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小姐的糖心先生》 第1页 [现代情感] 《时间小姐的糖心先生》作者：灵翖【完结】 简介 【有高甜，有轻虐，有温暖，有思考】 世间有一个「时间之上」，可以「交易时间」！你出售自己的时间，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也可以出售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获取时间。 她，时朝夕，有几分任性，几分矫情，几分臭美，几分自恋…… 遇到了他，冷漠的眼，俊朗的颜，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偏偏声音又苏又温柔，一不小心陷了进去…… 天不遂人愿，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新手时间小姐，被那个妖孽男师父安排的第一个「猎物」，就是他。 ——「请您喝下这杯时间之上，便完成了时间契约，你的时间便全部属于我了。」 ——「好的。」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她裹挟他——私奔了…… 【01】爸爸，对不起，没有和你好好道别 这是一场关乎死亡的演出。 满怀激情、热热闹闹登场，嬉笑怒骂，一板一眼，眼瞅着演出即将结束，本想鞠躬、微笑、谢幕，演练了无数遍，却发现该说的没说，该做的没做。 生是入场，死是谢幕，都是一件简单而又艰难的事情。 一场演出即将拉开帷幕，墙上挂了巨幅海报：舞蹈系毕业汇报演出。 此时的后台忙作一团，老师紧张有序地指挥着。这场毕业演出，她带领同学们排练了许久，这关系着所有同学的成绩和自己的评级，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还有十分钟，倒计时开始。大家抓紧了。」张老师扯着嗓子喊，声音有些嘶哑，「时朝夕呢？时朝夕去哪儿了？开场就是她的独舞啊。」 「不知道啊，化妆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她。」 「哎呀，时朝夕，时朝夕……」大家陆陆续续地开始喊时朝夕。 在后台的一个储物间，堆满了各种道具。阳光透过窗户的暗花玻璃，俏皮地熘进了房间，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阳光下一个背影，穿着红色復古蓬蓬裙，闭眼，手轻轻地做着舞蹈动作。无论外面怎么嘈杂，都丝毫影响不到她。她需要彻底安静地默记一遍动作，她不允许自己的演出有任何遗憾，必须做到完美。 这个人便是时朝夕。 观众席坐满了人，垂幕准备拉启，一切就绪，只欠东风。在张老师濒临崩溃的时刻，这个红色身影穿过窄窄的过道，出现在张老师的视线。 「时朝夕，你要作死啊？跑哪儿去了？」张老师注意到时朝夕的红裙子，」谁让你换裙子的。」 「那条灰色裙子，一，不符合角色，二，非常丑。」时朝夕边走边说，径直走到舞台一角。 聚光灯闪烁，时朝夕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时朝夕缓缓走进那片光中。 舞台上的时朝夕，好似一个红色高傲的天鹅，行云流水，一颦一笑，投足之间美艷动人。这时，我们才看清楚她的面容，精緻的妆容，艷丽双唇，洋溢在脸上的自信，让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舞蹈中。 观众群里炸开了锅，男生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时朝夕，有的同学吹口哨，有的鼓掌，有的议论纷纷。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系花时朝夕啊？」 「名不虚传啊。「 当然，有些女人也很不屑，指指点点，毕竟漂亮女人自然是天敌。 「那张脸假模假式的，邋遢得要死，特别能作。」 旁人的白眼，不痛不痒的非议，她早已习以为常。她一旦踏上舞台，便散发出无尽的光芒，夺人眼光。她很骄傲，也不愿意迎合别人，委屈自己。这样的她并不合群，也常常让她处在话题漩涡中央。可是，时朝夕并不理会这些，每日依旧妆容精緻优雅地行走在世间。 时朝夕完美完成最后一个大跳，稳稳落地，微笑，谢幕。 时朝夕刚刚回到后台，长松一口气，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天知道，她有多紧张。 寒谷沖她奔来，手里举着手机，满脸惊慌。 「朝夕，公安局……电话……」寒谷气喘吁吁，举着电话直接放在时朝夕的耳际。 在听清楚电话内传来的声音后，朝夕感觉整个身子坠进深渊，让人喘不过气来。她惊愣在原地，突然间天地间非常安静，音乐声、欢唿声、鼓掌声，统统都消失了。 朝夕顾不得换衣服，拎起裙摆，沖了出去。 …… 四月的阳光明媚而温暖，时朝夕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只觉得从心底升起彻骨的冰寒，凝固全身。 朝夕疯狂奔跑，完全不顾身边来来往往的车辆。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但她不能停下来。 一群人围在朝夕家楼下，指着楼上那扇摆着一株兰花的窗户，低声议论着什么。那些声音闯入她的耳朵，敲打着耳膜，发出苍蝇般嗡嗡的声音，让人厌恶，却又躲不掉。 时朝夕拨开人群，跑进楼道，背后传来夹杂着唏嘘的嗡嗡声。 时朝夕在那扇门前停下，她的手在发抖，无法控制地颤抖。 她推开虚掩的门，那个熟悉的家俨然变成另外一个世界。几位警察走来走去，有的拍照，有的做记录，有的低头说着话。 一位穿着湖蓝色裙子的中年女人，画着精緻的妆容，面无表情，平静得像一汪湖水。她微微侧着头，眼睛没有焦点，像是在想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想。她依窗而坐，那株兰花就在身旁。窗外，太阳照在她身上，形成一圈柔和的光。这份景象仿佛一幅油画，与身边的一切格格不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对不起，我们正在办案，闲人免进。」一位警察伸出手臂拦在朝夕面前。 那女子听到声音，看向这里。「那是我女儿。」 是的，这个女人就是时朝夕的妈妈，林韵。 警察放下手臂，等同于发了通行证。 朝夕缓缓走到林韵面前，她的手还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抖。她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林韵拉起朝夕的手，大拇指疼爱地摩挲着。「手怎么这么凉？」 「我爸呢？」时朝夕抽出自己的手。 「卧室。」林韵指指卧室的方向。 时朝夕踏进父母的房间，只见爸爸时常穿着西装礼服，头髮梳理得整整齐齐，安详地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朝夕的错觉，她看到爸爸的嘴角还露出一丝微笑。 警官何遇伸手拦她，朝夕推开。何遇再次拦住她，她紧紧抓着何遇的胳膊，倔强地看着他：「我要见我爸！」 何遇看着她，思忖了下，松开手了。 朝夕坐在床边。 「爸，我回来了。爸，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我。」朝夕没有泪水，只有挤出来的微笑。 朝夕握着时常的手，冰凉。 「爸，你手真凉，我给你暖暖。」 朝夕将父亲的手捧在嘴边，哈气，手不断摩挲，希望能给父亲一点温暖，哪怕一点点。 几位警察准备将时常的尸体抬走，朝夕浑身颤抖，冲过去推开他们，「别碰我爸！」 警察停下动作，同情地看着朝夕。 朝夕不断地摩挲父亲的手，为他取暖。 「你爸爸已经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林韵已经站在朝夕身后了。 「谁干的？」 「我。」林韵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字如一把匕首直接刺在朝夕的心脏，全身的血瞬间凝固。她仰望着妈妈，许久才发出声音：「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依旧平静的脸。 林韵掰开朝夕的手，将时常的手臂附在他的腰间，然后温柔地整理整理时常的衣服。林韵看着他的脸，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就好像每天他出门前，帮他整理衣服，温柔地嘱咐他：早点回来。 「麻烦了。」林韵对几位警察说道。 警察们将时常抬下床，放进尸体袋里。 林韵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等一下。」 警察闻声停止动作，林韵上前，拿起时常的手，他左手的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 「我可以留下这个吗？」 林韵恳求地看着何遇，何遇思忖了下，点点头。 「谢谢。」林韵摘下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她的手上戴着两枚婚戒。 林韵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塞到时朝夕的手中。 「夕儿，不准哭，不准难过。你必须打起精神来，后面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来处理。等法庭审判完，你就可以安排你爸爸的后事了。我已经跟殡仪馆沟通过了，不要追悼会，就安安静静、干干净净地把你爸爸送走就可以了。」 时朝夕看着眼前这个冷静到骨子里的怪物，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她怔怔地注视着妈妈：为什么？」 「墓地，我已经……」林韵仿佛没有听到朝夕的话，继续说。 「为什么？」时朝夕继续追问。 「没有为什么！」林韵声音不大，却很坚决。她确定女儿安静下来了，继续嘱咐女儿，「墓地，我已经买好了，这里面有合同，你要提前跟墓地负责人沟通下。墓碑上的字我也写好了，和文件放在一起。你做事大大咧咧的，我给你写了个流程表，你按照流程表做就是了。夕儿，好好送送你爸爸，妈妈送不了了。」 林韵走到何遇面前，伸出手，一副冰冷的手铐牢牢地缠在她的腕间，仿佛无形的牢笼，禁锢住一切。林韵等待这一刻太久了，这是她的归宿。 林韵看向女儿，不舍在眼中蔓延。 警察带着林韵离开，林韵没有回头，走得如此决绝。时朝夕看着母亲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门外。 「时朝夕，我是警官何遇，还得麻烦你跟我去做一下笔录。」何遇走到时朝夕身边，说道。 时朝夕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麻木地呆在那儿，一动不动。何遇的声音变成嗡嗡的声音，她听不清楚。 父母与子女之间註定一场分离，但???不应该是这个时候，最起码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如果能选择，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世间最残忍的事情，不是生离死别，而是如此悄无声息离开，如此猝不及防的谢幕，而我都没有好好跟你道别，道一声：勿念。 【02】妈妈的代名词：冷漠、杀人犯 很奇怪，当你在逃避一件事或者一样东西时，不断地有人或事来提醒你，它无处不在，好像影子，躲都躲不掉。 各路网络媒体、电视台都在播放「林韵毒杀亲夫」的报导，甚至在媒体的引导下，还展开了「如何才能认清枕边人的真面目」、「如何经营真正的婚姻」、「童年对人性形成的影响有多大」的话题讨论。 朝夕不看网络、不看电视，甚至很少打开手机。 在等待妈妈审讯的日子，时朝夕的生活依旧，依旧画着精緻的妆容，依旧穿着最喜欢的连衣裙，依旧涂着攒了好久的钱才买下的那支最爱的口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朝夕自动忽略同学们的议论纷纷，异样的眼光。在大家的眼里，她像一个怪物，家里发生了足以颠倒人生的巨变，而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她依旧笑容灿烂、美丽动人。 当朝夕踏进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老师们也正在热烈讨论。 「那个时朝夕真行，发生这么大的事，跟没事人一样。真不知道是坚强呢，还是心狠呢。」 「她妈竟然是杀人犯，也真够狠的。我想跟你白头到老，你却想要我的命。惊悚！」 刚踏进办公室的时朝夕听到了这些声音，但她没有停顿，带着明媚的笑，将三页纸递到张老师面前。老师有些尴尬，忙笑脸迎人。 「老师，这个是我私自修改演出服的检讨书，这个是我的请假条，请假一周，会准时参加毕业论文论述。」 「没事，你请多久的假都行。」张老师客客气气回道。 「一周就够了。」朝夕回道。 时朝夕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报名表，「言舞团的报名表，网上认证我已经确认过了。」 「你是第一个报名的，前途无量。」张老师还沉浸在尴尬的气氛中，虽然努力让自己笑得正常，说话正常，状态正常。但是眼神出卖了她，她眼中的时朝夕像个怪物，让人惊悚又看不懂。 时朝夕轻轻向前迈了一步，张老师下意识后退一步。 「另外，法院还没有宣判，结果还没有出来。」 张老师只能尴尬地笑着，被朝夕堵得说不出话来。 时朝夕留下一个明媚的笑，离开。 谁能懂，转身后的她眼神黯淡，这只是一场无处不在的表演而已，必须卖力，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在寒谷眼里，这样的朝夕太让人担忧了，没有情绪，就是最大的情绪。 对于寒谷而言，朝夕是很重要的。时朝夕是寒谷进入大学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朝夕带着她玩遍整个学校、整个城市，大学的美好时光都是朝夕陪伴她的。 初入大学，寒谷被人追踪，怯懦得不敢反抗，时朝夕为了她，拿高跟鞋将对方头上砸了个大包。她永远忘不了，时朝夕拉着她狼狈逃跑，好容易甩开对方后，时朝夕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没了力气，双手冰凉。原来她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天不怕地不怕，只是强撑着面对一切。 此时的时朝夕，内心也一定怕死了吧。一日之间，便在朝夕身上发生这么多事。这个倔强的丫头，都没有跟她说一句。 寒谷只是呆呆地跟在时朝夕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寒谷有些生气，生气自己在姐妹最艰难的时候竟然无能无力。 时朝夕明白寒谷的心思，揉揉寒谷的丸子头。 「寒谷，我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帮我整理整理。」 寒谷点点头，嘴唇蠕动，终于问出一句话：「需要我陪你吗？」 「不需要，我想自己处理。」朝夕淡淡地说。 「你别怕……」寒谷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声音呜咽。 朝夕顿住了，微微仰头，阳光刺目。 「不怕。」 时朝夕坐在法庭的角落里，面无表情。 林韵穿着囚服，微施淡妆，优雅而又精緻。如果是生活中，有这样一个精緻的女人，别人会赞嘆。而此时，这是个审判人性善恶的庄严之地，被审判的人，或是狼狈不堪，或是痛哭流涕，或是麻木不仁。她的精緻和从容，触动了人们心底那根愤怒的弦。 从小到大，时朝夕对妈妈的概念既熟悉又陌生。在初中朝夕住寄宿学校以前，她和妈妈同住一屋檐下，没有母女之间的温情，甚至没有母女之间的争执。对于朝夕的一切，妈妈只有一个态度：冷漠。直到朝夕高中要去寄宿学校时，她清晰地记得，妈妈长松一口气，也许对于这个女儿，她忍了很久了吧。 时朝夕唯一对妈妈最欣赏的便是，无论什么时候，都画着精緻的妆容，优雅生活。如果说母女俩有什么共性的话，这一点是唯一的共性。 此时，时朝夕却无比厌恶这种共性，也厌恶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大家一样，蓬头垢面、素面朝天、痛哭流涕，这才是面对伤痛最妥当的方式。这种顶着一张精緻面具的脸，让人看不到悲伤。时朝夕看不懂妈妈，看不懂她那张精緻的脸。 「被告人林韵，请描述下你是怎么杀死你的丈夫时常的。」审判长问道。 「我和我先生都很喜欢旅游，上周，我们刚刚去云南旅游。在徒步爬山时，我采了一些白毒伞蘑菇。我先生很喜欢吃我做的饭菜，他极少出去就餐。那天，他说他想吃蘑菇，我便将白毒伞做了给他吃。这种蘑菇毒性很大，很快便起了反应，没有太多痛苦，他便走了。我给他换上我们结婚时的礼服，擦洗了脸，梳好头。然后，就报警了。」林韵平静地讲述着，就好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这份平静反而刺激朝夕心中的那根愤怒的芯捻，一点点燃烧。 「对于毒蘑菇是误食吗？」审判长继续问道。 朝夕好想听到妈妈的哭诉，告诉大家这是个失误，这一切都是假的。 「不是，我是计划好的。」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朝夕彻底绝望了。 「那你杀害死者的诉求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审判长继续问道。 「没有为什么。」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色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朝夕彻底被愤怒点燃了，她不顾法警的阻拦，直接冲到林韵面前。 「没有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你把我爸爸、你的爱人杀死了，你把我的家毁了，难道轻松的几个字就可以解释一切吗？」 朝夕从口袋里掏出时常的照片，举到林韵的眼前。 「你看看，这个人叫时常，是陪你走了 22 年的男人，他每天离开家都会拥吻你，每天都会给我们熬红豆粥，每年都陪你过生日……难道你都忘了吗？妈妈，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我不怪你。我求你，求你了，妈妈，告诉我为什么？」 朝夕没有泪水，只是哀求妈妈告诉自己一个事实，她无法接受她那个温暖的家，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她需要一个解释，否则她会被脑子的各种疑问折磨疯的。 林韵只是静静地看着时朝夕，没有一句话。她的冷淡彻底逼疯了时朝夕。时朝夕狠狠地抓着妈妈的肩膀。 「林韵，你个疯子。我恨你，我恨你！我永远都不会叫你妈妈。你个疯子！疯子！」 法警连忙拉开时朝夕，一直将她拉到门外。 林韵闭上眼睛，眼角有一些湿润。 她的右手一直在摩挲左手无名指上那两枚戒指。 时朝夕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滩烂泥般，摊在地上。没有一点生气，丢了半个魂魄。 最终，法医的检测证明了林韵的证词，如她所说。 法庭上传来审判长宣读审判书的声音：……本庭作出如下审判，判决被告人林韵无期徒刑。」 时朝夕拒绝所有人的同情，拒绝寒谷的帮助，她要独自把爸爸送走。 当离别来临时，最怕的就是没有好好道别。这应该是朝夕心底最大的遗憾。 她选了爸爸笑得最开心的照片做遗照，那还是自己给爸爸讲了个笑话，逗得爸爸开怀大笑，自己偷拍下的。她在墓地摆满了爸爸最喜爱的兰花，穿着爸爸送给自己的蓝色连衣裙。 来送爸爸的人寥寥无几，他就这样安静地走了，就好像他从没来过这世界一般。 她站在墓碑前，良久。 天空竟然下起了丝丝缕缕的细雨，落在朝夕的身上，慢慢打湿她的髮丝。 寒谷缓缓走到她身边，为她撑伞。 「寒谷，我没有爸爸了。」 朝夕不知，她的爸爸并不是孤单的。朝夕离开不久，两个身影撑着雨伞，驻足在墓前，放了一束白菊。 一位是成熟的女人，头髮随意挽着，穿着黑色???旗袍，眼角流下一行泪。 一位是儒雅的男子，脸色苍白如雪，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却散发着无尽的悲伤。 男子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言而无信的傢伙」。 时朝夕回到那个熟悉的家，推开家门，只见时常、林韵正在厨房嬉闹，时常餵林韵吃东西。时常看到朝夕，热情地迎过来。 「夕儿，回来啦。洗手，马上吃饭了。」 「爸爸。」时朝夕欣喜，一下子抱住时常，「爸爸，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朝夕拥住只有空气，哪里有时常的影子。 「夕儿，谁让你惹你妈生气了。」朝夕回头，时常怒斥朝夕，同时狡黠地眨眨眼睛，给朝夕使眼色。 时朝夕伸手，时常消失了。 时朝夕看着那面照片墙，他们家有一个传统，每年过年都会照一张全家福，挂在墙上。一共 22 幅，从爸爸妈妈刚结婚，到妈妈怀孕，到朝夕出生，到朝夕上学，到朝夕成人礼，到不久前最后一张全家福。 那一张张笑脸，对于现在而言，好似一个巨大的冷笑话。 时朝夕无法忍受，将墙上的照片全部都扯下来，丢在地上。满地的玻璃碎片，满地的照片。关于这所房子所有的记忆，犹如一个黑洞，朝夕不停地往下坠落，往下坠，却深不见底，让人绝望。朝夕胸口堵着一团气，憋得喘不过气来。 我必须离开这里，必须离开。 时朝夕逃出了这个黑洞，疯狂地在街道上奔跑，直到跑不动，差点跌倒在地上。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她终于哭了，歇斯底里地哭了。 也许只有在陌生人流中，才可以不必伪装自己，无所顾忌吧。 苦难，对于每个人的人生而言，都是独一无二的，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谁都无法替代。 【03】一间末未咖啡馆，一位妖孽小叔叔 当你在日復一日生活时，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不知不觉中，时朝夕完成了毕业答辩，也意味着她的大学生涯结束了。 同学们早早开始忙碌起来，或在紧张地找工作、展望未来，或计划毕业旅行，或忙着分手、搬家。大部分室友早早搬离了学校，寒谷、时朝夕依旧坚守在小小宿舍中。 时朝夕横在宿舍里，将床边的帘子一拉，这小小天地便成了自己的世界。她蓬头垢面，顶着俩黑眼圈，在游戏里跟那些不断升级的怪兽们拼杀，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烦恼，只有厮杀和快感。 「请问哪位是时朝夕？时朝夕，哪位是时朝夕？」 时朝夕终于从宽大的电脑显示屏前抬起头来，揉揉惺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打量着来人。 来者是位男性（无常），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一身合身的西服，提着一个公文包。关键是那张脸惨白，毫无血色，让人忍不住打了冷颤。这个人正是在时常墓前献花的男子，只是今日的他，乔装成了个「斯文」的文化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时朝夕第一反应立马随手拿了一个毛巾，捂住自己的脸。 「不好意思，非请勿入，请重新敲门。「时朝夕将那人推出门外，立马反锁。 无常长唿一口气，强忍愤怒，举起手，控制了下情绪，敲门。 「请稍等会儿。」门内传出这么「淡定」的几个字。 「请问「会儿」是多长时间。」无常尽量保持情绪的稳定。 「会儿当然就是一会儿了。」 洗头、洗脸、刷牙、化妆、烫头髮、换衣服、登上高跟鞋……十分钟后，一个精緻优雅的时朝夕诞生。她是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不美、不精緻。无论任何时刻，任何情况下，任何人面前，绝不允许。 在无常的耐心值快达到顶峰的时候，门打开了。 无常带着温和客气的微笑踏进时朝夕的宿舍，打量这个有序又杂乱的房间。 「请问您是……」时朝夕客气询问。 「您好，我是时常先生的律师，根据……」无常走程序似的自我介绍。 时朝夕打断，「不好意思，请问怎么称唿您？」 「我的名字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名字是一个人的代表啊。」 无常很不耐烦，「无，根据……」 「口天吴？」 「随便。」 时朝夕刚要说话，无常连忙开口，阻止。 「一分钟，安静一分钟。」无常快速说完，「您好，时朝夕小姐，根据时常先生、林韵女士的遗嘱，他们给你留了一样东西。」 无常将一张照片和一串钥匙递给时朝夕。 那是一家咖啡馆的照片，它的名字叫末未咖啡馆。 …… 这家咖啡馆在一个胡同深处，屋顶上铺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门前有一条狭长的空地，中间由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路隔开，通往一个象牙白木门。两侧空地种满蔷薇，正值花季，蔷薇花铺满了半面墙，花枝遮住了落地窗一角。 象牙白木门上挂着一个木牌：暂停营业，很是醒目。 时朝夕打开门，推门而入，植物的清香扑面而来。咖啡馆不大，约四十多平米，只有十张咖啡桌，在桌子之间的空间里，种着不同种类的植物，每一个空隙都被植物填满，就连咖啡操作台、背景墙，都铺满了绿植。这里哪里像个咖啡馆，更像是个小小植物园。 吧檯、桌面上都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很显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打理了。可那些植物却生长得很好，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就如时间在这里静止了般。 陪伴而来的寒谷被眼前这个「绿色世界」惊呆了：「好漂亮啊，这真的是你家的吗？」 「我不知道，我爸爸什么时候有这样一家店？」 时朝夕也是一头雾水，从她记事起，她便住在弄堂老洋楼二层，58 平米的老房子。房子不大，到处堆满了东西，却也井然有序。爸爸是一名医生，工作非常忙。因为医术高超，频繁出差出外诊。在朝夕的记忆里，爸爸是温暖的，每次回家都会给小朝夕带礼物，因为朝夕血糖低，经常变魔术般放到小朝夕手中一颗大白兔奶糖。而妈妈是一名老师，还是朝夕初中时期的班主任。妈妈对朝夕严苛、冷淡，很长一段时间，朝夕是害怕妈妈的。每次爸爸出差，整个家仿佛凝结成一层薄冰，连空气都是冰冷的。两人鲜少沟通，不知如何相处，仿佛彼此不存在。直到现在，她想起妈妈，都觉得很陌生，很遥远。唯有爸爸回来的时候，这个家才会暖。妈妈的脸上会露出笑意，娇羞地为爸爸洗手做羹汤。朝夕抱着爸爸，和爸爸嬉闹。爸爸常常和朝夕围坐在一起，给他讲自己的：奇遇「，很平凡的小事，在爸爸口中也会变成有趣特别的经歷。 爸爸讲过许多故事，唯独，没有讲过任何关于这家咖啡馆的信息。此刻，对于这一「礼物」，时朝夕并不惊喜，相反她更多的是不安、落寞，因为她自认为很了解的爸爸，有事情瞒着自己。 「为什么叫末未啊？」寒谷诧异地问道。 「过去和未来？」 「我喜欢这个名字，还挺阳光的。」寒谷很欣喜，主动申请，「朝夕，我给你打工吧。」 「走吧，回学校吧。」 朝夕并不想经营这个咖啡馆，甚至觉得与自己毫无关系。心灵深处的那个时朝夕，在害怕，害怕面对与父母有关的一切。她选择了逃避。 那位律师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走到一个靠窗的位置，掏出一张纸巾，很仔细地将沙发擦得干干净净，优雅地坐下来。 「吴律师，我们该走了。」朝夕提醒道。 无常摘下眼镜，揉揉鼻子，还是不习惯戴眼镜。无常松松领带，悠闲地靠在沙发上。 「对不起，吴律师，我要锁门了。」时朝夕看不懂这个「律师」。 「麻烦给我来杯『时间之上』。谢谢。」无常露出优雅绅士的微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但了解他的人明白，这个笑只是他的皮囊。 「吴律师，您倒很闲啊，我没有时间奉陪。您完成了您的工作，可以走了。如果想喝咖啡，想消费，请另择地，本店不营业。」时朝夕有些不耐烦，一股脑儿说出一大串。 寒谷见朝夕有些急了，弱弱地拉拉朝夕的衣裳，想宽慰她。 「我唯一有的就是时间。」无常不急不恼，「时常怎么教育闺女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我爸有专属律师？我怎么不知道？你很了解我爸？」虽说这个奇怪的律师认识爸爸，但这调侃的语气已经超越了普通合作关系的状态。 「小朝夕，我还了解你呢，小时候就笨，拿木头当香蕉啃。」无常反应过来，「哦，说女孩子黑歷史不太好哦，不好意思。」 时朝夕干脆坐在无常对面，凝视着他：「你不是律师！」 无常忙提醒，「沙发脏。」 时朝夕反应过来，蹭一下站起来，连忙拍拍裙子。很快，她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坐下继???续追问，「你是谁？」 「我叫无常，一切皆空无的无。是你爸爸的……朋友吧，也是末未的老主顾。按辈分，你应该唤我一声：无常小叔叔。」无常「热心」地解释。 「那什么继承什么文件，全是假的？」时朝夕看不透这个自称律师，又自称是爸爸朋友的人。 「非也非也，这家永远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咖啡馆，是属于你，时朝夕的。准确地说，你要代替你爸爸，继续经营这里。」 「我爸爸是医生，怎么会有精力经营咖啡馆。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咖啡馆，我不感兴趣。」时朝夕从心底还不能信任眼前这个人。 「无论你爸爸是什么，也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你爸爸、你和『末未』的关系。」 无常却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推到时朝夕面前。照片上的人正是爸爸时常，他穿着末未咖啡厅的围裙，正在调制饮品，满脸笑意，他应该很享受做这件事吧。 「他正在调的就是『时间之上』，这是他唯一会调的饮品。小朝夕，给我来一杯吧。」无常伸个大懒腰。 「哪里有『时间之上』这么奇怪的饮品啊？」朝夕说道，她想赶快离开这里，直接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请您离开。」 「时常啊，你真是失败。你的宝贝闺女竟然不会调『时间之上』，不尊老爱幼，还赶她小叔叔走。你会不会死不瞑目啊？」无常口无遮拦，完全不顾及朝夕变色的脸。 「不准这么说我爸。」朝夕有些生气。 「难道不是吗？你爸一走，咖啡馆也关门大吉了，『时间之上』也消失了。」无常继续挑衅。 「不就是『时间之上』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朝夕无法接受，因为自己而让爸爸遭到非议。 「那你也没有啊。」无常步步紧逼，不给朝夕喘息的机会。 「谁说没有。」 「小朝夕，我可是喝不到『时间之上』，不会罢休的哦。明天我还会来。」无常沖小朝夕狡黠一笑，戴上眼睛，优雅地出门了。 朝夕心中又气又觉得莫名其妙，才反应过来，「寒谷，我是不是被他套路了？」 「好像有一点。不过不用理他啦。」寒谷安慰。 时朝夕有些懊恼，心里又有些疑惑。 「呀，朝夕，你看。」寒谷拿起吧檯上的一个小卡片。 时朝夕接过小卡片，是饮品单，在一个角落，写着时间之上。 时朝夕并不打算理会，拉着寒谷直接回学校了。她又厮杀到东方既白。终于扛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胳膊酸疼，才醒来。时朝夕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那个人，会不会到咖啡馆呢？脑子里出现这个念头时，时朝夕开始嘲笑自己。 肚子咕噜噜叫，她出门吃饭。抵不过好奇心，不知不觉却走向咖啡馆。咖啡馆门口哪里有无常的影子。 时朝夕心里嘲笑自己：「只是疯子的疯话，你竟然也信。」 「你说谁是疯子。」 无常突然出现在朝夕面前，吓了朝夕一跳。 「小朝夕，小叔叔的『时间之上』呢？」无常拍拍朝夕的头。 朝夕不知如何回答。 「时常果真失败啊！自己一辈子诚诚恳恳，没想到宝贝闺女竟然言而无信。」无常嘲讽逝去的时常。 「谁言而无信了，今天小店要大扫除，明天才开门迎客，你明天来吧。」时朝夕倔强地回答，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给爸爸丢人。 「拉钩！」无常伸出手。 「幼稚！」时朝夕不情愿地伸出手，勾住无常的小拇指。 无常戴上礼帽，回身钻入一辆薄荷色復古老爷车内，离开了。 时朝夕却蒙了，毫无头绪。那个该死的『时间之上』怎么做啊？怎么做？ 时朝夕查网页，无果！发帖，不知！她在吧檯翻找，弄得尘土满天飞，非常狼狈。 暗处，有一个人影穿过，捲缩在角落，一双血红的眼睛，一直死盯着时朝夕。 【04】遇到你，是我最大的不幸 夜幕低垂。 时贸广场上人流熙熙攘攘，大家行色匆匆，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一位一身牛仔衣、头戴鸭舌帽的男子，瞪着一双混浊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把斧子，向行人砍去。大家始料未及，惊恐地四处逃窜，人群中传来阵阵尖叫声，还有孩子的哭声。那男子没有名字，给自己取了个代号老麦。失去理智，毫无章法，胡乱砍，更似一种宣洩。有的人没来得及躲开，被砍伤了。一位妇女抱着孩子匆忙逃离，不慎摔倒。老麦举着斧子沖了过来，妇女惊恐地看着男子，连忙用身体护住孩子，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 世界上的丑恶和黑暗，还是不要让孩子看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一间露天西餐厅，一双有力漂亮的手正在拿着刀叉优雅地分切一份牛排，远处传来的嘈杂，立马钻入了他的耳朵。他停止手上的动作，扬手用力将手中的餐叉挥出去。 眼见老麦就要砍到妇女时，一支西餐刀直直飞过来，直接刺进男子的手腕，男子吃痛，斧子落地。 餐刀的主人极速跳起，风一般的速度，冲到男子面前，一个飞脚踢翻老麦。 这时，我们才看清楚餐刀主人的样子，小麦色皮肤，五官俊朗分明，脸颊的线条流畅而立体，一双眼睛晶亮得发着光。他身着黑色牛仔裤、白 t 恤、黑皮衣，格外硬朗而精神。他是特警军人温凉。刚刚去国外参与了跨界云南、缅甸、越南的毒枭案，领导特批他休息积累下来的探亲假一个月，没想到第一天就遇到反社会人恐怖袭击事情。 这样的伤害事件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近期，在地下停车场、地铁，已经发生两次恐怖伤害事件。第一次发生时，便很快引起了社会关注。这样的袭击，感觉毫无计划，也并非针对专人，更似是随机的发泄。一时间，人心慌慌，大家提高警惕。可是过去了三个月，没有再发生伤害袭击。就在大家放松警惕时，突然再次出现。 温凉连忙扶起妇女和孩子，妇女满脸泪水，还沉浸在惊吓之中，孩子惊恐地看着他。 「别怕，这是在拍电影，不是真的。」温凉摸摸孩子的头，露出温柔的笑容。 「你是超人吗？」孩子试探地问道。 「对啊，我是演一位超级英雄，专门来保护你的。」孩子这才放松地露出微笑，伸出小拳头，温凉和孩子击拳。 妇女连连向温凉道谢，温凉示意她们赶紧离开。 老麦见势不妙，趁温凉不注意，偷偷撤离。温凉余光扫到，连忙起身追上，在一个巷子口，他追上了男子，一把紧紧抓住男子，男子转身，却发现不是老麦。 温凉四处查看，都没有看到老麦的身影。附近是一片老居民区，温凉后退几步，起跑助力，爬上了一面墙，在狭窄的墙面上，跑到一个民房上。 温凉若隐若现看在曲曲折折的街道间有一个好似老麦的身影，温凉在居民房顶上穿梭，在杂乱无章的老屋顶，温凉如履平地。 那个身影发现了屋顶上的温凉，两人开始了一高一低的追逐。 两排屋顶之间有一个很宽的距离，大约十米左右，温凉抓起旁边的晾衣竹竿，横在中间。温凉准备跨到另一排屋顶，到另一条巷子，从前面拦截住老麦。温凉正踩着竹竿横跨街道，突然老麦丢出一个斧子，砍断了竹竿。温凉极速躲开斧子，抓住半截竹竿，支在墙壁上，借力稳稳地落地。 正好停在末未咖啡厅旁边。 可是哪里有老麦的身影，温凉佯装路人，但余光扫过每一个地方，他注意到咖啡馆外墙的一株树上，有几滴血迹，显然有人从那儿经过，因为吃力，扶了一下树枝。 这时，一束光刺得温凉眼睛无法睁开，温凉微眯眼睛透过在咖啡厅落地窗看到，一个角落里，有反光。 温凉锁定位置发送给何遇，同时迅速打字：发现目标，速来。 温凉看着咖啡馆内那个妆容精緻，却满脸焦虑的女人。 门上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个高大俊朗男子踏进来，挡住了正午的阳光。 时朝夕看到来客人了，有些不耐烦，她顾不得其他。 「先生，这里不营业。」时朝夕一边忙碌着，一边打发眼前男子。 温凉却没有动，打量甜品单，实际眼神在四处观察情况。曾经发光的位置，只有一盆花，根本没有人。 时朝夕只好上前，想仔细解释「本店不营业」。 「香草摩卡。」温凉随口说道。 「没有。我们这里……」时朝夕直接回答。 「美式。」温凉打断。 「没有。对不起，先生，本店……」 「红茶。」 「没有。」 温凉一愣，看向时朝夕，「来杯水吧！」 那语气大有一种喝不到就不走的架势。时朝夕懒得解释，想着赶紧倒杯水打发他走。 朝夕回到吧檯，吧檯???的东西齐全。朝夕洗了个水杯，在直饮水处接水。 吧檯下，阴暗处，一双犀利的眼睛正在盯着朝夕，手里握着一把斧子，手臂上有血，血滴滴到朝夕的脚上。 朝夕感觉到有些温热，下意识低头，看到了脚上的血迹，心中一惊。从脚底钻入一股彻骨的寒意，朝夕意识到自己身处困境。她想离开，双腿却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温凉缓缓走向她，警惕中透着几分搭讪的意味：「你什么时候下班啊？」 朝夕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何来意，也明白他不是为喝水而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产生一种信任感，很感激此时他的出现。 「你是最后一个客人，你走了，我们便下班了。」朝夕故作镇定回答。 「那下班可以一起看电影吗？」温凉嘴角上扬，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朝夕打量着他，读不懂他。她心里清楚，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好啊。」 温凉伸手，朝夕把手递过去，温凉紧紧抓住，朝夕手中全是冷汗。 温凉拉开吧檯的木门，朝夕刚迈出一只脚，另一只脚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朝夕慌了。 温凉眼疾手快，双手拉着朝夕的双臂，勐地往外拖。因为勐力惯性，那位男子被拽了出来。温凉飞腿踢向男子，男子整个脸被踢向一侧，男子哪里还顾得朝夕，松开了手。 两人旋转一圈，不偏不倚，温凉将朝夕放在沙发上，自己护在了朝夕身前。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速度流畅。恰巧此时，隔壁店铺在播放着一段爵士音乐，这一幕好似两位舞者在跳一段爵士舞。 朝夕看清了那位男子的相貌，中等身材，头髮很长，几缕髮丝夹杂着汗水，紧紧地贴在脸上。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把带血的斧子，不知道有多少性命葬生在那把刀刃下。 老麦的资料早早就躺在了公安通缉档案中，在早几年，他杀害了一名老师，这名老师是老麦的高中老师，对老麦很是照顾，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杀了他。之后，老麦便逃之夭夭了。没想到近期老麦他又连连作案。 「你就是老麦？」温凉问道。 「是我！你们这些废物，白白让纳税人养着你们。竟然连我一根毛都摸不到。」那个叫作老麦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好像完成了一幅完美作品，很有成就感。 温凉整理整理衣服，看着那名男子，露出轻蔑的笑意。 这个笑却刺激了老麦，他突然失控：「你为什么要笑？你在笑什么？我很可笑吗？」 朝夕明白了，温凉是故意激怒老麦，转移他的注意力，给朝夕逃离的时间。朝夕趁机，向门口逃去。 老麦注意到了，勐地将斧子丢过去，眼见斧子冲着朝夕噼过来，朝夕惊恐，心想完蛋了，我可不想英年早逝啊，我还没有恋爱，没有穿婚纱，没有环游世界呢。 温凉飞腿踢开斧子，斧子偏移方向，噼到了沙发上。朝夕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老麦把外套脱掉，漏出炸药，他一手拿着一个遥控器。 「放我走，否则我们同归于尽。」老麦威胁道。 「不要！不要！」朝夕惊唿，「我求你了，这是我爸爸留给我的。不要。」 老麦死死地盯着温凉，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朝夕近乎哀求地看着温凉，温凉却装作没看到，向老麦的方向走了两步，老麦下意识往后退。 「我要一辆车，我数五下，你如果不答应，我就摁了。1……2……3……」老麦那张脸因为激动，变得有些扭曲。 每个数字都直接敲在朝夕的心上，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温凉身上，她紧张地看着温凉。温凉却笑了，双手一摊：「请便。」 老麦、朝夕都很意外，此刻朝夕心中对温凉生出几分怨。如果这个咖啡馆毁了，她真的一无所有，一点点念想都没有了。 「我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朝夕冲到老麦面前，「你要一辆车是吗？好，你给我几分钟，我会想办法的。」 「你真能做到？」老麦对此表示怀疑。 「只要不毁了这里，我都可以办到。」朝夕不停地强调。 「好，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老麦注意力转移到朝夕身上，他需要尽快脱身，他决定最后一搏。 就在这一瞬间，温凉飞奔过去，一把抓住老麦握着遥控器的手腕，用力一掰，老麦吃痛，遥控器掉了。 门外，警车鸣笛，何遇带着警察冲进来，将老麦带走，外面围观者议论纷纷。 温凉缓缓走向朝夕，温凉和朝夕面对面，夕阳的光晕洒在两人身上。 任耳边喧闹，朝夕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来。 温凉从嘈杂人群中穿过，双手叉腰，弯下身子才和朝夕面对面。 「吓坏啦？」 朝夕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她不敢想像如果咖啡馆毁了，她该怎么办。 温凉又上前一步，距离朝夕很近，能感受到彼此唿吸的气息。温凉轻轻拍拍朝夕的肩膀，朝夕才回过神来。 「安全了。」 一时间，委屈、恐惧、愤怒全部涌了上来。朝夕满眼泪水，狠狠地看着他。 「你差点毁了这里。我不管你和那个人有什么恩怨，仇恨，但请你离这里远点。真是倒霉，为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全跑到我这里来了，遇到你是我最大的不幸……」 那艷丽红唇里，伶牙俐齿，抛出一串发泄情绪。 「中气十足，看来没事。」温凉挺直身子，放下心来。 温凉从时朝夕身边擦过，准备离开。时朝夕倍感侮辱，竟然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差点毁掉这里，连一个道歉都没有。 朝夕勐地抓住温凉的手腕，温凉不由一愣，举起手用眼睛询问朝夕何意。 「你……」 朝夕只感觉一阵眩晕，整个身子往下坠。抓着温凉的手也松开了，温凉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时朝夕感觉身体被一双臂弯揽住，一股香皂夹杂汗水的味道沁入身体的每个细胞。 【05】九颗大白兔奶糖 一种无尽的黑暗，笼罩住朝夕，让人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时朝夕永远无法忘记这种感觉，在她很小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和爸爸妈妈去郊游，因为贪玩，不小心和爸爸妈妈走散了。不知不觉，小朝夕走进了一个隧道，四周漆黑一片，恐惧绝望沁入她每一个细胞。为了驱除恐惧这个大恶魔，小朝夕哼起了童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大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真可爱……」 稚嫩的声音有些颤抖，在空旷的隧道里迴荡。 在小朝夕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终于看到光亮，刺目的阳光下映着一个身影，向自己奔来，是爸爸。 小朝夕扑在爸爸怀里，爸爸温暖的手为小朝夕拭去满脸的泪水。 「爸爸，我好想你。」 …… 时朝夕睁开眼睛时，眼前哪里有爸爸的身影。时朝夕强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病房，空间不大，却有一个很大的窗户。窗外的枝桠交叉，倒有几分诗意。 「你醒啦？」 时朝夕这才注意到，窗前有一个身影，坐在一个白色木椅上，正打量着自己。时朝夕紧张，立马在旁边玻璃反光中，检查自己的形象，头髮蓬乱，一脸苍白。时朝夕迅速梳理下头髮，在口袋里摸出口红，扭头偷偷涂抹。口红真的是时朝夕面对这个世界的武器。 那身影走到了时朝夕面前，正是温凉。 「您好，自我介绍下，我叫温凉，特警军人，今天的事情出于职责，希望您能谅解。」 「你没有穿军服。」时朝夕露出一个假笑，毫不客气地问道。 「我在休假，今天是意外。」 「我也是军人，我也在休假。我还借了辆电动车，追逃犯呢。」她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温凉拿出一个绿绿的证件，打开递到时朝夕的面前，时朝夕看到一张身着军服戴着军帽俊朗的脸，眼神坚毅地目视前方。 时朝夕刚伸手去拿，温凉直接收回了。 「谢谢您的理解。」 客客气气，规规矩矩，滴水不漏，冰冰冷冷、毫无感情，这让时朝夕怎么回答。没法责怪，没法发泄情绪，否则会显得她不尊重人，不支持工作，不懂礼貌。朝夕内心反而很愤恨他的得体，因为她清楚，他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将她这个任务打发掉，并不是真心道歉。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什么职能，随意将别人的生命、安危，置之度外，就是一种犯罪。你是军人，更应该保护市民——我的安危。就沖这一点，我都可以投诉你。」时朝夕一口气说了一堆，发泄自己的情绪。 「好，没问题。尊重您的决定，接受您的监督。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警察或者相关部分反应情况。」温凉不卑不亢。「不过，在您反应问题之前，有两点需要跟您说清???楚，1，您患有低血糖，医生已经为您静脉了葡萄糖，您可以出院了。2. 对于给您店中造成的损失，我会一一赔偿。您可以估个价。」 「店里的东西都是我爸爸留下的，不是钱能解决的。」 「损坏的我负责修好，无法修缮的，我负责购买。您看这样行吗？」 依旧是客客气气、得得体体，反让时朝夕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更加讨厌他。 空气里安静了下来，时朝夕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凉拉过朝夕的手，放在她手中一样东西：糖，大白兔奶糖。 这个熟悉的东西，好似琴弦，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心。时朝夕仰起头，诧异地看着温凉。 「一共是 9 颗糖，每天早中晚各吃 1 颗，足够补充你需要的糖分。」 「这是医嘱吗？又不是药。」时朝夕见温凉一本正经地介绍，诧异医生怎么会开这种药。 「这是我嘱，对于你来说，是药。」 听到这句「我嘱」，时朝夕忍俊不禁，一下子笑出声来。这个冷幽默也太冷了吧。 朝夕仰头嘴角上扬地看着温凉，可是，温凉的脸，冷峻、轮廓分明，没有一丝带着情绪的东西。眼睛淡然地看着朝夕，可是，你却看不透眼睛深处藏着什么。 「三天是您的观察期，因为我的原因导致您病发，所以，我对您负责三天。」 朝夕扬起手中的糖在温凉面前晃了晃，「就拿这个对我负责？」 「足够了。」 朝夕还未来得及说话，何遇踏进病房，温凉见状，微微向何遇点点头。 「时朝夕女士……」 「什么女士？我什么时候加入女士行列了？」朝夕本能的抗议，对于年龄非常在意的人，称唿女士简直是奇耻大辱。 「难道你是男士？」温凉不动声色地回击。 「我是学生！」朝夕没好气地强调了一遍。 「时朝夕同学，给您造成不便，我很抱歉。我会到您的店中，检查所损坏的物品，会负责一切。」 说着得体的致歉话，却官方而又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那些话像从一个机器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的，无趣。 温凉说毕，挺直身子，给时朝夕行了个军礼。 时朝夕也不由地挺直上身，同样回了一句客气而又官方的话：「不客气！特警先生！」 温凉转身走向何遇，两人交头耳语几句，温凉依旧一脸严肃，而那何遇却笑得花枝乱颤。温凉临走前拍了拍何遇的肩膀，直到温凉消失在门外，何遇才满脸笑意地走向时朝夕。时朝夕完全无法理解，温凉说了什么能让警察叔叔何遇会变成二哈。 「时朝夕，这么快见面了，咱们也算老朋友了。」何遇热情地说道。 「孽缘。」时朝夕两次见他，都是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孽缘也是缘，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跟我回局里做个笔录，就完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全力配合警察叔叔工作。」 时朝夕把那九颗大白兔奶糖放进口袋，下床，随着何遇走出医院。 …… 这是时朝夕人生第二次来公安局做笔录，第一次的她，脸色苍白，呆滞地目视前方，在她眼里，何遇的嘴巴一张一合，她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朝夕浑身在颤抖，何遇给她倒了杯热水，她双手紧紧捧着纸杯，想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慌。手指不听话似的抖得更厉害，热水洒了出来，朝夕的手指烫红了一片。何遇忙抢过她的纸杯，为她擦水，朝夕故作镇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嘴角上扬，挤出了一个笑。那笑惨澹无比。 再次坐在之前的位置，时朝夕有些愣神，机械地回答何遇的问题，每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是煎熬。有一种疼从心底发芽，瞬间生长到身体的每个细胞。 「你看看笔录有没有问题……」 印表机「噹噹当」正在列印笔录，时朝夕直接抢过笔录，轻车熟路地在上面签字、按手印。「你得看看啊……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做事要认真……」何遇碎碎叨叨地说个不停。 时朝夕直接将笔录塞到何遇手中，「我可以走了吗？」 「这么着急干嘛……」 「再见！」朝夕直接打断何遇的话，逃出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这时，已经凌晨两点了，只有孤寂的路灯，朝夕的手机也没电了，欲哭无泪。人要倒霉的时候，真的会是多幕剧，从不是独幕剧。 时朝夕摸到了口袋，是大白兔奶糖。时朝夕拨开糖纸，放入口中，很甜，奶香味瞬间沁满味蕾。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属于爸爸的味道的。 那次，八岁的时朝夕晕倒在隧道，她睁开眼，便看到大白兔奶糖。爸爸剥了糖纸，放到小朝夕的口中。 「甜不甜？」 「甜。」 自那次后，爸爸每次出远门，回来，都会带给小朝夕一盒大白兔奶糖。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朝夕咀嚼着奶糖，「真甜。」 爸爸，你走后，我便没有奶糖吃了。不过，今天有一个人送了我九颗奶糖。 一束刺目的光照来，照得朝夕睁不开眼睛。 朝夕还未反应过来，一辆吉普车停在时朝夕的旁边。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下来，逆着光，看不清楚来者的脸。他徐徐走来，停在朝夕面前。 是温凉，那个特警先生。 「朝夕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特警先生声音充满磁性，却又透着几分职业化。 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又是这个人出现，让她有些安心。 「没车了……」朝夕有些委屈。 温凉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朝夕上车。时朝夕犹豫了下，看看空荡荡的街道，这应该是她回校的唯一机会了。时朝夕心一横，上车了。 「去哪儿？」温凉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询问朝夕。 「復兴大学。」 两人一路无言，朝夕有些疲惫，但她不敢放松自己，坐得笔直。 朝夕注意到车窗玻璃上映射着温凉的侧脸，冷峻，稜角分明。朝夕内心不禁赞嘆，「颜值不错。」 突然，一阵军号响起，朝夕吓了一跳，是温凉的手机响。 「餵……」温凉刚接起电话，电话里传出来何遇急躁的声音。 「不是让你来接我吗？人呢？都这个时候了。」 「临时出任务。」不待对方反应，温凉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这个人撒谎都不眨眼睛的。 「特警先生，撒谎不好哦。」朝夕毫不留情面，试图反击，找回白天的颜面。 温凉单手把着方向盘，扭头坚定地看着朝夕。 「你不是吗？」 是的，漆黑的夜，孤零零少女迷失街头，正直勇敢的特警叔叔出现，将她送回学校。多么正能量的故事啊。自然就是特警先生的一个职业习惯任务而已。 「那谢谢了。」朝夕尽量保持风度。 「糖吃了吗？」温凉目视前方，漫不经心。 「啊？吃了。」朝夕拿出一颗糖，示意温凉。 「好，很听话。」 听话？听谁的话？你的话？拜託，我听的是医生的话。不对，好像是他瞩。 朝夕内心吐槽不止，但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让人很安心。 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车已经停在学校门口。 「谢谢特警先生。」朝夕说着就要下车。 「明天十点我去咖啡馆，跟您沟通家具维修问题。」 「明天？我要……后天吧。」 温凉将手伸向朝夕面前，手錶上的显示时间，此刻是凌晨两点半。可不就是明天吗？ 从朝夕下车，吵醒门卫大爷，进入学校光亮处，身后一直有盏灯亮着。 直到看不到朝夕的身影，温凉才驱车离开。 他的临时任务完成了，好梦，这一天对于这个姑娘而言，太特别…… 【06】妖孽小叔叔的『时间之上』 一个绚丽多彩的琉璃，置之高阁，忽而一日，摔碎，毁于一旦，才发现从未好好欣赏过它的光芒。其实，每个人心间都有这样一个东西，有的人珍藏，有的人深藏。 时朝夕差点失去爸爸留下的咖啡馆，那一刻的她，崩溃了。虽然最后相安无事，但她心里也有一些后怕，害怕失去，她失去的太多，不能再失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既然爸爸把咖啡馆留给自己，一定要好好照管，那个「时间之上」是属于爸爸的饮品，那我就让这个专属延续下去，永不消逝，就如同爸爸陪伴在身边一样。 时朝夕并未睡多长时间，便早早起来，赶到咖啡馆。朝夕扎起头髮，撸起袖子，开干了。朝夕把整个去咖啡厅里里外外洗刷一遍，为绿植浇了水。整个咖啡馆焕然一新。 时朝夕在收拾吧檯时，在吧檯隔层深处有个小本本，打开，里面胡乱记着一些帐单、日期之类的。朝夕刚要扔掉，却翻到一页，上面写着：「时间之上」配方做法。 关键是最下面有一行小字：少糖，多柠檬汁。 这不是跟那个妖孽「小叔叔」的口味要求一模一样吗？ 「我一定能做出来。」 时朝夕匆匆忙忙去市场买???回所有的食材，开始照着配方研究。 第一杯，苦得朝夕都喝不下去，失败，倒掉。 第二杯，失败，倒掉。 第 n 杯后，终于调出一杯自己觉得口味不错的饮品了。 妖孽「小叔叔」如约而至，依旧拿纸巾仔细擦拭沙发，依旧坐在上次靠窗的位置。今天的他，身着一套復古灰蓝线条格子西服，胸前口袋标着链子胸针，每个细节都恰到好处，精緻而优雅。这个男人真是活得比女人还女人。 朝夕自信地将调出的『时间之上』，递给无常。无常轻轻抿了口，面露难色。 「这不是时间之上，咖啡多了，再少三分之一量。重调。」 朝夕不服输，重新调配，再端给无常品尝。 「柠檬汁太少。口味有些腻。重做！」 朝夕强忍怒气，继续重做，在 n 次后，无常抿了口，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味。 「这才是『时间之上』的味道。」 无常睁眼时，眼角流下一滴泪。惨白的脸上，那滴泪如珍珠般闪亮。 朝夕错愕。 无常把杯子递到朝夕唇边，示意她尝尝。朝夕喝了一口。 这个味道很特别，确切地说，是奇妙。先入口的是咖啡的苦涩，掺杂着柠檬的清新酸味，薄荷的味道让整个神经为之一颤，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最后留在舌尖的一点点香甜。 「小朝夕，记住这个味道，这是你爸爸的味道。」 朝夕心头一紧，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你是谁？」朝夕情不自禁地再次问出这句话，对眼前这个小叔叔更加好奇，「你好像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活了很久很久的感觉。」 「我是你爸爸的情人。」 「啊？」 「这都信，真笨。」无常拍拍时朝夕的头，有几分认真，「小朝夕，末未是你爸爸的使命，不能到你这儿了，末未就消失了。」 无常狡黠地眨眨眼睛，朝夕还未反应过来，门上风铃声提醒她，无常已经离开。 时朝夕将木门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摘了下来。 不管这个妖孽小叔叔是谁，朝夕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倍感温暖，更多的是一种力量，让她更有勇气面对眼前的一切。 时老闆模式开启，装模作样地给寒谷电话。 「你好，寒谷，这里是末未咖啡馆，你被时老闆录用了，明天开始上班吧。」 「好哒，时老闆。」电话那头的寒谷被朝夕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 「 寒谷，晚上我们去吃火锅吧。好久没吃了，馋死我了。」时朝夕兴奋地说道。 「时朝夕，你终于活过来了。」寒谷很为朝夕高兴。 「啊？我怎么不知道。」时朝夕诧异。 「你每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怎么会知道这些？」寒谷终于可以批评这段时间那个消沉的时朝夕了。 「我先把店收拾收拾就回去。六点半老地方见，寒谷。」时朝夕挂了电话。 …… 无常钻进薄荷色老爷车，车内迴响着古典轻音乐，整个人轻松许多。 无常一边开车，一边拨通电话。 「喂，先生，任务完成了。时常的闺女真够笨的。」无常声音充斥着优雅的慵懒，非常漫不经心。 一个成熟温柔的女声传来，能想像到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知性温柔的女人。 「无常，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是她的师父，便永远是她师父，怎么能轻易脱身呢。」 「言而无信，您跟时常一样。您让我跟她交接末未，我交接了。您让我教她做『时间之上」，我教了。 什么时候说过要做她师父？」 「你和时常是挚友，时常不在了，你自然要担起照顾她的责任。」 「她还有妈，我没有责任、义务照顾。谢谢。」无常有些不耐烦，说着要挂电话。 「你心里很清楚，这是你的命运，跟时间之上一样。」对方轻轻留下这句话，便挂了电话。 无常有些失神，「时常，这个混蛋。」 一辆薄荷色老爷车在路上飞驰…… …… 时朝夕匆匆跑到「老地方重庆火锅店」，是家古香古色的餐厅，是由老房子改造而成，说改造，其实是保留老房子的外壳，里面刷白，摆上简单的火锅桌。这家店在学校附近开了十多年了，物美价廉，是贫穷学生族偶尔开荤也能消费起的餐厅。餐厅不大，却很整洁。餐厅外挂满彩灯，如星星般夺目。 时朝夕见寒谷坐在靠窗的老位置，窗外的灯光闪烁映在寒谷脸上，寒谷呆呆地目视前方，带有几分紧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时朝夕向寒谷招手，寒谷都没有看到。时朝夕觉得很奇怪，匆匆进屋，在前台正忙活的梅姐看到朝夕，热情打招唿：「朝夕，好久没来了，寒谷等了你很久了。」 「好久不见，梅姐越来越漂亮了。」 朝夕见寒谷还保持着原来姿势，根本没注意到朝夕的到来。朝夕上前揽住寒谷，寒谷反而吓了一跳。 「你终于来了，朝夕。」寒谷怯怯地指指面前。 朝夕这才注意到，对面坐着那位妖孽小叔叔无常。她的嘴角带着一抹微笑，这个微笑像一个面具，只是个装饰品。 时朝夕见四周有很多空位，想客气地将他请走。寒谷胆怯跟陌生人相处，即便这个人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也属于陌生人行列。朝夕能想到，这个男子霸道地坐在对面，寒谷不敢争执，又担心和朝夕常坐的老位置被抢走，就固执而又害怕地坐在原地。 「小朝夕，我们都在等你。」无常自来熟地打招唿，「老闆，上菜。」 梅姐很熟练地上了锅和菜，锅是麻辣、清汤的鸳鸯锅，菜有虾滑、午餐肉、鸭血、牛骨髓等，都是时朝夕爱吃的。 「谢谢梅姐，全是我爱吃的。」 「全是你这位朋友点的。」梅姐拍拍朝夕的肩膀，感觉她误会了什么。 锅开了，无常将牛肉下锅。「下锅三分钟，肉最鲜。快点吃，要不就老了。」 「你很了解我吗？」时朝夕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懒得了解。」 无常给朝夕夹了一片午餐肉，「吃完再减肥。」 无常又夹了一块肉，放到寒谷碗里，寒谷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别怕，我不吃人，小乖猫。」 「你怎么知道我总在这儿吃饭？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叫寒谷小乖猫？」时朝夕一口气说完。 无常满脸笑意地看着时朝夕，「想得多，容易长皱纹。」 时朝夕下意识拿出镜子，看了下自己的脸，确认没有皱纹后，放下镜子。 时朝夕决定换策略，拿啤酒为无常倒了一杯，托着腮，温柔地看着无常。 「小叔叔，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总之，不是律师，也不是咖啡师吧？」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和我爸的名字都是常，好有缘分啊。你说见过我小时候，那你们岂不是认识得二十多年了，对不对？」 「对又怎样，不对又怎样。」 「最讨厌你这种说着似是而非答案，感觉自己就是一哲学家。动不动思考「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去往哪里」，动不动给人喝点心灵鸡汤，感觉看透世俗吃喝拉撒情情爱爱的事，道貌岸然。对不起，无常先生，我们不接受拼桌，请您去其他桌。」 「这个牛肉真好吃，梅姐，再来一盘。」无常根本没有理会朝夕的话，朝夕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时朝夕倒了一杯啤酒，喝下一大口，润润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怎样？想让我支付酬劳，好啊，我时朝夕从不欠人，要多少钱？」 「人最无聊的地方，就是动不动拿钱来衡量一切，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无常一边吃一边说，毫不耽误。 「对啊，有几个臭钱就是了不起。」 人的一生遇到好多人，有人陪你走很久，有的人只是萍水相逢打个招唿，有的人会陪你翻山越岭、共唱高歌，探索这个世界…… 眼前这个奇怪的叔叔，好似有备而来，又好似只是来打个招唿，她会是哪种人，她不得而知。但她很清楚，此刻的她，只想表达对这场「奇遇」的不满，而她唯一能利用的工具是语言…… 【07】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火锅解决得了的 在朝夕沉浸在「反击」的快感时，寒谷把她拉回了现实。 「我们很穷的。」寒谷怯怯说了句话。 时朝夕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便换了一种策略，「不管怎样，你帮我继承了我爸的咖啡馆，我敬您一杯，咱俩算两清，自此我经营我的咖啡馆，你做你的哲学家。」 寒谷也跟着举起酒杯，别看她小小一只，其实很爱喝酒，但唯一的缺点是酒量太差。 无常很配合地举起酒杯，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这回可以好好吃饭了么？这顿你请。」无常隔着滚滚热气，看着朝夕。 朝夕看向寒谷，寒谷满脸绯红，又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来一点点泯，沖朝夕点点头，说明她接受了与这个陌生人一???起就餐。时朝夕还是了解她的，担心寒谷不喜欢，不适应。既然寒谷接受了，不吃白不吃，反正这个人只是泛泛之交，出了门，便消失在人海。 「多谢款待。」 时朝夕最爱吃火锅，最喜欢热汤翻滚的热闹，热气腾腾的温度，更多的是与人一起享受的温暖。也许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时朝夕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优雅地在热气腾腾的麻辣锅里，下牛肉、午餐肉、鸭血…… 旁边传来吵闹声，几个男生一起起闹，时朝夕觉得有些烦躁，但尽力保持微笑。 「不好意思，可以安静点吗？」 时朝夕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个身影已经从她身后擦过，从背后一下子抱住了寒谷。寒谷双手捧着酒杯，愣在当场，眼睛瞪得巨大，双手有些颤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空气安静了三秒钟，旁边传来欢唿声。 时朝夕看清是学校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宋颂，宋颂松开寒谷，举起双手，像胜利者一样，得意地笑着，看向自己的同伴。 「宋学长，你几个意思？」时朝夕非常不悦。 「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你懂的。」宋颂随意解释一句，想回到自己位置开始下一轮游戏。 时朝夕拦住他的去路，直接撕下他矫情的胸针，扔在地上。「大冒险，你懂的。」 「你想怎样？」宋颂有些没面子。 「道歉。」时朝夕坚持。 此时的寒谷依旧没缓过来，捧着酒杯，送到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微微颤抖。而无常毫不受影响，继续享受自己的美食。 宋颂的同伴喊道，「系花，别那么认真，大家就是玩个游戏乐一乐。都说那个妞不敢跟人接触，我们就想试试，促进同学友谊团结。」 时朝夕挑起凤眼，轻声轻语地吐出几个字：「你大爷的友谊。宋颂，道歉。」 「朝夕，矫情了，不就抱了一下，要不你抱一下，算扯平了。」宋颂有些不耐烦，张开双手。 突然，寒谷冲过来一拳打在宋颂身上，所有人都呆了。寒谷满脸绯红，沖宋颂噼头盖脸一顿打。 「你们这帮孙子算计我，这哪是自闭症孩子啊，这不是一小老虎吗？」宋颂一边躲避一边喊。「好男不跟女斗，行了行了。」 朝夕也吓了一跳，寒谷平时总是低着头走路，不爱与人接触，唯有醉酒后，才会搂着朝夕大摇大摆地走路，但是这武力爆棚的一面，朝夕也是第一次见到。很好，寒谷最起码在醉酒状态下，是会保护自己的。 无常依旧，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酒，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宋颂的同伙一旁看笑话，起闹宋颂被女人打。 时朝夕上前抱住寒谷，怕宋颂一激动做出伤害寒谷的事。寒谷力气大得很，朝夕根本抱不住。 寒谷一巴掌打在了宋颂的脸上，宋颂急了，想抓住寒谷胳膊，一甩胳膊。朝夕连忙护住寒谷，那一胳膊就冲着朝夕来。 「住手。」干脆硬朗的声音。 朝夕回身，见宋颂的胳膊被一只手紧紧钳住，宋颂疼得满脸通红。 是温凉，面无表情地松开了宋颂，制止了这场骚乱。 「聚众打架斗殴，这是扰乱社会治安的行为。」何遇慢条斯理地说道，「时朝夕，又是你。咱们要不要这么有缘。」 朝夕这才注意到，来者是何遇和温凉，尴尬：「谢谢警察叔叔，这个人欺负女生。」 「我们是同学，闹着玩，怎么惊动了警察叔叔。不信你问他们。」宋颂回头，发现自己的同伴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交友不慎啊。」何遇调侃宋颂。 朝夕注意到何遇穿着便服，就明白这是下班状态。 「宋颂，道歉。」时朝夕坚持。 寒谷一出手，其实宋颂就怂了。宋颂就是好要面子，胆子比老鼠还小，怂得很。 「道，道。」宋颂紧张地看看温凉、何遇，清清嗓子，规规矩矩地站在寒谷面前，低头看着有些醉熏的寒谷。 「寒谷同学，对不起。」 寒谷仰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宋颂，伸手拍拍他的脸，「下不为例。嗝。」 然后打了嗝。 「警察叔叔，这样行吗？」宋颂紧张地看着温凉，好像等待一场宣判。 温凉挥一下手，宋颂一熘烟跑了。 「胆子这么小，还敢折腾。」何遇满脸笑容，「朝夕，这么巧，哦，和朋友一起啊？」 何遇、温凉看向了无常，无常抬头，微笑地看着两人。「一起吧。」 「不用了。」温凉对朝夕说，「你带朋友早点回去吧。」 朝夕还未开口，无常倒一副主人姿态，「哦？看来你很关心我家小朝夕。」 「谁是你家的。」朝夕抗议。 无常自动忽略朝夕的抗议，「大英雄，一起喝一杯。」无常热情邀请，但这份热情，却让人有些不自在。 「你们认识？」时朝夕问出心中疑惑。 「不认识。」温凉道。 「认识。」无常道。 两人异口同声，却说着完全相反的答案。 「您是保人平安的英雄，谁人不识。」无常端起一杯酒，递到温凉面前。」您好，我是无常，很高兴认识你。」 「温凉，不过我不喝酒。」温凉直接谢绝，没有接过无常的酒杯。 「我是朝夕的『小叔叔』，也不给面子吗？」无常在试探朝夕、温凉的关系。 温凉不动声色，却眼神打量这个号称朝夕叔叔的人。直觉告诉他，此人是个危险人物。通过朝夕的反应，可以判定朝夕和他并不熟悉。 无常坚持举着酒杯，不像表达敬意，更像一种挑衅。 何遇觉得有些尴尬，接过那杯酒。「很高兴认识您，这位先生，我替他喝。我是咱们这个辖区的片警，提示，少喝酒，早点回家。」 「谢谢警察叔叔。」无常依旧满脸笑意。 「早点回去。」温凉这句话直接对时朝夕说的，并没有理会无常。 时朝夕见寒谷醉得不行，跟大家打招唿道别。 「回家吧。」这句话却是对何遇说的。 「不吃啦？这家店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味道特别好吃。」何遇还不死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困了，回家睡觉。」 温凉说着已经往门口走去，何遇连忙追出去，还不忘跟梅姐打个招唿，「梅姐，我下次再来。」 「好啊，何警官。」梅姐热情招唿，这些都是自己的老主顾。 梅姐见刚才热热闹闹的位置，空了。梅姐疑惑地走过去，无常早已没有人影，鸳鸯锅还冒着热气，桌子上放着钱。 梅姐疑惑这人啥时候离开的。 朝夕感觉到背后有人，警惕回头，却发现是温凉和何遇。 「同路。」温凉冷冷解释道，却惜字如金。 何遇的肚子咕咕叫，怨怼地看看温凉，却没有拆穿他。 「好巧。」朝夕只找到这个词来回应。 无言，只听见脚步声。 林荫路上，路灯下，四个长长的身影，一点点的挪动。 何遇非常不满温凉的表现，一路絮絮叨叨抱怨。 「温凉，我警告你，你再这样会失去我这个朋友的。你好容易放个假，好容易昨天答应接我回家，结果你说你去执行任务，什么任务一个小时就执行完。我怀疑你昨天去见姑娘了。是不是？」 朝夕才明白昨晚打电话的人是何遇，很心虚地看了一眼温凉，却一下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温凉示意她保密，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这种在众人面前隐藏一个秘密的感觉，让两人在这一刻成了「战友」。 在何遇喋喋不休的追问和猜想中，四人到了学校门口，朝夕告别：「我到了。」 「明天十点，咖啡馆见。」 「好。」 温凉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何遇无奈，也跟着往前走。直到时朝夕消失在学校门口，温凉才停下来。 「回家吧。」温凉返身往回走。 「别啊，继续走啊，走啊。你还知道家在哪儿啊。」何遇故意损温凉。 「我忘了，走错了。走啦，走啦。」温凉搭着何遇的肩膀，推他往回走。 难怪何遇一肚子怨气，好容易等到温凉休假，没想到遇到一堆事，好容易事情处理完了，好好吃顿饭，又被搅黄了。 「温凉，如果你哪天被姑娘勾搭走了，我必须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你想多了。」 「拉钩！」 「幼稚……」 【08】迷雾之下是悬崖还是骄阳 末未咖啡馆浸润在一种柔和的温暖之中，咖啡机里煮着翻滚的黑色咖啡，时朝夕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咖啡杯的边缘留下了淡淡的红色唇印。 伴随着门上的铃铛声，一束光随着门开，钻进了屋内。 那一刻，「叮」一声，世界亮了。 高大的身影走向时朝夕，整个身子慢慢从阳光下走出来，时朝夕才看清楚那张俊朗的脸正是温凉。 「刚好十点。」那声音低沉，钻入人耳中，却刺激得每个细胞都在颤抖。 温凉伸出手，时朝夕娇羞地走向温凉。这时，远远地传来口琴声，好像离得很远，来自另一个世界。又???像很近，咫尺之隔。 瞬间，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清脆的口琴声在空中飘荡，那音符直直地钻入时朝夕的耳朵里，敲打她的耳膜，击醒她所有的瞌睡细胞。 这段琴声，亲脆，似人低语倾诉，忽而曲调一转，琴声圆润低沉，又似人沉重奔跑，与命运抗争一般。短短一分钟的琴声，好像很简单，又像涵盖了整个生命的意义。 时朝夕醒了，循声看去，只见舞蹈排练室门口依着一个高大身影，正在吹口琴，是无常。 时朝夕清晨很早醒来，便早早来到舞蹈排练室练基本功，她梦寐以求的言舞团招人，她需要做好全面准备。因为太累了，竟然靠在练功镜前不知不觉睡着了，谁知做了那样一个梦。 「是不是很好听？」无常演奏完毕，沉浸在自己的完美演绎中。 「不好听。」时朝夕下意识回答道，「不过，好像有一种魔性，让人不自觉停下来，有点向人道别似的。」 「好像有点悟性。」无常鼓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时朝夕抗议他的无处不在。 无常将她推到更衣室，「换衣服，带你去个地方。」 「你带我去哪儿？」 「你该开始干活了。」 时朝夕就这样迷迷煳煳地被无常推上了一辆薄荷色的復古轿车，恰遇到寒谷。时朝夕沖寒谷喊了声：「店里见」，车便开走了。寒谷不明所以，木纳地点点头。 无常悠闲地开着车，慢慢驶出了城市，道路两旁被郁郁葱葱的绿植覆盖。 时朝夕有些紧张，这个「小叔叔」从一开始出现，便让人看不透，好像了解自己的一切。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沖朝夕吶喊：前面是深渊，迈一步万劫不復。你还没有睡过帅哥，还没有成为舞团女主角，你可死不起啊。时朝夕啊时朝夕，你空有美丽的皮囊，简直蠢到家了。就这么轻易地跟着只见过几面的人了。没救了…… 时朝夕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假装镇静地拿出手机：「喂，寒谷啊，什么？学校有事？哦，我正在和朋友郊游，真是不方便啊。啊？言舞团来学校了？点名要见我？哎呀，这可是大事啊。我做梦都想进那个舞团，放心，我就是在天边，都会回去的。」 时朝夕忧心忡忡，瞟了眼驾驶位置上的无常，无常面无表情，好像没有听到时朝夕说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哎呀，怎么办呢？实在抱歉，咱们改天再聚，绿水长流。」时朝夕戏精上身，强调一遍，想要打开门，门却是紧锁的。 时朝夕的心一下子盪到了深渊，表面上还要波澜不惊。 此时，一个由树枝藤蔓以奇怪的姿势扭成的大门出现在眼帘，上面写着四个字：时间之上。大木门自动打开，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好像有些年头了。车穿过大门，平平稳稳地停在了草坪上。 无常回身看着时朝夕，狡黠一笑：「友情提示，打电话时屏幕会亮。下次演戏要注意细节。很重要。」 「哪有演戏，真有事。」时朝夕尴尬地解释，「我想起来，我和人约好了，十点在咖啡馆见面的。不然我会迟到的，迟到不好。这边有没有公交车…… 说着，时朝夕推开车门，往门口走，却发现大木门结结实实地关上了，任朝夕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欢迎光临。」无常微笑地盯着时朝夕，时朝夕不知道这份笑意背后是灿烂骄阳，还是万丈深渊。 时朝夕摸到口袋里的大白兔奶糖，拨开层层糖纸，放到口中。奶香的甜，沁满了整个口腔，久违的安全感，让她更有勇气。 「谢谢。」时朝夕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回道。 时朝夕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眼前这座房子，古香古色的建筑，苏州园林设计风格，简约而不简单。院间有几丛翠竹，和几株樱花树，绽放灿烂，花瓣随风散落，轻轻铺在地上。 无常已经踏进了房间，头也不回，却丢下一句话：「没有狼，吃不了你。」 「既来之则安之。」时朝夕对这个「小叔叔」更加好奇，好像一开始遇到他，就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现在是他亮牌的时候了吧。 时朝夕跟随踏进房间，整个客厅略显空旷，一面墙整齐地摆列着一排米黄色实木质方格，摆列着许多奇怪的装饰。另一面墙却是玻璃墙，可以直接看到院落的翠竹和池塘。 一位萌萌少年，厚厚的刘海儿，脸上洋溢着笑意，热情地从门里冲出来，微微仰头看着无常。 「无常哥哥，回来了？我刚发明了一个很特别的东西。」少年满脸期待。 「真棒。」无常敷衍地应付着，越过他，坐在窗边的木椅上，慵懒地靠着后背。 「您要不要看看？」 「没兴趣。」 「这位小仙女是谁？」 「很有眼光，就是小仙女。」时朝夕自然搭话。 「我就是客气下，不要太认真。」少年认真地看着时朝夕，「自我介绍下，我叫小小时，最喜欢榴槤千层蛋糕。」 「你也姓时？」时朝夕很好奇。 「我这个时不是你那个时，也不是你爸那个时。」小小时满脸嫌弃，转身对黎先生，「无常，你确定没有搞错，她真的是时常的女儿，有点蠢。」 「非常贊同。」无常优雅地喝咖啡，眼皮都没抬一下。 「败笔啊。」小小时很无奈。 听到爸爸的名字，时朝夕的手下意识轻轻捏了一下。这些人好像都跟父亲很熟悉，自从父亲去世后，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便开始一个个出现，就那么猝不及防，毫不客气地出现、要求，推着时朝夕走向一条陌生的路，而这条路是什么，前方有什么，一片迷雾。 时朝夕需要弄清楚这一切，与父亲有关的一切。 时朝夕注意到角落里摆放着一个舞蹈的机械人，正在舞蹈旋转。 「败笔啊。」时朝夕深嘆一口气。 「很有自知之明。」 「我说的是它。」时朝夕走向旋转舞蹈机械人面前，细细打量。 小小时瞬间紧张起来，冲到时朝夕面前，「哪里败笔啊，明明很完美。」 「其一，这个机械人看起来很美，但其实一点都不符合人体结构及美学艺术，这胳膊、这腿，都不够笔直和美感。其二，这个玩意毫无价值，即达不到让人赏心悦目、秀色可餐，又不环保实用。这个创造者真够无聊的。」时朝夕有理有据解释。 「这世间 80%的东西都是无用，90%的人都是无聊的。」小小时有些生气，直接将机械人的胳膊掰了下来。 「小小时，这样不经过主人同意，破坏劳动成果，是不道德的。这样不好。」时朝夕故意说道，指桑骂槐。 「有意思吗？」小小时自尊心很受伤，这些都是他发明的，最大的爱好就是发明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意思。」 「时常儒雅得体，怎么生出这么个伶牙俐齿、不识好歹的丫头。」 「没大没小。我爸，我时朝夕，跟你很熟吗？」 「先生，您的人到了。」无常及时制止了这场「战争」。 朝夕一愣，今天来此的目的，是另有其人？ 一位优雅的女人从楼上下来，身着一袭復古墨绿色旗袍。奶奶灰髮丝，宛髪，耳际一缕头髮打着卷垂下来，显得原本就很小巧的脸更加小巧。丹凤眼，睫毛微翘，典型的薄唇樱桃小口，真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此人正是在时常墓前献花的那个女人。 「小小时，给客人倒咖啡。」黎先生吩咐道。 小小时不情愿地摁下一个按钮，一个布偶熊端着一杯咖啡，移到窗边桌前，安稳地放下。 黎先生打量着朝夕，满眼欣赏，「你好，小朝夕，我是黎先生，时间之上的主人。你跟时常长得真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时间之上，不是饮品吗？」朝夕疑惑，「你也认识我爸爸。」 「小朝夕，喝咖啡。」黎先生示意时朝夕坐在自己对面。 无常无趣，站起身来，「先生，你们聊，我乏了。」 「你怎么可以走！一起聊聊。」黎先生声音温柔，却很坚定，容不得反驳。 无奈，无常倒了杯红酒，摇曳着酒杯，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这也是他反抗的方式。 时朝夕坐下了，却没有喝咖啡，而是大胆地看着黎先生。 「我喜欢开门见山，9 天前这个所谓的小叔叔以律师的名义出现在我爸的咖啡馆，点了一杯时间之上，『逼迫』我学会了，他喝了一口才罢休。今天又将我带来见您，应该不是单独为了喝咖啡吧。这一切都是您安排的吧？」时朝夕主动出击。 「这点倒跟你爸很像，简单直接。」黎先生放下咖啡杯。 「您别拿我爸说话，他已经走了，意味着你们之间的所有关系都结束了。说现在，您的目的？」 「错，离开这个世界，并不代表结束。离开的离开，但问题是需要留下来的人解决的。」 「我爸欠你钱???，多少？还是欠你情？你说你想要什么吧？」时朝夕姑且先探个底。 黎先生摇摇头。 「那就好，那我们没什么可聊的。」时朝夕欲起身，「对不起，我还有约，我要迟到了，再见。」 「你爸爸不欠我什么，但你欠他的。」 「那是我们父女的事情，好像跟您没什么关系。」 「我需要你。我们谈谈契约。」 「契约？」 「时常为我工作了 80 年，可惜，他就这样离开了，弄得我这里一团乱。本来还想让你多休息一段时间，没办法，只好让你早点上岗了。」 「等等，您做戏要做全套，注意细节。」时朝夕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愈加荒唐。「我爸是医生，还有我爸享年 49 岁，怎么可能工作 80 年。」 「你确定你爸爸只是医生？」 时朝夕一时语塞，「当然，救死扶伤，医者仁心。」 黎先生忽然笑了。 「有问题吗？好笑吗？」时朝夕有些不悦。 「没问题。这份工作你必须做，不可以 say no。因为这是传承，也是你的使命。」黎先生笑容瞬间凝固，认真地看着时朝夕。 「又是这套词，他已经跟我说过了。盲目自信、自以为是很容易啪啪打脸的。知道自由世界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就是我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样工作，睡什么样的男人，是我，时朝夕说了算，不是您，黎先生。」 「淡定，淡定，年轻人那么大火气不好，伤肝。」黎先生的语气倒缓和很多，「你不想了解下是什么工作吗？」 「什么我不在乎，我有自己的职业规划。」 「我知道，不就是想考进言舞团吗？多土的梦想啊。」 「你怎么会知道？」 「也许我比你自己还了解你自己。」 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再次激怒了时朝夕。 「我也说过，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你不问问工作待遇吗？不要拒绝得那个决绝嘛。」 「多少？」时朝夕下意识问出来，问完瞬间觉得前面树立的人设崩了，懊恼地咬唇。 「底薪一万，有项目提成。」 时朝夕顿了下，内心有个声音不停地敲打时朝夕的脑袋，清醒清醒吧，时朝夕。这个人不清不楚，不要随随便便被金钱腐蚀，你是有梦想的人，你的志向不在此。果断拒绝！ 「那这份工作是做什么？」 「你的师父会教你。」黎先生指向无常。 【09】无法兑现的约定 时朝夕这段时间总是惊喜不断，遇到了莫名其妙的人，现在又被人安排了师父。 「我不需要师父。」时朝夕直接拒绝。 「很好，我也不需要徒弟，非常默契。」无常高兴地拍拍时朝夕的头，「先生，我的睡眠时间到了，晚安。」 说着，无常打着哈欠从玻璃门离开，走向后院，黎先生倒没有阻止。 「等你彻底想好了，再来找我吧。」黎先生建议道。 「不要考虑了，我不干。我说过我有自己的职业规划。」时朝夕最终战胜了内心「拧巴小怪兽」，迅速决断。 「话不能说满，留几分，日后好见面。」黎先生温柔地注视着时朝夕，那眼中带笑，写满真诚，却又让人读不懂。 时朝夕害怕看这双眼睛，她读懂笑意背后无尽的冷，让人不寒而慄。她要赶紧离开这里。 「我十点有约，先走了。」时朝夕匆匆往外走，却顿住了，「这是哪儿？这附近有地铁吗？公交？」 「小小时，别生气了，给小仙女带个路吧。」黎先生沖小小时打了个响指，温柔地看着他。 「请吧，小仙女。」小小时不情愿地带路。 时朝夕下意识往门口走去。 「哎，你是不是十点有约？」小小时环手抱住双肩，悠闲地看着匆忙往外走的时朝夕。 「对啊。」 「还差十分钟。」 「啊？完了完了要迟到了。快走啊。」 「败笔。这边啊。」小小时不耐烦，转身往客厅通向的长廊走去。 「不许说我爸。」时朝夕忙返身回来，追上小小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我说了吗？」小小时懒洋洋地斜了时朝夕一眼。 时朝夕明白小小时的心思，环视四周一圈，发现走廊旁也摆着一个马赛克式雕塑。 「妙哉妙哉，极品啊。」时朝夕故意在小小时面前大声说，「那个马赛克雕塑，真是人间精品啊，只有神人才能设计得出来吧。」 小小时一听，立马喜上眉梢，「有眼光。」 「我要迟到了。」 「放心，我知道一条捷径，保证你不迟到。」小小时屁颠屁颠地拉着时朝夕的手，从另一个长廊走过。 两人走到一个尽头，是一扇木门。 「从这儿过去，就到了。」小小时推开门。 「这里？怎么可能？」时朝夕觉得小小时在戏弄自己。 还未反应，已经被小小时推进门内，「砰」一声，身后门已经关上了。 时朝夕回头看，只见那门与周围的木质墙体纹路连成一体，勐一看，都无法看出有门。时朝夕用力推、用力拉，都无法打开，仔细看，又好像没有门。时朝夕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发现面前有一个长长的木质楼梯。时朝夕警惕地沿着楼梯爬上去，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熟悉，这不就是咖啡馆吗？ 「时间之上」和末未一门之隔？爸爸的秘密咖啡馆和那个黎先生有什么关系？ 「嘟嘟，嘟嘟……」墙上的钟声响了，小鸟钻出木屋，叽叽喳喳地叫着。 时朝夕不自觉看向窗外，不知道何时开始下起细雨，雨水淋在玻璃上，顺着窗棂落在翠绿的树叶上。 「十点了，言而无信。」 门口的铃声响了，时朝夕看向门口，是寒谷，撑着一把透明雨伞，踏进门来。寒谷收起雨伞，轻轻甩甩水，靠在门边。 「是你啊。」时朝夕有一点失落。 「还有谁？你在等人吗？」寒谷疑惑问道。 「没有啊。」 「这儿怎么这么乱啊？赶紧收拾收拾吧。这沙发怎么都坏了。」寒谷不敢相信眼前的咖啡馆跟前几天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寒谷开始收拾东西，摆好倒在地上的板凳。 「对了，我昨天迷迷煳煳听见，有个男生说，明天见。朝夕，你是不是谈男朋友了？ 「哪有，是一个欠债鬼。」 「那你的欠债鬼什么时候来啊？」 「你怎么这么幼稚，怎么那么容易轻信别人的话呢？别人就是那么一说，别太当真。你这种脑子，踏进这个食肉丛林的社会，可怎么办啊。」这些话像说寒谷，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赶紧收拾。」 「是，老闆。」时朝夕捏捏寒谷的鼻子，寒谷咧着嘴笑了，两个眼睛成了弯弯的月牙。 「滴滴滴……」门外响起一阵刺耳的车笛声。 「什么情况？扰民啊。」 时朝夕说着，拿起门口的雨伞，踏出门去。 门前停着一辆军旅色的吉普车，正在疑惑时，从车上下来一个人，没有撑伞，踏着细雨，向朝夕走来。 他是温凉。 稳健的步伐，淡然的神情，细雨扫过他黝黑的脸庞。他停在时朝夕的面前，时朝夕有些愣神，那一刻，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对他的到来有几分期盼，才会有几分失而復得的惊喜。 「你迟到了。」时朝夕傲娇地丢出一句话，见他没带伞，「你怎么没带伞啊？小心别把我咖啡厅弄湿了。」 时朝夕说着转身要往咖啡厅走，因踩着高跟鞋，雨水滑，脚底一滑，时朝夕整个身子倾斜了。 对于时朝夕这种时时刻刻注意自己完美形象的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恐怖的。 温凉迅速扶住时朝夕。这么玛丽苏的一幕，就这样鲜活上演了。但是，时朝夕觉得极其丢人。 时朝夕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雨水落在红裙子上，晕开，形成一朵朵暗红色的花，极为惊艷。 「这种天气，不应该穿高跟鞋。」温凉简单直接。 「温馨提示：男人不要对女人的一切评头论足，这是礼貌问题。」时朝夕毫不客气地还击回去，来挽回自己的一点点尊严。 温凉捡起地上的雨伞，撑到时朝夕的头顶上，而温凉却站立在雨中。 「我今天没有时间处理家具的事儿了。三天后，我回来。」 原来，他来，只是为了打一声招唿。 「你如果做不到也可以不用来。」时朝夕有些不悦，但依旧保持着表面的体面。 「我一定来。今天，对不起。」温凉说得诚恳，朝夕倒有些不好意思。 「三天后什么时候，几点？」时朝夕突然害怕他是在敷衍自己，他不会来。但心里深处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他不会。 「十点？」 「好。」时朝夕点点头。 温凉将伞把塞到时朝夕的手中，微微弯曲手掌，算是 saybye，转身向车的方向走去。 时朝夕看着他的背影，挺拔而有力。 「等等。」 温凉驻足，回身诧异地看着时朝夕，没想到那双犀利深邃的眼睛，还可以无辜可爱，萌态十足。 时朝夕紧赶???几步上前，将他的衣袖撸上去，掏出口红，因为一手撑伞，便用牙咬下口红盖，在温凉胳膊上写下一串数字。 温凉任由时朝夕在自己胳膊上写字，看着时朝夕歪头写字的样子，不觉嘴角上扬。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我时间宝贵得很，你今天迟到，耽误了我很多时间。下次，请提前预约。」时朝夕傲娇地解释自己主动留电话号码这件事。 「没问题。」温凉连忙卷下衣袖，生怕雨水弄花了口红数字。 「口红防水的。」时朝夕优雅解释。 车内响起了一声车笛声，是在催促温凉。 「一日三次。」 「知道了。」时朝夕明白他说的是大白兔奶糖。 温凉点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车前，帅气地跨上车。 温凉透过后视镜看着那抹红色，那个姑娘烦躁地脱下高跟鞋，光脚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踏着水珠进入店中。 温凉不觉嘴角上扬。 温凉拿出手机，将胳膊上的手机号一一记录下来，却发现最后一个数字被雨水晕花了，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防水的？」温凉无奈地笑笑。 「队长，你很爱你女朋友啊？时间这么紧张，还来看她一眼。」键盘见温凉的样子，忍不住打趣。 「只是认识的一个人。」温凉下意识解释道。 「只是认识，解释什么？队长，越描越黑。」司机继续打趣。 「开你的车。耽误集合时间，小心罚你。」温凉无法回答，只好假公济私。 「是。」 司机勐踩油门，后视镜中的红色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今日清晨，温凉洗掉一身运动后臭汗，边擦拭头髮边走出浴室。何遇已经将早餐摆上了桌，还很自恋地一一介绍自己的成果。 「鸡粥，放点小葱花更美味。西葫芦鸡蛋锅贴，蘸醋，解腻。」 「食不语，谢谢。」温凉嫌弃何遇哌噪。 「我给你介绍下。」何遇解释自己的说明是有价值的。 「嘘。」温凉空中竖起食指。 何遇无奈地闭上嘴巴。 温凉三下两下喝完粥，何遇眼巴巴盯着温凉，期待一个评价。 「几个意思？」温凉疑惑。 何遇眨眨眼睛，示意温凉评价。 「说话。」 「一个厨师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知道吗？」 「味道很好。「温凉明白了，这个套路每次吃完饭都要上演一次，没想到一年没见，依旧如此。 「有点敷衍。」何遇并不满足。 「白粥熬得绵软，鸡肉的鲜香融入其中，咸淡适中，口齿留香。标准答案。」 何遇这才满意。 何遇、温凉，一个幼稚要死，一个不耐烦，倒也配合。 温凉换了衣服，身着一件迷彩工装裤，一件白色 t 恤，一双黑色军靴，便要往外走。 何遇却从晾衣架上取下一件黑色皮衣，扔给温凉，温凉灵敏地接住。 「第一次约会，还是要注意下形象。」 「不是约会。」温凉纠正。 「那好歹也是见女孩。」 温凉套上黑色皮夹克，确实非常帅气。温凉刚要出门，手机响起，是师长来电。温凉连忙接起电话，整个身子下意识站得笔直，声音洪亮。 「首长好，有什么指示？」 「温凉啊，借你两天。立即归队！」 「是。」 温凉挂了电话，丢下一句「我走了」，便匆匆出门了。 「注意安全。」何遇忙嘱咐一句，像他们这种在刀尖上行走的人，每一次分开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温凉早已没了影子，何遇无奈嘆口气。 温凉赶下楼时，部队来接他的车急速停在了他的面前，温凉一跃上车，车迅速驶离。 温凉有些心神不宁，看看时间，与时朝夕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 温凉盯着分针咔嚓咔嚓地转动，仅仅几秒钟，却让温凉陷入一个艰难的选择中。 「几点集合？」 「10 点一刻。任务紧急，首长说晚一分钟都要给处分的。」战友键盘解释道，是温凉的兵。 「掉头。」温凉最终还是做了决定。 「去哪儿啊？直升机不等人啊。」键盘着急。 「我来。「温凉的手已经抓住方向盘。 司机战士无奈，解开安全带，抽出身子，迅速离开驾驶位，来到后座。温凉整个身子轻轻一跃，安稳地坐在驾驶位置，一手系安全带，一手将方向盘打死。 整个车子迅速掉头，向一个方向驶去，那个方向有一个他许诺约定的姑娘。 直到安稳地停到咖啡馆门前，他透过被雨水布满的玻璃，看到了那抹红。 他知道那是她，轻按车铃。 那抹红举着伞，从门开启的那条缝隙中，滑了出来，诧异地看着他。她有些怨怼，但他注意到她嘴角上扬的窃喜。 【10】听到了破碎的声音 小朝夕六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双红色舞鞋，是爸爸一次远行归来带回来的。她开心地穿着它在房间里旋转跳舞，爸爸在阳光里看着她笑。 她一辈子忘不了那个笑，那么温暖，那么灿烂…… 爸爸问小朝夕喜不喜欢跳舞，时朝夕欢喜地点点头。在小朝夕眼里，爸爸就像一个神奇的圣诞老人，无论小朝夕多么稚嫩的愿望，都可以在那双红红的圣诞袜中实现。小朝夕总是向小伙伴炫耀，长大了，她才明白，爸爸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小朝夕的「梦」。时朝夕嘲笑自己的天真，爸爸却摸摸朝夕的头，认真地告诉她：有愿望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舞蹈这个愿望，在小朝夕吹灭六岁的蜡烛许下后，爸爸便带着她穿梭在城市间一个又一个的舞蹈班，参加一个又一个的比赛，后来她考上了本省最着名的艺术院校，完美地演绎了毕业作品，直到她此刻站在了梦寐以求的舞团考场上。 「爸爸，保佑我。」时朝夕紧闭双目，在心中为自己祷告。 她站在仪容镜前，仔仔细细地检查的妆容，她身着一身红色飘逸古装服饰，头挽慵懒的髮髻。 「寒谷，我这样可以吗？」 寒谷都感觉到她的紧张，「太可以了，好漂亮的。加油。」 「加油！」时朝夕给自己打气，忽然想起什么，「我的包。」 寒谷忙递过去，时朝夕从包里拿出了某人「我瞩」的「药」：大白兔奶糖，剥开一颗放入口中。 「36 号时朝夕准备。」 「到。」 有一种人天生属于舞台，无论前一刻经歷什么，紧张也好，焦虑也好，一旦站在了舞台上，音乐响起，便能忘却一切，沉浸在这个世界中。 她的舞，忽而疾速如风，却又能在高潮迭起间，如行云流水般缓了下来，整个过程流畅自如。 她自信她的舞蹈演绎，想在演出最后画上一个圆满句号，完美落幕。可谁曾想，如阿 q 般，那最后一笔，却手一抖，圆不成圆。 在完成最后一个旋转间，时朝夕眼前一片黑暗，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听「砰」的一声，时朝夕整个身子坠了下去。时朝夕狼狈不堪，在众人的惊唿声中，她眼前恢復了明亮。 主考官是一位高傲艷丽冷漠的精緻女人，娇艷似滴血的红唇，冷冰冰丢出一句话：上了舞台，不允许任何失误，一次都不可以。 是啊，这句话冰冷，却写尽了舞蹈演员的残酷。无论你正在经歷什么，哪怕狂风骤雨、哪怕身处深渊，只要踏上舞台，你便不是你……怎么允许出错，哪怕一个小小的错误…… 骄傲的她不愿开口解释，她懂得这个残酷的游戏规则，犹如上战场，无论枪林弹雨，要么沖，要么死。她不甘心，却愿赌服输。 寒谷反而为时朝夕难过，满脸沮丧。时朝夕捏捏她的小脸蛋，笑了。 「瞧这小嘴撅的，小乖猫，就不萌了。」 「你一定难过死了。」寒谷看着她的笑，更加替她委屈。 「还行。」时朝夕故作轻松，一手戴上墨镜，一手揽过寒谷的肩头，「太阳太晒了，我的脸上得多多少条纹啊……」 时朝夕、寒谷刚踏进女生公寓，便被胖胖矮矮的宿管阿姨拦住了。 「时朝夕、寒谷，你们都是毕业生啦，新生都快要开学了，您是打算在这儿冬眠啊？」宿管阿姨非常不乐意，这也是整个毕业年级最后两个钉子户。 「如果能冬眠，当然好啊。老师，我们捨不得我们可爱温暖的母校。」说着，时朝夕挽起宿管阿姨的胳膊，小撒一个娇。这是四年来，时朝夕在晚归、偷带食物等一切突发情况下，应对宿管阿姨的伎俩。面对美丽的事物，人的抵抗力会自动下降，女人也不例外。因此，宿管老师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朝夕一次次得逞。 「对不起，你可爱温暖的母校很捨得你了。」宿管阿姨推开时朝夕的手。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们没有工作，没地方去啊。」时朝夕一脸可怜巴巴的小委屈。 「朝夕啊，你总不能一辈子躲在学校这方寸之地啊。走吧，所有问题都会解决的。」这句话有几分认真，也有几分责怪。 「今天是最后期???限了，6 点之前必须清走所有东西。你也体谅体谅我，好不好？」宿管阿姨下了最后逐客令。 「好，一定清空。」时朝夕知道没可能改变，也便不挣扎，不啰嗦了。 时朝夕拉着寒谷匆匆上楼，回到宿舍。时朝夕甩掉高跟鞋，用手拢起头髮，草草扎了个髮髻。 「开始收拾东西吧。拣最主要的东西，其他的统统不要，要做断！舍！离！开干！」时朝夕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脚下却没有挪动一步。 「可是，我们搬去哪儿？」寒谷有些失落，不知道下一步何去何从。「我不想回我那个家……」 时朝夕捏着寒谷的下巴，「小乖猫，跟着仙女，怎么会让你露宿街头呢？」 「我们没有钱租房子。」寒谷强调道。 「末未，」时朝夕松开寒谷，「我们搬去末未吧，我想爸爸冥冥之中在保佑我，给我留下了一个咖啡馆，不至于走投无路。」 「朝夕，你不怕了？」 「哼，我时朝夕怕过什么。」时朝夕眼神黯淡，「我得替我爸守好末未。」 「嗯，朝夕，我陪你。」寒谷忽而来了勇气。 「那赶紧收拾东西啊。」 「嗯。朝夕，你那些旧衣服得丢了啦。」 「不能扔。」 「你的玩偶太多了。」 「不多不多，不能扔。」 「不是说只留最重要的吗？不是说要断舍离的吗？」 「那……把书丢了吧。」 四年的时间里，全部装在了六大储物箱内。这也许是青葱生活的唯一见证吧。现在唯一发愁的是，这青春的见证如何运走呢？ 时朝夕联繫了许多搬家公司和车辆，不是嫌价位高，就是嫌车脏，总之，一个没谈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朝夕，我查了下，末未离学校也就三公里，咱们借学校的四轮车，推过去吧。」寒谷一边忙活着，想到这个办法。 「我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让我拖着这个走三公里？are you sure？」时朝夕满脸抗议。 「非常 sure。」寒谷眨巴着萌萌的大眼睛，点点头。 「3 公里而已。」她嘴上倔强，却满脸的不情愿。 时朝夕搬起了一个箱子，连拖带拽地往门外拖。她狼狈不堪地站在公寓门口，抬头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宋颂。 「宋颂！」时朝夕喊住宋颂。 宋颂驻足回头，看到寒谷，心有余悸，想转身就走。 时朝夕紧赶几步，一把拉住宋颂的后衣领。 「朝夕，注意下形象。」宋颂害怕别人看到，身子扭动象徵性地挣扎几下。 「我的形象怎样都是美的。学弟，帮个忙呗。」 「我要上晚自习。」 「这不是你的风格。」朝夕挺身，靠近宋颂，「你该不会怕寒谷吧？」 「开玩笑，你看她人畜无害，手无缚鸡之力，我怕她？」宋颂回头看寒谷，那小丫头一脸懵懂地看着他，让人有些怜爱呢，但一想到她喝醉酒的样子，宋颂有些怂。 时朝夕沖寒谷示意，寒谷犹豫了下，慢慢走到宋颂面前，宋颂下意识整个身子往后躲。 「你可以帮帮我们吗？」寒谷说着话，竟然有些脸红，因为紧张。 宋颂毫无反抗力地点点头，回头看看行李，「我去开车。」 看着宋颂逃似的一熘烟消失，寒谷有些担心他逃跑了，时朝夕拍拍寒谷的肩膀，「这小子被你拿下了。」 寒谷没明白时朝夕的意思。 很快，宋颂开来自己的「宝车」，将两人的四年时光一股脑装了进去。 有一个东西从行李箱里滑了出来，一个耀眼的红，是一双破旧的小小的红色舞蹈鞋。 时朝夕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她回头看着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公寓，里面有嬉笑怒骂，有欢乐忧愁，有睡不醒的觉，有啃不完的课本，还有青春…… 太阳刺眼，眼睛有些酸涩。 「再见了。」朝夕说道。 「嗯，再见了。」寒谷重复道。 「时朝夕，你的信。」宿管阿姨手里拿着一封信，追了出来。「差点忘了，都这个了，竟然还有人写信。」 时朝夕也满脸疑惑，接过信，上面的邮戳是从郊外寄来，字迹很熟悉，是那个女人，林韵。 「谢谢老师。」时朝夕刚要上车，想起什么，返身拥住了宿管阿姨，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红红的唇印。 「老师，多做做保养，又长皱纹了。」时朝夕嘴上说着「刻薄」的话，眼角却有些红晕。「这下，您清静了。」 「臭丫头，你以为都跟你似的那么矫情。记得回来看我。」宿管老师有些不舍，每年就是这样送走一波又是一波，经歷一次次分离。 时朝夕没有回头，挥挥手，上了车。 时朝夕挤在后座一堆行李中，打开了那封信—— 夕儿：见字如面！ 28 号是你父亲的生日，他最爱兰，帮我送他一株。谢谢！ 一封简短而又客气的信，字迹秀娟，字里行间里充满了对一个男人的爱意，却只字未提她的女儿，没有问候，没有关心。 也许在她眼里，没有这个女儿吧。也许在她的生命中，女儿是个多余的人吧…… 她不懂她那个所谓的「母亲」，但她心里明白，在爸爸离开的那一刻，她就是个了…… 「叮……」时朝夕听到了破碎的声音，梦破碎，家破碎…… 【11】深夜来访的美丽「客人」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三人才把行李堆在了末未咖啡馆中间。 虽然接手这个咖啡馆有几日，但是时朝夕心不在焉，还没有好好参观过这个咖啡馆的结构。她在两棵大株琴叶榕的树叶下，发现一个木质楼梯，时朝夕顺着楼梯爬上去，原来着咖啡馆上面还有隐蔽一层，空空荡荡，只有几个旧物，随意摆在角落。按照爸爸的习惯，这里之前应该是个仓库吧。 寒谷也跟着爬了上来，「哇，真好，我还以为我们要睡在餐桌上了呢。」 时朝夕推开窗户，窗外凉爽的风钻了进来，使整个房间的空气流动起来，许久未住人的霉味也消失许多。 楼下的宋颂满脸惊奇地打量这个咖啡馆，这个对任何新事物都充满好奇的男孩，被满屋子的植物吸引了。他属于那种趴在地上看蚂蚁可以看一小时的「好奇鬼」。 「哇咔咔，你这里是个宝藏啊。」宋颂异常兴奋。 时朝夕、寒谷也从楼上下来，寒谷开始收拾东西。 「小乖猫，别收拾了。今天是不是得喝点小啤酒庆祝下啊？」 「我们好像没什么钱了。」寒谷怯怯地说道。 「我请客，乔迁之喜啊，当然得庆祝。」宋颂发出热情邀请。 「不用，你帮我们搬家，我们请你吃饭，两不相欠。」时朝夕揽过寒谷，「今朝有酒今朝醉，顾不得明天。」 「精闢！」