若是将军不嫌弃，把妾身留在身边。」 苏长歌看向胡春风，原来胡春风艷名远扬，原定可卖出个好价钱，被有心人重金买下送到了苏家军。之后夜夜相伴，苏长歌在看书，胡春风拿着针线帮他缝补衣裳。郎有情妾有意，春风夜夜会长歌。 苏长远成婚后，文安郡主跟随来到军营，苏长远以为苏长歌对胡春风不过是一时贪恋，还是文安郡主看出了端倪，苏长歌并非好色之徒，而是对胡春风动了真心，胡春风也不是普通军妓，谈吐举止表明自幼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但在赵国军妓想从良得有通天的本事，否则就是终身的贱籍，连同军妓生的儿女也是为奴为娼。文安郡主只能去求曹太后成全，曹太后想了一个偷梁换柱的方法，胡春风死在了军营里，死了一个命如蝼蚁般的军妓从来不是大事，自然无人过问。 过了数月后，曹凤出现了，曹凤是曹太后远方亲戚的侄女，远房亲戚没有官衔，倒是个富贵一方的地主，挨不到朝廷，不会引人注目。 曹凤是地主的女儿，寻常官宦人家瞧不上的低微出身，哪怕再有钱也不会嫁进皇城有权有势的人家，曹凤在太后做主下送给了苏长歌，原本该做妾，但终归是太后的娘家人，多少沾点皇亲国戚，苏长歌迎娶为正妻，表示苏家对曹太后的敬重。 苏长远和文安郡主为苏长歌在皇城将军府举行了婚礼，曹太后送来一对金镯，金镯上雕刻一只凤凰，是为贺礼，也是公开认下了远方侄女。曹凤改头换面只能低调过活，她无法像文安郡主那般陪在夫君身边。 曹太后的远房亲戚倒是把曹凤当成了自家女儿，他家原也只有一个女儿名曹凤，从不抛头露脸，按照官宦人家的女儿一般娇生惯养。原本想靠着太后在当地寻觅一门好亲事，结果尚未出阁得了绝症撒手人寰，真曹凤养在闺阁中，没几个人见过真容。天无绝人之路，来了一个太后要求认下的曹凤，虽然是懿旨，但也正好弥补了他们女儿离去的遗憾。 曹凤怀孕后回娘家待产，生下女儿苏芬芳，苏芬芳自幼在庄园里长大，外公外婆对她甚为疼爱，苏芬芳不像京城里的官家小姐，她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苏长歌在外出征时，曹凤觉得皇城里的将军府甚是沉闷。 曹凤平日也不愿外出，生怕总有人记得她的过往，婚后曹凤几乎都在乡下庄园里，尽心尽力侍奉双亲。苏长歌奋勇战死后，曹凤带着女儿回娘家居住，庄园里自在惬意，她决定此生不再回皇城将军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赵檀香看着皇帝赵吉，赵吉显然没有料到皇子赵承去了趟军营回来就要求娶苏家军的后人苏芬芳，还当着皇室宗亲的面，选了一个让赵吉无法拒绝的场合。 赵吉尚未开口，身旁的太子赵恆双手垂下，似乎有所思，赵楷倒是率先表态，「皇兄果然好眼光，听闻苏芬芳挥舞着一把银枪，英姿飒爽，皇兄一直没有娶妻，原来是看不上寻常的女儿家，看上苏家的当家大小姐。」 赵吉不好当着宗亲的面表态，面色寻常，语气不咸不淡地问，「你求娶的这个苏芬芳是否同意？」 「儿臣与她两情相悦，求父皇成全。」赵承跪拜在地。 「赵檀香，你怎么看？」赵吉问。 赵檀香没有想到皇帝赵吉忽然把问题抛给自己，自己是苏俊未过门的娘子，苏芬芳率真随性，配赵承从家世到样貌都不是问题。赵檀香想起父王赵偲说过和苏家军联姻代表着掌握赵国的主力军队，陆王府务必小心行事，赵檀香揣摩皇帝赵吉有犹豫多半是怕苏家军和承王联姻后，承王有了苏家军的支持，于是把问题转给赵檀香。 「苏芬芳姐姐虽是女儿身，向来巾帼不让鬚眉，在军中生活和将领同吃军粮同住帐篷，她从不行使特权，有事反而是沖在前头，赵檀香素来钦佩。」赵檀香夸了苏芬芳的为人处事，逐渐绕回主题，「苏芬芳姐姐的母亲是曹太后的娘家人，已过世多年，苏芬芳的父母均不在，她原本投身军营就不打算成家，但她毕竟是女儿家，如果有良人相配，那自然是极好的。」赵檀香随口提起曹太后，句句不提赵承。 赵吉一听是曹太后的娘家人，态度立刻变得柔软，赵檀香不过九岁，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思，说的应该是实话，赵吉扶起赵丞，「原来是太后的娘家人，绕了一圈都是自家，苏芬芳的父亲苏长歌也是为国战死的英雄，母亲又是母后的亲人。好的，今天起，我就多了一个儿媳妇了。没想到你小子一声不吭倒是给我选了一个好儿媳，回头跟我去看看你的皇祖母，让礼部择个好日子成婚，也让皇祖母高兴高兴。」 赵承连忙作揖，「儿臣遵旨。」以往赵吉身边跟着的总是赵楷，赵承没有想到和苏芬芳结亲让父皇对他多了一份亲近。赵承对赵檀香行礼，「谢谢，檀香妹妹，芬芳时常提起你，挂记着你。」 祭祖的两块金鼎融化后有一万两金，蔡文看着黄金万两面色焦虑，他向皇帝赵吉禀明了金国皇帝完颜洪对赵国虎视眈眈，苏俊的边防探子多次窥探到金国军队正在勤于练兵，为攻打赵国做准备。赵吉自知国库空虚，到了缴纳岁银的年关，不得不把祭祖的黄金鼎融化，以备不时之需。 蔡文没有想到皇帝赵吉骨子里惧怕金人，以往皇帝赵吉偶尔显露出对抗决心，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刻，赵吉还是怀柔政策。 蔡文向赵吉提及苏俊的必死决心，燕京十六州的军队主要是前辽的郭克达，一旦攻破，金国军队将直逼郑国皇城，眼下加强皇城守卫是当下首要任务。 赵吉反而说，「我今日看到赵檀香，也差不多可以嫁了，定了那么久的婚约，完颜洪又对她意图不轨，不如找个机会让苏俊回皇城结婚，也免得落人口实。」 「可是苏俊无法离开燕京十六州。」蔡文直言，「这等于边防落到了郭克达的手里。」 郭克达投诚赵国后，赵吉待他不薄，加上郭克达表露出对旧主的不忍，赵吉断定郭克达重情重义，却忘了郭克达把耶律景抛下，任其自生自灭的现实。 蔡文可不敢忘，他跟随苏俊捉拿耶律景，见辽国国君如鼠辈逃窜，死在完颜洪手中，悬挂城门上，在蔡文看来，郭克达少不了干系，不是可靠之人。 第26章 鸣凤呈祥 镜子中的女人略施粉黛，眉宇间仍存有一份英气。骑在马上的男人望向天空，听见一阵急促的鸣叫声由远及近。 皇城里沉静许久的将军府张灯结彩，塔楼上高高地悬挂红色的灯笼。苏芬芳一袭红嫁衣，嫁衣上精美的刺绣，原是她娘当年嫁给她爹留下的，手上戴着一对雕刻着凤凰的手镯，也是曹凤的遗物。 苏芬芳的手指粗糙，这是一双习惯舞枪弄棒的手，戴着贵重的镯子反而显得局促不安，她只得抓住红嫁衣的一角，努力让内心平静下来。承王骑着高头大马在将军府门口等候，身着苏家军的戎装，赵檀香扶着苏芬芳走出闺房。 苏芬芳鲜少在将军府里居住，苏芬芳的母亲喜爱乡下的自在，儿时她跟着母亲住在外公的庄园里，有成片的果林和花田。苏芬芳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果香花香皆是芬芳。 苏长歌喜欢庄园，总和曹凤说卸甲归田就归于此处，等天下太平日，将军的剑埋到土里生锈，他想做一个农夫。曹凤贊同苏长歌的想法，比起繁华的皇城，硕大的将军府，她更喜欢乡下庄园生活。 苏芬芳出生后，父亲苏长歌从苏家军里挑了一名老教习在她身边，自小教她苏家长枪，苏家军的后人不能忘本，哪怕是女孩子也可以习得一身好武艺。苏长歌死后，曹凤没有再回过将军府，直到病故葬在庄园附近的墓地里。 按照曹凤的遗愿，苏芬芳把苏长歌的衣服和曹凤下葬在一起，苏长歌的尸身留在了金国，衣物留有一件披风，还是曹凤为他亲手缝制的。苏芬芳记得那件披风，曹凤把苏长歌随口哼的词，字句工整地绣了上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苏芬芳对镜看，「原来我化妆是这般模样，有点像我娘亲，娘亲只在爹爹回家的时候，才对会镜梳妆打扮，其他时候她也是不化妆。」提到娘亲，苏芬芳声音低了下去，苏长歌死后，曹凤不再妆扮，整日一身素衣为丈夫守节，到了隆冬时节，她会酿制一款行军酒，每年存下一坛酒，放在庄园的酒窖中，只是发明行军酒的苏长歌再也喝不到了。 赵檀香帮着苏芬芳梳头，戴上一顶黄金髮冠，发冠上雕刻着一只凤凰，凤凰的眼睛点缀着绿色的宝石，看起来栩栩如生，苏芬芳的耳坠也是一对凤凰，发冠耳坠都是曹太后的赏赐。苏芬芳曾对赵檀香提过的娘亲曹凤，原本是地主家的女儿，因和曹太后沾亲带故，提亲给了她爹，婚后夫妻恩爱。曹太后听闻曹凤的女儿嫁给了承王，竟然下令拿了她当年娘家陪嫁的首饰送到了将军府作为苏芬芳出嫁的贺礼。皇帝赵吉破天荒地抬了承王母亲韦贵人成韦嫔，更允许她到承王府主持婚礼。 「我娘亲爹爹若是还在，看见我今日的模样，应该会觉得欣慰，我也嫁给了我的心上人。」苏芬芳娇俏一笑，「这还得多谢檀香妹妹在圣上面前美言，成全了我的姻缘，又特意来将军府陪我出嫁。」 将军府人丁单薄，苏俊远在前线，后方部队驻扎南方，苏芬芳夜里带上二三随从悄然返京，不敢惊动后方军营。赵檀香特意到将军府里帮忙打理，怕赵檀香年纪尚幼招待不周，陆王让陆王妃、陈大眉、陈细眉也跟着一起去帮衬。陈大眉站在陆王妃身后迎送宾客，陈细眉帮着给新嫁娘梳洗，承王到了吉时骑着马带着迎娶队伍出现。 赵檀香看着院子上方一面碧蓝色的天空，露出一丝微笑，她早为苏芬芳准备了一份盛大的出嫁「礼物」。承王的目光落到了天空，围观百姓里发出阵阵惊唿，一只凤凰从南边飞来，金色的凤凰盘旋在将军府的上空，绚丽的羽毛髮出耀眼的金光，凤凰发出鸣叫声，响彻天际，似为新人祝福。 承王看向凤凰，镇定自若，浑然不像旁人这般失了神色。承王下马，把走出将军府的苏芬芳抱起，「我的王妃，请随我回府。」 承王把苏芬芳抱到了新嫁娘的轿子前，捨不得他的新娘多走一步路，拉开轿帘让苏芬芳坐了进去。凤凰在将军府徘徊后，朝北方飞去。赵檀香站在将军府门下目送凤凰飞走，若是她法力高强，她多么希望凤凰能一直飞到苏俊驻扎的边关。 苏俊接到苏芬芳结亲的来信，他没有想到承王的参军，最后和苏芬芳订下婚约，原先苏芬芳反对承王入到苏家军的营地，「我可没有功夫伺候一个王爷。」苏芬芳毫不客气地给苏俊写信。等苏俊收到信，承王早已凭藉着自身的实力赢得苏芬芳的敬重。 苏家娘子军在南下战役中逐渐瓦解，苏芬芳身侧只留两个女将士陪同，她平日里混迹在男人的军营里，不施粉黛，面容带着杀伐果决。承王暗生情愫，返京前直接表达爱意，苏芬芳提出与他射箭比武，输给承王，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苏俊在燕京城头望，金国的军队已在城下集结，黑压压的军队衬托白雪茫茫，等到燕京的飞鸽传书到了皇城，怕是一场战争早就结束。完颜洪亲自率兵南下试试水温，着令亲王完颜烈负责军队的调动，燕京十六州转眼失手三州。 恰好一只凤凰不偏不倚落在燕京城城楼上，苏俊看着金色的凤凰想起李神仙也曾幻化出一只凤凰，在无人谷中翱翔，这只凤凰怕不是赵檀香的杰作。燕京城里的粮草只够三个月，凤凰现身，给将士们带来莫名的鼓舞。 完颜烈窥视到了凤凰真身，令军队暂时后退三里。 苏俊飞鸽传书抵达皇城，蔡文主动请缨北上和谈，皇帝赵吉着令蔡文带着一万两金一同前去，祖宗祭祀的金鼎变成向金人弯腰曲膝的献礼。 苏芬芳走进端王府，韦嫔坐在高堂上，一对新人向她敬茶，韦嫔双手扶起苏芬芳，「我的好儿媳。」 第27章 燕京之危 帐篷外，天寒地冻，帐篷内，春光旖旎，燃烧的炉火旁，一群女子柔软的腰肢扭动，犹如一江春水荡漾，惹得人脸红心跳。温暖的南音飘荡在北方凄寒的空气里，带来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燕京城郊，金国军队安营扎寨，完颜洪抬手，帐篷内的舞蹈随即中止，年迈的乐师起身弯腰曲背缓缓退出。带头一名姿色出众的舞姬走上前，柳叶眉樱桃唇，款款坐到了帝王完颜洪身旁，端起酒壶殷勤倒酒，另一名软绵绵地依偎着完颜列，举起酒杯，顺势餵到完颜列的嘴里，完颜列一脸满足地饮下杯中酒。 完颜洪上任后励精图治，对女色似乎没有独特的喜好。后宫中妃嫔面上雨露均沾，没有特别宠爱的妃子，实则独独对皇后耶单燕颇为信赖。耶单燕自诩是皇帝陛下母妃的大族出身，身份尊贵为人处事独断独行，执掌皇后凤印，享有后宫专权，几乎夜夜霸占着帝王，更是意图参与朝政，陪着皇帝批阅奏摺，皇后的所作所为导致圣上的后宫至今无人诞下子女。 「飞来一只凤凰，你就要退兵三里？」完颜洪看着帐篷里的完颜烈。 完颜洪的模样俊美，披着一件银灰色的长袍，袍口敞开，隐隐露出胸口的一只狼牙挂坠。这是他年少时陪祖父打猎杀死的狼王，用狼王的牙齿做的项鍊。身旁的舞姬看着年少帝王的面庞，不禁贴了身过去，轻柔抚摸着他的胸口，触碰着狼牙，妄图引起帝王的注视。完颜洪捏住舞姬放在胸前的手，柔软缠绵的一双手，恰如江南细雨绵绵，若是不留神，就要陷入眼前温柔乡，忘了远方的大好河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完颜洪早有耳闻，这批舞姬是完颜列花重金请人从赵国南方都城买来的，养在亲王府里夜夜笙歌，甚至大方地邀请金国贵族一同欣赏赵国舞姬的舞姿曼妙。完颜列料想完颜洪早该对后宫行事粗旷的金国女子产生厌倦，正是皇后耶单氏强势管理后宫，年富力强的陛下才会无所出。于是，完颜列趁着出征，特意带了府邸里的赵国舞姬在身旁伺候，欲藉机讨得得完颜洪的喜爱，若是有一人承蒙皇恩，分得些许雨露，那么也是一桩美事。 完颜列是完颜洪从一众家族子弟里挑选出的亲王，委以兵权，完颜列年龄长过完颜洪，为人好色贪财，见到美丽的女人也不管是否婚配，哪怕身怀六甲也要一律占为己有，完颜列对帝位没有野心，但勇勐好斗，好纳美妾，上阵杀敌毫无畏惧，随军一定要带女人出行。 完颜列搂住身侧舞姬的纤纤细腰，正要感慨郑国女子的柔美气息，听到完颜洪的发问，不得不依依不捨地放开舞姬。 完颜列从座位上爬起，毕恭毕敬地跪在完颜洪前，他深谙完颜洪的脾性，哪怕说话再温和都是藏着一把刀，「皇上，是臣亲眼所见，一只金凤凰从南方飞来，臣心中有所顾虑，许是天意庇护燕京。再者，赵国已派出使团，还是赵皇的心腹蔡太傅带领，意欲求和。」完颜列斟酌再三，「一万金，数目着实不小，燕京十六州原就贫瘠之地，一年税收颳了半天原也凑不出一万金。」 完颜洪放下酒杯，「如此，所谓礼尚往来，改日你也代金国走一趟赵国皇城，作为金国使团看看朕去过的地方，一万两金是不是就够了。」完颜洪看着身旁舞姬，捏住舞姬双手，「好一双玉手纤纤，就都赏给亲王了。」 完颜列不明所以，只道是这批赵国舞姬均没能入完颜列洪的眼。到了夜里，完颜列回到帐篷中，早有舞姬躺在他的床榻上恭候，完颜列喜笑颜开，搂着床上的美娇娘正欲行好事。皇帝贴身侍从在帐篷外高喊，送上一件木盒，说是皇帝陛下的赏赐，完颜列打开，赫然一双白皙的玉手陈列在内。床上娇弱的女子见状惊叫一声，当下昏死过去。 完颜列合上盒子，神色凝重，低声询问侍从，「先前留在陛下帐篷里的舞姬何在？」 「其余部分也剁了，陛下有令剁成细细的肉羹餵了随军的猎狗，特意留了完整的一双手，说是务必今夜赏给大人。」侍从回。 完颜列把木盒放在案上，「臣谢皇帝陛下的赏赐，臣定将时刻携带，铭记吾皇恩典。」 完颜列抱起床上昏厥的舞姬，看了一眼怀里软玉温香，最终下定决心，「来人啊。」 燕京城下雪地里金国将士拖着木材前进，苏俊站在城墙上，「这是何人？」 金军堆砌起来高高的柴火堆，不一会儿，柴火堆上捆绑着一群少女，粗重的绳索只捆绑着少女们柔软的腰肢，少女们动弹不得，皆是衣裳单薄，浓妆艷抹，不断挣扎中露出洁白如玉的胳膊大腿。大雪纷飞，少女们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在雪地里显得分外娇艷。少女们许是意识到了自身的处境，放声大哭，哭声悽厉，像数把二胡在旷野上反覆拉扯琴弦，听得人心乱如麻。 完颜列骑在马上，他目光如炬，手中的箭点燃了火，一箭飞中少女们底下的柴火。火把逐渐燃烧到了裙摆，舞动到了衣袖，人影交错，变成快速颤抖的黑影剧烈晃动，就像一支火之舞在苍白的雪地里上演。偏偏篝火堆旁，还有个伴奏的乐师，弓着背弹奏着赵国乐坊的曲子，一曲接着一曲，从小桥流水到古道西风，曲调凄婉动人，听得城墙上的赵军跟着思乡。熊熊的篝火瞬间烧红了天际，乐师演奏完乐曲，捧着琴，挺起胸膛走入火堆之中，背影决绝。苏俊握住披风上的字，苏俊的笔画在他的指尖，一笔一划皆是眷恋，他的身后是江山和爱人，他退无可退。 蔡文带着一万金上路，早在一年前，蔡文意识到金国的政局生变，事先送上一批从南方精心挑选的舞姬到亲王完颜列身旁，完颜列在金国成为炙手可热的军权掌权者，他收下蔡文千里迢迢送来的舞姬，表示会在金国皇帝面前进言，然而金国军队再次滚滚而来。皇城里传闻苏芬芳嫁给恭王陛下当日有金凤凰飞翔在将军府，恭王原是不得意的皇子，结亲苏家军，倒成了惹眼的存在。韦嫔主持完婚礼回宫后依旧默默无闻，皇帝赵吉再次忘了她。 苏芬芳换下王妃的服饰，穿上军装自请带领苏家军从南方军营里调派五万人军队，北上援助苏俊，赵吉喝令苏家军按兵不动守卫皇城。承王再次请求带兵支援，跪在皇帝赵吉的宫殿外，大雨滂沱，承王硬是挺起腰板，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 赵檀香听父王赵偲下朝对陈大眉提起，「没想到以往沉默的承王原来性情如此刚毅，冒雨违背圣令也要去前线支援苏家军，令我自愧不如，恨不能换上戎装，带上宝剑跟随前往。」自从赵檀香许配给苏俊后，陈大眉吃素念佛，瘦了一圈，身型差不多可以变成陈细眉。瘦成陈细眉的陈大眉还是以往的快人快语，「我的好王爷，您快别去了，一把老骨头，平常也不舞剑，去了也不知道是要救姑爷还是救您。」 陈细眉自请去尼姑庵为苏家军祈福，王爷恩准，不过却在王府里修了一个小庙让陈细眉带髮修行。白日里，陆王妃带着陈大眉、陈细眉在庙里念经，夜里只剩下陈大眉一人陪着王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赵檀香听后，前往承王府，说是要见苏芬芳，到了承王府，苏芬芳正在着急地等待，直至夜深，承王才从宫中来，「父皇允许我带一万精兵前往燕京。」 「只有一万？」苏芬芳按捺不住，「燕京城已被包围，城下有十万金国大军，你区区一万人能起什么作用？」 「金国有意和谈，蔡太傅已带着和谈金先行一步。」承王看向赵檀香，「原本父皇有意让苏将军回皇城与你成亲，这下恐怕你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眼下哪里是成婚的问题，我只怕你此去。」苏芬芳看向夫君，「我本就是苏家军的后人，战死沙场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夫君身份尊贵，不该以身涉险，应南下替我坐镇苏家军军营，我带兵北上才是。」 「父皇有令，实在不行，允许我军保全大局，撤退回中原，首要任务是守住皇城。」承王抚摸着妻子的肩膀，「我们不一定要死战到最后。」 赵檀香看着承王夫妇，一时没了主意，忽然意识到若要苏俊平安归来，陈大眉的吃斋念佛不管用，承王的一万精兵不够用，蔡太傅的一万黄金也不顶用。 「我们大婚那日的凤凰，飞到了燕京，就落在燕京城墙上。」承王似乎为了安慰苏芬芳，特意提起了他在宫里听到父皇说起的金凤凰，「天佑我赵国，金国军队看后，推后三里，不敢轻举妄动。」 第28章 赵国使团 蔡文的使团尚未抵达，完颜列的军队撤回金国，雪地上空留了一处焦黑的木炭。燕京十六州经此一役，剩下七州，失去土地过半，燕京城勉强保住了。前辽军队在此战中连连后退，直接退到了燕京之后，郭克达似乎生怕与金国军队面对面来一场战役，索性弃城而逃来得爽快。苏俊原要计较郭克达的不战而降，但皇帝赵吉优待前辽军队，眼下边关正是用人之时，杀了郭克达也无人可用。 承王军队一路不敢停歇抵达燕京，好在燕京之围已解，蔡文一行早早地再燕京等候，苏俊认定和谈只是在拖延两军交战，金国皇帝完颜洪刚刚继位不到三年，就迫不及待撕毁赵金联盟，率先发难，此次君临城下坐镇后方。原本金国大军来势汹汹攻破燕京势在必得，不知为何完颜洪突然改变主意，喝令大军班师回朝。 「莫不是听闻我要带着万两黄金？」蔡文忍不住问，「燕京本就贫瘠，金国的祖宗也不过是游牧民族，歷史上打战也是从来不占地，为的还不是金银珠宝牲口丝绸这些。有了金子，他们何苦占着这地？」 苏俊把蔡文拉到城墙上，指着城下白雪之上一抹浓厚的黑。 蔡文望着燕京城下的一堆焦炭，最终独自走出城门，唿啸的寒风里，他看着白雪地的黑炭堆思绪万千，他料定苏俊口中的郑国少女大抵是他送给完颜列的歌姬，一群美人成了一堆焦土，蔡京没有想到喜好女色的完颜列竟然会在赵军面前放火烧了自己送的歌姬。蔡文不知苏俊是否知晓歌姬的来歷，怕是苏俊知晓后又要嘲弄他一番。 「参见承王陛下」，苏俊行礼。 「苏将军何须多礼，你我早就是一家人。你得喊我一声姐夫。」承王登上燕京城楼，「倒是我那个姐夫一人在对着一堆黑漆漆的炭火做什么？我方才经过还以为那里站了一个书生，他莫是要生火取暖不成？」 苏俊只得把金国军队焚烧赵国歌姬一事禀明承王，承王听后摇摇头，「还不快把城楼下的蔡大人请上来，他还要去金国和谈，别冻坏了身体。」 「参见承王陛下」，蔡文行礼。 「蔡太傅何须多礼，轮辈分，我得称唿你一句姐夫。」承王扶起蔡文，「一路奔波，蔡太傅还需探得金国的意图。」 三人坐在燕京城中，浩劫之后的燕京城，民众继续往南逃亡，哪怕中原一带的流寇起兵组成「常胜军」，抢劫沿路的商贩也阻挡不了百姓南逃。承王有意接管燕京的防守，这是一块烫手山芋，承王倒是一点都不在乎。趁蔡文到金国和谈，金国短时间不会再来生事，皇帝赵吉令承王传达苏俊可回皇城与赵檀香尽快完婚。 承王放上一壶酒，「这是我特意带来的行军酒，喝完酒，苏将军回皇城，蔡太傅至金国，我会留在这里。」 苏俊举起酒杯，「即是皇命，苏俊会即刻启程，途径中原，也要顺势收了常胜军。」 蔡文端起酒杯，「皇命不可违，纵然我阻止不了金国大军，也得北上和谈。」 承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虽是皇子，已入苏家军，他日兵临城下，我定身先士卒，不辱使命，就像我媳妇苏芬芳说的那样，苏家军不怕死，死也要守住赵国的土地。」 蔡文抬眼看承王，太子之位早已定下，就算不是皇长子赵恆，那也是赵吉宠爱的皇子赵楷，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赵承。除非他拉着苏家军起兵造反夺了皇权，蔡文又看着苏俊揣摩起他的心思，苏俊忠于赵国皇帝赵吉，至于赵恆、赵楷、赵承对他来说都是赵国皇子毫无区别。蔡文看着苏俊与承王对饮行军酒，心中暗自勾勒出了日后的皇位更迭。 「蔡太傅，此行访金国，也替我问候一下故人。」苏俊从怀中掏出一只毛笔，「这原本是故人心爱之物。」 蔡文接过，毛笔来自赵国皇城的老字号，用的是上好的兔毛，一笔值千金，苏俊口中的故人自然是留在金国的宋智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我原本在皇城定下此笔，等到你们从金国回来，直接让宋先生在皇城去取，谁能料想到他留在了金国，就麻烦蔡太傅见到宋先生时替我转交此笔。」苏俊说道。 「原来你姐让我转交的毛笔，竟然是送往金国。」赵承恍然大悟，「我还想你是要和檀香妹妹写信。」 「纸墨向来珍贵，皆是用在汇报边关近况，儿女情长不在一时一刻。」苏俊饮完杯中酒，「这批行军酒想必是从曹家庄园运出来的，每年冬至，我婶娘都会酿行军酒，留下一坛酒等我伯父苏长歌归来，一年又一年，这酒没有等到苏长歌，倒是被我喝了去。」 翌日，蔡文坐在牛车上，手里捧着一壶行军酒，承王说越往北天气越是寒冷，蔡太傅还是带酒上路免得冻坏了身体，蔡文本不好酒，却每每在夜里难抵刺骨寒风，抿上一口，温热滚烫的烈酒从喉咙灌入，蔡文醉眼迷离，常常一觉醒来忘了身在何处。太傅府邸何时变成了眼前的白雪皑皑。赵金珠临行前为他缝制了冬衣，他抚摸着赵金珠微微隆起的肚子，「这一胎，夫人给我生一个闺女可好，长得像你，肌肤胜雪。」赵金珠看着院子里奔跑嬉闹的两个儿子，「好的，就生一个女儿。」蔡文虽有一名妾室，所有的子女皆是公主所出。 蔡文的使者团抵达金国上京，完颜列恭候在城外，备好酒水，「蔡太傅，一路奔波，辛苦了。」 蔡文回礼，「有劳列亲王。」 「此行只带了黄金，没有美人？」完颜列目光投向蔡文身后。 「只怕我带了再多的美人，也不够亲王当柴火烧。」蔡文回。 「哎哟，我那可是不得已，要不我怎么捨得，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完颜列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第29章 君子明月 枣红色的骏马上坐着一名男子，男子面容如皎皎明月，身上一件褐色的常服，原是普普通通，但穿在男子身上竟显得格外显眼，有道是人靠衣装，殊不知衣装也得靠人穿。 男子骑马从街头过，马慢悠悠，男子也晃悠悠，在金国上京闹哄哄的街头，一人一马不急不缓正在闲庭信步。男子的长相清秀得像南方人，身下的骏马饰有繁复的马骥，一看就是金国贵族独有的权利。男子的马与一驾牛车擦肩而过，他收了缰绳倒让牛车先过，颇有君子风范。 坐在牛车上的正是蔡文，蔡文从车帘里看，他只看见一张侧脸晃动，不过一眼，端得是容貌俊美少年，肤色犹如皎洁的月光，蔡文忍不住伸出头正要仔细瞧，骑在马上的男子已走远，身型莫名地熟悉。 蔡文心中狐疑，不过马上就打消了猜想，此乃金国上京，赵国人本就稀少，金国人多半肤色黝黑，身型雄伟，大概贵族阶层也不乏有一两个例外。完颜洪体格健美，面容粗旷却是英俊，在祖父完颜雍的孙辈中最引人关注。 完颜雍本是部落首领，把零散的部落逐渐统一，为金国的基业奠下夯实的基础。完颜洪的母妃去世后，完颜宗独宠的次妃生下完颜明，完颜洪有一段时间跟随在祖父完颜雍身边生活。 完颜雍先是带领部下组建了部落联盟，把松散的部落组合成一只可以指挥作战的军队，定期把各部落首领聚集会面，商讨部落的发展。完颜雍亲自教完颜洪射箭武术，打猎时，完颜洪年仅十岁，一箭射死围攻祖父狼群里的头狼，令群狼无首陷入混乱，祖父得以突围。完颜雍把头狼尸身带回，令工匠把狼牙做成项鍊，把皮毛做成围脖赏赐给完颜洪。完颜雍死后，完颜洪的伯父完颜英继位，史称金太祖。 完颜英原本要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完颜列，完颜列好美色，抢了族人的妻子，又跑去抢其他贵族的妻妾，金人有丈夫去世，妻妾可嫁兄弟的习俗，不过完颜列可是趁着对方丈夫在世就抢人妻妾，搞得恶名昭彰。万般无奈之下，完颜英只得把帝位传给弟弟完颜宗，完颜宗就是完颜洪的父亲。 一说完颜洪曾带兵逼迫伯父金太祖将帝位传于完颜宗，最后好传位给自己。更有说完颜洪本就是金太祖之子，完颜洪的母妃有孕才送给完颜宗。众说纷纭中，完颜洪登上皇帝宝座，他在祖父完颜雍的坟前叩拜，似乎比起他的父亲金太宗，完颜雍对完颜洪更为重要。 「来人可是赵使？」 「正是赵国太傅蔡文。」 蔡文往上看，完颜洪身旁宝座上坐着一位女子，戴着高高的发冠，发冠上缀满宝石，女子面容端庄，身着一件褐色长袍，袍边绣有金丝线勾勒的花纹，语气里透露出身份的不俗。完颜洪目光深沉地看着蔡文，明明是旧相识，他却不回答女子的疑问。 女子搂住完颜洪的臂膀，在完颜洪耳边细语呢喃，分明生得威严，偏偏作出一副女儿家的娇羞姿态，看得蔡文不由得皱起眉，蔡文习惯赵国女子的温婉，金国女子在他眼中不解风情，语气粗野，哪怕是金国贵族女子行为举止也堪比村野民妇。 「这是我大金国皇后耶单氏。」完颜列在蔡文耳边提点。 蔡文作揖，「赵国使臣蔡文拜见金国皇帝陛下、皇后陛下。」 「听闻蔡太傅带领的赵国使团两年前也来过，来得如此频繁，怕不是要入我金国为官。」耶单氏笑着说，眉眼看向完颜洪，似乎为了要在皇帝面前展示。 「好了，别为难蔡文了。」完颜洪发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皇后耶单燕的弟弟也在宴席上，耶单石端起美酒走到蔡文面前，「臣代皇后为赵国使臣献上西夏美酒。」 蔡文接过酒杯，内心不免忐忑，西夏与金国之间是否达成协议，否则西夏的美酒又是如何千里迢迢一路送到大金。 耶单石似乎为了解答蔡文的疑虑，「明日，西夏公主入我大金国。」 「届时请蔡太傅观礼。」完颜洪坐在帝位上看，蔡文比初次见面老了许多，两鬓斑白。蔡文此行原是为了和谈，却让他参与了金国与西夏的联姻。 金国与西夏原本隔着辽国，辽国已破，西夏派出公主前往和亲，有了西夏的支持，恐怕时局对赵国不利。蔡文坐在宴席上看，目光寻找着宋智民，看了许久都没有，低声询问完颜列。 「宋先生啊，这好办，回头我把他叫到我府上。」完颜列一口答应蔡文的请求。 蔡文只得在宴会结束后坐着牛车再去到完颜列的亲王府，完颜列的亲王府上美人如云，他娶了正妻一人，次妃五人，妾室多得数也数不清。为了招待蔡文，完颜列令他的妾室们在大厅等候，蔡文看着满室女子，胭脂水粉的气味浓郁得空气都要凝固。 宋智民一身灰色的常服立在完颜列的府邸上，四周坐了一圈完颜列的妾室，宋智民在奼紫嫣红的女人堆里连看都不看一眼，蔡文送上苏俊託付的毛笔，宋智民双手接过，欲言又止，过了半响才问，「苏将军可好？」 「苏将军一切安好。」蔡文看着身旁的完颜列言简意赅地说，「有道是宝剑赠英雄，苏将军是将这把好笔赠先生。」 宋智民小心地把笔揣入怀中，如获至宝，「苏将军待小人的知遇之恩，小人时刻铭记。」 完颜列从妾侍中精心挑选了两位，陪在蔡文、宋智民身旁，「郑国女子娇弱，我北方女子却是各个骑马好手，不过今天我叫她们两个当马供二位在夜里骑行。」完颜列言语粗鄙，惹得两位侍妾跟着红了脸。 宋智民见怪不怪，「谢过列亲王的美意，智民身体孱弱，如此美人无福消受。」 蔡文正要拒绝，却见完颜列抽出腰间配刀，往宋智民身旁的侍妾砍去，侍妾的头颅被硬生生削了大半，喷出的血液溅到宋智民的脸上。 蔡文只得忍耐，「蔡文谢过列亲王。」 蔡文带着完颜列的侍妾回到了驿站，女人松了一口气，向蔡文双膝下跪，「奴家多谢蔡太傅救命之恩，我本是辽国嫔妃，国破后，成了列亲王府上的侍妾，要不是蔡太傅，我今日也和姐妹一样死在列亲王刀下。」 蔡文扶起女人，「你姑且留宿一晚，我不会动你，让你好交差，你明早再回列亲王府。」 女人跪在地上，声音悽厉，「列亲王送人侍妾，从未有要回的先例，若是有人送回，当是不给他面子，他不是卖去妓坊就是卖到奴隶市场。当年要不是有两分姿色，才被他留下性命带回金国，辽国绝大部分的嫔妃都犒赏金国将士，最终成了菜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姓萧，单名一个丽。」 萧丽起身，「蔡太傅从赵国来，早先在列亲王府邸听闻蔡太傅是赵国皇帝的女婿，我虽远远不及赵国公主，但奴家愿意服侍蔡太傅在身边，当一个侍女。」 金国夜里寒冷，萧丽坐在床尾，蔡文合衣而眠，只觉得身体如坠冰窖，到了半梦半醒之间，双脚如遇暖流，浑身舒坦，蔡文睡着了。蔡文醒来发觉萧丽双手捧着自己的双脚放入怀中，一夜端坐。 蔡文面有愧色，萧丽应是辽国贵族之女，方能选入辽国皇宫为妃，国破后，萧丽成了命运不由自我掌握的下人。萧丽见蔡文醒来，连忙起身，跪在床前为蔡文悉心穿鞋，「奴家为蔡太傅穿衣，蔡太傅今日可要进宫？」 蔡文回答，「西夏公主前来和亲。皇帝令我进宫观礼。」 萧丽默不作声，蔡文想起辽国公主耶律黛，忍不住问，「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西夏公主李玉原是要许配给完颜明做正妻，完颜洪继位后，西夏改了策略，送李玉进宫。」萧丽为蔡文整理衣服，「奴家在驿站等候大人归来。」 蔡文坐着车，入了金国皇宫，昨日宴席上的金国皇后正站在完颜洪身旁，蔡文这才发现皇后已有身孕，完颜洪册封西夏公主李玉为贵妃，这一晚，完颜洪破例没有陪皇后耶单燕。 完颜洪抱起李玉，李玉薄纱遮面，娇羞地靠在完颜洪怀中，完颜洪撇下满堂宾客，带着新册封的李贵妃入殿堂。 完颜列喝了酒，靠近蔡文，「蔡太傅，昨夜的侍妾，您可满意？」 蔡文唯有低声回答，「甚好甚好。」 完颜列望向皇后耶单燕，「皇后有孕，西夏公主来得正是时候，再为我皇诞下个一儿半女才好。」 蔡文随着完颜列的目光看去，发现耶单燕果然怒气沖沖，耶单燕看的方向正是完颜洪离开的方向。 大殿柱子旁，有名男子正坐在席间饮酒，面如皎洁的月光般雪白明亮，蔡文疑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再看，男子消失了。 第30章 西夏美玉 女人身体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没有一丁点的瑕疵，美玉陈列在绸缎铺陈的床榻之上泛起柔和的光。男人目光凌厉地看着眼前玉体横陈，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在女人的身上。 干元殿，暖阁中，李玉躺在床上，少女的身体曲线毕露，羞得脸颊通红。李玉鼻樑高挺，眼波流转，自有一股异域风情，李玉的母亲来自波斯帝国，李玉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宛如宝石生辉。完颜洪指尖缠绕着她天生捲曲的头髮，「西夏的使者说你是你父王最宠爱的女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李玉不明就里，老实回答，「是的，我父皇六十岁才有我，他最宠爱的就是我。」 「那么，他为何要你来和亲？」完颜洪问，「你知道我上一个和亲的妻子耶律黛吗？」 李玉觉得浑身冰冷，「辽国公主耶律黛。我和她不一样，我尚是完璧之身。」 「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是？」完颜洪接着问。 李玉一愣，她听闻耶律黛和自己哥哥的宫廷秘事，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完颜洪令自己褪尽衣裳，却在床边观望。 「让我告诉你，你父王爱你，更爱他的江山。」完颜洪附身下去，「你叫李玉，西夏的传国玉玺是在你身上吗？」 李玉捂住自己的胸口，她无法忍受完颜洪的咄咄逼人，「玉玺在下一任西夏王手里，而我现在是金国的贵妃。」 完颜洪摸了李玉的脸，「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李玉哪里知道灭辽后，完颜洪遣派使者来到西夏国求娶公主，西夏王李元昊拒绝，公主年幼，怕不能侍奉好夫君。完颜洪继位后，再次派人前往西夏求娶公主，西夏王李元昊再次婉拒，公主的母亲是波斯人，公主生得异域面孔，怕不得大金国陛下的喜好。完颜洪派出完颜明作为使者前往西夏国，商谈两国和亲，西夏王看上了完颜明，同意公主嫁往金国，但得作为完颜明的正妻。 西夏王军护送公主到了金国，迎亲的护送队伍正是耶律石带的金国禁卫军，耶律石对着西夏王军大喊，「既是送亲队伍，为何需要五万王军？」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完颜明骑着马出现在两军交锋处，完颜明款款下马，西夏王军的领头人是李元昊的长子李琰，李琰见到完颜明正要放下心来，殊不知完颜明是来传达完颜洪的旨意，宣李玉入宫为贵妃。 李琰进退两难，若是送亲队伍折返西夏，莫名摊上一个悔婚，惹来了金国的敌意，又该如何交差？完颜明信誓旦旦，完颜洪乃大金国最尊贵的男人，西夏公主不嫁给他，嫁给其他人都是贬低了身份。李琰本就对李玉没有太深的感情，李玉的母亲是波斯来的舞姬，李元昊一时意乱情迷纳入后宫，波斯舞姬一夜宠幸后有了身孕生下李玉。李元昊早已年迈，后宫多年许久没有诞下婴儿，李玉出生时，李元昊欣喜若狂，把公主取名为玉，寓意西夏传国玉玺一般的珍贵。 李琰安抚李玉，「明亲王特来迎亲，迎你入宫做皇帝的贵妃。」李玉疑惑，「我不是要嫁给明亲王吗？」「明亲王哪里能和大金国的皇帝相比。」李琰搪塞过去。李玉年纪小，头上戴着华丽的珠翠，长长的珠链遮挡住了视线，她头一回离开西夏皇宫，就是嫁入金国。李琰带着西夏王军离开，李玉蒙着头纱进了宫。 金国皇后耶单燕坐在宴席的上座，她抚摸着肚子，用眼神授意耶单石起身为蔡文敬酒，耶单石被耶单燕推荐给了完颜洪，负责金国禁卫军，耶单石一杯接着一杯敬酒，蔡文喝得不胜酒力，完颜列看出蔡文的窘境，「耶单石，蔡太傅是皇帝的故友，你莫要再灌酒。」耶单石举着酒杯，「这可是西夏的葡萄酒，要不是我皇今日同西夏公主大婚，平日里哪里有机会尽情地喝尽这美酒。」 完颜列看蔡文昏昏欲睡，已是勉强支撑，只得一把夺过耶单石的酒杯，「蔡太傅哪里有你我喝酒那么多。」耶单石不满，掀翻蔡文面前的宴会桌子，酒杯滚在地上，完颜列拽住耶单石的胸口，「要不是大殿上不能带刀，我削了你小子做道下酒菜。」 耶单燕站起身，「完颜列，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啊。」 「够了。」完颜洪呵斥，「今日大婚，喝了西夏美酒，不该胡闹。」 完颜列松开耶单石的衣领，戏嚯道，「小孩子不要胡闹。不然叔叔我可是要教训你的。」 耶单石怒目而视，奈何完颜洪忽然出现在大殿上，只得暗自忍下心中的不满。 耶单燕见完颜洪撇下贵妃，出现在大殿上，难掩脸上的喜色，「皇上，臣妾乏了。」说罢挽住完颜洪的手，完颜洪扶着耶单燕，「既是乏了，回你明德宫休息吧。」 耶单燕脸色一沉，完颜洪嘱咐完颜列，「蔡太傅喝多了，你把他安全送到驿站。」 完颜列搀扶着蔡文走出大殿，正要上了马车，听见一阵马蹄声，「这可是赵国的蔡太傅？」 蔡文抬起眼一看，马上的公子莫名地熟悉，俊俏的脸，轮廓竟然和他脑海里的人重叠了。 「正是蔡太傅，皇上让我送他回驿站，耶单石那小子非得把人给灌醉了。」完颜列回答。 男子骑马离去，蔡文看着他的背影问，「这位公子是？」 「完颜明，皇帝陛下唯一的弟弟。」完颜列扶住蔡文的头，把他放到了马车上。 蔡文觉得头昏沉沉的，完颜明的出现好像是在梦境里。完颜列把蔡文送到驿馆，萧丽早在驿馆等候，完颜列把蔡文放到了床上，萧丽为蔡文宽衣，又端来一盆温水为蔡文擦脸。 「你要记得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辽国，你务必跟紧蔡太傅」，完颜列吩咐。 萧丽垂下头，低眉顺眼地说，「奴家谨记列亲王教诲。」完颜列满意离去，萧丽松开了捏紧的拳头。 第31章 金人败盟 苏俊率领万名苏家军平定中原一带的「常胜军」叛乱，「常胜军」由平民百姓组成，本就不具备专业的战斗力，在训练有素的苏家军围剿下，很快就陷入困境，常胜军的头领黄鹤年带头投降。苏俊放走黄鹤年的妻女，独留黄鹤年，黄鹤年感激涕零，写下千字文忏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黄鹤年原是朝廷命官，中原地区年年干旱，不断有燕京十六州的难民流入，黄鹤年苦于百姓之苦，做梦梦见玉帝召见，一道金光落在身上，以为自己有了皇帝命。黄鹤年脱下官袍，加入常胜军后，因胆识过人，颇有文采逐渐成为头领。苏俊带兵返回皇城，赵吉大喜，决定给苏俊封侯，思来想去封了一个长命侯，大体的用意就希望苏俊长命，这样他的赵国江山社稷就有了保障。 上一次赵吉准备给苏长远封一个永定王，也是寄託了疆土永成定局的意思。诏书拟写好了，可惜永定王来不及册封，苏长远战死沙场。 至于那个洋洋洒洒写了千字文的黄鹤年，赵吉给他一个官衔，负责中原的节度使，可组建军队为朝廷防御外敌入侵。黄鹤年感激涕零，原以为是灭九族的大罪，他只道是皇恩浩大，自己一帮兄弟也走上了坦途，殊不知是苏俊的提议，眼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苏家军大部队镇守南方，北方空虚。金国和西夏又勾搭在一起，时局对赵国不利。黄鹤年久居中原，了解地形，既已归降朝廷，就该发挥所长。 赵吉对曹太后说，「苏俊毕竟年轻，虽有将才，手持一把刀，内心住着一个活菩萨，往后有的是封王的时间。一下就封王，接下来赏无可赏。」眼下赵吉有的是烦心事，金国首次派出使者团来到皇城。 完颜列带领的金国使团就跟在蔡文身后，一路南下入皇城，这一走又是半年。路上，金国朝廷传来皇后生下一女，是完颜洪唯一的孩子。 完颜列收到皇后产女的消息，拉住蔡文的手，载歌载舞庆祝起来，「幸好生的是公主，这要生了皇子，朝廷还不得分一半给耶单氏。」蔡文不言不语，任由完颜列拽着他肆意摇晃。蔡文觉得完颜列行事乖张，说起话来性情中人，杀起人来也是性情中人。上一刻可能和你把酒言欢，下一秒就把你剁成肉泥，他会就着你的肉泥喝他的烈酒。 完颜洪目前宠爱的是李贵妃，趁着皇后耶单燕怀孕，李贵妃夜夜留宿干元殿，代替皇后成了皇帝的专宠。耶单燕要求李贵妃跟着后宫嫔妃一起日日请安，请安採用跪礼，李玉自幼尊贵，哪里下跪过，刚要反抗，双手被耶单燕宫里的女官压着，一跪就是一个时辰。一日，李玉跪到晕厥，最后被完颜洪抱回干元殿，完颜洪早就知道李玉罚跪，李玉双膝跪到乌青，他自然是清楚的，完颜列没有呵斥耶单燕，只是在李玉昏厥后取消了皇宫里的跪礼，耶单燕更加视李玉为眼中钉。 萧丽整日跟着蔡文身旁，看蔡文回皇城路上眉头紧缩，悄声道，「蔡太傅可是有烦心事？说与奴家。」 蔡文看着萧丽，从金国一路走来萧丽始终伺候在自己身边，夜里寂寞，蔡文难免有把持不住的时候，萧丽又是个身经百战的女人，一来二去的两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只是蔡文不能堂而皇之地给她名分，就当一个侍妾放在身边。 萧丽觉得蔡文是少见的男人，初来也是推脱与她同床共枕，要不是金国夜里寒冷，他的家室远在赵国，以她残花败柳之姿，怕是无法高攀蔡太傅。