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爱你》 第1页 《你不知道我爱你》作者：姝秀儿【完结】 杨氤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顾瞻所在的公司，找到后立刻给助理髮了条消息。 助理看着上司发过来一场商业性质的演出，头都大了。 助理：「老闆，我们已经这么穷了吗？如果实在付不起我的工资，我接受缓几个月。」 杨氤此时沉浸在马上就要见到顾瞻的喜悦中，根本没注意助理髮的是什么，直接回过去一条消息。 「谢谢。」 助理：？ 顾瞻厌恶商场，厌恶周围人的虚与委蛇，而自己身在其中，不得不周旋。 他每当闲下来时便会想起那个人，那个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的人，他坐在琴凳上，动听的乐声从他的十指间流出。 算来，已经两年没见了。 直到会场灯光暗下，多次出现在梦里的那个人站在钢琴前鞠躬时，他的第一反应竟是逃跑。 多么可笑。 ———— 「顾瞻，我追不上你，等等我。」 顾瞻脚步没有因为身后人的哀求有丝毫停顿，大步跨上驾驶座，启动车子。 一阵刺眼的白光模煳了顾瞻的视线，等他回过神来，杨氤已经倒在了地上。 「杨氤！」 「你撑住，救护车马上就到，别睡，求你...」 双洁，1v1，he 第一章 意义 九月的清风拂过众人的髮丝，青利大学门口人来人往。 许多拖着行李箱，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新生们，与自己的父母道别，接过学姐学长发来的解疑书，进入学校。 公交车停在站牌前，车上下来一个男生，搬着一个黑色行李箱。 一时间将众人的视线都占了过去。 男生很高很瘦，皮肤几乎呈现病态的白，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 「看那个男生，好白啊。」 有几个女生握着手机，想上前问男生联繫方式。 杨氤不动声色地躲过去，朝发校园解疑书的棚子走去。 学姐递过书，故意问道：「学弟叫什么名字，是哪个专业的？」 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接过书。 杨氤出于礼貌，嘴角挂上淡淡的微笑：「杨氤，音乐系。」 学姐戳了戳旁边的朋友，意味不明的一笑。 等忙完所有的报到事宜，杨氤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临去宿舍之前，他不甘心地回头又看了一眼，确定没有那人身影后，失魂落魄地去寻宿舍楼。 有可能那人没有进学生会，也没有当志愿者，这校园就这么大，总会遇到的。 杨氤做了一路的心理安慰，到宿管那里领到钥匙，上了楼。 咔哒一声，宿舍门被推开。 屋内干净整洁，在他们来之前，学长学姐就已经给他们打扫过。 青利大学的音乐系，每年招收学生不多，所以宿舍都是两人一间。 另一个舍友没有来，杨氤随便选了一个床，把东西都收拾好后，刚准备出去吃饭，一个背着吉他，哼着歌的男生走进来。 「你就是杨氤吧，我在宿管那里听到你的名字还不信，没想到真是你啊。」 男生热情开朗，照杨氤的理解就是自来熟。 杨氤不解道：「你认识我？」 男生将行李箱一扔，一把搂住杨氤的脖子：「你可是今年艺考第一名，我猜着你应该会去隔壁音乐学院，没想到竟然来了这里，还和我成了舍友。」 杨氤不太喜欢和人接触，微微侧身，没有让男生的手臂碰到自己。 他原本是要去青利音乐学院的，只是这里有他要找的人。 男生向他伸出手：「我叫林慕，喜欢吉他，我有一支乐队，感兴趣可以来找我玩哦。」 杨氤轻轻碰了一下林慕的手，林慕像是明白了什么，笑着把手收回去了。 「杨氤，钢琴。」杨氤迟疑道：「你饿吗？」 「啊？」林慕看了看杨氤手上的钥匙，以及他站的位置，反应过来：「饿啊，走，吃饭去。」 习惯性搂脖子的手僵在半空中，林慕沖杨氤尴尬的笑笑。 杨氤低头，嘴角轻轻翘起，看来他在这里的四年，是不会出现网上所谓的舍友不和，天天打架的事情了。 两人吃饭都不是很快的那种，杨氤是习惯慢嚼细咽，林慕则是吃一口，说十句话。 还好杨氤虽然性子冷淡些，但不是暴脾气，否则就照林慕这话痨，不被他揍个七回八回都说不过去。 眼角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杨氤霍地起身追出去，在跑到餐厅门口前堪堪停步。 视线透过玻璃门向外看去，三人并排走着，中间的人宽肩窄腰，走路永远都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那是一种别人怎么都模仿不来的气质。 林慕匆匆赶上来，刚才杨氤突然跑了，吓得他饭都没咽下去就追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遇见仇人了？」 杨氤被林慕的三连问逗笑，轻声回道：「遇见，我来这所学校的意义了。」 【作者有话说】：攻下一章出现～ 第二章 相遇 因着杨氤突然不见的行为，林慕表示要请他吃冰淇淋才能消气，还得是学校外面的冰淇淋。 无奈，杨氤只得走到外面，买完冰淇淋后，一路跑回宿舍。 第2页 夜深，杨氤在床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林慕突然出声问道：「杨氤，你想好要进什么社团了吗？」 杨氤迷迷煳煳的回应道：「跆拳道社。」 林慕翻身坐起来，一脸狐疑的看着杨氤：「就你这浑身上下没二两肉的样子，去跆拳道社被人当沙包踢都嫌瘦，怎么想的？」 杨氤现在只想睡觉，简单解释道：「我从初中开始就跟着网上一个名叫『日月』的博主学习跆拳道，没你想的那么弱，我只是...瘦...」 林慕见杨氤睡过去，也不再吵他，拿起手机搜索日月。 「日月，三百万粉丝，我靠...」 翌日，杨氤特意起了个大早，穿上运动服去操场跑了几圈，等他买完早餐回来，林慕刚好起床。 「我现在相信你不是看起来那么羸弱了。」林慕靠着爬梯，接过杨氤给他带的早餐。 杨氤没应声，他从小就吃不胖，长得又白，总是被人认为营养不良，弱不禁风。 他已经习惯了。 林慕是个话痨，干吃不说话是不可能的：「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没有的话去我乐队玩玩？」 杨氤刚跑完步，身上有些黏腻，想赶紧吃完去洗澡。 「今天要去跆拳道社面试，不能和你去了。」 「啊？」林慕惊讶道：「跆拳道社今天就面试，这么早啊。」 杨氤点点头，把塑胶袋扔进垃圾桶，进了洗澡间。 他昨天特意问了，跆拳道社有两次面试，一次在今天，主要是给在大一时没有进去社团的学姐学长机会。 一次在军训后，面试新生。 他想今天去看看面试流程，就算今天过不了，军训结束后，还有一次机会。 他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但是就形象身材而言，都能在第一轮把他淘汰掉。 洗完澡出来，林慕已经离开，杨氤换了一件方便打斗的衣服，拿着钥匙出了门。 青利大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就比如现在，三楼305教室，杨氤把三楼走遍了也没找到。 「快到时间了。」杨氤看着手机，喃喃自语。 拐角处走来一个人，杨氤也没注意是和他一样的新生还是学长，拦住他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305教室在哪里吗？我快迟到了。」 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在杨氤耳边响起：「面试还敢迟到，有些不尊重我吧。」 杨氤不知道是男生唿出的热气还是什么，他的耳朵竟然悄悄的红了。 这个声音曾出现在他梦里很多次，是他拼尽全力想要听到的声音。 如今竟在这里听见了。 杨氤仰头看去，那张任谁一看都说一定是好人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可事实上，这人才不是什么好人。 「顾瞻...」杨氤喊出早在他心里滚过千百遍的名字。 顾瞻有些惊奇，他在拐角藏了很久，就是想看看这个新生能不能找到305。 眼瞅着时间快到了，这新生还在晕头转向，自己只能大发善心来帮帮他。 没想到，这人竟然认识他。 「既然认识我，那必然知道我是跆拳道社的副社长，在副社长眼皮底下迟到，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进社团吗？」顾瞻戏嚯道。 都是副社长了吗？好厉害。 杨氤有些口干，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磕磕绊绊的说：「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在这里转了一个小时...」 在顾瞻「你是笨蛋吗」的眼神下，杨氤终究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不确定顾瞻有没有认出他，若是认出，此刻顾瞻所说的话就是纯耍他玩，若没有，他不敢想。 一道含着愠怒的女声打破了尴尬。 「顾瞻，你又在吓唬新生。」学姐看到杨氤手上的报名表，说道：「人已经来全了，开始吧。」 顾瞻轻笑一声，拍了一下杨氤的胳膊，示意他跟上。 杨氤在原地喘匀气后，跟上去。 在顾瞻打开大门，走到里面一扇门前时，杨氤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蠢。 305并不是一个单独的教室，而是像酒店一样的套间。 按理说这种套间找不到很正常，但跆拳道社怕刚来的新生不知道地方，特地在外面的大门上贴了一张纸。 「305在里面。」 杨氤找教室的时候，路过好几次都没想进去看看，当真是蠢的可以。 进去后，杨氤找了个离顾瞻稍远点的位置坐下，等着被叫名。 看着中间收起笑容，冷着一张脸的顾瞻，杨氤的思绪逐渐飘远。 第三章 饭钱 「哎！」 杨氤的身上被扔了一颗石子，他抬眸看过去，是几个小混混。 本着不生事的原则，杨氤拉开书包拉链，拿出钱包，把里面的钱全递给了刚才说话的小混混。 「我可以走了吗？」杨氤淡淡问道。 雷子拿过小混混手里的钱，拍在杨氤脸上。 「就凭这些？」雷子上下打量杨氤：「恐怕还得加点。」 杨氤被雷子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舒服，后退一步，没想到雷子直接一把拽过杨氤。 杨氤重心不稳，踉跄一步，扑到他身上。 「没钱，用你自己也可以。」 上衣衣摆被掀开，杨氤不禁瑟缩，开始挣扎起来，可那只噁心的手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在往上伸。 第3页 「这是你自找的。」 雷子还没听清杨氤说了什么，肋骨处便传来一阵剧痛。 杨氤抓住机会，弯腰从他怀里钻出来，一脚踹上他的肚子。 后面的三名小混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雷子喊骂才过去扶他们老大。 杨氤攥紧拳头，警惕的看着四人。 「想不到我雷子在这片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算计了。」雷子捂着肚子，推了一把旁边的人。 「上，不把他打到爹妈都认不出来，我以后还怎么立威。」 三人立刻把杨氤围住，杨氤侧身躲过一拳，迅速抓住他的胳膊，右腿一扫，那人失去平衡，跌在地上。 杨氤微喘，把丢在地上的书包捡起来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随后朝剩余两人挑衅般的勾勾手。 不过几个回合，两人也被杨氤打趴下，这时一道哨声突然从他背后响起。 杨氤倏地回头看去，一个和他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懒洋洋的靠在大树上，神情惊讶中带些意料之中。 完了。 杨氤满脑子只有这两个字，机械般拿起书包，近乎逃命地离开了。 顾瞻拍拍身上刚才在墙边蹭到的灰，从地上捡起杨氤忘记拿走的钱。 「瞻哥，你也没说这小子这么能打啊。」 顾瞻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扔给雷子，摆摆手示意他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铁子有怨气没处撒，只得扇旁边的小弟。 杨氤回到家，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些钱是他接下来一个月的中午饭钱，早饭和晚饭他在家里吃，只有中午饭，因为妈妈在单位回不来，他自己出去买吃的。 丢了一个月的饭钱，他没有胆子和妈妈说，看来这一个月只能饿着肚子等晚上回家吃了。 想明白这些，杨氤放好书包，把闹钟调到两个小时后响铃，掀开琴盖。 流畅动听的琴声从他的十指间流出，两个小时后，闹钟响起，房门也被人打开。 「妈。」杨氤起身喊道。 杨妈看了一眼钢琴上的闹钟，杨氤的心脏在门开后就狂跳不止。 原本杨妈给他定的练琴时间是三个小时，但他在路上耽搁时间太长，回到家已经晚了一个小时，为了不让杨妈发现，杨氤只得把闹钟时间调短。 「去写作业，一会出来吃饭。」 【作者有话说】：开始高中回忆喽～ 第四章 挨打 大约半个小时，杨氤便听到妈妈在外面喊他吃饭。 今晚的饭菜是他最喜欢的酸辣土豆丝，可他看着碗里的土豆丝，却怎么也吃不进去。 妈妈没有发现闹钟被动过，他应该高兴的。 「最近高一的课程还跟的上吗？」杨妈的问话打断了杨氤的思绪。 「跟的上。」杨氤犹豫道：「上个月的月考成绩出了。」 杨妈闻言，没有现在就让杨氤给她看成绩：「吃完饭再说。」 杨氤此刻是真的吃不下一点饭去。 先不论闹钟和饭钱的事情，单单这次月考，他的专业成绩很高，但文化课成绩低的离谱。 杨妈上个月拿着成绩单和他说过，这次文化课成绩要是没有提升，是要挨打的。 吃完饭，杨氤主动洗碗，杨妈没有拦他。 平常洗碗，打扫卫生这些事都是杨妈来，杨氤的手是弹钢琴的手，不是干活的手。 知子莫若母，杨妈怎会不知道杨氤的小心思。 杨氤擦干手，从书包里拿出成绩单递给杨妈。 「对不起，妈。」杨氤侷促的站在沙发旁边：「这次文化课成绩不理想。」 杨氤的那一行被红笔标记了出来，杨妈一眼便看到了数学七十八分。 「你告诉我，数学满分多少？」杨妈语气平和，可杨氤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 「一百五。」杨氤小声回道。 「杨氤。」杨妈尽量压下火气：「你连及格线都没到，甚至比满分的一半就多三分。」 杨氤一声不吭，低头站在原地，脚已经有些麻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成绩会这么差吗？」 杨氤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缓缓攥成拳。 要说吗？ 能说吗？ 对方是年级主任，还有班里那些人，自己一旦说出口，恐怕面临的就是警察局，就是无休无止地谩骂。 「没...没有...」杨氤嗓子发干：「是我上课走神了。」 啪的一声，杨氤的脸上浮现巴掌印，越来越红肿。 杨氤的身体晃了一下，摇摇头，可耳鸣还在继续。 「杨氤！我拼命工作是为了谁！」杨妈拽着杨氤来到杨爸的遗像面前，声音带了些哭腔：「你爸这个狗东西扔下我们就不管了，难道你也要自暴自弃？」 杨氤跌跪在地，顾不上膝盖处传来的疼痛，伸手拿起桌上的木条，放到杨妈手里。 「妈，您别哭了，您打我吧。」 杨妈深吸一口气，避开杨氤的手，木条全落在了腿臀，肉多的地方。 第二天上学时，为了不让走姿看出异样，杨氤强忍着疼痛走进教室。 不出意外，他的桌子上堆满了垃圾。 「杨氤。」 声音有些熟悉，像在哪里听到过。 可能又是哪个骂过他的吧，杨氤自嘲一笑。 第4页 「哎！」脖子被人搂住：「叫你怎么不回我，装听不见？」 杨氤侧头看去，那是一张很好看的脸，一双标准的杏眼，鼻樑高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想起来了。 是昨天他打小混混时，站在树下吹口哨的男生。 「你昨天走得急，钱都没拿。」顾瞻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男生。 杨氤不是没有发现，顾瞻来后，周围原本要上来阻他收拾桌子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们出去说可以吗？」杨氤眼睫垂下，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顾瞻自然同意，揽着杨氤大摇大摆的出了教室。 预备铃已经响过，现在楼梯间没有人，杨氤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见顾瞻说道。 「在我面前，就没必要装了吧。」 第五章 谢谢 杨氤闻言，直起身子，迎上顾瞻的视线，不避不闪。 「谢谢你给我解围，但昨天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帮我？」 顾瞻观察杨氤很久了，他发现杨氤在学校里不争不抢，任由那帮富几代搞成的什么组织欺负，可在校外，待人冷淡，能不多说一个字就不说。 他昨天在墙边蹲了快有半个小时，杨氤的身手是跆拳道的路数，只是基本功没打牢，一看就是自学的。 但应付日常这些破个皮就要送医院的花花架子足够了。 顾瞻靠墙问道：「为什么要由着他们欺负你？」 杨氤回怼道：「这好像不关你事。」 顾瞻冷哼一声，抓着杨氤的双手反折在身后，将人压到墙上。 「被人欺辱的滋味如何？毫无还手之力的滋味如何？」 杨氤剧烈挣扎起来，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根本逃不掉。 杨氤这才明白，背后的男人与那些欺负他的人不同。 他太过危险。 如果说那些公子哥欺负的程度尚在他的控制范围内，那背后的人就是完全脱离了轨道。 「我手疼，你放开我，我还要弹钢琴。」杨氤的语气软下来，刚才伸出的刺全部收回。 顾瞻卸了些力，没有真的伤到杨氤。 「还是刚才的问题，你若是不愿意说也无所谓，我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顾瞻话锋一转：「但你的钱，就别想要回去了。」 上课铃打响，顾瞻松开手，朝杨氤温和一笑：「楼上一班，我叫顾瞻，想明白来找我，仅限今天一天哦。」 说完，大步跨上楼梯，不一会儿传出男老师喊叫的声音。 「顾瞻，你又迟到，给我去后面站着！」 楼上是高二，一班是理科班，还是年级前三十才能进去的班级。 杨氤揉了揉手腕，回到教室，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杨氤发了一节课的呆。 中午空荡的教室里，杨氤趴在书桌上，肚子发出抗议。 「顾瞻，你还真不还我钱。」杨氤没敢去找顾瞻，只能这样骂骂。 经过楼梯间的事情，他有些惧怕顾瞻。 那种无法控制，无力反抗的感觉，他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桌子突然晃动一下，杨氤被一道力量推倒在地，胳膊肘撞到坚硬的石板上，疼的杨氤差点飞出眼泪。 「杨氤，不吃饭在这干什么呢？计划着偷东西吗？」王辰脚踩着杨氤刚才坐的板凳问道。 「老大，瞧他那个样子，不偷点东西，都吃不着肉吧。」 话音落下，几道笑声传入杨氤的耳朵里。 杨氤没说话，踉跄着站起来，准备往教室外面走。 王辰他们敢在这个时间点找他麻烦，肯定是把教室的监控关掉了，但走廊的监控他们可关不掉。 「让你走了吗？」 杨氤侧身躲过王辰的手，往走廊跑去。 王辰抄起杨氤桌上的字典，朝他的后背勐地砸过去。 「嗯...」杨氤扑到桌子上，肚子被桌角戳到。 「别让他出去。」王辰命令道。 后面几名男生追上去，左右拽住杨氤，把他拖了回来。 不要，不要，杨氤看着走廊离他越来越远，无助地伸出手。 顾瞻... 好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 明明只见过两面，还是个拿钱不还的人。 「都干什么！放开他！」 杨氤被拉进一个怀抱，鼻尖充斥着玫瑰味道的香水。 「老师，我没事。」杨氤从政治老师的怀里出来说道。 「有哪里疼吗？」政治老师是一个刚毕业的女生，和他们就差几岁，平常对他们很温柔，从不发脾气。 杨氤还是第一次听见政治老师大声说话。 只是得罪了王辰他们，估计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点高中的教学资格，就要打水漂了。 王辰还是顾及了政治老师的身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杨氤后，带着人离开了。 「老师，您不该来阻止他们的。」杨氤惋惜道。 政治老师笑了笑：「不用担心，不就是一份工作，以我的学歷，哪里不能教。」 杨氤敬佩道：「谢谢您。」 第六章 使坏 下午王辰没再找他麻烦，杨氤饿的头昏眼花，好不容易等到下课，杨氤抓起书包冲出教室。 他现在只祈求家里之前买的粗粮饼干还有剩余，否则他不可能饿着肚子弹满三个小时的钢琴。 第5页 不远处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杨氤当即转身，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抓着领子拽了回来。 「你放开我。」杨氤恼怒道。 顾瞻把他拉到墙边，戏嚯道：「不饿吗？」 杨氤刚想说不饿，肚子却先他一步发出声响。 顾瞻眼底浮现些笑意，把杨氤的书包扯下来拿在手里。 「走，带你吃饭去。」 杨氤抿唇，还是跟了上去。 他可不是为了吃，他是因为书包被顾瞻拿去了。 顾瞻带他来到学校后面的小吃街，问杨氤想吃什么。 杨氤没吃过小吃街上的东西，摇摇头，顾瞻以为他是没什么想吃的。 「要不带你去吃面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面馆，就是离的远点。」 杨氤没吭声，顾瞻耐心告罄，推着杨氤进了一家大排档。 还没黑天，大排档里没有多少人。 「老闆。」顾瞻喊道。 「哎！」老闆跑出来问道：「来点什么？」 顾瞻屈指敲了敲桌子，杨氤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 顾瞻不禁无语，这不是在校外吗？他昨天打雷子他们的狠劲呢？ 「多来点肉串，要两瓶，算了，一瓶啤酒。」 老闆记下来，去里面忙活了。 杨氤如坐针毡，大排档里的味道太大，顾瞻又要喝酒，自己身上肯定会沾上味道，回家该怎么解释。 可他看着不远处桌子上的肉串，实在是挪不动脚。 「杨氤。」 杨氤回过神来：「怎么了？」 「在校外就没必要演了。」顾瞻说道：「我记得我说过，给你一天的时间想明白，现在你的答案可以告诉我了吗？」 气氛凝固，杨氤不敢像先前一样怼顾瞻，又不愿告诉他实情。 肉串上桌，顾瞻见状，拿起一根肉串，自顾自地吃起来。 杨氤的手悄摸摸地伸向盘子，还没等拿到，一只更快的手抽走盘子。 「你不是说带我来吃饭吗？」杨氤当即起身，却突然看到顾瞻旁边的书包，又悻悻坐下。 「先回答我的问题。」顾瞻吃的很快，一盘肉串在杨氤说话的功夫，已经所剩无几。 「顾瞻。」杨氤弯腰，压着肚子：「你太欺负人了。」 一股烧烤料混杂着肉香的气味飘进杨氤鼻子里，顾瞻晃晃手，杨氤的眼睛就跟着肉串走。 「饿坏了胃，没钱给你治。」顾瞻坐回板凳上，灌了一口酒。 杨氤捧着肉串，吃的正香，他没有吃过这类东西，杨妈从来不允许他吃这些路边摊。 就连零食，都是些无糖无脂的饼干。 原来，肉这样串起来，烤一烤，可以这么香。 「你...」 「在学校打架会背处分，他们的父母个个有钱，我不想断送了我的学业。」 顾瞻没想到杨氤会突然说出来，愣了一会。 「那你没想过把他们约到小黑屋里打一顿吗？」 杨氤摇摇头，那样做的代价太大，他承受不起。 顾瞻没再说话，两人皆沉默着吃完了这一顿饭。 临分别前，杨氤又向顾瞻要自己的钱。 「你回答我问题的时候，我说的时间已经过了，所以钱就不给你了，想吃饭，明天中午在教室门口等我。」 杨氤闻言，气的差点拿书包砸他。 第七章 不同 杨氤说了一上午不等顾瞻，却在下课铃响起后，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等人。 顾瞻下楼，打眼一扫就看到了杨氤，无他，实在是杨氤长的太过出挑。 杨氤皮肤很白，夸张点说，都是能站在阳光下反光的那种。 又高又瘦，五官漂亮。 如果没有被那些人欺负，他本来是可以做自己的。 顾瞻收拾好情绪，上前说道：「杨氤，走吧。」 顾瞻的声音不高不低，离远一点的学生其实根本听不见，但他本人可是学校女生公认的校草。 一出场便有无数道视线黏在他的身上。 杨氤轻轻摩挲着指尖的茧子，想赶紧逃离这里。 顾瞻看出杨氤的紧张，搂着他的脖子去了食堂。 杨氤所在的这所中学是碧海市第一高中，学校不主张什么早五晚十，每天按点上课，按点下课。 建有宿舍，但那是给外省学生提供的，本地学生不允许住宿，全部走读。 学生没有手机，食堂便有专门兑换零钱的地方，方便学生买饭。 不过偷偷拿手机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比如现在，顾瞻拿出手机买了两份蛋炒饭，并示意杨氤端好跟他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杨氤跟着顾瞻左拐右拐，终于顾瞻在一个空桌子前停步，杨氤放下蛋炒饭，小声抱怨道。 「为什么不买有肉的呢？」 顾瞻勾唇，拿过一盘蛋炒饭往另一盘里倒了半盘，然后把仅剩一半的那盘放到杨氤面前。 杨氤皱眉，抬头问道：「为什么？」 「不是说要吃肉？下午放学带你去吃，现在就少吃点吧。」顾瞻解释道。 杨氤瞪了顾瞻一眼，终究是没敢说什么。 顾瞻看着杨氤一脸委屈和不服的表情就想笑，勺子敲了敲杨氤的盘子，杨氤立刻护食似的，把盘子抽走，警惕的盯着顾瞻的动作。 第6页 顾瞻没忍住，笑出声：「哈哈...这么瘦，没想到对吃的东西这么...哈哈...」 杨氤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尴尬地放回盘子。 半盘蛋炒饭不多，杨氤就算吃得慢，也很快吃完了。 相反，顾瞻的盘里还有很多。 「那个...」杨氤迟疑道：「你能吃上这么多吗？」 「说你的重点。」顾瞻特意挑了个显眼的地方，就准备等杨氤说出他想要的。 杨氤咬着勺子，直勾勾地盯着蛋炒饭：「能不能再分我一点？我...没饱。」 按理说，像他们这般年纪的男生，吃一个碗里的饭很正常，有些关系好的，甚至会穿一条裤子。 但杨氤说出口后，耳根不知道为什么悄悄红了。 顾瞻心情大好，把盘子往前一推：「吃那边，我没动过。」 杨氤道了声谢，也顾不上什么红不红的，就这么吃起来。 顾瞻放下勺子，手肘撑着桌子，托腮看杨氤，顺便扫视了一圈。 不错，该看到的人已经看到了。 杨氤吃完后，主动去把两个盘子放到回收箱里，跟顾瞻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一个插着兜的男生走过来坐到顾瞻对面：「瞻哥，对他这么上心，可不像你之前对待别的同学。」 顾瞻朝远处的王辰挑衅一笑，起身往外走。 「他不一样。」 第八章 挑战 杨氤回到教室，准备趴在桌子上睡一觉，结果不速之客又来了。 王辰示意后面的男生去拔监控插头，见状，原本在教室里的人纷纷离开。 杨氤起身往后撤，避免出现上一次被王辰推倒的情况。 「摁住他。」王辰说道。 一左一右两个人，杨氤动弹不得，王辰走到杨氤面前，拍了拍他的脸。 因为害怕而抖动的睫毛，成功取悦了王辰，下一秒，巴掌夹杂着怒火袭来。 这一巴掌，王辰用了些力气，杨氤的半边脸很快肿起。 杨氤还在剧痛中没有缓过神来，王辰就已掰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别以为有顾瞻护你，我就不敢动你。」王辰轻蔑道：「不过是家里开着个小公司，有什么资格和我斗。」 杨氤敏锐地捕捉到王辰话里的信息。 什么叫顾瞻护他，什么叫家里开小公司，不能和他斗？ 王辰瞧着杨氤眼里的迷惘，觉得有趣，顾瞻有意无意的护了他快半年了，这人竟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每天两耳不闻的也不是什么好事，你竟然连顾瞻是谁都不知道。」 「顾瞻是谁？」杨氤立刻问道。 「顾瞻是...」 「杨氤！」 「下一位，杨氤。」 杨氤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是在青利大学跆拳社的面试现场，而非碧海高中。 杨氤深吸一口气，走到讲台中间。 「杨氤，自学跆拳道六年，方便说一下是什么原因让你想学习跆拳道吗？」顾瞻头都没抬，公事公办的态度让杨氤有些难受。 我从前和你说过的，你忘记了吗？ 顾瞻没听见杨氤的回答，抬眸瞥了一眼讲台上的人。 杨氤被这道眼神吓到，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被顾瞻压在楼梯间时的场景。 「我...」杨氤话都说不利索：「我...对不起...」 杨氤摩挲着指尖的茧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没有准备好，可以军训结束后再来。」顾瞻偏头示意旁边的人喊下一个。 「我好了。」杨氤急道。 顾瞻颔首，杨氤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收拾好情绪，不徐不疾回道。 「我一直坚信，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不受欺负。」 顾瞻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随后说道：「麻烦做几个跆拳道的基本动作。」 杨氤的手缓缓攥成拳，大着胆子问道：「可以请你来当另一方吗？」 话音落下，杨氤便看到顾瞻旁边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顾瞻本人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说的是我？」 方才在门外解救他的学姐解释道：「顾瞻可是我们跆拳道社最厉害的一个，连社长都比不上，要不是顾瞻懒得管社里的事务，社长早就把位置给他了。」 杨氤知道顾瞻的力量，现在肯定更胜从前，但他就想和顾瞻打一场，就算是被压着打。 他想让顾瞻把他记起来，短短一年的时间，他不相信顾瞻就这么把他忘了。 「是。」杨氤把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刚才，如今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吗？」 顾瞻嘴角翘起：「可以，正好我想看看你的实力，看看自学的和专业的有什么区别。」 教室讲台太小，两人施展不开，于是除了来面试的人待在教室里，其他跆拳道社的学姐学长跟着两人来到外面。 杨氤沖顾瞻生硬的鞠躬，他没有学过，只是之前在日月的视频中看到对打双方要互相鞠躬。 顾瞻回礼说道：「来。」 第九章 好友 杨氤迅速出腿，顾瞻微微侧身躲过，有些惊讶的挑眉。 速度可以，力量呢？ 顾瞻抬臂架住杨氤的腿，得出答案，力量不够，但自学到这个程度，已经不错了。 「可以了。」顾瞻喊停。 第7页 杨氤喘着气，一动也不敢动，等着顾瞻说话。 顾瞻拿过杨氤的表，在上面打了个勾号。 「基本功不扎实，技巧也不足，不能进吧副社？」 顾瞻睨视说话的学长：「凭他有勇气和我打，就已经比你们所有人厉害。」 在场看过顾瞻和社长那次比赛的人，皆垂头不语。 顾瞻太专业了，无论是基本功，还是格斗技巧。 杨氤还沉浸在顾瞻夸他的喜悦中，没注意到顾瞻已经走到他面前。 「加个联繫方式？」顾瞻说道。 他对这个看似柔弱的学弟很感兴趣，名字和样貌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啊...」杨氤懵懵的看着顾瞻。 顾瞻无奈笑道：「我说加个联繫方式，你是今天第一个进入跆拳道社的新人。」 后面的学姐抬抬下巴，示意杨氤快加。 杨氤拿出手机，指尖颤抖着点开社交软体。 他还是第一次有顾瞻的联繫方式，高中杨妈没有给他买手机，直到杨氤高考结束才有的第一部 手机。 可那时顾瞻已经来青利大学了，并且自他考入青利大学后，便没有再回过碧海。 杨氤有些惊喜和紧张的神情，让顾瞻不由自主地将手放在了他头上。 杨氤顿时整个人在原地僵住。 手下的头髮柔软蓬松，顾瞻没忍住，多揉了两把。 「我...你...」杨氤语无伦次，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顾瞻勾唇，安慰道：「在我面前别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 怎么可能不紧张！ 顾瞻已经不记得他了，杨氤现在生怕给顾瞻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但他好像还是搞砸了。 顾瞻刚才看他的眼神和看一个需要安抚的小孩有什么区别！ 「啊啊...」杨氤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发出哀嚎。 「怎么了？隔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叫声了。」林慕背着吉他推开门，手上还拿着两份饭。 「这是你的外卖吧，我看写着你的名字。」 杨氤爬下床，生无可恋的朝林慕道了谢。 林慕以为是跆拳道社没进去，从自己碗里扒拉了个蛋放到杨氤碗里。 「没事，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好好准备肯定能进去的。」 叮的一声，杨氤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一条消息。 杨氤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声响，差点把林慕的筷子吓掉。 「果然什么所谓的学霸杨氤，特别高冷之类的谣言不可信。」 林慕嘆了一口气，现在看来，这位学霸除了不太喜欢肢体接触外，性格方面，话是很少，但是喜欢一惊一乍。 杨氤盯着手机界面顾瞻通过好友的提醒失了神，从这一刻开始，他才觉得不是梦。 拼命考入青利大学不是梦，昨天报到不是梦，见到顾瞻，进入跆拳道社不是梦。 未来至少三年，他会和顾瞻在同一所大学下学习生活。 「林慕，你谈过恋爱吗？」杨氤突然问道。 林慕闻言，放下筷子，抽纸抹了抹嘴：「你这话就问对人了。」 「我林慕，当年可是吉他班里的风云人物，所谓万花丛中过，片叶都沾身，谈过的恋爱没有几十场，也有十几场了。」 「太好了。」杨氤拿出个本子来：「你可以教教我怎么追人吗？」 第十章 尴尬 林慕一口饮料喷出来，咳嗽了半天，把脸都咳红了。 杨氤走流程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吧。」 「你...你...你...」林慕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你竟然要追人？」 杨氤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追人，难道要等到他记起自己吗？ 林慕这下饭也不吃了，把椅子搬到杨氤旁边盘问道：「对方的年龄，长相，专业，性格，都说一遍。」 杨氤尴尬问道：「这是查户口吗？」 林慕皱眉看着他，杨氤无奈，只得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比我大一岁，长得很好看，金融系的，性格，嗯...」 杨氤有些犹豫，他摸不准顾瞻的性格。 在高中时，顾瞻对他时温柔时严厉，当然严厉只存在于帮他补习数学的时候... 林慕敲了敲桌面让杨氤回神：「性格呢？」 杨氤摇摇头，他不知道顾瞻真正的性格是怎样的。 林慕嘆了一口气，认真思考起来。 比他们大一岁，姐弟恋。女生学金融，聪明，理智，绝对是钓系，大姐姐一类的。 杨氤不会被吃干抹净吧！ 「那个...」林慕斟酌了一下用词：「要不...放弃吧。」 杨氤疑惑的看着林慕，怎么就劝他放弃了呢？ 「我不是...」 「杨氤，我拿你当朋友才这么说的，你别生气。」林慕收回想落在杨氤肩上的手，快速笑了笑：「你和她不合适。」 「男追女隔座山，隔层纱。以你的长相，条件，要什么样的不行，干什么非要执着这种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套坑里去的女生呢？」 杨氤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始爆笑，意识到不太妥后，强行收住笑声，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忍的十分辛苦。 林慕不明所以：「是我哪里说的不对吗？你好像快笑疯了。」 第8页 杨氤深吸一口气，压住又要翘起的嘴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喜欢的人，不是女孩子，是男生。」 林慕错愕，微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男生啊，男生就男生呗。」林慕左看看，右摸摸：「男生，一个性别，好相处，好相处...」 话到最后，林慕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杨氤理解，在这个同性相恋并未开放的，突然听见舍友说喜欢男生，林慕这个反应已经是轻的了。 杨氤放好本子，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吃饭。 「哎，怎么把本子放下了，我还什么都没传授呢。」 杨氤转头，发现林慕的神情已经没有刚才的无措和尴尬。 「你这么快就接受了？」杨氤试探道。 「我很开明的。」林慕微扬下巴，骄傲道：「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我都能让你追到手。」 「不过，方便问一下，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啊？」 杨氤咳嗽一声，脸颊染上不正常的红晕。 这人，在说什么！ 林慕没想到杨氤脸皮这么薄，大家都成年了，这些话题可以聊的吧。 「你...正经一点。」杨氤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提醒道。 林慕比了个3，表示自己知道了。 是夜，杨氤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界面是顾瞻的聊天框。 给他发什么好呢？ 表情包，你好，学长，都不太行啊。 杨氤闭上眼睛，在黑夜中发出无声地嘆息，手下没留意，扫到一个表情包发了出去。 「我...」 杨氤当即撤回，关闭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那好像是一个亲亲的表情包。 啊啊啊！ 过了几分钟，杨氤又摸索出手机，半眯着眼解开锁屏。 这么晚了，顾瞻肯定睡了，绝对没有看到那个表情包。 而当他看到顾瞻的消息时，整个人顿时熟成了红虾。 【表情包很可爱，为什么要撤回？】 第十一章 学长 还没等杨氤缓过劲来，顾瞻的下一条消息接着发过来。 【这么晚还没睡？我记得明天你们就要军训了。】 杨氤拿着手机，手指放在键盘处，迟迟没有打字。 与此同时，顾瞻打开床头灯，见杨氤没有回他，猜想是被他突然回復吓到了，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我已经看好久了。】 杨氤脸一红，快速退出软体，切到桌面。 顾瞻等了一会没看到杨氤的消息，以为他是睡了，于是关掉床头灯准备躺下睡觉。 几分钟后，顾瞻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方便问一下你的宿舍楼吗？】 顾瞻轻挑眉头，上来就问宿舍楼，这小学弟有意思。 【我们今天第一天见面，就已经熟到可以问住处了吗？】 杨氤脸通红，缩在被子里手指飞快地打字。 【不是不是，就是问一下...不告诉也没关系。】 「啧...」 怎么感觉有股茶味。 顾瞻失笑，这小学弟和他高中记忆中的一个人很像，但他就是记不起那人的长相和名字。 只记得那人很爱演，校内一套，校外一套，有时候在他面前也是好多面。 【我不在学校住，每天有课或是社团有活动时会去学校，其余时间都在校外。】 杨氤有些失望，不经常在学校，那还怎么偶遇。 【那...你明天有课吗？】 顾瞻坐起来，从学校系统里找出课表，明天第一节是水课，老师是个老头，搞不懂那些点名系统，于是从来不点名，他好久没去上过了。 不过杨氤既然这么问... 【明天第一节有课，有事吗？】 杨氤在黑暗中比了个耶，不住宿舍楼又怎样，大门口遇见怎么不算偶遇呢。 【没有，很晚了，我先睡了。】 【等一下。】 【怎么了？】 【一天了，我好像没听见你叫过我一次学长。】 杨氤看着顾瞻发来的消息愣住，学长，这个词有些陌生。 他高中从来都是顾瞻顾瞻叫，如今竟然要叫学长了吗？ 【不想叫？】 杨氤摩挲着指尖的茧子，终是缓缓打出「学长」二字。 叫叫也不吃亏，杨氤现在已经释然了。 顾瞻忘记了也好，他曾经的不堪与丑陋，少一个人记得总归是好事。 反正顾瞻也从未喜欢过他。 翌日清晨，杨氤匆匆穿好衣服，冲出宿舍。 后面的林慕喊道：「你不吃早饭了！」 「不吃了！」 林慕表示已经习惯杨氤这个样子了，提醒道：「八点开大会啊，你别迟到。」 林慕说完，杨氤早就跑的没了身影，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杨氤一路跑到青利大学的南门口，他昨天睡得太晚，以至于今天早上闹钟都响第三遍了，他都没起来。 七点三十八分。 杨氤喘着粗气，等顾瞻出现。 四十一到，顾瞻出现在门口，刷完脸后走进来。 杨氤赶紧躲到一旁大树后面，悄悄露出一只眼看顾瞻。 顾瞻视力很好，隔大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着军训服的男生在等人。 第9页 顾瞻刻意走慢，奈何杨氤没有要出来的意思，时间转眼就到七点五十，杨氤再不回去怕是要迟到。 唉... 顾瞻加快步伐，拐进一条小路不见了。 杨氤抿唇，暗骂自己不争气，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他。 【作者有话说】：元宵节快乐哦，宝子们～ 第十二章 晕倒 等杨氤赶到操场，教官已经排好队伍，杨氤在一旁有些尴尬。 「七点五十九分，你挺会卡点啊。」教官戏嚯道。 队伍里有几个人笑出声，教官瞪了一眼他们，摆手示意杨氤归队。 杨氤小声道完歉，走到林慕身旁站好。 上面校长在念演讲稿，林慕看了看教官，偷偷凑过来问道：「你怎么回事？不是提醒过你吗？」 「幸亏是八点前来的，隔壁班有个迟到一分钟的，直接被他们教官罚去跑圈了。」 杨氤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刚才还不觉得，如今缓过劲来才感觉手脚冰冷，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你带水了吗？」杨氤轻声问道。 「带了，你的水杯也拿来了。」林慕没好气的说：「现在知道渴了，大会结束直接就开始训练，你至少要等一个多小时才能喝上水。」 杨氤微微弯腰，一早上狂奔加上没有吃早饭，胃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胃痉挛。 林慕看出杨氤不舒服，扶住他说道：「我去和教官说说，你先休息一下吧。」 杨氤摇摇头，他本来就晚到引的教官不满，校长还在上面讲话呢，自己又去休息。 第一天就给教官留下这种印象，之后不得被针对。 「我没事。」杨氤扯出一抹笑容，推开林慕的手站直身体。 大会结束，教官带着他们回到分好的地方训练。 一个班里有两名教官，主教官是当地部队军人，副教官是本校的学长学姐。 杨氤咬着嘴里的软肉，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去。 胃里明明没有东西，却翻腾倒海，一阵一阵噁心涌上来。 九点钟的太阳已经热起来，杨氤唿吸不畅，垂头想躲避阳光。 「头抬起来，动之前打报告。」 杨氤被主教官这一嗓子吼的一激灵，噁心稍稍压下去了一些。 一轮军姿结束，杨氤坐在地上抱着水杯，咕咚咕咚的喝水。 林慕在旁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生怕哪口水把他呛到。 「正好休息，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饭。」 杨氤看向不远处的教官，阻止道：「刚才大会上说过的，军训期间，除非由教官带队出操场，学生不可擅自离开。」 「唉...」林慕躺在地上：「早知道多买个包子给你捎着了。」 杨氤轻笑：「这个天气，会馊的。」 哨声响起，杨氤揉了揉胃，站进队伍里。 教官喊道：「军姿十分钟，没有一个人动或是打报告，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项，否则就继续站军姿。」 阳光越来越刺眼，杨氤感觉吸入的空气都是热的，眼前有些模煳，心脏跳动快了起来。 好像...撑不住了。 杨氤拼着最后一刻清明，往右倒向林慕。 「杨氤！」林慕接住杨氤，让他慢慢倒下，用腿垫着他的头。 主教官赶过来，给杨氤简单的检查了一下。 「晕倒了，他能来军训说明没有疾病，早上是不是没有吃饭？」 林慕心虚的点点头，主教官瞪了他一眼，让副教官去找医生了。 顾瞻下课正好路过操场，看到有医务室的医生，不甚在意，每年学校军训都以把学生晒黑，晒昏倒为目标。 「每年就美术系出事最多，今年竟然是音乐系了。」医生从顾瞻身边走过时，抱怨了一句。 「音乐系」三个字，像是牵动了顾瞻脑中的某一根弦，让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拐了弯。 慢慢走近，顾瞻确定了倒在地上的人是谁。 第十三章 陪伴 早上还躲着不见他的人，才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 顾瞻的心难得抽疼了一下。 「兵。」顾瞻喊了一声前面的副教官。 李兵回过头，有些惊讶：「副社，你怎么在这？」 「路过。」顾瞻回道：「这个学弟我认识，刚进社的，我看这也没有担架，我来吧。」 李兵道了声谢，去和主教官说明情况，不多时，顾瞻成功把杨氤打横抱起，跟着医生去了医务室。 药物及消毒水的味道，让顾瞻不适的皱起了眉头。 看着床上面色苍白，还没有醒的杨氤，顾瞻嘆了一口气。 刚听医生说杨氤是因为早上没有吃饭就剧烈运动，天气又热，从而引发的晕倒。 就为了偷看自己，不吃早饭？ 顾瞻没有自恋到这种地步，但除了这个解释，也没有别的了。 床上的人有些难受的动了动，顾瞻按住他的左手。 杨氤不满的睁开眼，在看到顾瞻的一瞬间，他已经把自己要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顾瞻抬眸与他对视，看到杨氤因为害怕躲开他的视线，心里觉得好笑。 猜测成立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杨氤默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明明知道军训却连早饭都不吃的人，应该很聪明，不妨猜一猜？」顾瞻戏嚯道。 第10页 被发现了。 顾瞻现在的气场如高中时一样，强势，不容抗拒。 每逢对阵，杨氤总会败的很彻底。 「对不起。」杨氤闷声道。 「你朝我道什么歉？」顾瞻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些。 杨氤下意识地往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顾瞻偏身挡住。 杨氤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用不吃早饭换来见顾瞻一面，自己没有把握住。 而今和顾瞻说上话了，却是挨骂。 「我知道错了。」杨氤垂下眼睫，软声道：「学长。」 顾瞻一下噎住，杨氤的声音如羽毛一般，轻轻软软的安抚着他。 「行了，我该走了，你看着点你的手，输完就喊医生。」 顾瞻说完，起身往外走。 杨氤眼疾手快地抓住顾瞻的袖子，用恳求的眼神看着顾瞻说道：「可以陪陪我吗？不可以也没关系。」 顾瞻看着杨氤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有些无奈，坐回床上，就着这个姿势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没多久，消息回復。 「现在可以陪你了。」顾瞻说道。 「我是不是不该让你留下陪我，你好像很忙？」 顾瞻揉揉杨氤的头：「没什么，睡觉吧。」 杨氤在顾瞻的声音中，慢慢睡着。 等再醒时，屋内的时钟已经过了十一点，顾瞻不在屋里。 杨氤失望的坐起来，左手上的针已经拔掉，他可以走了。 出于礼貌，杨氤拿出手机给顾瞻发了一条消息。 【谢谢学长陪我，我现在已经好了。】 消息发出去的同时，房门被人推开，顾瞻拎着一个袋子走进来。 「醒了，来吃饭吧。」 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 杨氤接过筷子问道：「学长这几个小时一直在这里吗？」 「都说了可以陪你，自然一直在这里。」 第十四章 愿意 杨氤用饭盒挡住嘴角的笑意，顾瞻没走，还陪了自己一上午。 这是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下午是回去军训，还是回宿舍休息？」顾瞻问道。 杨氤咽下嘴里的菜：「班长发消息说我可以在操场那边的棚子底下休息，不能回宿舍。」 顾瞻闻言，低头笑了起来：「这学校还真是...」 杨氤也觉得荒谬，棚子那里除了能遮住太阳以外，什么都没有，而且还可能会挡住一部分风。 这条件，他还不如回去军训呢。 「学长今天下午还在学校里吗？」杨氤看着收拾饭盒的顾瞻问道。 「不在。」顾瞻回完，又补充道：「下午要是难受，就找你班的副教官，他也是跆拳道社的。」 杨氤应声，坐在病床晃脚。 杨氤的小动作，让顾瞻有种带孩子的错觉，于是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除了跆拳道社，还有加其他社团的想法吗？」 杨氤摇摇头：「我只喜欢跆拳道。」 「好。」顾瞻笑起来：「军训结束，愿意跟着我学跆拳道吗？全日制的那种，当然不会影响你正常上课。」 杨氤被天大的惊喜砸中，愣的很久才缓过神来。 「愿意，当然愿意。」 能天天见到顾瞻，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那走吧，送你回宿舍。」 房门打开，林慕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把杨氤吓一跳。 「我吵醒你了吗？」杨氤轻声问道。 林慕顶着鸡窝头看了杨氤一会，确认杨氤胳膊腿都还在，又躺回床上。 「杨氤，我渴。」林慕哑着声音说道。 杨氤连忙把给林慕买的奶茶递过去，担心道：「你声音怎么回事？」 林慕勐吸了几口奶茶：「还不是教官嫌我们喊口号声音不够大，愣是喊了一个小时不带停。」 杨氤同情的同时又有些想笑，幸亏他晕了，否则得和林慕一起倒霉。 「这奶茶多少钱？我转你。」林慕眯着眼看杯身上的标籤。 「不用的，就当是我感谢你及时扶住我，没有让我破相。」杨氤每月的生活费固定就那些，杨妈不肯多给。 毕竟是自己执意要来青利大学，杨妈就算一分不给他也不意外。 不过还好，他已经找到兼职，军训结束就可以去上班，就是兼职期间见不到顾瞻了。 手机响了一声，林慕伸出手：「把手机给我。」 杨氤刚想说真的不用给钱，就看见林慕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无奈，只得把手机给他。 「好了。」林慕把手机还给杨氤：「你要是真想谢我，那就军训结束陪我去摄影馆。」 「你要拍照？」杨氤问道。 「是乐队宣传照，除我之外，还有四个人，你要是不喜欢人多...」 「可以。」杨氤答应。 偶尔出去看看也不错，既然都考到青利了，那就索性把青利玩个全，又不是没有时间。 日子一天天过去，军训也接近尾声，主教官还是一如既往的严格，杨氤有些憷他。 倒是副教官李兵每次在他被主教官刁难时都会出手救他。 应该是顾瞻的人情吧。 第十五章 操场 军训十五天，成果展示却只需要一上午。 结束日正好在周五，他们接下来有两天半的时间休息，这让疲惫不堪的大一新生都有了一些慰藉。 第11页 回到宿舍，杨氤脱下军训外套，林慕的眼睛顿时从饭移到了杨氤身上。 杨氤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怎么了？」 「十五天，整整十五天，你一点没有黑？」林慕震惊道。 杨氤不太能理解林慕什么意思，林慕当即脱下外套，指着自己脖子让杨氤看。 杨氤这才明白，林慕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被衣服遮住的皮肤不一个颜色了。 「我之前问过你要不要涂防晒，是你自己说的不用。」杨氤嘲笑道。 林慕气的想把杨氤扔出去，但终究没有动手。 杨氤看着瘦弱，但凭他能进跆拳道社，就绝对不是表面上看到的样子，他可不给自己找麻烦。 「明天和我去摄影馆。」林慕气唿唿的说。 杨氤想了想，同意了。 这周兼职的排班，他在周日，周六本来想找个藉口约顾瞻出来的，这样的话，只能等下周一再见了。 天渐渐黑下来，顾瞻躺在操场上数星星，身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学长，这是我这学期的课表。】 顾瞻点开图片放大，有些惊讶，音乐系的课这么多的吗？还是单纯青利大学音乐系多？ 每天都有早八不说，有两天甚至是满课。 【课这么多，还要全日制和我学跆拳道吗？】 杨氤回消息很快，应该是一直在看手机。 【要。】 【有几门水课，我可以旷课的。】 第二条消息，顾瞻还没看清就撤回了，不过只从几个字中就能知道杨氤发了什么。 杨氤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庆幸自己手速够快。 【现在有空吗？我在操场。】 杨氤从床上坐起来，说道：「我喜欢的人约我出去，我该怎么办？」 原本青轴键盘被人按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消失，林慕转过头，给杨氤竖了个大拇指，歪歪头示意他快去。 「可是我不是很想去。」 「啊？」林慕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人家都主动约你了，你为什么不想去？」 「我...我怕晚上脑子发热，说话什么的，会拉低我在他心里的形象。」杨氤垂头丧气地躺回床上。 林慕踩着爬梯把杨氤拽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喜欢的人是男生，大家都一个思维。」 「快起来，别让人家等你。」 杨氤在林慕的劝说下，终于鼓足勇气，穿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门了。 【我到操场了，你在哪里？】 顾瞻看着不远处的杨氤，眼底浮现些笑意。 杨氤对他什么意思，顾瞻是明白的。 只是他想知道这个腼腆，又爱演的小学弟，是怎么在这个不被认可的时代追自己的。 【往前走，我在中央。】 杨氤往中央走过去，看到那里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却也遮不住他的好身材。 「顾瞻。」杨氤打完招唿，在顾瞻旁边坐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里？」 「今天下午社里有些事，等忙完出来天已经黑了。」 顾瞻躺到假草坪上，偏头问杨氤：「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第十六章 偶遇 杨氤身体一僵，神色有些不自然：「进跆拳道社，当然要做好功课啊。」 顾瞻点点头，杨氤松了一口气，也躺下来。 「我下周三有表演，你要来看吗？」杨氤期待的问道。 下周三？新生迎新晚会啊。 「这么厉害？」顾瞻赞嘆道：「刚来就上台演出了。」 说起这个，杨氤有些小得意：「我是今年艺考第一名，班任说这场演出是学校早就给我预定好的。」 顾瞻揉了揉杨氤的脑袋：「我会去看的。」 翌日，杨氤拉开窗帘，走到林慕床边拍了拍。 「嗯...几点了？」林慕拖着长音问道。 「九点了，快起床，不然一会赶不上公交了。」杨氤说完，去洗漱间收拾了。 等他们到摄影馆，已经过了预约的时间。 林慕心虚的摸摸脖子，推开门走进去。 他们来的这家摄影馆整体偏暖色调，吧檯边坐着一个大约二十五岁的年轻女人。 门上的风铃晃动，发出声响，引起了女人的注意。 林慕看到吧檯边的女人，一时失了神。 女人穿着一件米白色长裙，头髮披散，看起来本该是个很好相处的姐姐，但女人的眼睛却眼尾上挑，眼神极具攻击性。 女人微微皱起眉，似乎是不喜欢林慕一直盯着她看。 杨氤拉了拉林慕的衣袖，林慕回过神来，沖女人抱歉的笑了笑。 「你好，我们预约的是十点的拍摄。」杨氤走过去，找出林慕之前给他发的条款码。 女人扫了一下码，淡声道：「时间已经过了，你们要重新预约。」 杨氤回头不满的看了一眼林慕，要不是他在学校非要买什么包子，他们不会错过公交车。 「那我们现在预约，大约什么时间能到我们？」 女人翻开吧檯上的本子：「三天后，十点。」 杨氤有些犹豫，三天后是周一，周一上午他们有课，十点必然是赶不过来的。 「麻烦等我一下。」 女人颔首。 「预约时间已经过了，再次预约要等到下周一上午十点，可那个时候我们有课，怎么办？」杨氤简单说道。 第12页 林慕几乎没怎么思考：「旷了呗，不过你...还是算了，周一我自己来就好，你安稳上课。」 「周一是专业课，你确定要旷？」杨氤提醒道。 林慕点头，表示自己心意已决。 杨氤没再说什么，他从小到大，学校的课，校外的补习班，钢琴课，他从来没有缺过一节课。 他其实还挺羡慕林慕的。 有自己的乐队，有交心的朋友，有勇气做些偏离轨道的事情。 而他，说着要追顾瞻，可他怎么向杨妈解释他喜欢男孩子呢？ 怎么向顾瞻表白？顾瞻这么优秀，肯定有很多女孩子追，放着那么多漂亮有能力的女孩子不要，要自己？ 怎么可能。 杨氤没有和林慕一起回学校，时间还早，他想去兼职的地方熟悉熟悉流程。 他选了一家离学校很近的奶茶店，正值周六，店里人很多。 可这并没有妨碍杨氤一眼便看到了在软沙发上坐着的顾瞻，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杨氤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一般，剧痛不已。 不一定是女朋友，不一定的... 杨氤转身冲出奶茶店，扶着路边的树缓解心口的疼痛。 「刚才跑出去的人好奇怪啊。」顾愿嘴里咬着吸管说道。 顾瞻没有接顾愿的话，自顾问道：「怎么突然回国了？」 顾愿撇撇嘴：「还不是舅妈说你不愿意回家接手公司，让我来当说客。」 顾瞻冷笑一声，对于这种自己无可奈何，就把其他人搬出来当援兵的行为，顾瞻向来不甚在意。 「哎！」顾愿指着外面喊道：「他好像要晕了。」 第十七章 吵架 顾瞻闻言回过头，看着那人的身形怎么有些像杨氤。 顾瞻当即起身，快步走出去，在杨氤摇摇晃晃马上就要摔在地上前，将他扶住。 「顾瞻？」杨氤推开顾瞻的手，赌气道：「你不在里面陪她，出来干什么？」 顾瞻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杨氤这是把顾愿当他女朋友了？ 看杨氤这个样子是不会相信他说的话，那就让顾愿自己来解释。 顾瞻沖里面的顾愿招手。 「怎么了？哥，这人你认识？」顾愿跑出来问道。 