宋颂鼓掌。 时朝夕临出门发现自己没拿手机，便让宋颂、寒谷先去，寒谷好像并不是很排斥宋颂，倒也跟着出去了。 一阵清脆的铃声，门口的风铃摇摇摆摆。时朝夕匆忙从楼上下来，边走还不忘对着玻璃臭美地拨弄几下头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这里是末未咖啡馆？」一个冷冷的女声，像从远方传来，空旷中迴荡着孤独。 时朝夕循声望去，有些意外，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考试时那个冷艷的主考官冷言。冷言一袭棉布白衣衫，戴着墨镜，头上的丝巾滑落到肩上。冷言是当今舞蹈界的一枝独秀，也是言舞团的创始人和台柱子。她曾经一场独舞惊艷四方，被誉为舞蹈界的一颗明珠。时朝夕第一次看她的舞，便被吸引住了，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生命在诉说，灵动而忧伤。 「冷老师？」时朝夕惊喜，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她来意如何。 考生考试失利，主考官连夜拜访，这是多么具有戏剧性的一幕，许多电视剧、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女主人公因为种种原因考试失败，但惊艷的天才才华被老师欣赏，老师亲自登门，拉着她的手说，你是个多么难得的天才啊，我要你，我就要你！ 短短的几秒钟，时朝夕内心已经演了一出大戏。她矜持地想了想，不能等老师先开口，得先有个真诚的态度。 「冷老师，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今天的发挥有一点、点、点失误……」 「这里是末未咖啡馆吗？」冷言并没有听朝夕说什么，直接打断。 「啊……哦……是。」朝夕听见了乌鸦的叫声，只好以得体的微笑掩饰「自作多情」的尴尬。 「请问，时间先生在吗？」 「什么？」朝夕怀疑自己的耳朵。 「时间先生在吗？」冷言点点头，再次强调一遍。 「冷老师，这里没有时间先生。这家咖啡馆是我的，不过还没有开始营业。你看，我刚搬过来，明天收拾收拾，后天开始营业吧。后天可以。」时朝夕解释着，她希望可以与偶像有更多的接触。 「谢谢。」 冷言有些失望，客气而又冷冷道别，她并???不打算多逗留，用丝巾将自己的头包裹起来。 时朝夕想挽留一下，还未说出口，冷言已经踏出门了。时朝夕感觉她走路有些不稳，虽然在极力掩饰。时朝夕只怪自己错过了再次表现的机会，没有将这种感觉放在心上。 一身白衣衫的冷言刚踏出门，还未消失在夜色中，瞬间，倒在了地上。 时朝夕见状，忙奔出去，搀扶冷言。冷言神情紧张，下意识推开时朝夕，可是冷言并不能靠自己站立起来。她刚要起来，一个踉跄又差点摔倒。朝夕连忙扶住她，这次她没有推开，她需要藉助时朝夕的力量才能站立。 「冷老师，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送您去医院吧？」朝夕一手扶着冷言，一手拿出手机要拨打电话。一只芊芊玉手盖在了手机上面，是冷言。 「我没事！」她脸色苍白，额头上细细小小的汗珠，仿佛出卖了她的一切。她在经歷一场斗争，与疼痛的战斗。 「你的状态很不好。」 冷言没有回答问题，她无法支撑自己，但对眼前的人有些不信任：「你和末未咖啡馆什么关系？」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末未的老闆！」朝夕不假思索地回答，她能感觉到冷言的不信任，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真诚一些。很简单，冷言此刻需要帮助。 「我会保守秘密！」朝夕直截了当地点出冷言的问题癥结。 冷言没想到朝夕把那层不可言说的东西直接戳破，一下子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冷言好像没有退路，她决定赌一把。 「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时朝夕随着冷言来到一间单身公寓，这间公寓的陈设很简单，却很温馨，好像与她的成就地位有些不匹配。 「这是你的家？」朝夕不禁问出自己的疑问。 冷言没有直接回答问题，提出了一个要求：「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有一个白色瓶子。」 朝夕扶冷言在沙发上坐下，忙按照冷言的指示，找到那个白瓶，递给冷言。 冷言的手微微颤抖，倒出几粒药，丢入口中。朝夕忙倒了杯水递过去，冷言喝了几大口，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 冷言脱下鞋，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那一双脚，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一个舞者所有的残忍都体现在足下，伤痕累累，红肿得厉害。随着冷言挽起裤腿，整个小腿都是如此。 「打开冰箱，里面有针剂。再帮我拿些冰。」冷言吩咐道。 时朝夕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忙奔向冰箱，一手抱着冰，一手抓着针剂，蹲在冷言身边。 时朝夕拿着冰包，敷在红肿的脚上。 「帮我打一针止疼，我挺不过去的。」冷言的声音有些祈求。 「啊？我不会。」朝夕还是第一次经歷这种事。 冷言紧皱眉头，狠狠地咬着下嘴唇，「快……」 「我先声明，此时与我无关啊，你后果自负。」 冷言脸色苍白，闭目，无力地点点头。 时朝夕想起爸爸在家为自己打针的样子，依稀记着步骤。时朝夕按照爸爸操作的样子，在冷言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冷言好疲惫，好似一场混战，终于熬到结果，换得些许的轻松。她瘫在沙发上，也没有力气动弹。 冷言的手机响了，是舞团秘书打来的。朝夕识趣地走到窗边，给她让出一个半私密空间。 冷言的声音恢復冷静，来电是和她谈论后天的那场舞剧演出，根据宣传，这次舞剧是空前角色的阵容，半年前演出票刚上线，不到十分钟便销售一空。朝夕曾蹲在电脑前死守，结果还是没有抢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作为这场舞剧的女主角，冷言事无巨细地安排着服装、舞美、排练、舞蹈编排等等各种事宜。 朝夕环视整个房间，沙发旁的可移动杂物桌上，摆放着一张相片，女子笑颜如花正是冷言，和如今冷艷的样子大相迳庭。男子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朝夕在思索是谁的时候，冷言已经警惕地将相片扣倒。 「你可以走了。」冷言开始下逐客令，「记住你说过的话。」 「那我就不打扰了，放心。」朝夕不想自讨没趣，往门外走。 窗外有灯光闪现，冷言警惕地站在窗边查看，楼下的暗处有几个人影闪动，举着摄像机、照相机拍摄，那灯光便是闪光灯。 「等等。」 朝夕驻足。 冷言的手机响了，是消息提示。她忙打开手机，整个脸色都变了。她举起手机到朝夕面前，冷冷质问：「你失言了！」 朝夕才看清那张图片，是朝夕搀扶着冷言的照片。照片的大标题，「天才舞蹈之路完蛋了，冷言脚废了！」「冷言住在破小公寓，彻底完蛋！」标题简单粗暴，足以吸引人们的眼球。有人在网上视频直播情况，有网友期待后续，都在猜测冷言是不是天才陨落。 「明白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了。」朝夕无奈，「冷老师……」 「别叫我老师，我教过你什么？」 「借你丝巾一用。」 冷言惊愕。 很简单，时朝夕裹着丝巾伪装成冷言的样子，将记者引走。待记者围上来的时候，时朝夕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扑扇扑扇地看着对方。记者忙道歉认错人，匆匆离开。 时朝夕才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总是闪现冷言那双脚。她五味杂陈，心有余悸，又有些心疼。她也明白，她和偶像的关系也便止于此了。 「心疼啦？」一个慵懒声音传来。 朝夕回身，只见无常撑着一把伞，昏黄的灯光照在伞上，无常的半个身子藏在黑暗处。 「你怎么在这儿？」朝夕也很意外。 「来工作，了解了解我的客户。」依旧是慵懒的声音，正缓缓向朝夕走来。 「晚上十点？」朝夕很质疑他的话。 「我很敬业的。」 「切，大半夜干嘛拿把伞。」 「因为要下雨啊。」 「这哪有要下雨的样子。」朝夕不服，抬头望天。 「哗……」雨下下来，滴入朝夕口中。 无常撑着伞走到朝夕身边，并没有给朝夕撑伞的意思。 朝夕伸手拿伞，无常直接躲开了。 「给我伞啊？」 「为什么？」那厮一脸无辜。 「怜香惜玉，女士优先，绅士风度，懂不懂？你不是说是我小叔叔吗？爱幼爱幼，懂不懂？我的妆不防水！女人不能不美，懂不懂？」朝夕有些生气。 「凭什么。」无常悠哉悠哉地往前走。「哦，对了，明天准备一杯时间之上，有客人预定。」 「明天不营业。」 「顾客是上帝。」 「双倍价格。」 「悉听尊便。早点回家，小心色狼，拜拜！」只见那厮真的就慢悠悠走了，完全不顾及正在淋雨的时朝夕。 【12】1、2、3，你会出现吗？ 这场夏雨像个不速之客，猝不及防打破节奏，倒也给炎炎夏日带来几分凉爽。时朝夕的高跟鞋踩在雨中，雨水弄脏了她的鞋。矫情的时朝夕此刻却顾不得那些，只要脸不毁就行。她深深地将头埋在雨中，以手做伞。 雨丝很细，很绵，却也将时朝夕的髮丝、裙子弄湿了许多。时朝夕踏进梅姐的火锅店，轻轻拍拍身上的雨水。寒谷见状，忙拿出手帕纸巾递给朝夕。时朝夕对着玻璃看到自己妆容依旧精緻，才松了口气。 宋颂守着热腾腾的火锅，大快朵颐，「终于可以吃了，你不来，寒谷都不让吃。」 「不开酒怎么吃呢？」时朝夕一边坐下，一边表示「抗议」。 梅姐开了瓶红酒，打趣时朝夕，「有什么高兴事啊？这么兴奋。」 时朝夕托着腮看着梅姐，「像我这么美，没有道理不开心啊。」 梅姐噗嗤笑出声，「自恋鬼。」 寒谷没有说话，在她眼里，此刻嬉闹的时朝夕，只不过披着一层外衣，在遮掩心底的失望、挫败感。好吧，她想闹就闹吧，她想醉就醉吧。 「来来来，走一个。」宋颂举起酒杯。 「今天不醉不归啊。喝不尽兴，谁都别走啊。」 「好。」宋颂积极响应。 时朝夕一饮而尽，自顾自地倒酒。 寒谷刚要抿一口，一只手挡在了她和酒杯之间，寒谷迷惑地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是宋颂。 「寒谷，我觉得你不适合喝酒。」宋颂简单直接说出自己阻止的理由，语气里满是关心。 「为什么？」寒谷不解，她是酒量很小，但一般朝夕喝，自己都会陪着喝一点点。 「因为……」宋颂语塞了，总不能说自己害怕被酒醉的寒谷打吧。「因为……像你这么软萌的姑娘，喝酒伤身体。」 「那你为什么喝？」寒谷根本不打算放过宋颂。 「因为他怕你喝醉了，打他。」时朝夕揽过寒谷，一语点破宋颂的心思。 「我什么时候打他了？」寒谷一脸呆萌，根本不记得喝醉后的事情。「我打你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你这么小只怎么会打我这么大老爷们。没有，随意随意，尽兴尽兴。」宋颂忙掩饰，尴尬地拿开手???，喉咙涌动，紧张地看着寒谷喝下一口酒，小心翼翼地提醒，「多了，多了。」 宋颂为了防止寒谷喝多，忙倒了满满一大杯酒，将酒瓶的酒全部倒光。 时朝夕已经有些微醺，看着宋颂的夸张举动，调侃他，「哎，宋怂怂，你是不是怕我家小乖猫啊？」 「开玩笑。」宋颂以夸张的笑掩饰自己的心虚。 「那你就是看上我家小乖猫了。」时朝夕并不打算放过宋颂。 正在喝酒的宋颂一口喷了出来，寒谷递给宋颂一张纸巾，宋颂尴尬地接过来，忙擦擦脸。 时朝夕看着宋颂的囧样，格格笑了起来。 时朝夕一饮而尽一杯酒，将酒杯递给宋颂，示意他帮自己倒酒。 「宋怂怂，你少打我家小乖猫的主意。」时朝夕警告宋颂。 「时朝夕，你是不是有点霸道？管得有点宽。」宋颂为了挽回面子。 「不对，不是有点，是很霸道！」时朝夕摇晃着酒杯强调道。 「你牛！」宋颂不愧宋怂怂，摆出气势汹汹的架势，却说着这么两个字。 「我发现你也不像学校传的那样啊。」宋颂觉得时朝夕和寒谷有些可爱，看着时朝夕死护着寒谷，觉得她应该是个不错的朋友。 「矫情、得瑟、死作、目中无人……对不对？她们的评价非常精准、到位、完美。」时朝夕喝下一杯酒，「老娘就是这样一个人，俗物勿近。」 「我觉得你和寒谷很好，我申请加入你们。」宋颂热情举起酒杯，时朝夕刚要推开宋颂的酒杯，没想到寒谷举起酒杯和宋颂碰了一下。 「嗯，那你加入了，就不能轻易走。」寒谷抬着头，眨着眼睛，看着宋颂。 「嗯，打都不走。」宋颂满脸控制不住的开心，连连保证。 时朝夕眯着惺忪的眼睛，看着两人，此刻她为寒谷骄傲，说明寒谷并不排斥这个傻小子，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怪，有的人百般经营，也觉得距离很远。有的人，可能仅一面之缘，就可以紧密无间。 一条微信添加好友申请跳了出来，时朝夕打开手机，看到申请名字：温凉。时朝夕露出微笑，「我岂是什么人都加的。」 虽然这么说，时朝夕却通过申请，装作漫不经心地将手机丢在一边，却总是忍不住看看手机，并没有消息。 宋颂打趣时朝夕等什么情人信息，时朝夕直接将宋颂拉过来灌酒。 「叮」一声，来信。 时朝夕迅速拿起手机，打开温凉的信，「凌晨 0:25，你没睡？」 纯粹没话找话，毫无意义。 醉醺醺的时朝夕想要戏弄下这个言而无信的傢伙，便随手拍了张窗户的照片，发给温凉。 「我在这儿，1、2、3，你会出现吗？」 没有回信，时朝夕便把手机丢在一旁，端起酒杯，和大家起闹，「来来，1、2、3，喝酒！」 只听到敲击玻璃清脆的声音，时朝夕歪头循声看去，一张精緻得无可挑剔的脸出现在窗户处，店外的霓虹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人觉得很不真实。 温凉一脸严肃地看着时朝夕，时朝夕隔着玻璃看着他，突然嘆了句，「好帅啊。梅姐，这张画送给我。」 梅姐、宋颂、寒谷惊呆地看着时朝夕，看来是真醉了。 时朝夕正垂涎那张脸时，却消失了。正在诧异「画」去哪儿时，温凉已经进店，放下伞，坐到了她的旁边。 「好巧啊。」时朝夕兴奋地看着温凉，满脸绯红。 「好巧。」温凉面无表情夺下时朝夕的酒杯，放到一旁。 时朝夕捧起温凉的脸，手指如画笔，一点点「画着」他的眉毛、眼睛。 「你的睫毛好长啊，都可以盪鞦韆了。」 她摸摸鼻子。 「鼻子也挺挺的。」 她又摸摸嘴巴。 「嘴巴软软的。」 所有人都惊呆地看着醉酒的时朝夕肆意妄为，而被「骚扰」的温凉却一动不动，任由时朝夕「侵犯」。 「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时朝夕眯着惺忪的眼睑，满脸绯红。 「什么？」 「帅啊。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浪费啊。」 突然，时朝夕嘴巴一瘪，哭了起来。 「我们都好可怜啊，你没有女朋友疼，我没有爸妈、男朋友疼……不不不，我比你可怜一百倍，我没有考上舞团……我明明吃了你给我的奶糖，都没有用……我还被老师赶出宿舍，无家可归……我太可怜了……」 时朝夕那张画着精緻妆容的脸，也早已乱七八糟。她整个身子因为抽泣而颤抖，她双臂环住温凉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上，哭得稀里哗啦。 「我好穷啊，吃完这顿火锅，我就剩 26 块 8 毛了……幸亏这个时代还有信用卡，要不我怎么活啊……」 温凉听到朝夕的抱怨，嘴角不觉上扬，这个姑娘并没有表面那么骄傲啊。温凉抬起左手，迟疑了下，还是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温柔，像哄婴儿入眠。 她把一天的坏情绪全发泄了出来，也许只有酒醉时，才可以肆无忌惮吧。 「好累啊，国家给我发配个男朋友，疼我养我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好啊。」 一个肆意要求，一个痛快应答，倒也契合。 时朝夕头一歪，栽倒温凉怀里。香皂清香夹杂着汗水的味道，很熟悉，朝夕莫名地心里很有安全感。 朝夕窝在温凉怀里，很舒服地钻了钻，咋着嘴嘟囔，「真好闻。」 …… 自从爸爸离开后，时朝夕很难入睡，即使睡下了，也常是噩梦连连，或是自己在荒凉之地，四处寻找，或是被无形黑影追赶，拼命奔跑，或是亲眼看着温暖的爸爸鲜血淋漓死在面前…… 今夜，却无梦，睡得很安心。 时朝夕迎着阳光醒来，神清气爽，伸个大大的懒腰。寒谷已经在咖啡馆开始忙活了，需要收拾的东西太多。寒谷看着时朝夕欲言又止，时朝夕完全没注意到寒谷的异样，元气满满地安排这一天需要做的事情。 时朝夕、寒谷忙活了一上午，才把做时间之上的材料准备好。可是，等了一天，一个客人也没来，连那个喊着有预定的「小叔叔」也没出现。时朝夕嘲笑自己，竟然会相信他说的话。 时朝夕让寒谷先回楼上休息，她也懒洋洋地要打烊关门。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是冷言。在那张故作镇静的脸上，可以看到疲惫、隐忍。 「冷老师？」时朝夕很意外她的到来，但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她不会冒着被记者发现的危险，在明日就要演出的忙碌中，深夜前来这家毫不起眼的咖啡馆。 「您就是那个预定咖啡的客人？」 冷言疑惑地看着时朝夕，「我没有预定咖啡，我找时间先生。」 「冷老师，我这里只卖咖啡，真的没有什么时间先生。」 「我竟然信了？」冷言有些失望，她在心理嘲讽自己。 冷言扶着门的手，因为用力指节发白。时朝夕注意到，忙上前扶冷言，冷言倔强地拒绝了。 「打扰了。」冷言转身，落寞的身影往深夜走去。 「冷小姐。」一个职业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传来。 冷言、时朝夕同时循声看去，只见末未咖啡馆内，无常带着足以迷惑人心的微笑，彬彬有礼地看着冷言。 「您好，我是时间先生无常，很高兴为您服务。」 【13】一场与时间有关的交易 冷言坐在靠窗的位置，神情有些复杂，看不出一丝见到想要见之人的喜悦。 「时间先生？」时朝夕歪着头，满脸疑惑地看着无常。 无常敲敲时朝夕的脑袋，「时间之上，谢谢。」 无常整整礼服，带着职业微笑，坐到了冷言的对面。 对于「时间之上」的制作步骤，时朝夕还不是太熟练，一边默念，一边慢慢操作。她时不时看向两人，感觉冷言像一个雕塑，满脸肃穆，整个身子坐在那里很久，一动不动。而无常却有几分眉飞色舞，像是在讲什么精彩的故事，又看得出有几分奸计得逞的得意。这个人，真是琢磨不透。 也许，在时朝夕的概念里，她难以想像到，此时在末未咖啡馆窗边位置，正在进行一场与时间有关的交易。 无常看似有几分慵懒，那双犀利深邃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冷言半刻，看得出她很紧张，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木桌上的纹路，眼神有些涣散。难怪，这么一场「不符合人类常理认知内的交易」，无论发生在谁的身上，都是件荒唐的事情。这种情况，无常见得多了，有狂笑不止的，有悲戚的，有恐惧的，有淡漠的，有贪婪的，甚至还有拥抱无常喊救命的，大多数人，都如冷言，惶恐，怀疑，还有想要以命赌一次的勇气。 「如果冷小姐害怕，今天就到此为止。」这是无常惯用的策略。 「时间先生，直说吧。」冷言并没有离开的打算。 「时间之上想客户之所想，急客户之所急，一切???为客户服务。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无常按照程序，职业地说了一大套「假惺惺」台词，才点出正题，「冷小姐，您的所求是何？」 「一部流于世间的恢弘作品。哪怕十年二十年后，有人依旧会想到它，会想起我。」冷言嘴角上扬，满脸散发着梦想的光芒。她感觉脚一阵疼，忙扶住脚踝，试图通过按摩减轻痛苦。这种疼痛一下子将她拉回现实，她的眼神有些暗淡。 「美人求名，合理合情。只是这愿望有点大，会有点、点、点、点贵。」无常用拇指、食指，比划出「点」的长度。 「需要多少时间？」冷言有些紧张。 「请稍等。」无常掏出一个復古的怀表，轻轻点击表面，是一个显示屏，迅速显示出冷言的所有资料。 「冷小姐今年 28 岁，按照您的生命时间资料显示，您的寿命时间为 65 年。这个愿望会交换您 25 年的时间。」 「25 年？这么多？」冷言深感意外，一个愿望换掉 25 年的生命，值不值得。 「冷小姐，我们『时间之上』，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绝对物超所值。」 「如果我同意交换会怎样？」冷言有些呆滞，像是问无常，又像是问自己。 「您在余下的 12 年里，名成功就，当然，我可以附赠您一条，一切美满。简单说，您会享受非常高品质生命的 12 年。但是，12 年后的今天，我会收走你 25 年的时间。」 「我明白了。」很明显，这句「明白」声音很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无常看透她的恐惧，她的纠结，她的欲望。 「不着急，您如果反悔了，可以现在离开，如果您需要，随时来末未咖啡馆，我随时为您服务。」又是这种慵懒、职业，而又看透世间世事。 「我可以在这儿坐会儿吗？」冷言两眼呆滞，看向窗外。 「当然。」 木质咖啡托内铺着一层薄薄的过滤纸，时朝夕将新磨的咖啡粉轻轻散落在滤纸上，沸水呈顺时针围着咖啡缓缓浇下去，浓郁的咖啡香瀰漫开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常已经站到朝夕的身后，慵懒地靠在吧檯。 无常毫不客气端起咖啡过滤杯，为自己倒了一小杯，抿了一口，「差点儿意思。」 「咖啡一杯，时间之上一杯，一共 80。」朝夕开口要帐，这是末未咖啡的第一桶金。 「价格实惠。」无常痛快地拿出钱拍在吧檯。 「这有点不像你的风格啊。」朝夕很意外。 「永远不要相信你眼睛里看到的。」无常拍拍朝夕的头，越过它，拿下吧檯置物架上最顶层位置的玻璃咖啡壶，轻车熟路地开始整理。 「时间先生？是个什么东西？」时朝夕歪着头，一脸警惕地看着无常。 「收起你的好奇心。」无常毫不客气，继续整理咖啡壶。 时朝夕摁住咖啡壶，眼神坚定地看着无常。 「黎先生说，我爸爸曾经为她工作，你又是我爸爸的同事，我爸……也是时间先生？」自从无常彬彬有礼地向冷言自我介绍之后，这个问题一直在朝夕心里打转，她不懂时间先生是什么，又觉得冥冥之中好像爸爸和这一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 「黎先生说，那你就问黎先生啊。」无常推开时朝夕的手，将时朝夕已经配好的时间之上，倒进咖啡壶中。无常取出火柴，「嘶」一声，划亮，点燃咖啡壶下方的酒精等。 「你在做什么？」时朝夕想要阻止时，已经晚了。「算了，反正是你的，爱咋咋地。」 时朝夕顾不上理会无常，她满脑子都在旋转一些问题，时间先生是什么？无常和冷言聊了什么，让这个骄傲的女人，在窗边陷入沉思。 「你和她聊了什么？」 「秘密。」 「无趣。」 「採访你一下，如果开心过几年就死了，和可以活很久，你会选择什么？」无常问出了看似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活很久。」时朝夕努力想理解他问题背后的意义。 「为什么？」无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时朝夕。 「活久见，只有活着，一切才皆有可能啊。吃到美味腊肉，需要烟燻 30 多个小时，看到一场演出，需要排练几个月，什么不需要时间啊。活着，可以看到明星结婚离婚生娃再结婚优雅老去，还可以看到手机支付、高铁、飞机，多有意思啊。」 「是挺有意思的。」 「你会怎么选？」时朝夕反问。 「……」无常没想到时朝夕会问自己，「嗯，我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想想，告诉你答案。」 整个咖啡馆瀰漫在咖啡浓香和柠檬的清淡中，一个关乎生命的问题提出，却没有答案，而窗边的那个女人，需要一个答案。亲爱的朋友们，这道题，你会怎么解呢？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人长大时，便会思考这个问题。看似虚无，又极其需要一个答案，给自己的人生赋予一个存活的价值。有人想要平凡，吃着一日三餐、开开心心即可，有人想要辉煌，哪怕仅有烟花般在空中炸裂的那一刻的灿烂。可是有什么不同呢？来到世间那一刻，便是一场赴死的独角戏，同样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唯一不同的是，遇到的人、遇到的风景不同，时间长度不同。 活着的人渴望着死亡，而又恐惧着死亡。在古代，当人死亡后，一些达官贵人便用以白鹤、玉兔等等雕塑壁画，或者饰品，来表达长生不老的夙愿，希望亡者如同在另一个世界长生一般。这也仅仅是活着的人一厢情愿的美好夙愿罢了。 意义也好，时间也好，好像也不需要具体的答案，但是此刻的冷言必须做出一个决定。而这道题，没有公式，没有理论依据，没有正确答案，也容不得半点错。 片刻宁静的思考，也被接连不断的电话声打破，是关于演出的电话。冷言处理着各种问题，也让她清醒地意识到，她对成功的渴望远远超越她自己的理解。毕竟这份成功，这份耀眼，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愿望。 无常端着咖啡壶放在冷言的面前，酒精灯燃烧着，发出蓝色火焰，壶内的咖啡翻滚，空中的香气更加浓烈。 「如果你无法实现我的愿望呢？」这个问题就如临死前不甘心地最后挣扎。 「没有时间之上无法实现的愿望，明天睁开眼，便会发现已经开始改变了。」无常很自信，这种自信反而让人无法相信。 「我……同意。」久久，冷言闭着眼睛，说出这艰难的三个字。 「非常正确的选择。很高兴为您服务。」无常露出满意的微笑。 无常吹灭酒精灯，将翻滚着黑色液体，倒入一个精緻的骨瓷杯中，双手谨慎地捧到冷言面前，「喝下这杯时间之上，我们的时间契约便成立了。」 冷言有些颤抖的手，接过杯子。 「喝下便永远不能反悔了。」无常再次提醒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好。」冷言下了一场豪赌，她眼角溢出泪水，眼睛却非常坚定，当决定了时候，反而无所畏惧。 冷言将那杯混合着咖啡涩味和柠檬酸的黑色液体，送入嘴边，顺着喉咙，流入胃中，暖暖的。 无常拿出一个仪器，随意操作，示意冷言在空白屏幕摁下手印。随着屏幕的一闪一亮，落入无常手中一条金色的线环。无常温柔地将线环套到冷言的腕间，那金色的线闪烁，便紧紧地镶在皮肤上。冷言抚摸，却无凸出感。 这条金色的线，意味着她与时间之上的契约成立了。 无常请点击怀表表面，一条金色线条散发着清冷的光，在缓缓流动。这便是冷言的生命时间之线，与冷言腕间的细线一模一样。 「这是你余下的时间线。线流尽时，也便是你的时间结束时。」无常解释道。 「我知道了。」冷言的语气反而很平静，起身，准备离开。 「冷小姐，能不能去欣赏您的精彩演出啊？」无常有点死皮赖脸，提出新的要求。 「好，给您两张票？」冷言说着话，眼角扫向朝夕。 「三张。」无常并不满足，带着笑提出要求。 冷言从包里拿出三张门票，递给无常，便离开了，留下的只有远去的背影。 无常得意沖朝夕挥舞着门票，朝夕惊喜，抢了过来，发现只有一张。 「只给我一张，你留两张？」时朝夕表示抗议。 「还有一个人得邀请呢。」无常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没有耐心应付朝夕，慵懒地离开了。 时朝夕翻弄着演出门票，名字叫：他的言。 「他是谁？」 【14】他的言，言的光 时朝夕的疑问没有得到答案，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常已经离开了。门上的风铃伴随着清脆的铃声摇曳，显然他刚离开不久。 咖啡壶还留有余温，咖啡杯的边缘还残存冷言淡淡的口红印。时朝夕想不通这一夜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煳不清，一团团迷雾笼罩，好似借着光依稀看清一些东西，但终究被迷雾遮盖。时朝夕总想拨开那层灰雾，伸手却总够不到。 时朝夕一切收拾妥当，爬上二楼时，寒谷已经睡着了，鼻息有规律地颤动。原本杂乱的房间，已经被寒谷一点点收拾妥当。没有床，地上铺着两床被子，没有衣柜，整理箱整齐地码在墙边。角落里亮着一盏从宿舍带来的床头檯灯，昏黄的光微微照亮整个房间，倒也温馨。 时朝夕快速卸完妆，勐喷几圈爽肤水，一层层涂了眼霜、精华、乳液，最后还不忘涂一层厚厚的保湿睡眠免洗面膜。她一面操作着这一套复杂程序，一面轻声和寒谷说着话。 「小乖猫，等我们把咖啡馆经营起来，有了客人，我们就可以买个大衣柜。」时朝夕畅想着。 「嗯。」睡得迷迷煳煳的寒谷下意识回应着。 「小乖猫，我明天去看冷言的演出。可我只有一张票，你一个人在咖啡馆可以吗？」时朝夕躺在寒谷对面，侧身枕着胳膊，看着寒谷婴儿肥的红扑扑脸蛋。 寒谷被这喋喋不休的声音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眼睛，回应道：「嗯，我可以的……你不是没抢到票吗？你怎么拿到票的？」 回应寒谷的只有朝夕轻微的鼾声，这厮把寒谷吵醒了，自己却睡得很香。 时朝夕早早来到剧院，这是本城最大的艺术中心，因为独特的圆形设计，它成为本城的一个标志。整个剧场都被冷言的大幅海报覆盖，许多粉丝为她而来，还有许多媒体，都来见证这场盛大演出。 传统暗红色的丝绒幕布遮住了背后的神秘舞台，让人产生遐想。这是时朝夕一直渴望的舞台啊，随着幕布拉开，聚光灯下芊丽身影翩翩起舞，非常耀眼，所有人都为她欢唿鼓掌。这一幕，时朝夕在脑海里畅想了无数遍。 时朝夕的位置在前几排的正中间，属于观看的最佳位置。时朝夕环视四周，寻找无常的身影，不知道另外一张票会是谁的。 蓦然，时朝夕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隐藏在暗红色丝绒幕布一侧。那双眼睛很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是谁。 「温……凉？」一个名字跳进朝夕的脑中。 还不待朝夕确认，幕布后的那双眼睛消失了。时朝夕只怪自己看错了，竟然会想到那个言而无信的冷直男。 温凉隐藏在舞台一侧的阴暗处，不易被人发现，却能将整个剧场座位尽收眼底。显然，他不是为了欣赏艺术而来，他在执行那个让他言而无信的任务。 他临时受命去深山追踪一个诈骗犯罪嫌疑，多年前，这个小团伙曾经骗过一位富豪的钱，钱数不多，但却引起很大轰动。之后，这几人便如同消失一般。直到近期，有人在一村庄发现了团伙中的两个人，那两人见警察来临，躲进了深山之中。特警们大面积搜索无果，敌在暗，我在明，无计可施。这才将温凉临时调来，温凉分析整个山形，带自己的小队埋伏在他们有可能会经过的地方。他窝在丛林里 4 个小时，耳边蚊子嗡嗡乱叫，夜晚植被上、泥土里的寒气侵入体内。他依旧纹丝不动，直到那两人身影出现，冲出去一举拿下。 很遗憾，还有一人逍遥法外。他们从团伙口中，得知那人就在城中。温凉带着团队全城布网，获得情报，犯罪分子要来看演出。他乔装便衣，早早进入剧场，找到便于观察行动的位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唯一例外的是她，那个喊着要国家分配男朋友的姑娘竟然也在。他顾不得其他，他只想快速找到犯罪分子，在不被人注意，不让任何群众受伤，不引起恐慌的条件下，逮捕犯罪分子。 「温先生，好巧啊。」一个声音打破了他高度紧张的警惕。 温凉循声看去，是无常。温凉和他仅有一面之缘，因为职业原因，温凉记住了他。 温凉镇定自若，点头打招唿，「您好，您认错人了。」 这点小突发事件并不会影响到温凉，他客气打个招唿，准备离开。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无常，他便对他产生警惕，不仅仅是出于职业习惯那么简单。 「您这张特别的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不好意思，打乱您的节奏了。」无常的标籤便是这张绅士而又让人距离很遥远的笑脸，「请您喝杯咖啡。」 说着，无常将手中的咖啡递给温凉。 「谢谢，不用。」温凉快速扫视了一眼眼前人，看不透他的来意。 「就猜到你不喝，幸亏只点了一杯。」无常很享受地喝了一口热咖啡。 温凉眉头皱了一下，心下一紧，「先生开玩笑了，我们刚刚见面，您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呢？」 「说明我们心有灵犀啊。」 「不打扰您了。」 温凉只想赶快离开，越过无常，从幕布侧方的通道，向后走去。谁料，那傢伙也跟了上来，悠闲地喝着咖啡，并不耽误他喋喋不休。 「聊聊嘛，这么着急就走，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还是你不喜欢我啊？你这人挺帅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冷，无趣得很，我家小朝夕怎么会认识你这么个人呢？」 温凉走到一条通道尽头，突然停步，那厮沉浸在自己的演说中，根本没有注意前方。温凉一个转身，到了无常的后方，将无常逼到了角落。 「先生，我想安静地看演出，可以吗？」温凉看似平和，而语气如冰般冷，有几分警告之意。 「当然可以，我也希望安安静静地看场演出，不要发生任何意外情况。」 温凉自然听出玄外之音，他不解此人的来意。 「什么意思？」 「有的人为了看一场演出，熬夜刷票，省下零食的钱，才能买到票；有的人为了看这场演出，千里迢迢奔赴而来，可能还有生命危险；有的人，则有可能心猿意马，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不管为何而来，看场演出，陶冶情操，见证冷小姐的辉煌时刻，也算一桩美事。」 无常滔滔不绝，同时拿出一张票递给温凉。 「不需要，我有票。」温凉还在思量，这人好像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又好似在保护什么。 「此票非彼票，看演出就得坐最好的位置。不谢。」无常将票塞在温凉胸前的口袋中。 温凉决定将计就计，「谢谢，您贵姓？」 「无常，人生无常的无常。不过，你随着小朝夕喊我小叔叔也可以。」 「幸会，无先生。」 「我们会成为朋友的。」无常拍拍温凉的肩，优雅离开。 温凉看着这个优雅慵懒的身影，对这个人更加感兴趣，他好像很了解自己，那张笑脸下隐藏着并不友好的善意。 剧场发出清脆的铃声，整个剧场暗了下来，暗红丝绒幕布缓缓开启，钢琴声悠扬，身着一身白色古装长衣裙的冷言，随着空中鞦韆飘荡而落，如仙女下凡。 此刻的冷言，如脱胎换骨，确切地说，是比曾经的冷言更盛十倍。她轻盈飘逸，云袖翻滚，行云流水。 时朝夕赞嘆不已，这也许是自己无论多么努力都无法达到的造诣。她也非常震惊，昨夜的冷言，疼痛无法行走，脸色苍白。今日的她，融入在舞的灵魂。一个人真的可以忍着身体之痛，舞蹈至此？前后好似判若两人，也许真的变了一个人。朝夕心中疑惑与震惊并行，早已忘了无常了，身边的两个位置到开演前都是空空的。 朝夕听到旁边传来轻轻的咳嗽声，视线没有离开舞台，嘴上嘟囔：「不知道演出迟到属于扰民啊？」 没有人回应，朝夕疑惑，扭头，却发现是一个陌生人。来者穿着黑色卫衣，头戴着棒球帽，帽檐压低，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下。从侧面来看，那人消瘦许多。显然不是那个傲慢矫情的无常。他并没有理会朝夕，只顾盯着前方。在朝夕看不清的阴影下，他的双眼已经湿润了。 朝夕猜测那张多余的票，就是他的吧。朝夕忍不住侧侧身子，看到他隔壁的位置也早已有人，不是无常，是温凉。温凉俊朗稜角分明的侧颜，专注前方。这个无常，难不成把两张票都卖了，难怪昨天付咖啡钱那么痛快。 朝夕抬高胳膊，从后面越过那陌生男子，用手指轻轻点点温凉的肩膀，温凉微微侧过头，朝夕满脸笑颜热情打招唿，谁料，却换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好似根本不认识她一样。 朝夕骄傲的自尊心直接被泼了一盆凉水，心里骂死自己，「自作多情了吧，人家根本不认识你！本来就是言而无信的人，瞎热情什么。」 朝夕暗暗在温凉后背狠狠掐了一下，算是出了恶气。看来真是皮糙肉厚，温凉一点反应没有，专注地看演出。 温凉根本无心看演出，???他眼角的余光一直警惕地盯着旁边这个人，他就是逃犯夏光。那个无常的票竟然就在夏光旁边，一切都像安排好一样。夏光冒着被捕的危险都要来看冷言的演出，看来两人关系绝非寻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原本他可以心无旁骛，在演出结束的最后一刻，快速擒拿夏光。偏偏出现那个丫头，扰乱他的心，他仿佛坚硬的盔甲里，多了一个软肋。这完全不像温凉的作风，因为他杀伐果断，每次执行任务，从未有半刻分神。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自觉想到的人，就在眼前，却无法相认。因为温凉正在执行任务，为了她的安全，只能如此。 温凉、朝夕并不知道，此刻也有两个人，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 冷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眼泪溢出眼眶。她将所有的感情投入演出，观众也为之动容。 这是一个古老的爱情故事，一个修行之人收了一个小姑娘做徒弟，师徒俩行走天涯，也算逍遥自在。谁料遭人陷害，师父为了救徒弟勇闯潭虎穴，徒弟活了下来，而师父自此消失。小姑娘四处寻找，让自己成为天下第一，只为了让师父看到自己……可惜，是一个悲剧。小姑娘在绝望的等待中死去，嘴角却带着笑。 忽然，冷言纵身跃起，抓住空中飘落下的丝绸，随着丝绸旋转起舞…… 整个剧场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大家都站起身来，为冷言欢唿…… 【15】愿你有英雄呵护 时朝夕激动地站起来，为这场精彩演出流下热泪，说不清是为冷言高兴，还是因为舞蹈动人。 淹没在如雷掌声中，温凉和夏光一动不动，夏光泪流满面，温凉递给夏光一张纸巾，夏光很自然地接过擦拭眼泪。 「你为什么不动手啊？」夏光看向温凉，从温凉坐在身边，他便清楚他的身份。 「蛰伏多年，就为了看场演出才出现。你应该不想毁了她的演出吧。我给你时间。」温凉淡淡解释。 「不怕我跑了？」夏光好奇这个问题。 「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你很清楚。可以走了吗？」 夏光留恋地望向舞台上正在鞠躬谢幕的冷言，把双手伸向了温凉，「走吧。」 「不用了。」温凉没有拿出手铐，他莫名信任夏光不会逃脱，也自信他在自己眼皮底下无法逃脱。与其这样，不如给他留下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夏光有些意外，笑笑道谢：「谢谢。」 两人起身，从站立的一排人前走过，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向上走，离舞台越来越远。一群记者、粉丝涌向舞台上的冷言，冷言却在人群里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看到那个身影消失在剧场门口。 「冷言，你今天的舞姿太惊艷了，前几天还有人看到你受伤，这场演出算粉碎传闻了吗？」 「你这场演出准备了多久，你自己满意吗？」 「听说这次的故事是你自己写的，有人称之为媲美「梁祝」的爱情故事，请问您灵感来源于哪儿呢？」 记者们的提问声在冷言耳边嗡嗡作响，但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她努力拨开媒体记者粉丝，却被团团围住，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夏光消失。 「对不起！」冷言返身向舞台后方奔过，工作人员忙拦住记者，才给她留了半刻的轻松。 冷言急促地在狭长的后台甬道奔跑，空气中迴荡着她粗重喘息的声音。她推开尽头的那扇门，冲出去，便是剧场广场后门。 直到离开人群，来到特警车旁，温凉才拿出手铐，夏光很配合地伸出双手。 「我不知道怎么称唿您，我这算自首吗？」夏光诚恳地看着温凉。 「法庭会根据您的表现来定性。」温凉职业回答。 「我想好好活下去。」这句话很轻，却很有力量。 两位特警队员下车，一左一右控制住夏光的胳膊，将夏光往车上推。 「夏光！」冷言跌跌撞撞地奔过来，要靠近时，却停了脚步。 她残留的妆容，纵横着满脸泪水，几缕髮丝杂乱地遮住她半边脸。她的眼里只有面前这个人，这个她太久太久没见的人…… 夏光顿足，肩膀颤抖，却没有回头。 「夏光！」冷言更加用力地喊了一声。 夏光缓缓回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冷言破涕而笑，深情地望着他，想要把他装进眼睛里，生怕一不留神，他又消失了。 夏光见记者们追随冷言而来，忙抵身上车。车缓缓驶离，从冷言的面前划过，慢慢消失在繁华城市的霓虹灯中…… 朝夕并没有注意到温凉的离开，她随着人群涌向冷言，一不小心却被挤到一个陌生的通道。很不幸，朝夕犹如进了迷宫，在剧场的各种通道转来转去，但她和出口有缘无份，一次邂逅都没有。 这时，朝夕的手机传来一声微信声，烦躁的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是温凉的微信。 「在哪儿？」信息简单直接。 不知道是因为空间狭小，空气稀薄缺氧，还是因为焦急心跳太快，朝夕感觉有些晕，任凭她拍断头，都想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温凉的微信，什么时候加的？ 朝夕还未醒过神来，「滴滴」两声，一个共享位置分享跳了出来。 屏幕上一个小黑点在一点点靠近，直到重叠在一起。 「时朝夕！」温凉沉稳磁性的声音传来，还有几分焦急。 时朝夕循声看去，通道尽头开了一个门。时朝夕从那经过无数次，竟然没有看到那是一个门，显然是个小小后门，很少使用。这也是温凉为了这次任务，发现的便利之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那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就全部挡住了整个门。 「走啊。」 「你哪位啊？我认识你吗？」时朝夕显然还在生气他刚才不理自己。 温凉一手拉着门，欲关上。朝夕见状，忙奔过去，抓住温凉的胳膊。她可不想错过这个「脱困」机会。 「谢谢温警官。」朝夕一脸假笑，仰头看着温凉。 就是这张有几分狡黠的魅惑之容，才让他出现在这个地方。明明执行完任务，可以回去洗去一身疲惫好好休息。天知道，他怎么鬼使神差地站在她面前。 温凉轻轻扭动了下手腕，从朝夕手中抽出来。他向后退一步，正好让出可容一人通行的空间。 出了门，朝夕又懵了。因为不是正门，没有典型的标志物，没有指明的方向牌，这个小路痴有点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这是哪儿啊？」朝夕忙拿出手机，发现手机没电了。 温凉径直往前走，没有理会朝夕。 朝夕见他要走，一下子慌了，踩着高跟鞋，小碎步紧赶几步。 「哎，警察叔叔，你不能走啊。」 「戏散了，该回家了。」 「你能不能在回家之前，先送我回家啊。就去咖啡馆。」人穷气短的朝夕语气自然温柔一些，少了平时的「霸气」。 温凉只顾大步前行，没有回头，没有说话，俊朗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他的态度。 朝夕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得上他的速度，幸亏她习惯了穿高跟鞋，否则早就累趴下了。 温凉行至吉普车前，打开车门。 「谢谢。」还不待温凉开口，朝夕已经跨上副驾驶，自觉地扣上安全带。 温凉系安全带，启动车子，一言不发。朝夕感觉有些闷热，想要开窗。朝夕盯着车窗边的那几个按钮，正在琢磨按哪个的时候。车窗缓缓摇下一条窄缝，微风钻进来，吹动朝夕额前的碎发。随风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香皂清香。 朝夕忙恢復正常，整个身子坐得笔直，掩饰刚才的尴尬。 温凉整个身子倾了过来，朝夕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朝夕还在愣神的时候，温凉的胳膊已经伸到她的面前。难道偶像剧里的经典桥段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吗？男主贴心为女主系安全带，两人头抵头，差点意外接吻。 时朝夕忙回过神来，只见温凉将手伸出窗外，微微调整了下后视镜。 「想什么呢？」 「没什么。」时朝夕觉得自己很夸张，怎么会联想翩翩呢，轻拍头，想让自己清醒点。 一滴温热滴在手上，是血。 时朝夕心底一颤，举手示意温凉，温凉见状，连忙将车停在路旁。温凉满脸歉意，抽了几张纸，为时朝夕擦拭。他的手冰凉，她手指间的温度暖不了他。 时朝夕才注意到那滴血是从他臂间滴下来的，他受伤了！ 时朝夕想要捲起他的衬衣衣袖查看，温凉抓住她的手，制止。 「你这算『调戏』。」温凉想用开玩笑掩盖此刻紧张的气氛。 「松手！」时朝夕可没有心情开玩笑，语气里满是认真，不容拒绝。 温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时朝夕，很听话地松开了手。 朝夕捲起他的衣袖，臂间血迹斑斑，用纱布简单包扎，凝固的深红血迹染了整个纱布，伤口撕扯重复伤害导致鲜血淋漓。 温凉在执行山区任务???时，不慎被嫌疑人的匕首刺伤。他因为时间紧张，也只是让队里军医简单包扎了。按说应该换药了，他一直在追踪犯人，也便忘了。 朝夕从包里拿出方丝巾，对叠，缠绕在纱布上，先物理止血。 「别乱动。」声音不大，却很坚决，不容拒绝。 时朝夕迅速下车，温凉还未反应过来，时朝夕已经到了驾驶位置，打开车门。 「我来开车！」 温凉仰头，疑惑地看着朝夕。那张精緻的小脸，满是倔强。 「我可以开车。」温凉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可以！你的伤口不可以再有撕扯。」朝夕坚持，「快点！」 温凉明白自己拗不过这个姑娘，便顺从地跨到副驾驶上。时朝夕坐上驾驶位，脱下高跟鞋，丢在后座。 温凉单手拽安全带，刚要系，朝夕却接了过去，帮他繫上。 「我不是残疾！」 「别动！」 时朝夕紧握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发动车子，嘴里默念：打火……踩离合…… 「你会开车吗？」温凉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别说话，别说话，我不能分神。」时朝夕需要安静，任何一丝声音都会让她处在紧张的神经崩溃。她考了驾照一年有余，这还是第一次上路。刚才的霸气、坚决，此刻全化成了后悔，撑什么英雄。可是，他不能再受伤了…… 「打火……拉手剎……踩离合……挂档……」 车缓缓驶离，这辆吉普车行驶着有史以来的最低速度，在路上一蹭一蹭地往前走。后面的车鸣不断，不断有车从旁边超速。 温凉不言不语，不打扰这个高度紧张的新手女司机。多年后，温凉也常常想起这一幕，那个女孩，一脸倔强地要「保护」他，尽管前路漫漫，艰难前行，她也有一刻是挡在他的前面，为他护航。 他做了 10 年的特警，永远是别人眼中的英雄，风吹雨打，刀尖行走，铜墙铁壁，都只是独自舔伤口，这成了一种理所当然。这种理所当然，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为他擦拭伤口，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理所当然。再刚硬的人，树立再高的墙壁，也会轰然倒塌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人最怕的不是冷漠，不是习惯，是突如其来的温暖，只需一缕，便可把整个世界击垮。 【16】那一夜，有点尴尬，有点暖 那辆吉普车因为换了主人，跌跌撞撞，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差点撞进急诊室。 时朝夕在一群人的责骂声中，扶着温凉的胳膊往急诊室沖，整个神情慌张得好似在奔赴战场搏斗一个强大敌人，随时都有身亡危险的焦虑。 「大夫，大夫，救命啊，要出人命了。」时朝夕焦急大喊。 急诊大夫条件反射地冲过来，待看到伤口，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时朝夕：「姑娘，别喊了，你爱人没事儿。跟我这边来。」 「流那么多血，怎么会没事？」时朝夕反应过来，「他不是！」 温凉故意歪着头问道，「不是什么？」 「爱人。」时朝夕下意识回答。 「嗯。」 时朝夕顿了下，暗暗拍了下头。一个精緻完美女人，怎么那么不沉稳？ 急诊大夫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询问问题。「你受伤多长时间了？」 「二十个小时。」温凉平淡回答。 「挺能忍啊，这么长时间不得疼死。」急诊大夫责怪他不爱惜自己。 「习惯了。」 急诊大夫抬头诧异地看了温凉一眼，又看了眼朝夕。 「家属外面等。」 时朝夕还未反应过来，病房的帘子已经拉上了。不知道是不是朝夕的错觉，她分明看到在帘子拉上的那一刻，温凉微笑地看着她。 时朝夕想起温凉的衣服染了血，看着他带自己脱离那个诡异得怎么都走不出去的甬道，是不是也得表示下吧。这样想着，时朝夕已经匆匆来到商场，在商场打烊的最后时刻，快速冲进一家店，选中了一件蓝色衬衣。 「人呢？」是温凉的信息。 时朝夕匆忙付了款，奔回医院。 淡蓝色条纹帘子已经打开许多，从朝夕的角度可以将帘内情景尽收眼底。温凉的胳膊缠绕着白色纱布，整个上身半裸着，背对着朝夕。 朝夕站在帘前，怔在原地。那张半裸的背上，大大小小几处伤口，可谓触目惊心。 他受过多少伤啊？对于这个刀尖上行走的人，这应该是常事。那句「习惯了」，看似淡然，却是用血用痛换来的。 「疼吗？」时朝夕心灵深处，好似被针扎了下，轻轻的，有几分痛。她是心疼他了吗？ 「啊？」温凉才发觉她站在身后，回身看着她。「什么？」 「没事。」时朝夕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拿出衬衣掩饰自己，「你的衣服脏了，穿这件吧。」 「你给我买的？」温凉明知故问，眼角带着笑意俯身看着朝夕。 「打 8 折，245 块 9。」 「记帐。」 「好的」 时朝夕拿出小本本，果真毫不客气地记下来。突然，温凉迅速拉上帘子，将时朝夕用力一拽，时朝夕差点撞到他的怀里。温凉一手紧抓着帘子一角，一手紧拉着朝夕的手，让她依着自己。就这样，两人以奇怪的姿势，挤在了帘子一端的墙壁。 这帘子是环绕型的，只要固定住一端，外面的人便不能掀开帘子。 「怎么了？」时朝夕满脑子问号。 温凉手指放在朝夕唇前，示意朝夕噤声。 帘子外传来何遇的声音，他因为一起患者打架事件报警而来，隔着帘子都能听到他絮絮叨叨的声音，除了他，也是没谁了？ 「你们又不是小学生，俩一米八彪形大汉打起来了，瞧这一个个的乌青眼，破相了吧。什么事都要好好沟通，打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说说，为什么打架？什么，不接电话，不回信息……嗯，确实是挺该打的！」 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某人心虚地咽了下口水。 「你怕何警官？」朝夕像是了解了什么。 「太唠叨。」 「你和何警官……」这对男人好似关系非一般啊…… 「你吃醋啊。」 「什么鬼？」 时朝夕翻一个大白眼，偷偷掀开一条缝，往外看，何警官正在拉着打架者渐行渐远。 「走了，走了。」时朝夕如同前线情报员，及时汇报敌情。可一扭头，身后的温凉早已不在。 时朝夕正诧异时，一双手扶着她的肩，感觉被「拖」到了他的面前。温凉早已穿上了衬衣，很帅气。 「走吧。」 温凉拉开帘子，径直往前走，大步流星，时朝夕继续一路小跑努力跟上他。 温凉放慢脚步，眼角余光里，那个姑娘踩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努力追随的样子很可爱。 温凉带朝夕来到一个摊位，摊位不大，一半户内，一半户外。吊灯上罩着白色黑边铁皮罩子，遮住灯泡，光亮处几个蛾子落在上面。 这是一家砂锅粥店，虽然是夜里 11 点了，店里还有许多客人。 「大半夜吃东西，不是在自寻短路吗？」 时朝夕对于温凉不送自己回家，反而来吃东西，非常不满。为了保持身材，时朝夕总是一天吃两顿饭，并且要在八个小时内吃完。偶尔吃一次火锅，次日也要疯狂跑步才能消耗掉前一夜的卡路里。 最近不知道为啥，她的火锅吃得有点频繁。早上刚刚下定决心，今天只吃一顿饭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老闆娘热情地招待两人，询问两人要吃什么？温凉没有询问时朝夕的意见，直接做出决定。 「鸡粥，加一份青菜。两人份。」 「不不不，我不吃，我减肥，点你自己的就行。」时朝夕连忙拒绝，保持好自己完美姿态。 「就两份。」温凉强调。 很快，一份热气腾腾的砂锅被端上桌，锅里还咕嘟咕嘟地小小翻滚着，米香混着鸡肉的鲜香，扑面而来。 「太好吃了！」 显然，时朝夕根本没抵过诱惑，一连两碗下肚。 温凉嘴角露出微笑，淡淡吐出一句话：「不是要减肥吗？」 「哦，对了，对了，我怎么吃了两碗……既然如此，何必为难自己呢，痛快一回吧。明天多跑几圈，把卡路里跑掉。」纠结的时朝夕很快就不为难自己了，乐滋滋地又盛了一碗粥。 忽而，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户外的客人陆续结帐匆匆离开。 朝夕歪头托腮，看着这夜色下的细雨，光亮打在雨上，雨线清晰可见。 「为什么一个人一夜之间变化那么大？温凉，比如你训练或者出任务，腿摔断了……」 温凉眉头紧皱，表示抗议。 「只是打个比方，比方而已。」朝夕连忙解释，继续询问，「你摔断腿，第二天就安然无恙，可能吗？」 「我曾经摔断一次，做完钢板手术，一个半月才可以正常行走。」温凉现身说法。 「对吧，对吧，是有点奇怪。」朝夕还在思索关于冷言一夜之间宛如换了一个人似的，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雨线低???落在朝夕面前，「嘀嗒」滴落在朝夕手上。 「我上次见你好像就在下雨。两次了，你是不是雨神啊？」朝夕忍不住抱怨。 「三次。」温凉喝着粥，淡淡地纠正道。 「还有一次，什么时候？」朝夕努力在脑中搜寻引擎。 「26 号凌晨 0:25，红姐火锅店。那天也在下雨。」 「是在下雨，但是我没见到你啊。」 「见到了，你醉了，还哭了。」 「啊？我千杯不醉。」 「你还抱着我说，要国家给你分配个男朋友。」 「啊？不不不，你记错了，没有没有。」 温凉抬头认真看着朝夕，「然后我同意了。」 朝夕手里的勺子惊得掉了下来，温凉眼疾手快，迅速接过勺子，抽了几张纸巾，擦拭干净，重新放到朝夕碗中。 「哈哈……温警官的玩笑好好笑啊。」朝夕试图用尴尬的笑打破一切。 「没有开玩笑，就是那晚我们加的微信。」 所有的一切信息忽地一下全部钻进了朝夕的脑中，可恶的是，她的大脑甦醒了，她想起了那晚，她收到那条微信好友申请，她如何贱兮兮地让某人「1、2、3 出现在面前」，她如何捧着某人的脸花痴地夸他帅，她如何抱着某人嚎啕大哭，她如何祈求一个男朋友来疼自己，某人又如何轻飘飘地说出「好的」两个字……时朝夕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百遍蠢货，这次真是丢人丢到家。 「你想起来了？」温凉再补一刀。 「完全没有……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啊？温警官很擅长讲故事啊。」 温凉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伸到朝夕面前。照片里，朝夕满脸泪水，紧紧地抱着温凉，温凉整个身子僵住了，任由时朝夕抱着。 这是那晚，宋颂非常合时宜地拍下这张照片，温凉趁机加了他的微信，要来了这张照片。嗯，就当留了纪念吧，万一有用呢。 时朝夕想要抢过来，温凉已经快速将手机放回口袋。 「拜託，拜託，忘了吧，请将那晚的一切全部清零。」朝夕换上小白兔的嘴脸，努力扮萌哀求对方。 「我尽量。」温凉倒了一杯水，推到时朝夕面前。 「不对，你不是在外执行任务吗？按道理来说，你那个时候怎么可能在呢？这照片是谁拍的啊？很明显是 p 的啊？」时朝夕还在尽量否定一切。 温凉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喝水，看着「抓狂」的时朝夕。 是啊，按道理来说，温凉在执行任务中期，应该抓紧少得可怜的时间睡觉补充能量；按道理来说，此时的温凉应该在接受上级表扬。如果所有事情，都按道理来算，那 99%的美好惊喜也便失去了吧。 在深山执行完任务的温凉，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总希望快点完成任务，能见到那个人。他害怕因为他的「言而无信」，让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人生中。他说不清楚这是什么，甚至内心也在否定这种感觉。他找了个回家拿东西的幼稚理由，稀里煳涂地开车来到咖啡馆。 那个用口红写在胳膊上的号码，早已印在了温凉的脑子里。他输入号码，申请微信好友。温凉长唿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一些。 他有些累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但有些心神不宁，不停地拿起手机查看，直到看到信息已通过，「叮」微信信息声音。温凉激灵一下，挺直身子，是她。 「凌晨 0:25，你没睡？」有些关爱，又有些责怪。 温凉的手指轻轻敲打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生怕错过信息。这时，何遇来电，温凉刚要接电话，一条微信信息飘了出来，是朝夕。 温凉迅速挂了何遇电话，谁知道那厮契而不舍，又打来语音电话，温凉焦急，毫不犹豫挂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这样的后果是严重的，此时的温凉完全估计不上。何遇是谁？忘了！ 温凉忙打开手机，「我在这儿，1、2、3，你会出现吗？ 温凉嘴角上扬，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下头髮：这个姑娘是在挑逗我吗？ 五分钟后，温凉看到小夜灯下那张映在玻璃上的脸，他千里迢迢奔赴而来，便是为了这张脸。温凉弯身透过窗户往里看，正对上那双醉意朦胧的眼。 【17】谢谢你终于来赴约 人习惯生活在设想好的一切中，你和他如何相遇在阳光下，穿过人群，一眼千里，便知道你是那个千里迢迢来赴这一生之约的人。可惜，在现实中，那个人从身边经过，或是坐在你对面喝杯咖啡，或是和你搭了同一辆车，你都未必知道那个人就是你未来的人，未卜先知的人生，总是不属于忙碌生活的的人们。 就像这一刻的时朝夕，她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认识的那些人，在她的人生里将会扮演怎样的角色。 朝夕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地板，她眯着眼睛坐起身来，便下楼了。 「寒谷，今天我们任务艰巨啊，准备好一切东西，明天正式开业。」时朝夕边跟旁边正在收拾东西的寒谷说着话，边往楼下走。「咖啡馆总得卖点甜点吧，我们和学校那家面包店谈谈？」 寒谷刚要说话阻止，但为时已晚，时朝夕已经走下楼。火山爆发了，熔岩已四处蔓延。 楼下的景象，应该是时朝夕最想删除的部分。此时的时朝夕可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她脸上还敷着厚厚的红色涂抹面膜，穿着吊带睡裙，一边的肩带滑到胳膊上，杂乱的头上扎着黑色蕾丝髮带，还有几缕垂下来，粘在面膜上。 温凉一身军绿色，站在她的面前，嘴角带着笑意，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时朝夕。时朝夕沉浸在震惊中，脑子里在快速搜索该以怎样优雅的方式，完美退场。 「早！」温凉首先打破尴尬，递向朝夕一杯水。 「早！」时朝夕故作镇定地接过杯子，云淡风轻地打招唿。时朝夕边喝水，边偷眼瞄温凉，「你怎么来了？」 「我来赴约。」温凉抬手看看手錶，「正好十点。这次没有迟到。」 「嗯，很守时。」 「20 分钟之后出发，可以吗？」 「去哪儿？」 「赴约啊。」 「哦，没问题。」 时朝夕将水杯随手放在桌子上，故作优雅地上楼。温凉看透她的强撑，忍俊不禁，有点可爱。 时朝夕一上楼，瞬间松懈下来，一头栽到松软的被子上，强撑的骄傲碎了一地。寒谷忙追上来，弱弱地爬在旁边，试图安慰她。 「朝夕，你没事吧？」 「小乖猫，我刚才的表现算得上优雅、完美吗？」时朝夕想找回点面子。 「算吧。」 「疯了……我时朝夕的形象呢？寒谷，他几点来的？」时朝夕整个人处于抓狂状态。 「八点吧，我开门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门外了。」 「这人不用睡觉的吗？他昨天送我回来的时候都两点了，他回家睡觉怎么着也得四点吧。知不知道，美容觉睡不够八个小时，会容易老的。」时朝夕非常不满此人的「勤劳」，让这个「精緻」女人措手不及。 「他昨天又送你回来的？」寒谷瞪着无辜的眼睛，嘴角带点八卦的意味看着朝夕。 「等等，为什么是『又』？」朝夕抓住了关键信息。 「前两天也是他送你回来的。」寒谷形容了下当时的样子，「就是这样抱着回来的。」 「抱着？」 「嗯，你还抱着他哭呢。说让国家给你分配个男朋友，然后，他同意了。」寒谷诚恳地讲述那晚的情况。 「幻觉，你看到的一定是幻觉。」时朝夕生无可恋地捂住脸，寒谷的话恰恰验证了温凉没有说谎，无地自容啊。 「不是幻觉，宋颂、梅姐我们都在，都可以作证。」寒谷极力解释道。 「给我留点面子吧。世上是不是真的有一种催眠术，可以把一切不好的记忆嗖一下就消除了。」 「没有吧。」 「那我就去死吧。」 「朝夕，你不用这样，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我已经认下这个姐夫了。」寒谷倒是很满意。 「好，请你领回家。迅速消失。」时朝夕很绝望。 时朝夕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颗糖，放入口中，咀嚼。 「时朝夕的字典里没有狼狈这个词，必须为脸而战。」时朝夕斗志昂扬地坐起来，「寒谷，拿出我的战袍。」 「是！」 二十分钟后，时朝夕一身蓝色连衣裙，精緻淡雅妆容，一头飘逸捲髮，出现在温凉面前。温凉单手扣在迷彩裤的腰间，不说话，歪着头，眯着眼睛打量着时朝夕。 自恋的时朝夕暗喜，看来自己这份装扮非常完美，深深吸引了眼前这个不近女色的大钢铁。突然，时朝夕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很危险，虽说女人都有吸引异性的本能，可她从小到大一直处于焦点光芒下，异性的目光她早已习以为常。没有哪一刻像此时一样，她想引起眼前这个男???人的注意。骄傲的时朝夕立马打消这个念头，宽慰自己，女人嘛，要为自己而美。 温凉的目光让时朝夕有些开心，也有些不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走吧。」 温凉没有回应，却上前一步，朝夕下意识后退一步。 「别动。」 磁性浑厚充满荷尔蒙的声音，钻入时朝夕的耳朵。忽而耳垂一冰，是温凉手的温度。时朝夕心头一震，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心口。 带着微微寒意的手指轻轻触碰耳垂，拨弄耳环，将缠绕在耳环上的头髮拨出来，轻轻捋到发间。 「耳环太长了。」朝夕尴尬解释。 温凉好像没有听见朝夕的话，已经打开了车门，「时间不早了。」 时朝夕有些尴尬，又有些不悦，这个男人好不知趣。 时朝夕刚坐到副驾驶上，温凉递给她一张纸条，时朝夕不解，但还是接过来。 「我列了下购物清单。」 原来这个人早来的两个小时，是将咖啡馆内所有的家具都检查了一遍。时朝夕打开纸条，字迹俊朗有力。清单上除了被损坏的椅子之外，还有一些修理工具，更夸张的是，还有床、茶几等，连尺寸都标註得很清楚。 「有需要补充的吗？」温凉问道。 「没有，那我们去宜家吧。」朝夕建议。 「好。」 言简意赅的回答。 对于「温凉」而言，他并不理解逛街的真正含义。逛街不就是买东西吗？他目的性很强，简单直接地到那一层货架获得需要的东西，放到购物车内。 对于「朝夕」而言，逛街的真正意义不单是买，是「发现」和「体验」，是寻寻觅觅众里寻她千百度的满足感。 平时负重跑个十公里都不觉得累的温凉，此时却生无可恋，感觉整个身体被透支了。他目光呆滞，机械地推着购物车，跟在这个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穿梭在几层楼的货物之间，比较着粉色和淡粉色的两个杯子。 「这两个哪个好看？」朝夕实在做不出选择，只好求助温凉。 温凉随便指着左边，他想快速结束这个选择。 「是挺好看，但这个粉好像有一点点点不高级。」 温凉又指向另一个。 「这个颜色很特别，会不会显肤色黑，有点死亡粉的感觉。」 温凉满脸黑线，请问这两个颜色有什么差别，不都是粉色吗？ 「你觉得哪个好看？」朝夕面露难色，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温凉把两个杯子都丢进了购物车，「都买了，早上用一个，晚上用一个。」 「有点浪费。」朝夕还在琢磨这个问题。 「都差不多了，我们去选床和床垫吧。」温凉推着车在前面带路。 「为什么要买床？你没床？」 「你打算一直睡在地上。」 朝夕才反应过来，他的购物清单里的这一项，原来是买给她的。 「二楼的空间不是很大，买两张一米二的单人床，就可以了。」温凉建议道。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床具区。 「我……我先不买床。」朝夕有些难以开口，总不能说自己很穷，暂时买不起吧。 「算借你的。」温凉一语击中朝夕的难言之隐。 「真的？」朝夕不敢相信地看着温凉。 温凉很自然地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躲开后面穿行的购物车，低头看着她点点头。 「放心，我会写欠条的。」朝夕已经兴奋地穿梭在床具间挑选了，一边转悠一边滔滔不绝地分析，「按照我们咖啡馆的风格，床得选那种木质的，清新自然的感觉，黑色、深棕色这些冷色调的统统不要。象牙白怎么样？」 朝夕指着那些床具里最贵的一个简约的白色实木床架，仰着头询问温凉。 「好。」 「床垫很重要，不能太软，容易损伤造成腰肌劳损，也不能太硬，容易不舒适。」朝夕一一坐在床垫上晃动身子，来测试它们的舒适度。 当然，没有让温凉失望，她又选择了最贵的那张。 女人总是买的时候得意忘形，只想拥有，不想代价。当看到帐单时，彻底傻眼了。 「就这破床、破床垫这么贵啊。」 「如果觉得不合适，我去退了。」温凉从她手里拿过帐单，往回走。 时朝夕不舍地紧紧抓着购物车，一横心，一咬牙，买了。 「人，最重要的就是活在当下，舒适、自我，其他的都不重要。这叫提前享受，提前享受香甜的睡眠，享受人生。」时朝夕一面心疼得滴血，一面安慰自己。 「我和客服沟通好了，下午他们会把床和床垫送到咖啡厅。」温凉一面推着购物车往前走，一面解释。忽然，发现在身边碎碎念的那个姑娘不见了，他忙回身去找，只见，那个姑娘站在一个花坛前，怔怔地看着一盆兰花，任身边人来人往，也不为所动。 时朝夕在经过花店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株兰花。兰花是爸爸的最爱，也可以说，是因为妈妈爱兰，爸爸才爱兰。妈妈爱花，却不懂得如何养护，爸爸却是个植物妙手，眼见快到枯萎的花枝，在爸爸的手中也能重新发芽开花。 那株兰花前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有着爸爸一样灿烂的笑，眉眼间全是爱恋。他仔细摆弄着兰花的叶子，和旁边的女人低头说笑着。 「爸……」时朝夕怔怔地看着那个身影，喃喃低语。 那男子捧起那株兰花，转身离去。朝夕一下慌了，忙追上去，可是很快那人便消失在人流里。时朝夕慌乱地看着四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往前走，朝夕三步两步追上去，抓住了男子的胳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爸……」 男子迷茫地回头，不耐烦眼前的女子在做什么。 「对不起，我认错了。」 时朝夕松开了手，整个人失去生气般，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生活如常，平淡如水，依旧吃喝、睡觉、发呆、臭美、哈哈大笑，忙碌而安逸的生活，会让你忘了很多东西，制造出许多假象，麻痹自我。你以为你好了，你以为你可以继续前行，你以为你坚硬无比刀枪不入，可是，一个似是而非的身影，便击溃一切。 爸，我好想你，无时无刻都在想。可以到我的梦里，来见一面吗？ 温凉一直跟在朝夕身后，看着那个张牙舞爪的「精緻自我」女孩，像抽空了一切，顾不得来来往往诧异的人群，蹲在人群中。 温凉蹲下身来，有些不知所措。他常年「征战」在外，接触的女人少之又少，缺乏处理女人这种状况的经验。温凉想伸手拍拍朝夕的后背，却又局促不安地收回手。 朝夕从臂弯间抬起头来，满脸泪痕，仰头看着温凉。 「你可以陪我去个地方吗？」 「嗯。」 【18】提拉米苏的困惑 时朝夕捧着一盆兰花站在爸爸墓前，这是她第二次来到父亲墓前，墓前摆着几束已经枯萎的花，还有一顶黑色的帽子。 时朝夕将枯萎的花扫到一旁，把兰花放到正中间。时朝夕拿起那顶帽子，刚想丢掉，犹豫了下，仔细打量这顶帽子。这是一顶復古的男士羊毡帽，很简约的款式，但是现在的人都不佩戴这种帽子，好像来自很久以前的东西。 是谁的帽子？爸爸的朋友来看过他？时朝夕思忖片刻，还是把帽子放回原处。 「时常，你不够意思啊，什么时候藏了个咖啡馆，都不告诉我。你怎么交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朋友。你都不知道有多矫情……爸，我好像不太了解你，也无所谓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经营你留下的咖啡馆的……」 朝夕坐在墓旁，给兰花浇浇水，和爸爸说说话。 「这盆兰花，是那个人让我给你的……」 不远处，温凉站在宽大古树下，看似漫不经心，却注视着朝夕的一举一动。她依偎在墓碑旁，好似依偎在爸爸的怀里。温凉心底有个柔软的地方，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刺疼。 错过晌午最炎热的时候，温凉、朝夕驱车回到了咖啡馆。朝夕一下车，便开始张罗着要搬东西，可她还未反应过来，臂弯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直接将她拖进咖啡馆内。 「寒谷，给朝夕倒杯水。」温凉摁着时朝夕坐在窗边的咖啡桌前，很自然地嘱咐寒谷。 寒谷正在烤箱前忙活着，看到两人进来的样子，也满脸诧异，听到温凉如是说，她忙应声，倒了两杯水，放到朝夕面前。 朝夕乖乖喝着水，偷偷揉揉发胀的脚腕。踩着高跟鞋走了一天，确实有些累。温凉脱下外套，只剩一个白色 t 恤，进进出出地搬运东西，将大大小小的物品放到该放的位置。温凉满头大汗，叉着腰环视咖啡馆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 时朝夕倒了杯水递给他，他不敢看朝夕的眼睛，接过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话。温凉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情绪，他心疼朝夕，他脑中挥之不去朝夕哭的样子，抱着他借着醉酒哭……泪流满面仰???头看着他……依偎在墓碑旁笑着流泪……他心疼了，他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将这种情绪融入到汗水里，把她的一切安顿好。 很快，宜家将床送进来，温凉和工人们将床组装好，二楼的小阁楼也有了家的样子。朝夕、寒谷兴奋得很，两人一跃躺到床上，张开双臂，满脸享受。温凉看着朝夕笑了，他才轻松几分，嘴角上扬。 寒谷想起烤箱里还烤着面包，忙起身下楼了。时朝夕要找只笔，竟然发现都没有，便拿了眉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张欠条。 「除了你负担的桌椅杂物维修，这些家具一共花了 3980，你的衬衣 245 块 9，也就是我欠你，3734 块 1 毛。这是欠条。一个月为期。」时朝夕手指夹着纸条，递到温凉面前。 「作为一个学生，没笔啊。」温凉环抱双臂，微微歪着头，带着一点戏嚯。 「你管我呢，欠条生效就行了。要不要？」时朝夕抖抖纸条，示意温凉来拿。 温凉伸出食指，轻轻在时朝夕眉心点了两下。 「生效了。」 时朝夕没反应过来，摸了摸被他点过的地方，疑惑地看着温凉。 「别浪费纸。」温凉随意地解释一句，也下楼了，留下莫名其妙的朝夕。她将纸条叠好，放到抽屉里，时刻提醒自己还钱。 提拉米苏、千层蛋糕、蔓越莓面包，还有浓香四溢的暖暖奶茶，精緻地摆在木质桌上。时朝夕非常诧异，没想到寒谷还有这样的隐藏技能。 「我看角落里有个烤箱，还可以用，便尝试着做了一点。你们尝尝，看能不能列入卖品里。」寒谷软糯糯的声音，解释着一切。她胆怯的神情里，又透着期待，期待得到朝夕的评价。 朝夕尝了一口提拉米苏，口感细腻，入口即化，瞬间，时朝夕便觉得她曾吃过的提拉米苏，都是渣渣。 「太好吃了。」时朝夕开心地拥住寒谷，「以后店里做甜点、饮品的事儿，全交给你了。我负责收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寒谷见时朝夕笑得很开心，也露出笑容，也更有信心。 「小乖猫，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材料也是你一个人买的？你能找到去超市的路吗？」时朝夕还是很好奇，她们刚来几天，她对附近也不是很熟悉。 「慢慢就熟悉了。」这句话，算是解释。但这语气，明显有些心虚。 朝夕一看寒谷微低着头，躲闪的眼神，软糯的声音，便知道她有所隐瞒。她不说，朝夕也便不继续追问，只顾享用着这份美味。 温凉只是看着朝夕，并没有品尝。朝夕见状，拿过他的勺子，舀了一口，递到他嘴边。 「尝尝我家小乖猫的蛋糕。」 温凉犹豫了下，嘴含住了勺子，吃蛋糕。朝夕松开手，温凉便这样咬着勺子。 「您好，客人，千层蛋糕 18 块。在您的欠条里扣哦。」 这个狡黠的姑娘在这儿等着他呢，温凉干脆拿出勺子，吃了一口，再吃了一口。 他们只顾吃蛋糕，都没有注意到门铃晃动，有人已经来到身边，拿起那块千层蛋糕。无常果然人如其名，无影无踪，来去无常。只见他慵懒地斜靠在桌前，腾出手来，拿着小银勺，细细地吃蛋糕。 「声明，末未咖啡馆只可以销售一种饮品，什么甜点啊、蛋糕啊、饮品啊，通通不可以卖。」无常斜眼看到温凉，还不忘和温凉打个招唿，「温先生好。」 温凉对这个人一直都很好奇，点点头，算是回应。 「不卖其他饮品，我怎么赚钱啊？我的店我说了算。」时朝夕提出抗议。 「no，no，现在还不完全是你的店。」无常吃下最后一口蛋糕，满脸享受，嘴里却说出如此无情的话。 无常放下蛋糕，不理会时朝夕的抗议，径直走到角落里摆放的老式电视机，嫌弃地擦擦上面的灰尘，插上电源，打开了电视机。 电视上正在播报，年轻舞蹈家冷言一舞惊艷四方，被评为「时代舞蹈家」，她的舞剧获得国家一等奖。冷言站在领奖台上，捧着鲜花和奖盃，洋溢着骄傲和自信。 时朝夕忙活了一天，一直没有看新闻。一夜之间，冷言便登上了艺术巅峰，获得所有荣誉。这份荣誉属于每个演员所渴望的顶峰，许多人奋斗一生都无法踏上。上一个获得此殊荣的，还是一位故去的老艺术家。 朝夕忽然冷静下来，她看着无常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苍白面孔，冷言的一切好像在遇到无常之后，开始改变的。一瞬之间的命运逆转，他怎么做到的？ 时朝夕又注意到他头上戴着礼帽，时朝夕摘下他的帽子，好似与爸爸墓地前的礼帽一模一样。 「你很关注冷言啊？」时朝夕故意抛出问题。 「很关注啊。」 「你爱上她了？」 「小姑娘，好奇心不要太重。」无常慵懒回答，留下一抹邪魅微笑。 温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他太好奇了，好奇这个男人是谁，好奇时朝夕和这个所谓的小叔叔到底什么关系？ 无常径直坐到温凉身边，温凉只好挪了一个位置给他。 「温先生，一直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无常。」无常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在空中用手指写着自己的名字。 「无常先生，很了解我？」温凉伸出手，无常很礼帽地握手。 「并不算了解，只能算是认识。」 「那认识很久吗？」 无常笑了，「温凉，很多事情何必刨根问底呢。总之，你我算不上朋友，也算相识一场，缘分。」 「有的缘分，怕是孽缘吧。」时朝夕抢话说道，她在压抑情绪，她脑中有太多的疑惑。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无常打断朝夕，又笑眯眯地对着温凉，「上次说请你喝咖啡，也没喝成，今儿我请你喝一杯。小朝夕，做一杯时间之上。」 「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儿？为什么把我指引到他身边，难不成因为好心？」温凉单刀直入地抛出问题。 「又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温凉，喝完咖啡我告诉你。」无常把一个答案和一杯咖啡，做成了交易。 「今天小店不营业。」时朝夕偏不让无常得逞，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这种感觉很糟糕，好似他随意拨弄几下，便能把别人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她最讨厌他的高高在上，他的慵懒随意，他的洞悉一切。 「别闹，快去做。」无常少有的情绪里，竟然有点着急。 「不用客气，我不喜欢喝咖啡。」温凉也算拒绝了。 「不不不，你会爱上喝咖啡的，很多事情，你喜欢什么，自己也不清楚。」无常生怕温凉跑了，把整个身体横过来，同时扭头看着朝夕，眼神里满是哀求，「小朝夕，小叔叔请人喝咖啡，总不能这么没有诚意吧。别让叔叔丢人，好不好，乖，听话，去做一杯。」 「要不，我去做吧，我刚买了咖啡豆，做一杯美式？」寒谷不想朝夕为难，主动出面解决问题。 「小乖猫，没你的事，我只要时间之上，小朝夕，快去做。」无常有些着急了。 朝夕看向温凉，温凉沖他微微点点头，朝夕起身去做咖啡，不过一刻钟时间，一杯「时间之上」摆到了温凉面前。 无常小心翼翼地端着那杯咖啡，递到温凉面前，眼神里透露出急迫、贪婪的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温凉，专门为你做的，尝尝。」 温凉犹豫了下，接过咖啡杯，送到唇边。无常紧张地看着温凉，期待着温凉喝下去。朝夕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心中越发的疑惑。 桌子下，温凉轻轻踢了下桌边，桌子撞到无常的胳膊，胳膊碰到咖啡杯，咖啡全洒了出来，洒了温凉、无常一身。 精緻的无常首先关心的不是自己，忙托住咖啡杯，见里面一滴咖啡都没有，满脸心疼。 「怎么一滴都不剩啊？朝夕，再去做一杯。」 温凉一跃，脚踏木桌，飞身越过无常，安稳落在平地上。 「不必了，多谢咖啡，我还有事，先走了。」温凉对无常说着话，眼睛却不自主地看向朝夕。 温凉离开，只留着风铃清脆的声响。 无常满脸沮丧，好似孩子般，赌气地吃下一大口蛋糕，满眼怨怼地瞪着时朝夕。 「小叔叔，你很过分啊，见过劝酒的，没见过劝咖啡的。您的高档礼服脏了。」时朝夕不忘调侃下无常。 无常悻悻然离开，心疼他的新礼服。 寒谷有些莫名其妙，「那我们还卖甜点吗？」 「卖！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发家致富。靠你了。」朝夕搂着寒谷，畅想未来。 这时，宋颂抱着一堆东西，下巴勉强抵着物品箱子，一不小心，撞到了门上。宋颂晕头转向地转了一圈，用力抵着玻璃门，推开一条缝，笨拙地转动身体，总算进来了。 「寒谷，我把你可能需要的都买回来了。」宋???颂满头大汗，傻笑地看着寒谷。 朝夕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宋颂帮寒谷搞定这些琐碎的採买工作，也避免了寒谷去接触外面的人。朝夕不由自主地笑了，歪头看着寒谷，寒谷却有些害羞地躲开了，忙回到操作间。 「啊，这些放在哪儿啊？」宋颂吃力地搬着东西，脚下不稳，哗啦啦散了一地。 时朝夕被宋颂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寒谷也轻松了许多。这一夜也在宋颂的狼狈中划上了句号，庆幸有他的出现，也让这一天多几分轻松…… 【19】冷言不为人知的世界 「刨根问底」对于一个孩童，探索崭新的世界，孜孜不倦地学习未知，这是一个优良品质；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有些「底」大可不「问」，因为每个底后面都隐藏着明码标价的代价，未必是每个底都可以承担得起。时朝夕正好反过来了，年幼时期探索新世界的时候煳里煳涂，而今长大了，却对世界充满好奇，尤其是在眼皮底下进行的秘密，她必须弄清楚。 时朝夕在这样的力量驱使下，来到了冷言的公寓楼下。她太想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她的腿好了？一夜之间走向了人生巅峰？难道只是巧合？不免有些荒唐。 时朝夕在楼下驻足，抬头看冷言家的位置，窗户处窗帘紧闭。忽然，一群记者围了上来，他们已经在冷言的旧公寓蹲守一天，看到一个修长女人身影，误认为是冷言。 「记者朋友们，你们认错了。你们继续等，再见哦。」时朝夕忙解释，想要离开。 「不对，你看着很眼熟……」一位记者拉住朝夕的胳膊，疑惑地看着她，「那天晚上是不是你从冷言家出来的？对对，就是你，还跟我们玩调虎离山。」 「请问，你和冷言什么关系？」 「冷言是住这儿吗？」 「我……我不认识冷言……」尽管时朝夕连连解释，但是声音直接淹没在记者们的七嘴八舌中。 时朝夕试图冲出记者「重围」，可被记者们越围越紧。忽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拨开人群，径直冲到朝夕面前，将她的头埋到自己胸前，用西服外套遮住。 一股清新的柠檬肥皂味道钻入朝夕的身体，这股熟悉的味道让她安心许多。 直到他们停了下来，朝夕依旧不敢动弹，头紧紧地埋在温凉胸前，双手紧紧地环着他。温凉低头看着这一团不停往自己怀里钻的「小猫」。 「别停下来啊，快走啊。」时朝夕有些着急，生怕记者追上来。 「没人了。」 温凉拥着朝夕的手松开，遮着朝夕的半边西服也松了下来，露出朝夕蓬松的头髮，和警惕的眼。 温凉低头看着朝夕，有几分戏嚯，也有几分温柔，「想躲到什么时候？」 时朝夕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整理下头髮、衣服，故作优雅姿态。 「可能舞蹈家都有共性吧，竟然把我认成冷言了。」 时朝夕还在自恋地解释，温凉根本没理会，已经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同时自己转向另一边，直接跳上车。时朝夕无趣地上车，时朝夕拉安全带，温凉很自然地接过来，帮时朝夕扣好。 「你怎么来这儿了？别告诉我，是巧合，偶遇？」时朝夕问出疑惑。 「不是，跟踪你来的。」 「跟踪？」 温凉当然不是偶然出现，他执行了无数次任务，从未像那夜的任务那般轻松，好像一切都有人安排好的一般。 昨夜，他到家洗完澡，又看了一部战争电影后，何遇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何遇瘫在沙发上，连埋怨温凉来无影去无踪的力气都没有。他这一天都在忙夏光的审讯，夏光很主动地交代，配合一切工作。虽然疲惫，但今天的工作顺利得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他怎么得到演出票的？」温凉问了一个好似不是问题的问题。 「在网上定的吧。」何遇慵懒地躺在沙发上，闭目，「我渴。」 温凉倒了一杯水，递给何遇，何遇半挺着身子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完。 「怎么会那么巧，三个座位都在一起？」 「你的票不是局里安排的？」何遇漫不经心地问道，通过温凉的神情，他反应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帮我查一个人。」 温凉在纸上写下「无常」两个字。 「黑白无常啊？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何遇觉得好笑。 「再调一下夏光藏匿地的监控，看有没有人去过？还有，末未咖啡馆外的监控。」 何遇迅速拨通局里电话，让同事帮忙调查，很快何遇收到了回復。 「户籍里没有『无常』这个名字，也许这是他的笔名、艺名？末未咖啡馆外没有监控，怎么会呢？」何遇一边阐述情况，一边提出怀疑。 温凉若有所思，他需要把每个信息都记在脑中，「夏光呢？」 「夏光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和那个舞蹈家冷言是恋人，这次你们也是通过这条线索，才抓到他的。对了，查了他藏匿地的监控，这是视频。」何遇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是监控视频。 视频里显示，有一个戴着礼帽穿着西服的男子，经过摄像头，还回头沖摄像头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个笑容。这身影、这神态，是无常无异。 看来，夏光、温凉的票，都是他送的。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温凉费尽心机，依旧在他设计好的圈中。事情没那么简单，目前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个姑娘，那个咖啡馆。 他一早就赶去咖啡馆，正好见朝夕出门，他也便跟上了。 「去言舞团。」朝夕拿出手机，查询位置，「你既然跟踪，就跟踪到底吧。喏，这是地址。」 朝夕举着手机，在温凉面前晃了晃。温凉没有看手机，却直直地看着朝夕。 「你找冷言？有事？」 「嗯，赶紧走啊。」时朝夕催促。 「她不在剧院。」温凉启动车子，直接打转方向盘，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是那种私生饭？」朝夕很意外，温凉竟然对冷言的去向了如指掌。朝夕言语中有些吐槽，想看温凉如何回答。 「我看你咖啡馆外没有摄像头，很不安全啊。」温凉答非所问。 「 啊？是吗？我没注意啊。这属于街道治安的事，跟我没关系。」大大咧咧的时朝夕根本没关注这件事，忽然疑惑温凉这么关注摄像头，是担心自己安危？朝夕想到这儿，心里有些暖，有些沾沾自喜，忙若无其事地宽慰温凉，「我知道你担心我，毕竟我这个样子，会容易吸引一些目光。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温凉顿了下，心想这个丫头脑子里在想什么，也懒得跟她解释。 「你和你的小叔叔关系很好啊。」 「一般吧，他说是我的小叔叔，具体他是不是，我还不知道呢。」朝夕漫不经心回答。 「你不了解他？」 「我才认识他几天。哦，你好像对我的小叔叔很感兴趣啊，你看上他了？」时朝夕歪着头，一脸八卦地盯着温凉。温凉瞟了一眼，伸手将朝夕的脸别过去。 「坐好！」 温凉勐踩油门，车飞驰而去，最终，车停在了郊外一个封闭森严的房子外面。 「这是哪儿？你要把我拐卖了啊。」朝夕的话未说完，便看到冷言从一侧门中走出来，神情沉重。她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好似发呆，好似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朝夕对温凉更加疑惑，但她顾不得其他，丢下一句「你等我」，便跳下车。温凉倒也听话，没有跟来，没有打扰，只是在车内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抱肩看着两个女人。 当朝夕站到冷言面前时，一丝惊讶在冷言脸上闪现了下，随即却笑了，好像朝夕的到来，是在意料之内的。 「陪我走走？」冷言提出邀请，朝夕欣然接受。 这所院子是看守所，不远处便是一条芦苇盪，清澈见底的河水缓缓流动。冷言、朝夕一前一后，徐徐而行。 「恭喜你啊，冷老师。」 「恭喜什么？」 「恭喜您得到至高的荣誉，那是多少人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恭喜您的腿恢復如初。」 时朝夕看着冷言的腿，那双行动自如的腿。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四次见你，但觉得我们会成为朋友。」冷言没有往日的冷艷，笑笑回答朝夕，「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朝夕下意识问道。 「你不知道？」冷言诧异地看着时朝夕，随即反应过来，「也没什么。有句话不是说，上帝在每一份礼物都在背后标了价码吗？我接受代价。」 冷言长唿一口气，有些轻松。但是朝夕心中疑惑的石头压得越来越重，冷言看出她的疑惑，便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在冷言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迷恋优美的舞蹈。她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单身家庭，保证她们正???常的生活就花光了妈妈所有的力气了。冷言常常跑到少年宫外玩，趴在窗户上，看屋内的孩子们随着老师的节拍跳舞。冷言满脸羡慕，总是在学生们放学后，偷偷跑到练功房学习。就这样，她和夏光相遇了，那时他也是个孩子，比冷言大两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冷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慌乱和敏感，害怕他找大人告状。没想到，夏光不但帮她保守秘密，还耐心地指导冷言动作。夏光答应她，每天放学后教她。自此以后，大孩子教小孩子，变成了她的老师。这一教，便教了二十多年，也是彼此的搭档。 为了实现冷言的梦想，夏光陪着她参加许多舞团的面试，但是常常被拒之门外。冷言不甘心，决定成立自己的舞团。她忘不了，在两人蜗居的小小公寓中，她畅想未来，他的眼里有光，注视着她。无论她说什么，他只是看着她笑。 两人便开始艰难的创业，其中艰辛可想而知。舞团一点点得到认可，终于有一个机会，可以参加国外演出。冷言明白这是舞团唯一的机会，她不能放弃，可是，他们没有钱。排练、出国、住宿等等都需要钱，这就是伟大的艺术在生活面前的艰辛，也会弯下腰。 她只记得夏光消失了三天，便带着一笔钱回来了。她问钱的来源，他只说是跟亲戚借的。她满心想着一定要成功，可以早点挣钱还债。他们如愿去参加了比赛，如愿获得了名次，如愿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 可是，夏光再次消失了。之后，便是警察来了，冷言才知道这笔钱的来路，夏光为了赚钱，被骗参与了诈骗，他逃了。 时间如梭，就在这一分一秒中流逝了，也过去了三年。三年后的舞团全国闻名，而夏光依旧没有消息。直到，前几天剧院的演出…… 他面临着五年的牢狱之灾，她却是安心的。在他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她设想过无数结局，已经做好了他客死他乡的准备。那种黑暗中等待是绝望的，是无主的，如孤独的灵魂在世间漫无目的地飘荡，无处可去，又必须飘着。 这个故事从冷言口中讲出，很平静，平静得就像讲述别人的故事。朝夕陷入这个故事里，久久不能平静，她懂得冷言的热爱、坚持，也懂得夏光的爱，却不懂何至于此。 「值了。」冷言看着眼前随着微风摇曳的芦苇盪，说了这两个字。 「什么？」 「你还会见到他吗？时间先生？哦，你那位很儒雅的朋友。」冷言询问，看着朝夕的满脸疑惑，忙连连解释。 「嗯，也许会，怎么了？」朝夕回答。 「代我道声谢。我已经满足了。」冷言说完这句话，便向自己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朝夕还未理解她话语间的意思，还未来及道声别，冷言便离开了，好像刚才的聊天，就随风而逝般。 【20】欢迎加入「时间之上」 朝夕还沉浸在思绪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凉也来到了芦苇盪间。 「难怪你看舞剧那天不理我……难不成坐在我旁边的人，就是夏光吧？」朝夕反应过来，后怕地拍拍胸脯。 「嗯。」 「我就说嘛，你这么无趣的人，没有艺术细胞的钢铁直男 2.0，怎么会去看舞剧呢。」 「2.0 什么意思？」他折了一根芦苇，在朝夕鼻尖扫了扫，朝夕鼻尖痒痒的。 朝夕一把抢过芦苇，要扫温凉的鼻尖，温凉向后一躲。朝夕哪里是吃亏的人，追着温凉，一定要扫到为止…… 夕阳下，金黄的夕阳照在两人身上，让朝夕暂时忘了烦恼。如果世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多好，如果她放弃追寻父亲的脚步该多好…… 时朝夕那一夜难以入眠，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沖她而来。确切地说，自从遇到黎先生、无常后，一条绳索已经捆绑住她，潜移默化地，慢慢地将她拉进一个未知的世界。她装作漫不经心，她一直在想办法躲避，但好像又躲不掉。 时朝夕烦闷地坐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星月。 忽然，她的脚踢到一个东西，借着月光，朝夕看到，是一个陈旧的盒子，枣红色的木盒上，镶着铁片，早已锈迹斑斑。感觉这东西像是从上世纪来的。 「寒谷，这是什么？」 朝夕下意识问寒谷，这些东西都是她收拾的。 寒谷揉揉惺忪的眼，看了一眼那盒子，回答道：「我今天收拾操作间的时候，在柜子上面找到的。不知道是什么。」 说完，寒谷一翻身，便又睡了。 时朝夕观察盒子，发现有一个古老的密码锁，时朝夕输入爸爸的生日，无法打开。她想了想，输入自己的生日，「啪」打开了。 时朝夕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里面有几张照片，是爸爸和无常的合影，两人都戴着礼帽，和墓地上的帽子一模一样。还有一张，便是时常和无常、黎先生、小小时在庭院里拍摄的合影，脸上洋溢着笑脸，连一向冷脸的无常，也笑得很灿烂。 看来，黎先生、无常没有撒谎，他们和爸爸很熟悉。 相片之下，有一个证件，上面贴着时常的照片，下面有一行字，时间之上第 120 代时间先生。 时间先生？冷言寻找的时间先生？无常是时间先生？原来一切都不是滑稽之谈。 时常？无常？小小时？时间之上？时朝夕？好像一切都和时间有关，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繫。她一直在躲避的东西，就这样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的面前，她躲不掉了。她自认为很了解的爸爸，有她所不了解的另一面，这也许和他的死有关系。 时朝夕无法平静，她匆匆跑下楼，奔到地下一层，寻找她那个让她来到咖啡馆的门。哪里有门？所有的墙都是实体的，没有任何痕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我同意了，但我需要个答案。」时朝夕不由喃喃自语。 背后传来一声嘆息，伴随着长长的哈欠。 「你说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不好，非要大半夜的。」无常满脸不情愿，忍不住抱怨。 「你怎么在这儿？」 「来接你啊，黎先生算得没错，你果然是此时此刻想通的。走吧。」 时朝夕没有再追问下去，她明白她很快就会得到答案。她上楼换了一身衣服，便跟着无常出门了，伴着月色钻进了那辆薄荷色的老爷车。 车驶进「时间之上」院中，黎先生带着优雅的笑站在廊下，早早等待着朝夕。小小时也与上次不同，穿着黑色礼服。稚嫩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困意。 时朝夕一下车，黎先生便热络地挽住她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柔软，让朝夕更加有安全感。黎先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挽着朝夕往前走。很奇怪，矫情的无常，哌噪的小小时，也有几分肃静。 穿过院中的竹林石径路，便来到藏在翠竹之中的洋楼。这座洋楼风格非常復古，说復古算是客气的，是旧，带着腐朽味道的那种陈旧，好似一阵风吹过，它便会稀里哗啦地倒一地。 「这座楼有一百多年了，放心，它倔强着呢，倒不了。」黎先生看出时朝夕的疑惑，贴心地答疑解惑。说着话的同时，黎先生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黄木门。 在这一秒，时朝夕体会到了语言的苍白，痛恶自己文学储存量为零，竟然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象，如何表达自己的激动震惊的心情，只有一声「哇……」和夸张的惊讶表情。 楼内的情景完全与外观好似两个世界，整个楼只有一个空间，不是工整的四边形，算是不规则的多边形的样子。几面墙都被高高的书架包围，书架上排列着整整齐齐的案宗，上面都书写着姓名、时间。这高高的书架又被许多绿色的藤蔓植物围绕，散发着盎然的生命力。这绿色，也许是与末未咖啡馆的联繫吧。 这座楼没有顶，直接看到星空，皎洁的月亮好似就在触手可及的头顶。那书架也便一直延伸到深处，感觉和星空连结。每一个书架旁都有一个墨绿色的木质旋转楼梯，一层层的楼梯，也随着书架延伸。这是地面与星空天际连结的唯一通道，感觉站在最顶层，便能触碰到天上的星空。 「是不是可以把月亮摘下来？」时朝夕情不自禁地伸手。 无常嫌弃地拍了下时朝夕的手背，「顶上有玻璃，就是一阳光房。」 「小朝夕，欢迎你加入时间之上。」黎先生站在正中央，迅速进入职业模式。 「不不不，节奏不要这么快。我总得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吧？我也不是什么工作都会干的。」时朝夕连忙喊停，这节奏有点快，感觉被人骗到了某个不明组织。朝夕这点警惕心还是有的。 「明白，明白。」黎先生自始至终带着优雅的笑，倒是很体贴，「先欣赏下我们的宣传片，可以非常???全面系统地了解我们。」 黎先生抬起芊芊玉手，沖小小时招招手。小小时非常迅速地从书架的一角拿出一个录像带，放入一个陈旧的机器内。 整个房间暗了下来，只有头顶星空的微光照耀。忽而，一束光投向正中间，光束照耀范围便是一个屏幕，出现字幕：关于时间之上。 黑白色影像画面，一座小洋楼上写着「时间之上」几个字，黎先生、无常、时常站在门口，非常职业地站成一排，露出职业微笑。虽然镜头有些模煳，但依旧能察觉到无常的满脸嫌弃，时常笑着拍了拍无常的肩头，无常瞬间咧开嘴挤出一个微笑。 「您好，我是时间之上的馆长，黎先生。」 「您好，我是时间先生，时常。」 「您好，我是时间先生，无常。」 小小时歪头出现在镜头前，嘿嘿一笑，自我介绍。 「您好，我是时间管理员，小小时。」 四个人站成一排，满脸灿烂，看着镜头，一起高喊：我们竭诚为您服务…… 这样的时常，于时朝夕而言，是陌生的。那是个很久远的时代，他带着惯有温暖的笑，和好友嬉笑打闹。 「这是他加入『时间之上』的第一年，他不像你，他很喜欢这份工作。」黎先生歪头侧身在时朝夕耳边，轻声说道，「你看他笑得多开心啊。」 有一根细长的长针从她的心脏穿过，生疼，而又感受到热血的温暖。这是她每次想到爸爸的感受。 「你们活了很久啊？是妖怪吗？」时朝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抛出了另一个问题，看似笑谈，却很认真。 这时，屏幕中出现雪花，一片雪白。所有人都扫兴地看向小小时，小小时一脸无辜，双手一摊，解释道：「得有几十年没看过了，坏了很正常。」 「看来得新拍宣传片了。正好小朝夕也来了。」黎先生倒也很洒脱。 小小时把录像带退出，打开了洋楼的灯，整个空间亮了起来。 「小朝夕，我来回答你的问题。」黎先生很认真地看着时朝夕，「何为时间之上，每个人从生下来，便拥有了自己的时间长度，说公平倒也公平，每个人都拥有，不偏不倚。说不公平也不公平，有长有短。当人们觉得自己的时间太多，或者太少时，我们便出现了。在时间之上，人们可以完成任意的时间交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时朝夕还未反应过来，满脸黑线：「时间之上是一个进行时间交易的地方？」 黎先生、无常、小小时都看着朝夕，齐齐点点头。 「逗我呢。」嘴上这样说着，但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真的。好似也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说得通一切。 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常已经站在了身边，推着朝夕的肩膀，往书架方向走去，边走边说：「虽然我们的时间一大把，但也真没有兴致逗趣你这样的人。你的父亲时常和我一样，都是负责销售运营的时间先生。说简单点，就是来买卖时间的。这些书架上的档案，便是每一个买卖时间人的档案。」 朝夕任由无常推着，站在书架前，那直入夜空的书架上，排列得满满当当。 无常踏上几节楼梯，取下一个档案，递到时朝夕的手中。 「你不是想知道冷言为什么一夜之间登上了巅峰吗？因为她卖了 25 年的时间，我们还附赠了她的爱情美满。等夏光出狱，两人会幸福甜蜜得很。」 「25 年？」时朝夕惊讶得很，忙打开档案，档案里工整地记录着冷言的一切，她儿时的照片，她如今的样子，她的直接亲属关系，她如何身负重伤而终身不可跳舞，她如何寻找那个「消失」的人，她如何渴望成功，最终，她与时间之上籤下了买卖 25 年的契约。她的人生会结束在 2032 年的 8 月 23 号。 时朝夕仔细想想，8 月 23 号，正好是冷言和无常在咖啡馆约谈的日子。档案中记录的一切，正是冷言讲述的那个两小无猜的故事。 「饮品时间之上，也不是普通咖啡了吧，是契约咖啡？」朝夕猜测道。 黎先生双手鼓掌，缓缓走到时朝夕身边，「聪慧，这一点比你爸爸强。在时间之上交易，只有喝下一杯时间之上，契约便是生效了。」 「可我没觉得时间之上没什么特别的？」朝夕忽然想起什么，有些惊慌，「我还喝过一口，是他让我喝的，该不会我也签下契约了吧。」 「不会的，我们肯定要遵循你的意愿的。等真正执行交易的时候，你的师父会告诉你的。」黎先生温和地安抚时朝夕，「还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的话，你看看这份合约。」 黎先生递给朝夕一份合约，是关于时朝夕的任命合约，任期是终身。 「终身是多久？」 「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未来离开是哪天。我们每完成一场时间交易，都会得到相应时间的馈赠，一分一时，一季一年，不知不觉就活了很久。你也一样，终身是多久，得看你自己。」黎先生一面解释，一面拿出笔递给朝夕。 「我爸爸也是这样？」 【21】合作愉快，请多关照 时朝夕需要再次确认，直到看到黎先生点头，才彻底「认命」。 原来她并不了解爸爸，年轻的他已经活了一百三十多年，是一位时间先生。年龄、职业全是假的。那这个家呢？是真是假？那这个女儿呢，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呢，是真是假？ 时朝夕抬眼坚定地看向黎先生，一字一顿地问出压抑她许久的那句话。 「时常，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时朝夕想要在黎先生的脸上察觉到什么，可惜，一丝异样都没有。也许，黎先生早就料到了时朝夕会问出这个问题，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也想好了如何回答。 「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去探索。」黎先生淡淡地回答道。 「你知道我爸爸的死亡真相，对吗？」时朝夕步步紧逼。 黎先生摇摇头，捧着朝夕的脸，认真地说道：「小朝夕，我告诉你的答案，一定是真相吗？你相信我吗？如果你想探寻答案，留下来，完成你爸爸的使命，该有的答案自然会有的。」 时朝夕怔怔地看着黎先生，这几分真假难辨，让她更加迷茫。是的，自从爸爸离开后，她对世界都产生了怀疑。有些答案需要自己去探寻，这应该是唯一的路。 黎先生将那份合约递还给小小时，示意他重新留档。 「我同意了！在哪儿签字？」时朝夕一把抢过合约，在空白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些事情，她必须面对了，不能再逃避了。如果这註定是她和爸爸的命运，那她便要搏一搏。前路漫漫，她不知道未来等待她的是什么，是阳光明媚花团锦簇，还是至暗至阴一片荒芜。她一腔孤勇，踏进门去，便做好了披荆斩棘遍身伤痛的准备。 爸爸，我来了，成为和你一样的人了。 黎先生看着一脸倔强的时朝夕，不由嘴角上扬。不愧是父女啊，一百多年前，时常约莫和时朝夕差不多大的时候，也是在这间房间，捧着合约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完毕，他抬头看着黎先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那笑里有勇气、有未知、有彷徨、有胆怯…… 无常一直漫不经心地观察一场如何忽悠无良少女进牢笼的戏码，在时朝夕签下字的那一刻，他怔住了，不觉眼圈红晕。这一对父女，终究逃脱不出这样的命运。 时常，你这个混蛋，把闺女丢给我！尽管你言而无信，我不能言而无信，放心，我会护她周全。 「欢迎啊。」 时朝夕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无常紧紧拥住，她瞬间整个身体支棱起来。她感觉到这个拥抱很有力量，让人很有安全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谢谢，无常小叔叔。」朝夕客气回应。 许久，无常才松开她，她刚喘口气，又被黎先生抱住了。一股玫瑰清香扑入了朝夕到怀里，朝夕也环住了黎先生。 「好香啊，什么牌子的？」