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爱妃在开挂》 第1页 [穿越重生] 《朕的爱妃在开挂》作者:遍地黄金【完结】 文案: 随心所欲插科打诨不解风情的工科女x卧薪尝胆运筹帷幄多愁善感的文科男 技术研发实验室员工顾潇潇因意外穿越到一本后宫文里,成了早亡皇帝最不受宠的妃子,等到原男主成功谋反后,就可以被流放出宫。 刻在骨子里的打工人血脉让她在后宫做起了生意,赚钱出宫养老,渐渐地在后宫圈里小有名气,连病秧子皇帝也突然对她感兴趣起来。 他追:你是我的神! 她逃:退退退! 几番斗智斗勇后。 顾潇潇疑问: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皇帝翘着二郎腿: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嘿,留下来! 本着都是穿越人的身份,顾潇潇加入皇帝的阵营,帮他掩饰病秧子的身份,替他赚钱拉拢人心,和他一起研究新型武器作战方案,配合他与权臣弟弟斡旋。 而他在妃子们告状说顾潇潇独宠善妒时:哦,那你报警吧? 奸臣们骂顾潇潇妖妃破坏朝纲时:我宠的,有意见? 权臣弟弟欲杀顾潇潇而后快时:你敢! 宗族皇室觉得顾潇潇整日鼓捣新奇玩意儿有失颜面时:劳动最光荣!你们懂个屁! 最终两人联手打败权臣弟弟,重掌国家大权。 思来想去的顾潇潇:怎么这生意越做越亏? 不以为然的皇帝:我是你的,国家是你的,还亏吗? 顾潇潇:……也还行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开挂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潇潇 ┃ 配角:沈思渊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皇帝靠我赚钱养家 立意:幸福是奋斗出来的 第1章 最初的相遇 ========================== 宫墙外的柳树抽出嫩芽,往外瞧去嫩绿绿的一片,笼罩在薄薄的烟雨中。 顾潇潇站在长廊上,瞧着昨天还光秃秃的山桃,此刻也绽出一点新绿,心里一阵轻松。 春天来了。 距离病恹恹的狗皇帝驾崩,平阳王继承大统,把先帝的妃子流放出宫的日子又近了一点。 顾潇潇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好不容易早下班舒舒服服洗个澡,谁成想脚下一滑正好滑到,滑倒就滑滑呗,头意外撞到了她用来垫桌脚的一本古早小说,她偏偏巧穿进了这本小说里,皇帝不受宠的妃子身上。 她曾无聊翻看过一次,大致讲的就是在这个国家,有一个资质平平的皇子占了嫡长子的光,做了皇帝,但其实本人脑袋空空,不学无术,根本没有治国之才,而拥有雄才伟略的皇二子十分意难平,加上皇帝夺了他的做皇后,他一不做二不休,开始计划着谋朝篡位。 而她穿到身上的这位妃子,长相不算出类拔萃,手段也没有别的娘娘高明,于是就在这满是佳丽的宫中毫无存在感,书中的结局也只是写:戊戌年七月初,帝崩,无子,其弟平阳王即位,遣先帝后宫四百余人,赦天下。 她顾潇潇没穿之前住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通勤两小时上班,穿书之后,住在老远的景福宫偏殿,晨昏定省去皇后的椒房宫请安要走上一个小时,穿书之前受老闆和甲方的气,穿书之后受各宫娘娘的气。不过说起来也有好处,就是不用早起工作,每月还有工资领,吃的都是御膳房送来的精緻吃食,三五十天不带重样,也不用天天费劲点外卖。如果不是不自由太无聊,她肯定想日日烧香,让这位皇帝活的久一点。 「小主——小主——」内侍八宝从外面回来。 顾潇潇两眼放光:「怎么样?」 「奴才打听清楚了,今天太医院值班是崔太医,他年纪打了,眼神不好,耳朵也不好。」八宝胖嘟嘟的小脸湿润润的,一时不知是细雨还是薄汗,他拿出手绢开始擦。 顾潇潇忍不住称赞,「不愧是咱们景福宫顾美人的左膀右臂,景福宫有你了不起!」 八宝被夸得眉开眼笑,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马上就要消失在一层层的横肉里:「都是咱们小主教的好,您平常不是说能吃是福嘛。」 这景福宫没正位,偏殿的主子又不受宠,顾潇潇合理怀疑这位内侍吃的这么有福气,全是靠了这张舌灿莲花的嘴。 顾潇潇打听太医院的事,自然是为了偷些香料药材。她虽然身为美人,但奈何身份低微,有些东西通过正规手段还是拿不到的,但她又想拿些用它来制作香水,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她也不想偷的,她也想过买,但是这个原主毕竟不受宠,身上仅有的拿些珠宝首饰都被她拿了换取仪器设备和器皿了,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去买那些名贵的香料药材。 午夜十分,顾潇潇换好衣服,沿着八宝画的路线图,直奔太医院。 太医院在外宫,顾潇潇花费了一些时间,好在八宝的图画的清晰,她躲开巡逻的侍卫,进了太医院,一股浓重的药味把她包裹起来。 顾潇潇捂着口鼻进去,一排排高大的柜子,上面嵌着神秘莫测的箱子,顾潇潇也不敢点灯,只能借着月光缓慢地寻找。 拐角处,顾潇潇撞上了一个人。 她受过高等教育,学过唯物史观,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在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尖叫起来:「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页 来人迅速捂住她的嘴。 手是温热潮湿的。 是个人。 顾潇潇松了一口气。 但刚刚的叫声已经引来了守卫,守卫提灯进来,那人沖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她往里走。顾潇潇注意到他的手上也提着一包药——原来和她一样的目的。 侍卫搜查的很仔细,他们两人顺着药材柜躲避来人,还是被逼到角落,无处可走。那人拉着顾潇潇蹲下,正好有一堆还没上架的药材堆放在那,他们俩钻进去,狭小的,彼此之间的唿吸都能打在对方脸上。 他背对这月光,顾潇潇看不清他的长相,却感觉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让她感觉十分别扭,但此处空间太过狭小,外有侍卫,她也不敢乱动,只能用眼神警告他。 两人等了一会儿,听见侍卫离开的声音,才算松一口气,顾潇潇悄悄向外看,发现门已经关上,两人探头探脑,站起来。 「多谢。」顾潇潇小声说道,但见他一身小太监的衣服,想着估计是哪个要钱不要命的太监想来这里偷点东西拿去换钱。八宝说,有些太监私下里玩骰子玩的很大,可能眼前这位也是某个失足的小太监,念在他刚刚救她一命的份上,顾潇潇摸摸自己来时特地换的衣服,身上也没带什么银两,唯有头上有个珠钗,还算值点钱,她递给他,好心提醒道,「赌海无涯,回头是岸。」 看他久久不拿,顾潇潇着急地说:「拿着啊,好歹换点钱,可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看着她递过来的珠钗,小太监不明就里地接过来。他就是想拿点药,怎么一会儿功夫自己变成不要命的赌徒了?但他还是十分感谢她能这么设身处地为他这个赌徒着想,「谢谢姑娘。」 顾潇潇热心肠,挥挥手说道:「不客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总算出来了。顾潇潇没想到能这么顺利,香料到手,香水就八九不离十了。想到用不了多久整个后宫都在疯抢她的香水,她马上就会赚的盆满钵满,一时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你在笑什么呀?」 小太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吓她一跳。刚刚太医院黑灯瞎火没看清,如今这月色澄明,顾潇潇看清来人,身形修长,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好一个翩翩公子少年郎。顾潇潇顿生怜爱——多好一帅哥,可惜是个太监。 「没什么。」顾潇潇收敛笑容,「你跟着我做什么?」又想到太监所要经过景福宫,立马闭口不言。 「你偷药材干什么呢?」小太监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笑着问道。 偷?我好歹也是皇帝的老婆,他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拿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顾潇潇停下来,沖他勾勾手指,他伏身低下头,听到她说:「管好你自己吧,小太监!」 那人勐地一下直起身子,指了指自己:「我?太监?」然后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道:「我是太监,你还是宫女呢,看不起谁呢?」 「你……」 顾潇潇话音未落,他故伎重施,拉着顾潇潇一撤身子,钻进旁边的假山缝隙里。 外面又有一排侍卫走过。 此时的顾潇潇背贴着假山,前面是这个太监结实的胸膛,仔细听还能听到他稍显慌乱的心跳。顾潇潇抬头看他,正对上他宛如两潭清泉似的眼眸,顾潇潇在他乌黑髮亮的眼珠里甚至能看到自己。 今天出门真是忘看黄历了,两次都差点被发现不说,还碰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太监,自己竟然还觉得太监十分好看?顾潇潇对自己很无语,等她攒够了钱,多少帅哥任她挑选,怎么能对一个太监怜爱起来。 「从现在开始,你没见过我,我没见过你,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眼看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多待一会儿就多一份危险。顾潇潇也没心思再跟他纠缠,只想早点回家。 「我救了你两次,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他又跟上来。 「那你报……那你喊啊,我被发现了,你也跑不了。」 长着一张俊俏的脸,找哪个宫女不行呢? 「那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个手绢。 「怎么在你这?」顾潇潇惊唿,她的手绢怎么在他那? 「刚刚你走的急,被我捡到了。」他犹豫了一下,又道,「下次碰到的人可不会像我这么好心了,可小心着点。」 他倒没有过多纠缠,说完便转身离开,顾潇潇拿着手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刚刚自己错怪他,对他实在过分,但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明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顾潇潇也没有多高兴,垂头丧气地回到寝宫,晓月和满月还在掌灯等着她。 「小主,您回来了。」 「怎么还没睡啊,不是不让等我了吗?」顾潇潇把东西递给她,又倒了杯水,温热适宜。 「这两天下雨,我给小主寝居里放了几个熏炉,晚间睡觉便闻不见霉味。」 顾潇潇上手抱了抱晓月:「你可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啊!」 晓月这时候已经习惯了,宠辱不惊,不像刚开始那样,吓破了胆子,跪下直磕头饶命。 满月或许还在担心小主那次摔倒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晓月却觉得,摔倒后的小主比从前好伺候多了。原来的小主,成日沉闷,不是写字就是画画,景福宫本就没什么人,主子不说话,下人们更不敢多说话,是以宫里见天见的没生气。如今可倒好,这位小主能跑能跳,会说会笑,虽然不再写字画画,可她做的事情比写字画画有趣多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页 「东西呢?」 满月拿出小箱子,里面摆满许多小巧精緻的陶瓶、瓷瓶。 顾潇潇打量半天,还是感慨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能把她画的图纸,一比一还原出来。 「宫里的这些摆件,都是内务府统一发放的,咱们私自制作,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满月是跟着顾潇潇最久的丫头,十分忠心并且思虑周全。别看顾潇潇不受宠,但她的几个手下都挺会做人的,原来的她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活下去,这几个手下功不可没。 满月可没见过她家小主何时会玩弄这些东西,自从两个月前小主洗澡时不慎滑到磕到头,昏迷了一天之后,醒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的小主不苟言笑,做什么都懒洋洋的,这位小主每天活力满满,变着花样吃喝玩乐,但相同之处都是不怎么出景福宫。 「放心吧,这些巴掌大的东西,他们能说出来什么呀,更何况,就咱们这儿,偏的鸟不拉屎,谁会来啊?」顾潇潇来这两三个月,就没见过外人来这。「你们先去睡觉吧。」 反正剩下的步骤,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 第2章 最美代言人 ========================== 顾潇潇熬了一个大夜,总算把香水的最后一步完成。 「小主,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香。」八宝贪吃的嘴脸浮现出来,恨不得马上尝一口,「这就是小主躲在屋子里半个多月的成果?」 顾潇潇递到满月眼前:「评价一下。」 相比男人的夸奖,化妆品这方面,她还是想听女孩子的赞美。 满月靠近闻了闻,沉思一会儿道:「有点像芍药花混着青草味,有一点雨后的清新,香而不沖,还有点甜?」 顾潇潇又打开另一罐,问:「这个呢?」 「这个比刚才的味道浓烈,有点桂花和草药味。」 顾潇潇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我,第一次做就这么成功!把香水一点点舀进小瓶子里,又在瓶身上装了自己改良的泵,这样就是一个完美的液压式喷壶。 她看书的时候有点印象,皇后娘娘最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她身边的宫女总是起大早去给她摘新鲜的花儿,而她顾潇潇,就是把花儿种在她身上的人! 过两日正好是给皇后请安的日子,成败在此一举! 只要皇后这个代言人给力,马上她就上流水线量产,到时候赚得盆满钵满,她就是人人羡慕的年轻、漂亮、有钱人。 大周朝虽然说国不富民不强马不壮,皇帝荒淫无度,平阳王虎视眈眈,大臣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皇后却是个一顶一的好人。 从顾潇潇穿越过来之后,虽然是个不受宠的妃子,但是吃穿用度一律遵循礼法,那些掌事们也不敢看人下菜,她才能在这后宫过得还算滋润。依照古制的晨昏定省,像顾潇潇这种小喽啰每月只需请安四次,可算省了顾潇潇一大笔时间,所以顾潇潇对皇后,有着天然的好感,才敢想着在后宫做起生意来。 早起,满月去打点请安细节,晓月伺候顾潇潇起身。她刚来时很不适应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打工人的精神已经刻在她的灵魂里,但懒惰也是,晓月哭哭啼啼几次,顾潇潇半推半就一次,慢慢还挺享受这种日子的,这也是她赚钱的一大动力——出宫买丫鬟伺候她。 顾潇潇能瞧上眼的衣服首饰,为了制作香水买原料之类的,基本都变卖干净。晓月翻箱倒柜了老半天,才找到一件还算得体的衣服,首饰盒子里,只有两根不起眼的珠钗,上面镶的珍珠,晓月凑近了才能看见,她不自觉的掉泪:「都是奴婢们不争气,才让小主受了这么多委屈。」 晓月别的都好,就是眼泪像不要钱似的,说哭就哭。 「别哭了,这有什么的,现在的艰苦,是为了以后的幸福,你去院里给我摘枝山桃花,别上就行,到时候我就是后宫最与众不同的。」 晓月破涕为笑。 顾潇潇别的不行,这几年的工作经歷,净吃老闆画的大饼,别的不说,这种振奋人心又不用负责的话,也不要钱,一抓一大把。 山桃花经歷昨夜的细雨,更加娇艷欲滴,顾潇潇稍微一化妆,也算是个不错的美人坯子。 两人往外走,满月和八宝正在宫门口等着,四个人一起往皇后的椒房宫方向去。 景福宫在皇宫最北面,隔壁就是浣衣局,再隔壁是宫女太监们住的地方,基本上就是皇宫最边缘地带,唯一的好处就是离御花园比较进,摘做香水用的花,也方便。 这里平常也没什么人往来,他们几个人有说有笑,讨论着昨日的麻将。 「我觉得咱们小主,真是仙女下凡,能想出来这么多新奇又好玩的点子,我昨天做梦还在摸麻将呢!」八宝撑着伞,走在最后,表情似有回味。 「是啊,咱们小主是有些机灵巧劲,但是……」 但是就不用在正经地方! 满月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觉得她家主子不受宠,是她这个掌事大宫女没当好。 顾潇潇心想,就皇帝那每天喝药跟喝水似的,说不定比书上挂的还早,得宠处出来感情,得多伤心啊,没得宠,老娘出宫之后有钱有颜的自由人,孰好孰坏她可拎得清。 「那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小主现在就挺好的,那些妃子们好多手段,万一咱们小主吃了亏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页 晓月入宫时间短,先前也在别的宫当过值,见了许多腥风血雨,但为人实在不怎么机灵,流转了几个宫,最终落到顾潇潇这。她本人没什么心眼,但就是心实,认了主子就全心全意为主子,所以顾潇潇还是很喜欢她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顾潇潇欢喜,她也挺满意现在的状态,至于那些妃子们的手段,她向来不喜欢勾心斗角,正好也可以避开。 几人说着,里椒房宫越来越近,人也越聚越多,他们便都不再说话。 长春宫的淑妃娘娘,是最得宠的妃子,所以她一般去请安都是乘坐步辇,娘家是朝中要员,所以性子跋扈了些,目中无人了些。顾潇潇与她相遇,总是站在墙根,等她先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翊坤宫安皇贵妃,是除了皇后之外,位分最高的妃子,但她待人柔和,完全没有架子,除了早些年生了场大病,不能生儿育女,看着总是有气无力。顾潇潇上前与她请安时,她说话总是温声细语。 剩下的,虽然位分比顾潇潇高,但皇帝自从登基之后,见一个爱一个,不爱一个杀一个,大家过得都诚惶诚恐的。除了皇后、贵妃和淑妃,基本风水轮流转,也就是最近,皇帝喜怒无常,招的妃子半道又给送回去。她们这些挺到现在的,都是有些本事的人,勾心斗角也是暗地里较劲。 原来的顾潇潇之所以在这里能混得下去,也是因为,她习惯把自己伪装成透明人,虽然现在的顾潇潇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她实在太缺钱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她抱紧皇后这个大腿,自然也能得到一些庇佑。 就这么走着,也到了皇后的宫殿,按顾潇潇这位分,是进不了正殿的,她坐在西边暖炉,听皇后和那些妃子们唠家常,脑子里想着一会儿怎么把香水巧妙地送出去。 今儿的主要议题就是马上就是春社日,该怎么办。 顾潇潇隐隐约约记得,春社日就是祭祀土地神和五谷神的日子,春社前几日皇帝病情严重,皇后亲力亲为伺候皇帝,安贵妃体弱多病,所以一应事由都交给了淑妃,淑妃是真心喜欢皇帝的,也不知道图那个滥情的病秧子什么,反正没过多久皇帝病死,只有淑妃为他要死要活的。 春社日是大事,关系今年收成,向来由皇后亲自操办,妃子们是无权过问的。皇后出身高贵,与皇帝算是表亲,自幼学的就是掌管六宫的本事,所以每年仪式都是完美。 只是各宫吉服是每年换新,位分高的妃子还算有选择权的。 顾潇潇吃着晓月剥的水果,侧耳去听,八卦这事,在哪她都不能落下了。 皇后道:「内务府送来春社日的彩衣花式,各宫先选两套。」 淑妃道:「每年都是那几个样式,咱们没穿厌烦,老祖宗都看厌倦了,有什么好看的?」 顾潇潇心道:「样式老旧?倒也是个生财的门路。」 安贵妃打圆场:「这是拜天祭神,重礼节仪式,皇后娘娘带领着咱们姐妹,都怀着一颗虔诚的心,神灵又有什么怪罪?」 这个贵妃也算有点东西,否定了两边又肯定了两边,到底是混到贵妃这个位置上的女人。 淑妃哼了一声,很不满意:「是啊,您见天见的上香拜佛,脑袋都磕出茧子来了吧,也没见哪个神灵可怜你给你个一儿半女的。」 不愧是皇帝登基三年来,唯一一位怀上孩子的女人,说话就是硬气。顾潇潇没留神嗑瓜子的声音有点大,被满月眼神警告。 「好了,各位妹妹还是选选花样,早些送去内务府,莫误了时辰。」 皇后在潜邸就知道淑妃嘴上不饶人,也没跟她计较,样式选好之后,各宫妃子们行礼告退,东西暖阁妃子尽数退去,只剩顾潇潇。 正殿里妃子告退,皇后叫住了淑妃:「淑妃妹妹暂且留步。」 安贵妃看了淑妃一眼,才向皇后请安告退。 淑妃看周围也没人,问:「皇后娘娘把臣妾留下来,所为何事?臣妾肚子里的皇子好似醒了,正踢臣妾问,为什么不带他出去走走呢。」 她的胎儿,满打满算四个月,怎么会有胎动?顾潇潇摇摇头,没文化真可怕。 「耽误不了皇儿,只是今日你这般说贵妃,本宫怕她心里不痛快,都是后宫里的女人,何苦唇刀舌剑,言语相逼?她失去为人母亲的资格,本就痛心,你又何苦往她心尖上扎呢?」 皇后说话温声细语,倒像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安贵妃的痛心,顾潇潇为刚才看热闹的心态感到一丝羞愧。 接着淑妃冷笑了几声:「她怀不上,那是她没本事,咱们后宫的女人,不就是为皇上开枝散叶的吗?无功却居高位,怕是折福。臣妾皇儿又在催,臣妾先行告退。」 她安贵妃失去的是当母亲的资格,但我以后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顾潇潇在心里学着淑妃的语气在心里吶喊,果然,爱情从古至今都使女人头昏脑涨。 等到淑妃离开,顾潇潇才提着首饰盒从暖阁出来,没等皇后问话,她先跪下,道:「妾是景福宫的顾潇潇。」 琼瑶奶奶别的不说,能让小燕子制作「跪的容易」真是造福广大穿越宫斗剧的人,她刚来那会儿没想起来,逢人就跪,膝盖受不了,连夜赶制「跪的容易」。她也算明白为什么原来的顾潇潇不愿意出门了,天天下跪,有时一跪就是好久,这谁受得了,这谁愿意出门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页 「是顾美人啊,可有什么难处?起来说话」 她竟然能在这么多妃子里面记住她的位分!真是一个好皇后啊,还问她有什么难处!真是一位好皇后啊呜呜呜! 顾潇潇起身,双手递上首饰盒:「听闻皇后娘娘喜欢花香,这是妾特地制作的香料,往身上一喷,便觉春天就在您身上。」 皇后示意身边宫女呈上来,打开之后看见里面几个小瓶子,瓶身小巧精緻,瓶口还有她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这是?」 「这个叫香水。」 皇后摆摆手,唤她过来演示。 「皇后娘娘您看,你按着这个,往下一按,香水就出来了,到时候你往衣服上或者您的寝室里这么一喷,比花儿还香呢……」 香水的气味扩散开了,皇后闻到之后,脸上的表情又欣喜又吃惊,对顾潇潇说道:「美人真是生得一双巧手,做的这个……香水,比内务府的人做的还要精细呢。」 皇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宫女心领神会,退出去,不一会儿捧来一盘东西。 「这是前儿内务府刚送来的首饰,还有几匹江南锦,妹妹虽然在宫中不常来这里,但吃穿用度还是得有咱们皇室风范,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她不当皇后谁当皇后呢!这样的皇后谁不喜欢呢! 顾潇潇一个在宫里叫不上名号的人,她句句离不了别受委屈! 顾潇潇由此刻起,对皇后,路转粉,她真是一个太好合作的艺人了。 -------------------- 第3章 拒绝黄赌毒 ========================== 回到景福宫,顾潇潇赶紧去看皇后的赏赐。 到底是皇室,这珍珠又大又圆色泽明亮,这翡翠光彩夺目,这金子又重又多。 顾潇潇翻来翻去,只留下一个红玉玛瑙的簪子,剩下的全交给八宝:「拿去当了换钱。」 说罢,赶紧别过脸,生怕迟疑一秒自己就后悔。 满月从八宝手里把东西拿过来:「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变卖是要挨板子的,再说人家知道这是宫内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收。」 