萧丽自从跟随蔡文，过上了安稳日子，一身灰白色的貂皮大衣，戴着一对绿色翡翠耳环，看起来就像官宦人家的贵妇人，就连完颜列看在蔡文的面子上也不好对萧丽唿来喝去。 到了皇城，蔡文把金国使团送到驿站，完颜列提出到蔡文府邸上一聚，蔡文不好推脱，「待我回去准备好宴席，再发帖给列亲王。」 萧丽进了太傅府，蔡文把她和李氏安置在一处别院。李氏是赵金珠的陪嫁宫女，嫁给蔡文后，独自住在别院，蔡文和赵金珠夫妻情深，差不多快忘了别院的李氏，李氏见到萧丽不由得感嘆，「我还以为夫君一生独爱公主。」「蔡大人的确独爱公主。」萧丽答，果不其然，蔡文再也没有看过萧丽。 蔡文抱着女儿蔡娇娇亲了又亲，蔡娇娇一岁有余，还在餵奶，富贵人家多半请了乳娘，赵金珠却坚持亲自给蔡娇娇餵奶， 蔡文看着蔡娇娇的脸，「长得像你娘亲。」赵金珠在旁边笑，「夫君怎么知道我小时候长得怎样？」「我当然知道。」蔡文说，「夫人的样貌，我放在心里。」蔡文把萧丽的由来如实告知赵金珠，赵金珠听后，忍不住落泪，「夫君做得极对。」蔡文明白赵金珠生性善良，从不为难妾室。赵金珠听后又特意嘱咐往别院送去一些赵国的衣物好让萧丽平日里穿着，派去一个丫鬟贴身伺候萧丽。 蔡文又说在府邸上举办宴会，宴请金国使者，令赵金珠带着女儿在后院不必露面，就说刚生产完孩子，正在调养身体。完颜列接到蔡文的请帖，连忙赶到太傅府邸，妾室李媚，萧丽在席间接待，完颜列环顾四周，「素闻蔡太傅娶了赵国公主，是哪一位？」「夫人刚生产完孩子，卧病在床调养。」蔡文举起酒杯。「蔡太傅出访金国一年有余，怎么孩子才刚生产完。」完颜列眯起眼睛，「莫不是赵国公主见不得我金国人？」 蔡文正在为难，却见蔡娇娇迈着步，踉踉跄跄跑到宴席上，许是热闹的宴席吸引了她，她举起小手跌跌撞撞往蔡文面前走去，却一把被完颜列抱起，举过头顶。 蔡文心悬到嗓子眼，手一松一杯酒抖落在桌上，听见一声声唿唤，「娇娇，娇娇。」赵金珠急着寻找蔡娇娇，却见女儿被一个彪形大汉举在肩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完颜列三魂去了七魄，他平生见过无数美色，不曾见过赵金珠这般的女子。完颜列愣在原地，赵金珠见到蔡娇娇伸出手，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舒眉一笑，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小女莽撞，打扰了诸位的雅兴。」赵金珠行了礼。 「无妨无妨。」完颜列大度地挥挥手，看着赵金珠牵着蔡娇娇的手离去。 蔡文心中暗觉不妙，完颜列好抢人妻女，在金国已恶名昭彰，偏偏让他看见了赵金珠。萧丽也在看，她进了别院后还是第一次看见蔡文，同样也是第一次看见赵金珠，萧丽一早换上赵金珠派人送来的衣裙，赵金珠从未出现在别院，她忙于照顾孩子，哪怕她是金贵的公主，照顾孩子也不假手他人，萧丽不由得感嘆赵金珠竟然是如此倾国倾城的容貌，只怕被完颜列瞧见惹出祸端。 完颜列藉口还有要事处理，早早地离开太傅府邸，其实他一见赵金珠，就喝不下酒吃不下菜，恨不得把赵金珠占为己有，可是他身在赵国皇城，手里无兵无将。完颜列不由得想起完颜洪的忠告，「你去一趟赵国，就知道这一万金值得不值得。」完颜列觉得赵金珠比一万金更为重要，若是他得了赵金珠，他可以不要一万金。 蔡文回到后院，赵金珠抱着蔡娇娇正在哄睡，唱着摇篮曲。 「风儿轻， 月儿明， 娘的娃娃睡着了。 鸟儿鸣， 鱼儿游， 娘的娃娃睡着了。」 赵金珠浑然不知她顾着把蔡娇娇抱回怀里，她的容颜落到了什么样的人眼里，蔡文不忍心责骂妻子，他走上前抱住赵金珠，久久说不出话来。 陆王府迎来苏俊的拜访，苏俊扛着礼物摆满了陆王府邸，赵檀香跑出来看，苏俊又长高了，不管她如何努力往上长，始终得昂起头看。 「将军府不是早就下过聘了吗？」王爷赵偲故意问，「难不成要下两次。」 「回禀王爷，当年是订婚，现在圣上有令我和檀香郡主可尽快成婚。」苏俊一本正经地回答。 「好的，本王的女儿几乎每天往你将军府跑，不如干脆就住在那。」王爷赵偲打趣赵檀香，「这下，将军夫人不用急着回王府，怕错过了闭门的时间了。」 苏俊邀请赵檀香，「曹太后令礼部为我们挑选成婚的好日子，你随我进宫去拜谢太后吧。」赵檀香坐上王府的马车，苏俊骑马陪在马车一侧，「不和我一同骑马了吗？」赵檀香掀开马车的帘，「父王说我要嫁人了，不许抛头露面。」「这有什么关系？你嫁给我，你依旧是赵檀香。」苏俊伸出手，赵檀香令人停下马车，她落座在苏俊的马背上。 两人骑马穿过皇城，完颜列站在街头看，苏俊策马飞奔而过，马背上的女娇娥动人心魄。 第32章 蓬莱诸女 假山堆砌起来的巍峨山脉，是皇帝赵吉「积石筑山」，赵吉搜集民间花石，以「花石纲」建立起宫苑中的「蓬莱仙境」。山脉间流淌着清澈见底的溪水，溪水从外引流进入蓬莱仙境，金的橘的银的红的白的混色的鲤鱼溪间游荡，汇成色彩斑斓的溪流，溪流之上，荷花遍开，粉的白的红的黄的紫的荷花热闹闹地开满池，或含苞或怒放，尽情呈现出荷花的美态。 及腰深的溪水里，穿着粉白色宫装的妙龄女子们在划船。山脉间泛起白雾，女子们的容貌在薄雾间忽隐忽现，宛如一朵朵初生的荷花，清脆的歌声振动着翠绿色的荷叶随风轻微摇摆，船支上扎满新鲜的花卉，花朵落在溪水里，暗香浮动。这批宫女足足1000人，均是少女，从全国各地选出。 赵檀香从未见过蓬莱的仙境，山脉之上有一处亭台楼阁，蒙住面纱的女子一袭月白色的衣裙正在和着歌声的跳舞。女子舞姿优美，犹如仙子下凡。女子名叫月下观音，赵吉新得的淑容。赵吉就在山边大树下，身旁众多的美人围绕，为首的是两名顺容，徐散夏，周镜秋，对面的是正在煮茶的婉容任尽春，任尽春手法娴熟地摆弄着茶具，靠在赵吉身后为他捶腰的是婉仪林月冬，四位美人都是赵吉新得的，名字里凑出春夏秋冬。赵吉广纳后宫，蓬莱仙境里住的是他的新宠。 赵吉缓缓躺下，林月冬乖巧地用双手托住了皇帝的头颅，徐散夏及时搁置了一枚木枕，枕头上用描金的纹路勾勒出荷花。赵吉躺在蓬莱仙境山脉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忽而听见鸟鸣声，嫩黄色的鸟从林间飞出，任尽春奉上一杯新茶，杯中浮现一朵荷花，赵吉依着木枕喝着茶。此时，周静秋正在焚香，一股清雅的气息从莲花和狻猊的炉盖中腾腾升起。 赵檀香跟在曹太后身旁走进蓬莱，这座新建的皇家园林在园之西北角为老君洞,供奉了道教的神像,有瑶华官、蓬莱堂等名，亦有炼丹凝真观等建筑。 曹太后望着在树下的赵吉及一众嫔妃，倒是周静秋发现了太后，连忙跪在地上，嫔妃们瞬间跪了一地，赵吉爬起身，温顺地扶着太后，「母后何时来的？也不提前知回儿臣一声，儿臣好恭迎母后。」 曹太后在树下椅子上坐定，山上亭台楼阁中的月下观音也款款走下山，对太后行跪拜礼。「罢了罢了，都起来吧，一家人何须多礼。」曹太后把赵檀香拉到身边，「这是陆王府邸的郡主，今日随苏俊进宫谢恩，我见她模样越发喜爱，留她在宫里住个两日再回。听闻陛下在蓬莱仙境里休养，我也带着檀香来瞧瞧陛下新建的蓬莱。回头派人告知陆王府，郡主留宿宫中，省得陆王担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陆王倒是不担心，只不过俊儿刚回来，小两口正是浓情蜜意，您把檀香留下了，苏俊自个走了。」赵吉打趣曹太后，「人家进宫谢恩，您却让他一人返回。往后成婚，怕是不敢带孙媳妇进宫见您。」 「哎哟。」曹太后笑着说，「我老煳涂倒是忘了，明日就送去将军府上，让你们团圆。今日就勉强你留下陪陪我。」 赵檀香看着一众嫔妃各有风姿，「檀香今日见了那么多美丽的姐姐，留在宫里真是太好了。」众嫔妃捂住嘴笑，只道赵檀香天真可爱。 赵檀香随曹太后入座用荷花席，席间宴会桌子上点缀着荷花荷叶，吃的点心也是荷花造型的果子，放置在荷叶形状的碟中，冰酪也是装在暗绿色的琉璃碗。夜晚，月亮悬挂在空中，充媛萧金奴弹起琵琶，贵仪金弄玉吹起萧，宝仪余羞花拉起胡琴，月上嫦娥就在船上跳舞，宫人点燃宫灯围在岸边，照得蓬莱仙境犹如白昼。 蓬莱仙境中有一处竹林，林间养着仙鹤，鹤在林中飞，又有一片草原，养着百来只的梅花鹿，鹿群走走停停，赵檀香路见「喳喳亭」，问是何意，原来鸟鸣「叽叽喳喳」之意。蓬莱山上有一处瀑布，飞流直下，赵檀香觉得蓬莱仙境和传说中的蓬莱山一般，山间雾气瀰漫，赵吉的嫔妃们就像山上的仙女。 赵吉躲在蓬莱仙境中，把金国使团的接待任务抛给蔡文，蔡文夜夜与完颜列饮酒。完颜列没有再提过赵金珠，这让蔡文渐渐放下心来，完颜列同样没有提出离开的日子，蔡文想问也不敢问。 完颜列嘟囔着「皇城寂寞，佳人何处？」蔡文不知完颜列从何处听闻蓬莱仙境里尽是珍稀异宝，皇上新召见的后妃们就在此间玩乐，完颜列显露出想入蓬莱仙境拜见皇帝的意愿。 为了让完颜列尽兴，蔡文只得自掏腰包花重金请了皇城中的花魁娘子李小小作陪，蔡文说李小小是皇城第一美，完颜列看见李小小不由得感嘆，「还是赵国美人多。」李小小一双脚娇小玲珑，步步金莲。完颜列问，「李娘子不如随我去金国。」李小小看向蔡文，蔡文只好装着看不见，李小小回，「奴家自小买入妓坊，卖艺不卖身，弹得一手好琴，奴家身在贱籍，除非遇上知音人，懂奴家的琴音，为奴家赎身，否则奴家无法离开。」完颜列捏着李小小的脸，「这好办，蔡太傅会处理。」李小小不过是藉口推託，完颜列却当了真，催蔡文尽快为李小小赎身。 蔡文凑足银量，好说歹说让妓坊放人，当晚，李小小跟完颜列入了驿站，翌日李小小死在了驿站中。蔡文没有过问，李小小就算不死在驿站，迟早也是要死在完颜列手里，他蔡文一时心生怜悯救了萧丽，却救不得每个女子。完颜列逼迫李小小脱去衣服在寒冬腊月里为他弹琴，琴声不能断，一直到天亮，只因他是李小小的知音难觅。 第33章 宦官专权 她伸出手，不慎抚摸到男子的眉眼，男子跪在她的面前，浓得正好的眉，艷红的唇如同鲜血，乌黑的眼眸里投射出她的表情。她在惊嘆造物主的神奇，为什么有的男人长得像女人，比女人还要女人，又不是男人。 温泉池边，一名男子眉眼低垂，带着一群宫娥奉上点心茶炊。温泉中，一众嫔妃脱去衣裳，男子始终弯着腰。 赵檀香问，「你是何人？」「奴才童溪。」男子不过12岁，生得一副好皮囊，被太监总管童禄看上，宫外收为养子，送到宫内当差。童禄是赵吉最信任的内官，自打赵吉入宫为曹太后养子那日起，童禄因做事细心，处事随机应变，被曹太后派到赵吉宫内，时刻服侍在赵吉身边。彼时，郑神宗提防养子赵吉，希望生下自己的子嗣继承大统，赵吉在宫内处境微妙，童禄陪着赵吉度过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刻，赵吉的每一口食物在吃之前，童禄都负责品尝，童禄的付出最终得到回报，随着赵吉的登基，童禄也变成内廷第一的宦官。 然而童禄的心思竟然不在后宫，一介宦官不知何时有了仕途之心，眼下童禄从以往的内侍变成了大臣，赵吉一度让童禄负责花石纲的採办，现在蓬莱仙境完工，花石纲暂告一个段落。童禄负责了太傅府邸的建造，然后转而进到军队，赵吉竟然封童禄为太尉，太尉是军中最高的官衔，眼下赵吉直接把童禄派往中原，起到监管黄鹤年的作用。显然赵吉虽然听信了苏俊的建议，把黄鹤年封为中原节度使，也要在黄鹤年身旁安插一个童禄。 蔡丞相反对皇帝赵吉把一个宦官提拔成官员，蔡丞相觉得赵吉比他更加眼瞎，自古内官不得干涉朝政，皇帝竟然让宦官管理军队。蔡丞相接连上奏，奏摺写得言辞激烈，赵吉坚信童禄的实力，让蔡丞相不必多虑。 童禄从后宫走向朝廷，留在宫里的四个徒弟分别在皇帝、太后、皇后、太子身边伺候，童溪是童禄唯一的养子，依据赵国律例，宦官只能收养一名养子作为宦官，童溪自然是童禄千挑万选出来的养子。童溪尚年幼跟着各宫主管太监跑腿，品阶不高，只是一个黄门，但毕竟是童禄的养子，无人敢刁难他，他对各宫的情况各位主子的喜好了如指掌，也方便童禄了解后宫的近况。 蓬莱仙境中有数处温泉，气温比别处高，雾气缭绕，嫔妃们泡在温泉里沐浴，泡得腮边泛红，粉面含春，雪白的肌肤在泉水中显得格外细腻明亮，赵檀香跟着赵吉嫔妃们泡了一会，觉得身体乏力，从温泉中起身，童溪低头连忙为她披上披风，「郡主小心着凉。」赵檀香以往只是含煳地知道宦官与寻常男子不同，陈大眉说宦官身是男子，却和女人一样，这才能在后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奴才得太后旨意送郡主回去休息。」童溪叫了一个软轿让赵檀香坐上，「夜里风凉。」童溪把轿子四周的帘子放下，又在赵檀香手里放了一个暖炉。 童溪的脸白得像擦了粉，唇红得像涂抹了胭脂，赵檀香好奇，「你可是化了妆？」童溪听后跪下，「奴才贫贱，没有化妆。」赵檀香忍不住伸出手，的确是没有化妆，他的眉毛浓得像笔墨，嘴唇鲜艷得像血，童溪诚惶诚恐地跪着，「郡主。」「你长得真好看。」赵檀香夸奖，赵檀香的手触碰到了童溪的眉，童溪抬起眼看着眼前的小郡主，比起她口中的好看，小郡主才是童溪见过最好看的女孩。童溪连忙低下头，「奴才惶恐。」 「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赵檀香按耐不住好奇。 「奴才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奴才只是奴才。」童溪声音清脆悦耳，莫名听着有股淡淡的忧伤。 赵檀香换了衣裳，坐在暖炉前，衣裳也是童溪准备的，上面用薰香仔细熏后有股淡雅的花香，童溪端上茶水，茶汤里浮现一朵粉色的梅花，「太后吩咐，郡主首次来蓬莱仙境，不太熟悉，令奴才伺候郡主。」 赵檀香想起白日里跟在曹太后身边，看见童溪，好奇问，「哪里来的公子？」曹太后回答，「这是内廷宦官，今晚让他贴身服侍你。」 「你叫什么名字？」赵檀香问。 「奴才童溪。溪水潺潺的溪。」童溪答。 「可有什么寓意？」赵檀香喝了一口茶，茶汤里的梅花甚是惹眼，「好美的梅花。」 「回郡主，蓬莱仙境有一处梅林，眼下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奴才採摘梅花，腌制后混入茶汤。」童溪回答，「奴才五行缺水，父亲大人取了一个溪字。」 童溪口中的父亲大人自然是童禄，赵国建国初期接收前周的宦官，到了现在，宦官的来源变成了家族式，宦官可收养一名养子作为宦官入宫继承自己的位置。 「可惜我没有看见梅花，明日一早就要回去。」赵檀香随口一提，发觉自己的衣裙上点缀朵朵梅花，放才童溪拿来的点心也做成了梅花的造型，可见他服侍人的心思巧妙。 「奴才为郡主梳头？」童溪问。 赵檀香微微颔首，她的秀髮披在肩头，童溪拿起一方绸布站在身后，把她的头髮轻轻擦干，拿着一把梳子慢条斯理地梳头，「郡主头髮又浓又密。」童溪把赵檀香的头髮梳理成一个髮髻，这时宫娥送来新折的梅花，红得浓烈，粉得娇俏，白得清雅。 童溪取了粉色梅花点缀在赵檀香的髮髻中，配着赵檀香的粉色衣裙上的点点梅花。赵檀香惊嘆童溪的手巧，却见童溪令宫娥把梅花插进花瓶，趁着他为赵檀香梳头的空隙，他已安排宫娥采来梅花放在屋内供赵檀香欣赏，赵檀香终于明白宦官的重要。他们不是男人，却比男人更懂女人心，他们不是女人，却比女人更懂男人心。 第34章 金军入侵 完颜列打道回府之前要求赵国皇帝赏赐一席花宴，赵吉允诺了，花宴以鲜花入宴，再佐以美人相伴，美人以花命名，是赵国权贵男子之间的游戏。 花魁娘子李小小死在金国使者手里的消息不胫而走，歌舞坊无人敢接花宴，怕是有去无回，蔡文万般无奈只得禀明圣上要求皇城府的知事协助处理。 皇城府的知事是新科探花高全，皇城知事是一个三品官衔，负责整个皇城的民政、司法、治安、赋役、户口等政务，在天子脚下管辖皇城，自然是重要职位。 高全因得到太子赵恆的赏识，年纪轻轻放到了皇城知事的位置。赵恆原是不声不响的太子，行事低调看不出主见，加上赵吉年富力强，鲜少有人打起太子的主意。高全就不一样了，他眼巴巴地跟在赵恆身后，哪怕等待收成的日子尚未可知，高全坚信太子始终会成为未来的天子。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赵恆登基，高全说不定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高全接到指令马不停蹄地跑遍了皇城的烟花柳巷，俨然一副鞠躬尽瘁的嘴脸，一天之内拉出了十五名歌姬充数，歌姬们一路哭哭啼啼，弄花了胭脂，感觉是去奔丧。 高全擅长花言巧语，对着歌姬们又是一番哄骗，慷慨激昂说，「姑娘们，莫要学李小小，身在妓坊还要立个贞节牌坊，若是得了金国王爷的喜爱，从此脱了贱籍，麻雀变成凤凰也未可知。」歌姬们弄好妆容，献上舞曲，完颜列看了半天，「就这？怕不是煳弄我。」完颜列正苦于没有藉口发难，蔡文事事顺他的意，高全这就送上藉口。 高全名义上亲自说服歌舞坊出歌姬，实际上他从每家歌舞坊捞了好处，皇城里走了一圈雁过拔毛，高全一经手少说也有几百两，最终派出一批姿色平庸的歌姬应付了事，有名的歌姬都是歌舞坊的摇钱树，在高全的细心「筛选」中自然逃过一劫。高全以为金人野蛮无知，金人女子更是粗旷，郑国女子哪怕是中人之姿也够了，却不想完颜列连李小小都不放在眼里，一般的歌姬更难满足完颜列的胃口。 高全出身名门望族，但是到了他父亲这辈已然末路，高全得以进京赶考，托的是自小定下的媒妁之言的福气，高家结亲的袁家小姐偷偷变卖了首饰，她对高全的一片痴心，私下资助高全参加科举。眼下袁家小姐双亲去世，她带着乳母丫鬟孤苦无依到皇城投奔高全。高全这才得知，袁家这些年看起来的手头宽裕，其实田产所剩不多，不过是苦苦支撑着门面，眼下袁家小姐父母双亡，财产又被同族人瓜分去不少，袁家小姐所得的财产大不如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完颜列撒起野，「蔡大人，你看看你挑的歌姬比这些好多了。」 蔡文心里想，好多了也是一把火烧了，嘴上却说，「谢列亲王。」 高全站在一旁，心里七上八下，完颜列说，「晚上总得挑一个美貌的女子陪我吧，我看这些歌姬没什么意思，最好是个少女，处子之身，我明早就要动身了，这是最后的一晚，当然要好好休息。」 蔡文看向高全，眼神犀利，高全在蔡文的目光里变得心虚，既然普通的歌姬无法满意，那得按完颜列的要求找一个良家子，高全情急之下想到了府邸中的袁家小姐。 袁家小姐小家碧玉的长相，性情温顺，自小养在闺阁中，一门心思想等父母守孝期满嫁给高全。殊不知高全早不是当年的穷书生，高全被皇城满眼富贵迷了心智，年少的高全穷困潦倒，吃不上饭，点不上灯读书，夜晚读书都要到寺庙里趁着庙里烛火，对贫寒的过往深恶痛绝，恨不得早日走上仕途攀上高枝。 高全表面上对袁家小姐知恩图报，迎袁家小姐住进府中，实则恨不得脱离了婚约另觅佳人，皇城中王公贵族高官显贵多得如过江之鲫，高全感慨万千自己偏偏摊上了一个袁家小姐，他嫉恨状元王书行的好运，原本是一个榜眼，偏偏状元是皇子赵楷，获得皇帝的青睐从榜眼改成状元，又下嫁公主赵玉珠。 高全回到府邸，屏退了侍从，邀请袁家小姐一同喝酒，袁家小姐自是诧异，「奴不善饮酒。」高全端起酒杯，「你我早就是夫妻，夫君心事烦闷，何不陪夫君一杯。」袁家小姐推脱不得，三杯下肚，双颊泛红，头晕目眩之际，高全早早安排了手下棉被一裹，掩人耳目送到驿站。 高全马不停蹄赶到花宴，对完颜列说道，「列亲王，给您准备的娘子已梳洗完毕，独自在驿站恭候您。」 蔡文虽有疑虑高全如何在短时间之内去了又返，还能从歌舞坊找到良家子，但他庆幸总算能从花宴上脱身，完颜列终于肯启程回金。 完颜列抵达驿站，迫不及待推开房门，床上躺着一名妙龄女子，女子身穿薄纱，脸颊泛红，正在昏睡，完颜列心满意足，只道是皇城知事的确是个会干活的人，他从此牢牢记下高全的名字。 可怜的袁家小姐早喝下蒙汗药，睡梦里被完颜列玷污清白，翌日一早在驿站醒来，屋内有个老婆子等候。袁家小姐吓得不轻，「我这是在哪？」老婆子端了条汗巾放在袁家小姐面前，「恭喜小姐，昨夜和金国列亲王成婚。」汗巾上自然是袁家小姐的处子之身留下的斑斑血迹，袁家小姐又羞又恼，高声呵斥，「奴早许配给皇城知事高全，你们这些贼人竟敢在皇城犯下此等罪事，也不怕知事大人拿你们试问。」婆子听后大笑，「给小姐与列亲王做媒的可不就是高大人，正是高大人把小姐送到了这里，又是高大人嘱咐老妇在此伺候。」 袁家小姐晕厥在地，完颜列把面无人色的袁家小姐抱上马车，驶向金国。马车旁高全备上厚礼相赠，望完颜列记住自己。完颜列拍了下高全的肩头，「高大人，后会有期。」 耶单石率领十万金兵等候在燕京郊外，皇城内苏俊正要迎娶赵檀香，赵吉下令皇子赵承即刻返京。赵承在夜里动身，耶单石包围燕京，守卫的一万苏家军群龙无首，郭克达率领的前辽军队倒戈相向，投降耶单石的大军。 一万戍边的苏家军在苦战数日后全军覆灭，完颜列的马车还在赵国境内，耶单石已攻克燕京十六州，战火燃烧到了赵国。 中原节度使黄鹤年苦苦哀求童禄留下抗金，童禄却说自己是皇帝赵吉亲封的太尉，理应进皇城第一时间向皇帝赵吉禀明前线情况。黄鹤年明白童禄一走，意思是朝廷撤退，必然导致军心涣散。黄鹤年把妻女送回后方，投奔苏家军南方军营，自己披甲上阵迎敌。 赵檀香在陆王府中穿上嫁衣，等候苏俊前来迎娶。陈细眉带着绣娘赶着缝制了一床喜被铺在将军府新房中，喜被绣上百子图，寓意多子多福。 苏俊与赵檀香大婚之日，童禄赶回皇城，赵吉得知金兵入境已抵达中原，急忙召苏俊入宫商议。苏俊一身喜服来不及换下骑马入宫，赵檀香在陆王府里等到天黑，这才得知苏俊紧急入宫，金兵大军压境。 赵吉坐在龙椅上，一群朝臣吵得不可开交，蔡丞相提出，「中原离皇城一步之遥，陛下因南下避风头。」苏俊反对，「眼下皇城居民有二十万，皇城禁军也有三万人，只要守住皇城自然能等到南方苏家军前来。金兵战线拉得太长，不会在赵国境内耗费太长时间。」蔡文看着蔡丞相和苏俊争执不休，童禄倒是跪在地上痛哭，「臣该守皇城，陛下不应以身涉险，尽快南移躲避金兵破城。臣死不足惜，陛下万金之躯啊。」 赵吉看向太子赵恆，「若朕南移，皇城应有人在此主持大局。」 赵恆躲闪不及，唯有应允，「儿臣誓死守护皇城，不辱使命，父王应尽快南移。」 「若是太子守城，名不正则言不顺，」蔡文顶住压力直言不讳，「太子应继位，天子守城，军民一心，才能将那金贼抗在门外。」蔡文掷地有声，满朝文武无人敢言。 过了许久，赵吉缓缓说道，「朕有愧，即日禅位于太子。」 赵承赶到之际，太上皇赵吉带着蔡丞相，童禄等一干老臣南下避祸，皇子赵楷随行，太子赵恆登基，赵恆心不甘情不愿拒绝三次，还是接过了皇位，立太子妃朱莲为皇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金国军队席捲中原，黄鹤年带领的部队在金兵的冲击下连连溃败。黄鹤年死在了中原，至死都没有背叛朝廷。 苏俊脱下喜服换上戎装，赵承走上城楼检查守卫，皇城郊外，耶单石率领的金军安营扎寨，皇城内，赵檀香坐在将军府婚房中，她抚摸着喜被上的童男童女，遥望窗外。 第35章 皇城有难 皇城的冬天似乎是一夜之间到达，跪在地上的男人眉头紧锁，腿脚发麻。殿内的暖炉隔着厚重的门帘，随着宦官抬脚进出透出一阵细微的暖意。 陆王爷赵偲跪在泰和殿外，他实在想不起来上一次下跪究竟是何时。赵偲和他的双胞胎哥哥赵俣是赵神宗留在宫女身上的遗腹子，赵神宗期盼已久的子嗣在他死后才来到人世，这是老天爷给这位皇帝开的玩笑，赵神宗求的儿子一下子来了两个，继承皇位的还是他最防范的养子。 赵偲出生时赵吉已然登基，赵吉留下他的生母李氏，提了太妃的位置，终身赡养在宫中。赵吉对赵偲自幼照顾有加，赵偲长大后出入宫廷更多的是在和皇帝哥哥赵吉私下见面，兄弟俩喝茶看画，不怎么讨论政事，赵偲几乎没有什么机会以臣子的身份下跪皇帝。反倒是等到赵恆继位，赵偲才有了正式下跪的场合，他跪在皇帝的寝宫外，拉下他的面子，求赵恆留在皇城。 赵檀香的三个哥哥赵有仪、赵有忠、赵有德，因赵檀香和苏俊的婚礼回到王府。赵有仪、赵有忠是陆王妃所生，赵有德和赵檀香、赵添香是陈大眉所生。赵有仪获封右骁卫将军、怀州防御使、河内侯，赵有忠封遂安军节度使，赵有德封右骁卫将军。右骁卫将军是负责皇城禁卫军的官职，金国军队逼近皇城，赵有仪、赵有德回到禁卫军效力，赵有忠留了下来，赵有忠身体赢弱，却还是拿了一把刀在王府待命。 苏俊领着禁卫军死守皇城，城中军队已陆陆续续集结九万人，太上皇赵吉离开前遣散了宫里的宫女三千名，包括在蓬莱仙境里的宫女和歌姬，赵吉带着童禄，许久不上朝的蔡丞相，郑皇后，皇子赵楷，越王一行人坐船南下。随着金国军队脚步的临近，皇帝赵恆有意暂时离开皇城，避免与金国军队正面交锋，这个时候赵偲进宫，一把跪在了泰和殿，恳求皇帝赵恆不要离开皇城。 赵恆在殿内来回踱步，皇城知事高全站立在殿内，高全鼓吹了一番金国军队的强大，意欲前往和谈，在高全和谈过程中，赵恆可以趁机南下，把皇城留给苏俊守卫。赵恆原本就无意临危受命，听到高全的「缓兵之计」，恨不得此刻就离开皇城。 宦官童溪看着跪在地上的陆王赵偲于心不忍，想起蓬莱仙境里对他视如朋友的赵檀香郡主，赵檀香没有把童溪当成奴才，反而郑重地夸奖童溪的心思巧妙，童溪终于揭开门帘走进殿内。 「皇上，陆王爷还在殿外跪着。」童溪弯腰毕恭毕敬地作揖，「天寒地冻，陆王爷怕是会受风寒。」 高全撇了一眼年轻的宦官，发觉这名宦官生得俊秀，大概有皇帝的宠爱才敢贸然进殿。 赵恆没有说话，暖炉熏得殿里暖烘烘的，他知道赵偲是赵吉疼爱的弟弟，赵吉当皇帝后悉心安排他的两个双胞胎弟弟衣食起居，甚至王爷府的建造选址也是赵吉亲自指定，赵吉平日里最喜欢召见王爷入宫作陪。要是赵吉知道他南下后，陆王爷跪在殿外许久求见皇帝，赵吉怕是得怪罪赵恆。 赵偲不知等了多久，门帘再度揭开，模样俊美的年轻宦官走了出来，「陆王爷，皇上有请您进殿。」 赵偲摇摇晃晃，童溪快步上前搀扶住，「王爷，请容许奴才扶您进殿。」 「有劳。」赵偲走进泰和殿。 殿内高全作揖，「下官高全拜见陆王爷。」 「高全，你先退下吧。朕要和皇叔说说话。」赵恆挥手，「来人，给陆王爷赐坐。」 高全只得离开泰和殿，他回过头看向垂下的门帘。陆王一脸严肃，对他的行礼爱搭不理，和以往平静温和的形象大相迳庭。 泰和殿内，赵偲再一次跪在了地上，「皇上，臣请皇上留在皇城。」 赵恆动也不动，「快扶陆王爷起来。」 童溪走到陆王身边，扶住陆王的手臂，感觉陆王的坚决，陆王用手按住了童溪的手。 「皇上，眼下金国军队包围皇城。皇上虽不必御驾亲征，但是皇上在哪里军心就在哪里。我赵国定都皇城百余年，国境之内属实再难找到比皇城更坚固的城池。臣不随太上皇南下，正是臣坚信皇城之战必胜，只要皇帝在，军民防守起来就能同仇敌忾。皇上，您与其身在泰和殿，不如现身泰和门，让军民一瞻吾皇的英姿，消除疑虑，同心协力抗击金军。」赵偲跪在地上，慷慨激昂，一出生就是与皇位无缘的富贵王爷，他有意远离政治，殊不知有一日他也会跪在天子脚边阐述他的见解。 赵恆起身走到赵偲面前，伸出双手扶起赵偲，「皇叔，朕应允你。」 童溪刚扶赵偲落坐，殿外苏俊求见皇帝，赵恆点头，「宣。」 苏俊走进殿中，「臣苏俊拜见皇上，陆王爷。」 赵偲抬起头看苏俊，差了一步，苏俊就可以和赵檀香完婚。苏俊一身戎装，数日未曾露面，应是忙于皇城布局。 「苏爱卿，朕明日将现身泰和门，表示朕不会放弃皇城。」赵恆下定决心，「朕于危难中登基，赵国定都数百年从未有过的危难，朕和皇叔一样，坚信这场战役我军必胜。苏爱卿有何需求，只管提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苏俊直言，「皇城城门破旧，不过依旧是城墙坚固，我已在每面城墙上都部署了一万名弓弩手，另有一万人被派去保护皇城粮仓，那里存储了约四十万石的谷物和大豆。我派了一万人守卫位于皇城东墙的朝阳门。此外，有大约两万五千人作为后备部队随时准备应付金国军队的袭击。」 赵恆站起身，走到苏俊面前，「朕将皇城衙门作为指挥部，划拨铜钱一万贯，黄金一万两，绢一万匹，供你使用，朝中大臣随你调配。」 「臣遵旨。」苏俊低下头。 第36章 君心难测 大婚之日没有见到的男人，站在她的卧室闺房外，苏俊手里捧着梅花，香气满怀。他不知道皇帝身边的宦官童溪是如何知道赵檀香喜爱蓬莱仙境里的梅花，苏俊以为赵檀香独独喜爱牡丹花。 走出宫门前，童溪捧着梅花追上，气喘吁吁，「苏将军请留步，奴才经皇上恩准，采来蓬莱仙境里新开的梅花，这是檀香郡主喜爱的。」苏俊来不及拒绝，童溪把梅花往苏俊怀里一塞，转身离开。 童溪安排了人去往蓬莱仙境摘取了梅花放在泰和殿中，梅花绽放出轻柔的香气，满腹心事的赵恆看着梅花走了神。太上皇赵吉前脚刚走，朝廷里的大臣们就开始弹劾前朝旧臣，久不上朝的蔡丞相，童禄都是一群该杀的臣子，还有屡屡出访金国的蔡文也该问责。赵恆心烦意乱，蔡丞相、童禄跟着赵吉跑走，这个时候弹劾有何意义，蔡文倒是留了下来，要不是蔡文提出太子继位，自己现在还是一个手无实权的傀儡太子，依旧要留在皇城，蔡文功过相抵。 童溪见到陆王爷想起赵檀香，檀香郡主俏皮可爱，是童溪在后宫中见到最难忘的女子，童溪曾对赵檀香说起蓬莱仙境里最晚开的梅花是淡黄色的，赵檀香略有遗憾地说，「可惜我看不到了，不过，没关系，童溪你帮我好好看看。」言语中赵檀香把童溪当成了平等的谈话对象，仿佛童溪是她的朋友。 蓬莱仙境中的宫娥尽数遣出宫去，居住在内的嫔妃们都回到了后宫，硕大的皇家园林里只剩下十来个宦官。赵恆只在当太子的时候去过蓬莱仙境，那是皇帝赵吉和新晋的后宫嫔妃享乐的好地方，不像后宫里有诸多规矩，蓬莱仙境里的嫔妃们位次不高，都是近年入宫的年轻女子，扎堆在一起伺候皇帝赵吉，分工明确，倒也其乐融融。等赵恆当了皇帝，后宫中绝大部分是太子府邸的旧人，皇后是先前的太子妃朱莲，有封号的夫人有十位，侍妾二十位，数量远远不及赵吉的后宫嫔妃。 「罢了，随我去府上。」陆王爷看着苏俊怀里的梅花，「你和檀香数日不见，眼下金军围城在即，你就去看她一眼也无妨。」 赵檀香听到门外的动静，来人屏住唿吸，阳光下的身影投射进来，赵檀香站在门边看了片刻，她晃过神来，欣喜打开房门，「你怎么来了？」 十一岁的赵檀香身形有了少女的轮廓，她穿着嫩黄色的衣裙，披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衣，头上的髮髻戴着苏俊送的牡丹玉梳。苏俊一身银色的铠甲，怀里的梅花是嫩黄色的，苏俊摘下一朵梅花插入赵檀香的髮髻，「这是皇上身边的宦官童溪摘的，他说你喜爱蓬莱仙境中的梅花，让我带给你。」赵檀香接过梅花，「童溪说还有一个品种尚未开，叫做玉牡丹，花开是嫩黄色的，原来是这个样子，难为他还记得我。」 苏俊顾不上询问赵檀香究竟是喜爱梅花还是牡丹，他盯着牡丹髮髻，赵檀香的髮髻是已婚妇人的样式，他们虽未成婚，赵檀香还是把头髮梳起成官家夫人的髮髻。赵檀香见到苏俊打量她的髮髻，不禁有些羞涩，「怎么，不好看？我想我应该算是成婚了，就让我娘教我梳官家娘子的髮髻。」 「没有，特别好看，毕竟是我夫人。」苏俊抱住赵檀香，「眼下金兵围城，然而我信我有能力守护住皇城也有能力守护你。等到金兵打退的那一天，我再骑马来迎娶你。」 赵檀香贴在苏俊的胸口，伸出手，「将军放心，我有在练射箭，也有你送的手环，若是金兵来犯，我必定以死相抗。」 「檀香，之前我们讨论过，比起死，我更希望你活着。」苏俊抚摸着赵檀香的髮髻，「趁乱逃出也好，苟延残喘也好，我要你留住性命。」 「那你呢？」赵檀香问，「若将军以身殉国，我作为将军夫人。」 「你还不是。」苏俊把怀中的赵檀香搂得更紧密，「你还不是，就算你是，我也想你活着，不要在乎世人的眼光，我想你活着，倘若我死了，你再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幸福地生活，生下一双儿女，活得长长久久，直到变成一个老太太。」 苏俊放开怀里的赵檀香，她比初次见面时已然有了不同，小女孩变成少女，苏俊后退几步看，这样明媚美丽的少女，偏偏梳着已婚妇人的髮髻，赵檀香看向苏俊，「你不要走。」 苏俊向她奔去，他低头吻住少女的唇，赵檀香惊讶地睁开眼，看着苏俊的脸泛起红晕犹如今早的朝霞。苏俊的手搂住她的腰肢，令她动弹不得。 「等我回来，若我回不来，你要为我好好活下去。」苏俊捧住赵檀香的脸，他不知道这一次究竟是生离还是死别，他深深地吻了又吻，最终下定决心，转身离开，他不敢再多看一眼赵檀香，他生怕会改变主意，他想带着她远走高飞，抛下身上的责任，隐姓埋名做一对普通的夫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泰和殿中，赵恆一把拉过童溪，童溪没有挣扎，坐在赵恆的膝头，任由这当今天子怀抱着他。「皇上，可是乏了，奴才为皇上铺床。」「不要动，我看你拿花追苏将军，可是你为他倾倒？」赵恆把头放在童溪的肩膀，抚摸着童溪的脸，「苏俊年少英雄，又是天人之姿，朕看你乱了方寸，竟敢把殿堂里的梅花送给他，你这不是专门为朕准备的吗？」「皇上，奴才说了奴才那花是要苏俊将军送给赵檀香郡主。」童溪柔声细语，「檀香郡主和苏将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此番未能及时成婚，奴才让将军鲜花赠予佳人。」 床榻上，童溪为赵恆盖好被子，他默默捡起地板上的衣物，从他遇见赵恆的那一日他就发现赵恆看他的目光中有着不寻常的情意，赵恆面上与朱莲琴瑟和谐，其实骨子里好男风。童溪自知命如草芥，不管是童禄还是他的生身父母都把他当成一枚棋子，而今童溪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赵恆身边的宦官，童溪做人低调，明明是童禄的养子却能不被人诟病，无人得知童溪的贴身伺候竟然伺候到了龙床上。童溪穿好衣物，走出泰和殿，他偷偷摘了一朵殿中的梅花放在掌心。 「檀香郡主，奴才身份卑贱，不配爱您。」童溪嗅了嗅掌心中的梅花，落下泪，「不男不女，奴才呀，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奴才只是奴才啊。」 翌日，赵恆在龙床上睁开眼，「来人。」童溪跪在他脚边，「奴才为陛下穿衣。」「速速传皇后进殿，今日禁军是何人当值？」赵恆问。「回陛下，是赵有仪。」童溪答。 朱莲急急忙忙往泰和殿赶，头上的凤钗临危不乱，错落有致地插在高耸入云的髮髻中。刚到泰和殿，朱莲却见殿外禁军站了一排，为首的是陆王府的世子赵有仪。赵有仪对朱莲行了礼，「臣赵有仪拜见皇后娘娘。」朱莲顾不上寒暄，微微颔首，走入泰和殿。 泰和殿的角落摆着巨大的花瓶，空气里瀰漫着梅花的香气，童溪见朱莲走进，连忙弯腰扶着朱莲坐到皇上身边的坐垫上。 「皇上，一早唤臣妾是为何事？」朱莲问。 赵恆摸着朱莲的腹部，「我让皇后先行离开皇城，禁卫军护送你先走。」 「皇上呢？皇上不走，臣妾是后宫之主，怎能先走？」朱莲问。 「皇后刚有身孕，本不该舟车劳顿，可朕不想你们母子有任何的危险，朕也会跟着一起走。」赵恆压低声音，「这次行事要快，不然又被陆皇叔发现了。」 朱莲听后摸着腹中胎儿，她嫁给赵恆多年未有身孕，好不容易怀孕，赵恆的子嗣单薄，仅有吕夫人为他生下一名公主赵柔嘉。朱莲走出泰和殿，赵有仪准备好的仪仗等候在此，朱莲坐上软轿，轿子抬着皇后走向宫门。 蔡文在皇宫外走下马车，他听闻陆王爷昨日在泰和殿外跪了大半天才被皇上召见，蔡文没有跟着蔡丞相南下，他恳求公主赵金珠带着孩子们离开，赵金珠却说要和夫君在一起，蔡文劝说无果，拖延了半天错过了离开的时间。 蔡文一眼看见赵有仪带着一行人走过，赵有德接替了他的轮班，蔡文快步上前询问，「陆王世子这是去哪里？」赵有德对蔡文坦言相告，「车上坐的是皇后娘娘，皇上要南下。」 蔡文一听大惊失色，几乎是一路跑进皇宫，直奔泰和殿，泰和殿外又是一排禁军，蔡文见后高声问，「尔等究竟是想逃离皇城还是要留守皇城？」 带头的禁军回，「太傅大人，我们的妻儿都在皇城里，宁可留下抗金。」 蔡文听后等不及皇上召见，径直快步走入泰和殿，「陛下！」 第37章 敌营谈判 皇城的一场雪落了下来，这是许久未有的雪，带着凉薄的气息覆盖了这座繁华的城池，赵国的冬天来了，比任何年份都要漫长的冬季，守城的将士冻得瑟瑟发抖，双手发红拿不住寒冷的兵器。雪夹着雨水落下，皇城泥泞的道路上，雪白的雪混合着乌黑的淤泥。 陆王府邸中，赵檀香在院落里看雪，院子里的兰花冻死了大半，她站在死掉的兰草中，脚踩着枯萎的叶，肆无忌惮地伸出舌头，等待雪花遥遥飘落，雪带着冰凉的感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唇滚烫滚烫的，仿佛依旧带着苏俊离别前热烈的吻，赵檀香觉得胸口一阵发紧，微微生痛，她曾经困惑胸前偶尔发出的莫名痛感，她问了陈大眉，陈大眉说，「你正在长大，你要变成女人了。」赵檀香感觉腹部有种异样的疼，没有多久，她发现床上遗留的血迹，陈大眉仍然见怪不怪，安抚赵檀香，「这是你要变成女人的标志。」赵檀香似懂非懂，胸的痛，腹的疼，流淌的血竟然是成为女人的必经之路。 「娘，当女人，这样又疼又痛吗？」赵檀香忍不住发问。 「那可不是，有一天你当了母亲，生孩子才是真正的疼痛。」陈大眉让丫鬟给赵檀香换洗被褥，又拿出贴身的棉布供赵檀香在「流血」时期使用，「你可比我当女人时条件好多了，普通人家用的是草木灰，只有王府的郡主才能用上棉布替换，回头我再熬煮一些红枣汤给你服用。」 在赵檀香大婚前一日，陈大眉准备一个首饰盒，里面是香艷的画面，陈大眉交託给赵檀香，「等你入了洞房，和你夫君就如画面上一般。」陈大眉以为赵檀香就如未经人事的女儿家一般娇羞，岂不料赵檀香大大方方打开首饰盒看得津津有味，「还有吗？就这几幅？「陈大眉大惊，「你好歹是王府郡主，差不多知道了就好了，了解那么多花样做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赵檀香的初潮来在雪降落的那一天，她感觉身体变得和以往不一样。她回应着苏俊的吻，直到苏俊停下。 陆王跪在府邸的佛龛前，他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默想何事。陆王妃和陈大眉、陈细眉一併跪在王爷身后。整座陆王府里安静得剩下雪的声音，按照陆王的指示，僕人遣散了大部分，他许诺等到皇城解围，僕人们可再来王府谋份差事，眼下国难当前，王府也要收紧支出，难以按照以往的吃穿用度。僕人们哭哭啼啼，眼泪汪汪以为还有重逢的日子，陆王心力憔悴，令人赶紧关上王府大门。 泰和殿中，梅花悉数怒放，炉火通红髮出噼里啪啦的细微声音，蔡文跪在赵恆面前，头埋在地上，额头渗透出汗，「臣有罪。」 赵恆丝毫不动弹，瘫坐在明黄色的软塌之上，他无奈地看着蔡文，蔡文娶的赵金珠和他是一母所生，赵恆对待蔡文自然比较亲厚。蔡文跪的位置正好是昨天陆王爷的位置，硕大的宫殿里，赵恆心思游离在外。 「蔡太傅，一早赶进宫来，等不及通报，是为了请罪？」赵恆问，「要定你个擅闯宫闱之罪。」 「眼下皇城有难，陛下本不该身处劫难，禁军皆是家室在皇城中，让他们抛妻弃子跟着皇上临时南下，军心不稳。况且此前臣与金人屡屡会面，发觉金人狡诈，言而无信。皇上若是贸然南下，中途遇见金军又如何是好？」蔡文观察赵恆的表情松动，「臣妻赵金珠和孩子们都留了下来，臣愿前往金军大营一探虚实。」 赵恆端着一杯茶，茶汤漂浮着一朵梅花，他的眼神随着梅花飘荡在茶杯中，「蔡太傅，朕留下。朕命你前往金军大营和谈。」 蔡文立起上身，「臣领旨。」 赵恆摆手，「退下吧，朕乏了。」 蔡文走出泰和殿，刚走到宫门口，却见朱皇后脸色苍白坐着软轿前行，蔡文停下行礼，朱皇后问，「蔡太傅，可见了皇上？」蔡文作揖，「回禀皇后娘娘，臣已见过陛下，正要前往金国军营和谈。」朱莲沉默片刻，「本宫愿太傅早日平安归来。」 蔡文骑上一匹马，他独自朝城门走去，永定门旁是皇城知事高全，高全得到通知，随蔡文一同出访金国军营。蔡文停下马，「我且去和苏将军通报一声。」高全不满，「苏将军未必同意，但这是圣旨。」蔡文未理会高全，下马登上城楼，苏俊站在城楼上，目光投向远方。 「苏将军。」蔡文站在苏俊身侧，眼前是白雪皑皑，蔡文不禁想到燕京城，他也曾站在城楼，苏俊指着城墙下一处焦黑的火堆告诉他，金国大将完颜列前一晚焚烧了一群赵国歌姬，和谈并非长久之计。 苏俊看了一眼蔡太傅，「太傅此行，莫非又是求和？」 「皇上令我谈岁币不谈割让领土，而我只愿拖上一段时间，各地勤王军队就可赶到皇城。」蔡文目光坚定，「那时候定能扭转局面。」 苏俊和蔡文目光交汇，「那就有劳蔡太傅了，只要再十天，南方军营就可抵达皇城。加上现有的军队，从数量上远远胜过金军。」 蔡文双手作揖，「若我回不来，请苏将军护好皇城，保我一家大小平安。」 苏俊命令打开城门，蔡文和高全骑马出门。城门外，早有金国先锋军队等候，蔡文回头深深地看一眼皇城。 耶单石坐在主营帐中，看见蔡文和高全走入，头也不抬，蔡文内心明白耶单石是比完颜列更难琢磨的对手，完颜列表面对他维持基本的礼节，耶单石连礼节都顾不上。耶单石盯着高全，又盯着蔡文，来回看了两人几遍就是不吭声。 蔡文做出姿态，「赵国使臣蔡文率皇城知事高全拜见耶单石将军。」 耶单石哼了一声，「兵临城下，蔡太傅姗姗来迟，谈什么？」 第38章 亲王为质 赵檀香骑上马，换上男装，头髮高高束起，男装是二哥赵有忠提供的，赵有忠身体不好，皇家宗亲都要经过筛选，体格优秀者可入禁军，赵有忠身子骨不健朗，没有进到禁军，在朝廷担任了一份闲职，近日借着赵檀香大婚，把妻妾带回王府，发现时局有变，留在王府里别了一把刀时刻待命。赵檀香径直讨要了一套男装，赵有忠问，「檀香妹妹只管我要衣裳是否是二哥品味较好？」赵檀香直言，「三个哥哥你最矮，省得我改太多，二哥也知道妹妹不善女红。」 赵有忠的确爱惜外表，衣裳也是时时更新。大概是身材矮小瘦弱的缘故，赵有忠的服饰穿在赵檀香身上倒也不需要特别修改。 大哥赵有仪的家室也在皇城，住在皇城郊外的郡王府邸，赵有仪的妻子郡王妃黄玉娥已有身孕，即将临盆，行动不便留在郡王府中。