时朝夕问出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问题。 「moon 的 rose21。我觉得你适合她家的暗夜香 01。下次我拿给你。」黎先生好似一个小女生般，和时朝夕聊起香水来。 小小时轻咳一声，来表达他的不满。黎先生忙松开时朝夕，一脸歉意地看向小小时。小小时不情愿张开双臂，时朝夕看着那张傲娇而又温暖的脸，忍俊不禁。 「小小时，以后请多多关照小仙女啊。」时朝夕拥住小小时。 「看你表现吧。」稚嫩的脸上，写满傲娇。 黎先生看着眼前一片和谐的局面，满心欢喜，忍不住下达了一条命令，所有人都惊了。 「小小时发送系统信息，那些积攒了几个月的小业务，从明天开始营业。」 「现在？」小小时满脸不情愿，但还是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开始操作。 「别想偷懒，咱们给小朝夕来个现场培训。无常，你这个师父可要作表率啊。」 「我热爱工作，但不喜欢教人。」 「送你的小徒弟回家吧。」黎先生拍拍无常的肩，又转身和时朝夕打招唿，「明天见，小朝夕，明天是你的正式上岗，加油哦。」 黎先生说毕，慵懒地伸着懒腰，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时朝夕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无常推着离开洋楼，穿过竹林，又穿过长廊，在尽头处，推开一面墙。就这样，朝夕被无常推出墙，回到了咖啡馆。 这一夜之间，好似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再醒来时，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时朝夕没觉得睡多久，便被楼下的嘻嘻闹闹的声音吵醒了，拿过手机，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时朝夕拖着还未甦醒的身体，开始洗漱、敷面膜、化妆，挑选衣服，待那个精緻小朝夕出现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时朝夕迷迷煳煳走下楼，刚在吧檯倒了一杯水喝，却被一只手抢走了。时朝夕看去，是黎先生。 「小懒虫，到现在才醒。」黎先生狡黠地眨了下右眼，便端着水，走向咖啡桌前。 无常斜坐着，正在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看着电视。黎先生端着水坐在无常身边，也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看着电视。那台古老的彩色电视正在播放着偶像剧，男主正款款走向女主，准备壁咚女主。 黎先生、无常看得投入，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 「亲了，亲了……」 这时，女主推开了男主，跑了。 「怎么跑了呢？男主也是笨，应该一把抓过来就亲。」黎先生大失所望，非常不满。 「女主是喜欢的，这叫欲擒故纵，让男主欲罢不能，感情才更牢固。明天八点还会演。」无常嗑着瓜子，分析剧情。 时朝夕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才反应过来，没有看到寒谷。这么一群奇怪的人闯进来，不会吓坏了她吧。 「寒谷……」 「我在这儿。」角落里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果然，寒谷端着甜品侷促地站在角落里，小小时满眼放光地盯着寒谷手中的甜品，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小时，你干什么？」时朝夕连忙拦在寒谷和小小时中间。 「小姐姐，这个是柠檬派吗？看样子很好吃哦。」小小时吞着口水，眼巴巴地瞅着，却不敢上手去拿。看来，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寒谷怯怯地点点头，时朝夕拿了一块柠檬派，递给小小时。 「谢谢小仙女。」小小时大快朵颐，三下两下，一个派便下肚了，满脸满足，「柠檬清香，又夹杂着一些薄荷香气，更难得的是，酥饼也有柠檬的味道。」 一块甜点，便让傲娇的小小时开始懂礼貌了，早知道就可以拿甜点砸死他。 寒谷听到小小时的夸赞，深情轻松了许多。 「小姐姐，我以后可以常常来吃甜点吗？」小小时眨巴着眼睛，一个可满足不了他。 时朝夕看向寒谷，她不会做任何违背寒谷意愿的事情。寒谷萌萌地点点头，时朝夕这才开口，「可以来，但是吃甜点必须交钱。这次的，就算送你了。」 「小气。」小小时撅着嘴，表示抗议。 黎先生带着惯有优雅的笑，来到寒谷面前，摸摸她的头。 「小乖猫，不好意思哦，我们吓到你了。我们都是时朝夕的朋友，自然也是你的朋友，以后我们也会常来的。如果有打扰到，请多原谅哦。」 时朝夕不得不佩服黎先生的说话技巧，好似说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说，语气温柔，却又不容许人拒绝。更重要的是，你不会有任何不舒服，乐滋滋地掉进她的语言圈套里了。 果然，寒谷将托盘递向黎先生，弱弱地说道：「吃柠檬派吗？新烤出来的。」 黎先生优雅道谢，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小小时踮起脚，刚拿了一块，却被无常抢走。小小时抱住无常的胳膊，想要跳起来抢回来，可惜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无常一脸满足地放入口中。 小小时满脸沮丧，气鼓鼓地坐在窗边的咖啡桌前。不知什么时候，寒谷在他面前放下一块红丝绒蛋糕，小小时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看来，我们的不高兴，只有寒谷可以治。」黎先生环臂欣赏着眼前的景象。 「他被你惯坏了。」无常表达自己的不满，两人完全忽略了时朝夕。 「哎哎哎，谁能给我解释下，你们一大早跑来，干什么？吃甜点？嗑瓜子？看电视？」时朝夕表达自己的不满，这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幼稚得要死。 「上班啊。今天是时间之上，歇业三个月以来的第一天营业。」黎先生不慌不忙地将一套復古绿色的衣服塞到时朝夕手中。「这是工作制服，快换上。」 时朝夕这才注意到黎先生、无常、小小时都穿着復古绿色的衣服，黎先生是一件裙子，无常、小小时是一身绿色西装，更要命的是，无常手里还捏着一顶绿色的帽子。 「好丑啊。你喜欢戴绿帽子啊？」 「绿色，象徵和平、青春、生机盎然。多么高贵的颜色啊，不要用你骯脏的想法去污染了它。」无常自恋地戴正帽子，怼得朝夕说不出话来，人家说的很有道理啊。 「今天是你到任的第一天，加油，你可以的，不要紧张。」黎先生打鸡血似地鼓励时朝夕。 「不紧张。」时朝夕倒是很淡然，「我可不可以不穿制服，我实在想不出这身衣服能搭配什么妆。」 「不可以，我们是一个团队，得整齐划一。」 时朝夕不情愿地被黎先生推到楼上，换上了那件绿色的制服裙，好似还不错。 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一位年轻人站在门外。瞬间，从各个方向，走来了形形色色的人，汇聚在门口。 无常有些兴奋，开始整理衣服，露出职业的微笑。 「小小时维持秩序，做好档案，小朝夕，做好『时间之上』。无常，好好带你徒弟啊。」黎先生一一嘱咐，「开门，迎客，热情点啊。」 黎先生打开末未咖啡馆的大门，站在门口，露出职业的微笑，欢迎大家。 「欢迎大家来到时间之上，不要着急，排好队，我们会满足您的愿望的。」 【22】「时间之上」的营业时间 10 分钟，时朝夕做了一杯时间之上，直接倒进咖啡壶的玻璃壶中。 1 分钟，「嘶」一声，无常划亮火柴，点燃咖啡壶下方的酒精，直到煮沸咖啡。 5 分钟，来访者讲述自己的诉求，无常谈判。 第一位来访者是一位约莫 20 多岁的女生，一身的名牌奢华，看似低调，但又要透露出不经意炫耀的感觉。属于那种典型在朋友圈、微博假装不经意间秀奢华生活，满世界逍遥自在飞的姑娘。 她很热络地和无常打招唿，显然很熟悉的样子，无常依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职业假笑。 「好久不见，这次准备交换多久？」无常一面询问，一面向时朝夕介绍，「这位是我们的老客户小麦，这是我的新同事朝夕。」 「美女好。」这个叫小麦的女孩显然对时朝夕不感兴趣，只是客气地打个招唿，又凑近身子，和无常说话：「无常小哥哥，我这次想买一款限量级的包，差不多需要 20 万，需要交换多少时间啊？」 「一年 31536000 秒，一秒 1 分钱，20 万就是 20000000 秒，约等于 232 天。」无常快速口算，最后在一个平板电脑上输入数字，展示给小麦看。 「哦，还不到八个月。可以，我同意。」小麦爽快答应。 「您的选择是最正确的。喝下这杯时间之上，我们的时间契约便成立了。」 咖啡玻璃壶中的褐黑色液体翻滚，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无常倒出一杯滚烫的「时间之上」，双手递给小麦。小麦开心地接过来，准备放入口中。 「等等，你卖时间就是为了买包？」朝夕有些大跌眼镜，只是为了一份虚荣心，就可以随意交换宝贵的时间。 「怎么了？我觉得很划算啊，最起码，我买包那一刻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小麦根本不理会时朝夕，开开心心地喝下那杯时间之上，满脸幸福，好像在拥抱美好未来。 无常拿出一个仪器，随意操作，小麦轻车熟路地在空白屏幕摁下手印。随着屏幕的一闪一亮，落入无常手中一条金色的线环。无常温柔地将线环套到小麦的腕间，朝夕注意到，小麦的腕间已经有六条金色的线，镶在皮肤里。一条线代表一次交易，她已经做了六次时间交易了。 无常打了个响指，在另一个咖啡桌坐着的小小时，挥手示意收到，在一个仪器上快速操作，随后，沖无常比了个「ok」的手势。 「20 万已经到帐，请您查收???。」 瞬间，小麦收到了银行到帐的信息，开心地跳起来。无常拿出一朵红色玫瑰，递给小麦，「这是赠品。恭喜您得偿所愿。」 小麦接过玫瑰，给了无常一个大大的拥抱，欢快地离开了末未咖啡馆。 最后，2 分钟完成时间之上的契约签订。全程只用了 19 分钟，便可以完成整个时间交易。 「她每次都是为了买奢侈品吗？」朝夕完全不能理解小麦的心理。 「也不是，第一次交易是为了买一个最新款手机，那次交易额是最少的。」无常一边收拾桌面，一面漫不经心地回答。 「只是为了买手机？刷个信用卡都可以买了，为什么要交易时间？」 「信用卡需要还款啊。你作为一个时间小姐，需要改变一下思维，时间里的一分一秒，就跟银行里的一分一角一样，只是数字而已。不是每个人都觉得时间最宝贵，交换了东西，可以让自己获得快乐，有什么不可以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时朝夕无力反驳，好似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应该是潜在长期客户，她的欲望会不停地用时间交换来实现的。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没有最坏的结果，虽然她失去了时间，但她也是最大受益者啊。」 「可是，这样对吗？」 无常顺手用手中的平板电脑，拍了时朝夕的脑袋一下。 「哪有什么对错，都是选择而已。每一个选择都是标有价码的。这场交易中，我们不是主角，主角是客户和时间，我们只是桥樑，帮助他们达成所愿的桥樑而已。作为一个合格的桥樑，不能掺杂感情，不能评判客户的抉择，我们只评估一件事，这桩生意赚不赚，值不值得。懂了吗？」 无常一口气说了许多，倒是有几分师父的样子。时朝夕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也许几十年间，甚至上百年间，眼前这个人经受了无数场这样的交易，早已练就了无悲无喜、冷漠旁观的职业姿态。 无常催促朝夕去做时间之上，那一天，从艷阳高照，一直做到夜幕降临，时朝夕做了 50 杯时间之上，也就是，完成了 50 个时间交易。这五十个时间交易中，有人为了家人治病卖时间，有人为了一场旅行卖时间，有人为了更好的生活卖时间……买卖的理由五花八门，无常倒是来者不拒，期间，时朝夕试图说服几个来访者，结果反而被来访者埋怨耽误时间。 这一天的经歷，有点颠覆时朝夕的认知。她一直在反问自己，你会为什么交换时间？她没有答案，好似能理解，好似又无法认同。她忽然想起，冷言来临的那一天，无常问她的问题，「如果开心过几年就死了，和可以活很久，你会选择什么？」 她想不出答案，可是于冷言而言，她一生追求的舞蹈荣誉和幸福爱情，如果用 25 年来换，也是值得的吧。这就是她的选择，与小麦为买包交换时间，从本质上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黎先生、小小时、无常满脸喜悦地围坐在一起正盘算着今天的收穫，就跟做小生意的老闆娘，在客人散去后，窝在收银台后数钞票一样。 「我通知了 51 人，除了一位老先生没到，其他都来了。今天一共交易了 5 年 6 个月 25 天 20 个小时 15 分 45 秒。」 「不错，今天双倍奖励。」黎先生对今天的收穫非常满意。 「我又可以多活些时间了。忙过这段时间，我要去度假，睡上三天三夜。」无常计划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反正你有大把的时间，我要在家更新系统，系统有些旧了。」 「小小时，回去把档案整理出来，存档哦。」黎先生嘱咐小小时。 「系统里都有，不用每次都列印出来的。黎先生，您应该学会接受新事物。」小小时一边收拾着那一堆仪器设备，一边抱怨道。 「我可学不来，我最喜欢看着书架上摆得满满当当的档案，看得见摸得着啊。系统里就是一行字，太没有安全感。」黎先生开心地鼓着掌，发表一番作为领导的结束语：「今天大家辛苦了，为了庆祝咱们小朝夕第一天上岗，完成任务，我叫了餐，大家好好庆祝下。」 三人忙着拆外卖，很快，铺满了整个咖啡桌。 「你为什么喜欢活那么久？像你们活了这么久的人，不是应该更希望死吗？」时朝夕认真地看着三人。 这一个问题，在三人的欢愉中炸开，时间瞬间凝结了。三人久久没有回答，竟然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喜欢活着，活得越久越好，可以看见时间在这个世界留下的一点点痕迹，可以见证许多无法预料的事情，也会体会到最直接悲欢离合。不觉得很有意思吗？」无常竟然认真地回答问题了。 「我想吃更多的甜点。就这样。」小小时的答案最简单。 黎先生捧起时朝夕木然的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你这个样子，就跟我当年第一次上班的时候一样，慢慢你就习惯了。习惯了，你也会有你的答案。」 黎先生的安慰很有效，时朝夕轻松了许多。忽然，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裙角，时朝夕回头，是寒谷，她捧着帐本，给朝夕看。 「朝夕，我们今天卖 20 份甜点，10 杯饮品，一共卖了 752 块钱。你做的时间之上，卖了多少杯啊？怎么收款呢？」寒谷也在很认真地復盘今天的盈利。 所有人都很意外，齐齐看着寒谷。寒谷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大家。 「怎么了？我算错了吗？」 「没有没有。」朝夕揽住寒谷，直直夸赞，「寒谷，你可以啊。你们谁支付下时间之上的钱，一共五十杯。」 「这间末未咖啡馆是时间之上的隶属单位啊，你爸时常都不收钱的。」小小时有理有据地反驳。 时朝夕拍拍小小时的头，「我把是我爸，我现在是末未的老闆。上次无常小叔叔还付款了呢，你们不能言而无信吧？再说，你们也不差钱吧。」 「小朝夕，你可比时常鬼多了。」说着，黎先生掏出一个布包包，掏出一些钱，有零有整地数好，不舍地塞到寒谷手中。寒谷认真地记下帐，数了数钱，满足地揣到口袋里。 寒谷把剩下的饮品和甜点拿来给大家分享，瞬间，全被小小时抱在怀中。大家一面嘲笑小小时的贪婪，一面抢着鸡块和披萨。 「来来，我们纪念下吧。」黎先生拿出相机，热情地提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无聊啊。」大家兴趣不大，无常慵懒地提出抗议。 可是，当相机摆好，黎先生喊着倒计时时，大家都对着镜头，摆出做作的姿势，露出最虚伪的微笑。 黑夜里，一束光照亮了末未咖啡馆的门口。大家不自觉地看向窗外，从车上下了个人影。 朝夕心里一紧，这辆车对于朝夕来说，再熟悉不过。朝夕忙起身，奔出门外。那个人刚跳下车，便看到朝夕，沖他淡淡地招招手，就算打招唿了。 「打烊了？」 「嗯，没有。」朝夕反应过来，瞬间改口。万一他是来喝咖啡的，一句打烊，岂不是他就走了。 温凉拍拍车门，一大束花从车内走下来，那束花一斜，露出何遇的大脑袋。 「恭喜啊，开业大吉。」何遇将花递给朝夕，「快拿着，累死我了，找了半个城，才买到。」 「他送你们的开业大礼。」温凉解释道，接过花，算是帮朝夕拿着。 何遇白了温凉一眼，不知道是哪个不识好歹的，在家纠结了半天，找了一堆想要见时朝夕的理由，最后想出一个「送开业礼物」的蹩脚理由，还拉着他做垫背。何遇非常不爽，认识他那么多年，还不及一个认识几天的女人。最后，为了兄弟，牺牲了自己的情绪。 「你们俩谁喜欢我家朝夕啊，趁早死心哦。」 不知道什么时候，黎先生优雅地站在门口，面带惯有的微笑，说出了这句足以泼灭一切的话。 【23】友情提示，你不可以喜欢她 某人精心挑选的那束花，跨越半个城，送到朝夕手中，却被黎先生嫌弃地丢在咖啡木桌的角落，瞬间被黑暗淹没。 某人在花店转悠了很久，把认为好看的花花朵朵各取几只，凑成了这束五颜六色的花束。这是某人第一次为女人买花，某人很满意，众人很嫌弃。花时百思不得其解，多好看啊，我喜欢。花时拨弄几下花，被黎先生「啪啪」打几下手背，让她长教训，不可以随便收「陌生人」的花，好像家长担心自家未成年的闺女被不量少年拐走似的。 花时细小的动作，被温凉捕捉到，他嘴角不由上扬，她喜欢就好。 无形中，温凉、何遇被围在了正中央，黎先生、无常、小小时以冷冰冰的眼神将两人看得透透的。 「气氛有点不太对。」何遇斜着眼看了三人一眼，低声和温???凉说话。 温凉点头，他何止觉得此刻气氛奇怪，他从那夜火锅店见过一面无常后，便觉得萦绕在时朝夕身旁的一切都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哪有人晚上送开业大礼的。」时朝夕慢慢将身子倾斜到温凉身边，轻声言道。 那声音很轻很柔，看似客气，却又带着几分媚，直接钻入温凉的骨里，不由得身子僵了起来。 「我啊。」温凉微低着头，却抬眼看着朝夕，嘴角沁着笑。 那份自信，那个笑，在朝夕眼中留了很久很久。两人四目相对，好似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又好似在众人面前偷偷做了一件只有你知我知的秘密之事。 黎先生轻叩指节，瞬间打破了这种暧昧与诡异共存的气氛。 「认真点儿，我们聊聊。」黎先生带着惯有的优雅而又不可侵犯的姿态，示意无常。无常瞭然，硬生生将朝夕从凳子上拉走，坐在她的位置上，然后，挑衅地歪头盯着温凉。 「我怎么嗅到一丝审讯的味道？他们是警察啊。」时朝夕故作轻松地提醒黎先生，只是来了个朋友送束花，这架势有点夸张了吧。 「就是审讯。」黎先生非常认同这个词语。 「根据我国法律，非法审讯……」何遇一听这个词，立马紧张起来，整个身子挺得笔直，要即时制止他们在犯罪的边缘试探。显然没人理会何遇的义正言辞。 「您代表什么？」温凉不慌不忙。 「代表时朝夕。」黎先生轻抿一口果茶，杯边留下淡淡的唇印，开始自我介绍，「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时朝夕的领导，也是小姑姑。」 「我是时朝夕的直接领导、师父，也是小叔叔。」无常介绍。 「我是时朝夕的同事，也是……」小小时挺直腰板儿，要拿出气势来，可是介绍到亲属关系时，一时犯了难，这算是啥辈分呢。小小时看看黎先生，黎先生点点头，算是对他的鼓励。他瞬间有了信心，清清嗓子，大声说道，「也是小小叔叔。」 时朝夕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个小傢伙居然占她便宜，「你？」 「辈儿大。」小小时撩撩额前的碎发，傲娇言道。 「喜欢我家朝夕？」黎先生坐在长长桌子的对面，气场逼人，眉眼一挑，红唇轻启，飘出一句话。 「谁喜欢时朝夕？她那个人……」何遇脱口而出，见时朝夕瞪着自己表达不满，立马改口，「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喜欢，是哪个喜欢？是那个喜欢，还是那个喜欢？」 「喜欢怎样？不喜欢怎样？」温凉反问道。 「噌」一声，何遇条件反射站起来，机关枪似的突突说个不停，「你跟我说是个朋友，送个开业礼物。原来你有贼心啊，你竟然喜欢她那么个人……」 话未说完，何遇便被温凉捂住了嘴巴，何遇一脸委屈地瞪着温凉，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安静。」温凉轻声命令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何遇不情愿地点点头，温凉才松开手。 「你必须……」何遇的小嘴巴刚恢復自由便开始抗议，见温凉伸手，立马捂着嘴巴嘟囔，语气也弱了许多，「给我个解释……」 时朝夕佯装优雅喝水，毫不在意，耳边却迴荡着某人那句「喜欢怎样，不喜欢怎样」，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喜欢，不喜欢，都不可以喜欢。」黎先生斩钉截铁地给出解释。 「这件事的决定权不在您，在她。」温凉也毫不示弱，抬头看着时朝夕。 这引发的连锁反应，便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时朝夕身上，寒谷圆鼓鼓的小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唯有当事人有些发蒙，时朝夕不知道如何反应，才算是优雅，不失姿态。 「我可以喜欢你吗？」温凉凝视着她，看似挑衅黎先生，看似试探，也算是一种表白。 这句话，彻底让时朝夕慌了，拿着水杯的手松了，那水杯直直落向地面。在它快要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一只手接住了它，重新递迴给时朝夕。 此刻的温凉离朝夕很近，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唿吸。朝夕注意到，温凉的耳后已经红了，不觉会心一笑。这个男人，面不改色地说着暧昧不清的话，其实也是害羞的，只是在强装镇定而已。 所有人都在等时朝夕一个答案，时朝夕偏偏不作回应，接过水杯，自如地喝了口水。 「不可以。」黎先生作出回答，「这件事，她做不了主。」 「她是当事人。」 「我是当事人的监护人。」 这场交涉显然黎先生占了上风，黎先生满脸疲惫，便开始下逐客令，「夜深了，我们该休息了。」 何遇非常有眼力见地拉着温凉要走，温凉得体地向大家点头，算是道别了。 黎先生、无常、小小时同时仰着脖子盯着门外的那两个人，看着他们上车，车驶离，消失在夜色里，才揉揉发酸的脖子。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早点休息吧。」黎先生优雅地打着官腔，像是一贯的程序，轻轻拍拍朝夕的肩膀，轻声细语，「今天还适应吗？」 「还不错。没有那么难。」时朝夕避重就轻。 「既然来了，就按照时间之上的规矩办。想得通的，想不通的，都不重要。存在即合理。」黎先生云淡风轻几句话，却直接点中时朝夕的「要害」。 黎先生留下一个温婉的笑，便踏出门了。无常拉着正在偷吃蛋糕的小小时，也跟着出了门。夜色中，三人一起钻进了无常那辆矫情得要死的薄荷色的老爷车。 寒谷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早早地上楼睡了。而朝夕却无法入眠，便裹了一层千鸟格的披肩出门吹吹风。 这一天的信息量有点大，尤其是温凉那句「可不可以喜欢你」，一直在朝夕耳边萦绕。 凉风习习，披肩落了，朝夕弯身去取，却看到黑暗处有双脚，不由心中一紧。 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那人勐一拉，靠在黑暗处的墙上。朝夕才看清面前的人，是温凉。 「你吓我一跳，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温凉双手撑在朝夕两侧，整个头低垂着，落在朝夕耳侧。朝夕感受到他唿吸的急促，热热的空气扫着朝夕的耳朵。 忽然，朝夕感受到背后的力量让她离开墙壁，她与墙壁之间隔着一只手，她和温凉的距离更近了，好像钻入他怀中一般。 「墙凉。」温凉解释道。 「哦。」 「可不可以？」 「什么？」 「喜欢你？」 原来某人没有等到朝夕的回应，不甘心。 「那你喜欢我吗？」朝夕反问道，却抬头看着那张有些不安的脸。 「喜欢。」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湿热的空气钻入她耳中。 朝夕抬眼看到他带着几分害羞，耳朵已经红得透亮。 「第一次跟女生说喜欢。」 「难道有很多人跟你说喜欢？」温凉挑衅。 「当然。」朝夕经常收到表白，早已习惯，从不放在心上。可是，眼前这个人却让他无法拒绝。 「不行。」某人好似吃醋了。 「我的事情我说了算。」 「那为什么你的感情问题，是那个什么什么先生说了算？」 「我的感情，当然是我说了算。」 「那可以吗？」温凉又问出这个问题。 好似转了一圈，又兜兜转转回来了。朝夕没法回答，说不心动是假的，和他相处感觉很舒服，可是感觉这种东西，往往最狡猾，会骗人的。她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她懂得他的简单直接，他常年征战沙场，对于情感之事，幼稚得像个孩子。恐怕今天这句「喜欢」，也是因为黎先生的刺激而为之。 温凉看出朝夕的犹豫，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今天的他失控了，这完全不符合他的风格。好像从他遇到时朝夕那刻起，便慢慢开始失控。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问出这句话，也许吓到她了。黎先生的警告，让他有些害怕，他不惧怕犯罪分子的刀枪，不惧怕死亡训练的残酷，不惧怕枪林弹雨的扫射，却惧怕她和他只是两条平行线，她在他的世界消失。 温凉轻轻将拿披肩裹在朝夕身上，朝夕捲缩着双臂，抬头看着他。 「有点冷……那个，对不起，你别有负担……」温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词不达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忽然，一双芊细的手将围巾的两角披在温凉身上，温凉的双肩感受到温暖。 「还冷吗？」 朝夕没有等到答案，却被温凉拉入怀中…… 【24】人生深处，便是温凉 何为温凉？温，温和；凉，淡然。与人与事，不过分牵扯，亦不拒之千里，一切都恰到好处，均在分寸之间。 温凉，这个名字是爷爷取的，倒有一种中庸之道的大智慧在其中。待温凉长大些，在刀尖上舔血，也便懂得了他的另一层含义。冷暖自知，亦暖亦寒。不贪恋骄阳之暖，不畏惧极夜之寒。因为至暖至寒，都是危险的。 此刻，他不敢贪恋与这个姑娘拥???抱的那一点暖，极力控制自己，匆匆离开。 时朝夕还未仔细感受那个滚烫的拥抱，他已经转身离开，悄然消失在夜色里了，好似从未在今夜出现一般。时朝夕有几分恍然，明明手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自从爸爸去世后，她便将自己捲缩在一个黑暗角落，沉浸其中，无尽的黑，又恐惧，冰冷，却又有几分安全感。忽而，有一个微小的声音，轻轻抠门。虽然微小，却惹起了一阵涟漪。时朝夕整夜都沉浸在这种涟漪之中。 温凉到家时，已经是午夜里。他蹑手蹑脚推门而入，见房间暗着，松了口气。幸亏何先生睡下了，否则没完没了。 突然，灯亮了。何先生环抱双臂，没有灵魂地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温凉。 「哎呦，你这样会吓死人的。」显然温凉吓了一跳，也有点做贼心虚。 何遇不言不语，只是盯着温凉，好似要等待温凉主动交代问题。温凉避重就轻，换了拖鞋，便往房间走去。 「时间不早了，困了，睡吧。」嗯，态度很敷衍，语气很随意。 何遇拽住温凉的后衣领子，像狗一样，凑上前，闻来闻去。 「时朝夕的味儿？」 「我困了……」 「你们抱了？还是亲了？」此刻的何遇非常不理智。 「能不能不无理取闹？」温凉无法应对这种局面，不理会他，去厨房倒水。 「我无理取闹？我对你不要太好哦，你说要给一个朋友送礼物，我陪着你跑了大半个城。你说你每次去部队，一走就是一年半载，我知道你出任务又危险又辛苦，我每天担心得睡不着，你都不会主动给我报个平安。这回，倒是待得久了些，我还美滋滋，以为你捨不得我呢。哎呀，原来是因为外面的女人啊……」何遇喋喋不休，跟在温凉身边，嘴巴如机关枪般，没停过。 「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媳妇似的？能不能大气一点？」温凉无法理解何先生的思维方式。 「我哪里不大气？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大气的人了。」何遇气得叉着腰抗议。 温凉看着何遇跳脚的样儿，滑稽之极，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显然何遇对温凉的表现很不满。 「你气什么？」温凉喝着水，淡淡问道。 「我……」何遇一时语塞，是啊，气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就是很生气，他竟然不把我当成最最最最最最最贴己的人！就是生气。 「我血气方刚，正当年，喜欢女人，有问题吗？」温凉漂亮反击，态度淡然，却力度很强。 「没问题。」何遇只好傻傻地点头。 「好了，我可以去睡觉了吗？」温凉一摊手，问题解决了。 「等等，你俩在一起了？」何遇不甘心。 「没有。」 「表白了？」 「算吧，也不算？」 「她同意了？」 「没有。」 「她竟然还不同意？」何遇很不满。 「我想，我好像吓到她了。」温凉心里没底。 「有可能，毕竟这方面，你还不成熟。慢慢探索吧。」 「嗯。」 这一夜，因为温凉的突然出现，有一个人，也有些难眠。 那辆薄荷色的老爷车，在山路上，跌跌撞撞前行。安静的夜，被那束白得刺目的光照亮。 车内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副驾驶上的小小时已经睡着了，今天，他有些累了。无常随着音乐哼唱，有一份忙碌之后的惬意。 黎先生闭目养神，悠悠道出一句：「那个小子长这么大了？」 「嗯？」无常一时没反应过来，意识到黎先生这句话，不是感嘆，倒是一声责备。 「是属下失职。」无常认真回答。 「早点解决了吧。我也跟着惦记了这么多年了。」黎先生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说话间，车已经驶进了时间之上的院内，院内的灯也便随着亮了起来。 无常为黎先生打开车门，黎先生优雅下车，满脸倦容，经过无常时，轻轻拍拍无常的肩膀。 「别捨不得了。」 「我哪有不捨得，那小子太狡猾了。」 「你让他安然长大，就很不错了。别恋战了。」黎先生说完，便进了楼了。 无常看着睡得香甜的小小时，抱起他，小小时环抱着无常的脖子，咋着嘴，好像在梦中吃什么美味。这个小小时长了几十年，还是这个样子。在他身上，看不到时间的流逝。如果人人如此，是不是时间也便不存在了，有些也便不用付出代价了。 无常把小小时送回他的房间，他的房间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难以下脚，一不小心碰到一个小熊，移到无常面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禁止无常入内，禁止无常入内……」 这小小时最讨厌无常那张刻薄的嘴，总是对他的发明挑三拣四，打击小小时的的自信心。于是，这个房间便有了一个禁令，无常不可入内，并且屋内所有智能化物品，都可以执行。眼下，这条禁令却起到了反的作用。 无常一脚踢开智能熊，毫不客气地将小小时丢到沙发上，脚下一勾，将一件毯子踢到小小时身上，「砰」一声关门离开。 温热的水流顺着无常白皙的皮肤流动，沖走无常一身的疲惫。无常盯着湿漉漉的头髮，裹着酒红色丝绒浴袍，踏出浴室。 无常打开红酒，准备睡前来一杯，忽然，看到桌子上时常的照片，时常带着灿烂的笑，看着镜头，拍下这张照片。 「看什么看？笑什么笑？还不都是被你害的。哼，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工作失误呢？我就不应该心软，我就犹豫了那么一下下，失去了最佳机会，现在一发不可收拾了……时常，那就父债子偿吧。哈哈……」 无常自言自语半天，好似时常就在身边听他唠叨一般，完毕，举着红酒杯和时常干杯，一饮而尽。 看来有的事情必须解决了……毕竟是他欠的…… 时朝夕还未休息过来，便被无常以师父的名义喊到时间之上训话。时朝夕打了个车，兜兜转转，找到导航上的那个位置。可是，那个位置还不能直达时间之上，她又踩着高跟鞋，徒步半小时才到达。 她是非常不能理解，明明时间之上和末未只有一墙之隔，为什么可以从时间之上推门就能到末未，反之便不行？ 当时朝夕踏进那个復古的楼，通天的楼内，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揉着发痛的脚踝。 「路这么远，还穿高跟鞋，活该。」 从远处，传来无常慵懒而又嘲讽的声音，真是欠揍。 时朝夕循声抬头，只见无常站在楼梯的最高处，品茗晒太阳。 「无常小叔叔，把我叫来有何指示啊？」时朝夕懒得理会他的讥讽，她只想赶紧处理完，赶紧回家舒舒服服地躺着。 「你上来。」 「你下来。」 「上来，很重要的事情。」无常满脸严肃。 「多重要？」朝夕突然明白了，「和我爸有关？」 无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等我，马上来。」时朝夕干脆把高跟鞋丢在一旁，赤脚爬上那赤红色的老式旋转木梯。有时候，还会发出吱哑吱哑的声音，时朝夕都担心整个楼梯会不会塌掉。 时朝夕安慰自己，权当是减肥了，毕竟昨晚也吃了披萨。 终于，时朝夕爬到了最高位置，仰头，刺目的阳光照耀，时朝夕用手遮着阳光，那天的天好蓝啊，有一种透彻心扉的清透。 楼梯顶端的位置不大，约莫几平方，却被无常有序地摆放了茶台、望远镜，躺椅等。一看，便是常常坐在这儿，晒完日光，晒月光，看完蓝天，看星星…… 这人生，好不惬意啊。 「好慢啊。」无常埋怨。 「这么高……我已经很快了。我哪像你，每天都爬来爬去的，自然轻松很多。」时朝夕非常不满。 「谁说我爬来爬去。」无常眉眼一挑，摁了下旁边的遥控器，便从楼梯底部缓缓升上来一个木质电梯。「小小时这个发明样子丑了些，用得倒是方便。」 「有电梯？你故意耍我呢？」 「你也没问啊。」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 「笨。果然和你爸一样，愚蠢至极。」 时朝夕想尽快结束这场斗嘴，幼稚得很。好好的人，何必和一个妖孽滞气呢？ 「好，下一个话题。」 时朝夕坐下，倒了一杯茶喝，平復心情。 「你喜欢那小子吗？」无常举着茶杯，胳膊撑在椅子的木侧栏上，半斜着身子打量时朝夕的反应。 「哪小子啊？」 「温凉。」 「你们怎么回事？从昨天就开始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你没发现，昨天很尴尬吗？你们很可笑哎，抓住一个人，就跟人家说，你不可以喜欢时朝夕。拜託，就算我有几分姿色，有些魅力，也不能这样吧？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丢人了……」时朝夕情绪没控制住，真心觉得这群人莫名其妙。 「你激动什么？」无常喝茶，淡然欣赏时朝夕的「表演」。 「???我激动了吗？」 「不激动吗？」 「我是在陈述事实。」时朝夕强调。 「所以呢，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25】你是我第一个任务 无常目不转睛，挑眉盯着时朝夕，等待她的回答。 时朝夕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的，那就面对好了，随意答道：「还行吧。」 「太敷衍了！」 「我不知道。」时朝夕有些不耐烦，「人家温凉挺好的，人又帅，又 man，又爱于助人，是个姑娘都会喜欢吧。但是，你非问我到什么程度，也没到什么程度。」 「明白了，喜爱度 2 分的程度。目前属于贪恋美色的阶段，很好，分寸拿捏得不错。」 显然无常对于时朝夕的回答很满意，看无常那种瞭然于心的态度，让时朝夕觉得自己很蠢，自己坦诚相待，他却把自己分析得透透的，当傻子似的。 「无常，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猴子耍？」朝夕抗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叫小叔叔，要有礼貌。」无常一番家长做派。 无常拉过时朝夕的手，将一个金色手鍊系在朝夕腕间。 「时间之上的吉祥物，每人一条。」说着，无常晃晃手腕，想朝夕展示一下。 「好丑。」朝夕忍不住吐槽，制服很丑，配饰亦如是。 「有眼光。」无常非常贊同。 无常摁下朝夕腕间手鍊上的红色水晶，手鍊便传出小小时非常愤怒的声音。 「无常，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无常，你又欺负小小时。」是黎先生的声音。 无常下意识把时朝夕的手推得远远的，全身都在抗拒，摁下红水晶。 「你欺负小小时？」时朝夕大概明白了手鍊的功能，算是时间之上成员间沟通的工具，类似于对讲机之类的。可是，她此刻的关注点不在手鍊，在「欺负」二字。 「我说他睡得跟猪似的，我送他给房间你信吗？」无常解释，但又懒得解释的样子。 「信。」 时朝夕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摁下红水晶，里面传出小小时更大声的控诉，「无常，你凭什么把我所有的宝贝的嘴都贴上了。」 「小小时，你太可怜了。」时朝夕深表同情。 「朝夕嘛，小心那个妖孽，他有病！」小小时贴心「提醒」。 「幼稚。」无常把时朝夕的手鍊摁掉，继续介绍，「当有事唿叫的时候，它会发出声音，所以平时不用打开，不会耽误事情。这个手鍊集定位、电话、装饰于一起，最好不要轻易摘下来。」 无常又将一个类似于平板电脑的仪器推到朝夕面前，点开屏幕，桌面有几个文件夹，分别为：准则、客户信息、追踪、交易。相当于一个订单从头到尾的全部过程。 「准则，是必须熟知的，包括时间交换的标价、条件，可为，不可为。」 「不可为？」 「我们不是所有人的生意都做的。」 「嗯，不错，有原则。」 「客户前期对接是小小时的工作，一般到我们这儿的客户，是交换意愿达到 70%的，我们需要追踪、对接、谈判，最终达成交易。」无常这个师父，倒是尽职尽责，教授得很尽心。 「那看来，也不难。」时朝夕真心觉得不难，跟商场买东西一个逻辑啊。 「交易过程的操作，你也见过，应该清楚了？」 所有的过程，时朝夕倒是都记得，可是具体的操作，时朝夕还是有些迷茫的。 无常也看出朝夕这份迷茫，「下次交易，现场实战教授。」 「谢谢，无常老师。」 「别叫老师，叫小叔叔。」无常强调。 「哦。」 无常打开一个文件，是客户资料，往前翻阅，停在一个人信息上面。 「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无常轻描淡写。 时朝夕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孔，笑容凝固，是温凉。 「很简单，让他喝下一杯时间之上就可以。」无常解释道，「以你俩现在的关系，没问题的。」 无常故作轻松的状态，而又急迫的解释，让时朝夕更加疑惑，看来，这是对于无常而言，比较难的一件事。 时朝夕打开温凉的资料，发现只有基本信息，其他的一概没有。 「我们时间之上交易，是不是得你情我愿的？」 「公平公正，童叟无欺。」无常回答得义正言辞。 「你想和他有时间交易，直接对接就好了，为什么让我去哄骗他喝下时间之上？这属于欺诈啊。」时朝夕点出问题。 「这怎么是欺诈呢？我做得合理合法，是签过协议的。」无常一下子炸毛了，他所做的每一笔交易都是透明的，时朝夕的话戳到他的职业操守了。 无常下了一层楼梯，从书架上找出一个文件，无常打开，是一份协议： 本人愿意将温凉一生的所有时间售予时间之上，约 60 年时间。经手人：无常。签约人：吴舫。 「吴舫？她怎么可以随便决定别人的时间啊？你不是说公平公正，童叟无欺？」朝夕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无名之火，非常愤怒，不知道是因为温凉，还是因为不合理的交易。 「她有权利，她是温凉的母亲。」无常合上文件，放回原位。 时朝夕怔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就算是母亲，母亲和孩子都是独立个体，母亲也不能提孩子做主签下这种协议。」 「这份签约时间是温凉还未出生前，也就是说，是个胚胎，就是属于她的一部分。」 「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时朝夕喃喃自语，她无法接受，她替温凉感到心疼。 「这不是重点，现在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我不接受。」 「喝杯咖啡而已啊。」 「我明白了，之前你费尽心机请温凉喝咖啡，其实只是要重新和温凉达成协议？」朝夕瞬间明白了，之前无常所有诡异的行为。 「嗯，你和他好，你更容易些。」 「所谓买卖，双方得有知情权吧，你这样不清不楚的，便是欺诈。」时朝夕非常抗议。 「我怎么说，温凉先生，您的母亲把您的时间卖给我，请您执行一下。」无常模仿公事公办的姿态。 「好残忍啊。」时朝夕也觉得不妥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对啊。」无常一撅嘴，变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跟朝夕撒娇，「我已经晚执行了 25 年了，我如果再不完成任务，黎先生要扣我二十年的时间啊。20 年啊……」 「你现在有多少时间？」 「不多了，还剩下 110 年 3 个月零 8 天。」 「那扣就扣吧。」 「拜託，这都是我几十年辛辛苦苦，挣来的。」无常继续扮可怜。 「活那么久也没意思。你再继续挣吧。」朝夕不为所动，她一直沉浸在母亲出售孩子时间的震撼中。 「这样，你知道让温凉喝下一杯时间之上，我就完成你一个夙愿。」无常只好使出杀手锏。 「我的夙愿你完成不了啊。」时朝夕故意刺激无常。 「在黎先生的房间，有一个暗格，里面都是一些重量级的机密资料，你爸爸的一切都在其中，这里存放的只是表面的样子。」 朝夕等待的便是这个，但她装作满不在乎的的样子，「我爸的事情，还有你不知道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不想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很多的。」 「如果你完成任务，我就帮你偷出来，咋样？」无常再次发出邀约，满脸认真。 「成交。」时朝夕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两个字。 时朝夕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便明白了无常不停地告协她不可以喜欢上温凉。作为一个时间小姐，最忌讳的便是动情吧。 时朝夕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时间之上，也不记得是怎么回到末未。她大脑一片空白，一直在嗡嗡作响，一阵阵抽疼。 寒谷发现朝夕有些不对劲，劝她去楼上休息。朝夕却没有听到，她紧闭双目，被闹钟声的声音折磨着…… 最终，时朝夕拨通了温凉的手机，很快，接通了，话筒里传出温凉磁性的声音。 「喂，朝夕……」 「你在哪儿？」 「家。」 「发我定位。」 朝夕挂了电话，抬头看着寒谷时，已经泪眼婆娑了。 「小乖猫，我没事。我出去下，就回来。」朝夕说着话，露出一个惨澹的笑，试图让寒谷不要担心。 朝夕没有坐车，一路奔跑，一直跑，一直跑…… 最终，温凉打开门，看到气喘吁吁的朝夕，满脸细小的汗水。绿色裙子的边缘，也被汗水浸湿了。 「你怎么……」温凉诧异。 话未说完，只见那一团绿色钻入了怀中，紧紧地抱住他。温凉有些猝不及防，脚下无力，连连后退几步，怕朝夕摔倒，他一手拥住朝夕，一手扶住身后的架子，防止它倒了。 温凉感觉到胸前有些湿热，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浸湿了他的胸膛。他感受到来自朝夕的温度，整个人被融化了，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怎么了？」那只在朝夕后背的手，轻轻地摩挲了两下，算是安慰。 「没事……我???可以抱吗？」 朝夕的声音有些呜咽，她把脸埋在温凉胸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只想见到他。她哭了，她的泪，一下子失控了，为温凉，为自己。 「可……以……」 温凉不再说话，任由朝夕抱着。宽大的手，轻轻地拍着朝夕的后背，笨拙地安慰着…… 【26】一只小橘猫遇到了寒谷 何遇无法理解，只是半夜口渴出来倒杯水而已，怎么会遇到这样的情景？两人已经恩爱至此，完全不避讳旁人了吗？还是，在某人眼里，他是可以被忽略的那个。 何遇举着水杯，以这样的姿势保持了很久很久，冷冷地看着这对「一个哭，一个哄」的甜宠蜜人。 忽然，温凉感觉到周围有「杀气」逼来，寻着杀气，看到何遇足以杀死人的眼神。温凉眼神示意何遇赶紧离开现场，何遇装作没看到，依旧冷冷地看着。 朝夕终于哭够了，抬起头，对上何遇那双眼睛，吓了一跳。朝夕赶紧躲到温凉怀里，尴尬地整理下乱七八糟的脸，换上得体的微笑，才抬头开始面对他。 「打扰了，晚安，好梦，拜拜。」真是尴尬到每个细胞都在颤慄，朝夕只想赶紧逃离现场。 朝夕回身试图打开门，结果用力过勐，头一下子撞到门上。温凉紧张地忙拉住她，朝夕抓着门把手不停地晃动，不知道为什么，门非常不配合，就是不开。 「弱弱地打断一下，这个门挺贵的，别掰断了。」何遇悠悠说道。 温凉丢给何遇一个白眼，何遇全部视而不见。 「你先坐会儿，我送你回去。」温凉扶着朝夕僵硬的肩，坐在沙发上，为她倒了杯热水，缓解她的尴尬。 何遇非常「友好」地坐在朝夕的对面，带着一张假笑之脸，进行一场亲切友好的邻家对话。 「朝夕啊，这大半夜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啊？」朝夕也没有办法很好地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情绪失控，跑到别人家哭哭啼啼，这局面都可以用一部言情狗血剧情解释了。 「是这样，我们末未咖啡馆刚刚开张嘛，想搞一个咖啡沙龙啊，我特意来邀请你们，你们明天有时间吗？」这个理由看似不错，有品位，有温度。 「有时间。」 「没时间。」 温凉、何遇异口同声。何遇见温凉那一脸痴相，深感无力，立马改口：有时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那就明天见。」 「好啊。」何遇态度良好。 温凉已经穿好外套，拉起朝夕的手腕，完全无视何遇的「愤怒」，离开了。 直到坐上温凉的车，朝夕还在琢磨，今天自己的行为，太反常了。纯粹是被那个妖孽小叔叔搞昏头了，朝夕在脑子里找了无数个理由，试图解释下，好像都不理想。 朝夕假装不经意歪头看着温凉，那人目视前方，只顾开车。朝夕感受到，从心底深处升起一阵疼，是心疼温凉。他好似被抛弃在荒凉无际之间，孤立于世间，看似刚强不可催，可他却经受了世间最大的「痛」，看到世间最大的恶，他试图凭藉一己之力，撕毁这一切，纵使头破血流，也不在乎。朝夕看到这份孤勇之后的孤独和无力，好想帮他挡住那一层恶，可是她不能，她有自己的诉求…… 对不起，温凉。也许，这本就是你的命运，人与人之间都是独立而存在的，谁都无法影响对方的人生，父子亦如是，夫妻亦如是，朋友亦如是。 「看什么？」温凉没有回头。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朝夕是指刚才发生那个「突发」事件。 「不需要问，你不说，说明不需要说。」温凉淡淡然说道。 朝夕垂目，这是这个人做事的分寸。 「但，我挺开心的。」温凉补充了一句。 朝夕心里一颤，高兴什么？高兴看到我的丑样子，还是高兴我愿意把丑样子给他看？ 朝夕正思索着，温凉的车已经停在了末未。朝夕向温凉道别，约定好时间，温凉看着朝夕进了咖啡馆，才驱车离开。 一个解释由头，迅速变成了一个行动。也许，是一个契机。 朝夕一早便开始和寒谷忙活着，为了避免人少的尴尬，朝夕还把宋颂喊来打下手，宋颂一听，屁颠屁颠地开车，陪着朝夕、寒谷到各种大卖场採购。 朝夕注意到，寒谷很接受这个傻乎乎的纨绔子弟，很自然地喊宋颂帮忙做事。这是，曾经的寒谷无法做到的。 自从父亲去世后，朝夕一直关注「时间之上」，完成了从怀疑到认识的转变。朝夕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暇顾及其他，包括寒谷。这段时间，寒谷是孤独的，孤独地收拾咖啡馆，孤独地研究甜点，孤独地浇灌绿植，孤独地发呆，孤独地数着窗棂爬过几只蚂蚁，孤独地晒太阳…… 她一个人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好似不需要其他人。直到，她在咖啡馆的屋顶砖瓦缝隙里发现了一只小橘猫。一早，她似有似无地听到稚嫩奶猫的叫声。她把整个咖啡馆翻了个遍，才看到屋顶上那个可怜的小傢伙。 显然，它所处的位置很不利。寒谷费力地搬来摺叠梯，刚想要爬上去，忽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力量拉着她卫帽将她拽到后面安全的地方，宋颂扯着寒谷的帽子戴到她头上。宋颂这个人，不可一世，吊儿郎当，死怂死怂。唯一的优点，就是腿长，三下两下，爬上了屋顶。宋颂温柔地把那个小傢伙，从苦难中解脱出来。小傢伙显然吓坏了，满眼惊恐，纵使宋颂尽量轻些，它还是吓得整个身子往后缩。 宋颂跳下来，把那个小可怜递给寒谷，寒谷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犹豫了下，还是从宋颂手中接过小猫咪。温柔在寒谷眼中蔓延，疼爱地抚摸小猫咪，小猫咪慢慢平静下来。寒谷忙拿来一些水和食物餵它，它显然是饿坏了，小脑袋一摇一摇，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食物。寒谷乖巧地蹲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它，生怕伤害到它。 阳光下，一猫一少女，在宋颂眼里散发着彩虹之光。宋颂不觉有些痴了，他虽然有些蠢笨，但也感觉到，寒谷是恐惧陌生人，恐惧亲密关系的。他总是忍不住怜惜她，想要帮助她，她却总是以淡淡的微笑、躲闪的眼神拒绝他。他经常出现在咖啡馆附近，来得多了，便会遇到寒谷一个人无法支撑的时候，比如，无法拿重物，无法一个人既顾咖啡馆又要去超市採买，他便会自认为很帅气的方式出现，风一般出现，再风一般消失，去完成寒谷交代的每一件事。就这样，慢慢，寒谷可以接受这个人的靠近了。 「应该是流浪猫，你要收养它吗？」宋颂见寒谷这么喜欢，建议道。 「小可怜……收养它，就得对它负责一辈子。做不到，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它温暖。」寒谷说着猫，但好像又说的是她。 「确实是个很严肃的事情。这样，好不好，我先把它送到宠物医院，做个全面检查，驱驱虫，洗洗澡。你再考虑几天？」 寒谷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这几日，宋颂很尽心地照顾小橘猫，这个小傢伙，是他和寒谷的吉祥物。宋颂把一个猫咪宠成了公主，一切用品全是最好的。 今天的宋颂忙碌着，寒谷一直密切关注着他，发现他没有把小橘猫带来，不免有些担心。寒谷找了个空隙，问他小猫咪的情况。 「我送人了。」宋颂一边抱着咖啡豆，一边云淡风轻地回答道。 「啊？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人家？」寒谷心里一揪，她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对这个小橘猫负责。 她的内心是悲观的，她从不设想未来，不知道未来的生活是怎么样，只要跟随着朝夕，一点点往前走就行了。她看到了世界的无常，也许有一天，她出门去，再也无法回来。所以，她每天都尽量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会每天都写日记，记录下所有的事情，更像是一种交代，万一发生什么，不想让朝夕手忙脚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她和朝夕之所以能成为朋友，不单是因为她视朝夕为依靠，是朝夕告诉她，你没有错，晒晒太阳，简单开心地活着就很好啊。这句话，让她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每日百无聊赖地生活，不需要拼命的励志，不需要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就这样活着，也可以的。她不需要有太大的世界，也不需要有更多的牵挂，她怕自己无法应对，无法轻松。 这只橘色小东西闯入了她的世界，在她的心底惹起一阵涟漪。它，多像当初的自己啊，被人丢弃，无依无靠，直到遇到了朝夕。 「一个高中生小姑娘，家里条件不错，给它买了好多东西，可喜欢它呢。」宋颂眉飞色舞地描述着。 「这样也挺好。」寒谷有些失落，安慰自己，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寒谷把自???己淹没在忙碌世界里，朝夕很敏感寒谷的一切，看在眼里，陪在寒谷身边忙碌着。 忽然，传来稚嫩的猫叫声，好似婴儿的呢喃。寒谷一抬头，恍然看到，窗边被阳光和兰花包围的咖啡桌上，那只小橘猫在悠闲地晒太阳，舔着小爪子，伸着懒腰，好不惬意。 失而復得，惊喜之悦，瞬间让寒谷湿了眼眶。 【27】你我之间不是说对不起的关系 朝夕捧着寒谷的脸，帮她擦擦泪水，从后面揽住寒谷的肩，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是不是很可爱？跟你很像啊，都是小乖猫。」 「嗯，卡哇伊。」寒谷的欢乐不言而喻。 「留下它吧。」 「我可以吗？万一，我不能陪它到死呢？」寒谷把心底的恐惧展示给朝夕。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恆的，总会有人离开。离开的便离开，留下的便有他的命数，会好好生活的。」朝夕宽慰寒谷，这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寒谷，告诉你个秘密，如果我好好工作，可能会长生不老的。」 「就是黎先生的工作吗？这么夸张。」寒谷是不信的，当一句玩笑话。 「你放心，我会陪着你，和它，一直陪着，一直陪着，直到你们毫无牵挂地到另一个世界。」 「我知道，你会的。」 人们总是喜欢听到圆满的祝福，如何离别却是最大的忌讳，岂不知，如何圆满的分别，陪伴分离，才是最需要的。朝夕对于寒谷的存在，就是她总是能看到寒谷心底的渴望和恐惧，她陪伴她面对，告诉她，享受渴望，无视恐惧。 「哎呀，来欢迎下我们的新成员吧。」 朝夕开心地跑过去，捧着小橘猫，举高高。一旁的寒谷，却很紧张，生怕朝夕把小橘猫摔下来。 宋颂见寒谷露出笑脸，反而比她都开心，可是，又有些吃醋，吃一个女人的醋，寒谷竟然听她的话，还让她抱…… 「取个名字吧。」朝夕一面逗趣儿猫咪，一面问寒谷。 「嗯。」寒谷真的歪头在想。 「这个问题我想过了。」宋颂终于插上嘴，「乐乐，豆豆，布丁，这是时下最热门的名字，或者洋气点的，lucy，vivi，也不错……」 「太俗气了。」朝夕直接否定，寒谷也摇摇头。 「这个不俗，米菲。」 朝夕、寒谷同时摇头，非常不满意。 「别着急，还有……」宋颂的存货用完了，连忙拿出手机查。 「哎，很奇怪啊，我们家多了新成员，你激动啥？轮不到你取名字吧。」朝夕问道。 「我也是监护人之一，寒谷发现的，我救的。我和寒谷一起帮助这个小生命重生的。」宋颂说得有理有据。 「那谢谢了。」朝夕微微低头，算是感谢了。 「小乖猫，你是小乖猫，她是小橘猫，它不就是你吗？」朝夕揉揉寒谷的头，「就叫谷儿吧。」 「谷儿，好啊。」寒谷很满意。 「好听，谷儿好听。」宋颂也很满意。 「谷儿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是朝夕姐姐，她是寒谷姐姐。」朝夕很认真地给谷儿介绍。 「不对不对，怎么能是姐姐呢？差辈了，我是爸爸，寒谷是妈妈，你是大姨。」宋颂忙解释，这个名分是一定要争得。 「滚！」 朝夕、寒谷抱着谷儿一起拍全家福，宋颂很不情愿，但也乖乖配合。朝夕一起身，他立马坐过去，让朝夕帮忙拍全家福。可是谷儿很不配合，直接跳到了宋颂的头顶上，寒谷见状，噗嗤笑了。 朝夕点击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幕。 寒谷不再孤单了，真好。 温凉如约而来，身后跟着不情不愿的何遇，挤出一个微笑，极力表现出欢喜的样子。 首先映入温凉眼帘的，便是那只小橘猫谷儿。谷儿一见温凉，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伸着爪子，好似一个少女张着双臂求抱抱。温凉会心一笑，伸出手，谷儿跃起，跳到了温凉的手掌间。 朝夕第一次见到如此温柔的温凉，轻抚谷儿，生怕一用力，就把它捏碎了。那谷儿倒也是个会讨人喜欢的主，不停地在温凉手掌里蹭来蹭去。那张稜角分明的脸，慢慢舒展开来，不自觉露出散发着姨母般光辉的笑容。 这个笑，太刺眼。朝夕的心里翻江倒海，她竟然还比不上一只喵。 朝夕还未出手，一个人已经首当其冲，咋唿地冲过去，把谷儿从温凉手中「抢救」出来。此人便是自称老父的宋颂，宋怂怂固然怂，此刻父亲般的责任大于一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它是我女儿，其他男子不能碰，不能摸。」宋颂立马三令五申，立下规矩。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夸张，只要温凉不碰就行，碰也行，不能无视时朝夕即可。嗯，要求不高。 何遇懒得理会他们，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晒着太阳。只是一只喵而已，搞得好像抢情人似的，幼稚！ 美其名曰的咖啡沙龙终于开始了，大家围坐在一起，教做咖啡的老师，自然是寒谷。寒谷不爱说话，只是慢慢操作，大家照着学。 朝夕偷眼打量温凉，温凉只顾低头磨着咖啡，某人果真是来好好学习的。他常年在外，这一个月休假，让他打开了世界另一扇门，里面春暖花开，阳光明媚。他对一切新鲜事物都很好奇，未知的世界总想去探索，包括，手中的咖啡豆。 朝夕心不在焉，磨着咖啡，受力不足，磨得磕磕绊绊，转不动。正在朝夕和咖啡豆较劲时，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轻松一用力，便开始转动了。 「手磨咖啡，不能用蛮力，要有技巧。」某人不动声色地握着她的手，轻声教授朝夕。语气里满是「嫌弃」，却又温柔无限。 温凉还是考虑到场合，没有环着朝夕，只是紧挨着她，帮她磨咖啡豆。 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朝夕的心乱了。朝夕哪里还有心思磨咖啡，只顾瞟温凉那张冷峻而又温柔的脸。 「温凉。」 「嗯。」 「我给你单独调一杯咖啡吧。」朝夕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你会吗？」 「小看我？有一种咖啡，只有我可以调，世间独一无二。」朝夕说着炫耀的话，心里已经乱作一团，眼神里掩饰不住的黯然。 「嗯？」温凉低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笑意，「那我要尝尝。」 「好啊。」 朝夕没有顾忌他人，拉着他的手，来到吧檯。何遇满脸嫌弃，这也太不注意场合，不尊重别人了。 「旁若无人。」 「我觉得他俩很好啊。」寒谷鲜少说话。 「郎才女貌，不错不错。」宋颂也很满意，起劲地磨着咖啡，展示给寒谷看。 瞬间，何遇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了，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强行来凑这个热闹？ 很快，寒谷给何遇、宋颂一人做了一杯冰美式，何遇疯狂吸入，让自己冷静下来。 寒谷拿出早已发酵好的面团，分给大家，一起做面包。宋颂拉着何遇比赛，何遇觉得幼稚，怎么会有憨憨如宋颂的人呢。 既来之则安之，何遇、宋颂捏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面团，弄得满脸面粉也不在乎。寒谷任由他们闹着，自顾忙着手中的甜点。这番混乱场面，却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和谐，倒也不错。 温凉、朝夕挤在狭窄的吧檯操作间，温凉依靠在吧檯上，双手靠后撑在吧檯板上。朝夕垫脚想要拿货物架上的黄糖，尽管踩着高跟鞋，还是够不到。朝夕脚下踉跄，有些不稳，温凉单手扶住朝夕的肩，一手轻松地拿下黄糖，在朝夕眼前晃晃。 「这个吗？」 「嗯。」 朝夕接过黄糖，温凉松开朝夕，自然地回归到原来的位置。刚才一幕，只是乐于助人而已。 朝夕把咖啡粉倒入咖啡机中，浓浓的咖啡香扑面而来。朝夕熟练地将柠檬汁、牛奶混入其中，很快，一杯「时间之上」做好了。 朝夕学着无常的样子，将「时间之上」倒入咖啡壶中，划开一根火柴，点燃酒精灯。很快，咖啡壶内的黑色液体翻滚着，融合着清新柠檬的咖啡香更加浓郁，散发在末未的每个角落。 朝夕倒了一杯，轻轻推到温凉面前。 「好了。」朝夕一直低着头，这两个字淹没在空气中。 「很香。」 温凉拿起咖啡杯，送到唇边。朝夕的心跳个不停，烦躁、不忍、心疼，说不清楚的情绪，占据了她整个身体，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朝夕一把抢过咖啡杯，咖啡洒落出来，朝夕的手瞬间红了。 「你这么蠢，让你喝你就喝。」朝夕有些愤怒。 温凉强行把她的手掰开，把咖啡杯放到吧檯上，抓着她的手，在凉水里沖。 「这么烫。」温凉满脸责备，看朝夕一脸严肃，「跟我抢咖啡喝啊。」 「是不是谁给你东西，你都会接受？」 「是你给我的啊。难不成，你还会给我下毒？」 「万一呢？」朝夕看着温凉说出这几个字，眼圈红了。 「你不???会！」温凉认真地看着朝夕。 「凭什么相信我？我才认识你几天啊。」朝夕不甘心，温凉每一句肯定的话，都让她觉得自己很无耻。 温凉感觉出朝夕的紧张，拿过毛巾裹住她的手，帮她擦干。 「我不跟你抢东西吃，我也不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好不好？」温凉只当是朝夕耍孩子性子，不能去细究其中的缘故。温凉把最大的温柔给了朝夕，只为她能露出一个灿烂自信的笑。 「对不起。」朝夕把手从温凉手中抽出，不知道那句对不起说给谁听。 「不需要对不起。」温凉被这句对不起弄得莫名其妙，但他厌恶对不起、谢谢诸如此类的词，因为只有不熟悉的人才会客气。至亲至爱的人，用那些词彙表达太过苍白，也许一个眼神说着对不起，一句责怪说着我很在乎你，一杯水说着谢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何遇实在看不过去，一杯咖啡而已，至于吗？ 「我喝，别浪费。」何遇拿过咖啡，还未送到口中，朝夕一把将咖啡杯打落在地，黑褐色的液体散落一地。 所有人都惊了，不解朝夕的情绪从何而来。 ??【28】来到你的世界，算见家长吗？ 何遇早就压抑着一肚子火，被这一打彻底点燃了，刚要爆发。当事者竟然夺门而出，那个没出息的还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他再次怀疑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幸亏，宋颂拿着毛巾帮他擦拭身上的咖啡，才化解了他此刻的尴尬。 寒谷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招唿大家吃新鲜出炉的面包和甜点，没心没肺的宋颂拿着猫包在不高兴的何遇面前凑。不得不承认，美食治癒一切，何遇赌着气，嘴巴里却塞得满满的。 朝夕只感觉在末未喘不过气来，逃离了出来，却不知道何去何从。她无法面对温凉，亦无法面对自己。 朝夕还未反应过来，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能把你今天的时间给我吗？」 朝夕点点头。 温凉见朝夕同意，便拉着她的手，上了车。朝夕没有问去处，也未问何事，只是跟着温凉，全心信任。 温凉把车停在了一个胡同口，临街边界有一排专门停车的地方。这条胡同与繁华街道相邻，胡同口有一颗老槐树，感受到秋风来临，树叶也便黄了一半，遮住了整个胡同口的来来往往。 温凉很自然地拉着朝夕的手进了胡同，一路上，都在和大爷、大妈打招唿。 「温凉回来啦？呦，领回媳妇儿了啊。」 温凉一改往日的冷漠，热情地回应，却对「媳妇儿」这件事，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条胡同并不宽敞，约莫一米的宽距，可是穿过老槐树遮阴的位置，便宽敞了起来，眼前豁然开朗。旁边是一个小学校，学生们正在操场上打闹嬉笑，一位年长的体育老师，正在给小神兽们上体育课。孩子们远远地看到温凉，便一窝蜂地涌过来，瞬间，便把温凉和朝夕包围了。 朝夕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曾经很不喜欢孩子，觉得孩子这种生物纯粹属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只要一哭一闹，简直是噩梦。朝夕穿着高跟鞋，被孩子们沖得站立不稳，还有无数个小手摸朝夕。朝夕瞬间整个身体僵硬了，极力想要躲。 温凉单手把朝夕揽在怀中，朝夕整个身体缩在那个熟悉的怀抱中。温凉单手和孩子们握手、击掌，闹作一团。 「姐姐，你是温凉哥哥的女朋友吗？」一位小女孩拽着朝夕的裙角，问道。 朝夕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小神兽的问题，「不……」 「那哥哥的女朋友，应该叫什么？」某人直接回答了问题。嗯？什么意思？ 那小女孩一听，嘟起嘴来，很不情愿，「我长大了要嫁给哥哥的，你不等我长大？」 「等你长大了，会有一个帅帅的男孩子来娶你的。」温凉捏捏小女孩的脸蛋儿，小女孩开心地直拍手。 朝夕诧异，像温凉那么一个钢铁直男，冷峻严肃，面对犯罪分子毫不手软的人，在孩子面前，那么温柔，那么有耐心。此刻的他，像个散发着彩虹光芒的花仙子，被一群花骨朵包围着。 体育老师也笑眯眯地跟过来，这位老师年纪约莫六十岁以上，却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身形高大挺拔，脖子上挂着口哨。体育老师吹了声口哨，孩子们才依依不捨地散去。 「老师好。」温凉乖巧地打招唿，真是个懂礼貌的好学生。 体育老师瞟了一眼朝夕，那神情好似在提醒自己，要做出处乱不惊的姿态来，不能如妇人般八卦。 「赶紧回去吧，你奶奶在臻奶奶家打牌呢。」 温凉和体育老师道别，便拉着朝夕离开了小学校。一路上，温凉的手没有松开，那双握在手腕间的大手，很自然地握着。朝夕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每次和温凉在一起，都有种被包裹的感觉，温暖而安心。自从父亲离开后，她便再未有这样的感觉，直到温凉的出现。 嘘，小心，危险啊。 有个声音一直在大声吶喊，敲着门，警告朝夕那颗不安分的心。朝夕试图抽出手，那只大手却从朝夕的手腕间滑下去，紧紧抓住了朝夕的手。瞬间，平静的湖面惹起一阵涟漪，一点点盪开，一圈又一圈，形成了一阵巨浪，整个心淹没其中。 朝夕故作镇静，自我安慰，「拉个手而已，朋友嘛。嗯，朋友。」 温凉带着朝夕来到一处院落，灰墙青瓦，门口的黑色铁门半敞开着，好似随时欢迎来着。温凉站在门口，并没有向前。 院内传来了嘻嘻闹闹的声音，正中间摆着一个枣红色木桌，三位老人正在打牌斗地主，正中间是一位白髮苍苍的老爷爷，坐在轮椅上，脸色蜡黄，却带着温柔的笑。他便是臻爷爷，显然他是一位病人，却西裤、衬衣穿戴整齐。他一直在检查手中的牌，还时不时看看爱人臻奶奶的牌，臻奶奶身着枣红色中式旗袍，外罩着灰色毛衫，戴着珍珠项鍊，头髮梳理整齐，一丝不乱。 「打对 10。她没有对了。」臻爷爷一直在暗戳戳地教臻奶奶出牌，臻奶奶非常信任臻爷爷，果断出牌。 「亏你们两口子还是文化人，大学教授，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作弊。羞人不羞人？」说话的是，对面的一位老奶奶，一头乌黑短髮，中气十足，穿着时髦的裙子，却大大咧咧站了起来，大有一种大战一场的架势。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怎样，地主，出牌吧。」老爷子毫不示弱反击。 「瞅准了，黑猫白猫都让你抓不住老鼠。王炸！」老太太甩出两张王，接着出了最后一张牌，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老夫妻。 「拿钱，拿钱，两块钱。」老太太毫不客气地从臻奶奶手中拿过两块钱，开始高高兴兴地整理牌。 「奶奶，别打了，回家吧。」温凉这才抓住空隙，找存在感。 温奶奶只顾洗牌，头都不抬，语气里充满了嫌弃，「别吵别吵，我这手气刚好，你咋天天往回跑，昨儿不是刚回来吗？」 「孩子回来看你是好事，你这张嘴。」臻奶奶埋怨温奶奶的说话不中听。 臻爷爷一抬头，首先瞅见了温凉身后的朝夕。 「温凉啊，这是有客人啊。」臻爷爷话语间充满暧昧，还故意把「客人」的语气加重。 温奶奶这才抬起头，见温凉带回一漂亮小姑娘，立马喜笑颜开。 「哎呀，来客了，不打了不打了。温凉啊，你也不提前打个照顾。让我准备准备。」温奶奶立马上前，也不知道咋和朝夕打招唿，只是瞅着朝夕。 这难道是见家长的节奏，朝夕有些害羞，但努力提醒自己不能露怯，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温凉，介绍一下啊。」臻爷爷催促温凉，老顽童般一脸八卦。 「这位是时朝夕，朝夕，这是臻爷爷、臻奶奶，他们是奶奶的好朋友。」温凉很自然地介绍。 朝夕很乖巧地逐一和长辈问好，最后对着温奶奶甜甜叫了一声，「奶奶好。」 温奶奶清清脆脆地大声应了一声，「走走，赶紧回家。老臻，一会儿来家吃饭。」 温凉的家在胡同尽头的一处小院，院内有两棵花树，花树正值花落，大朵大朵的花朵，凋零飘落在地。 温奶奶一进院，便开始忙活着准备晚餐。温凉带着朝夕来到正屋，朝夕好奇地环视整个房间，这是某人从小长大的地方。 屋内装修简约，米黄色是主色调，很是温馨。墙上有一面古香古色的玻璃镜框，枣红色的木漆脱落许多，镜框里错落有致地镶着许多照片，大多都是温凉的照片。有温凉的儿时赤裸着开怀大笑，有温凉穿着校服稚嫩青涩，有第一次拿奖状的小小自信少年郎，有第一次穿军装英姿飒爽的样子…… 朝???夕的手指不停在穿着军装的照片上，画圈圈，不禁一脸花痴相。 「本尊和照片，哪个帅？」温凉淡淡言道，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都帅。」朝夕脱口而出，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以一副傲娇掩饰。 温凉递给朝夕一杯水，淡然却不容反对地言道，「喝了，你今天咳嗽了。」 他竟然注意到自己咳嗽，朝夕接过水杯，在温凉的监督下，喝尽那杯柠檬水。 在相框的最下面，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一对青年男主结婚照片，男子穿着西服，女子穿着红色裙子，两人一脸的喜气洋洋。一张是少年温凉和一对老人的合影，应该是温奶奶和温爷爷。 这样的家庭照片，瞬间将朝夕拉回了现实。无常的话不停地在朝夕耳边萦绕，那个关于一个胚胎被母亲售卖掉时间的故事。 「这是你妈妈？」朝夕指着那位一脸幸福微笑的女人，问道。 「嗯。」 「她呢？」 「不知道。没见过。」温凉倒也不排斥，坦然回答。 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奶奶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菜筐。 「你出生不到一天，那女人都消失了，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妈，不陪。」尽管过去好多年，温奶奶提起来，都恨得咬牙切齿。 这样的话，在温凉的生长时，听了无数遍。随着他慢慢长大，他试着理解妈妈的「苦楚」、奶奶的愤怒，尽管她念了二十多年，无法化解心中的「怨」。奶奶是心疼孙子，却无形中让小小温凉承受了一切。他选择了乖巧、冷漠，不闻不问，不言不语。 「奶奶，今天做什么好吃的？」温凉转移话题。 「朝夕啊，干煸豆角，喜欢吃吗？」温奶奶面对朝夕，瞬间又露出笑脸。 「我超喜欢吃。奶奶，我来摘豆角。」朝夕很会讨老人欢心，接过菜篓子，拉着温凉往院内走。 温奶奶看着朝夕，满脸欢喜。眼前这一幕，这是她期盼许久的时刻。 朝夕、温凉坐在花树下，围着菜筐，摘豆角。朝夕一副笨拙的样子，温凉抢过朝夕手中的豆角，自己来摘。朝夕托着腮，看着温凉。 这个男人，还有多少面，是我不知道的。 ??【29】花落时节，与你有关 人都说，了解一个人，是一瞬的事。摧毁一个人，也是一瞬的事。 在一个明媚的午后，坐在花树下，暖暖的阳光照得人懒洋洋的。时朝夕却不禁打了个寒慄，她看着面前冲着她灿烂而笑的温凉，彷佛看到一个小男孩脸上挂着泪痕，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二十八年前，一位军人因家人介绍，与一位女子结婚了。不久，这对年轻的夫妻便有了新生命。这位新父亲还沉浸在喜悦中，却在一次出任务时，英勇牺牲了。年轻的妻子不想过这样的人生，便和时间之上做了一笔交易，筹码便是腹中胎儿的人生。不知道这位母亲，得到了什么？何去何从？昨晚交易后，她便消失了。因为无常的疏忽，错过了收取时间的最佳时间，便让这个小男孩长大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小男孩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后来，爷爷也因病去世了，三个人便剩下了两个人，相依为命。 朝夕将不同人口中的故事联繫起来，也便了解温凉的全部。也许，温凉未必了解得更多。 「你有想过找你妈妈吗？」朝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她跟我们没关系了。」温凉摇摇头，答道。 是啊，从她选择离开的时候，便决定将这段过往抛弃，自然也便没关系了。 温凉已经习以为常，也只是轻描淡写地随意聊到，这些已经无法影响他的情绪，他也已经坦然接受这一切。他只想安静地陪着奶奶，等自己退伍后，娶个媳妇，简单生活。一个厮杀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梦想竟如此简单。 而，朝夕却无法平静，确切地说，从她接过任务后，一直无法平静。她心疼眼前的男子，她伸手摸摸温凉的头，温凉身子僵在了原地，抬眼看着朝夕。这一眼，让朝夕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试图抽回手，却被一只大手盖住了。温凉扭扭头，好似朝夕在抚摸他的手。 花朵飘落，在两人周围飞舞。花落的声音，风吹的声音，都无法闯入到两人的世界。 「豆角摘好了吗？」温奶奶爽朗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切。 「好了，好了。」朝夕忙抽出手，端着豆角，去找奶奶 夜里的小院，灯火通明，大家围坐在一团，桌子上摆满了奶奶的拿手菜。臻爷爷、臻奶奶拿来了一瓶好酒，招唿温凉连忙打开。 「又是这红水水，苦不拉几。巷口新开了家精酿啤酒店，尝尝，味不错。」温奶奶故作神秘地拿出一大桶啤酒。 「红酒，软化血管，美容美颜。」臻奶奶优雅地把酒倒到醒酒器里。 温奶奶也毫不示弱，拿着酒起子，一用力，瓶盖打开了。咕嘟咕嘟，倒了满满一大玻璃杯。同时，毫不客气地反击道：「啤酒是粮食。」 「你们喝啥？」 臻奶奶、温奶奶同时举着酒问温凉、时朝夕，大有一种争高低的架势。 温凉、时朝夕被夹在中间，艰难抉择。 臻爷爷只顾吃着菜，不理会这俩老太太的无聊游戏。 「赶紧吃菜，这豆角一看摘得好，好吃。」 「大教授，少乱拍马屁。（对温凉）喝点啤酒？」温奶奶举着杯要给温凉倒。 温凉故意拿走酒杯，递给臻奶奶，「臻奶奶，讨一杯酒喝。」 「小没良心的，白养你那么大。」温奶奶嘟囔着。 「奶奶，我喜欢喝啤酒，尤其冰啤酒。」时朝夕把酒杯递给过。 温奶奶立马喜笑颜开，咕嘟咕嘟把时朝夕的酒杯倒满。 臻爷爷见「战争」结束了，这才举起酒杯。 「今天托朝夕的福，提前过了个团圆年。」 「瞎说什么呢？等今年过年，我们大办。炖猪蹄子、炖肘子、炖鱼、蒸馒头，炸丸子，全上。」温奶奶强烈抗议。 众人被温奶奶逗乐了，臻奶奶自始至终都握着臻爷爷的手，温柔地看着他。 「哈哈……你这个泼猴子啊……这几十年，与你为邻，也是一大乐事啊。我们夫妇淡了很多，有你每天这么叽叽喳喳，添了不少色彩。谢谢你啊，陪着我们。」臻爷爷说得有些动情，臻奶奶一直笑着看着臻爷爷。 「谢屁，少跟我搞这一套，你们两口子，得好好活着，不准死我前边，要不我得多无聊。咱们一块活到九十九，百岁就不奢望了。」温奶奶举着酒杯，一通牢骚，言罢，一饮而尽。 温奶奶的话，总能让你哈哈大笑，可欢乐之余，总让人心底升出几分悲凉。 「臻云，你以后，不可任性，不可贪凉，不可不捨得，你得坚强。」臻爷爷看似责怪的话，尽是温柔。 「好，我记下了，你放心吧。」臻奶奶也是温柔地听着，点点头。 「你得多帮着她点，她没有你勇敢。」臻爷爷毫不客气地交代温奶奶。 「你自己的老婆，自己管，我懒得管。」温奶奶话语蛮横，却也懂得了臻爷爷话语中的意思。 「朝夕，你这个名字好啊。不求一生，只争朝夕。你的爸爸妈妈肯定很相爱。」臻爷爷笑眯眯地看着朝夕。 「嗯，他们感情很好。」朝夕回答道，臻爷爷说得没错，爸爸妈妈如胶似漆，爸爸去世，妈妈便困住自己，也不愿和她这个女儿多接触。 「温凉是个好孩子，你们在一起要好好珍惜。」臻爷爷说着话，拿出一个大红包，「老温不在，你第一次来家里，不能亏了礼，来收着。以后，你和温凉啊，好好过。」 朝夕慌忙拒绝，连连解释，却又说不出口，「我们……不……」 「谢谢臻爷爷，放心，我们肯定会好好的。」温凉倒坦然地接过红包，塞到朝夕的口袋中。朝夕总觉得不妥当，试图拿出，温凉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朝夕任由他握着。 朝夕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吃饭，喝酒。说到高兴处，温奶奶拿出了一个手风琴，臻爷爷强行要过来，开始演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小河静静流微微翻波浪，水面映着银色月光 一阵轻风，一阵歌声 多么幽静的晚上 一阵轻风，一阵歌声 多么幽静的晚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我想对你讲，但又难为情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温奶奶、臻奶奶随着音乐边唱边跳，朝夕被这种气氛感染???，她拉着温凉一起跳舞，温凉有些笨拙僵硬，但并不影响两人舞蹈。朝夕从小学习舞蹈，常常被要求技法、力量，都要演绎到位。她从未想过有一种舞蹈，无关技法，无关演绎，只要内心而发，快乐第一。 大家笑啊，唱啊，跳啊，直到月上梢头，臻爷爷、臻奶奶不捨得回了家，温奶奶哼着歌收拾残余。温凉、朝夕想要帮忙，却被奶奶轰走了。 温凉如旧送朝夕会咖啡馆，如旧没有过问朝夕的异常，朝夕刚想进店，想起什么，忙把那个红包还给温凉。 温凉轻轻点了点朝夕的额头，轻声说道，「笨啊，臻爷爷是送给你的。」 「他是送给你未来的妻子的。」朝夕忙解释。 「你不用这么着急解释吧。」温凉淡淡反问道。 朝夕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最近的她很奇怪，以前的她骄傲跋扈，我行我素。自从遇到温凉之后，粘粘乎乎，做事不痛快，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臻爷爷和臻奶奶好恩爱啊。」朝夕想到臻爷爷，忍不住赞嘆。 「臻爷爷、臻奶奶一生都非常恩爱，他们年轻的时候，是大学同学，一起上山下乡。曾经臻奶奶想吃糖炒栗子，臻爷爷瞒着生产队，爬了一夜的山，去城里买了，捂在怀里，带给臻奶奶吃。」 「这么浪漫。」 「后来，他们一起返回城里，在学校当老师，一个教歷史，一个教文学。两人每天手拉手去上班，谁下课早了，便等另一个下课。再后来，臻奶奶怀孕了，两人都很高兴，开始给孩子取名字，没想到一场意外，失去了孩子。再后来，臻爷爷、臻奶奶再也没要孩子，相依相伴生活。我挺感谢他们的，是他们陪伴着奶奶，也是他们让我知道，怎么做一个好丈夫？」 冷峻淡然的温凉，今夜却笑得最多，说得最多。他从小就听臻奶奶、臻爷爷的故事，每当奶奶脾气暴躁时，臻爷爷、臻奶奶总能温柔地化解，对温凉也是百般疼爱。从某找意义上，他们也是温凉的亲人。 「一生两人，足矣。多简单的愿望，有的人一辈子都做不到，有的人却过成了诗。」时朝夕不免感慨。 忽而，一双有力的臂弯，将朝夕揽在怀里。朝夕闭上眼睛，感受那熟悉的气息在耳边唿吸。 「晚安。」 「晚安。」 某人松开朝夕，跳上车，便消失在夜色中。 ??【30】怦然心动的喜欢和爱有区别吗？ 那一夜好似做梦一般，朝夕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很不真实。好似烟花，在空中绽放，绚丽、美丽，可转瞬即逝。 太阳照常升起，秋风倒有几分凉，咖啡馆的外面一片金黄，地上铺满了杂树叶，墙上铺满的绿色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黄色，枯萎了，却又一番颓废之美。 阳光明媚，屋内的绿植都舒展着身子，向阳光照来的方向倾着。这屋内的一片苍绿与外面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好似这屋内的时间一直停留在春天一般。更甚，有几株兰花开出不同颜色的花朵，骄傲地挺立着。 朝夕一早便拿着扫帚将门外的的杂叶扫起来了，伸伸懒腰，压压腿，好不惬意。谷儿跟在她身边跑来跑去，一会儿钻到枯叶堆里和朝夕捉迷藏，一会儿又在枯叶上打滚儿，把朝夕好容易扫在一起的枯叶，弄得一团乱。 寒谷敲敲玻璃，招手示意朝夕吃饭。朝夕带着几分凉意进了咖啡馆，谷儿也喵喵地撒欢儿跳进屋内，角落内，有它的小窝、猫粮、猫砂，它很开心地趴在猫盆里大快朵颐。 寒谷的这一餐，可谓中西结合，有无花果核桃无糖面包，有煎蛋，有豆浆，还有一份猪油渣炒青菜。看似乖巧的寒谷，非常不拘一格，经常勇于进行各种料理混搭，朝夕自然是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时候皆大欢喜，有时候哭着也得吃完。 说到这点，朝夕和温凉的命运如此相似。 不过今日一餐，倒是很合胃口。 朝夕兴致勃勃地和寒谷分享昨夜的经歷，臻爷爷、臻奶奶的爱情，寒谷也无不艷羡。 「小乖猫，你心中的爱情是什么样的？」朝夕边吃边问寒谷。 「我不知道，没想过这个问题。」寒谷停了碗筷，很认真地回答问题。 「哎呀呀，你都 22 了？」朝夕揉揉寒谷的脑袋，突然反应过来，环抱胸前，「难道你爱好女？」 寒谷被朝夕逗笑了，想了想，「应该是爱好男。但我也害怕。」 说着，寒谷眼底蒙上了一层黯然。 「你觉得宋怂怂咋样？」 「还行，目前不讨厌，不排斥。」 「嗯，那每次见他，你会不受控制地砰砰砰吗？或者，记得他的声音、气息，比狗还灵敏，一旦嗅到，便会浑身细胞都在跳舞，不管你面前都多少人，首先看到的永远是他？有没有？」朝夕一脸兴奋地问寒谷。 「那你呢？」寒谷萌萌地反问道，察觉到朝夕的不正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啊？」 「你心中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寒谷问道。 「必须帅，颜值第一，要不怎么匹配我的盛世美颜。」 「你觉得温凉怎样？」 「啊？一般吧。」朝夕不敢抬头看寒谷，低着头吃东西。 「一般？他就是可以抱你？」寒谷也有调皮的时候。 「那是朋友之间亲切友好的拥抱。」 「那他还当着众人的面，问你可不可以喜欢你。你怎么回答的？」 谁说寒谷呆萌啊，反射弧长啊，小丫头片子都看在眼里，只是深藏不漏，不点破而已。 「我没回答啊，需要回答吗？」 「嗯，不回答也是一种态度。」 「什么态度啊，懒得回答。」朝夕据理力争。 「那每次见他，你会不受控制地砰砰砰吗？或者，记得他的声音、气息，比狗还灵敏，一旦嗅到，便会浑身细胞都在跳舞，不管你面前都多少人，首先看到的永远是他？有没有？」寒谷把朝夕刚才问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 「寒谷，你一点都不乖了，这么坏。」 本来坐在对面的朝夕扑过去，抱着寒谷，挠她痒痒。寒谷笑作一团。 两个女孩子嬉闹累了，才停下来。 朝夕揽着寒谷的肩，沉了下来。 「我承认，我喜欢他。注意，是喜欢，不是爱哦。是有区别的。成年人嘛，时刻都要保持清醒，分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否则就麻烦了。」朝夕自圆其说地解释了一大堆。 「其实也没有区别。朝夕，我觉得温凉当我姐夫不错。」寒谷很认真地建议道，仰头看着朝夕。 「不错个头，今天的饭难吃死了。」朝夕拍拍寒谷的额头。 忽然，朝夕的手环亮了，她忙摁下按钮，里面传出来无常慵懒的声音。 「小朝夕，提醒下，我在门口。」 朝夕抬头，无常正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带着标志性的假笑，和朝夕打招唿。 「你哪次来是打招唿的，这次怎么懂礼貌了？难道要红毯铺地迎接你啊。」朝夕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对于无常的矫情，她无法容忍。 「小叔叔检查下你对工作物品的熟练程度，还不错。 无常说着话，便进了咖啡馆。寒谷忙把桌上的狼藉收拾干净，给无常和朝夕留出说话的空间。 无常却停在门口，盯着脚下的小橘猫。小橘猫和刚来时有些不一样，勇敢了许多，正仰着脖子冲着无常喵喵喵地叫唤。 无常被挡住了路，他对这样的小生物，毫无兴趣。也许是不敢有兴趣，他看到许多的分离。 小橘猫向前一步，吓得无常连连后退，大惊失色。 「时朝夕，赶紧把这小东西弄走。」无常因为紧张，声儿都变了。 朝夕第一次见到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无常小叔叔，那副矫情的优雅姿态荡然无存。 「多可爱啊。」朝夕拿起谷儿，凑到无常面前，「来，谷儿，叫叔叔，喵喵喵。」 无常吓得往后退，「时朝夕，拿！走！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哈哈，原来谷儿是你的底线。求我！求我我就拿走。」朝夕一脸幸灾乐祸。 「求你。」无常嘟囔。 「什么？听不清。」朝夕故意。 「求你，行了吧，满足了。」无常彻底放弃了，破罐子破摔。 朝夕才把谷儿抱走，随手给了收拾完家务的寒谷。寒谷把谷儿放到猫树上，有几个客人进来进来买甜点、饮品，寒谷便开始忙活了。 无常靠在窗边的木质沙发上，缓了半天，才平静下来。 「咋样？」无常问出了俩字，但朝夕明白无常是在询问关于温凉的事情。 「我挺好的，喝水，柠檬水，补充维生素，非常好。」朝夕逃避问题，端了杯柠檬水放到无常面前。 无常拿起桌子上的铁勺子，敲时朝夕的头。 「别装傻，脑子本来就不好用，小心装着装着成真了。」 时朝夕捂住头，那勺子落下很轻。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任务执行了吗???？」无常问得直白，避免时朝夕跟自己玩文字游戏。 「还需要点时间，在操作，在操作。」朝夕敷衍。 「你准备怎么操作？给我讲讲。」无常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用美色啊！」时朝夕托着腮看着无常，自恋地说道，其实依旧带着敷衍之情。 「太自恋了，时常啊，你闺女一点都不像你。」 「少提我爸。」朝夕抗议，开始下逐客令，「无常小叔叔，再见。」 无常反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慢慢品着那杯柠檬水，「来新业务了，资料发你平板上了。」 朝夕才想起，平板电脑在楼上，忙上楼取下来，这可是她的第一单业务，不，好像是第二单。 「寒谷小乖猫，来一个柠檬挞，顺便打包一个，那个讨厌鬼对你的柠檬挞念念不忘。」无常毫不客气，倒是很乖乖地把钱放到桌子上。 如今是数字时代了，但是无常还是习惯用现金，总觉得数字那种玩意，看不见摸不着，心里不踏实。 朝夕上楼本意是要去平板，但是下意识去看手机，某人没有信息，没有电话。 朝夕啊朝夕，你在期待什么？ 朝夕滑动平板，果然收到了一个业务信息，点开，仔细阅读客户资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臻爷爷那张笑容可掬的脸，映入眼帘。朝夕非常意外，忙往后滑动，只见上面记载： 臻良，1950 年生人，退休大学教师，希望销售余生。 简短一句话，便是臻爷爷发给时间之上的邮件内容，另附上地址电话等。 朝夕无法相信，拿出昨晚拍的欢乐照片，一再对比，没错，同样一张带着灿烂笑容的脸。 朝夕犹豫了下，给温凉发了条信息：你在奶奶家吗？ 十分钟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回覆。朝夕焦急地不停地用手指叩击手机，最终，给温凉拨打过去，听筒里传出无法接通的消息。 再打，依旧是无法接通。 朝夕听到了楼下的催促，忙拿着平板下楼。无常等得不耐烦了，但不影响他优雅地吃着柠檬挞。 「怎么样？资料了解了？」无常边享受美食，边检查工作。 「只有简单几句话，一位 70 岁的老爷爷要卖时间啊，他还有多少时间？」时朝夕首先要弄清楚情况。 「三天，确切地说，是 71 个小时 56 分钟 30 秒。」无常回答得仔细。 时朝夕心里一揪，疼痛从一个点蔓延开来。 「为什么要卖？求什么？」朝夕问道。 「求什么，这笔买卖都好像不划算的样子。」无常的焦点一直在柠檬挞上，没有抬头，「我让小小时核查过，这小老头的一生也算很精彩啊，应该死而无憾啊。」 「小叔叔，你觉得买卖不划算，那就别做呗。您怎么会做赚得少的买卖？」朝夕有几分开玩笑，确实玩笑里充满了紧张。她不清楚臻爷爷发生了什么，也不解为何如此。她内心希望不要发生，又觉得应该尊重臻爷爷的意愿。她很矛盾，怎么做才是对呢？ 「出于职业素养，小朝夕，我们走一趟吧。」无常满足地吃了最后一口柠檬挞，站起身来，整理衣服上的每一个褶皱。 也好，了解清楚，才能做判断。 「去换上制服。」无常瞥一眼朝夕，要求道。 「no！太丑了。」朝夕抗议，因为无常也没有穿。 「明智！」 ??【31】你的余生还剩几分 一个地方，能诠释了生的希望、死的绝望，那就是医院。绝望之下的倔强，坚强地挺立着，只求一线活下去的生机，是如你我渺小的人，在脆弱生命间的力量，微小而又有力。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而生在其中，却有一种奇特的安全感。 穿过层层叠叠的急诊楼、检验楼，和一个小公园。说是公园，其实只是种了一些树和有几处长椅的地方，方便病人活动活动腿脚。今天天气不错，常驻医院的一些病患和家属，在小公园散步。肿瘤科的住院部是一座红砖老楼，倒有几分復古韵味。 时朝夕的精緻、无常的不合时宜奢华，与这个带着几分对生命未知的焦虑的人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们从踏进楼开始，不断引起人侧目。 在医院走廊的尽头，时朝夕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个不回微信、电话无法接通的人，正和奶奶坐在长椅上。臻奶奶忧心地从病房出来，温凉忙起身扶着臻奶奶坐下。时朝夕也便明白，他为什么不回復，看来臻爷爷出现突发情况了。 朝夕停住了脚步，无常敏锐地捕捉到朝夕的异样，也注意到了温凉。 「有情况？怎么哪儿都有这小子？」无常抗议。 「家属在现场，这种情况怎么操作啊？」朝夕提出担忧。 「这就不好办了，臻爷爷和『时间之上』交易的事情，家人是不知道的。」 温凉看向这边，朝夕紧张地拉着无常躲在拐角处，寻找解决方案。 「来，展现一下，嗖一下。」朝夕提出第一个解决方案。 无常木然地看着朝夕，像看傻子一样，「what？」 「按照我们这种人物、世界观设定，不都是应该有超能力的吗？偶像剧都是这么演的啊，嗖一下，就可以出现在你想出现的任何地方……」朝夕已经开始了角色分析，她还是很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无常恨铁不成钢地打朝夕的头，「都看些什么东西？」 「别打头，髮型乱了。」朝夕提出抗议，反问，「没有吗？」 「没有。」 「或者，隐身也行。」 「不会。」 「那会什么？」 「谈判、签约。」无常回答得很专业。 「看来这份工作除了有可能活得久一些，也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朝夕有些失望。 「等吧，等到合适时机。」无常无奈，开始闭目养神了。 「可臻爷爷的时间等不起啊。」 「跟我有关系吗？」 时朝夕不甘心，发现这条走廊另一头是一个木门，朝夕推开木门，便是后院。后院很狭小，有几棵树，极少有人踏足这里。时朝夕忽然有了办法，招手让无常跟来，无常不解何意，便戴上礼帽，懒洋洋地上前。 这个杂乱小院正好对着一个个的病房，窗户也不是很高，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情况。时朝夕找到了臻爷爷的病房，护士帮臻爷爷换完药，便轻声关门离开了。整个病房只有臻爷爷一个病人，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好似睡着了。 无常站在窗外，打量着这位客户。 「精神状态倒没有那么糟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不是让你来当评论员的，你是来工作的，谢谢！」朝夕很不满，「爬上去啊。」 「what？爬……你说的是那个爬吗？」 「是那个爬！」 无常转身就走，这简直是对他的奇耻大辱。 「那你的职业生涯又要添一笔了。」时朝夕说着按下手环上的红点，对面传出黎先生的声音。 「小朝夕，怎么了？想我了？」 无常听到声音，停住脚步，返身俯身对着手环说，「黎先生，我的徒弟在胡闹呢。」 「黎先生，我是想说……」朝夕并不顺坡下驴。 无常无奈，推开窗户，准备抬腿。 「说什么？」黎先生问。 无常焦急地给朝夕使眼色，朝夕忍笑，摇摇头，示意无常快爬。 无常气急败坏地将帽子扣到朝夕头上，三下两下，便爬上去了。 自从遇到时常的这个闺女，他一百多年维护的优雅形象，在一点点地被剥掉。在朝夕面前，留下的污点越来越多。真是孽缘啊！ 「我正在练习怎么用手环。我过几天去看您。」朝夕见无常真的爬进去了，强忍着笑，向黎先生解释。 朝夕因为常年练舞蹈，身体轻盈，疼惜地脱下高跟鞋，一悦，便进了窗户。朝夕再若无其事地重新穿上高跟鞋，依旧优雅。 无常扣动门锁，反锁上门。 「你是时间先生？」臻爷爷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 无常换上职业微笑，优雅地向臻爷爷微微点头。 「您好，臻良先生，我是时间先生无常，很高兴为您服务。」 「谢谢你能来，我一直在等你们。」臻爷爷显然很期待，眼睛里依旧有纯真的光。臻爷爷注意到朝夕，「原来朝夕是时间小姐。」 朝夕起初不知道怎么开口，反倒是臻爷爷热情打招唿。 「臻爷爷好。」 「我不喜欢躺着。」臻爷爷言道。 无常走到床尾，俯身摇床，直到臻爷爷坐直身子为止。 朝夕拿出了平板，将上面的那封信，展示给臻爷爷。她需要确认下，这封信是臻爷爷的真实意愿。 「臻爷爷，这封信是您写的？」 「嗯，我收到过『时间之上』的邮件，一直留着，一直捨不得，最后，我还是决定和你们做一场时间交易。」臻爷爷很平静地说，说话速度有些慢、无力，但吐字清晰。 「您的诉求是什么？」无常倒是开门见山，了解客户第一诉求，是自己谈判成功的???最大砝码。 「交换我爱人余生平安安康。」臻爷爷嘴角带着幸福的笑，言道。 这句话给了朝夕的疑惑一个答案，他是为所爱而交换。 「臻老先生，您知道您所剩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没几天了。」臻爷爷倒很坦然，尤其面对死亡。 「这笔交易严重不等值。」无常直言不讳，平常里他会用更恶劣的手段谈判，这次可能是因为面对一位老者，也只是实话实说。 「冒昧问一下，我爱人还剩多少时间？」臻爷爷问道。 朝夕不知道如何回答，看向无常，无常点头。 「臻爷爷，您告诉我臻奶奶的名字。」朝夕温柔问道。 「臻诗。诗歌的诗。她当初就是因为我喜欢诗歌，爱上我的。」臻爷爷依旧一脸灿烂的笑。 朝夕输入「臻诗」两个字，很快，系统出现了臻诗的资料，显示她的生命值还剩余 8 年 125 天 3 小时。 「还剩八年多。」朝夕还是如实说道。 「那还不错，确实有点不对等哦。」臻爷爷也觉得有些不合适，毕竟自己只剩两天时间了，想了想，言道：「如果再加上我一生的成就呢？我这一生教书，得过优秀教师奖。」 「老先生，恕我直言，您一生教书，算是桃李满天下，但也是平凡一生，并无太大成就。」无常依旧直言不讳，这算是他说话比较委婉的了。 「无常……」朝夕听不下去，暗暗提醒无常。 「没关系的。时间先生说得没错，我这一生，平凡安逸，我本满足于此，感觉很幸福，却发现到最后没有任何资本了。老了，老了……」臻爷爷眼神暗淡，这也许是他生前最大的心愿了。 臻爷爷有些咳嗽，朝夕忙倒了一杯水，递给爷爷，爷爷的手是颤抖的，勉强端着水。 「我怕是要言而无信了，年轻的时候，为了骗你臻奶奶嫁给我，我跟她说，我会死在她后面，一定让她这一生平安幸福，不会让她孤单。结果，我还是有八年陪不到她，留她独自在这世间了。」臻爷爷虽然笑着说，却有些失落，遗憾自己的承诺言而无信。 「臻爷爷，你为什么一定要交换呢？多陪陪臻奶奶不好吗？如果你担心臻奶奶的晚年，温凉会照顾奶奶的，我也会照顾的。」朝夕也不太理解爷爷的坚持，毕竟这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温凉是个极好的孩子，我相信他也会好好照顾臻奶奶。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臻奶奶是一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我希望她自在。」臻爷爷倒是很理智。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这恰恰不是每个人应该面对的话题吗？可是人与人之间，怎么会彼此不产生影响呢？像臻爷爷的离世，便会让臻奶奶的余生多了一份悲痛和寂寞。可他又希望尽自己的余力安排好一切，好像是为对方计深远，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心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忽然，这一刻，朝夕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即使面临牢狱之时，也要将爸爸的后事，事无巨细地安排好。那个人，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爸爸，给了她所爱的人。那个人，在最后狼藉之时，也要让爸爸穿着体面，面带微笑离开。 爱人入骨，也不过如此吧。 像臻爷爷、臻奶奶平凡而甜蜜的人生，到了终点之时，也是无能为力。但是，他愿意用最大的力量，让那个人活得更好。 毕竟，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是最残酷的，需要面对分离、面对孤独、面对无助、面对思念、面对挫败…… ??【32】「最完美」的终结方式 臻爷爷的愿望，被无常优雅地拒绝了。 「非常抱歉，臻良先生。经过我们的评估，时间之上很难与您达成协议。」 「我……能理解。」臻爷爷如是说，却又有些不甘心。 朝夕看到了臻爷爷眼中的暗淡和失落，她能理解这个愿望于他而言，有多重要。让这场人生离别，少了一份遗憾，多了一份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朝夕无法面对臻爷爷的失望。 「这样也太决绝了吧？」朝夕把无常拉到一旁，低声言道。 「小朝夕，这可是一条性命啊，交易了，等于杀人了。」无常更狠绝，说出一句让朝夕无法面对的答案。 朝夕怔在了原地，一场关于生命终止的交易，不就是杀人吗？ 无常很满意朝夕的状态，再次恢復优雅慵懒的样子，返身与臻爷爷履行公事地说结束语，「臻爷爷，祝您早日康復，再见！」 早日康復，对于一位绝症患者而言，是奢侈。此刻，这四个字，更像吹响死亡警号的号角。只是吹响，却无能为力。 这时，门外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接着，有人用力地推着门。 「臻爷爷……臻爷爷……您没事吧？」是温凉的声音，对方发现门锁了，有些异样。 朝夕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被这个熟悉的声音喊醒了。 门外的人有些焦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态。朝夕听到奶奶喊护士的声音，温凉更加担心，直接用力撞开了门。 朝夕只感觉身边飘过一阵风，回头，只见那个以优雅形象自居的小叔叔，已经跳出了窗外，消失了。 朝夕无语，她已经无处可去，只好调动所有的戏剧细胞，坐在臻爷爷身边，假装陪着臻爷爷说说笑笑。 「哇，臻爷爷，你年轻的时候那么潇洒啊？真是有才华有颜值的好青年啊。」朝夕浮夸地拍着手称赞臻爷爷。 臻爷爷忍俊不禁，这个丫头，有点意思。 臻爷爷也极其配合着朝夕露出灿烂的笑，呈现出一老一少相谈甚欢的美好景象。 温凉、臻奶奶、温奶奶诧异地看着这一老一少，温凉仔细检查了门，确定门是反锁的，幸亏自己力道得当，没有把门破坏掉。 「你怎么在这儿？」温凉问道。 「我来看臻爷爷啊。」朝夕自如回答。 「你怎么知道臻爷爷在医院？」温凉瞬间抓住了漏洞。 「我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朝夕的自尊碎了一地，没办法，此刻只有这个回答最合适，「有点不放心，就去了家里，邻居说臻爷爷住院了，我就赶紧来了。」 温凉忙拿出手机，发现手机关机了。昨天臻爷爷突发情况，他连夜送到医院，直到臻爷爷度过危机，大家才松一口气。医生也嘱咐臻爷爷进入了倒计时，他们便一刻也不敢离开医院。一直沉浸在担忧的情绪中，连手机没电都没有注意到。 「我手机没电了。」温凉解释道。 「我猜到了。」 朝夕注意到温凉嘴角上扬，是看到她开心吗？只是一瞥，朝夕还是注意到温凉的满脸疲惫，也许是一夜未眠吧。 「臻爷爷，那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朝夕必须赶紧离开，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朝夕拥住臻爷爷，臻爷爷在她耳侧，轻轻哀求：「拜託了，帮帮我。」 朝夕心情非常复杂，她能理解臻爷爷的心情，但也懂得这和杀人无异。 「您确定吗？」 「嗯，这是我的抉择，你不必有负担。」 臻爷爷好似看透朝夕的纠结，一句话点破。是啊，这是他对自己人生的抉择而已。比如，有的人在生命终点之时，无法经歷病痛折磨，想在自己最好的时候，和亲人愉快地告别，来选择自己生命终结的方式。这是每个人的权利，旁人尊重即可。只是在现实中，许多人无法自主选择，只能等待病痛把生命的价值，榨取到最后一分一秒，剥夺掉所有的尊严和体面。 「我明白了。」 朝夕松开臻爷爷，向温奶奶、臻奶奶一一打招唿，经过温凉身边，突然，温凉抓住朝夕的手腕，朝夕诧异地仰头看着他。 「我去送送她。」温凉言道，便拉着朝夕出门了。 温凉的手一直未松开朝夕，朝夕挣了下，把手从温凉手中抽离出来。 「不用送了，我先走了。」朝夕不待温凉反应过来，忙小跑离开，跑出走廊。 医院外，无常那辆薄荷色的闷骚老爷车停在那儿，非常显眼。无常并没有受这场交易的情绪影响，在他长达一百年的职业生涯中，对这种生死，早已见怪不怪。可是，他从来没做过亏本的买卖。那次，只是执行不力，失手而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车内飘荡着悠扬的钢琴曲《命运交响曲》，无常沉浸其中，双臂随着韵律而挥舞。 朝夕一上车，便把他的音乐关了。无常的情绪嘎然而止，非常不悦。他瞥了一眼窗外，正对上温凉那双犀利的眼睛。无常非常犯贱地沖他微笑，这让温凉再次警惕起来。 无常启动车，驶离了医院，从温凉眼前消失了。 朝夕的脑中一直在迴荡着臻爷爷那句，「这是我的抉择……」 于「时间之上」，这只是千万个大大小小的交易中最普通的一个，甚至不足以记录在册。但于一位垂暮???老人而言，这是选择如何面对自己的离世，如何与爱人告别的事情。他选择了他的方式，无关对错，也未尝不可。 今天的时朝夕异常安静，并没有回咖啡馆，而是直接跟着无常回到了「时间之上」。时间之上的园林仿佛世外桃源，与外面嘈杂的世界格格不入，与奔忙疲惫焦虑的凡夫俗子与众不同。这里绝世而独立，风和日丽，微风轻拂，景色秀美。黎先生可以晒个太阳，喝个咖啡，消磨掉大半天的时间。在这里，感受不到时间流逝，毕竟他们拥有大把的时间挥霍。 黎先生戴着巨大的黑色帽子，优雅地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无常驶入院中，黎先生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回来了？」 无常只是礼貌性地回应一声，便一身慵懒地躺在旁边。时朝夕却一反常态，笑颜如花儿，像个小猫咪似的，蹲在黎先生身边，一通狂夸。 「黎先生，我好想你啊，来看看您……哎呀呀，才几天不见，你的皮肤又好了，白嫩嫩的……这件衣服好漂亮啊，墨绿色復古风啊，如丝绸般丝滑……」 「马屁精。」无常实在听不下去，用礼帽盖住脸。 「小朝夕，嘴巴太甜了，你的新工作适应吗？」黎先生随口问道，此刻她更享受的是阳光。 本想以工作堵住朝夕的嘴，没想到朝夕正等着她这句话，开始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臻爷爷的事情。 无常虽在闭目养神，耳朵一直支棱着听着朝夕的每一句话。原来，这丫头跟来「时间之上」，是藏着这样的心思。不过，没用，黎先生是生意人。 