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成为大人》 第1页 [现代情感] 《即使成为大人》作者：西橙橙【完结】 简介 面对社交网站上的高热度问题——那些学生时代的风云人物现在过得怎样了？ 33岁的李渚想到了与记忆中的那些人重逢的场面，生活总是一地鸡毛，偶像总是容易陨落。 但少年时的心动偏要拨开岁月的尘雾，在现实的考验中熠熠生辉。 所以她坦然地写下一句，「其中一个人和我结婚了」。 *慢悠悠的人生与两对截然相反的cp 01.「没有，我没结婚。」 去参加高中同学婚礼的那一天刚好是李渚 33 岁的生日。 忘记开睡眠模式的手机从零点便开始嗡嗡作响，但床上的女人睡得太沉，直到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才因为渐渐养成的生物钟从梦中惊醒，伸手一摸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到明晃晃的「星期六」字样时还恍惚了一会儿，接着点开微信粗略看了一眼，发现全是生日祝福并没有工作信息，这才安下心来把手机静音锁屏，胡乱往枕头下一塞，重新进入了梦乡。 大概又过了几个小时，是郑戴戴的敲门声喊醒了她，「渚渚，起床，一会儿要出门了。」 半睡半醒间，李渚把手探向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划开一看，九点，明明感觉只是浅睡了一会儿，却过了六个小时，这让女人眉头紧锁又闭上眼睛奖励了自己五分钟，直到好友的声音第二次在门外响起，她才认命地爬起了床。 「早餐」是一碗长寿面，已经开始化妆的戴戴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头也不抬地祝她生日快乐。 李渚笑着应了一声，吃饭时不忘往另一个房间望了望，「果果呢？」 「早上就让她奶奶接走了，今天也在那里住。」 送走了女儿的戴戴可谓一身，坐在那里破天荒地化了一个全妆。自从离了婚之后，她打扮的次数逐渐增加，化妆技术也逐日进步，但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却还是不满意，正想擦了重新开始，一抬眼瞥向墙上的时钟，这才意识到时间不多，两人应该尽快出发了。 和当地许多平凡的婚礼一样，今天这一场开始的时间也是 10：58 分。 幸运的是，今天是个结婚的好日子。不幸的是，因为赶在今天结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路况差得一步三堵。 李渚开车载着戴戴，缓步前行时，不可避免地就谈起了今天的女主角。 新娘叫高琳，但比起她的名字，如今更多的同学会用「我们高中时的校花」来作为她的代称。 说实在的，「校花」「校草」的选举在现实生活里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但你要是去某个里问一问谁是校花，学生们大多会提起同一个人的名字。无需投票，所有人都知道就是她。 而高琳就是十一中 08 届学生的心照不宣。 其实身为同班同学的李渚与她算不上多么要好，只是刚巧一直有彼此的联繫方式，而对方又因为准备结婚想要兑换一些新纸币，这才联繫上了在银行工作的李渚。至于戴戴，不仅是对方的高中同学，也是大学的室友，哪怕因为一些青春往事关系尴尬，好歹也算相处多年，现在反而成了仅有的几个还有联繫的同学，参加婚礼就这样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高琳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总感觉她支支吾吾的，好像要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回忆起接到婚礼邀请的时候，戴戴始终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让她仔细去探究，她也有些记不清当时高琳说的话了，毕竟那通电话来得很不是时候。 「她不是赶在你去领离婚证那天打的电话吗？」李渚帮她回忆了一下，「那天我刚到新支行报导，你领完证给我发微信，说为了庆祝你离婚我升职，晚上要带果果吃点好的，然后就和我说了高琳这事。」 确实是这么一个流程。 戴戴也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不过比起一个偶尔联繫的同学，那天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自己恢復单身和李渚成为部长的喜悦中，对于旁人的喜讯，大概并没有放在心上，更不会去深思对方的欲言又止到底代表了哪种情绪。 来到酒店的时候刚好是十点半，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正是一些与新人不算亲密的宾客们入场的时间，何况这家不错的酒店今天同时办了五场婚宴，大门口的气球拱门门肩并着肩，拥挤得几乎拉不开距离。 戴戴因为头晕干呕先一步下了车沖向卫生间，大概是因为晕车。李渚好不容易找到了停车位，从下车再到走到酒店电梯的距离就碰到了五个眼熟的人，其中三个人她已经叫不出名字来，甚至都不记得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学，相信对方也是如此，但大家见了面还是熟练地寒暄一番，然后因为想不起来更多的往事而默契地选择闭嘴。 到了这个年纪，身边同龄的朋友几乎都已经结婚，李渚对于参加婚礼这事已经驾轻就熟，在门口随了份子，正想打电话问问戴戴还好吗，却先一步接到了对方的微信，叫她自己先进去占个好位置。 两人心中的好位置自然不是靠前的亲属席，更不是一看就缺乏战斗力的小孩桌，而是最靠近门口，可以在刷完存在感后迅速离开的地方。 今天这场婚礼办得很大，占了酒店最大的一个婚宴厅，新郎新娘都是好人缘，李渚进门时便只觉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哪还顾得上挑选，门口有专门负责招待客人的男方亲戚，一听她是女方的高中同学，不由分说地就把人给分配到了角落里的一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那里离门口有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但好在桌边只坐了三个人，存在感不高又安静。李渚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时心里已经想好了如果这几个同学认得出自己，而自己又完全认不出来对方的对策。 而当她走到桌边拉开椅子，正要坐下时，果然听到同桌人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李渚？」 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和十足的惊讶，正是暌违十五年未见的老同学重逢时该有的态度，大概是和她同一个班的同学。 李渚带着笑抬起头，尽量让自己摆出一副礼貌又不尴尬的表情，但那弯起的唇角还是在她看清面前这几个人的面孔时僵住了。 同桌坐着的几个人其实并不是她高中时的同班，但却是提起「高中同学」这四个字时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画面。 僵持中，还是那个叫了她名字的男人先开了口，「李渚，真的是你啊，你是化妆了还是长开了，怎么变了这么多，我们刚刚就在猜是不是你，本来都以为认错了，没想到啊……」 说话的人向来没什么顾忌，这么多年也没有改变，但他的模样却与高中时不同了。李渚望着这个叫杨钧的男人，依稀记得少年时对方已经生得稜角分明，魁梧又很有男人味了，但现在却稍稍发福，连带着那锐利的五官都柔和下来，不再有攻击性。 他身边坐着的好兄弟毕禾宇倒是半点没发胖，甚至比高中时还要瘦削，两人一对比，像是比杨钧小了一圈，但看上去也更显疲惫一些。不过乍见旧友，毕禾宇还是打起精神对着李渚咧嘴一笑，「说什么长开了，我记得李渚上学时就挺漂亮的，现在更好看了。」 说着话，便用胳膊肘看似不经意地碰了碰身边另一个人，暗示他说点什么打破这个僵局。 是啊，僵局。即便双方都在用看似熟络的寒暄打破沉默，但这气氛还是有些僵硬，而大半的原因就是还没开口的那个男人。 好巧不巧，就在这人想要张口说话的时候，从洗手间过来的戴戴已经寻到了这个桌子，她揉着脑袋走过来，本是想对好友抱怨一下今天的路况，但在挨近李渚的时候，便已经顺着好友的目光看向了桌边坐着的人。 那其实是个相当显眼的男人，他出门时似乎有些匆忙，身上并没有穿着多正式的衣服，简单的衬衫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款式，但仍然惹得周围几张桌子的宾客频频回头。因为那实在是一副出众极了的相貌，英俊的五官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失去色彩，褪去青涩的面孔反而更加精緻起来，抬眼看过来时，眼中似乎还依稀可见几分意气，这让他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而在戴戴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在看戴戴。 甫一对视，打招唿的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青春年少的回忆似乎在一瞬间翻涌到所有人的眼前。 「谢信然，好久不见啊。」 最终是李渚先一步叫出了这个已经略显陌生的名字，像是在悄悄筑起的结界上凿开了一道裂缝，让那被阻拦在两边的人终于得以喘气。 毕禾宇又用胳膊肘捅了谢信然一下，这次做得相当明显，可是谢信然仍然没有得来说话的机会，因为戴戴已经淡然自若地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与几人都打着招唿，「哟，真是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们都来了。」 「高琳的婚礼我们能不来嘛。」杨钧应了一声。 「确实，杨钧追她那么多年都没成，结婚了还不得来看看。」毕禾宇随声附和，不过很快就被杨钧在桌子下面踹了一脚，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戴戴笑了笑，似乎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有几个高中同学已经走了过来，她们是李渚和戴戴的同班同学，现在还在同一个班级叙旧群里，算不得多么陌生，一见面就看似熟悉地打着招唿，直到发现桌边还坐着的三位男士，这才捅了捅同伴，交换一个难掩惊讶的眼神。 毕禾宇是自来熟，明明对她们毫不眼熟，也能自然地攀谈起来。随着圆桌边的座位都被坐满，气氛已经相当热络，而话题无非是大家这些年的变化，高中的无虑和如今的现实交杂在一起，引来一阵阵嘆息。 都到了这个年纪，在座的人几乎都已经结婚生子，也不乏像戴戴这样已经完成以上步骤并离婚的，几个宝妈凑在一起时，话题瞬间从自己的青春年少自然地转化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 「你女儿现在上的是哪个幼儿园？」问题没一会儿就被抛给了戴戴。 「我女儿已经 9 岁了，现在上小学三年级。」戴戴坦然答着。 这自然换来了同学们的一阵感嘆，有惊讶但也有羡慕，无非在说早生孩子还是好，自己这么年轻的时候孩子就已经这么大了不用太操心。 不过很快也有人关心起她的工作，比如如何能平衡接送孩子和上班打卡这两件事，想要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经验。可这换来的却是戴戴诚实的回答——她大学毕业上班不满一年就结婚生子，做了全职妈妈，现在离婚了还没找到工作，自然有时间照顾孩子。 在一个本应该显摆自己幸福生活的场合提起这真实的困境，这番说辞显然是有些违背套路，气氛尴尬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有圆滑的人打了圆场，还说着要给戴戴介绍男朋友。 戴戴也顺势跟着她们开了几句玩笑，将话题再度拉回了孩子身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未婚的李渚自然插不进她们的话题，也无心去听，目光更多的还是落在了谢信然的身上，在这略显昏暗的环境里打量着他神情的每一丝变化。但这个年纪的谢信然远比少年时要稳重许多，他安静地待在这个略显喧嚣的环境里，对待每一个人的态度都远比高中时期要友好，甚至不介意回答一些私人的问题。比如…… 「没有，我没结婚。」 面对大家最好奇的这件事，他答得很痛快。 真是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李渚能听到女生们笑着打趣说大帅哥晚婚是应该的，然后又打探起对方是否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得到的答案仍是否定的。 一个正在当警察，收入稳定，没有不良嗜好的单身帅哥。 这让一些极其热衷于保媒的女士蠢蠢欲动，不过很快就被还依稀记得当年往事的同伴悄悄扯了一把，冲着她挤了挤眼睛，然后两人一起露出个恍然的神情，悄悄瞄着一旁的戴戴。 可戴戴神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似的。 没一会儿，宴会厅的灯终于彻底熄灭，婚礼开始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向了缓步走来的新娘，从小美到大的高琳在披上婚纱的这一刻像极了一个高贵的公主，同桌的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忍不住掏出手机拍起了照片。 李渚也拿起了手机，但却是因为收到了一条微信，是坐在旁边的戴戴发过来的，她说她还是有些头晕想要先回家。李渚回首，戴戴却把想要起身的她按了下去，然后自己拿过了车钥匙，趁着所有人都没留意时悄悄离开。 李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收回目光看向另一边，她能看到谢信然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是本能地想要站起，但最终他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追着对方跑出去。 毕竟他已经没有追出去的理由了。 哪怕谢信然与郑戴戴曾是十一中最广为人知的情侣，也是彼此的初恋。 02.他是程璐 2008 年的夏末，升入高中的李渚一脚踏进了十一中的校门。 这一天是报导日，学生们都挤在告示板前寻找着自己的分班信息。李渚站在人群的末尾，等了又等，终于等来了那个匆匆跑过来的身影。 「我就说不吃了不吃了，我妈非叫我吃，差点迟到。」郑戴戴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在李渚对她的遭遇表达了充分的理解之后，这对从初中起就很要好的姐妹一起努力往前挤了挤，终于在那一张张分班信息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与此同时戴戴又爆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因为她发现自己和李渚竟然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可惜的是，分座的时候没能坐在一起。 戴戴的同桌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这个很流行剪刘海的梳了个标准的「大光明」髮型，但她五官精緻又干净，这简简单单的马尾反而更显自信大方，李渚隔着一张桌子望过去都能看清对方那又长又翘的睫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记下了对方的名字——高琳。 可高琳像许多学生时代的大美女一样，看似很平易近人，其实很难打成一片，自来熟的戴戴与她聊了一会儿，深感自己和对方可能性格不合，转而便与前桌的同学唠起了学校的各项规定。前桌是两个男同学，其中有个戴眼镜的和她聊得格外投机，说到兴头，戴戴还给他介绍自己最好的朋友，「看到没，左边第三桌，对，那个短头髮的女孩，她叫李渚……不是那个主，是三点水加个者的渚，不常见吧，很好听的……」 被点到名的李渚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向那个看过来的男生摇了摇手，万幸，对方似乎也对多了解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打完招唿之后，就继续和戴戴聊了下去。 李渚这时候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很快老师便走进来维持秩序并点名。被叫到名字的同学一一站了起来，大家不仅都知道了这个「平平无奇」的眼镜男有着「修辞」这样仿佛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名字，还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了这所高中。 戴戴尤其惊讶，毕竟她印象里的学霸可不像修辞这样热衷于电视剧和明星八卦。 也幸好他们这所高中直到高二文理分班的时候才会有实验班，不然她哪来的与全校第一坐前后桌的机会。得知了对方「身份」的戴戴更来了兴致，拽着对方打听怎么在天天看电视剧的同时还能学习这么好。修辞则「谦虚」地表示，自己只是正常学习正常做作业而已，没那么刻苦。 听到这儿，李渚恨不得把嘴伸过去提醒戴戴千万别学，天才和凡人的智商和理解力是不一样的，她们要是像他这样学习，绝对没什么好结果。 还好戴戴一直保持清醒，对于天才的谦虚只是「啧啧」两声，完全没往心里去。 但从这天愉快的聊天开始，她与修辞确实成了不错的朋友。不仅是修辞，班里一大半的男男女女其实都与她打成一片。反倒是李渚自己，直到一个学期快要过去了，她还是只有戴戴这一个朋友。 对此，戴戴从不强求李渚也融入她的社交圈子里去，用她的话来说，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李渚就是这样内向的性格，没必要非得表现得那么开朗，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李渚才会和李渚当好朋友。 虽然这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很寻常的认同，但一个刚刚念高中的女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无论过了多少年，李渚都仍然会为之动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从初中到高中，她自然知道自己与开朗活泼的戴戴相比是多么沉闷的一个人，但这种残酷的对比并不是戴戴的错。李渚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相貌平平、成绩平平，还有那甚至有些怯懦的性格，这都不是什么优点，她甚至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不凡的地方，如果人的一生是一部漫画的话，那她便充当着路人甲乙丙丁的角色，远离着主角们的世界。 可是有一个人天生便是要当「女主角」的。 高一的上半学期，16 班的几个学生正在后门嬉笑打闹，其中便有郑戴戴一个，跟同学们闹得正起兴时，丝毫没有留意到这个学校最不能惹的人物正在朝这边走过来，更没有留意到一颗运动会上要用到的橡胶球直直砸向了那人的脸。 虽然以这人的身手，很快就接到了这个不明飞行物，但目睹了全过程的同学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也让那人的质问更清晰可闻，「谁扔的？」 事实上，谁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扔出去的东西，但那橡胶球上却贴着 16 班的标籤，而此刻站在后门玩闹的几个学生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一时间无人敢应声，只因发问的人是这学校当之无愧的校霸——谢信然。 站在他身边的是他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杨钧与毕禾宇，杨钧生得硬朗男人味十足，但也正因如此，从谢信然手里拿过那重量不轻的橡胶球时皱起的眉头更显可怕。好在毕禾宇嘻嘻哈哈地打了个???圆场，说这也算不上大事，谁不小心砸过来的主动站出来道个歉就得了。 但是仍然无人承认。 眼看着谢信然将目光投向这边，甚至盯准了站在门边的几个人，本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戴戴此刻却热血上头，直接就站了出来，大意无非是这点小事用得着威胁人吗，大不了她替那人道个歉，用不着他们几个在这儿一直耀武扬威的， 眼见着好友如此「勇勐」，目睹了全过程的李渚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其实长大后再回想，这真是一个恶俗极了的开场，不过当年的大家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幼稚。许多年后在社交媒体上有个很有热度的问题——学生时代那些风云人物长大之后会过得如何？在那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却又只有学业可烦恼的高中时代，其实没有人会多想这些事情。 他们只知道谁是这个学校的风云人物，不用推举不用评选，只要问出口，每个学生都能说出来名字。校花、校草是这样，校霸也是如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漫画里的校霸组合似乎永远都是四个人，现实中的十一中也不例外，以「老大」谢信然为首，程璐、杨钧、毕禾宇就是十一中的四人组。 作为一个公立学校，十一中每个年级的班级都多达二十个，每个教室里肩挨着肩挤着几十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虽然整体学习氛围不错，可在课后午休时，关系要好的同学们免不了要凑在一起讨论一些「没用」的话题，或是最新的八卦、新出的小说，亦或是学校里的恩怨情仇。 李渚就是从她们口中频频听到了「谢信然」这个名字。 同一个年级，哪怕不是同一个班，但是每天在走廊里走过路过，李渚其实已经见过谢信然很多次，也知道有多少青春期的女孩对他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和他的朋友们像很多少女漫画里的经典校霸形象一样盛气凌人，是老师眼中妥妥的问题少年，也是这所高中当之无愧的「老大」。但同学们对他和他的朋友们却并没有多少反感，或许是因为他们身上丝毫没有其他学校「老大」那样的混混既视感，也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的颜值。 正如高琳是十一中学生心中心照不宣的校花一样，谢信然似乎打从入校的第一天开始就被默认成了校草。他出众的相貌和他的性格一样张扬一样惹人注目，再加上那其实并不难亲近的性格，从高一开始，身边便总是围着许多同样惹眼的男男女女，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圈子。 那是一个与李渚这样的普通学生毫无干系的世界，每一次在走廊里偶遇，她做的最多的事只是从他们身上移开自己的目光。 可此时此刻，却要因为自己的好友不得不鼓足了勇气上前与他们对峙。 就在谢信然往这边走过来时，李渚几乎是想也没想地便跑上去把戴戴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哪怕心里忐忑，也努力直视着谢信然的目光，可还未等她说出什么来，怔了一下的戴戴终于回过神来，从李渚身后走出来再次站到谢信然面前，「你瞪我的渚渚干嘛，本来就是你们的错，你还有理了是吗？」 被说了一通的谢信然显然有点懵，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自己可没瞪李渚，这事也不是他们的错，可是这时上课铃已经响了，走过来的老师们还是发现了走廊里的异样，把围观的学生们都赶回了教室，只叫了站在中心的谢信然和戴戴去了办公室。 被戴戴护在身后的李渚侥倖逃过一劫，但上课不到五分钟，她便藉口去卫生间，顶着老师不满的神情硬是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从 16 班到教务室，总共隔了两层楼的距离，李渚走得飞快，心跳得也飞快。但对好朋友的担心还是压过了紧张。还好现在是上课时间，老师们大多在教室里上课，教导主任也不见踪影，她悄悄摸到教务室门口，正想着怎么能不动声色地偷看一下里面的场景，便有一个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李渚。」 多么熟悉的名字，多么陌生的声音。 李渚身子一僵，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完全没留意到那声音年轻得根本不可能是老师。而在她还在心里编造着不上课偷熘到教务室的藉口时，声音的主人竟然先一步绕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又笑着叫了声，「李渚。」 李渚不得不抬起头，可是看到的却是一副意料之外的面孔。 面前的男孩子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领口的扣子并没有规规矩矩地扣起来，弯下身来与她对话时，她清楚地看到了他那凹陷下去的锁骨窝。这让少女面红心跳地抬高了目光，然后与人四目相对。 这其实是个生得很好看的男孩子，但不同于谢信然那种尖锐的带有攻击性的英俊，面前的人生得温柔清秀，带着一股子书卷气。那种略显「文静」的气质其实与谢信然那个小圈子并不契合，但李渚知道他是谢信然最好的朋友，哪怕谢信然有三个形影不离的朋友，他也是其中最要好的那个。她曾经很多次见到他与谢信然单独走在一起，可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清楚他的长相。 面对她茫然的神情，这人没有多说别的，只是直起身子向教务室里望了望，这一望就被里面的老师看了个正着，隔着门喊他，「你怎么不去上课!」 李渚听得心里一惊，可他似乎就是故意被发现的，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大大方方走了进去。教务处的老师们似乎都和他很熟，面对他不上课的举动，义正辞严的批评归批评，可也没有多少苛责的话语，反倒是他，与老师聊着聊着就不着痕迹地参与到了老师们对谢信然和戴戴的说教中，适时地插了几句话，引得老师们又一次开始骂他和谢信然天天晃来晃去不好好学习。面对这样的教育，他早已习以为常，和谢信然在插科打诨间成功地让老师们将矛头对准了这两个问题少年。而戴戴只被老师轻描淡写教导了一句「以后别在走廊里大吵大嚷的，跟着他们不学好」就放出了教务室。 心理素质极佳的戴戴并没有因为自己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有丝毫的慌张，反倒在出门见到李渚时吓了一跳，连忙拉着她往教室的方向走。而李渚的目光还停留在教务室，透过玻璃窗，她能隐隐看到谢信然已经和那个男生一起与老师开起了玩笑。 他生得秀气，笑起来更是温柔好看。 在此之前，李渚从来都没有认真分辨一下谢信然那几个朋友的名字，这时候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现在和谢信然站在教务处的那个男生，他是杨钧，毕禾宇还是……」 「程璐。」戴戴说，「他是程璐。」 03.你和程璐当年为什么会分手啊？ 李渚始终都不知道程璐是怎么认识她的，但她却带着这个疑问和他迅速地「熟悉」了起来。因为她是戴戴的朋友，而他是谢信然的朋友。 没错，戴戴与谢信然用少女漫画里最俗套的相遇书写了一段最俗套的后续故事——他们不仅就此「不打不相识」，甚至因为越来越熟，终于成为了一对情侣。 少女漫画里，元气少女与校霸的爱情故事哪怕被人诟病，却还是经久不衰。但现实里这样的组合却磕磕碰碰，并不为人看好。 直到自己长大之后，李渚才明白学生时代的一些小秘密其实都被老师看在眼里，谁和谁在谈恋爱根本逃不过过来人的眼睛，但当年的她们尚且年少，自以为掩饰得相当好，甚至为此不惜动用双方的亲友团来打掩护。 李渚就是这样莫名地融入了谢信然的朋友圈，等她回过神时，平时最不引人注目的自己走在校园里时，已经能被杨钧和毕禾宇这样的风云人物热情地打着招唿。这种改变是融入在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中的，就好比夏天他们拎着一兜子刚买的雪糕在走廊里经过时，哪怕与他们最熟的戴戴不在班里，他们也会特意停在 16 班的后门喊李渚来拿一根。 稍稍长大后就会觉得「这有什么」的小事，在那幼稚的青春时代却会勾起各式各样的情绪。每当自己跨进那个世界里时，李渚甚至能察觉到某些女孩子会向自己投来略带些羡慕的目光。让未来的自己不得不感慨一句，多么不成熟的年纪啊。 不过客观地说，除了谢信然之外的三人其实都算不得传统意义上的大帅哥，只不过程璐清秀毕禾宇痞气，杨钧硬朗，三人所有的优点在谢信然身边被无限放大，好看的人会让身边的人也变得好看起来，四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去问哪个路人，都会得到一个谢信然颜值最高，但其他三人也绝对是帅哥的结???论。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在那个春心萌动的年纪，比起谢信然这样「只可远观」的存在，广大少女萌生情愫的对象更多是其他三人。 但这些女孩子里不包括高琳。 戴戴在和谢信然交往第三天时，就趁着午休时间拉着李渚来到了操场上大吐苦水，内容无非是她跟谢信然在一起之后不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子，就连修辞都好像在她闹别扭似的。更重要的是…… 「渚渚，我和高琳好像真的当不了朋友了。」少女托着下巴，蔫巴巴地说着，「我俩本来也没话说，但我不讨厌她，听禾宇说杨钧追她很久，我还想着帮他俩撮合撮合来着。但禾宇劝我别费力气了，杨钧追高琳这么久，高琳都不答应，其实是因为喜欢别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这话一出口，李渚就预感到了下一句。 果然，「她喜欢谢信然。」 校花校草，颜值上最般配的一对，多少人喜闻乐见。 「那高琳说过吗？」李渚问。 「什么？」 「你总是听禾宇说，禾宇说，但你也没听高琳自己亲口说过喜欢谢信然吧。」 「这……」戴戴愣了一下，仔细回想，确实没有这样的记忆，只是有一件事却是她亲眼目睹的，「那她为什么总是看着他们几个的方向出神啊？」 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高琳下课时也不喜欢和大家一起聊没用的闲话，更多是在复习功课，或者趴在桌子上稍稍休息一会儿。而每一次她都会把头枕在胳膊上，侧着的身子看向门口。戴戴本来没在意这点小事，可是有一次她刚好和谢信然等人站在 16 班正对着的那个楼梯口聊天，聊到正开心时，她一扭头，就看到了教室里的高琳正呆呆地望向这边，那眼神太过专注，越过了走廊里的同学们，直直地落在了谢信然身上。 用很久之后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那眼神实在算不得清白。 这下子不仅是站在谢信然身边的毕禾宇看得清楚，她自己也总算是亲眼看了个清楚。 「不过就算这是真的，也没关系。」李渚努力安慰着好友，「她喜欢是她喜欢，谢信然喜欢的是你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戴戴的声音有些低落，「可是，哪怕她没有去追求谢信然，谢信然也不会喜欢她，我还是觉得有点难过。我……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渚渚，你知道吗，高琳她实在是太好了。」 好到让人自卑。 漂亮、自信、品学兼优，落落大方，高琳的身上拥有一切让人嫉妒的特质，在这个还不成熟的年纪，哪怕是戴戴这样明朗的姑娘，在面对一个如此优秀的同性时，竟也产生了几分自惭形秽的心情。 而读懂了戴戴所思所想的李渚沉默了一瞬，竟未说出半句安慰的话来，甚至在戴戴拉着她撒娇，还想剖析一下这段爱恨纠葛的时候，第一次敷衍了身侧的姑娘，没有诚实地说出自己此刻的所思所想。 没一会儿，谢信然他们从操场边经过时眼尖地看到了这两个靠在一起的身影，毫不犹疑地喊了声「戴戴」。听到这声音，原本还情绪低落的戴戴瞬间打起了精神，张牙舞爪地冲着自己的跑了去，边跑还边叫自己的好友一起回教室。 可是李渚却没有动，她摆摆手，无声地示意对方自己还想在这里晒晒太阳。 戴戴便也没有勉强，吵吵闹闹的一群人很快消失在操场入口那里。 李渚轻轻唿了一口气。真的仰起头去看太阳，现在正是正午，阳光有些刺眼，晒了一会儿就让人忍不住抬起手去遮挡，但就在她想要抬手的时候，头上却多出了一片阴影。 半眯着的眼睛睁大，与程璐的目光撞个正着。 女孩惊了一下，仰头的幅度太大，险些往后倒了下去，好在程璐伸手託了她一把，然后坐在了她身侧，仰头看了一眼烈日，好奇道，「不晒吗？」 李渚无意义地「嗯」了一声，心里忽然开始感激起了今天的天气，日光晒得她满面通红，任谁也看不出那一瞬间的面红心跳。 又坐了一会儿，见身边的人一直没说话，她才鼓起勇气扭头瞥了他一眼，可却见他也在歪着头看她，猝不及防地对视，让女孩又飞快地扭过了头。 这换来程璐轻轻的一声嘆息，干脆直接问了，「李渚，你是不是不喜欢和我说话啊？」 「什么？」这话让李渚成功扭过了头，不解地看向他。 可他却说得一脸认真，「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谢信然他们仨都不过是因为戴戴才认识你，可你好像更喜欢和他们说话。」 「我没有。」李渚的心几乎是飞快地跳了起来，接着，强装自然问了一句，「而且，你难道不是因为戴戴才认识我的吗？」 她始终不知道在教务处相遇的那一日，程璐到底是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但她却在那一日之后就记住了程璐这个名字，甚至仗着戴戴与谢信然每次相遇时的互不相让，就在一旁静静地、近乎做贼一般地打量着谢信然身边的那个身影。 她知道他叫程璐，也知道他是谢信然最好的朋友，但无论怎样看，程璐都不像是这个团体中应该存在的成员，他生得温柔清秀，带着一股子书卷气，在面对戴戴与李渚时脸上永远挂着笑，冷静又稳重地处理着谢信然惹出的烂摊子，轻描淡写地就能化解不必要的矛盾。 李渚甚至留意到，每当这个问题少年团体闯祸时，挨骂最多的是谢信然，但老师们永远只找程璐解决问题。 他似乎比那三个长不大的孩子要成熟许多，偏偏在打架斗殴这方面，校园里流传得最广的就是他的战绩。正应了那句「看着最稳，下手最狠「，李渚至今仍然不知道他到底干过什么事，竟让学校附近的小混混们憷他胜过了憷谢信然这个「老大」。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远近闻名的「坏孩子」却一脸委屈地在给她讲两人相识的经过，「你忘了？有一次你的书被老师收走了，是我给你偷出来的。」 学生时代被老师收课外书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李渚的那本课外书里却夹着一些并不想让老师或是任何一个人看到的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少女一愣，忽然就想起来了那天的场景。那时的她正趁着课余时间写小说，而唯一知道她这个爱好的戴戴充分理解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心情，所以找藉口打发走了所有可能会接近这里的人，但她们防得住同学，防不住老师。那本夹着秘密的课外书就这样被收走。 李渚所能想到的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自己藏在里面的稿子会被老师发现并传阅，学生时代她有着再敏感怯懦不过的一颗心，甚至羞于展示自己的爱好，当那本书被收走之后，便像是失了魂魄似的。后来戴戴自告奋勇要去老师办公室把那本书偷回来，可还没等她们付诸行动，就有人顺手帮她们带了出来。 「我记得那个人是我们班的修辞来着。」李渚肯定道。 但却换来程璐弯起唇角，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他不是和你们很熟吗。那天我在老师办公室，顺手翻了一下那本书，从书页上的人名看到你的名字，也看到了那些……我发誓我只看了一眼，但我怕你担心我会将这事传出去，所以没敢让你知道是我拿的书。毕竟，我可是坏学生啊。」 他的这句自我调侃并没有缓解气氛，一想到是这个人成为了第一个翻阅自己作品的人，李渚只觉得脸上的温度更加灼热，隐隐超越了日光，「可你怎么从书上的名字就知道谁是李渚？」 但程璐却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因为我看到过你在写它。」 「什么？」 「每次经过 16 班的门口，我总是能看到你专注地拿着笔，所以直觉告诉我那本书就是你的。」他悠悠说着，然后瞥见了李渚满脸困惑又不可置信的模样，忽然一笑，「逗你的，其实是我打听来的。路过 16 班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个女孩专注地在写着什么，我觉得她认真的样子很好看，所以去打听了她的名字。」 时逾十五年，李渚已经不记得程璐说那句话之后看向她的目光，却始终记得那仿佛万物停滞的瞬间，自己疯狂跃动的心跳。 但她本以为那个瞬间只存在于回忆中，却没想到十五年后的今天，当她在别人的婚宴上云淡风轻地问起「怎么你们三个一起来了，程璐呢」时，被问到的人们最终会抛回给她一个再次将她的心高高拉扯起的问题。 「他今天有事没来啊。」毕禾宇不以为然地答着， 此刻的餐桌上已经不剩多少人了，因为仪式已经结束，很多人不等新人过来敬酒便匆匆离开。会场里喧闹声不断，谁也不会留意这边的对话。也让李渚问得更???坦然一些。 「他工作很忙？」 毕竟现在 996 已经是再常见不过。 「他忙个屁啊。」杨钧听着就皱起了眉，「他在大学当老师，比谁都闲。」 「啊？」李渚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真的假的？」 或许时光的力量真的不容小觑，当年在学校里「为霸一方」的谢信然竟然从事着警察这份光荣又有使命感的工作。成了他们之中唯一一个进了体制内的人，而程璐这个对学习并不怎么上心的「问题少年」也走上了一条谁也没想到的道路。 毕禾宇好心地给她讲述了一遍程璐当年上大学时是怎么出国留学，又怎么在国外取得不错的学歷之后回国继续深造，最后借着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找到现在这份工作的。虽说只是一个三本院校，但本科大学就是本科大学，大学老师就是大学老师。 惊讶过度的李渚甚至打了个嗝，但很快，杨钧就用一句话将她打嗝的劲头吓了回去。 他问，「你和程璐当年为什么会分手啊？我们怎么问他，他都不说。」 暌违十余年，年少时的情感纠缠早就可以成为毫不避讳的谈资，就和谈起今天席上的菜色一样，是再寻常不过的话题。 可坦然面对着旧友的李渚却在这一刻收起了表露在外的自信洒脱，久久没有开口。 她无法回答。 因为在过去的十余年里，她从未和程璐交往过。 04.婚礼只能选择早来或不来 李渚曾一度怀疑自己与程璐之间的「暧昧」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由于戴戴和谢信然的形影不离，李渚的社交圈子也不得不扩进了那四个男生。哪怕在最严酷的高三时期，每周只有星期天下午放半天假，他们也会聚在学校门外的冷饮店里聊一会天。而与李渚说话最多的就是程璐。有时候那四个人讨论球赛和漫画，李渚插不上嘴，便会抱着饮料杯认真地倾听着，但这时程璐就会用别的话题将她的注意力引过来，内容大多是学业和未来，让不善言辞的她也能说说心里的想法。 可是说来惭愧，那时的李渚对未来其实并没有特别明确的目标，她就像很多普通人一样，在年少时其实没有特别具体的梦想，只是认真努力地完成自己应该做好的事，然后被外部的环境裹挟着前行。 但听着这样的说辞，程璐却没有感到无趣，反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夸她能认真又努力地学习生活，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了。 而当李渚反问他的想法时，却换来了一句认真的，「我学习不好只能回家继承家业。」 她一度当了真，毕竟学校里八卦的女生们早把这四人的家境扒个底朝天，除了程璐之外的其余三人都是普通家庭，唯独程璐生活优渥，家中似乎是做着很大的生意，他就算现在不念书了也能吃喝不愁地过一辈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不过玩笑归玩笑，在临近高考的那段日子里，六人还是拼命努力了一把。他们之中学习最好的是李渚，高考成绩发布之后，也得到了一个不好不坏的结果，但有件事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发挥得最好的反而是程璐。 或许真是有几分幸运和命中注定在其中，他考出了高中三年最好的成绩，又因为报考的大学本地招生分数线与外省分数线差距巨大，甚至学校刚好有个国际交流学院因为异常高昂的学费又降低了录取分数…… 那天庆祝大家都报考上大学的聚会，主题直接变成了庆祝程璐考进本地重点。所有人都为此高兴，甚至去了 ktv 尝试玩个通宵的感觉。 这是李渚第一次夜不归宿，因为位置离家很近，也取得了父母的同意。但当她坐在 ktv 的沙发上时，脸上却仍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坐在她身侧的程璐敏锐的留意到这件事，还以为她仍然在为高考成绩并不理想而难过，很想出言安慰安慰她，可是鑑于他就是集合了天时地利人和取得了最好结果的那个人，似乎并不适合来说这种话，于是也尴尬地沉默了下来。 但无法洞悉女孩心思的男人又怎么能猜到少女此刻的忧虑。 高考的成绩是正常水平，没有值得后悔的一切，已经摆脱了高三学业压力的李渚其实像许多春心萌动的女孩子一样是在烦恼自己的爱情。 多年之后再回首过往，她坚持认为自己的青春便是开始于程璐的那一声「李渚」，本该开启自己为主角的一段故事。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朝夕相处让李渚有些窃喜，也让她因此怀疑两人之间的「暧昧」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高三一整年，她都劝自己专注于学业，等到考上大学，在更自由的年纪再去想这些事情。而事实向她证明，高考一结束，许多压抑了许久的少男少女都在第一时间戳破了那朦胧的爱意，勇敢地向前走了一步。 就好比今天，在赶来与他们汇合之前，李渚听戴戴说，修辞告白了。 虽说戴戴第一时间婉拒了这份感情，但还是为此震惊了一下午，直到小伙伴们出现才缓过神来，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除了李渚之外的任何人。 可在李渚看起来这其实算不得奇怪，有些好感是藏也藏不住的，而一旦爱意扎了根，很少会有人一直藏在心底不诉诸于口。 她太明白这个道理，正因如此，才对现状如此惶惶。 ktv 昏暗的灯光下，李渚几乎有些看不清身侧之人的面庞，就好像从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她心中的模样都是模煳的，因为每每相遇，哪怕他开口与她打招唿，她也几乎不敢抬起头与他对视。 一个好像与她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他对她的那些好到底是出于喜欢还是朋友之间善意的照顾？她又该不该踏出那一步呢？ 烦乱的思绪让女孩在整场的狂欢中都显得心不在焉，最后或许是太累了，哪怕包间里音乐声不断，靠在沙发边的她也沉沉睡去，但或许是喧闹声太大，也或许是因为梦里也在纠结，这一觉几乎只睡了一小时便有了朦胧的意识。恍惚间她察觉到自己似乎靠在了某个人的肩膀上，而她只需要轻轻唿吸，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便已经能断定那是程璐。 但她仍然有些迷煳，歪了歪脑袋靠得更舒服一点才开始思考「这是哪儿，我是谁」。也就是在这时，在这无人留意的角落里，程璐忽然抬起了手，他的动作很慢，似乎想要轻轻触碰一下她的手指，可是踌躇片刻，那指尖只是轻轻擦过了她的手腕便飞快地抽离。 那灼热的触觉让李渚瞬间惊醒，她终于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屋内的嘈杂，这声音一定能让身边的人听个一清二楚。或许他已经听到了也说不定，但他什么也没有说，李渚也仍然选择靠在他的肩上，心有灵犀地装作自己没有醒来。 这时的他们还太年轻，本以为这个瞬间就是故事的开始，甚至为此有些窃喜，却不知故事已经接近了结局。 …… 「李渚！」 打破李渚思绪的是新娘高琳的一声唿唤。 李渚抬起头，发现敬酒的新人终于走到了他们这一桌。这已经算是最后面的位置了，敬酒敬到这里便已经结束，高琳便干脆拎了个椅子在桌边坐了下来，和自己的高中同学们叙叙旧。 她先开口感谢了李渚为她准备婚礼换纸币的事，这才将目光投向许久不见的几个男生，如李渚那样第一句就是问「程璐怎么没来」，当听到他们的回答和职业时，也毫不意外地表达了自己的震惊，然后问起了其他几个人的近况。 都到了这个年纪，大家的生活几乎已经被工作和家庭占满，要么是社畜奋斗史，要么是和孩子斗智斗勇的血泪史。 杨钧三十岁那年结的婚，因为忙着开店做生意，现在暂时还没要孩子的打算，跟媳妇的二人世界过得蜜里调油，婚姻生活算得上很幸福，这才渐渐发福。 而高中时痞里痞气看着最轻浮的毕禾宇，反倒在大学毕业那年就结了婚，第二年就生了孩子，现在大儿子都已经十岁能承包家务了，二胎生的小儿子也刚刚学会说话，两个孩子的巨大压力让他不得不拼命加班，满脸都写着憔悴。 至于谢信然…… 曾经谁不以为他与郑戴戴的故事像极了少女漫画，但是谁能想到少女漫的结局会来得那样仓促又现实。就在大一那一年，戴戴与谢信然便因为重重矛盾分手了。多年之后再回想，那些当时看来无法调解的矛盾其实根本算不上问题。但戴戴与谢信然却像所有学生时代的初恋一样，分手即是分道扬镳，从此再无交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打击，颇有些单纯的谢信然在失恋之后???郁闷了好一阵，发誓不再掉入恋爱的陷阱，视女人为老虎。等到工作之后，又因为派出所工作繁忙天天加班，介绍的对象总是处不长就掰了，以至于现在还单着。 「我们小谢可真是纯情啊。」高琳这些年与他们几个也还有着联繫，甚至聚过几次会，如今喝了点酒，心情正好，忍不住笑着调侃了几句。 可毕竟初恋已经过去足有十五年了，现在大家再提起当年都是抱着感嘆青春的心情，不会再掺杂半点私心和爱恨。所以毕禾宇也顺着这个话题，玩笑一般问起了高琳当年怎么喜欢上的谢信然。 往事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久到甚至需要努力回忆才能继续跟上大家的玩笑。 但高琳只沉默了一瞬，然后便收敛起笑容，认真答了一句「禾宇，那时候我喜欢的是你啊。」 那声音轻得仿佛嘆息一般。 言罢，漂亮的新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笑着起身奔向了过来找她的丈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可被她抛下的这张桌子却就此沉寂了下来，每个人都看向毕禾宇，但被注视的主角却只怔愣了一瞬，下一秒，他的电话铃声响起，是大儿子打来的，还略显稚嫩的童音在电话另一头问着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差点忘了我得带我儿子去科技馆，我先走了。」挂断电话后，毕禾宇就站起了身，几乎就在这一个电话的过程中，他的神情再次平静了下来，似乎是彻底忘掉了刚刚听到的真相。 可是李渚分明看到他在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望了一眼高琳的身影，然后笑着摇了摇头，似乎释怀了什么，最终不带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开了会场。 有些回忆只是遥远的故事，而往事不可追忆。 李渚目睹了整场婚礼发生的一切，心里比任何清楚戴戴的离开是无法面对回忆的落荒而逃，也知道高琳选择说出真相是为了给回忆画一个正式的句号。 但她呢？ 她没有回答杨钧的那个问题，默认了那段虚构的过往。哪怕她不知道程璐为什么会说他们两人交往过，但这些事于她而言只是尘封的往事，不值得再去深究，如果用这个没有存在过的事实来弥补过去的遗憾，倒也未尝不可，反正今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又喝了一杯酒，她也起身离席，没有跟他们任何一个人交换联繫方式。 而在她坐上计程车踏上回程的路时，一个身影也走进了婚宴的会场。这时候大厅里已经几乎不剩几个人了，谢信然和杨钧也是因为喝了酒只能等代驾才一直没走，一瞥见这个身影，几乎要气笑了。 「要不然你就干脆别来，要不就早点来。」杨钧忍不住皱了皱眉。 「刚办完事。现在来也不晚啊，随了份子，还能把你俩送回家。」说着话，程璐还对着不远处的新娘挥手打了招唿，然后才收回目光看向他们两个，「怎么，婚礼上发生什么事了？」 05.宇宙的尽头是考公 婚礼之后的几天，李渚和戴戴的日子似乎又恢復了平静，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婚礼上的事，只是将目光全部对准了眼下的生活。 而眼下对于她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戴戴的工作。 离婚之后，戴戴就带着女儿搬出了前夫家里，但因为做了这么多年的家庭主妇，银行卡里的存款和抚养费只够租一个小房子，父母身体不好也不想麻烦他们，一时间便陷入了窘境。李渚得知之后几乎是立刻将母女接到了自己家中，她工作多年，在家里的支持下已经买了一个三居室，每月用公积金还贷也没什么压力，别说是给母女提供住的地方，哪怕供养她们的生活也可以。刚好这房子离果果的学校很近，也方便了戴戴接送。 但戴戴虽然没有推辞好友让她借住的好意，却也心知自己不能靠着抚养费过一辈子，势必要重新找个工作。 只是她的毅力虽有，可终究是个只有一年工作经验的「大龄」单身母亲，现在许多高学歷的应届生都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工作，她学歷不高，工作经验几乎没有，年龄不占优势，又没有一门可以谋生的手艺，在就业市场上简直是最底层的存在。姐妹俩一连研究了许多天都无果，就在戴戴心灰意冷想去附近便利店当理货员时，李渚带回来了一个新消息。 这事说起来还得益于李渚的工作，她所在的支行与社区搞「银社共建」，平时没事就会与社区工作人员聊聊天，一次共建活动结束后，社区书记便好心的告诉她，最近区里会有招聘社工的考试。 说起来这确实不算什么好工作，可在找工作越来越困难的今天，哪怕是这个待遇低下的岗位，报名人数也创下了歷史新高。何况这个社区工作地点就在李渚单位附近，离果果的学校只隔着一条街。 「更重要的是，年龄要求是 35 岁以下，而不是 28 岁。」戴戴看着区人才网上的招聘信息长舒一口气，几乎不用李渚多说，便已经动了心。 备考、笔试、面试……每个环节都不容易。戴戴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已经没希望了，但在无尽的等待之后，还是等来了一个成功的好消息。 为了庆祝这个天大的喜事，确定可以入职的那天晚上，姐妹俩接上果果一起在外面吃了顿饭，选的是果果最爱吃的西餐。 等着上菜的过程中，两个大人讨论得最多的就是以后孩子的接送问题。社区工作早已不像早些年那样清闲，有时候可能是李渚下班更早一些，戴戴也早已和果果的班主任说明过情况，必要的时候让李渚去接孩子回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还有，在家时你少做点家务，我自己做就行，辅导果果作业我也能辅导，你就专心学你的习，争取一次上岸。」李渚认真地给两人以后的生活做着安排。 毕竟戴戴不可能在社区里做一辈子社工，可在眼下这个内卷严重的世道，她的情况也并不符合大多数公司的招聘要求，两姐妹一合计，反正宇宙的尽头就是公务员，不如努力拼一把考公算了。 有了果果之后的戴戴比少女时期更有毅力，虽然心知公务员考试的难处，也知道前景真的不算明朗，可是为了自己和女儿更好的生活，她知道自己必须搏一搏。 「如果我混得太差，我真怕她爸爸把果果要回去。」这是郑戴戴 33 年人生里最害怕的事情之一。 她的前夫张朝是个好人，如果不是对方真的优秀，她也不会在短暂的相处后迅速与对方踏入婚姻，可惜再美好的开头也敌不过生活里的柴米油盐，这些年他们矛盾不断，她受够了只有物质满足的丧偶式婚姻，他也无法再包容她的一些小任性，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分开了。婚离得很和平，唯独在女儿这件事上，两人都互不相让，协商了很长时间，这件事终究是因为戴戴有充足的时间照顾女儿，果果也更愿意跟妈妈一起生活而有了定论。 李渚自然知道戴戴对女儿的紧张，刚巧牛排端了上来，她先帮果果切了肉，这才看向自己的闺蜜，「你别担心，张朝那个人只是太爱果果了，想让果果留在他身边，不是担心你照顾不好女儿。」 戴戴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可她没办法不因为现实而焦虑，十年里她为了家庭和孩子抛下了太多的东西，而当她的家庭破裂时，这些缺失的东西也让她无法再过上结婚之前的日子。纵然她不后悔，也难免会有些惶惶。 「再不济还有我呢。」李渚说得毫不犹豫，这也是她在听说戴戴离婚之后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她一定要养好友一辈子，两个人共同抚养果果长大，也能给孩子一个好的家庭环境。 虽然戴戴怎么也不肯接受。 吃完饭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果果写完作业就乖乖去睡觉。但依偎在一起用投影仪看电影的两个女人却没有丝毫困意，哪怕剧情极其无聊。 「这都什么年代了，这种青春疼痛片竟然还有市场呢？」戴戴表示不解。 「毕竟总有人正年轻啊。」李渚倒是不觉得奇怪，只是对男女主高中就敢搞出怀孕流产这种恶俗戏码有些感慨，「当年咱们高中的情侣们顶多就是接个吻，我还是上了大学才知道这种电影里演的情节其实现实里也有。」 「谁说不是呢。」戴戴漫不经心地应着声，「我也听说过，那时我还和谢……」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甚至连听着她说话的李渚都忍不住放轻了唿吸。 其实在过去那些年里，两人从不避讳提起「谢信然」这个名字，甚至还认真剖析过初恋的失败原因是什么。可是婚宴上的重逢显然改变了一些事。 「那时我还和谢信然说，这种事太可怕了。」过了半天，戴戴才补完了???这句话。 但两人显然不能再若无其事地继续讨论剧情了。 李渚抬手关掉了没人想继续看的电影投影，然后按开了茶几上的小夜灯。在只有一团暖光的陪伴下，她们终究还是说起了那天的婚礼。 「其实高琳通知我参加婚礼时就欲言又止的，听那语气我都能猜到他也会去。但我没想过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其实他过得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了，我也不希望他过得不好。可，可是……渚渚你知道吗，我看到他还像从前那样，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我说不清那感觉，怎么他还是当年那样子，我却过成这样了？我都不是不甘心这么简单，说实话，我有点嫉妒他……」 自从经歷了结婚生子又离婚的人生，戴戴自认已经刀枪不侵了，也不会在意旁人看自己的眼光。但当她坐在席间，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初恋情人时，看到的却是对方一如当年英俊的面庞，还有那没有经歷过婚姻磋磨的眼神，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而她却已经年华老去疲惫不堪。 明明鼓足了勇气平静以对，却还是被不断翻涌上心头的自惭而击溃，她终究是落荒而逃。 李渚隐约能明白这种心情，拍拍她的肩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告诉她，「你走之后，他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 戴戴一耸肩，表示自己并不意外，「他在感情这方面其实挺单纯的，见到初恋前女友，怎么会无动于衷。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那又能怎样呢？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重逢之际别说是发展出什么故事，甚至连彼此的联繫方式都没有交换，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哪怕两人现在都还是单身，可他们在两条毫不相干的直线上走了太久了，已经没有交叉路口了。 「妈妈。」本该在睡梦中的果果突然出现在客厅，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戴戴招唿着自己的宝贝过来，问她怎么醒了，果果却摇摇头说自己睡不着，然后偷偷瞥了一眼投影仪。 大晚上的还在看电视剧不睡觉，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孩子该做的事情，但戴戴还是决定纵容一下一向听话的女儿。 投影仪再次亮起，这次播放的是现在很火的一部偶像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李渚常常在热搜上看到它的名字，但因为自己早已过了看这种玛丽苏剧情的年纪，所以从来没有点开过。但如今身为小学生的果果却看得十分入神，让她忍不住悄声对戴戴感慨，「现在这么小的孩子都开始看爱情剧了？」 「你不懂，现在的小孩比咱们那时候成熟多了，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懂的，言情小说在小学门口卖得更好。」戴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还跟着女儿讨论起了剧情。 偶像剧的内核万变不离其宗，这么多年都没变过，只是男主的颜值一代不如一代，荼毒着当代小孩子的审美。当果果捧着脸说男主真帅的时候，戴戴就很认真地纠正了女儿的审美观，告诉她这种颜值的男生在现实生活里可当不上校草，说着还趁机八卦地打听女儿学校最帅的男生是谁。 这让果果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和她关系最好的那个小男孩，每次下课他们都在一起玩。 这让戴戴和李渚都「哇」了一声，对视一眼之后，忍不住笑着夸她受欢迎。 而戴戴笑过之后，揉了揉女儿毛茸茸的小脑瓜，眉眼一扬也说起了自己上学时的「辉煌」，「妈妈当年上高中的时候，也是和全校最帅的男生在一起玩，他可比电视剧里演的校草帅多了，不信你问小姨。」 身为小姨的李渚客观地点了点头，并在果果好奇的眼神中又「爆料」了几条事迹，让见惯了母亲家庭妇女形象的孩子知道了妈妈年轻时曾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女孩，不仅和校草在一起玩，还和全校第一是好朋友。 果果对这些陌生的往事好奇极了，要不是时间太晚困意终究袭来，恐怕还要继续听下去。 在起身送孩子回卧室睡觉时，戴戴嘴上还应承着女儿以后送她去自己上过的高中上学，但说话间她又回头看了李渚一眼，露出个无奈又满足的笑容。 只这一个表情，李渚便明白了她多日纠结之后归于平静的心绪。 事过境迁，当年也只是当年。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戴戴要去社区报到，是李渚开车去学校送果果上了学。再驱车回到单位时，刚好赶上了早会。 这一天早会开得格外长，行长总结近期工作总结到了八点开门迎客，员工们都站得腿酸才罢休。李渚穿着高跟鞋，刚想回办公室歇歇脚，便又被领导叫到办公室，「李渚，今天派出所有个什么关于诈骗的会，让咱们出一个人，你去开一下吧。」 李渚忙应了一声。 九点的会议，她这个刚调任到兴宁支行的部长，为了代表支行和辖区派出所搞好关系，八点二十就赶到了江林路派出所。 因为刚调任不久，只和社区共建过的李渚还是第一次踏进派出所的大门，一进去就看到很多人挤在大厅，敞开式接待台后面的两个警察一面维持秩序，一面接电话解决群众报案问题，能看得出人手并没有那么充足。而李渚刚想问自己在哪里开会，便有一个好心的警官看到了她的银行工装，叫她去里面找谢警官。 谢警官？ 听到这个并不算太常见的姓氏的时候，李渚的眉头一跳，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已经被赶着来开会的其他人推着进了那道栅栏门。 派出所的会议室没有他们想像的大，李渚算来得早的，占了个挨着会议桌的位置，抬头一看，只见墙上已经挂好了此次会议的条幅——原来是防范电信网络诈骗专题会议，在场的人都是江林路派出所辖区内的金融机构负责人。 同行相见，场面其实还算热闹，李渚很快与身边的人攀谈起来，甚至加上了微信。而没一会儿，负责组织秩序的警官就走了进来。他看上去还很年轻，因为修长的身材，那身普通的蓝色警服反而衬得人更加挺拔，再加上一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捧着一堆宣传海报走进来时，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而李渚也抬头看了过去，在不小心与对方对视了一眼之后，听着这人淡定地做着自我介绍，「以后咱们江林路派出所就由我负责跟大家沟通工作。我叫谢信然，一会儿大家可以加我微信，我也会把附近几家网点加进联络群里方便传达消息。」 说着，便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李渚沉默着把这串数字输进了搜索框，迟疑了一瞬，然后对着跳出来的搜索结果点下了「添加到通讯录」按钮。 06.谁给你开门 「……咱们一定要让那些倒卖银行卡的犯罪分子知道，最起码，在咱们兴宁区，他们开卡是相当困难的！这些个诈骗犯啊，都是团体作案的，哪里好开卡，哪里不好开，他们回去一通气，那个团伙就都知道了。所以要让他们明白，这兴宁区是严格打击电信诈骗的……」 忘了是哪个大队的大队长坐在台上讲得慷慨激昂，会议桌两边围着的各大金融机构负责人代表都纷纷跟着点头附和。 李渚也在其中，但类似的会议她开过不少，对这些防范政策可以说是熟记于心，会议开到后半段时就忍不住拿眼神瞥向已经开始分发宣传海报的谢信然，对方穿着一身警服的模样，别说是和少年时相比，就连和参加婚礼时相较都判若两人，眉宇间就透着那么一丝正义凛然，直到会议结束，警局领导们都起身离开，他才开始处理这个交流群的事，一旁的同事则好心提醒在场群众们「大家都别忘了备註上自己的单位和姓名，方便随时联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已经被拉进群的李渚按照要求更改了群暱称，这才带着领到的宣传品出了门。她算是走在最后面的几个，快要走到那道有着铁栅栏的大门前时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却见谢信然已经被领导叫去二楼处理别的事情了，只留给他们一个匆匆的背影。 回到支行后，行长关心地问着会议内容，在听说她已经加上谢警官微信时点点头表示，「那个谢警官就是负责咱们这一片的，经常来这边了解商户情况，你以后和他多沟通，一定要搞好关系，到时候也方便咱们开展业务。」 李渚迟疑了大概零点几秒，最终还是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最近是存款营销旺季，客户经理们每天都忙着营销客户，有时候一天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出了行长室，眼见着偌大个二楼空无一人，李渚便也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坐在工位上翻起了谢信然的朋友圈。对方这个微信号似乎是专门???用来工作的，昨天发的是兴宁区反电信网络诈骗视频，前天发的是升警旗温誓词主题活动，大前天则是市公安局打掉「盗销一条」团伙的新闻……朋友圈从头翻到尾没有半点个人生活，都是工作宣传。 真说不好是敬业还是为了生计丧失了灵魂。 回想起高中时第一次见到这人时的场景，李渚心里难免有些复杂，关掉朋友圈页面后便干脆点开了与戴戴的聊天对话框，本想第一时间告诉她自己又见到谢信然了，但字打了一半，还是改成了询问对方第一天上班的感想。 而戴戴过了一会儿才回復，说自己大概还处于「新手保护期」，同事和工作任务都很友好，就是太久没上班了有点不习惯。 李渚仗着自己和社区一起做过几场活动的经验，给她分析了一下这个社区的人员结构和做事风格，然后循序渐进地问了一句，「你们社区谁负责和派出所对接啊？」 「听说是快退休的那个孙姐，他们还有个联络群呢，怎么了？」 「那你知道这一片是属于哪个派出所管辖吗？」 「我知道我知道！江林路派出所！」 戴戴也是在准备去社区工作的时候，才从李渚口中了解到社区和属地派出所之间还有着这么紧密的联繫，所以上班之前她也做了些功课，起码没弄错派出所的名字。 可是很显然，这个功课做得还是不够充分。 「谢信然现在就在江林路派出所上班。」 李渚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换来了聊天页面久久的沉默。 又过了半天，戴戴才回復了一句「没事，平常心」，还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试图让这句话的语气看起来轻松些。 隔着一层屏幕，李渚并不知道对面的姑娘在那一剎那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只是一想到婚礼上戴戴「落荒而逃」的模样，她也忍不住替好友感到有些不安。 十五年说短不短，可是说长也没有那么长，明明已经记不清百分之九十九的高中同学，剩下百分之一的青春回忆却像是刻在脑子里了，会本能地做出一些反应。 但这样的本能是好是坏，也只有当事人才能评判。认真算起来，戴戴和谢信然也只在婚礼见了那一面而已，以后的工作就算是有交集，也不见得就再次熟络起来，李渚甚至为自己脑补这两人可能复合的事感到羞愧。 为了避免再胡思乱想下去，她换了双方便外出的鞋，抓起手机便出了门。 最近行里的工作思路是紧抓社区银行转型建设，「进社区、进物业、进小区」的口号每逢开会必提。李渚在来到兴宁支行报导之前，支行就已经将附近的几个老小区「挖」透了，行长交给她今年的新任务就是拿下和支行隔了一条街的那个新小区。这个楼盘定位高档，住户都算是优质的潜在客户。可是高档小区的物业管理也很严格，李渚初来乍到，几次想要联繫物业谈合作共建都没有渠道，每天也只能带着员工在小区外转一转。 今天员工都外出联络客户，李渚一个人倒也不觉难做，像往常一样连车都不用开，徒步走到小区门口，先进了便利店买了瓶饮料，边喝边和店员聊起了天，偶尔有小区里的住户看到她身上的工装，看出她是对面银行的，还会主动过来聊上几句问问利率，李渚顺势加上对方微信，然后隔了五分钟，又发了条关于存款产品的朋友圈。 再看看自己这半年来发过的东西，无一不与工作有关，锁屏的时候李渚自己都没忍住嘆了声气，心道刚刚自己是怎么会说谢信然为了生计丧失灵魂，明明这世上的社畜都是一般模样。 正想着，又有人推门进来，伴随着「欢迎光临」的电子音，打算抓住每一个潜在客户的李渚也抬起了头，只是这一瞧，刚刚还在她脑子里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现实生活里。 「谢警官。」店员显然和负责这一片的警察都很熟，笑着打了声招唿，问对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从一进门开始，谢信然的目光就落在了李渚身上，见店员已经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这才回过神，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对方。那还是防范电信诈骗的宣传品，按照局里的指示，无论大小商铺都必须张贴。 店员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为了表示配合，当着谢信然的面就贴在了门口。谢信然拍了张照片又交代了他们几句，正准备出门去下一家，却见李渚从始至终都捧着喝了半瓶的饮料站在收银台附近，他三次抬眼看她，两次和她的目光撞个正着，那难言的尴尬让他在推门出去时顿了下脚步，终是忍不住回头正视着她，「你什么时候到这边工作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很显然，在默契的视而不见和生硬的叙旧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李渚和他一起走出便利店的时候还是有些纠结的。说起来她一直觉得自己与谢信然之间的关系有点尴尬，在戴戴与对方交往时，这个男人算是她的「妹夫」，可在那两人分手之后，她与闺蜜的前男友之间就属于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了。大家都很有「分寸感」，以至于原本做了三年好朋友的六人组在这对情侣分道扬镳之后，十五年内都没有任何联繫。 可是如今暌违十五年再见，一切都已经是时过境迁，当两个工作有交集的成年人见面时，基本的社交礼仪还是要有的。李渚站在离这人两步远的位置和他并排走着，心里闪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而谢信然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她聊着工作，单从表情看来，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我今年才调来这个支行，你一直在兴宁这边？」 「也是前几年才过来的。你们这个工作忙吗？」 「不算特别忙，可也不轻松，经常加班开会。」 …… 你一言我一语，礼貌又疏离。李渚弄不清他是不是也在勉强，刚巧两人走到小区门口，她便借了「要去小区营销」的理由打算给两人一个结束叙旧的藉口。但听到这句话之后，谢信然反而抬眼看了过来。 他说，他现在就在这个小区住。 这让李渚惊讶了一下，第一反应便是想问对方能不能带自己进小区转转，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何况她追求业绩的前提一向是不打扰居民们的正常生活，以共建为前提接触居民便罢了，这样偷偷摸摸进去实在是不妥当。 反倒是谢信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在这个辖区上班已经很久了，在这个小区也住了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附近的几家银行都将这里当成了一块「肥肉」，李渚所在的这个支行已经算是行动比较慢的一批了。 「你要是想了解小区情况，可以去我家做客。」他给了她一个不会干扰到任何人的合理途径。 说实话，李渚确实有些心动，但这点心动远远无法沖淡「去谢信然家里做客」这件事的离谱，她正要开口婉拒，却见面前这个没意识到状况的男人说句「等下」，然后拿起手机打通了一个电话。 「喂，你今天是不是没课？那你在家吗？行，知道了，我就是确认一下。」 挂断电话，他指了指小区里某一栋房子，告诉李渚想去现在就可以去，他接下来还要继续上班，但是家里有人在。 「你直接按门铃，叫程璐给你开门。」 07.人生不如意十有十一 李渚知道谢信然与程璐关系好，但从来没想过他们的关系竟然好到「同居」的地步。 「你们……一直住在一起？」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先惊讶哪件事。 谢信然连忙摆摆手。 他说那栋房子的主人其实是程璐，两人也不是从大学毕业就住在一起。只是程璐刚巧看中了这个楼盘在这里买了房子，谢信然也刚好调到了与这个楼盘一街之隔的江林路派出所，在程璐的邀请下，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就这样顺理成章地住在一起了。 「我家里离这边太远，刚好他也一个人生活，我们就这么住了几年。」谢信然又多解释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李渚总觉得对方是特意强调了一下「一个人」这个关键词。但她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礼貌的婉拒了去做客的提议。 不过提起程璐之后，谢信然的话反倒多了起来，他说上次婚礼快结束时程璐也来了，只可惜来得太晚了一些，刚好与她错过。 李渚本想说这也算不上可惜，但对方却先一步开了口，「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分开挺可惜的，他上学的时候很喜欢你，后来你们分手了，我们几个一直问他原因他也不说，再加上我那阵子……状态也不算好，这事才不了了之了。不过无论当初是因为什么分手的，只要不是原则问题，现在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憋了这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谢信然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几句安慰都是真诚的肺腑之言。 但听着面前的人为一段并不存在的旧事而惋惜，李渚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她看似平静地说着，就像婚礼时那样没有揭穿真相。 但谢信然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他瞄了眼小区大门，欲言又止，可惜被一声短促的鸣笛声打断了。 「谢哥！」坐在警车里的小警员探出一个头来朝这边望了望，虽然只喊了谢信然一声没多说，可那副表情已经写满了难以置信——你干嘛呢？在大街上闲聊？还嫌不够忙？ 李渚连忙以不打扰他工作为理由结束了这场对话，匆匆回支行的路上连头都没有扭，并没有多看那小区一眼。 晚上回到家时，她将这一天的经歷原原本本地讲给了戴戴，这个话题瞬间就冲散了好友第一天上班的疲惫。 「那你到底和程璐在一起过吗？」戴戴对这个谣言的好奇程度已经压过了重遇谢信然的事。 李渚忍不住往果果的房间望了一眼，确认两人的对话不会打扰到孩子，这才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没有。」 从小到大她们两人之间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何况是交男朋友这种大事。李渚甚至颇为无奈地说了句，「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了，当时你一定看得出来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这句话终于让戴戴找回了一点理智，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更加好奇了，「那他怎么会说他和你交往过？」 李渚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通。 「以我的经验来看，一般谎称自己和谁谁谁交往过，都是虚荣心作祟哦。」戴戴一本正经地分析着。 但李渚愣了一下，差点没笑出声来。 如果说这个谣言真的满足了谁的虚荣心，那么那个人一定不是程璐，而是她。 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的李渚甚至能大大方方地提起学生时代的那点小心思，「那可是程璐啊，十一中无人不知的程璐。」 当年谢信然他们四个在十一中念书的时候，经常会引来外校学生的围观。在本校的影响力更不必说，几乎等同于现在的偶像明星，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不夸张地说，在那个幼稚的学生时代，一些姑娘们甚至觉得能和这些「风云人物」交往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再加上那几个人的相貌和性格确实很出众，就算优秀如高琳，也会因为毕禾宇身边的女孩如过江之鲫，只能将自己心意默默藏起来。 至于李渚这样「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与这些人最大的交集可能只是走廊里的擦肩而过，从来没想过会有什么牵扯，更别提在一起了…… 「等等！」戴戴忽然打断了她对青春的回忆，一脸严肃地看过来，「当初你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程璐吧。」 李渚眨眨眼，没说话。 这差点让好友炸了毛，恨不得跳起来说她不争气，「你怎么能这么想！」 在郑戴戴的眼中，学生时代的李渚与现在独立自主的李渚相比也毫不逊色，漂亮温柔认真又善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呢？ 这番真挚「表白」让李渚都有些难为情了，正想叫她别再用闺蜜滤镜夸自己了，却听戴戴又说了一句，「你知道吗，当年程璐总是在偷偷看你。每次我们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只要有你在场，他几乎都不和我们说话。」 「那是因为我跟不上你们的话题，他不忍心看我落单。」李渚倒也还记得当年这些小事，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让她一点点堆积起了对那个男孩的好感。 但戴戴却摇摇头，「他总是在看你，无论你有没有开口。」 在戴戴的回忆中，她与谢信然之间永远是吵吵闹闹的，而李渚为了给她打掩护，每一次都会站在她身边或是不远处，安安静静的等着她。为此，戴戴难免有些愧疚，和谢信然说话时也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会扭头看一眼等在一边的李渚，结果这扭头一看，却看到了程璐的眼神。 那时的李渚要比现在内向许多，也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安静地站在那里时，连头都很少会抬。她的目光漫无焦距，而不远处的程璐却只是在注视着她。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成为了大家的心照不宣。 可唯独李渚始终都以为那个偷偷打量着对象的人是她自己。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她心中的模样都是模煳的，因为每每相遇，哪怕他开口与她打招唿，她也几乎不敢抬起头与他对视。 「真是可惜啊。」终于弄清楚好友心路歷程的戴戴忍不住嘆息一声。 但李渚在片刻的感怀之后，反而有些释然了，她摇摇头说，当年她没能和程璐在一起其实不是因为她没察觉到他的感情，而是她自己敏感又怯懦，不够坚定。 喜欢得不够坚定，选择也犹犹豫豫。自己没有勇气主动往前踏出那一步，还能怪谁呢？ 何况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说话时，她忍不住笑笑，划开手机递给戴戴，「再可惜也是十五年前的事了，现在这才是现实。看，这个月第五个相亲对象。」 哪怕工作稳定、收入客观，有车有房，可在家人眼中也抵不过她大龄单身的「悽惨」。自从过了三十岁之后，父母更是急得整日唉声嘆气，通过各种关系给她搜罗相亲对象，可是千挑细选的男人们不是离异带娃，就是各项条件与她相差甚远。 年少时不掺杂一丝杂质的爱情早已离她远去了，现在就连谈起学生时代都像是做梦一样，而摆在眼前的现实就是这样残忍。 李渚本人并非不婚主义，也没有一定要结婚生子的执念，颇有种随遇而安的心态，现在的单身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结婚对象，但在父母亲朋殷切的期盼下，她也不是没冒出过「找个有缘分的男人先结次婚试试」这样的想法。 但缘分又哪是那么容易就遇见的？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缘分都在前路上，而回忆却只是遥远的故事。 为了不让那已经触碰不到的过往扰乱自己的心绪，李渚在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去那个小区营销，而是派了几个客户经理去沟通，自己则跟着行长去商讨驻校办卡的事情。这个项目是总行早已谈好的，到了目前这个阶段，已经在校园里布放好了智慧柜檯机，接下来只需要安排好员工轮班去驻点就行了。李渚自己还是普通员工的时候，就经常捧着几台机器到各个企业现场办公，现在办公设备一年先进过一年，业务做起来也轻松许多。 给几个智慧柜檯授权员都排好班之后，李渚又看了一眼那个大学的地址，离这里将近二十分钟的车程，倒也不算远。 只是……大学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李渚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了婚礼上讨论各人职业时的场景，但又很快将这个念头压了下来，心道不会这么巧的。 到处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大学校园里，西装革履的她迎面撞见已经为人师表的初恋，一个光鲜亮丽，一个成熟稳重……算了吧，又不是拍电视剧，哪有这种梦幻的场面。而且，她很清楚自己若是真有这个重逢的心思，便早已向谢信然等人要了程璐的联繫方式。 反之，程璐亦然。 关了手机，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手錶，打算再给客户部开个会，部署一下社区和驻校这两项工作。但喊员工的话还没出口，楼下营业大堂的喧闹声已经传到了二楼。 兴宁支行的面积不算小，一楼营业，二楼办公，但一楼的声响几乎传不到客户部来，能让他们听见的往往都是扯着嗓子的喊声。众人都不由停下来了手里的动作，李渚仔细听了听，可能听见的只言片语几乎都是骂人的字眼，她心道不好，想也不想便冲下了楼。 如所想的那样，大堂此刻已经闹成了一团。见她下来了，主管就像是抓到了救星一般迎了上来，「渚姐。」 说着便用最快速度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其实认真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不理解业务流程和监管要求，在柜员客气地要求他出示身份证件联网核查的时候，他一下子便激了，非但不听柜员耐心的解释，而且越来越抗拒，越抗拒便越激动，最后干脆指着那个柜员破口大骂，字眼非常难听，甚至还用上了侮辱性的词彙，那个柜员不过是个刚上班没多久的小姑娘，兢兢业业按章办事，哪怕受了刁难也强撑着笑脸，但听了这些话终究是没忍住红了眼眶，眼泪唰地一下掉了下来，这让一直在旁边礼貌安抚着这老大爷的大堂经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语气生硬地???回怼了几句，明确地说明了这不过是按规章制度办事，如果违规办理，上级部门对员工也会有相当严重的处罚，结果这大爷反而更加不依不饶了。 「罚你们款就罚呗，你们应该宁愿自己被罚款也要让客户满意啊，不然开什么业，这银行不就是给老百姓服务的吗？国家白给你们开工资了？」 李渚挤过去的时候便听到大爷唾沫横飞地嚷嚷着，其中还夹杂着「要是把我的存款给我整没了，看我不把那小丫头的脑袋拧下来」这样的话。 大堂经理是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听到这话时攥紧的拳头都已经在颤抖了，李渚连忙将他的胳膊按下去，用眼神无声地示意他别冲动，然后强忍着怒意走上前，摆出一副笑脸来，尽力安抚了一下双方的情绪，顺便解释一下银行并非事业单位，这家商业银行其实是股份制企业，绝不是国家给开工资，接着便要请对方先去二楼会客坐一坐。 她的本意是想先将这喧闹的源头带离大堂，以防影响其他客户，这也是关于投诉培训中最关键的要点。可这大爷看得出来她是在场之人中职位最高的，眼见着她都如此客气，更是肆无忌惮，在李渚上前的时候，不仅不配合，甚至一胳膊就挥过去，「去去去，少跟我磨叽……」 眼见着那只手都要打到李渚身上了，那忍了这么久的大堂经理终于忍不住了，上去就要动手，只是还没等他挣脱几个同事的阻拦，已经有一只手先一步抓住了那大爷的胳膊。 「差不多得了。」 那是不知何时进门的一个客户，大爷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力道，嘴上说着「关你屁事」，本想转身打人，可是看到的却是一个年轻男人，对方并不是五大三粗的类型，反而有些清瘦，那副相貌也文文静静的，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威慑力，但那凌厉的眼神却看得人心头一颤。 