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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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鸟》作者：旄丘【cp完结+番外】

    作品简介

    我要赢 也要你

    穆黎x许景亦

    阳光直男篮球运动员攻x美强惨田径运动员受

    许景亦对田径队走后门进来的穆黎十分不满，不满轻易就能跑出自己已经没法到达的成绩，也不满他每天在学校里像只金丝雀一样花里胡哨，可不曾想，一次争执，一场大雨，让他把自己的脆弱暴露。

    许景亦似乎是腐烂的尸体，在冷却前最后触碰到一丝温热，从穆黎用很多爱、很多光，像神邸降临般的模样靠近自己、拥抱自己、分给自己爱和光那一刻开始，他的每一根刺、每一次刺耳的歇斯底里、每一次无助艰难的哭泣，都被穆黎毫无保留地拥抱了。

    穆黎好像总是有用不完的浪漫。

    一只在缥缈中舔舐伤口的飞鸟，背负着沉重和巨大，企图用血肉挣扎着飞向不知何处，另一只羽翼漂亮闪耀的飞鸟栖息在他身旁，他想帮他舔舐伤口，用最柔软的动作拥抱他，替他拨开遮在眼前的云雾，露出泄漏在云间的光，但是光好刺眼，他总是在退却。

    第1章 最花枝招展的傢伙

    天倒是蓝得很，特别是早训这六七点钟的时候，郁郁葱葱的树叶间探去眼神看云，入目只有一片澄澈的天，穿梭来往的公交车慢悠悠晃在大道上，早上这会车特别少，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学校，但许景亦依旧是今天到的最晚的，因为早上路过煎饼果子摊的时候，他没忍住买了一个，被学校门口那个烦人的保安给拦住了，硬是要他吃完才给人进来。

    许景亦吊儿郎当推开门，一屋人神色各异，特别是唐易融，见着许景亦进来，向他投来一个有苦说不出的眼神，许景亦把校服外套从身上扒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简单白色短袖：「干嘛？今天又要多跑……」

    眸光在接触到角落里，挺直背站着的穆黎的那一刻，瞬间僵住，眉几乎是下一秒就皱了起来，冷冷吐出一句话：「他怎么在这？」

    吴教练恰巧泡好茶，推门进来：「哎景亦你来了啊？那都来齐了吧，来来来，跟你们介绍一下。」

    他朝穆黎招了招手，介绍道：「这是穆黎，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从今天开始他跟咱们田径队训练。」

    穆黎是隔壁校篮球队的队长，跟田径队几个都认识，学校运动场地就那么点大，每天训练的时候两个队总能找到个什么理由互相冲撞起来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是关系不太好罢了，穆黎顿了一下，还是抬手跟大家打了个招唿：「大家好。」

    没人回应。

    还是许景亦先开腔的，说话就跟吐子弹似的沖：「凭什么？他跑哪个项目？」

    吴教练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说：「五千米。」

    许景亦面色一僵，重复问道：「凭什么？」

    「穆黎篮球队每天都在跟训，身体素质很不错，今天开始你就和景亦一起做五千米的日常训练。」吴教练没过多理会许景亦的情绪，他后半句话是对穆黎说的。

    跟对方不服的刺儿头眼神对上时，穆黎挑了挑眉。

    看来有人不想呢。

    「高一进田径队要经过三轮筛选，他穆黎是什么人，轻飘飘想进就进？」唐易融边收拾训练器材，边在许景亦耳边念叨，「我听说穆黎他妈请吴教练吃了好多次饭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塞了红包，靠，有钱就是好啊。」

    唐易融见许景亦发着呆，用手肘捅了捅他：「想什么呢？」

    「吴教练知道我最近五千米测试的成绩吗？」许景亦突然开口问道。

    「不知道吧，他最近不是忙篮球队的事情吗？哎呀你别想这么多，顶多派穆黎跟你一起去比赛，不可能顶替你的，他也跑不过你啊，我们还指望你再拿个新纪录回来呢。」

    许景亦眼神逐渐涣散，没头没尾应了句恩。

    早训的时候许景亦又测了一次五千米。

    许景亦高一进田径队的时候本来跑的是四百米的项目，但他速度不够快，比起队里其他人并不出彩，勉强跟了半个学期的训练，都没确定到底跑什么项目，一次晚训，吴教练让他们测五千米，许景亦一下就虚了，因为他从没跑过长跑，就连初中的一千五也是极限了。

    谁知这一跑，直接给他挖掘出了惊人的耐力，调整唿吸和节奏之后，跑下来的成绩直接把原来的五千米专业选手给比了下去。

    这是许景亦第一次被当作璞玉。

    自那以后，他的专项就确定为五千米了。

    「唿——唿——」

    许景亦盯着面前的跑道，保持着两步一唿两步一吸的节奏，他手臂甩得有些酸痛，脚下的步子渐渐机械，他左手手臂上的手錶在不停计时，数字如同心跳声般飞快跳跃，许景亦眼睁睁看着数字跳到十九分钟，一种熟悉的窒息感涌上胸腔，许景亦发出一声近似低吼的喘息，脚下勐然顿了下来，手臂无力甩到一侧。

    几个踉跄的步子让许景亦心都慌了不少，放弃的一瞬间，松懈和失望如潮水般涌来。他艰难按着胸膛，想要把勐烈的唿吸给平息下去，却不想愈演愈烈，好像快要窒息般死死扼住喉咙。

    许景亦不肯带穆黎一起训练，穆黎跟大家也不熟，只好自己一个人没滋没味在操场跑了几圈热身，就在减速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突然被后面的人拍了拍肩膀，穆黎扭头望去，是他们篮球队一中锋，叫陈宇，长得人高马大一个：「队长，你今天不跟我们一起训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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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黎点了点头：「对啊，吴教练让我跟田径队训练。」

    陈宇翻了个白眼：「那群高傲的傢伙们。」

    穆黎弯了弯唇，探头朝篮球场望去：「其他人呢？怎么没来训练啊？」

    「买水去了，走呗，时间还够，打两节呗。」

    穆黎抬了抬下巴，笑道：「打呗。」

    穆黎在队里是打前锋位置的，他其实个子也很高，刚开始的时候有点难找重心，但队里另一个前锋底盘特别稳，速度也很快，刚好弥补他的缺点，球场上拿到球的时候两个人相互配合运营，拿下不少漂亮的分。

    日常训练的内斗就没这么认真了，穆黎把重心压低运球，结果被拦得死死的，他无奈笑道：「放过我呗哥。」

    陈宇洋洋得意：「那必然不可能。」

    穆黎刚停了，现在除了往外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陈宇只要防死他的路，就很容易拿到球的主动权，但是穆黎双手捧着球正左右张望，陈宇急着立马上手去拍他的，球被拍落到地上，穆黎噗嗤一声笑，顺手把球捞起，然后一个箭步往陈宇右侧突破过去，还轻飘飘留下一句谢谢啦。气得陈宇大骂穆黎奸诈，故意用错误方式拿球，给了陈宇能从穆队长手上直接抢过球的假象。

    那头顺利三步上篮的穆黎大笑：「兵不厌诈兵不厌诈。」

    许景亦训练完换了件清爽干净的t恤，从休息室走出来，刚好看到篮球场边聚集起来的不少下早读之后出来透气的学生，男生女生都有，挤在篮球场边看他们那场玩笑般半场球赛。

    许景亦一眼就见着穆黎了，他穿了件蓝白拼接的球衣，上面印了一个很大的12号，这人个子高得很，虽然练出一身有力的肌肉，但平时穿上校服时却看起来长得很纤瘦，奔跑起来的时候从不按校规修短的发会随着风扬开，有时候他喜欢戴个髮带装酷，露过光洁的额头和漂亮张扬的五官，惹得学校好多女生都芳心暗许。

    穆黎被许景亦认定为篮球队最花枝招展的傢伙。

    许景亦小腿还在泛酸，他面前有一棵洋洋洒洒、伸出好多枝丫的梧桐树，他慢吞吞下楼，一面腾出点余光，隔着树叶间隙，瞥着球场的动静，不知什么时候球已经被传到了穆黎手上，他稳稳压低重心运球，有欢唿声随着他的动作传来。

    许景亦边下楼边瞥。

    低头，抬头，穆黎运球。

    低头，抬头，穆黎潇洒过人。

    低头，抬头，穆黎抬手投篮。

    树叶这一剎那被风晃着已经没那么刺眼的阳光，许景亦轻轻眯起眸子，不知怎么的，穆黎跳跃抬手的一瞬间，许景亦仿佛隔着不知远的距离，跟他对视了一眼。

    球进了，许景亦也获得了穆黎一个遥远灿烂的笑。

    第2章 一只飞鸟

    许景亦的教室在四楼，下课的时候男生们爱一排排趴在走廊上休息聊天，唐易融从小卖部回来的时候，给他捎了瓶可乐，许景亦道了声谢谢，拧开可乐，仰着头就吨吨吨往喉咙里灌，清爽的汽水让胸膛一阵舒适。

    喝了大半，准备递给旁边的唐易融，结果被突然出现的穆黎吓了一大跳，喉咙里还没咽下去的小半口呛得他面红耳赤，红着眼尾瞪着穆黎。

    那人一点被讨厌的觉悟没有，嘴角噙着笑，远处吹来风扬起他细软的黑髮，整个人看起来明媚极了。

    穆黎挑了挑眉：「你好像对我很大意见。」

    许景亦翻了个白眼：「还不够明显吗？」

    穆黎也不恼，靠到他旁边，问：「下午直接去田径场吗？还是先跟大家一起热身？」

    许景亦转身回教室，留了个后脑勺给他：「随便你。」

    刚刚站在许景亦另一边的男生快步跟上他，一起走进教室，问：「你跟穆黎很熟吗？」

    许景亦摇头：「不熟，干嘛？」

    「啧，我们班手气不好，抽籤抽到下周的篮球赛跟他们班打嘛，我们班体委愁死了，打不赢啊。」

    许景亦挑眉：「他打球很厉害？」

    「厉害啊，人家可是校队队长呢，主要是人家人气特别高，咱班还没开始就输在气势上了，哎你要不要一起来打啊？上次校运会你破的那个记录，也攒了不少小迷妹吧？」

    许景亦敛眸：「没兴趣。」

    「哎班上一起的事你出出力嘛，许景亦。」

    许景亦拖开凳子，表情冷淡：「我要训练。」

    热情被泼了一瓢冷水，桌子旁站着的人表情一顿，心里生出些不满来，但他不敢当面怼许景亦，黑着脸一言不发离开，嘴里骂了句摆什么臭架子啊。

    穆黎下午下课之后本来被叫着，跟班上要打班级篮球赛的大家一起去训练，班上会打篮球的人还挺多的，就差一个组织者，这事自然而然就落到穆黎身上了，但是下个月田径队要去参加区联赛，穆黎在班上这边待了半个小时就去操场了。

    许景亦已经做完热身很久了，见着穆黎过来，瞥了他一眼，冷声说：

    「迟到。」

    穆黎把刚路过商店买的冰水递给他，说：「班上那边耽误了一会，不好意思啊。」

    许景亦掰了一下脚脖子，一身汗黏着t恤不舒服得很，他边掀起衣服下摆，任由傍晚时扬起的凉风灌进布料里，吹散黏腻汗液，边冷哼一声，开口道：「下个月就比赛了，你还有闲心管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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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上的事也是我的事嘛——」

    「有什么意义吗？」许景亦偏头，欲落半落的晚霞抹在已经不够湛蓝的天边，霞光勾勒出他的下颚线，交接在建筑顶端的颜色最艷，好像风就是从那儿吹来的，莫名混杂着一种明媚的气味。

    穆黎轻轻皱眉：「什么是有意义？」

    许景亦起身，理了理身上的杂草，他双手缠绕着往后拉了一下肩膀的筋，看向穆黎，问：「五千米测不测？」

    穆黎摇了摇头：「还没缓过来。」

    「那我自己去了。」

    穆黎也跟着坐起来：「行，那我给你计时。」

    许景亦脸色微变：「不用。」

    穆黎挑眉，盯着许景亦的背影，他长得挺高，但是骨架纤细，感觉像没长几两肉似的，训练的时候就穿了件白t，被汗沾湿后贴着蝴蝶骨，脚下的步子有些急促，倒还真有点像振动着翅膀准备起飞的蝴蝶，只是太过于单薄了，好像轻轻用手指一捻，就会破碎似的。

    蝴蝶太脆弱了，但许景亦其实好像更像一只飞鸟，一只高傲的飞鸟。

    羽翼尚未丰满，展开时能看见布满血管的柔嫩皮肉，为了飞翔拼命舒展翅膀，直至充血僵硬。

    五千米要跑十二圈半，跑完并不难，怎么调节体力、气息、速度才难。

    许景亦手上挂着的手錶可以实时计算跑步的速度和时间，它捆在许景亦手腕上，随着脚下的步子而疯狂跳动着数字。

    他拳已经没什么力气攥紧，一想到穆黎可能在旁边看着，许景亦就有些难以唿吸。

    近段时间，每当时间接近他上次打破的区记录，许景亦的身体就会出现程度不一的应激反应，他脑子里全是滴答跳动的数字，双脚宛如被灌了铅，怎么都迈不出下一步，越是跑到后面，体力流失越快，心情也自然愈加急躁，小操场到六七点多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偌大的操场上有洋洋洒洒的风从四处吹来，许景亦无力地抓了抓头髮，蹭了一手的汗。

    又没跑完。

    许景亦面色难看，眯着眼睛在操场上找了一圈穆黎，没找到人，他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回休息室的时候还剩了几个不是很熟的人，许景亦没心情跟他们寒暄，兀自把湿哒哒的t恤换下来，然后单手拎着包出了休息室。

    到家的时候许景亦的妈妈已经下班回来了，见许景亦推门进来，冷声冷气问：「又训练这么晚？」

    许景亦低声恩了一句。

    他一言不发，回了房间之后，先去沖了个澡，然后把今天训练换下来的t恤从包里给掏了出来，兀自拿到厕所，跟换下来的脏衣服一起放到池子里泡着，外头传来他妈妈极其不耐烦的催促声：

    「还在干什么啊？叫你吃个饭，就跟没长耳朵似的，不知道回答一声啊？」

    刚洗过澡的后背又因为闷热的环境而出了不少汗，许景亦盯着洗到一半一片狼藉的衣服，轻轻嘆了口气，大声叫道：「下来了！」

    家里就只有许景亦和他妈妈，这饭吃的着实压抑，餐桌上只能听到筷子跟瓷碗碰撞发出的声音，许景亦闷着头，只顾往嘴巴里塞东西，填补下午剧烈运动而消耗的体能。

    「你什么时候比赛啊？」许妈妈厉声问道。

    许景亦紧了紧筷子，说：「下个月。」

    「别忘记你答应我的。」她声音很尖锐，带着不快情绪的时候就跟密密麻麻飞快的针似的，戳得许景亦无处可逃，「我看你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种事情上，高考给我拿多少分回来。」

    许景亦吃得没滋没味，只应付式的填满了肚子，然后放了筷子回房间。

    「你在家也训练不了，怎么也得多看看书吧？」后面又传来了尖锐的抱怨声，剜着许景亦的后背似的难受，他捏紧手里的门把手，低声说：「知道了。」

    洗完衣服之后又是出了一身汗，粘粘乎乎的，一点也不舒服，许景亦无力的趴在床上，一旁的风扇发出嗡嗡的声音，风却一点不跟声音成正比，都比不上休息室那台破旧风扇。

    好在窗是打开的，窗帘也没拉起来，徐徐有风吹来，抚得许景亦一背的燥热渐渐平静，身上不知道多少块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和委屈，他倏地想到了今天在篮球场看到的穆黎，明媚的张扬沐浴在光和笑声中，就好似那一刻只要能奔跑，全世界最温柔的风都要为他驻足似的。

    许景亦眸底一片无望，他瞌了瞌沉重的眼皮，困意逐渐袭来。

    第3章 我是你爹

    穆黎自从上次带校队去别的学校参加比赛之后，再也没打过这么正式的比赛了，他换上自己那件12号的球服，这次的图案是班上定制的，高二三班，是个卡通图案，没什么设计含量，球服套在他高大的骨架上显得有些滑稽。

    许景亦冷冷皱着眉，他瞥见穆黎的妈妈正提着她昂贵的包站在穆黎身边帮他整理衣领，上一次看到穆黎的妈妈还是在脚底这个篮球场剪彩仪式的时候，因为整个篮球场的修建费用都是穆黎妈妈捐的，自那之后，太子爷穆黎在整个高中部就红了起来。

    今天的裁判是吴教练，自从上次跟篮球队的老师一起带队去别的学校比赛，拿了冠军之后，他就彻底从田径队打进了篮球队内部，这事还让田径队的好一阵膈应。

    日子逐渐热了起来，太阳也晒得厉害，许景亦每天训练不是早晨就是傍晚，没被这么晒过，他找了个阴处蹲下，不远处球场时而传来欢唿声和喝倒彩的声音，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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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黎虽然是相对专业的球员，但班上的队友比不上球队成员默契，有时候传球决策也很容易出问题，但他们总是习惯性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穆黎，得到充分信任的穆黎朝他们摆摆手，然后快步上前去带动节奏，把主动权又给抢回来。

    「等下我们打个快攻。」

    「好，等下我先找位置，然后传你。」

    穆黎蹭了蹭髮带，把它往上提了提，凝神盯着球的位置。

    对面已经开始知道防着他打，穆黎很艰难才突破一个位置，校队之间的比赛比这节奏还要快，穆黎很快找到接球的位置，队友传球的时候被干扰了，离穆黎的位置有些偏离，闫凯对面要堵住球来的路线，穆黎飞快往前走了一步去够球往前推，风驰电掣间不知道谁伸了个腿，直接横过穆黎的脚，拌得他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前倒去，膝盖撞在地板上时发出刺啦一声，很快刮出一条明显的血痕。

    「什么意思啊？」

    「谁动手推他了？」

    「打不过就耍阴招吗？」

    「哇我太无语了，这还不暂停吗？」

    许景亦眯着眸子定睛看了一会，刚刚伸腿的那个是他们班体委，平时在班上就非常小心眼，不知道惹恼过多少个班委，本来是场原地挨打的碾压局，打完就和平结束，这下局势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其实擦伤不严重，但他还扭伤了脚踝。

    「没事，我缓一会再上。」穆黎安抚道，「你们就像刚刚那样打就行了，多传球……别打暴力球啊。」

    「他们故意拌你，欺人太甚了吧？」

    「那你们要是动手了，不就跟他们没什么两样了吗？」穆黎看了一眼比分差距，「就一小节了，他们肯定追不上来了，打暴力球会被禁赛的，而且咱们打篮球的只打实力，不弄这些虚的，你们好好打，别因小失大呀。」

    许景亦站在一旁吃瓜，耳边混杂着两个班不同的观点讨论，吵得要命，他准备找个角度熘了去买冰吃，突然被含着哨子的吴教练给逮到了：「景亦！你过来一下。」

    许景亦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穆黎扭伤了，你带他去咱们那休息室上一下药，之前队里不是买了很好的跌打药嘛？尽快带他去啊，运动员伤到腿很严重的。」

    「你怎么不叫他们班——」

    吴教练注意力瞬间被一个许景亦他们班发球的人给夺了去：「哎哎哎我让你发球了吗？球给我，都站好位置。」

    许景亦烦躁地啧了一声，作为罪魁祸首班级的成员跑到穆黎他们面前，不就等于自投罗网去接受目光的凌迟吗？他慢吞吞挪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好在大家都开始认真看球了，没人注意到他。

    许景亦艰难挤到穆黎身后，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穆黎的后背：「餵。」

    穆黎扭头，他额间还有未留下的汗，取下髮带之后头髮有些乱糟糟的，但看起来依旧帅气：「怎么了？」

    「吴教练叫我带你去上药。」

    穆黎轻轻皱了一下眉：「谢谢啊，不用了。」

    不用了就不用了呗。

    许景亦垂眸，目光落到穆黎已经肿胀起来的脚脖子上，那句「运动员伤到腿很严重的」话在耳边就跟催生的魔咒似的反覆播放，许景亦咬了咬牙，这次直接推了一下穆黎的后背，语气有些不善：「走不走啊。」

    穆黎又扭头看了他一眼，见许景亦表情已经很不耐烦，但却还要按耐着的模样，他嘆了口气，艰难起身：「你扶我一下。」

    许景亦啧了一声：「麻烦的要死。」

    少年和少年背对着一球场的欢唿声，身影模煳在远处。

    许景亦自然是没有帮他上药的好心，穆黎往脚脖子上粗略地煳了一层，然后笨拙地从医药箱里翻出酒精准备给膝盖消毒。

    「哎有你这么倒的吗？还运动员呢，给伤口消个毒都不会。」许景亦一把接过他手里的酒精瓶，然后从医药箱里翻棉棒。

    穆黎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会，然后慢声道：「谢谢啊。」

    「吴教练叫我来的。」言下之意就是这点善良非他本意。

    「那也谢谢你。」穆黎看了一眼肿胀的脚脖子，嘆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下周还有复赛要打呢。」

    这么重一下擦到地板上，伤口看起来还挺吓人的，许景亦抿了抿唇，淡声道：「有必要吗？」

    穆黎皱了皱眉：「什么？」

    「一个班级比赛而已，赢了又能怎么样？」许景亦丢掉手里的棉棒，抬眸看向穆黎，「把重心放在下个月的区联赛更重要吧。」

    穆黎顿了顿，说：「也不是一定要赢，只是一旦参加了就得认真打，而且比赛的又不是根据大小而决定重不重要的，我们班很多人花了很多精力和时间，当然要认真对待了。」

    「什么都赢不到的比赛有什么意义？你拿一个区联赛的前三名可以直接进档案，加高考分数的，而且可以直接作为体考的重要依据，但是这种比赛就年级之间比一比，最后谁赢了谁输了都不重要吧。」

    「只有奖牌才重要？」

    途中怎么奋力奔跑、怎么拥有坚实可靠的伙伴、怎么擦过额角黏腻的汗、怎么摔、怎么爬起来、怎么继续奔跑，在许景亦嘴里如数被一个奖盃给掩盖住所有。

    「不然呢，你以为谁会在意你是怎么……」

 第5页

    穆黎倏地站起来打断许景亦，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他表情紧绷，盯着许景亦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吐出一句：「行了，没必要说了，我玩的是运动，你玩的是比赛。」

    「我玩的是运动，你玩的是比赛。」许景亦阴阳怪气学了一遍穆黎那句话，他靠在没人的走廊边，远远看着操场那儿攒动的人群，轻轻打了个哈欠，熘回教室睡大觉去了。

    是比赛结束后挤回教室的人把他给吵醒的，许景亦不满地皱起眉，看向身旁的唐易融，问：「输了？」

    唐易融脸色有点难看：「输了，还输得很丢人。」

    他声音没压，不少人都听到了，当事人体委瞬间爆炸，重重拍了下桌子站起来：「你妈的！什么意思啊？」

    许景亦冷冷瞥了他一眼：「说你丢人，打脏球的东西。」

    「妈的关你什么事啊？」体委看不惯许景亦那副傲里傲气的样子很久了，「你个说风凉话的就赶紧闭嘴吧。」

    许景亦扯了扯嘴角，表情要多不屑有多不屑：「我是你爹，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第4章 放开我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许景亦心情愈加烦躁，他踩着双有些湿润的帆布鞋进食堂的时候，被扑面而来的热气和潮气弄得皱了眉。

    许景亦转了个方向，往旁边商店去买了袋饼干和饮料，出去的时候刚好碰着打完球来买水喝的穆黎，他被几个男孩围着一边讲话一边迎面走来，嘴角的笑在目光触碰到许景亦那张臭脸的一刻微微一僵，许景亦立马挑开眸光，避免与他对视。

    「喝什么？我请你。」陈宇问。

    穆黎：「可乐吧，谢谢。」

    许景亦瞥了眼他扭伤的脚踝，校服裤被他打球的时候嫌热给挽了起来，漂亮健壮的脚脖子被绷带给包裹着，许景亦轻轻垂眸，都能打球了，看起来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

    许景亦跟他没话说，也没什么情分说话，拎着饼干一言不发出了食堂。

    穆黎有几天都没来训练，估计是体谅他脚受伤了，吴教练也没多说，他早上的时候来看了会许景亦训练，发现许景亦情绪也不高。

    「今天有状态测试吗？你最近跑多长时间？」

    许景亦滚了滚喉咙：「几天没测了。」

    吴教练皱了皱眉，似乎是对他有些敷衍的态度不满：「你要抓紧时间找状态啊，虽然穆黎受伤了，但是上次运动会我就注意到他了，他也是个跑五千米的好苗子，景亦，你要有危机感了。」

    许景亦眸光一凝，偏头恩了一声。

    进队之前吴教练给穆黎做过五千米测试，他跑了21′36「，离许景亦的记录只差一分钟，这还是并没有接受过长跑的专业训练的成绩，正常高中生能随便跑出这个成绩，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他原意是让穆黎进队鞭策鞭策许景亦，也让他跟队去参加比赛试试水，结果现在一个受伤一个不在状态，怎么说都不是比赛前期该出现的场景。

    」明天我直接带你训练吧，感觉你最近有点松懈了。「吴教练说。

    「不用了，我会尽快把状态找回来的。」许景亦硬着声音。

    「景亦，你要认真啊，你妈妈……你妈妈昨天又给我打电话了，说这次让你跑最后一次比赛，她没准备让你读体育专业，所以你好好把握最后一次比赛机会。」

    许景亦低着头，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可以从有些颤抖的肩膀感受到他剧烈的唿吸，吴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许景亦闷闷恩了一声，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就跟失去知觉似的。

    穆黎其实是不愿意再去跟许景亦一起训练的，他从初中玩篮球开始，拿到过大大小小不小奖项，但在穆黎眼里站在领奖台上的滋味还比不上被队友用结实的手臂接住高高坠落的身体那一刻来得真实畅快，这也就是他比起田径运动更喜欢篮球运动的感觉。

    犹豫再三，穆黎下午还是去了操场。

    今天难得降温，下午的时候太阳就不是特别晒，到了傍晚时分，天空已经找不到几分明亮，黑的、乌的云搅弄在一起，压在房顶，莫名给人一种散不开的闷热感和窒息感。

    眼看要下雨，田径队的人都转到室内去训练了，穆黎也预备去室内找许景亦，他突然被*场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给吸引，摇摇晃晃、步子不稳。

    「许景亦！」穆黎皱着眉大叫了一句。

    有淅淅沥沥的小雨砸在脸上，穆黎眉更紧，快步朝许景亦跑去。

    「许景亦，进里面去训练，下雨了。」

    许景亦紧绷着唇，一言不发迈动着腿，机械般往前跑去。

    穆黎伸手抓了一下他的手臂，只见雨越来越大，一颗一颗砸在红色塑胶跑道上，沾湿之后跑道变成滑熘熘的深红色，浸泡成一片深色。

    「许景亦！你是不是疯了？」

    他一把甩开穆黎的手，就跟充耳不闻的跑步机器，只知道往前沖，明明步子已经三步走两步顿，还硬是要撑着跑，有豆大颗的水砸在许景亦脸上，顺着乱糟糟的头髮煳进眼睛里，弄得一片朦胧，他推开穆黎，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铺天的雨盖下来，他兇狠的目光里全是读不尽的绝望，穆黎心一惊，拽住他的手：「别跑了。」

    「放开我！」许景亦嘶哑着声音开口，有咸涩的雨水顺着嘴角蔓延进嘴唇里，他急促唿吸着，胸膛随着激烈的唿吸一上一下，固执重复道：「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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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不得雨水浸湿脚踝处的绷带，穆黎早被淋得湿哒哒，他攥紧许景亦的手腕：「跟我走。」

    穆黎紧攥着他的手腕，就如左手禁锢住他的手錶，滴滴答答倒数他生命的手錶，许景亦死死咬着下唇，双眼充血，盯着穆黎。

    「我们很熟吗？我不用你管，放开我。」许景亦脸色铁青，单薄得就像在大雨里淋得找不到方向的飞鸟，护着自己的翅膀奄奄一息。

    穆黎向前走了一步，另一只手也抓住许景亦，掌心覆盖在他手錶上，借着力牵制住他，穆黎滚了滚喉咙，哑着声音：「别跑了，再跑要感冒的，先跟我回去再说。」

    湿润和血红瞬间蔓延到眸子的每个角落，许景亦颤着声音：「不能让我先跑完吗？我、我跑不完……」

    这仿佛是什么情绪开关，许景亦立马就崩溃了，他紧紧皱着眉，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崩溃的低吼，抽泣声在雨声里并不明显，但却很让人疼惜，他嘶哑着一阵发泄般的哭泣，一想到面前是要顶替自己位置的穆黎，也是把他这些年来所有努力，用圣人视角批判得一文不值的穆黎，许景亦就更是绝望。

    「让我跑完……呜呜已经没有时间了，我跑不完，我跑不完啊，怎么办……」

    少年在雨幕里哭得手足无措，一时分不清他脸上的是泪还是雨，穆黎怔愣了一下，一把伸手把许景亦揽进怀里，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许景亦的后背，轻声说：「你还有时间，还没比赛呢。」

    许景亦泛白的下唇被咬得回了些血色，他勐地摇头：「跑不完的，我不会跑步了，穆黎，我不会跑步了。」

    手掌从后背转移到许景亦已经湿透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你要拿第一的。」

    把许景亦送到校医务室的时候他已经不哭了，只是双眼红肿，一身湿漉漉的，跟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

    「我叫人送了两套干衣服来，你等下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等雨小点了再送你回家。」

    「你吃饭了没有？休息室还有没有东西要拿啊？」

    许景亦紧紧攥着已经被抓的变形的衣角，他两浑身都是湿的，不敢坐下，只侷促地站在门口。

    「今天的事……你别告诉别人。」许景亦声音沙哑，小声说。

    「什么事？」穆黎接到衣服送来的微信，准备去拿，突然扭头看向许景亦，问：「我两没来得及躲雨，被淋成落汤鸡的事吗？」

    许景亦愣了一下，没说话。

    穆黎把干衣服递给许景亦，催他去换衣服的时候，许景亦滚了滚喉咙，哑声说：「对不起。」

    穆黎这回是真的愣住：「什么对不起？」

    「今天害你淋雨了……还有上次，对不起。」许景亦站在医务室微弱的灯光下，被打湿的单薄衣服黏在纤细的骨架上，头髮胡乱贴着额头，嘴唇苍白，看起来狼狈极了。

    「我没在意，你快换衣服吧。」穆黎轻声说。

    许景亦默默点了点头，脱掉上衣，露出白的要命的胸膛和脖颈，穆黎抓了抓微红的耳朵，轻轻扭开了头。

    第5章 他似乎很少笑

    离比赛不过一个月，整个田径队都陷入了加训的忙碌中，参报的项目太多了，吴教练没时间一天到晚都盯着长跑组，穆黎不熟悉的技巧都是许景亦教他的，虽然谁也没提上次的事，但不得不说那确实让他们关系融洽了不少。

    「谁做的慢加一组。」许景亦蹲在地上，手别在身后抓紧，话音一落，就迅速往前窜去，穆黎骂他狡猾，踉踉跄跄也蛙跳跟上。

    几组下来，两个人都出了点汗，许景亦就带着穆黎拉伸。

    穆黎眼睁睁看着许景亦掰开自己的腿，架到墙壁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他笨拙地有样学样，被撕裂般的疼痛弄得唿出声：「哇好疼！我筋超级硬。」

    许景亦掰完一条腿，开始掰另一条。训练的时候许景亦还是很认真的，经常抿着唇不说话，穆黎跟他讲话，就只定定看着对方，但是不出声。

    做完拉伸之后，他们先去做了个800米冲刺加速跑，穆黎的身体素质很好，他们学校篮球队的训练不如田径队，所以第一次跑5000米就有21′36」的成绩，一看就是天赋型选手，就是柔韧度很差，跑完800米之后，他两靠在足球框旁喘气。

    穆黎瞥了眼许景亦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的表情，试探问道：「你昨天是不是测了一次五千米啊？」

    许景亦眉眼闪过一丝低落：「测了。」

    「哦……」穆黎把一个音拖长，企图显得自己转换话题转换得不会太生硬，「你热不热？咱们去买冰吧。」

    许景亦没什么精神地点了点头。

    吴教练不知道他两买完冰找了个阴处坐着休息，而且还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偷拍了正在短跑组训人的照片，穆黎全发到了篮球队群里，还刷了几个表情包。

    「待会要被抓到逃训了。」许景亦瞥了穆黎一眼，说。

    穆黎直接躺下，懒洋洋说：「以前我在篮球队训练也经常带他们逃训，总是被教练抓到罚体能。」

    许景亦舔了一口手上的冰，说：「你有前科，那怪不到我头上了。」

    穆黎伸手挡住刺眼的光，还是有光从指缝中泄落：「放心，出事了哥罩着你。」

    许景亦三下五除二把冰塞到嘴里，牙齿被冻得打颤，但爽也是真的爽，把胸膛燥热的闷气如数给驱散了，他躺到穆黎旁边，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打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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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一的时候吧，小学也跟着我爸爸打过球，但基本上是追着球跑，他们总是逗我。」穆黎偏头看他，有细碎的光落在许景亦眉毛、睫毛、眼尾。、唇角，他似乎很少笑，嘴角总是向下，眸里很难找到名为兴奋的光。

    「那你呢，什么时候开始跑步的啊？」

    许景亦：「高一吧，高一审核了几轮才进的校队。」

    穆黎：「难怪高一运动会就听到我们班人说，有好几个项目都有田径队的，压根比不赢。」

    许景亦：「那也不是我，我以前不敢跑这种比赛的。」

    穆黎：「为什么啊?......