「黎先生，您教教我，像这种交易怎么办呢？」朝夕这小心思，最后把问题抛给了黎先生。 黎先生一直认真倾听，抿了口咖啡，带着温和的笑，看着朝夕。 「小朝夕，你觉得呢？作为时间小姐，你认为怎么处理合适呢？」黎先生不动声色，把这道问题变成一道考题。 「如果是我，我会做这笔买卖？」 「理由。」黎先生意外。 「时间之上交易时间，一秒一分，一时一日，都是时间。时间之上，最不缺的是时间。时间是冷冰冰的，而人心是有温度的。一个人到底拥有多少时间，才算真正活着。又有多少人，可以直接选择自己的告别方式。这是一个关于生命尊严的问题。时间之上，可以增加一项这样的业务，尊重生命结束的尊严。这才是时间之上最大的价值啊。作为一个企业，也要拥有自己的价值观，要参与公益，回报人类。来于斯用于斯，这是多么有温度的事情啊。」朝夕一番滔滔不绝，却有几分前后逻辑不通。其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做好人做好事。 「很有想法，我同意，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吧。」黎先生点头贊同。 「太好了，黎先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人。」时朝夕兴奋地抱住了黎先生，顺便给发了一张好人卡。 无常瞬间睁开眼睛，蹭一下坐起身来。 「我不同意！黎先生，时间之上只做生意，其他一概无关。这不是你强调了一百年的交易思想吗？变了？」无常非常激动。 「淡定，淡定，喝点咖啡。」黎先生举着咖啡，安抚无常。 「这个臻良的诉求，与他的时间交易不匹配。他只剩两天时间，却交换他的爱人余生平安安康。他的爱人，还有八年生命，在这其中，她经歷两次大病，最后被病痛折磨而死。改变这一切，筹码只有两天。用脚趾头想想，这交易赔死了。」无常反驳得有理有据。 「嗯，确实有些不划算。」黎先生言道，「不过这位老先生，倒也是重情的人。」 「黎先生真好。」小朝夕担心黎先生反悔，连忙夸赞。 「倒是小朝夕，你想好了吗？这意味着什么？」黎先生眼神冷峻，质问道。 时朝夕顿了下，认真了起来。 「我愿意尊重臻老先生的选择。」 ??【33】时间停止不等于结束 时朝夕不知道职业生涯第一次时间交易的决定，是否正确，但她无法面对一位老者的失望。尊重他人，终究是对的吧。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吧。」黎先生边喝咖啡，边慵懒说道。 「不行。」无常强烈反对。 「无常小叔叔，你怎么能违抗黎先生的命令呢。」朝夕不管，黎先生同意了就行。 无常非常不爽朝夕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我现在回去做『时间之上』，你赶紧去医院，臻爷爷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朝夕已经开始安排工作了，匆匆跑向庭院走廊，准备从那边直接回到末未咖啡馆。 「竟然命令我？」骄傲的无常竟然第一次被一个丫头使唤，岂有此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别小气了，这毕竟是小朝夕入职以来做的第一单生意，我们得支持她。何况，满足一位老者的心愿，也算是一件善事。去吧。」黎先生宽慰无常。 无常虽然嘴上不乐意，但身体却很配合地跳上车，那抹薄荷色消失在时间之上。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决定了，那便要把这场交易做得足够漂亮。 在无常快要到达医院的时候，收到了前方战友小小时发来的客户新的定位信息，臻爷爷已经从医院回到了家。这种情况很普遍，人往往在人生最后时刻，希望能回到熟悉的家中，与亲人度过。许多病人在弥留之际，哪怕仅剩最后一口气，也要赶回家中，将最后一次唿吸停留在家中，也算是善终了。 无常确认朝夕同样收到信息后，当即掉头转向另一个方向。无常的小爱车卡在胡同口，扭来扭去，无法前进半分。无常不甘心，脚下加大一点油门，却生生被卡住了，连车门都无法打开。无常自以为是的莽撞行径，引得胡同口下棋、唠嗑的大爷大妈们极度不满，围着车指指点点，唠叨不停。 无常一不小心被围观了，这种如玩偶般供人展览评说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无常面无表情，保持优雅风范，戴上了毡帽和墨镜。在心里，做了无数次心理催眠：看不清脸，看不清脸，不是我，不是我…… 在大爷大妈的「群攻之下」，无常不得已往后退，停在胡同口旁的路边。大爷大妈们并不罢休，无常自动忽略，拿着皮箱，快步逃离。 无常心有余悸，好容易逃离一波围困，却又被一个人拦住了前路，便是温凉。 温凉依旧带着一脸疲态，他昨夜一夜未眠，直到现在没有半刻休息，一直陪护在臻爷爷、奶奶身边。臻爷爷在见过朝夕之后，提出想要回家。臻奶奶心有不甘，医生摇着头把最糟糕的结果告诉大家。温凉选择尊重臻爷爷的决定，送他回家。 其实，大家对那个结果瞭然于心，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一点点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不知道何时，害怕下一秒，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好似，悬挂于深渊之中，不知道支撑着身体的那一根脆弱木棍，何时折断，掉进深渊。 让温凉更加疑惑的，反而是无常和朝夕的出现。之前，他注意到窗外的那个身影是无常，朝夕真的如她所言，只是探望而已吗？那张笑颜如花儿的脸，怎么看，都虚假得很。 温凉安顿好奶奶休息，不放心地守在臻奶奶家门外，却等来了一个熟悉面孔，说是不速之客，倒也是意料之中。 「好巧啊，温凉先生。」无常的小手指抖了抖，算是打招唿了。 无常并没有停留的意思，试图从温凉身边经过。没想到，温凉背靠灰墙，一抬脚，挡在了无常前面。 「不巧。」温凉言道。 「好巧不巧，我要打这儿路过。」无常示意温凉挡路了。 「我故意的。」 好一个耿直的人儿啊，这是在挑衅啊。 「无常先生，要去哪儿啊？」 「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认识臻爷爷？」 「有过一面之缘。」 「您找臻爷爷做什么？」 「无可奉告！」 无常很是不耐烦，没有兴趣跟这个傻子交代，却又无法脱身。 「温凉，别忘了我可是朝夕的小叔叔，拦我的路，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无常这算威胁吗？ 「什么代价？」温凉倒是好奇。 「我不让朝夕跟你好啊！你那点小心思，可是逃不掉我的眼睛。」无常使出杀手锏。 这句话果然有些用，温凉神情有些慌乱，看来那个丫头真是自己的软肋啊。明明知道无常故意说的，但心里还是紧了下。 朝夕准备好「时间之上」，匆匆赶来，却看到两个男人幼稚斗嘴，哭笑不得。眼下最主要的是臻爷爷的交易，无常倒是不慌不急的。朝夕有些着急，不过温凉确实也是个大麻烦。 「什么小心思啊？」朝夕故意言道。 两个幼稚的男子齐齐看向朝夕，无常一摊手，大有一种「不怪我???，你看着办」的姿态。 果然如温凉所料，朝夕也同时出现了。上午的医院之行，与此行，好似都为臻爷爷而来，是有所求，还是有所得？这反而激起温凉的好奇心，他决定静观其变，放下了挡在无常面前的腿。 「聊聊天而已，你怎么来了？」温凉故意问道。 「我？我来找你啊。」朝夕倒是很迅速找到理由。 朝夕偷偷将手里的东西塞到无常手中，无常心领神会，故作镇静地绕过温凉，匆匆离开。 温凉回头，警惕地看向无常的方向，见他踏进了臻爷爷的院门。温凉刚要转身，一双手却捧住他的脸，让他看着那双手的主人。 「看什么？看我。」时朝夕仰着头，捧着那张稜角分明的脸，分明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害羞和慌乱。 「你这招叫声东击西。」温凉的声音柔了许多。 「嗯，外加美人计。」朝夕眨巴着眼睛，深深地盯着温凉，「管用吗？」 「嗯，管点用。」 「看来温先生定力不行啊。」朝夕调侃道。 「你去臻爷爷家？我陪你去。」温凉抓住抚在脸颊的那双手。 眼见温凉拉着她往前走，朝夕怎能让这厮扰乱了臻爷爷的计划。朝夕有些慌了，一用力，将温凉拽回来。幸亏朝夕穿着高跟鞋，只需轻轻踮起脚尖，便可以达成目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朝夕的唇覆盖在某人的唇上，有些凉，却很柔软。本来只是想轻轻碰触一下，转移下某人注意力，好给无常争取些交易时间。可是，人终究是贪婪的，当占有了那个唇后，这个贪婪的女人便改变了主意，不禁含住了他的一片唇。 某人的大脑一片空白，人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七年的沙场生涯里，训练过各种极端情况下的应对策略，唯独没有训练过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这个吻控制了他的大脑，唯一的一点点理智，提醒他四下扫视一圈，发现整个巷子空无一人。还好，还好。 在这一瞬之间，他的一片唇被俘虏了。温凉闭上眼睛，含住了她柔软的唇瓣，伴着丝丝唇膏的甜香。鼻峰交错，脸颊互相依着，双唇轻轻蠕动。那一刻，微风轻浮，夕阳西下，时间停止了。 忽然，朝夕感觉到腰间有一股力量，将她抱起来，与他平视。两瓣缠绵的唇分开，两个人的脸颊上都飞来一片绯红，却又故作镇静。 「你经常这样使美人计？」某人是吃得哪门的莫名其妙飞醋。 「不经常。」朝夕还算认真回答。 朝夕见他的唇边被口红染红了，伸出手指，轻轻在他唇边擦拭。温凉没动，任由她擦拭，眼睛却盯着朝夕，这个小妖精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好了。」朝夕的话算是对这一系列行为画上一个句号。 无常进入臻爷爷家院落时，空无一人。他喊了一声臻良的名字，从屋内传来声音，便循声进了屋。臻爷爷脸色暗淡无光，却依旧带着笑，坐在躺椅上，看电视。那神情好似知道无常会来一般，一直在等他。 「谢谢您能同意。」臻爷爷言道。 「不用谢我，谢那个丫头，这是她入职以来的第一笔交易。不过，得由我完成了。她被你家那个浑小子缠住了。」无常一边将朝夕准备的东西一一拿出，一边客气地介绍了下情况。 「温凉？」臻爷爷猜到了，「他俩倒是很般配。」 「no,no,no,别做这种假设。」无常是拒绝的。 无常下意识地四处看了一下，许多客户做时间交易，都是瞒着家人的。对于这种交易环境安全常识，无常还是有的。 「我爱人去买菜了，家里没人。放心吧。」臻爷爷看出了无常的心思。 无常顿了下，双脚併拢，摘下礼帽，身子站得笔直。 「您好，臻良先生，我是时间先生，您确定要进行这场交易吗？」无常拿出了他职业姿态。 「确定。」臻爷爷点点头。 无常拿出咖啡壶，将朝夕配好的「时间之上」倒入其中，划了一根火柴，点燃酒精灯。那火光一闪一闪，不一会儿，玻璃容器内的黑色液体翻滚。 「臻良先生，您的剩余时间是 54 个小时 20 分钟……好吧，留给您和您的太太一些时光，您交易的是 48 个小时，交换的是您太太的余生平安幸福。对吗？」无常按照规定交代清楚交易信息。 「是的。」 无常将翻滚的黑色液体倒出，递给臻爷爷。臻爷爷毫不犹豫地喝下「时间之上」，无常拿出平板，将臻爷爷在上面摁下手印，平板上出现臻爷爷的时间线，余下的 24 小时时间线消失了。从平板中伸出一条金色的线，无常为臻爷爷繫上，那根金色的线瞬间融进了腕间的皮肤内。 「谢谢您，满足了我最好的心愿。」臻爷爷握住了无常的手。 无常的心错跳了一拍，一股暖流涌进心脏。第一次做时间停止交易，被人感谢。也许，真如朝夕而言，时间停止，意味着不是死亡，而是如愿。 「老先生，今天夜里 12 点，您的时间便会停止了。如您所愿，您爱人余生里会很健康，不会沉迷离别之痛，安静生活。勿念。」这算是无常代替「时间之上」许下的承诺。 ??【34】并不悲伤的告别 朝夕小时候最喜欢玩一种游戏，一个大大的红箱子里，里面装满了盲盒，一次只能抽取一个。小小的朝夕跃跃欲试，垫着脚尖，摸来摸去，一狠心，选中一个。她一层层地打开礼物，也许是心中所盼，也许是空空如也，也许是另有惊喜……拨开缤彩多纷的彩纸，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缤纷，这份期待的欣喜，会麻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因为朝夕喜欢，爸爸便每年的特别节日，都会给朝夕安排一次抽盲盒。 人生的每一个下一秒都如盲盒，你永远都不知道抽到的是什么，甚至那份盲盒不在你的计划之列。正如，此刻的朝夕还沉浸在那个由自己挑起的那个吻中，也许这个吻于温凉而言，是盲盒。温凉怎能败给这个姑娘？他揽住她的腰，让她和自己平视，抱着她，向臻爷爷家走去。这个拥抱于朝夕而言，便是盲盒吧。 朝夕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温凉抱着跨进了臻爷爷院中。朝夕有些紧张，扭动身体，从温凉怀中挣出。温凉看得出朝夕的慌乱，扣住朝夕的手腕，将她限制在身后，不得上前。温凉跨上屋檐下的台阶，向屋内走去。 朝夕故意高声喊「臻爷爷」，以示提醒，可是并没有等到回应。朝夕被温凉拽着到了门口，却顿住了。只见，臻爷爷、无常排排坐在电视前，正在看《动物世界》，一个公狮正在草原上追逐一个母狮…… 「春暖花开，又到了交配的季节了……」 那一夜，臻爷爷和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和两位奶奶打了会斗地主，送走了孩子们，又陪臻奶奶看了会电视剧，听臻奶奶讲着东家长西家短的趣事，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臻爷爷看着墙上的时钟，时间，真是个有意思的东西，平日里，人们会发呆、打牌、读书，消磨时间。谁曾想，这份消磨会越来越短，短到每一分每一秒，都捨不得浪费。 睡觉时，臻奶奶发现爱人的衬衣弄了油渍，一面唠叨着一面打开衣橱，为臻爷爷找干净衬衣，方便臻爷爷明日穿戴。 「你啊，老了老了，跟个娃娃似的，吃饭漏风，总掉到身上。」 臻爷爷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臻奶奶。 「一把年纪了，还看啥？」臻奶奶感受到那双眼睛下的深爱。 「好看的。」 将臻爷爷明日要穿的衣服整齐放在床边，臻奶奶才放心躺在床上。臻爷爷没有困意，臻奶奶已经困得眼皮直打架，臻爷爷伸出手臂，让臻奶奶枕着。 「年纪大了，不枕了，再把你胳膊枕麻了。」臻奶奶眯缝着眼睛，转了个身。 臻爷爷抬起她的头，让她躺在自己的臂弯间，臻奶奶脸上露出少女般的羞涩，转身窝在臻爷爷的怀中。 从他们在一起时，她便一直枕着他的臂弯睡觉。后来，臻诗看了一篇文章，大意是，一位妻子枕着先生的胳膊睡觉，结果导致先生肘部血液不流通，截肢了。这可把她吓坏了，再也不敢枕着臻良的胳膊睡了。臻良笑她胆小，依旧抱着她睡。再后来，臻良年纪大了，医生嘱咐不能枕着胳膊睡觉，臻诗不管臻良如何劝说，都坚持自己睡，还责怪臻良不遵医嘱。臻良委屈死了，却拿倔强的她没办法。今天的她，没有反对。 「臻诗，我爱你。」臻爷爷低头在臻奶奶头上落了一个吻。 「没正形。」臻奶奶笑骂他，伴着平稳的唿吸睡着了。 臻爷爷拥着奶奶，伴着窗外的月光酣然入梦。 「咕咕咕……」末未咖啡馆墙上的老钟???表，跳出一只古铜色的小鸟，张着嘴，发出声音，准时播报着整点时间。每个小时一次，尽职尽责得很。 朝夕一直盯着钟錶，她从臻爷爷家回来后，便坐在窗边发呆，一直坐到现在。她的心慌得很，这一天像做梦一般，那一刻的坚定，突然动摇了。她不知道自己做得是不是对，也许，不能用对错而论，那应该以什么而论。 12 点了！ 臻爷爷的时间，停止了。 「再见。」朝夕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喃喃自语。 月落，日出。 一夜未眠的朝夕接到了温凉的电话，话筒里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朝夕一直在等这个电话，又害怕。 「臻爷爷走了，臻奶奶不想大办，来送送他吧。」 「好。」 朝夕到了小院，院内已经有许多人，多是臻爷爷的老街坊和学生。大家也是许久未见，互相打招唿，说着话。小院里，布置很简单，没有传统丧礼的黄花哀乐，倒是挂了一些小彩旗。这算是臻爷爷的习惯，每逢节日，臻爷爷都会在院子里挂些小彩旗。臻奶奶笑他幼稚，他常常满意地说，瞧瞧，这多有节日气氛。过完节，他便收起来。下一个节日，他再挂上。今天，在他离开的这一天，奶奶挂上了彩旗，以他的方式与他告别。 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凉站在了朝夕的身旁，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朝夕肩膀上，算是安慰。 「和臻奶奶打个招唿。」温凉言道。 「嗯。」 朝夕应声，随着温凉一起进了屋。屋内有几位臻爷爷的学生，和臻奶奶说话。一向活泼的温奶奶安静了许多，忙活着烧水泡茶。臻奶奶倒很平和，一脸平静地和学生说着话，学生说起臻爷爷上课的习惯，闹过的笑话，说到趣处，大家犹如看到臻爷爷滑稽可爱的样子，也便跟着一乐。臻奶奶很喜欢听大家讲起臻爷爷，脸上带着笑，细细地听。温奶奶很担心臻奶奶，看不到她半分难过、一滴眼泪，总担心她是压抑自己。温奶奶向来喜怒于色，心底的悲伤哪里是掩藏得了的，不知道背着人掉了几次眼泪。温凉看在眼里，却没有打扰。 臻奶奶见朝夕来了，笑着迎上去，拉着她的手，坐在身边。 「朝夕，你来了。」 「对不起，臻奶奶。」朝夕脱口而出。 这来由的道歉，让臻奶奶有些错愕，但她没问什么。 「谢谢。你臻爷爷让我跟你说谢谢。」臻奶奶转述臻爷爷的话，显然她也不解这个「谢谢」从何而来。 朝夕掩饰些许慌乱的神情，凝固了，呆滞地看着臻奶奶。臻爷爷懂得她的心，最后，还留下两个字安慰她。 豆大的眼泪在眼眶打转，朝夕不敢抬头，匆匆和臻奶奶打了个招唿，起身。朝夕一直低着头，经过温凉时，拉着他的手。温凉也任由她拉着，随着他踏出门，穿过小院，来到胡同的一个角落。 朝夕这才停下来，松开了他的手。温凉一言不发，只是站在身后，看着那双颤抖的双肩。忽然，朝夕回身，扑在温凉怀中。温凉感觉到胸前一片湿热，双手环住她，轻轻晃动身体，像哄孩子似的。 「不哭，不哭。」 「谁哭了。」朝夕仰起头，眼角有泪水，迅速擦拭掉，看着温凉，「你能不像哄孩子似的吗？幼稚。」 「你不是吗？」 朝夕意识到自己在温凉怀中，忙起身，「你去忙吧。我没事了。」 温凉向前一步，捧住了朝夕的头，在她的额前落下一个吻。朝夕有些愕然，难道自从昨天那个意外之后，我们之间可以这么自然的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你先回去，我忙完去找你。」 温凉声音温柔得很，朝夕感觉耳朵苏苏的，有一股电流瞬间传遍全身，最后落在了心脏上，咚咚咚，跳个不停。 「嗯。」 朝夕低着头，把链条包在肩上一挂，匆匆离开。自始至终，一直没看温凉。 臻爷爷，再见，谢谢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温柔对待一个年轻彷徨的心，包容那份纷扰。 朝夕刚走出胡同，就看到了那抹扎眼的薄荷，再次引起大爷大妈的不满。但无常先生完全无视，见到朝夕，狂摁喇叭。朝夕捂着耳朵，在大爷大妈愤恨的目光中，跨上了车。朝夕还未开口，无常已经一脚油门，冲出了胡同。看来，他早已不耐烦，瞬间逃离。 「来了，怎么不进去啊？」朝夕问道。 「小朝夕，你坏了规矩了。」 「嗯？」 「为什么叫时间之上？便是凌驾于时间之上，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和我们无关，只和交易无关。作为时间先生，必须客观，远离你的客户。」无常一番解释。 「是因为你们活得太久，经歷了太多次分离，所以，怕了吧，才包裹起来，不留一丝缝隙。」朝夕直接戳破。 「随便，结果都一样。」无常倒满不在乎。 「那你为什么来？不是送臻爷爷？」朝夕言道。 「是来接你，庆祝你开单了。」无常的车速加快了。 「啊？这也要庆祝？」 「自然，我们是个很有仪式感的 team。」无常懒洋洋说道，谁都猜到，这是黎先生下的命令，他只好机械执行。仪式感是个什么玩意儿，无聊。 车在山间穿行，苍翠的绿早已变成了一片金黄，阳光折射在金黄间，耀眼的很。 他们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辆车追随着…… ??【35】晚宴 都说生活需要仪式感，黎先生的仪式感可以渗透到生活的每个毛孔。一年伊始便开始了，春节、元宵节、情人节、清明节、端午节、七夕节、中秋节、重阳节、圣诞节、元旦等等，还有「时间之上」的每个人的生日，每个人入职日，每个人第一单开工日，每个人的恋爱日，分手日等等，甚至连时常的结婚纪念日都要庆祝下，他先得在「时间之上」过，才允许回家和妻子过。一年 365 天，黎先生可能有两百天在过节。 黎先生为了过节，无不用其极。她哪天醒来，浑身慵懒，百无聊赖，苦等着时间度过，便找个理由过节。她被无常、小小时气到了，伤心了，也会找个理由过节。哪天看着花开了，开心了，更要找个理由过节。无常、小小时深受过节之苦，每个节日都会有主题，每个人都要配合主题，要准备礼物互赠，要一起吃晚餐…… 最初，黎先生为了鼓励他们陪自己过节，答应过一次节，奖励多长时间。一开始，他们想得到「糖果」奖励，是配合的。后来，他们拥有了很多时间，也便不在乎了。黎先生便改变策略，不参加，便会扣除时间。一开始，他们紧张时间消失，是配合的。再后来，他们的业务量越来越大，也便不在乎那点扣除的时间了。不得已，黎先生使出杀手锏，站在池塘边，一手捏着无常的精緻西装，一手捏着小小时精心设计的娃娃，无常、小小时非常默契地点点头。 无常带着朝夕进了正厅时，老宋已经忙活上了。精緻的梅花绣墨绿色復古桌布，烛台的烛芯摇曳，四处摆着鲜花，还特意吹了几个藕色气球，上面以金色的字写着：庆祝时朝夕开单。 「太土了，怎么跟房地产销售似的。」时朝夕忍不住吐槽，完全与满屋子的精緻復古不搭。 「买卖时间，和买卖房产，从根本上毫无区别啊。」无常的解释很合理。 「那要不要做个销售排行榜啊？」时朝夕再补一刀。 老宋在「时间之上」已经工作二十年了，他是唯一不在「时间之上」编制内的工作人员。他曾经是「时间之上」的客户，以自己的时间交换身患绝症女儿康復，可惜绝症病人时日不可改变，「时间之上」无法完成。老宋便以 5 年时间交换了一些钱，带着女儿游遍全世界。最后，女儿离开了，他便孤独地生活。 这老宋最大的乐趣便是做饭，西餐、中餐，只要你叫上名字来，他都能做出来，就算不会，研究一日，也能宋氏风格。黎先生最喜欢吃老宋做的饭，便聘请他为「时间之上」的厨师，在「时间之上」生活，没有工资，每年可以得到一年时间。所以，老宋每年都在叠加一年时间，本以为时间到了，但总会奖励一年，不知不觉，也在「时间之上」工作好多年了。在时间之上，除了黎先生，便是更热衷于过节，觉得只有这样才有人气，关键是，越是这种特殊的日子，越能凸显他的能力，他得到的奖励越多。 老宋一边忙活着，一边言道，「是朝夕吧，黎先生让你来了去找她。」 「哦，黎先生在哪儿？」朝夕问道。 无常拍拍她的脑袋，踩着旋转楼梯上楼。朝夕也忙跟上，她虽然来过多次，但一直没有上楼参观。 在"时间之上"，这座楼是集生活工作于一起，一共是五???层楼，黎先生、小小时、无常一人一层，每一层的风格都不同，每个人都非常霸气地、任意妄为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装修专属那一层，导致整个楼的风格非常诡异。小小时的第二层，自然是童趣兼容科技风；无常的第三层，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奢华风，有土耳其的羊毛地毯，也有加拿大的水晶吊灯，还有法国的发着五颜六色光泽的奢华花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你们这也太夸张了吧？」朝夕惊讶得很，「我只能说黎先生对你们很包容。」 「尊重个性而已。黎先生在顶层，我不陪你了，我得为晚宴准备准备。」无常慵懒地走向房间，痛快地关上门。 朝夕的高跟鞋踩在宝蓝色的羊毛地毯上，突然有一种莫名报復无常的快感。「蹭蹭蹭」朝夕快步到了三楼，却顿住了。 这一层的风格非常简约，白灰色的墙面，角落里摆着许多的干花和绿植。恍惚间，朝夕好像看到了爸爸正在整理那些绿植。没错，这是爸爸的房间。 朝夕发现门没有锁，便轻轻推开了。屋内陈设很简单，木地板、木桌、木床和绿植，白色窗帘随着微风飘荡。一面墙摆着一条与墙同长的窄桌，上面摆满了照片，以及爸爸做的一些小玩意。最显眼的便是两张照片，一张是爸爸妈妈的结婚照，一张便是爸爸抱着幼儿的朝夕，一起傻笑的照片。朝夕不禁看着那张照片出神，好像爸爸就在眼前。 「那时候你才两岁，一个肉糰子，白白胖胖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黎先生已经站在门口，依在门边。今天的她依旧很优雅，一身黑色长裙，陪着精緻珍珠项鍊、耳环，指尖还夹着一根枣红色檀木烟杆，细细长长，一手还端着一个小小的菸灰缸。黎先生抽了最后一口，吞云吐雾，将烟杆在菸灰缸里捻了一下，菸丝便熄灭了。 「多可爱啊。」时朝夕习惯性地自恋一下。 忽而，朝夕轻嘆一声，眼神黯淡。 「我很少梦见他。」朝夕有些埋怨，「他也不给我托个梦。」 黎先生将菸灰缸和烟杆放在桌子上，从背后轻轻扶住朝夕的肩，歪着头，看着那张照片。 「我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在我很年轻的时候，有一位阿婆告诉我，越亲的人离开，你越不会梦到。因为他怕打扰你的梦，让你更难过。对于离开的人，活着的人高高兴兴地活着，最重要。」黎先生柔声细语，道出其中真谛。 「臻爷爷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交换的也是这个。」朝夕忽然更懂得臻爷爷最后的决定。 「所以，我的小朝夕，做了一件功德事，得好好庆祝一番。」黎先生说着，开心地拍拍手。 时朝夕有些嫌弃，这小老太太，活得也太少女了。 「你年轻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难不成你也有放不下的人？」朝夕一脸八卦。 「丫头，别想在我这儿套八卦。」黎先生双手一摊。 「你说那个女人会梦见我爸吗？他们曾经那么相爱。」时朝夕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张结婚照。 「不知道。你问你妈去啊。」黎先生回答道。 「算了。」看来她轻易不能从黎先生口中得到什么，除非採取特殊手段。 「这一层现在属于你了，你也算子承父业，很不错。」 「好的。」 「好的？你不需要跟我说谢谢吗？」黎先生很不满朝夕的态度。 「谢谢。」朝夕冲着黎先生甜甜一笑。 黎先生拿朝夕一点法子都没有，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夜幕降临，天空落起了细雨，打在宽大的落地窗玻璃上，等暖色灯光照着，更有韵味。 这是朝夕第一次在「时间之上」参加晚宴，每个人都穿着隆重，连小小时也穿上了黑色礼服，打了红领结。 朝夕一直觉得自己够矫情造作了，但在黎先生面前不值一提，黎先生认为朝夕的装扮不够隆重，还专门给她找了一条真丝裙，把朝夕的身材衬得玲珑有致。 「雨声很好听啊。」黎先生显然对今天的氛围非常满意，专门为这次晚宴准备一首古典乐曲。 黑色胶片放在復古唱片机上，指针轻轻搭在上面，胶片转动，发出悠扬的音乐。 今天的晚宴很是丰盛，这算是老宋送给大家的礼物，他不习惯和大家一起吃饭，自己回后院的房间，享受独处的快乐。 就已经醒上了，无常轻轻摇晃下醒酒瓶，闻了闻味道。 「黎先生，你今儿下血本了，捨得拿出一瓶 18。」 无常一边打趣，一边为大家斟酒。 「这个酒是一百年前，一位法国的葡萄酒庄老闆，专门为我酿的，一共六瓶，我宝贝着呢。」黎先生解释道，「今儿我为小朝夕开一瓶。」 「太荣幸了。」朝夕很配合，表现出非常惊喜的样子。 「我们先干一杯吧，祝贺我们的小朝夕第一单交易成功，但是，因为这单没有利润，你得不到时间奖励，不过，也算是圆满完成。希望小朝夕能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意啊，祝愿大家吃得好，睡得香。」黎先生的贺词倒是一套套的。 「谢谢大家。」朝夕自然也准备好了感谢词，「很荣幸能加入这个大家庭，在大家的帮助下，我才能开了第一单，非常感谢各位老师。」 「恭喜。」 「恭喜。」 无常、小小时面无表情，对于这两个女人的浮夸表演，无法直视。 众人举杯，喝酒。 「拍照。」黎先生完全是在按照程序走。 小小时忙将相机摆出来，手里操纵着遥控器，众人非常配合地举着酒杯，冲着镜头露出标准的假笑。 「笑。」小小时提醒。 「笑。」众人齐喊。 终于，可以坐下吃饭了，朝夕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吃饭吧。」黎先生下了指令。 这老宋的手艺果真不一般，牛排煎得恰到好处，最特别的是，牛排配例汤，并不觉得有何违和感。 整个房间安静得很，只有大家稀稀疏疏吃东西的声音，和外面的雨声。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门铃声，一度让大家陷入怀疑。 「时间之上」的院落藏于山谷中，极少有人能找到，也很少有过路人。 「我去看看。」朝夕并没有想太多，说着话便起身了。 黎先生沖无常使了个眼色，无常警惕地点点头。 「我陪你。」 无常在玄关处拿了两把长柄透明伞，递给朝夕一把。两人撑着伞，钻入雨帘之中。 「时间之上」的大门上，还有一处供一人进出的小门。朝夕轻轻打开小门，露出一个门缝，探头看去。 无常警惕地盯着门外，手指一直摸索腕间的手环，这个手环也是整个「时间之上」安全系统的遥控器。 伞面遮着朝夕的视线，朝夕只看到一双男人的腿。 「谁啊？」 朝夕抬起伞，面前露出一个熟悉的脸，来者没有撑伞，头上、脸上被雨水淋湿，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直看着朝夕。 「温凉？」 ??【36】我好喜欢你 细雨之下，温凉露出憨笑，只是那笑中带着几分惊讶。 「朝夕？」 「你怎么在这儿？」更惊讶的显然是朝夕，要知道，这里可是「时间之上」啊。 朝夕忙把雨伞移到温凉头上，温凉微微欠身钻入雨伞之下，低头看着满脸疑惑的朝夕。 「安顿好臻爷爷后，临时接到任务，迷路了。」这个理由足够蹩脚，好像又说得通。 温凉，你知道吗？你非常不擅长撒谎。 朝夕没有说破，看向无常，毕竟她不是这里的女主人，无法决定是否收留一个「路人」。朝夕心下也打定了主意，如果「时间之上」不留，她陪温凉一起回去。这个人是为她而来的。 无常佯装没看到朝夕询问的眼神，这个温凉真是难缠，自己的职业生涯所有的问题都绕不开一个温凉。无常还未说话，从手环里传来了黎先生的声音：欢迎客人，毕竟也是位老朋友。 无常这才不情不愿地露出笑脸，表示欢迎：「进来吧，欢迎。」 「谢谢。」 温凉很自然地从朝夕手中接过雨伞，撑在两人头上，他将朝夕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担心她淋雨。朝夕抬头看温凉，温凉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前面，磁性的声音在她身边萦绕。 「看路！」 雨滴顺着透明雨伞滑落，朝夕的心底却开出一朵花。 一行人进了正厅，黎先生早已站起身，带着优雅的微笑，迎接他们。小小时也规矩地站在一旁，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的。朝夕注意到，那几个夸张的气球已经不见了，重点需要毁尸灭迹的是那几个字：庆祝时朝夕开单。她都能想像到黎先生、小小时如何慌乱地戳破气球，如何兵荒马乱地清除现场。在小小时的脚底旁，露出几个残破气球，小小时不停地将气球踢到一旁。 温凉得体地一一打招唿，自然是随着朝夕的称唿。 「小姑姑。」 「小叔叔。」 「小小???叔叔。」 黎先生、无常、小小时诧异地看着这个硬朗英俊男子，顶着一头湿发，满脸认真、一副对待长辈的姿态。好像过年的时候，家长让孩子喊叔叔阿姨的样子，孩子倒也乖巧，甜甜地喊着。温凉越认真，朝夕越忍俊不禁，某人的认真，有些可爱哦。 「欢迎你啊，温凉先生，一起用餐吧。」黎先生热情相邀。 「打扰了。」温凉礼貌回应。 朝夕四下看着，想要找一条毛巾，毕竟有些陌生，有些不知所措。小小时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按下按钮，一只玩偶熊吱吱扭扭地走过来，递给朝夕一条毛巾。朝夕宠爱地摸摸小熊脑袋，连连夸赞，其实是说给小小时听的。小小时故作镇定，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他最得意别人夸赞他的作品，小丫头算你有眼光。 朝夕递给温凉，温凉擦擦头髮，整个头髮篷乱得很。朝夕见他很随意，后脑的头髮擦不到，便直接拿过毛巾，站在他旁边，帮他擦。温凉低着头，嘴角早已扬到了眉梢。 这一幕，没有一句话，却赤裸裸地散发着暧昧的气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也算是克制情绪了。如果旁若无人，温凉也许会控制不住将她揽在怀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已经将之间的距离抹去，好似跨入到了另一个范畴。没人说破，却又不需要说破，彼此都懂得。 黎先生、无常尴尬地低着头，或吃东西，或喝水。呵，真是年轻人啊，血气方刚，不注意场合。小小时直扑扑地看着两人，对于两人的迷惑行为很不解。 「原来你是残疾人啊，可怜。」小小时很认真地说道，同情也是真诚的。 「不是。」温凉连忙解释。 「那她为什么帮你擦头？」小小时发出灵魂之问。 黎先生捂住小小时的眼睛，尴尬一笑。「你们继续！」 「你们也太夸张了，我帮他一下而已，乐于助人，有问题吗？」朝夕心虚，音量不自觉提高了，尽量让自己体现出不在乎、无所谓的姿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没问题。小小时，去帮这位小哥哥拿套餐具。」黎先生吩咐道。 小小时按下按钮，小熊便托着餐具来到温凉身边，还贴心地为温凉摆好。 「他叫我小小叔叔，为啥我叫他小哥哥？我比他大很多。」小小时显然不服气。 「嘘，各论各的，小小叔叔。」朝夕迅速把这个话题结束。 突然，陷入了安静了，无人说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安静地吃饭。最终，黎先生打破了平静。 「温凉先生……」 「小姑姑，叫我温凉好了。」 「温凉，以什么身份来这儿呢？」黎先生一边切着牛排，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巧妙，不知来者何意，简单直接问个清楚。 「我家在山林之中，四周树木众多，是很容易迷路。」黎先生言道。 温凉自然明白这问题背后的问题，他并不打算隐藏。时间之上处在山林之间，自然是极少有人到来，就算专注户外运动的探险者，也没有发现此处。迷路便是滑稽之谈，除非有意寻来。 「我没有迷路，我是跟踪朝夕而来的。」 朝夕很意外，却已在意料之中，这才是温凉，简单直接，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够坦白。为什么？」黎先生继续追问。 「我想了解她，和她身边的人。我不了解她的过去，我只看到了她的现在，她的身边有你们，而你们是怎样的人，我不知道。」温凉倒也坦诚。 「你不需要了解我们。」黎先生说道。 「需要，因为你们是朝夕最近的人，不管是她的同事，还是她的小姑姑、小叔叔、小小叔叔。我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她见过我奶奶，我今天就来拜访你们，时朝夕的家人。」温凉一下子说了很多，很难想到是一个憨直的人，说出来的话。 「我喜欢他」这四个字，让时朝夕眼眶红晕。 「继续！」黎先生放下刀叉，看着温凉。 「没有了。」温凉说道。 「你跟踪朝夕，是不是担心我把她拐走啊？」无常摇曳着红酒，慵懒问道。 「我感觉她很信任你，视你为家人。但坦诚而言，我不放心你！」温凉说得直白。 「你不放心，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凭什么不放心。」无常冷笑一声，言道。 「男朋友。」 朝夕错愕地看着温凉，温凉才反应过来，好像还没有徵求她的意见，忙转过身来，温柔地看着朝夕。 「可以吗？」 眼神中有几分慌乱，生怕朝夕拒绝自己。这句话，也是温凉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这份紧张、胆怯，比与一个恐怖分子搏斗还可怕。 「她还没有同意，还不算是。」小小时一边咕噜噜喝着酸奶，一边看好戏似的瞅着俩人。 「我时朝夕宣布，从今天开始，温凉是我男朋友，是『时间之上』的女婿了。」时朝夕突然宣布，探身捧着温凉的脸，在他的唇上，吧嗒亲了一口，算是盖了官印了。 黎先生、无常、小小时瞬间被定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这个丫头，也太无视他们了。 「臭丫头，明明知道这个人是我的任务，没多少日子了，这算什么？」无常腹语，脚下直接踹了朝夕一脚，朝夕自动忽略。 「今天几号，现在几点？」朝夕问道。 「阳历八月十六号，下午六点半。」温凉满脸抑不住幸福。 「好，今日今时，就是我们在一起的纪念日了，你可得记清楚。」朝夕言道。 温凉点头，温柔在整个眼睛里蔓延开来。 「你们想清楚了？你知道他是谁？她是谁？」黎先生向前探了探身子，盯着两人。 温凉、朝夕自然明白黎先生的话外有话，此刻他们仿佛多了份勇敢，朝夕本是胆怯的，了解温凉越多，越害怕自己的出现反而给他带来伤害。但是，这个雨夜，他的冒昧闯入，让她反而多了份勇气。她好喜欢他，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道理。 温凉的勇敢不是突如其来，在医院的时候，臻爷爷戳破了温凉的心思，希望他勇敢一些，人生短暂，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踌躇哦、胆怯、恐惧和犹豫上，应该多争取一分幸福快乐的时间。臻爷爷最大的遗憾，便是少了与臻奶奶相爱相伴的时间。温凉征战沙场多年，每次出行，战友们都会彼此拥抱，在操练场上拍张照片，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此行谁会有去无回。所以，他们更珍惜彼此存在的日子。温凉也想好好珍惜，他本是因为担心朝夕，对无常心存怀疑而来，但怎么来的显然已经不重要的，此刻也许便是他与她命运的最好契机。 「不重要。」温凉回答。 「如果她想要你的命呢？」无常轻描淡写地问道。 朝夕震惊，脚下狠狠地踩了无常一脚。 「随她去。」温凉愣了一下，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 「看来以后是个怕媳妇的主儿。」黎先生调侃道。 众人被黎先生逗笑了，无常不解地看着黎先生，黎先生示意他好好吃饭。 「对了，你第一次登朝夕的娘家门，就这么空手来的？一点礼物都没带？我没有女儿，没嫁过女儿，也没有经验，但是听说，上门要带些瓜果、好酒什么的？」黎先生问道。 温凉这才反应过来，只顾激动，两手空空如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我下次一定……」温凉有些结巴了，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失礼。 「他啊，他把自己送来了。」朝夕替温凉解围。 「这就护上了。」黎先生怨怼地敲敲朝夕的头，朝夕吐了下舌头，是有点不好意思。 「要不你给我们唱首歌吧。」无常故意刁难道。 「你以为是过年，让小孩表演节目呢？」朝夕直接反对，太过分了。 「不是吗？我们是长辈。」无常环抱双肩，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好。」温凉竟然同意了。 温凉站在正中间，站得笔直，唱了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他不会唱歌，也是因为臻爷爷常常唱起，才慢慢学会的。他五音不全，唱得许多节奏都不在调上，唱不出那份柔情惬意，却唱出一种刚毅。 这首歌，算是臻爷爷的祝福吧。 一生一双人。 朝夕竟然读懂了那其中的意味，不知不觉地流泪了。 黎先生不动声色地递给朝夕一张纸，笑她没出息。 「这就被感动了？」 「黎先生，您也说过，这里是我的第二个家，今天我和您的女婿，要留宿！」 「不行！」无常反对！ 「反对无效，可以。你们就住你爸爸的房间吧。」 「我们？」 「对啊。都在一起，还害羞啥？」黎先生满脸的暧昧打趣。 ??【37】因为爱情吗？ 无尽的黑，将整个房间填满，唯有玻璃窗花上映着斑斑点点的光，五光十色，有一种梦幻的感觉。 空气中瀰漫着一种清新的香皂味，淡???淡的，却直扑扑地钻入鼻孔，瞬间传到身体的每个毛孔。时朝夕整个身体紧绷地躺在床上，那股气味侵占了她的一切，让她不觉唿吸急促，从骨子里盪出一种莫名的痒。 时朝夕大脑充血，有些犯迷煳，已经忘了，是怎么被黎先生嘻嘻闹闹地推进了这家房间，又如何和温凉一起倒在这张床上。「啪」一声，灯灭了，整个房间陷入黑暗，「砰」一声，门关上了，门外的喧嚣声渐渐消失了。 就如，新婚之夜，被闹洞房的人推到床上，搁着被子脱了衣服，一群人散去，躲在门外偷听。明明两人只是确定恋爱关系，可这气氛有点怪怪的。是黎先生他们反应过度了？还是他们两个有些胡思乱想了。 静，很安静，只有两人急促，而又极力掩饰的唿吸和压抑的燥热。 两人紧张地躺在床上，时朝夕感觉到浑身僵硬，只觉得口渴，却没办法起身找水喝。 「你睡了？」温凉的声音很柔，轻飘飘地飘到时朝夕耳中。 「没有。没卸妆不能睡。」 朝夕感觉到耳边有温热的气息，扭头，只见某人侧身看着自己，两张脸挨得很近。 「你最初来，不是为了登门拜访娘家人的吧？」时朝夕问道，她需要转移注意力，她满脑子都是些不应该出现的画面。 温凉抬头吻在她的耳垂，轻轻的，烫烫的。一股电流传遍全身，她不禁打了个颤。 「不是。」温凉一面回答着，一面吻着。 那些轻轻的吻，一点点落在她的脖颈间、脸颊、眼睛、额头，最后落在了唇间。 他们一直在说话，声音很轻，轻到似乎无声，唯有耳鬓厮磨的两人，才能听清。 「那你为什么来？」 「担心你。好奇。」 「你好奇才和我在一起？」 「还有喜欢。」 某人很烫，每个浅浅的吻，都带着滚烫的温度，贴着朝夕的皮肤，炙热，却很舒服。她享受这种点到为止的炙热，她积极地回应着温凉，两瓣唇互相吸允着，他的舌尖一点点撬开了唇，两个身体缠绕在一起。两个身体都在隐忍着心底的欲望，渴望而又压制。不知道那份欲望能不能冲破了压制？ 温凉转身，朝夕便趴在了他的身上。缠绵的唇才松开，急促的唿吸，被荷尔蒙烫红的脸，紧紧地贴在一起。朝夕的头髮散落在脸上，温凉将她的头髮别在而后，捧着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忽然如梦初醒般，不知所措。朝夕触电般从温凉身上跳下来，赤着脚，慌乱地在床头摸索，开了檯灯。 温凉也忙坐起身来，衬衣早已被撕扯着衣衫不整，扣子也掉了两颗。脸上星星点点的玫红色的口红印，好似在他古铜色的脸上开出一朵朵的娇媚的花儿。朝夕也好不到哪儿去，头髮杂乱，有些髮丝还紧紧地贴在脸上，嘴角全是晕开的口红。身上的真丝裙也布满褶皱，裙角已经卷到了膝盖以上。朝夕拍拍裙子，裙子滑落到小腿间。 「我们上了黎先生的当了。」朝夕只想到这句话来掩饰尴尬。 很显然，黎先生如此直接将两人推到床上，就是为了这一幕。从结果而言，他们很完美地完成了黎先生的夙愿…… 「我能出去转转吗？」温凉更加尴尬。 「当然可以。」温凉用手指梳理头髮，努力让自己迅速回復正常，最起码看起来正常。 温凉起身下床，边往外走，边试图扣扣子，可惜扣子掉了，扣了个寂寞。 「哎，等一下。」朝夕喊住了温凉。 朝夕四处慌乱地查看，最后在木桌上找到一张纸，凑到温凉面前，给他擦脸上的口红印，越着急越觉得擦得太慢，忍不住吐槽。 「这么多？以后亲前不能涂口红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都可以。」温凉到都能接受，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姑娘手忙脚乱地为自己擦拭口红。 「好了。」 「好，我出去……」 「嗯，静静，还回来睡。」 「嗯。」 直到温凉出了门，朝夕才松了口气。当对着镜子，看到那张乱七八糟写满「偷情后」现场的脸，瞬间泄气了。 这个黎先生，狡猾得很。简直用一出美男计，完美把朝夕扣在温柔乡里，让她无暇思考其他。 梳妆完毕的朝夕来到黎先生门前，无人应门，朝夕便直接推开了门。黎先生的房间，被许多精美的东西填满，復古而精緻，宛如时间在几十年前就停止了。 其实朝夕此次来「时间之上」，并不单是为了参加什么庆祝会。从她意识到自己深爱着温凉开始，便自动放弃了无常交给她的任务。可她想知道关于爸爸的真相，「那个暗格」，是她唯一获得的可能性。 她本想趁着晚宴，和黎先生互诉姐妹情长，然后尽情对酒当歌。直到黎先生烂醉如泥之时，她便可以得偿所愿了。可惜啊可惜，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一局，朝夕完败。但是，这并不是结局。 房间里空空如也，没有黎先生的身影。朝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参观房间，注意每一个可能称之为「暗格」的地方，一无所获。 朝夕注意到，卧室与洗手间之间的墙壁，约莫四十多厘米，这根本不是墙该有的厚度。朝夕仔细比对了它和其他墙壁的厚度，围着墙体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一处缝隙。这面墙的背后是一个矮小书架，书架上象徵性地摆着几本书。按照普通逻辑，如果这墙体内有其他的话，这书架便是机关诸如此类的。 这种事情如果放到现代人身上，有点匪夷所思。可是，黎先生是古人啊，一个活了一百多年的人，一切都尘封在几十年前，不会使用现代电子设备，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朝夕把整个书架摸索了个遍，把每个凸起的地方都试图摁下去，把每本书都翻了一遍，把书架的死角都使劲地推啊推。朝夕正在以诡异的姿势，蹲在地上，推书架一角时，黎先生穿着墨绿色的丝绸浴袍，悠悠从门外进来。黎先生蹲在朝夕的旁边，瞅着她在做什么？ 「需要帮忙吗？」黎先生问道。 「不需要。」朝夕反应过来，一见是黎先生，立马脸上堆满了尴尬的笑，假装找东西。「我的耳环呢？刚才掉地上了。」 「这不就是吗？」黎先生用手指拨弄了下朝夕的耳环，长长的耳环晃啊晃啊。 「哎呀，吓了我一跳，以为丢了呢。」朝夕假装才发现，起身掩饰尴尬，假装参观房间，「你的房间好美啊。」 「要不要喝点？」黎先生提议。 「晚餐喝了很多，还要喝？」时朝夕的心思哪里是在酒上。 黎先生拿起一个遥控器，摁下按钮，只见朝夕研究的那面墙，开了一扇门，露出一排排的酒。这墙体之所以厚，是因为里面藏了个酒柜。 「这就是你的……」时朝夕目瞪口呆。 「暗格，酒柜。这些都是我平时喝的，院子里还有个酒柜。」黎先生取出一瓶酒。 时朝夕开始四处扫看，试图有些新发现，可惜一无所获。黎先生开着酒，没有抬头看朝夕，却也明白朝夕在做什么。 「我的房间除了这个暗格，没有其他了。」黎先生简单直接说清楚情况。 朝夕心中一阵懊恼，她终究是被那个叫无常的傢伙骗了！哼！ 「小朝夕，你可比你爸爸强多了，这才几天啊，就把男人领回家了。」 「今天这情景，还不是拜您所赐。」朝夕很不满。 「那个温凉找到这儿，可不是为了我啊。」黎先生递给朝夕一杯酒。 「我首先声明，真不是我带他来这儿的，我也没想到，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要杀人灭口呢。」朝夕瞬间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打趣道。 黎先生用肩膀轻轻撞了撞朝夕，一脸的八卦之笑。 「怎么样？行不行啊？」 「您打得一手好牌，看得一处好戏啊。」朝夕非常不屑，自顾喝酒。 「别迴避问题啊，到底行不行啊，看身体应该还是可以的。」黎先生大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您好歹是长辈，跟我聊这个合适吗？」时朝夕很无语。 「很合适，都是女人，说不准小姑姑还能给你分享点经验。别害羞啊。提醒你啊，还是要注意些细节的，红酒啊，香薰啊，香水啊……」黎先生越说越起劲。 「我很奇怪，上次您那么义正言辞地警告温凉，不可以喜欢我。怎么这次，轻轻松松答应了，还这么起劲。您能给我解释下吗？」朝夕真是看不透这个女人。 黎先生饮尽一杯酒，又倒了一杯，手里摇曳着，并不着急喝。 「我的态度改变，是随着你的态度而改变的。」 朝夕不是很理解。 「你不觉得你跟你爸很像吗？他爱上你妈妈之后，也是这么护着，找我谈判。从他选择和你妈妈生活，便极少回来『时间之上』住。他因为爱情，改变了人生轨迹???。最初，我以为你比你爸洒脱许多，不会被这些俗事缠绕。现在发现，你造就掉进了爱情的陷阱里了。你愿意在粉红泡泡里待着，我有什么办法？是你选择了他，我只是作为娘家人支持下而已。有问题吗？」黎先生语气平缓，确有几分伤感的意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你爱过人吗？」 「爱过，活得久，总会遇到几个还觉得不错的人嘛。」黎先生看着朝夕，「小朝夕，你记住，爱情只能是你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全部。」 「看来受过情伤哦。」时朝夕打趣，来掩饰的心绪不宁。 「秘密。」黎先生笑道：「不过也没关系，你尽情享乐吧，反正温凉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句话，如针般，刺在时朝夕的心上。 「这个任务，我无法执行。」朝夕道出自己的决定。 「你看，还是不能动情，一旦掺杂感情，就不好办事了。」黎先生言道，「不过，这也是你的选择。所谓因果，你都得受着。」 黎先生的话，把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中的时朝夕，拉回了现实。她不记得是怎么走出黎先生的房间，来到了园林中。雨早已停了，湿漉漉的地面，映着满月。 那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棵花树下。院中的灯光把温凉整个身影勾勒出来，随风飘荡的几片花瓣在温凉身边散落。 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看到他，才安静了许多。前路漫漫，不知道会怎样，此刻她只想在他身边，哪怕片刻温存，也够了。 时朝夕扑在温凉怀中，温凉紧紧环住她，无言，却胜过千言。 ??【38】至若春和景明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这是时朝夕儿时爸爸逐字逐句教的第一首诗，她的语文并不好，却一直记得这首诗。她依旧记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爸爸带着她来到一处碧湖间。阳光媚，湖如镜，风清徐……纵使心中烦愁无数，看到这景象，也便「哗」一下，豁然开朗了。 在父亲没有去世之前的每一年，时常总会带着一家三口，来到这明媚之处，享受阳光。就这一点而言，父亲是一个心怀美好的浪漫之人，真切地感受自然给予的一切。明媚之下，不知道是朝夕的错觉还是怎样，一向冷漠的母亲，也会温柔许多，眼里瀰漫着满满的爱意，笑得灿烂。那个笑，少得很，却深深地刻在朝夕脑海中。 但，时朝夕很清楚，这个笑完完全全属于父亲，与她无言。林韵很爱时常，这份爱非常刺目。朝夕经常和父亲开玩笑，等自己谈恋爱了，也要带着他欣赏「至若春和景明」，比一比，到底谁更甜蜜。父亲常常被朝夕这样赌气的戏言逗得哈哈大笑，哪里有人吃爸爸妈妈醋的。只是，朝夕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如此爱另一个陌生人？给他全世界的明媚，却不愿意给有血缘的人儿一点儿温度？人终究对母亲有本能的依恋和需求，得不到时，会忌妒，会愤怒，会消沉，只是大部分人都不清楚自己为何至此。 天还未蒙蒙亮，朝夕便拉着温凉离开了「时间之上」，在山谷里转转悠悠，总算是绕出来了。 朝夕对着温凉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凭着感觉左拐右拐，来到了这个「至若春和景明」的地方。 如记忆中，阳光明媚，湖水翠绿，微风清徐……朝夕的心「嗖」一下被照亮了。温凉微仰着头，闭着眼睛，享受阳光沐浴的微暖。阳光的金色，将温凉的侧颜勾勒出亮亮的金边。朝夕不禁看得有些痴了，这么美好的一刻，怎么能错过？ 朝夕踩到面前的大石头上，整个身子挡在了温凉面前，温凉有些诧异地看着朝夕。朝夕捧着他的脸，低头吻了上去。阳光将两人环绕，灿烂得很，美得像一幅画。 朝夕的这个吻有些贪婪，她含着温凉的唇，用力地吸允着，好想把他融化在这个吻中。温凉显然也被这股贪婪吸引，将朝夕抱得越来越紧，唿吸也越来越急促。朝夕的脸涨得通红，温凉轻轻将她推开，喘着粗气，头抵在她的肩头，好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朝夕轻轻吻了吻他的头髮，手上却不厚道地轻轻搓揉温凉的耳垂，揉得愈发红了起来。 忽然，温凉抓住她的手，让她停下来。 「别闹了。在外面呢？」温凉的声音酥酥麻麻的，轻得只有朝夕听得到。 「外面怎么了？」朝夕带着坏笑，明知故问。 「我……」温凉的脸更加红了，「再闹下去，你会付出低价的。」 「付出什么代价？」朝夕自然知道，她内心又期待又排斥，总觉得两人没到那一步。但这并不影响她逗趣温凉，看着他强忍而又无奈的样子，她觉得很可爱。天知道，她是在刀尖上行走，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温凉抿了下嘴唇，笑了，环着她的腰，把她从石头上抱下来。温凉低头要吻朝夕，朝夕挣开温凉的怀抱，调皮地逃走了。朝夕看着无奈的温凉，欢快地笑起来。温凉真是拿这个丫头没办法…… 带男生来湖边的金阳下散步，是朝夕 18 岁就定下的浪漫愿望。有父母的恩爱榜眼在前，她觉得，爱情便应该如此。可惜，她一直没有实现。恋爱这件事，并不是如她所愿。她心里是有稀罕的，便强迫温凉分别扮演 18 到现在的他，和 18 岁到现在她，一遍遍地在湖边走来走去。最夸张的是，还要配上不同的剧情，不同的规定情境，不同的人物性格…… 朝夕乐此不疲，温凉也只好陪着。真是，一个在闹，一个在笑，融在了清风里。 温凉从后面环着朝夕，用大衣将她包裹着，朝夕安心地靠在他的怀里，脸上抑不住的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忽然，她好像明白了母亲的那个笑，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看见他就会笑，忍不住靠近他，亲吻他，拥抱他。 很久很久，朝夕一直沉浸在那个笑中，即使只分别了几分钟，温凉一直出现在她的脑中。 一杯咖啡，一块提拉米苏，摆放在她面前，都没有将她从陶醉中拉回来。寒谷托着腮观察了朝夕许久了，从温凉送她回来，两人难捨难分，到现在她的魂不守舍，都在表明这个人沦陷了。 寒谷从未见过这样的朝夕，曾经她也是各种嘲讽恋爱中的女人太恋爱脑，失去自我，她这算什么？都担心她会不会变傻了。寒谷担忧地用手中的叉子轻轻抬了抬朝夕的下巴，金属的冰凉让朝夕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我最爱吃的提拉米苏，爱你哦。」朝夕从寒谷手中拿过叉子，以吃蛋糕来掩饰尴尬。 谷儿很自如地跳到寒谷腿上，四仰八叉地躺着，接受铲屎官的按摩。 「朝夕，姐夫把你搞定了？」寒谷也八卦起来，她认为无论朝夕发生什么，她都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 「什么？我把他搞定的。」朝夕反应过来，「没有谁搞定谁。」 「在这种事情上，你还要胜负欲啊？」寒谷眨巴着大眼睛，萌萌地看着朝夕。 「没有，你还是小孩，你不懂。」朝夕一副儿童不宜的嘴脸。 「我好像也懂那么一点点……」寒谷思索着，声音小了许多。 「看来我的小乖猫有情况啊。」这倒是一下子激起朝夕的好奇心。 「没有……」 姐妹俩嘻闹了一阵，惹得谷儿喵喵叫个不停。 「朝夕，恋爱是不是很好？」寒谷认真了起来。 「当然好了，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一头扎进去，有那么多人写诗写曲阐述它。」朝夕却反而不认真了起来。 「你不觉得现在大家都很排斥恋爱吗？都在说渣男渣女的。」寒谷脑袋瓜子里装了太多困惑。 朝夕喝了一大口咖啡，少有的认真了起来。 「不是排斥，是害怕。爱情来了那一刻，就像包裹着彩色糖纸的糖果，五彩斑斓，还发着光，糖果嘛，肯定是甜的。可是有的是甜透心的，有的是苦味的，有的还带着酒的辣，有的还是跳跳糖，一蹦一跳，不得安稳。可是，在尝到嘴里那一刻，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滋味。 年少懵懂时，看到糖果，便认为是甜的，无论哪一种糖，尝到第一个就是甜，其他什么苦啊、辣啊、酸啊，都不在乎了。后来，被伤了，便忘记了那份甜，只记得苦啊、辣啊、酸啊。越长大越胆怯，越害怕尝到甜，担心是糖衣炮弹，也便把那么一点点甜也抛了。」朝夕不知不觉说了很多。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算好事，也不算坏事，选择罢了。」 「那你怕尝到苦的，酸的，辣的？」寒谷反问朝夕。 朝夕愣了一下，这句话把她拉回了现实，她心里很清楚，这份爱恋的底色註定是灰色的???，五彩斑斓的糖果之下的那份甜里，更多的是苦。 「有甜有苦，才叫滋味啊。要不活那么久，多没意思啊。」朝夕戏言，「在我爸离开后，我就不敢计划未来了。我能力有限，握不住自己的命，先把眼把前的甜吃了再说。」 朝夕乐滋滋地吃下最后一口提拉米苏，露出个大大的笑。 寒谷若有其事地点点头，摩挲着谷儿茸茸的毛。朝夕的话，总是能给寒谷许多力量，她是一直趴在阴湿的深渊之中，却不敢动弹一下。只是偶尔抬起头，让一缕阳光照在身上，温暖一些。 朝夕拍拍寒谷的头，让她准备一些甜点面包，她要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 过了很久，无常才出现在末未咖啡馆。他一天心神不宁，朝夕、温凉的高调示爱，让他惴惴不安。直到接到朝夕的电话，意识到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无常莫名的无名火，不悦黎先生推波助澜，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黎先生却不以为然，这本来就是无常的事情。 无常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沉默地吃着甜点，喝着茶，看着时朝夕殷勤地忙来忙去。那张脸，笑得如此虚假。 「小叔叔，你那个任务，我完成不了了。」朝夕终于开始正题了。 「不行，必须完成。」无常厉声道，嘴里却没有停止吃甜品。 「为什么？」 「因为我是师父，你是徒弟，我的命令必须执行。」 「这是强权，不公平。」 「你没资格跟我谈公平。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你不能出尔反尔。」无常毫不客气。 「你骗我？黎先生房间根本没有暗格。」朝夕说得理直气壮。 「时常那么憨厚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狡猾的女儿？」 「少拿我爸压我。」 「你别被恋爱沖昏了头脑，时间交易是你的任务，你的职责。爱岗敬业，懂不懂？」无常毫不示弱。 「温凉这一单交易，是你无常的失误造成的。不对不对，是吴舫和时间之上签订的交易。」朝夕直击要害。 无常一时间被这张伶牙俐齿的嘴，怼得无言以对。 「我不允许你取走温凉的一分时间！」朝夕神情平静，却一字一句，非常认真。 「你为了一个黑不熘秋的糙男人，要站在我、黎先生、时间之上，还有时常的对立面？」无常被这句话激怒了，「噌」一下，站了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两人互不相让，寒谷感受到那份电闪雷鸣，真担心，一点火星就点燃。 忽然，朝夕噗嗤一声笑了，上前拉着无常的胳膊，撒起娇来。 「小叔叔，你看，今天天气多好，不宜生气。」 「别避重就轻，转移话题。」无常甩开朝夕的手，完全不吃这一套。他知道朝夕说得是认真的，反而为朝夕担心。 「时朝夕，每个选择，都是有代价的。别像时常一样，自我感动，自食其果！」无常很不爽地离开了，「砰」的一声关上木门，门上的风铃叮叮噹噹地响。 时朝夕神情凝固，看着窗外夕阳西下的火烧云，绚烂得很。 「好美啊！」 ??【39】被遗忘的是谁？ 山林间，那抹熟悉的薄荷色，一阵风似的飘过去了。所幸，这荒郊野外，没有行人车辆，倒是可以放飞自我。无常把油门踩到底，在极速状态，依旧无法化解他的怒气。 这个丫头真是无法无天？跟她那个不靠谱不讲究的爹一个德行，说话不算话！时常啊时常，你看看你养得好闺女，被你宠得没边了，那脾气大的……你不允许我取走温凉的一分时间！瞧把你能的，我偏不！ 无常一改往日的慵懒，开启了小怨妇模式，一路上，嘴巴念念叨叨不停。可惜，那些话都随着山间的风去了。 一路上的极速风吹依旧没有消化掉无常的怒气，回到时间之上，见到黎先生，顾不得其他，又是一通抱怨。 「黎先生，我申请，时朝夕这个徒弟我不要了，划清界限！打今儿起，我继续过我的逍遥生活，什么阿猫阿狗的，就不要往我这儿塞了。」无常从冰桶里拿了一瓶苏打水，咕嘟咕嘟灌进去，来降温。 黎先生见今日的夕阳甚是美丽，难得有兴致，把堆在杂物间的画板、油彩搬出来。好容易找到好角度，摆好姿势，摆弄着画了两笔。这大好的时光，就被无常的破坏了。 倒也稀奇，得有几十年没有看到这个人发脾气了。上次发脾气还是因为时常，这次因为时朝夕。看来，这对父女才是他的冤家。 活得久有千般好，唯有一点不合适，就是变得越来越懒。所谓的淡然，是因为懒所致。「慵懒」这个词倒是切合得很，懒得与人建立关系，懒得与人争执，懒得对一切产生兴趣……毕竟万事万物、人来人往，总是耗费不起精力的，干脆做个闲罢看戏的旁观者，懒散些，却也悠闲。 「让让，那朵云最美，挡住我的风景了。」黎先生半闭着眼睛，拿着画笔，冲着黎先生摆摆手。 「您就不该纵容她和那个小子恋爱。已经知道结局了，何必开始呢？」无常把「矛头」对准了黎先生。 「知道睡觉会醒，为什么还要睡呢？爱情和睡觉一样，是必需品。」 黎先生倒也不急不恼，全当小孩子耍脾气。俩小孩闹着玩，急眼了，一叉腰，一红脸，「哼，我不跟你玩了」。 「说到底，还是你的问题。拖拖拉拉二十年，损失不少，甩手交给别人。这倒好，事儿没办成，还多了个冤家，站在你对面折腾。」黎先生画着画，语气淡然，却又几分责怪。 「我明白了，我肯定能解决！」这个人生污点，倒是伴随了无常太久，是时候解决了。 这时，小小时踩着滑轮飘过来，递给黎先生一个平板。 「有点意思。」小小时一副吃瓜的嘴脸。 黎先生瞅了一眼平板，便递给了无常。 「说曹操，曹操到。」 无常接过 pa，是一封新邮件，邮件内容不稀奇，都是千篇一律的申请邮件。奇怪的是，发件人的落款位置写着「温凉」两个字。 胡同巷的小学学校已经过了放学时分，学校了安静得很。温凉自幼生长于胡同，习惯放学后在小学操场上打篮球。常常是高年级的孩子、老师、胡同的小青年，混在一起，打上几局。谁输谁赢倒也不在乎，出一身臭汗，畅快许多。 夕阳西下，温凉一个人在操场，跑来跑去，反覆投球，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无常慵懒地靠在操场边宽大的梧桐树下，眯着眼睛，瞅着温凉。 「到底是年轻，精力充沛啊。」 温凉听到声音，捡起球，循声看来，见是无常，好像并不意外。 「来一局？」温凉发出邀请。 「你们年轻人玩的。」无常浑身都在抗拒，摆摆手，算是拒绝了。 温凉根本不理会他的态度，直接将球丢到无常身上，无常躲闪不及，为了不弄脏自己的定制西服，只好接住。 温凉叉着腰，淡淡地看着无常，却满是挑衅。 「这个激将法对我没用。」无常丝毫不接招。 无常把球重新丢回去，温凉一把接住，顺手，温凉单手便把球投进了球框。 「没事，不行就不行。」温凉反倒安慰无常。 「小子太嚣张。」无常最见不得年轻人没规矩，不尊老。再想起，朝夕为了这小子，竟然和他顶嘴。因为这小子，无常的职业生涯留下唯一的污点，被黎先生奚落了二十多年。 无常越想越气，得好好教训下这小子。无常把西服脱下来，叠得整整齐齐，用湿纸巾擦干净操场边的长椅，将西服小心翼翼放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无常放了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儿呢。 温凉手里边把玩着球，边打量着无常这一系列的动作，比战士上战场，还麻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打球，我来定规则。一攻一守，谁赢谁投球，看进球量。」无常先发制人，老人得有老人的样子。 温凉无所谓，比了个「ok」的手势。温凉微微屈膝，张开双臂，阻挡无常。 无常活动活动老胳膊老腿，手里拍着球，抓准机会，抱着球跃起，投球。本来势在必得，谁曾想对手太强大，一个转跳，将球抢走了。一攻一守关系，立马逆转过来，温凉为攻，无常为守。温凉连连轻松进球，无常再也没有机会碰球了，只剩下汗流浃背地阻挡，摔倒，再阻挡，再摔倒，狼狈不堪。 几局下来，无常便累得气喘吁吁，连忙叫停。因为担心地上脏，累得很，却不敢坐在地上。双手叉着腰，支撑身体。 「重在参与嘛。你没事吧？」 温凉伸手，试图扶无常。无常狠狠地推开他的手，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得很。」 无常为了不失最后的脸面，直起身来，走到长椅上，坐下。温凉把球放到球架上，拿了两瓶水，递给无常一瓶。 「有事？」温凉先???开了口。 「明知故问！」无常喝了一口水，拿出 pa，点开邮件，「再次确认下，是你发的？」 温凉撇了一眼，点点头：「是我发的。」 「你懂得这个邮件的意义吗？」无常再次强调。 「明白。」 无常似乎来了精神，难不成他心心念念的任务，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解决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又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嗖」的一下，无常站起来，吓了温凉一跳。无常整理下衣衫，把西服穿好，笔直地站在温凉面前，带着职业的微笑。 「您好，温凉先生，时间之上很高兴为您服务。」 「时间之上？交易时间。」 「实现您的愿望，走吧。我们需要换一个地方。」无常有些焦虑，他要在温凉反悔前，迅速达成合作。 「臻爷爷是和『时间之上』做了交易？」温凉继续问道。 「无可奉告。走吧。」无常不耐烦。 「我明白了。」温凉似有所悟，语气里有一些轻松。 一直以来，他困惑得种种，此刻都有了答案。从他见到无常时，便对他有了疑惑，未卜先知的一切，又好似他安排好的。时朝夕身边围绕着奇奇怪怪的人，起初，温凉还担心他们对朝夕不利，好像他们对朝夕很好。后来，朝夕和臻爷爷接触，在温凉般极力掩饰。 最终找到答案，是温凉整理臻爷爷的东西时，发现臻爷爷的邮箱，曾经给一个叫「时间之上」的发过邮件。温凉想起重重，便跟踪无常、朝夕，到了时间之上。这一切恐怕不是巧合吧？ 温凉试着以自己的名字给时间之上发了个邮件，果然，无常亲自找上门了。 「那她和你一样？」温凉问道。 无常自然明白，这个她是指朝夕。 「提醒过你，你们不应该在一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年轻人分手也很正常。」无常言道。 「不后悔。」温凉起身，接着去打球，「谢谢无常先生。」 无常这才反应过来，这封邮件是一个试探，此人并无意交易时间。精明的无常，今天的大脑短路，全是因为被时朝夕气得，一遇到温凉这个人生污点，就不理智了。 「你戏弄我？」无常怒不可竭。 「这叫一探究竟。」温凉拍打着球。 「你和时朝夕真是一丘之貉。」 「谢谢祝福。」温凉态度很认真，反而这份认真，给人一种挑衅的感觉。 「温凉，欺骗时间先生，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上了时间之上的失信名单了，已经成为我职业生涯的污点了……」无常表达自己的愤怒，因为激动，语速很快。 「我，是你污点？」温凉觉得莫名其妙，从何说起啊。 「你……」无常说不出口，因为他的职业操守，让他为客户保密，尽管是和温凉母亲的交易，那也是另一个人。 忽然，无常抢过温凉手中的球，盯着温凉的眼睛。 「你真的不记得我？」 温凉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你仔细看看？」无常再次提示。 温凉凑到无常面前，淡然地回答道：「嗯，看了，没印象。「 无常烦躁地将球砸到温凉身上，温凉后退一步，接住了篮球。 「咱俩的帐早晚要清算，新帐旧帐一起算。你，请远离时朝夕！」无常丢下狠话，因为他习惯性懒散的语气，这狠话，说得也没有力道。 无常悻悻然离去，温凉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凝重。 ??【40】关于无常与温凉 腊月初九，忌新生。 无常记得，那年冬天很冷，却极少下雪，太阳总是阴阴地挂在天上。偏偏那天下雪了，鹅毛大雪，在空中飘啊飘。真所谓「拂了一身还满」啊。 无常一早穿着制服，等在郊区的妇产医院。这家医院有些年头，设备简陋得很，白墙上一片片的黑，扑簌簌掉下许多白灰。不过，病人、医生顾不得理会这些，每日奔走在迎接新生的走廊。刺鼻的消毒水，混杂着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婴儿的啼哭，如此哌噪、狼狈不堪，怎么就是人们迎接喜悦的时刻呢？ 唉，无趣得很，无常完全不能理解。他最讨厌来医院，可偏偏医院就是个生生死死的地儿，免不了许多客户突然顿悟，有了需求。客户在哪儿，便服务到哪儿，这是「时间之上」的服务宗旨。无常每次不得已来医院，总是屏着唿吸，板板正正地站在人群少的地方，拒绝和任何东西接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无常在等待一个小生命的降临，旁边有一对老夫妇，也在焦急地等待着。产房传出来的一点声音，都牵动着他们的神经。这对老夫妇约莫六十岁左右，精神抖擞，老爷爷坐得笔直，刚毅的脸上，写满担忧。老奶奶踱来踱去，双手合十，祈祷。这个老奶奶便是温奶奶。 没错，这一天，温凉来到了世间。他出生的时候，比较安静，哭得声音不大，一直等着圆鼓鼓的眼睛，滴熘熘地转来转去，好似在打量这个容纳他的世界如何。 「3 床，母子平安！」护士清亮地喊了一声。 温家爷爷奶奶激动地流下泪来，倔强的爷爷也红了眼圈，不停地感谢护士。温奶奶拿出喜糖塞到护士手里，还在无常手里塞了两颗糖，无常下意识向后躲，但还是接住了。可惜啊，这份喜悦持续不了多久了！ 在一个勉强算温馨的婴儿病房内，无常看到了那个孩子，刚出生的温凉。那孩子双手双脚在空中挥舞着，无常摸摸他的小脸蛋，捏了捏。 「好滑……」无常站直身子，非常职业地说道：「您好，吴舫之子，『时间之上』很高兴为您服务。对不起，你的时间是我的。」 无常将婴儿的手放在 pa 上，pa 屏幕闪动，在婴儿身上闪现出一条光线，只见那根光线直达屋顶，很快如树蔓般铺满了整个屋顶。无常看着眼馋，这么多的时间，这笔交易太划算了。 无常拿出一把金剪刀，刚要去剪金线。这时，一个电话非常不合时宜地打进来，是时常。 无常刚接起电话，话筒里便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无常，我有孩子了，是一个小公主，原来当爸爸是这种感觉。」时常喜极而泣，「我只希望她平安长大，别无所求。」 无常愣神了几秒，一面为时常开心，一面又为他难过，只是冷冷地回道：「别吵，我干活呢。」 无常挂了电话，感觉到 pa 发热，只见小温凉咯咯笑着，一条黄色水线沖刷 pa。无常下意识躲开那个叫做「尿」的东西，绝望地看着事态任由发展，pa 黑屏，时间光线瞬间消失。 小温凉挥舞着双手，笑个不停，好像在嘲笑无常。 在无常、温凉的第一次较量中，温凉为自己赢得了「生」。无常错过了採取时间的最佳时间，无功而返。 无常回到「时间之上」，黎先生、小小时也刚刚从医院回来，还在兴致勃勃地谈论时常女如何之可爱。无常无心参与到这份喜悦，尽管难堪，还是把事情如实交代。黎先生脸色一沉，这次失误，会让「时间之上」损失多年的时间。 「时间之上」交易方式有所不同，是根据年龄来制定的，换言之，是根据人成长历程来分别对待的。像温凉这种交易情况，他的一生时间在孕期便被交易，待他生产下来，必须第一时间猎取时间。否则，在之后的每一分时间里，他都在长大，有自己的意识，便是独立个体。 在 13 岁之前，客户进行时间交易，必须经过家人的同意，因为在这儿之前，少年客户的一部分权利是属于监护人的。在 13 岁之后，客户便可决定自己的时间，但是必须签订「时间之上」条约。 「时间之上」收取时间的方式也会有所不同，在 13 岁之前，必须由时间先生亲自剪取时间线，在 13 岁之后，可以由客户来选择，一种便是剪取时间线，一种便是时间自动减除，时间交易终结时，客户自然终止时间。 无常错过了这次採取契机，在小温凉 13 岁前，还会有两次机会，分别是 6 岁、13 岁。之所以，给温凉成长的时间，也是出于「时间之上」一条所谓的人道主义：人拥有生命体验的权力。 嗯，没错，那就让小傢伙体验体验吧。好似，体验得还不错。温凉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爷爷授武，奶奶教书。爷爷常常偷偷带着温凉出来玩闹，奶奶便仰着嗓子批评爷俩儿，爷俩儿都乖巧地低着头接受批评。他的整个童年是快乐的，唯独的遗憾，没有爸爸妈妈。 6 岁那年腊月初九，又是在下雪。时逢腊月，「雪」好像是唯一的主角。 无常找到温凉时，小小的温凉正在倔强地和一群高一头的男孩子打架，一次次被对方推倒雪中，但又一次次倔强地爬起来。因为他们嘲笑温凉「???没有爸妈，是杂种」，温凉怒了，让他们向他道歉，得到的却是侮辱和嘲笑。 孩子的动物性，是可怕的。 无常拂去长椅的厚雪，悠然自得坐下来，欣赏这一场幼崽「厮杀」。 小温凉被打趴在地上，那群孩子围着他，指指点点嘲笑。小温凉忽然扬起一把雪，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时，直接跃身，跳到领头孩子的身上，抠住他的鼻子。众人吓坏了，有些意外。小温凉逼迫着众人向他道歉，被牵制住的孩子，首先向小温凉道歉，其他孩子也纷纷向小温凉道歉。小温凉非常讲究策略，让其他孩子先离开，这才跳下来，放了领头的孩子。 直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小温凉如泄气的气球，一屁股坐在雪里，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个小傢伙，也算是有勇有谋。」无常不禁赞嘆道。 小温凉起身，从雪地里捡起书包，来到长椅旁。小温凉没有注意到无常，自顾，将书包里书都掏出来，书包里被塞满了雪，有的书本已经湿了。小温凉将书本平整地放在长椅上晾晒，他将书包里的雪哗啦啦倒出来，再把书包擦干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刚才那一仗打得漂亮。」无常先开口。 「还行吧。」小温凉注意到无常，淡淡回应道。 一个大人冷眼旁观一群小孩打架，还不出手相助，也够坏的。 「小孩儿，跟叔叔去个地方，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无常这一脸假笑，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的人。嗯，要猎取他人时间，终究不是件好事。 小温凉白了无常一眼，没有说话。 无常换了策略，拿出 pa，递给小温凉：「小孩儿，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很好玩，不信，你摸一下。」 小温凉不理他，只顾将书本收拾到书包里，无常贱嗖嗖地在他面前晃啊晃，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小温凉不耐烦地挥手将 pa 打到雪地里，很不幸，pa 再次牺牲了。看来，小小时的研究要升级了，武器装备这么不禁用。 「叔叔，你这种骗小孩的招儿，有点老啊。」小温凉丢下这么一句话，背着书包，走在雪中，留下一串串小脚印。 无常闭目，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算了，算了，我不猎取了，他就「自然死亡」吧。 无常跟在小温凉身后，小温凉乖巧地等在红绿灯。红灯停，绿灯行，小温凉过马路，忽然一辆闯红灯的车，沖向斑马线，直直冲着小温凉而来。车撞到了红绿灯柱上，才停下来。斑马线处乱作一团，小温凉的书本扬了起来，散落一地。无常捡起一本，上面有些血迹。 无常心底一紧，随即，便笑了。 也好，这就是天命，我完成任务了。 忽然，一个小手伸向无常，无常看去，只见小温凉仰头看着他，满脸淡然。 「这是我的书，可以还给我吗，叔叔？」 无常震惊，这个小孩儿生命力好顽强，这一次较量，再次以无常失败告终。小温凉从无常手中接过书，还非常有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 下一个轮迴，便是 13 岁生日的前一天，这一天倒是没下雪。天空却压得很低，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黎先生、时常已经不相信无常的说辞了，决定一起参与这场猎取行动。整个「时间之上」全部出动，制服、礼帽、精緻，属于「时间之上」的一切标籤，都在这三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三人齐齐整整挤进那辆极其矫情得薄荷色车内，齐齐整整地出现在温凉家那条狭窄的胡同。刚踏进胡同，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哭声。那一声哭，悲凉至极…… 13 岁的温凉，长大许多，是个小小男子汉。他站在门口，一身孝服，臂间挂着一个「孝」字。 他的至亲，教他刚毅的爷爷，去世了。奶奶在院中，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整个胡同里的人，都在无尽的悲伤中忙碌着。 温凉好似融不进去整个忙碌，站在门口，直愣愣地看着。温凉回头，满脸挂着泪水。那眼底深处的绝望，刺穿了三人。 「我们来得好像不是时候。」时常不禁言道，自从有了女儿之后，他的心柔软许多。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今天猎取时间，他也解脱了，多好。」无常害怕时常的「柔弱」，连连表态。 「是有点可怜。」黎先生不禁嘆道。 「停！收起你们的恻隐之心。在这儿做什么圣人啊。黎先生，是你说的，作为『时间之上』的时间先生，要专业，客户的一切喜怒哀乐，都与自己无关。」无常有些激动。 「无常说得很对。」黎先生表示，「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无常、时常诧异地看着黎先生，她嘴角带着一点戏嚯的笑。 ??【41】一个抉择，浑然不知的缘分 人越长大越绝望，会发现，有的人拼命努力，也得不到分毫。而有的人，不需要努力，便可以随意操纵他人的努力。就像温凉，他的出生便意味着「消失」，他的存在，也只是制定游戏规则人的一句话、一时心情而已。所谓的游戏规则，皆可改变。没有道理，也不需要道理，她挥一挥手指，便可决定你的一切。今天的他，并不会想到，自己面临一次被抉择的境遇，他的生命，在她眼里，是一场游戏。 「游戏很简单，如果在十分钟之内，这个小傢伙笑了，他便赢了。」黎先生补充道，「得是那种发自肺腑的笑哦，快乐的笑。」 他还是一个细胞的时候，便失去了爸爸；刚一出生，失去了妈妈。这两个人，他都没见过，对于他们的离去，他没感觉。可是，爷爷是他的支柱。为了温凉，爷爷倾注一切，这世间再无人如爷爷般爱他。这份分离之情，对于一个 13 岁的孩子来说，何其残忍。更残忍的是，在他无知的情况下，他要通过欢乐的笑，来赢得生的机会。 「只要他笑了，就可以活下去？」时常问道。 黎先生点点头，补充道：「他已经为自己争取了两次生的机会了，这次也要靠他自己，总得笑着活下去吧。如果他此刻求死，我也没意见。」 「我已经被扣除两年三个月 20 天 12 个小时 45 分钟的时间了，他不可以生。这么悲痛的日子，我会让他哭得非常惨烈，痛不欲生。」无常大有一番干劲，绝不能再输了。 小温凉木然地站在门口，仰望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大人们忙乱得很，顾不得一个孩子如何。如幽灵般的无常出现在小温凉身边，摸摸小温凉的头，沉痛地说道：「想哭就哭吧，你还是个孩子，哭很正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小温凉推开无常的头，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地走到门的另一端，不想理会无常。 这点不屑可是打不倒无常的，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了。无常贱嗖嗖地挪到小温凉身边，眼神呆滞，毫无焦点，开始回忆与小温凉爷爷的点点滴滴。其实他哪里认识老温，只是一场苦肉计而已。无常把自己对世间所有亲情的相处碎片都揉了起来，塑造了一个可亲可敬的老温爷爷形象，也许真是自我感动了，也许是演戏，无常竟然说得声泪俱下，肩膀一抽一抽地，呜咽。 黎先生、时常被无常这瞬间落泪的本事，惊呆了。这厮隐藏得够深的，天知道，他为了达到目的，精緻傲娇到骨髓的人，碎得渣子都不剩的。 小温凉冷冷地看着无常，觉得此人非常之无聊。 「叔叔，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啊，我们也算是朋友啊。你爷爷去世，一定很悲伤吧，觉得很孤单，这世间上最亲的人都会离你而去……」 小温凉想逃离无常，向小学走去。无常深嘆一口气，傲娇地拂去眼角的泪。 「不识好歹的东西。」 小温凉只想赶快逃离脚下的一切，步伐也快了许多。不慎，脚下一软，直扑扑地摔倒了。 黎先生捂住眼睛，面露不忍。「这一跤，摔得生疼啊。无常，心太狠了。」 无常蹲在地上，尽量能平视到小温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生怕错过一滴泪。很不幸，让他失望了，小温凉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脚踝有些疼，随意揉了一下，忍着疼，继续走。 无常有些气急败坏，匆匆上前，却被时常拦住。时常看着那个小小背影，满眼欣赏，这个孩子，有一股韧劲。 「大人打小孩，不可以哦。」时常一句话，说得无常没了脾气。 「这个小孩儿，铁石心肠，够狠。」无常愤愤道。 「已经 7 分钟了，剩下三分钟给我吧。」时常言道。 黎先生点头，算是默许，无常也便消停了，大口大口唿气，平復心情。 小小温凉孤寂地坐在篮球架下，低着头。他眼圈红了，虽然是小孩儿，有肆意宣洩情绪的权利，可是他不想，不想让外人看到，也不想让奶奶担???忧。他躲在无人之处时，才觉得心底的悲伤一点点将他淹没，他很想念爷爷，他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 无常好似看到了希望，巴巴地盼着一滴眼泪能从小温凉眼中落下来，那就完美了。 「自己躲在角落里哭呢？」时常笑盈盈走来。 小温凉听到声音，眼眶的晶莹立马憋回去了，恢復那个倔强的小孩儿，梗着脖子，瞅着时常，这个温和带着满脸笑意的叔叔。 「才没有。关你什么事。」 时常坐在他的旁边，小温凉对于这样不请自来的怪叔叔，根本不理会，只是挪了挪身子。 无常很失望，连连怪时常没有眼力见。无常碎碎念着，时常啊时常，加足马力，一定要让他哭。 黎先生倒很惬意，找了个树荫下，靠在树干上，悠闲地看戏。 「我有个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你上五年级吧？学习应该不错，我家那丫头，学习一塌煳涂，天天被请家长。」时常好似在跟朋友叙家常。 小温凉眼神呆滞，不理会时常。 时常拿出了手机，播放女儿唱的歌。稚嫩的声音传出来，非常难听，完全不在调上。 这歌声却吸引了小温凉，满脸不屑。 「真难听。」 「嗯，确实很难听。」时常点头，他完全同意。 「她自己知道唱歌难听吗？」小温凉仰头问时常。 时常摇摇头，「不知道，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公主，公主的歌声是天籁之音。」时常想到女儿的样子，笑了。 「骗她，不好。以后，同学会笑她的。」小温凉说道，好想想到了什么。 「可是，她很快乐。」时常言道，「唱得好听不好听，也不是很重要。快乐，很重要。」 「人怎么可能一直快乐呢。」小温凉不禁言道。 「会发生很多很多让人不快乐的事情，可是，在不快乐和快乐之间，我们可以选择快乐。你过得开心，一定也是你爷爷的夙愿。」时常真诚地看着温凉，练习地摸摸他的头，他没有排斥。 「过得开心」，爷爷说过同样的话。那是一个月前，爷爷从医院回来，懂事的小温凉忙前忙后，想要帮助爷爷做些事情。他向爷爷讲自己在学校的表情，考了多少名，做了什么好事，得到多少表扬。 爷爷整个身体很虚弱，斜靠在沙发上，揉着温凉胖乎乎的脸。 「这些都不重要。」 「爷爷，你觉得什么重要，我就做什么。」小温凉眨巴着眼睛，神情很急迫，想为爷爷做些什么。 「快乐，最重要。你这一生，过得快乐，就是爷爷最大的夙愿。」爷爷慈祥说道。 那天的小温凉不解其意，今天的小温凉好像懂了一点点。 「她长得漂亮吗？」小温凉问道。 「漂亮，像天使一样。」时常满脸骄傲。 「世界上没有天使，也没有上帝。」小温凉倒是很认真。 「有，你会见到的。」时常又翻出一段视频，视频里，一位十来岁的女孩，用床单裹成古风衣服的样子，拿着扫把当作古剑，一招一式，舞蹈得也是有几分风采。同时，再配上她那独一无二的歌声，绝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女孩便是小朝夕，表演得很认真，带着笑，不管不顾，一脸骄傲。那样子滑稽极了，小温凉不禁被她感染了，嘴角上扬，笑了。 无常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温凉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小小的他，在这个小小的她身上，感受到了力量，那份骄傲，那份倔强，那份快乐，好像与生俱来的，是他没有的。 「她叫什么？」小温凉问道。 「时朝夕，只争朝夕的朝夕。希望有机会，你们能认识。」时常答道。 「时朝夕……」小温凉喃喃，念着她的名字。 小温凉笑了，为自己争取了生的机会。尽管无常懊恼得很，黎先生说话算话，一个响指，就这么决定了。为这件事，无常怨恨了时常好久，直到时常为他专门定制了一套高级礼服，配了个稀有蓝宝石胸针，才让无常消了气。于是，便有了，无常追着温凉做时间之上交易的景象。确切地说，温凉成了无常的「耻辱」，也是硃砂痣。 他和她从出生那刻，便连在一起。无形中，她救了他两次。 他们浑然不知其中的缘分，朝夕直到 24 岁之前，都不知道世间有个人叫「温凉」。而温凉在 13 岁的时候，知道世间有个女孩，唱歌难听，跳舞很美，很骄傲很欢乐，她的名字，时朝夕。 ??【42】午后，有一场书店之约 所以，温凉一直记得她，时朝夕。 那两个奇奇怪怪的人，出现在 13 岁的温凉身边，之后，便无缘再见。好像一个梦，不真实，又真实得莫名其妙。 有的记忆，好像被尘封了，可是，一旦阳光照进来，微风拂来，尘土飞扬，便一点点的露出来了。 直到，他再次听到她的名字，原来真的有一个她。这世间还有一个叫「时间之上」的地方，可以交易时间。臻爷爷便是与「时间之上」交易了时间，温凉不知道交换的是什么，但看得出臻爷爷很是满意。臻奶奶并未经歷几日的分离之苦，好似忘了这件悲伤之事，以及每天简单生活，和温奶奶逗逗趣，晒晒太阳，打打牌，看看书。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温凉确定他和「时间之上」有一些渊源，渊源何来？便不得而知了。也许再需要点时间，也许答案不重要，他只想抓住此刻手里的光，陪着她。 时朝夕身着一身墨绿色长裙，戴着精緻髮饰，靠在咖啡馆的门框边上，看着从车上下来的某人。 时朝夕半眯着眼睛，用手指在空中勾勒温凉的身形。 「肌肉不错啊。」时朝夕一脸花痴相，自从开启了「恋爱模式」以来，她满脑子都是少儿不宜的情景。她才想起，不知道是从哪个情感大师的鸡汤文字里看到，还是在哪个电视剧中看到，说，怎么确定你爱不爱一个人？就看你是不是贪恋他的身子，恨不得时时刻刻缠在他身上。嗯，贪恋身子，是真的。 不知不觉，温凉已经到了近前，手指戳在温凉胸前。温凉握住她的手指，他的手凉凉的，朝夕瞬间醒了。 「想什么呢？「温凉问道。 「想……吃了你。」时朝夕带着坏笑，故意凑近一点身子。朝夕慢慢抬起脚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一个吻。这种气氛下，没有「吻」，怎么可以？ 温凉看透朝夕的心理，没有迎接那个吻，故意凑到朝夕的耳边，言道：「清蒸？还有烹炸？」 朝夕一秒破功，噗嗤笑了。温凉后退一步，朝夕拉着他的衣服。 「你干什么？」 「为了我的人身安全。」温凉一本正经地说。 傲娇的朝夕哪里受得了这份「侮辱」，抬手打他，温凉灵敏，三下两下躲开。 「上车。」温凉打开车门。 朝夕有些失落，没有亲到某人，好不畅快。 朝夕乖乖地坐到副驾驶，温凉拉过安全带，帮朝夕扣上。温凉那张帅气的脸就在朝夕面前，朝夕故意低头，头髮扫到温凉，想要靠近温凉。谁知，温凉抬起身来，带着「没有被套路」的得意。 朝夕好恼，说不得，骂不得，怨不得。哼！ 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浪漫、隐秘，亲密接触，必然会发生的。淡定，淡定，别那么急不可耐。 时朝夕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洗脑，做心理建设。 当时朝夕站在「新书书店」门前的时候，懵了。仔细算来，朝夕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买过纸质书了，且，没有看过书了。不需要高考了，为什么要看书？ 温凉看出朝夕的心思，不由嘴角上扬。温凉故作姿态，推着朝夕的肩膀往前走，进了书店。很快，温凉沉浸在书海里，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时朝夕无趣地很，随便翻阅几页，便困得哈欠连天。 忽然，看到一个白净少年，穿着校服，幽幽地看着她。朝夕吓了一跳，想转一个身避开，没想到那少年又到了另一边。 「小朋友，你挡路了 ok？」时朝夕说得理直气壮。 少年指指时朝夕手中的那本书《小王子》，幽幽言道：「这本书，你不看，给我吧。」 时朝夕才明白他是为书而来，被他戳中「不看」，本能的「叛逆」起来，回击道：「谁说我不看。」 「你拿着这本书 5 分钟，翻了两页，打了十个哈欠。」少年无情地戳穿。 果然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一本书而已，至于这么挑战底线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关爱祖国的花朵，姐姐送你了。」时朝夕得把面子找回来。 「谢谢，你这不算送我，买单的是我。」小少年接过书，丢下一句话，径直走向收银台，买单，离开了。 好像少年说得都对，但又好像都不对。时朝夕气得七窍生烟，却无从还击，感觉胸前堵着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堵得难受???。 温凉一直靠在书架上，从厚厚的书中，抬起头，看着某人和一个少年争得面红耳赤，又暗暗吃瘪。幼稚，又傲娇，可爱得很。 温凉拉过她的手，带她远离是非之地，到了一排排书架深处。见此情景，朝夕心中的怨气，便被此刻的「暧昧气息」所替代。 文艺电影里，常常在书店演绎男女主人公青春的爱恋，纯纯的吻，欲罢不能的拥抱…… 朝夕瞬间明白了温凉来书店的目的，嗯，某人很会啊。 朝夕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摄像头，如果被摄像头拍到，就不好了。9 点钟方向有个摄像头，必须避开，找到一个视线死角。 时朝夕反手拉着温凉的手，将他拉到一个书架的角落，才松了口气。时朝夕整理了下头髮，轻轻靠在书架上。温凉诧异地看着她，时朝夕仰头，发现温凉毫无反应。 「你怎么了？肩膀不舒服？」温凉问道。 「我拿书。」时朝夕立马改变策略，缓解尴尬。她转过身，仰着脖子，盯着最上面那一层的书。按照偶像套路，此时男主一定上前，紧靠着女主的后背，帮女主轻松拿下书，在低头时，情不自禁地吻了女主。 「哪本？」温凉也随着她仰头看。 时朝夕指着最顶端的那一本，「那本，白色那本。」 时朝夕故意靠近温凉，满心期待着浪漫的一幕。谁知，一双大手扶着她的肩膀，直接将她推到一旁。耳边传来淡淡的两个字：「靠边。」 时朝夕浑身细胞因为分泌的多巴胺而沸腾，瞬间冷却下来。时朝夕幽幽地看着温凉，搬来梯凳，站上去，取下那本书，还不停地和她再三确认。时朝夕哪里还有心思，随便嗯嗯啊啊的应付着。 某人取下那本书，递到时朝夕面前。 「不错，懂得学法了。」 时朝夕一看，《民法典》，也只好接过，忍不住幽怨还击，「必须学好法，万一哪天离婚，要用法律的手段好好保护自己啊。」 时朝夕拿起书，悻悻然离开。温凉看着某人的背影，忍俊不禁。他哪里是不懂她的心思，只是「不能让你轻易得到，你就不珍惜了」。 两人从书店出来，朝夕怀里抱着几本书，温凉欲帮她拿书，朝夕「以热爱读书」为由，倔强地死不放手。温凉便很听话地任由朝夕抱着书，朝夕见状，更加不悦了。朝夕将书重重地将书摔到温凉怀中，气匆匆地向前走。 温凉不言，微笑着，跟随着前面那位。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温凉就想逗她，看着她隐忍、恼怒、娇羞，每一面的她，都让人喜爱。 两人沐浴在阳光之下，无言，却倍感温暖。 忽然，巷子间传来的吵闹之声，打破了这份安静。这些奇怪的声音，引起了朝夕的好奇。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来到巷子口，只见，几个少年将一个少年围困其中，在带头的少年一声令下，几个人蜂拥而上，对少年拳打脚踢。 「校园欺凌……住手，不准打架。」时朝夕脱口而出，试图阻止。那群少年沉浸在「战争」之中，根本没听到朝夕的声音。 朝夕焦急，回头看温凉，身后早已无人。忽然，一个人影从墙上踏过去，跃到众少年面前。那少年还未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挨了书本一下，大家才起身，看着「袭击者」。温凉手下并未用力气，如果真要动手，这些少年都得瘫在地上。 温凉护在那位少年身前，少年被打鼻青脸肿，微微抬起头，看看眼前高大的身影。只是，那眼神无半点幽怨，或者感激，或者说，眼睛里无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看着。 「为什么打人？哪个学校的？」温凉试图将几个孩子，带到学校去解决。校园霸陵不是小事，青春期的少年拥有很强的动物性，一切问题用原始手段解决，如果不加以干预，也许会害了一生。 「关你屁事。」那几个少年见势不妙，丢下一句狠狠的话，便四处散了。 时朝夕看到地上有一本被撕烂的书，是《小王子》，小王子为玫瑰花浇水的那一页被撕碎了。是他？ 时朝夕捡起书，轻轻拂去尘土。一只脏脏的小手，伸过来，从朝夕手中拿走了书。时朝夕抬头，正是那个和自己抢书的少年。 他浑身狼藉，校服已经被撕扯烂了，眼镜也掉了一个镜片，嘴角还有一点血迹，脸上多处淤青，手上还有擦伤。可是，他毫无感觉，面无表情，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少年将地上撕碎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来，趴在巷子间的石凳上，将那一页一点点地拼凑起来。 「他们为什么打你？我们可以送你回家？送派出所也行？或者去医院，你好像伤得不轻。」时朝夕建议道，想要帮助这个少年。 「你不用怕。」温凉言道。 少年没有理会两人，直到把那一页拼整齐了，小心翼翼地夹在书中。这才起身，看向两人。 「我没事。谢谢。」语气淡然，眼神清冷，面无表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少年丢下这一句话，幽幽向巷子深处走去。 时朝夕看得着急，有些心疼，按照她的逻辑，受到欺负，必须打回去。 温凉拉住了她，单手将她揽在怀里，算是安抚她。 也许，这个少年有他处理的办法。 ??【43】时朝夕，请自重！ 那个读《小王子》的少年，那张倔强绝望的脸，总是在朝夕脑子萦绕，连心心念念的温凉站在面前，也顾不上春心荡漾了。直到温凉轻轻敲敲她的额头，她才回过神来。 「想吃什么？」温凉弯下身子，和朝夕平视。 「想吃你……」朝夕勾一勾温凉的下巴。 「嗯？」 「……你做的饭。」朝夕狡黠一笑。 「哦。那回咖啡馆？」 「去你家吧。」朝夕提议到。 「……好啊。」 「你耳朵红了，刚才想什么呢？」朝夕很敏锐地捕捉到某人的变化，逗趣他。 「没有。」温凉顺势抓住朝夕的手，手指穿过朝夕的手指，十指相扣。 此刻，温凉想起家中的凌乱，以及某个碍事人的存在，非常影响这次突如其来的约会。在朝夕满心欢喜地挑选水果时，温凉连忙躲在暗处，拨通何遇的电话。何遇正在电脑前厮杀，杀得眼红了。他连续工作半个月，难得有一天休息日，他誓要厮杀通关，一早便摩拳擦掌了。 「喂，我忙着呢？快说！」何遇用脖子夹着手机，手上反而加快节奏。 「奶奶有点事，你回去一趟吧。我在基地，走不开。」温凉尽量保持平静，这是他第一次跟他撒谎，也许不是第一次。 何遇一听温奶奶的事，整个神经紧张起来，立马下线关电脑。 「啊？是不是心脏不舒服啊？她老毛病了。温凉，你别着急，我这就去。」 温凉在挂电话时，何遇已经披着衣服，冲出门了。从高中起，何遇便经常跑到温奶奶家蹭饭，何遇嘴甜，常把奶奶夸得笑成一朵花。温凉上军校后，极少回家，何遇便三天两头去探望。奶奶遇到任何问题，第一时间想到给何遇打电话，何遇总是乐滋滋地大包小包拎着上门，常常戏言：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嘛。 所以，奶奶是何遇的软肋。 「对不起了，何公子，回头好好补偿你。」温凉在心里默默地道歉。 所谓的一场浪漫晚餐之约，好像执行起来并没有那么顺利。多年的在外征战的经验，培养了温凉如何吃速食餐，又如何在石头架起的灶上，点燃湿乎乎的柴火，在铁锅上，煮一锅能放啥就放啥的面。 这好像与常人眼中的无所不能精緻到骨子里的霸总有些不一样，就这样吧，做出属于自己的风格来。 朝夕靠在厨房门框上，打量着眼前这个正在思索的男人。朝夕曾梦想过这个画面，你在做饭，我在偷懒，那种被阳光温暖的安全感，包裹着全身，暖暖的。 温凉将所有的肉、菜，一股脑全部煮进去，开水沸腾，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雾气萦绕，温凉整个挺拔的身体融入其中，别有一番风味。 朝夕情不自禁地靠近，顺手拿起了围裙，双手环抱着穿过包裹在衬衣之下的身体。朝夕感受到温凉的颤慄，嘴角上扬，带有得逞的坏笑。 温凉在朝夕的环中，回头看着她，好似一头随时会被生吞活剥的小鹿，用眼神询问朝夕做什么？ 「系围裙，小心弄脏衣服。」朝夕轻轻地回答。 温凉修长的脖颈间，喉结涌动。 「好。」 朝夕帮他轻轻系上围裙，并未离开，站在他的身后，似有似无地扶着他的双臂，歪头看他的「战绩」。 「乱炖吗？」朝夕有些嫌弃，「约会第一餐，就吃这个？」 「不满意吗？」 「嗯，有点。」 温凉扭头看向朝夕，而朝夕的注意力在那锅乱七八糟的食物上，雾气扑在她的脸上，有些好看。 忽然，温???凉单手抱着朝夕的腰，连连后退，靠在了桌子上，朝夕整个撞在他的怀里。朝夕还未弄清楚状况，某人的唇已经附在唇上。他没有闭眼，一直看着她。她显然被「吓到了」，脸上绯红，闭上了眼睛。温凉有一种「报復」的快感，唇上的动作更有力了，他用舌轻轻敲开了她紧闭的唇，舌尖在陌生的领域探索。朝夕渐渐地被他影响了，放松下来，任由他的舌侵入，缠绕的舌间摩挲，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两人慢慢松开彼此，双额相抵。 「这个，满意吗？」温凉伴随着粗笨的喘息，轻声问道。 「还行吧。」朝夕不敢睁眼，只感受他的气息横冲直撞地往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钻。 温凉看着她的样子，忽然笑了。 「你闹了一天，现在怎么怂了？」 「胡说！」 朝夕作势要打温凉，只感觉腰间一股力量，将她抱起放在桌子上，正好与他面对面。温凉单手托着朝夕的头，温柔地吻她。她作势缠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间，好似藤蔓，缠绕着他。 温凉抱起她，她缠绕着他，一边拥吻着，一边从厨房走出来，来到客厅。两人沉浸在激情中，并未注意到何遇已经回到家中。何遇回到奶奶家，发现奶奶无碍，心里还琢磨着，今天的温凉怎么那么反常。他回到家，进了门，都未发现异常，刚要走向沙发，便被眼前一幕惊呆了，连忙捂住眼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缠绵的两人完全没有发现何遇的存在，径直到了沙发间。朝夕被温凉抱在怀中，顺势推着温凉倒在沙发上，朝夕附在他的身上。 「哎，亲够了没？」 一个哀怨的声音幽幽传来。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何遇蹲在茶几后面，托腮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朝夕立马跳了起来，慌乱地整理乱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温凉也忙起身，挡在朝夕面前，温凉也故作镇静地擦着脸上的口红印。 「你有点不合时宜啊。」朝夕忍不住嘟囔。 「非常合时宜，朝夕，我不是针对你。」何遇还算保留一点理智，和朝夕解释一番，转身便把矛头对准了温凉，「温凉啊温凉，你也太孙子了，为了带女人回家，跟我玩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一点都不单纯了。我警告你，这儿也是我的家，不允许你破坏。」 何遇这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让温凉有些招架不住。朝夕见状，直接拉过温凉，横在两人中间。 「何遇，正式通知你，你有嫂子了。」朝夕冲着何遇做了个鬼脸，露出明媚的笑，拉着温凉冲出门了。 朝夕宣示主权的样子，着实有些霸道，又有些可爱。温凉满眼蔓延而来，全是眼前带着逃跑的丫头。 何遇并没有追来，两人却一口气跑到楼下，才停下来。四目相对时，「噗嗤」，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何遇这个小霸王，遇到克星了。」温凉不禁言道。 「他今天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失眠啊。」朝夕想到何遇暴怒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忽然反应过来，「原来我的情敌是男人啊。从实招来，他是不是……」 「脑袋瓜子，想着些什么？」温凉托着她的脑袋，推上车。 朝夕绝不善罢甘休，上了车，也探身追问温凉。 「那个何遇对你目的不纯啊？你们确定只是好兄弟吗？你和他单独在一起很危险的！我不能再放你回那个家了，太没有安全感……」 在朝夕喋喋不休的碎碎念中，车停在咖啡馆。一天的约会，从接她开始，到送她回家结束。到了一天离别时，有一种不舍的情绪，在两人面前瀰漫而来。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是门口的风铃声。无常斜靠在门口，对这场腻腻歪歪的离别，很是看不过去。只好勐烈地摇着风铃，打断这场含情脉脉。 「无常先生，好巧。」温凉打招唿。 「不巧，我就是在等她。你送到了。可以走了。」无常开始下逐客令。 「我走了。」温凉看着朝夕，轻声言道。 朝夕小嘴一撇，扑在了温凉的怀中，「回家之后，不准和何遇接触太多。」 「你连他的醋都吃。」温凉笑朝夕。 「我还吃那锅面的醋呢，守着那锅面守了 15 分钟，都不看我。」恋爱中的朝夕，简直是个柠檬醋精，像个小女孩似的控诉。 「我以后注意。」温凉低着头，揉着朝夕的脸。 恋爱中的人，真可怕！ 那些在公共场合秀恩爱的情侣们，旁人觉得有碍观瞻，但是身在其中的恋人，眼中只有彼此，旁若无人。世界上只存在，他和非他，非他如灰尘。所以，不是情侣不讲道德，是「无视」。 「时朝夕，请自重！」 无常忍无可忍，直接将朝夕拉进咖啡馆。直到温凉的车消失在巷尾，朝夕才安静地坐下来。 朝夕拿起叉子，将无常面前的食物拉过来，大快朵颐。寒谷见状，连忙将做好的沙拉、考夫饼，端上来。 「这不是去约会了吗？咋饿成这样？」寒谷又忙到了一杯柠檬水，递给朝夕，「吃慢点。」 「别提了，今天一场空。烛光餐没有，人也没吃到。」朝夕「埋头苦干」。 「吃人？」寒谷不解，但听这字词，就够吓人的。 无常捂住寒谷的耳朵，呆萌的寒谷不解何意，无常也不好解释，只好责怪朝夕，「什么虎狼之词，注意点形象。小乖猫，你去忙吧。」 寒谷萌萌地点点头，又回到了吧檯操作间，去看她正在烤制的面包了。 「该收收心了，开始工作了。」 无常把 pa 放到了朝夕旁边，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切着考夫饼。 朝夕边埋头吃，边瞥了一眼，忽然，怔住了。 客户信息那栏的照片，有些熟悉。 是他？那个《小王子》的少年？ 朝夕再三确认，是他那张倔强而又绝望的脸。 「没有搞错？他才 13 岁，就可以交易时间？」 「他可以决定自己的时间。不过，按照规矩，在交易之前，需要做一次社调。」无常优雅地咀嚼着食物，回答朝夕的问题。 朝夕却瞬间没了食慾，那张脸一直在朝夕面前闪现，他到底经歷了什么？ ??【44】请别翻树叶的另一面 这一晚，某人的日子并不好过。 温凉有些不解，为什么何遇会生气？好像朝夕也不高兴？他做错了什么？难道交女朋友，约会煮面不对？ 温凉很善于思考，开了一路车，吹了一路风，让头脑清醒许多，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他在楼下做好心理建设，鼓足好大的勇气，才推开家门。他本以为等待自己的是一场暴风雨，好像，他判断错了…… 何遇捧着那一锅乱炖的面，盘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一边看着《猫捉老鼠》，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面。本来笑得格格叫的呆萌男子，一见温凉进门，立马冷脸，埋头，置之不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温凉进厨房拿了双筷子，也盘坐在旁边，伸手，就要夹面。这一天的折腾，他可是饿坏了。何遇悠悠地将锅抱起来，转向另一个方向，吃着面，看着动画片。温凉同样转向另一个方向，何遇继续不动声色，挪到另一边。温凉空举着筷子，除了满腹的空气和疑问，什么也没得到。 「反思清楚了？」何遇质问道。 「不清楚。」 