「我说，差不多得了，你听不懂啊？」对方的语调平平淡淡，手上的力道却让大爷忍不住抖了抖，一时间竟然没敢回答。 偌大个大堂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为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各怀心思地想着接下来怎么办，唯独李渚在这个人出现的那一刻就怔愣在原地，近乎茫然地看着面前这副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 暌违十五年，程璐的样貌似乎没怎么变，只是稜角分明了些，清秀的五官更加明晰，岁月的沉淀为他添了几分成年男人的沉稳，似乎就是李渚刚刚幻想中他该有的模样。 只是没有那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大学校园，也没有她的光鲜亮丽。在这为生计折腰的瞬间，十五年后的重逢之际，生活已经是一地鸡毛。 08.有份无名 僵持的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不知道哪个热心群众报了警，就在网点附近的江林路派出所光速出警。满眼写着疲惫的谢信然推门而入，身边的小徒弟帮着疏散了围观群众，只剩下几个当事人站到了他们面前。 当看清面前那一男一女的模样时，谢警官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确实是因为听说兴宁支行出事才抛下手里的活主动过来的，可是没想到出现在这场乱子里的熟人并不止是李渚一个。 跟过来的小民警不知其中渊源，例行公事的开始询问事情经过。但眼见着警察来了，那老大爷更是不依不饶了，反过来就要报警告这网点偷偷挪用他的钱，这让一些围观了整场乱子的客户都看不下去了，「人家按章办事，就是让你出示个身份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就是就是，人家这么大个银行还惦记你那点退休金？」帮腔的声音不断出现。 这可把那大爷气得不轻，脸红脖子粗地就要开始骂人。 眼见着又要闹起来，谢信然连忙挡在了这大爷和人民群众中间，「有话好好说。这里也是公共场所，你再这么骂下去还不听劝，就是寻衅滋事。」 这话说得严重了些，那大爷明显愣了下，可碍于这么多双眼睛还在看着，他也不能就此罢手，当即就要倚老卖老地往地上躺，大概是想碰个瓷讹警察一把，但可惜有人眼疾手快，还没等他身子倒下去就不着痕迹地拎着他的胳膊把他扯了起来。 「地上凉，小心点啊。」程璐维持着「扶」他的姿势，笑着看了过来。 大爷显然弄不懂这个热心群众到底图的是什么，本不想矮了气势，但对方却借着搀扶他的动作，凑近时悄悄说了一句话。 站在旁边的李渚没听清程璐到底说了什么，但却见那大爷的脸色变了变，而这时候兴宁支行的行长和副行长已经接到消息赶了回来，面对这样的情况，两人即便明知是非对错，可在银行里，处理任何事情的前提都是以客户为上，在与谢信然沟通之后，两位行长还是先将大爷请到了会客室，关上门，倒杯热茶。 没一会儿，大爷被请到了单独的 vip 窗口，老老实实出示身份证件办完了业务。出门时，面对其他客户的议论，他又涨红了一张脸，似乎还想嚷嚷，可瞥见始终站在大堂里的程璐时，那些话又被咽了回去。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兴宁支行的行长姓梁，已经年过半百，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好，对警察特意赶来一事颇有些不好意思，非要请谢信然和那个小民警上楼喝个茶，两人连忙婉拒，可是一心想和派出所搞好关系的行长哪肯这么容易就放他们走，干脆站在门口和他们攀谈起来，从这次的事延伸到最近的兴宁区电信诈骗频发的事件，最后又感嘆着基层民警没日没夜加班的不容易。 谢信然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他的小徒弟完全被带入了话题中，一听行长像寻常长辈一样问起他们两个的婚姻状况，连忙指着自己师父说，「梁行长，我们谢哥还没女朋友呢，你有合适的给介绍一下啊？」 这让已经开始热衷做媒的梁行长两眼一亮，问了谢信然的年龄之后，当即便扭头指了指李渚，「我们客户部的李部长和谢警官一个年纪，现在也是单身。不是我夸我们渚渚，这孩子长得漂亮又有能力，你们两个正般配！」 已经安静下来的大堂里，这几句话听着清晰又震耳，本有些心不在焉的谢信然总算回过神来，当即露出了个惊悚的表情，条件反射般地看向了还在这里的程璐。 可他的小徒弟不明状况，还在那儿起闹说着「确实般配」，这让谢信然连忙捂住了孩子的嘴，敷衍了梁行长一句，便拖着这不省心的徒弟往外走。 这让梁行长颇感可惜，望着这谢警官的背影感嘆着，「这小伙子可真是好模样，工作也不错，怎么到现在还没结婚呢。」 说完，扭头劝了李渚一句，「你们两个单位离得这么近，没事多联繫联繫，我看这孩子不错。」 李渚心里当即闪过了一句不合时宜的「朋友『妻』不可欺」，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她也只能干笑了一下，目送着大领导上了楼，跟过去的还有今天这件事牵扯到的几名员工。出了这样的事，免不了是一通教育。 李渚本来也该跟上去的，可是感受到身后投来的一个视线，她还是顿住了脚步。 在那大爷走了之后，那血气方刚的大堂经理就已经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好心客户道了声感谢，但问起对方要办什么业务时，程璐却说自己只是碰巧路过。 李渚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沉默了须臾，她终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可是原本就站在填单台附近的程璐却不见了踪影。她愣了愣，连忙跑到门口，但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程璐的背影，似乎是已经开车离开了。一时间，她悬着的心落下了，可却是落到了不知名的地方，让人无处可寻，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李渚。」 就在她转身想要回到行里时，身侧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李渚扭过头，只见程璐手里拎着两杯刚从隔壁咖啡店买的咖啡走了回来，见她站在门边，他似乎也猜到了什么，提着那东西笑着解释了一句，「刚才匆匆忙忙就进来了，现在才想起来。」 李渚那颗不知去向的心似乎又填回了原本的位置。 暌违十五年，人生已经天翻地覆，可这乱七八糟的生活里，终究还是有一些东西从未改变。 碍于办公场所叙旧的不合适，两人捧着咖啡，就坐在网点外面的石台上聊了聊。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李渚曾设想过的一切场景和情节失去了意义。参加高琳婚礼时，她打扮得光鲜亮丽，可以云淡风轻地与那些记忆中的旧友谈起青春过往，连散场时的分别都显得那么洒脱。可偏偏在遇到自己记忆最深处的这个男人时，场面鸡飞狗跳，而她正在为现实???生活低头。 回想起刚刚的场景，她甚至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卑躬屈膝」的屈辱感，以至于程璐还没提刚才的事，她自己先自嘲地开了口，「服务业就是这样，客户就是上帝，比这离谱的事多得是，上一次警察过来还是因为两位阿姨争车位，专门找了我们这个有监控的地方打架，今天这事都算不了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说着，就不能免俗地要问上一句，「我是不是变了不少？」 少年时的她内向怯懦，凡事都不算突出，可现在却因为生活被迫打磨自己，变成了外人眼中开朗外向，干脆利落的「渚姐」。凡事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已经从工作职责变为了本能。 若是换做别的高中同学来评价，估计会忍不住感嘆一句，「李渚都变成这样了，真是不得了啊。」 可是听到她这些话的程璐却没有开口。 他的沉默让李渚多少有些不自在，可她毕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敢仔细打量他的小女孩了，喝了一口手中冰凉的拿铁，又笑着问起他的境况，「听杨钧他们说，你现在在大学当老师，哪个学校啊？教什么？」 「长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金融。」他说了一个在本地很有名的院校，确实不是李渚要驻点办卡的那所大学，不过巧的是同在大学城，只有一墙之隔。 李渚有些恍然，「对了，你当时和我学的是同一个专业。」 只可惜两人当初念的并不是同一所大学，虽然同在长林市，但一南一北的距离让他们在考上大学之初便很少相见，后来更是因为戴戴与谢信然分手，他们两个也没了联繫。 李渚还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和室友正要去附近的公园看郁金香，但寝室的门还没迈出去，戴戴的电话就拨了进来，对方语气冷静地说着自己和谢信然分手的事，不同于之前多次玩闹般的分分合合，这一次戴戴连哭都没哭，似乎是真的狠下心了。 李渚隔着电话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 那时的他们都还年轻，面对感情之事就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说「不玩了」就放弃，连「分手」这样的话都能成日挂在嘴边，偏偏戴戴和谢信然都不是好脾气软性子，一次两次便罢了，说多了，谁都不肯先低头，便也当真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当面对峙，不过是电话里的几句争吵，之后便默契的再也没有联繫过彼此。 真心想分开的人，又怎么会给对方挽留的机会？ 那时的李渚早已看腻了这两人的分分合合，只觉得他们就像不懂事的孩子，但在听到戴戴说了那句「我真的想好了」时，她的心却勐地一沉，竟比当事人还要慌张几分。 那一日她踏出了学校的大门，却没有去看那盛放的郁金香，而是站到了财经大学的门外，一南一北的距离，让她足足坐了 33 站公交车。这里是程璐的大学，她却是第一次独自前来，校门内外学生来来往往，无人会留意同样是大学生模样的她，也无人能探知她止步不前的踌躇…… 往事似乎歷歷在目，但现在再提起戴戴分手时的事，就不得不提与此同时诞生的那个谣言。 李渚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问出那个困惑，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最终还是变成了，「那你今天没课吗，怎么碰巧路过这里？」 「离下一节课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他坦然地说着自己或许会迟到的事实，就像上高中时理所当然的翘课一样。 李渚忍不住笑着提醒了一句，「可你现在已经是老师了。」 怎么还能像高中时那样，上课铃响起时没有准时出现在教室，而是漫不经心地在她们十六班的后门经过呢？ 就连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 「李渚，你知道我不是凑巧路过的。」 09.生食难咽 高中时，十一中一年十六班的位置很特殊，就在正对着楼梯口的位置，哪怕后来文理分班了，教室位置也没有改变，每一个从东边楼梯走上四楼的人都免不了会从他们班路过。 李渚的成绩不错，每一次分座位，都会分到中间靠前的位置，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从门口经过的人。而谢信然自从和戴戴熟悉起来之后，每到下课和午休时都会准时准点的出现在十六班门外，这让一些想要多看他几眼的女孩子们每天都会装作若无其事的从这个楼梯上上下下。戴戴观察了几日，颇感好笑，拉着李渚一起数那个梳着丸子头的女孩到底从这个楼梯口经过了几次。但李渚漫不经心地数着，目光却并没有落在那个女孩子身上。 比起那些想要看谢信然一眼刻意经过的女同学，她更早留意到的其实是另一个身影。 那是一直陪在谢信然身边的程璐。虽然四人组的另外两人偶尔也会和谢信然一起行动，但学生时代的闲暇时光显然是宝贵的，毕禾宇浪荡又自在，打从念高中开始，身边的女朋友便没有断过，有时候李渚和戴戴还没记住他的女友是谁，他身边的女孩便换成了一个新面孔。而杨钧执着了整整三年，对高琳始终如一，任是旁人如何示好，也无法打动他半分。他们两个一个是无暇分身，一个是不想总是出现在高琳面前惹她不耐，所以并不会经常陪着谢信然跑到十六班追女友。 可是程璐不同。李渚早就注意到了，只要谢信然来找戴戴，程璐便也会跟着出现。他似乎也担当着李渚这种「亲友团」的角色，尽职尽责的守护着好友的爱情。但不同的是，李渚总会借着陪戴戴的理由光明正大地去见他，他却从不为此找藉口。 当戴戴和谢信然偷偷跑到操场上约会上，李渚总会独自回到教室，然后在楼梯口撞见孤身一人的程璐时，很不自然地说一句，「好巧啊。」 那声音像蚊子哼哼一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但是当程璐总是一个人出现在十六班附近，见得多了，她也就大方了许多，终于可以笑着说一句，「真巧啊，又遇见了。」 走廊里人来人往，嬉笑打闹的声音揉成五彩斑斓的模样，肆意地描画着青春，可在这喧闹声中，他平平淡淡的声音却分外清晰。 「李渚，你知道我不是凑巧路过的。」 这句话一出口，似乎又将人拉扯回那段遥远的时光。 李渚甚至恍惚了一下，但是今日的他们毕竟已经不再年少了，这隐晦的情愫被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时，当年的她始终没有想好如何作答，但今日的程璐还不等她开口，便已经坦然地说了下去，「这么多年没见，我就是想来见见你。」 正因为如此坦荡直白，连这份心意都变成了不掺杂杂质的模样，再也找不出一丝暧昧。 咖啡的冰凉透过杯套传到指尖，冻得李渚不自然地动了下肩膀。她憋着的那口气终于舒了出来，但不知是少了些紧张，还是多了点怅然。 「确实好久都没见了，好不容易见面，晚上你方便的话我请你吃饭吧。」公式化的客套话语就这样从嘴里熘了出去。 可是程璐没有拒绝，他点点头，爽快地说了一声「好」，抬手看了一眼表，告诉她自己三点半下课，说着瞄了眼网点营业时间公示牌，「到时候我来接你。」 他似乎还记得自己是个人民教师，为了尽快赶到学校，来小区对面的网点叙旧时也是开车过来的。李渚站在网点门口挥了挥手，目送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中，恍恍惚惚间，只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一件事，但直到走上二楼才想起这事是晚上要去学校接果果的大事。 匆匆忙忙划开手机，本想告诉程璐自己下班时还有件事要去忙，但在看到没有新对话框的微信界面时便发现自己忘记的其实是两件事——她连程璐的微信都没加。 工作多年，李渚自认也算是谨慎细心，但眼下的情况却让她忍不住自我怀疑了几秒，最后还是咬咬牙，迫不得已地点开了谢信然的微信。 加了好友之后，他们的对话仍然只有申请好友时的备註，她迟疑再三，发了一句简短的「能把程璐的手机号发我吗？」过去。 虽然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她甚至能为自己找几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但还是尴尬地连跺了几下脚。 而谢信然平日里的工作一向是忙得脚不沾地，但回復这条微信的速度却是出奇得快。 李渚将那一串数字加入通讯录，又通过手机号搜索到微信，发送了好友申请。程璐似乎是在开车，过了好一会儿才通过申请，这让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打扰他的李渚松了一口气，连忙发了条微信过去，不好意思地说晚上可能要晚一些见面。 「加班？」程璐很快回復。 「有点别的事情，很快。」她说得含煳，并不想在戴戴不知情???的情况下暴露两人目前的生活状态。 程璐似乎也能察觉出她不想开口，并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问她要不要改天再见。 无奈吃饭这事是李渚主动邀请的，她实在不好意思改期，而且这几天都要接孩子回家，推迟几日也没有分别，于是还是维持了原计划。 下班的时候，因为停车不便，她先步行到果果的学校接了孩子，看到交警在校门口维持秩序时还暗自庆幸不开车就是方便，但却忘了自己将果果送到社区的路上必然会途径江林路派出所，远远看到那个熟悉的建筑物时不免加快了脚步。 果果为了跟上她的步伐，甚至都小跑了起来，边跑边好奇地问，「小姨你赶时间吗？那我自己去找妈妈吧。」 「不行，要过两条马路呢！」李渚的脚步连忙慢了下来。 万幸的是，江林路派出所的院子里并没有谢信然的身影，只有那个小徒弟正站在门口打着电话，一瞥见这一大一小的身影时，连眼珠子都瞪大了。 李渚走出好几米远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追随着她们，但她也顾不得他是不是在胡思乱想，尽职尽责的将果果送到社区后才安下心来。 戴戴从她手里接过孩子时并没有好奇地追问今天发生的一切，而是上下打量了好友一眼，然后默默伸出大拇指给她点了个贊，「我等你回来给我讲。」 李渚无奈苦笑，真想说自己这一天的经歷可能与她所想的有些不同，可在这人来人往的社区大门口，她还是冲着这母女俩摆摆手，先去赴约了。 折腾这一个来回，回到支行的时候，时间已经是 17：10 分，就连款车都已经到达，她与门口的押运员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站远了一些才低头给程璐发消息，结果对话框才打开，便看到程璐先发了条微信过来。 「看对面」 李渚抬眼一瞧，只见网点门口的停车位里正停着程璐的车，他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但却说自己五点多才到，成功的把女人的那句「不好意思」堵了回去。 李渚挠挠头，只能给出了一个餐厅的地址。那是长林市最有名的日料店，也是她苦苦思索了一下午之后终于想出来的地方，毕竟这家店在点评软体上无论是口碑还是价格都排名第一，总归不会出错。 但程璐听了之后却扭头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不吃生的东西吗？」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李渚也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谢信然和戴戴分手那天，我和禾宇、杨钧叫你出来吃寿司，你说自己不吃生的东西所以不来。」他讲了多年前的一件事，这件事在当时看来是小事，如今再回想却又是人生的一个分岔路口，「自从那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 遥远的记忆就这样衔接在了一起。 李渚还记得当时自己站在财大的门口，踌躇再三却始终没有踏进那个校门，结果扭头就接到了程璐的电话，他问她是不是也知道了谢信然和戴戴的事，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后，便邀请她出来一起吃顿饭。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时候吃什么并不重要，他们无非是想出来讨论一下那对情侣的分手大事。但当毕禾宇在电话那头喊着要去新开的寿司店时，李渚只迟疑了一瞬，便告诉他们，自己不吃生的东西。 电话那头的男孩子们并没有察觉到异常，还在那边七嘴八舌地说着寿司店又不是只有生食，如果她实在不喜欢，他们可以换个地方，反正去哪里都没差。 但李渚心里却清楚，无论他们当时说出的是哪一家店，她都有一个不去赴约的理由。 「我确实不吃生的东西，小时候是，现在也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坦然地说一说这句话。 「那我们换一家。」程璐似乎也并不打算深究，随口给她列出了几个不错的餐厅。 李渚在里面挑了一家最热闹的火锅店。 他们就像许多出来约饭的普通朋友一样，明明有些生疏但又不想让气氛太尴尬，不得不绞尽脑汁的打破安静。 开车去饭店的路上，李渚的嘴便没有停下来过，但大多都是在聊他现在的工作和自己的工作，对话内容充斥着社畜的无奈。程璐的工作相对能清闲一些，可用他的话来说，这份清闲都是建立在他对晋升和评职称一点欲望都没有的基础上，也算是等价交换了。 话说到最后，这个年纪都绕不过的一个话题——「婚姻」便被摆在了檯面上。 幸好他们已经驶入了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之后，李渚一面解着安全带，一面说着自己过了三十岁之后，相亲对象都快比客户多了，不过这也不完全是件坏事，毕竟其中几个人还真的成了她的大客户。 「所以我现在都是抱着发展客户的心思去见人，这么一想，无论对方有多奇葩，好像都没什么不可接受的了。」她玩笑般地说着这几年的经歷。 可是程璐开车门的动作却随着这几句话滞了滞，他放下手，坐在驾驶座上没动，忽然开口问她，「他们和你条件相差这么大，为什么还要去？」 「因为……这也算人情往来吧。」李渚并没有细说除了父母期盼之外的那些利益纠葛，只是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何况我自己的条件也没有那么好……」 但程璐不等她说完便已经打断了她，哪怕明知她这只是句自嘲的玩笑话，他也反驳地说，「你已经足够好了。」 李渚愣了愣，本想为他这句夸赞道上一声谢，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也不是足够好就能遇上好缘分。」 说罢，终是忍不住反问一句，「这几年你怎么也一直是一个人。」 10.「三年七班，程璐。」 不打算结婚——这是程璐给出的答案。 偏偏李渚觉得，这句话从程璐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让人意外。甚至会让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 吃饭时，因为热气升腾，程璐摘下了他上课时才戴的眼镜，恍惚间似乎又有了几分少年时的模样，清秀又文静，听起来像是在形容女孩子，却又再贴切不过。学生时代少女漫画流行，纤弱的美少年流行过好一阵，而且担任的角色一般都是最受观众喜爱的温柔男二，所以哪怕程璐只是五官偏秀气了一些，还是有许多女孩子偏爱他这一型，无论他做什么，在她们的眼里都是带着滤镜的，一切行为都能套上「帅」这个形容词，哪怕他曾因为聚众斗殴被停学了三天，也能被学校的女生们编出无数个离谱的故事来，反而加深了对他的滤镜。 可惜当年除了戴戴之外，只有李渚是离他们几个最近的人，近水楼台似乎能看个够，而如今她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明晃晃的视线看得程璐忍不住抬起头来与她对视，她却只是笑笑，说了句，「这么多年过去，你倒是没怎么变。」 说罢，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打量他时已经能这样肆无忌惮了。 这样的变化也落在了程璐的眼里，他与她对视了一秒，终于给出了她在网点外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是不是变了不少？ 「我觉得，你也一点都没变。」他这样说着。 面前的火锅煮得越加沸腾，不断升腾起的热气有些模煳视线。李渚端起杯子喝水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重新放到桌子上，夹了些冰块丢在其中，这才又端起已经降下温度的饮料一饮而尽。 她扭头看了看桌子对面的一块玻璃，在上面依稀可见她的身影。量身定做的西服和衬衫，因为规定必穿所以精心搭配的高跟鞋，价值不菲却又必须低调的手錶，还有那精緻得体的妆容……这看似光鲜亮丽的外表其实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让她随时随地能以最佳的状态面对客户，甚至有员工玩笑着说她连走路时都是带着风的，李渚闻言也只是笑笑，正因为从外在到精神，她都已经将自己磨鍊得无懈可击，才能看似从容的面对工作和生活。而这一切，似乎没有哪一处还能寻到学生时代的影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但她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接下来的对话也只是不近不远的闲聊，大多都是在谈工作，李渚没有避讳谈起自己的业绩压力，说完却不由得庆幸程璐没有提出给她介绍客户。若是普通朋友这样做了，她一定感恩戴德。 可是，程璐不行。 吃完饭，她想婉拒对方送她回家的提议，毕竟他们两人的家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她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可是程璐却非常坚持，「我不放心。」 「没事，现在还不算晚……」李渚抬手看了看表，笑着说，「何况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还记着上学时的那件事。少年时代的她明明???是事事都不突出的那一个，在班级里的存在感都不高，何况是在全校，但偏偏有个高二的学弟突然找上门来，说自己对她已经暗恋已久，还是找到她家单元门前说的。高三下课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夜深人静，小区里也没了人，孤身一人回家的李渚被对方吓得不轻，连忙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他。可是对方却振振有词，说她去高二的楼层找人的时候和他说过几句话，还帮他捡了东西，结果他想道谢时，她却害羞地跑了。 「我觉得你对我也有点好感，不如我们试试。」他满是期待地说着。 李渚却已经在心底暗骂了一万遍，她很想大声地告诉他，他太自作多情了，她对这随手之劳早已经记不清了，就算当时真跑了也是因为不擅长和人沟通，不想和他多说话。 但她毕竟不是戴戴那样直截了当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之下，孤身一人的她甚至不敢和他大声对峙，既想按响门铃，让楼上的爸妈下来帮帮自己，却又不想让父母为了这种事操心。好不容易用坚定的拒绝把对方赶走了，可是这次见面却不是最后一次。 对方就住在她家附近，连之前上学的路上都偶尔会撞见，何况是如今刻意来见她。在又一次被堵在小区门外的时候，哪怕他态度一直很「温和」，李渚的双腿却都有些发软了，她揪紧了书包的带子，脑子飞快地转着，最后冲动之下，干脆说出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这句话。 可这个谎言显然是容易被揭穿的，对方根本不信，还笑着说，「是吗？他是哪个班的，叫什么，我明天就去找他。」 「三年七班，程璐。」这句话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李渚自己的脑子先「嗡」地一下变成了一片空白，看着对方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一定去，她差点反悔说自己骗人了，但可惜这人已经走远了。 那一夜她辗转难眠，第二天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匆匆到了学校，趁着早自习没开始，早早地等在了七班门口，可是程璐他们都不是喜欢早早来到教室的学生，将要上课时才不慌不忙的出现了。但李渚顾不上自己会不会迟到，一下子便从楼梯间里窜了出来，小声喊了句「程璐」。 底气不足，再加上她平时说话就小声，导致第一遍无人听见。这让李渚忍不住有些急了，快步走上去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 程璐扭头看过来，一见是她，不免有些惊讶。其他三个人看到这副架势，本还想留下看个热闹，可在瞥见李渚飞快松开程璐的动作时，三人又笑着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进了教室。只有程璐发觉她情绪不对，跟着她到安静的楼梯间旁边，才问她怎么了。 李渚将这事讲了一遍，文采出众的她此刻却说得啰里啰嗦，自己都快听不下去了，最后苦着一张脸，万分愧疚地对他连声道歉，然后说自己一定想别的办法解决这件事，实在不成，她就回去找家长。 可是程璐听完之后却只是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怪不得你放学时总是走得那么早。」 往常他总能在放学出校门的大部队里看到她，可是这些日子却不见她的身影，问了戴戴才知道她总是第一个出教室，像是要赶在别人收拾好东西回家之前出校门。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他蹲下身看向坐在台阶上的她，本想安慰她几句，可在瞥见她红了的眼眶时，那些简单的话语却变为了伸手的动作，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只说了句，「没事，别怕。」 事实上，当「程璐」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李渚心里的心虚便已经压过了所有的恐惧和厌烦。她始终不知道那个男生到底去没去找程璐，只知道自那一天开始，他再也没有来纠缠过她，甚至有时候在上学路上偶遇，这人与她擦肩而过时都是目不斜视的。而高三的学业压力也让李渚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为了准备月考每天学得昏昏沉沉，没多久就将这个「小插曲」忘了个干净。 也真是奇怪，明明都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她却在重新见到程璐时再次想起了这段回忆。 这样一想，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理由说两人交往过，她其实也没有质疑的立场，毕竟是她先谎称他是自己男朋友的。 扯平了。 而眼下在程璐的坚持下，她还是坐了他的车回到家中，两人像普通好友一样道了别，一个客套地说着下次再约，一个礼貌说着一定。可是成年人都知道这句话就像「how are you」，「fine, thanks, and you?」一样毫无意义。 开锁进门时，李渚不出意料地看到客厅的小夜灯还没有熄，但是等着她的戴戴却没有想像中那样兴奋，听到她进门的声音后也没有离开扑上来打探八卦，而是坐在那里出神，反倒是李渚先叫了她一声，她这才反应过来，眼神从茫然渐渐变为了对八卦的期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李渚无奈笑笑，先去换衣服洗了个澡才又来到客厅，简单说了说这一天的事。 戴戴共情能力非常强，听到那个大爷如何耍赖骂人时气得不轻，但在听到程璐出现时，又忍不住「哇哦」了一声，调侃的眼神很快投了来。 可惜李渚告诉她两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叙旧，说完，便给她讲了高中时自己被纠缠的这事，「当时我怕你担心一直没和你说，今天才忽然想起来了，你说，我和他都说过一次谎，是不是扯平了？」 可是戴戴却像是毫不惊奇，她没有关心这个谎言，而是说自己知道高中时这件事，「当时谢信然告诉我了，他还告诉我不要告诉你呢。」 这句话成功把李渚说懵了，她茫然道，「这是我的事，什么叫不要告诉我。」 「就是程璐停学那事……」说着，戴戴忍不住漏出个惊讶的表情来，「你不会直到今天都不知道吧，程璐直到毕业也没跟你说？」 「这事和程璐停学有什么关系？」 「就是一直骚扰你那个男生，程璐把他打了。」 11.一回生二回熟 2010 年的 9 月，盛夏的余韵还未完全消退，但天气却不再沉闷，正是户外活动的好时候。虽然步入高三之后学业变得越加繁忙，但在晚自习开始前的那点闲暇时间，大家也还是愿意忙里偷闲的教学楼外散散步，唿吸唿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戴戴和李渚本来也坐在操场边上聊着天，但在收到谢信然传来的一条消息时，却不由自主地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然后找了个藉口自己先回了教室。 她没有回 16 班，而是去了 7 班，就在敞开的后门，谢信然正站在那里等她，一见她来了，便不由分说的将人拽进了自己班的教室。休息时间的教室里学生本来就不多，何况大家早已对这事见怪不怪，也无人去关心他们这个小团体又在聊些什么，直到戴戴拔高了嗓音，「什么？」 「嘘！你小声点。」毕禾宇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可戴戴怎么能理智，她最爱的渚渚竟然被男生骚扰这么久，而她还是最后知道这件事的人！ 「那人是几班的叫什么！」她恨不得立刻去把那人揪出来教训一顿。 可谢信然却告诉她，这事也是他们偷听来的，因为李渚只找了程璐一个人，他们本还以为有什么恋爱八卦，很不厚道的去偷听，结果却听到了这事。 「李渚可能不想让别的人知道，也不想让你担心。她不想，程璐也绝对不想将她烦恼的事说给我们听。」他们这样分析着。 「那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啊！」戴戴急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谢信然捏了捏她脸颊的肉，告诉她别担心，「我们告诉你不是跟你商量怎么解决，是告诉你以后知道这事也不用担心。」 「为什么？」 「为什么？」杨钧重复了一句，似乎有点困惑她怎么问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毕禾宇重复+1，笑得停不下来。 到最后还是谢信然厚道，揉揉女朋友脸上的肉肉，觉得天真的她可爱极了，「程璐都知道这事了，你觉得呢？」 此刻的戴戴才发觉程璐并没有在这个教室里。 毕禾宇笑够了，也好心告诉她，「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会说为什么。而是会说，那个男的完蛋了。」 与此同时，另一栋教学楼里，程璐正不慌不忙地往楼上走。十一中的高一和高二年级在同一栋楼，自从升上高三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再回过这栋楼，而在这所学校里，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一听说他出现了，很多高一的小女孩甚至会特意跑到后门偷偷看上一眼。可他却径直走到了高二三班的门口，敲敲门，「于泽远在吗？」 本有些???吵闹的班级霎时安静了下来，同学们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间谁也没敢先说话。到最后还是一个坐在后排的男生有些坐不住了，硬着头皮走出来说于泽远还没来，自己是他的朋友，有什么事可以跟自己说。 但程璐表示不用了，他只想见于泽远本人，说罢还对这同学道了声谢。 这态度不能说不好，但那个学生却本能地觉得这事绝对不简单，回到教室后就偷偷给于泽远发了一个简讯。于是直到上课时，于泽远本人还是没有出现。 程璐瞄了眼屋里的时钟，还有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老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最后望了一眼教室里那个空着的座位，就转身离开了。 装病请了一节课假的于泽远本以为这事暂且平息了，在父母的催促下，不得不去上了第二节晚自习。其实当李渚说出「程璐」的名字时，他还以为对方在说谎，但一想到这女孩平日里确实和程璐那些人走得近，又不敢不相信这一丝可能性。而无论可能性是 0 还是 100，以他的胆子都不敢找程璐对峙。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事不仅是真的，程璐还主动找上门了。 晚自习放学后，为了保险起见，于泽远特意赶着第一个冲出了教室，避开了放学的高峰。但这狂奔的脚步最终还是在发现校门外站着的男生时不得不停了下来。 「平常都是堵别人，第一次被人堵吧。」程璐看起来像是笑着的，但眼底却没有分毫波澜，「这感觉如何？」 于泽远最后都没能回答，因为接下来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离不开「道歉」这个主题——是他主动要求道歉，但程璐不接受，也不需要他去给李渚当面道歉，只想让他从此消失在李渚的世界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于泽远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恨不得当场发个毒誓。可惜程璐却说，「你对李渚说你一定来找我，可我等了你一天，你也没来，让我怎么相信你现在说的话？我还是更相信我帮你下定的决心。」 这份「决心」最后是以谣言中的「聚众斗殴」为结尾的。 但其实谢信然等人根本没有参与其中，只是此事性质「极其恶劣」，直接导致了程璐停学，谢信然他们三个又跟着请了三天假，在真实理由几乎无人得知的情况下，传得最多的谣言也就成了真的。 「当时无论校领导怎么问，他都没说你的事，那个骚扰你的人更不好意思主动说自己干了什么，所以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事跟你有关。」说到这儿，戴戴也忍不住感慨着，「就算是现在这个年纪再想想，我都觉得这简直是少女漫画照进现实啊。」 而立之年再回首，学生时代确实有许多精彩的起起伏伏，只是李渚从未想过某一个篇章的主角会是自己。 她怔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打开一看，是程璐到家之后给她发来的消息，大意无非是说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匆忙，改天再约他见面。 李渚也回了一句，「好，下次一定要让我请客。」 今天说着请客吃饭，选的也都是价格偏贵的地方，可是到最后还是被程璐买了单，她从离开饭店开始就在想着一定要请回来，可是真的发出这条消息，又不免觉得重逢之后两人之间的每一句话都充斥着生疏。 对此，戴戴倒是不在意，「生疏怎么了，下次你请客，也就是说你们还得再吃一顿饭。然后他再请回来，你再请回去，一来二去，不就熟悉了。何况你们本来就是熟人。」 听着好像有几分道理。 可是平日里自恃冷静的李渚此刻却只觉心绪杂乱，聊天对话框里，她正在与程璐互道晚安，气氛看上去友好极了，再见上几次，说不定真能如戴戴所说的那样「熟悉」起来。 但她要这个「熟悉」做什么呢？多个朋友多条路?她真的还想和程璐当朋友吗？ 李渚无法给自己答案。 心乱如麻的她甚至都没有留意到这一晚戴戴的几次失神，直到第二天上班又一次偶遇了谢信然。 「好巧啊。」刚好是见完客户回支行时候，李渚一见他站在兴宁支行门口，便上去打了个招唿。 谁知谢信然却回了她一句，「我是来找你的。」 他刚好来这边给居民解决一点小事，事情结束的比想像中快，于是也有了难得的一点空闲。见他像是要说私事的模样，李渚正想邀请他去隔壁咖啡厅，还穿着警服的谢警官却拒绝了，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原来戴戴也在这附近工作。」 李渚早就料到他会发现这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愣了一会儿后，不免问道，「你见到她了？」 谢信然没否认。 昨天李渚拉着果果经过江林路派出所门前的时候，正好被他徒弟看了个正着，那个不安分的小子打心底里把李渚当做他谢哥的相亲对象，见对方轻车熟路的接孩子放学，不免有些好奇，还非要找谢信然说这事，谢信然刚回了他一句「朋友妻不可欺」，便听他说到孩子这个关键字，直觉告诉他，那就是戴戴的孩子。 鬼使神差的，他顺着自己徒弟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还真的误打误撞走到了江林社区附近，然后便见到了戴戴带着孩子下班出门的场景。 戴戴有没有见到他，他不知道，因为他甚至都没有走近，便已经转身离开。说是落荒而逃也成，毕竟他真的没有勇气坦然地走上前打上一声招唿。 「听说她有一个十岁的孩子和亲眼见到她带着自己的孩子相比，是不是亲眼所见更受冲击。」李渚一语点出他心中所想。 而谢信然沉默半刻，终是问出了那句话，「她为什么那么早就选择结婚？」 「因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以为自己遇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人。」她重复了一遍戴戴当年的话。 可这些话听在一个「不适合」的人耳里，便成了再刺耳不过的话语。 李渚倒不是不想照顾他的心情，但比起面前这个男人，她更关心戴戴的未来。看着对方复杂难言的神情，她忍不住蹙起眉，终是说了一句，「戴戴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戴戴了，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如果你想认识现在的她，一定要想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 12.我们已经到了开始美化过去的年纪 或许是因为戴戴与谢信然的那场恋爱给李渚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她始终没办法理智的看待这段过去，哪怕这事已经过去足有十五年了，可是长大成人后就能心平气和的与初恋做朋友了吗？ 谁也无法信誓旦旦地说着自己一定能做到不为所动。 李渚倒也不在意旁人会不会说自己多管闲事，她只是不想戴戴再一次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落荒而逃罢了。 而很显然，33 岁的谢信然已经不是 18 岁的莽撞少年，听着李渚的质疑和劝告，他沉默了一会儿，选择诚恳的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做什么，我甚至都没想过还会再遇见她。」 「可是你现在已经遇到她了。」李渚大概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和你想像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谢信然没否认。 十八岁的戴戴活泼开朗，明媚向上，是个偶尔娇纵也会让人觉得可爱极了的女孩。可是三十三岁的戴戴无需刻意改变，这些标籤便已经从她身上慢慢脱落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这样的戴戴，于谢信然而言是陌生的。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甚至什么都没有想好，就那样猝不及防的与已经陌生的初恋再次相见，又刻意去见了对方第二次……到底想做什么呢，他回答不上来。 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神色几次变化，李渚忍不住在心底轻嘆了一口气，也不想就这样继续「刁难」人民警察，找了个藉口便越过他回到了网点里。 现在大堂里没有客户，无所事事的大堂经理已经远远地观望了他俩一阵，一见李渚进门便八卦地凑上来，挤眉弄眼地说他们两个瞧着特般配，「多合适啊，渚姐你就试试呗。」 「这可不合适。」李渚知道她一定是听说了那天梁行长「做媒」的事，不禁苦笑了一下，然后用事实杜绝了他们再八卦下去的心。 就算世界毁灭了，这天底下只剩谢信然一个男人了，她也绝不会和他结婚的。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个小丫头根本没抓准她话语里的重点，自然而然地忽视了「闺蜜前男友」这件最重要的事，而是揪住了「高中同学」这个关键词，立刻拍手道，「渚姐你还不知道吗，现在都流行和高中同学结婚。」 「为什么？」 「因为性价比高啊。」对方给她细数了一下这其中的好处，「为什么大家步入社会，兜兜转转走了一圈，还是选择高中同学，其实就是因为见识了所谓更广阔的世界???之后，发现自己高中时遇到的男人已经是这辈子能遇到的最优质的男人了。你想想，你们高中能在一起念书，说明从小所处的环境和接受的教育都差不多，又是年少相识，知根知底，有共同回忆……工作之后还能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对象？」 一番话把李渚说愣了，可是仔细一回想，自己交际圈子里确实有不少人是和初高中的同学结了婚，而且感情都很稳定。 难道真是这个道理？ 「渚姐，除了那位谢警官，你高中同学里就没有还没结婚的男人了吗？」这小丫头越说越起劲，还一脸八卦的开始打探。 李渚的脑海里几乎是立刻闪过了一个身影，嘴却没有脑子那么诚实，「没有。别八卦了，快好好工作。」 只是这样说了别人，这一下午的工作她自己也做得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熬到快要下班的时候，正要去接果果，手机铃却响了起来。打电话的人是戴戴，告诉她今天不用去接孩子了，因为孩子爸爸要接孩子回去住几天。 换做往常，李渚也就简单应上一声便罢，但眼下听了这话却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昨天见到谢信然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接着又说，「不过果果去爸爸家这事是张朝突然决定的，可不是因为……」 她欲言又止。 李渚只能与好友约好见面再说。没有了孩子在家，她们两个的时间宽裕得很，决定久违的去看一场电影吃顿。 可就在李渚提出一会儿去社区接她时，戴戴却忽然说了句，「我好久都没见过程璐了，你能问问他有没有空闲一起去吗？」 这不太符合常理的一句话让李渚半天没缓过神来，可是那边的戴戴却坦然地说着，「或者你有杨钧、禾宇他们的联繫方式吗？」 李渚自然是没有的。 挂断电话之后，她在通讯录和微信之间反覆切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秉承着别打扰他上课的原则发了条微信过去。 程璐回得很快，「在哪里？几点见？」 这一次他们选择了一个附近的商场，虽然距离很近，李渚却还是自己开了一辆车，接完戴戴往约定地点赶去的时候正是晚高峰，路上堵得水泄不通，但很久没有拥有过「自由」夜晚的戴戴却丝毫不觉烦躁，按下了车窗，让微凉的夜风吹散了所有的纠结。 就连李渚都觉得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趁着这堵车的工夫，她给戴戴讲了讲今天遇到谢信然的事。对此，戴戴并不觉得奇怪，然后也告诉了她一件事，「负责和派出所对接的孙姐马上就要退休了，她的活需要有人接手，刚好我是新来的还没分配工作，她就选了我。下班的时候把我拉进了那个联络群，让我加上了谢信然的微信。」 在按下那个「添加到通讯录」的选项时，戴戴的心里只闪过了四个字——造化弄人。 戏剧化的事一旦有了第一次，象徵着命运的齿轮就会持续滚动。 可是面对这样的「天意」，戴戴却没有了婚礼之后的茫然无措，她抱着臂膀望向前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流量，有些出神地说着，「渚渚，我发现人只要想逃避什么，哪怕是回忆，只要起了逃避的念头，回忆就会从此如影随形。」 当得知谢信然就在江林路派出所上班时，她故作镇定的告诉李渚要「平常心」，自己也刻意的不去想这些事，可是才过了两天她就发现了，自己根本做不到。 「我越是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便越是在脑子里活跃，更可怕的是，我已经到了开始美化过去的年纪了。」 年少的心动或许已经变得模煳起来了，可当她站在社区的接待大厅里，每天面对着处理不完的琐事和居民们的大唿小叫，越心烦便越会想起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现实的磋磨让青春年少的时光变得弥足珍贵，她终于像许多「大人」一样开始美化过去。好像曾经的困难和矛盾都没了，剩下的只有甜蜜的回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这样可不成…… 「所以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正视问题。」已经成熟起来的戴戴如是说着。 李渚也大概明白了好友的心路歷程，但还没等她认真和对方探讨一下如何正视问题，两人便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下车前，李渚本能地照了照镜子，查看自己的妆容和头髮，但是看了一半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是要去见陌生的客户，而是一个老朋友，何必这样「无懈可击」。 戴戴没留意她的失神，率先下了车，也是凑巧，与她们几乎同时到达这里的程璐也在往电梯走，大家就这样打了个照面。 戴戴与程璐是时隔十五年第一次见面，两人的样貌都没有多少变化，一眼就认出了彼此。第一句寒暄还有些许不自然，但在等待电梯上楼的过程中，便又熟络地聊了起来。 站在他们两个中间的李渚有些恍惚，虽然程璐和戴戴的话题也是如今的工作和生活，可是话语里就是少了几分客气和生疏。 此刻离电影开场还有将近两个小时，三人就在这个商场里随便找了家餐厅，吃饭时戴戴的嘴也没闲着，一直在和程璐聊大学时的事，毫不避讳地对程璐留学的事表达了羡慕，理由也很诚实，「要是我上学的时候出国了，就不会这么早结婚生孩子了。」 以现在的结果来看，她确实爱女儿胜过了自己的性命，但是有一说一，完全不后悔当年的选择也是不可能的。 而程璐也笑着告诉她，相似的话，禾宇也说过几次。 这就是人之常情。 说到这儿，两个姑娘不免感嘆了一下毕禾宇的人生。明明那人才是四人组里最多情的，上高中时，她们还以为以他的个性和作风会选择玩上一辈子不结婚，谁成想风流浪子竟然就这么栽在了上大学时遇到的姑娘手里，毕业就结婚生子，过上了最「保守」的生活。 「我真想见见那姑娘长什么样。」戴戴忍不住感嘆。 程璐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在手机里翻到了一张大学时的合影给她看。那似乎是戴戴与谢信然分手后的事，毕禾宇和当时还是他女朋友的妻子坐在一起，其他三个单身狗表情各异。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更觉惊奇，那女孩子长得胖乎乎的，虽然笑起来很治癒，可是和毕禾宇之前的女朋友比起来，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毕禾宇这个死颜控不是只和大美女在一起吗？」戴戴都惊呆了。 可是爱情这东西，谁也解释不清。 震惊了一阵之后，她们才将目光又移向照片上的其他三人，很显然，除了毕禾宇之外，当时的其他三人都并没有女朋友。杨钧从不轻易喜欢一个人可以理解，谢信然刚失恋更可以理解…… 「你上大学时没有和谁交往过吗？」戴戴终于对着程璐问出了这个问题。 饭桌上有了一瞬的沉寂。 李渚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张旧照片上，过了须臾才看似不经意地抬起头瞄了一眼程璐，结果这一看就与对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两人四目相对时，程璐总算开了口，「有。可是她好像不想承认。」 13.真的凑巧 直到三人看完电影回家，李渚心里都还在想着戴戴刻意提出的这个问题。 她曾在网上看过一个很火的段子，说的是女生喜欢一个男人，但却为追求对方的过程感到疲惫，跟男人说自己想放弃不想追他了。结果男人反而惊讶地说，他以为他们一直在交往。 而此刻的她觉得十五年前的自己就是这个段子里的女孩。 这甚至让李渚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她开始质疑自己的记忆和那些暧昧不明，难道年少时的她真的和程璐交往过，而且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 在饭桌上、在电影院，她都差点冲动地问出这个问题，可事实上，当她听到程璐回答的那句话时，本不该示弱的她却像多年前在 ktv 里装睡时那样迴避了。 见状，戴戴也忍下了摊牌追问的心思，只拿自己的事情和程璐叙起了旧。 正如李渚最初所感觉的那样，这两人之间确实少了些尴尬和生疏，不过是一顿饭、一场电影，便似乎又找回了年少时的熟悉感。 唯独她，即便已经是第二次再见了，她和程璐之间似乎还有着一层隔阂似的。 回到家之后，她忍不住提起了这事，结果这反而换来了戴戴意味深长的笑容，「老同学叙旧而已，有什么尴尬不自然的。」 除非直到现在也没把对方当普通同学。 姐妹俩对视一眼，李渚明明并不心虚，却是先揉揉脑袋瘫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她倒也不否认自己对程璐的特殊，好歹也算是初恋，哪是那么容易就忘得掉的。可若说现在的她对这个男人还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她???觉得也不算。 打开手机，只见微信聊天页面里程璐还在礼貌地关心着她们有没有到家，她打上几句话，思虑几秒又删掉，再打再删，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便只是简单回復了一句。 戴戴好奇凑过来，瞄见她那极短的几个字，不由「啧」了一声，说她真是将天聊死了，堵住了接下来的所有话题。 可这正是李渚的想法，她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像刚刚删删写写的动作，思来想去之后还是后退到原点最安全。 「戴戴，」望着好友那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意味的眼神，李渚摇摇头，「不确定的事，我不想再试一次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她已经 33 岁了，十五年前年少无知的时候可以和喜欢的人暧昧不明的度过那没有烦恼的青春时代，可是现在却不想再迈入一段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的爱情。她甚至迴避了自己最好奇的那些话题，因为知道真相与否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那只能填补过去的遗憾，而她想要的是未来。 万幸的是，面前站着的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女人，戴戴沉默了一会儿，也蜷缩着身子坐到她身边，「你说得对，结果很重要。」 落地檯灯的暖光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壁上，她们就这样彼此依偎着，明明谁也没有再说话，却似乎能明白彼此的所思所想，就像多年前在高中校园里烦恼着学业时那样，只是长大后的诸多烦恼早已不是刻苦努力便能迎刃而解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不用去送果果上学，李渚没有去网点，而是直接去了支行驻校的那个大学。最近到自助柜檯机办理激活业务的学生变多了起来，现场一共三台机器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李渚到达学校之后，亲自给员工们拍了几张宣传照片，维持了一下现场秩序，之后便因为自己并没有授权的指纹权限，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大家工作。现场还有学校的工作人员，和她聊了几句之后不免问起了她大学是哪里毕业的。 「长林工商大学。」李渚答着。 「哦，是那个学校啊，那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搬走了嘛。」 「是，搬走很多年了，在我上大二的时候就已经到新校区了。」 长林工商大学迁址一事在当年的长林市也算是一件大事，毕竟那么大一个学校说搬就从市里搬到了长林下辖的一个小乡镇里，面积倒是扩大了，可刚搬去的那一年却让学生们苦不堪言。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超市都没有，进城更是要坐客车，像李渚这样不太爱出去玩的学生便成日窝在寝室里。托这事的「福」，李渚大学四年的交际圈子又是在同学间打转，始终都没有扩大。 从市里的一南一北，再到国外的大都市和国内的小乡镇，从最后一次相聚她没有露面，再到简讯和电话的减少，她和程璐之间的距离也随着这地理位置的改变渐渐拉远了。 不过过去的事都已经是过去了。听着几个员工说她们的母校是隔壁的财大，一会儿午休时想去那边转转，顺便在附近吃饭，李渚想都没想便爽快答应下来，并承诺请她们吃点好的。 这让几个孩子都有了干劲，一上午匆匆忙忙就这样过去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李渚也没有爽约，带着他们几个去了趟长林财经大学，重新站到母校的大门口时，大家都感慨颇深，好像又回到了上大学的时候。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工装，再看看那些学弟学妹们懵懂又清澈的眼神，瞬间又有了一种时光飞逝，自己已经「人老珠黄」的磋磨感。 好在李渚给他们选了一家大学城这边最出名的餐厅，几人才又欢欢喜喜出发去吃饭。此时正是午餐高峰期，店里店外挤满了附近各个大学的学生和老师们，几人等了一会儿位置才坐下，刚点菜的时候，门铃一响，又有客人推门进来。 这里客流量很大，大门开开合合是正常事，但李渚已经点完了自己想吃的东西，正左右打量着这些青春无敌的学生们，听到推门声本能地抬眼望去，心想着这一次进来的不会又是一对小情侣吧，可是撞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而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程老师，怎么不进去？」刚刚要进门的小姑娘眼见着身前的男人停下了脚步，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句。 而她身前的程璐望着坐在屋内的那个身影，又停顿了片刻才往前走了走。 现在正是餐厅人多的时候，等位是必然的，可是小姑娘今天就是想吃这家店，宁愿排上一会儿，取到号之后才问了程璐一句，「老师我们稍微等一会儿吧。」 程璐点点头，对于等多久才吃饭这事并无意见，但在小姑娘笑着说这里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吃的时候，他却有些心不在焉了，目光始终停留在不远处的那个女人身上，本想迈开腿往那边走，静音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颤动了起来，是家里难得打来的，这让他不得不先推门出去接了这个电话。 其实隔着几桌客人，李渚仍然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但两人在对视一眼之后，她便觉得在这样的情形下，自己还是假装不认识他要好。还好他很快便出门接电话去了，只剩那个女孩站在吧檯处等着位置。 其实在两人进门时，李渚便打量过程璐身侧的这个女孩，一眼看过去，脸上都是胶原蛋白，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二三岁，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而对方生得也很漂亮，配上精緻的妆容，细心打理过的髮型和看似不刻意却又很搭配的穿着，真是任谁都无法挑剔半句。 李渚不禁想了想自己二十左右时的模样，可却没有回想起来，似乎是因为太不满意当时的自己，连记忆都跟着模煳了。回忆中最清晰的反倒是多年之前自己站在财大门口时，看到的那些男男女女，在当时的审美环境下，那些年轻人也像眼前这个姑娘那样光彩夺目，让她只是看上了一眼就有了避退的心思。 但当年毕竟只是当年，此刻的李渚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随时随地会萌生出自卑的小女孩，她装作不认识程璐是因为不想在双方都带着别人吃饭时进行一番寒暄，但却大大方方的注视着他身侧的女孩，即便偶尔会与那姑娘目光相撞，也不会先避退。甚至很相信在对方眼中，自己才是看起来更无懈可击的一方，毕竟女性无论到了怎样的年纪，都会欣赏对方身上自己没有的特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她羡慕她青春美丽，她羡慕她独立潇洒。 而果然，那小姑娘在偶然与她对视之后也偷偷打量了她几眼。李渚对着她友好地笑了笑，同样换来了对方腼腆的笑脸。 但打破这美好气氛的是餐厅的门铃声——程璐又回来了。 他先走到那小姑娘身边说了两句话，然后在姑娘震惊的目光中指了指这边的李渚。 察觉到不对劲的李渚心底一阵犯嘀咕，但面上还是装着镇定，好似什么都看不见似的和员工们谈起了菜色。而也就是在她短暂低头的工夫里，吧檯那边的形势已经改变了，当她再抬起头时，只见那个姑娘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剩下程璐一人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渚带着满心的困惑又等了一会儿，最后不得不相信那姑娘是彻底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但程璐却没有走，在排到他的号之后，他还坦然地坐到了她旁边的那张桌。 在这样的形势下，再装不认识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李渚只能看似随意的跟他打了声招唿，正想着自己问问怎么只剩下他更合适，还是闭嘴更合适，程璐却已经扭过头，说了一句让她震惊不已的话。 14.22.48 他坦然地说自己也没想到会在人生第一次的相亲现场见到她。 这让李渚顿时有些傻眼，脑中开始回想那姑娘进门时是不是叫程璐「老师」来着。 程璐却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刚刚用她说了个谎，并为此表达了自己深深的歉意。 李渚倒是不生气，毕竟她猜都猜得出在当时的场景下，他说出的谎言到底与什么事有关。但她并不在意这点小事，不过是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连追问的心思都没有。 可在这人生第一次相亲的现场，程璐这个当事人的脸色却差得离谱，这让本想着不关心不打听的李渚忍不住回头瞄了他几眼，并在一次四目相对之后，听到了他想和她聊一聊的邀请。 这让她在吃完饭之后没有跟员工们一起回驻校的大学，而是坐到了程璐那一桌，打算听听他的苦恼。 在那女孩走了之后，程璐便一个人留在这里吃了饭，间或还有他们学校的学生和他打招唿，其中女孩子居多。 李渚还记得自己???上大学的日子，那时候一些学科的老师即便每隔几天就会出现，学生们也总是记不清对方的长相，师生之间的关系也远远不如初高中时那样熟悉，校园里见了都不见得会说上几句话，何况是在校外。 她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那些热情的姑娘们，再看看平等的回应着每一个人的程璐，不免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一共教了几个班的学生，都能认得出来吗？」 但面前的男人镇定自若地说着，「一个都认不出来。」 他通常都是在阶梯教室里上课，下面乌泱泱的坐着上百个学生，而且有很多时候，上课时同一个名字的学生面孔却不一样，他能记得住谁是谁就怪了。 回应学生的问好是礼貌，哪怕他不认识她们也一样。 「那刚刚那个女孩子，也是你的学生吗？」她很确信自己听到了那姑娘是叫程璐为「老师」的。 程璐却摇摇头，说那不是他们系的学生，只是同一个学校，而且去年就已经毕业了。 「我答应我妈和这孩子见面，是因为他们含煳了说辞，一直让我以为是这女孩想考研找我问经验，结果……」说到这儿，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只有我自己不知道这是场相亲。」 那姑娘满打满算才 22 岁，却开始在家人的安排下相亲，而且对象还是她上大学时同校的老师。或许是因为两家人家庭背景相似，再加上父母的撮合，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也或许是因为这姑娘上大学时就亲眼见过程璐本人，早就有了点天然的好感，所以一口答应下来。哪怕程璐只约她在大学城附近相见，她也毫不介意，而且选了个实惠好吃的餐厅。 姑娘是个好姑娘，只可惜她做梦都没想到相亲对象竟然不知道这是场相亲。程璐是踏进餐厅之后才接到了家人告知实情的电话，他母亲或许是想着面已经见了，饭都要开始吃了，他总不能在这时候翻脸走人。谁成想他竟然撂完电话就过来和那女孩摊牌，那女孩也被这个事实惊住了，但在听到他坦然地说自己不可能和她有任何发展时，她也很快接受了这件事，不仅很有骨气地表示两人没必要吃这一顿饭了，甚至婉拒了他送她回家的提议，立刻和他划清了界限。 一场乌龙相亲局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散了。 当事人觉得荒谬，听客更觉不可思议。李渚听完之后只有一个念头——这世道真是不公啊。同样是 33 岁的年纪，她现在的相亲对象都是四十左右的二婚离异男，程璐的相亲对象却是刚毕业的 22 岁小女孩。 邋遢们对她的年纪百般挑剔，花一样年轻娇美的女孩子们却对程璐热情似火。 换做寻常男人怕是早已为此沾沾自喜，甚至将此当做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可是程璐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喜色，甚至颇有些气恼，不仅仅是为了家人随意安排相亲这事。用他的话来说，相信对象是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女孩子，他只觉得荒唐可笑。 「她还叫我老师呢。」程璐忍不住皱了皱眉，纳闷地问道，「我看起来很像是和自己学生结婚的变态吗？」 这让李渚忍不住一阵心虚。毕竟她也认为这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喜欢年轻女孩的，无论自己到了多大的年纪，女朋友永远要找十八岁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不过别的男人是别的男人，程璐是程璐。如果他也和其他男人一样，那她青春年少时的爱恋才真的成了毫无意义的过往。 好在「尴尬」的事说出口之后就没那么难接受了，一顿饭吃完，程璐的脸色好了不少，还邀请李渚去他们学校逛一逛。自己驻校办公的地方就在他们学校隔壁，李渚倒也没有好的理由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当年上大学的时候，除了她之外，其他几人的学校都在这个大学城里，所以她对这附近的几个学校也不算陌生。只是今日再踏足这片土地，心境早已不比当年。她和程璐沿着校园里的大道逛了逛，最后在路边寻了个长椅坐下，谈起的话题从当年他独自留学在外的潇洒自在再到如今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现状。 最近这几年他一直单身，一是不想让恋爱对象失望，二是不想给家里人希望，毕竟过了三十岁之后，很多人都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时候的交往就是为了结婚。 「知道没结果的话，也没必要耽误人家。」他说了一句她也认同的话，「毕竟大家都觉得结果很重要。」 李渚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着，「年纪不同了，想的也不一样了。」 大家都知道享受过程这个道理，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想着一定想要在哪个年纪结婚，可是到了某个年纪，就好像突然变了，也变成了自己之前不喜欢的那种大人。 换做十五年前，她怎么会想到今日的自己会与程璐坐在他工作的大学校园谈起彼此的相亲经歷。他能当老师这事就够荒谬了。 「我下午还要回行里，先走了。」对现实的感慨只有一瞬，她还是要努力适应长大后的人生，摆摆手就和他告别。 但程璐用来和她道别的话却是一句，「你怎么不问呢？」 「什么？」李渚的脚步顿在原地。 「你怎么不问我，刚刚对那女孩子说了什么谎？」他平静地说着。 李渚在某一个瞬间紧绷起来的心情又放松了下去，笑着说，「解围而已，你说了什么都没关系。」 说完，又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别再为家里强迫相亲的事烦心，便转身潇洒离去， 她甚至等不及晚上回家，刚出校门便迫不及待的在微信上与戴戴分享了这件事，而戴戴的关注点与她出奇的一致，都为程璐的相亲对象是 22 岁小姑娘这件事震惊不已。 「今天社区的大姐要给我介绍对象，你猜介绍的是谁？」 「是谁？」 「隔壁小区物业的高大哥」 「高大哥？不会是门口的保安大哥吧？不提别的，他都多大岁数了？」 「就是他，今年 48，大姐说为人老实稳重，年纪稍微大一点更疼人，而且还是头婚，我算是占便宜了 o(╥﹏╥)o」 简简单单的一串文字，带来的冲击感却让李渚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想出言安慰，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不过好在戴戴一向乐观，她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然后麻烦好友晚上去接果果回家，「她爸爸临时要出差几天，果果又不想去奶奶家，今天还是回来住。」 李渚一口答应下来。 今天刚好不用处理太多事情，晚上她早早的到了果果的学校等着，而比她更早的是一些根本无需上班的家长，大家早早占好了停车位，此刻都站在校门口向里面张望着。 李渚本也想挤进人群里再往前站一站，可是在这一片嘈杂声中，她还是清楚的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李渚。」 回首，映入眼帘的身影竟然是谢信然。 小学门口的交通路况再差，也轮不到一个民警突然跑来指挥，他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 李渚的脸色微微变了，正想向他求证自己的猜测，对于放学很积极的果果已经第一个从学校里跑了出来。 「小姨！」孩子熟练的找到了李渚常等自己的地方，高兴地拉起了她的手，然后才发现小姨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面对孩子困惑无措的眼神，李渚只能解释说，「这是妈妈和小姨的朋友。」 果果懂礼貌，立刻开口问好，「舅舅好。」 瞧瞧这孩子多聪明，还知道从母亲这边关系论的长辈要叫舅舅。 听到这个称唿时，谢信然眸色微变，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还是在孩子面前忍下了所有的情绪，笑着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大名叫张语安，因为我爸爸妈妈希望我快乐平安。小名叫百香果，因为我妈妈怀我的时候，每天都在吐，只有吃百香果才好受一些，她说我就是她的百香果，让她一直都很开心幸福。」果果大大方方的讲着自己名字的由来，也为了父母对她的爱而骄傲着。 这就是从小在爱中长大的孩子，哪怕父母已经离婚分开了，可她还是没有为此感到一丝不安，因为知道无论大人的关系如何改变，他们对她的爱是始终不变的。而做到这件事的前提就是戴戴与前夫张朝在离婚后还维持的体面和友好。 谢信然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只是目送着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车离开。 像往常一样，李渚带着果果一起去接戴戴，但往日的路上她们会说学校里这一天发生的新鲜事，今天的果果却在上车之后就忍不住感嘆，「小姨，刚刚那个舅舅长得好像明星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她还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里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简直比现在最火的???电视剧里的男主角还要帅。 对此，李渚也不否认。谢信然那副颜值的杀伤力，她在十几年前就体会到了。 但让她也没料到的是，果果在得知这位舅舅姓谢，是妈妈的高中同学之后，忽然困惑地问了一句，「舅舅是叫谢信然吗？」 李渚不禁有些惊讶。 而果果在小姨震惊的目光中说了一句，「今天中午妈妈来给我送东西时，我听到她在给一个叫谢信然的叔叔打电话。」 15.严厉打击电信诈骗 戴戴说，与其选择迴避，让自己不断美化过去，不如坦坦荡荡的和谢信然相处，做一回普通朋友。 这个想法是不错的，可是能不能做得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渚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八卦的一面，明明工作疲惫了一天，深夜却还不肯睡觉，强撑着精神也要听好友说说这事。 戴戴倒是坦然，明确表示自己中午确实给谢信然打电话了，但主要是工作交流，「你不知道现在派出所搞防诈骗的任务有多重，他们有压力了，就要给下面社区施压，每天都搞宣传排名的，我的任务就是不能让我们社区跌出兴宁区前五名。那我当然得好好干，跟他这个负责人联络联络感情。」 当然，联络着联络着，最后聊了聊这些年的经歷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你安心啦，死灰哪有那么容易復燃，何况十五年过去，灰早都被吹散了。」她的状态看起来比想像中更好一些。 李渚不禁由衷的羡慕起对方来。 面对往事，她本以为两人半斤八两，都有一种逃避感，明明看似已经说服了自己做出决定，可又有些彷徨。但眼下看来，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不知该如何面对过往，戴戴反倒看得很开，逃避的时候就逃避得干脆利落，选择正视的时候就主动出击。 不是对往事毫无留恋，而是已经有了取捨。 戴戴坦诚地说，她坚信自己不会和谢信然再扯出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仅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已经长大了改变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果果。 「在我不确定这段关系会给果果带来什么影响之前，别说是谢信然了，再有一个比他好十倍的优质单身男青年摆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考虑的。」她信誓旦旦，说罢，又忍不住自嘲地笑笑，「何况，谁说选择权只在我手里呢？今天我听社区的大姐们说，江林路派出所的谢警官是整个江林社区所辖范围内最受欢迎的男人，他在派出所坐前台的时候，还有人特意跑去谘询问题，只是为了看他一眼……和他上学时简直一模一样……」 说到最后，声音便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年少时的戴戴就是传说中的「元气少女」，因为活泼开朗的性格和颇为可爱的外貌，一度成为了班上人缘最好的人，而她不仅和本班的男男女女打成一片，面对学校里人人畏惧的校霸时也毫不示弱，最后不打不相识，反和对方成了一对甜甜蜜蜜的欢喜冤家。但那时的她即便被很多人嫉妒着，也从未觉得自己和谢信然有什么不般配的地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校草对她独一无二的爱。用现在的话来说，当年的谢信然简直是重度的恋爱脑。他对自己人生中第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孩——郑戴戴付出了百分之二百的真心，痴迷程度已经达到了无论两人闹多大矛盾，只要戴戴先张口，他立刻就能将不愉快抛到脑后，继续哄戴戴开心的程度。 而那时的戴戴也在肆无忌惮的挥霍着青春，因为还年轻，所以想分开就分开，想亲密就亲密，无需顾忌任何人的眼光，也不必瞻前顾后。两人都坚信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 「渚渚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和他甚至已经不是对等的关系了。」 戴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才能解释清这种心态的转变，她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经歷而自卑，但就是控制不住地会觉得两人之间有着填不平的差距，好像他们已经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 刚巧，李渚就是最清楚这种心情的人——学生时代的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而这个问题于她而言恰恰是无解的。 安慰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但戴戴似乎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而不需要任何回应，说完之后，还不等李渚发表什么意见，自己先恍然地拍了一下手，想起了另一件事，「别说这些了，你周六有空吗？」 李渚这份工作看似是双休，但上级行总会「贴心」的把一些培训和会议放到休息日来开，她还曾经创下过连续一个月没有双休的记录。但巧的是这周的周六刚好没有任何公事，稍微不巧的是中午有一个相亲对象要见。 「第一次见面大概就是吃个饭聊一聊。」李渚算了算时间，「下午两点左右一定会结束了。」 「没关系。」戴戴说，「我们可以改在下午见。」 「我们……都是谁？」直觉告诉李渚，她会听到一些熟悉的名字。 果然，从戴戴的口中蹦出了以谢信然为首的那四人的名字。 她说上次见到程璐时觉得很开心，从做家庭主妇、全职妈妈之后，久违的体会到了有自己的交际圈子的快乐，所以还想再见一见从前的朋友们。 这个理由让李渚无法拒绝。她比谁都清楚戴戴结婚之后失去了什么，从前班上人缘最好的姑娘成了一个没有朋友的「妻子」、「妈妈」，而如今她选择重新做回郑戴戴，又有了重新遇到旧友的契机，自然也会大步向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只是让李渚没想到的是，戴戴不过是刚刚决定坦然面对与谢信然的重逢，也仅仅是因为工作原因与谢信然打了一通电话，两人就已经聊到了吃饭叙旧的事，而且还是唿朋唤友，直接復刻了几人高中时周末聚在一起的场景。 进展还真是快啊…… 这让李渚在临睡前也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可是排在最前的对话框还是和相亲对象那无意义的你来我往，其余的聊天页面都静悄悄的。她用手指上下无意义地滑动了几下，在看到程璐那个猫猫头像时停顿了两秒，正想刷过去的时候，平静的头像框上却突然蹦出了一个鲜红的 1。 未读消息。 程璐——「你知道周六的事了吗？」 几乎就在下一刻，未读消息又变为了 2——「不好意思，原来已经十二点了」 他看起来挺懂礼貌的，但是懂的不多。 偏偏李渚确实还没开始睡觉，不仅如此，她甚至立刻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抱着被子靠在靠枕上回去了消息，「没事我还没睡，刚听说这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很多，从周六这次聚餐延伸到谢信然和戴戴两人之间的关系。诚然，背后讨论朋友的私事不算什么好行为，但因为那两人的恋爱「前科」，李渚轻而易举的就原谅了自己，手指在屏幕上按得飞快，就像高中时那样和程璐互通情报。 上学时因为戴戴三天两头和谢信然闹矛盾，所以他们分手的次数比李渚这辈子被人喜欢的次数都要多得多，每到两人又分手的时候，双方亲友团就会私下里开始商讨怎么应对，毕竟他们都知道这两人迟早会复合，在他们复合之前，作为朋友的他们就要负责将这次分手的「破坏性」降到最低。 可学生时代是学生时代，现在的他们已经到了一个除了爱情什么都很重要的年纪，就连当事人都不确定这次重逢会改变什么，何况是旁观者。李渚和程璐说了半天，但最后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两人根本没讨论出什么有用的建议，结论也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 李渚放下手机时已经凌晨一点了，但疲惫感意外的没有刚回家时那样重，她伸了个懒腰，看着聊天界面上的「晚安」字样，明明是一句结束语，却似乎和往日的结束有些不同。 在周六到来前的日子，她一如既往的上班工作，只是驻校办卡的事务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不需要每一天去监督，工作重心便又放回了社区银行方面。 周五那天，社区刚好举办了一次针对老年人的插花活动，活动开始之前邀请了共建银行去开展防范电信诈骗讲座。李渚一进门就看到了负责张罗活动的戴戴正在给居民们拍照，闺蜜两个难得在工作场合见面，哪怕自己还在上班，心情也比往日开心一些。 李渚带着员工帮忙布置了一下现场，等到员工上台去给老年人讲电信防诈骗小知识的时候，自己就凑到了好友身边。经过多日锻鍊，戴戴的拍照技术也有所进步，而且拍完之后不仅留作社区做档案使用，又额外发给了谢信然一份，附上一句公事公办的「江林社区联合辖区银行为社区居民举办防范电信诈骗???知识讲座」。 「这样他会给你们社区多加几分？」李渚好奇。 「大概……会吧。」戴戴的语气也有些迟疑，「总之，不管有没有用，做了一定要让领导们看到。」 瞧瞧，才进了社区几天，连这种宣传精神都学会了。 换做十五年前，李渚一定会觉得眼前的场景魔幻极了，可现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她只是抓紧时间也多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准备拿来写一篇通讯稿上报给上级行。 最后，讲座结束了，她也编辑好了文字和图片，打算先发一个朋友圈。可是打开朋友圈一刷才发现，戴戴和谢信然已经发了相似的内容，这下子三个人内容雷同的朋友圈肩并肩的挨在一起，上下一划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没一会儿，李渚还没收到多少点赞，却先看到了一条朋友圈更新，是程璐发的。 「打击兴宁区电信诈骗犯罪就靠我的朋友们了。」 16.长相敦厚，为人老实 周六上午，李渚难得起了个早，为了表示对相亲对象的尊重，不仅化了个全妆，还去楼下理髮店做了个髮型。戴戴懒了一会儿床，说自己一会儿送果果去上英语课，晚上孩子姥姥会去接。 两人约好了下午在吃饭的地方见面。 一切都安排得非常妥当。 出门上车时，李渚又看了一眼定位的地点，心情复杂地嘆了声气。这次的相亲对象相较起前几个要靠谱一些，在聊天中察觉出她最近想吃火锅，立刻便选了一家综合评价最好的店，结果偏偏就是李渚前几天和程璐去过的那家。而且这家店没有独立门市，开在一家热闹的商场里。 人来人往的，李渚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但靠谱的相亲对象比预定时间来早了半小时，早早的就已经取到了号码，李渚到达之后，不到五分钟就顺利入座。这让她暗暗在心底里给对方加了几分。 而话题总是从讨论初印象开始的。 「你看起来比照片上漂亮多了。」对方将这句话说得很真诚。 李渚谢过了他的评价，也寒暄几句，然后才打量起这个在介绍人口中「39 岁，公务员，收入稳定，离异无孩，长相敦厚，为人老实」的男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总体来说，和介绍人的描述没有多大差别，而且没有什么油腻感，打扮朴实但干净利落，言行举止像个正常人，这已经足够给李渚留下一个好印象了。 在接下来的对话里，两人谈了谈彼此的家庭和工作，气氛也没有之前几场相亲那样尴尬，这种难得的舒心感给对方那张「敦厚老实」的脸也增添了不少光彩，让李渚越看越顺眼，几乎快要以为两人能有第二次见面了。 直到他们谈起了婚姻和孩子。 这个男人比想像中更诚实一些，哪怕他对李渚的外貌家境性格学识都很满意，非常有结婚的意愿，他也并不想说些违心的话先哄骗李渚和他结婚，而是选择坦诚心里的真实想法。 「我知道你的工作很不错，也有晋升的渠道，但我的家庭并不算特别富裕，如果将来结婚了，有了孩子，双方父母借不上力，我们也没有太多的钱去请保姆，最后只能全都靠自己，那就势必要有一个人留在家里照顾孩子。