「你告诉他，我是谁？」顾瞻扬起下巴，点了点杨氤。 杨氤在听到顾愿叫哥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两人关系，现下是尴尬不已。 顾愿不理解，实话实说道：「你是我表哥啊。」 「行了。」顾瞻看着杨氤对顾愿说道：「你告诉她，我是不会回去的。还有别总是没事回国，机票不要钱吗？」 顾愿听完，对她哥过河拆桥的能力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狠狠踩了一脚顾瞻的鞋后，气鼓鼓地离开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杨氤脸颊通红，想赶紧远离顾瞻。 但顾瞻偏不如他愿。 「今天周六，何况你现在在校外。」顾瞻抓着杨氤的手臂，把人拉回来。 「陪我走走？」 顾瞻的语气是询问，可手下的劲却一点没松。 杨氤挣不开，开始急躁：「我...我有兼职...我要走了。」 顾瞻勾唇，弯腰靠近杨氤，杨氤想往后退，但无奈自己胳膊还在顾瞻手里。 「哪家店十一点才开门，我也想去了。」 顾瞻慢悠悠的在杨氤耳边说完，松开手，抱臂等着杨氤回答。 杨氤摸了摸耳朵，顾瞻刚才说话时喷洒出的热气像是牵动了他某一根心弦一般，让他的心止不住狂跳。 这下杨氤不敢再乱说话了。 「在哪里兼职？」长久的沉默后，顾瞻突然问道。 杨氤垂在身侧的手，一指旁边的奶茶店。 这么巧。 顾瞻有些惊讶，但细想确实也合理，这家奶茶店离学校近，而且总招工。 杨氤在顾瞻面前侷促的站着，走也不是，不走留在这里徒增尴尬。 顾瞻见杨氤脖子都有些发粉，也就没再逗他。 「下周三之前你先好好准备演出，周四我们正式开始上课。」 杨氤想说演出的曲子他早就练会了，不用准备的，但到最后，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顾瞻这个人做事专一，尤其是在学习上。 顾瞻高三那年，杨氤亲眼见证了顾瞻放弃保送名额，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青利大学。 保送的那所学校不比青利差，但顾瞻说他喜欢青利，他必须要上青利。 那一年，每天放学，顾瞻都会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座小亭子里刷题。 顾瞻刷题，杨氤就在旁边安静背书，谁也不打扰谁。 偶尔顾瞻休息，便会给杨氤讲数学题。 一开始杨氤很牴触，后来在顾瞻的引导下，慢慢放下心结，数学成绩突飞勐进。 顾瞻考上青利后，杨氤成为高三生，杨妈曾多次给他估过分数。 如果杨氤高考稳定发挥，是绝对能上青利音乐学院的。但杨氤志不在此，他要考的是青利大学。 高三一整年他瞒着杨妈，发了疯一般学习文化课。 终于高考成绩出来，他过了青利大学今年预估分数线。 却在填报志愿时，他和杨妈大吵了一架，那是他第一次吵架。 为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为了能上青利。 第13页 第十八章 演出 杨氤攥着口袋里仅有的十块钱，进入一家网吧，把第一志愿改成了青利大学。 保存，提交，确定。 杨氤做完所有事情，心情异常的平静，好像在决定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简单。 录取通知书如期而至，杨氤被杨妈打了一顿，严重到进医院躺了两周。 但怀里的通知书，却连一个角都没有折。 杨氤平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想起一个多月前的事。 那是他活到现在，做过最离经叛道的事情。 同杨妈吵架，偷改志愿，被杨妈打到吐血也没有松开通知书。 他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而这代价杨氤付得起。 周三演出很快到来，这几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非要说的话，那就是林慕喜欢上了摄影馆的老闆。 老闆名叫许知暖，是个从国外回来的摄影师。 在摄影界名头很大，在国外出过作品展，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没几个人知道她回了国，还开了一家摄影馆。 至于林慕是怎么知道的，杨氤没有问。 此时的杨氤正在后台化妆间被摁着化妆。 「没必要化妆吧。」杨氤躲开化妆师的手：「我挺白的，不用再抹了。」 「不可以哦。」化妆师柔声细语，但另一只手却强势的掰正了杨氤的脸。 杨氤一脸生无可恋。 杨氤因为第一名的头衔，表演被学校安排在了最后。 【我到了，你的演出是第几个？】 杨氤接到顾瞻的消息，立马从后台绕出去，边走边打字。 【你在哪里？】 【二楼中间。】 杨氤跑上二楼，果然在座位席上看到了顾瞻，周围零零星星还坐着几个学姐学长。 杨氤坐到顾瞻旁边，有些抱歉：「最后一个到我，没想到会这么晚。」 二楼座位席这边没有灯，顾瞻的手摸到杨氤的头髮时觉出不对。 「你喷了髮胶？」 杨氤烦躁的抓了抓头髮：「不想喷的...」 顾瞻忍住笑，安慰道：「没事，青利传统，演出者必须要化妆，不管男女，是我忘了。」 杨氤闻言，来了兴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也表演过？」 顾瞻看着杨氤，想拿出手机来照个明。 杨氤皮肤白，长的也好看，化完妆必然是更漂亮，但他怕杨氤会害羞。 要是把人吓跑了，他这一个小时怎么过。 「跆拳道社也会有演出。」顾瞻简单解释道。 杨氤点头，有些失望。顾瞻已经是副社长了，之后社团演出，他肯定是不会再参加，那就看不到顾瞻化过妆的样子了。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杨氤在倒数第二个节目开始的时候离开了。 现在的节目是诗歌朗诵，读来读去就那几首，顾瞻看了会跆拳道社群里发的消息就过去了。 主持人报完幕，全场一片沸腾。 顾瞻周围的学姐学长也坐直了身体，看来是专门为杨氤来的。 灯光暗下，钢琴被学生会抬到舞台中央，一人徐步来到钢琴前面，随着他鞠躬的动作，一束白光打在他身上。 顾瞻这才终于看清了杨氤。 今晚的杨氤穿的正式了些。雪白整洁的衬衫，映出杨氤细瘦的腰肢；直筒乌黑的西裤，把杨氤的双腿包裹在内。 杨氤腰背挺直，微垂着头，指尖按下琴键。 一段让顾瞻十分熟悉的前奏响起，顾瞻看着台上的人，仿佛陷进了回忆里。 第十九章 《新生》 回忆里的少年，也是这般坐在钢琴前，笑容明媚的邀他一起填词。 那是少年第一次谱曲，也是顾瞻第一次编写歌词。 少年说，这是一首反对校园霸凌的歌。 主歌部分压抑无助，副歌开始反抗斗争，桥段则是希望与。 顾瞻深有感触，如果不是校园霸凌，他不会认识少年，更不会保护少年两年。 少年不需要知道，顾瞻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能让更多弱小之人，在他的保护下安稳读完高中。 少年将歌名取名为《新生》。 而少年的名字...顾瞻眼里似有泪光闪动，轻声道：「杨氤。」 一曲毕，掌声震耳欲聋。 杨氤趁着众人上台拍照，偷偷离开舞台，往二楼跑去。 可等他到座位席，顾瞻已没了身影。 【你离开了吗？】 杨氤失落的坐在座位上，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 在确定顾瞻没有认出自己后，杨氤便决定在这场晚会上弹奏《新生》。 杨氤是矛盾的，他既不想让顾瞻想起自己曾经的不堪，又想让顾瞻想起曾经他们的点点滴滴。 《新生》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如果顾瞻还是没有认出自己，那只能说明他是顾瞻高中生涯里的一个过客，可有可无的那种。 「杨氤？」 杨氤霍地抬起头，顾瞻站在楼梯口，神色看不清，但杨氤本能感觉到顾瞻在生气。 顾瞻走过来，俯身抓着椅背，将杨氤困在这一方寸之地。 「我下去找你拍照没找到，没想到你竟然一声不吭上来了，耍我很好玩？」 第14页 杨氤的脑子像过电一般，立刻想起他演出之前，顾瞻同他说过，要给他拍照的。 是他太过着急，忘记了。 「对不起。」处于弱势的姿势，让杨氤有些不安。 顾瞻冷哼：「一句对不起就把我打发了？你果然还是和高中时一样倔。」 杨氤的眼睛陡然亮起来，顾瞻说的是高中时，他记起来了，他没有忘记我。 「你...」 「我什么我。」顾瞻站直身体，没好气的说：「演了半个多月开心吗？把我当小丑快乐吗？你良心不会痛吗？」 顾瞻的三连问，没有让杨氤激动的情绪消下去。 他起身抱住顾瞻，像是在同过去的自己说：「你看，他没有忘记我们。」 又像是在同高中时的顾瞻道谢。 顾瞻没有推开杨氤，但也没有让他抱很久。 「没有认出你，是我不对，但你瞒我这么些天，不该解释一下吗？」顾瞻坐在座位席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仰视杨氤。 按位置来看，明明杨氤才是那个占优势的人，可杨氤却在顾瞻的眼神下，有些腿软。 「对不起。」杨氤磨磨蹭蹭半天，只憋出了三个字。 顾瞻屈指轻敲座位，在底下还吵吵嚷嚷的环境下，杨氤仍被这声音吓出一身冷汗。 「杨氤，一年不见，你胆子变大了许多，这很好。」顾瞻不走心的夸赞道。 这不好。 杨氤感觉自己像是玩具，被顾瞻抛上去，抛下来。而如今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让杨氤很是难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我...」杨氤越说越急，越急越说不出口。 「你什么？说清楚。」顾瞻淡声道。 第二十章 自由 杨氤脸都急红了，摩挲着指尖的茧子，破罐子破摔道：「我害怕，我矛盾。」 「我想让你想起我，又不想让你想起我曾经的那些不堪...」 说到最后，杨氤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在喜欢的人面前被逼到如此难堪，任谁都受不了。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骗你了。」杨氤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看向顾瞻的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顾瞻冷脸问道。 杨氤点头，一脸认真：「真的不会骗你了，再也不会了。」 顾瞻笑了起来，拉过杨氤坐到旁边的座位上：「眼泪收回去，别用手擦，脸上还有化妆品呢，揉眼睛里去怎么办？」 杨氤依言用顾瞻递来的纸巾擦干眼泪，小心翼翼问道：「你还生气吗？」 「生气啊。」 杨氤的头又耷拉下去，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给我带一个月早餐，我考虑原谅你。」 杨氤闻言，立刻抬起头，笑着说：「好！」 顾瞻被杨氤逗笑，两人瘫在座位上笑了许久。 自那天两人说开后，杨氤每天都给顾瞻带早餐，有时还会主动询问顾瞻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顾瞻同意的次数偏少，多数都是不同意的。 杨氤握着手机，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棵大树下，手机界面是他和顾瞻的聊天框。 【今天中午我有事，就不一起了。】 已经两天了，顾瞻从两天前就没有再和他一起吃过午饭，甚至之前说好的演出结束就开始教他跆拳道也没有教。 杨氤不敢问顾瞻最近在忙什么，他安慰自己顾瞻现在大二，要上课，要处理社团的事情。 何况他不在学校里住，来回也是要耗时间的。 可杨氤就是失落，明明说好的... 手机突然震动，杨氤快速打开，在看到是林慕发的消息时，提起的一口气又泄了。 【今天周五，晚上我有演出，要来看看吗？】 杨氤本来想说不去的，但转念一想，去看看也不错。 杨氤不怎么去人多的地方，特别是演唱会之类的。杨妈从小教育他，人多的地方鱼混杂，避免他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人，明令禁止他去。 但现在，他想去，他要去。 从出生就困于一方天地的鸟，是渴望天空，渴望外面世界的。 在前往演出地点的这段路上，杨氤感觉空气都是甜，如果顾瞻在的话... 唉...顾瞻不在，没事的。 他是独立的个体，又不是离了顾瞻活不了。 好吧，不能离的太远。 等杨氤到演出地点，舞台周围已经有很多人了。 【我到了。】 消息发出去一分钟，一个穿着黑色短款皮衣，戴着口罩，还背着一把大吉他的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 「杨氤，我没想到你会来，太好了。」林慕把口罩扯到下巴下面，兴奋道。 杨氤看着这般打扮的林慕还有些不习惯：「在学校待的有些闷，出来看看挺好的。」 林慕边说边往后台那边走：「我也是看你最近魂不守舍，才叫你出来的。」 「放心，我们乐队很厉害的，保准不会让你败兴而归。」 杨氤淡笑，能考到青利大学的音乐生，专业能力和文化课缺一样都不可。 他可能偶尔会质疑林慕做的事靠不靠谱，但从来不会质疑他对音乐，对吉他的热爱。 第二十一章 后悔 迎面匆匆赶来一人，林慕上前给杨氤介绍：「这是乐队的鼓手阿彩，玩乐队已经有十年了，是我们乐队年龄最大的。」 第15页 阿彩沖杨氤笑了笑，就把林慕拉到一旁，杨氤无意听他们乐队内部的事情，索性走远了些。 「怎么了？」林慕见阿彩神色凝重，收起笑容问道。 「川子堵在路上，来不了了。」阿彩言简意赅。 川子名叫徐川，是他们乐队的钢琴手。 林慕听到消息没有慌张，冷静问道：「他大概要多久到？」 「一个小时起。」 距离演出还有二十分钟，一个小时根本来不及。 临时让主持把他们的演出顺序往下换，对于后面的人不公平，现在再去找人商量，也来不及了。 一定还有办法的... 「杨氤！」林慕突然想到，杨氤是学钢琴的，对于乐队的电子琴，应该很好上手。 林慕当即拨通了杨氤的电话。 「喂，林慕，怎么了？」 林慕听到杨氤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杨氤，我这里有件急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杨氤直觉不会是什么很好的事，当然是对他自己而言，对别人不一定。 「你说吧。」 林慕看了一眼阿彩，在阿彩鼓励的眼神下开口道：「刚才接到消息，我们乐队的键盘手堵在路上来不了了...所以你能来帮一下吗？」 在听到「键盘手」时，杨氤就已经明白林慕这通电话的意思。 但他...能来看这场演出，就已经用尽了先前积攒起来的所有勇气。 他做不到上台的。 如果台上是一架钢琴，他会十分自信的上台演奏，但那不是。 那是他从未踏足过的领域，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事物。 电子琴的不熟悉，乐队相互之间的从未配合，都让杨氤心生退却。 「杨氤？」林慕一直没有听到杨氤的回覆，有些心慌。 杨氤刚想说话，就被另一通电话突然打进来打断。 备註上是母亲。 杨氤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下声音：「林慕，给我几分钟考虑一下可以吗？」 「好，可以的。」林慕放下手机，沖阿彩简短转述了杨氤的话。 杨氤收拾好情绪，给杨妈拨回电话。电话刚响两声就被接通，显然杨妈一直在等。 「妈，刚才舍友给我打电话，就没有第一时间接您的。」 杨妈没有在意：「在学校怎么样？看到你们系老师时，有没有后悔没有报青利音乐学院？」 杨氤闻言，有些窒息，杨妈这些天除了给他发钱，没有给他发过一条消息，打过一通电话。 杨氤给杨妈发过很多消息，但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 如今好不容易打来电话，开口却是问他后不后悔。 杨氤嗓子里像是被什么黏腻的东西粘住了一般，哑声道：「我若是后悔，能怎样？」 杨妈一听，顿时开心起来：「你要是后悔了，我就想办法把你弄到青音去。」 呵...果然，杨氤就不该期待杨妈能说出另一番话。 「不必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杨氤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您问我后不后悔，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您。」 「从决定要考进青利大学开始，我就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我，从不做后悔之事。」 第二十二章 反抗 杨氤挂断电话，长舒了一口气。 反抗好像也不是很难。 杨妈的这通电话来的其实很及时，她让杨氤明白了一些事。 一些...从前不敢想，更不敢提及的事情。 「林慕，曲谱发我，再给我找架琴，我只需要十分钟。」 十几分钟后，杨氤穿着林慕临时给他找的皮衣随着乐队其他人一起上台，在弯腰鞠躬后，站到电子琴后面。 音乐响起，鼓声随着节奏打起，杨氤凭着十分钟速记的记忆，在电子琴上弹出和谐的伴奏。 杨氤放空自己，身心皆沉浸在音乐之中。 他没有觉得摇滚音乐吵，反而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仿佛他与音乐融为一体，与音符交起朋友，与手下的琴朝夕相伴。 台下不远处，顾瞻站在人群中，看着舞台上的杨氤，眼神如深海一般，让人看不出情绪。 一曲毕，顾瞻早已离开，杨氤擦了擦额上因为紧张而冒出的冷汗，和林慕相视一笑。 今晚的演出将成为杨氤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青春，疯狂，自由，反抗，都将成为今晚的代名词。 杨氤和林慕踩着门禁时间的最后一分钟跑进宿舍，虽然是周五，但还属于工作日，除非请假，否则还是要在门禁之前回宿舍。 杨氤站在洗漱间的镜子前，看着身着皮衣的自己，有些失神。 不知道这件衣服贵不贵，他想留下... 「在这站着发什么呆呢？」林慕进来洗手问道。 「林慕，这件衣服多少钱？」林慕问道。 林慕靠着洗漱台，用毛巾擦了擦手，随后拿出手机。 「嗯...你那件七十。」 杨氤松了一口气：「我给你转钱，可不可以把这件皮衣卖给我？」 林慕微怔，看着在等自己回答的杨氤，没忍住笑出声。 「你喜欢直接和我说啊，这衣服我有很多，送你了。」 「不不，这毕竟是你花钱买的。」 杨氤从洗漱间一路追着林慕来到阳台，誓要把钱给他。 第16页 林慕无奈：「好吧，这件衣服我也穿过几次，不算新，就收你三十吧，外加一杯奶茶，要喝你亲手做的。」 杨氤笑着答应。 一天后，杨氤来到奶茶店，时间还早，店里还没有客人。 杨氤穿着员工衣服，开始准备东西，顺便让手机助手给他定了个闹钟，以防自己忙起来忘记给林慕做奶茶。 风铃随着开门带起的风响起来，杨氤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与顾瞻对上视线。 杨氤匆忙移开视线，神色毫无变化，但慌乱中打翻的杯子，却让人一眼便看出不对劲。 「怎么了？」旁边的店员问道。 杨氤摇摇头，收拾好台子，又抬眼偷看顾瞻。 顾瞻没有点东西，而是坐到了窗边看手机。 杨氤手下擦着台子，心思却全在顾瞻身上，刚才说话的店员一脸疑问的看着杨氤。 「再擦就成镜子了。」 杨氤手一抖，抹布差点掉到地上。 「对不起。」杨氤收回视线，专心工作。 忙过人流最多的时间，杨氤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眼睛无意中瞥到窗边的人。 他怎么还没走？ 不管是出于熟人之间的问候，还是作为店员的询问，杨氤都要去问一下。 「你好，看您坐这里很久了，有什么想要喝的吗？」 顾瞻放下手机，神色有些倦怠：「你还有多久下班？」 杨氤一愣，回道：「还有一个小时。」 顾瞻「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杨氤回到工作檯，突然反应过来顾瞻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是为了等自己... 第二十三章 希望 顾瞻在这里等了他一天，虽然感觉顾瞻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有些不好，但杨氤已经很满足了。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杨氤垫了钱，给林慕做了一杯奶茶。 「一杯冰拿铁，谢谢。」 杨氤在员工室听到顾瞻的声音，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跑出来。 「你等了我这么久，这杯咖啡我来付吧。」 穿着员工服的杨氤，让顾瞻总有些烦躁。 他一直认为杨氤该是身着高贵的西装，站在至高的舞台，弹奏着美妙琴音的人。 不该是在学校被霸凌，在小小的奶茶店中打工。 职业没有高低贵贱，顾瞻没有觉得做奶茶有什么丢人的，但他不觉得杨氤应该出现在这里。 周五晚上那场演出，让顾瞻意识到那才是杨氤真正的样子。 意气风发，肆意自由。 「支付成功」的声音响起，顾瞻瞥了一眼杨氤，微扬下巴，示意他快去换衣服。 杨氤快速换好衣服跑出来，顾瞻已经拿到咖啡去门外了。 「那个...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杨氤在后面戳了戳顾瞻的肩膀。 「当苦力。」 顾瞻说完，往公交站牌走去，杨氤追上去，没有因为当苦力而失落，反而很开心。 能见到顾瞻，还是一天！ 顾瞻依旧冷着一张脸，淡淡问道：「没有想问的吗？」 杨氤鼓起腮帮，明明那天晚上都说开了，对于这种秋后算帐的小孩子脾气，杨氤无可奈何。 但他还是抱着期待问道：「你这几天为什么不理我？」 顾瞻没有回答杨氤的问题，而是问道：「杨氤，如果有人以你现在得到的一切威胁你，要你做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至极的事情，你该怎么办？」 杨氤虽然不聪明，但此时也觉出顾瞻的不对劲。 是家中出什么事了吗？ 杨氤想起顾瞻的表妹之前来找过他，最后顾瞻和顾愿说的那句话，也是向家里表明自己的态度吧。 「顾瞻。」杨氤拉住想上公交车的顾瞻：「不喜欢就可以不做，失去一切就将一切再夺回来。」 「人并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高瞻远瞩，你有配得上你名字的能力与野心。」 顾瞻笑了，这几天家里向他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让他几乎彻夜难眠，更别说笑了。 而现在他因为杨氤，因为这个天真到可爱的男生，发自内心的笑了。 顾瞻揉了揉杨氤的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他是家中长子，有一个亲弟弟，目前还在上初中，而他已经成年，与他同龄，家境一样的长子都已开始渐渐接手家中企业。 不过他不喜欢他父亲拼搏了一辈子的商业，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他本想着再拖几年，等弟弟长大，让他继承公司。 但顾瞻好像撑不住了。 杨氤的这番话，无疑是给快要陷入绝望的顾瞻带来了一丝希望。 失去一切又怎样，他的父亲手伸的再长，也无法让他从青利大学退学。 只要能顺利毕业，以他的学歷，总能找到工作。 顾瞻想通，连下车时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杨氤在顾瞻思考的这段时间一句话都没说，安静的当一个陪伴者。 有些事，只能自己想明白，旁人只是辅助。 「今天要去採购一些社团用的东西，你负责搬。」顾瞻向杨氤解释完一会的任务，拐进一家店。 杨氤失笑，跟着顾瞻进去。 第二十四章 偏爱 顾瞻拿出一张清单，让老闆照着清单找，随后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第17页 杨氤默默站在椅子后面，非常有当苦力的自觉。 顾瞻知道杨氤在后面，不过没说话，拿出手机看学校给社团採购的钱到帐了没有。 杨氤有些无聊，手不老实地摸起指尖的茧子。 顾瞻发现，突然出声：「手上的茧是练钢琴留下的吗？」 杨氤吓了一跳，像做错事被家长当场抓包的小孩，立刻把手背到身后。 顾瞻向后伸手，杨氤磨磨蹭蹭地把手放到顾瞻手里。 顾瞻手心有些粗糙，但很温暖，杨氤还尝出了一点点甜。 杨氤的手指修长纤细，指甲剪得恰到好处，皮肤摸起来滑滑的，唯独指尖却有一层茧。 顾瞻记得高中调查杨氤时，得到的消息是专业成绩拔尖，文化课成绩中等。 新生迎新晚会上，学校特意给他留出名额，可见杨氤这个艺考第一名的成绩不是随便说说的。 练成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吃了很多苦。 「累吗？」顾瞻没头没尾的问出这句话，但杨氤却第一时间就已反应过来。 杨氤笑着摇头：「一开始是累的，后来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那边老闆喊顾瞻过去看清单上的东西是不是那个牌子的。 杨氤抽回手，示意顾瞻快去。 曾经的伤痛，难过，都已经随着那场吵架飞走，所有的回忆留下的只有他与顾瞻在一起时的甜蜜。 顾瞻是隔了十多分钟才回来的，杨氤快步上前接过顾瞻手上的大箱子。 「在后门小吃街那里看到这个，想着你应该会喜欢。」顾瞻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 杨氤鼻头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顾瞻还记得他喜欢吃糖葫芦，那已经是高二的事了。 那一次杨氤在数学课上，又被噁心的年级主任摸头，心情有些不好。 想着顾瞻已经高三，不能影响他学习，杨氤没有去找顾瞻，反而是顾瞻在中午与他吃饭时发现了。 顾瞻静静听完杨氤的解释，脸色越来越黑，杨氤表示自己没事，反正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顾瞻让杨氤在餐厅等着，自己则抓起校服外套跑了出去。 约莫半个小时，顾瞻回来，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 杨妈为了让杨氤保持身材，从不允许他吃糖，那串糖葫芦是杨氤第一次吃到那么甜的东西。 说实话，糖葫芦外面的糖衣是甜的，但里面的山楂很酸，杨氤不喜欢。 但杨氤还是和顾瞻说，他最喜欢吃糖葫芦。 因为那是顾瞻冒着被抓住的风险，翻墙出校，为了哄自己开心买的。 与其说他喜欢吃糖葫芦，不如说他是喜欢送他糖葫芦的人。 顾瞻用指腹轻轻抹掉杨氤眼角的泪花：「在外面哭有点丢人哦。」 杨氤破涕为笑，藉口自己手上搬着箱子，让顾瞻餵自己。 顾瞻笑了笑，没拆穿。 东西都已经买齐全，顾瞻没再冷着杨氤。 【明天下午三点半，具体地点再定。】 杨氤缩在被窝里，看着顾瞻发的消息开心了好长时间。 第二十五章 训练 杨氤在换衣间里穿好跆拳道服，这些衣服都是新进社团的新人报尺码，现买的。 杨氤摸着衣服的料子，思绪有些飘远。 他终于有属于自己的跆拳道服，有专业的顾师父系统的教他。 少年时的梦想在这里实现。 杨氤大步走出去，顾瞻在教室中央站着。 身着跆拳道服的顾瞻，让杨氤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 但顾瞻一开口，就让杨氤打破了幻想，高中时顾瞻从未说过他会跆拳道，应当是自己感觉错了。 「去压腿。」顾瞻微抬下巴，点了点墙边的把杆。 杨氤依言照做，身体试着往下压了压，不是很疼。 从初中第一次被霸凌开始，杨氤便在软体上认识了日月，开始了他的跆拳道之旅。 他自己在家学习时也会压腿，虽说不算软，但也绝不会一点也下不去。 不过显然顾瞻不满意杨氤的软度。 「往下。」 杨氤感觉到一个类似于木棍的东西抵到自己背上，力道很重，硌的杨氤有些难受。 「疼...」在顾瞻继续往杨氤背上施加力量时，杨氤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顾瞻充耳不闻，冷漠到像对待普通学生一样，毫不在意杨氤的喊叫。 杨氤握着把杆的双手手心出了一层薄汗，滑滑的，让杨氤几乎快要抓不住。 那根该死的木棍终于在杨氤浑身抖的像筛糠一样时，离开了他的背。 「换腿。」顾瞻站在杨氤身后，冷着一张脸等杨氤动作。 杨氤回头委屈的瞪了一眼顾瞻，微微泛红的眼尾，毫无杀伤力。 如果杨氤现在冷静下来便能发现，顾瞻的眼底是带着笑的。 等两条腿都被顾瞻摧残完，杨氤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瘫在地上，宛若一条半死不活的鱼。 「你速度不错，但力量太弱，起来先扎一个小时马步，马步结束我们开始今天的训练。」 杨氤闻言，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翻身爬起来往墙边靠。 照顾瞻所说，刚才的压腿和接下来的马步都不算训练内容，热身都这么可怕，他不敢想像正式训练自己会有多惨。 第18页 「你若是喜欢墙，就在那里扎马步吧。」顾瞻戏嚯的看了杨氤一眼，把手机闹钟调到一个小时之后响铃。 「动一次加十分钟，姿势不标准一次加十分钟。」手机在杨氤眼前晃晃，随后顾瞻便不再管杨氤，反正不照做加时间的不是他。 果然杨氤在看清顾瞻手机上的闹钟时间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 「那个...」杨氤试探性问道：「可以缩短一点点时间吗？一个小时太长了。」 顾瞻抱臂站在不远处，不用说话，只一个眼神，杨氤便知道没得商量。 「一点点都不行吗？」杨氤垂头嘟囔。 顾瞻瞧着杨氤这个样子实在可爱，还是心软了：「我做几个跆拳道基础的动作，说对一个名字减五分钟，要玩吗？」 杨氤激动地点点头，他对猜跆拳道动作的名字还是很有信心的，要是顾瞻多做几个，没准能减一半呢。 顾瞻紧了紧腰带，以左脚为轴，身体快速旋转，提膝，出腿，一气呵成。 杨氤咬着嘴里的软肉，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第二十六章 日月 这是后踢，是日月最喜欢的一个动作，杨氤看过不下一百遍。 顾瞻的姿势，踢腿的角度，出腿的速度与力道，与那个把自己拉出黑暗的日月一模一样。 甚至这么看起来，他们的身材也一般无二。 顾瞻就是日月，那个从初中就开始陪伴他的人。 「不知道吗？」顾瞻见杨氤许久不说话，以为是不会。 杨氤摇摇头，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的，这是后踢，是日月最喜欢的动作。」 顾瞻一愣，高中第一次见杨氤动手时的场景与现在重合。 怪不得杨氤的跆拳道动作让顾瞻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他们的缘分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顾瞻靠在把杆上问道：「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初一。」我第一次被霸凌。 原来那么早...顾瞻将手放到杨氤的头上：「从前我还不信什么缘分，什么鬼神，现在看来，好像不得不信了。」 杨氤仰头蹭了蹭顾瞻的手，不管是日月还是顾瞻，他都一直在保护杨氤。 从让他有自保的本事，到硬刚王辰，他一直做的很好。 杨氤有如今这般性格，日月与顾瞻功不可没。 「我好开心。」杨氤沖顾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顾瞻失笑，推了一下杨氤的额头：「刚才的后踢算你过，减五分钟，继续蹲着吧。」 杨氤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低下头悄悄抬眼瞪顾瞻。 自那天之后，杨氤总是黏着顾瞻，是字面意思的那种黏。 每天杨氤只要来找顾瞻，顾瞻就会收穫一只树袋熊。 「你能不能坐好？」顾瞻强忍着怒火，试图与杨氤讲道理。 杨氤往顾瞻那边靠靠，把一条腿搭在顾瞻的腿上：「我坐好了。」 顾瞻顾及到现在还在上课，没有朝杨氤发火，平復好心情，不再理会杨氤，专心听课。 杨氤其实是翘课来找顾瞻的，现在他正被林慕的消息轰炸。 【我想遍了班里会翘课的人，唯独没想到是你啊。】 【你快来吧，老师发现你没在，那火气都快窜到天上去了。】 杨氤瞥了一眼顾瞻，放下心来，用一只手挡着屏幕回消息。 【我现在走不开，你...你就和老师说我不舒服。】 林慕很快回復了杨氤一个「无语」的表情包，杨氤连发三条谢谢后，抬起头来，与早就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的顾瞻对上视线。 「你...你...」 「旷的什么课？」顾瞻懒得听杨氤编理由骗自己。 杨氤暗道完了，但还是想试图挣扎挣扎：「水课，不重要的...」 顾瞻嗤笑一声：「杨氤，你知不知道你有个习惯？」 「什...什么习惯？」杨氤大气都不敢出，顾瞻的神情太可怕了。 顾瞻抓着杨氤的手，摸了摸他的手指：「你每次紧张或是撒谎时，会无意识地摩挲指尖。」 「旷的是专业课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杨氤的头砸的抬都抬不起来。 直到下课，顾瞻都没有再同杨氤说过一句话。 顾瞻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杨氤在后面小跑追。 「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杨氤气都喘不匀，着急解释道：「你别生我气。」 顾瞻闻言，停下脚步，杨氤急剎车，所幸没有撞到顾瞻身上。 「我为什么要生气？」 第二十七章 暗示 杨氤张张嘴，想解释，但又怕越描越黑。 顾瞻也没准备从杨氤嘴里听到什么，继续说道：「你旷什么课，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不想学，没有人能强制让你去学。」 「杨氤，你不该问我生不生气。」 杨氤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顾瞻早就没了身影，久到双腿麻到没有知觉。 顾瞻的话在他脑中闪过千百遍，他该问生不生气的确实不是顾瞻，而是曾经那个拼了命要考上青利大学的自己。 那个天还没亮就起床背书的自己，那个弹琴弹到十指颤抖的自己。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旷了一节专业课，又不是不能补。 第19页 但有些事一旦开始做了，就回不来了。 他能旷第一次，就能旷第二次，第三次...没有尽头。 他来这里确实是因为顾瞻，但他的未来不止顾瞻。 下午顾瞻是卡点到的跆拳道教室，却发现杨氤满脸是汗，双腿发着抖，不知道扎了多长时间的马步。 今天下午杨氤没课，但顾瞻早上时便和杨氤说过还是三点半到。 早来加自罚，坦白说顾瞻确实心软了。 上午他说了些重话，本意是想让杨氤清醒一点，别总围着他转，没准备罚杨氤。 学习是自己的事，旁人最多提醒，无权干涉。 但看到杨氤颤抖的身体时，顾瞻的心还是一下子被揪了起来。 顾瞻靠在门边看着里面的人，一次次脱力摔倒，又一次次在刚恢復一点力气后站起来继续。 终于杨氤在倒下去后，再也没有力气起来，顾瞻抬脚走进去。 湿透的刘海被一只手掀开，杨氤头有些晕，不过在看清来人时，还是不管不顾地往他怀里钻。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杨氤闷闷的声音在顾瞻怀里响起。 「蹲了多久？」顾瞻没有推开浑身被汗浸透的杨氤。 杨氤歪着头掰手指：「嗯...你刚来，那现在是三点半，那就是两个小时吧。」 什么三点半，现在都四点半了。 顾瞻轻拍了一下杨氤的后背，让他从自己怀里出来。 杨氤把一额头的汗都蹭到顾瞻的身上，说什么也不起来。 顾瞻只能就着这个姿势拧开瓶盖：「水。」 杨氤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才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也不能再继续了。今天训练取消，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氤拉住顾瞻的衣袖，摇摇头：「我可以，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左右一时半会走不了，顾瞻干脆坐在地上，与杨氤对视。 杨氤自然不是顾瞻的对手，不过三秒便败下阵来。 「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顾瞻双手撑在后面，神色懒散：「我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高中没少欺负你，就算现在我也依旧会找藉口欺负你，为什么你还是乐此不疲的来找我？」 杨氤的头低了下去。 为什么要来找你？答案杨氤一直都知道，也在嘴边滚过无数次。 但他...终究不敢宣之于口。 他怕看到顾瞻厌恶自己的表情，怕杨妈拽着他，让他跪到父亲的遗照前发誓。 怕在世人眼里，他是怪物，是变态，是垃圾。 可杨氤不知道的是，顾瞻早已知晓他的感情。 面对杨氤的逃避，顾瞻只觉得有一簇火从心底冒出，愈演愈烈。 「看着我，杨氤。」 杨氤被这一嗓子吼的狠狠哆嗦了一下，踉跄着起身往屋外跑。 顾瞻没有追，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杨氤的身影渐渐消失。 「你哪怕暗示一下也好啊。」顾瞻苦涩的笑笑，手机扔到一边，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八章 报名 白天一声招唿都不打就突然离开，杨氤想起就后悔。 可不走又能怎样呢？ 等着顾瞻发现他的异样？杨氤做不到坦白，只能选择逃避。 「杨氤，你真不是个男人。」 刚进门的林慕正巧听见杨氤骂自己的这句话，一脸菜色。 「你这句话同样适用我。」 林慕趴在桌子上，唉声嘆气的频率，让杨氤都短暂忘记了下午的事情问道：「怎么了？」 林慕苦兮兮的说道：「我今天表白被拒了，她说她不喜欢弟弟，不喜欢小的...呜呜呜...我就不年龄小点吗？其他哪里小了！」 杨氤简直没有耳朵听：「是那个摄影馆的许老闆？」 「就是她！」林慕听到许知暖的名字，嚎的更大声了。 杨氤揉了揉耳朵，拿出耳机戴上，任由林慕哀嚎。 过了没一会，杨氤感觉衣服被人拉了拉，一回头被林慕的脸吓了一跳。 「唉...怎么了？」 林慕傻傻的笑了一声：「我决定了，一次的失败不代表什么，我要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弟弟也有弟弟的好处！」 杨氤敷衍的拍拍林慕的肩膀，以示鼓励。 林慕收拾好情绪，背起吉他跑出去了。 杨氤打打删删，磨蹭了足有半个小时都没有发出消息。 屏幕上方消息弹出，杨氤点开，是群消息，但却让杨氤眼前一亮。 【青利大学生跆拳道比赛现开始报名。】 消息下面还附带了一个文件。 顾瞻听到消息铃声，但还是懒得睁开眼，直到社长的电话打过来，顾瞻才捞过手机接听。 「喂，顾瞻，怎么这么久才接？」 顾瞻嗓子有些干，拿过旁边开着盖的水灌了一口，哑声道：「睡觉呢，什么事？」 社长那边吵闹声有些大，没太听清顾瞻说的是什么：「青利的跆拳道比赛开始报名了，我现在回不去学校，帮个忙。」 顾瞻点开扩音，站起来拉伸了一下：「还回不来啊，刚开学你就走了，新生考核是我弄的，现在比赛也要归我了，你是不是得有点表示？」 社长无奈笑道：「知道了，回来给你带摩托车模型。」 第20页 「得嘞。」顾瞻收拾好教室，锁好门：「今年进了不少，要让他们也参加吗？」 「看他们自己吧...」 「酒呢？人都死哪去了？」 社长压低声音：「先不说了，晚点给你发消息。」 还没等顾瞻说话，电话就已经挂断。 有些人一生都在为生计奔波，而有些人出生即在罗马。 顾瞻自认不是个爱同情心泛滥的圣母，但对于社长父亲欠下巨额赌债，家里人遭到威胁的事情，他却深表同情。 杨氤终于鼓足勇气，按下发送键。 【今天下午对不起，突然离开是我不对，我不该扔下你一个人跑的。】 顾瞻看完，手机扔到一边，关灯睡觉。 杨氤等到凌晨两点都没有等到顾瞻的消息，实在是扛不住睡了过去。 之后杨氤无论给顾瞻发什么，顾瞻都没有回，就连每天的跆拳道课也停了。 杨氤除了每周固定一次社团活动能见到顾瞻外，其余时间他连顾瞻在哪都不知道。 每天失魂落魄，和林慕一起趴在宿舍桌子上嘆气。 顾瞻坐在教室里，地上散着几张纸，最中间的是杨氤的报名表。 「发什么呆呢？」李兵的手在顾瞻眼前晃晃，顾瞻回过神来。 第二十九章 景然 「没什么。」 「哎。」李兵拿起杨氤的报名表：「这个不就是之前军训晕倒那学弟吗，他也报名了。」 顾瞻看着表上的照片，那是一张白皙，还有些稚气的脸，很难想像他踢下来的腿会有何等的爆发力。 但比赛不是儿戏，会有受伤，会有意外。 就算防护措施做得再到位，每年因为比赛受伤的人也不在少数。 「兵，你说他会赢吗？」 李兵思考一番：「赢的话，不太可能，我听说今年隔壁几所大学报名的都是从小学习跆拳道的。」 「那他会受伤吗？」顾瞻皱眉问道。 李兵拍拍顾瞻的肩膀：「哎呀，大男人受点伤怎么了？你要是不放心，到时候在现场盯着，一有事就认输呗。」 顾瞻白了李兵一眼，比赛那天他有事，去不了比赛现场。 李兵说的不无道理，受点伤不碍事，又不是什么重伤。 有裁判拦着，不会出问题的。 比赛日很快到来，杨氤坐在选手席上，手心一片湿润。 他已经看了一上午的比赛，来参赛的选手无一不是从小学习跆拳道。 他有些紧张，还有些害怕。 「兵哥，副社下午来不来？」杨氤问道。 李兵握着手机，面色凝重：「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应该是不会来了。」 杨氤点点头，不来也好，省的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下一场就到你了，别紧张。」李兵递给杨氤一瓶水。 杨氤谢过，穿戴好所有防护，走上比赛场。 玻璃杯被狠狠扔在顾瞻脚边，顾厉年气到表情扭曲。 顾瞻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对于顾厉年的生气，毫不在意。 「你真的是要气死我。」顾厉年指着地，吼道：「你给我跪下，今天看我不打到你服软。」 顾瞻瞥了一眼地上的玻璃碴，没挪地，屈膝准备跪下去。 旁边的顾景然见状上前一步，拉过顾瞻，自己则在那片玻璃碴上跪下去。 「景然...」顾瞻伸手想扶他，顾景然摇摇头。 「顾叔，顾瞻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打坏了心疼的还是您，就让我替顾瞻受罚吧。」 「顾瞻，你要是有景然一半懂事，我也不会来找你。」顾厉年语气缓和了些。 顾瞻闻言，笑出了声：「之前我就同您说过，您要是觉得望还小，就先把公司交给景然，是您自己拒绝了，现在又来用这套说辞，不觉得很好笑吗？」 眼见着顾厉年刚被顾景然灭下去的火，又开始蹭蹭蹭的往上冒，顾景然拽了拽顾瞻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随后啪的一声，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顾景然的右脸顿时红肿起来。 「景然，谁让你动手的？」顾厉年的火再一次被顾景然灭下去。 顾瞻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顾景然的脸和牙齿。 「怎么还是这么虎？」顾瞻不满道。 顾景然没有管脸，他自己下的手，还是有数的。 「你的手机一直在震，是有急事吧。」顾景然指着顾瞻的口袋说道。 「先起来。」顾瞻把顾景然扶起来，掀起他的裤子看了看。 玻璃碴没扎进肉里，顾瞻放下心来，拿出手机看消息。 在一堆红点里面，顾瞻一眼看到了李兵发来的最新一条消息。 【杨氤被人打出血了还是不认输，你到底在哪啊？回个消息。】 第三十章 回家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顾瞻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夺门而出，将顾厉年的骂声甩在了后面。 顾厉年住的酒店离跆拳道比赛场馆就隔着几百米，顾瞻一路飞奔，在裁判吹响口哨时到达。 「我...不认...输...」杨氤倒在比赛场上，眼前一阵发白，看不太清人。 只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很温暖的怀抱，一种让他心安的气味充斥在鼻尖。 顾瞻听到了杨氤的话，没忍住，打了杨氤一巴掌。 第21页 「不要...不...打我头...」 顾瞻打横抱起杨氤往场馆外走，路过李兵时，让他帮忙打了车。 杨氤枕着顾瞻的腿，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晕了，只是身上疼，在车上扭来扭去。 顾瞻按住身上的活鱼，语气强硬：「别动，再动把你扔下去。」 此话一出，杨氤果然一动都不敢动，乖乖把脸埋进顾瞻怀里。 顾瞻有些烦躁，他原以为顾厉年会随便找个什么人来劝自己回去，没想到是顾厉年带着顾景然亲自从碧海来青利找自己。 既然顾厉年带着顾景然来了，那只能说明他等不了，要将顾瞻强制带走。 顾景然是顾厉年收养的义子，与顾瞻同岁，从小接受的教育，不是认字上学，而是格斗之类的保镖那一套。 从小到大，顾瞻在顾景然手下，走不过十招。 「唉...真他妈的烦。」顾瞻想到这里，爆了句粗口。 杨氤睁开眼睛，抬眸看向顾瞻。 从他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顾瞻的下巴和喉结，杨氤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处凸起。 顾瞻抓住杨氤的手，淡淡道：「干什么？」 「说脏话，不文明。」杨氤认真道。 顾瞻把杨氤拉起来，自己则靠着车门，冷脸盯着杨氤。 「这架势，是要开始算帐了。」杨氤心道，赶紧坐直。 态度，决定你被骂的程度。 「对不起。」杨氤垂头道歉。 「对不起什么？」顾瞻问道。 其实顾瞻没准备在外面算帐，但杨氤既然非要来招他，那他也只好早一点进行。 「对不起...你...」杨氤伸出两根手指，从车座上一路「走」到顾瞻身上，然后揪住衣摆。 顾瞻嗤笑一声：「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不认为是因为我，导致你受伤的。」 这帐是没法好好平了。 杨氤偏头看着窗外：「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顾瞻没搭话，杨氤尴尬的又把头低了下去。 转移话题不行，好好算帐也不行。杨氤看顾瞻这个样子，他但凡再说错一句话，顾瞻就能直接骂死他。 骂死就骂死吧，但当着出租师傅的面，他实在是... 沉默良久，顾瞻回道：「我住的地方。」 杨氤闻言，心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感觉有些微妙。 顾瞻带他回家了。 虽然是顾瞻在大学期间暂住的地方，但对于杨氤来说，意义不一样。 像强大的虎王把一个弱小，当食物吃掉都嫌肉少的兔子带回自己的领地圈养起来一般。 杨氤早就把顾瞻的怒火抛之脑后了，满脑子只想着去顾瞻那里。 今天是周六，如果伤重的话，是不是可以和顾瞻商量商量，在那里住一晚。 杨氤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时间一晃而过。 「到了。」 第三十一章 识破 顾瞻打开车门下去，杨氤伸出手，恳求道：「我腿疼，可以扶我一下吗？」 顾瞻给师傅付完钱，闻言直接弯腰将杨氤打横抱出来。杨氤的脸逐渐染上红晕，头埋进顾瞻肩膀处。 「好玩吗？」顾瞻戏嚯道。 杨氤一声都不敢吭，生怕附近有人听到看过来。 顾瞻抱着杨氤，稳稳噹噹地进了屋。杨氤脚一落地，就把外套的帽子一戴，背对着顾瞻蹲在角落里。 「你要是喜欢那里，就待着吧。」顾瞻关上卧室门，把杨氤扔在了客厅里。 杨氤一开始还很有骨气的蹲在原地，但时间一长，腿就开始麻。 何况他的腿是真的疼，不是骗顾瞻的。 杨氤扶着墙站起来，缓过麻劲后，一瘸一拐地走到顾瞻的卧室门口。 「顾瞻，我可以进来吗？」杨氤敲了两下房门问道。 房内久久没有回应，杨氤腿疼的实在是受不了了，拧开把手走进去。 与此同时，顾瞻裹着浴衣从浴室走出，与杨氤视线相撞。 浴衣系的松散，杨氤看着顾瞻的腹肌，喉结不争气地滚动一下，心里想着不能再看，但眼睛却始终黏在上面。 顾瞻眯起眼，饶有兴趣的等杨氤看够。 「你...你...你为什么...不穿...衣服...」杨氤磕磕绊绊的说道。 顾瞻冷笑：「我在我自己家洗澡，为什么要穿衣服？」 「我...」杨氤恨不得钻进地缝，也好过承受顾瞻那道无法忽视的视线。 高大的阴影落到杨氤的身上，顾瞻点了一下杨氤的头，调笑道：「好看吗？」 杨氤满脸羞红，咬着嘴里的软肉，用出了他从前为了自保，无师自通的装可怜大法。 「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杨氤抬眸，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委屈与歉意。 「对不起，我腿太疼了。」 杨氤的示弱，让顾瞻短暂找回了良心，指了指床，让杨氤坐上去。 顾瞻蹲下身，仔细检查了杨氤的腿。 「骨头没断，韧带也没有拉伤，有些淤青，擦几天药就好了，身上还有哪儿疼吗？」顾瞻问道。 杨氤抓着顾瞻的手腕往自己的胸前放：「这里疼。」 「李兵说你被人打出血了，血呢？」顾瞻没理会杨氤的撒娇。 刚刚好不容易找回的良心，也因为杨氤的撒娇，消失殆尽。 「我才没有弱到被人打出血。」杨氤嘟囔道。 第22页 顾瞻勾唇，从柜子里找出药油扔给杨氤：「一天两次，揉搓到吸收。」 杨氤拿着药油，开心的朝顾瞻笑。 顾瞻躺到床上：「这里离学校不远，你可以自己回去吧。」 杨氤一愣：「你...不...」 「我不什么？」顾瞻靠近杨氤：「你想说什么？」 顾瞻是杏眼，明明应该是人畜无害的长相，但因为顾瞻自身的气场和身高，硬生生地将一个谁见都说是好人的人，变成了这般样子。 「你靠的太近了。」 顾瞻捉住杨氤推自己的手：「之前抱我，黏我的时候，怎么不说靠的近了？现在这副样子倒像是我对你做了什么。」 杨氤深知言多必失，索性沉默不语，顾瞻却觉得远远不够。 「刚才想说什么？」顾瞻躺回去：「是觉得我带你来这，是要做点什么？」 「比如留你住一晚，比如给你上药，比如...聊些心事。」 全中。 第三十二章 限度 杨氤的小心思被拆穿，有些尴尬，但又有些庆幸。 如果顾瞻没有发现，那他将会后悔很长一段时间。 杨氤往前一挪，双手撑着床：「我就是想做这些，可以吗？」 顾瞻朝杨氤勾勾手，杨氤又往前挪了一点。 「我和你，现在是什么关系？」 杨氤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手不自觉地摸上去。 软软的，还有些热。 顾瞻没有推开杨氤的手，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和你...」杨氤皱眉想了一会：「应该算...朋友吧。」 顾瞻顺着杨氤的话说道：「既然是朋友，那朋友之间会出现留宿，上药，谈心这些事吗？」 普通朋友不会，但好朋友会。 他和顾瞻，应当不算好朋友吧。 杨氤失落地坐回去，拧开药油盖子，给自己上药。 「嘶...」杨氤下手过重，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指尖有些发颤。 「你是有自虐倾向吗？」顾瞻拿过药油，倒进手心，慢慢搓到发热后，放到杨氤腿上轻轻揉搓。 「普通朋友是不会做这些的。」 「你说什么？」顾瞻不耐地掀起眼皮，杨氤当即摇头。 顾瞻的手掌温暖有力量，揉搓的力度也适宜，杨氤往后一躺，整个人陷进被子里。 顾瞻瞥了一眼杨氤的手：「一会把被套洗了。」 杨氤微怔，抬头看了看被套。 深蓝色的被套上，有一块颜色还要深的药油渍，是刚才杨氤没注意，将手放到被套上的结果。 「对不起！」 杨氤弹起来，腿因为发力突然抬起，把顾瞻的手一撞。 「杨氤。」顾瞻捂着额头，咬牙切齿道：「你玩我呢。」 「对不起，对不起。」杨氤边道歉，边往门口走。 顾瞻的神情太可怕，杨氤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生吃了。 「顾瞻，真的对不起。」杨氤扒着门框往里喊道：「你先冷静一下，气大伤身。」 「呵...气大伤身...」顾瞻简直佩服杨氤火上浇油的能力，每次都能在他快气消时，再添一把火。 「站那，别动。」 杨氤身体比脑子快，顾瞻刚说完，他就立正站好了。 顾瞻走过去，一只手捏着杨氤两边脸颊，杨氤被迫仰起头。 「杨氤，从你参加跆拳道社纳新，找不到教室遇见我开始，我发现每次和你在一起，我总是会被你气到。」 「不到一学期的时间，比我这些年生过气的都要多。」 「杨氤，你真的很喜欢闹。」 顾瞻把拇指压到杨氤唇边，声音沉下来：「张开。」 杨氤顺从地张开嘴，任顾瞻的手在自己嘴里掠夺。 唿吸渐渐不畅，杨氤面色涨红，腿开始发软，扶着门框才站稳。 「呜呜...」杨氤轻轻咬住顾瞻的手指。 顾瞻停下动作：「你有话要说？」 杨氤眨眨眼睛。 「好。」顾瞻松开杨氤，去浴室洗完手，坐到椅子上：「说吧。」 杨氤慢慢挪到顾瞻面前，小声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我很闹，如果你真的很讨厌这样，以后不会了。」 说到最后，杨氤终是没有忍住，眼泪大颗大颗滴落，砸在地板上。 顾瞻一看到有人哭就头疼，屈指敲了敲桌面：「别哭了。」 顾瞻不说还好，一说杨氤哭的更凶。 「你...」顾瞻无奈嘆气，指腹抹掉杨氤脸上的泪痕：「哭什么？又没说讨厌。」 哭声戛然而止，杨氤吸着鼻子，试探道：「你不讨厌我闹吗？」 「闹也要有个限度，限度之内，不讨厌。」 第三十三章 掌权 杨氤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腿也不疼了，快速拆下被套跑出去。 「顾瞻，洗衣盆在哪儿？」 顾瞻失笑，给杨氤指了指洗衣间。 等洗完被套出来，杨氤拧动门把手，一只眼睛透过门缝往里偷看。 屋内静悄悄的，顾瞻侧身躺在床上，杨氤看不到他的脸，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 「顾瞻...」杨氤轻声叫道。 顾瞻没应声，连动都没有动。 杨氤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绕到离顾瞻更近的一侧床边蹲下身。 顾瞻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熟了。 第23页 杨氤趴在床边，伸手戳了一下顾瞻的脸，见顾瞻没有反应，又不怕死的拨了拨他的睫毛。 这下彻底把顾瞻闹醒了。 顾瞻眯着眼，一手抓着杨氤的胳膊，一手揽着他的腰，将人硬生生从地上带到了床上。 顾瞻翻身跨到杨氤身上，声音有些刚睡醒时的沙哑：「杨氤，我有没有说过，闹也要有个限度？」 杨氤心脏怦怦直跳，欲望冲散了理智，修长白皙的手顺着顾瞻的胳膊摸到他的脸。 顾瞻，顾瞻... 杨氤在心底一遍一遍喊着顾瞻的名字，一遍一遍描摹他的样子。 顾瞻忍无可忍，抽出一旁浴衣的腰带，把杨氤的双手高高举起，绑在床头上。 「你...」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顾瞻的话，顾瞻拿起手机，电话界面的备註是景然。 顾瞻离开房间，走到客厅接通了电话。 杨氤试着挣扎了挣扎，腰带纹丝不动的缠在他的手腕上。 「唉...」手一时半会不能用，杨氤便只能靠自身意志来对抗了。 顾瞻的电话打了许久，久到杨氤慢慢闭上双眼，意识逐渐模煳。 「瞻，回去吧，否则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打一架了。」顾景然劝道。 顾瞻站在窗前，苦涩道：「景然，你明白我想要什么。」 「我当然明白。」顾景然压低声音：「顾叔也知道，但你生在顾家，作为长子，没有选择的权利。」 顾瞻打趣道：「这长子给你要不要？」 「少转移话题。」顾景然被顾瞻这么一打岔，郁闷的情绪缓解不少：「这次顾叔亲自来，就是摆明了不管怎样都要带你回去，我可不想看到你又被我打断几根骨头抬回去。」 「哎，我们好歹认识十多年了，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盼不了。」顾景然斩钉截铁的说：「等你什么时候成为顾家说话的，我让你打到进icu都行。」 顾景然说的没有错，虽然他与顾瞻从小一起长大，但只要顾厉年对他下达命令，他可以放下一切私人感情。 反之，如果顾瞻成为顾家掌权人，顾景然便会听命于他。 很现实，但顾瞻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现实。 挂断电话，顾瞻随手拿起一盆盆栽，刚想扔出去，突然想起杨氤还在，又轻轻放回去。 「杨氤。」顾瞻喊道。 没有人应。 顾瞻回到房间，发现杨氤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睡着了，不禁失笑。 这是有多困？ 杨氤手腕处的皮肤微微发红，应是睡前挣扎过，顾瞻把腰带扯松，确保不会伤到后，拿着钥匙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小盆栽：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_) 第三十四章 酒吧 顾瞻进到一家酒吧，时间尚早，酒吧里的人不多。 「喝点什么？」调酒师问道。 「cognac。」 酒很快上来，顾瞻喝了一口，酒液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烧的他有些难受。 顾瞻今天一整天除了早上在去酒店的路上买了个包子外，没有吃其他东西，此时胃里早就空了。 调酒师看出顾瞻不舒服，提醒道：「进医院的话，老闆大概率是不会赔的。」 顾瞻轻笑一声，将杯中剩余的酒喝尽，付完钱离开了。 「不知前路的年轻人。」调酒师收回顾瞻喝酒的杯子，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说道。 估算着杨氤快要醒来的时间，顾瞻去超市买了些即食品，收拾妥当后，准备去屋里将杨氤叫起来。 杨氤睡着后很乖，和清醒时完全不同。 顾瞻解开腰带，揉了揉杨氤的脑袋：「杨氤醒醒，起来吃些东西再睡。」 床上的杨氤没了束缚，一骨碌翻了个身，整张脸埋进被子里睡得正甜。 顾瞻有些胃疼，不想再跟杨氤费力气，索性直接连人带被抱起来。 杨氤正做着梦呢，突然身体一轻，以为是从床上掉下来了，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顾瞻...」杨氤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看清是顾瞻后，一阵噁心便勐地涌上来。 「放我下来。」杨氤在顾瞻怀里剧烈挣扎。 顾瞻不明所以，把杨氤放在沙发上。杨氤扯开被子，光着脚跑进厕所，还把门反锁了。 「杨氤。」顾瞻砸了两下门：「开门。」 杨氤跪在马桶边，眼尾泛红，想吐又吐不出的感觉，让杨氤很是难熬。 外面顾瞻还在敲门，杨氤倒在地上，蜷缩起身体。 不要进来，不要让我闻到那个味道。 顾瞻不知道杨氤怎么回事，心急如焚，从柜子里找出厕所钥匙。 咔哒一声，房门应声打开，顾瞻在看到蜷缩在地上的杨氤时，遍体生寒。 「杨氤，告诉我你怎么了？」顾瞻把杨氤抱在怀里问道。 杨氤捂着嘴推开顾瞻，往马桶里吐了些酸水。 「别...别靠近...」杨氤往角落里钻。 「好。」顾瞻退远了些：「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我...