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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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看穿》作者：为佩秋兰【完结】


    简介


    系列文「沪上恋曲」 之一。另外两部：《听风问月》、《美丽须及时》


    十年前，宋子珩还是个小地方来京念大学的的「凤凰男」；秦湘繁还是深得高官继父庇佑，养尊处优不学无术的「大小姐」。


    一个一门心思勤工俭学给纨绔小姐做家教，一个一门心思想拐帅家教做男友。


    十年后，穷小子走上事业巅峰，而大小姐却已跌落凡尘。


    他成了她的猎头对象。


    她一门心思盘算成了单子事业飞升，他一门心思记挂着当年的分手之痛。


    两个最了解彼此的人，各揣心事，两度交锋，谁先被谁看穿？


    本文四对cp，各有各的故事。


    第1章 01又见芝芝莓莓


    深秋，北京大兴机场。秦湘繁拜访完北京的大客户，在路上刚把他们近期最重要的招聘职位候选人要求输入「猎 woo」。


    系统正在刷新，秦湘繁顾不上看手机，赶紧奔赴登机口。


    秦湘繁赶上了京沪航线最繁忙的时段，周五晚上 7 点。东航广播已经在催促登机，秦湘繁托着刚买不久的铝合金登机箱，踩着高跟鞋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在自动人行步道上。


    「秦湘繁女士，您所乘坐的航班即将结束登机，请速到登机口 h20。」


    她只得不断跟步道上的行人道歉，请求快速通过。此时她心里一万个抱怨，为什么没有换掉这双 7 厘米的高跟鞋，为什么还穿着限制步频的包臀裙，为什么还偏偏拖着金贵的 rimowa， 这种情况下，都市丽人也得花容失色。


    眼看就要到登机口，一个身着深蓝色羊绒格纹西装的高大男人正在商务舱登机口检票。秦湘繁是经济舱的最后一位乘客，同样是面对最后一位检票的乘客，两个通道的地勤人员却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秦湘繁都能感受到此刻自己面前的检票小哥眼神里渗出的嫌弃。秦湘繁只得又使出美女的武器，对着小哥甜甜地又略带羞涩地笑了笑，一双圆熘熘的眼睛里透着歉疚，忽闪的睫毛散发着俏皮，两颊的酒窝里又传递着娇魅，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招百试不爽。检票小哥眼神中的嫌弃瞬间被击散，转为和煦的笑容，「下次抓紧点。」


    秦湘繁点头称谢。兜里的手机开始连续震动，秦湘繁以为是电话，还没来得及接，就听到一个浑厚纯净的男声从侧面传来，「这么巧。」


    她才注意到另一旁通道前站着的高大男人，他头髮梳得极其整齐，连鬓髮都规规矩矩彰显着职业精英的一丝不苟。他五官清俊，可一双明亮如深潭的眼眸又透着些许生人勿近。


    他变了，比多年前更健硕，上肢饱满的肌肉线条充盈着这套羊绒质地剪裁利落的西装，竟也有些许战士盔甲的恢弘气场。他已不似多年前的瘦削，清俊少年郎已经变成了成熟的男人，也难怪秦湘繁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


    她回过神，眼神中的讨好意味已经变成了五味杂陈的情绪，她有些不自在得整理了一下跑乱的黑髮，一边别到耳后，一边拨弄到一侧的胸口前。片刻之间情绪归好位，她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穿着严肃笔挺的西装，里面还穿着成套的，深蓝色的领带垂在身前，略显格格不入的是他手里握着的一杯粉红质地的芝芝莓莓奶茶。 她瞧着他修长手指间握着的这杯奶茶，淡淡地笑了，他那如少女一般的嗜甜习惯已经不屑隐藏。


    她脸上笑容亲切，语气轻柔，「好久不见啊，学长。」


    宋子珩也在看她，多年未见，灵动大胆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风韵的美人。年少时候的她，似在雨夜里含苞欲放又带刺坚韧的玫瑰花苞，虽不见绽放，但很容易知道，花期一到，她必是绚烂蓬勃的红玫瑰。曾经他也以为，自己是护花人，可岁月弄人，而今她已独自绽放了。


    飞机需要乘接驳车，作为迟到乘客因祸得福，秦湘繁享受了一下头等舱小巴接送的待遇，两人一起上了车。虽然有些尴尬，但秦湘繁也不想过分矫情，坐到了宋子珩旁边的位置。宋子珩把奶茶放到扶手的杯架上，很快又递过一张纸巾给身旁的人，眼神示意她脸上全是汗。她才意识到，自己跑太快流了很多汗，恐怕已经花了妆，赶紧接过纸巾又拿起手机的前置镜头，整理灾难现场。


    脸上的妆都丢了，好在皮肤好无瑕疵也无所畏惧，简单整理汗渍，从镜头里偷瞄了一眼宋子珩正在低头看自己手机，她才怯怯地拿出口红补了一下。


    「谢谢。」 一切归位，秦湘繁才记起该道谢。


    宋子珩锁掉手机，转过头看她，眼神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过了一阵秋风扫落叶的光景，他才开口，「在哪里高就？」


    秦湘繁也看向他，随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在 ica 做猎头顾问，主要看金融和科技行业。学长要是有需求，愿意效劳。」


    宋子珩接过名片，好像上面还有她淡淡的香水味，拇指轻抚纸张上烫金质地的名字，说，「我名片正好用光了，我在 bch，做战略谘询，咱们可以 linkedin。」 随后他利落地在手机界面上搜索到了她，ica 行业经理，干了 6 年，他们很多共同好友，她似乎干得不错。


    秦湘繁当然知道宋子珩在 bch 已经做到了合伙人，她的资料库早已覆盖他们公司上至合伙人下至初级顾问的所有人，唯独绕开了他。什么情绪在左右，她自己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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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很快回关了他，几秒钟扫视界面，发现他近几年在行业里很活跃，四处演讲和发文章。宋子珩本科之后去了美国读书，硕士毕业就进了 bch 纽约办公室。她寒暄到，「一直以为你在美国，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子珩看向窗外愈发靠近的停机位，只是很随意地回答，「2 年前，现在 base 上海。到了。」


    他好像也不想聊很多，客观环境也不允许，秦湘繁坐在外侧，只得收拾下车，「学长，回头聊。」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登机，宋子珩坐在商务舱，很快就有服务人员端来饮料。秦湘繁长期出差，习惯性坐经济舱最前排的位置，只为方便快速下机。


    飞机起飞前，秦湘繁赶紧开手机上的猎 woo，「辉章集团海外业务负责人的候选者名单，大数据匹配度第一位，宋子珩，目标距离 50 米。」


    辉章集团正是秦湘繁这次来京重点拜访的大客户，他们的人力总监特意强调，这次海外业务负责人是近期最重要的招聘职位，ceo 和董事会都十分重视。


    秦湘繁扶着额头，无奈地抱怨，「我真谢谢你！」


    她苦笑一声，猎头猎到前男友，也不知道是老天在帮她还是在戏弄她。


    飞机上秦湘繁持续苦恼，到底该怎么面对这单生意，怎么面对他。10 年前那个炙热的盛夏午后，两人带着血腥味的分手场面，每每想起她都会隐隐作痛。他还在记恨么？


    飞机准点到，头等舱先下机，秦湘繁在前排，下机的时候正好看到宋子珩走在前面，在打电话。她心下一横，快步追到他身侧，他有些不解，回头端详她。她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赶紧趁他不注意又拨弄整理了一下头髮，顺道梳理策略。


    「这个项目下周就结了，客户目前很满意，应该还能再做一期，下周你安排几个小朋友准备一份下期项目的 proposal。」 宋子珩交代工作。


    「下期项目让 jason 带吧，我下个月要去趟美国。」 宋子珩继续说。jason 吴，秦湘繁认识，是项目经理。秦湘繁之前想挖 jason，被他拒绝了，理由是，「现在跟着的合伙人很能卖项目，业绩很好，暂时不想动。」 想来这个合伙人就是宋子珩，他那么卖力卖项目，挖角难度陡然增加。


    宋子珩看了一旁的秦湘繁，知道她有话要说，于是很快挂了电话。秦湘繁抓着空隙立马开口，「学长去哪儿，我打了车，一起走？」


    宋子珩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若有所思地瞧着她那双「包藏祸心」的圆眼睛，这丫头，一准备使坏就眼睛滴熘转，这么多年也没变。


    「行啊。徐家汇，顺路么？」 宋子珩问。


    「挺顺的。」 秦湘繁朝着他甜甜地笑，心里暗骂，「又得绕路了。」


    秦湘繁趁着去洗手间的功夫，把快车换成了专车，位置换成了宋子珩家的地址。同时调出「猎 woo」 app 里的宋子珩资料，又快速过了一遍。


    两人很快上了车，车内空调有些热，她脱掉大衣，内里穿着的酒红色针织衫把她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她整理好长发，让他们乖顺得散落在胸前，正好挡在她的丰满前，多了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


    车外霓虹闪烁，斑驳的灯影落在宋子珩脸上，秦湘繁拧开一瓶矿泉水，微微凑过身子，把水递到他手边，「学长，喝水么？」


    他侧过脸看她，好似两小时前的疏远感已经散去，她似乎松弛了许多。眼下的举动又在明暗交错的光斑投射间多了几分暧昧。他伸手接过水，故意碰了她的指尖，嘴边一抹含蓄却放肆的笑意，秦湘繁请开始你的表演。


    秦湘繁在飞机上已经很快理清楚苏子珩这几年的职业轨迹了，他回国的时候还是总监，很快绑住了几个大客户卖了几个大项目，于是两年内???就升了合伙人，不过是初级合伙人，分成比例有限，他的年收入应该在 200-300 万+，取决于业绩。a 公司开出的价格也在这个区间，从价格上确实似乎没啥优势，只得从别的地方下手。


    秦湘繁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多，抬眼撞上他饶有兴致观察的目光，于是决定顺杆儿爬，问，「学长，周五晚上，要不要喝一杯，叙叙旧？」


    宋子珩指尖划过鼻头，嘴角笑意愈深，探过身子，问，「你怎么就确定，我没约人？」


    秦湘繁也故意靠近他，扑扇着双眼，「约了人，还要我送你啊？明知道我这是中途截胡女儿国。唐长老，赏脸么？」


    宋子珩看着面前眼神大胆又炙热的她，瞬即收回了笑容，她是对谁都这样么？秦湘繁敏锐地感受到他变了神色，莫名有些生畏，也赶紧收敛了几分，纠正了语气，「学长，想跟你谈点事情。你要不方便，咱们另约一个时间也行。」


    宋子珩依旧面无表情，目光看向前方。几分钟的沉默，空气似乎凝固，这么多年，秦湘繁还是只能被宋子珩的气场牵着鼻子走。过了一阵，车从高架桥下来，快到家了，宋子珩开口，「上去聊？」


    秦湘繁下意识有些闪躲，试探着问，「不打扰吧？」


    宋子珩看她一眼，脸上又恢復了的调笑，「你又不过夜，不打扰。」


    第2章 02拿出点诚意


    秦湘繁拖着行李箱跟他进了小区，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电梯里，距离有些近，秦湘繁掏出手机快速刷了一眼猎 woo。


    系统提示：「宋子珩，江苏宿迁人，33 岁，未婚，父母已身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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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记起，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他母亲还在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双亲都离世了。她突然想开口问，但又觉得不合适就硬生生憋了回去。


    宋子珩的公寓在顶楼 20 层，是个跃层。宋子珩先进了门，提着箱子径直往楼上走，头都没回，只是客套提醒，「门口有鞋套。」


    秦湘繁穿着高跟鞋穿鞋套很不便，打开鞋柜给自己找一双拖鞋。鞋柜里清一色的男鞋，只有角落里有一双格格不入的粉色女拖。她眼神停滞了一会儿，随即关掉鞋柜，脱掉高跟鞋，光脚走进客厅，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下来。


    他换掉西装，换上了羊绒毛衣和休闲睡裤，衣服很贴身，更显露出他健硕有型的上半身。他在秦湘繁对角的沙发边坐下了，看了一眼她光着脚，拧了眉，也没说什么。


    屋内很暖和，秦湘繁也只穿着针织衫，他又一次在落地灯的柔光下欣赏了一番她曼妙的身姿，她还是记忆里玲珑柔软的模样。


    「来吧，说正事吧。」 他一手搭在沙发沿上，背靠在抱枕上，姿态很放松。


    相比较而言，秦湘繁可拘谨了许多，她只坐在沙发 1/3 的位置，双腿规矩地併拢，还能看到她有些紧张脚趾头蜷缩在一起，紧扣着地面。


    「学长，我这里看到好几家国内头部的科技公司都在寻觅带业务的 vp。」 秦湘繁一边说一边观察宋子珩的表情，他坐的位置没有光源，整个人就陷在黑暗里，只见轮廓不窥神色。


    见他也不说话，秦湘繁继续说，「学长在 tmt 行业也深耕了很多年，打不打算考虑接受点新挑战，试试带着团队真刀真枪干一番事业？」


    做谘询不是真刀真枪，收费越高的谘询公司越善于纸上论道。


    他还是没说话，连姿势都没变，岿然不动坐在原地。秦湘繁面对这种冰冷的气氛有些不耐烦，从电脑包里打开电脑，端着电脑起身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在他身侧，距离有些近，膝盖轻轻碰到他大腿外侧，能感受到男人的体温。她指着电脑屏幕示意他看，却被他一下子盖上了电脑。


    秦湘繁有些不知所措，宋子珩略带强势地端过电脑放在一侧，随后又略微收拢双腿，故意跟她保持了一点距离，他双手撑在后侧沙发上，微微往后靠，从她身后欣赏秦湘繁因为紧张而绷直的背嵴和针织衫下包裹着的漂亮蝴蝶骨。


    秦湘繁都能听到自己彼此唿吸的声音，宋子珩似乎轻嘆一口气，终于开口了，「繁繁，这么多年，过得好么？」


    这个称唿，已经多久没听到了。秦湘繁突然觉得自己像被一只吹得鼓胀的气球，被细针扎破了眼，一下子泄了气，精气神都跑没了，铮铮铁骨也驾鹤西去。她眼睛里有些微微发热，回过头与他四目相对，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宋子珩的目光很温柔，温柔得像一双厚软的大手，抚摸着她的鬓髮和脸颊。 秦湘繁下意识咬了咬下嘴唇，「我挺好的，你呢？」


    宋子珩也不做更多动作，语气很平和，「就跟你看到的一样，只有工作和出差。」


    秦湘繁注视着他的脸，分开的时候他才刚 22 岁，还是个透亮如玉的少年，而今他已经是成熟的男人，青涩已完全褪去，眼角有了些许细纹。在她的记忆里，他好像一批高大的骏马，身形瘦削，嵴骨挺直。而今的他，却更像狮子，不动声色趴在原地，处处透露着威严。


    秦湘繁脑子里闪过十年前，她去机场送他出国。他好不容易争取到奖学金圆了一直以来的留学梦想，纵使秦湘繁千万个不舍，也不能对他说半句挽留。


    落日余晖下的机场，两个难捨难分的年轻情侣紧紧相拥，拥抱紧得好似要把自己献祭成他骨血的一部分，跟他去到天涯海角，每分每秒感受他的脉搏和心跳。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仿佛诀别一般，让眼泪吞没了一切理智。


    宋子珩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伤心，只以为是小女朋友习惯性黏人。他抚摸着她的头髮，在她耳边安慰，「繁繁，好好准备托福，我在美国等你。」


    她的眼泪淹没了她的视线和声腔，她只得吻在他的脖颈上，心里祈求，「珩珩，不要走，好不好。」


    宋子珩捧着她泪水纵横的脸，亲吻她的嘴唇，「宝宝，每天给我视频，好不好？」


    她只能频频点头，婆娑的泪珠滚滚而下，沾湿他的衣襟。


    她心底里隐隐的担忧，慢慢变得越来越强烈，最终吞噬了她。起初他们几乎天天视频，秦湘繁总在电话那头跟他撒娇说，「我好想你呀。」


    就这样从每天视频好几次，到慢慢只有一次，到好几天才一次。


    宋子珩暑假在美国找到了麦府的实习，也没回国。在麦府忙得昏天黑地也顾不上远在重洋的小女朋友。等到实习结束，他再给秦湘繁打电话，已经联繫不上了。再之后，他收到一条她的信息，「子珩，我们分手吧，我好累啊。」


    秦湘繁大冬天晚上从北京的东边坐了 2 小时地铁到了北大，在诗情画意的未名湖边，给这段爱情画上句号。她呆呆地望着湖面上倒影的明月，喃喃自语，「我追不上你了。」


    *


    秦湘繁努力摺叠起这些不合时宜的记忆和情绪，身子往后试探性挪，离他又近了一点，发梢的香水味悠悠地钻进了他的鼻腔。她低头注视着他，语气温柔却又带着些暗示，「不想换一种生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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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笑了，这么多年未见，勾引技术倒是进步不少。


    「换成什么样？」 他问。


    秦湘繁眼睛亮亮的，带着笑意用温柔的语言描摹，「工作生活平衡一点，不用总出差，哪怕工作日晚上，也能按时下班，跟家人一起吃晚饭。」


    对于一个一年 300 多天都在出差途中的人来说，这样的生活真的很有吸引力。宋子珩挪了挪手掌，轻触她的指尖，她的手指有些冰凉，指甲盖上覆盖着温润透亮的指甲油，甲面光滑且红润。


    宋子珩说，「好像是很不错。」


    秦湘繁也回之以温暖的笑，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指，微微蜷缩在一起，「考虑看看？」


    宋子珩也收回手，手臂抱在脑后，似乎心情很不错，突然笑了，又说，「你的软体告诉你的？我现在想 settle down 了？」


    他看到了她手机上的软体？！


    秦湘繁意识到，她又被这个老狐狸耍了，她有些不悦，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尽。她起身把电脑放进包里，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宋子珩走过来站在她身后，问，「正事聊完了？」


    他说话时的气息都能扫到她的后颈上，秦湘繁有些不悦，转过身与他对视，两人靠得有些近，她歪歪脑袋，故作轻松，「聊完了，学长早休息，我先回了。」


    宋子珩挡在她面前，也没有让开的意思，「你工作日晚上回家吃饭？」


    秦湘繁没懂他什么意思，「公司点外卖。」


    宋子珩笑了，「你都没体验过你描述的生活，说这话似乎没什么信服力吧？」


    秦湘繁这才反应过来，又被他摆了一道。她想绕过他，却始终被他挡???了面前的道，宋子珩好像还没打算结束这场游戏，秦湘繁有些恼了，「学长是想让我帮你体验一下么？」


    宋子珩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又笑着瞧她一副有些委屈的愠怒脸庞，「是个好主意。」


    秦湘繁站在原地，故意笑了笑，「你说吧，怎么帮，愿意效劳。」


    宋子珩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慢悠悠地说，「我下周都在上海，你每天到我家给我做晚饭再陪我吃个饭？」


    秦湘繁眼睛瞪得熘圆，不过很快收回了情绪，老狐狸，他想玩那就陪他玩儿，「行啊，一言为定。」


    宋子珩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眼神示意她把手机拿出来。她掏出手机，宋子珩说，「微信给我。」 于是两人很快扫码加了个微信。


    宋子珩说，「附近有超市，可以送菜。发票留着，我给你报销。下周一开始。」


    然后双手揣在兜里转身往楼上走，「大门密码发给你了。」


    回家路上，猎 woo 又开始提示，「请更新客户动态。」 秦湘繁在计程车上把状态改为，「已接触，意愿待观察。」


    秦湘繁绕了很远的路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室友兼闺蜜陈静正在对着电视跳「刘畊宏」。看她提着行李箱回来，转过头打了个招唿，「飞机晚点了，回来这么晚？」


    秦湘繁一脸疲惫，「准点到的，遇到个候选人，约着聊了一下。」


    陈静的刘畊宏正跳到《本草纲目》那部分最激烈的部分，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来得及继续回应她。秦湘繁回了房间，不久换好睡衣走出来，看到瘫坐在地毯上，四仰八叉咕噜咕噜灌水的陈静。


    陈静一边擦汗一边问，「今年升职总监势在必得呀小秦，周五晚上还这么拼。怎么样，这单成功率高么？」


    秦湘繁穿着丝质吊带裙，坐在一旁的懒人沙发上，整个人就地陷了进去，有气无力地回答，「这次的候选人，是宋子珩。」


    陈静瞬间就恢復了气血，从地毯上爬到她脚边，趴在地上，双手拖着下巴一脸好奇，「哎哟，旧情人啊。 你们多久没见了？有十年了么？」


    秦湘繁扶着额头，眉头紧簇，「差不多吧，冤家路窄。一直知道他回来了，没想到他成了这单的候选人。」


    陈静掏出手机在 linkedin 上搜索宋子珩，点着头感嘆，「宋子珩这个凤凰男，现在混得人模人样啊！不过也不奇怪，他一心想干出点名堂。你们早晚得碰上，都在行业里，他这个位置的人，肯定被各类猎头盯着挖。」


    秦湘繁用脚轻轻踹了她手肘，「你干什么一直叫人家凤凰男，他只是比一般人更早知道自己要什么，比一般人更努力而已。」


    陈静嗤之以鼻，「可不是嘛，在他的宏伟目标面前，所有人和事都应该往后排。」


    秦湘繁不喜欢她的阴阳怪气，探过身子捏她的脸，「你怎么对他意见这么大？他得罪过你？」


    「我可惹不起他。我只是，想起当年你遇到那些噁心事，他只知道忙自己的，没尽到男朋友的责任，有点气不过。」


    秦湘繁长嘆了一口气，瘫坐回沙发里，收回双腿，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他没做错什么。我们只是遇到的时间，不太对。」


    陈静问，「小秦啊，你这么多年不谈恋爱，该不会还对他余情未了吧？」


    秦湘繁木纳地摇头，「不至于不至于，我可没那么深情，没遇到合适的罢了。」


    陈静伸手拍拍她的膝盖，故意撩拨似地摸着她修长顺滑的小腿，「大美女啊， 追你的人可不少，你这一天天也茶里茶气的，十年了，怎么就没有合适的？」


    秦湘繁踹开她的手，故意娇滴滴地盯着她，语气里都是嗔怪，「说谁茶里茶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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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静哈哈笑，「你勾引我可没用，我钢铁直女一枚。大晚上穿这么性感的睡衣，就为穿给我看？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秦湘繁对她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了，姐妹我想穿什么穿什么，只为取悦自己，可没什么别的目的。」


    陈静从地毯上站起来，准备回卧室洗澡，慢悠悠飘出一句，「小秦啊，可别自欺欺人。」


    她意有所指，秦湘繁也在心里问自己，十年了，真的对他余情未了么？不算吧，只是再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人而已。毕竟，明月当空的夜晚，是看不见星星的。


    第3章 03挖你的人


    秦湘繁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满脑子都是宋子珩, 不过梦也没多纯情，香艷的场景迄今还在余音绕樑，一觉醒来，意犹未尽。


    秀色可餐，这么形容他一点儿没错。


    秦湘繁躲进被子里，翻来覆去回味梦里的场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正是两个人初经人事又年少气盛的年纪，逮着机会就云雨一番，都是美好的体验。可那之后，慾念像一颗还未成形的树，被连根拔起，本以为就此枯萎，却未料到，它在黑暗缝隙处早已蓬勃参天。


    正当她少女思凡的时候，震动的铃声彻底把她拉回现实，秦雨。


    「你个不孝子，多久没回来看过我了，是不是我一个人死在家里你连收尸都不打算露面？」秦雨是秦湘繁的母亲，一个人住在上海市郊，平日在一家高级温泉疗养中心教瑜伽。


    「妈，你说这话有意思么，我最近忙，没顾得上。」秦湘繁一接到秦雨的电话就垂头丧气。


    「忙忙忙，也没见你多挣几个钱。年纪轻轻的，非去干这种不值钱的工作，不趁着年轻漂亮的时候找个有钱人嫁了，整天就知道干这些脏活累活，真不知道怎么生了这么蠢的人，像你那个没出息的爹。」秦雨嘴里叼着烟，正在挑选搭配瑜伽服。


    秦雨年轻时是舞蹈演员，花期正盛的时候嫁了一个大学老师，也就是秦湘繁的生父。后来大学老师潜心学术，也没什么挣钱的天赋，秦雨果断离了婚，带着女儿改嫁给了政界高官高天健，过了十几年养尊处优的好日子。可惜，几年前，高天健进去了，秦湘繁亲手送进去的。


    「你少把你那些骯脏的思想灌输给我，我赚钱少我至少站得直，我心里踏实。」 秦湘繁十分厌烦跟秦雨的对话，起身穿衣，把电话免提放在床头柜。


    「哟，你是仙女儿，不食烟火，你金贵得很，我看你是大小姐当出幻觉了，以为谁都捧着你。给人打工哪个不是跪着的？醒醒吧秦湘繁，高天健那个狗男人进去了，我们娘俩好日子已经到头了，你还不趁着年轻赶紧再找个靠山，想一辈子跪着么？」


    秦湘繁眼里，母亲就是一只寄居蟹，永远在找寻男人的庇护。


    「我不跟你废话，你一大早上就为打电话来骂我么？到底什么事情？」 秦湘繁真的很想挂电话了。


    「我这好几张温泉劵，再不用过期了，你今天过来咱俩用了。」 秦雨掐了手里的烟，换好了精心搭配的瑜伽服。


    两小时后，秦湘繁在这家高级温泉中心见到了刚下瑜伽课的秦雨。跟电话里截然不同，秦雨姿态优雅说话轻声细语，这里的贵妇学生似乎很喜欢她，下课之后还围着请教她保养秘诀。


    秦湘繁穿着一套连体黑色泳衣，素面朝天，头髮全部挽起束在头顶。秦雨见到她这幅丝毫没打扮的模样，瞬间变了脸色，绕过一圈贵妇走到女儿跟前，拉过秦湘繁的胳膊，拽着她面对自己。


    「等会儿约了人一起吃饭。你去前台买个新的，然后用我的化妆品补个妆。」 秦雨言简意赅地命令。


    「化什么妆，你约了谁？」 秦湘繁皱着眉头，声音里都是抱怨。


    「刚才我一个学生，说是她儿子是个企业老总了，在上海有好多房子，之前光装修就花了几百万。老天有眼他去年离了婚，孩子跟爷爷奶奶住。他现在也有打算再婚。这不，我想着咱俩去见见，万一有缘分呢？」 秦雨说这话时候，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约人约着泡温泉？


    「你要找老伴儿了？」 秦湘繁揶揄她。


    秦雨换了一套比基尼，一边整理头髮一边说，「虽然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那人也就 39，还是先紧着你的事儿。你也快 30 了，还不赶紧找个条件好的人嫁了，要劳碌到什么时候去？」


    「我不去，亏你想得出来，逼你亲女儿去当后妈？」 秦湘繁转身就往更衣室走。


    秦雨一手撑着腰，有点祥林嫂圆规的模样，「早几年，你仗着我给你这身漂亮皮囊，有资本挑一挑。眼看你也这么大了，这大上海比你年轻漂亮的多了去了，那条件好的没前史的男人，哪个不是身边莺莺燕燕一大堆，你就别去凑热闹了。这离过婚的也好，说不定懂得疼人呢？你看高天健对咱们娘俩不也挺好的么？」


    「你给我闭嘴，别在我面前提他。」 秦湘繁瞬间来了怒???气，顿在原地，死死瞪着秦雨。


    「我搞不懂了，高天健在外面行贿受贿那都是上的事情，在家里对我们娘俩可真的没话说吧。你从小到大学这学那，一路上重点学校，出门车接车送，把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宠成大小姐，你倒好，怎么这么没良心？」 秦雨搞不懂，高天健跟秦湘繁的关系一度还是很和睦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湘繁对他恨之入骨，连名字都提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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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眼里的怒火还没褪，「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岁数还单纯到可怜。高天健就是个衣冠禽兽，把你卖去做鸡你可能都还在帮他数钱。」


    秦雨也提高了嗓门，「秦湘繁，是不是就因为高天健当时死活不同意你跟那家教小哥谈恋爱，你到现在还记恨他？他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大小姐，脑子坏掉了要跟个农村穷小子跑……」


    秦湘繁压着怒气，他恨透了高天健，要不是他，她跟宋子珩也许不会分开。秦雨说对了，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她从狭窄的门挤着身子走了出去，丝毫没给门口靠着的秦雨一点好脸色。


    「快点收拾一下，等下餐厅会和！秦湘繁，你别给脸不要脸。」 秦雨朝她压低声音吼。


    秦湘繁没有照她意思化妆，但却被迫穿上了一身布料少得有些欲盖弥彰的比基尼。秦雨给她披上粉色浴袍，拽着她去了餐厅。那贵妇早早等在位置上，见她们来了起身迎接。她说着一口上海味浓郁的普通话，瞧着秦雨说，「秦老师，你们家小秦全遗产了你的优点，真是漂亮啊。是在陆家嘴的外企工作嘛？气质也好。」


    秦雨抻了抻脖子，几分得意的模样，斜眼瞄了一眼秦湘繁，「这是你高阿姨，高阿姨是开厂子的，能干得很哟，是女企业家。」


    秦湘繁该守的礼节还是要守，纵使心有不悦，还是奉上温和的笑，「高阿姨好，叫我小秦就行。」


    高阿姨上下打量秦湘繁，模样自不必说，浴袍之下必定藏着姣好的身材，又一举一动从容不浮，谈吐有礼，看得出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她早就听说秦雨的前夫是政界高官，秦湘繁从小养尊处优，过的是大小姐的日子。许是心高气傲谁都看不上，拖到快 30 了也没个对象。要不是而今落魄了，也万万不会出来相亲，还相的是个离过婚的老男人。


    三人坐定后不久，一个穿着男士浴袍的高大男人走了过来，贵妇起身招唿，「我儿子，许沪楚，在谘询公司，干了十几年了。」


    听到许沪楚的名字，秦湘繁想起，这不就是 bch 大中华区的 md 么，也是宋子珩的老闆。第一次见到许沪楚本人，比想像中年轻许多。他个子很高却很瘦，小腿修长，膝盖关节分明。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一双柔和的眉眼，不带丝毫攻击性。许沪楚离婚了，倒是才听说，只知道他前妻是一家顶级 vc 的 svp。


    秦湘繁浅浅笑了笑，在看到他主动示好伸过来握手之时，也礼貌地与他轻轻一握。


    秦湘繁本就没有相亲的心思，加之这人是宋子珩的老闆，思绪早就飘走了，满脑子都是工作。


    许沪楚倒是一点不拘谨，修长的手指递过一盘菜，小声提醒到，「这里的滷味很不错，尝尝看？」


    秦湘繁好似被提点了，不太自然地笑着感谢，正准备伸手，他就把一个鸡胗夹到她碗里，「内脏不介意吧？」


    秦湘繁侧过脸，正好撞上他的眼睛，好似带着笑意，「客气了。」


    两个做妈的人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介绍了两人的情况，许沪楚话不多，时不时给在座的女士添茶倒水。好不容易熬到饭局结束，两个妈推搡着他们俩去泡泡温泉。


    两人一起去了室外的一处没什么人的汤池，许沪楚很自然地褪去浴袍坐了进去，秦湘繁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始终裹着浴袍坐在岸边泡脚。


    他倒是很轻松的样子，看了一眼身旁有些疲惫又有些不自在的秦湘繁。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直男眼中标准的大美女，长相甜美中不失大方，身材曼妙姣好，女人味十足。最关键是，感觉得到她很有教养，没有美女常见的毛病，傲慢。


    「第一次参加这种饭局？」 许沪楚问。


    她缓缓坐直起来，「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自处。」


    「正常的，我经验略多点，慢慢就放松了。」


    秦湘繁点头表示贊同，想缓解一下气氛，故作轻松，「之前挖了许总手下许多人，所以看到是你，才不知如何自处。」


    许沪楚听到她这话，爽朗一笑，「我说呢，一顿饭都不敢正眼看我，我还以为你觉得我年纪太大，不想跟老男人多讲话。」


    秦湘繁觉得耳朵有点发烫，拨弄了一下头髮遮住耳朵，「不敢不敢，做贼心虚罢了。」


    「谘询行业流动性大得很，我们这些小朋友，个个都是精英，你不挖，也有的是人挖。」许沪楚似乎在安慰她。


    秦湘繁心里嘀咕，我可不是挖的「小朋友」。


    许沪楚看她眼里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好像懂了，问，「怎么，最近挖走的是个大人物？」


    秦湘繁咬了咬嘴唇，很不好意思，半天挤出一个名字，「tommy yang.」 许沪楚手下业绩最好的医疗行业合伙人，两个月前刚被秦湘繁的 pe 客户挖走。一时之间，许沪楚手里的生意盘子豁出一个大口。


    他眼里有些惊讶，但还是按捺不住笑容更深，「小秦，深藏不漏啊。tommy yang 这单，应该收益颇丰吧。」


    秦湘繁抿嘴笑，「许总见笑了。」 心里盘算着，不好意思了许总，接下来又得挖走一个你的干将。


    许沪楚见过大风大浪，手里培养过无数人，大多都另谋高就了，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没什么好抱怨的，早就习惯成自然了。倒是眼前这个女孩子，有点意思，很好奇她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也是这样一副带着调皮的小姑娘样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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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沪楚正打算问什么，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子珩你到了，过来这边吧。」


    秦湘繁捞起池里的双腿，恨不得拔腿就跑。然而已经来不及，猎 woo 提醒：目标猎物，距离 10 米。宋子珩就这样出现在了池子边，看着池里靠坐着享受的许沪楚和岸边花容失色的秦湘繁。


    第4章 04冰火两重天


    宋子珩手里拿了一瓶红酒和一个酒杯，斜瞄了一眼一旁的秦湘繁，面色瞬间晴雨交替了一番。他脱掉浴袍，也坐了进来，很快肌肉泛红且瞬间充盈了起来。


    许沪楚故意玩笑道，「小秦，我可真是矛盾，也不知道该不该做这个介绍。这是我司最年轻的合伙人，宋子珩。子珩，这是专业猎头顾问，秦湘繁小秦。」


    秦湘繁恢復了职业假笑，准备跟宋子珩握手，他没这个意思，开了酒自顾自倒酒，语气轻松，「老熟人了。」


    许沪楚来了兴致，问，「小秦，你可以啊，盯着我的合伙人挖？」


    秦湘繁赶紧打趣，「许总，这不正说明您麾下人才济济嘛？」


    宋子珩把酒递给许沪楚，他看到只有一个杯子，眼神有些疑问，宋子珩会意摇头，「开车了。」


    秦湘繁立马会意，宋子珩专门前来，定是有正事要谈，赶紧插话，「许总宋总，我去看看我妈和阿姨她们，你们先泡着。」 不等许沪楚回应就赶紧熘走了。


    宋子珩靠坐在岸边，头也没回，「沪楚，你一恢復单身，周末生活就如此丰富多彩啊。」


    许沪楚知道他意指暧昧，却也不打算跟这个下属解释，反而打趣他，「还是你小子懂得享受，不结婚不恋爱，大把自由时光。」


    宋子珩背靠在池边，享受地伸了伸懒腰。


    许沪楚瞧着他，「怎么，约我喝酒，你自己不喝，这醉翁之意是不是有点过于明显了？」


    宋子珩笑了，「沪楚，我向前辈虚心求教，怎么就醉翁之意了？」


    许沪楚仍旧瞧着他，「子珩，你一个活得比谁都通透的人，还有什么需要请教别人的？」


    宋子珩知道这并非是个绝对正面的评价，却还是爽朗大笑，回应，「沪楚，再怎么我也是晚辈，加上回国时间短，很多事情没听过也没见过，你得带着我教教我才是。」


    许沪楚知道他说的什么事儿。tommy 走了以后对全年的业绩压力影响不小，分到其他合伙人头上的指标自然就重了许多，宋子珩涨得最多。这也不是许沪楚一人能说了算的，虽然他是大中华区的头子，但这毕竟是个跨国公司，远在美国的大合伙人们才真正有话语权。科技行业兴兴向荣，宋子珩又那么能卖，自然就把更多指标压给了他。


    沪楚晃动着酒杯，凑到杯口细闻了一下气味，微微皱起眉，拿过???岸边的酒瓶看了一眼，随后摇摇头，「以为这个年份的酒已经够时候了，没想到啊，时候未到，不够醇厚，差了那么点意思。」


    宋子珩听出了他话里的暗讽，也不恼，「沪楚啊，要说闲情雅致有志趣，公司上下，没人比得过你。」


    宋子珩话里有抱怨，许沪楚是 md，虽说也有业绩压力，但毕竟位高权重不是亲自跑业务的人，大多时候只需要出场坐镇，维护客户关系就可以。加上在行业内时间久，靠着名望也能镇住不少客户。


    许沪楚脸上始终挂着笑，「子珩，你年轻，事业是重要，生活也同样重要。怎么样，上海这地方，美女这么多，就没有一个镇得住你，让你收收心的？ 」


    他转移话题，宋子珩可不愿跟着他节奏走，「不瞒你说，久做堂前客着实消磨得很，我也盼着每日佳人在怀。」


    许沪楚顺着接话，「子珩，知行合一。佳人光盼可没有，周末可别只约我。」


    许沪楚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他丝毫没有对指标的松口的打算，话题点到为止不愿多聊。既然如此，宋子珩也不打算再做纠缠。


    宋子珩准备起身前，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接起来一听，又是猎头，听口气，应该是秦湘繁说的同一个职位。宋子珩挂掉电话，离开前笑着对许沪楚说，「最近猎头生意也不好的样子，周末都还在跑业务。」


    许沪楚表情都没变半分，品着杯里的酒，慢悠悠说了句，「正常得很，每年这时候都这样，习惯就好。」


    宋子珩也朝着他笑，咬了咬后槽牙，跟许沪楚告了别，「我去别处泡泡。」


    许沪楚背对着他挥挥手，只说，「这里汤不错，好好享受！」


    这一通无效沟通，宋子珩憋了一肚子气，许沪楚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说话做事更是说一不二，眼看年底，剩下的业绩窟窿，都得自己来填。许沪楚周一的全球合伙人会议上说，「多给年轻人机会，多劳多得。」


    宋子珩披着浴巾走到一旁的桑拿屋，推门走了进去，瞧见穿着泳衣的秦湘繁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发着呆。见他进来，秦湘繁才回过神。他坐在另一角，把湿毛巾敷在额头，闭目养神。


    室内就他们俩个，不说话反而奇怪，秦湘繁正在踌躇该说点什么，宋子珩闭着眼飘出一句话，「我们聊完了，你可以回去找他了。」


    秦湘繁轻声笑，回答言简意赅，「我们也聊完了。」


    宋子珩又问，「哦，我还以为耽误了你们约会。」


    这话好像有几分醋意，秦湘繁挪到他身侧，柔声回答，「学长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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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受到了身侧有人，缓缓睁开了眼，侧目上下打量着她，「泳衣挺好看。」


    她知道自己肯定红了脸，好在桑拿房里温度高，什么脸红心跳都能解释，掩耳盗铃似得，她绽开笑容，与他对视，「你喜欢？」


    宋子珩目光里有些诧异，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接？他很快收起了眼神中的诧异，也朝她笑，「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


    如果真有七窍生烟，那秦湘繁此刻应该就是这个模样。她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夏天，秦湘繁跟着宋子珩班里团建一起去十渡漂流。


    秦湘繁穿着精心准备的白色棉麻质地比基尼，刚从更衣室出来就引得全班男同学回头打量。秦湘繁从小练舞，四肢修长，加之一直养尊处优营养好，该富饶的地方分外富饶。宋子珩见全班男同学都有意无意看着秦湘繁，赶紧把她拉到一边，二话不说套上救生衣。一边给她系扣子一边嘴里念叨，「繁繁，你怎么穿这个？」


    秦湘繁一脸不解，双手托起愠怒的脸，笑着问，「怎么了？你不喜欢？」


    宋子珩微眯着眼睛摇头，手上动作也没停，把救生衣给他穿得严丝合缝。秦湘繁抿嘴笑，看着他憋气傲娇的模样，又问，「你怎么系这么紧？」


    宋子珩完成手里动作，嘟着嘴注视她，「我喜欢，所以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晚上所有人住帐篷，秦湘繁在帐篷里换泳衣的时候，宋子珩一声不吭迅速跟钻了进来，抓住她的手，让她别动。她又害羞又纳闷儿，被他堵着嘴亲了一通。他压低声音看着她，「我还没看够。等我看够了再换。」


    秦湘繁没忍住笑出了声，试探着问，」你帮我换，好么？」


    血气方刚二十出头的少年，哪儿受得了这种撩拨，眼睛都涨红了，「我帮你，你也帮我。「 拉过她的手，让她感受一下自己惹的祸。


    她咬着嘴唇，凑到他耳边说，「那你先？」


    宋子珩扣过她的后脑勺，再度吻上她，手伸到她后颈，利落地松了她颈后的蝴蝶结。


    *


    见她眼波含情又迟迟不说话，宋子珩知道她陷入回忆了。他满意地取下毛巾挂在脖子上，起身想往外走，却被她拉住了胳膊，「学长，我，我头晕。」


    秦湘繁晕晕乎乎的，差点栽倒在他身上。宋子珩赶紧把她打横抱起去了户外，把她安顿好又餵了凉水，她似乎才缓过来，浑身依旧红透了，喘息之间稀少布料根本包裹不住的胸脯上下起伏，全都印在了宋子珩眼底。


    「好些了么？」 宋子珩问。


    她靠在宋子珩怀里，眼神带着点委屈，轻轻点头，「缓过来了，谢谢学长。」


    他瞬间冷了脸，松开怀抱又冷言斥责，「里面有计时器，注意看。」


    见他要走，她不动声色往他身上又靠了靠，小声嘟囔，「没呆很久的。是你说的话，让我缺氧了。」


    宋子珩瞪了她一眼，没忍住也笑了，引得她也跟着笑，两人四目对上，眼神中多了几道缠绵的勾子。宋子珩用毛巾给她冷敷额头，她抿着嘴始终注视着他。


    他意识到两个人的眼神交织已经有了危险的味道，便让她自己扶着毛巾，松开怀抱动身走了，公事公办地嘱咐，「冷风别吹久了，披着点衣服。我有事先走了。」


    秦湘繁本想继续挽留，看到秦雨往这边过来了，不想宋子珩跟她撞上，也住了口。


    第5章 05男人的局


    宋子珩离开前，也瞥见了秦雨，这个从未待见过自己「矜贵」女人。兴致全无的宋子珩咬着后槽牙腮帮子跟着鼓，一脚油门开到了碧云社区一处豪宅门口。


    他轻车熟路开进地下车库，没几分钟就站在了唐超越门口。唐超越提着酒瓶子就来了，头髮乱糟糟的，脸色脖子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一看就没少喝。


    「子珩你怎么才来，哥几个都喝了几轮了。」 唐超越是四川人，喝醉了酒还有点口齿不清，听得见些许乡音。


    宋子珩自己换好鞋，进来一看，屋里还有另外两个男的，两人西装革履，不过此刻也都没了正形，衬衫领口解开，光着脚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其中一个高大壮硕的男的搂着那个略显清瘦的男人，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姿势很是暧昧。宋子珩不自觉皱了皱眉，心里抱怨，唐超越趁着这几年大水漫灌，做对沖基金髮横财自由上岸以后，整个人都飘了，尽结交的是些什么朋友。


    唐超越给那两个男人酒杯里添了些许酒，又从酒柜里拿了一瓶茅台，拧开之后倒进细长的香槟杯里，递给宋子珩，嘟着嘴说，「知道你这个土鳖喝不了洋酒，哥们儿我给你备好了茅台。」


    宋子珩接过酒杯，席地而坐，被唐超越搂过肩膀，介绍到，「宋子珩，我本科同班同学，睡在上铺的兄弟。现在是 bch 的合伙人。」 然后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对面两个男人，就当是介绍了，「这两个没羞没臊腻腻歪歪的，你看那还睁着眼醒着的，是陆锦城，我们基金长期合作律所的合伙人，他怀里的，是他老婆，也是一家基金的 founder，宋清。」


    经他介绍宋子珩才反应过来，定睛一看，陆锦城怀里的是个男装打扮的女人，她身材清瘦，加之光线不好，着实有些雌雄难辨了。


    陆锦城主动伸过酒杯，「子珩，我要没记错，咱们在纽约应该见过很多次，还加了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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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突然回过神，确实对陆锦城印象深刻。一个是他 190 的身高本就存在感很强，另外一个也是他出类拔萃的社交能力，在任何场合里都是游刃有余的花蝴蝶，哪怕是白人居多的纽约金融圈。


    「陆总好记性，幸会幸会，在这又遇上了。」宋子珩与陆欧碰了一下杯，偷瞄了一眼他怀里的女人，好像已经喝了不少，有点不胜酒力，微眯着眼睛也不打算跟他打招唿的样子。陆锦城看到了他小心翼翼又略带探究的眼神，解释，「小清酒量不行，才没几杯就头昏眼花的，估计这会儿正做梦呢。」


    「瞧瞧人家，要不说锦城为啥能有老婆，咱俩三十大几还是老光棍呢???。」 唐超越带着醉意口无遮拦地调侃。


    陆锦城显然跟他已经很熟悉，也完全不恼，只是笑着吻了吻怀里人的额头，温声细语地问，「宝贝儿还好么，困了咱们就回家？」


    宋子珩被这一句软话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喝了一口杯里的茅台，一阵辛辣很顺滑地流进了胃里，肌肉紧绷竟然又打了个哆嗦。


    唐超越从茶几上拿起一串饱满熘圆的晴王葡萄，一口咬下几个，腮帮子鼓囊着，「我这儿客房可有的是，你可别跟我客气，宋清要是困了你带她去睡会儿。」


    陆锦城见宋清也没回应他，很轻松地把她拦腰抱起，找了个客房把人安顿好，才走出来，又坐回原先的位置跟他们聊天。


    陆锦城问，「子珩我记得你之前 base 纽约办公室啊，什么时候回上海的，回来还习惯么？」


    宋子珩正欲回答，被一旁醉醺醺的唐超越接了话，「有啥不习惯的，我跟宋子珩都是非常接地气的劳动人民，资本主义才不适合我们。」


    宋子珩手肘怼他腰，他痒得往后闪躲，嘴里骂骂咧咧，「怎么，我说错了？咱俩小地方考出来的孩子，就算喝过洋墨水也还是受不了顿顿牛排土豆儿。」


    宋子珩不与他纠缠，回答，「回了两年多了，也不叫不习惯，只是发现两边做事方式不太一样。讲实话美国不愁卖项目，obal 很多大客户，每年有固定单子，接着做就行。」


    陆锦城慵懒地斜靠在沙发边，「完全贊同。国内你要是合伙人，还得去开新客，拓单成本也是很高的，影响利润。」


    唐超越又凑过来，塞了一个葡萄进宋子珩嘴里，引得宋子珩一脸嫌弃，唐超越接着嬉皮笑脸，「要不说子珩牛呢，国内那些老合伙人，都等着吃那些个跨国公司的案子，就子珩肯吃苦去拓一些国内科技公司的客户，这不两年时间就做起来了么。」


    陆锦城露出欣赏的笑容，与宋子珩碰杯，「子珩不简单啊，你回国不久本该水土不服，没想到还愿意去啃硬骨头。不过总部那些个老闆也不傻，合伙人一个个工资高得很，真做增长的没几个，反倒是你，年纪轻轻就挑大樑。」


    宋子珩瞧得出，陆锦城极其聪明又懂门道，也愿与他多说几句，「没办法，回来的时候地盘已经被分得差不多了，好做的生意也轮不上我，只能去找难啃的骨头。不过啊，也是该变变天了。」


    陆锦城和唐超越互看一眼，会了意似的大笑起来，陆锦城举起杯，说，「子珩，天降大任，我可期待看一场好戏！」 三人碰杯，尽了杯中酒。


    陆锦城和宋子珩又聊了聊工作的事情，陆锦城得知宋子珩跟总部的大合伙人老史蒂芬关系非常好，亦师亦友，又对他接下来的打算多了几分信心。眼看快十二点，陆锦城起身去叫醒屋里的宋清。


    唐超越斜靠在沙发上差点睡着，被他一阵大动静唤醒，说了一句，「锦城你别折腾了，你俩就在我这睡吧，洗漱换的东西都有新的。」


    陆锦城回过头应了一句，「小清睡眠不好，夜里老醒，还是回家睡得踏实。」于是进了房间把人叫醒，带走了。


    宋子珩也准备动身走人，唐超越按住他膝盖，「你别矫情了啊，就在这呆着，咱哥俩再喝一会儿，你今晚住这儿吧。」


    宋子珩瞥了他一眼，「怎么，唐总是怕寂寞了，飢不择食要我来陪你？」


    唐超越愣愣地，呆笑一声，抽了一口气，好像顿时泄了气，「可不是嘛，刚分手，不习惯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


    宋子珩靠在沙发沿儿上，笑他，「刚分手？这不都快半年了么，你这也适应力太差了点。你小子，是不是后悔跟陈静分了？」


    唐超越伸手重重推了他一下，「后悔个屁，我唐超越还缺一个女人么？就受不了陈静那倔驴脾气，你说我这么有钱，找个温柔听话事事顺着我的，多容易，我干嘛跟她那儿受气？你说说，她也不年轻了，不赶紧恭顺一点牢牢锁着我，想什么呢，说分就分。」


    宋子珩用脚踢他，带着一股恨劲儿，只想踹醒他，「你俩一起也十年了，要说对方什么脾气早就摸得透透的，现在才发现受不了了？到底是谁变了？」


    唐超越被踢地毯上仰面躺着，竟然扯着嗓子呜呜哭了起来，「谁变了，我怎么知道谁他妈变了，我从来不觉得我俩会分开。」


    「那你拖着不结婚？」 宋子珩问。


    「我俩又没孩子，结不结婚有啥区别，不都一样么？」 唐超越撑起上半身，迎接从屋子里跑出来的一只毛茸茸的小橘猫。这猫他跟陈静一起养了 3 年，它刚出生就接过来。


    小橘猫好像有些怕生，小心翼翼试探着，绕了个大老远避开宋子珩，最后才钻到唐超越臂弯里躺着，发出唿噜噜的声响，这是猫开心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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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超越双手把猫提熘进怀里，按捺不住喜欢，使劲揉搓，这猫就眯着眼地享受着。唐超越眼神都暗了，触猫生情，垂着脑袋嘀咕，「你妈要是有你一分温顺会撒娇，我们俩也不至于到今天。」


    宋子珩靠坐着，唏嘘着这一对学生时期就在一起的恋人。宋子珩常常羡慕唐超越和陈静，两人可以一起留学一起回国工作，人生的重要阶段都一起经歷，爱情还能是最开始的模样，他也没想过这两人会分开。而自己和秦湘繁，这么早就断了，断在了爱得正热烈的时候，猝不及防，撕心裂肺。


    心情不好的时候，别喝酒，醉得快。宋子珩把烂醉如泥的唐超越扶上床，猫就这么乖乖地枕在他旁边。他一头乱髮还不忘抱着肉团团的猫一阵亲，猫似乎也很受用，缩着脖子眯着眼睛沖他撒娇。宋子珩理解不了大男人怎么还这么爱吸猫，一脸嫌弃准备走人。却还被他拽着不让走，絮絮叨叨了许久，宋子珩只能听着，谁叫是兄弟呢。唐超越说得嗓子都哑了，最后只剩下目光呆滞望着天花板，用鸭子一样的低哑声音问宋子珩，「子珩，你信不信，人和人早就被牵好了一根绳，几十年如一日，这绳子已经长在了彼此的血肉里。一下子切断，必须得皮开肉绽痛彻心扉才算罢休。」


    宋子珩坐在他床边的飘窗上，看着高悬的明月，过了一阵，说，「我信。」


    唐超越又问，「当真切得断么？」


    这话是问自己，又好像在问宋子珩。


    宋子珩想起秦湘繁，记忆里她身上的香味都不一样了，可看到她还是会忍不住目光流连，心口上隐隐揪疼一下。这算是皮开肉绽之后，留下的旧伤么？


    第6章 06旧爱交锋


    周一早上秦湘繁是被「猎 woo」 的通知提醒叫醒的，上面几十条提醒显示，候选人宋子珩已有多位猎头同行接洽，多数人都标註了「乐观观望」状态。秦湘繁烦躁地挠挠头，暗下决心，这一单一定要成。


    斗志满满的秦湘繁再也没了赖床的心思，起床在柜子里翻找了一套浅粉色的性感内衣裤换上，又从柜子里取了一身酒红色针织连衣裙，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放下手里的黑色丝袜，有点太过了。


    出门前看到陈静已经起床了，站在阳台上画画，陈静是个网际网路公司的数据科学家，副业是个卖画的艺术家。


    秦湘繁嘴里叼着面包，喝了一口牛奶，一边看手机上的新闻，一边跟陈静聊天，「这不到 8 点啊，你啥时候起来的？」


    陈静还在琢磨颜料配色的事情，回答，「四五点吧。」


    「你一天天，怎么精力这么旺盛，平时上班时间这么长，怎么还有力气起这么早画画？」 秦湘繁自认自己已经是个拼命三娘了，陈静更为可怕。


    「我又不用长高，睡这么久干什么？生命在于折腾，睡觉太浪费了。」 陈静扶着下巴，继续填色。


    「你跟唐超越住一起的时候也这样啊？他不说你？」 秦湘繁想起几个月前陈静跟唐超越分手，提着一个大箱子就来找秦湘繁了，此后该干什么干什么，丝毫不像是个刚结束 10 年恋情的人。


    「他什么时候管得着我？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陈静结束了画作，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挂到了网上。然后把画架收起来，小心翼翼放在阳台洗衣机的后侧，嘴里嘟囔，「小秦，你衣服干了赶紧收，这阳台太小，挂了衣服就没地儿支画架了。」


    秦湘繁听她吩咐过来收衣服，笑她，「姐妹啊，我这里比不上唐超越的大豪宅，地方小了点，委屈你了艺术家。」


    陈静面无表情回应，「是有点不习惯，豪宅住久了回归现实，发现原来自己还是那个平头老百姓。不过也没啥，心里踏实就好。」 她看了一眼穿着酒红色修身包臀连衣裙的秦???湘繁，知道她今天是有心打扮的，平常工作日秦湘繁基本是女士西装配牛仔裤。陈静很快捕捉到了重点，「小秦，今天该不会要见宋子珩？」


    秦湘繁抱着一堆收好的衣服，越过她，面不改色，「不只今天，接下来一周每天都会见。」


    陈静来了兴趣，扑过来环着她的肩膀，问，「带薪约会？」


    秦湘繁推开她，整理一下长发，「这一单，势在必得。拿下之前先不谈儿女私情。」


    要说这两人怎么能成闺蜜呢，大事面前，要拿得起放得下，陈静赶紧从电视柜上的首饰盒里拿出一副耳环递给秦湘繁，「姐妹，战袍都穿上了，我再额外贊助一副珍珠耳环。祝你马到成功！」


    秦湘繁看了一眼耳环上的大 logo，也没接，「什么俗气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吧。」


    陈静看了一眼手心里的耳环，确实 logo 大了点，只能怪唐超越，发财以后就爱报復性消费，一个劲儿给她买带大 logo 的包鞋首饰。陈静根本不喜欢这些，他送的时候看都懒得看一眼，接过来就稀里煳涂塞进柜子尘封起来。秦湘繁从小养尊处优大小姐当惯了，更是看不上这些玩意儿，如今落魄了该有的品味还是不能丢。


    秦湘繁白天又约见了几位「猎 woo」上推荐的候选人，客观评价分析了许久，发现系统推荐还是准确的，这个 vp 职位，最合适的人目前看来还是宋子珩。忙碌到下午 5 点，收到了宋子珩的微信，冷冰冰却让人倍感压力的三个字， 「别忘了。」


    秦湘繁去宋子珩小区附近的进口超市买了菜，6 点前到宋子珩家里，按照密码开了门，他还没回家。走到厨房按照自己的想法简单做了几个菜，她动作很麻熘，不到半小时就做了三菜一汤，最后一个菜端上桌的时候，宋子珩提着公文包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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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挤出一个自认为无比甜美的微笑，冲着门口的宋子珩说，「学长，回来得正是时候，饭好了。」


    宋子珩深棕色的眼睛仿佛缀上了些许光亮，他有些出乎意料地看着站在餐桌前，穿着性感修身连衣裙却还围着围裙的秦湘繁。她还真是学聪明了，懂得男人喜欢看什么。


    宋子珩「嗯」了一声，上楼换掉西装，穿了短袖和休闲长裤走下来，很自然坐在饭桌前，看了一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三菜一汤，然后抬头看向正在布置碗筷的秦湘繁，「你没读研究生，难不成是去上了新东方？长进很大嘛，以前煎鸡蛋都会煳锅。」


    秦湘繁知道他话里有讽刺，他还记着当年那场难堪的分手。


    十年前，宋子珩的计划是在美国读完书工作等着自己的小女朋友过来读研，然后在美国结婚。后来秦湘繁失联多天以后，就发了分手的信息，宋子珩彻底懵了。他立马买了机票赶回北京，去秦湘繁学校宿舍里把她揪了出来，逼着她当面对峙。


    那是北京的盛夏，滔天的蝉鸣令人心烦意乱，烈日当空，四处瀰漫着都是少年人的荷尔蒙灼热腥涩的气息。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店里，宋子珩两天两夜没合眼，白眼仁上全是红血丝，侧额上的青筋像要爆开一样，他压着怒气，拽着秦湘繁冰凉的手，只是问，「闹什么？」


    秦湘繁面无表情地坐在他对面，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生疮，分明是盛夏，浑身上下却透着寒气，眼神的冰冷令人生畏，她的嘴唇困难地开合，一字一句飘出带刺的言语，「没闹，真分了。」


    宋子珩还是死死拽着她，她手上还带着跟他一起买的对戒，他太过用力，她四根手指被愤力捏在一起，戒指硌得指缝间皮肉破裂，甚至渗出了血。宋子珩咬着后槽牙，问，「理由呢？」


    秦湘繁看着指缝里渗出的血迹，好像感受不到疼一样，只是呆呆地回答，「宋子珩，我知道你一直就想找个跟你一样读书好又上进的女朋友，可惜我不是，我一直都不是。你别强迫我成么？我不想去美国，不想读研。跟你在一起真的好累啊，我不想再受这个罪了，分开吧，好么？」


    宋子珩死死盯着对面的秦湘繁，深棕色的眼眸里慢慢积起了泪珠，还未等眼泪真的流下来，宋子珩抬着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眼的时候，好似怒火已经散尽了，语气也柔和了下来，手里的动作却没减轻，「繁繁，我不逼你。等我毕业了，我回来，回来我们就结婚。别闹了，行吗？」


    对面的秦湘繁表情依旧冷冷的，眼里不知什么时候积着的眼泪，奔涌了出来。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但语气依旧冰冷，「我累了，不想再等了。结束吧。」


    宋子珩死死拽着她，压低了声音吼，「一年，再等一年，都等不了么？」


    秦湘繁好像这才感受到了指尖的疼，用力抽回手，摘掉被血染脏的戒指，塞进宋子珩手心里，「没必要，我没有那么爱你。」


    宋子珩被这句话彻底打断了嵴梁骨，手握成拳，靠着深唿吸把自己的怒火压回去，他真的不敢想像此刻他多么想冲上去掐住秦湘繁的脖子问她，「是你说的，我生命里缺少的爱，你全都补给我，你就是这么补的？」


    他站起身看向窗外，是正在新生训练的操场，那边朝气蓬勃，这头灰暗死寂，悲喜各不想通。他摘掉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当着秦湘繁的面，手臂一挥，把两枚戒指一起扔出了窗外。最后看了一眼秦湘繁，扔下一句重话，「秦湘繁，咱俩就当没认识过。」 随后转身离开了。


    秦湘繁只觉得脑子里懵懵的，漫天的蝉鸣彻底吞噬了她脑子里所有的对错是非，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呆坐在位置上，直到眼泪流干。脑海里所有的逻辑、理智、记忆、爱恨，都消散了，在盛夏的炎热里，同脸上的汗水泪水一起，被极速蒸干。她嘴里反覆念着一句话，「珩珩，我已经嫁过你一回了，知足了。」


    *


    此刻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秦湘繁依旧温柔地笑着，给宋子珩盛了一碗银鱼羹，伸长了胳膊，准准确确递到他手掌心里，歪着头看他，「尝尝看，记得你喜欢。」


    宋子珩依旧冷淡地看着她，斗气似地把碗放在了一旁，给自己夹了一点面前的芥蓝，吃到嘴里，咀嚼声嘎嘣作响，成了两人沉默不语间唯一的声响。秦湘繁给自己盛汤，一勺一勺慢慢喝，有些小心翼翼，等着宋子珩先开口。


    一顿饭吃得好似有一个世纪般漫长，两个人各自揣着心事，埋头吃饭。宋子珩没吃多少就停了碗筷，想伸手去拿纸巾，却被秦湘繁立即截断，她赶紧抽了几张纸巾递到他手里。


    「吃完放着吧，我一会儿洗。」 宋子珩起身，揣着裤兜准备往楼上走。秦湘繁也立即站起来，想叫住他，「吃完别立马坐着，你胃不好，容易不消化。」


    宋子珩停在原地，秦湘繁看到他肩背上的肌肉好似绷紧了一般，每一束肌肉都在跃跃欲试地表达着情绪，这种情绪叫愤怒。纵使背对着自己，也仿佛能感受到他此刻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秦湘繁小心翼翼走到他身后，伸手拽了一下他的体恤下摆，「我看你有洗碗机，我不太会用，你帮帮我？」


    他紧绷的肌肉瞬即松懈了下来，转过头看她，她提熘着眼睛嘴角含笑。他哼笑一声，「说了，放着我洗。做饭的人不洗碗，你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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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有些脸红，咬着下唇，收回手，「你还记得吶？」


    宋子珩继续瞧着她，她这幅含羞带臊又扭捏作态的魅惑模样，是他不曾见过的。秦湘繁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可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就好像十分清楚他身上的麻经一样，知道挑拨什么地方，能引得他阵阵酥麻又心痒难耐。


    「和你一样，什么都记得，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宋子珩嘴角挂着难测的笑意，就这么垂着眼瞧着她，引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赶紧转身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放进洗手槽里，宋子珩跟了进来，站在她正后方，伸手去开她面前的洗碗机，就这么环着她把碗筷放进了机器里。两人这么近距离暧昧地站着，宋子珩只是想再确认一次她身上的味道，确实不一样了。秦湘繁转身面对他，也不惧，眼神赤辣果敢地轻扫着他，唿吸的热气扫在他的喉结上，胸前垂坠的长髮发梢扫过他的胸肌。


    他声音低沉，说话的热气也扫过她的睫毛，眼睫生风阵阵颤动，「这几年倒是长进不少。」


    她含着笑问，「你指什么？」


    她的红唇一张一合，说话的时候灵巧的舌尖扫过透亮的小米牙。他低着头凑近她脸颊，声音愈发低哑，「做菜。」


    她脸颊已经红了，抿着唇与他???对视，「你喜欢我很高兴啊。」


    他哼声笑，俯过身子，双手撑在她后侧的洗碗柜上，距离近得可以彼此让渡体温，「不止做菜，还包括……」他在她嘴角边呓语，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上来了。秦湘繁紧张地钻紧了手心，好在衣服兜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气氛瞬间被打破，宋子珩又恢復了阴沉的脸，解开了他的人形桎梏，「接电话吧。」


    秦湘繁整理了一下头髮，拿着手机往阳台快步走去，并不是什么电话，是猎 woo 的警示音，「与目标人物距离过近，请保持安全距离。」


    秦湘繁扑哧笑出了声，「多亏你救我于水火。」


    第7章 07被你抢先


    秦湘繁从阳台回来的时候，宋子珩已经上楼去了。她也自觉，很快收拾走人。


    回家途中一路盘算，宋子珩态度始终不明朗，他到底有没有动的打算呢？以及接下来几天还要去陪他吃晚饭么，看今天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危险，干柴遇上烈火，可不就得起吃咔嚓旺火烧一晚么。赶紧结了这单吧，秦湘繁内心祈求。


    秦湘繁刚到家，就收到许沪楚的微信，问她有没有时间明天约个晚饭。晚饭时间肯定是不行了，秦湘繁跟他约到了 9 点以后，请他喝一杯。许沪楚兴许能提供点有用价值，秦湘繁暗自盘算。


    陈静回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秦湘繁盘腿坐在沙发上对着手机屏幕紧锁着眉头。


    「小秦这是咋啦？看到自己花呗帐户了？」 纵使工作了一整天，陈静回到家还始终精力旺盛有力气开玩笑。


    秦湘繁抬头看她，「』猎 woo』替我谈判成功，辉章集团愿意总包加价一百万，希望加速这单 close 流程。」


    陈静拧着眉阴阳怪气，「你的珩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值钱，真是风水轮流转。想起他以前约会都只会带你去颐和园这种学生免门票的地方。」


    「一说起他，你又尖酸刻薄起来了，至于嘛。」 秦湘繁回应。


    陈静说得也没错。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宋子珩读大三，秦湘繁刚高考结束。宋子珩勤工俭学做了秦湘繁 3 年家教，秦湘繁就惦记了他 3 年。宋子珩家里条件不好，生活费和学费全都靠奖学金和做家教。秦湘繁总怕他为难，老是装出一副对歷史地理很感兴趣的样子，嚷嚷着要宋子珩带他去那些不用门票的博物馆或者歷史古蹟，好在北京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两个人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穿过大半个北京城，在一处相遇，手牵着手逛完那些名胜古蹟，宋子珩会把秦湘繁送回寝室门口，两人总是腻腻歪歪难捨难分，宋子珩也常常错过最后一班地铁，最后不得不乘 2 小时公交车从北京的最东边又回到西边。


    *


    第二天下午上海又开始颱风预警，秦湘繁提早到了宋子珩家里，却发现宋子珩已经在家，正在松解领带，应该是刚回来。


    宋子珩看她一眼，她照旧穿着修身的连衣裙，黑髮柔顺地垂在胸前。


    「下班挺早？」 宋子珩随口问了一句。


    「下午就见外面黑压压的一片，怕下大雨不好打车。」秦湘繁手里提着菜，准备换拖鞋，


    就听到宋子珩的提醒，「那里有女士拖鞋。」


    秦湘繁第一次来他家就看到了，只是刻意避开了而已，她知道自己现在没立场问这双拖鞋究竟是为谁准备的。她有些不自在地取过那双女士拖鞋，穿好径直走进了厨房。


    照例做好三菜一汤，唤宋子珩下楼吃晚饭。与上次不同，宋子珩主动上前帮她摆好碗筷，还特意把她的碗筷放到了自己的邻座而非对面。


    两人相邻坐着，秦湘繁感觉到两个人的膝盖差点就要碰上。


    暴雨如期而至，天比平日都黑得更早，房间里还未来得及顶灯，只剩餐桌旁一盏暖调落地灯。


    两人本在各自认真吃饭，秦湘繁感觉到宋子珩好像在看自己，被他瞧着的那半边侧脸都能感觉到微微发烫。她抬眼与他对视，柔和的光晕撒在他脸上，他眉骨俊朗撑起眶骨线条，在光线下显得眼窝更为深邃，而他的眼角也泛起了微微的细纹，这是十年前的他所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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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什么？」 宋子珩轻声问。


    「想看看你，变了么？」 秦湘繁轻声回。


    「变了吗？」


    她莞尔一笑，「学长越来越帅了。」


    宋子珩低声笑了，喝了一口碗里的汤，慢悠悠地说，「记得吗，上次你这么说，也是这种天气。」


    秦湘繁有些晃神，「记得。」


    *


    秦湘繁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宋子珩暂时没了家教收入，于是他去做了 2 个月夏令营领队，就是带着全国各地的高中生游览北京，这个来钱快，一个月能带四轮，包吃包住净挣个 5000 多，正好一年学费。带完最后一批学生已是八月下旬，宋子珩的大巴车在海淀黄庄停靠，那天下着滂沱的大雨，他一下车，就看到站在公交站台前举着伞冻得瑟瑟发抖的秦湘繁。


    秦湘繁本就成绩不好，虽然经过宋子珩三年的辅导进步不小，也不敢奢望清北。她一直跟宋子珩说想考北师大，却没说只是想离宋子珩近一点。可惜压力太大又过分紧张，秦湘繁最终去了东边的北二外。高考结束的整个暑假，秦湘繁都沉浸在无助的悲伤情绪里，不愿出门不愿见人。秦湘繁本打算考上北师大就跟宋子珩表白，可少女的美梦断送在了那个夏天。出成绩之后，宋子珩发简讯打电话安慰她，她一概没有回覆，宋子珩觉得她一定是在怪自己。整整三个月，两个人都没有见面也没有说话，直到此时。


    宋子珩背着一个硕大的书包，跑到秦湘繁面前，「小秦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秦湘繁应该是站了很久，嘴唇都冻乌了，说话的时候上下牙咯吱碰撞，似乎有些发抖，「学长，唐超越跟我说，你今天回来，在这里解散，我来等你。」


    宋子珩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叠好的外套给她披上，外套应该是穿过的，有少年人淡淡的汗味，但更多是洗衣粉的味道。宋子珩很爱干净，总是一丝不苟，衣服洗得白净，鞋刷得锃亮。


    「有什么事么？」 宋子珩问。


    「学长，我有话跟你说，我跟你回学校说？」 秦湘繁紧紧裹着他的衣服，抬头看着他，说不上是冷还是紧张。


    「好，我们打个车回学校。」 宋子珩伸手拦出租，却被秦湘繁拽住手臂，「别，你是不是本来打算走回去的？这里走回去也不远，我可以走。」


    「别了，咱俩只有一把伞，走回去都得淋湿。还是打车回吧。」 宋子珩继续拦车。


    两人很快回了学校，秦湘繁在宋子珩宿舍楼下等他放好东西。期间来来往往回来的男生，看到披着男生外套的秦湘繁瑟缩在角落，好心提醒，「同学，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进来等吧。」


    秦湘繁只是摇头，不搭腔。


    宋子珩很快下楼，拿了一件干净的外套和一把印着「数学学院」logo 的大伞。


    「这把伞很大，一起打吧，咱们去图书馆旁边的咖啡馆吧。」 宋子珩撑开伞，又把干净的外套递给她，自己穿上她身上那件。


    两人并肩往图书馆走，雨真的太大了，学校四处沟渠不通，大路上都积了及膝的污水。两人不得不抄近路绕道走，可没想到，最后一段斜坡路，雨水积攒成了瀑，两人怎么也过不去了。


    两人的帆布鞋都已完全湿透，宋子珩只得把秦湘繁带到途径高处的亭子里。


    「小秦同学，雨太大可能过不去了，要不咱们就在这儿说吧。」 宋子珩掏出包里的纸巾打开几张厚厚铺在地面上，示意秦湘繁把鞋脱了，脚踩在纸巾上。秦湘繁一双白皙的脚踩在纸面上，脚趾头纠结在一起，原本粉色的指甲盖被湿鞋泡得有些泛白。


    宋子珩坐在秦湘繁身侧，见她一直垂着头尽量避免与他对视，问，「小秦同学，你是不是，在怪我。」


    秦湘繁慌忙摇头，忽然几滴眼泪接连滚了下来，全掉在膝盖上，牛仔裙边被晕开一片，她吸着鼻子，「我怎么会怪你，我只是，只是怪自己，怪自己没用。」


    宋子珩赶紧递过去纸巾，轻轻拍她的肩，「没事的，考试失误正常的，不代表什么。」


    秦湘繁哭得更凶，「我真的，真的拼命想考好，可是越这样想越紧张得睡不着觉……」


    宋子珩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有些手足无措，又靠近她坐了坐，小心翼翼揽过她的肩膀，又安慰轻拍安抚，「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很努力，我看到你一点一点进步的。」


    「学长，你知道么，高考那几天，我一闭上眼睛，全是你讲题的样子。」 秦湘繁带着哭腔，声音很小。


    宋子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挠了挠后脑勺，???「是我对你太严格，所以你心里阴影了是不是，一考试就想起我。」


    秦湘繁也扑哧一声笑了，眼睛鼻头红红地，抬头看着他，「其实，其实到后来你讲题的时候，我真的都听不进去了，心里老想，你怎么这么啰嗦。」


    宋子珩脸有些红，「是么，我也是第一次当家教，没经验，可能一着急就容易啰嗦。总怕你不会，怕你简单题做错。」


    秦湘繁憋着眼泪，痴痴地看着他，「我心里还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却这么好看，而且他怎么越来越好看。」


    宋子珩的耳朵根子都红了，他从没被女生这么直白地当面说过好看。宋子珩在数学学院，女生本就少，再加上他除了上课就是出去做家教，基本没跟女生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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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含着泪眨巴着明亮眼睛的秦湘繁，她也红透了脸。


    这时亭子外面经过一个骑着自行车打着电筒的保安，看到天色已暗，亭子里还坐着两个人，赶紧吼到，「同学，这暴雨天的，别在这里谈恋爱，赶紧回宿舍去！」


    宋子珩被这一声吼唤回了神志，赶紧起身，「雨太大了，等下天全黑了，回去不安全，咱们往回走吧。」


    秦湘繁坐在原地，丝毫没有动的意思，突然拉住宋子珩的手指，「我，我话还没说完呢。」


    宋子珩转过身面对她，正想开口问，那保安又回来了，「快点快点，谈恋爱也得挑时候！男同学怎么回事，把女朋友冻感冒了就满意了。赶紧走！」


    宋子珩想伸手去扶她起来，去没料到她倾身扑进了他怀里，用险些被雨声盖住的声音问，「学长，女朋友已经冻感冒了，你会照顾她么？」


    宋子珩只觉得自己大脑彻底断了片，这是什么问题，怎么这么难，比奥林匹克数学竞赛还要刁钻。他绷紧了身子，清瘦的身体让腹肌的僵硬感更加明显。秦湘繁知道他紧张，她何尝又不是，埋在他怀里，不敢抬头看他。


    那保安这次好像要下最后通牒了，提着电筒步步紧逼，朝亭子的方向走来，依旧在吼，「怎么回事？说话怎么不听？」


    宋子珩回过神，立马蹲下身拿起秦湘繁的帆布鞋，又很快转过身，把秦湘繁背在了背上，回头提醒，「你打伞，我背你回去。」


    回去路上，污水已经漫到了小腿肚，帆布鞋牛仔裤毫无意外全湿透，宋子珩还是一声不吭往回走，秦湘繁本来小心翼翼攀着他的肩膀，也不敢多说什么，谁也没想到，这条路回宿舍的路怎么这么长。宋子珩把秦湘繁背回了宿舍，门口宿管大爷胸口挂着老花镜，赶忙戴起眼镜确认了一下是谁这么明目张胆，又冲着他嘱咐，「女生不能留宿哈。」


    宋子珩没回答，径直上了楼梯，把秦湘繁背进了宿舍。还没开学，舍友大都还没回来，上铺唐超越刚跟陈静开始谈恋爱，两个人腻腻歪歪整天夜不归宿。


    宋子珩把秦湘繁放在座位上，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毛巾，蹲着给秦湘繁擦脚。秦湘繁羞愧难当，赶紧缩回脚，伸手抢毛巾，「我自己来就可以，别，别麻烦你了学长。」


    宋子珩保持蹲位，把她脚拽过来，低头继续擦，连脚趾头缝也照顾到，一阵陌生的酥麻感顺着腿后侧神经直蹿天灵盖儿，她下意识要缩回脚，却被他牢牢拽在怀里，「感冒了还这么不老实。」


    秦湘繁争不过他，只得不动了，小声抱怨，「哪有男生给女生擦脚的。」


    宋子珩抬头瞪她一眼，两人目光一交织，像磁铁一般瞬间吸上了，宋子珩整个头像塞满炸弹一样，七窍生烟，红得快要爆炸，「我就是这么照顾女朋友的，你有异议啊？」


    秦湘繁咬着下嘴唇，没忍住咧开笑容，试图矜持收敛，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笑意，只得用小米牙咬着嘴唇，眼睛滴熘熘的，是藏不住的雀跃，「没有，我怎么敢。」


    宋子珩见她这幅模样，也笑了，「你呀，什么不敢。莽莽撞撞，什么事儿都被你给抢先了。」


    秦湘繁探过身子，头伸到宋子珩面前，眨巴着眼睛，问，「学长，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一直……？」


    没等秦湘繁说完这句话，宋子珩就吻住了她的唇，虽然只是轻轻一碰，也让她彻底断了片。她感觉脑子里是充盈明亮的粉红泡泡，越来越多填满每个缝隙。只听到宋子珩说了一句，「以防又被你抢了，我先。」


    第8章 08姜还是老的辣


    暴雨久久未停，吃完晚饭，宋子珩收拾了碗筷进了厨房。秦湘繁知道还有话没说完，坐在沙发上等他出来，心不在焉看着电视上的财经新闻。


    宋子珩显然没料到秦湘繁还没走，眼神里有些疑惑，秦湘繁赶忙解释，「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宋子珩会了意，很自然坐在她身侧，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从这个角度欣赏秦湘繁优美的肩颈线条。秦湘繁往后坐了坐，同他一起靠在沙发背上，侧过脸看着他，「学长。」


    宋子珩温柔地笑，手搭在沙发背上，好像把她圈进了怀里，她也很识趣，侧过身子与他正面对视，「你不想知道我说什么？」


    宋子珩眼里含笑，向前探了探身子，表示准备好了洗耳恭听。


    秦湘繁满意地眨眨眼，像个摇尾巴的小狗，带着些许兴奋，「辉章集团很诚心想邀请你加入，package 愿意增加。」


    宋子珩早料到，她是想聊工作。他手肘折过，手掌撑着额头，顺她的意思问，「哦，长了多少？」


    秦湘繁突然跪坐在沙发上，本就曼妙的身材柔软地折过一个优雅的弧度，像一把制作精良的小提琴，斜倚在沙发上，等人来抚弄，「你想要多少？」


    宋子珩微眯着眼，很想伸手去拨弄琴弦，但想了想，觉得就这么远观反而更有意思。


    「你是专业的，你觉得多少我会心动？」


    「多少都不嫌多，学长你肯定能给他们创造成千上亿的价值。」这话不假，可秦湘繁目光诚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从嘴里飘出来，确实大大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


    「那你觉得，当前的价码，我该接受么？」 宋子珩继续问。


    「学长，我知道，比起钱，你更看重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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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更看重什么？」


    「看重是不是做对的事，跟对的人。」


    宋子珩突然笑了，好像面前的小狗做了什么滑稽的姿势，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髮，「繁繁，人是会变的。这个道理，你不懂？」


    说完起身，往楼上走去，「趁雨停了，赶紧打车回家吧。」


    秦湘繁长嘆一口气，宋子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狐狸了。


    许沪楚发来微信，说他已经到了秦湘繁家附近的酒吧。秦湘繁心里好奇，颱风天气晚间随时有雨，许沪楚未免有些太急切了吧，非得见她不可？宋子珩这里套不出任何信息，秦湘繁只得赴约。


    猎 woo 发来提醒：「候选人已拒绝其他猎头接触，关闭通道。」


    什么意思？宋子珩已经决定不换工作了，拒绝接触猎头？但对自己的通道还是打开的。这模稜两可的态度是什么意思？钓着耍？没有多余线索，秦湘繁不敢妄下判断。


    赶到酒吧的时候，许沪楚坐在靠窗位置的沙发上，喝着红酒听着现场伴奏的爵士乐。看到秦湘繁进来，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自己旁边。


    「这家酒不错，点个喜欢的？」 许沪楚把酒单递给她。


    秦湘繁唤过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杯 插doney。


    许沪楚笑，「小秦懂酒？」


    秦湘繁轻轻拨弄头髮，把鬓髮别到耳后，「不敢说懂，只是酒龄很长。」


    「哦，怎么说？」


    「家里有人做官，三天两头有饭局，很小就学着敬酒说漂亮话，时间久了，就知道什么酒好喝不挂嗓，什么酒醉了不头疼。」秦湘繁慢慢解释。


    「小秦有多少量？」 许沪楚愈发觉得她有意思。


    「2 瓶茅台，应该没什么问题。」秦湘繁一副娇滴滴的美人模样，说着江湖豪杰般的爽阔言语。


    「不简单，不简单。年纪轻轻喜欢喝茅台的，倒是不多见。我们公司的宋子珩你也认识，他喝酒只喝茅台，你们倒是可以找时间喝喝酒，比比酒量。」 许沪楚爽朗地笑。


    有人主动递上话头，赶紧接招，秦湘繁问，「您说宋总啊。」


    「怎么，最近挖他的人可不少，你别哄我说你没打过他的主意。」 许沪楚摸着下巴，故意逗她。


    「许总，我要是老盯着你手下的人挖，咱们俩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着喝酒么？」 秦湘繁的酒端上来了，她举着杯，示意许沪楚碰一下。


    许沪楚抬手与她碰杯，喝了一口酒，「小秦，我做这行快 20 年，也经歷过整天被猎头围着挖的时候，这很正常。市场规律，没什么好计较的。」


    秦湘繁颔首笑，???故作调皮，「许总，我怎么觉得你在鼓励我去挖宋子珩呢？怎么你们私交不好啊？」


    许沪楚大笑几声，上下打量秦湘繁，「可别，你把 tommy 挖走了，今年我还指望宋子珩帮我填坑呢。你要把他挖走了，光请我喝酒恐怕远远不够。」 他故意把「远远」拖得很长，好像在暗示什么。


    秦湘繁满意地笑，这信息可真是关键，年纪最轻职位资歷最浅，却背最多业绩压力，宋子珩显然在 bch 被穿小鞋。说不定他真动了要走的心思呢？


    秦湘繁正想开口多问几句，就注意到许沪楚的目光已经不在自己身上，飘到了自己身后的吧檯位置。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穿着成套廓形西装的成熟女人单手撑在吧檯上拖着额头，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听着面前年轻帅气的男人说话。那眼神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仿佛是在听什么有趣的内容。那女人一头大波浪捲髮，西装里面应该只剩内衣了，饱满的锁骨缝间垂着一条蛇形的钻石项鍊。


    年轻男人吸了一口手里的电子菸，又递到女人嘴边，她丰润的红唇吊住烟杆，不一会儿烟雾就从鼻腔处飘了出来。她独有的成熟女人魅力让秦湘繁忍不住目光流连，还未等她回过神，女人手里的电子菸被一双骨节嶙峋的男人手给抢走。


    许沪楚什么时候过去的？


    那女人看了一眼许沪楚，又朝秦湘繁望了望，随后嘴角溢出戏嚯的笑，她丝毫未恼，凑到许沪楚耳边，一双丹凤眼微眯着看着秦湘繁，似乎在说什么跟她有关的话题。


    她的目光没有丝毫敌意，但秦湘繁却远远地就感觉到了寒气。秦湘繁丝毫不想参与许沪楚和这女人的纠葛，招唿服务员结了帐就提起包出门回家。


    天又下起了大雨，愈发瓢泼，硬生生挡住了前方的视线。虽然离小区也就几步路，但这会儿冒雨走回去，肯定浑身淋透。秦湘繁正左右为难的时候，见那年轻男子也出来了，他嘴里叼着烟，看了看秦湘繁，说，「等等吧，这么大雨，很快会停。」


    秦湘繁沖他点头，也没打算回復什么。


    见秦湘繁态度冷淡，年轻男子又开口，「咱俩都是丢了伴儿的人，不如再进去喝一杯？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可不是什么沦落人，这顿酒该得到的都得到了，意外结束反而是好事。可眼下这雨是颱风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秦湘繁想了想，回应，「走吧，喝一杯。」


    那男人眯着眼笑，然后很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人很默契地特意避开吧檯，找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各自点了一杯酒。


    那男人一边喝酒一边上下打量秦湘繁，面前的她穿着修身连衣裙，柔顺的黑髮垂在胸前，很容易就能看得到她丰满曼妙的身材，是个直男眼里标准的大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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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是薄荷味的。云雾缭绕间，男人开口，「美女怎么称唿？」


    秦湘繁很轻松地靠坐在沙发上，回答，「小秦。」


    「跟老许 date 很无聊吧。他这人，特没意思。」


    秦湘繁有些诧异，原来这三人全认识，解释到，「误会。我跟许总是 business 的关系。」


    男人来了兴致，上身伏在面前的酒桌上，他身体好柔软，像一条立着脑袋的眼镜蛇，「哦？恐怕只有你这么想吧，老许也许还盼着点别的？」


    秦湘繁端着手边的酒喝了一口，「那我可管不着。」


    男人低头笑，嘴边是一抹有些魅惑的笑容，「老许真闷，十年前追女人就这样，这么多年，婚都离了一回了，套路都不带变的。」


    她很自然顺着问，「你们认识很多年了？」


    男人无奈摇头，「是啊，谁叫我这姐妹当年瞎了眼，非要嫁给老许。他啊，人前有模有样，结了婚就不干人事儿。」


    原来是姐妹啊，秦湘繁彻底放松了警惕。她也往前倾身，与男人靠近了距离，「姐妹，展开说说？」


    男人嘴边笑容愈发不知收敛，眼神示意她看卫生间的方向。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跌破眼镜。许沪楚抱着那性感女人，把人压在墙上激吻，那女人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手还紧紧拽着他后脑的头髮。两人吻得仿佛要缺氧，许沪楚一只手从女人西装下摆伸进去，很明显已经附上了她胸前的柔软，正在阵阵发力地侵袭。


    秦湘繁差点惊掉下巴，许沪楚跟前妻，原来这么血脉喷张。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震惊，只是笑，「习惯就好，动不动就要来一回，这两个人我真是搞不懂，可能没事儿离个婚算是增加的情趣。」


    秦湘繁大脑疯狂检索，回想起许沪楚的前妻是一个大 vc 的 svp，这两个原本都该是十分严肃不苟言笑的角色，没想到私底下玩这么野。


    秦湘繁收回目光，没过一会儿女人就像被下了断魂散一样，瘫软如泥靠在许沪楚身上，两人搂着走出了酒吧。秦湘繁想，也许雨已经停了吧。


    第9章 09深夜收尸


    秦湘繁回到家时已经快 10 点，陈静还没回来。雨又开始下大，窗外电闪雷鸣，她担心陈静下了班打不到车，给她取了电话。


    「下班了么？打得到车么？」 秦湘繁问。


    电话那头很快回復，「没事儿，我在唐超越这儿呢。」


    秦湘繁压低声音试探问，「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又跑他那里了？」


    陈静丝毫没躲闪的意思，但听得出声音里有些哽咽，「我来找他要我的猫。他死活不让我带走。」


    秦湘繁问，「改天再聊？先别激动？」


    还没听到回復，秦湘繁就听到电话那头砸东西的声音，随后就被挂了电话。


    秦湘繁有些不安，这两人都是性格激烈的人，每次吵架都是翻天覆地大动干戈，不过以前很快两人都能很快和好，然后又腻腻歪歪没羞没臊。秦湘繁又打了好几次电话，都被陈静按掉了。越想越不安，怕他们情绪激动出什么事情，秦湘繁撑着伞赶紧打了车去了唐超越家。


    唐超越家一梯一户，上电梯需要输入密码，正在踌躇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双熟悉的手伸到面前，很熟练地按下了密码。秦湘繁回头一看，来者正是宋子珩。


    「学长，你，你怎么来了？」


    宋子珩冷冷看她一眼，「跟你一样，来收尸。」


    秦湘繁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


    宋子珩似乎对唐超越家分外熟悉，轻车熟路到了家门口，象徵性敲了几下门，没人回应，按了密码就进了门。


    不出所料，客厅地面上，一片狼藉，落地灯全都倒了地，玻璃渣子散落在地毯上。那罪魁祸首的猫仿佛也受了惊，蹲在门背后，瑟缩着不肯出来。秦湘繁上前把它抱进怀里，那猫赶紧钻进她的胸脯里，贴着脸撒娇，还喵喵直叫。


    宋子珩表情都没变一下，换上拖鞋往里走，就看到唐超越和陈静一人一个角落，瘫坐在递上。唐超越埋着头，手臂上还渗着血。陈静也许是哭累了，坐在原地一抽一抽地吸气。


    秦湘繁抱着猫，跟在宋子珩身后，宋子珩驻足原地，没了再往前走的打算，他依旧冷静，问，「吵完了？决定了么，孩子跟谁？」


    陈静赶紧接话，「我带走。」


    唐超越抬起头，才发现他眼睛也是红的，他恨恨地咬着牙，「休想。」


    宋子珩嘆了口气，「看来还没达成共识，这都几点了，改日再战？」


    宋子珩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秦湘繁，「猫你先抱回去？」


    秦湘繁正准备点头，唐超越开口了，「谁也别想抱走我闺女！」


    「放屁你闺女，有你这么当爹的么？明明知道咪咪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抱，你倒好，为了泡妹子，把咪咪抱出来让人随意揉！」 陈静立马控诉。


    「谁说咪咪不喜欢被人抱的？咪咪哪次不是看到漂亮小姐姐就主动凑上去的？是你这个恶婆娘，一直干涉她！」 唐超越反击。


    宋子珩判断了一下形势，敢情是吃醋了。他知道两人还有得吵，于是在沙发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秦湘繁也顺理成章地坐在了他身侧，咪咪就懒懒地躺在她腿上。


    「再吵会儿，我帮你们仲裁。」 宋子珩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秦湘繁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别再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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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邪邪一笑，「替他俩仲裁，我做得还少么？」


    *


    年少气盛，撒不完的火气。唐超越和陈静三天一大吵，宋子珩和秦湘繁没少劝架做和事佬。奇怪的是，秦湘繁和宋子珩在一起后，从未吵过架，也不是完全没矛盾，只是两个人都捨不得，捨不得跟对方动怒。


    唐超越和陈静本科期间争执最大的一次，是唐超越他们大四那一年。陈静和秦湘繁两人是一届的，陈静高考超常发挥去了人???大，自那以后唐超越就没回过宿舍。


    这年十一长假，秦湘繁很想跟宋子珩出去旅游，但又担心他经济紧张，于是把秦雨和高天健赶出国 shopping 了，邀请宋子珩到家里来玩儿。两人在一起之后第一次孤男寡女单独相处，秦湘繁有些紧张，期待发生什么，可又隐隐有些害怕。于是她灵机一动邀请了陈静和唐超越也到自家来玩儿，一起过长假。


    秦湘繁家在京郊的一处别墅区，两对情侣刚开始相处十分愉快，一起在院子里烤肉，一起玩桌游，一起看电影。直到第 4 天。唐超越托福出分，考了 110，他有些得意，想在宋子珩面前炫耀。


    四个年轻人刚吃了午饭，秦湘繁有些犯困，躺在沙发上睡午觉，身上搭着宋子珩的外套。陈静在厨房里洗碗。


    唐超越和宋子珩坐在餐桌前。唐超越故意凑到宋子珩面前，问，「子珩，我托福考了 110！你多少啊？」


    宋子珩看一眼似乎已经熟睡的秦湘繁，小声说，「118。」


    唐超越没忍住，嗓门有点大，「你丫的！变态！」


    宋子珩做了一个「嘘」的姿势，示意他低调。


    唐超越最看不得他装逼的模样，「你个变态，绩点这么高，gre 托福都接近满分，你是准备申哈佛了是么？」


    宋子珩始终压低声音，「哈佛和 mit 都试试。」


    唐超越故意大手大脚掐他脖子，「你不是兄弟，咱俩大一开学说好的，一起去普林斯顿念数学呢？你要抛弃我了？」


    还没等宋子珩回答，陈静冷着脸站在餐桌前，质问，「唐超越，你是准备出发去美国前才通知我是么？」


    唐超越吓得直哆嗦，赶紧谄媚上前，拉住陈静的手，「老婆，老婆， 你听我解释，我打算出成绩就跟你说的。这不，这不，前前后后考试了好久么？」


    陈静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往外走，唐超越赶紧上前追，「陈静，静静，你听我说啊。」


    两人似乎跑到了院子里，声音有些远，但听得到是在争吵，隐约还能听到陈静委屈的哭声。


    宋子珩见势头不对，也想走出去看看，经过沙发边的时候，被秦湘繁拽住了手。宋子珩顿了顿，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她该不会听到了吧。


    宋子珩蹲下身子，秦湘繁睁开眼睛，眼里湿漉漉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宋子珩心下一软，完了，全被听见了。


    他伸手摸了摸秦湘繁的头髮，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繁繁，你都听到了？」


    秦湘繁点点头，双唇上下开合，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声音飘出。她伸出手臂，挂在宋子珩脖子上，紧紧抱住他。宋子珩闻着她身上清新的柚子味，秦湘繁身上总有一股新鲜的柚子味，不知从哪里来的。他摸着她的头髮，在她耳边轻轻问，「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秦湘繁顿了顿，在他颈窝里摇头。说什么呢，他一直想出国，自己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这是他的理想，他的计划，秦湘繁没有任何道理去阻止或者干涉他，尽管那意味着，他们才刚在一起，也许一年不到就要分隔千里。


    一想到要跟宋子珩分开，秦湘繁就忍不住哭了，真的真的好捨不得，她那么喜欢她的学长。宋子珩似乎感觉到了颈窝里有些湿漉漉的，松开怀抱，捧着她的脸，给她轻轻擦拭眼泪。他温柔地吻在她的鼻尖，然后嘴唇，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接吻，纵使院子里两个吵架的男女如麻雀一般，叽叽喳喳不停。


    吻了一会儿，感受到了眼泪的苦咸味，他才分开了，看着面前已经花容失色的小女友，赶紧劝慰，「繁繁，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湘繁吸了吸鼻子，「学长，我捨不得你。」


    「繁繁，我还在呢，我们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在一起。」 宋子珩安慰到。


    「一年也就五十多个星期，我们每周才能见一次，50 多次很快就没了。」秦湘繁脑子嗡嗡地，眼泪止不住流。


    见她突然逻辑严谨，宋子珩没忍住笑了，凑过去轻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尖，突然压低声音，笑容有些坏，「你想跟我一起住么？」


    她没想过这个思路，分明只是抱怨见面次数太少，没想到宋子珩听出了别的意思。她嗔怪地推了推宋子珩，「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子珩把她搂进怀里，「不是这个意思就想想这个意思。我大四没什么课了，我们可以租房子一起住。如果你愿意的话。」


    秦湘繁一想到宋子珩整个大学期间都在到处打工挣钱，租房子对他来讲会造成巨大的压力，她咬着嘴唇摇头，「别了，我才刚上大学，学校里很多事情。」


    宋子珩眼神失落，把头放在她肩膀，蹭了蹭她的脖子，「哦，也对，那算了吧。」


    秦湘繁没见过这样的宋子珩，他是在撒娇么？有些好奇，她捧起他的脸，看他垂眯眼，嘴角耷拉着。她突然有些欣喜，这竟然是冷面严肃只会训人的学长？！ 秦湘繁没忍住使劲揉他的脸，「珩珩，你在撒娇么？」 她第一次这么叫他，此刻的他真的很适合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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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憋了憋嘴，耳朵通红，赶紧别过脸，「没有。」 起身想走，却被秦湘繁拉进沙发里，她抱着他的头，揉揉他的耳朵，在他额头眼角轻轻吻。她抱得很使劲，他的脸颊紧贴上少女饱满温热的酥胸，她的心跳平稳而有力，而他却是另一番光景。


    宋子珩从她怀里挣脱，顶着一颗通红的头，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眨巴着大眼睛还表情无辜的秦湘繁。她那样子好像真的就是在抱自己的一条狗，无关任何杂念。他清了清嗓子，说，「繁繁，我晚上不想跟唐超越一起住了。」


    这下轮到她不知所措了，她咬着下唇，「那，那你，你跟陈静换吧。」


    第10章 10顶樑柱


    陈静和唐超越估计也是真吵累了，不声不响坐在原地，谁也不打算开口。宋子珩看着一旁的秦湘繁，她大衣外套里明明还裹着睡衣，一脸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宋子珩低声问，「先回吧，看你困了。」


    秦湘繁真不想淌混水，恨不得立马打车回家睡觉，可眼下也真不合时宜。颱风过境，暴雨成灾，闺蜜陈静这边，也还未有了断。她朝着宋子珩笑笑，说，「我带她一起回。」


    唐超越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带着点未了的怒气开了腔，「人赶紧带走，猫留下。」


    陈静向来不甘示弱的个性正欲爆发，被宋子珩一个暂停手势叫停，他带着些许强势的命令语气，「大晚上的，别吵了。今晚雨太大，都别折腾了，唐总这里卧室多，大家就此歇下吧，明早上雨停了再各回各家。」


    唐超越认可这个方案，朝着陈静顶顶下巴，「卧室里你的睡衣，自己去拿。」


    陈静立即起身回了卧室，一个摔门大动作，反手又把门给锁了。唐超越一脸无奈，嘴里骂到，「还真当自己是女主人啊，敢把我关外面。」


    宋子珩哼笑一声，唐超越回过神看他们一眼，才意识到这两人一起出现不说，一晚上说悄悄话的模样也甚是亲密，他故意调侃面前这两个人，「那边有间大床，你俩凑合一晚？」


    秦湘繁在宋子珩开口之前抢过话头，「我先睡了，你们哥俩继续。」 说着进了房间关了门。


    宋子珩始终坐在原地，带着看戏的表情，笑容越来越深。唐超越没看懂，伸出脚踹他膝盖，「到底和没和好？」


    宋子珩斜眼看他，「我看上去很想和好？」


    「孙子，你少装。我还不了解你么，你不就是对她贼心不死么？」 唐超越压低声音骂他。


    「她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宋子珩摸着下巴，脸上挂着微妙的笑。


    「子珩，别怪我没提醒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宋子珩还给他一脚，「还轮到你提醒我了，德行，管好你自己这摊子事儿吧。分手这么久了还要我半夜来收尸，长点出息行不？」


    「你也看到了，她在这死缠烂打，撒泼不讲理的。」 唐超越又烦躁起来，说这话的时候又带着点心虚。


    宋子珩看透一切，「少装。要真就是个一般泼妇，怕是连电梯都上不了就被保安弄走了。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别跟我面前装。」


    唐超越无奈摇头，抓了一个沙发抱枕去了一间客卧，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颱风已经过境，雷暴结束，太阳升起，只剩一片狼藉。


    秦湘繁洗漱好准备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同样准备出门的宋子珩。


    「我送你？」 宋子珩顺手递给她一袋热牛奶。


    秦湘繁接过，又四处打量了一番，主卧房门紧闭，门口玄关处陈静的鞋还在。宋子珩知道她还担心那两个???冤家，说，「放心吧，超越会送她上班的。」


    秦湘繁更看不懂了，问，「消气了？」


    宋子珩提醒她看向客卧。几个客卧大门大开，没有人睡在里面。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俩夜里应该又滚到一起了。秦湘繁会了意，扶着额头一脸愁容。这算是他们四人的心照不宣，夜里狸猫换太子，常有的事情。


    宋子珩车子发动前，才注意到，秦湘繁还穿着睡衣，他问，「先送你回家？」


    秦湘繁点头，给了他地址。宋子珩一边调导航一边用戏嚯的口吻说，「这就是你说的顺路？」


    一东一西两个方向，八竿子打不着的顺路。


    秦湘繁不好意思地笑笑，「顺不顺路，主要分人。」


    宋子珩莫名觉得欣喜，明明知道是她的小把戏，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下意识去揉她的头顶，「你呀。」 一通流畅操作之后，两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熟悉又陌生的亲密举止，上一次还是十年前。


    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你跟陈静，住一起多久了？」


    秦湘繁也强迫自己赶紧从情绪里出来，立马回应，「他俩刚分手，陈静就搬来了。正好我原来的房子刚到期，就跟她一起租了新的。」


    宋子珩几年前在新闻上看到了秦湘繁养父高天建落马的消息，估计秦湘繁母女这几年日子肯定也不好过。也是那时候他起了回国的心思，说不上为什么，就总觉得离她近点也许能有个照应呢。转眼回国两年多，两人这才又碰上。