    许景亦顿了顿：「怕输。」

    穆黎愣了一下，干巴巴哦了一句。

    许景亦：「结果跑了这么久了依旧没长进，还是怕输。」

    穆黎：「怕输又不丢人，我们出去打比赛也怕输啊。」

    许景亦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在意奖不奖什么的吗？」

    穆黎摇了摇头：「只是比起比赛的过程，没那么在意结果是不是有价值的奖而已。」

    「真好。」许景亦换了只手压在下面。

    穆黎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你有没有想过，你最近状态不好，是因为压力太大了。」

    「想过。」许景亦盯着湛蓝的天，。今天天气好到连飘在上头的白云都没有，一片郎朗的蓝，看得人心情都开阔不少，「穆黎，你打球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顾虑吗？」

    穆黎皱着眉思考了一会：「选装逼还是老实三步上篮。」

    许景亦失笑：「我又不是说这个。」

    穆黎：「那是哪种？」

    许景亦眸光有些呆滞，像是聚不了焦，眼底的蓝时而清澈时而朦胧：「就比如，这次输了会不会再也打不了球了，该不该放弃回去读文化、拿到冠军的时候，能不能听到最想听到的那声夸奖……」

    穆黎喉咙一哽，他弹坐起来，用力拉着许景亦的手臂想把他拽起来：「别躺了！起来！」

    许景亦皱眉：「干嘛？」

    穆黎面上是朗朗的笑，一如今天的天，明媚张扬：「训练去！不准输！」

    许景亦拍了拍屁股，起身跟上：「那我状态调回来把你按在地上摩擦可别哭啊。」

    穆黎飞快歪了一下脑袋：「等着呢。」

    吴教练罚完穆黎和许景亦逃训的体能，发现这两人训练的热情确实高涨不少，惊觉原来罚体能这么有效，以后制服这群崽子们可算有方法了。

    穆黎以前篮球队训练的时候每天要做的体能也不少，而且他是主力，经常一场球赛全程上场，一直到结束都能保持不错的体力，这也就是吴教练看中他来跑五千米的原因，能在高强度的紧张中依旧爆发的力量和速度，这是与生育来要当运动员的苗子。

    纵使千般万般不想吴教练知道自己最近的训练，但瞒得过一时，瞒不了一世，吴教练拿到他近几次测试统计结果的时候，不受控制地皱了皱眉，目光在接触到许景亦僵硬的表情时稍放松了些，估计跑不好，这小孩压力更大。

    「别急啊，还有时间训练呢，你是哪段有问题？跟我说说。」

    被吴教练训过之后还能坐在那愉快地吃冰，想来是心态真好了不少，穆黎把换下来的脏t恤塞到书包里，然后把书包挂到肩膀上，拍了拍许景亦的肩膀，问：「下训一起去打电动吗？」

    许景亦考虑一下：「就咱们俩吗？」

    穆黎愣了一下：「如果你不习惯跟其他人一起去，那就咱们俩。」

    「但是我……」话还没说完，许景亦怀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穆黎眼看着许景亦表情一滞，再缓过来时已经没有刚刚的轻松了。

    「我去不了，我妈催我回家呢。」

    穆黎点了点头：「那好吧。」

    对于高二运动员的训练现状，吴教练迫于压力，都是要事无巨细跟家长分享的，以往跟许景亦妈妈通话的时候都是接连不断的夸奖和鼓励，今天他没多说，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跑得不怎么样了。

    一桌菜还是在许景亦回家之前就做好的，他进了屋先回房间洗了澡，因为他妈妈很讨厌许景亦训练完之后一身臭汗味就上桌吃饭，而且她从来不肯帮许景亦洗他训练换回来的臭衣服。

    这顿饭吃的就跟往常一样压抑，许景亦没什么胃口，草草塞了两口就准备回房间了，饭桌上突然冷不丁传来一句：「下个月比完赛去上你们班主任那个补习班吧。」

    许景亦紧了紧拳头，又泄气松开：「会耽误训练的。」

    「许景亦，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跑完最后一次比赛就给我好好念书，欠下这么多课业，要补到什么时候去。」

    「那如果我能拿区记录回来呢？」许景亦站在客厅，穿着简单的白t和短袖，压抑的光从落地窗外的灯红酒绿投来，一路斑驳落到客厅的地板上，许景亦下意识缩了缩脚尖，让自己整个人身体没入黑暗。

    「有用吗？」她冷声问，「对高考有用吗？」

    审判者的声音冰冷无情，仿佛全然不知刀下是一枚时刻鲜活的心脏。

    第6章 别不开心

    许景亦早就发现了，风来的时候，教学楼旁的那棵梧桐树会把地上的光影疯狂晃荡，就像被扑来的水瞬间侵没，漾在不早不晚阳光间，处处闪着光亮。

    他伸手遮住光，纤细的五指根本敌不过庞大的光亮，甚至被照得透亮，死死盯着都能看见指甲淌过的血液，许景亦又把手遮到眼睛上，他捂得很紧，眼睛应激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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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遮得完完全全，看不到一丝光亮了。

    「许景亦，有人找你！」

    许景亦慢悠悠抬头，扭头朝教室后头看去，穆黎正揣着两瓶可乐，挂着他那招牌八齿笑，朝自己招手。

    学校风云人物来找另一位风云人物这事在他们已经常见了，大家都知道穆黎现在进了校田径队，跟许景亦自然也就熟络起来，倒是班上那几个打球的，特别是体委，总忍不住尖酸刻薄几句。

    「你怎么又来了。」许景亦接过穆黎手里的可乐，单手拉开易拉罐，仰头灌了一口，他轻轻垂着眸，一直盯着穆黎下颚处一层薄薄的、浅白色的绒毛，它们柔柔贴着穆黎的下巴，透过光时能牢牢捕捉到浑身上下每一处关于少年的气息。

    「我来跟你说声，我晚上不能去训练了。」穆黎说。

    许景亦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轻轻攀到穆黎的唇，殷红的，随着讲话而一张一合，里头藏着一排石榴籽似的整齐的白牙，许景亦慢吞吞滚了滚喉咙，说：「行，我晚点帮你跟吴教练说。」

    穆黎赶忙道：「别呀，吴教练那天说再有缺训直接罚体能了。」

    许景亦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正常请假啊？」

    「我们篮球队有个兄弟过生日。」穆黎挠了挠头，「你就帮我打个掩护。」

    目光顺着到了他高挺的鼻樑和眼睛，那眼睛里总是亮晶晶的，就跟有什么用不完的光似的，许景亦抓了抓耳朵，瞥开目光说：「我不擅长这种……」

    穆黎：「要是吴教练来了，你就说我拉肚子去了，好不好？」

    许景亦扯了扯嘴角：「好烂的藉口。」

    穆黎早就想好了：「要是是你帮我说，他肯定信，他最喜欢你了。」

    说着说着，穆黎捧起许景亦的双手：「你就帮帮我，我以后天天请你喝可乐。」

    他掌心热的要命，许景亦抽回自己的手，说：「我尽量，穿帮了可别怪我。」

    穆黎随即笑开，轻轻拍了拍许景亦的头：「谢谢阿景。」

    许景亦皱着眉往后躲了躲：「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唿？」

    穆黎：「难不成叫你阿亦吗？这不是更奇怪嘛。」

    「随你叫什么，上课了上课了，走了。」许景亦摆了摆手，正准备走，突然被穆黎抓住了手腕：「许景亦。」

    许景亦扭头，穆黎俊朗的五官在背光中看的并不真切，他眉头轻皱：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许景亦别了穆黎，唐易融还没凑上来问他怎么跟穆黎处这么好了，体委就率先开腔了：「原来有的人早就吃里扒外了。」

    许景亦冷哧一声，一个目光都懒得分给他。

    男生直接说话吵架都是当面硬碰硬，许景亦这不屑的表情大大刺激了体委作祟的大男子主义，他作势要冲过去动手：「你他妈一个臭跑步的拽什么拽啊？校队了不起啊？」

    还是上课铃声结束了这场闹剧，许景亦烦得要死，坐回位置上之后，盯着桌边那瓶可乐看了半天，然后重重嘆了一口气，端起狠狠灌了一口，气泡沖得他鼻尖发酸，许景亦用力擦了一把鼻子，从课桌里去拿书的时候，发现抽屉里的手机亮了。

    是穆黎发来的微信：别不开心。

    穆黎靠在最后一排吊儿郎当，就算老师从来不管他，他也会谨遵作为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躲在课桌下面玩手机，许景亦就回了他一个表情包，估计是听课去了，穆黎盯着他发来的焉巴巴的猫咪看了半天，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穆黎下了课就跟陈宇他们几个会和了，自从穆黎进了田径队，就很久没跟他们一起出去玩过了，这次趁着陈宇生日，大伙还能好好聚聚，他们找了个以前常去的饭馆，起初老闆还因为他们几个穿着校服不愿意卖啤酒，后来来的次数多了，老闆都认识他们几个了，每次一来，啤酒是整件整件的上。

    吃完饭之后，陈宇还约了个包间唱歌，他们不少都带了女朋友，篮球队的男孩子脱单总是相对容易的，但他们队长还是个万年光棍，穆黎笑着推开陈宇，说：「我没心思谈恋爱。」

    陈宇喝得醉醺醺的，一身酒气：「别嘛，你不谈恋爱，伤好多女孩子的心哦。」

    穆黎还是笑：「那我谈恋爱了才是伤了好多女孩子的心吧？」

    「好像有点道理。」

    「哈哈哈哈哈」

    穆黎没再搭理他们这个话题，他喝了点酒，胃里有点不舒服，索性坐在沙发上插水果吃，旁边忽然坐下来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目光总是若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穆黎有些尴尬，准备起身去唱歌，突然被她拉住了衣角：「穆黎。」

    穆黎扭头：「有事吗？」

    这女生就穿了条很短的百褶裙，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还被衣服盖住大半，只能看见白花花的大腿：「我有点冷，你能把外套借我吗？」

    穆黎尴尬地轻笑两声：「我训练出好多汗呢，衣服有味道。」

    「没事啊。」她轻轻把头髮别到耳朵后面，「我又不嫌弃。」

    穆黎正无措，门突然被人推开，大伙发出一声欢唿，穆黎扭头望去，竟然是吴教练来了，后面还跟着面无表情的许景亦，不知道是不是穆黎的错觉，他总感觉许景亦瞪了自己一眼。

    「生日快乐啊陈宇。」吴教练笑着说，他看到沙发边僵站着的穆黎，指了指他，「穆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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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黎求之不得：「怎么了？」

    「景亦不是说你拉肚子去医务室了吗？」吴教练问。

    穆黎挠了挠头，不敢说话。

    「明天早上，你两一起来我这领体能。」吴教练如是说道，然后朝他们闹腾的几个走去。

    许景亦瞪了他一眼：「吴教练早就知道你过来了。」

    穆黎也很无辜：「谁跟他说的啊。」

    「不知道。」被牵连的许景亦有点恼火，「我晚饭都没吃，就被叫过来看，你到底是不是在医务室拉肚子了。」

    他憋气的模样有些可爱，轻轻皱着眉，鼻子也皱起，说话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跟枪子似的，穆黎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得到许景亦一个兇巴巴的眼神，他尴尬站在原地，显然是被一屋子篮球队的人凌迟探究的目光弄得很不爽。

    「怪我怪我。」穆黎笑着道，「我带你吃饭去嘛。」

    许景亦率先推开门，穆黎在他身后跟上：「你们来的太巧了，简直救我命。」

    许景亦瞥了他一眼：「你干嘛了？」

    穆黎快步走到他身边，跟许景亦并排走，说：「有个不认识的人跑来找我说话。」

    许景亦又瞥了他一眼：「女的。」

    穆黎敷衍道：「嗯嗯嗯，不认识，哎你外套呢？」

    许景亦今天没穿t恤，天气太热了，他穿了件背心，露出圆润的肩头。

    「直接被拉过来了，没回去拿。」

    穆黎把外套一扒，递给他：「那你穿我的。」

    许景亦拒绝：「你有汗味。」

    穆黎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说：「你刚刚训练完，自己不也是一身汗味，赶紧穿着吧，别感冒了。」

    许景亦拗不过这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只好接过衣服，勉强穿上。

    第7章 打架

    穆黎本来想带着许景亦去吃烧烤，但这祖宗说胃不舒服，穆黎就领着他去了学校后门一家小馄饨，小馄饨做得皮薄精巧，汤汁诱人，但因为位置太偏了，二中附近知道这家店的学生很少，包括一开始对此并不屑的许景亦。

    「可以停止吹牛了，待会不好吃你怎么跟我交代。」许景亦脱掉穆黎的外套，露出精壮的手臂，他看起来虽然瘦，但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每天这么晒着竟也不见跟篮球队那群男生一样黑，肩头白白嫩嫩，还透着点粉。

    「绝对好吃。」小馄饨很快上上来，穆黎拆了两双筷子，递给许景亦，「快尝尝。」

    这店子小，他们俩都高高大大一个，动作有些被限制，许景亦准备夹一个试试味，半天没给它夹住，还弄破了一个，馄饨皮开了之后，里头的肉馅散在汤中。

    许景亦看向穆黎：「有勺子吗？」

    穆黎说了声他娇里娇气，起身问阿姨要了两个勺子。

    这被穆黎吹上天的小馄饨终于入了嘴，穆黎殷切问：「怎么样？我说了好吃吧。」

    许景亦没回答他，手下舀馄饨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穆黎偷偷弯了弯唇，让阿姨再给他们做了两碗。

    高中生的日子显得略有些枯燥，许景亦早训完就回班上睡觉去了，这语文课才过了一半，许景亦就被语文老师给叫醒了。

    他很少被点名，所以被扰了美梦的时候，表情有些阴冷。

    语文老师推了推眼镜：「刚刚那句翻译什么意思？」

    许景亦声音懒散：「不知道。」

    讲台旁坐着被班主任抓到前排的体育委员，扬声道：「老师，人家许景亦是运动员，不用学习的。」

    许景亦目光冷冷瞥过去，语文老师脸色变得难看，让他下课去他们班主任办公室一趟，许景亦应了声知道了。

    被这么一搅和也没了睡意，许景亦拖到了下课，去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还故意路过讲台边，重重踢了一脚体委的凳子。

    「你他妈干嘛呢？」体委倏地起身，作势要扑过来。

    许景亦眸光凛冽：「多长了个舌头就自己割掉。」

    体委勐的揪住许景亦的衣领：「你他妈拽什么？是不是要打架啊？」

    许景亦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眉头紧拧：「别在我面前跳脚，孬种东西——」

    班主任被语文老师告了状，正巧前几天还接到了许景亦他妈妈的电话，正准备一起跟他说道说道，结果一直等到上课铃响，都没看到许景亦人过来，等来了班上的班干部，急匆匆窜起来。

    「教室有人打架！」

    穆黎跟班上几个上完体育课，慢悠悠爬上楼，刚好撞见隔壁班挤出来一堆人，跟在后头的是他们班那倒霉体委，衣服上好几个脚印，跟只丧家犬似的，许景亦脸上也挂了彩，高挺的鼻侧青了一大片。

    「许景亦。」穆黎快了两步上楼，皱眉叫他。

    许景亦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跟着班主任去办公室了。

    穆黎眉头就没松开过，盯着他纤瘦的背影，虽然知道已经听不见了，他低声叫了句：「许景亦……」

    许景亦被叫了家长。

    「我早就说了，都高中了，还跑那个田径有什么用？没人会送他去读体育大学的，让他早点给我老实读书，天天不知道在学校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杨晴的声音尖锐得很，她对许景亦的事情愈加没有耐心，「我看读这么多年书都白读了，多大年纪了还用拳头解决问题……」

 第10页

    许景亦紧了紧太阳穴，眯起眸子，企图让生理挤出的嗡嗡声盖过办公室里此起彼伏的虚伪。

    许景亦蹭了蹭鼻子，已经没那么疼了，余光不小心瞥见僵硬熘进办公室的穆黎，他表情一顿。

    穆黎装作好学生举了举手，露出一个八齿笑：「老师，我找许景亦有点事。」

    班主任表情顿了一下，朝许景亦摆了摆手，说：「那你先去吧。」

    许景亦莫名其妙就被人安排了，他狐疑跟了出去，眉头就没松下来过：「什么事？」

    穆黎凑近看了一眼他鼻侧的淤青，问：「疼吗？」

    从刚打完架，被叫到办公室，杨晴赶来办公室骂人，一一番下来，还真没一个人，问他疼不疼，穆黎这么一问，给他问蒙了。

    许景亦摸着鼻子往后撤开距离：「还行，没那么矫情。」

    「手脚没哪里伤着了吧？」穆黎边说，边领着他下楼，「你说你一个运动员，跑去跟别人打架是怎么回事？不怕伤着啦？」

    许景亦紧了紧腮帮子：「他犯贱。」

    「谁？你们班那体委？」

    许景亦心情不好，语气也冷淡下来：「嗯，到底找我什么事？吴教练找我吗？」

    「不是……我就是看你待在办公室也是挨骂，不如先把你叫出去上药。」穆黎说。

    许景亦紧着下巴，表情有些高傲：「没多少伤，他打不过我。」

    穆黎失笑：「是，你最厉害，但是鼻子这还是去涂点吧，不然破相了。」

    许景亦没再拒绝了，乖乖跟着穆黎去了休息室。

    上次是许景亦帮穆黎上药，这次是穆黎帮许景亦上药。

    他的动作依旧粗鲁，许景亦皱了皱鼻子：「轻点。」

    穆黎手下的棉签一顿，唿吸有些紧张：「好。」

    动作确实轻柔了不少，也慢吞吞的，许景亦眼珠子都转累了：「好了吗？」

    穆黎又擦了一层：「马上马上。」

    「好了，我回去了。」许景亦收好药箱，他看着穆黎蹲下去丢棉签的背影，说：「谢谢你啊。」

    穆黎起身：「还回去干嘛？」

    许景亦：「？」

    「刚刚办公室那个……是你妈妈吗？」穆黎轻声问。

    许景亦眸底闪过两丝冷淡：「嗯。」

    穆黎犹豫了一下，问：「那你，呃，那你要回去找她吗？」

    许景亦轻轻用犬牙咬了一下舌尖，有轻微的疼意瀰漫而来，他问：「你能带我去哪？」

    穆黎愣了一下，一把抓住许景亦的手腕：「带你做坏事去。」

    穆黎偷摸带着许景亦准备爬围墙出去的时候，许景亦盯着他企图从高墙翻过去，但非常艰辛的背影，轻轻舔了舔齿尖：「穆黎，你第一次做坏事吗？」

    穆黎趴在墙上，扭头有些艰难：「啊？」

    许景亦：「……跟我过来。」

    常年混迹在逃课上网的人堆里，许景亦总能掌握第一手围墙被拆毁的地方，一整根完全被卸了下来，侧身就能轻易钻过去，刚大放厥词说要带许景亦去做坏事的穆黎尴尬地跟在他身后。

    「去哪？」许景亦扭头问他。

    穆黎摸了摸鼻子，语气有些犹豫：「电玩城。」

    许景亦点了点头：「行。」

    一些拳皇这类的像素风游戏在小时候那个极其流行，许景亦以前经常熘去小卖铺前打，后来长大了，这些东西也淡出记忆了，重新握住那个黑色把手的时候，他隐隐有一种记忆回溯的错觉。

    但耳边是穆黎的臭屁话：「我很厉害的。」

    「那试试呗。」许景亦微微低头，认真选了个角色，开始游戏。

    手掌握着黑色把手，另一只手疯狂按着按钮，噼里啪啦的声音和机子里发出的游戏音效在耳边交织，许景亦皱着眉，越打越起劲。

    「靠！差一点！」穆黎手一甩。

    许景亦哼笑一声：「你不是很厉害吗？」

    男生的胜负心远比你想像中的强烈，穆黎紧了紧后槽牙：「刚刚差一点，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不想玩了。」许景亦说，「回去吃小馄饨吧。」

    穆黎暂且得到了一丝慰藉：「我就说小馄饨好吃吧。」

    第8章 咱们牵着跑

    穆黎提出说要送许景亦回家的时候，被他拒绝了，穆黎只好道了声明天见，就把许景亦送上了计程车。

    在车上他就打好了腹稿，说自己被队里的人叫过去测试了。

    结果杨晴不在家，许景亦左右环视了几圈，确认家里没人之后，悄悄松了口气，他刚刚吃小馄饨吃饱了，直接回房间洗澡休息去了，

    唐易融给他发了今天的作业，许景亦书包都没带回来，回了句明天去学校抄得了，唐易融小心翼翼发来一句：你今天没事吧？

    他跟体委打架的时候，唐易融还趁乱踢了体委好几脚，这人平时在班里就欠揍得很，这次被许景亦揍了一顿，回了教室还大放厥词，说许景亦他妈妈把许景亦给臭骂了一顿，还以为是个替家里人长脸的运动员，谁知道竟然也是被嫌弃的种，气得唐易融差点没又冲上去跟他打一架。

    许景亦回了句没事。

    他伤也不重，就是鼻子那块看起来确实吓人，也怪不得穆黎急吼吼要把他叫去上药了。

    正想着穆黎那烦人精呢，人家就发微信来问了：换药没？

 第11页

    许景亦嫌麻烦：还要换药？

    穆黎：当然要换药了，你小心点弄。

    许景亦耐着性子回了句知道了。

    穆黎过了十多分钟，又发来一条微信问：你今天那套英语试卷做完没？

    许景亦按了个语音回去：「我都没回学校，哪来的卷子？」

    穆黎是去他爸书房列印的，他回復道：我还想着能抄你的呢。

    许景亦：抄我的，你还不如不写。

    穆黎噗嗤一声笑出来，又问：你换药没？

    那头没了动静大概五分钟，许景亦就不耐烦回覆：换了，穆老妈子。

    穆黎：明天早上训练，我给你带早餐吧。

    许景亦：不用，我知道穆少爷有钱

    穆黎：小馄饨。

    许景亦：…好吧

    运动前吃太多东西不合适，穆黎把买好的小馄饨存到食堂阿姨那里，然后空手到了操场，许景亦沖他挑了挑眉：「骗我？」

    穆黎笑：「没骗你，放食堂呢，待会让阿姨帮我们热一下。」

    许景亦抬了抬下巴：「走呗，拉伸去。」

    穆黎嘆了口气，跟上不给他反应时间的许景亦，抱怨道：「我们原地做做拉伸操也可以啊，不用非得去那里压腿吧？」

    让他把腿掰到最高的栏杆那里拉伸，简直是灾难，许景亦倒是做的很轻松。

    「你该去跳舞。」穆黎说。

    「什么跳舞？」许景亦正掰着脚，两条细长的腿几乎成一条直线。

    「跳芭蕾啊之类的。」穆黎努了努嘴，「我送我小表妹去上过芭蕾课，那小姑娘都没你软。」

    软，这个字眼让许景亦皱了皱眉。

    他挑了挑眉：「你很硬？」

    男生的默契就是齐刷刷把目光落在穆黎腿间，他难为情往后一躲：「别搞这些。」

    许景亦把腿收了回来，掰了掰脖子，说：「是你先开始的。」

    穆黎没了拉伸的耐心：「行了行了，跑步去。」

    快冲的八百米结束之后他两还做了几组蛙跳和高抬腿，直至微微喘气，许景亦给穆黎掐表，让他去跑个三千米。

    穆黎灌了两口水，一把擦掉下巴的汗：「你今天测吗？」

    许景亦看了腕上的表一眼：「我，我试试吧。」

    穆黎点了点头：「那咱们再休息会，一起去跑。」

    见他还盯着自己那块表，穆黎问：「你总戴着表跑干嘛？」

    「记时间啊。」许景亦平时自己一个人练习的时候没人给掐表，只能自己看腕上的表。

    「那你总盯着看，不会有压力吗？」穆黎问。

    许景亦神色倏地一淡，他抿着唇没说话，穆黎这就明了了，他朝许景亦伸手：「我戴着吧，也能记。」

    许景亦犹豫了一下，把腕錶取下来，递给他：「别看着时间跑，看着看着就紧张了。」

    「你自己都有这经验，怎么还不改正。」穆黎把手递给他，「你帮我戴。」

    许景亦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是起身帮他戴上了：「习惯了就改不掉。」

    穆黎看着腕上的表，突然说：「我有个好办法。」

    许景亦：「什么？」

    穆黎突然抓住他的手：「咱们牵着跑，就不能看表了。」

    许景亦忙甩开：「什么玩意儿。」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走呗。」穆黎站到起跑线处，他举起手腕看表，「这怎么开始计时啊？」

    许景亦凑过去弄，穆黎就在一旁看着，突然，他冷不丁说：「阿景，有没有人说你睫毛很长啊？」

    许景亦瞥了他一眼：「跑不跑了？喏，按这里就行了。」

    「行。」许景亦做好起跑的预备动作，「三、二、一——跑！」

    两个人一同沖了出去。

    这个点操场开始有人了，见训练的跑来，纷纷站开退让，穆黎耐力和爆发都很强，但他缓步跟在许景亦身边，跟着他的节奏跑，许景亦瞥了他一眼，没空说话，企图用眼神让穆黎去自己跑自己的。

    穆黎选择性眼瞎，硬是跟着许景亦的节奏跑完了一整场，自己累得不行，撑着腿在一旁喘息。

    「你跟着我跑做什么？」许景亦喘着气，问。

    「我就那速度。」穆黎也喘气，回答道。

    长跑跟着别人的节奏跑是很难受的，许景亦很快缓过来，他把水递给穆黎，问：「时间多少？」

    穆黎拎起手臂，三下五除二把刚刚记录的时间清零，说：「哦豁，我忘记按结束了。」

    许景亦皱着鼻子点了点他的额头：「靠不靠谱啊。」

    「能跑完就是进步嘛，状态不是好多了吗？」穆黎伸手帮他擦掉了额头的汗，眼底亮晶晶的，「走吧，吃小馄饨去，我那碗也给你吃。」

    许景亦：「那你吃什么？」

    穆黎：「我吃食堂剩的大馒头呗。」

    许景亦后背被汗沾湿，单薄的t恤贴着他的蝴蝶骨，笑起来的时候发尾一颤一颤的：「大馒头也太不合符穆少爷的身份了吧？」

    穆黎点了点头，快步跟上去：「也对，我得让食堂阿姨给我有菜馅儿的馒头。」

    「……」许景亦语塞，「那玩意叫包子。」

    最后还是一人一碗馄饨，吃完之后各自回教室补昨天的作业去了。

    今天中午穆黎他们班还有球赛要打，许景亦他们班早就被淘汰了，所以一直没关注比赛的事，今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穆黎才刚告诉他，已经是要打决赛了。

 第12页

    唐易融帮语文老师搬完作业之后到教室来找许景亦，叫他一起去吃饭。

    「去球场吧。」

    「去球场干嘛？」唐易融问。

    许景亦：「今天不是篮球比赛决赛吗？」

    唐易融刚路过的时候还听到隔壁班有人在讨论，他点头道：「是啊，但我们班又没进决赛。」

    「去看穆黎。」许景亦道。

    唐易融表情一变，快步下楼跟上许景亦：「你最近怎么跟他关系这么好？」

    许景亦想起穆黎刚来田径队的时候，自己还跟唐易融说过他坏话呢，他咂了咂舌，说：「他人挺好的。」

    唐易融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人才刚刚下楼，就听着操场那里的欢唿声了，他也隐隐有些兴奋：「这么快就开始了？」

    不仅开始了，连第一小节都快打完了，穆黎他们班以绝对的优势领先，又是那件难看的班级球服，大中午的，穆黎跑了一脖子的汗，拎起球服下摆擦了擦汗，惹得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尖叫。

    许景亦艰难挤了进去，人还没站稳，下场休息的穆黎就找了过来。

    他唿着气，露出一个含着亮晶晶眸光的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许景亦被他带着到了前排：「我不是答应你了吗？」

    「我刚刚那个三分帅吗？」穆黎灌了口水，漂亮的喉结上下滚动。

    许景亦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说：「我没看到。」

    穆黎又拎起衣摆擦了一次汗，他身上满是男性荷尔蒙的气味，整个人洋溢着少年感：「那我下场再投几个给你看看。」

    第9章 你刚刚是不是亲到我了？

    穆黎打球进攻性很强，他爆发速度非常快，擅长打快攻球，整场节奏都被穆黎捏在手里，周围欢唿声随着球来回上下而响动，许景亦被拉着坐在他们班阵营里，旁边好几个全是穆黎的粉丝后援会，特别是陈宇，嚎着嗓子叫。

    就显得许景亦有些格格不入了，他抱着穆黎刚递给他的外套和水，波澜不惊看完了整场比赛。

    期间穆黎投了两个五个三分球，进了四个，每进一次都要朝许景亦这边得意地抬抬下巴，许景亦只觉得他幼稚得有些可爱，不耐烦挥挥手，表示自己看到了。

    以穆黎一个快攻的完美三步上篮结束了这场碾压局。

    「打得真爽啊。」穆黎接过许景亦递来的水，他喉结上下鼓动，顺势淌下几滴汗，侧脸轮廓被阳光勾得精緻透亮，还隐隐能看到细白的绒毛，「晚上我们班要出去聚餐，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许景亦摇头：「你们班聚餐，我去干什么？」

    「这有什么关系？」穆黎扯开球服，任由冰凉的风灌进衣服里，他还微微喘着气，眼底都是亮晶晶的光，「我刚刚帅吧？」

    许景亦嗯哼两声，敷衍道：「帅帅帅。」

    人群在比赛结束后渐渐散开，许景亦也跟着起身，正准备跟穆黎道个别上楼回教室，突然不知从哪出来的一个女孩拉住穆黎的衣角。

    「那个，穆黎，你喝水吗？」

    穆黎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喝过了。」

    那女生干脆直接把水塞到穆黎手里：「那你待会喝也行。」

    说完，她三两步跑开了，许景亦幸灾乐祸看着他：「桃花运不错嘛。」

    穆黎把水往他怀里一塞：「给你喝。」

    说完就快步往教学楼走去，许景亦不爽地嘶了一声，跟上：「喂，我才不喝。」

    最后这水还是落到了许景亦肚子里，穆黎他们几个直接逃了下午的课去聚餐，出发之前还来他们班问了许景亦一遭，许景亦拒绝了。

    今天晚自习是数学老师守，他负责教两个班的学生，一到有大半学生去优生培训的时候，他就会把两个班剩下的学生聚集到一个教室来，讲一套稍微没那么难的卷子。

    许景亦带着空白的卷子和一支笔去了穆黎他们班，除了去培训的学生，还有好几个出去聚餐了，教室里头没有几个人。

    许景亦找了个稍微偏点的位置，懒洋洋开始听课。

    兜里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许景亦拿出一看，是穆黎发来的。

    穆黎：乖学生在晚自习吗？

    许景亦：在你们班呢

    穆黎：？

    穆黎：你坐我位置去，那里风大

    许景亦：我哪知道你坐哪？

    穆黎：中间那排最后面

    许景亦扭头找了一下他的座位，那里已经被他们班男生给占了，有颱风力很足的风扇就在头顶，自然是热门位置。

    许景亦：被别人坐了

    穆黎：啊？

    教室里一直没安静下来，数学老师是个长着大肚子、带着厚重眼镜的和善小胖子，他点了几个人名，安静不过五秒钟，又有苍蝇似的讨论声响起。

    许景亦没法集中精力听课，他有些烦躁，瞥了眼讲话讲个不停的几个人，他们丝毫没有打搅到别人的意识，越讲越起劲。

    许景亦烦躁地把老师简短写下的答案抄到试卷上，正准备随波逐流打摆子，突然，教室外头传来一阵嬉闹声，他们班十几个男生一股脑站在教室前门，个个脸上都笑容满面，数学老师粉笔一顿，开玩笑道：「赢了比赛这么开心啊？」

    「那当然了。」陈宇扬声回答，他们几个挤进教室，这会就更吵了，恰好打了个下课铃，数学老师就让大家先休息会。

 第13页

    穆黎跟在最后头进来的，他先是提着东西回了自己位置上，然后又找着窗边的许景亦，把他的卷子拿起来：「走呗，坐我那去。」

    许景亦出了一脑门的汗，他起身跟着穆黎过去，穆黎把同桌赶开，然后坐下他的位置，把自己的位置空出来留给许景亦了。

    这凉风一吹，整个人都清爽起来，许景亦舒服地眯了眯眸子。

    穆黎拎出一杯奶茶放到桌子上：「喏，给你带的。」

    许景亦轻轻皱眉：「带这玩意干嘛？」

    怪娘的。

    「陈宇给他女朋友排了半个小时队呢，我让他顺便帮我多买一杯。」穆黎拆好吸管递给他，「快喝啊，待会冰块都融掉了。」

    许景亦拆开奶茶吸了一口，蹙眉道：「这也太甜了吧？」

    「啊？不会吧。」穆黎凑过去也喝了一口，甜腻且陌生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他皱了皱眉，「确实有点甜。」

    穆黎把喝了没两口的奶茶给推到一边，又从抽屉里掏出一瓶水，递给许景亦：「不冰了。」

    许景亦拧开喝了一口，问：「又是哪个女生给你送的啊？」

    穆黎笑道：「你这语气怎么酸熘熘的呢，吃醋啊？」

    许景亦翻了个白眼：「吃你个大头锤子的醋，卷子写了没？给我抄抄。」

    穆黎摇头：「没写，我去给你要张来。」

    陈宇的数学成绩算是好的了，就靠这一个科目拉分，穆黎来问卷子的时候，陈宇都吓了一跳：「你还会写作业啊？」

    穆黎笑着锤了他一拳：「别废话，快点给我。」

    陈宇把卷子给他：「最后一道大题还得等老师讲。」

    穆黎打量了他飞凤舞字迹的卷子一眼，开始怀疑许景亦能不能看懂这些字了。

    后半节课，许景亦就在努力辨别陈宇的字迹，而一旁的穆黎正吃鸡吃的可认真，时不时还冒出几句粗口来。

    许景亦底子只能算是一般，旁边坐着个半点不学的人，竟让他还生出点自信心来。

    看吧，有人比自己学习还不上心。

    这一晚上下来，他被鼓舞地学习效率蹭蹭蹭往上涨，下晚自习的铃声一响，他还恍然怎么时间过去这么快。

    「写完了？」穆黎懒洋洋靠到他肩上，灼热的唿吸喷在许景亦脸色，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许景亦一躲，说：「写完了，但是最后一题还是不懂。」

    穆黎被躲开，又靠了过来：「问陈宇去呗。」

    许景亦犹豫了一下，这次没躲开了，他开口问：「穆黎，你周末要去干什么啊？」

    「网吧打游戏啊。」穆黎说。

    「别打游戏了，要不你陪我去图书馆写作业吧？」许景亦偏头，一下跟穆黎的脸靠得极近，鼻尖差点蹭到一块去了。

    许景亦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身后路过的人狠狠一撞，不受控制往穆黎那儿挤去，慌乱之中许景亦偏开脸，一个温热的、湿软的东西，重重压在他鼻子上，然后又飞快撤开。

    穆黎直起身子，抬头叫道：「谁啊？！」

    是跟他一起打球那几个班上的同学，笑的又八卦又猥琐：「我还以为你两要打啵呢。」

    穆黎笑骂着让他们滚。

    许景亦收拾好东西，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起身准备回教室，穆黎赶紧跟上，说：「好啊，我周末陪你去呗，但是我又不写作业。」

    许景亦加快了些步子，穆黎快步跟上：「许景亦，你干嘛呢？」

    许景亦步子一顿，扭头，表情有些气唿唿，道：「你刚刚是不是亲到我了？」

    穆黎愣了一下，滚烫的感觉攀上脸颊，他艰难滚了滚喉咙，许景亦就这样盯着他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不知是会传染还是怎么的，许景亦也感觉自己脸变烫不少。

    「不小心的，对不起嘛。」说完这话，穆黎还舔了舔唇。

    许景亦感觉自己更烫了，头顶估计都在冒气，他红着脸骂道：「下次别靠着我了，腻歪死了。」

    第10章 但是我会比你更厉害的

    「去哪里？」杨晴把手里的碗重重一放，盯着许景亦背影，他从读初三那会，个子就一个劲窜，少年人的骨架生得高挑纤细，他漠声道：

    「图书馆。」

    杨晴神色一淡，说：「晚上我不在家。」

    许景亦轻轻嗯了一声，前脚刚迈出家门，扑面而来的松懈感让他悄悄松了口气，穆黎已经在楼下等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开来一辆自行车，见到许景亦出现，伸手去拨动了一下自行车的铃：「上车。」

    也就他能把上自行车说的跟上宝马一样的语气了。

    「哪来的？」这车还是崭新的，许景亦跨坐上去，因为腿太长，不得不在地上蹭了好半天，然后勉强费劲抬起一些，伸手抓住了前面的座位边缘。

    「昨天买的，这个款式帅不帅？」车身是锃光瓦亮的灰棕色，款式有点像几十年代那种老式自行车，质感很是高级，怕不是普通牌子的。

    「还行。」许景亦说。

    穆黎扭头看了他一眼，车头一下就歪歪扭扭的，晃得许景亦紧了紧手上的座位。

    「你可以抱着我的腰。」穆黎笑嘻嘻说。

    许景亦抿了抿唇，把双脚稳稳落到地面上，然后直接站了起来，穆黎感到车后身一松，他按住剎车停下来，扭过头，问：「干嘛呢？」

 第14页

    许景亦抓住他的衣领，把单肩包往穆黎怀里一塞，说：「我来骑。」

    许景亦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衣，下摆被风扬起的时候，挤在领口处的几根黑髮也被吹开，散在风里，单车轮廓上坐着两个少年，吱呀着印过梧桐树下斑驳的树影，光有些刺眼，穆黎眯起了眸子，突然听到许景亦悠悠道：「你可以抱着我的腰。」

    说抱就抱，把许景亦吓了一跳，车头晃晃悠悠歪了几下才摆正，穆黎担心道：「不然还是我来骑吧？」

    为了证明自己车技，许景亦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两个轮子在嘈杂的街巷轻巧压过，不留痕迹。

    说好陪许景亦学习，穆黎非常尽职尽责把手机和ipad全都带上了，周末的时候图书馆人还算比较多，许景亦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半边桌子上有外头泄进来的日光，摊在桌子上的书上没记几个字的笔记，他苦恼地掏出手机，去某搜题软体上查了一下，很多题解题过程直接省略掉了，导致他试卷空了大半。

    穆黎一局游戏结束，正在等待新的一局开始，他抬起头看了眼许景亦的学习进度，小声说：「你这程度比我好不了多少啊。」

    许景亦举起卷子上一道步骤复杂的计算题，问：「你会这个？」

    穆黎盯着看了一会，摇头道：「不会。」

    许景亦这才满意了，从另一个学渣身上找来的短暂的自信，抚平了他刚刚对着答案做题都写不出来的苦恼，他拎起笔继续去写题，粉红的手肘不小心撞到弓着身子，来桌子下面躲阳光的穆黎，许景亦低头看向他，穆黎揉着额头，故作委屈道：「许景亦，你怎么打人啊？」

    许景亦轻笑出声，用手指敷衍地蹭了一下他压根没被撞痛的地方。穆黎玩了没一会，就放了手机，许景亦写题认真得很，他在非常努力理解手机上艰涩的解题过程，眉头轻轻皱起来，穆黎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趴在旁边睡着了。

    许景亦有耐心写题的时间也就那么一小会，他把笔一放，轻嘆了一口气，然后掰了掰酸痛的脖子，发现旁边的穆黎已经睡着了，嘴巴被手臂挤得轻轻张开，细微的鼾声几不可闻，许景亦忍不住也打了个哈欠，倦怠后的困意让他随了本性，也趴到桌子上睡着了。

    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多，趴桌的睡姿让许景亦肩膀更难受了，他皱着眉坐直，发现穆黎人不在位置上，但平板和耳机倒是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都放在桌子上，许景亦抬头看了周围两圈，果然在自动售货机前看到了穆黎，他把东西收拾好，走过去。

    「哎，你醒了啊？」

    许景亦下巴处被印出一道小小的红痕，穆黎盯着看了一会，说：「怎么学着学着睡着了？」

    「太困了。」许景亦打了个哈欠，接过穆黎递来的水，「走吧，请你吃饭去。」

    穆黎跟上他，两个人并排往图书馆外面走，不止从哪冒出来一个女生，举着手机走到穆黎面前，问：「你好，请问可以加你一个微信吗？」

    穆黎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笑，说：「可以啊。」

    他拿出好友二维码给女生扫完，出了图书馆之后，得到许景亦一个戏嚯的眼神：「来次你收穫也不少嘛。」

    「别贫我了。」穆黎手机弹出一条好友申请，他掐灭手机，懒洋洋问，「吃什么啊？」

    许景亦把包递给穆黎，上了自行车，问：「你想吃什么？」

    「吃炸鸡吧。」穆黎说。

    许景亦手一顿，问：「炸什么？」

    穆黎：「……」

    他伸手捏住许景亦的后脖颈，忍不住笑，问：「许景亦，原来你熟了之后也是会开黄腔的啊。」

    许景亦踩着单车，迎面吹来好一阵风，他说：「开个玩笑，我平时不这样。」

    「那你平时哪样？」穆黎清了清嗓子，学着他之前的兇狠语气，说，「凭什么？他跑哪个项目啊？」

    许景亦不爽地把车故意往前面一颗石头上骨碌滚了一圈。

    「走呗，吃炸鸡去。」许景亦踩快了些，穆黎在后面抬着自己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双臂紧紧箍住许景亦的腰，颠簸的路和高速行驶，撞得穆黎的金属座位硌得屁股有些疼，他忙求饶：「错了错了。」

    过完周末，冗长无聊的周一又是从带煎饼果子被保安抓住开始，许景亦靠在校门边一口一口慢悠悠咬着煎饼果子，不远处，穆黎踩着他的爱车飞快驶来，然后稳稳落到停车处，落好锁之后，他扬着笑来找许景亦：「你怎么还不进去？」

    「说不让外带早餐进学校。」许景亦说。

    提着小馄饨的穆黎手一僵，把他的煎饼果子拿过来，丢到垃圾桶里。

    「别吃这个了，我给你买了小馄饨。」穆黎领着他进校门，门口的保安很是不耐地瞥了许景亦一眼，到底是没说什么。

    「怎么你可以外带早餐？」许景亦问。

    穆黎嘿嘿笑了一声，说：「待会训练完再吃吧？」

    许景亦刚刚吃了半个煎饼果子，肚子不饿，他点了点头，在食堂门口等穆黎去把小馄饨寄存到阿姨那里，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捐篮球场带来的特权，琐碎到他无法想像啊。