八宝也附和:「是啊是啊!」 这些顾潇潇是知道的,为了避免上述情况的发生,她回来时仔细看了这些赏赐的东西,没有任何宫里的标记,做工也算不是太精细,所以才敢这么做。 但为了让他们不害怕,又把东西拿过来,分分类:「珍珠没事吧,天底下的珍珠都长一个样。这两个翡翠镯子不说了,正好我戴上,至于这些金子嘛,我一会儿给它熔了,谁能知道这是宫里的东西呢?」 满月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的疑惑:「小主可是遇到了什么事,这么急需银子?」 她这么一说,晓月和八宝全都跪下来。 顾潇潇一个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来这两三个月,什么都差不多习惯了,没有牙膏,没有姨妈巾,没有电,没有手机。唯独他们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她受不了,每次他们一跪下,她都会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折她寿命,否则她这一脑子经商的本领,挣得花不完的钱可怎么办啊? 顾潇潇赶紧让他们起来,心想:「就是很缺钱也不能告诉你们啊!我挣钱可是准备跑路的啊!」 但嘴上却说:「没有呀,我本来也不爱戴这些玩意儿,放在这里还要占地方,不如变卖了,让它发光发热有更好的归宿。」 满月什么也没有说,倒是晓月在旁边狠狠的点点头说道:「小主真是菩萨心肠。」 顾潇潇怜爱地看了晓月一眼,这孩子幸亏生在古代,这要是在职场上,简直是背锅侠、实习生和好人卡的集大成者。 本来是开开心心地领了赏赐,打开了一点致富的门路,气氛应该更嗨一点的,让他们几个三说两不说的,顾潇潇头上愁云满布。 「不说了不说了,等下次有机会出宫再说,咱们打打麻将?」顾潇潇试探地问。 麻将这东西,还真是个上瘾的玩意儿。顾潇潇说完话,看到一向稳重的满月,眼睛也发亮起来。 八宝应了一声,欢天喜地的说道:「奴才这就去拿。」 几圈下来,刚刚变卖首饰的时候都被他们抛到脑后,开始仔细研究麻将技巧。 每个人打的都无比认真,只有顾潇潇翘首等着他们。 「快点吧,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小主莫急。」晓月哭丧着脸,实在不知道打哪张,在心里默默祷告,千万别打错了,「三条。」 「煳了!」 一炮三响,晓月真是好有本事。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上个月的月银都输光了。」 顾潇潇怎么能让自己人受委屈呢?忙说:「不哭不哭,本宫给你报销。」 话音未落,面前三只手身上来,顾潇潇抬头正对上三张笑眯眯的脸,赶紧把钱放回去,「不玩了不玩了。」 明明是她赢钱,怎么搞得好像她输了很多? 「小主一言九鼎,岂能这般说话儿戏?」 果然道德绑架无论在什么时候都适用,顾潇潇充满幽怨地看了满月一眼,把刚刚赢的银子又悉数还给了他们。 「给你们都给你们!吸血鬼都没你们狠!」 「谢小主赏赐,小主真是菩萨心肠!」 他们三个齐齐给顾潇潇磕了个响头,磕的顾潇潇胆战心惊,花了钱还要折寿这事,怎么想怎么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页 奋斗两天,颗粒无收不说,还倒贴出去一大笔钱,看了想靠赌博打个翻身仗,在哪个时代都行不通。 顾潇潇默默空空如也的口袋,在心里默念:赌博害人不浅。 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真是人生一项至理名言啊! 「奴婢陪小主出去走走吧。」晓月起身建议。 顾潇潇觉得甚是合理,老是闷在屋子里,不是干活就是打麻将,晚上点的还都是蜡烛,眼睛都快近视了。 说起来,顾潇潇自从来到这里,还没真正的去瞧瞧她住的地方,原来只是想着反正也住不了多久,况且这种宫殿她在电视剧里也见过多回。今天这么逛下来,她还是觉得,比起电视剧里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能亲眼去感受一下这困住多少女人一生的牢笼,这承载着厚重歷史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还是很震撼的。 逛了大半天,顾潇潇也累了,两人就坐在廊子里休息。 金色的琉璃瓦和朱红的宫门,在夕阳的的映照下,歷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抬头看那四四方方的天,顾潇潇突然觉得她穿成这本书里的无名氏炮灰也算是上天对她的格外有待,歷史上多少女性,被困在这里,不得自由,死于非命。而她,只需再忍半年而已。 这个古木参天、百花争艷、红墙黄瓦、金碧辉煌的牢笼啊! 顾潇潇不自觉的嘆了口气。 看着还要在宫中待上许多年才能被放回家的晓月,顿生怜爱,说:「晓月啊,等以后,你想干什么呢?」 「以后啊?」晓月抬头想了一下,道:「以后我也会像现在一样伺候小主的,到时候小主一定会住到正殿,当上正宫娘娘的!」 她的神情充满了自豪,语气里也满是期待。 原来她以为顾潇潇刚刚的嘆气是因为还没做上一宫主位,来宽慰她呢! 正宫娘娘啊……顾潇潇想,那她还真跟错了主子。 晓月接着说道:「奴婢看人很准的,小主将来以后必是大富大贵的命。」 「借你吉言。」顾潇潇站起来,准备回去。她是大富大贵的命,可她的大富大贵可不是借着皇帝的风。 两人慢慢地走回去,就到了传膳时分,满月和八宝已经招唿人把屋里院外打扫的焕然一新。 顾潇潇问:「事情办妥了吗?」 满月答:「回小主,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安排妥当。」 顾潇潇大手一挥:「得嘞,传膳吧。」 万事俱备,只待良机。 顾潇潇筷子刚拿起来,那边就有人通传,淑妃娘娘来了。 顾潇潇:「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晓月:「小主好像知道她要来似的。」 顾潇潇赶紧塞了一口吃的,她当然知道她会来,书上说皇帝虽然荒淫无度,但对皇后可是一顶一的好,一顶一的尊重,所以淑妃早就买通了皇后身边的人,向她报告皇后的一举一动。皇后有了独一无二的香水,她淑妃不来插一脚,她还能是宠妃的做派吗? 顾潇潇十分淡定,搭上八宝递上来的胳膊起身:「都是香水惹的祸。」 晓月胆小:「啊,咱们不会惹上什么事了吧?」 「放心吧。」满月道,「咱们娘娘神机妙算着呢!」 那是当然,淑妃娘娘要不来,她的gg怎么打响呢! 快到地方的时候,顾潇潇在原地蹦跳几下,小跑几步进屋,装作很着急的样子。 淑妃娘娘锦衣华服,珠翠满头,端坐在正上头,还别说,怪不得一向好色的皇帝也能痴迷于她,到底是长了张粉雕玉琢的脸蛋,坐在那时,与皇后的端庄秀丽相比,淑妃有着说不出的明艷动人。 「淑妃娘娘万安。」顾潇潇福了一礼。 「免了。」淑妃刚一抬手,太监立刻搭上手,淑妃走到她面前,道,「今儿早上,你给皇后献上几瓶『香水』?」 「回娘娘,是。」 淑妃手起掌落,「啪」的一声打得顾潇潇耳朵嗡嗡直响。 他们三个不明所以,马上跪下磕头请罪:「求淑妃娘娘饶了我们主子吧!」 顾潇潇半边脸发麻,明显烧起来,她捂住脸,怒火中烧。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的道理她自小懂得,但在这个时代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甩人耳光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位高者就是神,位低者连命都是贱的。 顾潇潇直接甩手还了她一耳光,淑妃没料到在这后宫有人敢打她,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反了你了!贱人!」 其他人更没料到一个美人敢打淑妃,个个惊讶的张大嘴巴,等听到淑妃这样说,才上前去拿下顾潇潇。 顾潇潇来之前就看清形势,淑妃深夜前来就带了俩人,而她这边有三个人呢,打架谁怕谁? 淑妃气急败坏:「孙孝忠,给我打!」 顾潇潇无所畏惧:「八宝,给我上!」 双方几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住手!」 八宝离门口近,最先听到声响,立刻住手,但扔牵制着孙孝忠的脖子,直到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后搀着皇上站在门口。 皇上脸色发青,不知是病的还是气的。 但皇后铁青的脸,一定是气的。 「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八宝一喊,下面那几个人就地跪下,头都没敢抬:「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页 淑妃看到皇上来,像是猴子找到了救兵,扭着腰肢往皇上身上扑,十分楚楚可怜,全然没了刚刚剑拔弩张的样子:「皇上~」 顾潇潇听到皇后没多少惊讶,她今早暗示了她把香水给了皇后,淑妃娘娘必定要来找她麻烦,但这种香水,平常人喷得,孕妇却喷不得。皇帝嫔妃众多,皇子只有一位,皇后不会让嗣有任何闪失,在知道淑妃可能会来景福宫抢香水,必定会派人盯着。 所以淑妃前脚来,皇后后脚就到。 但皇上也过来,是顾潇潇没料到的。 -------------------- 第4章 冲动的惩罚 ========================== 顾潇潇听到八宝喊皇上皇后,赶紧伏身跪下,刚刚冲动是冲动,现在冷静下来还是保命要紧。 皇后娘娘担忧地说道:「快宣太医,莫让淑妃动了胎气。」 顾潇潇低着头,余光瞥见看见眼前三双鞋子,一双粉色凤头靴,上面用银线勾勒出朵朵牡丹,一正在一双玄色龙纹靴旁跺着脚,再旁边是皇后娘娘的金丝勾线软云靴。耳朵里听见淑妃娇滴滴地带着哭腔沖皇上撒娇:「皇上,人家不过说了她几句,你看她把臣妾打的,臣妾好疼,把她送去大牢,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 那是,顾潇潇从小到大受的教育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不能白挨这一巴掌呀,刚刚打淑妃那一下,顾潇潇可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那一下,不知道淑妃有多疼,反正疼的她掌心发烫,胳膊发麻。 皇帝声音有气无力,但还算能听出爱怜:「让朕的宝贝儿受委屈了,朕给你吹吹……」 顾潇潇一阵犯噁心,书上说这个皇帝,荒淫无道,每天沉迷酒色,导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朝政也让弟弟和大臣把控着,说白了就是一个傀儡皇帝,现在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还在这不思进取着,也是活该。 皇后看到皇上和淑妃往内殿走着,她便来到顾潇潇身边,道:「抬头说话。」 顾潇潇抬起头,只有皇后还在眼前。大概皇帝撑不住这么长久地站着,被淑妃扶了进去。 顾潇潇除了请安,从来没有私下见过皇后,请安时她每每穿着繁琐的朝服,画着庄重的妆容,顾潇潇只觉得她美丽,倒瞧着也不算年轻。今日见她穿着红色单丝罗的花笼裙,裙边用各色丝线绣着百花争艷的春景,脸上略施粉黛,依旧珠翠满头,但却瞧着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年轻极了。 这么年轻,这辈子才刚刚开始,若不是嫁入帝王家,凭她的性格与能力,绝对能在寻常人家过得美满幸福,可她嫁入帝王家,享锦衣玉食百姓朝拜,最后在这深宫里与相爱之人,永远背着沉重的道德枷锁,孤独老死。 顾潇潇看书时觉得这本书很无聊甚至很套路,可每一个无聊的句子,都是眼前活生生的人,无力反抗的命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潇潇诚实回答:「淑妃娘娘不知道从哪听说的妾给娘娘的香水,半夜前来,不由分说朝妾讨要,妾知道淑妃娘娘有孕在身,向她解释,她不听,打了臣妾一巴掌……」虽然她打的淑妃狠,但淑妃有经验,打得她更狠,现在她的半边脸都烧得慌。 皇后见顾潇潇脸上的手指印,没比淑妃脸上轻多少,她也知道淑妃的脾气,此事若是不处理到淑妃满意,怕是过不去。皇后透过屏风隐约看她躺在皇帝怀里,捂着脸还在委屈。一面又想着这个顾美人平日里看着软软糯糯的,怎会如此冲动,以下犯上不说,还犯了个不能得罪的主儿。 「美人顾氏以下犯上,视谓不敬,但念在真心实意为小皇子着想,改罚俸半年,禁足一月,抄写百遍佛经为小皇子祈福。」又指着满月他们,「主子跟着胡闹,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不知道拦着点,还往上拱火,明日去慎刑司领二十板子。」 「奴才领旨,谢皇后娘娘恩典。」 「奴婢领旨,谢皇后娘娘恩典。」 顾潇潇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呢,身边的满月赶紧给她暗示,顾潇潇伏地而跪:「妾甘愿领罚,谢皇后娘娘开恩。」 皇后处理的滴水不漏,淑妃满腹怒火,无处宣洩,只好又缠着皇上:「皇上……你看臣妾的脸,到现在还疼着呢……你都不心疼人家吗……」 皇上没回答,顾潇潇听着里面他的唿吸浓重起来,淑妃见状言道:「好了好了,臣妾不说就是了,我扶您回去,咱们一块瞧瞧太医。」 他们俩走了之后,不知怎么回事,气氛明显比刚刚好多了。 皇后娘娘温言软语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哪根筋犯浑,竟敢与淑妃起了冲突,今日淑妃娘娘不与你计较,你日后也得机灵着点,禁足结束别忘去长春宫请罪。」 「谢皇后娘娘指点。」 皇后也没再说什么,传了步辇离开。 几个人慌忙把顾潇潇扶起来,嘴上说着「罪该万死」,满月还苦口婆心劝告:「小主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顾潇潇伸手打住:「别说了,这不是冲动,这是尊严。」 无论在哪个时代,被打脸这回事,她顾潇潇绝对不能忍。就是禁足一个月比较麻烦,她就不能大张旗鼓地出去,香水这条路就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了。 「小主,那咱不能出去了,您的计划怎么办呀?」晓月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页 「再想别的办法呗,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啊,此路不通就换条路,再说,是我被禁足,又不是你们。」咬文嚼字这回事,她还算挺厉害的。 今晚顾潇潇掌箍淑妃的事迹,不消半日就阖宫传遍。有人钦佩顾潇潇的勇气,敢得罪在宫里横着走的淑妃娘娘;有人觉得顾潇潇脑子有泡,敢得罪在宫里横着走的淑妃娘娘。 这些言语顾潇潇倒没有多大反应,几年的社畜生活让她早就修炼出了一副不在乎他人想法的强心脏。真正让她难过的是,得罪了淑妃以后,自己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往常在皇后娘娘的得力领导下,她一个后宫透明人一日三餐顿顿山珍海味,仅仅一晚,她的早餐就从九菜三汤变成了三菜一汤,饭后点心更是直接取消了。 满月道:「小主暂且委屈两日,奴婢去御膳房打点打点。」 经过这件事,顾潇潇也明白一个道理,人微言轻到哪都适用,没身份地位的人到哪都是命如草芥,顾潇潇摆摆手道:「算了,咱们不跟她计较,你们俩在门口干嘛呢?」她刚刚就看到八宝和晓月那俩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满月解释:「奴婢们要去慎刑司领赏去了。」 差点忘了这茬了。 顾潇潇心生愧疚:「都是我不好,害你们挨板子。」 几个人瞬间跪下:「都是小的们不争气,小主切勿怪罪自己。」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顾潇潇看着他们就想起工作时的自己,努力干活、拼命加班,领导却想一出是一出,但背锅的永远是自己。 顾潇潇趁着他们没在家,又开始鼓捣她的仪器,化妆品一类的东西,需要精准的比例来调控,她毕竟不是专业的,所以只能一次次的试验,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研究的。 门口一阵喧譁,顾潇潇脱下自制的护目镜和防尘衣,来到院子里,看见他们三个趴在门口,旁边站了几个人,为首的公公稍微欠了欠身,算是行礼:「请顾美人安,人我就送到这了。」 顾潇潇也看过宫斗剧,这种情况下还是要打点一下的,她起身上前,塞给他银子,「劳烦公公走这一趟。」 那人也没推辞,倒是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小主下次可要小心,咱家可不想下次见面是这般景象。」 顾潇潇心想,根本不会有下次,但嘴上还是说:「谢公公提点。」 看着他走远,顾潇潇赶紧扶起满月:「怎么打这么狠呢!」 他们三人脸色苍白,衣服上全部血迹斑斑,顾潇潇此时内心别提有多后悔了,早知道这代价是他们替自己承受,说什么当时也不能那么冲动。 满月的手疼的一直打哆嗦,但还是安慰顾潇潇:「没事,小主,我们都不疼。」 「是啊,我们都不疼。」八宝强撑着身子扶起晓月,还咧嘴沖顾潇潇笑,往日红润的笑脸,丝毫不见血色。 顾潇潇心里清楚,慎刑司肯定得了淑妃的令,把他们往死里打,皇后娘娘也知道淑妃会这么做,所以才把本来的五十板子改为二十,饶是如此,他们几个还是被打的路都走不成。 晓月年纪小,身子骨本来就瘦弱,这般一打,当天夜里就起了烧,嘴里直喊「娘」。 守夜的宫女太监都回了住所,满月和八宝自身难保,顾潇潇一人扛起照顾晓月的任务。 折腾半夜,晓月总算睡去,但一直高烧不退,下午差人去请的御医,天黑了也不见人来。 顾潇潇知道对于皇后的处罚淑妃就算再不满意也不会多说什么。她知道后宫嫔妃之中,皇上可能会爱很多人,他的爱就像朝露,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什么时候又会落到别人身上,但皇上对皇后不同,那是可以抛却爱来谈的尊重。爱会消失,但尊重不会,所以当皇后说出处罚来,皇上不会说什么,在皇上眼里,皇后本来就是对的,所以淑妃也不会说什么,她知道自己不能和皇后抗衡,但她可以背地里使坏,比如慎刑司打的比平常狠,比如御医怎么也叫不回来。 顾潇潇又打起太医院的主意,只是不知道今日值守的还是不是崔太医,反正此时她也顾不了这么多,换了身衣服,躲开守卫前往太医院。 好在景福宫地处偏远,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往,她虽然在禁足,但暗夜里行事起来也算畅通无阻。 比之前更幸运的是,太医院的守卫不知道什么时候撤掉了,当值的仍是崔太医,顾潇潇轻车熟路地进了太医院。 -------------------- 第5章 救死扶伤中 ========================== 今天的月色比前几天还要亮,顾潇潇望着一排排高大的柜子陷入沉思——她也不是医生,也不知道要拿药,多少药量啊。 跌打损伤的顾潇潇好像记得得用红花油,那就拿点红花、三七之类的;发烧的话就用小柴胡、双黄连…… 顾潇潇凭着她生病喝的中成药的记忆,慢慢地在架子上寻找,终于看到第一味药——在顾潇潇正上方,她蹦了几下没够到。 「要不要我帮你啊?」 顾潇潇下的捂着胸口,但很好地克制住自己喊叫的冲动,一回头,还是那天那个太监,手里依然提着一包药。顾潇潇嘆息地摇摇头,怪不得这届皇帝不行,连个太监都快把家偷了,这群禁卫军根本发现不了。 「不用。」顾潇潇很有志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页 「你拖一时便有一时的危险。」 顾潇潇能屈能伸,问:「你怎么帮?」他看起来虽然很高,但药的位置更高,不在他能够到的范围,还不如找梯子方便,但梯子动静太大。 「我把你托起来你不就够到了?」 顾潇潇皱起眉头:「你是不是有病?」 「那你要觉得委屈,你可以托我,我不介意。」 顾潇潇翻了个白眼,脑子里全是唐国强老师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人倒也识趣,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小凳子,站上面刚刚好够到药。 「你拿三七干嘛?」这药也不值钱,要是偷药的话怎么不偷上次那些名贵的香料? 顾潇潇心想:「管你屁事啊?」但嘴上还是说,「我有别的用途。」然后继续寻找其他的药材。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这样也可以快一点。」 他的提议很中肯,毕竟宫里还有几个人等着药救命呢,顾潇潇也不扭捏,说:「需要一些跌打损伤、感冒发烧一类的药。」 「感冒?发烧?」那人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她的话,顾潇潇以为他是觉得自己用,而自己也没任何有病的迹象,就解释道:「不是我用,我给别人拿的。」 他点点头,专心致志地找起来。 两个人干活是比一个人快,不一会儿,顾潇潇说的药全部都找到了,不光有他想起来的药,他还找了独活、陈皮一类治感冒发烧的,冰片、马钱子、血竭一类活血化瘀的药。 「你还懂这些?」顾潇潇问。 「也不是特别懂,就是看的多了,喝的多了,多多少少懂一点。」 这算是久病成良医?顾潇潇仔细瞧了瞧他的小身板确实像营养不良经常生病的样子。清瘦的身姿配上他苍白但俊美的面容,倒真生出来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顾潇潇脑补了一场他家里兄弟众多,父母不堪生计,把最瘦弱的小儿子卖进皇宫换点口粮,也为小儿子寻了一丝生机,小儿子忍辱负重,在夹缝里生存的戏码。 这蝇营狗苟的人生啊! 「想什么呢还不走?」 顾潇潇愣神的空档,他已经走到门口,看顾潇潇还站在原地,回头低声喊。 顾潇潇回神,赶紧跟上。 屋外清风明月,二月初上,风里带着凉意,夹着药草香,顾潇潇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冷吗?」他感受了一下风的方向,换了一下位置,站在上风口。 其实他那小身板根本挡不了什么风,但他往那一站,顾潇潇莫名其妙的觉得风小了许多,暖了许多。 她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有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她也见了不少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营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比同事还陌生梳离。真正对她好的人,只有宫里趴着那三个,但顾潇潇知道,他们对她的好,是他们的职责,就像被驯服的动物,顾潇潇是他们的主子,对主子好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谁都清楚。只是顾潇潇不想这样,所以她努力想改变这种情况。 而身边这个人,顾潇潇搞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也许是把她当成某个宫女想和她对食;也许是把她当成同样身世悽惨,靠偷点药贴补家用的可怜人;也许是怕她把秘密泄露出去,所以拉着她共沉沦…… 无论哪一种可能,她都不能接受。 顾潇潇说:「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在我这里你都达不到。」 那人「啧」了一声,问:「你看你,怎么总把人想得这么坏?咱们从认识到现在,我救了你两回,还帮你找了许多药,也没要求你做什么报答,我单纯做好事不行吗?还是……我长了一张恶人脸,你见了害怕?」 顾潇潇看着他那张脸,那哪是恶人的脸呀,简直是天使下凡的脸!顾潇潇自觉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说:「行行,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他轻轻笑起来,毫不夸张,月色都逊色三分。 「你笑什么?」 「你刚刚把我的词说了。」 顾潇潇一头雾水,什么你的词我的词的?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毛病?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两人说着话,又来到上次分别的地方,顾潇潇正好跟他说再见,却在下一秒听见似女子低声尖笑,又似婴儿哭泣,还似寒风穿堂而过,随着一声悽厉的尖叫,顾潇潇吓得二话没说攀上他的腰,直接抱住他。 他比顾潇潇还惊恐,没有一秒犹豫地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这是什么声音啊……」顾潇潇声音细不可闻,但声声传进眼前人的耳朵。