对不起...」杨氤抱着腿缩在角落里：「我不是不喜欢你抱我，我是因为你身上有酒味。」 「你讨厌酒的味道？」顾瞻皱眉。 杨氤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对不起啊，这毛病从我爸爸离世后就有了，这里我会给你收拾好的。」 第24页 「你能不能先出去？」 顾瞻有些犹豫，但还是点头道：「有事喊我。」 等杨氤收拾好出来，顾瞻坐在餐桌前看手机，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酒味去除的。 杨氤坐到顾瞻对面：「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顾瞻放下手机，递给杨氤一片面包：「吃饭吧。」 杨氤垂头嚼着松软的面包，味同嚼蜡，时不时的抬眼偷看顾瞻，想说些什么。 顾瞻把牛肉罐头推到杨氤面前，说道：「想说什么就说，不说就安稳吃饭。」 杨氤一沉心，放下面包，走到顾瞻身前，大有破釜沉舟的架势。 「我今晚可不可以在这里住一晚？」 第三十五章 留宿 顾瞻微怔，随即失笑：「我还以为是我身上的味道没弄干净，你真的是...」 杨氤抓住顾瞻话里的漏洞：「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这里住？」 顾瞻捏了一把杨氤的脸：「刚才的事是我的责任，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再赶你走。」 杨氤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扑进顾瞻怀里，闷声道：「谢谢你。」 顾瞻笑着揉了揉杨氤的头，让杨氤把面包和牛肉罐头吃完，自己则去袋子里拿洗漱东西。 「你...已经准备好了。」杨氤看着顾瞻手里的东西，脸颊染上红晕，默默把吃了一半的面包片举起来，遮住自己的脸。 顾瞻戏嚯道：「下午你表现出来的样子，我要是这都反应不过来，那还能干什么事。」 杨氤被顾瞻说的满脸通红，头埋的越来越低，但凡顾瞻再说一句，杨氤就能钻进桌子底下。 索性顾瞻没有再继续，拿着东西进了洗漱间。 杨氤三两口吃完剩下的面包和牛肉，飞速收拾好桌子后，扒着门框往里偷看顾瞻。 顾瞻注意到，朝杨氤勾勾手：「牙刷，杯子都烫过，毛巾洗过，不过我没有用过，算是新的。」 「还有...」顾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回自己房间找到东西，不多时，便出来了。 杨氤看清顾瞻手里的东西，仓皇移开视线。 「这个也是新的。」顾瞻把东西塞到杨氤手里，弯腰在杨氤耳边说道：「放心，我没有穿过。」 杨氤顿时整张脸连同耳根红了个遍。 顾瞻勾唇，一指他房间旁边的那个空屋：「你先洗漱吧，我去收拾收拾，那间没住过人，东西都要换。」 杨氤赶忙点头，第一次希望顾瞻不在他面前。 水温刚刚好，杨氤裹着顾瞻的浴衣走出来，有些别扭。 顾瞻比他高，也比他壮，浴衣大了些，倒是洗澡前顾瞻塞到他手里的东西，他竟然穿着正好。 大概是均码的吧。 「杨氤，好了没？」 「好了。」 杨氤跑过去，湿掉的拖鞋与地面相撞，发出的声音比平常要大很多。 顾瞻听到声响，回身正好与朝他扑过来的杨氤抱了个满怀。 「杨氤，我说过了，闹要有限度。」顾瞻板着脸训道。 杨氤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在顾瞻面前站定。 「床单，被套都换好了，灯开关在那里。」顾瞻推着杨氤往墙边看：「凉水杯在桌子上，要是晚上渴了就自己倒点喝。」 顾瞻顿了顿：「行，应该没什么了，那就晚安。」 杨氤如今早已被顾瞻的无微不至感动到，一直看着顾瞻带上门离开都没有回过神来。 灯光暗下去，杨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不认床，来青利大学的第一天睡得很安稳。 「唉...叫你下午睡觉，现在好了，睡不着了吧。」 杨氤盯着天花板看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终于认命了。 他是真的睡不着。 杨氤拿过手机，眯着眼打开，试探性的给顾瞻发了条消息。 没过五秒钟，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杨氤盘膝坐在床上，等顾瞻回消息。 【下午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了吧。】 一语中的。 【你总是能猜中我的心思。】 第三十六章 心理 顾瞻笑了笑，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回道。 【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我下午被你闹醒，现在困得很，你要是睡不着就把灯打开玩手机，但是不要太吵。】 杨氤摩挲着指尖的茧子，一沉心，把被子一团，抱着出了门。 顾瞻见杨氤没有再回消息，放下手机准备睡觉，下一秒房门被人敲响，顾瞻嘆了一口气：「进。」 「我可以...」杨氤抱着被子站到床边，磕磕绊绊的说：「在你这里...待...待一会吗？」 「一会就好！」 屋内没有开灯，顾瞻看不太清杨氤的神情，不过猜也能猜出来，杨氤此时一定是脸红加尴尬，可能还有些期待。 算了，不过就是睡一觉。 「我睡觉轻，你别乱动就行。」顾瞻翻身背对着杨氤闭上眼。 杨氤抿唇，轻手轻脚地爬上床，面对着顾瞻躺下后，缩在被子里不动了。 没过一会，杨氤的胳膊就麻了，他怕吵醒顾瞻，只能小幅度地调整姿势。 但还是事与愿违，杨氤听到顾瞻的嘆气声时，就知道他又把顾瞻闹醒了。 第25页 顾瞻翻过身，胳膊环住杨氤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顾瞻...」杨氤轻声喊道。 「别乱动。」顾瞻沉声道：「你但凡出一点声响我都能听见，所以别乱动。」 「可是我睡不着。」杨氤窝在顾瞻怀里嘟囔，语气委屈。 睡觉睡到一半被吵醒，真的会让心情变得糟糕。 顾瞻睁开眼，捏着杨氤的下巴问道：「既然睡不着，不如和我说说你这讨厌酒味的毛病到底是怎么得的？」 顾瞻突然说到这件事，只是因为杨氤之前说过这毛病是在他爸爸离世后有的，应该是杨氤不愿提起的事。 既如此，顾瞻拿这件事逼杨氤闭嘴睡觉再合适不过。 虽然手段有些恶劣，但顾瞻还是选择用了，他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没想到杨氤的反应没有他预料之中的剧烈，反而极其平淡的说出了整件事。 「这毛病是因为我爸爸，他是酒驾出车祸去世的，当年现场酒精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味，让我留下了阴影。」 杨氤的坦荡，反而让顾瞻无所适从。 「对不起...」 杨氤握住顾瞻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沖他一笑：「没事啦，当年我很小，对他的记忆没有那么深。」 顾瞻揉了揉杨氤的脑袋，柔声道：「闲聊结束，我真的很累，可以安静一会吗？」 杨氤把脸埋进顾瞻胸前，点点头。 顾瞻抱紧怀里的人，闭上眼渐渐沉入梦乡。 杨氤也不知道是因为在顾瞻怀里的原因，还是真的困了，竟然也慢慢睡过去。 翌日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顾瞻皱眉，想把被子往上拉一点，结果怎么拉都拉不动。 「唉...」顾瞻不耐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杨氤的脸。 杨氤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露出的一侧嘴角似乎还挂着笑，应该是做了个好梦。 顾瞻的手指顺着太阳穴滑到杨氤的下巴，杨氤感觉到痒，无意识地抓住顾瞻的手，垫到自己的脸下面。 顾瞻失笑，就这么由着杨氤去了。 第三十七章 同居 杨氤的睡相很好，不乱动，也不说梦话。至于被子是怎么被杨氤压到身下的，顾瞻此时也懒得再想。 他现在看着杨氤，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心脏砰砰直跳。 大概过了有一个半小时，杨氤悠悠转醒，视线与顾瞻相撞时，他不可遏制的红透了脸。 「早。」杨氤偏头躲掉顾瞻的视线。 顾瞻的笑声从杨氤的头顶传进他的耳朵，戏嚯道：「早啊，可以把手还给我了吗？」 杨氤这才发觉他枕的竟然是顾瞻的手。 「对不起！」杨氤急忙坐起来。 顾瞻按了按已经麻到没有知觉的手，问道：「会做饭吗？不会的话，我们就出去吃，但是这个点应该没有早点了，可以直接吃午饭。」 杨氤闻言，举起右手：「我可以做，我会做饭的。」 顾瞻有些惊讶，杨氤的手，包括他这个人不像是会干活的。 「我真的会。」杨氤保证道：「绝对好吃！」 顾瞻伸手揉乱了杨氤的头髮：「不好吃也没关系，我不挑食。」 杨氤繫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顾瞻坐在沙发上看书。 眼前的光突然被遮住，顾瞻抬眸询问挡光人。 杨氤从顾瞻手里抽出书，学着他的样子认真看起来。 没过两秒，杨氤便装不下去了。 「还给你，这些数字密密麻麻的，看的我头疼。」 顾瞻笑着接过书放到一旁，扯着围裙把杨氤拉到自己两腿之间。 「你...干什么？」杨氤绷紧了身体，眼里隐隐有些期待。 可惜，顾瞻只是帮他把围裙解了下来。 「挺香的。」顾瞻说完，丝毫没有要起身去餐桌前的意思。 杨氤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走到餐桌前将面端到顾瞻身前的桌子上。 「今天怎么这么乖？」顾瞻夹起几根面条放进嘴里。 杨氤坐到顾瞻旁边，没有回餐桌拿自己的面。 顾瞻专心吃面，仿佛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杨氤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坐着等顾瞻吃完。 没过多长时间，顾瞻放下筷子，旁边的人立刻递上纸巾。 顾瞻挑了挑眉，问道：「什么意思？」 「我...我...」杨氤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顾瞻耐心告罄。 「先去把面吃了。」顾瞻起身，淡声道：「我在屋里等你半个小时，要是想说什么，就在这段时间里说，过期不候。」 顾瞻关上房门，杨氤在沙发上呆愣了一会才去到餐桌前，三两口就吃完了一碗面，差点没吐出来。 十几分钟前，也就是杨氤在厨房里下面时，林慕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内容是林慕因为乐队多在晚上演出，为了方便他申请了校外住宿，周五申请就下来了，只是那天晚上他没回宿舍，昨天他本想告诉杨氤的，没想到杨氤昨晚没回来。 拖着拖着，林慕的东西都快搬完了，杨氤还没有回宿舍，林慕没有办法，只能打电话向杨氤道歉。 青利大学音乐系一个宿舍就两个人，林慕离开了，宿舍里就只剩杨氤一个人。 林慕觉得有些对不起杨氤，想问他什么时候有空闲，要请他吃个饭。 第26页 杨氤对于林慕追寻自己的梦想很支持，吃饭的事暂定在了下周。 原本杨氤想着一个人住宿舍也没什么，但当他煮完面出来，看到沙发上正在看书的顾瞻，突然萌生了一种很荒唐的想法。 在那个时间点上的杨氤与顾瞻，就像已经结婚很多年的老夫老妻。 晚上相拥而眠，早上起来，各做各事，互不打扰又紧密相连。 他想扑到顾瞻怀里，告诉他我们要一直这样下去。 可梦在下一秒就破碎了，一切都回到了现实。 他与顾瞻不是老夫老妻，甚至都不是恋人。 距顾瞻说的半个小时只剩五分钟时，杨氤敲响了房门。 「进。」 杨氤在顾瞻面前站定，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的舍友林慕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申请的校外住宿下来了。」 顾瞻不理解杨氤为什么要说这些与他无关的事情。 杨氤没有管顾瞻，自顾自说道：「我们音乐系这边人少，宿舍都是两个人一间，他走了，宿舍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听到这里，顾瞻懂了杨氤的意思，他往后一靠，等着杨氤的下一句话。 修剪整齐的指甲死死抠着手心里的肉，杨氤看着顾瞻，鼓足勇气。 「我不喜欢一个人住，所以...」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杨氤胸腔剧烈起伏，顾瞻怕杨氤再说下去会出事，起身搂住杨氤。 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杨氤的后背，杨氤在顾瞻怀里渐渐平静下来。 「想和我一起住是吗？」 刚才积攒起来的勇气一下子耗尽，杨氤把脸埋进顾瞻颈窝，小幅度点了点头。 「那房费该怎么算呢？」顾瞻说道：「这房子是我名下的，如果你要住这里的话，我应该算你房东。」 杨氤此时没脸再看顾瞻，闷声道：「市场价多少，我就多少付你，还免费包三餐，可以吗？」 顾瞻思考一番，突然低头凑近，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喷洒在杨氤的耳朵上，让杨氤有些腿软。 「我们似乎还有帐没有算清，你确定要住我这里？」 杨氤知道顾瞻说的帐是什么，他不怕顾瞻罚他，也不怕顾瞻欺负他。 他想要的，只是在顾瞻身边，每天都能看到顾瞻就好。 「我确定。」 少年时生出的情愫，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消散，反而越来越浓，逐渐向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顾瞻同意了杨氤的同居申请，然后便让杨氤去面壁。 「我可以拿着手机问一下申请校外住宿的流程吗？」杨氤可怜巴巴的求他，顾瞻再怎么铁石心肠也随他去了。 杨氤面向墙站好后，给林慕发消息，而此时的杨氤还没有反应过来，顾瞻并没有和他说要站多少时间。 直到一个小时过去，杨氤的腿已经快没了知觉，顾瞻依旧没有出声。 「顾瞻。」杨氤看不到顾瞻，不过他能感觉到顾瞻就在他身后看着他：「到时间了吗？」 顾瞻抬头看了一眼表，神色平淡。 他本想着让杨氤面壁十分钟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结果杨氤竟然一直在和他那个舍友聊天，根本没有半点要反省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站着吧。 「没有。」 第三十八章 期限 杨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幸亏顾瞻在后面捞了他一下。 「站好，没让你坐下。」 杨氤撅着嘴，依言站好。虽然与之前无异，但顾瞻就是看出来了，他委屈。 顾瞻伸手拿走他口袋里的手机，让杨氤解了锁后，定了个十分钟的闹钟。 「闹钟响了，自己去休息。」说完，顾瞻便离开了房间。 杨氤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终究是没敢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他能感觉到顾瞻生气了。 杨氤怕他再做什么动作惹到顾瞻，愣是一动不动地乖乖站了十分钟。 闹铃一响，杨氤一瘸一拐地走到椅子边坐下去。 「嗯...」杨氤慢慢揉着双腿肌肉，眼泪夺眶而出，泪水落到裤子上，濡湿了一片。 杨氤用力擦掉眼泪，提醒自己不能再哭。 顾瞻讨厌别人哭，他不能让顾瞻讨厌。 杨氤收拾好情绪，刚准备起身出去找顾瞻，顾瞻便推门进来了。 「时间到了。」杨氤着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坐下的，我...」 「不用解释。」顾瞻走到杨氤面前，指腹轻柔地抹掉杨氤眼尾的一点泪水。 「对不起。」顾瞻太聪明，杨氤无论怎么遮掩都会被他识破。 「为什么要道歉？」顾瞻让杨氤坐下，自己则坐在床上。 杨氤如坐针毡，但他不敢起来。 「我不认输是想看看我到底能到哪一步，不是故意找揍的...」 顾瞻闻言，嗤笑道：「不是故意找揍？那你大可不必参加比赛，直接和我打不是更好？」 杨氤不理解顾瞻说这话的意思。 他参加比赛就是为了看看自己的上限在哪里，直接和顾瞻打，能逼出上限吗？ 顾瞻瞥了杨氤一眼，漫不经心道：「青利大学生跆拳道比赛，去年我是冠军，今年那个冠军，去年连前十都没进。」 「明白了吗？」 「明白了。」 今年的比赛很多厉害的跆拳道选手都没有参加，与其在赛场上浪费时间，不如和冠军打一场，所获得的经验要更多。 第27页 「你也没有和我说啊。」杨氤忍不住小声吐槽。 「杨氤。」 杨氤浑身一颤，顾瞻的语气平淡，但他就是从这两个字里感觉出了顾瞻的怒火。 「想知道上限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偏偏选择最难受的方式。」 「牛仔裤。」顾瞻微扬下巴：「掀起来我看看腿。」 杨氤捲起裤子到膝盖的位置，往前一伸。 顾瞻按了按杨氤的腿，见杨氤没有任何反应放下心来。 「还想让我教你吗？」 杨氤急忙点头，生怕慢一秒顾瞻就不要他了。 「你猜你这种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挨打的行为，教练一般都会怎么罚？」 杨氤自知不会是什么好过的惩罚，可他昨晚刚被顾瞻抱着睡过觉。 虽然已经被罚着站了一个多小时，但他心里还是觉得顾瞻不会重罚他。 顾瞻待他，与旁人不同，杨氤能感觉出来，不是自恋。 「对不起嘛。」杨氤蹲到顾瞻身侧：「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这般行事。」 「呵...」顾瞻揉了揉杨氤脑袋，手下的温柔与他眼中的冷意形成对比。 「趴下，平板支撑。」 杨氤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有明白顾瞻说的话。 「平...平板支撑？」杨氤开始往后退，直到后背挨到桌腿，一股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 顾瞻嘴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手指上下摆动，意思再明显不过。 「杨氤，今天我会让你知道，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会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等全部结束，杨氤瘫在地上，上衣已经被汗浸透，黏黏煳煳的粘在身上很是难受，但此时的杨氤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换衣服。 「罚过就算翻篇。」顾瞻蹲在杨氤身边说道：「我之前也带过班，一直是这个原则。」 「好了，起来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学校。」 杨氤一听到回学校，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拽住顾瞻的衣袖问道：「你不是同意我在这里住了吗？」 顾瞻屈指敲了一下杨氤的额头：「申请校外住宿很麻烦，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下来的，你先回学校待着，等申请下来，我去接你。」 杨氤的眼睛陡然亮起来：「真的，你来接我？」 「当然。」顾瞻从衣柜里拿出浴衣扔给杨氤：「我从不骗人。」 杨氤应了一声，喜滋滋地抱着浴衣进了浴室。 夜幕降临，顾瞻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竟然有些不适应。 杨氤已经影响他这么深了吗？ 电话不合时宜的打进来，顾瞻掀起眼皮瞥了一眼，有种想直接挂掉的冲动。 过了有五秒，顾瞻还是接通了顾景然的电话。 「餵。」仅仅一个字，顾瞻便察觉出顾景然的声音在发抖。 「你在哪？」顾瞻说完，立刻起身穿外套。 顾景然听到电话那边衣料相互摩擦的声音，急忙出声阻止：「瞻，冷静一下，我没事，就是顶撞了顾叔，在院子里挨罚呢。」 「他不会轻易罚你，是你替我求情了吧。」 顾景然笑道：「你这么聪明，可是会吃亏的。」 顾瞻坐回沙发上，沉声道：「给我打电话不会是简单聊天，是他让你告诉我最后期限？」 话音落下，顾景然那边久久没有声音，顾瞻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景然，受不了别硬撑，为了我没必要。」 顾景然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机，跪直身体，脸色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轻声道：「我没事，有点累而已，不打紧。」 「顾叔说，到下周三，是最后的期限。」 换句话说，下周三，顾瞻就要挨打了。 「这次他有说要打断我几根骨头吗？」顾瞻无所谓道。 顾景然被顾瞻的不着调逗笑，戏嚯道：「全部打断。」 电话那边的人「哇」了一声，顾景然低声笑了几下。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便挂断了电话，顾瞻偏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与此同时，顾景然抬头看着繁星遍布的夜空，无声说道：「为了你，值得。」 第三十九章 瞻顾 杨氤情绪低落，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和顾瞻的聊天记录发呆。 顾瞻临走前，没有和他说明天见面的时间，不知道是顾瞻忘记了，还是明天根本不打算见他。 杨氤想了想，还是给顾瞻发了消息。 【明天上课吗？】 消息发出，杨氤手指放在撤回键上，只要顾瞻一分钟内没有回他，他就把消息撤回来。 顾瞻从浴室里走出来，拿着毛巾擦头，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提醒。 明天？他原本以为经过今天这个事情，杨氤至少三天之内不想再上课，没想到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周四之前，我都没有空，你先休息一下吧。】 杨氤从椅子上弹起来，周四之前，那他岂不是三天都见不到顾瞻了。 杨氤突然想起导员给他发的消息，飞快地打字。 【导员说申请这周就能下来，你说过要来接我的。】 顾瞻笑了笑，他已经想像出杨氤打字时满脸通红的样子了。 【说过的事不会反悔，申请下来给我发消息，现在去睡觉。】 杨氤给顾瞻道了晚安，就把灯关掉，上了床。 第28页 一夜好梦。 如杨氤先前所想一般，他这三天都没有见到顾瞻。 周二的时候和林慕去吃了饭，得知了他与摄影馆徐知暖老闆最近的情况。 「持之以恆，无微不至，最能打动人心。」林慕骄傲道。 杨氤想起之前在顾瞻住所的那一晚，无微不至，确实最能打动人心。 「那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林慕兴致沖沖地拿出手机，给杨氤看他的计划表。 「你看，我准备下周跟知暖表白，这是我攒了三场演出的钱给她定制的衣服，好看吧。」 林慕调出手机图片给杨氤看。 那是一件吊带酒红色鱼尾裙，裙摆一侧做了高开叉设计，上面点缀着几朵玫瑰花。 极致浪漫又极致疯狂，像一朵带刺的玫瑰高调热烈的生长，不在乎别人的眼神，别人的评价。 「很好看。」杨氤垂头，掩下眼中的失落。 林慕可以为了追求爱情，肆意向前沖，就算一时被拒绝，也终能得偿所愿。 但他貌似怎么努力都做不到林慕这般样子。 不止是因为他喜欢的是男生，更重要的原因是杨氤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那个先开口的人。 他害怕，害怕顾瞻拒绝，害怕顾瞻嫌他噁心。 顾瞻现在对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同性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事。 至于一个床睡觉，哪个男生宿舍没有一起睡过。 何况他们只是在一个床上，又不是盖一床被子。 林慕也不是什么神经大条，自然看得出杨氤有些难过。 「还没有进展吗？」 杨氤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没什么，慢慢来嘛。」 次日，杨氤的校外住宿申请批了下来，他一路跑着回宿舍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申请下来了。】 窗帘被人拉上，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屋内有些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顾瞻吐出一口血沫，踉跄着站起身，朝顾厉年轻蔑一笑。 「我说了不会回去，就是不会。」顾瞻哑声道：「您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收回说过的话。」 顾厉年打了个手势，顾景然一拳挥过去，顾瞻摔倒在地，仰躺着大口喘息。 「景然，力量不够啊，最近是不是偷懒了？」顾瞻一笑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气。 顾景然充耳不闻，等着顾厉年的命令。 顾厉年嘆了一口气，问道：「让你接受家里的公司，并不是限制你的自由，你还是可以继续上学，继续练跆拳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回去呢？」 「爸，小的时候我说我喜欢简单，干净的工作，你说好啊，以后都由我自己选择。」顾瞻苦笑道：「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你知道我最讨厌商场上的虚与委蛇，却还是让我接手家里的公司。」 「我为什么不肯回去，你心里最清楚，可你还是要逼我。」 顾瞻说完，顾厉年久久没有开口。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铃，顾景然走过去把手机递给了顾瞻。 「喂，顾瞻，你怎么不回我消息？」杨氤语调上扬，听起来应该心情不错。 「刚才没看手机，怎么了？」顾瞻轻咳了一声。 杨氤没听出什么不对，说道：「申请下来了，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顾瞻顿了顿：「很快，一会我到给你打电话，你可以先玩会手机。」 「好！」杨氤挂断电话，兴奋到坐不下，一直在宿舍里转圈。 顾瞻爬起来，看着顾厉年问道：「还打吗？不打的话我先走了。」 顾厉年依旧没有说话，顾瞻拿起外套转身便走了。 顾景然上前一步想去拦他，顾厉年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让他走。」 顾瞻走后，顾厉年剧烈咳嗽起来，顾景然急忙给他倒了杯水。 「顾叔，为什么让瞻走？再过几招，他便是想走也走不了。」 顾厉年喝完水，喉咙中的不适感渐渐消失，开口道：「顾瞻说的对，他为什么不想回去，我最清楚。既然他不愿，就让他再玩几年吧。」 「可是您...」顾景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顾厉年扶着顾景然的手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负手而立。 「他不是生来就要为顾家拼命的，他首先是瞻，其次才姓顾。两三年而已，我还撑得住。」 顾厉年纵横商场大半生，手段和心机都不是他们这些小辈所能企及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长辈，给予了小辈应有的尊重与自由。 顾景然向顾厉年鞠躬，说道：「谢谢您。」 顾瞻回到住所，取了车钥匙。 这辆车是顾厉年在他考下驾照来的当天去给他买的车，他来青利上学后，让人特意送过来的。 平常不怎么开，不过今天要去接杨氤，还要搬东西，自然开着车去要方便。 「餵。」顾瞻拨通了杨氤的电话：「我在你宿舍楼底下。」 杨氤闻言，跑到窗户边把头探出去，果然看到了靠着车门打电话的顾瞻。 「我马上下去！」 第四十章 交心 杨氤提着行李箱跑下楼，由于跑的太快被行李箱绊了一下，差点磕到地上，幸亏用手扶住了窗台。 第29页 杨氤转了转手腕，一鼓作气下了楼。 「顾瞻。」杨氤走到顾瞻身前，克制住想扑到顾瞻怀里的冲动。 顾瞻笑着揉乱了杨氤的头髮，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杨氤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顾瞻脸上的伤，直到全部搬完东西坐到副驾驶座上时才看清。 「你...」杨氤不知道怎么开口，在他的印象里，顾瞻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顾瞻摸着嘴角的淤青说道：「我要是说不小心摔的，你信吗？」 杨氤手指绞着安全带，摇摇头：「我没有想窥探你隐私的意思，你要是想说，可以告诉我。」 「要是不想，我也不会问的。」 两人一路无话。 停好车，顾瞻没有让杨氤拿行李，自己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拿着包进了屋。 「过来。」顾瞻朝杨氤勾勾手。 杨氤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过去了。 顾瞻从抽屉里取出一管药，挤到杨氤的手腕上，慢慢揉着。 「如果不想还没工作就退休，就好好保护你的手。」 杨氤被顾瞻说的面红耳赤，明明一路上顾瞻一直在认真开车，是怎么知道他手腕疼的。 顾瞻捏了一把杨氤的脸：「回神。小心手，先去简单收拾一下，一会出去吃饭。」 杨氤抿唇，伸手拉住了顾瞻的手。 「怎么了？」 「那个...」杨氤指了指顾瞻的嘴角：「我帮你吧。」 顾瞻挑起杨氤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 「我可不止这里受伤，你确定要给我上药吗？」 杨氤知道顾瞻这是和人打架，打出来的伤，身上肯定也有。 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脱衣服，任谁都把持不住。 但顾瞻细心到在开车的同时，还能注意到他的手腕受了伤。 他也想为顾瞻做些什么。 「可以的。」杨氤认真道。 既然有免费服务的，顾瞻自然乐意，没有任何犹豫，一把脱下上衣。 顾瞻常年练跆拳道，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肌肉恰到好处，没有很夸张。 杨氤看着顾瞻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一抓一般，剧痛不已。 「疼吗？」杨氤将手轻轻放在顾瞻身上，声音发颤。 「没什么。」顾瞻把手里的药递给杨氤，自己则坐到沙发上等杨氤给他上药。 杨氤的上药手法有些生疏，不过又轻又柔，倒是没有弄疼顾瞻。 「好了。」 顾瞻听到杨氤的声音，皱起眉头，睁开眼看到杨氤的肩膀在抖。 「是我受了伤，又不是你。」顾瞻无奈失笑：「你这哭的梨花带雨，倒像是一个受了流氓欺负的女孩子。」 「不过流氓好像问过你，可不可以吧。」顾瞻抽出纸巾擦掉杨氤脸上的泪痕后，抱住杨氤。 「你应该知道我家是开公司的。」 杨氤把脸埋进顾瞻的颈窝处，点了点头。 「上周我爸和...嗯...算是弟弟吧，他比我小几个月来了这里，要带我回碧海。」 顾瞻的手一下一下拍着杨氤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 「他们想让回去接手家里的公司，但我这个人，最讨厌商场，我不想回去，就和弟弟打了一架。」 「我这个弟弟啊...呵...」顾瞻轻笑道：「从小学习格斗，我在他手里从来都走不过十招，这次也是一样。」 杨氤已经停止了哭泣，闻言从顾瞻怀里钻出来：「连你都打不过他吗？」 顾瞻揉了揉杨氤的脑袋：「我打不过的人可多了。」 刚哭完的杨氤，眼尾泛红，睫毛湿漉漉的，看着可爱，没想到脾气却带上了平常不会出现的执拗。 「没有，你最厉害。」杨氤坐到顾瞻腿上，像树懒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你说我最厉害，我就是最厉害的。」顾瞻接着之前的话继续道：「原本再过几招，我就会丧失反抗能力，但不知道我爸是怎么想的，竟然放我离开了。」 「可能是我说的那番话让他心软了吧。」 「不管怎么样，毕业之前，我应该是不会再和弟弟打架。」 杨氤双手捧着顾瞻的脸，冷声说道：「以后不许再打架，你不觉得疼...」可我会疼。 后面的话，杨氤默默在心底补上。 顾瞻勾唇，保证道：「放心吧，至少毕业之前，不会再打了。」 这一番打岔，让原本定好的计划，又往后拖了拖。 等杨氤简单收拾好东西，已经过了饭点。 「我去做点吃的吧，我们不出去吃了。」杨氤扒着门框问顾瞻。 顾瞻颔首。 吃完饭，杨氤小心翼翼地爬上顾瞻的床，见顾瞻没有要赶自己的意思，放下心来。 「顾瞻，公平起见，你向我说了你家里的情况，我也和你说说我家吧。」 顾瞻放下手机：「你家？」 「嗯。」杨氤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说道：「我爸爸在我小的时候去世了，妈妈一个人照顾我长大。」 「为了学钢琴，妈妈每天都很忙，但还是会按时回来给我做饭。」 「平常妈妈也不会让我家务，她说我的手只能在琴键上。」 杨氤深吸一口气，手指揪住了顾瞻的衣角：「她一直希望我考青利音乐学院，但我骗了她。」 第30页 「我瞒着她去了网吧，将志愿改成了青利大学，为此我和她大吵了一架，还住进了医院。」 顾瞻没有问杨氤为什么要考青利大学，在他看来，每一个人都有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 「你很勇敢。」顾瞻看着杨氤的眼睛，又重复道：「你真的很勇敢。」 很多人因为长辈的原因，放弃自己的理想，放弃自己热爱的东西，转而学父母想让自己学的专业。 毕业后，再找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工作，终其一生。 杨氤敢于说出口，敢于反抗，顾瞻很羡慕他。 「你也很勇敢，不是吗？」 高中那天中午如果没有顾瞻冲进来，王辰会将他按在教室里狠打一顿。 脸上，身上都会留下痕迹，回家被杨妈看到，他辛苦维持的平衡，将会一瞬间崩塌。 他很感谢顾瞻阻止了那场毁灭。 第四十一章 讲题 气氛有些凝重，杨氤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我高中时和你说过，我学跆拳道的原因吗？」 「记得。」顾瞻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回答了杨氤：「你说你学跆拳道，就是为了不想随便被别人欺负。」 「你果然还记得。」杨氤开心起来，顾瞻屈指弹了一下杨氤的额头，杨氤吃痛，委屈的看着他。 「不想被别人欺负，你倒是认真学啊，今天基本功练了吗？」 杨氤闻言，身体开始不着痕迹地慢慢往床边挪，顾瞻一把搂住杨氤的腰，将人带了回来。 「这屋就这么大，你想跑哪去？」顾瞻狠狠掐了一下杨氤的腰。 杨氤被逼出了生理眼泪，可怜巴巴的说：「我练还不行吗？」 顾瞻拍拍杨氤的后背：「去吧。」 之后每天一日三餐杨氤都会按时回来做，顾瞻就算早上没课，睡到中午起来也是有热饭的。 顾瞻吃过饭，回头看到杨氤趴在客厅的桌子上咬笔。 「又饿了？」顾瞻从杨氤手里拿走被他啃的不成样子的笔。 杨氤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了地毯上，顾瞻一过来，就把下巴搁在了他腿上。 「我不会，你教教我。」 顾瞻接过杨氤手里的试卷，大致扫了一遍。 「这是数学题？」顾瞻疑问道：「社团里有音乐系的女生，我记得她说过你们系不学数学啊。」 「是不学。」杨氤嘟囔道：「看这鬼东西，还不是为了回来能和你有话题聊。」 「什么？」顾瞻没有听清杨氤的话。 杨氤摇摇头，一脸无辜的说：「你教教我呗，我不会。」 顾瞻快速看了一遍题干，刚准备讲时，突然想起什么，手中的笔换了方向，落在了杨氤的脑袋上。 「干什么打我？」杨氤愤愤道。 顾瞻抱臂靠着沙发，垂眸看向杨氤：「我就是想起高中时给你讲题，差点气缺氧的事情。」 杨氤微微瞪大了眼睛：「哪有气缺氧，你明明就是装的，还骗了我一根肠钱。」 顾瞻捏住杨氤的脸，回怼道：「什么叫我装的，一道题讲了十几遍都听不明白，咖啡店老闆都听明白了。」 「还有，给你讲题讲了一下午，就吃你一根肠，不过分吧。」 杨氤被怼的哑口无言，想起身跑回屋里。 顾瞻另一只手抓住杨氤拍打他的两只手，往后一推。杨氤后背撞到沙发上，试图挣脱顾瞻的束缚。 「想和我打一场？」顾瞻看着杨氤的手腕有些发红，稍稍泄了些力气。 杨氤偏头，赌气道：「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哼，你就欺负我吧。」 顾瞻轻笑几声，松开手：「你搬来之前我就提醒过你，是你自愿的。」 杨氤撅着嘴，收拾好试卷，准备回房间做。 「回来，没说不给你讲。」 杨氤立刻转了个弯，又坐回原地。 偶尔欺负欺负，也不是不行。 但不能一骂骂一下午，还附带挨罚啊！ 「站直，我回来之前做完这些题。」顾瞻穿好鞋，站在门口说道：「要是没写完或者错三个以内，你今天晚上就和这些题一起度过吧。」 房门被人大力关上，杨氤趴在门上听了听声音，确定顾瞻走后，扑向沙发。 第四十二章 答案 顾瞻停稳车子，将钥匙交给服务生，径直上了二楼。 「望，好久不见。」顾瞻倚在门边，沖里面的顾望一笑。 「哥~」顾望拖着长音，小跑过来，顾瞻张开手臂，接住顾望。 「长高了些，但是怎么不长肉呢？」顾瞻板起脸问道：「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顾望看着顾瞻的黑脸，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我有好好吃饭，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长肉。」 「我知道错了，哥，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能不能不要骂我？」顾望抓着顾瞻衣服的手，轻轻晃了晃。 「行了，吃饭吧。」 杨氤原本想着休息半个小时就去做题，没想到趴在沙发上太舒服，竟然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顾瞻回来。 顾瞻看着空白的试卷，神色异常平静，但杨氤知道，那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而已。 「我没看时间，你知道我出去了多长时间吗？」顾瞻放下试卷，抬眸询问杨氤。 第31页 杨氤侷促地站在一边，心虚道：「两个多小时。」 「对不起，我错了。」杨氤秉持犯错先道歉的原则，立刻说道。 顾瞻冷哼一声：「我既不是老师，也不是你的长辈，你不听我话也正常。」 「十一点了，睡觉去吧。」顾瞻起身，往房间走去。 砰的一声，房门关闭。 杨氤浑身一抖，从房门上方的玻璃看到里面没了光亮后，默默关掉了客厅的灯。 整个客厅黑漆漆的，只有杨氤手里的手机还亮着光。 次日中午，正好周六，顾瞻没什么事，便睡了个饱觉。 客厅里空无一人，杨氤的房门开着，但他人并不在里面。 顾瞻拿出手机，刚想给杨氤打电话，一条消息突然弹出来。 【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不该不好好做题。】 【如果你还没有消气的话，等我今晚回家你再骂我。】 【饭在锅里，应该还是热的。】 三条消息下面，杨氤又发了一个「求原谅」的表情包。 顾瞻眼底带上了笑意，杨氤把时间卡的这么准，平时没少记他的作息。 【去哪了？】 杨氤几乎是秒回。 【今天我舍友要表白，我来帮忙。】 【你...还生气吗？】 顾瞻看完，没再回復，去厨房把菜和饭盛出来。 杨氤等了几分钟没等到顾瞻的消息，失落地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杨氤！」那边林慕朝杨氤招手，杨氤收起情绪，应了一声。 林慕的表白地点选在了学校操场，青利大学平日是允许外来人员进入校园参观的，只不过有时间限制。 等一切收拾妥当，彩灯灯串同时亮起时，远处走来一人。 一瞬间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那人长发散落在肩，发尾烫了几个波浪，身着酒红色鱼尾裙，摇曳生姿。 许知暖提起裙摆，跨过地上的蜡烛，走到林慕面前。 「我来赴约了。」 林慕眼睛亮晶晶的，接过杨氤里的花束，单膝落地，双手高举花束。 「我...」林慕一下哽住，有些尴尬的偏过头去。 「没关系，慢慢来。」许知暖柔声安抚道。 林慕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没有了刚才的紧张。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摄影馆。你坐在吧檯边，神情冷淡，明明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却占据了我所有视线。」 「那天之后，我就喜欢上了你，于是我在没有做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向你表白，我对此很抱歉。」 「这次，我做好了准备。」 林慕举着花束的手发着抖，终于说出那句话：「许知暖，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站在彩灯后面的杨氤，此时早已满眼泪水。 既是为林慕高兴，也是为自己感到悲哀。 他就像一个只敢躲在暗处的小鬼，偷偷羡慕着别人的幸福。 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又能埋怨谁呢。 许知暖拿过花束，问道：「如果结，我不想要孩子，你会怎么办？」 林慕微怔，他没有想那么远过。 「我...不...」 许知暖知道林慕没有想到结婚，但成年人的世界不该只有眼前的事情。 「林慕，未来很远，但我现在想要你一个答案。」 许知暖谈过恋爱，还不止一次，只是从来没有在他们表白时问过结婚生孩子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问林慕，可能是那天晚上在街上被变态骚扰时，林慕冲过来，将她护在怀里的那一瞬间心动。 也可能是打跑变态后，去医院包扎伤口，林慕笑着告诉她不疼，她没事就好。 林慕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声音沉着而坚定：「生育能力是赋予给你的光环而不是枷锁，没有人能限制你的自由。」 「不想生，我们便不要。」 这一刻，许知暖确定了心里的答案，她能清楚的感知到林慕说的并非是空话。 无论未来如何，有这句话，许知暖相信她能跟林慕走到最后。 「那么，我申请林慕作为我的男朋友，不知林先生同不同意？」 林慕再也没了刚才的冷静，抱起许知暖转了一圈，扶着她的后脖颈吻上去。 许知暖闭上双眼，回应着林慕。 操场上响起一阵起闹声，杨氤擦干眼泪，给林慕手机发了条消息，便离开了。 走到家门口，杨氤站在原地，看着手机相机里的自己，眼睛没有发红，也看不出哭过，放下心来。 【我到门口了，没有拿钥匙，可以给我开个门吗？】 顾瞻没有回消息，杨氤又敲了敲房门，顾瞻依旧没有出现。 「家都不让回了吗？」 「杨氤？」顾瞻从电梯里出来，手里还提着两大包东西。 杨氤闻声抬起头，在反应过来顾瞻是出去了，而不是故意不给自己开门后，顿时开心起来。 「我帮你提。」 顾瞻躲过杨氤的手：「不必，钥匙在口袋里，开门。」 杨氤伸手摸进顾瞻的口袋，脸有些发红。 「你以后要是再不记得拿钥匙，那就还给我。」顾瞻把东西放进厨房，抱臂靠着冰箱说道。 「我以后会记得的。」杨氤双手揪着衣摆，小声说道。 第32页 顾瞻转身进到厨房，不知道再忙些什么，杨氤被他冷在一边，连鞋都还没换。 没过多长时间，顾瞻端着两个盘子放到餐桌上，向旁边的杨氤伸手。 第四十三章 寒假 杨氤当即反应过来，飞快地跑回房间拿出昨晚的试卷和一支红笔放到顾瞻手里。 「吃饭。」 顾瞻把盘子推到杨氤面前，自己则拿着红笔批改试卷。 杨氤有些紧张，试卷是他昨晚熬夜写的，写完没敢搜答案对一下。 顾瞻的心算很厉害，数学也很好，有些比较难，不好心算的题，他在纸上大概一写就能知道答案。 杨氤度秒如年，嘴里的土豆丝都不香了。 不过他很开心顾瞻能记得他喜欢的菜，还特意从外面打包回来。 杨氤咽下最后一口菜，顾瞻正好批完。 杨氤自觉收拾桌子，顾瞻拦下他，把卷子给他，自己端着盘子去厨房洗了。 完蛋，错了一个。 杨氤看着红色的叉号，顿感生无可恋，拿过旁边的红笔又算了一遍。 「知道哪里错了吗？」顾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的，杨氤怀疑他已经在自己身后看很久了。 杨氤手指指向最后的数字：「数算错了。」 顾瞻双手撑在桌子上，将杨氤压在身下，杨氤的脸颊连同耳根顿时红透。 「整体来说还不错，只是粗心这个问题，要尽早改，不止数学题。」 杨氤点点头，转身抱住顾瞻的腰，脸轻轻的蹭了蹭顾瞻。 「你还生我气吗？」杨氤闷声道。 顾瞻揉着杨氤的后脖颈：「昨天晚上是有些生气，但是我想了想，你确实不是我弟弟，也不是我的学生。」 「我们现在只能算是室友加高中及大学同校同学的关系。」 「想通了，自然就不生气了。」 「不是的。」杨氤抬头，大声喊道，顾瞻微怔。 杨氤眼尾有些泛红，哽咽道：「哪个室友同学天天搂搂抱抱，哪个室友同学会免费教跆拳道啊。」 「我和你，不应该是这种生疏的关系。」 眼见着杨氤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顾瞻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嘆息道。 「杨氤，把眼泪收回去。」 杨氤收了声，只是泪水依旧在流。 「那你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杨氤摇头，沉默不语，顾瞻沉声威胁道：「如果今天说不明白，我们以后相处便有了隔阂。」 「你真的想那样吗？」 杨氤说啊，快说啊，错过这次机会，马上就要放寒假了，你至少要一个月见不到顾瞻，你就不想问问他的心意吗？ 不要说，要是顾瞻不喜欢你，你说了一切不都完了吗？到时候顾瞻知道你是个喜欢同性的疯子，把你扔出家门都有可能。 杨氤的脑中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般，让他头疼欲裂。 杨氤推开顾瞻，夺门而出，顾瞻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从那天之后，杨氤刻意躲着顾瞻，顾瞻也没有再和杨氤说话。 很快期末周结束，青利大学比其他大学放假时间要早几天。 杨氤收拾好行李，看着手机上杨妈发来的消息，想和顾瞻说一声。 顾瞻大概率寒假是不回碧海的，毕竟高三那年，杨氤从来没有在寒暑假见到过顾瞻。 房门敲响，顾瞻道：「进。」 屋内有些昏暗，顾瞻没有拉开窗帘，他背对着杨氤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杨氤握紧行李箱的把手，说道：「今天我就回碧海了，一点的飞机，中午饭在厨房，你饿了记得吃。」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是那天之后，到今天，整整两周，顾瞻对杨氤说的第一句话。 「我走了。」杨氤说完，没有动，他期望顾瞻能回头看他一眼，一眼便好。 然而顾瞻没有回头，杨氤转身，擦掉脸上的泪痕，大步离开。 声音渐渐消失，顾瞻起身，走到杨氤的房间里。 「又要冷清一段时间了。」 昨天顾景然给他打过电话，问他今年回不回去，他说不回。 没什么好回去的，他在，年夜饭一家人吃的也不安生。 街上红彤彤的一片，顾瞻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除夕夜还开着的超市，进去买了些吃的。 回到家，顾望准点向他打来视频，顾瞻接通后，坐到沙发上。 「哥！」视频里的顾望挥着手，开心极了。 顾瞻笑了笑：「今年买新衣服了吗？给哥看看。」 顾望闻言，跑下床去衣柜里拿衣服：「哥，这衣服好不好看？」 是一件衬衣加红色针织衫，裤子是米白色的，顾望穿很合适。 「好看。」顾瞻夸赞道。 顾望嘿嘿一笑，又从视频看不到的地方拿出一套一模一样的，不过比他自己那个要大几个码。 「这是我给哥买的，用我自己攒的钱，等过几天快递恢復，就给哥寄过去。」 顾瞻鼻子突然有些发酸，仓皇偏过头。 「好。」顾瞻深吸一口气：「哥等着。」 「阿氤，再往左边一些，对。」杨妈站在杨氤身后，给他扶着凳子，顺便指挥他挂小灯笼。 「这样可以吗？」杨氤问道。 第33页 「可以，下来吧。」杨氤扶着杨妈的手跳下来，随后挽起袖子想去厨房和面。 「不用你了，今天的琴练了，那你去玩会吧。」杨妈拦住杨氤，自己进了厨房。 杨氤应了一声，回到自己房间，手机打开，是林慕发来的消息。 【在做什么呢？】 【刚挂完灯笼。】 林慕发来一张图片，杨氤点开，是他和许知暖的合照。 杨氤笑了一下，林慕是青利本地的，现在和许知暖在一起，杨氤不惊讶。 【今晚你们要一起过除夕吗？】 林慕把手机放到许知暖面前，示意她看，许知暖微微一笑。 「少捉弄人。」许知暖提醒道，林慕表示自己收到。 【当然一起过，我们现在就在我家里呢。】 这倒是让杨氤吃了一惊，这么快就见家长了吗？ 【是不是有点快？】 林慕大笑起来，对着许知暖说道：「我就知道杨氤会上当，哈哈哈...」 许知暖摇摇头，对于这些小孩子的幼稚游戏不甚在意。 林慕给杨氤拍了个视频，杨氤看着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林慕和许知暖两人时，立刻意识到他被林慕耍了。 【我喜欢的人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和我说过话了，你真的还要再刺激我吗？】 第四十四章 愿望 林慕憋住笑，手指飞快地打字。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确实是我家，只是我爸妈在国外，后天才回来。】 【不过半个多月没说过话，敢情你们两个寒假开始就断联了，你有没有给他发过消息？】 杨氤嘆了一口气，他也想给顾瞻发消息，可是他不敢啊。 春晚按时开播，杨氤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烟花，思绪逐渐飘远。 顾瞻现在在干什么呢，是在看春晚还是打游戏？ 杨氤看了看正在看春晚的杨妈，还是决定给顾瞻发条消息。 输入框里删删减减，几分钟后终于发出。 【顾瞻，除夕快乐，我现在在和我妈妈看春晚，可以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吗？】 消息发送后，杨氤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不敢去看。 没过多长时间，电话铃声响起，杨氤一看备註，是顾瞻。 「妈，我接个同学的电话。」 杨妈应了一声，继续看春晚。 杨氤跑回房间，锁住房门，深唿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声音不会发抖后，接通电话。 「餵。」顾瞻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饶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杨氤的眼眶还是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杨氤仰起头回道：「喂，除夕快乐呀。」 「除夕快乐。」 顾瞻说完，那边便没了声音，杨氤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皆无言，沉默许久，顾瞻突然出声问道：「还有事吗？」 杨氤张张嘴，后背靠着房门蹲下：「我...没事...」 「没事就挂了吧，去陪你妈妈。」 「等一下！」杨氤喊道，眼泪随着声音消失落下。 「陪我一会...就一会...可以吗？」 顾瞻闻言，敏锐察觉出杨氤有话要说，立刻问道：「杨氤，你想说什么？」 「我...我...」杨氤崩溃大哭，说出的话不成句。 顾瞻从柜子里拿出身份证和车钥匙，又把一些日常用品装进包里后，走到门口。 「杨氤，想要什么要说出来，别人不会费尽心思猜你的想法。」 「最后一次问你，想说什么？」顾瞻沉声道，手握住门把手，静静的等着杨氤的回答。 「我...」杨氤声音带着哭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说出了顾瞻想听到的话。 「我想你了。」 顾瞻垂眸轻笑，拧动门把手：「三个小时后见。」 时针指向1，杨妈已经回屋睡熟，杨氤坐在床上，焦躁不安。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顾瞻的消息出现在上面。 【下楼。】 杨氤的心脏砰砰砰地狂跳起来，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走出楼门，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杨氤的眼眶又湿润起来，扑进顾瞻怀里，头使劲往里蹭了蹭。 顾瞻回抱住杨氤，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就这么安静抱了一会。 「谢谢。」杨氤眼尾泛红，又重复道：「谢谢你，顾瞻。」 顾瞻笑着揉乱了杨氤的头髮：「想要什么就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便会实现你的愿望。」 杨氤现下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打趣道：「你是圣诞老人吗？」 「是你一个人的圣诞老人。」 第四十五章 参赛 手持仙女棒的杨氤，一如往昔少年时笑的那般灿烂，顾瞻拿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 这一晚，是杨氤前十九年从未体会过的。 是这辈子都会铭刻于心的一晚。 寒假很快结束，杨氤拉着行李从机场出来，一眼便看到在墙边打电话的顾瞻。 杨氤走过去，手指戳了戳顾瞻的肩膀，顾瞻回头，食指压在唇边示意杨氤不要说话。 杨氤撇撇嘴，把行李箱往顾瞻腿边一放，就跑去别的地方了。 等顾瞻打完电话，身后除了一个行李箱，空无一人。 「杨氤，你去哪了？」顾瞻拨通杨氤的电话问道，语气有些着急。 第34页 「在你后面！」 顾瞻转身，看着两只手各拿着一根烤肠的杨氤，松了一口气。 「给。」杨氤把其中一根递给顾瞻。 「以后不许随便乱跑。」顾瞻屈指弹了一下杨氤的额头。 杨氤乖乖点头，不禁腹诽顾瞻的手劲太大了些。 杨氤这学期开学就是大一下学期，比上学期课少了一点，但他依旧忙的脚不沾地。 杨氤匆匆跑回来，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顾瞻闻声望去。 「怎么这么喘？」顾瞻皱眉道：「跑回来的？」 杨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断断续续道：「...修谱子...太...投入，忘记时间...了...唉...」 「下次如果时间来不及，就不用专门回来，我不会饿到的。」顾瞻递给杨氤纸巾。 杨氤摇摇头，说好的一日三餐他包，就不能再让顾瞻花钱去外面吃饭，何况他只是做顿饭，顾瞻可是免了他的租费呢。 白住在人家家里，要是还什么都不干，那也太得寸进尺了。 顾瞻靠在门边看着在厨房忙碌的杨氤，问道：「最近在忙些什么？」 杨氤把洗干净的菜放到盆里，说道：「班任前几天和我说，过一段时间要举办一个唱歌比赛，想让我参加。」 「我向他提了一个要求。」 声音到这里停止，顾瞻无奈失笑，问道：「什么要求？」 杨氤回头沖顾瞻吐了吐舌尖：「我自己定曲子，谁都不能让我换。」 杨氤在来大学前就在网络上看到有些学校会让学生唱红歌，基本每个学校的第一名都是唱红歌的。 红歌固然好，但杨氤不想唱，他想将《新生》完善。 当年他们都还稚嫩，做出来的东西放在现在看，有很多漏洞，他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的整理一番。 不止是谱曲，当年歌词顾瞻并没有编完，所以他本想邀请顾瞻一起，只是没想到顾瞻先问了他。 菜很快出锅，顾瞻坐到餐桌上，边吃边继续问道：「既然是唱歌比赛，那就不像迎新那场一样，只钢琴弹奏了。」 「定的哪首歌？」 杨氤从饭碗里抬起头，看着顾瞻的眼睛说道：「《新生》。」 顾瞻心头一震。 顾瞻在迎新晚会上因《新生》认出杨氤后，又心疼又担心。 如果说那场钢琴演奏只是杨氤为了让顾瞻认出，将自己的心撕开一道小小的伤口，那完善《新生》，唱出《新生》，无疑是要将杨氤的心强行撕裂。 被霸凌过的人，无论表面再怎么装的云淡风轻，心也早已千疮百孔。 那是永远都忘不掉的黑暗回忆。 杨氤注意到顾瞻在抖，手轻轻放在了顾瞻的手背上，安抚道：「没事的，不是都过去了吗？」 「你...确定吗？」顾瞻的声音有些沙哑。 杨氤收回手，手肘撑着桌子，下巴搁在手背上，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一会。 「确定。」杨氤微微一笑，向顾瞻伸出手：「我确定，你愿意帮我吗？」 顾瞻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不管之后上台杨氤能否唱出来，只是现在，这一瞬，杨氤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我愿意。」 「我说过，要当你一个人的圣诞老人。」 两人分工明确，杨氤负责谱曲，顾瞻负责填词。 杨氤除了钢琴，没有学过其他乐器，于是他去请教了林慕，林慕的乐队里有很多原创歌曲，曲子部分基本都是林慕编的。 「你看这一部分，你想表达的是压抑无助，那自然要...」 林慕毫无保留的将这些年写歌的经验教给杨氤，杨氤一边听，一边飞快地记笔记。 《新生》在比赛开始前三天终于修改完成，杨氤抽出一天，与顾瞻去录音棚录了个小样。 回家的路上，杨氤侧头问道：「顾瞻，你觉得这首歌有希望夺冠吗？」 「当然。」顾瞻挑眉道。 杨氤有些惊讶：「这么有自信吗？」 顾瞻揉了揉杨氤的头髮：「是对你有自信。」 「可是...」杨氤急道：「我要是在台上唱不出怎么办？」 顾瞻翻出手机记录来给杨氤看，上面的聊天框是顾瞻与操办这次唱歌比赛的校学生会会长。 「你...认识会长啊...」杨氤张大了嘴巴。 顾瞻觉得没什么：「一个班的，之前一起打过篮球。」 「放心，万事有我。」 顾瞻在知晓杨氤要唱《新生》的那天晚上，就给会长发了消息。 让他在节目单上，杨氤的名字后面加个括号，写上顾瞻的名字。 一旦杨氤在台上出现突发情况，顾瞻能不受阻拦，毫无后顾之忧的上去。 当然不能随便占便宜，顾瞻给会长送了一个限量版篮球，是市面上连二手都没有的那种。 不过这些顾瞻没有告诉杨氤，没必要。 比赛如期举行，青利大学每年招生的音乐生不多，除了杨氤这类被老师叫去报名的音乐生外，其余系里的学生一般都不参加这个比赛。 