    穆黎穿着夏季白色短袖校服，领口处的扣子一点都不平整，倒是跟他那张脸合适得很，他三两下跑到许景亦面前，问：「今天一起测吧，我又想到一个好办法。」

 第15页

    他所谓的好办法就是把手錶放到裤子口袋里，等到快冲刺到终点的时候，再拿出来掐表。

    「你今天可别再跟着我跑了。」许景亦边热身，边说。

    这次穆黎没再跟着他跑，等到后半段的时候，甩开许景亦差不多一整圈，许景亦耷拉着脑袋慢吞吞走到终点的时候，穆黎正撑着腿调整唿吸，见到许景亦过来，伸出手，朝许景亦拎起拳头，许景亦没心情跟他碰拳，一屁股坐在穆黎身边。

    「你还挺厉害。」许景亦直接躺到红色塑胶跑道上，穆黎舔了舔下唇，有些汗津津的咸味。

    许景亦把穆黎一把拉下来，他刚跑完步，没什么力气，许景亦一拽就没了力，一屁股坐下。

    「但是我会比你更厉害的。」许景亦轻轻眯了眯眸子，盯着他说。

    穆黎稍撑起身体，把手臂抵在脸侧，盯着许景亦被汗洗涤过后更是清澈的黑眸，半晌，说：「我知道。」

    第11章 离月亮最近的星星

    许景亦总是觉得跑步的时候，周围飒飒往后的风能把很多心烦的事情如数给扬开，但今天他跑了快十多圈，双脚再没一点力气，扶着墙壁深深喘气，心里头的郁结还是半分没散。

    今天回家的时候，杨晴带了个男人回家，拖他的福，许景亦享受了很久都没享受到过的温柔母爱，杨晴做了一大桌子菜，难得轻声细语跟许景亦讲话。

    但许景亦全程都没挤出一个笑脸来，他怕自己那勉强的样子倒还把这个可能是自己后爸的男人给弄得没了胃口。

    饭后杨晴抓着他，狠狠骂了句倒胃口。

    看吧，他横竖是要倒一个人的胃口。

    「好学生逃课了？」穆黎跟篮球队几个人翻墙出去吃宵夜，从操场边新踢开的围栏爬进来的时候，远远看见许景亦在操场上躺尸。

    陈宇惊讶看着快步跑过去的队长，表情怪异：「他这都能认出来啊？」

    许景亦懒洋洋掀开眼皮看他，说：「全班倒数的好学生？可别叫我好学生了。」

    穆黎坐到他旁边，盯着许景亦被打湿贴在腹肌上的白衬衣看了好一会，又挪开目光，跟他对视上：「怎么逃课了？老罗的数学课太没意思了吗？」

    「没意思。」许景亦说，「听不懂。」

    「好巧，我也听不懂。」穆黎躺到他身侧，一声烧烤味扑鼻而来。

    「你们怎么天天跑出去吃东西？胖不死你。」

    男孩子体能消耗大，一天能吃四五顿，穆黎不是长肉的体质，常年锻鍊的缘故，他身材好到整个篮球队都酸熘熘的，人个子还高，总是要找点什么藉口脱了他的裤子，比比男孩子最后的尊严。

    穆黎总是边躲边笑他们：「我怕拿出来你们更自卑了。」

    「下午不是叫你一起了嘛。」

    许景亦比起之前，参加他们集体活动的频率已经高了不少。

    「我今天回家了。」许景亦说。

    他看起来兴致不高，回答完这句话之后更是轻轻半闭了眸子。

    穆黎伸手指了指从云里缓缓跳出来的月亮，惊喜道：「好漂亮。」

    「你怎么跟人家小姑娘似的？」许景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月亮之后，它半掩着面颊，透亮的光穿破并不厚实的云层，霎时把旁边的星星都衬的没了光芒。

    许景亦心头一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费劲拍了一张，被相机吞的更是没了踪影的星星。

    「拍到没？」穆黎凑过来问。

    许景亦摇头：「拍不到。」

    穆黎接过他的手机：「我来。」

    这人都不对着星星拍，低头在屏幕上戳了几下，然后又还给许景亦。

    许景亦拿起手机一看，穆黎直接在那点微弱的光下面打了一行小字：离月亮最近的星星。

    许景亦霎时笑开，骂他真他妈像个小姑娘。

    比赛的地点在别的学校，弄得阵仗一年比一年大，学校帮他们在外面定了酒店，开幕式之后各个项目陆续开始比赛，吴教练忙昏了头，倒方便了他们几个比赛项目在后面的人到处浪，一边逛人家学校一边吐槽自家学校有多垃圾。

    穆黎：「之前我们去别的学校打球，他们是室内篮球场，那地板贼光滑，一场球下来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穆黎一边说，一边跳了个投篮的姿势：「本来一场球下来帅得很，结果摔成狗吃屎的时候，恨不得整个会场的女生全都消失。」

    许景亦笑得接不上气，胸膛震动：「笑死我了。」

    穆黎：「但是室内有空调吹，别提多爽了。」

    许景亦抬了抬下巴：「让你母上再给你建个室内的。」

    穆黎：「不行，让她建室内跑道。」

    许景亦斜眼：「干嘛？准备赖我们田径队不走啦？」

    穆黎：「不准啊？」

    许景亦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不准不准，一个田径队只能有一个帅哥。」

    穆黎啧了一声：「明白了，你说唐易融不帅。」

    许景亦：「你觉得他帅？」

    穆黎：「不帅啊，你最帅。」

    许景亦丢给他一个谁都知道的眼神，干脆地吃完最后一口冰：「走吧，不帅的唐易融的两百米安检了，勉强去给他加加油吧。」

    穆黎把手放在额头，学着敬礼的动作往前潇洒一甩：「收到，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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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学校今年成绩都还不错，因为大部分是毕业班学生，短跑组结束之后就轮到长跑组，女子组的三千米在男子组的五千米之前，他们提前去录检，许景亦和穆黎没分到一组，穆黎先跑，他穿了件醒目的萤光绿的比赛专用衣服，挤在一堆大老爷们之中，显得格外清瘦帅气。

    许景亦扬声叫了句：「穆黎加油！」

    穆黎瞬间绽开一个笑，朝他挥了挥手：「你留着点力气待会跑吧！」

    许景亦把手捲成喇叭凑近嘴巴：「那你也留着力气啊！」

    穆黎拍了拍肩膀，朝他比出一个大拇指。

    穆黎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有点紧张，开跑的时候那声枪声简直比开球时高高抛起的篮球还让人紧张，穆黎一个恍神就被人甩在了身后，他眸光一凝，瞬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耳边又传来许景亦的声音：「别慌！按自己的节奏跑！」

    穆黎很想回他一句：你别喊啦！留着力气待会跑步吧。

    但他的唿吸已经被步子严格禁锢，保持着悠长的两步一唿两步一吸，跟一群五千米专业运动员比可比自己测试难多了，压力也更大，穆黎稳了稳心神，加快速度，他只感觉到耳畔有往后唿啦的风和被模煳不清的欢唿声，穆黎逐渐跑得脑袋充血，最后一圈的时候他听不到任何身影，耳蜗被混杂的风声挤得满满的，他奋力冲过终点，脑袋过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

    朝刚刚许景亦的位置望去，他已经被带过去准备了，穆黎接过递来的水吨吨灌了两口，吴教练兴奋的抱着他，说：「十九分多！穆黎！你太牛了！」

    穆黎急喘连连：「许景亦…许景亦要跑了。」

    他站在刚刚自己站的起点，白皙的侧脸在阳光的勾勒下柔和精緻，他们组穿的也是颜色夸张的萤光色系，橙色的，许景亦的号码是12号。

    穆黎憋了一口气，扬起声音叫道：「许景亦！穿12号的人都是最厉害的！」

    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在炮响之前，许景亦扭头看了穆黎一眼，朝他比出一个大拇指，仿佛什么仪式，下一秒，枪蹦的一声响，许景亦沖了出去。

    许景亦记得自己第一次跑长跑的时候，吴教练宣布了今天的训练项目那一刻起，许景亦内心的恐惧就跟汲取到脏水疯狂滋生的阴暗植物，瞬间就包裹了整颗心脏，看着像是没有尽头的跑道，许景亦根本不敢站上去，吴教授当时是怎么说来着……好像是，长跑不要想超过谁，只要你冲过终点了，你就超过了那个站在起点的自己。

    他已经很难超过谁了，但是如果连自己都超过不了，怎么在比赛结束之后用响亮的声音告诉穆黎，他还跑，不管是不是第一，不管奖盃有没有分量，什么都不管，他都还要继续跑。

    「许景亦！加油！」

    穆黎已经比完项目，他的所有力气都可以用在给许景亦加油上。

    那只纤细的飞鸟在跑道上背负着沉重和巨大，看起来脆弱一只，却跟有用不完的力气似的，闷头一个一个赶超别人，他轻颤着翅膀，就能掀起巨大的风浪。

    冲过终点的时候许景亦几乎喘不上气，穆黎早跟大家一起在终点等他，他一过终点线就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被扶起之后，许景亦调整了一下唿吸，攥着手里的12号球服，朝穆黎拎出一个软绵绵的拳头，他眼底荡漾着细碎的水光。

    「穆黎，我还跑。」

    这是回答他上次的问题，穆黎瞭然一笑，伸出拳头跟许景亦轻轻一撞。

    第12章 不用你抱着陪！

    许景亦带穆黎逃了晚上的聚会。

    没错，是许景亦带的头。

    穆黎盯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声音有些喘，说：「好学生怎么跟我一起学坏了。」

    许景亦掌心出了很多汗，有些温热，他跑起来的时候头髮会被风轻轻扬开，掠过额间，穆黎喘着气跟他在陌生的街头跑了很久，直到一个没什么人的昏暗路口，许景亦才缓下了步子。

    「要跑去哪？」穆黎问他。

    许景亦缓下来，唿吸沉沉，问：「这是哪？」

    陌生城市里的陌生街道，就连马路上驶来的鸣笛不断的小汽车都显得不近人情，许景亦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说：「请你吃饭去。」

    他两就近找了家金拱门，这一天跑下来也确实饿坏了，平时四人份的量都被他们两给消灭掉，穆黎吃饱喝足，吸掉最后一口饮料。

    「以前我们教练不让我们吃这种垃圾食品。」穆黎说。

    许景亦狐疑地看着他。

    「说是会导致体脂率下降，但一般都拦不住，陈宇总带头出去吃肯德基。」他抓了抓脖子，指甲刮出两条红痕。

    「你挠什么？」许景亦皱着眉问他。

    穆黎更大力抓了两下，说：「好像被蚊子咬了。」

    许景亦用纸擦了擦指尖，然后抓起他的手，拧着眉查看道：「你这是过敏了吧？红了这么大一块。」

    「待会回去再洗个澡。」下午比完赛，他两就回酒店沖了一下，但这个季节出汗速度很快，更别提他两刚刚神经质的跑步行为了。

    「我们明天没有项目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许景亦轻轻垂下眸子，看不出喜怒。

    穆黎用舌尖舔了舔虎牙，说：「回去干嘛？我才不想回去上课呢。」

    「明天我们熘出去玩吧。」穆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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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两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学校附近，穆黎趁在回酒店的计程车上搜了一下第二天能去的地方，他选了几个问许景亦，但对方看起来心不在焉，让他定。

    穆黎表情一顿，说，好。

    到酒店的时候，许景亦陪穆黎在楼下等了会过敏药的外送，两人一起上了楼，还是穆黎跟吴教练说的要换到许景亦房间，他两才安排到了双人房。

    「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澡涂点药。」许景亦从行李袋里翻出昨天的睡衣，穆黎看到一次要笑他一次。

    「小熊维尼？」

    许景亦骂他：「你够了啊，赶紧去洗澡。」

    穆黎窜回浴室，这双人房的浴室是个磨砂玻璃，隔着一层厚厚的马赛克，许景亦能看到他健硕的身体被水流沖洗的轮廓，大概过了几分钟，直到穆黎的手往下身探去，许景亦才忙挑开了目光。

    洗了澡的人一出来就是清爽的水汽，许景亦拿了衣服准备进去，路过穆黎的时候，顿了一下，问：「你这么快？」

    穆黎不知所云，说：「我下午洗过头了，就沖了个澡，很快的。」

    许景亦又看了他一眼，这回一句话没多说，进了浴室。

    一进浴室，他就噌的一下把百叶窗给拉了起来。

    许景亦洗完澡出来，发现桌子上多了好几盒小龙虾，穆黎正单手开了瓶可乐，递给他。

    「哪来的？」许景亦问。

    穆黎：「刚刚吴教练来过了，说我们没去聚餐，给我们带回来的。」

    许景亦眸光闪烁了一下，坐到凳子边，拆开一个手套，慢条斯理带上。

    穆黎瞥了他一眼，这人洗完冷水之后整个人都散发着清爽干净的味道，还有熟悉的劣质沐浴露的气味，穆黎脸颊有点红，说：「我刚刚没弄，我就是用沐浴露洗了一下。」

    许景亦缓缓挪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真精緻啊，还要用沐浴露洗。」

    穆黎脸憋红不少，咬牙道：「还不让人家讲卫生了啊？」

    许景亦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他正专心剥着手里的龙虾，这还是刚打回来的，汤汁滚烫，小龙虾肉也是，剥一颗要顿三下。

    「刚刚唐易融也来了。」穆黎说。

    许景亦拎起手，用手背蹭了一下下巴，说：「还要来慰问我，怎么弄得我这么输不起似的。」

    穆黎喉咙一哽，说：「没有，他就是来看你怎么偏心我，不愿意跟他住一个房间。」

    「他脚臭。」许景亦面无表情说道。

    穆黎乐了：「没想到我还赢在了讲卫生这方面。」

    许景亦眼神怪异地瞥了他一眼，这小龙虾有点辣，吃得人嘶哈嘶哈的，被划破的手套浸满了汤汁，手臂上多的是被辣得发麻的伤口。

    许景亦把剥好的肉一丢：「太辣了，我不吃了。」

    穆黎接过他的肉，塞到嘴里：「这么点辣你都吃不了？」

    许景亦举起手，露出被辣的红通通的手背，说：「难受死了。」

    在细微的伤口处留下些又疼又辣的感觉，让人不舒服的很。

    穆黎也没多少空肚子，而且一个人吃也没意思，他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洗漱完之后躺回床上，一身去酸痛的筋骨得到了片刻的松懈，他舒了一口气。

    「我关灯了？」许景亦问。

    「好。」

    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亮着，隔着半米距离的许景亦露出两条大长腿，身体泛着淡淡的光，藏在宽松睡裤下的臀部随他翻来覆去的动作而被被褥挤压出不同的形状。

    「许景亦。」穆黎小声叫他。

    许景亦刚还翻了个身，这回装睡不太合适，他又翻了回来，面对着穆黎，眼底是落下的细闪的光：「干嘛？」

    「你的手还难受吗？」穆黎问。

    许景亦掏出手背打量了一眼，火热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唿了两口气：「有点。」

    「我刚刚百度了一个办法。」穆黎说。

    许景亦狐疑问道：「什么办法？」

    穆黎倏地从被窝里站起来，人高马大一个，看起来还有点吓人，他低着头，从自己的床上钻到许景亦的床上，在他防备的眼神中，如愿得到了半边床。

    「就是这样。」穆黎捧起许景亦的手，往自己唇边送，干燥的唇瓣贴到手背的时候，许景亦整个人酥麻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像什么贵族的公主，不小心接受到了一个绅士的亲吻。

    这个绅士下一秒就伸了舌头，非常不绅士地在他手背上舔了一下。

    湿热的感觉很是奇怪。

    「我靠！你干嘛呢！」许景亦忙把手抽回来。

    穆黎无辜地看着他：「网上这么说的，说是可以用唾液……」

    许景亦抬起腿，狠狠朝他屁股踹了一脚：「滚回你自己床上去。」

    「我那里有点冷。」穆黎卷紧了他的被子，一看就是不打算走的样子。

    「你冷个锤子，昨天不是这么睡的吗？」许景亦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这人稳如泰山，动都不动一下。

    「我陪你一起睡呗。」穆黎又说，「你还能跟我聊聊天，解解闷，消遣一下时间，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我不吵你。」

    许景亦一噎，说：「我不用你……你不会是在担心我一个人躲在被子里难过吧？」

    穆黎缓缓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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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景亦无语凝噎：「我不用你，我又不是小姑娘。」

    穆黎还是不说话，盯着许景亦。

    许景亦拿他没办法，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输了比赛，还要来跟超过自己的人周旋，这让他有点心累。

    许景亦嘆了一口气，说：「有烟吗？」

    「不能抽菸。」穆黎说。

    「那你让我怎么排遣？」许景亦反问道。

    穆黎整个身体都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眼睛牢牢盯着许景亦，说：「你跟我聊聊天，说说话，我陪着你呢。」

    许景亦翻了个身，把背对着他：「我才不跟你聊天呢。」

    穆黎故意用脚蹭了蹭他，说：「那好吧，我沉默地陪着你。」

    许景亦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用你抱着陪！」

    穆黎讪讪收回手，说：「知道了。」

    第13章 带你来不浪漫？

    班主任比许景亦还要更早拿到荣誉证书，对于一个曾经创下区记录的运动员，第三名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成绩。

    「这个是……」班主任指了指他手上的另一张证书。

    「这是穆黎的，周老师人呢？」吴教练环视了一圈办公室，许景亦他们班班主任轻轻皱了眉，问：

    「他也是五千米的吗？」

    吴教练点了点头：「对，今年穆黎这小子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拿了第一名，还破了区记录，这孩子很有天赋啊。」

    同样的内容传到杨晴耳朵里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她脸色阴沉挂了电话，把手机一放。

    比完赛稍微可以松懈几天，许景亦已经不奇怪穆黎怎么总能找到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他三两下就跟着穆黎跳上了越野车顶，这里的视野比在公路上站着还要好，漫长的海岸线被染成橙红色，徐徐的海风扬起发尾，许景亦接过穆黎递来的一罐可乐，单手打开后灌了一口。

    「这地方确实不错。」许景亦说。

    「之前想来好多次了，一直没找到人陪我。」穆黎跟他撞了一下可乐，几滴冰凉的液体飞溅到手腕上，许景亦伸手，用比手腕更冰凉的指尖轻轻划掉。

    「你该找个女朋友，带她来这地方，还挺浪漫的。」许景亦说。

    穆黎偏头看他：「带你来不浪漫？」

    「得了吧。」许景亦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景也太美了，心情好了不少。」

    穆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他：「给你拍两张。」

    许景亦下意识拎着可乐去挡脸，骂道：「你别拍我。」

    手机咔嚓一声取景成功，画面中的少年融在海风中，举起的指尖都泛着夕阳下的金光，一头黑髮被吹散开，身后是无尽长的公路和海。

    「还挺好看的。」穆黎拿着照片去邀功，被许景亦推开。

    「赶紧给我删了。」

    不仅不肯删，还要发给许景亦。

    「你当头像嘛，真的拍得很好。」穆黎说。

    许景亦嘶了一声：「哪来的撒娇怪？」

    他当然不会用这种照片当头像，散完了心，许景亦跟穆黎在小区楼下告别，他嫌弃穆黎娘们唧唧，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送到家楼下的。

    他心情愉悦上了楼，那几层平时踩起来冗长且枯燥的楼梯也显得没那么让人郁闷，他三两下跳上去，霎时感觉自己像极了笨的要命的小学生，自我唾弃了一下之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学着穆黎的动作，在空中做了个投篮姿势。

    「你还知道回来？」门才刚刚落锁，杨晴的声音就幽幽传来。

    许景亦手一顿，说：「我刚下晚自习。」

    杨晴坐在沙发上，连灯都没开，她身体末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你上次去跑步，成绩怎么样？」

    许景亦步子顿住，轻轻舔了舔下唇，哑声说：「你知道了啊。」

    杨晴望过去：「你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吧？这点成绩还想继续跑，我看你也别再浪费时间了。」

    杨晴向来不是鼓励型家长，从许景亦开始跑步，她就感到十分不理解，作为高中生，首要任务应该是学习，许景亦他们学校并不是体考大校，前几年的成绩也很不理想，十多个体考生，只有一个考上了二本，

    心情从雀跃到沉重的落差感让人很容易恼火，许景亦紧了紧牙，回嘴道：「关你什么事？」

    杨晴被他这话气得不轻，这句话应该是所有父母的雷区，她一把从沙发上坐起，噼头就是给了许景亦一个清脆的耳光，甩得他脸往一侧偏去。

    「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继续训练了，每天早自习准时到教室去早读上课。」她语气不容拒绝，一如从小到大安排许景亦生活的所有细节的模样，许景亦霎时想起，他爸爸跟杨晴离婚前吵的最后一次架，是杨晴非要许爸爸去跟给他穿小鞋的半吊子领导送礼道歉，许爸爸一向很傲，自然不愿意，他也受够了杨晴变态的控制欲，这个女人自私且强势。

    「你想像逼我爸爸一样逼我吗？」许景亦冷冷说。

    杨晴仿佛被人点燃了什么爆炸因子，厉声骂了句畜生，抄起茶几上的置物架就往许景亦脸上砸，他躲都没来得及躲，额头接了个结实，疼痛感瞬间蔓延开，许景亦眉都没皱几下，承受着杨晴胡乱的抽打。

    「我为了生你放弃晋升的名额，你知道我努力了多久吗？」她满脸是泪，手不停地往许景亦身上砸。

 第19页

    这事许景亦听杨晴说了很多次了，她当时正值晋升的重要时机，但恰巧怀上了许景亦，家里人都劝她第一胎生下来，这半年多的孕假，她自然而然没拿到这个重要的名额，被一个才进单位不久的师妹给拿走了，杨晴的性格就是从生孩子的时候开始变得偏执阴暗的。

    到后来，她辞职在家里做全职妈妈，每天没日没夜照顾许景亦，还跟丈夫不停吵架、猜疑、争执，生活中那点值得开心东西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杨晴双眼血红，死死盯着许景亦，一字一句说：

    「你毁了我的人生。」

    这实在是太大的罪名，许景亦唿吸沉重，心脏宛如坠入深渊般，他狠狠攥紧了拳，声音里满是沙哑，说：「我知道了。」

    穆黎起了个大早，但他在校门口等了好半天都没见着人，这么些天许景亦也常迟到，穆黎干脆先去了操场热身，一边拉筋一边等许景亦，陈宇他们今天也恢復了训练，一个个拿着球从器材室跑出来，路过的时候还要笑他拉筋的姿势很笨。

    穆黎不搭理他，继续热身。

    一直到训练时间过了大半，穆黎才意识到，许景亦这不是迟到了，这是逃训了。

    吴教练从跳远那块一路走过来指导，穆黎忙继续热身，绞尽脑汁给许景亦找了个理由。

    「穆黎……」

    「教练，许景亦拉肚子，上厕所去了。」他忙说。

    吴教练表情顿了一下，说：「景亦他不会来训练了。」

    「啊？」穆黎勐地抬头看向他，问，「为什么？不会来了……是退训了吗？」

    吴教练敲了一下他的头：「没为什么，你又撒谎骗我，去做体能。」

    穆黎还在反应，步子机械地朝操场迈去，他很快找到唐易融，把他拉到一旁：「你知道许景亦不来训练吗？」

    唐易融也是震惊了一下，问：「为什么啊？他没跟我提过这事啊。」

    「刚刚吴教练跟我说的……」穆黎眼神逐渐失焦，明明昨天分开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开玩笑，说今天训练来得晚的那个要多条两轮蛙跳，怎么许景亦一声不吭就退训了？穆黎也没什么心思训练，一等到时间到了，就拔腿往教室跑去，这会正是下课的高峰期，走廊和楼梯间都是涌下来的学生，路过还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唿，穆黎拨开人群逆流往上去。

    跑到许景亦他们班门口的时候，穆黎还有点气喘吁吁，他扶着门框深深唿吸了两下，缓好气后朝熟悉的位置望去，许景亦正坐着看书，他今天和其他学生一样穿着干净的蓝白校服，背挺得很直。

    「许景亦……」

    穆黎叫他。

    许景亦缓缓抬头，望向穆黎。

    目光在触及到他额头一块淤青和嘴角的伤口时，变得舒缓且呆滞，许景亦绷着嘴角，眼神黯淡无光，穆黎紧了紧拳头，他按耐住内心搅弄起的情绪，心脏如同响鼓般咚咚作响，穆黎艰难滚了一下喉结，哑声说：

    「我买了小馄饨，要不要一起去吃？」

    第14章 跑完这次

    这会食堂都没什么人了，穆黎轻车熟路找到阿姨，把寄存的小馄饨给端了出来，热了两遭，馄饨皮都有点软烂，许景亦说了声谢谢，然后默不作声塞了两个到嘴里。

    穆黎犹豫着：「你——」

    「我妈不让我跑了。」许景亦说，「她应该跟吴教练说了吧。」

    「说了。」

    穆黎喉咙一哽，以前篮球队因为家里原因退出的也不少，现在是高二第二个学期了，作为准高三生，承受的压力自然比以往都要大。

    「下学期还有一场区联赛……」

    吴教练早上的时候跟穆黎说过这件事，意思是让他好好准备，在下学期的区联赛拿到名次的话，可以让家里人去给他准备一下报考体校。

    许景亦轻轻滚了滚喉咙：「我妈不让我跟训了。」

    偌大的食堂只有头顶的风扇在吱吱呀呀，搅弄着封闭里的空气，穆黎沉默了一会，问：「那要不要去跑？我陪你。」

    许景亦从高一开始跑步，他经歷了从默默无闻到荣誉满身，最后以一个谁都记不住的第三名结束，心里多少是有点不甘心的。

    许景亦抓紧了筷子，低声说：「跑完这次。」

    吴教练那边被打了招唿，不会带许景亦训练，而且班主任也会盯着他有没有来早读，早上的训练，是穆黎和许景亦提前一个小时来学校。

    保安都还没上班。

    「翻墙吧，刚补好的洞昨天又被他们踹掉了。」穆黎把单肩包往身后一甩，这会天还只蒙蒙亮，初夏季节也是有些凉气的，穆黎接住许景亦丢来的包，扬声问：「要我接着你吗？」

    许景亦攀到墙上，飒飒吹来的风扬起他的衣角。

    他轻轻一跃，稳稳落到花坛里浅浅的草间，姿势很是帅气，过了两秒，他骂道：「靠，好多水啊。」

    穆黎跟在他身后，笑的前俯后仰：「许景亦，你屁股湿了，跟尿了裤子似的。」

    大早牺牲一个小时剧烈运动的后果就是，上午打了好几轮瞌睡，本意认真听讲上课的许景亦都有点恼火，他勐地打了个哈欠，擦掉眸间的水雾，强迫自己仔细看着手里的试卷。

    钓鱼一直钓到了下课，许景亦伸了个懒腰，听到有人大叫：「许景亦！有人找你！」

    许景亦顺着朝门口望去，又是穆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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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

    穆黎提着杯冰美式：「刚刚陪陈宇给他女朋友买东西，顺便给你带的。」

    许景亦又打了个小哈欠，接过之后，懒洋洋说：「我真要困死了。」

    见他焉巴巴的，穆黎伸手捏了他的脸一把，带了大劲的那种：「打起精神来。」

    许景亦被他捏的呲牙咧嘴，伸手拍了他一下。

    唐易融从教室出来打水，见着门口的两个人，穆黎摸着许景亦的脸，许景亦手还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姿势看起来很是怪异。

    唐易融叫了声许景亦，心想这以前还是见到了都要眼红的关系，怎么一下好的这么快？

    穆黎把被拍的泛红的手收回来，轻咳两声，说：「唐易融，你是不是在追我们班班花啊？」

    许景亦挑了挑眉：「班花？」

    唐易融有点害羞，说：「就是上次陪你去看穆黎打球，我让你看的那个女生啊。」

    许景亦回忆了一下：「我没印象了。」

    「你能有个锤子的印象，一双眼睛跟长在穆黎身上一样。」唐易融说。

    穆黎忍不住笑，又去捏他的脸，这回被许景亦躲开了。

    被躲开了也不尴尬，穆黎语气得意戏嚯，问：「这么关注我啊？」

    「要点脸吧。」许景亦瞪他。

    铃声刚好响起，唐易融本来打算去给班花送个小纸条，这聊天给耽误了，他塞给穆黎：「帮我转交一下。」

    穆黎啧了一声：「可真纯情。」

    喝了两口咖啡，冰凉的液体滚进胃里，很是舒服，许景亦打起精神，上完课上午的最后两节课，他准备跟唐易融一起去食堂吃饭，出教室门的时候被穆黎拦住了，说要一起去。

    「穆黎，我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粘人啊？」唐易融打趣道。

    「去你的，又没粘着你。」他挤进许景亦和唐易融中间，「你怎么不去找班花吃饭？」

    「我约了啊。」唐易融说。

    还约的是二食堂，穆黎边跟着他们上楼，边抱怨：「二食堂的空调效果可差了。」

    「要不我们去一楼吃？」许景亦问。

    「你不想看唐易融跟妹子一起吃饭吗？」穆黎反问。

    许景亦：「……想。」

    「那走吧。」

    他们三早早打了饭，班花是个爱打扮的小姑娘，她把校服外套绑在纤细的腰上，里面是紧身的蓝色上衣，还梳了两条小麻花辫，在一众马尾女孩里很是显眼，唐易融一下就找到她了，侷促道：

    「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许景亦骂他不争气。

    「阿景，你快过来坐下啊。」穆黎催他。

    「这地方待会视野不好，看不到唐易融出丑。」

    他们几个还在选位置，班花便领着自己的小姐妹们一起走了过来，她把盘子放在穆黎对面，心情看起来不错，说：

    「穆黎，你之前不是拒绝我吗？怎么又约我吃饭？」

    三人皆是一顿，穆黎跟许景亦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唐易融，做口型道：「你没署名？」

    唐易融也感到极其尴尬，回问：「你没告诉她是我？」

    许景亦瞥了眼出丑的两个人，轻咳两声，说：「不是他给的。」

    唐易融脸色不是很好看，许景亦顿了一下，说：「是我给的，想问你几个题来着。」

    考试常年吊车尾的班花一噎：「问我题？」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许景亦的託辞，目光淡淡扫过许景亦，似乎是在打量他的外貌，这样的目光让许景亦很是不舒服，又说：

    「你不是你们班第一名吗？」

    他佯装郁闷，拍了一下穆黎：「你不会给错人了吧？」

    穆黎啊了一声，说：「我本来想给学委来着……」

    班花脸色缓了缓，挤出一个笑：「穆黎，你有够笨的。」

    人走远了，许景亦才故意学着她的语气，笑着说：「穆黎，你有够笨的。」

    穆黎嘆了口气，对唐易融说：「抱歉啊，我以为你署名了，急着回位置，就没细说了。」

    难怪一整节课，班花那块总是传来讨论声，还成堆成堆扭头看着自己。

    唐易融抓了抓头髮，然后埋头扒饭：「没事，不怪你。」

    许景亦突然想起班花的话，问：「你以前还拒绝过她啊？」

    「那都是高一的事了，她说想跟我同桌换个位置，跟我坐，我不肯。」

    「嘶，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唐易融不满道，「我想跟她当同桌都当不了呢。」

    穆黎面色抗拒。

    「也是，之前高三那届最漂亮的学姐当众跟你告白，你也是不给面子。」唐易融咬了块肉，慢悠悠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许景亦问他，又问穆黎，「怎么哪哪都有人喜欢你啊？」

    「不过我发现穆黎真的是她们这个年纪小女孩的取向哎。」唐易融认真说，「长得帅还会运动，个子也很好，妈的我到底是输在哪里啊？会跑步不算运动吗？我也是运动员啊，穿上鞋我也勉勉强强有一米八吧，不是理想身高吗？」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妈的。」

    「等她们过了这个年纪，就会喜欢你这种呆头呆脑的类型了。」许景亦宽慰道。

    「也是丝毫没有安慰到我。」唐易融挂着笑，咬牙说。

    许景亦抬了抬下巴：「也是确实没打算安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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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去我家吧

    以往下午的训练都是在班主任安排的补课时间，这下被盯着占了，许景亦郁闷的坐在狭窄的教室里抓耳挠腮，这补课的内容是分班来的，有冲刺班和提高班，许景亦被安排在了提高班，老师讲课很详细而且缓慢，他很快听了进去，时间过得比想像中快多了。

    上完一天的课，许景亦也没了心思训练，他背着书包，跟下楼的人群一起出了这栋破旧房子的门。

    补课的地方是班主任托人找的，一个住满了人的老小区，很安全隐秘。

    许景亦戴了个耳机，沉郁的空气在走到宽敞地方的时候被凉爽的风吹开，他舒服得眯了眯眼睛，突然在停车场旁的路灯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许景亦把耳机取了下来，收进书包里。

    穆黎穿着身球服，整个人干净利落，他说：「等你晚训啊。」

    许景亦挑了挑眉：「已经这么晚了。」

    穆黎掰了掰脖子：「那也去跑两圈嘛，这晚上突然休息，让我太不适应了。」

    许景亦也有点不适应，他嘆了口气，说：「但是这里离学校很远。」

    来来回回至少要半个小时，本来就已经不早了，再拖下去，估计要到十一二点才能回家了。

    「这里离我家近，我家就在市体育馆旁边。」穆黎说。

    许景亦突然目光一缓，看着穆黎。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穆黎嘶了一声，忙解释道，「不是我妈捐的，只是碰巧在隔壁修了个体育馆而已！」

    许景亦有些笨拙地笑了一声，抓了抓下巴，他在拥挤的临时教室里挤出来的汗已经干的差不多，原本黏腻的t恤很快被压迫着往后，贴在纤细的骨架上。

    「那再去出点汗吧。」

    出点汗是舒服的事情，但是结束之后布料被黏在皮肤上的感觉很不舒服，许景亦跟穆黎一起撑在终点处的台阶上休息。

    「这样回家会挨骂吧？」穆黎问他。

    许景亦低头，打量了一眼身上斑驳的汗渍，不用看都知道背后是怎么个狼狈的盛况。

    「我没带多余的衣服来换了。」他说。

    穆黎仰头喝点最后一口水，喉结微动，说：「去我家吧。」

    许景亦自高中之后就很少有能去对方家留宿的情况了，就算是唐易融家，也只是落个脚玩会就离开，他跟着穆黎进了一个高档小区，这会已经十一点多，路上的人很少。

    许景亦问他：「你一个人住家里吗？」

    穆黎：「对啊，你不觉得一个人住很自在吗？」

    已经无数次想摆脱家里的许景亦由衷点了个头：「确实，那你爸妈都在哪里？」

    「他们常年出差，而且最近的项目都不在这里，家里太大了，我一个人住特别空旷，干脆搬出来住公寓了。」

    这公寓也不小，很精緻的单人公寓，什么都齐全，就是少了一张客人的床。

    「你让我来你家睡沙发啊？」许景亦身上有汗，不敢坐到他布料高级的软皮沙发上，索性脱了t恤，光着上半身站在客厅里，打量他这个小家。

    穆黎把他的t恤从茶几上拿起来，跟自己的一起放到洗衣机里。

    许景亦拦住他：「哎我待会手洗一下就行了，就两件衣服还动用洗衣机，没必要。」

    穆黎很是惊讶：「你还有耐心洗衣服啊？」

    「是啊，穆大少爷。」

    穆黎还是把衣服塞进了洗衣机里：「算了吧，已经这么晚了，而且待会还有裤子呢。」

    他顿了一下，故意探身，靠到许景亦面前，一直近到能看清他微翘的睫毛才停下来，说：「还有内裤呢。」

    许景亦面无表情拍开他：「什么德性，浴室在哪？」

    穆黎给他指了个方向，然后打了个哈欠，说：「你先洗吧，我给你找衣服。」

    屋里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光着膀子有点冷，许景亦瞥了眼大大咧咧的穆黎，问：「一起洗？」

    真他妈奇怪啊。

    两个人挤在浴室，许景亦匆匆打湿了全身上下，然后让出位置给他。

    许景亦正闭着眼睛涂沐浴露，看不到穆黎的神色，只听到他突然问：「你以前也跟别人一起洗澡吗？」

    「高一第一个学期的时候，澡堂都是没有门的，他们洗澡的时候最爱凑在一起比大小了。」

    穆黎让了位置给他沖泡沫，自己到一旁去涂沐浴露，许景亦清理了让眼睛酸痛的洗髮露，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穆黎正死不要脸盯着自己下面看。

    「你看什么呢？」

    穆黎短促笑了一声：「看你能不能比赢别人。」

    许景亦一般才没心思跟他们比这些，但穆黎都提到了，关乎男性的尊严，他抬手把头髮往后抓了一下，挺出优美健硕的少年身体曲线，水从头顶顺着每一寸肌理往下流淌，他甩了一把头髮上的水，说：「必须能。」

    穆黎双手撑在洗手台旁，安静等待他给自己让位置，他比许景亦高上几厘米，这么几厘米让他平白多了好些更强壮的意味来，后背和手臂上的肌肉形状漂亮，微湿的皮肤看起来很有光泽，宛如美学标准里的模特。

    不受控制的，许景亦瞥了他一眼，他轻咳了两声，说：

    「你也能比赢。」

    互相认证了男性实力的两个人沖完澡出来，穆黎点了些宵夜，他去门口把外卖给拿进来，在桌子上一一摆开，刚换上的睡衣肩部就被滴了好些水。

 第22页

    许景亦把自己用过的毛巾丢给他：「多少也擦擦吧。」

    穆黎随便薅了两下，问他：「你跟你妈妈说在我家

    说休息了吗？」

    许景亦：「说了。」

    穆黎：「上次陈宇跟他女朋友出去开房，骗他妈妈说在我家住，没提前跟我打招唿，他妈妈打电话来，我就说漏嘴了。」

    许景亦：「结果呢？」

    穆黎悠悠咬掉小龙虾的肉，说：「结果拯救了陈宇。」

    「什么意思？」许景亦皱着眉看他。

    「他女朋友撒谎说自己过完成年生日了，其实她读书早了，连十七岁生日都没满，跟陈宇跑去开房还被她家里人给发现了，当时跑去酒店抓人的时候，陈宇已经被他妈凶回家了，留那姑娘一个人在酒店待着。」