温凉干脆起身去厨房，找出一口奶锅，倒水，准备煮面。这就是有「渔之技」的优势，随时可以创造，不用求人。 这下轮到何遇心态崩塌了，本想冷着他，让他进行一场深刻的反思，自我忏悔，对他愧疚不已，谈不上多么痛哭流涕，至少可以真诚地为自己的错误道歉。这人，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完美没有悔过之心，还心情好好地煮面。 一股火直冲向何遇的脑门，就差一层皮肤，就能冲出来了。何遇努力在压制，安慰自己，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干什么呢？」何遇问道。 「煮面啊，饿死了。」温凉切了午餐肉，洗了青菜，放进翻滚的锅中。 「你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何遇再次给了他一个机会。 「什么？」温凉搅动着锅中的面。 「刚才，那个是怎么回事？」何遇只好内心劝自己，对待这个铁憨直，要有些耐心。 「你不都看到了吗？」 「我看见的是，一对男女，急不可耐，毫无体面。」何遇生气道。 「这用词有点夸张。」 「你们什么关系？」何遇继续追问。 「这么不明显吗？很清楚啊。」温凉很认真地解释。 「不清楚！」何遇索性把锅丢到洗手池中。 「朝夕不也说了，她是你嫂子。」温凉将面团放入翻滚的水中，慢慢搅动。 「她说是她说，你说是你说。」何遇依旧不满意。 「有什么区别？」温凉不解。 「区别大了，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之间有约定，如果你谈恋爱，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何遇抗议。??? 「我刚确定恋爱关系，也就 48 小时，这不就告诉你了吗？」 「这算告诉吗？我这算撞上了。你为了给厮混留空间，竟然诓骗我，还拿奶奶作幌子，卑鄙，无耻！」何遇越说越气愤。 「太夸张了！」温凉关了火，却没有熄灭得了何大醋王的火，好像越劝越旺了，好像也不算「劝」。 「这就是本质！」何遇盖棺定论了。 「停停，你怎么气成这样？我就是觉得不好意思，第一次带女生回家……」温凉倒是说得很真诚，这也是真实想法，「我真诚道歉。」 这个道歉，反而让何遇不知道如何回答。 温凉没有等到回应，端着锅，径直跑回房间，远离「纷争」。 只留下何遇迷茫地杵在原地…… 一叶生两面，一面深，一面浅。 在学生时期的生物课上，有讲解过，如此形成的原理。叶子的正面吸收到较多的阳光能量，进行光反应，叶肉细胞拥有比较多的叶绿素，而叶子背面相反，吸收到的阳光较少，细胞排列松散，叶绿素含量少。这便形成了深浅不一的两面。 阳光普照，决定一片叶的颜色，可是总有阳光找不到的地方。绿叶落地，沤在泥里，慢慢腐烂。 云璞中学，是本市的重点中学，白墙绿树，定调了整个学校建筑风格，倒是清新自然。操场上，奔跑的少年少女，嘻嘻闹闹，好不快活。 「年轻真好啊。」朝夕忍不住感慨，「好想跟他们交换啊。」 云璞，也是朝夕的母校，毕业后，经常路过，却没有进过校园。那时候的她，无忧无虑，也很简单。每日除了练功和稀里煳涂的学习，便是回家后，爸爸那一桌丰盛的食物。她的家庭与其他家庭不同，是爸爸照顾朝夕的一切，包括吃什么，穿什么，学什么。虽是中学，爸爸依旧每日接送朝夕上下学。对于这件事，心心念念吃学校旁边刨冰的朝夕，是非常抗议的，坚持自己上下学。经不住软磨硬泡，爸爸答应了。朝夕感受到自由的空气，一放学便奔向了冰室。谁料，一转身，却看到爸爸那双笑眯眯的脸。朝夕连忙将刨冰藏在身后，冰水嘀嘀嗒嗒，弄脏了朝夕的衣服，滴到了地上。 这些记忆，随着时间流逝、沧海桑田，愈来愈温暖，愈来愈沉重，反而愈来愈清晰。 面对朝夕的感慨，无常很是无感。无常毕竟是一百多年的人，那时候的他，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接受的是私塾教育，虽说，后来流行过一段留洋做学问的热潮，可无常偏偏是个不努力不喜欢做学问的主，就留在了家中继续读着私塾。所以，他对这种校园生活，是陌生的。 此行，他们是为那个《小王子》的少年而来。 他们在操场见到了他，和嬉闹的同学们不同，他一直坐在操场的角落看书。身后的喧嚣，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安静得很，好似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 那群嬉闹的人群中，便有那日欺负他的同学。忽然，一颗不怀好意的篮球，从那位同学手中抛出，直击少年头上。少年没有躲，遭受重重一击，但他没有回头，只是继续低头看书。身后，响起了闹笑声。 这是朝夕第二次亲眼所见这场霸陵，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你是哪个班的？你这属于校园霸陵，是要付出代价的。」朝夕冲着那位同学大吼。 显然这声吼，起初是把那孩子震慑住了，很快，那孩子换上了一种无所谓的坏笑。 「阿姨，我们是在闹着玩呢。」 说完，便和一群同学，闹闹哄哄地走了。 「阿姨？……」朝夕彻底炸了。 这些依旧没有影响到那位少年，直到朝夕、无常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阳光，他才抬头看向两人。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只看到耀眼阳光下，高高的两个身影，刺目得很。他用手遮着额头，才稍微看清楚些来者。其中一位男子，摘下夸张的礼帽，带着灿烂的职业性微笑，微微向他点头。 「您好，时间之上很高兴为您服务，我是为您服务的时间先生无常……」 无常还未介绍完，时朝夕已经抢了话头，「小王子，你为什么不反抗呢？那些人欺负你啊，这种情况，就该打回去。」 少年却很淡漠，只是冷冷地看了朝夕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这淡淡一句，却堵得满腔热情的朝夕说不出话来。 「别打断我。」显然，无常对朝夕也很不满意，「认真点，工作呢。」 「林听南？」无常确认客户信息。 「嗯。」 「名字不错，这封邮件是您发送的？」无常举着 pa 到少年面前，少年点点头。 「很好，按照程序，我们在进行时间交易之前，秉着对客户负责的态度，需要对您做一个基本信息调查……」无常还未说完，感觉到有人拍他的肩膀，他以为是朝夕在胡闹，「别闹。」 「谁跟你闹呢？你们是谁啊？哪来的？到学校干什么？」操着一口东北口音的保安大爷，兇狠狠地盯着无常。 无常看向朝夕，话说这不是母校吗，这个待遇算怎么回事。时朝夕自信地昂起头，大有一种我一出马立马搞定的架势。 「大爷，您一点没变样，我们是来看您的。」朝夕的热情，反而让大爷很迷茫。 「你谁啊？」 「我，朝夕啊，以前总给你小零食的那个。」朝夕各种引导。 「少跟我凑近乎，学校不允许外人进入，出去！赶紧地。」大爷很是铁面无私，毫不给朝夕面子。 就这样，无常、朝夕的工作还未开展，便被无情地赶出来了。 朝夕本计划在儿时的刨冰店，边吃草莓刨冰，边等林听南小朋友放学。谁料，无常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准备打道回府。 「是谁说，要有职业精神，做好客户调查啊。」朝夕按耐不住对草莓刨冰的欲望，边吐槽无常，边往刨冰店走去。 无常倒很无所谓，慵懒得很，眯着眼，靠在墙上晒太阳，和朝夕的距离越来越远。此刻，他只想回到舒适的床上，好好睡个午觉。 「打过招唿了，了解情况了，调查算结束了。」 「就这？」朝夕见无常无动于衷，实在看不下去，返身回来，拽着他的衣服，往前拖。 「我的衣服……全世界只有这一件…… 」无常连连抗议，为了保护衣服，只好乖乖地随着朝夕往前走，朝夕才松开手，饶过那件衣服。 「你不好奇，一个少年，为什么想要交易时间？不需要调查清楚？」朝夕抛出一个问题。 「这不重要。」无常开始传授经验，「客户越年轻，越划算。」 「你不怕失算。」朝夕专门戳无常的软肋，「那温先生的算怎么回事？」 无常狠狠地瞪着朝夕，以示抗议。朝夕最爱看无常抓狂的样子，倒是很满足。 朝夕兴奋地来到刨冰店窗口，还是那位阿姨，只是样子老了一些。 「草莓刨冰，还有一个芒果刨冰，打包。」 「我也要，草莓的。」无常弱弱地要求着。 「再加一个草莓的。」朝夕倒是很慷慨。 「我也要，草莓的。」 一个淡淡的年轻声音飘来，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朝夕、无常循声看去，那个少年背着书包，逆着光，面对着两人。 「三个草莓的，一个芒果的。」 朝夕看着少年，对着身后的阿姨喊道。窗口内的阿姨应着，开始忙活了，很快，身后传来「滋滋滋」刨冰机的声音。 ??【45】一场向生而死的交易 在玻璃盅底层，先铺一层红豆蜜，再堆满细细的椰冰沙，淋上草莓酱。这草莓酱，是阿姨自己做的，可以看到颗颗分明的草莓粒。最后，还会放几瓣鲜草莓块点缀其中。一杯鲜艷的清凉之物，便制作完成了。 三人坐在路边的木凳上，排排坐，捧着草莓冰沙，晒着太阳。 绵软细腻的冰沙，刚入口，带来的冰凉之中，先是草莓的甜香，回甘的便是淡淡椰香。这便是朝夕念念不忘的味道。 朝夕津津有味地吃着，忍不住偷眼打量旁边的少年。他淡然得很，有一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静，眼中无光。说是绝望，好像不太贴切，其中又带有某一种笃定。 「好吃。」率先开口的竟是少年，他注意到有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倒没有什么不自在。 「嗯，好吃。这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冰沙。」朝夕感慨道。 「就那样吧。」无常故意扫兴，但不影响他，将一大口冰沙塞入口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你放学了？」朝夕问道。 「没有。」少年淡淡回答。 「那你怎么出来的？」 「逃学啊。」 这个回答让朝夕更诧异，这孩子斯斯文文，怎么看，都不像逃学的样子。 「为什么？」朝夕问道。 少年含下最后一口沙冰，满足地将玻璃盅递还给阿姨。 「你们来找我，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啊。」 「小鬼，你倒是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物物玄妙莫测，真真假假，你真能看懂？」无常吃得津津有味，看似调侃，说了个莫名其妙，「既然为此逃课了，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少年没说话，背起书包。 无常、朝夕吃完，拎着刚做好的芒果沙冰，领着少年，往末未咖啡馆走去。 三人一路无言，街道的喧嚣，也没有打破他们的安静。 末未咖啡馆，依稀有几个客人，喝咖啡，吃甜点。朝夕「不务正业」，寒谷倒是将咖啡馆经营得有模有样。 林听南一进咖啡馆，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只在窗台上懒洋洋晒太阳的喵。这个淡漠的少年脸上，终于显露一层温柔。他坐在窗边，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小奶猫，猫咪倒是不排斥，喵喵地在他手背上蹭蹭。 在吧檯忙活着的寒谷，被这一幕吸引。她家小谷性子如她，胆怯得很，竟然不怕一个陌生人。 「你最爱的芒果。」朝夕将冰沙摆在寒谷面前，轻轻捏捏寒谷圆圆的小脸蛋。 寒谷开心得很，她最爱吃芒果了。 「你的朋友？」寒谷含着冰沙，问道。 「客户。」朝夕瞟了一眼少年，「少年与猫，倒是岁月静好啊。」 「嗯。」寒谷想了想，取了一块柠檬挞，走向少年。 朝夕很诧异，但也在意料之中，自从小谷到来后，寒谷越来越勇敢了，试着主动接纳这个世界，或者进入咖啡馆的人。首先接纳的便是，朝夕这些奇奇怪怪的「同事」，这让朝夕很感动。 寒谷将那块柠檬挞，轻轻推到少年面前。林听南抬头，疑惑地看着寒谷。 「你是小谷的第一个朋友，请你吃。」寒谷因为胆怯，神情有些不自然，却很真诚。 「原来，它叫小谷。」林听南指尖拨弄下小谷的耳朵，「小谷……小谷……」 无常缓缓来到吧檯，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 「一杯『时间之上』。」无常冲着朝夕打了个响指，吩咐道。一天懒洋洋的无常，此刻两眼放光，目光所及，只有自己心心念念的猎物。 朝夕懂得无常的意思，却没有理会。 「小乖猫，咖啡，谢谢。」无常温柔地向回到吧檯的寒谷讨要咖啡，寒谷乖巧地点点头。 无常端着咖啡坐在少年对面，毫不客气地和少年一起吃柠檬挞。 「小乖猫最拿手的便是这柠檬挞，你有口福了。」无常言道。 「和小孩抢食吃，不合适吧。」少年嘴上不饶人，用手护住柠檬挞。 朝夕来到桌旁，紧挨着无常坐，逼得无常不得不往里挪，显然这次交易工作的主场不是无常，无形中被朝夕抢了主控权。 无常见朝夕两手空空，冲着她挤眉弄眼，暗示她去做『时间之上』。 「林听南，您好！欢迎来到『时间之上』，我是为您服务的时间小姐时朝夕，他是无常。」朝夕很职业，还抢了无常的话。 「我知道。」林听南悠悠地吃着甜点，回应。 「那开始吧，先说一下你的诉求吧。」朝夕从无常手中拽过 pa，做好准备工作。 「嗯，我想把时间给你们。」林听南淡淡言道。 「给？你可以说得再清楚些吗？」朝夕很诧异。 「我能问下，我还有多少时间吗？」林听南很好奇。 朝夕在 pa 上，输入林听南的名字，系统显示出所有的信息。 「你现在 13 岁零两个月，按照你的时间而言，你还有五十三年八个月零十天。」 「都给你。」少年倒是很大方。 无常瞬间两眼放光，整个身子凑上去。 「也就是说，你要将你余生的五十三年八个月零 10 天的时间，全部送给时间之上？」 林听南点点头，又想了想，说道，「也不完全对，那十天的零头留给我吧，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一万块钱可以吗？」 「当然可以。」无常当即拍板，紧紧地抓着少年的手，「很高兴与您合作。」 「什么时候可以签交易？」林听南没想到这么顺利。 「今天就可以。」无常开心地回答，转身对朝夕言道，「麻烦时间小姐做下准备工作。」 朝夕环抱双肩，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冷眼旁观这一场热闹。一个贪婪的老妖怪，一个求死的匆匆少年，这画面，诡异得很。 「对不起，『时间之上』无法为您提供服务。」朝夕淡淡言道。 「为什么？」 几乎同时从无常、听南口中问出这三个字。 「你不了解『时间之上』的核心价值观，是帮助人类自由支配时间，实现时间利用最大化，让人类更幸福。」朝夕一本正经地解释。 「我怎么不知道。黎先生不是这么说的。」无常立马反驳。 「我总结的，拔高了一下『时间之上』的价值。」朝夕冲着无常眯眼一笑，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她说了不算。」无常全盘否定。 「那我很符合你们的价值观啊，自由支配时间，获得幸福。很对！」林听南顺着朝夕的逻辑言道。 「错错错！你在利用『时间之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但从你的种种表现，我可以确定一件事，你求死！你利用『时间之上』，让『时间之上』无形中扮演杀手的角色。小小年纪，你这心思够深的。我们『时间之上』，怎么让一个小娃娃利用了？对吧，无常师父？」朝夕这段话，点出问题所在，还顺带着把无常拉下水。 本来是一场交易，愣让朝夕拔高到「杀人」的道德高度，无论无常怎么回答都不对。这件事情的性质，全在一线之间。 「没那么夸张，听南是有所求的。」无常弱弱地解释道，又对听南说，「是吧？你还要一万块钱呢，对吧？」 「对，你们觉得少的话，两万也行。」林听南非常配合无常，两人一唱一和。 「严重不平等的交易啊。」朝夕抗议。 「那你觉得怎么才算平等？」少年摆出谈判的姿态。 「按照这种时间换算，应该多少钱？」朝夕将问题抛给了无常。 无常一下愣了，冲着朝夕挤眉弄眼，这样下去，这笔买卖完全不划算了。这个丫头的脑子锈住了？朝夕，真是最大的败笔啊，是无常职业发展的绊脚石啊…… 无常在心里都恨死黎先生和时常的纵容，就因为他们，才让他不得不接手朝夕这个蠢货。 「有话好好说。」无常答非所问，试图安抚朝夕，能让她懂得做生意的真正逻辑。 「算了，你们觉得给多少钱合适，就给多少吧。我没意见。」林听南说出最后的底线。 「这是多少钱的问题吗？」面对这样一个无所谓的少年，朝夕有些着急。 「我都退让到这一步了，你还要怎样？」少年反而有些焦急，他只想快速达成协议。 「听南，别着急，我们非常愿意尊重你的意愿……」无常连忙安抚少年，到嘴边的鸭子，实在不想飞走了。 「闭嘴！」朝夕直接打断无常。 少年的态度直接点燃了朝夕的火，直直地盯着少年，好似要将他看穿。 「一心求死，可以有很多方法。利用『时间之上』做侩子手，很不地道啊。」朝夕冷言道。 「你们没有损失，一本万利的买卖，为什么不做呢？」少年冷眼看着朝夕，反击道。 这是无常同样想问的话，无常看着朝夕，期待一个答案。 「难道这世间就没有让你留恋的人，或者东西？」朝夕一字一顿地问出。 听南看着朝夕的眼睛，忽然就笑了，那笑中带着几分嘲讽，几分冷漠，几分玩弄。 ??【46】初长成，却无自在 少年初长成，自在恰如风。 那位坐在秋天不骄不躁阳光下的少年，完全诠释了另一个样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着一点世俗的浊气，不带一丝自我的造作。可是，那双乌眸深处没有一丝光，嘴角的笑沁着对这个世界的嘲讽和不屑。 「留恋？你觉得什么值得留恋？雾霾，还是可爱？」林听南不偏不倚地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朝夕。 朝夕却顿了下，是啊，为什么这么眷恋这个世界？因为春暖花开、万物生长？因为至亲至爱，相依相伴？还是因为成长价值，自我满足？ 好像是，好像也不是。 纵使你平顺美满，得到世界的善待，依旧逃不掉「生离死别」的分离之苦。所以，人生的底色是苦，只是有的人底色清淡，还有着其他颜色，也能形成个缤纷多彩。有的人底色浓重，即便着了其他色彩，也便淹没在浓重中。 「你以为多活几天，多些活着的经验，就可以轻飘飘地教别人怎么活？」少年面无波澜，平静地说出令人心寒颤慄的话，「你有什么资格？」 这个少年，到底经歷了什么？ 朝夕向前探了探身子，认真地看着林听南的眼睛。 「你说的对，我没有资格，也没???有什么活得好的经验，也不需要什么经验。你只活了 13 年，也没有资格，去定义别人活了 50 年、70 年、90 年、100 年的价值。」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林听南眼神黯淡，看向窗外，迴避朝夕的眼神。 这就是场交易，何必太认真呢。人世间的事情，认真了，就没意思了。无常心里直打鼓，真担心朝夕哪句话把这场稳赚不赔的买卖搅黄了。 「对对对，那些都不重要。关键是，听南小朋友，你来决定你的时间，你是有支配权的。」无常连忙接过话头，不给朝夕说话的机会。 「怎么操作？」林听南反而有些迫不及待。 无常刚拿出 pa，就被朝夕一把夺走。 「对不起，你这项业务，我们需要内部探讨下。今天定不下来。」朝夕直接下了逐客令。 「不不不不，她说了不算。」无常气坏了，依旧带着笑，和听南解释。 「他说了不算。」朝夕反驳道。 「我说了算。」 「我说了算。」 两个幼稚鬼，互不相让，争执不休。 「我明天期中考试，等我考试完，再来，希望你们尽快确定。」少年淡淡言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小谷，小谷很享受这种抚摸，仰着身子，很是惬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你都准备结束时间了，还考什么试啊。」无常非常不理解。 「有始有终嘛。」林听南起身，随手拿起书包斜背在身上，微微点头，有礼貌地道别，「再见！」 他经过吧檯时，还微笑着和寒谷打招唿，「姐姐，谢谢你和小谷的蛋糕，好吃。」 寒谷挥挥手，和他说再见。林听南离开了咖啡馆，门上的风铃摇摇晃晃，发出叮叮噹噹的清脆声。 「啪」一声，无常还未意识到，一巴掌已经拍到桌子上，好像不如此，不足与表达他的愤怒。 「时朝夕，你造反啊。」 「手疼吗？」朝夕戏言道。 「疼。」无常下意识回答，看看手掌，确实红了一大片，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重点吗？」 朝夕不理会她，自顾忙着自己的事，发现咖啡馆的咖啡豆没了，便主动往储物间走，去拿咖啡豆。无常哪里肯放过，心中的怨气不吐不快。时朝夕走到哪儿，无常便跟到哪儿，嘴巴里不停地到叨叨叨。 「时朝夕，你才当几天时间小姐啊，就这么无法无天，目无法纪。这件事，我必须向黎先生汇报！」 「小孩子嘛，打不过就告状。没品。」 「这是原则问题，上次因为臻老，你已经违反游戏规则了。黎先生念在你经验不足，鼓励新人，帮助成单，我都能理解。但是，新人只有一次机会，一次！」 时朝夕进了一间储物间，无常也便跟着进去。这间储物间在通往二楼的木楼梯之下，高度不算很高，无常必须得窝着身子才能进门。储物间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木架，木架上分门别类地标註好，分别放着咖啡豆、白糖、面粉、糖浆等，还有不同的餐具。可见，寒谷下了一番功夫，把每个角落都倾注了许多心血。 「小乖猫真棒，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朝夕不免感慨。 「是很好。」无常环视一圈，也点头肯定，但很快，他意识到问题，「这不是重点，现在说你的问题。时朝夕，我是你的老师，这件事情上，必须听我的。你就不用参与这个交易了。你知道上一次臻老的案子上，我们赔惨了。在我无常手上所有的交易，不允许有『赔』这件事。林听南这个交易上，最起码能让我们把损失补回来，你明白吗？明不明白？」 时朝夕哪里听进去一个字，权当耳边有只苍蝇嗡嗡地叫个不停，一巴掌拍不死，又不想弄一手血。可是，时朝夕也不打算忍受，拿起一包咖啡豆，瞟一眼无常，那人还沉浸在滔滔不绝的情绪输出中，好像是否对方能全盘接收到，并不是很在乎。 时朝夕抱着咖啡豆，一个转身出了门，迅速将门关上、锁上。 木门的嘎吱嘎吱声，打断了无常。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时朝夕，放我出去。」 「无常小叔叔，你想甩掉我，想得美。没有我的『时间之上』，你也没法交易啊。」时朝夕终于可以喘息，还击了。 「不能冲动啊。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啊。」 「你乖乖休息休息吧。」 朝夕来到吧檯，把咖啡豆放到操作台上。寒谷一脸诧异地看着储物间方向，朝夕单手捏着寒谷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无论那位如何求你、讨好你、歇斯底里地喊叫，都别理。等我回来处理。」朝夕嘱咐道，伸手，「钥匙。储物间的。」 寒谷明白过来，忙取出钥匙放到了朝夕手中。朝夕晃晃钥匙串，故意从储物间门前经过，得意洋洋踩着高跟鞋，出了咖啡馆。 门缝内的那位，早已气得冒烟，诅咒朝夕八百遍。 夕阳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微风萧萧，倒是不骄不躁。 和平路 28 号，是一处建于八十年代的老小区，小区内设备比较陈旧，楼层并不高。时朝夕钻入一个单元楼道，天还没有黑透，楼道里已经漆黑一片，偶有感应灯闪闪烁烁，发出昏黄的光，但很快便又陷入黑暗。鞋跟的金属片每一次和水泥地触碰，都会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反应迟钝的感应灯一闪一闪，闪烁的光映在朝夕的脸上，甚是诡异。 时朝夕在楼道间上行时，便听到头顶上传来刺耳的吵闹声，好似男人女人在争吵，还伴随着一些撕扯。 朝夕心下一紧，一口气爬到四层顶楼，顿住了。昏暗的楼梯上，一个身影坐在水泥台阶上，正在捧着英语书，做作业。身后的杂乱、争吵，好似都和他无关，也没有影响到他。 「林听南……」 少年抬起头，依旧是那张冷漠到面无表情的脸。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关于你的社调还没有结束。」朝夕说明来意，担心墙上白灰蹭到身上，她往前迈了一步，离林听南更近一些。 「没必要调查的，等我期中考试完，我会去找你们。」林听南淡淡言道，便继续埋头读书了。 「有没有必要是我说了算，做不做你这单生意，也是我们说了算。」时朝夕蹲在林听南面前，抬下巴指了指他身后的屋，「这是你家？」 林听南没有回答，嘴里无声地读着英语单词。 忽然，那间房门被某种重力推开，发出厚重的撞击声。一个女人披头散髮地从屋内冲出来，脸上有多处淤青，慌乱地往楼梯下奔，途径林听南身旁，林听南淡淡把腿收回来，算是给那女人让出了位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那女人忽然停在林听南身边，狠狠地冲着他吐了口口水，直直落在英语书上。 「小混蛋，你早就该去死！」 朝夕震惊，原本蹲在地上的她，下意识躲避这场污秽，站起身来，连连后退。 「你是谁？干嘛这样对待一个孩子，你向他道歉。」朝夕实在看不过去。 那女人抬起头，眼神狠毒，却有一种极度绝望怨恨情绪隐藏其中。这一眼看尽了她的恶和委屈，又回头惊恐地看着身后的那扇门，忙推开朝夕，匆匆奔下楼。 林听南并不意外，好似早已司空见惯。他拿出一张纸巾，轻轻将污浊擦掉，又将纸巾装进口袋里。 这时，有一个笨重的身影从那扇门摇摇晃晃地冲出来，浓重的酒味瞬间侵占了整个楼道。那个男人瞪着猩红的眼睛，盯着楼梯上的少年，抬脚，一觉踹向他。林听南毫无防备，整个身子捲缩着滚了下来，虽然只有几级台阶，但因为力量过大，林听南撞在墙上，疼得他眉头紧缩。 朝夕忙扑过去，试图扶起他。 「你怎么样啊？」朝夕急迫地问道，「你凭什么打人？」 那男人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女人。他晃晃悠悠地下楼梯，不由分手，抬手向那个方向打去。 朝夕见状，转身紧紧地抱住林听南。林听南很意外，还未说出口，已经被朝夕紧紧地揽在怀中。朝夕整个身子护在了林听南面前，她顾不得多想，不知道那一拳下来，意味着什么。 「傻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 朝夕回头，看到某人就在眼前，一脚踹到那男子腰间，男子应声倒地。 温凉看着那张惊魂未定的小脸，轻轻摸摸她的脸…… ??【47】少年不曾想过归来 你经歷过那种绝望吗？ 一觉醒来，或者，从睁眼开始看世界，便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原本还有一丝光亮，远的地方照不到，却也能照到身边的位置，温暖和亮都能感受到。后来，一阵风，那丝光亮也消失了。无尽的黑暗，只能艰难摸索着往前走，你不知道走向哪里，但必须往前走。小心翼翼，不知道会不会踩到水洼，或者沟壑，或者悬崖，???还要避着四周勐然冲出来的枝蔓，抽打在身上，抽得生疼，却无力还击。 最初，你想：坚持下，往前走走，就到头了。你走啊走啊，满怀希翼，鼓励自己，可最终没有走到期待的尽头。在失望、再次鼓起勇气的反覆切换中，渐渐麻木了，无所谓，不介意一脚踩到悬崖，也不在乎有更多的藤蔓抽打，好像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林听南就是这个黑暗的行走者，此时的他，捲缩在墙角，但他并不害怕，只是在躲而已。 「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就可以任由人侮辱你？」朝夕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少年的隐忍，不不，好像更多的是不在乎。」 很显然，时朝夕不会得到林听南的答案。 「你怎么在这儿？」温凉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朝夕没法回答此行目的，直接反问某人。 何遇匆匆爬上楼，累得气喘吁吁。 「你俩别在这儿秀恩爱了，有居民举报，有人打架，我来出勤，特警叔叔是我喊来帮忙的。」何遇快速解释了一遍，又询问温凉，「制服了？」 「简单，控制住了。」温凉也是乖巧的。 正如何遇所言，温凉一早归队，在野外集训了一天，累得精疲力尽。刚准备回队里，便被何遇一通电话喊出来，美其名曰，你欠我的。幸好今天他和队长申请「除了特殊事情，每日多晚都回家睡」，队长为了他的幸福着想，便同意了。这幸福的第一次特权，就被何遇占用了。不过，焉知非福，温凉见到了住在心里的小人。 何遇看到躺在地上的男子，也便明了了。这人是惯犯，常常喝酒打架，要不就在餐馆，要不就在家里。 这一醉汉，如死尸般，何遇扶不起来，招唿温凉帮忙。 「你，你，走一趟吧。」何遇双手扶着醉汉，抬抬下巴，对朝夕、林听南说。 朝夕刚想争论一番，林听南已经轻车熟路地整理好书包，跟着下楼了。 林听南双手捧着纸杯喝水，安静地坐在角落，看着那个醉汉耍酒疯，把整个派出所弄得乱作一团。 在派出所待了四个多小时，时朝夕从何遇口中，知道了关于林听南的一切。 林听南，这个名字是姥姥给他取的。取自「况听南归雁，切思朝笳音」。 姥姥本是南方人，因为学校分配来到了北方，后来，经人介绍，和一个知识分子结了婚，生了个女儿，也就是林听南的妈妈，叶文云。姥姥对这个女儿很是疼爱，即便生活困苦，也坚持让她学钢琴、舞蹈。叶文云是一个温柔、温婉、乖巧的女孩，姥姥也甚是得意培养出这样的女儿。 每个人都有一个叛逆期，叶文云的叛逆期有点晚，25 岁的时候，她领着一个男人回家。这个男人便是林听南的父亲，一个街头混子，倒是长了一张帅气的皮囊，除了会骑着摩托车到处逛，一事无成。就这样一个自由散漫的个性，吸引了乖巧规矩的洋娃娃。姥姥气坏了，坚决不同意。可为时已晚，叶文云怀孕了，生下了林听南。 故事到这儿，还算是青春剧里来自不同世界的少男少女，为了爱与自由奋斗的青葱故事。当林听南哌哌坠地的那一刻，彻底扭转了每个人的命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叶文云得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常处于暴躁之中，宛如变了一个人。那时候，人们还对心理疾病没有概念，那个男人及家人认为她矫情，不就是生个孩子嘛，哪个女人不生孩子。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曾经青葱美好，但两个世界的层次、品行、认知，处于两个极端。那人的劣根性也便展露无遗，这也许是毁掉叶文云的根本吧。 倔强的姥姥带叶文云去看病，医生诊断为严重的抑郁症，需要住院治疗。人人传叶文云是个疯子，传着传着，说着说着，连叶文云都觉得自己是疯子。姥姥便和所有人吵，一个斯文的知识分子，生被逼成了「泼妇」，为了女儿，与这世俗世界、与所有人战斗。 在姥姥的记忆里，叶文云出院后，状态一直不错。姥姥把女儿接回了家，那天叶文云的气色很好，苍白了许久的脸上，有些红润。她穿了件红色的裙子，更衬着她充满生气。 「妈，我想吃你做的鱼了。」叶文云带着笑，向姥姥撒娇，像个小女孩。 姥姥忙去菜市场买鱼，又在厨房叮叮噹噹地忙活了许久，做了一桌子菜。叶文云很开心，吃了很多菜。姥姥一直看着女儿，这个经受了一番苦难的女儿。 那一夜，叶文云抱着姥姥说了许多话，说起小时候被姥姥追着学琴，说起爸爸如何生活不能自理，说起一家人拍全家福。她说起了她带到这世界的生命，想让姥姥给取个名字吧，就跟着姥姥姓。姥姥思来想去，取了个名字：林听南。 「林听南。」叶文云喃喃自语，反覆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名字。」 后来，叶文云回房间睡了。 这天，姥姥睡了许久以来的一个安稳觉，很安心，还盘算着去接回外孙，带着女儿，回南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好生活。 可第二天醒来，等待她的是一场噩梦。叶文云不见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见到女儿时，是警察从郊区山上的一个野湖里打捞上来的尸首。她是溺水而亡，整个身子肿胀得跟气球一般。姥姥哭得撕心裂肺，她本以为女儿好了，一切都会好了。最后，给她留下的那点暖暖的回忆，竟然是迴光返照。 那山上的风景不错，她给自己选了个好去处，最后，姥姥便将她的骨灰洒在了那座山上。她喜欢这里，就留在这里吧。 林听南从未见过妈妈，从他记事起，就是在姥姥和爸爸之间的拉锯战中存活。姥姥一心想要林听南的抚养权，想带着林听南回南方。最终，她输给了血缘，也没有回去南方，继续留在这个伤心之地，陪着外孙。 爸爸将林听南看管得很严，姥姥也只能在上学、放学的间隙，早早地在门口等着他。偶尔也会带着林听南，逃课，出去玩，或者带回家，为他做好吃的。姥姥会给他讲，妈妈是一个怎样的人，是如何爱他。姥姥给他看妈妈的照片，推荐妈妈喜欢看的书，慢慢，妈妈在他的心中有了形象。 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便嗜酒如命，日日骂离去的妻子，将他的人生毁掉。他郁郁不得志，没有一份工作做得长久，换女人的频率越来越高。每个女人都跟他过不久，很快陷入谩骂、暴力的循环之中。 林听南对此早已习以为常，那人的暴力、谩骂，家里不断出现新女人，是那个屋里的常态。林听南从不叫他爸爸，只称唿「那人」；他认为那人的屋不是「家」，只是个混凝土注的冰冷水泥房而已，确切地说，是牢。 林听南童年所有的温暖记忆，都与姥姥有关。在林听南 10 岁的时候，他在姥姥家吃饭，姥姥为了给他过生日，专门订了蛋糕，做了饭，买了礼物。林听南黑熘熘的眼珠，一直盯着插在蛋糕上的蜡烛，想了许久，说出那句话，「姥姥，你带我走吧。这是我的生日愿望。」 姥姥突然哭了，抱着他哭了很久。她何尝不想，她一直在等，等着他长大，等着他自由。她努力地活着，对抗着每日愈下的身体，希望能活到他长大。 这个生日，被醉酒的那人跌跌撞撞地闯来，像拎着小鸡仔一样，要拎走林听南。林听南拼命反抗，姥姥挣扎地想要拉他，可是年迈的她，哪里敌得过莽汉的力量。林听南看着姥姥，突然不反抗了。他让那人放开自己，乖乖回家，但不要刺激到姥姥。那人松开了手，林听南笑着跟姥姥说，过两天来看她。姥姥含着泪笑了。 可是，林听南还未去看她，却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姥姥突然脑溢血，去世了。 林听南没有哭，小小的他，竟然没有眼泪。 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连结，便是姥姥。姥姥没了，也便一切没了。人死去，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照耀你，会庇护你，保佑你。姥姥曾经这样说过，妈妈是星星。现在，露出同情目光的邻居也这么说，姥姥是星星。 这样的话，林听南听来荒唐。人死了，埋到土里，尸体腐烂，慢慢变成土。或者，火化后，直接就变成了灰。人的灵魂与身体是一起的，死了就是死了，彻底消失，与这个世界没什么关系。 「这也许就是他从不反抗的原因吧，那些疼痛，那些冷漠，对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时朝夕忽然懂得了他，倒了一杯水，坐在林听南身旁，递给他。林听南乖巧地说了声谢谢。 「对于你来说，死就是解脱，就是团聚吧。」朝夕淡然地说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林听南很意外???，撇了朝夕一眼，有几分不屑。 「你不用可怜我。」 「不是可怜，是好奇。」朝夕托着腮，继续问道，「你一心求死的话，跳楼、跳河、割腕、喝药，有很多方式啊，为什么选择和『时间之上』合作啊？」 「姐姐，你说的这些方式，是会教坏小朋友的。」林听南轻飘飘还击。 「小朋友们，生活很美好，人生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这个世界很爱你，千万要珍爱生命啊。」朝夕连忙解释，如果一个小朋友想要结束生命，真是件糟糕的事情。 「我研究过『时间之上』，13 岁就可以决定自己的时间。我觉得我的时间没意义，不如给那些真正需要时间的人。这也算是我做的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吧。」 林听南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又充满力量。 一个觉得活着没有意义的少年，还想再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有意思。 ??【48】十日之约 我是谁？我来自何方？去往何处？ 也许是稚嫩孩童，也许是陷入困顿中的中青年，也许是人到暮年依旧混混沌沌，每个人都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问过这三个问题，亦或是，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世上？ 不管是哪一个问题，都没有标准答案，唯一的答题人只有自己。 何为意义，为百解，也无解。 恰如林听南，觉得人生毫无意义的人，却想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既然有一件，那就不在乎第二件了。 「那十天，你本来是想做什么？」朝夕也随着林听南捧着一杯温水，慢条斯理地喝水。 「啊？」林听南起初没反应过来，想明白了，却反问朝夕，「你同意交易了？」 「还没想好。」朝夕看到他眼中不屑和失落的神情，连忙补充道，「不过，我可以提前兑现那十天的事情，如果第十天你依旧想交易，那就直接交易。」 「何必麻烦呢？」 「也许到时候，你不想交易了呢？」 「不会。」 「小朋友，说话要留三分，不能太满，容易打脸。」 「好。」 「说说你的安排吧。」朝夕托着腮，看着朝夕，她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前两天考试，考试完，我想去个地方。」 「去哪儿？」 「无可奉告，但你得给我五千块钱。」 「没问题。」朝夕答应得很痛快。 林听南的父亲被拘留 15 日，他非常不满，一直冲着林听南骂骂咧咧，来发泄情绪。林听南已经习惯了，嘴角反而带着笑意。 听南起身，缓缓走向那人，父子俩面对面，林听南已经和父亲差不多个头了。 「你好可怜。」 林听南将水杯中的水泼向那人，那人顿了下，在他的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反抗。林听南这一举动，也让温凉、时朝夕、何遇很意外。 温凉揽着朝夕的肩，头微微低下，在她身边说话，「你施了什么魔法？」 「他不在乎了吧。」朝夕愈发觉得这个少年有意思，抬头问温凉，「你缺不缺儿子？」 这一问，反而让温凉一头雾水。 林听南将水杯丢进垃圾桶，转身抓起桌子上的书包，甩到身后，帅气地大踏步出了派出所。 如果有一台摄像机记录的话，林听南的决绝，太帅气了。 出了门，林听南却停步了。 时朝夕拉着温凉站在林听南身旁，站在两人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频频点头，很是满意。 「嗯，不错。你，这两天考试，住在他家。他叫温凉，漂亮小姐姐的男朋友，你不能打主意。你，当两天他的爹，照顾他，直到考试完毕。」时朝夕小手一挥，安排得明明白白。 林听南、温凉一脸懵地看着时朝夕。 「点头，说同意。」朝夕命令道。 温凉乖巧地点头，林听南也跟着点头，转身看着温凉，「麻烦了，但是我不欠你人情，是你女朋友欠你的。」 「ok。」温凉一摊手，两个骄傲的小人，真够缠人的。 时朝夕的腕间手环不停地闪啊闪啊，不用想，肯定是无常在咆哮。时朝夕选择自动忽略，但忽略了一下午，这还是很危险的。 「一切交给你了，我得回咖啡馆。」朝夕匆忙和温凉打招唿，奔到路边准备揽计程车。 温凉三步两步追上去，拽着她来到一棵梧桐树后。 「我送你。」温凉柔声说道。 「不用，你负责小朋友就好。火烧眉毛了。」朝夕心不在焉，眼睛不停地在路上。 一双手捧着她的头，让她看着自己。温凉有些小小失落，嘴上忍不住埋怨，「见到我，就这么着急？」 那张刚毅的脸上，柔了许多。他的嘴唇稜角分明，嘴角微微翘起，嘴巴扁了起来。时朝夕忍俊不禁，某人是在撒娇吗？ 她伸手摸摸他的嘴唇，逗趣儿道：「嘟嘟嘴，特警先生是在撒娇吗？」 「……谁撒娇？」温凉眼神乱窜，别过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些小心思、小情绪，放在一个刚毅直男身上，是致命的。最起码，时朝夕很受用，直扑扑地钻进她的心里，传递到每个毛细血管，痒痒的。 时朝夕修长的手臂，一勾，将温凉整个脖颈拉低，她轻松地侵占了那张唇。温凉却有些慌了，下意识看向树那边的少年，推开朝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还有小朋友。」温凉粗重的气息，在朝夕喘息，唿唿地，吹得朝夕意乱情迷。 「不用管，他正好学习学习。」朝夕双手勾住温凉的脖子，开始撒娇，「我要打一场硬仗，没能量了，需要充电。」 朝夕撅着小嘴，温凉犹豫着，在那片薄唇上蜻蜓点水。 「行了吧。」 「不行。」 朝夕含住温凉的唇，贪婪地吸允着，容不得他半点松气的机会。这场能量补充站，朝夕一直占据着主动权，温凉处于被动撩拨状态，好像还蛮适合他们的关系。 朝夕轻轻地咬住温凉的嘴唇，温凉诧异地看着一脸坏笑的她。罢了，朝夕松开温凉。 「留一个我的印记。拜拜。」某人干完坏事，调皮地从温凉怀里跑出来，跳上停在路边的计程车，消失了。 温凉摸摸嘴唇，不自觉地笑了。这个女人难不成是妖精，从出生到现在，光一般出现在她的世界，一点点地侵占所有。 朝夕透过落地窗，看到咖啡馆内，黎先生正在撸猫，小小谷在她腕间很是享受，小小时埋头守着吧檯吃甜点，无常心烦气躁地踱来踱去，腮帮子气鼓鼓地，感觉随时可能爆炸。 这局面，不妙啊。无常为了占据道德制高点，把「时间之上」所有人都请来，声讨朝夕的不负责任、野蛮「虐待」师父，阻挠工作的恶劣行径。朝夕怎么能让他得逞呢？ 朝夕胡乱揉揉头髮，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狼狈些。她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保湿喷雾，在脸上胡乱一喷，作出汗流浃背的感觉。她脱下一只高跟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一狠心，将鞋跟掰了。 这样狼狈不堪的形象，朝夕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寒谷健壮，忙上前扶着坐下，满脸担忧。 「你怎么了？没事吧？」寒谷忙拿来纸巾，给朝夕擦汗，又倒了一杯水，朝夕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气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野蛮、粗鲁……」朝夕连连抱怨，一脸委屈。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朝夕，朝夕假装才注意到他们，忙整理衣服，换上勉强的哭笑。 「黎先生，您怎么来了？小小时也来啦，是不是馋寒谷的甜点了。哎呀，师父，你这一身高级定制西服，怎么落了一身灰啊？」 无常看着假模假式的朝夕，气不打一处来。 「明知故问，你阻挠我进行正常交易，很有可能让『时间之上』蒙受巨大损失。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的手段极其恶劣，竟然把我所在杂货间。你说我这一身灰，是怎么回事？」 无常为了让黎先生来救自己，在手环上控诉了一次。黎先生来救他于水火，他又忍不住控诉一次。原本想见到朝夕时，扮演好一个受害者的形象，让黎先生全权处理。哪曾想，这厮太狡猾，来一出苦肉计，先发制人。 可气！可恼！非常注重自己高贵形象的无常先生，便一扫斯文，气急败坏。 时朝夕赤着脚走到吧檯，给无常倒了一杯水，「渴不？」 「不渴。」无常气鼓鼓的，没有接过水。 黎先生接过那杯水，喝了一口，悠悠问道：「你们两个别耍孩子气，有一说一，解决问题吧。小朝夕，你有没有锁他？」 「没有。」朝夕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见无常脸色不对，连忙补充道，「我去拿咖啡豆，出门的时候，顺手锁了门。我还说，师父什么时候走的，原来你锁在里面了？」 「胡搅蛮缠。」无常当即反驳，被这丫头气得调教。 「那阻挠交易怎么回事？」黎先生继续问道。 「不对，用词不恰当，不是阻挠，是谨慎。我没记错的话，???咱们『时间之上』有一条，与客户交易前，一定要做社调。」 「嗯，是的，视情况而言。」黎先生点头。 「林听南的案子，他年满 13 岁，有自己支配时间的权力，你情我愿，非常合理啊。」无常连忙陈述案件，以免黎先生被朝夕带偏。 「表面上看没错，但林听南不自愿啊。」 「不可能，不信，你听 pa 系统自动录音，他非常愿意。」 「眼见、耳听都未必为真。我刚刚从派出所回来，为什么从派出所回来？因为林听南。他有一个家暴父亲，十几年对他的成长熟视无睹，每日非打即骂。他瘦瘦小小的身体，哪里是高大威勐的中年男人的对手啊。他爸爸拎他跟拎小鸡似的，『啪』就给扔墙上了，小听南当场就流血了，最后警察到来，才算结束这一场毒打，惨……」时朝夕故意夸大其词，却也属于实施范围内的。 她一直扫眼看着黎先生的神情，由平静转为惊愕，又由惊愕转为担忧。效果不错，时朝夕继续添油加醋地阐述事实。 「我跟林听南进行了深刻的谈话，我了解到，他求生的欲望很大。现实却逼得他无法活下去，他那个暴权父亲想要支配他的人生，他无法脱离父亲。所以才想到把时间交给『时间之上』。这不是他的真实意愿。我记得『时间之上』有一条，不能强迫交易，不能违背客户的意愿进行交易。」 「社调，我也做过了。虽然他家庭不完美，但是他做交易的心，很坚定的，没有任何胁迫和不得已，没有违背他的意愿。」无常连忙反驳。 「他不愿意。」 「他愿意。」 「你还想让另一个温凉的悲剧发生吗？」朝夕情急下脱口而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92页 温凉没有搭腔，起身来到那辆薄荷色老爷车旁，手臂直接越过无常，从他的车内去了一瓶水，拧开瓶盖，自顾喝起来。 「未经我的同意，怎么能随便拿我的东西呢？」 「谢了。我是朝夕的哈巴狗，自然得她真传，汪汪……」 「悲哀啊……」 温凉打量着这辆车，面露难色，嘴里发出啧啧声，嗤之以鼻，「这个颜色……矫揉造作。但，跟你很配。」 「闭嘴！」显然，没有几个回合，无常便有些招架不住。 校门打开，门口涌出一群叽叽喳喳吵闹的学生，瞬间将这条街道「霸占」了。两个斗嘴的幼稚男人，瞬间挺直身子，在人群中搜索听南的身影。 听南一出现在视线内，两人争先恐后地高高举着手迎上去，一人「侵略」了听南的一只胳膊，开启拉锯战。 「听南，我已经为您点好营养均衡的晚饭，订好了五星级酒店，一定让您吃好喝好睡好，为明日的考试养精蓄锐。」无常诚意满满，明明听南只是个孩子，他依旧虔诚地用「您」来称唿，在他的服务宗旨中，客户第一。当然，他这个第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走！」温凉只有一个字，言简意赅，没有讨好的意思，没有条件，这是他需要完成的任务，一定要完成。 林听南淡淡地看着无常，毫无感情地表达自己的态度：「我不能跟你走，因为我跟时朝夕约定好了。」 「时朝夕属于时间之上，换言之，你和时间之上约好了。你???的十日之约，时间之上已经达成共识了。」无常尽量将个人与个人的关系，转换成个人与团队的关系。 「她答应给我五千块钱，算借的。」 「她给你了吗？」 「没有。」 「我给你，五千够吗？一万吧。」说着，无常便从西服内兜里拿出支票簿，准备写支票。 不待听南反应，身后有一个力量，推着他的身体往前走。 「小叔叔，资讯时代，谁还用支票啊。out 了。」 时朝夕笑颜如画地嘲笑无常，一手挽着听南，一手挽着温凉，得意地往前走，只给无常留下了一个骄傲的背影。 无常气急败坏，总不能如泼妇般上前抢人吧，他的自尊和傲娇，让他止步不前。 越挫越勇，无常决定改变策略，不在校门口大庭广众之下抢人，强行不可取，他也不占优势。他在第二天林听南考试完毕，傍晚时分，直接来到了温凉的家中，寻找一个人的地址，对于他而言，小菜一碟。 开门的是朝夕，朝夕一点都不意外，直接敞开门，大方邀请进来。 「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跟我抢了？」无常满脸疑惑，总是看不透这个小丫头。 「嗯，想让你看看，是怎么彻底输给我的，小叔叔，师父。」时朝夕朱唇轻启，说出的话，能噎死人。 茶几上摆了一大锅汤面，温凉、林听南正盘坐在地毯上，准备吃面。无常满脸嫌弃，用手掩住鼻子。 「听南，你还处于长身体的阶段，怎么能吃这些没有影响只会长脂肪的碳水化合物呢？幸亏我准备了。」 这时，门铃响，朝夕开门。 几位五星级餐厅装扮的服务员，推着餐车，进了房间。按照无常的要求，将餐桌收拾出来，铺上洁白的餐布，摆上鲜花，隆重地摆了几个餐盘，精緻而又高昂。 ??【50】自有去处 这场鸿门宴好像还蛮有诚意，坎城顶级鱼子酱海鲜拼盘、顶级乳牛粒配牛肝菌松露、挪威烟燻三文鱼佐奶油蘑菇、卜垦第香草汁焗蜗牛、法国栗茸南瓜汤佐新鲜罗勒及鹅肝油、凯撒沙拉、法式酸乳酪水果色拉配新鲜树莓酱。 整个餐桌，汇聚了来自半个世界的食物，可谓是汇聚一堂。餐桌上，还摆着烛台、鲜花，仪式感满满，可惜，餐桌不大，显得餐桌非常拥挤。 无常端坐在餐桌的正位，细緻地铺开餐巾，优雅地招待听南用餐。 「听南，不必客气，慢慢享用。」 他是第一次来此处，却大有一种男主人的姿态。而真正的男主人温凉倒无所谓，漠然地欣赏着这场表演。他自幼孤独成长的经歷，让他形成了客观视角的思维方式。人生中的每一件事来临时，他都会不自觉地站在一旁，欣赏这一切。包括他失去至亲，爱上时朝夕，均是如此。 唯有那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形容得最为贴切。 朝夕哪里忍受得了，迳自端着那锅面，放在餐桌中心，拉着温凉坐在一侧。这锅中式家常汤面，瞬间打乱了整个风格。 「这是西餐……」无常满脸鄙夷，又不好发作，无奈提醒道。 「牛排、三文鱼也好，西红柿、汤面也好，都是为了填饱肚子，有什么区别。」朝夕毫不客气地用筷子夹起三文鱼，轻轻放入口中，慢慢享用，同时不忘吐槽无常：「小叔叔，你借用别人的家，宴请客人，只点了两人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只为听南同学而来。」无常眼角始终没看朝夕一眼，热情招待听南，「听南同学，口味合适吗？」 「林听南，这是一场鸿门宴，他的目的，你很清楚。」朝夕提醒林听南。 林听南不理会两人的争论，只是低头吃着饭，盛了点面，喝了点汤，也吃了牛排、三文鱼，又配了点青菜，也算中西结合，营养均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今天考试完毕，接下来的八天，你想做什么？我都奉陪到底，千万不要客气。」无常主动示好。 「听南需要的是思考，当然是独处了，独处有助于与心对话，与精神和平共处。」朝夕直接回击。 无常直接拿出一万块钱，推到听南面前，「这是一万块，如果不够，随时找我。」 「小孩子不要乱花钱……哦，你倒是提醒我了。」朝夕拿起那一万块，点出五千块，「啪」一声，摔到听南面前，「喏，我承诺你的那五千块钱。」 朝夕把另外五千推到无常面前，「小叔叔，那五千算我借你的。」 无常毫不示弱，又将那五千块钱，推回到听南面前，却被朝夕一只玉手半路拦住。 「这是我的钱。」 「谢谢小叔叔慷慨。」 「朝夕，不许胡闹，他不是你一个人的客户。」 「嗯，黎先生说，我为主，你为副。一切行动听指挥。」 「我是你的师父，是长辈。」 「小叔叔很年轻啊……」 听南放下碗筷，擦擦嘴，拿起了那五千块钱。 「在我没有决定之前，我的时间是属于自己的吧。」听南淡然言道，声音不大，却足以终止一场「战争」。 「是。」朝夕、无常，异口同声。 「剩下的八天，我会去一个地方。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一个人陪着，八天后，我会回到末未咖啡馆。」林听南坦诚地告之众人自己的安排，起身，将钱放到书包中。 「温凉哥哥，谢谢你这两天的收留，我今天不住这儿了。」无常向温凉告别。 「你的家，并不安全。」温凉言道。 「我自有去处，大家放心，我会时刻报平安的。」听南淡淡地点点头，算是道别。 朝夕、无常想要上前挽留，却被温凉拦住，「给他点空间。」 两人无奈地看着听南出了门，心中不忿，互相埋怨对方。在这一声声怨怼中，温凉自如地享受这场盛宴。 林听南，自有去处。 他每日都将最重要的东西，比如身份信息，钱包等，贴身带在身上。那个人的房子，没有他需要的东西，他自然也不用再回去。 他所说去处，在一处郊外老小区，这小区本是一个电力厂的宿舍楼。这电力厂在三十年前，也是炙手可热的工厂，百姓口中的铁饭碗。后来，电力厂被收购了，才勉强保住电力厂，保住了上下几千名老厂人的养老金。电力厂的宿舍楼还存在，电力厂留下几个老工人专门负责宿舍楼的事宜。 这宿舍楼，最早是电力厂的福利楼，产权属于电力厂，员工只是租住户，租赁费用很低，即便在物慾横流的今天，也是十几年前的价格。因此，许多老工人一直住在这里，有的在这儿住到死，有的随着子女搬到现代化的高楼中。如今的宿舍楼，多数都空着，有些窗户都没有了。一到夜里，一片漆黑，没有生气。因为所处的位置有些偏僻，政府没有开发的计划，也便这么闲置着。 林听南的姥姥原本是电力厂的技术员，从结婚到死，沉沉浮浮几十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姥姥去世后，厂子里就收回了房子，也只是象徵性地贴了个封条。 林听南轻轻撕下封条，用钥匙打开门。门锁没有换，屋内的陈设、物品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他熟络地进了房间，对着黑暗中的空气，道了一句：姥姥，我来了。 好像，她依旧在一般。 屋里早已不通电，林听南从柜子里翻出蜡烛和打火机，点燃，微弱的烛光照亮房间。他经常偷偷来，也存放了一些吃的喝的用的。 林听南踩着凳子，从柜子顶层，取下一个用布包裹着的罈子。布上落了许多灰尘，他轻轻擦去，摩挲着老粗布的纹理。 「姥姥，您别着急，再等等，我带你回家。」 尽管，林听南不相信怪力乱神，他依旧相信姥姥正在望着他，微笑着听他说话。 那一夜，林听南睡在原来的床上，睡得很安逸。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便起床了。他随意吃了口东西，将姥姥的骨灰装进书包，出了门。 他乘着日出的晨光，一路骑行，到了那座山上，看到那一小片死湖。这是他未曾谋面的妈妈选择的归宿，山上的沙石里也许有她的踪迹。山上树木林立，一片翠绿，湖水周围长满了芦苇，随风摇摇晃晃。也许，它们的生长，也有她的滋养。 听南坐在湖边，神情淡然，嘴角不由上扬。 妈妈，我要带姥姥走了。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这儿风景不错。 姥姥，你看见她了吗？帮我问个好……我们该走了。 太阳高高升起，听南起身，背上书包，下山了。 他准时登了一趟列车，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毫无焦点，望着窗外穿梭而过的匆匆。 同时，在这趟列车的，还有时朝夕。 时朝夕坐在车厢的另一角，不偏不倚，正好能看到林听南的位置。她戴着帽子、墨镜，全副武装，也要美美的。 昨夜，???她百思不得其解，所谓的去处，到底是哪里？ 温凉送朝夕回咖啡馆，她一路上心神不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到了地方，都没有反应。温凉拍拍她的头，她才醒过神来。 「你说，林听南，要去哪儿啊？有未了的心愿？」时朝夕实在想不清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他好像很在乎他的姥姥。」温凉轻轻言道，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照片上林听南和姥姥的合影。只听到故事里的姥姥，看到照片里的姥姥，倒与朝夕的想像出入无几。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笑容可掬，抱着同样笑着的听南。 「你这侦查能力一流啊，可以，可以。」朝夕连连夸赞。 「他睡觉很不踏实，手里会拿着这张照片睡觉，我拍下来了。」温凉不在乎朝夕的夸赞，认真地在分析情况，「他的姥姥是南方人吧？从南方到北方支援建设的那一代人。」 「你怎么知道？」 「林听南的名字啊，况听南归雁，切思朝笳音。这是一首表达思念故乡的诗。听南，应该是老太太寄予了夙愿。」温凉分析。 朝夕惊喜，豁然开朗，忍不住鼓掌，「我明白了，听南要去的地方，是姥姥的家乡。他最后一个愿望，是去姥姥的家！」 「也许是，带姥姥回家。」温凉补充道。 朝夕诧异地看着温凉，很快，她便明白了。 「可是，姥姥家在哪儿啊？」朝夕又犯了难。 「查查他姥姥的工作单位的歷史，就知道了。」 温凉在网页上搜索出电力厂的发展史，在往届评选的优秀员工一栏中，找到了多次受评的姥姥，下面有一段关于她的简单介绍。 林爱音，祖籍苏州…… 时朝夕的心明亮起来，找到了这孩子的突破口了。她兴奋地抱住温凉，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你为什么为他，这么坚持？」温凉轻轻在朝夕耳边，言道。 时朝夕怔住了。 「我的工作嘛……」 「你也可以按照无常的方式去做。」温凉继续说道。 朝夕松开温凉，惊愕不已，看他淡然的神情，也许他知道了什么。 「你知道时间之上，是做什么吗？」 「知道一些，交易时间的。」温凉淡淡回答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朝夕有些紧张，不由地手往回缩，却被某人抓住。 「臻爷爷的时候。」 「你不怕吗？我……」朝夕慌了，她的慌，是因为害怕他知道他自己的事情，也害怕他因为时间小姐的身份远离自己。 温凉单手将朝夕揽在怀中，「有这样一个奇妙的女朋友，不错哦。」 朝夕放松许多，双手紧紧地拥住温凉。 「我回答你那个问题，我希望每个人真正自由地决定自己的时间，而不是因为逃避现实，因为获得什么，因为被动承受。」 ??【51】去南方 一列白青相间的列车，在山野间，唿啸而过。 绵细的雨丝，缓缓在空中流淌，落在列车玻璃上，依旧缓缓流淌。林听南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轻轻点点那一滴滴雨珠，如同触碰到一般。 车厢里的人，或探讨着苏州的美食美景，或伴随着有节奏的唿吸而唿唿大睡，或沉迷于网络的虚拟世界，或发呆放空一切，或如时朝夕，眼皮直打架，精神意志在努力地和瞌睡虫作斗争。在一闭一合间，模煳可见少年清瘦的身影，可是，在睁眼时，那个座位空空如也。 时朝夕一下子惊醒了，嗖一下站起身来，四处扫看，整个车厢哪里还有林听南的身影。时朝夕有些左右为难，这节车厢处于列车最中间位置，向左走向右走，都可能因为选错路线浪费时间。时朝夕一闭眼，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向一个方向奔去。 时朝夕踩着高跟鞋，穿过狭长的过道，看到了那个颀长身形的少年。时朝夕心头一喜，连忙加快脚步，林听南回头，看到躲闪不及的时朝夕。时朝夕也便大大方方向听南招招手，听南嘴角上扬，同样挥挥手，瞬即，转身奔跑。 猫捉老鼠，在列车中上演。林听南身手矫捷，轻盈跳起，在车厢间奔跑，穿过一个车厢，推开玻璃门，进入另一个车厢。虽说时朝夕穿惯了高跟鞋，此刻却恨不得丢掉高跟鞋。本计划做一个绝美追踪者，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还要竞跑八百米。偏偏那玻璃门笨重得很，时朝夕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才打开那扇门。 「林听南，站住！」时朝夕喘着粗气，叫嚣着。 林听南边跑边回头看，冲着时朝夕咧嘴做了个鬼脸。 时朝夕气急了，依旧捨不得丢弃高跟鞋，但脚下的频率却越来越快，眼见，林听南要打开下一节车厢的玻璃门。时朝夕三步并坐两步冲过去，脚下不稳，整只右脚向一侧折了下去。 忽然，一股熟悉的味道钻入朝夕鼻息间，朝夕情不自禁喊了一声，「温凉」。 一只有力的手臂直接揽住了朝夕的小腹间，她整个身体的力量都撑在那个手臂上。温凉就在她身侧，似笑非笑，看着一脸惊魂未定的朝夕。 「哎，我在呢。」 此时，他应了她的那声唤。 朝夕顾不得其他，一直盯着快要淹没在人群中渐行渐远的林听南。 「追，别让他跑丢了。」 列车内传来即将到站的播报声，乘客们纷纷起身，拿行李，往列车口涌去。一时间，过道间全是人，乌压压向这个方向压来。温凉作势，单手抱起朝夕，闪身将她抱到一旁的两个空位上。 「快走啊。要不他就下车了，就找不到了。」朝夕急坏了。 「你这个追踪做战术很失败，你太过显眼，隐藏失败。」温凉一一点评，将朝夕的右脚抬起来，落在自己腿上，「穿着高跟鞋，不利于行走追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朝夕不得不承认，温凉说得有道理。为了行动顺利，她穿了她的 lucky 色，红色。她最得意的一件衣服，便是这件红色 a 字蓬蓬裙。为了搭配这个裙子，她选了一定復古黑色礼帽，也必然搭配了一双復古红底黑色高跟鞋。妆容精緻，搭配惊艷，非常完美，唯独忘了规定情境。 「让他跑了。」时朝夕沮丧得很。 温凉倒不急不恼，从书包里拿出一双帆布鞋，为朝夕换上，不大不小，正好合适。 「长途跋涉，这双适合些。」 朝夕心头一暖，这个人总会做一些让她想不到的举动。 「下车吧。」温凉提醒。 「啊，我的行李箱。」朝夕才想起行李来，起身，看到乌泱泱准备下车的人，瞬间绝望。 温凉背起书包，从座位旁边拽出一个花里胡哨的行李箱，一手牵着朝夕，一手拉着行李箱，挤在人群中，下了车。 朝夕才注意到那行李箱，便是自己的，心中惊喜。这个人，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不可思议的时候做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看来，时朝夕是捡到宝了。 苏州的天阴着，淅淅沥沥，下着细雨。 两人一出站，便看到一位身着迷彩服的兵哥哥，冲着温凉，挥手。 「温队，这里。」兵哥哥上前迎接他们，递给温凉一把伞，又忙从温凉手中接过行李，「车停在那边，这边不能停车。」 温凉撑开伞，为朝夕遮雨，伞大面积倾向她。 「键盘。」温凉自然地给朝夕介绍来者，「我战友。」 被称作键盘的兵哥哥挺起身，注意到温队大摇大摆地牵着一个美艷女人，立马挺直身子，敬了个礼：「嫂子好！」 「嫂子？」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普世称唿，朝夕显然有些局促不安。 「你不是？」温凉低头看着朝夕。 「哦，小兄弟好。」朝夕连忙摆手打招唿，反倒让键盘有些不好意思。 「温队，突然见你铁树开花，还有点不适应。」 朝夕一听，来了兴致，「小兄弟，你们温队这棵铁树，之前开过几朵花？」 「没瞅见过开花，我们部队全是清一色男子汉，整天泥里爬，哪能开花啊。」键盘倒是很认真解释，生怕说错话，引起队长家庭矛盾。 「哦，看来你魅力很一般啊。」朝夕手指缠绕着温凉的手指，戏言道。 「嗯，确实不大，你眼光一般。」温凉平静回击。 「我眼光才不一般，全世界独一份的好。温队魅力十足。」朝夕为了证明自己，毫不避讳地连连夸。 一旁行走的键盘嘴巴咧上天，偷眼八卦地瞅瞅温队，温凉面上挂不住，眼神犀利回击，键盘忙收住笑。 说话间，几人来到一辆吉普车旁，键盘把行李放到后备箱，然后将车钥匙丢给温凉。 「温队，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小林子跟着呢。」 「行。你先回队里吧。」 「是，温队再见，嫂子再见。」键盘敬礼，温凉把伞放入朝夕手中，挺直身子，也回以军礼。 这样挺拔、认真的温凉，怎是一个「帅」字足以形容的。朝夕瞬间陷入男???色诱惑之中，偷拍下这一瞬。 温凉看着键盘上了另一辆车，离开了，这才回身接过伞，打开车门，扶着朝夕上了副驾驶。 他上车，启动车子，行驶在雨中。 他的手机上出现一个定位，点开，显示一个红点。温凉转弯，跟随导航，向那个红点的方向驶去。 时朝夕单手靠在车窗上，托着头，慵懒地看着某人。 「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跟踪我？你是不是知道林听南去哪儿？……」朝夕滔滔不绝，一股脑把心中的疑问全抛出来。 「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温凉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到朝夕脸旁，很自然地将一缕杂乱的髮丝，缕顺。 「一个个回答。」 「我没有跟踪你，我来苏州出差一周。」 温凉所言属实，但也不完全对，队里和苏州分队搞一次战术交流会，原本不需要温凉出差的，温凉毛遂自荐，领导不同意，觉得大材小用。温凉「不依不饶」，转身去找更大的领导，拔高这次交流会的重要意义，最终，领导同意了。 「这么巧。」朝夕半信半疑。 「嗯，缘分。」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找你穷追不捨的人。」 「你真的知道林听南在哪儿啊？」果然如朝夕所料。 「不完全知道，他毕竟是个孩子，我让小林子暗中送他一段，保证安全。」温凉倒是考虑很周全。 「这个小红点就是他？」 「嗯。」 「你真好。」朝夕开心得很，探身要奖励温凉一个吻，温凉伸手护住脸颊，那个吻落在了他的手心上，顺势轻轻推开朝夕的脸。 「你越来越过分了。」温凉表达不满。 「要不，干嘛谈男朋友啊。」朝夕嘟着嘴，很不满足。 「你谈男朋友，就是为了这个……」温凉无语。 「你不是吗？」朝夕漫不经心。 温凉白眼翻上天，这个女妖精，真是食肉动物。 手机上的红点越来越近，雨刷轻轻刷着玻璃上的雨水，依稀可见，前方人行道上，雨中，有一个撑伞艰难行走的少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这时，温凉手机里收到一段语音信息，是一个青涩小哥哥声音：温队，这个孩子太倔强了，警惕性很高，我让他上车，他完全拒绝。您快到了吗？这样淋下去，容易生病的。 这个小哥哥倒是很体贴，受温队之令，从林听南一下车，便跟随他出了站。林听南不打车，不坐公交，执拗地步行。偏锋下雨，他装作好心路人，想要载他一程，被林听南冷冷拒绝了。 「行，我看到他了，小林子，辛苦了，回队吧。」温凉道。 「是，温队。队里见，嘿嘿。」小林子嘿嘿一笑，虽然看不到人，也能感受到他的开心。 雨，越来越急，滴落在石板路上，溅起一朵朵稍瞬即逝的水伞花。 林听南手中的伞不够大，抵不住随风飘落到身上的雨水。整个鞋、裤脚，早已湿透了。目光所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分辨不清方向。他跟随着手机的导航，一直走啊走啊。 这深秋的雨，最冷，每一阵秋风吹过，都让他忍不住打个寒战。他躲避在伞支撑起来的方寸之间，难以洗身。可，四周光秃秃，除了路，便是路，没有什么可躲避的地方。 一辆吉普车停在了旁边，林听南并没在意，继续前行。忽然，被一只手从后面拽住，一回头，只见时朝夕怒不可竭地盯着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拽着他的书包。 「上车。」 「不。」林听南力气也不小，从朝夕手中挣脱开，继续走。 可没走几步，便被温凉钳住脖子，拎着他的后衣领子，如拎小鸡一般，塞进了车里。 ??【52】一家客栈 车外的雨愈来愈大，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 林听南一脸倔强，知道自己无法脱离这辆车，却又不情不愿。朝夕从包中取出纸巾，递给他，他悻悻然擦着脸上的雨水。 「你跟踪我？」林听南提出质疑，「我们说好十日之约的，在没有跟你合作前，我是自由的。」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声明，我没有跟踪你。」时朝夕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 「那你在火车上为什么追我？」 「好巧在同一列车上，自然要打个招唿啊。懂礼貌。」 「我坐哪个车次的车，你就坐哪个车次的车；我来苏州，你也来苏州，真是好巧哦。」林听南嘲讽。 朝夕完全置之不理他的态度，反而拍手鼓掌，连连称道：「真是哦，我和男朋友第一次来旅游，就碰见你了。我们好有缘分。」 林听南满脸嫌弃，把矛头指向了温凉：「你应该管管这个女人，小心，以后被她拖着鼻子走。」 温凉一摊手，表示无奈。 时朝夕贱兮兮地双手抱住温凉的胳膊，眨巴着大眼睛，挑衅地看着林听南：「怎么办？他乐意哦。」 温凉被两个小朋友的幼稚整得哭笑不得。 「小朋友，你去哪儿？我们送你一程啊。」时朝夕问道。 林听南把头别到一侧，道：「反正被你缠上了，随便吧。」 温凉从朝夕臂环中抽出胳膊，让这丫头坐好，回头看了一眼林听南：「系好安全带，出发了。」 温凉没有得到回应，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约莫半小时的路程，吉普车停在了一个街巷间的停车位，古香古色的街道，湿漉漉的石板路，木质的木牌号，被雨淋湿，用红色勾勒的字，愈加鲜艷。 那一行字，是「平安街 128 号」。 这是一家客栈，典雅古朴的民宿，名叫「一家客栈」，简单直接。店家一听到声音，便忙出门迎客，打开一扇木门。 「我们到了，雨大，在这儿休息吧。」温凉淡淡介绍，手里拿过朝夕的包，撑着伞下车。 林听南随着下车，手里高撑着一把伞，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木板上的那一行字，大为震惊，不由喃喃自语：「平安街 128 号？」 出来迎接的店家是一个小姑娘，娃娃脸，声音甜甜的，热情解释：「是的，这是我们一家客栈的地址。」 「这里是客栈？」林听南不敢相信。 「嗯，请问是哪位定的房间？」 温凉为朝夕撑着伞，同时回答店家的问题；「我姓温，是我定的，两个房间。」 朝夕一脸困惑，抬头看着温凉：「你什么时候定的房间？」 「一会儿告诉你。」 「那随我来吧。」店家小姑娘把木门开到最大，迎接他们进院。 林听南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问出另一个问题：「这里有几个平安街？」 「只有一个平安街。」 温凉看看林听南，从他的脸上，也读到几分：「先休息，有问题以后再问。」 林听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温凉，也便不做声地，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院。 这是座古香古色的宅院，好似存在了百年的古宅，重新装修一番，既保持了古朴的味道，又融合现代化的风格，倒有一番风味。 小姑娘引着众人进了门厅，热情地办理好入住手续，絮絮叨叨地讲解旅游指南。 朝夕无心听这些，只觉得一阵耳鸣，嗡嗡声萦绕，她眼前的人，有些模煳不清，她想要努力睁大眼睛，依旧不清晰。温凉注意到朝夕的异样，忙一手抱住摇摇晃晃的她，心底一紧。 温凉很娴熟地从口袋里掏出奶糖，剥了糖纸，塞入朝夕口中。朝夕从一早随便吃了几口东西，之后便沉浸在追踪事宜，再没有机会补充能量，低血糖便犯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温凉双手抱起朝夕，匆匆上楼。林听南识趣地拎起大包小包的行李，跟随着上楼，将行李放在门口。他们的房间在二楼，相邻，却是面向两个方向。林听南便独自回房休息，他奔波一日，也是疲惫异常。 这是一间大床房，典雅而素净，空间宽敞，一面是床，一面是舒适的沙发，正对着小阳台的落地窗，将窗外的风景尽收眼底，也算是古镇风景房了。 温凉轻轻将朝夕放在床上，让她稍作休息。店家小姑娘很贴心地送来一碗廖糟红糖汤圆，对于低血糖，却是良药。 朝夕听到了声音，也便缓缓睁开眼睛，撑着身子，要起身。温凉连忙上前挽住她，眼底瀰漫着疼惜。朝夕仰着头，仍微微泛白的脸上带着浅笑，是为了让温凉放心。 「我想吃汤圆。」朝夕指了指沙发，「去那儿吃。」 温凉便单手抱起朝夕，一手端着汤圆，来到沙发上，让朝夕坐好。 「我自己可以的。」 朝夕坐好，想要接过碗，温凉却躲开，拿着汤匙，将一个圆圆鼓鼓的汤圆，放入朝夕口中。就这样，温凉一口一口地餵着朝夕，吃完一大碗汤圆，连一滴汤都不允许剩。 自始至终，温凉一句话都没说，也不允许朝夕做任何事。从看到朝夕脸色泛白时，他的心一直揪着，好像有无数手抓着他的心，让他痛得无法唿吸。???他无法接受朝夕有一丝一毫的伤痛，虽然他很早就知道她有低血糖，虽然低血糖也不算是病，但他无法接受。他不敢想像，如果她犯低血糖时，她身边没人怎么办？如果遇到坏人如何。他越想越绝望，心里竟有些责怪，却不知道应该怪谁。他说不出话来，害怕一张口，自己便失控。 朝夕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忽而，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整个身子坐在他的腿上，头埋在他的胸前。秋雨天还是有些凉，温凉顺势拿起沙发上的毯子，将朝夕团团裹住，紧紧地抱着朝夕。这样的朝夕，宛如一个婴儿。 「你的口袋里，一直都有奶糖啊？」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犯低血糖。」语气里有些责备，更多的是心疼，「每隔四个小时就要吃东西，不能减肥。」 「没有减肥，今天忙忘了而已。」朝夕小脑袋在温凉胸前蹭来蹭去，嘟嘟囔囔，声音很轻，唯有温凉听得见。她撒着娇，哄着他。 「下不为例。」 「哦。」 夜幕降临，雨小了许多，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可以依稀看到窗外雾色朦胧层层叠叠的房子，如一幅水墨画。 静，静得只有雨声和彼此的唿吸，却是少有的安心。 「温凉，谢谢你。」 「嗯？」 「在我人生最糟糕的时候，遇见了你。让我可以因为贪恋美色，可以少一点烦恼。」朝夕以手指为笔，轻轻勾勒着温凉的眉毛、眼睛、鼻子，虽有几分戏言，却很认真。 「贪恋美色？」温凉任由她摩挲，逗趣地反问朝夕。 「可能你不是真的了解我所有的一切，但你为了做了很多，比如林听南要来的这个地方。」朝夕的手已经滑到了唇边。 「谢谢，对不起，以后不要说。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温凉认真言道。 在温凉的概念中，亲密关系之中，没有俗礼的礼貌词语。「谢谢」、「对不起」、「不客气」，只让人觉得关系疏远，他不喜欢朝夕跟他如是说，他害怕他们关系疏远。 「好，以后不说了。」朝夕明白他介意，但这份谢是发自内心的，无论两人多么相爱，彼此出现在彼此生命力，陪伴，添满一部分人生，带来快乐和幸福。会有一种从心底升起的暖，很感谢这个人的出现，很感谢他爱自己，可是，又不是一个谢字足以表达。 温凉沉默许久，缓缓，从唇齿间流出一句话。 「朝夕，我也许比你更早认识我。」 「嗯？」 朝夕诧异，温凉便讲述起，在 13 岁那年，爷爷葬礼那天，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温暖的叔叔，给他看了一段视频，是一个小女孩在唱歌跳舞，样子却滑稽得很，逗得小温凉笑了。 这个女孩就是朝夕，是照进温凉阴霾密布人生中的光，微弱，却足以温暖他。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认识到她，在咖啡馆，一次不愉快的相遇，但是，温凉很开心，他不想让这点光消失。 「你见过我爸爸？」朝夕惊愕不已。 「嗯，他，很温暖。」温凉现在想起，依旧能清晰地看到时常的脸。他摩挲朝夕的脸，轻声细语：「以后，我陪着你。」 这句话，朝夕溃不成军，眼泪决堤。原来，这个人，是爸爸选好的，来陪她的。 温凉拭去朝夕脸颊上的泪水，低头吻向了他。温凉小心翼翼地将朝夕放在沙发上，附在她身上，朝夕双臂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 双唇交错，双舌缠绵，好似要将彼此融化。 一阵叩门声，将这一场缠绵打断，两唇分离，气喘吁吁。 「楼下吃饭了。」是客家小姑娘，这家客栈是涵盖一日三餐的。 温凉应声，待店家小姑娘离开后，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笑了。 朝夕裹了件披肩，随着温凉下楼。餐厅在正厅一侧，与正厅相通。林听南已经在席间了，正背对着正厅方向。 「真慢，吃饭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99页 袖奶奶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瞅着照片，慢慢言道：「这人看着有点眼熟，想不起来。」 「奶奶，这一片也是建国前分的宅子吧？」温凉抬头，问了一句，看似不以为意，其实全听在心里了。」 「对，这老宅子差不多得有一百年了，原来面积得有上千亩，分个前院后院。解放那时候，有一部分被政府徵用了，有一部分分给我们几户人家。」在温凉的提醒下，袖奶奶也就想起这么多了，其他的便不得而知。 林听南收起姥姥照片，最起码找到了姥姥的合影地，相信一定能让姥姥与家人团聚的。 这一顿晚餐，稀稀疏疏吃了俩小时才算散了。无常慵懒地回房间休息了，他百年不变的习惯，吃完饭睡一会儿，天塌下来，都没有变过。小少年也黯然神伤地回了房间。 唯有时朝夕、温凉坐在院中，乘着凉风习习。忽然，朝夕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给温凉转了 3734 块 1 毛。 「嗯？」温凉看到手机的转帐，有一些疑惑。 「我欠你的债，两清了。」朝夕倒是算得清楚。 「不必了。」温凉本来就没把那个欠条放在心上，如今的关系，更不需要如此。 「你必须收，一码归一码。恋爱前的帐一分一毛也要算清，恋爱后的不算。」朝夕有自己的原则。 「好吧。」温凉的眼底溢满温柔，「我该回去了。」 温凉属于外出公干，必须回到招待所报导，明日一早，便要开始开会。 朝夕哪里捨得，眼睁睁地看着温凉起身上了车。温凉关上车门，忽然，摇下车窗，沖朝夕摆摆手。朝夕乐滋滋地奔过去。 「怎么了？」 温凉探出身，捧着朝夕的脸，在额前落下一个吻。朝夕嘴角扬起微笑，掩饰不住的欢喜。 朝夕看着温凉的车消失在夜色里，才回到小院。 「瞧瞧这难捨难分的劲儿。」一阵嘲讽，从二楼小露台传来。 无常身上随意披着一件枣红色华贵真丝袍子，手里摇晃着红酒杯，戏嚯地俯视朝夕，整个人都雍容华贵。 朝夕倒不在意，反讽回去：「羡慕吧？」 随即，登登登，朝夕踩着木质楼梯，上了二楼露台。这个露台瀰漫了一种不合时宜的浮夸，咖啡桌上铺了一一层墨绿桌布，上面真丝绣着仙鹤。古铜色托盘着放着几样小点心，蓝色雕花玻璃瓶里醒着红酒，旁边摆着一对专配的红酒杯。这个人真是把精緻主义刻到骨子了，谁知道他出行得带多少行李。 朝夕拿起酒杯，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咂摸着嘴。别说，这个老妖怪手里都是好东西。 「慢慢品，像你这样吨吨吨的大口喝，污衊了它陈年久藏的时间。」无常非常不满，可是，又拿她没办法。 「13 岁，便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为什么 13 岁那年你没有取了温凉的时间？」朝夕猝不及防地问道。 无常举着酒杯的手顿了下，瞬即，仰起，喝了一大口。这个问题可算是戳到了无常的痛处，顾不得风度，如机关枪般开始控诉。说起，本来势在必得的他，如何被黎先生打了一个赌，让温凉改变命运。如何在几次和小温凉过招中，均以失败收场。如何时常父女破坏了他的节奏…… 朝夕听着这番控诉，不由心底打颤，又惊又喜。惊的是，一个少年的时间，竟然被几个人闲言碎语一个赌约便决定了，温凉算是运势好，若稍有差池，也许已经不在人世间了。曾经的他终究不得自由，时间命运一直在他人手中掌控。看似平稳长大，却不知道经歷了多少不得而知的惊险和荒唐的赌博。 喜的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两人的命运便建立了某种联动，也许，她就是他命运的意外吧。 「我和他的渊源，够深的。」朝夕笑言，以掩饰心底复杂的情绪。 「别得意，也许是孽缘。小朝夕，你不应该和他相爱。」无常不禁嘆气。 「嫉妒，还是羡慕？」 「呸，跟你那不开窍的爹一样，选了一条不该选的路。」无常气不打一处来。 朝夕警觉，问道：「我爸选的那条路，是和那人在一起吗？」 无常沉默，没有回答，慢慢喝酒。 「他和那人很幸福啊。」 「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 「这个结果，显而易见啊。」无常的脸上，有几分悲伤。 「他被那人害死是代价？还是，死是代价」朝夕震惊。 无常自觉说多了，摇摇头，「我不知道。」 「谁知道？黎先生？」朝夕应该早就想到，「时间之上」的一切都在黎先生掌控中，就算无常也未必瞭然一切。她不由地想到他，同时被「时间之上」掌握命运的人，「那他呢？代价是什么？」 「温凉？他是漏网之鱼，可註定是死水里的鱼。现在自由自在的遨游，钓者早晚是要钓上来的。」无常悠悠解释道。 「代价是什么？」朝夕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朝夕，也许你不接受，目前真正对他好的方式，就是让他现在完成与『时间之上』的交易。他已经苟活了 23 年，赚了。」 「小叔叔，我做不到。就算我没有爱上他，我也做不到，随意去剥夺别人的生命。与『时间之上』而言，时间就是数字，与世间的众生而言，时间就是命。」朝夕沉重言道，这是她的真心话，「请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找到办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你不适合做时间小姐，真不知道黎先生是怎么想的。」无常嘆道。 「是哦，找机会我问问她。」朝夕反而嘿嘿一笑，要和无常碰杯。每当朝夕心中极度烦闷、悲伤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也许是物极必反，也许是戴了一层伪装的面具。 无常伸了个大懒腰，拍拍朝夕的肩膀，算是宽慰。 「小朝夕，别想了，有些事由不得我们。」无常好似看透了朝夕的心境，「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工作呢。」 「真有工作啊？」朝夕反问。 「还是一项棘手的工作，睡了。」无常挥挥手，慵懒地回房间了。 朝夕倒了一杯酒，懒懒地坐在露台躺椅上，思绪万千。一直以来，她的心底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全感，不管多么快乐、多么幸福，那份不安定性便会涌出来，扰乱思绪。但，好像冥冥之中，又在验证那份不安全感。 她心心念念的某人，而某人好似也并不顺利。 温凉自如驾驶，突然，车前闪过一道黑影。他心惊，慌忙狠狠地踩住剎车，随着一阵车轮急速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车停住了。 温凉双目焦点，落在车前那个黑影身上。 ??【54】不是旅行 车灯光笼罩在黑影之上，脚下拖了好长的影子。 待看清车前人，温凉怒不可竭，匆匆下车，来到人前。 「你不要命啊。」 「无所谓。」林听南满脸不在乎，冷冷地看着温凉。 「小小年纪，少摆出一副无惧生死好像看透一切的德行，有一天，你会觉得现在的你很可笑。」温凉被他气到了，生拖着他，到了路边安全的地方。 「时朝夕让你託管照顾我两天，你就以为可以随便教训我了？」少年还是个刺头，犹如刺猬，要不缩在泥里，诸事不理，要不就打个滚，翻起身来，刺向一切靠近它的东西。 这样的林听南，温凉倒不生气，最起码有情绪。温凉起初见林听南的样子，才是可怕，无所谓，没有情绪，没有表达，满不在乎。这不是真正的无所畏惧，而是自我放弃。 温凉打了一下他的脑袋，但手下没有力气，只是轻轻扫了一下，也有几分「教训」的意思。林听南烦躁不安地打开温凉的手，温凉偏不，又扫了一下他的头，林听南反击打开，温凉再躲，再扫。两人一躲一打，故意逗玩上了。 三日两宿的相处，逼迫两个不善与人沟通的人，共处一室，也是一种考验。温凉的房间很小，把床让给了听南，听南倒也不客气。温凉只能睡沙发，何遇自然热情相约他同床共枕，但温凉牢记朝夕的嘱咐，远离何遇，安心睡沙发。 听南认床，心烦气躁无法入眠，温凉简单粗暴地拉起他，严苛训练，做五十个伏地挺身，再喝一大杯热凉茶，听南累得躺在床上唿唿大睡。这是温凉的部队经验，集中训练一天，累瘫了，瞬间入睡。温凉不会做???饭，便拉着何遇给听南做饭。虽然听南看似成熟，毕竟是孩子，不喜欢早起，不喜欢吃早饭。温凉到点，直接拽起来，摁在餐桌前，看着他把饭吃完，再夸赞何遇一句，何遇也很满足。 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让听南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他与温凉力量悬殊。一张厌世脸，一心求死，看似蛮不在乎，其实这也只是他的壳而已，他很感激温凉的接受和管教。没有廉价的怜悯同情心，不纵容一个少年的自以为是，直接指出问题。从这一点，听南是信任温凉的，所以，他来找他。 「我只有十分钟。说吧，什么事？」温凉看看手錶，他今晚必须在十一点之前回到基地。 「够了。」林听南没有看温凉，只是盯着面前的影子，说道：「我需要你帮我。」 「为什么是我？你在和『时间之上』做交易，找他们更直接啊。」温凉直接点出问题。 「那俩人，一个饿狼似的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一个圣母似的总想教化我。都不可信。」林听南言道。 温凉笑了，虽说听南描述得有些夸张，但也有几分形象。 「哪有那么夸张。你信我？」温凉问道。 「信。」林听南点点头，「我还相信你的能力，能准确查到我到苏州，去平安街 128 号，只有你了。时朝夕应该没这个能力。」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呢？」温凉反问道。 「帮我就等于帮你女朋友。我是她的潜在客户，对她非常有用。」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什么，语气也弱了许多，「你该不会不知道那谁是做什么的吧？」 温凉顿了一下，点点头。 听南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没有无意中说错什么。虽说自己倒不在意，但这种属于两人之间的事，还是少一事的好。 「她是她，我是我。」温凉淡然答道。 听南认真地看向温凉，欲言又止，双唇轻启多次，终于从口中吐出三个字：「求求你。」 温凉很诧异，那少年眼神清澈真挚。 「姥姥生前说过好多次，要回家，因为我和妈妈，拖住了她，到最后离开，都没有如愿。我想让她如愿，要不我到了那个世界，看到她，她问我，我怎么回答。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了。」听南安静地说道。 「你见过死是什么样子吗？」温凉惨澹一笑，「少年不知愁滋味。」 听南怔怔地盯着温凉，害怕他不答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明天我开完会，去接你。」温凉看着林听南，在他头上打了一下。 听南惊喜，又补充了一句：「你能别告诉时朝夕吗？」 「不能。」 「就知道是这样。」林听南突然好奇，「拥有一个时间小姐做女朋友是什么感觉？」 「与时间小姐交易时间是什么感觉？」温凉反问道，他同样好奇。 「你可以试试啊。」 「不不不，我不需要。找一个女朋友，你长大了倒是可以试试。」温凉起身，「安心回去睡吧。」 温凉用车灯为听南照了好长一段路，待确定他回了客栈，他才驱车离开。一回到基地招待所，第一时间给朝夕报平安，汇报情况，包括帮助林听南的事情。朝夕已经窝在床上了，给温凉宠溺地回復了一个「乖」字。朝夕本就担心听南做出出格的事情来，这样有温凉陪伴，她倒安心很多。 这一夜，时朝夕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见考试，快要耽误时间了，一直在路上狂奔，却总也跑不到。一会儿又梦见，和温凉腻腻歪歪逛公园，一转眼，人不见了，急得她四处找。到最后梦醒，也没有如愿。 吃早餐时，时常早早地坐在院里喝咖啡，唯独没有见林听南。无常不在意，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还顾不上他。趁着早餐的空隙，无常把本次的客户资料翻出来，递给朝夕。朝夕边喝粥，边在 ipad 上翻阅客户资料。 明蔚，男，儿童医院院长。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其实际人生时间为 55 年，其用一处房产，估值 40 万余，购得三年时间，于 11 月 6 日 24 时 24 秒到期。 「11 月 6 日……明天就到期了。」朝夕疑惑，他的时间进入倒计时，还有什么可交易的呢。 「我们这次是来猎取时间的。」无常悠闲地喝着咖啡，说道。 「猎取时间」，时朝夕倒是在「时间之上」守则上看到过介绍，只是匆匆一眼，印象不是很深刻。 「什么是猎取时间？」无常非常不合时宜地出了一道考题。 「猎取就是猎取嘛。」朝夕心虚，先发制人，「少来考语文名词解释那一套。」 「业务基础，不够扎实。」无常解释道，「凡与『时间之上』交易，无论是买还是卖，在交易时间快到期的前十天内，需要客户提交一份回执单，以邮寄、邮箱或者亲自取送形式均可。目的很简单，需要客户明知一切后果，认同结果。如果，签订了回执单，时间到了，会自然归入『时间之上』，或自动时间停止。如在规定时间没有签订回执单，就需要我们主动猎取时间，当然也包括停止时间。」 「这位老先生，是买的时间，三年时间到了那一刻，自然也就停止了。还需要我们出面。」朝夕很疑惑，时间没了，自然就等于停了，反正『时间之上』又不会吃亏，何必多此一举呢。 「no,no,no。」无常摆摆手，「你想得太简单了，没有签回执，就意味着违约、失信，自然要付出些代价，以示惩罚。」 「什么代价？」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因人而异，那就看客户还剩下什么价值了。」 朝夕不由地心头一紧，嘆道：「好狠啊，真是不做亏本买卖啊。」 「所以，你明白黎先生已经对你莫大宽容了。」无常还在记仇，忍不住嘟囔两句，「这次不准动恻隐之心，规规矩矩地按照规则做，否则，我就不带你取了。」 「明白啦，在其位谋其政，我肯定遵循游戏规则。」时朝夕倒也好奇，猎取时间怎么操作，干一行爱一行，自然都要经歷的。 一切安排妥当，无常叫了辆豪车，专程服务。朝夕满脸鄙夷，如此奢华倒也不必。明蔚的家庭住址是一个老旧小区，路边停放的都是老人代步车、自行车、电动车，这豪车一出现，非常显眼。没办法，谁让无常就喜欢这么高调地活着。 他们来到 10 号楼 2 单元的五层，也就是顶层，确定了明蔚家的门，敲了半天，都无人应答。无常倒坚持不懈，一直敲，引起邻居不满。邻居一听无常找明蔚，态度大变，热情地告诉无常，明大夫忙于工作，早出晚归。 看来，这个明大夫人缘不错。 无奈，两人决定守株待兔，死等到底。忽然，楼下传来一声声的打招唿声。 「明大夫，怎么回来了？」 紧接着，一个爽朗的声音，回应道：「哎，回来取点东西。」 「明大夫，一会儿来我家吃饭啊，我做了鱼。」 「谢了，我在单位吃过了。」 「明大夫，你的快递，我帮你取了，放门口了。」 「帮我大忙了，谢谢哦。」 无常、朝夕瞬间支棱起来，声音越来越近，一位清瘦颀长身形、神采奕奕的老人出现在眼前，哪里像生命只剩一天的人啊。 「明蔚先生，好久不见。」无常带着职业的似笑非笑，主动打招唿。 对方在看清无常时，本来跨上五层的水泥台阶，勐地转身，直接往下沖。朝夕、无常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追！」 两人跌跌撞撞跑到楼下，哪里还有老人的影子…… ??【55】看诊 那人，出现到消失，就在一瞬之间，以至于朝夕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确定是他吗？是不是走错了？」朝夕连忙打开 ipa 确认地址信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三年前，就是我亲自为他服务的。」 「在哪儿交易？他家？」 「末未啊。你爸爸给他做的『时间之上』。」无常喘着粗气，狂奔五层楼梯是他的极限。 「你也是第一次来他家啊。地址没错。」朝夕确认清楚。 无常摁下手环，唿叫小小时，「尽快将明蔚可能出现的所有地址发我。」 小小时对无常的「命令」语气很不满，提出抗议：「请加个『请』字。」 无常忽略不理，这小子真是被黎先生宠坏了。 时朝夕立马甜甜地说话，「可爱的小小时，我们太需要你了，拜託哦，请你帮我们查一查哦。」 「哦。」小小时应声，挂了通话。 「小小时喜欢被哄着，你何必跟他较劲呢，他是小孩，你也是小孩吗？」朝夕忍不住嘟囔两句。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努力讨好小小时，都没用，今天倒给面子，说到底，还是妖孽无常的面子，自己自作多情了。 朝夕、无常刚回到车上，便收到了小小时发来???的信息，明蔚是阳光儿童医院的院长、医科大学的儿科教授。他一天都是在家、医院、学校，三点之间行走。朝夕在网络上查询到，下午一点有明蔚的专家门诊。 「去医院吧。躲我们，总不会躲病患吧。」朝夕分析道。 无常微微点头，随即命司机去医院。司机是本地人，一听明蔚大夫，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明大夫的事迹，是本地儿童专科医院最早建立者，德高望重的儿童专家，全年无休看诊，许多孩子都称他为明爷爷。 两人来到医院三层明蔚诊室前，本计划大摇大摆地进入诊室，直接带走明蔚谈判，让他无处可逃。事与愿违，诊室门前围着许多大人、小孩，一层又一层，两人被排挤在最外围。只能通过病患进出门时的那一瞬间，开启的那一条缝隙里，可以看到明蔚的身影。 「是他！」朝夕确认。 「让让，让让。」无常拍拍前面的抱着孩子的父亲，那人置之不理，无常完全被忽略。 分诊台的护士注意到这一情况，来到无常身边。 「您好，您挂号了吗？」 「为什么挂号？」无常不解。 「我们马上挂。」朝夕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今天下午见到明蔚的唯一办法了。 朝夕跑前跑后，终于挂上了明蔚的号，102 号。朝夕、无常都惊呆了，一下午一百多个号，怎么可能？ 两人呆滞地坐在长椅上，前面挡着一层一层的人，疲惫不堪的家长抱着病痛的小朋友，有的小朋友脸色苍白，有的小朋友在哭闹，有的小朋友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家长焦急地跟在屁股后面追，连连向旁人道歉。 一位可爱的胖胖护士，护士帽上、衣服上都别着可爱的徽章、发卡、袖珍毛绒玩偶，手里抓着一大把棒棒糖，那小朋友直接扑进护士怀中。护士蹲下身来，递给他一个大大棒棒糖。 「各位家属，不用拥挤在这儿，凡是挂了号的，我们明院长无论多晚，都会看完诊的。那边有小小活动区，可以让小朋友们在那边玩。」可爱的护士引着几个小朋友到一旁的活动区，很快，面前一层层的人都散去了，那份拥挤的焦虑感也消散许多。 朝夕这才注意到，在一排排等候长椅后，有一处小小的活动区，有安全滑梯，有智能游戏，有气球，有画笔，有玩偶。几位同样穿着可可爱爱护士服的护士小姐姐，在引导着小朋友们玩耍。家长们坐在一旁，神情也不自觉轻松许多。也让许多疲惫不堪的家长，偷得片刻安宁。胖胖护士怀里还抱着那位调皮的小男孩，给他看绘画。那本绘画的名字叫《我的身体》。 不只是活动区，墙壁是蓝色、绿色的，不同于大家认知里医院的死亡白色。墙壁上、地上的标示都是可爱的卡通形象和彩虹色。多功能显示屏上播放着动画片，许多小朋友抬起小脑袋，认真地看着。 「这家医院有些不一样。」朝夕不仅嘆道。 烦躁的无常一直在闭目养神，调整情绪。听到朝夕的话，才慵懒地睁开眼睛，环视四周。 「这都是哄小孩子的，棒棒糖是盖不住消毒水味道的。」无常又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漫长的等待，让他已经无法绅士端坐了。 「你活那么久，难道不会生病？生了重病不会担心？」朝夕很不悦无常的说辞。 「会生病，但不会死。」无常漫不经心，实在百无聊赖，看到旁边小男孩，一手抓着一个棒棒糖，冲着小男孩伸手。小男孩满脸迷茫，把手中的棒棒糖递给无常，无常坦然接过棒棒糖，含在嘴中。小男孩嘴一瘪，眼瞅着要哭。「嘘……」无常摸摸小男孩的头，小男孩生生憋回去了。 朝夕还沉浸在无常那句话里，世人生病慌张，多是在担心死亡的焦虑。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不知道哪年哪月离开世界，便陷入生命焦虑之中。而「时间之上」的人，生命时间一直在延续，很清楚自己的时间何时终止，便有了安全感，自然不慌不张。 夜幕降临，身边的病患越来越少，整条走廊也空荡许多，而朝夕、无常依旧在等待，两眼无神，大脑出游。一直到夜里八点多，才听到朝夕的叫号。 朝夕、无常随着护士进了诊室，明蔚正在和身边的学生医生沟通，见病人来，疲惫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他戴着一顶花帽子，白大褂上也别着许多可爱的胸针和袖珍玩偶。大抵是为了抵消小朋友的恐惧，拉近距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不好意思，等久了。朝夕小朋友……」明蔚一抬头，愣住了。 朝夕、无常端端坐在面前，带着职业性的笑容。 「明蔚先生，见您一面，好难啊。」无常言道，环视四周，眼神询问，「在这儿谈吗？」 「我还没有下班，后面还有两个病人，可以等我看完诊吗？」明蔚大大方方，很是坦然，与之前躲避的人判若两人。 「可以。」朝夕言道，「不过……」 明蔚明白朝夕的言外之意，忙表示：「你们二位可以陪我一起看诊。」 虽然医生学生们满脸疑惑，依旧很热情地挪出两个座位给两人。很快，下一位病患小朋友和爸爸妈妈进了诊室，正是被无常「掠夺」棒棒糖的小男孩。 明蔚蹲下身来，温柔地为小男孩诊治，仔细询问父母情况，查看病患父母带来的 ct 片子。明蔚开具了住院单子，嘱咐明天一早去办住院手续，进行一系列检查，他会进一步跟进，确认病情。 小男孩一直盯着明蔚白大褂上的奥特曼胸针，明蔚看出他的心思，取下来，别在了小男孩的胸前。 「晓晓，像奥特曼一样勇敢，好不好？」 叫晓晓的小男孩用力地点点头，明蔚摸摸晓晓的头。父母领着晓晓离开，晓晓走到门口时，回头，冲着无常笑着挥挥手。朝夕拉起无常的手，无常机械地随着朝夕挥挥手。 待明蔚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安排好学生医生们的工作时，已经是夜里十点了。这时，明蔚才收起脸上的微笑，露出疲态，起身，拿起水壶，准备沖杯咖啡。 「喝咖啡吗？」 「这个时间喝咖啡，影响睡眠。」无常慵懒地回应道。 「睡眠对于我来说，就是浪费时间。」明蔚嘆道，为自己沖了杯咖啡，为无常、朝夕倒了杯水。 「为什么不签回执单？躲是躲不掉的。」无常缓缓喝了一口水。 明蔚挤出一个自嘲的苦笑，「我这一生，也算见过大风大浪，没想到到最后一刻，怂了。掩耳盗铃啊……」 「你想清楚了吗？」朝夕问道。 「罢了，我接受这个结果。」明蔚像是好容易下定决心。 无常给朝夕使眼色，朝夕从文件包中取出回执单，上面事无巨细地写清楚明蔚的交易时间、经过及终止时间。朝夕将回执单推到明蔚面前，明蔚怔怔地看着，眼圈有些红晕。对这世间的留恋，蕴含其中。 突然，「砰」一声，门开了，打断了这一切。明蔚握着笔的手停在空中，无常非常不耐烦。 「哪位是明蔚大夫？」 很熟悉的声音，朝夕循声看去，是林听南，他身后便是温凉。 「你们怎么在这儿？」 几乎异口同声，几人都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好意思，小朋友，已经下班了，明天再来看病吧。」明蔚耐心解释，思忖了片刻，言道：「算了，明天没时间，你哪里不舒服？」 明蔚职业性地将消毒液按到手中，双手摩挲着消毒。 林听南没有搭腔，从包里拿出照片，举到明蔚面前。 「你认识她吗？她叫林爱音，曾经的故宅在平安街 128 号，后来被政府徵用了。」 明蔚仔细地看着眼前的照片，嘴唇有些颤抖，缓缓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是我姥姥。」 「她人呢？」 「死了。」 明蔚一怔，手指附在照片上，摩挲照片上的人。 「我认识她，她是我表姐，说起来，得有十多年没见了。你是林听南吧？听过你的名字，看过你的照片，还是第一次见你。」明蔚的声音低沉，能感觉到他在极力控制情绪。 林听南整个人放松下来，总算找到了。 朝夕大为震惊，这也太巧了吧。她将目光投向了温凉，而温凉一直在看着朝夕。 「请你们尊重一下我的工作。」无常抗议道，「无关人员，请出去。」 「抱歉。」明蔚看向听南，「孩子，你出去等我一下。」 朝夕起身，推着满脸疑惑的听南，经过温凉时，拉着他的手，就这样一推一拉，将两人带出门。 无常再次将回执单推到明蔚面前。 「我也算少了一份遗憾。」明蔚欣慰许多，拿起笔，签下了名字。 ??【56】明蔚和听南 这一天，朝夕在医院守了一日，而温凉在外奔走了一日。 温凉一早忙完基地的???工作，便驱车到客栈接听南。他到客栈的时候，朝夕、无常还在和周公会面。 温凉带来第一层信息，故宅有一部分被政府徵用，建立了博物馆，其中必有一些关于故宅的痕迹。两人来到博物馆，博物馆不大，却将整个古街的歷史记录得非常详尽。关于林氏故宅，写到是林家祖上是朝中官员，往下延续几代也是知识分子，到林爱音父辈那一代，林家无子，唯有二女。后来，时代变迁，各自嫁了人，分别生有一子一女。温凉、听南根据家族谱分析，那一女就是林爱音，林听南的姥姥。那一子便不得而知了。 两人从解说员口中，得知博物馆馆长与林家有些交情，只是此时馆长外出开会。两人匆匆跨越半个城，赶去馆长开会的地方，偏偏，会议结束，馆长早已离开。他们又跨越半个城，依据找到了家中，无人，又跨越半个城，最终在一个小茶馆找到了馆长。他正吃着点心，喝着茶，听着评弹，所有的惬意都在这软侬糯语中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馆长个头不高，微胖体型，圆嘟嘟脸上笑意盈盈，有几分弥勒佛的感觉，让人很喜欢跟他亲近。他见两个陌生人站在面前，依旧笑盈盈。温凉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他上下打量打量听南，看看林爱音的照片，也便明白了七八分。馆长很坦诚，告诉他们，那一子便是明蔚，与林爱音是表姐弟，他一生未婚，目前这林家，也就剩下他和林听南了。 「明蔚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儿童医院，你们快些，应该能找到他。」馆长写下地址，递给温凉。 两人从茶馆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按照职场时间，此时是下班时间，不确定明大夫是不是还在医院。温凉勐踩油门，在街道上疾驶，又跨越半个城，稳稳地停在了儿童医院门口。 当然，他们找到了明蔚，还偶遇一份惊喜。 朝夕、无常出现在这里，大抵和「时间交易」有关，总不会是来看病的吧。 明蔚签下回执单，有几分轻松，却忍不住轻嘆一声。 「明蔚先生，现在是 11 月 5 日 20 点 45 分 30 秒，到 11 月 6 日 24 点 60 分，您的时间会自动停止。请您知晓。」无常看着腕间的手錶，职业性地提醒道。 明蔚腕间的那条金色丝线从皮肤中闪现出来，微微发着光，如果时间停止了，这条金线便会黯淡无光。 「我还有 27 个小时，看来要抓紧时间了。」明蔚开始计划这一天的时间，如何分配。 「好好享受。」无常慵懒起身，带着标志性的似笑非笑，言道。 无常走出诊室，一眼便看到时朝夕这个软骨头，挂在温凉身上。明明才几个小时不见，怎么就能思念成这样。 林听南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他沉浸在思索之中。一直想要找到姥姥的家人，找到了，却没有那么开心，心中总有一种不安。 「腻腻歪歪，注意下场合，这里还有小朋友。」无常抱怨道，伸手挡住林听南的视线。 朝夕挽着无常的手臂，半个身子依在他身上，懒洋洋地问道：「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可以。」无常言道，「我们回客栈，但你，温先生，不可以去客栈，谢谢。」 「为什么？我不同意。」温凉还未说话，朝夕开始反对了。 明蔚随后从诊室走出，已经换下了白大褂，穿着舒适的休闲西装。他颀长的身影站在林听南面前，白织灯照出的长长影子，笼罩在听南身上。 「听南，真的很高兴，能在这个时间见到你。」明蔚说得真诚，抬头看向温凉，「谢谢您对他的帮助。」 「您客气，我和听南同学，也算是朋友。」温凉大方言道，虽说年龄差了许多，但「朋友」二字担得起。 朝夕歪着头，一直在瞟着这一老一少。一个生命只剩一天的老者，贪恋这个世界的种种，捨不得，却无力反抗。一个拥有大把时间的少年，却毫无留恋，想要捨去。也许，他能改变他。 「听南，明大夫应该是你的表舅姥爷吧？」朝夕仔细梳理这辈分，应该没错。 听南没有回答，倒是明大夫搭了腔：「是舅姥爷没错，是一脉相连的亲人。」 「你们好容易团聚，应该好好相处。听南，你就别跟着我们回客栈了，跟你舅姥爷好好团圆一下。」 无常有些不悦，他可不想让猎物离开自己的视线，刚想说话反对，听南同学点点头，他终究还有未完成的事情，需要明蔚帮忙。无常也不好说什么，不情愿地瞪了朝夕一眼。 朝夕自动忽略，松开温凉，走到听南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她和听南耳语一句，听南平静的脸上泛起涟漪。 朝夕松开听南，和明大夫打了招唿，便一手挽着一个男人，离开了。长长的走廊上迴荡着无常渐行渐远的唠叨声，「你跟他说什么了」，「温凉不准回客栈」…… 听南随着明蔚来到医院家属院外的一处小餐馆，说是餐馆，却有几分简陋，就是挨街的平房，摆着几张桌子。虽然过了饭点，但小店生意不错，店内坐满了人，门外的小桌也坐满了。 老闆夫妻一看明蔚来了，热情招唿着，迅速腾出一个小桌来。明蔚热络着打招唿，许多人都认识他。 「他家主要卖馄饨，米粉，馄饨只有肉菜馅，米粉有酱肉的、什锦的？想吃什么？」明蔚介绍道，见听南心不在焉，便自作主张：「老张，来一份酱肉宽粉，一份馄饨，再烫个青菜，一份卤干。」 店家高声应道，开始在热气腾腾间忙活着。 一老一少，安静、简单地聊几句。少年淡然地讲述林爱音平凡的一生，她离开时的样子，和她曾经的夙愿。老人安静地听着，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悲痛，或许，那份悲痛藏在心底，抑或，不是悲痛，毕竟他也即将离开。如果有那个世界的话，便是另一种形式的团聚。 「在墓园里，林家有一处地方，家人都在那儿安葬，未来我也要在那儿。她在那儿，也算是回家了。」明蔚淡淡言道。 此时，饭菜上桌，听南拿起筷子安静地吃饭，点点头，算是同意明蔚的提议。 「她的骨灰呢？」明蔚边吃边问道。 「在书包里。」听南没有抬头，拍拍旁边座位上的书包。 这一路，听南一直背着，从未离身。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端着一小碟滷鸡蛋走来，放在桌子上，扑在明蔚的怀中。