    宋子珩随口又问，「从豪宅搬出来住老工房，很不习惯吧。」


    宋子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讽刺的意思，但秦湘繁还是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你说陈静么？她没觉得不习惯，反而还老说自由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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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意识到刚才这个问题有点容易引起误会，秦湘繁也许会误以为在讽刺自己，他接了秦湘繁的话茬，「他俩骨子里还是挺像的，都好自在，讨厌被人束缚着。只是老唐这几年发了财，有些飘了，总想管着陈静。」


    秦湘繁心中庆幸，宋子珩没抓着刚才话题不放，两人默契地聊起了别人的家常，「唐超越之前想让陈静辞了工作在家全职做太太，做他的贤内助。陈静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丫头不可能受得了这种气的。」


    宋子珩笑笑，「要说我们都知道陈静是个什么性子，就唐超越自己不识趣。要我看还是金钱使人傲慢。」


    秦湘繁抑制不住自己欣赏的眼光，含笑看向宋子珩。陈静跟唐超越分手，所有人都骂陈静不识趣，什么刺耳的言论都有。


    宋子珩把车停在小区门口，侧过头看了看秦湘繁，然后嘱咐，「今晚我有饭局，不能一起吃饭了。」


    他语气温柔，目光带笑，就好像出门前在跟自己的妻子交代行程，秦湘繁也望着他笑，「喝酒别开车，早些回。」


    秦湘繁回家快速收拾好又去了公司。她整理了一下手中在跟的几个单子，几个稍小一些的都陆续关单，宋子珩这一单悬而未决。上午周会，大家各自汇报进展，徽章集团这单目前是体量最大的一单，领导各位重视。


    散会之后，老闆洪军把秦湘繁留下，询问更多近况。


    「小秦，宋子珩各方面看都是非常合适的候选人，但是他现在态度始终不明朗，我们应该多留几个后手，多推几个候选人。」 洪军提醒。


    「明白，我已经把其他几个合适的候选人推荐过去面试了，这两天就会有结果。说实话，我们都清楚宋子珩是最合适的，所以其他几个候选人送上去打头阵，也是为后续做铺垫。」 秦湘繁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洪军。


    「嗯，但愿这个宋子珩能赶紧开启流程，争取这个月底把这单结了。小秦，年终考核前，单子结了对你有好处，你自己谨慎安排时间。」 洪军是个奖惩分明的上司，这算是提醒也是警示。


    两人正在商议的时候，突然洪军的秘书连门都来不及敲就心急火燎闯进来了，洪军皱着眉有些不约，秘书赶紧解释，「洪总，出事了。上个月给 ggc 推荐过去的 svp，被查出来履歷造假，他们的人来公司闹，说是要巨额赔偿， 不然就在网上爆料我们还让我们吃官司。」


    洪军手里的文件都被捏皱了，「谁跟的单子？」


    秘书有些怕，「amy 姐，她，她休产假了。」


    洪军甩掉文件，看了一眼秦湘繁，「走，跟我一起去见 ggc 的人。」


    洪军和秦湘繁到会客室的时候，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正襟危坐的穿西装男子，和他旁边一下子夺取人目光的一头大波浪大红唇，同样一身女士西装的成熟女人。


    秦湘繁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女人正是许沪楚的前妻，唐君如。


    洪军走在前面，推门而入之后，赶紧上前，那男子起身跟他握手，「张总监，好久不见，您亲自跑一趟。这位女士是？」


    那男子介绍到，「我们的 svp， 唐女士。」 唐君如始终坐在原地，也没打算挪姿势。洪军见势，又专门走到女人面前，跟她握手，她悠悠坐着，轻轻伸手与他一握。


    洪军理亏，也顾不得这么多，回过头向秦湘繁递了个眼色。秦湘繁从小就受这种训练，形形色色的局，大人一个眼色，她条件反射都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她招唿前台给几位「对铺公堂」的贵客送来咖啡，然后不动声色地把屋内温度调低了一些。


    唐君如也认出了她，她一看就是练过舞的，身姿比一般人都更挺拔。


    张总监是 ggc 的人力总监，是他们经常来往的熟客，他来处理这件事很正常，可为何唐君如也来了？秦湘繁在脑海里反覆整理信息。


    张总监开口，脸上没有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洪总，这事儿，办得真不漂亮。我们双方，都该觉得蒙羞。」


    洪军只得赔笑，「小老弟，你说得是，是我们该羞愧检讨，是我们没做好基本的尽调。」


    唐君如哼笑一声，「那人履歷里写他投了好几个明星项目，你们但凡有点专业水平，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他在造假。张总监，咱们明年的合同是不是得慎重考虑考虑？」


    洪军连忙解释，「唐总，这件事事出有因啊，办这事的顾问马上临盆了，加上贵司宋清总离职得突然，她也是想在产假前赶紧帮你们把人给找上，不想耽误你们进度。我们整个公司都是相当重视 ggc 这个大客户的。」


    张总监始终面不改色，「这件事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无论是金钱还是时间。你们需要赔偿。」


    洪军知道赔偿是躲不过了，还想为明年的合同续约做最后的争取。秦湘繁突然开口了，她面带微笑，看向唐君如，「张总，唐总，这件事确实是我们没办妥当，该付的赔偿我们一分不会少。」


    唐君如瞧了她一眼，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秦湘繁也站起身与她平视，「我想这件事也不完全是坏事，是吧，唐总。贵司人才济济，宋清总离职之后本该由业绩最好的人去接他的位置，却没想到戚先生偏偏想从外面找人，致使珠玉蒙尘。眼下冒牌货被迅速拆穿，最合适的人坐在了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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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军和张总监有些诧异，秦湘繁怎么对 ggc 的事情如此清楚。唐君如本是宋清的下属，两人私交也甚好。宋清离职以后，唐君如本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上面却花高薪从外面挖来一个空降兵。唐君如受了委屈气不过，跟那人合作两个项目之后就知道他根本是个门外汉，于是派人一查一个准。那人被踢走之后，唐君如顺利上位。


    第11章 11羁鸟恋旧林


    唐君如反而觉得有意思起来，眼前这个猎头顾问不是这个单子的直接负责人，但看起来基本功十分扎实，对他们公司的变动一清二楚。


    唐君如觉得有趣，脸上挂着笑，「怎么称唿？」


    「秦湘繁，叫我小秦就可以。」


    唐君如坐回原地，双手十指交叉，饶有兴致地观察她，她始终面带微笑，目光坚定，「小秦，错误就是错误，阴差阳错那也是错。犯了错就该付出代价，你说是不是？」


    秦湘繁正欲开口，洪军按住她的手臂，她沖洪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来。洪军点头示意。


    「唐总说得一点没错，所以我们也想将功补过。」


    唐君如问，「怎么补？」


    秦湘繁说，「宋清总以前在的时候，主要看生物医药行业，她本就是这个专业的，加上深耕多年，是真正懂行的人。眼下她一走，贵司又正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虽说团队里好几个生物医药的博士，但他们项目经验都少。您现在手下，正缺一个既懂行业又能带项目???的人，帮您分忧。」


    秦湘繁一语道破，唐君如原本之于宋清就是这号人物，现在唐君如自己升上去了，手下缺个得力副手，正在发愁。


    这话算是说到唐君如心里，她也不打算绕弯子，「小秦，手里有候选人就赶紧推过来，咱们彼此节约时间。」


    秦湘繁起身与她握手，唐君如走到她面前，与她握手，「合作愉快。」


    唐君如说完吩咐张总监和洪军，「这单子抓紧，洪总，可别再让我们失望了。」


    洪军长舒一口气，「唐总放心，小秦亲自办这单，不会有任何问题。」


    唐君如掏出手机，「小秦，加个微信？找时间聊聊？」


    摆平这一单，洪军才算松了口气。吩咐秘书把赔偿款赶紧打到 ggc，然后嘱咐秦湘繁，「小秦，干得不错。我知道你圈子熟信息也广，那都是平时积累的基本功。眼下这单子你好好给唐总找人，把咱们明年合同给保住。这单的提成也算你的。另外，宋子珩的单子，也别疏忽了。」


    洪军说完之后又进了会议室。


    秦湘繁长舒一口气，打开微信收到唐君如的消息，「候选人邮件也麻烦抄送我，我会亲自面试。」


    秦湘繁想起那晚上在酒吧里看到的唐君如和今天的她，她果真就是个风风火火的女人。


    *


    许沪楚约了徽章集团的 ceo 袁绍钦吃完饭，让宋子珩作陪。三人约在外滩一家上海菜，订下一个雅致包间。


    许沪楚与袁绍钦是校友，两人都曾是文学社热爱过文学的文艺青年。袁绍钦比许沪楚大几岁，显然平日也不注重保养，在许沪楚面前，中年人的样子尽显。


    两人见面十分亲切，袁绍钦招唿他们入座，还顺便打趣起许沪楚，「老许，你这离婚以后，愈发气宇轩昂了啊，这难道是传说中自由的味道？」


    许沪楚说，「说对咯，我本是后山人，好静好自由，一脚踏错误入红尘，蹉跎半生啊。」


    袁绍钦继续开玩笑，「恐怕你是过分眷恋红尘吧。」


    许沪楚仰头笑，「老袁，看破不说破，都是男人，谁不懂？」


    说完看向宋子珩，介绍到，「宋子珩，我们科技行业的合伙人，你们见过么？」


    何止见过，不要太熟悉。


    宋子珩卖了好几个谘询项目给徽章集团的直接竞争对手，对方採纳方案之后，行事风格都激进了起来。袁绍钦早就动了挖走宋子珩的心思，这人留在外面给敌人做参谋，那真是威胁。


    「何时见过，子珩可是敌方诸葛亮，能不熟悉么？」 袁绍钦语气玩笑说着严肃的故事。


    宋子珩神态放松，接住他的话，「老袁，你太看得起我，我一个卖 ppt 的，被你说成孔明，是不是看着沪楚在，你抬举我？」


    这种场合自然是轻松为主，袁绍钦拍他肩膀示好，「青年才俊，有目共睹。来来来，咱们先坐下，边吃边聊，我可备了好酒，知道老许就好这口。」


    许沪楚打圆场，「准备什么酒，红的白的？端上来看看？」


    袁绍钦招唿服务员上来醒酒，「我们公司后勤部特意去法国找的酒庄，订的酒，专门用来商务宴请的。我知道你要求高，让他们留了几瓶年份最好的。好酒得懂的人喝。」


    许沪楚接过酒瓶看了看酒标，「不错，是好东西。老袁够意思。对了，子珩只喝白的，咱给他弄点？」


    「今晚啊，您哥俩好好喝，我服务你们。我今天开车了，就不喝了。」


    「开车算什么理由，喝了让你老婆来接你，再不行找个代驾。来都来了，一起喝点。」 袁绍钦不接受他的理由，赶紧劝酒。许沪楚也在眼神暗示他，别扫兴。


    宋子珩会了意，任由着袁绍钦点了一瓶茅台给他。


    「子珩太太是做什么的？」 老袁喝着酒就开始尽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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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沪楚替他接话，「子珩事业心重，恋爱都没谈。」


    「哟，老许，你还好意思说，一定是你给人业绩压力整大了，让老弟分身乏术。子珩老弟一表人才，想谈恋爱结婚那不是分分钟？」


    宋子珩举着酒杯喝了一口，「老袁，老许可不是个优秀代表，他一直劝我没事儿别结婚。我知道你跟太太伉俪情深，你给我传授传授经验？」


    「你小子，前几天还跟我说单身好，一心奔事业，今天怎么了，见着老袁改主意了？」


    「各有各的好，老袁有智慧，家庭工作平衡得好，我虚心请教。」 宋子珩接着酒精恭维袁绍钦。


    「哪有所谓的平衡哦，总是有人默默在牺牲和付出。我太太不工作全职在家好多年了，多亏她，不然啊，我这家也难维持。一天天忙得脚不着地。」 袁绍钦是个实在人。


    许沪楚品着杯中酒，也不接话。袁绍钦主动提，「老许，我听说君如最近干得很不错啊，升 svp 了，你知道这事儿不？」


    许沪楚面不改色，随口回答，「都在圈子里，多少知道点。」


    「君如性格好强，估计这辈子也别想让她在家里做全职太太。」 袁绍钦回忆，又补充道，「有时候两个人都太强也不好，少了点阴阳调和，容易失衡。」


    许沪楚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引开话题，「老袁你别说我了，说说你。我看你们最近新产品发布之后，销量不达预期啊，要不要我们给做个项目？子珩这方面可很有经验。」


    袁绍钦吃菜，「老许，你要真关心我，就别老想着卖我项目，给我推荐点合适的人才比较实际。你们那一堆 ppt 我拿来有什么用？我现在需要一个能干实事儿的人。」


    许沪楚开玩笑，「老袁，你看我怎么样？」


    袁绍钦看了一眼宋子珩，接着酒意笑得很夸张，「老许，我这里可留不住你这尊大佛，你说你来了，我是不是该把 ceo 让给你呢？」


    说完又看着宋子珩，「子珩年少有为，子珩你考不考虑，来帮帮哥哥我？」


    许沪楚警觉了几分，举着酒杯给他碰杯，「老袁，不带这样的啊，在我眼皮子底下挖我的人？」


    宋子珩举着酒杯加入他们的碰杯，「老袁，承蒙你看得起，我还是那句话，我就是个卖 ppt 的。」


    「唉，真刀真枪更有趣，好好考虑看看。况且子珩，你要真想交个女朋友安定下来，就别跟着老许混，整天出差不着家。」 当着许沪楚的面肯定不好话说太白，只得故意抵上一个话头。


    宋子珩很灵敏地捡起话头，顺着说，「老袁，你这么说我可真有可能会动心，正好最近身边人结婚生娃的多，我也该考虑考虑这件事了。」


    许沪楚哼笑，推了他一下，「你考虑什么，你女朋友的影子呢？找来我看看？」


    宋子珩眉毛微抬，嘴角一勾，「沪楚，我女朋友，你见过的，秦湘繁。」


    许沪楚明显有些震惊，但他很快就恢復了情绪，「你小子，什么时候的事儿，没听你提过啊。」


    宋子珩尽了杯中酒，「这就说来话长了。长话短说就是，我俩之前本就在一起过，因为异地就分手了。现在重逢，男未婚女未嫁，彼此心里都还挂念着，就又在一起了。」


    袁绍钦倒十分好奇，宋子珩会找个什么样的人，问，「子珩你女朋友在哪里高就？」


    宋子珩淡淡地笑，轻描淡写一句话，「她不在咱们这个圈子里。」


    许沪楚若有所思，瞧着宋子珩，好像听到了他话里的暗藏玄机，说到，「老袁你有所不知，子珩女朋友可是个大美人。怎么，子珩你这是准备倦鸟归巢了？」


    宋子珩故意露出一脸幸福的笑，感嘆地摇头，「我这叫，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袁绍钦爽朗大笑，拍他的背，干了杯中酒，「好一个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子珩，老哥我支持你。」


    宋子珩看了一眼一旁表情有些许凝重的许沪楚，「两位老哥，还望你们不吝赐教啊。」


    第12章 12代驾司机？


    这一句别有用意的话，重重锤在许沪楚心坎。眼下青黄不接，指着宋子珩填窟窿，他一句话倒像是随时准备跑路。


    来不及多想，许沪楚在酒局上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他避开两人在门口接起电话，宋子珩身靠近门口，尽收耳底。许沪楚一改往日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说话方式，电话里变得格外温柔。


    「妞妞乖，听奶奶话吃药药，爸爸等下就回来了。你病好了明天爸爸带你去迪士尼。」


    宋子珩显然是被觉得这般反差「震慑」到了，压抑住脸上的笑，掏出自己手机看了一眼许沪楚的工作日历。好傢伙，第二天分明还安排了出差。也不知道是会被放鸽子的是他女儿还是那个跟他出差的人。


    许沪楚走后，宋子珩和袁绍钦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每个话题点到为止即可，钓足了袁绍钦的胃口。酒过三巡，宋子珩眼看时机已到，当着袁绍钦的面打了个电???话给秦湘繁。


    秦湘繁本在办公室加班，也未料到宋子珩这个点会给她打电话。接起电话，还不等她开口，宋子珩用明显带着酒气的语气说，「繁繁，我喝酒了，你能来接我一下么？我等下把地址给你。」


    秦湘繁正纳闷，他喝酒了完全可以找代驾，怎么还使唤自己当司机。正欲拒绝，宋子珩反手一个封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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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手里的事情也基本告一段落，于是回答，「嗯，到了跟你说。」


    袁绍钦一脸暧昧笑容，说：「小两口感情不错嘛。」


    宋子珩笑容很深：「是挺不错。」


    「有计划什么时候结婚么？」


    「这不得看看工作上，啥时候能有个稳定状态嘛？」 宋子珩似笑非笑看着袁绍钦。


    袁绍钦会了意思，满意地喝酒，「好事将近。」


    不过一会儿秦湘繁就到了，宋子珩跟袁绍钦告别之后，两人在餐厅门口见面。秦湘繁穿着一件单薄的西装外套，下身是短裤和长筒靴，远远一看明晃晃一条腿。见宋子珩拿着西装外套出来，她上前一步走到他身前，关切地问：「喝了多少？」


    宋子珩脸有些红，懒散的笑容里似乎还有些宠溺，他嗓子有些哑，回答：「一瓶儿。」


    他说话的时候，秦湘繁闻到了茅台的味道：「怎么喝这么多。难受么现在？」


    宋子珩摇头，又示意她看向身后，是一家还未关门的奶茶店，宋子珩说，「走吧，跟我去喝杯奶茶？」


    秦湘繁记得他的习惯，喝了酒胃里不舒服，总想喝点甜的。两人并肩往奶茶店走，宋子珩低头看了一眼秦湘繁腿，问：「冷不冷？」


    秦湘繁看他手里拿着外套，只穿着一件衬衫：「我不冷，你把衣服披着点，喝酒吹风，头疼。」


    宋子珩也没照做，反倒加快了脚步走到奶茶店门口：「快点，等下关门了。」


    宋子珩照例点了芝芝莓莓，问秦湘繁要什么，她摇头。


    买完奶茶店也打样，他们只得回了车里。宋子珩坐在副驾上，享受地喝着奶茶，嘴边还有一圈奶盖留下的白鬍子。秦湘繁看他那样子，没忍住笑他，「怎么还老这样。」


    宋子珩也沖她笑，那目光里洋溢着的似乎是吃到甜食后的餍足。两个人都不自觉想起了以前，那时候的奶茶奶盖还不似现在这般普及，北京有了第一家卖奶盖水果茶的店，每天都是排大队。


    *


    寒冬腊月天，两人在三里屯排队买奶茶。宋子珩一脸不屑，他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无奈女朋友总是贪图新鲜。


    排着几圈开外的长队，他怕她觉得冷，整个人贴在她身后，把她紧紧圈进大羽绒服里。两人贴得紧，宋子珩能闻到她温热肌肤里透出的淡淡柚子味。


    他把头搁在她头顶，目光呆滞地看着挪动缓慢的队伍。排队的多是年轻的男女，也有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小孩，爸爸托着小男孩骑在肩上。


    她转过身，仰着头看正在出神的宋子珩，问，「珩珩，你在看什么？」


    宋子珩收回目光，垂眼看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摇头。


    她小心翼翼试探着说，「你是不是羡慕他呀。别的我都可以，但我真的托不动你。」


    宋子珩被她既敏锐又无厘头的言语弄笑了，捏着她的脸，「傻不傻？」


    「我不羡慕……我只是，只是一直很好奇，那些比我多一份爱的小孩，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她甜甜地笑，给了他一个很深的拥抱，侧脸紧贴着他胸口，说，「你没比他们少一份，你有我的。」


    他还在消化她的话，她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说，「我给你双倍的。」


    他又搂紧了几分，侧脸摩挲着她的鬓髮，什么也没说，心里满满当当。


    好不容易排队买到，宋子珩本还带着不屑，第一口就真香了。嘴上挂着白鬍子，明明很喜欢又傲娇地不好意思发表评价。秦湘繁坐在他身边，咬着下嘴唇努力克制自己的笑，被他一双凉手轻掐着后颈问，「笑什么？」


    她缩着脖子咯吱地笑，打开 iphone4 的相机，给宋子珩拍了一张，他嘴皮上带着白鬍子，手里握着已经喝了大半杯的奶茶，秦湘繁凑过去亲他的侧脸，「我的珩珩真可爱！」


    *


    宋子珩用纸巾擦干净嘴角，示意她可以开车了。在她启动前，他又把外套盖在了她的腿上。


    她想着拒绝，回头解释：「我不冷。」


    宋子珩头别过去，手拖着下巴，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飘出一句，「眼不见心不烦。」


    秦湘繁微红着脸，抿嘴笑，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傲娇，明明很想看又总是怕眼神太赤裸影响了他正人君子的形象。


    宋子珩在路上就靠着车窗睡着了。到了停车库，秦湘繁轻轻推他，他才从睡梦中醒来，微微睁开眼，眼里都是红血丝。这会儿可能酒劲真正上来了，他有些头晕目眩，四周物体在头顶处打着转，每移动一下身体不自觉晃悠，像个颤颤巍巍随时要瘫倒的积木。


    秦湘繁知道茅台后劲大，宋子珩酒量又很一般，停好车就把他从副驾驶扶出来，把他送回了家。本还在犹豫是不是到门口就好了，宋子珩倒也不客气，指了指楼梯，「卧室在二楼楼梯口左边那间。」


    秦湘繁又一次看到了那双女士拖鞋，它的存在好像总在提醒些什么。她迟疑了一会儿打了退堂鼓，说：「上楼梯扶着点。」


    正欲送手，宋子珩一个没站稳靠在她身上，红着一张脸瞅着她，「有始有终。」


    秦湘繁无奈把他搀扶着上了二楼，来过他家这么多次，第一次见到楼上是什么样子。


    楼上有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宋子珩的主卧还是双开门设计。推门进来，房顶的挑高映入眼帘，一张 kingsize 的大床在正中央，似乎有点「床」的恢弘气质。 把他扶到床边，秦湘繁自以为已经算是送佛送到西了，转身准备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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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侧靠在床背上，手撑着额头，也不忘吩咐到：「帮我换下睡衣吧，在衣柜里」 。


    秦湘繁心中鄙夷他这般不客气，没打算应他，坚持往前走。


    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语气已经变了，「繁繁。」


    只能说没出息，她只觉得宋子珩似乎掌握一种妖道邪术，他的每一次若有似无的撒娇就像画了一道纸符，不偏不倚贴在了她心坎上，瞬间就能将她封印操控。此去经年，这邪术似乎愈发炉火纯青，游刃有余。


    摸索着找衣柜，才瞥见房间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大书桌，书桌上竟然放着笔墨纸砚，十几副捲轴画成堆放在地上。知道宋子珩爱好书画，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宋子珩小时候家里没条件，旁人家的小孩上课外班的时候，他就只能用家里那脑瘫爷爷留下的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他心静又善研究，仿着地摊上买来字帖画报，练字也作画，纯纯的野路子。


    秦湘繁想起来她收到的第一个来自他的礼物。


    *


    那时候俩人还没在一起，宋子珩只是她的家教。大小姐十八岁的生日，高朋满座，却只有三人是她请来的，好朋友陈静，陈静的暧昧对象唐超越，和家教宋子珩。


    秦湘繁始终没弄明白一件事，过生日不应该是看表演的人么，为何每年营业的却是她。在高天建的伴奏下，她跳了一曲。然后这个继父在众人面前，送了她一条镶满钻石的项鍊。他搂着她的细腰，亲吻她的额头，用父亲慈祥的语气说，「宝贝终于成年了。」


    其他宾客的礼物也一个比一个骇人，最开心的就是秦雨，她一身旗袍装扮，有意无意地站在礼品签到台前细数打点进帐，形势一片大好。


    三个穷学生在礼品签到台前犯起了难。礼品登记的时候，连名字都不敢留。另外两人撺掇着宋子珩去，宋子珩硬着头皮在红簿上籤上三人的名字，留下礼物就灰熘熘离开了。


    宴席结束，所有收入系数进了秦雨口袋，秦湘繁不可能知道都收了些什么，唯独那副秦雨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画。


    秦雨把画送到她房间，说，「一看就不是什么名家画作，自己拿着玩玩儿扔掉吧。」


    秦湘繁打开捲轴，那张画里的秦湘繁一席青衣素袍，束髮成少年，就着古琴，舞上一曲《广陵散》。宋子珩在上面提了一行潇洒秀劲的行书小字，「白鹤高飞不逐群」，附上他的名字印章。


    她在母亲与高天建的要求下，总得在家中达官显贵觥筹交错之时，像个舞女一般，被随叫随到，配合着高天建附庸风雅的古琴声，与他「琴瑟和鸣」。原本是她极度不愉快的回忆，却因着这行字，她芳心暗许。


    第13章 13借酒撒欢


    秦湘繁从记忆里回过神，从衣柜里取出睡衣，直接扔给了他，「自己换吧，我走了。」


    宋子珩似乎在借???酒撒欢，从床上起来，路都走不稳，跌跌撞撞走在她身后，一个踉跄，整个人从身后向她扑去。他从后面环抱着她，像个巨型犬一样蹭着她的脖子撒娇，说，「不准走。」


    她被着突如其来的大动静惊得心跳加速，才意识到，宋子珩本就个子高，这几年愈发健硕，此刻被他牢牢圈在怀里，竟有种泰山压顶的错觉。


    他带着酒气的滚烫唿吸扫在她侧颈，她怕痒别过头躲开，努力与他分开距离，却没料他下决心试了蛮劲儿，怎么也推不开。秦湘繁站在原地嘆气，此刻他醉没醉两人都心知肚明。


    过了一阵，她似是放弃挣扎，冷冷地问，「宋子珩，这样算什么？」


    他闭着眼把头放在她的颈窝，鼻尖扫过她的耳垂，沉沉地唿吸，回答，「你说算什么就是什么。我听听你怎么想的。」


    秦湘繁其实一开始想法很简单，早点把这单子成了，升职加薪，感情的事情，她这么多年也没动过任何歪心思。跟宋子珩分开这么久，不敢盼着还有任何后续，宋子珩这么好，兴许身边早已有了别的女人。秦湘繁认了命，不敢痴想妄想。眼下宋子珩反倒问起她来，倒像是要勾起她不合时宜的非分之想。


    她知道自己此时肯定只能口是心非，说，「学长，我真没想别的。就想着帮你寻个好前程，也顺道成全自己。」


    宋子珩闷哼一声，一颗有分量的头埋得更深，鼻尖若有似无地蹭在她的锁骨窝。他不愿相信她的话，回应说：「繁繁，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一说谎就露馅。」


    秦湘繁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有破绽，总被他轻而易举看穿。她转头看他，他眼睛没睁开，头埋在原地，她说，「信不信由你，学长，我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也不想让我们彼此都尴尬。」


    「搞复杂事情的，一开始不就是你吗？还是说你对每个候选人都这样上心？」宋子珩问。


    「当然不是，你是宋子珩，我应该更上心。毕竟你，行情好。」 可心里的台词明明就是，「你是宋子珩，我就想给你最好的。」 话到嘴边就峰迴路转，变了样。


    「现在倒实诚起来了。既然你对我这般上心，咱们也接触这么久了，那你说说看，我怎么想的？」 宋子珩又把球踢了回去。


    秦湘繁现在真不知道宋子珩是怎么想的，他始终态度不明，说起这个话题就避重就轻。但机会难得，她决心试探一二，她转过身，捧着宋子珩的双颊，他依旧懒懒地眯着眼，让人看不到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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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欣赏着他舒展的眉眼线条，说，「学长，你听没听过，鼻樑高眼廓深的人，是世间最有主见的人，有主见的人，都不愿屈居人下。」


    鬼丫头，什么时候还会看面相了？ 宋子珩知道她在看自己，他还是闭着眼，懒懒地笑，那笑容带着些纯情的憨傻气，像个人畜无害的大狗。


    他说，「继续说。」


    「没必要在 bch 受气，找个能真正施展拳脚的地方。学长，我知道你，一直就想做职业经理人，现在正是好时机。」


    她的话看似说到了他心底，但又似乎没有。做战略谘询的，谁不是奔着职业经理人去的？只不过多数人还等不到那一天就换了方向另寻前程了。他也没觉得她的试探有多高明，不过既然是秦湘繁，还是愿意陪她再玩一会儿。


    宋子珩总算睁开眼，与她对视，瞧着她，若有似无地笑，「可对方给的是 vp， 可不是 ceo。怎么就是好时机了？」


    秦湘繁抬手摸了摸他的俊朗的眉骨，故意又凑近了几分，「急什么，你还那么年轻。从 vp 到 ceo， 毕竟比你现在的处境进了一大步。难不成你还想一步登天啊？什么时候那么沉不住气了？」


    宋子珩勾着嘴角笑，抓着她在自己脸上游走的手指，「我现在确实有点沉不住气，我现在就想……」 他正想收紧怀抱，框着她的腰靠向自己，她却灵敏地退后了几步，让他一腔浴火瞬间被浇下了头。


    宋子珩手里落了空，脸上复杂的表情已经烟消云散，他目色微沉，躲这么快就不好玩了。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怎么想的。」


    他的眼神带着压迫，她的唿吸似乎被打乱了节奏，怎么这话像是最后通牒在拷问她？


    怎么想的，她也很想把心掏出来拷问看看，自己究竟怎么想的。以为自己早已死了心，以为故事已经盖棺定论，可这人的影子就这样拓在了她的心上，稳稳噹噹一个印，时光流逝，只深不浅。


    秦湘繁望着他的双眸，淡淡地笑，「没想什么，公事公办罢了。」


    宋子珩自嘲地笑了笑，说，「也不知道该荣幸还是该悲哀。怎么，把我和 tommy 接连挖走，之后再给老许送上几个新人填窟窿，两头赚，盘算得挺好，果真专业。」


    他似乎是误会了，以为那日在温泉看到秦湘繁和许沪楚，是秦湘繁提早算计好的筹谋。


    她也不打算过多解释，先不论是不是真有这个盘算，就算真有，也不碍着宋子珩什么，互利互惠，所谓成全。


    她偏过头看着他，能感受到他情绪不好，眼下真真就是眼前飘着一块肥肉，怎么也吃不着，不难受肯定是假的。不过她隐隐觉得有趣，原来宋子珩在色字面前，也只能乖乖做个刀下鬼。


    她站在原地也不打算进一步动作，说，「学长，对许总什么影响你不是真的关心吧，只要是为你好，试试又何妨？」


    宋子珩微眯着眼睛，房间没有开灯，靠着落地窗前撒过的月光，照在面前这个善恶难辨的女人身上。他脸上挂着笑，把自己藏在黑暗里，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她。她光脚站在地毯上，裸露的腿染上月色，活色生香又诗情画意。


    宋子珩说，「说得不错，那么我们，再试试又何妨？」


    秦湘繁知道此刻他定躲在暗处把自己看了个遍，她上前一步，走进黑暗里，站在与他很近的位置，问，「学长，别开玩笑，徽章集团只想要你。」


    宋子珩也不介意挑破她的顾左右而言他，说，「可我也想要点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秦湘繁明明心跳到了嗓子眼儿，还是得强作镇定，回应道，「你想要的，交给我，我都帮你争取。package 好说，股权也可以谈，只要你开个价。」


    宋子珩失了耐心，这般纠缠也没了意思，他说，「最近我确实感受了一下不出差按时下班，回家就有口热饭吃的感觉，挺好，我从毕业以后就没回家吃过晚饭，前前后后也小十年了。我现在比较担心，这就是个华丽的体验装，等到正品入库，让人失望寒心。」


    他想要点来自她的承诺，可她似乎没有立场承诺什么。


    她眼神示意他坐下，这般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让人不得不受制于他的气场。他会意坐在床边，她就站在他腿前。她轻轻抬手，冰凉的手指按在他的太阳穴上，他微微晃着脑袋，享用地闭上了眼。


    清风和煦一般的声音飘进耳朵，「喝了酒又吹了风，这会儿该头疼了吧。」


    宋子珩突然笑了，问，「怎么手这么凉？」 说着一双温热的大手抚上了这条明晃晃在面前招摇的腿。


    她本能地肌肉绷紧，他自然能感受到。手掌没有离开的意思，试探着向上游走，光滑柔顺，细腻光感的肤质，一如从前。


    他说，「大冬天还这样，不怕着凉？」


    她紧张得不行，只觉得是一条蛇缠在腿间，慢慢地挪动，危险万分，可又分外享受。见她紧张归紧张，轻揉他太阳穴的动作也没停下。那条蛇缓缓上移，愈发危险，她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脸上挂着毫无杂念的笑，手上动作却愈发激进。突然对方一阵收紧，它前方的出路就此被截断。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低笑一声，说，「你现在不缺人，只是缺时间。时间有了，人自然就有了。」


    他收回双手，身体后倾，撑坐着床边，无奈地摇头，「没意思，真没意思。话不投机半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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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他打了这么久太极，她也着实有点疲了，不想再多做纠缠，转身往外走，回了一句，「早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先走了。」


    宋子珩拿起睡衣进了浴室，冲着门口扔下一句，「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第14章 14寄养关系


    回到家时，陈静也回来了，依旧是败战而归，没能带回那只猫。陈静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脑似乎在工作，见秦湘繁这个点才回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秦湘繁坐到她身边，才看到她电脑屏幕上是她在算帐。


    秦湘繁知道陈静平时没有记帐的习惯，不解地问，「怎么开始算帐了？」


    陈静一脸严肃，「以前跟他在一块的时候???，钱总是混着用，我都不知道现在自己每个月花多少钱，有多少积蓄。」


    秦湘繁问，「算明白了，有多少积蓄？」


    陈静无奈摇头，「最可怕的就是，我都工作那么多年了，没什么积蓄。」


    秦湘繁凑过去看她的电脑，确实没什么积蓄。她看着简朴，却藏着些烧钱的爱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花钱，钱就跟沙子一样，在细缝处熘走。


    「没想到啊，你原来平日开销这么大，滑雪、冲浪、开游艇……你这些东西也真是烧钱。」 秦湘繁看着她的开支细项。


    「唉，谁说不是呢，我们俩就是喜欢玩新鲜的东西，这几年，每年冬天就是两周起步的滑雪，夏天就是海上各种项目。这些东西还真不是我这种工薪阶层能消费得起的。」 陈静反思自己。


    「那也没办法啊，老唐那么有钱，不玩这些刺激的，他可能也觉得生活无聊吧。普通人有的烦恼他都没有了，可不得时时刻刻找刺激。」 秦湘繁回想起这几年，唐超越从美国回来之后拉着几个数学专业的同学做对沖基金，他们算法调得好，身价每年翻好几倍，去年唐超越正式宣布财富自由成功上岸。


    「是啊，他现在白天就是对着电脑想交易策略，下了班就想尽各种办法找乐子。说实话我觉得我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还是挺开心的，我们都喜欢新鲜刺激的东西，也都比较愿意为体验买单。只可惜啊，我现在发现，我的收入支撑不太了我的爱好咯。」 陈静无奈地关掉电脑。


    秦湘繁看着她，试探得问，「静静，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到底因为什么，非得分手不可？」


    陈静一直没对人说过分手的原因，只是分手当天就拖着行李搬出了唐超越的豪宅。


    陈静盘腿坐在沙发上，问秦湘繁，「小秦，也许是我们在一起真的太久了，久得他已经忘了，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追求，不仅仅是他的玩伴。」


    秦湘繁有些没理解，「我还是不懂，你是说他把你当玩伴？你觉得他不爱你？」


    陈静描述起他们分手那天的事情。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陈静在家里办公，下午 3 点有一个很重要的汇报。那天小区保安来敲门，说尽快出门做核酸，唐超越在下午 2:40 的时候走到她跟前，一把盖上她的电脑命令到，「老婆，走，我们赶紧出门把核酸做了。」


    陈静回头看他，「我等下有会，你先去吧，我等下晚点自己去。」


    唐超越说，「最近的一个核酸点开车都得十分钟，快，趁我现在有空，咱俩一起去做了再回来。」


    陈静有些不耐烦重现打开电脑，开始改 ppt，「跟你说了我等下有会，什么叫你现在有空，我现在没空你听不懂么？」


    唐超越一下子被火点着，「陈静，你没病吧，你一小时赚多少钱，我一小时赚多少钱，我现在有空好心开车带你去做核酸，你在这儿跟我说你忙？」


    按陈静往日的脾气，现在估计已经要站起来干架了，但她手里的 ppt 还没改好，只能压制住自己的怒火，瞪着唐超越，「唐超越，你有空你现在就去，别在我这里吵，我手里还有工作。」


    唐超越拽着她的手臂不依不饶，「陈静，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搞不清楚什么事情是重要的？」


    陈静没有理他，抱着电脑进了书房把自己锁在里面。


    等到她完全忙完，已经夜里 10 点，她不知道唐超越是不是还在闹脾气，跟往常一样洗漱完后走进卧室。唐超越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手里拿着游戏机。


    陈静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生气，也没打算搭理他，躺到自己那一侧，拉着被子准备睡觉，却听到唐超越带着讽刺的语气，「劳模，你忙完了？」


    陈静自认自己并不是个不解风情的工作狂，他这般讽刺显得十分没道理。陈静不回答，闭眼压制怒气。


    「你们公司是不是上市就得靠你呢，你少写一页 ppt，可能市值就得蒸发好几亿。」 唐超越不依不饶。


    陈静压着怒气，冷言冷语，「给我闭嘴。」


    唐超越显然没那么容易罢休，手上敲击游戏机的速度越来越快，响声又急又大，能感受得到他此刻也十分烦躁，「我还没说完呢，陈静，我一直让着你宠着你，你不是真以为自己就是家里的老大，我事事都该听你的？」


    陈静坐起身，抢过他手里发出烦躁声响的游戏机，一把扔出了门外，「我要睡觉了，我叫你安静点，最后一次警告你。」


    唐超越手里落了空，就着怒气推了陈静一把，男人的力气不容小觑，陈静肩膀生疼，躺在床上，正欲起身，唐超越就压了上来，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抓攘撕扯她的衣服。他埋头咬她的脖子，很快就有了血腥味，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展示雄性的驯服力。然而身下的猎物根本不是什么小白兔，她可不是被压了就会乖乖被驯服的柔顺女人。也许以往，两个人吵一架打一炮，第二天一早唐超越没脸没皮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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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今天陈静偏不让这个事情顺着唐超越的计划发展，她挣脱开他的手，攒足力气，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他侧脸上瞬间印上一个五指红印，那耳光声音之响亮，他一时间脑子里晃荡着耳光的回声，愣在原地没了动作。


    陈静的脖颈上还有他的牙印，她扶着脖子上生疼的伤口，恶狠狠地说，「别跟我耍流氓。」


    唐超越回过神，他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确认自己牙齿没流血，嘴里的血腥味是他把陈静咬破了皮。他说，「真出息，陈静，敢打我。」


    陈静丝毫不示弱，「你今天发疯我本不打算跟你计较，你晚上还想强来，我必须得教训教训你，让你放尊重点。」


    唐超越鼻腔里窜出一声不屑的哼笑，「你不跟我计较，你好大的口气。我肯定是脑子被门夹了，才养着你这么个不讲道理的母老虎。陈静你也不去打听看看，外面那一个个比你胸大腿长脾气好的女人，分分钟想爬上我的床，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陈静算是听明白了，冷笑一声，「唐超越，我没吃你的没用你的，我自己赚钱自己花，你怎么就养着我了，你给我说清楚。」


    唐超越更加不屑，「陈静，你知不知道，你干一年的工资，还不及我给车换个车轱辘。你不用我不吃我，你住在我这里，你一个月工资还付不起这一间房的房租！」


    陈静彻底被浇灭了耐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意思再继续下去，陈静走进衣帽间，很快打包好行李，拖着箱子连夜就搬走了，走之前只说了一句话，「唐超越，我们彻底完了。」


    *


    陈静说着说着，眼里热泪也打着转，但她仰头深唿吸，又把眼泪憋了回去。秦湘繁抱抱她，「静静，我一直挺羡慕你们的，你们一直在一起。这几年唐超越事业也发展不错，我本以为，你们终于可以修成正果，我心底里替你们高兴。」


    陈静低头看她，「没什么可羡慕的，我们的问题，你们看不见罢了。」


    「十年的感情啊，说散就散么？」 秦湘繁问。


    「再久的感情也没用，一个男人已经不懂得基本的尊重，我在他眼里，是他的附庸，也许还不及一个车轱辘。」 陈静说这话的时候，倒也平静。


    秦湘繁抬头看她，心里觉得可惜，两人吵吵闹闹了十年，却从未真正分开过。


    陈静点点她的脑门儿，「小秦，你应该比我清楚，寄人篱下就是让人不舒服。我天生骨头硬，弯不下腰，低不下头。我也不是个贪图名利的人，想想自由自在挺好，没必要让自己不舒服。唐超越说得一点没错，外面等着爬他床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他分分钟可以找个温柔懂事的，没必要伺候我这脾气。」


    要不说这两姐妹性格迥异但依然能成好闺蜜呢，秦湘繁自然懂得陈静说的意思，寄人篱下就别谈什么尊严。


    秦湘繁转念想，又说，「小静，你跟他在一起十年，大好时光都耗他身上了，我觉得你应该向他索要点损失费。」


    陈静掐她腰，「你这个财迷！他倒是自觉，说当年去美国留学我父母资助了他不少，后来我放弃美国的工作跟他来了上海，他会给我一笔损失费。唐超越这个人爱面子，给了钱，他才觉得体面，免得被人说他小气。」


    秦湘繁圆熘熘眼睛又开始打转，「算他有良心。他准备给多少？」


    陈静说，「五百万。」


    秦湘繁瞳孔放大，拖着微张的下巴，「静静，这么多钱你准备怎么用？要不要给自己买个房子？或者你要不投资做点什么？我想想啊，我好像认识靠谱的理财顾问，我帮你问问？」???


    秦湘繁拿出手机开始找人，陈静憋着笑按住她的手，「小秦，别激动啊，我还没想好，之后再说吧。先放银行里吧。」


    秦湘繁恨铁不成钢地戳她额头，「是不是傻，放银行里等着贬值么？」


    陈静语气洒脱，「等我好好想想这钱的用处再说吧。什么收入的人做什么收入的事情，我也要摆清自己的位置。小秦，这点，我得像你多学习。」


    秦湘繁翻个白眼，知道她在调侃自己。养父进监狱家里财产全被查封，她过上了节衣缩食的日子，名牌包包鞋子一口气全卖了。最苦的时候白天上班晚上打零工，养着自己和那个花钱大手大脚的母亲。


    第15章 15女朋友


    工作日下午，秦湘繁忙完手里的工作，收到老客户 tommy yang 的信息，说要约她咖啡聊一下。她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六点，这个时间约人咖啡而非晚饭，有点奇怪。


    两人约在了 tommy yang 的新公司楼下见面。


    tommy 今年 36 岁，是个游戏江湖的 lsp，性取向不明的那种。他早早地等在靠窗的位置上，见秦湘繁过来，专门绕到过道上来迎接，给足了排场。


    秦湘繁照例一身西装配牛仔裤，步履如风地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商业互吹一下：「tommy，新公司如鱼得水呀，春风得意的。」


    tommy 得意一笑，礼尚往来夸赞她，「小秦，最近皮肤越来越好了哦，是生意越来越好呢还是情场正得意嗯？」


    他拉着秦湘繁跟他坐在同侧，不由分说地跟她点了一杯果汁，解释：「这个点喝咖啡影响睡眠，喝果汁好。」


    秦湘繁坏笑着看他，「说吧，你是不是有事找我？无事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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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mmy 整理了一下领带，清了清嗓子，「这事儿吧，其实也不算是工作上的事情，但是吧，找你最合适。」


    秦湘繁示意他接着说。tommy 掏出手机翻出一个人的 linkedin，然后凑到秦湘繁身边，压低声音问，「这人，认识么？」


    陆锦城，jh 律所合伙人。


    秦湘繁摇头，故意开玩笑，「没接触过。怎么了？你摊上事儿了？」


    tommy 瞥她一眼，说，「我遵纪守法，能摊上什么事情？你不觉得他很帅么？我上次去见我们的被投公司，他们在筹备 ipo，这律所帮着做，他也在。这人一看就很聪明，长得又帅，想让你帮着打听打听，保直不？」


    秦湘繁彻底无语，居然为的这种八卦，怪不得这个点了约个咖啡，就想速战速决，也不想跟你吃晚饭浪费时间，真是算得无比精。


    秦湘繁手里拿着果汁，故作天真地喝，咬着吸管看他，「好哥哥，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哪儿知道这些。你教教我，我 gay 达不灵，怎么鑑别？」


    tommy 想了想，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正巧看到门口走进一个熟人，于是胳膊肘碰了碰秦湘繁，「给你举个例子吧。你看从门口进来那个，我的前同事，宋子珩。」


    秦湘繁这才注意到，宋子珩跟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正在寻觅座位，她赶紧提醒，「你别盯着人看吶。」说着用手盖在额头上，想换到他对面的座位。


    tommy 拽着她手，不让她移动位置，「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我跟你说，你别看他跟这漂亮姑娘有说有笑的，他一看就是深柜。」


    秦湘繁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大哥，你行不行，我怎么觉得你腐眼看人基呢？」


    tommy 凑到她耳边，说着悄悄话，「真的，宋子珩 33 了，从没人见过他有女朋友，公司年会都是一个人来，大概率是同道中人。」


    秦湘繁别过脑袋想跟他保持距离，「那你怎么不试试他呢，要捨近求远去找陆锦城？」


    tommy 傲娇地瘪瘪嘴，上下打量不远处的宋子珩，目光十分赤裸，说，「他嘛，也就一般壮吧，我怕跟他撞号了，我还是比较喜欢陆锦城那样的大勐 1。」


    兴许是 tommy 的眼神太过露骨，宋子珩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他，转身过来看到了两个在角落里交头接耳的男女。


    秦湘繁抬起头意识到，宋子珩正看向这边，此时 tommy 还附在她耳边窃窃私语，秦湘繁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好在宋子珩似乎跟那年轻女孩有事在谈，无暇顾及。秦湘繁赶紧跟 tommy 说，「我知道你的需求了，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帮你打听吧。你还有没有别的事儿，没事儿我走了。」


    tommy 看她一脸着急的模样，问，「晚上约会啊？约会怎么也不好好打扮打扮，白白浪费你这好身材。」


    秦湘繁只想赶紧拎包走人，也不打算多纠缠，「好哥哥，你别掺合我的事了，有事先走了啊。」


    走得太急后脑勺没长眼，直接撞到了身后一个壮硕的胸口。后脑勺撞得生疼，回头一看，正是宋子珩。


    宋子珩双手托着她的手肘，垂眼看她，「怎么了，做贼心虚啊，跑这么快做什么？」


    秦湘繁示意他赶紧放开，她随即整理了一下头髮，说，「没，真有事儿要走。」


    宋子珩笑笑，说，「赶着回家给我做饭？」


    对面 tommy 一脸震惊看着这两人的互动，看了半天才想起该说点什么，问：「两位认识？」


    宋子珩：「很熟。」


    秦湘繁：「不熟。」


    这下尴尬了，tommy 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说，「既然都是熟人，晚上一起吃饭？」


    宋子珩根本没打算徵求她的同意，点头答应：「走啊，一起吧。」


    于是就这样，天降一个尴尬的四人局。四人找了一个日料馆，宋子珩和 tommy 坐在一边，秦湘繁和那年轻女孩坐在一侧。


    宋子珩问 tommy，「怎么样，去了新公司？」


    tommy 在同事面前又恢復了严肃认真的模样，「还不错，work life bnce。」


    那年轻女孩接话，「tommy 老师，我之前上过您的项目，您记得么？那个医疗耗材进中国的项目。我叫丁甄。」


    tommy 在 bch 的时候项目多得很，同时开几个项目也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半个公司的顾问都在他的项目上，他哪儿记得这么清楚，但还是友好地笑，「记得，小朋友靠谱。怎么，现在跟着子珩做科技项目了？」


    丁甄脸有些红，咬咬下唇，说，「做了两个项目了。不过最近准备离开 bch。」


    tommy 也就随便问问，秦湘繁是职业嗅觉，两个人异口同声问，「去哪儿高就啊？」


    丁甄倒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都对自己有兴趣，好似被褒奖了一番，说，「还没想好，就想先休息一段时间。」


    宋子珩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喝茶，时不时用余光瞟着对面的秦湘繁。


    tommy 打趣到，「是不是子珩的项目都太苦了，让你决心离开谘询啊？子珩不是我说你啊，你自己喜欢熬夜也就算了，干嘛拉着小朋友一起熬啊。」


    宋子珩也不解释，那女孩连忙帮他开脱，「不是的，宋总的项目真的已经是很好的了，不仅可以学东西而且每天都能十点前下班，现在大家都想上宋总的项目。只是，只是，大家又有点不敢。」


    tommy 晃晃脑袋，耳侧的钻石耳钉闪烁着光，他好奇问，「你说得这么好，怎么又都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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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甄腼腆地笑了笑，说，「宋总要求太高，好几个项目上的女孩子被说哭好几回，包括我。」


    秦湘繁在一旁，没忍住笑出了声。这确实就是宋子珩本人，讲题都能把人讲哭，更何况是工作。


    宋子珩嘴角挂着笑，眉毛抬了抬，桌底的脚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她的脚趾，问：「这么好笑？」


    秦湘繁赶紧缩回腿，收起笑容，嘴上解释：「不好意思，想到点别的事情，你继续。」


    宋子珩也收敛起脸上的笑，看向丁甄，语气严肃地说，「丁甄同学，确实不好意思，我以后一定注意态度。如果是因为我你决定不再做谘询了，那还是请你慎重，我的问题我以后会注意。」


    秦湘繁想起多年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小秦同学，我以后一定注意态度。刚才是我太着急了。如果是因为我你讨厌做数学题，那还是请你慎重。数学本身没有问题，我的问题我以后会注意。」


    tommy 也觉得有趣，看向丁甄，「小朋友，职业生涯里遇到愿意教的人不容易，子珩要求高也是希望你们成长快一点。」


    丁甄摇头，说：「不是的宋总，我没有怪您的意思，我心底很感激你的。只是我自己觉得，做了三年谘询，实在太累了，身体有些吃不消。另外就是，我一直没有时间找男朋友，我怕过几年就更不好找了，所以想???着换个稍微平衡一点的工作。」


    tommy 这才明白过来，看向宋子珩，「说得也对，你看咱们公司结婚早的顾问，基本都是毕业就结婚的，剩下的都单着的，这工作强度确实对婚恋不太友好。」


    宋子珩手撑着太阳穴，歪头看着 tommy，反问一句：「这么说，tommy 你离开之后，形势一片大好？」


    tommy 笑笑，故弄玄虚地说，「时间多了，机会自然就多了。so far so good。」


    宋子珩看着对面的秦湘繁，意有所指地说，「我以前倒没觉得婚恋跟咱们的工作强度有必然的相关性，今天经你们这么一提点吧，醍醐灌顶。」


    丁甄一看就是离职员工不怕老闆，胆肥地看着宋子珩，问，「宋总，一直传言你女朋友在国外，你们长期异地，是不是真的？」


    秦湘繁脑子里闪过那双他家里的女士拖鞋，没注意到自己脸色有变。


    tommy 也听过类似传闻，只当是宋子珩的深柜烟雾弹，决定求证一番：「我也听说，是不是真的？」


    宋子珩看着正对面垂着头咬筷子的秦湘繁，暧昧地笑了笑，说：「是有一个女朋友。」


    秦湘繁此刻觉得，远远地射来一只箭，正中了靶心。


    第16章 16香艷私藏？


    分手后的第三年，高天健终于进去了，家里房子和财产也全部没收。那时候秦湘繁大四毕业，放弃了保研的机会，为了生计带着母亲来了上海，只因母亲的姐姐在上海开餐馆。


    刚来上海的时候，母女两人挤在这个多年不联繫的姨妈家的地下室。秦雨抱着奢求，到处求人找关系，想把高天健捞出来。秦湘繁则找了这份猎头的工作，从最初级的顾问做起。


    那一年夏天陈静和唐超越从美国回来，唐超越跟几个同学一起创业做对沖基金，陈静找了网际网路大厂上班。宋子珩却没有回来。


    三人一起吃饭，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宋子珩。在唐超越眼里，是秦湘繁看不上宋子珩把他踹了，那她不该记挂着宋子珩。


    秦湘繁常常想，他没回来，也许是在美国安了家，按他的计划，毕业在美国结婚定居。好在，那时候的她实在太忙了，没那么多闲暇为此伤心。


    第四年夏天，秦湘繁的生父病危，她回到湖南再度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病榻前只有她一人陪着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老人，他和记忆里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宋子珩出国前。那是父女俩相隔 18 年再度见面，女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还带回了一个男朋友。宋子珩和父亲都喜好书画，两人相谈甚欢。分别前父亲把秦湘繁叫到身边，问，「闺女，就是这个人了？」


    秦湘繁看着厨房里弓着背在操作台上仔仔细细切着菜的宋子珩，冲着父亲点点头，说得幸福又笃定：「就是这个人了。」


    父亲欣慰，眯着眼睛笑：「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你们会幸福的。」


    转眼几年过去，父亲身患癌症，最后的日子里，秦湘繁陪着他，看他如何在阳光下像一缕青烟被燃烧殆尽。老人挂在病床边的手拉过女儿，用气声儿问：「繁繁，怎么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痊癒，没想到还是在父亲面前泣不成声。


    「爸，我们分开了，分开很久了。」


    父亲那双遍布皱纹和血管的手，抚摸在她的头髮上，什么也没说。


    不久父亲便去世。秦湘繁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找到两幅父亲的题字。一副写着「祝子珩和湘繁，百年好合。」 另一副写着，「祝子珩和湘繁，子孙满堂。」


    那一刻秦湘繁才发觉，原来她这么想念宋子珩，没有一刻，忘记过他。


    回到上海，秦湘繁去找了唐超越和陈静，主动问起了宋子珩。


    唐超越只是说，「子珩在美国很好，不会回来了。」


    自那以后她强迫自己死了心。


    *


    此时四人在饭桌上，宋子珩承认自己有女朋友，秦湘繁也没觉得有多意外，毕竟她已经无数次告诫过自己，宋子珩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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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ommy 倒是很震惊的模样，这仿佛是对自己鑑别能力一次巨大挑战，他契而不舍地追问：「在美国？」


    宋子珩看着对面面无表情的秦湘繁，竟然有些失落，桌下的脚又向她挪了挪，脚踝骨挨着她轻轻蹭，她立马缩回脚面与他保持很刻意的距离。宋子珩又回看 tommy，意兴阑珊地笑了笑，就此转移话题：「这么关心我做什么？说说你吧，最近有没有看什么有意思的项目？」


    突如其来的工作对话让 tommy 瞬间下了头，他只是暗自嘀咕，「肯定是个深柜。」


    这顿饭虽然尴尬，倒也没少给秦湘繁关键信息，至少有一点是实锤了，tommy 走后，业绩压力大多都落到了宋子珩头上，但宋子珩是最初级的合伙人分成比例有限，意味着多劳并不多得。


    本计划吃过饭赶紧熘走的秦湘繁，当下就改了主意。


    饭后，宋子珩主动问，「送你回去？」


    秦湘繁顺杆儿爬，「麻烦学长了。」


    两人穿过步行街，往停车场走。临近圣诞，步行街上十分热闹。前面围了一圈人，一双年轻男女在古筝的伴奏下舞蹈。秦湘繁低着头往前走，渐渐发觉身后没了人，回头一看，才发现宋子珩手揣裤兜里，驻足在原地看得十分入神。


    她走回他身边，有些不解地看他。他迎着目光回头，很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像是晨阳照在树梢的晨露上，暖暖的可以消散一切黑夜的苦寒。


    「以前我也这样，远远地看你跳舞。」


    秦湘繁记得，好像他总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她跳舞。与那些赤裸玩味的目光不同，他看得出神。她跳完之后总会得到他发自内心的褒奖，说，「繁繁，你真美。」


    宋子珩站在原地继续欣赏，他似乎又被带回了从前，一个瘦高的少年藏在人群的角落，看着舞台上光彩夺目的她。宋子珩问，「还跳舞么？」


    秦湘繁摇头，「好多年不跳了。」


    宋子珩心底里失落，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不再跳舞。他问，「为什么？」


    因为，唯一的观众，不在了。


    秦湘繁回答，「不为什么。」


    宋子珩欣赏完一曲，嘆了口气，看向她，「走吧。」


    两人坐在车里，一时气氛有些冰凉，谁也不愿开口说话。秦湘繁感受得到宋子珩好似心情不好，可也不确定原因几何。


    她只觉得，自己的情绪也被他牵动着，此刻心中的压抑愈发加重。她又想起那双女士拖鞋，想起宋子珩口中说的女朋友，心下的郁结接成一团乱，她没有立场问更多，于是这团乱也找不到线头解开。


    低气压是被宋子珩打破的，他单手握在方向盘上，眼睛直直看着前方，用平静却略显威严的语气盘问，「你跟 tommy 很熟？」


    秦湘繁没预料到是这个话题，下意识回答：「嗯。他去 pe 的 case 是我经手的。」


    宋子珩还是绷着脸，下颌肌肉牵动着，让他本就清晰的下颌线条显出几分嶙峋，他语气没变，又问：「我是不是老破坏你约会？」


    秦湘繁侧头看他，他冷着脸，说的话阴阳怪气。怎么宋子珩爱吃醋的毛病这么多年还在？他用什么立场在吃醋，秦湘繁心里琢磨。


    她回答说，「误会。只是工作关系。」


    宋子珩在红路灯急剎车，两个人因着惯性都向前撞了撞。宋子珩眼里带怒，回头问，「工作的关系，需要这么亲密么？」


    他是在指两个人交头接耳的样子。她心里想，要说亲密，行为越矩的明明是他，怎么眼下还说起了别人。


    她皱着眉看他，说，「学长，你开车能不能别这么大脾气，我有点晕车。」


    宋子珩深吸一口气，试图恢復一下情绪。红绿灯总算过了，他重新启动车子。


    无奈周五晚上南北高架堵上了。「前方事故，车行缓慢」 导航里报着。


    秦湘繁本想早点回家，两人单独待在车里，气氛诡异得很。


    宋子珩路途中接了一个工作电话，是许沪楚。


    许沪楚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气，问，「子珩啊，周五晚上没打扰你跟女朋友约会吧？」


    女朋友，又是这个刺耳的字眼。


    宋子珩心情不好，冷冷地回，「不打扰，沪楚有什么吩咐？」


    许沪楚说，「我知道下周你有好几个项目竞标会，我恐怕都去不了了，global 来了合伙人，我得接待一下。下周都是你的老客户，不用我坐镇吧？」


    宋子珩心想，请你只是给你面子，你还真觉得没你不行。他回应说，「你去不了恐怕会有些影响士气啊。不过没关系，我应该可以应付。」


    领导的面子还是要给足。


    许沪楚好像跟女儿在一起，电话那头???听到了小女孩娇滴滴的声音，许沪楚也没打算多说，回，「好好过周末，不打扰了。」


    宋子珩看了一眼一直别着脑袋看窗户外面的秦湘繁，问，「周五晚上跟我堵在路上，不影响你行程吧？」


    秦湘繁回头看他，顿了顿，说，「没什么行程，原本也打算回家的。倒是你，影响你的安排了吧。」


    宋子珩笑笑，说，「是有些耽误。」


    秦湘繁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平静地说，「等会下了高架就把我放下吧，咱俩也不顺路。」


    宋子珩回过头，瞧着她的后脑勺，说，「你倒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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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讨厌他这样的语气，可还是极力控制自己，回，「学长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审时度势，那是印在母胎里的技能。」


    宋子珩本来还在懊恼，怎么对她说这样的话，可眼下她这句回应，当真把他激怒了。他咬了咬后槽牙，说，「也是，那几年拜你所赐，我也学习了不少。」


    车外是嘈杂的车噪和鸣笛，车内是争锋相对不甘示弱的对抗，两个人肉身坐在原地，灵魂仿佛都已出窍，两个疯狗恨不得当下就咬在一起，打上一架。


    秦湘繁理了理头髮，说，「彼此彼此。」


    前方已经完全堵死，导航上面一片飘红。宋子珩手指不耐烦地敲击方向盘，盯着前面奥迪车的车屁股出神。


    宋子珩脑海里反覆闪过多年前的画面，在他们的关系里似乎也闹过矛盾，但也从未捨得对彼此恶语相向。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笑，嘆了一口气，说，「以前万般捨不得，现在倒还争上了。」


    秦湘繁知道他在说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委屈。委屈是他有女朋友在先，委屈是他得理不饶人，委屈是他先恶语相向。可转念一想，怪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为原因都找不到的事情动怒伤了和气。


    秦湘繁语气柔和下来，给了他一个台阶，说，「堵车是比较让人烦，听听音乐吧不然。」


    宋子珩看她一眼，顺着给的台阶下了，问，「想听什么？」


    秦湘繁摇头，说，「随便什么都好。」


    宋子珩打开本就连着的歌单，音响里开始顺序播放舒缓的爵士乐，两个人坐在位置上，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绪。


    歌曲一首一首地播，车子一点一点地挪，两个人又回归了沉默。


    几首曲尽，突然多了很长一段空白，两人都心事重重没有察觉。而后音响里传出一阵陌生又熟悉的喘息声。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暧昧，那声音的主人喘着气，娇柔地唤着，「珩珩，珩珩，我爱你……」


    秦湘繁满脸通红，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宋子珩，那首曲子竟然还有一个标题，叫《宝贝》。宋子珩慌了阵脚，想关掉音响，没料到却按到了放大键，一时之间声音充斥了整个车厢，那喘息的女声愈发动情甚至放荡，叫着，「珩珩，给我，求你……」


    宋子珩也满脸通红又乱了阵脚，秦湘繁没控制住自己，打在他胳膊上，用力推搡，「快关掉！」


    宋子珩这才找到位置按下开关键。他回过头看着红透了脸的秦湘繁，咬着下唇，眼神有些愧疚，憋了半天说了一句，「私藏都被你听到了，不好意思。」


    秦湘繁一个拳头锤过去，语气里带着怒气，「你是不是变态？」


    宋子珩揉着胳膊，想认错但又没找好藉口，说，「男人嘛，多少有点癖好。」


    秦湘繁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录的音，想想后怕，命令，「给我删了！」


    宋子珩知道自己理亏，面对她的强势，护宝贝一样把手机偷摸摸藏进裤兜，小声拒绝，「可别，这几年就指着这个过活。」


    秦湘繁注意到了他欲盖弥彰的小动作，伸手要抢他手机，「你变态，你什么时候录的？你还录了什么？」


    宋子珩一只手护着手机一面看着前方挪动了一小步的奥迪，踩着油门往前跟了一步，试图安抚，「消消气，开车呢，不安全。」


    见他手握方向盘，秦湘繁被迫停了手，怒气正盛，咬着后槽牙问，「你还有多少？」


    宋子珩见她无可奈何的模样，一时起了坏心思，嘴角勾着笑，「没多少了，还有几个视频。」


    秦湘繁盯着他，见势又要动手，宋子珩嬉皮笑脸地斜过身子闪躲，说，「别过来，我开车呢。」


    秦湘繁有气无处撒，什么也顾不得，眼泪喷泉似的往外涌，嘴里责骂着他，「宋子珩，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子珩没料到她这么大反应，见着几个车位空隙，一熘烟把车开到了紧急通道停了下来。一双长胳膊伸过来，要把她抱进怀里，她推搡着，抓着他的手臂就要打。宋子珩抓过她乱舞的手腕，安抚她，「宝贝，别哭别哭，我逗你的，没有了，只有这个。」


    「宋子珩，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干这么下流的事！」 秦湘繁哭得梨花带雨，完全没了刚才的怒飒模样。


    宋子珩耳根子通红，痴痴地盯着她看，她睫毛上沾着眼泪，变得很重，一下一下，扫在他心尖儿上。他理亏，声音很小，解释，「出国之前，怕见不着你会想，就偷偷录了……」


    秦湘繁抬头瞪着他，他丧气地垂着眼，继续说，「之后我也忘了这件事。后来我们分手，我一气之下把所有东西都删了……」


    宋子珩说着，突然鼻子发酸，哽咽着嗓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删了又后悔，电脑手机翻遍了，只翻到这个。拿出来听的时候……」


    他把剩下话吞了回去，没继续说。这话被男人的自尊心封了口。听到的那个夜里，他在无比寂寥的月色里，咬着手臂自渎，一遍遍重复着这段只有不到一分钟的音频。白色的体液溅到小腹和胸口，枕头下汗水泪水沁湿一片。


    他也没想到，手机里还留着这个，他身边唯一留下的跟秦湘繁有关的东西，一声声淹没在情慾里的「我爱你」，一下下刮在他的骨肉之上，钻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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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推开他，却被他加重力道抱得更紧，「别生气了，好不好。是我没藏好，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没有第三个人听过。」


    秦湘繁眼皮微肿，被他紧紧抱在胸口，她憋得唿吸困难，抱怨，「放开。」


    宋子珩松了她，低头看她哭得花容失色，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看她似乎恢復了情绪，他试图活跃气氛，也忍不住逗她，「繁繁，你是不是也第一次知道，自己声音这么好听？」


    她一把拽过纸巾，扭过头到另一边去快速给自己处理好，嘴里警告，「宋子珩，手机给我。」


    宋子珩拽着手机一脸讨好的笑容，「算了吧，真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


    「给我。」


    「你这么狠心给我删了，我晚上想你的时候怎么办？」 宋子珩又开始使出巨型犬撒娇的独门绝招。


    「找你女朋友。最后一次，手机给我。」 秦湘繁恨恨地盯着他。


    宋子珩一脸讨好的笑容，说，「女朋友？女朋友要查我手机啊，那行吧，拿着吧。」 说着递过手机放在她手心里。


    秦湘繁没有直接接过手机，说，「这么轻而易举就给我，早就云备份了吧。你自己弄，当着我的面，把云备份全删干净。」


    宋子珩见她思路清晰又不依不饶，只得接过手机准备照做。突然窗外交警敲窗，他只得停了手里的动作，摇下车窗。


    交警语气很差，警告到，「干什么霸占紧急车道，什么情况？」


    宋子珩表情认真，回答，「女朋友突然身体不舒服，休息一下。」


    交警看了一眼一旁眼睛哭得通红，头髮凌乱的秦湘繁，赶紧招唿，「好了么，好了赶紧走！」


    宋子珩关好车窗，又开回了主干道上，好在前方事故解决，拥堵已经疏散，宋子珩很快把秦湘繁送回了家。还未等她继续刚才的话题，就说，「早点休息。」 然后一脚油门熘走了。


    第17章 17翻车现场


    周末，秦湘繁和陈静去旁边的游泳馆游泳，门票 20 一张，周末早上去得早，一众老头老太太。


    两人在更衣室，秦湘繁不小心瞥见了陈静锁骨脖颈处的红痕，肆无忌惮的显摆模样。她一脸鄙夷地调侃，「分都分了，至于这么激烈么？」


    陈静低头看自己一眼，脸都没红一下，云淡风轻：「半年多没做过，憋得慌，找着机会，疏解疏解，下下火。」


    秦湘繁不由得瞳孔震惊，「分手了就安分点，别搞这些不清不楚的。」


    陈静凑过来看她，上下扫视她，见她周身白净，倒是没发现什么线索，「小秦，你们俩这么安分守己？」


    秦湘繁一下红了脸，立马扯上泳衣蔽体，「清清白白，没你们这么邪欲缠身。」


    陈静啧啧称奇，做出一个拜见女施主的动作，「你到底怎么忍得住，宋子珩人高马大身材好，你???就没想点别的？」


    秦湘繁套上泳衣推开她，「我不想把事情搞复杂，工作要紧。」


    「佩服佩服，女菩萨和男和尚，天造地设。」


    秦湘繁站在起点休息的时候，在人在水下一把抓住了小腿，她吓得一激灵，叫了一声。陈静以为她遇到了流氓，赶紧游回来。一个女人在跟她道歉。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唐君如。她在水下看到这条白净修长的腿，以为是她的闺蜜宋清，于是开玩笑抓错了人。


    很快秦湘繁和陈静见到了游着极度不标准泳姿，费了好大劲挣扎回岸边的宋清。宋清跟秦湘繁穿着一样的泳衣，她们似乎是有些相似，都皮肤很白，又四肢修长。但上半身可大不一样，一个一马平川一个风云际会。


    宋清还是一头干练的短髮，头髮打湿贴在头上，愈发彰显她精緻的五官。秦湘繁第一次见到宋清，习惯性想跟她握手，「清总，久仰大名。」


    宋清从水里伸出手，本想去握，被唐君如打断，「太奇怪了吧，在泳池里握手。」


    四人突然笑了起来，确实很滑稽。


    唐君如介绍，「小秦是我们合作多年的猎头顾问，最近在帮我招人呢。」


    宋清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子珩的未婚妻？」


    唐君如点头，倒是秦湘繁和陈静一头雾水，她俩面面相觑，不知这误会从何而来。


    秦湘繁立马解释，「误会，误会，宋总是我的客户，认识很多年了。」


    唐君如不解，「宋子珩这小子，还没获得美人芳心，就敢在外面吹牛，什么时候这么不靠谱了？」


    宋清有几分疑惑，不过也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毕竟是别人的私事，于是圆场，「咱们再多游几圈，等下人多了又得下饺子。」


    秦湘繁被他们这一出乌龙闹得完全没了心情，她不知道宋子珩出于什么目的对别人说自己是未婚妻，百思不得其解。


    秦湘繁游了几圈心里惦记着事情，就赶紧上了岸，她跟陈静收拾好出来，唐君如和宋清在门口似乎在等人。


    唐君如向她俩招手，「你俩上午还有别的事么，一起约个 brunch？」


    天气不错，四人熘达着到了一家吃 brunch 的地方，找了一个户外的位置坐下。上海这地方也是有意思，常常是一桌打扮时髦的女孩子坐在一起聊天。什么话题都有，聊感情也聊事业。


    秦湘繁这才注意到，宋清手指上带着婚戒，她的目光也引起了唐君如的注意，唐君如打趣，「怎么，在座只有她一个有伴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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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静抻抻懒腰，小麦色的手臂露在阳光下。她穿着宽大白衬衫，肩上披着一条墨绿色印花丝巾，宽松自如，肆意潇洒得很，她说：「我俩可都是自由人士。」


    唐君如和宋清对视一眼，唐君如凑到秦湘繁身边问，「大美女，你是不是有更好的追求者，所以不接受宋子珩？」


    秦湘繁一脸冤枉，陈静帮她打了圆场，「别冤枉小秦了，她可是事业女性，整天想着升职加薪搞钱。」


    唐君如和宋清频频点头，唐君如说，「那不是跟我俩一样？」 说着宋清怼她的胳膊肘，压着手掌示意她降低语调，「低调，低调。」


    宋清这一举动惹得另外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变得轻松融洽了几分。


    宋清随口又聊起了工作，「小秦，君如要找的人定下来之后，你再帮帮我？我们最近也缺人得很。」


    唐君如问，「陆锦城不是才推荐了几个人给你们嘛，怎么不满意？」


    宋清撇撇嘴，故作神秘，压低声响，「谨慎点，当心他安排眼线在我身边，监视我行踪。」


    秦湘繁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宋清的外表迷惑了，她起初给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可明明就是个幽默感十足的人。她抑制不住对宋清的欣赏，问，「宋总最近主要看什么级别的人才？」


    宋清梳理了一下思路，跟她说，「我们今年又开了一期基金，还是生物医药主题的，现在团队还是缺看项目投项目的人，等这些人到位了，我得再着手招一些投后的人。」


    秦湘繁在脑子里飞快梳理人选，唐君如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落在她肩上，带着些压迫感，语气却依旧轻松：「小秦，到时候可不准挖我的人哦。」


    宋清故意勾嘴角笑，凑到唐君如脸颊旁，手指点着她的下巴，「什么你的人，你早晚都是我的人。」


    唐君如红唇微张，摸上她的侧脸，「小清，你要努力哦，等你基金规模到 ggc 的一半了，我就又来做你的人。否则，你可养不起我。」


    宋清笑容更深，一双明亮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形状，她眼角的痣还带着些许调皮，她对着唐君如说，「口气不小嘛。」


    陈静看着对面两个姬圈大佬一样的女人没羞没臊地调情，适时插话，「两位大佬，鄙人要价不高，勤劳肯干数据科学家一枚，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繫我。」


    唐君如喝着咖啡对着她笑，「这位小姐妹看着倒不像干数据的啊，看你打扮这么有个性，倒像是个搞艺术的。」


    秦湘繁拿出手机给另外两人看，「陈静业余时间是画家，她的作品在网上很受欢迎的。」


    唐君如倒是来了兴趣，「小姐妹，我看你也帮人画肖像，我下个月过生日，你能帮我画一幅么？」


    陈静问，「你要什么样的？」


    「裸的，全身像。画完我要挂在我新家的客厅里，一进门就能看到的位置。」 唐君如比划着名方位，一脸神采奕奕。


    陈静欣然答应，「当生日礼物送你了，咱们单独约时间。」


    「好嘞，我这个月好好健身再减减体脂。」 唐君如雷厉风行把日子记上，宋清瞧她一眼，说，「要说这婚离得真好，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唐君如点头，「可不是，现在我真觉得，这日子才叫日子，精彩得很，充满乐趣。」说着她又默默自己的脸颊，问，「宋清，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美了？我最近每天早上都要在穿衣镜前欣赏自己半天。」


    宋清低头笑，「确实，自恋使人变美。」


    秦湘繁很认真地夸赞，「唐总，一点不夸张，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被你吸引了目光。」


    宋清手里握着刀叉，切着手里的煎蛋，问，「你俩第一次在哪儿见的？」


    唐君如喝着咖啡，用纸巾擦拭杯口口红印，「酒吧里吧，老许也在。」


    宋清眼皮抬了抬，观察了一下秦湘繁有些羞赧的表情，嘆气摇头，「是不是也见到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了？」


    秦湘繁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非礼勿视。」


    宋清接着打趣，「习惯就好，这两个老不正经。」


    唐君如推搡着宋清，「说谁老？姐妹我风华正茂。」


    宋清看向秦湘繁，「这俩人也不知道怎么了，没离婚的时候半年都不来一次，离了婚以后动不动就要公共场合搞不清楚。合着你们离婚当情趣了？」


    唐君如也不避讳，自认为十分顺理成章地解释，「那可不一样，没离婚的时候，在他老许眼里，我是他老婆，是孩子的妈，是他老许家的媳妇，唯独不是个女人。现在不一样，我就只是个女人，一个性感的女人。」


    陈静倒是能理解，手里搅动着麦片，轻飘飘来了一句，「用顺手的，上手快，易出活儿，可以理解。」 这话既就着刚才招人的话题，又能接上这风流事，一语双关妙不可言。


    三人互看一眼，笑得人仰马翻，唐君如赞扬到，「这姐妹我喜欢，很有洞察。」


    四人聊了一阵，陆锦城开车载着唐超越和宋子珩，从附近打完球过来，见着一桌子都是熟人，社牛患者陆锦城直接叫人加了三个座位，瞬间成了个尴尬万分的七人局。


    陆锦城坐在宋清身边，招唿其他人点好吃的，看向宋清，「宝贝儿，介绍一下你的姐妹呢？」


    宋清脸上挂着无奈，看着花孔雀一样的陆锦城，说到，「身边这位大红唇，我在 ggc 的前同事，也是好闺蜜，唐君如，对了，子珩老闆老许的前妻。」 唐君如踹她一脚，「提他做什么？我的前缀还不够多，你非得给我加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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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憋着笑，又接着介绍，「秦湘繁小秦，今天刚认识，之后合作机会肯定很多，专注金融行业的猎头。」 说完，又看了一眼戴着墨镜面无表情似乎很惬意在晒太阳的宋子珩，她补充道，「据说，据说是子珩的未婚妻。但好像当事人没承认，子珩你等下自己解释。」


    宋子珩靠坐在椅背上，从容地接住了宋清的地雷，「我单方面以为的，还没来得及跟当事人解释，等下补上。」 秦湘繁转过头瞪他一眼，小声说，「你在说什么？」


    宋子珩身体前倾，靠到她身侧，很亲昵地揉揉她的头髮，压低声音，「等下解释，给个面子。???」


    宋清正要继续介绍，陆锦城开口了，「陈静我们熟，唐老弟的女朋友。」


    唐超越和陈静异口同声，「前女友。」


    留下陆锦城尴尬地笑了笑，宋清也笑他，「你信息滞后了，花孔雀。」


    陆锦城打圆场，「今天也是真的巧，都是熟人。」 说完压低声音凑到宋清耳边小声说，「宝贝儿，咱俩赶紧吃完回家吧，这是什么人间修罗场。」


    宋清憋着笑，「我刚就在跟你使眼色让你别过来，你看不懂一样偏把人给带过来，社牛翻车了吧。」


    唐君如打趣，「你们俩可不可以别在这个场子里交头接耳秀恩爱，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陆锦城看着宋清，嘴角挂着笑，「咱俩是该注意点场合，太恩爱可能会虐到一片单身狗。」


    宋子珩不乐意了，「说谁是狗呢，锦城。」


    唐超越看不懂情况了，转头看向宋子珩，「狗东西，啥情况，怎么我都不知道？你俩啥时候和好的？」


    陈静也看着秦湘繁，正欲开口问，被秦湘繁堵住了话茬，「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和好的。」


    第18章 18摇尾乞怜


    几个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宋子珩。他戴着墨镜背靠在藤条椅背上，暖阳晒在他脸上，让下颌轮廓格外清晰。宋子珩慢条斯理地享用了一会儿这计划以内的全员关注，看了一眼身前背对着自己耳廓绯红的秦湘繁。他挪了挪身子，挺了挺腰板，一副要宣布大消息的姿态，说：「我跟繁繁十年前就在一起，几年前因为误会分开了。现在又打算和好，我心里也装不下别人，和好就奔着结婚去的。繁繁，你是有不同意见？」


    秦湘繁眼睛瞪得熘圆，脸上还挂着礼貌的微笑，嘴角却挤出一句话，「你什么时候问过我意见？」


    宋子珩凑到她耳边，瞅着她的侧脸笑，像个欢喜摇尾巴的小狗，「我现在问啊，你愿意么？」


    宋子珩使什么阴招，这种场合问她这种问题，秦湘繁有些动怒，克制着情绪，「宋子珩，你认真点。」


    他眼神明亮，抓着她的手放到嘴边吻了一下，「我很认真。十年前你抢了先，现在我不给你机会，我先来。」


    秦湘繁脑子发懵，大脑的轴承仿佛生了锈，转速严重下降。暂时打不过目的不明的宋子珩，她决心战术性迴避。准备好了打退堂鼓，她优雅站起身，向在座各位解释，「各位，我想起我还约了人有点事情，你们继续啊，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就拿着包快步往街角处走，宋子珩拽着她的手没放，她带着怒气瞪了他一眼，他就眼含委屈地松了手。


    陆锦城嘴角带笑，一副看戏吃瓜的表情，又冲着宋子珩使个眼色，「兄弟，还不追？」


    宋子珩摘下墨镜，慢慢站起身，还得空活动了一下筋骨，「失陪了各位。」


    陆锦城揶揄到：「追老婆可不容易，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吧。」


    唐君如啧啧称奇，「不得了，今天也是开了眼界了。锦城，你的朋友真箇个都很精彩啊。「


    陆锦城一脸玩世不恭的坏笑，看向宋清，」宝贝儿，咱俩打个赌，你觉得宋子珩成功概率有多大？「


    宋清捏他的胳膊，一脸嫌弃，「你这人怎么赌性这么大，不让你碰股票你还开始赌起这种事了。」


    陆锦城喜欢高风险的事情，早几年自己玩股票起起伏伏，资产一天一个样，后来有了老婆被管住了财政大权，理财的事情只得交给专业的人，一个是宋清，一个则是唐超越。他没了机会玩儿，只能抓着机会就开局。


    好巧不巧，一旁的唐超越也是个赌性大的人，他来了兴趣，「我赌一百，子珩能成。」


    唐君如看热闹不嫌事大，「小唐，不是姐说你，你这身家赌一百是不是有点拿不出手了？」


    陆锦城就喜欢这种拱局的，连忙点火，「说得对，你重新压。」


    唐超越想了想改口，「既然你们想玩大的，我也搞严谨一点，我觉得一个月内，子珩能成，我赌一趟欧洲 10 日游，全包。」


    陆锦城显然来了兴趣，看向宋清，「宝贝儿，有人贊助咱俩度蜜月。我赌一个月内，成不了，筹码跟你一样。」


    宋清和陈静几乎同时说出两个字，「幼稚！」


    秦湘繁实在没想好接下来该去哪儿，脑子乱闹闹，在路边随手拦了一个出租。拉开车门一进去，宋子珩跟着钻了进来，把她挤到一角，关了车门就让师傅快开。


    师傅说着一口上海话，一脸狐疑，「去哪里呀？」


    宋子珩转头看秦湘繁，她眼里写着莫名其妙，又透露着惊魂未定，宋子珩问，「去哪里呀？」


    秦湘繁盯着他，「你跟来做什么，我没想好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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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直接把自家地址给了司机。秦湘繁生闷气，抱怨，「我不想去你家。」


    「改主意，那去你家？」 宋子珩没皮没脸，死缠烂打。


    秦湘繁还处在信息爆炸的状态，今天一上午，发生太多事情，接二连三，还没消化过来，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宋子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拉了宋子珩的衣袖，「还是你家吧。」


    两人下了车，秦湘繁任由他拽着，进了家门。进门他就像主人回来的小狗，活蹦乱跳动手动脚，手臂圈着她想亲，秦湘繁废了大劲推搡开他壮硕的手臂，跑到离他几米开外端坐着，带着质问的语气，「我是来听你解释的，你别动手动脚。」


    宋子珩靠坐在一侧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注视着有些花容失色的她，「繁繁，就像我说的，我想和好，真心的，你想不想？」


    秦湘繁拧着眉看他，「你先别给我扯这个，我问你，你为什么到处说我是你未婚妻，你什么企图？」


    宋子珩微眯着眼睛，像个狐狸，他心里暗骂，秦湘繁这几年长进不少，关键时刻没被沖昏头脑，还在思考这部分逻辑。


    「先斩后奏，增加胜率。」 宋子珩避重就轻。


    「我从头到尾就没说过想跟你和好这种话，你到处跟人说我俩的关系，你就不怕被打脸？宋子珩，你做事一向稳妥，怎么就做这么荒唐的举动了？」


    宋子珩几步挪坐到她身边，温柔地看着她，「繁繁，你不想么？」


    他那语气似乎是在委屈又似乎是在撒娇。


    秦湘繁坚守立场，绝不心软，语气平静又严肃，「不要避重就轻，回答我。你有什么目的？」


    宋子珩展开双臂，一下子抱了过来，趁她没注意，吻上她的脸，「繁繁，老婆，和好吧，我知道你还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秦湘繁在他怀里挣扎，他不依不饶，捧着她脸颊亲，弄得她头髮乱了，妆也花了，他手还不老实，在她侧腰上挠，惹得她浑身发痒，不停抱怨，「宋子珩，你干什么，你放开。」


    宋子珩不顺她的意思，一颗脑袋放在她颈窝里蹭，唿出的热气扫在她后颈上，痒得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像个被蒸熟的软壳蟹，浑身发红，原本张牙舞爪的四肢也没了动静，乖顺地被他抱在怀里。


    宋子珩知道自己诡计得逞，捧起她的脸看向自己，收回了撒娇，略带严肃地看着她，「繁繁，人生没几个十年，我真的不想再等了。」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秦湘繁眼里起了雾。一别十年，分开在最爱的时候，浑身的刺被一根根拔下来一样，鲜血淋淋。一瞬间她心里的委屈、痛苦、不甘全都涌上心头，愣是调料罐子倒了，酸甜苦辣撒了个遍。


    宋子珩拇指轻抚她的眼角，那眼泪似受了鼓励一样，乖顺地流了出来，越来越多。宋子珩怜惜地看着她，然后把她拥抱进怀里，他五指拨弄着她柔顺的黑髮，问，


    「繁繁，我们重新在一起吧，愿意么？」


    秦湘繁在他怀里，缓缓抬眸，呆呆看着他，眼神之中飘过时光荏苒，飘过万里山河，飘过爱恨苦痛。他体悟着这眼神，伸手敷上她的明眸，闭着双眼凑过去想吻，却被她一把推开了。她别过脸，语气平静而生冷，「学长，我说了，我不想把问题搞复杂。」


    宋子珩有些诧异，都哭得这样梨花带雨了，怎么还说得出这样的话。


    宋子珩无奈地松开她，问，「怎么，我不接 offer，你也不打算接受我是么？繁繁，这算什么，威胁？」


    秦湘繁用袖口擦干眼泪，吸着鼻子整理头髮，嘆了一口气，好似一身武功又系数復位了。


    她瞧着宋子珩，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要的不是你接或者不接的答案，而是你的明确态度。你要不想接，我大可去找别人，我们也就没了工作关系，咱们那时候再说别的。」


    宋子珩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武功还深藏不露的女侠，颇有意味地笑了，说，「真没想到，你这么有事业心。」


    秦湘繁又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衣服，一切就绪，她又是那个叱咤风云的职场精英。她走到宋子珩身旁，一脸妩媚的笑，「我长大了，分得清主次。」


    宋子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个小白兔一般软糯甜美的小女朋友，十年之后竟变成了张弛有度不受控制的美人蛇，这美人蛇此刻不就紧紧缠绕在自己心坎上，每挪动一下就让心脏为她收紧几分。


    宋子珩伸手搂紧面前美人蛇的细腰，一双大手在她腰际肋骨间暧昧徘徊，仰着头眨着眼睛看她，「我那晚喝酒的，是袁绍钦，我们聊过了，他对我有意，我也挺感兴趣，可以推进下一步了。」


    秦湘繁任由他搂着腰，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她伸手去解自己腰上缠绕的壮硕手臂，却被他搂紧了几分。宋子珩歪着头，嘴边带笑，问，「现在，可以聊聊我们俩的事情了么？」


    秦湘繁挣脱不开他，只得站在原地，手指带着暖意点在他的鼻头，似是提醒他，「既然你想认真考虑，那我就帮你走完整个流程。在那之前，我是我，你是你，还没有我们。」


    宋子珩瞧着她笑，微微抬头吻在她的指尖，见她没躲，又得寸进尺地微张着嘴，像个要吐蛇信的毒蛇。她好似觉得他的蛇信要舔上她的手指了，下意识缩回原地。他依旧带着猜不透的笑容，问，「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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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松开，他这回终于听了指示松手。秦湘繁似是好不容易被放生的猎物，迅速拿过沙发边的包，几步迈到门口，打定主意要走，嘴上解释，「不好意思了，周末我不想做饭。」


    宋子珩靠坐在沙发上，侧头望着她，笑容不减，春光满面，「我做给你吃。」


    秦湘繁转身看他，他那语气和眼神好像非留她不可一般，她也不想再扭捏作态，说，「那就打扰了。」


    第19章 19眼泪是苦的


    宋子珩第一次做饭给秦湘繁吃，还是在她家里做家教的时候。高天建总带着他们母女出息各种商务宴席，把这花瓶一样的母女带在身边颇有面子。秦雨享受其中，被叫「高太太」的滋味让她飘飘然，而秦湘繁则心生厌恶，能躲就躲，高二文理分科之后，她就以学习为由待在家里拒绝出席活动。


    这天家里保姆因事回家，只剩宋子珩和秦湘繁两人。宋子珩给秦湘繁讲了一下午的数学和物理，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已经飢肠辘辘，肚子里开始发出声响。他讲完题把东西收捡好放进他那个印着「英才补习」的帆布背包里，看了一眼墙上挂的钟，算了一下公交车到站的时间。


    秦湘繁家在郊区，宋子珩得先乘公交再坐地铁才能回到学校，一来一回就得三个小时。为秦湘繁补课一下午，早上上完第一节 早课就得出门，补完课回到学校，再去上最后一节晚课。


    秦湘繁知道他饿了，自己也很饿，奈何今天没有保姆做好饭菜等她，她肚子里也发出了声响，宋子珩也注意到了。两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彼此，秦湘繁小心翼翼地问，「你会做饭么？」


    宋子珩跟母亲学着做过几个简单的菜，他点点头，「会简单的。」


    秦湘繁知道他着急赶回学校，又补充道，「你吃晚饭打车回去吧，我妈给我留了伙食费，我给你打车用。」


    宋子珩放下手里的包，卷了捲袖子，「不用了，我很快做好，然后回去，应该来得及。」


    他进了厨房，很快时间做了两碗面端出来。秦湘繁坐在餐桌上，乖乖地等着他。一碗色泽浓郁的番茄鸡蛋面，鸡蛋煎得蓬松金黄，番茄去了皮，红得翻沙，上面还撒着细小的葱花。宋子珩说，「我也不会太复杂的，将就吃点吧。」


    秦湘繁看着眼前这碗面条，那蒸腾着暖意的面汤，有记忆里父亲的味道。不是高天建，而是她的生父，那个朴实诚恳，话很少的男人。他是北方人，虽常年住在湖南，也总保留爱吃面的习惯。他会做各式各样的面食，小时候的秦湘繁跟在爸爸屁股后面，看他手擀面，看他亲手做面卤。他看着女儿拿着一双她小手臂一样长的筷子，努力地翘起面条，一口一口唿哧唿哧，总是带着无比温暖的笑，「繁繁爱吃面条，今后肯定是个盘靓条顺的大姑娘。」


    她不懂得什么叫盘靓条顺，只觉得这一定是父亲美好的期望。


    秦雨带她离开的时候，父亲依旧沉默着，帮她整理好花裙子，又扎好漂亮的小辫子，特意用了五色的项圈。秦湘繁喜欢花色的辫子，眨巴着眼天真地问，「爸爸，你会来看我么？」


    那男人眼里攒着泪，男人最后的尊严不允许它流出来。他轻抚秦湘繁的头，又再次把辫子整理好形状，让它们骄傲地支棱着，「繁繁，跟着妈妈要听话，等你长大了，爸爸来看你。」


    秦雨带着她嫁给了在地方选调的官员高天建，很快高天建从地方调回北京，她再也没有任何机会见到父亲。秦雨是个寡情的女人，她很少提起前任丈夫，连秦湘繁偷偷藏着的挂念，她也会毫不留情地连根拔断。


    秦湘繁看着眼前这碗面，水蒸气蒸在脸上，她知道自己迷了眼。坐在一旁的宋子珩看她双眼微红，没明白什么状况，试探着问，「怎么了，你不喜欢么？」


    秦湘繁被他这样一问，眼角憋着泪，抬着头看他，「我，我想我爸了。」


    宋子珩更加摸不着头脑，早上他来的时候，还看见秦湘繁提着高天建的公文包送他出门，高天建还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说，「宝贝儿在家乖乖地，好好学习。」


    秦湘繁看出了他的不解，吸着鼻子，话里还带着怒意，「他不是我爸！」


    宋子珩好似明白了过来，回想起看到过的几次秦湘繁与高天建的互动，只看得见她的毕恭毕敬，看不到丝毫女儿对父亲的亲昵和依赖。


    宋子珩自己连父亲是什么模样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他是个脾气很差，动不动就喝酒打人的禽兽。在他的记忆里，早已不记得他的脸，只记得那男人就是一头面目狰狞的黑熊，身形巨大，一个熊掌挥过，就能把人打得皮开肉绽。那黑熊被套上手铐抓走的那天，宋子珩躲在门口，顺着门缝看警车里弓着背坐着的黑熊。他心里只有唯一一个念想，「这头黑熊终于被抓走了。」


    之后几年，就听街坊邻居说，那黑熊在监狱里闹事，被人活活打死了。那时的他刚上小学，学到一篇课文是《武松打虎》，他心里想，打死那黑熊的，也许正是武松？


    他给秦湘繁递上一张纸，笨手笨脚地安慰，「别哭了，眼泪掉面汤里了。」


    秦湘繁抽了几声，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宋子珩把自己面前的面换给她，「我还没动过，吃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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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页

    秦湘繁看他拿起手里的碗，很快搅拌了一下，没有丝毫迟疑就唿哧唿哧吃起来，他是真的饿了。秦湘繁见他吃得香，也搅动起面一口一口吃，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觉得特别好吃。她眼里带着光，他也瞧见了，感觉到她似乎觉得很好吃。他没做过饭给人吃，她是第一个，她的眼神是一种褒奖。


    他几口就吃完了面条，把汤也喝光了。秦湘繁见他咕噜噜喝完汤，问，「咸么？」


    宋子珩没忍住笑了，秦湘繁也跟着笑，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两个少年脸上都挂着红霞。宋子珩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收回有些放肆的目光，低着头错开她的眼神，喃喃自语一般，「眼泪是苦的。」


    秦湘繁瞧着他瘦削的侧脸，好像也明白了什么，虽然他从未说起过他的任何情况，但她能猜到几分。记得他来她家面试家教的时候，穿了一身白衬衫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他应该是第一次进这么大的房子，眼神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带着好奇和惶恐。他先见到的秦雨，秦雨那天穿着一身运动服，从院子里练了瑜伽进来。他愣头愣脑地问，「是您要补课么？」


    秦雨被眼前这呆头呆脑的帅小伙夸得心情大好，当下恨不得就留他下来做家教。秦湘繁从二楼房间里出来，看着这个有些愣头青的大高个，没打算给他好脸色，站在二楼台阶上对他居高临下地说，「真没眼力劲儿，你是准备给她补课让她考老年大学么？」


    宋子珩这才摸清状况，那楼梯上的厉害小姑娘才是要补课的那个，面前这个与她十分相似的年轻妇人是她母亲。


    跟在那漂亮姑娘身后的还有另一个黑瘦黑瘦的豆芽菜似的女孩，她的嘴更不饶人，「原来北大的学生这么会拍马屁。」


    宋子珩本就对这单生意不是太满意，位置这么远，还要求一周上课 6 天，现下更是动了撂挑???子不干的心思。然而架不住秦雨觉得他不错，问，「小帅哥北大的呀，什么专业呀，高考理综多少分？」


    宋子珩知道她是女主人，便恭敬了几分，回答，「数学学院的。没高考，奥林匹克金牌保送的。」


    在场三人瞬间被禁言一般，不知下一句说什么好。秦雨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帅哥，一小时 200，一周来 6 天，这丫头期末数学理综要是能全及格，再给你翻一倍工资。你干不干？」


    宋子珩那天生的数学脑子很快便做完了一系列加减乘除和对标分析，这价钱在当时的北京非常优厚，就算排除掉来迴路上的时间，也值得。他二话没说就应下了。秦湘繁心里暗骂，「见钱眼开的傢伙。」


    刚开始两人脾气不对付。秦湘繁厌恶秦雨找人来看着她，而宋子珩则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大脑空白，理科全不及格的花瓶。直到那一天，他们上课上到一半，保姆上来敲门，说家里来了客人，让秦湘繁换好衣服下去，先生要弹琴。


    秦湘繁面露烦躁地站起身，对宋子珩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宋子珩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说，「今天上了 2 小时 20 分钟，算两小时吧。」


    秦湘繁从衣柜里翻出衣服，一边把披肩长发全部扎起束成髻，递给宋子珩一条青灰色绸带，命令道，「不用，他们不缺钱，就算 3 小时。你帮我系一下髮带？」


    宋子珩站在她身后，第一次离她这么近从上往下观察她。她后颈白皙修长，肩颈线条流畅，好似一把精雕细琢的弓箭，韧劲十足。她非常瘦，穿着圆领毛衣能看到她若隐若现的肋骨和少女已经初具形态的胸脯。宋子珩别过眼睛，说，「好了。」


    秦湘繁在他面前抬了几下腿，宋子珩只感觉一阵阵风扫过鼻尖。她一边压腿一边看了一眼一旁不知所措的宋子珩说，带着大小姐的口气吩咐，「楼下有人，你等下从后门走吧。」


    秦湘繁很快换好一席青衣，收拾了一张烦躁的脸，下楼走到人群中。她瞬间变成了笑脸盈盈嘴甜礼貌的花蝴蝶，围在宾客间翩翩起舞。宋子珩准备离开的时候，没忍住在二楼角落处看向楼下，一个中年男人抱着古琴席地而坐，旁边的少女随着乐声翩然起舞。周围围了一圈人，大多都是大腹便便但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女，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宋子珩看得出了神，这坏脾气女孩完全变了模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么形容她一点没错。一曲散尽，那抱着古琴的中年男人招唿秦湘繁到他身边，一手揽过她的细腰，说，「这首《广陵散》我练了许久，这丫头听着喜欢，自己编了舞，各位，献丑了。」


    在场的观众附和，「高处长清谈撼竹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秦湘繁礼貌招唿后，便又变回了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上楼时才发现宋子珩还没走。她撞破了他的偷看，没好生气地问，「好看么？」


    宋子珩整张脸通红，看她一眼，憋出一句，「好看。」


    秦湘繁恨恨地盯着他，她及其厌恶这样的自己，现在这个不入流的穷小子竟也成了消遣她的看客。她紧咬着下唇，快步如风走过他身旁，撞在他肩膀上，两个瘦削的胳膊被磕得生疼。她龇着牙捂着疼，恨恨地看他，他背影对着她，在她进门前，问了一个似乎很冒犯的问题，「不愿意，为什么不拒绝？」


    秦湘繁站在门口，嵴背绷得笔直，手指攥成拳，瘦小的身子似乎在抖动，她在哭。她压着哭腔，带着一股子凌厉，反问，「怎么拒绝？不听话就几天不给饭吃，你挨过饿么？你倒是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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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页

    宋子珩没想到这大宅下跋扈刁蛮的大小姐，竟只是一只任人取乐的笼中鸟。他顿了顿，说，「那就好好读书，考出去，别再回来。」


    自那以后，秦湘繁在宋子珩面前收了脾气，再没沖他摆过脸色，认真做题，不懂就问，几个月后的期末，所有理科全部及格。秦雨十分高兴，直接给宋子珩加了两倍工资。


    两个少年人的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谁也说不好。宋子珩只记得，去程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多了几分雀跃，回程那一半则多了几分不舍。一周里唯一的休息日，两个人简讯也没断过，「奋发图强」的秦湘繁有问不完的问题，其中也包括，「你今天在学校都做什么？」


    第20章 20怎么追老婆


    宋子珩在国外独自生活多年，自认为厨艺精进不少。半小时不到，他端出来四菜一汤，招唿秦湘繁坐在他旁边，「尝尝看，我进步没有？」


    他似乎心情不错，一副讨要表扬的嘴脸。她夹起面前的菜尝了尝，明显盐放多了，她逼着自己咽了下去，赶紧喝了一口水，斟酌了一番遣词造句，问，「你口味这么重？」


    宋子珩本来双手端坐在桌边，仔细品鑑秦湘繁的表情，被她这么一说觉得纳闷，夹起一点尝了尝，确实盐放多了，咸得发苦。


    宋子珩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舀了一勺西红柿鸡蛋汤给她，「喝点汤，确实没注意，盐放多了。」


    秦湘繁接过碗，喝了一口，牙齿被什么东西咯到嘎吱作响。她无奈地看着他，「学长，怎么鸡蛋里还有蛋壳？」


    宋子珩彻底恼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常规水平啊。秦湘繁觉得他好笑，憋着笑看着他，他连忙解释，「那个，今天心里装着事情，做饭的时候没太注意，对不住了啊，这不是我常规水平。」


    秦湘繁还在瞧着他，试探着问：「心里装着什么事，让你手抖成这样？」


    宋子珩挠挠后脑勺，压低声音抱怨，「还能什么事情，怎么追老婆的事呗。」


    秦湘繁羞红了脸，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死皮赖脸，她憋着笑骂他，「就你这样还追老婆。做熟的鸭子都得飞。」