    许景亦一时语塞，震惊到不知道说些什么。

    半晌，他憋了句：「陈宇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啊……」

    「老实个蛋蛋。」穆黎说，「我们那堆人，就他最爱开黄腔。」

    「所以他女朋友现在成年了没？」许景亦晚上不爱吃太多东西，随便尝了几口，就放了筷子，「怎么不买可乐，这牛奶好没滋味啊。」

    「你多喝点，助眠。」穆黎说，「他跟他女朋友去酒店的频率，现在是一周一次，你觉得呢？」

    许景亦：「……牛。」

    穆黎扯了张纸给许景亦擦嘴，说：「反正我们跟他说了，让他做措施，别人让人家小姑娘吃药。」

    许景亦慢条斯理擦了嘴，唇瓣被蹭的泛红，他又喝了口牛奶，乳白色的液体被舌头卷了进去，只留下一层光泽。

    「你还挺懂啊。」许景亦说。

    穆黎啧了一声，说：「干什么又扯到我身上来。」

    「我还挺好奇的。」许景亦换了个坐姿，盯着穆黎那张就连男孩子看了也要夸两句帅气的脸，问，「你谈过几个女朋友啊？」

    他实在莫名其妙，居然被自己这个问题问的红了半边脸，穆黎似乎有些恼怒，头髮已经干了不少，蓬松柔软，洁净的面颊上泛着红晕，他眉头和鼻子都轻轻皱起，又有些赧然，盯着许景亦，说：「阿景，我没谈过恋爱。」

    许景亦喉咙一哽，自己也莫名不好意思起来，故意硬着声音道：「你害羞个什么劲啊？」

    第16章 但是阿景挨欺负了

    「阿景，你睡着了吗？」

    房间里很是安静，空调的嗡嗡声在沉默的夜里孜孜不倦，墨般深沉的夜色被床头一盏温柔的灯给捎去些柔软。

    许景亦没说话，穆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用脚在被子里蹭了蹭他。

    「干嘛？」许景亦用脚蹭了回去。

    「我以为你睡了。」穆黎小声说。

    许景亦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说：「刚刚最后那个四百米给我跑清醒了。」

    穆黎伸展了一下他的长腿，伸了个懒腰。

    「你还不睡？」许景亦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他，穆黎平稳躺在床上，高挺的鼻和形状漂亮的唇都被勾出一层细微的、柔软的绒光。

    「挤吗？」穆黎问他。

    他的单人小公寓只有一张床，但是很宽，睡两个个人足够了，但许景亦明显感觉他贴着自己。

    「你那边没位置了吗？」

    「还有点。」穆黎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空出些空间来。

    「我本来想买顶层的房间，在这个地方。」穆黎指着天花板，「在这里凿一个天窗，就可以在晚上看星星了。」

    许景亦：「也可以在早上晒太阳了。」

    但现在没有星星，早上也不会有太阳。

    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了好久，穆黎突然冷不丁问：「阿景，你想读体院吗？」

    许景亦沉默了一会，问他：「你呢？」

    「我没法去。」他说。

    许景亦皱了眉，他依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手臂被压得有些麻，他也跟穆黎一样躺到床上，肩并着肩，就跟上次躺在学校被太阳晒的滚烫的塑胶跑道上一样。

    「为什么？」

    「我爸让我学金融。」穆黎说。

    许景亦哽了一下，以穆黎在家里受宠的程度来看，他还以为大学专业这种事情，都可以由自己做主。

    「我妈不会让我去读体院的。」许景亦安慰人的方法一向简单粗暴，就是告诉他我也没法如愿以偿。

    穆黎明白了他的意思，短促地轻笑了一声，说：「其实有时候训练多了也觉得挺烦的，我之前有段时间天天想着打比赛，不想做重复的训练，觉得很累。」

    「我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一个礼拜逃了四天训。」许景亦懒洋洋说。

    穆黎惊讶：「你也有逃训的时候？」

    许景亦：「当你逃了第一天，就会尝到空出一个下午休息的甜头，就会想逃无数次，」

    他话音一顿，又说：「但是回来之后被罚吐了。」

    穆黎笑了两声，说：「能想像到老吴的表情。」

    许景亦无语：「唐易融也是这么幸灾乐祸笑的。」

    穆黎：「哎对了，明天中午我们要跟隔壁约私球，你要不要来看？」

    「在哪啊？」许景亦问。

    「就在学校旁边那个社区的篮球场里，虽然破烂，但是他们学校不让进，我们也是，这个社区篮球场不用预约就能打。」

    隔壁学校的篮球队也是很有实力的，这种私底下约出去打球的事也常有。

 第23页

    「谁当裁判啊？」许景亦问。

    穆黎：「还不知道呢，我们教练不让我们自己约球，估计不会叫他，明天再看看吧。」

    不让他们私底下约球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一般都是由两个学校球队里挑一个来当裁判，很难做到完全公平。

    许景亦坐了个还算阴凉的地方，头顶的梧桐树时而被风颳出沙沙的响声，今天天气还算好，风轻轻拨开了额头微湿的发，有风灌进他的白色校服里，很是舒服。

    穆黎跟陈宇私底下关系好，在球场也有默契，三两下就把球传到了框底下，穆黎被人防死，他停了下来，跳跃要投篮，谁知假动作直接传给了陈宇，他飞快反应过来上篮，负责防守陈宇的人没反应过来，一把扑了上去。

    球进了，陈宇一把栽到地上，但是没吹哨。

    这人刚刚已经明里暗里犯了两次规了，裁判不吹他犯规，惹得陈宇他们几个好不服气。

    这局明显是针对陈宇来的，给了穆黎不少空档上篮，分数一下就被拉开了，但是陈宇打得很郁闷，他接过框下掉到怀里的球，低声骂了句脏话。

    穆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

    「没事，待会你下去休息。」

    许景亦盯着他们安排的裁判，发现他跟刚刚犯规十号交头接耳说了两句什么。

    陈宇满身怨气从球场上下来，许景亦递给他一瓶水。

    「他妈的，打得真他妈憋屈。」陈宇勐的灌了一口水，下巴衣领都被顺着打湿不少，许景亦又给了他一张纸。

    这回陈宇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穆黎的。」许景亦说。

    陈宇下场换人，犯规的十号也下场了，他绕过球场，一直走到了陈宇面前。

    挑衅的表情让在一旁围观的许景亦都不爽了。

    「你以前是赵嫣男朋友？」十号问。

    陈宇轻轻皱了眉：「赵嫣，我早跟她分手了。」

    确定了人，十号一把抓住陈宇的衣领，狠狠一拽，质问：「谁他妈允许你甩她了？」

    「他妈的关你屁事？」

    许景亦第一下就被殃及了，十号把陈宇重重往旁边一推，砸在许景亦身上，他跟陈宇一起站了起来，这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许景亦拽住十号的衣领往后拉，狠狠给了他一拳。

    打架这事许景亦并不擅长，而且他是临时吃瓜被卷进来的，帮忙动手的动作并不熟练，被抓着扭打在一起的时候，许景亦瞥见球场的人一窝蜂跑了过来。

    一时间耳边全是惊唿和唏嘘声，许景亦胡乱挥着拳，脸上身上也挨了好多拳。

    「许景亦！」他的手腕被一把抓住，许景亦艰难往了过去，是紧皱眉头满脸怒气的穆黎，「你别打了！」

    许景亦声音硬邦邦的，骂了句：「操他妈的，他打我。」

    穆黎脸色一变，问：「谁？」

    许景亦又给了他一拳，把人打的更恼火了：「他。」

    一向以冷静闻名的穆大队长牙一咬，也加入了这场弓弩跋扈的混战里，全是血气方刚的大男孩，下手没个轻重，这块放着的衣服书包全被踩的一片狼藉，社区保安听到这边的动静，一边挥着警棍，一边大叫：

    「打什么架啊！都给我分开！待会全给你们送回学校去！」

    经过混乱，他们两帮人被拉开，排排站着接受教育。

    穆黎把许景亦拉到一旁，问：「怎么打起来了？」

    许景亦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唇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打完了你才问？」他说。

    穆黎也挨了好几下，左侧脸颊上有一块淤青。

    「你们挨打了我站着看？」穆黎没好气道，「都说了运动员别随便跟人家动手，打坏哪里了怎么办？」

    许景亦磨了磨牙，陈宇神色凝重，小声说：「他们几个冲着我来的，连累大家了。」

    穆黎神色稍缓：「行了，怪不得你，你们之前结了什么仇？」

    「就是之前那个赵嫣，我不是……」陈宇似是很难为情停顿了一下，说，「她叫人来的。」

    穆黎一脸瞭然，骂道：「那你该打。」

    还处在状况之外的许景亦偏头看向穆黎，问：「怎么了？」

    穆黎伸手，用大拇指指腹蹭了一下许景亦唇角的伤口，说：「他把人家姑娘绿了之后甩了。」

    许景亦瞠目结舌，说：「那他该打。」

    「你们一个个，都是受了教育的学生，怎么就打起架来？一点都没有轻重，看看都打成什么样了，待会全抓到你们老师那里去！」保安叔叔背着手，教育着他们几个。

    「以前你不是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动手吗？」陈宇老实站着，用肩膀撞了穆黎一下。

    「但是阿景挨欺负了。」穆黎说。

    又在状况之外的许景亦偏头看向穆黎：「什么？」

    穆黎沖他一笑：「没什么。」

    第17章 有完没完了啊？

    「你打架也挺勐的啊。」穆黎拿了根棉棒，给许景亦嘴角的伤口上药，他还轻轻吹了一下，弄的许景亦往后一缩。

    「每次打架都被你碰着了。」许景亦说。

    穆黎轻笑一声：「说得你就打了这两次架一样。」

    许景亦吸了吸鼻子，说：「以前跟唐易融在网吧跟人操起来过，打的一身伤。」

    穆黎皱了皱眉：「操起来……？」

 第24页

    许景亦嘶了一声：「我家里那边的话，想啥呢。」

    「哦，你老家是哪里的啊？」穆黎问。

    「是南方的。」

    穆黎笑了一声，眉眼弯弯：「南方好啊，好山好水出佳人。」

    许景亦也忍不住笑了，结果扯到唇角，给他疼的皱了一下眉：「别贫了。」

    陈宇坐在旁边的病床上，看着他两说说笑笑，插嘴道：「队长，我们也受伤了，看看呗。」

    穆黎表情一顿，笑着骂他：「你皮糙肉厚的，多挨点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我现在爱惨我女朋友了，捨不得绿她。」

    旁边一队友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你差不多得了，恶不噁心啊？」

    穆黎丢掉手机的棉棒，说：「这就受不了啦？我天天陪他去给他女朋友买喝的送喝的，看他们两腻腻歪歪。」

    「去你的，你不也要给许景亦买吗？上次还是你说要给他买喝的，我才打算顺便给我女朋友也带一杯呢。」陈宇贫道，「你对他也太好了吧。」

    许景亦饶有趣味看着穆黎：「对我太好了？」

    穆黎短促笑了一声：「还能更好，怎么？要爱我啊。」

    陈宇嘶了一声：「队长油腻起来跟我差不了多少啊。」

    许景亦骂他没个正形。

    逃了午休，几个人偷偷摸摸从侧门回了学校，直奔教室上课，许景亦最近学习劲头还是很足的，虽然看的很是烦躁郁闷，但他还是硬生生忍了下去。

    「许景亦，你怎么还看书呢，吃饭去。」穆黎轻车熟路找到他。

    「你现在都直接跳过让人叫我出去这步了啊。」许景亦收了笔，说。

    穆黎跟在他身后出了教室门，笑嘻嘻说：「我跟你们班都是老熟人了。」

    「今天晚上又是数学晚自习吧，要不然我们赶紧去训练，别吃饭了，待会带点东西到晚自习吃，老罗不会骂人的。」许景亦算了一下时间，「不然等到补完课，不知道要训练到几点去了。」

    穆黎盯着他微卷的睫毛，突然伸手，轻轻把上头的一簇绒毛给捻掉了。

    突如其来靠近的温度让许景亦吓了一跳。

    「今天别训练了，伤都还没好呢。」穆黎轻声说，「先把伤给养好，不然落下病根，以后都别想跑步了。」

    许景亦点了点头：「有道理，那先去吃饭吧，学了一下午，我饿死了。」

    两个人步伐轻巧下楼，穆黎问他：「你想吃什么？」

    许景亦挠了挠下巴，说：「想吃火锅。」

    「来得及吗？」他又看了眼时间，犹豫起来。

    「再拖就来不及了。」穆黎说，他一把抓住许景亦的手腕，拉着他往校门口跑去。

    温热的掌心贴在脉搏跳动的地方，考虑到身上大小不一的淤青，穆黎跑的其实很慢，但他没有松开许景亦的手腕，而是让自己微微湿润的掌心把他一圈皮肤给捏红。

    少年的衣角和发尾都被扬起，叠在一起的身影把梧桐树叶的阴影填满拼接，温热的气息在夏末的某个瞬间里，里被同蝉鸣一起杂糅着、碰撞着。

    他俩都是能吃的，点了一大桌子肉，羊肉一上来，许景亦就闻到那股子羊膻味了。

    「换成牛肉不行吗？」他皱着眉嫌弃。

    穆黎数了一下：「这都四盘牛肉了。」

    「随便换成什么都行。」许景亦把自己调好的蘸料递给穆黎，「我这个是神仙酱料，你吃我这个。」

    氤氲的锅前坐着两个边聊天边大快朵颐的大男孩，许景亦吃得吸了好几下鼻子，他爱吃辣锅，蘸料里也放了不少辣椒，嘴角处的伤口被辣的又红又肿。

    「疼死我了。」

    「祖宗，你吃点清汤锅的吧。」穆黎捞了一勺东西，还拿了个没用过的干净碗，递给他，结果这人又往蘸料里一倒，「说你也不听，过来给我看看嘴巴。」

    许景亦放了筷子，凑到穆黎面前，用舌尖顶了一下受伤的唇角位置。

    他的唇红艷艷的。

    鬼使神差的，穆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下唇。

    滚烫的下唇，把穆黎的指腹都烫的微微发麻。

    他盯的出了神。

    「又破了吗？」许景亦问。

    穆黎勐的抽回手，说：「没破，但是比之前更肿了，就不该带你来吃火锅。」

    许景亦没再理会他的教育，两个人吃完火锅就赶回学校上晚自习了，有语数英主科晚自习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学校上，其他科目晚上的补课都在老小区里进行。

    「今天老罗让我们带卷子去隔壁班坐。」

    穆黎正心情愉悦进了教室，就被陈宇给拦住了。

    「真的啊？」穆黎一脸惊喜。

    陈宇拍了拍他的肩，从桌子上提起一杯奶茶和一封信，说：「哎对了，陈茉给你的。」

    穆黎皱了皱眉：「什么？」

    「人家下午给你买的。」陈宇朝他八卦地眨了眨眼，「还有情书哎。」

    穆黎顿了一下，把陈宇赶走，然后拆开了奶茶边的这封信。

    果然是封情书。

    穆黎轻轻挑了挑眉，读完之后又折好，把东西全都放到了陈茉的桌子上。

    对于找许景亦座位这件事，穆黎估计比他班主任还要熟练，他拎着张没写几个字的试卷，朝许景亦挥了挥手：「阿景！」

 第25页

    许景亦把前桌的凳子搬到自己座位边上，说：「别这么大声，赶紧来坐下。」

    老罗还没来，陈茉跟着她几个小姐妹一起进了教室，她提着刚刚被退回来的奶茶，表情不是特别好，看了眼穆黎的位置，然后找了个跟他近的坐下了，穆黎边跟许景亦讲话，还能边听到旁边谈论自己的声音。

    他神色如常，问许景亦：「今天晚上还去我家住吗？」

    「不去了。」许景亦说。

    「那图书馆呢。周末我陪你去？我在你旁边打游戏，晚上咱们可以一起出去吃饭。」穆黎问。

    许景亦点了点头，反问道：「你不用学习吗？」

    穆黎正要继续说话，突然一颗纸团被丢到了许景亦的桌子上，他两一起顺着望去，是陈茉丢来的。

    「给你的？」许景亦问。

    穆黎点了点头，硬着头皮拆开了纸条。

    「为什么不喝奶茶？」

    许景亦轻轻瞥了一眼，收回目光之后看向讲台上的老罗。

    穆黎正皱眉盯着纸条，许景亦轻咳了两声，又看了一眼。

    「你要看吗？」穆黎见他三番五次瞥过来，摊开纸条，问他道。

    许景亦笔一顿，摇头：「不看，没兴趣。」

    穆黎哦了一声，在纸条下面写了两个字，又丢了回去。

    陈茉很快又回了张新的纸团，是刚撕下来的大本子纸，够他两传好久的纸条了。

    穆黎轻轻嘆气的动静让许景亦又瞥了他一眼。

    「安静点。」他没好气道。

    这样来来回回传上好几轮，许景亦都被弄的没了听课的心思，脑子里全是那纸条到底写些什么？这女的跟穆黎是什么关系？

    许景亦反覆掐了几分钟笔帽，把笔尖咔擦按进去，又咔擦按出来。

    「这是那个，那个借衣服的？」许景亦到底是没忍住，问。

    穆黎不知所云：「什么借衣服的？」

    那就不是了，许景亦缓缓唿出一口气，说：「没什么。」

    穆黎刚刚丢过去的条不知道写了什么内容，惹得她们几个窃窃私语了好久，还嬉笑着丢回来一个新的，刚好落在穆黎的手掌心。

    又是一阵笑声，在耳边蚊子似的嗡嗡嗡，烦人得很。

    许景亦紧了紧手上的笔，扭头兇巴巴问穆黎：「有完没完了？」

    穆黎无辜：「啊？」

    估计是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许景亦的表情更是难看，他稍顿了一下，放低了声音：「吵死了。」

    第18章 我在跟我对象视频

    「阿景，你等等我啊。」穆黎抓着书包，往肩上一甩，赶紧跟了过来，「走这么快干嘛？」

    刚刚穆黎被扔纸条那人叫去说话，许景亦直接从后门走了，穆黎赶紧跟她说自己还有事，然后跟上。

    「阿景啊，你走慢点！」

    「许景亦！」

    穆黎在后头不嫌丢人，一声比一声大，许景亦勐的停下来，定定看着他。

    「怎么了？」穆黎被他盯的心慌。

    夏夜的风舒服地要命，卷带着丝丝清爽，吹开穆黎额间的发，路旁的灯光微弱，但却毫不吝啬把亮晶晶放进了他的眸子里，穆黎也是毫不客气，用这些亮晶晶晕着笑意，跟许景亦四目相对。

    「去吃小馄饨吗？」许景亦问。

    穆黎霎时笑开，重重点了点头。

    许景亦吃完东西就直接回家了，前一天夜不归宿，杨晴居然破天荒没有多问，最近她确实比起以前忙多了，直到许景亦进了家门，他才知道杨晴最近在忙些什么。

    家里灯火通明，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杨晴殷勤给他倒了一杯茶，门口传来动静，杨晴动作一僵，两人一起望去。

    「景亦回来了啊。」

    这个称唿让许景亦动作一顿，他缓慢换上了拖鞋，走到客厅，见到沙发上的陌生男人之后，眉头下意识紧了一下，然后又不动声色恢復原样。

    「快过来叫人，这是罗叔叔。」

    许景亦盯着杨晴虚伪的笑，整个背都在发麻。

    他把手插在口袋里，紧攥的拳头正好被挡住。

    「罗叔叔。」

    罗叔叔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直挺的西装也没遮住小肚腩，他笑着点了点头，说：「这就是小景啊，我常听你妈提起过你，说你跑步很厉害呀。」

    许景亦淡淡瞥了杨晴一眼，低声说：「我回房间去了。」

    她并未多言，许景亦轻轻关上房间门，靠在墙上，重重舒了一口气。

    许景亦呆站了好半晌，才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小腿壁，一块看着就骇人的淤青在膝盖下面，还被穆黎擦了一层厚厚的膏体，整个伤口很是显眼。

    再显眼，她也看不到。

    许景亦行尸走肉般沖了个澡，然后翻出今天带回来的试卷，伏在书桌上认真写题。

    他基础差，很多题要反覆写上很多遍才能掌握，碰到写不出来的，没了耐心的时候，会有些恼火，他盯着被手背晕开的墨迹看了好一会，然后轻轻敛眸，思绪杂乱得就像需要被一刀狠狠斩开的乱麻。

    突然，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

    许景亦缓缓起身去接电话，是穆黎打来的。

    斩麻的刀来了。

    「喂，阿景，你在干嘛呢？」

    许景亦清了清嗓子，说了进门之后除了那句「罗叔叔」之外的第一句话，他声音不免有些干哑：「在写作业。」

 第26页

    「你们班通知没？」

    许景亦：「嗯？」

    「说是这周末高二全年级去郊游啊，我们班主任说的，我转给你看。」

    手机弹来一条冗长的微信，是他们班主任叮嘱要在假前就认真完成作业，和什么注意安全之类的小贴士，霸道地横在页面上。

    「你看重点就行，我们整个年级由班主任自行定地方郊游，我们班跟你们班一起去爬山哎。」

    「你怎么跟个小学生一样激动。」许景亦看了眼手机，果不其然，唐易融刚刚也来问这件事了，现在班群里已经讨论开了。

    「好像还在支帐篷在山上睡一晚，不知道我们两个班能不能混住。」

    班主任也没多讲，这下就给了他们可劲讨论的机会，穆黎跟着看消息，还挺起劲的，但那头的许景亦似乎一直兴致不高。

    「阿景，你在干嘛啊？」他轻声问。

    许景亦蜷缩在椅子上，他光裸的肩膀被勒的泛一层浅浅的粉红，他目光呆滞，说：「在听你讲话啊。」

    「是不是吵着你写作业了？」穆黎问，「那先挂了吧，我再去问问，明天吃饭的时候跟你说。」

    「别。」许景亦忙阻止道，「别挂掉。」

    穆黎怔愣了一下，沉默间，许景亦没再多言，穆黎也就明了了，现在不是需要多问的时候。

    「哦对了，今天跟我们打架那几个，是私底下约我们一起比赛的。」

    许景亦说：「怎么了？」

    「刚刚他们队长来加我道歉了，他事先不知情，他说这种事该私底下解决的，拿到球场上来太不光彩了。」

    许景亦轻笑了一声，更像一声轻哼：「他倒是跟你很像。」

    穆黎靠在床上，他洗完澡才给许景亦打的电话，现在整个人舒爽得很，他把玩了一下手里的游戏机，说：「哪里像了？」

    「都是正义凛然的大好人呗。」许景亦说。

    「我怎么寻思着你在骂我呢？」穆黎笑道。

    「夸你的话都听不得了？」反正题也做不出来，许景亦干脆把笔一丢，躺回床上去，发出紧绷之后松懈的一声满足的嘆息。

    穆黎轻咳了一声，问：「你要睡了？」

    「没呢。」许景亦翻了个身，「刚躺回床上。」

    「要不视频吧？」穆黎问道。

    「行吧。」许景亦抓了一下头髮，接受了他打来的视频通话，穆黎那张帅脸就以极其直男的角度出现在手机里，见接通了视频，他换了个姿势，穆黎也穿了件白色背心，一手靠在脑袋后面，手臂肌肉拉出非常漂亮的形状。

    「你在这当模特呢？」许景亦笑他道。

    穆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把手给收了回来，把刚拆开的switch游戏机拿到摄像头面前：「快看，等了好几天快递，漂亮吧？」

    「嗯，下次去你家借我玩玩。」

    穆黎把东西放好，也趴在床上，跟许景亦同一个角度，说：「好啊，刚刚陈宇问我借，我都没捨得答应呢。」

    「穆黎。」许景亦突然叫他。

    「怎么了？」穆黎盯着摄像头里的人，他们隔着冰冷的屏幕四目相对，数不清的混杂情绪在碰撞中失真了，他艰难滚了滚喉咙，问，「阿景，我现在想去找你。」

    许景亦眸光一滞：「找我干嘛？」

    穆黎抓了一把头髮，说：「没有。……你刚刚是有话要说吗？」

    许景亦轻轻张了张嘴，半天挤出两个字：「没有。」

    「阿景。」穆黎又叫他。

    「怎么了？」

    穆黎把手机摄像头靠近额头，指着上面一颗小小的红肿：「今天吃火锅，爆痘了。」

    许景亦把唇角露给他看：「我这里也肿了。」

    屏幕里只有他白净的下巴和殷红的唇，不巧的是，许景亦还下意识舔了一下唇，原本就殷红的唇瓣此时看起来亮晶晶的。

    视频那头传来穆黎一声轻笑，他说：「你这看起来跟要亲我一样。」

    许景亦退开距离，说：「要是是唐易融，说不定真给你来个啵啵了。」

    「哎有个视频电话……」穆黎表情顿了一下。

    许景亦问：「什么视频？」

    「就我们班一同学。」她打来的视频被占着的线自动掐断了，穆黎摸了一下下巴，说，「哎，要不我跟她说我有对象吧。」

    许景亦霎时明了。

    「哪个呀？你他妈周围女的也太多了吧？不叫名字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谁。」他没好气道。

    穆黎看了一眼话口突然密集起来的许景亦，说：「晚自习那个。」

    「哦。」许景亦干巴巴说。

    「行了，我跟她说了。」穆黎松了口气。

    许景亦：「说什么了？」

    穆黎：「我说我在跟我对象视频。」

    许景亦：「……」

    穆黎：「……」

    气氛突然迷之停滞了一下，穆黎忙找补道：「不是，我找个託词……」

    「我知道。」许景亦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脸颊，说，「我还能误会不成？」

    第19章 郊游

    许景亦跟穆黎班上就隔了一个楼梯口，而且他两还有对方的微信、qq、电话号码等等联繫方式，所以当穆黎给许景亦递来一张摺叠好的纸条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干嘛？」

    许景亦刚从办公室回来，抱着一沓作业，穆黎就把纸条放在作业本上，许景亦现在腾不出手来拿。

 第27页

    听到许景亦问，穆黎朝他神秘地眨了眨眼。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纸条上写着，中午一起去吃饭吧。

    有病。

    许景亦无语，把纸条揉了个团，手一顿，就给丢进课桌里了。

    结果，桌子里的纸团越来越多，都是些废话，什么吃饭训练写作业，有时候许景亦当着穆黎的面拆开，下一秒就跟他一起去厕所放水了。

    「你可够幼稚的。」许景亦沖了一下手，举起手朝穆黎弹了两下。

    穆黎没来得及躲，脸上挨了几滴结结实实的水，他笑骂：「你这就不幼稚了？」

    因为下午的爬山郊游活动，他们两个班上午在学校补了四节课，吃过中饭之后，一起坐上租的大巴车出发了。

    穆黎总是能找到点方法到他们班来。

    「你拿什么收买唐易融了？」许景亦把刚拆开的薯片递给他，问道。

    「我那位置坐在班花旁边。」穆黎塞了两块薯片，咬的咔嘣响，「这是什么啊？」

    「磨牙的，好吃吗？」

    穆黎做了个嫌弃的表情，见许景亦打哈欠，问他：「刚刚上课没补觉啊？」

    许景亦瞥了他一眼：「我跟你一样啊？」

    穆黎刚睡了两节课，现在精神得很。

    大巴车开的晃晃悠悠，许景亦很快睡着了，耳边尽是吵闹声，他被晃得歪了头，靠在穆黎肩膀上，迷煳间似乎听到穆黎在耳边跟同学打游戏的声音，忽近忽远，他蹭了蹭穆黎的肩。

    穆黎身体一僵，霎时噤了声。

    许景亦没醒，只有柔软的黑髮被风吹着往穆黎的脖颈钻，他放低了说话的声音，大巴车在缓速中停到了山底下，穆黎叫醒许景亦，他们各自背着包跟着人群下了车，唐易融从另一辆巴士下车，然后快步走过来。

    「我无语了。」他愤愤道。

    许景亦：「怎么了？」

    「班花看到我那位置不是穆黎，头都不回就换了位置，去你们班那个男的，叫什么来着，那个学委旁边坐着去了，两个人聊得可开心了。」

    许景亦没忍住大笑，说：「那人家这对你没意思得也太明显了吧。」

    唐易融紧了紧牙，说：「妈的，我还真反驳不了你了。」

    穆黎撞了撞他的肩膀：「行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哟，队长又装大情圣呢？」陈宇今天穿了身很帅气修身的运动服，如果忽略他的小肚腩不看的话，绝对是今天山头身材最好的型男。

    「哎宇哥，你跟我说说你怎么追到你女朋友的呗。」唐易融殷勤凑上去，问，「我还没谈过恋爱呢，馋死了。」

    他们四个并排上山，队伍散成各自的小群体，大家都步子缓缓，似乎在享受这难得的休憩时光。

    「就死缠烂打。」穆黎说，「天天去她们班上蹲点下课，然后趁她们班上体育课的时候去打球装逼。」

    「你在瞎说什么啊。」陈宇骂着骂着自己都笑了，「操，装逼很明显吗？」

    穆黎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傻子才看不出来。」

    「那我感觉你这跟我没什么经验的追人方式，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啊。」唐易融说。

    「人家那至少有效果吧，递纸条的纯情小男孩？」许景亦笑道。

    穆黎捏了一下他的后脖颈，说：「怎么啦？不兴传纸条啊？」

    敏感的温度让许景亦往前缩了一下，又被穆黎覆上来。

    许景亦看了他一眼，说：「原来你是跟唐易融学的递小纸条啊。」

    唐易融明显不信，说：「不是吧，穆黎也要用小伎俩追女生？他那张脸摆着不就行了吗？」

    被莫名叫成小女生的许景亦啧了一声，踢了他一脚，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肤浅呢，净知道看脸。」

    「现在的人都是靠皮囊说话的，你不懂。」唐易融道。

    穆黎笑着对陈宇扬了扬下巴：「光看脸，那你让陈宇怎么办？」

    被误伤的陈宇嘶了一声，笑着骂：「队长，你最近这骂人的功夫见长啊。」

    穆黎在被型男按在手臂下之前，忙说：「我跟阿景学的。」

    许景亦：「你这傢伙，骂人技术确实进步不少啊。」

    唐易融重重嘆了口气，望向前面七拐八拐的路，说：「这还有多久啊，怎么感觉走这么慢，我累得慌。」

    他们几个都是运动员，体质好，许景亦嫌弃道：「才走了几步啊？」

    陈宇把水塞回包里，兴致勃勃说：「咱们比赛吧，看谁先跑到山顶。」

    唐易融扬了扬眉，表情很是欠揍：「专业选手也能出战？」

    许景亦摇头：「我包重些，不公平。」

    「我来背，跟你换一个。」穆黎包里都是占空间的膨化食品，没什么重量。

    书包里背了一整件菠萝啤的唐易融不服：「怎么还带这样的啊？」

    穆黎帮许景亦理好包，许景亦扭头看他：「还真要比啊？这多幼稚啊。」

    唐易融正要开口劝说：「你——」

    「那跑最后的支帐篷吧。」换了个轻巧包包的许景亦三两步就跑了出去，被甩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忙拔腿跟上。

    他们四个风似的窜过人群，唐易融不是长跑运动员，耐力欠佳，他比不过，就拉着陈宇不让他走，留许景亦跟穆黎两个人在前面争。

 第28页

    「怎么感觉给我自己加了个训练任务。」穆黎抓了抓脖子，说。

    决定好支帐篷的人是穆黎之后，他两已经和平共处了，许景亦喘着气，伸手帮穆黎的包提了起来，替他分担点重量。

    「别跑了，待会出一身汗，都没地方洗澡。」许景亦说。

    穆黎赶紧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说：「完了，我臭了你不会不愿意跟我睡一个帐篷吧？」

    许景亦也凑过来嗅了他一下：「你真臭了？」

    「出了汗，不能弄到衣服上啊。」穆黎顿了一下，说，「要不我把衣服脱了？反正这深山老林里也没人看见，你也脱了吧。」

    许景亦定定看着他，直到穆黎忍不住弯起来的嘴角泄漏了他的玩笑，许景亦才啧了他一声，费劲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擦汗。

    「山上温度还是挺舒服的。」

    清爽的风卷着山里各种不知名植物的清香扑进鼻翼，今天太阳也出奇地给面子，藏在云后头，把灼热的温度给收敛了起来。

    「这不会要下雨吧。」许景亦看了眼沉沉的天，「那明天还能看日出吗？」

    穆黎：「能的，我查过天气预报了，不会下雨。」

    「那就成，晚上还能看会星星呢。」许景亦嘆了口气，刚刚跑的太勐了，上坡本来就费劲，还这么莽足了劲沖，他渐渐没了力气，「前面有没有亭子啊？走累了。」

    穆黎探头看了眼：「才路过不久，应该没有这么快。」

    他朝许景亦伸手：「我拉着你走会。」

    许景亦懒洋洋朝他伸出手。

    穆黎从善如流把五指插进许景亦的手指里时，许景亦脚下的步子明显一顿。

    这个拉法有点暧昧。

    「快走吧。」穆黎非常自然，还用力扣紧了他的手，掌心贴着掌心，皮肤肌理下的温度和血液传递着彼此，真真切切的亲昵感，让许景亦后背和大脑渐渐攀上酥麻。

    这劲被敲打进心脏里，仿佛在敲出他的灵魂，敲出来牵手。

    跟穆黎牵手。

    第20章 阿景，你心跳好快啊

    太阳也从云缝里透出来几次，夏风舒爽起来是很怡人的，脸颊处的汗被轻轻抚去燥热，梧桐树的叶子一摆一摆，斑驳的影落在地上，被路过的少年掠过后，又随着风的晃荡恢復原样。

    穆黎支好了帐篷之后，去班主任那里报了个到，说自己没走丢。

    「你去哪了？刚找了你好半天没见着人，别走太远啊。」班主任还在后头叮嘱，穆黎已经跟陈宇窜到陈宇跟唐易融的帐篷里了。

    「哎你带个治疗干什么啊？带闪现啊。」唐易融凑过来，对着许景亦的手机戳了两下，「操，你怎么没有闪现啊？」

    陈宇掏出手机凑过来：「打王者怎么不等我们？」

    「我没玩过。」许景亦以前只玩lol，他上手很快，开局就单杀了对面中路，穆黎坐到他旁边，看到许景亦的操作，夸道：「厉害呀阿景，这还叫不会玩啊？」

    唐易融可是王者段位，匹配到的对手都不是新手。

    许景亦笑了一下，说：「我瞎玩的。」

    「你买这个装备。」穆黎点开他的装备栏，把鞋子换成了另外一双。

    「有什么区别吗？」许景亦问。

    穆黎解释道：「如果对面有控制，你出这个鞋子会好打一些……哎对，丢二技能晕他，厉害呀。」

    许景亦瞥了他一眼：「你哄小孩呢。」

    穆黎跟着他笑，说：「你可比小孩难哄。」

    「我哪里难哄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旁边的唐易融和陈宇直接忽略掉了，陈宇摸了摸脸，说：「原来许景亦私底下是这样的啊。」

    唐易融伸出手抓了一把脸，说：「说实话，原来我也是第一次接触私底下的许景亦啊。」

    「哎打完没，我们排位少个人啊。」陈宇说，「要不我把我女朋友叫来？」

    「许景亦是青铜，怎么一起排位啊？」唐易融说。

    穆黎登上号，说：「那就打匹配。」

    三个荣耀王者带一个倔强青铜打匹配这事还是挺玄幻的，特别是排进来的那个星耀玩家，诚惶诚恐问他们是不是在带妹，结果这个妹杀得比他还要勐，隔半分钟一个人头。

    「啧队长你要跟着许景亦，就别玩打野，你玩辅助啊。」陈宇说。

    「我看看他操作。」穆黎操控着手里的人，在标露出来的时候，忙说，「哎哎哎阿景，快看我的标，给你蹭蹭。」

    「你别嘚瑟。」许景亦吃掉一个河蟹，发现才掉出来二十多块钱，他骂道，「快走开点，别蹭我趴趴猪的钱。」

    穆黎笑得咯咯响：「你把它叫得还挺可爱。」

    「哎，陈宇！」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孩声音，他们三忙侧目：「你女朋友来了？」

    陈宇摇头：「没有啊，她们班今天去别墅团建了，没过来。」

    「这是不是陈宇和穆黎的帐篷啊？刚刚不是还有声吗？」

    人走远了，外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陈宇瞭然，说：「又是找你的。」

    「谢邀，已经感受到穆黎的人气了。」唐易融说，「哎你要不直接交个女朋友，断了她们的念想吧。」

    「你给我介绍啊？」穆黎开玩笑说。

    唐易融啧了一声，说：「你还需要我介绍？哎想当初高一的时候，我们班也好多女生喜欢许景亦，个个都想跟他坐，结果久而久之，都被许景亦那张冷脸给劝退了，你说你多学学穆黎，至于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吗？」

 第29页

    正说着，游戏里对面有个叫小甜姜的女生跟许景亦对线，发全部消息说哥哥别打我，下一秒就因为分神打字被许景亦弄死在塔下。

    唐易融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几个人在帐篷里打了个多小时王者，这是块专门用来野炊的地方，明火做饭都是在室内，一到干饭的点，外面就嘈杂得很。这帐篷里其实有点挤，出来之后整个人都伸展舒爽，穆黎伸了个懒腰，问：「你会做饭吗？」