大部分参加比赛的都是别系的大一，大二生，所以参赛者较少，比赛只有一轮，底下五位老师同时打分，平均分最高者为第一名。 杨氤这次没有穿的很正式，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卫衣和浅蓝色牛仔裤便去了后台。 第35页 「下一位是来自音乐系的杨氤，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这位学弟在上学期迎新晚会上那一首原创的钢琴曲呢。」 台下的观众闻言讨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都还记得杨氤。 「他今天带来的歌曲，同样是他的原创，名字叫《新生》，让我们有请他上台。」 杨氤在欢唿声中徐步上台，站在了舞台中央，场内灯光全部暗下，只有一束光打在舞台上照亮了杨氤。 前奏慢慢响起，杨氤唿出一口气，卡着拍子唱了起来。 「角落的黑暗，不知日月...」 「身体蜷缩一团，数不尽的承受...」 「窗外的光亮，那般耀眼...」 「意识渐渐模煳，看不清，看不清...」 「耳畔声音忽远忽近...」 伴奏的声音突然大起来，杨氤胸腔剧烈起伏，手抖到几乎快要握不住话筒。 「嘶吼，吶喊，反击...」 「坠入深渊，无人可救，无人能救...」 「双眸记住模样，不甘心...」 「指甲插入木刺，红色汇入心底...」 「那又怎样...」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杨氤把话筒离远了些，避免底下的人听到自己的抽泣。 唱到这里，之后他有二十秒的缓冲时间，不过杨氤知道，接下来他唱不下去了。 杨氤转头，将目光移向了早就在舞台边缘，帘子后面等着的顾瞻。 顾瞻看懂了杨氤的眼神，拿起一旁的话筒，向杨氤微微颔首。 杨氤抹掉脸颊上的泪痕，举起话筒，发声的一瞬间，顾瞻的声音进入，将他的哽咽压了下去， 顾瞻从帘子后面走出，站到杨氤身边，不着痕迹地拍了拍他。 「星光洒落，月亮高悬...」 「温暖的怀抱，忘却所有...」 「胸腔活过来，是新生...」 「希望与救赎，痛苦与煎熬...」 「消散，消失...」 「愿新生，敬自由...」 尾奏落下，两秒钟的沉寂后，场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两人鞠躬，离开舞台。 直到下一个参赛者上台，观众中都有很多人没有回神。 《新生》的冲击力太大，让一些人想起了曾经的遭遇。 表演结束，成绩不会当场出，杨氤和顾瞻收拾了收拾就离开了学校。 「杨氤。」顾瞻叫住想回屋里换衣服的杨氤。 「怎么了？」 「我有事和你说，坐。」顾瞻拍拍沙发，杨氤舔了一下唇，犹豫着坐过去了。 「好些了吗？」 杨氤点点头，事实上，在顾瞻接唱向他走来时，他就已和曾经的自己彻底和解。 顾瞻如同救世主一般，降临于他的身边，救他于水火之中。 从前的痛苦折磨，在顾瞻站在他身旁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不见。 他所有的回忆，只有他与顾瞻相处时的那些快乐。 「那我要说我的事情了。」 杨氤歪着头，等着顾瞻的事情。 顾瞻把右手举到杨氤眼前，摊开手的同时，一条泛着银光的项鍊掉落下来。 「送你的。」顾瞻抬起下巴，示意杨氤低头。 杨氤本能感觉这项鍊价值不菲，往后靠了靠，没有让顾瞻把项鍊戴到他的脖子上。 「我还没有到生日，也并非什么节假日，为什么要送我礼物？」杨氤疑问道，说着又往后挪了挪。 顾瞻欺身，另一只手撑在杨氤的腰旁边，让杨氤无处可跑。 「因为这是我的表白礼物。」 第四十六章 上下 杨氤脑中的无数根弦一下子全部断开，呆呆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表白礼物？给谁的？我吗？ 顾瞻给的？顾瞻要向我表白？ 顾瞻轻笑几声，将项鍊戴到了杨氤脖子上。 这条项鍊是他在寒假过年凌晨去找完杨氤后，当天在酒店联繫店定制的。 工期比较长，五天前他才收到货。 项鍊是纯银打的，链子上挂着一个差不多和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方块。 方块前面刻着y，背面刻着z。 不贵，只是这是顾瞻为数不多的艺术细胞，好不容易设计出来的。 「本来想等你先对我表白的，只是...不重要，现在这样也没事。不过我先表白的话，你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喽。」顾瞻勾唇，沉声道。 杨氤还处在懵懵的阶段，顺着顾瞻的话问道：「什么选择的权利？」 「呵...」顾瞻的嘴唇贴近杨氤的耳朵：「上下。」 杨氤闻言，脑子终于灵光了一次，立刻反驳道：「不...」 还没等拒绝，顾瞻温热的嘴唇贴上来，将杨氤的话堵在了嘴边。 杨氤被顾瞻亲的晕晕乎乎，就在快要唿吸不上来时，顾瞻停止了动作。 「收了我的礼物，就是我的人，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说完又亲上去。 陷入顾瞻的温柔乡中，杨氤坦然接受了顾瞻所说的上下选择权利，在心里默默说道：「不会拒绝，只要是你，我便不会拒绝，永远不会。」 杨氤咬着笔，正在和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较劲。 唱歌比赛结束，已经进六月，他们很快便要迎来期末考。 杨氤上学期为了和顾瞻有话题聊，作死的选择了数学题，导致这学期他不仅要应对学校里的考试，还要完成顾瞻给他布置的考试。 第36页 桌子上的闹钟「叮叮叮「的响起，杨氤还没反应过来，手下的试卷就被人抽走。 「我还没写完！」杨氤伸手去抢。 顾瞻把卷子高高举起，没有让杨氤碰到：「时间到了，你是想在这里看我批卷，还是回屋？」 杨氤气鼓鼓地跑回屋里，还特别大力的关上了门。 顾瞻失笑，拿起红笔开始批卷。 杨氤的字工整娟秀，一看就是从小练过的，顾瞻看着干净的卷面，心情很好。 但很快，他的火就开始蹭蹭蹭地往上窜。 杨氤的选择错了一个，填空全对，前面都还好，只是后面大题... 顾瞻扶额，嘆了一口气，杨氤这粗心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不是最后结果出错，就是中间某一个重要的步骤没写。 「杨氤，你出来。」 杨氤直觉表示他考的很差劲，出去一定挨骂，但顾瞻喊他，他不能不出去。 杨氤慢慢打开刚才被他摔的震天动地的门，挪动步子走出来。 顾瞻坐在沙发上，头靠着背垫，似乎在闭目养神。 杨氤抿唇，站到距离顾瞻一步远的位置，想着顾瞻一旦准备打他，他就开熘。 「怎么了？」 顾瞻没睁眼，指了指桌子上的试卷。 杨氤战战兢兢地拿起试卷，粗略地扫了一眼就知道完蛋了。 老毛病又犯了。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杨氤看到顾瞻睁开眼睛，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能打我，我是你男朋友。」 顾瞻闻言，气笑了：「谁家会这么气自己男朋友？」 「嗯？」顾瞻朝杨氤招招手：「过来。」 「你不能打我，你保证。」杨氤警惕的看着顾瞻，生怕他下一秒要冲过来打他。 顾瞻点头，杨氤松了一口气，刚准备过去，顾瞻突然起身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拽了过去。 杨氤倒在沙发上，因为顾瞻的手护着他的头，所以他没有撞疼。 「顾瞻，你...做什么啊？」杨氤眼神飘忽，虽然不敢直视顾瞻，但手却死死抓着顾瞻的衣袖不放。 「泻火。」话音落下，杨氤的嘴唇一阵刺痛，血腥气在嘴里散开。 杨氤皱紧眉头，双脚无意识地蹬地，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顾瞻舔了一下嘴唇上的血，问道：「为什么不反抗？」 杨氤吸着鼻子，撅起嘴，好不可怜：「是我惹你生气的，当然要由着你。」 「很乖。」顾瞻揉了揉杨氤的脑袋，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杨氤眼睛亮晶晶的，顾瞻的一句夸奖，胜过所有。 「我这么乖，可不可以要个奖励？」 顾瞻向他表白的第二天，他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林慕。 林慕告诉他，要想继续增进感情，就要出去约会。 杨氤问他约会要干些什么，林慕那边十分钟之后给他发来一张图，上面清楚写着约会可以做的事情。 第一条便是和约会对象一起去看电影。 顾瞻挑眉：「想要什么奖励？」 杨氤摸出手机，点了几下：「可以和我去看这个吗？」 手机界面上是买电影票的软体，杨氤想看的电影是一个知名导演拍的片子。 顾瞻不怎么看电影，连电视剧也很少看，不过杨氤喜欢，那也不是不行。 「订票吧，明天去看。」 杨氤看着手机上的取票二维码，兴奋地一直在被窝里打滚，连改题时顾瞻骂他的不高兴都没有了。 翌日一早，杨氤爬下床，开始收拾自己，出房门前还特意喷了香水。 「早。」杨氤朝客厅里的顾瞻说道。 杨氤今天穿的衣服和平时的风格并无不同，但顾瞻就是能看出杨氤打扮了。 第一次约会，打扮打扮也正常。 顾瞻摇摇手里的车钥匙：「今天开车出去。」 一路上，杨氤隔五分钟都要问一次顾瞻还有多长时间到。 杨氤订票的影城在一家商场里面，顾瞻昨晚做了功课，等看完电影，可以在里面玩一玩。 电影开场，灯光暗下。 这部电影很火，杨氤是昨晚才买的票，只抢到了最后排，不过两人都不是很在意。 电影讲的是男主在婚礼开始前，去接女主的路上，被仇家报復，出车祸离世，女主带着记忆，意外穿回过去，开启了阻止仇家，拯救男主的道路。 套路老套，但不乏有很多情侣来看。 看到女主第一次穿回过去，没有救下男主时，杨氤突然开口问道：「顾瞻，如果我出了事，你会救我吗？」 「这是什么傻问题？」顾瞻借着黑暗，伸手握紧杨氤的手：「如果你出了事，我会倾尽所有来救你。」 「不过在这之前，我不会让你出事。」 后面的剧情讲了什么，杨氤不知道，从顾瞻说完「我不会让你出事」之后，杨氤就已看不下去了。 普通情侣中的男方在回答女方这个问题时，通常会说：「你怎么会好端端的出事，就算出事，我也不会丢下你。」 但顾瞻说的却是我会倾尽所有来救你，甚至他非常肯定的说他不会让杨氤出事。 杨氤深知顾瞻说出口的话，不会是空话。 他不是什么所谓网上说的恋爱脑，别人说一句话他就信。 第37页 只是因为顾瞻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做到。 他真的爱上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电影看完，有什么想玩的吗？」顾瞻环顾了一圈：「这个商场里有专门抓娃娃的地方，也有电玩城，还有室内游乐园，想玩哪个？」 林慕给他发的约会必做事情中有一项是抓娃娃。 「抓娃娃。」杨氤期待道。 「好。」顾瞻对杨氤的回答不意外：「这边。」 买好币，顾瞻让杨氤挑娃娃。 「我想要这个。」杨氤的脸都快贴到机器上去，眼睛紧紧盯着里面的白色小猫。 顾瞻投币，操纵着机器，甩了甩钩子，看好位置，落钩。 机器里的灯闪烁起来，杨氤蹲下身拿出小猫。 「好厉害，一次就抓到了。」 顾瞻笑了笑，没好意思说他这抓娃娃的技术是大一那年和班上的一个兄弟玩抓娃娃输了，于是狂练了一个星期。 当时娃娃店的老闆都把他列入黑名单了。 不得不说，顾瞻那一个星期真的不是白练的，杨氤指哪个，他便抓上来哪个。 大部分都是一次就中，偶尔有几次空了，第二次也能抓上来。 杨氤用一堆娃娃换了一只大的白猫和一只熊猫，没让顾瞻拿，自己抱着一个，背着一个出了娃娃店。 「开心吗？」顾瞻揉着杨氤的脑袋问道。 「嗯！」杨氤对顾瞻笑道。 顾瞻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突然蜷缩一下，抬眼看到一扇门，拉着杨氤便过去了。 门后是楼梯，现在商场电梯每层都至少有两个，基本不会有人走楼梯。 顾瞻护着杨氤的头，将人抵到墙边，欺身吻下去。 杨氤脸颊染上红晕，腿有些软。 「杨氤，你真的很好吃。」顾瞻喘着气说道。 杨氤感觉顾瞻有些不对劲，往下一看，顿时呆住。 这...这...这... 这好像不太行，但对方是顾瞻的话，好像又可以。 「那个...你先冷静一下。」杨氤咬了一下唇：「这件事不是说做就做的。」 杨氤不咬唇还好，一咬唇，顾瞻的注意力立刻被那里吸引过去。 还没等杨氤理出个甲乙丙丁，顾瞻又亲上来，这次比刚才那次还要凶。 杨氤感觉他的嘴唇都麻了，肯定也肿了，这一会还怎么出去啊。 第四十七章 滤镜 「你的生日在暑假对吧。」顾瞻的声音比平时都要低沉，好像是在压抑些什么。 「对，8月7号。」杨氤乖乖回道。 顾瞻的手指缠着杨氤的头髮，问道：「19岁生日，可以给我吗？」 杨氤听懂了顾瞻话里的意思，愣了一会。 「不着急，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想。」顾瞻不想逼杨氤，他希望杨氤能自己想清楚。 顾瞻站直身体，抹去杨氤嘴角的水渍，准备开门出去，杨氤在后面拉住他。 「可以的。」杨氤深吸一口气：「19岁给你，我暑假...不回去了...」 顾瞻眼眶热起来，回身抱住杨氤。 「我不会让你出事。」 「我知道。」 你说的话，我都会相信。 放假前一天，两人在客厅里收拾行李。 杨氤时不时地抬头偷看一眼顾瞻，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事说。」顾瞻起身去拿衣服，路过杨氤时顺手揉了一下他的头髮。 「那个...」杨氤跟在顾瞻身后走到屋里：「机票和酒店的费用，大概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顾瞻动作一顿，放下衣服，朝杨氤勾手：「过来。」 杨氤后退一步，摇摇头。 顾瞻沉下脸，抱臂站在原地盯着杨氤。 杨氤被他盯的全身发毛，终于在顾瞻马上就要发作时，小跑过去。 顾瞻揪起杨氤一侧脸颊的肉，用力一拉。杨氤吃痛，伸手去抓顾瞻可恶的爪子。 「松手。」顾瞻冷声道。 杨氤当即松开手，只是表情还是不服气。 顾瞻失笑：「钱不用你出，你男朋友还没有穷到出去玩需要你花钱的地步。」 「你男朋友」四个字，莫名戳中了杨氤的心。 刺收回去了，表情也服气了。 顾瞻摸了摸杨氤刚才被捏红的脸，杨氤以为顾瞻没解气，把另一侧脸贴了上去。 顾瞻微怔，无奈道：「给你捏开心了是吧，要不要我买个小皮鞭抽你几鞭子？」 杨氤闻言，整个人腾的一下就热了起来，抱起顾瞻放在床上的衣服离开了房间。 三个小时后，两人坐上了前往云空市的飞机。 云空市的天气和碧海，青利不同，温度和湿度都要高一些。 顾瞻怕杨氤一下飞机水土不服，提前做了很多准备。 不出顾瞻所料，杨氤一下飞机就有些噁心，太阳还晃的他睁不开眼。 顾瞻拿过杨氤的行李，一手推着两个箱子，一手揽着杨氤，慢慢走去停车场。 停车场里的车是顾瞻提前找人放在那里的，接下来他会开着这个车和杨氤在云空玩。 暑假人多，云空又是旅游胜地，他可不想杨氤难受还去挤公交地铁。 「水，先喝一些，二十分钟我们就能到酒店。」顾瞻拧开保温杯的盖子，递给后座的杨氤。 杨氤抱着保温杯喝了一小口就不喝了：「我想喝冰的。」 第38页 顾瞻皱眉，趁着红灯的空隙回头威胁道：「去了酒店不许点外卖，要吃什么和我说。」 「你要是敢瞒着我吃冰，我保证你接下来这一个半月都摸不到床。」 杨氤显然不相信顾瞻的话，还有一个月他就过19岁生日，不让他上床，难不成顾瞻要和他在地上... 绿灯亮起，顾瞻没再说什么。 车子一路平稳地驶入酒店的停车场。 顾瞻订的房间是套房，杨氤一进屋就被这扑面而来的奢侈气息打的倒退一步，跟在他身后的顾瞻被他撞了一下。 「怎么了？」顾瞻往里看：「是有什么吗？」 「没...没什么。」杨氤走进去，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间套房，比他家都大。 独卫，浴室，厨房，客厅，应有尽有。 如果不说是酒店，任谁一看都说这就是一套完整的房子。 「这个多少钱？」杨氤问道。 顾瞻刚想说没多少，但在看到杨氤紧张发抖，又因为难受而发白的嘴唇时，咽了回去，默默拿出手机，找到订单记录给杨氤看。 杨氤手指数着价格后面的0，惊的倒吸了一口气。 几个小时前他竟然自不量力的找顾瞻想a钱，就单纯这个酒店，把他卖了他都付不起。 「别想那么多。」顾瞻抽走手机：「老头别的没有，就钱多，不用有什么负担。」 「何况花的钱也不止是他的，还有我自己的钱。」 「男朋友给自己花钱，不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吗？」顾瞻勾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杨氤的嘴唇。 顾瞻不怎么兼职，偶尔在外面跆拳道机构老师不够时，会去帮个忙，他所说的自己的钱，大部分都是奖学金。 他也有奖学金的。 「让我也给你花钱好不好？」杨氤的脸憋的通红，磕磕绊绊的说出后面的话：「我也想疼疼我的男朋友。」 顾瞻的眸光暗下去几分，什么难受，水土不服，全被他抛到了脑后，按着杨氤的脑袋亲上去。 亲着亲着，杨氤就不知道自己怎么躺到床上来了。 接着下面感觉一阵凉风吹过，顾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我帮你。」 等忙完，杨氤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不想接受事实。 他...他...他...竟然让顾瞻帮他...啊啊啊... 顾瞻半跪在床上看着在被子里装乌龟的杨氤，没忍住笑了出来。 杨氤听到笑声，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这下是连脸都看不见了，只能看到一撮乌黑的小短髮。 「好了，起来去吃饭了。」顾瞻连被带人抱起来：「听说今天晚上会有钢琴表演，想去看看吗？」 杨氤把被子扯下来一点，泛红的眼尾和湿漉漉的睫毛，让顾瞻有种想要破坏的冲动。 「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我...」杨氤吸着鼻子：「我...我还没...准备好...」 顾瞻把杨氤抱在怀里，轻声哄道：「我的错，下次先经过你同意好吗？」 杨氤点点头，推开顾瞻：「走吧，去看表演。」 顾瞻抓起杨氤弄脏的裤子，放进脏衣篓里。 吃过饭，两人一起在海边散步。吃饭的地方离表演很近，他们没走几步就到了。 顾瞻只做了他们接下来这一个半月的游玩攻略，对于这个钢琴表演，只是他在做攻略时，无意中瞥到的。 等两人到现场，被硬塞了两个号码牌时，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随机钢琴表演，来的人都是会弹钢琴的。 杨氤是会弹钢琴，但顾瞻不会，一旦被抽到，不上台丢一下脸都不行。 杨氤看着顾瞻手里的号码，想着顾瞻万一被抽到，他就和顾瞻换号码。 第一次叫号，没有抽到。第二次叫号，没有抽到。第三次叫号，没有抽到。 杨氤悬着的心跟着主持人的声音一点一点落下来，终于在主持人说接下来表演的是本场最后一个时，杨氤松了一口气。 「57号。」 杨氤大脑宕机一瞬，防了一晚上，结果竟然抽到了自己身上。 「去吧，玩一玩。」顾瞻在他耳边说道。 杨氤捏了捏发烫的耳垂，上了台。 杨氤长的白，气质也好，一上场就引来一片起闹声。 杨氤嘴角微微翘起，举止优雅地向台下的人鞠躬。 欢快的乐声从他十指间流出，杨氤想着这是最后一首，就选了快节奏的一首钢琴曲。 顾瞻举起手机，调好角度，给杨氤拍了几张照片，还从中找出一张，换成了手机锁屏。 而手机桌面的壁纸，是寒假时，杨氤手持烟花的照片。 一曲毕，台下响起掌声，更有甚者，让杨氤再来一曲。 「看这里。」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杨氤下意识看过去，顾瞻按下拍摄键。 照片定格，上面的杨氤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姿态从容。 这一晚，杨氤睡得很安稳，因为能让他心安的人在身侧。 次日，太阳照进来，把顾瞻弄醒了，他有些烦躁的偏头看向身边的人，在看到杨氤的一瞬间，起床气莫名消散不见。 「杨氤。」顾瞻戳戳杨氤的脸蛋：「起床了。」 身边的人动了动，从被子里伸出手，抱住顾瞻：「再睡一小会，就一会...」 没睡醒的杨氤，声音有些黏腻，像小猫一样，挠的他心痒痒的。 第39页 顾瞻洗完漱回来，还有些冰凉的唇瓣落在杨氤的额头上，一路向下，在马上触碰到嘴唇时，杨氤睁开眼，用手捂住嘴。 「不要亲。」杨氤慌张道：「还没刷牙呢。」 顾瞻笑了一声：「那就起来去刷，十分钟收拾好，我只能忍十分钟。」 话音刚落，杨氤从床上跳起来，一边穿裤子一边跑进洗漱间。 洗漱台上的牙刷是顾瞻买的，自从他搬去顾瞻那里后，洗漱和生活用品全是顾瞻买给他的。 之前在学校用的，早就被杨氤扔掉了。 卡着十分钟，杨氤走出来，跨坐到顾瞻身上。 顾瞻放下手机，把杨氤额前洗脸时弄湿的碎发拨到一旁。 「早餐五分钟到。」 言外之意，你能在我身上待五分钟。 杨氤撇撇嘴，双臂环住顾瞻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不满都快冲到顾瞻脸上去了。 顾瞻一下一下摸着杨氤的后背，慢慢顺着这只炸毛小猫的情绪。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杨氤梗着脖子回怼道：「爷乐意。」 顾瞻突然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耳朵，这句话是杨氤说出来的？ 就昨晚给他那样，他便这样了？ 这转变过于大了些。 杨氤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第一次在顾瞻面前这么强势，不过是想争取些权力。 对，争取权力！ 昨晚的事，要是顾瞻再一声不吭给他来一遍，他真的会当场一头撞死在床上。 「你以后...」杨氤大着胆子说道：「不能再不经我允许，对我做...做...那种事...」 说到后面，杨氤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瞻勾唇，这小猫给他来装腔作势，色厉内荏那一套啊。 「哪种事？」顾瞻亲了一下杨氤的嘴角。 「嗯？哪种事？」顾瞻摸杨氤后背的手，从他的上衣衣摆钻进去，在里面肆意摩挲着。 「你...放开...」杨氤唿吸杂乱，身体蒸成了好看的粉色。 「我没有那么聪明，你不说明白哪种事，我怎么知道？」 论心理战，杨氤根本不是顾瞻的对手，甚至顾瞻还没发力，杨氤便败下阵来。 「我...对不起...我错了...」杨氤眼眶湿润起来，看起来被顾瞻欺负惨了。 「还敢不敢再对我说这种话？」顾瞻掐了一把杨氤的腰，杨氤的眼泪当即疼的流下来。 「我不敢了，不敢了，对不起。」杨氤把脸埋进顾瞻的颈窝处，嚎啕大哭起来。 站在门外送餐的服务员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对了一遍门牌号后，敲响房门。 哭声戛然而止，杨氤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呆呆的看着房门，不知所措。 顾瞻把沙发上的毯子展开盖在杨氤身上，自己则起身去门口把早餐拿进来。 能在这种价位的房间当职的，都是人精，匆匆瞥了一眼顾瞻衣领处的深色，就把头低了下去。 杨氤听到门响，从毯子里露出头，确定服务员不在后，又要哭起来。 眼见着杨氤的眼泪快要落下来，顾瞻拿起一块云空这边的特色糕点塞进杨氤嘴里。 杨氤嚼了嚼，还挺好吃的，也不哭了，爬到顾瞻身边，伸手一指盘子里的糕点。 「我还要。」 「不哭就给你。」 杨氤接过顾瞻递给来的纸，擦干净脸，凑到顾瞻眼前让他看。 「很乖。」顾瞻把装着糕点的盘子给杨氤。 杨氤抱着盘子，靠在顾瞻身上吃起来。 「杨氤，你觉得我过分吗？」顾瞻捏了一下杨氤的指尖。 杨氤咽下嘴里的糕点，有些奇怪顾瞻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不会啊，你怎么样都可以。」 顾瞻把杨氤转过来，让他看着自己：「你是不是对我有滤镜？」 「滤镜？」杨氤疑惑道：「什么滤镜？」 「你把我看的太美好了，杨氤，我骨子里是有劣根性的，不是你想的那般。」 杨氤听完，久久没有开口，久到顾瞻以为他想明白了。 「顾瞻，没有人是完美的。」杨氤放下盘子，认真道：「你能接受我的不完好，我自然也可以接受你的。」 「就比如你脾气不好，占有欲强，还有些装，但在我看来，都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从里到外，从性格到样貌，我都喜欢。」 第四十八章 毕业 杨氤说完这些话，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刚才骂你的话，你不能事后翻。」 顾瞻从来没想过，有一个人能当着他的面对他说「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他骨子里的叛逆，执拗，就算撞南墙撞到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的劲，连他爸妈都受不了。 脾气差到有段时间，连顾望和顾愿都不愿意搭理他。 好像在他发脾气时也没有对他黑过脸的，只有杨氤和...顾景然。 杨氤抱住顾瞻，鼓起勇气说道：「我喜欢你，也可以说我爱你。」 顾瞻被这句话狠狠一震，手脚发麻。 一个月足够两人把云空的旅游景点都逛个遍。 「杨氤，去下面买些饭回来，今晚我们不出去吃了。」顾瞻在屋里喊道，杨氤刚准备应声，就看到手机上顾瞻给他转了帐。 「不用给我转钱的。」杨氤想给顾瞻退回去。 第40页 「拿着，快去。」顾瞻从屋内探出头，催促着杨氤。 杨氤只得打消这个念头，拿着手机出了门。 杨氤一走，顾瞻立刻动手准备。 今天是杨氤19岁生日，也是杨氤答应给他的日子，他要给杨氤一个最难忘的生日。 东西全部布置好，顾瞻把房门打开一条缝，确保杨氤能不需要他开门就可以进来后，躲进里间。 杨氤提着饭走到门前，疑惑的看着打开的房门，他明明记得他走之前关好了的。 房门打开，里面拉着窗帘，大灯没有开，只有一盏小暖灯。 杨氤眯着眼注意到客厅桌子上有东西，放下手中的饭走过去。 桌上有两个盒子，盒子前面分别放着一张纸条，杨氤拿起其中一张纸条展开。 「内有一件裙子」 另一张纸条写着「直接来屋里」 顾瞻的意思很明白，杨氤可以选择穿上盒子里的裙子去找顾瞻，也可以直接去找顾瞻过生日。 选择权在杨氤，顾瞻不逼他。 杨氤把两张纸条叠起来放到一旁，没有丝毫犹豫，抱着装有裙子的盒子进了浴室。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件白色长裙。杨氤拿出裙子，在看到裙子底下的东西时，脸色瞬间变红。 这...是让他自己来吗？可是他不会啊... 杨氤决定先穿裙子，反正房间也有厕所，顾瞻肯定会帮他。 裙子是纯白色的，束腰长袖，背后露着一块，能把杨氤的后背从肩胛骨到腰全部露出。 裙子不难穿，难在他的束腰上，杨氤折腾的汗都下来了，才终于系好。 杨氤揪着袖子的花边，一步一顿，慢慢挪到房间门口。 「唿...没事没事，他又不会吃了你。」杨氤默念了几遍后，鼓起勇气，敲响房门。 顾瞻确实不会吃了杨氤，但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这样的杨氤，顾瞻很难保持理智。 杨氤双脚离地，被顾瞻打横抱起，扔到床上。 屋内顾瞻只开着床头灯，但这并不妨碍他摸杨氤。 杨氤皮肤滑嫩，小腿是有些肌肉的，手感很不错。 「我以为你不会穿。」顾瞻轻咬着杨氤的耳垂，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磨牙一般。 杨氤被顾瞻压在身下，唿吸有些乱：「我喜欢。」 顾瞻低声笑道：「那我以后多给你买。」 杨氤用脸蹭了蹭顾瞻的手心，无声的同意了顾瞻的话。 顾瞻的手顺着杨氤的后背慢慢往下，停在某处。 「盒子底下的东西，用了吗？」 杨氤闻言，原本只是微微有些发红的脸顿时通红：「没...没有...我...那个...我...」 「不会？」顾瞻调笑道。 杨氤羞到把脸埋进被子里，小幅度点了点头。 「我帮你。」 顾瞻从洗漱间洗完澡回来，看着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杨氤，眼底染上了笑意。 「起来了，生日还没有过呢。」顾瞻揉了揉露在被子外面的头髮。 「我疼~」杨氤的嗓子像被刀子割过一般，沙哑无比。 「哪里疼？」顾瞻闻言有些慌张，这是杨氤的第一次，他害怕自己伤了杨氤。 杨氤眼泪汪汪地探出头：「我哪里都疼，你太兇了...呜呜呜...」 「好好...」顾瞻抱住杨氤，揉着他的后腰：「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太兇了，对不起宝贝...」 一句「宝贝」让杨氤愣在了原地，连哭都忘了。 「你叫我什么？」杨氤吸着鼻子问道。 「宝贝啊。」顾瞻用指腹抹掉杨氤脸上的泪水：「嗯...叫宝宝也行，看你喜欢哪个？」 杨氤推开顾瞻，捂住脸。顾瞻虽然看不清脸，但逐渐发红的耳根已经出卖了杨氤。 「宝宝？宝贝？」顾瞻靠近杨氤：「还是...老婆？」 杨氤身体一抖，想下床，结果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毯上，幸亏后面的人捞了他一下。 「莽莽撞撞的。」顾瞻手臂用力一收，杨氤就像布偶娃娃一样，倒在顾瞻身上。 「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没有。」杨氤抿唇：「就是有些不习惯，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顾瞻思索一番：「那我先前叫的那几个，你选一个喜欢的吧。」 杨氤抓着顾瞻浴衣的衣摆，小声回道：「我喜欢...宝宝...」 身后传来一道笑声，杨氤低下头，想装不存在。 「好，宝宝。」顾瞻给杨氤穿好衣服，直接抱着他走到客厅。 「热身运动结束了，该吃蛋糕了。」 顾瞻拆开蛋糕，把刀递给杨氤：「第一刀。」 杨氤闻着香甜的蛋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握刀的手颤抖到需要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才能稳下来。 第一刀切下，顾瞻拿过刀放到盘子里，抽出纸给杨氤擦眼泪。 「怎么哭了？」 眼泪还在流，但杨氤却是笑着的：「开心。」 「我从五岁开始，过生日就没有蛋糕和礼物了。」 顾瞻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疼，搂住杨氤：「没事了，以后每一个生日你都可以有蛋糕和礼物。」 「我说到做到。」 杨氤大声痛哭起来，像是要把前十四年的委屈全发泄出来一般。 顾瞻由着他哭，过去的伤痛永远消除不掉，但可以减轻。 第41页 杨氤值得更好的未来。 大二，大三这一年半，杨氤与顾瞻过上了蜜里调油的日子，以至于顾瞻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有些不敢相信。 「我已经大四了吗？」 杨氤正好从厨房里出来，听到顾瞻这句话，也发了愣。 大四了吗？顾瞻要毕业了。 手机界面上是顾景然催顾瞻回碧海的消息，顾瞻关掉界面，把手机扔到一边，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杨氤脱下围裙，走到顾瞻身旁坐下。 「家里催我回去了。」顾瞻嘆了一口气：「之前还一直能用没有毕业拖着，可现在还有不到半年就毕业了，拖不了了。」 「我不想回去。」 杨氤知道顾瞻的矛盾，家里的事不能不管，但顾瞻想要自由，不想入商场。 可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自由。 「回去吧。」杨氤摸了摸顾瞻的脸：「我同你一起回去，正好回去看看我妈妈。」 杨氤这样说了，顾瞻就是再不愿意，也必须要回去了。 何况顾景然告诉他，顾厉年身体已经...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他要是再不回去接手公司，顾厉年一旦去世，公司将会面临群龙无首，全面崩盘的情况。 公司里的几个股东，早就想将公司改姓了。 顾瞻是不喜欢商场，可是他家的东西，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碰的。 两人收拾好行李，坐上飞机，飞往碧海。 顾瞻的家和杨氤的家不在一个方向，两人在机场就道了别。 杨氤是突然回来的，并没有告诉杨妈，杨氤拿出钥匙，打开门。 啪的一声，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顾瞻的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 「你说你喜欢什么？」顾厉年在椅子上气的直咳嗽。 「我说。」顾瞻抬眸直视顾厉年：「我喜欢男生。」 「如果你同意，我便接手公司。」 「你...咳咳咳...」顾厉年指着顾瞻：「你这是要气死我呀。」 「瞻，少说点。」顾景然出声提醒。 「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喜欢一个无法传宗接代的同性。」 「顾瞻，你真是顾家的耻辱。」 顾瞻丝毫不被顾厉年的话影响，沉声道：「同意或是不同意？我已经把选择给了您，现在您要给我答案。」 「我他妈给你什么答案！」顾厉年怒吼道，抄起桌上的菸灰缸扔过去。 顾瞻一声不吭的受了这一下。 「景然，把他一切电子设备，通讯设备没收，锁到屋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看他。」顾厉年厉声吩咐道。 顾景然张张嘴，终究是没说什么，上前去摸顾瞻口袋。 顾瞻站在原地，任由顾景然拿东西。 锁好房门后，顾景然回到顾厉年屋内，问道：「连吃食都不能送吗？」 顾厉年瞥了他一眼，警告道：「你要是有想给他送的心思，不如现在就去院子里跪着。」 顾景然不敢再触顾厉年霉头，生怕给顾瞻再多加处罚，应声离开了。 第四十九章 出国 手机什么都没了，顾瞻抱着腿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 不知道杨氤怎么样了，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老头这气也不知道要生到什么时候，顾瞻想了一会杨氤，发现他要是再想下去，可能今晚都睡不着觉了。 于是起身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慢慢看起来。 屋内没有表，顾瞻不知道他看了多长时间，只觉得眼酸，还又饿又渴。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顾瞻走到房门前，试图发出些声响让人注意到他。 敲到手麻，外面都没有一点来人的动静，像是顾瞻所在的这间屋与这栋房子分开了一般。 顾瞻嘆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揉肚子。 不过就是一晚不吃饭，没什么大不了的。 深夜，一道黑影偷偷钻进厨房，不到五分钟拿着一个盘子出来。 与此同时，顾瞻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饿着就饿着，连水也不给算怎么一回事。 顾瞻抓乱了自己的头髮，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洗漱间，试图喝些生水缓解一下。 房门突然被人很轻的敲了三下，顾瞻停住步子，放轻唿吸，集中注意力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外面的人敲了三下门后，应该是怕再闹出动静会引人来，没了声音。 片刻后，门锁咔哒一声，房门推开，顾景然的脸出现在顾瞻视线范围内。 「你...」 「嘘。」顾景然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往自己身后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发现后，闪进房间。 「给你拿的，快吃吧。」顾景然把盘子递给顾瞻，又从兜里拿出一瓶水。 顾瞻喉结滚动一下，接过盘子，大口大口吃起来，可就算是饿极了，顾瞻的动作也没有乱，神情依旧冷静克制。 这才是从小在严格的礼仪规范教育下，养出来的孩子。 「妈？」杨氤提着行李箱进门，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杨妈。 杨氤把行李箱放到墙边，看到自己的房间虚掩着门，猜想杨妈可能在里面。 杨妈确实在里面，但杨氤却在看清杨妈手里的东西时遍体生寒。 杨妈手里拿着他高中时记录顾瞻的本子，连那个本子的封面，都是杨氤画的顾瞻。 第42页 杨氤腿有些发软，扶了一下门把手才站稳，杨妈闻声回头，在看到杨氤的一瞬间，所有的怒火如有实质般沖向杨氤。 「回来的好啊。」杨妈举起本子问道：「这是什么？你告诉我杨氤，这是什么？」 杨氤张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扑向杨妈，试图夺下那个本子。 杨妈用力撕了几下，碎片散落一地，而跟着碎片落下的，还有杨氤的心。 「你凭什么撕了它？」杨氤双眼通红，攥成拳的手发着抖：「这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撕了他！」 杨妈微怔，除去那年报大学，杨氤和她吵过架外，杨氤没有再和杨妈吵过。 而现在，杨氤竟然因为一个本子对她大吼大叫，本子里的内容还是那般不堪入目的东西。 杨妈扬手一巴掌打过去，杨氤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嘴里的软肉磕到牙齿破了皮，满嘴都是铁锈味。 「你问我凭什么？」杨妈指着杨氤骂道：「我是你妈，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有什么底气跟我在这里大唿小叫？」 「凭你上了青利大学，还是艺考第一啊。」 「如果没有我，你能有现在的荣耀？」 「杨氤，你醒醒吧。」杨妈冷哼道：「问我凭什么？你不如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可你知道，你说的这一切。」杨氤抬眸，神色恢復了来时的平静：「我一个也不想要。」 荣耀也好，学歷也罢。 在杨氤看来，都是枷锁与束缚。他挣不断，也斩不开。 这些东西将伴随他一生，永不得自由。 「什么意思？」杨妈问道。 杨氤自嘲一笑，手放在陪伴了他十四年的钢琴上面。 「我是喜欢钢琴，可也仅仅是爱好。」杨氤顿了顿，把快要流出的眼泪憋回去：「十四年，整整十四年。」 「每天我都要在您的棍棒之下弹到精神崩溃，弹到手指痉挛，弹到肩膀和腰疼的睡不着觉。」 「我喜欢的钢琴不是这个样子。」 他喜欢的是他手指按下琴键时响起的声音，喜欢的是沉浸在钢琴曲中的自由。 绝不是变成这般。 杨妈深吸一口气，脑子有些乱，她不知道杨氤对钢琴的牴触之心有这么大，也不知道她在杨氤眼里竟是这样。 「钢琴的事先不谈。」杨妈指着地上的碎纸问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男的？」 话题又重回先前，杨氤自知躲不掉，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就是喜欢男生，怎么了？喜欢也有错吗！」杨氤歇斯底里的吼道。 「喜欢没有错，但他和你是同性，这就不行！」杨妈怒道：「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喜欢同性的变态。」 杨氤闻言，突然想起初中时，那几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把他的头按在厕所的地上，骂他傻逼，变态，死东西... 可那又如何，他已经走出那段黑暗的时光。他奔向光明，而在光明的尽头，是顾瞻。 「为什么？」杨氤重复了一遍杨妈的话，说道：「我告诉您为什么。」 「因为是他将我从初中三年，高中半年的黑暗霸凌中救出，他将我拉出深渊，让我活出了我本来的样子。」 「是他，救活了杨氤。」杨氤眼含泪水，每一个字都清楚明白的说出口。 杨妈沉默了许久，自己儿子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霸凌，而她一点都不知道。 「你被霸凌，为什么不同我说？」杨妈问道。 杨氤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没有同您说过，是因为我觉得您已经够辛苦的了，我不能再给您增加压力。」 杨氤的示弱，让杨妈好不容易找回的那点母爱立刻消失不见。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应该喜欢上男的，何况你说你被霸凌，他们为什么打你，不打别人？你要不是惹了事，他们怎么可能找你的麻烦。」 杨妈的这句话，杨氤记了一辈子，之后每每发病，都会想起这句话。 是啊，他们怎么就找自己麻烦，不找别人呢？ 杨氤苦涩的笑了笑，大概是自己天生就是贱种，天生就该被人踩在脚底下，活在臭水沟里。 杨氤被杨妈锁在了屋里。 杨妈准备把杨氤送出国，连手机和电话卡都换了新的。 杨妈在看到那个本子上的内容时，就联想起杨氤非要考青利大学的事情，猜想杨氤喜欢的那个叫顾瞻的男生肯定也在青利大学。 既然如此，送杨氤出国，是最快忘记顾瞻的方法。 杨妈这些年攒了很多钱，又因为杨氤学艺术，广交好友，送杨氤出国，虽然很难办，但也并非不能办。 杨氤跪在地上，将碎纸一片一片的捡起来，再小心放到桌子上。 整整两天，杨氤不吃不喝，连睡觉都不足两个小时，还是实在熬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的。 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照进来，杨氤看着桌子上重新粘好的本子，露出了笑容。 门锁打开，几个长的五大三粗的中年走进来。 「该走了，小氤，你妈也不容易，别总气她，这次去国外好好学习，等你回来，叔请你吃烤肉。」 杨氤两天没有喝水，一开口，嗓子像是针扎一般疼：「什么国外？」 开口说的那个大叔一愣，解释道：「你妈妈要把你送出国，手续和签证都办妥了，两年时间。」 第43页 杨氤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出国两年，为什么要出国？ 「我不出国，我不出国...」杨氤站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 「由不得你愿不愿意。」杨妈走进来，对大叔说道：「麻烦你了哥，我一个人实在没办法了，才把你们叫过来的。」 「还请你们把他送上车。」 杨氤是被架着塞进车里的，怀里还被扔了一块新手机。 杨氤打开手机，想登上自己的聊天帐号，却发现帐号已经被註销。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杨氤无助地拍打着车玻璃，希望外面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杨妈坐在副驾驶上，冷漠回道：「去国外好好生活，忘了那个男的。」 杨氤回头看着杨妈：「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无论你将我送去哪里。」 聊天帐号被註销，杨氤一直没有记顾瞻的电话，如今连人都联繫不到。 车门已经反锁，控制权在司机那里，杨氤根本打不开车门。 逃无可逃。 对不起了顾瞻，这次没打招唿就离开，是他的错。 顾瞻怨他，骂他都可以，杨氤只求，两年时间，顾瞻别忘了他。 飞机准时起飞，杨氤靠在椅背上睡觉，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 有梦到再次遇到顾瞻，顾瞻对他冷眼讥讽的。 有梦到他从飞机上跳下去，找遍碧海市都没有找到顾瞻家的。 有梦到杨妈撕毁本子的场景，这让杨氤下意识攥紧了怀里的本子。 走之前，他偷偷将本子放在了他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没有让杨妈发现。 顾瞻此时不知道杨氤已经离开碧海，甚至是出了国。 他现在还在等顾景然的饭。 第五十章 遵守 已经两天多了，顾厉年还没有要放他出去的意思，看来是想让顾瞻先服软。 可惜，顾瞻这个人，天生不知道什么叫服软。 顾景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时间，意识到这个时间已经到了给顾瞻送饭的时间了。 他撑着地，踉跄着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确保顾瞻看不出异样后，去厨房拿了吃的，走向顾瞻的房间。 「景然，已经两天了，他再关我也不会很长时间，你明天就别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来给我送饭了。」顾瞻说道。 顾景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不着痕迹地揉着。 「没事。」顾景然轻轻摇头：「我今天见顾叔还是余气未消，大概不会放你出来。」 顾瞻吃完饭，仰躺在床上，重重的嘆息道：「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小气，真是...」 顾景然脸色有些发白，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湿。 两天前，他给顾瞻送第一顿饭，出来时，就被顾厉年发现了。 顾厉年罚他跪了一整晚，并警告他再去给顾瞻送饭就继续跪着。 顾景然没有被警告吓到，还是去给顾瞻送饭。 于是他这两天，除了必要的工作外，其余时间都是在院子里跪着，连吃饭都是跪在院子里吃的。 顾厉年对于顾瞻出柜这件事很生气，但他对顾景然的惩罚，不是因为顾瞻，而是恨铁不成钢。 顾厉年关顾瞻，是想让顾瞻自己想通，想要什么之前，首先要有要这个东西的资本。 他也算在商场拼搏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人他都见过。 顾瞻喜欢同性，他不是不能接受，但这註定是一条荆棘铺满的道路。 顾瞻首先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保护他爱的人。 如果连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怎么配当男人。 顾瞻突然坐起来，顾景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手还在膝盖上揉着。 顾瞻一把抓住顾景然想缩回去的手，沉声道：「膝盖怎么了？」 「没...」顾景然躲开顾瞻的眼睛：「就是摸黑来找你，磕到桌子了。」 顾瞻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裤子自己掀开，别让我动手。」顾瞻松开手，抱臂站在顾景然身前。 顾景然垂头不语，也没有依言掀开裤子。 顾瞻耐心告罄，准备自己动手，顾景然拦下他。 「我真的没事，你别...你有男朋友的...这...」顾景然这两天每每想起顾瞻有喜欢的人，心里就冒酸水。 他大抵是疯了吧。 「这跟杨氤没有关系，他也不会在意这个。」 顾瞻推开顾景然的手，掀起裤子。 顾景然的膝盖肿的和馒头一样，青紫青紫的，看上去有些骇人。 「你...」顾瞻气到说不出话：「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不说？」 「这伤非一次两次能造成，你到底跪了多久？」 顾景然双手虚虚握成拳放在腿上，面对顾瞻的询问，他只能保持沉默。 顾瞻扬手，胸腔剧烈起伏，细看之下，手臂还在发着抖。 顾景然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抬起头闭上眼睛，等着顾瞻的巴掌落下来。 顾厉年在场，他首听顾厉年命令，而在顾厉年不在时，顾瞻就是最大的。 无论顾瞻给他什么命令，什么惩罚，他都会受着，这是他从小学习的第一准则。 顾瞻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去，双目赤红，眼中似乎还有泪光闪动。 顾景然睁开眼，看到这样的顾瞻，不禁愣了神。 第44页 顾瞻不是个爱哭的人，甚至他讨厌哭，可现在...是因为他吗？ 「顾景然，你他妈真是个王八蛋。」顾瞻一拳砸在顾景然后面的桌子上，顾景然浑身一抖，转身焦急地捧起顾瞻的手看。 「连自己都不知道爱惜的人。」顾瞻抽出手：「怎么可能会真心关心别人。」 「不是的...」顾景然想解释，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是他理亏。 「我没有...不爱惜自己...」顾景然磕磕绊绊的说道：「顾叔不让我来给你送饭，但挨饿很难熬的。」 「我知道的。」 顾瞻看着顾景然这个可怜样子，火气好歹是下去了些。 从柜子里翻出伤药，顾瞻扔给他：「自己涂。」 顾景然知道顾瞻现在有了喜欢的人，还是男生，自己该懂分寸距离，但他还是不甘心。 从前练格斗受伤，每次都是顾瞻亲手给他上药，而现在他却要自己涂。 顾景然想任性一回，可能是因为顾瞻为了自己哭，也可能是晚上，脑子一热。 「你帮我涂，可以吗？像从前那样，就这一次，之后我会向杨氤先生道歉。」 顾瞻闻言，看了顾景然很久，久到顾景然以为顾瞻要将他赶出门时，顾瞻拿过他手里的伤药，蹲下身开始给他上药。 「今晚不许再去，明天一早去和我爸说，我有事找他。」 顾景然笑了，点了点头。 时隔三天，顾瞻重新站在顾厉年书房的门前，心境与之前完全不同。 「景然说你有事要同我说？」仅仅过了三天，顾厉年就已与顾瞻来时相比之下苍老了许多。 「是。」顾瞻在距离顾厉年五步的位置站定：「您关我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顾厉年抬起沉重的眼皮，问道：「我什么意思？」 「强。」顾瞻回道：「只有我自己强大起来，才能有选择的权利，有反抗的资本，有保护所爱之人的资格。」 顾厉年勾唇，顾瞻是真的聪明，作为顾家的继承人，他确实有担起顾家的能力。 但野兽一出生，兽性是无法第一时间自如隐藏的，顾瞻需要磨砺，需要绝对的困难与挫折将他的骄傲，自信磨掉。 取而代之的是沉稳，运筹帷幄，掌控一切。 「既然明白了，那你的答案呢？」 顾瞻屈膝，跪在地上：「我还是无法突破心理防线，家里的公司我不能接手，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在顾望有担起顾家的能力前，我不会事不关己。」 「毕业后，我会自己建立公司，但同时我也会关注家里的事情。」 顾瞻抬起头，恳求道：「还请父亲答应。」 顾厉年转身，压下咳嗽：「景然，把之前收的东西都还给他，不用关了。」 「顾瞻，记住你今日之言。」 顾瞻颔首：「顾瞻，谨记今日所言，必当遵守。」 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顾瞻打给了杨氤。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话...」 顾瞻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挂断又打了一遍。 冰冷的机器人声音迴荡在顾瞻耳边，顾瞻调出他与杨氤的聊天框，试探性发了一条消息。 出现红感嘆号的时候，顾瞻感觉心里蓦然空了一块。 三天，杨氤的手机号，聊天帐号都没了，杨氤是出什么事了吗？ 顾瞻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车子慢慢停在一条小巷前面，顾瞻下车，找到杨氤家。 他联繫了高中的班主任，让他帮忙，这才知道了杨氤家住的地方。 房门被敲响，杨妈皱眉，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长的挺好看，看起来和杨氤差不多大。 和杨氤差不多大... 杨妈警惕起来：「你是哪位？」 「您应该是杨氤妈妈吧。」顾瞻微微一笑：「我是杨氤的同学，我突然联繫不上杨氤了，就想着来问问。」 「同学？」杨妈疑问道：「大学还是高中？」 「都是。」 杨妈闻言，确定了内心的答案，眼前的人，是那个叫顾瞻的男生。 既然如此，那她不可能让顾瞻知晓杨氤去了国外的事情。 联繫不上杨氤，误解就会越来越大，像滚雪球一般，杨妈深知这个道理。 「他开学就没有再回来过，我也不知道。」 开学就没有回来过，可杨氤不是和自己一起回的碧海吗？ 不回家，还能去哪？ 顾瞻向杨妈道了谢，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小巷。 杨氤，你到底在哪里？ 是故意在躲他吗？ 顾瞻用了顾家的人脉，在碧海各大酒店，宾馆查入住记录，依旧一无所获。 杨氤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一点存在的痕迹都没有。 班群突然弹出一条消息，上面写着让他们在校的去教学楼开会，不在校的，可以进入线上会议。 顾瞻反应过来，既然碧海没有杨氤，说不定杨氤已经回到青利，顾瞻当即订了飞往青利的飞机票。 可顾瞻没有想到的是，杨氤现在这个情况，已经可以去公安局立案了。 回到青利大学，顾瞻询问跆拳道社的音乐系女生，成功加到了林慕的联繫方式。 【你好，我是杨氤的男朋友，顾瞻。】 第45页 杨氤之前同他说过，林慕是知道杨氤喜欢他的，也知道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消息很快回復。 【你好，我是林慕，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联繫不到杨氤了，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见过他？】 林慕放下手中写谱子的铅笔，走到外面，找出他与杨氤的聊天框，发了条消息。 红嘆号出现在屏幕上，林慕微怔，这是帐号註销了。 聊天帐号是很重要的东西，除非一定要註销，否则一般人就算不用，也不会将它註销，断绝后路。 【我最近没有见过他，你先别着急，我去找班任问一下。】 顾瞻关掉手机，因为害怕担忧而冰凉的手攥成拳，倒在沙发上，等待林慕的消息。 一个小时后，电话打进来，顾瞻被吵醒，拿起手机，是林慕打的电话。 「喂，是有杨氤的消息了吗？」顾瞻哑声道。 林慕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和顾瞻说这件事，他在班任那里得知杨氤的事情，震惊的说不出话。 「杨氤他，出国了。」 第五十一章 重逢 手机脱手，重重摔在地上，里面传出林慕的声音。 而现在的顾瞻，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东西。 杨氤竟然出国了，并且将电话和社交帐号全部註销。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这么做，至少在顾瞻看起来，这是为了躲或是忘记什么人才会干出来的事。 杨氤，你在躲谁？你又想忘记谁？ 林慕听着那边没了动静，将电话挂断了，杨氤出国突然，林慕都没有在第一时间缓过来，更别说是顾瞻。 没有人知道杨氤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出国，连他们的班主任都不知道详情，只知道是杨氤的妈妈非要这么做的。 顾瞻蹲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而旁边的手机已经响了足足有五分钟。 顾景然急的团团转，自动挂断后，立刻重新再拨，直到半个小时后，顾瞻接听了电话。 「说。」顾瞻声音有些冷，像是被人强行打断了什么事情而生气。 顾景然此时也顾不上顾瞻生不生气了，简单说道：「顾叔出事了。」 顾瞻到医院时，顾厉年已经转到病房，顾瞻在外面询问了主治医生。 「爸。」顾瞻站在病床边，轻轻喊着床上连睁眼这么一个小动作都要耗费许多力气，才能做到的顾厉年。 顾厉年微张着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对不起。」顾瞻垂眸自责道：「如果我没有那么着急回青利，您或许就不会遭这个罪了。」 「对不起。」 在回来的路上，顾景然向顾瞻详细说明了顾厉年的发病情况。 今天原本顾厉年要去参加董事会，在路程进行到一半时，拐角处突然窜出来一辆车。 顾厉年的司机反应极快，及时躲避，车身擦着与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车过去。 有惊无险，但这场意外还是惊吓到顾厉年，顾厉年当场发病，晕了过去。 「查到那辆车的出处了吗？」顾瞻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问道。 顾景然恭敬地站在他身侧，微微欠身回道：「对不起先生，至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顾瞻捏了捏眉心，杨氤的不见，让他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如今刚得知他出了国，还没来得及消化，顾厉年又出了事。 所有事情都赶在了同一时间，这让顾瞻疲惫不堪。 「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董事长这里有我照看。」顾景然在外，一直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让任何人留下他的把柄。 顾瞻摇摇头，从房门的玻璃处向里看去，里面的人唿吸微弱，浑身使不上半点力气。 主治医生告诉他，顾厉年先前来检查时，身体还算稳定，不出意外至少还能坚持一年半。 而现在，他连三个月都撑不过了。 顾瞻的妈妈听到这番话，直接哭晕过去。 今天的董事会顾厉年没有去，公司里必定众说纷纭，有些按捺不住的人也会有所行动。 花元集团是顾厉年的心血，顾瞻不愿他毁于一旦。 这一晚，顾瞻想了很多，从小时候顾厉年对他的教导，到长大后自己越来越叛逆。 再到后来和杨氤在一起。 一缕阳光照进来映在顾瞻脸上，顾瞻缓缓睁开眼，眼下的乌青和唇边的胡茬，都在说顾瞻昨晚经歷了什么。 但顾瞻的眼睛没有一夜未睡之人的困意与浑浊，反而一片明亮。 顾景然接到顾瞻的电话匆匆赶来，在看到顾瞻的那一瞬，他便明白了。 顾瞻在这一晚以坚不可摧的势头成长起来，他已然成为一名合格的顾家掌权人。 花元将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而这场捉虫，最后的赢家，一定是顾瞻。 两个半月后，在顾厉年去世前一天，顾瞻彻底整顿好公司，坐稳了集团ceo的位置。 一天后，顾厉年因病去世，顾瞻闭门一月，集团事务交由顾景然代为打理。 半年后，顾瞻持股49%，将花元集团牢牢握在了自己手里。 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是一个穿着干干净净白色衬衣，浅蓝色牛仔裤的男生，他坐在琴凳上，优雅又充满吸引力。 顾景然跟着顾瞻走进办公室，待顾瞻落座后，翻开手里的文件。 第46页 眼睛无意中瞥到桌上的那张照片，顾景然顿了顿，突然忘记了自己后面要说的话。 顾瞻抬起眼皮，冷冷的盯着顾景然。 顾景然手一抖，急忙集中注意力，继续说下去。 「先生，这是他们送来的邀请函。」顾景然双手递给顾瞻。 顾瞻接过，随手扔在桌子上，这家珠宝公司一直想找他合作，他没有同意。 市面上的珠宝公司太多，是真是假，里面掺的水太杂。 顾瞻有底气跟他们合作，只是他们付不起他想要的价格。 