她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上学的时候没少被老师和同学取笑,但她就是克服不了这种恐惧。 「没事,可能是猫叫。」 顾潇潇好歹研究生毕业,她能脸猫叫鬼叫都分不出来? 「骗谁呢!」 「骗你是小狗,你觉得跟平常猫叫声不一样,可能是猫在发情……」 「……」 顾潇潇十分尴尬,抬起头看到他正高高举双手,表情十分不自然:「今天我可什么都没干啊,要是耍流氓也是你在耍流氓。」 顾潇潇赶紧放开他,又后退几步保持距离。她此时有口难言,想起那日明明是自己站不稳,还怪了好心想扶着自己的他,一丝羞愧涌上心头:「那个,今天谢谢你,咱们山高水远的,后会无期。」顾潇潇沖他抱了抱拳,提着药,猫着腰,钻进假山,躲开侍卫,直奔景福宫。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页 小太监再后面悻悻说道:「真是没天理了,怎么你非礼我,一点事都没有呢?」说罢轻笑一声,背着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回到景福宫时,他们仨已经睡着,晓月趴在贵妃榻上,额间薄汗涔涔。 顾潇潇去小厨房拿了药罐子去给他们煎药,她刚刚在太医院时,特地去看了一下原来给其他人瞧病时留下的药方,看看那里面的药剂含量。顾潇潇知道吃药这种事情,不光关系到病情,甚至关系到每个人的身高体重,所以也不敢马虎,只能通过类比推理的手法把每种药所占含量算出大概,再减去一些,药效不够顶多花费的时间长一点,但药劲太大,顾潇潇真怕晓月喝出什么好歹了。 顾潇潇那边煎着晓月的退烧药,这边捣碎活血化瘀的药,准备先给他们每个人敷上。 晓月迷迷煳煳地叫着娘,说着顾潇潇听不懂的胡话。 八宝睡的挺香,顾潇潇还没看过哪个男人的屁股蛋,只好一边安慰自己都是姐妹,一边悉心地把药敷上。 满月眼睛凹陷,双目无神,看到时顾潇潇在给她敷药,挣扎着要起来。 「奴婢怎敢劳小主玉手。」 要不是顾潇潇眼疾手快,怕是这会满月已经从床上起来又跪下磕起头来。 「本来你们都是因为我的冲动才挨了板子,我照顾你们也是应该的。」 「哪有做奴婢的让主子伺候的道理啊。」 这刻在骨子里的尊卑意识啊,顾潇潇看没有说服她,换了一套说辞:「行了,咱们景福宫本来就没什么人,你们不赶紧好起来,谁伺候我啊?」 这一说不打紧,满月更是觉得罪孽深重,都是因为自己的身子骨经不起刑罚才让她的主子没了使唤的人。 顾潇潇自知打不过她根深蒂固的逻辑,也不打算再劝说,思想时代造就,也不是她一人能力挽狂澜的,反正药已经敷上,顾潇潇也不用在和她争辩什么。 退烧药煎好之后,顾潇潇小心翼翼地把药给晓月灌进去一点,又用酒精擦擦身体隔段时间给她物理降温。 晓月年龄小,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刚刚与家人分开,也不知道怎么熬过这么多板子的,顾潇潇给她擦掌心时,她一直拉着顾潇潇的手,喊着:「娘,我疼……」 「我知道,敷了药咱马上就不疼了……」顾潇潇温柔地,怜惜的摸摸晓月的头。 「病好了,娘会给我买糖人吗?」 「当然会了,给你买很多很多。」 顾潇潇别提有多心疼,有多后悔了。 但奇怪的是,如果当时的场景再重来一次,顾潇潇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就像她给满月敷药,不过是觉得本分而已,但满月却觉得僭越,所以当淑妃打她脸时,她明知后果严重,还是会打回来,因为这是她所处的环境给的她下意识的反应。 她不会再试图去改变这些人的尊卑有别的思想,但也不会任她们改变了自己,使自己成为这尊卑贵贱里的一员。 她得需要多少钱,才能跳出这个圈子呢?顾潇潇十分头疼。 -------------------- 第6章 开闢新生路 ========================== 折腾到后半夜,晓月的烧退下好多,看着他们熟睡的身影,顾潇潇才放心地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这晚梦境凌乱,她一会儿是在科研所里做实验,每次实验都以失败告终,被所里领导骂的狗血喷头,她奋起反抗,打倒了强权的同时也丢了工作。一会儿又变成大周的女富商,府里的下人们个个貌美如花,她坐在树荫下乘凉,旁边人给她上茶:「小主,小主请喝茶。」顾潇潇享受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看到递茶之人正是太医院的太监,一大口滚烫的茶水被她吓得咽进肚子,烫得她嗓子冒烟。 「小主?」八宝在旁边轻轻唤她。 顾潇潇睁开眼睛,头疼欲裂,嗓子干哑。看到眼前人是八宝,心里一阵高兴:「你好些了吗?」 「谢小主关心,奴才好多了,昨日救命之恩,奴才一定会永生铭记的。」他忍着疼痛,非常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奴才愿为小主赴汤蹈火。」 「呸呸呸!」顾潇潇让他起来,「以后在咱们景福宫不许再说这种丧气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大家都好好的。」 八宝激动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免得惊动了内堂里睡着的满月和晓月。 「瞧你那点出息。」顾潇潇认不出嘲笑他。 「奴才不哭,奴才才没有哭呢。」八宝擦擦眼泪,道,「早膳已经备好了,奴才伺候您用膳。」 顾潇潇扶着他的手起来,道:「你回屋歇着吧,我也没什么事,当值的人不都来了嘛!」 「他们哪有奴才伺候的好啊。放心吧小主,奴才皮糙肉厚的,很抗揍的!」 各宫娘娘们按照位分高低都有固定的宫女太监,剩下的宫女太监就轮班来当值,顾潇潇位分不算高,身边人也就他们三人,余下的,都是洒扫职,确实不如他们会伺候人,但如今他们仨有伤在身,顾潇潇肯定不会让他们多劳作,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顾潇潇笑笑摆摆手,「回去歇着吧,我又不是没胳膊腿。」 八宝打小就入宫,原来是伺候老太妃的宫人,太妃去世后,别的人机灵,提前找好了归宿,他那时不懂规矩,被重新分配给不受宠的顾美人。顾美人与世无争,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抚琴绣花练字,对着窗户伤春悲秋,整个景福宫荒荒凉的,只有有一点好处——她从不与下人为难。虽然没有什么油水地位,但在这里,是八宝入宫这十几年过得最舒服自在的日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页 更让八宝高兴的是,自从上次小主沐浴时不慎摔倒之后,性情也活泼起来,景福宫从死气沉沉变得欢声笑语,弄得那些新奇的游戏,什么「天黑请闭眼」「杀人游戏」「你来比划我来猜」「我有你没有」等等,比原来不苟言笑的主子不知道好多少倍,他的生活比从前那些打点之后升职的高位公公、以为派了美差的同行们好多少倍。 这也好的主子,八宝怎能不上心呢! 早饭别提有多简单了,原来各种飞禽走兽,顾潇潇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怎么吃才对,为了不露馅,肯定得需要人伺候着。但现在,简简单单小米粥,菜比研究所里的食堂还不济,顾潇潇甚至怀疑为了惩罚自己,淑妃还特地从宫外请了一个啥也不是的厨子单独做给她吃。 昨晚上忙碌大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也是担心得不行,顾潇潇算下来也是一夜没合眼,没什么胃口,为了不让一直盯着的八宝担心,匆匆吃了几口,就以身子乏了,回到房间。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昨天弄得药也只是解了燃眉之急,还是得找个正经医生看看的。淑妃在后宫横行霸道惯了,皇上自然不回去管她,再说她做这件事肯定会瞒着皇后,为了这点事去告到皇后那里,又不知道日后会惹出什么事端,思来想去,还是得和淑妃搞好关系,但她现在得力干将都在床上趴着,她尚在禁足当中也出不去门。 顾潇潇一时头疼,突然想到了那个太监,两人互有把柄在手,再加上她好歹是皇上的女人,这个面子怎么也得给一下吧。 但她也不知道那太监叫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哪当值。 思及此,顾潇潇立马去找八宝他们,向他描述了那个太监的长相,问:「你见过吗?」 八宝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一下她描述的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印象,他从前是伺候太妃的,与后宫本来就接触不多,老太妃仙去之后,又被分配到景福宫,这里基本不跟任何人来往,他自然见不到什么人,能打听到的也都是各种八卦。 晓月入宫时间短,内务府见她年纪小有待学习,直接分配到景福宫,满月入宫时间倒是长,也算能当一宫的管事嬷嬷,可她太遵守法纪,不曾与其他太监来往。 于是都摇摇头道:「回小主,没什么印象。」 看来,还是得她亲自出马。 「行了,你们歇着吧,我回屋躺会儿去。」 「小主,」满月把她叫住,诚恳叮嘱,「小主闲时莫忘了抄写佛经去佛堂为小皇子祈福。」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主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她从那件事之后再也没见她练过一次字。 顾潇潇两眼一黑,脚下一软,扶着门框,怕被发现惊慌的表情,不敢回头,道:「放心吧,不就是佛经嘛,分分钟的事儿!」说罢,逃也似得离开这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顾潇潇觉也睡不下,在屋里急的团团转。 原来的这个美人没什么娱乐活动,整日里就是写字写字,写得一手好字,顾潇潇看过她写得字,不说王羲之在世,那也是要清秀飘逸有清秀飘逸,要苍劲有力有苍劲有力。她虽然字写得不错,但中性笔和毛笔还是有天壤之别的,她怎么能在抄写百遍佛经之后还能不露馅呢! 顾潇潇满脑子都是郭冬临老师的「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啊! 顾潇潇懊恼地摊在桌子上,眼睛却正好瞧见一个檀木镶金扣的盒子,顾潇潇打开一看,是盒胭脂,不由得计上心头。 她本身是学生物化学的,现在也在一家材料类的研究所工作,有着专业的知识和精湛的技术,别的不敢说,制作一个口红还不是小意思吗? 有了主意之后,顾潇潇迅速去找原材料,她回忆了一下淑妃的长相,个子高挑,皮肤白皙,嘴巴是标准的樱桃口,有十分明显的唇峰,红色系不挑人还显气色。 顾潇潇截了一根琉璃管做模型,又用牛油牛髓代替维生素,摘了院子里长得最娇艷的花瓣,还有上次没用完的香料,考虑到淑妃还怀着孕,她也不敢过多添加其它东西,重要的是把颜色做好看,把包装做得上档次,噱头打足,就淑妃这种空有美貌喜欢攀比的人一定很喜欢。 顾潇潇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废寝忘食,终于在天黑之前把口红赶制出来,导入容器里,静待冷却。 大功告成!顾潇潇伸伸懒腰,这比上班可累多了。看见窗外已经夕阳西沉,满月不知什么时候把灯点上了。 满月在屋外听到动静,道:「小主可否现在传膳?」 「传!」早上只吃了一点东西,一直在弄那些东西感受不到饿,这一停下来,肚子开始咕咕叫地上工了。 有了计划之后,顾潇潇心情好了很多,虽然饭菜还是那些饭菜,但吃着比早上味道好多了。 吃饭时,顾潇潇就看着满月一直努力掩饰自己的疼痛,于是吃得比平常更快,吃过饭,便赶紧叫满月赶紧回去歇着:「回去吧,这几日不用你们伺候,好好养伤吧。」 「奴婢们知道小主心疼,我们也商量了一下,轮番伺候小主,这也小主不至于手下没个使唤的人,我们也能休息一下。」 「也行,」顾潇潇知道不让他们伺候一下,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多说无益,不如从了他们,省得浪费口舌,「现在我准备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页 满月知道她是在打发她走,她的这位小主自有主见与想法,他们做奴才的支持就好了,所以听得她这也说,便行礼告退。 顾潇潇确定她回去休息了之后,赶紧去换衣服,等着夜深人静,再去太医院碰碰运气。 虽然顾潇潇在这也有两个多月,但始终不认同这里人的谨小慎微,也许是她所处的时代没有这样命如草芥的行为,也许是她受到的教育不允许她有自贱的想法,一直以来她都是大胆的。想赚钱就去做点小生意,不平的事情总想辩上几句,经歷了淑妃这件事,顾潇潇还是慢慢变得谨慎起来,这个时代可不是像有人权的时代,她可不能再出差错了,她宫里的人可经不起她这样折腾。 夜深人静,顾潇潇按照原来的路线悄悄前往太医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她第一次来,差点被侍卫发现,也不知道是熟悉路线了还是连太医院值班的太医们也变得懒惰起来,她这几次来总感觉侍卫比原来松懈,进太医院比她出景福宫还容易许多。 顾潇潇这次没去看那一排排药价子,而是在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寻找那个太监的身影。 搜罗一圈,无果。 顾潇潇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弯着腰,耷拉着脑袋和手臂,准备离开,她就说,她怎么会这么幸运,想要什么来什么。 「你是在找我吗?」 身后出现温润如玉的男声,顾潇潇瞬间充满气,眼睛亮起来,语气里都充满了兴奋:「是!」 -------------------- 第7章 当代活雷锋 ========================== 顾潇潇回头,看到那个太监负手而立,站在清冷的月光下,月华笼罩在他身边,竟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药架那样高大,他站在那里,那么渺小,但又那么高大。 「找我做什么?」 他语气波澜不惊,好像早就知道顾潇潇会来找他,又好像一直在这里等她。 「你不会是在太医院当值吧?」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顾潇潇只能想到这一种解释。 那人抿抿嘴,摇摇头,道:「不是。」 「那就好。」这样大家就都是贼了。顾潇潇还想在追问下去,但事出紧急,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别的地方,万一他不同意,她还要去想其他办法。遂直接开门见山:「你见过淑妃娘娘吗?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你什么时候方便?」 顾潇潇一口气问完,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他一一回答:「我见过淑妃娘娘,能帮你忙,什么时候都方便。」 顾潇潇没料到他这么爽快,嘴里准备好劝说他的话立刻就不管用,只好又问:「你在哪里当值?」 他犹豫了一下,说:「在安平殿。」 ? 安平殿不是皇帝住的地方吗? 顾潇潇试探性地问:「正阳宫安平殿?」 「对,」这下他答的毫不犹豫,「而且也算能说得上话,现在你可以说帮什么忙了,我都可以帮得上。」 要不就说咱这运气好,得上天眷顾呢,开局就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这不得一顺百顺吗! 顾潇潇问:「前些时候不小心得罪了淑妃娘娘,日子不好过,最近想弥补,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淑妃娘娘喜好禁忌什么?」 他一脸你问对人了表情,拍拍旁边的脚蹬,提着衣角坐下来,顾潇潇忙俯身上前,聆听教诲。 「宫里的女人嘛,喜欢皇帝的宠爱。」 「这不废话吗?」顾潇潇莫名其妙,这还用你说啊。 他看了一眼顾潇潇,接着说:「当然,这个也不是咱们能帮得上忙的事情,除了皇帝的宠爱,最重要的就是身份地位,什么能体验出来身份地位呢?赏赐和衣服首饰呗!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美丽、年轻、有钱。」 顾潇潇打小跟着胡同里的男孩子玩到大,上学选了理科,女生少之又少,毕业之后搞科研,接触的的同事几乎都是男性,男人想要从女人身上获得什么,她也清楚的很。女人想从男人身上获得什么,她却是不太了解。不过鑑于大家都是姐妹,他说的话,顾潇潇也认同。 「当然这里的男人是皇帝,他最有钱了,前面的条件可以排除掉有钱。」 美丽、年轻连有钱淑妃都占全了,她还努力个什么东西?顾潇潇站直身子,抱着胳膊看着他:「合着说了这么多,没一句能用的?」 「别生气呀,虽然这些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们有什么?我们有智慧和人脉。」 顾潇潇聪明有脑子,而他不仅聪明有脑子,还有人脉。 「接着说。」顾潇潇也不管这里是太医院,也不管一会儿会不会被抓包,只想静静地听他装x。 「你既然能想到来找我,必然是已经想到办法,但是缺少实施的人,而我在皇帝宫里当值,哪个妃子多多少少都得卖我个面子吧?咱们俩联手,还不马到功成?」 确实。他分析的都是顾潇潇心中所想,但是…… 「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 「什么也不要?」 真是奇了怪了,「你什么都不要?没想到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还能碰到活雷锋啊!」 他眼睛倏忽一跳:「雷锋?!」 顾潇潇惊觉自己说漏嘴,连忙找补,一本正经地给他科普:「雷锋你没听说过啊?雷锋是我们家乡有名的大善人,做好事不留名,乐于助人,无私奉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页 他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点点头:「嗯,听起来很伟大。」 「那当然伟大了!」顾潇潇骄傲起来,毕竟是他们那个社会才有的产物。 「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我制作了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胭脂,一会儿你跟我来,我把盒子给你,明天你帮我交给淑妃娘娘,一定要确保她拿到手打开!」 「没问题。」这件事他还是能保证的。 两人商量好后,顾潇潇带着她往景福宫方向走,路过假山时,顾潇潇突然想到,若是他跟着进来,自己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那人见她停下脚步,料想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说道:「那边是宫女所,我去了也不方便,万一再碰到什么人,咱们两个深更半夜还在一块,说也说不清,我就在此处等你,你看怎么样?」 这个人连理由都帮自己找好了!顾潇潇心里对他的成见又少了几分。 顾潇潇回到寝宫,灯火通亮,知道是满月知道自己跑了出去,怕回来时看不清路,才忍着疼痛把所有屋子里的灯点亮,顿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更有意义。 拿了盒子,顾潇潇直奔假山。 那人正倚着假山,抬头看着月亮,嘴里还叼着一片细长的叶子,看到她来,忙着起身去帮她拿盒子。 「就是这个盒子?」 「是」 他拿着盒子,问:「我什么时候给你反馈?」 「明天晚上,咱们这里见。」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他拿着盒子准备离开。 顾潇潇赶紧叮嘱:「不许偷看!偷看的是小狗!」 那人很配合地学了两声狗叫,顾潇潇也不恼,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今天的相处,顾潇潇觉得他是个好人,值得信任的好人。 其实盒子里也没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就是顾潇潇白天做的那些长管口红,别管里面怎么样,反正外包装被她整的花里胡哨的,是个女生都会喜欢,更何况是投一人所好而制作的呢! 口红下面还有一封信,顾潇潇不会什么文邹邹的言语,说话很直白。就是为了赔罪给她做的独一无二的口红胭脂,比后妃们原来用着的更安全,绝对不会对小皇子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并且为了表示此物无毒无害,她本人愿意去试毒,并留下当初皇帝赐的牌子以证身份,只求淑妃娘娘能相信她的悔改之意,大人有大量放她们一马。 完成了这件事,顾潇潇心里的石头总算小了一点,她出来的时候路过晓月那屋,还能听见她「哎哟哎哟」的小声喊疼。如果再不看御医的话,她真怕他们落下什么病根,总之如果明天事情没有着落,她怎么也要拼一拼,赢得一线生机了。 折腾了大半夜,顾潇潇早就筋疲力尽,勐一松劲儿,有着说不出来的疲惫,匆匆洗把脸,就赶紧躺在床上,这后宫的生活怎么越来越有职场的味道了。 因为惦记着口红的事情,顾潇潇也没怎么休息好,早上起来去看他们时,他们已经喝过药,正趴着敷药呢,三人隔着一层纱窗,彼此逗趣,说着怎么才能更好地为她分忧解难。顾潇潇见此场景,没来由地心安,她工作的地方虽然是凭本事吃饭,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职位竞争就会有勾心斗角,同事之间和善是常事,较量也是常事,她今日见到这些人没有为了争宠而争风吃醋,只是一心一意为主子好,实在太过。 不知是封建教条教育的好,还是他们这位主子有常人看不到的本事,但现在,顾潇潇只觉得自己有福,有福气才能得到这样的手下。 他们几个看到顾潇潇来,慌忙要下床行礼。 顾潇潇赶紧制止:「你们要这样欢迎我,那我可不来了。」 他们都停下下床的动作,但还是拱手行礼:「小主吉祥。」 顾潇潇心里高兴,怎么都成:「吉祥吉祥。」然后拿出一袋干果来,给他们分分,「我今儿托送饭的公公买的,你们几个趴在这无聊,可以说说话吃点果子。」 几人感激涕零:「谢小主!」 送了东西,顾潇潇就赶紧撤出来,别打扰他们说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一月刚走,院子里已然是春天的景象,远山如黛,春花如妆。远处树枝已经泛着青绿,墙角那几只山桃花的花儿已经凋谢,一地落英,倒是庭前几株不知名的花儿开得极好,亭亭玉立,在微风中摇摆。 顾潇潇掸掸衣裙,站在门口,看着长长的甬道,匆匆的行人,反倒没有来时那么沉重,她不属于这个时代,但身在其中,已经学会慢慢寻找乐趣了。 景福宫挨着宫女太监的住所,在宫中几乎没什么名号,她顾潇潇本人也算是宫中透明人,谁还能在意她站在哪里呢。偶尔还能听到那些只顾走路不看路人的宫女太监,说上一些宫中趣事。 什么春社日各宫嫔妃都想去参加,都在准备着给淑妃娘娘送礼,讨好淑妃娘娘,还配了许多那日的衣服首饰,争取让皇帝看到眼前一亮。 顾潇潇想:「皇帝都病得下不来床了,还怎么让皇帝眼前一亮啊,迴光返照吗?春社日那么多活动,穿那么隆重戴那么多首饰站一天,行那么多礼,还不得累死啊。 」 什么平阳王前几日在法华寺门口布施,百姓们夹道欢迎,文人墨客们又留下无数墨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页 顾潇潇心想:「那是,他不拉拢人心,怎么在皇帝病逝之后,他假意扶持幼子,但又在朝臣们的劝说下『勉为其难』当上摄政王,最后自立为王呢?」 什么安国公家的世子整日留恋花丛中,还闹出了官司,安国公一病不起。 顾潇潇心想:「那是,平阳王不设计一齣好戏,让安国公的宝贝疙瘩入狱,安国公不去求他,他又怎么拉一向刚正不阿的安国公下水呢!安国公不下水,不举荐他,大臣们怎么看风向标,他这摄政王可怎么当得名正言顺呢!」 什么淑妃娘娘生病了,脸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生了好多水痘,在长春宫大发雷霆,几个御医都遭了秧。 顾潇潇心想:「什么!?」 淑妃脸上长了好多水痘?! 她的口红完全没有一点不健康的东西啊!? 这不科学!! -------------------- 第8章 患难见真情 ========================== 顾潇潇再也没有闲情雅致去探听别人的八卦,一直焦虑地等着天黑。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顾潇潇换好衣服,在门口听了半天动静,确定没人之后,顾潇潇拉开门缝钻了出去,就往约定的假山处跑。 期间好几次差点迎头碰上巡逻的侍卫,好在这里离内宫远,有时也会碰到值夜回来晚的宫女太监,顾潇潇一个小透明,只消低着头,规矩一点,侍卫们也不会过多盘查。 顾潇潇突然理解内娱有些爱豆的「煳就是最好的保护色」是何意思。 