    「不会。」许景亦干脆回答，「我能做点苦力，做饭我可不行。」

    他们四个全是能做苦力的大糙汉子，最后做饭这事还是落到了唐易融身上，他兴致勃勃查着网上的食谱：「哎，你们想吃什么？」

    他信誓旦旦存了好多菜谱，最后一人给泡了一桶泡面，并排端着，蹲在帐篷面前吃。

    「操，我他妈感觉我在打工。」唐易融咽下喉咙里的泡面，说，「我还得再吃一桶，谁还要？」

    「我要。」陈宇举手。

    穆黎说：「给我也再泡一桶吧，谢了哥。」

    唐易融蹭了蹭鼻子，问：「你呢？」

    许景亦嫌弃地把泡面推开：「没熟，这次给我久泡会。」

    得到了新订单的唐师傅又去食堂忙活了，几个人吃饱喝足，不愿意四个人挤小帐篷，许景亦跟穆黎回了自己的帐篷里。

    他们没带小风扇，躺了没一会，后背就火烧火热。

    穆黎扯了一下身上被汗打湿的衣服，说：「我感觉晚上睡不着了。」

    许景亦也没了打游戏的心情，坐起来找了包小鱼干扇风。

    穆黎拉开帐篷拉链，外头是入夜之后凉爽的风，他朝许景亦招手：「到外面来坐着吧，里面太热了。」

    许景亦去唐易融他们帐篷借了个驱蚊水，然后拿着手机跟穆黎一起钻到离大部队不远处的小草坪那里去了。

    「这空气舒服多了。」许景亦给穆黎裸露在外的皮肤喷了几圈驱蚊水，又给自己喷了两下，「帐篷太热了，直接坐到日出吧。」

    穆黎伸了个懒腰，突然看到天上逐渐密集起来的群星：「快看！」

    许景亦跟着仰头望去。

    没了城市灯光的天，是纯净的黑，无数颗星缀在上面，闪着熠熠的光。

    横竖都是一身脏兮兮的，许景亦干脆躺到了草坪上，说：「这比在学校里看的还要漂亮。」

    穆黎躺到他身侧，两个人悠闲看着星星，和着青草香味的夏风拂过脸颊，很是惬意。

    「每次干这种浪漫的事都是跟你一起。」许景亦说。

    穆黎笑了一声，少年声音爽朗清脆，说：「是跟我一起了才变得浪漫吧。」

    这话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让两个人都霎时缄默。

    过了好一会，穆黎才轻声开口，问：「你痒不痒？」

    许景亦说：「不痒。」

    穆黎：「我痒。」

    许景亦缓缓爬起来，低头看他：「被蚊子咬了？再给你喷点驱蚊水吧。」

    他背对着整片星光，柔软的轮廓被勾勒出来，直直映照在穆黎眸底，下意识的，穆黎勐地抓住他要伸去拿驱蚊水的手。

    穆黎眼底晕着星光，盯着他。

    知了在树上不厌其烦叫着。

    穆黎用指腹轻轻揉了一下许景亦的脉搏处，温热的肌肤下是愈加激烈的心跳。

    「你心跳好快啊。」穆黎轻声说。

    许景亦不说话，此刻的沉默更是给气氛增了几分暧昧。

    「别在这里！会有人的！」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响起，紧跟着是男声跟她迂迴聊天的动静。

    许景亦被吓了一跳，勐地往下一扑。

    「没事，真不会有人……行了你老实点，待会把人都给叫过来了。」

    「那你别弄我……啊疼死了！你别碰我了！」

    「错了错了，亲两下就不痛了。」

    声音越来越微弱，也越来越暧昧，一头扑到穆黎怀里的许景亦脸色红了又青，穆黎盯着跟自己凑的极近的脸，明知故问：「他们在干嘛？」

    许景亦压低声音：「我怎么知道！」

    见他恼羞，穆黎轻笑了两声，用力扣住许景亦的腰，把他按在自己身上不让走，说：「阿景，你知道的。」

    许景亦撇开头：「我不知道。」

    他撇开了头，露出半边毛茸茸的后脑勺，和在夜色中微微泛着红的耳垂。

    穆黎盯着他看了一会，低声说：「阿景，你心跳好快啊。」

    第21章 谈一次恋爱

    再好的心情都能被月测成绩给破坏掉，许景亦挠了挠泛痒的脖颈，抓出几条红痕，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成绩单，他明明有在认看书学习，怎么成绩一点都没动静。

    杨晴看到班主任发在群里的成绩单时，轻轻垂眸，直接退出去聊天框。

    「感觉景亦挺内向的，话也不多。」罗清强突然淡声说。

    杨晴挤出一个笑：「是有点，不像小然，性格开朗多了。」

    罗清强笑了一声，脸上明显是对自己儿子的满意，说：「他呀，也让我好头疼。」

    杨晴笑着说：「小然是在读初三吧？也马上要考试了，听说他成绩很好，哪里还让你头疼了。」

    罗清强轻轻摇了摇头：「才初三呢，等到了高中，成绩保持好才有用，否则都是白说。」

    杨晴表情一愣，挤出一个笑，点了点头。

 第30页

    许景亦最近跑步又开始戴着他那个计时手环了，穆黎说他来戴好了，被许景亦拒绝了。

    今天许景亦的训练状态并不好，五千米他没什么统筹地一顿跑完，时间都没计，结束之后还拖着沉重的身体闷头往前沖。

    他心情不好。

    「阿景，先喝点水。」

    穆黎递给他一瓶拧开的水，许景亦看了他一眼，接过水之后仰头灌了一大口。

    「我听唐易融说，今天又退了一个人。」许景亦唿吸急促，说。

    穆黎点了点头：「他直接没来训练，吴教练问了一句，就没说话了。」

    「穆黎，你说为什么高考要放在十七八岁呢。」许景亦盯着天边一朵乳白色的云，轻声说。

    穆黎轻轻嘆了口气，说：「我也想知道，明明有很多事情都想在十七岁做。」

    「比如说？」许景亦扭头看着他。

    穆黎瞥了眼他酡红的脸颊，认真地说：「比如说，逃跑一次、去海边看一次日出、在落日的公路上跑一次步、打一天一夜的游戏，还有，谈一次恋爱。」

    许景亦心里装着事，他休息没多久，又拔腿迈上了红色跑道。

    周末下午难得没课，日落渐渐晕开在远处的房顶，勾出漂亮的形状，一朵巨大的云落在天际，悬浮飘散，许景亦逆着光缓步奔跑，风把他的衣摆掀开，突然，身侧跟上来一个人，是穆黎，他扭头看着许景亦，跟他无神的双眸对上后，轻轻绽开一个笑。

    「快跑，跑完去吃小馄饨。」

    许景亦数学成绩很差，他在卷子上用红笔批改了好大一段的错题，但最后一道题怎么都看不明白，他抖了一下卷子，想给陈宇发个微信问一下，突然想起穆黎说他们今天去别的学校打比赛了。

    穆黎还问他要不要去看，许景亦想起自己那难看的成绩单，还是拒绝了。

    他沉默了一会，拿出手机给穆黎发了个微信：结束了吗？

    穆黎还没回他，题也还是不会写。

    许景亦犹豫了一会，有些尴尬地走到学委乔映身边，问：「你在忙吗？」

    乔映见到他，有些惊讶，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想来问你个题。」许景亦说。

    平时在班里谁都懒得搭理的许景亦还有来问题的一天，乔映接过他手里的卷子，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修改，霎时对许景亦好感翻涌，她拿起一个草稿本，说：「你碰到这种题型，第一个试的就是加这条辅助线……」

    许景亦轻轻俯下身，神色认真盯着乔映笔下的内容，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跟班里其他男生不一样，干净而沉默。

    班上其实不少女生喜欢过许景亦，现在甚至也有好几个还在苦苦，但许景亦一直没谈过女朋友，在班上也是低调沉默，一直没什么女生跟他关系要好。

    所以被许景亦问问题，乔映还是挺惊喜的。

    「然后呢？」意识到乔映正出神，许景亦开口道。

    乔映忙回了神，说：「呃，就这样，你看我写……」

    乔映成绩很好，人也很有耐心，许景亦豁然开朗，点头道了声谢。

    笔在右手被捏住，乔映沉默了一下，盯着许景亦，说：「谢我就请我喝饮料吧。」

    许景亦愣了一下，点头说：「没问题。」

    「那放学等我。」乔映说。

    乔映说想喝学校门口奶茶店的手沖奶茶，许景亦想着要不要给穆黎也带上一杯，他最喜欢跟陈宇一起去买这种小女孩爱喝的东西了。

    正想着，许景亦就收到了穆黎发来的一条语音，他点开之后，穆黎雀跃的声音夹杂在风里传来：「阿景，我们赢啦！你在哪呢？我来找你。」

    许景亦慢吞吞打字回覆：我在校门口的奶茶店这里。

    吴教练开车把他们几个送到校门口，穆黎一下车就往校门口那儿跑，这奶茶店他陪陈宇来过好多次了，天不是很好，黑云沉沉，似乎要下雨了，凉风大作，穆黎远远就看见许景亦了，他穿着宽大的白色校服低着头玩手机，风那么大，他看起来那么瘦弱。

    「阿——」

    突然，一个穿着三中校服的女生伸手拍了一下许景亦的背，然后递了一杯奶茶给他。

    许景亦抬头看着她，他两都穿着三中的校服，许景亦接过之后跟她说了两句话。

    还在笑。

    穆黎轻轻皱了一下眉，莫名的烦躁感小气泡似的冒出来，他哽了哽喉咙，站在原地。

    跟乔映告别之后，许景亦抬头看了眼周围散开的学生，穆黎说自己马上就到了。

    隔着大概五六米的距离，许景亦看到穆黎了。

    他也在远远看着自己，球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发间绑着一根跟球服同色系的蓝色髮带，蓬松的发被挤得翘了起来，他五官深邃，风颳得几缕黑髮勾过脸侧，蹙起的眉让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深邃有神。

    许景亦轻轻朝他弯了一下唇，好心情就写在脸上。

    他缓步走到穆黎面前，把奶茶递给他：「喏，给你买的。」

    穆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下巴紧绷，盯着许景亦手里的东西，摇了摇头。

    跟平时大相迳庭的态度让许景亦几不可察皱了一下眉，问：「今天比赛怎么样？」

    穆黎哽了哽喉咙，说：「挺好的。」

    「那你——」许景亦把脸侧的发往耳后扒了一下，几根不懂事的拼命往他眼睛里钻，他看着穆黎，问，「要不要一起去剪头髮？」

 第31页

    穆黎表情依旧冷硬，盯得与许景亦有点发慌。

    饶是再迟钝，也感觉到了穆黎的坏心情，许景亦下意识放软了语气，然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发尾，说：「你头髮也很长了。」

    穆黎突然伸手，把许景亦手里的奶茶给接了过来。

    「哎——」

    他头也不回，把奶茶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说：「走吧，剪头髮去。」

    许景亦愣在原地，他轻轻舔了舔下唇，就当穆黎是心情不好。

    或许是被陈宇抢了mvp，也或许是最后一个球没投进。

    穆黎很会包容他的坏情绪，他也要学会包容穆黎的坏情绪。

    许景亦点了点头，说：「那走吧，剪个什么头髮啊？」

    「剪短点就行。」穆黎说。

    许景亦跟他并排走着。

    「今天吴教练找我了。」穆黎突然冷不丁说。

    许景亦步子一顿，问：「他找你说什么？」

    「他说该交下次区联赛的大名单了，问我跑什么项目。」穆黎说。

    许景亦沉思了一会，现如今的区联赛管得很严，只以收学校名义交过去的比赛选手，如果他要参加，免不了通过吴教练这里。

    「我跟他说，我们两一起跑五千米。」

    许景亦问：「他答应了吗？」

    穆黎扭头，跟他对视上，说：「他让我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参加。」

    一股热流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许景亦轻轻吸了一下鼻子，看着穆黎，说：「那必须要。」

    第22章 揭发你

    「许景亦，你也报名区联赛了啊？」唐易融惊喜地冲到他面前，问道。

    许景亦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唐易融嘿嘿笑了一声，说：「我偷看了吴教练的文件。」

    「你又干这种事。」许景亦埋头继续写题，「等下就去告诉老吴。」

    「哎那你是不是要跟训啊？」唐易融问。

    许景亦笔尖一顿，神色不明，说：「我没时间啊。」

    「你……」

    唐易融话还没讲完，许景亦就拿着卷子起了身，去找乔映了，结果许景亦问完题回来，唐易融还坐在他前桌。

    「你怎么还在这？」

    唐易融朝后门抬了抬下巴：「刚刚穆黎来了。」

    「来找我的吗？」许景亦问道，扭头朝后门望去，那里空落落的，没有穆黎的踪影。

    唐易融摇了摇头：「不知道，站了半分钟就走了。」

    穆黎这段时间来找许景亦的频率直线下降，许景亦也忙着写题，没怎么跟他玩。

    还以为是穆黎没时间，结果晚上训练的时候，穆黎一句话都没跟自己说，许景亦才察觉到了一点问题。

    「你怎么了？」

    他两刚结束，一身汗，站在报亭买饮料喝。

    「什么怎么了？」穆黎问。

    许景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穆黎滚了滚喉咙，跟许景亦对视着，夏夜的风拂过他脸侧，五官在头顶路灯的照耀下格外深邃，穆黎经不住他这样认真的目光，赶忙瞥开了头，说：「你谈恋爱了吗？」

    许景亦皱了下眉：「什么？」

    「你不是跟你们班一个女生在谈恋爱吗？」穆黎说。

    许景亦反应了一分多钟，这一分多钟，他清楚地看到穆黎的脸色变得白了几分，手指焦躁地捏紧了瓶子。

    「我没有。」许景亦说。

    穆黎盯着他：「真没有？」

    许景亦摇了摇头，拔腿往家里的方向走去，说：「真没有。」

    穆黎心头坚硬的壳渐渐碎开裂缝，酸涩感浸泡在伤口处，他一把抓住许景亦的肩头，往自己这边一掰，问：「你真的没有谈恋爱吗？」

    「真没有。」许景亦再次回答道，他肩头是穆黎温热的掌心，黏腻的肌肤贴在一起，许景亦紧了紧拳，让指甲掐了掌心一把，说，「如果我谈了呢？」

    穆黎瞳孔飞快缩了一下，说：「那我就跟老师揭发你。」

    许景亦不爽地拍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说：「你怎么不揭发陈宇？偏心啊？」

    穆黎一把卡住他的脖颈，恶狠狠说：「不准谈恋爱。」

    「怎么不准？」许景亦问。

    「你忙得很，哪有时间哄女朋友？」穆黎理直气壮说，「而且你每天还要训练、上课、补习，没有多的时间分给你女朋友了。」

    「那我找个乖的，不会影响我学习的。」许景亦说。

    穆黎瞬间紧张起来，停下来，质问道：「你还真有这打算？」

    许景亦扭头看着他，无奈地笑：「穆黎，你能不能聪明点？」

    穆黎僵硬地扭开头，说：「你不觉得你跟你们班那个女生走得太近了点吗？」

    乔映还不知道有人酸熘熘跟许景亦说了这事，班上也有些风言风语，她倒是不太在意这些，毕竟跟许景亦传这种内容的，她还是第一个。

    因为是第一个，她甚至还有点窃喜。

    「许景亦，物理卷子改完了吗？有哪里不会吗？」乔映拿着卷子和红笔，坐到他全部前面的位置上，问。

    「哟，我赶紧走开点，别当电灯泡了。」前桌的一个男孩，抱着书笑着坐到乔映的位置上去了。

    许景亦抬头看向她，说：「谢谢啊，我改好了。」

 第32页

    乔映愣了一下，问：「你自己改的啊？」

    「没有，我让隔壁陈宇教了我几个题。」许景亦顿了一下，说，「麻烦你这么多次，耽误你学习了。」

    乔映轻轻舔了舔下唇，说：「没事的啊，教你一遍，我自己也多学了一遍。」

    嘈杂的讲话声在班主任进了教室之后戛然而止，乔映和许景亦都抬头朝前门望去，班主任脸色并不好看，她朝乔映招了下手，说：「乔映，你来下办公室。」

    教室里传来嘈杂的讨论声，许景亦轻轻皱了下眉，盯着乔映被叫走的背影，唐易融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来的，忙说：「你两被抓到了？」

    许景亦：「什么抓到了？我们又没干什么坏事。」

    「有人打小报告了哦。」唐易融坐到乔映刚刚坐过的地方，小声说，「你们在班上也太高调了吧，天天都坐在一块，好像是个女生打的小报告……」

    放学之后，许景亦让穆黎跟他一起去超市买点吃的，说是给乔映送去还个人情。

    「最近我们班都传我跟她有点什么，搞得有点尴尬。」

    「能不传吗？」穆黎说，「我找你多少次，你都坐在她那里看题聊天，明眼人都会误会吧？」

    许景亦看了他一眼，嘆气说：「我还真没想这么多。」

    穆黎挑了两包薯片放到推车里，他眼神一顿，佯装漫不经心道：「现在知道了，以后就跟她稍微保持一点距离……」

    考完期末放了几天假，许景亦把乔映叫出来，跟穆黎一起，亲自把买的零食给她。

    她换下了呆板的校服，穿了条碎花裙，见到许景亦，乔映先是惊喜了一下，接过东西之后，诧异道：「你好客气啊。」

    乔映讲题很有耐心，许景亦稍有不懂她就再讲一遍，这样虽然能攻克些难题，但确实也耽误时间，一个晚自习下来，光给许景亦讲题去了，自己也没怎么看书。

    许景亦还是挺感激她的，说：「前段时间麻烦你了。」

    穆黎在一旁乖巧等着。

    乔映愣了一下，大大咧咧摆了摆手，说：「这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同学，相互帮忙。」

    考完试放假那天，乔映被叫去办公室，问的就是早恋的事情，许景亦也听了一耳朵，告发的人是乔映一个平时走得很近的女生，许景亦跟她不是特别熟，平时话都不会说几句，最近还是因为在乔映那里问题，她也偶尔过来一起聊天。

    许景亦抿了抿唇，说：「抱歉啊，是我考虑不周到。」

    乔映紧了紧手里的袋子，她侷促地瞥了眼旁边的穆黎，顿了一下，笑着安慰他：「真没事，既然你总觉得不好意思，那我就收下了。」

    「你真不用太在意，我跟老师说了，是大家误会了。」乔映莞尔一笑，远处的风把她肩侧的发吹散，「以前觉得你在班上可高冷了，话都不敢说，那现在算是跟你熟了吧？」

    许景亦点了点头。

    穆黎不像许景亦一样迟钝，他两并排走在喧闹的街道，周围时不时跑过几个小孩，穆黎突然冷不丁说：「她还有话没说完。」

    许景亦狐疑：「什么话？」

    「我怎么会知道。」穆黎伸了个懒腰，「她不想说，应该也不想让你猜到吧。」

    十七八岁的年纪总有些话不用说出来，也正是因为压在心里，这些话才发酵出更值得回味的甘甜。

    乔映不说，有人懂，也有人不懂。

    心里愧疚的疙瘩被抚平了，许景亦舒服不少，故意玩笑道：「哎穆黎，该不会是你打的小报告吧？」

    穆黎扭头看着他，神色认真：「你跟她是谈恋爱吗？」

    许景亦摇了摇头。

    「那我揭发你干嘛？」穆黎反问。

    许景亦突然想起陈宇跟他说，穆黎期末的分数非常难看，问道：「哦对了，你是不是没报老罗的补习班啊？」

    「现在准备报了。」穆黎说。

    许景亦：「啊？」

    穆黎突然停下来，温柔的风把远处的烟火声拂来，他短促笑了一下，正色说：「你不老实，我去监督你不准谈恋爱。」

    第23章 隐忍

    杨晴最近在家里家外忙，许景亦一回家就是一个人，他白天补课，早上和傍晚训练，晚上就跟穆黎陈宇唐易融他们几个到处玩，过得不亦乐乎。

    补课还是有点效果的，许景亦很认真，老罗看了都对他表扬连连，见穆黎又在打游戏，他用膝盖撞了穆黎一下，说：「你多少听点啊。」

    穆黎慢吞吞收了手机。

    「你别管他，这人一点学习的劲头都没有。」陈宇说。

    「你准备让你妈帮你去高考啊？」许景亦淡声道，「白交几千块钱来这里打摆子。」

    穆黎摸了摸鼻子，说：「阿景，你跟我爸越来越像了。」

    许景亦哼笑了一声，说：「那你叫我爸爸啊。」

    他把数学题的本子按到穆黎桌子上，说：「赶紧把这几题写了，这都很简单的。」

    穆黎接过本子，看了眼上面几个计算题，又看许景亦一眼。

    「我游戏还没打完。」

    「不准打了。」许景亦说。

    陈宇坐在前头看好戏，穆黎这人哪里都好，打球技术没得说，球品和人品都一顶一的好，从来不打暴力球，跟他打过球的不管输赢，都能在场下处成好朋友，唯独就是没点学习的劲头，谁劝都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第33页

    「知道了。」穆黎说。

    陈宇：「？」

    高二的暑假过得特别快，蝉鸣声贯穿了整个燥热的夏日，许景亦跟穆黎补完课就去训练了，今天下课时间早，训练结束之后才四点多钟。

    许景亦踢了踢躺在跑道上的穆黎，他身上热烘烘的。

    「一身臭汗，快起来。」

    「去我家洗澡吧。」穆黎懒洋洋躺在手臂上，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风扬开他额头黏腻的头髮，舒服极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降了点温，许景亦今天穿了件长袖，他出了一身的汗，黏黏煳煳的很不舒服，这里也没别人，许景亦捞起衣服擦了一把下颚的汗，露出一排精壮的腹肌，穆黎坐起来，伸手摸了一把他汗津津的腹肌。

    许景亦往后一躲。

    「快点起来，待会赶不上电影了。」许景亦说。

    穆黎见他藏好腹肌，笑道：「这么保守啊，让我摸摸也不亏啊。」

    许景亦笑骂他流氓，为了赶今天六点多的电影，他两饭都没吃，赶回穆黎家洗澡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

    「一起洗吧。」穆黎脱掉上衣，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他个子又高，倒三角身材非常瞩目。

    穆黎家的浴室很大，站两个人绰绰有余。

    他两已经一起洗了好多次澡了，许景亦腰细腿长，肚子和小腿那块都白的发光，穆黎伸手戳了戳他的肚子：「你这里分层了。」

    跟想像中的软趴趴不一样，半硬的触感很是不错，穆黎盯着他的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耳垂，轻轻咽了一下口水。

    「都是晒的。」许景亦匆匆抹完沐浴露，沖完澡之后把淋浴头让给穆黎，穆黎是很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水珠顺着他的下颚一直滑落到胸脯、腹部，然后缓缓没入下身。

    鬼使神差的，许景亦伸手摸了一下穆黎的腹肌。

    穆黎勐地抬头看着他：「你干嘛？」

    许景亦朝他挑衅一笑，说：「怎么了？让我摸摸也不亏啊——」

    说着，他又伸手揉了一把。

    指尖的腹肌变得充血僵硬，暧昧的气氛缓缓发酵。

    某处的变化让穆黎身体一僵，他往旁边一躲，拼命用两只手想拦住让他现在尴尬无比的部位。

    许景亦也是没想到，他滚了一下喉咙，开玩笑道：「你最近火气这么大啊？」

    穆黎耳根子泛红，几乎要滴血。

    许景亦还不要命地逗他：「唐易融之前给了我好几个网站呢，晚上发给你啊。」

    「都怪你。」穆黎声音沙哑，委屈道。

    怪他摸了那一下？

    许景亦忙撇开关系，说：「这可怪不着我。」

    「妈的。」他听到穆黎小声骂了句脏话，估计是忍难受了，唿吸变得急促低沉。

    许景亦在原地侷促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突然，穆黎侧目看向他，眼尾微红。

    许景亦心头勐地一动，直到穆黎轻轻抿了一下唇，走到许景亦面前，用滚烫的手掌扣住他的手腕，放软语气道：「好阿景，不怪你，你帮帮我好不好？」

    许景亦整个大脑嗡的一声，懵了。

    此刻所有感官都被放大，浴室里水声滴答滴答，周遭空气的温度越来越高，穆黎低沉的喘息伏在耳边，许景亦很不习惯这种承受其他人所有欲望的感觉，他紧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浴室里的水涨了又褪，缓缓攀爬过敏感的每一寸肌理。

    穆黎克制着声音，许景亦隐忍着燥热。

    「操。」半晌，许景亦低骂了句脏话。

    结束之后，穆黎难得一句话都不多说，安静跟在许景亦身后去了电影院。这是部很红的片子，电影院坐满了人，他两准备看完电影再去吃饭，现在靠小薯条和爆米花填填肚子。

    穆黎不敢看他，心烦意乱盯着屏幕，他伸手去拿爆米花，突然跟许景亦温热的手背撞了个正着，对方比他更快弹开。

    穆黎艰难滚了滚喉咙，收回手，没再拿过爆米花了。

    电影结束，爆米花还剩了大半，许景亦把剩下的丢进垃圾桶里，说：「真浪费，吃饭去吧。」

    尴尬的氛围一直到第二天补课还在，他两进了教室之后话都没说，坐在一起，浑身写满了不熟。

    「你们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没去吃小馄饨啊？」陈宇叼着个包子进了教室，坐在他们前面。

    穆黎抬手蹭了一下鼻子，说：「我起晚了，怕迟到就没去了。」

    陈宇给他们一人递了个包子，神色恹恹。

    「你怎么了？」穆黎问。

    陈宇抬眸看他，小声说：「我昨天跟我女朋友去宾馆了。」

    许景亦也抬头望了过来，穆黎正色道：「你又……」

    「什么都没做成啊。」陈宇有些失落，说，「她有点敏感，我不敢动手动脚。」

    敏感……

    许景亦飞快瞥了穆黎一眼，瞳孔微微一缩，埋头看题。

    「她锁骨那里长了颗痣，妈的，差点给我看硬了。」陈宇旁若无人开着黄腔。

    痣……

    穆黎飞快瞥了许景亦一眼，然后伸手拍了陈宇一巴掌，骂道：「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黄色废料？」

    陈宇没察觉出来他们两之间奇怪尴尬的气氛，问道：「哎，晚上我们叫上唐易融，一起去你家看小电影吧？可憋死我了。」

    这回穆黎拎了个本子，结结实实打了他一下：「住嘴吧！」

 第34页

    上完课之后还有训练，许景亦从没觉得一天这么漫长过，也没想到他居然每天要跟穆黎待在一起这么久，久到他今天都想直接逃跑。

    两个人沉默地训练完，今天的三千米都是单独跑的，一结束许景亦就回家了。

    一连几天，他们都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阿景，别躲我了。」穆黎提着一个人去买的小馄饨，嘆了口气，说。

    许景亦转笔的手一顿，笔咣当一声掉到桌子上，他轻咳了一声，说：「我没躲着你。」

    「上次怪我。」穆黎说这话的时候脸还是红的，他有些难为情，坐到许景亦身边，小声说，「是我上头了，没忍住。」

    许景亦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说：「人、人之常情。」

    「那你不生我气了？」穆黎忙问。

    许景亦否认道：「我没生气，就是有点，有点别扭而已。」

    他妈的，不就是打个手枪，也值得他别扭这么久？

    许景亦愤愤想道。

    穆黎沉默了会，把小馄饨递给他，说：「赶紧吃，待会坨了。」

    第24章 偷亲

    穆黎是许景亦微信好友里最活跃的好友，手机没放下多久，就又弹来两条微信消息，许景亦伸手去拿手机看消息，杨晴突然开腔道：「许景亦，在跟谁聊天啊？」

    许景亦动作一僵，缓缓抬头，发现除了罗叔叔那个儿子之外，餐桌上的人都看着自己，他面无表情放了手机，面色尴尬。

    罗叔叔笑了一声，说：「现在小孩都爱玩手机啊，我们家小然回了家手机都不离手的。」

    杨晴笑着附和：「对啊，还不是该玩手机的年纪呢，玩手机多耽误学习啊。」

    这边两人在一唱一和当好家长，那边却没有愿意配合的好孩子。

    「又说这个，烦不烦啊？」罗然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摔，不耐烦说道。

    这锐利的语气，就连许景亦都被吓了一跳，杨晴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罗叔叔皱着眉骂他道：「你杨阿姨也没说错啊，你哪来的这么大脾气？」

    「哎呀没事的，你别生气，小然，我给你倒一碗汤吧。」杨晴殷勤道。

    许景亦坐在一旁安静吃饭，并不想加入他们这一家阖家欢乐的场景，让他没想到的是，杨晴这么厌烦自己，组建新家庭的时候，居然还会把自己给捎带上。

    他早早放了筷子，这回能光明正大的玩手机了，穆黎刚刚发来的晚饭照片他还没来得及回復。

    许景亦：你这个看起来好吃多了。

    穆黎秒回：饭店味道不好？

    许景亦抬头瞥了眼面前的几个人，回復道：心情不好。

    穆黎说：你总是心情不好，blue男孩。

    过了一会，他又说：那我来哄你吧。

    许景亦轻笑了一声，问：怎么哄？

    穆黎回了个表情包，然后说：待会你就知道了。

    一顿莫名其妙的晚餐终于结束了，许景亦跟完成任务似的跟杨晴说自己要先走，罗叔叔去买单了，罗然还坐在位置上玩手机，杨晴看着许景亦，低声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许景亦回答道。

    「你现在可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之前训练落下这么多课，赶紧努力努力给我补回来。」

    罗然坐在旁边，杨晴稍收敛了一下语气，说：「你好好学习，别的事情不要想，妈妈会替你安排好的。」

    许景亦面无表情看着她，心里却是在冷笑。

    「我知道了。」他配合着杨晴扮演慈祥母亲的角色，作为马上就能杀青的路人甲，许景亦心都飞到穆黎那里去了。

    穆黎搞了个越野车，他坐在驾驶座上，朝许景亦帅气地摘下了墨镜。

    「你这帅瞎子，大晚上的戴墨镜。」许景亦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上去，说，「你这车还挺帅的。」

    「不怕我无证驾驶啊？」穆黎扶着方向盘，扭头看向许景亦，问道。

    「不怕。」许景亦说，「死了就一起死，没死成你就赔我钱。」

    穆黎无奈笑了一声，说：「有证。」

    「你满十八了？」许景亦挑眉问。

    「身份证填大了一岁。」穆黎说，「法律上我是成年人了。」

    许景亦：「但你开的也太慢了吧，这么大辆越野车被你开出老年车的感觉。」

    黑色越野在路上以三十码的速度缓缓前进，旁边超了好几辆车，穆黎还是神色认真，把速度保持在安全范围内，他稳稳把车停在一个红灯路口前，说：「我第一次上路。」

    许景亦下意识抓紧了把手，说：「你不早说。」

    「不用担心，我开的很稳的。」说着，他又轻轻踩着油门，缓慢挪动过了十字路口。

    以穆黎这龟速，目的地还没到，许景亦就在车上睡着了。穆黎把车里的空调开高了些，关掉音乐之后只剩车子在路上行驶发出的声音，特别安静。

    他一个人开了两个多小时，车稳稳停在了海边的一条马路上，这里是上次公路延伸过来的旅游区，现在天还是黑的，拉开窗户之后有清爽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穆黎一个人下了车站了会，从车后座翻了条毯子，准备去给许景亦盖上。

    许景亦还穿着今天训练结束之后，在穆黎家洗澡换上的那件白t恤，又长长的细软的髮丝落在额间，稍长些的蹭在睫毛上，穆黎伸手帮他把头髮轻柔拨开，许景亦安静的睡颜便完整出现。

 第35页

    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像只小猫似的。

    月亮被云遮了大半，落下来的光很是微弱，只有车里亮红色的按钮发着光，他的五官都看不真切，穆黎就这样站在门边看了许景亦几分钟。

    半晌，车门外的男孩微微俯身，用唇瓣蹭了一下许景亦的。

    没想到许景亦一蹭就醒，他眼底一片清明，看着慌张的穆黎。

    来不及回味，穆黎已经被做坏事抓包的慌乱给弄得手足无措。

    怎么办？装没发生？还是结结实实亲他一口？

    许景亦没给他继续纠结的机会，起身问道：「到了多久了？」

    穆黎有些不自在地摸了一下头，脱掉鞋子踩到沙子里，闷声说：「两个小时了，我刚刚也睡了会。」

    许景亦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出声问：「这是哪里？」

    「海边，带你来看日出。」穆黎说。

    这是他哄许景亦的办法。

    许景亦看了一眼时间，说：「应该也差不多了。」

    他起身之后准备下去，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多了床毯子，些微怔愣后下车脱掉了鞋子和袜子。

    「你把车锁了吧。」踩进柔软的沙里，触感陌生到许景亦顿了一下，说，「我好像是第一次来海边。」

    穆黎很是惊讶：「啊？」

    「远远看过，但是没下来玩过。」许景亦说。

    风把云吹开了，月亮露出来，郎朗的月光落在少年的眸底，温柔和暧昧都在对视中发酵着。

    穆黎朝许景亦伸出手，说：「走吧。」

    潮涨潮落，海边多了不少贝壳和海螺，穆黎说要在这里跑步，许景亦没跑几下就被扎疼了脚，蹲下去把罪魁祸首给捡起来。

    是一只纹理非常漂亮的海螺。

    「你听海风的声音。」

    穆黎举着海螺凑到许景亦耳边，耳畔唿啸而来的风声让许景亦轻轻弯了弯唇，说，「听到了。」

    穆黎把海螺塞到他口袋里，说：「送你了。」

    「这是我自己捡到的，怎么变成你送我了？」许景亦说。

    「我这是在哄你啊，还跑不跑啊？」穆黎短促笑了一下，他心情好极了，伸手朝大海张开双臂，扭头看着许景亦。

    天蒙蒙亮了，海风把他的发扬起，急促飞着。

    「扎脚。」许景亦找了个块干沙子坐了下来，朝他招手道，「要不你背我吧。」

    穆黎看着他笑，还真蹲到许景亦面前，说：「背你。」

    许景亦佯装要跳上去，结果一把推倒他，失去重心的穆黎反手抓住许景亦的手腕，到底是体育生，反应敏捷，许景亦挣脱的过程被掀翻他坐起来的穆黎一把按在身下，两个人闹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

    因为贴得近，彼此的唿吸和心跳声都真切而急促。

    「要日出了。」许景亦推他道。

    「阿景。」穆黎喃喃叫他道。

    这样缱绻温柔的语气让许景亦没法忽视现在的气氛，他缓缓抓住穆黎的手腕，问：「你刚刚是不是在车上亲我了。」

    「是。」亲了就亲了，得大胆承认。

    许景亦牢牢盯着穆黎，说：「原因呢。」

    霎时间跳出来的太阳带来一抹明亮的光线，勾在他挺翘的唇珠上。

    穆黎手指陷在软沙里，他心脏几乎要从喉咙眼冲出来，整个大脑都是响声。

    如雷的心跳声、急促的唿吸声、海浪拍向岸边的声音、飞鸟划破天际的声音、渔船出海的声音。

    以及许景亦的声音。

    「穆黎，没刷牙，不准亲嘴巴。」

    第25章 是在谈恋爱吗？

    从松懈疯玩的暑假返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许景亦一点返校期待的重逢都没有，他几乎一整个暑假都和穆黎腻在一起。

    一起补课、一起吃小馄饨、一起牵着手跑步训练、一起走过漫长的海岸线、一起看满天的星和烧红的晚霞。

    「许景亦，你昨天跟穆黎怎么走这么早？后来我们连胜好几局呢。」唐易融坐到许景亦座位前面，说。

    许景亦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收拾桌子里的东西，说：「我们有事去了。」

    「什么事啊？」唐易融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他的敷衍，还追着问道。

    「看电影去了。」许景亦说。

    「看电影不叫我们？」唐易融叫道，「你们俩总是偷摸搞一些私人活动。」

    私人活动……

    脑子里回闪过某些私人活动的画面，许景亦动作顿了顿，在自己脸红之前，皱着眉不耐烦催赶唐易融：「行了，别在这里吵我了，你作业写完了？」

    唐易融嘿嘿笑了一声：「我就是来找你借的。」

    许景亦把厚厚一沓作业抽出来递给他：「滚滚滚。」

    唐易融啧啧两声：「没想到我还有抄你作业的一天。」

    许景亦作势要骂他，唐易融忙往自己位置上逃窜。

    东西收拾到一半，前头座位又来了人，这回来的是已经把他们班当成自己班上的穆黎。

    「你弄好了？」许景亦问他。

    穆黎笑了一声，说：「我能有什么东西弄啊，其他的书上次放假的时候我就给弄整齐了，擦了点灰，就弄好了。」

    他盯着许景亦，从这个角度看，许景亦微抿着唇，没什么表情，清冷的五官漂亮极了，穆黎补充道：「我作业都交了。」

 第36页

    许景亦闻言，也跟着笑了一下，眼底荡漾着笑意，抬眸看着穆黎：「你这是来求表扬啊？」

    穆黎伸手握住他被一沓书挡住的左手，轻轻在掌心揉捏了一下，问：「你要怎么表扬我？」

    到底是在教室，许景亦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瞪他说：「你老实点。」

    见穆黎面露失落，许景亦又说：「做的很好，这样表扬行不行？」

    穆黎瞬间笑开，说：「行，当然行。」

    他们班人都能看出来穆黎心情很好，陈宇的同桌偷偷问他，穆黎怎么这么高兴？

    陈宇这学期被换到前排了，这女生是他的新同桌，陈宇远远看了穆黎一眼，说：「他一直这么高兴啊，傻乐。」

    报导耽误了一些时间，上午的课结束的特别快，都没什么飢饿感，吃饭时间就到了。

    许景亦如打了个哈欠，从教室里缓步走出来，见着陈宇和唐易融都一脸八卦站在后门口等他，许景亦问：「他呢？」

    陈宇兴沖沖朝他招了招手，许景亦跟过去之后，陈宇指着卫生间的拐口，说：「快看，告白呢。」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穆黎穿着白校服的背影，他对面站着个差不多到他肩膀高度的女孩，正红着脸讲着什么。