毕竟孩子大了之后还有上下学接送和辅导作业，洗衣做饭、照顾起居这些琐事，两个人都上班的话，一定是顾不过来的。」他是结过婚的人，深知婚姻中柴米油盐的琐碎难处，所以考虑得也很现实。 而他基于现实说出的这些话，李渚对于其中大部分都很认同。她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哪怕还没有结过婚，也到了懂事的年纪，自然知道组建家庭过日子的不易。但她并不是很认同对方接下来说的话。 「我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先不说我没办法舍下现在这个稳定的工作，就算可以，我也还是希望女方能做操持家务的那一方。」对方坦言。 这话一出口，李渚说不上有多失望，只是颇有些遗憾，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各方面都很顺心的人，可是两人对于婚姻家庭的想法相差太大，这并不是慢慢磨合就能改变的事情。 见她一时无言，对方也不是察觉不到她的抗拒，但思虑再三，还是劝了她一句，「如果只凭自己的心意寻找结婚对象，在这个年纪，很吃亏的。」 哪怕外表看起来再光鲜亮丽，她也已经到了该退让的年纪了。 李渚曾听很多人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很少有人说得这么委婉，哪怕两人观念不同，但从见面到现在，她对面前这个相亲对象的印象还是很好的，于是也礼貌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打算就此为止。 总的来讲，她对对方所说的前半段是认可的，但现实的困难归困难，她认为夫妻两人的携手并进并不是简单的一人主外一人主内。戴戴的前夫张朝也算是个成功人士，可他们这种富裕的家庭也会因为一人承担了全部家庭事务，另一人只负责挣钱而产生了无法弥补的裂痕，何况以李渚和这名相亲对象的经济条件来看，失去李渚的收入来源，只会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拮据。 如果真的有结婚的意愿，他们两个现在坐在这里应该讨论婚后如何想办法一起平衡家庭和工作，而不是用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给事情找出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答案。 干脆利落地说完自己的想法后，李渚轻轻舒了一口气，还瞄了一眼外面的热闹。 现在正是午餐高峰期，他们坐在靠着玻璃的这一侧，能清楚地看到外面排队的场景，大多都是一些周末出来闲逛的年轻情侣们，似乎都还没有「大人」们的烦恼，让人忍不住想感慨一句青春真好。 再往旁边看看，还有几个人站在一起直勾勾地盯着店里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等位置等急……等等，这几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当看清那四男一女的模样时，李渚的眼睛倏地瞪大了。 只见戴戴身为其中唯一一个女人，正站在四人中间的位置，一会儿和杨钧说两句，一会儿和毕禾宇说两句，嘴就没有停下来过。反倒是谢信然站在最边缘的位置，离她最远，两人明明已经坦然地打过电话，见了面时却像不熟悉一样连对视都没有，只有一些等位的小姑娘们会频频将目光投过来，然后偷偷和同伴交流着见到帅哥的感想。 而仿佛游离于他们四人之外的就是程璐。无需上课的程老师今天穿得没那么稳重，t 恤还是和哈尔的移动城堡的联名款，胸口的小火苗刺绣让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再抬眸往上的时候，刚好对上他的眼神。他倒是没有偷看别人相亲的心虚，还坦然地抬手挥了挥。 李渚的脑子里才闪过一秒「怎么这么不巧」，紧接着便意识到了，哪有什么巧不巧，这几个人分明是故意来这里看她相亲的。 「怎么了？是认识的人？」相亲对象也留意到了她的眼神。 「是……是我朋友们。」她硬着头皮承认了，说完便收回目光，想要当做外面那几人不存在，继续这场相亲。 可是没看到也就罢了，在发现戴戴他们之后，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坦然地将这顿饭继续吃下去。明明紧盯着相亲对象，可是只看到了对方的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这些内容却没有顺利的进入她的大脑。 最后，实在是心不在焉的她不得不提前结束了这场饭局，对方也表示理解，毕竟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在一些事情上的观念并不相同，可能不会再有发展了。 送走了相亲的男人之后，李渚这才走到了那几人面前，一言不发地盯向了戴戴，心知她就是罪魁祸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这让戴戴也忍不住有些心虚，越说越是小声，「我们也是担心你，毕竟你之前的相亲对象有过不良记录。」 此话特指一些两人才刚加上微信，对方就以「男朋友」自居的男人。还有一些才见了面就想要大跨步发展的…… 理由合情合理，李渚也没有继续纠结的力气，不过是长嘆了一声气，认命地问他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暌违十五年，他们几人又再次聚到了一起，对现在的彼此熟悉又陌生，做任何事似乎都有些奇怪，最后毕禾宇提了一个大家都认同的建议。 他们一行六人来到了楼下的麦当劳。 这其实还是他们学生时代的习惯，从高中时的冷饮店再到上大学时的麦当劳，但凡是有空闲的时间，几个人总会找个热闹又大众的地方闲聊，哪怕今天的他们已经到了领孩子来这种快餐店的年纪。 原本还想着会不会太尴尬，可是当几个年纪加起来都快两百岁的大人在店里找了张坐下时，一???股久违的舒适感似乎又回到了体内，让人瞬间安下了心。 相同的场景，相同的面孔，很难不将人的思绪勾回那遥远的青春年少。 不同于婚礼时的迴避，下定了决心要正视过去的戴戴坦然地谈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歷，也没有避讳自己现在找工作的困境，一向靠谱的杨钧很快说自己认识很多开公司的朋友，如果戴戴愿意，可以再找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但戴戴谢过了他的好意，表示自己现在有几斤几两自己很清楚，还是先积累点经验，在年纪还不算太大的时候把握住考公的机会。这不由得引发了几人关于进入体制内好坏的一场讨论，最终由谢信然这个唯一有编制的人发表感言，他的结论是干什么都行，只要别当警察。 对话进行到这里，每字每句都透着成年打工人的不易。于是谁也不想再谈这无望的工作，还是说起了轻松的话题，就好比李渚今天的相亲。 令李渚有些意外的是，除了一向对闺蜜有些盲目推崇的戴戴之外，其他几个人也觉得她与今日的相亲对象并不般配。 面对他们真诚的夸赞，李渚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别开玩笑了。」 「开什么玩笑？当年程璐说他和你在一起了我们都觉得他在吹牛逼，何况是现在这个。」毕禾宇一面说着，一面还是好奇，「说起来，你们到底怎么分的？」 17.当然是程璐啊 生得漂亮又温柔，学习用功，很有家教，安安静静的女孩子。 这就是谢信然他们几个人对李渚的初印象。 这样一个老师眼中的好孩子，竟然肯和他们这些坏学生混在一起，而且谢信然和戴戴在一起也就罢了，程璐竟然也能追到李渚，这让他们几人一度非常诧异。 但比他们更震惊的是李渚，学生时代的她坚信自己只是路人甲乙丙丁的角色，误打误撞结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哪会想到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竟然如此高大。 这让她足足恍惚了几秒，但其他人却很认同毕禾宇说的话，并且同样好奇那个问题的答案。 李渚迟疑一瞬，只能将目光投向传出这个谣言的那个人。 没有争吵，没有原则性的第三者问题，也没有现实压力，为什么会分手呢？ 因为他们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 可是既然之前没有否认过这件事，此刻的李渚也不打算揭穿真相，只等着听听「罪魁祸首」会怎样解释这段不存在的过往。 但程璐却比她想像中要镇定，眼见着她沉默地看过来，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瞥了其他几人一眼，「你们猜，我会不会告诉你们？」 这明显是「敷衍了事」的态度瞬间遭到了其他几人的嫌弃，不过大家好奇归好奇，见他时隔十五年还是不想说，便也不再追问了。 好在几人根本不缺话题聊，他们四个男人从小到大一直黏在一起自不必说，戴戴虽然与大家多年未见，但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毫无尴尬可言。上次和程璐见面时就聊得很起兴，这一次话题更多，她和杨均聊婚姻，和毕禾宇聊孩子，交流完婚姻的种种不易之后，还能感同身受地说一说孩子步入十万个为什么时期时真的很烦。 而在他们几人说话的时候，插不进话题的李渚仍是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即便长大后的她已经被同事们划到了「健谈」的范畴内，无论任何话题都能和客户说上几句，但身处于一个与年少时如此相似的场景里，她也不由自主地选择像从前那样做一个倾听者。 可是无论是十五年前还是今时今日，总有一个人会用别的话题将她的注意力引过来。 「不是说不想再相亲了吗？」坐在她对面的程璐忽然这样问了句。 十五年前他和她聊的是未来，今时今日还是。 但李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对人生很是茫然的小女孩了，她坦然道，「虽然相亲的过程几乎没有愉快的，成功率也不高，但这种方式能存在就是有道理的。今天这个人就不错，如果换个人来和他相亲，可能会选择继续聊下去，磨合一阵，说不定最后就成了。」 「如果下一个人比他更好一些，你会选择结婚？」 他的语气明明很平静，但李渚偏偏就从中听出了一丝惊奇。 她不免笑了起来，「如果一点结婚的念头都没有还来相亲，那对相亲对象也太不尊重了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哪怕有些相亲对象很奇葩，但大家都是人，都该被尊重。 就算是程璐也没办法反驳这个道理。但他回想了一下今天自己看到的那个男人，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今天这个，算是条件好的？」 「算啊。」李渚回答得真心实意，「只比我大六岁，是工作稳定的公务员，为人坦诚，长相不丑，又很贴心。」 「这只算是正常人。」 「在相亲市场里能见到这种正常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李渚刚想感嘆他还真是不懂相亲，但转念一想，面前这人的相亲对象都是二十出头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他的相亲市场与她是天然的不同，她的这些话便又被憋了回去。 不过程璐也大概猜出了她的心思，这让他没有说一些只能展露优越感的废话，而是沉默地看了眼今天特意打扮一番的她，重新估量起今天这场相亲局， 昨天戴戴叫他们一起去看李渚相亲时，大家还笃定这一定是父母逼迫，随便走走流程很快就会散场。可是刚刚在那家店铺外汇合的时候，他们却都看到了李渚脸上真心的笑容，看到了那对男女相谈甚欢的场面。 结果很重要，所以以「结果」为主要目的的相亲也不再被人排斥。 想着这个道理的程璐有足足几分钟没有说话。 李渚瞄了他几眼，因为实在是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便也没有打扰他思考，只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人笑与不笑时差距真是大。 高中时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在笑着的，配上那副秀气温柔的相貌，着实惊艷了她多年，这先入为主的印象让她一度无法理解别人为什么说程璐不容易接近。直到前不久高琳在微信上和她聊了一会儿天，两人聊了聊过去，也说起了高中时的那场误会。 高琳说，上学时确实是自己缺乏勇气，没胆量和毕禾宇坦白心意，便总是借着和谢信然说话的机会靠近心上人，毕竟颇有些单纯的谢信然算是那四人组里最有「亲和力」的了。 这让李渚忍不住问她觉得四人组里谁最难相处。 「当然是程璐啊。」哪怕记忆早已模煳了，高琳还是没有半点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让李渚十分不解，可高琳却反倒觉得她很奇怪，「你真的不觉得程璐一直拒人千里之外吗？」 仔细回想一下，李渚记忆中的程璐似乎一直是那个一身书卷气的男孩子，他生得那么清秀好看，一笑起来便让她觉得两颊发烫，她几乎没见过他在她面前板着脸的模样，所以有些传闻只是听听便罢，从来没有细想过他为什么被称为十一中真正的校霸。 明明是毫不尖锐的一张脸，怎么摆出的那副拒绝全世界的表情……她忍不住蹙了下眉，丝毫没留意自己也出了神。 「渚渚。」坐在旁边的戴戴忽然唤了她一声，「走啊。」 李渚扭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发呆的时候大家已经决定转场了。其实现在还远远没到吃晚饭的时间，但其他几人聊着聊着就决定将晚上的聚餐改在家里，现在正要去逛超市买食材。而这件事的起因更简单——不过是因为杨钧说家里的饭都是他做，这让一直担任家庭主妇的戴戴惊奇不已，本想和他交流一下感想，谁知毕禾宇在一旁开了嘲讽，说他们都不如他更专业，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他要照顾一家七八口人，以后失业了就去应聘厨师。可是戴戴并不相信，非要和他攀比个高下，这引发了一场关于谁厨艺更好的讨论，光说还不够，连晚上在外面聚餐的事都取消，非要回家里亲自上手试试。 而且回的还是程璐的家。 一时间李渚真不知道该感慨他们时隔多年还这么幼稚得一拍即合，还是感慨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从这几人口中听到「做饭」这样的词眼。 最符合原本人设的还是谢信然，当大家都在说自己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只有他坦然地说自己什么都不会。 毕竟劳碌的谢警官总是在加班值班，连家都很少回，何况是自己做饭吃饭。年轻时跟父母住，再年长一些和程璐住，父母心疼孩子自然包办家务，程璐又清闲得要命，谁也没让他自食其力，都力所能及的让他过上了饭来张口的日子。 这种生活真不知该不该说一句羡慕。 但李渚的厨艺也是维持着不会饿死的水平???，不过是因为不好意思干坐着不动，才买了点食材打算做自己最擅长的咖喱。回程时，六个人坐了两辆车，她坐在程璐这辆，眼看着车驶入地下停车场，下车等电梯时不由环视了一眼四周，然后在心底轻轻嘆了一声气。想当初她刚调来兴宁支行的时候，每天都在和行长商量着营销方案，那时候怎么会想到自己第一次迈进这个心心念念的小区竟然是通过这种方式。 没多时，电梯停在了九楼，但程璐在按开房门的时候却肉眼可见的迟疑了一下，碍于李渚和戴戴都在等着他的动作，这才不得不解锁开了门。 房子的面积在整个小区里算是最大的，但是很显然，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这个大房子里做客。只有两个大男人生活的屋子完全是以「便利」为主，具体表现在杂乱无章的摆设，随处可见却唯独不在衣柜里的衣服和至今没打开整理的行李箱，程璐一进屋子就动手收拾起来，抓起那些衣服的手法可谓相当粗暴，让李渚忍不住一阵心疼——那可都是大牌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而等他简单处理完这混乱的场面后，其他几人也到达了家里，谢信然也像是在进门那一刻才想起自己家里是什么样子，脸上不免闪过了一丝慌张。 这让留意到这一点的戴戴忍不住笑了一下，可是很快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慢慢落了下去，转而看向其他人。 除了她们两个，其他四个男人似乎已经在这个家里聚过很多次，甚至都参与过这房子的装修。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房子完全是按照婚房装修的，特别有新婚小夫妻想要有的格调。那时连程璐的父母都觉得儿子大概是为结婚做准备。 「谁成想，房子装完了，是小谢住进来了。」毕禾宇提起这事就觉得很无语，「你俩不会突然有一天说你们要和彼此结婚吧？我提前说，要是你俩在一起了，我可不会随份子的。」 这个玩笑话一出口，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但比起咬牙切齿想打人的谢信然，程璐就淡定很多，他一面开了冰箱去拿酒，一面说了句，「看来你这个份子是非随不可了。」 「什么？」 「就在刚刚，我决定不和小谢结婚了。」他忽然笑了笑，「有了一个新人选。」 18.人家是想和你结婚的，是你不要啊 没有人会对一句玩笑话刨根问底。 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几人很快又谈起了别的话题，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就到了准备晚饭的时间。戴戴当了十年家庭主妇，自认手艺一绝，但真的进了厨房之后才发现毕禾宇并不是凭空吹嘘，虽然他会做的样数不多，可却胜在质量惊人，堪比大厨。再往旁边一瞥，新晋家庭主夫杨钧也不是浪得虚名，据说他老婆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结婚前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结婚后杨钧也没让她降低生活质量，一力承担了全部家务，手艺自不必说。而就连程璐这样看似与厨房没什么缘分的人，也因为多年留学生涯被迫掌握了厨艺，看上去比他们都要游刃有余。 这让围观的李渚看了个目瞪口呆。想想他们十五年前的模样，再看看现在在厨房忙碌的这些身影，只觉得时光的力量真是可怕、 她默默收起了自己手里的咖喱，心想着自己还是别逞强了。 同样放弃的还有从一开始就认输的谢信然，他半瘫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游戏手柄，看上去在专注玩着游戏，可李渚坐下瞥了几眼，却发现那屏幕上跃动的小人已经阵亡许久，他只是无意义地按着按键。 但厨房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那边喧闹声不断，无人留意这边的异常。 这时候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是最好的选择，可李渚瞄了一眼已经没有丝毫拘谨的戴戴，再瞧瞧今天一直寡言少语的谢信然，踌躇几秒，还是没忍住开了口，「你想好了吗？」 正在出神的谢信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叫自己，「什么？」 「上次你来找我时，我问你的事情，你想好了吗？」 李渚指的是在支行门口的那次对话，那时的谢信然还在为意外的重逢而茫然着，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改变许多的戴戴。但现在的戴戴已经决定不再逃避过去，甚至试图重新融入从前的朋友圈子。她选择向前迈出一步，那他呢？ 谢信然终于放下了那被他折磨已久的手柄，双手不自觉地抚上额头，半天才说，「无论如何，我希望她过得好一些。」 「她现在过得很好。」李渚立刻纠正了他的想法，「她就是为了过得更好一些才选择离婚的。」 这句话让谢信然又沉默了一瞬，不知是不是回想了戴戴孤身一人带着孩子的模样。 好在他还算清醒，「我知道她一直在犹豫怎么面对我，可我也想不出好的主意，所以那天接她的电话时我就在想，无论她说什么，我都接受。」 但让他惊讶的是，戴戴竟然说她不想迴避过去，不想在明明已经重逢的情况下还装作不认识他。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希望能和他做一次普通朋友。 听着那熟悉的嗓音在一次在耳畔响起，谢信然本能地说了一句「好」，就好像多年之前，每当她认真的提出自己想做什么，他总会无条件的贊成。 「你……」看着他的模样，李渚的某些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可谢信然却像是比她还要清楚她想说什么，先一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两人就这样坐在沙发的一左一右，谁也没有再开口。直到戴戴好奇的从厨房探出头来，给落单的他们也安排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杂事做。 托大家齐心协力干活的福，很快就凑齐了一桌饭菜，冰凉的啤酒也早已从冰箱里拿了出来。他们围坐在靠近露天阳台的位置，隔着一层玻璃门还能看着夜幕降临的美景。 如果说刚刚在快餐店稍稍找回了一丝学生时代的氛围，那么几杯酒下肚之后，几人之间最后的那点生疏也被抹得一干二净。 戴戴酒量不算好，喝了不到一罐啤酒，脸颊就已经红透了，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比离婚后的任何一天都要灿烂，喝到兴头时，甚至不避讳的告诉大家，这是她十年来第一次和这么多朋友出来聚餐。 「结婚没多久我就有了果果，本来怀孕时就没怎么出过家门，等她出生之后，更没有多少多余的时间。毕竟有再多的月嫂，餵母乳这种事也得亲力亲为。她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就离不开我，稍稍长大一些时更黏人……可我喜欢她也超过了任何一个人，每天只想着怎么照顾好她。给她选幼儿园，选小学，料理她的生活起居，辅导她的功课，一转眼，她都已经这么大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如果不是今日坐在这张桌子上，和年少时无话不谈的朋友们又聚在一起，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有多么自在快乐。 而这番话一出口，饭桌都安静了一瞬。自从离开校园，大家或多或少都曾被现实生活磋磨过，甚至被迫成为了和之前截然相反的人。后悔吗？看看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似乎也没什么可追悔莫及的。可是说自己心底里没有半分悔意，似乎也是句谎言。 几人之中，杨钧性子最直，见身边的谢信然一直沉默不语，他便替好兄弟问了那句，「那时你还那么年轻，怎么这么着急结了婚，那个男人就那么好吗？」 「就是因为年轻才不懂事，一冲动就结了。」戴戴倒是坦然，「可是他也确实很好。那时我才大学毕业，刚知道社会有多么险恶，就因为同事的关系认识了他。当年他也很年轻，却已经将事业做得很好，又稳重又体贴，说要给我遮风挡雨一辈子。我相信了，所以就这么嫁了。不过现在想想，这个承诺也不是假的。这些年来他拼命工作，没有让我为钱财操过半点心，对女儿也非常关心，只是没有多少精力分给我而已，其实这也是正常的，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如果我自己能想通，可能我们现在还不会分开。」 她毕竟不是当年那个幼稚傻气的小女孩了，离婚之后虽然有恢復自由的欣喜，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反思过自己。婚姻不同于爱情，是需要经营的，没有经营好的婚姻往往不是一个人的错，她知道自己也要付一点责任。 「如果我没有那么任性，没那么不成熟，而是换一种方式修復关系，一切也就不一样了。所以离婚归离婚，我绝不会埋怨他。」戴戴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然后重新打开一罐啤酒，还想继续倒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手拦了拦。 抬眼，竟然是谢信然，他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没有往自己的杯子里倒，而是直接???拿着啤酒罐喝了起来。 他的酒量显然比戴戴好，可是这一罐啤酒下肚，却也像是有了几分醉意。 戴戴就这样托着腮看着他的动作，盯了不知多久之后，终于借着那朦胧的醉意说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其实我任性不成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从前不肯承认，非要把问题归咎于别人，不知道现在道声歉还来不来得及。对不起，谢……」 她甚至还没有叫出谢信然的名字，便已经被对方打断了。 「当年的事，我从来都不觉得是你的错。」谢信然坚定地说着， 说话时，他甚至罕见地转过头来正视了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时，戴戴似乎又依稀看到了自己青春年少时深深眷恋过的一切，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好，我不为分手的事道歉。那我问你另一件事。」 「什么？」 「是不是我害得你至今都没有结婚？」她的大脑已经有点混沌，几乎是玩笑般地问出了这句话。 大家都很清楚，就冲着谢信然这优越的外在条件，即便他工作再忙，这十五年来结个十次八次婚也不成问题。可是他的每一段恋情都几乎维持不了多久就告吹，哪怕女方再死心塌地也没能修成正果。这真的是因为他忙得没空经营一段恋情吗？ 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发现了，他其实是在逃避。初恋的无疾而终让一个颇为纯情的少年人久久未能释怀，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投入到一段感情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做才是正确的。再加上工作确实忙得脚不沾地，最近几年的单身生活反倒让他轻松快乐了不少。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显而易见。 谢信然想反驳戴戴的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始终都没有说出口，这长久的沉默仿佛无言的承认。 看着他默认的一幕，戴戴脸上的表情未变，嘴上玩笑般说着「真的假的」，眸光却微微闪动一下。 好在很快她便因为十年来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而感到头晕目眩。看着她逐渐迷离的眼神，李渚连忙阻止了她继续在这里聊天的冲动，借了一个没人住的房间拖她去小憩一会儿。 第一次重聚喝酒就让女孩子喝成这样，杨钧他们也有些紧张，但李渚深知好友是什么酒量，对着他们摆摆手，叫他们别担心。只是嘴上这样说着，她自己却没有回到桌上，关上门之后就在倚在了房门外，有些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没一会儿，脚步声传来，是程璐去而復返，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了她对面。 这栋房子实在是太大了，明明只是和其他人身处于两个不同的位置，两人所处的小便仿佛罩上了一层结界似的，隔绝了外界的声音。打破这安静氛围的只有李渚不断响起的手机提示音，她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备註，按下接听键，话筒对面传来的是母亲的声音，但谈起的话题不出她所料，果然是关于今天的相亲。 父母倒也不是想指责她什么，只是有些感嘆，今天这个男人他们还算看好，今后也能照顾好李渚，如果连这个人都不合适，他们怕女儿能挑选的余地更小了。 「渚渚，选结婚对象别的条件都不重要，他能有担当，能支撑住你们的家才是最要紧的。」母亲再一次苦口婆心地劝着。 李渚倒也不是不贊同这个观点，可是今日戴戴所说的一切也证明了，凡事都不是绝对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她脑子里混乱极了，今天实在是不想跟父母探讨「男人能不能扛事」和婚姻幸不幸福之间的关联，只能先苦笑着说了一句，「我觉得有担当的第一步是先成功跟我结婚，担得起婚姻这件事。不然婚都没结，我要他的担当有什么用。」 「人家是想和你结婚的，是你不要啊。」 「因为我觉得他担不起我想要的婚姻。」李渚飞快地说着，「这个理由合理吗？」 电话那头的母亲只觉得她在强词夺理，气得先挂断了电话。 李渚倒是习以为常了，连表情都没有多少波动，默默锁了屏，然后一抬眼发现程璐还站在她对面没有走。 被年少时暗恋过的人看到这无可奈何的一幕，说不羞耻是假的，但李渚重遇他时便是鸡飞狗跳的场面，长大后的新人设从一开始就没立起来，此刻便也难免有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摆烂感。 当她听到程璐问她是真的想结婚吗，不由摊摊手，诚实说道，「你看，我以为我到了这个岁数，已经长大了独立了，但其实还是生活在别人的眼光里。我一直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想不想结婚，只是每个人都在催我，我自己又不抗拒，所以觉得试试也无妨。」 兜兜转转十五年，她看似已经变为了像样的大人，独立又潇洒，但其实还是当年那个踌躇不前的小女孩，进退都在犹豫。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时今日忽然有人推了她一把。 「李渚，我们结婚吧。」 昏暗的夜色下，程璐这样说着。 19.我们结婚吧 偌大个房子，除了餐厅那边，哪里都没有开灯，仿佛一点点多余的光明都会扰乱这安静的氛围。躲在这个仿佛有被结界笼罩的小角落时，李渚有过片刻天地安宁的舒适感，可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无论多么魔幻的一句话听起来都那般清楚，让人没有怀疑自己听力的机会。 程璐讲得明白，李渚字字句句也都听得明白。 所以她没有傻兮兮的让他重复一遍，而是努力思考着到底是自己醉了还是他醉了。 明明他们都没有喝多少酒，怎么会发生这样匪夷所思的对话？ 「你喝多了吗？」她甚至这样问了一句。 可是程璐眼底一片清明，毫无醉意。 她嘴角的弧度僵在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自嘲的表情，「那这算是什么？善心也该有个限度吧。」 在遥远的学生时代，除了她之外，似乎没有人会认为程璐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心人。站在这个年纪再回想过去，她也不是不清楚程璐的「好心」只针对她一个人。可是「善心」过了头，就会让人觉得冒犯了。 说完，她甚至不想听他的回答，便起身想要回到饭桌上。 而他也没有急着解释什么，只是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忽然反问了她一句，「你怎么判断相亲对象到底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只想和你结婚？」 「有时候结婚也不需要多喜欢。」李渚很诧异一向推崇恋爱婚姻自由的自己竟然能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既然已经说了，她便又添了句，「何况我确实分辨不出。毕竟从小到大也没有几个人喜欢过我……」 「可是我喜欢过。」 时隔十五年，一句肯定的「喜欢」终于从他嘴里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李渚的心勐地向上提了一下，好像过山车从最高点向下俯冲的那一瞬，刺激得让人头皮发麻。只是俯冲下来的路段并不像想像中那样陡峭，而是平缓如人行横道。 一瞬的怔愣之后，她甚至连心跳都没有加快，就这样平静地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秒，心里闪过了「终于啊」这样的词眼，青春的遗憾就此划上一个终点符，甚至有了种一切尘埃落定的空虚感。 于是，「那时我也很喜欢你」这句话轻松地脱口而出。 「只是那时吗？」 「只是那时。」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编造一个不存在的事实，谎称你我交往过。」他平静的一句话终于切断了两人之间不断拉扯着的那根弦。 李渚很想说自己只是想让过去的事彻底过去，不想深究没有意义的问题。但她撒不了这个谎。因为她知道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好奇极了。 「为什么？」她顺着他的话问了出来。 「因为一开始我没想过欺骗别人，只是想自欺欺人。」 他讲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而故事的开端就是戴戴与谢信然分手的那一天。他直到今日都不知道李渚曾经坐了 33 站公交车去见他。李渚也不知道那一天他叫她一起出来吃饭时，他是打算捅破那层窗户纸和她挑明关系的。拖到那时才开口，说不上到底是谁的错，毕竟年少的两人或多或少都曾享受过那些暧昧不明的时光，再加上那时候大家都认为青春无比漫长，许多事都没有急着求一个结果。但世事难料，让他们两个有了交集的那对情侣忽然分道扬镳，得知消息的那一天，李渚慌张，程璐又何尝不慌张？ 曾经的他们一个怯懦自卑，一个不敢贸然。到了关键时刻也是如此。 站在财大门口的李渚看着那些不一定比她更优秀的男男女女，久违的想起了自己高中时第一次见到程璐的感想，他和他的朋友们就像在那些漫画里註定会成为主角的人物，永远身处于一个路人无法融入的小圈子里。???让她再一次的萌生了退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而年少的程璐却始终没有读懂少女的这份惶惶，他只知道任自己如何示好，她总是惶惶不安地在往后退，这让不成熟的少年人也犹豫着不敢前行，心里不免闪过了「是不是因为戴戴和谢信然的关系，她才愿意和他们这些坏孩子们混在一起」的念头。 所以当谢信然与戴戴分手时，维繫他们两人之间关系的纽带彻底断裂了，他也心知自己不可能再拖下去了，是死是活，他都要个结果。 可是很显然，他失败了。 「你还记得吗，戴戴和小谢分手的那天我给你打了一通电话，虽然你最后也没有答应赴约，可我却在挂了电话之后对所有人说我要和你表白。那时我本想着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了，不能再犹豫不前，所以提前对所有人说了自己要做的事，堵死了自己的路。但我没想过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你。你不怎么接我的电话，简讯也回得敷衍，好像真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你愿意和我们相处只是因为戴戴和谢信然谈恋爱了而已。但我不甘心自己的一厢情愿，所以在别人问我表白的结果时，我做了一件自欺欺人的事。我宁愿我们就此断绝联繫是因为分手，也不想承认我们毫无关系。」 他把两人从相识到分别的过程当做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骗过了所有人，却唯独骗不过自己。这事就像是一根横亘在心底的刺，时间一久就将肉磨钝了，再也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忘了曾经的疼痛，也开始了新的生活，一连多年都相安无事，甚至有时候谈起高中时代的事都要努力回想。但随着她的再次出现，那根刺也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又一次的冒出了头，让他不得不承认那份遗憾其实从未真正的消失。 闻言，过了许久，李渚才从那恍若隔世的复杂心绪中挣脱出来，但她庆幸自己仍是清醒的，「可这并不是结婚的理由。」 饶是过往如何精彩跌宕绚烂至极，时光也不可能凭空调转，十八岁的李渚和程璐互相喜欢过，这个事实让她满足，也填补了遗憾。但她想不出三十三岁的李渚和程璐为什么要闪婚。 她承认年少时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长大后也让人无法无动于衷，所以她不敢去探究过往，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再次陷入爱情的陷阱。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他们现在甚至都不算熟悉。 哪怕他先发制人，让她主动说出了「有时候结婚也不需要多喜欢」这句话，可是排除喜欢不喜欢的因素，婚姻还有很多条件需要满足。 「虽然婚姻也算是搭伙过日子，但搭伙是熟人之间才能做的事。」她觉得有些荒唐，「十五年没见，只是吃了两顿饭而已，我们就能重新熟悉起来吗？」 「你和你的相亲对象们很熟吗？」他淡定地反问着。 李渚顿时有些语塞，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相处一阵子就熟悉了，只有熟悉才能更进一步。」 「可是熟悉之后发现不能更进一步，岂不是浪费感情？」 「我宁愿浪费感情，也要有个判断的过程。」 「可你想要的是结果。」他指出她心底所想，然后提议道，「先有结果，接着再判断不是更好？」 这似乎正是李渚曾经有过的疯狂想法——不如先找个男人结婚试试，体验一把婚姻的感觉，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离婚罢了，往好了想，体验过这一次，一直被社会裹挟着前行的她就能真正明白自己到底想不想要婚姻。 可是她到哪里去找一个能配合她一起疯狂的结婚对象？ 眼下程璐给了她答案。 真不愧是当老师的，解题思路这么清晰明了。 不过三言两语，李渚已经跟着他的思路来思考这件事，怔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最关键的那个问题，「可你不是不想结婚吗？」 对于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程璐并不否认，他说，「我不想结婚，因为对现在的我来说，结果并不重要。」 听到这话，李渚刚想说些什么，但面前的人却接着补了一句，「可是它对现在的你和十五年前的我来说，都很重要。」 三十三岁的程璐并不在意婚姻，也没有结婚的念头，可是十八岁的程璐还没有为当年的自己求得一个答案。 时隔多年两人再次相遇，李渚终于因为现实生活的磋磨长成了那「明朗大方」的大人，强装出擅长交际的模样，可是只有程璐还依稀能从她的身上看出当年那个小女孩的模样。 她仍然在踌躇不前，进退都很犹豫。 可是这一次，他不退了。当他再一次见到长大后的她，那横亘在心底的刺便刺穿了血肉，让他已经分不清疼痛和心动。 可是这不重要了。 既然除了名分什么都有的十五年前如此遗憾，那十五年后他一定要为年少的自己先得到这个结果，哪怕这场婚姻的开始，他们除了名分什么都没有。 「既然我们都想要一个结果，为什么不试试先得到这个结果，再判断对错呢？」 所以，十八岁的程璐对三十三岁的李渚求了婚。 没有恋爱关系的铺垫，没有迫不得已的理由，甚至如今的两人都算不上「熟人」……这一切都让这个提议显得那么疯狂。 可是明知事实荒谬的李渚却忽然想到了十五年前的自己，当时踌躇不前的女孩怎么能料到长大后的自己会为过往而遗憾后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那如今的她呢？三十三岁的她是不是也预料不到十五年后四十八岁的自己会如何作想？那时的她也会为了今日的退缩而后悔吗？ 她不知道。 所以她做了一个与年少时相反的选择。 「好，我们结婚吧。」 20.先决条件 冲动的做完一件事之后，后悔感往往是在第二天才袭来的。 周日的早晨，李渚勐然从睡梦中惊醒，抓起手机先看了眼时间，发现是九点十分之后吓得打了一个激灵，立刻就要下床穿衣服上班，可是脚才踩到地上，那冰凉的触感就让人清醒了不少。 她一愣，动作顿了顿，忽然想起今天是周末，根本不用上班。 而且比起今天是星期几这件小事，她更应该想起的其实是昨晚冲动做下的决定。 当时还没觉得如何，可如今仔细一回想，她和程璐离席聊天时，桌上那三人只喝了一瓶酒而已，时间短到他们都没有察觉出异常，还关心地问着戴戴的情况。但就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与程璐却已经定下了人生最重要的几个决定之一。 有戴戴真诚发言在先，为了不让第一次聚餐的气氛变得更奇怪，李渚选择先隐瞒自己刚做的决定，只是不停地用喝酒缓解心情。 这些年出外应酬客户，让她练出了惊人的好酒量，把几个男人看了个目瞪口呆，连杨钧都主动认输了，劝她别喝了。可只有李渚心里清楚自己真的很想醉上一场冷静冷静，喝到兴头时，她跟每个人都碰了杯，但唯独在和程璐喝的时候没敢抬头看他。 幸好，在其他几人面前，程璐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劝了一句，「喝酒这种事，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呢。」 没有人察觉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有李渚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真的没去拿回自己的酒杯。 等到戴戴也睡醒，两个女人打了个计程车结伴回了家，李渚只记得程璐他们放心不下，干脆让谢信然也坐车陪她们回去。可是到家之后，更清醒一些的戴戴负责在门口跟谢信然挥手道别，酒劲上来的李渚则一头栽在大床上睡着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全然不知，也不清楚程璐到底有没有告诉大家那个消息。 怎么就决定和一个十五年没见的人结婚了呢？ 清醒的李渚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她抓着头髮无意义地晃了好几下脑袋，「啊啊啊」的低声喊了喊，甚至都不敢看看手机上那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是什么。 可是现实总是容不得她逃避的。 「渚渚，饭好了，起床！」屋外，戴戴的声音响了起来。 李渚不得不暂时停止发疯，捋了捋头髮，抓起手机走了出去。等到坐在饭桌前时，她才鼓足勇气打开微信界面，但看到的却是一条同事发来的消息，还有两个新的好友申请，分别来自之前没有加上微信的杨钧和毕禾宇。 至于与程璐的聊天界面，并没有冒出新的消息提示。 这让人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反倒是戴戴看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嘆气的，忍不住先问了一句，「昨天你和程璐单独说什么了吗？」 这让李渚瞬间紧张起来，「什么？我们说什么了？」 「我哪知道你们说什么了？」戴戴觉得莫名其妙，「我只是听禾宇说你们单独相处了一会儿???，还以为你们会聊一些感情上的事。」 八卦是大家的天性，好姐妹之间分享秘密再正常不过，她也不过是像往常一样提起这个话题而已，反倒是李渚的反应着实有些古怪。 敏锐的戴戴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信息，她放下饭碗坐到闺蜜身边，「怎么，你们真的谈感情的事了？」 岂止是谈了啊…… 李渚迟疑了几秒钟，到底是不想瞒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坦白了昨晚的一切。 意料之中的是，戴戴也觉得他们发了疯。但意料之外的是，她飞快的冷静了下来，并且开始帮他们分析利弊。 「疯归疯，他确实是你所有待选结婚对象里条件最好的了。」 相仿的年纪，不低的学歷，体面的工作，优越的家境，甚至还有不错的相貌。放在相亲市场里，这些条件随便拎出来两样都足以让人心动。何况这人还是自己年少时暗恋过的对象，好感先不说，起码两人知根知底，她敢笃定他做不出那些离谱的人渣行径。 简直是无可挑剔啊。 说着说着，就连李渚自己都觉得要是错过程璐，自己这辈子再也找不到这种水准的男人了。虽然她答应和他结婚并不是因为他条件优越。 可是分析完好处，也要说一说弊端。 「离婚没那么可怕，可也没那么轻松，尤其是付出过真感情之后。如果你们结婚之后才发现彼此不适合，亦或是真的爱上彼此之后又想要放弃，都会伤心好一阵的。」戴戴认真说着，「不过换任何一个结婚对象都有这样的风险，这也没办法规避。至于闪婚的其他弊端，我不用说你也知道，而且你们不是没谈恋爱，是根本没相处过几天，也没同居过，等到住在一起了才发现对方的生活习惯跟自己相差太大怎么办？就算你们能协调磨合，可那些没办法改变的事呢，你甚至都没试试最重要的那件事，先试试才能考虑之后的事啊。」 「试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你说试什么？」戴戴啧啧两声，意味深长地看过来，「这可是结婚啊。」 多年的默契让李渚秒懂了她的意思，不由感慨好闺蜜真是长大了，不愧是有过十年婚姻的人啊，真是不一样了哦。 「可是这事值得放在最前面考虑吗？」她有些哭笑不得。 「值得。」前已婚妇女淡定地喝了一口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等你结婚了就知道这有多重要。」 可惜李渚没有第二个能说秘密的已婚闺蜜了，没办法验证这事的真假，只能选择相信她的话。 不过说归说，比起这些还有些虚无缥缈的事，现在的她对结婚这两个字还有些不真切的恍惚感。虽然答应了先结婚再慢慢熟悉，可是不熟的两个人要怎么开始这个结婚的计划？结婚的第一步到底应该干什么，他们两个真的知道吗？ 「我甚至还没告诉我爸妈，别给我安排下一次相亲了。」李渚觉得自己的嗓音轻飘飘的，好像没有灵魂在其中。 「那就去找程璐商量下一步要干什么啊。」戴戴瞄了一眼她的手机，好奇道，「他没给你发消息继续说这事吗？」 李渚摇摇头，如果不是因为对程璐还有一点了解，她甚至都要怀疑他也后悔了。 而戴戴也有些纳闷，「这可不像程璐的作风。」 高中时的程璐虽然也处于不成熟的年纪，但那时的他就已经足够靠谱了，虽然也会有冲动的时候，但他从不为冲动后悔。换句话说，他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担得起冲动的所有后果，所以才会去肆意妄为的做些冲动事。 就好像多年前那次停学事件，据谢信然所说，程璐去堵人之前甚至做好了事后被开除的心理准备。 这值得吗？不值得，但他一向不冲动，冲动就等同于发疯，发疯哪会考虑值不值得，而且他疯过之后完全不后怕不慌张，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让占理的「受害者」们都先弱了几分气势。这种从一开始就敢承担一切后果的狠劲才是方圆几里的混混们都最怕他的原因。 除非三十三岁的他已经变为了和十八岁时完全不同的人，否则李渚绝不相信他为这场冲动的求婚后悔了。 可是……他怎么直到现在也没和她联繫呢？难道在等着她主动说话？ 李渚倒也不是非要等男人主动联繫自己的类型，盯着那平静的对话框看了一会儿，她还是先发过去了一句话。 「今天有时间吗，我们出来聊聊吧。」 她甚至生怕线上的交流无法满足沟通需要，想要约他出来见一见。 但程璐那边却过了很久才回復，而且说的是「我很快忙完，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明明是个清闲的周末，不需要加班的他却突然忙了起来，这着实有些反常。李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忙碌。好在程璐说话算话，过了大概不到半小时就将电话拨了过来，李渚隐约能听出他正在外面，但没有多问，只是和他约了个见面时间。 毕竟谈的事情都是私事，她没选择公共场所，刚好昨天去相亲时她将自己的车停在了商场的停车场里，借着去取车的机会，干脆邀请他在车里相见。 将停车位号码发过去没多久，程璐便出现了。李渚远远的便看到他手里拿着个档案袋，而等到他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位置，那个档案袋也随之被递到了她的手里。 「这是什么？」她好奇。 「打开看看。」 他帮她抽出了里面的文件——东西不多，可是每一样都足以让人瞪大双眼。 那竟然是房产证，车辆备案，银行流水，纳税明细还有其他资产证明。身为银行客户部部长的李渚脱口而出，「你要找我办贷款吗？」 车里安静了一瞬。 「要是你需要的话，倒也不是不行。」程璐慢慢说着，「但是现在我想先结婚。」 如今李渚手里捧着的这些东西，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在结婚之前，他觉得她有必要了解一下，总不能不明不白稀里煳涂的就嫁了。 他对待婚姻的认真态度实在超出了李渚的预料，这让毫无准备甚至有点后悔的她瞬间涌起了一丝羞愧，拿着那些资料久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但她一言不发的态度在程璐看来却有些琢磨不透。 他迟疑了一下，不由得问了一句，「还缺什么吗？」 李渚连连摆手，本想说没有，可是扭过头看他的时候，脑子里却鬼使神差的冒出了戴戴所说的那些「先决条件」，这让她连忙闭上了嘴，艰难地咽了下口水，生怕自己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 但或许是因为她只盯着他看却不说话的动作太古怪，程璐显然误会了什么，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后，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忍不住笑了笑，坦然道，「纸质资料以外的证明，如果你现在就想看，也可以。」 21.戴眼镜不会让人更有学问 事已至此，李渚再也没了说后悔的余地。 在车上，她和程璐简单研究了下结婚的流程，便决定先做一件最重要的事——告知父母。 而正是在赶回家通知父母这个消息的时候，李渚才终于发现，程璐准备的那些东西不仅仅是给她自己看的。 虽说平日里总是催着女儿结婚，但做父母的突然听说女儿要和高中同学闪婚时，还是坚定的投了反对票。而且还当着她的面找了关系去打听未来女婿的情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不幸的是，他们找的关系是十一中的老师们。十五年过去，当年的年轻老师如今也熬成了主任，本来对十多年前的学生们已经没有半点印象，但一听说是程璐，还是很快地回想了起来，「你说程璐啊……」 十一中的老师们对当年那四个问题少年的评价可想而知。 这立刻加深了父母对这桩婚事的忧虑，「渚渚，我们都听你们学校的老师说了，那孩子上学时就不安分，长大了能学好吗？」 李渚只得将程璐准备的那些东西摆了出来，让白纸黑字来说话，「人家现在是大学老师，这还不算好吗？」 很显然，长辈们都会对教师这种职业带着天然的好感。 只是看了程璐那优越的物质条件之后，父母的笑脸还没维持几秒，便又皱起了眉头，「他们家有钱归有钱，可是你知道我们打听到什么了吗，外面都说他爸是长林市有名的流氓头子，那些钱的来路都不正当啊！」 传言可谓是越来越离谱。 这让李渚无可奈何地解释着，「那都是高中时大家乱传的事了，他家是从摆地摊开始慢慢发家的，做的都是正当生意，挣的辛苦钱，你们别听人瞎说。」 李渚的家境不差，双亲一个是体制内科员，一个是退休大夫，都是倍受广大群众认可的稳定职业。但是这样的家庭也再普通不过，无权无势，存款不多。就连关系网都???大不如前，打听来的消息没一个精准的。 说到最后，李渚都开始怀疑父母到底是想看到她结婚，还是只想看到她和他们介绍的男人结婚。这和她想像中欢天喜地的场面完全不同啊！ 到最后还是父亲偷偷把她拽到一边，悄声透了个底，「闺女啊，别看你妈说了这么多，她不是真的挑剔，她是怕你吃亏啊。」 父母的良苦用心，李渚也懂，但她想不通这桩在任何人看来都无可挑剔的婚姻，自己能吃什么亏。 可父亲却说，「就是因为你这对象看起来什么都好，你妈才担心咱们够不上人家，怕他不踏实，怕你过得太累。你说你们高中时有感情，可你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这个岁数还谈什么感情不感情的，结婚是要权衡利弊的。比起你喜欢，爸妈还是希望你能嫁个更喜欢你的人。这世道不公平，虽然你俩是一样的年纪，可你是女孩，现实就是没有可选的余地了。但他不一样，男人这个岁数正是最好的年纪，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们上赶着呢……」 这些话虽然听着不顺耳，可现实就是如此糟心。 李渚不免又想起了那天在大学城见到的女孩子，对方一脸的胶原蛋白，无需多加修饰就已经是最美好的模样，真是叫人羡慕。如果自己是程璐，恐怕都不会拒绝对方的示好。 「可是，爸，最终和他结婚的是我，我们两个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淡定地说着，并不会为那残酷的现实而动摇。 她难得在婚姻大事上如此坚定，倒让父母也微微有些惊讶，迟疑再三之后，一是想着错过这次机会，女儿可能是真的没法顺利结婚；二是因为实在挑不出这未来女婿的毛病了，无话可说之下，便妥协地想着先见见真人。 刚好程璐那边传来了微信，李渚垂眸一瞥其中内容，抬起头时便提议道，「那就双方父母一起见面吧。」 现实就是，比起女方这边，程璐的父母对这桩婚事的接受度出奇的高，不仅很快认可了儿子的婚事，甚至恨不得明天就将酒席摆上。 李渚和父母合计了一下，接受了男方那边的提议，选择在下周三晚上见面。 而在赴约之前的这三天，无疑是另一场大考验。 李渚因为行里又下达了新的工作任务，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只能和自己未来老公在微信上交流一下。据程璐所说，他已经将结婚这事告诉了其他几个人，虽然他们都或多或少骂他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但发现他已经打定主意之后，还是任劳任怨的开始策划起婚礼。 虽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选择不办仪式，可李渚结婚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让父母满意，如果不办婚礼，她这桩婚姻等同于失去了百分之五十的意义。程璐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父亲期待儿子结婚已经期待了这么多年，如果程璐敢说不办酒席，他爸会立刻打断他的腿。 这婚礼不仅得办，还得办得越盛大越热闹越好。 还没见亲家的时候，程璐家里那边便拿出了一套方案，结过婚的毕禾宇和杨钧也给出了一份建议，程璐把他们的想法都拿给李渚看，李渚这边则有父母和戴戴帮忙谋划，本以为婚礼只需要全权交给专业人士策划的她这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原来现在和十年前她帮着戴戴筹备婚礼时又有些不一样了，就连现场布置的花到底要不要鲜花，鲜花又要什么程度的鲜花，都是有讲究要挑选的。 她看得眼花缭乱。 可是麻烦事还仅仅是一个开始，备婚期要准备的东西简直多得超出她的想像。上班时，正在看着财务报表的李渚被那一串串数字逼得想发疯，但当婚礼策划团队将各种准备事项发给她看的时候，看看这个，再看看报表，她忽然发现那报表的复杂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结婚原来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吗？」周三的下午，累得不轻的她忍不住给戴戴发了个微信过去。 过了一会儿，忙完工作的戴戴才回了一条消息，「这只是刚刚开始。你要是挑累了不如先挑挑休婚假时去哪里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可我不休婚假，」 「？」 戴戴打了一个问号还不够，紧接着又拨了一个电话过来。 这几天晚上她们两个都刚巧有些忙，就算有空闲，也只是专心研究婚礼需要准备的东西，讨论的话题还没延伸至婚后的一切。李渚没主动提，戴戴也就忘了问，而且完全没预料到比闪婚更离谱的是闪婚后的婚后生活。 李渚说，她和程璐商量了一下，结婚之后还是先维持着现状，具体表现为——各住各的房子，各过各的日子。婚假也先留着，等以后再休。 「别人都是搭伙过日子，你们连日子都不一起过，还叫什么结婚啊？」饶是戴戴清楚他们两个是出于什么心态结的婚，可还是理解不了这种行为。 其实李渚也有些解释不清，但她自己对这个决定还是挺满意的，毕竟她和程璐所求的是一个「结果」，说直白点就是名分。至于有名之后何时有份，他们都觉得还是要等到熟悉一些才行。 对此，戴戴给出了评价，「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如相亲对象。」 和相亲对象结了婚之后还能正常过日子呢。 但李渚却笑了几声，并不在意，还告诉好友先别找别的房子了，她们两人还要一起住上好久呢。 可惜戴戴只希望她能过上正常已婚人士的生活。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的时候，刚好是下班的时间。 李渚换了身得体的便装，刚走出网点的时候，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程璐。她有些惊讶，「你等了多久了，怎么没告诉我？」 「怕你着急出来。」说话时，他还和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堂经理摆了摆手，看上去刚刚等她的时候两人也聊了聊。 李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网点里还没下班的员工们都是一脸八卦地看过来，想来这个「绯闻」不出今晚就会传遍整个单位。 不过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宣布「结婚」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李渚也不在意他们现在这揶揄的眼神了，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往车上走的时候，她留意到今天的程璐和之前几次穿的都不太一样。往常总是她穿着一板一眼的制服，他比自己教的大学生们还随意。可是今天她难得换了身休闲舒适的衣服，他反而穿得很正式，说是要给未来岳父母留下一个好印象，而且一上车就掏出了上课才戴的眼镜。 「戴眼镜会显得更有学问一些吗？」他扭头看了过来。 那是无边框的金丝眼镜，没有弱化他的五官，反而让那上半张脸更显精緻立体，透明镜片下的眼神带着几分天然的神秘。他原本就生得清秀文静，此刻只是更添几分斯文。李渚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戴眼镜的模样了，可是陡然间看到这样一张脸转向自己，她的心还是不争气的勐跳了一下。 「不会。」她缓缓摇了摇头。 确实平添了一些东西，但那绝对不是学问，她摸着自己的胸膛这样想着。 22.体面 双方父母见面的地点选在了一家环境很好的中式餐厅。 因为想照顾到李渚父母的口味，所以饭店是女方这边定的，李渚只在之前招待客户时来过一次，打电话订位的时候还差点没订到位置最好的那间包房。但程璐却像是这里的常客，进门时，西装革履的大堂经理一瞥见他的身影，立刻便迎了上来，「小程哥。」 程璐也和他笑着打了声招唿。 这边正寒暄着，门一开，又进来两个客人，大堂经理用余光一瞥，眼睛不禁一亮，甚至扔下了程璐迎了过去，「程哥，佟姐，你们怎么也来了，今天是一家人一起吃饭吗？怎么没提前打个电话。」 「地方是亲家定的。两家人见个面，也不用你们特意准备什么。」 来者满面喜气，和这大堂经理说了两句之后，便将目光投向了这边。 此刻李渚才明白程璐为什么被叫做「小程哥」，因为他是「程哥」的儿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未来的公公婆婆，也正是因为这一见，她才发现有些传闻能传出来也不是毫无理由的。?　　程璐长得秀气斯文，他爸爸却生得五大三粗，人到中年苦于脱髮，便干脆理了个光头，配上那兇狠的长相和颇为豪横的举止，用网上很流行的梗来形容就是「一看身上就背着几个大案」，很难想像这是什么遵纪守法好公民，只让人忍不住想要叫一声「大哥」。再看未来婆婆，眼角眉梢透着干练，穿着打扮都很讲究，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也不失美艷，与其说一看就是大哥的女人，不如说她本人也让人很想叫上一句「姐」。 要么说上学时有关程???璐家境的传闻都很离谱呢…… 李渚一时也看直了眼，直到未来公公婆婆都走到眼前了，才连忙礼貌问好，「叔叔阿姨好，我叫李渚，是程璐的女朋友。」 因为惊奇和紧张，她的声音甚至有点抖，可公公婆婆并不在意，反倒是一脸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唿。一家人在等着电梯上楼的时候，两个长辈问起的也大多是有关她工作和家境的问题。程璐倒是想阻止爸妈的行为，可是李渚知道这都是结婚必须要了解的事，并没有觉得反感，而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和家里的情况说了。 比起程璐这种富裕的家境，李渚的家境可以说是平凡至极，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一家三口的工作都非常受人喜爱并且稳定。而这份稳定和体面，刚好是程璐爸妈最喜欢儿媳和亲家的地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都是这么好的工作，真不错啊。」 往包房走的时候，李渚还能听到未来婆婆在跟公公小声讨论着，听语气像是相当高兴。 这让她不禁有些不解，正好，陪未来公婆到包房坐下不久，她自己的爸妈也到了，趁着和程璐出去接父母上楼的时候，她便偷偷问了，「我们家的情况，你爸妈真的了解吗？」 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解，她甚至不避讳地说了，「虽然工作听起来不错，可我们家条件很一般的。」 这也是她爸妈对这桩婚事忧心忡忡的原因之一——因为两方家庭乍看起来门当户对，可若是真的比一比，贫富差距还是存在的。 但程璐听后却忍不住一笑，忽然问了句，「你知道我每个月工资多少吗？」 李渚摇摇头。 「算上课时费，平均每月到手四千一。」他一面说一面按下电梯，不经意间露出了腕上的手錶，那是人尽皆知的大牌子，李渚之前稍微了解过价格，仔细算算，大概能抵这人整整五年的工资。 很显然，他的工资根本负担不起他的生活。 「可就是这样一个工作，却让我爸妈高兴了不知多长时间，我当上老师的那天，我爸甚至摆了酒席，请所有认识的人吃饭，说我光宗耀祖了。」说话时，程璐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无可奈何，像是在悲哀这无法反抗的命运，「他们虽然赚了很多钱，可或许是吃够了做生意赚钱的苦，从年轻时起就羡慕那些工作稳定又体面的人，后来又渐渐成了执念。在我印象里，我爸这样的人，无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都不会掉眼泪，可是在知道我当上大学老师的时候，他却背着我哭了，说我真是他的好儿子，给他争了一口气。他根本不在意我能挣多少钱，只知道我这份工作足够体面，他唯一的期望就是我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最好是找个工作同样稳定的妻子结婚，其余的难题他通通都能解决。」 话说到这里，似乎已经不用解释程家父母为何会对亲家满意了。 当听说儿子找了一个在银行工作的老婆时，程家父母就已经很是知足了，毕竟银行虽然不是企事业单位，却是不用太担心被裁员的正经工作，再看这女孩的照片，温柔娴静，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用心培养出来的女儿，这婚事哪有不贊成的道理。算上李渚在内的一家三口，简直就是程璐爸妈梦寐以求的理想家庭。 就在见面之前，程家爸妈都还在担心自己家高攀不上李渚这样的「三好」家庭。怎么可能不满意呢。 没多时，两人在门口接到了李渚的爸妈，老两口也是第一次见到程璐真人，一见面，话还没说几句，就开始打量起未来女婿。 李渚拿给父母看的照片其实是长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官微发过的一张宣传图，里面刚好拍到了程璐，虽然单看那图片里的模样也不错，但照片哪有真人立体。而且来饭店时程璐犹豫再三还是把眼镜给戴上了，在长辈眼里，似乎真的平添了几分斯文。 看着稳重又斯文的大学老师……这还真是李渚爸妈的理想女婿。 当看着母亲脸上堆起笑，一面往包房走一面和女婿说话的模样，李渚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双方家庭都对彼此很满意的情况下，这顿饭吃得可以说是非常顺利。 谁也没有对这场婚姻提出异议，婚期便定在了一个月后的初八，这是两家人在几个大吉之日之中共同选出来的日子，虽说现在酒店都要提前半年预定，但是程璐的父亲摆摆手表示不用大家不用操心这点小事，他全权包办。 「程哥」在长林市还是有点影响力的，这些事交由程家来操办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李渚的父母也不会为了争个面子跟亲家强争什么。可毕竟是宝贝女儿要出嫁，老两口还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他们出一笔陪嫁钱，女儿女婿拿去买房子买车他们都不干涉。 一听这个词，李渚脑袋「嗡」的一下，忽然觉得结婚这件事好像没自己想像得那么简单。 长林市并不是什么一线大都市，但也不是一个守旧的城市，近几年年轻人结婚几乎没有提「彩礼」「陪嫁」这些词眼的了，可在一些很重视这些事的家庭里，双方家庭还是会进行一番交涉的。 就好比程璐他们家，其实在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彩礼」，只是没想到竟被亲家抢先了一步，「程哥」的脸色都变了，当即就要说这场婚姻不用女方出钱，幸好程璐拦了拦，替李渚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爸，妈，叔叔，阿姨，我和渚渚商量过了，我们两个结婚不想要什么陪嫁和彩礼，至于房子和车，我们婚前都已经买了属于自己的，不需要再添置了。」 「那怎么能行！」 几个长辈都不贊成他们这种观念，而且当场提出了几点问题，比如婚后住谁的房子，空出的房子要闲置还是出租？他们两个房子的面积还是不够大，不如再买个更大的，毕竟以后还要养孩子。就算不买房子，他们夫妻俩也要攒点存款以备不时之需。 关于这几件事，程璐也耐着性子一一回答着，「我俩的房子离得并不远，但我的房子就在渚渚单位对面，她的房子有学区，这两个房子都可以留着，住我这里方便时就住我这里，住她那里方便就住她那里。至于房子的大小，我觉得我们两个的房子都足以住下一家三口，如果以后真的有需要，就好比孩子要到别的学区上学，那时候再根据实际情况买房子，毕竟我们就算现在要孩子，等孩子能上小学也是六七年后的事了，那时候指不定会有什么新政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至于双方父母非要给他们一些钱留着的事，他也拿几个长辈最关心的孩子问题堵了回去，劝他们先替自己存着，毕竟他和李渚现在都有挣钱的能力，花销也不大，等以后有了孩子才是真的需要花钱的时候，那时他们一定会向长辈们寻求帮助的。 一番辩论下来，李渚听得都有些累了。可无论长辈们接下来又说了什么，程璐都能温和又不失礼貌的婉拒，偏偏还让人生不起来气，毕竟他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将来」。 整个饭局下来，李渚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点头微笑，不时附和一两句。这让已经习惯了出头解决问题的李部长稍微有些不适应，饭吃到尾声，她忍不住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程璐，后者也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给了她一个「别担心」的眼神。 实在没有发挥余地的李渚第一次有了当「废物」的待遇，便只能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下楼去买单，谁知前台人员却笑着告诉她帐已经结了。 「点单之前小程哥给我发了个消息，这次消费走的他的帐。」大堂经理一见她下来，连忙过来解释了一句，还热情地说了句，「以后就该叫嫂子了吧。」 李渚只能干笑着应了一声。 回到楼上时，才下了电梯就远远看到程璐站在包房门外等她，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她去做了什么，笑着说了句，「以后就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你不也是。」 没听说过夫妻之间还抢着买单结帐的。还有，听听，他们说的这都是什么客套话。 讲完，李渚自己也笑了，倚在他旁边的墙壁上，轻声感嘆了一句，「怎么就连结婚这种事，你都准备得比我好。」 今日的饭局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结婚」两个字的不易，可他却像是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游刃有余地应对着所有的可能性，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反思自己。 不过程璐却摇摇头，「或许是因为我在很多年前就幻想过今天。好在，幻想成真……」 「还没有成真呢。」李渚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扭头看过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明天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去登记吧。」 23.a017号 现在的年???轻人们都喜欢选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去领证登记，但李渚却没有这样的执念。用她的话来说，她这些年已经见证了好几对在 520 或者七夕节的夫妻感情破裂，离婚时再翻开结婚证，看到那刺眼的日期时只会徒增怨气。 刚巧她和程璐的户口本都在自己手里，双方父母也都认可了这桩婚事，周四一大早，趁着程璐上午没课，李渚也和领导打了招唿，两人便抽空一起去了趟婚姻登记处。 这一天不是任何有特殊意义的纪念日，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排队的人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多，但几乎每一对来登记的小情侣都准备得非常齐全，有事前就已经拍好精修结婚照的，有带着 mini 头纱的，也有带着跟拍的。只有他们两人，各自捏着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都略显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怪只怪这个决定做得太突然，李渚的「突发奇想」让程璐都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却飞快地答应下来，生怕她后悔。而这冲动的结果就是结婚照也没提前去拍，各种仪式也没准备。 相反，排队等着办业务的小情侣中还有当场求婚的，一个单膝下跪一个捂嘴流泪，跟拍摄影师在围观群众的起闹声和欢唿声中咔嚓咔嚓地拍着照。 程璐饶有兴致地看完了全程，然后笑着瞥了她一眼。 李渚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你还不了解我吗？」 现场拍的结婚照不好看就不好看，又不是天天和照片过日子。至于其他仪式感，她从少女时期起就不是很喜欢大庭广众下的仪式感和惊喜。 还记得高一的时候，谢信然他们所在的七班就有一个小男生很喜欢李渚，刚巧他和李渚还在同一个补习班学英语，有一次补习刚好赶上李渚生日，这男孩子便挖空了心思准备了蛋糕鲜花，还在补习班黑板上写了表白的话语，等到李渚走进补习班的教室时，迎接她的就是大家的欢唿和起闹声，还有那男孩子祝她生日快乐的声音和热烈的告白。 当时那个场景带给李渚的惊吓仅次于后来被人堵在家门口，面对男生那殷切的眼神，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觉得委屈，喉间一下子涌上了酸意，让她扭头就跑出了教室，到了大街上才敢掉下眼泪来。 当然，纯粹是因为觉得又气又心烦。 「那时候他也不成熟，我也不成熟，但现在想想，还挺有趣的，毕竟那么用心。」将这段遥远的往事当做趣事讲起时，她不禁感嘆了一声。 不过感嘆归感嘆，即便今天她已经长大了，成为了年轻人口中「三十多岁的女人」，却还是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的惊喜。 饶了她吧。 幸好程璐还算了解她，并不会在她明确不喜欢的情况下还做一些让她尴尬的事，只在听到她说笑着提起从前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那时你还不认识我呢。」说着，李渚也觉得神奇，「没认识你们之前，我在学校里一点也不引人注目，也不知道那男孩子怎么一眼看到我的。」 可是程璐却对她受人喜欢这件事毫无质疑，「我也是一眼看到你的啊。」 对李渚而言，高中时代是一段写满了自卑和怯懦的遗憾时光，漫长又短暂的三年里都是远望着程璐的身影度过。可对于程璐来说，他对于旧时光的回忆却是开始于对李渚的暗恋。一直以来，李渚认为自己平平无奇没有值得旁人关注的优点，但是程璐却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这个总是在默默写着东西的女孩子，她安安静静的，任四周喧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专注地读着书写着文章，认真的样子好像在人群之中发着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相较之下，他比较在意的反而是李渚对他的初印象，「我刚开学的时候就一眼看到你了，你却是后来才认识我的。」 「倒也不算……」 「那你最开始对我什么印象？」 「校草的帅哥朋友。」她回答得非常坦诚。 倒也不是说那时的程璐不值得单独来提，怪只怪谢信然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他在高中开学的当天就引发了轰动，一天之间恨不得全校的女孩子都知道学校里有这样一位人物，而他身边形影不离的那三个朋友虽然也很惹眼，却都是在谢信然被熟知的基础上才被提起的。李渚和戴戴都只是普通女孩子，高中少女们会关注的事情，她们当然也会关注。早在与信然相识之前，戴戴和李渚就已经从别的女孩口中频频听到谢信然的名字，两人也因此讨论过这位公认校草的长相，顺带还聊了几句他的朋友们，李渚就是从那时起才对程璐有了模煳的印象，而且还是对不上名字的那种。 但这个诚实的答案却让程璐的脸色僵了僵，他本以为他和她缘分的起点是戴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谢信然。 「你也觉得谢信然长得很帅？」他觉得自己的声音都阴沉了一点。 李渚没看到他的表情，还自顾自地笑着说，「正常人都会这样想吧。」 那时全校师生对谢信然这个人褒贬不一，但对他的脸却都是认可的，甚至觉得他的帅都有攻击性了。李渚又不是瞎子，当然瞧得见这样的颜值。 「可是，」她托着腮望向婚姻登记处的柜檯，有些出神地说着，「那时候我还是觉得你才是全校最好看的男生。」 她数次与谢信然擦肩而过，从未有过丝毫多余的想法，却在第一次抬眼正视程璐的时候就已经控制不住的心动。 而那时一片空白的大脑又怎么会料到今日的景象呢。 「a017 号。」 叫号机终于叫到了他们的号码。 签字、按手印、发证。 就因为那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婚姻登记处的那段路漫长得好像已经走过了一辈子。可当他们坐在柜檯前签下字时，李渚的心情反而意外的平静，就这样，从孤身一人到迈入婚姻，似乎只是一瞬间。 他们结婚了。 在宣誓台那里拍照的时候，摄影师看着他们两个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还当他们的拘谨是因为新婚的紧张，于是摆了摆手让他们摆一个亲密的姿势，并且好心提示道，「可以亲。」 如果不出意外，和现任对象在结婚宣誓台这里拍亲吻照的机会一生只有一次，当看到摄影师热情的暗示时，李渚确实犹豫了一瞬，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温馨又不失礼貌的姿势。 出了婚姻登记处的大门，她站在阳光下看了一眼手里的红本本，心里还是有一些不真切的感觉，再抬眼看看身边的男人，程璐倒是不像她这么恍惚，甚至有些平静了，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不由得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场景，心想着是不是应该拍个稍微亲密点的照片。虽说两人还不算太熟，但好歹也是夫妻…… 「为了庆祝一下，今晚一起吃个饭？」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李渚立刻应了一声，然后打开手机想要通知大家。但程璐却阻止了她的动作，「就我们两个人。」 认真来说，这可是他们成为合法夫妻的第一天，当然要单独相处。 李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在他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提出了一个更合理的提议，「回家吃吧。」 回哪个家呢？连考虑都没多考虑一秒，程璐已经飞快地发了条微信出去，然后笑着看向她，「那去我家吧，小谢今晚值班。」 与此同时的江林路派出所里，谢信然刚掏出手机就看到了好兄弟发来的微信，对方通知他今天晚上值班的语气比他们局长还强硬。 无言片刻，谢警官扭头转告同事，「今晚值班算我一个。」 「啊？可是今天没排你班啊谢哥。」多嘴多舌的小徒弟在旁边嚷嚷着。 「我自愿加班你管得着吗？」 今天的江林路派出所又是吵吵闹闹一片祥和。 而这一切喧闹声都不会传到李渚的耳朵里。 她领完证便回了单位，暂时只将这个喜事告诉了一直操心她婚事的梁行长，这让领导惊讶了好一阵，然后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她明天请假的请求。 不过对方显然误会了她请假的真正理由，目送她出去的时候还在笑着调侃，「新婚夫妻确实有很多要忙的事。」 李渚倒也没解释，只在出门后给戴戴发去了一条消息，「我请好假了，明天早上我回家接你们。」 「明天早上回家里？怎么，你今晚不回来吗！」戴戴语气里的惊讶甚至能透过文字冲出屏幕。 「大概。」李渚回了句模煳的话。 而对话框里，戴戴那边「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似乎是经过删删改改之后才发出来一句「注意安全。」 李渚努力说服自己不去想这几个字的另一层深意。 下班之后，她先一步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带???足了短途旅行的用品才开车回了程璐的小区。便利店的员工见她将车停在路边停车位，本有些惊讶她这么晚还来营销，但下一秒就看到了她手里拿着的行李和一个从小区走出来接她的男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你要出门？」程璐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感受了一下重量就察觉出不对。 正是因为对李渚还算有所了解，所以他没有那么自以为是，不会认为对方是打算在他这里住上几天才带了这么多东西。 而事实上，他确实猜对了。 「果果之前生了一点小病，是在隔壁东城市治好的，明天约好了去那边复查，顺便带她玩上几天。」李渚如实说着，「明早我接着她们一起出发。」 明早……程璐捕捉到了这两个字，他不由看了看她。 李渚刚巧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视，两人谁也没说话。 24.这该死的仪式感 这是李渚第二次来程璐的房子。明明与上次过来只相差了几天而已，但她的身份却从这个家的客人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主人。 提前知道她要来的程璐做足了准备，偌大个房子，每一处都整洁如新。他陪着她在各个房间里转了转，简单介绍了一下这房子的面积和布局，现在主卧没人住，他和谢信然分别住了东边的两个次卧，还余下西边两个次卧连收拾都懒得收拾，里面只摆了一张床，如果将来李渚想来这个房子住，她可以凭自己的心意再改一改装修和布置。 「可以改成儿童房。」他提出了真诚的建议。 闻言，李渚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他，「你想要孩子吗？」 连婚都不想结的人，她原本以为他不会有要孩子的想法的。 可程璐却更觉得惊讶，「难道你以为我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都是随口说的吗？」 就在双方父母见面的那一天，他明明提了无数次「孩子」这个话题。 不过那时的李渚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应付父母，并没有将那些话当真，现在再一回想，他连她的房子是学区房这种事都记在心上，想来是真的在意孩子的事。 怪只怪他们这个婚结得太快，做决定之前两人聊起的也只是过去而没有未来，关于婚后的规划等同于零，有关现实的话题还不如和相亲对象谈论得多。 她甚至都没有问他对「婚后如何养孩子」的看法。这可是她每次相亲必须要问个清楚的问题！ 「我们这个婚，结得还真是仓促啊。」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恍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不过好在程璐并不是她那些离谱的相亲对象，他对于孩子这个问题的看法其实很简单——与其说是想要个孩子，不如说是不排斥。不想结婚的时候也不想要孩子，结了婚，自然而然就会想到这件事。如果李渚愿意，他觉得生几个孩子都无所谓。 反正养得起。 这财大气粗的发言让李渚着实愣了愣，接着便忍不住问，「如果我不想要孩子呢？」 曾经的她既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结婚，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要个孩子，所以拿这个问题问过许多男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明确表示自己必须要个孩子，而另一部分人则会说，如果她不想要，就不要了，两个人相伴一辈子也是好事。 其中或许有人说的是真话，可李渚分辨不出，毕竟此刻的真诚是真的，将来反悔时的真诚也是真的。 但只有程璐的答案永远出乎她的预料。他说，这很简单，如果她打定主意了，他可以跟父母说两人不孕不育，问题在他。 李渚听了个目瞪口呆，忍不住说这对他不公平。 可程璐想得也很清楚，「如果我一开始就期待结婚生子，这对我确实不公平。可是在见到你之前，我完全没有结婚的念头，所以本来也不会有孩子。只是和你结婚之后，才开始想这些事。」 总结起来就是，原本无所谓的态度里多了点期待。 说到最后，他反而安慰她，「别想这么多，日子还长着呢。」 现在说什么孩子不孩子，他们两个明明还不算太熟呢。 出了卧室，两人又在厨房里聊了些稍微轻松的话题，说笑间，做出了夫妻两人第一顿家常饭。没有特意准备什么夸张的大餐，但只有两个人坐在家里的饭桌上一起吃饭，吃完饭一起洗碗，一起讨论冰箱里有些东西的保质期……倒比那些刻意的仪式更有成为一家人的纪念感。 吃饱喝足之后，夜幕也悄然降临，李渚站在露天阳台望着外面的风景，不禁再一次感慨这房子的格局做得真好，这么大的阳台竟然还能保证私密性。 「不仅格局好，隔音更好。」程璐在旁边说了一句，但还不等她多想，便补充道，「之前我和小谢半夜吵起来打了一架，楼上楼下的邻居竟然没来敲门，可见隔音确实不错。」 李渚一下悬起来的心又慢慢落了下去。 她无意识地抓紧了阳台的栏杆，嘴上说着「这个年纪还打起来，幼不幼稚」。 程璐却像是没有留意到她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他也觉得自己只要和谢信然待在一起就会变得很幼稚。