明蔚笑盈盈地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明爷爷，给你吃滷鸡蛋，可香呢？」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 「谢谢囡囡。现在小肚肚还疼不疼？」明爷爷的语气温柔许多。 「不疼了，我像奥特曼一样厉害，打败了怪兽。」小女孩骄傲地说。 「囡囡真厉害。」明爷爷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玩偶，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很开心。 「这孩子，别缠着明大夫。明大夫时间宝贵，还给好多孩子看病呢。」老张夫妇连忙过来抱走孩子，生怕打扰了明大夫吃饭。 「没关系。下周一该复查了吧？」明大夫抱着囡囡，问道。 「我们早早就挂了您的号了。」 明大夫神情黯淡，只一瞬，恢復平静：「我疏忽了，下周一我有事，不能出诊，我安排叶大夫来为你们复诊，看囡囡这情况，没多大问题。」 「我们还是看您的号踏实。」老张妻子有些不安，老张连连责怪她给明大夫添麻烦。 待老张抱着小女孩离开，明蔚才说起这家人的故事。 小女孩在 5 岁的时候，查出得了白血病。老张夫妇带着小女孩东奔西走，辗转了多家医院，最后叩开了明大夫的门。明大夫接收了他们，开启了漫长的治疗。老张为了方便看病，索性就在这个城市扎根下来，开了这家小店，支撑着孩子的医药费。转眼间，几年过去了，小女孩痊癒了。待小女孩复查无碍，他们也便回到老家，重新开始生活。 像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自然而然，也便在医院附近形成了，病患家属的生存圈层。明大夫每日穿行其中，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悲欢离合。明大夫和病患之间，已经超越了医患关系。每个站在他面前的病患，大抵是走到绝路的人，是他们求医的最后希望。当所有医院都判了死刑时，明大夫说还有一种可能性，便是他们绝境中的微光。 为了这一点点的微光、可能性，明大夫不懈地学习，扎在实验室里，消耗自己的一切。 明蔚离开时，老张又装了一些滷味给他，明蔚多留了一些钱。顶着月色，两人往小区走去。 明蔚的家，面积不大，小两居，一个是卧室，一个是书房。目光所及，全是书。书房的书架上、地上、书桌上，是书，卧室的床，???书占据了一半的面积，小小客厅的简易棕色皮质单人沙发旁边，也堆满了书。 「好多书，您都看得完啊？」听南不禁问道。 「看得完，有的不止看了一遍。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还有好多书没读过。」明蔚匆匆捡起地上的一些杂物，开始介绍整个房间：「这是厨房，洗手间，你今天睡卧室，随意啊。」 明蔚在衣柜里拿出一身家居服，「我这儿没有孩子的衣服，你先凑活一下。明儿你去买几身。」 说着，明蔚拿出几百块钱给听南，听南没有接，明蔚放在茶几上。 「你先休息，我还得去研究所。明儿一早，我回来，我们去安置姥姥。」明蔚边嘱咐着，边匆匆来到书房，将桌子上的稿件放入公文包中，再将电脑放入电脑包。 林听南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忙碌的细瘦身影。 「你只剩最后一天时间了，应该享受。」少年言道。 那身影，顿住了，停下手中的动作。 ??【57】明蔚的最后一日 「明大夫和『时间之上』的交易，只剩最后一天了。」 这是朝夕和听南耳语的那句话，从医院到这个小房子的路上，他一直在心里反覆咀嚼这句话，五味杂陈。他费尽心机帮姥姥找到了家，却是一场空。 明大夫转过身来，手里依旧拿着资料纸张，整个身子松弛地靠在桌边。他本诧异听南怎么会知道，又想到他好似和时间先生认识，也便不觉得奇怪了。 「没办法，事情太多。」明蔚故作轻松，微顿，思索片刻，发出邀约：「有没有兴趣陪我过这最后一天？」 明蔚的豁达与从容，是听南没有经歷和遇见过的。他从小到大，被一种焦虑和血缘的牵绊撕扯着，拧巴着，导致他和他身边的人，都处于崩溃边缘。人人都在努力地拉扯着一根细线，生怕一用力，便断了。 「好。我和你一起去实验室。」听南突然对他充满了好奇。 一老一少，来到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11 点 25 分。 明大夫的时间，还剩下 24 小时 35 分。 明蔚安排林听南睡在沙发上，他一头扎进忙碌之中。他将所有的实验数据都整理出来，分门别类，还详尽地记录下，目前解决了哪些问题，电脑里的资料是什么？ 听南捲缩在沙发上，睡了一觉又一觉，而明蔚不知疲惫，一直在各个试验设备间穿梭，在电脑上操作，抓紧一切时间，将他的发现、见解记录下来，这对于后续的实验是非常宝贵的财富。 11 月 6 日 6:00，深秋的早晨，天刚蒙蒙亮。明蔚拎着大包小包的资料和电脑，和听南出发了。 他们来到山间陵园，这里早已不是山的模样，被刻意打造成极乐乐园。听南随着明蔚穿过一排排墓地，停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每一个墓地场地很小，但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明蔚在几个墓地前，放了鲜花，拿出纸钱，拢在一个铁盆里，点燃。虽说明蔚是医生，相信科学，但不影响他以最传统的方式，向逝去的亲人表达感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父亲，母亲，姨，姨爹，我来看看你们，这是重外孙林听南，是他带着表姐回来的。以后，姐就陪在你们身边了。」明蔚示意林听南，听南恭敬地鞠躬。 时间不允许，便没有俗礼的大操大办。听南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拿出骨灰盒，明蔚打开旁边的一个墓地，大小正好是一个骨灰盒。听南跪在墓旁，轻轻地将骨灰盒放进去。合上墓地，在幕前鞠躬默哀，整个仪式也便结束了。 「姥姥，您终于可以安心地休息了。」听南释然，一行热泪流淌了下来。 8:00，明蔚准时出现在医院办公室，开始查房。 明大夫带着一行人，穿梭在各个病房。听南百无聊赖，也便跟着。每到一个病床前，明大夫都会蹲下身子，或坐在床边，热情地和病患小朋友打招唿，丝毫看不出一夜未眠的疲惫。他的温和平静，能瞬间和病人拉近距离。 一线住院医生向他汇报病患情况，明蔚认真地听着，用助听器听听患者小朋友的心脏，或者检查下眼球情况，询问饮食多少，心情如何，再综合信息，指导一线医生进行下一步治疗。 听南注意到，病房与传统概念的病房不一样，墙壁被刷成了粉色、蓝色、绿色，病床用品、病患小朋友的病号服也不是传统的惨白色，全是五颜六色的卡通式样，每一件都不同。每个病房都一小块区域是玩乐区，卡通木架上摆着童书和玩具，电视机在播放动画片。有的小朋友一边输液一边看动画片，有的小朋友抱着玩偶玩耍。 听南随着明大夫进了一家病房，一位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小手拎着裙摆两侧，摇摇晃晃，稚嫩地唱歌。圆嘟嘟的脸上写满开心，视线上移，便会发现，她没有头髮。准备地说，她在化疗过程中，头髮掉光了。光滑的头皮上，戴着蝴蝶结式髮带。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明大夫蹲在旁边认真地欣赏这场演出，也跟着脑袋摇摇晃晃。大家微笑地看着这一幕，不忍心破坏这一刻的欢乐。 「花花唱得真好听。」明大夫鼓掌。 小女孩扑到明大夫怀里，明大夫抱起来。 「明爷爷，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呢？」小女孩稚嫩地问着，小脸黯淡许多，「我是不是会死啊？」 旁边一位年轻的妈妈，闻言，转身默默擦泪。无人知道，在陪伴小女孩治疗的日子，她是如何孤独地强撑的。 明大夫没有迴避小女孩关于死亡的问题，把她放在病床上，蹲在床边，平视小女孩。 「生命有始有终，我们每个人的时间都会有结束的那一天的。春天的时候，种子会发芽，小树会长出绿叶。到秋天，树木会结果，树叶会变黄，会落下来，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小树长大很辛苦的，会生病，会有虫子咬树干，我们只要把虫子赶走了，就会继续成长了。」 「我和小树一样吗？」 「嗯，你只是生病了，现在我们需要把你血液里的坏东西弄走，重新成长，就会好了。我们需要你去一个单独的空间，好好和坏东西作斗争，你可以吗？」 「我自己打不过坏东西的？怎么办？」花花有些害怕。 「还有你妈妈、明爷爷，还有这些医生叔叔阿姨，我们一起战斗，一定可以的。你可以吗？」明大夫一直耐着性子讲解。 「……可以。」小女孩眼神中有胆怯，依旧很勇敢地点点头。 明大夫捏捏女孩胖嘟嘟的小脸蛋，起身，将年轻妈妈和一线负责医生拉到一旁。 「目前她的身体条件不错，我们准备换骨髓治疗。明天开始进舱，你做好准备，一定要陪着花花把最难的阶段度过去。」明大夫嘱咐妈妈，「费用的事情，医院的基金会解决一部分，你别有太大负担。」 年轻妈妈眼含热泪，呜咽着，连连道谢。 「你已经很棒了，别让孩子看到你哭。」明大夫鼓励妈妈，转身对安排一线医生的工作：「花花的后续治疗由你负责，就按照我们制定治疗方案操作就可以。时刻注意血小板问题，还有併发症。」 「那您呢？」一线医生有些意外，虽然明大夫是院长，事务繁忙，但对于这种重大病患，他一向亲自抓。 明大夫嘿嘿一乐，「你们也该锻鍊锻鍊了。」 明大夫安排好一切，向下一个床位走去，正是昨天最后一个病人晓晓。晓晓父母一早带着他来住院。明大夫仔细检查了情况，对一线医生提出一系列要求。 「核磁、ct、血常规，再做一个加强核磁，还有，基因检测，都做一次。」明大夫微顿，又补充一句：「黄大夫，你辛苦下，盯着所有的检查，必须今天出结果。无论多晚都可以，今天必须把病症和后续治疗方案确定下来。但是，不能超过 24 点。」 一线医生第一次听到明大夫这么急迫的要求，心生疑惑，但还是应声同意，开始忙碌。 就这样走走停停地查房，一直到中午 12 点才结束。林听南本以为可以休息了，明大夫又借着吃饭时间，紧急召开中层领导到办公室开会。他将一些重要工作做了一些交代，匆忙而不慌乱。 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众人带着疑惑，和紧迫的责任感，离开了办公室。 明大夫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面包，和听南随意吃了几口，又赶着匆匆出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这次来到了医院隔壁一栋楼，显然还没有建设完毕。整个造型呈一个高耸的椭圆形，外楼层由大量明亮的玻璃组成，阳光在上面反射出五色斑斓的色彩。 「这是我们正在建设的儿童医院，主楼已经建完了，装修和配套设施，还没有完成。」明大夫介???绍道，「带你参观参观？」 听南点点头，明大夫从建设负责人手中接过安全帽，给听南戴上。 站在医院大厅中间，整个上面是镂空的，中间位置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树屋，树屋的枝桠连结每一层的楼层，每一层都有独特的设计。 「这是一家现代化的儿童医院，我们基于实际运营、使用者需求，尤其是出于照顾病童情绪的考虑，我们以自然生态背景和八种动物作为主题，装饰儿童病人最常活动的区域，并作为医院的指引系统。在每层都配备了儿童活动区域及 健康楼梯，让小朋友们足不出户就可享受玩乐的趣味。我们还设计了一系列 迷宫步行道、色彩缤纷的户外游乐设施，构成一个儿童游乐园林。」 明大夫说得津津有味，宛如身临其境。 听南的世界打开来，他从未想过医院还可以这样。 「这不像是医院。」他很诧异。 「谁说医院就得像医院呢。这些孩子，是不幸的，在还未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就需要和病痛作斗争。我不希望他们这段记忆里，只有病痛、药、酒精味和绝望，不应该是黑白的，应该有彩虹，有糖果，有欢笑。」 这个老者的眼中，一直都闪烁着星星。这是在听南的眼中从未出现过，或者出现过，而他不记得了。他内心黑暗的世界，好像被照亮了一点。是啊，不只有绝望，也应该有彩虹。 「可惜，我看不到它建成的那一天了。」明大夫不禁嘆道，言语中，全是不舍。 「你有很多遗憾？」听南问道。 「这个医院是一个，正在进行的血液治疗实验是一个，还有那些病人…… 时间才是最奢侈的东西，有遗憾就有遗憾吧。」这何尝不是自我安慰。 明大夫眼圈泛红，仰头望着整个未完成的「乐园」，一行泪从眼角滑落。 「你等我，在医院不要离开。」 听南说完，不待明大夫回应，他拔腿就跑出了医院。 他骑了一辆自行车，一路狂奔，冲到客栈，跳下自行车。 他的突然出现，直接打断了朝夕惬意慵懒的下午茶时光。 「我，要和明蔚，交换时间。」那少年气喘吁吁地说道，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烁着光。 「哦？」 ??【58】时间与时间不相等 温凉没有在客栈久留，早早回去工作，而今日又是一整天的工作。朝夕努力做一个乖巧女朋友，不作天作地，不吵不闹。她实在是百无聊赖，睡到自然醒，舒展舒展身体，吃了点东西。 看似惬意，但朝夕总觉得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是不是跟这阴晴不定的天气有关。朝夕在露台选了一个看风景绝佳的位置，点了一杯咖啡，一个柠檬挞。可惜，乌云密布，天不透亮，绝佳的位置也欣赏不到绝佳风景，烟雾朦胧。咖啡有些涩，柠檬挞又有些甜，比不得寒谷的手艺。 直到看到那少年匆匆跑进客栈，仰着脖子，说出那句话时，堵在朝夕嗓子眼的那团惆怅，才「哗」一声散去。 朝夕双臂搭在木栏上，前倾着身子，带着琢磨不透的笑，看着听南。 「时间与时间，是不相等的。」 登登登，听南踩着木质楼梯，上了露台。 「什么意思？」少年一脸倔强，梗着脖子，要和朝夕讨一个答案。 朝夕不着急回答，倒了一杯柠檬水，递给少年。少年哪里有心思喝水，但一路狂奔而来，确实口干舌燥。 「润润嗓子，我们慢慢谈。」 听南接过水杯，咕嘟咕嘟，仰着脖子，喝了个干净。 朝夕坐下来，品着咖啡，轻启唇，开始正题。 「你先告诉我，你和明蔚交换时间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本来就打算把剩下的时间给『时间之上』，现在我不给『时间之上』了，我赠予明蔚。」 「为什么？」 「这些时间在我这儿毫无意义啊，但是在明大夫那儿，不一样，他需要时间，他有未完成的事，也有很多人需要他。」听南言道。 「哦，你曾经说在最后一刻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合着，是给自己的时间找了个新主人啊。」朝夕逗趣道。 「我是认真的。」听南很不满意朝夕的态度，「你不是给我十天时间考虑吗？不用十天，我已经决定了。」 「你决定了，你去和明大夫谈，找我做什么？」朝夕慵懒言道。 这句话怼得听南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没吐出来。 「又不是送苹果。」听南嘟囔了一句，悻悻然，坐下来。 「哦，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时间跟苹果差不多呢。天天叫唤着，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恨不得甩手扔在大马路上，随便旁人捡。」朝夕嘲笑听南。 「哪有那么夸张。」听南本来不觉得怎样，让朝夕一形容，那心境倒被她说中几分，确实有点夸张，喝水掩饰尴尬。 「差不多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常站在听南身后，半弯着身子，递给听南一大杯冰橙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听南，喝点果汁，对身体好。」无常满脸殷勤的笑，贴心极了，抱着『急客户之所急』的职业素养：「别着急，所有的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听南听言，眼睛亮了许多，期待地看着无常。无常倒不紧不慢，之前是「时间之上」期待和听南交易，现在局面变了，是听南更急迫。在任何交易谈判中，谁急谁就输了。 朝夕一眼看透无常的心思，这厮不是在睡觉吗？真是狗鼻子，一闻到味，瞬间就出现了。 「怎么解决？」 「容我想想。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妨碍，您和时间之上的交易。」无常循序渐进，慢慢渗透，「您既然决定了，我们现在就可以交易。」 无常说着，打开平板电脑，开始操作。 「听南，你和『时间之上』的交易，明蔚和『时间之上』的交易，是两回事。彼此之间，没有关系。你明白吗？」朝夕解释道，生怕听南一不小心，着了无常的道。 本担心听南反悔，想尽快让他签约。谁料时朝夕，这个女人，坏事精，真把自己当菩萨了。无常不悦，桌子底下，抬脚要踢时朝夕。时朝夕面上不动声色，脚下敏捷躲开，无常扑了个空。 「是两回事，得一样一样的办。」无常连忙补充，给朝夕各种使眼色：「朝夕，那个温凉让你去找他，别耽误你约会，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了。」 「我和温先生的约会，不用通过你。我是时间小姐，必须恪守职责，客户有知情权。」朝夕轻飘飘回击回去。 「那就先想出办法，再交易吧。」听南和无常说，显然受了朝夕影响。 无常的修养，让他不得发泄心中的怨气，依旧保持儒雅风范，微微点点头。 朝夕向前探探身子，少有的认真，定定地看着听南：「你把余生的时间，给『时间之上』，就等于属于『时间之上』了。『时间之上』的时间给谁，与你无关。我如果没记错，明蔚已经交易过一次时间，他没有什么，可与『时间之上』交易的了。」 听南沉默了， 眼神黯淡，含着吸管，喝橙汁。 好似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陷入僵局。从昨夜归来，朝夕便慌慌不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全身。明大夫那落寞的眼神里蕴含着对这个世界的眷恋，这个眼神一直在朝夕脑海中晃来晃去。他紧紧地抓着生命最后一根稻草，终究抓不住，那双手一直往下滑。这种对生命的渴望，恰是听南没有的。她是有私心，想让明大夫影响到听南，如她所愿，听南受到很大影响。可是，终究问题没有解决。拥有时光的人，想甩掉。没有时光的人，得不到。 朝夕仔仔细细地做了一上午功课，把整个『时间之上』守则，翻来覆去地研究，试图能找到一条万全之策。可惜，没有。 她不是无常口中的圣人，是她不能理解，世间真有一个可以操纵时间的地方，好像每个与之建立联繫的人，无形中都成了时间的奴隶。 「这只是你的想法，明大夫怎么想？」朝夕想来，不如将两个问题，混成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听南轻言，没有抬头。 「那我们听听当事人的想法吧。」朝夕建议道。 说着，朝夕起身，无常慌了，连忙拉住朝夕：「你别乱来啊。一带着你出任务，我就心慌。」 「安安稳稳地把心放到肚子里，这次不会让你亏本。」朝夕推开无常的手，狡黠一笑。 「好。」听南倒觉得可行。 无常终究不放心，约来豪车，三人挤进去，去了医院。 明大夫一直在医院，下午如约坐诊，因为是最后一次坐诊，他比平时更加仔细，对病人嘱咐再三，更有甚者，直接手写下病患注意事项。每位患者都交代专门的医生负责，并进行后续跟踪回访，及治疗安排。 一直到八点多，明大夫才从诊室离开，匆匆???来到办公室。黄大夫及一线医生早早等在那里，将一系列的检查报告、片子，都准备好。晓晓的病症有些复杂，体内还长了一个肿瘤，手术难度非常大。明大夫一直和众人开会，探讨治疗方案，可是，一个问题套环着另一个问题，需要综合治疗。最棘手的便是肿瘤切除手术，因为晓晓年龄小，身体虚弱，血小板低，需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手术，一旦有疏忽，很可能无法离开手术室。而手术是唯一的路，这个手术也只有明大夫可以做。 明大夫非常焦灼，想努力推荐黄大夫主刀，而黄大夫心里没底，希望明大夫主刀。明大夫重重地垂着头，整个身体如泄气的气球，没有力气。这是他少有的状态，即便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虽说疲惫，但依旧斗志昂扬，是一种从内心散发的力量。此时的他，好似失去了那种力量，如三魂七魄丢了似的。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半空中吊着的吊灯微微晃动，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明大夫，等待他做一个决定。也许，不用非得此时此刻做。他们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不能做。这在平时，他都是主动承担，他尊重每一个生命。 三人赶到办公室，见门外站着焦躁不安等待的晓晓父母。黄大夫已经找他们谈过话了，大抵的情况也了解了。他们急坏了，目前唯一希望，便是明大夫了。他们焦急地站在门外，透过办公室的长条玻璃，可以看到办公室的焦灼。 许久，明蔚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门口。透过长条的玻璃，正好看到晓晓妈妈那张慌乱的脸，她双手合十，无声地哀求明蔚。明蔚无法面对，别过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今晚做手术。我主刀，黄大夫辅助。」明蔚言道。 「啊？」大家很高兴听到这个答案，但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着急？ 明蔚看看手錶，显示时间 20:55 分。根据经验，这场手术需要 5 个小时，如果抓紧时间的话，24 点前应该能可以完成吧？明蔚有些也不确定，但必须完成。可是，时间好紧张啊，实验室的一堆事，尽管写了详细的文字，但还没有一一交接…… 一种绝望的无力感从他身体内蔓延而来，没有时间犹豫了。 「立马安排，10 分钟后，开始手术。快！」明蔚声音急迫，大家顾不得疑惑，也跟着紧张起来，瞬间都散去，开始忙碌。 整个房间又恢復安静，只剩下明蔚翻阅纸张的窸窸窣窣声音，他瞬间沉浸在工作中，连三人进门站到面前，都没有注意到。 「明大夫，需要占用你几分钟。」朝夕言道。 明大夫抬起头，有些意外。此时，几分钟，也是极其宝贵的。 「不好意思，我需要尽快赶去手术室……我……」明大夫起身，他没有时间了。 「我可以把我的时间给你，你比我更需要。」听南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 明蔚顿住了，诧异地看着听南。 ??【59】你愿意用一生名望交换吗？ 整个空间非常安静，朝夕、无常只在旁，冷眼旁观。这个问题，需要两个客户之间达成一致。 「你如果同意，他们，时间之上，应该有办法解决。」听南补充道，心里也没底，抬头看向无常，「是不是？」 「如果你们达成一致，我们可以协商，买卖，找到一个合适的价位。」无常脑筋急转，迅速想到绑定销售。 明蔚大抵明白了七七八八，他没有听到无常的买卖可能性，满脑子都是一个少年想要放弃时间。 明蔚缓缓走过去，停在听南面前。听南身形修长，已经是大人的身高。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 「为什么想要放弃？」 「没意思。」 「为什么觉得没意思？」 「终其一生，早晚不是死吗？我，不配活着，浪费时间。」 「什么样的人才配？」 「你这样的。你的人生才有意义，那么多人需要你。」听南认真地看着明蔚。 明蔚冷笑，环视无常、朝夕，「他们操控时间，每日和时间打交道，他们最了解，世间万事都有不公平，唯有时间最公平。一年四季，一日昼夜，没有任何区别。在你跟我说放弃时间的这几分钟里，有人就要停止时间了。你说没意思，对，是没意思，到最后，终究是一场空。根本没意思，你觉得我配，我才不配。我活了半生，从我手上走掉的生命，有多少？189 个。我毫无对策，眼睁睁地看着走的。」 「可你也拯救了很多人。」听南言道。 「那不是全部，人们可以记得我治癒了多少人，而我做梦都不敢忘记的是那些走了的人。」明蔚越说声音越大，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慄，他说出了他心底最恐怖的东西，也是最无助的。 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平缓一些，继续说道：「有意思，没意思，有意义，没意义，都是我们自己定义的。听南，我很需要时间，我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我把一生都献给了医学，不敢结婚，生怕其他事情占用一丁点时间，要不，我也不会去拿所有的东西，去交易时间。但是，我的命数就是我的，你的就是你的，我要不得一分，我也不想要。」 尽管极力控制，他的语气有些焦急，有些生气。他努力争抢的一分一毫，恰是别人不在意的，还是一个少年。 「明大夫，准备好了。」护士匆匆而来，向明蔚汇报。 「好。」 明蔚应声，向门口走去。忽然顿住了，翻身回到办公桌前，在便利签上，写下一串数字。他将便利签和钥匙，放入听南手中。 「这是我家的钥匙，这是电脑密码，帮我交给医院。」他拍拍听南的肩，算是为自己的焦急抱歉，也算是道别吧。未来未知，他不确定他最后的离开，是在哪儿，会见到什么人。 只是，他不甘心。 明蔚匆匆而行，忽然，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 「明大夫，你还想继续交易吗？」 明蔚顿足，回头看向朝夕，眼神飘忽不定，他有些心动。 「怎么交易？」明蔚言道。 「你还有什么值得交易的？」朝夕提醒道，她之所以提出，是她看到了他的不甘心。 「我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可交易的。」明蔚绝望道，如果他能想到，也许不用朝夕提起，他自己便会交易了。 「你的医术啊，你的知识。」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常已经来到身后，一身懒洋洋，慵懒言道：「这些应该是你最值钱的东西，可以换……十年。」 「毕生所学，就是为了医治病人。如果没有医术，那我和死人有什么区别。」明蔚摇摇头。 「如果是你的名望呢？」朝夕轻轻言道，这是她能想到唯一可能性了。 「用您的名望，可以交换五年。名利不如您高超的医术。」无常连忙补充，这师徒俩第一次这么默契。 「聪明啊，丫头。」无常夸赞一句，倾斜身子，在朝夕耳边轻语：「不过有点难，第一次交易的时候，我就提出过。医术、名望，他都捨不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我该去手术了。」明蔚眼波涌动，艰难道别，「再见！」 「恐怕再也见不到了。」无常残酷补充道，「一路走好。」 他料定他无法从手术室走出，明蔚苦笑，转身走向手术室。 朝夕看着那个白色颀长的身影，神情复杂。 这一生，为技能也好，为名利也好，为钱财也好，为平静也好。人生到最后，都了了。不甘、遗憾、唏嘘，伴随着这最后时刻。有人挣扎求生，希望能抓住最后一点希望，有人坦然接受。 生不知，死不甘。 朝夕看到他眼底闪烁的不甘，那是他的求生信号。她只是提供了一种可能性，多了一个抉择。 无常是笃定他不会交易的，他奋斗一生，积攒的名望，就算现在离去，还能名垂青史，世人还能念叨起，曾经有这样一份德高望重的大夫。如果交换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早晚都得离开，不管早一日，还是晚一日，遗憾、不甘是必然的。 21:05，明蔚准时进入手术室，「手术中」三个字闪烁着光亮了起来。听南说不清楚为什么，一直守在手术室外，比家属还焦急。 无常靠在长椅上，闭目养神，在嘈乱中寻求安静。他的耳边迴荡着古典钢琴曲，一点不影响他的高雅享受。朝夕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太过执拗，许多事情未必改变结局，静静地见证就好了。 世人慌张，没有几人能坦然面对的。这不重要，结果都一样。 听南手中紧紧地攥着钥匙和便利贴，看着手机上跳动的时间，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如此可怕。 「还可能有转机吗？24 点一到，真的就结束了？」听南坐到无常身边，弱弱地问道。 无常并没有睁开眼睛，「明大???夫忙得连重新探讨交易的时间都没有，尘埃落地，没可能了。」 听南五味杂陈，沉默不语。 无常警惕，立马睁开眼睛，歪头看向听南，「林听南，千万不要受这些影响，你要坚定你的选择，我随时可以为您服务。」 「你有那么多时间，应该活了很久了吧，有意思吗？」听南却问出另一个问题。 「有意思啊。」无常想了想，怕影响到他，「也没意思，时间之上的人为了打发时间，想出许多办法，也是百无聊赖得很。」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份工作，挣这份时间呢？」听南又抛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无常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了见证歷史？为了赚钱买高定？为了吃到更多美食？为了听音乐？为了旅行？为了创造价值？为了什么？ 没有答案。 无常顿住了，一时语塞。 听南睁着迷茫的大眼睛，看着无常，希望能得到一个回答。无常捏住听南的下巴，别到一旁。 「少年，思虑太重，容易不快乐。别看我。」 这算是无常的逃避吧。纵使他也觉得，一个少年捨弃所有时间，有些残忍。可是，这份残忍是少年自己创造的，和他无关。他的任务，就是完成交易，赚取时间。 嗯，无常是一个专业的时间先生。 23:50 分，没有动静。 23:51 分，没有动静。 23:54 分，依旧没有动静。 …… 大抵，这就是结局了。 无常缓缓起身，拍拍听南的肩膀。「我乏了，回去睡觉。辛苦你处理他的后事了。」 「还没有到最后呢？」听南不甘心。 无常一摊手，一耸肩，表示，尘埃落定了。 无常整理整理衣服，顺着悠长的走廊前行。 「砰！」手术室的门被一股力量撞开了，明蔚慌张地冲出门。 晓晓父母一见明大夫，连忙迎上去，期待一个结果。 「明大夫，怎么样了？」 「目前一切都顺利，别着急。」明蔚匆匆解释。 他越过病患父母，越过听南，直奔无常而来。他紧紧地抓着无常，近乎哀求。 「我同意了……同意交换。」明蔚语气急迫。 无常满脸诧异，这人怎么改变主意了呢。 旁人无法想像，明蔚是面临着怎样的压力。在最后手术的那两个多小时内，他努力控制情绪，努力加快节奏，努力操作准确，越想要尽快完成，越愈加的紧张，拿手术刀的手，忍不住颤抖。 大家都诧异今天的明大夫怎么了？一向沉稳，心理素质极强，无论多么复杂的手术，都能沉着完成。 明蔚闭上眼睛，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缓缓睁开眼睛，重新拿起手术刀，进行复杂的肿瘤剥离。转眼间，两个小时多小时过去了。按照正常手术操作，是无法在 24 点之前结束手术的。 一瞬间，儿童医院、研究所、病房的小朋友，正在做骨髓移植的花花，正在躺在上手术台上的晓晓，还有听南……一下子涌到眼前，冲着他笑，好像都在大声喊：你不能丢下我们…… 我不能离开！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留下。 你说是，求生的本能也好，对世间的眷恋也好，他立马冲出了手术室。 无常看了看时间，只剩四分钟了。 「时间不够，没有『时间之上』，没法交易啊。」无常也很无奈。 明蔚绝望，松开无常，整个人无力地立着。听南一脸担忧，上前扶住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时间之上，来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朝夕拎着一个大大的盒子，气喘吁吁地奔来，在她身后紧跟着温凉。 明蔚惊喜，无常反应敏捷，连忙接过盒子。 「找一个隐蔽地方。」 无常迅速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朝夕、明蔚进去。听南、温凉被关在门外，晓晓父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蔚忽然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手上的金线慢慢从身体内浮现出来，发出光亮。那金线开了一个口子，一端慢慢缩减。这条金线显示的便是最后的时间，已经进入生命倒计时了。 明蔚周身散发出金光，一闪一闪，一明一暗，渐渐变弱。 「时间来不及了。」朝夕担心。 无常却镇定许多，从盒子里拿出酒精咖啡壶，还有一壶「时间之上」。无常点燃灯芯，咕嘟咕嘟，黑色的液体，翻滚。 「明蔚先生，时间之上很高兴为您服务。您将用您毕生的荣誉、名望，交易五年时间。您确定吗？」无常非常职业地按照流程操作。 「确定！」明蔚声音微弱。 「快啊。」朝夕催促。 无常倒了一杯「时间之上」，递给明蔚，明蔚顾不得烫，直接一饮而尽。 无常打开 pa，让明蔚的手放在上面，从 pa 内伸出一根金线，无常给明蔚繫上。瞬间，明蔚周身的光消失了，腕间有两条金线。 「恭喜您，您又可以多活五年了。」无常带着职业微笑，优雅祝贺。 「谢谢。」明蔚满头冷汗，说不上喜悦，却挤出一个苦笑。他起身，整理下衣服，匆匆赶回了手术室。 「没想到，这次你这么灵光。」无常完成交易，自然开心得很，连连夸赞朝夕。 朝夕却高兴不起来，神情复杂。 我做的，对吗？ ??【60】死一次 已是深夜，习惯早睡早起的无常，困意袭来，哈欠连天，心情却是愉悦的。本来是为了看紧目标大客户，却意外收穫了一笔买卖，岂不美哉美哉。 「困了，回了。」无常说着，整理下礼帽，往前走。 朝夕没有动弹，温凉察觉到她的异样，缓缓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宽大的手掌包裹着纤细的手指，温暖许多，朝夕顺势依在他的肩膀。两人不需要看着彼此，便能懂得对方的心意。 「我送你们回去。」温凉言道。 搭腔的不是朝夕，却是走在前面的无常，「你确实应该送我们。」 朝夕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听南身上移开，这一天一夜，他随着明大夫看到了许多，亲眼目睹了时间交易。虽说此时不用担心明大夫的时间结束，但心情起起伏伏，看样子受到了不少冲击。他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好像思索着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想，神游在外，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朝夕蹲在他的面前，听南低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明天是第十日了，如果你没有想好，可以延后，也可以不做决定……」朝夕言道。 无常好似也想起来了，忙回身来到听南身边，可不能让朝夕任性妄为。无常露出职业微笑，摩挲着听南的头髮，弄了个乱七八糟。 「听南，明天我在客栈等你哦，勿忘初心哦，相信你一开始的判断。明天见？」无常俯视着听南，那张温和的脸，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 听南需要仰头，才能看清无常。无常嘴角带着笑意，凝视他，直到他点头回应，才算罢休。 朝夕起身，给听南使眼色，轻启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先找我。」 精明如无常，在朝夕面前挥挥手，非常完美地挡住了朝夕的脸。 「明天见哦。」 说着，无常一手拦住朝夕，推着她往前走，不给她片刻和听南相处的机会。朝夕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抓着温凉，这三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横扫整个走廊。温凉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温凉拽到自己身边，因为力气太大，险些掉进温凉怀里。 温凉的幼稚举动，无常直翻白眼，径直坐在那辆越野车的后座，朝夕坐在了专属副驾驶上。 次日的 1 点 40 分，手术结束了，明蔚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手术室，向焦急等待的父母说明情况。 「手术很成功，黄大夫正在做最后检查，一会儿转到普通病房。」 晓晓父母满脸热泪，激动地感谢明蔚。 整个神经松下来，明蔚只想睡一觉，安安稳稳地睡到自然醒，然后再奋斗五年。 听南依旧坐在长椅上，听到声音，也只是抬起头看了看，确认是明蔚，没有动弹身子。他不知道何去何从，重生的明蔚好像不需要他，他也不配得到别人的喜爱。如果去客栈，他愈加犹豫，不甘心？不清楚？是什么，说不清楚。 在一堆奇奇怪怪千丝万缕的想法缠绕在脑海中时，明蔚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发什么呆，走啊。」明蔚语气淡淡，还带着一丝疲惫的不耐烦。 「去哪儿？」听南抬起头，呆萌地望着那位长者。 「回家啊，困死了。」 不待听南反应，明蔚拉起听南的手，顺势从他手中拿过钥匙和便签纸。两人往长廊尽头走去，融入夜色中。 两人从夜中来，又从夜中去。 两人回到了小两居，洗去一身疲惫。听南换上有些宽松的睡衣，见明蔚在书房一点点地挪书，忙去帮忙。墙角、书桌上的书越摞越高，才勉强放下单人沙发床。明蔚试着躺了下，长宽正好合适。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还蛮舒服的。睡去吧。???」 明蔚满意地选了书房，卧室留给听南。听南还有一些拘谨，很不好意思占了明蔚的卧室，欲言又止，却被明蔚赶出了书房。 卧室里，床上也摆了半床书，听南不敢动弹，规矩地躺在半边床，正好是他的大小。忽然，明蔚匆匆进屋，听南「噌」地一下，坐起来。 「我都忘了这些书了。」明蔚一边解释，一边将床上的书搬起来，看看狭小的空间，不知道放那儿，抱着书在屋子里转悠。 「不用搬，没事的。」听南更加不自在。 明蔚见窗台上还有一盆花的空间。 「来，帮把手。」 「啊？」 「那盆花。」 听南反应过来，把花盆搬下来，不知道放在哪儿，就这么端着。明蔚把书到窗台上，挥挥手，示意听南把花盆放到书上，听南照做。 「好了。」明蔚拍拍手，走出房间。 听南坐在床边，明蔚走到门口，思忖片刻，转过身，看似轻松。 「听南，我也听说过一些，你从小经歷过很多，吃了很多苦，你想放弃，我可以理解。每个人都有一个阶段，觉得挺不过去了，想要放弃。这很正常，也合理。」明蔚顿了下。 听南没说话，也没有回头，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听着。 明蔚继续说道：「但我觉得不用着急，多给自己几次机会，给自己一些时间，慢慢去探索，去寻找，让自己值得留恋的东西，或者是你说的意义。哪怕没找到，看了一路风景，也不亏。世界之上，天地之广，只看了门前一棵草，不能代表看了万事万物了。」 明蔚说完，便进屋，关上了书房的门。听南依旧地安静地坐着，正好看到窗外的圆月。 许是累了，这一夜，听南睡得安稳。醒来时，是早上九点多，明大夫已经去上班了。茶几上留了在小吃店打包回来的早餐，有一串钥匙，有新手机，一百块钱，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苍劲有力，潦草写着：你这个年纪，可以有手机了，不要乱玩游戏。晚上去医院找我吃晚饭。 这句话，寻常得像是家人之间的对话，有几分温暖。听南五味杂陈，他不确定今日离开，是否还会回来。他没有拆开手机，同样留下一张纸条，写道：明大夫，谢谢您对我的关照。这两日，足以让我铭记一世。再见！ 听南来到客栈外，踌躇不前，他明白，踏进去，意味着什么。 「叮……」耳边传来刺耳的车鸣声，循声看去，是温凉，他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挥手示意听南上车。听南不知道如何决定，拖一时是一时吧，便上了车。 温凉没有过多话，只说带听南随意转转，兜兜风。听南也不多问，心绪万千，任由温凉带他去哪儿。最终，他们在一处僻静的河边停下来，杂草野蛮生长，却自成体系，随着风摇摇曳曳，也是美极了。 温凉在河边伸展身体，唿吸新鲜空气，听南顾不得欣赏美景，呆站在河边。 「你见过人死的样子吗？」温凉言道。 「嗯？」听南诧异地看着温凉，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仔细想想，他没有见过，妈妈去世时，他还很小。姥姥去世时，他不在身边，再见时，已经是骨灰了。 「我每次执行任务，都做好必死的准备。我命大，从未有过闪失，但我亲眼看着我的兄弟们，倒在我身边。满脸的血，瞪着眼睛，血红的眼睛，到死都瞪着。不甘心啊，死不瞑目。」温凉悠悠地说着，语气平淡，采了一根杂草的手出卖了他，他紧紧地抓着，恨不得将它揉碎。 他脑海中浮现一幕幕，一双双兄弟渴望生的眼睛，他无法面对。他永远忘不了，也不敢忘。可这就是军人，是他们的职责，是以牺牲、以血肉之躯为代价的。 听南安静地听着，内心汹涌，不知道说什么。忽然，身后一股力量勐地推动他，他一个踉跄，直接掉入河中。 四周汹涌的水，瞬间包围他，灌入他的口中、鼻中，他眼前一片浑浊，本能地闭上眼睛。他不会游泳，四肢胡乱扑腾，努力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可什么都没有抓住。他整个身子慢慢往下坠，好似在坠入水中无尽的黑洞。 不，我不能死，我得活着。 听南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奋力地向上挥舞双臂，试着游泳。这时，他注意到从河面上坠下来一根救生绳，他紧紧地抓住，将绳子缠绕在身子，随着绳子回到岸边。 温凉拽着绳子的那一头，拉着听南上岸，听南浑身湿漉漉，蹲坐在沙石上，双手依旧紧紧地抓着绳索，手被勒出青紫的痕迹。阳光照在湿湿的身上，好温暖啊。听南仰头，眯着眼睛，感受炙热阳光一丝一缕的力量。 「生是本能。」温凉拍拍他的肩。 「我明白了，谢谢你。」 温凉是故意的，只有经歷一次死的人，才会懂得活的价值。他确信能在两分钟之内救听南上来，其实也只是两分钟而已，听南感觉经歷了一世。 客栈的露台上，听南安静地坐着，对面的朝夕、无常期待地盯着他，生怕错过他一丝变化。 「我想好了，我放弃交易。」 「什么？」无常瞬间站起来，意识到失态，连忙控制下情绪，俯身看着听南，「孩子，你想清楚了，你的情况和你那个舅舅的情况不一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舅姥爷。」朝夕纠正道。 无常白了朝夕一眼，继续说道：「跟你舅老爷的情况不一样，你得勇敢地做自己，每个人追求不同。你想想，你过得多辛苦啊，活着註定与苦为伴，到最后都是死，毫无意义。你不要冲动，我再给你十天，你斟酌斟酌。」 「不用了，无常先生，要让您失望了，我想好了。我只看到了世界一角，不配否定一切。我不知道未来会经歷什么，但我想试试，去探索各种可能性。」小小少年，眼神里闪烁着星星，非常笃定。 朝夕为之动容，心里终是松了一口气，为他感到高兴，只看无常抓马的神情，不禁觉得好笑，不禁哼起歌来。 「那里有红花啊，那里有绿草……」 「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吃饭了，表舅老爷在等我。」听南起身，跑下楼，楼下，温凉站在树下，他从他身边经过，两人相视一笑，便懂得了一切。 朝夕、无常望着听南跑出客栈，无常很是不甘心。 「臭丫头，你还想不想活了？生生错过一大单，我们时间之上的职责，是不能干预客户的心理。」 「我没干预，是他想清楚了。你不觉得很好吗？大好青春，大把时光，探索世界。你都快忘了你少年时的样子了吧？」 无常顿住了，仔细回想少年时的模样，模煳不清。 听南气喘吁吁地跑到医院，穿过长廊，来到明大夫诊室，诊室门前早已空空。听南推开门，屋内无人，他有些失落，心底有些害怕明大夫放弃了他。 「小子，这么晚才来，跑去哪儿野了，食堂快关门了。」 背后传来明大夫的责骂声，听南惊喜，回头，看到明大夫笑眯眯地看着他，虽然嘴上满是责怪的话。 听南眼圈红了，那一刻，整个世界都亮了。 「发什么呆，吃饭去。」明大夫说完，便往前走。 「哎。」听南忙追上去。 一老一少，并肩前行，穿梭在长长的走廊间。 ??【61】环环相扣 尘埃落定。 朝夕悠然自得，好好享受难得的阳光。而无常并不痛快，远程向黎先生汇报情况，控诉朝夕一番。他依旧不解气，在朝夕耳边唠叨不停，说朝夕联合外人温凉，一起「坑害」时间之上。温凉的时间要不回来，还失去了听南这个大客户。 絮絮叨叨，哪里像一个精緻绅士，明明是个孩子，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发泄情绪。朝夕也任由他胡乱吐槽，不以为然。 明大夫来电，向「时间之上」表示感谢，在他孤寂的余生里，送来一个「陪伴」。他会好好照顾听南，已经为他联繫了学校，帮他办理了转学，还为他报了跆拳道兴趣班。听南过上了普通孩子应有的生活，很简单，却备受珍惜。 无常依旧傲娇，却忍不住竖着耳朵听，听到听南过得很好时，他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最后还忍不住问了一个极其幼稚又备受困惑的问题：明大夫到底是听南的舅舅还是舅姥爷？辈份有点乱。 明大夫哈哈一笑，更正：北方称唿「表舅姥爷」，南方称唿「表舅公」。 至此，听南的人生与「时间之上」之间，彻底画上了句号。在听南的人生中，「时间之上」只是一个插曲。希望他永远不要联繫「时间之上」，如果真有缘，哪一日，重逢了，希望他过着平静的生活，笑意盈盈地告诉他们，他找到了此生的色彩，生活很幸福快乐。 小时候，认为未来应该成为一个怎样的人。长???大了，「平安幸福」，最朴实的话语，却是最难达到的彼岸。 眼见苏州之行要结束了，朝夕要抓紧时间，好好游玩游玩。温凉早早地等在门外，朝夕丢下无常，一阵风似的，扑进温凉怀中。 微风轻拂，阳光正好，这里的秋天依旧翠绿一片。 两人没有驱车去景区凑热闹，只是在古香古色的街巷间穿梭。 这些街巷之间并不宽敞，一个个古宅里，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大抵是借着古人造福一方。 温凉牵着朝夕，缓步而行，悠哉悠哉，穿行到何处，便是何处。 在温凉的人生中，这样悠然自得享受当下的日子，少之又少。征战沙场多年，除了探亲时，陪奶奶散散步，也便没有安静时刻了。自从认识了朝夕，便挖空心思，怎么挤挪出时间，想办法见到她。不管经歷怎样的千军万马，只要见到她，便胜却一切了。 经过一家古朴的黄金玉店，深深吸引了朝夕。店主人是一对老夫妇，穿着朴素，围着围裙，在忙活着。阿婆热情打声招唿，便继续忙着手头的活儿，不打扰客人随意观看。 朝夕蹲在玻璃橱窗前，欣赏各式各样的玉饰，温凉环抱双臂，依在墙上，眼睛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一对玉环，映入朝夕眼帘。玉环，环环相扣玉环，晶莹剔透，微微散发着碧绿色。 「阿婆，我可以看看这对玉环吗？」 「行！」阿婆爽朗应着，拿出两副玉环，热情地介绍，「这款环环相扣，是碧玉款。这一个环就是一个人，两个人，就是两个环，环环相扣，分不开。这也是平安扣，保平安的。」 阿婆很会做生意，一眼便看出他们是情侣，且彼此都深陷在彼此心中。那种爱意是藏不住的，从眼角眉梢溢了出来。 朝夕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反覆摩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喜欢吗？」温凉来到朝夕身后，轻轻理一下她杂乱的髮丝。 「寓意很好啊。」朝夕歪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温凉，「还可以保平安。」 温凉懂得她的意思，她虽然不说，但一直在担心他的安危。 「还可以刻名字。刻上名字，就属于你们独一无二的了。」阿公一面忙活着，补充道。 「帮我们刻名字吧。」温凉自然接话，同时，拿起橱柜上的笔，写下了「朝夕、温凉」四个字。 「名字真好，稍等一下，很快就好。」 阿婆拿着环环相扣，交给阿公，阿公便戴着放大镜，开始忙活。 朝夕挽着温凉，坐在店门口的长板凳上，伸着腿，慵懒地晒太阳。朝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温凉的身上，闭着眼睛，享受阳光。 下午的阳光，不烈不冷，正合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温凉的目光落在朝夕脸上，担心她晒到，便抬手挡在她脸的斜上方，正好挡住阳光。一丝一缕的阳光透过指缝，照在她脸上。 「好舒服。如果一直这样懒懒地晒太阳，多好啊。」 「如果你想，我们可以的。」温凉轻语。 朝夕心底被一股力量撕扯了下，生疼，好像在提醒朝夕，无论阳光多么温暖，都遮不住深藏的那股寒意。温凉与「时间之上」之间的「交易」，是随时可以打破这一切美好的。 朝夕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那人，睁着头看着自己，一手还遮挡着阳光。 「温凉，如果你敢离开，我就带着你私奔。把你捏吧捏吧，揣到口袋里，休想逃走。」朝夕似是玩笑，却道出她心底的恐惧。 「我，会想办法，一直在。」温凉一字一顿，认真地回道。 这句话很平常，他好似用全部力气，说出这句话。 有一瞬，朝夕感觉，他好似言外有意，知道了什么，又好似平常。 「你们小两口，恩爱的啊。」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婆站在了身后，手掌间托着玉环，递到两人中间，「来看看，喜欢吗？」 朝夕拿在手中，对着太阳，看到玉环内壁上刻着一个字。阿公非常用心地将四个字打乱了，一对上刻着「温、夕」，一对上刻着「凉、朝」。 「两对环环相扣，一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阿婆笑意盈盈地解释道。 「太喜欢了，谢谢阿婆。」朝夕开心得很，「这也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古代是不是有这个说法？」 「幼稚。」温凉言道。 「这可不幼稚，这是大事。」阿婆脸上笑成一朵花，拿出两根褐色的绳链，分别将环环相扣串起来，递给朝夕。 朝夕爱不释手，伸着脖子，让温凉帮自己戴起来。朝夕起身，站在温凉面前，粗暴地将他的头按到怀中，直接将链子套上去，轻轻扣起来。 深埋在朝夕怀中的温凉，嘴角上扬，溢不住的笑。原来，被人热爱着，是这样的感觉，炙热而温暖，愿时光停在这一刻吧。 两人告别了阿婆，手拉手，像小朋友一样，双臂晃来晃去，在巷子里穿行。颈前的环环相扣，也随着晃来晃去。 眼看夜幕降临，朝夕才想起来，还没有拍照纪念这一日。朝夕自拍了许多角度，都很不满意。 温凉注意到，在巷尾的咖啡馆旁，有一位优雅妇人正在喝咖啡。 温凉上前，礼貌言道：「您好，打扰一下，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 那妇人抬起头，带着礼貌的笑意，看到温凉时，一丝诧异在脸上闪现。随机，点点头，接过温凉手中的相机。 在外人面前，温凉有些拘谨，乖乖地立在一旁。朝夕挽住他的手臂，轻轻歪头，倾向他那一侧。 夕阳下，古街巷，一对璧人留下美好瞬间。 完毕，那妇人还了手机，温凉还未道谢，她便转身离开了。朝夕拧着眉头思索，总觉得那妇人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 忽然，一阵秋雨，哗啦啦，落下来。一时间，巷子里的人，或撑起伞，或四处避雨。两旁的店铺，也忙把店外的东西收进屋内。 温凉忙脱下外套，遮挡在两人头顶上，朝夕往温凉身侧钻了钻，紧挨着他的身体。 两人在雨中奔跑，踩在雨花，板鞋也湿了许多。 所幸，旅店离得不远，约莫一刻钟，两人便回到了旅店。 毕竟受了寒气，朝夕一进房间，连连打喷嚏。温凉连忙拿来毛巾，给朝夕擦头髮，整个毛巾，都盖住了头。朝夕从毛巾下钻出来，踮着脚，给他擦头髮。 「去洗个热水澡，祛祛寒气。」温凉摸摸朝夕冰冰的脸，担忧地说道。 「你想干什么？」朝夕坏坏地笑着。 温凉反而被这坏笑弄得不好意思了，将毛巾盖在她的头上，把她往浴室推。 「你去沖热水澡，我去找点吃的。」 「那你呢？也着凉了啊。」 「我没事。」温凉把朝夕推进去，忙关上了浴室的门，剩下他一人，他摸摸发烫的脸颊。 害羞什么？ 浴室中，雾气氤氲，朝夕整个身子浸在浴缸里，头枕在缸沿，小脸微微发红。她摩挲着那个环环相扣，开始想入非非，好像某人就在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朝夕。 「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吃了啊？啊……朝夕啊朝夕，你也太不要脸了……又有什么关系……他太矜持了，比女人还内敛……不过，他害羞起来，好可爱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朝夕泡着澡，联想翩翩，一场独角大戏，自导自演。 忽然，朝夕顿住了，她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张妇人脸。慢慢地，与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叠了。 朝夕匆忙从浴池中站起来，顾不得擦身子，随意裹了个浴袍在身上，双脚湿漉漉地踩着地板，小跑回房间。她找出 pa，手湿漉漉地点开屏幕，翻阅过去地客户资料，直到其中一页，停了下来。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女人的照片，虽然比那妇人年轻许多，但眉眼、脸型轮廓一模一样，是同一个人，无异。 这个人，便是吴舫，温凉的母亲！ ??【62】青菜瘦肉粥 在温凉儿时的记忆里，每次身体不舒服，奶奶都会为他熬瘦肉白粥。锅中的白粥咕嘟咕嘟冒着小气泡，一股咸香扑面而来。小小的他，总是扒在门框边，流着口水，张望着。有时候，为了喝一碗瘦肉白粥，他还是装病撒娇。一碗瘦肉白粥，曾经暖了他整个童年。 他和老闆娘讨来了一份米、一块瘦肉，便开始忙活了。清水里放了米，慢慢炖着。将瘦肉切成肉末，再加入姜丝、生抽、盐、白胡椒、花生油，搅拌均匀，稍微腌制一下。温凉拿捏不准的时候，不敢问奶奶，便打电话问何遇，自然少不了被何遇埋怨唠叨一番，温凉自动忽略，只提取何警官话中精华。 温凉用木勺，慢慢搅动着白粥，白粥粘稠许多，咕嘟咕嘟，热气腾腾。夜空中，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厨房算是半敞着，咕嘟咕嘟的翻滚声，伴着滴答滴答的落入石板上的雨声，也算相得益彰。 「好一个贤良淑德???的好煮夫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常出现在厨房。厨房就在堂屋旁边，且没有门，如同一个空间。无常站在堂前看雨，不咸不淡地说着话。 温凉没有回头，便知道是谁，将腌制好的瘦肉，放入白粥之中，继续搅拌。 「等粥熬好了，有你一份。」 无常长嘆一口气，幽幽言道：「我可没心思喝粥，被你家那个时朝夕气死了。」 温凉手下继续搅拌，神情忽然凝重起来，没有接无常的话茬，却道：「那一年，我好像也快 13 岁。」 「嗯？」无常未反应过来，诧异地看向无常。 温凉这才转过身来，继续言道：「我如果没有记错，我小时候见过你两次，一次是七八岁的时候，一次是 13 岁。林听南也是 13 岁。」 「这说明什么？」无常突然打趣起来。 「我不知道。我想这不是巧合吧。我和『时间之上』有交易？」温凉问出了这句猜测，他早就开始怀疑了，这个想法很荒唐，但种种迹象表明，他和「时间之上」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不仅仅是他有一个「时间小姐」做女朋友。 这个问题有些意外，无常一时顿住了。 「时间之上」，有一个原则，只有本人有非常强烈的意愿，才能收到「时间之上」邮件邀请，才能进行时间交易。本人意愿是一切的前提，时间之上不能进行诱导。用黎先生的话，就是「不能为了做生意，丧失底线」。 在温凉成长的二十多年中，他从未有过想法，无常便无法跟他直接谈论时间交易的事情，这么多年，无常干着急，只能期盼着温凉能改变心意。错过了时机，便很被动了。 他从业以来，「温凉」是最让他头疼的。本来把希望寄托在朝夕身上，可这个不争气的丫头，竟然爱上了他。 现在，他问起这个问题，难道有意愿了？ 「难道你想和『时间之上』做交易？」无常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摆弄下廊前的绿叶。 「不想！」温凉摇摇头，「只是好奇，总觉得我和『时间之上』，和你们，有一些渊源，好奇而已。」 无常整个心情盪了下来，「你欠时间之上一生时间」，这句话在无常心里盘旋二十多年，但因为原则，他无法说出口，也不能说，只能暗暗生闷气。 温凉依旧熬着粥，切了一把青菜，放入锅中，又调了味，翻滚一番，便好了。 「要不要喝一碗粥？」温凉问道。 忽然，背后一暖，被一双手紧紧地环住。不用回头，便知道是朝夕。 「给我熬的粥，为什么给他喝？」朝夕从背后抱住温凉，头在他后背上蹭来蹭去，如猫般，傲娇而又灵动。 温凉嘴角上扬，大手附在朝夕的手上。 「那可以给他喝吗？」 「行吧。」朝夕勉为其难地言道。 无常手里摩挲着被雨水浸润的绿叶，毫不在意雨水溅在裤脚上。他对于眼前这幅景象，早已看不下去，满脸嫌弃。这丫头，真是无法无天，谈个恋爱毫不避讳。不不不，这种感觉，好像对这个觑觎温先生时间的人宣示主权：我的人，不能碰！ 哼，无常可不是吓大的，真是越挫越勇呢！你毫不避讳，我又何必在意。 无常径直过去，拿了一个碗，伸到温凉面前，慵懒道：「那我不客气了，谢谢。」 朝夕怒目而视，无常视而不见，挑衅地把碗往温凉方向挪了挪。温凉刚要接过来，又一只碗从另一个方向伸过来，朝夕毫不示弱。温凉无奈地笑笑，这分明是孩子间闹别扭。温凉只好同时拿过两人的碗，放在灶间，盛满粥。无常、朝夕各自捧着碗，来到桌前。温凉也为自己盛了一碗，来到桌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渐渐小了，三人围在桌前，静静地听着雨，喝着粥。 苏州之行结束了，三人结伴而行，便打道回府了。 只是离开几日，已经进入深秋，秋风萧瑟，黄叶扑簌而落，枝桠上仅落着几片叶子。 温凉想要送朝夕回咖啡馆，被无常制止了，他以工作为由，让温凉先走。温凉看向朝夕，待朝夕点头，他才离开。 就这样，朝夕未得到片刻喘息，就被无常带到了「时间之上」。朝夕很清楚无常的心思，这是要给她开「批判」大会，他心底的火气还未消散，自己管不了她，便让黎先生亲自管教管教，给她立立规矩。朝夕倒也坦然，他高兴就好。她满心烦恼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也许不是掩耳盗铃，得做些什么吧？ 黎先生一早便知道他们要回来，便让老宋安排了一桌晚宴，出于对这份接风洗尘的尊重，几人换上礼服，滴着香薰精油，点亮蜡烛，平静地享受食物。小小时只在乎的是无常有没有带礼物回来，无常满脸嫌弃，却早有准备，从包中取出一个木偶娃娃，小小时便满心欢喜地钻进房间拆掉。这样的简单结构的物品是吸引不了他的，他的乐趣，在于破坏，然后重新组合，组装成一个新的物品。 晚餐过后，无常优雅地喝完一杯冰柠檬水，欲开始「控诉」。黎先生挥挥手，阻止了这场谈话。 「我新入了一瓶好酒，很适合餐后喝，就等着你们回来呢。」 黎先生起身，身着墨绿丝绒旗袍长裙如瀑布般顺滑地流淌到脚踝，把她完美身材完美地衬托出来。她顺手从紫檀木架上取了一件羊绒长袍，裹在身上。 「朝夕，陪我去拿酒啊。」 朝夕忙起身，无常一摊手，表示不满。 黎先生从桌上拿起枣红色檀木烟杆，细细长长，划亮火柴，点燃，深吸一口，吞云吐雾。 「一起呗，边走边聊。」 去酒窖，须要穿过庭院。庭院里，月色清冷，映着庭中的银杏灿烂的黄，和细竹的翠绿。 空气凉了许多，朝夕不由裹紧了外套。黎先生边走边抽着烟杆，一端的菸丝燃着，一亮一灭，在夜里异常闪耀。无常自然也没闲着，嘴里喋喋不休地控诉着朝夕的「罪行」，及黎先生对朝夕的「溺爱」。 黎先生时不时点点头，算是对无常的回应，但具体是不是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朝夕却未听进去半个字，只想赶紧把这一环节度过去，她好去做自己的事情。 不知不觉，来到了酒窖，朝夕惊得张大嘴巴，整个酒窖比末未咖啡馆还要大，一排排木架上，整齐地摆着放各式各样的酒。 黎先生穿梭在一排排酒驾前，轻车熟路地找到那瓶酒，拎着来到酒窖深处的品酒区。这里是供黎先生品酒的，有一套真皮沙发，和全套的酒具，旁边开着一扇天窗，窗外的景色宜人。 黎先生在桌上的菸灰缸里弹弹菸灰，叼在口中，空出手来，准备开酒。无常想要接过来，黎先生挥挥手拒绝了。 「砰」一声，软木塞子拔出来。黎先生将酒倒入水晶醒酒器中，剩下的便是等待了。 黎先生依在木桌前，这才回应无常的唠叨。这个女人真是把优雅活进骨子里了。 「你们这次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失去了一单，却另外完成一单，算是扯平了。你们两个都会有奖励。」 「谢谢黎先生。我会继续加油的。」朝夕甜甜一笑，非常捧场。 「过去的事情，姑且不谈。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个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无视时间之上的规则。其一，悲悯之心泛滥，成交不平等交易。其二，私自亲近客户，影响客户的决定。其三，和潜在性客户发生感情，滥用私情，阻碍交易。」 无常这三点倒是没说错，其一说的是臻爷爷的临终交易，其二说的是听南，其三自然是温凉。 「你说的这其一二三，我认。但是，有一点我不认，我不是无视『时间之上』的规则，我是在完善，让时间之上更加人性化，造福世界。」朝夕的伶牙俐齿，毫不退让。 「过去的事情，算是我应的，不提也罢。」黎先生吸口烟，继续说道：「朝夕，你参加工作这么久，也算适应了『时间之上』的节奏，以后，可不能由着性子，凡事都是要以『时间之上』的利益为重，慎思慎行。」 朝夕忙点头，恨不得早点结束这场谈话。黎先生这是各打五十大板，再各自给一个枣吃，算是解决了这场争论。无常见黎先生如此说，也不好说什么，也算找回一些面子，平衡许多，便恢復慵懒的他，窝在沙发上。 黎先生掐灭菸丝，深吐一口气，拿出三个水晶杯，斟上红酒，一一递给两人。 「尝尝。入口有些苦涩，别着急，静待几秒，便是甘甜了。」 黎先生仔细介绍，两人也照着她的意思，品酒。 果然，说起来也并无特别，却是最后的留甘，让人心生几分雀跃。 黎先生来到窗边，推开窗户，散散烟味，窗外的微风吹进来。黎???先生坐在沙发上，继续言道：「都说酒如人生，也不尽然，人啊，有时候是先涩后甘，有时候是先甘后涩。朝夕，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种？」 朝夕笑笑，这种问题有些无聊，怎么开启了心灵鸡汤模式。忽而，她想到离去的爸爸，又想到某人的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我算是，先甘后涩吧。」 「不不不，多半是甘涩交加。」黎先生微微摇摇头，「小朝夕啊，你真的想清楚，你要过怎样的一生吗？你做好迎接任何的准备了吗？」 朝夕见她神情非常认真，少了平时的戏嚯，心头不由一紧。不知道她在暗指什么，可是这人生，谁也无法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能做的便是坦然接受。这个道理，是从爸爸离开时，她明白的。也正是这样的想法，让她活得更舒服一些。 「我没想清楚，这人生也不是由着我的心思过的，我想时常一直陪着我，显然他不能。所以说，尽管放马过来，我有铠甲，可以应战。」 朝夕说着眼圈有些红晕，脸上却挂着笑，半是戏言，半是认真。 ??【63】代价有几何 片刻，鸦雀无声。 这丫头看似目无一切，懒懒散散地活着，随意而又固执地「工作」着，却藏着如此绝望的心思。双脚踩在泥潭里，脚下被阴冷的气息包围，透骨寒，忍不住打冷颤。不过，这不妨碍她沐浴阳光，迎接清风。 黎先生抿了一口酒，又换上平日的嬉笑，「嗯，很勇敢啊。」 「这算什么？」无常懒洋洋地斜倚着，摇曳着手中的红酒杯，「时间没到，又怕死，不就一天一天地过着吗？说好听点，是看四季更迭，昼夜交替，大千世界，暴风骤雨，来的人来，走的人走。说难听点，你能拿这日子有什么办法，能捱的捱，能熬的熬，不能的就睡觉……怎么不得过下去。」 无常一番输出，倒也算说出了他几分心境。 「也没见您捱日子啊。」黎先生吐槽他，「瞧瞧您这高贵的生活，好不快活。」 无常反倒笑了，举起酒杯和黎先生碰了一下，戏言道：「不得找点乐子，要不，多无趣啊。」 「你们有那么多时间，无趣便无趣了。」朝夕一饮而尽杯中酒，想早点结束这次「训话」，「困了，早点睡吧。」 朝夕放下酒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起身，重心不稳，还摇晃了下身子。 「也是乏了。睡啦睡啦。」黎先生也喝了杯中酒，起身。 三人出了酒窖，又摇摇晃晃地往回走，无常脚步匆匆，只想洗个热水澡，迅速入睡。这几日在苏州，不习惯南方的阴雨绵绵，根本没有睡好。 黎先生揽着朝夕的肩，半倚着她，朝夕任由她揽着，弯弯绕绕地回到了主楼，上了楼。黎先生给了个飞吻，朝夕进了房间。 朝夕换了身轻便舒适的家居服，盘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只听得房间内钟錶敲响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朝夕兀的睁开眼睛，推开门。只见，整个楼陷入沉寂，悄无声息，除了楼梯间的夜灯，四周暗了许多。 朝夕一直在等这一刻，穿过庭院，来到了翠竹之中的洋楼。四周一片黑暗，朝夕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观察局势。那黄木门上缠绕着厚重的铁链，上了把笨重的铁锁，这么復古的楼，却用着更古老的方式锁门。不过，这时间之上，也鲜少有人而来，这把锁也够安全了。 这链子，却困住了朝夕。朝夕在脑中思索了千万种方式，砸，动静太大，捅，捅不开…… 正发愁时，注意到木门上，高高的门槛。朝夕心头一喜，按照她看电视剧的经验，这种门槛是可以拆下来了，从门槛缝里钻过去。朝夕找到了门槛的两个木扣，双手抓着门槛，使劲拖…… 朝夕不知道，她贡献了一场多么精彩的「表演」。 无常泡着玫瑰浴，盯着墙上的显示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 黎先生敷着面膜，燃着烟，打开房间的电视机，看到朝夕因用力过勐摔倒了，黎先生不禁笑了。 「小小时，再清晰些。」黎先生摁着电话，给小小时分配任务。 小小时却没有这份欣赏的兴致，惺忪着眼睛，调节视频的清晰度，这个时朝夕不睡觉，害得他要加班。 视频清晰，朝夕的一举一动，暴露在众人面前。 朝夕好容易，将厚重的门槛打开。整个人趴在地上，准备从门下的缝隙爬进去，谁料，卡住了，根本无法过去。朝夕将外套脱了，挽的髮髻摘了，鞋丢在一旁，重新趴下，一点点挪动，挪啊挪，挪啊挪，足足挪了十分钟，她总算挪进去了…… 浴室里的无常，笑得直不起腰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黎先生忍不住鼓掌，好有毅力的时朝夕啊。 月光，从屋顶倾泻而下，整栋楼反而没有那么黑暗。 朝夕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赤着脚，探索着脚下的路，来到那面耸天的书架墙。朝夕一层层地寻找，眼睛都要看花了，都没有找到。 「这也太不合理了，一点都不智能，应该有个电脑，一查就能查到，谁的档案，在哪儿，一目了然。」 朝夕一边吐槽，一边寻找，已经不知不觉找到了十二层了。 突然，传来木门厚重的吱扭声，如老者翁着鼻子发出的声音，声响不大，却很闷长。 朝夕吓了一跳，偏偏她双腿夹在高高的木梯上，动弹不得。 灯，亮了。 朝夕下意识地眼前晃了一下，眨巴几下眼睛，才重新适应了亮度。 朝夕循声看去，是黎先生，开了灯，返身将虚掩的木门关上。 黎先生穿着真丝浴袍，面膜已经褪了，但手指尖依旧纤着那根枣红色的烟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朝夕慌了，下意识脸上堆着笑，主动解释眼前的怪异行为：「我睡不着……出来随便转转……然后，发奋图强……学习学习……」 「学习如何撬门槛吗？」黎先生吞云吐雾。 「嘿嘿……好奇好奇，古人好智慧啊，那门槛好耐用啊……」朝夕继续找补。 「找谁的档案？」 「啊？」 「吴舫的？」 「嗯？ 黎先生缓缓踏上楼梯，摁了一个按钮，楼梯开始向左移动，停最里面的位置，黎先生踩了几节楼梯，很自然地从一处档案隔中，取下来。 此时，朝夕连滚带爬地从木梯上爬下来，赶紧整理下衣衫，尽量优雅些。 黎先生将档案放在木桌上，两节指节轻轻在上面点了点，之后，便坐在旁边的高脚凳上，翘着二郎腿，脚下拖着真丝拖鞋，一晃一晃。 朝夕还有些不敢相信，打开档案袋上的麻绳，突然，顿住了，抬头看着黎先生，带着几分质疑的语气问道：「我真的可以看？」 「你是时间之上的一员，任何档案，随便看。」 「这么简单？」 「你这丫头，容易得到了，反而不信了。你若不信我，拿来。」 黎先生吐出一个烟圈，伸手要去拿档案，朝夕一躲，黎先生手下扑了个空，笑了。 朝夕打开档案，如她上次看到的一般，只记录了交易时间、地点、条件，便无其他更多内容了。朝夕有些失望，仔细拔着缝隙查看，恨不得从字眼中能扣出一个世界来。 「就这？」朝夕眉头紧促。 「嗯，字字句句，记录得很清楚啊。」黎先生解释道。 「记录得只是表面信息，比如违约呢？比如没有如约给时间呢？时间之上，不会吃这个亏吧？」朝夕一着急，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 黎先生手中的烟燃尽了，轻轻在木桌上的菸灰缸中，磕了磕菸灰，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朝夕啊，看来是动了真情了。」黎先生深嘆一口气，「也难怪，你毕竟是时常的女儿嘛。」 「我只是想弄清楚，我既然做这份工作，应该了解得更多，才能好好为时间之上做贡献啊。」朝夕毕竟是偷而未果，又被黎先生点破心思，有点心虚，连忙解释。 黎先生的眼神白了那丫头一眼，看透朝夕心里那点心思。 「时间之上的合约里，不存在违约这一项。所有的档案记录的都是可看见的，看不见的在我这儿。」黎先生指了指脑袋，轻启双唇，慵懒言道，「倒也不难记，只有一条，凡不按时间之上的规矩来，时间之上拥有强取时间的权力。」 朝夕心间一颤，这才是她真正担心的，也正如她预料的一般。瞬间，全身的血液凝固，她僵在哪里，不知道如何反应。 「你们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 「不不不，时间之上很讲诚信，只是什么都要有代价的。」黎先生解释道。 「代价……」朝夕反覆咀嚼这两个字，自从她加入时间之上以来，听到最多的便是这两个字。芸芸众人的一切，都在背后标註了一个价码，都有一个代价，可大可小。 黎先生很喜欢看朝夕这种慌乱而又不甘的神情，往前探探身子???，双手握着朝夕的手，那手柔软而温暖。那张脸离得朝夕很近，笑容可掬。 「小朝夕，不要胡思乱想，慢慢你就习惯了。要好好工作哦。不管你拥有多少，最后都留不下，恆古不变的除了太阳、月亮，还有时间之上，会陪着你。」 安慰的话，此刻更像一种咒语，感觉无论朝夕如何努力，都逃不出这个「怪圈」。看似无形，却如影随形。 这个凌驾于时间之上的地方，那么轻易地操纵着时间的一切。当你看到世界之外的那只手，众生如蚁，你还敢相信什么。 「那时常呢？他是『时间之上』的人，你们却允许他死了。」朝夕冷冷问道。 「这也是他的代价啊？我声明，他的死，和时间之上无关。」黎先生那张习惯性带着漫不经心的脸，阴了下来，又拿起烟杆点了一支烟，「小朝夕，从你认识我们，虽然脸上带着笑，却从未全身心地相信过我。我能理解，当初我也是这样，排斥，躲避，只是不愿意面对那点属于人的东西。没关系，慢慢来。你只要记住，你和时常一样，註定和时间之上走一生。」 「这是我的代价？」 「正是！」黎先生点点头。 「那你的呢？」朝夕冷冷问道。 黎先生用手指轻轻勾着朝夕的下巴，邪魅一笑。 「敬请期待一下吧。」 ??【64】那天是团圆日 天空泛白，深秋的清晨，凉意很深，落叶纷纷，徒增了几分萧条。 朝夕一夜无睡意，没有打搅睡梦中的人，早早回到了咖啡馆。上了二楼，寒谷还在香甜地睡着，朝夕一骨碌，便窝在寒谷身边，从背后抱着寒谷。 寒谷没有睁眼，便知是朝夕，手里摸索着将被子盖在朝夕身上，嘴里嗡声翁语地说着：「还以为你赶不上中秋了呢。」 寒谷没有等到回应，只听到朝夕浅浅的唿吸声。在寒谷身边，她安心很多，睡得很沉。 朝夕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了。寒谷早已开了咖啡馆做生意了，烤箱里烤着面包，咖啡机里煮着咖啡，各色甜点整齐地摆在玻璃冷箱里。整个空间瀰漫着浓浓的麦香混合着咖啡香，这种香气让末未有了生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朝夕一下楼，那谷儿便跳到了她的身上，朝夕紧紧地将谷儿拥在怀中，把脸埋进毛茸茸里，深吸几口。朝夕抱着谷儿，站在咖啡馆，惊呆了。 这次出差多日，寒谷将咖啡馆经营得有模有样，店里还有许多客人，有几位常客还好奇朝夕是哪位，大多都是为寒谷的甜点而来的。 「都要忙死了，你睡到现在才起？」 一个充满怨怼的声音传来，竟然是宋颂。只见他腰间繫着围裙，穿梭在客人之间，熟练地招待客人。 朝夕饶有兴致地看看他，再看看寒谷，寒谷很自然地将甜点递给宋颂，宋颂看向寒谷时，总是笑意盈盈，与怨怼数落朝夕的神情，截然不同。 朝夕再愚钝，也看出了几分意思。 寒谷端来一杯咖啡，一杯柠檬蜂蜜水，一个低卡面包，放到靠窗的位置上。 「先简单吃点东西吧。」寒谷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朝夕。 朝夕低头捏捏寒谷圆嘟嘟的脸，一把揽过她的肩头，指指宋颂，问道：「怎么回事？这小子怎么在这儿？」 寒谷没有抬头，避开朝夕的目光，轻声说：「他是来帮忙的。」 寒谷逃也似的，回到前台，继续忙活着。 也是，朝夕自从接受这个咖啡馆以来，却从未为它操劳过一分，整日为一些事情游走。只丢下寒谷独自面对咖啡馆，从制定餐单、磨咖啡、做甜点到採购，再到小小的水电经营，都是她一点点解决的。她看似弱小，看似害怕面对世界，但她心底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支撑她，耐心地面对一切，也让她找到了自己的兴致所在。 那么多繁杂的事情，怎是她一人能解决的？幸亏有宋颂，常常来咖啡馆帮忙。突然，朝夕对宋颂心生感激，是他，让寒谷最需要人的时候，有人陪伴。朝夕有些自责，对寒谷顾及太少了。 朝夕开始享用「早餐」，喝咖啡，吃面包，谷儿捲缩在桌子上，晒着太阳，好不悠哉。 几声清脆的敲击玻璃声传来，朝夕看去，温凉那张冷峻分明的脸，出现在玻璃外。朝夕托着腮，欣赏着那张脸，爱意便在嘴角眉梢间蔓延开来。他只是在窗外打声招唿，便推开木门，伴随着风铃声，走到朝夕身边。 朝夕嘴边残留着面包屑，温凉很自然地帮她擦去，朝夕莞尔一笑，将手中剩余的一口面包，投餵到他的口中。 「这是寒谷今早刚烤的面包。」 「嗯，味道不错。」 寒谷听到夸赞，抬起头，脆脆地喊了声：「谢谢姐夫。」紧接着，宋颂也跟着喊了声：「姐夫好。」 温凉诧异，朝夕看着殷勤地在咖啡馆忙活着的宋颂，不由地感慨：「这位学长是看上我家寒谷了，难不成我要嫁女儿了？不能轻易让他得手。」 「还没嫁呢，吃哪门子醋。放心，如果寒谷嫁人，我和你一起做娘家人给她坐阵。」温凉捏捏朝夕的耳朵。 朝夕可怜兮兮爬在前台，托腮看着寒谷，「小乖猫，不能轻易嫁人，抛下我啊。」 一句话，反倒把寒谷说得脸红了。 「我怎么会抛下你呢。」寒谷倒了两杯水，一杯推到朝夕面前，一杯递给温凉。 宋颂一直竖着耳朵听，他总担心朝夕会对他不利，闻言，立马就急了，冲到前台前，狂刷存在感。 「时朝夕，寒谷是成年人，有自由恋爱自由婚姻的权力，你不能干涉，懂不懂？」宋颂气唿唿的。 「我就管！」朝夕怎肯示弱，「寒谷的另一半必须过我这关。要不要让寒谷选，选你还是选我？」 两人齐刷刷看向寒谷，寒谷无语地看着两人，忙取出新烤的面包，戴着厚厚的手套，切了几片，眨巴着眼睛，问道：「吃面包吗？」 一片面包让两人「休战」了。 温凉为了避免再争执，忙找了个缝隙，说明来意：「今天是中秋，我来邀请你，你们到我家吃完饭，一起过中秋。」 「今天是中秋。」朝夕诧异，已经把日子过煳涂了。 「我去会不会打扰啊，朝夕去吧，我守着店。」寒谷乖巧言道，但语气中多有一丝孤寂和失落。 自朝夕出差后，她便日日数着朝夕还有几天回来，满心欢喜盼着她回来一起过中秋。今早朝夕回来，她便再无睡意，早早起来，去採购食物。她想和朝夕一起过中秋，因为朝夕是她唯一想要团圆的人。可是，她也明白，温凉家人想要见朝夕，朝夕自然是和温凉在一起的。 朝夕思忖了片刻，心思瞬间飞了出去，但寒谷的失落，她是敏感地察觉到的。朝夕抬手敲了敲寒谷的小脑袋，故作埋怨道：「怎么？不想和我过中秋啊？」 「没有，没有。」寒谷摇摇头。 「你介意和温家奶奶一起过节吗？」朝夕轻声问寒谷，她还是要尊重寒谷的意见的，如果寒谷介意，她会选择不去。 寒谷睁大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连连言道：「不介意，不介意。」 「那我一起过中秋吧。」朝夕揽着寒谷，高举手，欢唿。 「我也去，人多热闹。」宋颂积极响应，真是哪里有寒谷，哪里有宋颂。 「我准备准备。今天早点下班。」寒谷很开心，转身又陷入了忙碌中。 朝夕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仰头看着温凉，说：「陪我去个地方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这座小区和朝夕的岁数差不多，在爸爸妈妈结婚的那一年，便买了这个房子。一家三口，在这个房子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恍如隔世，却一切都没有变。 门前的木信箱里上堆满了东西，有附近超市的促销gg，也有银行的节日信件。当初，时常为了接收信件方便，便在门前装了个木信箱，后来，人们不需要写信了，这个木信箱便成了摆设，成了小gg的聚集地。 朝夕将那些杂乱纸张扔掉，忽然在杂乱中，看到了手写封面的信，那字迹再熟悉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来信。 朝夕开了门，温凉随着进来，也便猜到了七七八八。她在将内心隐藏的那一部分，展现给他，他异常珍视。 整个房间一片杂乱，地板上到处是碎玻璃渣、摔坏的相框，和散落在地的大大小小的照片。朝夕宛如回到了那天，看到了那个发疯的人、逃跑的人。 朝夕刚要蹲下手，去捡地上的东西，温凉忙扶住她，左右扫了一圈，找了几张纸巾，将散发上的灰尘扫去，扶着朝夕的肩坐下来。 「别动乱。」 温凉弯身开始捡地上的照片，一家三口，父母的容貌变化不大，唯一的变化是中间那个小孩，从幼崽到小朋友，再到青葱少年，再到亭亭玉立，再到如今傲娇美人。 「那俩人???是我父母，我爸五个月前死了，是被她毒死的，她在坐牢。但是，我不相信，具体怎么回事，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朝夕平静地讲述，好似在随意说着在网上看到的段子一样。 温凉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讶异和同情，他只有心疼，心疼没有更早时候遇到她，可以陪伴她度过那一幕幕至暗时刻。 温凉举着照片，打量打量照片上那个温和的男子，再看看朝夕，思索着说道：「你像爸爸更多一点。」 「那是自然，女儿都像爸爸嘛。」朝夕最得意的便是爸爸赐予自己的这张脸。 「但爸爸比你好看。」温凉打趣道。 忽然温凉顿住了，神情严肃了起来，他将时常、方韵的合影放在桌子上，站直身子，行了个军礼。朝夕被这份认真吓了一跳，但这才是温凉。 「叔叔阿姨，您好！我是温凉，是时朝夕的男朋友。我喜欢她，不，我爱她，经她。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朝夕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暖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宛如发着光。礼毕，那人转过头，低头看着她，嘴角露出笑意。 「时常会很满意的。」朝夕笑笑言道。 毕竟这是他在十几年前选定的人。 温凉去厨房取了扫把，开始扫地上的玻璃渣，坏掉的无法修復的相框，及沉积了许久的灰尘。 朝夕的目光一直在随着温凉流动，慢慢开口问道：「你的爸爸妈妈呢？」 温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问题，头也没抬，很自然地回答：「我爸爸是军人，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妈妈，我不知道。」 「我记得上次温奶奶说她跑了。」朝夕补充道。 「我不知道，也许跑了，也许死了。」温凉不确定言道，很小的时候，他在心里盘算过各种可能性，而今，这些都不重要的。 「如果没死呢？你没想过找她？」朝夕试探性地问道。 「她已经作出选择了，也就没必要了。也许，她当时觉得我是一个负担。」温凉说道，倒不是怜悯自己，是只有这种可能性，才会让一个年轻妈妈抛弃孩子吧？ 朝夕却听不得这样的话，心如刀绞，情绪有些波澜，直接扑过去，紧紧地抱住温凉。 「你不是负担，你没有错，是她的错。她没有被迫，没有苦衷，她就是个自私的人！她不配成为母亲！」 朝夕说着狠话，而温凉心底一股暖流涌动，紧紧地拥住她。 ??【65】今夜月儿圆 夕儿：见字如面！ 你收到信时，约莫是中秋节。时先生最重视中秋与春节，是团圆之日。您帮我送他一株兰，让它代我陪他赏月。谢谢！ 末了，朝夕还是打开了那封信，信中的内容如她所料，爱意满满的字里行间全是对先生的眷恋，却只字未提她。 朝夕收拾了几件厚衣裳，便离开了老房子。这个她一直逃避的地方，却是流淌在心底最深处的河流，看似波澜不惊，实为暗波汹涌。一个本该团圆的日子，激起了这份思念。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重归故宅。天寒无衣，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藉口罢了。 朝夕按照要求，去花店买了一株兰，去了陵园。 无常的墓前，曾经的那株兰，依旧翠绿，许是园林的人为它浇水吧。墓前飘落着几片黄叶，朝夕一一捡起来。 「这株兰花是那人给你的。」朝夕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墓前，「这是我送的。这几片黄叶，就当是你送我的吧。」 朝夕如鲠在喉，不想在他面前显得过于狼狈，让他看不起。朝夕咧嘴一笑，大大咧咧言道：「中秋快乐哦。走了……」 朝夕穿梭出墓地，看到，那人站在车前，神情凝重地望着这边，许是很担心吧。在墓前佯装坚强的她，一见到那人，鼻头一酸，眼泪便扑簌簌落了下来。曾经她回身，身后空空。如今，她一转身，有一个身影为她驻守。 朝夕张开双臂，奔过去，扑在了温凉怀中。温凉双手捧起怀里的小脑袋，拇指轻轻擦拭脸上的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小哭包……」 「才没有。走走走，饿了，回家吃团圆饭。」 两人回到咖啡馆接寒谷、宋颂。这一下午的功夫，寒谷烤了无糖月饼和木糖醇饼干，又做了盐焗鸡，算是中秋礼物。朝夕把写着「close」的木牌挂在木门上，末未也难得早点下班。临出门，寒谷忽然想起谷儿，返身回去抱着它，看着朝夕，眼神询问：「我可以带它吗？」 朝夕瞭然，直接从她怀中抱过谷儿，蹭了蹭它的脑袋：「团圆日，怎么能少了我们的小谷儿呢。」 四人一猫，浩浩荡荡去了小院。 按照习惯，每逢佳节，温家和臻家要一起庆祝，今年虽少了臻爷爷，但传统不能少，依旧要欢欢喜喜地过节。 一早，温凉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鱼肉虾、瓜果蔬菜。温奶奶一见这情形，就明白温凉「另有所图」。果不其然，温凉忐忑提出想要邀请朋友一起来过节，两位奶奶自然就明白，那所谓的「朋友」便是心上的姑娘。两位奶奶乐得合不拢嘴，点头如捣蒜，痛快答应。 两位奶奶忙活一下午，院中的长木桌上已经摆了几道硬菜了。臻奶奶仔细地摆着餐具，温奶奶还在厨房忙活着，何遇也早早来了，和奶奶一起做饭。温奶奶端着菜上桌，却见门口齐刷刷站了几个人。 「温奶奶，臻奶奶，中秋快乐！」朝夕甜甜地送上祝福，怀里依旧抱着小谷儿。 寒谷乖巧地跟着点头，算是一份祝福了。 「奶奶们好，我是宋颂，是……温队长的朋友吧。我和寒谷祝您二老，福寿安康，幸福快乐，永远青春期。」宋颂倒是自来熟，热情洋溢地自我介绍。 「谢谢你啊，欢迎你们，大家不要客气，随意。」臻奶奶笑容可掬，温柔地回应这些祝福。 「温凉招唿着，我再炒俩菜。」温奶奶一见这情形，又着急火燎地沖回厨房，使唤着何遇洗菜。 小谷儿喵呜喵呜地叫着，也参与到这份热闹中。臻奶奶注意到它，瞬间被萌化了。 「这个小傢伙，太可爱了，我能抱它吗？」臻奶奶眨巴着眼睛，眼中充满星星，脸上透露着少女般的好奇和可爱，看着朝夕。 「这是寒谷的猫咪，叫小谷儿。」朝夕主动介绍，臻奶奶又看向旁边的寒谷。 「嗯。」寒谷忙点点头。 臻奶奶小心翼翼地抱起小谷儿，却有点不知道怎么抱。寒谷很认真地教她怎么抱，教她怎样逗趣谷儿。三个女生围绕着一只猫，不亦乐乎。 温凉跟着进了厨房，何遇嘴上不饶人，哪里能放过那个悠闲的人，安排了一堆杂事给他。温奶奶手脚麻利，很快，几道菜齐活了。 夜幕沉沉，小院的灯，亮了。 几人围着餐桌而坐，桌面上摆了丰富的菜餚，还有寒谷的月饼。 温奶奶作为东道主，招唿着大家倒啤酒，热情言道：「托各位的福，我这个小院好久没来这么多人热闹了。欢迎大家，你们都是温凉的朋友，以后常来常往。咱们走一个。」 「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 众人开心地站起身，举起杯…… 突然，响起几下清脆的掌声，显然不是在座的人发出的声音。 「这么重要的节日，当然得有好酒啊。」 众人循声看去，着一身暗红色旗袍的黎先生，手里举着一瓶好酒，笑意盈盈地看着众人。她的身旁，一侧是带着温和假笑的无常，手里同样拿着一瓶红酒，另一侧是小小时，原本不情愿的小脸上，因为看到寒谷和她的糕点，瞬间露出笑脸。 黎先生一早醒来，便去了朝夕房间，早已人去楼空。 中秋佳节，时间之上自然少不了一场仪式感满满的晚宴。园子里张灯结彩，老宋忙活着准备晚宴，无常根据惯例为大家准备团聚礼物，小小时也没闲着，为玩偶们设置统一的节日祝福词，这是每年节日上必不可少的节目。 一向兴致盎然的黎先生，却兴趣缺缺，满脸愁容地坐在院中，晒着太阳，思索着。无常察觉出黎先生的失落，甚是好奇。 「晚上喝什么酒？今儿团圆日，拿出珍酿吧。」无常坐在对面，倒了杯茶，喝起来。 「人都不齐，团圆什么？」黎先生有些失落。 无常知道她所指朝夕，想来，朝夕这死丫头，恋爱脑上头，这种特别日子，自然是要和她的温先生度过的。怎么会顾及到他们？ 无常故意道：「没少啊，你、我、小小时、老宋，很齐全啊。」 「之前有时常啊，虽说为了配合他家庭团聚的时间，我们会提前到下午团聚，那也是团聚啊。原本以为时常走了，他闺女可以补上这个位置。少了个人，总是不习惯啊。」黎先生惆怅言道，「这个时朝夕，小心眼得很，今天连个电话都没???有。」 昨夜的争执之后，黎先生询问朝夕明日来吃家宴，朝夕不在乎什么日子，冷冷地回绝了。黎先生吃了个闭门羹，心里委屈极了。 「黎先生，我越来越看不懂。」无常疑惑道，「说您宠爱她，您又任由她和那小子恋爱，明知是条不归路，却听之任之。说您不在乎她，却又念着她，任由她胡作非为，连规矩都不顾及。」 黎先生闻言，轻嘆一声，说道：「自然是心疼她的，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太多事由不得她。命运如斯，不如让她享受半刻的欢乐，也不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黎先生吵着让无常给朝夕打电话，邀她回园里吃饭。可想而知，朝夕生生拒绝了，一点情面都不留。但无常还是打探出，她要在温家小院过中秋。 黎先生来了兴致，给老宋放了假，索性带着无常、小小时浩浩荡荡地来和朝夕团聚。 「三位是……」 两位奶奶一脸迷茫，这三位来者，非常陌生，却依稀有几分熟悉。 朝夕挽额，自然懂得黎先生是何意，这是赤裸裸向朝夕「立规矩」，不可以拒绝她！ 「您好，我是朝夕的小姑姑。」黎先生率先开口。 「我是朝夕的小叔叔。」无常说。 「我是朝夕的小小叔叔。」小小时说，死盯着寒谷的点心，咽了口口水。 寒谷见状，拿了一个月饼，递向小小时，小小时连忙奔过去，乖巧地坐在寒谷旁边，双手捧着月饼，喵呜一口，喵呜一口，享受美食。 「我们是朝夕的娘家人，这孩子不懂规矩，这种团圆的日子，来打扰别人的团圆。」黎先生摆出大家长的姿态，教育起自家孩子来。 「不打扰，朝夕这孩子懂事，陪着我家温凉，一起团聚。」温奶奶一听，立马迎上前，迎着黎先生落座。这又可能是未来的亲家，自然要为温凉，做得体面一些。 「只是你家团圆，我家就不团圆了。」黎先生虽然笑着，却遮挡不住她这一声声长吁短嘆。 温奶奶一阵尴尬，平时能言会道的人，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温奶奶又去厨房忙活了一会儿，加了几道菜。众人团团围坐，座位之间距离更近了许多。 「您到底想干什么？」朝夕很不满，低声问黎先生。 「你说什么？」黎先生大声问道。 「您到底想干什么？」朝夕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黎先生依旧听不清。 「您到底想干什么？我不参加您的晚宴，你直接就找过来了。什么意思？」朝夕不觉音量提高了，抛出一大串。 瞬间打破了这份热闹，众人都看向朝夕。朝夕连忙掩饰，向两位奶奶解释：「我们闹着玩呢。嘿嘿……」 桌下，温凉的手盖上她不安的手，朝夕安心许多。 「臭丫头，当然怕你被人拐跑了啊。」黎先生敲敲朝夕的头，朝夕在长辈面前，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在黎先生面前，慵懒高贵的无常，是一个乖巧的服务者。他将带来的红酒打开，醒好，为每个人斟上。当为臻奶奶倒酒时，臻奶奶看着无常思索半日，才想起来，在臻爷爷住院时，好像和无常有过一面之缘。无常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臻奶奶提到臻爷爷，面上没有半分哀伤，好似忆起甜蜜往事，带着少女的羞涩。这曾经也是时间交易的一部分，快乐平静地生活。 「今夜月儿明啊。」黎先生抬头望着月，举杯，提议：「托我家朝夕的福，和大家共度佳节，是一大幸事，我们共饮一杯吧。」 众人纷纷举杯，说着吉祥话，彼此祝福着，喝了杯中酒。 ??【66】是夜，漫长而短暂 明月高挂，清风徐徐，倒也很惬意。 这个季节是吃肥蟹的好时节，温凉早早就在战友家的蟹塘订了货，今儿一早便送来了。不用多么复杂的烹饪，单单隔几片姜清蒸，便是美味了。温奶奶早早温了一壶黄酒，暖暖的。 温奶奶给每人分了一只蟹，一杯黄酒。 小小时像哆啦 a 梦般，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三套精緻的吃蟹工具，摆在黎先生、无常面前。黎先生优雅地剪开蟹腿，用镊子夹出蟹肉，放入艷红的口中。 依靠两只手和牙齿撕扯着螃蟹的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黎先生、无常。 「讲究人。」温奶奶不禁感慨道，她粗糙了一辈子，宽身板，大嗓门，大手大脚，不亦乐乎。 「优雅，几人能做到啊。」臻奶奶温柔地撕扯下一根蟹腿，不禁感慨道。这样优雅如画的人，她很少见到，却不羡慕。 小小时轻松拆开一只蟹，将蟹肉、蟹壳整齐摆放完整，放到了寒谷面前，替换了寒谷面前的蟹。寒谷诧异，眨巴地眼睛看着小小时。 「交换甜点的。」小小时真诚解释。 寒谷笑着，摸了摸小小时的头，一脸宠溺。 「小屁孩。」宋颂着急了，一个小孩来跟他抢宠。 「按年龄，你才是小屁孩。」小小时嘟囔着，捧着月饼，大快朵颐。 朝夕不懂吃蟹的快乐，没几口肉，却繁琐得很。朝夕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眼前的青菜，忽而，一勺蟹黄递到了唇边。温凉一手举着勺子，一手托在勺子下面，担心不慎泄露的油脂弄脏她的衣服。朝夕眉梢间笑意瀰漫，含了那口蟹黄，浓浓香味在唇舌间跳动。 她眼神的焦点，自始至终落在他的脸颊。他很自然地帮她擦擦嘴角，朝夕张口，像个小宝宝似的，索要食物。温凉笑着，扯开一块蟹肉，放入朝夕口中。何遇实在看不下去，故意把盘子摔得啪啪响。朝夕哪里理会，故意用力地咀嚼。 「好好吃啊。」朝夕夸张地称赞。 温奶奶第一次见自家油盐不进的石头疙瘩，变成腻腻歪歪的爱情剧酸臭味十足傻男主，简直没眼看，心里却别提有多高兴。 「好甜啊，好般配啊。」臻奶奶八卦地戳戳温奶奶，满脸少女绯红，现场磕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一把年纪了，注意点。」温奶奶嘴上唠叨温奶奶，眼睛一直盯着那两人看，放下筷子，说道：「你们俩计划什么时候结婚啊？」 沉浸在你情我浓的两人，同时讶异地看向温奶奶。温奶奶再强调了一遍：「难道你们不是奔着结婚谈恋爱的，温凉，那可是耍流氓。」 朝夕逗趣地看着温凉，戏言：「你要耍流氓啊？」 「如果她同意，我想……」温凉藏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握着朝夕的手，手心有些冒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 「别想，不同意。」打断的人是黎先生，放下手中的蟹壳，拿起旁边的湿纸巾，轻轻擦拭着手。 「为什么？」朝夕反问，如同叛逆的女儿，质疑一切，「他需要徵求我的意见就可以了。我同意！」 「不可以，可以恋爱，不可以结婚。」黎先生语气凝重。 「这是流氓逻辑，我可不是耍流氓的人。」朝夕毫不相让。 温凉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朝夕拦住了，「这是我和她的事。」 「你这丫头，叛逆得很。别耍性子，自以为是会害死人的。」黎先生酌着酒说。 「我亲爱的伟大的黎先生，你真以为你可以决定一切吗？随意动动你的指头，就可以操纵别人的人生。凌驾于一切之上，很爽是不是？」朝夕积压已久的情绪，爆发出来，这是许久以来对「时间之上」的不解，抑或是对如此游戏规则的不满和无奈。 「我是你的家长……」黎先生不动声色，凝视着朝夕的愤怒，可能恰恰因为她的愤怒，反而让她更珍视她。 「你不是我的家长，我的家长死了。」朝夕本能地反击回去，而这一反击，却是自己最痛的。她嘴唇颤抖，一滴泪滑了下来。 「砰」，黎先生用力地将酒杯放在桌上，杯中酒洒了出来。 瞬间，全场安静几秒，都担忧地看着两个剑拔弩张的女人。唯独，无常自如地享受美食。 「在外面吵架，像什么样子。」无常吐槽。 「闭嘴！」朝夕、黎先生异口同声，齐刷刷看向无常。 「倒很有默契！」无常笑笑，继续盘中餐。 因为无常的调和，整个气氛温和了许多。 「我家温凉，一表人才，你就那么瞧不上？你不乐意，我们还……」温奶奶爱孙心切，听着这番话，心里很不痛快，表达不满。可是话没说完，就被那位黎先生打断了。 「小温啊，非常抱歉，有所冒犯。这是我和我家丫头的事，和温凉先生没有关系。」黎先生恢復优雅，微笑着和温奶奶解释：「大家继续，别绕了兴致。」 朝夕化愤怒为食量，大快朵颐。温凉担忧地帮她递水，夹一些青菜。 「小温？没礼貌的丫头。」温奶奶很不满黎先生的称唿，自己一把年纪，被一个看样子比自己小十多岁的人如此称唿。 黎先生思忖了片刻，端起酒杯，和温奶奶的酒杯碰了下，称道：「你本家姓什么？???温应该是你的夫姓。」 「我本家姓梅。」温奶奶喝一口黄酒，回答道。 「梅盛林刁的梅，巧了，我的本家也姓梅，黎是我的夫家姓。」黎先生好似陷入沉思。 这些话，拉近了一些与温奶奶的距离，开启了妇女们的聊天模式。 「你先生呢？」臻奶奶歪头好奇地问道。 「哎呦，太久了，那副骨架应该已经化成泥结成石了吧。」黎先生眉头紧簇，思索着。 「你才多大年纪，整得那么老气横秋。」温奶奶吐槽。 「小梅，你才六十多，真年轻啊。」黎先生感慨道，语气真诚。 温奶奶被她说得一愣，上下打量着她，琢磨不透。 不知道什么时候，臻奶奶回房拿了一架手风琴，随意摁了几个键，发出悦耳的声音。 「今天中秋节，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我们来唱歌跳舞吧。」臻奶奶兴奋提议。 说着，臻奶奶便开始演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温奶奶率先唱起来，拎着围裙，在院中挑起青春时期的集体舞。在温奶奶的带动下，众人排成一字长队，肩搭着肩，唱起歌，跳起舞。 黎先生起身，接过臻奶奶的手风琴，弹了起来，是一首陌生的曲调，却温婉动听。众人随意坐在各处，享受音乐。朝夕饮了酒，满脸绯红，脱了大衣，露出棉裙，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满月下，那人舞姿轻盈，如精灵。 这场宴会散时，已临近午夜了。无常开车，没有喝酒，将醉醺醺的黎先生扶上车，小小时也凑热闹，喝了一口，立马醉倒在寒谷肩头。宋颂见状，连忙将他抱上车。 停在胡同口的那辆老爷车，消失在夜色中。 何遇留在院中，照顾两位奶奶休憩，独自收拾满桌的残羹冷炙。他没喝几杯，风一吹，便清醒许多。他眼睁睁地看着温凉抱着朝夕离开，不由轻嘆：恋爱的人没心啊，唉…… 到了末未咖啡馆，众人一身疲惫。朝夕紧搂着温凉的脖颈，温凉抱着朝夕上楼。寒谷非常识趣地在一楼，靠在前台桌前，低低地沉着头。宋颂倒了一杯温水，却不敢上前。寒谷酒后变身暴力萝莉的情景，她是见识过的。一面怕被打，一面又担心，颤颤悠悠地上前。 「寒谷，你还好吗？这是几？」宋颂伸出两个手指头，在寒谷低着头下方晃来晃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忽然，寒谷抬头，吓得宋颂后退一步。 「我没喝醉。」寒谷只是疲惫，低头休息而已，很诧异宋颂为何躲。 「没醉就好，喝点水，你早点上楼休息吧。」宋颂才放下心来。 「不能打扰他们。」寒谷抬头看看楼上，「你早点回去吧。」 寒谷坐在桌前，趴在桌子上，宋颂也坐在对面，趴在桌子上。寒谷抬眼，正对上宋颂的眼。窗外的霓虹灯，映在玻璃上，在两人脸上一闪一闪。 暗沉的世界里，只有这一点点光，和彼此眼中的人。空气停止流动，声音停止喧嚣。 楼上的两人，却沉浸在另一个世界。温凉将朝夕放在床上，朝夕却紧紧地搂着温凉，不松手。 温凉索性斜躺在她的身边，声音轻得只有彼此能听到。 「你早点睡，我该走了。」 「不。」 朝夕耍着任性，醉意朦胧双眼中的温凉也是模煳不清的。朝夕探身，找上温凉的唇，肆无忌惮地吸吮。为了迁就朝夕的姿势，温凉单手托住她的头，放在枕上，整个身子压下去。温凉血脉汹涌，整张脸涨得通红，浑身发烫，一点点残念支撑着她。 温凉松开，从朝夕的唇间逃离，喘着粗气。 「寒谷还在楼下，太危险……」温凉真担心「出事」。 「胆小鬼。」朝夕捧着温凉的脸，笑他。她凝视这张脸，指尖勾勒面上的沟壑。 「管它什么时间之上，什么规矩契约，我就要你！我不是耍流氓。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 温凉在朝夕额上落了一个吻，朝夕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温凉下楼，打断了四目相对之间的丝线。寒谷逃一般地上楼，宋颂怔在原地。温凉拍拍他的肩，提醒他离开，宋颂埋怨他出现得不合时宜。 两人熟练地关了灯，出了门，落了锁，离开了…… 这一夜，漫长而短暂，波澜且欢悦。 ??【67】又是营业日 每周，「时间之上」都会将申请时间交易的微小订单，集中营业一日。美其名曰，开门迎客，拉近距离。 末未咖啡馆，这个线下门店，这一天异常热闹。寒谷虽不懂他们在做什么，明白他们的忙碌自有他们的道路，会乖巧地挂了「咖啡馆不营业」的牌子。一些老顾客反而疑惑，明明门口排起了长队，怎说不营业呢。 「时间之上」那三位，依旧早早便来了，黎先生、无常如旧，嗑瓜子，喝茶水，看偶像剧。小小时是奔着寒谷的甜点来的，寒谷早早准备好柠檬挞、奶酪面包，小小时守着一堆甜点，大快朵颐。 几人一直等着朝夕起床，下了楼，一起吃了早餐。 九点钟，准时开门营业，客人们已经等在门口了。按照老规矩，黎先生喝茶吃果子坐镇，小小时核对信息及登记，朝夕做「时间之上」，无常进行交易。朝夕也适应了这种工作模式和节奏，看着来来往往交易的人儿，虽心有唏嘘，不过这也是他们的抉择。 世间有了这个「时间之上」，便给世人的各色慾望，多了一个选择，多了一种可能性。你情我愿的事，谈不上是是非非。 一直忙到午后两点，才算忙完。黎先生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为了保持仪态，带着微笑端端正正坐了几个小时，小腰肢疲惫得很。黎先生单手撑着头，斜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无常戴上墨镜，斜靠在沙发上，修身养性。小小时干脆躺在沙发上，手里还举着半块糕点。无常担心那糕点弄到礼服上，整个身子扭了扭，躲开了。 「小小时，你这么吃甜点，小心得糖尿病。」无常对这个甜点控，实在忍无可忍。 小小时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嘴上嘟嘟囔囔：「寒谷给我做的低糖的，不怕，不怕。」 「瞧瞧，咱家的小小时，快离不开小寒谷了。小心哪天她嫁人了，你就吃不到甜点了。」黎先生喝着寒谷泡的红茶，清新自然茶香，热汤入胃，暖暖的。黎先生想到这点，也觉得有些可惜。这个丫头，着实让人喜欢。 「噌」一下，小小时坐了起来，疲惫荡然无存。他眼巴巴地看着在吧檯忙活的寒谷，「寒谷，娶你需要多少钱？我比不上他们有钱，也攒了一些，应该够吧。」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笑了起来。寒谷也乐了，权当小孩子说闹，没有停下手中的事情，敷衍道：「你不用娶我，我可以一直给你做甜点的。我以后做些无糖的，控制糖分也是重要的。」 「不不不，我也可以娶你。」小小时忽然认真了起来。 朝夕哑了笑，仔细想想，这小小时只是小孩身体，约莫四五十岁，要说娶亲结婚，真的是可以的。朝夕不乐意了，抬手拍拍小小时的头，连连警告：「小小时，少打我们寒谷的注意，她永远不可能嫁给你。吃甜点可以，给钱！」 小小时气鼓鼓地打开朝夕的手，寒谷为小小时倒了一杯热红茶，他才喜笑颜开。 黎先生提议大家去吃火锅，犒劳众人，享受下赚钱的快乐，也免得寒谷的辛苦做饭。 小小时抬手看看表，吃一口糕点，喝一口茶，慢悠悠说道：「再等等，有一个客户还没有到？」 闭目养神的无常，瞬间坐直身子，浑身散发着「我爱工作」的气息。他拿起 ipa 查看客户信息，不禁啧啧道：「看样子，还是桩大买卖。再等等，客户第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朝夕无语，这人真的是无利不起早啊。 「小寒谷，能不能给我们弄些吃的，先填填肚子。」黎先生托着腮，一脸娇态地看着寒谷。 「嗯。」寒谷应声道，其实在大家忙活的时候，寒谷也早已准备好了，烤了黄油面包和黑胡椒鸡肉披萨，拌了点牛油果虾仁沙拉，又煮了壶普洱奶茶。 大家围坐一团，吃吃喝喝，好不热闹。寒谷吃了一会儿，惦记着小谷的食粮，去小杂物间去取猫粮。 门外，停了一辆豪车，吸引了众人目光，齐刷刷伸着脖子，往外瞅。 「这车……限量古董版，我没抢到，原来在这儿啊。」无常识货，连连赞嘆。 从车上下来一对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夫妻，妇人一身名牌，男子穿着休闲舒适。妇人扶着男子往咖啡馆走来。 众人反应过来是客户，迅速将餐食一股脑收拾到前台，恢復严肃的工作状态。 一阵悦耳的风铃声，两人推门而入。 「请问，时间之上，是这里吗？」 无常迅速起身，迎上去，露出职业微笑，「您好，林先生、林太???太，时间之上很高兴为您服务。」 朝夕也露出职业微笑，引着两人入座。 相对而坐，朝夕才注意到那位林先生的神态，面如死灰，毫无生气。这是一位将死之人。 林先生无力支撑身子，林太太一手拖着他的腰肢，才让他靠在椅背上。林太太熟悉地将毛毯盖在身上，安顿好他，林太太才开始介绍情况：「我先生患了肺癌，已经转移到骨、肝，近期检查，医生说有可能进一步转移到脑，到一步，也就无药可医了……」 林先生面露焦躁，直接打断妻子的话，开门见山：「我要买三十年时间，需要多少钱？」 好大的口气！ 慵懒喝茶的黎先生，不觉心头一紧，直起来身子，观察着那人。 无常惊喜之外，也不由惊嘆，将死之人的欲望太强了，竟不怕被欲望吞噬。 那人带着一股书生气，看得出病前是一位儒雅绅士之人。如今身体孱弱，感觉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唿，但眼神中带着一种狠绝的霸气，透着必成的自信。朝夕说不上为什么，心底升起厌恶。 「三十年？这可能需要评估您的资产。」无常言道。 「你报价，我付款，很简单。」林先生的声音很弱，但不容置疑。 「我怕您的资产不够支付。」无常微微一笑，「三十年的时间需要付出天大的代价。」 「可以。」林先生很自信。 「稍等，我看看您的时间。」无常开始查找林先生的资料，看到他的生命金线仅剩短短一截，言道：「林先生，您来的很及时，您还剩余 7 天 10 个小时。」 林氏夫妻不由一惊，他们知道命不久矣，没想到会近在咫尺。林先生情绪激动，引起一阵咳嗽，挣扎着直起身子，抓住无常的手腕，那只手无法自已地颤抖。 「我要立马交换，多少钱都可以。」 「拜託您了。我们这个家，离不开他啊。」林太太近乎哀求地说。 热衷于赚钱的无常，此刻却不急不忙，轻轻推开林先生的手，坐直了身子，幽幽说道：「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无论多急，我们也是需要走流程的。我们首先需要评估您的整个资产情况。」 「好。需要快。」林先生颤悠悠地答道。 「需要八个小时，放心，我们调查您资产的时间，不算其中，如果交易不成，我们也会吧这八个小时还给您。」无常职业性地介绍，对于这样的大买卖，小恩小惠自然是免不了的。无常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您有子女吗？毕竟涉及到如此大的资产，还是不希望有家庭纠纷。」 无常这个考虑，在情理之中，一般这种家族资产，会涉及到遗产、亲属股权，等复杂问题，客户手中可操纵的资产，才算真正可交易的财富，必须前期考察清楚。 「没有……我无子无女。」林先生不假思索言道。 林太太有一些犹豫，思索半刻，没有看丈夫，「有……我有一个女儿。」 砰—— 寒谷手中的猫盆散落一地，猫粮散落一地。小谷儿喵呜喵呜地奔过去，跳在寒谷身上，小生灵担心寒谷受伤。寒谷脸色发白，呆愣在原地。 众人闻讯看去，朝夕更是紧张，忙冲过去，揽住寒谷，发觉她双手冰凉。 「小乖猫，你怎么了？」朝夕担忧问道。 寒谷摇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恐惧，这种恐惧是朝夕最初认识他时，她才有的神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种神情了。 