见顾瞻不说话，顾景然接着说下去：「这次珠宝展，他们还邀请了国外一位非常出名的华人钢琴家来演奏。」 「钢琴」两个字，像是牵动起某根早已生锈的弦一般，让顾瞻收下了邀请函。 去也好，听听曲子，还能顺便给顾女士买两件珠宝玩。 次日晚上七点，顾景然准时敲响顾瞻的办公室门。 「先生，我们该出发了。」 顾瞻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前往珠宝展。 顾瞻在小时候学过一些关于珠宝的知识，能看能认，但是不精。 他挑中了两件珠宝，让顾景然去结帐，顺便让他差人给顾女士送过去，自己则坐在一边，把死贵死贵的酒当路边卖三块钱一瓶的饮料喝。 期间有不少事业还算稳定的女士来找他喝酒，他都一一回绝了。 花元集团越做越大，这些人想投机取巧，一步升天，顾瞻不意外。 人都有慕强的本能，只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要清楚的。 顾瞻用酒杯挡住他身旁女士的手，提醒道：「自重。」 「你丈夫还在找你。」顾瞻轻声说完，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女士脸色涨红，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地离开了。 顾瞻靠回椅背，懒懒散散的坐着，他在来之前想到会无聊，但是这也太无聊了吧。 馆内灯光突然暗下去，一束灯光打在了中间那架白色钢琴上。 顾瞻的注意力被钢琴吸引过去，他的眼前出现了这两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他梦里的男人。 顾瞻握着酒杯的手缓缓收紧，手背青筋暴起。 他皱起眉头，想仔细看看那个坐在琴凳上的男生。 可他刚一站起来，那道身影就不见了。 「呵...」顾瞻放下酒杯，掩面苦笑：「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拨通顾景然的电话，顾瞻说道：「门口等我。」 顾瞻再无留恋，大步走向馆门，在将要踏出场馆时，里面的人开始弹奏起来。 顾瞻不自觉地停住步子，回头望去。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后背挺直，额前的头髮随着他低垂的头，遮住他的眼睛。 顾瞻心脏狂跳起来，一个名字已经在顾瞻心里生成。 「怎么可能呢？」顾瞻喃喃自语。 这天下不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何况既然是他先离开，那就不应该再出现在顾瞻眼前。 一首曲子很快弹完，最后一个琴键按下，顾瞻扶住馆门。 「大家好，我是杨氤。」 与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与记忆中那个人的名字一模一样。 顾瞻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人的样貌，仓皇离开。 钢琴前的人似有所感，抬头向顾瞻离开的方向望去。 「先生。」顾景然扶住顾瞻：「怎么了？喝醉了吗？」 顾瞻夺过顾景然手里的车钥匙，大步跨上驾驶座，再要关门时，顾景然拦住了他。 「先生，您喝了酒，不能开车，我来开吧。」 「松手。」顾瞻沉声道。 顾景然抓着车门，说什么都不放。 「顾景然，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顾瞻眼角瞥到从场馆里追出来的人，对顾景然吼道。 「先生。」顾景然不知道顾瞻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但顾瞻今晚喝的酒不少，就算顾瞻没有醉，也是断然不能酒驾的。 「瞻，你听我说，不管你发生了什么，冷静。」顾景然一手把着车门，一手放在顾瞻肩膀上。 「你先下来。」 杨氤的视力很好，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顾瞻。 「顾瞻，你等等我。」杨氤跑过去。 顾瞻烦躁不已，不欲再与顾景然拉扯，离开驾驶座，想去后面。 一阵刺眼的白光模煳了顾瞻的视线，耳边响起车喇叭以及物体相撞的声音。 「嗯...」顾瞻捂住心口，嘴唇发白。 发生了什么？我的心脏为什么会突然剧痛？ 「有人出车祸了！」外面有人喊道。 顾瞻循着声音看过去，仅仅一眼，他便认出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是杨氤。 「景然。」顾瞻喊道。 顾景然会意，立刻拨通了120，以及把撞人的车主拦在了原地。 顾瞻跑过去，抱起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杨氤。 杨氤比两年前要瘦，顾瞻抱他，像抱一张一手重就会破掉的纸一般。 「杨氤。」顾瞻摸着杨氤的脸，手抖的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顾景然联繫到场馆的人来看着车主后，来到顾瞻身前：「救护车还有五分钟。」 「杨氤，你听到了吗？」顾瞻用几乎哀求的姿态说道：「你一定要撑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第47页 「求你，别睡。」 第五十二章 手术 顾瞻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让顾景然留在场馆处理事情。 杨氤被推进手术室，顾瞻靠着墙，把脸贴到冰凉的墙面上。 「如果你们能听见，我希望你们能保佑杨氤平安。」 顾瞻从来不信什么所谓的神佛，可他现在别无他法了。 杨氤在里面不知情况，他在外面除了调查事情的原委，别无用处。 手术一直做到凌晨都没有结束，期间顾瞻没有换过姿势，待顾景然处理完场馆那里的事务赶到时，顾瞻的腿已经麻到没有知觉。 「怎么样？」顾瞻的嘴唇有些干裂，声音沙哑。 顾景然拧开一瓶水递给他：「监控与目击者都表明，是杨氤没有听鸣笛，注意到车，车主并非故意，也没有酒驾之类的情况。」 顾瞻接过水，只是喝了一小口就放在一边。 「我知道了。」顾瞻疲惫地闭上眼睛，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顾景然却不得不说：「先生，车主表示，毕竟是他撞到了人，他愿意支付全部医药费。」 顾瞻闻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先生？」顾景然小声喊道。 顾瞻已经冷静下来，掩下眼中的轻蔑，语气轻快的说道：「他付医药费？」 「那你帮我问问他，他付不付得起这家医院单人病房的费用。」 顾景然心里咯噔一下，明白过来顾瞻为什么会发笑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家医院，是顾家投资的私人医院，医疗技术和条件是整个碧海最好的。 但同样价格也要昂贵许多，单人病房更是一晚的价格高的吓人。 顾瞻不是什么慈善家，不过若是走投无路的普通家庭来治病的话，求到他这里，他还是会给他们降下价格。 或许是因为顾瞻从小便不怎么爱挥霍家里的钱，也不以家里的声望压人。 又或许帮助他们，就像在帮助曾经那些被霸凌者。 顾瞻抬头看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而在片刻后，上方的「手术中」牌子熄灯，大门打开。 顾瞻当即跑过去，因为腿麻，还踉跄了一下，顾景然跟在他身后，心里不是滋味。 自两年前，也是在医院里的那个晚上之后，顾瞻从未在人前如此狼狈过。 仅仅是因为那个人回来了而已。 他们甚至还没有说上一句话，就已经把顾瞻的心扰乱了。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接下来好好养着。」主治医生认识顾瞻，提醒道：「收敛些性子，他似乎心理有些问题，在服用一些药物，具体情况还要后续观察，别刺激到他。」 心理有问题？ 顾瞻来到病房门口，看着护士弄好所有东西后离开，他才抬脚进去。 杨氤躺在病床上，半张脸陷在枕头里，还没有醒过来。 顾瞻一时间五味杂陈，杨氤突然回国，确实出乎他的意料，而他们今晚的见面，更是打的顾瞻措手不及。 甚至顾瞻当时看到杨氤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逃跑，多么可笑。 如今人安安静静躺在这里，是省去了很多麻烦，可顾瞻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病房门被敲响，顾景然走进来，轻声说道：「先生，有份文件，需要您过目。」 顾瞻没有离开病房，拿过顾景然手里的文件，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就这么看了起来。 顾景然自觉充当背景板，站在顾瞻身后，不发出一点声音。 整个病房静的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 没过多长时间，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顾瞻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杨氤身上。 睫毛轻轻抖动，杨氤慢慢睁开眼，被床头灯的光晃了一下，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 一只温暖的手掌盖在他的眼睛上，顾瞻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缓一会，别着急。」 杨氤眨了眨眼睛，睫毛在顾瞻手心里扫动。 「别闹。」算着时间，顾瞻直起身子，手离开杨氤的眼睛时，顺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顾瞻的手劲还是和两年前一样，没一会儿杨氤的额头就红了一块。 顾瞻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文件继续看起来，没有要再继续同杨氤说话的意思。 杨氤鼓鼓腮，沖后面的顾景然一笑后，歪头一直看着顾瞻。 等顾瞻看完文件，杨氤立刻说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嗯。」顾瞻回答的很干脆：「你确实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面对这个回答，杨氤不意外，两年前顾瞻就是这个性子，只是他太过宠溺杨氤，平常根本不会对杨氤冷言冷语。 只是偶尔生气时，说几句重话，事后也会道歉。 杨氤抿唇，手指揪着被子：「真的对不起，医药费我自己付，不会再麻烦你。」 顾瞻嗤笑一声，向后伸手，顾景然跟在顾瞻身边两年，已经对顾瞻的行为动作很熟悉。 丝毫没有犹豫，顾景然从口袋里拿出发票递给顾瞻。 杨氤在看到发票上的数字时，确实惊了一下。 他在的这个房间是单人间，贵是肯定的，只是杨氤没想到这么贵。 付倒是付得起，就是有点心疼，但现在再让医院安排转病房也实在是太折腾。 第48页 「谢谢。」杨氤从床头柜拿到自己已经摔到面目全非的手机，试着开机，屏幕五秒钟后亮起。 「竟然还能用。」杨氤惊讶道。 顾瞻用手指推了一下柜子上另一块崭新的手机：「给你的，把卡换到这个手机里吧。」 杨氤笑了起来，拿过手机换好卡后，登上自己的聊天帐号。 「加个联繫方式可以吗？」杨氤晃晃手机：「我之前的号丢了。」 「不必。」顾瞻拒绝道：「如果是钱的问题，走流程就好。」 这下杨氤彻底傻眼了，连联繫方式都不加，顾瞻是真的生气了。 是了，自己一声不吭的走了两年，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该翻脸了，何况顾瞻还不是脾气好的那一类。 「顾瞻，我...当年我不是...」 「杨先生。」顾瞻打断杨氤的话：「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要闹僵。」 「是。」杨氤垂头说道。 「那就不要提当年的事。」顾瞻起身走到门口：「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你我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好好休息。」 房门关闭，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杨氤一个人。 杨氤把自己蜷缩起来，抱住双腿，无声痛哭。 他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顾瞻没有把他扔在场馆外面自生自灭，已经是看在相识的面子上了。 他怎么还敢奢求别的东西。 顾景然落后顾瞻半步问道：「是不管还是差人看着？」 对于杨氤，顾景然不敢擅自猜测顾瞻的想法。 「我留在这里，最近公司交给你，有拿不定的就给我打电话。」顾瞻说完，拍了拍顾景然的肩膀：「要累一阵了，回去给你放假。」 顾景然笑了笑：「你给我放的假够多了，再放底下的人要不满了。」 那边杨氤哭累了，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等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顾瞻依旧坐在之前的那张椅子上，微垂着头，好像是睡着了。 衣服没有换，也就是说顾瞻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睡在了这里。 杨氤心里酸酸的，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想去上厕所，可他终究是高估了顾瞻的睡眠质量。 顾瞻在床上的杨氤一翻身时就清醒过来，抬眸冷冷的看着杨氤。 杨氤喉结滚动一下，紧张的抓着被子，顾瞻的起床气，他是领教过的。 只是之前顾瞻的睡眠还挺好，是不会出现翻个身就吵醒他的情况。 「去哪？」顾瞻沉声道。 「想去厕所。」杨氤乖乖问道：「可以吗？」 顾瞻仿佛对这个问句感到新奇：「如果我说不可以，你是去还是不去？」 杨氤默默把伸出被子的腿收回来，嘟囔道：「不可以就不可以吧，我还能憋一会。」 顾瞻一把掀开他的被子，不耐烦道：「要去快去，我没有喜欢虐待人的癖好，」 杨氤沖顾瞻弯起眼睛，扶着床沿和墙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进厕所。 顾瞻偏头看着杨氤进了厕所，期间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视线收回时，无意中瞥到柜子上的本子。 那是顾景然从杨氤外套里找出来的，是放在里面那个口袋里的，虽然本子像是被撕毁又重新粘合的，但能看出主人对它的珍视。 晚上没注意，现在再看，顾瞻只觉得眼熟。 像是高中时，杨氤经常捧着的一个本子，和他在一起不管干什么事情都会拿着的那个本子。 好奇心驱使，顾瞻翻开了本子，第一页最上面的名字出现在顾瞻眼前时，让顾瞻不禁一愣。 这个本子，是记录他的。 抽水声响起，顾瞻丝毫没有看别人隐私的尴尬，当着杨氤的面还在看。 杨氤脸色涨红，昨天晚上哭完太累了，就直接睡了觉，忘记把它藏起来了。 「顾瞻，那个...你...能先把它...还给我吗？」一句话让杨氤说的断断续续。 顾瞻充耳不闻，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饶有兴致的看下去。 杨氤坐在床上，后背挺直，仿佛下一秒他就可以去钢琴前弹一首。 五分钟后，顾瞻看完，将本子放回柜子上，随后一言不发的看着杨氤。 杨氤被他的盯得浑身发毛，一动都不敢动。 第五十二章 目标 所幸这现状没有持续很久，医生的进入，让顾瞻暂时转移了视线。 杨氤缓缓唿出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顾瞻被主治医生叫出去，另一个女医生上前检查了一下杨氤的身体，随后坐在了顾瞻刚才坐的椅子上。 「杨氤先生。」女医生温和一笑：「你不要紧张，我是这所医院的心理医生，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如实回答我吗？」 「那位女医生？」顾瞻站在门前问道。 主治医生往里看了看，回道：「最好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顾瞻疑问道：「你的意思是杨氤真的有心理疾病？」 「初步推断，是的。」 顾瞻看着里面被女医生的话逗笑的杨氤，眉头紧皱。 没过多长时间，女医生走出来，还顺手关上了门。 顾瞻脑中的弦随着女医生的动作一下绷紧。 「杨氤他怎么了？」 女医生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着顾瞻说道：「他有抑郁症，并且有轻微自杀倾向。」 第49页 顾瞻大脑宕机一瞬，什么叫杨氤有抑郁症，什么叫有自杀倾向。 杨氤在国外，究竟经歷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明明离开之前，杨氤已经被顾瞻养肥了许多，性格也没有从前那般小心翼翼了。 只是两年的时间，将他用心呵护的人变成了这般样子。 顾瞻想起手术结束，杨氤醒来时对自己说的话，当时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字里行间全是试探与谨慎。 又与医生聊了后续治疗耽误了些时间，以至于顾瞻进病房时杨氤已经睡熟了。 眼下淡淡的乌青，无不在说杨氤这些天没有休息好。 柜子上的本子已经收走，顾瞻坐在椅子上，看着睡颜安静乖巧的杨氤，出了神。 心理医生告诉他，杨氤的抑郁症已经两年了，也就是两年前，杨氤出国后，没过多长时间就有了抑郁症。 可是为什么呢？ 他去国外不是自己的选择吗？为什么会出现心理问题？ 还有那个本子，被撕毁成那样，竟然还能拼起来，可见杨氤对它非常重视。 既然重视，又为何会被人撕毁？是他自己撕的吗？ 顾瞻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以至于杨氤会一声不吭跑到国外，还撕毁了记录着他两年高中生活的本子。 顾瞻用手捂住脸，轻声嘆息着。 所有的所有，只有杨氤能回答，但顾瞻不想听杨氤的任何解释。 人就是这么矛盾，明明想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却因为告诉他真相的那个人曾经伤害过他，便不想要真相了。 顾瞻维持着捂脸的姿势，久久没有动，直到一通电话打进来。 手机铃声吵醒了杨氤，顾瞻本想去外面接电话，没想到杨氤一手揉着眼睛，一手竟然抓住了他的衣袖。 「干什么？」手机还在响，顾瞻的声音不大，却能听出他有些烦躁。 杨氤立刻松开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眼睛以下，小声说道：「对不起，我睡懵了，你先接电话吧，别耽误事情。」 顾瞻手指滑动手机屏幕，放到耳边，快步走出去。 泪水打湿了枕头，杨氤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疼痛让他唿吸骤然急促起来，但杨氤把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这让他吸到的氧气越来越少。 唿吸逐渐不畅，杨氤的脸憋的通红，却半点都没有要扯开被子的意思。 他有时候就在想，这样死去，也挺好的。 「杨氤！」一道熟悉的声音将他勐地拉回现实。 杨氤被拖出被子，映入眼帘的是顾瞻担忧的神情。 原来他还是在乎我的。 「你他妈找死吗？」顾瞻怒吼道：「想死不需要用这么痛苦的方法，我直接让医院给你开药，保准你一点都不会有痛苦。」 平时杨氤在想怎么死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但寻死这种话从顾瞻嘴里说出来，杨氤竟觉得无比刺耳。 「不，不要。」杨氤试图去捂住顾瞻的嘴：「不要这么说...」 顾瞻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属实是被杨氤气到了。 一手抓住杨氤来捂他嘴的两只手，反手拧到身后。 杨氤吃痛，「啊」了一声，顾瞻充耳不闻，加大了力度。 「想感受到痛苦，我有的是手段，你想试试吗？」 杨氤的泪珠挂在睫毛上，看起来好不可怜，可惜现在的顾瞻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道歉，杨氤想不出别的话。 顾瞻冷笑一声，松开禁锢杨氤的手，离开了房间。 在关门时还刻意加重了力道，房门被他摔的震天动地，幸亏这间病房是在走廊尽头，否则肯定会引来病人看热闹。 白皙的手腕上，留下红到有些开始发青的指印，杨氤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苦。 这个顾瞻留下的，杨氤咬住唇，竟然还想加深手腕上的痕迹。 不到五分钟，顾瞻返回，在看到杨氤试图用自己的手重合手腕上的指印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气笑了。 「我真他妈的傻逼，干什么非要管他，呵...」顾瞻站在门边，骂了句脏话。 杨氤浑身一抖，立刻把手背到后面，眼神飘忽不定。 顾瞻走过去，点了点床尾的护栏：「坐到这里来。」 杨氤慢慢挪过去，顾瞻拿出刚才出去找的东西，杨氤在看清那东西时，微不可察的愣了一下。 那是一节绳子，还是极容易磨破皮的麻绳。 「顾瞻，你真的要绑我吗？」杨氤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害怕，身体还在往后缩。 顾瞻揶揄道：「原来你还知道怕啊，我当你连死都不怕，应该没有会怕的东西了，没想到竟然怕这种死物。」 杨氤想说不是的，他在国外发病时，为了不做出伤害到自己的事情，杨氤会把自己绑起来。 绳子对他来说，并不恐怖，但现在拿着绳子说要绑住他的人是顾瞻。 是那个杨氤在国外治疗最后的希望，最后的精神寄託。 杨氤在国外第一次感觉自己心理出了问题时，就及时去看了心理医生。 每当他熬不下去时，医生总会和他说：「我知道你很痛苦，很绝望，但你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不要让它半途而废。」 「你刚来时，我问过你是否有喜欢的人，你告诉我你有一个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但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再见过面。」 第50页 「既然这样，你想再见他一面吗？」 「想。」 「那就坚持下去，好好活下去。」 「他还在等你。」 「他还在等我」短短五个字，成为了杨氤在异国他乡，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而现在，顾瞻要亲手打破这份希望。 杨氤剧烈挣扎起来，混乱中，踢到顾瞻好几下。 这是顾瞻第一次见杨氤的情绪起伏如此之大，一时间慌了神，像从前那样安抚杨氤一般，将人紧紧搂进怀里，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杨氤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顾瞻柔声道：「我不绑你，不绑你，乖。」 仅仅一个「乖」字，就让杨氤在意识模煳中冲破迷雾，回到现实。 杨氤嗅着顾瞻身上熟悉的味道，慢慢安静下来后，手往下摸到绳子，轻轻拽了一下。 顾瞻吓了一跳，急忙把绳子扔出去：「我不会再绑你，别害怕。」 杨氤很轻的笑了一下，离开顾瞻温暖的怀抱，走过去捡起绳子塞到顾瞻手里。 「绑起来吧。」杨氤坐到床尾，把手放在上面：「你放心，我也能睡个好觉。」 「不必了。」顾瞻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你既然对这个这么牴触，没必要勉强自己。」 担忧与害怕过去，顾瞻又恢復了冷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杨氤。 杨氤任他看了一会，突然站起来，姿势像站军姿一样。 「干什么？」 「我就是觉得...」杨氤抿唇：「这种时候，我还是站着比较好。」 「为什么？」顾瞻像是多和杨氤说一个字就会炸一样，语气冷硬。 杨氤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从小到大挨训的时候，不都是站着的吗？」 顾瞻听到这个回答，只觉得可笑：「我为什么要训你？不，不应该这么问，应该说，我有什么资格训你？」 「我们有什么关系？」 杨氤无话可说，他们确实没有任何关系了。两年前他离开，不就默认了恋人关系到此结束吗。 可他不甘心。 「我想解释。」 「我不想听。」顾瞻没再管杨氤是站着还是坐着，直接问道：「为什么会去那个珠宝展？」 「据我了解，以你现在的身价，去那里表演，不掉价吗？」 音乐家最注重声名，一般有了名气的人，都不怎么再会接那种像珠宝展一样商业性质的表演。 给一堆压根连五线谱都不认识的商人弹琴，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当然，如果是很有钱和权的商人，请他去表演，那则另说。 但那家珠宝公司，显然没有能邀请到杨氤去演奏的钱和权。 杨氤手指抠着裤子边的裤缝线，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杨氤，不要对我说谎。」 这是最后的警告，杨氤心里想。 「我是为了去找你，听说你要去那里，我才去的。」杨氤深吸一口气：「掉不掉价，于我而言，根本不重要，我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你。」 顾瞻听完，给杨氤鼓了个掌：「很干脆。」 第五十三章 出院 「你应该知道我讨厌你。」顾瞻顿了顿，而杨氤在顾瞻停顿的这段时间里，唿吸骤停。 「为什么还敢来找我？你知道落到我手里，你不会有好日子，我不是以前的顾瞻。」 杨氤恢復唿吸，他知道顾瞻已经和从前不同，他一回国就去调查了顾瞻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父亲重病，一夜之间顾家所有的重担压在他肩上。几个月后父亲离世，顾瞻仅仅闭门一月，出来后，接手花元集团，以雷霆手段整顿整个公司。 最后以持股49％，在公司站稳脚跟。 而顾瞻当时，仅仅只有21岁，甚至在顾厉年去世时，他大学都没有毕业。 杨氤不知道顾瞻是怎么熬到现在的，但他知道顾瞻能有现在的成就所付出的痛苦与代价。 那是一条荆棘遍地的道路，顾瞻却在他与父亲都不在的巨大悲伤之下走过去。 鲜血淋漓，但他绝不回头。 「对不起，对不起。」杨氤蹲在地上，掩面痛哭：「无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是我让你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如果折磨我能让你好受，那求求你，折磨我吧。」 顾瞻看着缩在地上的杨氤，心里虽然有些难受，但没有心软。 杨氤敢回来找自己，就已经做好了被顾瞻欺负的准备。 何况若是杨氤现在是一个正常，健康的人，或许顾瞻早就手术结束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可杨氤不是，顾瞻一想起心理医生同他说的杨氤有轻微自杀倾向，就有些胸闷。 「起来，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一样。」顾瞻语气生硬，神情不自然。 杨氤依言站起来，用手背抹掉脸上的眼泪。 「坐回去，腿都没有好，不想下半辈子和轮椅作伴，就好好养着。」 这次杨氤没有立刻有动作，而是抬起头看着顾瞻。 「做什么？」顾瞻偏过头，不想让杨氤看。 「我...我能...」杨氤朝顾瞻走过去：「抱抱...抱你吗？」 顾瞻微怔，而杨氤已经在顾瞻愣神的间隙，抱住了他。 一秒后，杨氤松手，仿佛真的只是想抱抱顾瞻。 第51页 但顾瞻却在那一秒钟的拥抱里，感受到了杨氤的害怕。 杨氤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顾瞻的手轻轻揉着他的后脖颈，让他慢慢放松下来。 房门被人敲响，杨氤一哆嗦，想离开顾瞻的怀抱，没想到顾瞻把他抱的更紧了。 「进。」 「不要。」杨氤挣扎起来，但他的力气在顾瞻面前根本不够看。 顾景然一进门就看到这幅景象，不禁在思考刚才他是不是听错了顾瞻的指令。 「老实待着，不然我就把你锁在厕所里。」 杨氤立马就不动了，连唿吸都放轻了。 虽然他们两个现在这个姿势极其暧昧，但杨氤毫不怀疑他要是再敢动一下，自己就会顾瞻被扔进厕所的真实性。 「你怎么来了？」顾瞻眼睛是看着杨氤的，但说出口的话却不是对他说的。 顾景然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今晚您要回家，我是来接您的。」 顾瞻听到顾景然的话才想起来，已经到了他每个月固定回家吃饭的日子。 自从顾厉年去世后，顾妈害怕顾瞻也出点什么事，给他定了每个月都要回家三天的规矩。 那三天顾瞻要在家里吃饭，睡觉，并且陪顾妈打牌，散步，聊天。 顾瞻答应下来，把每个月中间的三天定为回家的日子，公司的事务暂时交给底下的人。 因为顾景然现在是顾瞻的秘书兼保镖，所以他连带这三天也放假。 顾瞻之前觉得秘书这个职位配不上顾景然，想给他换个更有实权的职位，但顾景然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 无奈，顾瞻只能多给顾景然发些工资和多给他放点假了。 「能往后拖几天吗？」顾瞻问道。 顾景然看了一眼顾瞻怀里的杨氤，面无表情的开始张嘴胡说：「好像不可以先生，阿姨已经摆好牌桌了。」 事实上，顾妈现在还在外面和小姐妹逛街呢。 顾瞻嘆了一口气，捏了捏杨氤腰间的软肉，杨氤闷哼一声，抬眼委屈的看着顾瞻。 「你自己在医院里住三天，可以吗？」 杨氤在听到顾景然说顾瞻要回家时，就已经想到了，只是他以为顾瞻会直接走，不会在意他。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能留下来陪我吗？」杨氤紧紧抓着顾瞻的衣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顾瞻想了想说道：「景然，辛苦你这几天继续在公司盯着，等过几天我们再回去。」 「那阿姨那边...」顾景然急道。 「我妈那边我去说，你先回公司吧。」 顾瞻都这么说了，顾景然也没法再说什么，应声离开了。 「想让我留下来，不怕我把你锁在厕所里？」顾瞻戏嚯道。 杨氤用脸蹭了蹭顾瞻的胸口：「我不怕，在决定回国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被你欺负的准备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被顾瞻欺负一辈子。 此后几天，杨氤没有再出现情绪失控的情况，但顾瞻的心仍然悬着，不敢落下。 杨氤只要睡醒，就会东扯西扯的询问顾瞻愿不愿意听他解释。 顾瞻一开始还很烦，杨氤一旦问出口，就把他丢到一旁冷着。 后来顾瞻连管都懒得再管，直接把杨氤的话当空气，连听都不听，自动忽略掉杨氤的话。 虽然有顾瞻陪着，但杨氤始终开心不起来，每天只得强颜欢笑，不敢冷脸对着顾瞻，他怕顾瞻一气之下跑了，那自己就彻底没了盼头。 顾瞻让顾景然回去拿了些衣物，又让医院调来一张床放到杨氤的病床旁边。 几名小护士搬床时，想着杨氤和顾瞻都是男人，肯定不能睡在一起，于是就没有把两张床拼起来，而是在中间留了足够一个成年男子在里面正常行走的距离。 杨氤做完检查回来，看到两床之间的空隙，一言不发的当着几名小护士的面，把自己的床推了过去。 几名小护士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问杨氤，而是在顾瞻买完饭回来后，告诉了他。 顾瞻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有人向我告你的状了。」顾瞻把床上的桌子打开，放下手中的饭。 在看手机的杨氤闻言一愣，心虚的朝旁边的床瞥了一眼。 「你猜他们说了什么？」 「不...不知道...」杨氤干巴巴的回道：「她们说了什么？」 「她们说...」顾瞻坐到椅子上，撕开包装盒吃起来：「让我小心一点你。」 「为什么要小心我？」杨氤不乐意了，啪的一下扔掉筷子，气鼓鼓的像只海豚。 顾瞻揉了揉杨氤的脑袋，拆开一双新筷子给他：「好了，就是开个玩笑，我也没觉得有什么。」 「不过...」 杨氤刚高兴没有两秒钟，就被顾瞻这两个字浇了一头凉水。 「晚上不许抱我，自己睡自己的。」 杨氤一下子泄了气，闷闷的应了声。 晚上杨氤和顾瞻一同躺下，顾瞻本想直接关灯睡觉，是杨氤拦了他一下。 「顾瞻，今天你可以听我说说吗？」 顾瞻的手指虚虚搭在开关上，沉默许久，终于说道：「可以，你说吧。」 杨氤顺了顺话，慢慢说起来：「当年我们从机场分开后，我便直接回了家。」 第52页 杨氤从床垫底下拿出之前顾瞻看过的那个本子，有些不太好意思。 顾瞻眉头轻挑，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让杨氤尴尬。 「我妈打扫我房间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本子，知道了...我...我喜欢...你...的事情。」 这句话说完，顾瞻没有说话，杨氤抿唇，继续说下去。 「我在和她争抢这个本子的过程中，她将这个本子撕毁了，还把我的手机拿走了。」 「两天后，大概是两天吧，我没有印象了。」 杨氤那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一直机械性的在拼被杨妈撕毁的本子，根本没有注意时间。 「几个和我爸生前玩的很好的叔叔进门带走了我，我挣脱不了，他们架着我，把我塞进车里，车门我没法打开，甚至我的唿救外面都听不见。」 杨氤蜷缩起身体，指甲抠进肉里，用力到指尖泛白。 「我的电话卡和帐号都被她註销了，学校那边她也弄好所有东西，铁了心要将我送出国。」 「我真的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记住你的手机号，我连个道别都没有同你说。」 当年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机场分别前的那一次牵手，将是他们整整两年没有见面，最后的温存。 顾瞻静静听完，看着浑身发抖的杨氤，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突然跑到国外去。」 「只是杨氤，我们中间横跨着两年的距离。」 「这两年，我们都成长了很多，都经歷了很多事情，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样子了。」 顾瞻深吸一口气，伸手抚摸着杨氤惨白的脸：「这两年，我没有怪过你，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如果他没有任性，非要着急去找杨氤，而是代替顾厉年去参加董事会，那事情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杨氤的妈妈也在杨氤出国后一年因癌症去世了，顾瞻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惊到说不出话。 他知道杨氤一年前回来过，但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去找谁。 杨氤的妈妈因为那个本子，得知杨氤喜欢同性，这才一怒之下送杨氤去国外。 如果没有那个本子，如果没有顾瞻，或许杨氤还能见到他妈妈最后一面。 而不是坐了一天的飞机，回来时只能见到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杨氤，回不去了。」 他们中间隔着太多太多的人事物，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 「既然回国了，就好好生活下去，我们继续做朋友好吗？」 杨氤拼命摇头，他不想只和顾瞻做朋友，朋友是无法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 杨氤深知他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在他碰到高中跟在顾瞻身后的同学时，就已经无法恢復了。 那个同学告诉他，他与顾瞻的相遇后的一切，都是顾瞻做的局。 顾瞻从杨氤刚入碧海中学时就关注了他，发现他被王辰等人霸凌后，设计让他在校外碰到雷子，丢钱等一系列事情。 借不还钱，一起吃饭的名头，将杨氤划到顾瞻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保护。 小弟说如果没有顾瞻在王辰面前露头，下一步他将会被王辰等人堵在厕所脱光衣服，拍不雅视频以此威胁。 这是他们一贯的手段。 得知真相的杨氤意识已经开始混乱，但他还是问了一句：「顾瞻为什么要保护被霸凌者？他成绩那么好，要是因为这些事染上污点，得不偿失。」 小弟回道：「因为顾瞻的弟弟在上学时不争不抢，也没有暴露自己的家世，却被那些富二代少爷霸凌，得过自闭症。自此之后，顾瞻只要发现有被霸凌者，都会帮忙。」 「当时班里的老师非常头疼，顾瞻成绩好，家世好，只要不打架，不拉帮结伙，是可以稳稳上一本大学的。」 「但顾瞻还是选择了帮助你们。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成绩太高，太过优秀，青利大学根本不会要一个爱打架的学生。」 「他从来没有靠过家里面，他现在所有的成就都是他自己拼出来的。」 那天杨氤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的出租屋，只知道他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去看了心理医生。 「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 一个月后，杨氤出院，顾瞻把他送回了家。 「你现在住在这里？」顾瞻看着有些破旧的楼，皱了皱眉。 「我刚回来，暂时先住在这里，反正我妈也不在了。」 顾瞻颔首：「你身上的外伤还有些没有好全，在家里小心一点，上楼吧。」 杨氤下车，腿刚踏进楼里，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头跑过去敲了敲车窗。 「怎么了？」顾瞻打开车窗问道。 「联繫方式，给我一个好吗？」杨氤微垂着眼，小声道：「求求你了，我不会经常吵你的。」 顾瞻皱眉看了一会杨氤，最终还是告诉了杨氤他的电话号码。 「社交帐号一样。」 「好！」杨氤跑回楼里，朝顾瞻摆手：「谢谢，我一定不会吵你的！」 第五十四章 打架 顾瞻低头轻笑几声，启动车子去了公司。 一个月没有在公司露面，顾瞻刚一进门，就感受到数十道目光移到他身上。 顾瞻不甚在意，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看到顾景然站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第53页 「景然，做什么呢？」顾瞻突然出声，把顾景然吓了一跳。 「先生，您怎么回来了？」顾景然慌乱间把桌上的相框打翻了。 「我不回来我去哪？流浪街头吗？」顾瞻不耐烦说完，把相框重新立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景然低头盯着地板，小声辩解道。 顾瞻翻开桌子上的文件，没有再理会顾景然，但也没有让顾景然离开。 半个小时后，顾瞻才说道：「在这杵着干什么，当门神吗？」 「对不起，先生，我现在离开。」顾景然踉跄了一下，着急忙慌地跑出去。 在关门前，听到顾瞻说道：「今晚回家。」 「是。」顾景然急忙应道。 杨氤到家，先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了一下，他一个月前回国，刚放下行李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去了珠宝展。 虽然身上还是有些痛，但不妨碍杨氤打扫家里。 等全部忙完，外面的天已经暗下去。 杨氤拿好钥匙和手机，准备去外面先简单吃些东西，临走前，习惯性摸了一下脖子，却发现他的项鍊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杨氤手足无措起来，那条项鍊是顾瞻表白时送给他的，他一直戴着。 之前在国外就丢过一次，杨氤冒着大雨，在水坑里找了一晚上才找回来。 项鍊是找回来了，但杨氤也发了一场高烧，差点死在医院。 当时和他一个国籍的同学来医院看他，问他不过就是一条项鍊而已，至于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吗。 杨氤那时虽然嗓子疼的要命，但他还是说出了他心底的那句话。 「至于，这是他送的。」 杨氤翻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找到那条项鍊。 不在家里，会在哪里呢？ 杨氤坐在地上，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他回国后所发生的事情。 「手术前，是不是要将身上的金属制品拿下来？」杨氤突然想起这个事情，拿出手机，点到顾瞻的聊天框。 他这一个月，由于顾瞻在医院陪他，他也一直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根本没有想起脖子上的项鍊。 如果手术之前，项鍊就已经被人取下来，那最可能知道他项鍊下落的，就是顾瞻。 可一个月过去，顾瞻都没有说项鍊的事情，也没有还给他。 是不是证明，顾瞻想收回去了，毕竟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那条项鍊是表白礼物，分手了收回去，也是应该的。 关掉手机，杨氤靠着沙发，没了心情吃饭。 这么饿死，好像也不错。 杨氤闭上眼睛，意识越来越迷煳。 顾瞻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项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远处顾景然站在墙边，浑身绷紧，低垂着头。 杨妈坐在顾瞻旁边，时不时借着上厕所的藉口，去给顾景然送水送吃的。 顾望做完作业下楼，看到这幅景象，一脸无奈。 「哥，看什么呢？」顾望走到顾瞻身边，身体正好挡住了不远处的顾景然，顾妈藉机往顾景然嘴里塞面包。 「没什么。」顾瞻把项鍊放进口袋里：「作业都完成了？」 「嗯。」顾望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示意顾妈赶紧离开：「景然哥哥犯什么错了，你要这样罚他。」 顾瞻抬起头，顾景然旁边已经没了顾妈的身影：「牌桌谎言好玩吗？」 顾景然羞愧难当，当初他一时着急，编出那么个拙劣的谎言逼顾瞻回家，本以为一个月过去，他能矇混过去，但他终究是忘了，顾瞻最讨厌满嘴谎话的人。 就算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谎话，在顾瞻这里，都不能随随便便就翻篇。 「顾景然。」 顾景然倏地抬起头，眼中带上了害怕。 顾瞻鲜少叫他的全名，为数不多的几次，顾瞻都发了大火。 「你不喜欢杨氤，是吗？」顾瞻语气淡淡，好像和平时说话没有什么区别。 但顾景然跟在他身边两年，怎么不知，顾瞻这些年在商场厮杀，早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表面越是平静，越是不在意，心里就越生气。 「对不起先生。」顾景然声音发抖：「我不是故意骗您的，对不起。」 「回答我的问题。」顾瞻的手放在扶手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 顾瞻生气时，但凡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说话的，杨妈也不例外。 她虽然心疼顾景然，但顾瞻才是如今顾家的说话人。 顾瞻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的规矩，顾景然是他的兄弟没错，但同样顾景然也是顾瞻的下属。 顾景然沉了沉心：「是，杨氤把您伤成那个样子，我永远也不会忘。」 顾瞻在顾厉年死后闭门的那一个月，除了顾景然，他谁也没有见。 也只有顾景然见过那时的顾瞻。 狼狈，破碎，迷茫，空洞。 偌大一个房间，顾瞻缩在角落里，抱着相片失声痛哭。 那张相片，就是顾瞻放在办公桌上的那个。 「妈，您应该还记得我出柜的事情吧。」顾瞻没有再同顾景然说话，而是转头问道。 顾妈在顾瞻与顾景然的交谈中，听出了大概，她猜，是那个人回来了吧。 「记得。」顾妈握住顾瞻的手：「妈妈不会干涉你喜欢谁，也不会逼你结婚的。」 第54页 顾瞻微微一笑：「到今天为止，我只喜欢过一个人，而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传宗接代有望，我...」顾瞻看着顾妈说道：「对不起，是顾瞻不孝。」 顾妈向顾瞻伸出手，顾瞻顺从的靠过去。 「不管怎么样，妈妈只想你过的开心幸福。」顾妈揉着顾瞻的头髮：「就算还是喜欢那个孩子也没关系，妈妈相信你的眼光。」 顾瞻轻轻「嗯」了一声，在顾妈怀里贪恋了一会。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将杨氤吓醒。 杨氤揉着眼睛去看墙上的表，他睡了不到一个小时。 电话接通，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响起。 「杨氤先生你好，我是之前在医院和你交谈过的心理医生。」 杨氤想起来，礼貌回道：「你好，李医生，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之前没有询问，但出于一个医生的本职，我还是想问一下，你现在还有没有再吃抗抑郁的药物？」 杨氤拉开柜子，看着满满当当一抽屉的药，实话实说道：「还在吃。」 「大概吃了多久？」 「两年了。」杨氤苦涩一笑：「没断过。」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声音，杨氤也不着急，安静等着。 过了许久，李医生柔声说道：「你是我见过，最想活下去的人。」 「是吗？」杨氤压着胃说道：「可我现在好像不怎么想继续活下去了。」 李医生心里一惊：「杨氤，跟着我深唿吸，千万冷静下来好吗？」 杨氤盯着桌子上的水果刀，语气轻快的回道：「不要担心李医生，我就是心里突然少了一块，有些难受。」 杨氤收回视线，决定去吃个饭：「我有些饿了，要先去吃饭，李医生还有事吗？」 李医生那边又嘱咐了杨氤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杨氤唿出一口气，他一直认为要死就要死的悄无声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今天就暂时先活着吧，免得闹的人尽皆知。 杨氤随便选了个路边摊，坐下点了些吃的。 因为心情郁闷，杨氤吃的很少，他把剩下的打包，准备放到冰箱里等明天再吃。 拐进小巷子里，杨氤直觉不对，果然一抬头，两个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杨氤握紧了手中的塑胶袋，想装作没看见走过去，没想到一个较高的男人伸手拦下了他。 「我让你走了吗？」男人眼神轻蔑，上下打量了打量杨氤，意味不明的朝旁边个矮的男人递了个眼神。 杨氤讨厌男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乱晃，冷声道：「有事吗？」 「呦，脾气挺大呀。」较高的男人一把抓住塑胶袋，用力一扯，塑胶袋里的吃食全部散落在地上。 杨氤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和钥匙放在外套里面的口袋里，随后拉上拉链。 「想说什么一次性说完，一分钟之后你们将没有机会再开口。」 杨氤皮肤白，脸部线条柔和，任谁一看都觉得他是个好欺负的。 较高的男人嗤笑一声，对杨氤的威胁毫不在意。 「哥哥我就喜欢脾气大的。」较高的男人靠近杨氤，手慢慢伸向他：「跟哥哥睡一晚，我便不收你保护费怎么样？」 男人的手在即将碰到杨氤的屁股时，突然响起一阵让人牙打颤的骨裂声。 杨氤松开手，抬脚踢向男人的胸口，男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保护费，你也配？」 杨氤跑过去，将男人摁在地上打，一拳接着一拳。 时间还不是很晚，路过的人发现了这边的事情，立刻报了警，警察及时赶到，把杨氤和男人分开来。 杨氤坐在公安局的椅子上，双手全是血，眼睛有些聚不起焦。 验伤结果很快出来，男人的鼻樑骨和手腕骨被杨氤打断，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 警察调取了巷子里的监控，虽然监控老旧，画质很模煳，但他们还是能看到是男人先对杨氤动的手。 不过杨氤现在情况很不稳定，警察决定打电话让杨氤的朋友或是亲戚来处理这件事。 杨氤的手机里联繫人不多，设为紧急联繫人的只有一个人。 电话拨出去，响了不到三秒就接通了。 「喂，有事？」电话那边是一位男士。 警察看了看杨氤，说道：「你好，这里是碧海市公安局...」 很快一辆车停在公安局外面，男人下车径直走到警察面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杨氤。 杨氤抬起头，看着与警察一同进了房间的顾瞻，神情不自然的把手放在了身后。 今晚的事情，虽然是对方先动的手，但杨氤将对方打致重伤，也是需要负责任的。 顾瞻联繫了公司的律师，在律师和警察的交谈以及对方的同意下，顾瞻赔付了对方一半的医药费。 「对不起。」杨氤见顾瞻出来，急忙站起来道歉。 「上车。」顾瞻冷冷撂下这句话后，也不管杨氤有没有跟上来，直接上了车。 杨氤当然不敢不听，看着顾瞻进了驾驶座，拉开后座的车门，想钻进去。 「不想让我在外面骂你，就滚前面来。」 杨氤脸色通红，扁着嘴乖乖去副驾驶坐好。 车内很安静，顾瞻没有启动车子，杨氤放轻自己的唿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55页 顾瞻揉了揉眉心，神色疲惫道：「杨氤，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会给你兜底？」 「我没有这个意思。」杨氤闻言，立刻解释道：「我不知道警察怎么就把电话打到你那里去了，对不起。」 「为什么打架？」顾瞻拽着杨氤的胳膊，让他面对自己。 杨氤咬着嘴唇，眼里蓄满了泪水：「他摸我，还要我跟他睡一晚。」 「不许哭！」顾瞻厉声道。 杨氤用手背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杨氤，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他妈原始社会。」顾瞻没忍住，爆了句粗口：「谁允许你用我教的东西干这种事情的？」 杨氤只觉得委屈，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为什么顾瞻不听自己的解释，就只知道骂他。 「你都不要我了，凭什么管我？」 此话一出，顾瞻愣住了，杨氤没注意顾瞻的反应，自顾自说道。 「我喜欢了你整整九年，九年长吗？在我看来是不长的。」 「他们说很苦，但我觉得很甜。」杨氤抓着自己的衣摆，唿吸有些不畅：「甜的发腻。」 「可现在这份甜，好像变了味道。」 「你把项鍊收了回去，我的心里就像缺了一块很重要的东西一样。」杨氤抬起眼，沖顾瞻笑道：「我不会用感情束缚你，我们重新开始。」 「我重新暗恋你，重新喜欢你，重新得到你的爱。」 「顾瞻，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第五十五章 下药 旁边一辆车的车灯亮起，照亮了杨氤的脸，顾瞻看着满眼期待的杨氤，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他们分别两年，但顾瞻对杨氤的爱，没有因为这两年的时间有丝毫减弱，甚至越来越多。 杨氤说话的逻辑有些混乱，顾瞻不知道是不是抑郁症的问题，他不敢冒险刺激杨氤。 「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不会因为你的一颗糖就跟你走。」顾瞻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你想重新得到我的爱，就拿出你的诚意。」 顾瞻没有同意，没有拒绝，但在杨氤看来，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顾瞻没有把杨氤送回家，而是带着杨氤去了他的住处。 「面壁去，好好反省你今天晚上的过错。」顾瞻说完，去房间给顾妈打了个电话，藉口公司有工作，今晚不回去睡觉了。 杨氤找了面顺眼的白墙，乖乖立正站好，手上的血已经干透了，杨氤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皱皱眉。 他回头看向顾瞻的房间，想问问能不能先去洗一下手，但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现在还是不要随便向顾瞻提要求了。 顾瞻打完电话，又冷了杨氤半个小时才出去。 「去把手洗干净。」顾瞻一指洗漱间，随后头也不回的就进了房间，还把房门关上了。 砰的一声，杨氤喉结滚动一下，蹑手蹑脚地走到洗漱间去洗手了。 洗完手出来，杨氤又犯了难，顾瞻把他带来这里，没有一句解释，也没有给他准备房间。 难不成他今天晚上要睡沙发吗？ 杨氤委屈的撅起嘴，睡沙发就睡沙发吧，好歹给他个枕头和被子啊。 又是和人打了一架，又是罚站了半个多小时，杨氤已经很累了。 关掉客厅的灯，杨氤躺在沙发上，蜷缩起身体。 初春时节，天气还没有那么热，杨氤把自己的外套盖在身上，渐渐睡熟。 黑暗寂静中，门锁滑动的声音格外响亮。 顾瞻走到沙发前，看着睡熟的杨氤，眼中多了些让他自己也搞不清的东西。 他深知自己不能再和杨氤这样下去，可他控制不住。 就像今晚他完全可以在接到那通电话时，和警察说明，他和杨氤没有任何关系。 但他还是去了，而且是心急如焚。 在前往公安局的那段路上，顾瞻想了无数种可能性，甚至连急救都准备好了。 他害怕，他害怕杨氤出什么事，害怕会失去杨氤。 顾瞻展开从屋里拿出来的毯子盖在杨氤身上，又坐在地毯上静静陪了他一会，才回房去睡觉。 次日醒来时，杨氤感觉身体像被人打了一顿一样，哪里都疼。 腰上挂着一张毯子，杨氤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给他盖的。 他看了看时间，九点十三分，顾瞻应该醒了。 房门敲响，房内没有声音传出来，杨氤泄了气，蹲坐在顾瞻房门前，等着顾瞻给他开门。 不多时，一道密码锁解锁成功的声音响起，杨氤闻声看过去，和拿着大包小包的顾瞻对上视线。 「在那蹲着干什么，你以为谁都会给你一样，工作日一觉睡到九点的。」 杨氤挠挠头，大早上就被人训的感觉很不好，但训人的是顾瞻，杨氤怎么样都生不起来气。 「我帮你。」杨氤小跑过去，想帮顾瞻提东西，顾瞻侧身，躲过他的手，把袋子放在了餐桌上。 杨氤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最近有工作吗？」顾瞻边收拾东西边问道。 杨氤想了想，回道：「有一场演出，嗯...好像是一个月后吧。」 杨氤苦恼的低头摸自己腰上的肉，嘟囔道：「最近要减肥了，得少吃一点，不吃也可以。」 第56页 「不许不吃饭。」顾瞻回头看着他，语气不容拒绝：「如果你能让我不发现，那你可以试试。」 杨氤摇起头来，拨浪鼓似的。 计划被发现了，要小心一点，杨氤想着。 杨氤吃完一顿不知道算早饭还是午饭的饭，就被顾瞻赶出了家门。 杨氤一路上唉声嘆气，前面开车的助理以为杨氤遇到什么难事了，安慰了一路。 回到熟悉的家，杨氤把自己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后，找出谱子定了一个月之后要弹奏的曲目。 「先生，这是今天的行程。」顾景然拿着文件，落后顾瞻半步说道。 等顾瞻忙完，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顾瞻揉了揉眉心，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底下的事物。 这两年花元越做越大，而顾瞻也陷在商场的泥潭里，再也出不来了。 但他不后悔。 他就算是满身脏泥，每天与人虚与委蛇，脸上戴着虚假的面具，说着让他噁心的话。 他也不后悔。 人就是这样，在做一件让自己很不愉快的事情之前，总是各种贬低。 但真正开始做了，并且有了一定进度后便会发现，好像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糟糕。 偶尔也是能从这件事情中找到乐趣。 比如...杨氤。 杨氤在国外知名度极高，在国内虽然差点，但也不低。 以顾瞻的人脉和手段，杨氤之后要出席哪场演出，能出席哪场演出，他都可以说了算。 不过顾瞻不想这样，他想保留最后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属于顾瞻的东西。 杨氤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顾瞻，吃了药都不管用。 【我想你了。】 四个字，杨氤打了删，删了打，就是发不出去。 「顾瞻说，他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杨氤念了几遍，发现根本不管用。 他就是想顾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种想念。 起床穿好衣服，拿着手机和钥匙就出了门。 他记得顾瞻别墅的名字，跟师傅报了地址后，靠着车门闭上眼睛休息。 他今晚大概是睡不着了，既然睡不着，那就做些事情。 比如和门卫大爷掰扯他真的认识里面的屋主。 一顿道理砸下来，门卫大爷像没听见一样，斩钉截铁的说道：「你要不刷脸进去，要不就让你朋友出去接你。」 杨氤气的不行，但又无可奈何。 他偷偷来这里，就是不想顾瞻发现，若是给顾瞻打电话让他下来，那他今天晚上可能就走不了了。 杨氤气愤愤地坐在路边，晚上的风很凉，杨氤裹紧外套，可也无法挡住冷风。 他不想就这么回去，见不到顾瞻，他根本睡不着。 眼皮越来越沉，杨氤失去重心，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幸亏旁边有一个人扶住了他。 「我在哪啊？」杨氤揉揉眼睛，想看清自己现在在的位置。 天已经亮起来，杨氤记不清他昨晚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头有些沉，是发烧了吗？ 「刚出院就跑来这里吹冷风，是嫌自己太有钱，想为医学做些贡献吗？」 冰冷嘲讽的声音在杨氤耳边响起，杨氤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往旁边看去。 