毕竟两人当年在初中相识时就互看不顺眼，若不是打了一架又一架，也不会不打不相识成为朋友，甚至直到三十多岁了还住在一起。 「不过他已经打算搬出去了。」程璐说，「而且他很早之前就想在这附近买个房子，只是我一直留他住在这里，现在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留下来……所以你不用在意，今天开始，你想过来时随时过来。」 前面说了这么多，其实也不过是想告诉她最后几句话，只是李渚根本没怎么仔细听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低头瞄一眼腕上的表，指针已经走到了不算早的时间，她其实该提前做好一些决定了。 「李渚。」程璐忽然叫了一声。 李渚有些茫然地抬头，「怎么？」 「看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累了？不如早点休息吧。」他是知道她的工作有多忙碌的，何况明天还要起早开车去外省。 但现在的李渚与其说是累，不如说是根本放松不下来。她终于转过身来，背靠着围栏面向他，「我今天晚上住在这里。」 「我知道。」他淡定地点点头。 「可是，」她咬了咬牙，还是狠心说了，「我……」 「我也知道。」他抢先说了一句。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知道。」他还像是刚刚那般淡定，并没有半点失落和不满，「毕竟我们还没那么熟。」 因为有些熟悉，所以他很清楚她的性格，懂她的犹豫。可两人偏偏又算不上多熟，所以她才会迟疑。 为了避开这个会尴尬的话题，他甚至没问她想住哪个房间这种问题，便把自己那间已经收拾得很好的屋子让给她，自己去住了谢信然那间。 两个房间里都有独立卫浴，李渚大脑空空的洗了个澡，出来时神游天外地想着，言情小说里的情节果然不能当真，说什么意外留宿之后只能穿男友衬衫。现实是留宿大多没有意外，而没有意外就会有准备。 从睡衣到护肤品，李渚带了个齐全，毕竟明天刚好要开车出门。洗手台的镜子前，她一面往脸上拍着水乳一面胡乱想着，这都结婚了，她老公还没看过她不化妆的样子，不过婚都结了，他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咚咚。」忽然传来几声叩门的响声。 李渚反射性地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这才去开了门。门一开，两人打了个照面，程璐的目光果然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但真的站到他面前了，李渚反而不胡思乱想了，直接笑着说，「不化妆是不是认不出来了。」 「确实有点不太一样了。」他若有所思，「还是这样像你高中的时候。」 她长大后那明艷的模样才让他有些认不出了。 不过现在并不是讨论素颜的时候，看着她好奇的目光，程璐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他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衣兜里摸了一下，才发觉东西其实是被捏在手里的。 那是个小盒子，而且是无需多说一句话就能让人一眼看出是什么东西的小盒子。 「你答应结婚之后我才去买的，步骤本来就错了。又担心你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接受它，所以拖到了现在……」他极力想解释一下自己这考虑不全的行为，但是说到最后自己先有些心虚了。毕竟今天回到家之后他其实也有无数次的机会拿出它，可是却因为过分紧张一次次忘在脑后，直到刚刚才勐然想起。 这份紧张无措，可不像是程璐的作风。她甚至本以为他今天一整天都是非常从容淡定的，谁知云淡风轻也是一种掩饰。 在体会到他心情的瞬间，李渚的表情也从惊讶慢慢变为了动容，她伸手接过那个小盒子，拿出钻戒后就戴在无名指???上，在感嘆钻石真漂亮之前先为合适程度震惊了一会儿。 「你量过我的手吗？」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何时量了她手指的尺寸。 程璐却坦诚道，这是戴戴给他提供的情报。多年前戴戴结婚时，就是李渚陪她去试的钻戒，两个女孩跑了几家店铺，戴戴自己试的时候也怂恿李渚试戴了一下。李渚喜欢什么款式什么牌子，现在的手指尺寸，戴戴都一直记在心里。 而果然，分毫不差。 看着她举着手欣赏钻戒的模样，程璐心想，自己果然还是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她甚至都没有给他捧着戒指下跪求婚的机会。 只是很显然，没有什么比两人独处时，在这样一个私密的空间，舒适又坦然的夜晚里收到求婚戒指更让李渚开心。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程璐却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两人对视了片刻后，默契地往前倾了倾身子，给了彼此一个拥抱。 那该死的仪式感，果然不适合他们。 25.世上没有满分答卷 第二天一大早，李渚收拾东西出门的时候，时钟的指针才指向六点。 看着程璐的房门还是紧闭的，她本想给他发个微信告诉他自己离开了。可是还没拿出手机，就看到程璐从客厅那边走了出来。他穿戴整齐，背了个双肩包，一瞧就是要出门的样子。 「你去哪儿？」她怔了怔。 「你不是要和戴戴去东城。我和你们一起去。」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过来帮她拿行李。 李渚略显茫然，「我们是带孩子去复查的。」 「我知道，所以才跟你们一起去。」他说得有理有据，「你知道东城离这儿有多远吗？」 只形容东城市在隔壁实在有些不够精准。因为隔壁虽然是隔壁，却不是隔壁市，而是隔壁省。作为隔壁省的省会，东城市人民医院有着最好的医疗团队，而且有很擅长治疗果果那个病的科室。 唯一的缺点就是东城离长林的距离有些远，开车需要六个半小时。不过因为果果想顺道去看海，比起坐火车还是开车更方便，李渚和戴戴商议过后便决定苦自己不苦孩子，既然孩子想去海边那就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开车将近七个小时，之后还要陪孩子去玩，你们哪来的精力。」程璐的担忧合情合理。 「所以，我和戴戴本来想轮换着开……」她小声说着，声音却在看到刚开了门进屋的人时戛然而止。 谢信然竟然也回来了。 他刚值完班，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一进门，先和李渚打了声招唿，接着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等我一下，很快。」 说完便扭头进了他的房间。李渚茫然地看了看那关紧的门，再看看程璐，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程璐却像是早有预料，「多一个帮忙的人，你们能更轻松一些。」 帮忙？真的是为了帮忙？到底是谁帮谁的忙？李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对于戴戴和谢信然之间的纠葛，她不能说不支持，可是现在毕竟不是当年，这两个人如今的状态已经与年少时全然不同，需要顾忌的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全的。在他们自己还不算太清醒的状态下刻意的帮他们增加接触的机会，这样真的好吗？ 「你问过戴戴的意愿吗？」李渚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事。 幸好程璐也清楚有些事不能强人所难，他说自己昨晚知道这件事之后就告诉了谢信然，至于谢信然怎么和戴戴沟通的，他也不知道。不过看好兄弟今早匆匆回来的样子，估计结果是好的。 说话间，谢信然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三人没再多言，开车往李渚家里赶去。 和戴戴约好的时间是早上七点，李渚在楼下超市帮果果买了点路上吃的早饭和零食，谢信然跟在她旁边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事实证明，戴戴对于多了两个帮手这件事并不排斥。果果也早就知道了这次去复查不止是妈妈和小姨陪她去，上车时大方地跟程璐和谢信然打了招唿。 听到「小姨夫」这个称唿的时候，程璐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 而由于车上有小朋友，气氛并不像李渚最开始所想的那样微妙。面对两个陌生的男性长辈，孩子一开始还有些拘谨，不过戴戴却像往常一样和女儿聊着学校里的趣事，说着说着，果果也就不再害羞，还好奇地问起了谢信然问题。 小孩子对警察这个职业有着天然的好奇，而无论多大的小女孩都对帅哥有着天然的好感。 果果还处于酷爱偶像剧的年纪，面对一个比电视剧男主还帅的男人，眼睛里都快冒星星了。难得的是，谢信然也不厌其烦地和她说着一些小孩子才感兴趣的话题，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模样，似乎也依稀看到了戴戴年少时的影子，一时间连眼神都软了下来。 六个多小时的路程，因为有了活泼可爱的孩子，倒也不算难熬。 李渚因为昨晚翻来覆去地失眠，疲惫感终于在路程的后半段袭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清醒时他们已经到达了东城。在半路上，其他几个人似乎商量了一下改了住处，订了一个靠海的酒店。大大的落地窗能清楚地看到广阔的大海，让果果再次开心了起来，更不用说几个大人纵容她去吃了她最爱的饭店，夜晚时也带她去海边看海看星星。 孩子笑得开心，大人也跟着高兴。 直到果果忽然说了一句，「要是爸爸也能陪我来就好了。」 童言无忌，孩子脱口而出的是发自心底的愿望。 若是换做往常，和前夫和平离婚的戴戴一定会爽快地回答「那我们这就约爸爸下次一起出来玩」，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反常的沉默了下来。 夜色掩盖了所有人脸上的神情。李渚抬眼看了看，一颗心也跟着这夜幕沉了沉。 不对劲。 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测，李渚在当晚就直截了当地问了戴戴现在的想法。她俩住的房间是一个套间，此时孩子已经睡下，两个大人坐在稍远的位置，趁着夜深人静也说了说心里话。 戴戴说，昨晚接到谢信然的电话后，她也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其实谢信然在电话里并没有说什么会让人多想的话。可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他不该对她这样关心的。 程璐跟着李渚过来还情有可原，那他是因为什么呢？ 戴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很清楚，在这个年纪，大家的所作所为都是有理由的。而她也看得出，谢信然其实从未对当年的事释怀。他甚至没有顾忌所谓的面子，承认了自己是因为她才始终没有结婚。 「渚渚，其实我的胆子也没那么大，明明问了他是不是被我害得无法结婚，却没敢问他是不是还对我有旧情。」也只有在李渚面前，看似淡定的戴戴才终于有些惶惶地说出了这句话。 李渚何尝不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就在不久之前，自己也曾因为和程璐的重逢而刻意迴避了一切能将两人重新连接在一起的话题。可是不同的是，戴戴不能像李渚这样毫无顾忌， 谢信然的性格也与程璐大相迳庭。 「谢信然他……」李渚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比我们都执着。」 很多人都曾因为外表误解过这个男人，但身为对方仅有的几个女性好友，李渚不过是和他相处了短短三年，就明白了对方在感情上的单纯和执着。说得好听一些是深情，说得肤浅一点，他就是恋爱脑。而且偏偏还遇上了戴戴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姑娘。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说实话，他们两个现在又遇上彼此，李渚不仅是担心戴戴，也担心这次若是再失败，谢信然此后余生都会对爱情失去信心敬而远之。 对此，她忍不住问道，「你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对你有旧情，那你自己呢？」 这个问题终于被摆在了檯面上。 戴戴沉默了一会儿，也是第一次正视了这个让自己逃避了很久的问题，「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不能逃避吗，因为越是逃避，回忆越是如影随形，让人忍不住开始美化过去。可是当我决定不逃避了，开始试着和他相处时，我却发现无论逃不逃避，我都已经将回忆美化了。」 或许是因为现实生活的磋磨让那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显得无比珍贵，连同着那段回忆里的人也变得触不可及。再次相遇之后，她始终都是远远地看着他一如当年的身影，甚至不知道自己那复杂难言的心情到底是不是爱情，只是无数次地感慨着他比当年还让人挪不开目光。 同样的，谢信然大概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他才会不自觉地靠近她。她也对此心知肚明。 「多矛盾啊，我明明说着想和他当普通朋友，却还是没有明确拒绝???他的关心。」戴戴苦笑了一下，未尝不清楚自己这样做是错误的。 看着她落寞又悲伤的神情，李渚的心也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忽然就不想再纠结这问题的答案，「戴戴，人生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对又如何，错又如何。不清楚就不清楚吧，她只想让面前的姑娘在当下开心一些。就算结果真的不尽人意，她也会拼尽全力做对方最后的倚靠。 月色下，坐在落地窗前的两个女人偎依在一起，无言地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度，心里都清楚对方才是自己最坚实的堡垒。 但她们遥望着那看不清模样的未来时，却没有留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关上了虚掩着的门。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便带果果去预约好的医院复查，当听到检查结果非常好，以后也不用再担心的时候，戴戴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可她低头瞥了一眼女儿的表情，却发现孩子的表情始终都是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宝贝，这次复查完以后也不用再来了。」她还以为孩子本能的抗拒着看病这件事。 但果果却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我有点想爸爸了，妈妈，我们回家吧。」 26.回家 果果从小到大都是最乖最听话的孩子，她难得任性一次，而且看起来还是因为太久不和父亲一起生活导致的，这让戴戴怎么也说不出苛责的话，只在私下里对着他们几个不停的道歉。 六百七十八公里，将近七个小时的车程，一帮人跟着折腾过来，现在说回去就回去，她实在是愧疚。 但大家并不介意，反而觉得孩子可怜兮兮的模样怪让人心疼的，当即便决定返程。 回程时是谢信然开的车，中途程璐和李渚都想和他换一换，他却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开完了全程。 到达长林市时，因为女儿想见爸爸，戴戴便也没回李渚的家，而是选择约前夫出来见面。可毕竟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张朝在电话那头听说女儿想自己，立刻便说要来接孩子回家。 此刻车其实已经停在了戴戴曾经所住的小区，戴戴本想送女儿上楼之后自己便离开，可是果果一点也不想离开妈妈，扯着戴戴不肯放手。 母女俩说话间，张朝已经从小区里走了出来。 这是谢信然第一次见到戴戴的前夫。对方比戴戴大上几岁，相貌和身材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因为学识和阅歷的加持，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这人儒雅稳重，很有气质。 果果扑过去抱住爸爸，张朝也是笑着揽过女儿之后才和同样走下车的李渚打了声招唿。毕竟已经相识十年了，再加上这夫妻俩是和平分手，李渚对这个曾经的「妹夫」也没什么坏印象，双方还像从前那样寒暄了几句。 至于戴戴和果果，最终还是母亲拗不过女儿，答应把她送上楼再走。 李渚本想在下面等一等她，可是戴戴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先离开。张朝不方便多说什么，便只是拉着果果的手，听女儿讲这几天的事。 孩子说了复查说了大海，却唯独没提陪着她去的人。 这本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张朝在出门时便已经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车，没有刻意关上的车窗隐约能瞧见另一个身影，让他忍不住联想到女儿的反常。 只是他仍然不动声色，什么都没有说。 李渚目送着这曾经的一家三口走进小区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坐上车，正想开口和这两个男人说些什么，谢信然却抢先说了一句，「你们先回去吧，我今天不回家了。」 说罢，便开了车门下去。 李渚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别担心。」程璐不是不懂她的担忧，但对于此事，他却淡然许多，「他不是孩子了，知道分寸。」 虽说他们两个总像老父亲老母亲一样为那两个人操着心，可是毕竟无法替他们做出任何决定。 「我又有种回到高中的感觉了。」李渚忍不住喃喃。 但现实却是他们已经长大了，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也不能为了这对不省心的男女大张旗鼓地商量对策。李渚有再多的话想说，也只能倾诉给面前这个男人。万幸的是，他和她刚好是一家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车子再次驶动，开往的方向却是李渚的家。 李渚想等戴戴回家，却也想和程璐聊一聊这些事，便干脆趁着好友回家之前邀请丈夫来自己家里坐一坐——这话听起来还真是离谱。 赶了一天的路，哪怕不是自己开的车，两人也有些累了。进门后，李渚半瘫在沙发上，站也没站，只用手指头给他指了指房子的布局。这个三居室虽然不如他的房子大，却处处透着温馨的生活感。 但李渚却说她有换了它的念头，「我想再往南边搬一搬。」 她的工作调动频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到另一个网点工作，何况上级领导在将她调往兴宁支行的时候已经明确的暗示过她，她不会在兴宁支行久留，大家心情都清楚，下一步她会调往总行工作，等到再丰富一下履歷之后，就会以总行为跳板，以更高的职位到另一家支行任职。 综合职业发展和位置便利来说，搬家是势在必行的事。 「那我们就在南边再买一栋房子。」程璐不假思索地说着。 李渚不禁失笑，感嘆道，真是她敢说他敢听，现实里卖房子买房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程璐也跟着她笑了笑，没解释。 李渚瞄了他一眼，懂了他的意思，心里暗嘆一声「贫富差距」，却也没有揪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他们说得更多的还是十五年前几乎天天被他们挂在嘴边的戴戴和谢信然。 仔细想想，这两个人还真像是他们的一对儿女，而且还是不省心的那种，明明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排除了万难，高中时扛过了老师们的教育，避过了家长们的怀疑，却偏偏在可以自由恋爱的大学因为各种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分道扬镳。 带着爱意的分手真的能就此互不理会吗？ 积攒了十五年的执念和不甘，总会一朝爆发。只因为未曾得到过，她和程璐便冲动的结了婚。那曾经得到又失去的两人呢？他们若是仍对彼此存有朦胧的好感，又会如何处置那汹涌而来的爱意？ 在这久别的岁月里，戴戴已经有了一个丈夫和女儿。十五年前的一切都是真切存在的，难道这十年婚姻里相濡以沫的感情就是虚假的吗？明明两次分手的理由都是相似的——性格不合。 李渚的目光往右移了移，沙发上还摆着戴戴最喜欢的小抱枕，平日里看着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如今却因为主人的迟迟未归添了些落寞。 她伸手将那毛茸茸的小东西揪过来抱在怀里，说不清心里的烦闷从何而来。 程璐不过是看了她两眼，却看懂了，「你在想戴戴今天会不会回来吗？」 「不至于吧……」李渚震惊地望过去。 她确实在想戴戴陪女儿回前夫家会做什么，可是丝毫没有考虑到留宿的可能性。如果真住下来了，无论有没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今天这事的性质都不一样了。 可是程璐却半天没再说话。 这让李渚有些慌了，又重复了一遍「不至于吧」，然后自己先肯定了自己，「不至于的，戴戴不是那样的性格。」 从年少时起，郑戴戴一向是个爱恨分明做事果断的人。当她真的决定和谢信然分手时，便再也没有联繫过对方，决定嫁给张朝之后，也一心一意地对待丈夫。而如今她和张朝已经离婚这么久了，就算是为了女儿，她也绝不会吃回头草的。 虽说他们离婚也不是因为原则性问题…… 霎时间，各种离谱的猜测都涌上了脑海，心神不宁的李渚放下手里的抱枕便要起身，一副想要出门寻人的模样，程璐忍不住拦了拦她，「你要干什么去？」 李渚倒也诚实，「我要去张朝家楼下等着。」 活像是担心女儿夜不归宿的老母亲。 程璐不禁失笑，刚想说她好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两人便都听到了开门锁的声音。回首一看，只见拿钥匙开门进来的竟然就是他们念叨了这么久的戴戴。 戴戴显然也没想到李渚和程璐都回了这个家，一时间怔在那里，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程璐，他歪了歪头，凑到李渚耳畔小声说了句，「女儿回来了，老父亲该走了。」 接着便起身准备离开，将这个家留给两个要说些体己话的姑娘们。 但李渚已经折腾了他两天，哪怕两人的关系不值得客气，她还是坚持送他下了楼。电梯从他们的楼层慢慢下降到一楼，电梯门一开，两人却和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打了个照面。 李渚没想到戴戴那么快就回来，更???想像不到谢信然会在此刻出现在自己家的电梯前。 但是很显然，对方能出现在这个安保严格的封闭小区里，只可能是他送戴戴回来，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李渚不禁愣了愣，任由那电梯门因为长久不操作差点关合，好在程璐及时按了下开门键，然后拉着她走了出来。 几乎就在她迈出电梯的瞬间，谢信然也走了进去，擦肩而过时，她清楚地听到他说了声「抱歉，我必须去见一见她」。 电梯显示屏上，楼层数字在不断变化。 李渚却傻傻地站在那里，直到看到电梯停在了她家所在的楼层，她的心跳也跟着一滞，抓着程璐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收紧。 可就在程璐以为她马上就要冲回楼上的时候，她却又慢慢松开了手，「先走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她送他到了小区外，因为这次出门开的是她的车，程璐只能叫了一辆车回家，等待的时候两人都没了刚刚在家里讨论那对不省心「儿女」的心情。李渚几次想要回首望一望自己家的窗户，却又忍了下来，明明心知今晚之后很多事都会有定论，或许一切都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可却怎么也抹不去眼里的酸意。好在她在眼泪快要成型之前车便到了，眼看着程璐打算离开，李渚才像是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条件反射一般，她伸出手去抓他的胳膊，「我跟你回去」这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却在还未触碰到他的衣袖时，便反被他先握住了手。 「和我回家吧。」他这样说着。 ??27.反面例子 李渚最终还是坐上那辆车和程璐回了家。她给戴戴发了条微信，说自己今晚不回去了，但发完之后又控制不住地有些后悔。因为她实在难以确定戴戴和谢信然单独相处会说些什么，万一他们不欢而散了，那她把伤心的戴戴一个人留在家里，真的可以吗？ 都怪她看到谢信然出现时的心情太复杂，以至于做出了这么冲动的事。 「就这么担心吗？」从厨房走出来的程璐递给她一杯热好的牛奶。 李渚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霎时间暖意从胃里涌向四肢百骸，仿佛连灵魂都安定了不少。她长舒一口气，缓缓点点头，然后好奇问他，「你就这么放心吗？」 「比起他们，我更担心现在的你。」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模样，他忍不住嘆了声气，不过心知自己无论说多少都缓解不了她的情绪，便只能换了种说法，「而且，男方家长和女方家长担心的事不太一样吧。」 这个形容还真是诚实。 李渚忍不住笑了一下，确实。 而程璐接着又说了一句，「说实话，我之前也没想到你和戴戴的感情还像从前那样好。」 这让李渚忍不住反驳，「你们几个的关系也还和从前一样好，为什么我和戴戴就不能？」 「因为维持感情需要相似的生活轨迹。」他坦言道，「不能经常看到彼此的陪伴没有意义。」 这似乎不是什么正确的理论，可是李渚反驳不了。虽然她很想说自己和戴戴的感情十五年如一日，早已将彼此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事实上，戴戴在结婚后两人还偶尔见面，生了孩子后，彼此陪伴的时间却骤减了。有一段日子里，她工作繁忙不分昼夜，戴戴也是 24 小时不能离开孩子，两人看起来连给彼此发微信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只要认真想想就会明白，其实真的不是已经忙到连看一眼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生活中的其他事情已经占据了上风，让这段感情显得有些微不足道，甚至「不值得」分去一点时间。 后来还是戴戴先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主动打电话给李渚，约对方出来见一见。李渚也是在接到这通电话时才意识到两人的状态不太对劲，立刻推了一个没必要的应酬赶去戴戴家里，两人甫一见面，被工作和业绩折磨得精神崩溃的李渚就放下了心防，在同样疲惫不堪的戴戴面前展露了脆弱，最后两个女人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自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再次发生了改变，不再像上学时那样黏着彼此，却也不会因为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而疏远彼此。他们在两个极端之间找着微妙的平衡，而且成功了。等到戴戴离婚，带着孩子离开原来的家庭时，李渚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将母女俩接到了自己家中。她甚至想着，如果自己和戴戴永远都不结婚，就这样一起抚养着孩子过一辈子也是非常幸福的。 只是想过那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是她们还会和青春年少时的回忆纠缠在一起。 她忍不住问程璐，如果他说长大后的友情和年少时不一样了，那爱情是不是更不相同？ 答案是肯定的，她自己都清楚，但又期待从旁人口中听到些不同的答案。 程璐大概也明白了她的心情，所以他说，「对我来说是一样的。」 「真的？」 「因为我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他相当诚实。 李渚愣了愣，想通了其中深意之后才忍不住感嘆了一句，「你真是……理智。」 永恆不变的爱情，这话听起来很感性，但其实是建立在无比理智的现实基础上的。 程璐能因为十五年前未能如愿的执念向她求婚，不仅仅是因为他对她一直有好感，更是因为他无所顾忌，毕竟感情之外其他的影响因素在他这里都不算问题。没有物质困扰，没有需要处理的前一段婚姻，更没有双方父母的反对和干扰……无论这段婚姻最终走向什么结果，他都不担心不惧怕。 这就是现实。 但李渚听后非但没有幻灭，反而有了点轻松，毕竟她自己未尝不是因为这种心态才答应和他闪婚的，也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存在，才让她这段「试试看」的婚姻少了许多没必要的负担和枷锁，纯粹只是体验婚姻本身。 不过问题也来了。 那就是戴戴与谢信然的处境和他们两个实在是太不相同了。 话题似乎又绕回到了出发点。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幻，程璐认真想了想，说不上帮她分析，只是讲了讲她不太了解的那些往事，「你说我理智，其实我们几个人之中最理智的是禾宇。他才是最懂什么时候该坚持什么事的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从高中时起，毕禾宇的花心浪荡似乎就是出了名的，直到上了大学也没有收敛半分。但说他是个纯粹的渣男又不太对，毕竟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多情却不滥情，秉承着好聚好散你情我愿的原则，让每一个女朋友都只是感慨自己不适合这种定不了性的男人，却无一人骂他恨他，而且仍有很多女孩前赴后继不肯死心。但就在程璐他们觉得这人会一辈子这么玩下去的时候，阳阳出现了。 阳阳就是毕禾宇后来的妻子，但在当年没有人认为这两人会一直走下去。只有阳阳自己坚信着两人能修成正果，甚至就连告白时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她的外在条件明明没有毕禾宇任何一任女友要好，但在追求毕禾宇的时候却「过分」自信地对他说，「就到我这里为止吧，我当你最后一任女朋友。」 谁也不知道毕禾宇是出于什么心态和阳阳开始交往的，虽然大家夸他终于不盲目追求颜值开始喜欢性格好有脑子的女孩了，但其实没人相信他们能交往多久。可阳阳偏偏做到了她说的话那句话，她真的成为了他最后一任女朋友。两人在大学毕业之后便迅速结婚生子，直到现在感情仍然很稳定。这样的结果，虽然离不开阳阳用真心和智慧的经营，却也少不了毕禾宇的坚持。 人的性格不会轻易就改变，毕禾宇还是从前的那个毕禾宇，他不是没有经受过诱惑，也不是彻底抛弃了本性，更不是没有经歷过无法坚持的瞬间，可他都挺住了。 他说，「因为我害怕失去阳阳。」 人生在世难免有舍有得，他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在最该理智的事情上理智了一次，任何人与事都没办法动摇，这才换来了今日的生活美满。 「虽然他在我这里还是负面例子，但单论清醒理智这事，我们谁也比不了他。」程璐说，「尤其是小谢。」 虽说现在的戴戴也在犹豫彷徨，但最起码她当年分手就分得不留希望，决定结婚时就全心全意投入到下一段感情里，发现无法继续维持婚姻时就果断离婚。反观谢信然，当年分手时他没有去挽留，事后却因为余情未了颓废了整整四年，等到步入社会后，也因为心性不定总是无法认真投入到一段新感情中，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结果就是自己因为过去而痛苦，也伤害到了新的女友。 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在任何一件事上都没有???坚持下去，对旧情和新欢，都没有做到忠贞。 「如果他再因为不清醒而吃苦，谁也帮不了他。」程璐对这件事的理解和看法比李渚想像得要透彻很多。 她原本还以为他是真的不为好友担心，但现在看来，他只不过是看得太明白了，心知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只在适当的时候推了对方一把，至于谢信然到底会如何选择，谁也无法插手。 至于失败了怎么办。 没办法。 「但要是他有一天要孤独终老了，我们仨就轮流收养他当儿子。」程璐认真地说着。 李渚忍不住笑了笑，并对此表示了支持。 两人的这番交谈虽然得出了一个令人悲哀的结论——事实就是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可似乎无能为力也没有那么可怕，毕竟会为了这珍贵的友情殚精竭虑的人并不是只有她一个，走一步算一步，等真的到了困境到来之际再去想解决办法也不迟。 这一晚，李渚本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但睡得却比想像中要踏实一些，只是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便回了自己的房子，毕竟身上什么都没有带。 可当她按开密码锁进门时，却发现这房子安静得出奇。 按照往常的经验，戴戴不会起得这么晚才对。 李渚按开手机，本想看一眼时间，可是这一看才发现自己忘关睡眠模式，很多消息都没有提示音。她连忙打开看了一眼，却见戴戴是在半夜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说自己也出门了。而就在五分钟之前，刚起床的戴戴又发来另一条消息，说自己很快就回家，今天反正也空闲不如去选婚纱，毕竟留给她们的准备时间不多了。 可是此刻的李渚完全考虑不了自己马上要办婚礼的事，她在对话框上打上几句话，又很快删除，最后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嘟——嘟——」 铃音响了很久都无人接听。不安的预感让李渚又快速拨了一遍过去，这一次仍是长时间的等待音，但就在她放弃地想挂断的时候，电话忽然接通了。 「餵？」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还有些没睡醒，迷迷煳煳的声音带着点恍惚感。 李渚忍不住将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自己拨出的号码，发现没拨错之后不免怔愣了一瞬。 「餵？」对面的人又喂了一声，然后也像是有点困惑地看了一眼手机，「嗯？李渚……」 这下子李渚总算听出了他的声音。 「谢信然？」 ??28.美色误人 「睡了。」 见面后，戴戴如是说着，坦白了自己和谢信然发生关系的事实。 她很诚实，但这份诚实却让换来了李渚的目瞪口呆。 「为什么……」震惊之下，李渚问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蠢的问题。 戴戴思考了一会儿，也摇摇头。「不知道。」 她说昨天谢信然上楼来找她的时候，他们之间的沟通并不顺畅，气氛也不友好。她甚至没让对方进门来说话，而是一直敞开着房门与谢信然一内一外的交流着，后来说得急了，干脆穿上衣服叫对方一起出门，「想吵架就出去吵，不要在渚渚家里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在那逼仄的空间里相视无言，直到电梯到达一楼时，戴戴刚想要迈开步子出去，就被谢信然从身后拽住了胳膊，她不得不停下来转身看他，结果迎向她的却是一个绵长的吻。 电梯门开了又合，天地仿佛就此静止，直到有人在外面按了电梯键，电梯门再次打开，两人才顶着邻居不解的目光走了出来。 戴戴发誓，她走出小区的时候本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再继续吵架的，可是不打扰人又不被人打扰的地方还有哪里？夜色已深，他们出了小区的门就进了对面那条街的希尔顿。 一切发生得莫名其妙，但又好像顺理成章。 「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说了什么。」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戴戴只觉得迷迷煳煳的，脑子里翻涌上来的画面都是不能外传的那种，剑拔弩张的场面倒是记不清了。 更离谱的是谢信然，昨晚他还是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今早起来去上班的时候就看像看破了红尘似的，无论戴戴说什么，他都表示同意认可。哪怕戴戴露出生气的表情，张牙舞爪的要跟他打架，他也只是看着她傻笑，没有半点想要谈一谈正经事的意愿。 「他不会以为睡这么一次，我俩就重新开始了吧！」戴戴此刻反应过来，也有些愕然。 李渚不知具体情况，但听着好友这番描述，也不由点了点头，觉得对方想得没错。说起来自己也不该这么惊讶，毕竟昨天眼看着谢信然上楼时，她便已经有过这样的预感，但是猜归猜，现实归现实，而且这个猜测在她心里并不算好的那种。 「不行。」戴戴皱了皱眉，「下次再见他，我一定得和他说清楚。」 「你要和他说什么？你做好决定了？」 「我要说的是我不介意昨晚这点小事，都什么年代了，一夜情早就不稀奇了。但这事必须和我们要讨论的问题分开！」戴戴像是想得很清楚，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更加震惊，「又不是睡了一觉那些现实问题就不存在了。我的决定就是我可以和他再试一试，但我不会和他结婚的，如果他接受，再继续。」 她的声音和态度都很坚定，但饶是再坚定，也抵不过这件事的不合理。 「这……不公平吧。」李渚客观地评价了一句。 说好听点这是只享受自由恋爱不受婚姻束缚。说难听点，这和玩弄人感情之后不负责任有什么分别？玩完人就跑，实在是有点不负责了。 她很难想像谢信然会接受这种不平等条约，就算他事前接受了，投入一番真情之后再换来一败涂地的结局，想必之后一定会后悔的。说不定真的要对女人敬而远之了。 「我也知道不公平，可他昨天和我说，他没办法死心。他不死心的话，我越是拒绝，他越是不甘心，我也没有任何解决办法，只能让他知难而退。」戴戴说，「或许再试一试，他就知道我并不适合他，知道我已经变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一些道理，但细品起来，却让人无法认同。 李渚忍不住唤了声，「戴戴……」 戴戴抬眼看了看她，露出一个苦笑来，「好吧，其实这些都是我的藉口。事实是我没能经受住诱惑，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哪还有立场再说拒绝的话。所以我只能不顾他的感受，先可耻的保全自己。」 不知道谢信然听了这番话会不会幻想破灭，她郑戴戴以前明明不是这样自私的女人的。怪只怪事情走到这一步了，她既没有办法抹去昨晚发生的一切，也没办法给他一个完美的结局。她又能怎么办呢？当做昨晚的事没发生？谢信然绝不会同意的。 怪就怪她自己，贪恋美色真是要不得 听到这里，李渚总算捋顺了思绪，不禁好奇道，「你为什么这么确信你们走不到最后？你是不想再结婚了，还是不想和他结婚？」 问题直击灵魂。 戴戴沉默了须臾才回答，「两者都有。」 「就因为张朝说他的女儿不能有继父？」李渚还记得好友离婚时答应过的这个条件。 虽说两人是和平分手，对于财产分割也没有产生矛盾，但对于孩子的抚养权却争得不可开交，差点打上了法庭。面对婆家人的强势，孤军奋战的戴戴宁死也不肯松口。只是两人这样的情况，如果真的闹上法庭对峙，当了十年家庭主妇的戴戴没有半点优势。万幸的是，张朝最终还是念着她有时间照顾女儿而退了一步。 离婚之初，为了不与势力自私的婆婆无休止的纠缠，憋着一口气的戴戴并没有分去张家的房子，只是要了一部分补偿金。为了争得女儿的抚养权，她甚至连这部分补偿金都提出可以不要。但张朝却没有同意，他不仅给了她这点钱，给了她抚养权，还通过每个月高额的抚养费来补偿她，满足她们母女的日常生活需要。 唯一的要求就是，他的女儿绝不可以有继父。 他不会干涉戴戴再婚，如果戴戴想结婚随时都可以，但只要戴戴再婚了，女儿必须回到他身边生活。如果戴戴不同意，他会用法律的手段来抢回女儿。 戴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知道自己面对张朝时的弱势，如果想要和女儿生活在一起，势必要捨弃一些东西。而相较起她视如生命的女儿，婚姻根本不重要。 「这个条件根本就是在欺负你。」李渚直到今天也觉得这事并不合理，「说什么孩子不能有继父，说得好听，那他自己呢，你自己也打算一辈子不再结婚吗？如果他结婚了，你可不可以拿孩子不能有继母这个理由抢回果果？」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戴戴只是苦笑了一下，「就算不谈这件???事，我也不想和谢信然结婚。虽然今天才这样说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但我之前确实想过自己这样做会不会耽误他、毕竟他从来没结过婚，条件又这么好，何必一结就是和一个二婚带孩子的女人结婚？」 「戴戴！」说到这里，李渚不得不打断她，认真问道，「你还记得咱们上高中时第一次见到谢信然的场景吗？」 「走廊里擦肩而过那次？」 「就是那次，你和我第一次见到他真人长什么模样，回到教室就开始打赌，赌他这样的绝色大帅哥高中三年能换多少女朋友。」李渚还清楚的记得这件事，正是因为两个人当时都赌输了，谢信然高中三年，甚至再加上大学四年，统共只有过戴戴一个女朋友。 她们仅凭外表就对一个人下了定论，却不知道他是个与他们的猜测全然相反的人。 李渚说，「你现在猜测他和你结婚是不值得的事，却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许他根本没有在意过你担心的这些事。」 这个道理，戴戴何尝不明白。可是懂得的道理不见得都能做得到，「我已经约好了晚上和他见面，到时候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 她只能这样说着。 李渚忍不住在心底嘆了一声气，可是之前让好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也是自己，她现在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苛责的话来。 扔在沙发的手机还在嗡嗡作响，是作为伴娘的同事和亲戚家妹妹问她什么时候去选婚纱和伴娘服。她去无心去多看一眼。这让戴戴忍不住有些愧疚，坐到她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对不起啊渚渚，我什么都没有帮上你，还要你替我担心。是我意志力不坚定，越想越错。」 「这怎么会是你的错？」李渚摸摸她的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了，有点埋怨自己。」 要是她能预知未来，提前为戴戴规避那些註定会痛苦的道路就好了。 但当她暂时推迟了去看婚纱的日子，打算等戴戴和谢信然谈完再带毫无负担的戴戴去试衣服时，谢警官那边却因为一个突发任务一连三天没有回家。 李渚看似不经意地向谢信然那个小徒弟打探，来送材料的小警官却一脸严肃地说「保密」，搞得李渚也紧张了一会儿，心想派出所这个层级也办不了什么大案吧。 而等到谢信然终于出现时，李渚还在程璐家里，两人正坐在长桌边聊着天，就听到开锁声传来，下一刻，风尘僕僕的谢信然走了进来，匆匆和李渚打了个招唿便回了房间，但明显是要去洗澡的他进门后迟疑了一下，还是只换了身衣服出来。 李渚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在这里的原因，于是起身想要离开，临走时只叮嘱了他一句，戴戴在等他回消息。 但谢信然应了一声之后却又唤住她，「我听戴戴说，你打算换个房子？」 「是有这个打算。」 「那你现在这个房子会卖吗？」 「如果需要买新的，旧的一定会卖。」李渚的经济条件比一般打工人好一些，但是贷款买一套房子已经很艰难了，如果想要买新的，就一定要先卖了旧的。 只是她并不知道谢信然怎么会突然关心这事，直到听到对方说了一句，「那卖给我吧。」 ??29.高一十六班的橡胶球 李渚终于发现，谢信然的经济状况比她想像中要好得多。 用程璐的话来说，单纯的小谢这些年醉心于工作，平日里吃在单位睡在单位，不值班的日子也不出去玩，娱乐活动几乎为 0，社交圈子也局限于这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每个月的支出低得可怜，再加上父母不仅不用他供养，甚至偶尔还想接济他，他工作十年攒下的钱可谓十分可观，掏个首付买她那栋房子还是不在话下的，这比当年还要靠父母补贴才能付首付的李渚强出不少。 但这样的经济基础并不能构成买她房子的理由。 李渚能理解对方急于搬出程璐家中的理由，但却不理解他为何想买她的房子。就在谢信然说完这句话时，她忍不住愣了一会儿才问，「为什么？」 「上次去你家的时候，在屋外看了一眼，觉得你那个房子不错。」他轻描淡写。 此乃谎言。 李渚狐疑地皱了下眉，心里隐约猜出了真实的理由，但却没有直说，只告诉他，自己如果卖房子会和他说的。 她继续往门口走，开门时却发现程璐也换了身衣服跟了出来。她还以为他要送自己下楼，正想说不用这么客套，他却说自己要陪她一起回去，看样子想和她再单独相处一会儿。 「可是一会儿我要去和我妹妹一家吃饭，都是家里人。」她脱口而出，只是说完之后便觉得不对劲，心想着这话岂不是把对方排除在家人之外。 幸好程璐也没介意，起码錶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按电梯的时候，李渚偷偷瞄他一眼，他表情越是平静，她便越是心虚，最后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还是开口说了，「要不你陪我去吃饭吧。」 这个叫小茹的妹妹是李渚姑姑家的妹妹，论亲戚关系其实该叫表妹，但李渚平辈的几个兄弟姐妹都是独生子，所以大家互相之间都是按照亲兄弟姐妹这样叫，平日里关系走得也很近，只是随着年龄增长，大家都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才不像小时候那样成日黏在一起。这顿饭约了足有两个月才约上，原因就是小茹家的孩子生病了，好不容易等到那小侄子康復了，双方立刻决定出来吃顿好的，顺便谈谈李渚结婚这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这婚结得太着急，以至于婚礼之前娘家人几乎没有见过新郎的。李渚还记得自己通知大家自己突然要结婚的消息时，所有人那惊掉下巴的反应。其中就属这个妹妹最为吃惊，一直吵着要见见姐夫，今天也算是如愿了。 正如李渚猜想的那样，程璐不是真的不介意，不然怎么在她邀请他时答应得那么爽快呢，他甚至提出，既然时间还早，不如去商场逛逛。 离见面地点不远的地方就是一个大型商场，路上，程璐打听了一下小侄子的年纪和喜好，然后在下车之后便直奔了乐高店铺。李渚在半路时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吸取了刚刚教训的她没有劝他别破费，只是在看到那个大大的盒子时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孩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而果然，妹妹一家三口前来赴约的时候，小侄子一见到那个包装盒子就两眼放光，抱着都不肯撒手了。妹妹妹夫只能对着姐夫一顿道谢，双方不免你来我往的寒暄了几句，还是李渚说了句「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结束了这拘谨的场面。而等到落座时，小茹才认真打量了程璐几眼，这一看就觉得分外眼熟。 她好奇又怀疑的眼神藏都藏不住，李渚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示意她收敛一些。但小茹心直口快，看是不看了，她竟然直接问了，「姐夫，我看你有点眼熟啊，咱们在哪儿见过吗？」 这让程璐也有些好奇了，他抬眼看看她，却没想出答案。 最后还是李渚提醒了一声，「小茹，你姐夫也是十一中的。」 这话让小茹「哦」了一声，「姐夫，我也是十一中的，比我姐小了两届，我应该是在上学时见过……」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小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上下打量程璐一样，活像是见了鬼一般，「不会吧，原来姐你说的程璐是那个程璐啊……」 「哪个？」她的丈夫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一脸的茫然。 小茹只能给自己老公解释着，「就是我上高中时的学长，很有名的，特别有名！那时候我们学校的小姑娘都喜欢他们几个。」 说罢又看过来，忍不住感嘆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姐夫你还是原来的样子，没变多少，真好啊。」 网上曾有热帖讨论过学生时代的那些风云人物长大后都怎么样了，但回復的事例大多不尽人意，小茹也曾刷到过类似的帖子，在某次聚会时还和高中时的朋友们讨论过，曾经让少女时期的她们无比着迷的那些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但猜测有好有坏，唯独没想到的是还能与对方成为一家人。 看着妹妹那副安心的表情，李渚就猜到她是在庆幸自己没有幻灭，于是也没有任由她继续在这个话题聊下去，不然这孩子就会发现偶像也会在柴米油盐的现实生活中失去光环，生活总是一地鸡毛，谁也不曾例外。 好在说完这个话题之后，接下来整顿饭都是一派和平，相安无事。分别时，小茹询问程璐能不能把这次吃饭的合影发朋友圈，程璐忍不住笑着说，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徵得他同意的事。 出来聚餐之后回家发个纪念的朋友圈再正常不过，只???有李渚猜得出妹妹是想和她的那些高中同学们讨论重遇程璐的事，不过她并没有阻拦，毕竟婚礼马上就要到来，到时候小茹能发的东西更多了，拦都拦不住了。 「无论过了多少年，你们还像偶像明星似的，走到哪里都有这种待遇。」回家的路上，李渚忍不住感慨着。 「谁家的偶像明星会在期末考的时候费尽心思的把学生捞上及格线，改卷子改的比上一学期的课还累。」他边说边摇头，「还有三个偶像，一个天天在派出所门口劝大爷大娘别吵架了，甚至有人因为川菜馆的菜太辣了报警，一个在公司加班加到凌晨，老闆都觉得理所当然，升职速度还比不过刚来的年轻孩子，一个自己开店之后才发现任何一个部门都能来监管他，打点关系花费的时间比经营还多……」 相较起其他三个人，程璐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广大社畜中比较幸运的了，毕竟他根本不求升职加薪，不求职称，能当一天讲师就算一天，也不费心思去理会多余的事。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何况上学的时候，你也不是很喜欢我们不是吗？」 有追捧这些风云人物的，自然就有对此避之不及的。在戴戴和谢信然在一起之前，程璐一直以为李渚属于后者。 李渚只能解释道，「不是不喜欢，只是偶尔会觉得和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现在才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 那个似乎自带了结界的小圈子，是她年少时永远都无法融入的世界。但这样的话她在学生时代是绝不会坦白说出口的。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竟然也到了可以坦然说着这些事的年纪。但成长永远都是有代价的，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都再也无法像上学时那样无忧无虑了。 生活和感情，他们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手机震动了几下，是小茹偷偷发来的微信，李渚没点开也知道对方一定是好奇这场婚姻的细节，可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毫无顾虑就冲动结婚这事，只能回了一句，「我们上学的时候就交往过。」 瞧瞧，她也开始说这个很好用的谎言了。 而小茹也不负众望地发来一句「，我最喜欢的剧情！这次你们一定要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那么先修成了正果的婚姻到底能不能地久天长呢？李渚拭目以待。 毕竟，不知不觉间，连婚礼都快要到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全身心的投入到备婚这件事情当中，唯一会抽出空关心的只有戴戴的感情问题，但戴戴的心态却比前几日要轻松许多，表示自己和谢信然商量好了，等婚礼结束之后再讨论他们的事，以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打扰到李渚和程璐结婚的心情。毕竟当年大家的分道扬镳也与他们两个脱不了干系，她不想再做这种蠢事了。 同样持有这样心态的还有谢信然。 婚礼的前一周，他收拾东西打算搬回家住，毕竟这房子接下来就要当做新房来用，哪怕李渚暂时不会搬过来，结婚当天也不方便。 程璐这一次也没有阻拦，一面帮他收拾着行李，一面忽然问了一句，「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橡胶球吗？」 这问题问得漫不经心，提起的事也让谢信然摸不到头脑，「哪个？」 「让你和戴戴就此认识的那个橡胶球。」 高二的上半学期，16 班的几个学生正在后门嬉笑打闹，其中便有郑戴戴一个，跟同学们闹得正起兴时，丝毫没有留意到这个学校最不能惹的人物正在朝这边走过来，更没有留意到一颗运动会上要用到的橡胶球直直砸向了那人的脸。谁也不知道球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谢信然质问全场的时候，戴戴却为了同学们挺身而出，双方争执一番之后双双被请进教务处，自此之后不打不相识，直至今日还在纠缠。 就是这件事让谢信然结识了郑戴戴，也让程璐第一次正面面对了李渚。 而十余年后的今天，当时并不在现场的程璐却坦白道，「那个球，其实是我砸过去的。」 空气就此安静了一瞬。 谢信然整理着行李的动作顿了顿，过了半天才忍不住笑了笑，「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高一十六班的橡胶球，年少的心照不宣。 ??30.囍 婚礼那天是难得的黄道吉日，而一切流程也如双方父母期待的那样，传统又盛大。 从早上接亲开始，李渚就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印象最深的便是父母接待亲戚时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就连她当年考上大学时，都没见他们开心成这个样子。整个现场最「稳重」的人反而是身为伴娘的戴戴，从一大早就开始忙前忙后，给众人分配任务，其他几个伴娘自己也都结过婚，各项流程熟记于心，给老两口帮了大忙。 这多亏了长林市并没有结婚之后不可以当伴娘的习俗，再加上李渚身边确实没有几个未婚的朋友，所以颇为传统的父母也没有反对她找了几个已婚的伴娘，不知道省了多少事。 李渚甚至觉得自己只需要坐在那里傻笑就足够了，任何大事小情，都会有伴娘团去帮她解决，就连果果都早早起了床，打扮漂亮之后，随时接受妈妈的指令去跑腿和陪老人们聊天。 而在她们这边准备妥当之后，接亲的车队也来到了楼下。 程哥和佟姐盼了大半辈子盼的就是儿子结婚这一天，今天长林市有谁不知道他们程家娶儿媳了都是他们夫妻安排的排场还不够大。戴戴只向楼下望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这也太夸张了，渚渚你要不要看看。」 「不看不看。」李渚光凭想像都知道那是什么场面，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也承受不住。 而没一会儿，接亲的队伍就来到了楼上。伴娘团还有李渚的几个姐姐妹妹都闹笑着去堵门，门外的伴郎们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双方一来一回了好几个回合，亲戚们都看得乐此不疲，李渚却觉得有些累了，于是使了个眼色给戴戴，戴戴心领神会，也装作去门前堵门，却不动声色地伸手把门锁一拧。门外有人察觉到这个动作，立刻推开了门，接亲大军瞬间涌了进来，屋子里的娘家亲戚们本来还想抵抗一阵，婆家这边却早有准备，好几个人高举起手冲着人群扔了厚厚一沓红包，众人的头上立刻下起了红包雨，趁着大家都伸手去接的时候，接亲的队伍顺利的冲出人群来到了卧室门前。 可是卧室的门反倒在这时候关上了。 这第二场堵门的理由是李渚的母亲刚刚没有体验到那个接亲的经典环节，这时候一定要亲身体验一把。 「哪个环节？」李渚自己还有些摸不到头脑。 但门外的程璐却立刻反应了回来，心领神会地在门外叫了几声「妈」，请求丈母娘为自己开这道房门，那完全不像他作风的讨好语气果然哄得丈母娘笑开了花。 门一开，这一次李渚总算是见到了自己的新郎。 他看起来也有些疲惫，但这份疲惫却被那盛大的欣喜沖淡，两人目光相触时，她甚至能望见他眼底深处的喜悦，这让她的心里忍不住涌起一丝暖意，不知不觉也笑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刁难伴郎环节。由于婚礼筹备时间太短，事先准备也没有那么充分，李渚事前并没有安排伴郎和伴娘们一起吃饭，双方在这一刻算是第一次见面。除了戴戴之外，几个伴娘都是第一次见到平均颜值这么高的伴郎团，一时间竟有些不忍心玩那些整人的把戏了。 李渚本来也不喜欢这个环节，见那几个人的颜值竟然在这种时候也能起作用，立刻用眼神暗示姐妹们差不多就得了。于是大家只是象徵性的走了个过场，但在要下楼的时候，不知谁先起了头，非说新娘的脚不能沾地，起闹让新郎抱人下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这话一出口，先傻眼的是李渚，她恨不得冲过去缝上那个起闹的人的嘴。这是在给新郎出难题吗？这分明是在给她出难题啊。 除了那些瘦得「弱柳扶风」的姑娘，李渚相信很多女人对自己的体重都是不满意的，何况她早已不像年轻时那样苗条。这要是抱不下去，她该怎么办？ 「你在想什么？」戴戴察觉到好友脸色的僵硬，在旁边啧啧感嘆两声，「渚渚你身材这么好，这要是抱不动，那尴尬的不是你，是程璐才对。」 她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一旁的谢信然听到了，后者表示戴戴说得没错，并表示程璐要是真这么没用，他就嘲笑对方一辈子。说罢，这对男女先默契地笑了起来。 李渚真是谢谢他们两个的好心。 而现实是，她的多虑和他们的讨论只是一瞬的事，程璐在听到这个起闹声之后便笑着???转过身，无言地询问着她的意见，李渚也无奈地笑着点点头，下一瞬便被他拦腰抱起。霎时间周围的欢唿声更大了，李渚看着他轻松的模样和那满面笑容，第一次有了点身为新娘的娇羞感，忍不住垂下眼眸没敢与他对视。 就这样，从家门到婚车，她确实做到了脚不沾地，但大脑也空白了一路，直到到了程璐家里时才清醒过来。接下来的流程和她之前参加婚礼时看到的差不多，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印象最深刻的反倒是公公婆婆给的红包。李渚这辈子第一次在接红包的时候感受到了手腕一沉的感觉，让她连「谢谢爸妈」这句话都说得磕磕绊绊，但程哥和佟姐只当她在害羞，笑得更慈祥了一些。 而让李渚更深刻地意识到这场婚礼的排场到底有多大的还是婚礼的会场。 她这些年也参加过不少婚礼，可没有哪一个婚礼的规模能比她自己的要大，明明前些日子也来看过会场，可是那时候的震撼远不如现在看到宾客坐满之后。在这长林市最大的婚宴厅里，几乎四分之三的客人都是男方这边的。李渚一面在等候室换着婚纱，一面听姐妹们给她传回最新「情报」。 「我刚刚看到了几个新闻频道才会出现的人。」小茹说话的表情都有点恍惚了，「高中时关于姐夫的那些传闻不会是真的吧……」 「假的。」李渚很肯定地回答。 以程璐父母的作风和人脉来看，确实很难现象他们是什么正经人家。就连李渚都曾经小心翼翼地向程璐求证过。但程璐却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们家真的是清清白白，就算和很多现在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联繫，可那都是他爸妈做了三十多年生意积攒下来的人脉，而且双方都是相识于微时，处境艰难时互相搭了一把手，各自都在自己的领域摸爬滚打了足足几十年才得到今日的一切，今日还来往也都是念着这些年的情义罢了。 「做生意真的很有意思不是吗？这么有挑战性。」末了，程璐还说了这样一句话。 李渚一直觉得他话里还有别的深意，只是一直没有细问。而如今听到几个姐妹好奇新郎怎么不继承家业，也不过笑笑，没有多言。 距离吉时还有一段时间，换好婚纱之后，屋里的几个女人便坐在一起拍照聊天，摄影师也是女孩子，听到她们讨论这个婚礼上见到的人，忍不住笑着插了一句嘴，「我看这婚礼上最惹人注目的可不是那些大人物，而是伴郎。」 一提起这个，几个女孩子瞬间找到了共鸣，纷纷向李渚追问那几个伴郎谁是未婚。李渚一愣，正想着要不要说，戴戴却若无其事地跟她们讨论了起来，说只有谢信然是单身。这让女人们更兴奋了，说自己从来没在现实生活里见过那么帅的男人，要不是新郎也很好看没被伴郎的风头压过去，这婚简直没法结了，全场的焦点全在那个大帅哥身上了。 这就是请谢信然当伴郎的坏处，不过李渚倒是不介意，反而有点庆幸小谢引走了「火力」，让程璐不至于受到那么多不必要的关注。听着大家的讨论，她只是偷偷瞄了一眼戴戴，却见后者神色如常，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地跟她们一起讨论着。 没一会儿，出场的时间到了。照理是伴郎伴娘先上台，但由于双方阵营中都有已婚人士，所以少了很没必要的牵手环节，这让几个姐妹都玩笑着大唿可惜。戴戴走在她们之后，成了最后一个出门的人，脸上终于不像是刚刚那般轻松，李渚还以为她是有些介意那些玩笑话，刚想安慰她几句，但戴戴已经转过身来狠狠抱了她一下，「渚渚，你一定要过得比以前更开心啊。」 当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李渚也终于要走上婚礼的高台时，她藏了一天的情绪总算在这时候倾泻出来，李渚愣了一下，感受着好友这个很用力的拥抱和那些无法言喻的不舍，眼睛也是一酸。 她不由伸出手环住戴戴那瘦弱的肩膀，加深了这个拥抱，「我会的。」 眼看着好友先一步跟着伴娘们走进会场，李渚终于站在了宴会厅的大门外，听着主持人激情的主持词和逐渐响起的音乐，她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而下一瞬，那扇大门终于打开。昏暗的会场里，聚光灯齐刷刷地投到了她一人的身上，耳畔也响起了汹涌的掌声和欢唿。 李渚长舒了一口气，迫使自己不去看任何人，只将目光投向远方，可是这一看，却看到了站在高台尽头的程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他穿着一身修身的西装，梳起了额前的髮丝，凸显出来的五官让那张本就精緻秀气的脸更稜角分明了一些，比她年少记忆中的模样要成熟许多。隔着这短短的一段距离，两人在晃眼的灯光下四目相对，明明有些看不清对方的眼神，却都能隐约感觉到彼此眼底的笑意。 李渚忽然有了种错觉，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高一时的那一天，她站在教务处门外，正紧张时却听到了他的声音，然后在抬高目光时心跳勐然加速。 那时的她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而如今，却要光明正大地看上一辈子了。 高台之上，新郎新娘郑重地许下了不分离的诺言。 「我愿意。」 ??31.如何建立美满家庭 事实证明，比婚礼仪式更累人的是敬酒的过程。 换好敬酒服出来的李渚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宾客，差点没往后退上几步。但父母并不给她这个机会，硬是把她「拎」了出去。好在程璐知道她现在的「开朗外向」都是被迫的，哪怕她可以表现得八面玲珑，做一个「讨人喜欢」的新娘，他却不想让她在结婚的时候也戴着一副擅于应酬的面具，于是每到一张桌子前都抢先开口，包揽了所有客套的寒暄，回答了一切让人尴尬的问题。这让他爸妈顿感不解，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话怎么这么多，让人家渚渚也说两句。」 程璐答应了，但是不改。 没一会儿，敬酒敬到了同辈的朋友这边，长辈们也不再跟着。夫妻俩都轻松很多，但相对的，在每一张桌子停留的时间也更多了。 以高琳为首的高中同学这一桌就等着他们过来呢，各个都是一副八卦的表情，显然不明白他俩何时有的苗头。李渚和程璐还能说什么，那句经典的「我们上学时就在一起过」又被搬了出来，引得众人一阵「哇哦」。但是惊讶归惊讶，大家感嘆的还是他们的般配，还有的人说上学时就觉得他俩很配，现在他们两个结婚了，也算是没辜负他们那些年磕过的 cp。 这些话无论真假，都让人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但关于高中时代的话题永远也绕不过另一对备受瞩目的情侣，大家和程璐李渚说说笑笑的，气氛一派融洽，但每一个人开口说话时都刻意避过了同样在场的那对伴郎伴娘。 戴戴虽然感觉到了异样，却并不在意，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她不在意，有人在意。谢信然知道大家虽然表面上「无视」他，但实际上都在偷偷看他和戴戴，所以当戴戴在桌边坐下，打算就在这张桌吃点饭补充体力的时候，他也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戴戴身边。若说两人挨在一起坐着的举动还不算什么，那他自然地拿过戴戴喝了一半的酒杯继续喝的举动无疑有些不避嫌了。 戴戴干笑了两声，不动声色地扭头瞪他。他却毫不在意，甚至沖她笑笑，笑得可谓真诚灿烂。 这些小动作都落在了大家眼里，在座的都是活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见此情景，心里也有了猜测，只是没有明说。 反倒是早就知道这事的李渚差点没有维持住自己的表情，嘴角的肌肉都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这让一旁的程璐忍不住捏了下她扭曲的脸蛋，眼神里都透着笑，像是在无言地问怎么了，这难道不是之前就预料到的事吗？ 但李渚却笑不出来，她抬眼看了看礼堂入口处，从牙缝里憋出了一句，「张朝来了。」 虽然相识之初是因为戴戴，可相识十年之久，期间来往也算密切，李渚结婚，张朝不可能毫无表示。但李渚本以为这个大忙人只会在微信上问候一句，谁成想对方竟然亲自来了现场。 程璐反应过来之后也有些惊讶，抬眼看向了那个已经步入会场的身影，幸好对方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在会场里和其他孩子玩的女儿，注意力全放在了女儿身上。 李渚连忙拍了戴戴一下，示意她往那边看。戴戴愣了一瞬，本能地站起身，谢信然不明所以，也想跟着站起来，但很快就被程璐按了下去。 而张朝已经牵着女儿往这边走了，他待人一向很???有礼貌，此刻的那句「恭喜」更是真诚。李渚谢过了对方抽空前来。张朝也笑着说认识这么多年，她的婚礼他无论如何也会抽空过来。 寒暄的话说过几轮，最终还是果果高兴地拉走了爸爸，说难得爸爸今天没事，自己要回爸爸家里住。 戴戴自然不会反对他们父女亲近，但眼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走远，她却有些失神，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了句，「渚渚，我为什么这么心虚呢？」 心虚的又岂止是她一个，刚刚张朝出现时，知情人明显都有些慌了神。这场景实在是不适用于见前夫，倒像是…… 「怎么像偷情似的。」目睹了全程的杨钧耿直地将他们不敢说的话说了。 戴戴和谢信然关系变「好」这事在他们六个人之间已经不是秘密，但具体好到什么地步，由于谢信然没有拿那一晚的事当谈资，所以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也只有李渚比较清楚，只是大家也不是傻子，看这两个人不自觉的肢体接触便能隐约猜出发生了什么。对此，大家的意见各不相同，只是因为李渚要结婚了，几人都忙着帮她备婚，这才没有像高中时那样出来开个「作战会议」。 但无论如何，大家心底里其实都对那两人的复合是有一丝期待的，不仅仅是为了他们的感情圆满，也算是为了自己找回一点青春的初心。而这种已经有了偏向的心态，实在是见不得刚刚那个场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戴戴已经离婚了，她现在是光明正大的单身，怎么搞得像偷情一样？何况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当谢信然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时，脸色都变了，只是碍于这是程璐和李渚的婚礼，才咬了咬牙忍了下来，遵守着和戴戴的约定，打算等着婚礼结束再说。 到底是成为大人了，他也比当年成熟了不少。当看到戴戴给自己比了一个「ok 安心」的手势时，李渚才暂时放下了这摊子事，继续和程璐去挨桌敬酒。 敬酒敬到最后一桌时，宾客已经散得七七八八，而这张桌子正是「家属席」，也就是伴郎伴娘们的家属。由于平时没有多少交集，几个伴娘的老公坐不住，早已经走了，现在桌边坐着的只有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正是毕禾宇和杨钧的妻儿。 之前李渚也曾在照片上见过这两个女人，但是见了真人之后的感觉还是有些不同的。毕禾宇的妻子阳阳从上学起就是胖乎乎的模样，可如今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丰满的身材反而让整个人多了些韵味，整个人瞧着柔和又温婉，丝毫没有养育了两个儿子的疲惫感，反而神采奕奕的，比照片上要漂亮不知多少，想来婚姻带给她的只有满足和幸福。她家的小儿子还太小了，这次带来的只有大儿子，虽然还是淘气的年纪，但是很懂礼貌，那明朗大方的样子已经能瞧出几分帅气了。 李渚落座后忍不住和阳阳聊了几句，得知对方在养育两个儿子的前提下还能如此优雅从容的秘诀就是不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甚至是不亲自看孩子。这是他们结婚前就约定好的事，阳阳表示自己不需要毕禾宇一个人挣很多钱把她留在家里照看孩子，如果生孩子，两个人就要配合好，都出去挣钱，然后用两份工资空余的钱请最好的育儿保姆，一个不行就请俩，双方父母要是愿意过来，就请他们协助保姆。而就此解脱出来的阳阳因为有了空闲时间，可以自由的去做按摩美容，然后以最好的心情和状态回到家中，用最清醒的大脑调节这么多人生活在一起的矛盾。而每当她动脑的时候，毕禾宇就去做体力活，包揽了大部分家务，双方分配合理，都很认同这种生活方式。 而与他们家大相迳庭的是杨钧夫妻。杨钧打从上高中起就特别专情，喜欢上高琳之后就一直喜欢，哪怕这期间有比高琳还优秀的女孩追求他，他也不为所动，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改变，甚至还为此消沉了几年，直到真的彻底放下高琳了，才开始投入到下一段感情。而他现在的妻子虽然叫着「任欣雨」这样大街上随处可以听到的名字，身世却毫不普通，家里拥有整整一栋大楼，里面经营的所有生意全都是她家一家的，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两人结婚之后，任小姐仍然保持了婚前的作风，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除了不做任何家务之外，并没有过着多么奢侈的日子，反而越有钱越想赚钱，每日都不辞辛苦的和丈夫一起在外奔波，琢磨着怎么将两人自己的店开得更大更好，为此，新婚三年的两人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李渚一面听一面很有感悟地点着头，在她看来，虽然这两个家庭目前的生活状态看起来全然不同，但有一点本质上的的相同，那就是不存在一方弱势一方强势，无论婚姻之中有多少困难，他们都能平等的去解决。这正是她在无数次相亲时都期盼着过上的婚姻生活。 只是无论多么美满的婚姻都无法避免一件全世界妻子聚在一起都会做的事——吐槽自己老公。一开始聊天时大家还有些拘谨，但在「嫌弃」起自己老公时气氛瞬间就被拉满了，尤其是当戴戴也坐过来之后，几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边说边发出异常爽朗的笑声，吓得另一边的男人们一个激灵，只觉得背后发凉。 李渚本也是跟着她们一起笑的，但笑着笑着，就觉得自己表情有些僵住了。因为她此刻才发现自己就算想要融入到这个话题中也无话可说。不是程璐真的好到无可挑剔了，而是她对他似乎真的没有多熟悉。反而是阳阳和欣雨，因为大家经常在一起吃饭见面，不知不觉间，她们和程璐相识相处的时间已经远远多过了李渚那短短三年，甚至比她还要了解程璐。 这个事实远比旁人说一句「你们两个才重新见面多久，真的熟吗」更有冲击力，李渚不得不沉了沉气才重新加入话题中，而不等大家将话题转向她，摄影师已经在叫新娘新郎来拍合影了。眼看着父母他们已经走上了台，李渚也连忙站起身想要往那边走，她穿着很高的高跟鞋，一时走快了差点崴脚，幸好程璐在她身后託了她一把，然后干脆就此将胳膊环在了她腰间，揽着她往那边走。两人少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但意外的，李渚却未觉得有什么不自然，她往他身上靠了靠，隔着西装和衬衫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刚刚还有些茫然的心奇蹟般的安定了下来。 程璐似乎也察觉到了她这个小动作，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两人就这样亲亲密密的在台上和长辈们拍了合影，一张又一张，站得人脚都累了。 拍完最后一张之后，李渚就摆摆手表示自己累了一天想去换个平底鞋，同时谢绝了大家的陪伴，只有程璐坚持跟在她身后，她进了等候时的那个屋子，他也跟着走了进来。李渚本还在笑着问他是不是也想偷懒，可是两人才走进来，他便反手锁了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怎么……」李渚还有些愣神，下一瞬却被迫退到了墙角，抬眼，他眼底也有笑意，只不过更多的是她读不懂的期待。 「婚都结完了，我也觉得我们应该多了解一下彼此了。」他的声音很轻，说话时已经俯下身吻上了她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瓣。 ??32.大踏步 李渚差点都忘了，从小到大，和程璐相配的形容词并不是她自己以为的「温柔沉稳」。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孩子。 突如其来的吻伴随着的是他唇齿间的酒香，还有那铺天盖地袭来的，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李渚一下子忽然有了点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但这份感觉其实并不算陌生。 2011 年的 11 月 11 日，传说中凑满了 6 个 1 的神棍节，长林市的男男女女们，无论是否单身，似乎都要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出来狂欢一番，而且那天偏偏是个周五，周六周日没课的大学生们可以为此彻夜狂欢。但由于戴戴与谢信然又闹了点小矛盾，戴戴赌气回了家里，李渚便也婉拒了毕禾宇他们叫她出来玩的提议，选择和要好的大学同学们待在一起。几个男男女女在大街小巷转了又转，却见今夜长林市的大小娱乐场所全部爆满，没有半个空位。眼见着姑娘们都沮丧地垂下了头，在路过一间还开着的小花店时，一个家境很不错的男同学便走了进去，然后捧着六束白玫瑰走了出来，送给几个女孩一人一束，衷心的祝愿她们以后感情顺遂，永远被人所爱。 仔细想想，那还是李渚人生里第一次收到花束，说不觉得惊喜才是???假的。任那夜寒风如何刺骨，她的心却被这个绅士又善意的举动温暖了，在几人分别后也一直牢牢将花束抱在怀里。但就在她准备回家住上一晚的时候，毕禾宇打来了电话，说戴戴和谢信然这对冤家吵着吵着又不知道怎么吵好了，现在都在他们之前就定好的 ktv，叫李渚也过来一起玩。 颇感无奈的李渚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看戴戴刚发过来的信息，心里嘆了声气，但也没有拒绝。 在外面游荡了大半个晚上，等她来到那间 ktv 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点多了，可包间里的几个人却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个比一个精神。 戴戴一看到她进门便发出了一声尖叫，「渚渚！」 这声音被麦克风放大了几倍，引得房间里的大家都看了过来，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她今天格外漂亮的打扮移到了她手上捧着的花束上。 屋子实在是太昏暗了，李渚根本看不清每个人的表情，只能在大家误解之前大方地解释着，这花是一个男同学送的，可是话说了一半，还未来得及提及每个女孩子都有一束的时候，她已经瞥见了同样在向这边看过来的程璐，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虚的掩藏了真相。 但戴戴并不在意这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送的，她只看到了玫瑰的美丽，然后扭头冲着谢信然瞪眼睛。两人在这嘈杂的环境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李渚只听到谢信然难以置信地和女朋友说了一句，「这是光棍节不是情人节！」 可是戴戴似乎振振有词，两人又开始了和往日相似的吵闹。 李渚早就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方式，也不会过分担心，在沙发上坐下之后先和室友们在 qq 上聊了几句，这才又将注意力转移回眼前。 而她进门这么久，也是此刻才发现程璐不仅仅是坐在角落里，而是一直都没说话，虽说他平时也不像其他几人那样吵闹，但也不至于一言不发。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琢磨着自己要是这时候就坐过去关心他为什么不开心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但就在她尚且犹豫的时候，程璐先一步站起身，然后坐到了正对面靠门的沙发上，也就是她的身边。 两人挨得这样近，想说点什么再容易不过。 李渚踌躇了几秒，还是拿自己今晚寻不到去处的悲惨遭遇当了开场白，以此挑起了关于大家怎么都这么热衷于过这种奇怪节日的话题，但出乎意料的是，程璐并没有和她讨论下去，而是问起了那束花。 任谁都看得出李渚在收到这花时的欣喜，哪怕环境如此昏暗，她的好心情却通过语气和轻快的脚步传给了每一个人。 这果然引来了程璐的注意。 但在「如愿」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渚却又像做了亏心事一般，有些难以回答了。明明想坏心眼的试试他什么反应，真的试出来了，她却没觉得多开心，于是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其实那个同学给每一个女生都买了。」 但程璐却说，「可是有多少人收到，你收到时还是很开心的不是吗？」 李渚没法否认，「毕竟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收到花束，虽然不是喜欢的人送的。」 末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有勇气，又补了一句，「不过如果是喜欢的人送的，开心的就不是收到花，而是他喜欢我了。」 整场对话下来似乎只有这一句不知拨动了程璐脑子里的那根弦，他一下子怔住了，脸上似乎闪过了混杂着后悔的表情，可是李渚没有看清，因为下一瞬，他已经倾过了身子。 昏暗的房间里，其他人已经玩嗨了，并没有人留意他们两个的角落，他靠得那样近，身上的气息已经压过了包间里的其他气味，李渚甚至从他身上隐约闻到了一丝酒香，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喝酒不好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他们还太年轻了，懂事又规矩的小姑娘明明还不敢碰酒，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隐隐期盼着尝一尝那个滋味。 无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不好喝，但是你想喝，就给你尝一点。」他说话时根本没有离开她半分，也没有扭头去拿酒的意思。 李渚的心疯狂地跳动着，想要摇头，却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躲避了他的注视。但他身上的气息却仍是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让她躲无可躲，几近窒息。 慌乱间，明明内心也有一丝期盼，但却更擅长逃避的她还是落荒而逃了。 只是时过境迁，十五年后的今日，她避无可避。 也不想避了。 面对这个并不算太温和的吻，手足无措的李渚迫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但身侧的墙壁却怎么抓也抓不住，这让两条垂下去的胳膊无处安放，最终被程璐抓着手腕放到了他的腰间。李渚只能揪着他的西装外套，但身子反倒不自觉地靠近了过去，也让他空闲的一只手攀上了她裸露在外的背嵴，那隐约传来的触感让李渚稍稍清醒了过来，她本不算抗拒，但感觉到那只手在领口试探时，她还是忍不住收回手推了他一下。 程璐这才松开了她，只是并没有后退，仍站在这咫尺之间， 这距离太近了，仿佛刚刚涌起的那股热潮都没有消退下去。 李渚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脑子里闪过了不知多少种不失礼貌的回应，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仿佛不过脑子的话，「这里可是更衣等候室，合适吗？」 程璐都被她逗笑了，「那你的意思是换个地方就合适了？哪里合适？今天订的那个酒店，还是家里？」 「都行。」 「什么？」 「我说都行。」仍有些喘不过气的李渚深深唿吸了两下才扭头看他，明明说话时觉得自己头皮都有些发麻，可表情还是强撑着镇定。 可是这话却让程璐不由自主地收起了笑意，他的目光在她看似平静的脸上掠过，「连婚礼都结束了才想着试试，可有些来不及了。」 「什么时候加深了解都不晚。」 她说话时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边说边绕过他来到沙发边，找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双平底鞋换上，接着便要再回会场那边。但一直站在门边的程璐却拽了她一把，「都说要试试了，还回去？」 「这里是更衣室等候区。」李渚难以置信的又将这话重复了一遍。 「我倒是不在意……」他的叛逆发言才说了一半就被她的眼神瞪了回去，忍不住笑笑，「好吧，我知道你在意。」 说罢，指了指楼上，「可是我们不是还有一个房间吗？」 程哥面子大，不仅在这么近的时间订到了这个婚宴场地，还顺带订下了酒店两层楼的房间给外地的宾客居住，而其中一间套房他越看越喜欢，干脆给了儿子儿媳，说婚礼办了一天肯定辛苦，到时候别回家了，就在这歇一歇。 当时的李渚并没有反对，但她发誓那时的自己心里没有半点多余的想法。而且公公婆婆有一点说对了，办了一天的婚礼，累是真的累。甚至在脑子里刚想到「累」这个词的时候，疲惫感就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她忽然有些犹豫了。 而她的老公却游刃有余地打了个电话，给大家安排了收尾工作，并不打算再回会场那边。 