三个兄弟中只有赵有德尚未娶妻，住在王府的小院，赵有德平日里独来独往。 赵檀香徵得陆王同意，前往城楼看望苏俊。陈大眉放心不下，赵檀香换了装扮出门，赵有忠陪着出行。赵檀香一路快马扬鞭，赵有忠趴在马背上看着赵檀香的背影，最终还是下马回了王府，对陈大眉说，「檀香妹妹骑马走了，我这跟都跟不上。」 陆王摇摇头，「罢了，带着你的刀，你的妻妾回你自己的府上吧。」 陈大眉原本就不指望赵有忠能帮上忙，她禁不住地说，「王爷为何允许檀香在这个节骨眼跑去城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她要见的是苏俊，今日圣上也会来到城楼鼓舞将士，檀香可以看到禁军，有仪有德应该都会在。」陆王看着院落中的兰草陷入沉思，「兄妹能见上一面也好， 我就不方便再去。」 陈大眉想起赵檀香身上捆绑着的包裹，「王爷可是托檀香到了东西？」 陆王看了一眼陈大眉，「以往太医院配的金疮药，外头天寒地冻，有德有仪应该也长了冻疮。我总觉得檀香越来越不像一个郡主，她勇敢刚毅，比她的哥哥们更能成事。」 「她终究还是妇道人家，再怎么勇敢也是要嫁人生子的。」陈大眉说，她顺着王爷的视线停留在院子里枯萎的兰花丛中，陆王爷有心让院子荒废，以往花费心思照顾的兰花也变成枯草，陈大眉意识到陆王放弃的不仅是他爱惜的兰花，恐怕还是以往富贵悠闲的生活。 赵檀香骑马到城楼下，却见明黄色的仪仗，赵恆登上城楼，子民跪地唿喊万岁。赵檀香在人群里寻找，发现童溪的身影。童溪发觉到人群中熟悉的面孔，他难以确信地盯着来人，梳着男子的髮髻，露出光洁的额头，但是这张脸哪怕是素淡出现还是明艷动人。童溪趁着赵恆在城楼上，走向赵檀香，扶起跪拜的赵檀香。 「檀香郡主。你怎么在这？」童溪关切地询问，「可是陆王府有什么事要找圣上。」 赵檀香把包裹里的金疮药拿给童溪，「我两个哥哥都在禁军当差，天寒地冻的，想拿药给他们。」 童溪接过药塞入袖口，「檀香郡主请放心，奴才一定带到。」赵檀香作揖，「有劳童溪。」 童溪看着城楼上，「檀香郡主可是要见苏俊将军？」赵檀香点头，童溪拉住赵檀香，「随我来。」禁军无人敢拦住这名俊秀的宦官，他是皇上赵恆跟前的红人，日日夜夜都在泰和殿。童溪原本无意登上城楼，他不像童禄那般愿意站在人前，更不想走上仕途，他默默跟在皇帝身后做一个影子，但为了赵檀香，他一步一步地登上高高的城楼，城楼上赵恆为将士们喊话，苏俊跟随在旁。 童溪拉着赵檀香站在城楼一角等待，赵恆完成了他的视察，走下城楼，童溪跟了上去，赵恆看了一眼童溪身后的年轻男子觉得有些面熟，童溪小声提醒，「这是赵檀香郡主，她为守城的苏将军送来金疮药。」 赵檀香行礼，「臣女拜见陛下。」 赵恆温和地说，「免礼，非常时期行非常事。」 苏俊与赵檀香看着赵恆坐上马车离去，苏俊略带责备，「你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跑出王府不安全。」赵檀香把包裹里的金疮药递给苏俊，「你没听圣上说非常时期行非常事。」苏俊看着赵檀香的耳垂，「你打了耳洞，这要是细心一看就能发现你的女儿身。」赵檀香摸摸耳垂，「还有我的脚，要不是因为早早许配给你，要懂得骑射，怕是我的脚长得太大了，也会裹起来。」苏俊一听，急切地说，「我可不想你的脚包裹起来，我想你自由自在，想去哪里都可以。」赵檀香笑了，「我的脚长得不大，少吃了许多苦，宫里的公主们可就没有我那么随意了。」 「你回头去太傅府上看看，蔡太傅临走前交给我一封信，说若是过了五天，他没有回来，就把信交给赵金珠。」苏俊把蔡文的信交给赵檀香，「路上小心。」 蔡文、高全二人在金国军营整整五日，耶律石提出了赔偿金额远远超过赵国国库的库存，蔡文有意拖延时间，支支吾吾地在要求的赔偿金上叫苦连天。 临行前，赵恆私下嘱咐过蔡文「最好向金承诺岁币而不是割地，岁币金额最高可达三百五十万两。此外，许下一万两黄金作为礼物。」 和谈五日后，耶律石将岁贡增加两百万贯，以及包括五百万两黄金，五千万两白银，两百万匹绢和一万头马、牛、骡与一千头骆驼的特别赔偿。此外，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割让给金，一名亲王和一名三品以上的官员将作为人质被送到金国大营。 高全恨不得赶紧同意，好回皇城復命，蔡文却在细微末节上与耶律石讨价还价。高全劝阻蔡文，「再不走，和谈崩了，皇城可是抵挡不住金兵的进攻。」 第39章 以死报国 赵檀香翻身上马，「你就不怕我骑马危险了？」苏俊一笑，「嘴上怕你危险，心里明白不能拦着你，让你做你任何你想做的事，况且这些年你的骑术射箭都是我苏家军传授的，自然不差。」赵檀香骑马离去，苏俊目送赵檀香骑马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容。赵国皇亲宗室中贵女们出行都是乘坐马车，不会骑马，赵檀香执意要学骑马，苏俊派了苏家军的老教习私下教她骑马射箭。而今赵檀香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苏俊深以为傲。 太傅府大门紧闭，赵檀香敲了许久的门，一名老妇开了一道门缝，神色警惕，厉声斥责，「门外何人喧譁？」 赵檀香对着老妇轻声说道，「陆王府赵檀香，求见赵金珠姐姐。」 老妇一声不吭把门关上，又过了许久，门缝开了，门缝里一张浓妆艷抹的女人脸，看了赵檀香片刻，把门打开，「哎哟，果然是陆王府的赵檀香郡主。」 赵檀香走进太傅府，跟在她身后的是赵金珠陪嫁的李氏。太傅府和陆王府一样遣散了下人，留下的两个粗使婆子洗衣做饭，赵金珠身在内院里，看到赵檀香进来，连忙起身，放下怀里抱着的女儿蔡娇娇，赵檀香见蔡娇娇天真烂漫，忍不住摸了她的小脸。蔡娇娇脚上一双粉色绸缎面料的鞋子，鞋面绣着彩色的蝴蝶，鞋尖镶嵌着珍珠，两脚在地上走来走去，珍珠随着脚步晃动，逗得蔡娇娇发出笑声。赵金珠打量着赵檀香的装扮，「妹妹怎么穿了一身男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去看苏俊，眼下王府下人遣散大半，出门骑马还是男装方便。」赵檀香从怀里掏出信递给赵金珠，「这是蔡太傅留给苏将军的信，苏俊说是让我转交给姐姐。」 赵金珠接过信当着赵檀香的面拆开看了起来，李氏探出头想看，赵金珠也没有避讳，倒是赵檀香觉得不妥，直言相告，「我想和赵金珠姐姐说些体己话。」 李氏赔了笑脸出了门，嘴角往下一撇。赵檀香观察到李氏的细微表情，对赵金珠说，「姐姐府邸上的姨娘李氏怕不是一个善主，姐姐可得提防着。」 赵金珠被信上的文字弄得心烦意乱，「他交代我府中的金银存放位置，怕是凶多吉少。」 赵檀香这才意识到蔡文从未把家中财政情况告知赵金珠，以他们夫妻的感情，蔡文不是不信任而是深知妻子对钱财毫无概念。 赵檀香拿过信件，「姐姐现在记得信中的嘱託？」 赵金珠点头，赵檀香把信件拿到蜡烛前烧毁，「眼下非常时期，姐姐身边可有信得过的人？家中钱财还是姐姐一人知晓。」 赵金珠看着赵檀香把信件烧毁，「姨娘李氏是我的陪嫁，原来就是服侍我的宫女，跟着我一起嫁入蔡家，论感情，也比旁人深厚。」 赵檀香想起李氏的嘴脸，「她就姓李？」 「李蛮奴。」赵金珠压低了声音，「她不喜欢这个名字，都称唿她为李氏。」 赵檀香莞尔一笑，「名字倒也是贴切，蛮奴，总之姐姐府邸上没有信得过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泄露了钱财，眼下金兵围城，城内粮食难以购买，姐姐还是省着点用。」 赵金珠拉住赵檀香的手，泪眼婆娑，「望苏将军守住皇城。」赵金珠一路把赵檀香送出府，中途遇见萧丽，萧丽连忙低头行礼，萧丽手里牵着赵金珠的小儿子蔡照，手中的帕子正在给蔡照擦汗。赵檀香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主意。 「这是府邸里的萧姨娘，夫君出使金国时带回来的，」赵金珠似乎怕赵檀香误会，连忙解释，「她不是金国人，她是辽国人，金人灭辽后被带到金国的。」 赵檀香端详了萧丽，萧丽穿着朴素，看不出有打扮的痕迹，「萧姨娘，眼下金军围住赵国皇城，就和当年围住辽国大都一般，我这赵金珠姐姐善良却不懂时局动盪不安中的人心，还望你多多照顾他们母子。」 萧丽跪下，「檀香郡主请放心，蔡太傅救奴家的性命，奴家定当不负重託护住主母和孩子们。」 赵金珠把萧丽拉起来，「何须如此见外？檀香妹妹对我放心不下，眼下夫君身在金军大营生死难料。」 赵檀香告别赵金珠，上马后嘱咐，「平日里无事还是如今天这般不要打开大门。」赵金珠看着马背上的赵檀香羡慕地说，「妹妹英姿飒爽，这样真像一个小公子。」 赵檀香回到陆王府，陆王府也大门紧闭，赵檀香依旧敲门许久，门缝开了，里面是裤腰带上别着刀的赵有忠，「来者何人？」赵檀香用力推门，硬是把门推了一条缝隙，「二哥眼花都认不出妹妹。」 赵有忠无奈把马匹牵入马厩，「我这个妹妹骑马比我还快。」 赵檀香径直去了陈大眉的小院，陈大眉辞退了厨子，自己下厨煮面给陆王。陆王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闭目养神，仿佛城外的战事与他无关。赵檀香附身看陆王，「父王这是睡着了？」 陆王睁开眼，慈爱地说，「我的女儿回来了。」 陈大眉端出一碗面，清汤面上飘着肉片，「王爷会不会太素了？」 「不会。」陆王接过面，「也不知道越王吃上面了吗？」 赵檀香这才意识到今天是父王的生日，以往父王的生日会在王府里摆上宴席，吃过宴席后，越王会来府上和父王饮酒，两人同一天生日。在父王生日的早晨，太上皇会送来许多的礼物，现在太上皇、越王流亡在外，今年的生日显得格外的孤寂。 到了夜里，皇城守卫看见两人骑马而来，马上的人正是蔡文和高全，高全在城墙下喊，「我是皇城知事高全，还不快把城门打开。」城墙上守卫答，「已到宵禁时间，苏将军有令，高大人且等天亮。」 高全正欲发作，蔡文按下他的手臂，「天色已晚，这个时候贸然打开城门，若是金军一拥而进，就不好了。」高全忍下心中不满，「我们一路走来，身后哪里有金军跟随？」「怕的就是早有埋伏。」 蔡文走到树林里掏出佩剑砍起树枝，生起火堆，手法熟练，高全坐在火堆旁，「蔡太傅倒是会生火。」「出访金国，往返近一年，往往遇上冬夜寒冷，渐渐地学会了生火。」 蔡文掏出烈酒入喉，「高大人可要喝几口？」高全摆手，「金人的酒，我喝不来。」「我原先也喝不来，现在喝得顺口了，金国上京寒冷，金人喜饮烈酒，冬日里喝着烈酒骑着烈马，倒也肆意爽快。」蔡文看着篝火，不禁再次想起燕京城下燃烧成灰烬的赵国歌姬，以往荒唐可笑，以为拱手送上柔情似水的赵国歌姬可以软化金人的野心，现在看来只会让他们对赵国生出更多的贪念。 高全在篝火旁睡去，蔡文独自饮酒直到天色渐亮，城门开启，赵有德走出城门外，「蔡太傅，皇上有旨，宣蔡太傅、高大人速速进宫。」 在朝堂之上，如一锅沸腾的粥，高全把协议的赔偿金一念，劝说皇帝赵恆接受，「围城久矣，不如继续相安无事。」苏俊极力反对，「赔偿金额巨大，只怕一味让步，助长金军的嚣张气焰，以眼下的情况，金国皇帝灭辽后必将对赵国赶尽杀绝，不打战是不可能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蔡太傅有何高见？」赵恆把烫手山芋递给蔡文。 「臣以为拖延谈判可以减少赔偿金，等到勤王大军抵达，围城可解。」蔡文斟酌再三，「只是，金国要求一名亲王和一名大臣作为人质，人质要等到金军退到燕京后才释放，这一点必须在三日之内完成，否则金国军队将对皇城发起攻击。」 赵恆把目光落在赵恭身上，赵皇仅有三子，赵楷已随太上皇赵吉南下，眼下京城里亲王除了赵恭就是陆王爷。赵恭走上前，「燕京路途遥远，陆皇叔从未走过那么长的路，臣在军营里歷练，也曾驻扎燕京，臣愿为质。」 赵恆松了一口气，思索片刻，「那么就有劳恭王了，朕要表彰恭王为国效力，即日起，擢升恭王之母为韦太嫔。」赵恭跪下，「臣谢皇帝陛下荣恩。」 「恭王此行，要北上到燕京。」蔡文犹豫再三，「路途遥远。耶单石性情冷淡，怕是一路上要为难恭王，还请恭王多加忍耐。」 「臣不怕金军，臣愿以死报国。」赵恭声音洪亮，掷地有声，龙椅上的赵恆也为之动容，比起赵恆的优柔寡断，赵恭显得杀伐果断，朝臣们纷纷下跪，齐声道，「恭送恭王殿下。」 「臣愿随恭王前往。」王书行走出朝臣队列，「臣做人质，愿以死报国。」 高全内心欣喜若狂，极力平静地压制住感情，口是心非地附和，「臣也愿前往，奈何皇城中只有臣最熟悉情况，只能暂且留下来抗金。」 第40章 与君话别 马上的俏公子一路骑行，在冬日萧条的皇城街头，赵檀香身穿绿衣犹如一抹生动的色彩。赵檀香在城墙下马等候，恭送亲王赵恭，太常少卿王书行前往金军大营为人质。 赵恭脱下戎装换上亲王的吉服，他参军已久，肤色变得黝黑髮亮，体格粗壮结实，看起来像守城将士，穿在绣着蟒袍的亲王吉服里竟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赵恭身旁跟着的王书行倒是皮肤细白，五官端正，举手投足一股文雅书生气质，看上去反而像一个养尊处优的亲王。 赵玉珠坐了马车赶来，脸色苍白，冲着王书行快步跑过来，脸上泪痕未干，王书行扶着赵玉珠，「照顾好母亲。」赵玉珠的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珍珠，王书行伸出手去擦着赵玉珠的眼泪，「莫哭，莫哭。娘子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王书行瞒住了家中老母，但是赵玉珠却没有办法隐瞒。赵玉珠应该是刚刚得知了消息，瞒住家中婆婆，前来给丈夫送行。 赵檀香走上前，赵玉珠先是一愣，马上认出了赵檀香，「檀香妹妹，许久不见。」赵玉珠拿出手绢擦着眼泪，「檀香妹妹见笑了，看妹妹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姐姐一时认不出。」 赵檀香记忆里的赵玉珠端庄优雅，郑皇后亲自教导出来的皇家女儿风范，这是赵檀香第一次看见赵玉珠失态。赵玉珠婚后生活平静幸福，肚子微微鼓起，看样子有了身孕后几乎在宅子里养胎，赵檀香不禁想起独自在郡王府的嫂子黄玉娥。早上陆王府派出马车到郡王府把郡王妃黄玉娥接回端王府，眼下皇城危难，赵有仪身在禁军，郡王府远在皇城郊外，郡王府的僕人跑的跑逃的逃，剩下黄玉娥和两个少不更事的陪嫁丫鬟，陆王妃担心黄玉娥生产在即，郡王府没有地方请到接生婆子，索性一早带着赵有忠和马夫出发郡王府接回黄玉娥。赵檀香出门时，陆王府的马车尚未归来，陆王花了重金在皇城找了产婆和奶娘进府伺候，陈大眉一早就在拾掇黄玉娥住的屋子，陈细眉也在做婴儿穿的衣服，为了一个小生命到来，陆王府又开始忙碌起来，忙碌之中似乎淡忘了围城的危机。 赵檀香看着赵玉珠的肚子忍不住问，「玉珠姐姐看样子行动不便，接下来要生产可有准备？」赵玉珠擦干泪，「皇上派来宫里的么么陪我生产，奶娘也都找好了，正好皇后有孕，宫里选了一批奶娘，檀香妹妹真是细心周到。」 此时，一辆马车徐徐停在城墙旁，韦太嫔获皇上恩准，前来送别赵恭，韦太嫔在宦官的搀扶下走到赵恭面前，赵恭下跪道，「母亲。」韦太嫔扶起赵恭，「我儿为国效力，娘亲深感欣慰，听闻燕京苦寒，我连夜为儿赶制一双棉靴。」韦太嫔身后的宫女递送上棉靴，韦太嫔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进宫成为宫女在当年郑皇后宫里当差，原本年纪大了要出宫，碰巧皇后的贴身宫女钱氏获得恩宠，韦太嫔与钱氏相约苟富贵勿相忘，钱氏向赵吉积极推荐韦太嫔，韦太嫔只获得一次宠幸就生下赵恭，要不是赵恭自愿当人质出访金国，韦太嫔的位份还是个前朝贵人。 韦太嫔似乎为了打消赵恭的顾虑，前来送行穿着华贵，头上戴了一顶珍珠发冠，镶嵌着大大小小的珍珠，显露出气派非凡，以此让赵恭没有后顾之忧。 韦太嫔又走到王书行跟前，「此行路途遥远，听闻太常少卿于我儿同行，我愿你们同时平安归来。」王书行作揖，「臣谢韦太嫔。」韦太嫔看向赵玉珠，「公主莫要掉眼泪，身为皇家子女为国效力，本是分内之事。」赵玉珠点头，「太嫔娘娘说得是，玉珠捨不得夫君，有失体统。」赵玉珠手里拉住王书行的衣袖，言语间还是捨不得松开。韦太嫔看在眼里，语气缓和，「玉珠马上要生产，王大人又不在身边，心里着急也是可以理解。」韦太嫔解下身上的玉佩，「这是太上皇赠予的玉佩，在我怀孕之时，他说这枚玉佩受到太上真人的赐福，可以保佑我的孩子平安健康，恭儿自幼体格健壮，无病无灾。我将玉佩赠予玉珠，玉珠也将平安生产。」赵玉珠双手接过玉佩，「谢韦太嫔的厚礼，玉珠收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赵恭、王书行骑上马，跟在他们身后的将士也换了寻常百姓的服装，赵檀香定睛一看，竟然是三哥赵有德，赵檀香高喊，「三哥！三哥！」赵有德只得附下身，对赵檀香说，「我陪恭王走一趟。路途坎坷，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父王，母妃都不知道你要去金国。」赵檀香牵住赵有德的缰绳，「三哥，你偷偷跑走也不和家里说一声。」「我赵有德没有娶妻生子，了无牵挂，家里还有大哥，二哥，我去去就回。」赵有德满不在乎地说。 城门打开，苏俊带着精兵护送赵恭出城，赵恭回过头看了一眼韦太嫔，眼神里带有深刻的眷恋，韦太嫔却上了马车先行离去。赵恭看着韦太嫔马车消失的背影，嘱咐苏俊，「苏将军送到城门外就好，皇城离不开苏将军。」 苏俊带着赵檀香站在皇城高高的城墙上，恭王、王书行、赵有德三人骑着马往金军大营方向前行。赵有德是陈大眉唯一生的儿子，陈大眉疼爱赵有德，偏偏赵有德到了娶妻的年纪始终不肯讨论婚嫁之事，陈大眉只得往赵有德房里塞满了陪房的丫头，结果赵有德睡了一圈还是不肯纳妾。 天空飘起了细雪，细细的雪像一场雨，冷冰冰地敲打着皇城，在朦胧的细雪中，三人远去的行踪渐渐变得模煳不清。赵檀香深刻地感觉到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赵有德，又或者赵有德早早得知了自己的命运，始终独来独往。 第41章 山河凋零 宫墙上飞过的雪花，遮挡住了视线，一只千米长的送葬队伍从深宫中蜿蜒地延伸出一条狭长小道，宫人穿着白色的丧服，在风雪中摇摇摆摆，丧服的白色混合在银色的雪地里显出暗淡的白。奔丧的哭声夹着风雪声，从人们耳边唿啸而过。 太皇太后曹氏驾崩，皇城的雪自打金军围城起连绵不绝，困住了一城的人，皇帝赵恆对曹氏无特殊的情感，他神情淡漠地下葬了曹氏，身型笨重的皇后朱莲坚持按照宫中惯例送别太皇太后，朱莲身穿孝服，头上戴着一朵白色的绒花，由宫人扶着向灵柩行礼，朱莲身后站着亲王赵楷的正妃朱颜，赵楷随赵吉南下，朱颜却留了下来，时常进宫陪伴朱莲。朱家姐妹身后的嫔妃们皆按照皇后朱莲的指示，统一身着孝服，戴着白色绒花，对着太皇太后的棺木齐齐跪拜。朱莲礼数周到，哪怕身怀六甲也跪在雪地里，皇帝赵恆于心不忍，只得匆匆赶来加入送葬的队伍，为的是尽快把皇后扶起。 朱莲依偎着赵恆，「皇上。」赵恆唤来童溪，「把皇后送回寝宫。」童溪连忙安排了一顶软轿，朱莲坐了上去，目光不偏不倚落在童溪一张精美的脸上，「本宫身体不便，童大人好生照顾皇帝。」童溪不敢抬头，唯有鞠躬，「奴才遵旨。」 苏俊站在城楼上看着皇宫里的白茫茫，回想起初次回到皇城的夜晚，太皇太后在宫里等待，赵吉不敢提前告知，等苏俊到了，他才把苏俊拎到曹氏面前，曹氏抱着外孙苏俊痛哭流涕，这么多年，赵吉瞒着曹氏偷偷把苏俊放在了无人谷中养大，苏俊在曹氏的怀抱里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赵恆连夜往南方发去密信，把太皇太后的死讯告知流亡在外的太上皇赵吉。赵吉南下时欲带太皇太后同行，曹氏以身体老迈不堪奔波拒绝，赵吉唯有拜别曹氏南下。赵恆的密信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算起来抵达时，曹氏安葬在赵神宗的身侧，他们本不是恩爱夫妻，只因生前是结髮夫妻，死后还是得在同一个坟墓里。 曹氏下葬的日子，天空短暂放晴，送葬的队伍走出皇宫，风雪停摆，等到把曹氏送入赵神宗的墓穴之中，雪又持续飘了下来。仿佛只是一瞬间，曹氏走完了她人生最后的路。 赵国朝廷开始为筹集金银忙得不可开交。国库有充裕的铜钱储备，但是金人要求的金银短缺，朝廷号召之前获得金银赏赐的官宦人家，皇室宗亲，皇家寺庙都要将赏赐的金银上缴。经过全城的搜刮，围困之下的赵国向金军大营进献了四十多万两黄金和一千两三百白银。?这些金银尚不足用，政府命令藏有金银的普通百姓主动上缴，献了折算后六百两黄金和八百万两白银，很多是皇城知事高全带兵从普通人家搜出的珠宝器皿。高全做起事来效率高效，挨家挨户盘查，导致民怨四起。 陆王在院子里来回走，皇帝赵恆下令围城未解，丧事简办，皇室宗亲无需进宫奔丧。陆王嘆了口气，他感觉到赵恆的软弱中带着无情，太皇太后的丧礼还不如一个嫔妃，他早早做好要去金国军营为人质的准备，不料恭王挺身而出，不然赵恆兴许会更愿意送陆王前去。 陆王府邸接生婆子在屋内忙碌了整宿，陈大眉、陈细眉在旁帮衬，陆王妃害怕见血，在佛前念经。皇城时局动盪不安，陆王心中忧虑，禁军皆在守卫皇城，这个时候即便联繫上赵有仪也没有任何作用，赵有德又前往金国军营，家中男丁剩下一个赵有忠。赵有忠在风雪中感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一日三餐还要陈大眉送到病榻前看他吃下。好在郡王妃黄玉娥顺利诞下一名男婴，一声啼哭声在风雪暂停的时刻响起，陆王内心喜悦，故赐名赵悦。 赵悦出生的日子恰好是太皇太后送葬的日子，陆王府的长孙悄然无息地来到世界上。按照以往，陆王府邸势必大宴宾客，把赵悦的名字登记在皇室宗亲的族谱中，可是眼下的皇城困境，陆王把赵悦降生的喜悦仅仅留在陆王府内，陆王令家中众人不可对外声张。即便是高全带人上门收缴金银，陆王也只字不提，否则高全作为皇城知事手里掌握着皇室宗亲的记录册，听到陆王府长孙降生，势必也要记录在册。赵檀香独自出行，她享受换上男装骑马出行的自由自在，赵檀香在皇宫外求见童溪，童溪果然冒雪出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檀香郡主，风雪这般大，郡主有何事？」童溪见了赵檀香依旧规规矩矩行礼。 「我家嫂嫂已在陆王府中，母子平安，烦请童总管知会一下我家大哥。」赵檀香顿了顿，「皇城围困，这等消息只有陆王府中人知，外人一律不知。」 童溪压低声音，「奴才定不辜负檀香郡主的信任，奴才将亲自把消息传递给郡王。」 恭王、王书行、赵有德身在金国军营，耶单石的军队派人回復，如果将黄河作为两国的新边界线，他就可以撤军。 金国的大军已抵达皇城近郊，郡王府被洗劫一空，好在黄玉娥被提前接回了陆王府。正当耶单石大军带着赵国朝廷收缴的金银珠宝满载而归之际，苏芬芳率领的二十万大军赶到。 朝廷再次划分为两派，苏家军主张和金军正面迎战，高全则提议等金军退回黄河之后再做打算，毕竟恭王等人仍在金军大营，若是贸然行动，耶单石性情暴躁会杀了恭王祭旗。 苏芬芳听到恭王身为人质，依旧不改进攻金军的初衷。高全忍不住嘲讽，「恭王的妻子，倒是大义灭亲。」「国难当前，无妻无夫，」苏芬芳坦言，「若我身在金军中，我也希望恭王领兵攻敌，身为臣子，怎能把个人安危居于国家之上！」皇帝赵恆听后大为感动，「恭王妃更是苏家军后人，苏家军满门英烈，为国鞠躬尽瘁，朕也感念恭王自愿为人质出行，不过兄弟手足情深，朕不能视恭王的安危于不顾。」苏俊提议，「苏家军可随耶单石大军北上，避免对方一路扰乱赵国城镇，烧杀抢掠。」蔡文贊同苏俊的提议，奈何蔡丞相在这次皇城之围中成为众矢之的，蔡文也难逃被苛责的命运，朝堂上，蔡文只能低调行事，「臣附议苏将军的提议。」 耶单石的军队开始撤退，皇城危机暂时解除。高全请求皇帝赵恆写信让太上皇赵吉回朝，赵吉此时已在南方江州定下行宫，若是太上皇不回皇城，江州行宫恐怕会成为小朝廷，南方的苏家军营还得调派部队保护江州行宫。 赵恆再度提笔恳请太上皇回皇城，苏俊率兵十万人随耶单石军队北上至黄河，苏芬芳留守皇城。 又过了一个月，苏俊的信到了皇城，耶单石如约在黄河边放了赵恭一行人，耶单石没有为难恭王，反而在金国军营里与赵恭比赛射箭，赵恭丝毫不逊色于耶单石，这让耶单石心生敬佩。恭王在中原和苏家军会合，赵有德、王书行安然无恙。 然而完颜列的金国大军取道西夏，再次来到皇城脚下。就在耶单石搜刮完皇城的金银珠宝，完颜列早就出发，意欲在围城中分得一杯羹。完颜列派人索要金银是耶单石带走的三倍之巨，赵国朝廷陷入混乱。 苏芬芳再次请求出兵，这一次皇帝赵恆决心迎战，完颜列在皇城郊外撬开了赵国歷代皇子公主嫔妃们的坟墓，为的是坟墓中的陪葬品。 完颜列的军队有西夏王军作为后援，两支军队加起来有二十万人，直接发起攻城，连绵不绝的雨雪中赵军死伤惨重，皇城十二座城门中十一座遭到了金军的火攻，双方採取了炮石攻击，为了有充足的炮石，皇帝赵恆下令臣民可以选取蓬莱仙境中的石头。正当双方交战如火如荼之际，太上皇赵吉身穿道袍回到了皇城，这一回再也出不去。 赵金双方各自派出使团谈判，完颜列要求皇帝赵恆交出太上皇赵吉，陆王、越王、赵楷等皇室成员为人质。赵恆果然拒绝，不过犹豫过是否该派陆王、越王为人质。谈判陷入僵局，大雪纷飞给赵国士兵的守城带来了难度。 完颜列看着鹅毛大雪满意地说，「这样的雪犹如给我军增加了十万新兵。」 中原地区，完颜明率五万精兵袭击苏家军，苏俊和其对峙不下。完颜明军队抓了大批汉人难民作为前驱部队开荒，两军交战，完颜明把汉人难民作为前阵，苏俊一时难以脱身中原战役。 皇城的外城失手后，绝大部分的苏家军战死，剩下的赵军犹如惊弓之鸟逃离出皇城，兵荒马乱中，赵恆执意走出宫殿到城楼上号召百姓拿起武器抵抗。 第42章 故人何在 皇帝赵恆站在城门上，明黄色的黄袍沾上雪花，他对着城墙下的子民发话，「眼下外墙已被金军攻破，大家可以献计献策，即便城墙破了，也不怪罪尔等。」百姓们七嘴八舌，言语之间不再自称臣下，也不对皇帝赵恆称陛下，用「你」，「我」简称。百姓们想不出退敌之策，唯有齐声感念陛下没有抛下子民逃亡，而是留在皇城中。 童溪立在赵恆身后，张开瘦弱的双臂企图挡住飞来的漫天风雪，赵恆执意不打伞，独自通过皇宫密道出宫，甚至身边也没有禁卫军随从。童溪阻拦不得，只好冒险随行。 童溪仓促出宫前给赵有仪留下口信，童溪两次私下探望赵有仪皆是因为赵檀香，一次为赵有仪送去赵檀香託付的金疮药，一次私下转告赵檀香带来的陆王府添丁喜讯。赵有仪感激不尽，童溪在慌乱中想起赵有仪，令宫人传递消息。 赵有仪带领一队禁军突破重围，百姓们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皇帝，赵有仪无奈中爬到临近城门的屋顶上，大声唿喊，「陛下！陛下！」赵恆抬眼望去，赵有仪头髮凌乱，披风也不见了，失去了以往尊贵的仪态，赵有仪朝皇帝用力挥手，确保皇帝看见后，赵有仪下了屋顶神色慌张一路向赵恆跑来，经过人潮拥挤，赵有仪护住赵恆，「陛下，这里不安全，请随臣回宫吧。」百姓们听闻跪拜皇帝赵恆，「皇城危险，陛下速速离开。」赵恆言辞恳切，回復众人，「准备好粮食细软，朕会离开的。」赵恆在赵有仪的护送中返回皇宫，等到赵恆返回皇宫后，高全进宫劝说皇帝不要贸然行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第二日，金军派出的赵国使臣抵达皇城，方圆五百里都被金国的军队包围了，皇帝赵恆已无处可逃。来访的赵国使臣是金国皇帝完颜洪身边的宋智民，蔡文迎接宋智民进宫，宋智民送上一封长长的名单，名单上罗列了人质，太上皇赵吉，亲王赵楷，陆王、越王，苏家军的执掌者、恭王妃子苏芬芳，宋智民转达金国皇帝的旨意，若是等到城破再商议，就不会客气了。蔡文看着宋智民意气风发的模样，和他出使金国时已然判若两人。宋智民面上克制礼节，但言语中对蔡文显得疏离。蔡文忍不住想若是宋智民没有被完颜洪留下，现在他们同朝为官，面对当今的困境，宋智民有何感想。 赵恆派出赵楷、蔡文前往金国军营和谈，赵楷随太上皇返回皇城，自告奋勇前去谈判，赵恆请蔡文陪同赵楷前往，表示自己愿身为人质前往，太上皇是他的父亲，他不能不忠不孝。 完颜列看见蔡文犹如老友相见，「蔡太傅，别样无恙？」一旁的赵楷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疑虑，蔡文先介绍了赵楷，「这是安王陛下，皇帝的弟弟。」赵楷原是主战派，现皇城四面楚歌，他也不得不放低了姿态，「列亲王。」完颜列没有为难赵楷，「为安王、蔡太傅赐座。」 赵楷落座后，搬出皇帝赵恆的提议，「皇帝自愿前往，太上皇已成为道人，在道观中修行。」 完颜列掏出一把匕首，切着面前酒桌上的兔肉，放入嘴中咀嚼，「汉人有句古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安王认为赵国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呢？」 赵楷回宫禀报，赵恆把太上皇赵吉从道观接回宫中，夜里赵恆和赵吉饮酒，只字未提要去金国大营为人质的消息。翌日，皇帝赵恆钦赴完颜列大营，陪同的还有他的两位叔叔，越王赵俣和陆王赵偲。 陆王府中，陈大眉跪在陆王赵偲面前，「王爷，莫要丢下妾身。」陆王妃扭过头对陈细眉说，「快把你姐姐扶起来。」赵偲倒是神色平静，「眼下连皇帝都要去金国大营，我和越王又怎能逃脱？」赵檀香换上男装，「我送爹爹去。」赵有忠躺在病床上，黄玉娥抱着初生婴儿站在内院泪如雨下。陆王嘱咐家人不可把黄玉娥留在陆王府中生下孩子的事情说出去，眼下金国大军层层包围，皇室宗亲可能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赵檀香驾着马车，送陆王到城门口。明晃晃的黄色华盖驶来，百姓们自发送别皇帝赵恆，哭声此起彼伏，赵恆见状出言安慰，「朕很快就会回来。」安王赵楷自愿加入队伍，此外还有蔡文等十一位大臣随行。 赵檀香下了马车，宫中侍卫上车继续送陆王前行，赵檀香发现侍卫竟然是大哥赵有仪，赵檀香一愣，脱口而出，「大哥。」陆王赵偲双手颤抖，握住赵有仪的手，「为何是你！」赵有仪低下头，「儿不放心父王前去。」赵偲摇摇头，「你好生煳涂啊！有忠卧床不起，有德下落不明，你倒好，放下家中孤儿寡母。这叫为父怎么放心得下？」然而前往金国军营的队伍已走出城门，开弓没有回头箭，陆王赵偲看向赵檀香，「你本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现在父王不在，兄长不在，你姐姐性情冷僻，父王把一家人託付给你，最好尽快把你嫂嫂母子送到乡下，至于家中女眷可以到附近的尼姑庵中避难，头上青丝不可留，眼下性命攸关。」陆王赵偲脱下腰间的玉佩，「你拿着这个给你母妃，传达我的指令。」 赵檀香站在风雪中，目送明黄色的华盖消失不见。接下来又过了三天，明晃晃的皇帝玉辇倒是回来了，皇帝赵恆等人留在了金国军营，只放回了一名赵国大臣传达旨意，「若是要皇帝赵恆平安无事回来，务必要筹集金银。」 当天夜里，陆王府中迎来了童溪，他从皇帝赵恆走过的密道出宫，乔装打扮来到陆王府找赵檀香。府中的马夫不敢开门，跑到内院通报是童大人，赵檀香一听急忙迎了出来。 童溪见到赵檀香如实以告，「恭王妃苏芬芳在宫里养伤，眼下金国逼得紧，要求交出恭王妃子。只怕顶不住压力，接下来要把苏芬芳送往金国大营。」 赵檀香一听，「苏姐姐是苏家军的头领，这要是送去做了人质，等于是拿捏住了苏家军。」 童溪暗嘆一声，「连陛下都在金国军营，据说陛下被单独关了起来，没有被褥也没有食物，完颜列存心把他和其他人隔开，逼迫陛下下诏送赵国公主和亲。」 「是哪位公主？「赵檀香想起赵赛月曾许配给金国皇帝完颜洪。 「奇就奇在这里。」童溪顿了顿，「一开始只是说和亲，后来明确要求怡福公主赵金珠嫁给完颜列。」 赵檀香拍案而起，「金人简直恬不知耻，金珠姐姐早就嫁给蔡文，求娶的偏偏是她。」 童溪将身上背的包裹卸下，「里面是郡王临走前託付给我的金银。接下来朝廷官员势必要搜刮金银去换取皇上归来。陆王不在，皇城人人皆知太上皇对两位王爷的疼爱，只怕陆王府、越王府也会成为重要的搜刮地点。」 赵檀香一看包裹中金银珠宝价值不菲，「我大哥哪里有那么多私房钱？郡王府早被洗劫一空。」 童溪迟疑片刻，「郡王的确把随身携带的银两悉数留在这里，里面还有我多年收到的赏赐，俸禄，眼下银票不抵用，你还有一大家子要过。我一个阉人，无妻无子要这些身外物有何作用？郡主就不要推脱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赵檀香收下童溪的包裹，「我就不和童大人见外了。父王临走时把一大家子人留给我照应。只是童大人的恩，赵檀香没齿难忘。」 赵檀香把陆王妃、陈大眉、陈细眉、赵添香送到附近的尼姑庵，陆王妃、陈细眉剃光了头髮，陈大眉坚持不剃度，哭哭啼啼地说，「王爷还会回来啊。」赵添香冷言冷语，「你嫁给苏俊还不够，还要让我出家才罢休。」赵檀香只得作罢，好在尼姑庵多年来收到陈细眉的资助，二话不说收留了陆王府邸一众女眷。赵有忠娶的妻妾在陆王府里跪了一地不肯去尼姑庵，妻子唐春花多年未有身孕，于是纳了两门妾室小怜，惜惜。唐春花说要留下来服侍赵有忠，小怜、惜惜则说府里还需要使唤丫头，她们做不成姨娘再回去做丫头也成，赵檀香也不好把她们全部剃成光头尼姑，小小的尼姑庵住满了陆王府邸的女人，赵有忠要是一看妻妾都入了空门，怕又是要病一场。 赵檀香不知要把郡王妃黄玉娥送去何处，餵养赵悦的乳母倒是出了主意，她把黄玉娥母子带回自己家，赵悦当成她的孩子，黄玉娥年轻美貌就说是她娘家的妹妹前来投奔。黄玉娥换上乳母入王府前的衣裳，带着赵悦，跟着乳母坐马车离开。赵檀香往黄玉娥身上塞了一个包裹，里面是童溪给的大半细软。黄玉娥依依不捨拉住赵檀香，「妹妹作何打算？」 第43章 赵国卖女 皇城城门口集合了大批的赵国贵女，以往足不出户的千金之躯就像货物一般批量送上牛车马车。金国派来的使者站在旁侧看，确保送走的贵女们没有姿色平庸之辈，也没有生病孱弱，贵女们拿着手帕捂住脸，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柔软的身躯塞满了牛车的角落，然而在金人眼里，赵国女子梨花带雨的面容看起来几分娇翠欲滴。 金国使臣带来皇帝赵恆的手谕，赵国宫廷中的所有财宝都要进贡给金，还要献上四名公主、十名宗室女子、两千名宫女、一千名女乐工、三千名工匠，向金岁贡增加了五百万匹绢。赵恆的手谕上断断续续的笔画，他独自关押在狭小的房屋中，究竟是在何种心境下写下这样的手谕，无人得知。 如果十天内不能足额交上原定犒赏金兵的一百万锭金和五百万锭银，换回赵国皇帝和皇室宗亲，就要出售赵国女子来顶替。 金国使臣公布：赵国每名公主或王妃可以抵一千锭金，皇室同宗的女儿可抵五百锭金，皇室同族的女儿可抵二百锭金，皇室同宗的妻子五百锭银，皇室同族的妻子二百锭银，贵戚的女儿一百锭银。为了确保赵国不会送来又老又丑的女子，金国使者前往赵国审核，出发前挑选女人。 童溪夜访陆王府，走前嘱咐赵檀香，「这次随赵国大臣返回的还有有十名金国使者跟着一起进了皇城，说是要看赵国公主。这几日城内乱得很，望檀香郡主早做安排。」 赵檀香站在陆王府门口，想起童溪的叮嘱，皇城的物价高涨，饿死的民众尸体堆积如山无法运出城去，金国的军队虽然攻破了皇城，却始终呈现包围的姿态，给赵国朝廷施加压力，陆王府中原有的粮食消耗得差不多了。还没有等赵檀香想到办法购买物资，就传来赵国要卖女人筹集金银。 陆王府门外是高全带领的赵军，等不来开门，高全下令手下撞击大门，撞击的声音如同钟声响起，赵檀香打开门，高全装模作样作揖，「檀香郡主，臣也是奉命行事，眼下所有的贵女聚集到了南门，不管是公主、郡主还是王妃都一视同仁。」赵檀香发现高全手里拿着皇室宗亲的名单，详细到连妾室的名字也记录在册，赵檀香二话不说拉起弓箭对准高全，「高大人，陆王妃和两位姨娘，我姐姐赵添香早早入了空门，忘却俗世，郡王妃子在郡王府下落不明，我二哥妻妾已离开皇城，三哥没有成婚，若是要走，带我一人即可！」 高全笑了，「檀香郡主，陆王妃和两位姨娘，添香郡主我已经请到了，尼姑庵里可不适合她们，郡王妃子黄玉娥，我也找到了，剩下的就是你和赵有忠的妻妾。」 赵檀香握箭的手再次绷紧，赵有忠被妻子唐春花搀扶着到了门口，「好，你个高全，吃我赵国俸禄，成了金人的走狗。」高全拿起弓箭对准赵有忠，「檀香郡主，可能你的箭比我的快，但我身后还有那么多将士，一人一箭，就不要彼此为难了，这是皇帝的手谕，高某只是执行。」唐春花、小怜、惜惜跟在赵檀香身后上了高全带的牛车，牛车驶向城门口。 赵檀香发现南门口的牛车上坐着皇室宗亲的贵女们，越王府的女眷也在其中，赵燕归、赵燕回姐妹本就性情刚烈，想必殊死抵抗，被双手捆绑，口中塞满棉条，看见赵檀香挣扎着身躯，说不出话来。没有多久，又有一辆马车驶来，车上的人是赵赛月、赵珠珠、赵圆珠三位公主。赵赛月探出头去对赵檀香挥手，泪眼婆娑，赵珠珠依偎在赵圆珠身边。马车中还有皇后朱莲、安王妃子朱颜，已出嫁的公主赵玉珠回宫探望也一道捉回。 赵檀香坐在牛车中环顾四周，她的弓箭被高全没收，防身之物剩下手上的镯子。陆王妃、陈大眉、陈细眉、赵添香也在其中，陆王妃和陈细眉剃光的头颅被要求戴上了帽子遮丑，黄玉娥一身农妇装扮上车，高全也要求她换上日常的宫装，再戴上首饰，不然不像郡王的妃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蔡太傅府邸中的女眷赵金珠、两位姨娘也在队伍中，赵金珠面无人色，怀抱着女儿蔡娇娇，蔡娇娇手里玩着自顾自地拨浪鼓，对周遭的一切变故浑然不知。赵金珠显然知道了金国王爷完颜列求娶她的要求，金国使臣对赵金珠十分客气，让她坐的牛车也比旁人宽敞。 车外一批批宫娥徒步前行，她们绝大部分是蓬莱仙境的宫娥，原已遣送出宫，现在又被抓回充数，哪怕嫁了人也要回来。官府的乐人数目有限，高全又把皇城里歌舞坊的歌姬抓来。高全严格执行金国使臣的命令，送往金国的赵国女人中上至皇后公主下至歌姬妓女，他一律要求涂抹脂肪，生怕金国使臣不满退货。 赵添香破天荒地打扮得引人注目，赵檀香冷眼看她搔首弄姿的模样，赵添香摸着头髮上色泽艷丽的珠花，「怎么，发现我打扮起来不逊色于你？高大人可夸奖我识大体。」 赵檀香摇摇头，「赵国卖女，举国悲哀，你不以为耻，反而为荣？」 「身为赵女，你我皆是五百锭金，谁比谁高贵？」赵添香整理好衣裳，「你早为人妇，你可得为苏将军守节，说不定我会嫁给金国贵族，到时候你不要求我可怜你。」 「你们是亲姐妹，国难当头，不要内斗，陆王府齐心协力才可以共度难关。」陆王妃看了一眼赵添香，「你要嫁给金人，我不反对，但金人与我赵国有血海深仇，请你务必牢记。」 「我牢记使命，今日卖我与金国，我便不是赵人，哪怕生为赵人，我愿死为金人。」赵添香语气坚定，陆王妃捂住胸口，闭上双目，「我怎么把你教育成这般模样。」 第44章 金营受辱 金军大营前，铁制杆子上插着三名宫娥，宫娥穿着稀薄的粉色衣裙，裙角流淌着血，血慢慢陷入暗红色的泥土。宫娥身上不断涌出的血干涸成暗黑色窟窿眼，铁桿从身体里狰狞可怖地伸出，仔细一看，原来的衣裙应是淡雅的珍珠色，被血渐渐染成了桃花般的粉色。 宫娥头髮凌乱，眼睛半睁不睁，身体软塌塌，就像铁桿上扎着的泥人儿，只剩一口气从鼻腔里缓缓唿出，目光涣散地看着天空。 这是皇城知事高全第一批送到金国军营的赵国女子，完颜列让她们为军队跳舞，三名宫娥原是蓬莱仙境里的乐人，竟然带头拒绝为金国军队跳亡国舞，被完颜列下令身体插在铁桿中，摆在军营前，不准医治，直到血流干后气绝身亡，正好供赵国女子们观看，达到以儆效尤的目的。 装有赵国贵女的牛车驶入，贵女们看着军营前的宫娥失声尖叫，掩面哭泣，仿佛看见自身的下场，赵檀香握紧拳头，宫娥们不过豆蔻年华，尚且懂得亡国之仇，赵国皇城的朝臣们却在自保。 高全送走赵国皇室宗亲的贵女后，开始带着朝臣们劝说太上皇赵吉前往金国军营。在朝臣们看来金国主要索要的是赵国皇室成员，若是太上皇赵吉也为人质，金国就无法继续索要。 完颜列要求高全把赵国皇室宗亲全部送出，高全在皇城里大肆捕抓，带着皇城赵军在街头巷尾吶喊，「凡私藏赵氏者，满门获罪！」赵国皇室繁衍数百年，宗亲早已过万名，然而金国大有斩草除根的架势，皇城里的赵国臣子沦为帮凶。 太上皇赵吉从南门出，他身边是郑太后、韦太嫔、钱妃等服侍他多年的嫔妃。就连赵吉年轻的嫔妃们也装了数量牛车，由金国将领们押着一併出了南门。皇城中的百姓还以为皇帝赵恆在缴纳了赎金后会归来，数百名大臣日日守在南门等候，结果赵恆没有回来，赵吉也被送往金国军营。 陆王妃默默低头念起佛经，为丧命在金国军营前不知名的宫娥，也为前途未卜的赵国众人。 等到装有赵金珠的牛车鱼贯驶入，完颜列迫不及待地走出军营观看，赵金珠下车，早有奴僕等候要将她送进主营帐，赵金珠拽着蔡娇娇的手不忍松开，奴僕们伸出手就要拉扯。蔡太傅的妾室萧丽见状，一把抱起蔡娇娇，劝慰赵金珠，「公主放心去，我照看娇娇。」另一名妾室李蛮奴扶起犹豫不决的公主赵金珠，「我随公主去，凡事有个照应。」 到了完颜列的帐内，赵金珠看见威武雄壮的完颜列，不禁面无人色，战慄不止，完颜列迎上前，「公主，别来无恙？」「列亲王，奴家夫君蔡太傅原与您是旧识，太傅身在何处？」赵金珠问。 完颜列在桌前坐下，「蔡太傅已然先行北上往我金国，你们此生不会再见面了，你忘了他吧。」赵金珠听后两眼一黑，又不由得退后几步。 