    宋子珩凑到她旁边，眼睛亮亮地望着她，问，「你是那只鸭子么？」


    秦湘繁被他不按套路出牌搞得乱了阵脚，皱着眉回看他，「你能不能严肃点？」


    宋子珩突然笑了，引得秦湘繁也没忍住跟着他笑，两人脸贴得很近，四目相对看着彼此，宋子珩突然问，「我挺严肃的，我想吻你，可以么？」


    秦湘繁知道自己脸烫得可以煎鸡蛋，他微热的气息好似扫在她的心上，痒痒的，她不自觉吞咽了一下，正当他凑过来要吻她的时候，电话响了。


    秦湘繁赶紧抓起手机，一看是秦雨的电话。


    宋子珩也瞄到了，秦湘繁避开他到阳台接电话。


    秦雨上来就问，「上次那许总接触得怎么样了？」


    秦湘繁回：「那人跟前妻不清不楚的，你别想了啊。」


    秦雨琢磨了一会儿说，「那确实不行。要不你明天过来，我再给你安排一个？」


    秦湘繁白眼都快翻上天，「你别操心我的事行么，我现在没工夫谈恋爱。」


    秦雨喋喋不休，「要我跟你说多少次，搞清楚主次好么？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就不用每天这样忙上忙下的。你别学陈静那个傻丫头啊，把钻石王老五都给弄丢了。你说说看，给谁打工不是打工，找个有钱老公就当是在家里打工，工资又高又舒服，不是一个道理嘛。」


    母女俩人三观不合，秦湘繁不想再做纠缠，想挂电话，秦雨又说了，「唉，别着急挂，那天我看到许总跟你那个穷家教在一起，他们什么关系啊？」


    秦湘繁说，「上下级。」


    秦雨来了兴趣，「哎哟，这小子混得不错嘛，我就知道这小子聪明能成大事。」


    秦湘繁说，「妈，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雨不愧是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典范。


    秦雨说，「别管以前怎么着，就算这小子混得不错，你也不准跟他走太近。他那身家背景太差了，老爹坐牢老妈生病的，这种人肯定一家子穷亲戚，惹上麻烦得很。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秦湘繁忍无可忍挂了电话。


    回到屋内，宋子珩已经收拾了饭菜，点了外卖送到家里，招唿秦湘繁过来吃，「我买了点吃的，刚才那些东西确实没办法吃，我都处理掉了。」


    秦湘繁坐回原位，安静吃饭，平復自己的情绪，她的这个妈分分钟就能把她点燃。


    宋子珩看她沉默不语，问，「你妈妈，还好么？」


    宋子珩印象里的秦雨还是那个风姿绰约的阔太太，她目中无人但她也出手阔绰。她给宋子珩发家教工资，让宋子珩大学期间几乎没再为生活费发过愁。可后来秦雨知道了他跟秦湘繁在谈恋爱，态度 180 度大转弯，再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言语里也尽是难听的讽刺。


    秦湘繁面无表情地回答，「硬朗得很。」


    宋子珩也没再多问，毕竟他心里也没多待见秦雨???。


    秦湘繁见他突然沉默，问，「你是不是很恨她？」


    宋子珩摇头，「她是为你好吧，不想你跟一个一穷二白的人在一起。」


    秦湘繁看着他，正要开口说什么，被他抢了先，他笑了笑，说，「现在不一样了，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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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页

    秦湘繁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眼里竟含着泪。


    宋子珩又说，「刚分手的时候，我确实怪过你，恨过你，可时间久了，我也想明白了。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有，我没有能力爱护你，你跟我分手是对的。这些年我逼着自己多赚点钱，逼自己快点儿。我心里害怕，怕你在我还没赶回来之前，就嫁人了。」


    秦湘繁脸上挂着泪，从未想过，他一直记挂着自己。她没奢望过，在她眼里，宋子珩那么好，好得就像天上的明月，明亮又干净。


    秦湘繁多想告诉他，她从未有过一刻嫌他穷而看不上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当下说什么，他都未必会当真，只不过会当做无关痛痒的马后炮。


    他走过来，把她抱进怀里，用纸巾帮她擦眼泪，「小哭包，怎么总在吃饭的时候哭鼻子。」


    她推开他，整理好哭花的脸，今天这是第二次了，被他弄哭。她眉头紧蹙地望着他，「都怪你，我妆都哭没了。」


    宋子珩捧起她的脸，认真打量了一番，「我老婆，天生丽质，不化妆也好看。」


    秦湘繁打开他的手，「宋子珩你怎么回事，谁是你老婆？！你怎么这么死缠烂打？」


    宋子珩捏着她的后颈，坏笑着说，「明明是有个人先叫我老公的，怎么现在还害羞起来了？」


    秦湘繁胀红着脸，想起了那些年少不更事的荒唐。


    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寒假，秦湘繁向家里说了谎，偷偷跟着宋子珩回了老家。两个人坐了一天一夜的卧铺，晚上秦湘繁被底下震天响的唿噜声闹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睡在她正下方的宋子珩感受到她入睡困难，就从下面爬到她床上，抱着她。


    那床很窄，好在两个人都瘦，年轻的肉体滚烫地抱在一起，本就不需要太多。


    秦湘繁小声问，「你怎么还不睡？」


    宋子珩回，「你翻来覆去，我怎么睡？」


    秦湘繁说，「唿噜声太吵了，我睡不着。」


    宋子珩回，「那我陪你聊天，聊天容易犯困。」


    秦湘繁憋着笑，「你准备给我讲哥德巴赫猜想么？」


    宋子珩轻轻吻她的耳朵，「你想听吗？」


    她耳朵本就敏感，痒得往后躲，在他怀里动了动，感觉到了少年人的一腔热血。


    秦湘繁不敢动了，面对着他，「你怎么回事？」


    宋子珩深吸一口气，闭目养神，「你先别说话，让我缓缓。」


    秦湘繁见他微皱着眉，似乎在正念冥想一般，她偏不老实，在他耳边吹着气问，「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


    宋子珩眉头皱得更紧，紧缩的眉头似乎在撒气一般。见他迟迟不回答，秦湘繁开始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个东郭先生，是个砍柴人，心地特别善良。大冬天他砍柴路上遇到了一条奄奄一息的蛇。东郭先生动了恻隐之心，就把小蛇救了起来，把小蛇藏在身体里最暖和的地方。」


    宋子珩睁开眼看她，黑暗里也能看见她明亮的目光，她转熘着圆眼睛，问，「你知道东郭先生把小蛇藏哪儿了么？」


    宋子珩心里在比较是胸口呢还是胳肢窝，若有所思。秦湘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藏在这里。」


    那条小蛇正活跃在他的腹下三寸。


    宋子珩反应过来，秦湘繁眼睛提熘转的时候，就是动歪脑筋的时候。他瞪大眼睛警告她，「繁繁，注意言行举止。」


    他越严肃她就越想调皮，以前他是老师她是学生，她只能听话。现在不一样了，她逮着机会就想使坏，她的鼻息还扫在他耳边，她又说，「那地方真的暖，这小蛇一下子活了过来，在东郭先生的身子里一阵乱窜。东郭先生，你后不后悔救这小蛇啊？」


    那小蛇就是来夺命的，一下一下，动得宋子珩直吸凉气。他被她握着把柄，唿吸声变得又粗又快。她一脸得逞的笑。宋子珩见她一副胜利在望的样子，起了胜负欲，突然坏笑，「繁繁，你记错，东郭先生明明把小蛇藏在这里了。」 他趁她没有防备，迅速钻进她的底裤，灵巧的舌头缠绕在她胸前，一下一下越来越快地挑动着她敏感的神经。


    这下轮到她倒吸一口凉气，她压低声音，手拽着他后脑勺的头髮，「你坏！」


    宋子珩使着坏重复着她的话，「东郭先生，你后不后悔救这小蛇啊？」


    突如其来的刺激太过强烈，列车的狭小环境似乎又放大了敏感神经，秦湘繁受不住他的攻势，在他耳边连连认错，「珩珩，珩珩，我错了。」


    宋子珩始终喘着粗气，「现在认错来不及了，东郭先生。」


    她没办法，只得让小蛇加快窜动。两个人浑身热汗，在车厢里又不敢造次发出一点声响。他们喘着粗气，在情慾里迷离了双眼。大冬天里两个好心的东郭先生都被这坏蛇缠绕得阵阵发抖，剧烈的快感侵袭而来，他们都这蛇被抽干了魂魄。


    宋子珩吻着她，好像这样能让两个有些缺氧的人互相让渡点氧气。秦湘繁彻底醉在了吻里，承受着他渡来的氧气，颤抖着四肢，克制又放浪地唤着他，「老公……」


    在这场较量里，两个东郭先生都为自己的仁慈善良付出了代价，一前一后，谁也逃不过蛇的惩戒。


    第21章 21少男怀春？


    自那天以后，宋子珩一整个大变样，出差出门都开始主动报备，分外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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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页

    这天，他出门很早，给秦湘繁发了一条信息，「老婆，我今天要出差，晚上回来。这几天上海降温，你多穿点。」


    秦湘繁还在睡梦里被手机震醒，看到他没皮没脸的信息，回了一句，「宋总，咱能不乱叫么？」


    宋子珩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拨回来，他坐在东航休息室里，一边吃着面条一边问，「繁繁，你这么早起啊，我已经到机场了。」


    秦湘繁乱着头髮，带着些许起床气，「宋子珩，我再跟你说一遍啊……」


    宋子珩旁边窜出一张脸，是他的下属 jason，他本就认识秦湘繁，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冲着镜头打招唿，「嫂子，早啊。」


    宋子珩在一旁坏笑，秦湘繁礼貌地打了个招唿，然后直接挂了电话。接连发过去好几条信息，都是警告。


    「宋子珩，咱们一码归一码，先把工作的事情搞好。」


    「你别做这些幼稚的举动啊，别让我讨厌你。」


    「你别再四处造谣了，我没答应你。」


    宋子珩权当她在起床气，回了一句，「好，听你的。我就私底下叫老婆，行么？」


    秦湘繁：「不行！！」


    宋子珩对着手机一脸藏不住的笑，一旁的 jason 一副活久见的表情，「哥，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恋爱脑呢？」


    宋子珩瞬间收回了笑容，看他一眼，「怎么，见不得少男怀春啊？」


    jason 吃着面条差点喷出来，「还少男，你三十好几的人了，咱能不装嫩么？」


    宋子珩瞪他一眼，「吃你的面。吃完咱俩再对下 deck。」


    jason 几下吸熘完，打开电脑就开始干活儿，问，「待会儿你讲？」


    宋子珩很快过了一遍 deck，说，「下回这种 proposal，别搞这么长，节约点小朋友时间。」


    说着他开始上手删，一百多页的 ppt，他下手狠准快，说删就删毫不留情，「这页数字怎么跟前面对不上？检查没有？」


    jason 还没反应过来，宋子珩说，「前面第一部 分第 5、6 页的位置，那个柱状图，跟这里的数字对不上，等下赶紧检查一下。以后一个 deck 前后数据多对几遍，对不上要解释清楚。」


    jason 在旁点头，心里赞嘆，这人怎么对数字这么敏感。


    宋子珩在报价那页停住了，问，「怎么价格调低这么多？」


    jason 回，「老许说的，这项目要价太高，会输给隔壁的。」


    宋子珩又往后翻了一页，难怪压了价格，时间缩短 1/3 。


    宋子珩指着项目计划表，「这项目这么多模块，一个项目经理带 4 个顾问，做 10 周我都觉得够呛，怎么就缩到 7 周了？你知道的，5 个顾问一周能产出多少 sles，缩短 3 周，你们到时候是准备不睡觉了么，干到哭也干不出来！」


    jason 吞吞吐吐，「老许强行要改的，说现在行情很不好，各家谘询公司都在压价，我们要是报价这么高，会丢项目的。他的意思，少赚点也比丢了强。」


    宋子珩十指交叉若有所思，想了一阵，跟 jason 说，「改回去。等会儿整个 deck 我讲。」


    两人提早到了客户公???司，按照要求，所有来竞标的公司都得在会客室等。一时间碰到很多老熟人。


    隔壁对手家的合伙人 will 上来打招唿，「子珩，听说你好事将近啊，恭喜恭喜。」


    这圈子也真是小，宋子珩真没到处传播，消息不胫而走。


    宋子珩笑，「多谢老哥，到时请你喝喜酒。」


    「tommy 走了，老许是不是压力很大？怎么最近哪哪儿项目都有你们，是不是多少有些激进了？」 will 打趣到。


    「这几年经济这么差，生意都不好做啊，你们不也要裁员了么？」 宋子珩回应。


    「可不是，关键现在卖不动啊，经济一不好，企业首当其冲就开始砍 marketing 和 consulting。我可听说了，就你一人去年还在逆势起飞，你现在可是老许的香饽饽吧。」 will 调侃到。


    「去年做得好，今年指标只会更多，老弟我苦得很。老哥等下手下留点情。」 宋子珩拍着他的肩膀，故作客套。


    will 也笑，「老弟，这话该我说。」


    生意场上，哪有谁让谁的道理。


    结束以后，宋子珩他们在楼下咖啡馆里等消息。很快对方办发来消息，当日出不了结果，各家谘询公司回去再补点材料。


    宋子珩托人内部打探了一圈消息，那线人只说，「便宜的，方案差，方案好的，又太贵了。」


    这话等于没说。宋子珩扶着额头想下一步该怎么办，许沪楚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子珩，年轻人有时候意气用事，容易吃亏，得尽量避免。」


    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老气横秋，又教你做人的口吻。


    宋子珩并非意气用事，他心里自有主张，只回了一句，「老许，仗还没开打呢。」


    jason 在一旁看不懂他们的哑谜，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工作量。他探着脑袋问，「哥，怎么改？」


    宋子珩目光坚定，「一字不改，这项目，他们非买不可。」


    宋子珩立马改了回上海的机票，买了票往深圳飞，jason 问，「去哪儿？」


    「见他们董事会的人。」


    宋子珩打车往机场赶，在路上给秦湘繁发了一条语音，「繁繁，我今晚回不来了，得再去趟深圳，估计周五回吧。周五晚上我陪你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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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son 在副驾驶坐着，酸掉一口牙，实在想不明白刚在还在那杀伐决断的宋子珩，怎么在老婆面前是这幅忠犬模样。


    jason 问，「真要去这么多天啊，我这还带着项目呢，马上中期汇报了。」


    宋子珩看了看他，「你办完事就走，我多待两天。对了，中期汇报你主讲吧，提前一天把 deck 发给我就行。」


    宋子珩又问，「你说，咱们这一个人掰碎成几个人使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jason 从加入公司的第一天开始就是这个模样，他从未想过有什么改变的可能。jason 想了想说，「我听说隔壁几家谘询公司也差不多，咱们这行是卖时间的，那可不得多线并行么？」


    宋子珩想了想，「卖时间是最低级的商业模式。看了这么多 case, 懂不懂什么叫规模效应？」


    这几个字他当然懂，但他想不到这跟谘询行业有什么关系。


    见他没回答，宋子珩也没了说下去的兴趣，正巧手机响了，秦湘繁回了一句，「大可不必。」


    宋子珩看着手机屏幕上四个大字，不自觉得笑出了声。


    jason 更不懂了，「笑什么？」


    宋子珩说，「没什么，我老婆撒娇呢。」


    jason 白眼翻上天，「哥，你这样甜度有点太高了，我适应不了。你以前那样不苟言笑挺好的，真的。我们都觉得很有安全感。你现在这样，我心里慌。」


    宋子珩收回脸上的笑容，清了清嗓子，「对不住了兄弟，我注意。理解理解你哥，十年铁树开花，不容易。」


    宋子珩到了深圳，见了几波人，最终几番斡旋，见到了董事会的人。前一天晚上，他带着 jason 在酒店行政酒廊写 sles。他在白板上写完他的想法，看向 jason，


    「我知道你手快，咱俩一人一半，争取 1 点前搞完？」 宋子珩问他。


    jason 将信将疑，「哥，你这想法跟我们卖的项目也没什么关系啊。」


    宋子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格局小了，别人才嫌你贵。来都来了，不得讲个大故事么？」


    jason 如梦初醒，看了眼白板，瞬间明白过来，宋子珩是计划自上而下打通屏障，卖个大项目。


    jason 又问，「你这思路，我看是准备端了人家 ceo 啊？」


    宋子珩笑了笑，说，「这招还是老许教的。你不知道了吧，十年前的事儿了，老许曾经跑到一个家族企业创始人家里，直接跟人说，『你这公司最大的问题就是 ceo 不行，换了吧。』 后来人二话没说换了 ceo。老许至今还吹嘘这事儿呢。」


    jason 知道许沪楚是老一辈谘询人，那都是风云时期的人物，可以载入史册的。但眼下时代变了，人也变了，真能行么，他心里没谱。


    宋子珩见他迟迟不开始，「快点儿，早弄完早睡觉，你明早不还得飞走么？」


    两人在行政酒廊干到快 12 点，差不多弄好，不多不少 15 页 ppt。jason 感嘆宋子珩已经多年不亲自写 ppt 了，手还这么快，问，「你这，肌肉记忆可以啊！」


    宋子珩看他一眼，说，「我这基本功可是在美国的时候老史蒂夫亲手调教的，他可比我严格多了。关键时刻这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老史蒂夫已经是全球最有话语权的合伙人之一，更是神一样的人物，曾是美国总统智囊团成员之一。


    jason 收拾包往回走，打开手机跟老婆通了一会儿电话，问了一下孩子的情况。他跟宋子珩都在电梯里，宋子珩问他，「你这到处出差跟家人聚少离多的，会不会影响家庭关系？」


    jason 无奈摇头，「倒还好，我老婆挺体谅我的。只是我觉得遗憾，我女儿很多重要时刻我都没见证到。」 他电梯到了打了招唿出了门。


    第22章 22竖起高墙


    宋子珩在深圳办完事，周五晚上才回到上海，飞机落地直接开车去了秦湘繁小区。


    到了门口已经快十一点，他发了条信息给她，「繁繁，我在你家门口，你出来一会儿？」


    此刻她已经躺下准备睡觉，收到信息转念一想，宋子珩跟徽章的接触已经到了关键时期，应该再跟他确认一下情况。两个人转眼也两周没见了，说不想肯定是假的，好在还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让自己大晚上见他一面。


    秦湘繁回了一句，「稍等一会儿。」


    她在睡衣外面裹了一件大衣，蹑手蹑脚出门被客厅里画画的陈静逮了个正着。


    「这么晚了，去哪儿？」 陈静眼皮都没抬一下，专注画画也不忘审问。


    「宋子珩说他在门口，我去见见他。」 秦湘繁有点心虚地解释。


    「他怎么回事，大晚上见面，不清不楚的。」 陈静抱怨。


    秦湘繁点点头附和，「就是，大晚上，不清不楚的。」


    陈静抬了头，看她大冬天吊带睡裙外裹着大衣就要往外走，加重了语气，「那你还去？助纣为虐？」


    秦湘繁抿着嘴，谄媚地沖她笑，「这不是到了关键时刻了么，我去打探敌情。」


    陈静收回目光继续画画，评价到：「自欺欺人。」


    秦湘繁走到小区门口，看到宋子珩站在车前等她。见她裹着衣服在风里落拓着，宋子珩两步并作一步走到她面前，展开双臂就把她抱进了怀里。


    秦湘繁推他，皱着眉抱怨，「大晚上，别动手动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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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立马松了怀抱，双手揣在衣兜里，满含笑意地上下打量她，问，「两周没见，开始贴秋膘了？」


    听到这话，她翻个白眼转身就走。宋子珩咧着嘴笑，走到她身前挡她去路，「开玩笑的，别生气嘛。」


    秦湘繁面无表情抬眼看他，「你找我什么事儿？」


    宋子珩始终含笑望着她，「我怎么觉得应该是你找我有事儿啊？」


    被他一下子看破目的，她也不打算隐藏，挺了挺腰板，「见了两轮了，感觉怎么样？」


    宋子珩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略微有些失望，「上车说？」


    两人一前一后上车，狭窄空间氛围又不一样了许多。


    秦湘繁深谙此道，眼下赶紧说完正事走人为妙。他却突然开了车灯，然后从后排坐上拿过一小副捲轴画，递给秦湘繁，「打开看看？」


    秦湘繁接过捲轴，轻轻展开，一副淡彩水粉画，画中女子衣着紫衣微纱，头梳惊鹄髻，身姿玲珑，步履曼妙，楚楚动人。秦湘繁多年没见过宋子珩再画画，一时没注意表情管理，看得入神，嘴角带笑。


    宋???子珩对她的反应甚是满意，问，「喜欢么？」


    秦湘繁爱不释手，手指不住描摹着画里的自己那低眉含笑的脸颊，「喜欢。什么时候画的？」


    宋子珩解释道，「现在方便了随身带着笔，晚上睡不着画的。」


    相隔十年再收到宋子珩的亲笔画，她手指抚摸着画中的自己，已经与十年前那副画里身姿入竹的桀骜少女大不相同。这幅里的她步态婀娜，神态浪漫，是个韵味十足的女人。


    她有些不舍地收起画卷，小心翼翼地放在身侧。宋子珩见她如此爱惜，心里也满满当当，他拽过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你每年生日我都画了，之前的慢慢补给你。」


    秦湘繁愣了愣，问，「怎么画的，你的想像？」


    宋子珩笑了笑，似乎是在笑自己多年来的痴傻，「是啊，想着你又长大了一岁，是不是该毕业了，是不是该工作了，会是什么模样。我没在你身边，你还过得好么？」


    秦湘繁觉得自己没出息透了，鼻子发酸似是又要沦陷。她吸了吸鼻子，抽回手，赶紧别过脸，红着眼圈抱怨，「你真讨厌，怎么每次都要惹我哭。」


    宋子珩喜欢她这反应，再度抓过她的双手，一脸无辜可怜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老婆，你别生气。」


    秦湘繁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他咧嘴笑，一副大学生一样的愣头愣脑，还讨好地问，「老婆，这也没别人，你就让我过过嘴瘾，行不行？」


    秦湘繁皱着眉抽回手，直接揣进衣兜，「不行。怎么回事你，赶紧说正事。」


    宋子珩面露无奈，只得收回撒娇的小表情，清了清嗓子，说，「见了几个主要业务线的老大，都聊得不错。聊完发现，这公司比想像中做得更好。」


    秦湘繁也赶紧收拾好情绪，回归工作状态，她问，「之前海外业务是 ceo 亲自带的，他从无到有做起来的，现在做大了，想找个专职的人做，你怎么看这块业务？」


    宋子珩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徽章国内业务已经是行业龙头，这块业务接下来是徽章的第二增长极，再加上这块业务是老袁的亲儿子，接下来必定是投入最多资源破釜沉舟地去做。我跟国内业务的几个负责人聊了聊，他们也说了担心国内和海外之间资源互相蚕食，以及品牌产品差异化定位的问题。说实话这些问题也都是可预见的，都不好解决，但都有方法解决。」


    秦湘繁说，「这些事情不仅需要一个领头人有海外开拓的经验，更需要他懂得运筹帷幄，权衡公司内部与各地头蛇之间的关系。这种素质兼备的人，确实很难找。他们的人比较倾向于你，虽然你毕业一直做谘询，没实际做过业务，但你处理复杂关系的能力他们是见识过的。袁总个人非常青睐你。」


    宋子珩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来了兴趣，反问一句，「把宝压在我这个没做过业务的人身上，是不是有点风险系数过高了？」


    秦湘繁何尝不知，她推过几个有业务经验的人，但都苦于那些人有成功经验在手，多少有些傲慢，跟国内这帮人气场不合。袁绍钦不希望找个人来挑起内部矛盾，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宋子珩比较合适，他善于斡旋，为人谦卑又不失决断力，带他做一两年实际业务，他很快就练出来了。


    秦湘繁也没打算露底牌，说，「任何人都有风险，权衡罢了。」


    宋子珩提醒，「风险管控是门学问，我建议你们都谨慎。」


    秦湘繁点点头，「多谢宋总提醒。」


    宋子珩看着她，估量着工作的事情应该已经聊完，是该聊点更重要的话题。他走马灯似表情又瞬间换了样子，脸上严肃很快散尽，他目光流连，若有所思地笑，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髮，见她没躲，又轻轻把她的鬓髮别到耳后，她洗了澡没抹任何香水，髮丝间隐约又能闻到她身上清新的柚子味。


    这久违了十年的味道，曾经离宋子珩那么近，好似一次一次随着欢愉的巅峰要融进他的血液里。


    他轻抚她的侧脸，她也抬头望着他，两人眼里是藏着昭然若揭的慾念。


    宋子珩只觉得这味道生了一双手，一点一点把他勾到她的脸侧。他压低声音问，「好想吻你，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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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脸红心跳，看着他高挺的鼻樑离自己越来越近，也许是夜色太美，也许是秋意太凉，也许没有任何原因，秦湘繁好想折服在这心痒难耐的本能里，此刻严肃的命题摆在她面前，悬崖勒马还是泥足深陷？ 她很快别过脸，挣扎博弈一番，让理智回归。她不敢正视面前的宋子珩，靠着语气严肃来强调自己的正当性，似乎还带着几分警告， 「学长，你最近的种种行为，让我很不适，我最后再说一次，咱们保持距离，可以么？」


    宋子珩哀恸地垂着眼，一副到嘴的骨头被生生拽走的委屈模样。他也不说话，双手垂在方向盘上，嘆了一口气。秦湘繁看他这个模样，感觉心窝子被人戳了一下，那被「人间清醒」吹得鼓鼓噹噹的气场，瞬间从针眼里泄了气。她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宋子珩回过头，眼睛竟也有些红，他语气失落，问，「怎么总对我这么狠心？」


    问得可真好，一字一句夹枪带棒，全锤心眼上了。秦湘繁咬咬下唇，轻轻唤他，「珩珩。」


    这个只属于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名字。


    宋子珩眼睛亮亮的，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说，「这次又想逃到哪里去？」


    秦湘繁心里有愧，被他抓着罪证反覆鞭尸，她心疼，可那十分的委屈也是真的。


    宋子珩彻底泄了气，自嘲地笑，一脸疲惫地看着她，问，「还是，根本就是我想多了，你并没什么别的想法。」


    秦湘繁怕他误会，又怕他不误会，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她试探着拉了拉他的食指，晃晃他，说，「我，我承认，我还喜欢你。但我们现在是工作关系，我不想在工作里牵扯感情。」


    宋子珩看着她这幅被迫承认的模样，温柔地笑了，深棕色的眼眸里又泛起柔情。他顺着食指抓过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语气也很温柔，「繁繁，你找我的第一天你就该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只有纯粹的工作关系，别自己骗自己。」


    他们之间，谁都没放下过谁，只要两个人都贼心不死，就不可能纯粹。


    宋子珩摸着她的指关节，问，「乖，工作的事情先放一放，行不行？」


    秦湘繁松开他的手，目光里带着凌厉，「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别逼我。别再让我为难，别再继续，好么？」


    三个「别」字，竖起一道高墙。


    宋子珩手顿在空中，有些错愕，只得尴尬地收回手。他嘆了口气，说，「好吧，我为之前的行为道歉，我也不会再给你压力。等你想通了，再来找我，只是别让我等太久，我已经等了十年了。」


    秦湘繁看向他，他似乎很疲惫，刘海被自己揉乱，垂在额前。她心里矛盾，但又感激，宋子珩还是做出了退让。她推开车门，临走前又隐隐不放心，回头嘱咐他，「开车小心，有事再电话联繫。」


    他面无表情地瞧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开车走了。


    第23章 23那句我愿意


    宋子珩拖着疲惫身躯回家的时候，开门的「繁盛」景象，着实让他开了眼。


    唐超越正四仰八叉瘫在沙发上，一边对瓶吹啤酒，一边用 switch 打游戏。茶几上放着几盒炸鸡和几个啤酒空瓶。


    见宋子珩回来，唐超越一副主人模样，问候了一句，「哟，怎么一个人回来的？」


    宋子珩无奈摇头，「你盼着我两个人回来看到你躺在我沙发上，鸠占鹊巢？」


    唐超越嘲讽地笑笑，「我还不了解你么，你要真能两个人回来，估计早就回了，也不用这个点了还在外面晃悠。」


    宋子珩挤到他身边，动了动胯，把他往边上挤，引得唐超越一脸不耐烦，他抱怨，「在外面受委屈别跟兄弟我撒气，怎么，你这未婚妻看来还没想好要不要嫁你啊？」


    宋子珩抢过他手里的 switch，自己对这屏幕开始打，嘴里骂到，「你周五晚上跑来看我笑话？唐总你最近很闲啊？」


    唐超越被他抢了游戏机，独自抱起一桶炸鸡，盘腿坐起身，啃着鸡翅。宋子珩皱眉看他，「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在沙发上吃这些油乎乎的东西，弄脏又不负责洗。」


    唐超越不听规劝，礼貌性地抽了几张餐巾纸做成餐巾挂在胸前，嘴里嚼着鸡脆骨，振振有词，「放心，我有经验，不会弄脏。」


    宋子珩拿他没办法，只能嘴上过瘾，「你老婆也不管管你，这么大人了，还跟上学时候一样，吊???儿郎当。」


    唐超越踢他的大腿辩驳，「那你可说错了，我俩在家一个比一个邋遢，大家谁也别说谁。」


    宋子珩嗤之以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唐超越嘆了口气，「哪儿还是一家啊。」


    宋子珩见他心情似乎也很不好，关了游戏，给自己开了一瓶酒，躺在沙发上喝了一口，问，「我以为，你们那天算是和好了？」


    唐超越有气无力地笑，「我也以为，以为跟以前一样，睡一觉，我再道个歉，又能回到以前一样。可我想错了，她只是白嫖了哥们儿我一晚。」


    宋子珩躺在沙发上，笑得被酒呛到，满脸通红咳嗽不止。


    唐超越懒懒瘫坐在原地，也不打算搭理他，问，「至于么，至于么，有那么好笑么？」


    宋子珩缓了好大一阵，才算是顺过气儿来，「你们到底因为啥分手啊？一直也没听你说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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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超越想了想，脸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她说的很玄，就很抽象，我至今都没想明白。你帮我品品，她说，我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什么叫平等？」


    宋子珩斜眼看他，「我现在真不想承认跟你念过同一所大学，你这话听不明白？」


    唐超越翻身坐起，靠在他旁边，问，「每一个字都懂，但是套在我们的关系里，我真想不明白。怎么就不尊重不平等了？我好吃好喝供着她，她想做什么我从不干涉，每年大小节日送包送首饰，好吃好喝好玩儿带着，我没懂啊哥们儿，这不叫尊重？」


    宋子珩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他，「这个命题大了去了，展开说说估计你也没耐心，你自己悟吧。唐超越，说实话我也挺搞不懂你的，是你当初说的分了正好，想找个温柔年轻又漂亮的么？怎么，还是想吃回头草啊？」


    唐超越也回之以看傻逼的眼神，「宋子珩，要说吃回头草这件事，咱俩大哥别笑二哥行么？我知道你洁身自好，但听哥我给你分析分析。这几个月呢，我也不是没跟别的女人约会，什么样的都有，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体验确实可以，但是吧，那感觉就不太对，我就感觉我每天不是在为女人花钱就是在耗精血，一直在输出啊，没有一点儿输入，我这内里啊，一阵阵觉得虚空，感觉自己仿佛一座金山，一点点在被人往外搬啊！」


    宋子珩上下打量他，他这几个月确实消瘦了不少，他调侃道，「还金山，你还真看得起自己，注意身体，别纵慾过度。」


    唐超越搂过他的肩膀，说，「不跟你开玩笑，这感觉真的不一样。只有输出没有输入的关系，那就真是交情。跟脑子里过电一样，咔嚓一过，爽了，然后就没啥其他感觉了。」


    宋子珩瞧着他，想了想，「你就没遇上一个，想走走心的？」


    唐超越摇摇头，「我跟陈静吵吵闹闹了十年，所有情侣夫妻经歷过的事情我们都经歷过。我现在每回跟别人做这些事儿，脑子里总是闪过我俩在一起的样子。就那天，我跟一女的去看电影，那电影太难看，我下意识转头叫她，『静儿，什么烂东西，咱俩撤吧。』 看到那女的一脸错愕，我才意识到叫错了人。」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摇头晃脑地讲着这些细节，又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道，「还有一次，我跟一女的去开房，我先去洗澡，结果没想到又习惯性手脱臼了。疼得我啊，根本动不了，我就叫，『老婆，快来，快帮我把手接上。』 结果那女的冲进来，吓得直飈眼泪，根本不知道怎么搞，慌里慌张最后叫了救护车。美女是真美女，温柔也是真温柔，可那时候我就真的只想要陈静。」


    宋子珩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超越，说真的，我挺羡慕你们，十年没分开过。既然你这么捨不得，就好好把陈静追回来。」


    唐超越回头看他，也能看出他眼里的羡慕和无奈，他问，「子珩，咱俩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也提醒你一句，最好搞搞清楚，你们到底为啥分的手。」


    宋子珩如梦初醒一般，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唐超越摇头，「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如果真如秦湘繁说的，她不爱你了不想等你了，那她为什么这十年一直不谈恋爱不找人结婚？秦湘繁长这模样，追她的人肯定也不少，我不信，还能全都是她看不上的？十年啊，其他人分分合合都好几回了。」


    宋子珩大脑飞速运转，又问，「陈静跟你说的，她这十年一直没谈恋爱？」


    喝了酒脑袋沉，唐超越重重地点头，「陈静老想给她介绍对象，之前拉她去他们公司年会，你也知道这种的大厂适龄男青年也多，好几个男的先先后后追过她，没有一个人超过两个回合的。」


    宋子珩努力在脑海里拼凑细节，又想起今天秦湘繁说的话，明明喜欢，又不肯接受他的追求，之前分手又说不爱了，怎么这么前后矛盾？


    唐超越也确实困了，说，「喝了酒开不了车，今晚我跟你挤一挤。」 说着就哈欠连天上了楼。


    宋子珩这些年都一直试图说服自己，秦湘繁跟他分手是正确的决定，那时候的他什么也没有。家境悬殊那么大，两个人还一直异地，分手合情合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秦湘繁也守在原地没捨得往前走一步。当然，他还没自恋到就理所当然认为秦湘繁就一定是在等自己。但是如果呢，如果她也一直在等着自己呢？


    宋子珩躺在床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闪过两人在一起的片段。宋子珩的记忆里，他们的过往都是甜蜜的，他们似乎很爱对方，连架都捨不得吵。


    宋子珩大四毕业出国前那个暑假，他们真正意义上同居了，虽然只有短暂的一个月，虽然是一个连空调都没有的老工房。那房子很旧，房间里有一股木头髮霉的臭味，墙面还有些掉漆。可住了一段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秦湘繁身上清甜的柚子味。


    宋子珩从未有过一个暑假，可以这么无所事事，他每天呆在家里，等她下课回来，给她做好吃的。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情爱，少年人好像真的不知道累是什么滋味，没有所谓技巧，就是一腔热血翻滚，常常弄到半夜，热得浑身是汗，累得不想动弹。


    她昏昏欲睡侧卧在一侧，他坚持要抱着她去浴室里沖澡，她迷迷煳煳趴在他肩上，像个小猫一样眯着眼睛嘟囔，「珩珩，好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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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快好了，洗干净睡觉就不热了。」 他抱着她，给她一点一点沖洗干净，直到她身上清甜的柚子味又回来。


    一天夜里，宋子珩把她抱回床上，在她耳边轻轻问，「繁繁，睡着了么？」


    她枕在他肩上，摇摇头。


    宋子珩从枕头下面掏出一个小盒子，说，「繁繁，我有东西给你。」


    她缓缓睁开眼，看他从一个木质小盒子里掏出两枚银色戒指。


    他取出一枚拿在手里，眼睛很亮，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繁繁，我想了很久，一直想做这件事。我去商场里看了，那些漂亮的戒指，我暂时还买不起。我又觉得，你应该要有一个最漂亮的戒指。思来想去，我就自己做了一个。」


    秦湘繁盯着他手里的戒指，上面还交织着镂空的雕刻图案。他又说，「好在我算得很精确，最终的成品跟原本的设想几乎一样，也许这不是最漂亮的，但世界上仅此一个。你愿意戴上么？」


    秦湘繁还在情慾的餍足里，脸蛋红扑扑的，提熘转着圆眼睛，笑着问，「珩珩，这算是什么戒指？」


    宋子珩也红了脸吞吞吐吐，挠了挠头髮，左思右想想了个妥帖的回答，「我知道求婚戒指上面都有大钻石，这就是银做的，没有钻石，这，这应该算是情侣对戒吧。」


    秦湘繁又问，「那根据你的设计，你希望我戴在哪个手指上呢？」


    宋子珩咬了咬下唇，比了比无名指，说，「偷偷量的这个指头的尺寸。」


    秦湘繁赤裸着上半身，如瀑长发散在背上，月光下仿佛一条礁石上休憩的美人鱼。她撑着坐起来，在缱绻的月色下伸出左手的无名指，满含笑意地看着他，「珩珩，我愿意。」


    我愿意为你戴上戒指，我愿意，嫁你为妻。


    那枚被他亲手扔掉的戒指，现在乖乖地躺在床头柜里。


    宋子珩没能找回当初被扔掉的那两个，只得照着原型图纸又做了一对。这回用的铂金材质，还在其中一枚上镶了钻石。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动机，不知不觉就做了这件事。他心里一直有愧，没能给秦湘繁最好的，没能对得起她那句沉甸甸的「我愿意」。


    第24章 24清风霁月


    周一早上，宋子珩进办公室。前台接待的 lily 很热情地???向他打了个招唿。宋子珩礼貌回应。lily 走上前去，说，「宋总，有您的包裹。」


    宋子珩有些不解，谁会寄东西到公司来？


    他跟着 lily 去储藏室取，竟是一箱茅台，寄件人不详。宋子珩想不明白谁会寄这东西到公司里，转身嘱咐 lily，「我不知道是谁寄的，怕是客户送的。你也知道咱们有规定，不能收客户的礼物。麻烦你帮我想想法子，找机会退回给快递公司。」


    lily 答应。宋子珩又问，「许总进办公室了么？」


    lily 回答，「来了，在会议室开会呢，美国那几个合伙人还没走。」


    宋子珩疑惑，问，「来了两个星期了还没走，知道什么情况么？」


    lily 小声回答，「听说是对中国的业绩不满意，在 review 过去的项目呢。」


    宋子珩大脑飞速运转，review 项目，有意思。他问，「就许总一个人陪着？」


    lily 说，「是的，没叫过别人。老许全程陪着这两周不是开会就是陪着吃饭喝酒。」


    宋子珩小声问，「知道他们住哪儿么？」


    lily 指了指大厦旁边的凯越酒店，说，「全住在隔壁。」


    宋子珩满意地点头。


    jason 带完项目回到上海，准备在岸上休息一段时间，在茶水间碰到倒咖啡的宋子珩，转身就要走。


    宋子珩逮着机会立马揪住他的尾巴，「jason，项目带得很不错啊， 客户很满意。」


    jason 自觉倒霉，怯怯地回头说，「是么，那就好那就好。」


    宋子珩端着一杯咖啡递到他手里，问，「怎么看到我就躲，躲什么？」


    jason 面露难色，说，「哥，最近你的项目能不能别安排我上，我好久没在上海了，想陪陪老婆孩子。」


    宋子珩拍拍他的肩膀，「哦，这样啊，我手里下周有个上海的项目要开，是之前一个项目的第二期，看来只能找别人带了。」


    jason 眼睛一转，想起是一个老客户的项目第二期，之前第一期做得很扎实，第二期应该会轻松不少。jason 赶紧献殷勤，「也不是完全不想上项目，上海的项目还是可以用我的，至少我不用差旅费嘛。」


    宋子珩满意地笑，「那行吧，下周你带两个顾问过去吧，估计要做 5 周。这项目难度不大，你们几个日子好过一点。带着小朋友吃好喝好，按期交付就行。对了，项目第一期那两个小朋友不错，接着用吧。」


    jason 瘪瘪嘴，「那两个小的是不错，已经被别的合伙人要走了。」


    宋子珩眉头一皱，「哟，怎么现在还带抢人的？」


    jason 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一天天不在办公室，那些合伙人经常在办公室里，逮着座位上的小朋友就用。你说咱也没明说谁是谁的人，管 staffing 那大姐跟这几个老合伙人关系都铁着呢，他们想要人还有不给的道理？」


    宋子珩嗤之以鼻，「整天在办公室待着卖项目啊，日子过得可真舒服。」


    jason 点头，「可不是嘛，每年 global 固定就会分好几个大单子下来，他们只要按时 deliver 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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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宋子珩，一天到晚出差跑客户卖项目。他也不抱怨，关键是没办法抱怨。


    jason 又问，「哥，你最近都在上海？」


    宋子珩想了想，说，「最近两周应该都在，怎么了？」


    jason 笑着说，「挺好的，多陪陪老婆，巩固一下感情。」


    宋子珩一头雾水，怎么 jason 还关心起自己的事情来了，问，「你是听说了什么，怎么关心起我来了。」


    jason 挠挠后脑勺 ，说，「我也是今天进办公室听到的闲言闲语，没什么意思，你别当真，我就关心一下你。」


    宋子珩没明白，问，「闲言闲语说什么的？」


    jason 再度压低声音，说，「说你跟老婆吵架了，人家想悔婚。不承认是你未婚妻。「


    宋子珩也真是没想到，消息果真传得快，坏消息比好消息传得更快。


    他拍拍 jason 的肩膀，说，「别担心，感情好着呢，谣传。」


    jason 点点头，问，「项目上的人手怎么说？」


    宋子珩打开内部软体看了看，「这两个小朋友之前用过还不错，没在项目上，带他们上吧。」


    宋子珩回到办公室，打开邮箱，看到史蒂夫回的一封邮件，上面写着，」起风了。」


    宋子珩在公司忙到晚上 9 点半，前台 lily 给他发了个信息，说，「他们都吃完晚饭回酒店了。」


    宋子珩收到消息，收拾了行装，动身进了隔壁的凯越。


    秦湘繁今天收到徽章集团人事总监发来的邮件，说他们对候选人宋子珩非常满意，马上推进到最后一轮。秦湘繁欣喜，眼看这单就要成了，更加欣喜的是，她跟宋子珩的工作关系终于要告一段落。


    秦湘繁心情十分不错，给宋子珩发了一条信息，说，「最后一轮时间已经安排好了，具体信息见邮箱。」


    宋子珩回了一句，「收到。」


    秦湘繁下了班高高兴兴地在周围跟同事吃了饭，然后去理了个发，慢悠悠地走回家。在小区门口看到两个拉拉扯扯好像在吵架的男女。不是别人，正是陈静和唐超越。


    秦湘繁远远看着，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架，但又觉得似乎是两人的私事，不好干预。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身后有个人拍了她一下。她吓了一激灵，回头竟然是宋子珩。


    宋子珩也看了看远处正在拉扯说不清的男女，问，「这回不打算劝架了？」


    秦湘繁摇头，「他们还是得自己把矛盾处理明白，旁人帮不了什么。你怎么在这儿？」


    宋子珩似乎心情很不错，双手踹在衣服兜里，笑脸盈盈地看着她，「今天天气很不错，想来找你散散步。」


    秦湘繁正想搬出她那套言论，宋子珩赶紧抢话，「顺便问问你接下来的事情。」


    秦湘繁心情也很不错，于是说，「那走吧，那边有个步道，边走边说？」


    今晚天气确实不错，不算很冷，月亮很亮。临江步道上聚集了出来运动玩耍的人。两人并肩走着，也不说话。


    她的好心情似乎表现在了她的方方面面，她步履轻盈，甚至还带着些许雀跃，走动的时候头髮被微风带起，一阵温柔的香气飘过宋子珩的鼻尖。他觉得香气与往日不同，便转头看了看她。


    她修理了一下头髮，发梢愈发整齐，刘海剪短了一些，让她多了几分清纯的味道。宋子珩观察着她，想起那次在机场重逢，他也没敢确认面前这个性感的女人是自己曾经的女朋友。反倒是现在，她真正放松下来，骨子里的灵动又慢慢透露出来了。


    宋子珩似乎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也带着笑意，问，「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秦湘繁摇摇头，不愿告诉他，「没什么。」


    怎么会心情不好呢，这张单子总算要成了，升职近在眼前。更重要的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宋子珩在一起。


    他不知道她在盘算什么，看着她开心他也觉得心里甜，愈发温柔地笑。


    空气里似乎有了些许暧昧的气息，两个人都带着笑意，慢慢往前走。秦湘繁问，「最近都在上海么？」


    宋子珩点头，「最近都在。」


    她似乎对答案有些满意，又问，「在忙什么项目么？」


    宋子珩摇头，「没忙什么项目。最近空闲一点。你呢？最近忙么？」


    秦湘繁也摇头，说，「还好。」


    有一瞬间两个人都觉得，要是平常的工作日晚上也能如此，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好像又可以回到了以前谈恋爱的时光。


    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在北京的各个角落。夏天的晚上，宋子珩带着秦湘繁穿过元大都遗址公园。其实公园已经关门，但还是有一些昭然若揭的「狗洞」开放着。公园里面有些许人在里面跑步和锻鍊。


    北京的夏夜很凉爽，两个人十指紧扣，走在公园里，路灯并没有很亮，人也并不多。宋子珩就这样牵着她，会在完全没人的小径树荫处，偷偷地吻她。她倚在树上，动情地跟他接吻。两个沉浸在爱意里的年轻人，把月色、清风、蝉鸣，全都揉进了绵长的吻里。


    黑暗里，依然能看到彼此的眼里的璀璨星光，炽烈而果敢。他捧着她的脸颊，蹭蹭她的鼻尖，说，「我的宝贝。」


    然后她满含笑意地望着他，会害羞又大胆地唤他，「我的老公。」


    此刻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共享着当前的圆月当空，也共享着昔日的清风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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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道上许多玩轮滑的年轻人，他们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快要从秦湘繁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宋子珩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护进了怀里。


    两个人瞬即都红了脸，???看着面前的人，那眸子里分明流动着秋水。


    上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这一次宋子珩不打算再问，壮着胆子凑过来吻在了她的唇上。她没有闪躲，面颊有些发烫，长长的睫毛上嵌着微光。没躲那就是默许，宋子珩又再度凑了上来，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相隔十年的吻，沧海已变，巫山不在，纵使唇齿相依，也道不尽十年的相思与爱语。


    他的吻温柔又带着侵略性，她享受着他的掠夺，只觉得双腿没了力气，有些站不稳，不自觉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两个人在月色下拥吻，好像忘记了时间流逝过，此刻的他们依旧是那对爱得痴狂的少年。


    宋子珩紧紧地搂着她，爱抚着她的嵴背和肩胛，她也回之以同样的拥抱，纵使对面男孩的身体已不再如从前一般清瘦。


    不知吻了多久，天空中飘起了细雨，周围的人群好像都渐渐散去，只剩下了他们。


    宋子珩赶紧脱下外套，披在两人身上，两人相视一笑，眼里是藏不住的喜悦与甜蜜。


    宋子珩说，「往回走吧，等会儿雨下大了。」


    她点头。


    两人快步走到小区门口，雨倒是停了，只是月亮已被乌云挡了彻底，夜色瞬即暗了下来。两人没察觉，他们始终手牵着手。到了门口，反而难捨难分了起来。


    秦湘繁说，「那我先回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宋子珩拇指拂过她的手指关节，似乎还没有打算放手的样子，嘴上却说着，「好吧，晚安。」


    秦湘繁见他迟迟不肯松手，笑得眼睛弯弯，问，「还不放？」


    宋子珩也沖她笑，摇摇头，「捨不得。」


    秦湘繁小声抱怨，「那你准备抓到什么时候去？」


    宋子珩咧嘴笑，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凑到她耳边问，「要不，跟我回家吧？」


    秦湘繁圆熘熘的眼睛瞪他一眼，「想得美！」


    宋子珩把手拽得更紧了，小声嘟囔，「可不是想得美么，也只敢想想，想了好久好久。」


    她有些脸红，也许顺从本能可能当下就答应了，但还是强迫自己控制住，说，「好啦，快回吧，早点休息。」


    宋子珩像个没吃到糖不满意的小孩，嘟着嘴，又把她拥进了怀里，说，「明天我再来找你。」


    秦湘繁轻轻拥抱了一下他，在他颈窝里轻吻了一下他的耳垂，说：「好，快回吧。」


    宋子珩像个要发情的狮子，一双要喷火的眼睛盯着她，「你再这样，我直接把你扛走了！」


    她调皮地退了几步，笑靥如花，一边往回走一边三步一回头跟他告别，「开车注意安全。」


    俩人这才难捨难分地告了别。


    第25章 25大动静


    秦湘繁红着脸，做了亏心事一般进了家门。脑子里还在盘算说辞怎么应对陈静的拷问，却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不速之客，唐超越。


    他垂着头在座位上玩手机，顶着一个鸡窝头，见到她回来，招唿了一句，「看到你们俩了，看你们正忙，没好意思打扰。」


    秦湘繁心虚，「哦，聊了下工作的事情。」


    唐超越眼神离开手机，沖门口看了看她，然后笑笑，说：「哦，挺好。」


    他的笑让她心里发慌，既然他没多说什么，她决定大家默契地看破不说破。秦湘繁看到脚下有陈静的鞋，但却不见人影，问，「她在干什么？」


    唐超越又回到了手机的世界里，回答说：「在养精蓄锐。说要休息会儿，等下继续吵，让我也歇歇，等下拿出最好水平。」


    原来是到她家里来中场休息了。陈静这个逻辑鬼才，吵架辩论这件事上有种奇怪的胜负欲，力求状态最佳逻辑严谨，逮着对方弱点，就要反覆鞭尸。但她又心底里看不起泼妇骂街，面对低水平的叫骂，她就失了说话的兴致，不是棋逢对手，何必浪费精力。


    秦湘繁试探着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唐超越嘆了口气，扶着额头，说，「她想趁我不在回家把猫带走，撞见我家里有女人，闹脾气呢。」


    秦湘繁瞪他一眼，「所以你家为什么有女人？」


    唐超越一脸光明磊落，回：「我现在单身，我怎么不能交往别的女人？我又不是宋子珩，多久了没有性生活，也不知道还行不行。」


    他说话夹枪带棒，含沙射影，还伤及无辜。


    秦湘繁不想与他纠缠，说：「你既然已经在交往别的人，干什么还缠着静静啊？」


    唐超越瘪了瘪嘴，说，「可我不想分啊现在。我这不还在挣扎嘛。」


    秦湘繁一脸不解，「不想分能不能管好你的下半身？就这么耐不住寂寞，难怪她生气，你现在哪是想和好的样子？！」


    唐超越摇摇头，说，「小秦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身心要合一，可我不用，我身心都很自由，各管各的，不耽误。」


    秦湘繁搞不懂他这是什么言论，先回了房。洗漱好准备睡下了，又接到了宋子珩的视频电话。


    电话铃一声又一声，穷追不捨。她接起电话，看到也同样洗漱好侧躺在枕头上的宋子珩，他刘海放下，懒懒的样子，神态放松又变回了少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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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温柔地问，「睡了么？」


    果然，恋爱会让人大脑分泌多巴胺，而多巴胺是废话生成器。


    她侧身，头枕在手掌心，点头：「准备睡了。」


    他也索性学她的样子枕在手上，一副与她面对面的模样，还做了一个蹭蹭鼻头的动作，嘴里哼哼唧唧，说，「一个人睡，好冷。」


    她憋着笑，正准备接话，客厅里的两个人似乎又开始「辩论」了。


    宋子珩在电话那头也听到了动静，问，「吵到家里来了？」


    秦湘繁一脸愁容，「两个人专门中场休息了一阵，现在又开始了，估计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宋子珩仿佛如有神助，一副天赐良机的喜悦模样，问：「那我来接你吧，让他们吵，不耽误你睡觉。」


    话题又绕回来了。这绝对不是唐超越说的「不行」的样子，她判断完毕。


    秦湘繁没准备助长他的私心，掏出床头柜的耳塞，说，「没事儿，我可以睡着。对了，一晚上都忘了提醒你，下周四，别忘了。」


    宋子珩一点没掩饰一脸的失落，摇着尾巴说，「一晚上都忘了聊工作，睡前准备聊会儿？」


    「可以呀，我跟你说，我收到总裁办的电话……」


    「繁繁！」 宋子珩打断她，「你能叫我一声么？」


    「叫什么？」


    「你说呢？」


    她感觉到自己脸又红了，压低声音，靠近话筒，唤了一声，「珩珩。」


    这才算是彻底挂断了电话。可秦湘繁也没能如愿入睡，她全程见证着门外两人的激烈争执。


    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两个人都对彼此有感情，但还是会狠下心做出伤害彼此的事情。同样的，两个明明很相爱的人，也会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分开。


    第二天秦湘繁去到公司，被洪军直接叫到了办公室。


    洪军似乎心情不错，说，「小秦，我是不是该提前恭喜你？」


    她莞尔一笑，「您说哪方面？」


    「今早上我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八卦，bch 来了一群全球合伙人，本是来视察项目的，视察着视察着，发现中国这边业绩最好的宋子珩，动了要走的心思。我估计今天一大早，许总就会被拉去问话。」 洪军说得兴奋，一边观察秦湘繁的表情。


    宋子珩要走，已经传到上面人的耳朵里了？下周就是徽章的最后一个环节，难道这单子真的离关单不远了？那可真是好消息。


    秦湘繁努力维持表情，此刻必须坚守「财不外露」的原则，回：「是马上要最后一轮了，袁总跟宋子珩本就认识，对他很青睐，我估计最后这下也就是走走过场。」


    洪军满意地点头，「小秦啊，你功不可没。徽章目前最重要的人我们帮他搞定了，明年的年度合约基本板上钉钉，到时候我们也多了重要的谈判筹码。既然如此，明年你带一个团队，我把几个你熟悉的客户全部交给你。」


    秦湘繁知道洪军一向说一不二奖惩分明，眼下只要单子一关，皆大欢喜。


    洪军显然心情不错，离开他的老闆椅，端着咖啡走到秦湘繁面前，脸上挂着慈眉善目的笑，说，「对了，我也听说了，等单子关了，你也可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宋子珩很不错，索性把婚结了吧。」


    秦湘繁没料到这乌龙八卦居然连洪军都知道了，她红着脸，说，「您误会了。」


    洪军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误会？误会你脸红什么？没有规定说不让跟顾问跟候选人谈恋爱的，不耽误工作就行。」


    洪军这边一片形势大好，不远处的 bch 办公室可是另一番景象。


    宋子珩照例进了办公室，瞥了一眼大会议室里一副多堂会审的肃杀局面，甚是满意。他正准备进自己的办公室，jason 尾???随了进来，还煞有介事地关了门，把自动百叶窗也关上了。


    宋子珩看了一眼时间，瞧着 jason 一副鬼鬼祟祟的举动，问：「这会儿不是该在客户那里么，怎么跑回来了？出事儿了？」


    jason 自觉坐到宋子珩对面的会客椅子上，摇头：「项目几个小朋友在呢，我专门回来找你。」


    宋子珩端着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明知故问：「找我做什么？有事儿啊？有事你电话说呗，跑来跑去多辛苦。」 宋子珩拉开抽屉，递给 jason 一块巧克力饼干，说，「早饭没吃吧。」


    jason 接过，看着粉红包装的巧克力饼干，面露难色，「太甜了，吃不了。」


    「瞎讲究。」


    「哥，一早上整个公司都在传，你，你要走？」


    宋子珩始终面带微笑，「你觉得，我该不该走？」


    jason 一副为难的模样，斟酌了一会儿，回答：「我知道，tommy 走之后这大半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别的合伙人业绩指标就象徵性地涨了涨，就你这边，涨得最多。你的客户都是自己一个个打标打下来的，对你不公平。」


    宋子珩十指交叉，放在办公桌上，说，「这也倒还好，小朋友们不是一只反馈说公司接到的项目都太雷同了，没什么成长，咱们打下这些新客户，疑难杂症千奇百怪，也算是给大家调剂调剂口味。」


    jason 思索了一会儿，说，「从我跟你做项目那天开始，我就一直有这个心理准备，你呆不久，说实话这儿铁定留不住你。只是，只是觉得快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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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笑了笑，起身走到他身前，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哥最近是真动了结婚的念头，想着工作上能少给我添堵就最好，你明白吧。」


    jason 点点头，「明白明白。行吧，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觉得合情合理。我就想当面问问你，不信谣不传谣嘛。」


    宋子珩想着又多嘱咐了几句，「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项目好好带，保质保量啊。」


    「放心，你不在，我还得在这儿混呢。」 jason 说完提着包走了。


    宋子珩跟纽约办公室很通了几个电话，给自己订了一张往返纽约的机票。又把手里要结项的项目过了一遍。忙完这一通，下午六点，拎包走人。


    出公司的时候那大会议室里已经空无一人，白织灯亮着，一副硝烟散尽的模样。


    宋子珩到了车库，坐在车上给秦湘繁发信息，「下班了么？晚上一起吃饭？」


    过了好大一阵她都没回。


    宋子珩穷追不捨，又发，「不回我直接你公司楼下等你了？」


    还是没人响应。


    正准备打电话过去，秦湘繁电话回过来，他一接起电话，她招唿都来不及打，声音压得很低：「约人了已经。」


    宋子珩心心念念的晚餐就这样泡汤，难掩心里的失望：「约谁了，可以带我么？」


    他感觉到她现在肯定憋着笑，她问：「带你做什么？」


    宋子珩问，「约了男的女的？」


    他果然又在乱吃醋。


    「唐总和清总。工作上的事情。」 秦湘繁耐着心给他解释。


    「行吧，几点结束啊？」


    「八九点吧。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儿啊？」 明知故问。


    「可不就是有事儿嘛。那你地址发给我吧，我来接你。」 宋子珩秉承着契而不舍的态度，不见到不罢休。


    「那我快结束了跟你说，晚饭你自己吃吧？」 还没等宋子珩发几句牢骚，她就挂了电话。


    唐君如和宋清坐在对面，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唐君如今天较前几次见面的打扮都更严谨，她戴着一副银色细边眼镜，身上是一件乳白色丝绸质地衬衫，捲髮用髮夹慵懒地别在脑后，戴着一副精巧的耳环。她翘着二郎腿，背靠在背后的沙发垫上，脸上挂着笑，调侃到，「看来陆锦城这回输惨了啊。」


    一旁的宋清依旧坐得笔直，慢条斯理切着盘里的牛排，轻描淡写回答，「我看是啊。」


    宋清今日也跟平时不太一样，穿着一件软糯的淡粉色细线针织衫，微微透出里面黑色内衣轮廓。她头髮渐长，加上今天这身装扮，倒衬出几分清纯禁慾的气质。


    自上次见过陆锦城之后，秦湘繁心里又默默吐槽了一番 tommy 所谓灵敏的 gay 达。难道是因为宋清在工作场合基本以男装出现，让不明所以的人以为，陆锦城在跟男人交往？可眼前的宋清，明明就是个模样标志的女人，与过往不苟言笑的冰冷气场截然不同，显出几分温柔。


    秦湘繁收回对宋清的观察，接着他们的对话，问，「输什么了？」


    两人相视一笑，唐君如撩拨了一下头髮，说，「小秦，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应该很难追，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宋子珩那小子得逞。」


    她赶紧喝了一口杯中酒，算是给自己一点缓冲时间想想这个问题究竟要怎么回答。浅浅地抿了一口酒，放回桌面，她轻声细语又媚眼如丝地说，「谁说他得逞了？」


    唐君如推着她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好样的，小秦。」


    宋清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手指扶着嘴角笑，「最近动静有点大啊，宋子珩。哪哪都有他的消息。」


    唐君如不解，问，「什么意思？」


    宋清把手机递给唐君如，说，「老许估计今晚得找你吐苦水咯，姐妹，准备好你的温柔乡抚慰老许受伤的心吧。」


    唐君如看完手机上宋清跟陆锦城的对话，看向秦湘繁，问，「宋子珩要走？」


    还没等秦湘繁说上话，唐君如就接到了许沪楚的电话。


    几句寒暄之后，唐君如挂了电话，解开发卡放下一头蓬松的捲髮，摘了眼镜放进眼镜盒，从手边的装着笔记本电脑的爱马仕里拿出镜子和口红给自己补了补，说，「姐妹们，今天我得早退，温柔乡得营业了。」


    宋清看她一通流畅操作，斜眼看她，说，「至于么，随叫随到啊？看你对那些小奶狗都没这么热情，到底还是旧情难忘。」


    唐君如也回敬她一眼，「想多了，十几年没见他吃瘪，可不得去开开眼？」


    宋清笑得更深，打趣到，「好好享受！」


    唐君如穿上羊绒驼色西装外套，说，「那是自然。走了啊，小秦，你推的那几个候选人都不错，有几个到最后一轮了，估计下周能有个定论，当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


    第26章 26亲密如从前


    秦湘繁和宋清留在原处，宋清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碟子里的牛排，脸上是恆温不变的淡淡微笑。宋清不显山不露水，性格也较唐君如更为内敛，但不知为何，气场却更强，让秦湘繁些许不自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工作，谈话始终比较客套。


    宋清吃完了主菜之后，又叫服务员拿来了甜点单，问她，「要吃甜点么？」


    秦湘繁摇头，「怕胖，不吃了。」


    宋清笑笑，「那我不客气了。」 她点了一个舒芙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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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看到宋清不为人知的一面，秦湘繁对她很是好奇，「清总喜欢吃甜的？」


    宋清笑着回，「喜欢，但甜度承受力比较低，难找到好的。你呢？」


    秦湘繁微眯着笑眼，说：「我也喜欢，但我易胖体质，稍不注意就长肉。不敢多吃。」


    宋清上下打量她，「一点没看出你易胖体质，倒是觉得肉很听话，去了该去的地方。」


    没想到她说起了这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小时候跳舞，运动量大，怎么吃都不胖。后来不跳了，一不注意就长肉。变成现在这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再跳舞了。」


    宋清的甜点端上来，她吃了一口，不自觉眨了几下眼睛，眼角的泪痣透露着些许活泼，她似乎很满意，眼睛笑得弯弯的，像个小女孩，说，「不用不好意思，各有各的美。」


    也不知是受了她的夸奖还是看到了她如此灵动的一面，秦湘繁觉得气氛似乎放松了几分，歪着脑袋滴熘着眼睛问，「上次见到你跟陆总，你们感情真好，你们结婚多久了？」


    宋清在甜食的包围里，透露出她柔软的一面，抿嘴笑，说，「我们没结婚，正式在一起一年多吧，不过认识挺多年，date 了很长时间。」


    秦湘繁看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不解，不结婚为什么戴着婚戒？宋清常被不熟悉的人问这个问题，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明白，解释说，「我们这个岁数，结不结婚没什么区别，所以顺其自然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陆锦城跟宋子珩走了进来，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坐到她们对面。


    宋清似乎知道他们要来，一点也没表现出诧异，跟陆锦城牵了牵手，一脸女孩子的甜蜜笑容，「还挺快。」


    陆锦城手里握着宋清，沖她眨眨眼，习惯性地揉揉她的后颈，低声问，「这家舒芙???蕾好吃吧？」 宋清点头，比了一个大拇指，「你怎么这么厉害？」 陆锦城似是得到褒奖，吻了吻她的手。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完他才意识到，秦湘繁正看着他们，收回了脸上宠溺的笑容，解释到，「我听说我这回输了，赶紧打电话给男主角求证，他给我实锤了。我感觉这是个好事儿，他得请我吃个饭。」


    宋子珩坐在他正对面，两只手懒懒地搭在单人沙发椅上，「锦城，看来你对我很没信心啊。」


    陆锦城开怀一笑，「不是对你没信心，主要是女人心海底针，兄弟我是吃过亏的，不敢盲目乐观。」 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宋清，然后故作玩笑地问，「你说是不是，宝贝儿？「


    宋清笑而不语，反倒是瞅着对面有些神态不自在的秦湘繁。


    宋子珩还故意嘴贫，学着陆锦城的口气，问，「宝贝儿，你说我是盲目乐观了么？」


    秦湘繁瞪他一眼，正想回话，他鬼鬼祟祟凑过去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给个面子嘛。」 那语气谄媚了几分，他又在撒娇，不等她回话，趁其不备，又在她侧脸吻了一下，一脸得逞的笑容。


    陆锦城故意开玩笑，摇摇脑袋，「得，今天不是个请吃饭的好时机，人家小俩口正在难捨难分的时候，找机会叫上超越，一起吃吧。我俩买了电影票，这会儿时间差不多，准备走了，你们慢用。」


    说完就主动结了帐，带着宋清走了。


    留下秦湘繁和宋子珩，面面相觑。秦湘繁脸颊还在发烫，偷瞄他一眼，「吃饭了么？」


    宋子珩反倒是委屈巴巴地眨眨眼，「没，饿着呢。」


    秦湘繁招架不住他这些撒娇邪术，乖乖认怂，抿嘴笑，把菜单递给他，「点吃的？」


    宋子珩没接菜单，拉住她的手，「不喜欢西餐，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秦湘繁皱着眉抽回手，「你还真把我当保姆了？又是做饭又是代驾的。」


    他又去抓她的手，轻而易举抓到了，得逞地摇着她的手，说，「没，不是这个意思。我自己做，回家好不好？」


    她被神秘力量驱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就像被下了蛊一样，两个人满脸透着昭然若揭的红和甜蜜藏不住的笑，手牵手上了车。一路绿灯畅行无阻，宋子珩心情大好，停好车三步并作两步拉着秦湘繁就往家走。


    她还明知故问地抱怨，「走这么快做什么？」


    他还回头坏坏地笑，「我饿坏了。」


    走到家门口，一个大纸箱堆在门口，宋子珩一看，上次那箱茅台，原封不动寄到了家里。


    两个人对视一眼，宋子珩说，「不知道是不是客户送的，之前寄到公司，叫人退了，又给寄家里来了。」


    秦湘繁隐隐觉得奇怪，看了一眼标籤，也没写寄件人是谁，问，「一整箱茅台，不是小数目，客户干嘛送你这个？」


    宋子珩摇头，「不知道。回头打电话给快递公司查一下。先进屋吧。」说着揽过她的肩把她带进屋。


    秦湘繁算是知道，什么叫羊入虎口，还是个饿坏了的虎。


    宋子珩不管不顾没羞没臊，把她拦腰抱起就往卧室走。


    急促地不容反抗和喘息的吻铺天盖地而来，秦湘繁被压在床上，被吻得花容失色，凌乱不堪。悬在嗓子眼儿的呻吟还未出口，就被又一阵贪婪至极的吮吸含化。他就是一头髮情的野兽，胡乱几下扯掉自己的衬衫，露出壮硕的上半身，眼热了，身子被巨大的热气蒸腾着，肩背上的汗水沿着肌肉的线条下淌，他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把她困在方寸之间，不让她离自己半分。酥麻和紧张交替着充斥大脑，她抚摸上他的身体，却真切地感受到已经大不相同。过去的他很瘦削，背很宽却单薄，摸得着肩胛骨。而今的他，宽厚有力的背，嵴骨周围深深陷进去一道沟，背肌舒展而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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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生的触感似乎在提醒她，十年了。


    她与他额头相抵，视线突然模煳了起来，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得些许轮廓。她唇齿间含混不清，唤着他，」珩珩……「


    声音又娇又魅，痴缠有力，全成了对他的鼓舞。他已经将她褪去遮挡，急促地吻在她的额头、眼眸、鼻尖、下颌、锁骨，然后叼上她鼓胀饱满的白皙乳肉。她挺着柔软的腰，似弓箭一般弯成一道弧度，她手指在他宽厚的背肌上蜷缩，哭腔更甚，头垂在他的肩膀，咬着他红透的耳根，「珩珩……」


    宋子珩被她的哭腔召回些许神志，意识不对停下动作，捧起她一张被泪水吞噬的脸，一时有些无措，问，」宝宝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立马攀着他的肩头，从这个角度看他的背，十年岁月般的厚重。她与他分开一点距离，望着面前这张脸，手指抚过他的眉眼，嗓子发苦，「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我强迫自己忘记你……「


    他红了眼，捧着她的脸颊，细细地吻，所到之处都是眼泪的苦咸味，「我会恨你，如果你真的忘了我。」


    情慾似火，易燃易散，散去就如烟，轻飘飘的，没了踪迹。他们什么也不想做，就这样抱着对方，那份好似从自己身体里被强行割掉的骨血，要在紧密无缝隙的拥抱中再度长回身体里。


    她的香水味仅附着在衣衫上，此刻搂着赤身裸体的她，那熟悉的柚子味又回来了。他头埋在她的颈窝，带着贪婪，闻着她的味道，宋子珩心里想，多想一直腻在她身体里，似暖阳融了凛冬，热酒温了寒夜，无数个寂寥夜晚他想念的温柔故乡，此刻又再度包围着他。「繁繁，你的味道，十年了我都忘不掉，捨不得忘掉。」


    她紧紧抱着他，胸贴着胸肉贴着肉，髮肤紧合，不着一点缝隙。他的手臂更为健硕有力，搂在她的腰上似是一种捆绑，她再也逃不掉。


    「你不一样了……」


    他从颈窝里抬起头与她对视，吻在她的泛起粉红的眼角，「不喜欢么？」


    她轻轻摇头，与他鼻尖相抵，「我只是，不习惯。「


    他拉着她的手摸在自己胸口，胸肌还臌胀着，上面有些薄汗，「慢慢会习惯的。」他双手交叠在她的后背，把她紧紧扣紧在自己怀里，她的柔软温热贴在他发烫的皮肤上，他说，「你也不一样了……」


    秦湘繁也不似当年那般瘦削，多了几分饱满丰腴。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带色慾，目光真挚。反倒是她有些羞赧，下意识扯过床单，挡在身前。


    他知道她不自在，也没过多动作，替她盖过被子，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


    楼下门铃响，他起身穿上睡衣下了楼，盒马送货。


    他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会儿，秦湘繁穿好衣服整理妆容下楼，在楼梯口呆呆地看着厨房里围着围裙弓着背切菜的宋子珩。


    他很快端出两碗面条，见她站在楼梯口，抬手让她过来，「繁繁，过来吃点。」


    她坐到他旁边的位置，看着面前飘着热气的阳春面，说，「你吃吧，我晚上吃过了。」


    他温柔地笑笑，抬手揉揉她的头髮，说，「你不就吃了一碗草么，不饿么？」


    她摇头，「晚上我不敢吃太多，会胖。」


    宋子珩搅动着自己的面，笑容很深，说，「胖点也很可爱。」


    她有些脸红，把面前的面推给他。他也没再多劝，把两碗面条吃完，又进了厨房收拾。她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站在厨房门口，试探着问，「时间不早，我想先回去了？」


    他正好整理完，用毛巾擦拭手掌，转过身看她，见她抿着嘴，走到她身前，拦住她的腰肢靠向自己，「留下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留出一点距离，「我还没准备好。」 还没准备好，跟你像以前一样亲密。


    他对她的闪躲有些沮丧，上前一步抓起她的手，把她带到怀里，贴着她的侧耳说，「那我送你回去。」


    第27章 27大雪突袭


    回家之后秦湘繁再度见到了许久没打过照面的陈静。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端着电脑似乎在办公，膝盖上趴着懒懒的一团猫。


    猫似乎感觉到了秦湘繁回来，从膝盖上窜下来，几步跳到她脚边。秦湘繁蹲身把它抱进怀里，抱着就是一顿蹭，「你又长胖了。」


    陈静看着他们，无奈地撇嘴，说，「它果然就是喜欢美女。」


    秦湘繁抱着猫坐到她旁边，推着她的手臂，问：「怎么，改判了？孩子归你了？」


    陈静似乎心情不太好，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眼皮耷拉着，说：「他这么有钱，很容易又可以买一只更可爱的，我让他放过我们母子。」


    「他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他觉得我说得对。」


    「那算是彻底断干净了？」 秦湘繁问。


    陈静点头，「他已经开始交往别的女人，我让他别在我面前装深情，没什么必要。」


    秦湘繁揽过她的肩膀，拍???拍她：「静儿，难受么？」


    陈静木纳地摇摇头，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难受过了，就觉得挺没意思的，十年的感情，其实也就一翻就过。」


    「接下来什么打算？」 秦湘繁问。


    陈静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迫使自己回归元气少女的状态，「最近准备卷一卷，下个月绩效考评，争取一下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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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姐妹头挨着头，秦湘繁说，「要是下个月我们一起升职，咱俩年底出去玩儿吧？」


    陈静坐正身子看她，也是一脸喜悦，「宋子珩要接 offer 了？」


    「快了。」


    「那你们？」


    「今天差点擦枪走火，就刚才。」


    陈静上下打量她，她一副少女怀春的娇媚，看着都让人眼馋。她故意使坏摸着秦湘繁的腿，「天吶，面对你，他都能把持住，我真的好佩服！」


    秦湘繁推开她的手，一脸正经，「我没准备好，他不好勉强。」


    「宋子珩啊，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啊。所以你们算是和好了？」


    秦湘繁犹豫了一会儿，回答：「不知道算不算。」


    「怎么才算？」


    「心里准备好才算吧。」


    「那你觉得他准备好了么？」


    秦湘繁回想着他最近的种种表现，说：「他最近有点猴急，不太像他。」


    「那能不猴急么，他想了你十年，早憋坏了吧。况且你越来越……我要是男人可能也……」 一边说一边坏笑，上下逡巡着她，从脸蛋到小腹。


    「十年了，差这几天么？」 秦湘繁捏她的脸，嘴里抱怨。


    「算了，别管了，姐妹咱们先搞事业再搞感情，分清主次。」 陈静一脸看革命伙伴的表情，回归一脸搞事业的正经样子，慎重地嘱咐她。


    「好的姐妹，你教育得对。」 两个人煞有介事地握起革命的手。


    周四如约而至，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也迟迟没消息，秦湘繁等在办公桌前，喝了好几杯咖啡。她盯着悬在墙上的钟，秒针每走一步就颤动一下，还有五分钟就六点。


    座机和手机一起响的，手机是宋子珩。她毫不犹疑地先接起座机，是徽章集团的人力总监。对方心情很不错，说，「小秦，我们准备出 offer 了。」


    秦湘繁问，「package 也谈好了？」


    对方回，「老闆吩咐了，要多少给多少。」


    秦湘繁松了一口气，跟对方道谢，那人回，「这回这么顺利多亏你，过几天咱们约个饭，谈谈后续合作。」


    这边挂了电话，宋子珩的电话已经停了，他追了一条微信，说，「繁繁，我今晚的飞机要出趟差，出发前想见见你。我在你公司楼下。」


    出差，怎么这么突然。


    她来不及多想，整理了一下妆容，就到了楼下停车场。


    迅速找到宋子珩的车，她开门上车，他就跟一条小狗一样，立马扑了过来，把她抱了个满怀，蹭着她的侧颈，嘬了一下她的侧脸。


    她轻轻推了推他，他才抬起头，脸上似乎挂着疲倦，但嘴角是满足的笑。秦湘繁双手抱起他的脸颊，注意到他理了头髮，鬓髮修得整齐。她指尖扫过齐整的鬓髮，整齐柔软的触感。看他见到自己一脸欣喜的模样，没忍住在他嘴唇上轻轻一吻，蹭了蹭他的鼻头，咬着下唇轻声问，「几点的飞机呀？」


    他又凑到她嘴边吻了一下，嘴角勾了勾，她知道这是提醒她张开嘴，她听话地微微张嘴，他的舌头长驱直入想进来，却没想到被她咬了一下嘴唇。


    她分开这个吻，抱怨，「不怕错过飞机？」


    他故意翘着嘴，脑门抵在她的额头，「来得及，11 点的。」 说完又准备凑上来，被她按着肩膀推开了。他作势又想把她抱到身上来，秦湘繁一脸惶恐看着停车场来来往往的人，「别使坏！」 宋子珩才算罢休。


    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沖他甜甜地笑，「去哪儿呀，去多久？我送你去机场？」


    他眼睛亮亮的，咧嘴笑，露出一排整齐亮白的牙，笑得软软糯糯，「老婆真好。」


    她没像往常一样纠正他，抬手摸摸他的额头，「浦东机场么？那现在就出发吧，高峰期堵车。」


    两人到机场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宋子珩说要去纽约一趟，两周左右。他很快去商务舱快捷通道办理好託运，秦湘繁把他送到安检口。


    相隔十年，再度送机，好在这次，秦湘繁没像上次一样泪眼婆娑。宋子珩搂着她，嘴里撒着娇，「捨不得你。」


    她也娇娇地笑，双手捏着他厚厚的耳垂，说，「两周很快啊。」


    宋子珩突然面色严肃起来，看着她，「繁繁，等我回来。无论发生什么，都等我回来。」


    她没理解他突如其来的严肃是什么意思，凑到他嘴角边吻了一下，小声说，「那你早点回来嘛，好不好？」


    他严肃的面色又瞬间柔和了几分，手掌抚过她柔软的黑髮，把她再度带进怀里，靠在他耳边说，「宝宝，我爱你。」


    宋子珩走后的两周，一切似乎跟往常一样。他每天都会在秦湘繁睡前给她打一个视频电话，两个人腻腻歪歪一阵。秦湘繁人逢喜事精神爽，气色愈发好，着装愈发艷丽，所有人都觉得，两个人好事近了。


    秦湘繁专程去了一趟北京，约见徽章集团的人力总监，对方给足了面子，在袁绍钦宴请政府官员的私人包厢里安排了一顿晚宴。


    秦湘繁提前到的，秘书把她引到包间里，双开门推开，一张 12 人大圆桌规规矩矩放置于正中央。其他的餐具都被收走，只有主座和尊客右座上放了餐具和酒具。


    主人没到，秦湘繁识趣地没有上桌，在一旁的沙发椅上休息等候。专职服务员进来给她倒了一壶柑橘普洱，让她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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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今天天气不好，天气预报接下来几天有雪。天黑得有些早，落地窗外已经黑压压一片。


    坐了一会儿，秦湘繁习惯性地打开手机检查信息。时间刚好跨过晚上 7 点整，手机频幕上同时几条推送，置顶一条来自猎 woo，秦湘繁即刻点开，一行大字赫然在目：


    「候选人宋子珩升任 bch 大中华区 md，主管大中华区全线业务。原合伙人许沪楚保留资深合伙人职位。」


    手机没拿稳，从手心里滑走，落到桌面上，打翻了茶具。滚烫的茶水从桌面流下，直直流到秦湘繁的腿面上，白皙的皮肤上被烫得通红。一颗还未被泡发的柑橘从翻倒在地面的茶具里滚出，顺着木地板滚到门口，被正巧进门的人踩在了黑色牛津鞋下。


    徽章的人力总监徐蔚看了一眼脚底的滚圆柑橘，不解的目光迎上匆忙起身的秦湘繁。


    她连衣裙上已经沾湿一片，徐蔚抬手想叫人，「服务员，给小秦……」


    「蔚哥，发生了点突发状况……」 她打断他的招唿。


    徐蔚有些错愕，从她的神情里猜到状况不小。


    一切都过得很快，道歉、责骂、不再续约。秦湘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徽章的会客餐厅到飞机上的。傍晚已经开始下起了雨夹雪。她身上的水渍还没干，冻得大腿根儿生疼。


    秦湘繁坐在北京回上海的飞机上，想想几个月前与宋子珩还是在这趟航班上重逢。现在想想，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起飞关机前，电话里好几个洪军的未接来电，微信绿色标志上挂着 29 个未读消息。她没按照习惯悉数点开，这次没等空乘来催促就自觉关了机。


    她闭上眼睛靠在窗户上，机舱外轰隆声引起的震动透过她的头皮传遍整个头颅，她失了思绪。


    不知为何脑子里闪过的是那段已经迫使自己忘掉的记忆。她被高天健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起先他还假模假式地劝她，「宝贝儿，跟爸爸去齐家吧，齐公子与你年纪相仿，他还来过你的生日聚会，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语言的。」


    见她骨头硬，宁愿不吃不喝也不从。他逐渐暴躁，「小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跟那穷小子睡觉，别装高贵下流坯子！」


    第三天夜里，他找开锁匠开了卧室的门，进来看到窝在大床一脚没有丝毫动静的一具小小身体。他坐在床边，食指和中指圈住她的脚腕，拖着她拽向自己。她已经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顺着她的小腿缓缓上摸，嘴里依旧是平静祥和的语气，「国家奖学金是吧，也可以分分钟就没有。好好想想吧，让他一无所有还是听话去见人。」


    她知道，她可以用不吃不喝反抗，却没有丝毫立场用宋子珩的前途做赌。认了命。


    穿着高天健给她准备的定制长裙去见齐家父子的时候，居然异常平静。她和高天健并排坐在商务车同排，她把手机递给高天健，只是冷冷地说，「已经分手了，再没有任何关系。」


    高天健没接手机，低头瞄了一眼，然后揽过她的肩让她头靠在自己身???上，一双饱经风霜的大手抚过她的长髮，「宝贝儿，爸爸从来都给你最好的，门当户对你才会幸福。」


    秦湘繁听着他的心跳声，那样道貌岸然，那样虚情假意。那心跳震彻她的头颅，让她失了神志，大脑一片空白。


    「乘客们，我们抱歉的通知您，由于极端天气情况，您所乘坐的飞机暂时无法起飞。我们正在等候通知，请您在座位上耐心等候。」


    她被通知声拉回神志，缓缓睁开眼，飞机依旧停在原地，窗外的雨夹雪已经变成了点点白雪，落在窗户上，裂开清晰的雪花纹理。


    就这样下雪了。


    第28章 28从未被宝贝过


    极端气候，飞机大面积晚点，秦湘繁到上海时已经凌晨一点半。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不用想也知道都是谁今晚非得找到她。


    秦湘繁打开微信，给洪军回了一条长信息，大致意思是明早会进办公室，跟他当面解释。然后就是宋子珩的消息，他打了几个视频电话，见她没接，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繁繁，我回来了，你在哪儿？」


    「回一下电话？」


    「陈静说你出差去了，今天回来？我晚上到机场来接你。」


    「我在到达大厅等你，北京暴雪，是不是晚点了？」


    「出来就能看到我。」


    秦湘繁脑子里嗡嗡的，还没消化好这么多信息，还没计划好要怎么面对宋子珩。她拖着行李箱慢慢往外走，果然在到达口看到了站在正对门位置的宋子珩。他穿着一件灰色大衣，里面是一件高领黑色毛衣和灰色西裤，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


    见到秦湘繁一脸疲惫地拖着箱子走出来，脸上绽开笑容，立马迎了上去，走到她面前，春风和煦一切安好的样子。


    「没看到我啊？」 宋子珩挡在她面前，垂眼看着她。


    秦湘繁还没思考好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呆呆地抬起头，看了看他，说，「这么晚怎么还在？」


    见她面无表情，宋子珩以为她是太累了，张开怀抱把她搂紧，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这么晚了，我不来，你打算一个人回家？」


    秦湘繁木纳地笑了笑，「打车挺方便的。老出差，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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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将她把头髮别在而后，在她耳边无比温柔地说：「以后出差，我接你。」


    她没接话，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宋子珩似乎精神很好，他兴许是才回来还在倒时差，这个点正是精神的时候。他看了一眼靠在车窗边面无表情的秦湘繁，脱下大衣外套侧过身给她披上，说：「睡一会儿吧，到了叫你。」


    她眼睛里有些红血丝，眼皮有些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恍惚间觉得有些陌生。她抬手摸了摸他的眉骨，眼睛里昏沉沉的，好像隔着一层薄雾，怎么也看不清他。


    他笑了笑，摸着她的手，音色很低，问，「想我了么？」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今天之前是想的，很想很想，她痴痴地点了点头。宋子珩似乎很满意，笑容很深，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与她额头相抵，问，「那跟我回家？」


    她还是痴痴地点了头。


    宋子珩一手帮她推着行李，一手跟她十指交握，牵着她进了家门。开门之后也没松手，提着行李把她带到卧室。


    他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箱打开摊开在地上，他很快过去从行李箱拿出睡衣，然后把箱子合起来放好。他走到她面前，说，「累了吧，先去洗漱吧，我去隔壁洗。」


    秦湘繁顺从地点头，打开自己的箱子，拿出洗漱用品，进了主卧的浴室。他的浴室很干净，东西很少，只有几瓶男士用的护肤品和一把黑色的电动牙刷。


    热水流下浇在头顶，一股温热感袭来，她突然觉得好累，瘫软地靠在瓷砖墙面上。身体不由控制地往下坠，一点一点，她蹲在了墙角，蜷缩着身子，抱紧自己。她把头埋进膝盖，热水重重的得浇在背上，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顺着膝盖流到大腿那处白天留下的烫痕处，刺得火辣辣得疼。


    宋子珩洗漱好回到卧室，在床边坐了一阵，听着水声不断，她迟迟不出来。他隐隐觉得不对，轻轻敲门，没人回应。又敲了几下，唤她，「繁繁，还好么？」


    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勐地抬起头，双手抹了几下脸，吸了吸鼻子，哽着嗓子回他，「没事，马上好。」 蹲得太久，有些腿麻，她扶着墙起身，小腿后侧又酸又麻，脚踩在地面刺刺得疼。她揉着小腿肚，努力蜷缩脚趾，试图让血液快速回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穿着睡衣开了门。


    她穿着那件丝绸质地的青灰色吊带睡裙，上身有些松，大半个乳房若隐若现，裙子还有些短，只是刚好盖住大腿根。原本只是轻便又舒服带着出差的睡衣，此刻穿着倒像是别有目的一样。


    她双手抱在胸前，出来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躲闪着宋子珩的目光，赤脚一熘烟跑到床上，赶紧用被子盖住自己。宋子珩一直盯着她，看她一通掩耳盗铃的操作，嘴角挂着坏笑。


    她躺在他旁边，尽可能贴着床边，头朝外侧卧着面向窗户，被子裹得严实。她感觉到身后一沉，知道宋子珩也躺下了。他不出所料地凑到她身后，搂着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头习惯性地放在她的颈窝。


    他鼻息很烫，声音有些哑，「怕冷还穿这么少？」


    她没有回答，身上却立马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温热的手掌抚在她的小腹，见她也没多余的反应，手往上缓缓地挪，声音越来越哑，「好想你。」


    她感觉到他情动了，身后发烫的坚硬抵在她的后腰处。她还是没有回应，他以为这是默许，手掌愈发大胆，顺着小腹一路往上，隔着这欲盖弥彰的睡衣，握住了她柔软的胸部。


    她弓着背试图躲闪他的手，他以为她在害羞，发烫的手掌索性从肋骨底下的缝隙处探进了裙底，完全包裹住了她，她没忍住呻吟了一声。


    宋子珩熟悉她的反应，细细的吻落在她的侧颈，鼻息发烫言语不清，他在她耳边说话，「想要你……宝贝，想要么……」


    宝贝，都唤她宝贝，却从未被真正宝贝过。


    她知道自己在发抖，内心里无比复杂，又羞又怕，但又想。意乱情迷的声音从喉间飘出，「宋子珩……」 不是珩珩，而是宋子珩。


    他有些摸不清她的反应，掰过她的肩让她平躺，壮硕的身子很快压了上去，他趴在她身上，手臂撑在她的胸侧，垂着头与她四目相对。他眼热唿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她满脸承欢情动的红，眼神迷离聚不了焦，明明望着他却仿佛盯得魂魄出了窍。他在她身上打量她，她耳垂上的珍珠耳环还未摘，兴许是戴的时间过长耳垂有些发红。她从前没有耳洞，这是分开后才有的。


    宋子珩拇指抚摸上她右侧耳垂，指尖轻轻巅了巅，整个耳廓绯红。他像个抱着玩具欣喜的孩子，侧着脸看向而后，小心翼翼地用手摘掉耳托。然后凑过去，舌尖缠上了耳垂。


    一股湿滑温热的柔软灵活地缠在耳朵上，他灵活的舌尖顶出银针，珍珠耳环就这样掉进了他的口腔。他含着圆润的珍珠，在她耳际边流连，舌尖顶着珍珠扫过她的耳蜗，让她有种被入侵的感觉，心里又隐隐担心那枚不大的珍珠会不会顺着掉进耳朵里。又羞又怕的触感让她再没能忍住，叫出了声，「不要……」


    宋子珩在她耳边坏笑，吐着热气问她，「不喜欢？还是很喜欢？」


    她闭上眼别过头，本想与他保持距离，他却追了上来，舌尖落在她的侧颈，锁骨，她周身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双手抱在胸前，不想让他把自己的情动收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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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她欢爱时候的样子，从前的她热情而又大胆，甚至放浪。她喜欢坐在他的跨上，曼妙地扭着腰，柔软圆润的胸脯跟着上下起伏，似是勾引着他把它们捧在手心。她的紧张和羞涩不似是故作，他抬手去解她环卫在胸前的手臂，被她死死地防在外面，他试探着问：「繁繁？」


    她还是用陌生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发冷竟不着一点爱意。


    「是你的珩珩，宝贝，我回来了。」


    她鼻尖发酸，眼神里带着冰冷的审判，就好像在居高临下看一个被欲望左右的陌生男人。这眼神疏远又冰冷激怒了宋子珩，他握着她的下巴，眼神黑沉沉的盯着她的双眼，再次发问，语气了带上了强势，「繁繁，为什么这么看我？」


    她看着他，嘴角突然绽开一抹戏嚯地笑，笑他也笑自己。她解开双手，大方地把自己袒露在他的面前，抬手摸上他的侧脸，手指冰凉。语气很轻，还带着凉凉的薄荷味，「宋子珩，这???么想要我？」


    他上下逡巡着她，没有回答，目光冷峻似是要收回主导权。她推着他的肩膀按倒他，翻身跨坐了上去，扯掉已经摇摇欲坠在身上欲盖弥彰的睡衣，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底，那凛然的样子，像个女王。她上肢舒展柔韧，一如多年以前那把弯弓，在腰后折过桀骜的弧度。


    她一条长腿垂在床前，那般香艷，他揉捏着她的大腿外侧，皮肤质地柔滑像是牛奶玫瑰养出来的。他手掌揉捏在她的腿根，极尽征服欲，勾着嘴角，盯着她，「还会么？」


    她拨过长发散落在背上，轻轻起伏似是御马亲征前的准备动作，胸脯跟着晃动，惹得他闷哼一声。她肆意地笑，指尖若有似无地扫过他的胸前，他轻微颤抖了，她语气轻柔却分明是在命令，「好好表现。」


    云雨过后，胜负已分，宋子珩消耗殆尽时差，埋在她的颈窝沉沉地睡了。天已经微亮，秦湘繁从他怀里离开，不动声色地收拾好行囊，提着行李直奔公司。


    第29章 29普信了？


    秦湘繁坐到洪军办公室的时候，整个楼层空无一人，灯还未亮。待到太阳彻底升起，阳光把他的办公室照得透亮，洪军如约而至。


    他没料到秦湘繁这么早已经坐在了办公室里，倒是打乱了他原本的节奏，不知怎么开口了，预先准备好的训斥也都得憋回肚子里。秦湘繁面无表情，脸上画着无比精緻的妆，看得出她在尽力遮挡疲惫。


    还未等洪军开口，秦湘繁递上了手里的辞职信。洪军哑然，正欲问话，她堵了他的机会：「洪总，您一向赏罚分明，成王败寇，我懂这个道理。」


    洪军顿了顿，喝了一口杯里打咖啡，问，「不打算解释一下？」


    秦湘繁淡淡一笑，把鬓髮别到耳后，露出细钻耳环，美得有几分强势，「判断错误，成了他人垫脚石。」


    洪军没见过这样的秦湘繁，失了往日温柔的笑，剩下几许冰冷。她神色笃定不容动摇。洪军转过老闆椅，背过身去，阳光正盛直射在他的半边侧脸。他长嘆一口气，既然秦湘繁已经决定，他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员工和老闆的缘分，也强求不得，转过身起身与她握手，挺真诚的祝愿，「前程似锦，慢走不送。」


    秦湘繁从公司里出来的时候，正值上班高峰期，人流攒动，端着咖啡的白领神色紧张，匆匆忙忙往办公楼里走。只有她一人，背道而驰。


    bch 的办公楼就在不远处，她站在众多楼宇之间，远远望着楼体上 bch 的暗红标志，久久驻足。周一早上楼层清理的清洁师傅正悬在外墙上清理标志，不过一会儿，那盏 logo 灯又重新亮起，秦湘繁觉得有几分讽刺，这就是改朝换代的某种现代仪式感？


    回到家时，陈静已经去上班，房间里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那只毛绒的小橘猫趴在阳台的画架上眯着眼打盹儿。秦湘繁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到沙发上，阳光照在身上明明很暖却还是不由得瑟缩着紧紧抱住自己。


    闭上眼，脑海里是宋子珩含着水汽的双眼。他双手托扶着她的腰际，在颠簸之中，像握着救命稻草一样，唿救一般地唤着她的名字。他很失控，像头被欲望迷了心智的小兽。一夜风流，本该是极尽欢愉，却在彼此的泪眼之中失了颜色。只可惜泪水所谓几何，竟不能共情。


    宋子珩，变得好陌生。


    秦湘繁迷迷煳煳睡到中午，被强烈的飢饿感唤醒。她正欲起身，低血糖让她倍感眩晕，她站不稳踢翻了茶几旁边的垃圾桶。她坐在沙发上缓了一阵，手机响了，是宋子珩。


    她接起电话，宋子珩的声音传来，他似乎刚睡醒，「繁繁，你去哪了？」


    秦湘繁还在刚才的头晕里，虚弱地回了一句，「回家了。」


    「吃饭了吗？」


    「还没。」


    「等我，一起吃饭。」


    秦湘繁嘆了口气，倍感无奈。她起身去收拾打翻的垃圾桶，竟然发现一个用过的验孕棒，两条横槓赫然在目。她心下一凉，完了，要出事。


    宋子珩很快就到了她家楼下，秦湘繁抓着钥匙手机就出门。


    宋子珩站在车边等她，看她出来，几步迎上前去把她搂进怀里。她无力地垂着双手，不知如何回应。他埋在她的身上，闻着她的味道，嘴里含混不清，「睡完就跑，几个意思？」


    他似在甜甜地开着情侣间的情趣玩笑，她却呆滞在原地，迟迟没给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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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又问，带着点委屈，「我没让你满意？」


    她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松开。宋子珩不情不愿松开怀抱，眼神还未罢休，缠上了面前的人。她一脸精緻的妆容，不似她平日的温柔甜美模样。宋子珩轻托她的下巴，好好欣赏了一番，又温柔地问，「你今天很不一样, 早上去哪里了？」


    秦湘繁目光带着犹疑，言简意赅地回答，「回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


    「都处理好了？好了咱们去约会吧。」宋子珩一脸兴奋地提议。


    秦湘繁望着他，问，似乎在等什么答案，「不上班？」


    「才回来，请了几天假倒时差。下周一去。」


    她没等到想要的回答，冷冷地回了一句，「我还有点事，你好好休息倒时差吧。」


    说完转身就想走。宋子珩没打算放人，就着背影就把人截住抱进了怀里，下巴放在她头顶，话里带着痴缠，「晚上回家？我等你。」


    「我没想跟你同居。」 秦湘繁看着前面，语气依旧冷淡。


    「不同居算什么？炮友？宝贝，你什么时候玩起这种花样来了？」宋子珩还未意识到她压制着的脾气，还在开着玩笑。


    她微微别过脸斜瞥身后的他一眼，问：「玩不起？」


    宋子珩意识到不对，掰过她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她顺意回了身，眼神带着捉摸不透的情绪。宋子珩突然严肃起来，「我没想跟你玩。你知道我是个传统的男人，我不喜欢暧昧不清的关系。我把你当女朋友，如果你愿意，就当老婆。」


    秦湘繁眼里的光彻底黯了，严肃的关系，也不过是随手可利用的关系而已。她盯着他，抬手敷上他的侧脸，嘴角挂着令人胆寒的笑，「可我没想。你昨晚表现不错，有空再找你。」


    说完在他胸口重重一推，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边宋子珩憋了一肚子气几脚油门去了唐超越家里。唐超越和陆锦城正在谈事情，见宋子珩憋屈的模样进门，陆锦城支起身子看向门口，问，「子珩，你这模样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恭喜你啊？」


    宋子珩挤出一个无奈的笑，从唐超越酒柜里拿出一瓶茅台，随手拿起一个香槟杯就往里面倒。他端着酒坐到沙发上，头也没回，「你们继续，我先喝一会儿。」


    唐超越见事情也聊差不多，走到他身后观察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半天才发表了一句评论，「凭我对你的了解，多半又是感情的事儿。」


    陆锦城嗅觉灵敏地凑过来，趴在后侧沙发背上观察他，又故作夸张地凑向他闻了闻，点头贊同，「我看是，欲求不满的味道有几分强烈。」


    宋子珩皱着眉看他，「这么明显？」


    陆锦城煞有介事地点头。宋子珩没一会儿功夫就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一半，侧过头撇了一眼唐超越，「你家有下酒菜么？」


    唐超越二话不说从冰箱里端出一碟花生米，一碟卤毛豆和一碟猪耳朵，嘴里招唿这，「兄弟，你别喝闷酒啊，来都来了，说出来给我俩开心开心。」


    宋子珩索性坐到地毯上，盘着腿喝酒，筷子反覆夹了好几下，夹起花生米往嘴里送。一旁的唐超越直接上手抓了一把，甩了几个到半空中，伸头去接，正好全中。宋子珩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皱着眉头问，「我说，你老婆追回来了么，你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唐超越手上动作没停，「哟，要聊我的事儿啊？」


    陆锦城也坐了过来，手撑在身后斜仰着看他俩，「你先说说你的悲惨，抛砖引玉。」


    唐超越伸脚踢了一下陆锦城，「就你看热闹不嫌事大。」


    陆锦城嘴角挂着笑，「我好不容易翻身农奴把歌唱了，看你们再忆苦思甜一下？」


    唐超越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拧巴着五官把酒嘬完，说，「我彻底被甩了，孩子归女方，汇报完毕。」


    宋子珩突然没心没肺地笑了，脸红眼睛也红，笑得甚至有些抽搐，「那还是你比较惨！」


    唐超越揽过他的肩膀做势要揍他，他偏过脸躲开，唐超越一手掰过他的下颌，恶狠狠地问，「那你倒是说啊，你之前信誓旦旦说好事近了，怎么到嘴的鸭子飞了？跑哥们儿我这里喝闷酒？」


    宋子珩讪讪地，失了力气一样的垂这头，嘆了???一口气，「她说，我表现不错，有空再找我。」


    唐超越一脸迷煳看不懂，一旁的陆锦城倒是笑得人仰马翻，伸手拍着他的肩膀，一脸同情，「超越，咱俩赌约作数不，看来我赢了啊。」


    唐超越还没看明白，「不是，怎么就你赢了？之前不是和好了么？」


    宋子珩晃动着身子，皱着眉拧着眼，「什么玩意儿，我真理解不了。」


    陆锦城揽过他的肩膀，用安慰的语气说着伤人的话，「兄弟，别那么悲观。你算是床伴，也不是没机会。这方面兄弟我经验多，知不不言言无不尽啊。」


    唐超越这才算明白过来，反应慢半拍一样的狂笑不止，酒全呛到鼻子里，辛辣顿时窜上了头，他飈着眼泪还不忘嘲讽，「宋子珩也有今天，我可真是长见识了。我以为你们俩多纯情的一对儿呢，一天天爱得难捨难分的，到头来，你也混不成个正宫啊！我要笑死了。」


    宋子珩死命踹他，「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陆锦城在一旁拽着他，避免他用力过勐伤及无辜，嘴里劝到，「子珩，别灰心啊，咱们要扬长避短。既然夸你表现不错，你就维持水平，多表现表现，时不时超常发挥一下，试用期转正，迟早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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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拧着眉垂着地，「我从纽约回来准备要求婚的，怎么突然就变炮友了，这女人到底怎么想的！」