到了约定地点,那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斜倚着假山,脚下放着昨天的盒子,手里不知道在转什么东西。 要没进宫当太监,这模样在宫外就算是个一穷二白的读书人,说不定也会得哪家小姐青眼,招了做赘婿。 「你怎么来这么早?」顾潇潇知道盒子没送出去,淑妃的脸不是她送的东西所为,忧愁转眼烟消云散,语气也不自觉轻快了许多。 「这不是怕你等着急吗?」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假山上面,又把盒子拿起来给她,「淑妃生了病,我怕你送的这东西正好触她霉头,所以自己主张没有送过去。」 「很好很好。」顾潇潇赞许地点点头,幸亏没送过去,要是送过去,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没救了小的们不说,还可能把自己赔进去。 「东西送不过去,你赔罪怎么赔?」 「你知道淑妃娘娘的脸怎么了吗?」怕他多想,又解释,「我白天的时候,听其他姐妹说的。」 「淑妃长得美,一向以脸蛋引以为傲,这次烂脸,旁人哪能看得仔细啊。我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又听她宫里人描述,我觉得可能是某种花粉过敏。」 「花粉过敏?」顾潇潇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她的脸是花粉过敏?」 他想了一下,顾潇潇一直盯着他,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长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翘起兰花指,捏着嗓子道:「嗐,后宫女人这点事,咱家不是门儿清嘛!」 他刻意捏着嗓子,跟原来还算粗犷的声音一对比,更加尖厉刺耳,顾潇潇忍不住往后挺了一下。 他看顾潇潇这样,也不忍心再逗她,解释道:「听说这件事后,我就找人打听了一下,前段时间她不知道从哪里得来几株白玉兰养着,宝贝得紧,一天要看好几回,这几日正好开花,她的皮肤就开始瘙痒、红肿,还时不时打喷嚏。」 「御医呢?你都能发现,御医肯定知道了呀。」她的这些特徵确实很符合花粉过敏的症状。 「御医知道是知道,但是过敏源不是不好找吗,就算找到了,根治也得需要时间啊,这个地方哪有什么特效药,再说御医下药时还要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谁敢下勐药?」 「特效药?」顾潇潇想了一下,说,「你在这等等我,我去写封信,你帮我带过去。」 说着便准备往回走,被他一下拉住胳膊。 顾潇潇疑惑地看着他,他才惊觉有些失礼,忙把手松开。 「不用来回跑了,我把东西拿过来了。」 「?」 「那天听你的意思是不能和淑妃见面,我是想着你东西没送出去,还怎么赔礼啊,说不定会写上书信解释原因,或者换种方式道歉,万一你要用到就不用再跑了,用不到的话,我拿着也不累。」他伸手把东西从假山上拿下来,刚刚等她时磨好的墨,还有纸笔和信封。 「你是神仙吗?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顾潇潇惊讶地接过纸笔,想找一处平整的地方写信,但今日约的地点是个假山,到处都是崎岖不平、凹凸有致的石头。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啊,我们靠的都是智慧,要是你不嫌弃在我背上写就行。」他指指自己,然后背过身子,「比如,你现在找不到一个平整的地方写信,没有条件,但是我们创造了条件。」 「我可能要写好久的。」顾潇潇拿着纸笔,迟迟不好意思下手。 「客气什么?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患难见真情了,你说在这深宫里,找到一个像我们俩这样的人不容易吧?」 「不容易……」顾潇潇顺着他的话说,把纸铺在了他的背上。 「既然不容易,咱们也算朋友了,朋友之间客气什么呢?」 就是,朋友之间客气什么呢!顾潇潇心安理得地写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页 信的内容无非是,她知道淑妃的脸蛋因为什么而毁容,她有信心在三天之内让淑妃变得比从前更美丽,当然还立下了军令状,如果没成功甘愿在长春宫外接受淑妃的二十巴掌。 内容不多,但顾潇潇写得却很慢,不是想措什么辞,而是写着写着就想写简体字,就要重写,等写完之后,一个小时都过去了。弯腰的人额上豆大的汗珠,靠着顾潇潇扶着才站起来,难得的是,一点怨言也没有。 顾潇潇拿出手帕,他倚着假山一动不动,任由顾潇潇给他擦擦汗,擦了一会儿,顾潇潇看见他嘴角似笑非笑的,觉得不对劲,把手帕甩给他:「自己擦!」 「我刚刚可是为了你,腰都快断了,你给我擦一下怎么了?」 他还撒起娇来?! 「你为朋友的付出,我身为朋友非常感谢。」顾潇潇头也没抬,专心折信封,递给他,「明天一早就要给淑妃娘娘带到,我等着救命呢!」 他起身洋洋作了个揖:「得令,定不辜负大人的嘱託!」 到底是皇上跟前伺候的人,油嘴滑舌的也能叫人喜欢起来。顾潇潇从怀里掏出一盒自己炼的润唇膏给他:「正是换季的时候,你没事用这个涂涂嘴巴,就不会这么干了,在殿前伺候人,仪容仪表很重要的。」 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嘴巴,能隐隐摸到凸起的死皮。他接过盒子,一个珐瑯小盒,拧开一闻,有股淡淡的薄荷香,他说了声「谢谢」,便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放起来干嘛?你现在抹上去,一会儿就能好,可润了。」 「等明天吧,明天我照着镜子涂。」 顾潇潇笑起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臭美呀!」她平日里几乎都待在实验室,和人打交道也是工作上的往来,根本不会在意生活上的事情,更不会想到为什么看着一向看着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他为什么能放任自己嘴上那么多死皮裂口,只是看到他略一迟钝的表情,还以为自己说了「男人」这个字眼使他难堪。又匆忙转移话题,「你知道春社日吗?」 「知道啊,他们这里祭祀土地神的日子,祈祷丰收,寄託美好祝愿吧。今年是淑妃主持大局的一年,各宫妃嫔都抢破了脑袋,想得一件鲜艷的衣服,位置再往前靠靠,都巴结淑妃呢,这不马上就要到日子了,她的脸没法见人,你说她有多着急!」 怪不得呢,如果她治好了她的脸,那她岂不是淑妃的大功臣了! 「那这种节日应该很热闹吧!」顾潇潇听起来就很神往。现在这社会,这些传统节日眼看消弭殆尽,外国的节日倒是异军突起,她小时候还去过庙会呢,别提有多热闹了。现在的庙会都在旅游景点里,要多商业化就有多商业化。她上学想去,但没钱,工作之后忙的一下班就想回家睡觉,更不想去了,说起来也是有很多年没见过这种热闹的节日了。 「听说民间比宫里热闹,还有舞龙舞狮,擂鼓、对歌、斗草呢!」 「可惜咱们见不到。」 「那你想去吗?」他问。 「说的好像我想去,你就有办法一样。」顾潇潇嘲笑他。 「你只要想去,我就能带你去。」 顾潇潇一时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扭过头盯着他的眼睛,那时比身后的银河还要亮眼的星星,真诚的、炽热的盯着她。 她一时慌了神,但十分嘴硬:「你还真以为长了张帅脸又在御前当差就能演霸道了?」 他一脸玩世不恭:「你别管我是什么,你就说你想去,我自然有办法带你出去。」 男人,就算没了那根东西,也改变不了自信的本能。顾潇潇看在他帮了自己这么多,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顺着他的话说:「行行行,我想去,劳烦这位中官带奴婢去见见世面。」 「得嘞,」他笑起来,「劳烦姑姑在春社日一早到此处,我自会安排人接您出宫。」 顾潇潇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十分想笑,但又怕引来侍卫,只能捂着嘴,「嗤嗤」笑,憋得肚子疼。 两人席地而坐,抬头看着中天明月,像相识了许久的朋友。 「吃吗?」顾潇潇从怀里拿出来今天送来的点心,「你伺候皇上的,这种东西应该很常见吧?」她本来想着今天这点心不常见,说不定他也没怎么见过吃过,正好拿来让他尝尝。拿到这才想到,在皇帝跟前伺候的人,见的好东西不比她这个不受宠的妃子多多了,真是鲁班门前造大斧。 他亲眼看着那点心从顾潇潇胸前拿出来,那衣服瞬间空了一点,没想到这姑娘如此豪放,不拘小节! 「你注意点,我好歹是个男人。」他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耳朵微红。 顾潇潇看他不自然的表情,知道他看见什么。平常在实验室里跟着一帮男同事做实验,谁管你是男是女,能把报告做出来的才是好同事,她也是被同化惯了,加上生物课上不知道看了多少大体老师,再说她早就知道他是个太监,根本没把他当男人看,还注意什么呀。 她说:「你一个伺候皇帝人,没伺候过侍寝啊?你没见过那些妃子……□□?」她看电视的时候,那些妃子们侍寝的时候可都是由他们这些太监抬上龙床的,怎么在这娇羞起来了? 他大概默认了这个事实,「大家都是姐妹,我确实大惊小怪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页 「对嘛!」顾潇潇像驯服小狗一样,满意地摸摸他的头髮,说,「吃吗?」 「吃啊,这么精緻的点心我还真没见过呢!」他拿起一个吃起来。 他来这这么久,本来也不怎么吃甜,其实这些点心早就吃厌了,但看见她一脸满足的模样,他想,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没什么错。 两人就这么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坐着,背后是假山瀑布叮咚,旁边是小草野花嫩芽,不远处有几只春虫偶尔鸣叫,身边是一个乐呵呵的小姑娘在吃着她满意的食物,时不时低头浅笑,沖他说上两句不着边际、不知所谓的话。 那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这里感受到归属,第一次感受到宁静。 如果时间,真能停留此刻就好了。 -------------------- 第9章 首席体验官 ========================== 顾潇潇又算是熬了个大夜,中间还不知怎么回事,吃着吃着还倚着他睡着了。 等到被他叫醒的时候,天边已经灰濛濛的,太阳马上就要出来,顾潇潇一下子睡意全无。 「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我这不叫醒你了吗?」 「我说,在我睡着的时候,你怎么不叫醒我!」 他也不恼,还安慰她:「你想想,如果我在你刚睡着的时候就叫醒你,你会不会跟我说『都怪你,我刚刚才睡着你就把我叫醒』?」 还别说,他学她的语气还挺像,顾潇潇想了想,这确实是她会干的事情,一时心虚:「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啦。」 「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你赶紧回去吧,等天一亮,我就把信给淑妃送过去,保证看着她看完才走。」 顾潇潇张张嘴,发现他把自己的台词全说了,只好说:「孺子可教也。」 他也不逗她,沖她摆摆手道:「时间不早了,快点回去吧,别被发现了。」 顾潇潇猫着腰穿过假山,确定他没往这边看,才小跑着回到景福宫,鸡刚叫了一声。她赶紧脱了外衣,躺在床上,好好补一觉,等着被淑妃娘娘召唤。 果然,不到早膳时间,淑妃娘娘就派人来通传,要请顾美人过去长春宫一趟,念在她还在禁足,又去通传了皇后娘娘一声。 皇后为了过几日的春社日和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对传话的太监言说:「事急从权。」 就这样顾潇潇带着口红,在众人的担忧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长春宫走。 顾潇潇有段时间在老家,对杨棉过敏,每年春天都要戴着一段时间的口罩才能过去,后来慢慢学会护肤之后,就学着去改变自己的皮肤状态,慢慢地好了起来,她虽然不怎么爱打扮,但是护肤心得还是一套一套的。 到了长春宫,顾潇潇跟着引路的太监往前走,虽然皇后娘娘才是后宫之主,但皇后的椒房宫整体清丽雅致,除了殿前那一套金镶玉石雕刻的百鸟朝凤屏风,其他的乍一看,看不出什么贵气,细细品味之时才觉得高不可攀。长春宫的布置就跟它的主子一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高高在上的主儿。进门两根白玉柱石巍巍峨立于两边,往里走是一架雕着各种珍奇异兽的鞦韆,旁边一个参天的银杏树,遮蔽一角天空,堂前几个大水缸,里面各种珍奇的鱼儿,各式各样的鲜花铺满了过道,唯一的一点空隙,还跪满了太医。 太监解释道:「这些个庸医,没事好淑妃娘娘,有他们的好下场。」 这句话仿佛在给顾潇潇打预防针。她看了一圈,没看到那株开了花的白玉兰,想来是被发现之后就赶紧砍了。 淑妃娘娘居一宫主位,顾潇潇进去时,只觉得暖得人人发慌,炉子火烧得旺旺的,但却闻不到任何煤炭的味道。屋子里正中央有一尊铁铸的小香炉,外壁镶着环,两耳垂着玉,兽啮竹根平口铺,往上冒着烟,一室香气扑鼻,冷热一交替,顾潇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听到动静,淑妃在贵妃榻上换换睁开眼睛,她今日穿着粉色罗裙,裙角镶着金丝,腰间同色系的一条腰带,包裹着她隆起的小腹,神态安然,正是一位孕味十足的慈爱母亲。 顾潇潇不敢再多看,赶紧跪下:「给淑妃娘娘请安。」 「你信里说能治好本宫的脸?」 顾潇潇来时路上还十分忐忑,怕小太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花粉过敏」而谎报军情,今天一见淑妃的脸,彻底放下心来,她的症状甚至跟她当时一模一样。 「回娘娘,娘娘这是花粉过敏,我……妾来时听他们说,您已经把那株白玉兰挪走了,那接下来就好办很多了。」 「本宫也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只要治好本宫,本宫定不会亏待你的。」 「妾谢淑妃娘娘。」面对赏赐,顾潇潇真心实意磕了个头。 「先别急着谢,治不好本宫也是要重重的罚你!」 「……」 她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连个小小的花粉过敏都治不好,她以后咱们做化妆品界的大佬? 顾潇潇差人去拿了蜂蜜、胡萝蔔、柑橘、薄荷叶、芦荟等,又拿了一个捣药罐和白玉碗,还找人去找了些牛奶。把这些按比例捣烂成浆,加以牛奶和弄,就做成了味道不算好闻但效果槓槓的排毒面膜,顾潇潇像涂抹一个陶瓷娃娃一样把面膜泥涂到淑妃脸上,隔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用清水洗净,她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下去一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页 淑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敢相信,「做得不错,本宫重重有赏。」 顾潇潇谢了恩,又拿出洋甘菊、玫瑰等鲜花捣成汁,拌着蜂蜜又敷了一遍,达到舒缓的效果。 两遍下来,淑妃脸上的红肿消下去一半。 顾潇潇叮嘱道:「这几天就辛苦淑妃娘娘忌忌口,多吃一点清淡的食物,每日饭前和两杯蜂蜜菊花茶,不出三日,保证您的样貌依然冠绝后宫。」 这几句话说的淑妃娘娘心里乐开花,她本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只不过家境太好,长得不错,没受过什么挫折,进宫之后又独得皇上宠爱,难免恃宠而骄,嚣张跋扈了些,有什么情绪都表现在明面上。 总之顾潇潇这次,算是捡了便宜,淑妃赏赐也很大方。 金银玉器、珠宝首饰赏赐了个遍,临了还问顾潇潇:「你还想要什么?」 顾潇潇跪下谢恩:「谢淑妃娘娘赏赐,妾为淑妃娘娘做事,不是图赏赐,都是妾心甘情愿的,能帮上淑妃娘娘的忙,是妾之幸。」 「行了,这些场面话就省了吧。」她在宫中这些年,听这些话耳朵都起茧子了。 顾潇潇献上手中的口红:「启禀淑妃娘娘,这是妾听说娘娘自从有了身孕,用胭脂一类的东西都特别小心,这不马上就是春社日了,妾惦记着娘娘那日妆容,特地做了一些胭脂,对小皇子绝对没有任何影响,请娘娘过目。」 「快拿来我看看!」她一听妆容,立马上心起来。。 六根管子不同的颜色,上面雕刻着不同的图案,打开盖子一拧,口红就出来了,淑妃见着新奇,身子也不自觉坐正:「这是什么胭脂?本宫还是第一次见。」 「回娘娘,这个叫口红,涂在嘴上,比那胭脂抹上去还要好看呢!妾来给您试试。」毕竟是嘴上的东西,淑妃还是很谨慎,顾潇潇看在眼里。 顾潇潇本身肤色也是偏白皙透亮,今日妆容也算娇艷,与这口红颜色很是相配。她对着镜子涂了一下,脸色明显更亮了,淑妃自然能看出变化,一阵惊喜:「真是个好东西。想不到顾美人也有一双巧手。」 「得娘娘谬赞,妾不胜惶恐。」 「你也不用这么谦虚,夸你的你就受着,我夸你,自然是因为你值得。你看门口跪着的那群太医,一个有办法的都没有,害的本宫受了好大的罪,实在该死!」 「病症千变万化,但病理却是书上死知识,妾误打误撞而已,若真论治病救人,还得是太医院的太医们。」 「行了,本宫有些乏了,紫翠送顾美人出去吧,顺便让那些太医滚回去。」 一直站在身边伺候的紫翠得了命令,立刻上前:「小主这边请。」 「那妾先行告退,明日再来为娘娘洗脸,」顾潇潇又行了一礼,才跟着紫翠下去。 走到门口,紫翠停下来,对顾潇潇道:「小主稍等。」然后又走到那群太医面前,道,「多亏咱们景福宫娘娘妙手回春,淑妃娘娘病体已大有好转,各位大人早些回去吧。」 那群太医们,纷纷磕头谢恩:「谢娘娘恩典!」擦着自己的额头上的冷汗,赶紧退下。 紫翠把顾潇潇送到门口就回去,顾潇潇想着赶紧去追那些太医,让他们去景福宫救命,没想到倒有两个年轻的太医在拐角处等她。 「臣张旭,拜谢顾小主救命之恩。」 「臣司徒轩,拜谢顾小主救命之恩。」 两人年纪不大,身板挺直,面容白净,朝服一穿,还真有点古代公务员的气质。 顾潇潇问:「这救命之恩你们要不要现在就报答?」 两人没料到顾潇潇这样回答,一个两个的愣在原地,司徒轩看着机灵一点,回答:「小主有什么吩咐?」 「景福宫知道吧?」顾潇潇看着这俩人一脸迷茫的样子,又赶紧解释:「就是离景山很近的宫殿,我宫里有三个人,前天被打了二十仗,麻烦两位给去看看,开点药,让他们少遭点罪,早点好。」 他们两个是新来的,还不太了解宫中娘娘们的住所,不太懂那些老太医们在宫里的生存知道,就算顾潇潇这样解释,他们还是不知道在哪,张旭想再问的细一点,被司徒轩拦下,虽然暂时不知道这个景福宫在哪,但他们可以去时差人领路就行,倒不必在这如此刨根问底,司徒轩回答:「知道,我和张太医去太医院拿些工具,马上就去。」 「得嘞,我在景福宫等你们,你们可快点啊!」顾潇潇说着,还不忘赶紧催促着这俩人回去拿工具。 忙活了几日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顾潇潇有着说不出的轻快,走路也想哼着小曲。 快到景福宫时,顾潇潇眼看着前面来了一队人马,两边仪仗有数十人,中间有座银顶黄盖红帏的歩撵,坐着的人身子挺拔,体格强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黄,头顶九珠王冠束髮,身穿玄色衣袍,金线暗绣蛟龙腾云。 甬道就这么大,顾潇潇避也避不开,躲也躲不掉,只好硬着头皮往上沖。 可她怎么称唿呢? 上次皇上来她宫里,但她跪着低着头,就瞧见了一双鞋,她也没见过皇帝长什么样,书上说的形容词顾潇潇早就忘了,只记得他长得好看,可眼前这个人长得也不错啊,但是他看着不像有病的样子。 可他如果不是皇帝,谁能在后宫这么大排场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页 眼看着就要撞上,顾潇潇大脑飞速运转,企图在撞上之前想到解决办法。 有了!顾潇潇想,烂主意也是主意! -------------------- 第10章 一波又三折 =========================== 顾潇潇在迎面撞上他们的瞬间,马上倒地装晕,为了显得像,她可是一点没带犹豫地往地下倒,疼的她龇牙咧嘴,愣是一动不动。 前面领路的公公一看有人摔倒,忙上前去查看情况,顾潇潇感觉他盯了自己一会儿,才把手在顾潇潇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才道:「回王爷,不知是哪宫的娘娘,晕倒了。」 顾潇潇一阵懊恼,想来想去,怎么能没想到这么大排场除了皇帝还有皇帝的弟弟平阳王!害她白摔了一跤,她的胯骨轴、她的波棱盖、她的胳膊肘疼!死!了! 平阳王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噢,找人抬走。」 我好歹是皇帝的妃子,就算是个小透明,也是你的嫂嫂,怎么能这么对待我呢?顾潇潇心里有一万句草泥马要说,但是她现在正在晕倒的状态,只能任由几个太监把她带到一边。 平阳王的步辇走到她身边时停了一下,平阳王看了她一眼,青绿色夹袄并无任何修饰,头上只有一个不入流的点翠,想来是哪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妃子。 「于全忠,找人弄醒这位娘娘,把她送回宫。」 刚刚探她鼻息的那个太监便拱手作揖,道:「是。」留了下来。 顾潇潇听到动静渐行渐远,在忠全没有动手的时候马上睁开眼,虚弱地、矫情地咳了两下,用可云般的演技征服他:「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你是谁呀?」 「回娘娘,咱家是平阳王府的于全忠,刚刚您晕倒了,奴才奉平阳王之命,把您弄醒,送您回去。」 顾潇潇瞧了一眼,步辇朝长春宫去了。 「劳烦公公了,我现在已经好了,我可以自己回去。」顾潇潇说罢赶紧转身离开,她可不想跟平阳王扯上什么关系,万一再被影响遣散出宫了可怎么办? 照书上所说,皇上虽然荒淫无度,好色成性,但他后宫妃子怀孕的只有长春宫的淑妃娘娘,所以整个宗室都比较在意。 先帝爷子嗣也少,与当朝皇帝一母同袍的只有平阳王。如今皇帝病重,膝下无子,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就格外重要。 皇帝曾把朝政交给平阳王和几位朝中重臣,自己在后宫花天酒地,如今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皇帝的想法常人也无法揣摩到,竟然下令平阳王一个外男能出入内宫,还要就和皇后一起肩负起守护皇子的重要职责,这次就是因为淑妃娘娘身体有恙,他奉命前来查看。 是以顾潇潇才能在这见到他大摇大摆地出入后宫。 不过话又说回来,别看平阳王谋朝篡位之心昭然若揭,但他面子工程做的很不错。在宫外布施,赢得民心;在朝中兢兢业业办事,从不居功自傲,别的派系对他有的那些微词,也都无足轻重;虽然能自由出入后宫,但每次来都会带着大量随从,从不逾矩。 这样说起来,这个平阳王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但顾潇潇见过他私下的手段,没点本事还真干不出来谋朝篡位的大事。 顾潇潇回到景福宫,张太医正隔着屏风给满月晓月问诊,离间有两个宫女按照他的口述,正给他们俩活血化瘀。 「臣,张旭见过美人。」 「行了行了,」顾潇潇赶紧止住他的行礼,「你赶紧看病吧,这两天他们可没少受罪。」 「回美人,她们二人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病处淤青需要时间,臣已经开了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另外,晓月姑娘身子骨弱一些,还要多吃些补补。」 「得嘞,这都没问题,你安心看病,放心开药。」她已经把淑妃搞定,以后的吃穿用度肯定会如从前,断不会短了什么。 顾潇潇十分满意今日成果,如果淑妃娘娘满意口红的话,那虽然做的不错,好在物以稀为贵,越稀少,越贵重,妃子们越会想着法子弄。 「来人吶,给我沏壶好茶!」顾潇潇翘着二郎腿,终于可以安心一会儿。 进来的却不是景福宫的人,而是刚刚平阳王的手下于全忠。 顾潇潇一秒端庄:「这位公公,有什么事吗?」真是的,这宫里人都干什么去了,怎么没人通传一声! 「奴才见过美人,还请美人跟老奴走一趟,平阳王要见您。」 平阳王?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顾潇潇不想跟平阳王扯上什么关系,偏偏巧,平阳王就来「请」她。 「公公,」顾潇潇把荷包悄悄递给他,小声问,「平阳王找我做什么呀,还请公公提点提点。」 于忠全看着一副奸懒馋滑的面相,谁知道这么刚正不阿,轻轻巧一转,又把荷包给推回来:「美人严重了,平阳王的事情,咱家怎么能知道呢?