李蛮奴见状连忙上前，挡住赵金珠的去路，又跪在完颜列面前，「妾身李氏为列亲王倒酒。」完颜列看了一眼李蛮奴，「你倒是个知冷热的，去，帮公主宽衣。」李蛮奴再次走向赵金珠，「公主，奴家伺候您宽衣。」赵金珠颤抖，「你是我的陪嫁丫鬟，这些年在太傅府邸，我待你如同亲妹妹，吃穿用度从不曾委屈你。」 「接下来公主还可以继续和奴当姐妹，一同伺候列亲王。」李蛮奴伸手，敏捷地脱下赵金珠的外披风，赵金珠无助落泪，「列亲王，我已嫁作蔡家妇，夫君尚在，怎可改嫁他人。」赵金珠的眼泪没有融化完颜列的心肠，反倒让他心生欢喜。 「那便陪我饮酒。」完颜列拿着酒壶走进赵金珠，酒壶正对着赵金珠的唇，完颜列出手抬起赵金珠的下巴，把酒灌进赵金珠的嘴里。赵金珠喝下一壶酒，不胜酒力，被李蛮奴扶到完颜列的卧榻上，李蛮奴脱下赵金珠的衣服，谄媚讨好完颜列，「列亲王，奴为亲王宽衣？」李蛮奴的手缠绕上完颜列的胸口，完颜列握住李蛮奴的手，「你退下吧，不要打扰我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到了隔日，赵金珠还在完颜列的营帐里。李蛮奴带头献上金国贵妇人的服饰，羡慕地说，「列亲王特意为公主准备了金国服饰，一会太上皇，太后也将抵达，列亲王夜里会举办宴席宴请太上皇，请太上皇为公主和列亲王许下婚约。」赵金珠一听又羞又恼，趴在床上不肯起身，当年正是父皇赵吉为她选取蔡文为夫婿，又亲自到婚礼现场为蔡文升官，眼下她失身于完颜列，赵金珠不知该如何面对父皇和母后。 完颜列听到赵金珠不肯更衣，大步流星走进帐篷，「公主！」赵金珠把脸埋进床上，听见蔡娇娇的唿唤，「娘亲娘亲！」赵金珠连忙起身，却见完颜列一手提起蔡娇娇举过头顶，「公主，可愿做我夫人？」蔡娇娇幼小的身体被高高提起，只当是完颜列与她玩乐，蔡娇娇发出娇憨的笑声。 赵金珠看在眼里不寒而慄，她想起在太傅府邸初次遇见完颜列，蔡文在当天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赵金珠曾问蔡文，「夫君有何事忧虑？」蔡文不置可否，「夫人是皇族第一美人，盛名远播，那完颜列荒诞好色喜怒无常，今日一见夫人，我怕是会对夫人不利。」赵金珠靠在蔡文胸膛，「我早已嫁入蔡家，这是世人皆知的。他远在金国，日后我不再出现堂前便是。」 赵金珠想起当年的际遇，不由得悔不当初，若是没有急着找寻蔡娇娇跑到前堂，她也不会遇见完颜列，完颜列厉声道，「一切取决于公主。」 赵金珠双膝发软，跪在完颜列面前，拽住完颜列的裤腿，凄声哀求，「妾身听命于王爷，求王爷放过小女，娇娇年幼，离不开母亲，我也离不开她。」完颜列放下蔡娇娇，蔡娇娇奔向赵金珠怀中，完颜列压低声音，「你和蔡太傅两个儿子，我已经私下让高全放他们离开了。你从了我就是我的人，你的儿子们会在赵国南方安全长大。金国要的只是人和钱财，不会灭掉整个赵国，南方暂时还是安全的。可若是公主不配合，我就让高全把他们捉回来，随我们北上到金国，一路风雪，两个孩子能否抵达恐怕是未知。」 赵金珠连连摇头，「奴家谢列亲王成全。」完颜列蹲下身看赵金珠哭得梨花带雨，「公主有所不知，太上皇南逃时，蔡丞相早被赵国子民厌恶，蔡家二十名在朝为官者皆受到你皇帝哥哥赵恆的罢免，蔡家在赵国已是弃子，要承担赵国灭国的责任，赵国已不是公主的赵国，蔡家已不是公主的归宿。」 赵金珠换上金国贵妇的服饰，在一众奴僕的簇拥下走出完颜列的营帐，营帐前空地上聚集着赵国贵女们。赵金珠无奈垂泪，「尔等已算成银两，赔给金国，故国生不復见，各位务必要听从列亲王的安排。」赵檀香抬头看着赵金珠，觉得她无比的陌生，赵金珠似乎魂魄已不在体内，像一个精美的玩偶任由完颜列摆布。 到了夜里，太上皇抵达金国的军营，完颜列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宴会上完颜列要求赵国贵女们献上舞蹈，赵吉和太后郑氏看着帐篷中的贵女们请求退出宴席，完颜列自然不准，「请太上皇为我和怡福公主赐婚。」赵吉正色道，「赵金珠和蔡文结婚十年，列亲王何故要求娶蔡太傅妻子？」完颜列面上不悦，「我为赵金珠求个体面，既然你不给体面，那么她就当我的侍妾，无名无份。」 完颜列指向宴会中的贵女，「在场将领每人可选两名。」 赵国贵女们乱成一团，金国将士们抓着贵女们扛在肩头走出帐篷。赵吉气急败坏，「人皆有子媳，你们不顾礼义廉耻！」完颜列定睛一看，赵赛月正被一个将领拦腰抱起，完颜列询问，「这位可是公主赵赛月？」 赵赛月不停捶打着将士，完颜列走到赵赛月眼前，「果然是你，金国皇帝有令，攻打下赵国皇城，他要把赵国公主犒赏三军，赵赛月我见过你的画像。」完颜列嬉笑，「这位赵赛月公主你不可留下，享用后送到军营里供士兵们玩乐，这是皇上的圣旨！」 赵赛月朝赵吉喊，「父皇，父皇！」赵吉踉跄起身，却被金国奴僕按下。一片混乱中，赵赛月被两名将士扛出了帐篷。赵檀香按下手镯上的开关，对准跑到面前的金国将士，赵檀香不过11岁，夹在人群里没有第一时间引起注意，等到挑选剩下差不多的时候，完颜列盯住赵檀香，「素闻赵国女子不善武功，看这位姑娘的手镯不是一般物件。」 第45章 北上途中 雪停了，金国营地里皇帝赵恆独自缩成一团，他的屋子里只有一床被子，无法抵御寒冷。夜里，赵恆觉得有人在抚摸着他的肩膀，赵恆微微睁开眼，发现赵吉在他面前。赵恆抱住赵吉，「父皇，儿臣不孝。」赵吉暗自垂泪，「天要亡我大赵。」 军营一分为二，看押赵国皇帝、太上皇的将领换成了耶单石，耶单石礼遇赵国皇帝，准许太上皇探望，食物也按时奉上，另一侧的赵国女眷则继续由完颜列看守，完颜列孽待赵国宫娥，有意不给充足的食物，宣称怕宫娥们跑了，结果尚未启程宫娥死的死，病的病。生病的宫娥们被退回赵国皇城，完颜列要求高全换上全新的女子。 「我叫赵檀香。」赵檀香把手镯中藏匿的刀对准完颜列，她双目紧紧盯着完颜列的喉咙，恨不得用力扎进去。宴席上座的太上皇赵吉被僕人押解回去，郑太后跪下哀求完颜列，「赵赛月待字闺中，许配给大金国皇帝，怎肯随意赏赐给将士们？」完颜列挥手，「要不是你年老色衰，我也想把你赏赐出去。」郑太后哪里遇过如此奇耻大辱的场面，直接昏厥过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你就是赵檀香？」完颜列饶有兴趣看向人群里的赵添香，「你倒是不要命，有气节，那你们陆王府邸的其他人呢？也不要命了？」赵添香贴近完颜列，「奴家尚未婚配，求列亲王为我选一名夫婿，我愿和赵檀香断绝关系。」 完颜列仰天大笑，「准。我把你许配给唐扩将军为妾。唐扩将军今晚就来了，你且随他去。」完颜列口中的唐扩容正是金国贵族唐扩家族的人，唐扩容和耶单石分别率的两批金军在中原地区包围了苏家军，苏俊与完颜明正面交锋突出重围，带着恭王走水路已回到了南方的苏家军阵营。完颜明深受重伤回到金国，唐扩容和耶单石率兵挥师南下，与完颜列汇合押解赵国的皇室宗亲北上。 赵添香不知道唐扩容是何许人，竟也满意地低头谢恩，「奴家谢列亲王赐婚。」 「来人，把这位赵檀香关起来，不准任何将士把她带走，传令下去，我要把她当成礼物送给皇帝陛下。」完颜列扶起地上跪着的赵添香，「你要劝劝你妹妹，不然你们一家人都活不过今晚。」 赵檀香送到一处独立的营帐中，营帐外有金国士兵把守，赵檀香进入后发现营帐中央捆绑着一个女人，女人四肢无力被拴在营帐中，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声音嘶哑唿唤，「檀香，是我！」 赵檀香觉得声音莫名熟悉，她下意识跑到女人跟前，发现绑着的正是恭王妃苏芬芳，苏芬芳见到赵檀香出言道，「帮帮我。」赵檀香发觉苏芬芳四肢皆被绳索捆绑悬挂着，「我帮你解开。」苏芬芳轻声说，「不必了，完颜列把我四肢都挑断了筋脉，为的是我无法施展拳脚，你放了我，我也是一个废物了。」 赵檀香心疼地抱住苏芬芳，「我要帮什么忙？」 「你的手镯是苏俊特意为你定制的，里面藏有利刃，对准我的心脏插进去，速度要快，趁着他们没有发现。」苏芬芳惨澹一笑，「我的好妹妹，送我走。」 赵檀香看着苏芬芳嘴唇干涸，声音沙哑，定是许久没有喝水了，赵檀香走出营帐，「我要水和食物。」金国士兵一言不发，赵檀香接着说，「我可是列亲王要送给大金国皇帝的礼物，把我饿死了渴死了，你们担当得起吗？」 赵檀香听见一阵笑声，「皇帝的礼物，让我好好瞧瞧。」一位年轻的将军朝她走来，脸上有一处疤痕，不偏不倚就在额头上，将军似乎不在乎疤痕，反而把头髮高高梳起。将军看了一眼赵檀香，「你是皇帝的礼物？列亲王有心了，的确留下了不一般的礼物。」金国士兵朝将军行礼，「唐扩将军。」 唐扩容正色道，「按她说的去做。毕竟她是列亲王要送给皇帝的礼物。」 赵檀香拿着水杯蹲在地上餵苏芬芳，苏芬芳的绳索已被她用手镯内的利刃砍断。赵檀香听着帐篷外金国士兵们狂欢的声音，时而有女人悽厉的惨叫声穿插其中，女人的惨叫声似乎为狂欢带来了别样的「欢乐」。赵檀香揉住苏芬芳整宿未能入眠，她劝说苏芬芳放下自尽的念头，「苏俊对我说，保住性命。没有性命，一切都不可能赢来转机。」苏芬芳被高全从皇后寝宫中带走，五花大绑送来金国军营，朱皇后自身难保也身在金国军营里，不过看在她是皇后的面上，今晚列亲王只是召集了皇室宗亲中年轻的贵女，暂时放过了朱皇后。 金国士兵送来的水和食物有限，他们不打算给人质充裕的粮食和水源，以免人质发生动乱。赵檀香在天蒙蒙亮起的时候睡着，在梦里她看见父王赵偲头髮披散下来，抱着哥哥赵有仪的身体，赵有仪面色死灰，仿佛没有了唿吸。赵檀香从梦中惊醒，想起自打进了金国军营没有看见任何一名赵国先前抵达的男性人质，金国人有意把战俘区别开来。 昨日守护在帐篷外的士兵催促赵檀香上车，赵檀香听命上了牛车，发现车中的赵添香衣裙破败不堪，头上的珠花也不见了，陈细眉也是衣不遮体，露出大腿，陈大眉裹在一件披风中，只有陆王妃依旧穿着同样的衣服，见到赵檀香上车，赵添香冷笑一声，「只有你保住了你的名节。」陈大眉没有说话，有气无力地靠在赵檀香的肩膀上，「回来就好，不要理睬你的姐姐。」赵檀香询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一车女人没有回答她，赵檀香从车窗外看去，金人正在收拾营地。营地中央躺着一具具女人的身体，躯体裸露在外，几乎血肉模煳的女人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赵添香跟着一起看，「赵赛月在里面，昨夜金国军营里争先恐后要一睹公主的风采，还有赵燕回，赵燕归也在里面，她们破口大骂金人，也被金军轮番侮辱。赵珠珠、赵圆珠倒是命好，唐扩容及时出现留下了她们，说要送回金国大都。」赵添香语气冷漠，仿佛死去的不是她熟悉的同宗姐妹。 唐扩容没有收下赵添香，反而用赵添香换取了赵圆珠，赵圆珠死死拉住赵珠珠不松手，唐扩容只得把两名公主齐齐收到自己营帐中。唐扩容是金国皇帝完颜洪新提拔的将军，唐扩家族的女人也在金国后宫中。 赵檀香看着金国士兵挖了一个土坑，把女人们的尸体掩埋进去，陈大眉拉过赵檀香，「别看了。」陈细眉冷不丁说了句，「让她看。昨天晚上金兵非礼了这车里除了陆王妃之外的所有的女人，檀香也该长大了。我们已经无法保护着她，不如让她看清楚。」陈大眉放开赵檀香，「看吧！这是女人的下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赵檀香睁大双目，唐扩容骑马经过，他骑马带着赵圆珠一起走，赵圆珠被他禁锢，不敢乱动，看到营地上的女人尸体落下眼泪。 到了夜里，陈大眉走出牛车，陈细眉犹豫不定，看了看车里的赵檀香、赵添香，还是跟着陈大眉一同下车，两人过了许久才回来，往往带回食物和水源。陆王妃拒绝吃食、饮水。陈大眉苦劝无效，陈细眉自嘲道，「王妃觉得食物不干净。」陆王妃抹泪，「我活也活够了，你们要留着性命，伺候好王爷。」 「妾身已委身于金人，王爷哪里还会要我们？」陈大眉举着水杯，「王妃多年待我们姐妹不薄，若是王妃执意赴死，妹妹我愿陪同。」 陆王妃看向陈大眉，「我喝。一路北上，檀香、添香年轻不懂世事险恶，我活够了，她们还年轻。」 赵添香大口吃着陈细眉带回的粮食，丝毫没有在意陈大眉和陈细眉为了她们不得不曲意逢迎金国将领，越王府的牛车上传来哭声，陈大眉好心带了干粮去探望，却见越王妃冷眼相待，「你们的卖身粮，我们可吃不起。」 启程北上的金国军营里一阵骚动，高全又送来了一批女子，高全在皇城百姓家里捕捉未出阁的女子，就连嫁了人的年轻媳妇也不放过。高全骑着马，马上坐着赵吉最年幼的公主赵串珠，赵串珠在宫人的帮助下趁乱逃出了皇宫，还是被高全找到，送到了金国军营。 高全向完颜列殷勤禀报，「列亲王，赵国公主、郡主、王妃、后宫嫔妃们都在这了，一个不少。」完颜列看向赵串珠，「是个美人。赵国的公主们各个生得美，可惜了赵赛月，昨晚死了。」赵串珠连忙问，「赛月姐姐在何处？」 「埋了。」完颜列指向营地中正在掩埋土坑的金国士兵们。 赵串珠发疯般地跑了过去，趴在土坑前。 第46章 姻缘红线 赵串珠趴在土坑前，用双手刨土，金兵土坑挖得不深，不过是草草填埋。赵串珠很快就挖到一只女人的手，手指纤细，赵串珠看见手上布满的抓痕中套着一条红丝线，跌坐在土坑旁，嘴里发出惊叫的声音。 赵串珠记得红丝线正是赵赛月手上的，赵赛月原是要出发和亲金国，金国皇帝完颜洪迟迟不肯给出明确答覆，赵赛月不知不觉早过了出阁的年纪，却困在深宫之中。安王赵楷为了排解赵赛月的烦闷，到了月老庙求了一根姻缘线，赵赛月时刻戴在手上。 「哥哥也信这姻缘线吗？」赵赛月笑着问。 「自然，姻缘一线牵，妹妹的有缘人自然会来。」赵楷宠溺地看着赵赛月，「妹妹长大后越发像我记忆中的母妃了。」 赵赛月把红线戴在手上，伸手给一旁的赵圆珠、赵串珠、赵珠珠看。赵串珠说了句，「楷哥哥好偏心。我怎么没有红线？」 赵楷颳了下赵串珠的鼻尖，「数你最调皮，你急什么，圆珠、珠珠都不急。」 赵串珠羞红了脸，「我要嫁也要嫁楷哥哥这般模样的人，长得一表人才，写得一手好字，做得一篇锦绣文章。」 赵串珠盯住赵楷看，赵楷一门心思在赵赛月身上，赵串珠懵懂的情怀尽数投射在赵楷身上。高全进宫带走皇室成员，赵串珠在贴身宫女的帮助下换上宦官的服饰，童溪发现后掩护赵串珠趁乱从皇帝的密道逃离。然而没有多久，赵串珠就被高全抓到。 赵串珠轻轻脱下赵赛月手上红线，套在自己的手腕上。耶单石穿过金兵围包，径直走向赵串珠，他轻轻松松把身材娇小的赵串珠扛在肩膀上，「这是我的女人了。」赵串珠的手无力地垂下，她不再逃跑。周围的金兵欢唿雀跃，金人素来慕强，豪夺强取符合他们弱肉强食的社会法则，完颜列不满地哼了一声，也只能看着耶单石大步流星带着赵串珠离去。 赵檀香在摇晃的牛车上想起许久没有见到黄玉娥，「大嫂呢？怎么不在车中？」陈细眉说，「高全找到了赵悦，郡王妃带着赵悦和赵有忠的妻妾还有其他府邸的夫人都在另一辆牛车上。」赵檀香看向浩浩荡荡的北上队伍，要从中找到黄玉娥等人无疑大海捞针，赵檀香不由得担心起黄玉娥独自照看赵悦，母子缺衣少食该如何挨过北上的艰难。 北上的队伍抵达了燕京，燕京城中的百姓夹道看着载着赵国皇室宗亲的牛车驶过。停车歇息时，赵檀香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正在和路旁的摊贩中穿梭。赵檀香顾不得守卫的警告，大声喊着，「童溪！」 童溪四处寻觅，终于看见了赵檀香，童溪朝赵檀香的牛车跑去，「檀香郡主！」童溪跑得飞快，生怕赵檀香转眼就消失，童溪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车前，赵檀香连忙问，「可有看见我的父王？」童溪喘着气，「陆王还好，只是越王不在了。」 越王赵俣行至燕京，听闻女儿赵燕回、赵燕归被金军侮辱致死，赵俣悲愤交加，破口大骂耶单石，「金人狗贼！今日灭赵，辱我妻儿，有朝一日金将被灭，也将受到赵国的耻辱。」耶单石下令不许给越王送吃的，越王活活饿死在途中。越王死后，没有棺木可以收下越王的尸首。金兵把越王的尸体放在马槽中，马槽长度不够，越王的一双脚暴露在外。 当太上皇赵吉在金兵军营中见到越王和陆王，赵吉忍不住失声痛哭，「愿与诸王一同赴死。」越王死后，耶单石不许越王妃子前来收尸，就让越王躺在马槽中，招摇于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太上皇赵吉向耶单石求情，「把越王火化了吧。」耶单石允诺了，太上皇怀抱着越王的骨灰，一路不撒手。童溪说到越王去世，声泪俱下，「太上皇好几日茶饭不思，抱着越王的骨灰喃喃自语。好在陆王身子骨硬朗结实，目前状况良好。」 「我哥哥赵有仪呢？」赵檀香连忙问。 「郡王跟着陆王爷。郡主请放心。」童溪从怀里掏出蜜饯，「奴才方才买了点蜜饯。摊贩们听说是太上皇要吃，都不肯收钱，郡主吃点蜜饯。」 赵檀香摇摇头，童溪掏出一个绣着梅花的小袋子塞到赵檀香手里，「山高路遥，郡主保重，后会有期，苦楚在身，不在心。」 赵檀香看着童溪的身影，掏出一枚蜜饯含在嘴里，蜜饯甜蜜得不真实，赵檀香看着窗外的燕京城，曾经苏俊驻扎在此，她的凤凰落在燕京城上，金国军队后退三里。现在赵檀香明白大刘贵妃说的幻术无法改变的命运，她正在颠沛流离。 夜里的燕京城寂静无声，赵檀香把蜜饯递给陈大眉，陈大眉不吃，递给陈细眉，陈细眉也不吃，被赵添香一把抢过。陆王妃几乎不说话，喝少量的水，吃一点点的干粮，闭眼握住佛珠念她的经。大概燕京虽然在金的管辖中此地，仍是汉人居多，在燕京的夜晚，金兵破天荒地没有骚扰赵国的女人们。 「再往北走就是金国大都了。」赵添香把蜜饯含在嘴里，「这蜜饯比不得皇城的，做工真是粗鄙的很，还要眼巴巴地赶着来送人。」 赵檀香没有接话，赵添香的个性越发扭曲，不过她不像其他赵国贵女一样为失去贞洁哭哭啼啼这一点，倒令赵檀香刮目相看。赵添香透出一股狠劲，凭着这股力量，她恐怕会活得长久。陈大眉一路主动下车陪金国的将领士兵，陪到现在让她们一车人有吃的。赵檀香不知道陈大眉自幼目睹母亲为了粮食卖身，对于这一点，陈大眉欣然接受了命运的转折，过惯了富贵日子，再回到贫贱的身份，陈大眉竟也如鱼得水。其他牛车上的赵国贵女们在哭喊中照样失了身体，只有陈大眉姿态摆得端正，一没了粮食，她就找准目标。久而久之，陈大眉在金国军营里博得美名。 时而有赵国贵女出口讥讽，「陆王府的陈姨娘真是厉害。」 「赵国用女人换得金银，赵国女人用身体换的粮食，谁比谁高贵呢？」陈大眉反唇相讥。 雨水从天而降，湿漉漉地敲打着牛车上的贵女们，女人们从南方来，衣裳本就单薄，只得跑到金兵的营帐里躲雨，自然是羊入虎口。走到了燕京，没有一个赵国女人在意尊严，为了一口吃食，她们不再抗拒金人的蹂躏。随着皇族宗亲出发的千名宫娥走到了燕京基本剩下三分之一，缺衣少食又备受折磨的年轻女子们夜夜凋零。 赵檀香终于在离开燕京的早上看见黄玉娥，黄玉娥抱着襁褓之中的孩子，从牛车中爬出向路边的摊贩讨要吃食，「孩子吃得不多，但我没有办法餵他。」 赵檀香高喊，「嫂嫂，嫂嫂！」 黄玉娥迷离的双眼里有了片刻的清醒，她跌跌撞撞朝赵檀香牛车走来，双手紧紧抱住孩子。「妹妹。你看悦儿多乖，不哭不闹都在睡觉。」赵檀香不明就里看了一眼襁褓，发现赵悦早就没有了唿吸，赵悦死了许久，死灰色的尸体变得干瘪瘪的，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黄玉娥还抱着他，日夜不分离。 陈大眉一看，「玉娥，放下孩子。」黄玉娥抱的得更紧，「不，悦儿离不开娘亲。」赵檀香把黄玉娥拉上车，金国士兵正要阻拦，走近一看发现黄玉娥怀里的死婴，黄玉娥双手紧抱，娇嫩的身体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对准金国士兵的手臂张嘴就是一口，黄玉娥双眼通红，怒吼着，「放开我的孩子。」 赵檀香连忙出言制止，「她本就是陆王府的人，和我们一起的。我是赵檀香，列亲王要送给大金国皇帝的妃子。」 金国士兵见黄玉娥疯疯癫癫抱着死婴，赵檀香又搬出了列亲王，只得放黄玉娥上车。赵添香皱起眉头，「什么味？」见黄玉娥把怀中婴儿探出，赵添香打开牛车的窗户呕吐，「嫂嫂，你快把孩子埋了吧，都发臭了。」黄玉娥抱起赵悦，「回头娘亲给你洗澡换衣。」 陆王妃闭眼，眼泪顺着眼角流出。陈细眉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黄玉娥身上，「郡王妃饿了吧？」陈大眉掏出干粮递到黄玉娥嘴边，「你要多吃一点，孩子才有奶吃。」黄玉娥混沌的眼神明亮了一下，「难怪我老是没有奶水，悦儿晚上饿得直哭。」黄玉娥乖乖张开嘴，陈大眉餵她吃，吃了没有两口，黄玉娥急急忙忙解开上衣，「有奶了，有奶了。」黄玉娥把奶头塞到赵悦的小嘴边，「有奶了，有奶了，悦儿不会饿了。」 车子晃动着前进，黄玉娥许是吃了食物，又见到了亲人，精神总算放松了下来，黄玉娥睡着了。赵檀香蹑手蹑脚地抱走赵悦，婴儿身体轻得像一阵风，从车窗口熘走了。 第47章 入浣衣局 夜，无声无息潜入。故国远在千万里，车轮滚滚向前推进，女人们折算成赔偿的银两，丧失了尊严。她们恐惧黑夜的来临，男人的欲望在夜里膨胀，不管是出身高贵的公主，养尊处优的郡主，还是承蒙圣恩的嫔妃，她们在北上的途中变成人皆可夫的妓女。金国的将士们肆意调戏赵国的贵女们，太上皇赵吉的一个嫔妃独自方便时也被金国士兵强暴。赵吉只能让嫔妃们不可单独行动，务必结伴而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黄玉娥醒来，「悦儿呢？」赵檀香直截了当说，「赵悦死了。」黄玉娥哆哆嗦嗦摇头，浑身颤抖，陈细眉终究于心不忍，把破旧的衣服包裹好成一个襁褓递给黄玉娥，黄玉娥抱着一团棉絮，「悦儿在这里。」赵檀香见她疯得厉害，索性不再言语。 失去孩子的不止黄玉娥，北行路上，金国军队要求皇后朱莲，公主赵玉珠骑马，两人皆是大腹便便，又都是不会骑马的赵国女子，纷纷坠马流产。朱莲衣裳单薄，还要搬柴生火取暖，看押皇后的金国将士围观朱皇后，出言不逊嘲笑，又出手调戏朱莲，朱皇后为了腹中胎儿默默忍受，直到被迫上马坠胎。 等到大部队抵达金国上都，赵添香夸奖，「原以为皇城算是繁华，见到了金国的上都才知道这里才是帝国的中心。」赵添香比任何人都能适应金国，骨子里忘了曾是赵国的郡主，陈大眉看起来同样适应了周遭的变故，只是她没有想过好不容易爬上王爷的床改变了后代的出身，却还是回到了起点。陈细眉一路伴随陈大眉，就跟陈大眉嫁给王爷做妾，她也跟着做妾一般地跟随。 赵国皇室宗亲的女眷统一安排到了浣衣局，陆王妃冷眼看，「这不是普通的地方。」赵檀香念出声，「浣衣局。」陈大眉问，「做衣服的地方？那陈细眉的绣工可以派上用场了。」陈细眉搂住黄玉娥，语气冷淡，「只怕不是做衣服的地方。」「是洗衣服的地方。」赵檀香似懂非懂地说。赵添香笑出声，「不是正经地方，看起来就像皇城里的歌舞坊。」 进到浣衣局里，早早有身材壮实的管事官等候，管事官言简意赅地传递金国皇帝的旨意，「有病的治病，有胎到堕胎。」赵国女子怀上的都是北行路上罪恶的「果实」，眼下到了浣衣局，伺候的是金国上层贵族，肚子里的「果实」摘除了，才好开出新的「花朵」。 年轻的嫔妃王妃们各自进到房间，皇后朱莲独自有一间房。赵圆珠、赵珠珠、赵串珠、赵玉珠四位公主也是一人一间，其余各人皆是住在一起。比起牛车里的侷促，浣衣局显得富丽堂皇。 赵添香忿忿不平，「这一路走来，都是一路货色，还分高低贵贱呢。」 赵檀香看向赵玉珠，赵玉珠身体虚弱，赵圆珠和赵串珠扶着往前走。赵珠珠、朱颜则扶着朱莲皇后，朱莲腰板挺得笔直，仿佛她依旧还是尊贵的皇后。朱莲、赵玉珠皆是面色惨白，原本圆润的肚子变成平坦的腹部， 管事的李大娘子眼神犀利，似乎对每个人的遭遇一目了然，安排了医官先给朱莲、赵玉珠诊治，其他人去沐浴更衣换上金国的服饰。 赵檀香许久没有洗过澡，她感觉身体发出隐隐的异味，路上只顾着吃饱，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变得如此的粗糙。赵檀香在雾气瀰漫的浴池抚摸着裸露出来的肌肤，一层一层地搓洗到发红，终于恢復了以往白皙的皮肤。赵檀香拿下头上的墨绿色牡丹花发梳，梳理着自己打结的头髮，她发现自己开始想念苏俊，大概一路上生死未卜，现在泡在温暖的水里，暂时不必担心缺衣少食，她想念苏俊。没有他的任何音讯，也许是一件好事。 赵檀香看见赵串珠，赵串珠手上戴着鲜红的手绳，站在水池里发愣。赵檀香朝赵串珠的方向走去，赵串珠泡在热水里落泪，见到赵檀香，她抹了抹眼泪，「檀香妹妹。」赵串珠只比赵檀香大了一岁，赵串珠压低了声音，「听闻明日要举办牵羊礼，牵羊礼过后，把我们赏赐给金国的贵族们，若是没有赏赐出去，就要留在浣衣局中。」 一池的赵国女人们，默默清洗着一路上的泥泞，却无法洗掉留在身上的屈辱。 赵圆珠、赵珠珠也泡在池子里，赵珠珠为赵圆珠搓着后背，「伤好得差不多了。」赵圆珠的背部一道道马鞭抽打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赵圆珠不肯屈服于金人的胁迫，她在被马鞭抽打中看着赵赛月声嘶力竭地反抗。赵珠珠小心地擦拭赵圆珠的背部，「回头上了药膏好得快。「赵圆珠的身体已经是女人的模样，赵圆珠对这具女人的身体显然丧失了热情，她趴在池边，动也不动。 赵檀香抱住赵串珠安慰，发现赵串珠的身体有了少女的曲线，赵串珠低语到，「我不想离开大家，我也不想留在这里，我害怕。」赵串珠看着赵檀香，「若是你能入宫为妃子，总比呆在这里强。」 赵添香冷眼旁观，「好一个姐妹情深。敢情去留是由你们选择的。」 赵圆珠头也不抬，「故国不堪回首，我们身在金国，姐妹之间互相帮衬着才能活下去。」 赵檀香牵住赵串珠的手，「若是姐姐有机会离开浣衣局，就离开吧。」 浴池旁，朱颜帮着朱莲洗头，温热的水从皇后乌黑的长髮上滚落，朱莲闭着双目，眼泪从眼角流出。朱颜劝慰，「姐姐，莫要再哭了，医官说再哭你的眼睛还会更痛的。」朱颜在朱莲坠马后挺身而出，她和完颜列交涉，让朱皇后又坐回马车休养。没有人知道以往低眉顺眼的安王妃子究竟如何说动完颜列，完颜列破天荒地没有为难她。朱颜径直走向完颜列的主营帐，把衣裳褪尽，「求列亲王放过朱皇后，她腹中胎儿已死。」完颜列饶有兴趣地看着朱颜，「安王妃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我也不是逢女人就用强的男人。」 浣衣局一行人独独不见了赵金珠，赵金珠被完颜列带走，完颜列说他们已经是夫妻，公然反抗皇帝完颜洪的圣旨。到了后半夜，赵金珠出现在浣衣局中，她焦急地寻找蔡娇娇。蔡娇娇成为浣衣局里最年幼的女子，一路上夭折的孩童不计其数，蔡娇娇活下来就是个奇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赵金珠抱起蔡娇娇，「我的女儿啊。」赵金珠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个父皇掌上明珠的公主沦为列亲王的小妾，她的女儿成为了金国浣衣局里的一员。蔡娇娇抱着赵金珠，她不明白母亲为何总在完颜列的帐篷中，只能偶尔来看望她。 赵国女人们洗干净身体后，换上金国服饰，惴惴不安地等待。浣衣局的掌事通报，「皇帝陛下，驾到，还不跪下迎接。」赵檀香跟着众人跪下，朱莲站着不肯跪，硬是被朱颜拉着跪下。 「哪一位是赵檀香？」完颜洪的声音透露出一股威严。 赵檀香抬头，「是我。」 赵檀香对上完颜洪的眼神，完颜洪的目光闪烁，「列亲王倒是办了一件得体的差事，明日我就把赵金珠赐给你。」 跟着完颜洪身后的正是完颜列，完颜列在人群里寻找到赵金珠，可怜的赵金珠才刚刚和女儿团聚又被完颜列拉到怀里。蔡娇娇正要放声大哭，被一旁的萧丽及时捂住嘴巴，萧丽苍老了许多，原本也是俏丽的佳人，现在看上去分外憔悴不堪。 完颜列身边是耶单石，唐扩容，还有五名五大三粗的金国贵胄。耶单石毕恭毕敬地请求，「臣与赵串珠两情相悦。」跪在赵檀香身旁的赵串珠难以置信地盯着耶单石。完颜洪点头，「朕就把她赐婚给你。」「臣要娶她为正妻。」耶单石掷地有声。 「允了。」完颜洪说。 「臣求娶赵圆珠。」唐扩容也在旁作揖，「为正妻。」 完颜洪看向众多女子，「赵圆珠是哪一位？」 赵圆珠依旧跪在地上，「我。」 完颜洪点点头，「允了。」 完颜洪身后还有数名金国贵族，其中一位出声道，「赵吉的嫔妃是哪些？」月下嫦娥、任尽春、徐散夏、周镜秋、林月冬等人带头站起，金国贵族们很快就分别带走了这些年轻的嫔妃。剩下的是韦太嫔、钱太妃两位，两人在年轻美貌的嫔妃中显得年长一些，不能引起金国贵族们的兴趣。反倒是陈大眉、陈细眉依旧被人带走助兴。 管事官李娘子把赵檀香送进房间，小声叮嘱道，「伺候好皇帝陛下，说不定贵人可以离开这里进宫。」赵檀香问，「李么么可是汉人？」李娘子笑了，「这里哪里有什么人，老身也是一个奴才。望贵人一步登天，不要忘了老身。」 第48章 珠联璧合 芙蓉帐内，春宵苦短。浣衣局成了金国贵族们流连忘返的所在，曾经赵国皇帝的嫔妃们尽数褪去衣裳，一夜间，枕旁的男人换了又换，她们不再拥有御赐的后宫头衔，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闺名，像是回到了未出阁的姑娘，却成为金国贵族随意选择的欢愉对象。 月下嫦娥夜夜跳起舞来，她只为赵吉创作的舞蹈，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千娇百媚，为了吸引皇帝阅人无数的目光在她身上稍做停留，到了在金国男人的眼里充满了异域的情趣。月下嫦娥一路舞着，在北上的营地篝火旁，在浣衣局的酒席中，她婀娜的身姿跳出的舞蹈看得人如痴如醉。完颜列下令不准伤了月下嫦娥，这样的舞蹈，恐怕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跳出。 在浣衣局最深处的房间里，一切静悄悄，一扇沉重的门隔开了局中的喧嚣，男人伸出手紧紧拥抱着女人，他看起来像是进入了沉稳的睡眠，女人紧绷的身体跟着渐渐放松下来，她许久没有洗澡后躺在柔软的床上，哪怕枕着仇人的手臂，还是止不住困意袭来。 等到赵檀香熟睡后，完颜洪睁开眼睛，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她比初次见面时更像一个女人了。完颜洪压制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情感，一直以来，他在慢慢等待赵檀香长大。初见时不过是一名女孩，他却一眼看中，早早在后宫内一角建立起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内有一张檀香木床，雕刻着繁复花纹，这座宫殿从完颜洪登基后开始准备，却一直没有住人。完颜洪在内心为这座宫殿取名「檀香殿」，帝王的喜好在尚未完成前，不可昭告天下，完颜洪把宫殿锁上，只等待赵檀香的到来。 赵檀香看着镜子中的女人，她马上要过12岁的生日，她已经想不起有多久没有在镜子前梳妆打扮。脸上的脂粉掩盖住了一路的艰辛，她还年轻，看不出有任何的憔悴，华丽的服饰衬托出她的容貌。 陈大眉在一旁看，「原以为你是郡主，和后宫无缘，既然要成为皇帝的女人，你就要明白深宫中从来不是普通女人呆的地方。你看太上皇赵吉身旁的嫔妃们哪个不是容貌出众，可是又有几个能长久博得他的青睐。」 沐浴赵国女人们浴池里，赵檀香握住赵圆珠、赵串珠的手，发誓要一起努力在金国活下去，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唯有团结一心，才能在金国谋取生机。眼下赵圆珠、赵串珠已然有了好归宿，嫁入金国贵族家族总比留在浣衣局成为服侍金人贵族的妓女强。赵珠珠年纪尚小，得到眷顾，养在浣衣局，暂时不必伺候。 陈大眉一路劝说赵檀香忘记苏俊，既然有机会进入金国后宫，就要一举抓住金国皇帝的心。 赵檀香看着房中的男人，把西夏灭国，坑杀西夏皇室，随即吞噬了半个赵国江山，俘虏了整个赵国皇室，大金国的皇帝陛下完颜洪。 「我为什么要抓住他的心？」赵檀香反问陈大眉，「我是苏俊的妻子。「 「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就算侥倖回去了，恐怕也物是人非。你要死守一个人，只能苦了自己。」陈大眉说，「你还不是吃了我和你姨娘出卖肉体换得的干粮？事到如今，有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男人的心要怎样抓得住？」赵檀香问，「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何况金国后宫里不缺女人。」 完颜洪走到赵檀香身侧，伸出手摸了一下赵檀香头上的发梳，原本梳理好的髮髻散了下来。赵檀香的头髮落在背上，就像一匹绸缎。赵檀香纹丝不动，完颜洪抱着赵檀香坐到了床边，「你不爱说话？」赵檀香没有拒绝完颜洪的拥抱，然而这毕竟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一个陌生男人抱起，赵檀香不禁羞红了脸。完颜洪满意地看着赵檀香的脸呈现出女儿家娇羞的姿态，金国后宫里的嫔妃生性果敢，没有一个人会有这般的羞涩，完颜洪感受到了赵檀香的独特，他用命令的口吻，「抬起头看朕。」 赵檀香温顺地看着眼前的君王，他的模样生得极好，剑眉星目，身上有股震慑人心的帝王气度。早在北上途中，赵檀香就听金国将士提起皇帝完颜洪，在他们敬佩的口吻里完颜洪是金国建国以来的一代明君，兢兢业业开疆扩土，眼下金国朝廷人才济济，一方面完颜洪从金国各大家族里挑出人才赐予官衔，另一方面也破格提拔了汉人文官入朝。 赵檀香看着完颜洪手里的牡丹发梳继续不吭声，完颜洪身边早已有无数的女人环绕，赵檀香在他眼里还是一个女孩。按照陈大眉的设想，「唯有与众不同，才能在帝王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完颜洪把发梳丢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赵檀香纹丝不动，她知道不能流露出一点一滴的在意，就像陈大眉说，「你的在意会成为你的软肋，置你于死地。即便你心心念苏俊，也万万不可流露出来。」 完颜洪托起赵檀香的下巴，「没听说你是个哑巴。」赵檀香看了一眼完颜洪，完颜洪搂住她躺在床上，「睡吧。朕也乏了。」赵檀香哪里睡得着，她听着完颜洪的唿吸声，等了又等，确定完颜洪熟睡后，赵檀香伸出手腕上的镯子，正要对上完颜洪的喉咙。完颜洪的双目紧闭，唿吸平稳，一副睡着的模样。 「我死了会改变你的遭遇吗？」完颜洪闭着眼睛问，「你看今天的完颜列，还有其他的人，他们当皇帝后，赵国的处境，你们的现状会比我更好吗？」 赵檀香停住手，一路北上，她对完颜列的喜怒无常有了深刻的体验，其余的金国贵族今日是第一次见，却也看不出有任何的高明之处。除了唐扩容和耶律石，一本正经地求娶公主，其中到底是真情实感又或者是有什么打算，赵檀香看不出来，但其他的金国贵族一拥而上瓜分了浣衣局中的众女，有的还一口气怀抱了两个，简直各个荒淫成性。 「究竟是何人该为你们的命运负责？到底是你们赵国懦弱无能的皇帝还是我？」完颜洪接着问，「想明白这一点，你该杀掉的人就不一定是我。」 赵檀香的手微微颤抖，她想起太上皇赵吉，到了金国上都，一身紫色的道袍，恳求完颜列，「放了皇帝、还有皇室宗亲，一切都是孤的过错。」完颜列不理睬赵吉的赎罪，郑太后求情，「哀家的娘家未参与到政事，请列亲王放回。」郑太后跪下磕头，完颜列一看连忙扶起，「准了。」郑太后的娘家人得以回到赵国，这是唯一的特例。 赵檀香看着道士装扮的赵吉，不免对身旁的陈大眉感慨万千，「君王不像君王，难怪国将不国。」 「你还要杀朕吗？」完颜洪的眼睛依旧闭着。 赵檀香缩回手，「不了。妾身愚昧。」 「你愚昧但不愚蠢。」完颜洪说，「明日牵羊宴后，就入宫吧。还是你要留在这里？」 皇帝的询问听起来有的选择，其实没有选择，无论是留在浣衣局还是进入后宫都是当他的女人。 「我想留在这里。」赵檀香回答。 完颜洪沉默片刻，「你们赵国女子不是最在意名份吗？」 「一路走来，谁还在意名份。」赵檀香低语，「金人将士皆知，一块干粮，就换得赵国贵女春宵一刻。」 完颜洪没有说话，他搂住赵檀香等她熟睡。他伸出手，轻轻抚摸赵檀香的鼻尖，抚摸到了嘴唇，皱起眉头，「终究还是拥有了你，却又好像没有拥有。」 赵檀香一觉醒来，浣衣局中的众人早已从牵羊礼的仪式中归来。完颜洪临走时令赵檀香不必参加，她是朕的人。 当天夜里，皇后朱莲在自己的房间里悬樑自尽。完颜洪下令以皇后之礼安葬了朱莲，封朱莲为贞烈皇后，表示对朱皇后的敬重。牵羊礼上，赵国皇室宗亲脱光衣服，身裹羊皮，四肢着地爬行前进，受尽了屈辱，太上皇赵吉封为违命侯，皇帝赵恆则是昏德公，一併送往更北方的渠城。同行的还有郑太后、赵楷、蔡文等人。 完颜洪一连数日没再光顾浣衣局，浣衣局中最受金人欢迎的竟然是赵吉的嫔妃韦太嫔，只因她是赵承的母亲，金人贵胄争先恐后地要求和她过夜，韦太嫔足不出户躲在厢房中，生怕遇见同在浣衣局中的赵国旧人。赵承把赵国迁都南方，作为唯一留下的赵国皇室的男性，他登上帝位，皇后之位空缺，等待苏芬芳的归来。然而进入金国大都后，没有人再见过苏芬芳。 陈细眉问赵檀香，「完颜洪可有临幸你？」赵檀香摇头。陈细眉安慰赵檀香，「若你不想留下他的子嗣，金国寒冷的天气可以帮到你。」 第49章 一别两宽 朱莲的尸体轻飘飘地悬挂在房樑上，一身素色衣裙，下摆滴滴答答地渗出血，朱颜发现后跪下啜泣，撕心裂肺地喊叫，引来浣衣局中的赵女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朱莲打发朱颜为她熬药，朱莲自打落胎，下身时而渗透出血，进了浣衣局，金国医者诊断后开了药方调理，结果朱莲趁着朱颜不在身边，上樑自尽。 朱家姐妹出身小门小户，却才貌出众，仅仅相隔一年，姐姐嫁给皇太子，妹妹嫁给皇子，父亲被封为节度使，朱家满门荣耀原本以为走上了坦途，最终姐妹沦落为金人的玩物。 朱莲被迫脱光了身上的衣衫，披上羊皮，在众目睽睽之下四肢爬行，只因她是赵恆的皇后。朱莲回到浣衣局，毅然决然选择走上不归路。 赵檀香看着房樑上的朱莲，「原来当上皇后也不过如此。」 陈大眉问，「那你不想当皇后？」 「想，但不想只是皇后。」赵檀香看向朱莲，「按你说的，没命了，就没有机会翻盘了。」 朱颜依旧哭哭啼啼，韦太嫔听到响声从房里走出，同样抬头看了一眼，「朱皇后死得干干净净，令人敬佩。尔等活着的人也不丢脸。」韦太嫔说罢，昂首挺胸离去。从那天起，韦太嫔不再独自躲在房内，反而大大方方地在浣衣局中出入。韦太嫔在赵国后宫向来不受宠，坐了数十年的冷板凳还是一个嫔，远比其他嫔妃更为豁达。赵国女眷们原是娇生惯养，一路看惯了生死，朱皇后的死在他们看来是一种解脱。 牵羊礼后，蔡文随着赵吉继续北上，他和赵金珠再也没有见过面，他甚至没有地方询问赵金珠的下落。赵金珠只在浣衣局短暂地停留，又没入完颜列的府邸中，听闻获得完颜列的专宠，完颜列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赵金珠，炫耀她的美丽容颜。萧丽几乎包揽了照顾蔡娇娇的职责，蔡娇娇管萧丽叫丽娘。浣衣局中赵国女眷们都疼爱蔡娇娇，可怜她父母俱在，却活得和孤儿一般。 赵檀香送别赵串珠，赵圆珠出嫁，赵珠珠跟着哭泣。赵串珠一脸茫然，「哭什么？你看朱皇后贞烈，也得想想赛月姐姐，我们算是得到良配。」赵圆珠扶起赵珠珠，「姐姐们安定下来，想方设法救你出去。」赵串珠拉住赵檀香，「你为何不进宫，进了宫才能更加接近皇帝，你如果获得盛宠，姐妹们在金国也有个照应。」 赵檀香低下头去，她发现来了金国后，她哭不出来，每天夜里她反覆想着苏俊，越想越发现苏俊的面容模煳起来，像是隔了一层看不清楚的薄雾，越是想靠近，越是遗忘。赵檀香在心里吶喊，明明是我爱的人，为何我记不起他的面容。 面对赵串珠的质问，赵檀香没有展露出心意，「姐妹，终有再见面的日子。」 陈细眉让赵檀香在下雪的日子里，肚皮上放上一把雪，说是避免有子嗣。陈大眉笑道，「迷信，你要是有了金国皇帝的子嗣，你的儿子有一天就能统治整个金国。何乐而不为？」陈大眉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哪怕身在浣衣局，她也巴不得能再次走上巅峰。 朱皇后死得风光，朱皇后死后，浣衣局里人来人往。朱颜还在守孝，却被金国皇帝的皇叔完颜州看上，完颜州求娶朱颜为自己的侧夫人，朱颜收拾了细软离开浣衣局，临走前，朱颜最后看了一眼朱莲上吊的屋子，喃喃自语，「姐姐，我很快就来陪你」。赵檀香不解问是何意，这才从陈大眉口中得知完颜州喜好残暴，来过几次浣衣局，均把女人打得浑身上下都是伤，朱颜跟了他，怕是时日无多。 赵檀香伺候过皇帝完颜洪，管事的李大娘琢磨不透赵檀香的来歷，赵檀香名义上完颜列送给皇帝的礼物，她不肯进宫，反而愿意在浣衣局里。但碍着皇帝模煳不清的旨意，李嬷嬷不敢让其他金人染指赵檀香。 赵檀香披上披风，雪下了一地的洁白无瑕，就像朱莲身上的素色衣裳。赵檀香脱去脚上的鞋袜，光着脚在雪地里走，刺骨的寒冷从脚底开始蔓延到全身。赵檀香觉得久违的清醒，她的命运早就和国家捆绑在一起，赵国落入险境，她也深陷泥潭。赵檀香在脑海里不停地想着苏俊，苏俊的脸渐渐模煳，赵檀香抬起头发现一名男子朝她走来。 男子的脸出现在赵檀香面前，和苏俊重叠在一起，赵檀香朝男子跑去，跌落在他怀中，「你终于来了。」男人抱起赵檀香，少女的脸冻得苍白，黑色的睫毛上结着细微的冰霜，一双脚裸露在外。男子将少女抱回浣衣局中，「李嬷嬷，这样的冰天雪地，她为何会在外。」 