    唐超越揉着自己被踹疼的大腿，问，「求婚？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把她想得太非你不可？那个词儿叫啥，陈静老说我的，『普信男』，你是不是也普信了？」


    陆锦城点头，「超越我觉得你最近觉悟叠代很快啊，跟开悟了一样！子珩怎么就这么有信心敢求婚了，她给你传递什么信号了？「


    宋子珩若有所思地回忆琢磨，「抱了抱了，亲也亲了，走之前还到机场送我，让我早点回来。在纽约的时候每晚上视频没断过。我真以为我们和好了，跟以前一样了，这还不算水到渠成？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唐超越和陆锦城面面相觑，一副看不懂的模样。陆锦城安慰到，「没事儿，凡事看到乐观的一面。做床伴也有优势，没事儿多吹吹枕边风探探心意，看看她究竟怎么想的。找找原因，直击要害，不要盲目悲观。」


    唐超越看他一副经验很足的样子，眼珠子滴熘一转，瞬即露出了谦卑求教的模样，问，「锦城，你给支支招，我这情况咋办？」


    陆锦城单手托着下巴瞧着他，「超越，我真搞不懂你这智商这么高的脑袋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看不明白。陈静一看就是个有个性的人，有个性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还总往人雷区上踩。追人不好好追，女人没断过，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唐超越一副被教训了的模样，嘴里争辩，声音却很小，「我这不是，分散风险嘛。「


    陆锦城恨铁不成钢地说，「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竹篮打水，风险可不是这么防范的。」


    第30章 30 一波又起


    周五晚上，陈静加班到快十点才回家。进门看到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等着她的秦湘繁。


    陈静帆布袋子里装着板砖一样沉的电脑，旁边插着一束向日葵，正好靠在她肩膀上。她在门口放下包，找了个花瓶把向日葵插好放到客厅茶几上，一边调整花枝，随口问到，「昨晚上宋子珩接到你了么？」


    秦湘繁看着她手里的花，冬季本就太阳少，向日葵该朝何处开呢。她也随意回，「接到了。」


    陈静笑笑，沖她眨眨眼，「宝贝，爽么？」


    秦湘繁也云淡风轻，面对成年人的话题也面不改色，「很久没做了，挺爽。不过就浅睡一下，没别的意思。」


    陈静坐过来挪到她身边，「我看你们前几周还视频聊得腻腻歪歪的，每天珩珩繁繁的叫，算是和好了？」


    秦湘繁长嘆一口气，看着她，吐露着无奈，「宋子珩去了一趟纽约，升 md 了。」


    陈静没控制住，骂了一声脏话，「几个意思？那 offer 黄了？」


    秦湘繁点头，无奈地补充了一句，面无表情又透着几股大义凛然，「offer 黄了，客户丢了，工作辞了。」


    陈静坐不住了，气得蹭一下站起来，「就这样他还有脸把你带回家？他怎么解释的？」


    「没有解释。」 秦湘繁把她拽下来坐着，反过来安慰她，手敷上她的肚子，「别动怒，动了胎气。」


    陈静惊愕地回头盯着她，但很快收回了情绪，软软囔囔地靠在她肩膀上，解释了前因后果，「那天在他家里，套没了，事后心存侥倖，没想到这么倒霉就中了。」


    秦湘繁嘆气，问，「他知道么？」


    陈静摇头，「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秦湘繁拧着眉嘆气，重重地点着她的脑门儿，「怎么说你们好，这么不小心，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保护自己。」


    陈静靠在她肩上，突然来了情绪，没忍住哭了起来，「全是我的错，他说了要出去买，我以为刚结束，没问题的。这事儿我负全责。」


    「负个鬼的全责。算了吧，你俩也别折腾了，该和好和好，该结婚结婚。」


    陈静越哭越厉害，心里委屈地不行，「你知道我不想这样。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就是这个路数，但我不想，你知道的。就这样跟他结了婚，我这辈子，就毁了。」


    秦湘繁抓起手边的纸巾给她擦眼泪，掩不住地心疼，揉揉她的头顶，说，「我们再想想办法，会有办法的。你这段时间别这么拼了，工作到这么晚，很危险的。」


    陈静吸着鼻子，袖口擦着眼泪，嗓子还哽咽着，「繁繁，明天咱俩去趟静安寺吧，拜拜。」


    「拜什么？」


    「拜升职加薪啊拜什么！年底了，你准备就这么当个无业游民啊？」


    秦湘繁被她惊人的脑迴路弄笑了，以为她还在这个「不速之客」的情绪里，没想到她已经这么快就转移频道了。她点着她的脑门儿，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陈静就拖着秦湘繁去了静安寺。两人刚下地铁，陈静就瞥见宋子珩给秦湘繁打电话，被她二话不说按掉了。


    陈静挽着她的胳膊，问，「这么早？」


    秦湘繁看她一眼，「时差没倒过来吧。」说着把整屏的未接来电递给她看。


    陈静摇摇头，「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香火旺盛的静安寺刚开门已经汇集了很多人，大多都是本地人，男女老少都有。陈静从帆布袋子里掏出两个手机壳，递了一个给秦湘繁，「我刚做的，你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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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赫然三个大字，「上上籤。」


    秦湘繁压着嗓子问，「你这都有上上签了，还来求什么？」


    陈静憋着嘴瞧她一眼，「双重保险。」


    两个人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硬是贡献了不少香火钱。两个「信女」手里拿着香，跪在大佛面前，闭上眼睛各有所求。秦湘繁原本脑子里还乱糟糟的，被陈静这一通操作反倒是搞清醒了。眼下儿女私情不可靠，还是得先成就自己。


    秦湘繁默默念叨，祈求事业恆通，可转念又突如其来一阵失落。宋子珩不在的这几年，每年她跟着秦雨去上香，雷打不动地递给佛祖「私信」，盼着宋子珩一切都好。佛祖很灵，他确实一切都好，还回到了她身边，可这故事却向着不一样的地方在发展。事与愿违，世间的不甘大抵如此。


    秦湘繁在原地跪了好大一阵，内心五味杂陈硬是要找个地方倾诉一番。她睁眼转头，想去扶陈静，却看到了旁边跪拜垫上正举着香虔诚跪拜的宋子珩。宋子珩似乎也意识到了她在看他，把手里的香小心插好，回头沖她笑，那无害天真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用说也知道，内鬼陈静透的行程。因为她也一样透了底，唐超越此刻正跟在陈静屁股后面，举着高香在门口的香炉前跪拜。


    秦湘繁起身往外走，没给宋子珩多余的关注，他立马跟了上来。她心里烦躁不安，越走越快越过人群往门外走。宋子珩就这么老老实实保持着距离跟着，跟了她几条街。


    周末早晨街上人还不多，宋子珩看四下无人，快步走上前，展开双臂把人圈进怀里，「是不是挺灵，你的上上籤，求『人』得人。」


    秦湘繁扭着身子挣脱他，冷眼瞧他一眼。他似乎没休息好，黑眼圈有些重，刘海垂在额前，穿着一件藏蓝色飞行员夹克，倒瞧着年轻了几分，像个熬夜打游戏的大学生。


    「你想多了。」 秦湘繁说着又要往前走。


    宋子珩追着跑到前面，挡在她面前，死活不给她让路，「繁繁，我觉得我们应该聊聊。」


    是该聊聊，准确的说是，听他解释。


    秦湘繁看了一圈周围，只有几???个面馆开着，「吃早饭吧。」


    狭小的面馆里早上已经很多人，宋子珩把她护在身前，两个人挤到一个靠窗的角落。宋子珩点了两碗面条，一碟生煎，两杯豆浆，端到桌前，还像从前一样地把筷子筒里的筷子拿到门口让人烫好递迴来。


    「先吃吧。」


    秦湘繁又想起了从前，他们约会总是吃面，各种各样的街边馆子，只是因为便宜。想想又觉得分外委屈，她一腔孤勇老护着他的自尊心，可是他却对她的骄傲视而不见。她憋着委屈，死命把面条往嘴里塞，想顺着热乎乎的面把郁结于心的牵肠挂肚和愤愤不平全都咽进肚子里。


    见她吃得有几分义愤填膺的样子，宋子珩放下筷子侧过身子面向她，伸手把她的鬓髮别在耳后，嘴角含着笑，「饿了？」


    她头都不抬，继续机械式地把面往嘴里塞，来不及细嚼慢咽，越来越梗，一团团面条堵在食道里，憋得脸通红。她不得不停下，伸着脖子拍着胸口帮自己顺气。宋子珩赶紧把手边的豆浆递给她，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开小孩一样一脸宠溺地看着她。秦湘繁梗得难受，生理性的眼泪从泪腺里滋滋往外冒，宋子珩却误以为她难受哭了，捧起她的脸颊，给她轻轻擦眼泪，另一只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嘴里安慰，「宝贝，不哭，一会儿就好了。」


    秦湘繁挣开他的手，别过脸死命地咳嗽，红着眼圈瞪宋子珩，声音沙哑着，「我没哭！」


    明明是辩解，在宋子珩眼里倒成了撒娇，他揽过她的肩，与她脸贴着脸，「没哭没哭，我看错了。」


    他的语气分明就是在逗一个小孩，秦湘繁推搡，嘴里警告，「给我放开。」


    宋子珩只得不知所措地松了手臂，悻悻地瞧着她，「繁繁，这趟去纽约……」


    秦湘繁手机响，看了一眼是以前的一个老客户，二话没说从凳子站起来，一熘烟窜到门口，接起电话，


    「邵总好啊，很久没联络最近怎么样？」


    邵平垣是信谊集团的 cfo， 前年年底秦湘繁帮着从投行挖过去的。


    「小秦啊，听洪总说你离职了，去哪儿高就啊？有没有空见面聊聊？」


    两人很快约了时间地点。


    秦湘繁接完电话回来，宋子珩还等在原地，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她没理会他的眼神，只说了一句，「有点事，先走了。」


    她提起包往外走，从包里掏出口红对着手机涂。宋子珩追在身后，委屈巴巴地问，「见谁啊，还化妆，够好看的了。」


    秦湘繁看都没看他一眼，揣好口红往前走。宋子珩追上前与她并肩，想拉她手，她索性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


    宋子珩吃了瘪，看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再追，站在原地说了一声，「完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在家等你。」


    秦湘繁也没回，前面路口转了弯在他视线里消失了。


    秦湘繁到了信谊集团楼下，由秘书带着去了邵平垣的会客室。一年多再见邵平垣，他愈发意气风发。快四十岁的邵平垣穿了一件深灰色羊绒毛衣，手里拿了一小本法语书，看得入神。他坐在靠窗的沙发椅上，面前的咖啡已经见底，看起来已经坐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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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上前与他打招唿，他便插上书籤，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与她握手。


    邵平垣上下打量了她几分，带着几分观察的神色，问，「气色不错啊小秦。」


    秦湘繁沖她礼貌地笑了笑，「过奖，邵总才是。前几天刚知道，信谊开启上市流程了，邵总速度很快啊。」


    邵平垣内线吩咐秘书送茶。秦湘繁知道，话题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应该是重要的事儿。


    邵平垣不紧不慢，等着茶端上来，给秦湘繁倒了一杯推到她身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你倒是消息灵通。不过事情没想像中顺利，遇到些变数。」


    「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秦湘繁嗅觉灵敏，随即问到。


    「你记得去年他们挖过过去，除了筹备上市之外，还有一项任务，收购一家公司。」


    「记得。所以是收购遇到了变数？」


    「我们私底下与这家公司接触了很长时间，不过最近这家公司的大中华区负责人换了，这人我们没接触过，不知道是敌是友。这人你肯定熟，听圈子里的人说，是你的未婚夫，宋子珩。」


    第31章 31 暗中筹谋


    秦湘繁大脑轴承又开始高速运转，信谊集团要收购的是 bch？ 这两个公司业务完全不同，况且一个是民营企业一个是跨国公司，收购突然多了几分蛇吞象的意思。


    秦湘繁喝了一口茶，沖他笑了笑，「谣传罢了，我跟宋总只是业务往来。」


    邵平垣也没细问，继续说，「宋子珩与美国总部关系密切，如今他又升任大中华区负责人，大中华区业务占比搞，如今他的话语权大了许多。宋子珩我没接触过，但听闻是个野心勃勃胃口还不小的人，我心底总觉得有几分不安。」


    秦湘繁也没接话，等他把话说完。


    果不其然他随即就说到，「我去信谊之后，成立了一个专案小组，专门负责收购的事情。这小组里有各类财务、谘询、法律、运营相关专家，本来我没想这么复杂，以为这些人也就够了。眼下多了变数，我需要一个消息灵通且经验丰富的人力专家，我第一时间想到了你。本来我还想着挖你过来，没想到你正好离职，我就想跟你聊聊，看看你什么意愿。」


    秦湘繁笑了笑，他跟自己透了底，出于百分百的信任，不过实在也不明自己的角色定位到底是什么。秦湘繁故作玩笑地问，「邵总，您不会是想让我去做宋子珩身边的卧底吧？」


    邵平垣瞧着她也笑了，眉毛抬了抬，看得见额头的抬头纹，「不至于。宋子珩是很关键，但也不是最终话事人。眼下我更担心的是徽章集团，他们似乎也动了收购的念头。徽章是你的老客户，我相信你也对他们很熟悉，这比较关键。」


    「徽章要收购 bch？什么时候的事情，最近么？」 秦湘繁隐隐觉得奇怪，先是火急火燎地要挖宋子珩，线下又要收购 bch，难不成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邵平垣解释，「最近的事情。我内部消息，管理层已经开始接触 bch 高层。目前看来最大的威胁来自我们的竞争对手徽章。你也知道徽章比我们规模大，袁绍钦又是个激进分子，我眼下很是担心。」


    秦湘繁若有所思，手指甲盖不自觉快速敲击这杯沿。邵平垣见她拧着眉沉思，又在她面前的茶杯里添了点水。秦湘繁意识到自己似乎把紧张都透着手指传递出来了，又缩了缩手指，沖邵平垣笑了笑。


    邵平垣往座椅后座靠了靠，端着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小秦，这事儿说急也不急，你回去考虑看看，薪酬待遇你尽管提，这个小组的人都是直接汇报给我，我还是能说了算。当然了，我告诉你这些是出于对你的绝对信任，注意保密。」


    秦湘繁当下没做任何承诺，只是说会仔细考虑，随即便告了别。


    宋子珩这边也没能按计划在家里休息，被袁绍钦一个电话叫到了他上海的私人住处。


    宋子珩开了快一小时车到了畲山的一处豪宅区。弯弯绕绕才找到袁绍钦的私宅。袁绍钦常年在北京，这房子应该不常住。


    宋子珩停好车按了门铃，袁绍钦亲自开的门。他披着一件酒红色睡袍，里面是香槟色的丝绸睡衣，嘴里叼着烟，手里端着咖啡，十分放松。


    「老弟，你不太对啊，人逢喜事应该精神爽，怎么看你一脸不如意。」 袁绍钦注意到了宋子珩有些深重的黑眼圈。


    宋子珩在玄关处的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头髮没抹髮胶有些乱，眼圈确实有些重，这几晚因为秦湘繁的事情，都没怎么睡好。


    「时差还没倒过来吧。」 他解释到。


    袁绍钦把他带到客厅，一个真皮沙发横在中央，对面还有一个壁炉，里面点着「火」。 袁绍钦示意他坐下，给他端了一杯咖啡，然后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这次美国之行很顺利嘛，比我想像得更快。」 袁绍钦靠在沙发上，腿很自然地放在了面前的脚凳上。


    宋子珩喝了一口咖啡，「那不得多亏你嘛，老大们对你提的价格很满意。」


    袁绍钦瞅着他笑，「那不是我提的，我们董事会一致决定的。进展不错，眼下你也上去了，你们几个关键合伙人的票数我们算是拿到，咱们是不是考虑加加速？年底这收购要能完成，对明年的股价有好处，也免得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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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页

    宋子珩手扶着额头想了想，「先缓缓，我这刚上去，家里后院还得再打理打理。一屋子老人，怎么着也得安抚安抚。」


    袁???绍钦噗嗤一声笑了，「子珩，自扫门前雪，你可得快点，你要的东西，不也得等收购完之后才能兑现么？眼下这些个挡路的人，该请走请走？我不信你宋子珩做不出来，别骗我你宅心仁厚啊，我可不信！」


    宋子珩瞧他一眼，「老袁，合着签业绩对赌的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些人要是都走了，你指着我一个人出去卖项目？再说了，你们这收购条件里不也提了，保证 80%合伙人不流失。我要把他们都送走了，你们不得找我秋后算帐？」


    袁绍钦看出了他几分愁容和几分为难，劝慰到，「老弟，我相信你肯定能很快办好，等你这边军心稳住了，我们赶紧开始下一步。我这董事会都盯着呢，老哥我压力也很大。」


    宋子珩嘆了口气，问，「整点酒？」


    袁绍钦挑了挑眉，说，「大白天的要喝酒，不太像你啊。怎么，除了工作的事儿，还遇到别的烦心事了？说来我听听？」


    宋子珩抻抻脖子，脖子上关节嘎吱直响，一看就是没睡好，他无奈地笑，「咱这烟雾弹放得，多少有点不地道，我老婆闹脾气呢。」


    袁绍钦起身给他倒了一杯红酒，拍着他的肩膀，「嗨，多大点事情啊，小策略而已。怎么，你太太是觉得你瞒着她升了职？要我说，这叫幸福的烦恼，自家老公爬得快，不是该偷着乐嘛。」


    宋子珩摇头，也是一脸不理解，「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就一个单子嘛，飞了可以再找，犯不着火气这么大。」


    袁绍钦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挂心的事情，「小事情，犯不着挂心。估计你老婆也年轻，小事情上容易钻牛角尖，你买个包买点首饰细软，哄哄就好了。我真是看不出，你这往上爬踩了不少人，没见你有半点拖泥带水，反倒因为这点小事在我这里喝闷酒。」


    宋子珩撇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没喝杯里的酒，「能一样么，老婆那是自家人。」


    袁绍钦放声大笑，笑声里透着不屑，「我看啊，你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宋子珩也不想跟他继续聊下去，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起身拍了拍袁绍钦的肩，「老袁你放心，公司里的事情我会尽快解决，不耽误进度。今天我就不打扰你，先走一步。」


    「哟，着急回家哄媳妇儿去啊？」 袁绍钦没起身，懒散地坐在他的单人沙发上，随时翻了翻手边的财经杂志。


    「唉，这事儿比较头疼，我老婆真不是『包治百病』的主。」宋子珩挥了挥手告了别。


    「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别感情用事啊。」


    「知道了，放一百个心吧。」


    第32章 32 香软温柔乡


    秦湘繁从信谊出来，没直接回家，联繫了陈静，得知她跟唐超越已经分开，在去唐君如家的路上，两人随即决定一同前往。


    唐君如喜闻乐见，画像时间长，正好拉着秦湘繁聊聊工作，两不耽误。两个人在唐君如的公寓会面，唐君如穿着一件墨绿色的丝绸浴袍给她俩开门。唐君如自己住着一处小两居公寓，整个房子復古暗绿色调，家具也看得出是精挑细选的古董样式，雕花扶手丝绒沙发、小巧四角桃木茶几、暗红色酒柜，房间里还有舒服的檀木香味。


    唐君如花了浓艷的妆，如瀑的捲髮慵懒地散落在背后，她手里端着酒杯，茶几上的红酒瓶已经见底。她脸颊和身子都有微微些泛红，不知为何柔软舒展的样子，还散发着几许情慾味道。


    唐君如招唿她们坐下，舒展了几下筋骨，想起什么又回头看向她俩补充了一句，「咱们小声点，老许在睡觉。」


    秦湘繁和陈静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也没多说什么，这个故事上次被人提点之后，他们也都心里知晓，唐君如和许沪楚就是离的情人关系。唐君如没有丝毫躲闪，几下解了浴袍，压低声音说，「他心情不好，刚陪着喝了点，又睡下了。」


    秦湘繁自然知道许沪楚心情不好所为何事，也没搭话。唐君如瞧瞧她，沖她眨眨眼，「宋子珩阴招不少，小秦，提高警惕哦，这个男人危险得很。」


    秦湘繁尴尬地笑，不知道如何回应，自己也是他阴招下面吃闷亏的人，眼下也没机会跟任何抱怨。


    唐君如转念一想，又颇有意味地笑，「不过，危险的男人比较有趣。」


    她调了一下空调温度，随即便脱了浴袍，一丝不挂，玉体横陈侧卧在酒红色丝绒沙发上。她身姿舒展，身体里透露着令人微醺的暖意，皮肤泛着红。看得出她最近确实有在认真减脂，身体呈现紧緻的状态，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她的乳房不大，却很挺立，小腹处有些松垮，看得见妊娠纹和横在腹部的一道浅色的疤痕。


    陈静久久注视着她的小腹，若有所思。唐君如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涂着红指甲油的手覆在小腹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很努力了，确实没有马甲线。」


    陈静突然眼圈有些红，摇摇头。秦湘繁看着陈静，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小声唤她，「静静。」


    陈静经她提醒回过神，沖唐君如笑了笑，「不用遮啦，很美。」


    唐君如也没扭捏，垂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无奈地笑，「你就写实地画，不用过多修饰。它跟着我好几年，我已经慢慢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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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静点点头，撑开画板开始绘图，「可能会有点久，你要累了，可以换姿势，或者睡一会儿都行。」


    唐君如沖她笑，「大画家，我要是跟小秦聊工作，不会破坏氛围吧？」


    陈静目光严肃，竖着笔桿比划着名方位，说，「别谈钱就不破坏氛围。」


    唐君如和秦湘繁没忍住笑了。唐君如拿过手边遥控器，开了音响，悠扬的爵士乐飘了出来。


    唐君如看着坐在一旁的秦湘繁，问，「我前几天去你们公司找洪军，听说你离职了？」


    秦湘繁点头，「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会跟完。」


    唐君如满意地抬眉，说，「你办事我放心。不过我好奇，你怎么突然走了？看得出洪军应该很器重你。」


    秦湘繁没打算解释，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她只是说，「说来话长吧。」


    「下一步怎么打算？」


    「没想好，还在看机会。」


    「裸辞？小秦，姐姐可提醒你，可别因为找了个会赚钱的老公就不拿自己的事业当回事。你能力强，别一把好牌打烂。」


    秦湘繁投以被「伯乐识驹」的感激目光，「放心，我心里清楚。况且，我跟宋子珩还没到那份上。」


    唐君如对她的说辞似乎很欣慰，伸展了肢体，斜趴在沙发上，想想又说，「那就好。我跟老许刚结婚的时候，他已经是合伙人，我刚从谘询跳出去，去了 vc 基本又是从零做起。他一天天给我洗脑，让我找个轻松的工作赶快生孩子。小心做谘询的男人，好为人师总想教你做人！好在我头铁，油盐不进。」 也许是在这种极度坦诚的状态下，唐君如也开了话匣子，追忆起往昔。


    陈静认真描摹着轮廓，见她神色放松，状态雍容，也便接着聊上几句，「怎么教做人？吵架？」


    唐君如噗嗤一声笑，「不吵，老许那性格，吵不起架来。他就只会冷着脸也不讲话，老让我觉得是我做错了事。」


    说完又换了个姿势，拿起手边的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转开金色口红盖，给自己补了补口红。


    「人啊，年纪越大越难改变。一个总想着控制，一个总想着逃，谁也不想妥协，扯来扯去，累得很。」 她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情绪。


    唐君如听到房间里有动静，朝着那方向看了看，「我去看看他，他喝了酒会头疼。」


    陈静点点头，示意她去。


    不一会儿他们在客厅里听到了屋里的对话，唐君如说话声音很小很克制，语气却异常温柔。


    「头疼啊？给你揉揉？「


    「嗯，揉揉吧。」 许沪楚似是刚醒，声音含混不清有气无力。


    许沪楚被按得很受用，鼻腔里发出舒坦的唿吸声。屋外的俩人有些尴尬，面面相觑都默契地决定非礼勿听。


    「脸怎么这么干？又没抹油，给你用我的贵妇面霜你还不识好歹。「


    「我这么大岁数了，捯饬这些干什么，一张老脸，差不多得了。」


    「干得都起皱纹了，你这老脸，我可是会嫌弃的。」


    「嫌弃什么？你抱着亲的时候又不嫌弃了，口水煳我一脸……」


    「讨厌，小声点，外头有人！」


    秦湘繁憋着笑，耳根子有些红，抬眼看了看陈静，她面无表情呆呆地坐在原地，思绪已在九霄云外。


    秦湘繁捏了捏陈静的侧脸，问，「今天聊得怎样？」


    陈静回过神，没做答覆，捡起手边的笔在纸???面上凭藉记忆涂涂画画。连续勾了好几笔，画到腹部位置的时候，几度抬手都没能下得去笔。她丧气地垂下手，闭着眼睛努力回忆，拧着眉似乎又很痛苦。过了一会儿缓缓睁眼，眼圈红红的，看向秦湘繁，好似在求救，


    「繁繁，我害怕。」


    秦湘繁赶紧楼过她，她的身体依旧健硕紧緻，常年运动的肌肉线条规则又充盈。她的身体不似女人般柔软，更像是一个青春期少年的体格。


    「不怕，我在你旁边。你做任何决定，我都陪着你。」


    「我没告诉他，我还没想好，他会替我做决定，我不想。」 陈静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丧气，那样子就像她学生时期要参加一场大考而前几晚根本没怎么复习。


    「可他需要知道，这也是他的孩子。」 秦湘繁此刻却异常理性。


    「我的肚子，我的身体，他就贡献了一滴精，凭什么？」 陈静情绪有些激动，秦湘繁赶紧搂着她的肩膀宽慰她，又比了个「嘘」的姿势，示意她降低音量。


    陈静揉了揉眼睛，克制自己的情绪，又再度拿起了笔，在已经成形的线条上反覆描摹加粗，她还在思考下一步。


    屋内传出唐君如的笑声，她压着音量嗔怪到，「别使坏啊，家里有客人，睡你的觉！」


    她似乎花了些心思安抚他，能听见房间里两人耳语般的对话。过了一阵，唐君如春光满面地又回到了沙发上，也没打算解释什么，又躺回了原来的姿势。


    「大画家，怎么样了？」 语气轻松，却不知不觉带上了领导的压迫感，搞得打工人陈静一阵压力。


    「基本成型了，再加点细节。」 陈静一副汇报领导的语气。


    唐君如敏锐地察觉到了陈静和秦湘繁之间氛围有变，以为他们姐妹起了口角，便活跃气氛一样地开启谈资，「小秦，你跟宋子珩学生时代就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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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页

    秦湘繁点头。


    「相识于微时，挺浪漫啊。他读书时候什么样？也这么霸总？」 唐君如语气戏嚯，总算逮着机会，要好好洗刷一番宋子珩。


    秦湘繁被她这言简意赅的四字评价逗笑了，陈静也在一旁笑，主动接话，「这四个字，没看出跟宋子珩有什么关系。他平时一副不苟言笑的高冷学霸模样，一见到老婆比谁都会撒娇，噁心得很。」


    唐君如一副大跌眼镜的表情，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宋子珩怕不是个『耙耳朵』 ？」 唐君如是四川人，故意说了一句四川话。


    陈静憋着笑看了一眼秦湘繁，问，「他是么？」


    秦湘繁脸有些红，在一起的时候宋子珩基本百依百顺，女朋友有任何要求都绝对满足，她的小脾气基本被他轻而易举撸毛顺。宋子珩是宠她的，总想着给她最好的，话说回来，她又何尝不是呢。两个少年人，手无缚鸡之力，却凭着一腔热爱，保护彼此的自尊心和梦想。可是，她本来就是个懂事的女朋友，从未叫过他为难。想到这里秦湘繁愤愤地，「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


    唐君如逮着话茬，来了兴趣，「你俩到底在没在一起？整个 bch 都传遍了，宋子珩要结婚了？难道又是谣传？」


    说到这事秦湘繁就来气，现在想想，从头到尾就是宋子珩使的计谋，自己不过是他棋局中的棋子。秦湘繁揣着一股子火，又自觉时机不对不能发泄，话到嘴边就成了阴阳怪气，「你说我要是不答应，宋总的面子是不是多少有点挂不住？」


    唐君如沖她眨眨眼，一脸看好戏的玩味笑容。不一会儿似乎又想起什么，摇了摇头，一副看破红尘的过来人模样，「不至于，宋子珩这个阶段，身边不缺人，你不答应他大不了转个背就找个新人，八卦女主角是谁一点不重要。姐妹，高级的玩法可不是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你得站到他那个位置上，看到他看到的东西。」


    第33章 33 玫瑰的野心


    秦湘繁跟陈静从唐君如家出来已经是傍晚。翻开手机，一整页摺叠在一处的消息提醒，基本所有信息都来自宋子珩，内容大致就是从等她吃午饭盼到等她吃晚饭，锲而不捨，雷打不动。


    站在地铁里的两人正好赶上一阵小高峰，两姐妹只得头挨着头肩挨着肩站着，秦湘繁还不忘挡在陈静身前，把她维护在相对稳定的角落。陈静沖她笑笑，眼神里多了几分英雄末路受人救济的悲凉，秦湘繁捕捉到她的眼神，无奈地笑笑，然后拍拍她的头，意思是让她别多想。两人挨得近，陈静也瞄到她满屏的微信提醒，宋子珩的头像旁边一个大红点悬着，一般这种情况都意味着处境尴尬，因为微信主人显然是把你消息免打扰了，发一条和十条并没任何差别。


    秦湘繁自然知道内容是什么，还是没忍住点开了他的界面。


    陈静别过脑袋光明正大看了看，又做好了准备要弹幕一番。说起宋子珩她就没一次是好言好语，这次也不例外，「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做这么过分的事情还指望你对他一如既往？」


    秦湘繁嘬着嘴皱着眉一副很为难的模样，好问题，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好事情。精明如宋子珩，要在这件事上真傻，那只能说明他潜意识里价值观有点问题；狡诈如宋子珩，要在这件事上假傻，那只能说明他感情观有点问题。


    陈静多少见过几回宋子珩大狗撒娇秦湘繁就乖乖就范的没出息模样，那是一种带有神秘力量的撒娇，秦湘繁会在瞬间散尽所有的小脾气，变回一个温柔懂事的女朋友，抱着她的男朋友，乖乖地叫他珩珩。


    陈静觉得有必要言辞警告一下眼前这位姐妹，避免她再受东方邪术的侵扰，「尊严啊，尊严，可别这么轻易原谅他。不是，关键人都还没认识到自己错了，你不准圣母心，不然我看不起你。」


    秦湘繁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通教训逗乐，她向来快人快语，护起姐妹来又是一副「谁敢动我的人」的霸气嘴脸。眼下自己分明就「遇了难」，护起姐妹来还是丝毫不含煳，依旧一副江湖女豪杰的架势。秦湘繁捏捏她的胳膊，让她别操心，「放心吧，姐妹心里有数！」


    她在摇晃的地铁上反覆琢磨着唐君如的话，转而又联想到邵平垣讲的内容，隐隐约约觉察出一些端倪，但还不确认。她扶着陈静面色凝重地往回走，心里揣着事情，也没看周围。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感受到一旁的陈静从手肘窝里暗暗捏她的手，她才醒过神来看她，陈静转转眼睛动动下巴，示意她看前面，嘴角僵着压着声音说，「堵门儿呢，记得我说的话啊。」


    秦湘繁顺着她的视线看，看门儿老大爷旁边杵着一个大男人，像个寒风里缩着脖子望眼欲穿的「望妻石」。


    「你先回，我去会会他。」 秦湘繁心里承认，看到他站在那里鼻子都冻红了，第一反应还是心疼，没别的，就是本能。


    陈静太了解自家姐妹了，眼下她表情都变了，刚还在凌厉如女壮士，现已经柔情似水如娇妻了，陈静恨铁不成钢再度劝告，「组织对你充分的信任，好好表现」。


    陈静一副送壮士出征的架势，嘱咐完之后就绕道进了侧门。秦湘繁则往宋子珩那边去了。他一看到向他走来的是秦湘繁，立马挺直了脖子，露出一脸笑，白牙明晃晃的，就像以前每次约会他在地铁口等着秦湘繁出来的雀跃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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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 秦湘繁克制了几分自己的本能，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吝啬分给他。


    「不然呢？」 宋子珩抿嘴笑，微微垂着头直勾勾地看她，心里忐忑又想抓她的手，无奈她却始终把手踹在衣服兜里一点拿出来的意思也没有。宋子珩见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的手放进了她的衣服口袋，一把紧紧抓住，一股不容摆脱的蛮力，两人就在秦湘繁的大衣口袋里挣扎着十指紧扣。


    秦湘繁瞪他，他又像获得关注的小孩一样，得逞地笑，笑得可可爱爱，一副暖阳融化冬雪的样子。秦湘繁逼着自己别在邪门妖术里面泥足深陷，始终面色凝重。


    「找个地方？听你把话说完。」 秦湘繁命令到，率先把手伸出口袋，又理了理头髮。她的柚子香味又被头髮从脖颈间带出，宋子珩盯着那修长的颈子，只想凑过去咬上一口。


    「回家说？」 他试探着问。


    「公共场合。」 秦湘繁自认还是有几分懂男人的，这个时间点把人往家里带，多少存点暧昧的私心，前几天已经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带回家肯定就是盼着再续几度不合时宜的前缘。


    「先上车。」


    宋子珩绷着脸开着车，也许是计划被打破也许是歹念被拆穿，???总有几分不悦，但又不好发作，面对她终归还是捨不得。


    「你是不是因为徽章 offer 的事情在生我的气？」 宋子珩语气严肃地问。


    「你觉得我该不该生气？」 秦湘繁反问一句。


    宋子珩趁着红绿灯，侧脸看她一眼，眼神里是终于破案了的放松。他抬手摸摸她的头髮，「你该生气。但是生气也别这么对我，我宁愿你把火气撒出来。」


    这话一说反倒让人有火不好发了，狡诈得很。秦湘繁也不中计，嘴角一勾，露出几分戏嚯的笑，「我犯不着发火，你有的是一堆哄我的计策等着，就等着我把火撒出来，然后你好排着队伺候上，看什么计谋奏效最快。说不定还能总结规律，留着以后继续用。」


    宋子珩哼声笑了，被她看穿，笑里透着几分无奈，红绿灯一过，他又继续开车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宋子珩找到一个公园，把车停到一处空地。车停稳，他率先解开安全带，直接扑过来抱住她，他如愿以偿地吻上了带着温暖柚子味的脖子，也不顾她怕痒，细密的吻落在侧颈上，路灯下还能看到亮晶晶的湿痕。


    他抖着谦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宝贝，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么？」


    秦湘繁推着他的肩让他远离自己，他也不松手，埋在她身上一个劲儿亲。她也不想费无用的力气挣脱了，他力气比十年前更大了许多，她根本就不是对手，她只得语气冷冷的，「宋子珩，你利用我，还利用我们的关系，你教教我，应该怎么对你？」


    宋子珩身体突然僵住了，像被响雷击中的枯枝，杵在原地失了声色。他松开怀抱，望着面前眼神里透着失望和冷漠的秦湘繁。她的眼神令他无比胆寒，十年前分手的时候她也是这个眼神。


    「繁繁，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是真的想和好，从头到尾，十年如一日地想着同一件事，回来就结婚。」


    这话听不得，十年如一日，回来就结婚，每一个字都重得不行，没经歷过的人也许不明白，但她就真切体会过什么叫十年如一日，那种爱而不得的盼望又多么折磨人。她眼里起了雾，心绞痛得厉害。


    她敷上他疲惫的侧脸，怔怔地望着他。他凑过来吻她，她偏头躲开了，冷笑一声只说了一句，「宋子珩，你怎么什么都想要，真的好贪心。」


    她很少直唿他的全名，这句话更是句严肃的批判句，宋子珩看着她，眼色微森，单手托着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他已经失了刚才的卑微和谄媚，胸中怒火渐烧，「谁告诉你是单选题？」


    秦湘繁被着狂妄的话激怒了几分，恨恨地看着他，「你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觉得我太蠢？被你利用完还要欢欣雀跃地跟你重归于好？」


    重归于好是他一直盼着的事情，眼下她竟然连这个都要质疑，只是因为一张猎头的单子，抽成十几万的单子还抵不过他们时间的感情？ 宋子珩眼圈发红，声音发苦，他紧紧捏着秦湘繁的胳膊，好像她能因着疼而稍微清醒几分。


    「这不过是一张单子，丢了可以再找，我可以给你无数的单子弥补你。繁繁，我等了十年才有信心把你追回来，这一张单子算什么？」


    秦湘繁被他的傲慢彻底点燃，甩开他的手开了车门就往外走。宋子珩果不其然追了出来，她走得很快，也架不住宋子珩腿长几步就追上。他追上前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紧箍着环抱着她，不让她动弹万分。天已经黑了，公园这处没了来往的人，宋子珩搂着怀里的女人，低着头横冲直撞地吻她，舌头长驱直入钻进她的口腔，力气很大，很贪婪，用力吸吮着她，好像要把她搅碎。他知道她喜欢接吻，每次吻她她就动情地瘫软在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眼神迷醉地望着他，软软地叫他珩珩。


    可惜秦湘繁不再是那个披着刺猬盔甲的小白兔，而是一直真正的刺猬，她恨恨地咬他，直到口腔里有了血腥味他不得不松开。他红着眼盯着她，眼神里是不可理喻，「闹什么？」


    秦湘繁挣脱开他的怀抱，站在离他一步以外的距离吼他，「宋子珩，你给我放尊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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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不依不饶，力气大得惊人，拼命把她往怀里带，「秦湘繁你别不识好歹！」


    他加重了力道，秦湘繁挣脱不开，扭着身体试了好一会儿，也丝毫不奏效，宋子珩就这么冷冷地瞧着她，看她像个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一样，拼命挣扎终究是徒劳无功。她没了力气，也不打算再费无用功，待在他怀里没了动静，不哭也不闹。宋子珩以为她平静了一些，才渐渐松了力气，轻柔地摸上她的侧脸，又顺着她的背安抚她，语气又回归了温柔，「乖，跟我回家，别闹了。」


    他话里带着哄，带着声讨，带着居高临下的要求，就是一个男人对待娇妻的态度，这态度她极度不喜欢。


    「宋子珩，你是不是觉得有了你我就可以不愁吃穿又过回养尊处优的日子？你做任何事情我都应该』顾全大局『地顺从你，乖乖做你的娇妻听话就好？」


    这话似乎没打算等他回答。


    她又说，「寄人篱下的日子我过了 20 年，我过够了。宋子珩，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你好像已经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太自负了，自负地让我讨厌。」


    这话太重，硬生生锤在他的心口，一字一句，凿得生生作响。


    宋子珩彻底没了气力，他怎么也想不到，秦湘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刺痛他，他眼神黑沉沉地透着发怒前的阴森，「秦湘繁，你真厉害，这样的话你轻而易举就说出口了。」


    秦湘繁冷笑一声，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宋总，你身边不缺人，找个听话的娇妻不是难事，我没这个福气，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准备走，宋子珩没放手，把她往怀里拽，她一个踉跄站不稳就坐到了他身上。她以为他发着怒要做什么，没想到他垂着头，丧家犬一般把头埋在她胸口，喃喃地说，「我只要你，繁繁，我只要你。」


    她也瞬间没了力气，好像所有的愤怒就这样被抽干了一样，只得任由他搂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繁繁，别闹了，我闹不动了。我们好好在一起，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任何事情，任何要求。别再来一次，太痛了，我真的受不了。」 他的语气似乎是在央求。


    秦湘繁流着眼泪，泪水似乎要呛到气管里，她唿吸有些困难，只得苦着嗓子，好似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他，「你有野心，我没有么？」


    第34章 34 威逼或利诱


    宋子珩一意孤行把人往车里带，秦湘繁不吵也不闹，任由他摆布，只是自始至终连一个眼色都吝啬给他。她的不吵不闹反而让他动怒，这种漠视更是一种对他男人自尊心的侮辱。他气得像一条疯狗，拽着她往车后座塞。


    十年前他没机会，她说分手他就只能认了，这次不可能，他怎么也不会放手。


    宋子珩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力气又大，胡乱扯了她的衣服，剥虾皮一样一併拔了她的裤子，把她翻身压在后座上。秦湘繁一点没挣扎，只是眼里含着泪，恨恨地看着他。他动作里带着粗鲁，甚至带着侵犯的意味，已经失控，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秦湘繁任由他动作，面对一条发情的疯狗，她的眼里只有看不起。宋子珩承受着她的眼神，自己却哭得厉害，嘶吼着嗓子，「为什么这么看我！」


    秦湘繁也不答他，任由他动作。他太了解她的身体，肉身是不听大脑使唤的，很快她便有了反应，周身通红。她始终怜悯地看着他，不反抗也不着丝毫爱意。他的眼泪混着汗水流到她脸上，又顺着下颌流到她的胸口。宋子珩红着双眼，掐着她的下颌质问她，「说话！」


    秦湘繁只是冷冷地看他，说，「犯不着那么凶，我不反抗，你不是想做么？又不是没做过，不多这一次。」


    宋子珩丧了气，头埋在她肩上，哭得越来越凶，嗓子哑得不成样子，「你总是知道怎么捅我刀子，一下一下往心上捅……就对我这么狠……」


    她面无表情，呆滞地看着顶窗，天已经黑透。他在她身上哭得抽搐，他竟然对最心爱的女人也动粗，他厌恶自己，厌恶透了这种好像留在血液里的本能反应。这种本能像梦魇一样折磨他，让他想起那个家暴禽兽一样的父亲。秦湘繁知道，他一直试图摆脱这种宿命，隐藏在他心底的恐惧时刻会跑出来，暴力、虐待、血腥、强迫，那些充斥着他童年的东西。他总是小心翼翼对待她，那是他最爱的女人，呵护着宠爱着，可终究在十年后的???重逢，面对她失控。


    宋子珩到底还是没做。她太了解他了，他是正人君子，他也捨不得哪怕丁点伤了她，他最害怕的还莫过于做出跟他父亲有哪怕一点相似的举动。


    几天没睡好，他也哭累了，埋在她身上，唿吸很沉。她一丝不挂地躺在他身下，摸着他的嵴背，他真的已经不像从前。


    他感受到她的抚摸，埋在她脖颈间吻她，带着贪婪吻她身体的香味，他很快又周身发烫，但也没继续动作，就这么埋着头吻她的肩膀，卑微地期待她回应。过了好一阵，身下的秦湘繁没有给他任何他期待的回应，宋子珩彻底断了念想，哑着嗓子问，「又准备跟我分手么？」


    秦湘繁手指顿了顿停在他身上，过了半响，说，「宋子珩，十年了，我们都变了。」


    他双手探到她背后，把她紧紧搂紧在怀里，声音呢喃，「繁繁，爱了你多久就恨了你多久，你别逼我一直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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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云淡风轻地笑，手掌摸着他后脑的头髮，一下一下抓起又放下，「宋子珩，我的珩珩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他已经走了。」


    宋子珩撑起上半身，眼神里都是绝望，他看着她，她就这么呆滞地躺在他的身下，没了风情没了颜色没了爱意。他眼皮肿得厉害，眼白红得不成样子，苦笑，「秦湘繁，双倍的爱，你到底还是兑现不了。」


    她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过，「给珩珩的，我早就兑现了，一分也不少。」


    成全他的理想和野心，不惜忍着巨疼，把他从心里刮干净，双倍的爱，早就一分不少。


    她起身慢慢穿好衣服，看了一眼呆坐在一旁丢了魂一样的宋子珩，他光裸着背，垂着头。秦湘繁拍着他的肩，真诚又透着几分客气和疏离，祝愿到，「宋总，前程似锦。」


    宋子珩大周一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皮进了 bch 办公室，新官上任召开合伙人大会，当头就是一个下马威，包括许沪楚在内的一种老合伙人全都请了年假，硕大的会议室里，仅剩几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合伙人和总监。


    宋子珩坐在正中央原本许沪楚的位置上，西装革履气场威严，只可惜，这场表演关键人物都不在场，无人看他表演。宋子珩倒也不慌，端着咖啡坐在位置上，手里拿着最近的项目列表，系数跟在座的几位对了对进度，也没再多说什么，似乎这场景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一样。散会之后，宋子珩独自进了办公室，jason 又鬼鬼祟祟跟了进来。


    宋子珩手里看着文件，抬眼看了他一眼，问，「有事儿？」


    jason 蹑手蹑脚，转身关了办公室门，新的办公室让他有些不熟悉，找了半天才找到电动百叶窗的按钮，小心翼翼关上，才又坐到了宋子珩对面。


    「子珩哥，你这一仗可真是漂亮啊，这声东击西用得，连我都硬是没看出一点端倪。」 jason 心情很不错，自己的顶头上司往上爬了一大步，本还在「人走茶凉找靠山」的悲凉情绪里，如今生生变成了鸡犬升天的喜悦。


    宋子珩放下手里的文件，怕被他看出眼皮发肿，从抽屉里拿出眼睛戴上，再对上他的眼，「你都说是声东击西，自然不能拖泥带水。你怎么鬼鬼祟祟的，要说什么见不得的人的？」


    jason 讪讪地笑，「我们几个跟你关系好的，都想来当面恭喜你，但咱公司一共就这几号人，太殷勤怕别的几个合伙人下不来台面，太谄媚了点 。」


    宋子珩瞅着他一副敢做不敢当的模样，笑他，「怕什么，没看他们都不在吗，真是巧，这个时间全集体休年假了。你说说，我是不是该加入他们休个假？」


    jason 知道今早上合伙人大会的尴尬局面，安慰到，「你也得理解，美国那群老大们把你破格提上来，占了老许的位置，人在这里这么多年肯定也有自己的派系。况且你那么年轻，他们不服气也是肯定的。」


    宋子珩起身，在这间许沪楚曾经的办公室里转了转。落地窗外就是黄浦江，正对外滩，绝佳的观景位。这房间周末已经有人来收拾过了，许沪楚的私人物件已经收走，只是实木书桌上有处颜色更深的长方形印记，宋子珩记得那是他放相框的地方。那位置正对着门，外面的人一进来就能看到，许沪楚身后相框里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宋子珩瞅着那处印记出了神，这位置这么空着，好似是对他的嘲讽，他一时半会儿竟没有东西可放，人散了，心也空。


    jason 以为他还在愁绪里，赶紧宽慰，「其实也没关系，他们还能一直休假呀，过不了几天就回来……」


    宋子珩转过身，打断他，「我刚发了邮件，他们应该下午就会回来，一个不少。」


    jason 没搞清状况，疑惑地看着他，「啊？」


    宋子珩把身前的电脑屏幕转过去给他看，「自己看啊，注意保密，你级别不够，按理说看不了这信息。」


    jason 的惊讶表情已经回答了他，这一堆合伙人下午铁定都得乖乖进办公室。邮件里面写着，外部科技企业有意向收购 bch，全球合伙人已在前一周在纽约开过会议，对此次收购持乐观态度。言下之意价钱条件都谈过一轮，眼下就是要正式通知各位。


    这消息太过突然，jason 摸不清头脑，问，「哪家科技公司要收我们？干什么要收我们啊，一家没有任何资产的谘询公司，买什么？」


    宋子珩又坐回办公椅上，背靠在椅背上，看他一脸不解，便给他解释两句，「规模效应，有技术才有规模。他们有技术，我们有客户有品牌有人，各取所需。」


    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快二十年前就有 ibm 收购谘询公司的案例，只是万万想不到，这事儿又要再度上演。jason 问，「价格好么？」


    宋子珩瞅他一眼，「这属于机密了，先别打听，把手里的项目做完。这事还得有一阵子，在那之前，手里的工作一切照旧。」


    jason 点点头，透过窗帘看了一眼外面没人路过，就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下午两点，合伙人大会准时召开，宋子珩宣布了这一则重磅消息。在座所有人面面相觑，还在消化内容，只有许沪楚一人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宋子珩看着坐在右侧位置的许沪楚，他的反应倒是回答了他心中的疑惑。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宋子珩就听到传言，有公司要收购 bch，一直在接触，只是价格谈不拢于是迟迟不动作。想来许沪楚早就知道这件事，这几年也是他在跟对方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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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斜过身子，靠到许沪楚旁边，单手挡在唇边，问，「沪楚，这条件还满意不？」


    许沪楚转头看他，也把身子朝他挪了挪，压着声音问，「三年业绩涨 150%， 年轻人，是不是有点激进了？」


    宋子珩料到他会如此说，笑笑，说，「这不还有你和一堆前辈么，轮子不转容易生锈，都转起来了，咱这辆车才能跑得快。转起来，大家都有肉吃，你说是不是？」


    许沪楚摘了那副无框眼镜，掏出眼镜布擦了擦，慢条斯理地回，「你胃口不小，没再要点别的？」


    宋子珩就喜欢他这幅看透一切的聪明样子，沟通起来毫不费力，「自然。不过，我也替大傢伙儿多要了点，就看你们看不看得上了。」


    许沪楚戴上眼镜，转头看他，原本紧绷的脸上突然绽开笑意，随即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意思是，别卖关子。


    宋子珩会了意思，也没照做，又朝他凑了凑，在他耳边说，「这个好消息，还得有威望的人传递给大傢伙儿，才有分量，你说是不是？」


    宋子珩要拉拢许沪楚，还要借他的手拉拢一众老的。许沪楚看着他，哼声笑，「你想得倒挺美？」


    宋子珩笑容更深，往许沪楚的西装口袋里塞了一份叠好的文件，塞完拍拍他的胸脯，说，「真枪实弹看看，才知道美不美。」


    许沪楚低头盯着口袋里的纸，料到大概会是什么，不是利诱就是威胁，大抵如此，任何一种都足以让他就范。


    他也是聪明人，理了理自己的西装，站起了身，食指敲了敲面前的桌面，说，「也都消化得差不多，我说两句。」


    第35章 35 梦魇再回


    这头秦湘繁一大早收到「猎 woo」的提醒，「一科技企业正在筹划收购 bch，据悉已完成高层谈判。」


    这科技企业应该就是邵平垣口中的徽章集团，今天宋子珩第一天进办公室，消息就传了出来，这事儿一定跟他少不了干系。她掏出电脑，查了邮件，大多是她的老客户得知她离职伸来的橄榄枝。这算是对她这几年苦心经营???的一番褒奖。邮件里面最显眼的是邵平垣的邮件，邵平垣邮件里只有一句话，「此笔交易，势在必得，你需要更大的舞台。」附件里是重要的谈判文件。


    士为知己者死，放在职场上也丝毫不夸张。秦湘繁仔细研读这些谈判文件，发现信谊集团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动作，只是几轮谈判下来都因为价格谈不拢，条件不满意而失败。秦湘繁是了解邵平垣的，他说势在必得就是他眼下第一优先级的事情，必定破釜沉舟。


    她给邵平垣去了电话，两人很快谈妥。


    之后她又收到了秦雨的电话，说跟朋友约了在一处聚餐，让她打扮一下过来。秦湘繁随意穿了一条裙子，来不及细想去了约定地点，是一处郊区的别墅小区，小区里有一家私房菜。服务员把秦湘繁带到包间，人已经在了，坐在大圆桌旁的茶室里饮茶。秦雨特意打扮了，穿着一身看似飒拓的黑色连衣裙，繫着一条爱马仕蓝绿色丝巾，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光亮。不同于往日一双三角眼透露着刻薄刁钻，她现下正慈眉善目地望着对面同样打扮雍容的妇人，两人正一同品着茶。秦雨招唿秦湘繁过来坐她身侧，上下扫了一眼她的打扮，眼神里透露着些许不满意，过于普通的针织裙。秦雨抬手摸上秦湘繁的颈后的长髮，手指用了气力，手指插进她的头髮，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脸上依旧是和煦如春风的笑，冲着对面妇人笑着介绍，「齐太见过繁繁么？这丫头这几年胖了不少，不似以前那般水灵了。」


    秦湘繁早就习惯秦雨无处不在的洗刷，也没什么情绪反应，只是礼貌地沖那妇人点头示好，「阿姨好。」


    那妇人似乎也在瞧着她，目光上下游走，脸上挂着端庄的「假笑」，她放下手里的茶杯，手上的大钻石戒指有些晃眼，「繁繁我记得，之前高处带着来过好几次家里。秦老师你不懂了，繁繁长大了，愈发丰腴有女人味了不少。」


    她的话听似温柔，却处处透露着威严，你不懂，我说了才算。这一声秦老师倒是刺激了秦雨，以往人前都称她「高太太」，高天建倒台了，哪还有什么「太太」， 知道她一直教人跳舞，便给她几分往日薄面，叫「秦老师」。


    秦雨似是被这话掐住喉舌，气焰也低微了几分，不过她面上的仪态万千从来不会为外力所动，手上动作依旧从善如流，不露分毫。她接着对面齐太太的恭维，礼尚往来了一番，「我也好久没见飞鸿了，听说他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独当一面，还有青出于蓝的势头。」


    秦湘繁记得齐飞鸿，他爸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跟高天建走得很近，高天建一度希望秦湘繁跟齐飞鸿能凑成一对，算是深度绑定，互利互惠。说是年纪相仿，齐飞鸿比她年长 10 岁，见过几次，却没怎么说过话，他不苟言笑颇有性格的样子，也没人敢勉强他。秦湘繁也不在乎他究竟是个什么人，他对自己没有兴趣就是天大的好事。可高天建不这么想，没有兴趣那是勾引得不够，他还恬不知耻地安排秦湘繁陪齐飞鸿去日本旅游，特意安排了情侣私汤温泉酒店，想想都令人作呕。好在出发去日本之前，高天建就进去了，这桩「买卖」才不了了之。


    眼下这人怎么又冒出来了，高天建行贿受贿，进去之后牵连众多，齐家人是否遭牵连秦湘繁不得而知，但她心里隐隐担心，会不会是仇家找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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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太太看了一眼手机，回应说，「飞鸿待会儿就到，你马上就能见到了！这孩子，前几年在国外结了婚，去年才搬回国。」


    秦雨一听对方已经结婚，眼色明显黯淡了下来，还没等她琢磨清楚今天这局什么意图，齐太太就开门见山了，「结婚好多年，一直没孩子，飞鸿年纪也不小，我们两个老的忧心得很。」


    这毫不遮掩的噁心目的让秦湘繁作呕，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见，有钱人的圈子里，正妻选择讲究的是资源整合门当户对，至于谁生孩子，一点不重要，谁还没几个肚子听话又不哭不难拿钱办事的情妇？如今她就是这交易里的物件儿，与牲口没什么两样。秦湘繁想走，还未起身秦雨不动声色地掐住了她的侧腰，手劲一如既往的大，她知道侧腰上铁定又是一道青。


    秦雨说，「飞鸿也快到了，我们娘俩去看看菜做得怎么样了，过会儿就准备上菜。」


    齐太太眼皮都没抬一下，垂眼喝茶，「也好。」


    秦雨拽着秦湘繁到了一旁的上菜偏厅，压着声音命令，「给我老实点！」


    秦湘繁恨恨地盯着她，「你又要干什么？他都进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老想着把我往人床上送？要不要脸？」


    秦雨看了一眼点好的菜，又算了算价格，抢过秦湘繁手里的包，掏出她的信用卡，「跟你上床那是看得起你，你以为你还是大小姐。现在你就一普通的社会大龄女青年，也就卖相好点。早些年你还有可能做齐飞鸿的老婆，现在，没机会了。」


    秦湘繁彻底怒了，这就是亲妈，「秦雨，你就是这么当妈的，把亲女儿送去给人做小生孩子，你真噁心透了！」


    秦雨上来对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个刮子，扇得她脑袋嗡嗡的，「秦湘繁你装什么高贵，你跟那宋子珩睡得还少么？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臭不要脸跟他在外面同居，你与其陪那穷小子睡，不如找个有钱有势的，肚子争气点生个孩子，之后母凭子贵少不了你的。」


    「要生你去生啊！」 秦湘繁气得牙床都在发抖，心里委屈得要命，离了亲爸，过了二十年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随时随地当个货品一样送来送去，高天建如此，亲妈还与他合谋。


    秦雨拍着她的侧脸，「你别给我闹动静，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秦雨的手段无非就那几样，她小时候不听话就饿着她，她长大了管不住了，秦雨就动不动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到她单位去，说她道德沦丧不赡养父母。


    秦湘繁在她面前，就是一条被人拴住脖子的狗，再烈的脾性也被打没了，再兇狠的爪牙也被拔下，怎么跑也跑不出她的手心。秦雨一双凉手从秦湘繁的圆领衣服里伸进去，抓着两坨胸前的软肉就往中间挤，两坨软肉顿时鼓鼓囊囊，圆润坚挺得了许多。秦雨打量她，很是满意，「胖是胖了，都胖在该胖的地方。」


    两人从备餐间出去，齐太太已经很自觉地坐上了对门的主位， 身侧的位置上放着她的爱马仕，一看就是留给齐飞鸿的位置。秦雨拉着秦湘繁坐在靠门的位置，招唿人看茶。过了好大一阵齐飞鸿也没来，秦雨和齐太太又有一搭没一搭交流起保养心得。秦湘繁怔怔地看着面前这杯茶，茶汤颜色从谈红色变成黑红，还在白瓷茶杯边缘起了一圈茶垢。


    茶已经凉透，前菜已经都上好，身后的双开门这才被推开。她没有回头，却感受到了后颈一阵凉意。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他领口塞着暗红色袖口巾，大背头梳得锃亮，脸有些红，看得出是参加宴席喝了酒。他顺理成章地坐到了秦雨旁边，秦湘繁认出了齐飞鸿，多年不见，他比当年更成熟了不少，算算他也四十多岁了，依旧不苟言笑，一双眼睛深不可测，更添阴森。


    两人目光对上，齐飞鸿看着秦湘繁，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任何表情又移开了眼神。齐太太低声说，「怎么来这么晚？」


    齐飞鸿拿着身前的热毛巾擦手，回，「有个酒会，结束晚了。」


    他有些烟嗓，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脸上依旧不着丝毫情绪。


    一整顿饭几乎只有秦雨和齐太两个人在说话，秦湘繁和齐飞鸿一如多年前一样，彼此连眼神都懒得交流几分。秦湘繁只是暗自吃饭，心里默默祈求早点结束。吃过晚饭已经快十点，齐太太有专职司机，上车前说顺路送秦雨回去，很刻意地留下了齐飞鸿和秦湘繁。秦湘繁也没多看他，掏出手机准备打车，齐飞鸿抬了抬手，招唿司机把车开过来。他很绅士地替她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秦湘繁只得取消订单，上了车。


    两人并排坐在后侧，气氛尴尬是必然的，秦湘繁看着窗外默默祈祷，他一直不说话就好。


    事与愿违，他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二句话，「还是这么漂亮。」


    秦湘繁惊讶于他居然记得自己，是见过几次，每次都有高天建和他父亲在场，他们并没有说过话。秦湘繁没有回话，也不看他，不打算回应他的恭维或者褒奖。


    见她不回应，他似乎意料之中，也没任何反应。过了一???阵又说，「还跟那人在一起？」


    这句话像是一支冰锥戳在了她的嵴梁骨上，冻麻了她的整个上半身，她不得不绷直嵴背，像被人强掰着转过了身。他竟会知道宋子珩的存在，她惊恐地回头看向他，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坐在原地与她对视，眼神里透着阴森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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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此刻只想赶紧撇清跟宋子珩的关系，熟悉的不安感又向她袭来。


    「没有，分开很久了。」


    「是吗？传闻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内容却咄咄逼人。


    他为何有会知道这些圈内传闻，他调查她还是他就在圈子里？


    秦湘繁强装镇定，冷冷地回，「谣言。」


    他坐在位置上，从手边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只雪茄，也不顾是在车里，套出胸口的金属打火机点了烟。烟圈在黑暗里一红一暗，更多了几分诡谲。他朝着她的方向吐了一口烟圈，一圈一圈，像是远处飘来的紧箍咒，追着她要套在她头上，让她无处可逃。


    「没有最好。」 这一句没来由的评价让她不寒而慄。他慢慢抽完了烟，车也终于到了，她连招唿都不想打，推开车门就想走。他在她身后说，「我会再约你。」


    第36章 36 以牙还牙


    秦湘繁被那辆迈巴赫送回了家。一个老工房小区门口停着这么一辆车，总是有几分格格不入。她垂着头，用长发遮挡住脸，加快步伐钻进小区，急于撇清关系。在小区门口拐弯处，她远远瞥见了宋子珩的车。他人坐在车里，就这么远远看着她。秦湘繁不自觉停下了脚步，与他就这样远远望了一会儿。那是宋子珩，她很想像以前一样，雀跃地跑向他然后扑进他怀里，撒着娇叫他珩珩。眼下已经物是人非，她只得苦笑一声，回了家。


    陈静躺在沙发上捂着小腹闭目养神，听见门响，睁眼看她，蹭得一下坐起来，「怎么这么晚？」


    秦湘繁无奈地看她一眼，「我妈又给我安排了相亲。」


    陈静立马拉过她坐到自己旁边，问，「你妈为什么总想让你嫁人？这回又是何方权贵？」


    秦湘繁苦笑，「她富太太日子过习惯了，总盼着再回到过去。她很难再嫁，可不就得指着我么？」


    「唉也是，她可能觉得美貌也是一种资本，甚至有槓桿效应的资本，毕竟她成功过，现在又想复制经验。」


    秦湘繁没接话，她说得可不就是自己的那么母亲吗？ 母亲出生在农村，一家子全是女儿，没一个受家里待见，都得早早出门自谋生路。秦雨靠着美貌和几分倔强，一路考进了地方文工团，在那里结实了秦湘繁的生父，一个大学教授。可结婚之后，两人总是说不到一起去，一个整天躲在书房里，一个整天花枝招展在外头社交。秦雨看到自己文工团的姐妹不是嫁高官就是嫁富豪，心里渐渐就不平衡了，于是百般手段用尽勾搭上了在地方选调的官员高天建。高天建那时候还有妻子，远在异地，架不住秦雨的攻势，最终成功上了位。


    陈静见她不搭话，知道她心情不好，以为说点开心的事儿能让她好点儿，于是问，「你没跟她说你跟宋子珩又在一起了？」


    她摇摇头，无奈地笑，「我跟宋子珩可能算是分了。」


    陈静试探着问，「又分了？」


    她没忍住，眼泪啪啪往下掉，认命一样点点头。


    陈静把她搂进怀里，手指给她梳着头髮，「小秦，他是做错了，但，没到分手的地步吧？」


    秦湘繁看着她，「我们都变了，变得看不清对方。他现在是宋子珩，一个想着居高临下庇护女人的宋子珩。」


    陈静不解，「庇护有什么不对？几年前你继父逼你的时候，他在哪儿？他要能护着你，你不会吃这么多苦！」


    秦湘繁脸上挂着泪，眼皮红肿，喃喃地说，「他说，只是一张单子，我想要多少他可以给我多少。」冷笑一声，脸上尽是嘲讽，「高天建也说过，只是一个男人，我想要多少他可以给我多少，只要我听话。」


    陈静松了怀抱，一切都明白，两人也无需多言。


    秦湘繁回了房间，换掉身上的衣物，洗了热水澡把自己裹进被窝。可怕的回忆又席捲而来，那些阴影一般的记忆一刀一刀刮在她身上。


    在北京的家里，有一个四面都是镜子的舞蹈室，说是给秦雨准备的。秦湘繁被逼着每天起早在里面练功，高天建监督她，他甚至亲自给她踩腿，握着她窄小的腰将她拦腰折过。她瘦小得像一只折翼的鸟，被高天建冷着脸掰成各种形状，撕裂、揉碎、再重造，逼着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极限。他兇狠的样子让她胆寒，跳错动作就用皮带抽，偷懒就关起来不给饭吃。他的严苛丝毫不源于他所谓的父爱，仅仅只是源于他时刻想着这件精雕细琢的物件，能在关键时刻卖个好价钱。他知道秦湘繁把第一次给了宋子珩，就丝毫没再伪装他的道貌岸然，动不动就拳脚相向，撒不玩的怒气就好像私藏多年的玉器突然多了一道裂痕，变成了不值钱的破烂。他叫她「小婊子」，骂她不自爱，人人都可以上。他安排各种宴席，恨不得把她往不同的人床上送。


    绝食、逃跑，又毫无意外被捉回来，高天建下手狠，秦雨视而不见默许，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击碎了秦湘繁所有的幻想，没有人可以庇护她。她恨透了，趁着高天建的死对头来家里做客的时候，把举报信和证据塞到了那人手里，那时候八项规定出来了，那人早就想睬他一脚，借着这股东风，总算是掰倒了对头。


    即使前一晚再多不快再多失眠，第二天工作日，又得爬起来做一条好汉。秦湘繁收拾了行装，正式入职信谊集团，直接汇报给邵平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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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马到齐，战前会师，秦湘繁见到了所有收购小组的成员，其中不乏她熟悉的面孔。


    邵平垣简单介绍了新加入的秦湘繁，而后便直接讲起了重点，


    「我得到消息，徽章已经提交了报价，并完成了第一轮谈判。报价和条件都开得很优厚，bch 全球 11 个重要合伙人，6 个投了贊成票。剩下没投的，是忌惮对方开出的业绩对赌，眼下经济形势不好，不确定性增多，业绩对赌完成难度很大。bch 大中华区换了新人，这人目前看起来是那六分之一。」


    邵平垣看了一眼秦湘繁，等着她说话，她踌躇了一会儿，说，「徽章上个月发布了一条海外业务 vp 职位负责人的招聘信息，所有候选人里宋子珩是唯一一个走到最后一轮的，在出 offer 以前，宋子珩去了纽约成了大中华区 md。两个事件挨得很近，有理由怀疑，徽章和宋子珩之间可能早有筹谋。」


    邵平垣满意地点头，继续说，「这比较明显了，宋子珩应该是站徽章???的人。我们现在的突破口有两个，徽章集团的是上市公司，一切收购决策需要其董事会半数以上董事同意。据我所知，目前的价格开得太高，董事们颇有微词，担心收购影响股价，收购价格有概率会被压低。另外，bch 内部合伙人里仍有 5 个没投贊同，根据他们的章程，至少要超过 2/3 ，也就是 7 及 7 以上才能生效。我们仍有机会再争取。我现在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务，其他人保持原有工作进展，小秦你负责盯着徽章内部同时关注宋子珩的动向。」


    在场的一位法律顾问有些疑虑，举手提出，「从风险角度考虑，秦女士与宋子珩有私人关系，最好还是避嫌。」


    谁也不想上班第一天就被团队成员拿着私生活做文章，秦湘繁立马解释，语气强硬，「没有私人关系，只是主客户关系。」


    法律顾问看了一眼邵平垣，等他回话，邵平垣沉思了一会儿，说，「他也是想保护你，提前报备风险，你别挂心。既然你们短期都不会有私人关系，那我相信你公私分得清。这其间你若有任何为难，立即跟我说。」


    散会之后，秦湘繁被邵平垣叫住，嘱咐到，「我跟另一家猎头公司打过招唿，对外你还是在做猎头的工作，不会有人知道你已经加入信谊。现阶段你的任务主要是摸清敌我。当然啦，我们收购方案里需要充分考虑两个公司后续的人力融合，这件事你同步进行，事情很多会比较辛苦，做好心理准备。」


    秦湘繁的前家公司除了提供猎头服务，也提供专业的企业人力资源管理谘询。她曾经参与过这种大型公司收购后的人力整合项目，其间会有非常多的利益相关方，内容更是涉及人才招聘、管理、绩效考核、文化共融，是个很大的工程。那个项目上她结识了邵平垣，对方对她的工作能力一直很欣赏，两人也一直保持着定期的联繫。按理说这么大的项目应该找个更资深的人，但邵平垣用人自有一套自己的风格，他喜欢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只要给他们舞台，他们就能在自驱力驱动下完成难度很高的任务，不喊苦也不喊累。他需要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给他们方向上的提点，做好他们的教练。


    秦湘繁在接受邵平垣的 offer 时早有心理准备，这无疑是个极度具有挑战性的工作。但如果能顺利推进，她实际上已经在做一个大型企业首席人力官在做的事，这会给她的事业带来一个质的飞跃。这是让她无比兴奋的，然而另外一方面，她又倍感忐忑。


    邵平垣看了看她，她面露几分难色，欲言又止。邵平垣带人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属下露出这种神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帮着理清思路打消顾虑。他坐到她身边的座位，语气比平日更为平和，循循善诱，「想好接下来怎么行动了么？」


    秦湘繁心里倒有些想法，只是又要去接近宋子珩，她觉得别扭，思来想去，还是想绕开宋子珩，「我还是想从徽章内部先下手。」


    邵平垣摇头，当机立断，「捨近求远了。」


    秦湘繁知道，他的意思就是要让她以宋子珩为绳，摸清他们一整个阵营。邵平垣知道她为难，但该逼的就是得逼，笑笑，「怎么，旧情难忘，捨不得利用他？」


    秦湘繁脸上没什么动静，手指却始终缠在一起，门牙咬这下嘴唇，咬得通红。这不是她平日自信从容的样子，邵平垣看得出她就是下不了决心。


    邵平垣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让她放松一点，随即又甩出一记杀手锏，「想想他怎么利用你的。」


    第37章 37 猫爪挠心坎


    邵平垣让秦湘繁没事不用进公司，当前优先情报工作，尽可能保留原有的工作状态和活动范围，有任何信息单独跟他汇报。


    工作日，秦湘繁照例去到了那家「挂职」的猎头公司楼下咖啡馆。好巧不巧，宋子珩今天也约了人在这里谈事情，两人远远就看见了彼此。秦湘繁假装没注意他，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装模作样地打开电脑开始办公，等着宋子珩谈完事情过来。不出所料，一个小时以后，宋子珩送走了那人，都走到在咖啡店门口了，又驻足了一会儿，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向她走了过来。对她怎么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宋子珩状态似乎恢復了不少，头髮长了一些，抹了髮胶梳得整齐，刘海有些长，微微垂在额前，在眉骨上方形成一道阴影。他照旧穿着成套西装，格纹灰，剪裁利落，面料笔挺，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威严的男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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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页

    他拉开椅子，又指了指秦湘繁面前的座位，秦湘繁没看他，淡淡回了一句，「没人，请坐。」


    他坐在她对面，就这么直直瞧着她。她最近似乎丰腴了几分，小圆脸上肉嘟嘟的，隐约能看到一点双下巴。她今天画了全妆，正红色的口红，配上黑色西装外套，内里是一件 v 领正红色连衣裙，一改她往日温柔甜美的模样，倒多了几分充满攻击性的成熟女人味。


    宋子珩给自己要了一杯水，就这么对坐着看着她，也不说话，慢慢喝，愣是白水都喝出了品茗的雅兴。秦湘繁早已背上起了汗，被他看得发毛，不知他有什么目的，但不得不强壮镇定，用沉默与他对峙。宋子珩喝完杯里的水，杯底落在桌面上清脆得响，他才总算开口了。


    「听说你离职了。」


    他话音刚落，声线里透着些许疲惫，秦湘繁也总算抬眼看他，嘴角勾了勾，「拜你所赐。」


    她语气温柔却夹枪带棒充满火药味，宋子珩很不喜欢。他手指敲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拖着下巴，不自觉扫了扫鼻尖，「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


    秦湘繁决定策略性迂迴几分，「像你说的，要多少单子有多少？你准备来兑现我了？」


    宋子珩哼笑一声，双手十指交握在面前，「当然。」


    「不必了，宋总业务繁忙，不劳你挂心。」 秦湘繁也沖他笑，嘴角的一对酒窝若隐若现，分明就是一张甜进人心坎里的笑脸，却生生透着几分疏离。她做势就要走，凭着就是对宋子珩的几分了解，他骨子里带着些许大男子主义，好言好语自然相安无事，但它就像鞭炮，一旦被人找到线头，一点就燃，是禁不起激的。果不其然，宋子珩拉住她的手腕，阻了她的去路。秦湘繁回头冷冷看他一眼，他又碍于绅士风度不得不松开，只得清了清嗓子，说，「我该做的补偿，你不用着急拒绝。」


    秦湘繁就这样站在他身侧，居高临下看着他，这个角度看他鼻樑处的阴影更深，好似他晦暗难测的情绪。可那毕竟是宋子珩，被她抓着尾巴的宋子珩，她慢悠悠地回应，「你们 bch 所有人，我都有联繫方式，确实不用劳烦你宋总。」


    这种居高临下让他很不舒服，他起身，站在她面前，距离很近，他比她高出一大个头，现在轮到他居高临下了。她果然就是胖了几分，从这个角度甚至能透过她的裙子领口看到她包裹不住的丰腴。他在手踹在裤兜里，眉头有些皱，压迫感更甚，说，「徽章的 vp，我再帮你找个人选。」


    秦湘繁得逞，瞬即露出天真无邪的眼神微微仰着下巴望向他，就好像她在向他请教一道数学题一样，那样无害，「可他们要的是你，难不成你放着 md 不做，改主意了？」


    宋子珩现在只想掰过她的下巴，狠狠地吻她，吻到她服软不敢再装模作样阴阳怪气为止。可眼下也不得不压着胸口蒸腾起的没来由的怒气，从鼻腔里嘆了一口气，说，「会有更好的人选，交给我。」


    她感受得到他已经被她勾起了火气，这火气来自于一种没能得逞的征服欲，他压着火，她就心下正得意，于是决定再在烈火上浇上一泼热油。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若有似无地吹了吹他肩上掉落的头髮，然后眉目含情地望着他，「那我，等宋总消息了？」


    说完转身就准备走，那样子仿佛是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一样，宋子珩被激得眼看就要恼羞成怒，恰逢时机她又刻意回过头看看他，沖他甜甜笑了笑，秀髮轻盈地从背后甩到了胸前，一阵清新的柚子味儿飘进他的鼻腔。她问，「宋总肯帮忙，我请你吃饭，赏脸吗？」


    宋子珩心里暗骂，秦湘繁哪里学的勾引男人的本事，步步为营招招奏效。宋子珩知道现下要是跟她走了，基本就是被牵着鼻子耍，肯定招架不住，按照自己那点没出息的脾性，最终必得百依百顺收场，他太了解自己那点儿雄性动物的本能了，理智告诉自己就此剎车，「改天吧。」


    秦湘繁???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拒绝，他的心痒难耐此刻已经写在脸上，要是他真这么容易上了勾，警惕心多半也没真的放下，套不出更多信息。看他心中火苗似乎被压下许多，她才决定收手，「那我等你消息哦，有空再联络。」 说完就婀娜地迈着步子走了，咖啡馆关门的铃铛声丁玲桄榔在宋子珩心里久久散不去。


    分别过后不到一周，宋子珩果然不出预料自己咬了诱饵又上了勾。他周五晚上从外地出差回来，一脚油门又去了秦湘繁家门口，准备故技重施。


    「我在你小区门口，出来聊两句？」 宋子珩在车里发了一条信息。


    过了一阵她也没回。他正准备再发一条，她回了，「不方便，睡下了，改天吧。」


    宋子珩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半，这么早睡？


    他问，「这么早睡？生病了？不舒服？」


    她不回。


    宋子珩果不其然被勾起了好奇心，心里隐隐又担心她，收不到她的消息，他只得打了电话。响了好久她终于接了，声音娇娇柔柔的，有几分楚楚可怜，「喂，还在啊？」


    宋子珩瞬间软了下来，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有种风尘僕僕回了家，老婆开门迎接拥抱的错觉，他嘴角挂着笑，温柔地问，「生病了么？」


    她故意轻喘了一声，悠悠地回，」没有啊。」


    「这么早睡？」 宋子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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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页

    「你管不着吧。」 秦湘繁语气始终温柔，说这话时还带着几分娇嗔，一下一下，若有若无地往宋子珩的心窝窝上挠。


    宋子珩清了清嗓子，她很久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这般媚态，宋子珩有点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问，「你在做什么？」


    对方依旧不回答，一下下及其小声又克制的喘息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宋子珩要疯了，大晚上你让我听这个？他试探地唤她，「繁繁？」


    「我要睡了，挂了。」 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娇得要掐出水来，她分明就在搞鬼。


    宋子珩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感，她微红的脸颊，红唇里若隐若现的小舌，迷离了视线的双眸，绷起的锁骨窝，柔软粉白的胸脯，曲过一条弧线的曼妙腰肢，和时不时挂在他腰上的白皙大腿。她已经挂了电话，宋子珩就这样被凉在原地，一盆冷水把他浇得透透的。


    宋子珩一个拳头锤在方向盘上，恰巧碰到手指关节，疼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要是知道她住在哪里，恨不得冲进房间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无奈，也只能想想。就这样被她的小把戏摆了一道，宋子珩心下很是不爽，转念一想又莫名有点高兴，至少她还在费尽心思勾引他，说明对他仍有所图，也并非心如死灰。若是这样，宋子珩就暗自把这事儿定性为情侣之间的小情趣，她也不过是在闹闹小脾气，兴许气性过了又会回到他身边。


    宋子珩又约了几次，都没得逞，每次秦湘繁都回，「工作时间聊好不好？」 直接给他呛了回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被人揭了底，他只得苦笑。


    秦湘繁心里盘算得门儿清，徽章根本就不需要什么 vp，一切都是帮宋子珩上位的手段。他装模作样帮她找人就是别有所图。宋子珩能从她这里图什么，她对他现在已经没了半点利用价值，他的殷勤就是贼心不死，色字头上的一把刀。既然如此，那就属于风月事，得风月了。


    这边秦湘繁靠着原有的人脉探到些许徽章集团内部的消息，徽章集团董事会里，对收购一案存在较大分歧，激进派以袁绍钦为代表，准备花大钱办快事，刺激股价；保守派则不愿如此，担心适得其反影响股价。左右两派势力不相上下，关键一票来自一位态度摇摆的匿名董事，他由专人代为持股，公开信息查不出背后到底是谁。眼下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宋子珩是否知晓这位董事的存在，而他们是否已经达成共识。


    第38章 38 为人父母


    陈静这边起了妊娠反应，孕吐不止还整日犯困，不似她以往这般精力旺盛。她皮肤也变得异常敏感，动不动就过敏起疹子。孕妇养猫多有不便，两人犯起了愁。


    秦湘繁看着抓耳挠腮的陈静，怀里抱着胖乎乎露着无辜眼神的猫，「静静，要不还是把它送回去给唐超越吧，孕妇最好还是不要养猫，你看你过敏成什么样子。」


    陈静噘着嘴，「不行，送回去要怎么解释？」


    「你还没想清楚么，孩子一天天长大，你得赶紧拿主意啊。」 秦湘繁替她担心，她的小腹还没有什么变化，可妊娠反应却一天天加重。


    「你过来，咱俩再盘算盘算。」


    秦湘繁把猫送进屋里，坐到她身边，双手把着她的肩，说，「姐妹，其实现在问题也就是一个，是去是留，对吧。如果去，我陪你去医院，越快越好。如果留，我们再从长计议。」


    陈静觉得很有道理，点头让她继续。此刻就需要一个不带情绪的理性脑子。


    秦湘繁继续说，「不考虑其他所有因素，你有多想要这个孩子？」


    陈静茫然地摇头，「我真不知道，完全没想过当妈养孩子是个什么感觉。你也知道我一直自由散漫的，你说这么自由散漫是不是当不了妈？」


    这问题也把秦湘繁问住了，秦雨不是个称职的妈，秦湘繁记忆里算得上一个合格的母亲的，也许只有宋子珩的妈妈。


    *


    秦湘繁跟宋子珩回老家的那次，见到了他妈妈。他妈妈自己开了一家早餐店，店里只有她和一个有些呆傻的伙计，她每日起早贪黑，时间久了累坏了身子。第一次听说宋子珩要带女朋友回家，她难得休息了一天，特意去了火车站接人。


    她妈妈个头不高，身子很瘦，还有点驼背。在火车站接到人的时候，她远远地就冲着他们挥手，宋子珩牵着秦湘繁快步过来，她也有些兴奋凑过来迎。她比实际年龄看着更苍老几分，头上已经没有多少黑髮，甚至有些稀疏，整整齐齐地梳成小小一个髪。她额头眼尾都很深的皱纹，但目光却很和善，看到秦湘繁就眼里带笑。秦湘繁凑上去轻轻抱了她一下，她有些紧张甚至不好意思，愣了一会儿才拍了拍她的背。她身上是清新的香皂味，隐隐的也能闻到衣服里盖不住的老油味，就是那种早餐摊前炸油条的味道。


    她妈妈松开怀抱，看了看秦湘繁，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宋子珩，「娃娃好看，真好看。」


    她说着南方方言，秦湘繁有些听不懂，疑惑地看向宋子珩，宋子珩帮着翻译，「我妈夸你好看。」她不住地点头，还比大拇指，秦湘繁灿烂地笑，宋子珩亲昵地摸着她的后脑勺，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妈妈，「妈，这是繁繁，我女朋友。」 他妈妈又学着宋子珩的语气，不停地叫她，「繁繁，繁繁。」


    他们在火车站外坐了一个摩的，秦湘繁第一次坐这种奇特的交通工具。三个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面相觑，窗户和门时不时灌进冷风。秦湘繁有些冷，脖子露在外面，凉风一个劲往领口钻。她也不好意思在长辈面前跟宋子珩过于亲密，规规矩矩坐在一侧，双手放在腿面。反倒是他妈妈看出了她冷，伸手握住她的手面，她的手粗糙又布满皱纹，但却异常暖和。秦湘繁抬眼望着她笑，有几分不知所措。宋子珩搂过她的胳膊，又替她把羽绒服拉链拉到了领口，他在母亲面前好像很自如，没半点拘谨，用嘴唇吻了她的额头，感受到一阵冰凉，又把她紧紧搂进怀里。秦湘繁瞬间红了脸，轻轻推了一下宋子珩，倒是她母亲在一旁笑，说，「娃娃鼻子都冻红了，你抱紧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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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停到宋子珩家的巷子外，宋子珩拖着两个人的行李走在后面，自来熟的秦湘繁挽着他妈妈走在前头，刚开始他妈妈还有些紧张，后来就习惯了，还不住抓着她的手，指给她看这看那。他妈妈指这巷子不远处的位置，放慢了语气说着方言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说那是宋子珩读过的小学。秦湘繁顺着她手的方向看，没注意脚下。可突然一下前路被阻，大腿被人抱住，一双粗糙至极的大手一个劲儿地往大腿根上摸。


    秦湘繁吓得尖叫后退，脚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分不清是动物还是人。她吓得眼泪汪汪，往宋子珩身后躲。还未等宋子珩发作，他妈妈接连几个巴掌拍在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背上，嘴里骂个不停。秦湘繁从宋子珩的臂弯里才看清，那是个蹲着的人。他一脸憨笑，嘴里还在流口水，被打了也丝毫不躲，直勾勾地看着秦湘繁。


    宋子珩把她护在怀里，「不怕不怕，他一会儿就走了。」


    秦湘繁被吓破了胆子，问，「他是谁？」


    他妈妈揪着那人的衣领往巷子深???处赶，那人还时不时往回看。


    宋子珩说，「我妈的弟弟，年轻的时候被我爸揍傻了。」


    秦湘繁惊恐地仰着头，看向宋子珩，他表情冷冷的，口里的那些人好像跟他没有关系一样。他搂搂秦湘繁，说，「走吧，我妈把他赶走了，先进屋。」


    「他，他会不会进来？」 秦湘繁头髮丝儿里都透着胆怯，话里又不敢表现出丝毫厌弃，生怕触及了母子两人的禁忌区。


    宋子珩摇头，「他住在店里，不让他进来，不怕。」


    宋子珩家住一个破旧楼房的一楼，小小的两室，採光很不好，大白天不开灯就跟夜里一样。宋子珩把她带进自己房间，满墙的奖状，一张一米长的书桌对着窗，旁边是一张单人床，床头正对一个衣柜。房间很小，两个人站着就显得有些挤，宋子珩蹲着帮她收捡行李，让她坐在床上休息一会儿。


    他妈妈过了一阵才回来，回来之后表情就一直讪讪地，也不说话，进厨房捯饬了一小会儿，就叫他们吃饭了。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他妈妈很快端出了三菜一汤，放菜的时候手还有些抖，宋子珩立马帮她接过菜，又放好碗筷。桌上四个熘圆的狮子头摆在她面前，桌上依次摆着五香莲藕、红烧肉、烤麸和一大碗银鱼羹。这一看就是招待客人的阵势，她特意又把狮子头换到了他妈妈面前，满脸乖巧地笑，「阿姨，您吃。」他妈妈赶紧摇头，做势要推到她面前。宋子珩眼看着两人要推搡上了，拿起面前的筷子，夹了一个给他妈妈，又夹了一个给秦湘繁，「别推了，一起吃。」 秦湘繁又看看他，他咧嘴笑，「剩下的我吃。」


    他妈妈一顿饭吃得束手束脚，总想给秦湘繁夹菜，几次抬手，又都缩了回去。秦湘繁似是看出了什么，主动端过碗，问，「阿姨，汤好喝，能帮我加点么？」


    他妈妈一听，赶紧接过碗筷，在她碗里添了好几勺，嘴边带着笑，「子珩也喜欢银鱼羹。有营养，长得高。」


    秦湘繁沖她笑，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宋子珩，好像献宝一样接着夸他，「长得高，还聪明，特聪明。」


    他妈妈听到这话，笑得合不拢嘴，总算是放松了下来，拍拍宋子珩的手臂，「他嘴笨，不会照顾人。」


    宋子珩似是明白过来什么，起身进了厨房，端出蒸好的螃蟹，放在秦湘繁面前，嘱咐说，「快吃吧，我妈专门给你做的。」


    夜里，他妈妈专门捅了两床新棉被，抱过来放在宋子珩的小床上，拉着秦湘繁的手说，「夜里冷，多盖点。」 嘱咐完又把宋子珩叫出去，特意避开秦湘繁交代了几句什么。


    单人床确实太小，两个人索性挤在一起，两床杯子叠着盖，秦湘繁整个人睡在宋子珩身上，被他紧紧搂着。她探个脑袋出来，眨巴着眼睛问宋子珩，「你妈妈跟你说什么？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宋子珩睁开眼，低头看看她，颳了刮她的鼻头，「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


    秦湘繁甜甜地笑，胳膊放在他胸口，「那她跟你说什么？」


    宋子珩没回答又闭上了眼。她不依不饶要刨根问底。他才又再度睁了眼，凑到她耳边，很小声说，「她让我保护好你，别让小女娃怀孕了。」


    秦湘繁脸都羞红了，宋子珩也红着脸。他搂紧了她亲，越亲越动情，两个人在冬夜的小屋里，在他的单人小床上，捂着被子欢爱了一番。两人大汗淋漓从被子里钻出来，秦湘繁脸上还有没退散开的餍足，她枕在宋子珩胸口，小声问，「珩珩，要是我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宋子珩摸着她的头髮，低声笑，「不会的，我有保护好你。」


    秦湘繁又问，「那以后，以后，我们会不会有孩子？」


    宋子珩捧着她的脸颊亲，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吻一个柔软的小猫，「会有的，我们最好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秦湘繁支棱着脑袋看他，眼神里有些小女孩的兴奋，随即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快黯淡了下去，眼里不知不觉含着泪，「我能做个好妈妈么？」


    宋子珩不自觉也红了眼眶，她有个光鲜亮丽的母亲，却没获得过一碗羹汤般简单的母爱。他捧着她的脸颊，拇指给她擦去眼泪，「你可以的。」 他好似在安慰又好似在承诺，秦湘繁勾上他的脖子，在他下颌边缘重重地吻，「珩珩，我想跟你有宝宝，他会有我们好多好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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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秦湘繁被房间外的动静吵醒，正好想去洗手间，就蹑手蹑脚套了一件宋子珩的毛衣轻轻推门出去熘进了洗手间。他妈妈正在搬东西，从厨房里搬出来递给外面的人，外面就是昨天那个黑乎乎的人，他透过门缝看到了光着腿赤脚从洗手间往卧室跑的秦湘繁。他又开始躁动流口水，推着大门就要进来，秦湘繁被吓得脚都站不稳了，慌乱中踢翻了脚边的开水瓶，滚烫的开水淌到她脚背上，瞬间就起了巨大的水泡。宋子珩妈妈端着一口大锅，把那人往外赶，慌忙之中叫宋子珩，「子珩，娃娃烫着了，你快点起来！」


    宋子珩被门口大动静惊醒，蹭一下从床上起来，冲出门看到脚背被烫肿，扶着墙站都站不稳不住往下坠的秦湘繁。他妈妈把人赶走立马退回来把门锁上，急忙凑过来看秦湘繁，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去背她背过身好几次，唤她，「娃娃，快上来，我背你去医院。」 她一个瘦小的妇人弓着背要背，秦湘繁根本不忍心上去，更何况完全动不了。宋子珩冲出来把她拦腰抱起，冲进洗手间，放了冷水对着她的脚一阵沖。大冬天里，秦湘繁就穿了一件他的毛衣，整个腿都在外面，脚底还冲着冷水，冻得不成样子，牙床都在发抖。


    宋子珩紧紧搂着她，抓过手边的毛巾往她身上裹，「宝宝忍一忍，一定要先沖冷水！」 她冻得没了理智，任由他抱着，冻得哆嗦着叫他，「珩珩，珩珩……」


    他妈妈赶紧从房里抱出羽绒服把她裹上，显然是吓到了，嘴里说着不清不楚的方言，「娃娃，不怕，不怕。」


    去了医院，医生狠狠夸奖了一番宋子珩的应急措施，说的亏沖了好久的冷水，烫伤尽可能减低到了最小。医生给她上了药，又裹了一层纱布，让她躺着观察一会儿。宋子珩和他妈妈站在病床边守着她，他妈妈一直拉着她的手在道歉，秦湘繁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跟着她说没关系。宋子珩从头到尾一直板着脸，让他妈妈先去看店，医院他守着就行。


    秦湘繁不知道宋子珩在想什么，拉着他的衣袖想问他，他也不搭话。她只得叫他，「珩珩，你怎么了？」


    宋子珩别着脸坐在床边，手攒成拳，浑身肌肉紧绷，任她怎么叫都不肯回头。秦湘繁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赶紧坐起身，双手捧过他的脸，他果然红着眼。她吃力地挪着身子靠近他，把头靠在他肩上，还不忘安慰他，「珩珩，我没事了……」 话音还没落，宋子珩就转身抱了过来，抱得很紧很紧，埋着头在她颈窝里呢喃，「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秦湘繁听到了他的哭腔，又知道他好面子不能拆穿他抹眼泪，任由他紧紧抱着，「珩珩，是意外，意外而已，你没做错什么，医生不是还夸你了么？」


    宋子珩手抚着她的长髮，哭腔更甚，「我爸一喝醉酒就打人，他为了救我妈，冲过去抱了我爸的腿，被他一捆子敲在脑壳上，这么傻了……我爸进了监狱，被人活活打死……繁繁，我家里，我家里真的太糟糕了……」


    秦湘繁第一次听他说这些，紧紧搂着他，在他耳侧边亲他，流着眼泪唤他，「珩珩……我的珩珩……你有我了，我们的新家，会不一样的。」


    多年后他们分手的时候，宋子珩再度体会到家没了是什么感觉。秦湘繁说的他们会有一个家，他也一样盼着，只是没料到，这么轻易就散了。


    第39章 39 美丽的谎言


    这头宋子珩升了 md 之后忙得不可开交，出差变少但内部会议极速增多，事无巨细都要来问过他，他每天在办公室干到很晚。


    这天他开完了一上午的会，扒了几口三明治，正坐在办公位上醒神，前台 lily 打来电话，「宋总有访客。」


    「请进来吧。」 宋子珩一脸愁容地捏着鼻樑，强迫自己快恢復精神。


    来客门也没敲就直接进来了，二话没说往会客沙发上一躺，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模样。宋子珩还没睁眼，光是听他这一通动静，就知道来人是唐超越。


    「怎么还找到公司里来了？有事儿啊？」 宋子珩问。


    「不???找来公司我真是找不着你啊，信息不回电话不接，去你家堵你几回，十二点过了还不见你回来。你跟你的繁繁是不是在别处同居了？」唐超越上来就开始阴阳怪气，捡到谈资就炮轰他一番。


    回想确实快小一个月没联繫唐超越了，主要还是因为太忙，秦湘繁那边儿都快顾不上了，更别提唐超越。


    宋子珩哼笑一声，「我倒是想啊。最近真的太忙了，每天回家都凌晨，实在是顾不上搭理你啊。」


    唐超越看他一脸疲惫，想想他也没撒谎，「行吧，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多谢唐总挂念，小人暂时还活着，身强力壮没什么毛病。」 宋子珩板着脸严肃认真了一上午，总算来了个唐超越能让他放松一会儿。唐超越从沙发上起来，像个泼猴儿一样，窜上他的办公桌，上下打量宋总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模样，笑了笑，「走，咱俩去隔壁体育馆打会儿球呗？」


    宋子珩看了一眼日历表，下午有个和许沪楚的 1:1，应该来得及， 「走吧，打完再回来。」


    两人勾肩搭背来了旁边学校的体育馆，进去之前看到许沪楚的车正开进校门。唐超越问，「他也来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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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摇头，「他现在是管理学院的客座教授，估计是来给人上课的。」


    「哟，厉害啊，怎么搞的？」


    宋子珩颇有意味地笑，「那不是得安抚安抚老人嘛。」


    「你小子厉害啊，收买人心。」


    两个三十大几的男人硬是挤进一堆大学生的球局去找虐，几场下来累瘫在旁边座位上。


    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忘互相洗刷一番，「唐总，你喘得这么厉害，身子骨不太行啊！」


    唐超越喘着气，没心没肺地笑，却没想到岔了气，捂着小腹下侧疼得厉害，就这样了也不忘踹他的腿，「你行？我看你也不太行。别不服老啊我跟你说。」


    宋子珩不服气回嘴，「这就老了？哥们儿我正当年好嘛，体力不比他们差！」


    「吹你的牛吧，我就问你你现在一晚上能搞几次？哦哦不对不对，秦湘繁还夸你了，表现不错！」


    他一副没羞没臊戏嚯他的样子，宋子珩噼头盖脸对着他就是一阵打，「你能不能文明点？」


    唐超越笑得肚子疼，捂着小腹，「瞧你那紧张的样子，被我说中了吧，是不是不太行了？宋子珩真的惨，青春年少守身如玉，现在人到中年，哎哟，不行了。」


    宋子珩拎着他的衣领，把他往球场上拽，「你再说，有种再打一场，敢不敢？让你看看哥们儿我多行！」


    「谁不敢谁孙子，走起啊！」


    要说不行确实就不能硬上，唐超越直接玩儿断了腿。宋子珩背着人往学校大门走，正巧许沪楚开车出来，看到他们在路边打车，搭上二人一脚油门送到了不远处的医院。


    唐超越腿伤得严重得手术，宋子珩在诊室门口等，犹犹豫豫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陈静。许沪楚没走，坐在走廊座位上，戴着耳机似乎是在打工作电话。宋子珩坐到他旁边，看了他一眼，他摘下耳机，指了指时间，下一个会就是两人的 1:1， 他的意思是问要不要取消？宋子珩摇头，比了个嘴型，「就在这儿聊吧。」 许沪楚点头，又塞上耳机继续开会。


    许沪楚和宋子珩推着轮椅上的唐超越出来，送他去住院等手术。宋子珩问轮椅上的唐超越，「有人照顾你么现在？」


    唐超越一脸怂样，可怜兮兮摇头，脑袋抬着向后望着他，「可不就在这儿了么？」


    宋子珩苦笑，推着他的后脑勺，「不是兄弟我故意不管你，真是没时间。你那些姐姐妹妹的， 没一个能照顾的？」


    唐超越揉着额头皱着眉，「看着她们就烦，可让我清静清静吧，求求了。」


    许沪楚打完电话收起耳机，在一旁说，「直接请护工吧，省事儿。」


    宋子珩沖唐超越看了一眼，唐超越一脸可怜表情，委屈巴巴的，「真留我一个人住院啊？哥们儿你太狠心了。」


    宋子珩噗嗤一声笑了，「没办法，兄弟我分不开身，我得空一定来……」


    「卧槽……」 唐超越瞪着前方，没忍住说了句脏话。


    宋子珩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秦湘繁和陈静从妇产科走出来，护士手里拿着检查单，对着她们嘱咐到，「孕早期一定注意休息，工作太累很危险，现在孕吐厉害是正常反应，饮食要格外注意。」


    听完护士嘱咐，两个人本就打算撤了，一回头看到宋子珩推着轮椅上的唐超越，秦湘繁在陈静耳边骂，「怎么这都能遇上？」


    原本是秦湘繁扶着陈静，陈静迅速把两人胳膊调换了个位置，又掐了掐秦湘繁的手臂，「姐妹，江湖救急！」


    秦湘繁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三个男人就走到了跟前。唐超越抬头望了望宋子珩，宋子珩也望了望他，谁心里有鬼谁该开口问，眼下这表情，好像两个人都心里有鬼。


    宋子珩回想上次做的时候确实有点太激动把动静搞太大，好像是破了一个套，事后他给她买了药，也不知道她吃没吃。


    宋子珩看陈静挽着秦湘繁，明白了个大概，主动开了口，「繁繁，你？」


    秦湘繁眼睛瞪得熘圆，手心冒汗急速向一旁的陈静求救，陈静拽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挠，秦湘繁这才懂了她说的江湖救急的意思，心里骂了一句，陈静我跟你没完。


    秦湘繁看了眼宋子珩身后还站着许沪楚，宋子珩的面子总得尽力维护，她当下想了一个万全之策，沖宋子珩暧昧地笑了笑，「回家说吧。」


    唐超越还不忘接话，「兄弟，你果然很行。」


    许沪楚和宋子珩就在医院楼下咖啡馆聊，半小时的 1:1, 聊了 25 分钟业务上的事儿，最后五分钟，许沪楚若有所思，想了想又问，「你太太生之前，收购能完成么？」


    宋子珩顿了顿，显然就是被他问懵了。许沪楚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容，「是好事情，只是第一次做父母，要学的东西很多，收购这边事情也不少，别耽误了。」


    宋子珩又被教做人了，不过他这回一点不憋屈，心下竟还有些雀跃，脸上绽开笑容，「确实是好事情，双喜临门。」


    下午开完所有会，宋子珩一熘烟就到了秦湘繁家楼下。秦湘繁还在家里忙工作，宋子珩就火急火燎打来电话，「出来吧，我到门口了。」


    秦湘繁捂着听筒看了一眼陈静，问她打算怎么办。陈静比了一个口型，说，「你先去吧，见招拆招。」


    秦湘繁对着电话说，「等会儿。」 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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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页

    「静静，瞒不住了，别当缩头乌龟了好么？」 秦湘繁看着眼前一副弱小无助的陈静，还是没忍心说重话。


    「姐妹，求你了，再给我一个月时间行么，我真得再想想！」


    「不行，你都快两个月了，再等你就没机会了，快点拿主意。」 秦湘繁威胁到。


    「半个月，半个月成么？你就再帮我瞒半个月，千万别告诉宋子珩，他跟唐超越之间没有秘密。你就替我顶半个月，行不行？」 陈静已经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霸气张扬，畏畏缩缩的，显然是真怂了。


    秦湘繁说，「你自己说的啊，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不会再帮你瞒了。」 说完只能硬着头皮出了门。


    秦湘繁上车之前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眼下必须得一个谎连着另一个谎编，先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她还是没有预估到宋子珩的反应这么大。宋子珩那副欢欣雀跃的嘴脸，活像一只见着骨头的萨摩耶，笑脸嘻嘻眼睛圆圆，恨不得见着主人就扑过来舔。


    秦湘繁坐在副驾驶上，手心攥紧成拳，等着宋子珩先开口。宋子珩看出了她的紧张，把她手抓过来，慢慢揉开她攥紧的拳头，然后跟她十指紧扣，「宝宝，不怕，这是好事情，我在呢。」