李渚似乎一下子就没了退路，但一开始就是她自己挑起这个话题的，她也说不出自己又有些犹豫的话，心里暗恨自己怎么过了这么多年都没半点长进。 出了房间，不用经过会场就是通往楼上的电梯。 到了楼上时，有些还没离开的宾客们都和他们两个打着招唿。或许是因为自己心里在想的事不太健康，李渚越打招唿越觉尴尬，反而想要快点回那房间里。 不出意外的是，程璐竟然一直随身带着那张房卡。 刷卡进门，被精心布置了一番的房间竟然还真有了些「新房」的感觉。程璐指了指浴室里已经备好的崭新睡衣，告诉她一会儿出来可以穿那个。 李渚只是不自然地抬了下嘴角，大脑一片混乱之下，干脆不再听他说任何话，打开浴室的门就走了进去。 很好，你看他不过是接个吻就已经不像婚礼前那么客气了，说不定深入沟通真的能加深彼此的了解呢。 这让李渚瞬间又觉得事情的发展合情合理了起来。 高级酒店洗漱用品一应俱全，累了一天的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又简单的护了肤才走出来，穿的自然是那套睡衣。只是回到卧室时，映入眼帘的却是程璐好整以暇的身影，他甚至连那身西装都没脱，正坐在窗边和谁打着电话，电话的那头恭喜他新婚快乐，他倒也不客气，说自己确实挺快乐的。 李渚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了，而寒暄完的程璐挂了电话，很快也走到了她身边，这让李渚不禁打???量了一眼他这身打扮，可对方明明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却没有半点脱衣服的意思，伸手绕过她的肩膀，然后……摆正了枕头的位置，「累了一天了，快点睡一觉吧。」 看他似乎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李渚差点没脱口而出一些挑衅敢十足的话，诸如「你怯场了?」之类的。 可是程璐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意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样想的话，我可要反悔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李渚仍直直地看着他，始终没说话。 见此，程璐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他坦言道，「我只是忽然意识到，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不同于其他人，婚礼其实是他们的开始，而非终于到达的终点。彼此还不够了解又如何，从这一天开始，他们还有漫长的岁月可以成为彼此最熟悉最重要的那个人。回忆里的遗憾和犹豫，也可以从现在开始一点点填满。 「加深了解也要循序渐进。」他这样总结着。 恍然间，李渚似乎也想通了什么，或者说，她意识到了他所说的一切其实并不是他真正的想法，而是她的意愿。 他似乎很清楚她对于现状的些许不安，也知道她对于该往前迈出几步的迟疑，所以先迈了一步，刚好就迈到了她的心坎上。 这让李渚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下一步是什么？」 正准备一个人回到会场处理事情的程璐顿了下脚步，笑着回身看向她，「大概是晚了点的一句话。」 晚了十五年，明明该用作结局，现在却要用作开端的那句告白。 我喜欢你。 我爱你。 ??33.琐碎与平常 李渚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 或许是因为实在太累，醒来的时候非但没感觉神清气爽，反而有些昏昏沉沉的。抬眼一看，没有开灯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她一时间猜不出程璐是回了家还是直到现在还和朋友们在一起，刚发了微信过去问他，却从门缝间看到套间里的「客厅」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 门开了，正是程璐。 「怎么忽然醒了？」他走过来时顺手帮她按开了不刺眼的小夜灯。 「都睡了十个小时了，该醒了。」 李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在床上坐直了身子，也借着这个灯光看清了他的样子。程璐似乎是刚洗完澡，头髮又顺了下来，与婚礼时的模样相比多了点文静乖顺的感觉，和他的本质有着天差地别，非常迷惑人。 而他问她怎么醒了，她却要问他怎么还不睡。同样都是累了一整天的人，他甚至比她还多处理了一下午的事，怎么还能撑得住。 这让程璐沉默了一下才说自己试图睡过，但是辗转反侧将近两小时，最后还是睡不下去，又怕打扰到她，便干脆坐到了客厅。 这个套房虽然有客厅和卧室，却没有两张床，他只能是在这张床上睡的。 「啊？」李渚完全没有感觉到身侧躺过一个人，再一想想自己那四仰八叉的睡姿，「不会是我把你挤走的把？」 新婚洞房夜，第一次和丈夫同床共枕，就因为睡姿把人挤走了，这听起来多尴尬啊。 幸好程璐摇了摇头，「你太累了，连翻身都很少翻，是我自己睡不着而已。」 睡不着这件事在平日里可能有一百万种理由，但在如此劳累又喝了酒的情况下还睡不着，只能是一种原因了。 李渚见他神色如常，可是语气偶有停顿，心里忽然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我没翻身，但是，我……抱你了吧。」 她自己睡觉是什么习惯自己或许不清楚，但和她一起睡过觉的小伙伴都会在第二天向她反馈，大多都是说她睡觉很不老实，无论身边有没有人都会毫无顾忌地舒展着四肢，然后把身边的人也当做床的一部分，整夜下来，不是胳膊搭上去，就是腿缠上来。 一想到自己刚刚也这样对待程璐了，李渚的羞耻心一下子绷不住了。她忍不住捂了下脸，「所以我说结婚之后要和老公分两个房间睡觉的。」 而事实似乎也如她猜测的那般，因为程璐听后并没有反驳，只是安慰她说，「如果我睡着了也会睡得很沉，到时候就察觉不到了。」 「你看你都没反驳我打扰到你了。」 「确实有一点，但不是你说的物理打扰。」 「什么叫……」李渚本想问问什么叫物理打扰，难道还有另一种层面上的打扰，但话还未完，身为一个已经三十出头的成年人，她还是秒懂了他的意思。 程璐也从她表情的变化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问了句，「还继续这个话题吗？」 李渚摊了摊手，表示不说了。 这时候的她比刚醒来时要清醒许多，也没有了任何困意，干脆站起身让了个位置给他，叫他补补觉。 程璐倒是没拒绝继续睡觉这事，但见她起身还是拽了她一把，「那你去哪儿？」 「数钱。」李渚异常严肃地说着。 手机里的未读消息多得看不过来，但其中最闪耀的就是婆婆发来的微信，告诉她婚礼收的礼金全都被程璐拿回房间了，叫她醒来之后可以数一数存起来。 有哪个新娘会拒绝在洞房花烛的时候数钱呢？ 见她兴致勃勃像是真的没了困意，程璐便也没有打扰她这个雅兴，点点头任她去了。 李渚替他关上房门走到客厅，这才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整整三个礼金箱子，还有随礼的明细。面对这巨额的财富，即便刚刚还是理直气壮的，李渚此刻也有了点心虚。虽说她与程璐是合法夫妻，这礼金也算是夫妻共同财产，可是毕竟他们现在只有名分，她就是做不到心安理得。 还是先数数吧…… 毕竟是从入职起天天考点钞考了这么多年的人，李渚干起这老本行来倒是没有多费力，全部算好之后，钱又被她塞回了那箱子里，可怜的银行职工盯着自己算出来的数字发了一会儿呆，心里悲哀着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结一次婚竟然可以给自己存任务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多么现实的新婚夜啊。 一时间对工作的忧愁竟然压过了收钱的快乐，让她暗嘆还不如不出来数钱，再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她仔细听了听屋里的动静，然后关上灯慢慢走了回去。推开门，果见床上的程璐已经睡着了，似乎就是因为没有她在身侧的缘故。 疲惫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他睡得有些沉，李渚这才放下心来慢慢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又重新躺了进去。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她不可能就这样睁眼坐着到天亮，睡还是要继续睡的。但为了不打扰到他，她努力往床边挪了挪身体，然后在闭上眼睛时给了自己一个不要乱动的心理暗示。 只是事实证明，心理上的暗示永远都敌不过身体的本能。 天亮时她再睁开眼睛，无奈的发现自己又躺到了床的正中心，与之相反的是程璐，他紧贴着床沿似乎马上就要掉下去了，这让她忍不住搂住他的腰，想要把他往回扯一扯。但这一动，却让程璐倏地睁开了眼睛。 他握住她放在他腰间的手，然后才回身看她。 李渚露出个略显抱歉的表情，然后往另一边大幅度的挪了挪身体，他也跟着她挪过来，但是并没有继续睡下去，而是又往她这边挪了挪，几乎贴在了她身后，然后用她刚刚扯他的动作环住了她的腰身。 李渚只穿了一身睡衣，隔着那薄薄一层布料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但她对这样的近距离接触却没有丝毫的不安和抗拒，只是他抱得实在是太久了，不知该不该动一动的她正琢磨着自己应该说点啥，却感觉到了身后那平稳的气息，回身一看，他竟然又睡着了，看样子昨天真的是折腾得不轻。 李渚盯着他的眉眼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能在这么近的距离看他睡觉实在是奇妙，好半天才克制住了伸手去摸他的脸的冲动，蹑手蹑脚走下了床。 洗漱完，她才打开手机看了看，只见新消息里大半都是已经起床的郑戴戴女士发来的，大多都是姐妹间无意义的交流，唯有最后一句话是关心她有没有起床，毕竟两人今天约好了要去购物。 「我起了，程璐还没有，我等一等他。」李渚如实说。 「？？哇，昨晚这么激烈的吗？」 对方一看就想歪了。 李渚郑重地澄清了一下事实真相，毕竟要是再不说的话，无所顾忌的戴戴女士已经要将话题延伸至程璐的体力到底能不能行。 就这样说了半天的话，那边的程璐才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还是夫妻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也是李渚第一次开始了解自己老公的生活习惯。或许不仅仅是男女差异，作为人类个体，每个人在生活的小细节上也是有分别的。一直留着长发的李渚???从来没试过前一晚睡觉前刚洗完澡，隔了六个小时起来还要再洗一次。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评价他是太爱干净还是有偶像包袱。 这让昨天还不知道如何加入已婚妇女话题的她瞬间找到了能参与的话题，恨不得现在就回到昨天的讨论会现场，跟同为妻子的大家讨论一下嫁了个六小时洗两次澡的老公怎么办。 但是脑中刚想了想这个场景，她又忽然有些感慨。 还记得上高中时，这些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丝毫不亚于少女漫画里的主角，许多女孩都对这样的人物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她们脑中的畅想和同伴们之间的讨论基本上都定性在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范畴里，根本不会牵扯进半点现实生活，仿佛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是虚拟人物而非活生生的人。 同样年少过的李渚也曾有过相似的幻想，但现在再回想，只会觉得当时的自己幼稚得可以，一切都那么虚无缥缈。而现实的生活里有房子车子柴米油盐，还有无数个只有真正生活在一起才会发现的习惯。 让人不禁感嘆这就是真实生活，却又意外的有些安心，好像自己真切的触碰到了什么，一下子便踏实了下来。 当程璐吹干了头髮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她便没忍住问了下他这个生活习惯，这让程璐愣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头髮，「因为头髮塌了。」 真是个好理由。 李渚忽然就笑了起来。 这没由来的喜悦叫程璐有些摸不到头脑，但他很难不受其感染，于是也慢悠悠走了过去，趁着她高兴的时候俯下身亲了一下她的唇角，问她怎么这么开心。 李渚也不知自己的心情转换的开关到底是什么，她琢磨了一下心里那踏实的感觉，只能将其归结为，「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结婚了。」 充满了琐碎的现实生活也挺幸福有趣的，不是吗？ ??34.哪有人会坐旋转木马晕车 或许是因为没有休婚假也没有住在一起，结婚这件事的余韵在上了几天班之后就消失了。 李渚还过着每天早起去单位卖命，晚上接孩子回家和戴戴一起吃饭聊天的生活，偶尔会和程璐回双方父母家，但因为两边的父母都不是非要打探孩子生活的家长，有些问题煳弄着煳弄着也就过去了。 只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结婚这么久夫妻俩还不搬到一起住这事迟早会暴露。而且他们本就是真结婚不是假装的婚姻，迟早有一天会一起生活的。 「不如这两天就搬过去吧。那里离你上班的地方更近，生活也能更方便点。」就连戴戴都这样说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但李渚顾虑的事情之一就是自己搬走后戴戴的生活。当初她让戴戴过来和自己住并不是因为戴戴没有住处，而是担心对方作为单亲妈妈的生活太辛苦。同时要上班、学习、带孩子、做家务……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对此，戴戴倒是不担心，「现在果果长大了，我已经不用像她小时候那样照顾她了，何况我忙不过来的时候还有她奶奶家和姥姥家可以去。别担心我了，你要是因为这种理由留下来，我才是真的生活不好。」 「可是……」 「别可是了，我这几天就在看合适的房子，说不定还会在程璐那个小区租一个房子，更方便果果上学。」戴戴心里也早就做好了打算。 李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那你知道谢信然想买我这个房子吗？」 「啊？」戴戴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并表示了不理解，「他疯了吗？莫名其妙的。」 「我倒觉得，他是因为你才有这个想法的。」 「怎么就是我……」戴戴本还觉得不可思议，但话说了一半就想起自己之前和谢信然聊天时无意间提过了自己和果果都很喜欢李渚的这个房子，打算以后也买一个。 事情的根源找到了。 她忍不住抚了下胳膊，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我喜欢这房子是我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人也太能胡思乱想了吧，连买房子的事都想到了？ 「他是认真的。」李渚提醒道，「比你想像得还认真。」 戴戴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难办啊。」 她现在坚信一定是那一晚的事给了对方一种错觉，可是发生的事就是已经发生了，改变不了，后悔也没用了，她就是想及时止损……虽然想不出办法。 「那你要一直避着他吗？」这是连李渚都看得出的事。 说好的婚礼之后谈，可是婚礼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反应，归根结底就是戴戴一直努力避着谢信然。李渚相信再拖几天，谢信然就会忍不住再找上门来和戴戴对峙。 「我不知道……」 戴戴茫然又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见她如此，李渚也不愿再强迫她去想，心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是还未等他们研究出一个可行的搬家计划，变故却比想像中来得要早。 就在快要到果果生日的时候，戴戴决定带着孩子去游乐园玩一天，为此还叫上了家里有着同龄孩子的毕禾宇一家，而因为她是在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说的这事，同桌的杨钧当场表示自己老婆也喜欢去这种小孩子爱玩的地方，周末自己一家也去。戴戴立刻表示欢迎，说果果最喜欢人多热闹了。至于李渚和程璐，他们俩本就和这对母女算是绑定的家人，考虑都不用多考虑，肯定是要去的。 就这样，一顿饭的工夫就敲定了七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去游乐场的计划。眼看着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李渚犹豫半天也没说出那句「是不是少一个人」。 由于工作繁忙，白天出警晚上值班的谢信然没能参加这场聚会，但他不出席也就罢了，大家张罗着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没人提他一句。李渚忍不住看了程璐两眼，无言地向他传递着心里的想法，万幸的是，程璐也理解了她的暗示，趁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聊天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着，「戴戴不提，谁敢提啊。」 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戴戴和谢信然现在的状态谁会看不明白。既然戴戴自己不想去面对，外人又该怎么撮合他们？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李渚嘆了声气，心道自己也别多问了。 而正因如此，谁也不确定谢信然最后到底知不知道这个消息。周末在那个游乐场汇合的时候，出席的人还是那天吃饭的人。毕禾宇的大儿子小名叫一一，和果果是一样的年纪，两人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去。看着孩子们那天真可爱的模样，戴戴和阳阳还开玩笑说要订娃娃亲。 毕禾宇走在她们后面，听到这话时脑子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一下，自顾自地摇摇头。杨钧问他想到什么了笑得那么渗人，他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戴戴她们，又放慢了些脚步才小声说了句，「我在想未来和谢信然当亲家的场景。」 他声音虽然压低了，可是李渚和他们走得太近，偏偏就听到了，喝那个刚买的咖啡时差点没被呛到。 程璐帮她顺顺气，顺手接过那咖啡喝了一口，「也没那么难喝啊。」 李渚憋了一肚子的话说不出口，等到孩子们和几个大人分别去玩项目的时候，她便扯住了自己老公，坚称自己被那咖啡苦到了想吃点甜的。程璐看着她那与平日人设完全不同的「撒娇」，忍不住失笑，但也没拆穿她，只是跟在她身边陪她往卖爆米花的地方走。 一离开大部队，李渚的嘴就合不上了，「你听到他们刚刚说什么了吗？毕禾宇已经想到要和谢信然当亲家了！那俩人明明八字还没一撇呢！」 「只是对未来的一个设想而已。」程璐倒是没在意。 「可是我幻想的怎么都是不好的事。」听他这么一说，李渚反倒开始反思自己了，「难道我心底里是不希望他们复合的？」 「我倒觉得你现在才是在胡思乱想。」看着她异常紧张的模样，程璐也有些奇怪，「你最近怎么心神不宁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亏他还以为她这些日子莫名的紧张是因为两人要搬到一起住了。 但李渚却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态，「我也不知道，就是每次一想起他们俩的事就心慌，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不会的。」程璐安慰道，「他们两个现在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铃——」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李渚的心忽然勐地跳了一下，她看着程璐接起电话，看着他皱起眉说了一句「好，我们马上就过去。」 打电话的是杨钧，说戴戴坐旋转木马的时候突然噁心想吐，现在阳阳和欣雨陪她去卫生间了，只有他和毕禾宇在看着两个孩子。 一听这个，李渚几乎是飞一般地???窜了出去，而当她赶到汇合地点的时候，戴戴已经在卫生间吐完出来了，只是脸色还是有点苍白，偶尔还会干呕。为了不让孩子们担心大人，除了程璐之外的男人们都去带一一和果果继续玩了，没让他们看到这一幕。戴戴坐在长椅上缓了一会儿才觉得舒服，还忍不住自嘲地说了一句，「哪有人会坐旋转木马晕车。」 可是其他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欣雨虽然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但身子骨一向有点弱，时不时就会胃疼，此刻也免不了担心戴戴这是胃的问题。 李渚对此也深以为然。 可是阳阳在旁边观察了半天，却得出了一个与她们不同的结论。她迟疑着看了程璐一眼，程璐立刻看出了这个话题不适合自己，于是也去找毕禾宇他们了。 而等到仅剩的男人也离开了，阳阳才开口，「戴戴，有一句话说出来可能不太合适，但为了身体着想，你必须考虑这个可能性……我，我觉得你这个样子更像是怀孕了。」 这话一出口，没怀过孕生过孩子的李渚和欣雨都有些茫然，可是曾经经歷过十月怀胎的戴戴却愣住了，本就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没有半点血色。 见她这副模样，李渚也连忙算了一下日子，两个月了，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你们当时没……」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但戴戴摇了摇头。 这无疑让那种可能性增大了数倍。 心中那不安的预感终于应验，李渚只觉得自己的心不断地往下沉，但她却不能任由自己先坠落下去，而是强撑着精神也要抓住同样下沉的戴戴往上爬，「先别慌，可能只是巧合。」 现在唯一能百分百验证真相的办法就是去医院做个检查，但戴戴绝不会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过去的。 她又喝了口水缓解了一下噁心的感觉，然后强撑着精神去找果果他们。李渚陪在她身边，心里有一万句话想要说，可是无论哪一句都说不出口。最后反倒是戴戴先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着，「渚渚，我不犹豫了，我绝不能接受谢信然，我之前想得太天真了。」 「那万一你真的怀孕了呢？」 「就是因为想到这个可能性，我才意识到我做得有多错。」远远地看到果果向这边跑过来，戴戴的声音都有点抖，「今天是给我女儿庆祝生日的，她本来应该是这一天最快乐的孩子，我的全部精力都要花在让她开心这件事上，可我现在在干什么？我怎么能在我女儿高高兴兴过生日的时候搞出这种事情来？就算今天这事是个误会，可是之后呢？渚渚，我没那么厉害可以兼顾好，我想放弃了。」 ??35.叛逆期 李渚没有办法指责戴戴的脆弱与无助，因为换做她，她也不知道怎样做才是最优选择。而且戴戴的担心不无道理——哪怕没有一个大人展露出了异样，可敏锐的小孩子就是从这无形的「低气压」里发觉大人们是不开心的。 这让果果在玩接下来几个项目时都不像最初那么开心，就连李渚给她买冰淇淋，她也没有提起兴致来，反而偷偷俯在李渚耳边问着，「小姨，妈妈她是不是不高兴啊？」 李渚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睁眼说瞎话的敷衍着。 可是果果也不是很小的孩子了，早已经能够分辨出哪些是谎话哪些是真话，听了李渚安慰的话，她的情绪只是更加低落，甚至婉拒了戴戴想给她买纪念品的提议，声称自己玩累了想早点回家。 自己的孩子自己最了解，戴戴一见女儿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受了自己影响，一时间心里就像狠狠扎了一根刺似的难受。她一刻都等不了了，在回程路上看到一家药店便假借买胃药的理由钻了进去，回来时拎着的袋子里也像模像样的装了点药，但真正想买的东西却藏在了衣兜里。 回家之后，趁着李渚给刚洗完澡的果果吹头髮，戴戴也趁着洗澡的机会在浴室待了许久。过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李渚抬眼看她，也只看到了她面对女儿时的笑脸。 好在果果去睡觉时心情还算不错，李渚和戴戴耐心地等着孩子睡熟之后才回到了同一个卧室，甚至是反锁上房门之后才开始继续讨论这件事。 没有多余的废话，面对李渚担忧又紧张的表情，戴戴摇了摇头，「没怀。」 验孕棒上清楚的一道槓证实了她并没有怀孕，一切只是场误会。 李渚高悬的心在此刻才落了下来。 可同样轻松下来的戴戴却没有半点喜悦，直到此刻她仍是在后悔那一晚的所作所为，「我当时也是抱着侥倖心态，想着最坏的结果又能怎样。可是现在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我就已经这么难过了，我根本没有能力面对所有可能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都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她怎么还没有半点长进呢。 但李渚听后却摇摇头，「戴戴，大家都是这样的，我也是，犹豫不决才是正常事，你不要太责怪自己。」 可惜这样的话现在已经劝不了戴戴了，她说自己预约了周一去大医院检查，既是为了让自己彻底安心，也顺便查查自己的身体状态。 对此李渚是很支持的，甚至立刻说自己要请假陪她一起去，但被戴戴拒绝了，坚称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李渚拗不过她。 到了周一，哪怕周例会上行长的讲话再慷慨激昂，下达的营销指标有多离谱，李渚也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偷偷把手机放在会议桌底下给戴戴发着微信。戴戴回復得也很快，说自己已经看上了病，也做了些检查，大夫十分确定她没有怀孕，至于突然的呕吐症状，很有可能是神经方面导致的，但神经方面的原因有很多，比如精神压力过大。 说到底就是心病。 可这偏偏就是最难医治的。李渚几乎在看到这个结论时就忍不住嘆了声气，坐在一旁的同事以为她在为了营销任务而犯愁，还出言安慰她几句，说月月都有这样的时候，别太放在心上。 李渚也只能苦笑一下。 说巧不巧，就在这时候，微信提示再次震动了一下，竟是她婆婆发来的消息，说是朋友送了点补品，让他们下班去取顺便吃个饭。至于是什么补品，虽然话里说得很委婉，也不难猜出是备孕用的。 李渚这下子不仅是嘆气了。 没一会儿，程璐的微信也发了过来，大意是问她有没有收到他母亲发来的微信。 「收到了，我答应了。」她回道。 「没问题吗？你不是想回家陪戴戴？」 「没关系，果果从今天开始都去爸爸那里住，戴戴也说要回孩子姥姥家住一阵。」李渚如实说着。 而那对话框上面「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显示了好久，似乎对方在反覆删改想说的话。过了半天，程璐的回覆才发了过来，「所以，你不安的事成真了吗？」 由于那天大家避开了几个男人，这几个姑娘又都是守口如瓶的人，所以戴戴可能怀孕的事并没有传出来，甚至连程璐都不知晓。可就连果果都能察觉出妈妈不对劲，这几个三十多岁的大人又怎么会真的毫无察觉。 李渚甚至觉得程璐已经猜出来了，只是问得委婉而已。所以她想了想，也回了一句，「没有，不是最坏的情况。」 无论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这样的回答都能对应上。 可对话框里沉默半响，程璐发过来的却是一句，「谢信然知道了。」 毫不夸张地说，李渚当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动静在安静得会议室里显得倍加突兀，行长忍不住推了一下眼镜，「那个，咱们这个指标虽然重，但是只要我们把现有的资源都吃透了，还是能够得到的……大家别泄气……」 李渚只能干笑了两下，给程璐回了句「见面细说」，锁上手机不敢再看。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当她风风火火走出网点，正在找自己的车到底停在哪儿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短促的鸣笛声，抬眼一看，程璐的车正停在不远处。 李渚快步走过去上了他的车，连坐都没坐稳，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谢信然怎么知道的？」 「有人告诉我的。」回答她的声音从车后座传来。 李渚扭头一看，只见谢信然就坐在副驾驶后面的座位上，他身上没穿制服，显然是已经下班了，但看那眼角眉梢的疲惫，似乎又是劳累了很久才得来的休息。 背后议论人的时候发现当事人就在现场，似乎是一件颇有些尴尬的事情，要是换做别的人别的事，李渚一定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了，但是此刻的她见到当事人，那积攒了几日的情绪反倒涌上了头，让她干脆直接问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谢信然却没说话，他???按下车窗，让车里最后一丝烟味渐渐散得干净，也像是想驱散自己满身的疲惫，过了半天才强打起精神说自己和戴戴约好见面了，让他们别担心，好好过日子。说罢，便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此刻的反应倒让李渚有些诧异，毕竟她见惯的是十余年前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个叛逆少年，而不是眼前这个已经被迫成熟的男人。 这让她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程璐，后者同时面对着妻子和兄弟，哪一方都无法偏帮，所以闭了嘴什么也没有说，这也是李渚想要看的态度，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他要是表态了，两人就会站在对立面。 但令人意外的是，当她的眼神投过去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程璐却说了一句，「我觉得你的想法没错。」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难道你不是在想谢信然和戴戴果然还是不合适吗？」他精准地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李渚一下子来了兴致，「你都猜出我心里在想什么了，还觉得我的想法没错？」 她差点以为他是在刻意顺着她的心意说话，可是她却忘了程璐最初就说过学生时代和长大之后的爱情之所以是一样的，是因为他没有后顾之忧。他这么清醒理智，怎么会看不透事情的本质呢？ 「你说戴戴离婚的原因是什么？」在回答她的问题之前，程璐这样问了一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性格不合。」李渚很快答了，但片刻后又说了一句，「丧偶式婚姻。」 「难道她嫁给小谢之后就不是丧偶式婚姻了？」程璐远远地看了一眼谢信然离开的方向，坦白道，「其实这几年我很少见他在家，基层警察比你们想像得还要忙，还要和各种人打交道，家暴的、酗酒的、卖淫的、嗑药的……犯罪分子也就罢了，胡搅蛮缠的百姓更难搞，他不是成熟了，是所有的脾气全被磨没了。现在他能挤出所有时间和戴戴见面培养感情，那结婚之后呢？如果他们两个结婚了，其实和戴戴的前一段婚姻没什么分别。」 同样的失败，戴戴真的想尝试第二次吗？而且对象还是那个留存在记忆中，已经被美化过无数次的初恋。或许当年那些看起来不可调和的矛盾如今已经不算什么，但长大后要面对的困境才是无法解决的。当幻象走到现实，只会被更快地击溃。这就是大人的世界。 李渚忽然有些无力。她当然很想程璐是站在自己这边支持她的想法的，可他这有理有据的支持完全无法带来任何的慰藉，只让人心里更沉重了一些。 不过程璐很快又转了话锋，「虽然我觉得你的想法没错，但我还是站小谢这边。」 「那你还说……」 「问题客观存在，但主观选择也很重要。」他坦白地说着，「道理我都懂，可我只希望看到小谢过得高兴一些，他做什么我都支持，大不了继续像上学时那样给他收拾烂摊子。」 一个冲动，一个兜底。 这番真情流露只换来了李渚佩服的眼神。虽然她和戴戴之间也是这样的感情，但没由来的，她就是觉得同一句话由程璐说出来就是比她说要疯狂，大概是因为她的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老公在某些事情上底线不高。 「我偶尔会觉得，你还没过叛逆期。」她诚恳地说着。 但程璐只是蛮不在乎地一笑，跟她说，叛逆期的孩子就得做点叛逆的事情，所以他刚刚在车上等她时已经用正当理由婉拒了佟姐的邀约，两人不需要回去了。 李渚听后不免警觉，「什么正当理由？」 程璐却不告诉她，反而提了一个建议，「我去你的房子住几天，怎么样？」 ??36.那你现在幻灭了吗 当程璐从车里拎出他的行李时，李渚才明白他并不是今天才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了。但不得不说，两人结婚之后还没有一起生活过几天，就算想培养一下感情也难，他会考虑到这个问题才是正常的。相较之下，她每天不是为自己的工作忙碌就是为朋友操心，反而时常忽略了自己已婚的事实，这才该反思一下。 「家里有点乱，你先坐着我收拾收拾。」进门之后，她给他指了指唯一空着的椅子，然后就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沙发上的东西。 这副场景倒像是她第一次去他家里做客的样子，但程璐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她的家，而且这屋子其实相当干净，就是东西没有摆放得很整齐而已，远远用不上「乱」这个形容词。 「别忙活了，又不是外人来做客。」他没有按照她的指示安静坐下来，而是扯住了她想去收拾东西的手，然后问她住在哪个房间。 这个房子比他那个小上很多，却也是标准的三居室，李渚的房间是阳光最足的那个主卧，硬装走的是简约风，软装则是凭着心意将整个房间都堆满了东西，形成了一种乱中有序五彩缤纷的风格。 由于空间所剩无几，李渚将飘窗上堆放的杂物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个位置给他放东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东西有点多，你将就将就。」 好在程璐并不在意，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这间屋子，有趣的小东西看到了不少，但由于这是工作之后才买的房子，李渚学生时代的物品并没有从父母的那间房子带过来，更不像电视剧里所演的那样，能有机会看一看女主角童年时的照片。 屋里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方是一个四层高的书架，有几本名着几本杂志，但摆放的更多的还是证书和奖状。程璐拿起一张半敞开的看了一眼，是先进个人的表彰证书。 「那还是我前几年刚转岗时得的。」李渚瞄了一眼，并不在意，「单位年年评，象徵性给个奖励而已。」 虽然她这样说，但程璐翻了几张证书，那上面所写的内容和年份都足以证明她这些年工作的努力和突出，可是想想那天在支行网点所见的闹剧，他合上这些荣誉，迟疑了几秒才问，「你这些年，工作很累吧。」 「当然累。」李渚诚实地说着，「不过渐渐也习惯了，毕竟现在没有什么工作是不累的。」 「那你喜欢的事呢？没再继续做吗？」 「什么事？」李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眼神与他相触时却见他摆了个翻书的动作。 霎时间，年少时被老师没收了课外书的记忆又涌回了脑海。 真奇怪啊，都是十多年前已经有些模煳的记忆了，现在勐然想起，竟然还会有羞耻的感觉。李渚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差点忘了，你是除了戴戴之外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其实内容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还记得你写得很好。」说话时，程璐瞄了一眼书架和屋里的摆设，除了一台电脑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和文学创作能挨上边的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年少时的爱好终究还是无法延伸至长大后的职业。 李渚倒也不觉得可惜，谢过了他的认可之后便笑了，「其实没什么可惜的，虽然没坚持下来，但有这点特长也帮了我不少忙。」 虽然生活状态疲惫又耗尽心力，甚至连发展爱好的时间都不剩，但正是因为少年时不断磨练的写作功底，让她在偶然得到替支行写材料的机会时发挥了自己的能力，得到了第一次转岗机会，自此脱离了一线柜檯，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新岗位，不断的向上爬，才得来了今天的一切，这让她对年少时的自己无比感谢。 讲了讲自己的工作经歷，她又看向程璐，也感谢了他。 程璐有些不解，但却听她说，「谢谢你一直肯定我。」 「你本来就很好。」 「可我那时并不会这样认为。」她并不是一个会自我贬低的人，但更不擅长的事是自信，「我甚至都交不到什么朋友。戴戴是我第一个朋友，我也以为她会是唯一一个，直到认识你，你成了我第二个朋友。」 于年少时内向又自卑的她而言，「朋友」二字的分量其实比恋人更重，因为朋友可以成为恋人，恋人有时候却无法成为朋友，而成为了夫妻的朋友更是难得。 程璐显然也理解她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去反驳什么，只是认真说了句，「那我们一定要长长久久啊。」 毕竟分手了可就做不成朋友了。 明白他想说什么之后，李渚忍不住笑了一下，笑过之后又觉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如此「同频率」的人，她不需要向他解释自己那复杂又多虑的心理动态，他就能明白她理解她，似乎比十五年前还要了解她。 说什么还不算熟悉，其实说不定仅仅是她对他不够了解而已。 她看似大踏步地迈出一条腿了，可或许……还是在原地打转。 「程璐。」她忽然唤了他一声。 程璐还在他的行李里翻着什么，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 他认真的眼神让李渚的气场莫名地弱了下去，她甚至磕巴了一下，「呃……一会儿我们聊一聊？」 程璐当然不会拒绝。 他们是吃饭时聊的，而晚饭是外卖要来的。李渚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程璐自己住的时候挺讨厌做饭的，原因之一是留学时做得太多了回国只想享福，原因之二是同居的小谢太挑食了，他每次都气不打一处来，干脆各买各的吃。 「其实……我也挺挑的。」李渚低头说着，目光落在自己挑出来的一堆配菜上。 这不聊不知道，一聊才发现两人的生活差异还是不少的。 他对吃吃喝喝的事并不挑剔，她却挑得让人心烦。他睡觉时规规矩矩，她四仰八叉不占领整张床不罢休……但他在生活小事上一向没什么出格之处，实际上比谁都叛逆，冲动的事说干就干。她在这些生活习惯上一点也不规矩，为人却谨慎保守，是天生的本分老实。 有时候她明明觉得两人挺合拍的，可有时候又觉得他们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个体。 而更让人感嘆的是，年少时的她其实是不会留意到这些事情的，甚至都没有想过两人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好像自己喜欢的只是一个幻影，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把这些心里话如实地讲给了程璐听，程璐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眼神里写满了「那你现在幻灭了吗」。 打破幻想却又很真实的小事还有，他瘦却又不显虚弱的好身材不是节食出来的也不是练出来的，而是天生的基因彩票。相反，年少时那震慑方圆几里高中的好身手不是天生的天赋，而是从小跟人打架打出来的。 但李渚没有办法说他年少时的那些叛逆时光是幼稚的，一来她不可否认自己也曾迷恋过「不学好」的他。二来这一切除了与他自己的性格有关，还和他的家庭脱不了干系。 也是直到今天听程璐说起过去的事，她才隐约明白自己的公公婆婆为什么对「体面」看得这么重。说是从苦日子走过来的，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到底包含了多少辛酸，也只有当事人才明白。 程璐小时候总是填困难学生表格的那个，父母都没工作还欠着外债，只能摆地摊做小贩，在外面对着每一个人点头哈腰挣点辛苦钱，连给孩子开家长会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职业。因为父母总是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摆摊，所以不少孩子都见过他们，总是「无心」又天真地拿这件事来说，话里话外都有些嘲笑，而程璐并不是讲不通道理才会施以暴力的那种人，他是从第一次开始就会直接动手的，因为动手之后就不需要讲道理了。 不过这一切的记忆都不如一次经歷要深刻，他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去帮爸妈看着摊位，天上却突然下起了暴雨，母亲把外套套在他头上抱着他到最近的大楼屋檐下躲雨，父亲则是冒着大雨手忙脚乱地收拾货物，盖了一层防雨布还怕不够，自己顶着大雨，把外套都盖在了货物上，飞快地骑着小板车躲雨，可是雨来得太急，来不及收起的货物还是湿了大半，这一天又是入不敷出。当时的一家三口躲在那个灯火通明的大楼外面，程璐甚至都记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单位，只记得那是父母口中「体面，不必受风吹雨淋不怕朝不保夕的稳定工作」，当他的爸妈看向里面那些职员时，连眼睛都有些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我上高中时和我爸说我想继承家业，我爸觉得我这辈子都完了。」他谈起过去的时候还是笑着的。 但李渚认真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涌起了一个念头，「那时你是真心的吗？」 他点头。 「那现在呢？」她又问。 程璐没说话。 李渚的心晃了一下，「程璐，你想辞职吗？」 ??37.结婚的好处 当看到程璐点下头的时候，李渚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果然还是不够多。 她觉得他不适合当大学老师是因为他曾经的年少张狂，但从未想过他自己打心底里也是不喜欢这个职业的。哪怕这个工作看起来清闲又体面，却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干劲和兴致，偏偏他出身商人之家，父母一心想让家中有个从事着「体面」工作的文化人，为了改变「阶级」，几乎耗尽了一辈子的心血，可孩子却偏偏要走他们的老路。 任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李渚在惊讶过后，涌上心头的就成了些许羞愧。因为程璐比任何人都要认可她，她在听到他真正的心愿之后，第一反应却不是肯定，而是觉得他真的有些疯——这样做的话，无疑会毁了他爸妈一辈子的执念。 可是转念一想，这世上不是人人都像她一般，一直活在世俗的眼光里，迎合着社会和父母的喜好。短短一辈子，又何必将自己强困在不合心意的牢笼里呢？毕竟程璐从来都是与她不同的。 两种矛盾的想法在心里反覆纠结，让她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近乎扭曲的表情。 程璐眼看着她的表情都快皱成一团，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我只是说说，还没打算这么干呢。」 他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还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但李渚却神色凝重，「我觉得你一定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程璐啊。」 她说得太理所当然了，以至于程璐愣了好几秒都没好意思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李渚自己意识到这话说得奇怪，磕磕巴巴地解释着，「我的意思是，你从小就和我很不一样，比我更有决心。」 在尚且没有那么大能力承担一切的时候，他就不畏惧面对任何后果，从来不后怕，何况是长大成人的现在？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敢打破安定的现状，他也是敢的。 但听着她坚定的语气，程璐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了，「那这次可能不太一样了，毕竟我已经结婚了。」 「结婚又怎么了？」 「结婚就意味着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轻描淡写地说着郑重的话，「我要对家庭负责。」 哪怕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讨厌安稳的人，但他还记得自己已经转变的身份，记得岳父岳父母对女婿的期待，他必须要担起这个婚姻。 但听了他这样的话，本来并不是很贊成他辞职的李渚反倒推翻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她拽住以为话题结束可以起身的丈夫，然后认真地说，「比起对这个家负责，我更需要你对你自己负责。」 「我对自己很负责，所以才结了婚。」他同样很认真。 「这不一样……」 「渚渚。」他忽然唤了她一声，脸上没有多少笑意，目光却柔和了下来，「我承认比起现在的工作我更想接受我家的产业，这是个事实，你只要问了，我就不会对你说谎，但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想做的和能做的事，我还是能分得清的。选择承担一些责任，尤其是为家人承担，对我来说其实也是开心的事。」 她觉得他有些「叛逆」，但其实他比她想像中还要清醒理智。 李渚甚至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何况她一开始本能的反应是不支持，现在却要劝他去做，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她慢慢松开了拽着他的手，有些懊恼地抱住了头，觉得自己平日在工作里的聪明才智和冷静沉着好像都不存在了。 坐在她身侧的程璐似乎也读懂了她的纠结，并没有说上几句无所谓的话，而是忽然好奇地说了一句，「比起我的事，渚渚，我其实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李渚有些闷闷不乐地放下抱着脑袋的手。 「你没想过换一个工作吗？」他认真问。 对着一个从事着安稳又体面的工作，前途一片光明的职场女性问出这个问题，似乎是不太合适的。但两人都对重逢那一日的鸡飞狗跳记忆尤深。 李渚很想违心地说一句「没想过」，但这些年的痛苦让她怎么也说不出这个谎言。 在这个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银行业竞争异常激烈，比拼着各家的产品利息以及服务水准，甚至到了一种病态的「跪式服务」企业理念，李渚明明是个内向又极其抗拒「销售」工作的人，却因为工资与绩效挂钩，不得不堆起笑脸去营销一个又一个客户。旁人看到她西装革履光鲜亮丽，却看不到她无数次将所谓的尊严都抛却的场景。 她最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可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你想告诉我，现实生活就是有这么多不如意，我自己因为各种外在因素不能轻易改变现状，你也一样吗？」李渚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程璐摇了摇头，他说，「我是想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该支持你继续打拼还是劝你换个工作歇一歇要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李渚对自己的这份工作感到无比疲惫，但若是有离开工作岗位的机会，哪怕是暂时的，她都会在片刻的心动后立刻拒绝，毕竟自己如今的岗位都是不断地拼搏才得来的，如果暂时中断，她怕自己就没有继续往上爬的动力。何况是放弃现有的一切呢？ 恍惚间，她好像隐约能明白程璐刚刚说出的那句「我只是说说而已」了，虽然两人的处境并不相同。 她有自己的坚持，他也有自己的选择，谁也不必为自己无法支援另一半太苦恼。 「而且，不仅是我有试错的资本，渚渚，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他再一次地提醒着她。顺便还委婉地表示，如果有一天她实在是干不下去又找不到合心意的工作，还可以分走他的一半家产，这就是结婚的好处之一。 「你还真是会劝人啊。」反应过来时，她哑然失笑。 高中时她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聊天」呢，难道是因为他们那时都不会聊这些真心话？ 那现在呢？他们都熟悉到可以「肆无忌惮」的交心了吗？ 李渚着实是认真思索了一阵。 而夜晚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程璐从浴室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走到她家冰箱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里面的饮料，发现三个女人一起生活的家里连饮品种类都那么齐全。 「喝点什么？」他隔空问着。 「热水。」李渚说着便拿起了面前的热水壶。 于是他也两手空空地走回来坐下，刚想问她怎么这么养生，接着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难道是……」 「是。」李渚证实了他的猜想，小口地啜着杯里的热水。 生理期永远都赶在最不凑巧的时候，似乎是个魔咒。 好在程璐似乎也没有多想，他瞥了一眼今天的日期，然后便帮她找吹风机吹头髮了。李渚的头髮还算长，平时最不耐烦的就是吹干头髮的过程。总算有一天有人帮她动手，她自然很乐意地坐在那里等着他帮忙。 只是他似乎不常做这样的事，一开始还好，在头髮将干未干的时候，便有些掌控不好吹风机的距离和温度，有一个瞬间稍稍离得近了，李渚本能地别过头躲了躲，却被热气吹在了脸颊上，虽然没什么太大感觉，却吓得程璐连忙关了机器。 他的手还是凉的，贴在那有些微热的皮肤上让人舒服不少。李渚便收回了那句「没事」，任由他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自己则安心地看起了微信。只是当她回完了两个客户发来的消息后，那只手却还是没有拿下去。她忍不住偏了偏头望向他，但他滑下去的手仍然没有抽离，而是落在了她的脖颈上，轻轻摩挲几下，指尖又徘徊到了锁骨附近。 那只手与她自己的手完全不同，她自己的手指软润无骨，他却骨节分明且纤长。 明明整个身子都因为这简单的几个动作微微紧绷了起来，李渚却忽然神游天外地想着，怎么好看的人任何一个部位都好看。 哦，也不一定。 可是站在她身后的程璐却不知道她脑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见她懵懵懂懂地扭过头，他也俯下身吻上她的唇角。 李渚只愣了半秒钟，便微微偏过头摆正了姿势加深了这个吻，其实他们都想说些什么，但纠缠在一起的唇舌一时间难捨难分。程璐覆在她脖颈上的那只手又环在了她的身后，像是在托着她的背，可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那宽松的版型让那只手轻而易举的便从下摆滑了进去。 感觉到肌肤传来的触感时，李渚本能地往后退了退，两人终于拉开了一点距离，刚好足够看见彼此的眼神。 她很想板起脸来问他难道忘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可是表情能故作严肃，眼神却装不出，连带着语气都变得无辜了起来。 这让程璐的眼神里多了些玩味的笑意，他又挨近了一些才说，「没忘，但是我觉得那是你说来骗我的。」 ??38.帅而不自知是一件很玄幻的事 「确实。」李渚承认了。 但是说来奇怪，她并不是真想骗他的。只是大脑不经思考，本能地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思来想去，只觉自己矛盾，最后便归结于自己还是没意识到两人是夫妻。 程璐倒是不觉意外，他拿起那个吹风机，帮她吹完了头髮，甚至好习惯的将东西归回了原处，这才坐回到她身边，手上还拿着一罐冰啤酒。 「都快十一点了。」李渚瞄了一眼时间，但并没有去抢他手里的酒。 「习惯了。」他回了一句她没想到的话。 「什么习惯？」 「之前在国外经常失眠，每次都要喝点酒才能睡着。」他平静地讲着一段她完全无法想像的过去。 李渚只觉得那种对他并不了解的感觉又回来了，但这一次她并没有自我怀疑和反思，而是第一时间追问，「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像是想了一会儿，「其实我也不知道，原因太多，我都记不清了。」 或许是因为学业的压力，或许是因为刚出国的那阵刚好是他失恋痛苦的高峰期，也或许是因为在异国他乡那无法抑制的孤独感……很多种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让他夜夜难寐，后来偶然和同学们出去喝了一次酒，醉得一塌煳涂，反而睡了个好觉。这让他发现了这个被他称作「不太好喝」的饮品的妙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有些坏习惯一旦养成，就难戒了。不过好在他这点小习惯和酗酒扯不上半点关系，他现在也不喜欢喝酒，只是纯粹的助眠。 「而且，」他顿了顿，「有时候，有些真心话只在酒后才说得出来。」 他说他和谢信然他们之间的兄弟感情好虽好，但男人之间很少会像女孩一样「轻松」的交心，很多次「掏心窝子」的交谈都是借着酒劲才说出来的。 听到这话，李渚忍不住瞄了一眼他手里的酒，开始怀疑他的目的，难道他要真心的和她谈一谈也需要藉助酒精的力量吗？ 程璐也留意到了她的眼神，不免笑了笑否认，「不是。我只是看冰箱里它最凉，所以拿出来了，顺便助眠。」 说着，拉开了拉环，喝了几口下去之后，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也好了不少，不，不对，应该说是清醒了不少，像是把什么唿之欲出的东西压了下去。 李渚在零点几秒的茫然之后意识到了他是在做什么，心里难免有些抱歉。 可程璐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他瞄了一眼确实不早的时间，示意明天还要上班的她可以先去睡。等她睡着了，他也就回房间了。 虽说这是个三室的房子，但因为另外两个屋子是戴戴和果果的，所以李渚选择了第一次去他家里过夜的办法，她去了戴戴的屋子，将自己的留给了他，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自己恶劣的睡姿打扰到他。 可是说到底，新婚夫妻连睡觉都不在一张床上，终究像是隔了什么似的。 李渚本来都已经站起身了，但是因为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她还是坐了下来。这让程璐有些惊讶，他干脆直接说了，「你别在意刚刚的事。」 虽说刚刚的场面算是他们之间尺度最大的一次了，但就夫妻这个身份而言，只能算是一点小「情趣」，他本来也清楚她是个不轻易接受一个人的姑娘，所以并没有多少失落，反而觉得两人稍稍近了一步。 可是李渚却不是这样想的。 她认真看向他，忽然问了一个自己年轻时都不会问出口的问题，「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怎么确定我是喜欢你的呢？」 这话脱口而出之后，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傻，怎么三十多岁的年纪还像是越活越回去了，倒像是十五六岁那时那样幼稚了，在婚都结完的情况下竟然问这个问题。 可程璐听后却没有笑她，他恍惚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其实高中时的记忆现在想来大多都有些模煳了，但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李渚的时候。那根本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严格来说，那次见面甚至能称得上被迫。起因还是那单纯得要命的谢信然，偶尔在走廊里见过几次十六班的郑戴戴，就自顾自地陷入了单恋中，经常偷偷摸摸地扯着他在十六班门口经过，希望与戴戴来个偶遇。这个办法不能说不蠢，但确实有用，他们还真的与戴戴有过几次擦肩而过，就算没能偶遇，站在十六班后门的楼梯上，也能隐约看到教室里的场景。谢信然自己看也就罢了，给他打掩护的程璐为了不让他的行为太过突兀，也只能跟着他保持一致，两人嘴上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其实目光都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平心而论，十六班的郑戴戴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那讨人喜欢的外貌和性格让她在短时???间内成为了班里最受欢迎的女孩子，程璐甚至能一眼看出他们班有好几个男孩子都暗恋她，其中还包括那个传说中的全校第一。可是戴戴无论有多少朋友，她最喜欢做的事情还是和另一个叫李渚女孩子待在一起。据说她们两个从初中时就是朋友了，这份珍贵的友谊持续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褪色，高中时分到一个班的便利条件更是让两人形影不离。程璐每次陪着谢信然去看戴戴，就势必会看到李渚的身影。那是个与戴戴完全不同的女孩子，安安静静的，明明身处喧闹却仿佛游离于热闹之外，程璐每次抬眼望过去，永远都能看到她在沉思或是在认真写着什么。她生得白皙，梳着女学生最常见的高马尾，没有什么突出的打扮，午后的阳光打下来时，额边的几缕髮丝都罩上了层淡淡的暖光，让她整个人都像一朵长在温室里的向阳花。 这个形容词可能有点不恰当，但确实是程璐几次偷看下来最大的感受，而他背着谢信然偷偷打听来的「情报」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是个学习好、家境好、性格乖巧的好孩子，平日里都是避着他们这些问题人物走的，绝不可能和他们这种坏学生扯上关系。 哪怕他冒着险去教师办公室帮她偷了书，也不知道该怎样亲手交给她。 年少的心动可能发生在某一个瞬间，但为了这个瞬间迈出的那一步却如此艰难。 「你说，怎么才能认识她呢？」几次试图偶遇之后，谢信然有些绝望了，「她看起来根本不会喜欢我啊。」 他甚至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戴戴和她的朋友走在走廊里时，两人扭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将头扭了回去，窃窃私语一阵，说的好像并不是什么好话。 面对纯情的好友，程璐什么都没有说，既没有像毕禾宇和杨钧那样给他出馊主意，也没有试图安慰他。 但是在某一天的课间休息时间，程璐站在十六班附近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手上掂量着那个来自十六班的橡胶球，耐心地听着旁边教室传来的笑闹声，终于，当谢信然又一次出现在这个走廊里时，他也笑着看了一眼手里的球，然后抬起手，精准地砸向了正向这边走来的好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这一下快准狠，而且就是瞄着那张脸去的，要不是谢信然身手了得，很难想像会是什么状况。这也使得这个「意外」看起来更像是人为的。差点被砸懵的谢信然抬眼便问是谁干的，而在他的威慑力之下，偌大个走廊竟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直到戴戴站了出来。 戴戴一定会站出来的，毕竟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而也正因为她是这样的性格，她才吸引了那么多男男女女和她成为朋友。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渚这样标准的好孩子，竟然会因为担心好友而逃课，程璐一路跟着她去了教务处，能看得出一个好学生对逃课这件事的胆战心惊，她太紧张了，甚至都没有发现他一直在她身后，直到他主动现了身。 「李渚。」 这一声，彻底拉开了故事的序幕。 但是回忆至此，程璐似乎也不知道该拿哪一件事来说一下自己的心路歷程，可以肯定的是，就在李渚抬头看他的第一眼，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中的光亮。 正如帅而不自知是一件很玄幻的事情一样，被人喜欢而感受不到也是一件很不现实的事情。 程璐坦诚地说，「那时我关注你比关注任何一件事都要多，我当然能感觉到你喜欢什么，只是不确定程度而已。」 毕竟高中时很多女孩子对他的爱也都是昙花一现，就好像追星一样，随时能换一个墙头，发现哪一点很下头，立刻去寻找更帅更乖的目标。 有一个阶段，程璐真的很担心李渚对他的喜欢也只是一瞬的盲目，所以他比她更踌躇不前，毕竟他已经了解到了，她并不是一个很轻易就能接受别人的女孩。但相对的，李渚喜欢什么都会喜欢得很长久，比如写作这件事，比如戴戴这个朋友，比如他…… 但是任何事情都无法在毫无接触的情况下延伸至十五年之久。 「我承认，我不确定现在你还喜不喜欢我，所以我没给你选择，先和你结了婚。」他坦白道，「但我没什么负罪感，因为我敢确定，我是你所有相亲对象里最好的选择。」 这笃定的语气算不上自负，毕竟他说的是一个事实。但李渚只要一想想自己相亲的尴尬场面，就有些不甘心，偏要反问一句，「我那么多相亲对象，你只见了一个，怎么知道自己最好？虽然我说他们都有缺点，可是条件好的地方也有很多，我只是没说而已。」 「是吗？」他淡定反问，「哪里好？」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更好的那个？ 说话时，他半倚在她家的沙发上，手上还捏着个喝了一半的啤酒罐，整个人看上去随意又松弛，没有半点突出的敌意，可李渚偏偏嗅到了一丝危险。 这让警惕的她没有再说出什么寻衅的话来，即便她脑子里已经冒出了很多「大逆不道」的回答。 可是即便她什么都不说，程璐也像是会读心似的，一下子猜出了她所有胆大包天的想法。他放下手里的酒，「如果你这样想，那我也改主意了。现在就试试吧，我好在哪里。」 ??39.新婚快乐 李渚觉得自己确实不该挑衅他的。哪怕在心里悄悄说都不行，毕竟他猜她的心思一猜一个准。 既然这么会猜，当年怎么就犹豫那么久……她忍不住腹诽着。 只是眼看着他走过来，她也没有拒绝，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飞快，目光实在无法落在他的脸上，只能死死盯住了他身上穿的衣服。 「好看吗？」见她目光投过来，他竟然还有心思和她讨论一下这个话题。 李渚点头表示确实挺好看的，那是一件他从家里带来的 t 恤，看上去没有半点破旧感，竟然就这么沦为了睡衣。 程璐似乎也留意到了她的眼神，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我睡觉时从来不穿衣服。」 李渚正想对此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想，但对方没给她这个机会。他的吻又落在她的唇上，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停留多久，而是顺着那纤细的脖颈向下吻了下去。她身上穿着的睡衣以舒适为主，有些松松垮垮的，解开毫不费力。 他刚喝完从冰箱里拿出的酒，唇上的温度是冰凉的，贴在那温热的肌肤上时让人一阵战慄。虽然李渚心里一直都有这个准备，但是两人之前到底是没有太多的亲密动作，像是这样的接触，一下子就冲破了她心底的一条防线，恍惚间，竟生出些惶恐的情绪来。 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程璐慢慢抬起头迎向她的目光。 李渚的相貌从来都称不上多么夺人眼球，她生得文静温柔，明明不是开朗活泼的性子，可是单单站在那里时，就让人觉得她是生在明媚的阳光下的，即便岁月流转也仍是如此。只是与少年时的踌躇不前不同，如今他总算是亲手攥住了那道光芒。 明明已经过了为这种事激动不已的年纪，在这个瞬间，程璐还是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 「渚渚，我们真的试一试吧，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无论是今时今日，还是这段婚姻和时隔多年的重逢。 洞房花烛夜来得毫无戏剧性，可是当李渚回身问他那个关于「喜欢」的答案时，一切似乎就已经註定了。 浮浮沉沉间，李渚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而再睁开眼的时候，连窗帘都已经快要挡不住那刺眼的阳光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自从上班以来，李渚已经很久没试过睡这么沉的一觉，毕竟常年早起的习惯已经养成了生物钟，哪怕周六周日能睡到十点钟，早上也必然会在五六点钟的时候醒上一次。可是这一次睁开眼睛抓起手机时，上面显示的已经是八点五十六。她心底勐地一颤，连忙给领导发了个身体不舒服的请假消息，在得到领导肯定得答覆后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了身侧的人。 大概是因为实在有些累了，她昨晚的睡姿应该还不错，毕竟从现在两人对这场床的占比来看，她抢夺地盘的行为还不算太过分，紧靠着床边的程璐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怜，但他睡得还是很浅，在她小心翼翼想要走下床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这个动静睁开了眼睛，然后伸手拽了她一下，「怎么起来了？不累吗？」 李渚真想说自己浑身酸疼这副身子骨都要散架了，可是她没好意思，便只说自己想洗个澡清醒清醒，然后又故作自然地岔开话题说手机不好用，早上闹钟竟然不响，害得她还得再请一天假。 谁知程璐听后却说了一句，???「响了。」 「你帮我关了？」 「你自己关的。」 「不可能！」李渚矢口否认。 程璐却没有跟她争辩，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两眼。 一瞧他那个眼神，李渚就知道这一定是个事实，而她努力一想，还真的隐隐约约回想起自己有个关闭闹钟的动作，只不过她几乎天天重复这件事，睡煳涂了之后恍恍惚惚以为自己没醒过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怎么没提醒我？」她很快意识到了那时他也被吵醒了。 而眼睁睁看着她关闭闹钟继续睡觉的程璐却告诉了她一个更残酷的事实，「我劝你请假，你答应了。」 已经睡「断片」的李渚完全不记得还有这样一段对话，她甚至怀疑自己当时是在做梦，正捂着额头思考时，裸露的背嵴上却传来一阵暖意。 「假都请了，别浪费了。」他从背后环抱住她，指尖在那腹上摩挲了几下。 这让李渚不自然地动了动。到了这个年纪，她比年少时更关注自己的身材，虽然现在还保持着不错的体型，但再瘦的姑娘坐下来时小腹都不可能是完全平坦的，自己很难不去在意。 可她百般纠结的小事在程璐眼里似乎不值一提，他像是根本留意不到她还有这点小「缺陷」似的，见她什么都没有说，便只将这当做了默认，那只手终于从腹上移开，却慢慢滑了下去。 李渚本还想说自己确实有点累，但昨晚朦朦胧胧的几乎不敢去直视的一副面容，此刻在她的眼中却是分外清晰。程璐这张脸生得秀气，年少时很多人都觉得不算传统意义上大帅哥的他只是站在谢信然身边才将优点无限放大了，但是李渚从来不会这样认为，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目光在他那精緻得过分的五官上掠过，只觉得那优越的下颌线比自己的人生规划还清晰，偏偏他睡醒之后便随手拿了眼镜戴上，隔着那薄薄一层镜片，她几乎不敢与他对视，身体也诚实地没有拒绝接下来的动作。 但比起昏暗的深夜，这日头高照的大白天实在是明亮了一些，她背靠着柔软的床褥，已经避无可避，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划过，于是忍不住弓起身子，本能地要去摘他的眼镜，可是却被程璐避过了，他明明知道不方便但偏偏要戴着，似乎是猜中了她的心思。 只是不知猜中了哪一层。 李渚的脸上不自觉地泛起红晕，这让程璐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你想到什么了？」 她怎么会告诉他。 但她不说话，他却要说，「那我告诉你，我在想什么。」 他凑到她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李渚的脸唰地一下全烧红了，心里只闪过了一个念头——说这人疯，他还真是疯。 变态啊！ 可惜不等她批判他这些胆大妄为的念头，他已经趁着凑近她耳畔的机会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两人赤裸的肌肤紧贴在一起，李渚的身体微微颤着，渐渐觉得自己也有些神志不清了。 「试出来了吗，我到底哪里好？」她隐隐约约听到他似乎这样问了一句。 她捂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似乎是到了下午的时候，李渚才再一次的睡醒。 第二次起床，这一次是真的腰酸背疼，甚至让人有一种破罐子破摔打算在床上一直躺下去的冲动，可是这一次程璐没有跟她一起睡到下午——他竟然还有体力抽空去学校上节课。 只是算算时间，他也快回来了。 李渚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勉强自己坐起身，还没等走下床，就已经听到了开锁的声音。 「怎么这么快……」她推开门出去，正好奇对方下班回家的迅速，看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面孔。 只见刚刚进门的人拎着两兜子新鲜的瓜果蔬菜正要往冰箱的位置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比她还要惊讶，正是她的母亲。 「你……你今天没上班？」看着面前只穿了条睡裙的女儿，李渚的妈妈也有些发懵。 李渚结婚之后便告诉家里，自己在慢慢往程璐家里搬行李，偶尔也会在这边的房子住，对于这一点，父母倒是没什么意见，而且还像往常一样，经常趁着她和戴戴都上班的时候过来送些吃的东西。 只是，今天赶得不巧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母亲没错过女儿出房间时那句话，再一打量她这副模样，立刻便判定了昨天晚上住在这里的人是程璐，心里笑了两下，先帮她把蔬菜水果装进冰箱里，然后才走过来问了一句，「孩子的事，你和程璐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 「你们两个都是这个年纪了，生孩子得趁早啊。」母亲苦口婆心地说着，「大龄产妇生孩子不好生的。」 又是这一套说辞，李渚已经听腻了。哪怕她现在已经结婚了硬气了，可以在家里挺直腰板了，可是面对孩子这个话题时还是忍不住想逃避，只能敷衍一句，「顺其自然，有了就生了。」 「那你做好准备了吗？」 「这要做什么准备？」 「怀孕、生孩子、带孩子，哪样不需要时间？你是不是得调去一个不那么忙的岗位啊？」虽然这几年没怎么住在一起，母亲也知道女儿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早上三点多便去早市吆喝营销。那时候她还感慨现在时代变了，银行怎么都这么不值钱了，干这么不体面的事。可是当时也不过是替女儿抱怨一句，现在却要面临一个大难题。 可惜李渚对于调岗这件事并无兴致，她正想敷衍几句，忽然又听到开锁的声音，这一次确实是程璐回来了。 见到突然到访的丈母娘时，急匆匆赶回家的程璐也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露出了一副笑脸，打起十二分精神走了过来。 面对这个认识没多久的女婿，李渚的母亲倒也没在这时候就将孩子之类的话题抛出来，而是在闲聊了几句家常之后自然地问了一句他工作忙不忙累不累。 程璐如实答了。 她这才看似不经意地问他将来在工作这方面有什么打算，比如，不想去个更好的学校吗？ 一听这话，李渚没反应过来，程璐却已经明白岳母的意思了。对方大概是早就想好要和他谈一谈，只是今天刚巧撞见了，也就顺势说了。 说是更好的学校，其实就是在想让他去公办二本当老师，评职称，求一个编制。而岳父母都是有正经工作的人，一定也早就知道，要想达到这个目的，需要先做一件事。 「妈，您说的事我都想过，所以我会去考个博士的。」 ??40.家 正常情况下，公办大学，哪怕是二本，都会要求讲师学歷必须是博士，也只有达到这个标准才能评职称。程璐硕士毕业，哪怕学校不错，可是学歷不够高仍然是道坎，让他只能找了个民办大学当本科老师。他想迈过这道坎，考博是必然的。 但道理谁都懂，考博士是谁都能考的吗？李渚敢笃定，程璐的人生规划里绝对没有这个理想。 而且，说句很不尊重自己老公的话，她觉得他也未必考得上。 但在自己母亲眼里，程璐都能去国外排名那么高的大学读研了，努努力考个博也一定不难。对此李渚真想说，有些人的成功是带着相当大的偶然性的，走过的每一步都复制不了。 「妈。」她刚想开口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想，母亲却摆摆手，让她别说话，接着又看向程璐，问他想没想好怎么读博，今后打算去哪所高校。 让李渚意想不到的是，程璐竟然没有停顿没有思考，就认真说出了今后的规划的想法，有理有据，而且似乎真的是凭努力能够达到的目标。 看起来并不像随口一说。 他……他难道真的有认真思考过这件事？ 在哄走了母亲之后，李渚立刻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程璐却点点头，说自己不是为了哄丈母娘才说的那些话，他是认真的。 「虽然希望渺茫了点。」他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着清楚的认知的。 但李渚在意的并不是他能不能成功，而是他对未来的道路有着如此清晰的规划，恐怕真的是因为结婚了所以彻底放弃辞职这件事，打算安分守己的做一辈子「文化人」了。 「你真的甘心吗？」她问。 「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我在见到你之间就已经走上这条路了，结婚之后总不能比单身时还叛逆吧。」他玩笑着说。 再一抬眼，只见李渚脸上还是那副纠结的表情，他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婚都结了你才开始担心自己老公的职业生涯吗？」 现在仔细一回想，他们两个结婚完全是凭着十五年前对彼此的印象，冲动而为，关于现实生活的柴米油盐是一样没提呀。 不过李渚却并不在意，颇为豪气地说着，「结婚的话，我没怎么考虑过物质条件。」 她有车有房有存款，结不结婚都能保障???自己的生活，所以更在意的是「合心意」，而非经济条件。就算是现在结婚了，她和程璐也是彼此独立的，不存在谁管帐这回事，就连结婚收的礼金也全都存在程璐的卡里了，她的理由是一家银行只能开一张一类帐户，还顺便普及了一下一类和二类帐户的分别，似乎存在帐户里的只是数字而不是吃穿用度都需要用到的钱。 不过这大概也是因为两人没有真正住在一起，没有产生过什么生活成本吧…… 「那现在还是考虑考虑吧。」程璐忽然说。 李渚看他一眼，没明白他的意思。 而他接着便说，刚刚他父亲打来电话，想问问儿媳妇在工作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他们帮忙的地方。 「不用……」李渚拒绝的话本能地就脱口而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渚渚，我们是一家人，没有什么是需要客气的。」程璐耐心说着，「如果你不认识我，你一定会接受的，但只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你就放弃了你想争取的东西。」 他所住的小区就在兴宁支行对面，怎么会不知道银行现在的工作状态。他很清楚她不是真的不需要帮忙，而是不愿意让夫家给她提供一些帮助。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对陌生的人可以舍下面子无所顾忌地开口，面对真正亲密的人时却羞于求助。 道理全都懂，可是李渚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她说如果将来有需要自己一定会向公婆开口的，但现在暂时还不用长辈帮忙。 听她这么说，程璐也知道有些事一时半会勉强不得，于是没再继续讲这些与家庭有关的事情，转而提起了朋友们的事。 李渚本以为他要说谢信然，结果说起的却是杨钧，因为刚刚得到了一个新消息——欣雨怀孕了。 这让李渚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上次去游乐场回来查出来的。」程璐也觉得有些感慨，「没想到那天真的有一个怀了孕的人。」 虽说那夫妻俩结婚的时间不长，但毕竟也交往了好几年，哪怕暂时还没有特别想要孩子的想法，可是孩子既然已经来了，就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毕禾宇在群里猜了一下午孩子的性别，越说越离谱，最后反被杨钧嘲讽他没有女儿命，问他敢不敢再生一个搏一搏，惹得毕禾宇连发了十几条语音。也幸好他们仨说这事的时候避开谢信然新建了一个群，不然字字句句都是在扎那人的心。 一提起戴戴和谢信然这事，李渚的脑袋就开始嗡嗡作响，可是戴戴到现在都没有和她说什么，她也只能耐心等一等。 程璐显然也没打算和她讨论那件两人持相反意见的事，而是问她对孩子这事怎么看，如果将来真的生孩子，想生男孩还是女孩。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他只是有些好奇，没有半点暗示或施压的意思。 李渚当然相信他这句话，毕竟两人昨晚一直记着做避孕措施这件事还归功于他的自觉。 但她对自己想不想生孩子这事还尚且存疑，何况是想一想自己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听完这话之后不免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说了句，「顺其自然吧。」 孩子的性别自然是顺其自然的事，但要孩子这事什么时候能顺其自然，还是掌控在他们手中的。 想了想自己昨晚对程璐买没买那个东西的紧张程度，连半点可能性都不想去赌，李渚觉得现在的自己大概是更偏向于不生的。可她又不是纯粹的不生主义，偶尔也会有养个孩子的冲动，万一这么犹豫下去，今后想生的时候年龄真的大了怎么办？ 思绪一下子就扯远了。 她晃晃脑袋，决定暂且不去想这些会影响自己后半生的大事，和程璐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回卧室打算换身衣服。结果一回到床边，便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正在嗡嗡作响，但这么高的频率竟然不是电话，而是飞快发来的微信消息。 李渚打开一瞧，只见大多都是戴戴发来的，可是与预想中的话题不同，戴戴并不是要和她说谢信然的事，而是告诉她，将自己从小带大的奶奶生病住院了，可能要做个大手术，自己要去医院帮忙。 话说得简短，可是老人毕竟已经是八十多的高龄了，这事可不是什么小事。 李渚愣了愣，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戴戴才回復。 「我们家和叔叔一家轮班在医院陪护，你不用过来，没什么问题。」 看似冷静镇定的一句话发送出去，在那人来人往的医院大楼里，戴戴却有些无助地靠着墙壁蹲了下去。手机的微信界面上有许多条未读消息，而排在最靠前的就是张朝发过来的那句「我马上就到」。 结婚十年，他们早已融入了彼此的家庭，张朝听说这件事之后便立刻表示自己一定会来看望奶奶。对此戴戴是心存感激的，毕竟两人已经分开很久，他过来探望是有情有义，而不是必然的，可他却主动说要过来，她甚至很想说上一声谢谢。 病房外，叔叔一家已经开始研究起老人手术后的陪护问题，目前的结果是一家人排班，两人一组守夜，毕竟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单靠某几个人，一定是撑不住的。 对此，戴戴一家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堂兄弟姐妹们，都是和自己的伴侣一组，轮到他们家的时候，父母看了一眼已经离异的女儿欲言又止，最后干脆提出让她回家去陪果果，不用守在医院。 可是戴戴又怎么能放得下从小照看自己长大的奶奶，她摇摇头，「我已经把果果送到她奶奶家了，不需要操心孩子的事。」 至于上班的事也不用太担心，她已经和叔叔家商量好了，由自己来守夜班，这样也不会耽误白天上班的时间。 父母还想继续说什么，戴戴却勉强笑了笑安慰他们不用担心自己，现在最该关心的是奶奶的手术，而且一会儿张朝也会过来。 一听到前女婿还要来医院探望，父母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女儿，「戴戴，其实我们一直想跟你说说你俩的事……」 话还未完，便见女儿看着不远处出了神，他们还以为是前女婿来了，连忙转过身看过去，只是这一瞧，却瞧见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那是个看起来和戴戴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高高瘦瘦的，生了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是见了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上好几眼的那种英俊。 可是戴戴在瞧见这人时却倏地变了脸色，「你怎么来了？」 虽说昨晚她接到奶奶住院的消息时，他就在她身边，和她同步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明明昨晚谈话的时候她是坚定拒绝和他发展什么关系的，就算两人当时没有大吵大闹，他也不该这么快就调整好情绪跑来见她吧。 偏偏这时手机又响了一下，她低头瞄了一眼，是张朝发来的，说临时有个会议走不开了，晚一点再来。 类似的事情之前发生过无数次，戴戴也没什么不该有的情绪，简单回復了一句之后又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而谢信然直直迎向她的目光，坦然道，「你说我自作多情也行，但我觉得你现在需要我，所以我来了。」 ??41.成年人不做选择题 从昨晚谈判结束，再到今天出现在医院，中间的时间里，谢信然总共做了两件事，一是回警局跟领导说明了一下情况，虽然交涉了半个小时只把之前欠他的休假拿回来两天，但同事们得知他家里有事之后都纷纷自觉的把之前欠他的值班还了回来，他终于实现了下班后的自由。二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这几天不回去了。用的理由是朋友家里有事。 父母从他的语气里大概是误解了什么，很开心的让他尽管去。 