    许景亦刚还明媚愉快的心情陡然直落，问：「谁啊？」

    「我同桌。」陈宇语气颇骄傲，「今天换过去我才知道她喜欢穆黎，给她打了一上午气，她才敢去把队长叫出来说话。还是不如以前喜欢队长那些女生胆子大啊，以前她们都直接在路上拦着说的……」

    许景亦挑了挑眉，说：「他艷福还挺多。」

    唐易融还在旁边叭叭：「之前他没来田径队的时候，来看训练的全都是围着篮球场啊，不过穆黎打球确实是帅……」

    穆黎还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是怎么被吹上天的，他跟陈宇同桌聊完之后，往教室走，看到他们三都在楼梯口站着，穆黎笑着叫了声阿景。

    许景亦眸色清冷，缓缓说：「走不走，我饿死了。」

    奇怪，非常奇怪。

    许景亦说不上冷淡，但总感觉跟前几天很不一样，就是跟上午都很不一样，他一言不发坐在穆黎对面吃东西，专心跟盘子里的食物斗争，根本不加入聊天。

    穆黎递给唐易融一个眼神，唐易融耸了耸肩，表示我也不知道。

    「阿景，你怎么没打糖醋小排？」穆黎找了个话题问道。

    许景亦说：「忘了。」

    穆黎忙把碗里的都夹给他：「那你吃我的。」

    许景亦嗯了一声，但是一块都没尝。

    穆黎这才意识到，他不高兴应该是因为自己了。

    盯着许景亦头顶的黑髮看了好半天，穆黎缓声开口：「陈宇，你同桌……」

    在清楚看到许景亦身体微顿之后，穆黎瞬间瞭然。

    「你同桌对我压根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很感谢我高一校运会的时候，把她送去了医务室，当时因为不熟，她不敢跟我讲话，现在才来道谢。」

    这么正经的解释让陈宇啊了一声，说：「我还以为呢……」

    穆黎又夹了块玉米到许景亦碗里，装作若无其事道：「还以为什么啊？而且我不是说了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嘛，你别再给我搅浑水了。」

    许景亦把玉米吃掉了。

    还在沾沾自喜自己把人哄好了的穆黎心情愉悦，请他们喝了饮料，回教学楼的时候，许景亦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说：「我要去上厕所，穆黎你跟我一起。」

    陈宇和唐易融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会厕所人很多，许景亦挑了个角落里的厕所隔间，把人按进去，恼怒的表情像是张牙舞爪的小豹子。

    穆黎笑着看着他：「阿景……」

    许景亦躲开他的吻，用力抓住穆黎的领口，用气声质问：「我们现在什么关系？」

    穆黎愣了一下：「啊？」

    许景亦盯着他，说：「是在谈恋爱吗？」

    原来是在问这个，穆黎重重点了点头。

    「行。」

    许景亦一把松开他，准备打开门出去，穆黎一把按住门，把他锁在怀里，凑在许景亦的耳边小声问：「你把我叫来，就为了问我这个？」

    许景亦扭头看着他，说：「不然呢？」

    穆黎一直不肯放开他，把下巴放在许景亦的肩膀上，没想到就这样抱着也是让人满足的很。

    上课铃响了，外头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穆黎这才稍微放大了点声音，叫他：「阿景，好不容易没人了……」

    许景亦挣扎了一下，他还是不敢大声说话，骂道：「你走开点，在厕所亲恶不噁心啊？」

    穆黎只啄了他的脸颊一两口，说：「今天中午我就是解释给你听的。」

    许景亦闷闷嗯了一声。

    其实他压根就没生气，就是有点烦躁，后来就演变成了惊讶自己怎么会这么烦躁。

    穆黎用手指卷着许景亦的发尾，喃喃道：「很快就要比赛了。」

    他俩最近的训练状态都还可以，穆黎依旧是保持着很好的成绩，就是许景亦怎么跑都只能比上次比赛快一点，回不到巅峰状态了。

    纵使这样，许景亦还是心态很好。

    「晚上训练完去我家吧。」借着现在亲昵，穆黎说。

    许景亦面色一冷，说：「我妈让我回家收拾东西，说要搬家了。」

 第37页

    「你跟你妈妈说，直接搬来我家行不行？」许景亦不让他咬出痕迹，穆黎只轻轻啄着，顺着脸颊一直亲到脖颈。

    滚烫的唿吸让人非常难耐，许景亦推了推他，说：「我也想啊，住别人家太不是滋味了。」

    穆黎心中一喜，跟我不是别人了。

    亲昵完，穆黎还耐心给许景亦理了理衣服，说：「没关系，阿景，不高兴了就来找我。」

    两个人挤在狭小的厕所隔间里，穆黎神色温柔认真，许景亦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心头一动，抬起下巴，印了一下穆黎的唇瓣，说：「我知道了。」

    第26章 许景亦 你学会撒谎了

    许景亦东西收拾到一半，就被杨晴一通电话叫出去吃饭了，他深深嘆了一口气，简直烦的要命。

    其实在这个重组家庭里，他显得尤其多余。

    作为顶樑柱的核心人物，罗叔叔很重视他的儿子罗然，暂且跟杨晴关系也很好，唯独跟他不熟，杨晴对许景亦也不怎么上心，每次集体活动，被孤零零晾在旁边的感觉让许景亦特别烦躁。

    他想见穆黎。

    「景亦今年高三了吧？」作为核心人物，罗叔叔递了个话口给许景亦，杨晴把目光投了过来，许景亦点了点头。

    「没有再继续跑步了吗？」罗叔叔问。

    许景亦抓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说：「没有了。」

    罗叔叔问杨晴：「景亦这么有天赋，怎么不让他参加体考？」

    杨晴干笑了一声，说：「哪有什么天赋啊，以前破纪录也是运气好，上次跑的那个成绩看不得，体考哪里是容易的事。」

    罗叔叔也没有打算深问下去的意思，他轻轻抚摸了一下罗然的后脑勺，说：「还是景亦省心，读完最后一年高三，你就不用再替他操心了，不像小然，还有三年要熬嘞。」

    杨晴闻言问道：「小然也是考上的市三中吗？那跟景亦一个学校啊？」

    被莫名绑在一起、都很不乐意的两个人缓缓抬头对视了一眼，对方眼底透露出的不熟气息让他们双双挪开视线。

    「以后景亦可要多照顾弟弟。」杨晴笑着说。

    弟弟。

    许景亦心头一麻，心想人家可不愿意让他当哥哥呢。

    果不其然，一向以年纪小不懂事为藉口怼杨晴的罗然，毫不留情开口道：「他又不是我哥哥。」

    许景亦是完全不在乎罗家人的，但变成了尴尬时刻的漩涡中心，他还是装模作样放了一下筷子，并不讲话。

    罗叔叔很是不满，骂道：「你说什么话呢？」

    杨晴虽然每次都给足了面子不跟罗然计较，但并不代表许景亦也是颗软柿子。

    结果许景亦还真装成了颗软柿子，他淡淡说了句没事，便继续吃自己的东西了。

    罗叔叔眉头微缓，虽然也意识到许景亦看起来更不好拿捏，但心里还是对他的不计较行为多了几分好感。

    好感很快消失殆尽。

    杨晴劝了几句就不爱动嘴了，还是罗叔叔在继续叫他：「家里东西都收拾掉了，住也不方便，今天跟你妈一起回家里去吧。」

    许景亦说：「不用了，我去找我同学住。」

    杨晴皱紧了眉：「多麻烦人家啊。」

    许景亦轻轻皱了一下眉，说：「麻烦谁不是麻烦，我跟我同学关系很好的，借住一晚没什么事。」

    罗叔叔神色一顿，面上的热情瞬间冷了几分。

    杨晴瞪了他一眼，问：「你哪个同学？怎么没听你说过？」

    许景亦知道她想问什么，回答道：「以前训练认识的同学，隔壁班的。」

    杨晴懒得继续劝他，扭头对罗叔叔说：「那随他去吧。」

    纠缠良久，脱身的时候许景亦简直想长舒一口气，他拨了个电话给穆黎，那头没人接，许景亦干脆直接打车去了他家，顺便在小区门口买了点水果。

    一路熟练顺畅地进了小区，许景亦知道穆黎家的门密码，上次穆黎还油腻地说要把密码换成许景亦的生日，被严词拒绝了。

    六位密码才按了三位，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给你打电话——」

    许景亦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呆呆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时间被哽住了喉。

    「你找小黎吗？」

    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但挡不住身上的贵气，许景亦霎时有些紧张，他见过穆黎的妈妈，是在篮球场的剪彩仪式上，她站在校长身边，还作为代表发了一段言，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和知性。

    穆黎从里头洗完澡出来，问：「谁来了——阿景？」

    旷谷芝看着他都没擦干的上半身，有些不满意道：「你就这样出来见人？」

    穆黎忙把许景亦拉进屋子里，说：「阿景又不是别人，阿景，这是我妈妈。」

    他扭头跟旷谷芝介绍的时候稍微顿了一下，说：「妈，这是许景亦。」

    以前介绍陈宇的时候，后头还跟了句一起打球的朋友，但穆黎不想用朋友来介绍许景亦，他索性没多说，但面上的高兴已经给旷谷芝透露出来许景亦跟别人的不一样了。

    她噙着温柔的笑，说：「你好啊。」

    许景亦忙道：「阿姨您好。」

    旷谷芝默不作声打量了一下面前男孩的样貌和穿着，然后轻笑道：「长得真俊。」

    许景亦有些侷促地弯了弯唇。

 第38页

    今天是什么日子，见的长辈一轮又一轮。

    「小景也是你们班的吗？」

    旷谷芝让穆黎给许景亦倒了杯热茶，是她带来的那块贵得要命的茶饼，穆黎给她也泡了一杯，然后被催着回房间穿上衣服再出来。

    许景亦一个人跟旷谷芝待着，有点紧张，回答说：「隔壁班。」

    她轻抿了一口茶，问：「你也是体育生吗？」

    许景亦点了点头：「我是田径队的。」

    旷谷芝轻轻点头，说：「学体育挺好的，男孩子就该多运动，十七八岁的年纪有目标和耐心，是很值得鼓励的。」

    可能因为对方是穆黎的妈妈，让许景亦莫名的有几分信任，也可能是因为旷谷芝一直含着笑看着他，神色温柔，许景亦咬了咬牙，说：「我妈妈说搞体育会耽误高考。」

    旷谷芝愣了一下，说：「其实说的也不无道理，应试教育下的爱好和梦想都会被侵蚀，这样就显得坚持格外可贵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许景亦停顿了一下，认真地说：「心之所向，所向披靡。」

    旷谷芝第二天还要出差，穆黎这单人公寓也住不下她，审视完穆黎的生活之后，她提着包准备走，走之前还特地跟许景亦说：「小景，下次来家里玩。」

    许景亦点了点头。

    旷谷芝走了之后，穆黎跟许景亦说：「我妈很喜欢你。」

    许景亦笑了一下，说：「你妈妈人很好。」

    他重要的两个人关系处好了，穆黎心情大好，伸手揉了一把许景亦的头髮，问：「后天就要比赛了，紧张吗？」

    许景亦：「你怎么每次比赛前都要问我紧不紧张？我看起来心理素质这么差？」

    穆黎没忍住笑：「我巴不得你紧张，这样我就可以找藉口亲亲你抱抱你安慰你了。」

    许景亦骂他没个正形。

    比赛前的最后一天，他俩都没有训练的心思，在家里懒床了一上午，吃完中饭之后，被吴教练叫去学校开了个短会，说的无非是比赛心态、比赛纪律这些老话。

    会前脚开完，许景亦后脚就接到了杨晴的电话，语气不善，让他赶紧回家。

    许景亦挂了电话，眉间挂上了几分烦躁。

    「我陪你去吧。」穆黎说。

    许景亦摇了摇头：「算了，指不定什么事呢，等我弄完了，就去找你。」

    穆黎点了点头。

    许景亦今天穿了件宽大的卫衣，突然降温的日子里狂风不止，吹得他身形单薄纤瘦，穆黎心头涌上些没由来的慌张，他叫道：「阿景！」

    许景亦回头。

    穆黎朝他奋力挥了挥手，说：「我等你！」

    杨晴的东西已经都搬到罗叔叔家里去了，就剩许景亦的东西还没收完，许景亦的心情从迈进这栋楼开始就沉下去，他没什么表情，打开了家门。

    杨晴坐在沙发上，冷冷看了他一眼：「回房间去。」

    许景亦皱眉：「怎么了？」

    杨晴起身：「有事跟你说。」

    许景亦狐疑地进了房间，难道嫌他东西收拾得太慢了？他还准备比完赛再回来清理的。

    前脚刚迈进房间，后脚咣当一声房门就关上了，许景亦面色一凛，扭头拼命抓住把手企图打开，钥匙反锁的时候发出叮铃的碰撞声，然后是杨晴幽幽的声音：

    「许景亦，你学会撒谎了。」

    第27章 带我逃跑

    许景亦开始学跑步的时候，杨晴跟他爸还在才刚离婚，许景亦选了跟妈妈，这件事让杨晴还挺感动的，有希望他能跟自己好好生活下去，这样的心理，杨晴默许了他参加田径队。

    但已经忘记了到底是从哪一次开始，她不再有耐心对待许景亦越来越差的成绩，复杂的职场让她已经够累了，回来还要肩负教育一个孩子的责任，她特别烦躁。

    「你稍微让我省点心不行吗？」杨晴情绪激烈的时候总会咬出几个破音的字，她拼命锤着墙，「你跑又跑不出个什么成绩来，读书也是读成这幅破样子，你有什么用？你看看罗然，年级前十直升高中，你又在干什么？」

    许景亦木然靠着房间门，问：「只有最后一天了，也不能让我去吗？」

    杨晴冷冷笑了一声：「从你瞒着我继续训练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恻隐之心了。」

    许景亦不跟她商量，一声不吭报了区联赛，还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在自己面前卖乖，才让她慢慢意识到，她跟儿子已经渐行渐远了。

    许景亦发出两声冷笑，说：「你早就对我没有恻隐之心了，从你怀上我那天开始，你不就恨我了吗？」

    恨他来的不巧，耽误了自己的人生，恨他像他爸爸一样，卑劣又骄傲。

    杨晴死死攥着拳，说：「我难道不是比谁都想经营好这个家的人吗？」

    这算个家吗？

    许景亦冷声道：「你不是。」

    外头沉默了好久，杨晴才缓缓说：「你在家里好好反省，明天的比赛不准去参加。」

    杨晴锁了门，无视掉许景亦有些撕心裂肺的叫声。

    他唿吸沉沉，红着眼睛盯着紧锁的门，勐地用力一踢。

    「我他妈要去比赛啊！」

    没人理他。

    许景亦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拿出手机给穆黎打电话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

 第39页

    穆黎的妈妈告诉他，有能坚持的东西很好。

    而他妈妈告诉他，你跑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打完电话，他双眼血红，把手机往床上一摔，这里的东西已经收拾了大半，杨晴虽然不喜欢他，但也是表露出要带他一起奔赴新生活的态度，许景亦抓了抓头髮，从后背泛起来的暴躁感让他气得紧紧咬着牙。

    再不爱他，也没必要把他碾进尘埃里。

    许景亦都有把所有行李全都拿出来放回原位的，不跟杨晴一起搬去罗家的冲动了，但他转念又一想，这里难道就是他的家了吗？是他随时能当成保护壳躲回来的地方吗？

    穆黎带着个锁匠来了许景亦家里，他急的要命，盯着师傅开锁，大门被打开之后，空落落的客厅让他一愣，随即大声叫道：「阿景！」

    锁匠很快打开卧室门，穆黎塞给他几张红钞票，然后推开门进了卧室。

    许景亦没开灯，他坐在窗边，呆呆看着外面亮起灯光的高楼大厦，他双目无神，听到动静之后，扭头看着穆黎。

    许景亦坐在窗边，摇摇欲坠的破碎感几乎要把穆黎都给击溃，他哽了哽喉咙，叫了句：「阿景。」

    「穆黎，你来带我逃跑吗？」许景亦问。

    他有一双翅膀，只需要有人打开他的鸟笼，他就能逃跑。

    穆黎拉着许景亦的手，问他：「饿不饿？先去吃东西吧。」

    许景亦摇了摇头：「不饿。」

    穆黎伸手帮他理了一下头髮，说：「去吃小馄饨。」

    「不想吃小馄饨。」许景亦停下来，说，「我想要抱。」

    穆黎愣了一下，往前一步伸手把许景亦揽进怀里。

    「穆黎……」许景亦喃喃叫他。

    比赛这次依旧是在其他学校，吴教练按学校的安排包了车，提前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再次强调了一下比赛的重要性和体育精神，结束之后他叫大家一一上车。

    「许景亦，你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吴教练叫住他。

    许景亦捏了捏眉心，说：「没事，我待会在车上补一会觉。」

    一晚上都在想七想八，根本没休息好，上了车晃晃悠悠就睡着了，穆黎扶着他的头，也没有跟别人聊天的心思。

    不同于上次来比赛的新奇心情，这次许景亦哪都不想走，跟穆黎一起坐在田径场旁边的看道上，任由风扑面而来，把自己的头髮四散吹开。

    陌生的环境让许景亦安全感十足，穆黎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陪着他。

    很快五千米的录检开始了，许景亦分在第一组，穆黎跟他一起去入检，换好比赛服之后，穆黎给了他一个拥抱。

    「阿景，加油。」

    许景亦也抱住他，像是在汲取什么能量似的，停顿了一分钟之后才分开。

    许景亦一直回不到训练的巅峰时期了，他高一的时候跑步心无旁骛，因为喜欢才跑，后来跑步就变沉重了，背负了压力和指责。

    他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继续坚持，究竟是因为依旧热爱，还是硬想争一口气而已。

    又有一个人超过了他，许景亦唿吸急促，失去频率的步子显得有些慌乱，腹部在这样的蝴蝶效应下开始泛痛，他脑子里闪过以前单独训练时，反覆甩手放弃的快感。

    放弃……

    「阿景！加油！」

    「许景亦！沖啊沖啊！」

    「许景亦加油！」

    田径队的都被隔在围栏外面，有工作人员拽着他们不准跟跑，但一个工作人员挡不住好几个，更别说都是些体育生，总有漏网之鱼跑到许景亦旁边，给他加油打气。

    许景亦唿吸急促，费力地掀开眸子看了他们一眼。

    有穆黎，有唐易融，还有好多一起训练了一年多的同学，甚至还有吴教练。

    「许景亦！跑过了终点的人就是冠军！」吴教练大声叫道。

    居然一眼就看出他想放弃的念头，许景亦轻轻弯了个唇，又正了心思，继续跑。

    许景亦小组第二跑完的，但他收穫了有史以来冲过终点之后最热烈的欢唿声，一群人简直比接第一名还要开心，被团团围在一堆粗鲁的臂膀中，许景亦没忍住泄了一声短促的笑。

    「阿景！」穆黎热切叫他。

    许景亦也看着他，虽然顿了半句话，许景亦却仿佛在耳边听到了那句话。

    许景亦弯了弯唇，说：「我也是。」

    穆黎在第二组，经过许景亦刚刚激动人心的比赛，大家的情绪都被点燃了，穆黎换好衣服，伸手向他讨抱抱。

    许景亦抱了他一下，说：「把第一名拿回来送给我。」

    穆黎笑得亮晶晶的，坚定点头，说：「好！」

    许景亦今天才感觉到穆黎所说的，一场酣畅淋漓的跑步是不计较比赛名次的，他们热忱、年轻、兴奋。

    他们什么都不顾及奋力奔跑的时候，连耳边急促的风都在为他们欢唿。

    穆黎拿了第一名，他戴上奖牌之后，从颁奖台上一把跳了下来，冲到许景亦面前，把奖牌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许景亦笑得牙不见眼，在大家面前跟穆黎来了个不害臊的热烈拥抱。

    这会许景亦跟穆黎没有偷偷熘掉，他们跟着大部队一起去吃饭庆祝，一行人提了几件啤酒在桌子上喝，谁也不懂什么酒桌文化，高兴了就喝。

    结束之后，许景亦拽着穆黎到后头陌生的巷子里接吻，他眼底亮晶晶的，晕着兴奋的光。

 第40页

    「穆黎，我今天好开心啊。」

    穆黎揉了一把他的腰，说：「我也很开心。」

    「你今天是不是想说爱我？」许景亦问他。

    穆黎轻笑了一声，说：「你说你也是。」

    对视后是一个冗长湿润的吻。

    他们在陌生的街头接吻、拥抱，用力说爱。

    还在陌生的街头光明正大牵手，去便利店买安全套。

    第28章 转学

    「要不今天再去我家住一晚。」穆黎抓着他的手放在掌心揉捏，问道。

    许景亦摇了摇头，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穆黎嘆了一口气：「赶紧毕业，等到毕业了，我们一起去别的城市读大学。」

    他抱着许景亦：「真想跟你一直待在一起。」

    身体亲昵过后，关系更加密不可分了。

    许景亦伸手摸了一下穆黎脖颈上的一块红痕，眼底闪着暧昧的光，说：「下次让我试试吧。」

    穆黎表情一滞，结结巴巴说：「我、我不是，我第一次弄，没什么经验，下次就好了。」

    许景亦没忍住笑：「不愿意被我弄？」

    「……」穆黎舔了一下唇，说，「愿意的。」

    谁都没比谁有经验，许景亦就没有穆黎这么害羞，他堂皇说：「怎么了？语气这么委屈呀，在下面又不是丢人的事情。」

    穆黎抓着他的手在脸上蹭了蹭，说：「不委屈不委屈。」

    「穆黎，如果我们读一所大学，我们到时候租个房子住外面吧。」许景亦说。

    穆黎重重点头：「你等下回家了，老老实实站着挨骂就行了，再妄想改变你妈，也是徒劳。哎，不想再让你回家受委屈了。」

    许景亦又伸手讨了个抱抱，他用手指捲起穆黎脖子后的硬发，说：「我们就要一张床，一个沙发，还要一个浴缸，位置够的话再买一张办公桌，嗯……都可以给你练练技术。」

    穆黎闷闷笑了一声，问：「我技术真的很差吗？」

    许景亦也跟着笑：「没比较过，我不知道。」

    许景亦一个人回了家，他深刻体会了心情一秒变沉重的感觉，心里一边默念着穆黎刚刚跟他叮嘱的话，推开了门。

    杨晴坐在沙发上，气氛沉重，隐隐有风雨欲来的感觉，许景亦紧了紧拳，站在客厅里。

    「还回来干什么？」杨晴问。

    许景亦贯彻沉默方针，一句话不愿意多说。

    杨晴被他这副不想交流的样子惹毛，站起来，情绪激动，问：「你哑巴了？说话听不到吗？」

    许景亦干着喉咙，说：「没有。」

    「你叫来开门的是谁？」杨晴厉声问，她从小接受的就是严苛教育，这样的教育让她骄傲极了，没有背景，能够在工作岗位上靠努力慢慢爬上去，杨晴觉得自己已经做到最好了，但她依旧不懂怎么做一个妈妈。

    她想不明白，许景亦怎么就能这么叛逆。

    见许景亦不回答，杨晴又问：「你们学校的？」

    许景亦闷头不说话。

    她气得唿吸急促，骂道：「犟得跟你爸一模一样，上樑不正下樑歪！」

    「你凭什么说我爸？」许景亦勐地抬头看着她。

    他情绪激动起来，杨晴心里涌起一阵报復的快感，说：「就凭他离婚之后没再管过你，让你长成这副德性了。」

    许景亦紧了紧牙，气得青筋暴起，他勐地撇开头，不愿再看杨晴。

    杨晴拿他没办法，许景亦已经比她还要高了，她掩面，声音有些哽咽，说：「你明天别去学校了。」

    许景亦身体一僵：「为什么？」

    杨晴哽了哽喉咙，说：「我给你办理了转学。」

    许景亦死死抓着拳头，任由指甲陷进肉里，他心里怒气翻涌，唿吸都变沉重不少。

    半晌，他冷笑了一声，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跟了你。」

    许景亦没来上学，唐易融急沖沖跑到隔壁班去找穆黎，问他知不知道许景亦去哪了。

    穆黎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说：「他妈妈要给他转学。」

    杨晴物色的新学校在这附近很有名气，是一所完全封闭式管理的私立高中，学生自由度极低，叛逆的学生大批大批往里面送，这所学校里的老师是公开表示会对学生进行体罚的，如果有心疼孩子的家长，就不要送进来受苦了。

    唐易融神色焦急：「我靠，为什……因为他去比赛了吗？」

    穆黎缓缓点了点头，说：「这应该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妈的！」唐易融骂了句脏话，「真他妈离谱。」

    许景亦的东西是罗然来收拾的，他黑着张脸，把东西全都一股脑塞进箱子里，周围人探究的目光让他很不爽，不由得放快了手下的动作。

    「你是谁啊？」唐易融厉声叫道。

    穆黎跟唐易融一起进了教室，见有个穿着高一校服的男生在翻许景亦的东西，他们快速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

    罗然不耐烦地瞥了他们一眼，一把把手扒开。

    穆黎回忆了一下，这应该是他妈妈找的新男朋友的儿子，他问道：「许景亦呢？」

    罗然没什么表情，说：「搬去我家了。」

    穆黎顿了一下，又问：「他没事吧？」

    「没死。」说着，罗然掀开眸子懒洋洋看了他一眼，说，「让开点，我要走了。」

 第41页

    唐易融看着这小子的背影，愤愤道：「这谁啊？高一的这么拽，穆黎，你认识吗？」

    穆黎盯着许景亦空落落的桌子，说：「不认识。」

    罗然万分不情愿地把箱子往许景亦面前一放：「喏，都在这里了。」

    许景亦翻了一下里面的书，突然顿住，看着罗然：「还有呢？」

    罗然冷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好多小纸条，全部仍在许景亦床上：「你女朋友的？」

    许景亦看了他一眼，低头认认真真把纸条收起来。

    不知怎么的，罗然突然想起刚刚拦住自己的男生，皱眉问道：「你——」

    「没事就出去。」许景亦表情不善。

    罗然盯着他，轻笑：「你有秘密啊。」

    许景亦抬眸看向他：「我会跟你爸说让你也转学，能出去了吗？」

    罗然耸了耸肩：「行。」

    耳根子可算清净了，许景亦展开纸条，这些都是穆黎闲来无事给他写的，有在一起之前的，也有在一起之后的，什么话都有，罗然估计看了个全。

    许景亦才不在意他，他从床头柜拿起被摔裂的手机，费劲开机之后，给穆黎发了一串地址。

    消息才发出去，手机又关机了。

    他掐了两下关机键，手机屏幕还是没什么动静，昨天杨晴情绪到了临界点，一把摔碎了他的手机，今天被罗叔叔一起接了过来之后，杨晴估计是跟他抱怨了，罗叔叔安慰了几句，杨晴也不好在家里发脾气。

    这家里呆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晚饭桌子上只有罗叔叔和杨晴在努力调节气氛，许景亦看着他们，突然觉得有些可怜。

    家又不是能凑出来的。

    晚饭结束，许景亦趁杨晴去洗碗，跟罗叔叔说，自己下楼买个东西。

    「买东西啊……缺什么了？叫小然带你去吧。」

    许景亦想都没想，说：「没事，我自己去就行。」

    他揣着坏手机下了楼，然后坐在楼栋中间的长椅上，没过多久，穆黎就来了。

    许景亦站起来去迎他，问：「你怎么来这么巧？我刚下来。」

    穆黎平復了一下唿吸，说：「没有，你没写哪一栋，我在附近找了一下。」

    「一下？」许景亦挑眉问。

    穆黎笑了一声，说：「很多下。」

    许景亦牵起他的手塞进口袋里，说：「走远点吧，感觉他们随时要下楼来。」

    天渐渐冷了，高三一眨眼就过去了三分之一，杨晴在这个关头帮他转学，让许景亦烦得要命。

    「我手机还被她摔坏了。」许景亦嘆了口气，盯着黑漆漆的天空，说。

    穆黎：「难怪一直不回我消息。」

    他把手机卡给拆出来，把手机塞到许景亦口袋里，说：「你先拿我的用，不然联繫不到你。」

    穆黎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惆怅：「以后这么远……」

    他滚了一下喉咙，后半句话都艰难到说不出来。

    许景亦坐起来，问：「穆黎，你不会要哭吧？」

    穆黎：「没哭，我又不是小孩……」

    「多大点事，不哭，我也不哭。」许景亦轻轻摸着他的下巴，两个人依偎在长椅上。

    许景亦抓着他的手，一会揉捏着，一会十指相扣，短暂的温情让他眷恋不已，他小声问：「穆黎，这里这么黑，要不要先跟我接个吻？」

    第29章 抱抱我吧

    许景亦转学后，班主任没给他安排多少适应的时间，就让他跟着班上一起，开始了高三马不停蹄的复习。

    罗然也跟着转来了这个学校，许景亦是杨晴强制要求的，他不明白罗然干什么也非要跟着转过来，明面上说是想跟他哥待在一个学校，相互有个照应，但这一屋子四个人，谁不知道他从没把许景亦真当过哥哥。

    许景亦也从没把他当成弟弟。

    新学校不像市三中，基本上没什么休息的时间，晚自习比以往多了将近一个小时，学下来很累。

    许景亦也在学校碰到过罗然几次，这小子在家里嚣张跋扈，在学校竟意外地吃得开，他每次走在学校里，都是跟一大帮朋友一起说说笑笑，碰着许景亦，罗然表情会微微一顿，然后装作不认识他，完全没有需要照应的样子。

    许景亦独自走在教室回宿舍的路上，他偷偷带了穆黎给他的手机，每天只有这么一会能跟穆黎打电话。

    「阿景，你今天怎么样？」

    许景亦坐在医务室旁边的小角落里，隔着一栋建筑是下了晚自习熙攘的人群，说话声音很嘈杂，他说：「挺好的，反正就是闷头学。」

    「你不在我都没什么心思训练，今天老吴跟我们说，让我们不用天天去球队报导了。」穆黎跑完上次区联赛之后，就回到了篮球队，他没打算进行体育高考，旷谷芝的意思是让他去国外留几年学，镀层金回来，但穆黎想考国内的大学。

    「毕竟高三了。」许景亦说，「你也得抓紧学学了。」

    穆黎说了声好，又焉巴巴说：「真想跟你一起复习。」

    「跟我一起了，还有心思复习吗？」

    穆黎笑了一声：「那确实没有。」

    许景亦宿舍是有固定的熄灯时间的，现在天渐渐冷了，不需要每天都洗澡，正好把洗澡的时间挤出来跟穆黎打电话，但是得在熄灯前五分钟回到宿舍洗脸刷牙，许景亦把手机塞在衣服内侧的口袋里，跟着稀疏的人群一起回了宿舍。

 第42页

    一宿舍住了十个人，许景亦刚来，跟他们都不熟，而且每次他都要等到熄灯的时间才回宿舍，他刚换下鞋子，外头就响起了哨声，然后是宿管叔叔大声训斥他们快点关灯的声音，啪的一声，宿舍陷入了黑暗。

    许景亦摸黑洗漱完，爬回床上睡觉。

    他很困，累了一整天，身体不仅疲倦，紧绷的精神更是在松懈的一瞬间，被睏倦席捲，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半夜三点多，许景亦惊醒了一次，他偷偷躲进被窝里看了一下手机，又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觉着没意思极了。

    半夜四点，外头天微微亮，许景亦毫无困意，他躲到被子里给穆黎发了条简讯。

    「我很想你。」

    穆黎底子不算差，甚至比陈宇基础要扎实很多，但他后面都不怎么上心，听到穆黎说想找家教回来补课的时候，旷谷芝有点惊讶，但还是让他进行了自我批评。

    「嗯……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学习，我没做好，很抱歉。」穆黎诚心道。

    「你的松懈会让你最后一年很难熬，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旷谷芝说，「我也觉得自己真才实学打拼出来的文凭，比我们花钱给你镀的要好。」

    「知道了，妈，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拜託你。」

    听穆黎缓缓讲完他的要求，旷谷芝神色未变，说：「可以。」

    穆黎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一般下定决心要做好的事情就会很上心，旷谷芝给他请了周末的全天家教，这下时间变得紧张起来，穆黎和陈宇他们一起，一起约老吴吃了顿饭之后就退了篮球队。

    老吴看着一个个比他还高的男生们，感慨道：「又要送走一批学生咯。」

    结束之后，还有一节晚自习的时间，陈宇他们准备打车回学校，叫穆黎上车。

    「我不回去了。」穆黎说。

    「队长，你前两天才说要好好学习了，怎么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穆黎笑着说：「我今天有事，明天再说。」

    他打了个车，赶到许景亦学校附近，按照他说的地方，找到了那条不太起眼的侧门，在侧门边，有一个被推翻了个小墙，位置还挺隐蔽的，但估计有不少学生都是在这里干坏事，都踩出一条光秃秃的小路了。

    等了大概五六分钟，许景亦从里头翻了出来。

    人还没站稳，就被穆黎一把揽进了怀里。

    「阿景，我也好想你。」

    许景亦也抱住他：「昨天不是在手机上说过了吗？」

    「那说的是昨天的想，我刚刚说的是今天的想。」穆黎回答道。

    许景亦看着他笑，说：「那我今天也想你。」

    侧门那儿的光线很暗，两个人牵着手走到旁边的公交站处，穆黎才好好端详了一下许景亦，他说：「我感觉你瘦了。」

    「你心理作用吧。」许景亦见他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头。

    穆黎伸手想去摸他脸上的肉，手指按到软肉的时候，许景亦嘶地一声躲开了，穆黎察觉不对劲，凑过去看：「阿景，你脸怎么了？」

    红通通一片，嘴角好像也破了一处。

    穆黎面色一凛：「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许景亦说，「我们主任打的。」

    「为什么啊？」穆黎皱着眉问道，「他怎么敢随便动手打学生啊。」

    许景亦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天跟你打电话的时候，被保安抓到了，还好我提前带了灌啤酒，赶紧把手机藏起来，装作是躲起来喝酒，才被抓到主任那里的。」

    「但是手机没查到。」许景亦补充道。

    「查到手机也没事啊，让他缴了不就行了吗？」穆黎心疼地抚摸着许景亦的脸，明明是许景亦挨了打，他却鼻酸到想流眼泪。

    「我才不心疼你的手机呢。」许景亦抓住他的手，说，「我是怕没法跟你打电话了。」

    毕竟穆黎已经是他在这牢笼一样的学校里，唯一的希望了。

    穆黎霎时红了眼圈，他低头抓着许景亦的手，闷声问：「这里怎么也挨打了？」

    「考试分数低了，少一分打一下。」许景亦说，他伸手薅了一下穆黎的头髮，问他，「行了，别说我了，你最近学习怎么样啊？」

    穆黎艰难滚了一下喉咙，肩膀都在微微发抖，小声叫他：「阿景……」

    许景亦也委屈得要命，听不得穆黎这样的声音，他眼眶一热，说：「别哭啊，先抱抱我，抓紧时间，待会我得回去上第三节 晚自习了。」

    穆黎抱住了他。

    「我、我挺好的，我妈妈给我找了个家教，最近还在查漏补缺，就是落下太多，学起来有点费劲，我们几个都退队了，最近也只有体育课能去打打球跑跑步了……」

    「还有体育课呢，真羡慕。」许景亦说。

    拥抱是一件很奢侈且温暖的事情，两个人脖颈相交，公交站台微弱的光打在他们俩身上，像极了冰凉夜里互相取暖的小兽。

    许景亦用鼻尖蹭了一下穆黎的脖颈，问他：「你脖子好冰，冷吗？」

    穆黎把他抱得更紧了：「冷。」

    「抱着我看不到你。」许景亦说，「我想看你的脸。」

    穆黎这才万分不舍放开了他，不是穆黎的心理作用，许景亦是真瘦了不少，下巴都没多少肉，整个人被夜色勾勒得可怜脆弱。

 第43页

    穆黎亲了亲他的脸，问：「还疼吗？」

    「还好。」许景亦说，「要不是挨了这巴掌，我还没藉口跑出来上药呢。」

    今天晚自习是他们还算宽容的英语老师守，许景亦顶着这张脸去请假，她点头应了。

    穆黎又亲了亲他，双手捧着许景亦的脸，动作有些克制，他说：「我还想抱抱你，或者亲亲你，但是这样你就看不到我的脸了。」

    许景亦说：「那就抱抱我吧。」

    拥抱最温暖了。

    第30章 充充能

    穆黎这次月考成绩进步不少，他们班主任都有点惊讶，上课的时候重点表扬了他。

    「队长可以啊，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陈宇打趣他道，「你再多考几次就要跟我一个考场了。」

    市三中是按成绩分配考场，穆黎这回的排名，直接往前进了两个教室。

    「还不是因为我进步空间太大了。」穆黎笑着说，「像你这种分数在前面的，还能涨到哪里去啊？」

    陈宇说：「有进步就行，哦对了，老罗说下周叫上我们和唐易融他们班一起，去隔壁学校打场球赛，放松放松，你有时间吧？」

    穆黎摇了摇头：「我没时间。」

    陈宇诧异：「周末也学得这么努力吗？」

    「我要转学了。」穆黎说。

    「你怎么也转学啊？之前许景亦……」陈宇顿了一下，问，「你要转去哪里？」

    穆黎看着他，眼底不见一丝犹豫，说：「许景亦那里。」

    如往常的每一天一样，许景亦把早餐带到去教室的路上吃，这学校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们的伙食了，味道很不错。早餐是不允许带到教室里面吃的，许景亦塞了两大口包子到嘴里，然后鼓着一张脸，表情冷淡，缓缓咀嚼，回了自己的位置。

    新学校的装修风格是以深色调为主，一到了天冷的时候，沉重压抑的气氛就紧紧包裹着每一寸空气，许景亦以前也是坐窗边，窗外摇曳斑驳的梧桐树叶影子很漂亮，现如今他坐在窗边，外头萧条的枝丫让他霎时没了远眺的心情。第一节 课是语文，他艰难咽下喉咙里的东西，然后难受地憋住噎人的滋味，准备背书。

    被称之为女罗剎的班主任这时候领着个人进来了，许景亦慢吞吞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望去，跟女罗剎身后的人霎时对了个眼，许景亦瞳孔勐地一缩。