    可不是好事情吗，宋子珩心心念念的家，眼看又要回来了。


    秦湘繁手心里冒汗，也不敢正眼看他，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接下一句。宋子珩把她这幅表情解读为「害羞」，凑过来就要抱，秦湘繁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宋子珩不罢休，长手臂一搂把她圈进了怀里，吻着她的头髮，满心欢喜，「我真的很高兴，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记得么，你说过，我们的孩子会特别幸福，一定会的，我们可以给他最好的。」


    秦湘繁来不及感动更来不及追忆往昔，心乱如麻，面对这个两周之后就会真相大白的谎言，她竟然有点不忍心看到宋子珩失望的样子。她正索性当下就摊牌，宋子珩手机响了，屏幕显示，袁绍钦。


    第40章 40 「包养症」


    宋子珩看了一眼秦湘繁，看她呆呆地坐在位置上没什么表情，以为她还在想孩子的事???情，犹豫了一小会儿，就没有避嫌，接起了电话。


    「老弟，听说最近军心渐稳啊，你果然雷厉风行，老哥我很满意。」 袁绍钦说话的语气很轻松，以至于也没控制音量，听筒里声音传出，被一旁的秦湘繁全部听了去。


    宋子珩咳嗽一声，赶紧搪塞回去，「你满意就好。我这会儿正开车，等下给你回电话，先挂了。」


    宋子珩是警惕的，正是这份警惕让秦湘繁心生不悦。秦湘繁已经可以判断，这俩人关系不一般，并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们什么时候成了一条穿上的人，又是否是故意设局让她往里跳，她无从知晓。但袁绍钦这么关心 bch 军心稳不稳，定是跟加速收购有关。无论实情如何，她都实实在在被宋子珩玩了一通。也许不是自己其他猎头只要参与这件事也会同样被利用，但宋子珩期间的那些亲密举动和甜言蜜语，就让她分外恼怒。


    她本来准备说什么的，眼下心里气不过，就决定将计就计，还内心里暗暗责骂自己，刚才差点又要圣母心。


    宋子珩看着一旁若有所思地秦湘繁，抓着她的手，「宝贝，跟我回家？」


    秦湘繁没再犹豫，点了头。


    一路绿灯，畅行无阻，宋子珩人逢喜事，心情大好，握着她的手就一直没松开，牵着她回了家。家门口已经堆放了好几箱快递，宋子珩一口气全搬进屋子，拿过剪刀就开拆。


    秦湘繁还是低估了宋子珩的行动力，顶上第一箱清一色的孕妇用品，孕妇衣服、护肤品、营养补剂一应俱全，底下那箱是奶瓶玩具之类的婴儿用品。秦湘繁倒吸一口凉气，这速度，确实有点过分激进了。


    宋子珩拿出一条粉色裙子，摊开对着秦湘繁比划打量了一番，笑嘻嘻地说，「繁繁，你要不要试试？防辐射的，也比较宽松，穿着应该很舒服。」


    秦湘繁没接话，他把衣服塞到她手里，又埋头翻找东西，他沉浸在喜悦里连找东西的样子都像个翻玩具的小孩。秦湘繁心里有些不安，选择忽略他的雀跃，指着最底下那箱没有打开的快递，问，「那里面是什么？」


    宋子珩这才注意到，有一箱没拆的，打开一看，又是一箱茅台。秦湘繁凑过来问，「又是客户送的？」


    宋子珩也觉得奇怪，「上回找快递公司退回去了，怎么又来一箱？到底哪个客户？」


    秦湘繁以为他在装傻，这还能哪个客户，你的战友袁绍钦呗，便试探一番，「我看新闻说有公司要收购你们，会不会是他们的人？」


    宋子珩起身，瞧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不应该，收购是 global 的事情，讨好我没有用处。」


    还在跟我打太极，秦湘繁心里暗想。


    宋子珩走到她身前，握着她的手，在她手掌心里亲昵地捏，「繁繁，住过来吧，我争取每天都早点回家，我照顾你，好不好？」


    秦湘繁当下反应肯定是拒绝，这没清没楚的算什么，可左右也没想好用什么理由好。宋子珩见她犹豫不答，转身上了楼，很快又跑下来了，跑到她身边，直接就是一个单膝跪地。动作太大，惊得秦湘繁退了一步，膝盖碰到沙发沿，扑通就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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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页

    宋子珩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到她腿边，望着她笑。他摊开掌心，里面是个丝绒质地的戒指盒。


    到这份上她也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情节了，他正欲打开盒子她立马伸手掌心盖住了盒面。宋子珩不解，很温柔地问，「不想看看么？」 分手时被他亲手扔掉的戒指，被她大夏天翻边给找了回来，这么多年就一直藏着，算是祭奠自己的痴心妄想。现在他手里的戒指已经没有意义，物是人非。


    秦湘繁到底没让他打开盒子，望着他说，「我没原谅你。」


    宋子珩眼里尽是失落，丧气地往她腿上靠了靠，手臂搂上她的腰，脸贴上她的小腹，「好，你给我机会，让我好好表现，直到你原谅我为止。」说着又贴在她小腹上喃喃自语，「小傢伙，记得要帮帮你爸。」


    秦湘繁此刻肚子空空，除了饿，再无其他，她推开他的侧脸，想起身却被他环得更紧了几分，她只得推推他的肩，「我饿了，有吃的么？」


    宋子珩立马松了手，很快起身一熘烟钻进厨房，翻箱倒柜找吃的，嘴里念叨，「你坐着歇会儿，我马上好。医生有跟你说什么不能吃么？我听到她说你孕吐很厉害，这么不舒服么，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么？」


    秦湘繁赶紧脑子里回忆，什么可以吃什么不能吃，然后给他报了菜名。


    陈静发来信息询问战况，「怎么样了，姐妹？」


    秦湘繁把摊在地上的母婴用品拍了一张给她，说，「都是你的了。」


    「宋子珩行动力可以啊，买这么多。你在他家？他是不是要让你住过去？」


    「可不是嘛，怎么办，快帮我想个理由拒绝。」


    「你就住呗，住两周，正好考察一下他的表现。」


    「不行，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不用想也知道，陈静的办法是什么。因为宋子珩在厨房里接了唐超越的电话，他说，「子珩，我换了一个私人病房，静静来照顾我，你别担心了啊。」


    秦湘繁无奈，人小两口你侬我侬的，为什么要她在这里假扮孕妇。宋子珩很快端了饭菜出来，一顿饭极尽殷勤，就差没有亲手餵饭了。


    宋子珩说，「繁繁，陈静去医院照顾唐超越了，你就住这儿吧？你一个人回家我也不放心，你要不愿跟我睡，还有一个卧室。」


    秦湘繁知道现在是没办法拒绝了，说，「我最近都睡不好，我睡那间卧室。」


    宋子珩可怜兮兮的眼神又出现了，但他也知道不能勉强，说，「等下我帮你整理出来。以前我妈住过，之后就一直没人住。」


    秦湘繁这才想起，资料显示宋子珩父母离世，她想起那个温柔朴实的妇人，小心翼翼问，「她还好么？」


    宋子珩原本雀跃的深情里，陡然掺入了低落，他微微垂着头，长长地嘆气，「去年走的，癌症，查出来已经晚期了，我把她接到上海住了大半年，在上海走的。」


    那双女士拖鞋算是破了案。


    他眼睛有些红，也许是在她面前，又让他想起了那些又酸又甜的青葱记忆。他妈妈就见过秦湘繁一次，那时候她烫伤留院观察，三个人在医院病房里吃着饺子过的除夕。秦湘繁抱着一个搪瓷饭盒，一口气吃了二十多个他妈妈亲手包的大饺子，还在饺子里吃到一个圆熘熘的花生米。


    他妈妈拉着她的手，一张皱纹密布的脸上满是柔和的笑，「娃娃，平平安安。」


    秦湘繁不知要怎么安慰，她心里也难受，走到他身侧抱了抱他。他立马转身搂着她，脸贴在她身上，柔软地蹭，「她一直问我，怎么这么久都不带你回家，她一直以为我们还在一起。」


    秦湘繁还记得她的样子，她似乎很喜欢自己，那次离开之后，秦湘繁每年都能收到她从家里寄来的吃的，上面总会留着字条，「娃娃，子珩在国外，你一个人要好好的，他快回来了。」 每年都收到，那是无尽黑夜里最温暖的光亮。后来秦湘繁搬了家再没了音讯。


    宋子珩吸了吸鼻子，抱得更紧了几分，「她走的时候，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她要是知道我们要有孩子了，一定会很高兴。」


    秦湘繁终究还是没忍住，眼泪掉到他额头上，她赶紧抬手抹掉眼泪，试图解开他缠在腰上的手，「我去把房间收拾一下。」


    宋子珩不松手，「别走，我再抱一会儿。」


    早上，宋子珩端着早饭去敲房门叫早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走了，看了一眼时间不过也才八点半，接连几天都是这样，晚上她故意回来很晚，一回家就进了房间。秦湘繁故意的，就是不想跟他打上照面。


    袁绍钦跟她讨论收购后的人力整合计划，看得出她花了大功夫，可毕竟还是年轻缺少经验，袁绍钦说，「我有几个好友在復旦 mba 做客座教授，你去申请读一个 mba 吧，学位不重要，主要是进修一下，我给你报销。」


    要说袁绍钦就是懂得用人，这话就是激将法，秦湘繁性格好强，他这么说让她觉得他似乎对自己做的东西不太满意，心里憋着一股气，说，「好啊，我去，谢谢你。」 袁绍钦知道自己策略奏效，笑了笑，「也别太辛苦，劳逸结合。上课一般在晚上和周末，你先去试听几节，决定了再跟我说。」


    秦湘繁果不其然就去报了试听课，下了班赶到学校去听课，好在学校离宋子珩家很近，基本就是步行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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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家快 10 点，以为可以避开宋子珩，没想到一开???门正好撞上宋子珩，他坐在餐桌前开着电脑办公，手边是做好的饭菜。她也没打算跟他打招唿，又打算直接回房间，却被他叫住了。


    「过来。」 他好像心情有些不好，声音闷闷的。


    她看了一眼他表情似乎也有些不对，单纯就是不想惹事，走过去坐到了他对面。


    「吃饭了么？」


    秦湘繁点头，着急去上课也没吃什么。


    宋子珩关了面前的电脑，沉沉地嘆气，「你在躲我？」


    「怎么会，最近有些忙罢了。」 说这话是有些心虚，肯定又会被他拆穿，不过也无所谓了。


    谁料他也没多说什么，进厨房给她盛了一碗汤递到她手里，「喝点汤？」


    秦湘繁面露难色，他索性端着汤坐到了她身侧，「尝尝看，莲藕排骨，你喜欢的。」


    人一坐过来就多了几分压迫感，她接过汤喝了一口，比想像中好喝太多，就是她喜欢的味道，没忍住接二连三喝了好几口，嚼着粉面的莲藕，眼神里藏不住的满足感，眼睛忽闪忽闪，像个小女孩。宋子珩捕捉到了她的神情，很是开心，又殷勤地给她盛了一碗饭夹了一些菜，「吃一点？」


    一碗汤勾起的馋虫让她不受控制地接过了碗，脸上挂着些不好意思，但嘴上动作已经脱轨。就这样一口一口吃，还微微侧过身子，试图躲闪着宋子珩满含笑意的目光。


    「现在是两个人，容易饿，多吃点。这段时间别担心体重了，想吃就吃。」 宋子珩说着安慰她的话，又给她夹了菜，摸着她的头，眼神里都是宠爱。


    这话倒是点醒她了，她确实长胖了，冬天就是很容易贪吃，易胖体质心里的苦无人能懂。她立马停了筷子，拿过纸巾擦了嘴，「我长胖了？」


    宋子珩捏了一下她的侧脸，软乎乎的，「胖了也好看……」


    「闭嘴！」 被说胖了就是心里难过，这个人还火上浇油。


    他笑意更深，望着她，知道她介意，就很乖地岔开了话题，「最近很忙？」


    「嗯，刚去新地方，得努力一点。」 先编一编。


    宋子珩表情里有点愧疚，「是我不好，让你又得去新地方重新开始。我真可以给你介绍客户，要不我……」


    秦湘繁立马打断，「不用了，你把徽章的事情办好就行了，其他的你不欠我。」


    宋子珩拉她放在桌上的手，「我不想你这么辛苦，怀孕很容易累，你工作压力再这么大，我担心你又像高考前一样睡不着觉……」


    她又把手抽了回来，端着用过的碗筷要进厨房洗，「我可以应付，不用操心，干这么多年了也不至于完全从头开始……」


    宋子珩很自然接过她手里的碗筷，「宝贝，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拼的，你就算完全不工作也可以，我可以养我们整个家。」


    宋子珩跟唐超越呆久了，也出现了动不动就要包养人的病症。


    秦湘繁瞪他一眼，意思是你可以闭嘴了。


    他显然没注意到她的目光，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之后，立马出来又从背后把她抱进了怀里，「要不现在就开始休产假，你反应那么大也不太适合继续工作，生完你要再想继续工作我不拦你？」


    她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解了他缠在腰上的手，转过身看着他，「宋子珩，我没原谅你，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你最好不要干涉我。」


    他脸上温柔的表情也在这句警告面前消散殆尽，他站在原地，注视着她，「那你觉得我们算是什么关系？嗯？」


    她感觉到了他此刻生了几分怒意，也不惧他的目光，回之以冷冷的目光，「孩子只是意外，我是我，你是你，仅此而已。」 可不就是意外么，要不是陈静，根本没有这一出。秦湘繁知道这个谎言两周后就会被拆穿，眼下对他冷一点也算是控制预期的一种方式。


    她说完就上了楼，宋子珩听到了房间上锁的声音，她是那样防备他，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第41章 41 恩客与可怜虫


    周日早上，宋子珩起早做早饭，下楼之前看了一眼她的房间，微微歇着门缝。他以为她出门了，想替她开窗通通风。谁想到她还没起，应该是昨天晚上回来晚了忘记了关门。秦湘繁睡姿一直不老实，一张一米五的床根本不够她睡，她依旧穿着那条布料少得可怜的吊带睡裙，一整条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腿间夹着被子，裙摆已经褪到腰间，浑圆的臀部露在外面。


    宋子珩在关上门下楼还是进去替她盖好被子之间犹豫不决，想了想说服自己，她怀孕着凉了会很麻烦，于是就轻手轻脚推门进去了。他小心翼翼握着她的脚腕把腿往被子里塞，谁料想她也许是在做梦吧，嘴里哼唧唧说着什么。宋子珩刚把腿塞进去，她又翻了个身把另外一条腿伸了出来。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她不老实的睡姿了，早上起来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也是常有的事情。他又只得再做一次。她的梦似乎还没醒，含含煳煳地嘴里念叨着什么。


    宋子珩只当她在呓语，没理会准备出去了。她在身后蹭了蹭被子，发出一阵又娇又柔的声响，嘴里唤着，「珩珩。」 宋子珩以为她醒了在叫自己，转过身看她，只见她面色通红，抱着那床被子在腿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似乎很舒服的样子，声音越来越娇，「珩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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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算是明白了，大白天在做春梦。她本是个欲望挺强的女人，两人在一起时的欢爱也都很尽兴，这么多年，他们也只有过彼此。听到她做春梦想的都是自己，宋子珩被大大满足了一番虚荣心。他嘴角不自觉上扬，心情大好，关了门出去了。


    秦湘繁睡醒起床已经快中午，她蹑手蹑脚下楼，以为家里没人，自顾自进厨房找吃的。突然身后一阵声响，宋子珩从阳台上打完电话回来，问她，「醒了，饿么？」


    秦湘繁点头。


    他走到她身侧看她，她脸上的红潮还未散去，身体暖暖的，散发着动情的气息。宋子珩瞧着她，坏笑着问，「做什么好梦了？睡这么久。」


    「没做梦，昨天睡太晚了。」 她也确实不记得做过什么梦。


    宋子珩也料到她肯定不会承认，从厨房的蒸锅里给她端出早餐，热牛奶和鸡蛋羹，还有一些蔬菜。


    「先吃点吧，等会儿又该吃午饭了，我们去医院看下超越。」


    她乖乖坐在餐桌前吃，他又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看着她，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满含笑意看着。她十分不自在，「很闲么？」


    他手撑着侧脸，眯眼笑，「也没有。」


    「忙你的吧，别看我。」


    「我早上打电话跟医生谘询了一下，孕妇也可以有性生活，并且激素影响可能需求会变强，这件事我非常愿意效劳。」 宋子珩若无其事地来了一句，秦湘繁牛奶直接呛进了鼻子里。


    她呛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宋子珩，你能不那么流氓么？」


    宋子珩依旧托着下巴坐在原地，脸上挂着痞坏得招人烦的笑，「我就 offer 给你这个选项，如果你需要，尽管开口，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她实在没忍住，放下手里的杯子，扑上去掐他脖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流氓了？」


    他也不反抗，任由她掐，揽过她的腰坐在自己身上，她很明显感觉到他起了反应，更是生气，红着脸推搡他的肩膀，「怎么回事你？」


    「还能怎么回事，你想不想？我看你也挺想的，要不，咱们上楼运动运动，你不是说我表现不错么，让我再表现表现？」 宋子珩顶着一张没羞没臊的嘴脸，一改他往日正人君子的作风。秦湘繁算是见识了，这几年他就是学坏了。


    「宋子珩你听不懂我说话是不是，我跟你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你再跟我耍流氓试试？」 秦湘繁从他身上起来，刻意站离他几步以外。


    「没事儿，为你效劳我也不在乎什么名分。」 宋子珩依旧坐在原地，挂着一脸坏笑，早上发现了她的秘密，索性没羞没臊过过嘴瘾。


    秦湘繁捡起手边的抱枕就沖他扔了过去，被他一把接住了，头髮丝儿都未有丝毫动乱。秦湘繁站在原地顿了顿，似乎对他的提议起了点别样的想法。经他这么一提点，好像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你情我愿又彼此熟悉，反正现在也没了工作关系。她圆眼睛提熘转，打起了鬼主意，转过身看他，表情已然风云变幻了。她娇滴滴地咬着下嘴唇，沖他勾了勾手指，「觉睡好了么晚上，要是表现不好我可能会退货哦。」


    宋子珩完全没料到她居然转过身就变了表情改了主意，本以为只是过过嘴瘾开开玩笑，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真同意了？！他现在心情着实是有些复杂了，前一步那就真是炮友，后退一步又显得???自己玩不起。心里翻江倒海，脸上还得云淡风轻，斗争了十分艰难的几秒钟，还是天雷勾了地火。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目光果敢没有丝毫犹豫，下了决心。胳膊一伸单手把她捞起抗上了肩，在她臀上使劲抽了一下，「你胃口倒不小！」


    扛着人往卧室走，几下把人扒得精光，嘴里恨恨地，「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身下的女人勾着他的脖子，一条长腿缠上他的腰，脚掌在他后腰处来回磨蹭，「跟你说了，好好表现，动静小点，别跟个没开过荤的一样。」


    还敢刺激他，他捏着她的下巴，盯着她，「是得动静小点，不能惊扰了肚里的小宝贝……」


    秦湘繁几乎是被徒手扔上床上的，两米的大床，深灰色长绒棉被，阳光从落地窗直射进来，照得床面发烫。宋子珩开始脱衣服，米白色针织衫、皮带扣，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拽着她的脚腕拖到自己面前，剥虾皮一样开了口子就褪了个精光。阳光太好，直射在她脸上，她光熘熘地往被子里躲，嘴里还不忘娇滴滴地要求，「窗帘拉上……」


    宋子珩眼里早被点燃了火，光天白日正好露骨地好好欣赏一番，被子掖得太紧她拽了半天也没躲得进去，瑟缩在一角，被他微怒的目光逡巡，每一处皮肉每一处骨骼，软的硬的，柔的媚的，被他盯得羞耻得很，「别看了……」


    他不仅目光没有收敛，直接动了手，在他熟悉的敏感位置又按又揉，她受不住敏感地喘，像个被驯服了的野马，浑身红通通的，眼里挂着迷离，嘴角留着风姿，一副等他亲吻的模样。


    他无比熟练地把玩着她的细腰，贴在她耳边说，「叫我，叫我我就给你……」


    她推搡着他的手臂，却像被钳住了的猎物，怎么也逃不开，她只得闭着眼咬着嘴唇，别过脸躲藏着叛逆着，偏不听他的命令。


    他又没来由得怒了，就是一副征服欲被践踏，真情实感被戏嚯的感觉，她的身体比十年前更艷丽，艷得像一团烈火，就这么烧着他，是恨是妒又是爱而不得，「重新爱我……」 明明是强势的命令，却带着无比悲凉的哀求，怒到极致，就是个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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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应他，绯红的眼角，吞吐的小舌，整个人像个锅里蒸熟的茄子，舒服得软烂无骨，纵情地呻吟，却就是不肯随他的意思。


    她的倔强就是一把利刃，刮在他心坎上，他泄愤一般，想要把她搅碎，但又不得不强忍着克制着哀求她，「繁繁，说你爱我……」


    她就是不肯开口，他却突然红了眼，酸着鼻子垂着头，低着头想吻她，她却无情地别过了脸，他只得像个熟透坠地的苹果，砸在地上，摔得稀碎。


    他到底还是怕伤了她，也没真做什么，只是用他们熟悉的方式取悦她。宋子珩太了解她的喜好，看到他埋在腿间「鞠躬尽瘁」的样子，她身心灵都被好好满足了一番。


    宋子珩躺在她身侧，侧过头看她，她光着身子侧躺在一边，没了刚开始的羞涩拘谨，整个身体柔软舒展又红润。她一张巴掌大的圆脸也红扑扑的，眼睛闭着，鼻息很快，睫毛跟着轻飘飘地抖动，她还沉浸在欢愉里。这活色生香的画面他看得出神，没忍住凑过来在她眼角边吻了一下，摸着她有些汗湿的鬓髮，在她耳边小声问，「喜欢么？」


    她微微睁眼，起先视线有些模煳难以聚焦，慢慢睁大眼睛痴痴地望着他。他问话的时候，眼神清亮竟还有几分真诚，没了之前讨人嫌的流氓样，像个讨要关注的小孩。他的眼神一如十年前，清澈明亮，带着浓浓的爱意。以前他总在欢爱过后，埋在她颈项间问同样的问题。而她总会红着脸笑嘻嘻地捧着他的侧脸给他重重一吻，蹭着他的鼻尖回应他，「最喜欢我的珩珩！」


    时过境迁，她不再想回应，片刻的欢愉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电光火石的纵慾，无关其他。她捡起地上的衣服，独自进了浴室，只留给他一个冰凉的背影。


    两人出门去看唐超越已经是下午，车里又是一阵沉默，谁也不知道该为刚才这么不着调的事说点什么。他一边开车一边不自觉地观察她的表情。她穿了一件高领毛衣，把自己裹得严丝合缝生怕被看人看出什么。


    「会不舒服么？」 宋子珩还是先开口了。


    秦湘繁显然没反应过来，这么没来由的问题是什么意图。她疑惑地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几分担忧。她这才明白了，下意识摸着小腹，学着一个孕妇该有的模样回答，「下回动静小点吧。」


    下回，还有下回，宋子珩窘迫着脸，也不知道该是喜是悲。她事后的反应无情地犹如一个恩客，穿裤子走人的模样让宋子珩以为冒犯了她她还在生气。可眼下她又主动提起了下回，这是对他的服务很满意，算是一种褒奖么？宋子珩自认自己是个传统的男人，这种奇特关系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想开口说什么，她就已经戴上了耳机进入勿扰模式。


    第42章 42 撞人设？


    两人到了唐超越的私人病房，四十多平的房间，放了一张病床一张家属床，沙发电视咖啡机，一应俱全。独立卫浴，还配有大浴缸。唐超越腿上打着石膏，手里抱着电脑在研究交易策略。床头是各种水果鲜花，下面还有一个小冰箱。


    唐超越见他们一起来的，两人一前一后隔着礼貌的距离，看着别扭，问，「子珩，你媳妇怀着孕，就不用往医院跑了吧，心意我收到了啊，快回吧，医院总归还是不安全。」


    唐超越以为自己难得一见的通情达理会收到他们的褒奖，谁想秦湘繁没给他好脸色，「我是来看静静的 ，人呢？」


    唐超越瘪瘪嘴，抓起手边的葡萄往嘴里塞，鼓囊着嘴，「她这几天吃了饭老胃不舒服吐，我怕她是不是得了胃病让她去看医生了。我想着陪她去她偏不让。」


    秦湘繁嘆气，那当然不让了，你去了不就都露馅了么。她说要去找人，宋子珩心里纵使不妨先想劝说两句，但她什么性格还是知道的，她是管不住，就任她去了。唐超越瞅着坐在沙发上的宋子珩，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看着就很讨打，唐超越朝他扔了一个苹果，然后勾勾手指让他过来病床边。宋子珩走过去，坐在窗台边上，看他，「干什么，唐总，有什么吩咐？」


    唐超越又让他再凑近点，他俯着身子凑到唐超越脸侧。唐超越问，「我以为她怀孕了，你们也该重修旧好了，怎么感觉有点怪？」


    宋子珩重重嘆了一口气，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他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结果事态竟然愈发严峻了，他摇摇头，「女人心，海底针，我算是明白了。」


    唐超越一个大动作想起身，差点扭了腰，疼得直叫，「不是，怎么这样啊？都要生了，还闹别扭啊，那生了算谁的？」


    宋子珩也不顾他疼得表情失控，推他肩膀，「当然算我的啊，还能算谁的？再怎么闹，大的小的都是我的人！」


    这两兄弟交头接耳打闹的时候，陆锦城和宋清带着探病的鲜花水果营养品进了病房。


    陆锦城这个花孔雀一来，硬是把病房变成了活络的社交场所。「老弟，你果真就不是一般人啊，受伤级别跟个 nba 球星一样。」


    唐超越招唿他们坐，打趣到，「要说就该怪宋子珩，他激我，问我行不行，男人哪有说自己不行的！战况过于激烈，确实就马失前蹄了。」


    陆锦城看了看周围也没见着陈静，疑惑着问，「我可听说你因祸得福啊，要说你前女友真的重情重义，关键时刻还得人挺身而出啊，怎么没看到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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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超越说，「身体不舒服，看病去了。」


    陆锦城啧啧称奇，「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自己生病还在照顾你啊，你看看你积了多少德，还不知道珍惜。」


    唐超越拍着陆锦城搁在床边的大腿，「锦城啊，听了你的话我已经悔过自新了，这几天名义上是她照顾我，实际上是我照顾她呀，好言好语哄着，人家一个好脸色都不给我，我也是真苦。」


    说话间隙主人公就回来了，秦湘繁扶着脸色苍白的陈静回来，也没想到这么热闹，带她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跟宋清打了个招唿。唐超越起身不便，废了老大劲探起上半身，问，「静儿怎么脸色这么差？医生怎么说？」


    哪有什么医生，秦湘繁出去找人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呆呆坐在花园里磨时间。两姐妹绕着花园晃荡了好大一阵看时间差不多才敢回来。


    陈静就没打算理他，秦湘繁替她圆话，「精神压力太大，胃病犯了，???医生嘱咐得多休息，清淡饮食。」


    宋子珩也看出陈静的虚弱，「还是找护工吧，陈静工作也忙，下了班还得来照顾你，身体吃不消。」


    唐超越一脸可怜相，「已经找了，明天就到。静儿，你要不最近请请假别去上班了，就在这待着，我照顾你！咱可以再找个护工？」


    在场所有人都投以看傻子的目光，在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宋清突然说话了，「陈静年底是不是挺多事儿的，工作要是太忙下班就别来医院了，回家好好休息。」


    唐超越显然对她的提议十分布满，正想打断她，病床边的宋子珩反手就捂了他的嘴，「闭嘴吧你，二傻子。」


    陈静始终没接话，看着宋清笑了笑，算是对她体谅的感谢。


    宋清不似陆锦城，闲聊拉家常一把好手，她一开口，那就又是工作。她看了看宋子珩，问，「收购进展还顺利么？」


    陆锦城是了解宋清的，她基本不怎么跟人说琐事闲话，他只得打不过就加入，陆锦城附和，「是啊，听说第一轮谈判已经结束了，基本板上钉钉？」


    宋子珩似乎觉得一屋子都是自己人，也没多忌惮，说，「谈了两轮了，还有点没谈妥的。」


    宋清问，「你们内部分歧还是对方的？」


    宋子珩回，「对方的，有个董事，摇摆不定，比较神秘，接触不上。」


    陆锦城想起什么，问，「不是听说还有个公司也想收你们么？怎么说的？」


    宋子珩回，「价格不太行，暂时不在考虑范畴。」


    陆锦城还想问点什么，唐超越就打断了，「哎哎哎，你们两口子，别一上来就聊工作，子珩现在最大的事儿可不是什么收购，你们是不是还不知道，子珩要当爸爸了！」


    齐刷刷的目光看向秦湘繁，她现在除了想揍唐超越别无他念。宋清就坐她旁边，目光关切地问，「有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秦湘繁也想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儿，陈静替她解了围，「刚发现的，一个月。」


    陆锦城拍拍宋子珩的肩膀，「兄弟，要说还是你速度快，短时间内不光转正继任者都有了。」


    宋子珩心里有苦但架不住面上有光啊，他也像个二傻子一样笑，「挺好的，好事成双嘛。」


    陆锦城看出了男女主人公截然不同的脸色，于是小心谨慎地凑到宋子珩耳边问，「求婚了？」


    宋子珩一脸无奈，「还没开口求，就被掐灭了。」


    陆锦城，「哦，看来任重道远。」


    宋子珩，「女人心海底针。」


    陆锦城，「兄弟加油。」


    宋子珩，「借你吉言。」


    唐超越看着这两个人在他病床边交头接耳也不让他参与，自觉没趣儿，问到，「说什么呢，给我听听？」


    两人不约而同回，「睡你的觉吧。」


    陈静还是留下了，陆锦城邀请宋子珩他们去家里吃晚饭。


    陆锦城准备点海底捞，想了想又问宋子珩，「孕妇可以吃火锅么？」


    宋子珩本想回绝，秦湘繁赶紧抢话，「可以的，麻辣番茄都可以。」


    宋子珩知道他最近做饭很清淡，把她馋着了，拉了拉她的手，「乖，多烫会儿再吃。」


    秦湘繁也没搭理他，她看到宋清进书房前沖她眨了眨眼，就跟着进去了。


    宋清的书房里全是各类专业书籍还有堆积如山的材料卷宗，她招唿秦湘繁坐，似是有话要说。


    「听说你离开原来公司了？」 宋清开门见山。


    「嗯，换了一家。你的事儿我记着呢，别担心。」 秦湘繁回。


    宋清笑了笑，「宋子珩的 case 让你辞职的？」


    她还真是明眼人，什么都看在心里。


    秦湘繁点头。


    「声东击西倒是做得漂亮，只是没想到伤及无辜。接下来什么打算，最近别扭得很吧？」 宋清坐在办公位置上，若有所思看着她。


    「是挺别扭的。」


    宋清拍着她的肩膀，似是安慰，「我这里大门随时为你打开，只是我们还在创业阶段，会比较辛苦。」


    秦湘繁投以感激的目光，「多谢清总抬爱。我，我暂时不会离开现在这家公司，先做出点成绩再说吧。」


    宋清也不勉强，想了想又说，「怀孕的，是陈静？」


    秦湘繁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露了馅，被她这么轻而易举看了出来，正要回答，她笑了笑，「我只是猜测，倒是你的反应给我证实了。你们肯定有苦衷，我什么都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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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锅过了一小时才到，四个人都从书房里出来。陆锦城特意把辣锅对着宋清，番茄锅对着秦湘繁，招唿大家动筷。


    上了桌才知道，夹菜倒水的基本只有陆锦城和宋子珩，两个女士就只负责埋头吃。陆锦城看着宋子珩一副鞍前马后的模样，觉得有几分好笑，调侃道，「我突然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宋清在一旁抿嘴笑，「有人跟你撞人设了。」


    宋子珩瞬间反应过来，也自嘲地笑，又看了看一旁吃得认真的秦湘繁，「同一个人设，不同的命运。」


    另外两人开怀大笑，秦湘繁回头看了看他，他表情里带着些许委屈，她又心软了几分，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毛肚。他抬眼看她，她赶紧又避开了眼神。


    陆锦城接着刚才的工作话题聊，「你之前跟我说另外那家公司的收购条款，价格是低了点，但条件并不差，关键是业绩对赌没那么激进，我个人觉得还是很有考虑的必要的。你们全球合伙人们怎么看？」


    宋子珩想了想，「基本算是一半一半吧。在商言商的话，我其实还是认为现在这家公司更能带来商业价值，毕竟规模更大，收购之后双反协同效应更强。」


    宋清接话，「话虽如此，但现在这家公司行事风格跟你们很不一样，企业文化更是天差地别，收购之后融合会是很大挑战。我还听说他们的董事会，错综复杂，也不太好探究底牌是什么。」


    宋子珩点头算是认同，「我这边托人约到了那位神秘的董事，应该下周能会面，我得去探探口风。」


    话到这里也不能再问，再问就属于商业机密，陆锦城点到为止，举杯，「那就预祝收购顺利，以及母子平安？」


    第43章 43 捏死蚂蚁


    回去路上秦湘繁给袁绍钦发了消息，说了宋子珩即将跟徽章董事会面的计划。


    两个人各揣心事，回家路上又是一路沉默。


    宋子珩没有直接开回家，而是去了一处露天电影院。冬夜晚上没什么人，放的片子是《爱在黎明破晓前》，到的时候片子正好演到开头，两个陌生男女准备一起游玩维也纳。


    秦湘繁侧头看了看他，问，「怎么不回家？」


    他抓过她的手，放到嘴边吻了一下，眼神很温柔，「我们多久没约会过了？」


    不多不少，十年。再相逢，已经时过境迁，没了少年人的浪漫和闲散，好像总被什么推着往前走，再也来不及驻足。


    见她没说话，宋子珩落寞地笑，「繁繁，以前咱们每次约会见面，我在地铁口等你，你下了地铁欢欣雀跃向我跑来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一来一回两个多小时地铁，一周只能见一次，分开的时候每次你都会哭鼻子。」


    她还是沉默着。十八九岁的她就是有点傻傻恋爱脑，宋子珩就是她的全部。时时刻刻盼着他念着他，数着日子等着见他。见了面又觉得总觉得时间太短，拽着他不让他回去。第一次发觉，北京真的好大啊，同在一个城市为什么见面要花上这么久的时间。


    电影的光亮忽明忽暗，洒在宋子珩脸上，他看着电影里拥吻的男女主角，问，「繁繁，那时候我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你要骗我，说你不想等我了？」


    原来他都知道，他知道她在骗他，分手的时候说的话，都是言不由衷。她没忍住，又落了眼泪，开了窗户透了透气，视线有些模煳，看不清屏幕上的电影在放什么。


    「国家奖学金是吧，也可以分分钟就没有。」 高天建的威胁在她耳边嗡嗡作响，那就是狠狠掐着她脖子给她留的最后一口气，一前一后，就是生死，毁掉宋子珩，她怎么做得到。


    「我等了十年，你也等了十年，我们怎么这么苦，谁在捉弄我们，明明这么爱，却要错过这么久。」 宋子珩好似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对她说。


    她始终没有说话，要怎么回答要怎么说，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知道真相之后会怎样呢，会怪会恨会悔，可又有什么意义。两个伤痕累累的少年人，以为爱就是一切，可惜现实是他们谁也保护不了。她无数次想过，如果宋子珩知道真相会如何呢？会为她留下来，会跟她一起私奔，会不顾一切地跟她在一起么？那时候的他肯定会的，就是知道他会，才万万不可能让他知道。


    然而更残酷和令人心疼的，是现在的宋子珩，也许不会了，没有一腔孤勇，???没有为爱奔赴，纵使他现在已然羽翼丰满有了保护她的能力。


    「回家吧，我很累了。」 她决定结束这场追忆往昔的对话。


    宋子珩望着她的侧脸，她已经不动声色地擦干了眼泪，又回归了平静。


    齐飞鸿果然如他所说，又主动约了秦湘繁。她没答应，却被他直接派车从公司门口请走。


    一处中式庭院，四方结构，外围长廊，中间设计精巧的亭台楼阁，有一池塘，池塘边有颗石榴树，坠坠地挂着几个通红的果实。


    绕过四方长廊，庭院最深处一处静谧茶室，由人带着推开红木质地双开门，白玉茶台边跪坐着一个人，点着一炷香，正在抚琴，曲子正是《广陵散》。见人进来，那人双手敷上琴弦，声音戛然而止。


    弹琴的人是齐飞鸿。


    他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门口的秦湘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她在他对面落座，他也不讲话，斟茶两杯，就着茶盏推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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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着面前的茶杯，也不动作，倒是一直望着他，希望他赶紧开口。齐飞鸿依旧没什么表情，也盯着秦湘繁，问，「曲子还熟悉么？」


    她嵴背发凉，怎么可能不熟悉。


    脸上须得掩藏情绪，她淡淡笑，「不曾听过。」


    齐飞鸿喝了一口茶，突然笑了，第一次见到他冷面阴森的脸上露出笑容，「十几年前还跳过的曲子，这就忘了？我可是一直魂牵梦萦，久久忘不掉。」


    那天，他也在人群里？


    秦湘繁恐惧的情绪愈发强烈，桌底的手攥成拳，落入齐飞鸿的眼底。茶台上放着一个包装十分精美的木盒，齐飞鸿吩咐她，「帮我打开看看？」


    秦湘繁不解，他眼神里透露着命令，她只得抬手帮他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上好的紫砂。


    齐飞鸿望着盒子看了看，「果真上品，送礼人真是有心。你可知道这送礼的人是谁？」


    秦湘繁不想知道，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见她不作答，齐飞鸿自己道出了答案，「宋子珩似乎想讨好我。」


    听到宋子珩的名字，她手心里的汗愈发汹涌。


    齐飞鸿拿起盒子里的紫砂，仔细打量，「只是我这人念旧，喜欢的东西用顺手了就不捨得换，他送的这东西，我可能得原封不动退回去了。」


    宋子珩为何要讨好齐飞鸿，秦湘繁唯一的结论就是他跟收购案有关系。她不敢轻易试探，不知为何她觉得齐飞鸿这个人身上透着阴森，愈发让人害怕。


    齐飞鸿见她不回应，低头又给斟上了热茶，抬眼时看到对面的秦湘繁身着紫衣，正巧坐在日光里，背后是庭院中那颗石榴树，大门敞开倒成了画框一般，把美人印入了画。


    他颔首喝茶，茶汤在舌尖晕开，口腔带着温热，话语却冰冷瘆人，「我不是个爱争抢的人，可也讨厌被人夺了所爱。偏偏，还真有人反反覆覆抢。」


    她理解不了他的话，他说的夺人所爱指的是什么，跟宋子珩又有什么关系。宋子珩用最快的速度登上了大中华区一把手的位置，唯一得罪的就是许沪楚，跟齐飞鸿又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家族产业如此之大的人，会为一个外企的内部斗争上心？


    她如坐针毡，失了往日的仪态。 她意识到齐飞鸿一直在看她，她喝了面前刚斟好的热茶，带着一股壮士出征前的破釜沉舟，缓缓开口，「齐先生，我不知道你被谁夺了什么，一直心有不甘，但万物皆有定数，不属于你的，何不放下，成全有缘人？」


    齐飞鸿似乎觉得她的话很滑稽，竟然大笑出声，坐在位置上，笑得肩膀都有些颤抖，他分明在笑，却硬是把秦湘繁看得一身冷汗。


    「我成全了有缘人，谁来成全我？要我让，不得付出点代价么？」 齐飞鸿脸上的笑容已经全然不见，直直地盯着对面的秦湘繁，似是要将她生吞活寡一般。


    她实在不想再陪他耗下去，他含煳其辞又意有所指，秦湘繁被这气氛压得十分不适，她起身想走，对他保持了最后一分的礼貌，「齐先生，时候不早，我就不打扰了。」


    齐飞鸿也起身，转身往内室走，唤了一声，「着急走做什么，这么没耐心？」


    秦湘繁站在门口，回应他，「齐先生，我不觉得……」


    「宋子珩也让你提不起兴趣么？」


    秦湘繁僵直在了原地，眼下她不得不留下了。


    这时候，服务员上前把门关上了，一时之间茶室里昏暗一片，只剩茶台上一盏晃动着微光的蜡烛。


    「进来。」 他命令到。


    秦湘繁硬着头皮进了屏风后的内室，齐飞鸿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打坐。秦湘繁远远地找了一处角落，曲腿坐在蒲团上，等他先开口。


    他不慌不急，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很怕我？」


    秦湘繁抿着嘴，手心里的汗已经沾湿在了紫衣上，留下点点汗迹，「怎么会。」


    齐飞鸿看了看眼前正对着的蒲团，命令她，「坐过来。」


    她捏着拳，深吸一口气，绷着紧张的肌肉，在他眼前坐下。


    她离得近，身体的温热都能传递到他身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目光在她小腹处停留了片刻，随即抬了抬下巴，「你撒谎了。」


    他指什么？怕他这件事还是其他。


    秦湘繁不明所以，反倒绽开笑容，故作天真地望着他，「你指什么？」


    齐飞鸿突然绷紧了下颌，像个观察猎物已久的豹子，一下子扑上来，单手擒住她的下颌，「你们还在一起！」


    她一下慌了神，目光里是藏不住的恐惧，他死命盯着她，好像当下就要咬着她的脖子吸干她的血。他手指上还戴着一枚婚戒，上面镶着一枚钻石，这令她无比噁心。她索性扬起下巴，蔑视他，「关你什么事？」


    他加重了手里的力道，那钻石戒指就这样抵在她下颌上，力气大得让它刺进了皮肤，「关我什么事？你刚满 18 岁就迫不及待把身子给了宋子珩，高天健残花败柳也敢往我床上送！」


    他别过她的脸，凑近她，闻着她脖颈间的香气，埋在她温热的皮肤上死命地吸气，在她高扬的头颅前，叼着她的耳朵，透着诡异的阴森和令人胆寒的占有欲，「可怎么办才好，我那么念旧，残花败柳我也这么想要！」


    他说什么，是他主动向高天健要的她，他表现出的不感兴趣，只是因为他知道了她和宋子珩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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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总算知道了他的目的，反倒没了刚才的畏惧，用力打开他的手，脸上被戒指表面划过一道细痕，血一下滋了出来，她冷冷地笑，「你要又有什么用？你以为你是谁？」


    他一点没客气，一个耳光闪过来，打得她脑子嗡嗡的，动静太大黑髮裹上了她的脸，「你妈千方百计又想把你送给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帮高天健出来，怎么，你不打算为父尽孝？」


    她转过头恨恨地盯着他，对他吼，「不要脸的是他们，我从没想过跟你有什么瓜葛！」


    齐飞鸿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都有些抖，他拂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她，抹上她的侧脸，然后滑到她的脖子，拇指抹上锁骨。她厌恶地躲开他的手，他却突然加重了力道，把她掐在手里，「繁繁，我们缘分不浅，你不想有也绕不开天註定的缘分！」


    她被掐得唿吸愈发急促，脖子处已经青筋直冒，太阳穴突突得快要爆开，眼白都见了红，她想说话，却被掐住咽喉怎么也发不出声响。


    他掐着她，不忘打量她的身体，像是观赏一件心爱的物件，见到物件上有了裂痕，又恨又恼恨不得索性毁掉，「我捏死宋子珩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想试试么？」


    第44章 44 无所畏惧


    秦湘繁回到宋子珩家小区的时候，已是傍晚，飢肠辘辘，便在门口超市买了点吃的。他最近似乎也在为会面的事情做准备，工作时间越来越长。她提着一袋子食物刚进小区，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一个耳刮子扇得眼前一黑，脚跟没站稳，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食物牛奶撒了一地。


    她整个人懵在原地，今天这是第二次了。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到一阵尖锐的女声，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秦雨。


    「秦湘繁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活像画本里的母夜叉，全然没了她端庄雍容的贵妇形象。


    东西就这样撒了一地，又正好遇到下班高峰期，进出小区的人没忍住都往这边看，两个女人面红耳赤扇耳光的戏码，总是很吸引人目光，更何况还是两个漂亮女人。


    秦湘繁捂着侧脸，旧伤未消又添新的，她只觉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秦湘繁意识到越来越多人不自觉驻足看他们，她知道丢人透了，赶紧蹲下身捡起东西就准备往回走。这是她的惯用???伎俩了，常常闹到她的公司，对她噼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秦湘繁只想赶快逃走，又怕她知道了宋子珩住家地址，只得加快步伐往反方向走。秦雨显然不会就此罢休，拽过她的手臂不依不饶，推搡着她的肩膀，目色发凶发狠，一股要把她吃干抹净的气势，「你又跟他住在一起，秦湘繁我当你多金贵，原来这么下贱！」


    秦湘繁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告诉她的这件事，她又是为何这般动怒。她谄媚三番想把女儿送给齐飞鸿做情妇，结果她倒好，跟宋子珩纠缠不清，秦雨受尽了齐家白眼，气就全往秦湘繁身上撒。秦雨这么多年还在心存希望想把高天健弄出来，好又过回太太的生活。她一个没工作的妇人能有什么本事，只得靠着生了一副好皮囊的秦湘繁。齐飞鸿以前就喜欢秦湘繁，齐家跟高天健明里暗里提过多次，两家本就互利共享，结上这门亲事，更是深度绑定。高天健一心盘算着，秦湘繁成年之后就把她送给齐飞鸿。谁料到秦湘繁跟宋子珩在外同居被齐家父子告到高天健面前，高天健恼羞成怒逼着秦湘繁分了手。


    这种下班时间在小区大门口上演黄金强档家庭闹剧着实丑态尽显，秦湘繁还是要点脸面的，她眼睛都被扇红了，却还是不打算接话，加快脚步往背离人群的方向走，赶紧甩开这条疯狗。


    秦雨被她这态度愈发激怒，她就是喜欢用这种手段，让秦湘繁丑态百出最后不得不乖乖听话求饶。秦雨拽着她的衣领，恶狠狠地诅咒她，「小贱……」 扬手就是要扇，却被人狠狠拽住了手。


    宋子珩一把推开她，她硬是没站稳跌倒在了地上。宋子珩看都懒得看她，赶紧转身把秦湘繁护进怀里，揽着她往家走。秦湘繁惊魂未定，恍惚了半天才意识到，宋子珩回来了，她对宋子珩说，「不要理她！。」 宋子珩抱着她的头，让她躲进自己臂弯里，不让过往的人看到她的样子，他始终没打算理会秦雨，直到秦雨站起身在原地大吼大叫，话语之难听，不堪入耳。


    宋子珩实在忍无可忍，护着怀里的秦湘繁，「你先上楼。」 宋子珩快步走到秦雨面前，把她从地上拽起，拖着她往大门走，不管她在后面骂多么难听的话，他拽着她往保安亭领，对着门口驻足观看的保安就是一阵怒吼，「你们都是吃白饭的么？让这种疯子往里进？」


    保安被他的气势吓到，怯怯地，「我们也不好管家里事……」


    宋子珩警告到，「我太太怀着孕，要是今天有个好歹，我让你们饭碗不保！」


    保安显然被吓着了，一个管事儿的人从远处跑过来，跟着好几个物业的人，看到宋子珩怒髮冲冠的模样，赶紧道歉，「宋先生，我们没料到，这就赶紧处理……」


    「把她给我送到警察局！」 宋子珩命令。


    秦雨被他拽青了手腕，「宋子珩你敢！你有种就……」


    「我有什么不敢？！你这样对她，我就没必要对你客气。」 宋子珩从上衣口袋拿出手机就开始报警，秦雨听到声响慌了手脚，又哭又闹，上去就要夺他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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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你现在倒会逞英雄了，那时候我们就不该放过你，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敢又来骚扰我女儿，我就是再落魄也看不上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宋子珩抓着她的衣领，额头青筋直冒，目色里充斥着阴森和恨意，「你看得上也好看不上也罢，繁繁只能是我的女人，至于你，我对你的礼貌已经用尽，从今往后，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把她扔给保安，甩出一句，「直接交给警察，监控调给他们看！」


    宋子珩回家的时候，秦湘繁已经把自己洗净换了新的 t 恤。她面无表情地在厨房里做着晚饭，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他站在门口看她落寞的背影，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想过去抱她，又总感觉她的背影透露出冷冷的抗拒。


    秦湘繁煮好馄饨，一边盛一边问，声音很轻，「你吃么？」


    宋子珩远远看着她，鼻子发酸声音发涩，努力回应她，「嗯。」


    秦湘繁盛好两碗，端出来递给他，她就站在他面前，他一眼就能看到她侧脸的指痕，下颌刚结痂的疤，和脖子处的淤青。这一道道伤痕，就这么触目惊心地刮在他心上，一下又一下，重得可怕。他没有接过碗，带着她的背把她一下子抱进了怀里，她身上已经又是清新的柚子味，身体暖暖柔柔的。宋子珩闻着她的鬓髮，靠着她的味道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此刻他恨不得杀了秦雨。她手里端着碗，温度已经传到了她指尖，有些发烫，他就这样抱着她，让她的手无处安放，她只得动了动侧脸，蹭蹭他的鬓角，「先放开，烫。」


    他只得放开，一双红肿的双眼望着她，千言万语却硬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只得接过她手里的碗。


    两人面对面坐着，她低头吃馄饨，一口一个，机械地把冒着热气的热馄饨往嘴里塞。他就这么坐在对面看着她，看她的脸一点一点红起来。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眼里透露出的是什么，以至于她都不与他对视。


    「繁繁……」 他唤她，想让她停下。


    她没有理会，一下一下往嘴里塞，所有的委屈都嚼碎了咽进肚子里，她又可以再爬起来。小时候每次不听话被饿肚子，服了软才给饭吃，她就学会了，受的苦和委屈没有人可以共情，填饱了肚子就得强迫这些无用的情绪都散尽。


    他抓她的手，晃动着她的手腕让她停下，她似是使了蛮劲儿，就是不肯停下动作。宋子珩死命拽着她，非要按停这台毫无灵魂高速运作的机器，「繁繁，你别这样…………」


    她不听，加快速度把馄饨往嘴里塞，太烫了，烫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不停下。宋子珩推开桌子把她拉进了怀里，手掌抚着她烫红的脸颊，「我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他从未有一刻这么厌恶自己，竟然一点保护也给不了她。她受的所有，她从头到尾一个人在承受，他那些口口声声说的爱，此刻显得可笑又虚伪。她埋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地锤在他身上，越来越重越来越快，他被打得身子前后晃，她也不停下，他就这么受着，任由她死命往身上打。他就是该打，他没保护好她。


    力气耗尽，眼泪流干，带着锋利爪牙的小豹子又回归了平静，她又像只小猫一样，乖乖地倚在他怀里，唿吸很平静，后背随着律动一起一浮。宋子珩满腔的怒气也总算被按压了下来，他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秦湘繁怀着孕，他会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来报復秦雨。


    宋子珩抱她回了房间，替她盖好被子，让她枕在自己胸口。他仔仔细细地给她涂药膏，那些留着脸上的手掌红印和淤青，让他再度想起了童年时期目睹的家庭暴力。他的母亲被醉酒的父亲打得鼻青脸肿，母亲明明是小学老师，却因为不敢带着一张满是屈辱的脸上班，而被迫辞职。那时候他还很小，但他也知道，那些留在脸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是罪、是恶、是人性里最骯脏的东西。


    他努力克制着情绪，可是手还是止不住地抖，这些曾经在梦里都会折磨他的伤疤，此刻出现在了秦湘繁的脸上，这些疤痕就像他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他小心翼翼呵护着的女人，居然有一个这样的母亲，只要一想到她不是第一次受这种打，宋子珩就心疼得连唿吸都困难。他垂着头，眼泪终究还是没忍住，就这么直直地顺着下颌流到她身上。他身体抖得厉害，抬手都困难，只得一把抱紧她，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繁繁，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他摇晃着她的身子，希望获得她的回应。但她就像被冰封了一般，身体冰冷怎么也捂不热，任由他抱着。过了好久，两人抱在一起似是都累了，她才缓缓开口，


    「珩珩，我长大了，已经不需要再怕他们。」


    第45章 45 谁是谁的爹？


    天微亮，似乎是个雨天，昏暗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宋子珩一夜未眠。怀里的女人还没醒，她睡得很不好，一晚上总在做梦。她脸上和脖子上的淤青成了黑红色，一道一道的，从白皙的皮肤里透出来。


    宋子珩从她睡裙的衣摆处探去，一双温热的手覆上她的小腹，小心翼翼又极尽柔情，生怕惊扰了里面小生命。面前的她和她肚里的孩子，就是他的全部，这个孕育着的小生命让他无比心安。


    一晚上他想了很多，纷繁复杂的记忆向他袭来。十年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分手，十年来她在原地无望的等待，那一晚欢爱时她陌生的眼神，他好似都突然明白了。十年前她有多么孤勇，十年后他面对宋子珩的欺骗就有多么失望。十年前保护不了他们的爱情，十年后还再度辜负了她，他就是这么混蛋，彻头彻尾虚伪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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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页

    秦湘繁似是感受到腹部一阵温热，不自在地睁开眼，脸上的伤有些疼，面部肌肉有些不受控制，随着睁眼肌肉牵动，一阵酸楚袭来，她眉头紧蹙。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她迷迷煳煳睡着，宋子珩晚上也没走。她想开口说话才发现嗓子有些哑，「几点了？」


    「还早，再睡会儿吧。」 他侧过身替她挡住光亮，轻轻吻她的额头。


    她凑到他怀里，在他身上蹭了蹭，低头注意到小腹上他的手，睡眼朦胧地问，「你在做什么啊？」


    他低声笑，在她小腹上揉了揉，说，「跟宝宝培养感情。」


    一句话倒是把她彻底弄醒了，哪来的天外来客？ 她推开他的手，转过身背对他，不料动作太大淤青咯到了枕边，有些疼她嘶了一声。宋子珩追着抱上她的肩膀，「我看看，哪里伤着了？」


    她缓缓移动了一下脖子，颈项和锁骨处的淤青露在了他面前。


    「她怎么下手这么狠？她以前也这么打你？」 宋子珩心疼坏了。


    她看着他一脸急切的样子，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宋子珩看出了她这般欲言又止，问，「因为我们的事，她经常打你？」


    她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宋子珩想了一晚上，从秦雨的话里能猜出几分，他想听她亲口说。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不过都过去了，我没必要再怕她。」 她坐起身想起床，被他拉住了手。


    「全部告诉我。」宋子珩要求到。


    她正准备解释什么，被电话打断了，是他的电话，唐超越。


    「你们快来医院，出事了。」


    两人匆忙赶到医院，唐超越和陈静在手术室外等候。秦雨头破血流被送到急诊室，要做手术找不到家属签字，被唐超越撞见，赶紧打电话通知他们。


    秦湘繁急急忙忙跑过去问陈静，「怎么回事，她怎么伤这么重？」


    陈静赶紧拉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好像是被人打的。」


    秦雨昨天离开小区的时候，是宋子珩跟她最后接触的，秦湘繁来不及过脑，下意识地看向宋子珩，眼神里带着一股可怕的陌生，「你对她做什么了？」


    正是这下意识的反应，让宋子珩哑然，在她眼里他已经如此心狠以至于不配得上她的一点信任？ 宋子珩目色微沉，站在原地，「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把她……」


    手术做完，医生推着秦雨从病房里出来了。


    「谁是家属？」


    秦湘繁凑上前去，「我是她女儿。」


    「签字吧。基本脱离危险了，过几个小时应该能醒过来。建议你们报案，对方下手非常狠。」


    秦湘繁来不及细想，把她送进了病房，从头到尾都未看过宋子珩一眼。


    再怎么样也是亲妈,再怎么恨也不能坐视不理。她守在病床前，看她整个脑袋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秦雨是个极度爱美的人，眼下她满脸伤痕，不知道她醒过来是否能接受得了现实。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从未给过她应有的母爱，她刻薄势力又固执，秦湘繁不止一次想如果他们不是母女，自己的命运会不会截然不同。同为女人，秦雨似乎天生就知道美貌的价值，她懂得在花期正盛的时候变现美貌，她懂得运作美貌当做资产。然而秦雨似乎并不懂得，母爱究竟是怎么回事，也许她自己也未获得过母爱。


    宋子珩坐在她身边，揽过她的肩膀抱着她，她握了握他的手，「没事了，你去上班吧，这里我能处理。」


    宋子珩一上午手机电话响就没停过，他实在没办法留在医院陪着，就这么望着她，长嘆了一口气，「繁繁，等我回来。」


    宋子珩赶到公司的时候，被许沪楚叫到一边开紧急会议。他神色有悖于往日，竟显得有几分慌张。


    宋子珩问，「沪楚，出什么事了？」 他这个常年气定神闲面不改色的人都慌了神，宋子珩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许沪楚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自己站在这个坐了快十年的办公桌前，双手插着腰，来回渡步，「好几个合伙人的项目都被举报，被勒令停止调查，有人在背后搞我们，说我们竞标过程暗箱操作。」


    宋子珩拿过文件一看，半数以上的项目全部被迫停止，真的大事不妙。


    许沪楚说，「业绩对赌签得很明白，从现在开始的每一个季度都必须完成指定增长目标，跨了年就是 q1，q1 春节本就没什么项目会开，连着两个季度不达标，对赌协议就得失效。」


    怎么就这么巧，同时被举报，在他要会面徽章集团董事之前。


    宋子珩还来不及思考对策，袁绍钦就电话来了。宋子珩看了一眼许沪楚，示意他先出去一会儿，确保他出去关好了门，宋子珩才接了电话。


    「子珩，我觉得你有必要跟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你要知道，业绩对赌是收购的前提。」 袁绍钦少有的严肃语气。


    「老袁，我马上着手调查，尽快解决。这明显就是有人想搅黄收购故意在背后捣鬼，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子珩，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如果这事儿你做不了，我们也不介意换成别人，刚上去就被换下来，怎么都不好看。」 袁绍钦用轻松的语气说着最无情残酷的话。


    宋子珩拽着手机想摔，不得不压着怒火，未有多余动作。本就一夜未眠已经到了极度疲惫的状态，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压很高，好像下一秒鼓得满的气球要爆开一样。他扶着额头，压制着情绪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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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页

    天色渐暗，暴风雨前的阴霾笼罩整个城市上空。


    这边秦湘繁守在病床边，秦雨迟迟没醒，她心中愈发不安。邵平垣打来电话，「bch 出事了。」


    秦湘繁总算知道心里的不安来自何处，担心宋子珩的安危。


    邵平垣见她没回答，问，「我倾向于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宋子珩也许会因此成徽章的弃子，对我们也是个机会，你怎么想？」


    「弃子？他会怎么样？」 秦湘繁问。


    「收购眼看就要成了，中国地区业务出现问题，宋子珩是一把手，肯定会被他们全球合伙人弹劾下来。短时间大中华区能说上话的就只有许沪楚，这对我们有好处。」 邵平垣分析战况。


    秦湘繁站在窗前，看到远方灰黑色天幕上一道刺眼的闪电，久久未听到雷声。她望着天发呆，想起了齐飞鸿的威胁，她基本可以猜到，这些事跟他脱不了关系。邵平垣在电话那头问她，她才又开口，「他们干掉宋子珩也不会把 bch 轻易让给我们的，我们先按兵不动，你等我的进展。」


    「你要做什么？」


    「引蛇出洞。」


    秦雨终于醒了，她没伤到大脑神经，意识还是清楚的，但皮外伤也不轻，让她疼得无法有任何表情。她看到秦湘繁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哼一声，「你现在知道装孝子了？」


    「谁打的你？」 秦湘繁没给她一点好脸色。


    「还能是谁？他觉得我欺负了你，说是要连本带息还到我头上，你也看到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秦雨分明就是想发作，但她浑身酸疼动弹不得，只得在言语上夹枪带棒。


    秦湘繁没有接话，她不依不饶，「你别傻了，以为他想保护你，他只不过想报復我，报復我一直看不起他。我就是看不起他，他一个穷乡僻壤来的人，凭什么老想着吃天鹅肉？」


    「家暴是会遗传的，他爸打人，有一天他也会打你，你等着吧……」 她喋喋不休，话里带着恶毒的诅咒，秦湘繁脑子嗡嗡作响。远处的雷声终于炸开，响彻天际。宋子珩的梦魇，他那像黑熊一样的爸，那个一掌挥过来就能让人皮开肉绽的恶魔，一直折磨着宋子珩，他的恨慢慢转变成一种宿命式的恐惧，恐惧自己流着他的血，恐惧自己变得越来越像他。


    秦湘繁站起身看着秦雨，「你们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我对宋子珩一无所知？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么？」


    --------


    秦湘繁与邵平垣再会面时，天色渐暗，似乎要下暴雨。她上了车与邵平垣并排坐着，邵平垣招唿司机开车，他瞥见她脖子上有淤青，瞧着看了一阵，想开口又觉得不妥。秦湘繁知道他看到了，抬眸与他对视，「没事儿。」


    邵平垣见她对此有评论，问，「你说齐飞鸿就是徽章的独立董事？」


    秦湘繁想了想，近期 bch 频繁出事，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极大可能就是。我跟他见过几回，父辈关系，他们家在很多领域都有投资。这事儿很快就能有结果，宋子珩近期就要跟他会面。」


    邵平垣找人调查过秦湘繁，知道她继父是京城高官，几年前行贿受贿进去了。她跟齐飞鸿认识也并不奇怪。


    邵平垣收回注视的目光，手撑着下巴，问，「你觉得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秦湘繁摇摇头，「不太清晰，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要换掉宋子珩。」


    邵平垣目光里多了几分惊讶，这信息倒是很关键。他问，「宋子珩获了徽章的支持才这么快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他不喜欢宋子珩，怎么还帮他？」


    秦湘繁想起齐飞鸿最后那句警告，不自觉冷笑出声。这么多年了，他们用的伎俩还是这一套，就因为宋子珩出身贫寒，动不动就要断他后路。秦湘繁看着邵平垣，「从高处往下摔，更疼更惨。」


    邵平垣没见过秦湘繁这幅模样，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阴狠，一改她往日温柔甜美的模样。他不好辨别她此刻是什么状态，试图着问，「有什么计划？」


    秦湘繁收回目光看向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看不清路上的风景。齐飞鸿用什么手段对付宋子珩都有可能，宋子珩需要时间内外部斡旋才有可能逃过这一劫。她沉思了一阵，转头看袁绍钦，「老袁，我总觉得，这对我们是个好时机，不过我们得有点耐心。」


    他看着她瞧了一会儿，似乎会了她的意，「那我们先等等看，让他们再多走两步棋。」


    宋子珩下班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回家时家中空无一分，才看到了秦湘繁给他留的信息，说在医院陪护。他不放心她一个孕妇呆在医院里，开车去医院接她，给她发消息她也没回，猜想她应该是睡了。


    第二天一早宋子珩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还未从眩晕里恢復过来，接二连三的电话响，全是公司的。秘书让他赶紧来公司，有人举报他收受贿赂，跟收购案有利益牵扯。


    宋子珩到公司的时候，所有的合伙人已经在会议室等他，会议室里肃杀的气息袭来，明面上是等他主持大局，可这坐着的一个个资歷比他深年纪比大他的主儿，跟三堂会审没什么差别。许沪楚依旧坐在主座旁边的位置，见他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不紧不慢开了口，「最近公司遇到点挑战，事发突然，子珩已经在尽力处理了，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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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没被他手掌的气压给压制住，咳嗽了一声，坐在原位扫视了一下周围，开了口，「这次收购呢，会给大家带来不少实际的利好，多多少少也会侵蚀点别人的地盘。有人欢喜必定有人愁，我们也不能让人人都开心，你们说是不是？收购继续进行，我会加快谈判进程，大家保持手里工作的进度就行，其他事情我会找律师处理。」


    说完就通知散了会，许沪楚却没走，一副话不说清楚就不走的架势。宋子珩头疼得厉害，侧额血管突突跳，他闭着眼揉着那穴位，试图给自己缓解疼痛。缓了一阵子睁开眼，旁边的许沪楚还在，他明知故问，「有事儿？」


    许沪楚侧过身与他对视，筹备了一肚子「教你做人」的话术，看宋子珩头疼心烦的样子又觉得着实没必要这个时间点对牛弹琴，话锋一转，言简意赅，「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宋子珩觉得好笑，心里暗想，我得罪的人不就是你么？转念一想，许沪楚再怎么样是个人品过得去的人，他虽然不怎么喜欢宋子珩，但他身上就是带着股知识分子的桀骜气性，不喜欢明着争更看不上暗地抢。他说这话倒是提点了宋子珩，眼下的情景不仅是要搅黄收购，更像是冲着他个人来的。


    宋子珩摇头，「你觉得我能得罪谁？」


    许沪楚眼神中带着几许迟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确切的答案，只得又老气横秋了一把，「年轻人，做事还是不能太激进，步子迈太大容易闪着腰。」


    宋子珩哼笑出声，再也不用对他毕恭毕敬，「沪楚啊，要是不激进点，你跟大傢伙儿能有好日子过么？」


    宋子珩为所有合伙人争取到了非常丰厚的奖金绩效，更为许沪楚本人换来了一个知名大学管理学院客座教授的名头，按理说已经仁至义尽了，要按照袁绍钦的意思，出不了业绩的合伙人直接送走，宋子珩硬生生一个也没送走。


    许沪楚抬了抬眉，回过身子整理桌上的文件，也不打算与他再纠缠，「搞你的人尽快查出来，免得再生事端。」


    他这话宋子珩心里是有几分感激的，至少他对自己还有基本的信任在，知道他肯定就是被人搞了，并非他真的有什么问题。宋子珩投递了一个感激的目光，「放心，很快会处理好。」


    宋子珩晚上想去医院接人，又吃了闭门羹。最近事事不顺，他心情也不怎么好，工作压力大他也不想带回家，无奈之下只得去找唐超越。


    唐超越这边手术做完就回家了，腿上着支架，走路还得杵拐。他死活拗着不肯请护工，说是不想陌生人住家里，非要粘着陈静在家照顾他起居。


    宋子珩进门看到唐超越躺在沙发里，脚翘在沙发背上，背后靠着一个巨大的抱枕，胸前直着一个桌子，上面摆着电脑，一脸愁容似是在工作。


    宋子珩习惯性地在门口酒柜里倒了一杯茅台，坐到他旁边，上下打量他一圈，发现他又瘦了许多，气色也不怎么好，关心他，「超越，这回真病着啦？怎么看着人这么虚呢？」


    唐超越皱着眉摇摇头，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股市跳水，我们又赚了好大一笔钱，罪过罪过。」


    宋子珩一个巴掌拍到他大腿上，「吸血鬼！你说说你这工作有啥价值，一天天造孽？」


    唐超越疼得龇牙咧嘴，表情扭曲地说，「我的工作唯一的作用，就是教导散户，千万不要炒股。」


    宋子珩瞥他一眼，横躺上了沙发，一人饮酒醉的悽苦模样。唐超越看他表情不对，问，「你不对宋子珩，你老婆在家怀着孕你这个点跑到我家里来喝闷酒，怎么了？」


    宋子珩望着天花板，呆呆地回，「别问了，最近烦心事多，就想安静待一会儿。」


    唐超越来了兴趣，「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你们吵架了？」


    宋子珩摇头，「没吵架，但就觉得别扭，说不上为什么。」


    「要说你俩这种相处模式真是不太好，有什么都憋心里，还不如像我俩一样，动不动就吵一架，吵完就好了。」


    「你俩和好了？」


    「人都不理我，每天话不超过三句，表情都不给我一个。」


    「唉，算了，要不是你断着腿，咱哥俩真得喝一个。」


    唐超越叫唤他，「你扶我起来一下呢，我感觉我得陪你喝点儿，瞅你那倒霉样子，多少年没有过了，我看着咋这么开心呢？」


    宋子珩起身扶他起来，他还没站稳宋子珩就做势要松手，唐超越吓得整个人往后栽，「别别别，松不得手啊兄弟！！」


    宋子珩把他扶回座位上，「得了吧，你就别喝了，老实呆着吧。」


    「你这满身酒气的，晚上你老婆不得把你踢下床去啊，孕妇是不是闻不得酒味？」 唐超越离他近，已经被浓浓的酒气熏得迷了眼。


    宋子珩才意识到，放下手里的酒，「你倒是提醒我了，繁繁最近似乎没怎么孕吐过，跟医生说得不一样啊，你说她会不会背着我……」


    「把孩子拿掉了？」 唐超越顺着他的思路说。宋子珩眼神都暗了，「她敢！不可能！」


    唐超越安慰他，「别胡思乱想啊，说明你照顾得好，身体变好就不吐了呗。话说回来，怎么陈静这胃病一天天不见好呢，我这都……」


    两兄弟对了眼神，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可能」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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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页

    两人异口同声否决自己的猜想。说完他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眉头越拧越紧，两个人跟二傻子一样盯着彼此不知道话该怎么说出口。正当两个人五味杂陈盘算着怎么开口的时候，门突然开了，陈静拿着一个大箱子进来，后面跟着秦湘繁。


    陈静显然是哭过，眼睛鼻头都是红的，她显然没料到宋子珩在，回头看了一眼秦湘繁，说，「正好了，都在。」


    秦湘繁看着宋子珩，他的目光也正好撞上她，他深棕色的眼睛里透着些许怒气，好像在极度克制自己。


    陈静打横把行李放在脚边，然后慢慢支起身子，一副昭告天下的霸气，说，「不好意思了宋子珩，怀孕的不是小秦，是我。」


    唐超越看了看一旁的宋子珩，他下颌微微抬起，一直盯着不远处的秦湘繁，目光越来越沉，竟有些可怕。唐超越拉了拉他的???胳膊，好像还没从这个消息里回过神来，「等一下？谁是谁的爹？」他费劲半天自己从沙发上站起来，要往陈静身边靠，步子挪动很难却无一人要扶他。


    宋子珩就这么看着秦湘繁，「你不跟我解释一下么？」


    秦湘繁看向他，「我会跟你解释的。」


    陈静嘆了一口气，说，「孩子我决定生下来，但是唐超越，我是我，你是你，我们的关系不会有任何变化。你作为孩子父亲的权利，我也不会剥夺。」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陈静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唐超越过山车一样的情绪瞬间从顶峰又到了谷底，「陈静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让孩子生下来就没爹？」


    「我说了，你还是孩子的父亲，但是我们俩没有任何瓜葛，听不懂是不是？」


    宋子珩实在没心情听他们如何吵架，起身拉起秦湘繁就往外走，拽得她胳膊生疼，一直拉回车上，甩给她一句，「你开车。」


    秦湘繁知道他喝酒了，自觉上了驾驶座。宋子珩坐在副驾驶上，头一直别过去看着窗外，一言不发，闷闷地。秦湘繁很快开回了家，车子停在地下车库，她说，「到了。」


    他也不动作，慢慢回过头却也不看她，双手扶着额头，重重嘆气。过了许久，他缓缓抬头，红着眼看她，「你又骗我，你怎么每次骗我都把我弄得这么难受……」


    他冷冷地笑，也没打算等她回答，呜咽着，「你仗着我爱你……」 他嗓子发紧，硬是没办法把这句话给说完，兴许是话太苦了，说出口伤了自己也会伤了她。


    她在一旁呆坐着，没忍住眼泪涌了出来。他还在喃喃自语，「以前他们逼你，你什么都不说，就说你不爱我了，我花了多久才说服自己别恨你……现在我满心欢喜准备做爸爸，又突然跟我说是假的……」


    她别过脸，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明明已经哭得抽搐了，还在尽力隐藏。宋子珩也不理她，推开车门提着外套往电梯里走，他喝了酒有些醉，步伐有些晃动。秦湘繁赶紧下车去扶他，却被他甩开了手。


    第46章 46 原谅或妥协


    接连几天宋子珩都早出晚归，两人在家碰上，他也不跟她讲话，眼神也特意避开。bch 最近棘手的案子似乎越来越多，宋子珩心情很糟，回了家却也只字不提。


    两人在厨房撞见，秦湘繁堵着门不让他出去。两个人在门口打了一会儿太极，宋子珩才开口说话，声音闷闷的，「不让？」


    她背着手站在他面前，略带委屈地摇头，像个犯错的哈巴狗，摇着尾巴等着原谅。她见他嘴角起了好大一个红肿的火疖子，双手捧起他的脸，他立马仰着头似要挣脱，她声音软软地问，「让我看看，怎么这么严重？」


    要以往他可能也就服软，可这回不一样，宋子珩这半个月烦心事缠身，全靠这个念想支撑着，没料到却是个如此荒谬的谎言，失望不言而喻。他不回答，分开她的手越过她回了房间。


    她早上出门给他留了一杯下火的凉茶放在保温杯里，下班回来看到杯子还是原封不动放在原位。第二天她索性把茶换成了清热解毒的药片，好在下班回家看到他吃过了药。


    就这么来回几天的冷战，秦湘繁也很沮丧，眼下明明还有比情侣之间怄气更重要的事情。这天他凌晨下班回家，推门进来，见沙发旁的落地灯亮着，心一下子就软了。秦湘繁侧卧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绒毯子，似乎已经睡着一阵，唿吸很沉。她在等他，就这一幕，他好像什么脾气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这是他渴望了十年的画面，下班回家，她在等他。


    他走到沙发旁边，蹲在她身边，手托着腮就这么观察她熟睡的模样。一张小圆脸，饱满又灵动，带着几分天然的娇憨。她鼻骨很细很挺，鼻头微微有些翘，带着几分温柔的俏皮。宋子珩抚上她的侧脸，眼神都化了，化去了冰封化去了萧瑟，只剩下浓浓的爱意。他凑过去吻她的鼻尖、唇峰、下巴，舌尖轻轻扫过她下巴上的伤口，尔后是侧颈，锁骨。秦湘繁终于被他的吻唤醒了，侧着脸微微躲闪，很痒很欲，让人沉沦。两人交颈相拥，脉搏共频，气息相融。宋子珩手探进毛毯里，她又只穿了一条吊带睡裙，滑熘的面料，把他的手带到了她的腰际。她被温热的触摸抚慰了，肌肉微微有些紧张，但丝毫没有了抗拒，反而越来越舒展，似弓似弦，越来越渴望。她勾着他的脖子, 向他索吻，大胆的，直白的，令人晃神又沉沦，这般活色生香的女人，挺着曼妙的腰肢，晃荡着饱满的胸乳，勾在他脖子上夺命锁似的手臂，命都可以给她。她睡衣颤颤地挂在腰间，形同虚设，她唤他，在他耳边极尽风情，「珩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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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多久没再听到这个称唿了，他就这样狠狠被拿捏了神经，起身坐到沙发上，托着她的臀坐上自己的腿，双手顺着她曼妙的侧腰，到肋骨边缘，顺着琵琶骨，敷上她的胸脯，「 宝贝……」


    欢愉过后，她趴睡在他身上，枕在他的胸口，他的指尖顺着她的黑髮摸上她的嵴背，那种把她据为己有的极致快感，让他上了瘾，发了疯。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微眯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啄着彼此的带笑的唇角，把欢愉拾起，藏进肚里。


    「你原谅我了么？」 她轻轻唤他。


    他捨不得停下，还在她脸上亲吻，鼻息里发出应声，又顿了顿，抬脸看她，「你觉得呢？」


    「你应该原谅我。」


    宋子珩的手还游移在她的腰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他握着腰狠狠顶弄的余韵，听她说完已顿在了原地。秦湘繁抬眼，对上了他黑沉沉的眼睛。


    他捧起她的脸，注视着她，「理由呢？」


    她目光却十分坚定，抬手抚上他的侧脸，「你听我说……」


    秦湘繁只跟宋子珩讲了一部分，十年前她把高天健和同党举报，对方回来寻仇，秦湘繁担心宋子珩受牵连，他们最好分开一段时间。


    宋子珩就这么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得几分无奈，「繁繁，你觉得我会当缩头乌龟？」


    「珩珩，别意气用事。」


    他揉着她的侧颈，吻上她的唇，长驱直入，带着些许掠夺，她喘不过气，想推开他。他也不顾她的推搡拴着她的手牢牢固定在身前，不容她有丝毫闪躲。她慢慢服了软，软软地倚着他，任由他吻。他捞起她的腿环在腰间，把她抱进了浴室，开了热水给她洗，一如十年前每一个欢爱过后的夏夜。她攀着他的肩膀，靠在他身上，温热的水和细密的吻彻底软化了她的刺，她想起了那个少年，那个如明月一样照在她心间的少年，十年了，没有一刻忘记过他。


    「我跟你说的事情，你有没有听？」 她含混不清地说着话，水声很大，宋子珩却听得很清楚。她晕晕乎乎的，长发被宋子珩用卡子随意得别在脑后，她脸上泛着红，整个人柔软而瀰漫着情慾，皮肤盈盈发亮，美得不可方物。


    宋子珩还是像从前一样，极尽耐心，嘬着她的侧脸，一点一点亲吻，「我不会跟你分开的，我们结婚。」


    秦湘繁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两人被热水迷得睁不开眼，却还在努力望着对方，「我们还可以相信彼此么？」


    宋子珩把她拥进怀里，抬手关了水。他把她抱回床上，两个人就这么赤裸着身子抱在一起。他摘下她的发卡，散开她的长髮，吻着她发梢的香味。她眼神明亮，一直看着他，似是在等他的答案。


    他终于开口了，「可以，永远可以。」


    她凑上前吻他的嘴角，「我很快会处理好，但这是最好的方案。」


    「有任何事情，必须第一时间跟我说。」


    秦湘繁搬回家时，陈静已经在了，她似乎又恢復了活力，在阳台上支起了画架。阳光很暖，照在她似乎柔软圆润了几分的身体上，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陈静显然没料到秦湘繁搬家回来，问，「你怎么也？」


    她苦笑一声，「跟你一样啊，分手了。」


    陈静一脸不解，「不至于吧，这次没孩子，努力努力，很快不就有了？宋子珩对自己的雄风这么没信心？」


    秦湘繁跟宋子珩做了约定，谁也不提暂时分开的原因。她就捡最简单的说，「先分开一阵吧，彼此都冷静一下。」


    陈静没再接话。


    秦湘繁问，「静静，你预产期什么时候？」


    陈静想了想，「明年 6 月，6.18 呢，是不是个好日子？我准备给他起个小名，叫『便宜货』，你觉得怎么样？」


    秦湘繁坐在沙发上，看她一脸松弛的模样，「静静，我真的很佩服你。」


    陈静顿了顿，低头笑???了笑，没忍住还是红了眼眶，「没什么好佩服的，什么该舍，什么该留，我分得清。」


    捨弃十年感情，对谁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宋子珩蹲在客厅里收拾那些他头脑发热买的母婴用品，终究还是没忍住，坐在纸箱子旁边落寞地呆了一会儿。他手里拽着一件婴儿衣服，上手想撕，却因为质量太好，怎么也扯不烂。他想起自己拿着这件小衣服，抱着她的腰，侧脸贴在她的小腹上，献宝似的把衣服给她看，「老婆，你觉得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这衣服能穿么？」


    秦湘繁好像没有回应过他。


    他只当她是在害羞，自顾自说，「这回穿不了，可以下回再穿，说不定这次是女孩，下次就是男孩呢？」 他真就是这么想的，一如十年前他想的那样，他们要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宋子珩在家里把买的母婴用品全都打包好，送去了唐超越家里。两个难兄难弟互相看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倒在沙发上把自己喝了个烂醉。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兴许就是酒精在作用，两个人躺在沙发上，硬是把沙发垫浸湿了一片，谁也没敢笑话谁。


    第47章 47 谁懂女人心


    bch 这边突然进展顺利了不少，之前的流言蜚语和项目暂停都一一解决，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宋子珩照旧每日早出晚归去上班，他愈发忙碌，不仅亲自卖项目还得管理公司日常的业务进度和行政琐事。周五晚上他下班准备回家，在公司楼下看到了打扮花枝招展的唐君如。她没看见宋子珩，等着许沪楚出来，就迎了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凑到他脸上亲了一下，一个口红印留在了不苟言笑的许沪楚脸上。她盯着这格格不入的画面咯吱笑，又手指拂过替他把口红印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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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沪楚就这样被她勾着脖子，闷笑一声，「这回出差够久的？」


    唐君如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他，「可不是，想我没？」


    许沪楚抬起头，快速扫了一眼四处无人，在她脑门儿吻了一下，压着声音回，「想。」


    唐君如显然对这答案很是满意，歪着脑袋问，「晚上去我那儿？」


    许沪楚松开她的胳膊，「不行，我得去我妈家接闺女，一周多没见了。」


    唐君如嫌弃地看他，「你别给我凹慈父人设啊，说得好像就你人的闺女一样。今晚上我们先二人世界，明早上一起去接？」


    许沪楚推推眼镜，若有所思看了她一会儿，哼笑出声，「德行！」


    两人手挽着手出门上了车。


    宋子珩在他们身后，也不好意思走过去打搅，就这么猫在后面，目睹全程。眼下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大周五晚上的，有家的没家的，都有人盼着，就自己，兜兜转转又成了一个人。他想了半天也没地儿去，又不想就这么回家冷冰冰一个人，给唐超越打了电话。


    「周五晚上，干嘛呢？」 宋子珩问。


    唐超越声音闷闷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能干嘛，家里蹲。」


    「晚上喝点儿？」


    「别了，看到你就跟照镜子一样，两个丧家犬，没意思。」


    宋子珩无奈地哼笑，「你倒是嫌弃起我了，我都没嫌弃你！是不是兄弟？」 「宋子珩，咱能不每次见面都为情所困借酒消愁么，咱能不能出息点往前看啊？」


    「怎么往前看？你倒是说啊？」


    「约会去啊，咱俩找个女朋友找不到？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难兄难弟一处法租界隐藏的酒吧见面了，这里都是预约制的，没有关系一般找不到门道。两人推门进去，门口叮铃铃响，来了一个身着燕尾服的服务员，招唿他们进去。场子不大，四周都是卡座，中间有个舞池，旁边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在谈钢琴，灯光有些暧昧昏暗，音乐声不大，是舒服的爵士乐。服务员领着他们坐进了一个卡座，随后拿过来酒单。宋子珩看了一眼，清一色的洋酒，名字起得个顶个漂亮，价格更是漂亮。唐超越看都不看一眼，嘴里嘟囔着，「别看这些忽悠人的玩意儿，咱哥俩还是照旧吧。」 唐超越应该是常客了，沖服务员比了个手势，那人会了意，没过一会儿端了两小个精緻的玻璃瓶，盛满了白酒。


    宋子珩也没什么心情，这种场合他基本不怎么来，压根没什么兴趣。他倒了酒自顾自喝，目不斜视，借酒消愁。


    唐超越推搡他胳膊，凑到他耳边，「哥们儿，你别到这里来喝闷酒啊，喝闷酒家里喝不就行了，你倒是看看啊，这里美女不少。你看，那边有个女的在看你，你快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


    宋子珩嘆气，瞅他一眼，我喜欢什么样你不懂么？


    唐超越又推了推他，「真的，那美女不比秦湘繁差，你看一眼？」


    宋子珩架不住他一直在旁边推搡，沖他说的方向看了眼。对面卡座确实坐着一桌女人，正中间那个穿着性感的抹胸裙，一点不避讳眼神直勾勾看着他。意识到他转头看过来了，那女人绽开一抹灿烂的笑，沖他眨了眨眼。


    宋子珩长嘆一口气，回过头，「哥们儿，算了，我真不行。」


    唐超越看不懂了，「别啊，你怎么还没上阵就认输了。你别光看啊，接触一下试试呢，说不定就来感觉了？那美女身材不比秦湘繁差啊，你不就喜欢这种又纯又欲的么？」


    宋子珩一口喝了面前的酒，「不是那么回事儿。」 不是那个人，就怎么都不对。


    唐超越恨铁不成钢，「你他妈活该当个老光棍儿啊，我真是一点不同情你。」


    宋子珩踹他的脚，「你自己要玩儿就玩儿吧，我真不行。再喝几口，该回家回家吧，没什么意思。」


    唐超越扫视了一圈周围，本来还兴致勃勃跃跃欲试，也不知道哪儿没对，或者就是单纯被宋子珩扫了兴，就这么畏畏缩缩坐回了原位，「走吧哥们儿，咱还是回家喝吧，确实没什么意思，花三倍价格买酒，不值当。」


    两人无奈笑笑，准备动身回家的时候，沖舞池中间一对搂着的男女瞟了一眼。那男人身型高大，搂着一个个子同样很高的清瘦女人。她微微眯着眼，手环在男人脖子上，嘴角挂着一抹笑。那男人就这么低头瞅着她，时不时吻一下她的额头。两个人就这么慢悠悠在音乐里摇晃，好像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唐超越提醒宋子珩往中间看，两人一齐看过去，这才认出来确认了，陆锦城和宋清。


    宋子珩瘪了瘪嘴，「周五晚上，屠狗啊。」


    唐超越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问，「你说他们怎么这么恩爱呢，从来没见过吵架。」


    宋子珩回，「人家能当你面吵么？」


    「也是。」


    「怎么着，你打算再自虐一会儿？」


    「等等吧，跟锦城喝两杯再走。」


    一曲结束，两人笑着吻了吻，又蹭了蹭鼻尖，然后手牵手往卡座走，被唐超越招唿了去。他们也没料到这两个大老爷们儿大周五晚上在这地方喝闷酒，陆锦城社交达人自然是来了兴趣拉起宋清往这边走。


    陆锦城坐到宋子珩旁边，看他一脸愁容的，打趣到，「子珩，我真的看不懂你，每次遇到大好事吧，你都一脸愁容，到底什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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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苦笑一声，谁知道呢，每次吃瘪都被陆锦城看到。唐超越问，「你俩怎么周五晚上过来，约会啊？」


    宋清依旧穿着西装，慢条斯理地说，「他带着律所的姐姐妹妹们来放松放松，被我抓了个正着。」


    陆锦城一点儿没觉得有什么，搂过宋清，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眼看着自己，「老婆，咱能别断章取义么？我先约你来的，他们听我说这里不错，非要跟来，主要是想看看我老婆长什么样子。恰巧，跟来一堆女士，不好意思了，谁叫我女人缘好呢？」


    宋清低声笑，歪着头反问，「现在看到了？」


    陆锦城回，「可不看到了么，他们都不敢造次，这不，躲一边喝闷酒呢。」


    唐超越才意识到，坐在对面卡座的一堆美女，问，「锦城，就是对面那一桌？」


    陆锦城点头。


    唐超越说，「唉，那堆美女看着很不错啊，感觉中间那个好像对子珩有点兴趣，一直往这边看，你给介绍介绍？」


    陆锦城没摸着头脑，「人子珩都要当爹了，你嫉妒也得有个分寸啊，别使坏。」


    唐超越和宋子珩苦笑，唐超越解释，「搞错了，当爹的是我。唉，别提这件糟心事了，总而言之吧，就是我俩现在都被甩了，光棍儿了。」


    陆锦城幸灾乐祸，「我说呢，俩人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在这里喝闷酒。」


    宋清早就看出一切，也没觉得多惊讶，问，「怎么还闹分手了，这么严重？」 这话显然是问宋子珩的。


    宋子珩抬眼看她，用了???一个提前就准备好的理由，「两个人都觉得很累，可能分开比较好吧。」


    宋清也没多问，倒是陆锦城刨根问底，「怎么，真要我给你介绍啊，那小姐妹可是热情奔放型的，确定是你喜欢的类型？」


    宋子珩苦着脸，做出一个求求的姿势，「哥，你放过我……」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女人就拿着一瓶红酒端着两个酒杯过来了，沖陆锦城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挪位置，陆锦城识趣地挪到宋清身边，把宋子珩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那女人果真身材火辣，丰乳肥臀女人味十足，脸上妆却很淡，长发飘飘又多了几分清纯。她看了眼宋子珩面前的位置，轻声问，「介意我坐这里么？」


    宋子珩赶紧往后挪了一大步，背过身跟唐超越说，「咱俩换个位置呗。」


    唐超越沖他使眼色，「我要现在跟你换，我天打五雷轰。」


    宋子珩硬着头皮，冷着脸说，「你自便吧。」


    女人笑笑，坐了下来，轻言轻语看向对面搂着宋清眉目含笑的陆锦城，问，「老陆，介绍一下？」


    陆锦城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哦，这两位是我的好兄弟，你旁边这位是宋子珩，bch 大中华区的 md，这位是唐超越，对沖基金的创始人。两位兄弟，这位大美女是我们所新晋的合伙人，苏锦。对了，苏锦也从美国回来的。」


    宋子珩冷着脸，也没打算招唿，闷头喝酒。唐超越倒是伸手跟她握了握手。苏锦看了眼一旁冷言冷语的宋子珩，问，「子珩，心情不好，怎么在喝闷酒啊？」


    宋子珩也没打算回，又是一杯，唐超越看场面有点尴尬，赶紧解围，「子珩刚失恋，还没缓过劲儿。」


    苏锦笑了笑，一只手若有似无地蹭上他的胳膊，问，「好巧啊子珩，我也刚失恋，是不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宋子珩不动声色地把手臂往里挪了挪，依旧不打算回话，头都懒得转个角度，保持姿势喝着闷酒。苏锦不慌不乱，理了理头髮，然后开了拿过来的香槟，「砰」一声，香槟开了，她往面前两个杯子里倒了两杯酒，然后就着杯底移到宋子珩面前，「不喝一个，庆祝一下？单身多好，值得庆祝。」


    宋子珩怔怔地看着面前这只手和这杯酒，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目光带笑，眼里有一股子勾魂劲儿，宋子珩目色微沉，硬是把酒推了回去，「不好意思，在我这儿，不算是个值得庆祝的事儿。」


    这场面尴尬了，陆锦城赶紧解围，「子珩是个痴情种，你别吓着人家。」


    苏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陆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清纯的朋友，见识了见识了。」


    陆锦城一脸委屈，「唉你，能不能别当着我老婆面中伤无辜啊？」


    苏锦拍了拍宋子珩的肩膀，说话语气骤然就变了，一股子女中豪杰的味儿，「子珩，别害怕，我跟你一样，喜欢女人，我就注意到你有点意思，在这种场子来喝低头闷酒，有点好奇罢了。」


    宋子珩知道自己被苏锦和陆锦城联手摆了一道，更加不悦，拿起苏锦递过来的香槟，一口气干了，语气冷冷地，「没什么可好奇的，十年前被初恋女友甩了，现在又想着把人追回来。以为追回来了，又被甩了。就这么简单的故事。」


    苏锦瞧着他的侧脸，一时没忍住，大笑出声，「子珩，看来你不太懂女人心啊，今天咱们也算是有缘分，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帮你？」


    宋子珩一脸不削，「没人能帮我。」


    陆锦城赶紧背书接话，「她说不定真能帮你！」 说完一旁的宋清还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他一脸坏笑凑过去亲宋清的侧脸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唐超越来了兴趣，推搡着宋子珩，「试试呗，说不定苏姐姐真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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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歪着头甜甜地笑，「说来听听？你又不吃亏？」


    第48章 48 成人之美


    bch 和徽章的第三轮谈判在即，宋子珩总算约到了那位神秘董事。


    宋子珩独自前往，开了很久车，来了一个私人会所，这个会所是中式庭院，四方结构，外围长廊，中间设计精巧的亭台楼阁，有一池塘，池塘边有颗石榴树，果实已经掉光，整棵树光秃秃的。


    绕过四方长廊，庭院最深处一处静谧茶室，由人带着推开红木质地双开门，里面坐着一个一席黑衣的男人，正在抚琴。


    宋子珩被服务员带着进了房间，并示意他就坐。对面男人抚琴认真，头也没抬。宋子珩就这么坐在他对面，那人不言不语埋头抚琴，琴声愈发急促，宋子珩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跟着变快了，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音乐声如千军万马奔涌而来，气势如虹，刀光剑影，宋子珩没料到有这般强大的气势，坐在原地硬是感觉一股子气从面前翻江倒海而来。他唿吸愈发急促，心跳很快像是悬到了嗓子眼儿。千钧一髮之际，琴弦蹦坏，一时间几根琴弦系数断裂，发出一阵刺耳的弹断声，震动得茶台上的茶杯晃动也撒了茶汤。


    那人深吸一口气，过了一阵，缓缓睁眼，与面前的宋子珩对视。他似乎也已经恢復了平静，只是面前的茶撒了一片。


    那人沖门口的服务员看了一眼，服务员立刻会意，上前来收拾了茶具，擦干了桌面，又给他们换上了一盏新茶。


    茶壶架在火上，房间里很静，静得只听得见烧火嘁喳声。两人依旧这么对坐着，等到水沸腾起来，冒了烟，那人裹着毛巾起开茶壶，给他俩斟满了一杯新茶。


    他终于开口了，「请。」


    宋子珩点头，举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茶汤很淡，但味道及其干净剔透，应该是明前好茶。


    宋子珩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岳先生，久仰。」


    齐飞鸿瞅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回，「客气。」


    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所来为何事，但这雅致的场合下，也不好话说太白，宋子珩琢磨了一番说辞，正准备开口，却被齐飞鸿抢了白，「子珩，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经歷，你看上了一个好东西，心心念念很久，想靠近又怕破坏了美感，于是静静观察，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正当你踌躇不前的时候，突然有人伤了这东西，让它有了裂痕。你觉得这会是怎么一种感觉？」


    宋子珩以为他说的就是收购的事情，bch 就是这件好东西，只是前段时间摊上了一些丑闻，新闻没少报导，形象有损。


    宋子珩又喝了一口面前的茶，颔首笑了笑，「齐先生，白玉微瑕，要是好玉，也无伤大雅。」


    齐飞鸿目色微沉，「可我这人，厌烦有瑕疵的东西，更厌烦毁东西的人。」


    宋子珩抬眸，与他对视。他比宋子珩年长许多，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然而目色如森，更透着一股猜不透的复杂。


    宋子珩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地回，「兴许这本就不是好东西的本来面目，这瑕疵也不是真正的瑕疵，只是切磋琢磨中的一环，为的是看到里面真正的光彩。」


    齐飞鸿盯着他，语气有几分压迫，「你确定开出的是枚上好的玉？」


    宋子珩也不惧他，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自然。好玉得留给有耐心的人，您说是不是？」


    齐飞鸿勾着嘴角笑了笑，「好一个耐心啊。那你倒是说说，还要多久耐心？」


    宋子珩回，「已经处理好了，等着您最后开光验货。」


    齐飞鸿饶有兴致地问，「要是开出的玉有瑕疵或者就是一块俗物，你准备怎么是好？」


    宋子珩回，「加倍偿还。」


    齐飞鸿突然笑了，笑得肩膀有些抽搐，「加倍偿还，你准备用什么还？」


    宋子珩面不改色，看着他已经笑得有些额间青筋直冒，主动给他斟满了茶，「我还是识趣的，自然不会损了爱宝人的雅兴。」


    齐飞鸿收回脸上的笑容，喝了面前的茶，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面前穿着黑色西装的宋子珩。他跟自己想像中的不太一样，不是个冒失的俗物，倒是处处可窥见他的野心。


    齐飞鸿问，「子珩，送你的茅台可还喜欢？」


    宋子珩不自觉嵴背一紧，酒是他送的，从公司送到家里，穷追不捨，步步紧逼，到这份上，不像是送礼，倒像是威胁。


    宋子珩看向他，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宋子珩回以礼貌的微笑，「齐先生客气，我没有饮酒的习惯，好意我心领了。」


    「是么，跟我听到的不一样。」


    「谣传罢了，我这人无聊，这人间快活的爱好我都没有。」


    齐飞鸿紧接着又问，「是么？成家了吗？」


    宋子珩没怎么多想，直接回答，「没有，单着。」


    齐飞鸿眉头一皱，倒像是有了几分别样的情绪，不过很快又回归了平静，「怎么又跟???我听到的不一样，都说你要结婚？」


    宋子珩低头喝茶，气定神闲，料想这是几个月前自己放出的烟雾弹还在四处散播，他解释到，「误会，圈子小总喜欢传传八卦，传着传着就变了意思。」


    齐飞鸿喝着茶，晃动了一下脑袋，「真不知道是我消息太滞后，还是你变化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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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笑笑，「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劳您挂心。」


    「那你说说，什么是大事？」


    「成人之美大事。」


    齐飞鸿又笑了，「是你成我之美，还是我成你之美？子珩，你要得可不少，会不会有点贪心？」


    宋子珩两个手指之间握着茶杯，拧着杯沿转动了一圈，看了看这个剔透的杯子，说，「东西够好，自然就不嫌贵，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齐飞鸿看着他手里的杯子，大笑出声，「那我可真是好奇，究竟是多好的东西，值得这么好的价钱！」


    宋子珩也笑，「不敢辜负您的期望。」


    宋子珩从茶室里出来，路过庭院，盯着那颗枯了的石榴树出了神，一阵凉风吹过，他感觉后背发凉，这才意识到，刚才后背起了汗，衬衫被沾湿了一片。


    宋子珩从会所出来，到停车场呆了一会儿，刚才一阵交谈，他耗费了太多精力，一时觉得头疼，靠在后座上休息，兴许是最近都为此时太过伤神，他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等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有些腰酸背痛，在车里伸了伸腰肢，准备启动出发前，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秦湘繁穿着一身黑色大衣，从一台奔驰 suv 里下来，她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文件袋，独自往会所方向走。宋子珩回头看了看那车里，坐着一个男人，是个不熟悉的面孔。他确实有些好奇，一时间改了主意，决定在原位等等看。


    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秦湘繁出来了，身边跟着齐飞鸿。两人并肩走着，也不说话。秦湘繁跟着齐飞鸿，上了不远处一台迈巴赫。没多久迈巴赫就启动了，一小会之后奔驰车才离开。宋子珩心情复杂，立马发动车子，准备一探究竟。宋子珩怕直接跟着迈巴赫太过明显，秦湘繁是认识他的车的，于是他改了主意跟了奔驰车的方向。


    一路兜兜转转，那辆奔驰车最终进了信谊集团的地下停车库。宋子珩赶紧掏出手机一阵搜索，做了这么多年顾问，搜索能力简直驾轻就熟，逮着线索就能顺藤摸瓜。他找到了信谊集团的招股说明书，顺着文件把排得上号的管理层都搜了个遍，终于在一张照片里看到了那男人的影子，他是 cfo 邵平垣。


    宋子珩知道，秦湘繁没有告诉他所有的事。


    第49章 49 戒断反应


    秦湘繁跟着齐飞鸿来了他的私人住处，一处十分安静的独立别墅。内设是中式装修，客厅里收藏了很多古董器具和字画，客厅中央是一个梨花木质地茶几，环设两个成套木质座椅和沙发。房子里不太有人烟气，生活物件、软质陈设一概没有，不像是个住人的地方，倒像是个收藏器具的私人博物馆。齐飞鸿真正的住处显然不在这里，那么带秦湘繁来，就多了一层别的意思。


    齐飞鸿坐在木椅上，他从手边的冰箱酒柜里拿出一瓶酒，用银质酒具自己开了塞，又缓缓地给自己倒上。那剔透晶莹的高脚杯一看就不是俗物，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酒痕，而后形成清晰的水柱缓缓而下。齐飞鸿只拿了一个杯，夹着酒杯嗅了嗅气味，就自顾自饮了一口。似乎味道不错，他转动着脖子放松筋骨，关节弹响的声音传出，竟有几分压迫感。


    她就在他一米以外的距离直直站着。她有几分紧张，纵使已经极力掩饰，但黑色大衣底下紧绷的小腿肌肉出卖了她。齐飞鸿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看，说不上为什么，明明一点皮肤没露，就生生透露着诱惑。他就这么看着她，看了半晌，眼神停留在面前梨花木质地的茶几上，说，「脱衣服吧。」