他并没有着急解释清楚，因为他暂时还没有精力去应付父母对这段感情的质疑。 只是他准备妥当了，戴戴却不肯了，坚定地说了一句自己和家人就可以，不需要别人帮忙了。 他们两人僵持在这儿，戴戴的父母瞧着不对劲，忍不住问了一句，「戴戴，这是你的朋友？」 「高中同学。」戴戴果断回答。 谢信然看她一眼，扭头对着她的父母礼貌打声招唿，没多解释。 可是两位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事没见过，一瞧就觉得不对劲。在戴戴抛下谢信然扭头就走的时候，连忙上前扯住女儿，压低了声音偷偷问道，「你都多少年没和什么高中同学见过面了，这又是哪个同学？你上学时的那个全校第一吗？」 当家长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和成绩优秀的好孩子做朋友，以至于戴戴上高中时和全校第一玩得好的事被他们记了十几年。 虽说戴戴很快就否认了，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其实还是落在了不远处的谢信然耳朵里???。 说来奇怪，明明高中时的记忆都已经模煳不清，他连自己高中班主任的名字都快忘了，却清楚的记得一个和自己不同班的男生。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个很罕见的姓，修……对了，叫修辞。 名字独特，人也独特。中考状元，高考保送，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就是所谓的「学神」，联考成绩吊打全长林市。但偏偏这样的天才都不是死读书读出来的，他爱好广泛，无论大家在聊什么娱乐节目都能插上几句嘴，热衷于电视剧和明星八卦，也不会压抑年少懵懂时的情意。 人有本事，胆子也大。 戴戴以为别人不知道，但谢信然很清楚修辞追求她的事，那小子道德感薄弱，明知戴戴有男朋友也毫不在乎，打着爱情的名义做第三者插足的事，如果不是戴戴拒绝得坚定，谢信然恐怕早就忍不住给对方一个教训。 只是任修辞在感情方面多么没有底线，不可否认的是，保送了全国最好大学的他前途无量。而且他也足够了解戴戴，有年少的感情为基础，如果戴戴当年选择了他，恐怕这两人真的会结婚，这个婚姻也不会轻易走散，而是一直维持至今…… 思绪越飘越远，谢信然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而这时，被父母说了两句的戴戴也去而復返，她瞧着他脸上的神情，怎么也猜不出他此刻在回想的事。只是板着一张脸告诉他，自己真的不需要他的陪伴。 「我连渚渚都不需要，何况是你。」有些无情的话语就这样说出了口。 可是谢信然早有预料，他并没有和她争辩什么，只是自己寻了个地方待着，看上去是一副「我坐在这儿也和你没有关系」的态度，但当老人家手术结束，需要家属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时候，没有排班的兄弟姐妹们都早早回了家补充体力，只剩下了戴戴和父母守在这里。护士一会儿便出来叫一遍人，不是办手续就是取东西，戴戴当然不会让年迈的父母跑上跑下，便任劳任怨的当起了跑腿。可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一个身影跟在后面。谢信然也不强求她点头，只是在她拎不动东西的时候，或是任何需要她的瞬间，从旁边伸一把手，即便被她甩开手也不在意，戴戴的父母看在眼里，想劝他，但又劝不到根本，毕竟戴戴一口咬死了两人就是高中同学。 李渚和程璐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竟不知该先劝谁比较好。 戴戴的母亲却忍不住了，悄悄将李渚拉到一边问她谢信然到底是谁。 李渚一听就知道戴戴没说实话，但是戴戴不说，她也不能说，于是便像戴戴一样回了一句「高中同学」。 这样的态度让戴戴的母亲眉头紧锁，反倒坐实了心中猜测，「高中时他们两个在一起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说罢，又看向那边的谢信然，喃喃自语道，「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怎么还……」 偏偏这时候姗姗来迟的张朝也出现在医院的走廊里，不同于略显拘谨的谢信然，他做了这家十年的女婿，见面时一张口还是「爸、妈」。戴戴的父母也像是看到了家里的顶樑柱了似的，毫不见外地迎了上去，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孩子，你总算来了。」 张朝安慰了他们几句，便开始询问奶奶的病情，并表示这家医院自己有很多熟人，刚刚来的时候便已经打好电话了，让岳父母不用太担心，接下来的事他都会帮戴戴一起处理。 三言两语间，便让戴戴的父母安下心来，不知有多庆幸家里还有这么靠得住的人。只是转念一想，女儿和女婿都离婚这么久了，虽然他肯来帮忙，甚至还叫他们一声「爸妈」，可终究不是他们家的人了，一时又难免有些遗憾不甘。 而张朝和前岳父母说完话，这才转身和李渚、程璐打了招唿，几人寒暄一番，那边又有护士喊家属，眼见着戴戴和父母都围了过去，并没有挪动脚步的张朝扭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个身影，竟然主动打了声招唿。 谢信然也抬眼看过来，却见张朝脸上的神情淡淡的，带着点礼貌的笑，瞧不出真正的喜怒。 一句问好一句回应，谁也没有多言。 没一会儿，大忙人张总有事要提前离开，李渚也刚好要去自动贩卖机那边，两人并肩走到了电梯附近，在脱离其他人视线的时候，张朝忽然笑着开了口，「刚刚那个人，就是谢信然？」 从他嘴里听到「谢信然」这三个字的时候，李渚一时间竟有些发懵，等到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连头皮都开始发麻。 张朝并不是她和戴戴的同学，交际圈子和他们的高中时代毫无交集，戴戴也说过她从来不和现男友说前男友的任何事，那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谢信然？ 张朝也没让她好奇太久，坦荡回答，「我和戴戴结婚的时候，你们这些高中同学坐了一桌，我不小心听到了好几次这个名字。」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在频繁听到一个男人的名字时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一看那些同学的表情无不是微妙中透着些许遗憾，便也大概猜出了这个名字的主人和戴戴之间的关系。 可是那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结婚后他从来没有翻过旧帐。 只不过……这不意味着他已经不记得这个名字了。 「我不仅知道他是谁，还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他父母都是工薪阶层的普通人，家里有个十六岁的弟弟在十一中上学，他自己在学生时代就很出名，参加工作之后也惹出来一段风波，所以才从特警转了民警，现在在江林路派出所上班。」张朝对这些事瞭然于心，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李渚震惊地看过去，「你打听他干什么？」 「好奇自己另一半的前任，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可是戴戴早就不是你的另一半了！」 「就算如此，我和她之间也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他倒是没有遮掩什么。说到这里时也收敛起笑容，直白道，「我说过我不会干涉戴戴再婚，但我的女儿不能有一个继父，如果她真的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那就把果果还给我。」 「果果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怎么能还来换去？而且，难道你之后结了婚，也会把果果再还给戴戴吗？」李渚早就对这个不平等条约愤愤不平了，眼下说到这里，便干脆与张朝对峙起来。 只是对方恼怒归恼怒，整个人还是理智的，不过是看了她一眼，便止住了话头，「李渚，这是我和戴戴之间的事，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和你争辩的。今天我还有事情要忙，明天再过来。」 说罢，便按下了刚巧停在这一层的电梯按键。 电梯门一开一合，李渚只能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际。 「怎么一直站在这儿？」等她许久都不见她回去，程璐终于寻了过来，眼见着她在电梯前发呆，便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渚却蹙起了眉头，不知该如何向他讲述这件事，思索半天，才捋出个思路来，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问他，面对这种情况，如果这时候他是谢信然，他会怎样做。 此时两人已经沿着走廊走回了病房附近，程璐抬眼看了看那边的戴戴和谢信然，沉默良久，说了句，「如果我是小谢，我不会让戴戴在爱情和女儿之间选择一个的。因为做选择的应该是我，一开始就别开始这段感情，亦或是解决这个难题，二者选其一。」 ??42.他们怎么就过成这般模样了呢 直到此时此刻，李渚才发现自己的婚姻真的是太轻松了。她和程璐，大概就是所谓的「门当户对」，除了他们自身，并没有太多的外在因素影响这段感情。可戴戴和谢信然不一样……或许高中的时候他们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要有感情在就不需要考虑其他事情，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大人的世界里，除了感情，什么都可以谈。 李渚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将张朝的话告诉戴戴，最后扭头看向程璐，想听听他的建议。但程璐的建议是「说」，只不过不是说给戴戴，而是说给另一个人。 李渚眼见着他走到谢信然面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信然便跟着他离开了，两人单独找了个地方聊了聊，没一会儿，谢信然回来时连脸色都比刚刚更苍白了，但李渚瞧得出，他这是生气气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渚渚。」戴戴完全没留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唤了她一声，叫他们夫妻俩快回家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也是个工作日，大家都要上班的。 李渚心里倒是想陪她，但也知道留这么多人守在医院没什么用处，于是点了???点头。戴戴想出来送他们，夫妻俩都拒绝了。 走到电梯时，李渚忍不住又扭过头看了一眼，只见戴戴又走到了谢信然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恐怕是在劝他也离开吧。 不过谢信然一定不会走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点。 出了医院来到停车场，李渚上车后连安全带都没有系便先嘆了声气，程璐坐在驾驶坐上，见状也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说了句，「让我猜猜。」 「猜什么？」 「猜你到底在为什么事嘆气。」 「那你猜出来了吗？」 「大概猜出来了。」他再一次证明，他猜她的心思一猜一个准，「你在遗憾生活太现实了吗？」 生活总是一地鸡毛，偶像总是容易陨落。 李渚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他概括得并没有错，但她用更直白的语言又说了一遍，「或许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我总觉得大家，尤其是戴戴和谢信然，不该过成这个样子。」 如果人生是一部漫画，那学生时代的李渚一直觉得这部漫画一定是少女漫画，漫画的女主就是戴戴。作为「主角」，戴戴一直都是熠熠生辉的那个，她开朗可爱，受尽万千宠爱，从来都不缺别人的喜欢，上学时和校草谈恋爱，被同年级颇有人气的男生暗恋，连全校第一都不惜为她当第三者，哪怕和校草分手了也不缺人追，上班第一年就被事业有成的富二代求婚……这样的经歷，就算是少女漫，也是要归到「玛丽苏」分类里的。 可是少女漫画的终局都是公主与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似乎谁也没有去探究男女主之后的人生。 年少时的戴戴怎么也想不到长大后的自己会十年没有交际圈子，寻不到合心意的工作，离婚后还要在孩子和爱情之间抉择。 年少时的谢信然又怎么能想到三十三岁的他还是孑然一身，被工作压垮了背嵴，磨平了所有的脾气，还为了一段初恋对感情避之不及。 他们怎么就过成这般模样了呢？ 学生时代，自认充当着甲乙丙丁角色的李渚曾觉得自己就是要平凡一生，只希望自己的这些好友们都一直做那熠熠生辉的主角，自己站在光环之外旁观着就好。 可是，他们怎么就过成这般模样了呢？ 她禁不住扭头看向程璐，这波动的情绪只在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才稍稍平復下来。 值得庆幸的是，终究还有一个没有太大变化的人。 「程璐。」她忽然叫了他一声，但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她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自然地移开目光，问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谢信然出过什么事吗？怎么连张朝都知道。」 「不是什么大事。」见她问起这事，程璐的眉头也不自然地皱了一下，「就是年头久了点。」 刚上班的时候，谢信然还是个特警，虽然明知道特警吃的是青春饭，但是也没打算换个地方。只是在一次外出执勤的时候，他往那个人流量最大的广场一站，那身制服墨镜的打扮本就惹人注目，再配上那副五米开外都很难不注意的好相貌，从第一个胆大的群众要求合影开始，来围观的人就没断过，而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报着凑热闹的心情往前挤，想看发生了什么事，道路便拥堵了起来，维持秩序的人一下子便成了秩序混乱的源头，事后还有家长投诉他带坏孩子，造成不良影响。那时候哪有现在的网红经济，各个部门也不流行用帅哥宣传，领导得知后只是气得大拍桌子，问他到底是执勤去了还是走秀去了。而那之后没多久，谢信然就转去了派出所，当了个普通民警。关系还是程哥给找的。 「在队里受欺负了吧。领导、同事，瞧着他不顺眼的话，有很多种办法让他不好过。」李渚依稀能猜到那个场景，这也是她步入职场之后吃过的苦。其实仔细想来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有时候自己就是会莫名其妙的招来一些人的不爽。但是这种时候还能怎么办呢，为了这份合适的工作，就只能忍气吞声，难道还能把辞职信甩到领导脸上说自己不干了吗。 可是程璐却与他们所想的不同，「如果当时是我，我绝不会走，我自己没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谁也替不了我说不合适。」 「那要是继续工作下去的每一天都很不顺心呢？」 「我不顺心，那谁也别顺心。」说话时，他竟然蛮不在意地笑了笑。 瞧瞧，同样是已经迈入社会的人，他偏偏就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恍惚间，差点让人觉得他才是上学时经常惹是生非的，而不是收拾烂摊子的那个。 这个性格可真是……有时候觉得他比从前还要成熟许多，有时候又觉得他好像在向后踏步了，还不如小时候呢。 李渚瞧着他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被渐渐压了下去，好像长大后再翻阅曾经心爱的漫画，发现故事的终局自己喜欢的角色也没有改变分毫，仍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哪怕叛逆疯狂了点，却让人莫名的安心，好像青春得以安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只是这个心情描述起来太过抽象，她没能对着程璐说出口，不过是委婉地提醒了他一下，上班时对学生们多一点包容心。 程璐表示自己一向是对学生们最宽容的，毕竟他上学时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上高中时如果我对人说我有一天会考博士，大家甚至不会觉得我在说梦话，而是问我是不是喝醉了。」回程的路上时，他又提起了这事，说出口的时候，自己的嘴角先弯了弯，像是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可是李渚笑不出来，她想了想今天见到的戴戴父母，忽然说了句，「程璐，你知道戴戴的爸妈为什么那么喜欢张朝这个前女婿吗？」 这话题转得太快，程璐愣了几秒才从世俗的角度回答，「因为他事业有成？」 在聚会的饭桌上，他也曾听戴戴说过前夫的家境，确实让人忍不住咂舌。 但李渚摇了摇头，她说，「戴戴的父母和我爸妈很像，他们其实都不是期待孩子嫁给一个多么有权有势的人，而是希望看到孩子的另一半能撑起一个家。」 这话让程璐不免想到了求婚那一夜自己听到的对话，岳父母在电话里似乎也是这样说的。 扛得住任何事，扛得起一个家，这似乎是每一对岳父母对女婿的要求。 程璐似乎明白李渚想要说什么了，于是抢先说了句，「所以我才要考博，等到可以去应聘好一点的大学，就去想评职称的时候，说不定有一天，你能听人叫我程教授。」 这一次他说的正经，反倒是李渚笑了，笑过之后，她摇摇头说，「可我不喜欢这个称唿。比起这个称唿，好像还是程老闆这三个字顺耳一点。」 「渚渚……」 「其实我发现你想辞职的事时，我也有点慌，觉得你怎么还和上学时一样，总是做这种疯狂的事。但后来仔细想想，我觉得这样也未尝不好。」她认真地说着，「父母的期望，不一定非要你来实现，我现在这份工作做得再辛苦，在别人眼里也是体面的，而且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失业的风险，我觉得以我的收入和工作稳定性而言，我能支撑一个家。就算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哪怕是你失败了，你的父母不再支持你，我也能维持生活，做你的退路。所以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你有试错的资本，为什么不试试呢？」 一个未被残酷的大人社会压垮背嵴的人，竟然会为了家庭追求一辈子的安稳，李渚觉得她年少时的另一个主角，并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或许时光的力量真大有些强大，当年那个对未来和人生都有些茫然的小女孩竟也成长到今日这般模样。刚巧遇上红灯停下车，程璐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你对生活的期望呢？」 ??43.你连生气时情绪都这么稳定 说来惭愧，其实从小到大，李渚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梦想的。不过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偶尔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尽量满足父母和社会对她的期待，就像这千千万的普罗大众一样。所以她才会对高中时期的「小插曲」感到无比诧异，毕竟她太过普通了，哪怕只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都有些遥不可及。 等到长大之后，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似乎就更模煳了一些，非要说的话，希望自己的业绩能更好一点，争取下次调岗的时候再更上一步，毕竟只有挣到足够多的钱才有可能去谈论生活的自由和质量，也能更潇洒的去面对婚姻。可是她对生活真正的期望是这个吗？ 「这个问题太难了，我还是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 可是程璐并没有对这个答案失望，就好像???高中时代两人谈起未来时那样，说她已经过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努力优秀了。 只是接着又停顿了一下才说，「其实你不需要这么努力的。我希望你和我结婚这件事能让你的生活从此轻松一些，而不是让你更拼命的给我一个安稳的家。」 说到这儿，他又停顿了几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说，「说实话，有点伤自尊。」 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去，李渚扭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没忍住笑了一声。 程璐还在开车，没能分心看到她的表情，但也清楚地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瞥了一眼前面的路，往右打了一下方向盘，往路边的停车位停进去了。 「怎么………」李渚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未出口，伴随着「咔哒」一声，程璐解开了安全带，然后倾身过来吻了上来。 突然的动作让李渚有些发懵，本能却让她微微张开了嘴，只是接下来的动作并不在意料之中，他没有探出舌尖，而是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咬了一下，然后便飞快地离开了她身前。 「你刚刚笑什么。」欣赏了几秒她的表情，他才坐直了身子发问。 李渚愣了一下才又笑着摇摇头，「只是忽然觉得，你连生气时情绪都这么稳定，真厉害。」 似乎从高中开始，程璐便一直很「成熟」，这种成熟不是体现在他对事情的决断上，而是体现在他情绪的稳定，无论发生多么棘手的事，面对怎样的境况都不会情绪失控，这也让全校的师生们都很憷他这情绪稳定的劲。 反观她，上学时因为学习成绩上不去会哭，上班时遇到刁难的客户也会偷偷哭，明明现在都是这个岁数了，洗澡时还会因为想起丢人的事在浴室发疯……不知道磨砺了多少年才让自己这脆弱的情绪渐渐变得平稳下来，也开始成长为一个靠得住的大人。但这似乎又只是她被迫成长的假象，她其实还是那个容易情绪化的小女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这么丢脸的她，怎么就遇上一个这样厉害的男人了呢？ 但她心里思绪万千，程璐听后却先反驳了她一句话，「我没生气。」 李渚不反驳，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就算是生气，也是气我自己。」他接着说道，「是我没达成我对结婚的期待，也没考虑你的感受。」 他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比她所有的相亲对象都要好，其实心底里想得更多的也是物质条件，可事实上她并不在意这些，反倒更希望用自己的力量支撑他的自由自在。这确实让他有些懊恼。 怎么说呢？男人那可笑的自尊心？一定要自己养家才行。甚至无可避免的带了点感动自己的优越感？ 他也变成这种男人了？因为妻子反过来支持他，他就觉得伤自尊了？ 仔细想想，这还是他们结婚之后第一次认真商讨未来，他就这样接受不了吗？ 说着说着，他自己先反思了一下，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所以，如果我情绪真的那么稳定，刚刚就不会那么说……」 但在下一瞬，就有一只手忽然覆在了他的手上，她掌心都是暖的，让他下意识地吸了口气，扭头看过去，却见李渚还是那副笑脸，「怎么越说越沉重了，你觉得不妥可以跟我商量，我也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就好像上次你说爸妈想帮我一把，我没答应你就不说了，反过来我也不会强迫你接受啊。」 说起来她还真是佩服他调节情绪的能力，竟然能在话出口之后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说服自己这是错误的，不该这样想这样说。 扪心自问，她可做不到。 可是他这样顾忌她的感受，也太累了。虽然他们两个都没结过婚，没多少经验，放眼自己的朋友圈，又找不到一个纯粹的正面例子可以参考，那也不该是这样的。 想着，她坦白地说了说自己的想法，也试探地说出了自己这些日子的感受，「我总觉得，你好像一直在迁就我。」 她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连孩子都是全凭她一个人的意愿想生就生。哪怕她还没做好结婚的心理准备，还沉浸在单身的错觉中。他也全都接受了。甚至还打算为了家庭责任选择世俗期待的「体面」工作。 李渚也不是没有留意到这一切，于是很想为另一半做点什么的她也想试着做那个扛起一个家庭的人。 但是这一切的缘由呢？ 在这嘈杂的街道上，仅用一道车窗玻璃隔出的世界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谈心地点，可是有些话就是这样轻易出了口。 她终于听到了程璐心底里一直藏着的那句话，「因为我怕你对婚姻失望。」 多年未见，没有半点过渡便直接结了婚，有了结果之后，接下来的过程才是考验他们的时候，如果结婚之后的她发现结婚并不是一件好事，或者说后悔结这次婚，那他冲动的求婚无疑会成为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 所以他更愿意做一些迁就她的事，希望弄懂她的心情，尽量让两人之间没有太大分歧。最起码，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产生矛盾，也绝不能因为世俗里一些现实的问题闹得满脸疲惫……这还多亏了他们身边那对不省心的朋友提供的反面例子，让他每每看到他们遇到的困境时，都忍不住想一想自己。 当然，这些话在前几日时他是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的，在处理很多事情的态度上甚至难免给人一种极度自信的错觉，如果不是她主动向前迈了一步，他们恐怕也不会顺着这个话题一直说了这么多。 而如今，李渚听着他内心真正的想法，终于有了些恍然，原来他竟是这样想的，原来……他也没那么游刃有余啊。 「我们这算不算是……交心了？」她忽然说了一句。 他难免失笑，「算吧。」 但男女之间交心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更加亲密无间，要么发现对方与自己想像的不一样，就此幻灭。 李渚肯定不是后一种，相反，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不合时宜的欣喜，为此笑了笑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诚实地回答一句，我没失望。甚至有点庆幸我们能够结婚。」 当他将自己的不安明明白白摊开在她面前时，当她终于亲眼看到他从那个晃眼的光芒里走了出来时……她并没有丝毫的幻灭感，而是意外的有些安心，好像这段婚姻终于有了些实感，让她也莫名多了点信心。 他们应该会在这条路长长久久地走下去的。 至于他们两个讨论的那个问题，还是慢慢再商量吧，毕竟他们今天已经看了那对不省心的「儿女」的困境，哪怕精神上突然松弛下来，也实在是累了。 哦对了，还有身体上的。 「哪方面都没失望。」说了这么多，没忘昨晚疲惫的姑娘又补了一句。 闻言，程璐愣了一下，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反射性地看了一眼车窗外。 李渚一下子便瞪大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安全带，不敢想像此刻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可是紧接着她便看到程璐没藏住嘴角的笑，很显然，他刚刚又是故意逗她的。 「听你这么说，我也挺开心的。」笑过之后，他语气里还是带了点意味深长，「而且，我觉得仅仅是没失望，还是有点不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李渚不接他的话，别开头看向外面的车流，故作镇定地说着快回家吧一会儿又要堵车了。 车子的发动机再次轰鸣起来，可是程璐并没有急着开走，他沉默半晌，忽然说了句，「渚渚，我对人生的期望之一其实已经实现了。不是更喜欢的工作，也不是更自在的生活。而是你。」 他的人生其实并没有多少规划，看似每一步都走上了无法复制的成功，可是握在手里的东西似乎没有一样是自己原本就期待过的。只有她，他年少时求而不得的那道身影，终于在时隔十五年后的今日站在了他的身边。 该庆幸的是他。 ??44.你回来啦 李渚选了个普普通通的周五正式搬进了程璐的那栋房子。 其实她的行李早都一点点搬过来了，最后只剩下一些常用的东西，装在了一个行李箱里，早上上班时装进车里，下班时，直接拖着它走向了单位对面的小区，甚至连车都不用开。 现在还没有正式入秋，她下班又早，连太阳都没落山就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新家，这一次不用再像从前来营销时那样和保安套着近乎，她站在小区门口抬起头，人脸识别自动打开了大门。踏进园区时刚好与一个认识的客户打了个照面，对方见她拖个行李箱进来还有些诧异，「李经理，你也住这个小区？」 普通客户都分不清银行内部这些职位，一律以经理称唿，???李渚笑着应了一声，说自己结婚了刚搬进来。 这换来对方一阵恭喜，又聊了几句，然后惊讶地发现两人就住在同一个楼栋里。那客户更是诧异，说这单元的住户自己大多见过，她是嫁到哪一家了。 「九楼。」李渚笑笑说，然后低头瞄了一眼手机，程璐说他已经下课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九楼？」那客户仔细回忆了一下，「就是住了两个男孩子那家啊，前些日子我不在家时确实听说那家办喜事了，但你跟他们两个谁结婚了？是那个警察还是那个老师？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是一家的兄弟吗？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这客户已经上了年纪了，虽然家境也挺优渥，但是退休后闲来无事每日就喜欢打听别人家的闲事。听她这语气，似乎还想从中听出些八卦来。 但客户毕竟是客户，再冒犯的事，李渚也经歷过，容忍度也是相当的高，耐着性子回答说，「是那个老师。」 不过更多的话却不说了，客户还想追问更多，都被她三言两语煳弄了过去。 好不容易摆脱这没必要的寒暄后，她终于拖着东西上了楼。程璐此刻还没回来，空荡荡的房子只在迎接她一人。李渚静静地站在门口看了这房子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屋子，这一步前后不过一秒钟，却像是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真是奇妙啊，她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成为这栋房子的女主人了。 从前李渚也幻想过自己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年少时从梦幻的婚礼和帅气的新郎开始幻想，步入社会后却是从买房子这一步开始想的，可她没想过这世事难料，她连恋爱结婚的顺序都搞反了，何况是住在一起这点小事。经过与程璐的协商，两人的共同意见是房子暂时不买了，先住着他这栋。程璐让她在空着的房间里选了一间，李渚也没客气的选了心仪的家具，一番布置之后，倒和她自己房子里的那个房间有些像，现在拖了行李箱进去，放上天天穿着的那些衣服和一些摆件，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让有些不习惯新环境的李渚瞬间有了种安心感，而当她去找扫地机器人，打算再好好打扫一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开锁的声音。下一瞬，程璐推门进来，瞧着她穿着家居服蹲在扫地机器人面前对他招手说「你回来啦」，一时间也愣了愣。 恍惚间，他觉得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可是仔细一回想，才想起这模模煳煳的记忆其实是自己年少时的幻想。少年时，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子对于暗恋女孩最大限度的幻想，大概就是略过相识相知，直接跳跃到了婚后。而那遥远的十五年前，他的脑中也不止一次的闪过了眼下所见的画面。 在一栋不大不小的房子里，有家有她，还有那句「你回来啦」。 真是俗气的畅想， 他愣神的时间着实长了点，李渚见人还没进来，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怎么一直站在那里？」 程璐这才像是刚回过神来。 他进屋后，又习惯性地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再出来时，李渚还在和那扫地机器人较着劲，似乎觉得这东西也没那么智能，扭头就要去拿自己可以手动控制的吸尘器。但程璐已经先拽住了她的手，「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别去管吸尘器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是他们正式生活在一起的第一天，之前的小打小闹连同居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做客。 李渚倒也认同这个说法，但她还是故意笑了笑，指着那正在和一个桌角较劲的小机器人还有自己房间的一片狼藉说，「无论是什么纪念日，地总要扫吧。」 「那就，一会儿一起清理。」 谁清理，清理的到底是地面还是什么？ 李渚倒是想问，但一来她的脸皮还是有点薄，二来她也没有嘴去问了。 程璐家的沙发不知是哪里买的高档货，皮质柔软，座位也宽，她背靠着靠垫，感觉自己就快要陷进去了，却还有身为新晋女主人的自觉，时刻担心着，「这沙发不好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我有办法。」程璐飞快地答了一句。 至于是什么办法，他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毕竟这时候谁又有心思想一想吸尘器和沙发呢？ 李渚收拾房间的大计就这样耽搁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 有浴缸的那间浴室里还有一扇很高的窗户能望见外面的月光，她缩在那温度适宜的洗澡水里，听着外面房间传来的吸尘器声音，不自觉地笑了笑。 搬进新房的第一天，似乎还不错。 从坦诚的对话再到搬进同一个房子，她甚至觉得自己与程璐已经摒弃了多年未见的陌生感，真的亲密无间了。 只是临睡前的一通电话却打破了这天真的幻想。 当她在电话里听到自己婆婆邀请她们全家晚上去吃饭的时候，甚至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把结婚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但婆婆给出的理由却让人无法拒绝——周末是程璐父亲的生日。 其实这事李渚早听程璐说过，她还琢磨着明天和他出门时就把礼物买了，但怎么也没想到婆婆不仅要他们两个去家里，还要邀请她们一家。 「也不是大张旗鼓去饭店，就在家里随便吃点，来的都是亲戚朋友，自从上次婚礼之后，我和程璐他爸就再也没见过你爸妈了，叫他们也来一起聚一聚吧。」佟姐在电话那头说得真情实意。 李渚毫无拒绝余地，只能磕磕巴巴说一句，「知道了，妈。」 撂下电话，她一刻未停地飞快跑到浴室前敲门，但等到敲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慌张过度了，刚想对着里面说上一句「没事了等你出来说」，门便被人从里面拽开了。 程璐大半个身子都是赤裸的，髮丝还在滴着水，开门时，浴室里的热气一下子喷涌而出，李渚迷迷煳煳的，眼睛瞄了又瞄，好像又没那么慌了。 但程璐还是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李渚给他递过去浴巾，心不在焉地把事说了一遍。 对于自己母亲的举动，程璐也有些惊讶，刚想说如果岳父岳母不想去就别去了。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亲家都要走得近，一年到头都不见面没交集的才是大多数。他爸妈对于李家这种「三好」家庭的憧憬也表现得太明显了一点。 可是李渚却摇摇头，说自己还没和父母说这件事，但她爸妈一定会去的，而且她都能猜到两家人一碰面会说些什么。 「孩子。」 两人默契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再一抬眸，彼此眼中都有无奈。 他们都不是太抗拒孩子，但凭自己的心愿，在准备好要生的时候生孩子和被迫开始要孩子，完全是两回事。 无奈他们的父母年纪都有些大了，眼看着他们都到了这个岁数才结婚已经是急得不行，对于孩子这事，更是恨不得明天就抱上，用「顺其自然」这个理由来敷衍，似乎很难应付过去。 更别提到时候在场的还有七大姑八大姨。 程璐越想那个场面越觉得不妥，简单擦了下头髮，就要去拿手机给母亲打电话，但李渚这时候反而完全冷静下来了，她劝他先别在这时候主动挑起矛盾，然后在考虑几种解决方案之前先问了一句，「你和家里关系怎么样？」 说来惭愧，她从结婚之前到现在，见公婆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似乎也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夫家的事。 但程璐听了之后却很快回答一句，「很正常。」 这是个恰如其分的形容。 就好像许多传统家庭一样，他和爸妈没有闹过太大的矛盾，对家庭关系没什么阴影，也觉得家庭给自己很大支撑，可是说家庭是多么亲密无间多么温暖，又算不上，毕竟他和父母从来没有谈过所谓的心里话，又常常忤逆长辈的决定。而或许因为他是个儿子，又是这样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像李渚这样乖巧的女儿一样偶尔对父母撒个娇耍个赖，随着年岁渐长，他和父母之间的能谈的话题也一年比一年少，爸妈对他说话时语气的亲昵度远不如对家里的猫。 这种家庭关系相当正常，但也不算太妙。 更惨的是，他和李渚都是独生子女，家里连个转移仇恨的兄弟姐妹都没有。 在心里飞快地估算了一下各项解决方案的代价后，李渚有了主意，「那到时候你听我的。」 ??45.你对程璐怎么看？ 认真说起来，程璐一家人都有一个听起来很「文静」的名字。他爸叫程容，他妈妈叫佟淑宁，单看这几个字，很容易联想出文雅有礼的外在形象，但事实却完全不符。 李渚是在周末的早上接到了佟女士的电话，对方热情地邀请她这个儿媳妇出门一起逛街，语气里虽然没有半点强迫感，???却让人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李渚瞄了一眼屋里的时钟，上面的指针才指到八点，这是她休息日时无论如何也不会起床的时间，可是很显然，她的婆婆还是体谅了年轻人的作息才在这个时间打了电话。 「这么早，谁啊？」旁边的程璐还没睡醒，迷迷煳煳地问出了这句话，声音虽然有点含煳。但在这安静的卧室里还是清晰可闻，连电话那头的佟女士都听到了。 在片刻的沉默后，佟女士又多添了一句，「不急，你俩先忙你俩的，起床了再来。」 那声音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显然是误解了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本来还想拖一拖的李渚听了这话之后才是真的拖不下去了。她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地跑进洗手间。 一番洗漱之后，就连妆容都是下了十二分的功夫，以求大方自然。 程璐被这动静折腾醒了，不明所以地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当听说她这么紧张是要和婆婆出去逛街时，不免笑了笑，「我跟你一起去。」 李渚连忙摆手说不用，一来她都已经结婚了，之后和婆婆单独相处的时间一定不会少，不能次次叫人陪；二来她都已经是这个岁数的人了，总不能连这点事都应付不来。 但程璐却不以为然，「反正你也要去我家那里接她，一起回去吧。」 原本佟女士是想开车来接李渚一起的，但李渚怎么可能让长辈来接自己，刚刚已经说了自己会去。 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程璐，她只能点了点头。 结婚之后，这还是他们夫妻俩第一次回婆家。为了熟悉道路，李渚提出自己开车，好在那个小区虽然远离了市区，路程却不算太远，重要的是，离程璐工作的大学相当近。 路过那个学校的时候，她忍不住扭头看了程璐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程璐却明白了，轻描淡写地说着，「维持家庭和睦的前提就是保持距离。」 距离产生美感这句话所言不虚，他高中时和自己父亲还偶尔有点冲突，上大学住校之后关系就缓和了很多，等到去了国外，相聚了半个地球那么远，父子关系反而开始拉近了。所以他在回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向爸妈借钱买了房子，远离一些矛盾的可能性。 「我和我爸妈，都不是能轻易向彼此服软的人。」他坦言道，「从小到大很多事确实是我妥协了，但如果我不想，他们也动摇不了我的想法。所以你别担心，未来的有些事，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说来说去，又绕回了结婚之后必须要面对的那个难题——孩子。而这只是婚姻要面对的矛盾之一，远远不是终点。 「我不担心，我知道你能解决。」李渚对此并不怀疑，「上学时就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 还在十一中念书的时候，以谢信然为首的这四人组在学校里之所以能那么有威信，多半是因为程璐既搞得定学生又搞得定老师，甚至能帮老师们处理一些学校里的难题，所以大多数老师对他们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是偏向于他们的，连教导主任找他谈话时态度都不算严厉，与对待其他「差生」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 而如今他还是从前的那个他，并没有因为生活的蹉磨改变什么，李渚当然相信他有为自己扫清一切障碍的能力。 「可是我也长大了。」她话锋一转，笑了笑说。 不得不承认的是，学生时代的她确实是一个很情绪化很容易崩溃的小女孩，遇到事情只想躲避，怯懦又自卑。但距离那时已经是十五年过去了。她也早已长大成人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处处不如意，见招拆招，她总不能因为他重新出现了就完全指望着他，又重新缩回自己的壳里。 久而久之，意志力都会没了。 更何况，她现在还没遇上其他已婚人士的那些琐碎烦恼——大到房子的名字是男方父母，装修却是夫妻俩共同拿钱，利益分配不均导致闹的鸡飞狗跳，小到因为冰箱买了个昂贵的牌子导致一方大骂另一方虚荣……这些可都是她身边同事和朋友们的真实经歷，而她听到的也只是万千矛盾点里一些微不足道的点滴。 目前看来，她和程璐之间似乎还没有这样的烦恼，真是值得庆幸。至于之后的生活，那就是之后的事了。 「渚渚……」程璐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是李渚已经瞄了眼外面的景色，说了句，「到了。」 程璐爸妈住在郊区的一个别墅区里，李渚之前有幸送客户来过这里，所以还不算太陌生。车是程璐的，很顺利就从大门口开了进去。他们家是里面位置最好的那栋，还没下车时，李渚就远远看到正站在院子里浇花的婆婆冲着这边挥手。 即便嘴上再逞强，她的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一点。 「又不着急，怎么来得这么快。」见他们停车下来，佟姐也笑着迎了过来。为了和儿媳妇出去逛街，她今天也特意打扮了一番，港式大波浪披在肩后，衬得人更有风情了一些，说话时还瞄了眼儿子，「你也去？」 「我倒是想去。可是渚渚说更想和你单独逛街。」程璐自然地接了一句，接着不动声色地看了李渚一眼。 李渚留意到他的眼神，但是没接，也笑着应和了几句。 「那你进去吧，你爸正好想和你说点事。」佟姐看起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压根就不想让儿子跟去，打发他进屋之后，便叫李渚上车离开。 车子就这样又慢慢驶出了这个别墅区。 今天是周末，从郊区往市中心开的路上遇到了几次堵车，而这点等待时间对于李渚来说无疑比平时更难熬一些。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她试图找一点话题和婆婆聊一聊。也幸好这对常年从事营销工作的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话题有是有，佟姐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是真心想聊这些。 当两人遇上第五个红灯的时候，婆婆终于问出了真正想说的那个话题，「渚渚，你对程璐怎么看？」 李渚在来时的路上设想过无数个自己可能被提问的问题，但唯独没想过会是这句话。她愣了愣，答案本该脱口而出，但却在犹豫了几秒之后才说，「我觉得他非常好，无论是作为同学、男朋友、还是丈夫，我很喜欢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这么高的评价？」佟姐因为这个答案惊讶了一会儿，但她往左瞄了一眼儿媳妇的表情，却见对方并没有心虚之感，似乎是真心这样说的。这让她更是惊奇，「原来是真喜欢啊。瞧你们结婚时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没什么感情，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结婚了呢，毕竟你们看起来也不是太熟。」 也幸好现在还是红灯，不然李渚怀疑自己一定握不住这个方向盘。 原来他们的不熟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你别多想，我说这个没别的意思。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就算真的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在我们这些做家长的眼里，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我们天天催婚，叫你们去相亲的时候就没指望着你们会因为爱情结婚。」说话时，佟姐从包包里翻出来一包烟，挑了挑眉，无声地询问儿媳妇介不介意，见李渚摇了摇头，她才按下车窗，然后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很快被车窗吹进的风打散，佟姐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心情都舒坦了许多，继续说着，「程璐回家跟我们说他要结婚的时候，我和他爸甚至还没问女方是怎样一个人，就已经清楚这桩婚事一定会成。毕竟这孩子从小到大轻易不会对我们俩提出什么要求，反而时常主动妥协。但他妥协是妥协，绝不服软。这样的性格，如果他非要做什么事，我和他爸其实是拦不了他的。他说要结婚，哪怕我们当父母的不同意，他也会结，跟我们说这事只是通知我们，并不是徵求我们的意见。也幸好他的结婚对象是你这样优秀的姑娘，这么好的家庭。我们真是松了一口气。」 说完，她甚至半开玩笑地说了句，「便宜这小子了。」 李渚不知该怎样接这几句话，也只能跟着笑了笑，心里却不禁想起自己和程璐决定结婚之后的那次碰头，她眼见着对方拿出那些资料，本还想着自己也该提供一下自己的信息，最起码给未来公公婆婆看一看，加深一下彼此了解，但程璐却摆摆手说不需要。 他说，他已经说了要和她结婚，那就一定会结。 「不过他说他和你上高中时就在一起过，这话我们可不信。你这样的好孩子，上学时怎么会高看他一眼？而且如果他真的如愿过，上大学时怎么突然就愿意出国了，明明之前怎么劝都劝不动。」佟姐笑了笑，继续说，「但这都不重要了，你们现在结婚了，他也算达成???心愿，我们心里也有个着落。只是，渚渚，我相信你这样的孩子结婚是为了更幸福的生活，妈也向你保证，咱们家一定会让你过得比任何一家的媳妇都要好，就算是你要星星要月亮，爸妈也会最大限度的满足你，家里的钱，你们愿意怎么挥霍都成，你和程璐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什么都不需要你们来管。」 「妈，我们……」 「这样我们当父母的才是真的高兴。」佟姐淡淡打断了她想说的话，接下来的嘆气声几不可闻，「听说你上学时成绩就好，上班后业绩也是最突出的，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程璐比不了你，所以你该劝的时候就劝他，别给他留什么面子，让他安安心心和你过日子，别想着瞎折腾了。只要我和他爸还在，这家里的产业就不用他来操心。」 ??46.八 预估错误，竟然不是孩子，他们想错了……在前往市中心的路上，李渚满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她针对如何避免催生这件事已经想了很多种应对策略，有高级点的，也有最简单最有用的「转移仇恨」大法，拿自己不易孕的体质说话，能拖就拖。可是万万没有料到，婆婆主动找她单独出门，绕了个大圈子，苦口婆心谈起的却是这件事。 他们竟然知道程璐想辞职的事！ 到底是程璐之前就和他们谈起过，还是精明的父母早已经从生活的点滴里瞧出了儿子真正的想法，李渚不得而知。长大后也算是能言善辩的她在这个时候甚至都无法回答婆婆说出的这些话。 她劝程璐？她怎么劝？程璐其实已经妥协了，他为了新组建的家庭，决心收起所有「叛逆」的念头，权衡利弊之下要做个合格的大人。现在她才是在劝程璐辞职从商的人！ 她能说实话吗？ 李渚相信自己藏不住的表情一定是复杂极了。 而短时间内抽完一根烟的佟姐已经看了过来，混迹社会多年的她不难猜出儿媳妇心里有鬼，甚至大概能猜到这夫妻俩是「同流合污」的，不过没关系，她找李渚单独出来，就是为了让这个儿媳妇先走回正途，再慢慢影响儿子。 「渚渚，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跟程璐在一起也不图他什么，可是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你又是真心喜欢他的，肯定知道怎样才是真的为他好。我们当父母的能力有限，以后的日子还是得你们两个人过，凡事不着急，你好好想想，妈相信你支持你。」 或许是知道有些事也不能操之过急，看似轻松的将这个正事说完之后，佟姐便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又像是没事人一样的提起了今天逛街的事，说自己这个当婆婆的结婚前后也没单独见过儿媳妇，今天好不容易娘俩聚在一起，一定要好好逛逛。 这话也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当两人到达长林市人均消费最高的商场时，佟女士直接拽着儿媳妇走进了位于一楼的那些奢侈品店。这让平时只到顶层吃过饭的李渚极度的不适应，尤其是当那些平日里冷脸不看人的柜姐们都对她这个婆婆献殷勤的时候，更让人清楚明白了阶级的差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被人说「暴发户」怎么了，有钱就是有钱！ 佟姐也没辜负自己的出身，根本不在意什么流行品味，看上什么便买什么，哪管它热门与否，俗不俗，丑不丑。 李渚也拎起她选的一个包试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种东西还是得这种「大嫂」型的女人能驾驭得了，自己拎的时候，怎么看怎么不值钱。 「这个怎么样，给你妈妈做礼物。」自己逛得开心，佟女士也不忘亲家，而且并不会将自己的品位强加于人，拎起来的是个热门爆款。 只是这东西实在是有些贵重，李渚本能地就想拒绝，佟姐却已经自顾自地决定了，「就它了。」 说完还不忘教育教育儿媳，「你看看，我觉得你和程璐不熟悉，就是因为你对他太客气，这可不行。你们都结婚了，和他和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什么可客气的。说句不好听的，将来我和他爸不在了，我们俩的财产不都是你们的，你们非要等到那时候干嘛，还不如趁着我们都在的时候尽管花钱，钱用在你们身上，我和你爸开心着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渚也无话可反驳，只能谢过了婆婆的慷慨。 两人就这样从一家店逛到下一家，中途选了个不错的餐厅吃过饭再继续逛，一天下来相处绝对称得上融洽。李渚曾担心会出现的紧张婆媳关系完全不存在。除了来时在车上的那段对话……偏偏那就是她最在意的事。 回到程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佟姐拎着一大堆购物袋下了车，让家里的阿姨带进去之后，自己便搂着李渚进了屋子，说让儿媳妇今晚留下来住。 李渚倒也没推辞。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公婆家，进门时先感慨了一下富贵人家就是富贵人家，连装修都这么壕气，接着便看向了正坐在客厅里的程璐，后者还真的老老实实在家里待了一整天，但却丝毫没有在家里应有的放松感，那边程哥穿着舒适的汗衫，一面和朋友高兴的打着电话一面吸熘茶水，满脸都是笑，坐在沙发上的小程哥却还是早上回家时的那身衬衫长裤，连眼镜都没摘，手机握在手里也没解锁， 单从表情来看，李渚实在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在她走进屋子之后，程璐那并不算好的脸色显然缓和了不少，对着她笑了笑之后，起身便要带她回家。 「回什么家，今晚就在这儿住。」佟姐毫不客气的驳回了他的想法。 程璐却不看她，只是瞧着李渚。李渚又能说什么，对着他眨了下眼，示意他今晚就留在这儿吧。 「瞧瞧你，有了媳妇就只听媳妇的话了是不是。」佟姐嘲讽地哼了一声。但正是因为她毫不在乎这件事，才能玩笑着随口说出来。 李渚露出个腼腆的笑，在看到公公挂了电话之后，也向公公问了个好。 程哥平日里是一副江湖大哥的做派，面对儿媳妇的时候却和颜悦色的，连声音都放低了，好像怕惊扰到她似的。李渚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说就回房间待着，主动坐下来和公公聊了几句天，其中大多都是在谈工作。 身为一个成功的商人，程哥比起普通客户更了解银行一些，不仅张口就说出了她们总行的几个管理层的名字，甚至比她都清楚她单位的运作体系，还谦虚地说，自己只是业务办得多所以很熟悉。 但李渚知道这只是微不足道的理由，最大的原因其实是程家的产业在整个长林市都是有名的，各大银行怎么会放弃这个优质大客户，各个市级分行的领导恐怕早都轮番找过程哥谈合作了，自己这个银行也是其中之一。 怪不得梁行长参加完婚礼之后曾经问过她夫家的事，她当时怎么煳弄着回答来着？忘了…… 「上次我让程璐跟你说来着，咱们家的几个对公帐户都还在别的行存着，暂时挪不了，但家里有点小户，还有点闲钱，存哪儿不是存，就放在你那里吧。」程哥尽量将这事说得轻描淡写一些，还很贴心地劝了她一句，「你这都结婚了，公婆一点表示也没有，同事们都看不过去。」 同一件事由丈夫和丈夫的父亲说出来，感觉完全不同。看着满眼带笑的公公，李渚跟程璐能讲的道理现在完全行不通，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程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大手一挥，让这对小夫妻快回房歇歇吧。 程璐的房间在二楼的南边主卧，李渚进门后甚至都没来记得欣赏一下屋子的布置，就崩溃地捂住脸倒在床上。 「怎么了？」程璐被她这突然的情绪转变吓了一跳，紧接着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我妈欺负你了？」 倒在床上的李渚缓缓摇了摇头，她捂着脸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坐起身，硬着头皮坦白道，「是我觉得自己太丢人了。」 亏她在来时的路上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到底是哪里长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不争气，完全被长辈牵着鼻子走啊。 丢人，实在是丢人。 她又拍了拍脸，才抬眼看向整个房间。程璐的屋子因为常年无人居住，简单到只剩必要的床，但可能是想到她今晚会留下来，佟女士贴心地准备了一套的换洗衣物。 一见那价格不菲的睡衣牌子，李渚不免又想起了今日的经歷，她皱着眉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对程璐说了一遍，然后主动承认自己当时不争气，竟然什么都没能回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一听到母亲只和她说了自己的事，程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他对此并不惊讶，???因为就在他单独在家的时候，父亲也对他说了相同的话。 只不过两者态度完全不同。 佟女士对儿媳好歹还是谆谆诱导，苦口婆心，他们两父子之间的谈话就直白了许多，甚至直白到将利益交换摆到了檯面上。 「我爸说，我现在有这么好的工作，又找了这么好的老婆，他这些天高兴得都睡不着觉，只要我保证自己能这么一直安安分分地生活下去，他现在就给我这个数。」说着他比了一个「八」的手势。 「八十万？」李渚哇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见程璐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他摇了摇头，「八位数。」 李渚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偷停了一下。 上学时她就听说他家是有钱人家，但「有钱」这两个字的含义很难说，这是个很大的概念，大到她这种普通群众根本理解不了。 而身为一个合格的普通俗人，她几乎立刻便问他，「你答应了吗？」 ??47.顺其自然 「我爸以为我一定会拒绝，连怎么反驳我的话都想好了，但我却跟他说，我觉得不错，会考虑考虑的。」程璐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说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也以为我自己一定会拒绝，可是坐在那儿想了一天之后，却已经想好这钱怎么花了。甚至很想当场问他怎么转帐吓吓他。」 粗略估计一下那个价格和将会产生的收益，程璐很确定接受之后自己可以让李渚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无谓的烦恼了。他只是有点叛逆心理而已，又不是傻，权衡利弊之下，当然知道自己应该选什么。 同样被震惊得晕头转向的李渚强迫自己冷静些，问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没有附加条件吗？」 而果然，程璐的脸色稍稍变了变，「算是有。」 还是他们两个设想过的那个问题，结婚后打死都绕不过去的难题——孩子。 程哥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思想境界早就不一样了，但无论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在上了年纪之后都会冒出一些强烈的、世俗的想法，具体就体现在抱孙子这件事上。?　　程家父母思想守旧又开明，守旧在他们觉得人生在世必须生孩子，不然这辈子就白活了，开明在他们不重男轻女，根本不在意孙辈是男是女，只要是个孩子就行。独生女怎么了？独生女将来也照样继承他们程家全部的家产。 「等你们孩子生下来，你们也不用费心带，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该玩就玩，我和你妈给你们雇七个八个保姆看孩子，保证把你们孩子养得好好的。你们要是还不放心，就让亲家也跟着一起带，咱家不怕人多，人越多越热闹。你俩呢，想宝宝了就回来看一眼逗逗他，不想操心就自己过自己的。」今天父子俩坐在一起谈判的时候，父亲便是这样说的。 随着年纪增长，程璐和自己父亲能说的话其实已经越来越少了，父子俩同处一室的时候别说聊天了，连看都不看彼此一眼。这么长时间的谈话，在他回国之后还是第一次。而且从头到尾每一句话都在震撼着程璐的心灵。真是不结婚不知道，他爸妈竟然会做出这些事来…… 说完话，他抬眼看了看李渚，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表情，「但这并不是必须的条件，我爸很了解我，他知道我会妥协的事是什么，绝不能被逼迫的事又是什么，所以只是劝我，没把这事当作交易条件来说。」 孩子这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擅自答应或者不答应，让李渚怎么办？所以他当时什么也没说。 可是当李渚听完之后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没有往日面对父母催生的焦虑感，或许是因为程璐先说了八位数的事，她这个思想境界一点也不高的普通人心都跟着颤了，忽然发现原则也不是不能轻易推翻……何况她本来就没什么太大的原则。 「虽然这么说有点可耻，但我刚刚真的心动了。」她坦承道，「我抵挡不了这种诱惑。」 说什么不涉及利益只想体验婚姻，没想好要不要生孩子对一个生命负责……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好像都不重要了。 这直白的话语让程璐忍不住笑了笑，「谁又不是呢。」 他父亲大概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要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没事，别瞎想。」他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这个问题关乎下半辈子，他们可以慢慢的考虑，「如果别人告诉你一定要做什么事才是对我好，你不要信，那是道德绑架。」 只是即便如此，当晚的李渚还是没能睡踏实，她半睡半醒的，辗转难安，到了后半夜，扒着个热乎的东西就趴了上去，等到睡醒时才发现那是她时常会忘记的老公。 程璐被她用八爪鱼的姿势缠了一晚，倒也不是真的不忍推开，而是根本推不开，她才挪走一步就再次压了上去，脸都要埋到他颈窝里了。以至于早上起来时，眼下的乌青在程璐那张白皙的脸上更是明显。佟姐见了之后就忍不住投来了揶揄的眼神。 程璐理都没理，出门到车上把两人送给父亲的礼物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没一会儿，客人们也都陆续登了门。程哥在接待亲戚的过程里还不忘叮嘱儿子，「你站那儿干什么呢，去把你岳父岳母接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李渚听了连忙摆手，说自己爸妈早就说要开车过来。话音还未落，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已经响起，正是父母打来的，他们已经到达这里了。李渚和程璐连忙出去接了人。 这场寿宴是在家里办的，规模算不上大，但乌泱泱的也来了十几二十人，几乎都在婚礼上出现过。李渚记忆力还算好，再加上程璐偷偷的提醒，她倒也能叫得出每个人的称唿。只是这些长辈们和小辈之间也没有太多的话题，问了几句工作，便只能提起孩子的事了。 万幸的是，现在程璐和家里正处于「谈判阶段」，佟姐似乎是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主动替他们回答了，说要顺其自然，不强求。 场面话罢了，无人当真。 但李渚的爸妈却不管别人说什么，既然听到有人问这事了，他们心里的急切也被勾了起来，私下里拉着女儿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打算。 「顺气自然。」李渚也觉得这词真不错。 没有比这更敷衍的了。 她其实也想和父母谈一谈心，让血脉相连的人给自己一点建议。可是遗憾的是，她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也停留在了「正常」，无事时和乐融融，但是涉及到人生大事时永远都会有分歧，明明想要谈谈心里话，却总会让双方心里都不好受。远不如朋友能给自己带来的慰藉更多。昨晚在辗转难眠的时候，她便几次冒出了给戴戴发消息的冲动，但心知对方现在忙得晕头转向，她也不想拿这点事情去打扰她。 思来想去，最后又说了遍，「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就是暂时没这个打算！你这孩子……」当父母的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应付态度，只是碍于这是在亲家家里，才把那些说教的话咽了回去。 李渚眼看着母亲自顾自地纠结了一会儿，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对父母更坦诚一点，却见母亲的表情从慢慢放轻松下来，似乎是自我说服了。 她本还在惊讶母亲竟然能在短短几十秒里想通了过去几十年都想不通的道理，却见母亲抬眼瞄了瞄这栋别墅，忽然说了句，「算了，晚些生也没什么不好的，结完婚这么快就生孩子，外人还以为你是急着在这家站稳脚跟呢。咱们又不图他们什么，顺其自然就顺其自然。」 这话不免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李渚仔细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爸妈至今还在介怀两家的经济条件差距。哪怕程家十分嚮往全是稳定工作的模范家庭，两家看起来也是门当户对，可差距就是差距。打从结婚之前，父母就担心她嫁到有钱人家会吃亏，现在甚至能推翻几十年根深蒂固的老思想，宁肯答应她顺其自然的生孩子，也不愿女儿矮了这么一头。 这个思路好像根本没什么逻辑，可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李渚听了之后只想感慨一句，她的爸妈还真是爱她爱到会考虑所有不好的可能性啊。 「妈，别担心，外人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影响不到我的。我会自己给自己拿主意。」她坦然说着。 可父母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似乎仍把她当做不懂事的小孩子，幸好佟姐已经发现亲家一家人都坐到了这个角落里，连忙过来招唿他们。 长辈们上了年纪之后似乎都多了个和同龄人聚在一起聊天的爱好，李渚的父母很快便融入了那热闹的气氛中。看着他俩又开怀笑了起来，李渚也松了口气，???正想去冰箱里拿点冰饮料冷静冷静，扭身时却撞上了程璐，他刚刚一直忙着招待亲戚，两人此刻才得了独处的机会。 作为猜她心思猜得最准的人，程璐不负众望又猜出了她此刻在想的事，「爸妈刚刚又跟你说孩子的事了？」 李渚摊了摊手，显而易见。 但她并没有将母亲说的那些话原样告诉他一遍，毕竟那会让两人都有些尴尬，于是只说了一句，「习惯就好。」 不过父母的话也确实让她多想了一些，远远瞧着那边正和亲戚们谈笑风生的公公，她忽然有些好奇，「程璐，如果你真的得到了那八位数，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支持你继续上班。」他给出了一个她做梦都想不到的答案。 说是自作多情也好、看多了言情剧也好，李渚本以为他会说「平分」呢。 但程璐一向和她认为的「常理」并不相符。 「你不继续上班，怎么能体会到生活再也没有了烦恼的感觉？」他半开玩笑地说着。但脑中却回忆起了两人时隔十五年再见时的场景，鸡飞狗跳，物是人非，她在向残忍的大人世界投降。 那时他已经在想，学生时代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手里的姑娘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他不会让她再为现实低一次头了。 ??48.下辈子你想成为谁 程哥说到做到，为了支持儿媳的事业，周一一大早就亲自带着公司财务来到了李渚的网点，开了对公户和银行卡。在外面开会的梁行长听说这个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非要请这位 vip 大客户喝口茶。 程哥日理万机，有些业务本来都是银行员工带着机器上门办理的，这一次亲自过来本就是抱着给儿媳妇充场面的意思，倒也没拒绝和儿媳的领导聊一聊。 李渚在一楼陪着财务人员办业务，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到行长一脸笑容的陪着程哥走下来。刚好业务也办完了，程哥坐上车打算离开，车开走前招唿李渚过去，跟她说了点业务上的事，然后又「安慰」一句，「放心，爸没和你们行长说那些没用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李渚刚松了口气，紧接着却听他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你们网点这种层级的领导也决定不了什么。」 说罢，便笑着摆摆手，让她别送了，回去继续工作吧。 车子就这样缓缓驶出了网点范围。 手机震了震，是行长在群里通报今日业绩，在哪名哪名员工营销了多少多少存款的列表里，李渚的业绩闪耀得几乎有点发亮。但她说不高兴也不是，说高兴还有点沉重，最后颇为纠结地嘆了口气。 扭头看看网点隔壁的咖啡店，她拿着手机走了过去，打算给今天帮忙处理业务的柜员和大堂经理们都点几杯咖啡喝喝，只是还未走到门口，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是微信，她本以为还是工作上的消息，做了点心理建设才划开了锁屏，但紧接着看到的却是戴戴发来的消息——「渚渚，晚上一起吃饭吗？」 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见了，李渚连忙先问了一句，「你奶奶怎么样了？」 「恢復得非常好，我们这些孙辈已经不用守夜了，我爸妈叔伯他们再照看几天，就能出院啦。」 虽然发来的是文字，但还是能从中看出戴戴语气的轻松，想来老人家确实恢復得不错。李渚也替她感到高兴，立刻就答应下来，「那我们今晚去哪儿？」 「我舅舅家的饭店重新装修了，我想替爸妈去捧捧场。」 「好啊，那我们几点在哪里见？」 「在这里。」戴戴很快发来个地址，「你和程璐下班一起过来吧。」 普普通通的邀约，普普通通的一场饭，李渚根本没察觉出半点不对劲来，还有点高兴好友的一块心病终于放下了，但当她把这事发给程璐时，却换来对方发来的语音条。 「我觉得不对劲。」他这样说着，话语里全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李渚心里本能地闪过了「不能吧」这三个字，但长久以来的经验让她立刻做出了明智的选择——相信他，她还没见他失手过。 「仔细说说。」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可是程璐在那边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神神秘秘说了一句，「我也是猜测，等一等吧，今晚就见分晓。」 下班后，他们在网点门口碰了面，单位的年轻人们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来，都笑着跟程璐打招唿，「姐夫好。」 程璐一一回应了，眼见着梁行长也从网点里走出来，已经走下台阶的他愣是站在那儿多等了一会儿，跟李渚的领导寒暄了几句才上车。 这也算是李渚佩服他的地方之一，莫说刚上班的时候，就连现在的她都有些「社恐」，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需要，能避开寒暄就避，但程璐就好像她的反义词，她似乎都没见他怕过什么，哪怕不喜欢，却也能坦然地做到最好，从小到大面对任何层级的人，都那么轻轻松松。 「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变成你。」眼见着他上车，李渚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了个愿。 程璐被她这话说得摸不着头脑，诧异地看过来，「那么，理由是？」 「因为你是有钱的大帅哥。」她真诚道。 程璐也真诚地看过来，无言地盯了她一会儿。 李渚只能笑了笑，说了真正的想法，「因为你又聪明又冷静，永远都是那么游刃有余，实在叫人羡慕。」 比起外在的条件，他身上的特质才是人最想要拥有的，那份松弛感建立在精神的强大之上，学都学不来。 但饶是程璐再聪明，也猜不到擅长联想的她会因为这短短几分钟的碰面联想出多少事情来。面对她真心的夸赞，他也没有客套地谦虚几句，只说了句，「偶尔可能是吧。」 这话里有话啊。 李渚歪了歪头，似乎想知道什么是不偶尔。 可是程璐并没有回答。 晚高峰的路不好走，他们两个在路上堵了不知道多久才到达了戴戴舅舅家开的饭店，那是一家上了年头的中式餐馆，以前虽然老旧，却还是有不少忠实的老客户，如今整个翻修，装潢变得更现代了一些，也吸引了许多年轻人过来。 李渚和程璐进门时，早早就达到的戴戴正坐在柜檯边和舅妈说着话，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不低，李渚都能隐约听到诸如「孩子……不学好……说不听」之类的话。 而紧接着，戴戴就看到了他们两个，高兴地挥了挥手，招唿他们坐下，「今天尝尝这里大厨的手艺，我从小就喜欢。」 连日的劳累让她瘦了一些，但精神看起来却比前些日子好很多，除此之外，可以说是一切正常。 「哪里不对劲了？」趁着好友转身去拿茶水的工夫，李渚从牙缝里憋出了这几个字。 程璐却不急，等到戴戴拿了东西回来坐下，帮他们两个都倒完茶之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戴戴，小谢几点下班？」 简单的一句话便让气氛有些凝滞了。 李渚的心一沉，抬眼看向戴戴，却见后者在片刻的怔愣后，眉眼也柔和了下来，坦然地回了一句，「他今天不值班，快到了。」 大概也就在说完这句话的几秒钟之内，随着大门一开一合，谢信然已经走了进来。 他比戴戴瘦得还要多，但也呈现出了一种很诡异的「身体不好精神却很好」的状态。而眼见着这人自然地走到戴戴身边坐下。李渚也终于瞭然于心。 戴戴妥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他们成了。 这让她忍不住第一时间看向了程璐，不明白他是怎么猜出来的，难道提前知道内情吗？可是程璐却无言地笑笑，用口型回了她两个字，「直觉。」 四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虽然大家一句话都没说，但就是有一种秘密被当众揭穿的尴尬感。 沉默之际，程璐摘下了自己的眼镜，认真说，「如果你想让我帮你跟他打一架，我准备好了。放心，他不禁打。」 心情复杂的李渚本还在纠结，听了这话才忍不住笑了笑。 戴戴也跟着笑，而且笑得更大声，只有谢信然颇为不忿地皱起了眉，「什么叫我不禁打？而且凭什么我是被打的那个啊，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不过没人理他。 戴戴看了一眼程璐，啧啧两声，也发出了和李渚一样的感慨，「我什么时候能变得像你一样厉害啊，怎么什么都猜得出来。」 「你也说了是猜的，哪能算什么厉害。」程璐不过笑笑。 气氛就这么不知不觉缓和了下来。李渚也放轻松了一些，听戴戴说他们这几日的经歷——简单来讲，就是再坚定的人也抵挡不了脆弱无助时的陪伴。戴戴本就是因为丧偶式婚姻离的婚，而且前夫并不是真的忙到一刻都脱不开身，只是没把她和家庭放在第一位罢了。可谢信然不一样，相较起来，他才是???最忙碌劳累的那个，却拼了命的挤出所有的时间全用在了她身上。戴戴撑了很久很久，可在某一个深夜，她独自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忽然飞奔到另一个病房的大夫和护士们，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明明是医院这种地方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却让她感到了莫名的恐惧。回首望向另一侧黑漆漆的长廊，一种恐怖的窒息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本能地就蜷缩起身体，甚至想找个地方躲避进去。可是现在她才是守护着亲人的那个人，她必须独挡一面的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和无助。 偏偏就在这时，是下班后就匆匆赶到医院的谢信然坐到了她身边，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戴戴就这样靠在初恋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忽然就忍不住落了泪。 那一晚，做了十年合格妈妈的她好像又做回了当初那个任性幼稚的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偎依在年少时恋人的身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夜无梦，从未睡得这般踏实。 那是久违的安心感，也是谢信然坚持至此的最大意义。 「真是没出息啊。」说到这儿，她自己喃喃了一句，然后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反反覆覆，又吃回头草。 下辈子再好好过，当个像样的大人吧。 可是再一抬头，却看到李渚在片刻的纠结之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人生苦短，现在就想下辈子怎么好好过，要做怎样的人，都没什么意义。就用现在这不完美的性格尽量如愿的过完这缺憾的一生吧。 ??49.校霸 关于这个决定，戴戴暂时没对父母坦白，也没太想好怎么和女儿说这些事，未来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但好在她不算悲观，说这些事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而且今天来这一趟，我舅舅舅妈一定会给我爸妈通风报信的。」她偷瞄了一眼柜檯那边的长辈们，余光能清楚地看到那两人在偷偷议论着什么。 不过她既然敢叫几人在这里聚，也就没怕家里人知道这事。?　　说完这事，她又看向李渚和程璐，一脸八卦地问他们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一起过日子的感觉是不是跟之前不太一样。 李渚和程璐对视一眼，心里想法各不相同。程璐大概也看出来她和自己想得不一样，于是静静地等着她开口回答。 李渚沉默了几秒，客观地说，「挺奇妙的。」 家里多了个男人的感觉确实不一样……不，不对，她搬过去了应该是男人家里多了个她。不过两人作息还算一致，对生活里的一些小细节也没有太大分歧，就算有，也能心平气和的讨论一下再决定，不会发生什么冲突。如果婚姻就是搭伙过日子，那她这个队友还真是不错。 「嗯，挺奇妙的。」她又重复了一遍。 程璐坐在那里瞧着她笑，李渚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识相的改了口，「挺好的，挺好的，感觉很不错。」 戴戴瞧着他们两个的眼神交流，也会心一笑，能看得出来他们这个婚结得确实没后悔。 等到饭菜端上来，几人吃了一会儿，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那八位数的事，谢信然早就听兄弟说了，但戴戴却是第一次听说，惊得嘴都合不上了，「如果我爸妈跟我这么说，我高低得给他俩当场磕一个。」 这大概就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吧。 几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但玩笑归玩笑，看着戴戴热烈的跟朋友们讨论钱到底能解决多少问题，谢信然的嘴角还是弯着的，笑意却渐渐褪了下去。 程璐抬眼看了看他，大概猜出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一向大大咧咧的戴戴还在那儿说笑，「苟富贵，勿相忘啊。」 她一向不会多想，听到好友可能暴富，第一反应就是替他们高兴，然后开着大家都会会心一笑的玩笑，但是绝对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可是她不想，谢信然会想。哪个男人会真的不介意自己能不能给爱人一个好的生活？何况戴戴前夫的物质条件还相当的好。 可是现实就是他自己不过是个普通打工人，家境也是正常人的水平，而且家里还有个正上高中的弟弟，将来要用钱的地方还多得是，哪怕父母确实很偏心眼，但他也不能心安理得的要求家里把所有的资源全倾向给他一个人…… 「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戴戴也留意到了他的失神，好奇问了一句。 面对女友那单纯又好奇的表情，谢信然打死都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便磕磕巴巴回答了一句，「我…我在想我弟弟。」 「想你弟？你恨不得把你弟当奴隶使。」戴戴在医院时曾听到谢信然给家里打电话，也见到了那个小孩子任劳任怨把他哥当少爷伺候的场面。 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啊，父母因为大儿子的颜值才生了小儿子，结果没想到大儿子的那张脸是基因彩票，再组一次的结果显然辜负了期待。小儿子生得黑胖黑胖的，憨厚又壮实，一直不太讨喜，但好在会察言观色，而且不怪父母偏心，自己也把他哥当少爷捧。 真是奇妙的家庭。 「你弟弟？你弟弟都上高中了？」听了这个，李渚回忆了一下，不禁想起高中时谢信然弟弟出生，他们几个组团去医院偷看的场景，那时候那个小宝宝还在襁褓中，现在竟然也已经去十一中上学了，「天吶，都过去这么久了吗？」 不说不知道，若不是没有这个对比，看着这几个人没变多少的面容，她还真的感受不到时光的可怕，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竟然都长成了他们当年的年纪！ 作为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人，李渚忍不住问出了灵魂三连击，「他成绩好吗？学文还是学理，将来考哪个大学选好了吗？」 一旁的戴戴笑得乐不可支，因为这些问题她在见到那个小弟弟的时候也问了一遍，并且真切的体会到了作为大人的恶趣味快感。 谢信然只觉得有些无言以对，但程璐是一直看着那小孩长大的，爽快地替他回答了，「成绩不差，但是不擅长物理和化学，自然而然就选了文科。」 「那也不错啊。」 「成绩是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别的事。」谢信然一提起这事就露出个气不打一处来的表情，像是连提都不想提。 「怎么？」李渚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程璐，谁料到程璐竟然也是一脸的无奈。 他说，「那孩子憨厚了点，在学校一直被人欺负，也不敢还手。」 「什么？」李渚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被欺负？在学校被欺负？」 他谢信然的亲弟弟在学校里被人欺负？ 想当年谢信然在方圆十里的高中，一直属于无人敢惹的存在，他在十一中皱皱眉，周围的同学都会不自觉的噤声闭嘴。他弟弟就算是不如他当年威风，也不至于沦落到被人欺负啊。 一家兄弟俩就差这么多吗？