咱家只是来通传通传。」 通传的话随便一个太监都可以,怎么能让这位平阳王身边的红人亲自跑一趟呢,顾潇潇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得罪了平阳王,最近做的过分的事情除了香水,也就只去了太医院偷药,不会自己和太监的事情被人添油加醋说了一通,被当成姦夫□□了吧! 顾潇潇一路上都在崩溃的边缘,只要路径渐渐熟悉起来,这不是去往长春宫的路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页 不会是淑妃娘娘怎么了吧?! 两次踏入长春宫的大门,顾潇潇心境截然不同,头先是胸有成竹,终于能替自己赢回权利,现在就是心如死灰,只求能留她一条狗命。 在小说刚开始,平阳王就曾杖毙过几个不知所谓的宫女太监,被作者一笔带过,但却被顾潇潇记住,只觉得此人甚是恐怖。 没办法,虽然这本书不知所谓,故事俗套不入流,顾潇潇只是粗粗看了一遍,整本书唯一的特点就是平阳王手段还算高明,无论是杀人的手段还是拉拢的手段,还有就是皇后大义灭亲走在女性崛起的前沿。故事结局非常狗血,平阳王本人骨子里流的还是他哥哥那一套残君暴政人的血,没过多久真面目就露出来,跟他哥一样。已成为皇太后的也就是如今的皇后,几次劝说不听,于某个深夜,设计杀了他,扶持幼子上位,自己垂帘听政。 顾潇潇甚至不知道她们犯了什么事,也好给自己参考参考。 顾潇潇进大殿,头也没敢抬,直接跪下:「给淑妃娘娘请安,给平阳王请安。」 「不必多礼,起来吧。」淑妃坐在大殿中央,眼皮也没抬,沖她摆摆手。 「谢娘娘,谢王爷。」顾潇潇虽然知道她见一个王爷跪什么跪,按规矩他得给她请安,但顾潇潇根本没办法计较这些,先听听什么事再说吧。 这时淑妃才抬了一下眼,看顾潇潇正襟危坐,低着头,又瞧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平阳王,忍不住说道:「你看你,整日里板着个脸,瞧把人家吓的,传到皇后耳朵里,又要说我苛责后宫姐妹了。」淑妃坐在那,指责平阳王。 虽然这句话明里暗里还是顾潇潇上不了台面,但心里不禁给淑妃竖起大拇指,果然艺高人胆大!平阳王都敢怼! 平阳王还真听话的起身,回道:「谨遵娘娘教诲。」坐下之后,果然脸色没了刚刚那么阴沉。 有了淑妃娘娘这个后盾,顾潇潇心里还算有个底。 「本王翻看顾氏宗亲的卷宗,也未见美人祖上有过行医之人,是以怎么能治好淑贵妃的急症的?」 原来是这个事情啊!顾潇潇松了一口气,回:「妾祖上是没行医之人,能治好这急症也是因为前两年妾脸上也是这样,妾也是找了好多方子,试验了很多回才成功的。」 她入宫之后一直是透明人的角色,谁也不会为了这件事去查,就算查也查不出来什么东西。平阳王这样问,无非是怕她有什么阴谋诡计,害了淑妃和她腹中胎儿罢。说是去查祖籍,不过是给顾潇潇一个提醒,若是她有什么花招,她家里人一个都跑不掉罢了。 「你看吧,本宫就说没什么事儿,她用的那些东西,御医都看过了,若真是有什么事,诛她几族也算不了完呀。」 安平王看了淑妃一眼,又恢復刚刚的冷脸,拱手道:「劳烦美人走这一趟。」 顾潇潇赶紧还礼:「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为了孩子,都是为了孩子……」 「全孝忠,去把本宫的轿子取来,送美人回宫。」 「不用不用,」顾潇潇连忙摆手,「妾刚吃饱饭,正好走回去活动活动。那个娘娘、王爷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她一个美人,芝麻绿豆大的位分,怎么敢坐后宫正三品的淑妃的轿子?这不送上门的污点吗? 既然事情已经问出结果,平阳王也没有在此逗留,乘着步辇,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从长春宫去往正阳宫给皇帝汇报今日之事。 顾潇潇跑的比兔子还快,回到景福宫,接近零度的天气,愣是给她跑出一身汗,连喝几口水压惊。 不愧是全本书里最大的反派,这种站在那就给人压迫感的感觉顾潇潇算是领教过了。虽然很难想像,宫斗文里最大的反派不是哪个妃子,而是一个外臣,而这个外臣的权利,都快赶上皇帝的权利了,这个大周,迟早要完蛋,她还是得赶紧攒钱跑路。 「奴才谢美人救命之恩。」 「奴婢谢美人救命之恩。」 顾潇潇心悸刚了,他们仨突然在背后异口同声地喊了这么一嗓子,顾潇潇心脏直接跳到嗓子眼,「啊」的一声喊出来。 回头去看他们三个跪的整整齐齐,头磕得一个比一个实在。 「干嘛呀这是,吓我一跳,赶紧起来。」 满月道:「奴婢们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什么大义凛然的话来,但是娘娘的这份恩情,奴婢们铭记在心,以后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本来害他们挨板子就是她冲动导致的啊,解决自己的烂摊子不是每个有良知的成年人该做的事情吗?但这些是跟他们说不通的,他们总觉得做奴才的替主子挨板子,受惩罚,哪怕是死都是应该的,要是主子对他们有一点怜悯之心,那他们还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潇潇把他们扶起来,「身体还没好利索,就别跪了,把身体养好,好好伺候我,才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他们几个眼里含着的泪花,瞬间蹦了出来,都笑起来:「是,我们一定好好养好身子,早日伺候您。」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这下终于能睡个好觉了,顾潇潇心里非常轻松,非常开心。 正准备休息时,八宝来报:「美人,正阳宫的李总管来了。」 顾潇潇一下坐起来,没完没了了还!皇帝不在宫里等死来凑什么热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页 -------------------- 第11章 全员春社日 =========================== 顾潇潇虽然嘴上说着,但还是十分虔诚地坐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前去迎接。看来身份地位这种东西,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无比重要,你看淑妃,位分在哪,想见谁就唤谁,礼都不用行。 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尽忠正在院子里等着,他约莫有五六十岁,自先帝爷时就在殿前伺候,为人千面,见谁都笑意盈盈的,跟在他身后十几名太监端着用红布盖着的托盘。 李尽忠见顾潇潇出来,急忙上前行礼:「咱家见过顾美人。」 「李总管不必多礼。」顾潇潇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 李尽忠被她这一扶,感觉自己受到了尊重,语气更加和善:「咱家奉皇上之命,特来给美人送赏赐,接旨吧。」 八宝赶紧她使眼色,顾潇潇心领神会,马上跪下。 「传皇上口谕,顾氏美人救护淑妃与皇子有功,特赏赐西海夜明珠两颗、红玉金钗一对、太湖石两个、紫云冠一顶、如意花锦开氅两件、湖锦六匹,金银珠宝两箱。娘娘领赏吧。」 「臣妾谢皇上隆恩。」顾潇潇跪下磕了个头起身,满月乖巧的走过来扶住她,并递给她一袋银子,顾潇潇就上前对李尽忠说:「有劳李总管跑这一趟。」 晓月正好差人把东西送进库房。 李尽忠一掂银子的重量,心想这位主儿虽然地位不怎么样,但着实比许多宫里的主儿好的多:「美人有心了。」 「八宝,送送李总管。」 等他们走后,顾潇潇关起房门,一屋子赏赐的东西,加上前面淑妃赏的这可比开店干生意赚钱多了。 瞧瞧这斗大的夜明珠,瞧瞧这沉甸甸的金银首饰…… 「娘娘,这是御赐的东西,都不能拿来换钱的。」 满月的一句话,让飘在半空中的顾潇潇瞬间跌落泥潭:「什么?!」 那她要这赏赐有什么用?! 「御赐的东西都是要供奉起来的。」八宝补充。 得嘞,用处这不就来了吗?合着在这存传家宝呢! 「行行行,都锁库房里面吧,别叫我看见。」顾潇潇愤愤不平,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回屋睡大觉。 连着给淑妃洗了三天的脸,顾潇潇觉得等回去之后开个美容店,也能打着皇家传人的旗号了。 淑妃娘娘的脸又恢復从前的剥了皮的煮鸡蛋似的,光滑细腻白皙,顾潇潇连带着她几族的命算是保下来,因为有功,除了赏赐,皇后娘娘还把禁足提前给解除了。 经此一事,景福宫算是在后宫占得一点姓名。她再站在门口听八卦就没以前得心应手,许多宫女太监知道她之后,经过时都提前闭嘴,看到她行的礼数明显比从前周全。 失去了听八卦这个趣事之后,顾潇潇也不站在门口了,毕竟她一个妃子有事没事在门口听八卦也有失身份。八宝费了老大劲才让内务府在院子里架了架鞦韆,没有淑妃娘娘宫里的华丽,但是也很好坐。她的阵地就从门口转到里面,听八卦的途径也从一手资源改到听他们几个偶尔说一说,正好能让顾潇潇专心思考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春社日前两天,下了一场急雨,本来就快回暖的天又冷了起来,八宝去内务府领取暖的碳,被告知过了期限,他们没有权利领了。这都是诓人的话,顾潇潇去皇后宫里请安时,她的炉火烧得正旺,她坐一会儿都有汗出来。但她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人家是皇后,她算老几,人家没指着鼻子说你不配就算好的了。 八宝气不过,回来嚷嚷:「内务府那一帮子狗眼看人低的傢伙,等咱们小主当了大贵人,有他们好过的!」 自从顾潇潇治好了淑妃娘娘的脸蛋,得了许多赏赐之后,八宝总有一种他家娘娘马上能原地飞升的错觉,整个人由内到外都散发着自信。谁欺负了他,他都觉得等他家娘娘出息之后一定会替他讨回公道。 晓月把去年的冬衣取过来给顾潇潇披上,她手里捧着热茶,渐渐地,手脚才有了暖意。 「八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八宝想也没想,答:「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咯!」 「……」 合着该记住的一个没记住,不该记住的张口就来。 「做人呢,除了开心之外,最最重要的就是谦虚!懂吗!谦虚!」顾潇潇起的想锤他两拳。 「奴才当然知道了,娘娘说的话都刻在我心里,一刻都不敢忘呢。我也就是在咱们这发发牢骚,在外面我可有礼貌了,就是现在看着娘娘冷,我心里更冷。」 「行了,你从哪学的这些油腻的话?」顾潇潇一脸嫌弃,这些话配上他的脸蛋,得亏他不需要找女朋友,这哪个女生能忍得了这种撒娇啊。「反正闲着也没事,打会儿麻将吧?」 「行啊,咱们好久没打麻将了。」 晓月道:「你的屁股好利索了吗就打?」 「早就好了,」八宝为了证明可信度,还用手大力地在屁股上拍了几下,「啪啪」直响,「太医院的药,加上娘娘的关心,想不好都难!」 满月道:「对呀,直接来吧,输了可不许赖帐啊!」 笑话,她顾潇潇现在好歹是个美人,不至于赖帐。再说,她虽然是她们小区有名的臭棋篓子,但跟这些没经验的小喽啰玩玩还是简简单单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1页 刚开始输——顾潇潇劝自己:新手手气旺常有的事,再过几轮你且看他! 过一会儿还输——顾潇潇劝自己:没关系,就当给他们点甜头,俗话说的好,预先杀之,先给利之,徐徐图之嘛。 再过一会儿还输——顾潇潇坐不住了,怎么回事?再这样下去养老本都快赔进去了。 「小主不会是想跑吧?」 「谁说我要跑了?!」 出门在外,谁还不要点面子了?! 眼看着就要血本无归,外面又有传唤。 「这都快到晚膳十分了,能有什么事啊?」顾潇潇赶紧起来往外走。 下雨天,天黑的比平常还要早,八宝在前面提着灯笼。 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兰心姑姑。 顾潇潇笑脸相迎,赶紧请她进屋:「可有什么事,还劳烦姑姑跑一趟。」 「皇后有旨,今年的春社日,各宫嫔妃都要参加,奴婢特来此处通传。」 通传随便派个人就行,怎么还派了兰心姑姑?顾潇潇正在奇怪,看见她的眼神示意,马上明白:「你们先下去吧。」 「是。」 待他们都走好,顾潇潇问:「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特殊安排?」 「美人前几日给皇后娘娘的香水,与内务府送来的大不相同,皇后娘娘甚是喜欢。」 顾潇潇心领神会:「妾这几日就在做着呢,只因提取原料比较麻烦,故而缓了几日。」 兰心点点头,道:「别怪老奴多嘴,我看美人面善心诚,不像在宫里打磨许久的样子,皇后娘娘为人和善,不爱与人争竞什么,但底下人还是要有眼色一点,尊卑有别、长幼有序自古以来都是人之纲常,美人莫要忘了分寸,这后宫里,皇后娘娘才是一宫之主,她若没有的东西,旁人有了,可是要坏规矩的。」 顾潇潇想了一下,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她送给淑妃的口红,皇后没有,这不是坏规矩了吗?但她所了解的皇后不会是如此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人,八成是淑妃拿着口红炫耀,皇后没计较,底下的人看不下去了。 「多谢姑姑提点,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兰心笑了笑,道:「小主可莫怪老奴多嘴了。」 「哪里哪里,我还要谢谢姑姑提点呢!」 把兰心送走之后,正好御膳房传菜,顾潇潇也没心情吃。 春社日本来就是有名有姓的妃子的活动,怎么现在什么人都要上了,这样她还怎么跟小太监一块出宫玩,顺便踩踩她做生意的点啊! 「唉——」满桌子好吃的,顾潇潇一点胃口没有。 八宝正布菜呢,听到顾潇潇嘆气,忙问:「小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你说这春社日,为什么要我们这些人去啊?」 晓月不解:「这种活动,多少宫里的娘娘都抢着去呢。」 「我是想着穿着那么繁重的朝服,那么多繁文缛节,还要在那忙一天,不得累死啊!」顾潇潇赶紧解释。 满月赶紧止住:「小主这话可说不得,祭祀是大事。」 八宝一副你有所不知的表情:「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去内务府时听说的,这个是皇上决定的,说祭祀这种事,皇家全员参与才是对土地神的尊重。」八宝凑进来小声说,「咱们皇帝病了许久,想一出是一出,谁忤逆他他砍谁脑袋!」 可他想一出是一出就把我的计划打断了呀!顾潇潇在心底怒吼,怪不得被写成昏君! 「但是我们听说现在大家都可以去,都激动得不得了呢!」 顾潇潇皱起眉头:「你们激动啥?」 「你想啊,为了显得尊重土地神,祭祀当天按照惯例所有娘娘不许带着随从,到时候各宫娘娘都去参加祭祀,我们不就自由一天吗?」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那个小太监能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能带她出宫玩。顾潇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 「咳咳。」顾潇潇咳了两声,说:「我生病了。」 众人被她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前一会儿还在跟他们打麻将,中气十足地喊着,刚刚还在跟他们有说有笑,怎么现在突然说自己病了? 满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要不,小主再试试稍微咳得再有气无力一些?」 「不像吗?」她觉得挺像的啊,「咳、咳……这样呢?」 众人点点头:「比刚才好多了。」 「八宝你去请司徒太医来,晓月你去给我打盆热水。」 万事俱备,只欠病假条了。 -------------------- 第12章 出宫玩去了 =========================== 晓月用热毛巾把顾潇潇胳膊浸湿了一遍,又把热毛巾放在顾潇潇额头。 此时的顾潇潇,浑身滚烫,脸颊泛红,说话也开始有气无力。 八宝此时着急忙慌地带着太医一路招摇过市地从太医院走到景福宫。 来的太医不是机灵的司徒轩,而是张旭。 顾潇潇给八宝使眼色:「不是让你请司徒太医吗?怎么请来了张太医?」 八宝两手一摊,眼神表达:「今日张太医当值,我也没办法。」 顾潇潇两眼一黑,这个张太医正直且木讷,远没有司徒太医来得机灵,但现在张太医既然来了,剩下的就靠她的机智来力挽狂澜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2页 「臣张旭,拜见顾美人。」 「张太医请起,」满月上前,解释,「这几日急雨不断,气温骤降,我家小主昨儿身子就不爽,今天更严重了,烦请太医给瞧瞧。」 顾潇潇配合地勐咳了几声。 因着顾潇潇那日在长春宫解了他们太医院的围,太医院的人有的不说,但私底下都对顾潇潇另眼相看一些,张旭跪在那里,十分诚惶诚恐地替她把脉。 但见她脸色微红,唇色苍白,双眼无神,确实像生了一场大病的样子。张旭仔细把脉,脉象平稳,不浮不沉,不细不洪,节律均匀,根本不像有了什么病症。张旭紧张地直起身子,面露难色道:「小主,冒犯了。」 他查看顾潇潇的眼睛,双手触到眼皮,直觉手指都发烫起来,但眼珠光泽度好、颜色瓷白,也没有生病的迹象。 那一刻,张旭都开始怀疑起自己这十几年寒窗苦读的书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小主可是有哪里不适?」 顾潇潇压着嗓子,说:「就是发烧的所有症状都有。」 张旭一脸懵逼,试探性地问:「要不,再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这么说倒不是他推辞,只是他才刚入太医院,理论知识肯定没问题,但实战经验几乎为零,那日在长春宫也是跟着去实习。今日来景福宫,也是因为顾潇潇位分低,那些老太医们自持身份,不愿前来,他才能有机会独自问诊。但顾潇潇脉象确实不像有病,他又无法解释外在因素,怕耽误了病情,才这样说。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就随便开点感冒发烧的药……感染风寒的药,然后这几天不能见风需要静养就行了。」顾潇潇就说这人怎么点不透呢!要不是她现在柔弱不能自理,她都想下床亲自开药方,「你会开药方吗?」 张旭被他这一套整的一愣一愣的,听见她这么问,僵硬地点点头,道:「会,会。」 「八宝,跟着张太医一块去抓药,回来的时候注意着点。」 八宝多机灵呀,听到这话,立马起身上前搀着张太医,晓月顺手把东西塞进医药箱,就这样,八宝架着张旭急匆匆地往太医院走。 顾潇潇看见他们的身影除了屋子,立马把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可烫死她了。 「娘娘,你为什么不想去啊?听说皇上长的很英俊的。」晓月一脸天真。 傻孩子,他一个将死之人,再英俊有什么用,黄土一埋就是枯骨一具。比起这些如朝露般的恩宠,她还是想脚踏实地一点,再说,她早就有约了,外面比宫里热闹,她肯定选外面啊,还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多亏八宝的嘴,从太医院来回这一趟,许多人都知道景福宫的顾美人生了大病,床都不能下,眼看着春社日马上就到,但她偏偏卧床不起,真是个福薄之人。 顾潇潇倒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们几个看不下去,说什么是咱们小主不愿意去,怎么传着传着就无福消受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春社前一日,宫里张灯结彩,处处红幡,彩旗飘飘,各宫的主儿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高兴了的赏了下人们许多银钱,顾潇潇虽然不去,但还是随着众人一起,赏了他们许多银钱,宫内上下都像过年似的高兴。 夜幕降临,宫里走动的人渐渐少了许多,顾潇潇早早歇下,但想着明日出宫的事情,实在睡不着,索性直接去约定的地点等,这样想着,她留下字条之后就悄悄起来去往约定的假山。 那人还没来,估计今日春社日,皇帝也要参加,他在跟前伺候估计浪费些时间,顾潇潇这样想着,害怕他不来的心情就稍微舒缓一点。 顾潇潇等啊等啊,等得手脚冰凉忍不住打颤他也没来。 顾潇潇等啊等啊,等得感觉自己要冻死了他也没来。 顾潇潇恨恨地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想继续等下去。 终于!有人来了。 他今日穿了件玄色衣袍,外面套了件披风,本来也是要提早来的,但他没想到需要躲避的人比他知道的还要多,害他白白晚了这些时候。 他看顾潇潇在夜色深重的寒风里不知等了多久,难过的不行。 他三两步上前,把准备好的汤婆子递给她,又把披风给她披上,汤婆子入手,顾潇潇才缓过劲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 「你怎么才来?」顾潇潇一张口就觉察出自己的鼻音,果然人是不能在生病这件事情上撒谎,不然很难不成真。 「他们在那里一直商量个没完没了,真是对不起,本来应该是我先到等着你呢,结果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顾潇潇看见前面一顶矮轿子,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一心只想那里一定很暖和。 「走,我扶着你。」 顾潇潇习惯性地把手搭在他胳膊上。 轿子外观小巧,但里面却五脏俱全,两人一坐,本来久狭小的空间更显拥挤, 轿子四平八稳地往前走,顾潇潇身上渐渐暖和起来。 「咱们还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宫啊?不怕被查吗?」暖和起来,顾潇潇就开始思考现实问题。 「不用怕,这个轿子是……李总管的,他们都认识,不会细盘查,出了宫咱们就换马车了。」 顾潇潇来这么久早就想出宫体验一下,但她在宫里熘着玩还行,出宫确实是没本事出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3页 她下轿子换马车时,太阳已经露出大半个脑袋,整个天空被涂抹了橘红,照的宫里的红墙黄瓦更加光彩照人。若不是顾潇潇在里面生活了一段时间,也可能会同外人一样觉得这真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但现在,顾潇潇只觉得它是牢笼,若不是怕连累的身边的这位小太监,她可能会就这么偷偷离开吧。 「来!」他把板凳搬下来,唤顾潇潇。 顾潇潇扶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很宽敞,没有刚刚轿子里挨着身子的侷促感,顾潇潇才松一口气,虽然他也不是个男人,她也不算皇帝的妃子,但这样背着旁人和他出来,总觉得自己在出轨。 「现在沿着这条街呢,叫白虎街,一会儿咱们绕道背面的玄武街,那里有皇家专属寺庙,宫里的娘娘今日会在那里进行祭拜祈福,山脚下举办庙会,我们这样走,正好跟他们错开,免得被发现。」他看着顾潇潇时不时掀开帘子,充满好奇的眼神,忍不住给她解释。 「安排的很合理嘛!」顾潇潇无暇顾及其他,问:「咱们这最繁华的是哪条街?」 「朱雀大街走到头,是钟楼街,那里卖什么的都有,很热闹,怎么,你想去看看?」他起身就想招唿车夫换地点。 「没事,有时间了再看,咱们不是还要去庙会吗?」 「无妨,既然你想去看看,那边去看看,咱们去那里吃了早餐,再去庙会也不迟,正好那边祭祀典礼开始,也不用担心碰到什么熟人。」 他安排的很合理,顾潇潇很动心,点点头。 马车吱吱呀呀地往钟楼街走,人越来越多,街上店铺鳞次栉比,路上行人摩肩接踵。 顾潇潇心里痒痒,对他说:「要不我们下去走走吧?」 「好啊。」那人起身去搬凳子,在下面扶着顾潇潇下来。 两人并肩走在初春的街头,他长身玉立,她身姿高挑,也会引来许多人侧目。 顾潇潇头先还怯怯地担心会不会被有心之人告状,但他说都是深宫里一辈子没出来过的人,谁又认识谁之后,顾潇潇胆子陡然大起来,有这么一个帅哥傍身,她走路都想横着走。 从这里到钟楼街的一段路上,市井人家多,烟火气息浓。顾潇潇数了数街上的店铺,卖什么东西的都有,胭脂水粉的铺子也多。 其他铺子陆陆续续都上人,有人进有人出,只有胭脂水粉铺子门可罗雀。顾潇潇进了几家店发现装修陈旧,与卖别的东西的无甚差别,销售人员也都是中年男人,这样怎么能招揽生意呢,化妆品行业还得靠她来力挽狂澜! 得知了一些行情之后,顾潇潇心里也算有了个底,等回宫之后,她好好研究一下怎么量产,铺子的运营模式,到时候一出宫就能上手。 人生规划图之间清晰起来,顾潇潇心思更加开阔,自然也就更加高兴。路过乞丐摊位时,也大方赏几个银钱。还不忘跟他说:「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日行一善攒人品。」 