「我有点不舒服，我想休息休息。」寒谷从朝夕怀里钻出来，匆匆上楼，小谷儿在后面跟随着，一蹦一跳，上了楼。 朝夕没有注意到，林太太神色慌张，欲言又止。 「请先生尽快评估。」林先生的话，将众人从这一插曲中，拉回正题。 「哦，那你这一女儿，会不会参与财产部分。」无常言归正传，问道。 「不会！」林先生肯定地回答。 无常询问地看向林太太，林太太眼神闪烁地看向林先生，微微摇摇头。 「好，需要由您带领我们评估，那我们出发吧。」无常提到，开始整理手里的资料。 林先生点点头，林太太扶着他，慢慢起身，往门外走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小朝夕，开始干活吧。」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朝夕始终不放心寒谷，她从未见过寒谷如此，又见林太太的神色异常，她心底疑惑。时朝夕匆匆奔上楼，丢下众人。 无常一摊手，不满时朝夕。 「小小时，陪无常去吧。」黎先生望着朝夕的背影，她不免也跟着担忧起来。 「好。」一向讨厌无常的小小时，此时却乖乖听话，他也是满脸担忧地看看楼上。 「这个丫头，真是不惜命啊。」无常深嘆一口气，拉着小小时，走出门。 待一行人离去，黎先生没有离开，坐在窗边，也无心喝茶了。 楼上的窗帘紧闭，外面的阳光一丝都透不进来，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朝夕看不到寒谷，听到小谷儿的喵呜声，才看到，在墙根角里，她，捲缩一团，浑身颤抖。 朝夕惊心，轻轻触碰寒谷，寒谷下意识一躲。 「寒谷，是我。」 寒谷缓缓抬头，满脸泪水，嘴唇颤抖，声音呜咽。 「朝夕……」 朝夕勐地将寒谷揽在怀中，轻柔她的头。 「别怕，我在……」 ??【68】寒谷之寒 寒谷交肩，春空可掬。 之所以取名为「谷」，因为她出生在峡谷里。 二十四年前，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到山中度假，想在大自然中享受属于两人时光。没想到，提前临盆，来不及送往医院，便产在了山中民宿中。 寒谷原本不姓「寒」，姓「杨」，是她爸爸的姓。在她两岁的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吵架，爸爸在外有了新的女人，便跟着跑了。自此，这个在生物学上称之为「爸爸」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妈妈便把「杨谷」改为了「寒谷」。 在寒谷的印象里，爸爸只是一张撕碎又被拼接的照片，脸形扭曲，身体残缺不全，看不清楚样子。后来，连那张照片都不见了，久而久之，也便不记得了。小学时，老师布置作文《我的爸爸》，小寒谷一脸迷茫，认真地告诉老师：「我没有爸爸」，却引来哄堂大笑。小小的她，很不理解，为什么会笑。 寒谷对于男性的认知，便是妈妈一个又一个男朋友。也许是寂寞，也许是女子本弱，需要依附，也许是渴望情感，也许是改变命运，寒妈妈趁着年轻有几分风韵，开始以猎物的形式猎艷。 寒妈妈遇到一个男人，便引到家里，成了寒谷的「爸爸」，可惜，爸爸还未喊熟，男人便走了。然后，寒妈妈再遇到下一个男人，不久又会一起生活，寒谷再叫「爸爸」，再然后，人又走了…… 寒妈妈倒活得洒脱，从不往后看，离开一个，擦一把泪，转头便开始新生活，寻找下一个。而寒谷越来越内向，看到妈妈的男人们，愈加怯懦，常常打个招唿，就躲到自己小小房间，在一寸天地里，自我玩耍。 寒妈妈最终在林总身边安定了下来，与之前不同的是，寒妈妈带着寒谷搬进了林总的豪宅。那一年，寒谷 13 岁，乖巧呆萌。林总第一次见寒谷，便很喜欢，热情地想要拥抱她。她躲开了，妈妈严厉地看着她，她读懂了妈妈的意思，妈妈在讨好这个男人。小寒谷上前迈了一步，林总笑着拥抱她。 不久，他们便结婚了，举行了豪华婚礼，甚至还上了当地的热点新闻。寒妈妈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太，奢华高贵。寒谷也被她装扮得像个小公主，一颦一笑都要学习。 那座豪宅，是妈妈新生活的开始，却是寒谷的噩梦之始。多少个日日夜夜，都让寒谷无法忘记，痛彻心扉，无法唿吸。那一夜，寒谷正在睡梦中，朦胧中感觉有东西重重地压着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还有重重的唿吸声及刺鼻难闻的酒味，闯入每一个毛孔中。寒谷睁开眼睛，一张可怖的脸近在眼前，是继父。寒谷惊恐万分，本能地挣扎，继父便紧紧地捂住寒谷的嘴。 「别出声，爸爸会好好爱你的。」 寒谷虽然迟钝，也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寒谷不敢出声，眼底深处满是绝望。她脚下用力地蹬，忽然将床尾的书本蹬到床下，发出巨响。门外传出声音，是保姆阿姨，打开灯，往这边走来。 继父为了维护一贯的儒雅形象，狠狠地瞪了寒谷一眼，匆匆起身离开了。寒谷发疯地将一切可以挪动的东西，都堵在门后。她不敢再睡床，捲缩在地上，死命地瞪着眼睛盯着那扇连结危险内外的门，生怕门被撞开。 直到清晨，妈妈来看她，她才敢打开门。她浑身颤抖，扑在妈妈怀中，她仰着头，满脸泪痕，却不敢哭出声，声音都在颤抖。 「妈妈，???我们离开这儿吧。」她央求着。 「胡说，离开这儿，我们去哪儿？这儿就是我们的家啊。」妈妈沉浸在以婚姻改变命运的世界里，享受其中。 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再次出现，蹲在寒谷身边，伸手要碰她，寒谷吓得往后退。 「是不是没睡好？」他虚伪地关心着。 「她可能做噩梦了。小谷，不懂礼貌。」妈妈责怪寒谷，寒谷如惊弓之鸟，从妈妈怀中挣了出来。妈妈的责怪，让她意识到，妈妈是离不开这个人，及这个人所带来的上流生活。 寒谷开始害怕睡觉，一到夜里，便将门堵住，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水果刀，守在门前，好似一位将士保护最后一点疆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终于有一天，她熬不住了，晕倒在教室。醒来时，身在医院，而身边的人不是妈妈，是那个男人。他宽大的手掌在她瘦小的腹部轻轻摩挲，她惊恐地捲起身子。 「不着急，等你长大。」依旧是那虚伪的笑。 小寒谷无法想像未来的她会经歷什么，她捲缩在医院病床上，无尽的黑夜吞噬掉她。她找了机会，赤着脚跑出医院。那天，下着雨，她在雨水中奔跑，跑累了，便捲缩在便利店的屋檐下。她不知道何去何从，唯一想到的，就是和妈妈过去的老房子。 她走了好久好久，凭着记忆来到那老房子，可是，老房子早已归了他人。她无处可去，便钻在了院子里的兵乓球桌下。 球桌下庇护的方寸之地，是幼时寒谷躲避那些陌生男人的场所，她在桌底下画画、吃东西，或者数着来来往往行人的脚。此刻，她捲缩在里面，反而安心很多，不知不觉睡着了。 「小谷……小谷……」 是妈妈的声音，温柔而温暖。 寒谷缓缓睁开眼睛，是妈妈来了，蹲在球桌旁，拍拍她的脸，喊醒她。妈妈撑着伞，依旧半个身子淋湿了。寒谷扑进妈妈怀里，妈妈责怪她乱跑，她鼓起勇气，将林林总总告诉了妈妈。 「我们走吧，妈妈。去哪儿都行。」她期待地看着妈妈，她需要妈妈，这是世间唯一可以保护自己的人。 没想到，妈妈只是揉着她的脸，温柔地告诉她：「爸爸是喜欢你，你想多了。」 那温柔的语气比世间最寒冷的东西都要寒几分，寒彻刺骨。寒谷推开妈妈，使出全部力气大喊：「我没有爸爸，没有爸爸。」 寒谷爬出兵乓桌，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地抱住，是那个人。 寒谷歇斯底里地喊，哗哗雨水湮没她的声音。她拼命地挣扎，终究抵不过那人的力气。她再次回到那个豪宅，大病了一场，把妈妈吓坏了。寒谷央求妈妈，让自己读寄宿学校，妈妈说服那人同意了。 初中、高中时期，寒谷读的是寄宿学校，每周回一次家。她经常找各种藉口不回家，那人也会亲自来接，她躲不开，便坐得离他很远。那人总是假装嬉闹，以爸爸疼爱女儿的名义，抱住寒谷。寒谷不敢动弹，期待着早点下车。 这样战战兢兢的日子，寒谷过了五年，直到她考上外地的大学。最初，妈妈来看寒谷，她躲着不见。她打工赚钱，供自己读书。她要彻底逃离那个豪宅，那个人，和妈妈。那人也派人来找过几次，她都躲过了，仅有一次，差点被带走，因为遇到了朝夕，她躲过一劫。 自此，她便待在朝夕身边，视她为亲人，依赖在身边。朝夕在哪儿，她便在哪儿。和她认识的三年里，是她最安心的三年，可以踏实入眠，不再做噩梦，做了喜欢的工作。 好景不长，那个明媚午后，打破了她的平静。所谓的林先生、林太太，就是那个豪宅的主人，林太太便是寒谷的妈妈。 朝夕早已气得浑身颤抖，她紧紧地抱着寒谷，摩挲着她的小脑袋。 「小乖猫，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你在家等我，好好睡一觉。」 朝夕把寒谷安顿好，寒谷失神地躺在床上，谷儿捲缩在她身旁，轻轻地舔她的手，喵呜喵呜地叫着。 黎先生没有离开，依旧在窗边喝茶。朝夕匆匆下楼，随口嘱咐一句：「帮我照顾下寒谷，我出去一下。」 不待黎先生回应，她便出门了，打了一辆车，问了无常所在地，直冲沖闯进了林家公司。 无常意外朝夕的出现，但主动为她介绍情况，把资料递给朝夕。 「朝夕，你来得正好，已经评估完毕了。」 朝夕接过来，直接撕碎，冲到那位瘫在轮椅上，依旧带着虚伪笑容的伪君子。 「时间之上，永远不会和你合作，你就等死吧！」 「为什么？」 「啪」 朝夕甩手打了一巴掌，用力过勐，那人煞白的脸上，瞬间红了一片。 「因为你该死！」 林太太见状，急忙上前阻拦，朝夕转身，在林太太脸上落了一巴掌。朝夕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眼睛通红，狠狠地盯着林太太——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好似要将她吞噬在眼中的至暗世界。 「你这个疯子，我要报警。」林太太怒不可竭，却顾不上报警，忙扑倒林先生身边查看情况。 林家的医生、护士忙拥过来，照护林先生。保安也冲进来，欲带走朝夕。场面一度失控…… 朝夕只是冷眼看着，无常拉着她匆匆离开，躲过了保安的堵截，从后门下了电梯。一直窝在沙发上吃糖果的小小时，正津津有味地欣赏这齣闹剧，一不小心被那俩人遗忘。小小时忙跳起来，奔出去，追赶两人。 三人挤进无常那辆復古车，消失在街道之间……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无常非常愤怒，边开车，边质问朝夕。 朝夕打闹一通，倒出气了，反而不急不慢。 「这种生意没必要做，时间之上就算赚钱，也要有原则吧。」朝夕一时气得大脑缺氧，发泄完情绪，反倒有些头晕，语气缓慢，有几分懒洋洋。她看到小小时手心里攥着几颗糖，直接从他手中拿了一颗，放进口中：「谢了！」 「你俩差点丢下我……」小小时咀嚼着糖果，抗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你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要再吃糖了！」无常把怒气发泄到小小时身上，紧接着继续控诉：「时朝夕，我会如实向黎先生汇报情况。」 「就知道告状，小气……」有了糖分，时朝夕缓过来一些，「黎先生还在末未，去告状吧。正好送我回去。」 无常彻底无语，真是被这个「赖皮」气死…… ??【69】嗯，我在 一行人，回到末未咖啡馆。 寒谷已经起来了，正在摆弄餐具，咖啡木桌上摆满了丰盛晚餐。黎先生悠然自得地斜倚在沙发上，等着寒谷安排。 朝夕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匆匆过去，从寒谷手中拿走盘碟。 「你不用照顾她，不用强打精神，照顾所有。」朝夕是心疼寒谷。 「没有。」寒谷声音微弱，轻轻解释。 寒谷面对这个世界是胆怯的，习惯性缩在后面，或者迎合别人，冷落自己。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第一时间考虑别人的心理逻辑。但，今天的她，下楼来，却不是因为顾念着店中有人需要照顾。她把自己封闭在楼上，愈是烦闷，索性下了楼。 黎先生一直守在楼下，温柔地看着她。「饿了吧。尝尝我府上的手艺。」 自从遇到了朝夕，又因为朝夕，遇见了他们，她感受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善意，让她的心也更加丰盈起来。 「瞧瞧，小朝夕一遇到小寒谷，就紧张。放心吧，我没使唤你的小乖猫。」黎先生坐起身，开始整理餐具，「我让老宋做好，送来的。」 朝夕自知误会了黎先生，立马笑颜如花，抱住黎先生，撒起娇来。「黎先生，真好。」 「脸皮真厚，两幅面孔，自由切换。」无常非常不满。 大家纷纷落座，吃起晚饭来。 小小时给寒谷夹了一块鱼肉，笑意盈盈地盯着寒谷吃鱼。「这是老宋拿手菜。尝尝。」 「嗯，很鲜嫩。」寒谷放入口中。 「黎先生，朝夕又毁了一桩买卖。」无常优雅地吃着饭，也不忘控诉朝夕。 朝夕给了他一记白眼。 「无常小叔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朝夕很不齿这种行为。 「自从遇见你之后。」无常回击。 「食不言，寝不语。」黎先生悠然发话，众人闭嘴。 众人安安静静地吃饭，直到夜幕降临时，他们吃饱喝足，将洗净的餐具打包，一起带走了。 末未喧闹了一天，终于回归了寂静。 寒谷静静地擦拭咖啡桌，朝夕整理吧檯，两人无言，却各自忙碌着。 朝夕心不在焉，不自觉看向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明明经歷那么大的创伤，闷不吭声地对抗着一切。她的胆怯，她的躲避，她的无声，也许是她能想到保护自己的方式吧。她无法想像，小小的她是怎样在惊恐之下生存的？朝???夕想，余生要尽全力保护她。 忽然，窗外闪出一个影子，转瞬即逝。 寒谷如惊弓之鸟，浑身紧张，手中的抹布轻飘飘落在地。朝夕抱住她，她才放松许多。 「是鸟。」朝夕向窗外望望，几个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有的扑簌簌飞来飞去。 朝夕扶着寒谷坐下，泡了一壶茶，各自斟了一杯，坐在她的对面。 「那个人要死了，你不用怕了。」朝夕轻言，唯有「一个人的消失」才能彻底消除恐惧，让她安心吧。 寒谷诧异抬头，眼神中充满了不确定。 「真的！他还剩 7 天 10 个小时的时间，不，应该是 7 天 5 个小时。」朝夕补充道。 「你怎么知道？」寒谷半信半疑。 朝夕思索片刻，从未想过隐瞒寒谷什么，在咖啡馆进进出出，谈些什么，做些什么，从不迴避她。但不想把她简单的世界搅乱，便没有直白地谈论过关于朝夕的工作。寒谷从不打听，也不好奇，她只是坦然地接受了朝夕的「朋友们」，专心做甜点，经营好咖啡馆，过好自己的日子。 「小寒谷，你喜欢看神话故事吗？《西游记》啊、《七仙女》啊。不对不对，应该是奇幻剧，《花千骨》啊，也不算。这到底算什么题材啊？什么定位啊？」朝夕本想慢慢引导，却越说越乱。 「是那种平实的生活中，带着一些奇幻色彩的特别故事吗？」寒谷总结。 「对对对。小乖猫真聪明。你相信这些吗？原理，逻辑，统统都不考虑，你会相信这些东西吗？」朝夕继续引导。 「故事嘛，就是供人娱乐一下，也无所谓相信不相信。」寒谷依旧不太懂朝夕想表达什么。 「时间之上，是一个时间交易中心，黎先生是老大，我和无常是时间先生，就是专门负责时间销售的，小小时是负责系统更新的。那杯叫『时间之上』的咖啡，是交易程序，不是普通咖啡。一波一波来找我和无常的，都是来进行时间交易的。」朝夕索性一股脑道出来，也顾不上寒谷是不是能明白，能不能接受。 寒谷眨巴着眼睛，呆萌地看着朝夕。朝夕心想，坏了，估计把小乖猫吓坏了。 「他来，是想交易时间吗？」寒谷问道。 「你相信我说的？」朝夕惊喜。 「我信你。」寒谷坚定地说。 「他身患癌症，自知时日无多，想要用所有的财富，交易三十年时间。」朝夕解释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寒谷闻言，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朝夕握住寒谷的手，双手冰凉，朝夕摩挲着，试图帮她暖过来。小谷也跳到桌子上，靠在手边，扭着身子在寒谷手上蹭，还看着寒谷喵喵地叫着。 「我代表时间之上，拒绝了他的交易。」 「这样，可以吗？」 「他必须死！必须死！」朝夕从牙齿中挤出这几个字，又强调了一遍，「只有他死了，你的余生才能平静。」 寒谷，泪珠盈睫，如线，落了下来。朝夕见不得寒谷落泪，泪水也跟着不争气地落下来，捏捏她的小脸蛋，帮她擦去泪水。 「我想，他们不会死心的，还会来交涉。他们已经知道你在末未，我不想你被打扰，你先离开咖啡馆一周。」朝夕分析道，「我家还空着，就是我爸爸生活过的那个家，你如果不介意，可以暂住在那儿。」 「那个家……」寒谷明白朝夕一直在逃避那个地方，「你去吗？」 「我还在咖啡馆，还有工作。」朝夕语气有些慌张。 「那我也不去。」寒谷回答。 「你如果介意，我可以给你找个风景好的民宿，散散心。」说着，朝夕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不用，我哪儿也不去。我躲了这么久，终究没有躲开。他都要死了，老天还能让我看到他。我这次不想躲了，我就要站在这儿，亲眼看着他……消失！」寒谷语气很轻，语调也很缓，却说出如此坚定、冰冷的话。 朝夕却为寒谷高兴，一个人，一旦拥有了面对的勇气，也便无所畏惧了。 「好，我会一直都在。」 「嗯。」 许是，经歷了一天的起伏动盪，寒谷累了，早早睡下了。小谷儿也窝在她身旁，进入梦乡，小肚子一鼓一鼓的，发出唿噜唿噜声。 朝夕毫无睡意，便下楼来，倒水喝。朝夕思绪万千，让她担忧不单是寒谷，还有那个人。 朝夕给那人发了一个信息：温凉。 很快，对方回覆：嗯，我在。 ……好想你。 ……往窗外看。 朝夕走到窗边，望出去，果然，看到那个人，带着一脸灿烂，从车上下来。 朝夕惊喜，风一般冲出去，扑进温凉的怀中。 「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吧。」温凉温柔地说。 朝夕紧紧地抱住他，又往怀里钻了钻，恨不得揉碎在他的身体内。温凉无奈，只好抱着她进了咖啡馆，把她放在沙发上，她才松开手。温凉坐在她身旁，她好似没有骨头似的，又躺在温凉的腿上。 「怎么这么粘人？」温凉刮刮朝夕的鼻子。 朝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刮刮他的鼻子，打趣道：「还说我，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是啊，本来温凉早早回部队，已经做好了在队里待一周，再见她的。队里安排温凉明日带队执行任务，明明一个电话，或者一个简讯，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温凉却等不得，处理完队里的事，趁着熄灯前一小时，跑出来，直奔咖啡馆。 「我明天要去执行任务，可能三天就回，也可能一周。」温凉说明来意。 「那么久？」 「不算久，一般都是这样。」 「哦。」 「哦？」 两人都懂得彼此心底的不舍，只能用「哦」来掩饰情绪，反而透露出一份幼稚。 温凉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我该走了。」 朝夕讶异，「你才刚到。」 「我只有一个小时时间，来的路上，30 分钟，回的路上，不堵车，20 分钟。只剩下 10 分钟了。」温凉也是不舍，耐心地分析。 朝夕小嘴噘了起来，却也没有办法，不能不放人啊。朝夕刚要起身，那人却低身，吻住了她，一个深长的吻。好久，他才松开她，朝夕红着脸起身，还未从刚才的潮热中甦醒。温凉已经起身，往门口走去。 「温凉。」朝夕喊住他。 「嗯。」他停步，回头看着她。 「一定，安全的回来。完完整整的。」朝夕不单怕刀枪无眼，还有「时间之上」的强制执行，一切的不可控，都足以让眼前这个人，离开她。 「好。」 「我等你回来。也许，那时候，我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什么问题？」 「没事。再见啊，温先生。」 朝夕挤出灿烂的笑，手摆得像个拨浪鼓，看着那人，出了门，上了车，消失在夜色里。 ??【70】初见吴舫 自有书店，坐落在一处繁华商场之中，门面装潢得很简约文艺，店内一半是书架，一半是茶座。每到周末，便会有家长带着孩子来读书，亦或有许多年轻人相约喝茶看书。 恰逢周末，书店正在举行一个小型的签售会，是一个系列的儿童绘本书，《小小的王国》、《小小的丛林》、《小小的世界》等。绘本风格是水彩，色彩饱和度很高，艷丽而不媚，带有清新气息。故事充满想像，带领小朋友们打开新奇的新世界。这个系列绘本荣获了国内外许多大奖，翻译了十几种语言，远销世界。 书店的黄金位置，堆砌一座小书山，五颜六色，拼凑一起，倒很亮眼。朝夕取来一本，随意翻阅几下，封面上写着—作者：阿舟。 家长带着小朋友排了长长的队伍，弯弯曲曲，在书架之间转来转去。在队伍的另一头，一位温柔知性的中年女人，笑容可掬地迎接每一个小读者。她便是作者阿舟，她的书桌座位比较低，是为了适应小朋友们的身高。她轻声询问每个小朋友的名字，认认真真写上对每个小朋友的祝福和殷切期望。她的声音软软糯糯，非常温柔，小朋友们都很喜欢她。这个女人，浑身散发着温暖的母性气质，任何人见她的第一面，都会认为她是一位好妈妈，一位温柔善待他人的女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阿舟带着惯有的微笑，迎接下一位读者，是一位妆容精緻、身着復古绿的蓬蓬裙，外套着黑色毛呢风衣的年轻女人，精緻中带着几分霸气。 「你家小朋友，怎么称唿？」阿舟接过书，询问名字，准备签写。 朝夕俯下身，在阿舟耳侧，轻语：「时间之上。」 阿舟握着签字笔的手微颤，一丝凝重从脸上闪过。她在扉页签上名字，便无其他，合上书，递给朝夕。 「我等你。」朝夕接了书，踩着高跟，一扭一扭走到一侧。细长的鞋跟击着木地板，发出咚咚的声音，引来许多家长不满。朝夕也无所谓，走到一个书堆前，直接坐???在书上。 阿舟的助理对傲慢无礼的朝夕非常不满，想要上前去制止，被阿舟拦住了。 朝夕打量这个被人拥簇的女人，温凉的眉眼，跟这个女人真有些相像。她心里为温先生难过，自幼对「妈妈」没有概念，却也逃不掉血血缘基因留下的印记。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签售会终于结束了，阿舟在大朋友、小朋友的不舍中，走向书店后方。朝夕也忙跟上前，来到书店后方长长的楼梯。不知道阿舟和助理说了什么，助理便离开了。阿舟上了楼梯，引着路，朝夕跟随其后，来到二楼一间会客厅。 阿舟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放到朝夕面前。 「您找我有事？」阿舟为自己拧开一瓶水，开门见山地问道。 「来和您谈一谈，二十多年前，您和『时间之上』的那笔交易。」朝夕喝水。 阿舟顿了下，故作镇静，说道：「我没有见过您。」 「二十多年前，是无常和您达成的交易，我是来做售后的。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时朝夕，吴舫女士。」朝夕的笑，更带着几分挑衅和愤怒。 这个人，用至亲骨肉的时间，换来的才华荣誉，她怎能心安理得甘之若饴地享受？凭什么，就凭她是母亲吗？她不配。她承认她带了私人情感，压抑不住愤怒，但她做不到平静。她对母亲这个角色非常质疑，她要一份公平，一份属于温先生的公平，也属于母与子之间的公平。 「时小姐，您好。」吴舫自然听出那份挑衅，有些不悦，不客气道：「我与『时间之上』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我们曾经约定过，交易之后，不再有瓜葛。」 「您和『时间之上』的交易，没有完成。」时朝夕拿出温凉的照片，摆放在吴舫面前。「被您卖掉的儿子，温凉。」 吴舫震惊，拿起那张照片，双手忍不住的颤慄。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庞，嘴角的淡笑，与他的父亲年轻时如出一辙。 「他还活着？」吴舫颤抖地问道。 「是不是很失望？那个被你交换的胎儿，活了二十多年。」朝夕说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吴舫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感受到朝夕的来者不善，她需要小心应付。 朝夕看到门口处树立的宣传牌，起身，欣赏，一字一顿地念道：「全球最受欢迎的儿童文学家：阿舟。阿舟，换一个名字，并不代表能和过去一笔勾销。阿舟老师，你现在的一切，是用你亲生骨肉的命、时间换来的。身为母亲，你是弒子。」 朝夕说得平静，却字字诛心。 吴舫手一滑，一瓶水滑落在地。她强作镇静，弯身捡水。 「时小姐，从您的专业角度而言，您没有资格评判我的生活。」吴舫尽力控制情绪，但依旧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慌和虚无，声音带着颤抖。 「不错，时间之上，确实有一条，只在乎交易，不在乎来者何人。不管对方是道德败坏，还是杀人狂魔，都没关系。只要交易公平，值得，时间之上都欢迎。不值得，纵有再大的诱惑，也无济于事。」朝夕淡淡解释，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吴舫，不管我有没有资格评判，我说的都是事实。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关爱儿童，为小朋友们书写最美好的故事，创造了一个鸟语花香、充满阳光雨露的童话世界。谁能知道，她背后是一个杀死亲生骨肉的恶魔。」 「你胡说！」吴舫彻底崩溃，眼睛通红，不可控制地泪流满面，身体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变声，「你今天来，难道就是为了羞辱我的吗？」 朝夕缓缓走到吴舫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探身说：「我要拿回属于『时间之上』的时间。」 「我和『时间之上』的交易已经完成了，是你们让他活下来的，是你们的问题！跟我没有关系。」吴舫付出如此惨重代价，才拥有了现在的一切，怎会轻易捨弃？ 朝夕无法控制情绪，一把抓住吴舫的下巴，狠狠地说道：「一个母亲，听到儿子还活着，不是庆幸，不是惊喜，是巴不得他死吗？」 「你少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论我，你们控制世人时间，做的就是这样的买卖，你不配！」吴舫用力扭头，想要摆脱朝夕的控制。 朝夕手中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你没有履行约定，必须加倍偿还！」 「欠你们时间的，是他，不是我！」吴舫继续狡辩。 「他，他是谁？」朝夕愤怒。 「……温……凉。」吴舫将头扭到一旁。 「他还活着，是自己拼力活下来的。是你，吴舫，和『时间之上』做的交易，冤有头债有主。你如果还有一点点仁爱之心，哪怕一点点身为母亲的本能，和『时间之上』了结一切。让他好好活下来。」朝夕松开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你是谁？」吴舫质问。 「时间之上，时朝夕。」朝夕强调一遍，抽了张纸巾，嫌弃地擦擦手中残留的粉底。 「你很在乎温凉……你没有权力，直接和我作出交易。」吴舫并不蠢笨，恢復理智后，倒也能判断出几分。 「冤有头债有主，我是给你一个机会，你已经杀了他一次，你还想杀他第二次吗？」朝夕语气也缓和一些，仔细琢磨，还有几分请求，「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还会来的。」 朝夕转身下了楼，穿过书店，冲出门，奔到一个角落，才停下来。她好像被抽光了力气，无力地靠在墙上，慢慢滑落下来。她终于放声哭了出来，泪流满面，花了妆，哑了声。 来来往往的行人，停步看热闹，她仰起头沖人家吼一嗓子：「看什么看。」继而，又埋下头，嚎啕大哭。直到哭累了，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去泪水，重新补上一层淡妆，涂了口红，起身，整理整理裙装，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往街道深处走去。 过了许久，朝夕终于回到了咖啡馆，远远地，便看到一辆豪车。她依稀看到，车上那张面孔，是林先生。朝夕心里咯噔一声，果然不死心。朝夕匆匆往咖啡馆走去，奔回馆内。 门上风铃发出清脆声音，迎接她回家。寒谷听到声音，忙站了起来，想要靠近朝夕。那张小脸带着惊慌和不耐烦。她的母亲，不，林太太瞬间起身，紧紧地拉着她，和她「撕扯」。 「寒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呢，就等于杀了他啊，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啊！就算不为他考虑，也应该为我考虑考虑啊，我是你的妈妈啊。你想逼死我吗？」林太太声泪俱下地哀求，这哀求更像一种绑架。 「咚咚咚」清脆的声音，朝夕冲过去，扯开林太太拉着寒谷的手，勐地用力推开了她。她踉跄一下，反应过来，忙起身，伸手要甩向对方，朝夕紧紧地抓住扬起的手…… ??【71】霜降 今日，霜降。 四季交替的节气，生活在四季如春的楼宇间的都市人，大多没有概念，也便不在意。 寒谷清晨醒来，想起今天是霜降，还特意跑到外面，去看附在枯黄的叶子上的霜，还未褪去绿色的枝蔓上、青砖上、长椅上都附了薄薄的一层，白白的，淡淡的，带着寒意，迎接下一个季节。 寒谷从小背古诗词，背课文，背节气表，得益于妈妈对她的引导，从三岁起，每周都要背一首诗。那首《节气歌》，寒谷背了好久。妈妈为了让她能理解，专门找了许多节气图片，给她讲解。小时候的基础好，到现在都能随口背出几句。 寒谷想起妈妈，大多是 3-7 岁的记忆，那时候的她，漂亮、温柔、臭美，常常穿着美美的裙子，带着她四处游玩。即使她是在约会，小小寒谷看到的便是阳光、游乐园、气球、糖果。童年也是彩虹色的，美丽的。 她已经四年多没见过妈妈了，会有一些电话联繫，但一直没见面。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她们四目相对，匆匆几秒，寒谷便逃走了。短短几秒，让寒谷有些恍惚，甚至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也许她根本没有看到自己吧。寒谷惊恐之余，还有点期待她来，只是以「母亲」的身份，来看看她。 朝夕本想陪着寒谷，寒谷看出她有心事，让她去忙自己的事，不必担忧。朝夕想了想，速去速回，便匆匆离开了， 寒谷如往常，挂了「营业中」的牌子，开始工作。有几个老主顾，早早来了，等着第一炉面包。一杯咖啡、几片坚果面包、一小块低糖蛋糕，便能让客人在咖啡和麦香中，消磨一些时光。 客人不多，寒谷并不忙，在前台，守着面包炉、烤箱，等待着面包在高温下，慢慢膨胀。美食是需要等待的。 风铃摇动，木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咖啡馆。 她，来了。 寒谷看???到她本能的紧张，整个身子僵住了。林太太来到前台，看着寒谷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寒谷。」 「嗯。」 「来两杯咖啡拿铁，面包是你烤的？」林太太好像随意经过，进来喝一杯的客人。 「嗯。」寒谷弱弱地回答。 「那来一份，再来一份柠檬挞，一份提拉米苏。」林太太点完餐，扫码付了款，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很快，寒谷将咖啡、甜点摆在了林太太面前，林太太没有心思顾及这些食物，这只是她打破僵局的方式。她仰着头看着寒谷，「我们聊聊。」 寒谷放下托盘，惴惴不安坐在了她的对面，只是安静地坐着，不言不语。 林太太将一杯咖啡拿铁推到寒谷面前，她本意也是为寒谷点的。寒谷只是点点头，没有喝咖啡。林太太喝了一口咖啡，平静心情，这场母与女之间的交谈，开始了。 「你什么时候学了做咖啡甜点，味道还不错，很浓郁。」这算是开场白，见寒谷没有说话，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道：「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我却看不懂你。我经常想，你到底像谁呢？说像你爸爸吧，他倒是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可是心里的主意不少，蔫坏蔫坏，勾搭了人，就跑了。说像我吧，我也算爱热闹，也是积极向上，想要改变咱们娘俩生活和命运的。你啊，不爱说话，看着乖巧，又很倔强，没有理想，没有目标，就这样得过且过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女儿说过话了，这样安静地说话，大部分时候，是她在说，女儿充耳不闻。这种无视，让她非常抓马，却无可奈何。 寒谷没有说话，倒是端起咖啡，喝了口。 「又是不说话。」林太太轻嘆一声，「每次都是这样，你上大学，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躲着我？四年了，你避而不见，如果不是这一次，在这个地方，偶遇，你还打算躲着吗？我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疏离我？这几年，我担心死了。」 「如果真的担心，真的会找不到吗？」寒谷没有抬头，捧着咖啡，焦点落在咖啡中心被搅乱的图案上。 「什么意思？你是在责怪我这个妈妈当得不称职吗？你不是妈妈，你不能理解。 你成心躲着我，我能怎么办？你那么讨厌我，我还上赶着，不是让你更讨厌我吗？在当妈这件事上，我终究是失败的。我想像这么多年，我为你，为了让你有更好的生活，我一直在努力……」林太太越说越激动，掩面而泣。 「努力找各种男人。」寒谷不为所动，平静地说道。 此刻妈妈的眼泪，更像是武器，逼迫女儿感恩戴德养育之恩，上演一出母女情深，然后再按照她的心思行事。这种情况，应该经常发生在母女之间，或悲痛，或委屈，或愤怒，或平淡，表达养儿育女的艰辛，为家庭忍辱负重的痛苦，再以死不瞑目的遗憾为升华，再不够，就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在和平年代，世人受过最多的「威胁」，大抵是父母的吧。你说不得，做不得，无可奈何着，也就听从着。你能理解，却不情不愿。 「我…… 」她愈加委屈起来，泪如雨下，「我一个女人，想要养活孩子，多不容易。我找男人怎么了，我不依靠男人，怎么办？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长这么大，就是依靠这些长大的。我找了你林叔叔，我们才过上这么好的生活，你才能安安稳稳地长大。你是最大的受益者，反过来，你还怪我？」 寒谷终于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妈妈，没有半分躲避和游离，问：「是吗？」 这样的寒谷，却让妈妈有些发憷。她不敢看寒谷的眼睛，擦擦眼泪，平復情绪，「好了好了，那些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寒谷收回眼神，继续低着头。 林太太环顾四周，打量了一遍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的老闆是那个姑娘？」林太太问，见寒谷没有回应，吃了口提拉米苏，道：「你还是有做甜点天赋的，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提拉米苏。我能感觉出来，她对你很好，你在这儿，做咖啡，做面包，好像生活得也不错。」 「您今天来是……」寒谷问。 「我来看看你啊，我这个当妈妈的，来看看女儿，有什么不对吗？」林太太反问。 寒谷微微摇摇头。 「哦，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个。」林太太勐然想起，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公主布妈妈，身上缝补了一块又一块，从粉色裙子变成了花花裙子，还有一些花样扣子遮挡各种缝补线。 寒谷看到娃娃，心头一暖，这个娃娃是妈妈送寒谷第一个礼物，她是寒谷儿时唯一的玩伴，是她的安全感，每次只有抱着她，才能安稳睡着。寒谷慢慢长大，她却越来越破旧，便一层一层地补，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寒谷视若珍宝，突然，她便消失了，说是保姆打扫不小心丢掉了，寒谷翻遍半条街的垃圾桶，又跑到垃圾站，都没有找到。自此，寒谷变成了孤单的那个人，一向内向的她，第一次在那座豪宅大发雷霆，情绪失控。 寒谷捧着娃娃，看得出妈妈精心缝补过，热泪盈眶，问：「您怎么找到的？」 「费了一些功夫，不管怎样，还是找到了。喜欢吗？」林太太看着含泪的寒谷，疼惜地摸摸她的头。 寒谷泪流满面，双手捧着娃娃，疼惜地放在胸前，点点头，「谢谢妈妈。」 林太太眼眶红晕，也哭了，探起身，捧着寒谷的脸，为她擦泪。 这样依赖她的寒谷，才是她的孩子。林太太好久没有看到了。 好久，两人才平復了情绪，重新相对而坐。林太太双手一直紧握着寒谷的手，一只手在寒谷手臂上温柔地摩挲着。 「寒谷，妈妈还是希望你回到我身边，你在外面漂泊着，我实在不放心。」林太太温柔地说。 「我很好。」寒谷轻轻说道。 「你叔叔也不放心，你也看到了，他的身体很不好，如果他倒下了，我们就都垮了。寒谷，你那个朋友，可以帮到我们。」林太太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寒谷冷静下来，把手抽出来，抬头看着妈妈：「你是为他来的？」 「为我们。为我们的家，我们的未来。」林太太殷切地看着寒谷。 「是为你，你们！」寒谷继续说，「朝夕是为了我，才不和你们进行时间交易的。」 「你都知道。」林太太喃喃自语。 「我尊重她的决定，我的想法是，我希望他死，我等着他死。」寒谷面无波澜，静静地说。 林太太没想到会如此，不敢相信，这么冷血的话，是从寒谷口中说出，也无法接受，曾经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变成了这么冷血无情的「怪物」。 寒谷望向窗外，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车窗上映着一个黑影，是那人。寒谷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到来、哭诉、送「礼物」、疼爱，此刻，就像排练好的一齣戏，一一表演，目的就是让那个人活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寒谷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整个身体放松了许多。 「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回吧。」寒谷的语气愈加客气。 「寒谷，不要这样。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这是一条性命啊，只要他们同意交易，他就能活下去，哪怕就十年、五年也行。对于他们来说，是只赚不赔的生意啊。」林太太耐住性子给寒谷解释。 「谢谢您的光临。」 寒谷收拾起咖啡杯，林太太去拦，咖啡杯摔了出去，「啪」，响彻咖啡馆，几位客人循声看去，担心是发生什么激烈事件，见两个女人相对而坐，好像也没什么事情。 静顿了几秒，大家又恢復原样。林太太抓着寒谷的手，脸上淌着泪，眼里却充满了审判。寒谷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见死不救呢。就算不为他考虑，也应该为我考虑考虑啊，我是你的妈妈啊。」林太太声泪俱下地哀求，这哀求更像一种绑架。 这时，朝夕进了咖啡馆，寒谷看到她，心里踏实许多，忙起身，林太太去抓寒谷，寒谷还未反应过来，朝夕已经护在身前，紧紧地抓住林太太的手腕。寒谷捲缩在朝夕身后，紧紧地抓着她的衣服。 「林太太，我警告你，不要靠近寒谷。」时朝夕推开她的手。 「她是我的女儿！」林太太愤怒。 「哦？她是你的女儿，你身为母亲，你保护过她吗？」时朝夕慢慢靠近她，她下意识地后退，时朝夕声音很轻，在她身旁狠狠地说：「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假装不知道！你不配是一个母亲！」 林太太愣在当场，深埋在心底一片阴沟的那份黑暗，被这个女人掀开了一个角…… ??【72】「母亲」 末未咖啡馆???刚刚开始营业，无常开着他那辆薄荷色老爷车，带走了朝夕。朝夕都懒得猜，肯定又是一场「批斗」大会。 果不其然，黎先生、小小时已经等在，黎先生坐在那张暗红色的百年木桌前，享用甜点。小小时坐在楼梯上，摆弄他的智能小熊。 无常将礼帽丢在木桌上，为自己斟了杯茶，看向黎先生，大有一种「我把人带来了，你看着办」的姿态。 朝夕感受到「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干脆「早死早解脱」吧。朝夕一摊手，迎接暴风雨的到来。「要谈话，赶紧谈，要训斥，尽管来。」 「来尝尝新款甜点，我觉得比寒谷做的，差点意思。」黎先生却没有接话，邀请朝夕吃甜点。 「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抱歉，这几天，我不能我不能离开咖啡馆太久。」朝夕说着，准备离开。 「站住！」无常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茶水四溅，「你去见吴舫了？」 终于进入正题了，从朝夕去找吴舫谈判的时候，便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幕，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时间之上」交易过的每一个客户，都会有检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从朝夕去找吴舫，小小时便收到了信息。 朝夕返身回来，坐下来，回答：「去了。」 「去做什么？」无常问。 「无常叔叔，您明知故问，让她把欠时间之上的还回来。」朝夕答。 「谁让你去的？」 「我让我去的。我这是公事，尽职尽责，不用夸赞我，这是我应该做的。」朝夕懒洋洋地回答，半斜着身子，晒太阳。 「时朝夕，你那点心思，瞒不过任何人。」无常一步一步，踱向她，一字一顿地说：「从你知道温凉之母交易起，你便各种拖延，费尽心机，处处护着温凉。你知道黎先生是可以强制执行的，只是时间问题。你便去找吴舫，让她付出代价，得以保全温凉的命。」 这一字一句，敲打在朝夕心上，倔强地仰着头，看着无常：「是，我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她可以轻易毁掉别人的人生！」 「她是母亲，他是她的儿子，在腹中，她是有权力支配他的一切！包括时间！」无常冷冷言道。 瞬间，朝夕眼圈通红，一行泪，从眼角流下。 「时朝夕，你清醒点。你身为时间小姐，摆错了位置，我们身为时间之上的交易者，所有交易的评估标准，只是交易本身，与交易者的私德、人品等一切一切都没有关系。也就是说，你没有权利停止和林先生的交易。」无常说得激动。 「他伤害了寒谷，必须死！」朝夕咬牙切齿说道。 「你不是上帝，你决定不了任何事情！」无常死死地盯着朝夕：「你难道不是公报私仇吗？拿你的标准去评估别人，轻松堵住了别人生的可能，一定就对吗？那你算不算也是侩子手？」 朝夕愣住了，她没想过这个问题，整个人像泄气的气球，松懈了下来，散发着无力的气息。 「我不理解，一个母亲，可以拿孩子的时间做交易，换取名利，可以无视伤害孩子的恶魔，可以不爱孩子，冷落她，无视她。我想不通，为什么？就因为她是母亲？书本上不是说，母亲是天底下最温暖的人吗？是天使？是孩子的保护神啊？可笑。」朝夕脸颊带着泪，嘴角露出冷笑。 无常被这番话问住了，他从不敢仔细思索这些问题，他的职责，也不允许他思考这些，完成交易即可。小小时也停下摆弄小熊的手，看着无力的朝夕，小熊摇摇摆摆，发出「是的、是的」的声音。小小时连忙摁了开关，将小熊抱在怀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黎先生仔细品着茶，幽幽说道：「换取名利的母亲，可能恐惧未来，没有做单身母亲的勇气，她有选择怎样未来生活的权力，她选择放弃。既然註定是放弃，不如为自己换取一份依靠，这没什么问题。谁说，女人就得为母则刚，就没有选择的权力。无视恶魔的母亲，嗯，是自私的，自私也是天性嘛，也不算什么问题。不爱孩子的母亲，可能不会爱吧。人有千万面，有的拥有一种能力，便会失去另一种能力，很不巧，她失去了爱子女的能力。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也是无奈之举吧。」 朝夕从未如此思考过，仔细一琢磨，好像不无道理。她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就认为所有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因为爱，所有的父母都应该爱孩子。这只是人们幻想的理想状态，世界是复杂的，人也是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也许，连当事人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何至于此，也是与初衷、理想的未来，背道而驰的。 这个年纪的朝夕，拥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她是被爸爸爱着长大，又接收到许多来自世界的善意，对这个世界有善意的要求，不为过。朝夕失去了很多，但从另一个层面讲，她也足够幸运。这大抵就是，古人讲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黎先生经歷百年，看惯了生离死别，人性变化莫测，也更能理解一切善意与恶意的存在，这也是她为什么从不评价每个交易者的对错得失？都是一种选择，至于因此带来的后果，只能接受。黎先生亦是欣赏朝夕的这份冲动与愤怒，恰恰证明，她是一个拥有爱能力的人。 「我依旧不理解。」朝夕撅着嘴，百思不得其解。 「不需要理解，尊重即可。」黎先生喝茶。 「其他人，我不在乎。但是温凉、寒谷的，我必须管。我已经失去了一个至亲，他们是我最最在乎的人了。我不想在失去他们，一个是至爱，一个是至友。」朝夕说得决绝。 无常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一下她的头，不重，却也足以证明他的气愤。 「真是自我感动。你是上帝吗？真以为可以管天管地，挥挥手，就是地动山摇。」无常说。 「时间之上，不就是凌驾于人之上，任意操作世人时间的吗？」朝夕不服。 「不不不！」黎先生摆手，转过身来，看着朝夕，「时间之上，是因为人们的欲望产生的，给人们多一个选择可能性。我们是服务部门，为大家排忧解难。绝路逢生，可能『时间之上』就是那个生的可能性。我们始终开一扇门，为客户打开新世界，也算是一件美事。当然，我们的服务也是有规则的，可为与不可为，自然也是有界线的。」 「很好，那位林先生的交易，不在界线。」朝夕瞬间抓住了黎先生的说话漏洞。 「时朝夕，黎先生，我，小小时，谁都有资格随意选择客户交易。唯独你没有资格。」无常生气道。 「凭什么？那我做时间小姐，有什么意义？」朝夕逼问。 「因为你……」无常情绪激动，刚要说下去，却被黎先生打断。 「因为你，还在实习阶段，还在学习中。所有的业务都得请示汇报，然后由时间之上决定。」黎先生解释道。 无常看向黎先生，黎先生微微摇摇头，他便不做声了。 黎先生摸摸朝夕的脸，「你和寒谷是好姐妹，难免带了个人情绪。林先生的交易，你不用管了。你先休息几天。」 「那寒谷怎么办？」朝夕还顾不得深思，下意识地喊出：「只要他活着，寒谷就得活在恐惧中，她做错什么了？」 「她没错。可能这也是她的命运吧。」黎先生说。 时朝夕斗志昂扬地进了「时间之上」，却是失神呆滞地离开的。黎先生要送她，她拒绝了，一脚深一脚浅，好似踩在云朵上，飘飘忽忽，没有根。她从小门，回到咖啡馆，在楼梯上，坐了许久，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叮咣……」 突然楼上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几分杂乱。朝夕忙冲到咖啡馆，只见咖啡馆一片狼藉，盘碟碎了一地，一些桌椅也掀翻了。几个男人正在横抱着寒谷，往门外走。寒谷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拼命挣扎着…… 寒谷看到朝夕，疯狂沖她摇头，示意她赶紧躲起来。 朝夕急了，从吧檯上随手抓起一把刀，直直冲着那几个男人丢过去，那几人反应敏捷，躲过了刀，刀无力落地。但抓着寒谷的男人，因为夺刀，手下松了些力，寒谷挣扎着逃脱。对方刚要去抓寒谷，朝夕抓起桌布，冲过去，盖住了几人。几人如无头苍蝇，在布下乱窜。朝夕拉起寒谷，拼命往外跑。 很快，几人就追了上来，两个女孩，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被牵制住了。朝夕不甘心，脱下高跟鞋，一通乱打。那几人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也没讨到多少便宜。 朝夕、寒谷被套上了黑布，双手被捆绑住，被丢进了车里。黑暗中，只感觉摇摇晃晃，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人又被带下???了车，推搡着走到一个地方，将两人推到在地。头上的黑布被扯了下来，但是整个房间沉浸在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 厚重的大铁门，用力地关上…… ??【73】无常之时 弯月皎洁，院落里， 有一人踱来踱去，孤寂如影。这一夜，註定有人难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无常穿着真丝睡衣，外披着毛呢披风，矗立在池塘旁，池塘无鱼无水无杂草，在秋冬时，只是突兀地存在，给这院落贡献不了半分风景。 无常的心思不在这鱼塘上，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了。 他第一次认识时常，是九十多年前，那是个战乱纷飞的年代，民不聊生，世人慌张，卑微求生。恰恰那个岁月，是「时间之上」生意最好的时期。食物、金钱、亲人，任何一样东西，都比时间宝贵。「时间」反倒成了最容易捨弃的，以此换来一些足以平安度日的东西。 那时候，连结「时间之上」与客户之间的不是邮箱，是写信，「时间之上」的邮递地址常年刊登在报刊上，地址是末未茶馆，便是末未咖啡馆的前身。最初的交易完成不是咖啡，是茶。交易操作是一个笨重的机械钟錶，每次交易，都伴随着悠长的嗡嗡声，刺挠得人浑身难受。过了五分钟，不知道铁皮里面进行了怎样的机械运动，最终吐出一根长线来。随着时代发展，「时间之上」与时俱进，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天，无常完成了二十多单交易，疲惫不堪，习惯性去一家茶餐厅吃夜宵。他享受着美食，陪伴他的是窗外的「风景」。方方正正之间，便是一个世界。霓虹灯闪烁，有乞讨的孩童、沿街叫卖的报童，横冲直撞的推车，鸣笛不断催促围堵路人的小轿车，喝着洋酒听曲的贵公子，穿着真丝的洋夫人…… 无常仿佛置身世外，与这混乱的世界无关。挎着篮子卖点心果子的小姑娘，熘进餐厅，给无常一包点心，无常大方地付了远远多于点心的钞票。无常并没有吃点心，只是随意地放在一旁。 这时，他被窗外的一幕吸引。一位身形单薄的年轻人，在这个寒冬里，穿着一件单薄长衫，长衫上落了一层又一层的补丁。他倦缩在地上，一手死死护着书本，一手拿着包子往嘴里塞。围着油乎乎围裙的包子铺老闆，死命要抢他手中的书抵包子钱，那年轻人死死护住，老闆气不过，拳头落在年轻人身上，年轻人也不还手。 「就为一个包子，打出人命，吃一顿官司，不值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常已经走出餐厅，慢慢悠悠地说道。 包子老闆停了手，也是满脸委屈，见来者也是个得体大人物，连连诉苦：「这位老闆，这年代谁也不容易，我也是活了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活明天的人。别看一个小小包子，也是花了不少本钱的……」 无常拿出一张钞票递给包子老闆：「够吗？」 老闆的眼睛都亮了，点头：「够够。对不住兄弟，手重了手重了。」他还不忘和年轻人道歉，回铺子又包了两个包子，塞到年轻人手里，这才回铺子继续卖包子。 无常伸手，想要拉年轻人起来，年轻人仰着头，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你付了钱，我这打不就白挨了吗？」 无常懒得理会那人，返回餐厅，继续享用晚餐。谁料，那年轻人跟了进来，将包子放在桌子上，「多谢少爷慷慨相助，这是你花钱买的。给你。」 无常品尝着红酒，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高瘦年轻人，年轻人以为他没有明白，继续解释：「我吃的那个包子，也算是您花钱买的，我现在身无分文，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容我两天还您吗？要不，您也打我一顿。」 无常示意他坐，又让服务员上了一份餐。年轻人不解，看着眼前的美食直吞口水，却不敢动筷子。 「吃啊。没有毒。」 「这位先生，您为什么请我吃饭？我不是落魄的富家少爷，就是一个身无分文的读书人，朝不保夕，给不了您什么。」习惯清贫的人，是无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恩惠，不敢摊开手心安理得地接着，生怕带来的是动盪。毕竟脆弱的生命，禁不起一点风浪。 无常指指年轻人手中的书：「我要那本书交换。」 年轻人连忙护住书，手摆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 「为什么？」 「我是读书人，书就是命根子啊。瞧瞧，这个世界乱糟糟，浑浊不清，生不如死，幸好有书，还可以明心，获得片刻的安宁。没有书，怎么活啊。」年轻人说得铮铮有声，眼里有光。 可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唯不能失去热爱，心中明灯不可灭。 淡然冷漠的无常，眼中泛红，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这样的年轻人，何其相似。 年少的无常，是一位书生，埋头苦读，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寒窗十年，终于考中，无意中得罪了权贵，被陷害，落魄流落他乡。一个风雨交加之夜，他在林间行走，顾不得一身湿漉漉，失魂落魄，跌入谷底。他以为自己死了，睁开眼时，便看到了一位美丽的女人，衣着华丽，抽着烟锅，打量着他。这女人便是黎先生。自此，他对世间再无留恋，进入「时间之上」，追随黎先生，成为「时间先生」。 「我需要一位助理，每日为我讲书记帐，还有一些杂事，你可愿意？」无常问。 年轻人愣了一下，欣喜地点点头：「愿意。」 「你叫什么？」 「哦，我是孤儿，不记得叫什么，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阿册。」 「好，阿册，称唿我：无常先生。」 「无常先生。」 「吃饭吧。」 无常举杯，年轻人嘿嘿一笑，有些害羞，低头大快朵颐，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自此，末未茶馆便多了一个阿册，真诚勤快，手里常常捧着书，一边忙活着，一边给无常讲述书中记录，还会加上见解。多了一个人，小小时愈加懒惰，阿册觉得不能欺负小孩，便多多承担。大家都很喜欢他，还常常因为无常苛责他，为他鸣不平。 无常从未想过阿册与「时间之上」的缘分很长，他们与时间作伴，一路走来，世间变化，遇到一些人，失去一些人，山一程，水一程，得得失失，早已习惯。 直到有一天，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阿册，披着一身风雪踏进茶馆，衣服、头髮上早已湿透，髮丝凝了冰渣。他冻得浑身颤抖，脸上还有一些凝结的血迹。 无常见状，连忙迎上去，脱下斗篷披在他身上，小小时将火盆挪到他身边，又端来烫烫的姜茶。阿册捧着姜茶，缓缓喝下。过了许久，整个人才缓过来，脸上有了些血色。 无常才注意到无常身上有多处打伤，额头也受伤了。 「怎么回事？」 阿册半撑着身子，死死地抓着无常的双臂，满脸哀求：「无常先生，我要交易……我知道您是时间先生，我要换我学生们的命……求求您了。」 跟随无常的一年有余，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听着似是而非的话，他也明白了这里的一切。有书看，有餐食，他再无其他过多的欲望，也便很满足了。他经常教巷子里几个孩子读书识字，慢慢孩子越来越多，他索性就办起学习班，免费教学，只要孩子想学。消息传来，周围的孩子都来读书，贫穷的家长们也会尽力支持，有的帮忙修板凳，有的缝些本子给孩子们用………他们的教室从巷子口，到桥洞，再到废弃的棉织厂、仓库等等…… 外面纷纷扰扰，他一直尽力不要让外面的纷纷扰扰影响到孩子们，也努力教授学生如何积极乐观地看待这个世界……事与愿违，一支队伍粗鲁地闯入教室，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巷间出现一例意外死亡，被定性为「瘟疫」，便要将这些巷子的孩子们带走处决。 说起来，滑稽至极，荒唐至极，但就这样发生在阳光之下。一个教书匠哪里是官兵的对手，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被带走，他拼尽全力，逃了出来。 四十五条生命，一个都不能少，必须活下来。 阿册艰难起身，「扑通」跪地，哀求，声音颤抖：「我知道，一命换四十五条命，这生意不公平，但我没办法，求求您，救救他们吧。」 无常不敢看阿册的眼睛，这是一个艰难的选题题。 「你活着才重要。」 「我知道，我怕死，怕得要命，从不敢惹是非，在这个世道，苟活着，就想着要活下去，才能看到未来是什么样子。但现在，他们才是未来啊，他们还是孩子……」 无常第一次如此艰难抉择，一向精明算计，却无法应下这一桩交易。 「你的命不够。」黎先生身着绸缎棉旗袍，手里捧着暖炉暖手，身上披着???精緻的苏绣披风。黎先生凑上前，附身说了什么。 阿册重重地低着头，一直跪在地上，无常担忧地看着他，这一抉择落在了阿册身上。 「我同意。」阿册没有抬头，但声音很响亮。 「成交。」黎先生很满意。 笨重的钟表吱吱扭扭地转动着，一根金线吐出来，无常为阿册繫上。小小时沖了一杯茶，阿册一饮而下。之后，他的命运便改变了。 时间之上，遵守约定，救下了那四十五个孩子。而阿册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 无常和黎先生软磨硬泡，推荐阿册成为「时间先生」，黎先生见阿册醇厚，也为了让阿册有后代偿还时间，便同意了。黎先生给阿册更名为「时常」，时常通过一次一次的交易，为自己赚取时间。然后，时常活了很久很久，直到遇到了方韵，有了时朝夕…… 一切早已註定，时朝夕只有在「时间之上」，才能为自己挣来活下去的一分一秒…… ??【74】谈判 无常终究是一夜未眠，小小时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煳煳地来找无常传达消息，林先生发出邀请详谈的邮件，无常应允了，驱车前往林家豪宅。 无常的车刚停下，便有人来迎，穿过一个奢华花园，无常被带到了豪宅的顶层，足有篮球场大小的平层，根据林先生的需要，里面装备了专业的医疗器材，还分有会客厅、餐厅，一整面的落地窗，将城市美景尽收眼底。 林先生半躺在床上，正在开视频会议。一个将死之人，依旧霸气地规划商业版图，丝毫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也许，他无视死亡的召唤，自信可以获得想要的时间。 无常安静地在一旁等待了约莫五分钟，林先生才挂了视频，沖他招招手，指指病床前的沙发，示意他坐下。沙发高度比较矮，从沙发视角，正好形成仰视的角度，对面那人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无常拉一把皮椅，端正地放到林先生的面前，高贵地坐下来。 两个男人未开口，已经开始了一场较量。 「林先生，时间之上很高兴为您服务。」无常面带职业微笑，眼神冰冷地看着对方。 林先生脸色苍白，但眼神透露出的霸气和自信，让半躺在病床上的他，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他开门见山道：「我希望和时间之上达成交易，我要三十年时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三十年？您拿什么做交换？」无常不动声色地问道。 「集团所有的现金流三千万。」林先生声音微弱，却很坚定，充满傲慢。 「林先生，在时间交易里，钱是最不值钱的。」无常换了个姿势，直接亮出底牌：「整个集团，20 年。」 「您说笑了，拿走我的集团，我怎么挣钱成为你们的长期客户呢，我还想交易下一个三十年，下下一个三十年。」林先生毫不掩饰自己的诉求。 「林先生是想长生不老啊……」无常打趣道。 「嘲笑我呢，对世界眷恋，人之常情嘛。再说，你我之间是做生意，互惠互利嘛。」 「明白。」无常从心底厌恶这种傲慢，有些不耐烦，道：「集团，20 年，是底牌。」 「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没有。」 林先生不急不躁，许是坐累了，整个身子往后靠了靠床，半倾着的床慢慢落了一些。 突然，几个黑衣人冲进了房间，围在了无常身边，无常面不改色，轻蔑地扫了几人一眼。 林先生干咳几声，护士忙餵他喝水，缓缓平静下来，虚弱道：「生意人，永远充满可能性。我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林先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谈判的可能性，他早早就暗中调查了「时间之上」几人，他们根本不是电视上演的那样，又懂神法，又神神叨叨有一些特异功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与其他无二，甚至还有点手无缚鸡之力。除了活得久一些，再没有其他特别之处。林先生心底松了一口气，在商场上厮杀刀尖舔血的人，从没有做不成的生意。做生意嘛，首先得有筹码。 无常一摊手，「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哎呀，好害怕啊。「无常作出害怕无辜状。 「我……咳咳……还有一个礼物……咳咳……只要您……咳咳……答应，我……咳咳……立……咳咳……马奉……咳咳……上……咳咳咳咳咳……」林先生说得艰难，吐几个字，咳两声，再吐几个字，再咳两声，断断续续，唿唿吸吸，终于说完了。 无常似笑非笑，淡漠地看着眼前人。 这时，无常的手錶亮了，无常抬手放在耳边，里面传来小小时焦急的声音：时朝夕、寒谷不见了…… 黑暗笼罩一切…… 时朝夕努力平静下来，安抚旁边惶恐不安的寒谷，寒谷怕黑，睡前必亮一盏灯。 「小乖猫，别怕，我就在你旁边。」朝夕挪动身子，贴贴寒谷，让她感知到她。 「我没事。」寒谷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时朝夕用力甩头套，稍微有些松动，继续疯狂地甩，直甩得眼冒金星，总算将头套甩掉了。朝夕头晕脑胀，一时间，没适应眼前的亮度，用力眨巴眨巴眼睛，才算适应过来。 双手双脚被困住，所幸嘴巴没有堵东西，她费力地半跪在地上，咬住寒谷的头套，拽了下来。 寒谷环顾四周，是一件破旧的仓库，除了几个破旧的凳子，便无其他了。大铁门紧闭，唯一的光亮是透过顶部的排风口透过来的，陈旧的排风扇挡住了一半的视线。 「这是哪儿？」寒谷问。 「应该是郊区了。」朝夕才想起来，「那些人，你认识吗？」 寒谷摇摇头，「从来没见过，我正在打扫卫生，突然那些人就闯了进来，抓着我就往外拖……对了，我听见他们说，另一个人呢？然后在咖啡馆四处找。」 「另一个人？那就是我喽。看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们。」朝夕分析道。 「我们没钱，他们绑架我们为什么？」寒谷满脑子问号，实在想不通。 朝夕已经分析出七七八八，思索着说：「大概是林家吧。想以我们作饵，威胁时间之上吧。太自以为是了，我就是一只小蚂蚁，怎么能影响到时间之上呢。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对不起，朝夕，是我拖累你了。」寒谷眼泪汪汪，满脸愧疚。 「呜呜，我的小乖猫怎么哭了呢。」朝夕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上蹭了蹭，像哄小朋友异样哄她，「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他们。我们先想办法从这儿逃出去。」 眼下真不是哭的时候，寒谷圆鼓鼓的脸上挂着泪珠，点点头，听从朝夕安排。朝夕穿着高跟鞋，她费力挪着身子，借用高跟鞋细长的鞋跟，去解寒谷被绑在身后的手腕上的麻绳。细长的鞋跟插到绳索间的空隙，撕扯，让绳子松了一些。鞋跟总是戳到寒谷的手上，寒谷忍着疼，同时双手用力撑开，慢慢地，绳索松了许多，寒谷解开了绳索。 寒谷忙解开朝夕手腕上的绳索，又松开了双脚。手腕间、脚腕间被勒得通红，一阵阵刺痛。 两人顾不得疼痛，思索着如何爬上通风口。忽然，通风口外，出现一张大脸，满头大汗，整张脸挤在一起，挤出吃奶的力气把着窗台，生怕掉下去。朝夕、寒谷仰着头，仔细辨别那张面孔是谁，阳光刺眼，模模煳煳，看不清。那人一见两人，一脸兴奋，伸出一只手，和两人打招唿。 「寒谷，我来救你了。别害怕……」宋颂压低声音。 朝夕惊喜：「宋颂，你等着。」 朝夕返身捡起那几根绳索，首尾系在一起，甩着绳索，向通风口甩去。因为力气不够，几次都没有甩上去，好容易甩上去了，却被排风扇叶挡了回来。寒谷想要帮忙，朝夕拒绝了。朝夕甩掉高跟鞋，拼尽全力，助跑几步，用力一甩，「嘭」绳子穿过排风扇，卡在扇叶间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朝夕惊喜，宋颂忙去拉绳子，将一端紧紧地缠在手腕上。 「你们往上爬，放心，我肯定能撑住你们，我是盖世英雄。」宋颂非常有信心。 两人看着气喘吁吁的宋颂，心里反而没底气，事到如今，也是能一试了。朝夕刚要去抓绳子，只听「咚」的一声，宋颂消失不见了，那绳子「嗖」一下，拽出去了。 不用想，那位盖世英雄掉下去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各种声音： 「什么人？」 奔跑声，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咚」大铁门被打开了，鼻青脸肿的宋颂被捆成麻花了，两个黑衣人将他推搡进来。 黑衣人警觉地环视四周，见朝夕、寒谷依旧蒙着头套，手中、脚上繫着绳索，被吓得浑身颤抖，才放下心来。 厚重的大门，又关上，仓库再次陷入黑暗。 待外面平静下来，朝夕才摘下头套，宋颂躺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两人，嘴巴里塞着袜子，哼哼唧唧，说不出话。 寒谷连忙帮他拿出口中的东西，宋颂刚要说话，寒谷忙捂上嘴巴，示意他别出声。 三人挤在一起，警惕外面，不敢擅自行动，小声商量对策。 「你怎么来的？」朝夕轻声问。 「我去咖啡馆看寒谷，看到有人把你俩抓上车，我连忙开车追，被甩开，但最后，我还是找到了。我聪明吧。」宋颂歪着嘴，含煳不清地说起事情经过，还不忘自我炫耀一下，无非就想在寒谷面前逞一下能。 「笨蛋，你应该报警，应该找援兵，真以为自己是盖世英雄啊。」朝夕忍不住吐槽。 「哎呀，我忘了报警了，手机被没收了……」宋颂这才反应过来…… 所谓的礼物，便是朝夕、寒谷的性命。 剎间，无常的眼神从淡漠到愤怒转而阴狠，瞬间跳起，那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无常已经扼住林先生的喉咙。 「如果杀死我，你的礼物就收不到了。」林先生气弱如丝，嘴角却带着狡黠得意的笑。 「威胁时间之上，是要付出代价的。」无常手中的力道松了几分，拿出手帕擦擦手。 「我们……可以……共赢。」 「如果达不到共赢呢？」无常扫视四周。 「对不起，你走不出这个房间。」为首的黑衣人挑衅地说，闻言，四周的黑衣人靠近无常。 「哦，可以试试。」 黑衣人去抓无常，无常轻盈躲开。几人又扑向他，无常左闪右躲，急速如风，几人哪里见过这阵势，被转得有些晕。忽然，无常疾步沖向窗边，随着玻璃破碎，他已经飞出窗外。没错，是飞，如长了翅膀一般，轻盈地飞出别墅，瞬间不见了。 他留下的那句「再见」，还在房间迴荡。 时间之上存于世间数百年，经乱世，遇鬼神，见过形形色色的牛鬼蛇神，穷凶极恶的暴徒，更有甚者，凭着几桿枪想取代整个「时间之上」的……你永远不知道任性之下会发生什么…… 时间之上，深谙此道，自然有几样本领，可以让他们轻松地行走于各种危险之间…… ??【75】不许碰他！ 三人仰头望着高高的通风口，陈旧的排风扇被微风吹得缓缓转动，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让人听得浑身难受。 「我顺着绳子爬上排风口，把风扇拆了，我拉你俩上去。怎么样？」宋颂得意洋洋地阐述伟大的逃跑计划。 「绳呢？」朝夕一摊手，不以为然地问。 宋颂把地上的几根短绳捡起来，首尾相接，也只是短短的一根。他一时觉得没面子，不想在寒谷面前丢人，强撑着说：「不用绳，徒手，我也可以。」 朝夕做了个「请」的手势，后退三步，让出空间，准备看好戏。 寒谷担忧地嘱咐：「小心点。」 宋颂一下子来了勇气，用力点点头，扒着砖缝，开始往上爬，怒了半天力气，脚都没有离开地面。 朝夕顾不上理宋颂，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其他脱困办法。忽然，朝夕推了下宋颂，「咚」宋颂重重地摔在地上，朝夕跟随着发出尖叫。 「你疯啦。」宋颂不解何意，埋怨朝夕。 朝夕顾不上解释，拉着寒谷躲大铁门旁，宋颂揉着屁股，连忙跟上。 外面的人听到声响，推开厚重的大门，正好挡住几人。 黑衣人见仓库空空，慌了神：「人呢？」 其中一人看着地上的绳子，不解：「爬出去了？」 三人趁着黑衣人分析时，从铁门后悄悄出来，往门外跑去。 「我车在那边。」宋颂指着不远处。 朝夕脱下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土路上。几人往车的方向跑去，寒谷不慎，摔倒在地，宋颂急了，忙返身去拉寒谷，可是，晚了一步，朝夕已经拉起寒谷，紧紧地抓着寒谷。 可是，没跑出去多远，黑衣人便反应过来，拔腿追过去。一人一把抓住寒谷，勐一用力，寒谷便脱了朝夕的手。宋颂见状，「啊」尖叫一声，吃尽了吃奶的力气，飞起来，踹了那人一脚。然后，整个人躬着身子，挡在寒谷身前，双手环着撑在两旁。黑衣人气不过，冲过去，对着宋颂拳打脚踢。密密麻麻的拳头落下来，宋颂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整个人动也不动，用身体为寒谷形成了一个安全的方寸之地。寒谷捲缩在其中，眼睛里有疼惜，又不知所措。宋颂忍着痛，却傻傻地冲着寒谷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没有碰到寒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朝夕想要帮忙，却被两个黑衣人紧紧牵制住，朝夕死命挣扎，哪里是两名壮汉的对手。 突然，一个身影，疾如风，不知道从什么方向，闪过来。「咔咔」两脚，干脆利落地将两个黑衣人踢倒在地，一只手环住朝夕的腰，拉入怀中。 熟悉的气息，温凉。 朝夕惊喜地看着温凉，「你是神吗？」 几个黑衣人齐刷刷都沖向温凉，温凉三脚两脚便踢中对方要害，纷纷倒地。 温凉这才松开朝夕，让她安稳地坐在一旁，一脸温柔：「等我。」 突然，黑衣人拿着匕首沖向放松的温凉，朝夕见状，慌了：「小心后面。」 温凉脚下一个扫腿，黑衣人一个踉跄，温凉单手抓住他的手臂，转了一圈，绕到后面，黑衣人用另一只手刺向温凉，温凉手肘一击，匕首落地。温凉用力一个过肩摔，轻松将对方摁在地上，抽出黑衣人的皮带，将他的手腕捆起来。 他又拽过另一个黑衣人，也捆起来。几个黑衣人，如同连连看似的，被一个连着一个捆了起来。几人摊坐在地上，无法动弹，叫苦连连。 宋颂艰难地起身，寒谷忙去扶他，他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扶着腰，慢慢坐下，每动一下，都伴随着宋颂一声嚎叫。 「你没事吧？」寒谷担忧地问。 宋颂莫名的男子气概来了，忍着痛，咧着嘴：「不疼不疼。寒谷，你没受伤吧？」 寒谷摇摇头，担忧地看着他，见他脸上冒出细汗，便用衣袖帮他轻轻擦擦，宋颂心里乐开了花，却瞬间红了脸。 温凉站起身，耀眼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形成了巨大的黑影。朝夕仰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知道他在笑。 「你还好吗？」朝夕担忧地问。 「没事。」温凉喘着粗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你怎么回来了？」朝夕连连问。 「是无常告诉我的，发了你的定位。」 「无常？」朝夕不禁顿了下，时间之上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她遇到问题，便让足以解决问题的人出现。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让朝夕有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不知道是来自于时间之上，还是温凉。 这时，朝夕的手环闪烁，朝夕按下按钮，传来无常慵懒的声音：「还活着？」 「死不了。」朝夕回应。 伴随着磁磁磁的声音，对方挂掉了。他确认朝夕安全，即可。 朝夕伸手，想要拉温凉坐下来休息，温凉伸出手，想要抓住朝夕的手，却整个人往下坠。朝夕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高大的黑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温凉……」 他躺在草地上，眼睛紧闭，任凭朝夕怎么唤他，都没有反应。 朝夕半个身子快扑到他身上，忽然，她发现手上沾了血迹，是他的血……那血是透过黑衬衣渗出来的，朝夕撕开他的衬衣，发现他腹部受伤，血一直在流，他一直在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朝夕不记得是怎样上的车，不记得什么时候到的医院，只是抱着他，浑身一直在颤抖，声音也在抖。 「温凉，你不可以有事！你不能死！你的时间，你整个人，属于你自己，谁都抢不走！ 我不允许，谁都不可以！」 手术室的灯亮了，朝夕整个人无力地坠下去，跌坐在地上，眼泪在脸上纵横，浑然不知。她如同没有灵魂的躯干，麻木地，冰冷地，慢慢寻找知觉。那份逃离的魂魄，早已守护在温凉身边，无力地飘荡着…… 她的手上、臂弯间、衣服上，沾了血迹，寒谷从未见过这样的朝夕，那张脸煞白，从内而外透着一股寒气。寒谷吓坏了，她抽出纸巾，慌乱地擦着她手上的、衣服上的血…… 「朝夕，你别吓我……」寒谷带着哭腔，声音在颤抖，但努力保持平静宽慰朝夕，「姐夫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小乖猫，帮我守在这儿。」朝夕怔怔地看着寒谷，「等我回来……」 寒谷不知何意，呆呆地点点头，让朝夕放心。 朝夕艰难地起身，和强撑着靠在墙边的宋颂借了车钥匙，便冲出了医院。 她驱车穿过繁华的街道，行驶在田野上，空荡的天地之间，只有一辆车在飞逝。天色暗了下来，一束光照亮前方…… 最终，车停在了时间之上，不停地摁车嘀，引得里面的人烦躁，确认是她后，才开了门。她直直将车冲进了楼前，???跳下车，直冲进楼内。 开门的小小时，被朝夕这阵仗吓了一跳，大有一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不敢拦着。 黎先生、无常正在吃晚饭，优雅地吃牛排喝红酒，朝夕直奔黎先生而去，直接推开黎先生面前的牛排，「啪」一声，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直直低头盯着黎先生，那双眼睛里足以燃烧一切。 「不许碰他！我说过，谁都不许碰他！如果他死了，我和『时间之上』没完。」 「放肆！」黎先生厉声道，嗖一下站起来，「时朝夕，你以为你是谁，敢在这儿撒野？」 无常、小小时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发疯的女人在挑战「权威」。 「温凉现在生死未卜，他和时间之上的交易还未完成，你们不能强行猎取他的时间。」 自从黎先生说过「可直接猎取时间」后，朝夕内心一直惶恐不安，害怕一转身，温凉便消失了。无数次，梦里或是温凉浑身鲜血淋淋地向她道别，或是温凉在她面前灰飞烟灭……她已经亲眼目睹一次，至亲在面前消失，她无能为力，她不想再经歷第二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他的时间，本就属于时间之上，我强行猎取，你要奈我何？」黎先生眼神冷峻，足以杀死人。 「我……」朝夕一时语塞。 是啊，她能做什么？ 人，往往怒气沖沖说着狠话，张牙舞爪地「威胁」他人，不过都是虚张声势的脆弱。 黎先生上前一步，拍拍朝夕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今天的他，不会死的。」 闻言，朝夕紧绷的身体，才松了下来，缓缓坐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常已经端来一份牛排，放到朝夕面前，黎先生为朝夕倒了一杯红茶，递给朝夕，说：「吃点东西，补充补充能量，回去好好陪着你的温凉吧。」 几人好似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安静地坐下来，吃晚餐。 朝夕不言不语，拿着刀叉，胡乱地切着牛排，一块块放入口中，腮帮子赛得满满的。泪水直流，她随意地擦一把泪水，接着咀嚼口中之物。 很快，朝夕放下刀叉，一抹嘴，一阵风一样，开着车离开了。 无常望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这丫头，真跟阿册一模一样，为了自己的坚持，不管不顾。」 「你当初带回一个阿册，阿册留下一个朝夕。真不知道遇到这对父女，是孽是缘。」黎先生连连嘆气，起身，拿起披风，准备出门。 无常诧异，问：「黎先生要出门？」 「有件事，得解决。」 ??【76】因果 空空荡荡的顶层，迴荡着医疗机器「嗡嗡」的声音，病床上横着一个瘦弱的人，直直地瞪着眼睛，嘴里喃喃：水……水…… 他不停地按唿叫铃，刺耳得响个不停，他想要喊出声，可惜声音微弱。他抓着护栏，想要用力支撑身体，坐起来，身体只是蠕动了几下。 这时，门缓缓打开，林太太出现在门口。 「怎么才来？……水……」林先生责备道，微弱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 林太太站在床前，冷冷地看着他，冷笑道：「你都快死了，还敢对我大唿小叫。」 林太太圆瞪着眼睛，对一向卑微地遵守他一切的妻子，突然间如此冷漠态度，不可思议。他恶狠狠地骂道：「混……蛋……来人……」 「别喊了，我让他们今晚都回去了。」林太太将床摇起来，林先生慢慢直起身子。 「水！」林先生厉声，有一种不容违抗的威严。 林太太不禁打了个冷颤，到了一杯水，插着吸管，递到他唇边，他用力吸允，很快，一杯水见底，整个人活了过来，长舒一口气，舒适地靠着，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我死了，你什么都没有！」 「你！」林太太愤怒，「你好狠。我伺候你这么多年，你这么对我！」 「你当初不过是个想找男人傍身，你图我钱，我图你貌，这么多年，你花了我多少钱。没有我，你算什么。」林先生缓缓说道。 林太太冷笑，「我早就应该明白，自欺欺人这么多年，做着我的豪门大梦。我竟然还帮你去求寒谷，延续你的时间？可笑。」 「这是你唯一的路……只有我活着，你才是荣华富贵的林太太啊。这就是你想要的啊。」林先生早就看透枕边人的本质，只要钱就能满足的女人，就是最容易操纵的人。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林太太自嘲，「为了这份荣华富贵，你欺负我的女儿，我忍了。我的女儿疏远我，我也忍了。那天，那个女孩问我，难道真的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年寒谷告诉我的时候，我在她和你之间，选择了你！我成了一个瞎子，自欺欺人，蒙着眼睛活了这么多年！哈哈哈……真是可笑。现在，你都要死了，都不放过我的女儿，你竟然绑架她，来换取你的命……你这个魔鬼……」 林太太仰首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他不怒，反笑了，「你现在倒有一个母亲的样子。」 林太太泪眼婆娑，那一巴掌因为太用力，手还在微微颤抖。 「只要我活下去，你每年有一千万。具体的，律师会找你谈。」林先生抛出诱惑，进而宽慰她：「好好做你的林太太吧。」 林太太不堪侮辱，转身往外走。 「等等。」林先生说，「把窗帘打开。」 林太太停步，停顿了许久，慢慢走向窗边，打开了窗帘，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真美……活着真好……」林先生忍不住赞嘆道。 林太太默默退出房间，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墙上，无力地流泪。 这一生，她都在为「体面地活着」而努力，终究活成个狼狈不堪的「奴僕相」。 无常的「消失」，绑架的失利，都没有动摇他和「时间之上」交易的决心。所谓买卖，有来有往，谈来谈去，互相试探底线，触底，收一收，总能谈到彼此满意的「价码」的。 看着这个城市的绚丽夜景，霓虹灯闪烁，他依旧对这世间充满眷恋。 「这个视角的夜景，绝美。」 一个温柔娇媚的声音传来，他看向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女人站在门口，着復古墨绿色旗袍，披着长长暗红披风，这两种超饱和的颜色，绝美地在她身上绽放。如此復古美人，世间除了黎先生，便无他人。 「什么人？」他警惕地问道。 黎先生悠悠从暗处走向他，整张精緻的脸，暴露在光亮之下。林先生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是哪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您和时间之上谈生意，却不知道主子是谁？」黎先生说。 林太太才想起来，那日在末未咖啡馆第一次谈判，这个女人在一旁悠闲喝茶，他当时只是瞥了一眼，只觉得相貌惊艷，一心求生的他，并未多想。 经歷前面几番博弈，引来最大 boss 亲自出场，看来颇有成效。 林先生本能向前探探身，整个身体坐直了许多，以示尊敬：「您好，怎么称唿？」 「喊我黎先生就好。」 「黎先生，我和无常先生的诉求差距太大，您看，我和『时间之上』的合作，还有谈判空间吧？」 「有，林先生期望是怎样？」 「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五千万，三十年，好吗？」林先生说。 「不好。」黎先生摆弄头髮，慵懒地回答。 「黎先生，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林先生太熟悉这一套谈判流程。 「林先生，绑架、威胁我的人，怎么算？」黎先生笑嘻嘻地看着他，问道。 林先生面不改色，解释：「那是个误会。」 「误会？」 黎先生转动手环，一挥手，林先生身侧出现一条线，缓缓上升，突然停住了，只有微弱的一个尖尖在发光，非常微弱。 林先生吓了一跳，想要躲开那条线：「这是什么啊？」 「嘘，别动，是你的时间。」黎先生认真地伸着手指头，数着那点微弱光亮的距离，「1、2、3，乱了，重新数，1、2、3、4、5……5 天零 13 个小时 26 分。」 林先生不解何意，眼神中充满慌乱。 黎先生缓缓靠近他，浑身散发着杀气，让人不寒而慄。「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吗？时间之上，是你可以威胁的吗？」 「我……错了……我们可以重新谈，20 年……10 年，5 年都可以，钱、集团、还有这个房子，您都可以拿走。」林先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近乎哀求。 「嗯，很有诚意。那我就成全你，走得痛快吧。」黎先生嘿嘿一笑，根本不给对方思考及沟通的机会。黎先生从袖间取出一把金光闪闪的金梭，轻轻一挥，那金梭便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弧线，缠绕旋转，而后，沖向那微弱的线条。金梭飞回时，那微弱的五天余时间，直接消失了。金梭落回黎先生手中，轻轻放回袖间???。 林先生圆瞪着眼睛，猝不及防地走到生命终点。一个骄傲自满的人，终究为自己的贪婪买单。 黎先生站在窗前，欣赏这个城市的夜景。 绚丽，繁华，闪闪灯火如星星，照亮每一个生命。黎先生拿出手机，根据新学的自拍模式，扭来扭去，变换各种姿势，终于拍出满意的自拍。 无常、小小时很快收到了时间入库的消息，第一时间发来信息，要求分时间奖励。黎先生倒也大方，直接将这五天时间，分别奖励给无常、朝夕，毕竟他们在这场交易中也受苦了，算是补偿吧。 朝夕收到信息的时候，还在医院守着昏迷不醒的温凉，完全没有心情理会这份奖励。她沾满血迹的衣服未换，妆容早已褪尽，也全然不顾。 何遇闻讯而来，喋喋不休，朝夕也了解了温凉在出现之前的全部。他在执行恐怖任务，对方穷凶极恶，还有枪枝。温凉及战友，与他们斗智斗勇多日，最终他们落网，但是很不幸，温凉中弹，身负重伤。在辗转至医院时，接到一个神秘电话，便要绷带随便包扎了一下伤口，开始离开了。 不用想，是无常来电。 何遇骂骂咧咧了半天，责怪温凉的不靠谱。他自然不知道后续发生了什么，但见朝夕一身狼狈，也便明白几分和朝夕有关系。每次遇到和朝夕有关的事情，某人就发疯了，妥妥的恋爱脑。 「自从温凉遇到你，一切都不顺。」何遇对朝夕很不满，像个小媳妇似的，牢骚不断。 朝夕心思都在温凉身上，任由何遇絮叨。 忽然，何遇感觉到一股力量踢向他，他随着力道往后仰了下。 「胡说八道。」 熟悉的声音。 朝夕眼中的光亮重燃，那人，睁开了眼睛，惨白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两人。 「行，还能骂人，挺有力气。」何遇没出息的，眼圈通红，「饿不饿，想吃什么？」 「肉。」 「不能吃，弄点清淡的吧。」 何遇非常识趣地离开了，去和医生询问情况，待确定他有所好转后，才踏实离开，回家给他做饭。 病房只剩下两人，朝夕度过了艰难的一天一夜，虽然知道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依旧慌张地祈求他平安。温凉醒了，她反而一时没回过神来。 「傻啦？」温凉微微伸开双臂，「抱抱。」 朝夕彻底崩溃，扑进他的怀里，「哇」一声，哭出声来。 「吓死我了。」 「放心，我死不了。」 温凉环抱着她，像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哄她。他经歷了一场生死，劫后余生，让他感恩，能再次见到他的女孩。 他昏迷之际，好似在一片混沌中行走，遇到有人想要带走他，他一直奔跑，躲避，唯一的信念，就是见到她。 他如愿以偿了，别无他求。 朝夕再从怀中抬起头时，那张脸已经变成了大花脸。温凉捧着她的脸，看看一身的血迹斑驳。 「真变成大花猫了。」温凉戏谐道。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朝夕慌忙捂住他的眼睛，「不许看，快忘掉这一瞬间。」 「怎么捨得？」温凉环抱着双臂更紧了几分。 朝夕心里一阵酸，轻轻地吻在他的唇上，泪水流淌到唇间，咸咸的。 ??【77】那天，晴转小雨 医生给温凉做了个全面检查，他度过了危险期，剩下的就是慢慢等待伤口癒合，身体恢復元气。多年的枪林弹雨，在温凉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早已元气大损 朝夕很紧张，温凉稍有风吹草动，立马起身喊医生护士，一会儿输液体流得太快了，一会儿纱布有血迹，一会儿他哪儿疼哪儿痒了，护士哭笑不得，知道怎么劝朝夕，她都听不进去，只能苦笑夸赞：「你好有福气哦，你女朋友好疼你啊，好爱你啊……」 温凉也被朝夕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不允许乱动弹，生怕把伤口迸开了。温凉笑她大惊小怪，哪那么容易迸开。温凉也乐得听朝夕安排，心里暖暖的。 何遇来送饭，熬了浓稠的瘦肉粥，摊了几张西葫芦鸡蛋饼，炒了个青菜，炖了个牛腩，真谓营养均衡、色香味俱全。朝夕也托温凉的福，吃了一顿病号饭，全然不顾横眉冷对的何遇。 吃完饭，何遇开始赶人，朝夕瞬间像护食的猫，警惕地防着何遇：「你想干什么？我在这儿，影响到你俩了？」 「也就你，把这个人当个宝，跟护崽子的老母鸡似的。」何遇忍不住吐槽。 「你才老母鸡。」朝夕嘟嘟囔囔。 「好了，你看我好好的，主要也是打点滴。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这几天辛苦了。」温凉说。 「你也要赶我？」朝夕撅着小嘴，「委屈」上了。 「最起码洗个澡，换个衣服啊。」温凉拽拽她的衣服。 朝夕这才反应过来，曾经那个精緻到矫情的人，现在一身脏衣服，头髮油成油条，眉毛少半截，顶着黑眼圈，嘴巴起皮，满脸油光，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受这样的自己的。 看来，没有人可以永远保持优雅精緻，在生死面前，这些都不重要了。 回过味的朝夕，却羞得要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都闭眼，不许看。」朝夕张牙舞爪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跑。 何遇接收到温凉暗示的目光，无奈，只好闭上眼睛。 温凉一把将慌乱的朝夕拉入怀中，在额头上了落了个吻，才松开她，「不着急，慢慢来。」 「没刷牙……」朝夕心里乐开花，抿着嘴哼哼唧唧：「我走了。何遇，照顾好他。」 朝夕一阵风，就消失在病房门口了。 温凉满脸笑意，自由转动身子，「终于可以动一动了，她啊，恨不得把我封印在床上。」 「谁让你招惹来一个祖宗。」何遇忍不住吐槽，「我也没想到，我们温大英雄妥妥一个恋爱脑。」 温凉深情逐渐肃穆，「我递交了退伍申请。」 何遇惊讶，这小子在军队奋战多年，好几次退伍机会，他都放弃了，当初高喊着要在部队干到死的人，突然就放弃了。 「因为那丫头？」 温凉摇摇头，嘆声说：「不是，我现在是一个空壳，身体大不如从前，后来只怕是部队的累赘了。再说，有些事情，我得有个了结。」 何遇听得似懂非懂，但他明白，温凉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他拍拍温凉的肩头，坐在他旁边，算是一种支持吧，毕竟语言苍白了许多。 朝夕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敷了个补水面膜，整个人好像重生了。 寒谷一直在咖啡馆忙活着，这两天她坚持开店，有些客人隔三差五需要喝到寒谷的咖啡，这其中便有小小时和宋颂。 寒谷和宋颂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小小时蹲坐在咖啡馆门口，一直等着。寒谷连连抱歉，没有时间准备甜点。宋颂却一脸警惕，大有对抗情敌的架势。寒谷不能理解，宋颂对一个孩子为什么这么凶？宋颂死盯着小小时那张稚嫩的脸，分明看到一个油腻在挑衅。 宋颂挺着酸疼的腰，协同小小时，帮助寒谷把一片狼藉的咖啡馆收拾妥当，寒谷也忙活起来，为他们烤了面包和鸡翅，磨了咖啡，犒劳两人。 两人好似饿了一百年，狼吞虎咽，你争我抢，互不相让。寒谷看着相争的两人，幼稚如孩童，反而觉得很亲切。虽然她不说，内心早已把他们当作朋友了。 「谢谢你们。」寒谷真诚地说。 这声谢，反倒让宋颂不知所措，手里拿着的面包，瞬间落地。小小时捡起来，塞到他的嘴里，埋怨：「废物，不要浪费食物。」 宋颂咬着面包，瓮声瓮气地问：「寒谷，我没做错什么吧？」 寒谷被问得有些蒙，摇摇头。 「那你很讨厌我？」 寒谷又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谢啊？你别跟我客气啊，你一客气，我就慌。」宋颂越说越急。 寒谷被逗笑了，但也更迷茫了，问：「我只是想表达下感谢。那我该怎么说？」 「他就是欠揍，受虐狂，打他，骂他，心安理得地使唤他，他就高兴了。」小小时没好气地替宋颂解释。 「对，小屁孩，解释得还挺到位。寒谷，别跟我客气，你如果遇到问题了，我希望第一个想到我，不，第二个也行。我知道还有点差距，我会努力的。」宋颂拍着胸脯表决心，一激动，力气大了，又扶着腰呲牙咧嘴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不用不用。」寒谷小手摆着跟拨浪鼓似的，看宋颂那可怜样，哭笑不得。 朝夕在医院死守的那一晚，宋颂也在咖啡馆外的车内死守了寒谷一样。 空荡荡的咖啡馆，只剩寒谷一人，心有余悸，又担心朝夕和温凉，一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下楼喝水，才注意到馆外宋颂的车，宋颂躺在后座上，捲缩地挤在一起。宋颂本想在外面保护寒谷，偏偏他睡得如死猪，鼾声如雷，连寒谷???开门帮他盖了个毯子，都没有感觉到。 馆外亮着的车灯，让寒谷倍感温暖，睡得踏实一些。直到朝夕回来，寒谷才彻底放下心来。 朝夕见整个咖啡馆正常营业，对寒谷连连夸赞。这个小小的人儿，很容易被忽略，但她内心蕴藏着巨大能量，暗暗地对抗世界。 小小时一早也便来了咖啡馆，还喊着以后每天来咖啡馆吃甜点，还要给黎先生、无常打包。寒谷很欢迎，朝夕一眼就看破他的心思，他是担心寒谷，最起码近期内要坚守在末未，保证安全。 宋颂、小小时，百无聊赖的两人，挤在一个桌子上，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不顺眼。小小时打开了那台老式电视机，恰巧，电视上正在播出一则新闻：林先生离世，将集团的一切都捐赠。 寒谷震惊，手一松，手中的抹布，落在地上。那两人齐刷刷看向寒谷，小小时看透一切，没有说话。宋颂不解发生了什么，感觉到寒谷状态不对，焦急得想要起身，小小时摁住了宋颂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动。 朝夕紧紧地将寒谷拥在怀中，「他昨晚就死了，我忘了告诉你。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寒谷的下巴抵在朝夕肩头，泪流满面，却笑了，一直在点头：「嗯。」 朝夕松开寒谷，捧着她的脸，帮她擦泪。寒谷忽然想起什么，眼神中透露出恍惚，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是想问她？」朝夕看透她的心思。 「她会怎么样？」寒谷迟疑地问出心中的担忧。 「不知道。先把自己照顾好。」朝夕更担忧寒谷，也为她高兴。 所有可能伤害寒谷的，都不允许存在！ 天空下起了小雨，雨滴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慢慢地滑出一条条长长的雨线。 窗外，有一顶黑伞，晃来晃去，能看出撑伞人的焦虑。 小小时注意到了，喊了声：「寒谷。」 寒谷看去，那个身影映在窗上，虽然模煳，依旧很熟悉。 朝夕也看清楚来者，是寒谷的母亲。 寒谷忙拿了雨伞，沖了出门，门上的风铃叮叮噹噹地撞击着。 听到声音，那个本想撑伞离去的人，回了头。伞下的人，一身疲惫，神情却轻松许多。 寒谷想说什么，却无言以对，还是妈妈先开了口。 「寒谷，我想，你已经看到新闻了吧？」 寒谷点点头。 「我想来想去，还是想来看看你。」她眼圈通红，艰难地说：「对不起，女儿，我这个妈妈做得太失败了。」 「对不起」三个字，直接敲在心上，寒谷有些动容。 「我知道我在你这儿，没有信任了。我不期望你原谅我……你说得没错，我太自私了。」妈妈顿了顿：「好，他们在等你，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你去哪儿？」寒谷脱口而出。 「我今天找了一个房子，一个小一居，够我住了。」妈妈自嘲，「我好像做了一个长梦，今天突然醒了，反而心里很轻松。我手里有一点钱，会够我生活一段时间。你放心。」 「那就好。」寒谷悬着的心，放下了。纵是对妈妈有许多怨恨，但母女的血脉相连，依旧牵扯着彼此，在乎着彼此。 妈妈犹豫很久，终于开口：「我可以经常来喝杯咖啡吗？你做得很好喝。如果你为难，也没关系……」 「嗯，好。」寒谷点点头。 妈妈喜极而泣，连连说着：「谢谢，谢谢。」 她撑着伞，走入雨幕中。寒谷看着那个身影，蓦然觉得有些温暖，一滴泪滑落。 ??【78】童话故事 输完液，温凉的膀胱快要炸开了，他焦急地挪到卫生间，一泻千里。躺了好几天，浑身皱巴巴的。习惯了运动的人，一旦停下来，感觉整个身体都萎缩了。正好趁机，在走廊随意慢慢地挪着步子走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儿童病区，经过一个活动区，由玻璃隔开，里面放着一些简单的玩具和书籍，是为了方便孩子们玩耍。今天的活动区，没有往日孩子的喧闹，一群穿着病服的小朋友们，团团围着一个人，安静地仰着头听她讲故事。 她是一位优雅的女性，穿着燕麦色的毛衣裙，浑身散发着柔和的气息，让小朋友们喜欢亲近她。在门口树立着一个牌子，写着：着名儿童童话作家阿舟读者会。 温凉所有的目光，都聚在那个女人身上，从护士和家长的谈论中，温凉得知她很喜欢孩子，经常来医院为小朋友们读故事。 温凉见活动区后排坐着几位陪伴的家长，鬼使神差，他走进去，在靠门口的位置坐下来，从门口的书架上，拿了一本童话绘本。 作家阿舟温柔地讲着故事： 「从前，在美丽的森林里，有一只小麻雀，乳臭未干，每天在妈妈的悉心照料下长大，慢慢长出容貌。妈妈风雨无阻地每天出去觅食，小麻雀乖乖地在窝里等待着妈妈归来。有一天，妈妈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小麻雀又急又饿，想爬出鸟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温凉三下两天，翻完了绘本。故事很简单，就是失去妈妈的小麻雀，独自踏上冒险之路，经歷千难万险，最终在魔鬼手中救出妈妈的故事。 这是作者最热销的《小小丛林》系列里的一则故事，小朋友们都感动于小麻雀的勇敢和妈妈的爱。 温凉摩挲着童话书，目光落在那位讲故事的人，带着柔柔的浅笑，这跟他记忆中的人，相差甚远。说记忆，也不对。他从未见过她，在出生后，她便消失了，怎么算见过呢？温凉见过照片，虽说奶奶对这个儿媳妇非常不满，但家里保留了她的照片。爷爷奶奶担心小温凉因为来自不健全家庭而自卑，在他不同的年龄阶段，都在指着爸爸妈妈的结婚照，给她讲爸爸妈妈的事情。所以，从小他虽然只有爷爷奶奶，但他清楚自己是怎么来的？并且，以英雄父亲为傲。 故事读完了，小朋友们踊跃举手问问题，一位胖乎乎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问：「阿姨，你有宝宝吗？你会给你的宝宝读故事吗？」 吴舫温柔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捏捏小朋友的脸，柔声回答：「我的宝宝已经长大了，他小时候，我天天给他读故事。」 撒谎！骗子！ 温凉整个心宕了下去，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一个用爱包装一切编写故事的人？ 吴舫眼前有些恍惚，待看清坐在门口的那个人，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眉眼的人，对，就是他，温凉。 他们看着彼此，都清楚彼此是谁，又担心对方看出异样，慌乱躲开眼神。 恰巧，何遇匆匆找来，骂骂咧咧拉走了温凉。吴舫的目光忍不住随着温凉的身影远去。 「我打个水的功夫，你就跑了，这么耐不住寂寞？您老人家爽了，那丫头看不到你人，噼头盖脸，把我好一通骂。」何遇把朝夕的唠叨，又发泄到「正主」身上。 两人回到病房，却不见那位数落了半天的朝夕，温凉以为她在四处找自己，便给她拨去电话，却见朝夕带来的餐盒、皮包、手机，都在桌子上。书包上还有滴滴雨水…… 这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下午，天气预报说，今夜依旧有雨。 朝夕撑着伞立于雨中，怕错过什么，一动不动站在医院路边。 许久，吴肪出现在视线里，她看见朝夕，便明白了，和旁边人说了几句，便独自撑伞，走向朝夕。 朝夕在找温凉时，恰巧看到了何遇从活动区带走温凉。当她看清楚吴肪时，心头一紧，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便是她在雨中等了许久的原因。 「你在等我吧？」吴肪开门见山。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朝夕问。 「我来参加读书会啊，我经常举办医院小朋友们的……」吴肪解释。 朝夕直接打断：「吴肪，收起你的小聪明，你和时间之上的事情，请你尽快解决。」 吴肪整张脸冷了下来，朝夕戳破了她的心思。自从朝夕找过她之后，她便开始偷偷关注温凉，她了解到他受伤了，思来想去，找不到理由靠近，便提前了读书会的时间。但她没想到，会在读书会上见到他。 朝夕撑着伞，从她身边经过时，停下来，狠狠地说了一句：「不要靠近他！」 「你不是他，凭什么替他做决定？」吴肪气愤，「说到底，这是我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本来走向医院大楼的朝夕，闻言，转身盯着吴肪：「母子？你不配！吴肪，你弒子在前，所谓的母子，都被你亲手扼杀了，现在你没有资格出现在他面前！」 「那你又以什么样身份，跟我说这些话呢？」吴肪反问。 「我爱他，他是我的爱人，我不想他死，所以，你必须了结一切。」朝夕说得直白、坦诚。 「我看他活得好好的。」 「收起你的小聪明，你真的认为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了，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时间之上是有权力强制执行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要温凉活下去，你欠时间之上的，要还！」朝夕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很有力量。 黎先生亲自出手，强制猎取了林先生的时间，朝夕不由打了个冷颤，曾经黎先生的话不是随意说说，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做到。即便在温凉昏迷时，朝夕怒气沖冲去讨要说法，得到黎先生那句「今天的他，不会死的」。 那明天呢？ 朝夕一点不敢懈怠，不敢心存半分侥倖，让她更加急迫地想要解决这件事。 她撑着伞，走进楼内，留下一个决然的身影。 吴肪在雨中怔了许久，一直在想朝夕说的「强制猎取」的话，难道他要死第二次？ 朝夕回到病房，温凉背靠着床头，护士正在为他扎针输液。温凉让何遇早点回去了。 「你去哪儿了？」温凉问。 「找你啊。」朝夕强忍着情绪，「谁让你乱跑的。」 护士操作完，嘱咐了几句，便匆匆走了。 温凉正抬头看输液单上的药名，忽然，带着清香的一阵风，扑到他身上，紧紧地抱着他，温凉单手拥着她。他感觉到肩头一阵湿热，就知道她又掉金豆子了。 「金豆子这么不值钱。」温凉逗趣她。 「你不许再受伤了。」朝夕只能找个理由搪塞。 「我保证不会了。」温凉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娇滴滴的人，「看你这样，我都能想到我闺女以后有多难伺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你不能对任何女人好，闺女也不行。」朝夕吃起醋来，来闺女也不放过。 「醋精！」 那天，无论温凉怎么劝说，朝夕都要陪床，陪着陪着，她便躺在床上，迷迷煳煳睡着了。这几天她都没怎么睡，抱着温凉的胳膊，心里踏实，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朝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温凉被抱着的那个手臂一直没动，任由她抱着。另一只是举着一本书，正在借着床头的灯光看书。 「醒啦？」 朝夕揉着惺忪的眼睛，还未反应过来身在何处。温凉忙活动手臂，一股麻酥酥的电流瞬间传遍整个手臂。 「麻了？你傻啊，干嘛保持一个姿势？」朝夕有些紧张，说完就意识到，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瞬间语气有些发怯：「就算我抱，你也可以抽走的嘛。」 「怕吵醒你。」 「不管，我下次还抱。」朝夕坐起身来，靠在温凉肩上，翻翻他手里的书，是一本野外生存指南，「生病都封不住你那颗躁动的心。」 「闲来无聊，随便看看。」温凉放下书。 「我的睡颜，还不够看吗？」朝夕嘟着嘴，像个渴望得到关注的小女孩。 「你怎么连书的醋都吃。」温凉忍不住吐槽。 「才没有。」 关了床头灯，两人挤在狭窄的小床上，朝夕枕着温凉的手臂，用力地托住朝夕，想让她睡得更舒服。 「我好像鸠占鹊巢了，你是病号，你应该好好睡的。」朝夕进行反思，但听不出半点「忏悔」。 「你应该回家睡。在医院睡不好。」 「我不，我怕你，又突然消失了。」 「不会的，我保证。」 「你保证不了。」 两人毫无睡意，盯着天花板，以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话。 「人都说，每个孩子在出生前，都会在天上选择爸爸妈妈。你觉得你选得怎么样？」 「这些都是童话，孩子是精子、卵子结合……」 「不要这么直男嘛，很多人都相信的。」 「童话故事是给小朋友看的。」温凉想到白天翻的那本童话。 「可是作者是成年人啊，谁说不是无聊的大人们，心底的渴望，或者真实写照，也有可能是恰恰相反的？」 「是吗？」