    秦湘繁怔在原地，有几分惊讶，但反倒没了畏惧，原来这个男人脑子里也不过就是这点男女之事。她理了理头髮，气定神闲地找了个位置优雅地坐下。


    「怎么，要我来脱？」齐飞鸿眼神一直追着她的动作，看她双腿交叠斜靠在地面，搞不懂这是她的勾引策略还是欲拒还迎的手段。


    秦湘繁突然笑了，笑容里有几分戏嚯，她直直地望着他。他也笑，笑得却阴森恐怖，「怎么，你来找我不是想求我放过他，难道我理解错了？」


    她不作声，笑得愈发甜美，「你怎么对他跟我已经没有关系，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齐飞鸿，你什么女人得不到，犯不着用这种低级手段只为睡我，多没意思。」


    齐飞鸿依旧巍然不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了看身边的座位，「坐过来。」


    秦湘繁闻声坐到他身侧，他就这么欣赏着她修长白皙如嫩葱的脖颈，像捏蚂蚁一样，捏住了她的后颈，仿佛一用力她就得断了气，疼得她不得不扬起下巴，齐飞鸿恨恨地，「你倒是告诉我，什么叫有意思？」


    她挣脱开他的手，再次梳理了头髮，长发挡住后颈，转头看着他，「你是商人，商人不做赔本买卖。你用这个价格收购 bch，多赔本的买卖，何必执着？」


    齐飞鸿像个盯着猎物许久的猎豹，从丛林里跳窜出来，一把捏过她的下巴，逼她靠近自己，「秦湘繁，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生意吧，我看你还是乖乖陪我睡觉吧，别让我下了头。」


    她也不恼，任由他捏着下巴，「我就是提醒你，bch 太贵了，就这么买多不合算？」


    他松了手，她的下巴已经落下拇指印，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说，「那你说说，要怎么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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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低头打开文件袋，递给了他。


    这头宋子珩靠着公司内的眼线摸清楚一件事，这几年一直在试图洽谈收购 bch 的公司正是信谊。 齐飞鸿、秦湘繁、邵平垣，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秦湘繁上的那辆迈巴赫，在她家门口也出现过，难道秦湘繁和齐飞鸿早就认识？


    他很想去找秦湘繁问个究竟，但又转念一想，两个人分开前说过的话，选择相信。她不说，应该就是还没到时候。


    过了好几天，他依旧忙碌，下班回家每天都觉得家里像是少了什么东西，空荡荡的。连续几天他都有同样的感觉，巡视了一圈才发现，什么都没少，只是没了她的气味。夜里他坐在床边，打开和她的聊天界面，从秦湘繁搬走那天开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上次对话还是几周前她还在的时候。


    「宝贝，你该下班了，我接你？」 他问。


    「不用了，很快到。」 她回。


    就像一对寻常夫妻的对话。那无疑是他这半年来最快乐的几天时间，虽然工作上烦心事不少，但那是近十年来第一次有家了的感觉。虽然两人早出晚归也不太能碰上，有时候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他总是秉承着锲而不捨的精神，小心翼翼睡到她身边，不过一会儿她自然而然就会挂在他身上，头埋进他的胸口。宋子珩十年前就习惯了她睡觉的不老实， 没想到这种习惯这么久了也丝毫没能戒掉，紧紧搂着她心里才能满满当当。


    此刻宋子珩心里有几分乱，丧气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似乎床单上还留着她身体上的柚子香味，他拢过被子凑成一团，紧紧搂在怀里，头就这么埋在里面，吮吸着这残留的气味。


    她走的那天早上，宋子珩心存侥倖地迟迟不起床，等她到房间来看他，盘算着怎么可以拉着她再撒撒娇，他不想跟她告别，暂时的也不想。人就是这样，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她确实来了，看他快 9 点了也没起，就敲了门进来。见他趴在一侧一动不动，看了他一会儿，也没做什么，绕道走到往常她睡的那边，从枕头下拿走那条真丝睡裙，收拾起床头柜里的少许几件衣物，就直接出了门。


    宋子珩在被窝里听到她装箱的声音，很干脆利落，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关门的声音，留下他一人，呆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他死死盯着天花板，回想起这几个月重逢后的时光，好几次他都满心欢喜，好几次他都以为终于可以把她娶回家，然而事与愿违，他们的关系比从前多了更多矛盾，一个总是在道歉，一个总是在委屈，每次争执也吵不起架，话说一半，总能把对方噎死。他们之间有绝对的信任，但却好像还没调到和谐相处的频道。


    宋子珩想不明白，怎么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快乐，他们似乎没有任何争执，总???是意见合拍，是一个人总是在妥协，所以才看不到矛盾么？那么那个总是妥协的人，是她还是自己？


    以前因为爱着对方，把对方当作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什么都可以妥协，单纯就是因为捨不得，捨不得看对方有哪怕一点不开心。现在又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妥协在讨好，却没有人觉得自己被取悦和忍让了。


    人明明长大，但似乎越来越没有爱的能力。也许年轻的时候世界太小，眼里只有对方，现在世界又太大，似乎总有比爱情优先级更高的事情。


    再度分开又是半个多月了，她也没了消息。宋子珩心里隐隐不安，就这么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已经凌晨两点，实在没办法打开了手机。无意识地刷着朋友圈，批阅奏摺一样地给所有人点了一圈贊，然后又落寞地点开她的主页，仅三天可见。点开她的头像，笑靥如花的一张脸，拇指摸了摸她的酒窝，她笑得真甜，甜到心坎里。然而此刻她不在，苦也是真的苦。正准备关掉屏幕，他收到一条信息，是苏锦。


    「没睡？出来喝一杯？」


    他不想回，对于这种没来由的邀约他向来就是自动屏蔽。他的世界观里男女就是有别，什么男闺蜜女闺蜜，都是一些他理解不了的关系。宋子珩关掉屏幕把自己藏进被子里，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烦躁不安只得再度打开手机，回她，「地址」 。


    秦湘繁跟齐飞鸿谈完又马不停蹄回到信谊，跟绍平原讨论下一步对策。


    秦湘繁跟绍平原讨论，「我听宋子珩无意间提到过，徽章的收购要求收购完成后保留 80%的合伙人，并且要求每个季度都完成业绩对赌，以这样的方式倒逼收购业绩，好稳住股价。但是这两家公司文化差异和办事风格都相差巨大，徽章又是上市公司没有那么灵活，收购后的整合方案，似乎没人提过？」


    绍平原点头，「他们的收购仿佛只是注重财务回报，然而 bch 并不是个赚钱的买卖。整合不好，反倒成了累赘。我们已经在这方面筹备很久，信谊更看重业务协同，实现更高层面的战略目的。」


    秦湘繁问，「假设信谊收购完成后，更加注重业务整合和人力资源协同，那么是否有理由相信，这会为信谊的上市价格，推波助澜？」


    绍平原问，「你的意思是？」


    「我们出不起高价，是否可以承诺股权？股价未来会上去，bch 的合伙人也会有超额收益。」


    绍平原皱着眉在原地踱步，想了半天，回，「故事可以这么讲，但 bch 的合伙人也不傻，比起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的好处，未来股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不见得会买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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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揉着太阳穴，忍着头疼陪他继续思考对策，她问，「如果我们借宋子珩的手，去拉拢 bch 的全球合伙人呢？」


    绍平原突然笑了，「小秦，你肯定比我了解他，徽章肯定给他承诺了不少，他胃口不小，我们的 offer 他不见得有兴趣。」


    秦湘繁意味深长地笑，「那就等他主动来找我们，与我们结盟。」


    绍平原看着面前的她，觉得有几分意思，「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黔驴技穷不得不另寻出路？」


    「哪一种不重要，关键是他一定很快会来。」


    第50章 50 你不用解释


    陈静为着几个述职报告，熬了两个大夜，早上 9 点去公司做完一轮汇报，全场通过，升职算是板上钉钉。总算心中大石落下，她中午在食堂请同组同事吃饭喝奶茶，结果乐极生悲直接晕倒被送进了医院。


    秦湘繁赶到医院的时候，一个带着黑框眼镜高高瘦瘦的白净男生在病床边端茶倒水，也不说话。他看到秦湘繁来，一时紧张竟然连招唿都忘了打。陈静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抬了抬手，秦湘繁立马跑到身侧握了握她。陈静想说话，又确实没力气，秦湘繁主动问了，「请问怎么称唿？」


    男生推了推眼镜，很轻微地牵动嘴角笑了笑，说，「刘晨阳，我们一个组的。」


    陈静向他投递了一个感激的目光，刘晨阳把手里倒好热水的水杯递给她，又补充说，「医生说她太累了，身体很虚，需要休息。」


    秦湘繁知道，他没多说，是顾忌同事之间的隐私，毕竟陈静没结婚，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自己怀孕。刘晨阳这态度估计就是准备假装不知道。


    秦湘繁扶着陈静坐起来喝水，看他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就好心提醒，「晨阳你回去吧不然，这里我照顾。」


    他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拿起凳子上的背包和外套就准备走了。到了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一眼陈静，「我帮你请好假了，你安心养病。」


    陈静眼神里有明显的担忧，想问什么，他立马抻着脖子回应到，「说的贫血需要休息。」 然后就红着脸离开了。


    秦湘繁和陈静对视一眼，没忍住笑了，秦湘繁说，「你同事人不错。」


    陈静点点头，「刚来半年的小朋友，好像才硕士毕业 2、3 年吧。估计是怕我以后给他穿小鞋哈哈，毕竟我马上就要当组长了。」


    她说起这话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明明没有力气，还牵动着脸部肌肉扯出一个笑，秦湘繁都能想像她在公司「宴请宾客」的时候，得笑得多么花枝乱颤。秦湘繁把她扶回床上，问，「真要住院啊？」


    她摇头，「医生说等下再来观察一下，没事就可以回家了。」


    「那就好，回家好好休息两天……」话音还没落，就被一个熟悉的男声打断了，「你不要命了么陈静！？」 唐超越火急火燎蹿进病房，直接走到病床前拿过吊瓶就开始研究琢磨，发现是葡萄糖才算是缓解了几分咋唿。


    秦湘繁回过神才注意到，宋子珩也来了，跟在他身后。两人快一个月没有见面，连消息都没发过，对上视线都不免有些尴尬，谁也没开口打招唿。


    宋子珩远远地站在一旁，他穿着西装，手里拿着大衣外套，一看就是刚从公司出来。陈静没想到唐超越会来，看了一眼秦湘繁，她立马摇头，问，「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的？」


    唐超越闷闷地，「你公司给我打的电话，你紧急联繫人写的我。」


    陈静才想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改。两人在一起十年，大多情况下紧急联繫人她想都没想就写了唐超越，留了他的电话，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出现在紧急联繫人位置的人，可能和自己再也不会有什么瓜葛。


    陈静背过身把被子往身上拽了拽，「我没什么事儿，你回吧。」


    唐超越被她一副没所谓的态度气到，数落她，「没事？你非要把自己累病把孩子累没才算有事？陈静你真的至于么，你就真差那么点钱，还是你这公司离了你就不转了？」


    陈静实在没力气跟他吵架，唤了一声秦湘繁，「小秦，麻烦你把这疯狗请走，谢谢。」


    唐超越不依不饶，「你说谁是……」 秦湘繁果真就拉住他，细声细语劝慰，「行了唐超越，她就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你别说了，先走吧。」


    唐超越回头看她拉着自己胳膊，把手抽了回来，嘆了口气，「我给你换个病房，你还是留院观察几天再回家吧。」


    陈静正想说话，秦湘繁赶紧截住了，「这样也好，那就麻烦你安排了。」


    唐超越丧丧地，看了眼空着的饭盒，问，「吃饭了么？」


    她不回答。


    唐超越说，「你就这德行，从来不知道照顾好自己，还老让人放心放心，放哪门子心！」 说着说着就鼻子发酸语调都变了，他赶紧拿起饭盒往门外走，宋子珩看出他情绪不对，跟了出来。


    他们俩出去了，陈静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吸着鼻子抱怨，「他就是个混蛋！」


    秦湘繁只得上前拍拍她的背，「行了，你怀着孕就别这么情绪起伏了，好好睡一觉吧。」


    没过一会儿唐超越不知从哪儿买了一堆水果牛奶营养品，大包小包提着，宋子珩跟在他身后端着那个饭盒。唐超越把东西放在床边座椅上，说，「病房安排好了，等下就搬。你起来把饭吃了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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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静哑着嗓子，脸还埋在枕头里，「我不饿，我想睡觉。」


    唐超越命令她，「吃了再睡！」


    「跟你说了，我不饿！」


    唐超越上前拉她的胳膊，想把她拽起来，她也不知哪来的怒气，从病床上蹭一下坐起身，眼睛鼻子都红着，沖他抱怨，「你听不懂是不是，干什么总是想管我！？」


    唐超越这回没说话，打开饭盒，里面是一盒皮蛋瘦肉粥，还散着热气，他拿起勺子搅动，又一边吹着气，「每次生病就不吃不喝，硬是要逞强，你就这么骨头硬。」


    陈静???看他垂着脑袋端着饭盒，一时没忍住，豆大的眼泪往外窜。秦湘繁见状不对，赶紧从他手里拿过饭盒，好声好语劝，「静静，趁热吃点？你喜欢的粥，吃了再睡嘛。」


    陈静这才接过饭盒，低头正准备吃，看到白粥表面滴着几滴香油，眼泪就这么直直地滴到了粥里。这是她的习惯，他还记得。


    唐超越也没看她，起身想走，声音哑着，「晚点我回来搬病房，我先跟子珩去吃饭。」


    两人快到门口的时候，宋子珩踌躇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转身看向秦湘繁，正好撞上她的目光，她还没来得及躲闪开，他就问，「没吃吧，一起？」


    陈静捏捏她的手腕，示意她去吃饭，于是三个人就去了医院对面的茶餐厅。


    唐超越和宋子珩坐在一边，秦湘繁正对着宋子珩。唐超越自从发财以后出门吃饭就再也不问别人想吃什么，自己看着菜单把招牌菜点一圈，反正也不会出错反正他都主动买单，他觉得这样是节省时间。下单前服务员报完菜，问，「有什么忌口么？」


    宋子珩回答了一句，「粥里别放姜，菜里别放葱。」


    唐超越下意识怼他，「啥时候养成的怪毛病，以前……」 话没说完看到对面的咬着嘴唇的秦湘繁，一切就都懂了，也识趣地闭了嘴。


    这两个人对坐着，也不说话，唐超越觉得气氛过于尴尬实在有些难受，主动开启话题，「小秦你工作很忙吧，陈静我可以照顾。」


    秦湘繁看他，又有些为难，但没办法，该说的实话还是得说，「超越，你知道她，她情绪不好，可能不想见你。」


    唐超越手掌搓了一把脸，自嘲地笑，「她可真是……要我说，你们俩姐妹可真像，都特别不识好歹！」


    秦湘繁正想反驳，宋子珩在一旁闷声说，带着些许警告，「说话就说话，别扯别的。」


    唐超越本就压着一肚子不爽，来了脾气，「秦湘繁，你们俩是不是被谁下了蛊，就非得放着好好的婚不结，老公不要，为了一份可有可无的工作，硬是要争那口气？！」


    宋子珩看出他情绪差，想借着秦湘繁撒火，拽他的手臂，压着声音说「行了，吃饭。」


    秦湘繁就当他疯狗犯病，也不搭理他，埋头吃饭，但明显就能感觉到宋子珩在看她的反应。


    唐超越被宋子珩拉住，又没人回应他，只得掐灭气焰，闷声吃饭。宋子珩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连着震动了好几下。唐超越本就心烦，顺手拿起看了一眼，突然就不安好心地笑了，腿在坐下跟宋子珩碰了一下膝盖，暧昧地说，「哟，苏姐姐好像很想见你嘛，子珩？」


    他阴阳怪气地学着苏锦说话的语气，「子珩，我在你家附近的酒吧，来坐坐？哎哟，是坐坐，还是做做啊。」 嘴上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眼睛就这么盯着对面的秦湘繁，挑衅得很。


    宋子珩赶紧拿回手机，骂他，「你能不发骚么唐超越？」


    秦湘繁知道自己很没出息地心里揪了一下，可她也知道宋子珩在看着她，说不上是自尊心还是仅仅是为了维持所谓的体面，她就只得不动声色地吃着碗里的菠萝油条虾，一时慌了神，虾尾的壳也忘了吐，嚼在嘴里嘎吱作响，硬是头也不敢抬，生怕撞上他的眼睛，自己就会瞬间漏了气，再也坚持不住这短暂的分开。


    唐超越见她不动声色，知道自己小把戏没奏效，气不过，嘴上骂骂咧咧，「发骚的才不是我！」


    宋子珩没在秦湘繁脸上看到一点情绪，以为她也没当真，但他毕竟也这么大岁数了，重蹈覆辙是万万不可，这种故意让人误会的事情他也不再想发生，于是刻意解释，「我跟她没有那种关系。」


    这话就是对着秦湘繁说的，肯定也是期待她给点回应的，秦湘繁意识到了，抬起了头，望着他笑了笑，眼神里在说，我知道。


    第51章 51 软肋与盔甲


    一顿饭吃到最后，三人就这么干脆不讲话了，气氛一度很尴尬。唐超越心里不爽，他请客吃饭怎么还吃了这么个令人扫兴的局，他筷子搅着碗里已经团成一坨的云吞面，嘴里嘆气，「你们说说，原来咱们四个就老在一起，那时候也老斗嘴，可也没一顿饭吃得这么凄凉过……」


    突如其来的回忆往昔反倒上饭桌上的另外两人陷入更深的泥淖，谁也没想好到底要怎么接他的话。


    唐超越显然也不期待他们给什么反应，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妈子，「秦湘繁，我也是奇了怪了，你当时非要跟子珩分手，说什么不爱了。这十年也没见你找别人，子珩回来你俩一会儿在一起一会儿又不在一起，你到底怎么个意思，吊着兄弟玩儿是怎么着？」


    宋子珩提醒他，「行了，没完了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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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知道唐超越现在就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心态，什么尴尬局面那都不是他在乎的事儿，他就一门心思护着自己兄弟，把那些见得人见不得人的情绪都一股脑宣洩出来。秦湘繁抬眼看着宋子珩，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竟然都察觉到对方眼睛里有点起雾。秦湘繁使劲眨了眨眼睛，朝窗外看了看，缓解一下情绪，然后回过头，看向唐超越，「唐超越，不是你常说的么，什么爱不爱的，这么大人了，挂在嘴边不矫情么？」


    唐超越丧气地笑，一种脸都被打肿了的无奈，他放下筷子，伸手拍了拍宋子珩的背，似是在怄气一样，说，「兄弟，算了，既然分都分了，就赶紧开启新生活吧，我看苏姐姐挺好的，考虑看看吧。」


    宋子珩就这么盯着秦湘繁，看她在对面故作轻松洒脱的样子，他心上像是搀着一根麻绳越绞越紧，找不到松解的法子，他顺着她的话说，「是啊，什么爱不爱的，多矫情啊。」 这话也不知到底是说给谁听的，他饭桌下的腿往前伸了伸，两人脚尖碰到了一起。秦湘繁没有躲闪，往前挪了挪，半个脚面和他的挨在一起。宋子珩心里的麻绳一下子就被捋顺了一般，突然心安了不少，他望着她想说什么，她沖他眨眨眼，微微摇头，意思是，不用说，我都懂。


    三个人吃了饭回了医院，唐超越把陈静送到了私人 vip 病房，陈静兴许也是真累了，很快就又睡下。唐超越在旁边的床上躺着，也没打算走，看宋子珩似乎在等自己，他说，「她之前照顾我，这回该我照顾她了，而且现在还是两个人。行了，你早回吧。」


    宋子珩知道他定了主意也没说什么。秦湘繁欲言又止，站在病床边想了一会儿，扯了扯唐超越的衣袖，「你做好心理准备，她醒了可能不会待见你。」 唐超越一脸烦躁，看着宋子珩，「兄弟，把她给我赶紧带走吧，烦都烦死了。」


    宋子珩看了一眼秦湘繁，问，「送你？」


    秦湘繁摇摇头，「地铁很方便。」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在电梯里一前一后这么站着。宋子珩站在她身后，盯着她漂亮的蝴蝶骨出神。中间停了一个楼层，上来一堆急诊的人，有人推着轮椅，一下子把电梯空间压缩了许多。秦湘繁被人群挤到了角落，宋子珩前胸贴在她的后背，她白皙后颈上的碎发随着他的鼻息，轻轻晃动。她温热的身体上透露着阵阵清甜的柚子味，就这么毫无顾忌地钻进宋子珩的鼻腔。秦湘繁始终背对着他，她不敢回头再撞上他的目光。一楼到了，前面人还没下完，又挤上来一波，她试图挤出去又被鱼贯而入的人挡回了角落，宋子珩很快挪到了她身前，他坚实的背像一道城墙，帮她腾出一个安全的空间。电梯最终还是到了负一楼车库，所有人都下了，秦湘繁这才得到机会站回按钮位置，随即按了一层想再度上去。她的执拗让宋子珩没来由觉得心好累，但他还是出于绅士风度在出电梯之前，开了口，声音里都是疲惫，「我送你。」


    秦湘繁也不想再纠结矫情，乖乖跟着他上了车。一个月后再度坐上宋子珩的车，秦湘繁敏锐地察觉到后座上他之前安好的儿童座椅已经被撤下。她什么也不问，坐在位置上，别过头看着窗外。宋子珩似乎也很累，没有说话。


    高架上应该是又有事故，车行缓慢。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宋子珩终于没忍住开了口，问了这半个月来的第一句问候，「最近在忙什么？」


    「老样子，没什么特别的。你呢，收购还顺利么？」


    「还行吧，也许年底能有个结论。」


    一个回合，两人又再度沉默。


    宋子珩没打算善罢甘休，硬着头皮没话找话，「你妈妈，最近还好么？」


    「没什么大事，出院了，就是情绪不好。」


    「她有为难你么???？」


    「还好吧，都习惯了。」


    宋子珩看了一眼导航，预计堵车还有一阵，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连对话都如此困难。以前的他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两个人分享快乐更重要是也共情着彼此的苦痛。少年时期的爱人，没有多余的法子，用交换伤痛来为对方疗伤。他们算是已经痊癒的病人么？似乎再没了彼此靠近取暖的必要，问候都显得疏远。


    宋子珩嘆气，浑身的气性与骄傲都被连根拔起。他又踌躇了几分钟，用一种豁出去的态度问，「当年分手，她用我威胁你了，她自己说的。」


    陈述句，没给她机会反驳。


    秦湘繁终于转过头，看向他，两人目光再度对上，有几分凄凉，有几分无奈。今晚上大家不知道怎么了，一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在交流，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想拿出来说。她故作轻松地回应着这个问题，「是啊，他们说不分手就在你的奖学金上动手脚。」


    宋子珩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用力捏着，指腹翻了白，他哽着嗓子，又问，「你怕我会放弃留学，就骗我分了手？」


    秦湘繁丧气地笑笑，不知道究竟是在嘲笑谁，「可不是么。我真傻，也许你不会呢？」


    宋子珩也笑，眼角泪水就这么牵动着滚了出来，「是我傻吧，我真的会。」


    两人坐在车里，流着眼泪自嘲地笑，笑得心窝都跟着疼，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她无情地扔下一句，「我没有那么爱你」，让他用了无数个黑夜才彻底消化。宋子珩短暂的人生里没体会过爱是个什么滋味，他用所谓的理想抱负为自己披上盔甲，以为坚不可摧，可在遇到她以后才突然发觉，原来他本不需要这些就足以面对生活的无常。她的爱那么柔软却又那么不可动摇，让他第一次察觉，原来他即使有了软肋也能同样勇敢无畏。可当他决心放下盔甲拥抱人生的时候，她却告诉他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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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夜晚他用近乎残忍的方式说服自己，他们家境悬殊太大，他一无所有，她的离开合情合理。只有这样，他才有了再度站起来的动力，也许等他羽翼丰满，她又能再度回来。


    两个人又再度沉默了，宋子珩就这么死死拽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缓慢移动的车，眼泪顺着他的下颌，沾湿他的衬衫衣领。就这么十几分钟，他脑子里又过了另外一个版本的十年，他们从未分开而一直在一起，会否比现在更好。拥堵路段也算过了，车下了高架，很快就到了她家。


    在她家小区门口，两人沉默着，各自整理了一会儿情绪，又不约而同回望了彼此一眼，都想说什么，又都在等对方先说。两人又笑了，似乎想就此化解掉这十年的冰封和误解。


    笑完之后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秦湘繁看着宋子珩，侧过身子张开怀抱，宋子珩顿了顿，还是凑上前去接受了这个拥抱。两人就在路灯下的车里拥抱，静静地却抱得很紧，埋在彼此颈窝里，闻着互相的味道。抱了一小会儿，秦湘繁拍拍他的背，他会了意思松开。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泪眼通红，她温柔地笑，「都过去了。」


    宋子珩抬手摸了摸她的侧脸，垂眼笑，「繁繁，我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你，回来吧。」


    她抚着他额头的刘海沖他笑，轻轻摇头，「时间到了，我会回来的，等着我。」


    他再度抱紧她，「别让我等太久。」


    她解了安全带下车走了。


    宋子珩坐在座位上，又不自觉打开了音响，点开了那段珍藏的《宝贝》。音频就这么静静地放，他靠在座椅上听，就几十秒，却仿佛把他这十年的心酸和不甘都唱尽。这十年，为了这段白月光一样的初恋，他拼尽全力挣扎着努力着，以为只有出人头地才可能追回自己的爱情。那些恨与爱交织的夜晚，那些被骄傲和自卑同时折磨的夜晚，那些思念和回忆充斥的夜晚，好像都该在这个夜晚画上句号。宋子珩调出手机，把这段录音从 icloud 里彻底删除。


    第52章 52 职业生涯终结者


    月底，宋子珩在公司内部的合伙人大会上跟合伙人们对项目进度，不幸的是，跟承诺的增长速率相比，仍有差距。会上他态度很强硬，向各位合伙人频频施压，会议气氛一度十分焦灼。合伙人们自然知道业绩跟自身利益紧密挂钩，也不好多抱怨，只得憋着委屈散了会。


    中午完会之后他也头疼得厉害，提着健身包下到楼里负一层的健身房。更衣室里遇到了同样来抽空健身陆锦城。


    陆锦城依旧是春风得意的样子，热情地跟他打招唿，「巧了嘛这不是，省了我专门来找你了。」


    宋子珩不明所以，问，「什么好事儿？」


    「我跟宋清领证了，准备请朋友来参加婚礼，宋总赏脸么？」


    「还真是好事儿啊，不是说不结婚么，怎么又改了？」 宋子珩一直不理解这两人所谓的 partner 关系，不理解也不评论，他一向的原则。


    陆锦城笑得竟有几分纯情，「被我感动了吧，跟我结婚可能让她觉得婚姻也没那么可怕。」


    「你少在我面前嘚瑟啊，怎么看着这么烦人呢？」宋子珩看到他这幅样子就心烦，换好衣服往外走，陆锦城跟在他身后大笑，「唉，话说你这也分手了，是不是得开启新生活了？」


    宋子珩走到一块空地热身，一脸不耐烦，「没那工夫。」


    陆锦城不解，「我看你上任以后，这些个合伙人跟上了发条一样，都在外面跑业务，他们都这么努力了，你还有什么可愁的？」


    宋子珩趴在地上伏地挺身，快速做了十几个站起身，身上肌肉快速充了血，微微起了一层薄汗，他看着对面镜子里的陆锦城，「唉，这帮老兵太久没在外跟别人竞争过，接 global 分下来的项目日子太舒服，现在跑到市面上才知道竞争多么激烈，却已经手生打不过。」


    说完也不等陆锦城回应，他去了器材区，留下一句解释，「锦城，我中午时间短，快速练会儿就走了，不跟你多说，对不住了啊。」


    陆锦城在他身后招唿一声，「唉，婚礼邀请回头髮你啊，记得来。」


    宋子珩沖他摆摆手，算是答应了。


    bch 的内部危机秦湘繁也切实感受，好几个合伙人业绩压力太大，动了要走的心思，在暗中活跃看下家。只是这些薪酬高、业绩又不怎么好的合伙人，很难找到下一个接盘的地方。他们不想降薪又没办法创造相应的收益，卡在中间尴尬得很。


    秦湘繁跟邵平垣在会议室里商讨对策，邵平垣问，「bch 军心不太稳啊，之前的乱子业绩受损，宋子珩现在日子肯定不好过，小秦你真要逼得他穷途末路？」


    秦湘繁坐在电脑前回着微信，头也没抬，淡淡地说，「戏不做真一点，齐飞鸿怎么会信？这就是个一石二鸟的法子，宋子珩内忧外患越严重，转投信谊的速度就会越快。」


    邵平垣问，「怎么不索性告诉他，你在为我工作？」


    秦湘繁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拨了拨头髮，飒拓地笑，「一码归一码，这回，我也真想赢他一次。」 保护他是一回事，赢他是另一回事，她承认自己贪心，这两件事她都想一併实现。


    邵平垣走到她身后，看她正在回一个 bch 的合伙人信息。


    他扶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说宋子珩要是知道你正在挖他手下的墙角，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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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停，回过头看向他，很快懂了他的意思，「那必然是跟曾经的许沪楚一样的酸涩。」


    宋子珩在当上 md 之前放的那些烟雾弹，秦湘繁决定再故技重施还治其人之身。她故意在饭点出没在 bch 附近的商场里，就盼着跟宋子珩偶遇。果不其然，宋子珩中午一般会约人谈事情顺便吃简餐，两个人就在楼下的咖啡馆遇上了。


    秦湘繁早就等在这里，看宋子珩进来，也不跟他对视，假装没看见，对着手机发消息。中午人多，餐厅里基本都坐满了，秦湘繁一人占着一个四人桌，很快被人盯上。宋子珩跟 jason 和另外一个叫 kevin 项目经理一起，那人很自然找到了秦湘繁旁边的位置，问，「美女，请问你旁边的座位有人么？我们正好三个人，可以坐么？」 宋子珩倒是没想到会在公司附近遇到秦湘繁，隔着人群看到她在跟那位项目经理交涉。


    jason 是认识秦湘繁的，混迹职场多年的他十分懂得最好不要在非工作场合遇到上司的任何亲属，更何况还是前女友。他看向一旁的宋子珩，「哥，咱不然换一家？」


    宋子珩点头，两人正准备走，那位项目经理远远???就朝他们喊，「来吧，这里有座位。」


    这时候再走就显得刻意了，宋子珩跟 jason 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转了身走到了秦湘繁的座位旁边。


    她今天穿了一身驼色，驼色真丝衬衫驼色半身裙，肩上披着针织衫，整个人暖洋洋的。宋子珩在她对面坐下，打了声招唿，「这么巧。」


    她这才抬眼看他，然后绽开一个微笑，放下手机，「好巧，正好约了人在这谈事情。」


    那位 kevin 扫了二维码看菜单，看向宋子珩，「你们认识啊？那要不一起吃？我本以为拼桌，结果遇上熟人。」


    jason 一直在沖他使眼色，然而他一点觉察都没有，把手机递给了秦湘繁，有些殷勤，「美女，你看看想吃什么？」


    宋子珩轻咳了一声，从他手里拿过手机，「中午时间紧，别浪费时间点菜了，直接四人套餐吧。」


    kevin 抱怨，「哥，你也不问问人美女喜欢吃什么。」说完又看向秦湘繁，「你没什么忌口吧？」


    秦湘繁沖他甜甜地笑，一对酒窝挂在唇边，看得 kevin 心花怒放，她正想说什么，宋子珩抢了话，「忌慢。」


    jason 扶着额头心中默默为这位 kevin 的职业生涯祈祷，然而 kevin 偏偏要在刀尖上跳舞，他问秦湘繁，「美女怎么称唿，也在附近上班？」


    宋子珩就这么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对面的 kevin 和秦湘繁。秦湘繁完全不理会宋子珩的目光，调出手机里的电子名片递给 kevin，「叫我小秦就好，这是我的名片。」


    kevin 不接手机，反倒是凑到她旁边，歪着脑袋看她的屏幕，一股风月老手的味道，他点着屏幕看，嘴里嘀咕，「湘繁，真是好听的名字。你是猎头啊，我看你办公室也不在这里啊，跑这么远来见人啊？」


    秦湘繁很喜欢他的问题，拿过手机解释到，「自然是客户在这里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有意无意扫了宋子珩一眼，然后又立马移开了视线。这种转瞬即逝的目光扫视，宋子珩自然就理会到了意思，「她在挖人」。


    kevin 继续穷追不捨，「这栋楼不是投行就是谘询，确实应该很多你的目标客户。小秦，可以加个微信不？」


    jason 彻底忍不了了，开着玩笑打断，「kevin 当着宋总加猎头微信，是不是有点儿狂妄了？」


    kevin 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对面双手抱在胸前目光有些凝重的宋子珩，尴尬地笑，正想解释，秦湘繁把二维码递到他面前，笑望着他，「kevin chen 吧，咱们 linkedin 有联络过啊，这是我的微信。宋总肯定早就习惯了，bch 这么多人才，肯定每天都被猎头盯着呢。」


    这话帮 kevin 搭好了台阶，又得知美女认识自己，一时有点小开心，拿起手机扫了二维码，又对宋子珩眨了眨眼，像是表忠心一样，「哥，我短期内不会走啊，放心！」


    宋子珩心有不爽，可又碍于自己是老闆不能喜怒形于色，喝了一口面前的冰水，才慢慢回应他，「我不担心，你们有好前程我该高兴才对。」


    菜正好上来了，kevin 一边给其他几个人加水，一边问秦湘繁，「小秦跟子珩哥怎么认识的，该不会你也挖过他？」


    jason 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他一脚，他以为是对方跷二郎腿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完全没在意，还以为自己在活跃气氛。秦湘繁看了一眼对面沉默吃饭的宋子珩，转头对 kevin 说，语气娇娇柔柔有几分撒娇的错觉，「可不是嘛，只是宋总真的很难挖，比任何一个合伙人都难。」


    kevin 被她的话逗笑，看着宋子珩，「小秦你厉害啊，我们的 md 都敢挖。你还挖过谁？」


    秦湘繁心中嘀咕，这 kevin 怕不是个二傻子，她笑而不语，沉默吃饭。此刻无声胜有声，她不说话，在座各位就都明白了，她现在正在挖 bch 的现任合伙人们，具体是谁不能透露罢了。


    一时气氛突然就多了几分尴尬，kevin 总算是意识到，赶紧打住了这个话题，特意起身给宋子珩面前的杯子里添了一些水。四人一时无话，kevin 觉得不安，以为是自己弄冷了气氛，又强行找了别的话题，过度十分生硬，生硬得让对面的 jason 把饭呛到了气管里。kevin 问秦湘繁，「子珩哥的未婚妻好像也是猎头，都在你们圈子里，你认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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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son 咳嗽得厉害，宋子珩倒十分冷静，给他递了水和纸，然后看了一眼 kevin，「都说了中午时间紧，赶紧吃完上去吧。」


    他表情严肃，说话语气也不似平日这么轻松，kevin 这才收敛了几分，沖 jason 看了一眼，询问他有没有事。jason 满脸通红，摇了摇头有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秦湘繁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很优雅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说，「多谢 bch 请吃午饭，下回我请回来。一会儿还约了人，先走一步了，三位慢用。」


    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提着包拿着大衣外套起身走了，只留下她的香水味散落在空气中。kevin 一脸失落，还没跟美女说上几句话就这么走了，他扒着饭嘴里嘀咕，「你们俩已婚人士能不能稍微同情一下单身狗啊，不仅不助攻还净捣乱。」


    jason 恨铁不成钢地评论了一句，「我劝你先珍视你的职业生涯吧。」


    第53章 53 一条龙服务


    秦湘繁就在 bch 这附近晃晃悠悠工作好几天，总能时不时遇上宋子珩，有时候离得近就打个招唿，离得远就眼神交流一下。


    周五下午，谘询顾问们往往都会提前下班，刚过 5 点，人流就开始往办公楼外走。秦湘繁在 bch 楼下奶茶店里坐着办公，一时没注意时间，迎来一阵小高峰。她抬头看了眼收银台前排队买奶茶和面包的年轻男女，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唐君如。她依旧穿着剪裁利落的女士西装，一个手里端着几个欧包，另一个手牵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唐君如似乎也意识到有人在往这边看，回头看到了她，两人远远打了个招唿。


    唐君如买了两杯奶茶和 4 个欧包，端着盘子走到秦湘繁的座位前，问，「不介意我们坐这儿吧 ？」


    秦湘繁摇头示意她坐，目光立马注意到了她身边这个扎着双马尾眼睛水灵灵的小女孩。小女孩简直跟许沪楚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身形瘦高，骨节分明，唯有一双俏丽的桃花眼遗传到了风姿绰约的唐君如。他们在对面坐下，小女孩望着盘子里的巧克力豆豆欧包两眼发直。唐君如帮她戴上手套，把面包递给她，她咬了一口，巧克力酱沾满整个嘴唇，灵活的舌头伸出来舔了一圈，然后喜滋滋地笑，捧着手边的奶茶咕噜咕噜喝了一口。


    唐君如赶紧掏出手机给她录了一个短视频，嘴里笑她，「这个小馋猫，等下爸爸又要笑你了，吃得满脸都是。」


    她一点也不羞，对着镜头眨巴着眼睛，手里举着黑乎乎的面包，「爸爸你快下来吧，我跟妈妈在楼下等你。」


    唐君如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缝，很快把视频发给了许沪楚，又按下语音键，「老许，听到没，你女儿在唿唤你了啊。」


    发完信息才又看回秦湘繁，调整了些许语气，「之前还没感谢你呢，你帮我找的几个人都很不错，现在我们整个团队工作氛围特别好，项目进展也很不错，我真得请你吃饭。」


    秦湘繁关了电脑，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么客气做什么，他们去了好地方，我也高兴啊。」


    唐君如上下打量她一番，她穿着一条宽松的毛线裙，脚上踩着雪地靴，整个人比上次见面圆润了几分。她本就白皙，阳光下都能看到小圆脸上起得一层软软的小绒毛，唐君如拉过她的手，问，「预产期什么时候啊？生完再办婚礼？」


    这又是个说来话长的故事，她只得苦笑着解释，「没怀孕，检查错了，单纯就是冬天长胖了，正在发愁怎么减肥呢。」


    「哦，我说呢，怎么宋子珩老婆怀孕每天还工作时间这么长，原来是检查错了。」


    秦湘繁一脸尴尬，正准备继续解释，许沪楚提着公文包从外面进来。他几步迈到桌前，里面在小女孩面前蹲下了身，捏着她的脸颊，脸上挂着无比宠爱的笑容，「妞妞是个小花猫啊！」


    秦湘繁难掩震惊，从未见过许沪楚这般模样，唐君如给她递了一个眼神，小声嘀咕，「眼里只有女儿。」


    小女孩似乎也很亲爸爸，把手里的面包递给唐君如，立马钻???进了许沪楚怀里，脸上的巧克力酱蹭到他的领带上。他一点没恼，抱起她就坐到自己身上，任由她在怀里拱，摸着她的后脑勺，「一个星期没见我的妞妞了，有没有听妈妈话啊？」


    小女孩抬头，很认真地重重点头，然后眨巴着大眼睛问，「爸爸最近还出差么？」


    许沪楚无奈摇摇头，「爸爸最近很忙，估计还得出几趟差，你乖乖待在上海，听妈妈的话啊。」


    唐君如拧着眉打断他的话，「你还要出差啊，怎么最近这么忙？我接下来也要忙起来了，估计又得送你妈那里去了。」


    许沪楚一脸不高兴，压低声音带着些许训斥，「当着孩子面，别说什么送来送去的话，说了多少次了。」


    唐君如只得乖乖闭了嘴。秦湘繁见势问，「许总怎么年底了还这么多差要出，往年年底不是都不开新项目么？」


    谈起工作许沪楚脸上表情瞬间从春风和煦变成万里冰封，他回答言简意赅，「提前签点年度合约，明年日子好过一点。」


    这估计是宋子珩上任以后才变的，以前年框基本只跟跨国企业签，现在为了保证业绩，国内客户也争取提前签好一年的。难怪连许沪楚都压力这么大，年底了还四处出差跑业务。


    唐君如抱怨，「现在我们俩都这么忙，丫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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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沪楚推推眼镜，「再看看吧，收购之后也许会好一点，熬过这段时间再说。」


    唐君如看向秦湘繁，「小秦，你帮忙留意点，外面要是有更好的机会，就那种出差少一点的，降点薪都没关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秦湘繁没摸着头脑，这机会到底是帮谁看的，她眼神里有些迟疑，唐君如看出来了，补充到，「帮他看。」


    许沪楚立马表情严肃了几分，「怎么，你现在要来张罗我的事情了？」


    唐君如炸毛一般，回怼，「哦，允许你安排我，不允许我安排你？ 你之前让我换个轻松工作照顾孩子，现在我比你赚得多，是不是你得考虑考虑这个选项了？」


    秦湘繁眼看两人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赶紧看向小女孩，岔开话题，「妞妞，你还想尝尝别的口味吗，这个芋泥的也很好吃哦。」


    小女孩瞬间被她的话吸引了目光，从许沪楚怀里跳下来，走到桌前，望着唐君如，「妈妈，我可以再吃一个么？」


    唐君如缓了口气，从情绪里恢復了过来，望着她点了点头，戴上手套掰了一块递给她。唐君如没看许沪楚，知道他此刻也有情绪，自己刚才说话太急没过脑，她示好地拉了拉他的西装袖口，他面无表情也不搭理她。唐君如颓丧着脸，心中又有几分懊恼，小声嘟囔，「没过脑子，别生气嘛。」


    许沪楚依旧不理会她，反倒是抬眼看着秦湘繁，聊了一会儿工作。唐君如知道他还在生闷气，也不敢再造次，一边听着他们聊工作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人群。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回头打断秦湘繁，「唉，那不是宋子珩么？」


    她声音不小，刚买好奶茶的宋子珩也回头看向了这边，他手里端着一杯粉红色的芝芝莓莓，跟他身上灰色西装很不相配。看到他们几个坐在这边，宋子珩也走了过来，在唯一剩下的一个空位上坐下了。他正纳闷这是一个什么局，唐君如快人快语开了口，「宋总，我可听说你最近逼得紧啊，年底了还让人到处出差，我们一家三口一个星期都见不上一回，是不是有点不人道了？」


    宋子珩看着她笑了笑，「大家都一样啊，整个公司都在四处出差。」说完又看了眼秦湘繁，语气轻松地调侃到，「怎么，老许你这么不满意，准备找下家了？」


    他的玩笑话里分明带着揣度，又带着些许不满，一定是因为最近他频频在公司附近遇到秦湘繁的缘故。这感觉就像家门外总是有几只野猫，没来由就在门口晃悠还时不时叫唤上几声，刚开始可能不觉得有什么，时间久了就总觉得这些野猫在觊觎家里的食物。秦湘繁就是这只野猫，挠得宋子珩最近很是不爽。


    许沪楚没接话，倒是唐君如又故作轻松开起了玩笑，「你们两口子也是奇怪，一个逼人出业绩，逼狠了另一个帮着找下家，一条龙啊？」


    这话又属于没过脑，这玩笑不仅不好笑，而且让在场所有人都尴尬住了，怪只怪她信息太滞后，没紧跟时事。许沪楚懒得掺和这些无聊的八卦，他只是觉得周五晚上时间宝贵，没必要再耽误，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妞妞爸爸带你去吃披萨！」


    小姑娘很快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跑过来挂在他身上，嚷着要走。唐君如也随即收了包，沖秦湘繁笑，「先走了，你们好好二人世界。」


    这一家子风风火火离开了，剩下宋子珩和秦湘繁有几分尴尬地坐在原地。宋子珩这才拿起手边的奶茶，喝了一口，时间有点久了，水果和茶有些分层，奶盖也搅合在了一起，口感很不好。他嘆了口气，望向秦湘繁，「再给我买一杯？」


    秦湘繁不明所以看着他，被他突如其来的要求气笑了，「不至于吧，奶茶也要我请？」


    宋子珩也笑，抬了抬眉毛望着她，「你最近在这频繁挖我的人，奶茶都捨不得请？」


    秦湘繁被他的话逗得笑出了声儿，他刚才还顶着一张严肃的脸，现在又缠着人买奶茶，这样子又可爱又可笑。宋子珩看着她笑，眼神里瞬间多了几分温柔，他身子微微转了转，膝盖正好碰到了她的膝盖，「有这么好笑么？」


    秦湘繁突然有些脸红，说不上是为什么，她不动声色移开了腿，眼神里也有几分柔情，她问，「还是这个？」


    宋子珩点头。她起身去给他买了一杯奶茶，回来的时候看他正对着手机发着信息，脸上挂着暧昧的笑。秦湘繁的心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变化。她把奶茶递给他，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脸上的笑容，抬起头正好撞上她的目光。


    他接过奶茶，放下手机，很认真地喝，又回头看了看旁边的她，没了刚才的柔情，倒显得有几分僵持，他问，「晚上一起吃饭？」


    秦湘繁咬着下唇，带着些许委屈，「又要我请啊？」


    这回轮到宋子珩笑了，他侧头看她，「这么怕请客？我能吃垮你么？」


    秦湘繁摇头，「周五晚上，你没约人啊？」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话酸熘熘的，可现在两人的关系，没给她吃醋的立场。她也意识到不太对，赶紧想解释，宋子珩脸上挂着笑，「你想我约别人？」


    这种问题就是陷阱，是或者不是都能多少透露点说话人的小心思。秦湘繁自然不会上当，换了话题，「你要吃什么嘛？先声明啊，不准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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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54 旧人穿新衣


    两个人也没走多远，去了对面商场里的一家福建菜。服务员拿来菜单，秦湘繁眼神递向对面的宋子珩，「他点。」


    宋子珩很满意地拿过菜单，一边听服务员推荐当季新品，一边加菜，很快点好之后又要了甜品单，加了一个甜点，还特意补充，「你就别吃甜的了。」


    他似乎心情不错，靠坐在椅子上看对面的秦湘繁，似乎在期待她的反应。见她始终面带微笑也不恼，他突然凑近了几分，胳膊交叠放在餐桌上，压低声音问，「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就盯着我这里挖呢，这星期咱俩碰上几回了？」


    真挖也好，假模假式也罢，他起了警惕心就是好事。秦湘繁也往前靠了靠，像他一样把手肘放在桌面上，看了他一会儿，又歪过脑袋笑，「我真没主动挖你墙角，但找上门的生意我也没有不接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宋子珩也不生气，喝了一口杯里的梨汤，润了润嗓子，「也行吧，你要是成功挖走几个，咱俩的旧帐是不是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原来他还在记挂着要弥补秦湘繁丢掉的那张单子。秦湘繁抿着嘴笑，「别把我想得这么小气嘛。」 要是以前，秦湘繁可能真不一定能这么轻易放得下，可现在位置不一样了，自然眼界也有所不同，所谓格局打开。


    宋子珩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不自觉又往前探了探，直到又闻到了她身上的柚子清香，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忌惮，他敏锐地觉察到她不一样了，没了她原本小女人的娇矜和柔媚，现在的她，处处透露着松弛，又散发着猜不透的神秘。


    宋子珩回想起她从邵平垣的车里下来又上了齐飞鸿的车，隐隐觉得她的变化应该与这两个人有点关联。一时也想不到究竟原因几何，便又只得试探一番，「我手下这些人我也知道，好找下家的干得也好，我一点不会亏???待他们，至于这业绩不怎么好的，下家也不好找。这大概率都是费力不讨好的生意，总盯着我这里多没意思，你就没看点有意思的地方？」


    秦湘繁听出了他的试探，丝毫不惧他的目光，嘴角勾了勾，故作调皮地回应，「怎么，你害怕了？希望我从你这里挪开？」


    她没直接回答，反倒激将起了他。宋子珩也不上当，就是觉得有几分刺激，他低头笑，又摇摇头，「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是担心你心思放错地方，影响业绩。你看，请我吃个饭还生怕我宰你。」


    正巧菜上来，清蒸黄花鱼、金丝麦片虾、琥珀脆皮鸡、芋香鸭、海鲜滷面，全是硬菜，根本不是两个人的量。秦湘繁看着桌子上都快摆不下的菜，这不是宰是什么？她故作轻松地调侃，「学长，人说男人过了 25，很容易就长肚子，你大晚上这么不节制，真的好么？」


    宋子珩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片鱼，仔仔细细在碗里理干净刺，说，「我有没有肚子，你不知道么？」


    这话暧昧得很，秦湘繁不羞也不臊，未见得有丝毫扭捏，直接回怼，「我也是担心你，身材走样影响行情。」


    宋子珩哼声笑，「多虑了不是？」


    说着他夹了一块芋香鸭放在她碗里，示意她尝尝。她夹起塞进嘴里，外面酥脆内里绵密，口感层次丰富，脸上不自觉透露出几分喜悦。宋子珩捕捉到了她神态的变化，问到，「好吃吧？你这一天天往我们这边跑，他们也没带你吃点好吃的，我得回去说说他们，就这样还指望你帮忙，态度有问题。」


    这话里又藏着试探，他多半是起了疑心。要是真有人动了想走的心思，约猎头见面应该会找个远点的地方，犯不着就在公司附近的商场转悠，这司马昭之心未免彰显得有点低级了。宋子珩从她的话里大胆猜测，她多半就是来放烟雾弹的。放烟雾弹本身没关系，重要的是放给谁看，背后又藏着什么目的。


    秦湘繁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他既没有真相信她来附近晃悠就是在挖他的人，也没有丝毫忌惮她真挖走他的人，宋子珩还是老狐狸，没那么好唬弄。


    她留点时间给自己思考，抬手给他和自己分别盛了一碗海鲜面，把碗推给他，才慢慢开口，「他们手上业绩都完不成，哪有闲工夫请我吃这个？反倒是你，有这闲情逸緻。」


    这话终于算是说到宋子珩的烦心事了，他眼下最担心的还是如何能尽快完成业绩对赌。他吃着碗里的面，抬眼看她，她依旧一脸温柔和煦的笑容，只是嘴角深深的酒窝分明透露着得逞的快意。


    宋子珩再度被激起了胜负欲，没别的，就想知道她短时间内究竟长了什么本事，还能把着他的麻筋一戳一个准？ 他放下碗筷，慢慢擦了嘴，「你是知道我的，压力越大，表现越好。倒是你，别把自己逼太紧，影响睡眠就不好了。」


    他从读书的时候就这样，考试竞赛压力越大成绩越好，而秦湘繁就不一样了，高考前压力太大硬是三天没睡着觉。他这话听着是在关心，明明又是在回馈她的挑衅。


    她拨了拨肩上的头髮，云淡风轻地笑，「你也多虑了不是？」


    两人各怀鬼胎吃完了这顿饭，不出意料地剩了很多食物。宋子珩找人来打包，说，「我去看看唐超越他们，你去么？」


    她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于是两个人又一起出现在了陈静的病房里。陈静早已没什么大碍，只是唐超越每天班也不上盯着她，坚决不让她出院，隔几天就给她安排各种检查，硬是连脚指甲盖也要照顾到。宋子珩和秦湘繁到的时候，陈静病床前坐着上次那个年轻男孩刘晨阳，两人似乎在讨论项目进度，唐超越塞着耳塞在另一边看电脑，极度不耐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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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他们来了，唐超越才取下耳塞，很自觉伸手拿了他手里的打包盒，说，「还是兄弟你心疼我，知道给我带点好的。」


    宋子珩也没客气，「吃剩下的啊，唐总将就吃。」


    他确实没客气，打开几个盒子埋头开吃，吃了几口又看了眼一旁的秦湘繁，问，「哟，你俩这是约会去了？怎么，又准备吃回头草了？」


    秦湘繁没有理他，走到陈静的病床边，关切地问，「至于么陈组长，病房里讨论工作？」


    陈静看了一眼旁边的埋头吃饭的唐超越，抱怨，「还不都是因为他，非不让我去上班。我手里这项目下周要 deliver，晨阳心好，跑来医院跟我对进度。」


    刘晨阳对着电脑打字飞快，轻描淡写回，「没事儿，反正我下了班也没地儿去。」


    这话被有心人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唐超越嘴里包着饭也不忘怼他，「没地儿去你就来骚扰孕妇啊，孕妇你懂不懂，需要休息。」


    他抬眼看着陈静，语气柔和，问，「你累么，你要累了我就走。」


    陈静沖他笑，摇摇头。


    陈静已经多久没对唐超越这么温柔过了，唐超越心里极度不是滋味，嘴里骂骂咧咧，「最晚到九点啊，到点就给我走。」


    陈静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最该走的是你吧。」


    她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听见了，唐超越火炮似地窜一下站起，似是要发火，宋子珩赶忙把他拖出了病房，「走走走，饭后消消食，咱俩去花园里走一圈。」


    宋子珩拖着唐超越到了花园，问他，「你俩每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动不动就吵架，你也说了人是孕妇啊，你不得压压你的脾气么？」


    这头秦湘繁在病房里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你是孕妇啊，不得压压自己的脾气么？」


    唐超越回宋子珩：「我已经尽量忍她了，真的都是好言好语，直到今天这个傢伙过来。


    陈静回秦湘繁：「我已经尽量不搭理他的，这几天都憋着气，幸好今天晨阳来了。」


    宋子珩问，「人家来工作的，你生什么气？」


    唐超越回：「同事有这么热情的么？就算要工作，视频会议不可以么？这小子就是有别的目的，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


    秦湘繁问，「小刘你也太爱工作了吧，下了班还来病房里接着干。」


    刘晨阳脸有点红，抿嘴笑，「最近陈静没去公司，信息有点多，当面说效率高点。」


    好吧，也算是都明白了。


    宋子珩陪着他走了几圈，散了他的火气。唐超越本就是个情绪说来就来说就走的主，很快没了事情，又开始关心起宋子珩，「你周五晚上跟秦湘繁一起出现，你让我怎么理解呢？你给我说道说道？」


    刘晨阳跟陈静说完工作，见秦湘繁也在，很快就收拾包离开了，留下两姐妹在房间里。陈静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宋子珩看他一眼回应，「这回真没什么，分手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吧，吃个饭交流下业务，然后顺道来看看你们。」


    秦湘繁回答一样。


    陈静又问，「我不信。就你们那眼神拉丝的样子，一看就是余情未了，真能就这么彻底放下了？」


    唐超越问了一样的问题。


    秦湘繁想了想，看向陈静，「不放下又能怎么办，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很累，反而分开了，做朋友相处更轻松。」


    宋子珩望着天上，今日下弦月如钩，嘆了口气，「我俩都变了，接受她不一样了不容易，都需要花点时间。」


    第55章 55 野心的终点


    宋子珩这头内忧未平外患又起，眼看就要跟徽章集团进行最后一次高层谈判，对方却突然通知，要求推后谈判时间。所有合伙人都盼着年底前结束交易，眼下突然被推迟，人心不稳。宋子珩在中国，跟徽章的人走得近，于是全球那些大合伙人对他是否处理好双方关系颇有微词。


    宋子珩心中也隐隐对齐飞鸿没有挑明的态度感到担忧，想再度约他见面却被对方秘书告知，他近期出国访友不会客。宋子珩只得再度联络袁绍钦。


    袁绍钦的秘书回的，说袁总近期非特殊情况，不得与外界有任何通信或者沟通。


    突如其来的变化和对方模稜两可的态度都让宋子珩陷入无比被动的境遇。


    晚上 9 点，宋子珩跟许沪楚在会议室里跟纽约开会，美国近期几家大银行遇到流动性危机，bch 的客户受此牵连。危机当前，史蒂夫主持大局，「我们已经跟客户的管理层初步接触，现在情况很不乐观，他们大量储蓄受到威胁，极有可能延后本年度的付款，更坏的情况是取消明年一整年的合约。」


    bch 全球业务，60%的收入都来自于这些跨国大企业客户，如果他们当中有 1-2 家不再续约，bch 就可能断掉一条腿。在大中华区的业务当中，在宋子珩的努力之下，中国本土企业贡献的收入已???占比过半，但仍有一大笔收入来自于这些跨国企业的中国公司。


    许沪楚看着坐在正对面撑着额头若有所思地宋子珩，他最近疲惫和消瘦了不少，每天看他在办公室忙碌到很晚，所有人都走了他还在。许沪楚不确定他是否已有对策，食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宋子珩闻声抬眸，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通话按钮。


    「徽章比我们更早知道了这起流动性危机。他们本就很看重我们的业绩增长，目前这种情况，他们极大概率会压低收购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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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压低收购价格，这些合伙人直接利益就会受损，没有人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一位本就反对收购的合伙人开麦了，「既然如此，我们也有必要再重新决策是否还要坚持收购，保有独立性也许是当下最好的对策。」


    宋子珩是主张收购的积极分子，虽然公司内部反对声音不少，但经过他多年来的经营和游说，多数派的声音已经站在了收购这边。眼下对方又要旧事重提，他必须趁早压灭火苗，「流动性危机是暂时的，而收购带来的长足发展我们已经论述过多次，没必要再在这个场合再多讨论。既然徽章极有可能压低价格，我认为当前我们需要再度考虑接洽各类收购方。」


    许沪楚显然是没料到他竟会说出这个想法，常年不见表情的脸上露出几分震惊，眉毛微皱，不过很快也松了下来。宋子珩之所以在公司内部大力推动徽章的这起收购，肯定是提前谈好了条件，大家互为棋子。眼下他是要另寻他主还是只是缓兵之计？许沪楚看着他，摸不清楚他的态度决定先不开口。会议很快结束，未有结论，不欢而散。


    两人对上眼神，宋子珩看出了许沪楚的揣度神色，随即笑笑，「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


    许沪楚摇摇头，「策略上是对的。下一步你准备如何进行？」


    宋子珩虽对许沪楚一直有所忌惮，毕竟是自己曾经的老闆，又在本土有很强的个人势力。但眼下内忧外患，再多恩怨都得往后排，什么时候是敌人什么时候是朋友，宋子珩倒是灵活得很，转换自如。


    他起身绕到办公桌的另一侧，刻意坐到了许沪楚旁边，决定明人不说暗话，「沪楚，你别告诉我你没考虑过跟你的老朋友再续前缘？」


    许沪楚推了推眼镜，侧身看他，「子珩，我的老朋友可不见得是你的朋友啊。」


    宋子珩自然知道，信谊集团跟许沪楚的关系，就如徽章跟自己的关系一样，许沪楚失势没了翻盘的办法，才只得由宋子珩在公司内部大力推动徽章的收购。眼下，谁才是真的敌人显而易见，宋子珩也没觉得这是个一山不容二虎的选择题，冲着许沪楚笑了笑，「只要对双方都好，谁还不是谁的朋友，你说是不是？」


    但宋子珩心里也无比清楚，bch 现在遭遇危机，寻觅别的买家也极有可能被虎落平阳被犬欺，在想好筹码之前不得贸然出击。


    许沪楚不置可否，宋子珩反倒问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沪楚，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的朋友出价这么低，也未见得多有诚意，怎么你还愿意陪他们玩这么久？」


    宋子珩既然主动摊了牌，许沪楚也没必要过多隐藏，他索性也直来直往回他，「子珩，我没你那么贪心也没你那么心急，我看重的是协同效应，是长足的发展。彼此发展得好，回报自然少不了。」


    宋子珩坐回位置上，靠在椅背上大笑，「沪楚，可别欺负我年轻不懂事，我不信你这么大公无私？」


    许沪楚摘下眼镜放在桌面上，揉着鼻樑嘆气，「未见得叫大公无私，只是没你那么贪而已。」


    宋子珩收回笑容，若有所思，「你不贪，global 那些老头子们可不行，这事儿也由不得你高风亮节。」


    许沪楚擦好眼镜戴上，「你说得没错啊，这不才给了你机会上去么？」


    宋子珩从椅背上离开，探过身子离他近了几分，「我从加入 bch 第一天就在这些老头子眼皮子底下，他们有多贪心我自然比你更懂些。现在形势如此，我们也得换换策略，怎么样，要不一起去会会你的老朋友？」


    许沪楚懒懒耷拉着眼皮，也没对他说的产生半分兴趣，「他们到底还是满足不了你们这群饿狼的胃口，我劝你也别浪费时间。」


    宋子珩对他的态度并不十分满意，不过也在意料之中，要是信谊能给得起更高的价格，许沪楚早就内部推进了，也轮不到宋子珩靠着徽章的支持上位。他也不打算跟许沪楚再多做纠缠，他昨天办不到的事情今天也未见得能办到，而这件事宋子珩偏偏就要去试试水，谁收购 bch 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宋子珩必须在一把手的位置，必须获得该有的回报，狼子野心也好，雄途伟略也罢，这就是他认定了几年的事情，回到国内主导收购，势在必行。许沪楚不愿与他为盟，那他也不介意亲自上。


    宋子珩很快便通过关系联络到了邵平垣，两人约在一周后会面。这天邵平垣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忙碌的黄浦江，对着身后的秦湘繁说，「宋子珩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秦湘繁在他身后笑，「这真得感谢齐飞鸿，要不是他用尽手段给 bch 使绊子想压低 bch 的估值，宋子珩也不会这么快就叛变找上我们。」


    邵平垣转身看她，眼里有几分疑惑，「齐飞鸿城府很深，我担心他有后招。」


    秦湘繁也不惧，「他必然有后招，但他没我了解宋子珩。宋子珩真正的野心不仅要推动收购更要保住他一把手的位置。齐飞鸿现下想着低价收购 bch，顺道再把宋子珩踢走，宋子珩可不傻，齐飞鸿把他做弃子，他不会坐以待毙。」


    邵平垣扶着下颚想了想，突然笑了，看向她，「真没想到，他骗你一次反倒让你把他看得更清楚了几分。」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秦湘繁一直知道宋子珩野心勃勃想成就一番大事业，而他上次的利用只是帮她清晰地描摹出来了这份野心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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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页

    秦湘繁问邵平垣，「现在 bch 内忧外患正是不值钱的时候，你准备出什么价格？」


    邵平垣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自然要先会会他，看看他的胃口究竟有多大。」


    「要是我们能力所及满足不了他的胃口呢？」 秦湘繁问。


    「今时不同往日，前有狼后有虎，还有一个猜不透的齐飞鸿，他的选择可不多。」 邵平垣回。


    第56章 56 校园情侣


    秦湘繁最终还是去了邵平垣推荐的 mba 项目，周末被课程排得满满当当。她周六下午去的时候，正巧看到许沪楚和宋子珩从教务室出来。两人都看到彼此了，但他们似乎在跟院长谈事情，就眼神招唿了一下。


    秦湘繁穿过教学楼，往教室走，宋子珩就跟了上来。她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沪楚在这里做客座教授跟院长很熟。院长说最近有个专家做的併购人力整合方案很出彩，叫我们来研究研究。」


    她倒有几分兴趣，这不正是她最近钻研的课题么。她看向宋子珩，「什么样的，可以给我看看么？」


    宋子珩看她圆熘熘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知道她是真有兴趣，「先去上课吧，之后再说。」


    宋子珩把她送到上课的教学楼也没捨得就这么走，一直跟着她。秦湘繁转身看他，「你有事儿？」


    宋子珩很快想了个理由，「我也想学习学习。」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身上挂着的「访问学者」的名牌，应该是院长给搞的，否则他也进不来。


    秦湘繁被他突如其来的谦卑逗笑，「那你好好学，别跟我讲话。」


    宋子珩也笑，笑得阳光明媚还有几分青涩，「明明是你喜欢上课找我讲话好么？」


    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宋子珩已经大四没什么课，经常陪着秦湘繁上她的专业课。秦湘繁大一必修高数，每节课都是无比折磨。她总想找理由翘课，宋子珩就亲自押着她去，坐在她旁边监督她做笔记。她就是听不进去，不得不嬉皮笑脸像个调皮捣蛋的猫，在课桌底下对他动手动脚，一会儿玩他的手指，一会儿偷偷亲他，他只能红着脸压着声音警告她，「认真上课！」


    秦湘繁来的时候有些迟到，课已经开始，她从后门进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宋子珩很自然就坐到了她旁边。人总是在离开校园之后才发觉学习的可贵，有或许单纯就是因为学费太贵，秦湘繁很认真听讲还做起了笔记。


    宋子珩看了一眼讲师的课件，正在讲几起併购案，可惜内容案例有些过时，讲得也没什么洞察，一看就不是亲歷过的人，讲不???出什么深度。他百无聊赖，胳膊撑在课桌上托着侧脸，明目张胆地看她，不自觉就开始嘴角上扬。


    秦湘繁被看得侧脸发烫，不敢轻易露出自己有几分雀跃的小心思，小声提醒，「同学，认真上课，别看我！」


    宋子珩凑过身子也小声说，「同学，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两个人的行为确实有点幼稚，她没忍住抿嘴笑，嘴里抱怨，「你好烦啊！」 明明是抱怨却听得有几分撒娇，宋子珩笑得更加放肆，甚至有几分憨傻，就像个追女生上课的大男孩。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交头接耳过于明显，台上讲师顿了顿，提醒到，「大家交这么贵的学费来上课，又是用宝贵的周末时间，上课还是认真点。」 这提醒也许不是针对他们的，但分神的人总是能被恰到好处地提点，秦湘繁伸手捏住他的衣袖，用很小的声音提醒，「别笑了！」


    她很快抽回了手，他也终于收敛了几分笑容，百无聊赖在座位上看起了手机。过了一阵，台上讲师介绍到，「我今天邀请了一位实际经歷过这起併购案的专家来给大家分享，欢迎 bch 的总监 jason 吴。」 他也确实没说错，jason 确实亲歷过他接下来讲的这起跨国併购，但他做这项目的时候，宋子珩是项目合伙人，jason 还只是干活的项目经理。不过宋子珩也没什么反应，倒是秦湘繁碰了碰他的胳膊，问，「你们公司的人都这么闲？不是来上课就是来讲课？」


    宋子珩小声回，「就我闲，他是来挣外快的。你认真听，他比刚才那人能讲干货。」


    秦湘繁也没再继续搭理他，又听起了课。jason 确实比学校老师要务实很多，讲了很多细节和洞察，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毕竟只是个项目经理，很多东西没能看到全貌。宋子珩也没做什么评判，向后靠在座椅上看趴在课桌上记笔记的秦湘繁。她细葱般的后颈在马尾下若隐若现，跟多年前一样。他看得出神，不自觉想起那个灵动可爱的 18 岁女孩，她整天挂着他，看到他就甜甜地笑，时不时就凑过来亲他，像个粘人的猫。她什么时候长大的，是一夜之间么？不再黏人，不再爱笑，变得独立，变得比谁都刚强。他错过她的十年，像她说的，人事已非，都变了。


    想得入了神，很快就下课，jason 在一片掌声中结束了分享。下课后很多人排队去问问题，有的是真问内容，有的是交换联繫方式。秦湘繁也没管旁边的宋子珩，拿着笔记也去排了队。jason 看到秦湘繁稍稍有点震惊，挠了挠后脑勺，「你这问我干什么，子珩哥不比我知道得多么，这是他带的项目啊。」


    秦湘繁没料到是这么回事，不自觉看了眼坐在位置上等她的宋子珩。jason 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宋子珩，有几分不好意思，「哎，今天真算是班门弄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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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页

    秦湘繁安慰他，「你讲得很好，他也说你讲得好。」


    jason 被认可了还是很高兴的，「你对这个话题真有兴趣，多跟他请教吧，他带过好几个重要的 case，知道很多内幕，都不是可以拿出来讲的。」


    秦湘繁只当他是在「会做人」，点点头，跟他道谢之后往回走。jason 被后面的同学围着，跟宋子珩对上了眼神，算是打了招唿，宋子珩向他比了个大拇指，就从后门走了。


    秦湘繁走到他身侧，问，「他说这是你的项目，你怎么不早说？」


    宋子珩双手揣在裤兜里，跟她并肩往前走，「他讲得很好啊，应该比我讲得好。」


    「你以前不是总嫌这嫌那，把我们学校老师都洗刷个遍么，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这话也没错，年少轻狂就容易目中无人，宋子珩二十出头的时候也不例外。总是在她上课的时候在旁边小声抱怨，「讲的什么破玩意儿。」 事后又拉着她给她补课，这好像一种奇怪的占有欲，同样的知识，从他嘴里讲出来给她听，似乎就会被她记得更牢一样。


    宋子珩想起自己少不更事的样子，苦笑摇头，「岁数也不是白长的，也不能总那么目中无人。」


    她侧过脸看了看他，他已不再年轻似少年，但眼神里的纯粹透净似乎还一直都在。两个人步伐很慢，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也不说什么，却好像千言万语也都在彼此心里。


    快走到校门，宋子珩家就在附近步行的距离，秦湘繁应该去地铁站乘车回家，可两人好像突然都生出几分不舍，又很默契地在想理由怎么可以再多跟彼此待上一会儿。


    她想了半天，算是找了一个自觉合理的藉口，「那个方案，什么时候给我看看？」


    宋子珩为她挖空心思找理由这个行为感到高兴，「说看就看啊，不请我吃饭？」


    她脸颊微微有些红，大大方方也丝毫不扭捏，「好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就是！」


    第57章 57 书到用时方恨少


    秦湘繁把宋子珩带到了学校食堂，周末人不多，她指着一圈窗口档子，调皮地看着他，「来吧，想吃什么吃什么，我请客。」


    宋子珩盯着她笑，手伸出来，「你的校园卡，给我吧。」


    秦湘繁递上校园卡，他拽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摸着卡面上她的照片，眼里满是温柔。那时候她的校园卡上也有一张照片，那是还不满 20 岁的她。宋子珩抬头看她，突然转了画风，「没对比没伤害啊，这些年你真，变了不少。」


    秦湘繁娇娇地笑，调皮里还多了几分女孩的俏丽，她凑到他耳边，压着声音说，「你是想说我胖了吧。胖是胖了，但有个人不是说，都胖在该胖的地方了么？」


    宋子珩知道她又在故意使坏，哼声笑，「小秦同学，老师没教过你，男人床上的话信不得。」


    秦湘繁歪着脑袋看他，「学长，男人说什么不重要，关键要看他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暧昧非常又意有所指，真真就是道尽了风月。宋子珩嘴上调侃她胖了，床上动作可一点没跟她客气过，秦湘繁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他好哪一口她能不知道？


    宋子珩说这话本以为能看到一个脸红撒娇的小女人，倒是万万没想到，竟意外解锁了她危险的一面，情绪一时有几分复杂。公共场合还是收敛一点为妙，他拿着卡走向食堂档口。


    两个人找了个四人桌坐下，食堂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两个人都感受到了似曾相识，好像他还是那个带着学霸光环的学长，她还是那个整天粘着他的小女朋友。十年前的北大农园食堂，一到中午就人满为患，她负责占座，他去买吃的，经常就能遇到熟人，尤其是宋子珩班上的男同学。一窝蜂的男生下课来食堂看到他们俩在一块儿总会调侃两句，「宋子珩，又带女朋友来蹭课啊？」


    全院男生都知道，宋子珩的女朋友是个肤白貌美的富家千金，至于谁说的，不用猜也知道就是唐超越。刚开始看到他俩在校园里走，一群同学还会充满好奇心地伸着脑袋过来看，总想一窥这位神秘女友的真面目。时间久了看到的次数多了，就成了当面的玩笑。那时候大家都心思简单，单纯就是青春期男孩之间无须掩藏的嫉妒心，谁不想情窦初开的时候有个这样的女朋友呢，长得好还粘人，眼神里藏都藏不住的对男朋友的崇拜和喜欢，简直比春药还让人上头。


    宋子珩碰到同学总是嘻嘻哈哈敷衍两句就算过去，倒是秦湘繁总觉得很不自在，说不自卑肯定是假的，毕竟宋子珩在这么个聪明人扎堆的地方还年年奖学金，而她只念了个一般得不能再一般的大学。她拉着他的手问，「珩珩，我老来找你是不是很奇怪？」


    宋子珩转头看她，捏捏她的脸，「有什么奇怪的，我不也老去找你么？」


    那时候的他，也许确实就没能深切体会她藏着的那一点自卑。或许在他眼里，该自卑的是自己，毕竟秦湘繁到任何场合，都能轻而易举引来一堆人的目光。


    此刻两人对坐着，眼里藏着笑，正在等对方先开口，旁边的位置旁站了一对陌生男女。那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很斯文严谨的样子，背着黑色单肩包，手里拿着一本很厚的英文书，像是教材。对面的女人长髮及腰，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身上还带着柔和的香味，气质十分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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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页

    她礼貌地问，「请问旁边的位置可以坐么？」


    正是人多的时候，纵使不愿意也不好直接拒绝，宋子珩点头，「请坐。」


    两人就这么在旁边坐下，他们倒是没觉得不自在，那女人看向???对面的男人问，「老公，一会儿你上课我可以进去么？」


    对面男人原本严肃的脸上竟突然浮现起了笑容，「本科生的课，你不会觉得太简单了么？」


    那女人抿着嘴笑，单手拖着下巴，有几分少女的调皮，「很久没听季教授上课，我也需要接受洗礼。」


    那男人把面前的蔬菜换到她跟前，温柔地回应，「下学期我给学院申请，让徐博士和杨博士也来给本科生上上课。」


    她嘴角挂着笑，顺了他的意，把蔬菜夹进碗里，「怎么敢在季教授面前班门弄斧。」


    两人很快吃完就走了，留下一旁闷头吃饭的宋子珩和秦湘繁。宋子珩也没料到，走到哪里都没能倖免被餵狗粮，小年轻腻腻歪歪谈恋爱也就算了，还是教授们之间的狗粮。


    就这 20 多分钟档口，食堂人一下子少了下来。宋子珩也吃得差不多，抬眼看对面心不在焉扒拉着米饭的秦湘繁，问，「想什么呢，吃饭这么不认真？」


    秦湘繁回过神，看了一圈周围，已经只剩几桌，估摸着一会儿食堂阿姨就要开始打扫卫生，她提议，「边走边说？」


    两个人出了食堂，往草坪走，天气不错又是周末，很多人在草地上坐着晒太阳，不远处还有围坐成圈的学生，应该是社团活动，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宋子珩脱下风衣外套，指了指一块没什么人的草地，问，「坐会儿？」


    她点点头。宋子珩把外套铺在草地上，两人席地而坐，挨得有几分近。她看他只穿了一件羊绒毛衣，问，「冷不冷？」


    他盘腿坐着，手撑在背后，转头沖她坏笑，「你挨过来点，我就不冷。」


    她憋着笑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胳膊挨着胳膊，膝盖碰着膝盖，他还有意无意把手往她身后挪了挪，就这样环着她，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过分亲密但确实就有几分暧昧。


    他看着她颧骨上飘着一抹绯红，一时有点着迷，盯着她的嘴唇，兴许是吃过饭才补了唇膏，粉粉软软的，他又把头凑过去几分，声音有点低，「在想什么？」


    他说话时的气息已经扫到了她的耳边，她知道耳朵肯定红了，还有几分烫，他还在试探着靠近，她觉得自己就要扛不住诱惑闭上眼睛，转念一想，理智残存。她突然别过脸了脸，煞有介事地理了理头髮，咽咽口水，算是提醒自己醒脑回来。


    她整理好情绪才回答的，「想刚才课上讲的一个问题。」


    宋子珩没吻到她倒也没失落，毕竟她那强装镇定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看着她扇动的睫毛笑她，「怎么以前没见你这么认真爱学习？」


    她回头，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语气稍微严肃了几分，「书到用时方恨少行了吧。你快给我讲讲你今天看到的那个案例呗，饭都请了。」


    宋子珩身子往后靠了靠，半躺在草地上，很惬意晒着太阳，「这不是公开案例，还属于商业机密，不过我可以给你大致讲讲思路，细节嘛，就不能多透露了。」


    「那你说吧。」


    宋子珩就这么半躺在草地上，晒着冬日暖阳，把在院长办公室里看到的併购后人力整合方案的思路大致讲了讲。这案例之所以让宋子珩眼前一亮，确实是它有点太适合当前 bch 的收购了，宋子珩不相信什么巧合，总觉得这个方案跟另一家收购方信谊有关系，讲的就是个蛇吞象的故事，吞进去还能消化得了，蛇能变成蟒蛇。他也不能透露太多，大致说了说，秦湘繁也觉得奇怪，怎么跟当前自己在做的事情这么相关，而且思路还这么像。


    宋子珩说是一个专家做的，她实在好奇，问，「这是哪个谘询公司做的，这可以透露么？」


    宋子珩也不是故意卖关子，院长也没提作者来自哪里，只说是个业界专家，「我真不知道，说是个业界专家。话又说回来，思路是挺新颖的，不过倒没觉得这专家有多么深厚的功底，还是有一些瑕疵在的，不过瑕不掩瑜。」


    秦湘繁看了他一会儿，知道他没说谎，又问，「你说我去找院长，他能给我看看么？」


    宋子珩倒是没料到她竟然这么大兴趣，「怎么，你准备转行了？突然对这个事儿这么感兴趣。」


    她眼珠子提熘转，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不可以啊，我就一定得一直做猎头？」


    宋子珩可没这个意思，求生欲赶快上线，坐直身子，正对着她，「怎么会，只要你用心，你做什么都能做好，我相信你，真的。」


    他突然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目光真挚，她莫名觉得有几分触动，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要犟几分嘴，「你以前怎么不说？」


    宋子珩知道她说的是以前读书的时候。他总说她读书不认真，学习不努力，作业都不写完就跑出来约会。后来同居在一起，宋子珩以为可以监督她写作业，却没想到她总是有各种办法写着写着就跑题，有时候长腿一伸就横坐到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说着让他控制不了的淫词艷语，有时候钻到桌子底下，不安好心地解他的裤子拉链。


    「关键以前也没看你这么用功啊，动不动就勾引我干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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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页

    秦湘繁赶紧上手捂了他的嘴，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嘴里骂到，「宋子珩，你怎么越老越不正经！」


    宋子珩看她害羞脸红，有几分可爱，抓过她的手捏了捏，却被她立马抽了回来。他也没想就此罢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以前心思都花在勾引我上了，不也表现很好么，我哪次没就范？」


    她推开他的头，让他离自己远一点，「行了啊，赶紧把你那流氓笑容收敛一下，问你正事儿呢。」


    宋子珩目的达到，心满意足，退回到一侧，整理了一下表情，「院长不会给你看的，刚不是说了，现在这还不是公开案例，还没脱敏。」


    秦湘繁更不解了，「那你为什么可以看？」


    这真是好问题，怎么就偏偏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宋子珩眼前了呢？院长说得好听是想听听 bch 专业的意见，可这未免出现时间场合都太巧了吧。他暂时没想到原因，只是隐隐有些不成熟的猜测，他只得如实告诉秦湘繁，「这事儿吧，我也没弄清楚，不过院长说想听听我们谘询公司的专业意见，才专门叫我过来的。总有脱敏的那一天，到时候你就能看了，别急。」


    第58章 58 出征前的试探


    宋子珩在与邵平垣正式会面前，照习惯对他做了一番调查。他是个典型的金融背景，復旦经管本科，巴黎高商金融硕，毕业即投行，中间出去企业做 cfo（财务长），主导了几次名声大噪的 ipo（上市），然后又回投行，一直干到 md（董事总经理），三年前跳槽到了信谊，主导信谊的上市计划。邵平垣与许沪楚同岁，既是本地人又是校友，看来两人的渊源由来已久。邵平垣一直没结婚，圈内传闻他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做起项目来可以废寝忘食。邵平垣据说每天早上天还不亮就起床出门骑车，从苏州河一路骑到安亭，再骑回来，来回 70 公里，然后回家洗漱吃早餐，基本每天 8 点前就会进公司。周末要么是加班工作要么是约人高尔夫或者网球。


    宋子珩看着秘书帮忙收集的信息，不自觉笑了，感嘆一声，还真是典型的金融精英作息，跟 bch 美国那帮老合伙人的习惯如出一辙。


    他不用猜也能知道，邵平垣对他的了解只多不少。按照美国人的习惯，正式谈生意之前，最好能在别的场合见上几面，打个照面聊聊有的没的，宋子珩猜想邵平垣也深谙这套社交习惯，决定主动创造机会先会一会邵平垣。


    骑公路车的人一般都会加入一个家附近的车队，为了方便参加活动也为了定期做车子的维护。宋子珩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邵平垣常去的那家店，周六一早就去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邵平垣上午 9 点跟车队骑了滴水湖回来，把车子推到车店做保养。宋子珩装模作样研究着车子，跟店主讨论买什么型号的好。邵平垣穿着骑行服浑身是汗，也没看到他，去试衣间沖了澡换了一身休闲服，出来的时候才注意到正在选车的宋子珩。


    他没见过宋子珩，只是出于好心上前给他参谋。宋子珩回头看他，他大概 178 左右，比宋子珩略矮半个头，身体线条匀称，体型修长，不似宋子珩那种集中在上肢的块状肌肉，他上身躯干偏薄，腿部肌肉却格外发达。


    邵平垣上下打量他一番，玩笑着问，「你看你就是健身房里撸铁的，怎么想着骑车了？」


    宋子珩抚着胳膊笑，「疫情关那么久，很想试试户外运动。」


    「我看你选???了半天了，有中意的么？」


    车店老闆老张沖宋子珩使了个眼色，「这是我们这儿的老帮子了，换过好几轮车了，从入门到高阶他都玩过，你们多交流看看。」


    宋子珩压根也不想买什么车，顺着老闆的话问，「你骑多久了？」


    邵平垣手里正拿着一个码錶在研究，顺口回答，「快十年了吧，以前在新加坡，无聊得很，骑车的人多，动不动就环岛。」


    宋子珩看他皮肤呈现古铜色，确实是常年风吹日晒该有的样子，附和到，「也只有新加坡能动不动就环岛。」


    两人就着买车的话题交流了一会儿，快十点的时候，车店里进来一个宋子珩意想不到的人，秦湘繁。她刚进来的时候先跟老张打了个招唿，老张热情地回应，「小秦来做 fitting 啊，今天老邵亲自给你做，他说给你打折。」


    秦湘繁开着玩笑回他，「我还以为他不收钱呢，没想到只是打折，真小气。」 说完回头才看到邵平垣和他旁边的宋子珩。两人显然都没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目光之中都有几分诧异。


    邵平垣问，「你们认识？」


    秦湘繁恢復了几分神情，笑着回应，「哦，这位是 bch 的宋子珩宋总啊。」 言下之意是，你聊了半天不知道他是谁。宋子珩态度积极，装模作样得十分入戏，「您是？」


    邵平垣伸出手跟他握手，没了刚才的轻松惬意，神情多了几分谨慎和疏远，「信谊的邵平垣。」


    邵平垣不会相信宋子珩在这里出现是什么巧合了，但也没必要拆穿，跟他握了握手又恢復了刚才的友好。他看向秦湘繁，「骑行服带了吗，换好把鞋也穿上，我在那边等你？」


    秦湘繁背着一个大包，穿着卫衣梳着马尾，活脱脱一个大学生。她拿出衣服往更衣室走，宋子珩在她身后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开始骑车了？」


    秦湘繁自然不能告诉他邵平垣小组里的每个人最近都陆陆续续开始骑车，她也不想不合群，于是被赶鸭子上架。好在骑了几次体验也不错，她准备要买车，邵平垣建议她先做个 fitting （身体指标测试）。她脑袋瓜快速一转，编了一个理由，「疫情关久了，想试试户外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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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哼笑一声，没评论什么。连撒谎的理由都跟他一模一样，她铁定就是有鬼，看破不说破吧。


    秦湘繁很快换好了衣服出来，她穿着一身白的 pns 骑行服，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她也没注意到宋子珩此刻有些吃味的眼神，头髮有点乱，她重新理了理，绑成一个利落的高马尾，又添了几分清纯学生妹的味道。秦湘繁跟邵平垣进了一旁的 fitting 室，老张对宋子珩说，「你也去看看吧，如果要买车，也最好做一个，比较容易调出一个适合你的参数。」


    这话反倒给了他一个合理的藉口，宋子珩本来就打算去看，这要搁以前，宋子珩一个外套就裹到她身上去了，她在外面穿成这样他就是接受不了，没办法，他就是吃醋。现在也没办法了，只能任由其发生，即使他心里不爽得要命。


    老张跟宋子珩站在玻璃窗前，看邵平垣给秦湘繁量着腿长，心里酸得不成样子，脸上却一点不能表现半分。


    邵平垣全程表情严肃，量好一个参数就输入电脑里。反倒是老张，在一旁评论，「这姑娘身材真的好。」


    这话在宋子珩耳朵里确实就有几分刺耳，他干咳了几声。


    邵平垣示意秦湘繁做几个拉伸的动作，检查她是否韧带有局限性。秦湘繁就算多年不跳舞，那柔韧性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她轻而易举就弯腰手掌触了地，而后又很轻易地噼了个横叉。邵平垣眼神中有几分惊讶，问，「你这韧带，练过？」


    秦湘繁笑笑，「童子功。」


    邵平垣点点头，把指标输进系统里。老张双手抱在胸前，评论到，「这韧带完全没什么局限性，可以调最激进的参数。」 说完又看向宋子珩，「你韧带怎么样？长期久坐可能会有一些局限性。」


    宋子珩没回答这个问题。秦湘繁以前就老笑他，大学里体侧坐位体前屈，他总是不及格，他又是个争强好胜的个性，逼得他考试前抱佛脚练习。秦湘繁就这么趴在他背上，帮他使劲往下压，他疼得汗流浃背也不吭声，她上半身整个压在他背上，一边还调皮地嘲笑他，「珩珩，我终于找到你不擅长的事情了。」


    宋子珩实在不想再看下去了，看得他憋了一肚子莫名其妙的火。他转身想走，邵平垣出来拿东西，顺口问了一句，「车子选好了？」


    宋子珩愣了愣，这倒是提醒他了，还没跟邵平垣聊上几句，就这么走似乎有点可惜，他回，「还没，有几个中意的，等下再问问你的建议吧。」


    邵平垣拿了一个鞋垫就又进去了，宋子珩透过玻璃门看到邵平垣正蹲着身子在给秦湘繁量脚掌尺寸，量好之后又把鞋垫塞进她的锁鞋里，又亲自帮她穿上了鞋。宋子珩重重地嘆气，不断说服自己不要乱吃什么醋，人家也只是在做 fitting 而已。


    他背过身子坐到吧檯前跟老张聊天，问，「她是老邵介绍来的？」


    老张继续给车子做着保养给锁链涂油，手里的白手套沾得黑乎乎的，「嗯，说是老邵的朋友。老邵以前也总推荐人来买车，不过这种的倒是没见过。」


    「哪种的？」


    「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啊，很多女孩子骑车都怕被晒黑，尤其是这种白白净净的。小秦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跟着车队骑了几次，好像觉得还行。」 老张平铺直叙地解释，反倒更让宋子珩心里生疑起了他们的关系，秦湘繁跟邵平垣相处很融洽，不着半点暧昧，但能感受到他们很熟，所以说话也没那么拘谨。


    宋子珩又试探着问，「她骑多久了准备买车？」


    老张想了想，「也就这一个多月的事情吧。」


    大冬天的突然开始骑车，最近一个月也就是他们分手之后，怎么看这个时间点都有几分微妙。


    屋内的邵平垣一边佝着身子给她量脚掌尺寸一边压低声音问她，「你怎么看？」


    秦湘繁扶着下巴，小声回，「一看就是故意制造跟你偶遇的机会，只是没想到也遇到了我。」


    邵平垣也是这么想的，又问，「他估计正在外面套老张话呢。」


    秦湘繁点头，「没事儿，老张也不知道我跟你是同事。」


    邵平垣起身又回到了电脑前，「他肯定已经起疑了，哪来这么多巧合，偏偏在这里遇上你。」


    他说得没错，宋子珩本就对她最近的种种行为心生疑惑，今天又在这里遇上了，更是得大胆假设推论一番了，秦湘繁想了想，「他现在知道也没什么大碍，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邵平垣对着屏幕笑笑，「小秦，哪个普通朋友看你会是这种眼神？」


    谁说不是呢，秦湘繁突然红了耳根，咳嗽一声，「量好就出去会会他吧。我等会儿先撤了。」


    第59章 59 作为奖励


    秦湘繁从屋里出来直接去了更衣室。老张问邵平垣，「怎么样？你给她推荐什么车？」


    邵平垣手里拿着毛巾在擦手，「她肩宽，腿长手长，可以选个大一点的车架，骑着不累。她身体素质非常好，一开始就试试激进一点，要是不舒服再调回来。」


    邵平垣知道宋子珩在等他，很自然也坐到了吧檯前，问他，「说说吧，看上哪几个了？」


    宋子珩一点没想买车，骑车对他来说太耗时间了，效率太低。但他装装样子还是要的，指了指手册上的几台。邵平垣一个一个帮他分析，确实能感觉到他非常懂，各种品牌的特点，产品的性能，他如数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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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换好衣服出来，又穿回了她的卫衣牛仔裤，宋子珩总算是觉得心里舒坦了一点。她走过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唿，「两位，我今天就先走了啊，你们慢慢聊。」


    宋子珩转过身看她，也说不清是不捨得她就这么走了还是总想试探些什么，提议到，「中午一起吃饭吧，时间正好。」


    秦湘繁可不想又莫名其妙加入一个奇怪的饭局，眼神看向邵平垣，邵平垣反倒轻松，很自然接了话，「对啊，正好都认识，一起吃个饭。附近就有个商场，咱们走过去吃吧。」


    邵平垣都这么说了，秦湘繁不好再推辞。他们俩走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车子，她就这么跟在后面，观察着这两个人的互动。在宋子珩旁边，邵平垣竟显得像个小个子，没了他往日的威严。三人走到一家轻食店，正好天气不错大太阳，冬季的魔都阴雨绵绵，苦了好久的魔都人民，逮着好机会就出来晒太阳。他们找了个位置在门???口坐下了。


    秦湘繁知道宋子珩不喜欢吃这些，好心提醒他，「这里也有热的东西，你往后翻。」


    宋子珩抬眼看她，被关心了总是高兴的，心里就这么又被猫爪子挠了一下，又软又痒，眼神里也不自觉流出了些许温柔，沖她笑，「你也别吃凉的。」


    邵平垣喝着冰水看着面前两个人的互动，手挡在嘴边暗暗地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所谓的普通朋友？秦湘繁似乎注意到了邵平垣的眼神，收敛了几分，面露尴尬低头点菜。


    出了车店就没理由再聊车，双反都有这个意愿，心照不宣聊点工作上的事情，又恰到好处不聊太满。


    饭后三人各有安排就此散去。


    秦湘繁下午上完课回家，才发现陈静已经出院回家。她已有几分显怀，她穿着睡裤捞着上衣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小腹。陈静常年有运动的习惯，体脂一直比常人都低，小腹微隆也能看到她依旧明显的马甲线。沙发上扔着几条牛仔裤，应该都是换下的，她满脸丧气地看着秦湘繁，「全穿不进去了，咋办啊？」


    秦湘繁才想起宋子珩当时头脑发热不是买了很多孕妇衣服么，也不知道他放哪去了，问陈静，「宋子珩买的那些东西给你了么？」


    陈静点头，指了指角落里的纸箱子，原封不动两个大箱。


    她走过去翻找，很快就找到了几条裙子，递给陈静，「现成的，穿上试试？」


    她们俩个高矮胖瘦倒是差不了太多，陈静换上一看，没忍住原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是条挂脖 v 领连衣裙，胸前有一个扭结，刚好可以包裹住丰满的胸部，只是她上半身没什么肉，整个人在衣服里晃悠，并且这衣服处处透露着风情，一看就不是陈静平时会穿的衣服，她又开始逮着宋子珩就是一阵洗刷，「宋子珩这个大直男，审美真捉急。」


    秦湘繁看着她穿着的这件衣服，没忍住笑出了声，「确实好捉急。」 宋子珩年纪长了十岁，阅歷多了许多，出过国留过洋，纵横商场多年，对女人的审美却从来没变过，也不知叫专情还是叫顽固。


    陈静换下衣服，又递给她，「这就是他专门给你买的衣服，留着吧，总有一天能用上。咱俩还得去趟商场。」


    两姐妹又只得打车去了日月光，在商场里晃荡一圈，陈静也没买到喜欢的，她始终有几分倔强在，不想穿那些她平日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裙子，励志要做个「最有个性的孕妇」 。陈静的胜负欲和倔强总是体现在方方面面，她认定的事情，身边的人怎么劝都没有用。陈静也没继续逛，反倒是在一家宠物店里流连了半天也不捨得走。


    她提着一个购物篮，里面装满了各种猫粮猫玩具猫的营养素，


    秦湘繁看不懂她又在想什么，问，「静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的是只猫。」


    陈静继续研究着手里的营养素，说，「不能有了小的就忘了大的呀。我得给咪咪买点好东西送去。」


    陈静怀孕之后，咪咪就被唐超越彻底接走，平时连面都不让她见。


    秦湘繁也猜不透她究竟是想见猫还是见人，故意玩笑着问，「你孕妇还是别接触猫了，我一会儿替你送去吧。不过这些东西你给唐超越说一声不就好了么，他不会买么？」


    陈静憋着嘴，「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不想理他。」


    秦湘繁看着她，突然认真了几分，「你还在生他的气？」


    陈静自己也搞不清楚，现在对唐超越的情绪到底来自什么地方。她只是不想搭理他，他们说上几句话又要开始争。现在唐超越知道她怀着孕，也没了以前那样得理不饶人，看她稍微有点动气就松了口，反倒让她更加不爽。


    陈静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结了帐就往外走。陈静没走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腿重的，两人就近找了个咖啡馆坐下，她看着菜单上的奶油蛋糕嘴馋得不行，抬头看秦湘繁，「我要吃这个，你要什么？」


    秦湘繁一脸愁容，想起最近动不动就被人说圆了一圈，赶紧摇头，「我就算了吧，我不配。」


    陈静也不勉强，她以前就不怎么忌口，怀孕之后更是不想委屈了自己，她翻着菜单犯嘀咕，奶油蛋糕和提拉米苏到底选哪个好。正在琢磨点，一个熟悉的声音倒是帮她做了决定，「提拉米苏好吃。」


    秦湘繁和陈静抬头一看，宋清和唐君如站在她们身后。两人穿着西装，手里提着电脑，应该是刚从旁边的写字楼出来，准备进来喝杯咖啡聊点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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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认识，也就没客气，坐到了一桌。宋清和唐君如只字未提怀孕的事情，无论谁怀孕，只要当事人不提他们也就不打算多嘴。


    宋清看了看秦湘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小秦，这周六我跟锦城要办婚礼，小仪式都是朋友，邀请你做我的伴娘，你方便么？」


    秦湘繁自认跟宋清还没熟悉到这个份上，伴娘这种事不都是请的闺蜜么？虽然被她邀请做伴娘还是有几分开心的，但更多的还是不知所措，她有点尴尬，笑着问，「清总，我没当过伴娘，可没经验啊，你要不考虑考虑别人？」


    宋清瞟了一眼唐君如，摸了摸下巴，又笑着回应，「小秦，没办法了，我身边没结婚的女青年只剩你一个。」


    秦湘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选了一圈都没合适的才找上自己，这理由也不知道是喜是悲。不过宋清是她欣赏的人，去做她的伴娘也是件高兴的事，更何况当着人的面，她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下来。


    唐君如看热闹一样起闹，「小清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谁会请个大美女做自己伴娘啊，不是等着被艷压么？」


    这话可有点言辞过重了，秦湘繁一脸惶恐，连忙摆手，「我可没本事艷压清总，她气场太强了，什么伴娘她都不虚好么？」


    宋清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笑而不语，她可能就是这方面少根筋，什么艷压不艷压，她好像就没往这方面想。


    唐君如倒是觉得秦湘繁的话有几分道理，「那也倒是。倒是你们两姐妹，看看谁先当谁的伴娘，那么年的友谊，真的好不容易。」


    她说的是姐妹间的玩笑话，却被一旁吃蛋糕的陈静当了真。她本来还沉浸在提拉米苏的醇厚白兰地香气里，一下子眼神里就掺进了带苦的失落。陈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沖秦湘繁笑笑，拉着她的手，有几分无奈有几分悲凉，「我应该不会结婚了吧。」


    秦湘繁赶紧揽过她的肩抱着她，「瞎说什么呢，你会遇到你想结婚的人的，到时候我要亲自把你交到他手上。」


    陈静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含了眼泪，她以前真不这样，最近不知怎么了，动不动就情绪上头想飈眼泪，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宋清和唐君如，赶紧抬头憋了憋快要滚出来的泪珠，拉着秦湘繁的手，「小秦，我早就想好了，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事儿，谁说女人一定要结婚呢。我带着这个孩子，有他陪着我过后半辈子也挺好的。」


    秦湘繁拍拍她的背，「对嘛，结不结婚不用强求，但是你还是要勇敢面对爱情，要是遇到一个爱你的人呢? 」


    陈静吸了吸鼻子，似是又振作了起来，「那当然，谁这么有眼光爱上我，那我不得好好奖励他一下么？」


    第60章 60 争风吃醋


    周六早上天还没亮，秦湘繁被陆锦城安排的专车接走开到了崇明岛。他们在这边的一个农场里办的户外婚礼。秦湘繁到宋清的新娘房，还不到 7 点，化妆师正围着宋清化妆。她的婚纱很别致，是拖着摆尾的裤装，上身是一件白色西服样式的外套。宋清依旧短髮，戴着一顶礼帽，礼帽后面是飘逸蓬松的头纱。


    宋清见秦湘繁还有几分睡意朦胧，带着歉意问候到，「小秦，对不住了啊，这么早把你弄过来。」


    秦湘繁走到镜子面前，认真看着她，看得有几分出神，原来女人的美真的可以千姿百态，就好像现在的她，又美又飒，她清晰地描摹出了什么叫雌雄难辨的美。


    宋清回头看她，眼神指了指衣柜，「伴娘的衣服我准备了好几套，看你喜欢哪个，你去挑喜欢的？」


    秦湘繁打开衣柜，三套风格迥异的衣服，好像尺寸大小颜色也不一样，她只得一件一件试，唯一一件她穿着合身的是一条白色抹胸长裙。原本做伴娘她就想穿最保守最普通的款式，这下子却不得不穿了这件布料最少的。她带着几分尴尬和不知所措，蹩手蹩脚从更衣室里出来，宋清回头看她，一脸欣赏，「我就觉得这件最适合你，果真很好看。」


    听她这么说，秦湘繁才觉得放松了不少，微微有些含胸驼背也舒展开来，???回归了她往日挺拔的体态。宋清画好了妆，招唿秦湘繁过来，化妆师随即在她脸上动起了工。唐君如早早就到了房间，牵着穿公主裙的妮妮，她走到宋清身后，神色夸张地赞嘆，「我的宋总，你真的太美了，要说陆锦城真的有眼光，这件高定简直太适合你！」


    宋清温柔地笑，在镜中欣赏了几分，「他就知道乱花钱。」


    妮妮显然更喜欢裙子，跑到秦湘繁身边，奶声奶气地叫她，「阿姨好漂亮啊！」


    秦湘繁被小女孩夸奖甚是开心，握着她肉乎乎的小手，沖她甜甜地笑。


    唐君如随口就问了一句，「小秦今天这么美，伴郎不是宋子珩那说不过去啊？」


    秦湘繁真没想过伴郎会是谁，被她这么一提醒反倒回过神来，看向宋清。宋清笑了笑，对着镜中的秦湘繁解释，「遗憾了，子珩说有事情，要晚点才能到，伴郎是锦城所里的同事。」


    秦湘繁默默嘆气，情绪有几分复杂，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没有繁琐的仪式，到场的宾客都是两人最要好的朋友。仪式开始，宋清是由陆锦城的爸爸挽着走过一片鲜花铺成的长廊，把她交到陆锦城手上。陆锦城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一条灰色领带，笔挺非常，更多了几分气宇轩昂。他接过宋清的手就紧紧拽在了手里，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没忍住望着对方笑了，笑得有几分甜蜜，又有几分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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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页