「你有没有觉得这条街乞丐特别多?」小太监低头问她。 听到他这么说,顾潇潇才注意到,自从走进这条街之后,乞丐和难民的数量确实多了起来。但一想到这个国家的皇帝不作为,整日不是在生病就是在生病的路上,下一任皇帝只想着面子工程,不是在作秀就是在作秀的路上,百姓能好到哪里去,又觉得稍微合理一点。 她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只能力所能及地做一些小事罢了。 「所以,我们能帮一点是一点呀。」 他表情十分纠结地问:「你不心疼吗?」 ? 「我们有点同情心好吗?」顾潇潇有些不开心,她怎么能看错人呢! 「可是刚刚那个人,他把你钱袋偷走了。」他指指马上就消失在街角小偷。 ????!!!! 「你怎么不早说?!」顾潇潇拔腿就跑。 「我以为你说的帮一点,这个也算在内!」他赶紧追上顾潇潇。 -------------------- 第13章 第一次约会 ===========================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是被蠢死的,顾潇潇现在十分艰辛身边的这个人就是被蠢死的! 两人追着小偷跑了一条街,还是让他跑了。 「你说你,是不是有病!」顾潇潇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实在没力气揍他,她还真想揍他一顿。 「是。」 他回答的干脆爽朗,顾潇潇一下子哑口无言。 「那现在怎么办?」 「没关系,我有钱。」他拍拍腰包,样子十分豪气。 顾潇潇伸手就想去抢:「还我钱。」 他眼疾手快,把钱袋举得高高的,顾潇潇跳了几下都没够到。 「大庭广众之下的,这位姑娘怎么还抢起钱了呢?」 他还委屈上了?! 顾潇潇捋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但余光一瞥看见人越聚越多,于是就此作罢,她未来可是这条街的老闆,可能因小失大,被人记去了模样,她把脸埋在他衣服里,小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一脸计谋得逞的样子,「明明是你非要抢我的钱袋的,再说了,你要用我能不给你吗?怎么还抢上了?」一边摆摆手,对周围的人道:「我们两口子闹着玩呢,都散了吧。」 顾潇潇拳头蓄力,一击即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4页 看着他疼的面容扭曲,捂着肚子,顾潇潇拍拍手,潇洒往前走:「活该!」 刚刚没散尽的路人,纷纷侧目。 「看什么看,没见过家暴啊!」他喝退路人,跟上来。 顾潇潇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前走,他大概知道玩笑开大了,也不敢多说话,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顾潇潇。 走了两条街,顾潇潇实在饿得受不了,准备吃点饭,扭头一看那人不见了,顾潇潇一下子慌了神,这可怎么办!顾潇潇赶紧回去找,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在人流涌动的街上,她差点无助地哭起来。 「死太监,你在哪呢!」顾潇潇找了个地方坐,一边捶腿,一边骂,她刚刚为了多想跑都没跑,他可倒好,骂了几句就玩失踪! 「我在这呢!」 顾潇潇抬头,看见他站在人群里,一手拿着杏仁佛手,一手拿着驴肉火烧,正咧着嘴笑。 「你刚刚去买这些了?」顾潇潇心软了一点。 「是啊,刚刚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开你玩笑的,我向你道歉。」他像只可怜的小狗一样,垂着头,「我想着你也饿了一早上了,又怕你还在气头上,就买了点吃的,一扭头你就不见了,吓死我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人生地不熟的,你跑丢了我可怎么办?」他挨着顾潇潇坐下,把东西递到顾潇潇面前,娓娓道来刚刚的事情,没有急躁、没有责怪,尽是担心。 其实他又何必呢,从认识到现在,基本上都是他在帮顾她的忙,就连刚刚,也是为了尽快驱散围观的人群而已。顾潇潇吃了一口点心,香甜可口,他还知道她饿了一早上,给她买吃的,但她却忘记了他冒着多么大的危险带她出来。顾潇潇鼻头一酸,说:「对不起。」 「别说这种话,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那边还要很多好吃的,你要去看看吗?」 顾潇潇点点头,他便起身带着顾潇潇往那边走。 顾潇潇吃的走不动道,他就让顾潇潇自己在这等着,他把马车牵回来,两人一起上车,去赶庙会。 街上人很多,马车走的很慢,经歷刚刚的事情,两人在坐在一起,有着说不出来的一丝尴尬,好在顾潇潇昨天晚上没睡好,马车晃晃悠悠的正好助眠,她就尴尬了一会儿,困意来袭,不省人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没有梦到被妃子们欺负的还不了手,没有梦到平阳王即位她没被遣散出宫,没有梦到后宫冤魂索命……她一点梦没有做,睡得很香很甜。 然后一睁眼,看到他的手在她的脸上,顾潇潇一下子惊醒,本能地向后闪躲,一下子扭到脖子。 她捂着脖子,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他很无辜,抬手给她看,手上明晃晃的水渍,「你流口水了。」 「啊,你恶不噁心?」顾潇潇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角,看他手指还停留在半空中,疑惑地看着她。她只好把他的手也擦了一遍,还不忘给这位无知的人类解释,「你看什么?我这样睡觉的姿势不正确,流口水很正常的,你刚刚看到我的姿势了吧,以后不要学,不要用嘴巴唿吸,不仅会流口水,还会变丑。」 「啊?」他看着她把手给他擦干净,但他还是不理解。 「啊什么呀,到了吗?」 「到了,到了,」他回神,「早就到了,看你睡的香,就没打扰你。」 顾潇潇下了马车,来到另外一副天地。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喝彩声、锣鼓声十分清晰地冲到顾潇潇耳朵里,杂耍、灯笼、风筝、小吃、人群一跃跳进眼睛里,眼前的场景看得顾潇潇目不暇接,急忙跳下车,融入进去。 「这也太热了吧!」 「什么?」 他没听清,附耳过来,顾潇潇在他耳边喊:「我说,这里真热闹!」 「热闹就好好玩,怎么开心怎么玩!」 路过杂耍,高跷、喷火、分盘……顾潇潇手都拍红,嘴巴一直为他们喝彩,跟他要了些银子打赏。 路过小吃,她什么都想尝一尝,但肚子就那么大一点,他只好一边付钱,一边收拾她吃不完的东西,还要给她再买一份打包带走。 路过皮影戏,她总算能安安静静坐在那一会儿,他也能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歇一歇。 「你看那是什么?!」 他屁股还没坐稳,顾潇潇那边已经跑得没影,他又只好赶紧追上去。 顾潇潇在一个卖胭脂的小铺子前停下来。 盒子小巧精緻,虽然没有宫里的贵气,但胜在模样好看,图画新颖,里面色彩单一,味道不是太浓就是太淡,粉质还可以再细一点,胭脂油脂不够,用不了多久就会干…… 「你刚刚走的时候怎么不叫我?」小太监像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委屈巴巴的。 「我看你看的入迷,反正就在这旁边,我就没忍心叫你。」 顾潇潇今日穿了件白色红纹双绕短曲褶裾,带了两支玛瑙钗子和一只金步摇,摊主虽然眼神不好,但一看这打扮,就知道是位贵人,更何况她身边这位小公子,别看瘦弱但器宇不凡,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有钱人,以为能成一单大生意,所以非常细心的介绍。可介绍了半天,眼前这位夫人只知道一盒一盒的打开看看闻闻,却怎么也不说买的事情。 「夫人,您手上拿的这盒胭脂,是刚从南洋进的货,许多小姐太太都喜欢用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5页 顾潇潇看了摊主一眼,又看了身边人一眼,放下胭脂,回:「他不是我相公。」 摊主本来眼神就不好,再加上夜色渐深,没怎么看清楚长相,只是觉得这气质很像他家老婆子领着他的大儿子的模样,先入为主,疑惑:「这位小公子不是您的儿子?」 小太监听到这话,立马去看顾潇潇的表情,只见她本来平静的脸上獠牙四起,双手化为利爪:「我杀了你!」 他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顾潇潇,把她往后面拖:「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 「我冷静个屁!放开我!」顾潇潇张牙舞爪,「让我把他的眼睛抠下来,让他好好看看老娘到底几岁!」 来买胭脂水粉的都是太太小姐,说话文文气气的,摊主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愣了好一会儿,才赶紧收拾东西换个地方再开业。 他一看这形势还怎么劝啊,直接拦腰一抱,把顾潇潇抱到没人的地方,再放下来。 「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任由顾潇潇怎么打骂,他都不为所动。顾潇潇气没撒出来就被他拦下来,这满腔怒火无处宣洩:「你干嘛拦着我?我哪里长得像你娘了?我有那么老吗?」 他也不气恼,向她解释:「你看那个摊主,收钱的时候,不是去看,而是去摸,你每次拿起一盒胭脂的时候,他都习惯性地往前凑,看看那个盒子,说明他眼神不好。大晚上的,他也不能一直盯着你的脸看吧?那这样你还不得把他当流氓揍一顿啊。」 「真的?」顾潇潇半信半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顾潇潇想了想,他确实没骗过她。帮她找药找到了,帮她送东西送到了,带她出来玩也做到了。 「骗我你是狗。」 「骗你我是狗。」 顾潇潇气立刻全消,还觉得对不起那个摊主,看了那么半天也没买他一件东西。 他却在这时递给她一盒胭脂,正是她看了那么多,最中意的一个!本来想着买回去研究研究,谁知道还没买他就说了那样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你什么时候付的钱?」他们俩一直在一起,她怎么没看到他付钱呢? 「你当时的眼睛全在这盒胭脂上,自然不会注意到我干了什么。」 他还傲娇起来了。 「行行行,你最厉害!」 看在他今天确实表现不错的份上,勉为其难地夸他一下吧。只是这小小的一句话,也能叫他尾巴翘上天。 「那是,我是谁啊!」 「走吧!」 顾潇潇满意地把胭脂盒放起来,准备再去逛逛,却被他一把拦下,「等等。」 「怎么了?」顾潇潇顺着他眼睛的方向看过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街角上方层叠错落的灯笼逐渐亮起来,人潮如织,灯火如昼。 小商小贩的面容清晰可见,商品更是一目了然,前方卖面人的摊子面前,站着一位身着暗紫色镶着金边袍子的年轻人,腰缠紫玉带,头顶金丝冠,小麦色的皮肤被烛火照的有点发金,纤长的手指中,拿着一个憨态可掬的面人娃娃,嘴巴蠕动似是在询问价钱。 这是……平阳王?! -------------------- 第14章 第一次约会2 ============================ 两人眼神交汇,立马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猫着腰,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平阳王今日没有跟着任何随从,连平日里与他形影不离的于全忠也不在身边,他也没什么特别的,给了小贩钱,用块红布包住面人娃娃,继续往前走。 路过灯笼铺子的时候,他驻足停下。 吓得两人赶紧停下来,一个摸着旁边卖油纸伞的,一人摸着葫芦丝。 他只是静静地盯着一个兔子花灯老半天,也不动,也不买。 「他怎么回事呀?」 小太监沖她做噤声动作。 顾潇潇依稀想起来,这位平阳王功夫了得,百步穿杨,百米辨音。她赶紧捂住嘴巴,免得被发现。眼睛正好看见对面铺子上摆着面具,她动手拽拽他,示意那有面具,他到那里买了两个面具过来,戴上之后,两人腰板才算挺直了一些。 平阳王后续没有再多做停留,直至出了街口。 两人跟着他出了街口,把闹市甩在身后,眼前旷野温柔。 顾潇潇摘掉面具,惊魂稳定:「你说,平阳王怎么一个人在这逛庙会。」据她所知,平阳王有一一妻一妾,个个貌美如花,柔情似水,今日这么好的日子一个也没带过来。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他顺手把顾潇潇手里的面具接过来,指了指河边,那有几块石头砌成的梯子,「咱们去那歇歇。」 逛了这么久也确实累了,顾潇潇点点头,两人一块到河边坐下。 夜晚的风还是很冷的,他找了个避风口,挨着她坐下。 此时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月光洒在河面上,倒真让顾潇潇察觉到「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的感觉来,夹杂这不远处热闹的场景,他们偏安一隅,闹中取静中,顾潇潇心思彻底静下来。 她短暂地放下了要应付的后宫争斗,她打算做大做强的生意,连助人情结也变成了尊重他人命运。她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徐徐而来的清风,随风而动的绿云水面上星光点点,小船儿自在飘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6页 她突然有点想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的去。 「怎么这么多小纸船?」眼看纸船越来越多,他们脚下的路都被照亮了。 小太监观察了一下,他们在河的下游,正好面前还有弯,小船儿顺着河流往下走,遇到拐弯处就越积越多。 「许愿来着,他们把愿望放在纸船里,纸船飘向远方,神明就会看到愿望帮忙实现。」他看顾潇潇已经站起来,用手去拨弄纸船,想让它们快快通过,水很凉,才两三下,顾潇潇白皙的手指已经变得通红,他赶紧站起来帮着把纸船弄走,「你要放一个吗?」 顾潇潇回头看他,笑着点点头:「嗯。」 漆黑和河岸,无数的灯光,顾潇潇笑靥如花的脸,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他愣了好一会儿也没动,觉得自己幸运极了,直到顾潇潇问:「你怎么还不去?」他才回过神来,「马上去。」 顾潇潇等他走了又想吃点什么东西,想把他叫住,但看他快速地穿进人群里,她有一种两个人好像在谈恋爱的感觉,特别是他回来之后,不光买了顾潇潇想要的纸船,还买了顾潇潇没有说出口的零嘴。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但顾潇潇把这种感觉归结为他不愧是伺候皇帝的男人,想的实在是太周到了,那种诡异的感觉立马消失不见,还由衷生出对他的一股敬意,什么行业做到极致都应该值得被尊重,哪怕是太监行业呢,此人必成大器! 这样想着,嘴里的干果蜜饯更加香甜起来。 顾潇潇把纸船放下去,又撩拨了几下水,让它漂的快一点。 「许了什么愿啊?」他问。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肯定不能告诉你。」 「谁说的?愿望就是要说出来的,不然天神怎么听得见?」 「真的假的?」顾潇潇看他一本正经,非常疑惑,她也不懂这是世界的设定,但是想想庙里许愿的人,个个嘴里喊着自己的愿望,也很奇怪的呀,「你们这的神仙没有读心术啊?」 「你在质疑什么?」 就是许了如果能让她回去就拜託天神给点回去的提示,如果不能回去,就拜託财神爷多多眷顾她的生意,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说了就说了,顾潇潇正准备告诉他,却发现在正在用拳头遮着嘴偷笑。 「你个狗!刚刚是不是你在骗我!」 他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没办法,顾潇潇刚刚的表情疑惑中带点惊讶,惊讶中还一脸不可置信,整个一好奇宝宝,谁见了都忍不住想逗逗她。他还没笑几声,她雨点般的拳头向他砸来:「好好的不学,学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他赶紧求饶,但他的笑声却越来越大,分明就是在告诉顾潇潇他虽然错了,但下次还敢! 那顾潇潇哪了肯放过他,不把他踹河里,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汪汪。」他无奈叫了两声,顾潇潇当场愣住,唬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就趁她愣住的这点空闲,赶紧解释:「好了好了,刚刚逗你呢,是我不对。」 「那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顾潇潇恼羞成怒的样子确实很好玩。 两人又重新坐回去,他把手里的吃食递给她,她就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吃着东西。 没过多久,顾潇潇感觉肩上一沉,扭头一看,他歪着脑袋睡着了,她本来想要不趁这会儿他不在意,报了刚刚的仇,但见他唿吸绵长均匀,薄唇轻抿,眉头微蹙,她便不忍心了。想想这一天从早上出宫,到晚间庙会,她中间倒是睡了一会儿,可他一直忙前忙后,不知道有多累,想到这,她不自居挺直身子,好让他舒服一点。 而此时的小太监已经察觉出动静,他本来就没睡熟,只是一瞬间恍惚,感觉出她有调整动作,心里不自觉一暖。这深宫里,人人勾心斗角,个个损人利己,他以为再也碰不到一个能相互扶助的人,遇到顾潇潇时他承认他有赌的成分,但现在看来,他是赌对了。 他只需要轻轻有一点动静,顾潇潇立刻敏感地耸耸肩膀把他抖醒。 这个一点就着别别扭扭的人啊,可真拿他没办法。 「起来啦!」 「怎么了?」他睁开眼睛。 顾潇潇看着他刚睡醒一脸无辜的表情,没忍心,于是换了个话题:「我刚刚听路过的人说那边有烟花看,咱们去看看吧。」 自从城市里禁燃禁放之后,她也好多年没有看过烟花,这次正好有机会,去看看也无妨。 「好啊,正好我也很多年没见过烟花了。」他起身,准备伸手拉她一把。 顾潇潇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有把手收回去的意思,于是扶着他的手腕起来。 为了以防不测,两人再去逛庙会时,都戴上了面具,刚刚是碰到了平阳王,他们运气好先发现的对方,接下来还不知道庙会里有谁呢,他们两个一个偷跑一个装病,被发现了谁也不会好过,还算戴上面具安全一些。 两人本来不知道往哪里去,一路上逛逛停停,慢慢地人潮开始往放烟花的地方开始流动,两人身边都开始挤满人流。 他说:「抓紧我。」 顾潇潇便抓紧他的衣袖。 他走在人群前面,把顾潇潇放在身后,别看他小身板瘦瘦的,但却把人流替她挡得严严实实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7页 顾潇潇心想:「要是当初上学或者上班时有一个这么靠谱的姐妹就好了。要是他是个宫女就好了,宫女她还能等着他到年龄放出过,她再把他雇过来当店员,但太监这有退休年龄吗?」 她一边想,一边被他拉着往前走,终于到了看烟花的地方。 放烟花的地方是寺庙的山脚下,与人群正好隔了一条河,视野开阔是个放烟花的好地方。他们并没有紧靠着人群,而是在最外围,能看清烟花,又不会那么挤。 看着顾潇潇期待地搓着双手,他忍不住说:「在我们这里,烟花也是许愿的工具,毕竟飞上天的东西,离神明更近。」 「真的假的?」 他戴着面具也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但她很不愿意相信他说的话,并且她有很大把握证明他是在骗她。可许愿这东西,就跟要干什么大事之前,不说多么努力,先在各大网站上转发锦鲤是一样的心态。她生意虽然还没开张,但是转发锦鲤这件事要走在她努力前面。 「开始了开始了……」 她听到人群中这样喊,赶紧双手合十,潜心祷告:「老天爷,让我发大财!」 烟花一瞬,照亮大半个夜空,人群喧闹起来。 顾潇潇面具的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动,掉落下来,顾潇潇忙着看烟花没注意,倒是旁边的小太监,眼疾手快接住了面具。 「你怎么这么厉害!」顾潇潇和他一块接住面具,惊讶于他的反应速度,抬头笑着看他。 他便是在这样的情景下又一次看清了顾潇潇的脸,烟火的彩色打在她的脸上、身上,打在他的心上,她比烟花更美丽。 那一刻,他终于又一次听见自己的心跳,比烟花声音更大,要震裂他的耳膜。 烟花看完,庙会基本就结束了,顾潇潇意兴阑珊,他带着她往宫里走。 各宫的娘娘累了一天,少不了宫女太监们伺候,顾潇潇回去的路上也没什么人。 进了景福宫,他们三个在屋子里困得东倒西歪,但谁也没敢睡觉,见到顾潇潇回来,个个哭爹喊娘。 「小主,您总算回来了,可吓死我们了……」 顾潇潇把给他们带的礼物放到案几上,「怕什么呀,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呢,再说我不给你们留纸条了吗,赶紧吃东西,还热乎着呢……」 满月跪在她眼前,道:「晚间时候,兰心姑姑来了。」 顾潇潇一口水差点没呛死。 -------------------- 第15章 发现大秘密 =========================== 怎么什么怪事都能让她赶上! 兰心姑姑为什么偏偏挑主子不在家的时候干活!难道不应该摸鱼吗! 「她来干什么?!」顾潇潇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现在他们几个都还在,说明馅肯定是没露。 八宝把打听到的一五一十说给顾潇潇听。 大概是早上出发时,皇后娘娘怕淑妃顶不住这一天舟车劳顿,特地叫了几个老道的御医跟着,顺便问了一下宫中娘娘的平安脉。 其他宫里的娘娘就算身子不适也会大点太医在自己的册子上写平安健□□怕有点闪失就去不了这么重要的场合,景福宫里的顾美人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生了病一样,什么药都抓了一点。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便嘱託兰心姑姑得了闲就来瞧瞧这位生病的小主。 多亏了满月和八宝会周旋,才让兰心姑姑相信,床上躺着的晓月,就是不能见风、需要静养的顾美人,这招瞒天过海才算把事情瞒过去。 八宝讲完,吓得直哭:「小主啊,下次可不能再干这样的事了,奴才今天一天可少活十年呢……」 「是啊,您不知道奴婢有多担心您呢,您去哪了呀,今天天这么冷,你还生着病呢……」晓月这丫头就是心实。 「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顾潇潇伸着手指发誓,反正她马上就要被遣散出宫了,到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起来吧,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的,丢不丢人。」 八宝笑嘻嘻地回答:「在小主这,怎么都不算丢人。」那脸上涕泗横流的也怪滑稽。 「行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顾潇潇看他们三个没动静,开始装可怜,「我特地给你们买的东西,你们不看看嘛?我会很伤心的。」 他们俩便擦了眼泪从地上起来,凑过来看都是什么东西,像个孩子一样你争我抢的。 只有满月还站在原地。 顾潇潇起身,走到她面前,讨好地说道:「别生气了,我知道先斩后奏是我不对,我保证下次我肯定跟你说,不不,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满月像个操心的老母亲一样,语重心长地说道:「奴婢不是埋怨小主,也不是贪生怕死,只是妃子私自出宫本就是宫里大忌,我们被发现了再挨几板子,大不了一死,娘娘您的名节可怎么办?」 他们俩听到这话,都暂停了争抢,看着他俩。 顾潇潇一时哑口无言,她本以为出宫一旦被抓到无非就是个罪与罚的问题,实在没想到还有名节这一层。古时女子的名节是比命重要,若是她这次真被发现与一个太监出宫,还逗留了一天,这么晚才回来,就算她再是一个小透明,也是皇帝的女人,口诛笔伐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会遗臭万年成为反面教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8页 她不属于这个时代,但却必须要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 那一刻,她终于知道,她要活在这个时代,不仅仅只是活着,她还要融进这个时代。 