李渚觉得这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说起这个，」戴戴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收银台那边的舅舅舅妈，「刚刚舅妈还跟我抱怨，说我表弟上了高中不学好， 成日和一些坏学生混在一起拉帮结派的，逃课抽菸去网吧欺负同学，她都被班主任找过好几次了，但就是管不住我弟……」 正说着话，忽然有几个男孩子推门走了进来，身上都穿着十一中的校服，但不知是为了什么奇怪的时尚，一个个裤腿都挽得老高，露出一截好像营养不良的小腿，头髮喷了髮胶做了个自以为流行的髮型，脖子上还挂着根亮闪闪的链子，一边走一边高声喧譁，谈论着一些毫无营养的事，却以为自己走路都带风。 谢信然和程璐同时收回目光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冒出了同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们当年上高中时不会也是这副德行吧？ 而戴戴已经站起身，冲着那个被簇拥在中心位置的男孩喊了一声，「东东。」 那男孩正听着自己一帮小弟喊他「东哥」，乍听见毫不威风的「东东」俩字，差点当场发作，但一看到张嘴的人是自己表姐，气势也弱了些，一个人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吃饭来了。」戴戴看着他这副打扮和不可一世的态度，也跟着一阵火大，「你长大了出息了是不是，还学会逃课了？」 「又是我妈跟你说的吧，你们懂个屁。」东东在学校里「风光」惯了，显然有些飘了，真以为自己厉害得不得了，说话时还去摸兜里的烟。 戴戴被这孩子气得跳脚，还想教育对方几句的时候，却见身旁伸出了另一只手，「这个烟更好抽，试试？」 抬眼，程璐的手里攥着谢信然的烟盒，将东西递???过来的时候，表情不可谓不真诚。东东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拿了一根，熟练的拿火机打火，试着吸了一口，确实不错。 「你年纪还轻，还没试过更好的，出去试试？」程璐笑着偏了偏头，示意两人去门外深入聊聊。 东东嚣张惯了，自然不怕对方坑自己，但还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怀疑，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表姐，可另一个人已经站起身挡住了他的视线。 「还没来得及认识认识，我是你姐的男朋友。」谢信然说话时，也掏出了一根烟放在嘴边，但没有点，只是笑着看向面前的孩子，「你说得对，你姐不懂。走，姐夫给你点好东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两人就这样带着东东走了出去。 剩下的一帮高中生只当自己老大又去聊「大事」了，还聚在店门口高声谈笑着。还坐在座位上的李渚与戴戴却对视了一眼，心里很清楚，十一中东哥的光辉歷史也就终结到今时今日了。 现在的十一中校霸面对十五年前的校霸时，简直就像一个幼儿园的孩子一样纯真且愚蠢。 吧檯边的舅妈一直不敢得罪叛逆的儿子，眼见着孩子出去了，才敢凑过来问戴戴，「东东怎么出去了，我还以为他又是回来要钱的，这孩子…唉，我实在是管不了啊。」 「没事，舅妈，我看东东很快就能长大懂事了。」戴戴意味深长地说着。 而没过一会儿，程璐他们俩又带着东东回来了。李渚还特意仔细看了一眼，只见东东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还很白皙平整，似乎不像挨打的样子，但那飘忽的眼神却充满着恐惧和后怕。 「你们把他怎么了？」她好奇地问。 「孩子不懂事，好好教育教育就成了。」程璐说得轻描淡写的。 刚好几人的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几人离开时，东东还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跟他们每个人都打了招唿道了别，一口一个「哥」，面对戴戴时也老老实实充满敬畏地喊了「姐姐」。 对此李渚很是好奇，「一会儿他不会向家长告状吗？」 「告状只会更没面子。」程璐对这个年纪男孩子的心理倒是拿捏得很准，「而且他要是还有胆子告状，也太侮辱我了。」 李渚只能投过去一个佩服的表情，忽然又有了一种重回高中时的感觉。程璐显然也想起了过去，但他想的事情和她并不相同，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了一句，「怪不得我妈总怀疑你高中时怎么会喜欢我。」 他高中时要是真和东东差不多，他也得怀疑李渚怎么会高看他一眼。 可是李渚听后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别担心，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可不是东东那样的。」 「那是什么样子？」他忽然问了一句。 ??50.g 这似乎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问题。 李渚也早就发现了，就在结婚之后，他反而对自己有些不自信了，时不时会有一些患得患失的举动。很不道德地说一句，她看着还挺有趣的，甚至很想反过来逗逗他。 不过最终还是良心胜了一筹。即便她已经说过了很多次，这时候也不吝啬再重复一遍，「我没办法客观评价，因为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有滤镜。」 不夸张地说，自从在教务处抬眼看向他之后，她所有的小说男主角都就此有了脸。现在再回想，当时的思想可能真的很幼稚，但年少的他确实满足了很多女孩子在上学时对于男人全部的虚荣心，而这些人里也包括她一个。 十一中每个年级有二十来个班级，一个老师同时要教好几个班级，十六班和九班就是同一个，身为英语课代表的李渚偶尔便会去九班帮老师送东西。有时候老师体谅她是个柔弱的女孩子，搬不动重物，想要让别的男生送去，平时极其内向的她都会大着胆子主动说自己可以，然后在还没走到九班教室门口的时候，心脏便疯狂地跳动起来，连敲门的手都在抖。 班里正在上课的老师喊了声「进来」，她一推门就感受到所有同学的目光都好奇的投过来，尤其是坐在最后排的那几个，她甚至能用余光瞥见谢信然他们几个挤眉弄眼地把已经趴桌上睡着的程璐揪了起来，可她的眼神却根本不敢乱飘，只盯着讲台上的老师说了自己的来意。办完事，又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来这里一趟的目的何在。 但每当离开的她从九班后门经过的时候，只要抬眼看过去，就能与抬头望过来的程璐四目相对。无论她扭不扭头，他都会看着她的身影从眼前消失才罢休，然后便会招致其他几人的一致起闹。而外人起闹的时刻还不止这事，运动会上，李渚有幸做了个替补打牌的，而且刚好赶上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正牌选手脚崴了不能走路，她便顶替了上去，带着队伍绕到九班门口的时候，即便隔着两米远都能听到同学们在谈论着，「那不是……对……程璐……」 明明她是最讨厌惹人注目的人，大庭广众下的惊喜甚至能惹哭她，可唯独在面对其他人对她和程璐的起闹时，她非但没有反感，反而觉得一种异样的满足感从心底里涌了出来。每每这时就会觉得，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也有这样的虚荣心。 而无论过去了多少年，无论他们身上的光芒到底还残留几分，无论她是不是美化了过去……她仍然抹不掉那层名为「真爱」的滤镜。 「何况，就算当年你真的和东东一样，但我当时就是喜欢你那个样子，还能怎么办呢？」她故意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程璐很快就笑了，他原本是揽着她的肩，此刻凑得更近，伸了伸手，就完成了这个拥抱。心想着，无论过去如何，还是现在的一切更好，最起码他们能这样光明正大的拥抱，无法触碰彼此的陪伴才是毫无意义。 李渚的手抚上他的背轻轻拍了拍，正想继续说些什么，便见谢信然一直没上车，而是站在不远处一直默默盯着他们两个，连烟都抽完一根了。 饶是到了这个年级，李渚仍然无法坦然地在别人的注视下谈情说爱，几乎立刻松了手，程璐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也留意到了那边闪闪发亮的电灯泡，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可是谢信然不等他生气，先一步走了过来，「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既然知道打扰你还过来干什么？」对待自家兄弟，程璐向来没什么好语气。 但谢信然也不在意，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走到李渚面前，问她明天中午有没有时间，自己想请她单独吃个饭。 李渚并不觉得非常惊讶，毕竟两人之前也曾为了戴戴的事多次单独相处过，何况现在这两人的情况并不是非常明朗，她猜他这时一定很需要女性朋友的建议。而关系很近、了解来龙去脉，又让他放心独处的女性，目前看来只有李渚。 为了让这个邀约看起来不那么尴尬，他甚至没有私下里给她发微信，而是专门当着程璐的面说的。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但当程璐问他想说什么的时候，他却不搭理对方了。 有礼貌，但是很少。 「那戴戴知道吗？」李渚好奇问了一句。 从饭店里出来后，因为听说谢信然想抽根烟再上车，戴戴便拿了车钥匙，自顾自地先去车上了，此刻完全看不到这边的场景。 而果然，谢信然摇摇头，并且希望李渚和程璐能对此保密。 迟疑一瞬，李渚答应了。 回家的路上，她忍不住和程璐讨论起了这事，程璐显然是有他的猜测，可却神神秘秘的没有告诉她，还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决定，我也不行。」 听他这么一说，李渚脑子里朦朦胧胧的也冒出个想法来，但是她抓不住那个虚无缥缈的念头，好像某个记忆已经浮上脑海却偏偏落不到实处。 她是不是忘了什么？怎么想不想起来了呢？ 而直到第二天中午碰面的时候，那个朦胧的念头才总算是实体化了。 「我想买你那栋房子。」谢信然开门见山地说着。 现在算是午休时间，但基层网点和派出所都没有这个说法，该怎么办业务还是得怎么办，谢信然是趁着吃饭时间和李渚在离两人都很近的地方找了个餐厅，时间可谓是争分夺秒，也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渚也是这时才想起两人之前就已经谈过这个话题，只是那时的她出于不看好这两人走到一起的态度敷衍了过去，现在却不同了。他们两个人已经迈过了那道坎，真正的走到了一起，无论将来能不能顺利结婚，现在总归是要找个住所的。很显然，戴戴不会一直住???在朋友的家里，迟早会给女儿找一个不用担心会搬走的长期住处，而谢信然能做的就是把她已经住习惯并且很喜欢的地方买下来。 现在李渚已经完全搬到了程璐的那栋房子里，就算将来再搬，也是要新买一栋房子，原本这间确实有转手的打算。只是碍于自己并不怎么缺钱，再加上很难找到合适的买家，所以才将计划搁置了。 可如果是谢信然要买的话，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那戴戴知道这事吗？」她问。 谢信然迟疑了两秒，还是没有撒谎，诚实地摇了摇头。 虽说两人已经在一起了，但是两人迈过的这道坎并不是真正的困难，还有说不清的艰难险境在等着他们呢。戴戴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了，她知道孰轻孰重，哪会轻易同意谢信然为了这段飘忽不定的感情就为她买房子。 李渚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矛盾。坦白来说，这房子卖给谢信然显然是相当适合的，她也乐见自己的那栋房子能够成为闺蜜以后的住所。可是正因为了解情况，了解戴戴，她也很清楚戴戴的想法，自己不该帮这个忙的…… 「你等我考虑考虑。」犹豫之后，她还是没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覆。 好在谢信然也没有打算道德绑架她，她想考虑，他便让她仔细考虑考虑，结完帐之后就匆匆回了所里。 他一走，戴戴的微信也发了过来，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心地和李渚分享着自己明天就要见到女儿的喜悦，还说自己也得琢磨着买个小房子了，毕竟果果也长大了，她想让女儿凭自己的心意装修房间。 听着她那高兴的语气，李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守住了承诺，没把谢信然来找自己的事说出去。但这事憋在心里，她越想越纠结，最后还是偷偷说给了唯一能被告知的程璐，后者对此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而且似乎早就帮她想好了答案。 「如果是我的话，我卖。」他肯定地回答着。 「为什么？」李渚很想把自己的顾虑再说一遍。 可是程璐却不在意这些，「既然你想卖房子，他又是最好最合适的买家，当然要卖给他。至于之后的那些问题，可能会发生，但也有可能不会发生，无论发生什么，他得自己承担结果。」 真是理智又有道理的思路。但道理谁都懂，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李渚思来想后，觉得自己最应该做的事其实是先摆脱自己这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的性格，于是在郑重思考后，发了个消息给谢信然，说自己必须先让戴戴知道这件事，自己再卖。 而那边的谢信然不知是在忙着出警还是权衡利弊，过了很久才回復，答应了这个条件。 深知戴戴性格的李渚只能祝他好运。 但就在她锁上屏幕，打算好好研究一下外出办公的排班时，手机又震了一下，是程璐发来的。他提醒她，虽然最近她要思考的事情有些多，但是别忘了，她的婚假还没有休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92页 他甚至坦白说，「我有时候很遗憾最好的年纪错过了最想把握住的事，但有时候又有点庆幸，幸好是在这个年纪才再次见到你。就好像自己过了三十岁，才真正长大成人了似的。」 而若不是他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这些真心话又怎么能轻易地脱口而出。 相似的心情，李渚也无时无刻不在体会着。她偶尔也会在想，自己如果真如那个谎言那般，在上高中时就和程璐交往，那他们的爱情又能维持多久呢？会从校服顺利的走向婚纱吗？还是会像戴戴和谢信然那样，无疾而终？ 往事往往经不起一句「如果」。 现实就是，他们在已经成为大人的时候重逢了，期间各自都已经经歷过生活的辛酸苦辣，对待感情和人生的看法都已经成熟定了型，又有现实生活里最重要的物质基础，所以才敢在见了几面之后直接选择结婚，而且目前看来过得还不错。可若是将闪婚这件事说给学生时代的自己，年少的她恐怕会觉得自己疯了。 真应了那句看似俗气的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但被他这么一劝，李渚却还是没有选择澳洲，反而说想去美国转转，看看当年「佛系」的他是怎么生活的，还问他在那边有没有什么好朋友。 这让程璐露出了一个有些微妙的表情。一瞬间李渚差点以为他在那里有好多个金髮碧眼的前女友。但他却神神秘秘地说，「有一个男的。」 「前男友？」还沉浸在「神秘前女友」思维里的她脱口而出，震惊不已。 程璐愣了愣，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思维是怎么发散得这么离谱的。 李渚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简简单单一个问题却让程璐沉默了两秒才说，「开公司。」 这回轮到李渚沉默了两秒，才默默问出了「你说什么？」 认真说起来，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值得如此震惊的事，毕竟程璐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在上高中时就对继承家业跃跃欲试的，怎么会直到这个年纪还在处于考虑的阶段，他明明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性格啊！ 能这么坦然的就为了家庭而放下，大概也有已经试过了的原因。 反应过来后，她不禁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感。 可是瞧着她这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程璐却笑着摆摆手，「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只是开着玩的。」 他是在 opt 期间註册成立的公司，但并不像很多留学生那样真的是为了创业或是留下，只是纯粹的体验，顺便看看自己的脑子到底够不够用，后来也毫无留恋的回了国，将公司留给了合伙人，据说对方现在干得风生水起。 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余的怀念或是异样的波澜，但听着他平淡的语气，李渚反而觉得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好像在一瞬间，他就离自己非常的遥远。 但程璐接下来的话又很快将人拉回了现实，「可是人不能只做自己擅长的事啊。我爸说得对，把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做好了才是本事。所以我觉得你比我厉害多了」 不擅长学习的他当了老师，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李渚做了营销工作。但他过得不情不愿每日苦熬，李渚却成了业绩超前的营销能手。他虽然心疼她的劳累和心酸，但也佩服她的坚持和努力。 看吧，果然还是他喜欢的人。 ??52.学习那么好，道德怎么就那么薄弱 最终李渚和程璐并没有选择澳洲或美国，而是选择了一个闻名在外的海岛。由于程璐每日的「暴富」洗脑，李渚也被沖昏了头，平日一向不喜欢大手大脚的她也点头同意了老公选那个七星岛的建议。本来看着价格还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但当她真的站在那个十几米的私人泳池前时，一股前所未有的飘飘然感立刻压过了焦虑。 算了算了，奢侈一次就奢侈一次吧。 而比起她来，程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全程都是他熟练的安排各项事宜。看着他和那个不知道什么国籍的管家交流事情，李渚甚至恍惚了一下。 「在想什么？」程璐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说完话就走了过来。 「想起高中考试时你说自己英语不及格的事了。」她诚实地说。 程璐难免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你怎么偏偏把我丢人的事记得这么清楚？」 李渚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不过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的程老师可比高中时是好学生的她更有文化，而且已经打算在学术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了。在累了一天之后，傍晚的她已经躺在窗边的沙发上看着远处的大海发呆了，闲来无事的他还在用电脑搜索资料。 李渚有点好奇，走过去瞄了一眼，结果那些夹杂着许多英文的专业术语让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心道自己这个年纪实在不适合接收更多的知识了。 她甚至好奇问他，「其实你一直是个学霸对不对？上高中时只是为了平易近人跟我们一起玩，所以才隐藏了自己？」 这些年的成功虽然每一步都带着极大的偶然性，可是所有偶然性的前提就是他高考考得很好。要是真的学习不好，再怎么运气好，也不可能考出那个成绩的。 但程璐却死不承认，「你要是知道上高中时我为了不好好学习这事挨过我爸多少打，你就不会这么问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说着，又切换了电脑页面，给她看了看自己在写的邮件，「我在联繫导师。」 李渚认真看了一眼，微微有些惊讶，「你真的决定了？」 虽然她知道他是个不轻易许诺，说了就要做到的人，但看到他真的已经开始为考博做准备，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 而据程璐所说，现在国内很多大学都只用申请考核制度来招收博士生了，而对于这种方式，提前联繫好导师就是最关键的。他已经给十几个不同学校的博导发了邮件，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毕竟他的大学生涯几乎都是在国外度过的，并不了解国内的导师信息。虽说也有些人脉，但却不怎么想用。 而对于这事，普普通通研究生毕业的李渚也帮不了他，在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之后，甚至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文化水平这么高的朋友。 「非要说的话，我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里面，读了博士的只有一个人，不过不太熟。」她努力想了想，「是咱们高中同一届的同学，那个全校第一，叫修辞来着。」 对于修辞这个名字，程璐其实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但一听到「全校第一」这个名号，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追过戴戴的那个？」 「对……诶，不对，你怎么知道的？」李渚本还在点头，反应过来之后才觉不对。 她明明记得这事只有自己和戴戴知道啊。 可程璐不愧是谢信然的好兄弟，作为立志要收养小谢当儿子的人，他对整件事了解的程度之深甚至超过了李渚，还坦言说他们四个当时已经想好了怎么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学习那么好，道德怎么就那么薄弱。 但说着说着，他也察觉出这个对话有点不对劲，「你怎么知道他读了博？你们有联繫？」 简简单单的一个问题却让李渚沉默了两秒钟。 程璐是什么人？她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抬眼看了看她，他就知道这事的走向不对劲了。干脆利落关了电脑，直接走到她身边，「说说吧，牵扯的是哪个方面？」 「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力吗？」 「理论上来讲是有的。」他点点头，看不出表情的喜怒，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句很无赖的话，「可我现在不想讲理。」 或许在问出第一句话时他还是单纯的好奇，但看了她的反应，他其实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安静的房间里，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外面的海浪声，这也让这个沉默略显尴尬了一些。李渚迟疑了两秒，明知道她今天就算不说，他也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的，但还是选择了坦诚些，「其实……在我刚毕业那年，他也追过我。」 这是一个与程璐的猜测相差无几的答案。而过程的发展其实也没有什么戏剧性。 戴戴当初虽然拒绝了修辞的表白，但两人毕竟有着长达三年的友谊，青春总共才几年？就此恩断义绝才是真的不现实，所以他们还是回归了朋友关系，只是比从前疏远许多。后来他们都经歷了大学四年，戴戴本科毕业后几乎是刚上班就结了婚，婚礼上来了许多高中同学，修辞也是其中之一。在经歷了???漫长的大学时光之后，他早已完全释然了，就像许多普通同学一样和戴戴、李渚他们说笑着，之后几人都进了同一个同学群里，有的人忙着分享求职信息，有的人在分享考研经验，大家都加了彼此的微信。而修辞和李渚说的第一句话是关于她在朋友圈分享的一本书，那算是一本冷门读物了，不是真心热爱文学的人恐怕很难读下去，更难说有什么见解。李渚也难得遇到「同好」，于是在微信上和他聊了聊文艺作品。不过是一个月说了三次话的关系，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隔着屏幕对她产生好感的，何况她还是戴戴最好的朋友。 所以当他坦诚说出他的想法时，李渚只觉得这简直是太荒谬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给他解释「女孩子不可能和喜欢过自己闺蜜的男人在一起」这个道理，对方说不定还会误解她是碍于道德才不接受，所以当机立断表示自己有喜欢的人，就算没有也不会喜欢他，然后就礼貌的删除了联繫方式。 至于他后来的境况，她还是从两人的共同好友里得知的，那个好友在一次聚会上大吐苦水说着工作的不易，然后就开始羡慕身为学神的修辞可以一直念书，硕博连读都那么容易，不过学神也有学神的烦恼，求学之路这么顺，情路就坎坷多了。聚会上有其他人好奇那全校第一的情路怎么就坎坷了，明明模样性格也不错，又有学神的光环加身，追求个女孩子还不容易。 「哪就容易了，你们都不知道，上次喝酒时他喝多了还跟我们抱怨呢，说他跟谢信然那帮人犯沖，喜欢过的女孩都只喜欢那样的人。」 当然，这句话的原话，李渚并没有完整复述给程璐，因为听着并不好听，其中还有指名道姓的环节。 不过就算她不说，程璐也大概猜得出来，从始至终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李渚本还以为他只会将这个谣言的往事当个笑话来看。但在听完她所说的一切之后，他沉默须臾，坚定地说了一句，「我现在真的开始后悔当年没教训教训他了。」 想当年他自诩理智，明明是出主意的那个人，却在最后关头拦了大家一把，没去找修辞的麻烦。可是那时的他怎么会料到十五年后的自己能听到这么一段故事，亏他当时还劝谢信然冷静一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但李渚说完之后心情却舒畅了不少，甚至笑了笑表示，「往好了想，这也意味着当年人人都觉得，如果我真的有喜欢的人，那个人一定是你。」 明明在上学时她与修辞的关系不算亲近，可在她说出自己有喜欢的人时，哪怕他们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他还是认定了那人是程璐。 这个往好了想的思路确实不错，程璐显然是接受了。但他瞧着那还在笑的姑娘时，眸色却不自觉地暗了暗，「这事很好笑吗？」 「这事倒是不好笑，可是你的反应……挺有趣的。」她原本还觉得这件往事有些尴尬，但在瞥见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神情变化时，便只觉得这事有趣了。 能让情绪这么稳定的程璐都出现这种反应，怎么能说不有趣？ 「就这么生气吗？」她凑近了打趣道，甚至伸手去摸他那张僵住的脸。 可是下一瞬，她那只探出去的手就被程璐捏在了手里。他偏过头看她，眼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竟然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恼怒还是真的笑意。 「这应该叫做，吃醋。」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这么直白，李渚反而一时没了话说。她想要避开他的眼神，但偏过头后，无论是那散发着暖意的灯光、舒缓的音乐声、还是她最喜欢的香水味道，此刻都变了意味，好像在散发着什么暧昧至极的气氛种子。 是哪个恋爱大师说过来着，男人还是要「危险有攻击性」一点才好。 真是疯了。 她终于知道他在机场时为什么会一时兴起买了一条长丝巾。 ??53.好事守恆定律 假期短暂得就像一场梦似的。 李渚总觉得自己好像刚到达那片沙滩，下一秒就已经站在网点里开早会了。旅行后出现的短暂倦怠期让她一时半刻都无法集中精神，只看到领导在那里慷慨激昂地讲着什么，再抬眼一瞧，员工们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都隐约出现了一丝裂痕。等到大家用稀稀拉拉的掌声结束了早会，她特意走在后面，然后听到两个柜员已经在哀嚎天天考试还让不让人活了。 哦……又考试了。 李渚自己都快记不清这是这个月安排的第几场考试，上次是业务知识，这次是什么，好像是业务技能。 「李渚啊，那个上级计财部门要求咱们每个网点都在 20 号之前上交个誓师大会的视频，你看着安排大家做一下。」一上楼，梁行长就安排了个工作下来。 李渚笑着答应了，说一定尽快完成，心里却早已疯狂跺了一万次的脚。 做视频？他们到底干的是什么工作，会 ps 做图都不够了，现在要开始做视频了吗。誓师大会又是什么鬼啊，考试就考试，考试前还要让员工斗志盎然的摆拍这种东西？长林市几十家网点都要拍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吗？ 从行长办公室走回自己工位的路上，她一面咬牙一面劝自己冷静点，毕竟从业这么多年以来，像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怎么回事，她从前明明都心如止水，面对任何离谱的事也没有半点波澜，现在旅行一次，回来戾气就这么重了？这还没暴富呢，何况暴富的也不是她。 长舒了一口气，她坐下后已经又恢復了「岁月静好」的精神状态，打开微信开始安排工作。 一部之长好歹也算是个领导，员工就算心里有抱怨的，表明上也都爽快答应，并说尽快完成，语气和她刚刚面对行长时如出一辙。李渚看着看着都忍不住嘆了声气。刚巧这时戴戴发来微信，说社区下午又要和他们银行共建，她会不会也过去参加。 李渚立刻回復了一句「当然啦」，顺便问果果什么时候从奶奶家回来，她还想带孩子去动物园玩呢。 但面对这个普普通通的问题，戴戴那边却沉默了很久。 虽然现在是上班时间，长时间的不回復很有可能是工作忙碌，但李渚却敏锐的察觉出不对，又发过去一句，「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这一次，戴戴回復得很快，「她周六就回来了，我会提前跟她说小姨想带她去动物园。」 对方说得斩钉截铁，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渚很想继续追问一下她最近的感情生活，但又不确定谢信然到底有没有和她说房子的事，于是换了个切入点，问她爸妈知道谢信然这事吗。 「我奶奶出院那天我就和他们坦白了，其实长辈们精明得很，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但我没想到，他们担心的竟然是谢信然没结过婚不靠谱……天吶，现在二婚都成靠谱的事了吗？」 戴戴用了几个崩溃的表情包表达心中的无言以对。 李渚只能替家长们解释一下，「叔叔阿姨也是担心你和一个从来没有过婚姻经验的人生活在一起，还要你来费心照顾他谦让他。」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正是因为我结过婚，我自己就知道结婚这件事有多少风险，选都这样选了，不能后悔咯。」 戴戴的态度倒是蛮乐观的，说完还好奇李渚和程璐最后做了怎样的选择，是不是真的要「苟富贵勿相忘」了。对此，李渚就连面对自己最亲近的闺蜜也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毕竟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还会再有波折。 明明程璐都和他爸谈判完了，那父子俩都精明得可以，商量了一下午才商量出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交易」方式，下周就要转帐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程璐是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别太担心啦。」戴戴这样安慰着。 李渚也不自觉地点点头，表示认同。 等到下午时，行长果然喊她带队参加社区举办的防诈骗讲座，这次活动是江林社区和江林路派出所联合举办的，由于平时联繫紧密再加上业务确实相关，便也邀请了他们兴宁支行参加。对于这种讲座，兴宁支行有好几个宣讲员随时能带着 ppt 上台，李渚只需要带队一起出现就行。 类似的活动参加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唯独这次，李渚隐隐带了些期待。而事实也没有辜负她，当她带着几个员工提早到达社区会议室的时候，便见跟着社区工作人员一起布置会场的是江林路派过来开讲座的两个警察，而其中之一就是谢信然。 戴戴身为江林社区里年级比较小的新人，在干这???些杂活时永远是沖在最前面的，此刻正任劳任怨的推桌子摆传单，兴宁支行的几个员工有眼力见，立刻跑过去说「我来吧姐」，李渚便借着给员工们拍宣传照的机会对着前面一阵「喀嚓」，然后把其中一张发给了程璐。 照片上谢信然和戴戴装作不熟的样子，明明就站在一起布置桌子，却极力克制自己不往旁边瞄上一眼，场面在知情人眼里可谓有趣极了。 李渚表面严肃，心里却在拼命克制笑意，越看越觉得这好像是回到上学时了，这俩人还在偷偷恋爱不被老师发现。 程璐看了之后也毫不客气地笑了一会儿，说自己也是江林社区的居民，要是在现场听讲座就好了。可惜他今天虽然没课，却有个重要的事要解决，至于事情是什么，等他晚上回家时再和她说，但晚上还要回趟爸妈家里，可能会很晚到家。 李渚自然不介意他的行程繁忙，祝他顺利解决这些难题之后就专注地看起了眼前的场面。 而等到讲座开始，跟着她一起偷笑的人便变成了戴戴。 「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幅画面。」戴戴一面假装拍宣传照，一面把谢信然一本正经科普防诈骗知识的场景拍了好几个大特写，「谢警官真是了不得啊，看起来正气凛然的。」 而等到讲座结束，无论是银行、社区还是派出所都需要一张正式一点的照片当做宣传照，大家便又站在条幅下面拍了个合影，社区副书记念着戴戴是负责和派出所沟通的，不由分说把她往谢信然身边推，希望两人能熟悉一些，方便以后开展工作。戴戴表情却有些不自然，社区里的大姐们还当她在害羞，打趣道，「怎么，之前是不是没看过谢警官这么帅的。」 岂止是看过啊…… 活动就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里结束了，李渚回网点的路上脸上都要笑僵了，而等到他们到达支行，负责拍视频的员工也很有效率的将作品交了上来，素材和剪辑都不错，行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渚刚要松了口气，可是紧接着就听领导说了句，「宣传工作就是这么重要，你看分行这不也在加大宣传力度，等过两天咱们再找社区一起拍个反诈视频，做个反诈直播，也宣传宣传咱们行的形象，你联繫社区那边定个日子，咱们家和社区各出一个人做直播，要是选不出人来，就你上吧。」 一听这话，李渚只觉得自己的气都不怎么顺了，可长久以来的工作经验告诉她，无论此刻如何分析这事的利弊，事情到最后还是要做的，于是连眼都没眨，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亏她笑了一下午，所以说只要迈入成年人的世界，连笑容也要遵循守恆定律。 等到下班时，她脸上的表情又再次被磨没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网点，从街这边走到街对面，刷脸进小区时，屏幕上显示的面容连鬼都觉得怨气重。 小区里正在悠闲遛弯的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容，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房子车子孩子，其中还有一个是她的客户，远远地就热情与她打了招唿。李渚几乎在眨眼之间就恢復了精气，也热情四溢地回应着，还上前与她们聊了几句，无论话题能不能融进去，主打的就是一个热情倾听，然后在谈话的最后让大家主动问起了她们行最近的存款利率，还加了两个新微信。 这让她的心情稍稍好了些，像往常一样走到楼栋门口，正想开门上楼，却见单元门外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个一看就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眼神里还透着几分稚气，看穿着打扮似乎还在上大学，但却没有常见大学生们的朝气，眼眶红红的，整个人蜷缩在那里，好像随时会破碎一般。 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怎么会伤心到这个地步，李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那女孩也刚好抬起头，想给回家的住户让让位置，结果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四目相对时，李渚看到这孩子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恍惚变为了惊讶，接着又变为了坚定，忽然开口道，「姐姐，你是程老师的妻子吗？程璐程老师。」 李渚一下子被问懵了，半天才点点头，「是。」 接着便看向了面前这个姑娘，对方抹了抹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是来找程老师的，可是他不在家，我想打电话，可是他关机了，我……我也是没办法才找来这里的，姐姐你别怪我。」 这是什么情况……李渚迷迷煳煳的，一瞬间只觉得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狗血言情小说情节都从脑子里跳出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不会吧，不会吧。 不会的！程璐要是也能干出那种不讲廉耻道德的事，那这个世界恐怕马上就要毁灭了。 在几秒钟之间，她迅速完成了自我怀疑又否定的幻想过程，甚至为自己的想像力这么丰富感到可耻，连忙拿出纸巾给这姑娘擦了擦眼泪，才颇有些心虚地问了一句，「他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在忙，所以把手机关机了，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先来我们家里等吧。」 那女孩被她这温柔的语气说得更伤心了一些，但还是强忍住眼泪，说自己不打扰她了。 「我要去报警，」 ??54.常人所不能忍 都已经牵扯到报警了，这事可不是什么小事。李渚立刻便警觉了起来。 但虽说面前这场景像极了那些言情剧里的狗血情节，凭她对程璐的了解和信任，还是不认为和他有关的事情会演变为那么离谱的程度。 「你先别着急，走，去我家里坐一会儿，我现在就帮你找程璐。如果你见到他了还想报警，那我们陪你去，派出所就在隔壁。」她帮着姑娘擦擦眼泪，声音虽轻，却格外坚定。 或许这样的语气也给了那女孩几分力量，对方终于停止了抽泣，答应和她先回家坐一坐。 据这女孩所说，她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上课了，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了一趟学校，程璐却早已经下课离开，她打不通他的手机，便只能出此下策来家里找他，这地址也是之前程璐给她的，但小区的大门可以跟着别的阿姨混进来，单元门就算进了也无用，无奈之下，只好坐在门外等他回来。 短短一段话，信息量却巨大。 李渚敏锐的捕捉到其中的关键，「你已经好几天没去上学了？是出了什么事吗？程璐能给你家里的地址，一定也是因为他知道你有困难，希望你来找他帮忙吧。」 她猜得八九不离十，那女孩没反驳，只是默默流着眼泪。 一转眼到了九楼，李渚把人带进门安置在沙发上，环顾了一下家里还有的东西，然后沖了杯热咖啡端了过来。 咖啡是特意多加了糖和奶，希望能用甜味沖淡一下对方的悲伤，但这姑娘从中尝出的却还是酸涩的苦味。 看着她的模样，李渚很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好奇归好奇，她很清楚这事或许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一个秘密，她毕竟是个外人，现在提起说不定是揭人伤疤。于是没有多问，只是给婆婆打了个电话过去，问程璐是不是在那里。但佟女士表示程璐已经走了，估计现在就要到家了。 话音还未落，门口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李渚抬头看去，只见程璐走进来时脸色还算不错，想来是跟自己父母谈判得很好，但当他瞥见门口多出来的那双鞋时，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李渚和婆婆又说了两句话就挂断了手机，然后以眼神示意他看向沙发。那女孩也听到了开门声，但似乎是做了些心理准备才站起身看向程璐，「老师……」 肉眼可见的，程璐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但他的不悦显然不是对着这姑娘的。当看到那女孩脸上的泪痕时，他很快走了过来，「孙琪，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什么了？」 被他这样一问，仿佛看到靠山一般的心情让委屈感也无限增加，孙琪一下子就崩溃了。李渚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把纸巾都塞到她面前，然后无声地看了一眼程璐，示意他，接下来就交给他了。 为了防止自己在场时那姑娘不方便开口，她甚至找了个出门买东西的藉口离开了家。 因为不确定那师生俩到底要谈多久，她干脆开车去了附近一个超市，抱着生活都这么苦了，不能在吃的东西上苦了自己的念头，购置了零食若干。当程璐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双手都在抱一个超大桶冰淇淋出冰柜，只能用肩膀夹着手机接听，「餵？你们说完了？我在超市买东西。哦，好，那我现在回去。」 换做往常，程璐如果听说她独自在超市，一定会赶来和她一起逛，但是今天他却罕见地没有这么说，不难???猜测出他此刻心情的糟糕。 李渚在心底嘆了声气，很快便推着购物车去买了单。 回到家时，孙琪已经离开很久了，屋子里飘着的都是饭香味，程璐从厨房里出来时脸色还算平静，但李渚还是隐约嗅到一丝不寻常，她像往常一样和他聊了两句，然后便沉默地开始吃饭，半句也没提刚刚的事。 这份诡异的沉默维持了不到十分钟，程璐先忍不住失笑，「你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该问就问吧。」 「不了不了。」李渚连连摇头，「看那女孩伤心的样子，一定是很难说出口的事，说不定还牵扯到她的隐私。」 但说完之后，有一个问题却是她忍不住想问的，「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大学生的话，有任何问题不都是找导员的吗？」 程璐不过是个一周会给她上一两次课的讲师罢了，能知道彼此姓名都算稀奇了，无论如何，学生的公事和私事都不应该由他来管。 这个问题问出了事情的关键。程璐沉默了两秒，给出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可能因为我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老师吧。」 这句自嘲的话或许是个事实，但李渚也明白，就算他真的喜欢多管闲事，学生也是出于信任他超过所有老师的心情才会向他求助。就好像学生时代，十一中的学生们虽然都有些畏惧那个小团体，可如果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宁肯去求助他们也不会求助老师，因为相信他们的同理心和义气不会对自己视而不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在这样的经歷中长大成人的谢信然，或许就是因此才当了维持正义和秩序的警察。 李渚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对他表示了支持，然后笑着调侃道，他像小谢一样很适合当警察，有他们这样的人存在，大家生活都安心了一些。 程璐也笑了，却摇摇头说，「我这个性格，怕是永远都当不成警察了，上学时我总说小谢脾气太差太冲动，但看他现在的样子，他比我要强出许多。」 年少时觉得当警察是一件很帅很有荣誉感的事，但谢信然从业以来的经歷只让其余几个人庆幸，庆幸自己没选择这条路。本来以为是执法伸张正义去了，结果只是去忍常人所不能忍。连谢信然那样的脾气都已经被磨平了，程璐觉得自己可做不到。 「不要以为我很理智，其实我总是用最不冷静的办法解决问题。」他认真说着。 但李渚却不以为然，「能理智解决的，就不算问题了。我相信你的判断。」 这话让程璐笑意愈深，「小时候这样做还情有可原，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啊。」 相似的话，李渚也说过几次，偏偏他们两个都希望彼此还能保持着少年时的秉性，永远不必长大承担一切。 这样相似的心情，怪不得他们两个能当夫妻呢。 说到最后，程璐也是深知学生隐私的重要性，并没有对她讲太多，只说自己能解决。有他这句话，李渚就放心了，哪怕他接着说自己明天就要让父亲转帐过来，她也没有多问。 只是这事始终有些蹊跷，晚上睡觉前她见他心神不宁的，忍不住拉了下他的手，「很棘手吗？」 程璐摇摇头，「是一件一点也不复杂的事情，只是让人很心烦。」 何止是心烦啊，李渚甚至觉得一向情绪非常稳定的他都流露出几分恨意了。这让她真的有点担心起来，不由得说了一句，「你想怎么解决都行，但如果真的涉及到很严重的事情，一定要报警啊。」 心知她可能联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程璐这才稍稍收敛了下表情，扭头笑着安慰道，「放心，我知道有些事一定要通过法律手段解决。」 李渚只能相信他这个大学老师能比自己更懂法一些。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他变得忙碌了一些，两人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梁行长对做直播这事似乎势在必行，李渚被迫联繫起社区，希望对方也能出一个人一起宣传。社区书记对这事颇为支持，但谈起谁有这个资质去直播，她还是犹豫了一会儿，说自己选选人再给他们答覆。 没过十分钟，戴戴的微信发到了李渚的手机上，她在那边发了各种「发疯」表情包，这才打上一句「疯了疯了，我们社区书记竟然叫我去搞直播。」 若不是隔着手机，李渚真想拍拍她的肩，「果然还是你我同甘共苦啊。」 戴戴崩溃的不想说话。 为了让她好受一点，李渚提出今晚就请她和果果一起吃饭，还说这次换换口味吃法国大餐。结果没过几分钟，戴戴就很快回復，说比起昂贵的大餐，孩子更想吃海底捞。 咱们百香果小朋友多少继承了她妈妈社牛的性格，小时候每到海底捞吃饭必然会充当气氛组跟着服务员们一起给别人唱生日歌，现在长大了知道害羞了，虽然不再跟着唱了，依旧喜欢那个氛围。 李渚一想起孩子可爱的样子就忍不住笑了笑，回了一句「好啊」。 下班后，她先去接上了戴戴，又和戴戴一起去接了果果，三人甜甜蜜蜜地开车到了最近的那家海底捞，服务人员的态度又是那样的亲切，看着果果和戴戴凑在一起点菜，这温馨的场面把上班的疲惫都沖淡了不少。 李渚嘴角都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正想给程璐发个微信跟他说如果结束得早也来吃饭，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先震动了起来。 新消息是自己母亲发来的，她时常会发来一些自己在短视频平台看到的本地新闻，其中有些内容相当离谱，而且这种举动只是纯粹的分享欲，李渚平时连点都不会点开看，但这一次视频的封面上却有几个大字，写的分明是程璐教书的那个学校。 联想到最近的事，李渚心底一沉，忽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但还没等她点开那视频看一看，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她接起来之后对面先问她是不是程璐的老婆，她承认之后，对面很快便传来一阵夹杂着方言的怒骂声。 李渚几乎有些懵了，但从这失去理智的骂声中，她隐约拼凑出了对方想表达的意思，这让她立刻点开了那个视频，只见上面不知是哪个人在爆料，说长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一个姓程的老师跟自己的学生搞婚外情，害得那学生自杀未遂。 ??55.大山 「～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 海底捞里欢快的音乐和欢唿声夹杂着电话里的骂声，有种不真实的滑稽感。 冲击感是几秒钟之后才贯穿到全身的，李渚还是被戴戴担心地拍了一下才喘过气来。她想也没想先挂断了电话，然后盯着那个视频看了看，幸运的是这种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小视频并没有多少人点赞评论，不幸的是，评论里的每个人都像是亲歷者一般说着确有其事。 「小姨……」看着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连果果都忍不住投来了担忧的目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没事，小姨忽然有个很麻烦的工作，先去打个电话。」她勉强自己神色正常地说完这些话，但想来效果不算太好，因为果果看过来的眼神变得更担心了。 还是戴戴隐约察觉到什么，让她赶快去忙自己的事，自己陪女儿吃饭。 这种情况确实不适合逞能，也不需要和她母女俩客气什么，李渚点点头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就已经拨通了程璐的电话。 不出意外，正在通话中。 她只能深唿吸了几口气，先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坐到车里后，在这个完全隔绝了外界的空间里，再次点开了那个视频。 发这个视频的人虽然没点名道姓的说自己说的就是程璐，可是这样半遮半掩地讲出来，反而有很多人深信不疑，评论区里就有人清清楚楚地写出了程璐的名字，还有人又提起了那个流传了很多年的离谱谣言「还有人不知道他爸程容是长林市有名的流氓头子吗」。 很快就有人回覆说什么上樑不正下樑歪，一个家里的人能出来什么正经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渚本以为自己已经有长进了，心理素质也该提升了，但看到这些话的时候还是觉得气血上涌。她强迫自己又深吸了几口气，先安抚住一直想打电话过来的母亲，然后又拨了一遍程璐的电话，这一次仍然是正在通话中。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太过急躁，反覆给了自己好几遍心理暗示之后，又再次拿起手机开始搜索相关关键词，她想知道这件事现在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不幸中的万幸，除了那个爆料视频之外，似乎并没有更多的人还在讨论这件事，再到微博贴吧之类的地方搜了搜，也搜不到更多的内容，不知道是被删除了还是没人发。 想了想，她换了个思路，开始搜长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女学生自杀未遂事件。这一次冒出来的帖子就比较多了，点进去一看，果然有人在评论区说了一句「金融系的女生？不就是孙琪吗？」 「孙琪？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孙琪，我哥们上次在食堂看了她一眼就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她怎么还自杀了，有什么难过事跟我哥们说说，我哥们保证能安慰好她。」 「楼上的你说的到底是你哥们还是你自己，无中生友呗」 「不是我说，就这种档次的你们也能迷成这样，白给我我都不要。」 「↑哪个癞蛤蟆在发言？」 …… 很快，帖子就因为这句嘲讽的「癞蛤蟆」展开了一场骂战，而大多数声援那个「癞蛤蟆」的人都是用一种极为不屑又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着「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货，之前她出去卖的事都传遍了，这下子知道难堪自杀了，之前挣钱的时候怎么不要脸呢。」 三言两语间，已经足够李渚了解前因后果了。 其实之前也该猜到的，在这个社会上，毁掉一个女孩子最轻松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造黄谣。那张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就好像成了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山，遮蔽住了所有的日光，而真相被掩盖在黄土之下，即便极力破土而出了，也还有大山拦在眼前。 李渚不知道孙琪到底是被谁造了这个谣，也不知道她到底经歷过多么绝望的时刻，或许程璐就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可是程璐到底有没有想到办法帮她解决这件事？他又是怎么被牵扯进去的？难道也是因为帮她才被牵连的？ 李渚自顾自想了好一会儿，直到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电的人是程璐，接起之后，他的声音并没有李渚想得那样疲惫，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轻松，像是被气笑了。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件事了？」他在电话那头问着。 李渚也实话实说，「刚刚我妈给我发了个视频，我点进去看了，顺便搜了搜这件事，现在知道那女孩子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了。」 与那孩子的遭遇一比，她甚至觉得有关程璐的这个谣言算不得什么了。 「她确实很委屈，」提起这事，程璐的气仍有些不顺，但还是尽力先安慰了她一下，「别担心我，我现在就回家，我们回去说。」 李渚说了声好，挂断电话之后便开始往家开。只是说是不急不担心，她的车速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同样的路程，比从其缩短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 而比她更快的是程璐。他似乎能体会她担忧的心情，所以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快来见她。甫一见面，两人都沉默地注视了对方一眼，然后默契的给了彼此一个拥抱。 当她真切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时，李渚才像是刚学会喘气一样，将压抑在胸中的那口气长长吐了出来，揪着他的衣衫好久都没放松。程璐也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才松手。 那么大一个沙发，两人偏偏挤在一个小角落里，紧紧贴着彼此，然后才讲起了这件事。而事情的来龙去脉与李渚的猜测相差无几。 孙琪是他们人文学院有名的大美人，追求者众多，但她本人因为高考失利这事耿耿于怀了很久，上大学之后不喜欢任何娱乐活动，一心只想准备考研，因此冷言冷语拒绝了很多人。而那其中有个叫徐鸣的男生，表明上装作看不上她，背地里却不停地骚扰她，并且威胁她，如果不和他在一起的话，他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孙琪哪会因为他的几句威胁就把自己搭进去，根本不理会他，甚至在他再次纠缠的时候给了他难堪。这让徐鸣很是下不来台，抱着得不到就让所有人厌弃她的想法，开始散布谣言。一时间，那些嫉妒孙琪的、追求她被拒的，还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全都成了这个谣言的坚定拥护者，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全校。孙琪先是被室友孤立，接着便演变为只要出现在学校就会被人侧目议论，更有甚者天天给她发骚扰信息问她一夜多少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诸如此类的事发生了许多许多次，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女孩又能有多坚强呢？找导员，导员了解情况时大家都说不知道，于是不了了之；找父母，父母反而质问她是不是上学不好好学习和不三不四的人谈恋爱了，指责她不务正业，一个女孩家都不知道注意名声。 走投无路之下，孙琪甚至想到了死，直接在宿舍吞了药，幸好被室友发现得早，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这个宿舍也住不下去了。 活也活不下去，死也不敢死第二次，她不知道自己报警有多大用处，很害怕警察根本不理会这点「小事」，也怕别人会让她先自证清白。没发生过的事情怎么证明跟自己无关？她能拿的出什么证据说自己没出去卖啊？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先来找了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程璐说，「孙琪之所以能想到我，是因为之前那个徐鸣骚扰她的时候刚巧被我看见了，我制止了徐鸣，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去找她。」 但他还是太过自信了，自以为自己的威慑力能让一个小自己十几岁的人老实起来，结果没成想，就在他休婚假的这些日子里，远在国外的他每日享受着阳光和海滩，他的学生却遭受了这么多痛苦。 「那小子继续干这些坏事又不是你的错。」见他神色间隐有悔意，李渚连忙说道，「何况孙琪能来找你，一定是因为在这世上她只相信你能帮她了。」 事实上，程璐在听说了孙琪的遭遇之后，也确实着手让徐鸣付出了代价，其中也不乏一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段，几天之内就搞得学校快要给徐鸣下留校查看的通知。那小子跳了脚，哪甘心这么被人压着整治，一见孙琪找到这么一个靠谱的靠山，登时又来了坏心思，如法炮制地又造了个谣，心想着就算自己没办法对付程璐，也要噁心噁心他。不仅发了视频，还在同学间说着诸如「程璐又不是导员，凭什么管孙琪的事啊，当然是因为他俩有一腿啊」之类的话。 可惜他惹错人了。 对于那个视频，程璐半点没放在心上，若说生气，他现在气自己更多点，自嘲地说着，「我还是高估自己了，本以为到了这个年纪整治一个孩子是易如反掌的事，结果竟然还让他有胆子反击我。」 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 如果换做是十几年前上高中的时候，程璐都觉得自己没法在十一中混了。 而眼看着他如此轻松，李渚也稍稍安下了心，再看一眼那个短视频平台，只见视频不知何时早已消失无踪了。 程璐解释说，「如果只是我自己的事，我就不理会了，可我不想让更多的人议论孙琪这个名字。」 但视频想办法删了是删了，这事可不算完。 小兔崽子，找死吧。 ??56.报警的是我 造谣这种事因为实施起来简单有效，没有任何成本就能达到最大的杀伤力，所以从校园到社会屡见不鲜。 程璐早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但年少时的他尚且能够游刃有余的去解决，何况是已经长大成人的今日。他已经有了远超少年时的阅歷，还有寻常人无法与之相比的时间、精力、金钱。 而像他一样对这种小手段不屑一顾的还有他的父母，程哥不知是从谁口中听说了这件事，急急忙忙地打来电话。李渚本以为这是父亲在担心孩子，还在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好好稳住公婆，程璐却神秘一笑，露出了一个「你太天真了」的眼神，然后按开了免提，只听电话的那头，程哥正在慷慨激昂地说着，「程璐你越活越回去了是吧，这点小事都按不住它，你不是牛逼吗，牛逼就把这事办明白啊，竟然让一个小孩欺负了？解决？你解决个屁……」 一顿勐烈的输出之后，程哥才算是说爽了，哼了一声叫儿子以后别吹牛快点收拾烂摊子，就挂了电话，完全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程璐对此毫不意外，慢悠悠地放下手机，「我都说了，都是小事。」 现在好了，就算是为了父亲以后不天天拿这事嘲讽他，他也得好好收拾收拾那小子。 只有李渚从小就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从来没有经歷过这样的事，单单是看到那些造谣的文字就觉得浑身发凉差点喘不过气，完全想像不到程璐这些人的内心到底有多强大。 不过他和公婆的态度，总算是让她安心了一些，也开始相信这事不会再走向更糟糕的境地。 她真的是这样坚信着的…… 但在几天后的一个中午，一通电话却打破了平静。 「铃——」 已经买回来直播设备的李渚正坐在工位上调整那根伸缩???架，一听到手机铃音响起，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来电的人竟然是谢信然。 对方平日里一般不会有事找她，除非是跟戴戴有关的问题，以至于她一接电话，先问了一句，「怎么，你终于和戴戴说了房子的事？」 但谢信然沉默了两秒，却说出了一件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他说他在博学街派出所，程璐也在那里。 从抓起车钥匙出门，再到开到那个大学城附近的派出所，李渚贡献了自己前半生的最佳车技，无法控制的心慌感让她生出了诡异的冷静，直到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双腿才有些发软。 当她推开那道大门的时候，甚至有了种想要干呕的冲动，神经已经紧绷到无法自控的地步，但手却还是稳的，表情也镇定得出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而让她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慢慢落下的是那熟悉的声音。 「这么点小事你竟然给渚渚打电话？谢信然你是在找家长告状吗？你有病吧？」程璐才知道谢信然偷偷打电话这事，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谢信然有些心虚，偏过头不看他，但这转移的目光却刚好瞥见了赶来的李渚，眼神立刻亮了亮，「李渚。」 这一叫，立刻将程璐的注意力引了过去，他站起身看向来者，平日里那么稳定的情绪此刻却出现了一丝裂痕，但多半都是在生自己的气。 「发生什么事了？」李渚进门时还是懵的，电话里，谢信然只匆匆说了几句，就说之前那事牵扯到报警了，他和程璐在派出所，但没说细节。但她眼下一看，形势却和她所想的不一样。 只见这屋子里坐了两伙人，一伙是程璐和谢信然，一伙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男孩子，还有他的父母，想来就是徐鸣一家了。 看着这幅对峙的场面，李渚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在电话里听到的「打人」「致伤」之类的字眼，她的心又是一提，几乎立刻想到了程璐被激怒之下的冲动。但是程璐显然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等她担心地问他，就先告诉了她一个惊人的事实，「报警的是我。」 不是徐鸣报的警，是他报警了。打人的也不是他，是徐鸣。 这个事实确实让李渚诧异了一会儿，而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也在这时候回来了，问他们双方到底想没想好，到底私了还是公了。 徐鸣的父母忙不迭地说自己想接受调解，选择赔钱，还让程璐尽管开价。 一听这话，程璐忍不住笑了笑，无言地抬眼看向徐鸣。 徐鸣还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地吼着自己爸妈，「赔钱？赔个屁钱，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妈的，他是程容的儿子，德信广场就是他家开的，他能缺你们这点钱？他报警根本不是为了要赔偿，就是想搞死我！」 这时候小朋友对形势的判断倒是挺准确的，可惜已经晚了。 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不算复杂。徐鸣这个没出校园的少年人自以为自己能拉着整治他的人共沉沦，可程璐不仅毫不在乎他搞出的那点小风波，而且这一次下了狠手，硬逼的学校狠心开除了徐鸣。徐家家长不明所以来学校里一通哭闹，最后被请进了校长室，校长很明确的告诉他们，这事如果不终结在学校，就要闹到警察局和法院了，到时候孩子别想做人，学校好不容易积攒的名誉也没了。 徐家爸妈当场表示要找孙琪道歉赔钱，可是校长却表示孙琪绝不会出面的，以防给那姑娘造成二次伤害。不过话虽如此，只有校方和徐鸣心知肚明，这并不是因为学校终于开始关心学生的身心健康了，不过是因为有个人要求他们这样做，而且那个人有足够的能力能跟他们所有人耗下去，如今在学校的层面就罢手，不过是因为孙琪已经濒临崩溃无法面对社会的舆论。 而徐鸣很清楚那人就是程璐。 好巧不巧，当他跟着父母从校长室出来时，刚好就在校园里遇到了等着他的程璐。面对他的愤怒，程璐始终很平静，甚至还对他打了声招唿，三眼两语看似平淡，但徐鸣对他的怨气本就达到了顶峰，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都觉得是挑衅，想着自己彻底没了什么顾忌，便直接动了手。 还手？程璐根本不可能还手。 学校哪里有监控，程璐心知肚明，而且他早就算好了哪一个角度让这件事看起来更严重一些。 徐鸣甚至都没觉得自己有哪一下是真的落在了他身上，就已经被「好心人」拉开了，拉开他的正是谢信然。 接下来的事就变得顺理成章了，程璐当场报了警，谢信然虽然穿着便装，可也表明了身份，在等着警察出警的过程里，没忘了给这孩子普普法，顺便告诉他，他最好别跑，不然自己作为人民好公僕，一定要帮被殴打的群众控制住行兇者的。 而还没等徐鸣查一查他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多少是唬自己的。博学街派出所的民警们已经到达了，接下来的流程，谢信然比那两个刚上班的小民警都熟，不时提醒他们一句，从开介绍信调取录像再到伤情鑑定一整套流程走了个齐全。 鑑定结果一出，要么调解赔偿要么行政拘留，往常的事件里，几乎没有人会选前者。但程璐却一口咬死了不接受赔偿。 行政拘留这事，虽然不会留下正经的案底，但是行政拘留记录却会一直伴随着徐鸣，今后也开不出无违法记录证明。对于一个清白家庭养出来的，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可以说是人生都就此改变了。 可是他的人生走向低谷了，孙琪呢？孙琪都已经被他推下深渊了。 谁更可怜？ 徐家父母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直接跪倒在那里哭着求这边和解，他们似乎也看出了程璐根本不可能接受，开始求起了李渚。 当看到这对父母痛苦的模样时，说不动恻隐之心是不可能的，但李渚还是飞快闭了下眼又睁开，她扭过头，面对警察们隐隐期待的目光，却还是抓住了程璐的手，坚定地说，「对方对我丈夫造成了人身伤害，我们不接受任何调解和赔偿，只希望能够按正常的法律流程处理。」 话音落下时，她隐约察觉到程璐似乎扭过头来看她，虽然两人没有四目相对，但她能感受到自己抓着的那只手也反握了她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时，从早上就开始阴沉的天气终于放了晴。在往车上走的路上，程璐坦诚道，今天这事本是他最后的下下策，可是因为孙琪崩溃的态度，他不得不放弃需要牵扯到她的方式，只是让学校事后出一份公告说明徐鸣造谣的事情和处罚结果。至于其他「非常」手段，他不由得笑了笑，「你不是让我通过法律渠道解决吗，我听你的。」 他可是知法懂法守法的人民教师，哪能干那些流氓才干的事呢？ 就连李渚都没想到他竟然肯这样「委屈」自己，换做高中时的程璐，即便拼个鱼死网破也要亲手解恨，以至于她在来的路上深信不疑动手的人是程璐，刚刚在派出所里没表示出不可思议，出来后才不禁笑着感嘆，「你真是长大了。」 程璐也跟着她笑了笑，但那笑容里却渐渐添了几分歉疚，思忖片刻，他还是想不出任何委婉的说法，于是只能拉住她，直白地向她坦白了一件事。 他好像还是做不成什么成熟的大人，永远在做一些世俗眼中不值当的事情。 「渚渚，我已经辞职了。」 ??57.明天也要好好过 为了孙琪的事，跟学校闹到那么僵硬的地步，程璐其实早就想好了事情解决之后自己应该做的事。?　　学校容不下他，他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当然，他有一百种办法可以继续留下来，可他不会那样做。 「对不起，没跟你商量。」他对自己的决定没有半分后悔，但唯独有几分愧疚是对着她的，毕竟从他冒出这个念头再到实施起来，期间也有足够的时间让他给她打个电话，但是当时的形势让他放弃了这样做，而是遵从了一次本心。 一时失去理智一时爽，事后才会意识到自己对不起家庭。亏他之前还和她说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要对家人负责。 结果呢，说过的话全吞回肚子里去了。 但这件事对李渚的冲击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大，或者说，她打心底里觉得程璐根本不可能一直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下去，哪怕他答应了父母的交易，她也觉得这件事没有到终局。现在听到这个结果，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安下了心，真心地说了句，「没关系啊。」 她甚至还想对他说一句「做得好」。 不过这话虽然没有出口，还是从她的表情里透露出来了，程璐此刻才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可是我???从今天开始就失业了。」 「失业就失业，保持年轻的最好方式就是不上班。」她信誓旦旦地说着。说完之后，自己也恍惚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奇妙，自己竟然也长成可以轻松负担家庭重担给家人底气的大人了。 真了不起啊。 奇妙的自豪感让姑娘有些飘飘然了，哪怕程璐告诉她，他已经将那八位数还给了父亲，估计程哥马上就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从这一刻起由暴富变为赤贫……她也并不在乎，而是在心底盘算起自己还有多少存款。 在长林市这个不算一线的城市里，她的工资负担两个人的生活绰绰有余，就算公婆得知此事后气得堵死儿子所有的路，他们也还能继续生活。 但是想归这样想，她还是不希望程璐和家里闹到那个地步。毕竟他做出的这件事已经足够长辈们伤心了。 程家父母盼了一辈子的圆满就这么毁了，饶是她再支持程璐冲动行事，此刻也不免跟着心虚。不过夫妻本就是同进退，当听说程璐要主动回家见父母时，她还是坚定表示自己要陪他一起。 只是程璐的拒绝很坚定，「这次是我出尔反尔理亏，我爸怎么做我都认。你要是在旁边，我反而觉得难办。」 他的家庭颇有些传统，父亲一向认为女儿可以娇纵些，儿子必须严厉管教，所以只要是他理亏的事，父亲从来不会给他留半点情面。何况这次的事他自己都觉得离谱。 但听了这话之后，李渚反而瞪大了眼睛，「你都这个岁数了，爸不会还动手吧？那我更要和你一起回去了。」 「不会的。」程璐立刻反驳了她。 但李渚判断不出真假，更是担忧，非要和他一起回去。 两人一来一回说了半天，倒是忽略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等你们商量好了，我想说件事。」谢信然本来一直安安静静地充当着一个背景板，直到看他们越说越激动，才想着插嘴打断一下。 李渚扭头看他，无声地示意他有话快说。 「你那个房子，我买了，有时间去办手续。」他长话短说。 这确实是件很重要的事，李渚的注意力一下子便吸引了过来，她好奇地看他一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谢信然点点头。 他自然是遵守约定将这事告诉戴戴了，其中也发生了一点风波，不过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似乎不适合说。现在之所以说买房子的事，也是出于另一层考虑。 「哪天方便去办手续，提前告诉我，我把钱转给你。」他留下这句话，就摆摆手先离开了。 李渚这才有些恍然，接着无奈笑笑，连旁观的朋友都觉得他们夫妻俩今后的日子恐怕要不好过了，程璐这次选择的路还真是艰难啊。 不过被谢信然这么插了句嘴，她和程璐也不打算继续纠结到底要不要一起回程家的事了。程璐的车还在学校，李渚便开车先陪他回了一趟大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长林师范大学人文学院也算是省内最有名的民办本科大学了，学校规模甚至能够比拟隔壁的财大，校门口人来人往学生众多，大家似乎都不再关心这些日子发生的「小」风波，继续肆无忌惮的享受着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 可是这场风波留下的伤痕却不知何时才能抹去。 程璐走到停车位的时候，便看到车边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似乎才一两日没见，孙琪却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唯独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一见到程璐出现，眼底本能地一酸，却努力控制自己没有流下泪来，而是深深弯下了身。她是想说「谢谢」的，可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成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老师，真的真的对不起……」本来准备好的话一句都用不上，反反覆覆说起的都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孙琪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当然知道自己能够在一言不发，不露面不表态的情况下就看到罪魁祸首被开除、学校出公告澄清事件，全因为面前这个人，而这件事的代价就是他也辞职离开了这个学校。如果早知如此的话，她还会把他当做救命稻草一样求助吗？ 而正是因为能够体谅她的心情，程璐便没有走上前扶她，而是停在三步远的地方，轻轻嘆了声气，「孙琪，不要觉得自己对不起谁，你对得起任何人，也不欠任何人。我做的是老师应该做的事，如果你非要觉得这是在帮你，那也是因为你值得。记住这一点，这是我教你的所有知识里最有用的。」 说罢，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家，这大概是我们在学校里见的最后一次了。但是如果你觉得太累了，想暂时到外面的世界休息一下，还是可以打老师的电话。」 他没再去看她惊讶的眼神，上车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曾以为自己会待上半辈子的地方。 回程的路上，分别开着两辆车的夫妻俩只能通过手机沟通，李渚听程璐讲起刚刚遇到孙琪的事，沉默了两秒，不禁真心说了一句，「从前是我想错了，其实你真的很适合当老师。」 换做少年时，她做梦都不敢去想程璐当老师的事，更何况还是大学老师。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比她所想像的老师形象做更适合做教书育人的事情，尤其是在大学里，在这个少年与成年人的交界点，很多时候，一件事就能影响一个人接下来的人生。而毋庸置疑的是，孙琪本已经走向深渊的人生因为他的存在硬生生转变了方向，通向了一条未知却充满希望的路。 虽说，他的人生也因为这件事变得不确定了，但她还是觉得他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两人的通话直到李渚驶进地下车库才作罢，他们两个商量好要先回家再回爸妈那儿，但因为路上的拥堵，两台车早已不是紧紧跟着彼此了。李渚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却还不见另一辆车的影子，她纳闷地看了一眼手机，本想再拨过去问问他到哪儿了，可是手还未触到屏幕，忽然又反应过来。 他恐怕不是真的没跟上她，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骗子！」带着愤怒表情的微信被发到了程璐的手机上。 而此时此刻，他刚刚从车上走下来，面前正是父母家的那栋别墅，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时不禁笑了笑，飞快回了一句话，这才抬头看向已经打开了大门的母亲。 风雨欲来啊。 在心底嘆了声气，他没有犹豫地走进了门。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李渚发出的消息没再得到回覆。她也知道他恐怕是到达了家里，指不定在经歷什么腥风血雨，心里越加担忧。 偏偏这时候自己爸妈也打来了电话，张口就问程璐是不是辞职了。 李渚没想到这消息已经传到了他们那里，正惊讶着，母亲却说，这是亲家告诉自己的。 这下可好了，原本正在准备考博的大学老师女婿一下子便为了失业青年，这种落差谁能接受得了？ 李渚原本都想着自己该怎么承受父母的怒火，怎么坚定立场支持丈夫了，可是母亲在那边长嘆了一声气之后，却说，「如果他真的那么不愿意继续干这份工作，勉强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爸妈没办法陪你们一辈子，你们的下半生还是要你们自己决定。」 这话让李渚惊诧不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从一向保守传统的母亲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差点以为母亲已经被气煳涂了。 但紧接着，电话那头的母亲却说，「渚渚，不是我真的通情达理，觉得这件事是对的。但我也从亲家那里听到了程璐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辞的职，他们程家没有女儿，会怎样作想我不知道，可我只要一想到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子是你，妈就要疯了，如果那是我的女儿，我也希望她能遇到一个这样的老师。」 有了这件事做基础，似乎之后的一切也不是真的无法接受了。 谈话的最后，哪怕母亲说自己仍是觉得生气，这段时间暂时不想见他们两个，李渚还是笑着挂断了电话。而很快，手机铃音再起响起，她接起来，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声音，惊讶之余，笑意愈深。 晚上将近十点的时候，程璐才回到家。 因为心虚，他连开门的动作都很轻，也没打算开灯，但刚刚走进门，寂静就被一阵喧闹声打破了。只见偌大个房子灯火通明，而餐厅里围坐了六七个人，气氛热闹得好像在开 party，一见他回来，每个人都笑着和他打着招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早知道你回来得这么晚，我们就去做个条幅了。」毕禾宇冲着他比划了一下，「热烈庆祝程璐先生逃离苦海重获自由之类的，够意思吧。」 程璐已经无暇去回答，他接过了不知是谁递过来的酒，在一片吵闹声中笑???着坐到了朋友之间，目光却久久落在了李渚的身上。 夫妻俩无言的对视着，眼里都藏着几分对未来的期许。 没办法，事已至此，那新的生活也要好好过啦。 ??58.年少的心动总在重复 程璐其实是带了点伤回来的，而且伤痕都在脸上。聚会结束之后，大家都离开了，李渚在帮他擦药的时候听他说，他爸其实也不是真的动手了，只是气急了摔了个杯子，那玻璃在地上炸开，他躲都没躲，硬是让碎片擦过脸颊留下了点血痕，饶是程哥再生气，看到这一幕时也吓了一跳，沉默地看了儿子好一会儿，最终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 「你真的是去服软的吗？」李渚听得目瞪口呆，不敢想像当时的场面。 恐怕并不如他所说的这样轻松吧…… 这人要是心意已决，还真是无所畏惧得令人害怕。 「现在想想，确实不该是那个态度。」在回家的路上，程璐就已经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过现在反悔去跟父母卖乖也来不及了。甭管这态度如何，总之结果还是好的。 应该……算是好的吧。 「我爸妈说短时间内都不想再见到我，还说我这么有本事就自谋出路去吧。」他平淡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处境，「所以现在我真的是无业游民了。」 「无业就无业，暂时歇一歇也好。」她对此并不在意。 可是程璐却久久没有接话。 正在收拾药品的李渚不由得回身看向他。这个人永远是这样，遇到天大的事表情都是淡淡的，此刻坐在那里也瞧不出他心底真正的想法。可是李渚和他认识的年头实在是太久了，她已经无需看他直接将情绪表达出来，就能察觉到异样。 「程璐。」她忽然叫了他一声。 程璐抬眼看过来，却见她收敛起表情提起了一件往事。那是件久远到早已埋在记忆深处的事情，却不会让人彻底遗忘。 「你还记得上高中时我被人骚扰的事吗？」她问，「那件事莫名奇妙的就被解决了，我当时也没有细想，还是长大之后戴戴才告诉我，到底是谁把它解决的。」 乍听她提起这事，程璐也愣了愣，半天才回想起当时的细节，「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当年那件事闹得很大，如果不是因为幸运，你真的有可能被开除，你当时就不害怕吗？」她认真地问。 程璐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本就是预料到后果之后才去做的，事后再害怕又算什么？ 「那如果你真的被开除了呢？你也不会后悔吗？不会觉得自己冲动了？不会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她又问。 程璐被问的有些想笑，再次坚定地摇头。他也隐约明白了她到底想说什么，坦然地承认自己现在心态的转变，「渚渚，我知道你想让我学学从前的自己，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怎么也做不到这一点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长大之后的他真的变了，年少时他从不会为自己「发疯」的举动有任何心理负担，也觉得自己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对待任何一种后果都不后怕。可是自从成家结婚之后，他的心态就不知不觉地改变了。选择为了家庭安稳过一辈子和选择辞职的时候都看似洒脱坚定，但在一切归于平静之后，那种强压在心底的复杂情绪便又翻涌了上来。倒也称不上是后悔，就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任性了。 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能用上「任性」这两个字呢。 不过长大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坦诚。他并没有掩饰自己这番心理动态，诚实的和李渚说了，结果换来后者从惊讶到忍不住笑意的眼神。