    在场的宾客看到台上的新郎新娘笑了场，纷纷大笑起闹，陆锦城的朋友们索性吹起了口哨，现场气氛活泼又轻松。陆锦城在自己的婚礼上也不忘活跃气氛，对着台下的朋友们说，「我也不等是不是良辰吉日了啊，朋友们，我要吻我的新娘了！」 说完也不等宋清反应，搂着她就深深地吻了下去。宾客们大多都是年轻人，纷纷起身鼓掌起闹，口哨声笑声热烈，好不热闹。一个深吻之后，两人额头相抵，望着对方傻笑，宋清低声笑他，「这么不矜持啊？」


    陆锦城嘴角是藏不住的喜悦，「自己的老婆，矜持什么？」


    秦湘繁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如此甜蜜，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不由得眼里有些湿润。一对小双胞胎女孩提着花篮跑上来，秦湘繁才想起要交换戒指了。她蹲下身取出戒指，起身的时候看到了远处姗姗来迟的宋子珩。那后排座位上有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髮美女，沖宋子珩招手，宋子珩沖她挥了挥手，很自然就坐到她旁边。他一坐下两人就交头接耳说起了话。


    秦湘繁顿了顿，反倒是被伴郎小声提醒才想起什么，赶忙递上戒指。两人交换完戒指就算礼成，仪式结束，草地边有一个烧着暖气的玻璃房，里面安排了酒宴。户外草坪上有乐队在伴奏，一些宾客端着香槟在外面走动聊天，小朋友们都在草地里玩着鲜花和气球。


    秦湘繁作为伴娘的使命还未结束，陪着新郎新娘去挨个敬酒。可她早已心不在焉，有意无意就用余光瞄着宋子珩和那女子的动作。敬酒很慢，都是两人重要的朋友自然有很多话要说。秦湘繁陪着他们走到一个桌子的拐角，那里坐着两男一女，他们一起起身敬酒。


    那两个男人似乎是宋清基金的合伙人，跟陆锦城也很相熟，开起了玩笑，「锦城，你们这算是彻底并表了吧，以后你们家的财政大权你有没有系数上交啊？」


    陆锦城揽过宋清的肩，笑呵呵地回应，竟还有几分得意，「那还有什么悬念呢？老婆这么会管钱，那可不得系数上交么？」


    陆锦城开着玩笑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女人，那女人黑髮如瀑散落在胸前，穿着一身剪裁精细的素色旗袍，气质淡雅又高贵，像个时期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陆锦城轻声问，「兰竹怎么一个人来，季教授呢？」


    那女人淡淡地笑，「重楼出国讲课去了，祝福我替他一併带到。」


    宋清看了看她，好像要说什么，还未等她开口，那女人倾身过来抱了抱她，拍着她的背小声在她耳边说，「小清，你成全了很多人，现在也有人来成全你。」


    宋清松开怀抱，眼里不知怎的就含了泪，陆锦城见状赶紧把她搂进怀里，抱着她的后颈让她躲进臂弯。她在他怀里很快又眨巴着眼恢復了情绪，转身回过头看向那女人，很真诚地回应，「谢谢你，兰竹。」


    敬过这头，秦湘繁又陪着他们绕到长桌另一面，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宋子珩的位置。秦湘繁觉得尴尬，刻意避开他的眼神。他身边的女人先起身的，站起身甩了甩长发，浓情浆果香扑面而来。她身姿柔软舒展，扭着腰，歪着头，很自然抬手搭在了宋子珩肩上，让他给自己做起人形支撑，她画着淡淡的妆，笑起来有几分灵动和妩媚，「老陆，你可以啊，这么高难度的攻坚战都被你拿下了，刮目相看啊？」


    陆锦城打趣到，「苏姐姐，我跟你说了要对我有信心，我现在想起你当初那落井下石的样子，真是，哥们儿我对你很失望啊！」


    她嘟着嘴看向宋清，眨巴着大眼睛，「宋清，你看他嘚瑟那样子，是不是欠收拾？」


    宋清回头看他，笑得灿烂，抬手摸摸他的侧脸，「让他嘚瑟嘚瑟吧，他也不容易。」


    苏锦一脸嫌弃，「你们俩真的是够了，看着都腻歪。」


    陆锦城开她的玩笑，「话说，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的，我看你们一直交头接耳，说什么呢？」


    宋子珩这才起了身，不动声色避开了苏锦的手，举着杯子敬了他们一杯，也没多解释，喝酒的时候余光扫了一眼新娘身后的秦湘繁，两人目光短暂相交一下，就这么一瞬秦湘繁觉得自己心里的城墙就这么倒了，倒得彻底，丢盔卸甲。


    秦湘繁怕自己情绪上头，赶紧跟着新郎新娘继续往前敬酒，好不容易一大圈走完，她的任务才算是结束。


    饭后，室外草坪上安排了音乐舞会，新郎新娘开了第一首曲子，宋清和陆锦城就这么相拥在一起，随着音乐慢悠悠地跳起舞。其他宾客也纷纷加入，几个小女孩围在一起牵着手跟着音乐转圈。


    秦湘繁坐在角落里，手里端着喝了一半的香槟，情绪有些低落，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小女孩跳得欢乐。她们唤她漂亮阿姨，邀请她加入，她只是嘟着嘴摇头。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竟然这么大，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那跟实实在在看到一个女人站在宋子珩身边的冲击力到底还是不一样。她垂着头，喝了一口杯里的凉酒，一阵凉意从内里渗出，身上很快起了鸡皮疙瘩。一阵凉风吹过，她浑身到脚都凉透了。伴娘任务已经完成，她正欲起身离开，却感觉到肩上被披了一件西装外套。她回头一看，身后站着手插裤兜面色凝重的宋子珩。


    宋子珩站在她身后，低头瞧着她。她就这么穿着一件单薄的抹胸裙，肩背都露在外面，确实清凉得有点过分。她本就肩颈线条优越，蝴蝶骨更是细腻柔和，她坐在人群里，像尊发着光的希腊雕像，展现着最完美的人体比例和造物主的巧夺天工。他内心里承认，秦湘繁今天太好看了，他从进来开始目光就没离开过她。此刻看她如此不知冷暖又垂头丧气地一个人坐在角落，他就像脚底生了磁铁石，被自然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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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页

    他在她身边坐下，侧头看她，两人撞上眼神，她又很快闪躲开。宋子珩低声问，「你不高兴啊？」


    秦湘繁摇头，「没有啊，为什么不高兴？」


    「哦，一个人坐这儿不冷清么？」


    她突然不知怎得，就觉得他的关心显得有几分莫名其妙。她起身把西装递还给他，提着裙子往回走，「我还有点事儿，回去换身衣服准备走了，你好好玩儿。」


    她努力迈着步子想加快步伐，但这长裙就生生给她套上了锁链。她怄气似地头也不回往前走，可宋子珩几步就追上了。他回头看她，未料想到她竟然红着眼睛也红着鼻头。宋子珩赶紧问，「怎么了？」


    秦湘繁哽着嗓子也不看他，步频加快了几分，即使并没什么实际效果，她想摆脱宋子珩，他离得近就给她一种压迫感。她嘴上敷衍了事，「没怎么，有点冷吧。」


    宋子珩赶紧又把外套给她披上，见她又准备挣脱，索性手臂一抬把她紧紧箍紧在臂弯里，不给她动弹的空间，「冷就披着，逞什么能？」


    秦湘繁就是来了一股火，扭着身子想挣开他的手，「不要你的衣服！」


    宋子珩没等她继续发完脾气，也没给她继续挣扎的机会，拦腰把她横抱起，径直往停车场走。一路上撞上各种来往宾客???，都是年轻人，这场面显然很招惹目光，众人起闹，「抢伴娘了嘿！」


    她面红耳赤，不停骂他，「你干什么宋子珩，放我下来！」


    宋子珩面无表情，也不听她叫唤，加快步伐往停车场走，还不时低头看她，嘴欠地吐槽两句，「你长胖了，抱着都沉。」


    秦湘繁气得不行，扬起拳头打在他身上，他纹丝不动任由她打，身上衬衫起了皱。他开车门把她连人抱着坐进了驾驶座。空间很小，两个人个子都高，就这么窝在一个地方，只得紧紧挨着彼此。她披着他的外套坐在他腿上，他目色如森似是有话要说。见她情绪稳定也不哭闹了，宋子珩才慢慢开口，语气强硬，根本不是解释而是质问，「跟你说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怎么就不肯相信？」


    秦湘繁没料到他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反倒没了对策，下意识嘴里辩驳，「谁跟你说我在吃醋？」


    宋子珩冷笑一声，食指中指併拢掐了她红红的鼻头，「行了，在我面前还费什么劲撒谎？」


    他动作亲昵，她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跟他保持一点距离，咬着下唇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他也不知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冷着一张脸，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宋子珩就这么搂着她的腰，抬眼质问她，「秦湘繁，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吃哪门子醋？」


    秦湘繁也想问啊，吃哪门子醋啊，当时提分手的是她，现在吃醋的也是她，可就是控制不住啊，又能怎么办？她丧了气，对自己不争气的举动倍感羞耻，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宋子珩在她腰上的手加重了几分，不肯罢休地逼问她，「说话！」


    她被他的手带着离他又近了几分，发梢落到他脖子上，鼻尖就快轻触他的额头，动作暧昧得很。秦湘繁脸颊发烫，只得瞪他，红唇嘟囔着，「你先放开！」


    宋子珩松手，秦湘繁赶紧提着裙子从他身上下来，开了车门，逃开钻进了他的车后座，与他保持一点合理的距离。她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小声要求，「暖气打开，冷。」 宋子珩在后视镜里看她一眼，手指按开暖气。他显然没打算放过她，就着刚才的话题问，「编好答案了么？」


    秦湘繁被他穷追不捨弄得有几分心烦，抓了抓头髮，看向后视镜里他审视的目光，也不打算费心思撒谎了，用豁出去的态度回应，「我从没见你跟别的女人走这么近过，还是个那么漂亮的女人，吃醋不是很正常么？」


    他坐在前座上，没忍住嘴边挂上了几分笑意，他从镜子里看她乖乖承认的样子有几分可爱，他越笑越放肆，仗着秦湘繁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手放在唇边，欲盖弥彰地挡了挡脸上的笑，抬眼看着后视镜里的她，故作严肃地冷着语气，「你说的信任呢？」


    秦湘繁不知道前座的他已经表情失控，还以为他冷冷地责怪自己自作多情。她心里委屈又尴尬难自持，手都分了，怎么还这么没出息地吃醋。重点是宋子珩似乎在斥责她的争风吃醋，她坐直了身子像是给自己壮胆，身子直了气也顺了几分，忿忿地望着镜中他的眼睛，说，「错了嘛。」


    宋子珩知道她此刻又在胡思乱想，委屈巴巴又拧着一股小脾气。她这么爱嘴犟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才回头看她，与她对上目光。宋子珩没掩饰自己放肆的笑脸，兴许是他的笑太有感染力，引得她也没忍住跟着笑，两人就这么眉目含情地望着彼此傻傻地笑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彼此的幼稚，又或者都在得意，终究他们都无法轻易放下彼此。两情相悦又带着点别扭的甜，跟十年前那个争相表白的大雨天没什么差别。


    宋子珩回过头对着后视镜里的她说，「下次你再乱吃醋，我可要惩罚你了。」


    秦湘繁看着他镜中的双眼，学着他的样子，带着几分嗔怪，「下次你再跟别的女人走这么近，我也要惩罚你了！」


    第61章 61 互画大饼


    宋子珩跟邵平垣正式会面约在了信谊大楼，宋子珩单枪匹马来的。这种重要的谈判两人提前见过还是有好处，不至于一上来就气氛尴尬。邵平垣让秘书给宋子珩倒好茶，很轻松地跟他寒暄，「想好了么，买哪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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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手指把玩着茶杯，抿了一口茶，依旧是谦和的请教态度，「你给参谋参谋，是买那台贵的酷炫的，还是那台经济适用性能好的呢？」


    邵平垣坐在他正对面，仔细观察他今天的状态。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白衬衫黑领带，跟周末在车店会面的样子截然不同，多了几分严肃也多了几分猜不透。


    邵平垣笑容和煦，问，「要是我，我要选适合的。」


    宋子珩放下手里的茶杯，知道他们已经很自然进入了谈判环节。他望着邵平垣，手放在了面前的会议桌上，身子向前探了探，「平垣，有时候我就是想不明白，究竟什么叫适合，现在合适的未来未必合适。」


    邵平垣很有耐心，从手机里调出两台车的介绍图册，「你看，这台酷炫的各种参数都很激进，你刚开始骑车，根基不稳，很容易受伤。这台经济适用的，各方面性能都做得很平衡，反而适合你用来磨合和上手。」


    宋子珩歪着头看他手机，「平垣，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在想既然我都选择出来骑车了，这本就是个高风险的运动，为什么我还要选一个保守中庸的车呢？你能理解吧，心里痒，不甘心啊。」


    邵平垣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宋子珩的意思很明显，既然都决定要被收购，那就是想以小博大追求超额收益，否则折腾这么半天也没什么意思。眼下 bch 内忧外患，他竟然还敢在谈判桌上提要求，邵平垣心底倒是有几分欣赏他的魄力和底气。不过在商言商，邵平垣身子往后靠了靠，笑得轻松，语气多了几分老气横秋，「子珩，别怪我没提醒你，新手上路，摔断腿的有的是。我是觉得，这就是一项运动，运动是为了持久稳定表现，而非逞一时之快，要是留下个伴随终身的伤病，不值当。」


    他脸上带笑，语气却强硬了几分，宋子珩丝毫没被他影响，回应他，「平垣，你有没有听过，任何运动都有新手红利，刚开始激进一点，反而能激发潜力，获得超常的运动表现。」


    邵平垣在面前茶杯里添了一点茶，缓缓喝了一口，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回应，「那前提这新手得是个好苗子才行啊，你就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宋子珩放在手上的茶杯，笑得轻松，「那是自然，你知道的，我不是盲目自信。」


    言下之意，bch 是有价值的，不然你们信谊也不会暗地里盯了这么多年。


    邵平垣问，「嘴上说都不作数，我得看到点迹象才能判断。这毕竟是个科学，不能用蛮力，你应该也懂。」


    两人聊了半天，宋子珩这才开了电脑，向他招手示意，让他拂过身来看。


    宋子珩一边跟他讲解一边给他展示，邵平垣原本有些微皱的眉头逐渐舒展，脸上也渐渐又有了笑意。


    宋子珩讲完，问，「怎么样，是不是个好苗子，潜力还可以么？」


    邵平垣听他讲完确实比刚才更多了几分满意，他知道宋子珩会有备而来，只是他带来的东西还超出预期得诱人，他依旧谨慎，问到，「确实比我想得更有潜力。不过，我怎么能知道，这是不是空头支票么？」


    宋子珩突然笑了，「这话该我问你啊，我怎么知道你提议的股权股价，是不是空头支票呢？」


    邵平垣拍拍他的肩，一副称兄道弟的架势，「子珩，这事儿光靠我俩说那都是空的，只有我们一起做了，才都有可能兑现。」


    宋子珩看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意味深长地笑，「哥，这可不成，这要是我一个人的公司也就罢了，我愿意陪你赌一把，可我这上头还有一堆等着领回报退休的老爷子们呢，他们可等不起。」


    邵平垣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子珩，摆平他们，你不是一向很擅长么，别在我这里装乖哦，你可不是个听话的小白兔。」


    说完两人都闷声笑，初次谈判到这里也算是不错，至少意向已经比较清楚。两人也都知道时候未到不适合承诺什么，先点到为止。


    宋子珩聊完就走。邵平垣内线电话把秦湘繁叫进来。


    秦湘繁看到宋子珩走的，问邵平垣，「聊得如何？」


    「他还是有些后招的，也不至于让 bch 真就虎落平阳被犬欺。」


    「什么后招？」 秦湘繁问。


    「他也看出来了，bch 和信谊在业务上协同效应更大，如果融合得好，能比承诺给徽???章的业绩再上一个台阶。他应该研究了很久，给我画了一张十分诱人的饼。」 邵平垣站在落地窗前，思索着宋子珩给他讲的内容。


    秦湘繁不解，「我们怎么能知道这真的能实现还是就是一张饼，怎么保证他没给徽章画过类似的？」


    邵平垣转身，看着她笑，「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他早就猜到我们出不起高价要承诺股权，这也多少有点画饼的意思在，互相画饼也意味着互相做饼，绑上了一条船，就真是互利共赢了。」


    秦湘繁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他找上我们并不是因为 bch 落难担心徽章压价，而是别有目的？」


    邵平垣点头，「你说对了，他压根儿没觉得 bch 落难就应当被贱卖，他心里想的还是那件事，谁收都行，但他必须还是一把手。他应该已经察觉到齐飞鸿和徽章为了短期利益会轻而易举把他换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寻求一个坚定的盟友。」


    秦湘繁坐在位置上仔细想，「他怎么就觉得我们是他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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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平垣抬眼看她，「这其实多亏你之前做的人力整合计划，我通过别的方式让他看到了，他应该从中理解我们收购的真实意图。我们不是单纯的财务收购，战略协同也不是说着玩玩的。」


    秦湘繁突然有几分紧张，但更多是不解，「那只是初步方案，我以为你不满意呢，你怎么就给他看了？」


    「新手做的东西，往往诚意满满。他亲歷过那么多收购案，看到这种东西，自然懂得背后的心血。宋子珩野心是很大，但骨子里还是个务实的人。」


    邵平垣真是处处布局，从一开始怎么找上她，到后来怎么激励她引导她，原来都是有用途的。搞了半天自己还是在局里，不过也无妨，互利互惠互相成就。邵平垣绝对是个好师傅、好领导，知道怎么栽培手下的人，无论真心也好计谋也罢，在这样的老闆手下做事，短期内就能获得飞跃式的成长。话又说回来，职场人大家非亲非故，秦湘繁见过太多人情冷暖，也不期待没来由的好心和培养，遇上了就心存感激就行。毕竟任何一个职场时期，老闆或者师傅都只能跟你走一段，这段过了，你又要去独自探索新的方向。


    宋子珩这边从信谊出来，反倒是心里踏实了几分。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为此伤神，白天要上班晚上还得花时间琢磨研究。绷着的神经总算是轻松下来，他开车去找了唐超越。


    陈静出院以后又回去上班，唐超越没办法，只得每天等在她公司楼下给她送三餐。陈静不怎么耐烦，让他把饭留下就走，也不肯跟他见面。


    宋子珩在徐汇滨江找到他的，他最近在这附近又买了新房子，说是给陈静和孩子买的，虽然对方并没打算接受。


    宋子珩在步道上看着一个别别扭扭玩滑板的人，技术很差，但贵在锲而不捨，滑几步就得下来，然而偏偏不信邪，又站上去再试。宋子珩坐在花坛边，唐超越滑着回来，正巧看到他，沖他打招唿，张牙舞爪像个猴子。宋子珩沖他摆摆手，「滑得不错，下次别滑了。」


    唐超越身上起了汗，用衣袖擦擦额头，拿着滑板过来了，「你说怪不怪，我滑雪滑这么好，怎么这玩意儿学不会。」


    宋子珩看他一眼，「你一天天生活太无聊，不找点刺激就不舒坦是不是？」


    唐超越苦笑着脸，「可不是嘛，除了陈静，我的生活真的没什么可发愁的。这还得谢谢她，让我时刻感知到我还是个普通人，我还活着。」


    唐超越疫情这几年身家成倍成倍地翻，他已经不是一般的有钱人，普通人的烦恼他都突然没有了。然而他本质还是个单纯的人，没见过什么尔虞我诈人情冷暖，成天就跟数学公式和模型打交道，生活也简单得很，甚至简单得有几分无趣。


    宋子珩拍拍他的背，问，「她还不理你啊？」


    唐超越落寞地摇头，说话的时候有几分丧气，「她可能已经不喜欢我了吧。唉你知道么，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她老怼我，但我能感觉到她真喜欢我，我有时候搞出个无聊小东西，她嘴里骂着无聊，却都没捨得扔，保存得好好的。」


    宋子珩嘆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宋子珩当然知道陈静曾经有多喜欢唐超越，她嘴上不饶人，但她打心底里就认可唐超越就是个小天才，她对他的相信，甚至有几分盲目。


    唐超越佝偻着背，见他没回应，侧过脸看他，自言自语，「我刚开始做 fund 的时候，陈静二话不说就把她攒的钱给我了，结果我一天就给输光，她嘴里骂我，但也从来没逼我放弃别干了。身边的人劝我别搞了找个地方上班算了，只有陈静支持我继续搞下去。」


    宋子珩看得出他真的很落寞，接话，「陈静最知道你喜欢什么，擅长什么，她就算对你盲目相信也一直在支持你。」


    唐超越重重地点头，「是啊，我真没想过她就这么走了，她不再喜欢我，也不再相信我了吧。」


    宋子珩从花坛边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叫他，「走吧，你是不是到点儿该送饭了？」


    唐超越看了眼时间，「走，正好你还没去过，跟我回去看看，家里阿姨做了饭菜。」


    两人步行回去，唐超越在这附近买了一个三室公寓，说是这附近学校多，离三甲医院也近，陈静以后带着孩子住在这里应该能生活得不错。回到家阿姨做好了四菜一汤打包好，唐超越和宋子珩也没多耽误，开车往陈静公司跑。


    到她公司楼下，唐超越就像个等孩子放学出校门的家长，望着大门等着到点放人。六点一过办公楼里陆陆续续就出来白领，唐超越朝着人群中看。找陈静很容易，她的打扮跟网际网路公司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果不其然，唐超越很快看到了穿着黑色大衣和印花长裙的陈静。她依旧看不出小腹隆起，但不得不承认怀孕的她更多了几分柔软的女人味。唐超越刚想开车门，宋子珩拉着他的手臂提醒，「那哥们儿是不是之前在病房里那个？」


    唐超越定睛一看，陈静旁边果然站着一个大高个，确实就是刘晨阳。两人有说有笑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有趣话题。唐超越心里不是滋味，问宋子珩，「你说，那小子是不是有问题？」


    宋子珩又望着那边看了看，刘晨阳一直没怎么开口讲话，双手踹在上衣兜里，一直望着旁边说得眉飞色舞的陈静，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都是男人，又都是谈过恋爱的男人，谁还不知道谁，宋子珩点头，「兄弟，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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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62 形同弃子


    美国银行破产清算的事情算是告一个段落，宋子珩原本以为 bch 几个大客户的流动性危机很快可以得到解决，但却在周五早上接到纽约的电话，这些客户还在持续评估是否要续约。


    好在宋子珩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就此失掉这一部分大客户，接下来应该用什么方式补上巨大的窟窿。他正在办公室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接到许久未出现的袁绍钦的电话，约他会面。


    约见地点是在齐飞鸿的私人会所，宋子珩几周之后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很明显感觉到这里又清冷了几分，兴许是已经从深秋进入隆冬，四处更显萧条。他被人带着进了那间茶室，推开门一看，袁绍钦和齐飞鸿正对坐着品茶，似是到了一阵。


    袁绍钦招唿他坐在与自己同侧，几周没见袁绍钦似乎瘦了不少，身上中年人的疲态减轻反而看着更有精气神。对面的齐飞鸿依旧穿着一身黑衣，看到宋子珩来眼皮微抬，上下打量他了一番。


    袁绍钦见宋子珩尽显疲惫，黑眼圈也有些重，故作关心地说，「老弟，最近日子不好过吧。瞧瞧，年轻帅小伙熬得苦大仇深的。」


    宋子珩苦笑，心想我这么苦大仇深为什么你们不知道么。徽章突然说放慢收购进度，bch 内部军心就乱了大半。在买家面前也不能轻易露怯，他说，「还好，都在射程范围内。」


    齐飞鸿手指转着茶杯，低头喝茶，眼神递了一个给袁绍钦。袁绍钦随即开口，「怎么，大客户都稳住了？」


    他这问题倒是让宋子珩觉得有趣，他非常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于是顺着说，「还没出最后结果，但他们财务危机已经解决，没理由不续约啊，你说是不是？」


    袁绍钦对他的回答明显很不满，表情都不屑于掩藏，问，「这就叫射程范围内了？」


    宋子珩就是要他这个反应，继续说，「我们服务这些企业那么多年，对他们了解很深，他们钱上没有压力，没理由不用我们，转换成本???太高了。」


    袁绍钦索性放下手里的茶杯，没忍住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你们的服务没什么转换成本吧，各家谘询公司服务都很相似，换别家也不是不可能，你怎么就这么有信心他们会续约？」


    宋子珩心里早已盘算过了，他们不续约他也有对策，只是当前他就非常想看看徽章肚子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宋子珩看了眼对面依旧面无表情的齐飞鸿，反问到，「说到这个我也蛮好奇，你们既然觉得我们的服务跟别家没什么差别，为什么还要收我们？」


    要么就是没想真收，要么就没想用这个高价收。袁绍钦顿了顿，宋子珩这幅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让他有几分烦躁，他说，「子珩，当时来讲漂亮故事的人，可是你，怎么，你自己也怀疑起这个故事了？」


    宋子珩从未怀疑过自己讲的故事，只是这故事的主人公似乎得变变了。他望着齐飞鸿，试图从他的脸上获取哪怕多一分的线索，然而事与愿违，他依旧面无表情，低头看茶。


    宋子珩知道，今天袁绍钦是唱红脸的，他的不满就是徽章的不满。宋子珩抬手拍了拍袁绍钦的背，「老袁，我可从未怀疑过这个漂亮的故事，并且我相信资本市场也会为这个故事买单，倒是你们，犹豫不决有什么顾虑？」


    袁绍钦顿了顿，正想回答，齐飞鸿总算是放了手里的茶杯，杯底落在檀木桌面，一声清脆的响声，犹如惊堂木，叫停他们的争执。齐飞鸿望着宋子珩，「子珩，你说的美玉，怎么开到一半，露出的位置尽是瑕疵？」


    宋子珩对上他的眼神，也没丝毫畏惧，「不到最后一刻怎么知道是不是美玉？」


    齐飞鸿目露凶光，纵使没有丝毫表情变化，也让周围的空气冷凝了几分，「你要不是个鉴宝家，就一定是个骗子，你说，我们该怎么界定你呢？」


    宋子珩坐在位置上笑，「你们怎么看我不重要，不过如果我是徽章，我会毫不犹豫选择一个会讲漂亮故事的人，无论他是骗子还是鉴宝家，毕竟资本市场也没人真的在乎这块玉开出来的时候是瑰宝还是俗物。」


    袁绍钦隐忍了半天的火气终于不再克制，他从位置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宋子珩，「宋子珩，你在这种时候跟我们耍滑头，我们可不介意分分钟就换掉你。毕竟有的是人适合做你这个位置。」


    宋子珩抬头看他，面露几分天真，「哦，是么？倒是说说看，谁更适合？」


    袁绍钦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别逼我动手！」


    宋子珩彻底验证自己的想法，他们早就在公司里埋了后手，一旦他不听话，分分钟就可以把他换掉，扶持新的人上位。宋子珩觉得这会儿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见好就收。他碰了碰袁绍钦的手背，沖他笑，有几分刻意的谄媚，「老袁，动什么怒。别的不敢多说，要摆平内部这些个烦心事，当前我还是有点用处的，难不成你要亲自上啊，别了吧，多浪费你的宝贵精力？」


    袁绍钦松了手，齐飞鸿看他一眼示意他坐下。袁绍钦斜瞥着宋子珩，双手抬起整理了一下有些乱了的头髮，又坐回了位置上。齐飞鸿看了眼面前的茶汤已经没了茶色，倒掉杯中冷掉的水，说，「别让我等到茶都凉了，就没意思了。」


    宋子珩突然恭敬了几分，说，「二位放心。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你们没有选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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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走后，齐飞鸿望着院子里那株彻底进入休眠状态的树出神。他看了一会儿对袁绍钦说，「把他换掉。」


    宋子珩心里很清楚，他们已经没打算再给他任何机会。翻过这个周末，不出意外他将面对新的危机。好在，这都在掌控中，既然他们要换掉他，他就要看看他们究竟准备怎么玩儿。


    暴雨将至，他不但没觉得恐惧，反倒有几分兴奋。回想起这之间发生的一切，他基本可以判断，早先 bch 发生的一切动盪和那些针对他个人的指控，应该都来自于徽章。如果徽章内部以齐飞鸿为首的势力想要换掉他，那么当时制造动乱的时候怎么又中途停了手？而他们短暂的停手让他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斡旋机会，时至今日，他已不用再惧怕徽章背后势力的任何要挟。


    宋子珩周五晚上又没地儿可去，积攒了一周的巨大精神压力让他紧迫地想要找方式疏解一番，现在他唯一想的就是大汗淋漓地打一场球，回家洗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唐超越腿伤好后医生也不推荐他短期内打球，陆锦城又跟老婆去欧洲度蜜月，他实在找不着人，只能又硬着头皮去家旁边大学的体育馆蹭球打。


    好在他表现还可以，那群大学生也没嫌弃他「人老珠黄」，跟他倒是玩得开心，玩到最后还称兄道弟起来。一堆人打完球说要出去吃夜宵，拱着宋子珩一起去，年轻人还肯带自己一起玩儿他求之不得，跟着他们往学校门口的烤串店走。


    店面不大里面只有几张桌子，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清一色的大学生。他们一堆人高马大又打完球身上还散着热气的男生一进来，瞬间就让场子显得格外拥挤。宋子珩问，「谢谢兄弟们带我玩儿啊，今天我请客，你们随便点。」


    那几个男生倒是耿直，「不用了哥，你也不容易，到时候 aa 就行。」


    宋子珩不解，「我怎么就不容易了？」


    旁边的男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懂的，别不好意思，下了班不敢回家面对老婆孩子丈母娘，跑来跟我们打球消遣。」


    宋子珩喝着啤酒差点呛进气管里，这些个零零后怎么这么早熟？重点是他真的满脸写着「中年危机」？


    宋子珩试探着问，「我看着这么惨？」


    那男生说回，「哥，你看看你这黑眼圈。没事儿，别逞强，都是男人，你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宋子珩哭笑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几个男生调侃他为乐，说着风凉话撸着串，宋子珩心里是高兴的，多少年没有这么热闹的场景了。学生时代忙于生计，跟班里的同学也都不亲，唯独熟悉的唐超越也早早就开始谈恋爱不见踪影。后来去美国就更是，每周末从波士顿坐火车跑去纽约 social，场子很多，但那都是带着目的的，一天从早到晚排满行程，恨不得一个 coffee 插t 连着下一个，却未见得再能找到纯粹的朋友和玩伴。宋子珩不愿承认，离了秦湘繁，这十年他很孤独。


    旁边几个男生突然交头接耳说起了什么，一个沖门口指了指，「唉，咱们学校还有这种极品呢？」


    另一个接话说，「文科院系的吧？」


    「你们猜她转过来什么样？我赌十块钱，脸应该就一般。」


    「我赌 20，脸应该不错。」


    宋子珩顺着他们的目光往门口看，那里确实站着个单肩背着书包，穿着针织衫和短裙的女孩。大冬天的她一双白花花的长腿露在外面，黑髮如瀑散落在背上，又黑又亮，确实很难不引人注目。宋子珩怎么会认不出这是秦湘繁，他才想起她应该是下了班来上课的，这会儿估计是刚下课来买吃的。旁边的几个男生还在打赌，宋子珩心有不悦，招唿着，「唉，你们行不行啊，没见过女同学是不是？」


    这几个人也没理他，都是盼着她转身过来。秦湘繁应该是点好了单子准备拿走，一直面朝门口低头看着手机。终于她的外卖好了，她转身过来接，才让人看清了她的正脸。


    「唉，我赢了啊，一人 20 。」


    另一个人不服，「漂亮是漂亮，但看着有点老啊，你这胜之不武。」


    宋子珩莫名其妙想替她打抱不平，「有没有眼光，怎么就老了？」


    另一个男生解释，「肯定不是本科生，应该是研究生，或者博士。」


    开赌局的男生不乐意了，「咱就赌了漂亮不漂亮，没赌年龄啊，你们别赖帐！」 说着拿出微信二维码，提示他们扫码转帐。几个输了钱的男生嘴里嘟囔，「你这个怂货，有本事在这里打赌，没本事去要联繫方式啊？」


    那赢了钱的男生挠着后脑勺，「我这么上去，太突兀了吧？」


    宋子珩看他们如此没出息，啃着羊肉串嘴里嘲讽，「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躲在人背后打赌，就这点出息！」


    那几个男生齐刷刷看向他，「哥，你多活那么多年，要不给哥几个演示演示？」


    要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呢，宋子珩这种没来由的胜负欲又起了，他起了身，扫视他们几个，「给哥学着点啊！」


    第63章 63 美玉垫了桌子腿


    秦湘繁提了外卖转身推门走，宋子珩走到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头看了一眼，才发觉是他，眼里有???几分不解，「你怎么在这？」


    宋子珩沖她笑，「这话该我问你吧？你不是说减肥么，这么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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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嘟了嘟嘴，眼神里有几分窘迫，嘴上还得狡辩，「静静嘴馋让我买的。」


    宋子珩故意逗她，「你给孕妇吃这个？唐超越要知道你这么餵他的宝贝儿子，不得教训你啊？」


    秦湘繁立马还嘴，「关他什么事？你不知道孕妇嘴馋啊？」


    宋子珩看她手里提了两大袋，问，「你确定这是陈静一个人的？」


    好吧，就是被拆穿了，谁叫她下了课肚子就是很饿呢。秦湘繁看他一脸嬉皮笑脸拆穿她的得逞模样，问，「那你呢，大晚上不回家跑来吃这个？」


    宋子珩回头沖那堆男生看了看，此时他们已经对他敬佩得五体投地，纷纷投来佩服的目光。宋子珩小声跟秦湘繁说，「跟兄弟们喝点小酒，好不容易周五了！」


    秦湘繁顺着他的目光看，一桌子二十出头的大个子小伙儿，「你确定？我怎么感觉他们该叫你叔叔呢？」


    宋子珩也不气，凑近她低声说，「说什么呢？我现在是他们大哥！」


    秦湘繁被他这般幼稚的举动逗笑，压低声音回他，「那大哥你快去继续照顾你的小弟吧，我回家了。」


    他望着她的笑脸，突然就改了主意，「我送你！」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跑到前台把帐结了又回了座位，拿起外套就准备走，还得意洋洋地嘱咐了几个小弟，「弟弟们，学着点，哥哥我走了啊！努力奋斗吧，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秦湘繁走在他旁边，对他满脸傻笑摸不着头脑，问，「你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他回过头看她，也没打算多解释，「没什么。」


    她也懒得追问，跟他上了车。宋子珩系安全带的时候，又瞟见了她白花花的大腿，抬头想说话就撞上她了的目光。她下意识就扯了扯裙摆，避开他的眼神，提醒到，「过分了啊！」


    宋子珩也别开脸看向前方，嘴里嘟囔，「大冬天的，光个腿也不怕着凉！」 直男果然就是不懂，有种东西叫光腿神器。秦湘繁也没打算浪费时间跟他解释，憋着笑，清了清嗓子，「开车吧。」


    宋子珩刚出了一身汗又在周五晚上遇到了秦湘繁，心情似乎很不错，跟她搭话，「周五晚上还这么晚下课啊，累不累？」


    她摇头，「还好，习惯了。」


    他又问，「怎么最近这么勤奋？」


    那可不得勤奋点么，有邵平垣这样的老闆，那员工的自驱力是被充分调度起来了。她看向他，「我也想再上一层楼啊，可以多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这倒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这么坦诚地跟他袒露想法，他倒觉得有几分高兴，回头看她，「比如呢？」


    比如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她腼腆地笑，看得出他在诚心发问，他们之间好久没这种坦诚的对话，她也心里高兴，「做没经歷过的事，解决新的问题，面对不一样的人，有更大影响力，都很有意思。」


    他敏锐地觉察到她真的这段时间变化挺大的，过去的她也有野心也有追求，但都跟现在的她截然不同。他突然想起自己刚进 bch 的时候也是这样，谘询顾问最开始几年学习曲线非常陡峭，短时间内要学会很多东西。明明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就要逼着自己在大企业高管面前陈述观点，面对质疑丝毫不能发憷。那时候虽然很累，每周工作时间超过 80 小时，全年 200 多天都在出差，但就是这种兴奋感在把人拽着往前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野心就变了味道。


    他趁着红绿灯停车间隙，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挺好的，加油。」


    动作很自然又很亲昵，她回头看了看他，两人撞上目光，眼里都有几分笑意。宋子珩看了眼红灯还有十几秒，就这么凑了过来，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蜻蜓点水，很快离开，刚好变了绿灯，他就又启动了车子。


    两个人都有点脸红，心跳有几分快。他又不自觉回头来确认她的反应，只见她满脸通红，但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他又大胆了几分，把手伸了过来，抓上了她放在腿面上的手。她没有拒绝，就这样跟他十指紧扣在一起。


    这种时候总是车行通畅，硬是红绿灯都少得可怜，于是就这么快就到了。两人一直牵着手，一直没松开。眼看她又要下车，他也没松手的意思，还反而明知故问，「捨不得走？」


    她有几分无奈，「不是你抓着不放？」


    「那就是想走？」


    她乐出声儿，捏捏他的掌心，「行了，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幼稚了。」


    宋子珩嘟着嘴，恋恋不捨松了手，「哎，做人真难。行吧，你快回，早点休息。」


    秦湘繁解开安全带，准备开车门下车了，一只脚刚落地，又突然改了主意，一转身，凑到他旁边吻了一下他的嘴角。亲完刚想跑，他就把她搂住了，按着她的后脑勺重重地亲，嘬着她的嘴唇，亲得滋啦作响。他有些忘情，揉着她的背靠向自己，一只手本能反应一般地在裙摆处危险试探。她轻轻推了推他，他才松开，与她额头相抵，两人气息都有点喘，他嘴角挂着坏笑，「我就知道你捨不得走。」


    她调皮地笑，明明快要把持不住的是他，却还这般幼稚地撒娇怪到她头上，她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鼻尖，「我真走了，你回去开车小心点。」


    她走后宋子珩也往回走，结果走了一半，发现她下车的时候忘了外卖，他又不得不折返回去。正准备给她发消息让她出来，就看到了秦湘繁又再度从小区里出来，面前停着那辆熟悉的迈巴赫。秦湘繁站在车前明显顿了顿，那车里下来一个穿白衬衫的人，应该是司机，跟秦湘繁说了几句，她就跟着他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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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迈巴赫没走，应该就是在车上聊的，宋子珩就这么停在远处看，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他知道车里坐着齐飞鸿，这是第三次看到秦湘繁上他的车，他们的关系他现在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但近期重重迹象都过于巧合，她跟齐飞鸿，她跟邵平垣，她最近努力上课去学併购的知识，她对那份人力整合方案如此的好奇心，宋子珩已经可以判断，她就是跟 bch 的收购有关系，并且在其中扮演重要的角色，那么自己之前获得的短暂喘息的机会，是因为她做了什么？


    宋子珩本想在远处一探究竟，却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徽章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快，bch 又生变故，要他立马回公司。


    秦湘繁上了车，齐飞鸿正坐在车里抽雪茄。自从她知道齐飞鸿的目的之后，就对他没了半点畏惧。她装着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问，「齐先生，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


    齐飞鸿看着她，她脸上没带任何妆，身上穿着最朴素简单的卫衣卫裤，「这话该我问你，这么晚了，出门等谁？」


    秦湘繁很自然地回，「等外卖。」


    齐飞鸿哼笑一声，「你还真是甘于平庸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接地气了？」


    齐飞鸿记忆里的秦湘繁应当还是那个带着几分桀骜带着一股大小姐脾气的 18 岁少女。现在的她早已没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跟个寻常社畜没什么分别。齐飞鸿想到这里就觉得没来由的愤怒，没别的，就是目睹一块好玉被不懂行的人买回家垫了桌子腿儿。


    秦湘繁也没理会他的揶揄，问，「齐先生大晚上是来体验生活的？


    齐飞鸿抬手摸她的头髮，她也不躲，就任凭他摸，「小丫头，要我怎么说你好呢，对你的前男友就这么绝情？落井下石不说，还趁火打劫专门挑他的人挖，他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这么不念旧情？」


    秦湘繁一双圆眼睛眼皮微抬，竟有几分妩媚，她手撑在座位中间的小桌子上，拖着下巴望着他，「他利用我上位，害我丢了单子还丢了工作，又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你说我该不该念旧情？」


    齐飞鸿抬手握着她微微扬起的下巴，在手心里把玩，拇指敷上她的唇，她分明在害怕，唿吸有点急促，还要强装镇定，他觉得十分有趣，拽着她靠近自己，就这么吻住了她。


    他的吻强势又暴力，还带着很重的雪茄味道，秦湘繁推着他的肩膀挣脱，却被他越吻越用力。他不知道何时燃起了怒火，扣着她的后脑勺死命地吸吮，也丝毫不顾及前排有司机，另一只夹着雪茄的手就这么直接探进了她的上衣下摆。他的大手捏在她的侧腰处，菸头直接把她的上衣烫出了一个洞，菸灰随即落下，烫得她本能闪躲，她使了大力气，总算才把他推开。


    她目露凶光，死死盯着这个依旧面无表情的作恶者，「齐飞鸿???，你给我放尊重点！」


    齐飞鸿又把雪茄放回嘴里，看着她衣摆处的破洞，不知为何，眼里带了几分阴森，他双手伸过来，就着衣服边的破洞，把她的上衣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直延续到领口，露出了里面的肉体和白色蕾丝胸衣。秦湘繁挣扎着护着自己，死命去够车门和车窗按钮，没有任何响应。她显然是没料到齐飞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慌了阵脚，拳头垂在车窗玻璃上，大声唿救，一时间车子像一搜漂泊在风雨中的船，剧烈晃动了起来。好在时间不算太晚，这种大动静让送外卖的摩托不住往这边看。


    齐飞鸿抓过她的手不让她动弹，恶狠狠地说，「我先收拾他，再来收拾你，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否则就不是今天这种待遇了。」 说完重重地摔开她，扔给她一件司机的外衣，命令道，「滚。」


    第64章 64 我想你了


    秦湘繁裹着衣服下车，迈巴赫立马启动离开。她失魂落魄加快脚步往小区里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宋子珩的留言，


    「繁繁，外卖忘车上了。」


    「公司临时有急事，我放门卫了。」


    「繁繁，你到家一定跟我说一声。」


    她不得不立即恢復了理智，料想宋子珩一定看到她上了齐飞鸿的车。他着急忙慌回公司，一定是出事了，齐飞鸿说的要收拾他，这么快就动手。


    她赶紧跑回家给宋子珩打电话，对方一直忙线。她赶紧又联络邵平垣，周五晚上十一点，过了好久邵平垣才接电话。


    秦湘繁都来不及道歉，「齐飞鸿动手，宋子珩被 bch 紧急叫回去。齐飞鸿好像识破我了。」


    邵平垣知道这就是火急火燎的事情，立马安抚她，「先冷静一点，半小时后老地方见。」


    宋子珩赶到公司的时候，秘书和许沪楚已经在了，此时正是美国东部时间中午十一点，秘书正在连接线上电话。


    许沪楚看他浑身是汗，还穿着有些微皱的羊绒衫，知道他家都没来得及回就又赶回来开会。许沪楚示意秘书先不要播进电话，看向宋子珩，「知道什么事儿么？」


    宋子珩心里已经有几分猜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点点头，回，「大概知道。」


    许沪楚提示秘书播进电话，线上已经连着纽约办公室的所有管理合伙人。


    史蒂夫是全球合伙人的老大，先开了口，「今早上得到消息，媒体掌握了 bch 内部一合伙人，贿赂上市公司意图操纵股价的全部细节，被我们及时发现，暂时压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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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推着额头，也没接话，这跟他设想的内容差不多。史蒂夫又补充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这件事大概率跟大中华区有关系。我们是一家专业的服务机构，这种丑闻是致命的。」


    还没等他说完，许沪楚就按了静音键，看向宋子珩，「不是说摆平了么，怎么又来？」


    宋子珩望着他苦笑，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许沪楚的反应完全不像是提前知道信息的状态，况且宋子珩一直相信他的人品，他虽没有明面上参与收购的事，但暗里也应该帮着他接洽了信谊和邵平垣。宋子珩现在就想知道，谁是徽章的后手。


    他点开电话，按了发言键，「各位，如果这件事跟大中华区有关，我作为法人，会第一时间承担责任处理后果。」


    电话那头随即关了静音键，似乎是在讨论。过了好一阵，那边又再度点开通话键，「heng，现在收购在即，我们不能再承担任何形式的丑闻。短期内，我们决定由台湾地区的管理合伙人 ming 来接管整个大中华区业务，直至收购完成。」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原来徽章的后手是 ming，这位 ming 女士跟袁绍钦的夫人本就是大学同窗。宋子珩反倒轻松不少，毕竟这位女士短期内还很难与他的势力抗衡。


    他正想开口，史蒂夫那边又说话了，「heng, 中国的法律和政府关系比较复杂，美国这边要介入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请你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配合公司法务提供证据，如有必要，请好律师。」


    宋子珩也没再多说什么，最后问了一句，「我有多少时间？」


    「两周。」


    会议结束，宋子珩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瘫软地坐在位置上，紧紧闭着眼睛。许沪楚坐到他身边，似要开口说话，宋子珩轻轻摆了摆手，「沪楚，什么都不用说，我会处理好。」


    许沪楚重重地嘆气，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子珩，我老说你野心大步子迈太快，但我知道，你是个有底线的人。你尽快处理，公司这边，暂时交给我。」


    宋子珩缓缓睁开眼，向他投以感激的目光，他没有看错，许沪楚是君子，甚至还带着一点风骨的君子，他一心为公司好，个人利益竟然往后排，这样的人太少见，宋子珩庆幸他留住了许沪楚。


    他起身看向许沪楚，「这段时间，会很辛苦，拜託你。请相信，马上就都会过去的。」


    许沪楚常年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绽开笑容，拍着宋子珩的背，「臭小子，赶紧的！」


    秦湘繁这头跟邵平垣碰面。邵平垣敏锐地察觉到秦湘繁状态很不对，她眼神闪躲似还有几分惊恐。邵平垣让她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秦湘繁双手捧着热茶，一口一口地喝，她在强迫自己赶紧从情绪里缓和过来。邵平垣也不着急，在面前的茶几上点了一注香。不一会儿陈厚浓郁的古檀木味道就慢慢飘了出来，秦湘繁盯着那一缕笔直而上又消散在空中的白烟，总算是回归了平静。


    邵平垣接到了许沪楚的消息，bch 的变故他已知晓。秦湘繁缓和了几分，唿吸声从急促变得平和有序，邵平垣才慢慢开口。


    「宋子珩被勒令停职调查。bch 大中华区由台湾的管理合伙人 ming 暂时接管。」


    似乎在秦湘繁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浮出了水面，她问，「什么理由？」


    「贿赂上市公司，操纵股价。这事儿说严重还挺严重，进去待上一辈子也是有可能的。」 邵平垣平铺直叙，观察着秦湘繁的反应。


    她倒没像他预计的那样紧张，「但他没做，白的也不能说成黑的。」


    邵平垣突然笑了，「你怎么就这么相信他？」


    秦湘繁苍白的脸上总算绽开笑容，「这点信任都没有，白爱这么多年了。」


    邵平垣摇摇头，「那你觉得他也一样相信你么？」


    秦湘繁丝毫没有犹豫，「当然。」


    邵平垣起身，站到她身侧，拍拍她的肩，「我相信宋子珩很快能帮自己脱身，只是你得去稳住齐飞鸿，别让他再生事端。」


    秦湘繁心里放心不下宋子珩，想去看他，却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出现，只得惴惴不安地给他发了消息。


    「睡了么？」 她试探着问。


    「还没有，刚回来，你怎么还没睡？」宋子珩反问。


    她想了想，编了一个理由，「晚上吃多了，一直睡不着。」


    他发了一个笑脸过来，又接了一句，「小馋猫。」


    她突然眼里就憋着眼泪，实在没忍住，给他发了，「我想你了。」


    宋子珩二话不说就视频电话打过来了，她手忙脚乱不小心按了挂断键，赶紧吸吸鼻子用衣袖擦干眼泪，长长唿了一口气，看回手机，他接连发了几条过来。 「怎么不接？」


    「不是想我么？」


    「大晚上逗我的？」


    一排锤子的表情。


    她盯着屏幕没忍住笑出了声，又给他打了过去。


    宋子珩穿着睡衣坐在床头，刘海放下遮住了额头，看得出他已经很累了，说话声音都有点有气无力，温柔地唤她，手微微抬起，做了一个摸头的动作，「宝贝。」


    一声宝贝，搞得她彻底破了防，豆大的眼泪往外涌，她赶紧手指遮了镜头，在床头抽了纸胡乱擦干净，才又移开手指。


    她不确定他看到没有，很小心地清了清嗓子，才敢开口，「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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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温柔地笑，「有个人偷偷躲起来哭鼻子被我看到了，怎么了，想我想成这样？」


    他故作轻松的样子让她更有几分心疼，她嘟着嘴佯装生气，「你讨厌死了，不能假装没看到么？」


    他嘴角挂着笑，「我下周开始可能会比较忙，这周末我们出去玩两天吧，好不好？」


    秦湘繁有几分为难，说，「秦雨最近不太好，我得去看看她。」


    宋子珩失落挂在脸上，但也知道这理由太正当了，「我送你去。」


    「别了吧，你知道她，对你……」


    「我就到门口。」


    秦湘繁还想再问什么，支支吾吾也没开得了口，倒是宋子珩抢了话，「宝贝，我有点困了，先睡了，晚安。」


    她在他挂电话之前，抓着机会说了一句，「珩珩，晚安???。」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的事情交给明天。


    第二天下午，秦湘繁在宋子珩家附近的商场吃完午饭才联繫他，两人在商场门口碰的面。


    宋子珩似乎刚睡醒不久，一上午也没动静。她坐在副驾驶看他，「才起啊，吃饭了么？」


    宋子珩一身休闲装扮，头髮也没怎么搞，难得他这么闲散的样子，他沖她笑，「在家吃了。」


    她就是担心他的状态，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他到底有没有想好应对策略。可宋子珩就是这样，从来不跟她聊工作。她又试探着问，「昨晚上这么晚了把你叫回去，有什么事儿么？」


    宋子珩笑得很轻松，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髮，「还好，没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他不愿多说，她也就不打算再问了。


    第65章 65 天生有罪


    秦雨出院以后脾气比以前更古怪了，也再不去教课，整天在附近公园里的长椅上坐着发呆，谁也不搭理。秦湘繁让宋子珩把车停在公园边嘱咐他，「你去附近转转吧，我等下给你消息。」 说完就自己下了车。


    宋子珩没就这么走，远远坐在车里看，经过上次目睹秦雨对她的粗暴行为，他再不放心让秦湘繁跟她单独相处。


    秦雨裹着一件暗绿色羽绒服，坐在梧桐树下，手里吊着烟，呆呆地看着来往人群。秦湘繁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了，抽走她手里的烟在地上戳了戳灭了火，用纸包着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秦雨毫无生气地别过头看她，丧气地冷笑，侧额上的肉粉色疤痕微微起了皱，「现在轮到你管我了？」


    秦湘繁抬手摸她的有些凌乱的头髮，过去的她总是一丝不苟，凡出门必化妆，一头长髮柔顺光泽垂在肩上。「你是怎么了，比谁都爱美，怎么现在这么邋遢？」


    秦雨自嘲地笑，胡乱抓了一把头髮盖住额前的疤痕，「像个怪物一样，还爱什么美？秦湘繁，是你们把我变成这样的。」


    秦湘繁在秦雨面前，就像个蔫了的花，垂着脑袋没了生气，她长嘆一口气，呆呆看着前面小广场上跳着交谊舞的老头老太太，问，「妈，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就这么讨厌宋子珩么？」


    秦雨回头看她，丧气地笑，本就瘦削的身子在羽绒服里拱了一下，像个被拔了毛待宰的鸡崽，「这话该我问你啊，他哪里好，你就这么死心塌地想跟着他？」


    秦湘繁苦笑，「要不是他，我可能一辈子都得活在高天建的阴影里，做你们的玩具，任由你们摆布。」


    秦雨笑得有几分抽搐，她笑得太狰狞，牙印边的黄色烟渍都暴露在外面，像个巫婆一样，「秦湘繁，你怎么这么天真啊？！高天健供我们娘俩吃穿，你真当他是大善人么？这欠下的债，不都得你还么？」


    秦湘繁怎会不知道，她就是高天健饲养的金丝雀，时间到了，就是交易桌上的筹码，她哼声笑，「你贪图名利做小三上位，凭什么要我来还债？我是你亲女儿，不是你养的妓女！你就像个老鸨一样整天指望我陪人睡觉给你赚嫖资，到底为什么？」


    秦雨怔怔地看她，她语气始终平和，但话里是十足的力气。秦雨不知怎么了，突然开始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那时候我才 24 岁啊，多好的年纪，就这么怀孕，舞也不能再跳。我不甘心啊，凭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成了首席，到处出国演出，凭什么还都比我嫁得好？为什么我就只能整天对着一个半天不说一句话的书呆子？！」


    「那也是你自己选的，你怨谁？ 」


    秦雨抱着身子哭得越来越凶，眼神里透着凶光，死死地盯着秦湘繁，「你以为你爸多高尚，你爸写的那些书里，全是写给他那个旧情人的情书！」


    秦湘繁瞪大了眼睛看她，抓着她的胳膊质问她，「你说什么？」


    秦雨打开她的手，抓着她的后颈用力掐，「他们和你，一样噁心，是你们毁了我！你以为你多高贵？你流着他的血，一出生就脏得要命！」


    秦湘繁被她掐得唿吸困难，面色通红，嘴被迫张开吐着舌头，像个濒死的天鹅。宋子珩冲上前来拽过秦雨的手，一用力把她甩到了地上，「我警告过你，你再敢欺负她，我不会饶了你？你不长记性是不是？」


    秦湘繁咳嗽得厉害，抬手挡了挡宋子珩，过了好一阵才算是换过气，声音很哑，「你先别管，听她说完！」


    秦雨从地上站起来，身子一侧沾满了灰，她颤抖着身子冲着宋子珩冷笑，「宋子珩你以为就凭你真能保护得了她么？他们动动手指就能毁了她，也能顺道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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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页

    宋子珩敏锐地觉察到了她口中的「他们」，走到她身前质问她，「他们是谁？」


    秦雨抖着身子诡异地笑，「你这个自作聪明的女朋友，以为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就能绊倒高天建？高天建不过是个替罪羊，秦湘繁你得罪了他们，他们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宋子珩你也一样！」


    宋子珩浑身透着可怕的阴沉，再次逼问她，「我问你，他们是谁？」


    秦湘繁拽过他的胳膊，推着他，让他快走，「宋子珩，跟你没关系，你先走！」


    宋子珩站在原地仍由她推搡，也一动不动，压着声音低吼，「最后一次，『他们』是谁？」


    秦雨觉得可笑至极，这对苦命鸳鸯竟然在这演起了苦情戏码，「宋子珩，高天健本打算把她送给齐飞鸿的，她被你破了身子，不是原装的人家看不上退货了！你抢了他的女人，她差点让齐飞鸿的老爹进了监狱，你说，他会不会让你们好过？」


    一系列发生的事情都清楚了，秦湘繁的闪躲，bch 发生的变故，齐飞鸿的态度，宋子珩存在已久的揣测总算被证实。


    宋子珩把秦湘繁送回她家里，天已经黑透。秦湘繁下车也不打招唿，失魂落魄往回走。宋子珩停好车跟在她身后，随着她进了家门。宋子珩第一次来她的住处，房子很小，东西却很多，各种琳琅满目的小家电和小饰品。客厅里舖着地毯，窄小的沙发旁有一个棕色的懒人沙发。宋子珩突然觉得有几分亲切，让他想起了他们过去一起住过的地方。那房间就更窄了，除了床就只能摆下一个懒人沙发，不过也不妨碍，两个人窝在上面看剧看书。


    她显然还在复杂的情绪里，太多信息她根本消化不过来，她进了卧室关上了门。宋子珩就这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一会儿听到了水声。他头靠在沙发后座上，闭着眼睛梳理着一条条信息。


    她过了好一阵才出来，换了一身 t 恤和休闲裤，发梢还有些湿。看他还在沙发上闭眼坐着，问，「还在啊？」


    宋子珩缓缓睁眼，注视着她，「我想听你解释。」


    她洗完澡身子带着倦怠，走到他身边坐下，背靠在沙发上，轻声说，「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宋子珩嘆了一口气，知道她又准备闪躲，「那我问，你回答。别费功夫撒谎，你逃不过我的眼睛。」


    秦湘繁好似认命一般，怔怔地点头，「你问吧。」


    「齐飞鸿又威胁你了，是不是？」


    秦湘繁点头。


    「这次跟我提分手，是因为这个？」


    秦湘繁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徽章的董事的？」


    「跟你差不多时间。」


    不用多说，一切都明白了。宋子珩把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她，


    「这次你又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宋子珩似乎来了脾气，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秦湘繁觉得委屈，眼里包着泪，「没想瞒你这么久，就想这阵子过了……」


    宋子珩没再给她机会嘴硬，双手抱着她的侧脸，重重地吻了下去。唇齿相依，紧紧抱着彼此。秦湘繁被吻得浑身发软，就这么懒懒地挂着他的脖子，仍由他带着掠夺地吻。他抚摸着她的背，似是在安抚她的情绪，这给了她巨大的安全感，她就这样紧紧靠着他，这一刻太才意识到，宋子珩愈发健硕的臂膀，意味着什么。


    一个长吻结束，两个人都有几分缺氧，宋子珩抓过她的手，目光真挚，「繁繁，他们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相信我。」


    第66章 66 double date ?


    第二天一早，宋子珩先醒。她的床有点小，她不出所料地挂在了他身上，一双白花花的长腿横跨在他的腰上，头枕在他的胸口。宋子珩一时间有点分不清，这是十年前的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还是在她现在的家。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


    她似乎有点醒了，闭着眼睛往他颈窝里凑，蹭了蹭他的脖子，迷迷煳煳地叫他，「珩珩……」


    他也不敢确定她是在做梦还是真醒了，低头看她，手拨开她的头髮，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她还闭着眼，睫毛整整齐齐像两把小扇子一???样盖在那里，嘴角挂着笑，一对酒窝很深。他拇指轻轻摸了摸她的睫毛，很小声地唤她，「繁繁？」


    她慢慢睁开眼，又往他怀里钻了钻，懒懒地看着他，声音很小很小，像个襁褓里刚睡醒的婴儿，「珩珩，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睡不好么？」


    宋子珩捏了捏她的鼻头，「不早了，快十点了。」


    她也没什么反应，好像这也并不是个了不起的数字，「怎么办，我还想睡。」


    宋子珩笑着吻她的侧脸，「睡吧，我去买点早饭回来。」 她本想从他身上下来让他起床，他倒是抢先了一步，直接托着她的臀从床上坐起来，又很快把一丝不挂的她放回了被窝里。


    宋子珩穿好衣服从秦湘繁的小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阳台上画画的陈静。她手撑在后腰上，似是有几分吃力，看到宋子珩出现也没有丝毫惊讶，倒把他搞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早上什么时候起来的。


    陈静轻描淡写地说，「家里有早饭，厨房里热着。」


    宋子珩「哦」了一声，正想寒暄两句，陈静主动问，「又和好了？」


    宋子珩手里端着早饭，竟然有几分被老师抓到早恋一样的无措，只得毕恭毕敬地回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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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2页

    陈静放下手里的笔，目光这才算是离开了画板，直直地看着他，「和好了就好好在一起，别再让她受委屈。」


    她说话的语气像个老妈子，但宋子珩知道她是真心这么说的，目光真挚地看着她，「再也不会了。」


    陈静长嘆一口气，似是有几分欣慰，收了画板靠在墙面上，「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容易，好好珍惜。」 她说这话时一副红尘看破的老气横秋，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祝福还是惋惜，也许都有吧。宋子珩正想替兄弟说两句话，她已经回了房间。


    他端着早餐又回了房间，秦湘繁听到开门的声音，总算是清醒了几分，慢慢从床上坐起了身，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赶紧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宋子珩把早餐放在她床头柜上，又坐到她身边，才发现她又红着脸，目光有点闪躲。他赶紧把她裹在一起连人带被子抱过来，低头瞅着她笑，「害羞了？」


    很久没有跟他这么亲密地赤裸着身子相拥而眠了，总归还是有些不自在，她推了推他的肩，「先转过去，我穿衣服。」


    他没松手，故意逗她，「又不是没看过。」


    她嘴里嘟囔，「不习惯嘛，快点！」


    他就偏不转身，估计激她，「繁繁，你怎么过一晚上就变了呢，昨天晚上是谁主动拔了我的衣服不让我回家的？那位女中豪杰去哪了？」


    被他这么一说，她突然笑出了声儿。昨天他没想留宿的，毕竟她有室友，不太方便。是她就这么凭着一股子脑热，跨坐在他腿上，二话不说就一边亲他一边脱他的衣服，脱完他的就开始脱自己的，脱得只剩内衣内裤，勾着他的脖子，歪着脑袋，一双圆眼睛忽闪忽闪地，问宋子珩，「还走么？」 这种时候，谁走谁孙子。宋子珩扛着她回了房间，这般女中豪杰不亲自较量一下，怎么敢自称英雄好汉？


    说得也是，好像确实没必要害羞，她眼睛一转又想了坏招儿，手从被子里探出来，食指勾了勾他的衣领，说，「那你，帮我穿？」


    宋子珩低笑一声，掀开被子就整个人钻了进来，一双冰手在她侧腰处摸，她闪躲着咯吱笑，「珩珩，冰！」


    「不是要我帮你穿么，我来帮你啊？」


    「我错了，我错了，太冰了……」


    两个人盖在被子里，黑漆漆的，他就这么趴在她身上，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亮亮的，跟十年前一样。他摸了摸她的鬓髮，说，「繁繁，你受苦了。」


    她抬手攀上他的背，把他抱向自己，在他耳边说，「我在你身边，你在我身边，不会再苦了。」


    两个人再从房间出来，已经快下午一点。秦湘繁蹑手蹑脚地伸个脑袋出去看，发现陈静不在，转头回来看宋子珩，「出来吧。」


    宋子珩哭笑不得，至于这么鬼鬼祟祟么？


    他们正准备出门，陈静开门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提着两大袋子的唐超越。陈静看着他俩手牵手准备出门，招唿了一句，「累了吧，午饭，一起吃？」


    陈静不愧是语言大师，正常人不都会说饿了么，就她非常精妙地点在两人的麻筋儿上。


    宋子珩看着身后提着东西的唐超越，知道他是来到点送饭的。他也没接话，毕恭毕敬从唐超越手里连忙接过袋子往餐桌上放。菜量似乎有点太多，他很自觉摆好碗筷，站在桌前邀请两位女士入座用餐。宋子珩手肘怼了一下唐超越，「你这量也太多了吧？」


    唐超越坏笑看他，「陈静早上给我发消息，说你俩也在，我就让阿姨多装了点，给你也补补。」


    宋子珩揽过他的肩佯装要揍他，「我好得很，用得着你操心？」


    陈静没怀孕的时候气场就强，现在由秦湘繁搀扶着入座跟多了几分老佛爷的味道，她看了一眼两个呆傻着站着的男人，「愣着干什么，吃饭吧。」


    宋子珩故意调侃唐超越，「唐总，有你的份么？」


    唐超越大摇大摆拉开椅子，「必须啊。」


    唐超越一上桌就开始殷勤地给陈静盛鱼汤，像个老妈子一样嘱咐说鱼是当天现杀现买的有机鲫鱼，熬了一上午才有的白汤。陈静接过碗喝了一口，一时胃里翻江倒海，冲到厕所就是一阵吐。唐超越追在身后，拍着她的背，一时有些慌乱，「怎么了这是，不是说有一段时间没吐了么。」


    陈静吐完直起身子，擦了擦嘴，「太腥。」


    唐超越有几分委屈，像个犯错的孩子，掏出手机快速给阿姨发了个语音，「吃不了鱼，腥，明天换个汤吧。」


    宋子珩从未见唐超越除了对数学公式之外的东西这般上心过，心下感嘆，果然男人就是一个瞬间就能长大，一直吊儿郎当的唐超越，总算懂了牵挂是个什么滋味。他给秦湘繁递了一碗汤，「喝吧，咱别辜负唐总一片心。」


    秦湘繁接过碗，喝了一口，有些淡。她夹起面前的菜又尝了一口，一样的，寡淡无味。秦湘繁总算知道陈静为什么动不动就馋这馋那，凑到宋子珩边小声嘟囔，「比你做的， 还要淡。」


    陈静回了座位，接了话，「你知道了吧，我每天吃这些东西，害得我三天两头想吃垃圾食品。」


    唐超越听到这话不高兴了，「什么叫这些东西，不是吃这些东西，你吐得更厉害！好心好意给你送三餐，你还嫌东嫌西。」


    陈静突然又来了一股火，「谁要吃你的东西，拿回去，我不要整天吃这些，公司里明明就有食堂，谁叫你自我感动每天送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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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眼看就要争执起来，秦湘繁赶紧劝架，「静静，他真是好心，孕妇吃清淡一点好。宋子珩之前做饭比这还清淡呢，不信你问他。」


    宋子珩觉悟很高反应很快，赶紧接过话，「是真的，这已经很好吃了。繁繁吃了一个星期就习惯了，你再忍忍，过几天口就变淡了。」


    陈静被人接连劝解，反而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一样，一下子就哇哇哭起来，哭得特别委屈，唐超越手足无措，只得凑过去抱她，却被她死命推开了。秦湘繁递过纸巾给她，又上前抱了抱她，她吸着鼻子很快就不哭了，红着眼睛和鼻头看了眼两个男人，「没事儿，怀孕期间，情绪波动大，你们看看就习惯了，我也是不受控制的。」


    唐超越一直都知道，她从前不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虽然她嘴毒不饶人，但她夸起他来也是比谁都用力，只是已经多久了，她没再真心夸过他。唐超越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盐罐子，递给她，「觉得淡就加点吧，少加点，等会儿口渴。」


    陈静望着他，眼里又包着泪，「我想吃老干妈。」


    唐超越立马拒绝，「那不行」，看她又要哭，他只得往门口跑，「行行行，我马上买回来。」


    宋子珩跟看戏一样看着唐超越，啧啧称奇，「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陈静低头吃饭，「说得对，现在只有这个孩子能让他有点人样。」


    第67章 67 意外掉马甲


    四个人吃过午饭又引来了新一轮尴尬，两个男人似乎都藏着点小心思不想走。唐超越自是知道陈静恨不得分分钟把自己撵走，看了一眼旁边的宋子珩，压着声音偷摸摸问，「你准备呆到什么时候？」


    宋子珩猜出了他的小心思，眼神扫过对面的秦湘繁，脚尖跟她轻触，她果然立马就领会了纲要性方针。秦湘繁指了指面前的碗筷，「老规矩？输了的洗碗？」


    唐超越惊嘆于地下情报组织一样的信息传递速度，拍着宋子珩的???肩膀就站了起来，万年不见他在这件事上如此积极，「现在特殊时期，我跟子珩自觉承担这项光荣的任务，两位女士坐着休息吧。」


    陈静扶着腰起身，转身往房间走，甩下一句，「别把碗都洗没了就行。」


    本就不大的房子厨房更是小得可怜，根本挤不下两个 180 几的男人，宋子珩索性就战略性放弃，「组织现在把这项光荣的任务，全权委託给你了。」 说完就丢下他一个人，任劳任怨地站在原地洗碗。


    秦湘繁在沙发上坐着，看他出来就向他招招手，他顺势就坐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放在怀里捏。她突然就甜甜地笑了，笑得眼睛眯在一起弯弯的，「你一会儿去哪儿？」


    他好久没看过她带着小姑娘神情的黏人样子了，快速扫了一眼厨房里的战况，转头过来捧着她的脸颊亲了一下，「这就赶我走了？」


    她笑嘻嘻地回，「不是，我下午上课去。」


    「那我陪你。」


    原来黏人的不是她，而是自己。说完这话他又觉得有几分，坐在原地傻乐。


    她摸着他的侧脸，「珩珩，我们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在公共场合碰面。」


    说起这个他脸上表情立马就变了，「他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秦湘繁立马捧起他严肃的脸，「珩珩，你不是说下周要开始忙了么。等你忙完了，我再来找你？」


    他显然不能接受她这种避重就轻的理由，但想起接下来要应对的烦心事，确实不想把工作上的负面情绪带给她，只得摸着她的头算是默许。


    宋子珩远远低估了配合调查所需要的工作量，即使陆锦城帮他找了代理律师苏锦，也依然有成堆的材料需要准备。这显然是敌人提早就预料到的，宋子珩深陷泥沼时间越久，新上任的 ming 就越有唿风唤雨扭转大势的可能。


    周一早上，宋子珩到办公室的时候，ming 女士已经召集合伙人们在正对门的大会议室开会。她是个在美国出生长大的华裔，在美国办公室工作多年而后被派到台湾管港台市场，宋子珩在位期间名义上直接汇报给他，可所有人的看得出，她资歷深且脾气不好，是个软硬都不吃的主，即使许沪楚在位时，她也说不理就不理，有什么事情直接就向美国汇报了。好在她管理的生意盘子很小，宋子珩和许沪楚也都没怎么太把她的「疏于管教」当成一回事。现在想来，还真是养虎为患。


    宋子珩眼下最紧急的，还是怎么让自己的新盟友相信，他很快就能逆风翻拍回来。宋子珩又想起了那份邵平垣绕了好大一个圈子递到手上的併购后人力整合方案。那是为了吸引他上钩的初稿，为的是让他相信信谊的诚意和实力。可要用这方案去彻底打动美国那帮贪心的老头子，还远远不够。


    他料想自己现在丑闻缠身，直接联络邵平垣会给对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思来想去他决定将计就计，验证一下他萌生已久的猜想。


    他给秦湘繁发了一条信息，「下班后回家等我，有东西给你看。」


    对方很快发了一堆黑人问号脸过来，过了一会儿又是一排瘪嘴。


    他看着两排情绪饱满的表情包，嘴角上扬，「我找到那个你一直想看方案的作者了，是我们新加坡办公室的一位美女顾问。晚上我给她打视频电话，你有问题可以直接请教本人。」


    秦湘繁明知作者是谁，但听到他不明就里张冠李戴，心里泛起一股酸涩，于是只得话锋一转，乖乖往陷阱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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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 7 点到宋子珩家的，敲门没人应就按了密码锁进来。桌上放了一大束玫瑰花，旁边的烛台上点着蜡烛，他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饭菜。他今天理了头髮，下颌鬍鬚剃得极其有型，身上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短袖 t 恤，手臂前胸膨胀着男性荷尔蒙。这种时候傻子也懂了他就是设了局，等她乖乖往里跳。


    她走到他身前，一伸胳膊挂上了他的后颈，她脸上挂着一抹又娇又媚的笑，心甘情愿走进他的甜蜜陷阱，「这学习氛围挺好啊，学长。」


    气氛这么好，时间地点人物都恰到好处，他顺势搂上她的细腰，「这小灶规格够高吧？」


    事已至此，他什么目的似乎也不重要了，她微微垫脚，亲上他的唇珠，灵活的舌尖像含着一颗糖，滑熘而过又很快撤走，眼神就这么流连在上面，延续了几分余韵，他不得不承认，她但凡花心思做的事情，都能做得登峰造极。至少现在，跳进温柔陷阱的成了他。他把她拦腰抱起回了卧室。


    一场欢愉过后，她倚在他的怀中，两人食指交缠，额头相抵，耳鬓厮磨，谁也没停下的意思。她望着他的笑，「这属于附赠项目？」


    他手臂环抱着她，侧脸贴在她耳侧，鼻尖扫过耳廓，声音沙哑又低沉，「满意么？」 是谁说过，低音炮比二头肌更性感，可他分明是个男妖精，两个武器轮流上。她今晚也甘愿做个一去不復返环的唐三藏，谁叫他是个夺命的男妖精。她转过身子，顺势坐上了他的腿，搂着他的后颈，有种自愿送上门的大无畏，「说吧，什么目的，这么色诱我？」


    他手掌抚上她的琵琶骨，拇指剥弦似得刮弄着她细腻嫩肤下包裹的骨面，「误会我了不是，有个人明明是为其他东西上门的，怎么就三心二意了？」


    傻子也不会相信他这般精心安排就为给她补上一节课，现在还反而说起她三心二意，真是十足的坏蛋。又是谁说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呢？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应该难道不应该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往上挪了挪位置，分明就是一条美女蛇，柔软的腰肢扭，扭动得曼妙又充满节律，他也很配合地又战火再起。


    她洗完澡出来还在擦拭头髮，看他光着身子在床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她穿着他的 t 恤，又钻回了他怀里，「终于想起要上课了？」


    他搂着她笑，「我可不敢骗你，要是你再也不来了，我可得不偿失。」


    说着他打开了那个方案，上面有各种细节的批註，他指着屏幕说，「我之前说了，这方案很有新意，但还是不够成熟，有一些重点没有考虑到，我都标出来了，她一会儿晚点应该就能在上面留下回復。你先看看？」


    她看着这个熟悉的作业被老师红笔改出的错误，突然就来了认真劲儿，抱过电脑就开始研究。宋子珩似乎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期，就这么静静地观察她。


    她指着一处标註，问，「这里说合併之后，挑选重大项目组成工作小组，双方都要出各职级的人加入，为什么你觉得不可行？」


    他靠在床背上，气定神闲，一副高僧解惑凡尘的模样，「不是不可行，是没考虑很多执行细节。例如，按照何种模式合作，谁负责牵头，效果如何衡量，出现冲突如何解决，做完之后如何进一步内部推广等等。」


    她似是不服气，「怎么没有，后面不是都有讲么？」


    「讲得不够具体。」


    「还要怎么具体？」


    「具体到设计一个 sop 出来。」


    她抓了抓头髮，发梢还未完全吹干，水珠就这样洒到了他脸上，他能真切感受到她有点着急。


    「这个阶段不用吧，等合併之后再双方一起设计不是更好？」


    宋子珩双手抱在胸前，「这是併购，不是合併，要有主导方。谁先提出来，谁就占据更多主导地位。若是都等到收购之后，那被收购的人怎么就甘心被这么买了呢？」


    她似是觉得有几分道理，也没再争辩，继续往后看，翻到一处，她又指了指屏幕，「这里为什么你又说不够成熟，怎么才算成熟？」


    他看她这般认真可爱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挂上了笑，「你让薪资水平向被收购方靠拢，那是多大一笔开支，你算过么？」


    她下意识就回，「当然算过啊，这后面附录里不都有么？」


    「哦，你用 entry level （初级）做 benchmark （对标），算出来的数字不准吧？你不知道越往上面，薪资差得越多？」


    她不服气地往后翻，「这不是有么，各种场景的假设都罗列了啊！」


    他脸上笑意越来越深，凑到她脸侧，看着她，「宝宝，第一次看，细节记这么清楚啊，什么时候有的过目不忘的本事了？」


    她突然才意识到，真正的陷阱在这里等着，她已经漏了馅。她回过头瞪他，「我问你问题呢，别扯没用的啊。」


    他不怀好意地笑，「你先回答我你花多久做的，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解惑。」


    她推开一脸得逞笑容的他，「你坏死了，早就发现了还逗我。」


    他像个不倒翁一样，推得越厉害反弹越凶，直接把她又???圈进了怀里，还不安好心地探进 t 恤里揉她的小腹，「你做得很好，什么时候做的，在这儿怀孕的时候？」


    她推搡着越发得寸进尺的他，却适得其反被他越抱越紧，他一双不安分的手就这么毫不客气地捏在她身上的敏感位置，引得她立马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连忙抱怨，「宋子珩！你给我严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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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上的坏笑立马收敛了几分，手上动作却丝毫未停下，手指轻巧弄得她又痒又麻，她声音都变了，变得娇滴滴的，手肘还不忘怼他，「珩珩，别闹了，说正事儿呢！」


    他总算停了手，掰过她的肩膀转向自己，他目光澄澈，


    「你一直在暗中帮我？」


    秦湘繁以为自己掩藏得毫无破绽，却未了他早就把自己识破，现在只剩下几许不服气，


    「谁帮你了，我只是在其位谋其职而已。」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小嘴一张一合，嘴硬得理直气壮，他凑过去想亲又被她憋着笑推开了。她捧起他的脸一阵揉，他又变回了那大男孩一般的傻笑，她笑着抱怨，「严肃不过两秒是不是？」


    他忽然又清了清嗓子故意整理了几分傻笑的表情，搂过她靠向自己，「我还没傻到看不出你给我创造的机会来应对齐飞鸿。宝贝，谢谢你，真的，幸亏有你。」


    她心中的担心终于被他提及，她问，「都准备好了么？」


    「我要没准备好，岂不是辜负了你？」


    第68章 68 桃花太好


    晚上秦湘繁走的时候，宋子珩又换了一副面孔，一个人垂着头坐在床上生闷气，怎么看怎么委屈。她站在门口往回看，他一直沉着脸，她又走回床边，伸手挠挠他的下巴。以往她这样，他基本就会乖乖服软就范，这动作就是一种回应，对你撒娇的回应。


    宋子珩抬起头，一双眼睛亮亮的，「你又睡完我就走，第几回了？」


    她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儿，前面几次被他默默记了仇。她立马抱着他的头，靠近自己怀里，她身体又软又香，还染上了他的味道，他搂着她的腰，更捨不得放开了。她摸着他的后脑勺笑他，「珩珩，你怎么越老越爱撒娇？」


    他闷哼一声，憋着嘴，「这就嫌我老了？刚才怎么不说？」


    她捏他的侧脸，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你宝刀不老，我都不敢留宿。」


    他掐着她的腰，逗得她咯吱笑，抓住她小辫子一样调侃她，「怎么这会儿又谦虚了？」


    「好了，不闹了，真走了。」


    他总算是松了手，抬眼看她，「真不让送啊？」


    要是他送，两个人又得在门口难捨难分一阵子，索性就地分开算了。


    秦湘繁把宋子珩的消息原封不动带给了邵平垣，邵平垣站在窗前沉思了一阵子，转头问她，「他有几成胜率？」


    秦湘繁打开会议室里的投影仪，示意邵平垣看，「他在我们提供的收购报价上做了股权部分的修改，并且给当前的信谊以及收购完成后的信谊做了估值，这个故事非常漂亮。」


    邵平垣本就是投行出身，估值本身就是艺术和科学的有效结合，他评论到，「他做的收购后估值，倒是让我眼前一亮，我们都没想过这个角度。」


    根据宋子珩的思路，完成收购会让信谊在未来三年实现快速的飞跃，无论是利润还是资产规模，折合成股价股权，合伙人们的收益只多不少。


    邵平垣看他提交给美国那群合伙人们的版本，里面基于人力部分的整合思路基本就延续了秦湘繁最早的版本，他觉得十分有意思，看向秦湘繁，「你的方案他照单全收啊，怎么样，这样算不算你赢了？」


    这无疑是对她莫大的肯定，先不考虑宋子珩跟她的私人关系，他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表现过对这份方案的欣赏，并且一度认为这是改变游戏走向的重要武器。秦湘繁按捺不住内心的几分自傲与得意，回答邵平垣，「这叫双赢。」


    邵平垣大笑出声，「下周就是美国圣诞假期了，bch 的合伙人们按照习惯应该都会休至少两周假，那我们等着看宋子珩如何在短时间逆风翻盘！」


    秦湘繁还是有几分不安，问，「审查的事情是他说快就能快的么，我担心短时间他脱不了身。」


    邵平垣有种看到优等生简单题不会做的样子，「指控的人承认指控不实或者造谣，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可那背后搞鬼的是齐飞鸿，他怎会这么轻易就罢休？她实在想不明白，邵平垣皱着眉拍拍她的肩，「这事儿摆不平，宋子珩好意思跟你说他都筹备好了？」


    秦湘繁不知道宋子珩的筹谋在何处，但既然他敢这么说，邵平垣也敢这么相信，那也许就是他早就想好应对策略？


    秦湘繁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看到陈静身边站着那个书生气的刘晨阳，两人似在说话，秦湘繁见气氛不对，就从小门进了小区。


    刚进家门不久，就被唐超越连环信息追击，


    【陈静回家了么？】


    【我在公司门口等了半天，也没人出来，联繫不上人。】


    【看到信息赶快回！】


    【！】


    秦湘繁被他这让人喘气儿机会都不给的发消息速度弄得很无奈，他本就是个急脾气，不过这几年因为在乎的事情越来越少，给人一种脾气变好的错觉。当一个人不再为琐事烦恼和忧心的时候，就会有给人一种内心宁静的脱离尘世感。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富豪们个个都是禅修大师，反正有一点毋庸置疑，禅修不能把他们变成富豪，但富裕可以让他们个个看起来似大师。


    秦湘繁回，「到家了，别担心。」


    信息又立马追了过来，「我等下来送饭。」


    秦湘繁想了想门口那景象，也不想再生事端，「不用啦，我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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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6页

    他也没再回。


    陈静半小时后才回来的，一回来就红着一张脸，还带着几分鬼鬼祟祟，以至于她都没发现餐桌旁坐着一个人。秦湘繁坐在餐桌前，双手抱在胸前，咳嗽了一声，她吓得一哆嗦，回过神来抱怨到，「大姐，你回来好歹灯打开啊，吓坏孕妇！」


    秦湘繁下巴抬了抬，指着桌上做好的饭菜，「我这么大活人坐着你看不见，想什么呢？」


    陈静坐到饭桌前，看到秦湘繁居然大发慈悲做了螺蛳粉和麻辣烫，她不自觉唾液就开始分泌，顾不得回答她，拿起筷子就开始往碗里夹。她闷头嗦了一口粉，一种灵魂重生的感觉，「我復活了！」


    秦湘繁看她这幅样子，感嘆到，「要是唐超越知道我给你吃这个，非把我卸了不可。」


    她突然就停了筷子，想起手机没电下班直接回来了，没跟他说。陈静赶紧把手机充上电，等到恢復开机才看到，满屏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她没来由觉得丧气，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懒人沙发里，突然也没了胃口。


    秦湘繁安慰说，「我已经招唿他了，他今天不送饭了。」


    陈静重重地嘆气，「他说饭菜放门卫了，叫我们去取。」 刚才，10 分钟以前。


    秦湘繁不解，「你俩门口没看见么？」


    陈静一时情绪又上来了，眼里包着泪，「他看到了……」


    「看到什么？」


    「刘晨阳亲我了。」


    唐超越是揣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不得而知，也许落寞，也许无奈，也许反而有种时过境迁的释然？陈静不敢想，或者她也没什么立场再为他担忧，因为两个人在法律层面或者事实层面都不再有关系。


    秦湘繁很容易想到唐超越会是揣着怎样的情绪离开的，很容易想，就跟宋子珩看到有另一个男人亲她会是什么反应不会有太大差别。不靠近只是觉得已经不配再打扰。


    秦湘繁也坐进懒人沙发，搂着她的肩，两个人都似是被一种强烈的情绪上头，抽走了体力，瘫软在沙发里。两人头靠着头，过了一阵，秦湘繁才敢小心翼翼问，「你，接受刘晨阳了？」


    陈静点头，很快又摇头，像是在承认错误，又像是在自我辩解。


    看得出刘晨阳早就对陈静有了别样的感觉，但在她怀着孕跟她表白，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这个年轻男生的成熟。秦湘繁问，「他怎么跟你说的？」


    陈静嘆气，慢慢回忆起门口的场景。


    刘晨阳这周就正式离职了，跟朋友出去创业，刚拿了一笔不小的投资。他今天在办公室请所有同事喝奶茶吃炸鸡，唯独没买给陈静的。陈静故意跟他开玩笑，说，「小刘，我是不是对你不好，你走之前想起要报仇了？」


    刘晨阳对着她笑，那笑容没有了往日的腼腆，「下班有时间么，有事儿想跟你说。」


    陈静以为他要聊点工作上的事儿，没想很多就答应了，「下班一起地铁吧，边走边说。」


    刘晨阳跟着陈静坐了一路，陈静拉着他聊工作。聊了半天才知道，刘晨阳学生???时代就创业，做了一个不错的项目，把专利卖了还赚了一笔小钱。他到大厂上班，纯粹就是想体验一下打工是什么感觉。体验了半年，觉得也就这样吧，于是就果断辞职了。


    陈静本就有几分话痨，刨祖坟似的问着问那，刘晨阳就这么站在她身前，低头看着抱着帆布袋子坐着的她，替她挡开下班高峰期的汹涌人潮。明明到他该换乘的站了，他也硬是没下。陈静不明所以看着他，「你要送我啊？不用，我……」


    「我送你，到家门口。」


    他目光真挚，陈静也就没再拒绝。两人下了地铁，陈静还在问东问西，刘晨阳突然打断她，「你对我这么好奇？」


    陈静被他这一问给整蒙了，好像是有几分好奇吧，她眨着眼睛点头。他突然很灿烂地笑了，说，「想知道什么？都告诉你。」


    陈静突然就有点脸红，不知道是为什么。两人走到小区门口，陈静侧过身看他，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多保重，保持联繫。」


    他侧头看她放在肩上的手，她被盯着手背，竟觉得自己的动作多了几分不妥，讪讪地撤开了。刘晨阳怕她就这么走了，终于把筹备了一路的话，一口气倾泻而出，「这半年多亏你照顾，我该体验的都体验到了。」


    陈静总算逮着机会展现自己的「领导力」， 摆出一副领导该有的气场，回应道，「那就好，看到你成长，我也很欣慰。」


    她平时一点架子都没有，突然说起这种官腔很滑稽，他憋着笑看着她。转念一想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严肃的，他又赶紧收敛了几分表情，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一直，特喜欢你。」


    人和人之间那点化学反应，不可能是突然之间就出现的，况且陈静一个快 30 的女人，怎么会没觉察到刘晨阳对她的关心超出了同事的范畴，只是她下意识否定自己的想法，毕竟，谁会明知一个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还喜欢她。


    陈静皱着眉，沉沉嘆气，「嗨，你怎么就说出来了呢，不说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刘晨阳眼神有些慌乱，但很快就又回归了镇定，问，「你不用这么快拒绝吧？你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 这是一个好问题，陈静回想起跟他相处的片段，他有几分搞技术人的 nerdy（书呆子），细节上总是很较真儿，认定的事情又特别执着，旁人怎么泼冷水他也一点儿没感觉。重点是他做什么都一腔热情，身上没有半点社畜的懒散和疲惫，这一点跟陈静倒是一模一样。陈静觉得跟他相处特别开心，他纯粹、热情、充满好奇心，有点理想主义有点小执着。也许这种感觉叫年轻，无关年龄的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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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这么问，她反倒轻松了几分，「你挺好的，特别好。谢谢你喜欢我，我接受了，会好好珍惜的，不过你到此为止吧。」


    刘晨阳不明白她的话究竟什么意思，问，「为什么不接受我？是因为他么？」


    陈静笑笑，「跟他没关系。我以为你也没期待什么，就单纯想告诉我而已。」


    刘晨阳显然不是陈静想的那么别无所求，他说出来可是期待有后续。他看着陈静的脸，她依旧笑得明媚又轻松，她的高能量值像太阳，很容易就能感染到旁边的人，尤其是她还离得这么近。刘晨阳被这能量鼓舞了不止一点，他突然就凑过去吻了一下她的侧脸，仗着天色已暗遮住了他红透的脸，在陈静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被亲了之前，他提出了诉求，「我想跟你在一起。」


    「在一起」 这句本来就不轻松的话在她目前的情况面前更显沉重，她无奈地笑，带着几分自嘲，「你还年轻。我可是再过几个月就要当妈的人，你不会想买一送一吧？这种事儿，还是别不劳而获了。」


    刘晨阳一下子把她抱进了怀里，她的手僵在原地，他紧了紧怀抱，说，「我承认，我犹豫过，那次把你送到医院知道你怀孕，我特别难受。但请相信，我认真考虑过并非一时冲动，我喜欢你，特别喜欢，孩子是你的一部分，我也会喜欢他。」


    被人喜欢总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更何况陈静内心一点也不否认对他有几分好感。陈静僵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拍了拍他的背，「这事儿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


    刘晨阳就这样搂着她，说不上是不是抱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捧着陈静的脑袋吻上了她的唇。陈静也许就着月黑风高小小放纵了几分自己的本能，就这么闭了眼，手臂爬上他的肩头。


    两人在小区门口吻了一会儿，再分开的时候，陈静露出少有的娇柔，红着脸靠在他的肩上。刘晨阳一脸灿烂地笑，黑灯瞎火只看得见他明亮的眼睛和发光的白牙，他更进一步，「做我女朋友？」


    女朋友这个称谓倒是彻底点醒她了，这个职务她几个月前才从一个做了十年的岗位上卸任下来。本以为在同一个「公司」做同样的「职位」，一干就是十年，理应驾轻就熟顺风顺水，可没想到，干得越久，困难越多，还都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似的难题，满目疮痍，摇摇欲坠。她没了信心，也没了念想，眼里藏着几分她自己才知道的泪，说，「别了吧，我没准备好。」


    刘晨阳充分发挥了好学生锲而不捨刨根问到底的钻研精神，问，「那慢慢来，我们可以继续交往，等你准备好？」


    陈静突然乐了，也不知道是她先准备好，还是孩子先出生，她有几分无奈，推了推刘晨阳的肩，示意他松开怀抱，「你让我先想想。」


    第69章 69 不嫌你重


    两姐们靠在一起，听完陈静的回忆，秦湘繁更是不知该如何评价才好了，她问，「静静，你要是没怀孕，会接受他么？」


    这真是个好问题，可惜没什么问的意义，谁又能做这种假设？


    陈静摇头，「不知道。」


    秦湘繁又试探着问，「那你要跟他继续交往看看么？」


    陈静突然乐了，好像在听一个段子，全然不觉得自己就是段子主人公，「我没看过孕妇跟人约会的也，你说这种奇葩事儿发生在我身上是不是也挺正常的，反正唐超越也老说我是个怪咖。」


    陈静确实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很多俗世间的条条框框规则礼法，她似乎天生就免疫一样，重来不挂在心上。也许这就是北京大妞骨子里带着的几分叛逆和不羁。不过现在她也说不好，犹犹豫豫是因为怀孕还是因为别的。


    这边宋子珩下班回家，饿得心慌，翻找冰箱，在冷藏柜里找到她提前包好的馄饨，没出息地高兴了半天。也许这就是独居者容易破防的瞬间之一，翻开冰箱看到冷藏室里家人备下的食物，突然就没那么孤单了。母亲走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秦湘繁还住这里的时候，有个周末课改成了网课，她就带着耳机一边听课，一边包了一下午的馄饨饺子，塞满了冰箱。她不让他打扰，他就只得站在门口看，看得心里满满当当，游子忽然又有了家。


    他正在厨房里煮着馄饨，听到一阵开锁声，嘴角不自觉上扬，对着门口招唿，「宝贝，我就知道你捨不得……」


    「是我！让你失望了。」


    他钻出厨房一看，是垂头丧气霜打茄子一样的唐超越。他手里提着两瓶茅台，一副上门买醉的样子。


    「这是咋了？」宋子珩问。


    「被哥们儿你说中了，那臭小子他妈的，当我的面亲了我老婆，我孩子的妈！」 唐超越瘫坐在地板上，开了酒对瓶就开始吹。


    宋子珩是了解唐超越的，这要以前，他冲上去就是一阵打。陈静虽不是典型的美女，但架不住阳光健康性格好，她像一颗饱满的麦穗，在阳光下绽放着无比蓬勃的生命力。同时她天生幽默细胞发达，跟她相处轻松自在又妙趣横生。陈静身边总是动不动就冒出一个原本是「兄弟」的男生向她表白。唐超越以往的策略就是，一不做二不休，男人之间，打一架见真招，他的老婆都敢觊觎，那就是没把他放眼里。可这回他明显怂了，什么也没做，躲到宋子珩家喝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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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坐到他身边，揽过兄弟的肩膀，开了一瓶酒，也开始对瓶吹。这种时候，真兄弟就是陪聊陪哭陪醉。宋子珩喝了一口，没吃东西一股子火从食道烧到胃里，「吃晚饭了么？咱吃点儿再喝？」


    唐超越摇头，「妈的，给她送饭，自己都忘了吃。」


    宋子珩从厨房端出两碗馄饨，递了一碗给他，唐超越接过碗，自讨没趣儿问了一句，「你老婆给做的？」


    宋子珩真没想过这???种时候还刺激他，敷衍了事，「自己买的。」


    「别骗我了，买的肉这么多？行了，知道兄弟你熬出头了。」 唐超越吃着鼓鼓囊囊用料很足的馄饨拆穿了宋子珩善意的谎言。他也索性就不掩藏了，「她知道我胃不好，怕我加班回家肚子饿，给准备的。」


    唐超越就这么一个没忍住，豆大的眼泪滴在了碗里，吃了两口实在不行，放下筷子别过脑袋擦眼泪，嘴里东西都没吞进去，含混不清地叫唤，「我把老婆弄丢了……陈静，不要我了……」


    宋子珩上一次看唐超越哭成一个三岁小孩儿样，还是本科毕业那年。他去美国留学，陈静本科还没毕业，两个人在机场分别的场面，也没比宋子珩他们好看多少。陈静全程都很冷静，用她的话说，唐超越哭成了一个二傻子。回头想想，也十年了。陈静大三就申请了交换，很快就跟唐超越在美国团聚，而后的十年，两人再没分开过。


    唐超越此刻的失落，没人能比宋子珩更能体会，毕竟他无数次预演过，要是秦湘繁提前嫁了别人，他会是个什么状态，狼狈痛苦不会比这个少。宋子珩没办法安慰什么，陈静其实早已做了决定，跟唐超越一刀两断，只是今天，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唐超越面前，彻底为他的贼心不死判了死刑。


    唐超越喝了不少，昏昏沉沉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像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宋子珩给他盖上被子，才看到秦湘繁在 11 点左右打了好几个电话，被他错过。现在已经快 12 点，她又再度打来，他赶快跑回卧室去接，她的声音急促，「珩珩，快，快来医院，秦雨快不行了！」


    宋子珩赶到医院的时候，秦湘繁坐在手术室门口的蓝色凳子上，医院的白炽灯照得她面色苍白疲态尽显。宋子珩上前坐在她旁边，搂住她的肩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一点情绪。秦湘繁对秦雨的情感无疑是极度复杂的，宋子珩不确定她现在需要的是安慰、陪伴、亦或是支持。然而她脸上除了疲惫一点情绪都看不出。宋子珩来的时候从接待护士那里问到情况，秦雨上次头部受伤脑部恢復并未完善，今天她在公园似是跟人起了冲突，血压升高脑出血晕倒被人送来了医院。


    秦湘繁把身体靠向他，头枕在他的肩上，声音很哑，「会不会是齐飞鸿？」


    宋子珩没料到竟然是齐飞鸿，他有几分不安，不确定齐飞鸿报復上秦雨是否跟他有关。


    他有几分犹豫，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要跟秦湘繁说，但又实在不忍心在午夜她如此疲惫脆弱的时候告诉她这些。秦湘繁似乎从他不安的情绪里猜到了几分，从他肩上离开，看向他，「珩珩，你是不是又去找过秦雨？」


    宋子珩知道也瞒不住，点了点头，「我跟她谈了交易。」


    那日分别过后，宋子珩又私底下去找过秦雨。秦雨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坐在公园的长凳上等他。秦雨依旧穿着那身深绿色的羽绒服，颓丧得像发霉一样，见宋子珩坐在她旁边，她冷笑着问，「怎么，来报復我了？」


    宋子珩哼笑一声，「不至于，早晚都是一家人。我是来跟丈母娘你谈交易的。」


    秦雨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他，她苍白瘦削的脸上挂满疑惑，「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交易的？」


    宋子珩觉得有几分讽刺，这个故事的开始就源于秦雨跟宋子珩的一场交易。宋子珩教好秦湘繁读书，她就给他双倍工资。宋子珩不知道那时候的秦雨是否对秦湘繁还有一点母亲的爱或者责任。无论如何他本来要辛苦度日的大学四年因为她的慷慨，而宽裕了不少。


    「高天健进去的时候，一定把齐家的把柄交给你了，否则你不会心存侥倖绑着他们不放。」 宋子珩的推测是这条骯脏的官商勾结链条上一定存在着让他们这么多年都无法彻底断干净的关键粘合剂。秦雨一直想求着齐家把高天健弄出来，肯定也是手里掌握了什么，只是这证据不够致命而已。在她手里也许不致命，但换成他就不一样了。


    「我凭什么帮你？」


    「你没有选择，齐飞鸿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毁掉我们，你觉得他得逞之后，你会有好日子过？」 宋子珩倒是语气平静，秦雨却开始诡异地笑，「宋子珩，我这么对你们，我凭什么相信你会让我有好日子过？」


    宋子珩往椅背上靠了靠，姿势很放松，「我跟繁繁对你该尽的赡养义务我们一点不会少。你与其幻想靠着齐家过回养尊处优的日子，我的 offer 应该也不错。」


    秦雨盯着他，笑得有几分讽刺，「宋子珩，你赚那点钱，以为我看得上？」


    宋子珩乐了，她还真是直白，他说，「别看不上啊，你现在可不是苹果西瓜选西瓜，你现在是地狱和人间走哪个的问题，好好想想吧。」


    秦雨和宋子珩达成协议，秦雨把齐家的把柄交给宋子珩。宋子珩承诺，给秦雨每年固定尽「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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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越想越不安，她看向宋子珩，「秦雨给了你什么？」


    「权色交易，他们的惯用套路。」


    「用这个能彻底掰倒齐飞鸿？我怕他们又……」


    宋子珩打断她，抚着她的侧脸靠向自己，「好了，你别操心，先休息一会儿。」


    手术进行了很久，秦湘繁靠在他肩上，呆呆地看着对面一排深蓝色的座椅，身体已经很疲惫，却无法闭眼。凌晨两点过，手术室外的红灯才灭，终于结束了。主刀医生先出来的，秦湘繁赶紧起身，动作太大有点头晕站不稳，宋子珩搀着她，搂紧她的肩。


    医生是个高瘦的女生，看着年纪不大，一头利落的短髮，胸口名牌挂着名字「肖荷」。她长嘆一口气，似乎有些疲倦，嘱咐他们，「还算成功，不过之后需要很长恢復期，四肢动作会很僵硬，家人耐心陪着復健。」


    秦雨被送进病房的时候还没醒，秦湘繁按照肖医生嘱咐把她安顿好，已经又过了一个小时。她肯定是需要留院照顾的，转身看宋子珩，他刘海散落在额前，眼皮有些无力地耷拉着，她摸摸他的侧脸，「珩珩，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宋子珩捏着她的手，拇指在指关节上轻轻打圈，他眼神看向旁边的陪护床，问，「现在开车也不安全，我就在这睡吧，陪着你。」


    秦湘繁看着一张狭小的单人床犯愁，「睡不下吧。」


    他转身躺上床，拉过她趴到自己胸口，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这不就睡下了么？」


    秦湘繁不敢把重量全放在他身上，毕竟跟十年前相比她重了可不止一点，她小心翼翼挪了挪腿，让膝盖放在床边分担掉些许重量。宋子珩在她耳边哑着声音问，「怕压着我？」


    秦湘繁手撑在他胸口，微微仰头，小声嘟囔着，「不是有个人总说我胖么？」


    宋子珩低声笑，她还真把他逗她的玩笑当真。宋子珩托着她的臀把她往自己身上挪了挪，让她头靠近自己颈窝，让他低头就可以吻上她的鼻尖，「没事儿，你再重我也受得起。」


    第70章 70 抠门王老五


    天刚亮宋子珩就醒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睡得沉的秦湘繁，摸着她柔软的头髮又吻吻她的额头。他小心翼翼把她从自己身上抱下来，挪动着身子想起床，侧脸就对上了隔壁床上睁着眼面无表情的秦雨。