    霎时间，说不清的惊讶和欣喜瞬间涌满了他的心头。

    穆黎这人坏得很，不提前给许景亦打个招唿，这会看到他错愕的表情，忍不住想凑上去薅薅阿景的头髮。

    终于见面了啊，他的阿景……

    「咱们班这学期转学生很多啊，不管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既然来了这里都给我认真读书，大家都醒目点，离高考没几天了啊。」她朝穆黎抬了抬下巴，「你自己去找个地方坐着。」

    穆黎忙点头应下，他从善如流走到许景亦身边，问他旁边的男生：「同学，我跟他以前是一个学校的，你方便换到前面去吗？」

    那人跟许景亦本就没什么交流，坐哪里都无所谓，所以点头应下了，穆黎帮他搬好了桌子，空桌子拼到许景亦旁边的时候，他朝许景亦眨了眨眼睛：「阿景。」

    「……」许景亦顿了一下，「……嗝。」

    刚刚包子吃太着急了，给他噎着了。

    被突兀打断深情的穆黎：「……」

    接下来的一整节课，许景亦都在打嗝，怎么憋都憋不住。

    还想着重逢了，能亲昵亲昵，抓抓小手什么的，谁知道穆黎一节课都在给他想办法憋住嗝，一直到了下课前五分钟，许景亦都有些暴躁了，这嗝才熄了火，穆黎递给他一瓶水，说：「见到我这么激动啊？」

    许景亦灌了两口水，问他：「昨天打电话怎么不跟我说？」

    亏他还被穆黎哄得左一个想你了右一个想你了。

    「我想给你个惊喜来着。」穆黎说。

    「惊吓还差不多。」教室里下了课也没什么人休息，许景亦把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怎么突然转学了？跟家里人商量了吗？」

    「是我妈妈允许的。」穆黎回答道。

    许景亦有些不贊成地看向他：「你妈不是为了你给学校捐了不少钱吗？你就这样转走啊。」

    「捐钱也不全是因为我。」穆黎说，「市三中也是她的母校，口碑虽然好，但是已经是老学校了，设施跟不上，她就批了一笔钱捐献篮球场。」

    许景亦有些羡慕：「你妈对你真的挺好的。」

    「为了转学来这里，我答应她说要考个二本回家呢。」穆黎说。

    「跟我坐一起，刚刚一节课什么都没听，还怎么考二本啊？」许景亦说，「你还是跟他换回来吧。」

    穆黎忙道：「我真不会吵你，别让我换走嘛，以前就很想跟你当同桌了。」

    他放在课桌下的手抓住许景亦的，放在掌心轻轻摩挲着，动作温柔又暧昧。

    许景亦脸烫了几分，说：「你坐我这里，我也没法专心。」

    「你当我不存在，累了就找我充充能。」穆黎把书放好，然后拿起刚刚发下来的试卷，从善如流写下了名字，说，「我也这样，累了就找你偷偷牵个手，哎其实跟你待在一起就已经让我很开心了。」

    许景亦盯着他的侧脸，心里憋着句我也是。第二节 课穆黎果然老实了，埋着头写卷子。

 第44页

    以前穆黎在他旁边打游戏，许景亦会学得特别起劲，没想到穆黎换做在他旁边认真看书，许景亦还能更起劲，他俩很快融入了安静的班级，各自写着自己的卷子。

    写到作文题前，许景亦头疼地停下来审题，衣角被穆黎扯了扯。

    许景亦扭头看着他。

    穆黎朝他伸出左手。

    「好累。」穆黎深嘆了一口气。

    许景亦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把自己的左手也递给他。

    十指交缠在无人的角落里，密不可分。

    穆黎转学到来，给许景亦枯燥压抑的生活带来了不少调味剂，生活也是如之前一样，起床、早读、吃饭、学习……周而復始的枯燥因为有了穆黎陪着，显得让人松懈多了。

    他俩怕宿管翻到，都把手机藏在箱子里，反正现在想联繫的人就在身边，不需要再冒着挨打的危险使用手机了。

    许景亦他们宿舍没有多余的床位了，穆黎只好住到他隔壁宿舍，下了晚自习之后，两个人在黑漆漆的里要偷偷牵手走上二十几分钟。

    最近学校在严抓谈恋爱的典型，穆黎把许景亦和自己的手都塞在口袋里，两个人贴得很紧，前来审查的主任轻轻扫了他们一眼，一下就被前排一样紧凑的一对男女生给吸引住了目光。

    「哎，前面那两个，哪个班的啊？」

    许景亦跟穆黎对视一眼。

    穆黎：「我们看起来不像一对吗？」

    许景亦：「……你觉得呢？」

    穆黎短促笑了一声，把口袋里的手抓得更紧了。

    「阿景，我现在特别满足。」穆黎说。

    许景亦哼笑一声：「下午被敲了四五下呢，还满足吗？」

    「比起上次少了很多了啊。」穆黎说，「而且你不是给我吹走痛痛了吗？」

    一想到下午被按在厕所替穆黎唿唿的要命场景，他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行了你别说了。」他用手指挠了一下穆黎的掌心，「这周末我去你家行吗？我不想回去。」

    穆黎扬起笑：「那太好了。」

    他们俩已经很久没跟对方亲密了，都是血性方刚的年纪，憋足了之后弄了一个下午。

    「写题去。」许景亦翻了个身起床。

    完事之后许景亦身形还能这么矫健，让穆黎非常没有成就感，他也掀开被子跟上去，黏黏煳煳抱着许景亦，问他：「我今天做的好吗？」

    许景亦拍开他的手，边翻着书包：「卷子是不是没带回来啊？」

    穆黎委屈巴巴：「可真无情。」

    「下次总轮到我了吧？」许景亦拍了拍他的脸。

    穆黎没忍住笑：「下次一定。」

    见他那傻样，许景亦拍了一下他的头：「快点去洗澡写卷子。」

    穆黎叼住他的后脖颈咬，轻声说：「一起洗。」

    第31章 弥足珍贵

    唐易融跟陈宇一起把许景亦和穆黎约出来吃饭，他们就半天假，两个人磨蹭到很晚才来。

    「怎么这么久？」唐易融问，「锅底的水都换了两拨了。」

    许久未见，他们还小小拥抱了一下才入座。

    许景亦看着唐易融的寸头，忍不住吐槽道：「怎么剪了个这么显胖的头髮？」

    唐易融摸了摸脸：「不会吧？我最近学习还瘦了不少呢。」

    许景亦安慰他：「可能头髮显胖而已。」

    许景亦帮穆黎夹了一筷子肉，几个人开始边干饭边聊天。

    穆黎问道：「你们最近怎么样啊？」

    陈宇：「就以前那样，每天都拼命在学习呗。」

    唐易融兴致勃勃问道：「你们听说老吴那件事了没？」

    许景亦问：「什么事啊？我们那学校可封闭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准我们学习。」

    唐易融：「就是老吴下学期可能不在我们学校了，有个中学把他高薪挖走了，好像他走了之后，篮球队和田径队都不办了。」

    许景亦：「啊？」

    「这是要把考试分数教育贯彻到底啊。」陈宇嘆了口气，「我们也算最后一批市三中体育生了。」

    许景亦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可能完全取缔吧，再怎么样也是有人要体考的。」

    穆黎：「我也觉得不现实，这都什么年代了，哪个学校不让搞体育特长生啊。」

    陈宇说：「谁知道呢，但是我们学校的体育生基本上都不是为了体考训练，到了第三年都退的差不多了。」

    一顿饭吃的沉重起来，话题挑起者唐易融哎呀了一声，说：「行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聊点八卦，陈宇又找了个女朋友。」

    穆黎嘶了一声：「上一个不是海誓山盟吗？怎么分了？」

    陈宇揉了揉太阳穴，想起这件事就难受：「她想去北方读大学。」

    「异地恋啊？」穆黎问。

    许景亦慢条斯理吃了块肉：「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她跟她发小，一男的，说要一起考去北方。」陈宇说。

    穆黎：「……」

    许景亦挑了挑眉：「原来是被绿了。」

    陈宇咬了咬牙，憋不出一句话反驳。

    在旁边幸灾乐祸乐呵的唐易融眼尖，发现许景亦脖颈上有几个奇怪的红斑，问道：「哎许景亦，你脖子这几块是什么东西啊？」

    许景亦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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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那几块红的，你别遮啊。」唐易融伸手去扒拉他，这下大家注意力全围了过来，许景亦挡都来不及挡。

    穆黎也呆呆望了过来：「什么东西啊？」

    许景亦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说：「蚊子咬了。」

    陈宇显然不信：「这大冬天哪来的蚊子，你谈恋爱了？」

    穆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问什么，忙岔开话题：「行了啊，还吃不吃了？我们还要回去写题呢。」

    陈宇啧啧两声：「肯定是谈了，队长也知道。」

    许景亦下意识提了提衣领，心想能不知道吗？就是跟你队长在谈啊。

    天渐渐冷了，走过教学楼旁的小路时，耳边全是被风唿啸捲起来的树叶沙沙声，有细小的的雨丝砸在脸上，迎面而来的潮湿感让他皱了眉，许景亦插着兜给穆黎从食堂带了杯热牛奶，揣在怀里三两下就跑回教室了。

    「太冷了，快趁热喝。」

    穆黎吸了一下鼻子，伸手抓住他的手凑到嘴边，唿了一口热气：「都说了别给我带了，手冻成这样。」

    许景亦把手抽回来，说：「我哪有那么娇气，在教室呢，注意点，赶紧喝了。」

    穆黎说：「我也没有这么娇气，非要喝热的，你喝掉吧，别感冒了。」

    「我冒雨给你买回来，你不喝。」许景亦绷紧了表情，「我会生气的。」

    穆黎拿他没办法，赶紧把牛奶给喝掉了。

    「等下回宿舍前，再去医务室喝一次药吧。」许景亦说。

    穆黎点了点头，掩唇咳嗽了好几声。

    许景亦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髮，说：「你不舒服就趴会，今天班主任不在。」

    穆黎趴在桌子上，盯着许景亦，说：「阿景，我觉得我变娇气了，以前感个冒半天就好了，哪需要喝什么药啊。」

    许景亦轻笑：「那还不是爸爸我宠着你，都给你宠坏了。」

    「好累，想睡觉。」穆黎哼哼唧唧道。

    许景亦又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问：「这么难受？要不请假吧，叫你妈妈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穆黎摇了摇头：「太麻烦了。」

    而且班主任那里的假很难批，很多人受不了严格的监管，各种找藉口请病假回家，把孩子狠心送到这里来的家长，也不会因为一点小病小痛就心软。

    但是穆黎情况不一样。

    「还是去医院看看。」许景亦说，「你去找英语老师借一下手机。」

    「不用，我就是困了，等下趴会就好了。」穆黎蹭了蹭他的手背：「不吵你了，你快写题吧。」

    「这么乖？」许景亦看了一眼题，借一只左手给穆黎牵着，他用手指蹭了蹭穆黎的掌心，说，「不舒服别忍着啊。」

    好在是他俩坐在最后一排，不然每天这样腻歪的小动作，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了去。

    穆黎到底是抗造的体育生体质，当天晚上就好的差不多了，他以前带校队出去打比赛，还摔断过小腿，也是不出多久就恢復了，他还拿这事跟许景亦炫耀，说自己身体很好。

    「我知道你身体好。」许景亦说完，还故意瞥了他一眼。

    穆黎缓了半天才听懂他的话，红着脸追上去：「阿景，你怎么总是猝不及防开车啊？」

    许景亦佯装无辜：「什么啊？谁开车了？」

    穆黎笑着把他拉到宿舍楼旁边的小口子里，快速地接了个吻。

    「你说他们会不会猜到了？」穆黎抵着许景亦的额头，问。

    许景亦反应了一下：「陈宇跟唐易融吗？应该不会吧。」

    「阿景，你害怕被知道吗？」穆黎盯着他，问。

    许景亦摇了摇头。

    他甚至想早点被知道，这样就可以让自己跟常人一样珍贵的初恋，能光明正大了。

    穆黎又跟他接了个吻。

    就是这个吻，把穆黎仅剩的感冒病毒都过给许景亦了。

    「太难受了。」许景亦鼻子全都堵住了，脑袋又晕又痛，「我先睡会。」

    穆黎把书垒到许景亦课桌上面，挡住他的身体，班主任下来巡查的时候，穆黎就忙推他的手臂，许景亦费力抬起沉重的脑袋，假装在低头写题。

    前两天班上有个发烧打瞌睡的，也是挨了一顿批，才被家长接回家打吊针，许景亦不想挨骂，也不想回家。

    穆黎给他打了一杯热水，说：「都怪我，不该亲你。」

    许景亦焉巴巴掀起眼皮，说：「是不该伸舌头。」

    「快点好起来，过几天要考试了。」穆黎心疼地拨开他额间的发，说，「阿景，放假了我们一起去剪头髮吧，又长长了。」

    「好。」许景亦说，「还要去吃小馄饨。」

    月考那天，许景亦感冒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一直在擤鼻涕，桌子上堆着的废纸让监考老师在他旁边走了好几圈。考完试当天的下午是个很晴朗的午后，难得出了这样明媚的阳光，长又干净的走廊上投下斑驳的阳光，秋冬色调一下温暖了起来，许景亦收拾好东西，从教室里出来。

    穆黎刚好也考完上楼，隔着陌生而拥挤的人群，穆黎一眼就看到了许景亦。

    他眼底是光，穿着厚重的棉袄，朝许景亦奋力挥了挥手，做了个嘴形：阿景。

    许景亦霎时笑开，无处安放的爱意从眉目间流露出来。

    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午后，翻涌的爱意在这样平淡细缓的日子里显得弥足珍贵。

 第46页

    第32章 假期

    这次月考结束的短假有两天，许景亦都住在穆黎家，期间杨晴打了个电话来，许景亦在洗澡，没接到，出来之后，许景亦打开微信听了她的语音，杨晴问他怎么放假不回家。

    许景亦回了个成绩单，就没再多说了。

    那头杨晴很快弹了条语音过来，语气依旧是刻薄又尖锐，说：「不讲话是什么意思？这分数还可以啊，你看看，还不喜欢我选的学校，现在进步自己都看到了吧？」

    许景亦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嘆了口气：「这辈子没觉得跟谁这么难以沟通过。」

    穆黎揽住他，说：「但她毕竟是你妈妈，真的没有再缓和一下关系的余地了吗？」

    许景亦面无表情扭头看向他。

    穆黎忙举手做投降状：「错了。」

    「我现在拼命读书的动力就是赶紧毕业，赶紧逃离她。」许景亦躺到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她说我自私，还真说对了。」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穆黎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拼命读书的动力难道不是我吗？」

    「少贫。」许景亦拍开他，「下午去干嘛啊？」

    「想看电影吗？」穆黎问。

    「又看电影啊……」许景亦悠悠望向穆黎，「你怎么一天都消停不了呢？」

    穆黎啧了一声：「天地良心，我可没想做坏事啊。」

    话是这么说着，唇已经贴到许景亦脸侧去了，这两天不用去学校，穆黎给他种草莓的恶趣味被大大满足了，许景亦嚷着说消不掉，穆黎就哄他戴个围巾就行了。

    许景亦不太爱戴围巾出门，但是穆黎很享受给他围上围巾的感觉，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起去抵抗冬日是一件让人很满足的事情，但许景亦说想去跑步，人才刚到市三中的田径场，许景亦就把围巾给取掉了。

    「不怕被看到了？」穆黎笑他。

    许景亦一边扒掉身上的外套往草坪上丢，一边朝他笑：「赶紧来追我。」

    穆黎拔腿追上，心想要是在家里也这幅样子该多好啊。

    迈上熟悉的松软跑道的一瞬间，肌肉仿佛是被挑起了某段深刻的记忆，也是太久没有畅快跑过一次步了，已经被挤压在教室里看题写试卷足足一个多月，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迸发的欲望。

    迎面而来的风里还夹杂着些细雨，唿啸着从耳畔掠过，许景亦跑得特别快，两圈就把力气花完了，穆黎快步跟上他，边急促唿吸着，边笑他：「你不行啊。」

    许景亦放慢了速度：「这一段时间不训练，机能就下降这么快。」

    「出一身汗小心感冒了。」穆黎提醒道。

    「哎我突然想起之前，我在雨里跑步，你死命拽着我回医务室那次。」许景亦想起自己的行径，还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我当时可嫌你多管闲事了。」

    这事勾起了穆黎的回忆，那天许景亦满身是雨水的落魄模样还歷歷在目，他说：「你那副好像我一走，随时都要崩溃的表情给我吓死了好吗。」

    他们渐渐放慢了步子，并排在操场上沿着红色塑胶跑道缓步走着。

    「我可担心你到处乱讲了，还想着要不要用个什么办法讨好你一下。」许景亦说。

    穆黎颇为惊奇：「傲得谁都看不见的许景亦还会想讨好我啊？快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嘶，也别太让我心动啊，不然我会感觉很亏的。」

    许景亦往后抓了一把头髮，湿漉漉的水珠没进发间，他扭头看着穆黎，眼底是细碎的光，唇角微弯：「我没想好，但是我想好了你要是讲出去的话，我准备在学校门口堵着你打你一顿。」

    穆黎看着他笑：「那我算是逃过一劫？」

    许景亦抬了抬下巴：「算你走运。」

    市三中这个旧跑道已经很多年了，边缘的塑胶补了又补，许景亦在这里经歷着它的破烂和修復，也顺便重复着对隔壁篮球队的不满。

    「我当时还真没想到，你思想境界这么高。」许景亦说，「每次听他们说，你打比赛都很拼命，我还以为你也是把拿奖当第一位的人呢。」

    穆黎揉了一把许景亦的头髮：「比赛嘛，尽力就好，成绩也不会因为谁的过于在意而发生改变。」

    许景亦本想躲开他带着些大家长意味的手，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任穆黎揉了揉，顺便懒洋洋说了句：「知道了穆队长。」

    两个人在操场淋雨胡闹了好半天，饿着肚子回家洗澡，吹完头髮之后，许景亦准备点个外卖，听到穆黎问：「要不我们去逛超市吧？」

    说去就去，正好家里也有不少需要添置的东西，顺便还能买点菜回来，穆黎说要给许景亦露一手。

    「你还有这个技能啊？」许景亦任穆黎把自己种了好些草莓的脖子用围巾遮起来，「也可以买点盒装凉菜回来，到时候热一下就能吃了。」

    穆黎拉着围巾往自己面前一凑，顺势啄了一下许景亦的唇，问：「不相信我的厨艺啊？」

    许景亦：「还真不信。」

    穆黎跟着他上了电梯，说：「待会惊讶死你。」

    许景亦本来还觉着他在吹牛，直到看见穆黎熟悉的挑菜手法之后，他心放回肚子里了，问道：「你怎么会自己做菜的啊？」

    「我一个人住好久了，以前高一暑假的时候，在家闲着无聊，琢磨了很多菜谱，都是跟着网上学的。」穆黎认真看着手里的东西，回答道。

 第47页

    见他这么专心，许景亦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后脖颈，夸道：「贤惠啊。」

    「贤惠就赶紧娶我吧。」穆黎看着他笑。

    许景亦笑嘻嘻凑上去：「老婆。」

    「哎老公。」穆黎应得可开心了。

    许景亦捏了一把他的屁股，问：「晚上也让我噹噹老公？」

    穆黎笑得气都是断断续续的：「你可算承认在床上的时候我是老公了啊。」

    许景亦哪说得过他，两三句就被说难为情了，他又恨恨捏了一把穆黎的屁股，说：「赶紧选吧你。」

    因为明天就要返校了，在家里囤着菜也不新鲜，穆黎就选了两样蔬菜和一条鱼，还有一盒许景亦非要吃的滷汁鸡，剩下的时间他俩全在零食区待着。

    「再买点水果吧。」许景亦看着逐渐堆积起来的垃圾食品，说。

    穆黎：「每次来买水果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变成大人了。」

    「还要感觉自己变成大人的，都是小屁孩。」许景亦说。

    穆黎：「哪个人还跟小屁孩谈恋爱啊？」

    许景亦悠悠道：「我呗。」

    他俩一共买了两大袋东西，许景亦非要付钱：「不让我付钱，我待会就收拾东西走人。」

    「阿景，你都学会放狠话了啊。」穆黎轻轻掐了一把他脸上的肉，说。

    许景亦颇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你付就你付。」穆黎熟练地从收银台旁边的购物架上拿起一个盒子，从善如流丢进推车里。

    他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犹豫，许景亦都看愣了，下意识环视了周围一圈，低声骂道：「你脸皮可真厚。」

    穆黎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许景亦憋了半晌，慢吞吞说：「一盒够吗？」

    唐易融今天跟陈宇一起约着去图书馆学习，陈宇又跟他新交的女朋友分手了，只好跟唐易融这个单身狗一起度过周末，他俩看完书之后飢肠辘辘，在路边买了两只烤红薯，边在寒风中哆哆嗦嗦，边啃烤红薯。

    唐易融哈哧哈哧唿着热气，视线落到对面的公交站台之后，忙咽下喉咙里热乎的红薯，拍着陈宇：「哎陈宇，对面马路那俩人眼熟吗？」

    「谁啊？」陈宇顺着望去，「有点像队长和——」

    后半句话因为僵在原地的动作而顿住，陈宇连咀嚼都忘了，忙扭头看向唐易融。

    「不是吧？他俩关系好到在大街上亲嘴吗？」

    第33章 我早就猜到了

    陈宇跟唐易融这回就像约好了似的，分别给他俩发了消息，说下周末得一起聚一聚。

    「他们是不是学习压力不够大啊？」许景亦把两个手机都关机放回抽屉里，然后关上。

    穆黎凑过来亲他的后脖颈，说：「不管他们，离晚自习还有三个小时呢。」

    许景亦扒开他的头，说：「行了，赶紧收拾东西吧，记得多带点厚衣服，你们宿舍的空调不是坏了吗？」

    穆黎还在蹭他：「那我去你们宿舍跟你睡行不行？」

    「不行不行。」

    要是穆黎来跟他睡，他俩本就少的可怜的睡觉时间都要没了。

    「穆黎，上周你英语分数有点低啊，怎么回事啊？」许景亦折好衣服，拉好行李箱拉链，问他道。

    穆黎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表情，说：「怎么男朋友还兼职我妈啊？」

    「是不是没认真写啊？」许景亦问他。

    穆黎长嘆了口气，说：「那时候太困了，打了会瞌睡。」

    听他这么说，许景亦起身，道：「那还是把速溶咖啡带上吧，不是有保温杯吗？偷偷泡在保温杯里，老师应该发现不了。」

    这学校简直把没人性做到了极致，不允许学生带任何吃的去学校，包括饮料，想买也只能在学校的商店里，而且不允许带进教学楼。

    「揣上也行，我就怕在宿舍被查到没收。」穆黎担忧道。

    「我们寝上次有个藏手机的。」他们学校有定期的宿舍违禁品清查，许景亦想起他室友的办法，说，「他把手机放在衣服口袋里，挂在阳台上，还真没查到。」

    穆黎忍不住笑，说：「跟宿管斗智斗勇啊。」

    「也就几个月了，斗完说不定以后还怀念这样的日子呢。」

    许景亦很少在学校碰到罗然，今天还是罗然到他们班教室来找许景亦，提了个袋子，表情很别扭，说是杨晴托他带给许景亦的。

    「你居然敢一两个月不回家。」罗然盯着他，语气难掩嘲讽。

    「这什么啊？」许景亦从口袋里拿出毛衣，是个黑色的，但许景亦不常穿这个牌子的衣服，不知道杨晴怎么突然买了。

    「那天他们带我去买衣服，说是再多买一件打折，就给你带上了。」罗然嘟囔道，「他们还不让我告诉你呢。」

    许景亦又是觉着好气，又是好笑的：「你就这么跟我说了啊？」

    罗然理直气壮：「我就说。」

    许景亦发现这新弟弟也挺可爱的，他抬了抬下巴，说：「知道了，赶紧回教室去吧。」

    许景亦回了位置，穆黎已经把卷子写完了，邀功般举到他面前：「选择题全对。」

    这卷子又不难，但许景亦还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说：「你可太牛了。」

    「这是什么？」穆黎问。

    「我妈给我买的毛衣。」许景亦回答道，他又补充了一句，「给罗然凑单打折买的。」

 第48页

    穆黎一时无语，把袋子往旁边一丢：「别穿。」

    「我才不穿呢。」许景亦说，「这码数都不是我的。」

    见他神色如常，穆黎也没多说什么来安慰他。

    「不是说奖励厕所小隔间十分钟游吗？」穆黎看了眼表，说，「就剩五分钟了。」

    「那要不等下个十分钟？」许景亦挑眉问他。

    「不行。」穆黎正色道，「馋坏我了，快走快走。」

    他们楼上的厕所是没有小隔间的，只有一楼的大厕所才有一排排隔间，许景亦跟穆黎轻车熟路进了最里头那个，许景亦才刚把锁关上，就被他捧着脸亲。

    没多少时间，两个人谁也没多讲什么，抱着彼此动情亲吻拥抱。

    唇擦过每一寸熟悉的肌理，柔软跟柔软相互触碰的感觉总是让人眷恋。他们躲在狭窄的隔间里，尽情用沉默的动作表达着少年人独特的灼热爱意。

    许景亦把穆黎的脸推开，他低低喘了会气，说：「好了，回教室去吧。」

    穆黎又抬下巴啄了他一口。

    许景亦笑：「走吧。」

    「最后一口。」穆黎又亲了一下。

    「行了，走了，女修罗的课，迟到了就完了。」

    打开锁的最后一秒，穆黎又结结实实啄了他一口，发出清脆的一声。

    许景亦推开门，笑着躲他的亲亲，余光在看到对面厕所同时拉开的门时，手臂微微一顿。

    罗然尴尬地看着他。

    许景亦嘴都被嘬红肿了，眉眼间全是凝固的笑意，特别是他身后还跟着穆黎，两个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许景亦不敢确定，罗然有没有听到穆黎最后那声响亮的亲吻。

    半晌，罗然才缓过神来，铃声刚好响起，他说：「我早就猜到了。」

    语气居然还有点沾沾自喜。

    他俩还是迟到了，女修罗让他们站在后排听完今天的所有课，穆黎担忧地看了许景亦两眼，小声问他：「他不会跟你妈妈说吧？」

    许景亦抬起眸子看他：「说就说啊。」

    「但是你妈……」

    「我不怕她知道。」许景亦说。

    穆黎还想再说点什么，女修罗脸色一凛，看着后排交头接耳的两个人，语气兇狠：「后面两个还聊天呢？！知不知耻！给我滚下楼去跑二十圈，不跑完别进教室。」

    穆黎先是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听完之后，面露难色，拉着许景亦磨磨蹭蹭出了教室，刚走到看不到的死角，穆黎轻咳了一声，戳了戳许景亦的后背：「她要是知道我俩就是专业跑圈的，会不会气死？」

    许景亦也没忍住，跟着一起笑。

    操场压根没人，穆黎跟许景亦并排老老实实跑了五圈，就开始牵手慢跑了。

    「结果还收穫了一场约会，你说幸不幸运？」穆黎看向他。

    「你的约会怎么一次比一次不浪漫啊？」以前还是看星星看海，现在就变成了在厕所隔间亲嘴、在操场上被罚跑步。

    「那不是条件不允许嘛。」穆黎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我这么久没训练了，过了这个冬天该变白了。」

    许景亦：「变白干什么？小麦皮肤多性感啊？」

    「那你是不知道你后背上那颗红痣，被你的白皮肤衬得有多性感。」穆黎说，「之前你帮我……帮我那次，我差点忍不住去咬了。」

    自从那次之后，穆黎所做的有关青春期懵懂成长的梦里，主人公都有这么一颗性感的红痣，到了现在，他不用再馋梦里的痣了，因为现实的已经属于他一个人了。

    许景亦骂他：「你可别在大庭广众之下开黄腔行吗？跟陈宇一副德性。」

    穆黎笑得整个胸膛都在震动，他跑得很慢，头髮被吹得凌乱，白色卫衣让他看起来少年感十足，鼻樑高挺，眼尾是瀰漫开的明媚笑意。

    「以前我不理解陈宇，现在我懂了。」穆黎扭头看着他，「这是情趣，你懂吧？」

    许景亦没忍住踹了一下他的小腿，说：「得了吧你。」

    操场很空，所以入口处新站了个人，就显得非常明显，许景亦跟穆黎一起跑了过去，罗然看着毫不费力的两个人，说：「你们不是被罚跑二十圈了吗？」

    「这不是在跑吗？找我什么事？」许景亦问他。

    罗然的目光缓缓落到许景亦的口袋里，穆黎的手跟他的手一起钻在里面，不用看都知道，里头肯定牵得紧紧的呢。

    罗然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说：「至于这么腻歪吗？」

    知道他想说这事，许景亦跟穆黎说：「你去买两瓶水行吗？」

    穆黎看着他：「你一个人？」

    许景亦点了点头，等到穆黎走了之后，罗然才别扭地开口：「你不怕我告诉你妈妈吗？」

    许景亦轻笑了一声：「你看我还在意吗？」

    罗然把脖子缩到衣服里，眼神飘忽闪躲：「其他人也会说你们的。」

    「如果害怕的话，我最初就不会选择跟他开始。」许景亦说。

    罗然眼神一滞，他艰难滚了一下喉咙，目光停在脚边的几片残破的黄叶子上，半晌，罗然才开口道：「我不会跟你妈妈说的。」

    第34章 别秀了

    周末，穆黎和许景亦一起赶到约好的地方时，唐易融跟陈宇已经到了，他俩并排坐着，表情精彩。

    「点菜了吗？」许景亦坐下之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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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黎拿着菜单，说：「点个鸳鸯锅吧，阿景最近有点感冒，别吃太辣。」

    「清汤火锅太没意思了，不用鸳鸯锅。」许景亦夺过铅笔和菜单，获得了点菜的主动权。

    穆黎无奈看着他勾选了一个全辣锅，道：「昨天还说嗓子难受呢。」

    唐易融到底是看不下去了，其实他俩平时也有这么腻歪，但是以前不懂，现在懂了，看得很不爽。

    「行了，别秀了。」唐易融紧了紧牙。

    等到许景亦顿住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唐易融说：「不是好兄弟吗？瞒我们什么意思啊？」

    许景亦下意识看了穆黎一眼，又看向唐易融：「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就上次你俩在公交车站……」唐易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生生把那两个字憋了进去，继续道，「我跟陈宇在街对面看着呢。」

    许景亦脸有点麻。

    穆黎接过他手里的菜单，问：「先点菜行不行？我饿死了。」

    菜点完了，盘问开始了。

    「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许景亦回想了一下，说：「讲不清楚，之前也不知道算不算……」

    说着，他望向了穆黎。

    唐易融神色一变：「之前？什么之前啊？他妈的，你们到底瞒了我们多久啊。」

    穆黎悠悠道：「我以为我们俩已经很明显了呢。」

    陈宇摩挲了一下杯口，说：「谁会往这块想啊？」

    高中在一起玩的男生多，大家都没什么忌讳，玩得来的自然走的近，没什么好怀疑的。

    穆黎抬了抬下巴，看着情绪并不高涨的陈宇，又扫过唐易融，最后落到许景亦身上，说：「我俩的关系，会跟我们四个的关系一样坚固永久，以后他要是跟我闹分手，我还得让你们帮我说说好话呢。」

    「得了吧你。」话虽然是泼冷水的，但许景亦眉目间的明媚让唐易融哼了一声，，嘟囔道：「以前还跟我说的多讨厌穆黎呢……」

    穆黎来了兴趣：「有多讨厌啊？」

    「行了，怎么次次都要说这个话题啊？」许景亦下了一盆牛肉，说，「喝点冰啤酒吧，太不过瘾了。」

    「这大冬天的，你就可劲造吧，等生病了看你怎么考试。」唐易融说。

    「你个扫兴鬼。」许景亦不爽地看了他一眼，「再不放松放松，随心所欲一点，我迟早被着高三给逼得精神出问题。」

    本来穆黎也准备劝他几句，听到许景亦这么说，还是默默给他提了两打啤酒来。

    唐易融说：「你还压力大啊？天天跟穆黎待在一起，羡慕死我了。」

    「那我们也是待在一起学习啊。」许景亦趁热捞了两块肉出来，穆黎挡住他的筷子，说，「再等等，还没熟。」

    许景亦只好又饿着肚子把肉放了回去。

    「那你们以后要读一个学校吧？」陈宇突然冷不丁问。

    穆黎神色顿了一下，说：「那肯定啊。」

    陈宇有点奇怪，除了唐易融这个迟钝鬼，许景亦和穆黎都感觉到了，中途陈宇去了趟厕所，穆黎放了筷子跟上了。

    唐易融还神秘兮兮凑过来：「哎，你男朋友跟别人一起去上厕所哎，你不吃醋啊？」

    许景亦正在专心烫着毛肚，从善如流冒出一句：「滚开点。」

    陈宇在厕所抽菸，见着穆黎进来，他把烟拿了出来，叫了一声队长。

    「怎么了？」穆黎问他。

    陈宇把烟按掉，说：「没有。」

    穆黎默不作声看了他一会，然后去洗手池边沖了一下手，说：「阿景也爱抽菸，被我逼着哄着戒了。」

    陈宇停顿了一下，叫道：「队长……」

    穆黎扭头看他，神色认真：「其实你不能接受这种事情，我也理解，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就疏远我，我会很难过的。」

    陈宇沉默了一会，他捏着手机的烟，神色凝重，说：「队长，我不否认你跟许景亦都是很好的人，但是你们以后要面对的事情……而且读高中在一起，以后又分开的情侣比比皆是，更别说是你们这种情况了，如果你们俩有谁为了对方放弃更好的大学……」

    「我从来没为谁活过。」穆黎拍了拍陈宇的肩膀，说，「以前打球是因为自己喜欢，现在高考也是想变得更好，所以我做的所有选择都是我强烈想要的，阿景也是的。陈宇，有时候太顾虑以后的生活，才容易把当下的生活过的一团糟。」

    陈宇点了点头，说：「行，这事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走吧，肉都要被他俩吃光了。」

    吃完火锅之后，穆黎跟许景亦一起回了家，今天许景亦情绪特别高涨，衣服还没脱完就扑过来跟穆黎接吻了。

    「我总感觉被陈宇和唐易融知道了，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一样。」穆黎捏着他的手掌心，细细摩挲道。

    「我还想着怎么说呢，结果居然被撞破了。」许景亦喝了不少酒，身上很热，他脱掉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趴到穆黎身上，懒洋洋说，「还真是丢人啊。」

    穆黎揽着他的腰亲：「哪里丢人了？我还见过陈宇跟他女朋友热吻呢。」

    「啧。」正专心跟穆黎热吻的许景亦勐的抬起头，有些嫌弃地看着穆黎，「你还做这种猥琐事啊？」

    穆黎委屈道：「哪里怪我猥琐？是陈宇不害臊，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就跟他女朋友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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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下次我们也亲给他看。」许景亦说。

    温存结束之后，许景亦更懒洋洋了，他动了动手指，躺在床上假寐。

    「起来洗澡去。」穆黎把他拖起来带到厕所清理。

    「不是快寒假了嘛，要不我们不叫家教老师过来了了，就几天假，咱们找个地方旅游去吧。」

    许景亦掀开眸子看着他：「我还得回去过年呢，你不用啊？」

    穆黎怎么可能不要，他嘆了口气：「我们先斩后奏，熘出去玩了再说。」

    许景亦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脸：「我怎么感觉你跟我学坏了啊？」

    穆黎抓住他的手啄了一下，他另一只手动作重了点，惹得许景亦一声闷哼，浴室里的气氛眼看要旖旎起来，穆黎艰难滚了滚喉咙，把心思压了下去。

    「你那个弟弟怎么说？上次我看他表情怪怪的，不会告状吧？」穆黎说。

    许景亦摇了摇头，他若有所思，说：「我感觉罗然像我的同类。」

    穆黎皱了一下眉：「同类？」

    「莫名的感觉吧，可能是因为他跟我一样，都很讨厌那个虚伪至极的家。」许景亦打了个哈欠，浑身湿漉漉从浴缸中站了起来，穆黎也简单给自己沖洗了一下身体，擦干身体之后，跟许景亦一起回了床上。

    他的身体又热又滑，许景亦踢了一脚他光熘熘的腹肌，说：「赶紧把衣服穿上，露这么多给我看，怎么？又想让我跃跃欲试了啊。」

    「你就只会嘴巴说。」穆黎套上一件宽松睡衣，钻进暖和的被子里，他抱住许景亦，说，「嘴强王者，怎么没见你动过手啊？」

    许景亦掐了他的屁股一把：「小穆，你这是在邀请我啊。」

    被窝里挤着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孩，暖烘烘的，这样跟对方贴在一起说知己话的感觉确实让人眷恋。

    「阿景，我下午跟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她说在预备跟我爸要个二胎了。」穆黎说，

    「还生啊？高龄产妇很危险吧。」许景亦说。

    「她说自己身体保养得很好，要去看看能不能做试管，不过都三十八岁了，我总觉得不太放心。」

    「但是我怎么劝她，她都懒得搭理我。」穆黎抿了一下唇，说，「因为我跟她说，我没法给她生孙子了。」

    第35章 见家长

    旷谷芝的孩子是在年底怀上的，她让穆黎把许景亦带回家里来吃顿饭。

    「见家长也见的太早了。」许景亦嘆了口气，靠在穆黎的肩膀上，「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莽莽撞撞就说了？」