顾瞻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衣服应该是定制的，看起来价格不菲。 杨氤抿唇，磕磕巴巴说道：「哈哈...早上好啊，我出来散散步。」 杨氤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谁会信啊。 「嗯。」顾瞻点头，走向已经等候他许久的顾景然。 他他他，就这么信了？ 杨氤瞪圆了眼睛，快走几步跟上顾瞻。 「你要去公司吗？」 「你有事吗？」顾瞻在车前停下，回头问道。 杨氤及时停住，避免了一头撞上顾瞻后背的情况。 「我...我好像...好像没什么事。」杨氤眼神乱瞟，双手握在一起。 顾瞻收回视线，大步跨上后座并让前面的顾景然开车。 车子很快启动离去，杨氤被吹起来的灰尘呛到，咳的眼睛都红了。 「你就不能看一看我吗？」 杨氤失魂落魄的摸出手机，正巧一条消息弹出来。 【老闆，今晚我们聚餐，你要不要来？】 是杨氤的助理髮来的消息，杨氤想了想，问道。 【你们在哪里聚餐？】 【在天空。】 天空是坐落在碧海中心地带的楼，一共有三层。 最底下一层是酒吧，第二层是餐厅，第三层是酒店。 杨氤这两年出入各种地方，已经对酒味的反应没有那么剧烈了。 【我去。】 酒吧里灯红酒绿，杨氤穿过人群，来到包间里。 「老闆，坐这里。」 杨氤颔首，依言坐下。 他在外人面前话一直不多，也就只有在面对顾瞻时，才会说很多废话。 餐桌上，小助理和其他几位聊得很开心，杨氤默默吃饭，偶尔回答几句问题。 虽然没有喝酒，但杨氤感觉浑身发烫，眼前有些发昏。 「我去上个厕所。」杨氤撑着桌子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把旁边的助理吓的不轻。 「老闆，我陪你去吧。」 第57页 「没事。」杨氤摇摇头，想把眩晕感压下去：「我自己去就好，你们继续。」 一路走到厕所，杨氤已经热到想脱衣服，他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很好的缓解了他的热。 可这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杨氤眼前越来越模煳，意识也开始不清醒。 他颤抖着手解开手机的锁屏，找到顾瞻的电话号码，在手指按下电话的一瞬间，手机被人夺走。 「打什么电话啊。」大腹便便的男人把电话挂断，揽着杨氤的腰把人从地上捞起来。 「好久没遇上雏儿了。」男人从兜里拿出一打钱扔给在门外候着的服务员：「记得把那杯水撤下来。」 「明白。」 整个包间，四五个人，就只有杨氤喝水，男人想动手脚简直易如反掌。 杨氤长的太白净，男人在杨氤一进门就注意到他了，并且杨氤在包间门口对里面的人笑的那一下，成功让男人有了反应。 「贱东西。」男人低声骂道，抱着杨氤坐电梯去了三楼。 顾瞻看着仅响铃一秒钟就挂断的电话，皱了皱眉。 「想什么呢？喝酒。」对面的人举杯沖顾瞻说道。 顾瞻拿起桌上的酒杯，和对方隔空碰杯，仰头喝下去。 视线内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顾瞻当即站起身，仔细辨认。 那人穿着一件米白色针织衫，里面套的是白色衬衣。 这身衣服，不就是今天早上见到杨氤时他穿的那身么！ 顾瞻放下酒杯，快速穿过人群，走到电梯口，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电梯门合上，他们上去了。 顾瞻认识抱着杨氤的那个男人，他的父亲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他从小不学无术，特别喜欢玩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顾瞻遍体生寒，推开人工楼梯的大铁门，迈步跨上去。 在男人带着杨氤即将进入房间时，顾瞻踏上最后一阶台阶。 「杨氤！」顾瞻大声吼道。 已经烧迷煳的杨氤听到顾瞻的声音，抬起头来。 顾瞻逆着灯光跑向他，杨氤虽然看不清顾瞻的样子，但他清楚的知道，那是顾瞻。 顾瞻来救他了。 他终于能逃脱这个油腻腻，还臭气熏天的胖男人了。 顾瞻握紧拳头，一拳砸在男人脸上，男人被顾瞻惊人的力量压倒在地，面露恐惧。 「你...你...你敢惹我，你疯了吗？你知道我爸是谁吗？」男人搬出他的靠山，试图唬住顾瞻。 顾瞻冷笑一声，看向男人的眼中带上了戾气与不屑。 「你爸？」顾瞻脱下外套给杨氤披上，随后一步一步来到男人身前，眼神睥睨。 「不过一个卖房的。」 拳头一下一下砸在男人身上，男人痛叫挣扎，可站在楼梯间和闻声打开房门向外望的人，没有一个来帮他的。 就算今晚顾瞻把人打废，打残了，都没有一个人会出面指认顾瞻。 因为天空背靠花元集团，而花元集团，是顾瞻的。 或许有人可以偷拍下顾瞻打人的视频交给公安局，但在让顾瞻吃处罚之前，那个人首先要掂量清楚，他斗不斗得过顾瞻。 今天晚上的事情，顾瞻的律师团队完全可以只让顾瞻花点钱，但拍下视频的那个人，此后不可能再在商场混下去。 花元集团涉及各行各业，没有人斗的过顾家，没有人斗的过年龄只有23岁的顾瞻。 第五十六章 创伤 哀嚎声渐渐消失，男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顾瞻去男人开的房间里洗干净手后，走出来抱住杨氤。 「能认人吗？」顾瞻轻声问道。 杨氤浑身发烫，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色，闻言，他歪歪头，看了半天才说道：「顾瞻。」 顾瞻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混蛋给杨氤下的只是单纯的药，不是有损神经的那种。 「王医生，我这里...」 「不要...」杨氤打掉顾瞻的手机，哀求道：「我不要见医生，不要去医院。」 「我不想见人，求求你了，带我回家吧。」 顾瞻心一阵一阵的抽疼，抱紧怀里的杨氤，向王医生道完歉后，拨通顾景然的电话。 「景然，天空这边出了些事，我现在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麻烦你来处理一下。」 顾景然接到电话，随便拿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顾瞻安抚怀里的杨氤：「没事了，我们不去医院了，乖乖跟我回家好吗？」 杨氤点点头，窝进顾瞻怀里。 「能自己走吗？」顾瞻看着不远处的人群，就这么抱着杨氤出去，对杨氤的名声不好。 杨氤除了珠宝展那次，还没有在国内露过面。 但珠宝展里的那些人，有很多，也在天空。 他们不敢和顾瞻作对，不代表他们不会对杨氤下手。 杨氤微微抬起头，红彤彤的眼睛看着顾瞻，声音发着颤：「抱我好吗？」 「艹。」顾瞻低声骂道，也不管什么名声，什么下手，将杨氤打横抱起，稳稳出了天空。 「杨氤，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顾瞻给杨氤服了药，安顿好他后，顾瞻关上门，沖在书房等候的顾景然颔首。 「您留手了。」顾景然把医院给出的伤情报告放到顾瞻面前。 第58页 顾瞻随意的瞥了一眼，沉声道：「所幸他没有真的对杨氤做什么，否则断他双手都不为过。」 顾景然看着顾瞻，提醒道：「先生，自从他回来后，你就变的不一样了。」 顾瞻轻挑眉头，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问道：「我变什么了？」 「冲动，易怒，因为一点小事，就心神不宁。」顾景然放在身前的双手交握着，微微发着抖。 顾景然原本以为顾瞻会生气，但没想到顾瞻闻言只是笑了几声。 「是吗？」 那看来他还没有被商场磨平稜角。 「那人有要求什么吗？」顾瞻心里还想着杨氤睡着前惊慌的神情，想赶紧解决完今晚的事情去看着他。 顾景然迟疑，不太想告诉顾瞻。 顾瞻抬起眼眸，问道：「骂我了？骂的什么让我听听。」 「不是骂您的话。」顾景然有些难以启齿：「就是，那人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 「要您的联繫方式。」 「什么？」顾景然最后一句话声音太小，顾瞻没太听清。 顾景然看着顾瞻疑惑的神情，一闭眼说道：「他说他喜欢上您了，想要您的联繫方式。」 书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顾瞻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生？」顾景然喊道。 顾瞻有了反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我把人打爽了？」 「景然。」顾瞻神色平静，如果忽略他说的话，还真能让人以为他不在乎。 「你说我可以把他剁了吗？」 顾景然扶额，拿起桌子上的伤情报告离开了书房。 顾瞻呆呆的在书房坐了很长时间，才起身回到房间。 杨氤睡的不是很安稳，紧皱着眉头，额头上满是汗，手紧紧抓着被子，似乎是在做噩梦。 顾瞻拨开杨氤额前的头髮，拿打湿的毛巾给他擦了擦。 睡梦中的杨氤嗅到熟悉的气味，不自觉地往顾瞻身上靠。 顾瞻原本是在床边的，他怕杨氤往外挪会掉下去，于是放下毛巾躺到了床边。 杨氤摸到顾瞻后，缩成一团，手从紧紧抓着被子改成抓着顾瞻的衣服。 顾瞻伸手抚摸杨氤的脸，没想到杨氤直接被他吓醒了。 「不要碰我！」杨氤翻身下床，躲到角落里，眼中的惊恐还没有消退。 「杨氤...」顾瞻的指尖还残留着杨氤脸上的温度：「你害怕我？」 杨氤似乎是认出了顾瞻，摇摇头：「我...我不害怕...我就是...你别碰我...别碰我...」 「好，我不碰你。」顾瞻站到床边，指了指床：「先上来好吗？地上凉，我不会碰你的，你上来我就走。」 「我想洗澡。」杨氤感觉他浑身都是脏的，被那个男人摸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又脏又臭。 「好。」顾瞻去到浴室给杨氤放好热水：「需要我帮你吗？」 「不要！」杨氤尖叫道。 「好。」顾瞻轻声安抚杨氤：「没事了，浴衣和毛巾都在架子上，我不会进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锁门好吗？」 「半个小时出来，不然我会担心。」 杨氤点点头，贴着墙边走进浴室，尽量远离顾瞻。 杨氤依言没有锁门，脱掉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上多处淤青，都是在男人手下挣扎时弄伤的。 杨氤发了狠，拼命搓有淤青的地方。 他讨厌这些痕迹，讨厌身上带着男人臭烘烘的味道，讨厌自己的身体，讨厌自己。 他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事情？ 杨氤顺着浴缸滑下去，水面渐渐没过头顶。 杨氤感受到窒息，感受到疼痛，感受到死亡。 顾瞻拨通了心理医生的电话：「这么晚打扰你了，李医生，我是顾瞻。」 「顾总这么晚打电话，是杨氤先生出什么事了？」 顾瞻把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杨氤的反应详细的和李医生说完。 李医生问道：「杨先生现在是醒着的吗？我想和他聊一聊。」 顾瞻看了一眼表，还有八分钟到半小时：「他现在在洗澡。」 李医生闻言，当即说道：「快去看看，你怎么能让一个抑郁症患者在经歷这种事之后离开你的视线。」 顾瞻快速走过去，推开浴室的门。 「杨氤！」手机掉在地上，顾瞻从浴缸里拽出杨氤。 杨氤接触到空气恢復唿吸，剧烈咳嗽起来。 「你刚刚想做什么？」顾瞻看着杨氤，双眸泛红：「你想死对吗？」 「死多容易啊，现在这么多死法，想怎么死都可以。」 「可你有想过我吗？」 杨氤从没有见过顾瞻这般悲伤的神情，在他记忆里，顾瞻一直是高傲，倔强，不服输的人。 顾瞻从未在他面前哭过。 「对不起，对不起。」杨氤抬手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是我让你伤心了，对不起，对不起。」 顾瞻抓着杨氤的手腕，对他吼道：「你他妈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吗！」 他对顾瞻的重要性？ 他不过是一个让顾瞻伤心，让顾瞻不管旁人视线也要带走的人。 他在顾瞻身边就是来伤害顾瞻的，他这种人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第59页 「顾瞻，你让我去死吧。」杨氤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掉进浴缸的水里：「我一直在伤害你，求求你不要让我再有伤害你的机会了。」 顾瞻偏头抹掉脸上的泪水，冷声道：「我给过你机会，但这次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杨氤，我不松口，你绝不可能从我身边离开。」 顾瞻把杨氤拽出浴室，给他擦干净身体穿上衣服后，扔到床上。 期间无论杨氤怎么挣扎哀求都没有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无法与之抗衡。 顾瞻把房间里一切可能会在自杀时用到的东西全部收走，然后找出绳子把杨氤的双手绑在床头上。 「睡吧，我看着你睡。」顾瞻坐在床边说道。 「可以让我睡地上吗？」杨氤眼神空洞，轻声道：「我好脏，会弄脏你的床。」 「如你所愿。」 顾瞻把绳子一端解下来，绑到柜子上。 杨氤躺在地毯上，缩成一团，顾瞻递给他一床被子，可杨氤没有接。 「不要，会弄脏的。」 「不盖会生病。」顾瞻耐着性子劝道。 杨氤摇摇头，嘴里念着「我不要」。 顾瞻无奈，只能去把屋里空调调高，窗户都关严实，随后去浴室把刚才掉的手机捡回来。 电话没有被挂断，李医生那边还在等他。 「抱歉，是我大意了。」顾瞻靠在洗漱台上，门没有关，从他这里正好能看到地毯上的杨氤。 「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大概不能接你的电话。」 「理解。」李医生说道：「经你的描述，我初步推断，杨氤先生患上了ptsd。」 ptsd全名创伤后应激障碍，顾瞻不读医学，但也知道这种精神疾病。 「不过具体，还要见到杨氤先生才好断定。」 「杨氤他...」顾瞻想起他说去医院时，杨氤剧烈的牴触反应：「不想去医院，甚至不能听到任何关于这类的名称词语。」 「我理解，患者常常会有这种牴触心理，他现在信任的只有你，所以顾总若是在乎他，就帮帮忙。」 「如果不想管，就把他送到医院来。」 顾瞻皱眉问道：「如果他在医院拒不配合，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医院又不是什么监狱，无非就是一些温和的方法而已。」 「我先试试吧。」 电话挂断，顾瞻回到房间，杨氤已经睡熟，怀里抱着顾瞻扔在地上的外套。 这件外套顾瞻今晚穿着它去天空喝酒，全是酒味，还没来得及洗。 顾瞻蹲下身想把衣服拿出来，杨氤皱紧眉头，死死抱着外套不松手。 「杨氤，松手，这件衣服沾上酒味了，我给你换一件好吗？」顾瞻柔声道。 杨氤睁开眼睛，意识还有些不清醒，呆呆的回道：「我已经不讨厌酒味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拿走？」 不讨厌酒味？ 当初杨氤闻到一点酒味就吐到差点虚脱，而现在竟然说已经不讨厌酒味了。 也是，都去天空了，怎么可能还闻到酒味就吐。 「好。」顾瞻嘆了一口气，忍住想摸杨氤头的冲动：「睡吧。」 裤腿被人拉住，顾瞻低头看去，杨氤睁着亮亮的眸子说道：「我想被摸头。」 「可我不想摸你。」顾瞻勉强扯出一个恶劣的笑容，问道：「你做了什么事情值得奖励？」 「没有。」杨氤不舍的收回手，委屈地抱紧怀里的外套。 顾瞻草草洗了个澡，出来时杨氤还睁着眼睛没有睡觉。 「不想睡就出去跑几圈。」顾瞻坐在床上，拿出电脑处理事务。 杨氤坐起来，手虚虚的搭在床边，看顾瞻敲键盘。 顾瞻绑的绳子不会影响杨氤的动作，只是将杨氤限制在了这一小块地方。 「我不想跑圈。」过了很久，杨氤才小声说道。 顾瞻关掉电脑，瞥了一眼杨氤，没好气的说道：「不想跑就睡觉，看看现在几点了。」 杨氤咬着嘴唇，看着顾瞻关掉床头灯躺下后，也躺了下去。 他想被顾瞻摸头，顾瞻以前经常会摸他的头，是他把顾瞻这份独属于他的习惯破坏掉的。 是他不让顾瞻碰的，都是他活该。 黑暗中，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杨氤的脑袋，轻轻揉了揉。 「再不睡就把你丢大街上。」 杨氤立刻闭上眼睛，心里像抹了蜜一般甜。 地毯上的人唿吸渐渐均匀，顾瞻放下心来，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他今晚去天空喝酒，是因为心情烦躁。 江婉诗回来了，那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双方长辈还定下娃娃亲的女人。 顾家现在由他掌权，小时候长辈的一句玩笑话在他看来不作数，但江婉诗却不这么认为。 她说她这次回国，就是为了和顾瞻结婚。 据顾瞻所知，江婉诗在国外有一个男朋友，两人很恩爱，已经见过父母，再进一步就要结婚。 但她现在又突然回来说要和顾瞻结婚，这让顾瞻很难不起疑心。 不管怎么样，这足够让顾瞻从心底里升起一股烦躁。 顾瞻出柜的事情，不是只有家里人知道，他当时身边几个玩的比较好的都知道。 那些个富二代里面，也不是没有喜欢男人的，但他们现在都结了婚，甚至有些都有了孩子。 第60页 但他们依旧会定时出来找陪，和他们结婚的女人也知道，不过为了家里的公司，都忍了。 他不希望江婉诗也是那样。 他更不可能成为那样噁心的人。 第五十七章 解药 杨氤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无论如何顾瞻都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上和江婉诗闹出些什么。 「太他妈麻烦。」顾瞻低低骂了一句。 床下的人微微动了一下，顾瞻撑着床往下看，杨氤眯着眼和顾瞻对上视线。 「我吵醒你了？」顾瞻尴尬道：「不好意思。」 杨氤摇摇头，往床边靠了靠：「我知道我很麻烦，对不起。」 「我...」顾瞻一时语塞。 杨氤重新闭上眼睛，抱着外套睡过去。 顾瞻躺回床上，无声的嘆了一口气。 杨氤昨晚一直睡的不是很沉，顾瞻起床时他就跟着醒了。 顾瞻走到哪里，杨氤就跟到哪里，但始终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坐下吃饭。」顾瞻扬起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 杨氤摇摇头，拿起盘子里的面包，三两口吃完。 顾瞻皱紧眉头，杨氤现在看起来像是没发生什么事一样，但从他的行为上便能看出。 他心里觉得自己是脏的，身体接触哪里，哪里就会变脏。 「杨氤，我要去公司一趟，你...」 「我可以回去吗？」杨氤打断顾瞻的话，抢先说道。 挂掉电话前，李医生一直在嘱咐他，千万不能让杨氤离开他的视线太久。 「不可以。」顾瞻拒绝道：「除了离开这间屋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杨氤蹲在地上，不禁委屈：「你要囚禁我吗？这样是犯法的。」 「要不去医院，要不在这里，你选一个？」顾瞻沉下脸，冷声道。 杨氤果然被顾瞻唬住，气唿唿地跑回房间，拖鞋在地上发出声响。 临走前，顾瞻还是去到房间，杨氤坐在地毯上似乎在看窗外树上的鸟。 「杨氤，我要去公司一趟，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回来。」顾瞻蹲下身，手放在杨氤脑袋上：「我回来前会给你发消息，你穿好衣服等我。」 杨氤背过身去，闷声道：「等你干嘛？」 「带你去收拾东西，你之后都住在我这里。」 杨氤闻言，转过身推了一下顾瞻，可惜顾瞻手扶了一下地板，没有被他推倒。 「我不要住在你这里。」杨氤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我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炸的连渣都不剩。」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让我自生自灭不好吗？」 顾瞻静静的等杨氤说完后，放下搭在臂弯处的外套，不容拒绝地抱住杨氤。 杨氤微微睁大了眼睛，在顾瞻怀里拼命挣扎。 「宝宝。」 仅仅两个字，就让杨氤停止了动作，呆呆的看着顾瞻。 「我都明白，可你于我而言，不单单是前男朋友。」 杨氤咂吧了一下嘴，他不喜欢「前」这个字。 「杨氤，在你好起来之前，留在我身边好吗？」 顾瞻看着杨氤，眼中的爱意再也无法控制，他放低了姿态，认真恳求道：「就当是补偿我这两年。」 杨氤咬着嘴里的软肉，慢慢靠近顾瞻，因为害怕紧张而微微发抖的指尖，几乎快要抓不住顾瞻的衣服。 脑袋轻轻蹭了一下顾瞻的颈窝，动作轻到，如果不是看着，可能只会认为是风。 「我还是喜欢宝宝。」 顾瞻笑了一下，伸手捏住杨氤脸颊的软肉：「这是奖励，你只有在表现好的时候才会给。」 「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对待。」杨氤毫无底气的抗议道。 「哦。」 顾瞻说完，拿起外套，离开了别墅，只留下杨氤一个人生闷气。 「今天上午又出现一次，原因...」顾瞻回忆了一遍上午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因是我让他住在我这里，不允许他回家。」 「他知道自己发病可能会伤害到他自己，同时也伤害到你，所以想远离你。」李医生说道：「我的老师两天后回国，顾总这两天尽可能的稳下杨先生的情绪，我的老师对于患者对医生的牴触心理很有研究，一定能帮助他。」 「顾总，他信任你，所以想远离你，你千万不要放弃他。」 「我明白。」 手机屏幕暗下去，顾瞻揉揉眉心，对前面开车的顾景然说道：「文件呢？」 「在车上看文件会损伤视力。」前面是红灯，顾景然停下车，回头道歉：「对不起先生，我自作主张，没有拿文件。」 顾瞻把手机按亮给顾景然看：「我只有两个小时。」 「对不起，我可以给您讲。」 顾瞻靠着座位，闭上眼睛，算是同意了顾景然的办法。 「第一件事，那个房地产老闆的儿子不听医生劝阻，伤还没好就出了院，然后...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花元。」 顾景然从车内后视镜看到顾瞻倏地睁开眼，冷冷的盯着前方。 「把他送回医院，顺便让他们给他检查一下脑子。」 「是。」顾景然颔首，继续道：「第二件事，您让我查江家公司的事情，有消息了。」 「听说他们最近资金周转不开，有好几个项目都停了。」 第61页 果然，江婉诗这个时间回国，还直截了当的和顾瞻说要和他结婚，是因为家里的公司。 顾瞻内心极为平静，没有因为被别人做局而生气。 他有利可图，才会被别人做局。如果他身上一点利益都没有，谁会正眼看他。 「还有事吗？」 「还有一件事，最近有人按捺不住了。」顾景然从镜子里与后座的顾瞻对上视线。 顾瞻眸光沉下来，露出一抹轻蔑冰冷的笑容。 车子靠边停好，顾瞻给杨氤发消息。 【我到门口了，出来。】 等了五分钟，房门严丝合缝的关着，没有丝毫要打开的意思。 顾瞻等的心烦，离开驾驶座，大步跨向房门。 滴的一声，密码锁应声解锁，顾瞻环顾了一圈家里，最后将视线定在他的房间。 「杨氤，你...」 顾瞻被眼前的场景惊到，连后面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杨氤倒在地毯上，两手绑着绳子，手腕处已经被绳子磨破了皮。 鲜血滴在地毯上，已经干透，变成暗红色。 顾瞻抱起杨氤，慌张道：「杨氤你别吓我，睁开眼睛看看我，求求你，看看我。」 杨氤睁开眸子，入目是顾瞻担忧的神情，他的眼睛一下被刺痛，偏头移开视线。 「我...咳咳...」杨氤嗓子发干：「没事，就是...有点控制不住...借用了一下你的绳子...」 「对不起，我们去收拾东西吧。」 顾瞻抱紧杨氤，像要把他融进骨血一般，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杨氤的衣领处。 「对不起，对不起杨氤，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你。」顾瞻哽咽道，眼泪不要钱似的砸下来，像是要把这些年没有流过的眼泪一次流个够。 杨氤把手放在顾瞻的背上，像顾瞻从前安抚他一般，轻轻抚摸着。 「吓到你了，对不起，我以后快控制不住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你的。」杨氤给顾瞻看他手机上的紧急联繫人界面。 顾瞻给杨氤的手腕仔仔细细消了毒，包扎好。 杨氤的两只手腕上全缠着纱布，说不出的滑稽。 顾瞻收拾好药箱，把箱子重新放回柜子上。杨氤看着顾瞻的背影，总觉得他在生气。 事实上，顾瞻确实在生气，但不是生杨氤的气。 他气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杨氤的异样，为什么在杨氤已经发病过一次，还要出门，让杨氤脱离他的视线。 如果顾瞻没有等那五分钟，杨氤或许不会伤的这么重。 杨氤是钢琴家，手是他的全部啊。 顾瞻一拳砸在柜子上，突如其来的声响把杨氤吓的一哆嗦。 「顾瞻，你怎么了？」杨氤小心翼翼的问道。 顾瞻的手背一片红，闻言，他没有回头：「没事，不小心磕到了。」 「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杨氤从后环住顾瞻的腰，但并未抱实。 「你手伤成这个样子，怎么去？」顾瞻的语气很不好，看起来应该被他气的不轻。 杨氤把手伸到顾瞻面前，晃了晃手腕：「你看，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别生气了。」 顾瞻轻轻托住杨氤的手腕，摇摇头：「我不是因为你生气。」 如果他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事情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手背上忽然落下一个湿润柔软的东西，顾瞻低头看去，是杨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前来了。 杨氤吻在顾瞻手背的那一片红上，从顾瞻这个角度可以看的很清楚，杨氤在发抖。 他在克服心理障碍，他为了顾瞻，在努力控制自己，在逼迫自己。 顾瞻想起他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视频，视频里的女生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得了抑郁症。 视频里的她，坐在楼顶，听着身后父母的谩骂，流下绝望的泪水。 而就在女生准备跳楼时，她的男朋友出现在楼顶。 女生在看到男朋友的一瞬间飞奔过去，视频下面有人评论解释说女生和男朋友已经谈了五年恋爱。 女生最开始还没有见到男生时，她的生活充满了灰色和绝望，她不止一次自杀，又一次一次被救下。 直到男生的出现，女生的生活里才出现了彩色。 顾瞻看完评论，才终于意识到抑郁症的解药是什么。 是爱，是永无停歇的爱，是永不干涸的爱，是永无止境的爱。 爱不能消失，否则对于抑郁症患者而言，将是深渊。 杨氤爱他，他知道，他也同样爱着杨氤。 但他们两个需要一次长谈，需要将这两年所有的误会全部说清。 他们不能稀里煳涂的就重归于好，这对杨氤，对顾瞻都不公平。 「杨氤。」顾瞻捧起杨氤的脸：「不用勉强自己，慢慢来。」 杨氤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没事，你还生气吗？」 都难受成这个样子还在想他生不生气，顾瞻的心像被针扎一般刺痛，让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不生气，东西暂时没法去收拾了，不过我们可以出去玩玩。」 「真的？」杨氤的眼睛陡然亮起来。 「你会喜欢的。」 不出顾瞻所料，杨氤在抱到小白猫的时候，露出了这几天最灿烂的笑容。 第62页 「给它取个名字吧。」杨氤摸着小白猫坐在副驾驶座上说道。 顾瞻给杨氤弄好安全带，回道：「你取就行。」 「嗯...」杨氤想了许久，直到车子稳稳停进车库，杨氤才说道。 「叫日月，可以吗？」 顾瞻心头一震，以他的网名命名吗？ 「日月这个名字，陪伴我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候，我很喜欢这只猫，可以取这个名字吗？」杨氤期待的看着顾瞻。 顾瞻顺了顺白猫的毛：「听你的。」 晚上杨氤依旧不肯上床，顾瞻怕把人逼急了会适得其反，只得任由他睡在地毯上。 「顾瞻...」杨氤睁开眼睛，揪住顾瞻落在外面的一点衣服：「如果我一直不好，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你想得到什么答案。」顾瞻神情有些忧伤：「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 「我们总会去世，你比我年轻，虽然只有一岁，但有可能我死后，你还能多活两年呢。」 杨氤的心一点一点落下去，抓着顾瞻衣服的手却没有松开。 「我知道了，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不过...」 杨氤的眼睛立刻睁开。 「在你彻底好之前，我不会离开你超过两个小时。」 杨氤笑了起来：「你是要把我变小，放进你的口袋里吗？」 顾瞻撑着床起来，手臂一捞，就把杨氤从地毯上带到床上，三两下除尽杨氤身上的衣服，放进被子里。 杨氤的脸顿时烧起来，裹紧被子想一骨碌翻下去。 「你敢弄脏我的被子试试。」 杨氤在床边缘停住，不敢再动一下。 「我很脏，你不能让我睡你的床的。」 顾瞻把杨氤连人带被搂紧怀里：「现在你身上沾了我的气味，我脏吗？」 杨氤微怔：「你怎么会脏呢？」 「既然我不脏...」顾瞻顺着杨氤的话道：「那你沾了我的气味，你脏吗？」 「我...」杨氤迟疑道：「我好像不脏。」 第五十八章 诚意 顾瞻勾唇，松开杨氤，抱臂看着他：「请我进去。」 杨氤的脸通红通红，掀开被子一个角，磕磕绊绊的说道：「你...进...进...」 顾瞻挑眉，视线从杨氤掀开的那个角往里看，杨氤当即松手，裹紧被子。 「啧...」顾瞻不满道：「我的被子，你一声招唿都不打就占用，还不请我进去，什么意思？」 杨氤想辩解，却无从说起。 论心理战这一块，杨氤还从未赢过顾瞻。 不一会儿，杨氤就败下阵来，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去勾顾瞻的手指。 「别欺负我了。」杨氤晃晃顾瞻的手指：「我乖乖在床上躺着，不去地上了。」 「当真？」 「嗯。」 顾瞻收起笑容，掀开被子钻进去，抱住杨氤。 「不要骗我。」顾瞻有些疲惫：「你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 杨氤深唿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回抱住顾瞻。 窝在顾瞻怀里，让杨氤感觉到了许久没有的安全感。 我一定不会出事。 杨氤紧紧抓着顾瞻的衣服，为了顾瞻，他要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 他不能让顾瞻伤心，他已经伤害了顾瞻两年，不能再伤害他一辈子。 「我想见医生。」 顾瞻睁开眼睛，瞳孔微缩。杨氤轻轻握住他发颤的手指，脚下从顾瞻两腿之间穿过。 「你帮我找医生，医药费我付就好。」 顾瞻捧起杨氤的脸，问道：「你想好了？」 杨氤扬起笑容，偏头吻在顾瞻手心里。 「你说要我拿出诚意才能重新得到你的爱，那这个诚意可以吗？」 泪水打湿了枕头，顾瞻不是个容易哭的人，却在这段时间里经常流泪。 杨氤往上挪了挪，亲在顾瞻眼角处，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沾在嘴唇上的眼泪，随后皱起眉头。 顾瞻被杨氤的表情逗笑，打趣道：「我的眼泪是什么味道？」 杨氤咂吧一下嘴，认真回道：「甜的。」 顾瞻挑眉，捏住杨氤脸颊上的软肉：「满嘴胡话，眼泪怎么可能是甜的。」 「就是甜的。」杨氤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的执拗。 顾瞻不欲与杨氤在这种幼稚的问题上浪费时间：「杨氤，你当真想好了？」 杨氤点点头，又在顾瞻脖子上落下一吻：「帮我联繫医生吧。」 杨氤今天晚上又乖又软，顾瞻暂且没有因为杨氤占自己便宜而发作他。 李医生的老师要在两天后才回来，杨氤虽然说自己可以见医生，但顾瞻还是害怕。 顾瞻手脚冰凉，坐立不安，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再看看杨氤进去的房间。 时间没有很长，杨氤打开门，示意顾瞻进来。 「我在外面等你。」杨氤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勉强朝顾瞻一笑。 顾瞻坐在椅子上问道：「杨氤情况怎么样？」 「想不到顾总还有当心理医生的天赋，要不要考个证啊？」李医生笑道。 顾瞻读懂了李医生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杨氤的情况有所好转？」 「是非常有好转。」李医生道：「他现在不牴触见医生，甚至不牴触进入陌生环境，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第63页 「杨氤现在是不是会主动碰你？」 顾瞻微怔，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 「顾总要欺瞒医生吗？」李医生道：「杨氤对你的绝对信任，以及他出事时你的着急，都在说明你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 顾瞻嘆了一口气：「现在已经分手了。」 李医生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杨氤现在主动碰你，说明在他心里已经迈出第一步，而想要彻底跨过这道坎，需要让杨氤接触更多的人。」 「脱敏治疗很痛苦，顾总要想好要不要继续下去，维持现状还是面对一切突发情况。」 顾瞻的手缓缓攥成拳，他银行卡里的钱养好一个杨氤没有问题。 如果维持现状，把杨氤锁在他家里，每天只会面对他一个人，他只要小心一些，杨氤不会出任何事。 而如果让杨氤出去，接触各种各样的人，难保不会出事。 可...杨氤需要自由，他是一个有独立人格，有独立思考的人，不是家养宠物。 他没有权利代替杨氤做出决定。 「我尊重杨氤的想法。」 李医生没忍住笑出了声，顾瞻疑惑的看着她。 「杨氤说的是，一切听你的。」 话音刚落，杨氤推门进来，一步一顿地走到顾瞻身后，小声开口道：「你给我做决定可以吗？」 顾瞻回头看他，沉声道：「如果我说我要把你锁在一间小屋子里，你不管是喝水吃饭，还是上厕所都要经过我同意，你还想让我给你做决定吗？」 杨氤眼神求助李医生，李医生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看着我。」顾瞻说道。 杨氤的视线立刻移向顾瞻，小心翼翼地抓住顾瞻的衣服：「你开心，我就可以。」 「你...」后面骂人的话让顾瞻硬生生忍下，他指着杨氤，随后一拳落在椅背上。 李医生适时开口：「顾总，我这椅子挺贵的啊。」 顾瞻唿出一口气，压下火气，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嗯...」李医生想了想：「少骂他。」 顾瞻眼神不善的瞥了她一眼，拉着杨氤离开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上车，顾瞻就问道。 杨氤点头，他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就是想让顾瞻给他做决定，除了顾瞻，他已经没有再信任的人了。 如果连顾瞻都抛弃了他，那他活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这些话他不会告诉顾瞻，他不想用这种方法绑住顾瞻。 「知道你还...」顾瞻真想一巴掌扇过去打醒杨氤，把自己的未来交给别人，真不知道是太信任还是不在乎。 杨氤见状，主动把脸放在顾瞻的手心里：「打吧，打完就不能再生闷气了。」 顾瞻直接被杨氤弄的没了脾气，推开他，脚踩油门回了家。 顾瞻前脚刚打开门，杨氤后脚就弯腰从底下钻进去，然后飞快地进了厨房。 「今天我做饭！」 顾瞻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手机铃声响起，顾瞻接起电话。 「先生，今晚那个房地产老闆请您吃饭。」 「不去。」 顾景然无奈道：「先生，他说要与您商量合作的事情，您还是去一趟吧。」 顾瞻看向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说道：「不吃饭，让他换个地方。」 「是。」 饭菜很快出锅，杨氤摆好盘子，在餐桌前喊顾瞻。 「杨氤...」顾瞻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到杨氤碗里：「我今晚要出去一趟，不会很长时间，乖乖在家等我好吗？」 杨氤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没太看真切，但顾瞻还是知道杨氤不开心了。 顾瞻伸出手，杨氤愣了愣，把手放在了上面。 「我留下或是一件礼物，想要哪一个？」 杨氤想都没想，立刻说道：「要你留下。」 顾瞻不意外杨氤的回答，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东西，放到杨氤眼前。 「那如果是这个礼物呢？」 顾瞻手里的是一条银色项鍊，是刻有顾瞻和杨氤名字的项鍊，是支撑杨氤在国外度过两年的那条项鍊。 杨氤想选择项鍊，却在指尖离项鍊还有一点点距离时堪堪停住。 「我还是选你。」 顾瞻还是离开了，但他亲手把项鍊重新戴在了杨氤的脖子上。 房屋里静悄悄的，杨氤坐在客厅的角落里，从他这个角度可以很好的看到房门，顾瞻只要回来，他就能第一时间跑过去。 手指摸着项鍊，一遍遍摩挲上面的字母。 杨氤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情绪没有一点失控。 顾瞻把项鍊留给他，就是证明他会回来的，项鍊先代表顾瞻保护杨氤。 既然这样，杨氤不能给顾瞻添麻烦。 顾瞻让顾景然和那老闆说不吃饭换个地方，结果他就把地点换到酒吧里来了。 顾瞻在酒吧门口闭上眼睛缓了一会，确定不会一见到人就开骂后，抬脚踏进酒吧。 来的人不止房地产老闆，还有他儿子。 「顾总好，我是陈清。」陈清站起来，向顾瞻伸出手。 顾瞻敷衍的握了一下陈清的手，随后坐在顾景然为他收拾好的沙发上。 陈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陈旭，快给顾总道歉。」 第64页 陈旭的视线在顾瞻进屋开始就已经黏在他身上，听到他老爹让他道歉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顾总，那天是我做错了。」陈旭想向顾瞻鞠躬，却因为大肚子弯不下腰，有些滑稽。 顾瞻冷脸，手指敲了敲酒杯：「不知陈总找我来，是想谈什么合作？」 陈清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到桌子上：「天空的事情是陈旭的错，这是一点心意，还请顾总收下。」 顾瞻看着那串钥匙，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变化：「陈总还真是财大气粗啊，送礼都直接送一栋楼，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时间过去很久，顾瞻已经有些不耐烦，陈清匆匆说完后面的话。 「这件事我回去想想，之后给陈总答覆。」 陈清颔首，目送顾瞻离开了包间。 「爸，顾瞻会跟我们合作吗？」陈旭说道：「我是真的喜欢他。」 陈清白了他一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去吧。」 陈旭撇撇嘴，哪有爹这么说自己亲儿子的。 等顾瞻回到家，已经凌晨了。 顾瞻一身的酒气，连他自己都嫌弃自己，更别说杨氤。 杨氤现在已经不讨厌酒的味道，但顾瞻还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吹了好一会的风。 杨氤睡的很不安稳，总是突然醒过来，再慢慢睡过去。 针尖指向1，杨氤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紧闭的房门，握紧了项鍊。 都这么晚了，顾瞻还是没有回来，他真的要生气了。 明明说好很快回来的。 突然按动密码锁的声音响起，杨氤踉跄着站起身，缓了缓腿麻。 顾瞻刚推开房门，就被杨氤扑了个满怀。 「你同我说好很快回来的，我生气了。」杨氤吸吸鼻子，在闻到顾瞻身上淡淡的酒味后，只是微微皱眉。 顾瞻把杨氤打横抱起，进了房间。 「那你想我怎么哄你？」顾瞻将杨氤放在床上后，去放洗澡水。 杨氤跪坐在床上，期待的看着顾瞻：「再叫我一声宝宝！」 顾瞻闻言，板起脸训道：「我可没见过哪家的乖宝宝半夜一点都还没有睡觉。」 杨氤有些心虚的缩缩脖子，手指抠着床单：「我睡了，就是你开门我醒了而已。」 顾瞻没理睬杨氤，拿好衣服进了浴室。 杨氤耷拉着脑袋，为了给顾瞻看他良好的认错态度，他坐的腿都麻了都没换姿势。 顾瞻扶着墙壁，晃了晃头，他好像发烧了。 不就是吹了会风吗？怎么就发烧了呢？ 顾瞻匆匆洗完澡出来，从药箱里拿出体温计后，坐在椅子上量体温。 杨氤注意到顾瞻手里的体温计，急忙去给他倒了杯热水。 「难受吗？」杨氤把手放在顾瞻额头上问道。 杨氤的手很凉，顾瞻握住他的手在脸上蹭，杨氤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怎么会着凉呢？」杨氤轻喘着气问道。 顾瞻声音沙哑：「在外面吹了会风，谁知道会突然发烧，这身体...」 杨氤想着顾瞻身上的酒味就能猜到，必定是顾瞻怕酒味熏到他，才在外面吹风散味的。 「你不用在意我的。」杨氤蹲下身，靠着顾瞻的腿，把下巴搁在他膝盖上说道。 顾瞻看着时间抽出体温计，边揉杨氤的头，边看温度。 38.4°，还真是发烧了。 「今晚我去客房睡。」顾瞻把体温计放到杨氤手里，准备出去。 杨氤拉住他：「不要，以前一直是你照顾我，难得你生病，就让我也照顾你一下吧。」 顾瞻头很沉，不想再和杨氤争论：「别闹了，乖乖睡觉。」 「不要！」杨氤趁顾瞻难受没注意，用力一拉，顾瞻失去重心，和杨氤一同倒在床上。 顾瞻及时撑住身体，才避免身下的人被他压伤。 「杨氤。」顾瞻咬牙切齿道：「再闹你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杨氤丝毫不怕顾瞻的威胁，吐了吐舌尖说道：「今晚照顾你，我不睡。」 第五十九章 钢琴 杨氤没敢放肆太久，毕竟就算顾瞻生病，在力量上他也不是顾瞻的对手。 「你好好在床上躺着，不然不管你跑到哪个屋里我都会去闹你。」 杨氤说完下床，去给顾瞻沖退烧药。 顾瞻躺在床上，揉着眉心，重重的嘆了一口气。 杨氤作起来真的要命，顾瞻不想再承受一遍，便任由杨氤去了。 折腾了半个晚上，顾瞻的烧好歹是退了下去。 杨氤洗干净毛巾出来，蹲在床边「光明正大」看顾瞻。 顾瞻睡着的样子和醒着完全不一样。 清醒时的顾瞻，就算是对着你笑，也总让人觉到压迫感十足。 而睡着的顾瞻，则是卸下一切防备，眉头舒展开，乖乖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戳他。 事实上，杨氤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突然一只手捉住杨氤的手腕，杨氤一激灵，与顾瞻半阖着的眸子对上。 「你...你...你怎么没睡？」 顾瞻往后靠了一点，拉起杨氤让他上床。 「杨氤，你真的很不会照顾人。」顾瞻刚退烧，身上还是很热，杨氤在他怀里有些不舒服。 「别动，老实让我抱一会。」顾瞻按住杨氤的腰：「明天有事吗？」 第65页 杨氤摇摇头，顾瞻不想让他出门，那他就不出门，至于之前助理给他发的演出，大不了就推了，反正他现在吃顾瞻的，喝顾瞻的，什么都不用愁。 顾瞻轻笑道：「你们从事艺术工作的每天都这么清闲吗？」 杨氤感觉他被顾瞻看扁了，急忙说道：「不是的，我没有演出的时候，每天练琴至少八个小时。」 「虽然是和从前准备考试时差远了，但也不是你说的那般清闲。」 顾瞻摸着杨氤的后背：「想摸琴吗？」 「想！」杨氤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小时候练琴真的很痛苦，但喜欢上钢琴，特别是钢琴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后，他便不觉得练琴痛苦了。 「睡觉吧。」顾瞻搂紧怀里的杨氤，手从他的衣服下摆滑进去：「等你睡醒，圣诞老人便会实现你的愿望。」 「圣诞老人」四个字一瞬间击中了杨氤的心，杨氤努力忍住眼泪，在顾瞻怀里沉沉的睡过去。 窗外的鸟鸣声吵醒了杨氤，摸着旁边凉透的床，杨氤原本还没有清醒的脑子顿时醒过来。 推开房门，杨氤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顾瞻坐在琴凳上，手指轻轻滑过琴键。 「顾瞻...」杨氤喊着，顾瞻回头看他。 「来试试。」 杨氤直到坐在琴凳上，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顾瞻送了他一架钢琴。 原来顾瞻说圣诞老人会实现他的愿望，是送他礼物。 「不弹一首给我听吗？」顾瞻佯装失望：「我昨晚都没怎么睡，今天早上七点就起来准备，就是想听你弹一首。」 杨氤闻言，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双臂环住顾瞻的脖子，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谢谢你，顾瞻，谢谢你。」 顾瞻错愕，指腹抹掉杨氤脸上的眼泪，扶着他的后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这架钢琴是在顾厉年去世后，顾瞻闭门的那一个月里的买的。 顾瞻有钢琴基础，小时候顾厉年为了磨他的性子给他请过老师，但这架钢琴买来后，顾瞻只摸过，没有上手弹过。 他在等它真正的主人，而现在他（它）等到了。 杨氤找出他一个月后要弹的曲子，给顾瞻弹奏了一遍。 「以后我可以不经过你同意弹吗？」杨氤非常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顾瞻揉着杨氤的脑袋：「送你的，就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弹都可以。」 顾瞻迟疑了片刻道：「杨氤，明天李医生的老师回国，我想安排你们见一面。」 杨氤微微一笑：「虽然你生气，但我还是要说，你决定就好。」 诊断结果很快出来，杨氤重度抑郁加ptsd。 顾瞻拿着单子的手都在发抖，明明机场分别前杨氤还好好的，仅仅两年的时间，就把他精心养护，放在心尖上的人，弄成这般样子。 老专家告诉他，杨氤现在每天对他笑，看起来充满生机活力，实际上只是对顾瞻而已。 顾瞻从顾景然那里拿到了杨氤助理的电话，趁杨氤在屋里和老专家交谈的时间，他从助理那里得知了杨氤现在真正的样子。 助理告诉顾瞻，从他成为杨氤助理开始，除去演出时的职业笑容，私下杨氤很少会笑。 杨氤每天都死气沉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甚至有时会反应迟钝，需要他叫好几遍杨氤才会回应他。 平常到了饭点，他问杨氤吃什么，杨氤总说他不想吃，他不饿，助理看着杨氤一天一天瘦下去，着急上火，却无可奈何。 有时杨氤会问他一些没头没脑的问题，比如人死后会变成什么，怎么死才能在死后保持好看。 顾瞻听完，久久没有回神，怪不得他在珠宝展门口抱起杨氤时，他那么轻，原来是根本没有好好吃饭。 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顾瞻摸上去，皮肤细腻光滑，脸颊还有些肉。 这都是杨氤住院那段时间顾瞻餵的。 「怎么皱着眉呢，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杨氤蹲下身，用脸蹭顾瞻的手心。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不要生气了，对不起。」 杨氤伸手抚平顾瞻皱着的眉头，眼睛弯弯的，冲着顾瞻笑。 顾瞻握住杨氤的手：「以后给我好好吃饭，一个月内增重十斤，可以做到吗？」 杨氤顿时心虚起来，抽出手站起身往后退了退，和顾瞻拉开距离。 「什么意思？」顾瞻见状，靠着椅背，抱臂盯着他。 「就是那个...那个...」杨氤环顾了一圈，确定好逃跑路线后，说道：「还有不到一个月我就要演出了，所以...」 「所以？」顾瞻问道。 杨氤边说边往楼梯那边移：「我比回来的时候已经胖了很多，之前买的演出衣服都穿不上了，得减减肥。」 「所以？」顾瞻稳如泰山，看着杨氤离他越来越远，没有丝毫要起身拦他的意思。 「所以...」杨氤撒腿就跑：「我昨天把你给我点的牛肉拌饭丢垃圾桶里了。」 顾瞻气笑了，数着时间，一分钟刚到，杨氤就被顾景然拎着后衣领带回来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顾瞻戏嚯道：「我看你挺喜欢跑步的，要不一会回去，先在外面跑两圈再进家门？」 杨氤拼命摇头，哀怨的看了顾景然一眼，顾景然松开手，站到顾瞻旁边。 第66页 「景然去拿药，我们在停车场等你。」 「好的先生。」顾景然接过单子，离开了。 顾瞻在前面走着，杨氤紧紧跟在后面，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 在车内坐下，杨氤抿唇，往顾瞻那边靠了靠。 「你可以生气我不吃饭，但是不能生气我骗你。」 「我为什么不能生气？」顾瞻没好气的说。 「因为我主动和你说了这件事。」杨氤急道：「这样我就不算骗你。」 「呵。」顾瞻冷笑一声，没见过杨氤歪道理这么多的人。 主动说就是没有骗他吗？ 那杨氤为什么没有昨天扔完就给他打电话说，非要顾瞻提到吃饭这件事才说。 如果顾瞻不提，那杨氤是不是不准备说？ 顾瞻越想越气，把杨氤赶下车，让他自己打车回去。 顾景然一出电梯门看到的就是顾瞻与杨氤对峙的场景，有些想转头再上去。 硬着头皮上前，顾景然恭敬问道：「先生，现在要走吗？」 「走，怎么不走。」顾瞻想关上车门，杨氤死死扒着车门不让他关。 「杨氤，你给我松手。」 「我不。」杨氤执拗道：「你要我自己回去，我不。」 「你连我的话都不听，我还带你回去干什么？」顾瞻不甘示弱的回怼道：「惹我生气吗？」 顾景然无声的嘆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辈子才会看自己在意的人，和他的前男朋友吵架。 「我有听你的话，只是再吃衣服真的穿不上了。」杨氤委屈的垂下头。 杨氤一示弱，顾瞻就不忍心再苛责，他松开手，示意杨氤进来。 「你不生我的气了？」杨氤扑进顾瞻怀里问道。 「饭该吃还是要吃。」顾瞻摸着杨氤身上硌人的骨头：「衣服不合身是衣服的错，不是你的。」 「等过几天我把手里事务处理完，带你去买衣服怎么样？」 「真的吗？」杨氤的眼睛陡然亮起来。 「真的。」顾瞻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丢掉我给你买的饭这个问题，不能就这么过去。」 杨氤一开始还以为顾瞻只是和他说着玩玩，没想到等晚上顾瞻在餐桌上吃完饭，还顺手把碗洗了后，杨氤才知道，顾瞻是真的生气了。 杨氤从早上吃过饭后，就没有再吃一口东西，顾瞻只给他水喝。 他真的饿的受不了了，之前在国外没有食慾，一天不吃饭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却发现不吃饭根本不行。 他不要减肥了，他要吃饭，大口大口吃饭。 顾瞻在书房里开跨国会议，杨氤轻手轻脚走进去，卡着摄像头的盲区，一屁股坐在顾瞻一条腿上。 顾瞻没有受到影响，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后，关掉麦克风。 「你做什么？」 第六十章 倾吐 杨氤握着顾瞻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可怜巴巴的说道：「我饿，你可以给我做点吃的吗？」 顾瞻冷着一张脸说道：「给你点外卖不吃，现在又说饿，杨氤，没有你这样耍人玩的。」 杨氤饿的不行，欲哭无泪：「求求你，求求你，我真的好饿。」 「我以后再也不丢你的饭，以后你给我买什么我吃什么，我一粒米一根菜都不剩下。」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顾瞻不为所动，推开杨氤，继续会议。 杨氤撅着嘴蹲在顾瞻腿边，大有不给他饭吃就一直赖在这里的意思。 会议在一个小时后结束，期间杨氤蹲的腿麻，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抱着顾瞻的腿睡的正熟。 顾瞻失笑，轻轻摩挲着杨氤的耳垂。 杨氤从睡梦中醒来，晃了晃脑袋，躲过顾瞻的手，睁开眼盯着他看。 「看什么？」顾瞻柔声道。 杨氤抓着顾瞻还没有收回的手，一口咬在食指上，顾瞻皱皱眉。 「我好饿...」杨氤嘴里咬着顾瞻的手指，说话有些不太清楚。 顾瞻没计较杨氤咬他的事情，揉着他的脑袋说道：「还敢有下次吗？」 「不敢了。」杨氤站起身，跨坐到顾瞻腿上，乖乖软软的亲了他一口：「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减肥了，以后每一顿都吃，不会再把你的饭丢掉了。」 顾瞻捏了一把杨氤腰上的软肉，威胁道：「要是再干这种蠢事，我就把你关在小黑屋里，他们说人只喝水能活一个月，你想试试吗？」 杨氤眼泪汪汪，趴在顾瞻怀里：「我不想，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 「你乖乖的就不会关你。」 顾瞻给杨氤下了一碗面，并让他吃完去墙边站了半个小时消食。 晚上顾瞻快睡着时，杨氤突然小声问道：「顾瞻，你...可以来看我演出吗？」 顾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明天再考虑你的问题。」 杨氤仰头亲上顾瞻的脸颊：「你现在回答我好吗？」 顾瞻被杨氤闹的没了睡意，翻身把杨氤压在身下：「为什么一定现在要答案？」 如果顾瞻不去看他演出，那杨氤只会把他当成普通的一次演出，而如果顾瞻去看，那这场演出就会变的不一样。 珠宝展的演出只是他为了去找顾瞻，没有多少真正懂钢琴的人来看。 第67页 所以这次演出，才算是他回国后的第一场演出。 虽然杨氤不是很在意，但他还是想顾瞻去看他演出。 演出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杨氤也许会控制不住自己发病，但只要顾瞻在台下，只要他在看着自己，那这一切突发情况一定不会出现。 「你告诉我吧。」 顾瞻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最近江婉诗那边闹的很厉害，顾瞻不仅要顾公司，还要顾她，很是疲惫。 不过只是抽出半天的时间看一场演出，也不是不行。 一直这么圈着杨氤也不是办法，杨氤总要靠自己走出来，这次演出是很好的机会。 有他在现场看着，一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处理。 「我有一个条件。」顾瞻说道。 「你说。」杨氤环住顾瞻的脖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大话别说的太早。」顾瞻正色道：「这次演出结束，我们聊聊。」 杨氤心里咯噔一下，移开视线：「我们...聊什么？」 「聊这两年你过的怎么样。」顾瞻躺回床上：「聊见闻，聊心境。」 「杨氤，我需要听你的实话。」 杨氤没有回答，顾瞻不甚在意，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过了许久，久到顾瞻进入浅眠状态，杨氤靠近顾瞻，伸手抱住他的腰。 顾瞻知道杨氤这是想通了，侧身把他搂在怀里慢慢睡过去。 演出如期而至，杨氤坐在化妆间一脸不耐，旁边的化妆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匆匆给杨氤化好妆。 杨氤一直在看他与顾瞻的聊天框，消息停留在一个小时前杨氤给顾瞻发的话，问他什么时候到。 顾瞻没有回，杨氤心里越来越焦虑，顾瞻答应他要来的。 直到上台，顾瞻都没有回他，杨氤不知道顾瞻来没来，但时间已到，他不得不上台。 杨氤缓缓唿出一口气，十指落在雪白的琴键上。 曲子弹奏到一半，杨氤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唿吸有些困难。 他害怕，台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他不可遏制的想起了那晚在天空的事情。 他无法思考，手下靠着肌肉记忆一点不错的弹奏着，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坚持不住了。 顾瞻，顾瞻... 一阵「噔噔噔」奔跑的声音响起，杨氤抬头看去，顾瞻在幕布后面对他说话。 杨氤看懂了顾瞻的口型，那是两个字。 「我在。」 杨氤笑了起来，一曲毕，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杨氤鞠躬，幕布在他身前落下。 杨氤跑向顾瞻，飞扑进他怀里，脑袋在他怀里蹭。 「我坚持下来了。」杨氤隔着泪水看顾瞻。 顾瞻满眼心疼，抱着杨氤一遍遍重复：「很棒，你做到了。」 那一晚，杨氤的名字登上新闻热搜。 「现在回家，还是在外面玩一会？」顾瞻问道。 杨氤情绪稳定下来，脸上已经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我想玩一会。」 顾瞻思索一番，说道：「杨氤，想不想坐摩托车去兜风？」 杨氤闻言一愣：「我还从未坐过摩托车，我们去哪坐？」 「先回家。」 回到别墅，顾瞻当着杨氤的面从车库里推出一辆摩托车。 「这是...」杨氤疑问道：「你的车？」 「嗯。」顾瞻拍拍车身：「这是我高中买的车，之前骑过，上了大学后就没怎么骑了。」 「相信我的技术吗？」 杨氤嘴角微微翘起，坐到摩托车上：「我永远相信你。」 顾瞻还是谦虚了，就算好久没有骑过，他的车技也丝毫没有退步。 杨氤戴着头盔，抱着顾瞻享受风的抚摸，享受速度的刺激与快感。 这一刻他感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留下的只有最为纯粹的自由和激情。 「杨氤，我会找来最厉害的医生治好你！」顾瞻喊道。 杨氤抱紧顾瞻的腰，回道：「顾瞻，我会竭尽全力让自己恢復如初，然后让你爱上我！」 无人的道路上，一辆摩托车飞驰，车上的两个男人，互相倾吐着心里话。 他们从相识，相知，到相恋，再从分别，重逢，到现在。 一切的一切，全部说了出来。 顾瞻知道了杨氤在国外的痛苦和抑郁症带来的折磨。 杨氤知道了顾瞻撑起顾家和花元集团的不易和父亲离世，他离开时的绝望。 杨氤一直把顾瞻当成他灰暗生命里的一束光，顾瞻何尝不是把杨氤当成他的救命药呢。 