顾潇潇虽然明白,但实在不愿意接受,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解不了满月的怀疑,只好又拿出来准备的理由:「我不是去胡闹了,你看,我是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抄写佛经去了,你瞧。」 满月看着她拿的一叠纸,里面密密麻麻的小楷,与从前娘娘的字迹别无二致,也解了她一直以来的另一个疑惑,她们小主还是从前的小主,只是磕到脑袋之后,性情变了而已。这样也好,虽然偶尔会冒冒失失的,但比从前性子开朗些,人也活的开心些。 「那奴婢明日把这些呈上小佛堂。」虽然知道她这理由一点也不好,但满月还是心甘情愿地相信。 顾潇潇长舒一口气,还好她机灵,在今天逛街时候找了一家篆刻铺子,花重金请了里面的师傅模仿原来顾美人的字迹抄好了佛经,不然她还真的接受个仔细盘问呢。 把他们几个人哄好之后,顾潇潇洗漱一下便躺下了。 这一天天的可把她累坏了。 「小主这是什么?」晓月收拾衣物的时候,掉出来一个红玉坠子。 顾潇潇一把夺过来,藏在身后,「没事,就是看见好看,买了一个。」 晓月心思单纯,娘娘这样说,她便这样信,肯本看不出来顾潇潇的紧张与手足无措。 「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成。」 「那奴婢告退。」 顾潇潇确定她走了之后,才把坠子拿出来,这个坠子是分别时小太监给的。 他说:「你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又不方便出面的时候,把这个挂到正阳宫门前,我自会赶到。」 怎么还生出一股子霸道总裁味呢? 她觉得以后做生意用得着他的地方多着呢,留着肯定有好处,就留下来。 今天太累了,顾潇潇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梦里她和小太监一起坐在山坡上,山下是她建立的商业帝国,不远处的烟花,是为她一人而放。 大概是梦太美,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都解决了,醒来之后她浑身充满动力。 招唿过来他们几个,既然要把生意做大做强,靠她一个人是不够的,让她们几个做些力所能及的,她的效率才会提高。 顾潇潇工科女思维,做事情直来直去,讲解东西也是通俗易懂,他们几个虽然不明白做的这些到有什么用,但是听到娘娘说这样就是帮她,几人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 皇后需要香水,她的香水要比其他妃子的品格高,可以从包装上入手。剩下的妃子只需要把味道做出花样来,总有一款适合她们。 顾潇潇按照计划,给她们分配任务,晓月去御花园摘新鲜的花朵,八宝为人圆滑,去要些白酒、药材和香精,满月心思细,就留下来看她怎么从酒里面提取酒精,方便学习。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顾氏化妆品产业链虽然要啥没啥,但还算形成雏形。 她们几个人干劲十足,常常废寝忘食,三天后,第一批香水已经提炼出来。 顾潇潇上次出去,买了几个颇有野趣的瓶子,装了香水,打算给皇后娘娘。像她这种身份尊贵的人,打小见得都是这些金银玉器,若是勐然见写乡野风趣,觉得新鲜,肯定会喜欢。 剩下的香水都被顾潇潇分类装进罐子里密封起来,哪宫的娘娘需要。再给装起来,她现在人手不足,没办法做出那么多小瓶子,只能先如此。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顾潇潇稍作打扮,带着满月去椒房宫。 经过洗脸事件之后,顾潇潇也算在宫里打出一点名号来,路上见到的宫女太监,也不单单是只行个礼,也会叫她一声「顾美人吉祥」之类的,老实讲,这种人上人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也难怪古往今来权力纷争总是不断。 到了椒房宫,大宫女春草把她们领进芳华殿。 皇后娘娘端坐中央,神情自若正与旁边的安皇贵妃谈笑。 皇后身着绣着凤凰图案的红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言笑晏晏又不失仪态万千。 贵妃今日着湖绿锦缎夹袄,同色烟纱碧霞裙,不动声色却绰约多姿。 淑妃娘娘性子上吃了亏,美则美已,并没有让人觉得有什么神往的地方,看到她俩,顾潇潇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气质、什么叫做皇家风范。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顾潇潇刚想跪下请安,皇后摆摆手,示意她免礼。 「顾美人是来送东西的?」 顾潇潇没料到贵妃也在,一时有些心虚,但满月手里的盒子太过显眼,又听得皇后这样问,只好硬着头皮说:「回皇后娘娘,是的。这是妾研制的新味道,娘娘可闻一闻。」她拿了一瓶递给春草,又拿了一瓶递给安贵妃身边的瑞书,「也请贵妃娘娘品一品。」 皇后道:「从前竟不知道顾美人有如此本事,调的香倒比宫里的还要好闻。」 安贵妃年龄比各宫嫔妃都稍长一些,是皇帝还是太子时,赏赐的,据说是面相看来好生养,顾潇潇看不出来怎么才算是好生养,但看她长的确实慈眉善目,颇有慈爱之相。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最被看好能生养的人,这辈子都不能生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9页 安贵妃闻了一下,味道确实有着说不出的清新,「确实是很好的,想不到咱们宫里还有如此有手艺的人呢,这是跟哪位大师学的呀?」 跟谁学的顾潇潇还没编好,她顿了一下,说:「回贵妃娘娘,是妾小时候跟着一个云游的方士学的,这些年一直研究练习,不敢荒废,最近才算勉强登上檯面。」 「看看咱们顾美人,还不好意思,谦虚起来了呢。」安贵妃笑着和皇后打趣,皇后也跟着笑起来,对顾潇潇说:「不用这么拘谨的。」 要她一个理科生,每天文邹邹地说着这些话,已经要了她半条命,要她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天天想想话里话外什么意思,怎么说才合适,比杀了她还难受。但顾潇潇想着书里的二人都是极好说话的人,也就不再多想,「谢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无论对不对,反正说这句话肯定没错。 安贵妃挡着嘴,小声对皇后说道:「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皇后笑起来,「你喜欢什么香,告诉她,赶明让她给你调出来。」 「哟,」安贵妃站起来给皇后欠欠身,「那臣妾就谢谢皇后娘娘恩典。」然后又对着顾潇潇说,「劳烦顾美人了。」 顾潇潇赶紧摆手,道:「不劳烦不劳烦。」她正求之不得呢,宫里有头有脸的人都相中了她的手艺,这免费的gg,她的知名度一下打响了。 「兰心,把本宫的那件蓝色银纹绣百蝶寻花的披风拿来,送给美人。」 「是。」 「谢皇后娘娘赏赐。」顾潇潇赶紧跪下。 「起来吧,不用如此拘礼。」 「是。」顾潇潇嘴上答应,但心里却知道这种客套话听听就行,再好脾气的人若是长久觉察不到应有的尊重,也是会心有芥蒂的,就像再公司里老闆说的再好,也不能跟老闆做朋友是一个道理。 「来和本宫说说你还会做什么?」 安贵妃伸手唤她,顾潇潇赶紧上前,正好视线对着里面,兰心拿着东西出来,帘子捲起来时,她看到软塌前的案几上,放着一个面人娃娃? 顾潇潇嘴上说着以后打算生产的东西,眼睛却时不时往软塌方向看,翡翠珠帘晃动,顾潇潇看不真切,却越看越像那个面人娃娃。 -------------------- 第16章 掉现场 =========================== 自春社日过去,天气渐渐转暖,院里的树都长开了枝桠,往远处看,郁郁葱葱,往上看就只能看到院子里一方四角天空。顾潇潇伏在软塌上,低矮的案几上摆着一盏金色瑞兽的香炉,香菸轻悠悠地从里面冒出来,她盯着出了神。 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皇后娘娘相中的香水,淑妃娘娘相中的口红在宫里都十分畅销,各宫娘娘都都会要上一些,给的都是顾潇潇出宫之后能用得上的银子,加上听说皇上的病有了些起色,后宫的妃子们争宠的劲头又涨上来,顾潇潇的货供不应求,这段时间赚的盆满钵满。 八宝他们已经学会制作流程,顾潇潇省了好大一笔气力。 每日闲暇时候,顾潇潇就躲在房间里化设计图,分析药理结构,这个时代虽然仪器设备没有那么先进,但许多思想和书籍还是值得她去学校的,没了工作的束缚,同事应酬,少了电子娱乐的诱惑,她更能专心致志地去研究、去学习。 这个时代少了许多原材料,但好在还有其他替代品,偶尔处理几个找茬的顾客,顾潇潇生活充实许多。 一天忙碌下来,有时候泡个热水澡,有时候去假山处和小太监聊聊人生,她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环境,也渐渐接受了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事实。 顾潇潇起身,在院子里熘达了几圈,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嘆气,要不是怕挨板子,她真想把门口景福宫的牌子换成她的生意招牌。 远处的红霞渐渐褪去,银灰色的云夺去天空,晚风清凉,此时静谧。 顾潇潇觉得无聊,正想着要不要再发展一些什么副业时,找事的就来了。 淑妃宫里的吴顺仪裹着帷帽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要不是她身后跟着的宫女顾潇潇眼熟,根本看不出来她是谁,她抬手要扇她巴掌:「我打死你个贱人!」 那顾潇潇能忍吗?淑妃打她巴掌她还敢还回来呢,哪差是一个顺仪呢! 顾潇潇抬手拦下她的手,有些恼怒:「你干什么?」 动静引来了八宝他们,经过上一次事件之后,他们也学机灵了,一看事情不对,马上挡在顾潇潇身前。八宝体格庞大,一下挡住顾潇潇的视线,晓月在旁边安抚她,满月则上前去询问情况,「奴婢拜见顺仪,不知顺仪来景福宫所谓何事?」 吴顺仪头上带着幕僚,但还是能看到她怒目圆睁:「你算个什么东西,马上给我让开!」 刚刚那一巴掌正好落在满月脸上,登时五个鲜红的掌印出现在满月脸上,她愣是一动没动,语气不卑不亢:「不知顺仪来景福宫所谓何事?」 虽然上次的事情过去之后,顾潇潇收敛了很多,知道很多时候她与她们有着云泥之别,有着不可跨越的身份鸿沟,也劝着自己少惹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如今人家都欺负到自家门口了,断没有再忍气吞声的道理,她可见不得她的人受如此委屈,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八宝,抬起手稳准狠就像打到吴顺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0页 却被晓月一把抱住大腿:「小主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小主!冲动是魔鬼!」 对,冲动是魔鬼,她在寻常日子里常常对晓月她们说,如果以后再有此种事情发生,一定要劝阻她,在这后宫之中可不能再犯了忌讳,触了霉头,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千万不能冲动。 顾潇潇长舒一口气,对晓月说:「我知道了,你松开吧。」 晓月半信半疑地松开她,但还是保持着勐虎扑食的姿势,生怕她反悔,她可以第一时间控制住她。 「妾见过顺仪小主,不知小主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顾潇潇自认为语气和善,面容亲切,但还是结结实实挨了她一巴掌,直接把顾潇潇打懵了,站在那半天没缓过来神。 「有何贵干?!」吴顺仪气得发狂,她的脸用了一次她的面膜,整张脸起的全是水泡,不抓就养,一抓就破,她竟然还问有何贵干!「来人,把她给我拿下,掌嘴五十。」 满月他们三个立刻跪下求情:「不知我家小主做错了什么,还请顺仪小主明示,掌嘴五十,我们小主可吃不消啊!」 「她吃不消?她给我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吃不吃得消!」 吴顺仪扯开脸上的布,一张乱七八糟的脸出现在眼前,比淑妃当时过敏的脸在她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顾潇潇本能地想吐,吴顺仪长的不算丑,如今这张脸化脓出血,简直像腐烂了的肉一样,不忍直视。 要说在现代,顾潇潇不敢保证有什么添加剂,对她的脸造成什么影响。但是现在顾潇潇可以保证普通的过敏绝对不会导致她的脸如此恶化,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既然知道结果不是她的化妆品导致的,顾潇潇倒也坦然许多。 当务之急是稳住吴顺仪,然后让御医瞧瞧到底是什么原因,这种病拖得越久越难治,早发现早治疗在根治。顾潇潇入宫时间也不短,自然知道脸蛋对后宫女人的重要性。 「你一定是嫉妒,前两日皇上夸我气色不错,所以才下此毒手!」 「吴顺仪,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可不要拿着一张让人心疼的脸在这含血喷人。」 此时宫里已经聚集了要来採买东西的宫女,景福宫离宫女所离得近,他们站在院子里宫门外,到处有探头的宫女太监。 顾潇潇深觉此事闹得太大,对她的生意不好,所以良言相劝,先把她稳住:「吴顺义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我那有上好的茶水,你先消消气。」 本来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但吴顺仪现在正在气头上,本来没什么意思的话,在此时听来顾潇潇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凭什么进屋里去?就在这儿说!咱们让大傢伙来评评理,你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我的脸害成这个样子。」 顾潇潇一看明显是一个不讲理的主儿,又听她这样说,登时恼了起来。 「吴顺仪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说我嫉妒你,故意给你不好的东西让你烂了脸,我还说你用了别的东西烂了脸,但出于嫉妒,故意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哈哈,笑话!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我嫉妒你三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我嫉妒你出身不错却还是个美人?我嫉妒你整天弄些不入流的东西失了皇家体面?」 怎么吵着吵着还揭起短来? 顾潇潇懒得跟她计较,她凭手艺吃饭,到哪都不丢人,倒是他们这些人指着别人的恩宠过日子才丢人! 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委屈的不行,眼圈一会儿就红了。 「知道是不入流的东西你还用,你更丢人!」 小学鸡吵架也不过如此了,但这句话就是是个人都会脱口而出的,当顾潇潇回过神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算了,打一巴掌能免一场灾难也值了。 顾潇潇闭着眼睛等待巴掌的降临。 这吃人的社会! 巴掌并没有如期落到她的脸上,顾潇潇奇怪,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看见身前站了一个人。 顾潇潇只看一眼背影,就认出来是小太监,她惊喜不已,下一秒赶紧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脸,她的身份还没跟他说,在她如此狼狈的状态下相认是不是有些尴尬? 他好像背后有眼睛似的,道:「挡什么,我都看到了。」 顾潇潇正待反驳,却看见眼前除了吴顺仪的手被他捏着跪不下去,所有人都跪下了。她下意识去找皇后娘娘,却没看见人影,还在好奇跪什么都时候,感觉有人拽她的裙子。 八宝跪的远,所以正在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够到她的衣裙,小声说:「皇上……皇上……」 「皇上?」顾潇潇又看了一圈,除了眼前这位小太监,实在看不出来哪个像病秧子皇帝。 「不会吧……」 此时的他,全然没了日常相处时的嬉皮笑脸,脸上冷的像是结了层霜,眼神凌厉,仿佛一团火在燃烧。顾潇潇想起和他相处的种种,双腿一软,马上要跪倒在地,却被他另一只手提起来:「你不用跪。」 吴顺仪眼睛陡然睁大,十分不解。她好歹跟着淑妃娘娘面过几次圣,得过几回赏,在她要打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时,竟然制止住自己,却伸手去扶她? 「皇上~」吴顺仪一只手还遮住她不能见人的脸,完全没有刚才的盛气凌人,变得更加楚楚可怜,「皇上,她把妾的脸……妾没法见人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1页 「没脸见人还在这干什么?回宫歇着,叫个御医去瞧瞧,在这闹来闹去成何体统!」他说话冷冰冰的,放下吴顺仪的胳膊,「来人,把吴顺仪送回长春宫。」 八宝等这个机会等好久了,听到皇上这样说,立马起身去引路:「顺仪小主请。」 吴顺仪知道皇上喜怒无常,自然不敢反驳,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对顾潇潇这般好说话。这么多人盯着她,她也不想再次出丑,就顺着台阶下,跟着八宝离开景福宫。 景福宫外看热闹的宫女太监,看到皇上来早已跪得头也不敢抬,现在吴顺仪走了,大家跟着她一起退去。 瞬间景福宫就安静下来。 饶是满月见过世面,接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何况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晓月,更是跪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们俩先下去吧,我跟你们主子有话说。」然后又想到什么,「宣个太医过来。」 听到皇上这么说,他们俩匆匆起身:「是,皇上。」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跑的比兔子还快。 「不请我进屋坐坐?」 顾潇潇一时不知自己以什么身份对待他,是他的妃子还是他的朋友? 他到底是她的朋友,还是她夜夜祈祷早点病逝的皇帝? 顾潇潇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硬着头皮把他引到殿里。 -------------------- 第17章 骗人是小狗 =========================== 屋子里布置得十分简单,主要是顾潇潇觉得碍事,桌椅板凳屋内陈设自然不能跟别的宫娘娘相比,但该有的还是有的。 墙角有个错金璃火兽香炉,香料都被她拿去做香水,很久没起火。旁边是他们支的麻将摊,这段时间生意忙,也没顾得上玩。金箔古画的屏风后是内厅,冬暖夏凉,他们有时候在这磕着瓜子聊聊天。 顾潇潇心里很忐忑,在努力回想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有没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而且氛围都很轻松愉快,她实在没理由去把这些话都记下来。 思来想去,说的话倒是没想起来什么,就记得刚认识时踹了他一脚,那场面越来越清晰,甚至在顾潇潇眼前播放了滚动大屏。 顾潇潇越看越觉得她大限将至,没把皇帝熬死,倒叫皇帝杀死,她一时不知道该怨自己命不好,还是怪自己拿的剧本狗血。 可怜了她辛辛苦苦挣得那点雪花银,还没来得及花。 顾潇潇悲从中来。 「疼吗?」他低着头,轻轻地问。 ? 事情怎么不是朝着她想的方向发展? 「废……」顾潇潇立马剎住,捂着脸,火辣辣疼,但还是咬着牙,说,「回皇上,不疼。」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我打你一下你不就知道了! 「真的。」顾潇潇本来觉得没什么,但这么一被人安慰,觉得委屈极了,强忍着哭腔。 他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摸摸这看看那,最后又停在顾潇潇面前,手指摸了一下她的脸。 脸颊很烫,手指微凉,顾潇潇本能打了一个颤。 「你这样和我说话,别扭吗?」 顾潇潇吃不准他什么意思,但是原来都说那么多话了,死也不是死在这一两句上,于是壮着胆子说:「别扭。」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别扭就还按原来咱们的相处方式相处不就好了吗?」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就好比,你去公司打工,然后以为老闆是同事,和他相处很愉快。突然他摇身一变,成了老闆,地位跟你千差万别,但他还是跟你说我们还是好朋友,你就跟从前一样和我相处就好了,试问,哪个傻子会当真啊! 顾潇潇呵呵一笑:「是,皇上。」 「我叫沈思渊。」 废话,谁不知道皇上叫沈思渊?但你放眼望去,整个天下有谁敢叫你的大名吗?顾潇潇开始怀念起当初两人互相不知道对方名字,但依然能愉快相处的日子。 「不敢直唿皇上名讳。」 「我特许你可以。」顾潇潇没别的意思,但沈思渊听到耳朵里却觉得她在和他逞强、闹别扭,「瞒着你是我不对,但当时我也不知道你身份是妃子,我这边情况属实复杂,以后慢慢给你解释。让我看看你的脸。」 顾潇潇别过脸,脖子死硬:「不敢劳皇上费心,妾自己可以。」 沈思渊见她脸涨得通红,有愠怒之色,知道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会听,但碍着自己的身份又什么都不敢说。想了想,只有一种办法。他说:「你要再跟我阴阳怪气,我就砍了你,反正我是皇帝,我可以为所欲为。」 顾潇潇十分震惊于他的厚脸皮,并确定这个皇帝还真是喜怒无常予杀予夺,但怕死的基因拽着她,让她不至于撕破脸皮,只是咬着嘴唇,低着头,眼睛却一直盯着他。 「好嘛好嘛,」沈思渊拉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骗你是我不对,求求美丽善良可爱宇宙美少女您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汪汪……」 这个形容是顾潇潇经常在他面前形容自己的,现在听到一阵羞缩,看来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跟那些古人相比还是有些变化的。听到他前面这么说,已经不生气,本来就是她也骗了他,没必要对对方要求这么苛刻,又听见他最后的「汪汪」,彻底绷不住,笑了起来,扯着脸颊生疼,「哎呦哎呦」的叫起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2页 「是不是疼了,这太医怎么还不来啊?」他一边叫人去催太医,一边慌忙去查看顾潇潇的伤势,「除了脸,还伤到哪了?让我看看。」 顾潇潇怀疑自己的记忆错乱,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位还穿着平日见面时的太监服,脸上却一脸担忧,眉毛也拧到一块的人,与书本里那个暴虐成性的皇帝联繫在一起。 顾潇潇趁他查看伤情的时候,大胆地双手上去对着他的脸上下左右摸索了一番,确定没有戴着传说中的人皮面具,更迷茫了。 「我就是皇帝,没有伪装!」沈思渊一看她这动作,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好笑又无奈,「我跟传说中的不一样这事很复杂,你要愿意听,我以后慢慢给你讲。」 这话一出,两人仿佛又回到没有身份时的自在轻松。 「那行。」顾潇潇被他慢慢地扶着坐下来,知道的是她挨了一巴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多大伤,「吴顺仪这件事,有蹊跷,等回头你给我做个主,让我查查这件事,不能让她这么一闹,把我的招牌砸了。」 「不如这件事直接交给慎行司,他们来审也不会让人觉得我偏袒你。你来审,就算最后你清白,旁人也不会觉得你清白。」 这个问题顾潇潇也考虑过,但她有自己的考量,本来她卖东西这事都是私下悄悄进行的,她卖的东西不贵,妃子们想要变美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属于民不举官不究。