    宋子珩替秦湘繁盖好被子，走到秦雨床边，看了看旁边桌上架着的心率表和血压仪，确定一切正常，才用很低的声音说，「什么时候醒的。」


    秦雨看向他，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却没有声音。她放在床边的手指动了动，似是想抬手却像是被禁锢在床上一样，无力动弹。她费力挣扎了一阵，手臂肌肉开始微微颤抖，床旁边的心率表上的弹动速度明显加快，宋子珩赶紧安抚她，「你才手术完，很虚弱，先休息！」


    她不肯罢休，用尽浑身力气想活动四肢，脸涨得通红，旁边的心率计滴答声也跟着越来越快，最终响起警报。秦湘繁被警报吓醒，从床上坐起跳到她身边，摸上她的手腕，「你怎么了？」


    宋子珩按了警报，医生护士很快进了病房。一针镇定剂下去，秦雨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肖荷医生临走前特意嘱咐，「她现在四肢都无法正常活动，一定避免她情绪激动。」


    秦湘繁靠在宋子珩身上，总算从慌乱中恢復了一点平静，她搂住他的腰回身抱着他，「珩珩，去上班吧，我请假照顾她。」


    宋子珩没办法，他必须回公司。他手臂紧了紧怀抱，纵使十分不放心，也不得不离开，靠着她温柔地说，「我忙完来找你。」


    他到公司的时候刚巧碰上刚从会议???室里出来的 ming 女士。两人曾在美国办公室短暂的合作过，也算是有几分交情。


    宋子珩沖她点头微笑过后，打算进办公室，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口不太熟练的台湾普通话，「你走错房间了。」


    宋子珩站在原地顿了顿，内心有几分唏嘘，这间视野极好的大中华区 md 的办公室，才用不到两个月，这么快又移主。宋子珩回头看她，很轻松友善地笑，一张很有「同理心」的脸，「搬来搬去多麻烦你。」


    她走进了几分，浓烈的香水味灌进宋子珩的鼻腔，连气味都带着攻击性，但她语气却十分温和，「这次搬好，也不太会动了，不麻烦。」


    谘询干久了，行为作风难免有几分像，纵使情绪里有再多不满，表面上总是温和淡定处变不惊的。就算是回应有攻击性的问题，也依旧保持春风般的微笑。他双手揣进西裤口袋，转身面对她，「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说完就越过她身侧离开了。


    宋子珩找了一间闲置会议室，跟代理律师苏锦和陆锦城聊了一下当前的情况。陆锦城跟苏锦过了一下手上的材料，原本紧皱的眉逐渐放松开来，嘴角又挂上他标志性的笑容，「子珩，看不出你平日这么谨慎，每一笔竞标、宴请、会客，全都留了记录，怎么，早料到有人要搞你？」


    宋子珩扶着额头，有点不好意思，「也不是，我只是习惯记帐。」 穷学生当惯了，养成了每一笔开支都记录在案的习惯。


    苏锦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一只手随意搭在陆锦城肩头，嘴角一抹玩味的笑，「他这个人帐户简单得有点过分了，除了一张工资卡和几张信用卡，完全没有别帐户，平时股票基金全都不碰，搞你的人估计也想不到，一个年薪几百万的人，居然财务状况简单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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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锦城回头看她，调侃地笑，「他可是有私人理财顾问的，当然可以什么都不碰。」


    苏锦站起身，走到宋子珩身后，手臂枕在他的椅背上，语气轻佻，「我可真希望我喜欢男人，子珩这种钻石王老五，我分分钟想就地拿下。」


    宋子珩苦笑，「你们俩别趁机嘲笑我，我早就存好钱准备娶老婆生孩子，这不是条件不允许么？」


    陆锦城乐了，看向苏锦，「你说咱把子珩这情况一披露，这不得一堆姑娘排队上门找他结婚啊？」


    苏锦闻声也笑，「可不是，大上海还有几个这样的男人？」 说着她手拍着宋子珩的肩，故作玩笑地说，「子珩，不然咱俩试试？男人如果是你，我应该可以。」


    宋子珩清了清嗓子，赶紧躲开她的手，「苏大律师，你就别逗我了，赶紧把事儿给我摆平让我消停消停吧！」


    陆锦城看着宋子珩躲闪苏锦时的动作及其灵敏，那副谨小慎微的正人君子模样让他不自觉笑出了声儿，「苏姐姐，你再对子珩动手动脚，他娶妻的愿望可能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苏锦不以为然，悠悠地翘着二郎腿，脚上的红底高跟鞋尖头正对着宋子珩，「说起这个，宋子珩，你不感谢我帮你试探美人心？」


    宋子珩一脸苦笑，他可从头到尾没想制造过一点误会，毕竟他和秦湘繁之间有绝对的信任根本无需试探。不过她还真是不客气，宋子珩提醒她，「姐姐你赶紧帮我脱身吧好么，再拖下去我这美人啥时候才能娶回家？」


    苏锦终于收敛起了玩笑的脸，把手里的一打材料系数整理好，回应到，「你这情况实在过于简单了，放心吧，我们跟美国那边已经联繫上，这两天你这边应该就能解除警报。」


    宋子珩想了想，看向他们，「帮我缓两天，我这边还有点事儿要运作。」


    三人很快便聊完了事情，不过为了帮着宋子珩演出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他们迟迟未走。晚上到了饭点，陆锦城才总算忍不住提议，「你俩接着演吧，我得回家了。」


    宋子珩见他结婚以后判若两人，动不动就要往家跑，约他出来也基本被拒绝。宋子珩好奇，问，「你至于么，欺负我没结过婚？怎么婚前婚后差别这么大？」


    苏锦清楚其中细节，在一旁调侃，「你错了，变的可不是他。」


    陆锦城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挂着甜蜜的微笑解释到，「我们家宋总结婚以后那真是变了一个人，老觉得自己顾家时间少，一有空就回家说要陪我。多难得，我不得配合配合？」


    宋子珩扶着额头连连嘆气，「快走吧，别逼我动手揍你，瞧你那副样子！」


    苏锦看他一眼，起身提着包准备出门，「也差不多了，咱俩吃饭去吧。」


    宋子珩学着陆锦城那副欠揍的模样，回应，「不好意思了，我也得去医院陪老婆。」


    「巧了吗这不是，走吧，正好顺路，载我一程。」 苏锦踩着高跟鞋扭着细腰就往电梯口走。


    「哪门子顺路？」 宋子珩跟在后面也进了电梯。


    「我说顺路就顺路。」 苏锦直接就按了负一楼，根本没给他机会拒绝。


    宋子珩开着车，苏锦大摇大摆坐在副驾驶对着前窗镜子整理妆容，补完口红又补了一点香水，整个人像个包装无比精美的圣诞节橱窗里的待售礼物。宋子珩也不看她，一脸愁容，一点没客气地抱怨，「你就非得在我车里搞出点味道才罢休么？」


    苏锦哼声笑，斜着眼看他，「怎么，怕偷吃被老婆抓了？」


    宋子珩嘆气，她一天天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也真是让他摸不着头脑，「在你眼里，男人是不是就没一个好东西？」


    苏锦把面前的镜子推上去，风情万种地揉了揉秀髮，「别自作聪明，我可不是因为厌男才喜欢女人的。跟男人比起来，女人显然更懂如何取悦女人。」


    宋子珩不置可否，谁说不是呢，他这个大直男真心觉得女人心无比难懂。两人很快到了医院，苏锦在急诊处下车，她穿着一身白的西装短裙套装，高跟鞋一落地，很快就吸引了来往人群的注意。她回头跟宋子珩挥挥手，还做作地比了一个飞吻的姿势，然后提着包进了急诊大门。


    宋子珩已经习惯她的浮夸作风，也不理会，立马把车开进车库。关上车门准备往电梯口走，突然看到秦湘繁竟然站在车头。她手里端着几个饭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宋子珩心下一咯噔，不知怎得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他走过去殷勤地接过她手里的饭盒，热得有些发烫，看她手通红，立马拽到眼前来回打量。她也没什么表情，就这么看着他，宋子珩长腿一迈拉着她往电梯走。


    她站在原地也不动，任由他拽着，待他回头再看向她，她才缓缓开口，「珩珩，我可都看到了，不打算解释？」


    宋子珩心里暗骂，他最近已经算是诸事不顺了，还在节骨眼上碰上这种事儿。他把饭盒放在车头，双手一伸把面前的她拥进怀里，揉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沉地说着话，「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又没做亏心事。」


    秦湘繁靠在他肩上，依旧轻声细语，「上回我怎么跟你说的，你不记得了？」


    宋子珩第一次觉得，原来秦湘繁冷言冷语才是最有威慑力的，他隐隐有些慌，头埋在她的头髮里，小声嘀咕，「真没什么，纯洁无比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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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湘繁被他蹭着脖子有些痒，没忍住笑出了声儿。他听到她咯吱笑，才意识到被捉弄了，松开怀抱捧着她的脸来回打量，看她努力憋笑的样子，宋子珩总算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秦湘繁搂着他的脖子歪着头看他，「就你这样还说没做亏心事？」


    宋子珩也确实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种情绪，捏捏她的侧脸，「别逗我了，我不想你误会。」


    秦湘繁凑上前亲他的嘴唇，笑眯眯地蹭他的鼻尖，「我相信你呀。」


    第71章 71 坦诚相待


    唐超越关键时刻就显出他的兄弟仗义了，帮着秦雨换了一个私人病房。秦湘繁坐在秦雨床边，一口一口餵着她吃米煳，她四肢动作恢復一点，可以移动手指和手臂。这也许是秦湘繁从小到大为数不多可以跟秦雨完全不吵架的相处时光。


    宋子珩坐在另一侧的座椅上，面前放着几个简单的菜和一盒米饭，他也不动筷子，静静地等着秦湘繁，直到她把秦雨餵好又慢慢扶着躺回床上。整顿好一切，秦湘繁才又坐回他身边，宋子珩把筷子递给她，又在一个空着的饭盒里替她盛了一点米饭。病房里需要安静，两个人就这么对着吃饭，也不讲话，交流都在眼神里。宋子珩见她没吃多少就停了筷，眼神关切，她小声回，「没什么胃口。」


    他替她收好碗筷，准备拿着碗筷去洗，却被她轻按着手臂，「放着吧，等会???儿我洗。你累了一天了，回家休息吧。」


    宋子珩摇头，抓起她放在胳膊上的手，「不准赶我走。」


    她闻言笑，手被他拽得紧紧的，心里却甜滋滋，「喜欢睡医院啊？」


    宋子珩索性凑到她脸侧，跟她额头相抵，「明知故问。」


    两个人挤在旁边的病床上，这张床比昨天的大了不止一点，秦湘繁不用再压在他身上，可以安安稳稳窝在他怀里，头枕在他手臂上。两个人压着嗓子聊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儿，宋子珩明显有些累了，眼皮垂着唿吸渐渐变沉，她从他手臂上移下来，替他拉好被子，随后又往床边挪了一点，给他腾出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他闭着眼睛，迷迷煳煳的，手臂一伸又把她结结实实捞回了自己的身边，长腿跨过她，把她紧紧拴在身上。秦湘繁总还是忌惮在病房里，秦雨还躺在隔壁病床上，她尝试着微微挪动自己的身子，移出去分毫就被警觉的他又再度搂了回来。他头埋在她颈窝，声音很低，「别动了。」


    她正想说什么，身后腰窝实实在在碰到发烫的硬物，就再也不敢乱动，扭着脖子转向他，在他额头亲了一下，压着声音说，「之后都补给你！」


    他闷声笑，手臂在她腰上紧紧搂了搂，前胸紧贴上她的后背，鼻尖蹭动她的脖子，软乎乎地小声回应，「我可都记着吶。」


    早上秦湘繁醒时，正对上旁边病床上秦雨的目光，一下把她彻底弄清醒。她跟宋子珩就这么盖着被子紧紧搂在一起，肯定都被秦雨看见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用最小的动作起身不惊动还睡得沉的宋子珩。


    秦湘繁走到病床前，问她，「醒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秦雨的声音很微弱，但这是她这几天的第一句话。


    秦湘繁显然有些激动，医生说能说话是一个重要的恢復时间点，她赶紧凑到秦雨脸前，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秦雨过了好一阵才回应她，声音依旧微弱，「疼。」


    秦湘繁支起身子，抬起手从她的肩膀处开始替她按摩，看着她期待她的反馈。见她没说任何话，就继续用这个力道往下按。秦湘繁替她按摩完全身，拿起床边的饭盒准备去食堂买早饭，秦雨却抬手拉住了秦湘繁，她困难地张合嘴唇，


    「齐飞鸿」


    她警觉地意识到秦雨想说什么重要的话，赶紧坐回病床前，「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秦雨点头。


    「我问，是你就捏我一下，不是就两下。」


    秦雨捏了一下她的手掌心。


    「那天是齐飞鸿派人去公园找你的么？」


    秦雨捏了一下。


    「他是不是知道你把他们的把柄给了珩珩？」


    捏了两下。


    秦湘繁想不明白，齐飞鸿找上秦雨的目的是什么。正在思考该如何进行下一个问题，宋子珩也醒了，他发现怀里没人，皱着眉起身，还有几分睡意朦胧，看了一眼她正坐在病床前，面色凝重。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肩问，「怎么了？」


    秦湘繁跟他说了刚才的对话内容。宋子珩手托着下颌若有所思，思索了一会儿，看向秦雨，问，「你之前是不是跟齐飞鸿有什么交易？」


    秦雨再度捏了一下。秦湘繁惊恐地回头，试图阻止宋子珩再问下去，宋子珩似是看穿她的紧张，比她抢先一步，问秦雨，「他要繁繁？」


    秦雨又捏了一下。


    秦湘繁从未跟宋子珩提过，但她惊恐的表情告诉了他，她早就知道这一切，还试图想孤身铤而走险。他眼神露出阵阵发怒前的森色，再次发问，甚至有点咄咄逼人，「你又要把繁繁送给他，你没兑现他报復你。」


    宋子珩根本没用问句，他已经完全理清这里面的龌龊。


    秦湘繁看得出宋子珩明显已经在发怒边缘，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渐渐加重了力道，捏得她有几分疼。她握住他放在肩上的手，试图安抚，「珩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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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你做什么了？」 宋子珩面色发冷，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秦湘繁。


    「没，没做什么。真的，珩珩，我有保护好……」


    「这就是你说的坦诚？你准备逞英雄到什么时候？」


    他沉着脸微吼，分明就是在质问她。她遇到这么大的事情，第一时间想的还是护着他，至于自己的安危，她一次一次以身犯险，什么都不与他说。她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他们可以是站在一起对抗外敌的战友，而不需要她总是在跑在前面，抢了他护着她的权利。


    秦湘繁怕刺激了病床上的秦雨，拉过他的手臂往病房外走，宋子珩生气甩开她的手，大步走在前面。秦湘繁只得小跑追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路走到停车场而后上了车。


    他还在情绪里，明明早知道齐飞鸿威胁过她，但得知她三番四次孤身犯险他就抑制不住怒火。秦湘繁试探着拉他的手腕，见他没再甩开，才挪动着手指，一点一点伸进他的指缝，又牵上了他的手，小声唤他，「珩珩……」


    他不回应，抬眼看她，目光里带着审视。


    她望着他，目色柔和如清晨的暖阳，要蒸腾掉他眼里彻骨的寒意。她把玩着他的手指甲盖，他似是觉得不适，缩回手指，眼里的怒火也随即松动了几分。她找准时机，沖他甜甜地笑，一对酒窝挂在嘴角，见他目色又回暖了几分，她摇了摇他的手，小声换他，「老公……」


    他心里再坚硬的城墙也经不起这般蚂蚁爬过一样的侵蚀，宋子珩闻声突然没绷住就笑了，她果真还是最懂如何拿捏他的人，他强迫自己收敛嘴角，撅了撅下巴，紧绷了几分下颌面，闷声说，「你就是这么把我当老公的？」


    秦湘繁嗅到他态度已经松动，探过身子主动靠进他怀里，撒着娇嘟囔，「我能处理好，没想给你增加负担，你忙着收购的事儿。」


    他低头看她，她白皙的后颈晃在他胸前，带着几分无辜又有几分恃宠而骄，他听得出她语气里娇滴滴的还带着几分得逞的快意，显然就是知道他被拿捏了再适时撒娇。他捏住她的后颈，用了一点力道地揉，「你这样我只会更担心！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坦诚一点？」


    秦湘繁从他手里扭着脖子逃开，抬头望向他，「说得好啊，你是不是该什么都跟我讲呢？你工作压力这么大，你也从来不跟我说啊？怎么，怕我听不懂啊？」


    他倒没想到她一直看在眼里，心里明明担心却也不问。他轻轻托着她的下巴，拇指在她酒窝上轻轻打转，「我不是也怕影响你么？」


    她嘟了嘟嘴，「珩珩，咱们以前不这样的，什么不都可以说么？现在怎么顾忌越来越多？」


    他又何尝不怀念以前的样子，什么事儿都愿意跟对方讲，彼此除了是伴侣更是最要好的朋友。他抬手摸摸她的头顶，凑过去蹭了蹭她的鼻尖，「我改，你呢？」


    她绽开一朵灿烂的笑容，在他上唇上轻轻一吻，「我也改。」


    第72章 72 巨大电灯泡


    这头 ming 在 bch 大刀阔斧搞改革，势头正盛，宋子珩进公司的时候，也没人敢跟他打招唿。反倒是许沪楚，跟他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在楼层角落的会议室碰面。


    许沪楚依旧没什么表情，背着手在落地窗前踱步了一会儿，转头一看，宋子珩神态轻松地背靠在座位上。他今天连西装都没穿，穿着皮衣外套和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马丁靴，跟这栋大楼格格不入。


    「搞好了？」


    宋子珩点头。


    「搞好了不赶紧动作，等什么呢？」


    宋子珩笑，「等敌人露出马脚啊。」


    「什么马脚？」


    宋子珩起身，走到他身侧，揽过他的肩指了指落地窗里的影子，他顺着他的指示，透过落地窗正好可以看到 ming 正坐在他原本的办公室里开视频电话会。


    宋子珩问，「你说，她这会儿是不是正在给美国那帮老人洗脑呢？」


    许沪楚侧头看他，「这几天每天都这样。」


    宋子珩问，「你知道那帮老头什么态度么？」


    许沪楚看了他一会儿，说，「徽章改了收购条款，条件大不如前，她在试图内部游说。」


    宋子珩满意地笑，「那不是正好么？没有对比怎么能体现我们的诚意呢？」


    说完也不等许沪楚回应，揣着衣兜走出了会议室，出门前还不忘回头看他，「老许，还没恭喜你，復婚快乐？」


    宋子珩早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许沪楚从一台奔驰轿车里下来，那车跟他平时开的不同，一看就是女士喜欢的车款型。他下车正准备转身走，驾驶室推门出来一个穿着成套深蓝西装的女人，递给他一把伞，又在转身离开前，垫着脚在他侧脸上大大方方亲了一下。许沪楚一边用纸巾擦拭着侧脸的口红，一边目送她离开，叮嘱了一???句，「下班来接我。」


    刚才宋子珩又注意到许沪楚又戴上了婚戒，还是原先的那枚，猜想他跟唐君如应该是復婚了。


    宋子珩终于再度见到了邵平垣，两人在私人会所碰面。邵平垣打量着穿着休闲的宋子珩，看他神色放松步态轻盈，比前几次见面都潇洒了不少。邵平垣招唿他坐到自己对面，给他倒了一杯茶，寒暄问，「小秦母亲还好？」


    宋子珩握着茶杯凑到鼻尖轻嗅了一下，回答，「恢復了一些，不过復建周期会比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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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平垣点头，「她最近不容易，在医院照顾人还在时刻回邮件，我都给她放假了，她怎么还是随时在线的样子。」


    宋子珩低声笑，看向邵平垣，「老邵，你不就看重她好强好胜这股劲儿么？要说排兵布阵会用人，谁都比不过你。」


    邵平垣大笑，「子珩，识人用人是我的强项，我不谦虚，可要说排兵布阵，你还是略胜一筹。你这声东击西的本事，真叫我嘆服！」


    宋子珩内部做的那些准备邵平垣应该也猜想到了一二，他在等待时机，等到敌人底牌亮完再彻底反扑。邵平垣问，「对了，我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你们的喜酒啊？」


    宋子珩听出了他话里的试探，对上他的目光，「这边圣诞假期一过，就到明年了。翻过年关，春节前吧，把她娶回家。」


    邵平垣眼尾带笑，「这么有信心？」


    「那是自然。」


    圣诞和元旦连着，快 7 天假期，bch 整个公司都进入休眠状态。宋子珩难得清闲，白天陪着秦湘繁去医院看秦雨復建，晚上待到秦雨睡下又把秦湘繁接回家。起初她还总是担心留她一个人在医院不安全，但秦雨情绪渐渐稳定，復建完后又容易疲累，需要很多睡眠，再加之他最近身心劳累又在医院睡不好觉，她还是决定陪他回家住。


    宋子珩不知从哪里搞来一颗圣诞树，放在客厅的角落，他兴致勃勃地把电源插上，树就亮起了温暖的光亮。宋子珩蹲在角落里翻找了半天，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里面全是宝蓝镶金的装饰球，他笑嘻嘻走到秦湘繁面前，盒子藏在身后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却发现她蜷缩沙发一侧，头也没抬就打开了电脑。她刚从医院回来又积攒了一堆工作，抱着电脑回邮件，刚回完一封，勐然发现面前立着一双腿，她立马盖过电脑抬头看向他，很快转换出一个笑容。


    宋子珩垂丧着脸坐到她身侧，直接把盒子递到她手上，说，「想挂上么？」


    她接过盒子，果真眼神一亮，装饰球上还有麋鹿雪花的格式图案，十分精緻。她才想起 20 出头的她每次路过圣诞树就忍不住逗留，拉着他的手满怀期待地描摹着，「珩珩，以后我们的家里也要有圣诞树！」 那时候的他并没回应过任何，只是心里默默记下了她的愿望，这愿望里最美好的部分就是「我们的家」 。


    她小心翼翼拎起一只球捧在手心，沉甸甸的，拇指描摹着上面的花纹，她嘴角挂着笑，「什么时候买的？」


    「上次去纽约出差的时候。」


    她脸色陡然就变了，放下手里的球看向他，「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你那时候真觉得你做这些事我会毫无感觉然后继续跟你在一起？」


    说起这个话题一下子的气氛就被打破，他背从沙发上离开，赶紧转身望着她，警惕起来，「那时候觉悟不够，现在已经完全开悟了。」


    他脸上印着圣诞树上的暖光，眉骨底下正好印出一块阴影，让他眉眼更添几分深邃，她被宋子珩带着求生欲的态度逗笑，又实在觉得灯光下的他帅得过分了。她抿着笑搂上他的脖子，柔软的头髮也散到了他的胸前，带着暖意的香气，她问，「觉悟什么了？」


    他搂着她的腰靠向自己，认真地看着她，「我不再是你的全部，你有更多的东西想争取。」


    她很满意这个答案，让一个从毕业开始事业一直蹭蹭走上坡路的男人意识到这一点，显然不容易，不过宋子珩凭藉着对她的爱护，多了几分耐心和谦卑，驱散了那些萦绕在他身上莫名其妙又混淆视听的「大男子主义」。她往他身上靠了靠，趁他背后没有支撑把他轻压在沙发上，她轻轻伏在他胸口，直直望着他，询问的语气里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暧昧，「不失落？」


    他五指伸进她的秀髮，感受着有点冰凉的丝滑，手指滑到发梢又带到鼻尖，捧着嗅，「能怎么办呢？」


    她眉眼含笑，额头与他相抵，「你还是我最重要的人，一直都是。」


    他摸着她的侧脸，微微扬起下颌，吻上她的嘴唇。他搂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又温柔又带着汹涌的占有欲，慢慢抚摸她。他深深地亲吻她，细嗅蔷薇一般贪婪地吮吸着她的香气和柔软，他索性翻身压了过来，把她庇佑在臂弯里，极尽柔情地吻她。她早已沉沦在吻里，由着他一只大手游走在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只觉得自己已经瘫软在云朵之上，飘飘然的。她拽着他侧腰处的衬衫，轻轻往上一提，他很快配合着给自己脱掉上衣，再度伏上来又亲了上去，亲吻间隙他带着几分坏笑问她，「来补偿我了？」


    她颧骨上挂着绯红，腰肢曼妙，手指划过他的前胸，眼角快要溢出的风韵，「言而有信。」


    他轻车熟路地解开面前的所以关卡，她很快像一颗白煮蛋一样毫无遮挡的露在他面前，光滑又透亮，在圣诞树的暖光下皮肤上闪着软了人心房的微光，他埋在饱满又柔软的温柔乡里，似牛奶玫瑰一般丝滑的质感划过他的侧脸和嘴唇，他轻轻张开嘴唇，就生怕这丝滑的软肉从嘴唇间滑走。他把心爱的长腿扛上肩头，侧过脸吻上她的脚踝，又顺着她的小腿肌肉一路向上，她都能感受到小腿后侧一阵湿滑的凉意。她被这般温柔又汹涌的亲吻充实了内心，她就像个被充满气的气球，已经飘在了空中，周围的空气都是湿热又芬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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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刚刚好，恰逢时机的欢愉暂时餵饱了长途跋涉相依为命的旅人。他们紧紧抱在一起，皮肤表面渗出薄汗，亲吻还无法停下来。她在情慾的高潮里被无尽的快乐填满，极尽餍足的嗓音从喉间浸润出来，「老公，我好爱你……」


    他已经彻底放纵自己在温柔乡里沉沦，上了瘾着了魔，轻托着她的下巴停不下来地吻她，把她还未说完的情动全都吞了进去，他并未就此偃旗息鼓，很快又要了她一次。


    他扶着她的细腰带着几分霸道地索要，但在他听到她小腹里传出飢饿的抗议声之后，才不得不停下动作，从她身体里退了出来，给软塌塌坐在他身上的女人套上他的衬衫。她像条刚从水里捞出的毛巾，瘫软无骨地靠着他，轻轻一拧似乎就可以挤出水来。他把她从身上抱下来放在沙发边缘，拉过毛毯盖上她裸露在外的腿，在她侧耳边吻，「宝贝想吃什么？」


    连续多次的高潮让她已经累得没了声响，迷迷煳煳地似要睡着，「听你的吧。」


    他起身去了厨房，凭着自己的意思研究起了菜色。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会儿，端着菜上桌的时候，听到门上有人按密码的声音，正想上前阻止，门却开了。唐超越提着一个保温袋就进来了，见到宋子珩周身只穿着一条平角裤，围着围裙一副生勐又贤惠的模样，而饭桌前的秦湘繁只穿了一件他的衬衫一双大白腿露在外面，画面着实有几分香艷，他问到，「哟，不打扰吧？」


    宋子珩下意识反应是赶紧给秦湘繁裹上毛毯，随后又很不客气地回应，「打扰，你走吧。」


    唐超越自动过滤了他的话，几步走到饭桌前，从保温盒里把一个个饭盒拿出来，又悉数打开，饭菜还冒着热气。他坐在饭桌角落的位置，自己拿过碗筷，毫不客气地说，「多双筷子的事儿，我自带餐食。」


    秦湘繁看他精神状态不怎么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鬍子拉碴的，头髮也有些长，盖住了耳朵，她问，「又去送饭了？」


    唐超越往碗里夹了一筷子牛肉，也没回答，闷头吃。宋子珩从房间里找出衣裤递给秦湘繁，「去把衣服穿上，等下着凉。」 她接过衣物看他只套了一件 t 恤在身上，「你也快去。」


    两个人回到房间去换衣服，秦湘繁穿上他的灰色睡衣更衬得皮肤透亮，他没忍住过去抱她，埋在她身上亲吻她的侧颈。她身上瀰漫着情慾的气息，暖暖的，他就这么贴着她，手在她侧腰处徘徊，她觉得痒轻推他的肩闪躲，知道他刚才被迫中断，还心痒难耐着，「还有人呢，先忍忍。」 他搂得更???紧了几分，一脸不满足，「这傢伙真扫兴。」


    她站在原地咯吱笑，「这不是你的兄弟么？」


    宋子珩无奈摇头，穿上衣裤，拉起她往下走，「咱别刺激他了，他前段时间是真难受，刚从国外散心回来。」


    两人再度坐回饭桌前，唐超越已经认真吃了一阵，抬眼看对面两个人穿着成套睡衣，随口评论了一句，「还挺好看。」


    宋子珩知道他就是缺心眼，用脚背轻轻踹了一下他的小腿，「你可以啊，回来又继续送饭？」


    唐超越拔了几口饭，抬头看他，他也不动筷子，一只手紧搂着旁边的秦湘繁，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能怎么办，毕竟是我儿子，那不得照顾着吗？」


    宋子珩给秦湘繁舀了一碗汤，递到她手心里，温柔地说，「莲藕排骨，你喜欢的。」 她接过汤碗，笑眯眯地看他，「谢谢珩珩。」


    唐超越就这么看着面前两个人没羞没臊地互动，忍不住抱怨，「至于么，专门秀给我看呗？」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忍住笑意，宋子珩一副大仇得报的语气，「不至于，这不你在么，我们很收敛了。」


    唐超越一个脚踹过来，「小人得志！」


    宋子珩迅速躲开腿，问，「怎么饭没送出去跑到我这里来做灯泡？」


    唐超越几下扒光碗里的饭，嘴角还挂着几许油腥，手刚一抬，宋子珩就把纸巾递到他掌心里，两人这般默契让一旁的秦湘繁嘆服。唐超越也没理会她的目光，长嘆一口气，「她最近都在公司吃，说是也不吐，让我从今往后别送饭。她应该就是单纯不想见我。」


    对面的秦湘繁和宋子珩对视一眼，显然也认可他的自知之明，都没再多评论。唐超越显然是在期待着他们的反驳哪怕安慰，没得到回应整个人就彻底丧了气，抬着头望向客厅旁边的酒柜，宋子珩看了他一眼，说，「不巧了，没了。」


    她不得不再次嘆服这两个人的默契。唐超越望向秦湘繁，犹犹豫豫的，而后又使劲抓搡自己的头髮，豁出一口气，问，「他俩在一起了？」


    秦湘繁瞧了他一会儿，才说，「暂时还没有。」


    「那他妈的就敢上嘴亲？」 唐超越来了一股火气，从座位上站起，原地打转了几圈，而后转过身子，脸上突然挂着笑，脑迴路也瞬时峰迴路转，「我就知道她捨不得我！」


    秦湘繁拧着眉，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正准备反驳，宋子珩拍了拍她的手背，抢了她的话，「老唐，我觉得吧，你还是可以再试试。」


    她显然不同意他的话，转头望向他，宋子珩接收到了她的眼神，小声在她耳边嘀咕，「让他再试试吧，万一呢？」


    她眉头紧锁，回应他，「哪还有什么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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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低声笑，拇指轻抚上她紧缩的眉头，「他们俩的事儿咱就别掺和了，他们会处理好的。」


    唐超越像是被注入气血一般，重新焕发活力，他招唿了一句，「唉子珩我以后是不是别直接密码进来了，要是撞见你们小两口正在做什么，多不好。我是不是挺打扰的？」


    宋子珩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他终于意识到了，这面对数学模型极度灵敏的脑子在这些所谓人情世故上就总是慢半拍，宋子珩起身拍拍他的肩，「你一走我就改密码。」


    唐超越回头看了一眼一旁脸微红的秦湘繁，笑呵呵地说，「也是。那我走了啊，不耽误你们。」


    说完就兴高采烈地走了。秦湘繁问宋子珩，「他怎么就是长不大？」


    宋子珩端着碗筷往厨房走，慢悠悠评论了一句，「多好啊，心思简单，少很多烦恼。」


    第73章 73 美味的跨年夜


    跨年这天，秦湘繁和宋子珩一早又去了医院，他们到病房的时候，秦雨靠在床背上，闭着眼睛似在晒太阳。她听到有人进来，才缓缓睁开眼，转过头看了看他们，见她手里提着东西，轻声问，「带的什么？」


    秦湘繁坐到病床边，拿出保温盒，「今天跨年，包了饺子。」


    秦雨神色有些变化，眼神打量她，「你什么时候连这个都会了？」


    秦湘繁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回怼，「子珩妈妈教的。」


    秦雨看了一眼身后的宋子珩，问，「你妈妈，跟你住在一起？」


    宋子珩摇头，「她前年去世了。」


    秦雨没再继续问。他们母女之间，没有什么可以正常交流的话题，秦雨关心的是秦湘繁厌烦的，于是两个人都索性不再开口，说多错多。


    秦湘繁问她，「等会儿去復健？」


    她点点头。


    秦湘繁从手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件红色的细针织毛衣递给她，「想换身衣服去么？」


    秦雨抬头望着她，目光竟露出少有的几分柔和，秦雨接过衣服，揉了揉毛衣柔软的面料，努力从床上挪下来，吃力地挪着步子往洗手间走。秦湘繁上前搀扶着她，跟她一起进了洗手间。她坐在浴缸边缘，秦湘繁半蹲在地上，替她穿好裤子又套上袜子，抬头的时候两人正好对上目光。秦雨抬起手臂，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鬓髮，说，「你是不是很恨我？」


    秦湘繁沉默了一阵，慢慢起身，「是，你带我住进高天健家的那天，我就开始恨你。」


    秦雨抬在半空中的手臂无力地坠下，「我以为你会感激我。你从小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一路上私立学校，不是你自己非要留在北京，高天健可以把你送去美国读大学。」


    秦湘繁上前帮她脱掉病号服，又替她穿好内衣。秦雨太瘦了，乳房有几分干瘪下垂。秦湘繁站在她身后，替她系上扣子又调整了一下肩带，她说，「第一次教我穿胸罩的，是家里的阿姨。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我吓坏了，是陈静给我买的卫生巾。你觉得，我该感激你什么？」


    她们母女之间，从未分开过，但也从未真正走近过彼此。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尽管她自己以为，她给了女儿最好的成长环境，这已经就是称职。秦雨吃力地扭转脖子看向她，「你这么恨我，为什么还要管我？」


    秦湘繁自嘲地笑，「像你说的，报答你让我有个吃穿不愁的童年。」


    秦湘繁给她套上那件红色的毛衣，毛衣是宽领的，真好露出秦雨优越的肩颈线条。她已经年过 50，细长的脖子上也不见一点纹路。秦湘繁替她整理了一下头髮，站在她身后从面前的镜子里打量了她一番。秦雨也望向镜子，他们个头差不多，面容有很多相似之处，最相像的还是这优越的脖颈线条。秦雨望着镜中的秦湘繁，说，「我们越长越像了。」


    秦湘繁也看向镜子，「我不这么觉得。」


    「你不想跟我像？」


    秦湘繁摇头，「我们很不一样。」


    秦湘繁从脖子上摘下珍珠项鍊，替她戴上，欣赏了一会儿，「很衬你。」


    秦雨低头看了看这条淡水珍珠项鍊，细小的珠子圆润又透着米糯色的微光，是不错的料子。秦雨问，「他送你的？」


    秦湘繁摇头，「第一年工作拿到奖金，买来奖励自己的。」


    秦雨回头看她，她神色从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秦雨问，「你小时候珠宝首饰也不少，怎么不见你这么喜欢？」


    秦湘繁看她，目光笃定，「自己挣来的，不一样。」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宋子珩牵着秦湘繁走到车库，正准备开车门，远处传来一个女声叫他，「子珩，要去桐庐么？一起走？」 宋子珩闻声就觉得不妙，回头一看，果真就是苏锦。


    苏锦着装不同于往常，今天是一身休闲打扮，她旁边站了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高瘦短髮女生。秦湘繁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女生是秦雨的主治医生肖荷。


    秦湘繁倒是主动跟他们打起了招唿，「肖医生，苏律师，一起走吧。」


    宋子珩目光中有几分不解，不过很快也能明白过来，秦湘繁肯定早就知道苏锦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上次才会一点不在意地故意逗他。


    四个人都是受了陆锦城的邀请去桐庐的山里准备一起跨年的。苏锦他们还是自己开了一辆车，宋子珩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开着车上了高速，侧过头瞄了一眼旁边的秦湘繁，她回头对上他的目光，眼神带着几分天真，声音很轻，「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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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抓过她的手，在掌心里捏了捏，「你还挺大度，不怕被人打扰？」


    秦湘繁抿嘴笑，「我们在一起时间那么多，几个小时没什么吧。」


    宋子珩瞪了她一眼，「我怎么觉得有个人在抱怨呢？居然还嫌时间多。」


    秦湘繁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沖他撒着娇笑，「珩珩，你好幼稚哦，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开了好久终于到了陆锦城提前订好的山居民宿。这间民宿一共就几个房间，陆锦城跟老闆是朋???友，才在跨年夜全部包下了这里。管家帮他们提着行李，顺着竹林环绕的楼梯，带着四人走到坡下的两个房间。房间阳台外面是一处露天的池塘，池塘远处就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苏锦他们就在隔壁房间，两个房间共享着一片池塘，但却由中间的竹栏分割开来，互不打扰。秦湘繁有点兴奋，跑到阳台上盘腿坐在蒲团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面前一片绿意，心旷神怡。她掏出手机拍起了面前的景色，也听到身后传来相机快门的声音，扭头看，宋子珩正端着相机在拍她。


    她起身蹦蹦跳跳地来到他身后，攀着他的肩看他相机里的画面。秦湘繁穿着粉衣白裤坐在木质地板上，黑髮快要及腰，腰肢曼妙，回头的样子还有几分灵动，发梢被风轻轻带起，点点入画。她索性拿过相机看起了照片，忍不住夸赞，「什么时候这么会拍照的？」


    宋子珩搂着她，脸埋进她柔软的头髮里，「只是很会拍你而已。」


    她转身沖他笑，「什么时候这么会花言巧语的？」


    宋子珩懒懒地回应，「只是很会哄你而已。」


    她搂着他的脖子，凑上前去蹭他的鼻尖，「你变得很危险哦。」


    他揽过她的腰肢把她横抱起，她挂着他的脖子咯吱笑，两个人正在打闹戏耍，门铃响了。只响了一声，传来陆锦城的声音，「朋友们，餐厅先集合，正事儿晚上再说。」


    秦湘繁脸瞬间红透，他肯定是听见了，推搡着宋子珩，「怎么隔音这么差？」


    宋子珩把她放回地面，在她耳边浅浅地嘬了一下，「那我们晚上小点声儿。」


    穿过一个竹林步道，步道尽头有一处两层楼土黄色建筑。两人牵着手进了门，一阵淡雅的茶香袭来。秦湘繁露出了本性里的天真样子，研究起了墙上的挂画和摆在桌面上的香薰蜡烛。宋子珩已经很久没看过她这般样子，跟在她身后，仔细瞧着她，嘴角挂着笑。


    陆锦城跟宋清在二楼茶室里喝茶，远远地就看到了他们俩在楼下。陆锦城看了一眼对面喝着茶正在看文件的宋清，忍不住调侃，「老婆，你老说我痴汉脸，你看看宋子珩，那才是真正的痴汉。」


    宋清放在手里的文件，顺着他的方向看向楼下。宋子珩正站在秦湘繁身后，她把手里的香薰蜡烛递到他面前，示意他闻一闻。他探过脑袋闻，随后又凑到她侧颈处蹭了蹭，「还是你比较好闻。」


    宋清抿着笑意望向陆锦城，「我看你们倒是不相上下。」


    人到齐以后，陆锦城看时间也差不多，就安排厨房上菜。全是家常菜，蔬菜都是这家民宿自己种的，鸡鸭鱼肉是附近山里村民家里买的，一桌子菜十分有烟火气。兴许是都太久没吃到过这般有滋有味的饭菜，一时间饭桌上竟有点沉默，无人讲话，都在很认真地吃饭。陆锦城晚饭本就吃得很少，喝了一口酒杯里刚暖好的黄酒，周身都暖了，血液流通四肢松软，很是舒服。他看着一旁正在认真吃鱼的宋清，拿过她面前的碗给她舀了一碗杂粮饭，而后又舀起两勺酱香味的鱼汤就着蒜苗辣椒浇在饭上，递给她，「尝尝看，你肯定喜欢。」


    宋清接过碗，银色小勺在饭碗里搅拌了一下，送了一口进嘴里，吃得笑容满面，眼睛发光，睫毛忽闪忽闪的。宋清止不住夸赞，「这也太好吃了，我真希望有个阿姨每天都能做这样的饭菜。」


    苏锦沖她笑，「你们家阿姨不是陆锦城么？他做饭还不够好吃？」


    宋清望向陆锦城，「可惜，他太忙。」


    坐在宋清身侧的秦湘繁同样也沉浸在里，她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吃到过这种家常菜了，以前家里的阿姨似乎做菜就是这个味道。她埋头吃得十分认真，余光瞟到宋子珩正在看她，他满脸宠溺的笑，像是一个餵宠物的主人，盯得她面颊发烫，她停下筷子小声抱怨，「别老盯着我看。」


    他托着腮笑眼看着她，完全不在意桌上还有别人，揉揉她的头顶，「好久没看你吃饭这么香。」


    秦湘繁有几分不好意思，望向宋清，「真的太好吃了。」


    苏锦身边的肖荷是个主食爱好者，特意要了一份面条把菜的汤汁浇在上面，吃得津津有味。苏锦趴在她的肩上，看她嗦着面条，「肖大夫，可是你跟我说的，晚上吃多了主食不好，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肖荷吃完嘴里的面，拉过她的手，故意逗她，「你一天天说怕胖，我又不怕。」 说完苏锦挠上她的后颈，像逮住一只顽皮的猫，「我看有个人今天吃饱了胆也肥了不少哈。」


    陆锦城爽朗地笑，「大家喜欢可太好，我还担心跨年夜怠慢了你们。」


    第74章 74 早就输给你


    正餐过后，厨房又送上热茶和温酒，配上甜点和水果。安排好之后，管家就离开了，替他们关好了门窗，点上了屋内的暖炉。天已经黑透，四处的山林笼罩在黑暗中，窗外飘起了小雪，窗户很快就起了水雾。屋内却十分安静，听得见柴火燃烧的喀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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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余饭后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工作，秦湘繁才意识到今天座上宾的选择是有讲究的。苏锦和陆锦城在受理宋子珩的案子，宋清本就是信谊很早期的投资人，信谊上市对她也至关重要。怪不得人人都说混圈子，成年人的世界，朋友的选择往往牵扯着利益。


    苏锦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身后茶桌旁的宋子珩，问，「宋子珩，你的案子我已经摆平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宋子珩跟陆锦城对坐着，面前的黄酒静置在一个精美的磁钢里，底下点着蜡烛。他们在慢慢地等面前的黄酒再度暖好。他看向陆锦城，「我上回给你们的东西，还没给我个准信儿，怎么用效用最大？」


    陆锦城收到秦雨提供的齐家与高天健在过往多年中的官商勾结证据。只可惜都是些小恩小惠，不足以绊倒齐飞鸿。不过陆锦城和苏锦花了一番心思，在这些证据背后又挖到点别的东西。


    陆锦城看着烛台上的火苗，光线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更加深邃，他语气平缓又条例清晰，「齐飞鸿在徽章上市前就是董事，徽章从创立之初深受地方政府扶持。早几年，徽章在北京上海深圳都拿了地，计划配合政府建科技产业园区。北京寸土寸金，徽章能拿到这么好的位置，得多亏了高天健。」


    这种证据显然不是像秦湘繁和秦雨这种家属能挖到的，不过这一次次的交易和勾结背后，肯定都在为大事密谋。高天健进去而齐家倖免于难，应该就是这层关键东西没被连根拔起。齐家在政要里的布局应该不止高天健一个，倒下他一个也耽误不了他们的布局。


    苏锦补充到，「你们也都知道，这拿地啊可不是真想建园区，不过就是装模作样建几个办公楼，然后周边建上商场和住宅，这后面的部分才是真正来钱快的东西。」


    宋子珩问，「就是徽章现在的北京新总部？」


    这地方秦湘繁去过好几次，极好的地段。


    苏锦点头，「这不查不知道，新总部周边的所有商场和楼盘，背后的投资都是齐家的产业。这几年他们靠着这块地皮，赚得盘慢钵满。」


    秦湘繁开始回忆，齐父是什么时候开始与他们密切接触的，按照齐飞鸿的说法，他来参加过她的十八岁生日会。秦湘繁问到，「那块地，徽章是哪一年拿到的？」


    苏锦看向她，「12 年」


    时间刚好，一切都对上了。


    高天健帮齐家拿地，齐家承诺了相应的好处。高天健怕齐家拿到地之后就甩掉他不兑现，于是想着把继女送给齐飞鸿做老婆，深度绑定。


    宋子珩问，「有办法把这东西送到对的地方去么?」


    陆锦城和苏锦对望一眼，苏锦走到他身后，靠在宋子珩的椅背上方，「做这事儿可得冒点险，你给的那点律师费怕是不够啊。」


    宋子珩扶着额头笑，看向宋清，「信谊早一天上市，咱们清总才能早一天成功退出这个 deal？清总，这笔 deal，多少倍收益？」


    宋清看向他，云淡风轻，「收购做得好，就有期望 30 倍。」


    宋子珩笑容更深，看向陆锦城，「锦城，不得赶紧么？这不比律师费多？」


    宋子珩从上几次跟宋清聊起收购就猜到，宋清跟另外一个买家有点关联。既然如此，选陆锦城做律师，那大家就顺理成章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陆锦城和苏锦对视一笑，「说得是，这得成咱们所新年最大的一个单子？开门红啊！咱们提前喝一个？」


    两人眼看面前的黄酒也暖得差不多，互相斟上喝了几杯。宋子珩几杯下肚，身体也松软下来，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牵着旁边的秦湘繁。她能感觉到他手心发烫已经微微起了薄汗，小声问，「上头了？」


    宋子珩摇头，轻松地笑，「这才哪到哪儿？」


    对面的陆锦城喝了一小会儿，调侃宋子珩，「子珩，你一看酒量就不如你媳妇，你这脸都红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子珩抬手摸她的侧脸，有点发烫，但没怎么变化颜色，她每次喝了酒就整个人暖暖的，身体也变得愈发柔软，他凑过去想亲她，被她眼神制止，他退回来笑得有几分痴，「繁繁酒量确实好，我肯定喝不过她。」


    这是自己人的场子才会说的话，没有人会在不熟悉的场合里说女士酒量好，显然是知道对方都是明理人，不会轻易劝酒才能大大方方谈论关于酒量的话题。


    秦湘繁旁边的宋清饭后就一直在喝茶，她吃着面前的小白兔造型布丁，幽幽地说，「你这回，筹谋也没赢过她。」


    宋子珩知道宋清说的收购上的事儿，整件事秦湘繁确实提早走到了布局人的位置，反倒是他在他们的局里被操控了一番。宋子珩心知肚明，这一局棋，前半局他确实是输了，可这后半局，对手已经成了队友，真正的对手才刚浮出水面。他望向秦湘繁，「输给我老婆，心甘情愿。」


    陆锦城点头贊同，「女人天生善谋略，胆大心细又善读人心，在座个顶个，那都是运筹帷幄的高手。」


    宋子珩抬手与他碰杯，「要说还是你厉害，早早看清这一点。」


    陆锦城尽了杯中酒，「承蒙我家宋总不嫌弃，让我为她鞍前马后扫清障碍。」


    几人在屋子里聊到夜深，酒刚好喝完，未等 12 点跨年，就各自散去。陆锦城搂着宋清往另一头房间去了，苏锦和拉着肖荷留在屋里看电影等跨年。从屋里出来，雪下得大了，地上已经积上一层薄薄的雪。宋子珩看秦湘繁还穿着一双露脚背的单鞋，裤子面料轻薄，脚踝也露在外面，问，「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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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步路的功夫，走回去也无碍，秦湘繁单纯就是怀念宋子珩背她的样子，拉着他的手点头，「还背得动么？」


    宋子珩给自己拉上外套拉链，又给她系上大衣扣，走到她前面微微蹲下，「上来吧。」


    秦湘繁很轻松就爬上了他的背，他的背宽阔健硕了不少，跟多年前那个暴雨天已经全然不同。两个人在雪夜里穿过竹林，林间石板路上留下道道脚印。四处很静，只有雪簌簌的声响和鞋踩在薄雪上窸窣的声音，秦湘繁搂着他的脖子，跟他侧脸贴在一起。两个人都喝了酒脸颊微烫，秦湘繁蹭蹭他的脸，他侧脸零星的鬍渣微微有些扎，她却觉得无比踏实，轻声问，「沉么？」


    她酒后的身体柔软温暖，还散发着香气，宋子珩鼻尖完全被她身上的柚子香笼罩，他低声笑，「有点儿。」


    她用冰手伸进他外套领口，在他脖子处捏，佯装生气，「嫌弃我了？」


    宋子珩被冰得缩紧脖子嘴里还咯吱笑，「我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她在他背上甜甜地笑，亲吻他的耳廓，「输给我也喜欢？」


    宋子珩回头看她，她眼睛在黑夜里也那么明亮，他没忍住凑上前吻了一下她的嘴唇，「我早就输给你了，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


    第75章 75 青春落幕


    雪下了一夜，窗外已经白茫茫一片。阳台外的池塘格外平静，远山、银树、白云，全印在水面。房里烧了一晚上暖气，早晨有些干燥。她干哑着嗓子醒来，光着身子趴在宋子珩身上，他双手交叠搂在她后腰上。她抬起身，头髮散落下来，发梢落到他的脖颈脸颊处，有些痒，他就醒了。他眼睛微睁，沖她温柔地笑。她趴在他身上，手抚着他的侧颈，凑过去吻他的嘴角。宋子珩眼含笑意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白皙的面颊上浮着点点粉红，圆眼睛明亮清澈，嘴角酒窝盛着蜜一样甜，她周身光裸着，脖颈锁骨是夜里留下的吻痕，圆润丰满的胸脯悬在他胸口，俏丽地像一双白兔。他捧着她的侧脸，翻身把她压在身子下面，低头吻她，他本就在晨间的欲望里，她如此曼妙温热地躺在他身下，他又动了要她的心思。两个人十指交握，吻得轻喘，他却突然感觉到指尖的异样，从吻里清醒过来。


    他侧头一看，两个人交握着的手上，无名指上都戴着戒指。他一时有些晃神，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戒指，十年前不是被他一怒之下扔掉了么？他看向秦湘繁，她面颊红透，娇艷得像个红石榴果实，她声音也娇娇地，「还记得么？」


    宋子珩抓着她的手抬到眼前，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哪来的？」


    她往他怀里靠，头枕在他胸口，「你走之后，找回来的。」


    「一直留着？」


    「一直留着。」


    他眼圈发红，搂紧她靠向自己，「我的宝贝。」


    她在他臂弯里也红了眼眶，轻声唤他，「我的老公。」


    宋子珩伸手从散落在地面的外套口袋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一个戒指盒，是他上次没来得及打开的。他打开盒子，里面两枚跟他们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只是材质不同还镶了钻石。 他看着她，笑得有几许无奈，「准备新年第一天求婚的，怎么又被你抢先了？」


    秦湘繁没忍住笑，她趁着夜里他睡着了，想着在新年第一天给彼此戴上戒指，没想到宋子珩也是这么计划的。宋子珩现在心情一定很复杂，表白被女朋友抢先，现在求婚还被老婆抢先一步。她坐起身，笼上他的衬衫，笑着看他，「给你机会求。」


    宋子珩苦笑，「怎么求？床上求？这下也没什么惊喜了。」


    秦湘繁搂着他的脖子歪着头看他，「我不要什么惊喜，你把你准备的词儿说一遍给我听呗？」


    宋子珩把她抱坐到自己腿上，跟她平视，「我怎么觉得你应该也准备了词儿呢？」


    她果真眯着眼笑了，「这回你先。」


    宋子珩把她放回床上，钻进洗手间快速洗漱还剃了鬍子，穿着一身干净衣物走回床边，看她穿着衬衫坐在床上，白皙的脚丫踩在地上，坐得端正。他走到她身前，单膝跪地，又再度打开了戒指盒，清了清嗓子，望着她无比真挚地说，


    「繁繁，我在最落魄的时候认识你，在一无所有的时候爱上你，在爱得痴迷的时候又失去你。十年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护花人，我总想着给你遮风挡雨，可却忘了，你一直比我坚强和勇敢。现在你不再需要庇护，那请再给我一个机会，跟你并肩一起，我成就你的野心，我也陪着你，去看更大的世界。宝贝，嫁给我，做我的妻子、伴侣、永不离弃的战友。」


    秦湘繁从盒子里摘下那枚带钻的戒指，从手上换下又戴上，她上前搂住他，埋在他肩上有点呜咽，整理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算平復下来，在他耳侧坚定地说，「珩珩，十年前我就嫁过你一回了，现在我再重新嫁给你，一生一世做你的妻，再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可以把我们分开。」


    元旦假期一过，又开始忙碌起来。宋子珩和秦湘繁开年第一个工作日，9 点不到就去民政局门口排队，一开门就进去办好手续拍好照片。秦湘繁看着手里红本上鲜红的印章，回头看宋子珩，「现在是合法老公了！恭喜你啊，学长。」


    他也望着她笑，搂过她在她额头一吻，「也恭喜你，小秦同学，你现在也是宋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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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从民政局出来，秦湘繁手机就被「猎 woo」 通知轮番提醒，她掏出手机一看，两条重大新闻，


    「bch 大中华区宋子珩，所有财务状况披露，已洗清嫌疑，官復原职。」


    「徽章集团多名董事涉嫌贿赂政府官员，先以立案调查，徽章股价开盘后一小时内跌停。」


    秦湘繁看着宋子珩那条新闻，坐在副驾驶上看向旁边的故事主人公，啧啧称奇，「唉，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有多少财产了，我怎么没晚一天跟你领证呢？」


    宋子珩揉着眉心苦笑，已经让苏锦他们披露的时候不要太细节，结果还是全盘抖出来，全天下都知道宋子珩是个只赚钱不花钱的抠门汉。他问，「怎么，看我还背着房贷想反悔啊？」


    秦湘繁噗嗤一声笑了，「也挺好，我可不想白住你的，今后咱们可以一起还。」


    宋子珩拽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捏，「等忙完这阵，正好去看看房子，现在住的可以卖了换个大的，以后生了孩子好住。我们两个小孩，怎么也得四个房间才够……」


    她立马打断他，他还沉迷在生两个小孩的执念里，「打住啊，我还没打算生小孩，你别想那么远。」


    「说远不远，很快了。」


    宋子珩???陪着老婆回出租屋里收拾东西搬家。


    陈静年前主动申请工作调动，回了北京，住在家里有父母帮忙照顾。她离开上海前，秦湘繁和刘晨阳去机场送她。刘晨阳整个人状态变化很大，也许是自己开公司，身上的学生气变淡，更显出几许成熟。面对陈静的离开，他的沮丧写在脸上，陈静进安检口的时候，一路沉默的他总算开口，上前拉住她的手，问她，「你是为了躲我才回北京的么？」


    陈静挺着孕肚，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拍拍他的肩，「我出来好多年，该回家了。跟你没关系。」


    刘晨阳问，「还回来么？」


    陈静摇头，她不知道。唐超越最近又开始死缠烂打，弄得她心烦意乱。一个刘晨阳，一个唐超越，三天两头到家里单位送着送那，还总说些不着边际的甜言蜜语。陈静心下无语，全天下行情最好的孕妇应该就是她了，挺着大肚子还被两个大男人穷追勐舍。她实在不想花精力应付他们，索性离开一了百了。


    秦湘繁和陈静相拥告别，两个人硬是红着眼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陈静刚搬来跟她一起住的时候，她们还开着玩笑说要是他们之后都不结婚了，姐妹两个可以彼此照顾，老了也不害怕。可这几个月变化太多，陈静怀孕，秦湘繁和宋子珩结婚。女孩之间的友谊并不比任何爱情脆弱，它往往更加坚固和长情，但也总是会在其他的人生大事面前，被理所当然排在后面。闺蜜永远无法要求对方，不要恋爱不要结婚，既是朋友就总是希望对方好。


    陈静摸了摸秦湘繁的头髮，绽开笑容，「姐妹，好好过你的生活，记得没事儿多给我打电话。」


    秦湘繁还是没绷住，眼泪滚出来，不知为何，这次分别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兴许是两个人都要进入人生的新阶段，他们心里都无比清楚，今后的日子会大不一样。秦湘繁抱着陈静，拍拍她的背，「静静，你也要好好的，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陈静笑笑，没再多说什么，松开怀抱转身跟他们告别。她进去之前看了眼刘晨阳，走到他跟前对他灿烂地笑，「晨阳，年轻真的很好，可以不管不顾爱得纯粹。我和他也这么爱过，很美好很热烈，我一直珍藏在心里。可我已经长大，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事情，我现在只想用力过好我的人生，给我的孩子做个榜样。」


    这段时间陈静想了很多，刘晨阳给她的喜欢和爱，让她又一次回到了青春时光。那时候她和唐超越在热恋，他们一无所有但却无比富足，有爱情还有对未来无尽的幻想。生活是什么时候变的呢，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开始动不动就吵架，总是抱怨斥责对方满足不了自己的期待和要求。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足，不再需要为钱财而担忧，可眼睛里再看不到那些令人激动的小确信。原本以为就这样忍忍也许一辈子就过去了，可终究还是没能继续下去。刘晨阳的出现让她又看到了那个单纯却无比勇敢的少年，十年前的唐超越，何尝不是这样。陈静只能把这归结于成长，人长大了，爱情就不再是最重要的东西，她无法回馈刘晨阳少年般赤城的爱，在她眼里，「自我」是当前最大命题，而非「爱情」。


    秦湘繁他们到家的时候，唐超越也在。陈静好几箱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唐超越自作主张想帮她把东西搬回自己家。宋子珩见他依旧带着几分颓废，料想陈静一走了之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他收拾完有点累，瘫坐在沙发上，止不住嘆气，「女人东西可真多。兄弟你做好心理准备。」


    宋子珩确实是做了一番心理准备的。他撑开纸箱子走进秦湘繁的卧室，准备帮她收拾，秦湘繁却说，「我自己来吧，你去陪他说说话吧，估计正难受呢。」


    第76章 76 新婚燕尔


    宋子珩陪唐超越坐了一会儿，两个人也不讲话。唐超越缓过劲儿来，侧头看了一眼宋子珩，他坐上沙发上，手放在身侧，无名指上戴着婚戒。唐超越突然问，「领证什么感觉？」


    宋子珩回头望他，想了想，领证本身程序挺快的，拿着红本出来的时候都还没反应过来。他沖唐超越笑笑，「没什么特别的。倒是求婚前紧张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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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超越长嘆一口气，从裤兜里套出一个戒指盒，打开给宋子珩看，里面躺着一颗真正的「鸽子蛋」。唐超越特意订的十几万美刀的钻戒。唐超越苦笑，「你说我是不是傻，我俩在一起十年，我怎么就早没想到要求婚。」


    宋子珩问他，「你这次求了么？」


    唐超越回忆起求婚那天的情景。他在陈静公司门口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她下班，上前迎接她。结果她避瘟神一样，闷头往前走，也不理他。唐超越说，「我有话跟你说，很重要。」


    陈静这才没再继续往前走，跟他上了车。一路他都没讲话，陈静也不问，就这么尴尬地坐了一路。她对他一直爱答不理，一回家就往房间里走，也不管他到底要做什么。唐超越追在后面，在她关上房门前，拉住了她的手。他就在狭小的过道前单膝跪地，打开戒指盒，笑得有几分无措，望着面前挺着肚子的陈静，说，「静静，我知道这天来得晚了些，但我真希望别就错过了。咱俩十年不容易，我还想再跟你一起过好多个十年，你还愿意么？」


    陈静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就起了雾，面前的唐超越熟悉又陌生。他的身后挂着她画的向日葵，还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她画的。那是高考完的夏天，他陪着她去奥体公园写生。两个人坐在向日葵花田前一坐一下午，她画着画，他就这么安静地陪着。那天也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在向日葵花海里，陈静现在都记得，原来阳光是有气味的，燥热的，腥涩的，却让人心跳加速，无数的毛孔随着打开。


    他们在一起的十年时光，大事小事鸡毛蒜皮，任何被认为可以消解爱情的东西都经歷过一遭，本以为岁月可以让彼此更了解彼此，却没想到到头来竟看不清对方。陈静最近常常想起跟唐超越刚在一起的时光，真正的校园恋人，那时的他们都好纯粹，爱情里面没有一点杂质。她跟唐超越在一起几个月就同居在一起，从未分开过，彼此无比熟悉，早已像家人。他们没特意考虑过结婚，因为早就没有分别，他们不需要那张纸来证明彼此的关系。而今两个人已经分开数月，唐超越竟然拿着钻石戒指来求婚, 有几分讽刺。


    陈静吸了口气，情绪散尽，她依旧用无比轻松的语气，「怪刺眼的，收着送给喜欢钻石的人吧。」


    唐超越显然是满怀期待来的，听到她这么说，不自觉也眼里含着泪，问，「陈静，你知道我还爱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陈静抬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拍拍他的肩，「唐超越，钻石买不走自由，你要的老婆我真当不了，还是算了吧。」


    唐超越把她搂进怀里，也不顾她大着肚子，紧紧拥着她，「我不要求你，你以后想干嘛就干嘛。」


    陈静在他肩上笑，摸摸他刚修理过的头髮，他已经多少年没这么委曲求全地付过软了。陈静摸着他的后脑勺，轻声说，「何必呢，你也挺委屈的。唐超越你这么有钱，找个乖顺贤惠的女人真的很容易，咱俩别拧巴着过了，成么？」


    唐超越搂着她就这么哭了起来，迈着头在她肩上呜呜地哭，嘴里念叨，「我离不开你陈静，十年了，别这么残忍。」


    陈静依旧平静，像抱着一个走失的小孩，她身上带着母性的温柔，像个大地母亲一样把他拥在怀里，带着几分慈祥，「这几个月你不也过得挺好的吗，没有谁离不开谁的。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你可能已经有了新生活。」


    唐超越抬起头，红着眼眶望着她，低头想吻她，她很自然偏过头躲开了。他杵在原地很低落，垂着脑袋不知说什么好。她轻轻推开他的怀抱，侧过身移开自己的肚子，好像有点站累了，直了直自己的腰，「就这样吧唐超越，咱俩相爱未遂，好歹留下个孩子，也算给缘分留个纪念。你要不甘心就留着以后对孩子好，至于我们，咱俩都有自己的人生要过，没必要强绑在一起。」


    唐超越求婚之后不久，陈静的调岗就下来，她也没多犹豫很快办好手续准备回京。临行前给唐超越发了条信息，说，「保重，别送。」


    唐超越讲完已经彻底没了力气，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出神。他了解陈静，她比任何人都深情也比任何人都洒脱，她就???是个女中豪杰，爱得起也放得下。陈静决定的事情，没有迴旋的余地，唐超越只能服从。


    人都是什么时候意识到青春彻底结束的呢？有的人是高考过后，有的人是大学毕业，有的人是结婚，总有那么一瞬间，人就清醒过来，原来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不再是那个少年。对唐超越来说，他跟陈静漫长的爱情，延长了他的青春岁月，他从不曾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 33 岁了，他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下去，身边的人和事，也不太会有更多变化。命运很眷顾他，在他不到 30 岁的时候就给了他常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他一直以为，他可以永远年轻下去，做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金钱可以买到自由，他不再有任何烦恼。


    然而这一刻，当他躺在沙发上，看着面前成堆的箱子出了神。陈静总是很爱收集小东西，各种装饰画，各类陈设，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厨具。他帮陈静搬家过很多次，她高中毕业，大学毕业，研究生毕业，每一次都有好几个大箱子，他总是抱怨陈静的东西怎么这么多。不同的是，前几次唐超越把这些箱子运回自己家里，过几天陈静就会回来，热火朝天地拆开箱子把东西都整理好，他们的家里又重新焕发她的气息。唐超越这几个月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他习以为常家的味道，不是因为他买了多大的豪宅，而只是因为有了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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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箱子的主人不再需要这些东西，陈静也不会再回来。墙上的向日葵陈静没有带走，挂在唐超越正对面。那年夏天的炙热仿佛还在眼前，他们的爱情开始在那个夏天，热烈的，汹涌的，蓬勃的。此刻他看着对面的挂画，暗沉的光线下，它已蒙上灰色。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青春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


    他看向宋子珩，拍着他的肩，「兄弟，恭喜你，真的，好好过。」


    宋子珩拍拍他的手背，两人做了十年的兄弟，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对方在这段感情里的离合悲欢。宋子珩说，「兄弟，祝福收到。」


    秦湘繁很快把东西收拾好，跟房东交接好钥匙就算租约到期。临走前，她拍了一张房间的照片，那副向日葵依旧挂在原地。她把照片发给陈静。


    陈静很快回復了，说，「开始新生活吧，我们都加油！」


    两个人搬回家把东西收拾好已经傍晚。家里东西成倍增长，一下子氛围都变了。两个人累得腰酸背痛躺在沙发上休息。宋子珩看着茶几上摆着的一对水晶玻璃小狗，旁边的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玫红郁金香。他才意识到，今天开始他单身独居的生活正式结束，家里真正多了一位女主人。


    秦湘繁枕着他的手臂，轻轻地问他，「老公，饿不饿？」


    他被这有几分新鲜的称唿唤醒，还没适应过来，低头看她。她蜷缩在他怀里，懒懒地闭着眼休息，意识到他在看，才缓缓睁开眼，抬头与他对视，笑着问，「怎么了？」


    他搂着她的肩靠向自己，总觉得有几分不真实。他亲吻了一下她的脖颈，闻到她身体温热的柚子香气，才又多了几分真切感。宋子珩索性整个人埋进她的身体里，头窝在她的侧颈处，撒了一会儿娇，才缓缓开口，「繁繁，你终于变成我老婆了。」


    她被他说话时的气息挠得痒，身子微微后倾，捧起他的脸，他垂着刘海，眼皮懒懒地耷拉着，像个刚睡醒的大狗。她捏着他的耳朵揉了揉，笑他，「不习惯？」


    宋子珩点头，不过很快又再度把她抱回怀里，蹭着她的鬓髮憨憨地笑，嘴里唤她，「老婆！」


    秦湘繁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宋子珩正在换被套。他把原本的灰色毯子被套换掉，换上了一套正红色的喜被。她走到他身后抱着他，发梢还有几分湿，沾到了他的睡衣上。他连睡衣也换了，穿了一身红。她在宋子珩身后搂着他笑，「看不出，你还挺有仪式感？」


    宋子珩转身看她，手里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递给她，「要不要换上？」


    她接过裙子，一条真丝质地的吊带长裙，她问，「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宋子珩摸摸她的头髮，脸上无比温柔地笑，「我妈准备的，她在老家找人做的，说给我们结婚用。」


    秦湘繁才注意到，被子上绣着精緻的龙凤花纹，料子也是选的最好的。她接过衣服换上，红衣衬得她肤白透亮，黑髮如瀑，愈发动人。她走到宋子珩身边，拉起他的手，「要跟她说说话么？」


    他把她抱回床上，搂着她的腰靠向自己，「我已经说过了，她听到我们结婚，很高兴。」


    第77章 77 最后的谈判


    宋子珩官復原职之后不久，收购议程又再度被提起。徽章丑闻缠身，正在接受相关部门调查，自身难保，信谊就成了最合适的收购方。宋子珩很快安排了邵平垣与 bch 美国总部的谈判，邵平垣决定带着秦湘繁飞一趟纽约。


    出发前一晚，两个人在家里收拾行李。秦湘繁把箱子弄好，去书房看了一眼宋子珩。他正在整理谈判的文件。秦湘繁知道自己身份特殊，站在书房门口也不靠近。他身上穿着衬衫马甲，还繫着领带，在电脑面前，一只手揉着额头。她问，「看你这么紧张，又在筹划什么？」


    宋子珩闻声抬头，看她斜靠在门框上，脸上挂着笑容。他这才关掉电脑，把东西收拾好，走到门口一把搂着她的细腰靠近自己，「美女间谍是么？」


    她光着脚差点没站稳，整个人靠在他身上，挂着他的脖子抬头望着他。他习惯性出差前去理了头髮，鬍子剃得干净。秦湘繁上手轻轻拽过领带，在手腕处打着圈，她必须承认最近对他愈发着迷，他身上带着成熟男人的味道，在他工作的时候尤为强烈。她抬起长腿，在他壮硕的腰间若有似无地轻蹭，他低头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就挂上了坏笑。婚后的她更加不掩饰欲望，风情又大胆，常常主动邀约，甚至是勾引。宋子珩解开领带，又微微解开领口的头三颗扣子，露出壮硕的胸膛。她似乎很满意，手指有意无意滑过他的前胸，若有似无地撩拨。她微微垫脚，吻上他的鼻尖，柔软的腰悬挂在他的手臂上，好像轻而易举就可以折过任意的弧度。她歪着脑袋，声音有几分蛊惑，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准备偷走点什么。」


    他索性就着她的腿把她环抱在身上，忽然失重她立即双腿一勾紧缠上他的腰。宋子珩脸上挂着坏笑，几步把她带回卧室，一进门把她压在门上，领带摘下捆上她的手腕，她双手被固定在头顶，前胸贴在门背上，心跳好快，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身后的男人，他一双手已经探进她的裙底摸索起来。强烈的兴奋感袭来，她没见过宋子珩这幅模样，他胸膛压着她，裙子被他捞起挂在腰间，上身 v 领的针织上被他很快剥开，胸衣也被他解开，胸前的软肉在他指尖被肆意玩弄。他靠近她的侧脸，在她耳边低语，「我今天非得把间谍就地正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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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避嫌，秦湘繁提前两天动身，在纽约跟他也住在不同的酒店。早上出门前，秦湘繁跟邵平垣在行政酒廊里过最后的材料。邵平垣知道他们新婚燕尔，观察了她一会儿，问，「你不会对你老公手下留情的吧？」


    秦湘繁抬头看他，「怎么，不相信我？」


    邵平垣笑得洒脱，「我选的人，怎么会不信？好好表现！」


    谈判地点在 bch 的纽约办公室，邵平垣带了秦湘繁和几位律师出席谈判。他们提前到的，秘书把他们安排到了会议室。上午十点，bch 的全球 11 位管理合伙人如数出席，3 女 8 男，依次坐到了他们对面。宋子珩今天一身黑西装，头髮梳得光亮，坐在秦湘繁正对面。


    谈判前双方已经就收购价格及整合方案进行了多轮沟通，bch 的合伙人有 6 名已经投了贊同票，按照规定，2/3 以上，即 7 人贊同方案就可通过。会前不会透露是哪些合伙人投贊同票，会上每位合伙人都需要对收购方案提问，每一个问题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十分尖锐。


    邵平垣就大部分问题进行了阐述，他跟秦湘繁早有分工，他先打头阵，她负责观察对面的人里面谁是需要拉拢的对象。第一轮问询过后，谈判进入中场休息，11 位合伙人全部转移到另一间会议室进行商议。


    邵平垣精神高度紧张，有几分疲倦。他喝了一杯浓缩咖啡，看向一旁一直在记录的秦湘繁，问，「怎么样，看清敌我亲疏了么？」


    秦湘繁大致摸清了情况，但她还是稳妥起见把自己的怀疑告诉邵???平垣，「坦白说，咱们不能想当然认为宋子珩站在我们这边，所以，他投的什么票，我心里暂时没底。」


    邵平垣突然笑了，「果然，最亲近的人往往最猜不透。」


    秦湘繁也笑，有几分无奈，「我先假定他在对立面，那么其他几个反对票，我基本已经梳理清楚，十拿九稳。」


    邵平垣跟她对了一下，两个人判断完全相同。接下来的谈判是一对一，每位合伙人会单独进来进行交流提问。邵平垣说，「接下来他们的问题应该都会集中在收购整合上，交给你，逐个击破吧。」


    第二轮谈判再度开始，每位合伙人都有十五分钟时间。过完一大半的时候，秦湘繁已经感觉到了疲态。临近中午她明显感到飢饿甚至有些低血糖。邵平垣注意到她脸色有变，中途叫停谈判，拜託秘书送了几块巧克力进来。她站在落地窗前，拆开巧克力纸包装，里面夹着一张字条，是宋子珩的笔记，上面写着，「宝贝加油。」 她抿嘴笑，被邵平垣看到，他露出几分不解，秦湘繁回应，「巧克力真甜。」


    宋子珩是倒数第二个进来的，他坐到她对面，两个人目光相接，很默契地保持了专业的微笑。宋子珩随即开始提问，主要关于目标股价。他问了好几个信谊估值的问题，这其实是超出秦湘繁的业务范畴的，但她似乎提前准备了很久，没有向邵平垣求助，很从容地回答完了问题。最后一个问题结束，宋子珩与她短暂目光相接，却也没变表情，就起身出了会议室。


    第二轮结束之后，进入最后的投票环节。秦湘繁和邵平垣在会议室的电子投屏前看票数统计。上来就是 3 个反对票，她心跳到了嗓子眼，手心也开始冒汗。一旁的邵平垣脸上依旧平静，但他后背衬衫已经明显被汗湿。好在接下来连着几个贊同票。很快 9 票结束，有了 6 票贊同票，接下来一票至关重要。两个人心悬到嗓子眼儿，秦湘繁抓着自己的裙角，等待着这一票揭晓。统计票数的机器迟迟不更新。过了好一阵也不见变化，秦湘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秦湘繁跟邵平垣面面相觑，两个人低头看了一眼手錶，过去十分钟，屏幕依旧没有更新。邵平垣起身，正准备拨通会议室里的电话机，会议室里进来了一位高大的白人男性。他就是全球主管合伙人史蒂夫。他推门进来，走到邵平垣和秦湘繁面前，突然伸手，说，「你们的方案很好，我们已达成一致，接下来合作愉快。」


    邵平垣与史蒂夫握手，一旁的秦湘繁还未明白过来，她有几分疑惑，想问什么，邵平垣示意她先别问。史蒂夫和邵平垣就在会议室里快速签订好合约，媒体将在第二天公布收购新闻。


    邵平垣和秦湘繁他们从大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 6 点，纽约已经天黑，夜幕落下两人都有点如梦如幻不真实的感觉。天已经黑透，两个人在曼哈顿街头竟然有几分无措。邵平垣很快给中国去了电话，把好消息传回了上海。他挂掉电话，回头看秦湘繁愣愣地站在原地，有几分失神。邵平垣拍拍她的肩，问，「怎么，不敢相信？」


    秦湘繁抬头沖他笑，「有点儿不真实。」


    邵平垣也回之以微笑，神色有几分欣慰，「你今天表现真的非常好，远超我的预期。」


    秦湘繁听到他的夸奖，这才完全回过神来，总算卸下重担，轻松地笑笑，回应到，「看来我预期管理做得不错？」


    邵平垣见证了一路她的成长，她的坚韧和努力，让她以飞快的速度进步。两个人走回酒店，秦湘繁始终没想明白为何票数停在 6 就宣布结束，她一直记挂着，邵平垣也看得出，在酒店大堂分别前，跟她说，「谈判结束，你们也不用刻意避嫌，今晚去找宋子珩吧，我给你放一周假，就在美国把蜜月度了，回来再接着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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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邵平垣告别，她独自回房间想换身衣服去找他。刷卡进门，惊得花容失色，宋子珩居然穿着浴袍侧躺在床上，胸肌袒露，手撑在脸旁，他居然这么迫不及待把自己打包送来了。这算是夫妻间的小情趣？她嘴角挂着笑，扔下电脑包，爬到床上，像个婀娜的猫一样，慢慢靠近他，抬手把玩起他的浴袍衣领，鼻尖蹭起他的嘴唇，声音无比蛊惑，「怎么进来的？」


    宋子珩低声笑，手指玩弄着她的西装衣扣，「前台出示结婚证，就给我门卡了。」


    他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脱在一旁的椅背上，身上头髮上都还有沐浴露的香味。她回想起今天他一身黑西装严肃禁慾的样子，跟现在床上躺着的男人判若两人，这般反差让她更加兴奋，她伸手解他的浴袍系带，发现他竟然一丝不挂。她低头看，咬着嘴唇突然笑了，「这么不客气么？」


    宋子珩也望着她笑，她依旧穿着今天谈判时的米色西装和短裙，腿上套着肉色丝袜。他一双大手游走在她的裙沿边，回想着她今天谈判桌上的样子。宋子珩没见过这样子的她，竟然在走出会议室的瞬间，有种想要把她按在办公桌上做爱的冲动。他摸着她的大腿，想着想着就起了反应。秦湘繁很快注意到了，她轻轻解开西装纽扣，丝绸质地的香槟色背心露出轮廓，她抬手抹上他的侧脸，问他，「不打算跟我讲讲背后的故事？」


    宋子珩长手一伸，握着她的细腰把人抱到身上。她真切感受到了他此刻坚硬无比的火辣欲望，她嘴角挂着媚笑，准备脱外套却被他按住了手，他靠到她耳侧，声音哑哑地命令，「穿着做！」


    秦湘繁这才体会到，原来自己的老公存着这点情趣幻想。她裙子挂在腰间，丝袜被他毫不客气地扯烂毁掉，可怜兮兮地挂在脚踝上。她坐在他身上，享受到了极富力量感和频率的充实与顶弄，前所未有的激烈，她被一次次送上欢愉的顶端，抱着他的后颈，紧紧抓着他的头髮，声音已经凌乱得失了音色，喘着气唤他，「老公……」


    宋子珩托着她的腰，抱着怀里的女人，直接又按到了书桌上。他白天的幻想全都一一实现，她腿挂在他肩上，手抓着书桌边缘，随着他的节奏发出极度享受的喘息声。兴许是极致的快乐，又或许是高压过后的释放，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放浪，紧紧缠着他的腰，放肆地叫他，「珩珩，你好棒……」


    「这么喜欢？」 他故意使坏，明知故问，非要听她道出一二。


    她红着脸颊，咬住他使坏的嘴唇，舔了舔他的嘴角，邪邪地媚笑，「只喜欢你……」


    话音未落，被他咬住了唇，在他掠夺的吻里，两个人搂在一起到了。


    第78章 78 给你的奖励


    欢愉过后，两人满足地搂在一起，好似给对方准备的庆功宴一般。宋子珩在浴缸里放了水，抱着她泡进去，在她身后紧紧搂着她。她丝毫不掩饰还沉湎在高潮的余韵里，闭着双眼，身体软烂无骨地靠着他。她心跳很快，唿吸却很沉，睫毛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亲吻她的侧脸，低笑着问，「算不算给你的奖励？」


    她依旧闭着眼，懒懒地笑，酒窝若隐若现，「谁奖励谁？」


    他蹭着她的侧颈，「你表现这么好，当然是我奖励你。」


    她缓缓睁开眼，在水里转身过来，爬到与他对视的位置，抵着他的额头，「你就没做什么，值得我奖励？」


    他低头吻她，在水里又亲得难捨难分，差点滑进水里缺了氧。她轻轻推开他片刻，问他，「还不打算说？」


    宋子珩捧起她的脸颊，眼里含笑，认真望着她，「我弃权了。」


    她大致猜到宋子珩肯定做了什么，不过没想到宋子珩最后一刻，用的这招。她问，「理由呢？」


    宋子珩亲吻她的鼻尖，「避嫌。收购方的关键人物里有配偶。」


    他一弃权，总票数成了 10 票，6 票就能通过，虽然并不知道后面的票数如何，但宋子珩还是决定在关键时刻封锁风险。宋子珩兵行险招，最后还留了一步棋，怪不得在收购结束前就拉着她结婚领证。这下谁输谁赢已经说不清楚，谁叫他们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们也没在美国逗留太久，秦雨刚出院，秦湘繁总是不太放心。


    宋子珩在同小区租了一套房子给秦雨，秦湘繁白天上班，下班去帮她做好饭。有时候宋子珩早下班，也会过来一起吃饭。秦雨面对秦湘繁依旧没什么话，看到他们新婚小两口感情很好，反倒跟宋子珩能说上几句。有时候嘱咐他说，「她最近是不是又熬夜了，一脸黄气，你看着点她。」 有时候又塞给他一点小东西，红枣或者枸杞，有时候???又是西洋参，让他们泡水喝。母女俩就这么别扭着，秦雨近来反倒是看宋子珩越来越顺眼。


    这天宋子珩提前下班过来，看她一天没出门走动浑身疼痛，于是搀着她去小区里散步。宋子珩扶着她在小区里走，迎面碰到一个牵着狗的中年妇女，打扮有几分讲究，她跟秦雨打招唿，笑脸嘻嘻地，「哟，女婿陪着散步呢？」


    秦雨有几分得意，稍微控制了几分笑容，不要太夸张，点头打招唿，「是啊。」


    宋子珩估计这两个人有话要说，于是把她扶到花坛座椅边，让她坐下休息一会儿。那女人牵着狗过来，跟秦雨坐在一起。两人似乎之前就有几分熟络，很自然唠起了家常，那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子珩，说着一口上海话，「女婿一表人才又孝顺，女儿眼光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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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雨恍惚间有种做回高太太的感觉，飘飘然的，看了眼一旁正在回电话的宋子珩，小声跟那女人说，「这孩子孝顺，对老婆也好。」


    不远处的秦湘繁刚下班回来，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是喜是悲，她这个挑剔虚荣的妈，从前炫耀老公，现在炫耀起了女婿。


    两个人陪秦雨吃过晚饭准备回家，临走前秦雨把宋子珩叫到一边，递给他一张纸。宋子珩不明所以，秦雨解释，「我找老中医开的，调养身子的，你记得盯着她喝。她马上也 30，赶紧把小孩生了。」


    宋子珩点点头，回了声「好。」


    秦湘繁晚上还在继续上课，好在宋子珩的家离学校很近。她下课回家洗完澡躺上床已经快 11 点，宋子珩也刚忙完手里的工作，钻到她身后，亲亲她的肩膀，问，「宝贝？」


    她已经迷迷煳煳了，转过身钻进他怀里，手搭在他腰上，「老公，我好累哦。」


    他搂着她，揉着她背后的头髮，轻拍她的背，似在帮她入眠。她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睁开眼坐起身，看向他，「秦雨给你什么了？」


    宋子珩立马坦白从宽，「她去中医开的方子，说让我们调理身体，赶紧生小孩。」


    秦湘繁松了一口气，本以为秦雨又在作妖，原来只是这件事。她赶紧躺回一边，拉上被子准备睡觉。宋子珩探过身子拥着她的腰，头埋在她肩上，「给个态度呗？」


    秦湘繁假装睡着，选择屏蔽这个话题。宋子珩故意挠她侧腰，知道她怕痒，果不其然她在被子里闪躲他的手，憋着笑，脸通红，嘴里抱怨，「珩珩，我困了！」


    「先回答我，再睡觉。」


    她转身过来看着他，他眼神亮亮的，明显就是满怀期待。秦湘繁摸着他的侧脸，筹措了一会儿言辞，试探着问，「老公，我们才刚结婚，你不想二人世界久一点么？」


    他垂着眼眸，躺进她怀里，侧脸窝在她胸口，软软暖暖的，「当然想。但我担心，年纪大了生孩子会很辛苦。」


    她长嘆一口气，怎么女人这一生永远有人在背后追着跑，什么时候该谈恋爱，什么时候该结婚，什么时候该生小孩。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言论，用着各种合情合理的理由，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劝着女性做这做那。好像女人生下来脖子上就挂着一个巨大的时钟，到点不做指定的事情，就会咔嚓一下，横刀砍下，断了头颅。


    她再次坐起身，神色严肃看着宋子珩，「珩珩，收购刚完成，我事业刚起步，我不想现在生小孩。」


    她总算说出了真实的理由，这才是她现在想要的东西。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不同意，他也不能勉强什么。他抱抱她，也嘆了一口气，「行吧，那就过一阵再说。」


    她仰着头，调皮地望着他，「你怎么这么好说话？我以为你现在就想要小孩。」


    宋子珩苦笑，「确实挺想的，但我不想你不开心。」


    秦湘繁靠着他撒娇，揉着他的耳朵，亲吻他，「哪里来的神仙老公，怪不得你丈母娘这么喜欢你哦！」


    宋子珩才意识到，她撞见了秦雨跟邻居的谈话，搂着她笑，「这醋你都吃？」


    她乐滋滋地笑，「她看我不顺眼，喜欢你也是好的。」


    第79章 79 她本该耀眼


    收购结束以后，一切进展飞速，两家公司融合成了实打实的工程。邵平垣团队里的人已经连续忙碌快两个月，每天都忙到很晚才下班。宋子珩这边也一样，按照计划，大中华区因为文化属性相同，优先试验整合后的合作。


    秦湘繁原本以为收购计划已经考虑了各种可能性，但实际操作起来，问题不断。两家公司员工的背景差异太大，合作起来总是摩擦不断。bch 大中华区百来号人，每个人都是名校毕业，一个个心高气傲，跟信谊的员工一起接案子，总是嫌弃对方学习能力不足，反应速度慢，有些全球地项目，很多员工英语还不好，根本无法开展工作。


    秦湘繁整天愁容满面，想不出个头绪。邵平垣故意激她，「你以为上市公司人力总监这么好当的？不做出点名堂，难以服众啊。」


    秦湘繁虽然沉浸在愁思里，但也很敏锐把握到了关键信息，「信谊上市排上日程了？」


    邵平垣走回自己的办公位，满意地看她，她果真还是他选的将。邵平垣点头，「快了，二季度吧。」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上市对手持股份的所有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财务利好。邵平垣看出她欢欣雀跃，提点到，「你时间可不多了啊，不把两边人摆平，上市之后董事会可是会在人力这块另请高明，我可保不了你。」


    两个人合作这么久，秦湘繁还是有几分了解邵平垣的，他又在适时激将，用这种方式给她打鸡血。秦湘繁圆眼睛提熘转，问他，「上市之后，你坐什么位置？」


    邵平垣看出她鬼机灵，笑笑，说，「老闆退休了，我去做 ceo。」


    她又问，「那我老公呢？」


    邵平垣扶着嘴笑，「那不应该你问他么？」


    「老邵，快说，别卖关子！」


    邵平垣回她，「我想邀请宋子珩做 coo，他善于处理各种复杂关系，业务能力也强，关键是对本土客户掌控力大，以后把业务上的事情都给他，我就可以轻松不少。」


    秦湘繁想了想，宋子珩从 bch 大中华区的 md，换到这家上市公司的 coo，业务范畴大了一倍，手下管的人也翻倍涨，只是他一个被收购公司的外来者，这个位置坐下去可不容易。她盘算了几分，问邵平垣，「那我以后，汇报给他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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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平垣故意开玩笑，「当然是我。你啊，我另有安排，咱们是上市公司，你们是夫妻总是不太好，我给你安排了好地方，让你正好去歷练歷练。」


    进入新的一年，宋子珩和秦湘繁都变得格外忙碌。他们都总是出差，两个人聚少离多。不变的是，两个人都很默契地会去机场接对方回家。他们偶尔也会有争执，但也都是生活里的小事，很快也就过去。两人感情依旧很好，见面少似乎还拉长了他们的蜜月期。


    在忙碌中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就到了六月。


    这年六月发生了很多大事。


    信谊 ipo 上市首日，股价稳步上涨，首日收盘价比预期更好。外界对信谊的收购和整合给予高度评价，对两家公司的业务协同充满信心。所有利益相关方都吃下一颗定心丸，实际的财务回报总算有着落。


    六月初，陈静的孩子提前两周出生，唐超越飞到北京，去迎接他们的儿子。


    许沪楚在信谊上市后，提出了辞职，理由是家里已经有个会赚钱的老婆，他就想在学校好好教书，多花点时间陪着女儿。


    秦雨总算完全恢復，她总是见不着秦湘繁夫妇，一个人闲不住就搬回老家，没事种种花，遛遛弯儿。


    这天信谊在北京举行了庆功宴，邀请股东和投资人参与。庆功宴规格不小，在雁栖湖包下整个会展和酒店中心。


    邵平垣邀请秦湘繁做主持，让她务必关键时刻活跃气氛，招待好全球各地的投资人。秦湘繁为这事儿紧张筹备了好几天，活动开始前在休息室里背词儿。宋子珩一直在出差，一周多没见老婆，想趁着活动开始前，来休息室看看她。他推门进来，她正背对着门站着，嘴里背着词。她穿着一条黑色露背抹胸丝绒质地长裙，漂亮的蝴蝶骨露在外面，宋子珩走近她，从身后把她拥进怀里，她吓了一大跳，转身看他，「珩珩！」


    宋子珩上下打量她，她画了精緻的妆，头髮挽成髮髻别在脑后，更衬托出修长美好的肩颈线条。她难得还穿上了高跟鞋，裙子侧面开叉到大腿中段，若隐若现露出她的一双笔直雪白的腿。宋子珩抱着她吻了一下，看着她，「我老婆太美了！」


    她???被他逗笑，跟他额头相抵，「我紧张死了，你别逗我。」


    他摸着她的耳垂，笑着看她，「别紧张，除了你老公，全是老头子，你怕什么？」


    她抿嘴笑，看他穿着一身灰色西装，依旧笔挺又严肃的模样，一周多没见他，她想念得紧，她替他整理领带，含情脉脉看着他，「好想你。」


    他亲吻她的鼻尖，「活动结束就回家，老公晚上好好疼你。」


    她推搡他，含羞带臊地笑着抱怨，「你越来越坏了！」


    他故作严肃，清了清嗓子，「你是觉得我兑现不了？」


    她赶紧把他推出休息室，「你快走吧，别在这里贫嘴，我还得准备一会儿。」


    宋子珩到达宴会厅，遇到不少熟人。他跟邵平垣打过招唿，又遇到了前来参加庆功宴的宋清夫妇。他上前跟陆锦城寒暄几句，又看向宋清，她依旧一副男装，双手插在裤头里，风度翩翩不比男人逊色。宋子珩开着玩笑问宋清，「清总，这回不止 30 倍，还满意？」


    宋清淡淡地笑，「同喜同喜，你不也拿了不少股份，下一步怎么计划的？」


    宋子珩正准备回话，活动开始。秦湘繁从宴会厅门口进来，走上舞台，调试了一下话筒，用流利的英文做了自我介绍并致了欢迎词。她随即邀请 ceo 邵平垣上台讲话，两个人在舞台上还互相调侃一番，幽默地活跃了一下气氛。


    宋清在他身旁说，「小秦这一年多，变化挺大的。」


    宋子珩微笑看向台上，现在台上那个自信大方又优雅自如的女人，与多年前在舞台中央翩然起舞的她，那样相似。不同的是，他再也不用躲在人群里，欣赏她的光芒。宋子珩颔首微笑，「她本就该耀眼。」


    邵平垣介绍完公司接下来的发展战略，他看向台下，说，「今后战略的落地，离不开实干主义的优秀人才。信谊收购 bch，也希望将人才优势发挥到最大。为最大效用地实线业务协同，我们特别邀请 bch 原大中华区管理合伙人宋子珩先生，来管理信谊未来五年的业务增长。我现在想邀请宋先生上台跟大家说两句。」


    宋子珩不知道有这一部分，不过人群都看向他，他也就大大方方上台，站在秦湘繁身侧，见她手心攥得紧紧的，好像也不知道还有这个环节。


    邵平垣对着话筒语气轻松地介绍他，「各位朋友应该都很熟悉宋子珩先生，他非常擅长管理复杂业务，他在任期间，bch 实现了飞速的业绩增长并与成功推动 bch 与信谊的合併。我很好奇地请教宋先生，您家里的主要业务，是您太太管，还是您亲自操刀？」


    宋子珩望着一旁的秦湘繁，她脸已经红透，显然不知道邵平垣还藏着这一出，他大概知道邵平垣讲完严肃的战略，接下来就要用点幽默的手段讲点企业文化上的事情。没有比他们夫妻二人更能说明两家企业是如何友好融合的，宋子珩跟邵平垣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宋子珩结果话筒，拉过旁边秦湘繁的手，语气轻松，「家里业务可复杂得多，自然得交给更有能力的人管，是不是，宋太太？」


    台下的观众纷纷笑，有不少人早就知道他们是夫妻，有些还是第一次听说。台下气氛轻松又活跃了几分，她反倒不紧张了，听他又把话茬递到了自己这边，玩笑到，「邵总果真是战略家，我们夫妻二人，最后都得为他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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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功宴在欢快的气氛里落下帷幕，会后的酒宴环节，邵平垣和宋子珩一起去见了几位重要董事和股东。董事们对邵平垣任命宋子珩的举动大加赞赏，这恰恰说明两家公司融合协同。有位董事开着玩笑问邵平垣，「老邵，你是怕影响子珩家庭和睦，才故意不让小秦汇报给他的么？」


    邵平垣端着酒杯笑，「可不是，你说说，谁听谁的好？」


    宋子珩也笑，「那当然是听我太太的，她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她的决定自然不会有错，我执行就好。」


    邵平垣补充道，「信谊接下来还会有几个重要的收购案，我想让湘繁去牵头做这件事，也算是对她的歷练。只不过，这每一个都是硬骨头，你们夫妻俩到时候可别埋怨我。」


    宋子珩拍着他的肩，笑得有几分无奈，「老邵，我再说一次，知人善用，我只服你。我们夫妻俩，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第80章 80 完结：双倍的爱


    宋子珩他们在北京忙完活动，趁着周末去探望刚生产完的陈静。陈静整个生产过程还算顺利，唐超越被特许进手术室，记录全程。陈静用了无痛分娩，说是无痛，但还是在痛苦挣扎快要喘不上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捏住了唐超越的手。那一刻她忽然发觉，原来他们彼此，早已成了对方的家人。


    陈静生完就累睡着，唐超越抱着儿子出来，看着他在襁褓里眼睛都睁不开，一个红通通皱巴巴的小人儿，唐超越小心翼翼把食指伸给他，他的小手一下子圈住了。唐超越没忍住，激动地流下热泪，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柔软和温度。


    陈静出院后也没跟唐超越客气，住进了北京最高档的月子中心，这里每天三顿营养餐，专业护理师，晚上还有阿姨带着小孩睡觉，产妇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唐超越知道这就是最体现他价值的时候，一口气订了两个月，花出去小一百万，他还觉得性价比很高。确实也高，陈静对他温和不少，也允许他跟着住在这里。有时候他得寸进尺抱着儿子躺到她旁边，她也没像以前一样把他一脚踹下床去。她刚开始哺乳的时候疼得流眼泪，唐超越专门去跟医生学了一套技法，替她按摩疏通。陈静一开始扭扭捏捏不让他靠近，唐超越的说辞是，「矫情什么劲，我咬的次数不比他多多了么？」


    陈静哭着骂他流氓，但转念一想确实没什么好矫情的，她的身体他可能比自己更熟悉，看了十年摸了十年。她看他每天去学得认真，慢慢就默许他上手帮忙，确实就有点功效。


    秦湘繁他们去看陈静的时候，她刚生完十几天，气色已恢復不少，整个人红光满面，比生之前还靓丽几分，愈发有女人味道。


    秦湘繁特意给陈静带来一束向日葵，两姐妹好几个月没见面，一见面就搂着哭，秦湘繁赞嘆，「你好香啊，软软的。」


    陈静抱着秦湘繁，拍着她的背，一如既往地幽默，「可不，这是金钱的味道。」


    秦湘繁抿嘴笑，问候道，「还顺利么？」


    陈静挂在她耳边嘱咐，「姐妹，我劝你一句，别生孩子，太疼了！」


    秦湘繁从她怀里起来，打量她一番，兴许是她一直有运动的习惯，除了小腹，其他地方跟平时没什么差别。秦湘繁不解地问，「你不是无痛么，还这么难受？」


    陈静摇摇头，正准备说什么，宋子珩赶紧插过话茬，「打住啊，她本就对这事儿有点担心，你可别再劝退了啊。」


    陈静瘪瘪嘴，小声问她，「他劝你生孩子了？」


    秦湘繁笑着摇头，「没有。但是早晚嘛。」


    陈静看了一眼婴儿车里熟睡的小宝贝，眼神瞬间就柔软下来，说，「小孩子确实比想像中更可爱。」


    小宝宝躺在旁边婴儿床里，唐超越蹲在床边玩他的小脚。宋子珩走到唐超越身侧，两个大高个就这么蹲在婴儿车前看着一双肉乎乎的小脚出神。他拍着唐超越的肩膀，问，「当爸了，什么感觉？」


    唐超越回头看他，还沉浸在情绪里，不由得赞嘆一句，「生命太神奇了。」


    宋子珩沖他笑，这话怎么都不像唐超越会说出的话，他问，「怎么神奇了？」


    唐超越拉起他，走到床头一侧，别着脑袋看向小孩的脸，指了指，「你不觉得，他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么？」


    陈静在一旁小声对秦湘繁说，「现在人都没长开看不清模样呢，他非说跟他一模一样。得，可能也是吧，都是赖皮猴模样。」


    秦湘繁也偷着笑，「他正父爱泛滥呢。」


    宋子珩也感知到了唐超越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人，兴许是陈静的离开，又或许是孩子的降生，唐超越的字典里，多出一种新的概念，是他过去三十多年人生里不曾有过的，叫「敬畏」。


    从月子中心出来，两个人在北京城里四处熘达，他们已经好久没有牵着手逛过北京。走着走着，去了日坛公园，这是以前他们读书的时候最常约会见面的地方。他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说好一人走一半，宋子珩却总是不忍心，想让她少走一点，于是选了这里，她地铁半小时，打车 15 分钟能到地方。


    十年之后再到这里，感慨万千。


    他牵着她的手漫步在公园里，不自觉???回头看她，她穿着一条草绿色的连衣裙，戴着一顶精緻的草帽。她意识到宋子珩在看，也抬头望向他，笑脸盈盈地问，「老公，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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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珩牵着她的手，在手心里用力揉了揉，笑容十分明媚，「以前啊，每次见面就心里慌，总是默默算着时间，时间一到，你就又得回去，我们就又要再隔一周才能见面。现在真好，再也不用担心这个，你是我的老婆，走到哪里都会回家。」


    秦湘繁感同身受，以前的约会时间总是觉得不够用，早上一大早出门，见面也快 9 点。晃晃悠悠一整天就过去，宋子珩总是要求天黑前把她送上回程的地铁。后来知道他要出国，她软磨硬泡，要求周末两天都要跟他待在一起，两个人最后只能晚上开房去住。宋子珩从来不肯妥协，开房只能住日坛旁边的瑞吉，尽管两个晚上就会花掉他一学期的学费。他不想让秦湘繁跟他去那些大学生通常会选择的快捷酒店，他自己可以，但带着她绝对不行。秦湘繁跟他说开房的钱要 aa，宋子珩怎么都不同意。她还撅着脾气跟他争执，「珩珩，这件事我们都是获益方，我觉得权利义务得平等一点。」


    宋子珩哭笑不得，他理解不了她口中的平等，想当然觉得开房的钱就该男人给，再贵也得男人承担。她拗不过，暗暗办了一张会员卡，高天健秦雨出国旅游她全用卡给他们订酒店，再用酒店积分换房费，宋子珩这才不能说什么。积分用完，也就到了宋子珩本科毕业的时候，两个人才决定去租房同居。


    又是六月。


    秦湘繁看着身旁的男人，他已不再像那个少年一样清瘦，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她停在原地，轻轻拥抱他，「你那时候想过有一天我会变成你老婆么？」


    宋子珩摸着她的黑髮，低声笑，「古代君王在这里祭祀太阳，我也在心里祈求，希望太阳神保佑，无论多少年以后，我牵着的人不会变。」


    她抬头看他，他目光澄澈，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少年的诚笃，「你这么早就认定我了？」


    宋子珩抱过她，低头亲吻她的嘴唇，「从你跟我说，双倍的爱开始，我心里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她微微垫着脚尖，勾着他的脖子与他拥吻，「老公，你现在感觉到双倍的爱了么？」


    宋子珩吻着她的唇角，鼻尖与她轻触，「我爱你，你爱我，就是双倍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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