再次去检查，老专家告诉顾瞻，杨氤的ptsd已经好了。 杨氤不会再牴触生人的不小心触碰，不会再因为人多而焦虑，不自在。 至于杨氤的抑郁症，想要彻底痊癒，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个过程中，会出现很多突发情况，或许会让他们感到崩溃，感到无法再继续下去。 听到这些话的顾瞻与杨氤，握紧了彼此的手，相视一笑。 他们无需言语。 无论日后的路如何，他们会牵着彼此的手一路走下去，绝不回头。 「先生，江小姐在楼下想见您。」顾景然立在桌前说道。 顾瞻眼都没抬，直接说道：「不见。」 「我同江小姐说您不会见她，但她说您今日若是不见她，她就一直在下面等。」 第68页 啪的一声，顾瞻把文件扔在桌子上，顾景然一脸平静，仿佛对顾瞻接下来的动作了如指掌。 「把她带到会议室。」 顾景然离开后，顾瞻给杨氤打视频电话。 杨氤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顾瞻原本烦躁的心情立刻变好了些。 「在做什么？」 杨氤把摄像头翻转，给顾瞻看他的杰作。 「我在研究菜谱，今晚给你做排骨。」 「宝宝，我想看你。」 杨氤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把摄像头转回来，举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突然...」杨氤害羞道：「你不是在上班，怎么能这么叫我？」 顾瞻放在腿上的手攥成拳，他现在很想很想摸一摸杨氤的头，把杨氤抱在怀里。 「宝宝，小时候我父母给我订过娃娃亲，之前我以为婚约作废了，结果最近她回国来找我，说要和我聊一聊。」 「我想，我不该瞒着你。」 杨氤听到「婚约」时确实有些生气，但生气之余，还有感动。 顾瞻没有隐瞒他。 他知道像顾瞻这样家庭的少爷，不乏有喜欢同性的，但他们还是结了婚，甚至生了孩子。 顾瞻把这件事告诉他，就是表明了态度。 顾瞻不会像那些人一样，让杨氤做第三者，他给足了杨氤安全感。 杨氤手指勾出项鍊，沖屏幕晃了晃：「我说过，我会永远相信你。」 「我在家等你回来。」 会议室的门打开，顾瞻面无表情走进来，沖江婉诗颔首，随后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江婉诗保持得体的微笑说道：「顾总，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再谈一下我们的婚约。」 「哦，原来江小姐知道是再谈一下啊。」顾瞻阴阳怪气说道：「我还当江小姐不知道什么叫分寸和距离。」 江婉诗深吸一口气，笑容依旧挂在脸上：「顾总，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两家的婚约是长辈订下的。」 「长辈之命，顾总总不能不当回事吧。」 顾瞻冷哼一声，觉得江婉诗还真是天真的可笑。 商人重利，当年顾厉年与江婉诗的父亲订下婚约只是因为两家联手，有利无害。 而现在江家出了事，就算顾厉年还在世，也要思量思量江家还有没有和顾家联姻的资格。 更何况顾家现在顾瞻说了算。 「江小姐莫不是在国外没有得到消息，我现在不是从前的顾瞻，没有任何事能掣肘到我。」 「婚约只是长辈们的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顾瞻直起身子，盯着江婉诗，像一只将要爆发的勐兽：「江小姐，你与江总什么打算，我清楚的很。」 「想要我救你们家，就要拿出诚意，而不是在这里用什么封建社会的旧思想试图逼迫我。」 「话已说尽。」顾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婉诗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闻言匆匆离开了。 顾瞻坐在座椅上没有动，顾景然会意，静静离开会议室并关上了门。 据顾景然调查来看，江家已经穷途末路，江婉诗回国不止联繫了顾瞻一个人。 但至目前情况来看，能救江家的，只有花元。 江婉诗绝不可能放弃顾瞻，顾瞻也绝不可能娶江婉诗。 顾瞻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本想稍微休息一会，结果一觉睡到了晚上。 手机「嗡嗡嗡」的振动，顾瞻睁开干涩的眼睛，在看清来电备註后，顿时清醒过来。 「喂，杨氤，怎么了？」 杨氤貌似是哭过，声音还带着哭腔：「还没工作完吗？我的排骨都凉了。」 顾瞻心里一惊，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他竟然睡了这么久，顾景然干什么吃的，怎么不叫醒他。 「杨氤乖，我马上回去，二十分钟就到家。」顾瞻推开会议室的门，进到办公室收拾东西。 收拾好后，顾瞻推开门，和刚想敲门的顾景然对上。 「你...」顾瞻瞪着顾景然：「干什么去了？」 顾景然垂头道：「对不起先生，我看您太累了，就没叫您。」 「这个月假期没了。」顾瞻说完，拿着车钥匙离开了公司。 顾景然站在原地看着顾瞻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半晌，才轻声说道：「知道了，瞻。」 顾瞻一路踩着限速的红线回来，推开门，一阵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 杨氤闻声，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勺子。 「你回来了，嗯...」杨氤算了算时间：「十九分钟，还算准时。」 顾瞻勾唇，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抱住杨氤。 杨氤扭动身体，不想让顾瞻抱：「我身上油烟味太大，你别...」 第六十一章 礼物 「没事。」顾瞻低头亲了一口杨氤：「我也在外面一天了。」 排骨汤端上桌，顾瞻小口喝着，时不时给对面的杨氤盛汤。 杨氤一看就是饿极了，才会吃的这么快，顾瞻在心里又把顾景然揍了一顿。 吃饱喝足，两人牵着手在院子里走路消食。 杨氤突然想起什么，说道：「顾瞻，你还记得高中有一次你打篮球我去看，一场结束，有好多女生给你递水，但你只拿走了我喝过的那一瓶。」 「那时我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第69页 顾瞻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杨氤说的这件事。 当时是夏天，他打完篮球非常渴，但杯子里没有水了，他没注意到杨氤说的很多女生，只看到了杨氤，就走过去顺手拿起来喝了。 他觉得男生之间用一个杯子喝水也没什么，没想到杨氤竟然是这么想的。 那时杨氤把少年时汹涌的爱意压在心里，很累吧。 「为什么不同我说？」顾瞻抱住杨氤的腰问道。 「啊？」杨氤疑惑道：「说什么？」 顾瞻的手滑进杨氤衣服里，摸着杨氤细腻的皮肤，顾瞻的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起来。 「那么早就喜欢上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氤想逃离顾瞻的手，他被顾瞻惹起了火：「我...不敢...你别...把手拿...拿...」 在自家院子里，顾瞻不怕别人看到，快速摸了两把杨氤的背后，手慢慢往下，勾起松紧带伸进去。 杨氤惊唿一声，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两侧脸颊像火烧一般迅速红起来。 「那天晚上我同你说过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杨氤的脑袋像过电一样，立刻反应过来顾瞻问的是什么。 顾瞻和他说，他接手花元已经两年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顾瞻是什么样子，他真的想好要和他重新开始了吗？ 杨氤当时没有觉得现在的顾瞻和以前的顾瞻有什么区别，直到今天再回头看，顾瞻确实不一样了。 他变得稳重，沉着，冷静，虽然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但他不会再随意发脾气，他会控制自己，在外面会保持花元董事和顾家说话人该有的姿态。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句话如果放在以前的顾瞻身上，是不成立的。从前的顾瞻随心而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撕破脸就撕破脸。 而现在的顾瞻，就算是面对讨厌的人，讨厌的事，也不会表现出任何嫌恶的表情。 就算是被惹怒了，也只会阴阳几句。 顾瞻这两年唯一做出格的事情，就是天空那天晚上的单方面殴打吧。 杨氤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踮起脚尖亲吻顾瞻的嘴唇。 「我想好了，这条路我走了九年，何况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九年都没有磨掉他对顾瞻的爱，只是性子变了些又能怎样。 要是顾瞻现在还和之前一样随心而为，杨氤可能会终日活在惶恐里，生怕下一秒顾瞻就不喜欢他了。 「顾瞻，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人总是等到失去了才会珍惜，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因为之前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表白，我们错过了多少时间。」 「幸好，幸好，你没有喜欢上别人。」 顾瞻听着杨氤剖心般的表白，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杨氤对他的爱意，他一直都知道，他从不怀疑杨氤爱他的真实性。 少年时的爱最是刻骨铭心，但来的快去的也快，而杨氤的爱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倒越来越浓。 顾瞻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方盒子，放到杨氤手里。 「打开看看。」 杨氤直觉这是顾瞻的定情礼物，同项鍊的意义是一样的。 「顾瞻，你想好要和我重新开始了吗？」杨氤没有立刻打开盒子，而是看着顾瞻认真问道：「我是一个有重度抑郁的病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疯想去一头撞死。」 「即使这样，你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灵魂，喜欢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顾瞻抚摸着杨氤的脸，轻柔的抹掉他眼角的泪花。 「无论杨氤疾病或健康，顾瞻都会爱他，尊重他，至死不渝。」 顾瞻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戴在了杨氤的手腕上。 那是一个银手镯，上面有三朵梅花，看做工，应是和项鍊出自一家。 杨氤的手腕细，皮肤还白，银镯子戴在他手上，赏心悦目。 「杨氤，虽然感觉有些快，但我还是想问你...」顾瞻双手捧着杨氤的脸：「我们可不可以去国外把证领了？」 顾瞻的一句话，把杨氤震的四肢百骸都在发麻。 国内法律不允许同性之间结婚，想领证只能去国外，顾瞻现在就想跟他领证，是在说顾瞻这个人从身到心，完完全全属于杨氤，一辈子都不会变。 顾瞻自断后路，把自己毫无保留的给了杨氤。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他怎么就这么幸运，喜欢上了一个极好极好的人。 这个极好极好的人，还同样喜欢他。 杨氤哭的泣不成声，顾瞻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刺激到了杨氤。 「你别哭啊，我...你要是不想领证我也不会怪你的。」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杨氤把脸埋进顾瞻怀里，摇着头。 他想说不是的，他很想和顾瞻领证，但不是现在。 顾瞻为他自断后路，他却不能就这么同意。 「顾瞻，能等我一段时间吗？」杨氤擦干净眼泪：「我想等我彻底痊癒后，同你领证。」 顾瞻明白杨氤的意思，他抱紧怀里的人，说道：「好，我等你。」 两人恢復从前那般相处，杨氤刚回国，演出没有那么多，于是他就天天在家里研究菜谱，致力于让顾瞻一回家就能吃上热乎饭。 第70页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杨氤看了一眼时间，狐疑的盯着房门。 这个时间点，顾瞻应该正好到超市，不可能回来，何况顾瞻和他说过，自从他买了这个别墅后，除了杨氤和顾景然，没有人来过他这里。 他约人也不会约在家里。 至于外面的人更不可能是来找杨氤的，杨氤从未向别人透露过他住在这里，连小助理都没有说过。 杨氤洗干净手，脱掉围裙，准备去开门。 房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位妆容精緻，穿着不菲的女人。 杨氤一下子提高了警惕，握着门把手问道：「请问找谁？」 女人微笑，向前一步说道：「你好，我是江婉诗，来找顾瞻。」 「江婉诗」这三个字杨氤有些熟悉，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顾瞻之前提到过的，和他订过娃娃亲的女人。 杨氤耷拉下嘴角，没好气的说：「顾瞻不在，你要是想找他，就去他公司预约。」 江婉诗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杨氤竟然会同她这么说话。 「既然他不在，我可以去里面等一下他吗？」江婉诗说完，准备进去。 杨氤堵在她面前，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 「我说了，想见顾瞻，去他公司预约。」杨氤一脸阴沉：「这是他的私人住所，没有他说话，我不可能让你进来。」 就在两方僵持不下时，顾瞻提着两大袋东西回来了，杨氤侧身让顾瞻先进去放东西，就在这时，江婉诗看到了桌子上的瓶子。 帕罗西汀，像是一种药物的名字，江婉诗默默记下。 顾瞻放完东西，让杨氤先进屋，杨氤应声，拿着桌子上的瓶子进了屋。 「江小姐什么意思？」顾瞻倚着房门，揶揄道：「是要准备进军当狗仔吗？」 仅仅一句话，就差点让江婉诗的笑容裂开。 江婉诗勉强笑道：「怎么会呢？顾总多虑了，我只是去花元找你，他们说你今天没有去，才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的。」 「哦。那现在你见到了，可以走了吗？」顾瞻收起笑容说道。 逐客令已下，江婉诗再赖着不走，就有失体面了。 「我等顾总得空再来谈事。」 房间的门紧闭着，顾瞻无奈，送走了一个，还要再哄一个。 「宝宝，我进来了。」顾瞻走进房间，看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杨氤。 「宝宝？」 顾瞻绕到窗边，才终于看到杨氤。 杨氤坐在角落里，窗帘挡住了他一半的身体，再加上他身边的柜子，顾瞻这才一时间没有看到他。 「不开心了？」顾瞻蹲下身，想摸杨氤的脑袋。 杨氤躲过顾瞻的手，对他喊道：「我就是不开心，我讨厌那个女人。」 「我对女人没想法。」顾瞻失笑道。 「可她对你有想法。」杨氤直起身子，气唿唿的说道。 那个女人目的性极强，就是为了顾瞻，不把顾瞻拿到手，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顾瞻趁杨氤没有反应过来，迅速揉了两下他的脑袋：「宝宝乖，我会处理好她的事，不会再让你看到她了。」 杨氤扒拉下顾瞻的手：「我不要，你不能再见她了，她...我...」 杨氤气的话都说不利索，顾瞻半跪在地上抱住杨氤。 杨氤一开始还在顾瞻怀里挣扎，过了一会慢慢安静下来。 「我讨厌她，你不许再见她。」杨氤闷闷的声音从顾瞻怀里传出。 顾瞻捏了捏杨氤的后脖颈，安抚道：「我知道你讨厌她，等处理完她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再见她。」 「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 顾瞻捏杨氤后脖颈的手一顿，杨氤对江婉诗的事情过于介意，已经不是单纯的吃醋了。 「宝宝，今天药吃了没？」顾瞻让杨氤看着自己。 杨氤摇摇头，一指床上的药瓶：「本来打开放在桌子上准备吃的，结果没有热水了，就去烧了一壶，还没等烧开，那个女人就来了！」 顾瞻让杨氤坐在床上，自己去外面兑了一杯温水拿进来。 「先把药吃了。」 杨氤就着顾瞻的手吃完药，顾瞻揉揉他的脑袋。 「乖，今天饭我来做，别生气了。」 杨氤抱臂扭过头去，算是默许了顾瞻做饭。 江婉诗一边开着车，一边给她的秘书打电话。 「小姐。」 「去查一下帕罗西汀是治什么病的。」江婉诗脸上早没了笑容，淡声道。 电话那边应声，挂断了电话。等江婉诗回到江氏集团，秘书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小姐，帕罗西汀是治抑郁症的药物。」 江婉诗心里一惊，她走之前看到那人拿走了那瓶药，顾瞻和花元集团有多双眼睛看着，她从未听到什么风声说顾瞻患了抑郁症。 那只能是那个不认识的男人。 江婉诗回国晚，没有去那场珠宝展，不知道杨氤是谁。 「小玲，我在顾瞻家里见到了一个人，他应该得了抑郁症，你试试能不能查到那人。」 小玲闻言，想了想：「小姐，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长的很白，气质优雅，还会弹钢琴。」 江婉诗想起她在门外看到的钢琴一角，说道：「就是他。」 第71页 「那人叫杨氤，钢琴家，之前一直在国外，最近才回国发展，顾总曾为了他在天空打了陈总的儿子。」 「陈总？陈旭？」江婉诗问道。 「对。」 这么看来，这位杨氤先生和顾瞻关系匪浅，能住在顾瞻家里，还能让顾瞻为了他打人。 或许能让顾瞻帮江家的契机来了。 「小玲，帮我约顾瞻，明天下午。」 顾瞻忙活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做好了饭。 杨氤夹起一根土豆丝放进嘴里，嚼了嚼，没说话。 顾瞻心里焦急，又不能催杨氤，只得干熬着。 杨氤冷了顾瞻一会，终于大发慈悲说道：「做的还不错。」 顾瞻顿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地：「不错就好，不错就好。」 手机突然响起来，顾瞻放下筷子，走到客厅接电话。 「喂，什么事？」 「先生，江小姐的秘书刚才给我发消息，说想约您明天下午见一面。」顾景然说道。 怎么阴魂不散的。 顾瞻看了一眼餐厅的方向，杨氤背对着他吃饭，没有回头。 「推掉。」 顾景然刚想给小玲回消息，小玲的消息先一步发来。 「先生，小玲说这是江小姐最后一次找您，如果这次您还是不同意，她之后不会再来找您。」 顾瞻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行，明天下午两点，一个小时。」 「好的。」 第六十二章 谈判 回到餐桌，顾瞻看着吃的正香的杨氤，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杨氤对江婉诗的反应太剧烈，顾瞻不敢再刺激他了。 但他不能瞒着杨氤，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杨氤和他都经不起欺骗了。 「宝宝，江婉诗约我明天下午见面，我同意了。」 杨氤夹菜的手一抖，土豆丝掉在盘子里，眼眶慢慢发红。 「你和我约好的。」筷子被杨氤重重拍在桌子上，接着他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房间。 顾瞻抿唇，沉默着吃完饭，收拾好厨房后，走到房间门口敲响房门。 屋内不出所料没有回应，顾瞻拧不动门把手，杨氤从里面反锁了门。 「宝宝。」顾瞻又敲了两下门：「先把门打开好吗？」 最近这些日子，杨氤只要离开顾瞻视线太长时间，顾瞻就开始心慌。 有时工作太忙，忘记给杨氤打电话，突然心慌就会提醒到他。 顾瞻站在门口等了十分钟，杨氤依旧没有开门，顾瞻没有再敲，而是从柜子里找出房间的钥匙直接打开门。 房间里昏暗一片，杨氤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肩膀一抖一抖的。 「宝宝？」 「别过来！」杨氤回头吼道，顾瞻顿时停住步子，没有再往前一步。 顾瞻压低声音，柔声说道：「宝宝，最后一个小时，再和她见一个小时，从此之后我...」 「顾瞻，分手吧。」杨氤撑着床站起来，神色平静：「每天面对我这么一个阴晴不定，随时都有想轻生念头的人很累吧。」 「放我离开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顾瞻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久到杨氤双腿发麻，泪痕干透。 「你想好了？」顾瞻沉声道。 「想...唔...」 话还没说完，杨氤的嘴被顾瞻堵上，这次的吻不同之前的温柔，而是近乎发泄。 唇角一阵刺痛，血腥味在杨氤嘴里散开，杨氤双腿发软，跌在床上。 顾瞻护着他的头一同倒在床上。 杨氤下半张脸已经麻到没有知觉，手使不上力气，推不开顾瞻。 顾瞻给了杨氤足够的时间喘息，随后再次吻下去。 就这样反反覆覆，直到顾瞻发泄完心中的怒火。 挣扎过程中，杨氤的衣服已经被顾瞻扒的只剩一件。 杨氤又羞又气，把脸埋进被子里，不想再让顾瞻亲他。 「还分手吗？」顾瞻的手勾起松紧带往下滑，手指停在某处威胁道。 杨氤很有骨气的说道：「分！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 顾瞻点点头，松开杨氤开始脱衣服。 杨氤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奇的把一只眼露出来，结果就看到顾瞻在脱衣服。 「你...你...你干什么！」杨氤大惊，想翻下床跑出去。 顾瞻抓住他的脚腕，把人拖了回来。 双手被绳子绑在床头，顾瞻用牙齿轻轻啃咬杨氤的耳垂。 「杨氤，从前我或许会好声好气的哄你，但现在我不会哄你。」顾瞻看着杨氤微微发抖的身体，勾唇道：「害怕吗？」 「害怕就不该惹怒我。」 眼角滑下一滴泪打湿了床单，杨氤哭到最后，声音已经嘶哑，而顾瞻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杨氤用尽浑身的力气抓住顾瞻的手臂，顾瞻停下来问道：「想说什么？」 「我...」杨氤的嗓子像被刀划伤一般，生疼生疼的：「不分了...」 顾瞻俯下身，耳朵贴近杨氤的嘴唇：「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 「不...不分了...求求...求你...」 顾瞻直起身子，把杨氤抱起来，指腹轻柔地抹掉他眼角的泪花：「我不想再听到分手这两个字。」 杨氤无力地点点头，靠在顾瞻的怀里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72页 等杨氤睡醒，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杨氤浑身酸痛，使不上一点力气。 顾瞻推门进来，杨氤一看到他就条件反射地一抖，身后某处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顾瞻对他干了什么。 「把粥喝了。」 语气冷淡，态度强硬，气还没有消。 杨氤默默在心里给现在的顾瞻打上标籤，准备乖乖起来喝粥，但身体不允许他乱动。 「啊！」杨氤动作太大，扯到后面，痛的他当场脸就白了。 顾瞻放下碗，扶住他：「长记性了吗？」 杨氤不禁委屈起来，被顾瞻欺负了好几个小时，他醒过来，不关心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朝他说话。 「长长长，长记性了。」杨氤喊的声音很大，但滴落在被子上的泪水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下巴被人抬起来，杨氤隔着泪水看顾瞻，顾瞻嘆了一口气，拿过柜子上的纸给杨氤擦。 「眼睛不疼吗？你的泪腺是比常人要好吗？天天哭成这个样子。」 杨氤听着顾瞻数落他的话，哭的更凶了。 「我以前哭，你一个眼神就能让我憋回去。」杨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把我惯成这个样子，你还嫌弃我。」 「顾瞻，你和网上那种娶到手就不会珍惜的渣男没有区别！」 顾瞻微怔，他从来没想过「渣男」这个词，有一天也会用在他身上。 「我...」顾瞻无奈道：「什么时候不珍惜你了？」 「你珍惜我，怎么会那般对我！」杨氤用力喊道，他誓要顾瞻为他今日的行为道歉。 「是你先说要和我分手的。」 哭声戛然而止，杨氤吸着鼻子，试图找补：「谁叫你去找江婉诗的。」 「杨氤，我不喜欢女人，我也不喜欢男人。」顾瞻双手捧着杨氤的脸，一字一顿道：「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无关性别，无关身份，无关长相，我这辈子只会对你一个人动心，你能明白吗？」 杨氤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顾瞻用手碰了一下碗，说道：「凉了，我去温一下。」 房门没有关，杨氤望着外面那一道光，眼睛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顾瞻明明给足了他安全感，为什么他会这般不信任顾瞻，甚至是拿分手来伤顾瞻的心。 杨氤掀开被子下床，脚一落地，就因为腿软跪倒在地毯上。 杨氤揉了揉膝盖，跌跌撞撞地跑向那道光。 后背被勐地撞了一下，杨氤搂住顾瞻的腰，头埋在颈窝处，还轻轻亲了一下顾瞻的脖子。 「杨氤，你...」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杨氤嗅着顾瞻身上的味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瞻很开心杨氤能注意到他的情绪，笑道：「那还分手吗？」 「不分了，再也不分了。」杨氤紧紧搂着顾瞻：「等我痊癒，我们就去领证，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永远不会反悔。」 顾瞻转过身，视线落在杨氤白嫩如玉的脚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杨氤，我给你一个机会，自己承认错误。」顾瞻压着火气说道。 杨氤一愣，顺着顾瞻的视线看过去，暗道完蛋。 出来太急，忘记穿鞋了。 「那个...你听我解释一下。」杨氤心虚道。 顾瞻点头，将杨氤打横抱起，放到沙发上。 「想好你的解释。」 顾瞻说完，进到屋里拿杨氤的拖鞋，随后半跪在地给杨氤穿好鞋。 顾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腹滑过杨氤的脚心，激的他一阵战慄。 「说吧。」顾瞻没站起来，抬头仰视杨氤说道。 杨氤比顾瞻要矮，在那事上...他也是下面的，他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角度看过顾瞻，有些不习惯。 「我着急来找你，忘记了。」 「哦。」顾瞻好似恍然大悟：「那就是我的错了。」 「不是不是。」杨氤急道：「是我的错，是我忘记穿鞋了，以后会记得的。」 折腾了杨氤那么久，顾瞻不欲再闹他：「下不为例。」 杨氤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问道：「你明天什么时候去见她啊？」 厨房里传出声音，顾瞻说道：「明天下午两点，一个小时。」 两点，一个小时到三点，行吧。 他是很大度的，那个江婉诗毕竟是和顾瞻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总不可能一点情面都不留，说不再见就不再见。 顾瞻端着温好的粥过来，杨氤接住，一口一口的慢慢喝起来。 「我会在家乖乖等你的，不过你要给我带礼物。」 顾瞻点头，看着杨氤喝完后，让杨氤自己玩一会，他去书房处理事务。 小玲选择了一家咖啡馆，顾瞻推门进去，门上的风铃晃动发出声响。 江婉诗抬头看去，朝顾瞻微笑颔首，顾瞻冷着脸坐到她对面，一副快说，说完我就走的架势。 江婉诗保持着笑容，从包里拿出一瓶药放到桌子上问道：「顾总看这瓶药眼熟吗？」 顾瞻瞳孔微缩，压下惊讶，面无表情的说道：「江小姐什么意思？」 江婉诗的手指晃动着药瓶，说道：「昨天去顾总家里，无意中看到这瓶药，便有些好奇，就托人去医院问了问。」 第73页 「他们说，这是治抑郁症的药物。」 顾瞻想起杨氤说过他把药放在桌子上过，面色阴沉，凉声道：「是治抑郁的药又如何？」 「抑郁症不可以经营公司吗？」 江婉诗轻笑几声：「当然可以，只是抑郁症不适合弹钢琴吧。」 顾瞻悬着的心一点一点落下，终究还是发现了。 顾厉年当年之所以给他和江婉诗定下婚约，就是因为当年江家有实力能和顾家联姻。 就算现在江家出了事，他们手里所掌握的人脉和关系，也是不可小觑的。 他大意了，一步走错，他能及时抽身，但杨氤就危险了。 他早该想到，他们这些人从他这里得不到好处，就会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这些天他只顾着杨氤的病情，竟忘记提防他们。 顾瞻冷静下来，靠在椅背上问道：「你想如何？」 「顾总还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江婉诗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抓住了顾瞻的把柄，她也就没必要再赔笑。 「我想要的顾总一直都知道，就是不知道顾总愿不愿意？」 顾瞻冷笑一声：「你怎么就笃定，我会为了杨氤妥协？」 江婉诗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顾瞻，顾瞻打开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 是那晚他在天空打人和抱着杨氤离开的照片。 顾瞻的脸色没有因为照片有丝毫变化，他把照片扔在桌子上：「这就是你的回答？」 江婉诗身体往前靠了靠，手扶着桌子：「你喜欢他。」 「他是一位钢琴家，如果被爆出有抑郁症，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再找他演出吧。」江婉诗自信道：「毕竟没人会要一个情绪随时崩溃，可能一时想不开就在他们的后台自尽的...钢琴家。」 「江小姐，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该牵扯到他。」顾瞻面上不起波澜，藏在桌下的手却已经攥到发白。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想牵扯到无辜之人。 江婉诗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江家只能靠我了。」 顾瞻缓缓闭上眼，江婉诗上面有一个哥哥，但这人游手好闲，道德败坏，前几年还因为殴打一名高中生致死而入狱。 江家那时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捞出来，结果这人出来死性不改，继续浪荡。 江家这次出事，和这人一直爱赌博，花钱大手大脚脱不了关系。 「如果我帮江家度过这次危机，我能得到什么？」顾瞻睁开眼睛，气场全开。 既然无法躲过，那就争取最大利益，这是顾瞻接手花元后学到的。 江婉诗无端感受到压迫，缓了缓说道：「照片会全部删除，不会留下备份。抑郁症的事情只有我和小玲知道，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 「作为交换，我也会在事成之后，告诉你一个关于江家的秘密，你我各有把柄，可算公平？」 顾瞻微扬下巴，睨视着江婉诗：「不够，我要江氏集团。」 「什么！」江婉诗惊骇道：「你疯了吗？」 顾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要江氏集团併入花元，否则免谈。」 「你不怕...」江婉诗指着桌子上的照片开口道。 第六十三章 嫁妆 顾瞻打断她的话：「你大可试试，杨氤丢了工作，自有我给他兜底。抑郁症并非绝症，我可以养到杨氤痊癒，然后再让他復出。」 「江小姐，我帮你，只是因为你像极了当年孤立无援的我，并非因为你拿杨氤威胁我。」 「若连所爱之人都保护不了，我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他。」 顾瞻起身，撂下一句话后离开了。 「我等你的回答。」 顾瞻走后，江婉诗久久没有回过神。 若连所爱之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他。 是啊，明明他们那般恩爱，明明马上就要结婚，举办婚礼了，是她懦弱，是她为了江家而放弃了他。 江婉诗拿出手机，输入那串她早已刻在心底深处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出一道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的声音：「餵。」 「你...」江婉诗一下哽住，她把手机拿远缓了一会才说道：「你最近怎么样？」 「如果你打电话来是问我过的好不好，那可以挂断了。」 「别，别挂断。」江婉诗哀求道：「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是嘆了一口气：「婉诗，你有你的责任，我不会怪你，但你不该消遣我。」 「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江婉诗深吸一口气，顾瞻要的回答，她已经想好了。 「是结婚，但另一方...是你。」 顾瞻脑子有些乱，不过他还是记得杨氤让他带礼物，他在街上逛来逛去，最后进了一家花店。 「先生要什么花？」老闆从前台座椅上站起来问道。 顾瞻在店外一眼就看中了那几朵红色的花：「红色月季，谢谢。」 老闆笑了起来，一边包一边问道：「是要送给喜欢的人吧，初恋？」 顾瞻闻言，突然想起来，这么算的话，杨氤确实是自己的初恋。 他初中高中都没有喜欢的人，直到上了大学才喜欢上杨氤。 那自己是杨氤的初恋吗？ 第74页 花包好，老闆递给顾瞻，顾瞻付完钱走出花店，一直在思考他是不是杨氤的初恋，以至于他一只脚都踏出店门了才反应过来，外面竟然下雨了。 今天周末人多，街边都没有车位了，他把车停在了很远的地方。 这雨下的又大又急，要是就这么跑出去，绝对会被淋成落汤鸡，顾瞻决定让顾景然来接他。 顾景然接到消息时，正在赶往接顾妈的路上。 「先生，您要不自己想想办法？」顾景然说道：「阿姨所在的地方离您太远了，等我赶到，雨估计都停了。」 顾瞻「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顾瞻回到前台，询问老闆：「请问你这里有雨伞吗？」 老闆抬头看了看外面，抱歉道：「不好意思啊，这店里的雨伞昨天刚坏了，今天出门没看天气，也没带把新伞来。」 「没事，谢谢。」顾瞻重新站在门口，准备就这么等雨停。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顾瞻看了一眼备註：「喂，怎么了？」 「外面下雨了。」杨氤坐在落地窗前问道：「你带伞了吗？」 顾瞻苦笑：「没呢，现在在人家店里等雨停。」 杨氤霍地站起身：「那我去接你吧。」 「等等。」顾瞻喊道：「你会开车？」 据他所知，杨氤并没有考驾照。 「不会呀。」杨氤把手机扩音打开，边穿衣服边说道：「我打车过去，然后你再带我回来。」 打车的钱，都够他买两把伞了。 顾瞻倚着店门，打趣道：「多日不开张，你还有钱吗？」 杨氤一听，来了脾气，叉着腰说道：「我攒了可多钱，就算之后一年演出一次，我都不会饿死。」 顾瞻轻挑眉头，压下声音问道：「准备嫁妆了吗？」 杨氤大脑宕机一瞬，顾瞻问的是嫁妆，杨氤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要...要多少啊？」杨氤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想好了，顾瞻要是要的太多，他就在没有演出的时候出去教课。 「嗯...」顾瞻算了算：「至少八位数吧。」 杨氤拿衣服的手一抖，八位数，那不是上千万，他除去在国外的吃住费用，现在银行卡里只有个几百万。 这离千万也差太多了吧。 杨氤哭丧着脸，试图讨价还价：「那个...能少一点吗？」 「八位数多吗？」顾瞻本意就是想逗逗杨氤，他不缺钱，也不会要杨氤的嫁妆。 八位数不多吗？杨氤快哭了，他知道顾瞻很有钱，家里的公司也做的很大。 可他没想到上千万，在顾瞻眼里是小数目，都瞧不上眼的那种。 「顾瞻，我们过个几十年再结婚吧。」杨氤看着手机软体里银行卡余额嘆气。 「为什么？」 「没钱。」 顾瞻没忍住笑出了声，杨氤恼怒道：「你还笑，我不去接你了，哼。」 顾瞻看这雨下个没完，杨氤要是不来接他，他还真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去。 「宝宝乖，来接我吧。」顾瞻话说的可怜，可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你要是不来接我，我就要淋雨回去了。」 「你捨得吗？」 杨氤心软了，自从上次顾瞻在门外吹风受凉后，但凡他每次回家之前，都得给杨氤报备。 规定多长时间回来，就得多长时间回来，要是晚了，顾瞻就得哄杨氤好一会儿。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地址发我，我去接你。」 路边一辆计程车停下，一条修长笔直的腿首先迈出来，顾瞻勾唇，这是他的杨氤。 杨氤关上车门，往花店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站着的顾瞻。 顾瞻手里捧着一束花，杨氤的心「砰砰砰」的开始狂跳起来。 「给你伞。」 顾瞻没有接杨氤手里的伞，而是弯腰进了杨氤的伞底下。 「这里全是人...」杨氤往外推顾瞻，顾瞻手臂一揽，把杨氤圈在自己怀里后，将手里的花递给他。 「我想和你打一把。」 杨氤的脸慢慢染上红晕，抱着花和顾瞻并肩走在伞下。 他们心照不宣，没有着急去找车，而是在街边走着。 像少年时，两人吃过饭，沿街散步一样。 他们不在意行人好奇与鄙夷的眼神，他们只专注于他们自己。 「宝宝，我可能之后还要再见江婉诗。」顾瞻握住杨氤的手腕：「我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你可以相信我吗？」 杨氤心里还是介意江婉诗，不过顾瞻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会相信。 「我相信你，永远都相信你，不过...」杨氤话锋一转：「你们说什么了？她为什么要一直缠着你？」 这些问题，杨氤早就想问，只是碍于这个是顾瞻的隐私。 但他们都谈婚论嫁了，这要是还不能问的话，那他也太没有地位了。 「江婉诗家里出了些事，需要大公司做支柱。」顾瞻隐去了部分：「她挑来挑去，最后还是选择了我。」 「我同她说好了，不会用结婚这种方式，想要不倒，就用江氏集团换。」 杨氤大概听懂了顾瞻的意思，江婉诗想通过联姻的方式获得花元的支持，但顾瞻不愿意。 于是顾瞻提出，想要江氏集团的话，就要把江氏集团併入花元，此后由顾瞻管。 第75页 嗯...有些狠，不过这是顾瞻的决策，杨氤不会说什么。 「她会同意吗？」 顾瞻眼中暗光一闪，沉声道：「她会同意。」 傍晚，两人吃过饭，顾瞻在书房处理公司事务，杨氤在客厅看了一会电视，觉得没意思，就跑去骚扰顾瞻。 一会摸摸腿，一会亲亲脸，总之怎么闹腾怎么来。 顾瞻耐着性子，开完电话会议。 电话挂断，顾瞻立刻变了脸色，杨氤喉结滚动一下，从顾瞻身上跳下来，撒腿就往门外跑。 可惜，还没出门，就被顾瞻拽了回来。 杨氤被顾瞻揽着腰提熘起来放在了桌子上，杨氤俯视着顾瞻，止不住的心慌。 顾瞻靠着椅背，懒懒的看着他，杨氤越害怕，他越开心。 顾瞻想可能是他哪根筋搭错了吧。 杨氤眼眶慢慢红起来，顾瞻一直不说话，他真的很害怕。 「眼泪收回去，你要是敢流下来，我就直接跳过前面。」 杨氤浑身一抖，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顾瞻伸手去勾杨氤的手指，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抖动。 「你说句话好不好？」杨氤哀求道：「我...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我凶你？」顾瞻勾唇，故意问道。 「我知道错了，你这样很吓人。」杨氤撅着嘴，每次顾瞻黑脸，他都会害怕。 就算顾瞻现在对他要星星不给月亮，他也没法不害怕。 顾瞻的气场太强大，尤其是冷下脸时，那简直能要杨氤的小命。 「现在知道错了，早做什么去了？」顾瞻戏嚯道：「总是喜欢在我工作的时候闹，下次我直接把你带公司去，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闹怎么样？」 不怎么样...杨氤抬眼偷瞄顾瞻，顾瞻嘴角挂着笑，眼里却没有笑意，这是嘲讽他呢。 杨氤握住顾瞻一根手指，软下声音道：「别生气了嘛，我就是有些无聊。」 「那你想玩什么？」 杨氤想了半天，发现没有什么能玩的，泄了气：「算了，我去睡觉吧，睡着就不无聊了。」 「等等。」顾瞻拦住杨氤：「这个时间睡什么觉，不如做些别的事情。」 杨氤直觉顾瞻说的不是什么正经事：「不要了，我真的困了，我要走了。」 顾瞻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将杨氤困在他怀里。 「礼尚往来，你欺负完我，总得让我欺负欺负你吧。」 杨氤感觉到下半身一阵清风拂过，顿时羞红了脸。 顾瞻抱起杨氤进了厕所，二十分钟后又抱出来，杨氤喘着气，整个人趴在顾瞻身上，提不起一点力气。 顾瞻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杨氤瞥了一眼，心里一惊。 「你怎么把这个放在这里了！」 「从你第一次来书房闹，我就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顾瞻扬起笑容，挑眉看着杨氤。 杨氤捂住脸，顾瞻就是故意的，他在等杨氤自投罗网。 怎么能这么欺负他呢！ 顾瞻弄好后，视线移向桌子上的笔，他想了想，拿出酒精给笔消毒。 杨氤快疯了，早知道他就安安稳稳在客厅看电视多好啊，干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 两个小时后，顾瞻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去厕所洗完手，走到外面接通电话。 杨氤浑身汗涔涔的，嗓子生疼，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他想睡觉，可桌子太硌人了。 杨氤调动浑身的力气，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轻声喊道：「顾瞻...顾瞻...」 顾瞻闻声回头，杨氤边喊边挪，如今半个身体已经在桌子外面。 顾瞻一惊，快步走过去抱起杨氤，把他放到椅子上。 杨氤舒服了，靠着椅背沉沉的睡过去，在将要失去意识前，他听到顾瞻说了一句话。 「别拿杨氤威胁我，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电话是江婉诗打过来的，她同意江氏集团併入花元，但她还是想争取一些利益。 她想要股权，顾瞻只觉得她天真又可笑。 顾瞻拒绝了她，于是她又搬出杨氤在天空的事情威胁顾瞻。 「江小姐，别拿任何人，任何事威胁我，我不想和你有过多的牵扯。」 江婉诗自知她不是顾瞻的对手，股权的事只能作罢，要是惹怒了顾瞻，她不会有任何好处。 顾瞻打完电话回到书房，杨氤已经睡熟，他在杨氤额上落下一吻，随后把他抱去浴室。 杨氤是真的累了，折腾了好一会，顾瞻又是给他洗澡，又是给他擦身体，穿衣服，他也没有醒，只是皱眉动了动。 身体挨到柔软的床，杨氤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顾瞻揉乱了他的头髮，坐在床上看手机。 江婉诗动作很快，电话刚打完，江氏集团的资料就发了过来。 顾瞻转了一份给顾景然后，打开一个文件看了起来。 第六十四章 锁门 看着看着，他便忘记了时间，杨氤在睡梦中感受到光亮，眯着眼去看。 「你怎么还不睡觉？」杨氤伸手去够顾瞻手里的手机。 顾瞻这才注意到已经凌晨了，关掉手机，躺进被子里，抱住杨氤。 「睡吧。」 杨氤重新闭上眼睛，窝在顾瞻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过去。 第76页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是关于顾瞻因为自己，被仇家威胁的梦。 梦醒，杨氤后背被冷汗打湿，身旁的床榻早已凉透，他焦急地去寻顾瞻，在看到厨房里做饭的顾瞻时，松了一口气。 顾瞻后背被撞了一下，他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做噩梦了。」杨氤的语气说不出的委屈，搂着顾瞻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顾瞻擦干净手，摸了摸杨氤的脑袋：「别害怕，我一直在。」 杨氤闷闷的「嗯」了一声，抱着顾瞻没有松手。 顾瞻失笑，就这么任由杨氤抱着，直到他把早餐弄好，走到餐桌，身后的小尾巴都没跑丢。 「你这样怎么吃饭啊？」顾瞻问道。 杨氤摇摇头，他觉得他昨晚在书房睡着之前顾瞻说的那句话太可疑了，若是他直接问顾瞻的话，肯定会被搪塞过去。 那便只能去找电话那头的人了。 「宝宝乖，先吃饭好吗？」顾瞻握住杨氤放在他腰上的手：「松手，乖。」 杨氤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待顾瞻坐在椅子上后，他一屁股坐在了顾瞻腿上。 「你...」顾瞻看着怀里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这么吃，以后都这么吃，我不想和你分开。」杨氤执拗道，拿起一片面包抹上果酱餵给顾瞻。 顾瞻无奈的嘆了一口气，张嘴咬住那片面包。 杨氤有些反常，想来是和噩梦有关，顾瞻吃完面包问道：「梦到什么了？」 杨氤拿面包的手一顿，神色不自然：「没什么，就是被人追杀而已。」 顾瞻搂着杨氤的腰，把人调了个方向：「什么叫被人追杀，你到底梦到什么了？」 杨氤嘴角还沾着面包屑，他如今人在顾瞻手里，想跑也跑不掉，但又不能说实话。 杨氤的沉默，无疑点燃了顾瞻心中的怒火：「回答我的问题，杨氤。」 顾瞻很久没有叫过杨氤全名了，杨氤抓住顾瞻的手腕，谨防他突然动手。 「真的是被人追杀，我没有骗你。」 顾瞻的手一动，杨氤立刻用力，不让顾瞻动。 「松开。」 「不松。」 顾瞻气笑了，杨氤在他面前时，很少有除害怕和乖巧之外的样子，不得不说，他喜欢杨氤对自己展露另一面。 杨氤该是多面的，每一个人都有喜怒哀乐，顾瞻不想杨氤在自己面前伪装。 「那你骂我。」顾瞻卸了力，好整以暇的看着杨氤。 杨氤没有听懂顾瞻的意思，什么叫骂顾瞻？ 他骂顾瞻？疯了吧。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我松开你，但是你答应我不能动手。」杨氤试图商量，不过顾瞻显然不想同他商量。 顾瞻轻挑眉头，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杨氤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说的话他当耳旁风了。 「五分钟，你不骂我，我们就去床上探讨探讨这个问题。」 杨氤一下子羞红了脸，大早上的顾瞻在说些什么，精力这么旺盛的吗？ 「你...白天...」杨氤松开顾瞻，捂住脸：「我不会骂人。」 顾瞻的腿突然动了一下，杨氤重心不稳，栽在顾瞻怀里。 突然的惊吓，像是按下了杨氤脑子里的某一个按钮，杨氤脱口而出：「顾瞻，你好幼稚啊。」 顾瞻勾唇，捏了捏杨氤的脸：「这不是会骂人嘛。」 杨氤别过脸去，没让顾瞻捏实，哪有人逼着别人骂自己的，真是幼稚鬼。 杨氤拿走了盘子里剩下的面包，跑回房间锁上门。 顾瞻一开始还因为杨氤把面包全部拿走而苦笑，但当锁门声响起时，顾瞻才慌了神。 「杨氤。」顾瞻敲门：「不许锁门，把门打开。」 杨氤充耳不闻，哼着小曲吃完面包，随后躺在床上看手机。 叫顾瞻非要他骂人，在外面干着急吧。 顾瞻敲了一会门，见杨氤不开，直接去柜子里找钥匙，却发现原本放钥匙的盒子空空如也。 杨氤什么时候偷偷拿走的！ 顾瞻又着急又生气，重新回到房门前敲门。 杨氤给顾景然发了一条消息，如果他猜的没错，昨晚给顾瞻打电话，用自己威胁顾瞻的那个人，是江婉诗。 消息很快回復，杨氤看着屏幕上的问号黑了脸。 【我需要江婉诗的联繫方式，麻烦给我一下谢谢。】 杨氤换了一种说话语气发过去，这次他没有等，顾景然秒回了他。 【先生知道吗？】 【是我要，为什么要让顾瞻知道？】 顾景然心中瞭然，顾瞻不知道，杨氤瞒着顾瞻找江婉诗，绝对没什么好事。 【这件事我不能做主，你问先生要吧。】 杨氤两眼一抹黑，他要是找顾瞻要，岂不是暴露了。 顾景然是指望不上了，杨氤打电话给助理。 「帮我约一下江氏集团江婉诗。」 助理有些疑惑：「老闆，我们要和江氏集团合作吗？」 「不是，以我个人的名义，你告诉她的秘书我叫杨氤就可以。」 「好。」 助理的动作很快，不到二十分钟，他发来一条消息附加定位。 【今天下午三点。】 第77页 杨氤默默记下时间和地址，翻身下床去开门。 房门打开，顾瞻回头看他，眼睛通红。 杨氤看着顾瞻这个样子，心疼坏了，急忙蹲下身去抱他。 顾瞻没有回抱住他，只是把下巴搁在杨氤肩上，沉默不语。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锁门了。」杨氤学着顾瞻安慰自己时的动作，一下一下抚摸着顾瞻的后背。 顾瞻紧绷的后背慢慢放松下来，终于有了动作。 「你没事就好。」顾瞻紧紧抱住杨氤，力气之大，杨氤感觉他的骨头都快顾瞻弄断了。 「我以后再也不锁门了，没事了没事了。」 顾瞻抱了杨氤许久，直到有敲门声响起，顾瞻才恋恋不捨地松开了杨氤。 杨氤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拿着工具箱的男人。 「有事吗？」 男人愣了愣，看着手机说道：「没错啊，是这里啊，不是你叫的开锁？」 杨氤回头看了顾瞻一眼，对男人微微一笑：「不好意思，麻烦你跑这一趟，钱我们照付，不用开锁了。」 关上门，顾瞻从后抱住杨氤，低头在杨氤肩膀上咬了一口。 杨氤吃痛，眼泪在眼眶里滚，他挣扎了挣扎，没想到顾瞻咬的更用力，几乎要把那块肉咬下来一般。 「顾瞻，我疼...」 顾瞻闻言，立刻松了口，看着深色的牙印，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 杨氤感觉自己整个肩膀连同手臂都疼的没了知觉：「你干嘛咬我？」 「你不给我开门。」顾瞻委屈道：「不理我，也不听我话了。」 杨氤第一次见顾瞻这么委屈，顾瞻很少会在他面前示弱。 杨氤回过身，踮起脚在顾瞻嘴角落下一吻，顾瞻按着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杨氤快要喘不上来气，顾瞻才松开他。 「一会我就去把门锁砸烂。」 杨氤深知顾瞻的脾气，为了房门的安全，他必须做些事情保住它。 「哎呀，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锁门，别生气了。」 「没生气。」顾瞻眸色沉沉：「只是后怕而已。」 杨氤收起笑容，他好像玩过火了，明明知道顾瞻最害怕看不到他，他还是锁门不理睬顾瞻。 甚至把钥匙都偷走了。 「对不起顾瞻，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杨氤手足无措，除了道歉，他别无什么话可说。 顾瞻摇摇头：「你不用道歉，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那样逗你了。」 杨氤心里不是滋味，顾瞻让他骂人，一开始他还不懂为什么，但他现在明白了。 顾瞻想让他在自己面前放开，杨氤一直对两年前的事心怀芥蒂，在顾瞻面前总是小心翼翼，乖乖软软。 大一那年，顾瞻向杨氤表白后，简直把杨氤宠上了天。 杨氤渐渐开始作天作地，虽然现在杨氤也会闹，但顾瞻始终觉得杨氤放不开。 在自己爱的人面前都无法卸下伪装，难不成要戴着面具过一辈子吗？ 杨氤知道自己不管怎样，顾瞻都不会嫌弃他，但他就是别扭。 一定是抑郁症的原因，一定是。 杨氤环住顾瞻的脖子，脱下拖鞋踩在顾瞻脚上：「不要，我喜欢顾瞻，什么样子的顾瞻都喜欢。」 顾瞻微怔，抱住杨氤细瘦的腰，确定杨氤不会歪倒后，狠狠吻上去。 气氛很快上去，顾瞻把杨氤扔在床上，急不可耐地脱下他的衣服。 杨氤被顾瞻亲的晕晕乎乎，还不忘他要去找江婉诗。 顾瞻公司还有事，一个小时后他便抱着杨氤去了浴室。 「乖乖等我回来，不要再让我联繫不到你。」顾瞻亲吻杨氤的额头。 杨氤有些心虚，不敢看顾瞻的眼睛，幸好顾瞻因为着急，没太注意。 关门的声音响起，杨氤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去穿衣服。 顾瞻做的又凶又急，杨氤知道顾瞻在害怕，一直憋着没让眼泪流下来，任由顾瞻掠夺。 代价就是杨氤坐上计程车时，整个脸都白了，冷汗浸透了衣服。 计程车司机还以为杨氤是有什么要紧事，一路上踩着限速赶到杨氤要去的地方。 杨氤倒吸着气，尽量让走姿不那么怪异。 江婉诗不是什么未经世事的小女生，就算杨氤表面装的再平静，她也能看出来。 「杨先生身体不舒服，我们可以换个时间的。」江婉诗微笑道。 杨氤尴尬的笑了笑，坐下时，差点叫出来。 江婉诗看着杨氤，心里明白了顾瞻为什么这么喜欢他，杨氤确实值得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 「江小姐，我今天约你，是为了询问昨晚你和顾瞻打电话的内容。」 江婉诗没有感到意外，顾瞻不想让杨氤卷进来，但从天空顾瞻为了他打人开始，杨氤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 「不知顾总有没有和你说，他要江氏集团併入花元的事情。」 杨氤颔首。 江婉诗继续道：「昨天晚上我答应了顾总的要求，但我想为江家，为我自己，争取些利益。」 杨氤理解，自己家的企业就这么拱手让人，当然会不乐意。 只是顾瞻不会同意。 「你用我威胁他？」虽是问句，但杨氤的语气是肯定的。 第78页 「抱歉。」江婉诗说道：「我别无他法。」 「你们抓住了我什么把柄？」杨氤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照片已经全部处理掉，江婉诗只能说道：「是顾瞻在天空为你打人的照片和抑郁症。」 杨氤的手指不可遏制地一抖，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抑郁症的事情被人发现，而是照片一旦流出去，顾瞻会怎么样。 打人，喜欢同性，不管哪一件，都足以让顾瞻脱层皮。 顾瞻有手段有人脉，但他堵不住悠悠众口。 这一次顾瞻险胜一局，那下一次呢，还能这么幸运吗？ 当时在天空里的人那么多，难保其他人手里不会有照片，若是再有人拿着照片或是查到他有抑郁症来威胁顾瞻，顾瞻还能全身而退吗？ 杨氤不敢想，不敢猜。 「谢谢，请你不要把今天我来见你的事情告诉顾瞻。」 江婉诗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杨氤没有打车，他在街边走着，脑子煳成一团，想思考却一直集中不起来注意力。 他在顾瞻身边，顾瞻便会一直处于被威胁中。 可他若是离开，不止他接受不了，顾瞻也不会好过。 杨氤的手机处于静音状态，放在口袋里，一直没有拿出来。 顾瞻给杨氤打了十几个电话他都没有接，顾瞻心慌不已，给顾景然说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 杨氤回到别墅，看着满是他与顾瞻回忆的房间出了神。 他真的不想离开，真的不想让顾瞻伤心。 但以他现在的情况来看，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六十五章 明白 等他抑郁症痊癒，他再回来找顾瞻，到那时顾瞻不必为了照顾他分神，他也能同顾瞻一起面对。 杨氤除了身份证和一些日常用品，其他什么也没有带走。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顾瞻赶回来，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心便凉了半截，他没有看到杨氤。 顾瞻的手止不住地抖，摸出手机想给杨氤打电话，一条消息正好弹出来。 【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我还你一个健康的杨氤。】 眼泪夺眶而出，顾瞻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杨氤没敢回自己家，他特意从网上查了眼前这家酒店不是花元底下的，这才放心进去。 包被扔到柜子上，杨氤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一直在酒店待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要是想治好抑郁症，得去医院找医生，靠他自己基本不可能成功。 他不想离顾瞻太远，可碧海厉害的医院就那么几家，杨氤就算有心躲，也早晚会被顾瞻找到。 他给顾瞻发那条消息，就是希望顾瞻别来找他，等他痊癒，自会回去的。 床单濡湿一片，明明上午他还跟顾瞻保证，以后不会再锁门，不会再让顾瞻找不到他。 结果下午人就跑了，顾瞻很着急吧。 事实上，顾瞻已经快疯了。 顾瞻动用了这两年积攒下来的所有人脉，已经快要把碧海翻个底朝天。 杨氤没有住大酒店，而是选择了街边的一家小宾馆。 碧海说大不大，可小宾馆没有百个，也有十几家。 顾瞻坐在办公室里，面容憔悴，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顾景然看着心疼，但也无可奈何，找不到杨氤，顾瞻便会一直这样下去。 这一晚，花元集团灯火通明，而在和花元隔着五条街的一家小宾馆里，一间房里的灯光也一晚没有熄。 杨氤耷拉着眼，眼下一片乌青，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睡觉时身边有人，昨天晚上他愣是瞪着眼到天亮，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准备先去吃早餐，然后等医院开门，他便去看心理医生。 一想到要去看医生，杨氤就心慌，之前在国外，他为了再见到顾瞻，每次去见医生都当做向顾瞻迈进一步。 