李嬷嬷正要回答，却一把跪了下来，「皇上。」 数日不曾在浣衣局里出现的完颜洪突然现身，完颜洪看着完颜明怀里的赵檀香，面露不悦，「这是朕的爱妃。」完颜洪从完颜明手里接过赵檀香，「朕几日不来，许是闹了脾气。」完颜明缩起手，「陛下让我来浣衣局挑选，可惜我看上的人。」完颜洪发觉怀中的赵檀香身体滚烫，「李嬷嬷，快传令医官。」 赵檀香在高烧中昏睡了一天一夜，她在梦里看见了苏俊，她伸出手朝苏俊奔去，苏俊抱起了她，「吻我。」苏俊低头吻住赵檀香。 等到赵檀香醒来，床边坐着陈大眉，陈大眉见赵檀香甦醒，「你醒了，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赵檀香摆摆手，陈大眉忍不住低语，「皇帝在你房中一天一夜，要求医官为你诊治。还说你是他的爱妃。」赵檀香起身觉得天旋地转，只得再次躺回床榻。 「若是皇帝再让你进宫，这回可以不必推脱了。」陈大眉端来一碗药，餵给赵檀香，「让一个帝王等，可不能等太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赵檀香在床上休养数日，完颜洪每日让宫人送来赏赐，从衣服首饰到黄金珠宝，摆满了赵檀香的房间。完颜洪的贵妃李玉生下一名皇子，完颜洪下令燃放烟火，赵檀香听着烟火问，「我可以去看吗？」陈大眉不忍拒绝，「你病才刚好，不如披上皇帝赏赐你的貂皮大衣。」 赵檀香出门前，陈大眉又为她细细装扮了一番，「你是皇帝的女人，可不能失了仪态。」赵檀香任凭陈大眉折腾，最后走到浣衣局的院子看远处的烟火。以往赵国皇城每到元宵节就会燃起炫目的烟火，赵檀香坐着马车在车里窥探皇城的景色。那时候的陆王府邸，走廊里挂满了灯笼，赵檀香总是晚归，偷偷穿过门厅躲进陈大眉的小院。陆王赵偲进宫去陪皇帝看烟火，也跟在赵檀香身后进了陈大眉的小院。两人轻手轻脚，却被陈大眉抓了个正着，「快来吃我做的元宵。」赵檀香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元宵，和父王面对面坐着。「女孩家家那么晚归。」陈大眉数落，「哪里有陆王府郡主的样子。」「罢了罢了，烟火一年一次，她还小呢。」父王赵偲总会替赵檀香打了圆场。 赵檀香眼眶不禁湿润了，回到房中，却见李嬷嬷送来一碗元宵，「明亲王送给娘娘的，说是赵人有吃元宵看烟火的传统。」 「明亲王是何人？」赵檀香问。 「正是在下。」完颜明站在房门外。 赵檀香打开房门，不由得退后几步，完颜明长得神似苏俊，一时之间，赵檀香脑中原本模煳的苏俊和完颜明的长相重叠在了一起。 完颜明似乎不惊讶赵檀香的反应，「檀香郡主，是否觉得我像你的故人。」 赵檀香跌坐在椅子上，「哪位故人？」 李嬷嬷识趣退出房门，顺手把房间关上，今晚皇帝完颜洪势必要留宿宫中陪伴李玉贵妃，这是他首个皇子的满月宴，素来不近女色的完颜明显然知道这一点，早早准备了赵国的元宵，求见赵檀香一面。 「檀香郡主的婚约苏俊将军。」完颜明笑了，「那日在雪地里见面，檀香郡主把我当成了苏将军。」 赵檀香心慌意乱，完颜明接着说，「当然，这一点你知我知，皇帝不必知道。皇帝知道了，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你马上要入宫了，为了以后见面不再如今日这般，我提前觐见娘娘。」 赵檀香看了一眼完颜明，完颜明不仅神态，就连容貌都与苏俊相似，再这样接触下去，赵檀香恐怕会忘了苏俊的真实容貌。完颜明刻意坐在赵檀香身边，「郡主想必思念心上人，才会在雪地里朝我飞奔而来。我对郡主也是一见倾心，我不介意成为他的替身，长久陪伴郡主。」 完颜明用调羹打起元宵送到赵檀香嘴边，「郡主，尝一尝这元宵，虽在金国，不过却可以替代赵国的味道。」赵檀香张开嘴，吃下元宵，「明亲王可愿帮我？」 第50章 一入宫门 一处宫殿立在金国皇宫的角落，宫殿大门上了锁，这是金国皇帝完颜洪的旨意，这座空置的宫殿外观上看起来和寻常宫殿一致，只不过始终没有挂上牌匾。完颜洪时不时独自前来，门口安置着哨兵，任何嫔妃，哪怕是皇后都不得入内。这日完颜洪下令燃烧烟火，李玉怀里抱着刚出生的皇子，笑意盈盈地站在宫殿外看，耶单燕抚摸着腹部看，烟火燃尽之后，完颜洪也消失了。耶单燕以为完颜洪去了李玉那里庆祝，李玉又以为完颜洪去安抚皇后耶单燕。 浣衣局中，完颜明伸出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要知道完颜洪最爱夺取我喜欢的女人，从耶单燕、李玉，现在若是让他知道檀香郡主喜欢我。」完颜明的手指修长，拂过赵檀香的髮髻，「郡主的髮髻与他人不同，颇具巧思。」 赵檀香看着完颜明走神，他的确神似苏俊，不过说话时眉眼间带着一股琢磨不透的感觉。苏俊的俊朗里不掺杂一丝杂质，仿佛山间的一阵清风徐来，完颜明就复杂得看不出他的底色。完颜明念出的女人名字一点都看不出他的心意，至少在赵檀香眼里，完颜明对他念出的女人丝毫不在意。 「我是喜欢你。」赵檀香直言不讳，完颜明起先一愣，很快表情平復，「因为我长得像苏俊。」 「是，除了皮囊，没有其他原因了。」赵檀香接着说。完颜明脸上一阵失落，「我除了皮囊，并非没有其他长处。」 门外传来李嬷嬷的请安声，「皇帝陛下。」李嬷嬷声音洪亮，听得完颜明一笑，「看来他多少在意了你。」完颜明打开窗户，纵身一跃。赵檀香站在窗口看，完颜明身手矫健，在屋檐转角一拐，就不见了踪迹。赵檀香继续往窗外看，直到身后冰冷的声音响起，「病刚好，又要再受寒不成？」赵檀香回过头，「见过皇帝陛下。」 完颜洪发现桌子上的元宵，「你想吃这个？」赵檀香摇头，「我不想，可有人方才眼巴巴送来，请我吃上一口。「完颜洪走到窗前，「这样好的身手，我知道是谁。」完颜洪不动声色地把赵檀香拉回来，「你病好了，可以进宫了吧，还是你要继续留在这浣衣局？」 「浣衣局中有姐妹们作伴，妾身喜欢这里。」赵檀香回答，她把姿态放低，语气坚定。 完颜洪拂袖离去，「罢了，朕许你继续呆在这里，这里窗外的风景独特，让你捨不得离开。」 月下嫦娥正在浣衣局的大堂中起舞，她一举舞到了完颜洪的面前，看起来不经意的舞蹈，目标明确地围绕着完颜洪，月下嫦娥鲜红的嘴里叼着一支酒杯，递送过去，看着眉目传情的月下嫦娥，完颜洪坦然接过，「最难消受美人酒。今日起，你就入宫吧。」月下嫦娥连忙跪下谢恩，「妾身谢皇帝陛下。」月下嫦娥欣喜若狂，金国后宫开始按照赵国的制度，把皇帝的嫔妃们分了等级。西夏公主李玉原是贵妃，诞下皇子后，完颜洪把她册封为皇贵妃。皇后耶单燕也有了身孕，后宫里属皇贵妃李玉风头正劲。唐扩家族的贵女唐扩月，也是完颜洪新近宠幸的嫔妃，唐扩月被册封为妃，唐扩月的弟弟唐扩容也被完颜洪重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陈大眉趁着浣衣局中众女恭送月下嫦娥，她熘进赵檀香的房间，「你可是惹怒了皇帝？他一出你的房间就把月下嫦娥召唤进宫。」 赵檀香端起桌上的元宵，「女儿吃了一个滋味不错，母亲可要尝尝？」陈大眉在桌边坐下，看着元宵发愣，「也不知道你父王吃饱了吗？金国天寒地冻的，他一个从小被人伺候惯了的王爷，如今吃苦了。」陈大眉和陈细眉开始没有了金人的骚扰，得益于赵吉年轻的嫔妃们完全吸引金国贵族阶层。赵玉珠身体刚復原就要接待金国贵族们，浣衣局中剩下赵玉珠、赵珠珠两位公主，任谁都想尝试赵国公主的滋味。赵玉珠整日魂不守舍，任由金人摆布，她看见怀里抱着团棉絮的黄玉娥，眼里闪过一丝泪。 赵有仪远在渠城，黄玉娥毕竟年轻，虽然举止疯癫，却总有金人强行表达「爱慕」。黄玉娥时而举止与常人无异，时而嘴里念念叨叨，夜里有人找上门，她就把怀抱中的襁褓递给陈细眉「照料」。赵有德的妻子唐春花、妾身小怜、惜惜也颇受金人的欢迎，三人原先嫁给赵有德，一连数年都没有怀孕，这下在浣衣局中承蒙金人连番「光照」，肚子竟然先后大了起来，陆王妃见了掩面而泣，只道是「罪过」。陈大眉倒是坦然，「看来有忠不娶妻纳妾还是对的，不然也要关进浣衣局中，怀上金人的野种。」 赵檀香在镜子前仔细看，她开始着手梳起当年小刘贵妃的醉神仙髮髻，陈大眉看赵檀香摆弄头髮分外不解，「你又不进宫，整日摆弄头髮给谁看？」赵檀香按照记忆里小刘贵妃的髮髻不断地重现在自己的脑袋上，小刘贵妃的髮髻少说也有上百种。 「自然是给皇帝陛下看了。」赵檀香说，「完颜洪既敬佩朱莲皇后的贞烈，自然心里看不起苟且偷生的赵国人，他原本可以直接宣我进宫，非要每次让我选。他不要跪下谢恩的顺从女子，他要的是拒绝他的贞洁烈妇。」 陈大眉起身帮赵檀香挑选髮簪，「你一连两次不进宫，就不怕他腻了你。月下嫦娥可也是赵国后宫中百里挑一的宠妃，这回月下嫦娥进了宫，还不得牢牢抓住皇帝的心。」 赵檀香顶着一头醉神仙的髮髻软绵绵地躺在床上，「他会来的。」据传小刘贵妃创造的醉神仙髮髻，就是一副髮髻松垮的模样，好像刚刚起床后来不及梳头的髮髻上偏偏插着金钗。赵檀香顶着醉神仙髮髻上床，她笃定明日一早完颜洪就会到她面前。 完颜洪带着月下嫦娥入宫后，迫不及待地宠幸了月下嫦娥，却在第二天一大早离开皇宫，闯入浣衣局。赵檀香在睡梦中惊醒，赫然发现完颜洪立在床头。完颜洪见赵檀香云鬓凌乱，衬托出一副姣好的容貌，金钗斜斜歪在一旁，「昨夜可有人在此过夜？」赵檀香大笑，「这里是浣衣局，金国贵族男子们可不抖在此地过夜吗？」完颜洪又羞又恼，他俯身下去，吻住赵檀香，赵檀香丝毫不反抗，完颜洪直起身看，「看来你被男人吻惯了。」赵檀香只是笑，笑声悽厉，「这里的女人们哪一个可以抵抗？」 完颜洪起身，赵檀香一把抓住他，把嘴对了上去，「主要皇帝放了我母妃等人和我父王团聚，赵檀香愿入宫服侍陛下。」完颜洪正欲说话，嘴唇贴上赵檀香的唇，赵檀香就像儿时千百次看过陈大眉对付赵偲一般，她把双腿紧紧缠绕在完颜洪的腰间。完颜洪唿吸急促，以往是他临行后宫，这一次，竟然被赵国郡主占了上风。 赵檀香的髮髻摇摇晃晃，头上的金钗跌落在地发出声响，完颜洪怀抱住赵檀香，「今日就进宫，我封你为妃。」赵檀香把头靠在完颜洪的肩膀，感受到他勐烈的心跳，窗户开了一个缝隙，窗外的人影一闪而过。完颜洪在浣衣局赵檀香的房中呆了一整日，这是他继位以来第一次不上朝。 完颜洪离开浣衣局已是三日之后，册封赵檀香进宫的圣旨抵达浣衣局。随后，完颜洪下旨陆王妃、陈大眉前往渠城与陆王赵偲团聚，独独遗漏了陈细眉，对陆王府邸的其他女眷们也没有安排。越王府的女眷们听后羡慕不已，越王死在北上途中，留下她们在浣衣局中伺候金人。 陈大眉拽住陈细眉，「等檀香再去和皇帝请恩典。」陈细眉摇头，「我留下来，和檀香、添香有所照应。还有郡王妃，夜里常常要我看孩子。」陈细眉看起来丝毫没有离开浣衣局的想法，比起寒冷的渠城，浣衣局的生存条件好多了。 蔡娇娇听到渠城，忍不住问萧丽，「渠城，就是我爹爹在的地方呀。」萧丽点头，」娇娇快快长大，长大后去渠城找爹爹。」萧丽自然是捨不得蔡娇娇继续北上吃苦，渠城天气比上都更为寒冷，然而萧丽也明白继续把蔡娇娇留在浣衣局显然不是好主意。 赵吉出发到渠城前，唐扩将军、耶单石将军前来请安，两名将军下跪对赵吉行女婿之礼。唐扩容私下告诉赵吉，赵恭已正式迁都南京，继承帝位。赵吉听到赵恭继位，不由得喜上眉梢，无论如何，赵国社稷保住了。 赵檀香换上新的妆容，高高的飞天髮髻上插着一只凤凰金钗。她坐着软轿一路抬进金国的后宫，轿子落在一处宫殿前，宫殿新挂的牌匾上写「檀香殿」。 第51章 火烧嫦娥 亭台楼阁之上，一个蒙上面纱的女子在跳舞，她穿着点缀宝石的华贵衣裳，舞姿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惆怅。亭台楼阁是新近搭建好的，木制的亭台四周围了一圈的柴火，耶单燕端坐在楼阁前，赵檀香、李玉立在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耶单燕语气温和地说，「听闻赵国舞姬跳舞乃是天下一绝，本宫特意搭建了这座亭台，邀请两位一同欣赏。」耶单燕眯起眼看，原本有着异域风情的长相的李玉，就分得完颜洪的几分宠爱，成为整个金国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子，现在又来了个赵国的赵檀香，生得容貌艷丽，虽然还是个少女，美得不似凡人。赵檀香和李玉站在一起，让人一时之间不知该把目光放在谁的身上。 耶单燕坐得四平八稳，浑然不顾赵檀香和李玉还是站着，李玉抬了抬眼，「怎么，皇后请我们看舞，不用坐吗？」耶单燕笑了，「赐座。」耶单燕有意在两位异国妃子前摆上皇后的威仪，金国出身的妃子们在耶单燕面前向来是低三下四的模样。 李玉自持是西夏的公主，自幼被西夏王捧在手心里宠爱，在耶单燕这里受一点委屈都会跑到完颜洪那里要个说法，加上她诞下完颜洪的首个皇子。久而久之，耶单燕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教训她。至于赵檀香，年纪轻轻，一进宫就封妃，独自住在一处宫殿，可见完颜洪待她与旁人不同。 赵檀香看向亭台上的月下嫦娥，轻薄的衣衫在寒冷的北国里显得格外显眼，月下嫦娥入宫后获得完颜洪的喜爱，月下嫦娥把在赵国宫廷里习得的本领全数展露，完颜洪逢人夸了又夸，说月下嫦娥步步生莲。眼下，月下嫦娥冻得浑身颤抖，听到舞曲，犹如一只木偶，手脚牵引，开始跳舞。 耶单燕吩咐，「本宫冷了。」她身旁的奴僕们围着亭台生起火，零星的火苗逐渐蔓延，围着月下嫦娥形成一个火圈。月下嫦娥的舞蹈中透露出决绝，赵檀香目不转睛地盯着月下嫦娥，她想起李神仙的幻境，原来她当年看见亭台楼阁中的跳舞的女子竟然是月下嫦娥，身着华丽的衣裳，独自在着火的楼阁上跳舞 。幻想与真实重叠在眼前，赵檀香明白了李神仙的幻术并非幻术，而是预言。就像大刘贵妃对她说的那句话，「可怜的小东西、以后也是要颠沛流离的。」 赵檀香明白耶单燕是要刻意在她和李玉摆出皇后的权威，耶单燕生得相貌平常，做事心眼毒辣。李玉看着火苗，脸色发白，精緻的面容轻微地抖动，李玉嘴唇张了张，还是不敢说话。李玉在心中惦量，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惹怒了皇后不值得。尤其耶单燕此时也怀了孕，要是诞下皇子，势必压过后宫众人。 赵檀香倒是神色自若，她默默观察耶单燕的表情，赵檀香原本也是不谙世事的贵女，无忧无虑地长大，但耶单燕哪里知道赵檀香在北上的途中经歷了多少生死离别，又目睹了多少人伦悲剧。以往的赵檀香死在了北上的途中，现在的赵檀香内心深处住着一个黑暗的深渊。 火势蔓延到了楼阁，月下嫦娥还在跳舞，赵檀香想起蓬莱仙境中看月下嫦娥跳舞，就像仙女落入凡尘，到了金国，月下嫦娥就要在舞曲中葬身火海。 赵檀香比划起手指，口中默念咒语，不管她歷经了多少惨烈的生死，她至少不希望月下嫦娥烧死在她面前。天空飘起细雨，雨水渐渐落下，耶单燕皱眉，「罢了，扰了本宫雅兴，都撤了吧。」 耶单燕离去，李玉也在奴僕的护送下离开，赵檀香看着雨水倾盆而下，残破的亭台上月下嫦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赵檀香身边的金国宫女问，「娘娘可要回宫？」赵檀香不为所动，又盯着月下嫦娥看，「亭台上的那位娘娘，我要送她回去。」 月下嫦娥昏厥了过去，赵檀香令人把月下嫦娥送进檀香宫里，又请来医官诊治。月下嫦娥在檀香宫里醒来，一睁眼就发现坐在一旁的赵檀香。 「檀香郡主。」月下嫦娥起身，「多谢檀香郡主救命之恩。」 亭台上的月下嫦娥孤立无援，她看见赵檀香朝她望去，目光里透露出坚定的神色。 「我原是害怕的，看见檀香郡主我就不怕了。」月下嫦娥握住赵檀香的手，「我感觉有你在，我就有救了。」 赵檀香仔细看月下嫦娥，「你也是在后宫里有些时日了，怎么来了金国就成为杀鸡儆猴的鸡了呢？」 月下嫦娥一愣，她只当赵檀香仍是蓬莱仙境中懵懂的小郡主，月下嫦娥面对赵檀香娓娓道来，「奴家一进宫就缠着皇上，一连得了数日恩宠，想必是惹怒了皇后。以往在赵国，姐妹们轮番伺候，郑皇后从不在意。今时不同往日，奴想尽快怀上，没想到金国的皇后要置人于死地。」月下嫦娥一哭，眉眼甚是动人，樱桃小口亲启，比起蛮横的耶单燕更能博得君主的喜爱。 赵檀香明白完颜洪许是厌烦了耶单燕的跋扈，李玉娇俏可爱，月下嫦娥妩媚迷人，哪一个不比耶单燕强。以往金国后宫中均是金人贵女，李玉形单影只成不了气候，这下来了赵国的月下嫦娥，又封了赵檀香为妃，耶单燕才有了忌惮。 完颜洪把赵檀香迎进了宫，仿佛就遗忘了赵檀香，依旧留宿在月下嫦娥这，要是再过上段时日，月下嫦娥恐怕真能如愿怀上，耶单燕想趁机灭了月下嫦娥，也好打压一下赵檀香。 赵檀香把月下嫦娥送出宫殿，交代她不可对完颜洪提起，在后宫里建造一座亭台楼阁让皇帝新近的宠妃跳舞，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火烧，赵檀香觉得完颜洪不会不知情，只是不想管。月下嫦娥向赵檀香告辞，「郡主救命之恩，嫦娥不敢忘，以后一切听郡主的安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第52章 步步生莲 一双白皙的双足，足间画上莲花的图案，纤细的小腿戴着金色的铃铛，每朵铃铛都是荷叶的形状，一座纯金打造的莲花上月下嫦娥翩翩起舞。完颜洪看向身旁的赵檀香，赵檀香为他倒酒，「妾身做了几道点心，不知皇上是否钟意？」完颜洪张了张嘴，还来不及说话，赵檀香把点心递到他的嘴边。 赵檀香用尽方法讨得完颜洪的欢喜，日日换装，髮髻梳出新鲜样式，完颜洪允许她在宫里按照自己的喜好装扮，在檀香宫里她便穿上赵国服饰。 月下嫦娥向赵檀香倾诉，「皇帝压根没碰过我。」完颜洪让月下嫦娥跳舞，随身伺候，弄得后宫皆以为月下嫦娥受宠，等到赵檀香一入宫，完颜洪就把月下嫦娥抛之脑后。 月下嫦娥不解，「皇帝许是厌烦了金国的嫔妃们，才留宿在我宫中。皇帝少年天子，宫里嫔妃对他皆是爱慕。」赵檀香看月下嫦娥露出几分娇羞，「莫非你也对皇上暗生情愫？」月下嫦娥颔首低眉，「谁能不仰慕少年英雄，奴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帝王。」月下嫦娥入赵国后宫时，赵吉沉迷道家养生，广纳后宫三千，夜夜换新人。赵吉年纪虽长，痴迷于房中术，月下嫦娥也略知一二，她有意施展出以往在赵国后宫里的媚态，怎料完颜洪只是看她千娇百媚，却不曾动她分毫。 檀香宫的大门被撞开，耶单燕闯了进来，「皇上。」完颜洪面露不悦，「皇后有何事？」「皇上夜夜留宿檀香宫，臣妾许久不见皇上。」完颜洪眯了眯眼，赵檀香顺势依偎在他身旁，月下嫦娥还在跳舞，两人均没有把耶单燕放在眼里。弹奏的乐工皆是赵国宫廷的乐人，他们被完颜洪送给赵檀香作为入宫后的「赏赐」，听命于赵檀香，甚至没有停下演奏。 赵檀香观察耶单燕的神情，里面多少带着对完颜洪的爱，和完颜洪多年珍视导致的自负。以往除了李玉，金国后宫里的嫔妃无人敢和耶单燕争宠，集体就像摆设一般地放在后宫中。完颜洪整日埋头于国事，励精图治，丝毫不沉迷于男女情慾。 耶单燕不满檀香宫中众人的无视，大喊，「停下。」月下嫦娥迈出脚，半跪，「奴惶恐。」耶单燕挥手就是一巴掌，月下嫦娥的脸上落下鲜红的掌印，完颜洪命令道，「继续跳。」耶单燕怒目而视，「皇上。」完颜洪连看都不看耶单燕，接过赵檀香的酒，「这酒滋味独特，叫做独醉仙？」赵檀香点头，「妾身好不容易才找全了配方。」耶单燕抢过酒杯，「皇上已数日不早朝，就是贪了你的酒。」 完颜洪看向耶单燕，掏出随身带的匕首，往她手上砍去。耶单燕躲闪不及，手上鲜血直流。耶单燕没有想到完颜洪会朝自己挥刀相向，酒杯滑落在地。耶单燕难以置信地看向完颜洪，眼中热泪盈眶。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这些赵国来的妃嫔你不能随意处置。」完颜洪冷漠地看向耶单燕，「皇后肚子大了，后宫的事务繁重，皇贵妃可以分担。」 李玉莫名其妙地成为后宫之首，赵檀香却独独占了完颜洪的宠爱。耶单燕走后，完颜洪喊停了月下嫦娥，「都退下吧。」 完颜洪躺在檀香宫中看赵檀香换了一身轻薄的衣衫，他揉住赵檀香，「你让月下嫦娥跳舞，是想让朕宠幸她？」赵檀香贴向完颜洪，「月下嫦娥的舞曲天下一绝。」完颜洪抚摸着赵檀香的髮髻，「今天又是什么髮髻？」赵檀香笑，「随手一扎的坠马髮髻。」完颜洪浑然不知赵檀香的髮髻来源于北上途中，金人逼迫怀孕的赵玉珠、黄玉娥、朱莲骑马，导致她们坠马流产。赵檀香的髮髻里含着以往的经歷，完颜洪只当她是巧思，丝毫没有思考髮髻背后的缘由。完颜洪痴迷地看着怀中的赵檀香，声音低沉，「朕只要你。你大概是不知道，这檀香宫中有无数个你。」 完颜洪轻轻按下檀香床上的机关，床后一间密室，赵檀香好奇探头走进去，发现里面是一间小房间挂满了赵檀香的画像。 「你每一年我都会让人把你的画像送来，我在等你长大。」完颜洪跟在赵檀香身后，「以后我每一年也会让宫廷画师给你画像。这间房从此不再是密室，你已经来了，这里不再是秘密。」 赵檀香背嵴一阵发凉，原来完颜洪对她早有预谋，若不是她在杯中酒里下了幻术，也许完颜洪不会如实相告。赵檀香的幻术让人藏不住爱，也收不起恨。今日一见，完颜洪对她的爱蓄谋已久，对耶单燕却有着莫名的恨。赵檀香记得李神仙的话，「人最大的心魔是爱恨情仇，这杯独醉仙可以让人藏不住心里真实的情慾，不过喝久了，人也失去控制，放任心中的情慾滋长，行为举止疯狂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赵国皇城里早就布满了我大金国的密探，这天下只有我完颜洪才能坐得。你的堂兄丢下皇城，跑到南方一角称帝，等金国铁骑一到，他只能束手就擒。」完颜洪抱起赵檀香，「天下和你都是我的。」 赵檀香抬起头，「赵国有苏家军，有苏俊在，赵国不会亡。」 完颜洪把赵檀香丢回床上，「苏家军损失过半，苏俊又怎能抵挡得住，他的妻子都是我的妃子了。」完颜洪在檀香床上睡去，赵檀香在密室里看画，原来她曾有如此天真烂漫的时候。 赵檀香看了许久，直到完颜洪在睡梦里喊她的名字，「檀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赵檀香没有告诉月下嫦娥，完颜洪和她之间尚未有夫妻之实，两人共睡一张床，完颜洪克制住情慾。现在看到密室里的画像，赵檀香明白完颜洪对她的感情。哪怕喝了独醉仙，完颜洪也如同往昔一样，温柔地拥她入睡。 第53章 暗度陈仓 赵檀香披上白色的狐皮披风，走下床，床上的帝王正在酣睡，唿吸均匀，她的手指肆无忌惮地滑过帝王的脸，这样一张脸生得威仪端正，难怪后宫里的女人们为他着迷。 床前的香炉里燃起烟，赵檀香命人寻来上好的香料，把檀香宫里熏得香气四溢，香气馥郁渗透到她的肌肤中，赵檀香的皮肤滑润细白得如同初雪。 完颜洪令人把狩猎得到的白狐制成披风，送给赵檀香，以往完颜洪从未赏赐后宫女人们衣物，对赵檀香，他的关切落到了衣物上，不仅允许赵檀香穿赵国服饰，怕赵檀香觉得金国严寒，一有上乘的皮毛就赶着制成披风送来檀香宫。 赵檀香走出宫殿，檀香宫的后院里有一处鱼池，鱼池里结了冰，池面上有残破的荷叶。鱼池里的鱼早早就冻在湖面下，不声不响地熬过冬天。 赵檀香入住檀香宫那日，雪依旧下着，她看着宫殿上崭新的牌匾走了神，檀香宫三个字写得俊秀有力，是皇帝完颜洪的亲笔题写，硕大的后宫里只有赵檀香的宫殿以她的名字命名。 完颜洪喜爱汉学，写得一手好字，这次伐赵，几乎搬空了赵国皇宫里的藏书。完颜洪独自居住的干元殿，摆满了从赵国搬来的书，他不仅写汉字，还看汉书，是金国建国以来首位喜爱汉文化的皇帝。完颜洪的身边聚集了以宋智民为首的汉人臣子，为他治国出谋划策。完颜洪把军事交託金人臣子，在治理政务上倾向于汉人。 赵檀香走进檀香宫，发现宫殿里有一处鱼池，宫人们说皇帝喜欢荷花，年年开春在檀香宫的鱼池中种荷花，这些年试了各种品种，没有一年能种活。赵檀香看着冰面上破败的荷叶，宫人禀报，「陛下有旨意，若是娘娘不喜欢，奴才们可以即刻清理。」 「留下吧，这样的荷叶也有独特的美感。」赵檀香若无其事地看着荷叶，不禁想起蓬莱仙境中开满了色彩斑斓的荷花，一切恍如隔世。 宫人们觉得赵檀香多少有点奇特，她爱完颜洪种下的荷叶，和完颜洪一样，哪怕这荷叶已经枯萎都捨不得丢弃。 赵檀香在夜里离开床，留下帝王独自酣睡，她的独醉仙可以让人进入深度睡眠，她走到庭院里看枯萎的荷叶，这是她和故国唯一的联繫，残破不堪的荷叶就像一段岁月的离去，故国远在千万里，蓬莱仙境在金兵攻破皇城前就被摧毁，赵恆让缺衣少食的皇城百姓到蓬莱仙境中区砍伐树木烧柴取暖，又从蓬莱仙境中採取石材作为「炮弹」，曾经的仙境恐怕已经成为残垣断壁，记录赵国的辉煌的往昔。 檀香宫的宫殿屋顶上站立着一个男子，他看见赵檀香飞身而下，站在赵檀香身后。 赵檀香头也不回，语气软绵绵地说，「明亲王，夜里擅闯后宫嫔妃的宫殿，这让皇上发现了，你该作何解释？」 完颜明从背后搂住赵檀香，「他每晚都在这里，你终于有机会出来了。」 完颜明写下信件藏匿在宫人的手帕中，赵檀香读后焚烧成灰烬，她故意夜夜让完颜明等候，她知道完颜明站在屋檐上看着雪铺满了檀香宫的后院，直到天蒙蒙亮才离去。 完颜明的信件日日送来，字里行间中写着思念，宫人在给赵檀香梳头时放在她的面前，「明亲王的信。」赵檀香惊讶于完颜明的大胆，在她的寝宫中暗插了自己人，丝毫不避讳让赵檀香知晓。 「我想你。」完颜明闻着赵檀香的髮髻，「你身上的气息都是如此迷人，皇帝竟然还没有动过你。看来对你与他人不同。」 赵檀香回过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人是苏俊，她努力摆正了姿态，「明亲王急着见我，有什么事吗？」 「有一个人你想必感兴趣，」完颜明的手缠绕着赵檀香的髮丝，「她和你一样，在见到我的第一眼露出点神情中，感觉是看见了故人。」 完颜明不知道赵檀香放的香料里有魅惑人心的作用，混合到了赵檀香的肌肤髮丝。完颜明的神态迷离，目光沉淀在赵檀香的脸上，这张脸有了女性的妩媚，还保留着少女的姿态。 「苏芬芳在你手上？」赵檀香努力挣脱完颜明的怀抱。 「是的，赵国的皇后在我手上。不过，是皇帝陛下作为我的奖赏。」完颜明笑了，「可惜我对她没兴趣，但若是我不收了她，她也只能留在浣衣局中，待遇不会比现在好。」 赵恭在南方登基，始终忘不了受困在金国的髮妻苏芬芳，遥册苏芬芳为皇后。一说是赵恭夫妻情深，另一说不过是赵恭安抚苏家军的手段高明。苏芬芳手筋脚筋皆废，完颜明把她养在宅子里，一日三餐精心伺候。苏芬芳名义上是完颜明的侍妾，实际上完颜明有他的政治用途。掌握了苏家军的关键人物，赵国的皇后，苏芬芳成为了完颜明的「筹码」。 「明亲王特意留着苏芬芳，是为了可以要挟苏家军，和赵国谈判？」赵檀香看着完颜明的眼眸，他的眼睛深邃，里面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整日寻死觅活，是我告诉她赵恭登基，册封她为皇后，也许有朝一日他们能夫妻团聚，给她留下一线生的希望。她同意把她的一只耳环给我，我派人送往赵国给赵恭。」完颜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你父王的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赵檀香如获至宝接过，「你是如何得到？」 渠城中赵国皇室众人被封锁消息，一封信件难以进入更难以出来，完颜明不知使用了何种手段，让陆王写下信。信中陆王表明已与陆王妃、陈大眉团聚，陆王希望赵檀香不计前嫌，照顾好余下的陆王府亲人，寥寥数语透露出陆王的心境平和。 赵檀香读完信件，完颜明接过，「我来销毁。只要你和我合作，我会帮你。」 第54章 千军万马 帝王在梦里百转千回，梦中高贵的女子丢下头上的黄金髮钗，落在地上，鲜红的宝石从髮钗上纷纷滚落，发出清脆的声音。幼童伸出手，捡起滑落的宝石，「母妃。」 「你父王带了一个汉人女子回来，以后母妃恐怕再也看不见你父王了。」女人的语气生硬，脸上挂着两行泪。「我讨厌汉人。」幼童吶喊，他的掌心紧紧握住红色宝石，「等我长大了，我会把汉人统统杀掉。」红色宝石如同鲜血在他手心流淌了一地。 帝王在梦中甦醒，枕边空荡荡，他走下床，在硕大的宫殿里迷失，宫殿中的香气浓烈，暖炉烤得暖乎乎的殿堂里空无一人。完颜洪揉了又揉额头，他许久没有睡得这般安稳，坐上皇位后，他要安抚各方势力，又要开疆拓土，劳心劳力地和耶单燕扮演着恩爱夫妻。赵檀香酿制的独醉仙入喉后，像是一汪清泉安抚了完颜洪躁动不安的身心。完颜洪发现今晚再也无法继续展示出对耶单燕的「重视」，这些年的朝夕相处，让他厌倦了嫉妒心强烈的耶单燕。 完颜洪在梦里看见他的母妃，郁郁寡欢的耶单月。耶单月在嫁给完颜洪的父亲时，完颜中许诺耶单月是他唯一的妻子，实则为了得到耶单一族的支持，完颜宗甚至婚前婚后都没有纳妾。直到完颜宗跟随金兵南下，在赵金大战后带回了一个神秘的汉人女子。完颜宗把这位女子养在宅子里，称她为夫人，不久之后女子怀孕，生下完颜明。耶单月郁郁而终，完颜宗再未娶妻，把余下的时间都留给他那位足不出户的夫人。 「皇上。」赵檀香发现完颜洪站在香炉前。 完颜洪抬眼看赵檀香，「你去哪里了。」 「睡不着。」赵檀香温顺低头，「想家，去看院子里的荷。」 完颜洪拉过赵檀香，「外面下雪，你浑身冰冷。」赵檀香不再言语，完颜洪拦腰抱起，放她到床上，「过两日围猎，我会让你见到你的亲人的，至于你的故乡，有朝一日我会带你回去的，到时候，我给你种满一池的荷花。」完颜洪躺在赵檀香身后，细语呢喃，「再等两年，你长大了，你的身体更健康了，就可以给我生一个皇子，我会亲自教他读书写字骑马射箭，让他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赵檀香不敢动弹，闭着眼听完颜洪说出他的计划，假装进入梦乡，她的脑海里依旧想着方才完颜明的手指掐住她的喉咙，浑身窒息的感觉，令她头晕目眩。完颜明提出合作，赵檀香反问完颜明，「我为何要和你合作？你们金人倒是各个会胁迫，我若死了，看你奈我如何？」 「想死很容易，但你想想陆王和你母亲，渠城里虽然有田地、僕人，却是皇帝分给赵吉和赵衡的，活在渠城的赵国宗亲生计艰难，甚至已有不少被卖到更远的蒙古部落为奴。赵吉念及兄弟情深，时不时会接济陆王。以后呢？陆王是否能活下去，还是得指望你。」完颜明伸出手，「你想死，我随时可以成全你。」 赵檀香任由完颜明掐住喉咙，完颜明稍微用了点劲，立刻松开。「不能留下痕迹，你只要如实向我禀报皇帝的一切，我会托人照顾好陆王和你母亲，保他们平安。」 赵檀香点头，完颜明眼神闪烁，「你是真不怕死，快回去吧，他起来了。」完颜明身轻如燕地飞上屋檐，片刻间没了踪迹。赵檀香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禁在心中思量，完颜明的轻工比起苏俊倒是不差。 赵檀香不敢逗留，折返进入宫殿，完颜洪果然起身了。檀香宫的香炉里燃烧着摄魂香，赵檀香吃着冷肌丸，内外调理，让她的容貌美得摄人心魄。这原是赵国后宫里珍藏的大刘皇后秘方，李神仙曾向赵檀香透露，大刘皇后博得圣心，无人谷的两道秘方功不可没。赵檀香花重金求来秘方中所有的物件，完颜洪对她有求必应，令工匠按照赵檀香的喜好调出摄魂香，又让宫中的医者调制出冷肌丸。 赵檀香等到完颜洪睡着，抚摸着脖颈，在完颜明的眼里赵檀香看见了另一种的癫狂。完颜明不甘心只做一名逍遥自在的王爷，他在竭力掩盖住自身的野心勃勃。 「臣宋智民，拜见娘娘。」 赵檀香站在帐篷前，宋智民低头请安。完颜洪带着赵檀香参加皇家围猎，特意允许宋智民觐见。赵檀香表明在赵国时，陆王府有专门的教书先生，教她写字读书，她想继续学习，完颜洪思来想去唯有宋智民担任赵檀香的老师，每周进宫为赵檀香上课。宋智民曾以大金使者的身份来过赵国皇城，赵檀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起来吧，宋先生。」赵檀香打量着宋智民，典型的汉人长相，细眉细眼，温文尔雅的做派，「听闻宋先生是皇上最信任的汉人臣子，学识渊博。」 宋智民朝赵檀香跪拜，「小人宋智民早年受过苏将军的恩惠。」 赵檀香走上前，「我是金国皇帝的妃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臣是金国皇帝的臣子。」宋智民答，「我和娘娘都是汉人，这是改不了的。」宋智民从怀中掏出一支笔，「这是当年苏将军所赠，草民身不由己入金国，说来和娘娘也颇有渊源。」宋智民把跟随蔡文访问金国的往事逐一道来，「皇帝早有娘娘的画像，屡次要求蔡太傅送娘娘来和亲。」 赵檀香回想起檀香宫密室中挂着自己的画像，整整六年，六张画像，完颜洪暗中谋划了六年之久终于达成。宋智民见赵檀香没吭声，接着说，「眼下皇帝虽提拔汉人，军队依旧牢牢掌握在金人手里，完颜列、耶单石、唐扩容为主要的将领，完颜列的兵权被完颜洪分给了左右两大将军耶单石、唐扩容，这两位恰恰是娶了赵国公主的金国贵族。但依草民愚见，只要娘娘诞下皇子，既可掌握军队也可把握前朝。这是金国，也可以变成汉人治国。」 赵檀香看向宋智民，「先生，好大的胆子。」 「娘娘一路北上，死在路上的汉人不计其数，公主王妃沦为军妓，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明白，只有掌握了大权才能不被欺辱？」宋智民把笔高高举起，「娘娘为自己谋生路，也为我等汉人谋生路吧。」 宋智民留下苏俊的笔，「往后娘娘是我的学生，这支笔就送给娘娘了。」宋智民告退后，赵串珠、赵圆珠在赵檀香营帐外等候。赵串珠、赵圆珠见到赵檀香纷纷行礼，「参见娘娘。」赵檀香入宫为妃，还没有封号，赵檀香屏退宫人，「我要和两位夫人说些体己话，你们都退下吧。」 赵檀香见宫人们退出帐篷外，连忙扶起赵串珠、赵圆珠，「姐姐们，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赵串珠握住赵檀香的手，「娘娘，别来无恙。」赵圆珠打量着赵檀香的髮髻。「这是小刘贵妃之前的百花髻，娘娘好手艺。」赵檀香戴着高高的发冠，上面缀满了鲜花，花朵均是手工制作，来自赵国后宫，许是小刘贵妃的遗物，被金人掠夺来了，又充入金国后宫，辗转来到赵檀香手上。赵檀香特意在围猎的日子里戴上，她要把这份帝王的宠爱弄得人尽皆知。 「耶单石和唐扩容分别被册封左右大将军，完颜列手里的金兵被瓜分走了三分之二？」赵檀香坐到了桌子旁，「以后我在后宫也要仰仗两位姐姐。」 「愿听娘娘吩咐。」赵串珠、赵圆珠齐声回答。 「今日本希望见到赵金珠姐姐，结果完颜列藉口腿伤復发，还没有来围猎。」赵串珠为赵檀香倒茶，「我们在宫外听闻娘娘获得皇帝的专宠，自打娘娘入宫后，皇帝冷落了皇后，也不再去李贵妃那里。」 赵檀香莞尔一笑，「姐姐们长于皇宫，自然明白帝王的宠爱难以仰仗，长久之计还是要获得更好的位置。不过，皇帝有意等我再长大一些才宠幸我。」 赵圆珠脸上一红，「原来娘娘未经人事。」赵圆珠和唐扩容早在北上途中就私定终身，赵串珠则是嫁给耶单石后才以身相许，两人均是正妻。 三人坐在一起，不禁想起浣衣局中众人，赵檀香开口，「日后要为赵珠珠找一个好郎君，不过其余人隶属于浣衣局，我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把她们都放了，身为皇帝的妃子，手上没有权利。」 「除非你是太后，才能让皇帝解散了浣衣局。」赵串珠直言，「望娘娘早日得到皇帝的宠幸，诞下皇子继承大统，浣衣局中的众人才能摆脱这一切。」 赵檀香咬紧嘴唇，「似乎这是唯一的方法。」 「金人崇尚强者，娘娘身后有我们，我们的夫君自然我们会掌控。」赵圆珠说，「姐妹携手，才能活下去。」 第55章 朱颜褪尽 女人趴在草垛子上，男人拿着马鞭抽打，抽打的声音在夜里分外清晰。女人起先是哀嚎，慢慢没了声响，男人抽累了，推了推草垛子，女人早就成了一摊肉泥，从草垛子上滑落下来。 围猎宴席上，赵檀香看见完颜州身侧的朱颜。朱颜早在当赵楷的安王妃时，已在皇城中有美名。赵楷文採风流，一眼相中的朱颜自然不俗。 朱颜面容艷若桃李，当安王妃后频繁出入宫廷，而后赵恆继位，姐姐朱莲当上皇后，朱家姐妹花风头一时无两。 朱莲擅长作词，朱颜擅长唱曲，朱莲写词，朱颜唱曲，曲子从宫廷流传到了民间，世人皆道朱皇后有才情，朱王妃歌喉动听。此时的朱颜瘦得仿佛随时可以被风吹走一般，浑身上下没有戴一件首饰，更没有一块多余的肉，清瘦的朱颜失去了往昔的艷丽。完颜州喝得酩酊大醉，推了一把瘦弱的朱颜，「起来，唱首歌给我们听听，用你的歌声给大伙助兴。」 朱颜款款道来，声音悽厉，「昔居天宫兮，今居草莽，青衫泪湿兮，不如归去。」词是朱莲生前所写，写于北上途中，朱颜曲子还没唱完。完颜州将酒杯一丢，火冒三丈地站起身，「不如归去，我倒是可以让你归去。」完颜州把朱颜推出帐篷外，就往草垛子上一丢，撩起朱颜的衣裙，当众凌辱一番，朱颜正欲挣扎起身，头髮被完颜州死死按住。完颜州发泄一通后，随手拿起草垛上的马鞭往朱颜身上抽打过去，帐篷里的舞姬跳着舞，朱颜嚎叫声伴随着马鞭声传来，赵檀香听后手一抖，杯中酒撒了些许，看在完颜洪的眼里。 「皇叔喝多了，送他回去休息吧。」完颜洪发话，他握住赵檀香的手，一双手冰冷刺骨，赵檀香目光投向帐篷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帐篷外的完颜州也乏了，丢下马鞭，推了推草垛上的朱颜，朱颜后背皮开肉绽，她早就断了气，从草垛子一下摊在地上。 赵圆珠按捺不住，不顾唐扩容的劝阻，走出帐篷外，看了一惊，捂住脸，浑身战慄。唐扩容冲上前护住赵圆珠，「夫人，别看。」赵圆珠想起北上途中，她和赵赛月、赵珠珠，越王的两个女儿赵燕回、赵燕归一同捉入金军大营，金军将士集体脱去上衣，一群赤膊的将士将三位公主团团围住。 一入到金军篷帐，金兵率先拖走越王的女儿们，赵燕回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抵抗金兵的侵犯，赵燕归在一旁唿叫。越王的女儿们一路性情刚烈，出言不逊惹怒了金兵们。 赵赛月年纪最长，姿色出众引人侧目，她伸出手护住赵圆珠、赵珠珠在身后。赵赛月的花容月貌成为将士们垂涎欲滴的对象，赵赛月的衣衫被蜂拥而上的金国士兵撕毁，赵圆珠也被抓到一旁，赵珠珠紧紧抱住赵圆珠。 混乱之际，金兵拿起马鞭朝赵圆珠背后甩去，意欲分开两人、赵圆珠依旧不肯松开怀里的赵珠珠。赵圆珠后背在马鞭的抽打下渗透出血迹，唐扩容走进军营，「住手！」 唐扩容第一眼看见赵圆珠，她怀中紧紧抱着赵珠珠，赵圆珠没有求饶，任凭马鞭一次又一次地打着着她的后背。 「她是我的。」唐扩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唐扩容拔出佩刀，一刀挥舞砍向马鞭，马鞭噼成两截。唐扩容出身高贵，又是完颜洪的亲信，身手了得，金兵们一时不敢与他争夺。 唐扩容扶起赵圆珠，赵圆珠紧紧抱住赵珠珠。唐扩容无奈只得把她们一同拉出帐篷，带入自己的营帐。赵圆珠到了唐扩容的营帐中昏了过去，唐扩容为赵圆珠上药，嘱咐赵珠珠不可离开他的营帐。一夜过去，赵赛月和越王的两个女儿死在了金兵的凌辱中。赵圆珠、赵珠珠因唐扩容的出现，暂时保全了性命。赵圆珠的背后始终留着伤痕，唐扩容每日为她上药，赵圆珠原要推脱。唐扩容只得说，「我会娶了你。」赵圆珠当着赵珠珠的面问，「那你不如现在就要了我，让我当你的女人。」 唐扩容封为右骑将军，他见到朱颜的死状惨烈，护着赵圆珠，轻声说道，「有我在」。耶单石封为左骑将军，他身边站着赵串珠，赵串珠看着朱颜的尸身面色一沉，她想起听闻赵楷婚配时独自躲在宫里默默流泪。现今赵楷身在渠城生死不明，她眼见朱颜命丧于此，赵串珠悲愤交加，不禁掩面落泪。赵串珠偷偷地掩饰住少女懵懂的情愫，她一度记恨嫁给赵楷的朱颜。宴会上看见瘦得不成人形的朱颜，赵串珠才发觉以往的自己是如此的幼稚可笑，她对赵楷的心思早在国破后烟消云散。从赵串珠看见赵赛月的尸体那一刻起，以往的赵串珠和赵赛月一同死去。 完颜洪看向赵檀香，赵檀香面色凝重，完颜洪斥责完颜州，「皇叔失礼了，朱颜既然许配给你就是你的妾室，不是什么随便的人，皇叔羞辱妾室也是在羞辱自己。」完颜州喝得酩酊大醉，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看见完颜洪身旁的赵檀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皇帝身边的美人赐给我，我一定好好待她。」完颜州伸出手，走向赵檀香。完颜洪拔出佩刀，一刀砍到完颜州的手。 「赵国皇室的女子一旦入我金国，嫁与金人等同于金人。辱没我的爱妃，就是辱没我。完颜州，你可知罪？」完颜洪的刀头滴血。 完颜州清醒过来，连忙跪在地上，「皇上，臣有罪！臣不该出言顶撞娘娘。」 完颜洪撇了一眼地上的完颜州，「把她带回去，以皇妃的礼节好生下葬吧。」 赵檀香走到朱颜身侧，脱下身上的披风，盖住了朱颜的身体。 围猎尚未结束，朱颜成了第一个死去的「猎物」。完颜明姗姗来迟，正好看见赵檀香脱披风的一幕，完颜明身后跟着一名女子，完颜明正要脱下身上的披风，女子抢先一步挡在完颜明面前，「娘娘。」赵檀香一看，「姐姐。」 赵添香装扮一新，姿色也有了些长进，看见倒在地上的朱颜也不过是皱了下眉。赵添香风姿卓约地朝完颜洪请安，「奴见过皇帝。」赵添香双目含情望向完颜洪，完颜洪却只顾把赵檀香拉到自己的身边。赵添香恋恋不捨收回了眼，「奴思念娘娘。」 正巧完颜州跪在地上，他向完颜洪请求，「臣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善待妻妾。」完颜洪看向赵添香，「那么这位是？」