温凉却在想，小麻雀找妈妈，她会想找孩子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不知道。」温凉回答不出来，或者，很复杂，」你呢？」 「嗯，我还算满意吧，我爸爸很爱我。」 「那你妈妈呢？」 「怎么说呢，她很优雅、漂亮，但是感觉不到她是一个妈妈，我和她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我感觉她不爱我，但她很爱爸爸。就这样。」这是许久以来，朝夕第一次平静地说起她。 温凉有些羡慕，也许他一生的幸运，都用在遇到她了吧。 她是他的童话。 ??【79】相逢应不识 每日清晨，温凉早早起床洗漱，等待护士检测、医生查房，开始一天的治疗，而朝夕窝在小床上，睡得香甜。温凉为了保护她的完美形象，都会用被子蒙住她的脸，让人看不清模样。但是，谁都知道是他的女朋友。 每次何遇来送早餐的时候，朝夕才会伸着懒腰醒来，嗖一下，冲进去洗手间，梳妆打扮一番，再美滋滋地吃早餐。何遇非常不满，强烈抗议，要陪床。朝夕怎么捨得将晚上的温凉让给他，坚决反对，两人唇枪舌战，几个回合，也分不出胜负。这个流程戏码，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温凉无奈，「我晚上不需要陪床。」 「你需要！」朝夕、何遇异口同声地说道，这时候，两人异常有默契，非常团结。 最终，两人达成一致，白天何遇陪伴，晚上朝夕陪床，温凉呢，就乖乖的，不乱跑，不乱吃。也许，长期训练，身体素质比较好，再加上各种大补骨头汤的滋养，温凉伤口癒合得很快。 温凉总感觉门口有人影闪烁，待他想要看清时，奔到门口，只见医生护士病人来来往往，没有那个人影。何遇吐槽他伤到大脑了，有些神经紧张。温凉却坚信有一个人影，那身影不算敏捷，但他从未看清过。 当这个身影再次出现的门口时，他第一时间沖了出去，他好似看到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温凉从楼梯冲下去，毕竟伤口未痊癒，他的速度比不得从前。 他来到了医院的小公园，公园不大，仅供病人和家属散步聊天。 今天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温凉四处张望，没有看到那个黑影。一霎那，他有些恍惚，也许真的是想多了？ 「咕噜噜……」 一听可乐滚到温凉脚边，他看向可乐的主人，吴肪正弯腰伸手去够那听「出逃」的可乐。 一丝诧异从温凉脸上划过，他捡起可乐递给她。她轻声道了声谢。她抽出一张湿纸巾，将可乐仔细擦了一遍，又重新递迴给温凉。 「请你喝的。」 在温凉过去的人生里，他从未想过会和这个人能相遇，他一直认为她已经死了，又或者彻底消失了。而她真真切切地出现了，还请他喝可乐，在阳光下，温柔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该不该和她有交集，也许转身离开，匆匆而过，在彼此人生里消失，是最明智的选择。不知道为什么，温凉接过了那听可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看样子，你是病人，坐一会儿吧，晒晒太阳，对身体好。」吴肪建议道。 温凉不确定她是否知道自己，也许只是个热心温柔的人，和谁都能聊两句。而温凉只是其中一个「谁」。温凉坐在长椅一角，却浑身不自在，不知所措，不知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吴肪又从包中取出一听可乐，打开，慢慢喝着。她忍不住打量这个人，阳光照在他身上，侧脸一半隐在光中，稜角分明，却散发着一种刚毅的温柔。 「你得了什么病？」吴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多事的阿姨。 「没什么，快好了。」温凉一直没有看她。 「你有女朋友吗？」 「嗯。」 「你一定很爱她，就一个嗯，还带着笑。」吴肪察觉到他一丝的变化。 温凉有些不好意思，「她，很好。」 「嗯，确实很好，她也一定很爱你。」吴肪想到威胁她不要靠近的朝夕，也只有一份深爱，足以让她不顾一切地保护他吧。 温凉忍不住，问出了在脑中盘旋了许久的问题：「你有孩子吗？」又解释道，「我听了您的读书会，看您很喜欢孩子。」 吴肪不知道如何回答，最起码，面对温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低着头，轻声回答：「有一个孩子。但他不在我身边。」 「为什么？」温凉步步紧逼。 为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条如影随形的绳索，一直扼着他的喉咙。二十多年，那条绳索越勒越紧，让他喘不过气来。看似蛮不在乎的人，其实心里敏感极了，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他终于问出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惜，他没有等到一个答案。 吴肪无法回答，面露难色，重重地低着头，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全然顾不得体面，「落荒而逃」。 可，温凉需要一个答案，他想，有一个地方，可以告诉他答案。 他把可乐放在长椅上，便离开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打开那听可乐。 他在朝夕、何遇交接之前，逮着一个空隙，换了一身衣服，开了何遇的车，???就去了「时间之上」，按响了门铃。 黎先生、无常正在院子里，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品红酒。 这个时间，不请自来的人，也就只有时朝夕了。可惜，失算，来者是温凉。 黎先生不解何意，忙站起身来，「温先生，欢迎。」 「黎先生，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了。」温凉说。 「你这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啊。」无常很意外，有些不悦，自然嘴上也不客气。 「温先生，请坐。」黎先生热情招待，「您可以饮酒吗？还是茶？」 「不用。我打扰片刻，就走。」温凉入座，他也无心喝酒喝茶。 黎先生在铁壶里加了水，放在炭炉上，悠悠地说：「那就喝茶吧。温先生，既来之则安之。」 黎先生给无常递了个眼色，无常领会，去屋内取了一罐红茶来。 炭火烧得很旺，壶水沸腾，黎先生慢条斯理地烫茶杯、泡茶、斟茶，双手奉茶到温凉面前，说：「说来，我们应该向你道声谢，你救了我家小朝夕。」 温凉点头为谢，恭敬接过茶，说：「黎先生，不必说谢。她是朝夕，我的爱人。」 黎先生烹着茶，问：「温先生，是为朝夕而来？」 「是为我！我和时间之上有什么渊源？」 黎先生、无常很诧异，快速交换下眼神，这完全出乎意料。 温凉喝了口茶，滋润了干渴的喉咙，缓缓说道：「我依稀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见过无常先生，黎先生，还有一位先生，大抵是朝夕的父亲。你们出现在我身边，不是偶然吧？」 无常「蹭」一下，站了起来，他激动地拥抱温凉，语无伦次地说：「你终于问出来了？我为了你啊，屈辱地活了二十多年啊。」 「无常。」黎先生制止激动的无常，继续问道：「温先生，为什么你今天来问？」 是啊，为什么是现在？从黎先生、无常出现后，他一直觉得有些事情是与自己有关的。朝夕的紧张，及极致的「占有欲」，好像是人生最后一天相处的感觉。那个末未咖啡馆，这个时间之上，还有一些奇奇怪怪交易的人，他心里隐隐约约知道了「时间之上」是做什么的。那次在民宿，他差点脱口而出，但不想打破与朝夕平静的生活，就乍然而止了。如今，那个人出现了，让他本不在乎的问题，也变成了极其重要的事情。 那个落雨的午后，他看到，朝夕和那个人在说话，他从未见过那么冷淡愤恨的朝夕。 「我喜欢清清楚楚。」温凉回答。 「对对，凡事求个明白，稀里煳涂的算怎么回事。」无常煽风点火，此刻，他看温凉如此顺眼，如此聪慧。 黎先生引着温凉来到红楼，温凉满眼好奇，纵天的高楼，抬头可见蓝天，四周的木架子，有一种无法逃离的牢笼感。 黎先生款款落座，点了一支烟。温凉也随着坐下来，警惕地观察四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无常取出吴肪的档案，关了灯，空中出现影像，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一身军服，带着害羞而又爽朗的笑。他身边是一个身着婚纱的女人，是吴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温凉的瞳孔张大，从未谋面的爸爸，出现在面前。 这个影片只有十分钟，却囊括了温凉不知道的前半生。 二十多年前，温爷爷给儿子张罗了一门婚事，一个是军人，一个是护士，两个人一见钟情，交往一年有余，就举办了简单的婚礼。婚礼简单，也热闹了整个巷子。 后来，吴肪怀孕了，一家人欢喜。可是，温爷爷得到了儿子牺牲的消息。全家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吴肪的腹中胎儿，可吴肪并不这样想。年轻的她没有勇气独自抚养大孩子，害怕不能有崭新的人生。 她想放弃孩子，却没有勇气去医院。在了解到「时间之上」时，便主动联繫了「时间之上」，交易了腹中胎儿的时间。 她临盆在即，是在进产房前，签下了协议，而她想要得到的，就是功成名就的一生。目前来看，知名的儿童作家，她实现了。 显然，这个被交易的孩子，就是温凉。 灯亮了。 温凉整个人僵在原地，只觉得浑身的血瞬间凝固，一股透骨的寒传遍全身每一个神经，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整个红楼异常安静，无常斜倚在窗棱上，晒太阳。黎先生慵懒地靠着椅背，指尖夹着红檀木烟杆一端的菸丝，一闪一闪。两人非常识趣，安静地等待他接受这件事。 许久，温凉吶吶地问出一句：「为什么我还活着？」 无常一紧张，瞬间站直身子，连连声明：「这不是我工作失职啊，是你……」 「因为你有生的欲望，我们就成全喽。」黎先生慵懒说道。 「后果是什么？」温凉很清醒，世上没有有来无往的买卖。 「你的时间，你的荣誉，你的爱情。」黎先生吸一口烟，吞云吐雾，悠悠说道：「时间之上可以强制执行。」 「什么时候？」 「看心情！」黎先生宛然一笑，「或者，你选择一个日子，我们配合。」 这种摄取生命的事情，让黎先生说得清新脱俗，非常友好。 「准确地说，你目前的身体，没办法支撑你的工作了。你退伍之时，就是执行之时。」黎先生补充道。 难怪「时间之上」面对一个逃生者，不疾不徐，本以为是不在乎，其实哪里能逃脱「时间之上」的算计，一个军人出生入死换来的无数功绩，是无法用时间、金钱衡量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没有深思黎先生的话意味着什么，他想到了朝夕。那个丫头，从和他在一起后，就粘人得很，恨不得时时挂在身上。尤其，这段时间他生病，她一看不到他，便急得发疯。 他更懂得了她，她害怕失去他。 「你不会怪朝夕吧？」无常开口，突然有点担心那丫头，「她也只是在执行任务而已。」 温凉想到朝夕不自觉露出笑意，微微摇摇头：「让她承受了太多了。」 温凉不记得是怎么离开「时间之上」的，昏昏沉沉地开着车，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见到时朝夕。 他回到医院时，朝夕正在发疯，何遇被骂得狗血淋头，连医生护士也连带遭了殃。张牙舞爪的她，急得泪流满面，愈发自责。温凉心一阵阵发疼，穿过一层层看热闹的人，冲过去，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这场风波平静了，大家哄哄闹闹，给他们留出空间。 温凉吻干她脸上的泪，最后落在唇上，便捨不得松开了。 ??【80】金梭金梭 温先生知道了一切！ 自温凉受伤后，她如惊弓之鸟，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神经。无故消失一下午，让她惶恐不安。她到处托人寻找，最终用几盒甜点，从小小时口中探到他的去处。 夜深沉，许是这几天阴着天，月被厚厚的乌云遮挡。云层压得很低，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朝夕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是牵着温凉的手，慢慢走着。她看不清温凉的脸，感受到那双有力的手，便知道是他。他们或是散步，或是漫无目的前行，只是走着。脚下的路，越来越软，深一脚前一脚。朝夕脚下不敢用力，总感觉稍微踩重些，便会踩空。 一阵阵风吹来，吹到脸上湿湿的。她低头一看，他们赫然踩在云上，身在半空。她慌了，想要紧紧抓住温凉，可是那双用力的手，松开了她。她双手向前，想要抓住那只手，终究扑了个空，双手僵在了空中。突然，他整个身子仰面坠下去，奇怪的是，温凉那张脸渐渐清晰起来，嘴角含笑地望着朝夕。朝夕整个人扑在云上，试图去抓住他，她嘶喊着，眼泪乱飞…… 心口一疼，喉咙间倒吸一口冷气，朝夕勐然睁开眼睛，尽是惊恐。她满脸泪水，枕上湿了一大片。直到看到温凉安然睡在身侧，才松了口气。惊魂未定，她轻拍胸口，安抚自己：「幸亏是一个梦，是梦。」 可那梦真切，揪着心口，传来一阵阵疼。 她担心吵醒温凉，整个身体埋在柔软被中，只露出两只眼睛。温凉眉头紧簇，不知是不是也做了噩梦。她指尖轻揉着他的眉间，很快，紧簇的愁绪才散去。他穿着病号服，第一个扣子松开了，露出脖颈和半个胸膛。古铜色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伤疤，他的背上、腹上、大腿上，留下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伤。朝夕轻抚伤疤，想要抚平，只是徒劳。 最初，认识的温凉，冷漠、孔武有力，靠近他，便有一种无坚不摧的安全感。后来，爱上他，愈发觉得他是躲在黑暗里的小男孩，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温柔的破碎感，恰是这种温柔的力量在支撑着他的一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因为那场交易，他被命运嫌弃，註定被动的一生。???有时候，她在想，是不是因为她有衰神属性，註定她爱的人都要离开。先是爸爸，现在轮到温凉了？她胡思乱想了一夜，昏昏沉沉，似睡非睡。 她照例陪着温凉吃了早饭，照例和何遇斗嘴，从医院回了咖啡馆。一踏进门，整个人便心不在焉，寒谷跟她说话，她也没注意。一个念头在她的心头千转百回的萦绕，她不想坐以待毙，她想为他搏一次，也许不只是为他…… 朝夕翻出与「时间之上」有关的一切，最初的时候，无常给了一本关于「时间之上」手册，朝夕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草草翻了一遍。后来，为了寻找爸爸的痕迹，在红楼里搜索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可惜，一无所获。她便将这些随意放在抽屉里，束之高阁了。 朝夕将这些都铺在地毯了，趴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查看，很不得将字里行间的空白都拆开，看能发现些什么。最后，她将焦点落在了「强制猎取」这四个字眼里。 其中一页，画着一个织布的梭，专门用了一页篇幅来介绍此物： 金梭，可斩断时线，穿梭时丝。 此物仅有一枚，由主人亲自保管，如需要，必向主人请示。 时间之上的主人，那不就是黎先生吗？ 朝夕将这页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只觉得此物有些熟悉，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暂且放下疑虑，她要铤而走险一次。 她梳妆打扮一番，让寒谷装了一盒甜点，一盒面包，几杯咖啡饮品，携礼去了「时间之上」。进了堂屋，只见无常躺在躺椅上午睡，身上盖着纯羊毛厚毯。朝夕轻手轻脚，还是吵醒了无常，他悠悠睁开眼睛，一看是朝夕，「噌」一下，本能地坐起来。他这一过激反应，反而吓了朝夕一跳。 「你来干什么？」无常满眼警惕，他担心朝夕知道了温凉的事儿，必气势汹汹来大闹一番，他脑子里一直绷着这根弦，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临了。 朝夕举起手中的甜点，摇一摇，说：「寒谷做了甜点，我给你们送一些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无常嘟囔。 刚准备打开甜品的朝夕，一听，立马合上了，赌气道：「无常师父，圣明，我是来盗你的万贯家财的。」 「真没事？」无常的心放下一半，但还有一半提着。 朝夕懒得跟他纠缠，抱着东西，准备上楼。无常见状，反而放下心来，忙起身抢了一杯咖啡，一盒甜点。朝夕嘴上不饶人，但也没跟无常计较。她高声喊着「黎先生」，便上楼了。 「轻点，黎先生在午休。」无常往嘴里塞甜点，压低声音，提醒朝夕。 朝夕来到最顶层，正犹豫着敲不敲门，屋内传来黎先生的声音：「进来吧，小朝夕。」 她轻轻推门而入，黎先生散落着头髮，半靠在床边，显然刚从床上爬起来。朝夕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黎先生，面无血色，有气无力，没有过去半分的精緻。她着了一袭米色齐脚踝的真丝长裙，更衬着脸色苍白，倒透着一身之美。 朝夕讶异，「您病了？」 黎先生来到案几前，拿起檀木烟杆，开始点菸，朝夕一把抢了去，「病了还吸菸？」 「昨夜贪玩，在院子里散步，着了点风寒而已，不打紧的。」黎先生弱弱地解释，巴巴地瞅着朝夕，满是「哀求」。 朝夕将烟杆收起来，把甜点、咖啡摆在面前。 「寒谷新做的拿铁，热的，您喝点，暖暖身子。」 黎先生不情不愿地捧着咖啡，暖着手，喝了几口，胃里暖暖的。 「这舶来品，打那会儿，我就喝不惯。」 「那为什么时间之上是咖啡？」 「与时俱进嘛。」黎先生喝着咖啡，忍不住赞嘆：「好喝，寒谷这泡咖啡做甜点的功夫，能换不少时间。」 「少打寒谷的主意。」朝夕吃了口甜点，忍不住吐槽：「原来你也会生病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不老不死。」 「本就是吃五谷杂粮的肉体，生病睡觉衰老，一样都不会少的。」黎先生斜靠在窗边的沙发上，享受着微弱阳光照在脸上。 「怎么不见你们衰老啊？你们会死吗？」朝夕忍不住好奇。 「我们又不是神仙，不死不灭。只是时间未到罢了。」 时间未到，朝夕反覆咀嚼这四个字，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定数的，一旦时间到了，无论是谁，都是同样的结局。 爸爸是这样吗？温凉也是这样？那我呢？ 「你怎么有闲心来了？不是在医院照顾你的小情郎么？」黎先生打断朝夕的思绪。 「闻不惯医院的消毒水味，跟死亡的味道似的。不知道为什么，您的身影总在我脑子飘来飘去，挥之不去。我这心里总不安，就赶紧来瞧瞧您，结果您病了。您看看，咱俩是不是有心灵感应？」朝夕絮絮叨叨，蹲在黎先生面前撒娇。 「我姑且就信你吧。」黎先生用指尖点点朝夕的鼻子，笑道。 她取来厚毯，给黎先生盖上，整个人隐没在毯中，愈加显得黎先生脆弱无力。她有点心疼这位陪伴了一程又一程的老人，对，孤独的老人。 纵有固若金汤的城壁，无坚不摧的精神力量，自然也会有破碎一地、顾不得重新修復的心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在这个午后，两人安静地说着话，说了许多「废话」，天气如何、奇闻逸事、某某名人的风流韵事等等，在这些废话的催眠下，黎先生身子暖了许多，渐渐睡着了，唿吸均匀。 许多年以后，朝夕依旧能想起这个午后，宁静而温暖。 这气氛与朝夕此行目的大相迳庭，她趁机「参观」了黎先生的房间，客厅、卧室、衣帽间、浴室依次排开，復古风格，奢华而又优雅。她发现房间内有许多金梭元素，床幔上、睡袍上、烟杆上都有金梭形状。她暗暗寻找，一无所获，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她在衣帽间的首饰柜前，看到了一丝光亮。她拨开杂乱的饰品，看到了金梭，与手册上画着一模一样，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光。 突然，门外想起了声音，无常见朝夕许久未下楼，也有些担心黎先生。他刚敲了一下，门便开了。朝夕示意他轻声，他看到在沙发上熟睡的黎先生，也放下心来。 朝夕轻声关上门，便和无常道别，无常生怕她因温凉闹腾，巴不得她快点走。 夜幕降临，甬长幽暗的走廊上，一个身影前行其中。最终，停在了尽头的那个房间，对方开门，是吴肪。她惊愕不已，看着眼前人。 时朝夕微微歪头，带着一抹狡黠的笑。 「您好，吴肪，阿舟老师。」 ??【81】「猎取」 吴肪的公寓并不大，约莫七十平左右，色彩绚烂的纸张填满了整个空间，墙上、书桌上、书架上，甚至冰箱上、门上，都贴着插画。大大小小的纸张，有点填得非常饱满，有的只是潦草几笔，有的是一个色彩渐渐晕开，等等，这些便勾勒出了属于阿舟的所有童话世界。 那些让孩子们爱不释手的童话，就是在这里创造出来的。 被打扰的吴肪，正围着粗布围裙，正在构思新的画面。她的指尖上还留着紫色黄色绿色的水彩印迹，指甲上也有一些说不清的颜色，大抵是常年画画留下的。 吴肪慌乱收拾沙发上杂乱的纸张，想为不速之客倒杯水，却发现水壶中空空，又连忙去烧水。 朝夕环视整个房间，看着那一张张的画。她穿了那一身讨厌绿制服，胸章上写着她的身份：时间小姐。 她注意到，大部分的画中都是一个婴儿模样，一张圆鼓鼓的脸蛋。童话里的主人公是从这张脸延伸出来的吧。画架上是仅勾勒出一个身影，看不出样子。 「你画的是谁？」朝夕指着画问道。 吴肪只是抬眼瞥了一眼，眼神有些躲闪，轻轻回答：「随便画的。时小姐，请坐。」 她注意到今日的朝夕与众不同，一身制服，换了一个身份，比平时的「谈判」更多了几分威严。她心里提着小心，不敢冒进。 朝夕扯下一张婴儿画像和那张身影画像，仔细比对了一番，「是不是温凉？」 「随便画画。」吴肪没有正面回答。 朝夕松手，那两幅画飘飘荡荡落在地上。她在努力压抑怒火，不能受情绪控制，必须平静地完成操作。她靠在书桌沿边，审视着眼前以整理画稿掩饰慌乱的人儿。 「你生他的时候是冬天，那天在下雪吧？」朝夕问。 「不记得了。」 朝夕帮她回忆：「那天是冬天里最冷的一天，你疼了一天，没有顺利生下来，最终选择了刨腹产，现在你的腹部还留着一道伤疤吧。你本不想见孩子，护士却热情地抱着孩子，凑到你身边，你看到一个紫黑的小生命，在你耳边哇哇大哭，哭得响亮有力……」 吴肪感到浑身发冷，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让她忍不住的颤慄。她怒目而视，呵斥：「你胡说！」 朝夕没有理会，继续说：「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样子，就刻在你的脑海里，你的血液里。你把他画了下来，这个，这个，这个，这个都是他。他成了你的灵感，才创造了你的童话世界……」 「你到底来干什么？请你出去？我很忙，恕不接待。」吴肪根本听不下去，奔到门口，打开房门，下了逐客令。 朝夕一步一步逼近吴肪，一字一顿地继续说下去：「你把孩子丢在一个房间里，便逃走了。那么冷的天，你没想过，他会冻死！会饿死！他一直在哭，哭得撕心裂肺。哭了很久，他哭累了，便停了下来，小脸蛋煞白……」 朝夕步步紧逼，将她逼到一个角落，她伸手想要阻止朝夕的靠近，她重重地低着头，泣不成声，无力地摇着头，那份阻挡显得脆弱无力。她嘴里哀求着：「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你是她的妈妈，你怎么能把他丢下？不不不，不只是丢下，你卖了他，换了你今天的一切！可笑啊，一个抛弃孩子的人，竟然画童话故事……你不配画他，不配跟他活在同一个世界，你不配！」 朝夕的声音在颤抖，她倔强得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太阳穴的青筋暴起，暴露了她。她将墙上的画全扯下来，撕碎，一下两下，撕得粉碎。吴肪突然奋起，扑向朝夕，去抢朝夕手中的画。朝夕再去撕扯墙面上的画，吴肪忽然力气很大，推开朝夕，张开双臂死死护住。 朝夕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朝夕突然笑了，那笑里全是嘲讽。「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吴肪双眼通红，满眼的愤怒，快要喷出火来：「是！我是很可笑！可恶！我不配是一个母亲！我都认！这是我的选择，我的！你算什么？以为自己品德高尚，站在制高点上，对我品头论足！你又凭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朝夕一时语塞，她的斥责里、愤怒里，充满了私慾。按照「时间之上」的规矩，只做交易，不做评论，无关对错是非，只是选择而已。 时朝夕早已越过了线，早已抛弃了时间小姐的身份，虽然她此刻身着制服，这只是她的武器而已。 吴肪平静下情绪，继续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这样说我。他怨我骂我，我都认！你代表不了他！」 朝夕怔在原地，眼角有一行泪流了下来，许久，她甩手将泪甩掉，再看向吴肪时，她神情冷漠：「是，我代表不了，但我代表『时间之上』。」 朝夕从口袋中取出金梭，金光闪闪，散发着寒意。吴肪不解何意，满眼警惕，脚下连连后退。 第一次猎取时间，朝夕心慌得很，握着金梭的手微微颤抖。她紧握金梭，挥手，瞬间一道金光在吴肪身体蔓延开来，一条金线直直上升，这便是她的时间线。 「还剩这么多时间，够了！」 朝夕挥舞，金梭飞出，旋转一圈，又回到了朝夕手中，而吴肪毫髮无伤，时间线依旧在。朝夕诧异，往前奔几步，再次甩出金梭。吴肪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敏捷躲开，挥手将金梭打落在地。她迅速往窗边跑去，打开窗户想要逃跑。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雪，雪花飞舞，寒风涌进房间。 朝夕情急之下，抓起金梭，冲到窗边，抓住吴肪的衣领，高举着金梭，只冲着她刺下去！ 阵阵寒风，吹到她脸上，她丝毫感觉不到寒冷，浑身的血往上涌，头皮发紧勒得生疼，一股力量不受控地沖了出来…… 在金梭靠近白皙脖颈的时刻，被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金梭的尖头划伤了那只手，炙热的血液流了出来，流到朝夕手间。 是那只熟悉有力的手，是他。 温凉紧握着朝夕的手，整个身子横在两人之间。雪花伴着风扫在他的脸上，髮丝微微颤动。他的神情并不轻松，脸上没有血色。 「闪开！」朝夕愤怒温凉的阻止，双手抓着金梭，试图挣脱开来。 「冷静一下。」温凉攥得更紧了。 「我必须猎取她的时间！」朝夕死命挣扎，狠狠地说道：「你护着她？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做了什么？她该死啊！」 朝夕的理智慢慢回来，知道自己无法「猎取」，也无法做到再次下手。她绝望地哭了，眼泪模煳双眼，肆意在脸上纵横。整个人无力地往下坠，温凉一手揽住她的肩膀。 「我知道。」温凉喃喃地说着，「我们回去吧。」 温凉揽着仍在挣扎的朝夕往门外走，惊魂未定的吴肪反应过来，紧追几步，「温……凉……」 温凉顿住了，没有回头：「打扰了。」 朝夕嘶喊着，「你不配喊他的名字……」 温凉单手抱着朝夕下了楼，冲进了寒夜中，雪花肆意舞蹈，拍打在两人脸上，钻进脖颈间。 不管朝夕怎么挣扎，温凉都不松手。朝夕气急了，扑到肩膀上，扯开他的外套，狠狠地咬下去。她将所有的愤怒、无助、恶意都发泄出来，很快，衬衣渗出了血迹。朝夕感受到血液的腥咸，才松开。 温凉强忍着疼痛，任由朝夕发泄，额头渗出冷汗。他的手上、肩头上，都渗着血迹，而他却在笑。朝夕看到这样隐忍的他，又心疼又恼火，勐地从他怀里挣开，温凉也松开手。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以德报怨？」朝夕愤恨，将向前的温凉推了一下。 温凉再次向前，想要拥抱朝夕，朝夕转身往前走，脚步越来越快。温凉在后面紧追，又和朝夕保持一定的距离。 走了许久，朝夕将全身的愤怒都消化了，转而是一种无力的悲凉。她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嚎啕大哭。 雪花在她身上肆虐，哭声在空中迴荡。她只觉得身边有一个山，抬头，只见温凉扯开风衣，遮住她的头顶。 「你怎么那么傻！」朝夕哭得愈加厉害。 温凉蹲下身子，平视那双受伤的眼睛，摩挲着朝夕的手，擦拭她手上的血：「我不想你因为我，手上沾了血。」 这种滋味，温凉品尝过。他刺杀过许多罪恶分子，也有战友死在他的后背上，也眼睁睁地看着兄弟死去，无能为力。他太懂得生命的珍贵，也懂得时间的不可逆，愈加懂得附加在人生之上的沉重，是足以压垮一切的。 这是他的命运深渊，不想让她，一起坠入黑暗。毕竟，此生遇到她，已是大幸。 「那你怎么办？」朝夕问道，解铃还须繫铃人，这也许是唯一的出路了。 「这是我的命运。」温凉喃喃道，低着头，认真地擦拭血迹。 「这不公平！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命运？你没有做错！」朝夕不甘。 温凉沉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无解。 朝夕心底一阵阵疼，抽出手，不敢看他，又起身，继续往前走。 雪夜里，两人一前一后，缓缓前行。 走到咖啡馆的时候，两人落了一身的雪。朝夕终于停下脚步，温凉想上前掸去她身上的雪，寒谷匆匆开门出来，风铃在她背后，叮铃铃响个不停。 「朝夕，你终于回来了。黎先生来了。」寒谷慌张，一边佛去朝夕身上的雪，一边说明情况。 朝夕透过落地窗，看到屋内熟悉的身影。她从踏出那一刻，便想到会面对这个局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别去！」温凉上前拦住朝夕。 「这是『时间之上』的事情。」朝夕推开温凉，「你们俩别进来，拜託。」 朝夕径直进了咖啡馆，馆内灯光昏暗，只有一盏檯灯亮着。黎先生斜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杯，正在缓缓喝茶。 无常坐在一侧，焦躁不安，见到朝夕，微微向她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小小时更加担忧，想上前去拉朝夕的手，黎先生却喊了声：「小小时。」 小小时明白了，慌忙去拉上帘子，窗外的寒谷急坏了，冲着小小时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哀求小小时。小小时眼神安慰寒谷，让她放心。温凉心底一紧，担心莽撞，反而对朝夕不利，没有上前。他心乱如麻，焦躁地踱来踱去。 朝夕走向黎先生，「黎先生！」 黎先生放下茶杯，起身，扬手一巴掌甩到朝夕脸上，瞬间，朝夕的脸上泛起红印…… ??【82】我糟糕吗？ 黎先生怒目而视，厉声：「你知错吗？」 朝夕感觉脸上火辣辣地疼，倔强地扭着头，紧咬嘴唇，没有回答。 「偷金梭，私自强行猎取……时朝夕，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杀人！你口口声声斥责『时间之上』高高在上，左右他人命运。那为了你所认为的公平，私自替他人决定，私自剥夺他人时间，你这又算什么？你太自以为是了，真以为自己是审判官？是非对错，任由你说？时朝夕，我告诉你，你就是凡人一个???，你代表不了温凉，你代表不了『时间之上』。」 朝夕依旧梗着脖子，沉默不语。无常在一旁看着着急，唠叨：「小朝夕，你这次确实做得过火了，赶紧道歉。」 朝夕没反应，无常拿着拐杖暗戳戳地捅了她两下，她扭了下身子，躲开，依旧没说话。 黎先生情绪缓和许多，坐下来，喝了口茶，缓缓道：「一直听时常说，他这个闺女倔强叛逆，看似乖巧，骨子里一百个主意。他说起来，却骄傲得很。」 黎先生提到时常，朝夕整个人柔软许多，神情里写满落寞。 「我知道，你进入『时间之上』，是不情愿的。从时常离开后，突然摆到你面前这个局面，你不能接受，我可以理解。我本以为，只要给你足够的时间，你会慢慢接受，慢慢和『时间之上』融为一体。这半年多以来，你处处给我『惊喜』。你倔强地对抗一切，无视规矩，认为这些都是可以按照你的心意任意操作。你从来没有真正认识到『时间之上』，也没有意识到你有多自大多自私。」 「我从来没想过要进入『时间之上』，是你们让我进的。」朝夕终于吐出一句话。 「我们给了你一个选择，最后的决定，是你做的。时朝夕，你不是小朋友，成年人的藉口，是最可笑的。」黎先生看着朝夕，慢慢说道，却字字有力。 朝夕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却倔强得没有流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孩子气，她的任性，她的逃避…… 黎先生顿了顿，问：「我问你，如果你今天猎取成功了，她死了，你准备怎么办？」 「她死了，温凉会活下来？」朝夕回道，因黎先生一问，她反而有些不笃定，期待地看着她。 黎先生微微摇摇头，「这从来不是一个谁生谁死的问题，说到底，是他们母子之间的问题。你就算杀了吴肪，温凉也难逃此劫。是他们母子与『时间之上』的交易，你做不了任何人的主。」黎先生向前探探身，冷冷说道：「如果她死了，你就是杀人犯！」 朝夕不由地脚下踉跄一下，心里一惊，突然有些后怕，万一她死了，她、温凉将要一生背负巨大的枷锁，不得轻松。 人往往高估自己，以为自己聪明，却是愚人自得；以为自己看透一切，却是一叶障目；以为自己清醒，却是麻痹自己……所以，你以为的不一定是你以为的，你认知的未必是你认知的，须时时警醒，时时自省，才能平稳度日啊。 朝夕的骄傲让她不愿承认自己的自作聪明，她低着头，犹豫了许久，从怀中拿出金梭，上面还沾染些血迹。她用袖口用力擦拭，依旧有一些印迹留在上面。她将金梭放在黎先生面前：「物归原主。」 黎先生轻咳了一声，她依旧在病着，忙喝了一口温水滋润喉咙。她不以为然道：「留着吧。」 「嗯？」 「真以为『时间之上』是你家仓库，想拿什么就拿什么？」无常解释道，「真正的金梭只有主人亲自保管，我、小小时，包括你爸时常，至今都不知道金梭所在何处。」 朝夕突然心底升起一丝庆幸，险些酿成大错。而嘴上却不饶人，「你们耍我？」 黎先生娇嗔道：「你难得关心我一次，我感动死了，结果是假的，是在迷惑我。」 「关心是真的，真的是真的。」朝夕连连解释，她还怀念和黎先生闲聊的这个午后。 黎先生面带疲态，正色道：「时朝夕，念你初犯，暂停工作，反思反思。」 「可金梭是假的啊，这件事等于没有发生。」朝夕狡辩，她还没有弄清楚爸爸的情况，实在不想因此就被『时间之上』踢出门。 「怎么，突然热爱工作了？幸亏金梭是假的，否则就不是停职这么简单了。」无常忍不住吐槽。 黎先生劳心伤肝了一阵，由内而外的疲惫感，无常看在眼里，忙絮叨朝夕两句算是结束，扶着黎先生离开了。小小时紧随其后，出了咖啡馆的门，寒谷忙上前，小小时告诉她『没事了』，也跟着上车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寒谷忙进了馆内，朝夕拉开窗帘，看到温凉一直强忍着疼，等在外面。就算『时间之上』来的人离开了，他也害怕伤害到骄傲的朝夕，不敢第一时间迈进馆内。 愈加在乎，愈加小心。 窗外雪花飞舞，霓虹闪闪烁烁的光照在他身上，他身上披了一层薄雪，反射着微光。温凉露出温柔的笑，想以此慰籍她。 「朝夕，你没事吧？」寒谷关切地问。 朝夕回过神，紧紧地拥住她，「对不起，小乖猫，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寒谷轻轻拍着朝夕的后背。 朝夕松开她，揉揉她的头髮：「太晚了，你先休息，我今晚在医院陪他。」又怕她担心，故意逗她：「他明天就出院了，我明天就可以陪你睡了。」 「嗯，需要去接你们吗？」 「乖乖在店里等我们就好。我要吃面包。」 「嗯，我明天一早给你烤。」 朝夕和寒谷道了别，就奔出去，直扑进温凉怀中。刚才的争吵烟消云散，这一个拥抱治癒一切。 朝夕见他手上的伤口渗出血，掌心、手背上都被划伤了。朝夕想要陪他回医院包扎伤口，温凉却想回家。他原本是明天出院，今天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没有治疗，他跟医生申请了回家，明日无碍直接办出院手续。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同意了。 朝夕想去药店买点药，温凉告诉她，家里常备医药箱。这些轻微皮外伤对于他是家常便饭，他都会处理。 两人回到公寓，也是深夜两点多。两人身上都落了一层薄雪，裹着一身寒气，进了屋。温凉忙扫去朝夕身上的雪，担心雪融化了，湿了衣服。朝夕却顾不得，忙催促温凉拿医药箱，包扎伤口。 温凉褪了大衣，找出医药箱。朝夕拉着温凉坐在沙发上，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用酒精仔细擦拭，温凉倒吸一口气。 「疼，我轻点。」朝夕担忧，手下轻了几分力度。 「这点疼不算什么。」温凉安慰。 朝夕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啪嗒啪嗒落在温凉的手上。温凉才意识到她哭了，伸手去抚摸她的脸，朝夕扭头躲开了，随意擦了泪水，继续包扎。涂云南白药，包纱布，动作不熟练，却很认真。 朝夕一直重重地低着头，就算包扎完毕，依旧低着头。 「我是不是很糟糕啊？很坏！黎先生说得对，和杀人没有区别。」此时深深的自责，以及产生如此恶念的羞耻感，占据上风，让她无法抬头望着他。 温凉向前挪了挪身子，捧起朝夕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温凉微微摇摇头，「你很好，很好。」 说完，温凉热烈地吻向她，利用捧脸的力度，将她拉起，抱住她，朝夕双腿环住他的腰间，捧着他的脸，狠狠地吻着。 两人侵蚀着对方，摇摇晃晃地进了温凉的房间。温凉的房间简洁明了，床上叠着四四方方的豆腐块被子，床单平铺得一丝褶皱都没有。 温凉低身，轻轻将朝夕放在床上。朝夕半倾起身子，去解他的衬衣。他没有耐性一个个解开，用力撕扯开，扣子落了几个。他褪去衬衣，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和那些伤疤。 朝夕吻向伤疤，从胸前，一直温向小腹。温凉感觉全身麻麻酥酥，牵动他每个神经。他去解开朝夕的衣服，却在褪下那一刻，犹豫了。 「可以吗？」 他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畔，朝夕脱下上衣，和他紧紧缠绕在一起。 两人有些笨拙，一会儿他压住她的头髮，一会儿她因为紧张抽筋了，一会儿他又担心伤害到她，隐忍得脸红脖子粗…… 一团火在她身边燃烧，「好烫啊」，是朝夕唯一的感觉。 床吱吱呀呀地扭动着，喘息声迴荡在整个空间，撞击空气。 朝夕裹着毛毯立于窗前，雪白的肩颈裸露在外，髮丝杂乱地披散着。她双脸绯红，浑身散发着热唿唿的气息。 温凉披着一件衬衣走来，从背后拥住她，怕她着凉，还将毛毯往上拽了拽。 窗外的雪，越来越大，在空中洋洋洒洒飞舞，不停地撞向玻璃，窗外的窗棱条上落着一层雪花。 「何遇在家吧？」朝夕突然反应过来。 「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晚了？他今天值夜班。」温凉将头埋在朝夕的脖颈间，闭着眼睛。 朝夕摩挲着他手上的纱布，「你的伤才好，又被我刺杀了。」 「这是勋章。它代表你。」 ??【83】拨开云雾是什么？ 太阳和大地重逢时，整个城市开始了忙碌。 朝夕、温凉早早在医院等结果，等来一个好消息，办了出院手续。值了一夜班的何遇来接他，朝夕不肯放人。昨夜的缠绵，好似缠去了她一半的魂魄，生怕一不留神，他便消失???了。看到他的幸福感，伴随着随时轰然倾斜的破碎。她的欢喜架在一个火烛上细细地烤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燃尽，会不会忽然被风吹灭？她小心翼翼地兜捧着。 何遇敏捷地发现了，温凉藏在高领毛衣下的红痕。何遇非常不识趣地故意扯开来看，温凉瞬间羞得脸红脖子粗。 「你啊，是逃不出这个丫头的五指山了。」 终了，何遇懒得和他们絮叨浪费时间，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天又阴沉起来，太阳被埋在乌云之后。两人回到咖啡馆的时候，天空又稀稀疏疏地飘落起雪花，空气也寒了几分。寒谷却将咖啡馆内打理得暖暖和和，刚刚烘烤的面包，麦香漂浮在空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只因为某人喊着吃面包，寒谷便忙活了一上午。自然，宋颂、小小时也早早来等着面包。朝夕想关心下黎先生的身体，却不知道从何开口。寒谷兜了一兜子面包，朝夕忙殷勤地递给小小时。小小时傲娇地背着面包，临走时丢下一句：」黎先生身体无恙了，就是馋这口面包。」 朝夕松了口气，如果黎先生被她气坏了，她有多少时间都不够赔的。 寒谷担心朝夕饿着，端来一些水果、沙拉，还有拿铁、热茶和面包。 「朝夕，姐夫，你们吃点东西。」 朝夕勾着寒谷的肩膀，「小乖猫，如果我们不能在咖啡馆住下去了，你会不会捨不得？」 寒谷有些眷恋地环视四周，「你要离开『时间之上』了吗？」 「不知道。」朝夕总感觉她从未属于「时间之上」，也从未想过要永远在「时间之上」工作。这次的停职几日，让她不得不考虑，除了「时间之上」，她应该有其他的人生规划，最起码，先脱离这个咖啡馆。「可，这个咖啡馆毕竟不是家，我们总得有自己的家吧。」 寒谷点点头，「我没想那么多，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温凉咀嚼着面包，建议：「要不，我帮你们在这附近租一个两居室。」 朝夕还未反应，宋颂瞬间跳过来，提出了一个很霸总的想法：「我在植物园那边有一套公寓，离这儿也不远，你们搬去那儿。如果你们觉得上班不方便，我让我家司机每天接送你们，或者我亲自接送。好不好，寒谷？」 「不好。」朝夕直接泼了一盆冷水，「你什么心思，我清楚得很。」 宋颂瞬间耷拉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瞅着寒谷，嘴里嘟嘟囔囔地反抗：「我只是想帮忙。」 「我们不需要帮忙。」朝夕想起什么，神情也暗了下来，「其实我有家。」 朝夕说的自然是从小生活的地方，闲置了许久，逃也逃过了，看也看过了，绕来绕去，毕竟是爸爸给她留下的「家」。 经过这么久，尤其和温凉在一起的日子，让她徒生起一股力量，直直地面对一切，尽管不知道会经歷什么，最起码是面对的。就像温凉直面他的命运，她一直不解他为什么如此坦然接受本不属于的命运，一度认为是懦弱、被动挨打的屈辱，昨日那张坚毅的脸，让她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直面的勇气，无惧死亡与未来的勇气。恰恰是朝夕所逃避的，寻找出千百个理由，发疯地想要寄希望于他人。 朝夕带着几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经上次清扫后，房间里没那么狼藉，却也布满了灰尘。 这是一处典型的坐南朝北三居室，採光很好，阳台的植物早已枯萎，太久无人照料了。朝夕的房间依旧，除了布满灰尘，没有被时间改变一点。寒谷被安排在书房，一面墙全是书，还有一张舒适的沙发床，朝夕很喜欢赖在上面看书，说是看书，翻不了几页，便睡着了。 寒谷很喜欢这里，与朝夕的感受不同，她觉得这里充满温暖家的味道。小谷格外兴奋，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上蹿下跳，无奈何，寒谷将它丢在阳台，用凳子做了个围栏。小谷儿大抵是累了，横在阳光里，打滚儿，仰着肚皮晒太阳。 寒谷观察完房间的第一件事，竟是浇花。阳台上的绿植，那株柠檬树已经枯萎了。生命力旺盛的绿箩依旧向上生长，绿意盎然。还有好多株兰花，虽说因为缺水，枝叶卷着，一些花朵脱落，但它依旧活着，对抗着饥渴和无聊，倔强地活着。水滴在阳光下形成彩虹，洒在绿植上，好像获得新的生命力。 「这是独占春，这是落叶兰、这是莎草兰、这是春兰，朝夕，你家好多兰花，是你妈妈喜欢兰花吗？」寒谷惊嘆兰花品种之多，因喜欢绿植，她大多都认识。 「不知道，过年过节生日情人节，都会有一盆兰花。」朝夕说不清楚，从她记事起，就是如此。阳台总是摆了满满的兰花，现在看，咖啡馆的一些兰花，估计也是爸爸搬过去的。她不知道是，爸爸因为那个女人喜欢兰花，还是那个女人因为爸爸喜欢兰花。 「好浪漫啊。你爸爸妈妈一定很相爱。」 「嗯。」朝夕神情落寞地望着墙上的全家福，开始往下摘，高处的照片够不到，踮着脚尖努力够，照片松动，直冲着那张精緻的脸落下来。忽然，一股力量将她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温凉一手抓着她的臂弯，一手接住照片。 「这些……都摘下来吗？」温凉问。 「都摘下来吧。」朝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温凉每摘一个，放入朝夕手中。朝夕捧着那一摞相框，沉甸甸的。 朝夕扯来一个纸箱子，哗啦啦，把相框倒进去。 「这面墙空了下来，挂什么好呢？」朝夕一面收拾着，一面问着。 温凉正在贴心地将上面的挂照片的钉子弄下来，也顺着朝夕的问题思索，「挂幅画？」 「好啊，你画一幅？」朝夕正要合上纸盖，忽然，恍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金梭？ 朝夕慌忙把里面的照片一个个丢出来，最终定格在一张照片上，那是今年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在时常的腕间有一个金梭图案。 朝夕的眼睛快要钻到相片里的，仔细辨别那图案是不是金梭。时常穿着衬衣西装，平整的袖口遮住了一半图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温凉注意到朝夕的异常，忙上前蹲在她身边询问：「怎么了？」 朝夕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焦急地拿着照片给温凉看，说道：「你帮我看看，这儿是不是有个图案，那把金梭……是不是？」 温凉仔细查看，也不由地一惊，「是。」 金梭，意味着什么？时常为什么有这个图案？难道他是被猎取而亡的？真正的兇手是时间之上？ 「送我去时间之上。」朝夕眼泪汪汪地看着温凉，语气更多的是坚决和孤勇。温凉点点头。 两人丢下寒谷，匆匆出了门。 黎先生养了一天，身子轻松许多，便扯着无常、小小时、老宋在大厅打麻将。朝夕踏进楼内时，她玩得正酣，指尖夹着烟杆，嘴里吞云吐雾。 「你现在停职反思中，跑来做什么？」黎先生未注意到朝夕的情绪，摸着牌，吐槽着。 「小朝夕，师父也帮不了你哦。」无常也懒洋洋地絮叨。 朝夕没有理会他们，直奔楼上而去。温凉随后赶去大厅，担忧地望着朝夕背影，想要上前，却被无常拦住了。 这时，黎先生意识到朝夕状态不对，匆忙跟上楼，无常也忙跟上，还不忘嘱咐小小时看着温凉，不允许温凉上楼。温凉只好停步，小小时不解发生了什么，给温凉倒了茶，温凉坐立不安，哪里有心思喝茶。 黎先生、无常来到时常房间时，房间内一片混乱，朝夕发疯地在屋里翻找。 「你在找什么？」黎先生冷言。 「不知道。」朝夕手下没有停，只见一件件东西丢出来，在空中划出一条条抛物线，落在地上。 无常看不下去，厉声：「时朝夕，胡闹什么！」 朝夕停手，髮丝凌乱，细细的汗珠布满额头，两眼少了神气，多了彷徨。她高高举起那张相片，双手微微颤抖。 「时常……我的爸爸……是你们杀死的？」朝夕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 「时朝夕，胡说什么？你仗着黎先生宠你，越来越放肆了。」无常斥责。 「由金梭猎取的人，手腕上都会留有金梭图案。我没有记错！这个怎么解释？你们脱不了干系！」朝夕双泪纵横，声音有些颤抖，每一字都说得艰难。 「是，我们脱不了干系。时间之上，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黎先生淡淡言道。 「真的是你们干的？」朝夕想要一个答案，却又不敢相信。 黎先生走向朝夕，朝夕下意识后退一步，一步一步，被逼到了长桌前，无路可退。黎先生上前一步，轻轻扯下襟前的真丝手绢，细细为朝夕擦干泪水。 「你这孩子，在『时间之上』兜兜转转这么久，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朝夕满眼的困惑???，却真真切切地从黎先生的指尖感受到暖意。一个竖起满身利刺的刺猬，慢慢收起了刺，捲缩起来。 黎先生抓着朝夕的手腕，举起照片，指着无常的手腕，「你看得不仔细，这里还有一条线。」 「什么？」朝夕仔细查看，却没有看到，「没有啊？难道我爸和时间之上也有交易？」 黎先生笑：「傻瓜！这里的人，哪个和时间之上没有交易？我们不是凭空来的。」黎先生又指着林韵的手腕，「这里也有一条。」 朝夕不敢相信地看着黎先生，双唇微微颤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朝夕不知道是怎么下楼的，脚下软绵绵，恍恍惚惚，更像是飘下来的，六神无主。 「朝夕。」 那人还在。温凉一直在等她。 朝夕才缓过半个神来，奔下楼，直扑进他的怀里。温凉被撞得后退一步，双臂紧紧地拥着她…… ??【84】关于时常和林韵 那条长廊黑漆漆，向前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拢共没多远，朝夕却走了很久。 她脚下软绵无力，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于那个女人坐在她的对面，她都恍惚如在梦中。 林韵意外朝夕来看望她，自时常离世后，这是母女俩第一次相见。曾经傲娇自由的女儿，好像成熟了许多，多了几分柔和。 时朝夕幻想过许多和母亲重见的场景，甚至赌气地认为此生不会相见，但从没想过，会如此平静。林韵哪里像牢狱中人？没有化妆装扮，但气色很好，给人一种纤静自如的感觉，反而少了曾经的冷清。她失去自由，却没有困顿之忧，也许她不需要身体的自由，内心是无际的吧。 「没想到你会来。」林韵率先打破平静。 「嗯。」 「家里好吗？阳台的兰花，你有照料吗？你经常去看你爸爸吗？……」 「时常是时间先生，你知道吗？他和时间之上是不是做了交易？杀死我爸爸的是时间之上！不是你！你是知道的，对不对？」朝夕打断她，一股脑将心中的困惑倾泻而出，这才是她来看望的目的。 林韵惊愕地看着朝夕，用眼神询问朝夕为何知道这些。 朝夕读懂她的意思，回答：「我还知道黎先生、无常、小小时……」 转而，林韵释然，喃喃一句：「这些言而无信的傢伙……」似责备，却无半分责备的力度。「是，我的先生是以交易时间为生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恰是正午阳光最足的时候，透窗而入，林韵仰着脸迎着阳光，闭目享受来自宇宙的温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时常第一次见到林韵，是 25 年前的一个夏天。那天大抵是全年最热的一次，热气在空中盘旋，路边的槐树也整个捲缩，枝枝叶叶的影子无力地趴在地上。知了有气无力地哼唧着，街道上行人也少之又少，大都藏在空调房里，躲避最燥热时刻。 时常因为业务不得不出门，来到一所中学，和老校长聊一聊时间交易。什么业务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遇到了林韵。 林韵正在上课，着一袭白裙，她额头上有一些细汗，教室内的风扇吱扭扭地旋转，微弱的风吹动髮丝。她忽然神秘地搬出一个箱子，用棉被捂了一层又一层，里面是冰冰凉凉的冰棍。孩子们乐疯了，开心地舔着冰棍。她吃着冰棍，一脸的得意。 忽而，她望向窗外，那个人把自己武装着严严实实，像一团阴沉的影子。他一直在看着她，那一份清凉，闯入了他的心里。 炎炎夏日，四目相对，热风、树木、知了、孩童，一切都停止了。 时常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其妙地在校门口等到了放学。可是，林韵真出现在校门口，他却胆怯了。倒是林韵大大方方站在时常面前，闪动着大眼睛，深邃而又通透。 「你在等我吗？」 「啊？嗯！」 「认识一下吧，我是林韵！」 「我是时常！」 这段恋情，用无常的话，是久旱逢甘露，体验体验就行了，别太认真。黎先生则一副慈母模样，眼睁睁地看着时常从青年小伙活到了暮色之年，虽然是依旧年轻的暮色，终于开了窍，谈情说爱。长大了啊。 时间之上，八卦了许久这件事，还无聊地找各种藉口，去偷偷观望林韵。黎先生满口夸赞，无常却无限挑剔，觉得和时常不相配，咱家时常多好的小伙儿啊。小小时却眼巴巴地等着吃糖。 嬉闹过后，几人都不看好这份情感，最多维持三个月？半年？一年？两年？几人的赌注都谈好了，就等着旁观时常的「爱情」结果呢。 「我想结婚！和林韵！」时常兴奋地说，却羞涩地不敢看大家的眼睛。 这不是徵求意见，这是通知。 时间之上几人还未缓过神来，时常已经步入婚礼殿堂了。黎先生本来想在时间之上给他办一场豪华的婚礼，毕竟这上百年，时间之上也没啥大喜事。时常却找了个小院，摆了几桌，办了个简单的婚礼。黎先生、时常、小小时只是作为普通朋友身份，坐在一个角落，木讷地看着满院子的喧闹。 几人对这个婚礼耿耿于怀，时常、林韵却满眼幸福，无处不在。时常不想让时间之上的一切影响到妻子，他想给妻子最朴实温暖的生活。 自此，时常便搬离了时间之上，在外面有了一个家，有一个身份，每日到咖啡馆上班。下班去学校接妻子下班，然后一起回家做饭，再看会电视，散个步，然后，睡觉。 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过了几年，有一天，时常去咖啡馆上班，是哼着歌去的，喊着要请假一年，因为林韵怀孕了！ 这个消息炸裂了整个时间之上，时间之上还从未有过下一代，黎先生比时常还要兴奋，争着要孩子的取名权。无常嘴上嫌弃，转身便开始预定高定婴儿服。小小时计划着为她设计一款礼物。 这份喜悦没有持续太久，便破灭了。 那天，林韵窝在沙发上，给未出生的孩子织衣服，时常在厨房做营养餐，两人手里边做着事边聊着家常。林韵想从沙发上起来，连挣了两下，都没起来。最后一次，她撑着桌子站起来，忽地，便晕倒在地。 时常吓得半条魂都没有了，抱起林韵便往外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直跑向医院。他家离医院很近，平时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当你幸福生活时，老天总是喜欢开一些玩笑。这个玩笑，压得时常喘不过气来，他浑身颤慄，一直在流泪，却哭不出声来。 林韵得了宫颈癌，只剩下两个月的寿命。 时常本想瞒着林韵，劝她打掉孩子，林韵哪里捨得，她爱死这个孩子了，她感受到她的一切，一唿一吸都与她相连。林韵想要把孩子生下来，她想和老天爷争时间。 唯一的办法，与「时间之上」做交易。 不几日，林韵便坐到末未咖啡馆。 「用你的母爱交换，你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时间，一是孩子的顺利降生。」黎先生问道。 林韵回答：「孩子，我接受我的命运，但我想给时常留一个孩子。」 「不，我不同意！」一直闷着声的时常说话了，「我都想要，你和孩子，都不能少！」 无常却着急了，「你不能太贪心了！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我知道时间之上的规矩，用我的时间交换我的孩子顺利出生。」 「不行！」无常第一个反对。 黎先生向前探探身子，那双美人眼透着寒气，一字一顿地问道：「别忘了你和时间之上是有一份约定的。」 「我没忘，我明白。」 「就算这样，你也要做？」 时常还未回答，无常便暂停了这场交易，他把时常拉到一旁，大骂无常：「你的脑子里塞满了什么，愚蠢至极。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伟大？可笑至极。时常，你的人生很长，这些爱情啊、家庭啊，都是过眼云烟，是一小段路，是一个很小很小的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数，夫妻亦无是。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点，放弃整个世界呢！我不能看着你稀里煳涂地把时常的一生毁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时常看着无常发疯，这厮眼圈都红了，张牙舞爪，努力压着声音，却让八里地外的人都能听到。什么体面都全然不顾了，时常懂得这份厚谊。 「我不是时常，我是阿册啊。」 无常怔住了。 「因为你，我才变成了时常。我现在想做回阿册，可以吗？在阿册的人生里，只希望有妻有子，平安度日。」 时常嘴角噙着笑，脸上很平和。生逢乱世，活着都是一种艰难，求平安便是奢望。如今，他遇到了挚爱，拥有了小家，感受到那么温暖，又怎捨得放手。 「那时常怎么办？」 「接受命运好了。」 最终，时常、林韵和时间之上达成了协议，林韵用一份母爱换了 25 年的时???间，时常却用了余生换了孩子的出生，直到陪伴她 22 年。 这 22 年的人生里，他如愿过上了阿册的人生。 最后，他选择了金梭的方式结束生命，是黎先生亲自动的手。无常一直生无常的气，无法面对那一刻，便躲起来了。林韵一直陪在他身边，让他不要怕，她会陪着他。 这个故事很短，朝夕却觉得很长，良久才缓过神来。 「明明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在这儿？」时朝夕看向「监守」二字。 「我有罪啊。如果你爸爸没有遇见我，如果我没有生病，他就不会死，他会安静地当他的时间先生。我才是咱家悲剧的原罪，让女儿失去母爱，让丈夫早早丧命。毁了一个人，不是杀人是什么？」 「你没错！」时朝夕垂目，轻轻说。 林韵清冷的眼眸，却泛起涟漪。 「一直没有问过你，时朝夕，这个名字，你喜欢吗？如果不喜欢，你成年了，可以换名字。」 「嗯？」 「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朝夕不由心头一颤，这个女人，拼了一生，只求了一份平实的人生。 妈妈，原来你是爱我的！ 时朝夕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来，出来时，已经夜幕低垂，寒风骤然颳起，吹得脸生疼。 路边的那辆车还在等他，温凉连忙从车上下来，三步并两步，来到她身边，用大衣紧裹住微微发抖的朝夕。朝夕倦在他的怀里。 「温凉，我们逃吧！」 ??【85】是结束，也是开始。 今天是温凉退伍的日子，天公有些不作美，空中稀稀疏疏地飘落着雪花，寒气只往身体里钻。 朝夕早早地等在了基地外面，看着那身绿色出来，迈着矫健的步伐，眼圈红红的，背后还传来嘹亮的军歌，是对他军旅生涯的告别。 何遇先朝夕一步迎上去，张开双臂给了温凉一个大大的拥抱。 「欢迎你回来，兄弟。」何遇莫名其妙开始煽情，紧紧地抱着温凉，温凉越挣扎，他抱得越紧，「以后咱俩一定要好好的，不吵架，不拌嘴。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你也要改掉挑食的毛病。放心，我会监督你的。」 「不用监督，也不用你养！」温凉勐地推开何遇，直奔朝夕，抱起她转了一个圈。 何遇幽怨地看着，赤裸裸地侮辱。 「没良心！重色轻友！」 朝夕双手捧着温凉的脸，不捨得错过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有一个人想见你！」 何遇把温凉的行李带回家，朝夕带着温凉进了末未。 今天的末未有些热闹，多了许多小朋友，有的跑来跑去，家长在后面紧张地追着拦着，生怕自家小神兽把咖啡馆搞得前仰马翻。有的小朋友围绕着一个女人，等着她签名。 那人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耐心地对待每一个小朋友，签了名，还贴心地送上甜点饼干。 温凉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恰站在风铃下，小铃铛扫在温凉头上，一直发出「叮呤呤」的声音。 吴肪看去，正对上温凉的眼睛，温凉眼神闪烁，不知所措地看向朝夕。 吴肪也有些慌乱，签字的手也抖了，最后一笔直接飞出纸面，快要穿透纸张。旁边的书也散落在地，其中一本滑落到温凉脚下。温凉捡起书，向前几步，递给吴肪。 吴肪没有接，「如果你不介意，送给你可以吗？」 周围的孩子七七八八散去，温凉坐在吴肪的对面，朝夕的目光一直落在温凉身上，却没有上前打扰。 朝夕感受到温凉的「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持续了好久，好像从她说「我们逃吧」开始，也许更久之前。他对她极有耐心，任她怎么无理取闹，他只是无尽温柔地看着她。有几次朝夕在他身边睡着了，她依稀能感觉到，他在旁边托腮一直看着她。无时无刻，温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好像要把她揉进眼睛里。 朝夕懂得这份凝视，是一种「告别」。她没办法沉浸在甜蜜中，反而恐慌占据上风，害怕明明相拥的两人，一睁眼，兀的消失了。她想带温凉逃走，她不想重蹈父母的覆辙。温凉拒绝了，他要接受一份强加给他的命运。 她不敢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温凉需要处理退伍事情，她不可能 24 小时看着他。她惶惶不可终日，担心的那一天还是到来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口总觉得堵得难受，联繫温凉，一直杳无音信。 来偷吃面包的小小时带来一个消息，好像无常和温凉相约。她慌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是温凉主动联繫的无常，他不擅长告别，不计划和战友们面对面举行退伍仪式，也不想听何遇絮叨，更不想让朝夕难过。他想让这一天，好似平日一样，与何遇一起吃饭，吐槽他做饭之繁琐，象徵性敷衍地夸赞；回家看望两位奶奶，再把奶奶们的一切託付给何遇；拥着朝夕在路边散步，聊着日常，啃着冰糖葫芦，然后送她回家，看着她睡去，再离开。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日子如常继续。 他驱车去时间之上的路上，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就这样结束，也很好」。 他的车驶进「时间之上」，坐在无常、黎先生的对面，平静地说：「我来结束与时间之上的一切。」 黎先生、无常没有多说什么，按照正常流程来操作。这个时候，朝夕不在是最好的，自然也不会让时朝夕做一杯「时间之上」。 「温凉，按照你与『时间之上』的约定……「 无常的话还未说完，堂屋的门勐地被推开。一阵寒风冲进来，黎先生下意识紧了紧披肩。朝夕怒气沖沖地站在门口，冲过去，推翻了黎先生面前的一切。 「不许碰他！」 「丫头，你护不了他，也救不了他。」黎先生看着微微发抖的朝夕，云淡风轻地点明根本。 「是我！我决定……」站在朝夕身后的温凉，轻声说，双手扶着朝夕的肩，试图安抚她。 「你也不可以，你不许杀死我的温凉。我好容易遇到一个爱人，让我更想要好好生活，你不能毁掉这一切，不能毁掉我的生活！」 「幼稚！爱情在人生里最微不足道！」无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这丫头跟他爹一个德行，为了一时的快乐，和全世界战斗，甚至放弃自己。值得吗？ 「我不值得！」温凉低眉说。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朝夕拉着温凉，走出了「时间之上」，冲进了未知的未来。 阳光下的朝夕，有些不清晰，恍惚得只留下高大的影子。她用力地拉着他的手，很紧很紧，生怕一不留神，他又熘走了。他失神地跟随着她，任凭她把他带到什么地方。他明白之前所做的那份温柔告别只是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是一种逃避，并不是一种真诚的分离方式。 他错估了他对这个世界的眷恋，也错估了自己的勇气，他终究是自私的，他一直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情，这是自己的命运，但是，她和他在一起，便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这一刻，他很感激她能出现！ 离开时间之上后，温凉手下一紧，直接将她拉入怀中。 「不要着急放弃，我们再一起努力下，好不好？」朝夕带着哭腔，努力平静，却是「哀求」。 「对不起……对不起……」温凉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停地道歉。他自责将她拉入这场撕扯之中，这样的他，无法给予她最平常的人生…… 时间之上送走了这对「苦命鸳鸯」，迎来了另一个客人：吴肪。是吴肪主动给时间之上发的约见信息，按照流程，约在了末未咖啡馆。 朝夕回到咖啡馆时，无常、黎先生已经和吴肪相对而坐在窗边。黎先生注意到朝夕，眼神示意她安静坐下。朝夕坐在隔壁桌，寒谷帮她倒了一杯温水，她自顾喝水。 吴肪沉默许久，终开了口：「这件事因我而起，应该由我结束。」 「你想好了？」黎先生轻问。 朝夕整个心揪了起来，生怕她反悔，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着。 「是我和时间之上的交易，不是他。我不配是一个母亲……不配……他应该好好活下去。」吴肪安静地说着。 「ok。也算是母子情深啊。吴肪女士，那我们就按照流程操办了。」无常自然乐坏了，这桩未执行的交易压了二十多年，终于有个结果了。不管是母是子，时间之上的买卖不赔就好。 吴肪思忖了一下，道：「能给我留几个小时的时间吗？我了一些事儿。」 「自然可以！」黎先生痛快答应，无常已经开始计算时间，一条一条地与吴肪核对清楚。 朝夕有些发蒙，一直以来，她为了爱人，张牙舞爪地要一个母亲承认「罪孽」，偿还犯下的错误。可是，真如她所愿，她却没有半分开心，心里空空的。 无常喊了好几声，朝夕才听见，去做了一杯时???间之上，递到吴肪面前。吴肪浅笑，终饮下那杯咖啡。 「很高兴为您服务。」无常皮笑肉不笑习惯性地说道，这便是这笔交易的结束语了。 「谢谢！」吴肪对着朝夕轻声说道，朝夕一时没反应过来，吴肪又说了一句：「时小姐，谢谢。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窗外的太阳越来越低，吴肪与温凉聊了许久，也不算是聊，更多的是吴肪给小朋友们读着书，温凉在旁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句。墙上的钟声敲响了，吴肪合了书，劝散一圈孩子，起身，温凉也忙起身。 「孩子，再见了！」吴肪看着温凉，犹豫了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温凉身子一僵，却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 吴肪从温凉身边滑过，这个下午，是两人一生中相处得最久的时间。 温家小院里，两个奶奶正在忙活着晚饭，在为是蒸鱼还是炖鱼吵个不停。门外传来敲门声，温奶奶拿着锅铲开了门，却没有人。地上放着一袋东西，有吃的用的，还有几件衣服、一束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她一脸疑惑，抬头四下望去，好像看到一个身影，瞅着有些眼熟，一晃眼也就看不见了。 在朝夕的告知下，温凉也懂得了那声「再见」意味着什么。他不知不觉来到了书店，看到店里四处摆放着畅销童书阿舟的书籍，他不禁翻看着，忽然，手中的书，封面上的作者名字阿舟消失了，换了另一个名字。吴肪的照片也变成了陌生面孔，店里本高高摆放的书塔，也变了样子，摆放了其他五花八门的书。 瞬息之间，阿舟不存在了！ 温凉眼角滑下一行泪，喃喃自语：「再见，妈妈。」 ??【86】江湖再会吧 回想第一次来时间之上，朝夕是稀里煳涂被无常「绑架」来的，怀着战战兢兢的心，竖起浑身的刺，时刻准备着拔腿就跑。 一不小心在时间之上待了一个春秋，好似一切尘埃落定，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呢。 一早，朝夕便来到时间之上，带着寒谷新鲜烤出来的面包和现磨咖啡，恰赶上大家吃早餐。小小时一脸满足地啃着面包，黎先生优雅地喝着咖啡，无常专注盘中的牛排。 「寒谷这手艺，不换时间可惜了。朝夕，你劝劝乖猫，她听你的。」黎先生亲切地建议。 朝夕抬眼，「我说过，不许打小乖猫的主意。」 无常优雅地切着牛排，连连吐槽：「不知道说你是妇人之仁，还是慈悲心泛滥，过度心软，是不可取的，小心反噬啊。」 「夸张了，朝夕就是疼爱寒谷嘛……」小小时腮帮子塞得鼓鼓囔囔，费力地为朝夕打抱不平。 「你不想吃小乖猫做的面包啦。」黎先生逗趣他。 「想吃……但也希望寒谷自在……今天的可颂真好吃……」 「说好听点，是护短，说难听点，就是做事没有分寸，这是做时间小姐的一大忌讳。」 「小朝夕还需要成长，无常，淡定淡定，我们得给她时间，以后她会懂的。」 餐桌上，几人热热闹闹说个不停，一个埋怨，一个和稀泥，一个吃东西。 朝夕说：「没有以后了！」 突然静下来，几人怔怔地看了朝夕几秒，没把朝夕的话当回事，继续享用早餐。 朝夕把制服、时间手鍊、时间守则，依次排开地摆在桌面上，三人才感受到朝夕是认真的。 「本来想等你们吃完早餐再说，不打扰你们享用早餐的好兴致。看你们吃饭也不专心，索性就开门见山吧。我要辞职！」 黎先生惊愕，询问：「理由？」 朝夕说：「我干够了！我爸突然没了，给我留了道谜题，我想解开，我就来了。现在解开了，一切结束了。我也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无常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只能属于时间之上……」 「凭什么！」朝夕直接反击，「我有自己的生活，我的人生不在这儿，我不能陷在和我爸有关的世界里，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啊。」 「你和时间之上签订的是终身合同。」黎先生品着咖啡，幽幽说道。 朝夕愣了下，这点她忽略了，语气也弱了许多：「也可以解约的嘛……一般这种情况怎么办？」 黎先生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朝夕：「这段时间，你成长得很快，完成好多业务，连积压多年的交易都解决了。」 无常知道黎先生在暗指温凉的案子，很不情愿，刚要说话，被黎先生在桌下踢了一脚。这个时候争面子，幼稚至极。 黎先生继续安抚朝夕：「我知道你辛苦了，这样，给你放半个月的假，出去转转，看看风景。有想去的地方吗？去巴黎看歌剧，好不好？或者北海道，泡露天温泉，我都有朋友……」 「黎先生，你在给我画饼吗？」 「你这丫头……我在哄你啊……」 「我不需要哄。」 「你真打算舍下我们仨？我们这么有趣，这么有钱……」黎先生一抿嘴，像个小姑娘似的，委屈巴巴地看着朝夕。 「一开始我挺讨厌你们的，猝不及防地闯进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我看不惯你们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便不想顺你们的意。不好意思，我叛逆期来得有点晚。后来，我发现你们很有趣，看着一个个冷血无情，旁观世界，其实挺温暖的。我知道你们是我爸爸除了我家之外，最亲近的人，对我很包容。我最彷徨无助的时候，也是你们陪伴了我，虽然那种陪伴有点不正常。我真的很感激，我很庆幸遇到你们，我喜欢你们，但我不喜欢交易。」 「好话坏话全让你说了，真不知道你是夸人呢还是骂人呢？」无常依旧气鼓鼓，「你现在叛逆期还没过呢，别再作了，看在时常的份上，老老实实待在时间之上。」 「对不起，无常师父，我真的要让你失望了。这样的生活很有诱惑，但我不想要。我想要普通生活，平凡就好。」 「你註定是脱离不了时间之上的！」无常恼怒，蹦出一句话。 「无常！」黎先生连忙呵斥，无常意识到不得当，懊恼地坐下。 朝夕不解，「为什么？我没有选择的权力吗？」 「你当然有，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你有这个自由。」黎先生看着朝夕，平静地说，「但每个选择都是有代价的，你能承受吗？」 「我不知道代价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后悔，但现在的我看不到那么远，我尊重我的内心，我不想像我爸妈一样，一生都和时间之上捆绑在一起，一生都成为它的奴隶。」朝夕说得坚定，也很平静。她懂得与时间之上之间的内在逻辑，她想为自己而活，不想被其他左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黎先生静静地听着，不禁露出笑意，仔细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还有一样东西，你也要归还时间之上。」 「什么东西？我都拿来了。」朝夕困惑，又检查了一遍。 「时间之上。」 朝夕反应过来，「我已经学会了，一时间不会忘记制作方法的，要不你们施个法，把我的记忆消除？」 「胡闹！」无常呵斥。 「算了，你走吧！」黎先生说。 朝夕愣了，不敢相信，无常更意外，他不解地看着黎先生，小小时捧着面包，忘了吃。 「你说得没错，去吧，过属于时朝夕的日子。走得越远越好！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时间之上！」黎先生说完，便转身拿起了烟杆。 朝夕起身往门外走，那身影透着几分决绝。无常暗骂这小没良心的，头都不回。 本以为卸去重担一身轻松，没想到好似有千丝万缕牵绊住脚，拉扯着，每一步都很艰难。朝夕没注意到，她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心底亦是难捨的啊。她返身奔回去，扑到黎先生身上。黎先生被惯力冲击得后退两步，指尖的烟僵在空中。 「不要想我啊。」朝夕脸上被泪水淹没，嘴上嬉皮笑脸。 黎先生嗔怪，手高举轻落，「臭丫头，搞煽情这一出，想骗我几滴眼泪啊。休想！」 「就当我没来过！」朝夕狠着心，她是下定决心和时间之上的一切脱离关系的。 朝夕松开黎先生，黎先生捏捏朝夕的脸，「这金豆子不值钱啊……小朝夕啊，很多事情半点不由人，别忘了，这儿是你的退路，你是有娘家人的。」 几句话又惹得朝夕一阵难受，转身拥抱无常，无常带着怨气地推搡了两下，朝夕没有松开，无常只是做个样子发泄情绪，最终手落在朝夕头上，轻轻拍了两下：「江湖再会吧。」 朝夕松开，「不再会了。」 「快走！快走！小白眼狼。」无常推开朝夕，挥着手让朝夕离开。 小小时张开双臂，等待朝夕的拥抱，和最初认识时傲娇的他不同，他想真诚地和朝夕告别。朝夕心头一暖，拥住小小时。 「你会带走寒谷吗？我以后还能吃到她的面包吗？」小???小时问出最担心的问题。 「也许不能了。」 小小时小嘴一瘪，眼泪差点掉出来，他怕人笑话，扭头跑回了房间。黎先生点了烟，欣赏着窗外的风景，菸丝燃烧一闪一闪。无常继续享用牛排，再抿一口红酒。朝夕如往常，离开了堂屋，穿过长廊。 黎先生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无常无心吃东西，整个人泄了气，说：「你不该同意她走！她是离不开时间之上的！」 「有些事情，是她必须经歷的。」 朝夕穿过时间之上与末未连结的门，回到了末未咖啡的地下室，昏暗的空间，让她得到放松。她哭出了声，寒谷闻讯而来，吓坏了。慌慌乱乱给朝夕擦泪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急得眼泪汪汪。 「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朝夕呜咽着，「好难受啊……没想到这么难受……我自由了……小乖猫，我自由了……可以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寒谷一脸懵，「这不好吗？」 朝夕又笑着抱着寒谷，蹦蹦跳跳，「好啊好啊，我太开心啊。」 她这一阵哭一阵笑的，反而让寒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夕捧着寒谷的小圆脸，认真地问她：「小乖猫，你想不想离开这儿？我本来想让你在这儿好好生活，但是我不放心，你愿意不愿意跟我走？」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寒谷连连点头，她无所谓在哪里的。 「嗯，这两天你有道别的人，就去道个别。我们收拾收拾，去开始新生活。」朝夕揽着寒谷往店内走，嘱咐她。 寒谷歪头想着可道别的人，脑子闪现出宋颂那张脸，摇摇头，把这种思绪散去。 「我没什么人可道别的。」 门铃响起，宋颂抱着两大包东西进了店，手里还握着一束街边花摊买的花束。宋颂把东西放下，额头上冒出细汗，喜滋滋地汇报：「寒谷，送货的车出问题，我就接了一趟，你检查下，还差什么？我去买。」 「谢谢，不需要了！」寒谷忙递给他纸巾。 「你不用跟我说谢谢。」宋颂接了纸巾，胡乱擦了下，把花递给寒谷。「小雏菊很适合。喜欢吗？」 寒谷接过来，却有些不知所措，忙拿了个玻璃瓶，把花放进去。 寒谷手里侍弄着花，思忖了下，认真地看着宋颂：「宋颂，这段时间很谢谢你，你帮助了我很多，真的很谢谢…… 」 「真的不用……」寒谷愈客气，宋颂愈难受。 「你以后不用来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是不是生气了？你说，我改。」 「没有，我很感谢你的照顾。」 「你看，你还是生气了…… 你就说嘛…… 」 宋颂急坏了，寒谷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越说越乱，宋颂就追着问个究竟，寒谷到哪儿，他就追到哪儿。 ??【87】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一个月后，朝夕、温凉带着寒谷已经安居在一个古镇，他们租了一个院子做民宿，临街的房子改装成一间可对外的咖啡馆，寒谷的咖啡非常受欢迎，许多一辈子没喝过咖啡的叔叔嬢嬢，也爱上这个味道，有事没事来喝一杯。老闆娘也是大方，动不动大手一挥就请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又在院子一角，给寒谷打造一个烤面包窑。朝夕给温凉打下手，弄得一身泥巴。寒谷开心地抱着朝夕蹦蹦跳跳，全然不在意她身上的泥点点。第一炉面包，香气传遍整个巷子，引得旅客、邻居、孩子们涌来，望眼欲穿地等待面包出炉。 小院另一侧的商铺，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被温凉租赁下来。温凉在朝夕的眼皮底下偷着施工，朝夕看出了温凉的「鬼鬼祟祟」，想着他在暗戳戳地准备什么，她想了各种可能性，难不成是求婚？ 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一天，朝夕每天都花足了时间精心打扮，每天穿着小礼裙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寒谷不解朝夕在做什么，感觉每天都要出席啥盛大活动似的。朝夕喝着咖啡，神经兮兮地让寒谷等着见证美好，然后，看着忙活的温凉痴痴发呆。寒谷更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时朝夕等来了期待时刻，那天，温凉捂着朝夕的眼睛，把她领到那个房间。 「3、2、1！」 温凉低声在她耳边数数，朝夕急不可耐地拉下他的手，瞬间呆住了。 曾经杂乱的商铺，改造成一间舞蹈教室。一面墙装了练功镜，加了一排练功杆。宽大的落地窗，窗明几净，阳光散落在木地板上，两人的身影倒影在阳光里。朝夕热爱舞蹈，她没有执着于登上更大舞台，但每日都在坚持出早功，心底是有遗憾的吧，而温凉懂得她这份遗憾。 朝夕眼眶红红的，心里很感动，嘴上却吐出俩字：「就这？」 温凉诧异，又担心朝夕不满意，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死了！」朝夕紧紧地环住温凉的脖子，小鸡啄米似的，说一句就在温凉脸上亲一下，亲遍了全脸。 温凉既兴奋又慌张，「窗户……有人……」 「还有吗？」朝夕脸窝在他的颈肩，问。 「什么？你还想要什么？」温凉不解，「还是你以为什么？」 朝夕反被问羞了，报復性地咬住他的耳朵，温凉疼得皱了一下眉，「要你！」 温凉感觉到大事不妙，一手抱起她，忙到窗边胡乱把窗帘扯上。芊细的腰肢紧贴着温凉的小腹，一只手在他身上摸索着，轻咬耳朵，转而含在口中，慢慢吸吮着。温凉整个身子燃烧起来，脸涨得通红。 温凉后退到墙角，那只胡乱的手摸到不该摸的地方。 「警告你……别惹我！」 朝夕哪里肯听话，温凉捧着她的脸，侵略整个唇，舌头不停地探索，要命地缠绕在一起。 他松开唇，侵略到颈肩、胸前，所到之处都留下一个红印。他抚过的地方，她都轻颤不已。 镜子里，两人缠绕在一起，宽大的裙摆遮住下身，粗重的喘息声，撞向墙壁、镜面，在空气中翻滚…… 温凉紧拥着朝夕躺在地板上，身上有细汗，朝夕趴在他的胸前，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温凉在地板上摸索到衬衣，单手盖在朝夕背上。 朝夕忽地从心底升起一种破碎感，当一切太美好时，生怕被打破，进而患得患失。 「温凉，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嗯。」 温凉抱得朝夕更加紧了。 朝夕的舞蹈教室如期开业了，收了许多学生，朝夕每天教课，温凉打理着民宿，寒谷忙活着咖啡馆。「一家三口」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这天，突然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宋颂出现在街口，豪车卡在中间，进不得退不得，堵住了路口，引得整条街交通堵塞半天，阿公阿婆们唾沫星子快淹死他了。无奈，温凉帮他把车倒出去，才得已还街巷安宁。 这一骚乱，也让咖啡馆热闹了一阵。他一进街巷就四处打听「寒谷在哪儿」，惹得整条街都知道有个憨子来找寒谷。有些阿婶阿姐开玩笑，问寒谷是不是找对象了？ 寒谷哪经歷过这阵仗，脸上一阵阵红，忙活的手上也乱了方寸。 朝夕把一行人轰散去，宋颂嘻嘻笑笑地和朝夕打招唿，一只手不停地捏着衣角掩饰紧张。这完全不像平日「放荡不羁」的公子哥啊。 朝夕调侃：「真是阴魂不散啊！走到哪儿追到哪儿。」 「我是来工作的，我爸在这儿有分公司，让我负责，我很不乐意，老头丢一个烂摊子给我。」宋颂一副「为事业而生」的姿态，顿了下，认真地回答：「我找了很久，才知道你们在这儿。我也想来这儿生活，磨了老头很久，才同意让我来。那个……我是为寒谷来的，我……」 朝夕打断，正色直言：「你这句话说出来，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寒谷的人生禁不起折腾，如果你做不到以她为中心，做不到一直陪伴，这话就不要说出口。」 宋颂用力点点头，「我懂，我是认真地。如果我做得不好，你怎么样都好！打我骂我，要不我立个字据、写个保证书。我不知道怎么证明，也不敢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很肯定的是，我满脑子都是她，我舍不下她做的面包……」 「只是面包？」朝夕反问，寒谷一直在操作台后，背着身子，看似忙活着，但一直在听着，她心乱如麻。 「不是不是……我……」宋颂越说越乱。 「别冲着我说啊。你跟我说，我家温先生也是不答应的。」朝夕笑话宋颂，温凉拍拍宋颂给他一点勇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宋颂走向寒谷，站直身子，清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寒谷，请你允许我在你身边，如果你觉得离得很近，我可以离你 1 米，2 米也行，但不能超过 3 米，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照顾谷儿，可以吗？」 寒谷一直背着身，不知所措。温凉替宋颂着急，说了半天，没有关键信息。 宋颂深吸一口气，大喊：「寒谷，我爱你，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哗啦……丁零噹啷……」 不知怎的，寒谷刚一转身，被蹦跳的谷儿撞了一下，手里的半盆水泼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泼了宋颂一脸，盆滚落在地。 寒谷吓了一跳，忙奔过去，胡乱地给宋颂擦脸，嘴里不停地道歉。宋颂抓着寒谷的手，寒谷整个身子僵住了。 「这是抹布。」 「不好意思。」寒谷更慌了，又举起另一个手，用衣袖给她擦。但另一只手，任由宋颂抓着。宋颂傻笑，憨憨地盯着寒谷，寒谷满脸通红，不敢抬头。 朝夕识趣地离开咖啡馆，忙赶着去上课，可心里总觉得沉沉的。 一下课，温凉早已等着，隔着窗户沖她挥舞手里的风筝。朝夕一副要嫁女儿的失落感，哪有心思出去啊。 「别辜负了好阳光，今天很适合放风筝。」温凉连推带哄，把朝夕带到河边。 大自然果然能抚慰一切，朝夕心情好了起来，举着风筝拍了半天照片，直到拍出几张满意的大片，才开始放风筝。 这个风筝是燕子形状，是温凉跟着巷子里的阿叔学做的。他动手能力很强，看了一遍便学会了。 「你真有闲心，有那精力不如用在该用的地方。」朝夕爱不释手，嘴里却不饶人。 温凉手里教她如何拉线，同时低头问：「用在什么该用的地方啊？」 朝夕嬉笑着用风筝挡住他的脸，温凉无奈地把朝夕转到另一个方向，「要先看清风向，你要逆风而站，才能让风筝迎风而飘。」 温凉松手，风筝飘了起来，朝夕惊喜地大喊大叫。温凉连说：「你边拉线，边跑。要不飞不起来。」 朝夕很听话地跑起来，风筝越飞越高，长长的燕尾带子飞扬。 温凉忙追上，朝夕才反过味来，「你耍我，让我跑，你怎么不跑。」 温凉从背后环着朝夕，帮她拉线，「我家小朝夕真棒，风筝放得真好。」 「煳弄小朋友呢。」 「可不是小朋友吗？」 「幼稚！」 长长的线上有一个东西流动着，在阳光下发着光，很快，顺着长线落在终点：朝夕紧握线的手上，是一对戒指。 朝夕愣了几秒，举起被串在线上的戒指，非常不合时宜地说出一句：「你串在风筝上，也不怕丢了。」 「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 「嫁给我。」 朝夕刚要说话，温凉的唇已经抚上去了。朝夕好容易偷了一个空隙，松开温凉。 「不准人说话啊。」 「不许不同意。」 朝夕顿了下，温凉慌了，有些小心翼翼：「你还真想不同意啊。你不愿意？」 朝夕噗嗤笑了，一下子环住温凉的脖子，狠狠地亲上去。 「我愿意！我愿意！」 风筝线上的戒指闪耀，沉浸在柔情中的两人，哪里还顾得上天上飘扬的风筝。 ??【88】破碎 通告 逃犯门阿麦主要特徵：身高 180，单眼皮，沉默寡言，南方口音，有反社会人格。该人为躲避抓捕，可能採取更换衣着、化妆等方式改变其体貌特徵。 请广大群众注意发现线索并积极举报，凡提供线索直接抓捕罪犯的，奖励人民币五十万元。凡是知情不报、窝藏、包庇犯罪嫌疑人的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如发现线索，请立即向属地公安机关或 110 报警。 温凉依旧保持部队的生活习惯，每天与太阳同时起床，沿着镇上的护城河快走一圈。因他常年征战，身上千疮百孔，身体也早不如从前，只能选择舒缓的方式锻鍊身体。 他运动完，会熘达到街上，买点早餐，和一些早上新摘的新鲜蔬菜水果，再回到民宿小院。今天的他，正在蹲在阿婆的菜篮子旁挑选青菜，不经意一瞥，看到墙上贴的悬赏通告，纸张上印刷的那张脸，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每一个路人。 温凉永远忘不了这张脸，那天他和朝夕相遇，他亲手将他绳之以法，送进监狱。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这是警察将他押走，经过温凉时，他狠狠丢下的话，眼神却盯着惊魂未定的朝夕。 温凉的心揪起来，匆忙拿了菜付了款，连阿婆跟他说话，都没听到。他直奔小院，就喊朝夕，无人应答。寒谷从咖啡馆探出头来，回应：「姐去给你拿膏药了……」 寒谷话还未说完，温凉已经冲出去了，直奔那家药铺，可是铺子里哪里有朝夕的身影，温凉问店员，店员却说今天朝夕没有来过。温凉不觉后背冷汗直冒，他穿过一条条巷子，寻找朝夕，可是哪里都没有她的影子。温凉急得大喊：朝夕……朝夕…… 「喊什么啊？」 是朝夕的声音，温凉回头，看到她气鼓鼓地拎着两大兜子东西，嘴里埋怨不停：「这些巷子那么乱，我转来转去都转晕了。是我太笨了吗？多少遍也记不住。街道规划也有问题啊，这横出一条，那横出一条，乱七八糟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温凉奔过去，紧紧地抱住朝夕，朝夕反而有些蒙：「这才分开多久啊，这么想我啊。」 「大早晨，你乱跑什么？」朝夕没注意到，温凉眼圈都红了。 「你一到阴天就腿疼，我看天气预报这几天要下雨，我们得提前採取下措施。你之前贴的那家膏药，我觉得一般，还骗我是祖传秘方。我才不会上当。这次我找了一家，纯中药泡脚，祛湿驱寒非常好。」朝夕洋洋得意地说着。 「你去做什么，都要跟我说，我必须和你一起。」温凉松开朝夕，接过东西。 「温先生，你的控制欲也太强了。」 「听到没？」 「听到了！」 两人并肩行走，温凉总觉得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警惕地四下查看。 接下来的日子，朝夕感受到温凉的心神不宁，有时会在睡梦中惊醒，看到朝夕在身边才算安心。甚至朝夕半夜随意动弹身子，他迷迷煳煳中，也会本能地将朝夕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时刻把朝夕锁在身边，几乎是他的本能反应。 满大街的通告，她早就看到了，依旧觉得温凉太紧张了。 「你想啊，他要亡命天涯，好容易逃出来，不得老实躲风口。就算他来了，我也不怕，我战斗力也是可以的。」朝夕宽慰温凉。 温凉用手指敲敲朝夕的额头，责怪：「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尽快把他解决掉，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你天天跟我在一块的，宋宋都笑话说我俩都成连体婴了。」朝夕抱住温凉，撒娇，「来，连个体，气死他。」 朝夕撒娇卖萌索吻，都没有让温凉放松。 朝夕的舞蹈教室迎来第一次演出，是一个郊外公益演出。朝夕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向当地公益组织争取来的，这是她带着小朋友们一起演出的。她为这场演出准备了很久，每天带着小朋友排练，还专门买了花精灵服装。 那天，整个小院都跟着忙活起来，寒谷早早烤了面包，做了蛋糕，打了果汁，宋颂负责开车，朝夕画了个精緻的花仙子妆，给每个孩子都戴了仙仙发箍，涂了红脸蛋。温凉推了一切事情，一定要全程跟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演出场地，就是街道边的一块空地，此时已经接近春天了，周围的枝桠已经发了嫩芽，已经野花已经开了，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这是一个关于环保的宣传公益，会有团队表演吸引路人，其中就有朝夕这一组。表演的同时，工作人员会给路人发一些环保宣传册、环保周边产品之类的。这个活动很受欢迎，不一会就围了许多人。温凉急得很，眼睛一刻不敢离开朝夕。 演出快要开始了，朝夕带着小朋友们在一侧复习舞蹈动作，给小朋友们加油打气。忽然，一个小朋友的头髮掉了，随风吹走了。朝夕连忙上前追，温凉见状，想要追上去。这时，活动开始了，主持人引导气氛，大家欢唿。几人跳起来，撞到了温凉。温凉一晃神，再看向朝夕的方向，哪里还有朝夕的影子。温凉拨开人群，冲出去，向那个方向追去。 朝夕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力量拖住，紧紧地勒住她的脖子。那人力量很大，无论朝夕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整个身子被她拖着走，鞋被拖掉了，脚上、小腿上，都被拖伤。 朝夕眼前模煳，感觉快要窒息了，忽然，一支竹竿倒下，直直砸到那人的头。忽然，温凉撑着一个竹竿冲过来，一脚踹飞那人。朝夕不停地咳嗽，脸色苍白，温凉忙扶住朝夕，后怕得要死。 朝夕看清那人，便是逃犯老麦，他放出狠话：「今天你俩必须死一个！」 温凉眼露寒光，恨不???得将他撕坏，不给他任何伤害朝夕的机会。 老麦拿出一把斧子，冲着两人砍来，温凉忙把朝夕推到一旁，「快走！」 朝夕觉得在此会是温凉的负担，但又放心不下他，那几步走得极其艰难，她踉跄躲到一个角落，那角度无论老麦如何袭击，都很难精准伤到。 温凉抄起竹竿，对着老麦一阵乱打，反而让老麦措手不及，被一通竹竿乱阵，搅掉斧头。老麦见势不妙，跳上墙头，爬上屋顶，在屋顶上奔跑。 「别追！」朝夕忙喊住温凉。 温凉停下，回头看着朝夕，满眼的柔情和眷恋，「放心，我一定剷除你的任何危险！」 朝夕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还未说出话，温凉已经爬上屋顶，追去了。 朝夕忙报警，顾不得穿鞋，顺着巷子追去，起初，她还能看到屋顶上一前一后的两人，有几次，温凉差点被老麦推下屋顶，都被温凉惊险化解。突然，两人都不见了。 朝夕急坏了，眼泪不可控地飞出来，嘶哑着声音，一直在喊「温凉……温凉……」 不知道怎么转出了巷子，顺着一条土路，跑到了河边。只见两个人影缠斗在，忽然，老麦一刀刺进温凉胸前，温凉忍痛推开老麦，抢过匕首，狠狠地刺了老麦两刀，老麦应声倒下，整个身子在杂草里扭动，鲜血淋漓。 朝夕第一次看到温凉兇狠的一面，这大抵是他在战场的样子，他顾不得其他，他必须永绝后患，不惜一切代价。 此时，温凉也支持不住，整个身子坠下来，朝夕疯了般，冲过去，紧紧地抱住温凉。她才看到，她的温凉，胸前被血染红。她不知道怎么办，浑身颤抖，用手捂着伤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温凉躺在地上，嘴上带着笑，看着她。伸手拨了拨她散乱的头髮，抚摸她的脸，惨白的脸上留下血迹。 他将她拉到胸前，在她耳边，细弱地说：「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做不到了，别怨我……」 「胡说什么！」朝夕几乎是吼出来的，努力控制情绪，双手捧着温凉的脸，声音都在颤抖：「省省力气，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是你招惹我的，是你跟我求婚的，你不能言而无信……我会看不起你的…… 别说话了……」 「没时间了……听我说，时朝夕，忘了我，好好活着……」温凉艰难地说着话，勐地探起头，吻住朝夕的唇。 轻轻落了一个吻，头重重地落在地上，整个人昏迷过去了。 很快，警察来了，带走阿麦。救护车把温凉送进了医院，进了抢救室。宋颂、寒谷陪朝夕在抢救室门口等待，朝夕根本坐不下来，整个人僵直地站着，死死地盯着门口。 寒谷拿着一双鞋，蹲在朝夕面前，近乎哀求地说：「穿上鞋，好不好？」 朝夕的脚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擦伤血口，朝夕才低头看了看寒谷，寒谷仰着小脸，泪流满面，朝夕才抬起脚，寒谷帮她穿上鞋。 抢救室内的护士进进出出，都很匆忙，顾不得理会焦灼等待的家属。朝夕听到护士们嘴里嘟囔着：「明明伤口不是致命伤，为什么就快不行了呢？所有的问题都不致死啊……」 「嗡」的一声，朝夕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脑中迴荡着温凉那句「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 忽然，朝夕明白了，冲出医院，开了宋颂的车，直奔时间之上！ 与朝夕的发疯不同，黎先生、无常淡然地坐在院中喝茶，好像在等她一样。 「你终于捨得来了，来，喝茶！」 朝夕把茶台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双手撑在茶台上，整个上身逼向黎先生，质问：「你们对温凉做了什么？」 黎先生抽出真丝手帕，给朝夕擦擦脸，满脸疼惜：「瞧瞧这眼泪汪汪的。」 朝夕愤恨地推开她的手，狠狠地骂道：「你们才是杀人不见血的魔！」 一直在喝茶的无常，突然起身，「啪」一巴掌打在朝夕的脸上。朝夕一时呆滞，缓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无常冷冷道：「这是温凉自己选择的！」 ??【89】结局：繁华过尽 一切早在很久之前，埋下了种子。 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里，一个叫阿册的青年跪在地上，哀求无常同意一桩交易。无常难以抉择，黎先生出现了，告诉阿册：「你的命不够。」 众人看向黎先生，阿册连忙转向黎先生磕头，「您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 小小时连忙给黎先生搬了一个椅子，黎先生款款坐在阿册面前，「我要你和你孩子的时间。」 阿册不解。 「十二年一个轮迴，我给你两个轮迴。24 岁，是结点。你和你的孩子只有 24 年的时间，其余的归于『时间之上』。」黎先生说道。 「我的孩子？可是我未来一切不可知啊，这样的我，怎么会有孩子。即便有，这对他太不公平了。」阿册揣摩地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黎先生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阿册重重地低着头，一直跪在地上，无常担忧地看着他，这一抉择落在了阿册身上。 「我同意。」阿册没有抬头，但声音很响亮。 「成交。」黎先生很满意。 这场交易时，谁也没想到，阿册成为时间先生，本该在 24 岁结束的生命，延续了好久。并且，结婚生子。而他的女儿时朝夕也要履行这一交易。 老洋楼内，无常径直踏上楼梯，一直顺着楼梯走啊走啊，直到走到了最顶层，在一排排的档案中，取出一份档案。然后，他再一层层走下来，走到朝夕面前，将档案递给她。 朝夕一脸茫然地打开档案，档案主人是时朝夕，里面详尽记录了她，何年何月出生，父母何人，上什么学，读什么书，什么时候父亲去世。最重要的是，她的总时间为：24 年零 89 天。 「只有成为时间先生，才能活下去。每一次交易，你们都会为自己争取来活下去的时间。你爸爸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只是他自己打破了命运。」无常解释，又强调一遍，「时朝夕，你跟你爸爸一样，只有成为真正的时间先生，不停地交易时间，才能活下去。明白吗？」 「荒谬。」朝夕苦笑，无法相信。 黎先生起身，来到朝夕身边。 「这就是事实！你的时间宝贵，容不得你半刻马虎。这就是你的命运，接受吧。」 时朝夕深情呆滞，将档案页一下一下地撕掉，无常欲上前阻止，黎先生伸手拦住。三人安静地看着时朝夕试图把相关资料都撕毁掉。忽而，朝夕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出了泪水。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真是煞费苦心啊。」朝夕泪流满面，冷冷地盯着黎先生，「您何必折腾一番，直接告诉我，拿去便是，何必牺牲无辜人啊。温凉，他不欠时间之上一分了！……我明白了，您把我看得透透的，您知道我根本不会理会这些！……」 朝夕绝望地闭上眼睛，仰着脸，天顶的光照在脸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在不久前的一个早上，无常在巷子里拦住了晨练的温凉，带回时间之上。温凉站在老洋楼的木窗前，窗户为了通风，敞开了一半，窗外稀稀疏疏下起了小雨，风吹得雨丝飘进窗内，一丝丝清凉打在温凉脸上。他毫不在意，只是失神地望着，没有焦点。 无常倒了杯热茶，放到他身边的桌角上。茶凉了，无常便倒掉，又倒了一杯…… 温凉伸手去接窗外的雨，雨丝一点点润湿他的手掌，他轻言：「春天来了。」 最终，温凉和时间之上籤下一份交易，他拿余生换爱人余生。 「蠢货……」朝夕眼中噙满泪花，嘴里骂着那个人，「傻子！自认为很伟大吗？总是自以为是地做些自我感动的事儿？我不领情的……」 医院里，温凉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检测仪上的曲线慢慢变缓，警报声响个不停，他的生命在进入倒计时…… 洋楼内，小小时也摆上钟錶，摆钟一下一下，每撞击一下，他的时间便少一分。三人看着朝夕，不知道朝夕会做出什么决定。 朝夕看窗外的树木吐出嫩芽，轻轻拭去眼泪，「是啊，春天来了。」 她回身半倚在窗边，斜着肩，带有几分玩意，嘴角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眼神中带了几分凉薄：「罢了！就这样吧。贵在参与嘛。」 钟摆停了，温凉睁开了眼睛，何遇在床前眼泪汪汪，惊喜，紧紧地抱住温凉，「你小子命大，还以为你这次真得交代了呢……太好了……」 温凉推开何遇，拔了针管，跑出病房。他一路狂奔，顾不得路人的眼光，最后停在了末未咖啡馆。 朝夕正在满咖啡馆打量，许久未打理，整个咖啡馆都是灰尘，朝夕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温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常出现在身后，拍拍他的肩膀。 时朝夕看向两人，眼神从温凉身上扫过，却没有停留，直接忽略过去，最后落在了无常身上，无常带着惯用的皮笑肉不笑乖巧地打了个招唿。 时朝夕异常烦躁，嫌弃吐槽：「你还顾得上结交狐朋狗友，看看末未都变成什么样了？寒谷呢？你们是不是使唤小乖猫干别的了？咖啡馆也顾不上了。」 她一边暴躁，一边拿着扫帚到处飞扫，更惹得一阵阵尘飞扬。 是的，她不记得温凉了，不记得与他有关的一切，因为她用爱情换了爱人的余生，成为时间之上真正的时间小姐。 温凉望着那个张牙舞爪的她，脸上的泪未干，嘴上吣了笑，「没关系。」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春秋，时朝夕活得像只猫，有生意的时候，立马竖起敏感的耳朵，费劲了心机，一分一分的计算。那张带着「竭诚为您服务」职业假笑的脸上，藏着清冷和冷眼旁观。没生意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是在咖啡馆，慵懒地抱着谷儿晒太阳，吃着寒谷做的低脂面包，没错，美还是她考虑的第一位。 让她恼火的是，她的小乖猫寒谷真要便宜宋颂的那傻小子了。作为时间之上的编外人员，黎先生要为寒谷准备嫁妆，时朝夕不依，她要亲手为寒谷准备一切。嫁衣、婚纱、酒宴、伴手礼等等，哪个没过她的眼，都不行。 无常吐槽朝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结婚呢。 「我的寒谷一生就这一次，我得风风光光地让她出嫁。」只有她知道，寒谷能勇敢地走出这一步有多难。 婚礼上，她的证婚发言就是对新郎赤裸裸地威胁：「宋颂，你听好了！不准出轨！不准动她一个手指头！否则就咔嚓！一切以寒谷开心为中心，她若受半点委屈，我撕了你的嘴，打断你的腿，抽了你的时间，反正让你不得好死！」 众嘉宾听得一愣愣的，这是来砸场子的吧。 「我不给你这个机会！你看我表现。」宋颂倒是很认真地作出承诺。 新郎新娘甜蜜拥抱的时候，朝夕早就哭成泪人了，妆都花了。 温凉的视线一直随着朝夕移动，只是温柔地看着她。朝夕对这个人，很不解。经常出现在咖啡馆，点杯咖啡，一坐就是半天。偶尔和寒谷聊几句，看着挺熟悉，寒谷说他和她们是朋友。 是吗？多俗气的搭讪方式。 管他呢，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赚一杯咖啡钱也是钱。 温凉就这样，来了好多年。他一直经营着和朝夕的民宿，他送走了两位奶奶，看着何遇结婚生子。好似一切都在变，四季更迭，物是人非。唯有他没有变，每日清晨与日出相伴，锻鍊身体。上午打理民宿，下午去咖啡馆消磨半日，看着时朝夕这一天或疯癫，或慵懒，或欢喜，或悲伤，或清冷，或温暖…… 以这样的方式，他变相地参与了她的人生，一起看着寒谷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朝夕被小傢伙们缠得烦躁，比寒谷还操心她们的教育。一起送走了小谷儿，她哭得喘不过气来，她只允许自己伤心一日。分离是人生常态，得留有更多时间享受！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温凉早已花白了头髮，寒谷也不能站一天做咖啡了，宋颂也退休了，每天公园里撞个树舞个剑。朝夕依旧青春，觉得没意思极了，每天和几个老头老太相处，跳不动，闹不动。她只能每天缠着寒谷的双胞胎玩耍，却惹得俩人一阵阵烦。 这天下起了初雪，整个城市银装素裹，一阵阵寒风，直吹得雪往行人衣服里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寒谷、朝夕趴在窗口看雪，寒谷猜测今天温凉不会来了吧，虽说几十年风雨无阻，可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了。朝夕却不理解，咱家咖啡那么好喝？ 正说着话，门前风铃传来清脆铃声，伴着一阵寒意，温凉扫去肩头的雪，笑着和大家打招唿。他还带来了一只风筝，有些年头儿了。 「不嫌弃的话，送给你们。」 朝夕瞬间被那只风筝吸引了，拿在手里爱不释手。 温凉照旧来点了一杯咖啡，朝夕给他上了一份提拉米苏以作还礼，等着他吃了口，眼巴巴等着评论。 「味道咋样？」 「好，好吃！」 温凉浑浊的眼里爱意肆意，把所有的温柔都用在这几个字上。 今天的温凉坐得久一些，一直待到夜幕降临，才迟缓着起身。外面的雪更大了，宋颂让温凉住下，明日再走，你那民宿也没啥客人。 温凉摆摆手，和大家道了别，走出咖啡馆。 朝夕忽然想起什么，撑一把伞追出去，那个蹒跚的身影并未走远。 「哎，老先生。」 温凉心漏掉一拍，缓缓转了身，朝夕紧走几步跟上来，把伞撑在他的头顶。 「拿一把伞吧，雪大。」 雪，在空中飞舞，将四周的一切都覆盖了，风的呜咽在空中盘旋。伞下两人，一个青春，一个暮年，一个热心无知，一个情深眷恋。 「谢谢。」温凉接过伞，犹豫了下，抬手摸了摸朝夕的头，「丫头，好好的啊。」 「老先生，欢迎您再来啊。」朝夕笑得灿烂。 「好。」 温凉转身，撑着伞，钻进风雪之中。 一行泪从眼帘滑下，朝夕浑然不知。 温凉失约了，再也没来。那一夜，他睡下再也没起来。 「言而无信。」 朝夕研究着他之前送来的风筝，还没来及问他这风筝怎么放呢。 时间之上，末未咖啡馆。 人来人去，悲欢离合。看世人繁华，又见繁华过尽…… /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