    「我妈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穆黎说。

    「那也不至于一看一个准吧，一眼就看出你是……」许景亦瞥了眼前头的司机，咽下了后面几个字。

    穆黎心虚地舔了一下唇，说：「她就问了我几句，我承认了。」

    许景亦都能猜到，旷谷芝肯定是看到什么痕迹，问了句他是不是谈恋爱了，穆黎也就不遮遮掩掩，直接应下了，甚至还告诉了她在跟谁谈恋爱。

    「这么虎？你就不怕挨骂啊？」

    「我妈是个很柔软的人。」穆黎说，「当然了，还有一点私心就是，高三的时候跟她说，她还是会顾及一点我的心态，不至于太生气。」

    许景亦：「我以为你妈妈……顶多想想办法逼你，结果她怎么另闢蹊径啊……都给我看傻了。」

    「以前我妈特别想生个女儿，但是我小时候不懂事，不想让弟弟妹妹来分走我的爱，我妈一直挺尊重我的，那天我跟她坦白的时候……她其实挺生气的，在房间里坐了很久，出来之后，跟我说要生二胎，把钱都留给第二个孩子。」

    想起来，又觉得他妈妈的气话有些好笑。

    好像是越长大才越感觉到，妈妈也永远是有小脾气的少女。

    两个人说着说着，车就到了穆黎家楼下，临进要面对，许景亦又有点心虚。

    他拉住穆黎的衣袖，问：「我能抽根烟再上去吗？」

    说完，他又啧了一声，说：「不行啊，不能带着烟味，她怀着宝宝，被你妈妈闻到了就不好了。」

    穆黎拉着他拐到楼下隐蔽的口子处，大拇指捏着许景亦的掌心，说：「都怪我太冲动了，」

    许景亦原本冰凉的手背他攥着捂着，他看着穆黎，说：「你这都能揽责？」

    穆黎失笑，说：「要是真的不想，那我跟我妈妈说一声，我们不回去了。」

    「见我男朋友的家人，能有什么不想的。」许景亦把下巴和嘴巴都藏在领口里，露出红通通的鼻尖，说话的时候有些赧然，挪开了视线，盯着穆黎的鞋尖。

    紧绷的心情在进了他们家门之后更甚，里头有很多亲戚朋友，他俩进去之后，旷谷芝叫了声穆黎的名字，给大家介绍说许景亦是他的好朋友，一起来家里玩，就让穆黎带着许景亦回房间去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这么多人啊？」许景亦坐在穆黎的床上，封闭的环境好再让他缓了几口气。

    「我也不知道她们都来了。」穆黎进来的时候还带了两杯热饮，递给许景亦。

    许景亦捧着杯子，走到穆黎书桌旁。

    「居然这么整齐？」许景亦说。

    穆黎笑了一声，说：「拜託阿姨帮我收拾的。」

    旷谷芝让他把许景亦带回家里来吃饭，总避免不了要参观他的房间的，这么久都没回来住，桌子上指不定脏成什么样了。

 第51页

    「这么多篮球？」

    许景亦一眼就看到了穆黎书桌旁的篮球架子，上面摆了五六个篮球，其中大部分是崭新的，还写了几个他不认识的签名，最下面那个破破旧旧，皮都掉了。

    「这个是我爸买给我的第一个球，打了好久，后来破皮了。」穆黎举起那颗破旧的球，指着裂开鼓起来的边沿处，说，「这里坏了之后就没法打了，但是我捨不得丢，就去找了个地方补了起来，收在家里留个纪念。」

    「这个球这么小。」

    穆黎一个手掌就能完全包住。

    「这是小学生型号的球，你别看它小，充足了气的时候，特别有劲，一弹就飞好高，我还用这个球砸哭我我们班的女生呢。」

    许景亦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穆黎笑着找补：「不是故意的，她路过的时候被我投篮弹回来的球砸到了。」

    那时候刚开始投三分，不会控制力度，也不会找角度，重重弹回来砸了人家女生一下，砸得她当场哇哇大哭，穆黎都吓坏了，侷促地抓着球站在她旁边，看着她哭。

    「后来我就没在学校打过球了，读了初中才进校队。」穆黎回忆道。

    「这个呢？这都是你喜欢的球星的签名吗？」他俩蹲在架子旁边聊天，许景亦指了指剩下的几个球。

    「对。」穆黎捞起球，放在指尖熟练转了两下，篮球便停在他的指尖飞速旋转着，「帅吗？」

    他问许景亦。

    许景亦笑骂道：「小把戏。」

    穆黎把球停了下来，找到他初中的时候打篮球赢回来的球，也没怎么用过，上面还印着学校的校标，他突发奇想，说：「阿景，我们下楼去打球吧。」

    许景亦呆呆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穆黎拉着出去了。

    「妈，我跟阿景下楼打会球。」

    旷谷芝正坐在沙发上跟亲戚们聊天，看到两个男孩并排站着，还穿着情侣棉袄，她眉头一动，说：「去吧。」

    「怎么突然要去打球啊？」进了电梯，许景亦还在喘着气，问道。

    「你不是不太自在嘛，我也没想到家里会有这么多人。」穆黎说，「待会吃饭的时候肯定更烦，我都不喜欢对付，更别说你了。现在外面天还亮着，咱们先去打会球，还能熘出去吃东西呢。」

    许景亦点了点头。

    穆黎松开牵着许景亦的手，捏了一下他的脸，又牵回去：「我教你。」

    许景亦斜眼看着他：「我会打篮球。」

    许景亦还挺厉害的，投篮很准。

    「阿景这么厉害，怎么不来我们篮球队？」穆黎把球捡回来，远远扔给他，「我给你当队长，天天教你防人。」

    「得了吧你。」许景亦有手感，准备抬手投篮，他突然顿住动作，叫穆黎，「快看我。」

    暮色昏暗，少年的五官被勾出阴影，黑色的卫衣帽子衬得那截脖颈又白又嫩，身形修长漂亮，他高高举起手，纤细的手腕用力一压，手中的篮球边以一个漂亮的弧线飞了出去，掉进篮筐里。

    许景亦把卫衣帽子拿开，扬开一个笑，眼底是光，盯着穆黎：「学你的动作，帅吗？」

    穆黎看得出神，他温柔的眼神逐渐融化，飒飒的冷风中，他眼底全是许景亦张扬的笑。

    「我哪里是这样投的啊？」穆黎笑着过去揽住他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许景亦的脖子。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啊，我训练完从楼上下来，你在球场打球，我远远就看到你投篮，那副样子……啧，你是不是早就不知不觉开始勾引我了啊？」

    穆黎乐了，亲了两口他的脖子，问：「怎么？那副样子迷倒你了啊。」

    「是，穆队长迷倒我了。」许景亦笑着掐了一把他的腰。

    这季节白天本来就短，这会天已经全都黑了，许景亦问他：「是不是该回去了？」

    「饿不饿？吃点东西再回去吃。」

    他们俩也没怎么大跑动，没出什么汗，许景亦牵着穆黎的手，两个人走在夜色里，一边推推搡搡，一边往前走着。

    「其实我们回家吃也行，我家里的阿姨做饭可好吃了，趁我们家亲戚还没走，回去还能聊聊天。」

    「你是不是找骂啊？」

    「错了错了，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吧，待会你妈得休息了，我们还大晚上回去，太打扰她了。」

    「太贤惠了，谁娶了阿景，压根不需要担心婆媳关系噢……」

    「穆黎，你今天皮痒痒，小心我打你。」

    「好了不逗你了。还生气呢？理理我啊，理理我理理我，带你去吃小馄饨好不好？」

    「……烦人。」

    第36章 这辈子都欠你的

    旷谷芝没想到一起床就能看到许景亦跟穆黎趴在书桌上写作业的背影，他俩个子都高大，挤在狭窄的书桌上有些狼狈，但是身体贴的很近，没有多余的动作，各种低着头写卷子。

    毕竟还是小情侣，谁先写累了，停下来喝口水的功夫，也要摩挲一下对方的后脖颈，动作亲昵。

    旷谷芝端着牛奶，在门口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扭头突然发现穆黎爸爸也醒了。

    「起这么早？」

    「小点声。」旷谷芝抬了抬下巴，示意里头还有两个人在学习。

    穆黎爸爸给她披了件衣服，问：「你不是说要找那孩子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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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旷谷芝轻轻嘆了一口气：「我觉得没必要聊了，先让他们考完试吧。」

    杨晴也是想让许景亦先考完高考，所以管教松了不少，他们两家住到一起之后，许景亦基本上没回去过，杨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元宵节那天，杨晴还是打电话催他回家了。

    「你吃完饭了就给我发微信，我来接你。」穆黎叮嘱道，「你别搭理他们，你弟弟也不要理。」

    许景亦点了点头：「知道了老妈子。」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给我表哥公司投了一笔钱嘛，今天开始盈利了，我赚了不少。」穆黎手指捻着许景亦大发尾，轻声说。

    许景亦看了他一眼：「要变成小富翁了啊？」

    「反正我肯定能养得起你，如果实在不想回家的话，以后都不要回去了，行不行？」

    那个家满是糟粕，每次许景亦一回家，指定不高兴。

    现在高三时间这么紧，哪还有精力分出来不高兴。

    「等我毕了业，就跟她断了关系。」许景亦说。

    穆黎蹙了一下眉：「但是你怎么跟她断啊？」

    许景亦眼神闪烁了一下，说：「罗然会帮我的。」

    匆匆脱去厚重的衣服，日子一天过的比一天快，枯燥冗长的高三生活在日復一日中进行着，临近高考，许景亦和穆黎都有点燥，不太老实，挨了不少打。

    「上次给你上药还是在三中呢。」穆黎轻轻把药膏抹开，说，「咱们这样像不像苦命鸳鸯啊？」

    许景亦笑哼了一声，说：「怎么每次多狼狈的处境，都能被你说的很甜似的。」

    「我这叫乐观主义。」穆黎说。

    许景亦前两天跟穆黎一起去剪了头髮，他用掌心蹭了蹭穆黎有些扎手的后脑勺，说：「那我也乐观一下，说不定这是我们毕业前挨的最后一顿打了。」

    有些日子，度过的时候觉得很难熬，但到后来也会忍不住怀念，怀念的不是那段阴暗枯燥的高三生活，而是彼时在身边并肩前行的温暖。

    巧的是他们俩都分在市三中高考，陈宇也在本校，只有唐易融一个人分去了比较远的学校。

    梧桐树又是一年繁茂。

    考完试，陈宇回去收拾了一下剩下的东西，许景亦和穆黎便在旁边的篮球场打起球来。

    「就是那里。」许景亦气喘吁吁扶着球，指着那段长长的楼梯，这会太阳很艷，光都透过梧桐树，落在斑驳的楼梯上，「我从那么远的地方看到你了。」

    穆黎轻笑了一下，勾着许景亦的肩膀，说：「我当时也在看你啊。」

    那天晚霞摇曳，许景亦一身清冷，缓缓下楼，穆黎投完一个篮，正巧撞进许景亦眸子里，不受控地，穆黎绽开一个笑。

    后来过了好多年，好多高中的时候都变得没那么深刻，只有这一帧，一直躺在记忆里熠熠生光。

    出分数那天许景亦准备回家，穆黎叫他早点回来一起填志愿，他俩分数差了十多分，好好选专业，也可以读一个学校，再不济就读一个地区，反正横竖是要一起的。

    「你别急，我先回家跟我妈聊一下。」许景亦神色自若，安抚道，「而且你不是知道我的帐号密码嘛，我要是没来得及赶回来，你就帮我填了。」

    「说什么呢，为什么会来不及回来。」穆黎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挑学校的事还是问问你妈妈。」

    旷谷芝见识多，朋友也多，能给他们不少建议。

    「好。」穆黎啄了啄他的唇，「你早点回来。」

    莫名的，穆黎总是感到有点心慌。

    最近考完试，他们俩到处玩，要么就在家里做爱，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把高三那段时间缺下来的娱乐时光给如数玩了回来。

    「等我回来，我们就去毕业旅行，你记得多看看攻略。」许景亦说。

    说得好听，许景亦自己都不确定什么时候能抽身回来。

    回去的时候，杨晴正在家里打扫卫生，看到许景亦回来，她表情有些惊讶，可能是太久没见了，许景亦总感觉杨晴老了不少。

    「你回来了啊。」杨晴有些尴尬地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拖鞋，「你那双……我拿去洗了，你穿然然的吧。」

    许景亦没说什么，换了鞋子进门。

    他随眼打量了一下陌生的装潢，这个家在他离开之后，了不少，许景亦去了原先安排给他的房间，里头变化也很大，他的东西全都堆在书桌上，原本放在衣柜里的衣服也堆在床边的行李箱里。

    杨晴声音有些僵硬，但还是带着她在许景亦面前天然的强势和理直气壮：「上次罗然的奶奶来住了几天，家里没地方了，就让她住你房间了。」

    许景亦嗯了一声。

    他跟着杨晴坐到沙发上，杨晴扫了许景亦身上的名牌外套一眼，问：「你爸爸联繫你了？」

    许景亦：「没有。」

    「你多跟他联繫也没错，以后你结婚要买房子，要出彩礼钱，他可别想脱责。」杨晴抿了一口茶，说。

    「我过二本线二十多分。」许景亦突然冷不丁道，噎得杨晴顿在原地，她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说，「那挺好的，报本地的学校吧。」

    是肯定句，不是提问句。

    「我还在看。」许景亦淡声说。

    杨晴摸了一下眉毛，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姿势慵懒：「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我看我们市那所师范学院就挺不错的，男孩子当个老师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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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烦躁的感觉涌上心头，闷闷压在胸口，许景亦抓了一下脖子，盯着杨晴，问她：「罗然什么时候回来？」

    杨晴经营她的新家庭挺长一段时间了，最近罗然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缓和，许景亦常年不在家，回来以后，一家四口坐在餐桌上吃饭，这种状态居然感觉也还不错。

    可惜两个儿子，罗家是不可能会给许景亦出结婚钱的。

    心里已经想起这事就犯难了，面上还是要把贤妻良母的模样扮好。

    「切了点哈密瓜，给他们俩送去吧。」

    两人一边往房间那头走去，一边感嘆这俩孩子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到底是年级相近啊，话题比我们这些老古董多……」

    杨晴笑脸盈盈，缓缓推开门。

    目光在落在房间里柔软的大床上时，杨晴目光勐得一滞，她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被发现了。

    许景亦缓缓从罗然身上爬起来，扭头看着杨晴和门口的罗叔叔。

    哐当一声，盘子应声落地。

    衣服落了一地，杨晴震惊到失语，愣愣看着面前两个男生，罗然脸上满是窘迫和恼羞，倒是许景亦，目光坦荡，直勾勾看着杨晴，像是挑衅，也像是报復。

    身体的血液叫嚣着怒气，杨晴气得整个胸膛都在上下起伏，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往床边走去时，她拎起床边的一条木凳，狠狠盯着许景亦。

    许景亦还是那样看着她。

    报復、得意、挑衅。

    杨晴崩溃大叫，带着十足的力，木凳一把砸到许景亦腿上，她唿吸急促，眼底是抹不去的红色恨意：

    「我是不是这辈子都欠你的。」

    第37章 总要勇敢一次

    穆黎在家里等许景亦的微信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回復，他感觉有点不对劲，第二天一早就匆匆赶到许景亦家楼下了。

    罗然就跟在等他似的，靠在柱子上发呆，察觉到穆黎前来，掐灭了手里的烟迎了上去。

    「人民医院住院部，你自己去吧。」他说。

    穆黎脸色立马一变：「什么意思？」

    「现在没人照顾他，你还不过去吗？」罗然问道。

    穆黎眼神有些兇狠地看了他一眼，在罗然记忆中，穆黎一直都是笑脸盈盈，很和善的样子，原来被碰到软肋的时候也会这么愤怒。

    罗然看着他跑去打车的背影，神色逐渐沉郁，他低头，又点燃手上的烟，抽完了这支烟，丢掉菸头之后，继续回楼上做他的「被带坏的小孩」。

    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其实还挺简单的，罗然沉默不语，许景亦受伤住院，他爸是断然不愿意让许景亦再出现，这个选择题就落到了杨晴头上。罗然记得，自己跟许景亦打商量的时候，他甚至完全没考虑过杨晴会为了他放弃这个重组家庭的情况。

    罗然当时还觉得有几分疑虑，直到那天看到许景亦被她打得痛苦闷哼，罗然才发觉，许景亦比他想像中受的苦难还要多。

    穆黎赶忙打了个车到医院，莽莽撞撞冲到了医院里。

    许景亦正在床上假寐，他左腿被高高吊起，打着夸张的石膏。

    穆黎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攥得紧紧的，发出声音都特别艰难：「阿景……」

    许景亦整个人被病号服衬得没什么血色，他缓缓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了。

    是许景亦一直高度紧绷的情绪，见到穆黎的一瞬间，瞬间瓦解。

    他松了口气般躺回床上，看着穆黎。

    穆黎心疼地盯着他的腿，问：「怎么搞成这样？」

    许景亦顿了一下，说：「我跟罗然演了场戏。」

    穆黎突然想起，许景亦说脱离他们那个家，得靠罗然帮忙，他皱眉：「什么戏啊？」

    许景亦嘴唇苍白，陈述这件事情的时候毫无波澜：「我跟他爬到床上，故意给我妈看到了。」

    穆黎瞳孔勐缩：「你——」

    许景亦眼神有些飘忽，远远落在窗户外头被风吹弯了腰的小树上，他轻声开口：「我什么都没跟他做，但是我妈都不需要思考，当机立断砸断了我的腿。」

    他是个体育生，靠那双腿拿到了很多奖项、学会了很多东西、碰到了很多重要的人，也收穫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谅解的厌恶。

    杨晴不由分说，用板凳使劲砸着许景亦，一下不够解恨，就两下，两下不够解恨，就三下。

    「……为什么不躲。」

    许景亦吸了吸鼻子，说：「因为我怕我总有一天会心软后悔。」

    会觉得自己受的委屈也不过如此，都被时间沖刷得痕迹淡淡，没有再决绝的必要了。

    穆黎死死攥着许景亦的衣角，他气的浑身发抖，双眼血红，半晌，才哽咽着开口问：「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许景亦捧起他的脸，动作很是缓慢地擦掉了穆黎的泪：「别哭呀，你该为我高兴。」

    穆黎摇了摇头，视线模煳成一片。

    杨晴下午来了一趟，她的状态没比许景亦好多少，也是一副狼狈的模样，连头髮都没梳，乱糟糟就到了医院。

    杨晴给他炖了个汤，她沉默地揭开盖子，然后舀了一碗放到许景亦床头柜前。

    「我不会喝的。」许景亦说。

    杨晴唿吸平缓，面上没什么表情：「喝吧，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炖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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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更不会喝了。」许景亦察觉自己竟然有这样的冷静，他滚了一下喉咙，说，「我妈妈最后一次给我炖汤，是在跟我爸离婚前的那一年除夕，但是已经过去很久了。」

    杨晴缓缓抬起头，一双发红的眼睛盯着他：「你真的很讨厌我。」

    许景亦也看着她：「就像你也很讨厌我。」

    以前小时候爱玩什么反弹，反弹无效，总是觉得幼稚，结果到了长大才发现，这才是人类相处的最大规律。

    体会不到爱，怎么会去爱。

    杨晴瞥开了视线，半晌，她问：「你跟罗然，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是不是在报復我？」

    许景亦轻笑了一声，他心里头一片悲凉，这种贫瘠的土地已经孕育不出任何亲情了。

    「现在才是在报復你——」他缓声说，「我跟罗然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杨晴倏地抬头，震惊地看着许景亦。

    许景亦手指狠狠掐着掌心，密密麻麻的痛意直钻大脑，他说：「我不怪你，毕竟我总不能，让你在我和你想要的生活中，选择我两次嘛。」

    休养了一段时间，穆黎给许景亦办了出院，因为家里还有一个孕妇，穆黎就把许景亦带回他们一直在住的那个小公寓，旷谷芝听说许景亦骨折了，临时请了个新阿姨回家照顾。

    「每次你妈妈对我这么好，我都会觉得我自己更惨了。」许景亦被穆黎轻轻放回沙发上，穆黎笑着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递给他一杯热水。

    「现在还分什么你妈妈我妈妈的，咱们不是要去领证了吗？」

    许景亦的户口单独提了出来，那天他神情恹恹，穆黎心头一动，问他要不要去领证。

    许景亦用没受伤的那条腿踹了穆黎的屁股一脚，说：「扯什么呢，把手机给我。」

    穆黎：「你玩会手机，我下楼去买点菜，待会唐易融和陈宇要来看你，说是要吃糖醋排骨和烤鱼。」

    许景亦不满地啧了一声：「他们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蹭饭的啊？」

    穆黎轻笑了两声，坐到许景亦身侧去，抱抱揉揉：「你可是鸽了他们毕业旅行的，小心挨打。」

    许景亦抬了抬下巴，说：「我是伤员，谁敢打我？」

    穆黎做饭越来越拿手，几个人一边吃一边夸，一桌子菜很快就消灭干净了。

    「碗待会让阿姨来洗吧。」穆黎非常自然地把许景亦打横抱起，放到沙发上。

    唐易融看不惯他们这么腻歪，说：「他两条腿都断了吗？」

    许景亦：「就你话多。」

    陈宇坐到对面，问道：「你们瞒着什么呢？许景亦这腿到底怎么回事啊？」

    穆黎接过话口：「之前下楼梯的时候摔了。」

    唐易融捏了颗板栗塞到嘴里：「藉口能不能认真点找？」

    「下周要开学了，你这应该可以请假军训吧？」陈宇问。

    穆黎：「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请假比较保守。」

    许景亦哼哼两声，接过穆黎递来的板栗仁，说：「你们看他多烦，我这都好的差不多了，还不让我军训。」

    唐易融霎时觉得自己嘴里剥了好久的板栗变得索然无味，他不满道：「别秀了！」

    送走了他俩，房子里都安静不少，穆黎跟许景亦并排坐在沙发上。

    是穆黎先动手动脚的，他把手伸到了许景亦的衣摆，钻进去摸他的腰。

    许景亦把他的手抽出来，说：「昨天不是还要当正人君子吗？」

    被迫中止的穆黎嘆了一口气，把手抽出来，抱着许景亦，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头，说：「什么都不做，聊聊天吧。」

    许景亦玩着他的头髮，说：「聊什么啊？」

    「我有件事一直不明白来着，罗然为什么要帮你啊？」穆黎问道。

    「因为罗然跟我们一样。」许景亦抬头，看着穆黎，神色认真，「他以前不够勇敢，跟他喜欢的男孩子分开了，所以想着总得勇敢一次，弥补一下遗憾。」

    第38章 并肩前行

    穆黎跟许景亦都填的南方的学校，他俩虽然分数有点差距，但是选了个今年压分比较多的专业，旷谷芝还给他俩找了个后门，分到了一个班，但不在一个宿舍。穆黎的意思是，等军训结束，就搬出去住。

    许景亦腿还没好，他被教官安排坐在旁边看着大家训练，树荫下的舒服让许景亦有点心虚，感觉自己收到了不少艷羡的目光。

    虽然是免训，但也要坐在旁边一起陪着，许景亦无聊，就盯着站在排头的穆黎看。

    粗糙布料的军训服穿在身上，腿很长，挺直身板站着的时候，身形无可挑剔，他带着帽子，头髮被压到眉毛附近，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额间的汗顺着脸侧滑下来，高挺的鼻樑和侧脸都优越得要命，许景亦牢牢盯着他看。

    穆黎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训练结束之后，许景亦问他瞪自己干嘛。

    「你看得我心痒痒的。」穆黎说。

    穆黎身上都是汗，黏煳煳的，亲了许景亦一口之后就被他推开了。

    「教练说要专心致志，你怎么还分心呢，下次跟他举报你。」许景亦笑他。

    「还不是都怪你。」穆黎不爽地揉了揉他的头髮，揉完之后又伸手把翘起来的两根轻轻压下去，不安分的髮丝乖顺了没多久，又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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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燥热的九月被一场轰轰烈烈的军训汇演拉开序幕，他们除了队伍方阵展示，还有合唱比赛，许景亦这个得参加，他跟穆黎各自都高，站在最后一排。

    「待会当东郭先生。」穆黎蹭了蹭许景亦的掌心，说。

    以前市三中也有过合唱比赛，他俩不是一个班的，拉歌的时候都看急眼的那种，哪里有机会欣赏对方唱歌的样子。

    「你不开腔就已经是贡献了。」许景亦笑他道。

    漆黑的后台里挤满了穿着军训服的新同学们，穆黎被一束从舞台上泻来的光晃到眼睛，他眯了眯眸子，目光中的许景亦瞬间变得不太真实，他一把往前抓住许景亦的手，叫他：「阿景。」

    外头传来他们班上台的报幕词，原本小波动的人群开始躁动吵闹起来，队伍后面的人挤着他们往前走，许景亦跟穆黎都赶鸭子上架似的走到台上，中线的同学迅速踩到了点，他们也飞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无数灯光和视线聚集，穆黎瞳孔微缩，突然手心一凉，许景亦偷偷抓住了他的手，五指熟练地挤进五指里，然后迅速贴合在一起。

    还是没有当东郭先生，但是害怕跑调，两个人唱的声音都很小，背景音乐非常大，穆黎放大了胆子，声音更大了些。

    晃眼的光让他看不清台下无数张陌生的脸，只有掌心的触感依旧温热。

    许景亦和穆黎都没有遮掩恋情，传开的时候大家只是小小惊讶了一下，这种事在高中比较少见，但是到了大学，并不是什么特别禁忌的话题了。

    许景亦觉着这样也好，省的谈个恋爱还要跟做贼一样。

    但是总有那么几个嘴碎的，传什么同性恋都是娘娘腔，否则怎么会跟个变态一样喜欢男的。

    许景亦和穆黎都懒得搭理，直到学院之间篮球赛的时候，被传是两个娘娘腔的男生配合打得极好，在球场上叱咤风云，完全不见一点娘娘腔的作势，这传言起来得莫名其妙，也消去得悄无声息。

    「阿景，最后那个三分帅的呀。」穆黎用掌心蹭了蹭他的额头，问，「脚没事吧？」

    「都半年多了，还能有什么事？」

    穆黎眸光闪烁了一下，问：「那她联繫你了吗？」

    许景亦表情微滞，说：「没有，就只有罗然来问了一下我的伤势。」

    杨晴总不至于指使罗然来联繫自己，再说了，她也指使不动。

    许景亦把空掉的水瓶高高抛进垃圾桶里，语气轻快，道：「三分。」

    穆黎忍不住笑，跟着他出了体育馆。

    篮球赛在学校掀起的风还挺大的，接连几天的表白墙都被篮球赛的照片刷屏了，里面也有不少表白许景亦和穆黎的，但评论区总有人帮忙说一声已经有对象了，甚至一条说说里他俩同时都上了，干脆直接在评论区点名，图一和图三是一对。

    「挡掉你不少桃花哦。」许景亦拿着手机，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是挡掉你不少桃花才对吧。」穆黎掐了一把许景亦的脸，其实许景亦总是不自知自己长得多好看，而且他眉目间一扫以前的沉重，整个人鲜活了不少，进球之后会雀跃地跟穆黎击掌庆祝，勾得来看比赛的女生们惊唿连连。

    「明天跟老吴约的几点啊？」

    许景亦抬头问。

    「十一点半，正好去吃中饭，陈宇也会来。」穆黎回答道。

    老吴是在他们高考结束之后来联繫的，他自己办了个私人田径队，面向大学生招队员，现在还是起步阶段，说是很想让他们一起来参加。

    许景亦看着自己的腿，嘆了口气：「这回真要跑不过你了。」

    穆黎哼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跑过我啦？」

    许景亦一把翻坐起来，说：「高一运动会你是不是参加了男子四百米？」

    穆黎抓了抓下巴：「你怎么还记得这么久的事情啊？」

    许景亦从茶几上摸到手机，打开之后，把陈宇发来的照片调给他看，上面是他们四百米录检时候的画面，许景亦和穆黎都入了镜，那时候他俩互不认识，背对着彼此，身上都穿着四百米比赛的萤光色衣服。

    许景亦说出自己的推测：「我是第四名，前三名都是我们田径队的，我都认识，你既然参加了，那你肯定是跑在我后面，对吧？」

    穆黎忍不住大笑，说：「阿景，你怎么这么记仇。」

    许景亦轻咳了两声，说：「唐易融说，我们的上下，是由跑步成绩决定的，我得跟他说明一下。」

    「他怎么知道我们谁上谁下？」虽然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是怕许景亦在意，穆黎从来不在外面说。

    许景亦凑近，朝他吹了一口气，说：「因为我跟他说我在上面，我得找个证据证明一下。」

    穆黎顺势揽住他的腰，暧昧地在他耳边轻声说：「那在外面瞎说，在家里可得哄好我了，不然不帮你圆谎。」

    许景亦眼底闪一丝狡黠，说：「明天肯定要跑步的，不能做。」

    见穆黎大失所望，他伸手抓住穆黎的手，然后带向自己的唇，两片薄薄的唇瓣包住穆黎的手指头，舌尖在他的指尖舔*着，这样的姿势让他不得不微微仰头，抬起眸子盯着穆黎。

    「那我用这里哄你，行不行？」

    穆黎脑袋当场死机。

    住的地方离约的餐厅并不远，许景亦和穆黎暗示赶到了，老吴见着他们两个，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指点了点他俩牵在一起的手：「以前还在我面前暗度陈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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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笑着进了包厢，边吃饭边聊着近况，现在针对非体大学生的体育比赛也很多，老吴就是专门带队比这块的，聊好之后，他说得带着人先去把以前的项目测一测。

    「好久没跑五千米了。」穆黎脱掉外套，跟并排站着的许景亦对视，「好阿景，给我放点水呗。」

    许景亦抬了抬下巴，他细软的发扬在空中，然后又被风吹着拂过下颚，明亮的眸荡漾着光。

    他说：「那可不行。」

    「行了，别聊了，做好准备。」老吴掐着表，高声令下，「各就各位！预备！」

    「跑！」

    少年的肩头净是光，刺破迎面而来的风，并肩前行。

    —正文完结—

    第39章 番外

    旷谷芝生了一个男孩，叫穆明。

    她跟穆黎他爹心里多少还是对穆黎和许景亦这样对家庭不负责任的行为有点生气，索性把孩子丢给他俩带，让他们也苦恼苦恼。

    「你说他到底是想拉屁屁还是饿了？」穆黎抓着他弟弟的一条小腿，想打开尿不湿检查一下。

    许景亦神色认真，说：「应该没饿吧，中午不是吃了一碗饭吗？」

    穆明已经一岁多了，不用顿顿喝奶，可以跟他们一起吃饭，但是也只能吃饭，什么烧烤肯德基麻辣烫这些的，都不能吃，这也就以极大程度的限制了他俩的垃圾食品摄入。

    最近都是穆黎在家里做饭，顿顿得做个不加辣椒的肉汤，伺候他弟弟吃饭。

    眼看哭声越来越大，穆黎嘆气：「我妈这是生了个祖宗啊。」

    穆明大部分时间还是很乖的，特别是睡着之后，睫毛翘又密，鼻子挺而小巧，嘴唇肉嘟嘟的，眉眼间还有几分穆黎的样子，他俩一人睡一边，穆明夹在中间，唿吸平缓。

    「你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吗？」许景亦掐了掐他的脸，问。

    「那摊屁屁裤子还没洗，你真的觉得他可爱吗？」穆黎灵魂发问。

    许景亦笑着说：「哪个小孩不拉屁屁啊？」

    「哪个小孩屁屁有他的这么臭啊？」穆黎说着，这房间里仿佛还瀰漫着那股味道，他嫌弃地皱了皱鼻子，靠着枕头，嘆气道，「幸好我们不用生孩子，带他都够呛了。」

    「孩子都没生，却体验过了被小孩耽误晚上正事的滋味。」穆黎长嘆了一口气，说。

    许景亦骂他没个正形。

    穆黎撅起嘴，说：「亲两口总可以吧？给我解解馋。」

    许景亦探身啄了他一下。

    穆黎得寸进尺：「不够不够。」

    许景亦骂了声他麻烦，然后捞着穆黎的后脑勺，跟他接吻。

    暧昧的水声在房间里响起，穆明鼓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把正在接吻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穆黎皱着眉，抱怨道：「舌头都要被你拽断了。」

    等到穆明长到三四岁的时候，会叫哥哥了，也偶尔也会有点叛逆。

    许景亦接过他手里餵了一半的饭，问：「你怎么又惹他生气了？」

    穆黎咬了咬牙，说：「不让他看小猪佩奇呗，饭都不吃了，这坏小孩。」

    许景亦：「行了，别生气了，你赶紧去把你的饭吃掉啊，都凉了。」

    穆黎低头亲了他一口偷香，说：「还是老婆疼我。」

    许景亦踹了他一脚，问：「是不是你让他叫我嫂子的啊？」

    穆黎啧了一声，说：「他出卖我了？」

    许景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他妈的！哪里需要他出卖吗？」

    穆明比一般小孩早熟，他知道自己有两个哥哥，他们的关系是跟爸爸妈妈一样的情侣关系，被问及的时候，穆明回答得可清脆了：「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我男嫂嫂。」

    有小孩笑他男嫂嫂奇怪，穆明也不生气，很认真地说：「你还小，你还不懂。」

    他在家里问及的时候，他男嫂嫂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穆黎家里还有不少亲戚，总有几个嘴碎的，喜欢讨论穆黎跟许景亦的事情，他们不忌讳被穆明听到，后果就是被穆明这个大嘴巴全部转告给了穆黎。

    「你觉得他们说的对吗？」穆黎轻轻把他的棉衣脱下来，问道。

    「我不知道呀，他们说你应该找一个老婆结婚，就可以生孩子啦。」穆明说。

    穆黎：「我可以找老婆结婚呀，但是前提是我要先把阿景哥哥赶走，以后他就再也不会来我们家了，也不会给你买小蛋糕，不会带你骑自行车，不会推你逛超市了，这样也可以吗？」

    穆明动作一顿，呆呆看着穆黎：「永远都不能吗？」

    穆黎绝情地摇了摇头：「永远都不能，而且他还会很讨厌我们。」

    穆明表情呆滞了足足有一分钟，随着他一个咧嘴的动作崩裂，下一秒，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哇呜呜呜！」

    穆黎：「……」

    许景亦跟旷谷芝下楼拿快递迴来，听到房间里的哭声，扬声问：「怎么啦？」

    听到许景亦的声音，穆明踩着一只袜子跳到床下去，推开门不管不顾冲进许景亦怀里。

    许景亦心都要被他哭化了，抱起人之后，擦掉他脸颊的眼泪，问：「怎么了？穆黎又欺负你了？」

    穆明抽抽噎噎，嘴一瘪，又要开始哭。

    许景亦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别光哭啊，说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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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黎哭笑不得，靠在门边问旷谷芝：「我小时候也这么闹腾吗？」

    旷谷芝扭头看了穆明一眼，说：「你乖点，那时候没这么多人宠你。」

    穆黎：「……」

    高兴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穆明说的断断续续：「哥哥说，要找一个老婆、老婆结婚生孩子，然后，就就把你赶走。」

    穆黎：「你他妈的！」

    旷谷芝：「骂谁呢？」

    许景亦笑得整个胸膛都在震动。

    穆明怯怯看着无能狂怒的穆黎，赶紧缩进了许景亦怀里。

    穆明很小就显现出了自己的运动天赋，穆黎跟许景亦去队里训练的时候他会屁颠屁颠跟着，唐易融爱带小孩，他俩就在一边学着许景亦压腿的动作。

    「明明柔韧度比你好多了。」许景亦远远看着穆明把自己的小短腿掰开，认认真真压腿。

    穆黎哼笑了一声：「他能吃苦，现在开始多压腿，以后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许景亦见他说得一板一眼，忍不住笑道：「穆大少爷，你吃了什么苦啊？一拉腿就熘了。」

    穆黎嘿嘿一笑：「那不是挨了你好多顿说教嘛。」

    穆明很爱看比赛，许景亦和穆黎都是5000米选手，等到比赛的时候，唐易融又是负责照看他的看，他把小穆明架在肩膀上，枪声一响，穆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比正在比赛的人还要激动，挥舞着自己的小手。

    「哎哎哎祖宗，你别摔了啊！」

    「哥哥加油！」穆明扯着嗓子，最后两个字还破音了。

    穆黎不负众望，拿了小组第一名回来，他浑身是汗，把穆明从唐易融的脖子上拎下来，笑着问他：「哥哥帅不帅？」

    穆明重重点头：「帅！」

    他踮起脚，问：「阿景哥哥呢？」

    「待会就轮到他了。」穆黎把人抱起来，借着这一身比赛服装，很顺利地进入了内场，许景亦并没有在专心做准备，而是跟旁边一个女生低头说着什么。

    穆黎眉头微动，拍了拍穆明的屁股：「快叫他。」

    穆明清脆叫了一声：「阿景哥哥！」

    穆黎捂住他的嘴，说：「别叫阿景哥哥，叫妈妈。」

    许景亦笑着扭头：「怎么啦？叫这么甜？」

    穆黎看了眼没要到微信，走回他们学校阵营的女生，然后把视线缓缓挪回来，盯着许景亦看。

    许景亦：「你这什么眼神？」

    「刚刚哥哥让我叫你妈妈。」穆明捂嘴笑，告状说。

    穆黎被揭穿了，也不气恼，哼哼问道：「刚刚那是谁啊？」

    「不认识。」许景亦想接过穆明抱着，被穆黎拒绝了。

    「你留着点力气等下跑步吧。」

    穆明探身往前凑，在许景亦脸上结结实实亲了一口：「阿景哥哥加油。」

    许景亦简直被甜化了，说：「好，我要把黎哥哥比下去。」

    穆明亲完，穆黎问：「我呢？我还没亲呢。」

    许景亦笑着推他离开候场区：「要不要脸啊。」

    有穆明的亲亲加成，许景亦在第二组也拿下了第一的成绩，而且比穆黎快半秒钟。

    领奖的时候，许景亦让穆明骑在自己脖子上，拿着奖牌跟穆黎炫耀。

    烂漫的阳光从高处泄露，落在许景亦明媚的笑容上，他眉眼弯弯，勾着唇，穆黎始终记得那场大雨里的许景亦，他浑身是旧生活里的污垢和束缚，是穆黎陪他一步一步挣脱泥潭，清理出羽翼最漂亮的翅膀，扑腾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