完颜明回答，「这是檀香娘娘的姐姐赵添香。」完颜洪看了一眼地上的完颜州，「你的妾室死了，王妃也在多年前过世，朕赏赐赵添香做你的妻子，你可要好好待她。」赵添香一惊，马上领悟到嫁给完颜州是正妻，也是王妃，连忙跪下谢恩，「奴谢皇帝陛下。」 赵檀香冷眼旁观，朱颜的尸身一动不动，像是已经被遗忘。完颜洪最终还是在敲打完颜州过后，给了一个台阶下。赵国的女人们命如草芥，有朝一日失去了宠爱，也不过是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朱颜。赵檀香说，「恭喜姐姐。」赵添香总算是脱离了浣衣局，摆脱了夜夜侍奉不同金国贵族男性的生活，成了完颜州的夫人。 赵檀香对着完颜洪行礼，「妾身谢陛下。」完颜洪把赵檀香拉到怀中，用披风包裹住了她。完颜明看着这一切，「启禀皇上，违命侯一行人已抵达。明日可参与围猎。」违命侯正是完颜洪为赵吉封的爵位，赵圆珠、赵串珠睁大了眼睛，自从北上后她们再也没有见过父皇赵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完颜洪揉着怀里的赵檀香说，「明日举办马球比赛，违命侯也可参与，派人为他们准备好马匹。」赵檀香仰起头看向完颜洪，她深知赵吉马术不精，无法和马背上长大的金人们抗衡，明日的马球比赛也许是完颜洪有意的羞辱。赵圆珠低下头，努力掩饰脸上的表情，赵串珠咬紧下唇，耶单石拉住了她的胳膊。 赵檀香随完颜洪回到帐篷，完颜洪把她抱在膝盖上，「今日见到了你的亲人们，你可欢喜？」赵檀香平静地回答，「见到了姐妹们自然欢喜，臣妾谢过陛下。」赵檀香从完颜洪身上爬起，规矩地行礼。完颜洪躺到了床上，「你上来。」赵檀香上了床，挨着完颜洪躺下，完颜洪再一次把她拥入怀中，「你的父王母亲，我已在渠城为他们安置了房产田地奴僕，他们吃穿不愁，你不必再担心了。」「妾身谢过陛下。「赵檀香细声细语，「妾身为陛下带来了独醉仙，方才宴席上不慎撒了出来。」「朕不需要独醉仙，朕需要你。」完颜洪睡去，独醉仙再一次让他进入梦乡，赵檀香听着完颜洪沉稳的唿吸声，起身离开，走出帐篷。 第56章 违命侯死 赵吉坐在马上，他想起年轻时也曾这样骑着马，悠哉悠哉地畅玩山水，赵吉看着天空，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阳光气息。金人把他关在渠城，关闭了外界的通道。 赵吉一生中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他独自在渠城屋里坐了一天，从白昼到黑夜。蔡文时常陪他坐在一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配地聊着。赵吉怀疑现在的一切都是赵恆上位后急着处理内政导致，赵吉在赵金珠婚礼上一口气提拔的蔡家人，在赵恆在位期间全部被流放。蔡丞相在南下的逃亡路上被活活饿死，朝堂把蔡丞相定义成了卖国贼，导致沿途的摊贩都不肯卖食物给蔡丞相。蔡文把赵吉说的话语写下，他也不明白为何要记录，似乎不写一点文字，蔡文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蔡文活在赵吉讲述的往事里，只有在赵吉的回忆里，他还拥有赵金珠。 北方的天有种透亮的蓝，赵吉闭上眼，他的脸上不知不觉也有了岁月的痕迹，曾经年少轻狂，他想起屋檐下连绵不绝的雨季，江南的潮湿，包裹着蠢蠢欲动的情慾，赵吉的成年礼是一名江南女子，唱着软绵绵的小调，他许诺会给她名份，带她回到太子府邸。结果转眼就忘得干干净净，赵吉忽然想起了她的眼眸，深深地感受到她的温柔。怪只怪后宫中从不缺美人，新鲜的女子就像按时上市的水果，每个季节都会呈现在赵吉的面前。 眼下赵吉又觉得忘了是一件好事，若是跟在他的身边，女子也不过沦落到了金国。北上途中，妃子曹氏如厕，就被金兵玷污。眼下跟着赵吉的年轻嫔妃们都在浣衣局，剩下郑皇后、钱妃送到了渠城。 赵吉睁开眼觉得阳光勐烈，他眯起眼睛看礼台上的完颜洪，年轻的帝王相貌不凡，完颜洪旁边坐着一位娇艷动人的美人。哪怕隔着遥远的距离，阅人无数的赵吉还是能感觉得出美人的容貌具备强烈的吸引力。赵吉认了许久，美人不是他诸多女儿中的一个，但有几分眼熟。赵吉继续闭上眼，阳光在他的眼皮外变成一片血色。 赵吉回想起北上途中死去的宗亲，绝大多数是未成年的孩童。他们不小心姓了赵，就被迫跟随北上，在寒冬腊月里穿着单薄，食物短缺，批量地死去，血流太多了，多到赵吉一看见红色就想起血。在过河的时候，溺毙的孩童们顺着溪流而下。赵吉再度睁眼，这一会，他认出了赵檀香。陆王的小女儿，他曾经把她当众许配给了苏俊。 赵檀香一早起来就在梳妆打扮，完颜洪命人送上首饰，作为赏赐。赵檀香一眼就看上了一堆珠宝中的牡丹玉钗，她让宫人为她插在髮髻上。完颜洪总会以各种名目送来赏赐，在外人眼里，赵檀香成了他的心头好，在赵檀香看来，她是完颜洪的战利品。 宫人恭维道，「这对牡丹玉钗像是为娘娘贴身打造的一般，也只有娘娘这般模样才能戴上这牡丹花。」赵檀香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上一次戴上这对牡丹玉钗，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在欣喜翘盼中等到天黑都没有等来苏俊。这对牡丹玉钗在皇城挨家挨户收缴金银珠宝时被缴纳，凡是皇家御赐的金银珠宝都在那个时期被迫充公，作为赔偿款给了金国，竟然又回到了她手上。 赵檀香装扮后，细细敷上粉，在眉间点了一处牡丹花，这一天她已满了12岁。 在生辰的日子里，她对镜子里的赵檀香笑，牡丹花盛开在她光亮的额头。赵檀香笑着笑着就哭了，她突然明白此生此世都等不到苏俊。 赵檀香用宋智民送的笔写下信，「与君离别日，城破山河在；日月有盈亏，妾心不曾移。」宋智民接过赵檀香的信摇了摇头，赵檀香的信在半路上被劫，不出半日，就送到了完颜洪手上。完颜洪往信里放了一只断开的发梳，梳子断成两半，是墨白色的玉雕刻而成的牡丹发梳，这是其中的一半。 完颜洪嘱咐，「把信件送到才能要到苏将军的回信。」 浣衣局中，完颜洪初次见到赵檀香，赵檀香头上的牡丹发梳断裂成了两半，一半滚落在地上，恰巧到了完颜洪脚边，他把梳子踩在脚下，即便赵檀香努力掩盖住了心中的在意，但是完颜洪还是窥见了赵檀香神情里的慌乱。 断掉的牡丹发梳，赵檀香趴在浣衣局的房间里找了许久，只找到了一半，她不知道另一半被完颜洪藏了起来，直到今天才派上用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完颜洪看见赵檀香梳妆盒子里另一半的牡丹玉梳，不管他赏赐了多少的首饰，盒子里始终放着断裂开的玉梳。完颜洪猜测这牡丹玉梳是苏俊赠送给赵檀香的定情信物，恰好放到了送给苏俊的信件里。 赵国在南方重新建造都城，新登基的赵王意欲改革，苏俊更是勤奋练兵，为的是洗去赵国的耻辱。 赵圆珠，赵串珠也坐在看台中，她们齐齐望向场上的父亲，赵吉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背微微弯下。赵圆珠心中苦闷，她记忆里的父皇总是意气风发的模样。赵吉对子女们关怀备至，尤其注重学业，赵圆珠以往害怕父皇考她功课，一见到赵吉就往后躲。现在的赵吉浑然没有当皇帝时的傲气，畏畏缩缩地骑在马上，眼睛半睁不睁。赵串珠看来看去，违命侯带来的宗亲里有一个弓着背的男子，脸上鬍子拉碴，眼神浑浊，赵串珠看了许久发现果真是赵楷。 赵楷的脸不再是往昔白净的模样，左侧脸上有一记伤痕，赵楷也在看，他不知为何总是忍不住往台上看去。南下时，朱颜不肯随他走，要照顾大腹便便的姐姐朱莲，生产时朱莲身边最好有个娘家人打点一切。就这样夫妻再没有见过面，赵楷发现完颜洪身旁的女人，美得夺目耀眼，就像他记忆里的母妃大刘皇后一般，拥有让人目不转睛的容貌。 赵楷看着走了神，就连赵吉是如何笨拙地爬上马都没有注意，他努力从女人的脸上找出赵赛月的痕迹，不过他心里明白那不是赵赛月。赵楷满心希望落了空，赵赛月在赵国后宫里听回宫的赵金珠说完颜洪长得一表人材，五官出众，武艺高强，一切都是杰出的人中龙凤，乃是蔡文亲眼所见，赵赛月暗自欢喜，以为要嫁给完颜洪。 马术比赛开始，场上的完颜州跃跃欲试，昨日皇帝完颜洪当众训斥了他，可马上又赏赐了新的王妃赵添香。赵添香年纪轻轻，说话倒是分外中听，夸奖完颜州是如何的英姿挺拔，听得完颜州浑然忘我，骑上马去就要一争高下。 完颜洪有意不让耶单石、唐扩容参赛，他们娶了赵吉的女儿后，自然对赵吉行了女婿大礼。到了赛场上，他们护住了赵吉，其他人也不好动手。 赵檀香看向场上的赵吉，她想起昨夜走出帐篷，完颜明就在附近的树林里等她，带来了陆王的亲笔信，陆王恳求赵檀香为赵吉求情，赵吉早年修道，禅位给赵恆时，赵吉已住在道观里，彻底远离了朝堂。赵檀香看完了信，递给完颜明，完颜明问，「郡主有何想法？」 赵檀香反问，「赵吉是否性命不保？」 「皇帝要他的命。」完颜明回答，「你去求情也是于事无补。」 赵檀香明白陆王放不下兄弟情深，可她区区一个赵檀香，凭什么求完颜洪的恩典。赵檀香扭过头，「我回去了，独醉仙不能让他睡太久。」 完颜明拽住赵檀香的手，「明日就是你的生辰，这份陆王的亲笔信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赵檀香头也不回，「谢过明亲王。」 完颜明见赵檀香背影决绝，忍不住说，「是我向皇帝陛下提议，才给陆王配置府邸、田地和僕人。」完颜明说出后懊恼不已，他感觉到自己的失态。 然而赵檀香继续往前走，「夜深了，明亲王还是尽快回去。」 赵檀香依偎着完颜洪，完颜洪看着她眉间盛开的牡丹花，想起夹在书信中的牡丹玉梳。赵檀香在心里斟酌着如何向完颜洪开口，在马术比赛后放赵吉回到渠城。 场地上的马术比赛开始了，赵吉的马夹在众多金国贵族的马匹之间，赵吉身形笨拙地弯下腰去打马球，他想博得头筹，结果完颜州骑马沖了过来，撞飞了马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赵吉，赵吉从马上跌落到泥土中。比赛没有停止，一匹又一匹的马沖了上去，马上的金国贵族们吶喊着争夺着，赵吉趴在泥土里，无数匹马在他身上奔腾而过。 赵串珠站起来，被耶单石抱在怀中，赵圆珠昏了过去，唐扩容连忙扶着赵圆珠。赵檀香看着完颜洪的嘴角上扬，原来根本等不及她求情，赵吉就在赛场上被乱马踩死。 第57章 结髮夫妻 「结髮为夫妻，白首不相离。」死去的朱颜，头髮被割了一把，赵串珠放在手帕里包好，再放进贴身的衣袖中。赵檀香看着朱颜死灰色的脸，这张脸有着完美的鹅蛋形，即便是没有了血色还是如此的完美。朱颜的眼睛始终睁着，不肯轻易闭上，仿佛在控诉命运的不公。赵圆珠蹲了下去，轻声唤了一声「朱姐姐，妹妹们来送你了。」随后，赵圆珠伸出手把朱颜的眼睛合上。 三个女子站在朱颜的尸身前，为她整理好衣物。赵圆珠的手在不断地颤抖，赵串珠看着朱颜的耳坠，这是碧绿色的玉石镶嵌在金色鸟的眼珠里。赵串珠想了一下，取下一只耳环又放进衣袖中。朱颜瘦得皮包骨头，放入棺材中，显得越发瘦小。完颜明看着三位赵姓贵女为朱颜整理，朱颜衣冠不整，完颜明别过头去，显露出君子的风度。 赵圆珠、赵串珠连连道谢，「感谢明亲王，让我们为嫂嫂送行。」朱颜即便成了金国完颜州的侧妃，在赵玉珠、赵串珠心中仍然把她认定为赵楷的妻子，赵檀香听后不禁再度望着棺材里的朱颜，应该朱颜也一样，到最后一刻也认定自己是赵楷的妻子。 等到赵串珠、赵圆珠离去，完颜明走到赵檀香面前，「我可是为了你，才让她们有机会送别朱颜。」赵檀香看着完颜明，「明亲王是要索取奖赏？」完颜明点头，「我要娘娘的心。」赵檀香踮起脚尖，在完颜明的脸上落下一个吻，「我身上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只有这具皮囊，虽然折算成银两赔给了大金国，不过仍然是我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你的心里是否只有苏俊？」完颜明摸了下脸上赵檀香亲过的地方。 赵檀香扭过头，「我的心不属于我自己，身体在这，心却不在。」 完颜明一把抓过赵檀香，「我要你有一天心里都是我。」 翌日，昏德公骑在马上，迎接了他的生命终点。这位在金兵包围皇城落荒而逃的皇帝，逃到了天涯海角，最终还是逃不过宿命的安排。赵吉写下罪己诏，对天下承认错误，错误的苦果由整个赵国皇室宗亲一同承担。 赵檀香看着泥土中的赵吉，以往的皇帝，高高在上的叔父，而今竟然任人踩踏，身子骨低贱到了尘土。坐在高台上的完颜洪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一口接着一口喝着赵檀香的独醉仙。赵檀香的酒温润地滋养着他的喉咙，南方的苏家军整装待发，在这个时候，让赵吉死去，无疑是完颜洪谋略的一部分。完颜洪的脸越发沉醉在赵吉的惨死中，他想起被母妃掌捆的童年，耶单月把对他父亲的不满，通通发泄到了他身上。 耶单月在寒天腊月中让完颜洪站在院子里，她憎恶完颜洪的脸，怎么看都有几分像他的父亲。完颜洪又冷又饿昏在雪地里，醒来发现躺在温暖的床榻上。床边坐着父亲带回来的夫人，夫人拿着一碗滚烫的汤药，「快快喝下，莫要着凉。」完颜洪呆滞地看向这位女子，女子大腹便便，身型瘦弱，不像他以往见到的金国女子。父亲的侧夫人，人称赵夫人，大概是她来自赵国，无名无姓地跟着进了金国。 赵夫人衣着朴素，声音温和，完颜洪忽然明白为何父亲独独钟情于赵夫人，相比咄咄逼人的耶单月，赵夫人柔若无骨，却又温柔似水，赵夫人餵完颜洪喝下汤药，嘱咐他躺下休息。完颜洪昏昏入睡，醒来发现赵夫人正在灯下做女红，一针一线为肚子里的孩子缝制衣服。完颜洪羡慕不已，耶单月从未为自己做过一件单衣，她和其他的金国人一样信奉弱肉强食，对完颜洪无比的苛责。完颜洪在雪地里昏迷的事情最终还是传到了他父亲的耳朵里，完颜洪再也没有见过耶单月。耶单月哭求完颜洪，他也只是隔着门不做声。 赵楷看着泥土中的赵吉，脸部朝下。身上的袍子是刚换的，赵吉许久没有穿新衣，为了这次到上都特意做了一件。赵吉时常拿着粮食布料接济宗亲，再离开时获知陆王有了一处宅院歇脚，赵吉甚感宽慰，「这下不担心他饿肚子了。」赵楷爬到赵吉身侧，他用尽全力想把赵吉从泥土里挖出。 赵圆珠昏厥在唐扩容的怀里，唐扩容把她抱走，离开了竞技场。赵串珠跑向竞技场，她盯着完颜州，完颜州得意洋洋的模样，骑在马上，赵添香为他欢唿，「王爷，好身手。」赵串珠怒目相向，赵添香倒是一点不含煳，「怎么，今日还觉得你是公主？」赵串珠等到完颜州离去后，质问赵添香「你我均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躺在那里的是你的叔父。」 「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赵圆珠倒是好，嫁给我本来要指婚的男人，一步到位。而我呢？你们有的入宫当皇妃，有的嫁进贵胄之家，只有我一直在浣衣局。你怎么不去看看赵玉珠？她一天要接待多少金人？她可是你的亲姐姐。」赵添香振振有词，抚摸着额头说，「我磕了多少头，换得今日富贵。」 赵串珠已是无言以对，赵玉珠、赵珠珠都还在浣衣局中，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想。赵楷用尽力气把赵吉从泥土里挖出来，他抚摸着赵吉的手，这双手握住过幼年时期他的手，一笔一画地写字。赵楷模仿赵吉的字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他一直是父亲最宠爱的皇子。 赵串珠看着赵楷把赵吉从土里挖出来，双手颤抖的赵楷把赵吉拖着走，坐在高台上的完颜洪还在喝酒。赵檀香理了理衣裳，努力用镇定下来的口吻说，「我看他一个人是搬不动的，不如早早搬走以免坏了皇上的兴致。」完颜洪接着喝酒，「苏家军要北上了。到时候可以迎接违命侯回去。」赵檀香纹丝不动，赵楷拖累了坐在泥地上，赵檀香记得赵楷风度翩翩的模样，文采飞扬地站在朝堂上，现在的赵楷老了，模样老得比赵吉显得更老，满脸的鬍子，走起路来也驼着背。 赵楷再一次停下，抱着赵吉的尸身，仰头看天，他想起他每一次朝父皇奔跑而去，赵吉都在笑着看他。赵吉把年幼的赵楷放在膝盖上，教他写字，他疼爱赵楷，赵楷的文才出众，恰恰如此，他不愿意用皇位束缚住赵楷。赵吉愿赵楷一生自由，南下逃难的过程中，赵吉屡次三番要求赵楷不必跟着他，隐姓埋名做一个自在的普通人。 耶单石跪在完颜洪面前，「皇帝陛下，请允许臣把昏德公送走。」唐扩容也跟着跪下，「臣请陛下怜悯，赵女多有许配到各大世家，求陛下给昏德公的体面。」完颜洪不置可否，他把杯中酒饮尽。 独醉仙让完颜洪本性暴露无遗，完颜洪取出佩刀都在唐扩容面前，「杀了我，你们做主。」佩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赵檀香窥见唐扩容的脸色沉重，耶单石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唐扩容、耶单石皆是完颜洪亲自提拔的将领，现在为了昏德公，两人竟然跪下来恳请完颜洪。 完颜洪起身，走到唐扩容面前，「拿起刀！」唐扩容战战兢兢把完颜洪的佩刀从地上捡起，高高举过头顶，完颜洪接过佩刀，放在唐扩容的肩膀上，「体面？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唐扩容跪得笔直，丝毫没有显露出惧怕的神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完颜明从看台上起身，走向竞技场，跪在赵吉身侧，示意赵楷把赵吉的尸体放到自己背上，赵楷照办了，完颜明背着赵吉的尸体走出了竞技场。 完颜洪站在高台上看，「朕的弟弟到底是混了赵国的血脉，于心不忍啊。」 完颜明把赵吉的尸体放到马车上，跪在完颜洪面前，完颜洪拍了拍完颜明的脸，「起来吧，我也是赵夫人养大的。」完颜明磕头谢恩，「多谢皇兄。」赵夫人把完颜洪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她教授完颜洪汉字，挑选文集供完颜洪阅读。耶单月在死前求见完颜洪最后一面，完颜洪不肯，赵夫人唯有再三劝说。等到完颜洪下定决心走到耶单月居住的宫殿，耶单月死了，耶单月在死前大声咒骂赵夫人，抢了自己的夫君还不够，竟然还要抢夺儿子。 赵夫人生下一子完颜明，对完颜洪依旧照顾有加，完颜明自少和完颜洪一同长大，对完颜洪言听计从，原本要娶耶单燕为妻子，只因完颜洪表示自己想和母亲家族的女性联姻，完颜明即刻退出。而后西夏国的公主李玉原也是奔着完颜明来的，最后也是被完颜洪纳入后宫。完颜明至今未娶正妻，似乎他只在意完颜洪的喜好。 赵串珠跟在赵楷身后，赵楷的背弯了下去，不復当年的模样。赵串珠跟了许久，终于有勇气喊住赵楷。 第58章 短梳为证 「楷哥哥。」 赵楷自顾自往前走，金兵拖着的马车上是他敬爱的父皇。赵楷步履沉重，低下头颅，恨不得把这颗无用的头颅也一併丢弃。 赵楷的服饰破损，一身的污泥，双手满是泥泞，指甲缝里藏污纳垢，这双手写出过状元的锦绣文章，年少轻狂每日都能肆意挥毫泼墨，画下山水花鸟陶冶性情，写下奏摺褒贬时政，现在的赵楷许久不曾为自己提笔。 金人喜爱赵吉的书法，偶尔发下赏赐要赵吉以文书的形式回禀谢恩，为的是收到赵吉的书法作为欣赏之物，赵楷每每私下模仿赵吉的笔法帮着回函，免去赵吉的劳累。 前段时间，赵吉收到嘉奖，赵金珠有喜，完颜列虽然有诸多的妾室，也早早地为他诞下子女若干，但赵金珠身份毕竟不同，完颜列大喜为此大宴宾客三日，更是上奏皇帝完颜洪要表彰他的老丈人昏德公。赵吉得知后，气得面无人色，赵金珠是他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却成为了完颜列的妾室，常年陪伴赵吉的蔡文听闻后更是掩面而泣悲愤不已。赵楷唯有以赵吉的口吻写下文书回復赏赐，谢陛下的犒赏。 「楷哥哥。」赵串珠提起嗓门再次唿唤。她眼中的泪，滚烫得仿佛要灼伤眼眶，模煳了视野里赵楷的背影，自从离开皇城之后，赵串珠再也没有见过男性的皇室宗亲。金国特意将赵国的男女分开，男的一律送完渠城，女的多半留在金国上都浣衣局。即便途中越王去世，也不允许越王妃探望。 赵串珠想起每次在赵国皇宫后花园看见赵楷，他拿着一本书。阳光撒在他的脸上，鼻子落下的阴影，整个人在发光，赵串珠蹑手蹑脚偷偷地走到赵楷身后，蒙住他的眼睛，打趣说，「楷哥哥，猜猜我是谁？」赵楷佯装不知，把宫里的皇妹们说了一个遍，赵串珠等啊等，气恼地说，「你怎么不说我。」赵楷一笑拉下赵串珠的手，「串珠，我知道是你。」 赵串珠跑上前，用双手捂住赵楷的眼睛，「楷哥哥，猜猜我是谁。」 赵楷愣在原地，捂住眼睛都手温暖得仿佛记忆里的春日午后，他在皇宫后花园的桂花树下读书，这棵树是他的母妃大刘皇后生前最喜欢的一棵树，大刘皇后时常坐在树下目光游离。赵串珠总是趁着他看书时候偷偷地朝他靠近，赵串珠身上的气味有股淡淡的茉莉花。每位公主用的香油气味不尽相同，只要闻到味道就知道是赵串珠。赵楷故意逗赵串珠，感觉她的手在听见名字的时候细微地抖动。 「串珠。」赵楷摸着遮挡住双眼的手，「哥哥一直知道是你。」 赵串珠的眼泪收不住，顺着眼眶滴落，「楷哥哥，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妹妹想你。」 赵楷伸出手想把赵串珠抹去眼泪，手刚触碰到赵串珠的脸又缩了回来，「哥哥手脏。」 赵串珠拿着手绢抹去眼泪，赵楷盯着她手腕上的红线发愣，赵串珠回过神来，红线正是她从赵赛月手腕上取下来的纪念，赵串珠伸出手，「这是赛月姐姐的遗物，我把它留了下来，楷哥哥拿去做个念想。」 赵楷忍住心里的悲痛，捂住胸口问，「赛月何时没的？」 赵串珠轻声回答，「北上途中，完颜列把我们送进金军大营犒赏将士们。赵赛月姐姐就在那夜里走的。」 赵楷难以置信地退后几步，「赛月，赛月，赛月。」赵楷蹲了下去，「怪哥哥无能。」赵楷双手勐烈打击头部，赵串珠连忙蹲了下去，拽开赵楷的手，「楷哥哥，这一路上被玷污的岂止是赛月姐姐一人，我们均是赵国的赔款，身不由己，谁不是在金人肆意侮辱中苟延残喘。」赵串珠顾不上赵楷的已然崩溃，她急忙掏出衣袖中的手帕，「这是朱颜嫂嫂的遗物，她昨日就在这，死在了我们面前，楷哥哥，这是我们的命啊。」 赵楷瞪大双眼接过赵串珠的手帕，随着手帕的摊开，赵楷跌坐在地上，他打开手帕，朱颜的一抹头髮，还有一只耳环。 「你们是结髮夫妻，我想我只能留下嫂嫂的物件给你做个念想。要是你来得早一日，就能见到她。」赵串珠看着赵楷发红的眼睛。赵楷抚摸着耳坠，这对翠鸟耳坠正是他母妃刘盛华的遗物，大刘皇后临终前交託给赵恆，「日后遇见你喜爱的姑娘，以你的性情定是要娶她为妻子，这对翠鸟耳环就送给她，在天愿作比翼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赵楷摸着朱颜的头髮，努力回想起妻子的形象，赵楷在太子府邸中一眼就看见了朱颜，在此之前，他的心里只有同母所生的赵赛月，就在赵楷疑惑不解对赛月的感情之际，他终于遇见了朱颜。朱颜站在朱莲身旁，两个姐妹美得令人目不转睛。赵楷对朱颜一见钟情，朱颜也注意到了玉树临风的赵楷。两人婚后琴瑟和谐，赵楷没有再娶其他的妾室，一门心思对待朱颜。朱颜尤其喜爱大刘皇后留下来的青鸟耳环，北上之际，她的耳朵上就戴着这一对耳环，她幻想着能在路上遇见丈夫，却只留下耳环，与丈夫天人永隔。 完颜州得意地骑着马经过，赵添香在马车上探出头，赵串珠看着赵添香满头的珠翠，忍不住说，「就是他杀了嫂嫂又杀了父皇。」赵楷红了眼，就要上前，赵串珠死死拽住，「楷哥哥，有我在，大仇终将得报。」赵添香冷漠地催促马夫，「快走。」 赵楷从地上爬起，他把朱颜的头髮和耳坠收进衣袖，「明日还有一场比赛，哥哥会上场。」 赵串珠一听，连忙劝阻，「金人是马背上长大的，楷哥哥何苦要与他们一争高下。」 赵楷握紧拳头，「父皇已死，朱颜、赛月也都走了，母妃留给我的责任没有了。剩下一条命，定是要与他们搏一搏的。」 赵串珠拉住赵楷，「楷哥哥，我还在。」 赵楷笑了，「幸好你在，总得有人替我收了尸，对着南方埋一埋，明日我会将朱颜的头髮绑在我的头上。这样下葬时候，你帮帮我，她就和我在一起了。」 赵串珠看着赵楷的背影，连忙找到赵檀香，赵檀香坐在营帐中端详着镜子里的女人，她时常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变得陌生，她的容貌艷丽眼神冷淡，大刘皇后留给她的秘籍里记录了如何维持姣好面容以博得君王的喜爱，赵檀香一股脑儿地记了下来，实践到自己的身体上，赵檀香不解富贵权谋道就是获得君主的宠幸，她看见完颜洪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床上，口里唿唤着赵檀香。赵檀香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听到僕人鹿哥的汇报走出营帐，鹿哥不是旁人正是完颜明的亲信。赵檀香把她带在身边，作为贴身侍女。 赵串珠把赵楷要上阵的事和盘托出，「楷哥哥也难逃一死。」赵檀香坚定地说，「要死也要报了仇，不然就是白死。」 赵添香在营帐里躺着，身上的完颜州像一座大山轰然倒塌，赵添香不耐烦地推开他，戴上披风的帽子钻出帐篷，帐篷外正是赵檀香。 赵添香没好气地说，「都办完了，那人睡得像死猪一般。」赵檀香默默点头，「谢谢姐姐。」赵檀香对着完颜州的帐篷勾勒出了梦境，完颜州在梦里躺在床上喊口渴，一个女人递来一杯水，完颜州端起杯子喝，越喝越口渴，完颜州不耐烦地咒骂，「再给我水。」完颜州在梦里不停地喝水，却又渴得嗓子冒烟。赵添香看着赵檀香比划着名手势，扭过头去看向天上的月亮，赵檀香比了许久放下手，「我好了。」 赵添香没说话，钻回了帐篷，床上的完颜州大汗淋漓，不停地喃喃自语，「口渴啊口渴啊。」赵添香饶有兴趣地观看着完颜州的窘态，对着镜子把梳妆檯里的粉往脸上扑。 完颜州死在了天亮前，王妃赵添香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有着巨大的悲痛，完颜洪下令厚葬完颜州。按照习俗，完颜洪下旨把赵添香嫁给了完颜州同族的弟弟完颜楚，完颜楚年纪轻轻，生得高大威勐，从未娶妻，爱好汉学的名声在外，比死去的完颜州好上数倍。赵檀香从头上拔下一对牡丹金钗送给赵添香，「她毕竟是我的亲姐姐，算是添个彩头。」赵添香倒也不推脱，笑嘻嘻地把牡丹金钗戴在头上。 「你们姐妹以后可以经常走动。」完颜洪大发慈悲，赏赐了赵添香许多财宝，并把完颜州的土地家产也一併算在了赵添香的名下，让她一跃成为金国贵族里财产数一数二的妇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完颜洪对赵檀香的宠爱，爱屋及乌地给到了赵添香。 赵楷再次被送回雍城关押了起来，跟赵楷随行的宦官却被完颜洪留了下来，当成「礼物」送给赵檀香，赵檀香看着宦官瘦弱单薄的身形觉得有几分眼熟，宦官朝赵檀香跪拜，「娘娘，别来无恙？」宦官抬起头，赵檀香脱口而出，「童溪！」 童溪跪在赵檀香面前，「奴才在此。」赵檀香欣喜不已，「快起来。」完颜洪忍不住说，「看来这份礼物你很喜欢，以往的金银珠宝都不见你如此开怀。」 赵檀香连忙对着完颜洪行礼，「谢皇帝陛下。」完颜洪嘱咐童溪，「听闻你伺候昏德公无微不至，以后你只需照看好檀香娘娘，这是你的职责。」童溪毕恭毕敬地趴在地上对着完颜洪叩首，「奴才遵命。」 昏德公的棺木回了雍城，昏德公的死讯也在同日传播开来。苏俊带领苏家军北上与驻扎在燕京的金兵交战，完颜洪即刻派出唐扩容迎战，完颜明作为督军前往。两军交战，完颜明把苏芬芳捆在燕京城墙上示众，苏俊在城墙下按兵不动，他不是第一次与完颜明交战，完颜明素来有金国君子的美名，然而到了战场上依旧是杀戮心强的金人。 苏俊发信回南方请示赵国皇帝赵恭，赵恭继位后位空置只为了等待苏芬芳。赵恭的宰相高全提议与金军和谈，高全前往燕京与唐扩容谈判，放了苏芬芳，远在金国上都的赵恭母妃韦太嫔，赵恭的父皇赵吉，这样苏家军也可退兵，回到附属国的位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完颜明没有参与会谈，让唐扩容接见了高全，高全对唐扩容谈及赵圆珠，赵圆珠的母亲郑太后还在渠城，赵恭显然不打算迎接郑太后回国，美其名曰郑太后的两个女儿都在金国，尤其是赵圆珠嫁给了唐扩家族的成员，已然显贵，赵恭致意要求自己的母妃韦氏回国，对于赵吉似乎只是一笔带过。 唐扩容不置可否，表明一切还得由大金国皇帝完颜洪做主。 苏俊看着高全自满地谈判回来，依旧率兵在城下看，苏芬芳显然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她的双手捆绑在一根木棍上无法动弹，伸出城墙，苏芬芳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叫唤，经过金人的折磨，苏芬芳生不如死。两军对垒，苏俊拿起弓箭对准了城墙上的苏芬芳。 苏俊眯起眼，城墙上的苏芬芳不再乱叫。她对着苏俊笑，嘴里唱起歌，「长歌正当行，行军路遥遥， 苏家好儿郎，为国戍边疆。」这首歌正是苏芬芳的父亲苏长歌所做的苏家军军歌。 城下苏家军齐声合唱，「长歌正当行，行军路遥遥，苏家好儿郎，为国戍边疆。」军歌激昂，一支箭射中苏芬芳的胸口，接着又是一箭射中了捆绑苏芬芳双手的绳索，苏芬芳从城墙头坠落，苏俊快马加鞭骑到城墙下，起身飞起接过下坠的苏芬芳，骑上马转身离去。 唐扩容喊停城墙上的弓箭手，完颜明看着骑马离去的苏俊，「你今日放过他，明日他的下场会更惨。」 苏俊怀里揣着赵檀香断了的发梳。 第59章 皇后产子 「母妃！」 完颜洪在梦里辗转，他奋力奔跑着沖向耶单月的屋子，一次又一次，每一次走进去都看见耶单月闭上眼，完颜洪抱着耶单月拼命摇晃，声嘶力竭地喊，「母妃，我来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赵檀香坐在桌子旁看完颜洪在梦里挣扎，喉咙发出野兽般的怒吼。赵檀香不急于要完颜洪的性命，她要在让他在最痛苦的时刻反覆停留，以此消磨他的心智。 耶单燕成功诞下皇子，完颜洪欣喜不已，顺势留宿皇后宫中，这是赵檀香入宫以来，完颜洪第一次不在檀香宫里过夜。一连数日，完颜洪都在中宫，甚至把奏摺都带去中宫批覆，完颜洪把皇子命名为完颜磐，寓意国家的磐石，即刻宣布为皇太子。耶单燕母凭子贵，坐稳了皇后宝座，耶单一族在大金国的地位一时之间扶摇直上。 耶单燕重新获得完颜洪的垂青，一门心思在完颜洪面前低眉顺眼，完颜洪与耶单燕本就是少年夫妻，若是没有耶单燕力撑耶单一族对完颜洪的支持，完颜洪也不会顺利登上帝位。皇太子的降生，让完颜洪想起耶单燕往日的种种好处，完颜洪把初生的太子高高举起，喊道「朕有儿子了！」耶单燕一旁欣慰地抹眼泪。 完颜洪让原本教授赵檀香汉学的宋智民负责制订完颜磐的学习，务必让皇太子习得汉文化的精髓。宋智民如实转告赵檀香，「看得出皇帝对太子的重视，日后就算你再诞下皇子，恐怕也只能是一个王爷。」赵檀香反问，「如果没有皇太子呢？」宋智民一惊，赵檀香问得天真无邪，十三岁的少女，明媚皓齿的容貌，肌肤胜雪，每一寸皮肤都发出雪白的光，宋智民不敢再看。宋智民低下头，「小人听娘娘差遣。」 「我听皇帝陛下屡屡为宋先生送去姬妾都被先生拒绝。」赵檀香问，「先生可是有什么人放不下？」 「小人年少成婚，懵懂少年到现在一生只爱髮妻一人。」宋智民回答，「妻子死后，小人不打算再娶。」 赵檀香扭过头，「宋先生倒是情深似海，看我原是苏将军的妻子，现在又是皇帝的妃子，见异思迁之人。」 「郡主身不由己，我也身不由己，命运弄人，望郡主掌握命运，不仅是自己的命运，还有国家的命运，让千万百姓不再如你我一般。」宋智民朝赵檀香作揖。 「先生太看得起我。」赵檀香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命运」，「掌握国家的命运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身在后宫，赵檀香看着院落里惨败的荷叶，感觉过完了一生。完颜洪几日不来，她也落得安逸度日，童溪把檀香宫里布置一新，日日换上新鲜的水果点心，夜夜火炉生得暖烘烘的，教赵檀香昏昏欲睡。即便完颜洪不来，童溪也为赵檀香每日装扮好。 结果完颜洪不来，赵添香时不时入宫探望，两人相坐，面面相觑仿佛回到了儿时，赵添香从未提过完颜州暴毙一事，仿佛她从未见证过赵檀香的法术。赵添香安定自若地面对赵檀香，脸上容光焕发，她出言催促赵檀香，「细眉姨娘可还在浣衣局中，细眉姨娘本就是寡淡，日日要做男女之事太为难她了，你有皇帝的宠爱，为何不替她求情？」 赵檀香看向赵添香，「你也曾在浣衣局度日如年，委身于金人，我也没有替你求情？」赵添香笑了，「你怎么没有，完颜明都说了是你让他把我带出来的。你付出了代价才换得我离开，完颜明长得倒有几分像苏俊，不过谁都比不上我的夫君了。」赵添香一门心思挂在了完颜楚身上，完颜楚到底是年轻，完颜州同父异母兄弟，生完颜楚的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蒙古女人，完颜楚原本不受重视，完颜州一死，他反而继承了完颜州的王妃和他的爵位，逐渐有了地位。 赵添香早已不是赵国藏在闺中的郡主，一路歷经沧桑，她把完颜楚拿捏得恰到好处。赵檀香惊讶于赵添香的转变，赵添香总能适应形势，尽快找准自己的位置，既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怨自哀，性情里有陈大眉的处世之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现今的赵添香从头到脚一身金人贵妇的装扮，头颅高高昂起，以往在浣衣局里的睡过她的金人见了她都要退避三尺。赵添香不像其他赵女，被人睡过后就觉得低人一等，反而入乡随俗，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似乎她才是去享乐的金人。赵添香反客为主盯着那些金人看，满不在乎地嚷嚷，「功夫不咋的，就别丢人现眼了。」 赵添香吃的用的都挑选金国最好的，完颜州死后的侍妾按理也该由完颜楚一併接纳，结果满院的姬妾全部被赵添香卖掉，赵添香用娇滴滴的美人换得勇士，招募了一批金国勇士养在她的王府中供她差遣。要是谁惹怒了她，怕是会被她的勇士们给团团围住。 「与其指望男人，不如指望自己，皇帝就是你最大的筹码。」赵添香看着赵檀香不争不抢的模样，忍不住催促，「细眉姨娘可等不了你，还有黄玉娥。」 「你不是从未在意过他们。」赵檀香盯着赵添香看，现在的赵添香增加了几分风韵，这种韵味令原本容貌不算出众的她变得生动迷人。赵添香原来在赵国贵女中算不得引人瞩目，完颜州留下的硕大产业被她处理得井井有条，显露出精明能干的样子。 当年陆王妃有意栽培赵添香，陆王府邸里的帐目都让她跟着过目，没曾想有一日赵添香把所学派上用场，陆王妃原以为赵添香至多嫁给一品官员，也是要管理家产的，现今赵添香管的王府丝毫不逊色于陆王府。和勤俭节约的陆王妃不同，赵添香吃了苦发誓要重新过上好日子，她用了金国最好的工匠为她修缮了王爷府，吃穿用度也比金国皇宫毫不逊色，一段时日后，赵添香身材日益丰腴，经过浣衣局的男欢女爱，她知晓女人的媚态，粉面含春眉眼含情，出门装扮华贵异常，完颜楚对她言听计从。 赵添香带了一盒黄金，「你在宫里难免要打点，父皇母亲都指望着你，我也指望着你。」 赵檀香看着金子发愣，「我不缺金子。」 赵添香起身告辞，「钱财和权力相比，权力更为重要。妹妹莫要忘了，国破日千金散去，你我皆是卖身到金国。」 夜里，赵檀香感觉有人站在床榻前，她迷瞪瞪地看着来人。完颜明径直坐在床边，「你倒是睡得舒服。」赵檀香躲在杯子里探出头，「你不是在战场上？」完颜明伸出手，手探入被褥，抚摸着赵檀香的身体。赵檀香躺在床上，「完颜洪没有动过我。」完颜明停下手，「过了那么久，他还是捨不得。有意思。」 完颜明躺在赵檀香身边，「原来当皇帝是这种感觉。」赵檀香正要开口，却听见殿堂外有童溪的声音，「参见皇帝陛下。」原来童溪时刻守护在殿外，他没有办法拦下完颜明，只能提醒完颜洪的到来。 赵檀香从床上飞奔而下，她光着脚跑出殿堂，殿外君王正在呵斥，「娘娘若是被你吵醒。」赵檀香跑向完颜洪，直接扑到他的怀里。 「皇上。」赵檀香趴在完颜洪的肩膀。 完颜洪看着衣裳轻薄的赵檀香，「夜里寒冷，你怎么跑出来了。」 「奴家以为皇上再也不来了。」赵檀香仰起头，眼泪从脸上滑落，显露出千娇百媚的姿态。 完颜洪看得出神，他忍不住亲吻赵檀香脸上的泪，心中充满困惑，明明她写下书信表明对苏俊的心意，完颜洪终究还是放不下赵檀香，他把赵檀香抱起，「你看你，连鞋都顾不上穿。」 赵檀香依偎在完颜洪的怀里，「奴想皇帝，一听到皇上来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完颜洪把赵檀香抱进内殿中，却见床榻旁的窗开着，「那么冷的天，你开着窗做什么？」 窗外的月光撒了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床上，赵檀香褪尽衣裳，露出她的肌肤，明晃晃的躯体上有月光般的皎洁，「奴一人在床上，夜里孤寒，难以入眠，邀月光入怀，陪我同眠。」完颜洪看着月色下的赵檀香，她美得宛如月光打造的人，赵檀香伸出手，「皇上。」完颜洪放下防备，朝赵檀香走来，他拥抱赵檀香入怀，「我原本想再等等，等你再大一些。」赵檀香亲吻着完颜洪，「奴等不及了。」 完颜洪睡在了赵檀香的檀香床上，赵檀香穿上衣服对着完颜洪施展法术，完颜洪的梦境徐徐展开，他一生中的梦噩正在上演，月色中，完颜洪皱起眉头，赵檀香起身坐到桌旁，童溪端来一碗浓稠的汤药，「娘娘。」赵檀香端起汤药一饮而尽，「你下去吧。」 第60章 离间之计 美人朱唇轻启，「杀了。」来人的头颅滚在了地上，怒目望向宝座上的美人，美人依偎在君王怀中笑，「好一颗头颅，倒是滚得远远的。」殿堂之上，一片红色的血迹。朝臣们跪在殿堂，君王喜怒无常。 苏家军朝燕京发起攻击，燕京城内金军疲于应对，苏家军全军戴孝，为死去的苏皇后也为苏家军的带军女将军。苏家军气势如虹，眼看燕京十六州已然收復过半，完颜明上阵肉搏，苏俊一箭射中他的手臂，完颜明受伤回上都疗伤，完颜洪不愿派耶单石出征，帝王疑心唐扩容娶了赵圆珠，对赵国的军队手下留情，自然不愿再派遣娶了赵串珠的耶单石。 思来想去，完颜洪派出完颜列出征，完颜列重新获得军队的掌控权，完颜列捨不得赵金珠，赵金珠临盆在即，几乎不出门，完颜列每日好吃好喝供着她。完颜列自从得到了赵金珠，不再对其他女人产生兴趣，哪怕赵金珠怀孕不能伺候他，他也时刻跟在赵金珠身后。完颜列担心赵金珠想家，吃不惯金人的食物，府邸里安排了赵国的厨子，还允诺赵金珠等到蔡娇娇年纪大了，会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以列亲王养女的身份出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完颜列骑马出城，赵金珠送行。赵金珠衣着华丽，坐着一顶软轿，摇摇晃晃地来。上都的城楼上，站满了送别完颜列出征的达官显贵，赵金珠见到赵檀香款款行礼，「娘娘」。赵金珠语气温柔，身形美丽，满头金钗让人看得移不动眼。 赵檀香久违地见到赵金珠，不禁感嘆赵金珠果然是容貌出众，赵金珠哪怕是挺着肚子，仪态优雅得看得一众将士愣了眼。赵金珠握着赵檀香的手，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还是身子一软，朝赵檀香身畔的完颜洪倒去。完颜洪顺势扶起，却见赵金珠拔起头上髮钗，对准完颜洪的脖颈，赵金珠用力一插，完颜洪推开了赵金珠，脖子上留下一抹血。 赵檀香大喊，「来人，护驾。」侍卫将完颜洪围住，赵檀香掏出手帕，「皇上！」赵檀香将手帕捂住完颜洪受伤的脖颈，露出关切的模样，「赵金珠！你好大胆子！」 赵金珠跌坐在地上，髮髻凌乱，完颜列沖了过来，朝完颜洪跪下，「陛下，她身子里有我的骨肉。」 赵金珠破口大骂，「赵檀香，你眼看我父皇被金人害死，你还护着那个狗皇帝！」 完颜洪面色一暗，「看在列亲王的份上，把她关在王府里不许她再出来。」 赵金珠被完颜列护在身后，她再次拔出髮簪，刺向完颜列，完颜列一时来不及躲闪，脖颈处涌现出鲜血，完颜列跪在地上，双手捂住喉咙，失声道，「我爱你，赵金珠，世人皆知我待你如何，你为何这样对我？」。赵金珠手上的髮簪滴血，「我本就是蔡文的妻子，我这一生一世都只是他的妻子。我厌恶你至此，世人皆知你待我如何？你杀了我妹妹赵赛月，还有我许多的族人，你的手沾满了我至亲的鲜血。北上途中，过河时，你令人把随行的孩子们溺毙，他们身上流着我赵国皇族的血就得死得不明不白，你以为我会爱你吗？可笑！」 完颜列努力维持着直立的姿态，「皇帝，求您放过赵金珠，她是我一生挚爱，求您放她回渠城和蔡文团聚。」 完颜洪看着完颜列，「你死了，我也会把她赐死，安葬在你身边，让她陪着你，她死也不会离开你。」 完颜列还想说什么，最终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鲜血涌现出他的脖颈。完颜洪看向赵金珠，「你随他去吧，看在你得列亲王的喜爱，我会把你们安葬在夫妻棺木，宣你为列亲王妃，嘉奖你对待夫君的忠义。」