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她猝不及防问了句，在得到程璐茫然却肯定的反应后，才又笑了笑，「上学时没敢说出口，不知道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我也很喜欢你，不会失望的那种喜欢，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做你自己，那就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话出口时坦坦荡荡，可她心底里到底是有些难为情的，说完就背过身假装去收拾药箱，但下一秒就被人从背后环抱住，她微微侧眸，目光从那道最明显的伤痕慢慢移到这副十几年都没什么变化的面孔上，即便日夜相见，却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可是程璐啊，是她年少时视线追随着的那个程璐。他们怎么会结婚了呢？她竟然和程璐结婚了。 他挨得太近了，两人的气息肆无忌惮的纠缠在一起，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有些话已经重复了千百遍，不必再诉诸于口，他们都明白彼此的心情，也愿意去体谅接纳一切不尽人意的地方，这就足够了。 幸好……幸好他们和彼此结婚了。 这一日跌宕起伏，这一夜却是夫妻俩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第二日晨光微明时，李渚就先于闹钟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晕晕乎乎的，有些分不清方向，但却清楚的记得自己今天还有重要的工作任务。等到收拾妥当再回到卧室的时候，看到还在梦乡中的程璐，不免产生了一种既欣慰又羡慕的复杂心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欣慰这是他正式获得「自由」的一天，羡慕他终于过上了睡到自然醒的日子。 不过提辞职归提辞职，手续其实还没走完，当李渚已经站到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程璐也醒了过来，打算今天出去把事情办妥当，两人匆匆道了个别，出门前，李渚不忘多说了一句，自己今晚会加班到很晚。 「直播？」即便前几天成日忙碌，程璐仍然记得她提过的这件事。 而李渚一听到这两个字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连忙摆手叫他别再说了，她不想再听到这个词和与之相关的词彙。 但失业之后的程璐却对别人的工作产生了十二万分的好奇，还问她是在哪里播，「我听小谢说，他好像也要参加。」 「在江林社区。」 说到这儿，李渚都不得不佩服各方组织对于提高群众防范电信诈骗非法集资意识的重视性，梁行长的提议一出口，不仅得到了社区的高度配合，就连一向把防诈骗当做 kpi 的江林路派出所也在请示过上级后表示想要支持这场直播，而人选自不必说，非谢信然莫属。 对此，李渚倒是没什么意见，她甚至觉得这场直播的流量可能全要靠谢信然带动了，群众对于防诈骗的兴致可能不高，但帅哥警察来讲防诈骗就不一样了，或许能把这场普普通通的直播带到一个不属于它的高度。 想想她就头疼。 而为了提前测试一下，确保直播过程不会出什么岔子，今天白天就是他们三方的「排练」时间。 李渚来到社区的时候，便见戴戴拿着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哭丧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但见到她时还是收敛了一下情绪先关心地问了下他们夫妻俩的事。 李渚摆摆手，表示真的没关系。就算不谈理想那么空泛的东西，单说现实，她其实早就算过了，自己卖房的钱、存款、再加上程璐卡里存的婚礼彩礼，已经足够他们两个双双辞职不上班了，何况她还打算努力工作赚更多的钱呢。 担心？她是真的不担心。这也算是成为大人的好处吧，彻底知道了钱的好处。 比起自己家的事，想到戴戴刚刚那怨气冲天的表情，李渚还以为对方也在为直播的事焦虑，上去安慰了她几句，「没事的，晚上你就让谢信然讲，他干这个工作干了这么多年，就算镜头前也不会说不出来词的。」 而且现在颜值就是流量，谢信然是她们两个人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帅的人，担得起一句绝世大帅哥，就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单单坐在那里，也一定会有不小的播放量。 李渚倒是不担心出现无人问津的尴尬局面。 可戴戴听了她的话之后却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不，不是，我没在担心这件事。」 直播嘛，听着虽难，但她郑戴戴自小到大都是传说中的社牛，人前出头毫不怯场，哪会害怕这事。 现在能让她烦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的家庭。 瞄了眼这空荡荡的会议室，确保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的「排练」之后，李渚立刻坐到了她身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前几天张朝给我打电话了。」戴戴坦白道，「他说想要要回果果的抚养权。」 「他竟然真的这么说了？」李渚有些惊讶，「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他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的要求你？」 可是话虽如此，明白这些道理的戴戴却无法以讲道理的方式与前夫辩一辩，「现在和他打官司，我不一定能赢。」 他们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这一次女儿会坚定的选择妈妈吗？果果明明???是那么的喜欢亲生爸爸，真的能接受一个陌生的男人做自己第二个父亲？ 戴戴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果果说自己就要和谢信然生活在一起了。 可是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谢信然连房子都买了，他已经做好未来的打算了。」李渚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样劝好友，只能阐述了一个事实。 戴戴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有些事做起来真的是太难了。 「谢警官。」会议室外，隐约传来了打招唿的声音。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意识到是谢信然来了，默契地闭了嘴。而下一刻，谢信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很正式的警察制服，甫一进门，让这昏暗的屋子都明亮了不少，甚至都有些晃眼了。 「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面对的困难更多，还是得到的东西更多。」一向坦诚做人的戴戴如是说道。 想了想早上出门时和自己说拜拜的那副面孔，李渚沉默半秒钟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也是。」 ??59.她的朋友多得是 」……大家一定要警惕网络刷单这种诈骗形式……」 由会议室简单改造而成的直播间里，谢信然淡定自若的面向镜头进行防诈科普，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看起来专业又值得信赖，就是不太平易近人。幸好身边还有个活跃气氛的主持人戴戴，和兴宁支行派来的员工即兴演了段防诈小短剧，得到了观众的热烈反应。 由于支行网点里就有比较擅长做这种工作的员工，李渚「倖免于难」没有亲自上场，只是坐在角落里盯着手机，看直播间里观众的一些反应。同时在场的还有社区、派出所以及他们自己支行的同事，大家原本都对直播这种事充满了不确定的怀疑感，此刻才算是真正安下了心。虽说这些观众大多是冲着谢信然来的，但是进来了就是进来了，观看人数和播放量都是真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李渚翻了翻评论区，只见其中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讨论帅哥，而这百分之八十的观众里还有百分之五十的人是在磕 cp。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这位警官看那个主持人小姐姐的眼神不对啊。」 「+1」 「+2，帅哥看镜头的时候没有半点感情，看小姐姐的时候眼睛都放光了。」 「不会本来就是情侣吧。」 「不要啊……」 「警察叔叔不要讲防诈骗了，来骗骗我吧！！！！！」 …… 诸如此类的离谱发言还有不少，李渚看得无可奈何，坐在镜头前的戴戴也是努力在一些无关的话题里挑出一两条和主题有关的发言来作答。反倒是在现场的这些工作人员们针对这些留言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你别说，谢哥看戴戴姐的眼神确实有点不一样 。」谢信然那个八卦的小徒弟最先开了口，并且边说边环顾四周，想要得到群众们的支持。 可惜人民群众并没有理会他，几个社区的大姐们聚在一起，也在讨论这事，但讨论的却是，「谢警官还没结过婚吧。」 「戴戴的孩子都快小学毕业了……」 「这也差太多了……」 虽然在直播现场围观不能大声喧譁，但她们几个的音量再压也压不到多低，站的并不远的李渚也隐约听到了对话的内容，登时心里就窜出一股无名火来，唰地站起身便要去理论理论。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领会到「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们这些妖怪来反对？」这句话的经典之处。 可惜还没等她走过去开口，自己的电话先震动了起来。。一看名字，竟然是张朝打来的。 在电话的另一头，张朝先问了她一句在不在江林社区，得到李渚肯定的回答之后才说自己临时要出差，果果不想回奶奶家，只想来找妈妈，现在他已经带着女儿到达社区了，希望李渚能下来接一下果果。 李渚自然不会拒绝，下楼走到社区大门前，果果一见她就高兴地跑了过来，「小姨。」 「乖。」李渚拉了拉孩子的手，然后看向了似乎有话说的张朝。 张朝笑着对女儿说，「果果先上楼去找妈妈吧，爸爸有点事要跟小姨说。」 果果点头的同时便松开了李渚的手，飞快地向社区楼上跑去。 「妈妈在直播，小点声！」李渚不忘扭头嘱咐她一句，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见。 而等到孩子一走，张朝的笑容也收敛了些，他急着出差，所以长话短说，「李渚，戴戴到现在还没和孩子说她的选择，你要是为了她好，就劝劝她早做决断，如果她不想让孩子从我这边知道这件事………」 「你现在是在威胁她吗？」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张朝的话。 两人扭头一看，只见程璐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们。 两个男人见面的次数有限，上一次还是在婚礼上，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张朝摸不透程璐的性格，但凭直觉就能感觉到这人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说话也带了几份谨慎，「我只不过在说一个事实。」 「你觉得你这个所谓的事实合理吗？」程璐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平淡淡的，但偏偏让人听不出半点客气来。 「合不合理，只有我和戴戴说了算。」 「我倒觉得你们两个说的都不算。」程璐反驳道，「张先生，你也步入社会这么多年了，总不会不懂法吧。还是说，你觉得戴戴不懂法？她不懂，有很多朋友愿意帮她懂。」 无论那个约定是不是双方自愿的行为，是不是已经达成了书面协议，这种限制婚姻自由的约定都是不合法不成立的。 程璐相信张朝从一开始就对此心知肚明，只不过是仗着戴戴当时的处境太过弱势，孤立无援，才敢提出这种要求。 看着这男人暂时沉默了下来，程璐又补充了一句，「你应该也知道，现在再闹上法院争夺孩子的抚养权，赢的不一定是你。而且戴戴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了，我们有人有时间，也有精力和金钱一直在这件事上耗下去。」 有些话由程璐说出来，就是比任何人说都要可信，哪怕张朝并不了解面前这个男人，却莫名的觉得，对方一定说到做到，而且很有把握能成为赢家。为此，他实在是有些不解，「你为了你老婆的朋友这么尽心尽力的，图的是什么？因为你和那个谢信然的关系好？」 看来他也用心打听过谢信然的人际关系。 但程璐却摇摇头，「你说错了两点，第一，谢信然虽然是我的朋友，但他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是他的私事，而且他有本事应付，轮不到我来管，我现在并不是站在他的立场来说这些话。第二，戴戴不仅是我妻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她这些年全心全意对待你和女儿是因为选择牺牲自己为家庭付出，而不是因为没有朋友，她的朋友多得是，而且远比结婚十年的前夫更了解她。」 简简单单几句话回击了张朝的质问，也说出了李渚的心声。 原本她还拿出了气势，抱着大不了和张朝撕破脸大吵一架的态度站在这儿，但在程璐出现之后，她也就只顾着瞧他，看他平平淡淡，甚至有点散漫的应对这件事，却句句直戳要点，她心底里忍不住有点沸腾，无言地哇了一下。 但张朝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他看着这毫不示弱的夫妻二人，有好几次差点说出些不理智的话来，可最终还是没有争这一时之气，而是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无论你们怎么想，戴戴有这么多朋友能为她着想这件事其实让我很欣慰，十年夫妻感情，我还是希望戴戴能过得好。但有一件事我比你们更了解戴戴，那就是有关我们的女儿的事，戴戴会怎样想怎样做，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清楚，比起闹上法庭打官司这种无谓的事，你们更应该担心她会怎样告知女儿现在的状况。这不是威胁，只是个善意的劝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说罢，急着出差的男人终于不再和他们浪费口舌，上了车离开。 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胜券在握，明明不占理也像是在占上风，戴戴这个缺失了十年社会经验的姑娘才在交锋中屡次避让，轻易被吓住。 李渚和程璐无言地站了一会儿，半天，她才问他，「你怎么来了？」 「反正在家也没事做，来现场看看你们直播。」说着，他晃了晃已经静音的手机，屏幕上面正是谢信然和戴戴搞直播的场面，「在手机上看还挺……有趣的。」 他似乎想不客气地说谢信然那副「毫无感情工具人」的表情好笑来着，但还是忍住了。 但李渚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无法集中在直播这种无谓的小事上了，她嘆了声气，打开手机飞快地搜起了聊天记录。 「在找什么？」程璐问。 「我有一个客户是个律师，我之前???帮她解决了很多事情，公事私事都有，她说让我尽管找她谘询法律问题。」说着话，她已经找到了那个客户，正要打下字，却被程璐拦了拦。 「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暂时还不用。」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是笑着的。 她不明白他怎么能这么轻松，「看张朝的态度，一定会闹上法院的。」 「我知道。」程璐当然明白她的担忧，可是他也得提醒她，「可是和戴戴最亲近的人并不是你我，或是别的朋友们，是谢信然。」 在这种情况下，戴戴固然需要朋友们的支持，但只有谢信然出面解决这个问题，才是最合理的。戴戴需要一个能为她站出来遮风挡雨的丈夫，这也是谢信然希望自己去做的事。 「她自己，她的家庭，他们的家庭，都需要谢信然，而不是你我。」他搂住有些不安的妻子，慢悠悠的朝着社区大楼走去，「我知道，你看戴戴这些年遇到这么多不靠谱的人，觉得只有自己才能做对方的支撑。但是关心则乱，你以为我刚刚和张朝说的话是唬他的吗？小谢能解决的问题其实比你多很多。就算是找律师，他认识的律师也不少啊。」 而事实证明，他这句话还有些说保守了，一个当了将近十年警察的人，人脉之广，解决纠纷的方法之多，是普通上班族比不了的。 直播一结束，李渚就把张朝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给了那对情侣，然后果见谢信然的脸色沉了下去，但他却没有半点慌张，倒像是早已有了打算，远比李渚要镇定许多。 现在最棘手的其实还是果果的事。 社区书记一向喜欢小孩子，果果就是被她带去玩了，此刻才刚刚回到会议室，一见到直播已经结束了，就飞扑到妈妈身边，高兴地说爸爸出差回来之后要带自己去迪士尼，但她还是更想和妈妈一起去。 「去，妈妈带你去。」戴戴立刻回应道，但是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今天晚上，咱们回小姨家里住，然后妈妈要和你说一件事……」 剩下的话，李渚没有听，她和程璐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幕，然后给那两人发了个自己先离开的微信。 现在天色还不算太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李渚抬头看了看天空，忽然扯了下程璐的手，「我们出去走走吧。」 「去哪儿？」 「十一中。」 ??60.人生啊 十一中就建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作为长林市最有名最难考的高中之一，每一年都有无数学子将其视作中考的终极目标。 学校教学质量高，老师负责，校规也严，直到教育几次改革的今日，高三学子们晚上仍然要在学校上晚自习上到八点才能放学。 李渚和程璐开车开到那里的时候，刚好赶上学生放学的高峰期，正是最好年华的少男少女们说说笑笑地走出校门，有的人急于着急回家复习功课，头也不抬地走得飞快，有的人却拉着同伴一起去小吃摊吃个夜宵解馋。 校门口正对面的涮串铺子开了至少有二十年之久，虽然中途换过老闆，可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李渚直勾勾地盯着那散发着香味的地方许久，程璐贴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走，去回忆一下过去。」 两人挤在刚下课的高中生中间，也在那移动铺子旁边坐下，对面就是一对正在谈恋爱的小情侣。这个年纪实在是太青涩，男孩想要搂住女孩都不敢光明正大，只能偷偷摸摸的搞着小动作。但这种遮遮掩掩的动作实在有些拙劣，让人一眼就看个分明。 还有孩子明明白白的暗恋着某个人，为了和她多相处一会儿，不惜招唿她身边所有的人一起老吃夜宵，然后顺势问出那句「一起啊」。 大家聚在一起讨论的是月考的题目和新更新的电视剧情节，顶多加一些恋爱的烦恼。 每一个场景都似曾相识，好像之前也曾经歷过。至于工作、家庭、职场 996 和 pua，如何买房结婚……都是一些遥远的仿佛触碰不到的东西。 青春啊…… 李渚颇为感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再扭头看看自己和身边的男人，他们两个都是光鲜亮丽的模样，也在某种意义上达到了世人眼中的成功，可是青春一去不回头，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终究还是失去了许多东西。 但这就是人生。 正感嘆间，却听身边的人忽然「咦」了一下，她抬起头，只见程璐的视线落在了刚从校门口走出来的一群人，而被簇拥在中间的人神色颇为得意，正是戴戴的表弟东东。他们正在热烈的讨论着什么话题，旁边的几个同学流露出想加入话题的表情，但却插不上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程璐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非常不起眼的男生身上，又看了一眼东东，忍不住站起身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李渚连忙跟上去，然后便听身边的人喊了一声，「东东。」 东东对别人这样叫自己很反感，立刻露出了一副恼怒的表情寻找着声音的来源，结果一抬头看到的却是程璐，登时傻了眼，磕磕巴巴叫了声「大哥」。 可程璐却没理会这窘迫的孩子，而是转头看向了这群人身边的另一个男生，「浩然，才放学啊。」 那是个长得黑黑壮壮的男孩子，或许是因为眉眼生得憨厚，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迟钝，用大人的话来说，「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 他本来还跟在人群里不声不响的，听到有人喊自己才抬起头，然后一眼便看到了程璐，眼睛不由亮了亮，「小程哥。」 在他往这边跑过来的时候，李渚听程璐介绍说，这就是谢信然的亲弟弟，一时也露出个震惊的表情，亲眼看到襁褓里的婴孩长成比她还高的高中生，时光的流逝真是让人感到害怕。 而且……这兄弟俩长得确实不像，性格也相差甚远。差不多的基因组合两次竟是天差地别，真是神奇。 「小程哥你怎么来了。」谢浩然匆匆跑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两人，还懂事地叫了一声「嫂子」。 「没事，来逛逛。」程璐笑着回了一句，然后重新看向了东东。 东东被他这眼神看得打了个激灵，连忙小跑过来，「大哥……」 「介绍一下，这是你未来姐夫的弟弟。」程璐给两个男孩子做了一下介绍，「这是你未来嫂子的弟弟。刚好你们都在十一中，说起来也是亲戚，以后在学校里好好相处吧。尤其是你，东东，你这么有本事，多照顾照顾浩然，不然你姐夫还要为此担心。」 这话说完，谢浩然还好，东东扭头看了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同学一眼，再想想那天见到的谢信然，忍不住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听到没？」程璐又平静地问了一遍。 「听到了，听懂了！」东东用力点了好几下头，「我绝对不让姐夫担心！」 「行了，快点回家吧。」程璐也不和他多说什么，示意这孩子可以走了。 只剩下谢浩然有些侷促地看着面前的人，程璐只能对他说，「刚刚我说的事是真的，不过这是你哥的私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等他告诉父母吧。」 谢浩然一向懂事，又把哥哥的话当圣旨，忙不地地点点头，然后婉拒了程璐开车送他回家的提议，去找自己的同学们了。 等到两个孩子都走了，李渚才若有所思地说着，「这样也不错。」 虽然被程璐和谢信然教训了一顿，但是说到底，东东在十一中的同龄人还是很有威信的，而学校里的事，即便谢信然再想管，也无法插手，更没办法时时刻刻看着自己的弟弟，现在有东东在学校里罩着谢浩然，谢浩然以后大概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小谢一直嫌弃他弟弟太老实，可是浩然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个普通孩子，他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像他一样无法无天，学校里要是多几个他，老师们的头疼该多严重。」程璐客观地说着，但一扭头就看到李渚正在盯着他，「怎么了？」 「我觉得，在不让老师省心这件事上，你好像没立场说他。」饶是对他再有滤镜，李渚也得这样诚实地说着。 在真正了解他们四个人的人眼里，无法无天其实应该是程璐的代名词。 从前上学的时候，李渚被美色和偏偏只对她一人的温柔迷了眼，滤镜堆了十级厚，觉得他那副不学好的态度简直帅死了，直到后来才渐渐清醒过来，勐然发觉他的某些行为是真的叛逆。 对此，程璐倒也没什么可辩解的，甚至还附和了一句，「所以那时候老师们都比较喜欢小谢，不喜欢我。」 说着话，他口中不喜欢他的老师之二——当年他的班主任和年级主任也从学校里面走了出来。 十五年过去，物是人非，两个老师早就不记得大多数普通学生???的名字和长相，但是在和程璐擦肩而过的时候，李渚明显看到系主任抬了抬眼镜，像是在回忆什么。 而下一瞬，程璐也转过身，主动喊了两个老师一声。 接着便是许久不见的师生寒暄，李渚也曾在大街上这样与曾经的班主任寒暄过，但是不同的是，她的班主任分明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但这两个老师却还记得程璐这个人，然后颇有些惊讶地听着程璐说了近况。 在听到程璐说自己之前是大学老师现在辞职了时，两个老师难免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可让李渚有些惊讶的是，那个一向古板严厉的主任在嘆气之后，却真心地对程璐说了句，「你上学时就有主见，现在长大了，什么都经歷过了，比从前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样也好，毕竟日子都是过给自己的，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成功。」 说罢，话锋一转，「你年纪也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人都会不知不觉加入催婚催生的大军中，主任问起这句话的语气谓是真心实意，但程璐打死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听教导主任催自己生孩子的一天，一时间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见状，主任笑着拍拍他的肩，「当年你们上学的时候，我还担心过你们以后的生活，现在你们都长大了，老师知道你们都过得很好，也就放心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班主任甚至直言道，自己还拿程璐他们几个的经歷教育过最近几届的学生，只不过这一次算是正面例子了。 叙完旧，李渚和程璐目送着他们离开，看着两个已经上了年纪的人背着手慢慢走远，再也不復当年的神气，心中忽然也多了点酸楚。 这就是人生啊。 离开十一中的时候，程璐终于问出了那句，「怎么忽然想回学校看一看？」 「就是忽然有点怀念过去。」想想这些日子经歷的一切，再回想一下完全不知道前程在何方的高中时代，李渚只觉得一切都好似梦一样。 或许是因为程璐的辞职，也或许是因为戴戴的婚姻，她忽然就萌生了想要再看一看过去的想法。但当她真的站在这个故事开始的地方，现实却让人深切地感觉到了时光的一去不復返。 永远有人正年轻，但他们却已经在前行的路上无法回头了。 不过好在她并不会为此气馁，对上程璐的目光时，甚至坦然地说了一句，「我一直都很恋旧，所以可能会一直怀念过去，但是我觉得现在的一切更好。」 「刚巧，我也觉得现在更好。」程璐对此表示贊同，然后当着那些偷偷摸摸谈恋爱的高中生们的面搂住了李渚，亲密得旁若无人。 长大了就是这点好。 李渚真想笑他幼稚，可是扭头看了看十一中的招牌，忽然也起了点叛逆的心思，招唿着他靠近自己，然后在他以为她要说什么悄悄话的时候，凑近他的脸颊，大大方方亲了他一口。 看，终究是圆梦了。 ??61.坏主意 找了个双方都有时间的工作日，李渚和谢信然去办了过户手续。为了图省事，李渚还花了点手续费找了个做中介的客户帮忙走流程，过程也算是顺利。 但戴戴并没有陪他们一起来，理由是不想让谢信然再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渚渚你知道吗，他竟然想把我的名字加到房产证上！他疯了吧！」哪怕这是对自己非常有利的事情，很清醒的戴戴却不肯接受，反倒觉得谢信然恋爱脑太严重了。 受过婚姻荼毒的戴戴只想劝他别对爱人这么掏心掏肺的，她现在选择和他在一起也不图这些。 「他也是想给你一个安全感。」李渚大概能理解这种心情。 「结婚这些年我总结的经验是安全感只能自己给自己，他就主打一个陪伴就行。」戴戴看得很开。 她甚至不曾对这次的恋爱抱有多大的期待，不求长久也不求多么刻骨，仔细想想，就算是再失败一次，她也能说服自己接受。 在接受谢信然转帐之前，李渚就听戴戴说了那晚和果果坦白的经歷。当母亲的很了解自己的女儿，戴戴其实知道果果是抗拒这段感情的，所以她在坦白的同时向孩子承诺了一件事，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她都是坚持选择女儿的。 这固然对谢信然不算公平，可是时过境迁，他们早已和当年的处境不同了。现在最不需要顾虑的其实就是爱情。 而果果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情，情绪是掩不住的低落，甚至还问了一个直戳戴戴心窝的问题，「妈妈，如果将来你和谢叔叔又生了一个孩子，爸爸也结婚生了弟弟妹妹，那我还有家吗？」 现在的孩子都成熟得早，果果早就看出了妈妈和谢信然之间的事，但就算谢信然再好，在孩子的眼里，她和爸爸妈妈才是真正的一家人。爸爸妈妈分开了没有再组新家庭还好，如果他们各自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她就真的没有家了。 但果果懂事就懂事在她明白这个道理不止针对母亲一人，她很清楚父亲也会有重组家庭的时候，所以她一直期盼着父母还能重归于好。 对此，戴戴即便再心疼孩子，也和她讲清了事实，「妈妈和爸爸绝对不会再生活在一起了，但爸爸妈妈永远都是你的爸爸妈妈，永远都会把你放在第一位，只要你开心，妈妈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这些话说得可谓真心实意，但果果是个聪明的孩子，即便妈妈不想将「牺牲」的意思传达给她，她还是能明白，妈妈是为了她才不断的放弃。 戴戴也惊讶的发现，其实自己误以为怀孕的那天，女儿因为看出了她的不开心，假装睡着，偷偷听了她们的对话，知晓了母亲的纠结和无助，就算再不愿意父母重组家庭，可对孩子来说，她还是更在意母亲的感受。 在这段谈话之后，果果思考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支持母亲的这段新感情，但也并不反对，甚至给妈妈提了点装修房子的建议。 至于孩子什么时候能够真的接受这段感情，在今后的生活中，便不能只靠戴戴一个人的努力了。用戴戴的话来说，小谢虽然没结过婚，但意外的很会和小孩子相处。或许是因为平日里的工作让他有了足够的耐心，也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太珍惜这段失而復得的感情了。 生活里固然还有许多冲突和矛盾，可是如今的两人不復年少，也终于学会了如何经营一段感情，学会了忍让，学会了积极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互相指责。 过户手续办完，不急着回单位的李渚本想邀请谢信然一起吃顿午饭，但谢信然却说自己要回家一趟，然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陪着他俩一起过来的程璐倒像是比他们都要忙，一上午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这一次再撂下电话扭头看过来，却发现只剩李渚一个人，不由好奇，「小谢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回父母家了。」 「回家？」闻言，程璐露出个恍然的表情，「我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去了。」 「做什么？」 「和父母摊牌，说自己要结婚。」 他的语气这么笃定，倒比这件事本身更让李渚惊讶，她忍不住狐疑道，「你给他出的主意？」 谢信然最近因为忙于应付张朝的事，还没有得空把戴戴的事告诉父母，这次干完买房子的大事后，也该和家里坦白了。只是凡事都要有个循序渐进，他连谈恋爱这事都还没说，直接就对家里说自己要和初恋女友结婚，对方是二婚还带着一个上小学的孩子……两位老人家真的能接受吗？这种「一鸣惊人」的做法一看就是程璐的手笔。 但出乎意料的是，程璐竟然否认了，还颇有些委屈，「你看，从上学时起所有人都觉得坏主意全是我出的，连你都这么认为。」 「上学时你们几个做的事真的不是你出主意吗？」李渚有些怀疑。 程璐毫不尴尬地笑了笑，「只有百分之九十九。」 事实就是从小到大他无论在哪个小团体里，都是出「坏主意」当军师的那个，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终究是九十九，不是百分百，这次的百分之一就是谢信然自己的想法。 「他不是为了向张朝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让戴戴有多安心，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态度，」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程璐还是了解谢信然的，「倒也算不上破釜沉舟，但要做就做个彻底。」 而事实证明，他预料的并没有错。 摊牌是中午摊的，人是下午被赶出来的。 晚上的时候，一大帮人应邀去谢信然的新家，也就是李渚曾经的房子聚了个会，谈起谢信然和程璐双双被赶出家门的事时都忍不住感慨，少年叛逆时也没有过这样的经歷，长大成家了反倒干出这种丢人事???了。 可是再看看当事人，程璐和谢信然都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一身轻松。谢信然这个从小到大被父母朋友弟弟娇惯长大的大少爷甚至都为了自己的新家庭学会做饭了。甭管好吃不好吃，总之让毕禾宇一顿饭感慨了五次真是活久见。 只有杨均是真心实意的操心着兄弟的前程，一直在问程璐今后打算怎么办，如果想做生意不如合伙，现在他和欣雨的生意可谓是好的不得了。 但程璐却摇摇头，半开玩笑地说着自己这辈子就盯准了家里那点产业，他要坐享其成。 这话听着像是说笑，可也算出自真心。李渚在高中时就听他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时候她也以为这是随口说出的玩笑话，直到结婚之后才渐渐发现他是真的喜欢家里现有的产业。 吃完饭，在回家的路上，她便主动提起了这件事，问他现在还有没有接管家业的想法，今后打算这样做吗？ 程璐本以为这个话题在饭桌上已经过去了，在听到她的问题是甚至愣了愣才说，「说实话，一直都有。」 或许是为了让他的心情轻松些，李渚在他辞职之后从未主动提过未来的发展，大有让他一辈子不上班的意思，今天她还是第一次提到与之相关的话题。而程璐也不像刚刚在饭桌上那样敷衍，既然已经谈起这个话题了，他便认真地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家的境况是在我上初中那年开始好转的，从此再也没有走过下坡路，但那时候我爸妈都很忙碌，每天都生活在店里，我偶尔也会去找他们，看他们如何做生意如何与人交际，虽然辛苦，可是得来的收益却让我们家的日子天翻地覆，那时候我就觉得，做这种有挑战性有回报的事，远比他们羡慕的稳定工作要有趣。」 虽说做个商人远比做个上班族要辛苦且有极大的风险性，可是程璐自己也承认，他或许是天生的叛逆，就喜欢这种风险与收益并存的事情，而且很想挑战自己，看看自己能不能成为最终的赢家。 平心而论，他们家做的生意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产业，而是在路边卖鞋起家的，可是后来家里的摊位越来越大，逐渐从路边搬到地下的铺子，再到自己开了独立的小店，开了鞋城……直到今日，在长林市开了几座人尽皆知的购物广场，渐渐将生意扩大到别的产业。 他见证了家业的壮大，见证了父母的辛劳和收穫，中途也见证了几次投资的失败，越是了解越是着迷。 都说富二代败光家底的方式不是花钱而是创业，说实话，他也不是盲目的自信，非要贸然去接手家业，只是更希望家里能改变一下观念，允许他换一条路去走，先接纳他，再在可控的范围内允许他去试一试。 「如果失败了……」说到这儿，程璐顿了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诚实地说出口。 李渚好奇地看他一眼。 在她面前，他倒也没顾及着面子，最终还是坦诚地说，「要是失败了，我只能灰熘熘的收拾行李滚出家门，工作我都想好了，大学回不去了，去十一中当个高中老师还是没问题的。最好是当体育老师，这样别的老师都会抢我的课，没事的时候帮主任抓一抓逃课的学生，现在的孩子玩的都是我们当年剩下的，这个我在行……」 这份畅想确实不错，李渚甚至都能想到他站在十一中的操场上审视学生小动作的场面了。 可是无论如何，她还是愿意畅想他成功的场面。 「程璐，明天约爸妈出来吃顿饭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11页 既然如此，知错能改，回头是岸啊。 「真不愧是你啊。」李渚怔怔听完，竖了个拇指给他。 要么说程璐就是程璐呢。 虽然程璐对她这个「因为你是程璐啊」的思想逻辑一直不太理解，但还是一脸慈祥地看着她笑了笑。 到了饭店，他也果真如他自己所说，尽力改变思想观念，不再选择一力承担，而是遵循李渚的意思，让李渚开口去说服父母。 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李渚讲道理的思路如此不走寻常路。 「爸，妈，这些日子我在家里想了很久，我能理解你们失望的心情，我也不否认这件事程璐和我都有错，但是他的性格你们也清楚，再这样拗下去，他只会让你们更加失望。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根本改变不了他也不想去改，而且……说实话，我就是喜欢他这样的性格才会和他结婚。所以，我不会去改变他，只能改变我自己。」她抬起头正视着两个长辈的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也希望您二位别费力在他身上了，他这辈子只能这样冥顽不灵的生活下去了，培养他不如培养我。爸，妈，你们把期望和资源都放在我身上吧，我这个工作发展空间很大，而且也很稳定体面，最主要的是，我比任何人都期待着更进一步，坐上更高的位置，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 一番话说完，程哥和佟姐尚且没表态，程璐先听呆了。他不顾爸妈在场，也不顾自己这样做显得很不聪明，当场便扯了李渚一下，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李渚也没给他留什么面子，真诚地说，「就是你这个大号练废了，可以开始练我这个小号的意思。」 反正儿子也不可能改变了，一辈子和他生气对峙也不值得，干脆放弃他转而指望儿媳妇好了。李渚自认工作还算稳定体面，虽然不及老师符合公婆心中的期待，可也不算差了，而且她死心塌地的干着这份工作绝无二心，更不叛逆，选择她简直比选择程璐的性价比高出一百倍。如果说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她只是程家的儿媳妇，终究不是儿子。现在就看公婆如何作想了。 她能把自己干稳定工作帮程璐兜底这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程哥和佟姐听后也是一愣，过了一会儿，程哥才大笑了一声，指着儿子颇为自嘲地说道，「你小子这辈子真是没半点好，就是命好。小时候靠老子，长大了靠老婆。」 这话可能也不是真心想骂人，但是说得着实是有些不好听了，李渚都忍不住皱了下眉，但程璐却泰然自若的，他不顾父母的眼神，看了李渚很久很久，面对她的良苦用心，有过片刻的挣扎，但还是释然了。听着父亲的话，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笑了笑认下了，「你说得对，而且我已经决定了，下半辈子就指着我老婆活了。」 见他这副态度，程哥忍不住低声骂了句，似乎是什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之类的。 可是程璐不在乎。 有了李渚这番颇为「离谱」的话作为铺垫，他接下来说的这些话也显得「合理」很多，包括耍赖似的表示自己反正已经辞职了，破罐子破摔，将来可能只有继承家业和当无业游民两种选择……说完不正经的，又说正经的。他选择坦诚的对爸妈说了一遍自己和李渚说过的那些话。仔细想想，从前他知道父母的心愿是什么，自认有些事说出来也只是爆发争吵，所以干脆不提，更不会认真谈一谈这个问题，如今托这个饭局的福，或者说，託了李渚的福，有些话终于说出了口。 而事情的结局如李渚所想的那般，他们两个「获胜」了。 程家父母某种意义上是很开明的父母，对儿子职业的选择是唯一的执念，他们其实不是真的被程璐那番真心话说服了，而是通过这些话清楚明白地看到了自己执念的破碎，意识到了自己真的对此毫无办法了。那还能如何？他们只能选择被儿媳妇说服。大号练废了，练个小号吧。 这个「小号」目前看来是听话的儿媳妇，但其实是儿子和儿媳未来生下的孩子。 李渚和程璐对此心知肚明，可是他们不在乎，毕竟眼下这一刻，他们得偿所愿了。 ??63.我结婚了 程家支持儿媳妇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李渚从来到兴宁支行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工作一定会在短时间内有调动，但却没想到调动来得这样快。 这次是要去分行机关部门任职，从工作时间来看，没有晨会又有了午休，倒是比在支行时要轻松一些，但从工作性质来看，各个层级有各个层级需要面对的难题，有利必有弊，待在领导眼皮底下远不如在基层自由。 最主要的是，因为分行地址离目前的小区太过遥远，再考虑到将来必然会有的调动，李渚和程璐商量过后，最终决定离开兴宁区，在地理位置更方便的其他区买一个房子。 这件事得到了佟女士的积极响应，闲暇时就会跟着李渚四处挑房子，用她的话来说，现在只要出现在公司那边，就能看到程璐的身影，她实在是越看越生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宁愿出来逛逛。 根据无数「前辈」在婚姻总结出来的经验来看，在公婆抱怨他们儿子的时候，儿媳最好还是别发表任何意见要好，反驳不对附和也不对，闭嘴最好。所以这时候李渚一般什么都不说，等到婆婆抱怨完了，就谈点对方喜欢的话题，用丰富的营销经验哄得婆婆眉开眼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至于程璐在公司的状态，她根本无需从公婆口中探知，程璐本人就会诚实的告诉她。 值得庆幸的是，目前看来，一切状况良好，或许遗传真的是一门学问，程家人天生就带着从商的基因，在做生意这方面，程璐远比做老师要得心应手而且极感兴趣，哪怕父亲每每想到他之前是个大学老师就会骂他一顿，他也毫不在乎，反倒越做下去越觉得有趣，无论有多忙也不觉得辛苦。日子一久，程哥也不得不承认，身边有这样一个好用的帮手实在给自己减轻了不少负担，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让人不得不感慨，或许家业还是传给自己的家人更好。 而父亲心态的改变也被程璐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不作声地做着自己最想做的这件事，等着父子俩彻底和解的那一天。 一切似乎都开始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不仅仅是他们一家，还有最让李渚放心不下的那两个人。 戴戴与张朝最终还是为了抚养权闹到了法院，戴戴这边的律师是谢信然找的，那是个特别擅长婚姻官司的女律师，在业界可以说是大名鼎鼎，胜率更不必说。原本张朝一家也想找对方帮忙来着，但这位姐姐想都没想就选择了谢信然，而且坚持不收任何费用。用她的话来说，「谢警官之前帮过我很多忙，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我还要谢谢他给我这次机会。」 至于一个大名鼎鼎的律师之前为何会陷入一个大麻烦里，又和一个警察发生过怎样的故事，这个颇有几分传奇色彩的故事讲起来实在太长，戴戴没有细说给李渚听，只是感慨了一句，「完了，我对谢信然好像又有滤镜了，原本以为长大后大家都成为市井里的普通人了，却没想到他还是他，永远不会泯然众人。」 而这个官司最终在律师姐姐和其他好心人士的帮助下获得了胜利。其中起到关键性作用的不仅是大家的不懈努力，还有果果的选择。 或许是意识到了母亲在这场博弈处于弱势，她不忍心站在强势的父亲那边抛弃母亲，也或许是因为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之后，她看到了谢信然为了这个新家庭付出的心血……她最终还是决定接受母亲的新感情。 为了果果的这份认可，谢信然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有他们一家人清楚。程璐曾经说过这段婚姻和戴戴之前的那段婚姻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戴戴要面对的仍然是忙到脚不沾地的老公。 但事实证明，到底会不会成为丧偶式婚姻并不是取决于一方的忙碌，而是态度。 无论多忙，谢信然总会全力挤出时间来回復戴戴的微信，下班后也会第一时间赶回家里，闲暇的时间不是在陪戴戴逛街，就是在陪果果去上兴趣班……他???甚至还没结过婚，就已经开始做一个孩子的继父，在所有人，甚至包括戴戴本人都不抱有期待的情况下，出乎意料的履行好了对家庭的责任。这份态度让他自己的父母也诧异不已，谢信然本人更是不肯放弃争取父母认可的机会，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回家苦口婆心的劝说父母，直到爸妈深刻的意识到他这次要是不结婚这辈子都结不成的事实，终是对他认了输。不过大家一致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因为谢家还有个儿子，同样适用于「大号练废了练个小号」这个道理，所以谢家父母才这么轻易的松口了。 而在这段感情里，努力的不止是他一人，戴戴在经歷了一段十年婚姻的失败之后，也已经学会反思婚姻反思自己，她调整了心态也改变了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反而觉得生活处处是惊喜，对待这份感情也越来越坚定，不仅主动与未来公婆接触，甚至给了谢信然一个巨大的惊喜——她主动提出了结婚。 结果自然是很好很好的。 在那之后，戴戴偶尔也会出神地问李渚，「如果当初我和他都能像现在这样成熟，是不是就不会分开这么久了？」 对此李渚持反对意见，「你们就是因为分开这么久才变成了现在这么成熟的样子。」 而且失去过一次之后只会让人更加珍惜现在的一切，没有了肆意挥霍的青春，他们唯有用心经营才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在经歷了高琳婚礼上的重遇后，戴戴和谢信然终于迎来了他们自己的婚礼。 他们这个婚结得并不容易，上次参加高琳婚礼的那天刚好是李渚三十三岁的生日，而这一次参加戴戴的婚礼，她已经迈入了三十四岁的年纪。 婚礼的前一天，李渚再次收到了调令，这一次是升任行长助理的通知，在他们行的体系里，等到再过一年通过考核期，她就会成为这个新支行的副行长。 为了替她庆祝，也为了再再再再一次的祝贺谢信然和戴戴结婚，他们这几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饭店包间里的圆桌像极了当初参加高琳婚礼时坐的那一张，但今时今日的他们却没了当初的生疏。程璐因为有事要办晚来了一会儿，谢信然刚好也不能和戴戴一起出发，仍是两个姑娘结伴而去，然后看到他们三个坐在桌边，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尴尬难言，一进门，戴戴就热络的跟每一个人打着招唿，然后大大方方的往谢信然身边一坐，两人举手投足间完全是老夫老妻的模样。李渚即便是天天看他们如此，也仍是忍不住一笑。 而其他人完全无视了那对腻歪的情侣，反而关心起他们家来，笑着问，「程老闆生意这么忙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因为生意好啊。」李渚也笑着答了。 平心而论，程璐到目前为止的事业发展确实还算不错，虽然称不上风生水起，但日子毕竟还短，他还有漫长的岁月可以用来取得成功。如果说目前有什么阻碍，大概就是程哥本来已经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被儿子的胆大妄为给勾起来了——程璐自己不干正经事，还要坑别人。 而这个「别人」就是戴戴。 说起来上一次的直播其实挺戏剧化的，本意是三方组织的防诈骗宣讲，但群众得没得到教育不知道，谢信然再次因为他那张脸受到关注是真。只是现在时代改变了，许多官方组织想方设法的宣传自己效果却不佳，谢信然这次被关注，总算没再被领导拍着桌子大骂，反而得到了肯定，听说江林路派出所还想派他去出席局里举办的一些活动。 同样被领导认可的还有戴戴，只是与一辈子都打算耗在公安行业的谢信然不同，原本就没打算在社区长干的戴戴通过这次赶鸭子上架的直播反而发掘了自己的职业新可能。她觉得以自己的性格和口才，在这个新时代做个主播也未尝不可，毕竟她这样的性格实在是不适合一辈子做个公务人员。 但是理想是理想，她也能认得清形势，心知这个行业很难成功，所以迅速的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这时候程璐却给了她另一个建议——既然她这个性格不适合做社区或是公务员这种稳定的工作，不如跟着他干吧，程家的某些产业也在从实体转向电商，在这个过程中需要的人手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已经僱佣了专业成熟的团队，但他真心觉得戴戴很适合做一些有挑战性的工作，这一次程家拓展市场，她就可以参与其中，然后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定位。 最主要的是，这类的工作虽然辛苦，挣钱的时候也是真挣钱。这一点对于急于想给女儿提供更好生活的戴戴来说非常有诱惑力，再加上谢信然表示他永远不会辞职当她的后盾，她现在正在积极的考虑中。 一顿饭下来，大家谈了近况和未来，临散场前又说起明天的婚礼，谢信然低头瞄了一眼手腕，看着上面的时间和已经快要散场的饭局，再看看始终空着的那个椅子，忽然又想起了上次参加高琳婚礼的经歷，嘴角忍不住动了动，「他不会这次婚礼也迟到吧。」 不过好在程璐在饭局散场之前总算是出现了，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无言地证实了生意的好进展，然后向谢信然再三承诺明天的婚礼一定会准时出现，这才让这场聚餐划下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鑑于明天还要起早，大家都早早的回了家休息，照理说李渚作为伴娘应该陪着戴戴，可是戴戴自己都没有理会那些习俗，又和谢信然带着孩子回家住了，李渚和程璐便也回了自己的家。 回程的路上，李渚看了看那和往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的夜色，不自觉的感慨了一声，「真好。」 程璐看不出这天气到底有哪里好，只能将目光投向她。 李渚却笑了起来，「我是说三十四岁的人生真好。」 三十三岁的生日时，她去参加一个高中同学的婚礼，那时候也算是事业有成，好友作伴，可是终究是少了一些东西，就算是期望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可却连美好的生活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都模煳不清。而如今三十四岁的她能够清楚地看到未来的幸福，甚至觉得自己伸出手就能够握住那份美好。哪怕生活里还有许多许多不确定的事情，近到她和程璐事业的新台阶到底能不能成功迈过去，远到她现在都尚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的孩子……可是无论如何，她在这条路上走得无比坚定而且心满意足。 而程璐没有问她人生到底好在哪里，只是平静却坚定地说了一句，「未来会更好的。」 仔细想想，从他们的人生再次有交织开始，这已经是他们要经歷的第三场婚礼了。他们差点在一场婚礼上与彼此失之交臂，而那就是一切的开端。第一次擦肩而过，第二次并行走上红毯，第三次时携手走向更好的未来人生。 定好了的闹钟在第二天的凌晨准时响起，早早起来的李渚收拾妥当后走向门口，站在那里的是一直等着她的程璐。 「走吧。」李渚笑着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正文完） ??番外上 不同于迈过三十岁之后每次看到生日数字就心惊肉跳，还未长大成人的少年们每一年都在期待着生日的那一天，甚至暗暗期盼着那个数字变大，期盼着岁月流转得更快一些，让自己能够尽快看到自己长大成人的模样。 而在上高中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戴戴就迎来了自己的生日。 为了替她庆祝，李渚已经默默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也幸好十一中是走读制，一放了学，她就背起书包沖向了学校对面的书店。 在重点高中附近总会开着许多家大大小小的书店，但比起那些摆满了「正经书」的大书店，十一中正对面开的这家小店无疑更受学生欢迎一些，因为比起练习册和中外名着，这家店里卖的书籍更多是当下流行的漫画书、言情小说和种类众多的杂志，像是比较热门的少女杂志，戴戴和其他女同学们都是卡着发售时间去店里等着，每期必买。 但是上高中的孩子们又能有多少零花钱，戴戴平时买点零食饮料，偶尔再和同学们出去吃顿饭，剩下的钱就只够买本最新的杂志，根本掏不出钱来买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正版漫画。李渚一直知道她喜欢这个，所以省吃俭用攒出了那笔巨款，就等着这个生日送给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为了给好友一个惊喜，这次放学她还是特意避开了戴戴第一个冲到了这家店铺，可惜她预估错了女孩子们对言情小说的爱好，放学才仅仅十分钟，这间面积不大的小店里已经挤满了来买新一期杂志的学生们。李渚费力挤进去，想找那???套漫画的位置，好不容易拿到手了，又要排队付钱。 长长的队伍几乎横跨了整间店铺，人挨着人，人挤着人，这样的顾客密度，就算不想听旁边的人谈话都做不到。李渚一面小心翼翼捧着怀里的漫画，生怕别人把它挤皱半分，一面漫不经心地听着周围女孩子们的对话。而适逢开学季，现在学校里最流行的话题还能有什么，当然是这一届高中新生。 排在李渚前面的是两个高二的女孩，从最新的电视剧剧情谈到一些令人心跳不已的少女漫情节，最后不免会提到现实生活里的学校，其中一个兴奋地捅一捅另一个，「高一新来了一个男生，你见过了吗？」 「哪个？」 「还能是哪个？小白见了人家一面都要疯了，这两天就琢磨着怎么去要联繫方式呢。」 「哦哦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帅得特别离谱的，叫什么来着。」 「谢信然。」 「对对，我也见过他一次。」 接下来两个女孩就围绕着这个帅哥到底帅得有多夸张展开了长达十分钟的讨论，越说，脸上的笑容就越深，不亚于看到电视剧里喜欢的男主角登场。 而在李渚的身后，也有几个人在讨论谢信然，不过是在谢信然身边的那几个朋友，用她们的话来说，这辈子能和谢信然这种级别的帅哥同上一个学校就很不容易了，根本无法接近，还不如现实点，去认识一下帅哥的朋友。 都说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一起玩，这句话其实是没错的。哪怕帅哥身边的人单拎出来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可是谢信然这种级别的长相已经不单单是压别人一头了，那种气场甚至能让身边的人也变得比平时更耀眼起来，何况他身边那几个朋友本就各有各的优点。 李渚漫不经心地听了一会儿，不仅记住了谢信然这个名字，连他身边那几个朋友都叫什么也听了个清楚，只是她平日里根本不会主动去了解那些过分突出的风云人物们，即便是记住了一些名字，也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甚至，她对谢信然这个人的相貌都是有些模煳的，哪怕对方和她同样是普普通通的高一新生，但这种自带光环的人就好像漫画里的主角。 主角的人生和路人甲乙丙丁的人生又能有什么交集呢，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别出现在这部漫画的任何一个画面里，那并不是她可以融入的世界。 付完款，李渚立即拎着装着漫画的袋子离开了这间书店，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去。任校园八卦再精彩，她还有作业没写呢……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能送给戴戴一个完美礼物这件事让她暗暗高兴了好久，只等着戴戴的生日一到，她就拿出这个惊喜来。 只是自开学以来一直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李渚并没有留意到别人的动向。比起她这点「微不足道」的惊喜，班上几个和戴戴关系不错的同学早已联合起来准备了一场生日会，大家集了点钱，选了当时对他们来说最奢侈的餐厅——肯德基，还在长林市最大的 ktv 定了一个大包房，吃喝玩乐全套备齐，对于那个年代普通城市里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来说简直是高配的生日了。 而这几个人里有男有女，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跟戴戴玩得好。只是和戴戴玩得好，不代表和戴戴的朋友玩得也好。李渚就是那个和他们都不熟的人。而这场生日会的存在她也毫不知情，直到他们几个趁着课间时间和戴戴说起这事，坐在不远处的李渚才听到了这件事。 惊喜吗？对于戴戴来说，这确实是个大惊喜。可对于李渚来说，却只剩下了失落。她和戴戴从初中开始就天天在一起，他们的每一个生日都是在一起过的，但是戴戴这样开朗的性格註定会交到更多的朋友，而她的朋友们一定会更喜欢她，对她更好…… 「渚渚！」戴戴突然窜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渚有些回不过神地抬起头，却见对方一脸期待地问她周六去哪里玩。周六当天就是戴戴的生日，按照惯例她们两个确实会一起出去玩上一天。可是…… 「可是修辞他们给你准备了生日会。」李渚越说声音越小。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可我刚刚问了他们，生日会只有他们几个人，没有你啊，我要和你一起过生日。」戴戴理所当然地说着。 她当然很感激朋友们的好意，但对于她来说，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无论遇到多少志同道合的朋友，李渚都是最特殊的那个。所以她高兴地接受了朋友们为她准备的惊喜，只是劝大家将时间改在了周日，因为她在生日当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渚不知道戴戴是怎样说服其他几个同学推迟生日会的，但对于戴戴这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女孩子来说，这并不是一件难事，修辞他们几个都爽快地接受了，并没有任何不情愿和不开心。戴戴也并没有特意说出自己推迟生日会的事，只是像之前几年一样，平常地问着李渚到哪里一起过生日，好像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她甚至没有选择「折中」的办法带着李渚一起参加生日会，因为很清楚强行加入的李渚会多么不自在，也明白这种方式对于李渚来说并不公平，只是退而求其次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想通这些事的李渚心里却不自觉地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意，年少的她还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动」的心绪，但越长大便越能发觉这种被人坚定选择的瞬间多么难得。 于是，在周六那一天，李渚仍然像往常一样成为了第一个为戴戴庆祝生日的人。两人都没有多少零花钱，所以只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蜡烛是店里赠送的，点燃后，戴戴闭上眼极认真地许了个愿望，许完后还大大咧咧地直接说了出来，「往年许的愿都和学习有关，这次我可不许了，我要许愿今后工作顺利挣大钱。」 李渚连忙去捂她的嘴，告诉她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但戴戴并不在意这些，还问李渚想好考什么学校做什么工作了吗。李渚只能摇摇头，说自己没什么想法。 不过她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对未来没有个清晰的规划才是常态。比起虚无缥缈的成人世界，青春期的少女们还是更关心眼下的一切。 戴戴在收到李渚的礼物时惊喜万分，尖叫着给了李渚一个大大的拥抱，还和李渚说起了这个少女漫画到底有多好看，里面有四个男生各个帅得不得了。 李渚也大概了解过漫画内容，但她并没有特殊喜欢的角色，只是好奇地问着，「所以谢信然他们几个才这么受欢迎吗？」 都是四人组，都是学校的「老大」，都是帅哥……漫画照进现实之后，确实足够惹人注目。李渚甚至听说有很多女孩子每逢下课必去谢信然他们所在的那层楼晃来晃去，只希望能像漫画里那样，和自己心中的男主角来个偶遇。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谢信然到底长什么样呢，每次都是远远看到一眼，他身边的人太多了，那么多人挡着看都看不清，真就帅到那个地步了吗？听说都有人靠帮忙给他送情书赚钱了。」戴戴对此表示不敢置信，一面往嘴里塞着蛋糕，一面问李渚，「渚渚，要不咱们也去看看他？」 看帅哥这种事，真有人能拒绝得了吗？ 哪怕平日里都是躲着这些风云人物走，听到戴戴这个提议时，李渚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拒绝。 但是世事往往不会按照原本的计划发展，还没等两人研究好怎么自然的去见见校草的真容，她们便已经在走廊里与谢信然擦肩而过。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课间时间，戴戴和李渚刚从小卖铺回来，手挽着手正在聊天，却在下一刻迎面撞见了刚刚走过拐角的那个男生。 此刻的谢信然难得孤身一人，他穿着和大家没什么分别的校服，但因为长得又高又瘦，独属于少年的身形把这身并不合身的校服都穿出了青春肆意的感觉。 擦肩而过的时候，因为他的目不斜视，李渚终于能够放心地抬起头瞄了他一眼，也明白了周围的女孩子们为何如此痴狂。 谢信然帅就帅在统一了所有人的审美，明明大家喜欢的类型都各有不同，但谁也无法说他这副长相不够帅。李渚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哪个男孩子能做到这一点。 但对于她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大街上看到某个明星，感嘆了一句现实生活里竟然真有人长这样就结束了，再也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当戴戴问她感想如何的时候，她也诚实地回答了一句，「真的很帅，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戴戴颇为认可地点点头，「确实够帅，可惜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看着就是会花心一辈子，你猜他上高中这三年能换多少女朋友？」 两人你一句我一语地讨论了半天，但终究是把这事当成了一个闲来无事的小插曲，并没有放到心上。 在那之后，李渚也偶然在走廊里或操场上碰到过谢信然几次，但因为已经近距离见过他长什么样子，之后的几次她并没有再抬头打量过他，充其量只是在迎面走过的时候注意到他身边一直跟着另一个男生，但那人的受欢迎程度也是相当惊人，对于这样自带光芒的人，李渚天然带着几分避退的心理，并没有细看对方的长相，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谢信然诸多朋友中的哪一个。 模模煳煳的，记得对方长得相当秀气，应该是个帅哥，但却是和她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帅哥。 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直到那颗橡胶球出现了。 ??番外中 有了第一次交集，戴戴和谢信然的迅速接近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在避开了老师视线的地方，两人毫不避讳的出双入对。对于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学校也沸腾了一阵，但戴戴天生就不怕惹人注目，无论周遭的人对她投来怎样的眼神，她都视若无睹，有人冷嘲热讽，她也毫不示弱的用强势的态度怼回去。 一开始李渚还担心她会像漫画里那些女主角一样被人欺负，但事实上，戴戴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已经让那些想要欺负她的人迟疑犹豫了，再加上谢信然……十一中谁敢招惹谢信然？现在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谢信然对戴戴盲目的偏袒和保护。谁惹了戴戴，就是加倍惹了他。能进十一中念书的学生智商都不算低，谁也不会干这种蠢事。 就算有羡慕嫉妒的，也只能暗自在背后嚼上两句舌根，连提都不敢在戴戴面前提。 但校草这么快就名草有主的事并没有让全校的女孩子们失去信心，对于很大一部分人来说，谢信然的存在本就是高不可攀的，这种太过遥远的人从一开始就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内，其余几个人才是大家会去争抢的目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也是巧了，几个初中的风云人物全被聚集在十一中同一个班级里了，原本在各自的初中里就很惹人注目的四个人凑在一起，想不张扬都难。班级里喜欢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李渚每一天都要被迫听着很多与他们有关的八卦，但大多都是离谱的传闻。真正了解他们的人，似乎只有融入了那个小团体的戴戴。也或许……还有一个她。 为了不惹人注目，李渚向来是避免与他们接触太多的，但有些事情发生得不知不觉，就好比他们四个人无论何时在学校里看到她，都像是看到亲人一般热情地打着招唿。她在校外买东西时，别的班那些平时不怎么认真上课的「坏孩子」们也都能一眼认出她来，虽说他们不知道她叫什么，可却能在擦肩而过的一秒钟之间立刻反应过来，「那不是程璐的……」 说实话，李渚自认是十一中最普通不过的学生了，学习样貌性格没有一点是特别突出的，除了班主任之外，其他科的老师都不见得能叫出她的名字来。可是仅仅是因为一个人，她在一夜之间似乎也成为了惹人注目的存在。 对，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程璐。 李渚还算聪明，她心里非常清楚，校园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能留意到她，不是因为她靠近了那个风云人物小团体，而是因为程璐。大家似乎默认了某些她不敢去想的事情，以至于将她和程璐这个人绑定在了一起。 他们到底想说她是程璐的什么？朋友……女朋友？李渚从来都不敢细听下去。但她一面想着那种可能性，一面挺直了腰背，不自觉的注意起自己的形象，好似因为这个虚无缥缈的身份，自己也多了点可笑的偶像包袱。 她不知道程璐到底有没有察觉到这些事，自己也绝对不好意思去戳破那层窗户纸，便只能像从前那样「不明不白」的和他相处着。 可他们几个的日常生活却是她这个从小到大循规蹈矩的乖孩子想像不到的世界，相处久了，她似乎也跟着「学坏」了。 好巧不巧，到了高二时，十六班的体育课和他们九班是在同一个时间段上的，而且刚好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连着一个午休，这简直是「干坏事」的绝佳时机。 原本谢信然还能老老实实地陪着戴戴逛操场，但当他看到兄弟们毫不客气地扔下他去找乐子时，便也有些坐不住了，开始怂恿戴戴跟着他们一起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逃课出去还能干什么有意思的事，当然是去网吧打游戏。操场上虽然有铁栅栏，但根本拦不住他们。李渚和戴戴第一次看他们几个翻栏杆的时候都惊呆了，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也不知是翻了多少次栅栏才练成的。 戴戴胆子大，谢信然一提逃课出去这事她就同意了。但李渚实在是太听话太胆小了，她看了看那些老老实实逛操场的同学，还有这看起来很难翻越的栏杆，无论戴戴怎么劝，她都不敢违反校规。 见状，戴戴也不想把她一个人留在学校，于是也站住不动了。戴戴不走，谢信然怎么敢走。但他也看得清楚形势，知道只有李渚一起去，戴戴才会去，于是又把迫切的目光投向李渚，可是李渚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女朋友的好友，百般为难之下，便扯了程璐一把，无声地示意他想想办法。 但平日里与他「臭味相投」的兄弟此刻却变了一副嘴脸，凑到李渚旁边温声细语地说着，「那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不去了，我陪你回体育馆转转吧。」 此言一出，立刻换来几个好兄弟难以置信的目光，他们用「你有病吧」的眼神看了他好几眼，但程璐就当看不见。 李渚没留意到他们的眼神博弈，抬起头看向程璐的时候，只看到了对方脸上真诚的笑容。但这反而让她有了点愧疚的感觉，一想到是因为自己他才不能出去玩，她只觉得自己的良心都有点刺痛。于是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小声说了句，「那我还是去吧。」 她这辈子没干过任何一件不符合好孩子标准的事情，更别提翻学校栅栏了，迈开第一步的时候连腿都在抖，幸好有程璐一直在她身后托着她，安慰她，「没事，掉下来也有我接着你。」也真是奇怪，听他这么一说，李渚像是真的平静了很多，在四个男生的帮助下，总算是翻过了那不算很高的栅栏。 但这还只是第一步，她身上穿着校服，如同做贼一般走在所有人的后面，自欺欺人的觉得这样就能减少路人对自己的关注。但事实上，根本没有那么多路人会关心几个大大方方从自己身侧路过的学生。相熟的网吧老闆更是早早就给他们几个预留了隐私性很好的包间。 只是包间一般是沙发配着两个机器，戴戴自然而然的挽住了李渚的手，李渚本来也觉得自己和戴戴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但一抬眼，只见谢信然的表情都僵住了，一旁的程璐也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渚不禁扭头看了看包间的帘子……真是个绝佳的约会地点啊。 想明白之后，她的脸都有些红了，放开戴戴的手，让对方去和谢信然一起玩。戴戴本来还想坚持一下，但下一秒就被谢信然扯走了。这样一来，剩下的人都默认她和程璐是一起的。 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和程璐单独相处，这个很有冲击性的事实几乎压过了第一次去网吧的紧张，更别提一些同样翘课来此的学生们，无论本校的还是外校的，走过路过都会朝这边看上两眼，叫着「程哥」过来打招唿的更是不少。这个年代的网吧还不像后来那么高级，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混杂着一些玩到激情时的叫骂声，抽菸的人更不在少数。一向不怎么坚定的李渚几乎立刻开始后悔自己跟他们一起来网吧这件事。程璐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所以他站在门边迟疑了两秒，忽然开口提议道，「我们去看电影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啊？」 逃课去电影院看电影，李渚平生从未干过这么胆大妄为的事。但程璐却做得轻车熟路，两人选了个离学校最近的电影院，仗着工作日的中午没有多少人，大摇大摆地买票进场。 不得不说，当李渚真的坐到电影院里面时，同样是违反校规，同样是单独外出，在这个不需要交流，甚至看不清彼此面容的场合，她确实自在了很多，黑暗中，没人会注意他们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安静的场合里也容不得他们两个频繁交流，李渚再次轻松下来，不知不觉就???因为沉浸在剧情里忘记了尴尬。当他们看完电影出来时，程璐问她感觉如何，她也是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很开心。 只是对于两个还在上高中的孩子来说，那时的电影票可以说是天价了，李渚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说什么都要把钱给他，程璐当然不会收，但他也知道她的性格，所以选了个折中的办法，让她请客吃饭。李渚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什么都没有多想，就兴沖沖地跟着他去了学校附近一个环境很好的餐厅。因为这里挨着高中，定价也不算太高，李渚还想着给戴戴他们发简讯叫他们一起来，但程璐却摆摆手叫她别打扰那对小情侣约会。 「那我叫毕禾宇和杨钧？」她自然而然地说着。 「你把他俩叫来了，只剩下戴戴和谢信然没来不是更可怜。」 「……也是哦。」李渚迅速被他的逻辑说服了。 两人就这样在外面单独吃了顿饭，然后慢悠悠地走回了学校，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刚好撞见了那四个人，程璐一早就给他们发了简讯，这时候他们也不会多嘴问上几句，但脱离了大部队的李渚还是有些心虚，被戴戴挽住之后就闷头往前走，脚步快到和后面几个男生拉开了了一点距离，可是谢信然偏偏要追上来，凑在戴戴身边傻笑着。 他一咧嘴，李渚便留意到他嘴唇好像破了，微微渗着血，看着还挺明显的。还有些单纯的女孩子想像力还没有那么丰富，本能地指了指嘴唇的位置示意他，还以为他是自己不小心咬破了。 但谢信然的笑意却更深了，摆摆手示意没关系。然后看似无意地扭头瞥了程璐一眼。 程璐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轻轻嘆了声气，然后在下一秒就抬起手向着谢信然打了过去。 谢信然侧身一闪，轻松避过，不仅没生气，还笑出了声，「嫉妒就嫉妒，别生气啊。」 「他们干什么呢？」李渚仍是闹不清状况，茫然地看着这两个人。 「谁知道呢。」戴戴眼神飘忽地答了一句，然后趁着她不注意飞快地抹了一下嘴上的血丝。 ??番外下 说起来大家都不信，程璐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惹人注目的人。但无论从哪个条件来看，他都没办法做人群之中普普通通的那个。 高中时，有关四人组的传言满天飞，其中以程璐为首最为离谱。但神奇的是，有关他的事迹再多，却几乎都集中在了他的家境和他本人的兇悍上，而不像其他几人那样总是深陷于情感谣言里。这或许是因为他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陪兄弟们胡闹上，从不会单独与哪个女孩子相处。当然，李渚是个例外。所以所有人才会认为他们之间有些暧昧纠缠。 但相较起他这样「清清白白」的感情状态，他的兄弟毕禾宇就是另一个极端了。甚至可以说，当年他们四个之所以能成为朋友就是因为毕禾宇。 而事情的起源不过是一个烂俗又幼稚的故事。 那还是高一开学不久的事，刚入学的四个人虽然被分到了同一个班，但是除了谢信然与程璐在初中时就不打不相识，他们四个还处于只知道对方是自己同班同学的状态。 直到毕禾宇惹了一个大麻烦。 青春懵懂时谈一两场恋爱其实也是正常不过的事，但开学仅仅不到两周，毕禾宇就已经换了两个女朋友，而且都是高年级的漂亮姐姐，十一中有名的大美女们。让一些人嫉妒得牙痒痒，也让人暗骂他这浪荡的性子，甚至招惹来了一场无妄之灾。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课间休息，一群外班的男生堵在了后门的门口，指名要找毕禾宇。 当时坐在离后门最近位置上的是谢信然，他抬眼看了看来者，正觉得这场面有点意思，毕禾宇就已经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问他们怎么了。 这一问就换来了为首那人气急败坏的表情，说自己是周梦的男朋友。 周梦是班上一个不太起眼的女孩子，但毕禾宇与对方的关系还不错，有事没事能聊上两句，有时候在篮球场打完球可能还会顺手接过对方递来的水。可是任他想破了头都想不到自己与对方的男朋友能扯上什么关系。 直到此时此刻他被这男生叫出教室，才知道每个高中总会发生的倒霉事真的落在他身上了。 仗着年少无知，高中里总有一些以为自己有些「势力」的人，一个比一个喜欢出风头，遇到丁大点小事就要与别人大打出手。那个男生在叫出毕禾宇之后，便以一副教训人的语气警告他离梦梦远些。 他只是仗着自己也有几个好「弟兄」就来显摆自己的「势力」，若是别人也许就忍下这份气了，多一事莫过少一事，可他招惹的偏偏是毕禾宇。 对方话音才落，毕禾宇连半秒钟都没犹豫，抬腿就把离自己最近的那张桌子踹到对方膝盖上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对面那一群人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碰上这么个「硬茬」，除了被踢得忍不住叫出声的那个男生，其他人都懵了几秒，等到反应过来时，就要往前一步，但这时候另一张桌子不知被谁一脚踹到了门口，刚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抬眼一看，只见坐在后门旁边的谢信然悠然地翘着腿坐在那里，上下打量着这帮人，脸上尽是嘲讽。 为首的那个男生哪忍得了这种耻辱，推开那桌子就要进门，但才走了一步就觉得肩上多了个力道，疼痛让他瞬间停下了脚步，嚎了两声才扭头看清了动手的人。 「你是我们班的吗，就要进去？」程璐单手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还在飞快地按着手机按键，头也不抬地违反校规用手机发简讯。 这样的动静自然惹来了班级里其他人的关注，身为班长的杨钧第一个站起身走过来，只看了两眼就判断出形势，但在对面的人都期望着他能制止一下班级同学的疯狂行为时，他却皱着眉看了一眼还被抓着的那个男生，「同学，这是在学校，你怎么能到我们班来欺负我们班的学生？」 谁欺负谁啊？对方瞪大了眼睛，差点被这话气个倒仰。 但杨钧的脸色在看到对方带来的一群人之后只是更加阴沉，「我是这个班的班长，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但不能占用上课时间，我们放学之后可以好好谈一谈。」 恰好上课铃响起，老师们马上就要过来了，双方就算不甘心也只能先放开手。但事已至此，晚上放学后好好「谈一谈」是避不可免的了。 那一晚，放学的铃声刚响，毕禾宇连书包都没拿就踹门走了出去，教室里议论声四起，可是任谁也不想去看这个热闹，大多数人也只是当做一个八卦随口说说而已。 但毕禾宇才走出几步，便觉得身后跟上来几个人，他扭头一看，只见正是杨钧、程璐和谢信然。刚开学不久的几个人对彼此完全不熟悉，也没有说过两句话，他甚至是试探着叫出他们的名字的，幸好都叫对了。 但对于他纳闷他们为什么跟着自己去的时候，杨钧有自己的理解，说自己是班长，必须得保证班级同学不被其他班的人欺负。 理由还算正当。 可轮到程璐和谢信然时，两人默契地给出了同一个答案，「凑热闹。」 而这个「热闹」确实也成为了十一中这一届高一开学后最热闹的事件之一。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普通学生们都不甚清楚，但从校领导将这件事定义为「恶性群殴」之时，大家都隐隐约约能猜出那一晚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又闹出了多大的阵仗。 作为「主犯」，全校开大会的时候，毕禾宇、杨钧、谢信然、程璐四个人齐刷刷地站在了讲台上作检讨。这是他们四个第一次被凑在了一起，自此之后，十一中有了备受追捧的四人组，有了当之无愧的校霸组合，他们在这一天成为了很多少女们的青春，也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而且自此之后的许多许多年都再也没有分开过。 …… 「所以，这就是你们相识的经过？」听完这个故事，李渚倒是不算惊讶，毕竟当年的她差不多每一天都要从别的同学口中听他们「打遍十一中无敌手」的事迹。只是当年年少不懂事时觉得这样叛逆的故事也足够帅气，现在想想却有些后怕，「你知道你们有多少次濒临被开除吗？」 也幸好每一次他们都不是主动「挑事」的那一方，而且有一说一，他们这么叛逆不学好，学习成绩竟然都还看得过去，既能考上十一中这所重点高中，最终也都考了个正经大学……这或许才是学校没把他们当祸害的主要原因吧。 而到了三十多岁的年纪再回忆过去，程璐也难免会觉得过去的自己太幼稚了一些，「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觉???得天塌了也没事。」 幸好，最终他们还是平凡的长大了。 说话间，他们两个已经到达了月子中心的停车场，时间比预想中早了一些，但比起其他人还是晚了点。敲开门之后，屋子里已经挤了好几个人，一见他们俩来了，都齐刷刷地扭过头。 但李渚并不理会他们的注视，一进门就飞快地冲到了床边，哪怕早就不是第一次看了，但在看到婴儿床里的小宝宝时，一颗心还是瞬间被萌化了。 「未来不敢说，起码在这个时候她是长得像她爸爸的。」戴戴也凑了过来，颇为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第二个孩子，打心底里期待着谢信然的基因彩票能遗传下来。 这个宝贝还是个女孩子，再加上一个果果，谢信然自此之后便要养两个女儿了。想当初毕禾宇得知这个消息时气得一周没和他说话，扭头看看自家两个相差十岁都能打成一团的儿子，深深感嘆着这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再想想杨钧家一生就生了对龙凤胎，嘴角都不自觉抽动了几下。 可惜现在这个场面没人关注他的死活，程璐陪着李渚看了好半天小婴儿，笑容就没有从脸上落下过，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终于留意到另一件事，「谢信然呢？」 其实杨钧、毕禾宇他们过来的时候，谢信然就没在这里，但在可爱的新生儿面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一下孩子的爸爸去了哪里。 还是戴戴自然地答了句，「带孩子出去玩了。」 用谢信然的话来说，家里的二胎出生之后一定要给老大更多的关注才行，所以在孩子出生之后，他仍像从前那样亲自去送果果上兴趣班，闲暇时也雷打不动的陪着对方出去玩，最后果果反倒特别想来月子中心逗妹妹。现在一家人不知道有多么和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小谢真是长大了啊。」回去的路上，李渚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在来时的路上，她还沉浸在那几个少年人不懂事的过往里，往事歷歷在目，怎么一转眼，那些叛逆又懵懂的孩子们都已经变成懂得二胎家庭怎么育儿的大人了呢？ 「人总要长大的啊。」程璐笑着接了一句，本还想说一句，即使成为大人，有些事还是不会变，却见面前的姑娘突然垂下眼眸，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 半晌，她问了一句，「那你做好迈入新生活的准备了吗？」 「什么？」他本还有些不解，可面前的李渚已经笑着抬起头，那眼神中闪着几点晶莹，却满是喜悦和对未来的期待。 「我怀孕了。」她笑着说。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