但现在，顾瞻就在他身边，甚至就隔着五条街而已，可他没有勇气独自去面对医生了。 杨氤木然地吃完早餐，走到离自己最近的地铁站。 一进站，他便感觉有几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只当是自己疑心，并未在意。 这个时间点，人不多，基本都是上班族，杨氤坐在靠门的位置，准备睡一觉。 医院离的较远，要过八九站，杨氤定了闹钟，睡十分钟就醒。 眼前的光被挡住，杨氤皱眉，直觉告诉他不要睁眼，但好奇心驱使着他还是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视线顺着手臂往上看，杨氤的眼睛对上了一双又担忧又生气的眸子。 这双眼睛他很熟悉，熟悉到他忍不住靠近亲吻。 「我好想你。」 只是一晚没见而已，杨氤为什么在看到顾瞻时，会这么心痛，这么思念呢。 顾瞻昨晚找不到人时，一直在想若是找到杨氤，他第一句话或是第一个动作是什么。 他当时想，一定是先骂一顿，然后再回家揍一顿。 可真真正正见到人时，顾瞻却胆怯了，他不敢说话，甚至连唿吸都放的极轻。 他生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他怕他一开口，杨氤就消失不见了。 直到感受到眼角的湿润，顾瞻才确定，这是真的，他真的找到杨氤了。 第79页 杨氤被顾瞻拥入怀中，他感觉到顾瞻在发抖，身上却滚烫。 一个不好的念头生成，杨氤挣扎着推开顾瞻，手放到他额头上感受温度。 「你发烧了。」 顾瞻不在乎他有没有生病，他只知道眼前的人将他推开了。 「你不喜欢我了吗？」顾瞻声音沙哑，一看就是许久没有喝水。 杨氤想起上次顾瞻发烧，心急如焚，待地铁停稳，拉着顾瞻往外走。 顾瞻反拉住他，眼眶通红，又问道：「你不喜欢我了吗？」 杨氤太阳穴突突直跳，满脑子都是顾瞻生病的事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顾瞻为什么要一直重复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之后我再回答你，先去医院。」 顾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这么盯着杨氤，似乎杨氤不给他答案，他便一直在这里站着。 杨氤没对顾瞻生过气，可他现在真的忍不住了：「顾瞻，我说先去医院，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你的问题重要吗？比你的身体，你的健康还要重要吗？」 顾瞻沉默半晌，沉声道：「重要。」 杨氤愣在原地，突然反应过来顾瞻问的是什么，当即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此话一出，周遭一片寂静，原本有些探头探脑往他们这边看的人，立刻收回了视线，低头打字。 杨氤的脸颊染上红晕，松开顾瞻的手腕，在落到身侧前，被人抓住。 一股力量从手腕处传来，杨氤踉跄一步，跌进顾瞻怀里。 杨氤闻到了烟味和酒味，以及顾瞻现在穿的这件衣服，是昨天他出门前穿的。 顾瞻为了找他，没有回家，看这个样子，应当也一夜未睡。 杨氤记得顾瞻不抽菸，至少他在面前不抽。 「你抽菸？」 顾瞻蹭杨氤脖子的脑袋一顿：「偶尔，以后不会了。」 从杨氤这边，正好能看到上方的站点，他眼睁睁的看着医院离他们越来越远，终究没捨得离开顾瞻的怀抱。 等顾瞻抱够了，两人手牵手下了地铁，当然杨氤脸皮薄，是不贊同牵手的，但无奈顾瞻手劲太大，他挣不开。 而且他能感觉到，顾瞻现在特别紧绷，好像下一秒杨氤就要消失一般。 顾景然倚着车门，看到顾瞻和杨氤手牵手出来时，脸一下子拉下来。 他沉默着给杨氤拉开车门，回头准备问顾瞻是他开车还是顾瞻开，他离开。 顾瞻身形一晃，一头栽下去，顾景然吓的魂差点飞了，急忙扶住他。 「瞻，你没事吧。」顾景然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他逾矩了：「先生，您怎么样？」 顾瞻摇摇头，弯腰进到车里，顾景然关上车门，跨进驾驶座启动车子。 「回家。」顾瞻哑声道。 顾景然还没应声，杨氤急忙说道：「去医院，回什么家。」 两人的命令，顾景然当然听顾瞻的，杨氤见顾景然不听，气不打一处来：「去医院，顾瞻发烧了。」 顾景然闻言，路口绿灯直接打转向灯。 「顾景然。」顾瞻看着车内后视镜里的顾景然。 顾景然没敢和顾瞻对视，手握着方向盘，装听不见。 顾瞻头疼的厉害，一个两个还不听他的，他感觉头要炸了。 「你们...」 嘴唇被柔软的东西贴上，将他骂人的话堵在嘴边。 杨氤的耳根已经红透，抓着顾瞻的肩膀，学着顾瞻从前亲他的动作，一点一点深入。 但他毕竟不常做，亲了半天都没得要领，顾瞻滚烫的手扶住他的后脑勺，反客为主。 舌尖灵活地撬开杨氤的牙关，在里面疯狂掠夺着，来不及咽下去的津液顺着嘴角滴落。 顾景然努力集中注意力，不去听后面暧昧的声音。 杨氤眼神逐渐迷离，手上使不上力气，整个上半身趴在顾瞻身上，时间一久，腰就开始发酸。 趁着顾瞻松嘴让他换气的功夫，杨氤快速说道：「我腰酸。」 顾瞻往下瞥了一下他的姿势，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让杨氤坐上来。 杨氤跨坐到他身上，看着顾瞻要继续亲他，急忙捂住他的嘴。 「不许再亲了，都肿了，我一会还怎么见人！」 顾瞻淡淡的看着他：「你觉得一会你还能见人？」 「为什么不能！」杨氤坐在顾瞻腿上，叉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顾瞻嗤笑一声，叫了前面的顾景然一声，顾景然会意，按下按钮，升起挡板。 杨氤回头看到挡板，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还有多长时间到？」顾瞻一手按着杨氤的腰，一手开始脱他的裤子。 顾景然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无声的嘆了一口气：「半个小时。」 足够。 杨氤活像砧板上的鱼肉，任顾瞻的视线从上到下看一遍，最后停在某处。 杨氤脸红的像要滴血，隔板能挡住视线，挡不住声音，杨氤咬住顾瞻的衣服，一副你随便来，他要是出一点声音就不是男人的架势。 顾瞻勾唇，滚烫的手从背上摸下去，杨氤身体一抖，要不是嘴里咬着衣服，刚才他一定会叫出声。 顾瞻的手太热了，他受不了了，顾瞻却一点不急，慢慢挑逗他。 第80页 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杨氤难耐地扭动着身体，顾瞻的手按住杨氤的后腰。 「别动。」顾瞻低头去亲吻杨氤的耳垂：「还跑吗？」 唿吸间喷洒的热气打在杨氤敏感的耳朵上，杨氤终是忍受不住哭了出来。 「你太坏了，我...我真的生气了。」 「哦。」顾瞻语气平淡，仿佛杨氤的生气在他眼里和讨论今天天气好不好一样。 杨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哪有你这样的！」 顾瞻收回手，就这么盯着杨氤，腰上的力量消失，杨氤软着身子爬起来，往顾瞻身上蹭。 「我说别动，你弄脏我衣服了。」顾瞻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 杨氤撇撇嘴：「你这衣服是昨天的，本来就脏了。」 「哦。」顾瞻突然起身，杨氤吓了一跳，往后一倒，后背撞到副驾驶座椅背。 「你原来知道你失联了一晚上。」 温情过去，开始算帐了。 顾瞻把杨氤的火点燃了，却在还没有灭火的时候，就收了手。 杨氤现下不想讨论他离家出走的问题，只想让顾瞻先给他灭火。 「别生气了，先帮帮我好不好？」杨氤抱着顾瞻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 声音之大，让前面的顾景然都不自觉的红了脸。 顾瞻抱臂，没有一点要动手的意思。 顾景然适时提醒：「先生，还有五分钟就到医院。」 话音落下，杨氤急躁起来，眼中的哀求让顾瞻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杨氤靠近顾瞻，小声说道。 杨氤这股可怜劲，确实讨到了顾瞻的欢心，可惜有这精力不如想想怎么为自己辩解。 车子直到停稳，顾瞻都没有动手，他把裤子给杨氤，让他穿上。 杨氤不甘不愿地穿上裤子，想下车和顾瞻一起进去，顾瞻拉下镜子让他看。 镜中的杨氤，头髮乱糟糟的，眼睛通红髮肿，下嘴唇还破了一块。 「在车上好好待着，再敢乱跑，我不保证明天你的腿还会不会是好的。」 顾瞻威胁完，带着顾景然进了电梯。 杨氤瘫倒在车座上，顾瞻不动手，他便只能靠时间来冷静下来。 只是他看顾瞻的样子，应当烧的很厉害，他很想去看看。 想到这里，杨氤的腿突然抽疼了一下，他毫不怀疑自己一旦离开这辆车，明天他的腿就不健在了。 顾瞻拒绝打吊瓶，只量了体温和拿了药就离开了。 顾景然落后顾瞻半步跟着，看着顾瞻微微弯曲的后背，皱起了眉头。 在地铁口前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顾瞻或许听到了，或许没听到，至少顾瞻当时是没有什么反应的。 顾景然不是个放不下过去的人，但他总感觉他的心思被顾瞻看穿了。 而在来的路上，杨氤在后面发出的动静，就是顾瞻给自己的警告。 「先生。」顾景然喊道。 顾瞻回过头：「怎么了？」 「我明白了。」 顾瞻没搭话，继续往前走，在顾景然看不到的地方，顾瞻轻轻闭了闭眼。 顾景然对他的想法，他两年前就知道，甚至更早，在他还没喜欢上杨氤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感觉。 少年人的眼神总是炽烈真挚，让他纠结，让他心痛。 他狠不下心来拒绝顾景然，便只能用这种方法提醒他，而顾景然也确实懂了。 第六十六章 生长 杨氤在他们拿药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平静了不少，见顾瞻回来也没太大反应。 三人一路无话，回到别墅顾景然便离开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顾瞻和杨氤。 杨氤脱鞋时想起，他的东西还在宾馆没拿呢，房也没有退。 「顾瞻，我先出去一趟。」杨氤把脱到一半的鞋重新穿上。 「去哪？」顾瞻站在门口问他。 杨氤当然不能说出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秘密小宾馆：「就是出去一趟，我保证不会跑，我发誓。」 顾瞻抓住杨氤的手腕，将人从门口一路拽到房间。 杨氤被狠狠摔在床上，床垫虽然软，但也经不住顾瞻的力气大啊，杨氤疼的眼泪当即流下来。 「东西会有人去收。」 杨氤心里一惊，终究还是发现了，他泄了气，躺在床上宛若一条没有生气的鱼。 顾瞻握了握拳，在去医院和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明白。 杨氤应当是听到什么，才会决定离家出走，是什么呢。 顾瞻脱掉因为杨氤在他身上扭来扭去而变皱的外套，拿着浴衣进了浴室。 现下没人看着，杨氤却没了先前想跑的心思。 他没有勇气再离开顾瞻一次，顾瞻也经不起他再一次从自己身边跑走了。 浴室里传出水声，杨氤刚才没有听到锁门的声音，他爬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拧动门把手。 水声掩盖了门锁的声音，顾瞻背对着浴室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顾瞻身材保持的很好，杨氤只是看了个背影就羞红了脸。 「可以一起洗吗？」杨氤扑向顾瞻，不在意水淋湿了他的衣服，紧紧抱住顾瞻。 顾瞻被杨氤撞地往前一倒，幸亏双手扶住墙，不然刚在医院量完体温，就又要去骨科挂号。 第81页 「要洗出去洗。」顾瞻想扒开杨氤的手，没想到杨氤死死抱着他，说什么都不放开。 「你还发着烧，本来就不能洗澡，现下洗了，万一晕倒怎么办？」杨氤从顾瞻胳膊底下钻进来，洗澡水一下子打在他的头上，让他睁不开眼。 顾瞻没有关掉洗澡水，看着杨氤因为水流太大，努力睁眼又睁不开的样子，出了神。 杨氤在离开后给他发的那一条消息，在顾瞻看来，是有人知晓了杨氤患抑郁症的事情并告诉了他。 当时给杨氤出车祸动手术的人都是可信之人，不可能会用这个威胁杨氤。 那便除了他和顾景然，只有江婉诗以及江家的人知道。 江婉诗答应过他，不会和杨氤说，那只能是杨氤主动去问的。 杨氤被淋的受不了了，手举起，在半空摸到顾瞻的胸口，轻轻拍了拍他。 顾瞻关掉淋水，杨氤擦了一把脸上的水，好歹是唿吸顺畅了。 「出去。」顾瞻直起身子，歪歪头示意杨氤赶紧离开。 杨氤不知道是脑中哪根弦坏了，闻言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离开，而是脱掉拖鞋踩在顾瞻脚上，在顾瞻唇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吻。 「杨氤。」顾瞻咬牙切齿道：「你别在这种时候点火。」 杨氤不想听到说这些煞风景的话，扶着顾瞻的肩膀堵住他的嘴。 顾瞻感受着唇上的柔软，终是没了脾气，任由杨氤亲个够。 衣服湿透，粘在身上很难受，杨氤抓着顾瞻的手臂往自己腰上放，想让顾瞻搂住他，他好脱衣服。 顾瞻勾唇，一手揽着杨氤的腰，一手直接用力把上衣撕烂。 扣子掉落在地板上，杨氤一惊，顾瞻这么生气的嘛。 想到这一点，杨氤吻的更起劲了，好像生怕他一懈怠，顾瞻就要骂他。 顾瞻的手指插进杨氤的头髮里，按着他的脑袋，不让他乱跑。 反客为主，顾瞻掌控节奏，一步一步深入。 一滴水流到杨氤的眼睛里，杨氤眯着眼，手放在顾瞻胸口上推搡着。 顾瞻捉住杨氤作乱的手，拽到杨氤身后压着。 后背是冰凉的墙壁，前面是发着烧，身体滚烫的顾瞻，杨氤突然有些后悔来招惹顾瞻了。 无非就是被顾瞻骂一顿，严重的话打一顿，杨氤觉得他撒撒娇就过去了。 但现在事情已经偏离他预想的轨道，一旦开始，就回不来。 「杨氤，我提醒过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惹火。」顾瞻指腹摩挲着杨氤微微红肿的嘴唇：「你付不起代价。」 杨氤胆小但嘴硬，闻言仰头回怼道：「你怎么知道我付不起？」 杨氤的小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顾瞻的眼睛，杨氤选择这种时候来勾他，不就是怕挨骂嘛。 可惜就算杨氤再怎么献殷勤，他都逃不过一顿骂。 顾瞻没怎么狠下心来骂过杨氤，若是顾景然或是公司那些员工犯错，早就被他骂八百回了。 「杨氤，你逃不掉。」顾瞻拿过架子上的工具，脱下杨氤裤子：「身体和精神都逃不掉。」 杨氤身体已经软的一塌煳涂，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顾瞻把他放到床上，关掉屋内的大灯，只开着床头灯。 「你从江婉诗那里听到了什么？」顾瞻压在杨氤身上，从额头一路往下亲。 杨氤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顾瞻太坏了，他从来没有觉得顾瞻这么坏过，哪有人看着另一半那样，还给沖厕所。 杨氤脸都丢尽了，他在心里暗暗决定，他今天不会再和顾瞻说一句话。 但下一秒，杨氤便忍受不了喊道：「不要，顾瞻，不要碰那里。」 顾瞻身形一顿，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看向他，似乎在想若是杨氤嘴里再吐出一个「不」字，他就兽性大发，直接把杨氤生吞活剥。 杨氤咽了一口唾沫，身体非常诚实的开始向顾瞻表达他现在的情绪。 顾瞻搂着杨氤的腰让他坐起来：「回答我的问题。」 杨氤的手虚虚抓着顾瞻的手腕，怯怯的问道：「我要是骗你，你会对我做什么？」 顾瞻想了想，起身出房间，杨氤竖起耳朵努力听了半天，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不多时，顾瞻拿着一根棍子回来，随手扔在了地毯上。 在本就不明亮的房间里，一闪而过的棍子落地，发出的闷响让杨氤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杨氤看清了那根棍子，那是拖把的杆，顾瞻把拖把拆了。 「顾瞻，别...」杨氤向床边靠去，顾瞻抓着他的脚踝把人拉回来。 「我怕...呜...」杨氤因为这根棍子，心理防线被顾瞻击破，大声哭了出来。 「你...你...怎么捨得拿这么粗的棍子打我...」杨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全是眼泪，一直在往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床头垫。 顾瞻跪坐在床上，语气平淡中带点不易察觉的戏嚯：「为什么不捨得？你都捨得离家出走，我为什么捨不得打你？」 「打又打不坏，我怕什么。」 「怎么可能打不坏！」杨氤指着地上的棍子：「那么粗，打一下我腿就断了。」 顾瞻轻挑眉头，对于杨氤的小孩子脾气，他平时或许会哄一哄，但今天他不会说一句软话。 第82页 他要让杨氤把今天的害怕刻进骨子里，让他以后一有离家出走的念头，就会想起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顾瞻捡起那根棍子，放在手里掂了掂。 杨氤的心随着顾瞻的动作，一上一下，起伏不定。 「既然害怕，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顾瞻向杨氤招手：「过来。」 杨氤摇头：「我不过去，你把棍子丢掉。」 顾瞻失笑，把棍子放到床边，双手摊开让杨氤看，杨氤缓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爬过去。 「说话。」 杨氤揪着被子，垂着头小声说道：「她告诉我，她有天空你打架和抱我离开的照片，还知道我有抑郁症。」 「把头抬起头。」顾瞻声调大起来，把杨氤吼的浑身一抖，立刻抬起了头，只是眼睛还是到处瞟，不敢看顾瞻。 顾瞻捏着杨氤的下巴，强迫杨氤直视他：「看着我，杨氤，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如果江婉诗手里还有照片，他会直接给你看，而不是说。」 「还有抑郁症是什么绝症吗？不能治吗？回答我！」 杨氤一激灵，当即大声回道：「不是绝症，能治。」 「可...」杨氤的声音又低下去：「她没有，不代表那天晚上在天空里的人没有，我不能让你进退两难。」 「我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的累赘。」 杨氤握住顾瞻捏自己下巴的手腕，声音发颤：「顾瞻，我想和你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一直躲在你身后，当一个花瓶。」 「对不起，我可能是真的没有脑子，一遇到关于你的事情便乱了分寸，但我能确定一件事。」 杨氤眼中已经没了泪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顾瞻时，带着爱慕，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勇气。 「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你这般好的人，我永远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杨氤说完，自己先笑了：「很可笑吧，事实上我就是个花瓶，或许说花瓶都是抬高我自己，但我对你的爱不假，此心不渝。」 顾瞻没有插话，就这么静静听完，看着杨氤把床边的棍子塞到他手里，心里一时间涌上一阵说不出的情绪。 杨氤在他面前太过自卑，甚至已经到了瞧不起自己的地步，顾瞻不确定他的抑郁症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种心理造成的。 但他能确定，如果杨氤这种思想不转变，他们之间的感情终究会走到尽头。 感情中，一方若是一直处于弱势，另一强势方便会蹬鼻子上脸。 最后不是强势方腻了，就是弱势方忍受不了离开。 顾瞻不是神仙，他做不到永远理智，他总有失控的时候，到时候便是他们感情结束的时候。 「杨氤，我从未觉得你是花瓶。」顾瞻扔掉棍子，抱住杨氤：「你不是花瓶，你是我的杨氤，是那个拼尽全力从泥潭上爬出来，是那个以一首尚不成熟的原创钢琴曲就能获得满场掌声，是那个在异乡靠自己努力拼出一片天地的杨氤。」 「是我的未婚夫，是我的宝宝。」 杨氤从来没想过，他在顾瞻心中竟是这般形象。 他真的这么厉害吗？ 心里像有一株早已枯萎的树苗重新浇水生长起来一般，让杨氤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这个世界有顾瞻，便是美好的。 杨氤近乎虔诚地吻上顾瞻的唇，伸出舌尖轻轻舔顾瞻的嘴唇。 「谢谢你顾瞻，谢谢。」 顾瞻救了他三次，如果没有顾瞻，他在第一次坠入深渊时或许人生就已经毁了。 是顾瞻给了他生的希望，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顾瞻...」杨氤眼眶里蓄满眼泪：「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宝宝。」 那根让杨氤害怕的棍子早已不知道滚到哪里，顾瞻今晚比以往都要兇狠。 杨氤任由顾瞻掠夺，是他让顾瞻受委屈，担忧了一晚上，他活该受着的。 第二天直到中午，杨氤才睁开沉重的眼皮，身体每一寸传来的疼痛，都在告诉他，他昨晚受到了什么「非人」的待遇。 杨氤艰难地爬起来，这次他有经验，直接从床上爬到地毯上，穿好拖鞋后，慢慢扶着床站起来往外走。 顾瞻没在外面，杨氤失魂落魄地走到餐厅，想找些吃的。 餐桌上摆着一张纸条，看字迹是顾瞻写的。 「去墙边站着，等我回来。」 杨氤看完，仿佛对顾瞻要自己罚站早有预料，拖着不太好使的腿挪到墙边站好。 没过多长时间，顾瞻回来，杨氤没敢回头看，乖乖盯着墙。 顾瞻没理他，径直去了厨房。 杨氤听到厨房里发出的声响，这才敢回头去偷看顾瞻。 顾瞻像是感受到目光一般，突然回头看过来，杨氤一时躲闪不及，和他撞了个正好。 「过来。」 【作者有话说】：马上完结喽～ 第六十七章 夫人 杨氤听到顾瞻的话，当即迈腿要过去，却忘了他本来就腿软，又站了这些时候，腿早就没有力气。 眼见着要一头栽在地上，杨氤抗拒着本能，把双手背在身后。 耳边响起奔跑的声音，杨氤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耳朵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皱起了眉头。 第83页 「想要手，不要脸是吧？」顾瞻捏着杨氤耳朵的手陡然用力：「你能耐啊杨氤，非逼我打你一顿才老实是吧。」 杨氤不可遏制的想起昨晚那根棍子，他出房间之前，好像看到它就在地上躺着。 「我不是...」杨氤害怕的不行，抓着顾瞻的手腕，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去拿那根棍子。 「行了。」索性顾瞻没太计较，拉起杨氤让他坐在椅子上吃饭。 吃到一半，杨氤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顾瞻。 「顾瞻，我的抑郁症...好像...好一些了...」 肉片掉到桌子上，顾瞻抬头看着杨氤，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什么意思？你...」 杨氤摸着自己的心口，说出他的感觉：「就是没那么想...」 杨氤咬了一下舌尖，「死」字被自己囫囵吞进肚子里。 「想什么？」顾瞻一脸焦急，恨不得自己有读心术。 杨氤肯定不能说自己在顾瞻身边这段时间里，还是会有想死的念头蹦出来。 顾瞻见杨氤不说话，终是耐心告罄，筷子在桌子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响声。 顾瞻皱起眉，眼神阴沉，似乎在想该用什么方式让杨氤开口。 杨氤在顾瞻极具压迫感的眼神下，放在腿上的手虚虚地握成拳，后背被冷汗浸透。 但他还是没有说实话，他不能，也不愿再让顾瞻伤心。 「没那么爱胡思乱想，睡眠也好了很多。」杨氤的心怦怦直跳，在顾瞻面前撒谎，他好像还是第一次。 顾瞻依旧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说的是否是真的。 杨氤神色自然，只有藏在桌下的手才能看出他的紧张。 在这漫长窒息的寂静中，顾瞻收回视线，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今天下午去医院。」 「可你不是...」杨氤在顾瞻的眼神下噤了声，乖乖坐好吃饭。 他昨晚昏昏欲睡时，听到顾瞻和顾景然打电话，聊的是今天下午开会要讲的内容。 重要会议推掉，就为了陪他去医院复查，杨氤有些后悔这个时候跟顾瞻说自己的感觉。 他想劝顾瞻，可顾瞻不让他说话，杨氤感觉手里的包子都不香了。 他现在和古代那些魅惑君主，让君主不务正业，整日和自己一起在床上打滚的妖妃有什么区别！ 顾瞻不知道杨氤现在脑子里在天人交战，吃完饭他便去书房处理事务，留杨氤一人在餐厅。 杨氤三两口吃完，跑到厨房里给顾瞻做了一杯咖啡后，走到书房门前，敲响房门。 「进。」 杨氤把咖啡放在不会被顾瞻不小心碰到，但又不耽误顾瞻拿的地方。 「我可以在这里陪你吗？」杨氤对顾瞻电脑上的东西不感兴趣，他只对顾瞻感兴趣。 「随你。」 杨氤找了一块垫子铺到顾瞻身边，在上面盘腿坐下，脑袋搁顾瞻大腿上看手机。 可能是今天下午会议取消，顾瞻上午事情格外多，揉杨氤脑袋的次数大大减少。 杨氤不满地撅起嘴，自顾自的生闷气，但没有打扰顾瞻。 顾瞻似乎是忙完了，缓缓唿出一口气，手放在杨氤脑袋上揉着。 「出去吃，还是我做？」 杨氤躲开顾瞻的手，气唿唿道：「我还当你太热爱工作，都忘了还有我这个人了！」 顾瞻稍加一猜，就大概知道杨氤是为什么生气。 工作太投入，怠慢着小祖宗了。 顾瞻俯下身，和杨氤接了一个甜甜的吻：「你今天又是对我隐瞒，又是生我气的，我是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了吗？你要这么对我。」 他还无辜上了！ 杨氤看着顾瞻可怜兮兮的眼神，气的牙疼，抓着顾瞻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顾瞻无奈的嘆了一口气，手指插进杨氤的头髮里，轻轻地抓了抓。 门口响起一声猫叫，日月探头探脑地走进去，扑到杨氤怀里。 书房这里，顾瞻当时和杨氤说的便是不许日月进来，这里面有些东西重要，他怕日月会撕坏。 杨氤看到日月时，便知道完蛋了，他怎么没把门关好啊。 「我马上把它抱出去！」 顾瞻松开杨氤，向后靠在椅背上，等着杨氤的动作。 杨氤抱起日月就往外跑，日月没进来过书房，觉得新奇的很，在杨氤怀里挣扎半天，终于在杨氤马上到门口时，从杨氤怀里一跃而下。 「日月！」杨氤心下警钟大震，眼见着日月跳上桌子，优雅地走到顾瞻眼前，脚踩在了刚刚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上。 杨氤一拍额头，不敢去看顾瞻的神色，他估计和锅底没什么区别了。 事实上，顾瞻很平静，他看着耀武扬威的日月，目光柔和下来，还伸手顺了顺它的毛。 「过来，在那站着干什么。」 杨氤听到顾瞻的声音才回过神来，看着顾瞻怀里的日月，杨氤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我以为你会生气的。」杨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靠着桌子摸日月。 「日月是我送给你的，从它住进来我就已经做好它会进我书房捣乱的准备了。」顾瞻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子。 「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那里面了。」 杨氤一听就知道他又被顾瞻耍了，气恼道：「你早就做好了准备，干嘛不和我说，它跑进来的时候我吓的心脏都差点停了。」 第84页 顾瞻低声笑起来，身体抖的连怀里的日月都不满了，撒丫子跑出书房。 日月离开，顾瞻的怀里便空了出来，杨氤趁机跨坐到顾瞻腿上，占据他的怀抱。 看着和八爪鱼一般扑在自己怀里的杨氤，顾瞻失笑道：「怎么连日月的醋都吃？」 「哪有！」杨氤捂住顾瞻的嘴：「我只是看你怀里有点空，来给你填一填而已。」 顾瞻挑眉，点点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杨氤瞪着他，直到顾瞻收起了那欠扁的表情。 「前一段时间郑教授回国了，我和他约了下午三点。」 杨氤患抑郁症两年，对于心理这方面的东西，也知道不少，听到这位教授姓郑，便觉得有点耳熟。 「是在心理领域这方面很厉害的那位郑教授吗？」 顾瞻颔首，郑教授研究心理学很多年，尤其是对于抑郁症有自己独特的治疗方法，本来想着郑教授一回国，就和他约时间。 没成想，时间还没约上，杨氤先跑了。 「你和他认识吗？」这种领域拔尖的人物，诊费和时间都是很贵的，如果顾瞻和他不认识，那为了约到他一定下了很大的功夫。 顾瞻摇摇头，他不认识这位郑教授，花元虽然做医药方面的生意，但只限于提供医疗器械。 这位郑教授，是李医生告诉他的，他让顾景然要到教授的联繫方式，亲自去交谈的。 在杨氤的事情上，他不会假手于人，虽然过程挺曲折，还挨了几顿骂，但结局是好的。 两人没有在家做饭，而是选了一家火锅店在里面吃的满头大汗。 吃过饭，顾景然开着车先往前走，他们两人在路边走着消食。 顾瞻好像对吃过饭要消食这件事格外重视，杨氤有时吃过饭不想动，跟顾瞻撒娇打滚都不管用，该动还是要动。 所幸有顾瞻牵着他的手，也不是不能走走。 「杨氤，如果这次结果是往好的方向迈步，我们多去外面演出怎么样？」 杨氤闻言一愣，顾瞻是嫌他在家里蹭吃蹭喝还不干活，终于忍不了要把他丢出去工作了吗？ 眼眶顿时就红了，杨氤扁着嘴，一脸委屈，顾瞻不明所以，握着杨氤的手多用了几分力气。 「怎么了？不想出去吗？」顾瞻抹掉杨氤眼角的泪花：「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别哭啊。」 「你是不是嫌弃我吃的多，还不干活，给你添麻烦了...」杨氤顾及这是在大街上，忍着眼泪没有流下来。 顾瞻毫不怀疑，这要是在家里，杨氤早就哭的泣不成声。 「怎么会呢，宝宝？」顾瞻把杨氤搂在怀里，安抚道：「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你吃的也不多。」 「何况我要是连你这么小一个人都养不起，还怎么娶你？」 听到「娶」字，杨氤心里那点委屈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害羞。 「你在外面说什么啊...」杨氤轻轻打了顾瞻一下，甩开顾瞻的手，上了不远处顾景然刚停下的车。 走过谘询所的大门，杨氤突然心慌起来，原本就白皙的脸更显苍白。 顾瞻感觉到杨氤的异样，捏了捏他的手指：「我一直在。」 杨氤的嘴唇已经毫无血色，在拧动门把手之前，他回头看向顾瞻。 顾瞻微微一笑，无声的向杨氤对口型。 「我等你。」 杨氤深吸一口气，右手紧紧攥成拳，推开门走进去。 顾瞻在外面坐立不安，每过五分钟十分钟就看一眼紧闭的门。 顾景然站在一旁，想动手直接把顾瞻摁在椅子上，但他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顾瞻现在是顾家掌权者，他是顾瞻的下属，不能再这般对顾瞻了。 「先生，您休息一下吧。」顾景然劝道。 顾瞻抿唇，没理睬顾景然，他一颗心全系在杨氤身上，让他如何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瞻无数次想冲进去，却在最后硬生生停下。 门锁突然发出声响，顾瞻霍地抬起头，与出来的杨氤对上视线。 「怎么样？」顾瞻摸着杨氤的脸问道。 杨氤笑了笑，拉着杨氤离开了谘询所，回到车上，顾景然识趣的没有上车，而是在外面站着。 「到底怎么样？」顾瞻快急疯了：「杨氤，你同我说一说。」 杨氤握住他的手，歪歪头：「郑教授说我现在是轻度抑郁了，之后如果不出现会留下阴影的刺激，保持现在的心情，我很快就能好了。」 顾瞻闻言，眼泪夺眶而出，他紧紧抱住杨氤，泪水打湿了杨氤的衣服。 杨氤回抱住他，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顾瞻，我终于可以和你正式在一起了。」 顾瞻重重的点头，他终于可以和杨氤去领证了。 两人没有哭很久，顾景然接到电话，实在没办法的打断了他们。 「先生，江小姐去花元找你，说有事要商议。」 顾瞻松开杨氤，拿出纸巾擦拭他脸上的泪痕：「跟我去公司还是回家？」 「嗯...」杨氤想了想：「我先和助理说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等我安排好去找你可以吗？」 「可以。」顾瞻看向顾景然：「这里离花元不远，我自己过去就好，景然跟着杨氤吧。」 顾景然颔首，他就算再不愿意和杨氤待在一起，但顾瞻的命令他必须要听。 第85页 杨氤探着脑袋等顾瞻的背影消失不见，才回头和顾景然说走。 等和助理聊完，天已经暗下来，杨氤下了车，看着高到都数不清有多少层的花元集团，心里萌生了出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那是一种自卑又骄傲的情绪。 顾景然停好车在他身后站定，似乎是在等他先进去。 杨氤压下心中的异样，对顾景然一笑：「你不用这样，我们没有什么身份之别。」 顾景然像是被杨氤的笑容烫到一般，匆匆移开视线。 「先生和我说过，等你...痊癒便去国外领证，所以你现在已经是准顾家夫人了。」 杨氤咳嗽起来，他从来没想过，「夫人」这个词还能按在他的身上。 「那个...别叫我夫人成吗？」杨氤脸色很不好：「我不喜欢这个称唿。」 顾景然会意，垂头道：「小先生。」 杨氤一脸无语，算了，小先生总比夫人要好。 第六十八章 家人 杨氤抬脚走进去，他身后跟着顾景然，一路畅通无阻，在上到顶层后，杨氤回头问道。 「顾瞻在哪个屋？」 顾景然一指走廊尽头的那间屋子，杨氤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顾瞻正好拿着文件出来。 杨氤好几个小时都没有见到顾瞻，想念的紧，没注意这一层还有人，奔着顾瞻就跑过去。 顾景然拦他的手只摸到了他的衣服。 顾瞻还没看清那道黑影是谁，就被人扑了个满怀，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杨氤像树袋熊一样扒在顾瞻身上。 员工们面面相觑，随后齐齐低下头装看不见。 杨氤捧着顾瞻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声音之大，让员工区里面还单身未谈恋爱的女生红了脸。 顾瞻眼神示意顾景然来收地上的文件，然后身上挂着「树袋氤」转身进了办公室。 顾瞻把门关上的一瞬间，员工们齐齐离开工位，围着顾景然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景然，那个男生和顾总什么关系啊？」 「这还用想，看他们两个这样子，情侣无疑啊。」 人群中响起一片起闹声。 顾景然头疼的不行，收拾好地上的文件，瞪了他们一眼：「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公司不允许议论上司。」 这些员工天天和顾景然打交道，根本不怕他，听到他这么说，几位女员工纷纷笑起来。 欲盖弥彰，更显心虚。 顾瞻把杨氤放到沙发上后，走到桌前坐下工作。 杨氤见顾瞻不理他，气恼道：「工作工作工作，这都几点了，你就不能休息一下吗？」 顾瞻闻言，掀起眼皮看他，语气带了些挑逗：「你撞我的时候，有注意到旁边吗？」 杨氤微怔，什么旁边，他满心满眼都是顾瞻，怎么可能注意到旁边。 「旁边...有什么？」杨氤磕巴道。 顾瞻勾唇，走到杨氤身前，双手撑着沙发，将他圈在自己怀里。 「至少有十个人看见你扑到我怀里的场景。」 杨氤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顾瞻恶劣的小心思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等逗够了，顾瞻把杨氤抱进怀里，安抚着他：「没事的，我和他们说过我有未婚妻。」 「这个未婚妻，不是江婉诗，是你，一直是你。」 花元集团上下，连保洁阿姨都知道顾瞻有未婚妻，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而今天，他们终于见到了，这位未婚妻肤白貌美，身材匀称，看起来性格应该很好。 一夜之间，杨氤飞扑进他们不苟言笑，严肃认真的顾总怀抱里的故事，在员工群里传开。 杨氤还不知道他已经出名了，他现在正在承受难以启齿的事情。 一声声低喘从杨氤嘴里泄出来，杨氤双腿发抖，像筛糠一般，整个身体软成一滩，在沙发上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顾瞻...受不了了...别...我知道...错了...」杨氤的声音断断续续，顾瞻俯身亲吻他的眼角，还顺便伸出舌尖把杨氤眼角的泪花带走了。 「忍一忍，办公室的门可不隔音。」 顾瞻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杨氤听到他的话，声音果然小了很多。 当然真正的原因，是杨氤脸皮薄。 顾瞻的轻笑传进杨氤的耳朵里，杨氤一张脸憋的通红，身体呈现淡淡的粉色。 「你真的...很讨厌...」 杨氤用尽全身力气向顾瞻胸口砸了一下，可惜顾瞻感觉这和被羽毛扫了一下没有区别。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顾瞻的牙齿在杨氤的锁骨上轻轻啮咬：「怎么还怨起我来了呢？」 杨氤撅起嘴，可怜兮兮的看着顾瞻，希望顾瞻能做个人。 「这可怜劲跟谁学的？」顾瞻失笑：「实在是...让人很有欺负的欲望。」 杨氤一下子泄了气，顾瞻的恶劣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像，他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比较好。 顾瞻的办公室平常倒是会有人进来汇报工作，但今天晚上像是专门给他和杨氤准备的一般，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来打扰他们。 以至于顾瞻没注意到时间，等弄完，外面月亮都已经挂了很长时间。 杨氤全身上下青青紫紫，嘴唇还破了一块皮，他侧躺在沙发上，暗暗发誓至少三天，他都不可能再理顾瞻。 第86页 顾瞻收拾好东西，打开办公室的门想找一下顾景然。 走廊漆黑一片，只有尽头的小灯还开着，应该是专门给他们开的。 顾瞻开门时感觉到地上有什么东西，拿起一看，是车钥匙。 「宝宝，回家了。」顾瞻转身，准备去扶杨氤，没想到杨氤拍开他的手，自己扶着沙发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顾瞻无奈的看着杨氤，等他走出办公室，关掉灯并锁上门。 黑暗中，杨氤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啊」了一声，顾瞻从后搂住他的腰，让他免受了磕在地上时的疼痛。 「不要你扶。」杨氤挣开他的手：「你比磕在地上狠多了。」 杨氤的小脾气闹个没完，顾瞻没了耐心，直接将他打横抱起，走向尽头的小灯。 杨氤的脚在空中踢了两下，下一秒顾瞻的声音就从上面传来：「别动，再动回家就自觉把那根棍子找出来。」 「暴君。」杨氤嘟囔了一句，头埋进顾瞻的怀里，闭上眼睛休息。 既然逃不掉，就选一个舒服的姿势，亏什么都不能亏待自己。 杨氤自以为顾瞻没有听到，但顾瞻的嘴角早已轻轻翘起。 他若是暴君，那怀里的人便是妖妃喽。 杨氤的抑郁症好了很多，顾瞻也慢慢放下心来，在公司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杨氤早上醒来，旁边的床早已凉透，晚上都已经睡熟，顾瞻才回来。 杨氤对此很是不满，但他知道，江婉诗家里的公司崩的很严重，顾瞻为了救江氏集团，可谓是人力物力全用上了。 想通这一关卡，杨氤便没有闹，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等顾瞻回来，也经常因为熬夜等顾瞻，而被顾瞻训。 但杨氤觉得这样很幸福，有一盏暖灯是为所爱之人的留的，有一桌热菜是为所爱之人做的。 等杨氤情况稳定下来，顾瞻便建议他可以接一些演出试试。 一开始杨氤每场演出顾瞻不管多忙都会去，到后来杨氤的演出渐渐不止在碧海，杨氤的抑郁症也越来越轻。 杨氤便不让顾瞻再去，顾瞻太累了，公司和家两头跑，还要为了他，浪费自己的休息时间看他演出。 时间慢慢过去，两人在一天都见不到几面的相处模式下，度过半年。 再次来到郑教授的心理谘询所，杨氤已经没有之前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轻松。 他能感觉到，他的抑郁症已经完全好了，这次之后，他就能和顾瞻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房门紧闭，顾瞻把手机静音，不接收外来一切电话和信息，专注的看着房门。 这次杨氤很快就出来了，他站在门口，朝顾瞻笑。 「怎么样？」顾瞻已经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可在杨氤出来的那一刻，他还是慌了。 这半年，他也知道自己给予杨氤的时间太少，他已经努力压出时间来陪杨氤了。 可他还是觉得不够，杨氤很需要陪伴，他一直都知道的。 他有时甚至想把花元转手给顾景然，自己当甩手掌柜，带着杨氤去全球旅游。 每次凌晨回来，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那小小一团，他就心痛不已。 他不敢奢求杨氤能完全痊癒，他要的，只是没有加重的诊断结果。 顾瞻已经想好，待这次杨氤检查完，他便休假，带着杨氤出去玩。 杨氤扑进顾瞻怀里，脑袋在胸前蹭来蹭去，顾瞻听他轻声说道：「顾瞻，你再也甩不开我了。」 顾瞻的眼泪顿时落下，抱着杨氤哭的像个孩子，杨氤眼中亦有泪花，手紧紧抓着顾瞻的衣服。 这一刻，顾景然彻底释然了，他很开心顾瞻能找到挚爱，也为杨氤感到开心。 他离开了谘询所，倚着车门点了根烟。 顾景然没有菸瘾，跟在顾瞻身边后，他更是一口烟都没有抽过，如今一抽，烟味呛的他直咳嗽。 这样挺好的。 顾瞻捏了捏杨氤脸颊的软肉：「真的都好了？」 杨氤点点头，拿出郑教授开的诊断书给他看：「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顾瞻拿过诊断书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确定杨氤真的痊癒了后，抱起杨氤转了一圈。 杨氤双脚骤然离地，吓的他抱紧了顾瞻的脖子。 「记得。」顾瞻吻上杨氤的嘴唇。 我们去国外领证，我们终于可以成为法律认可的家人了。 江氏集团在这半年里，也慢慢运行正常，江婉诗按照约定，将江氏集团併入了花元。 顾瞻没有做的很过分，江氏集团还是由江婉诗管理，只是上面挂着花元的名字罢了。 公司运行正常后，江婉诗除了向他汇报工作外，没有再说其他的。 顾瞻懂她的意思，她没有主动提及，从前的婚约彻底作废，永不再提。 待一切尘埃落定，顾瞻立马带着杨氤去了国外，留顾景然一个人在花元累死累活。 顾瞻的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不管是谁，休想打扰他和杨氤的二人世界。 两人在要领证的城市先玩了几天后，才开始收拾打扮，准备去当地可以办理结婚证的地方。 「宝宝，我们要出发了，你好了没有啊？」顾瞻在门口边换鞋，边喊道。 杨氤急匆匆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领带。 第87页 「这个不好看，这个搭，系这个。」 顾瞻任由杨氤折腾，一脸宠溺的看着他，还时不时地揉揉他的脑袋瓜。 杨氤换好领带，觉得顺眼多了。 「就这样，出发吧！」 顾瞻刚把车停下，杨氤就兴高采烈地下车，跑到门口向顾瞻招手。 顾瞻熄火，走到杨氤身边，揽着他的腰进入里面。 他们是根据国内的说法选的日子，但是他们进来后便发现今天人格外的多。 顾瞻询问旁边坐着的一位男士，男士见他们不是本地人，热情的向他们说明。 原来今天是他们本地人的结婚日，在这一日结婚的人，都会得到他们的信仰保佑，护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杨氤毕竟在国外待过两年，顾瞻与那人说的又是英语，他们的交谈，他听了个全。 「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不枉我看了一周的日历。」杨氤在心里骄傲的说道。 人太多，顾瞻和杨氤等了许久，期间杨氤饿了，顾瞻出去给他买了些吃的。 顾瞻离开后，杨氤靠近刚才给他们解释的那位男士。 「你好。」杨氤用流利的英文与他交流：「请问一下，今天这个节日，送给另一半什么样的礼物能表示满满的爱意？」 男士早就看出他们两个是一对，眼中没有鄙夷，认真给他解答：「我们这里有一种花，花开很漂亮，花期正好也是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们这里的人都把它当做表达爱意的花。」 「请问哪里有卖的？」杨氤算着时间，顾瞻应当快回来了。 男士一指门口一位老奶奶：「她那里就有这种花。」 杨氤道了一声谢，跑到老奶奶身前，仔细挑选花，待选好后，让奶奶帮忙包装好。 等顾瞻回来，他看着杨氤满脸写着「快问我」三个字，无奈的轻笑一声。 「先吃点，等弄完，我们再去吃。」顾瞻注意到杨氤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他没着急拆穿，而是给杨氤撕开包装，放到他嘴边。 杨氤张嘴咬了一小口，炸肉的香味在嘴里散开，杨氤满足的小声哼哼起来。 顾瞻失笑：「现在可以告诉我后面藏着什么了吗？」 杨氤捧起那束花，对顾瞻认真说道：「我杨氤，今天正式嫁给你了，顾瞻先生接受我吗？」 「虽然我身高不够高，长的也不好看，但我会爱你，永远永远爱你，绝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磨掉我对你的爱。」 「这样说，显得我有些心虚了。」 杨氤捧花的手弯下去，没了底气，突然一只手抚上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压在他的嘴唇上。 「我说过，你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关其他。」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到这里顾总和杨小氤的故事就结束了，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番外会连着更新哦～ 第六十九章 番外：上下班和婚礼 一、上下班 自从两人领完证回国后，便又开启了聚少离多的日子。 杨氤刚结束一场演出，急匆匆回到后台找到助理要他的手机。 「老闆，在你演出的时候，有一个人一直在给你打电话，好像挺着急的。」助理心虚地摸摸鼻子。 杨氤离开后台前告诉过他，如果有人给他打电话，一定要和他说，就算他还有一分钟要上台，也要告诉他。 电话是杨氤上台前五分钟打过来的，助理看着手机上的备註是嘴毒专业毕业者，直觉这电话要是让杨氤接到了，恐怕会影响一会上台的心态。 于是自作主张没有和杨氤说。 杨氤看着手机上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心都凉了半截，身下某处突然一下抽疼。 「你先出去一下，帮我看着人。杨氤对助理道。 助理应了一声，忙不迭地离开。 杨氤深唿吸好几次，才终于让惨白的脸变的有了些气色，指尖点下视频通话的按钮。 几秒的等待中，通话被对方挂断，杨氤的心咯噔一下，立刻又打了一遍。 这次顾瞻没有再挂断，接通视频，摄像头是朝向天花板的。 杨氤也不知道顾瞻能不能看到，他把手机摆正，放在自己面前。 「对不起。」杨氤微微垂着头，视线落在下方的红色挂断键上，不敢抬眼看。 看也看不到顾瞻，还不如让顾瞻看到自己良好的认错态度。 视频那边没有人说话，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杨氤等了一会，怀疑顾瞻根本就没在旁边。 杨氤大着胆子把手机放在自己耳边，仔细听里面的声音，突然一道凉凉，压着火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连五分钟都没有坚持到。」 杨氤一下扁了嘴，眼眶渐渐红起来：「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瞒着你出来是我的错，但我不是看你太累了，不想打扰你嘛。」 顾瞻嗤笑一声，沉声道：「那我还要感谢你是吗？」 「不用不用。」杨氤的头摇的像拨浪鼓，声音软下来，撒娇道：「阿瞻，别生我气了么，我真的知道错了...」 顾瞻看着平放在桌上的手机，揉了揉眉心，眼下一片乌青：「你如果真的知道错误，现在就不会跟我在这里撒娇求饶。」 杨氤听懂了顾瞻的弦外之音，急忙把视频切出去，买了离现在时间最近的航班。 第88页 「我马上回去，你等我！」 飞机落地，杨氤回头沖助理喊道：「帮我把行李放到家门口就好，谢谢。」 助理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 杨氤拦下一辆计程车，让师傅尽可能的开快一些。 待杨氤一路跑到最高层打开顾瞻的办公室门时，顾瞻在椅子上睁开眼，朝他勾手。 不知道是时间太晚，还是顾瞻给他们放了假，杨氤上到顶层，一个人都没有见到，连顾景然都没看见。 能给自己求情的人不见了，杨氤无声地嘆了一口气，慢慢挪过去。 顾瞻看着杨氤这和乌龟一样的移速，屈指敲了敲桌子：「十秒。」 不用十秒，杨氤听到顾瞻的话后，两秒便跑到了顾瞻面前。 「坐。」顾瞻盯着杨氤的眼睛，语气平静。 杨氤环顾了一圈顾瞻周围，除了顾瞻坐的那把椅子外，哪里还有座位。 难道是让他坐在桌子上，还是坐在顾瞻的腿上。 杨氤终究是没敢坐顾瞻腿上，往后一靠，半边屁股坐在桌子上。 等坐好看向顾瞻时，杨氤才发现顾瞻神色憔悴，那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指腹轻轻摩挲眼下那一片乌青，杨氤心疼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杨氤，这是第三次。」顾瞻拽下杨氤的手，用力握紧，杨氤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叫出声。 「你之前答应过我，不会再有下一次。」 顾瞻用力之大，像是要把杨氤的手骨直接捏碎一般。 「对不起...」杨氤疼的浑身发颤，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顾瞻。 顾瞻没有接，淡声道：「什么？」 「...礼物...」杨氤尝到一股血腥味在自己嘴里散开，应该是嘴唇咬破了吧。 顾瞻看了他很久，终究是接过盒子，松开了手。 杨氤捧着手，轻轻吹气，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缓解疼痛。 顾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纪念章，是他曾经最喜欢的篮球运动员的纪念章。 「为了这个...」顾瞻晃了晃手里的纪念章：「一声招唿都不打的就跑了？杨氤你真的是...呵...」 杨氤看顾瞻这样子，怕是会直接把这纪念章当垃圾扔了，急忙握住顾瞻的手，将那枚纪念章护在手心里。 「我不想你留下遗憾，什么都没说就离开是我的错，你不要迁怒它。」 顾瞻任由杨氤握着他的手：「半年，不许再去碧海之外的城市演出，我联繫了青利大学的校长，他会给你安排工作。」 「每天上班下班都由我来接送，只要没课就把视频挂在那里，再敢跟我玩失踪，我让你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除我之外的第二个人。」 「懂了？」 杨氤当即点头，第一次失踪去国外给顾瞻留下的阴影太大，第二次还在抑郁症期间又跑了，再一再二不再三，顾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杨氤没觉得顾瞻这样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有什么不好，顾瞻给予了他绝对的安全感，他却没有给顾瞻同等的安全感。 活该被限制。 「我知道了，以后都听你的。」杨氤笑了起来：「可以原谅我了吗？你这样我好害怕。」 顾瞻抽出手，把纪念章放进盒子里：「我没感觉到你在害怕。」 杨氤「嘿嘿」笑了一声，从桌子上下来，坐到顾瞻腿上。 「你听，扑通扑通的。」杨氤把顾瞻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处。 顾瞻感受着心脏地跳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杨氤，别再让我找不到你了。」 二、婚礼 杨氤上完一节课，抱着钢琴书快速回到办公室，随后戴上耳机，拨通视频电话。 屏幕上出现顾瞻的脸，顾瞻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杨氤会意，关掉自己这边的麦克风。 「接下来的这个项目还请大家共同努力，会议结束。」 顾瞻说完便离开了会议室。 杨氤见顾瞻起身，打开麦克风轻声喊道：「阿瞻~」 顾瞻身形一顿，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杨氤，杨氤立刻收了声。 「你们是不是快放暑假了？」顾瞻回到办公室问道。 杨氤点点头：「嗯，放两个月呢。」 顾瞻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杨氤直觉他要同自己讲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宝宝，结婚证领了，婚礼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杨氤闻言，偏过头不让顾瞻看，匆匆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我都听你的。」 如果说领结婚证是顾瞻给杨氤的承诺，那办婚礼就是顾瞻自断后路，将自己永远和杨氤绑在了一起。 他们是同性相恋，在国内本来就不被认可，领下结婚证杨氤已经很满足了，没想到顾瞻还在想着办婚礼的事情。 「阿瞻，你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顾瞻轻笑一声，打趣道：「在学校里待了一段时间，说起话来都搞引用啊。」 杨氤羞红了脸，趴在桌子上瞥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小声说道：「你别欺负我。」 顾瞻心情大好，一扫刚才开会时的烦闷，滑鼠滑动，点开他早就计划好的婚礼流程表。 里面详细列着婚礼之前的筹备工作，以及婚礼当天的一切事宜，连邀请名单都写好了。 第89页 杨氤不知道顾瞻准备的这么充分，还把视频切到后台，拿着手机搜关于婚礼的事宜。 日期很快定下来，顾瞻半个小时前给杨氤发消息说马上回来，于是杨氤坐在琴凳上开始弹琴。 顾瞻打开房门，一阵优美的钢琴声传来，他抬头看过去，杨氤沐浴在阳光下，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顾瞻没打扰他，直到一首曲子弹完，他张开双臂喊道：「宝宝。」 杨氤循声望过去，看到顾瞻的那一刻，嘴角翘的更高了起来，他扑进顾瞻怀里，嗅着顾瞻身上的味道。 「好听吗？」杨氤满脸写着「快夸我」三个字，顾瞻想忽视都不行。 「你最厉害了，很好听。」顾瞻捏捏杨氤脸上的软肉，身上挂着杨氤进了屋。 杨氤坐在床上，看着顾瞻进进出出，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 顾瞻无奈的嘆了一口气：「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阿瞻，那个...」杨氤磕巴道：「婚礼的日期...能...」 「能什么？」顾瞻问道。 杨氤眼一闭，心一横，大声喊道：「能不能再拖后，我...我...我有些紧张...」 旁边的床陷进去一块，杨氤没敢睁眼，良久的寂静后，顾瞻有些冰凉的手指抚上杨氤的脸颊。 「紧张什么，和我说说。」 「就是...害怕当天会出什么岔子丢人。」杨氤紧紧揪着顾瞻的衣服：「也害怕前来参加婚礼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祝福我们的。」 「毕竟我们是...唔...」 带着侵略性的一个吻落下来，将杨氤后面的话堵了回去，杨氤在这番攻势下，败下阵来，任由顾瞻掠夺。 身体发软，杨氤小声哼唧，双臂环住顾瞻的脖子，仰头与他接吻。 顾瞻的手早已顺着杨氤后背滑下去，杨氤身体瑟缩一下，顾瞻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 「宝宝，出了岔子我来解决，邀请来参加我们婚礼的人，都是我亲自选的，不会出什么意外。」 顾瞻包住让杨氤脸红透了地方，声音有些含混不清：「答应好我的，不能反悔哦。」 婚礼当天，林慕和许知暖是最早来的，林慕和顾瞻在外迎客，许知暖在后面给杨氤打扮。 「知暖姐，不用涂了吧，我觉得够白了。」杨氤躲掉许知暖的手，直皱眉头。 「不可以。」许知暖柔声道：「一会要拍照的，必须要化，这可是顾瞻交代给我的任务。」 杨氤听到顾瞻的名字，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座位，任由许知暖在自己脸上涂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 许知暖终于化完，杨氤看了看手机，正好到时间，忙不迭地穿好衣服走出去。 他们商量决定，放弃婚礼前的一系列流程，直接从「新娘」入场开始。 大门打开，杨氤一身白色西装站在门前，身姿挺拔，嘴角翘起的弧度刚刚好。 顾瞻一时看迷，直到主持轻轻碰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快步走过长长的花路，来到杨氤面前。 「阿瞻。」杨氤微微弯腰小声喊道，顾瞻笑了一下，伸出手扶住他。 走到台上，主持将话筒递给顾瞻，顾瞻之前便和主持说好，之后的话由他来说。 「杨氤，我们之间经歷过长达两年的误会，经歷过病痛的折磨，经歷过很多很多。」 「但我想说，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我们重新开始相知相恋相爱，直到站在这里。」 顾瞻深吸一口气，眼眶不自觉的已经红了：「我从未后悔过喜欢你，之后也不会后悔与你领证，结婚，过一辈子。」 顾瞻摸出戒指，单膝跪地，双手举着那枚戒指：「杨氤，你愿意与我过一辈子吗？」 杨氤的眼泪早已止不住地流下，左手伸出，哽咽道：「我愿意，杨氤愿意与顾瞻过一辈子。」 戒指戴在他的无名指上，顾瞻低头亲吻了那枚戒指。 「我爱你，杨氤。」 「我也爱你，顾瞻。」 【作者有话说】：明天还有一章番外，就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