赵金珠往后退了几步，爬上城墙，「我生是赵国的公主，死也是赵国人。我腹中怎么能诞下仇人的孩子！」 赵金珠从城楼上终身一跃，跟在赵檀香身旁的童溪浑身颤抖，童溪忍住眼泪，低下头，掩盖住神色的悲痛。赵檀香看着赵金珠的背影。往事一幕幕上演，赵金珠本是赵吉最宠爱的公主，赵吉把她许配给了蔡丞相之子，希望保有她富贵平安，却最终落得这般下场。赵吉死在马场上，完颜列刻意封锁了消息，不让赵金珠知晓。 然而，赵檀香悄然布局突破了完颜列的封锁。完颜明安排在列王府的人，在府邸中告知了赵金珠，昏德公被皇帝要求上场比赛打马球，最后从马背跌落，乱马压死在马场上。赵金珠一听，痛哭流涕，赵金珠的母后去世得早，好在父皇赵吉对她疼爱有加，哪怕出嫁也是选择了亲信蔡丞相的儿子，把赵金珠留在赵国皇城。 赵金珠整理好妆容，往髮髻上插上华丽的金钗，满头的金钗是完颜列寻觅来送给她的礼物，成为了她的「武器」。赵金珠下定决心，告别忍辱负重的生活，完颜列以为提供锦衣玉食就能打消赵金珠对他的仇恨，但赵金珠本就是赵国的公主，自幼享用的是金枝玉叶尊贵身份，他满心期待赵金珠诞下的孩子，殊不知怀孕更令赵金珠痛苦难堪。 赵金珠惦记着浣衣局中的蔡娇娇，以为完颜列定会为她的女儿脱离浣衣局，谁知道完颜列嘱咐过萧丽，一旦蔡娇娇长大让她学习男女之事，成为浣衣局里炙手可热的妓女，再以列亲王养女的身份谋取更大的好处。 「金珠愿意以命相博。」赵金珠了解到完颜列的用心，托人转告赵檀香。「小女娇娇，就靠你照顾了。」比起完颜列，赵金珠更愿意相信赵檀香。 赵金珠的尸体跌落在城墙下，完颜洪脸色一变，他想起耶律黛也曾站在辽国大都的城墙上祈求他退兵，耶律黛腹中有他的子嗣，自以为掌握了完颜洪。完颜洪骑马从耶律黛身上跃过，他最后看了一眼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完颜洪坐在宝座上，完颜列一死，他下令把完颜列同赵金珠埋在一起，只是他想不到该派谁出征。完颜楚跪在殿堂前，「臣愿前往，与苏家军一战！」完颜洪诧异地打量着完颜楚，「楚亲王从未上过战场，可知刀剑无眼。」完颜楚义正严辞，「我自幼在军营里长大，望皇帝赐我报国的机会，臣定不负众望。」 完颜楚替代完颜列出征，军队浩浩荡荡走出金国的上都。赵添香站在城楼上看，「我可不打算再死一个夫君。你可要尽快掌握住局势。」赵檀香顺着赵添香的眼神看去，「你爱上了完颜楚？」赵添香摸了下肚子，「孩子可不能没有爹。」 「赵国早就把我们卖了，赵金珠何苦想不开？」赵添香盯着赵檀香，「妹妹的心当真狠了起来。」 赵檀香笑了，「是你要掌握军队的权力，赵金珠本就不想活了，她不过是顺水推舟送我个人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高全再次对完颜楚提出议和，完颜楚原封不动地禀报完颜洪。完颜洪琢磨不定，把浣衣局中的韦太嫔送往渠城安顿下来，等于是照顾了赵国皇帝的面子。韦太嫔在浣衣局接客无数，期间先后生下两名男婴，生父不详，完颜洪令人养大孩子。韦太嫔对于她生下的孩子们不闻不问，欣然接受了去渠城的安排。 渠城中韦太嫔的好姐妹钱太妃也在，钱太妃听闻韦太嫔从上都来，日夜等候。彼时钱氏获得赵吉的宠爱，第一时间推荐了韦氏。两人实践了当宫女时候共富贵的约定，韦氏生下赵恭，钱氏只有一个女儿赵珠珠。韦太嫔刚抵达渠城，在上都的完颜洪同意了赵国的条件，赵国退兵燕京，金国归还韦太嫔、赵吉。完颜洪深知赵恭不愿意赵楷、赵恆回到赵国，故意放出要把安亲王赵楷送回的意思，赵恭果然不再提更多的退兵条件。 韦太嫔刚和钱太妃见面又要分别，钱太妃拿出私藏的首饰银量全数留给韦太嫔，「姐姐一路遥远，尔等此生再也回不去了，这些留给姐姐路上使用，务必平安回家。」赵楷在一旁落泪，赵恆跪下哀求，「韦太嫔，见了皇帝，求皇帝把我也要回去吧，我愿在道观里度过余下的日子。」 韦太嫔无法拒绝赵恆的苦苦哀求，只能同意，「我回去和恭王说。」赵恆一听恭王，连忙改口，「是皇帝陛下。」韦太嫔无奈，「定会迎你回去的。若是不能，就让我双目失明度过一生。」赵恆从地上爬起，「谢谢太嫔。」赵楷没有求情，他深知赵恭必然不会再让其他的兄弟回去，正是因为赵国只留下了赵恭，他才能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赵楷摸了摸身上，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头髮，正是他和朱颜的头髮交织在一起绑成了一条辫子，「我是回不去了，恳请韦太嫔把我和朱颜的头髮带回，安葬在故国。」韦太嫔接过头髮，小心地放在绣囊中，「安王请放心，我会安排好。」 韦太嫔从渠城出发，带着赵吉的棺木，朝南走去。这条路，她以为毕生都不会再踏上。赵吉死了，她不感伤，她哭哭啼啼地抱住了钱氏，「你我姐妹一场，繁华如梦。」钱氏抹了把眼泪，「妹妹此去富贵吉祥，莫要挂念旧人旧事。」 完颜洪再次遭到袭击，刺客在夜里直捣檀香宫，赵檀香护驾有功，完颜洪逃过了一劫。刺客的手法刀刀刺中要害，身份不明的刺客让完颜洪陷入怀疑。赵檀香毫不犹豫地挡在完颜洪身前，「皇帝死了，妾也不活了。」 完颜洪对耶单燕起了疑心，若是他死了，皇太子继承皇位，完颜洪也对完颜明起了戒备，若是他死了，完颜明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摄政王。完颜洪的精神分裂成了两半，他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地看见耶律黛，耶律黛的身影和赵金珠重叠在了一起。 刺客自称是赵国人，完颜洪却不怀疑赵檀香。完颜洪甚至疑心刺客是金国人，赵国刺客如何能熟悉金国皇宫，知晓皇帝夜宿檀香宫。赵檀香显得情真意切，她哭着让医者换药，完颜洪看得好生心疼。医者换完药，摸了下赵檀香的脉搏，「娘娘有喜了。」完颜洪一听，面露喜色，「太好了，这才是我想要的儿子。」 赵檀香明白耶单燕诞下的完颜磐顿时成了完颜洪的眼中钉，赵檀香摸着腹部，「妾有孩子了，以后不能侍奉皇上，浣衣局中赵玉珠与陛下年纪相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完颜洪坐在赵檀香身旁，「你就那么着急把我推出去？」赵檀香依偎在完颜洪的怀里，「赵玉珠乃是郑皇后的嫡女，眼下赵金珠亡故，皇帝需要一个赵国公主安抚人心。」 完颜洪满意地点头，「你比皇后识大体，赵玉珠就让她进宫当个夫人吧。」 赵檀香提议，「刺客既然自称赵国人，不如在殿堂上当众斩杀，以此立君威。」 完颜洪採取了赵檀香的提议，刺客被五花大绑带入殿堂上，殿堂上众臣惶惶不安，赵檀香问，「你从哪里来？」刺客道，「赵国。」「既是赵国人，你怎么知道我金国的皇宫布局，又能直接来到檀香宫？」赵檀香接着问。 「是你，你让我杀了这个狗皇帝为国君报仇！」刺客瞪住赵檀香，「我记得你。」 完颜洪看向赵檀香，完颜明作揖，「皇上，檀香娘娘久居深宫，怎么有机会出宫见刺客？」 完颜洪一笑，「此人该如何处置？」 「杀了。」赵檀香拔出守卫的佩剑，一刀挥向刺客的头颅，刺客的首级在殿堂上滚落。 完颜明看着鲜血在描金地砖上流淌，赵檀香对完颜洪说，「好一颗头颅呢。」刺客的身上搜出一封信，落着皇后的凤印，皇后恳请完颜明杀了皇帝改朝换代。 第61章 金宫赵女 耶单燕浑身哆嗦地藏在宫中，完颜洪下了朝饮入独醉仙，酒醉后挥舞着佩刀闯入皇后宫中。刺客死于赵檀香的刀下，死前抖落的信件有耶单燕独有的凤印。耶单燕藉口凤印丢失，她为了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还在查询凤印的下落。耶单燕怀疑皇贵妃李玉盗走凤印，嫁祸于她，李玉也不争辩自请到寺庙为皇帝祈福，退出了后宫的争斗。 李玉走之前，特意带着孩子在檀香宫拜别赵檀香，「你我无冤无仇，都是被迫来到金国，望檀香娘娘善待我儿。」李玉的儿子完颜珏刚满两岁，咿咿呀呀地叫着母妃，李玉狠下心把完颜珏丢给宫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赵檀香低下头去看完颜珏，「你母妃倒是一个聪明人。」完颜珏对着赵檀香笑，赵檀香端起身姿，「皇贵妃不在，你们可不要怠慢了皇子，否则我可是不会放过你们。」宫人们纷纷低头，「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无人不知赵檀香是当今大金国皇帝完颜洪心头肉，赵檀香美艷冠绝后宫，完颜洪对她言听计从，把她带到了议政的殿堂上，任由她当众砍杀刺客的首级。赵檀香拿着滴血的刀，走上皇位，坐在完颜洪的怀中笑出声。 完颜洪在后宫举办酒宴，刺客的头颅在大殿中煮熟，煮沸的头颅在锅中翻滚，飘荡出一股奇特的肉香。皇后耶单燕哪里见过这种情景，当即呕吐出来，坐在首位的唐扩夫人捂住脸不忍看，被完颜洪斥责。 「有什么好怕的！」完颜洪叫宫人，「去把唐扩夫人的手拿开，让她站在锅前看。」 唐扩容在前线吃了败仗，完颜洪迁怒在无辜的唐扩夫人身上。宫人们架着唐扩夫人到了锅边，唐扩夫人闻到扑鼻而来的奇异香味，浑浊的汤锅里，人头上的眼珠子翻了出来，看起来怪异无比。唐扩夫人晕厥了过去，完颜洪依旧不依不饶，「让她醒过来！」宫人们只好折腾着唐扩夫人，让她保持清醒着看着锅里的头颅掉了肉。 出身金国贵族的嫔妃们从未见过如此情景，惧怕完颜洪，只得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又一个个呕吐起来。赵国的贵女们经歷了北上的艰难，反倒坐得笔直，目光里透露出见过世事无常的沧桑。赵檀香饶有兴趣地点评，「北上途中，时而有饿死的宫娥，就是这样被煮熟了供士兵们食用。这股味道，我们再熟悉不过了。」 这话听到了完颜洪耳朵里，他内心不免厌恶起金国的嫔妃们，又对赵国来的嫔妃们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怜悯心。 刺客的头颅被工匠剥离去残余的肉，对半砍了，头骨做成酒碗，正好用来装独醉仙。赵檀香在独醉仙里加入名贵的药材，完颜洪每日捧着头骨酒碗喝着独醉仙，喝多了就在宫中奔走。以往完颜洪醉后，在檀香宫里入睡，现在喝了酒的完颜洪睡不着，面色潮红，力大无穷就在后宫里四处走动。 赵玉珠进宫，封为夫人，赵玉珠原本要去辽国和亲，阴差阳错耽误了亲事，完颜洪知晓后沉默片刻，「现在让你成为我的夫人，论起因果，竟然也是我的缘故。」赵玉珠在御前弹琴，月下嫦娥起舞，完颜洪沉迷在赵国女子的温柔乡里，刺客的身上书信流露出的凤印，让完颜洪对后宫里的金国嫔妃一起有了戒备。 赵檀香冷眼看完颜洪日益疯癫，完颜洪每次来到檀香宫中，赵檀香都以怀孕身子不适为由说服完颜洪宠幸其他嫔妃。赵檀香有孕，赵玉珠由此逐渐崭露头角，赵玉珠在浣衣局里被金国贵族男子们轮番欺凌，而今名正言顺成了皇帝的嫔妃。 赵玉珠在完颜洪面前念出她写的诗： 《唐妆吟》 铅粉明肌雪， 胭脂敷粉面， 黛眉耸入云， 花钿额中央， 面厣艷两点， 斜红恩宠深， 唇脂落樱口。 诗旁画下画下巍峨的山脉，完颜洪也被赵玉珠的才情吸引。完颜洪毕竟是帝王，后宫佳丽如云，见多识广，但赵玉珠自幼在深宫里长大，深得郑皇后的教诲，在完颜洪面前，赵玉珠表现得体大方，和没有从小诗书培育的金国嫔妃相比，赵玉珠显得与众不同。哪怕曾经深陷泥潭，赵玉珠依旧是公主风范。「妾自幼读书，书中写唐国的繁华，引得四方来朝，现在的大金国比起唐国更加繁荣，一切都是陛下治理天下的功劳。」完颜洪在赵玉珠的吹捧下忘乎所以，比起不解风情的金国嫔妃们，赵玉珠更像是他理想中的嫔妃。 一日，赵玉珠在侍寝后，提起仍在浣衣局中的赵珠珠，「世间男子，唯有皇帝陛下才能令女人们仰慕，陛下是真龙天子，福泽千秋，可惜我的妹妹赵珠珠无缘面见圣上。若是她能见到陛下，怕是和我一样，眼里心里再也看不下装不下其他男子。」 在赵玉珠的心里，与其让赵珠珠埋没在浣衣局，成为迎来送往的官妓，不如进宫侍奉完颜洪一人。完颜洪在赵玉珠的枕边风吹拂下，欣然接受赵珠珠，「就让她进宫吧，你们姐妹也好作伴。」 赵珠珠进了宫，赵玉珠为她装扮好，叮嘱万分，送到完颜洪面前。赵珠珠宛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懵懂无知地端坐，其实赵珠珠长在浣衣局，整日对男欢女爱耳闻目染，习得一身本领正要在皇帝面前展露，怎料完颜洪看了又看，嘆了口气，「你倒有几分像她。」 完颜洪撇下赵珠珠，夜里闯进檀香宫，赵檀香在床上酣睡，露出一截粉白的胳膊。完颜洪站在床边看，露出爱慕的神色，最后还是为赵檀香细心盖上被褥离去。 完颜洪离开后，赵檀香睁开眼睛，童溪从殿外进来，「娘娘。」赵檀香嘱咐，「我要洗漱。」童溪令宫娥抬来一桶桶热水，灌入浴盆中。童溪正要和其它宫人一同退下，却被赵檀香叫住。 「童溪，你服侍过怀孕的朱皇后，以后按照月份，逐渐弄大我的肚子。」赵檀香嘱咐，「切不可弄出破绽，以后由你侍奉我沐浴更衣。」 童溪微微红脸，轻轻颔首，「奴才领命，恐怕这不是长久之计。」 完颜明从帷幕外走进，童溪一惊，赵檀香只穿了轻薄的衣裳，赵檀香当着完颜明的面，褪去所有衣裳，「童溪，你去门外守着。」 童溪退出帷幕，却忍不住回过头看，帷幕若隐若现，赵檀香径直走向完颜明，「那日明亲王站在屋檐上看，还没有看清楚吧，今日让明亲王看个明明白白。」完颜明伸出手，抚摸着赵檀香的肩膀，「我可不是正人君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赵檀香坐入浴盆，完颜明看着温热浴盆里的赵檀香，赵檀香自顾自地清洗着身体，丝毫不在意完颜明的存在，她忽然想起陈大眉就是这般模样，沐浴在浴盆中，假装赵偲并不在旁边。原来女人沐浴的风情万种，赵檀香早已见识过，她爱这具皮囊给她带来的好处，她看得出完颜明眼里努力压制住的情感。 早在大殿上，完颜明忍耐住赵檀香的陷害，他没有辩驳，看着赵檀香把刺客一刀砍死，来了一个死无对证。完颜明走到浴盆旁，赵檀香抬起眼，眼睛明亮得宛如月空中的繁星，完颜明知道自己深陷其中，他把赵檀香从浴盆中拦腰抱出，放到了床上，「你没有身孕，让我买通了医者，就不怕被皇帝知晓。」赵檀香搂着完颜明的脖子，「那就让我有身孕吧，明亲王。」 完颜明一怔，赵檀香的两条腿缠绕了上来，「等我腹中有了你的骨肉，他会是这个大金国的皇帝。」 童溪蹲在殿堂外，夜里静悄悄，完颜洪宠幸了赵珠珠，赵珠珠展示出魅惑的技术，完颜洪在赵檀香那里吃了闭门羹，在赵珠珠这里获得了回报，完颜洪破天荒地没有早朝。 完颜明看着睡梦里的赵檀香，开了窗从屋檐上离开，完颜明见过苏俊的脸，两人在打斗中，苏俊摘下了面具，面具后相似的脸令完颜明走了神，苏俊比完颜洪更像上完颜明的兄长，趁着完颜明分神，苏俊的剑刺穿了完颜明的手臂，却没有直取他的性命。 苏俊诧异地看完颜明的脸，竟生得和自己有几分相似，若彼此换上对方的战袍，恐怕在酣战中也会认错。苏俊问，「你是完颜明？」完颜明捂住伤口，「我是。」上一次的交战，完颜明没有出现在阵前，这一次，完颜明奔着苏俊来，两人在双方军队前单打独斗，一时之间难分仲伯。 苏俊索性摘下面具，以真面目出现，完颜明始料不及，片刻被苏俊抓住了破绽。 赵檀香摸着完颜明的脸，这张脸有七八分相似足矣，凭藉对苏俊的思念，她熬过北方的严寒，完颜明看着赵檀香的意乱情迷，他感觉出赵檀香透过他正在看着南方的苏俊。 第62章 国雠家恨 赵珠珠蒙了圣恩，完颜洪送来一顶珍珠打造的凤冠，赵珠珠戴了上去，又在两颊沾了珍珠作为点缀。赵珠珠的生母正是赵吉的钱贵妃，钱贵妃在赵吉的后宫能博得帝王的垂青，自然容貌不俗。赵珠珠照镜看，「我和我母妃盛年之时，倒也如出一辙。」 钱贵妃原是宫女，无依无靠地在郑皇后宫里，偏偏生了一张娇俏的脸，一眼就被皇帝赵吉看上。郑皇后乐于成人之美，反正赵吉后宫里的美人们层出不穷，多了一个也无妨。钱氏为人乖巧伶俐，赵吉颇为喜爱，待钱氏生下皇子后晋升为贵妃，皇子早夭，只剩下一女赵珠珠。 赵珠珠顶着珍珠发冠在后宫里走动，想起母亲钱贵妃也曾有一顶华美发冠，上面雕刻了一只仙鹤。钱贵妃有一件裙摆上绣着仙鹤，搭配着仙鹤髮冠戴，这是赵吉专门送钱贵妃的礼物。赵珠珠按照她回忆里的钱贵妃打扮出来，拖着长长的裙摆，顶着高高的发冠。 赵玉珠看见连忙劝说，「发冠太过于招摇，妹妹还是不要戴了。」赵珠珠毕竟年轻，虽然经过北上的艰难，一路被赵圆珠保护，歷经艰辛抵达金国，浣衣局里又受到赵玉珠的关照，依旧保持着少女的几分天真。 听到赵玉珠的劝解，赵珠珠起了性子，「陛下赏的。谁敢说什么？」赵玉珠深知赵珠珠的小孩心性，哪怕亲眼目睹了赵国女眷们的惨状，赵珠珠到底是情窦初开，内心对于完颜洪还是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赵玉珠摇摇头，完颜洪生得俊美，像一把锋利的刀刃，透露出寒冷的气息，怀春的少女哪里能忍受得住这般英俊的年轻帝王，若不是赵玉珠得知父皇赵吉死在完颜洪下令举办的马球比赛，恐怕她也不愿阻止赵珠珠对完颜洪产生出些许真情实意。 赵玉珠不知是否该对赵珠珠坦言赵吉死得不明不白，赵珠珠看着赵玉珠，「姐姐也蒙受皇恩，陛下对姐姐的才华尊重敬爱，姐姐为何愁眉不展，难道还在想着故国故人？」赵玉珠没说话，她的手抚摸着肚子，若不是金兵来犯，她的孩子恐怕已经可以和她一起念诗作画。 王书行，赵玉珠的心里默念着夫君的名字。赵玉珠许久不敢在心里默念，她在新婚夜里等王书行，第一次把王书行的名字挂上心头，王书行伸出手，挑开遮挡赵玉珠容貌的珠帘，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是清瘦的状元郎，一个是嫡出的公主。 王书行问，「公主可是饿了？「 赵玉珠一愣，赵国新婚夜新娘大半是饿着肚子等夫君应酬完宾客，王书行从袖口里掏出一只烧饼，「公主，快吃。我怕公主饿了，应付了一下宾客就先行回房了。」赵玉珠接过烧饼，竟然还是滚烫的。 王书行笑着看她，「我一直捂着，怕饼凉了。」 赵玉珠咬着饼，「夫君有心了。」 王书行抹去赵玉珠唇边的饼屑，「这是我娘烙的饼，你要爱吃，以后不愁没有。」 王书行，赵玉珠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夫婿的名字，他生得眉清目秀，眉毛就像淡雅的竹叶，浓黑的眼眸像墨水调和而成。 赵玉珠曾和耶律景立下婚约，她见过仓促逃离的耶律景，一国的君主，脸上带着讨好谄媚的表情，赵玉珠虽然不喜，面上还是维持了尊重。赵玉珠明白女人的一声荣辱都在她嫁的男人身上，既然是父皇指定的婚约，她有责任履行。耶律景被杀后，赵玉珠回到了皇宫，这一次又是父皇指定的婚约，从亡国之君变成了本朝状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你和金珠一样，都留在皇城吧，离父母近一点，没事就回家看看。王书行，书香门第，父亲早亡，孤儿寡母，家境贫寒，能考上状元证明他勤恳努力，朕对他的学识和长相都很满意。」赵吉说。 郑皇后放下心来，她不敢忤逆赵吉远嫁赵玉珠和亲的决定，她是一国的皇后，对待后宫，哪怕不是自己所生的孩子也得一视同仁。赵玉珠在郑皇后的教诲下长大，性情温良恭谨，欣然接受父皇的婚姻安排。 新婚夜，王书行取出笔墨纸砚，赵玉珠为他研墨，王书行在画纸上画出赵玉珠的形象。赵玉珠一看，羞红了脸，「夫君为何画我？」王书行正儿八经地说，「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要拿给他看，他的父亲第一次见到他的娘亲，竟然是如此美丽的人。只有画下你的容貌才能记录下来。」 王书行看起来古板，每天早起却为赵玉珠画娥眉，「闺房之乐在于画眉。」赵玉珠回宫看望郑皇后，郑皇后问，「驸马爷待你如何？」赵玉珠只得把王书行在新婚夜藏了一只滚烫的烧饼在袖口，烫得皮肤发红，又把给她画像说了出来，郑皇后一听忍不住笑了，「驸马爷倒是一个妙人。」末了，郑皇后嘱咐赵玉珠，「你虽是公主，嫁入王家，就是王家媳妇，对待婆婆要尽心尽力，就如我对待曹太后。」 王书行的母亲在丈夫死后，卖烧饼补贴家用，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和面，等到儿子高中状元，王母双目失明。王书行迎娶公主，把家乡的母亲接到身边。赵玉珠对婆婆犹如民间儿媳一般，从不摆出公主的架子，王母偶尔下厨做烧饼，赵玉珠跟在旁边打下手。王书行下了朝就往家赶，赵玉珠婚后一年就怀孕了，夫妻二人整日期待着孩子降生。 金军破城，王书行远在赵恭身旁，赵玉珠挺着肚子从公主府中被高全带走，王母一路追出，「这是我的媳妇啊。」金人半路要求怀孕的赵玉珠、朱莲上马骑行，赵玉珠从马背上摔落，孩子没了。 而后赵玉珠再也没有办法生育，浣衣局中金人贵族男子最爱的就是赵玉珠，她看起来端庄优雅，始终挺直了腰。只有赵玉珠知晓，她把对王书行的爱埋藏了起来，就如同她亲手埋了那个成型的胎儿。 赵珠珠看着赵玉珠，「姐姐？妹妹可是说错话了。」 赵玉珠摇摇头，她记得鲜血从她的下体流出，她的腹部剧烈疼痛，孩子在肚子里搅和，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她生下了一个成型的胎儿。为她接生的宫女，本来已出宫嫁人，硬是被高全押回来凑数。 「在我们老家，女人们生孩子生多了都是自己给自己接生，草木灰抹在伤口处，脐带一剪。」宫女们絮絮叨叨，「公主是金枝玉叶，遭罪了。」 赵玉珠不死心地问，「我的孩子呢？」 「孩子没了，公主不要再看了。」宫女们劝说。「公主，不要看，看了就一辈子忘不了啊。」 赵玉珠不管不顾，哀求道，「我要看我的孩子。」 孩子如此娇小，赵玉珠捧在怀里，「你爹爹可一直盼着你出生呢。娘也是，娘啊给你做了许多小衣服，都在家里呢。」赵玉珠怀抱着孩子，不停地亲吻，她闻到了孩子身上的血腥味，甜美腥甜的气味，勐烈冲进她的鼻腔。 到了早上，北上的队伍再次出发，赵玉珠徒手挖了一个坑，埋了她的孩子。朱莲来了，她的孩子也死了，金兵在同一天要求她们骑马，目的就是让她们坠马流产，朱莲把孩子放在赵玉珠的孩子身边，「让他们彼此做个伴吧，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给赵玉珠接生的宫女三天后就死了，死去的宫女被切割臣肉块，放在汤锅里熬。赵玉珠记得那股挥之不去的肉味，等到完颜洪在大殿上烹煮刺客头颅，赵玉珠发觉北上的一切早已彻底改变了她，她从温文尔雅的公主变成了心思深沉的女人。 赵檀香对赵玉珠说，「我没有办法救出姐姐，只能让姐姐入宫，侍奉杀父仇人。」 赵玉珠想哭却哭不出来，赵吉的死，她早有心理准备，亡国的帝王哪里会有好下场。她躺在无数个金国贵族男子的身下，他们对她极尽粗暴，希望看见她流泪祈求，赵玉珠只是默默地承受。有几次，她咬破了嘴唇，腥甜的气味进入口腔，她再一次想起死在北上途中的孩子，孩子身上的血腥味，就是这样的味道。 「我们的父皇死在完颜洪的手里，他要求父皇参加马球比赛，父皇从马背上跌到地上，被当众踩死。「赵玉珠看向赵珠珠，「完颜洪和我们有着国雠家恨，你不能，也不可以爱他。」 赵珠珠顶着珍珠发冠走在金国的后花园里，耶单燕每天都会带着皇太子在后花园里玩耍。耶单燕一眼就看见了赵珠珠，赵珠珠对她微微行礼，「参见皇后陛下。耶单燕不客气地说，「你这一头白茫茫的，是给谁戴孝？」 赵珠珠一路跑去檀香宫，眼泪像掉了线的珍珠，「皇后娘娘说我的珍珠发冠是戴孝。」 完颜洪喝了坛独醉仙，两颊发红，「她这是诅咒我。」 第63章 珠玉在前 完颜洪在皇后宫中问，「皇后何在？」 君王声如洪钟，中宫的宫人们齐刷刷跪了一地，整体把脑袋安放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企图躲开君王的质问。 遇刺后，完颜洪性情大变，每次饮酒都狂性大发，表面上看他像得了失心疯，他内心对于皇位产生了危机，曾经为皇太子诞生而欣喜，现在为皇太子存在而焦虑，中宫有太子完全可以掌握朝政。实际上他饮用的独醉仙慢慢地腐蚀了他的心智，完颜洪提着刀在后宫行走，走了一圈直奔皇后的中宫，发泄酒疯，渐渐成为常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耶单燕躲在黄金镶嵌的屏风后瑟瑟发抖，屏风是耶单燕入主中宫后收到的贺礼，屏风上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屏风后一位「插翅难逃」的皇后。 完颜洪发了酒疯，耶单燕不敢当面对质，听到完颜洪喝了酒提刀而来，她只得匆忙藏匿起，躲开疯癫的帝皇。完颜洪喝了酒变成了残暴的君主，稍有不慎就能激怒他，再也看不出登基时励精图治的模样。 这日，正巧唐扩夫人也在。唐扩夫人在宫廷宴会上昏厥，被完颜洪要求闭门思过，唐扩夫人虽然觉得委屈，也不敢造次，只得连日足不出户。 偏偏耶单燕闷得慌，再三请唐扩夫人到中宫作陪。唐扩夫人名云容，自幼和耶单燕一起长大，年龄比耶单燕小两岁，唐扩云容性格温顺，对耶单燕也十分恭敬。完颜洪娶了金国八大贵族之女到后宫，耶单燕时常拉着唐扩云容作陪。唐扩夫人外貌毫无特色，只是出身唐扩家族，入宫不受宠，成为拉拢唐扩家族的摆设，耶单燕也不会嫉妒她。 唐扩夫人跟着耶单燕躲在屏风后，完颜洪走近。举起刀噼开了屏风，唐扩夫人一惊跪在地上，耶单燕壮着胆子问，「皇上，何事唤我？」 完颜洪眼睛通红，「皇后心虚什么？我每次来你这里，你都避而不见？」 耶单燕昂起头，「皇帝饮酒后，每每来我宫中舞刀，臣妾。」耶单燕话还没说完，完颜洪的刀挥舞过来，耶单燕下意识举起手阻挡，左手就掉落在地上。耶单燕大惊失色，右手捂着喷射而出的鲜血，在剧烈的疼痛中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唐扩夫人惊叫连连，从地上爬起就要跑出殿堂外。完颜洪看见血喷射出来，喷到他的脸上，他追着逃跑的唐扩夫人，只道唐扩夫人因心虚而逃跑，对着她的后背又是一刀，唐扩夫人倒地不起。 完颜洪一路挥刀砍，抱着皇太子完颜磐的乳母趁乱从皇后宫中跑出，直奔就近的宫殿躲藏。挨着皇后中宫的宫殿最近被赏赐给了赵玉珠，完颜洪取名为珠玉阁，修缮一新后，把赵珠珠也安置在此。 耶单燕对此大动干戈，带领宫人强闯珠玉阁，不料完颜洪就在珠玉阁中，直接挥舞着刀沖耶单燕走来，耶单燕头上的皇后发冠当即落地，耶单燕披头散髮地走出珠玉阁，再也不敢找赵国女子的麻烦。 珠玉阁与檀香宫不同，檀香宫尚且偏远，宫殿外观看起来和其他宫殿一致，证明完颜洪当时多半还是顾虑耶单燕的想法，而今珠玉阁紧挨着中宫，样式也别出心裁，里面花了重金令赵国来的能工巧匠建造起了两层小阁楼，阁楼内摆满了各式精美的装饰品，阁楼四面开窗，仿造赵国江南的阁楼，坐在上面可以把中宫的风景一览无余，大有震慑中宫的作用。 完颜洪宠爱赵檀香，对赵国女子也爱屋及乌，待赵檀香有孕后，完颜洪开始把时间花费在了赵玉珠身上，赵玉珠言语颇有见地，说话娓娓道来，继承了女官出身的郑皇后的口才，完颜洪对她连连赞赏。 赵吉对公主们的教育和王子一视同仁，赵玉珠年纪仅次于赵金珠，又因为远嫁辽国不成，在宫中学习的时间是诸位公主中最久的，赵玉珠言之有物，不像完颜洪之前遇见的金国女子。 完颜洪批改奏摺都不避讳赵玉珠，时而在表达出对金国贵族的不满，这一点完颜洪不必避讳赵玉珠，反倒是金国的嫔妃们均来自世家，完颜洪对她们心生芥蒂。 赵玉珠讲述了赵国选拔人才的科举制度，完颜洪略有深思，他在管理燕京时用过此法筛选汉臣，笼络人心。现在的金国还是八大世家把控，尤其是金国的军队，赵玉珠又提及赵国贵族们担任的往往不是重要职位，而是一些象徵性的官衔，哪怕是皇帝的亲弟弟，也不过担当了监管礼乐和瓷器的职能。 「一个国家的权利掌握在皇帝手中。」赵玉珠为完颜洪斟茶，「陛下正值英年，可以大刀阔斧地改革。」 一个赵玉珠还不够，又来了一个赵珠珠。赵玉珠文采斐然，长得端庄优雅，赵珠珠娇俏可人，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偏偏年纪轻轻生长在浣衣局，学了男欢女爱的本领。赵玉珠满足了完颜洪思想上的需求，赵珠珠则在床笫之间令完颜洪欲罢不能。 完颜洪坐在珠玉阁上，身旁有两位赵国公主作陪，赵人女子多半赢弱，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让完颜洪心生疼惜，金人女子则外形高大，言语粗鄙。对比一下，两位赵国公主可谓是珠玉在前，完颜洪对以样貌平凡的耶单燕为首的金国嫔妃们更是看不上了。 赵珠珠听到宫人禀报皇后宫中的异动，命宫人关上珠玉阁的大门，「除非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开门。」赵珠珠是完颜洪的宠妃，在皇帝面前娇俏可人，对待宫人却是铁血手腕。宫人们自然不敢得罪，唯有听命锁上大门。 完颜磐在乳母怀中哇哇大哭，赵玉珠坐在珠玉阁的楼上看，她想起北上过河时，金兵溺毙的赵国皇室婴孩，在寒冷的北风中，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发出的哭声悽厉惨痛。赵玉珠于心不忍起身，「还是开门吧！」 赵珠珠不解，「姐姐方才说父皇是如何惨死，为何对完颜洪的孩子如此心软？」赵玉珠看向窗外，乳母跪地哀求，「这是皇太子啊。」 赵珠珠拉过赵玉珠，「姐姐本也该有自己的孩子，现在呢，落得一个不能生育的下场，姐姐心疼他人，不如心疼自己。刚搬进珠玉阁，耶单燕就来找我们麻烦，姐姐都忘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赵玉珠一听，如同当头一棒，她在浣衣局里被金人屡屡欺凌，她生怕怀孕，就像韦太嫔一般生下连生父是谁都不知的孩子。 赵玉珠日日服下避子汤，她明知道避子汤若是连续服用，就再也不可能有孩子。赵玉珠偏偏夜夜有金人慕名而来，她一日都离不开避子汤，来的人多了，都听说赵国公主肌肤细腻，不像金国女子这般粗糙，赵玉珠每寸肌肤都在夜里被金人贵胄反覆验证。赵玉珠木然地接受黑夜的到来，她默默闭上眼承受着命运的安排，忍受无数双手抚摸着她浑身的肌肤，最终喝下漆黑的避子汤。 赵檀香派人送来口信，询问赵玉珠是否愿意进宫服侍君王，这是唯一离开浣衣局的机会。赵玉珠不假思索同意了赵檀香的提议，她心有疑虑，皇帝怎么会看上浣衣局里的最受欢迎的赵女。即便赵檀香从浣衣局出去，顺利入宫，但她毕竟是处子之身。怎料到完颜洪的一道圣旨抵达浣衣局，赵玉珠摇身一变进宫成为了完颜洪的嫔妃。 赵玉珠入宫之日，赵檀香特意约了赵添香，赵添香早已不是以往的赵添香，赵玉珠看着赵添香在浣衣局里的表现，赵添香积极地迎来送往，丝毫不以为耻。赵添香满头珠翠，看不出曾经的沧桑，拉住赵玉珠，「玉珠姐姐，赵檀香要我和你说忘了浣衣局。我倒要说你不妨记得，记得浣衣局里的日日夜夜，你才会用心抓住完颜洪。往日过去了不再回头，他们自以为把我们压在身子底下就高人一等了，日后我们可以把他们踩在脚底下呀。」 赵添香在金国首都设立了赌坊，亲王的妻子，宠妃的姐姐，金国贵族中最富裕的夫人，赌坊富丽堂皇令金国贵族们流连忘返。赵添香始终是出身赵国王府，自小见识过享乐的至高境界，赌坊里有赵国的舞姬摇摆着纤细的腰肢，也有赵国的厨子端上美味佳肴，金国贵族们在此一掷千金，赵国的消息在此地传递。谁都不知道，赌坊背后的老闆正是当今天子完颜洪，赌坊的收入成为完颜洪私人的银库，完颜洪以为赵添香为他运作，把赌坊里金国贵族们聊天的细碎记录下来上报给他，殊不知他最终听到的消息皆出自檀香宫，银量则源源不断地落入赵添香手里。 金国后宫赵女对下人管理严苛，出手极其大方，后宫里的风吹草动第一时间落入赵女耳中，正如这日唐扩夫人熘进中宫，也在计划中。 第64章 宁为玉碎 男人的手握住一双洁白的脚，放到唇边。女人娇喘连连，浑身就像一根绷紧的弦。四周瀰漫开来的香气里，大朵大朵的牡丹盛开，牡丹依偎着香炉，熏得宫殿花香四溢，侵人心脾。 檀香宫中，明亲王旁若无人地坐在当今圣上宠妃赵檀香的身旁，皇帝完颜洪在白昼杀红了眼，皇后中宫血流成河，唐扩夫人当场毙命，皇后耶单燕砍去左手，失血过多昏厥不醒。皇太子完颜磐逃到另一位金国妃子裴满雅宫中，裴满雅是完颜洪入宫娶的八大士族之一。 裴满雅为人低调谦逊，完颜洪深觉她贤惠，特册封她为贤夫人，贤夫人收下了从皇后中宫逃出的皇太子完颜磐。完颜州一路追到了贤夫人的寝宫，裴满雅带着同住的两位金国妃子纥石烈、乌林答跪下求情，怎料到完颜洪一刀割过裴满雅的脖颈，随后砍死陪同的纥石烈、乌林答。 四位金国妃子死在了完颜洪的刀下，完颜洪下令黑夜来临前封锁宫门，却锁不住胆大妄为的完颜明。 完颜明踏着宫殿上砖瓦，一路如履平地，仿佛他才是这座宫殿里的君主，童溪对他弯腰屈膝，完颜明看都不看一眼，旁若无人地走进赵檀香的寝宫，抚摸着赵檀香的一双脚，似乎对后宫中发生的血腥变故毫不在意，赵檀香脱了外衣，靠在卧塌上，一双白皙的脚露在外。 「你现在有了身孕，脚酸腿麻，让本王来伺候你。」赵檀香微微一笑，容貌犹如盛开的牡丹花，「明亲王，抬举了。」 「你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完颜明看向赵檀香，「民间妇人产子，早产也是常事，我把宫里的医官安排妥当，皇帝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赵檀香刚有孕，感觉腿部时常酸麻，行走时，童溪搀扶她，生怕她走动劳累。一旦赵檀香落座，童溪也急忙在她的背后放置软垫，跪在她的脚边为她揉捏小腿。童溪虽然是个太监，不过比女人更会照顾女人。赵檀香的衣食住行，童溪事必躬亲。平日里完颜洪到访，童溪特意准备变着花样准备好了下酒菜，原先檀香宫中放置赵檀香画像的密室里储存着一坛一坛的独醉仙，酿制独醉仙的配方都是金国医药局採买，每一味药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赵檀香的酿制手法。 独醉仙可以迷惑心智，挖掘出深藏在心间的恶魔，赵檀香怀疑大刘贵妃也曾酿制过独醉仙，只是她多加了一味桂花。赵吉的内心追求至高无上的美，他疯狂地广纳后宫佳丽，一度沉迷于花石纲，劳费国库採买石头建造了蓬莱仙境，花费时间精力追求书画上的造诣，荒废了政务。轮到完颜洪身上，完颜洪杀戮心重，早年夺取皇位，灭了西夏，坑杀西夏皇室，而后南下攻打赵国，俘虏赵国皇室北上，双手沾满了鲜血，终于把刀对准了金国的嫔妃们。 「明亲王倒是考虑周全。」赵檀香把脚放到了完颜明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按着，「本宫脚凉，借明亲王的脸取暖。」完颜明的脸和苏俊的脸总会在赵檀香的记忆里重叠在一起，苏俊常年征战在外，赵檀香见他的次数渐渐被完颜明超过。赵檀香努力地回想起苏俊的脸，印入眼里的只有面前的完颜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完颜明把赵檀香的脚放到了唇边亲吻，「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赵檀香觉得脚传来一阵酥麻，完颜明看起来君子风范，对男女之事也是颇有心得，她和完颜明一夜欢爱，竟顺利怀上子嗣。 完颜明夜夜前来檀香宫，趁着完颜洪夜晚都在珠玉阁里，完颜明每晚留在檀香宫，直到天微微亮才离去。完颜洪有意在皇后寝宫附近的珠玉阁中显示出对两位赵国公主的宠爱，珠宝首饰如流水一般地涌入珠玉阁，珠玉阁中夜夜笙歌，对比中宫冷清寂寞。珠玉阁成为金国后宫里最醒目的的存在，但是完颜洪每天都在檀香宫中小酌片刻，喝完独醉仙才摇摇晃晃地离去。 完颜明把玩着赵檀香的一双脚，又亲又咬，时而细腻的吻时而轻轻地疼。完颜明的一番操作引得赵檀香面色泛红，「明亲王，今日还是早早回去，不宜在宫内久留。」完颜明用了力道，把赵檀香抱在怀中，「这是为何？哪一夜不是我陪你到天明？」 「明亲王在宫中遍布眼线，为何佯装不知？」赵檀香反问，完颜明紧紧搂住她，不让她起身。 「你对圣上假装怀孕，对我却敢留下子嗣，你身上有我的骨肉，这就是为了拿捏住我？」完颜明看着怀里的赵檀香，乌黑的头髮披散下来，小脸上一双眼睛闪亮着光，这双眼里他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化，甚至有点纯真无邪。完颜明附身下去，咬住赵檀香的耳垂，赵檀香带了一枚细小的耳坠，完颜明发现赵檀香的打扮素净，一点都不像宠妃。 檀香宫的宫殿里摆上了牡丹花，这是完颜明在赵国安排的进贡贡品，悉数送进宫中，完颜明妄图藉此对苏俊传递赵檀香的喜好他早已知晓，即便他明知道苏俊和自己的几分相像时常令赵檀香神情恍惚。 完颜洪派人送去的书信辗转抵达赵国皇帝赵恭手上，一连数封书信，从最开始衷情的诗句到了最后的携手同行，赵檀香不过写了一封信，无意中留下了自己的书写方式，此后的信件均是完颜洪派人拟写的文书，在最后一封信中，赵檀香鼓励苏俊自立为王，在燕京十六州脱离赵恭的管制。燕京十六州幅员辽阔，有苏俊的把控，金军不敢贸然进攻，赵国的命脉也在苏俊的手里。 完颜洪明白君主的疑心病，苏俊坐拥苏家军，一人可以喝令赵国军队，逐渐会成为君王的心腹大患。赵吉一死，苏俊和赵国皇室的关系变得不如以往深厚，完颜洪下令让完颜明带上苏芬芳前往燕京十六州，为了就此隔断苏俊与赵恭之间唯一的「纽带」。赵恭登基后，遥册苏芬芳为皇后，表明对出身苏家军皇后的敬重，赵恭的深情款款在完颜洪看来也是拉拢苏家军的手段。 此次赵金大战，苏俊在两军对垒的众目睽睽下，射箭击中了苏芬芳，但那一箭力道恰到好处，看起来射中了要害，不过是苏俊给金军的「障眼法」，苏芬芳直到苏家军的军营里都活着。只是苏俊没想到苏芬芳离不开金国的丹药，苏芬芳全身中毒，依靠金国秘制的丹药苟延残喘，苏俊将她脱离了金国，却也将她置于死地。 赵恭难免以为苏芬芳死于苏俊的一箭，苏芬芳一日不死，一日就捆绑着君王和苏家军。苏俊的一箭让苏家军脱离了君王的掌控，人人念叨赵国君主对髮妻的情深意重，殊不知赵恭需要苏家军的忠诚。 完颜明在大殿上禀报，「赵国牡丹独一无二，这些都是赵国皇室精心养在皇宫后花园的珍稀品种，不远万里送至燕京培育，等到一含苞待放就急着送来。」完颜洪看向牡丹，赵珠珠轻描淡写地说，「这不是檀香姐姐最爱的牡丹花吗？」完颜洪又瞟了一眼完颜明，「明亲王的心意，就赏赐给檀香了吧。」完颜洪说罢捏起赵珠珠的脸，「朕觉得珠珠夫人比牡丹花更好看。」 檀香宫里各色牡丹花簇拥，赵檀香坐在其间，想起将军府院子里的牡丹幻术。少年将军看着她笑，她在幻术的牡丹中沉浸，一切恍如隔世。赵檀香昂起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就连腹中的胎儿都是她运筹帷幄的「棋子」。童溪掏出丝绸手帕，按压着赵檀香脸上的泪痕，「娘娘，莫掉泪。」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算是明白了。」赵檀香念叨。 完颜明把苏芬芳的下场悉数告知，他说着完颜洪的安排，用慢性毒药控制了苏芬芳，让完颜明督军放苏俊带苏芬芳离开，其实设下陷阱，让苏俊亲手杀死自己的姐姐。 完颜明一边用极其平缓的语气说着一边看着赵檀香的反应，赵檀香坐在梳妆檯前摆弄着头上的髮髻，梳成了赵国官家夫人的款式，她想起为苏芬芳梳妆打扮，送她嫁给恭王的情景，梳的就是已婚女子的髮髻，这是赵国已婚官家的装扮。完颜明的讲述令赵檀香痛苦不已，她默默梳起已婚的髮髻，默念着已故的苏芬芳。北上路途，苏芬芳曾哀求赵檀香一刀杀死她，赵檀香于心不忍，结果让苏芬芳手筋脚筋全断的情况下，继续被毒药侵蚀。赵檀香不敢细想一个倔强的女子，挂在燕京墙头的情景。 赵檀香加重了独醉仙的配方，让喝它的完颜洪变得更加嗜血癫狂，暴露完颜洪的本质，让他从理性的君王摇身一变滥杀无辜的疯子。 早在牡丹花进入金国，赵添香就得知了消息。赵添香提早通知了赵檀香，「牡丹花怕是沖你来的，赵国皇室都当你喜欢牡丹花。」赵檀香索性托赵珠珠之口说出了牡丹花，完颜洪果然把牡丹花赏给赵檀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赵檀香有孕后，远在渠城的赵偲也收到嘉奖，皇帝完颜洪把浣衣局中的陈细眉送往恭城与赵偲团聚。赵檀香深知陈细眉放不下黄玉娥，万般无奈中她想起了宋智民。 「臣，曾下定决心终身不续弦。」宋智民为难地看着赵檀香。 「黄玉娥早已神智不清，留她在浣衣局里，我对不起我的哥哥。」赵檀香跪在宋智民面前。 赵檀香的大哥赵有仪死在了渠城，陆王白髮人送黑髮人，托人送来书信恳请照顾好黄玉娥。黄玉娥的疯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说自己是郡王妃，坏的时候到处找孩子。浣衣局里点名要「郡王妃」作陪的不在少数，裴满雅的弟弟裴满堂就是其中之一，他几乎每天都来看黄玉娥。 宋智民提出娶妻，完颜洪同意了，宋智民提议娶浣衣局中的赵女黄玉娥，等到了浣衣局才发现黄玉娥又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一连数月前来的裴满堂的。裴满堂提出等黄玉娥生下孩子再嫁给宋智民，黄玉娥的失心疯不适合当母亲，宋智民的婚事暂时搁浅。 赵檀香在完颜明的怀里端坐，完颜明的手抚摸着她的腹部，「金国八大贵族，完颜洪一下子杀了四个，伤了一个，坐实了帝王疯癫的说法。你在宫里也不安全了。」赵檀香没说话，她在等待完颜明的「计划」，果然过了半响，完颜明说，「你可不能再像上次这般用一个赵国的死士把我给推出去，难道你可以靠你一个人对付完颜洪吗？」 「明日，完颜洪几时来？是否还是午时三刻？」完颜明看起来像喃喃自语，「还是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最好是一个男孩。」 「是一个男孩。」赵檀香回答，「听我母亲说，她怀我二哥，就是腿脚发麻，和我如今的症状一致。」 完颜明正欲说话，却听到檀香宫的宫门大开，完颜洪来了，完颜明从窗口离开，赵檀香走出殿堂迎接，完颜洪一身的血渍，赵檀香佯装毫不在意，「皇上。「赵檀香扑到完颜洪的怀里，这是一个冰冷的怀抱，和方才完颜明的温暖形成鲜明的对比。 完颜洪被赵檀香一路拉着走到了寝宫，宫中牡丹花盛开，重重叠叠的牡丹花，完颜洪看得眼花缭乱，赵檀香拉着完颜洪坐下，吩咐童溪倒茶，童溪准备了一碗茶汤送上，完颜洪许是渴极了，把茶一饮而尽。 「檀香，」完颜洪抱住起身的赵檀香，把头放到赵檀香的怀中，「我觉得我不正常了，但我知道只要我看见你，我就能恢復正常。」 珠玉阁夜里熄灭了烛火，以往的夜晚灯火通明，今夜，赵珠珠令宫人早早歇息，她陪着赵玉珠坐在阁楼上看。 第65章 人生长恨 珠玉阁上，一对姐妹花遥望后宫。月色朦胧，宫墙重重，赵玉珠想起赵国皇城后宫，也是这般重重叠叠，她住的楼阁里有一扇半月型的窗户，四面雕刻着精美的花草树木，最早这座楼阁是曹太后外甥女文安郡主的闺房。文安郡主自幼喜爱看月亮，曹太后同意她在皇宫四周塔楼自由进出，就连带她的楼阁也在四面做出了半月型的窗户。 文安郡主大婚后，曹太后特意令人在皇城的将军府邸建了一座高高的塔楼，供文安郡主赏月。祖孙相互约定，若是挂念彼此，文安郡主在将军塔楼上升起灯笼，宫中马车即刻出发，她随时可以进宫陪伴曹太后左右。 曹太后此举是担心文安郡主一厢情愿嫁给的苏长远，苏长远面对指婚推脱再三，大概碍于太后皇帝的双重压力，才娶的文安郡主，二人婚后未必能幸福。结果文安郡主与苏长远婚后恩爱，苏长远对文安郡主坦言塔楼一见钟情的并非只有文安郡主，他们原就是两情相悦，他不忍文安郡主娇贵的身体随军出徵才推辞指婚。 文安郡主心甘情愿随着苏家军驻守边关，她作为苏家军的将军夫人奔波在外，导致赵国皇城的将军府邸建造后始终空置。 婚后一年有余，文安郡主从边疆传来书信，特意告知曹太后，腹中胎儿已平安生产，苏长远为儿子取名一个俊字。曹太后接到信件后大喜，写信催促文安郡主携带孩子返回皇城，曹太后忧虑边疆生活艰辛不适合幼小的孩童生活，她想看看重孙子苏俊。曹太后在信件中表明已从宫中挑选出合适的管家嬷嬷、奶娘、宫女数名前往将军府协助文安郡主安家。 文安郡主思前想后，她一个妇道人家在男人的兵营还要照顾初生的婴儿，遇上边疆战事频繁，反倒令丈夫挂记，行军多有不便。于是，文安郡主同意了曹太后的提议，准备携幼子返回皇城。 岂料在文安郡主启程后，金兵忽然来犯，文安郡主在两军交战的混乱中不知所终，苏长远战死。曹太后听闻后在夜里登上皇宫的塔楼望着将军府邸塔楼上的灯笼，一只白色的灯笼悬挂在将军府的塔楼上，好像掉落了一只月亮。 灯笼是曹太后派人点上的，她想让外甥女找得着回家的路，也想在夜里看一看将军府的灯火。只是看一眼，曹太后再也没有登上皇宫里的塔楼，她开始莫名其妙地坚信文安郡主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 此后数年，文安郡主居住的阁楼变成赵金珠的住所，赵金珠自幼丧母，曹太后怜惜她，把文安郡主的阁楼赏给她居住。 赵金珠出嫁后，赵玉珠搬了进来，赵串珠、赵圆珠、赵珠珠、赵赛月时常在夜里跑来，五人依偎在窗口看月说着闺房话。说来说去，最多的少女情怀般的憧憬，以后要嫁给怎样的郎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赵赛月以为嫁给完颜洪，提前看了金国的典故，金国的祖先来自一座神秘的山，男人会使唤风雨，运用幻术，藉助其强大的神力，统治了游牧民族，娶了完颜部落的女儿为妻子，改姓完颜，而后把部落联盟命名为金。 赵玉珠以为要嫁给耶律景，同样查阅了辽国的史料，辽国的祖先来自传说中的隐居山谷，女人容貌美丽，能唿唤凤凰，使得百花齐放，嫁给了部落的王子，建立了辽国。 赵珠珠一听，忍不住说，「这两国的歷史怎么一点新意都没有。」赵赛月对着窗外的月亮看，「等到你我姐妹嫁了人，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一起对月看。」赵赛月原也不相信幻术，宫中传闻大刘皇后去世，赵吉一度悲痛欲绝，令道士召唤过大刘皇后。赵赛月听闻也想再见见母妃，赵吉不让，说大刘皇后尘缘已了，莫要打扰。赵赛月只当是赵吉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被道士误导。 赵串珠摇头，「依我看都是编造出来的故事，哪里有人可以做出幻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赵圆珠打趣道，「怎么没有，父皇养的道士们就可以。」赵玉珠笑道，「统治乃是天意，难免有些神话色彩。」 造化弄人，赵赛月死去的夜晚，赵玉珠在马车里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她起身查看被朱莲拉住了，两名孕妇在马车里一夜难眠，她们没有料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成为下一个牺牲品。赵玉珠嫁给了赵赛月的「如意郎君」完颜洪，赵玉珠的婚约对象也是完颜洪杀死的。完颜洪杀光了辽国皇室的男性，一路北上赵国皇室死伤过半，最后他举起刀杀死了后宫四名金国的妃子。 赵玉珠抬了头，「今晚的月色格外迷人。没有人知道这座宫殿里要埋葬多少女人。」金国的皇宫比起赵国的皇宫更加富丽堂皇，赵珠珠不以为然，「记得在姐姐的闺房中，我们姐妹们也是这样挨着看月亮。」「我那个时候特别羡慕金珠姐姐，她是父皇最得意的女儿，嫁在皇城，又是宰相之子。」赵玉珠喃喃自语，她听赵檀香说起赵金珠执意赴死，原就不打算生下孩子，赵金珠鼓起勇气杀死完颜列，为的是完颜列在北上途中犯下的种种罪行，为赵檀香扫清了一个障碍。赵珠珠擦去眼角的泪，「我们还活着，想想就得活得好，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人。」 金国的妃子们下葬不久，完颜洪大肆封赵玉珠为玉妃，说是要「补偿」赵玉珠一路的艰辛，赵玉珠接过册封的圣职，毕恭毕敬地把圣职供奉在珠玉阁醒目的位置，赵檀香、赵珠珠依旧是夫人。完颜洪许诺等赵檀香生下孩子，他会晋升赵檀香的位份。 金国的盛夏来临，赵檀香的腹部已然成了一个山丘，她在童溪的搀扶下看檀香宫院里的池塘，完颜洪从赵国运送来的莲花正在池塘中摇曳，没有开出莲花，金国的上都依旧不适合莲花。 赵檀香不明白完颜洪对莲花的执着，完颜洪在那日杀了四名妃子，惊慌失措地跑来找赵檀香，喝了大量的独醉仙，在梦里喊了许久，最后喃喃自语，「赵夫人。」 赵夫人，完颜明的生母，在耶单月死后继续照顾完颜洪，完颜洪登上帝位后本想册封她为太妃，结果赵夫人身体状态不佳，无法见人，在近郊的一处别院疗养。完颜洪在杀戮后宫嫔妃的那一日留在了檀香宫，结果他在檀香宫中夜夜噩梦惊醒，不得已又搬去了珠玉阁。 赵檀香抚摸着腹部，完颜明开始筹谋孩子诞生后的一切，赵添香的肚子也大了起来，赵添香赌坊的生意日渐兴旺，甚至打通了渠城的关系，为陆王夫妻送去了银两。 赵添香挺着肚子来到后宫探望赵檀香，赵添香身形笨拙地在童溪的搀扶下走下轿子，随手拔下手上一串翠绿的手鍊戴到了童溪手上，「你们檀香娘娘劳你费心照顾了。」 童溪曾在赵国皇宫里担任管事，服务过赵国两位皇帝，生平见过不少奇珍异宝，对于赵添香的赏赐仍然觉得惶恐。童溪正要推辞，赵添香按住了他的胳膊，「我记得北上路中，你为了给我皇叔买吃的，把自己那点私房钱都用上了。我马上要生产，有一段时日不能进宫，你不是贪财之辈，但也不能不留点财来傍身，为了你，也为了你主子。」 童溪一愣，赵添香私下里往檀香宫源源不断地送来珠宝银两，檀香宫不缺钱打点各方，成为后宫里消息灵通之处。金国后宫里的僕人原本就是低贱的奴僕，也有的来自辽国的贵族，灭国后成为了金人的奴隶，对于他们而言，没有必要效忠于金人，他们乐于对檀香宫表达出忠诚，忠诚至少能换得实际的好处。 耶单燕少了一只手，闭关在皇后的中宫，皇太子完颜磐也和她一起被关了起来。完颜洪对耶单燕的冷落也使得中宫过上了食不果腹的日子，内务府把残羹冷饭源源送进了中宫，算是对耶单燕以往苛待下人们的「回报」。耶单燕气得在宫里摔破了碗碟，这下送来的碗碟也是破的。 赵檀香坐在檀香宫殿堂中，殿堂里有整个金国后宫最新鲜的食物和最奢华的宝物，比起耶单燕的中宫，檀香宫更像是皇后的寝宫。 赵添香对赵檀香行礼，赵檀香挥挥手，「姐姐身体不便，就不要行礼了，快快坐下。」赵添香坐了下来，赵檀香盯着赵添香的手臂看，「姐姐一路进来看我，打赏无数，真的成了散财童子了。」赵添香大度一笑，「钱财要为我所用才有用，你的肚子怎么比我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小和大有什么区别？我总归要生下皇子的。」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皇子？」 赵檀香盯着赵添香的肚子看，「你我之间，总有一个人生下儿子，那是大金国下一任皇帝。」 第66章 真龙天子 一条金龙盘旋在檀香宫上，龙身发出璀璨的金光，这般奇幻的景象，引得宫人们奔走相告，蜂拥而至的宫人们纷纷对着金龙下跪。大雨顺势倾盆而下，金龙在雨中自在地吸水，肆意摇摆着龙尾。 片刻后，雨过天晴，檀香宫正上空出现双道彩虹，金龙离开檀香宫的屋顶，纵身跃过双彩虹，消失在天空中。金龙出现时，赵檀香在檀香宫中挣扎生产，金龙离去瞬间，赵檀香生下一子，完颜洪赐名为完颜焕，晋升赵檀香为皇贵妃。 耶单燕在中宫自尽身亡，死前留下遗言，用血书写在白绫上，望皇帝看在结髮夫妻的情谊上善待皇太子完颜磐。 耶单燕死前饥渴难忍，身边熟识的宫人早早地遣散一空，硕大的中宫不仅没有食物送进来，就连水都没有。 耶单燕独自困在中宫，完颜洪有意任凭她自生自灭，耶单燕昂起头看见不远处的珠玉阁灯火通明，丝竹声飘荡在后宫，她明白赵国的两位公主正锦衣玉食地在珠玉阁上看中宫的窘迫。 耶单燕得知乳母曾抱着皇太子完颜磐在珠玉阁外磕头，恳请珠玉阁打开大门收留，珠玉阁楼的大门纹丝不动。乳母唯有抱着完颜磐继续跑，跑到贤夫人宫中才勉强躲过一劫，贤夫人和其他两位嫔妃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完颜磐虽然侥倖留下了性命，完颜洪把他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宫殿，不让耶单燕与他相见。 后来，耶单燕思念儿子成疾病得起不来床，她嘴唇干涸，飢肠辘辘的肚子里犹如一把火在燃烧。她躺在床上扯着嗓子喊，从白天哀鸣到黑夜，始终等不到人。 直到有一日宫殿外的雨水声掩盖了一切，天降大雨淋湿了万物，耶单燕只得从床上用尽全力爬下来，靠着仅存的一只手，爬出华丽的宫殿，一路爬行到屋檐下。耶单燕顾不上尊严，伸出舌头接屋檐上滴落下来的雨滴解渴。雨中的珠玉阁宛如仙境，闪烁着迷离的灯火，阁楼上人影朦胧。耶单燕死后仅一个月，完颜洪把皇贵妃赵檀香册封为皇后。 赵檀香搬进了皇后所在的中宫，中宫焕然一新，正应了她生下孩子的名字「焕」。赵檀香大度表示愿意亲自抚养前皇后所生的皇太子完颜磐，视如己出地教他读书写字，完颜洪深感欣慰，下令囚禁的完颜磐重新返回中宫居住。李玉所生的完颜珏，则由玉妃赵玉珠代为照看。赵添香也顺利生下一位郡主，取名完颜姬。完颜洪对身在渠城的陆王夫妻送去了嘉奖的珠宝和奴隶，下旨时首次以女婿名义表示对陆王的尊敬。 完颜洪依旧离不开独醉仙，喝完酒习惯性去皇后中宫，皇太子完颜磐下了早课，又困又累，宋智民让金国仿造赵国宫廷的教育制度对皇子早早精心教导，完颜洪欣然接受。赵檀香留完颜磐用过点心在中宫的寝宫歇息，带着襁褓中的完颜焕离开。完颜磐已学会说话，亲热地对赵檀香唤做「母后」。完颜磐正在皇后的卧榻上酣睡，却被喝醉的完颜洪错杀，完颜洪挥刀砍死睡梦中的完颜磐。赵檀香正带着刚出生的皇子完颜焕在珠玉阁，与赵玉珠等人闲话家常，等她赶到中宫，发现血肉模煳的完颜磐躺在大床上，幼小的身躯被锋利的刀切割成数段。 赵檀香震惊，浑身颤抖质问完颜洪，「那可是你的亲骨肉，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完颜洪酒醒后自责不已，为皇太子完颜磐举办了盛大的葬礼，举国哀悼皇太子去世，完颜洪听从赵檀香的提议把完颜磐同死去的皇后耶单燕安葬在一起。 而后关于皇帝得了疯病的消息在金国传开了，民间传说完颜洪一喝酒就杀人，杀死嫔妃逼死皇后，就连亲册的皇太子都被他亲手砍死。 完颜洪只在皇太子死后短暂地清醒了几日，又恢復到了酗酒的状态，完颜洪不喝酒就头疼欲裂，只有饮入独醉仙才能缓解他的痛苦，接下来发展到上朝也端着酒杯，酒杯还是用刺客头颅制作而成的，漆上了朱红色的漆，看得令人触目惊心。完颜洪的疯病闹得朝中人人自危，不知完颜洪何时会发作，发作起来又得草菅人命。 赵檀香提出在她生日时宴请皇亲国戚，金国八大世家齐聚皇宫。完颜洪杀死了出身世家的金国嫔妃们，搞得人心惶惶，也是时候拉拢一下世家。酒会上耶单石、唐扩容，完颜楚赫然在列，君主相谈甚欢，酒过三巡，完颜明姗姗来迟，当众为皇帝完颜洪献上一把锋利的宝剑。 完颜洪喝得酩酊大醉，月上嫦娥跪在他身侧，不停地往完颜洪杯子里倒酒，完颜洪的酒杯始终满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完颜明双手托着托盘跪在完颜洪面前，「这不是普通的兵器，是赵国苏家军的传家宝。」 完颜洪仰天大笑，「苏家军满门英烈，最终还是落得这般下场，赵国气数已尽，待我大军南下，取赵恭首级下酒，再把残余的赵国皇室杀戮殆尽。」 赵檀香端起酒杯，「恭喜皇帝，愿早日完成大业。」 完颜洪接过赵檀香的酒杯意味深长地说，「皇后才是幕后最大的功臣。」 完颜洪拿着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完颜明抖落手中托盘，手持苏家军的剑刺穿了完颜洪的喉咙。完颜洪来不及起身，瘫在宝座上，他的目光长久地落在赵檀香脸上，「我为你喝下独醉仙，你心里还是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赵檀香走上皇位，语气平静，「皇帝驾崩了。」完颜明站在她身旁，「奉皇帝陛下口喻，皇太子完颜焕继位，尊皇后赵檀香为太后，完颜明为摄政王辅佐新帝。」 完颜楚带头下跪，「臣拜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完颜楚掌管金国的军队，耶单石、唐扩容跟着下跪，金国八大世家跪了一地。 完颜明当夜留宿宫中，按照金国的习俗，兄弟继承未亡人，完颜明正大光明地和赵檀香睡在了一个被窝，不必再掩人耳目。太后的寝宫正是曾经的皇后中宫，赵檀香换下宫装，走进寝宫见完颜明坐在床上等，童溪跪在一旁为完颜明脱下靴子。童溪手法娴熟，又为完颜明端来一杯茶。完颜明看向童溪，「现在你可以和以往一样，成为这座后宫的总管了。」童溪磕头谢恩，「谢摄政王。」 完颜明大权在握春风得意，「为什么不换一座宫殿？」完颜明问，「这张床还是檀香宫里的那张。」 「这张床还不是王爷睡熟了的那张。」赵檀香坐在完颜明身旁，她忍不住伸出手抚摸完颜明的脸庞，方才大殿上，完颜明手持苏家军的传家宝一剑击中完颜洪的脖颈，完颜明出剑的速度在电光火石之间，那神情和动作仿佛就是苏俊。赵檀香看着失了神，完颜洪的脖颈刺穿后，血液喷射在月下嫦娥的笑脸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模煳了月下嫦娥的妆容。 完颜洪驾崩后，月下嫦娥自请陪葬，月下嫦娥明知道赵檀香的计划，甘愿成全赵檀香的计划，一杯接着一杯灌醉完颜洪，赵檀香看着月下嫦娥，人们只道她是赵国舞姬，为了赵国不再生灵涂炭，她协助杀死了完颜洪。 「你爱他？」赵檀香问。 「是，奴一心仰慕着皇帝。但是他杀戮心重，百姓因战乱流离失所，奴不忍再见到赵国百姓们重蹈覆辙。」月下嫦娥饮下毒酒，倒在完颜洪身侧，「皇帝陛下爱慕您，奴都看得出来。」 赵檀香看着月下嫦娥的尸身，「就把她陪葬在先帝身旁。」 完颜焕登基，赵檀香作为太后，怀里抱着完颜焕坐到了皇帝的宝座上，接受百官朝拜。陆王夫妻从渠城来，赵添香早早地把陆王居住的府邸安排妥当。赵檀香把陆王夫妻接进宫，陆王已是满鬓斑白，陈大眉也满脸皱纹，陈大眉扶着陆王对赵檀香叩拜，「多谢太后」。陆王妃遁入空门，留在了渠城与钱太妃作伴。赵檀香也派人请钱太妃来与赵珠珠团聚，钱太妃託辞习惯了渠城的安静，赵檀香知道钱太妃许是害怕接近权力的中心，再一次遭到变故。 黄玉娥产下一子，取名裴满君，赵檀香做主让裴满堂娶了黄玉娥，有了新的孩子，黄玉娥的失心疯也好了大半，裴满堂看在太后赐婚的份上接纳了黄玉娥。浣衣局还在，不过再也没有金人贵族光顾，金人贵族们忌惮太后赵檀香，浣衣局里皆是太后的亲属。赵檀香保留了浣衣局，不过改成宫中女眷的居住场所，不再对外开放。 珠玉阁上赵珠珠在收拾行李，赵玉珠在旁看，「妹妹何苦回去？」「我想回赵国，皇帝是我哥哥，他不会为难我的，何况我还是赵国的公主呢。」赵珠珠得到赵檀香的允许，打算离开金国。 第67章 剔骨削肉 少年将军脱去衣裳，闹市街头，任凭观赏。一刀一刀，一千刀割肉剔骨，将军浑身伤痕累累的皮肉被卖，赵人争先恐后买之。有一男子站在熙攘的街头，他拿出银量购买，与旁人不同，男子神色平淡，眼神空洞，不像旁人这般义愤填膺。 赵恭下旨剥夺苏俊的兵权，苏家军交由赵有德管理，苏家军跟着改姓赵，成为名副其实的赵国军队。赵有德正是赵檀香的三哥，当年随着恭王自愿前往金国军营为人质。 赵有德接过苏俊的兵权，跪在地上哀求，「苏俊，你是冤枉的，不如我们走，去燕京，你还有一线生机。」苏俊看向赵有德，「唯有你坐镇，苏家军尚有一线生机，我即便逃脱到燕京也是坐实了叛国。从此没有苏家军，有的是赵军，你替我看好苏家军，赵国才有他们的活路。」 赵有德对着苏俊磕头，「苏家军一世英名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说罢已经是两眼含泪。赵有德觉得前路暗淡无光，他投身苏家军阵营，凭藉一股信念期望有朝一日能解救困在金国的父母姐妹，而今赵添香、赵檀香嫁入金国，父母得以安度晚年，反倒是他迫于无奈接过了苏家军的统领将军一职。 高全网罗了苏俊的罪名，苏俊和金国暗中交好，更与金国皇帝的宠妃赵檀香私情未了，两人暗通谋划叛国。赵国皇帝赵恭下令捉拿苏俊，按叛国罪凌迟处死。满朝文武只有担任首辅大臣的王书行为苏俊鸣冤，王书行痛斥高全才是卖国贼，结果被皇帝赵恭下放至 儋洲。 赵檀香在夜里醒来，浑身大汗淋漓，童溪见状连忙送来温帕子为赵檀香擦汗。赵檀香只觉得腹痛难忍，童溪一惊，看着赵檀香的腹部，「娘娘怕是要生了。」赵檀香按住童溪，「火速通知明亲王，楚亲王府邸。」童溪夜里奔走，到了天亮，完颜洪在珠玉阁醒来。 赵玉珠跪在一旁，「檀香娘娘正在生子。」完颜洪一惊，从床上起来，往外跑。赵玉珠紧跟其后，「陛下，您的靴子。」 完颜洪光着脚从珠玉阁走出，他甚至等不及伺候皇帝的轿子，他大步流星往前走。赵玉珠把手中的靴子一丢，赵珠珠在旁冷眼旁观，「陛下心里到底还是装着赵檀香。」赵玉珠摇摇头，「陛下爱的是江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完颜洪到了檀香宫门口，却见宫人们跪了一大片，檀香宫上方一只龙盘旋着，完颜洪昂头看金龙的身体发出璀璨的金光，不由得后退两步。完颜洪坐在椅子上，强装镇定地看着金龙在檀香宫的宫殿顶上盘旋，跟随他的赵玉珠跪在一旁把他的靴子穿上。金龙现身在金国的宫廷，无疑预告了赵檀香腹中胎儿的不同之处。 赵檀香在宫内作法，唤来一只金龙掩人耳目，胎儿在腹中折腾着她，她隐忍不发，童溪彻夜守在身旁，「眼下皇帝来了，正在宫外，但一切准备就绪。」赵檀香拽住童溪的手，「明亲王何在？」童溪回答，「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赵檀香闭上眼，只听见医者唿唤，「皇子诞生。」 童溪将胎儿小心包裹送到檀香身旁，「是个小皇子，身强力壮，娘娘不必担心。」 宫门外的马车上完颜明收到了信号，他摩拳擦掌，「真是天佑我金国。」 赵檀香将孩子环抱在怀中，用尽全力对准屋檐上空挥手，喃喃自语后，檀香宫上的金龙消失在空中，赵檀香早早准备好迎接她的孩子，宫殿上的金龙，暴雨后的双彩虹都不过是她多年以来习得的幻术。赵檀香为了这个时刻，使出浑身解数，她要让自己的孩子诞生，成为街头巷尾的话题，日后顺理成章地夺取皇权。 完颜洪走进檀香宫，赵檀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做出一副温柔模样，「陛下，您来了。」完颜洪接过檀香怀里的孩子看了又看，面色复杂，却不好忤逆天意，「吾儿诞生有金龙显灵，赐名为焕。」完颜洪放下孩子，轻柔地抚摸赵檀香的脸，「朕要册封你为皇贵妃，感谢你为大金国带来的吉兆。」赵檀香连忙起身，却被完颜洪紧紧抱住，「不必谢恩，这是你应得的封赏。往后几日，朕要好好陪你们母子。」 完颜明的马车等在宫门外，直到夜深等到皇帝夜宿檀香宫的消息。完颜明拂袖而去，加快了剷除完颜洪的计划。 赵玉珠、赵珠珠在檀香宫外守候，完颜洪连续数日停留檀香宫，赵檀香令童溪请她们进来，柔声劝解，「陛下不能专宠我一人，后宫需雨露均沾才好，玉妃才华横溢，珠珠夫人更是艷绝群芳，莫要让她们独守空闺。」完颜洪回想起耶单燕的跋扈，恨不得自己每日留在中宫，对檀香另眼相看，「比起耶单燕，你适合做朕的皇后。」赵玉珠在赵檀香的眼神示意下扶起完颜洪，「陛下，不如去珠玉阁饮酒，贵妃生育辛苦需调理身体，这段时日让我们姐妹伺候您，回头等皇贵妃身子利索了再来伺候皇上。」 完颜洪在赵玉珠和赵珠珠的搀扶下离去，他站在檀香宫外看，「她多半是觉得我烦了才让你们过来。」「陛下莫要说笑了，皇贵妃心里都是您。」赵珠珠依偎在完颜洪的肩头，娇滴滴地说。完颜洪看着赵珠珠满头珠翠，脸却还是一张少女的脸，嘆了口气，「珠珠正是最好的年华，若是朕死了，也得找一个好人嫁了。」赵玉珠发觉完颜洪情绪低迷，檀香宫上的金龙将会在第一时间传遍了全国，完颜洪许是感应到了这一点。 夜里，完颜明迫不及待地进宫探望，他走进檀香宫捧起放置在摇篮上的完颜焕，高高举起，仿佛宣誓主权，「这是我的儿子。」赵檀香问，「你等了几夜都没有见到的儿子，今日一见有什么感想？」完颜明想到没有想，脱口而出，「我要让他坐上皇位，成为这天下的王。」 完颜明离去后，赵檀香唤来童溪，「苏将军被定下了叛国罪。」话音刚落，赵檀香趴到了床榻上哭泣。童溪一听，连忙扶住赵檀香，「娘娘刚生完孩子，情绪不可以太激动。」赵檀香摇摇头，「我早就知道了，赵添香昨日来探望就留下了消息。完颜明怕是知道也不肯告知，他们把我作为杀死苏俊的那把刀。」 赵添香入宫探望赵檀香，献上一件百子衣，「这是母亲托我送来。」赵檀香抚摸着衣服上的刺绣，「我当年出嫁也有一件，丢在了故国。」赵添香揣摩着赵檀香的表情，「你我姐妹因一人生出间隙，回过头看，都是姐姐中了魔障。」赵檀香收起百子衣，「都是往事了，现在成了小时候的趣事。」赵添香看了一眼童溪，「童总管帮我倒杯茶吧，只有童总管泡的茶，才能不辜负我千金求来的好茶叶。」童溪会意退出，他明白赵添香让他看门是要与赵檀香说些体己话。 见童总管退出，赵添香握住赵檀香的手，「姐妹之间不好隐瞒，姐姐得知赵国发生了一件大事。」赵檀香看着赵添香欲言又止，「是否和苏俊有关？」赵檀香说出苏俊二字，只觉得胸口一紧，原来不管过去多少的岁月，苏俊始终在她心间。 「正是苏俊，他被判了叛国罪，凌迟处死了，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赵人愚昧无知，争先恐后地购买从苏将军身上割下来的骨肉。」赵添香不忍再说，她看见赵檀香面容苍白，嘴唇颤抖。 赵檀香头晕目眩，她发疯似的摇晃着赵添香，「苏俊已经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按日子算起，苏将军坚持了三天才断气，正是你产下焕儿的那天。」赵添香把赵檀香扶到椅子旁，「与其从旁人那里知道，不如从我这里，苏俊的叛国罪和你脱不了干系，最大的罪证就是你们的通信，还有一把断了的牡丹玉梳为证。」 赵添香离开后，赵檀香独自坐在宫殿中，直到天黑才让乳母抱来完颜焕，赵檀香抱着初生的婴儿不禁落泪，那日的痛苦生产，她想的全是如何制造出举国讨论的吉兆，浑然不知自己寄出的一封信成为凌迟苏俊的刀，赵檀香觉得浑身疼痛，仿佛割着苏俊的刀也在割着自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童溪抱住失声痛哭的赵檀香，「您要是想哭就尽情地哭吧，这里没有别人，只有奴才，奴才不是人，奴才一辈子是您的奴才。」 赵檀香想出前因后果，耶单燕的中宫从此变成冷宫，赵檀香把皇后中宫奴僕遣散，不再送食物，她要让耶单燕隔着宫墙看珠玉阁上日夜狂欢，只有这样才能令耶单燕丧失求生欲望。 耶单燕上吊自尽，赵檀香顺利登上后位，皇后的孩子便是嫡子，完颜洪杀死完颜磐，嫡子只剩下完颜焕。 第68章 骨肉分离 皇后中宫，工匠们正在涂抹上新的色彩。完颜焕被包裹在鲜艷的襁褓中，乳母贴心地照顾，赵檀香挥了下衣袖，屏退旁人。完颜磐跪在地上规规矩矩地请安，赵檀香起身抚摸着完颜磐的额头，「太子困了吧，就留在中宫歇息。」完颜磐被宫人送到了床榻上，在扑鼻的花香中昏沉沉地睡去。 赵檀香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完颜磐，幼小的身躯，曲捲成一团。她咬了咬牙，意味深长地说，「我带皇子去玉妃那里，皇太子睡得正熟，你们不要打扰他。」 完颜洪的独醉仙喝到了最后的境界，他浑浑噩噩地在宫殿中行走，闻到一阵花香沁人心脾，引得完颜洪躁动不安。完颜洪举起刀，对准花香浓郁处挥舞，飞溅起来的花瓣扑到了他的脸上，完颜洪得了癔病，漫天飞舞的花瓣是皇太子的血。 赵檀香坐在珠玉阁上，赵玉珠正在教完颜珏写字，完颜珏长得一副温润的模样，两人站在一起倒是像一对亲生的母子。赵珠珠神色慌张，「皇帝在中宫大喊大叫，不知出了什么事。」赵檀香抬头看，「莫要慌张。能出什么事？」 完颜洪亲手砍杀了太子完颜磐，太子母妃家族耶单氏终于按耐不住。赵串珠进宫拜见皇后赵檀香，「耶单石已和皇帝势如水火。」赵檀香盯着赵串珠隆起的小腹，「若这一胎是女娃，就入宫当我儿子的王妃吧。「赵串珠趴在地上谢恩，「待我回府邸禀明。」 赵檀香以同样的手段安抚住了同样有孕的赵圆珠，赵檀香深知她需要为自己孩子登基建立更深厚的联盟。完颜洪成了名副其实的疯王，众叛亲离地死在皇帝宝座上。 摄政王完颜明辅佐皇帝完颜焕，赵檀香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后。完颜明为赵檀香母子鞍前马后，终身没有娶妻纳妾，他和太后成了实际上的夫妻。 又过了十年，西夏王死了，西夏内乱，赵檀香派出军队，耶单石打前阵，她要西夏接受他们新的皇帝完颜珏，完颜珏更名为李珏。 李珏回到了西夏，按照约定，李珏要迎娶赵添香的女儿完颜姬为皇后。李珏的生母李玉出家数十载，李珏由赵玉珠一手抚养长大，李珏表示愿迎赵玉珠回到西夏，以太后之礼赡养赵玉珠。 赵玉珠看了一眼在身后关上的珠玉阁，赵珠珠已在十年前南下，赵檀香劝说赵珠珠留在金国未果，赵珠珠一门心思要回到故国，赵国皇帝赵承见赵珠珠归来喜出望外，先册封赵珠珠为大公主，为赵珠珠找了一门亲事。怎料到赵恭的生母韦太后一口咬定赵珠珠是假公主，先皇帝的女儿们基本死在了北上途中，赵承唯有下令处死赵珠珠。韦太后双目失明，因赵恭凌迟处死苏俊而拒绝在后宫居住，找了一处僻静的尼姑庵修行。 赵珠珠死得不明不白，王书行在流放途中死去，断绝了赵玉珠回赵国的心意，赵玉珠留在金国宫廷，全心抚养完颜珏。 赵玉珠向赵檀香行礼，「你我姐妹一场，终究到了告别的日子。」赵檀香回礼，「玉珠姐姐现在也是西夏国的太后了，李珏孝顺温和，姐姐可以颐养天年。」 赵玉珠抱住赵檀香，「从今往后，妹妹要为自己而活，我会恪守承诺，善待完颜姬。」 完颜明意欲发动战争，攻打赵国，起兵之日突发恶疾，死在了太后宫中，赵檀香下令厚葬完颜明，完颜明死后，赵檀香没收了完颜明的财产充公，唯独遗留了一处小院，是完颜明生母赵夫人生前的居所，赵檀香封锁小院，作为明亲王留下的唯一财产。 赵夫人去世多年，赵檀香把她和完颜明安葬在一起，赵檀香曾在赵夫人生前去过一次小院，彼时完颜洪驾崩，赵檀香新寡，完颜明迫不及待地入住到赵檀香的寝宫，更直接邀请赵檀香以他夫人的身份见他的生母赵夫人，赵檀香不好忤逆完颜明，只得顺从完颜明的要求。 赵夫人流连病榻，赵檀香看见的不过是躺在床上的一位老妇人，赵檀香难以想像苍老的赵夫人年轻时是何等的风华，赵夫人神志混沌不清，胡言乱语，居住在完颜明为她准备的小院中不见外人。完颜明附身下去趴在赵夫人耳边低语，「这是我的媳妇，她给你生了孙子，她也是赵国人，和您一样，但她出身赵国皇室，她叫赵檀香。」 赵夫人拽住赵檀香的手，「苏家军还好吗？」赵檀香不明就里，「赵夫人也记挂着苏家军？」 完颜明摇摇头，「她估计是曾经在赵国，战乱时从苏家军军营逃脱，被我父王所救。她时而会冒出一两句苏家军，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我们母子性命堪忧，所以我一直让她住在这里养病，也是避人耳目。」 赵夫人忽然慢慢唱起苏家军的战歌，「长歌正当行，苏家好儿郎。」 赵檀香心中一惊，「苏家军是您什么人。」赵檀香意识到她身上沉浸着幻术的花香，激发了赵夫人隐藏载脑海里的记忆。赵夫人握住赵檀香的手，「我一见你，就好像要想起什么。」赵夫人的脸上流淌着泪水，「这些年，我想了很久，总是想不起来，就像一团迷雾一样笼罩着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赵檀香在赵夫人面前变幻出一棵桂花树，她记忆中赵国皇宫后花园里的桂花树，桂花树高大挺拔，在风中摇曳，金黄色的桂花随风飘散，飘到了赵夫人的床榻上。完颜明看见房间里冒出的桂花树，后退几步，「你会幻术？」赵檀香也顾不上完颜明，她继续做法，桂花树的香气瀰漫了房间，赵夫人从床上爬起，「这是我婆婆的桂花树。「赵夫人口中的婆婆正是仙逝的曹太后，「婆婆，桂花开了。」赵夫人对着桂花树笑，「我要吃桂花糕。」 赵檀香跪在赵夫人面前，「文安郡主，你是文安郡主。」赵夫人扶起赵檀香，「好久没有人叫我文安郡主了。你认得我？我终于想起我的家。」 「我的儿子怎样了？我的夫君怎样了？我的赵国怎样了？」赵夫人连忙追问，「苏俊，苏长远，我的儿子，我的夫君。」 「他们都好，苏家军保家卫国，赵国尚在。」赵檀香伸出手，桂花树下坐着曹太后，曹太后衣着华贵，摊开怀抱，「我的孙女。我们总算见面了。」 赵檀香继续施法，她心中的人，一点一滴地勾勒出来，赵檀香感觉她的心在滴血，苏俊一身白衣站在曹太后身侧，面容栩栩如生，「母亲大人，孩儿记挂着您。」 赵夫人走进桂花树，她永远闭上了眼睛，完颜明颤抖着抱住浑身冰冷的赵夫人。 完颜明看向赵檀香，「你会幻术？完颜洪压根不是疯病，而是你制造出的一切让他发疯发狂？」 赵檀香点头，「他杀了苏俊，你的哥哥。」 完颜明放下赵夫人，「完颜洪也是我哥哥，你大权在握，下一个要剷除的就是我了吧。」 「完颜焕需要父亲，我需要你。」赵檀香冷漠地说，她挥了下衣袖，收起了房间里的桂花树，「幻术只是幻术，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赵夫人骨肉分离那么多年，我不过是在她临终前为她做了一个美梦。」 完颜明拥抱赵檀香，「我也是半个赵国人，我们一起治理好我们的国家，扶持完颜焕成为最伟大的帝王。」 赵檀香看向赵玉珠远去的车马，赵添香搂着完颜姬，完颜姬生得美貌，看着西夏的车马皱了下眉头，撒娇道，「姨母，我可不想嫁到西夏那么远。」赵檀香看着完颜姬，「让你当西夏的皇后，你还有不满？」 完颜焕娶了耶单家族的女儿耶单璐为皇后，唐扩家族的女儿唐扩晴为夫人。赵檀香效仿完颜洪的安排，依旧把金国八大世家的女子安排到了后宫。赵添香在生下完颜姬后，又生了一名王子完颜齐，赵檀香令完颜齐继承了爵位，成年后娶了蔡娇娇。 蔡娇娇整整大了完颜齐四岁，赵檀香自幼把蔡娇娇养在了金国后宫，按照公主的待遇，赵檀香怕蔡娇娇生活不便，把照顾蔡娇娇的萧丽留在身边。赵檀香当太后之后，公开认蔡娇娇为义女，册封蔡娇娇为郡主。蔡娇娇以太后义女身份隆重出嫁，赵檀香为她在金国上都建造一座公主府。 赵国赵恭没有留下子嗣，虽广纳后宫，但生子多夭折，赵恭无奈之下从旁系王室找寻一名养子，赵国皇室在北上途中早被杀戮殆尽，遗留在南方的正是赵金珠和蔡文的小儿子蔡望，蔡望更名为赵望。赵恭死后，赵望继承王位，不忘生母赵金珠，遥册赵金珠为赵太后，从金国求得赵太后的衣物，为赵太后建立衣冠冢。蔡文死在了渠城，死后安葬在渠城，完成书稿《前赵传》。 第69章 遗世明珠 赵檀香记得赵珠珠换上一袭蓝色的袍子，犹如一抹亮丽流动的光。天青色的空中，华贵沉重的头饰被赵赵珠珠悉数留在了珠玉阁，她只带着一些零碎的轻便首饰换取银量，供她南下路途中沿途灵活使用。 赵珠珠脱下宫装骑马潇洒离去，赵檀香许诺赵珠珠待大仇得报之日，赵珠珠可以过上自由肆意的人生，不必关在高高的宫墙内。钱太妃在渠城仙逝，赵珠珠独身一人执意回到赵国，钱太妃与韦太后年少时交好，韦太后在赵国后宫时对幼年的赵珠珠如同亲生女儿般的疼惜，赵珠珠念及旧情绵绵，想回到赵国生活。 赵珠珠离开赵国时还是待字闺中的公主，她对赵国的想像停留在皇城的巍峨，宫殿的隽美，赵珠珠年纪最小，赵国后宫中不管是公主还是嫔妃，对她都极尽宠爱。赵檀香送赵珠珠一匹骏马供赵珠珠一路骑乘。赵玉珠也动了离开金国的心思，但赵玉珠毕竟年长，她不敢断定回到故土会有更好的际遇，何况她嫁给金国的皇帝完颜洪，赵玉珠犹豫再三索性暂时留了下来。 赵檀香回想赵珠珠策马扬鞭的背影，带着天真烂漫的洒脱，赵玉珠不舍地流下眼泪，赵檀香心生羡慕，她们回不去的故国，只能让赵珠珠独自回去。 韦太后听闻赵珠珠返回赵国，寝食难安。赵恭即刻册封赵珠珠为大公主，赵恭的记得赵珠珠的容貌，兄妹相认，赵珠珠在赵恭怀里啜泣，诉说在金国的种种遭遇。赵恭心中愤恨，发誓要从赵国选出配得上赵珠珠的驸马爷。韦太后被人搀扶着与赵珠珠相见，她伸出手摸了摸赵珠珠的脸嘆了口气，「你长得像赵珠珠，可你不是她。」韦太后自称眼瞎心不瞎，她一口咬定赵珠珠早死在金人残暴的孽待中，「如花似玉的公主们，哪里能逃脱得过金人的蹂躏？何况赵珠珠死的时候，我这双眼睛还能看得见。」赵珠珠百口莫辩，她怎能说得过韦太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金国后宫沉浸在一片大火中，赵檀香骑马站在宫外，「烧了就不要再回头。」金国迁都燕京，避免出现金国贵族捨不得旧都的情况，太后赵檀香下令放火烧毁金国的皇宫，万千亭台楼阁毁于一旦。其中包括完颜洪花了重金打造的珠玉阁，珠玉阁上的珠宝有一部分随着赵珠珠南下，余下的赵檀香赏赐给了赵玉珠。 赵檀香提议迁都，「先帝在世时，每年种植荷花，奈何上都寒冷，没有一年荷花开得了的。金国必须迁都，不可偏安一隅，躲在寒冷的北方。」 金国的皇城迁都到了燕京，赵檀香站在燕京城楼上接受百官朝贺，她完成迁都的心愿，把朝政归还给了完颜焕，完颜焕年少有为，励精图治，自幼饱读诗书，写得一手汉字，颇有贤能君主的意味。 完颜姬远嫁西夏，成为西夏的皇后，完颜姬出行前拜别赵檀香，赵檀香从脖子上摘下一枚玉佩送于完颜姬，「这是苏家军的兵符，而今苏家军编入赵军，是你舅舅赵有德负责的。」 完颜姬将玉佩戴在脖颈上左顾右盼，「姨母将此等贵重物品赠予，还不如将我留在上都，随便嫁个什么人，也好离姨母和娘亲近一点，承欢膝下。」赵檀香摇摇头，「李珏是玉珠姐姐抚养长大的，谦谦君子，与你正是良配，你的父王完颜楚掌管我大金国的军队，舅父赵有德又掌管赵国的军队，西夏的军队歷来掌握在西夏王手里，如果不是至亲，谁也放心不了去管理西夏，你务必早早诞下继承人。」 赵添香跟着赵檀香迁都的大部队南下，她把赌坊关闭，安心做完颜楚的夫人。赵添香之子完颜齐与蔡娇娇伉俪情深，婚后小夫妻恩爱甜蜜。赵国新上任的帝王正是蔡娇娇的哥哥赵望，赵檀香派人千里迢迢送去赵金珠的衣裙。赵金珠早在多年前和完颜列一同下葬，按完颜洪的旨意，夫妻同个棺木，赵檀香也不好为了新上任的赵国皇帝赵望，把赵金珠从夫妻合葬的棺木中刨出来。赵金珠去世后，脸上盖了一块绸缎下葬，她表明死也无颜再面对世人，完颜洪安葬时下令给了她一块绸缎遮住脸。 蔡娇娇称赵檀香为母后，蔡娇娇北上时不过一岁，短短一年经歷了和父亲蔡文生离，又和母亲赵金珠死别。赵檀香登上太后宝座，把蔡娇娇接到后宫的，蔡娇娇不识字，在浣衣局中学会了唱歌跳舞，蔡娇娇对着赵檀香叩拜，「多谢太后。」赵檀香思来想去，把蔡娇娇嫁给了赵添香的儿子完颜齐。 「你让完颜姬嫁那么远，却把蔡娇娇留在身边。」赵添香责怪赵檀香的狠心，「我就一个女儿，何况她还是你的。」赵添香声音低了下去，完颜姬生得容貌出众，自负美貌过人，多半有些骄傲，放眼金国竟然也没有可以匹配的良人。 「想想赵金珠，我们能活到现在，赵金珠也有贡献，不是吗？」赵檀香反问，「何况赵望还是蔡娇娇的兄长，若是赵国与西夏私下联合起来，金国就要腹背受敌了。人有了权力就会忘记情谊，只有血缘才是永久不变的。」 赵添香明白赵檀香始终记挂着赵珠珠，赵珠珠以欺君之罪下狱，当众斩首示众。韦太后生怕自己在金国浣衣局的一切为人熟知，把真的公主赵珠珠硬说成假冒赵珠珠的宫女。赵珠珠这颗遗世明珠，硬是被当成了鱼目混珠。 等赵檀香得知赵珠珠的事，赵珠珠已然魂飞魄散，就连一副全尸都找不到，赵檀香深吸一口气，她只当赵珠珠如韦太后所言死在了北上途中，金人手里，而不是和她生母钱贵妃交好的韦太后手上，韦太后临行前，钱太妃也曾掏空了积蓄供韦太后路上使用。赵玉珠哭了一整宿，她捨不得赵珠珠独自南下，却又隐隐担心故国故人，留在了金国，没想到赵珠珠死在了赵国，死在了她亲人的手里。 「若是玉珠姐姐回去，也不过是平白无故多葬送了一条人命。」赵檀香深知韦太后此举背后的用意，赵恭毕竟是帝王，韦太后回到赵国后，赵恭更改了韦太后的年纪，为的是隐瞒韦太后在金国生下两名男孩的事实。韦太后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回到赵国，断然不想世人议论，对于知道她在浣衣局中迎来送往的赵珠珠，韦太后自然要处之以后快。 赵玉珠在前往西夏的马车上对赵檀香挥手告别，护送赵玉珠入主西夏的金国军队，为首的正是当年与赵玉珠有一面之缘的郭将军。郭将军满头白髮，对赵玉珠下跪，「太后。」 宋智民成了赵檀香迁都背后的功臣，赵檀香始终把宋智民带在身边，宋智民看着繁华的燕京城微微一笑，「事别多年，老夫终于又回到了燕京。」宋智民看着燕京城内熙熙攘攘的街头，百姓们安居乐业，并未因为金国军队而慌乱，「而今已是太平盛世，太后治国有方，阻止金兵再度南下伐赵，不然又有多少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宋智民回到了他的家，一间茅草屋早在战乱时夷为平地，宋智民买下了地皮，建了一栋小院居住。 赵檀香想赏赐宋智民府邸，宋智民拒绝，「我在燕京城里有家，我想回家。」宋智民曾与赵檀香讲起他妻子，两人飢肠辘辘，宋智民的妻子一日带回家三千贯铜钱，「你往后不必再饿肚子了。」宋智民隔日一早寻不得妻子，想到菜市场买块肉，却在菜市场的案板上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妻子。 「女人叫做两脚羊，肉质鲜美，屠夫不会一刀毙命，会把菜人剁去双腿挂在案板上，有人来了再割肉卖。」宋智民向赵檀香讲述，妻子双腿已卖掉了，一双胳膊挂在案板上，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宋智民终身不娶，他把妻子残余的躯体带回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赵檀香封宋智民为太傅辅佐皇帝完颜焕，自己在燕京城中的后宫中颐养天年，不再出面参与朝政。完颜焕在后宫的后花园中种满桂花树，开闢了一处荷花池，种满荷花。燕京的金国皇宫请了赵国工匠们还原了赵国旧皇城内的皇宫景象，同样在皇宫城楼的四个角建起高高的塔楼。 赵檀香在夜里登上塔楼，月光皎洁，她一时分不清楚身处何地，她记得年少时和姐妹们对着月亮许愿，许下的愿望无非是嫁个如意郎君，赵檀香挥舞着衣袖，有一少年将军穿着银色的盔甲，他站在塔楼的最高处，对着赵檀香伸出手。将军的披风抖动，披风上有歪歪扭扭的针脚，绣着将军的名字「俊」。 燕京城内的桂花树一夜之间开满了桂花，金黄色的桂花飘荡出迷离的香气，赵檀香牵住了那双伸向她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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