要是真闹到慎刑司那里,说不定她也会吃上官司,那就得不偿失了。 沈思渊看出她的顾虑,补充道:「若你怕事情闹大,我也可以对外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你看淑妃得你偏袒,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她是血厚抗造,我就别当这齣头鸟了。」顾潇潇想起淑妃这些年受得明刀暗箭,心有余悸。 「你跟她怎么能一样呢?」沈思渊下意识反驳,「我定能护你周全的。」 「我知道你好心,这事先按我的来,不行我再找你帮忙总行了吧?」 沈思渊还想说什么,听到满月在门口小心地说道: 「皇上,小主,太医院司徒太医在外面等着。」 「先让他在门口等着,让他离远一点。」沈思渊突然着急起来,在屋里左顾右盼寻找东西。 「找什么呢?」顾潇潇眼神随着他满屋子乱转。 「布。」沈思渊停下来。 顾潇潇去里间拿了垫子又拿了汗巾,递给他。 他把垫子拿过来,顺手包起来桌子上的茶杯茶壶,使劲往地下扔,再把垫子抽出来,碎片满地。 顾潇潇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你砸了干什么?」 「一会儿你来安平殿。」沈思渊轻声对她说,然后扭头对着窗外喊,「李尽忠,进来!」 反差之大,堪称当代变脸技术集大成者,顾潇潇有点明白暴虐成性怎么来的。 李尽忠躬身进来,胳膊上还拿着皇上的常服,一眼就看见地下碎了一地的瓷器,「给皇上,顾小主请安。」 「别废话,把衣服给她。」然后扭头对顾潇潇说,「给朕更衣。」语气冰冷强硬,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滑稽。 「是。」顾潇潇虽然疑惑,但还是应下,开始给皇帝宽衣解带。 他现在穿的是低等太监才会穿的统一服装,做工不太精细,扣子十分难解,才解了两个,手指头便红了。 沈思渊看到后,十分嫌弃:「笨死了,解个扣子这么费劲!」他把她的手拿开,唤李尽忠,「你来。」 「是。」李尽忠上前,没一会儿把衣服脱下来,只留一件中衣,他把拿来的衣服给他换上。 他身着天青色云锦广袖袍子,袖口领口皆用金线绣着云纹滚边,一根同色蝠纹带系在腰间,气质完全变了。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刚刚的太监服直觉他眉眼清秀,如今这身穿着,竟无端生出魁梧英气来。 他换了衣服,仍旧板着脸,看了旁边站着的顾潇潇一眼,准备走,「一会儿太医给她看过之后,把她洗干净了送到我宫里。」 李尽忠习以为常:「是。」 顾潇潇满脸问号:「啥?」 刚刚顾潇潇还在疑惑她怎么能去得了安平殿,这下明白了,合着去侍寝呢。 皇上一走,李尽忠马上谄媚起来:「小主有福气了。」 顾潇潇现在一肚子怨气! 本来就是挨了一巴掌,也没多大事,司徒轩来的时候,顾潇潇脸上的印子基本消下去了,他号了脉,又看了伤势:「小主身体并无大碍,我开点活血化瘀,益气补血的方子。」 顾潇潇看了一眼守在门口李尽忠,用他确定听不见的声音问:「吴顺仪的脸怎么回事?你们太医院谁去请的脉?」 司徒轩想了一下:「回小主,吴顺仪是淑妃娘娘宫里的人,请脉一般都是崔太医去,小主想知道什么,我回去打听一下。」 这些年,有头有脸的娘娘早就把德高望重的太医占住。司徒轩也是刚进太医院,这种事情本轮不到他过问,大人物的脉相也轮不到他瞧。他刚进太医院,还不知道里面的门门道道,在边缘地带,没站队,顾潇潇马上要走的人,也不想让他趟这趟浑水。 「我就是随口问问。」顾潇潇暗自思忖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臣告退。」 司徒轩前脚踏出门,李尽忠带着宫女太监们后脚就进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3页 木桶、热水、花瓣,有人来扒她的衣服,一整套流程非常专业。 顾潇潇如同待在的羔羊一样,被宫女们架着沐浴焚香,用红绸子大棉被裹着抬到正阳宫安平殿。 一路上,敬事房的太监尽职尽责地给顾潇潇讲解侍寝的流程,听得顾潇潇面红耳赤。 太羞耻了,她大学时倒是谈过一个男朋友,但是因为学术理念不合,没俩月就分了,还没进展到这一步,后来上班,整体熬夜加班,没时间谈恋爱,蓬头垢面地面对一群同样为课题忧心的男同事,直接把办公室恋情扼杀在摇篮里。 倒是也看过一些漫画和书籍,但是那都是浅尝辄止,远没有他描述的有画面感。 顾潇潇努力让自己的思绪乱飞,终于在忍不住打断他之前,被送上龙床。 -------------------- 第18章 第一次侍寝 =========================== 这个床又大又舒服,被子松软,带着一股淡淡的龙延香的味道。 顾潇潇在被子里蛹动了几下,没挣脱出来,「有人吗,有人吗?沈思渊——」 她喊了几声没人应,怕惊动外面值守的人,不敢再喊。 没一会儿,沈思渊从外面回来带来一身凉气,看到顾潇潇裹得像一条长虫一样躺在床上,不由得惊讶:「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顾潇潇翻了一个大白眼儿,她来的这么快,还不是因为你催得特别急。但他现在身份不同,顾潇潇也怕死,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的跟他说笑,语气自然谦卑了些,「李总管怕你等的着急,所以就来的快一些。」 沈思渊十分惊讶她的态度,在过去的这一个多月里,他可没少受顾潇潇的欺负,如今她突然这么温言软语的和他说话,还如此有礼貌,一时有点不适应。 他走上前,看到被红被子包裹着的顾潇潇。 她容貌姣好,皮肤晶莹剔透,从前时候也只是略施粉黛,如今洗完澡只着淡淡妆,头髮湿漉漉的垂在脑后,露出半个雪白的肩颈,脖子细长,锁骨好看,竟生出一种与后宫其他妃嫔不一样的风情。盯着沈思渊时,那双大大的眼睛如同小鹿,有一点害怕,还有一点无知,他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定才能忍住不吻上去。 「李尽忠那个傢伙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能如此顺从?」沈思渊想到什么,有些着急,「他不会给你下了什么药吧?」 顾潇潇一脑袋问号,照理说妃子伺候皇上不是应该的吗,他为什么这么奇怪?难道是从前自己给他的印象太差,这一转变他一直接受不了? 「那你先帮我解开,现在一点都不舒服。」 他听见顾潇潇这样说也没多想,抱着她的身子把被子转了一圈,被子脱落,然后开始去扯里面的红布,刚一动手,顾潇潇胸前大片肌肤露出来,雪白的胸脯展现在他眼前。 ? 两个人都愣住了。 沈思渊一时情急,忘了妃子侍寝是不着寸缕,他一手挡住眼睛,一手赶紧把红布往上遮,手忙脚乱中,又触到了顾潇潇的胸,又大又软。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思渊耳朵烧起来,连忙松手道歉。 什么不是故意的?在顾潇潇看来这就是故意的! 「沈思渊,我要杀了你!」顾潇潇又羞又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自己把红布又重新包裹了一下,追着沈思渊满屋子跑。 沈思渊身手敏捷的,完全不像一个有病之人。 两人追着打闹了一会儿,沈思渊想这样也不是办法,于是停下来,准备解决问题:「休战休战!」 顾潇潇拿着花瓶,一时剎不住,紧急制动之下歪倒在沈思渊身上,沈思渊也没想到偷袭是这样偷袭的,一时没站稳又倒在地下。 初次见面的手势又一次达成。 就在顾潇潇准备下一步动作时,沈思渊及时自救:「我是皇上,你不能那样打我!」 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顾潇潇选择忍耐。 她挣扎着起身,一不小心自己踩到了红布,整个掉落,整个身体一览无遗的展露在沈思渊面前。 沈思渊哪里会料到有这种情况的发生,瞪着大眼睛,不知所措了好一会儿才又欲盖弥彰地闭上眼。 「啊——」顾潇潇大喊。 沈思渊更加着急忙慌,手足无措:「你先别喊,你先把衣服穿上!」 殿外不远处一直守着的李尽忠在听到顾潇潇这样大喊之后,心中有数,带着值夜的小太监一块离开。 沈思渊听到顾潇潇离开的脚步才敢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她裹着红布正坐桌子那儿气愤地看着他。 顾潇潇气得大口喘着粗气,胸前随着她的唿吸一起一伏,波动更大,她活了三十年,没受过如此委屈。 「那个你消消气,咱们俩是夫妻,这都很正常的。」沈思渊在远处猫着腰,真怕哪句话再惹到她,再有一场混战。 顾潇潇稍微冷静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既然是要侍寝的,也免不了这一关。 「行,那你说怎么侍寝?」 顾潇潇觉得自己说话很平心静气,但是在沈思渊看来却是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那语气就像是说:「你再给我说一句话试试,看我不把你打死!」 沈思渊一步三停,看着顾潇潇的脸色,终于坐在她的旁边,说出实情:「你也不需要侍寝。」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4页 本来就是想着让她冷静下来才找的藉口,如今她冷静下来,这个计划自然不用实施。 「凭什么不用侍寝?别的娘娘都能侍寝,怎么我不能吗?」顾潇潇的脑迴路立马转到此处,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没有其他的娘娘有魅力。 这话整的沈思渊也有一点迷茫:「那到底侍寝不侍寝啊?」他十分委屈,他让侍寝,这还没碰她呢,她就整个开始炸毛,说不让侍寝,怎么毛也炸了呢? 顾潇潇正在气头上:「侍,怎么不侍?大侍特侍!别的娘娘怎么侍我就怎么侍!」 沈思渊更委屈了:「别的娘娘都不侍,抬到这一趟,放一会儿就又抬回去了。」 「哈?!」顾潇潇左思右想也没猜到是这个结果,十分同情他,试探着问,「你,那个不行啊?」 沈思渊:「……」 哪个男的能受得了女人这样怀疑?他立刻站起来,凑到顾潇潇脸前,对着顾潇潇说:「行不行,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潇潇看着他的脸正对着自己,近在咫尺,那放大的美貌映在她眼睛里,她本能地往后一撤,板凳一滑,险些摔倒。 幸亏沈思渊一把把她拽回来,两人的距离比刚刚还近,都能在对方的眼睛里找到自己,唿吸打在对方的脸上,彼此都有些思绪凌乱。 这狗血的剧情! 直到刚刚慌乱中,杯子在桌子上转了几个圈,终于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才把两人的思绪拉回来。 「咳咳……」沈思源用咳嗽来打破尴尬。 「别的妃子不侍寝,他们来干嘛?」顾潇潇开始询问正事。 「我在外可是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纵情酒色的人,我不召集妃子玩乐,我干什么?歷励精图治吗?这不符合我昏君的做派。」 顾潇潇听的云里雾里的,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还要努力维持这种不好的人设,还叫昏君吗? 既然不是昏君,为什么又要维持这里的人设? 难道…… 「你是因为平阳王?」 只有让平阳王知道他是一个昏君,才能让平阳王放下戒心,他才能活得时间长一点。 「行啊,你知道的挺多的嘛。」 果然被她猜准了。只是如果现在的皇帝不是一个昏君,他正在想办法自救,那么就跟书上描述的不一样了,书上的结局不就会改变吗?还是他没有改变书上的结局,还没等他卧薪尝胆,就一命呜唿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个样子,那些妃子如果没侍寝,她们回去之后不就露馅儿了吗?你怎么瞒过去的?」 「我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平阳王,如果你被招进来侍寝,但皇上又没临幸你,你回去会好意思说吗?」 那肯定是不好意思的,好歹我也是貌美如花,怎么到了好色的皇上这儿,他居然对我没感觉呢?是我魅力没有别的姐妹大吗? 顾潇潇摇摇头:「肯定不会说的,她们就是承皇恩才能在后宫里过活,如果侍寝的时候都没有被临幸,传出去还不知道怎么被其他妃子嘲笑欺负呢。」 「对,所以她们都不会去说。」 「那你怎么和她本人解释呢?」顾潇潇还是不明白。 「我除了是一个好色之徒之外,我还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昏君,想找一个人的麻烦不是轻轻松松的吗?」 「所以你在景福宫的时候,把李总管叫过来之前,先砸了我的一个花瓶。」 「聪明。」 「把花瓶赔给我。」 沈思渊伸手把顾潇潇讨要的手打掉,「怎么这么小气?明天你回宫的时候我随便赏赐你点什么东西,不比那个花瓶值钱,还让你有了身份地位,看她们还敢欺负你。」 顾潇潇想了想,这生意也算是稳赚不赔,她表示很满意。 「除了这些还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 沈思渊想了想,道:「从咱们第一面见过之后,我把太医院和假山附近的侍卫都撤走了一大部分,方便咱们见面。」 顾潇潇想起上次当初她和淑妃打架的时候,皇上也来了,「所以我和淑妃打架那晚你其实看到我了,知道我会去太医院,所以才把守卫撤了?」 「那倒不是,」沈思渊也很诚实,「宫女来汇报的时候,我正和皇后在说话,她来看我的病情,听到这件事后,我就想着去看看,但是你一直跪在地下,我也看不清你的脸。那是我的「病」正严重,我也不敢有太多的动作,怕露馅儿。」 所以后来他们相处,并不是顾潇潇刚刚想的知道她有位分,故意逗她玩,而是就如顾潇潇一直想着他是小太监,而他也一直觉得她是小宫女。 「那这次你怎么会那么及时的赶到景福宫?」 「我在假山处等了你好一会儿没看到人,然后旁边有许多过路的太监宫女,都往景福宫跑,说是吴顺仪和顾美人打起来了。我就联想到当时和淑妃打架的顾美人,和我相处的小宫女,又想到这离京福宫不远,就想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沈思渊说着,手不自觉的伸向顾潇潇的脸颊,问道:「还疼吗?」 也是奇怪,顾潇潇并没有觉得此举他有什么轻薄之意,而是真正的在关心到底疼不疼。 -------------------- 第19章 皇后的绿帽 =========================== 对于顾潇潇的每个问题,他都回答得非常诚实并且诚恳,每一条回答的都让顾潇潇很满意,由于她也骗过他,但他却没有责问她,顾潇潇还是有心虚的成分在里面,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5页 「你不想知道我的一点什么吗?」顾潇潇心虚,反正迟早都要过这一关,早死早超生。 「我想知道,你会告诉我吗?」 好男人!顾潇潇亲口盖章,她真不知道怎么应付过去他的盘问,谁知道他竟然不问。这样也好,只需要苟到他死的那日。往后逢年过节,她一定仗着往日的情谊给他烧好多好多钱,让他在下面也能过上好日子。 「那咱们睡觉?」顾潇潇起身去寻找能住的地方,却发现,寝宫虽大,但却只有一张床,周围连个软榻都没有,这皇帝什么毛病?「平常的一妃子们睡哪?」 沈思渊不好意思地说:「依祖制,后宫妃子除皇后外,是不能在这过夜的?」 ? 顾潇潇:「那我走?」 「时辰还没到呢,再说,刚刚你喊那两嗓子,估计李尽忠都把门口的太监们都呵斥走了。」 「啊?」那她现在怎么办?敬事房的太监光顾着给她讲侍寝的相关事宜,怎么没想到皇帝根本不需要女人!中间这段时间怎么办!她和沈思渊两个人,打麻将缺俩人,斗地主少一人! 「你今晚就在这过夜,明天一早我找人把你送回去。」 「不是说后宫妃子不能在这过夜吗?」不是说只有皇后才有这待遇吗?皇后可是她的代言人,她可不想给皇后戴绿帽子。 「我喜怒无常做什么事情都合理,宠幸了你,还给你搞特殊待遇,后宫的妃子们短时间内肯定不敢找你茬。」沈思渊老神在在,坐在桌子那翘着二郎腿,眼睛半眯着,嘴角微笑。 想的真周到。 截止到现在,她对皇上都是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一方面她无论是从书中还是从旁人的嘴里都知道,这个皇帝是一个杀戮成性的人;另一方面他和这个皇上也相处了很长时间,知道他是一个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两者的反差给顾潇潇强烈的冲击,她也不敢保证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有时候会下意识的去选择相信他,却在理智的时候告诉自己不允许自己跟这个地方的人有任何感情纠葛。 「不用,那个床很大的,睡我们俩人没问题。」沈思渊保证,「我绝对不会碰你的。」 顾潇潇想到什么,突然问:「你跟所有的妃子都是说的这样的话?」 「哪有!」他赶紧辩解,「我在外面还是要维护好我的形象的,怎么能对她们心慈手软呢?」 顾潇潇突然胆子大起来,走到他面前,想逗逗他:「那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呢?」 他也往前一步,看着顾潇潇的眼睛,问:「那你又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呢?」 顾潇潇哑口无言,因为什么呢?因为太医院拉着她躲避侍卫的手;因为那条狭长的甬道里,他为她挡的风;清冷的月光下,他递过来帕子时的表情;因为那个狭小的假山里他慌乱的心跳、坚实的后背;因为那一小小的四方天里的星云月光;因为春社日那晚,她看向他时,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又或许是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顾潇潇就如同他掌中的蚂蚁,她不得不信。 她决定赌一把,她看着他的眼睛,无比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内心,说:「因为我就是相信你。」 他便笑了起来:「那就说明你眼光没问题。」他找了件衣服给顾潇潇披上,「鑑于你眼光这么好,那就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顾潇潇接过衣服,有一点心有余悸,但还是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赌对了,至少现在是,「那妾就先谢谢皇上了。」 两人吹灭灯,和衣而卧。 顾潇潇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沈思渊听的他一遍一遍的翻身,也不敢说话,便问:「睡不着?」 「嗯。」 「那要说说话吗?」 「说什么?」顾潇潇转过身,正好对着沈思渊的脸,感嘆着好看的人,脸被枕头压到半边脸,肉嘟到一起也好看。 「比如你是怎么知道平阳王的事?」 那这个顾潇潇可得好好想想了,她总不能直接跟他说,因为我是穿越过来的,书我已经看了,你六个月之后就要被他用慢性毒药杀死。他扶持你的娃,自己当了摄政王,还去勾引你的皇后老婆,最后被你的老婆一刀捅死,她自己做了垂帘听政的太后? 「你知道的,我那里离宫女太监住的地方都很近,有时候无聊会坐在门口听他们说说话,久而久之八卦汇聚到一起,我就七七八八猜个大概。」 沈思渊笑得意味深长:「看来你是真的很聪明。」 明明是句好话,但在顾潇潇听来,却不觉得好听,仿佛他在暗示什么。 「你不信拉倒。」 沈思源一看她生气了,连忙找补:「信,我怎么能不信呢,你说什么我都信。」 这语气明明就是不信任的样子!但顾潇潇已经不敢像往常那样沖他大吼大叫,「信了就信了呗,反正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她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沈思渊看着她时不时有一些小动作,慢慢的唿吸变得绵长均匀。他长舒一口气,心里无比轻松,望着屋顶发呆。 他知道顾潇潇今天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毕竟现在让她放下防备去完全信任一个人,对她来说太困难,但他有的是时间去陪着她改变这种思想。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唯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6页 从前不知道顾潇潇的存在,所以他的计划一直都是稳中求进,快一点慢一点都可以。如今看到顾潇潇今天被欺负,他心乱如麻、怒不可遏,那计划不能再拖了。 到了时辰,李尽忠在殿外,小声唤:「皇上……」 沈思渊看着一旁已经陷入深睡状态的顾潇潇,披上了衣服往外走。 开门看见李尽忠躬着身子在门外,旁边还跪着敬事房的三个太监。 沈思渊色厉内荏:「叫唤什么?没看见里面正睡觉呢!」 敬事房朱总管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屁滚尿流。平日里皇上宠幸完妃子,时辰一到,他在外面喊一声「是时候了」,妃子自会出来,今日他在门口喊了两遍,皇上阴沉着脸出来。 「皇上饶命!」朱总管头伏到地下,汗珠直淌。 沈思渊一脚把他踢下去,他顺着台阶滚了老远,稳住之后立马又跪下,害怕的整个身子哆哆嗦嗦。 「皇上饶命。」 「知道朕会要了你的命还敢在这嚷!」 朱总管有苦难言,他也是依循祖制而已,若是不这样,他的小命铁定见不了明天的太阳,好歹现在斗胆相劝,他还能落个好名声,万一哪个大臣看不过皇上这样破坏纲常理法,还能替他求个请,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朕不管,李尽忠你想办法。」 一旁早就想好对策的李尽忠,心下瞭然:「奴才遵旨。」 沈思渊知道李尽忠为人处世十分圆滑,在宫里当差这五十年,从没有得罪过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是与他私交还算不错的敬事房,所以他断定李尽忠不会怎么样,于是面子做全套,补充道:「实在不听话,剁碎了餵狗。」 「奴才遵旨。」 沈思渊起身回了屋,因为担心李尽忠真把自己的话当了真,关了门就赶紧蹲下去听听他到底怎么说。 剩下的那两个太监看见皇上进了屋子关了门,赶紧去扶他们总管。 李尽忠走到他面前,安慰他:「行了,面子咱们也有了,带着他们回去吧。」 朱总管拱手行礼:「多谢李总管提点。」 沈思渊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才算放下心来。回身看看正在龙榻上鼾声如雷的顾潇潇,一时感慨颇多,投胎还真是一个技术活。 顾潇潇醒来时,沈思渊正支着脑袋看着她,她想了一下自己霸占了一夜他的床,稍微有点不好意思,「早啊,你怎么醒这么早?」 「不早了,李尽忠在门外都等着传早膳呢!」 「什么?!」顾潇潇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准备趁这会儿赶紧逃跑,关键是她还穿着他的衣服,一个妃子彻夜未归,还穿着皇上的衣服,前朝随随便便几根笔桿子都能把她写死,「我衣服没拿过来吗?」 看她着急忙慌的找衣服,沈思渊觉得有点于心不忍。他早上准备叫她时,看她睡得正香想着也没什么大事,如果有事他也能帮她摆平,不如让她睡个好觉。 「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呢。」 顾潇潇一下安静下来,对呀,天塌下来他还在上面呢,怕个什么? 「我哪里害怕了?我只是在找我的衣服,我不能穿着你的衣服去吃饭吧?」 「你呀,等到你百年之后身体都腐烂了,你的嘴巴还是硬的。」 「你管不着。」顾潇潇开始傲娇起来,准备出去吃饭。 「等一下。」沈思渊把她拦住,从桌子上拿出一根细绳,「手伸出来。」 顾潇潇并不明就里把手伸出来,看到他把她的手绑上,「你干什么?」 「这是体现昏君的一个方面。」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把她的嘴巴勒住,「委屈你了。」 被捆手堵嘴的顾潇潇:「不委屈,都是我活该的。」 沈思渊左看右看还是感觉少了点什么,又跑过去不知哪里弄来一盒胭脂,在顾潇潇脸上划了两下,一切就绪后,他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点头赞许。 -------------------- 第20章 美色与财宝 =========================== 等到李尽忠进来伺候皇上更衣时,正好看到被捆手堵嘴,一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顾潇潇,躺在床上,身上披着皇帝的外衣。 李尽忠看了一眼,就赶紧低下头,请安:「皇上是否用膳?」 沈思渊没搭理他,而是装模作样的来到顾潇潇身边,手指触碰着他的脸颊,「小美人,昨夜受惊了吧。」然后动手给她解开手帕和绳索,「饿坏了吧?」 顾潇潇十分配合,怯怯地不敢抬头看他,任由他拉着往前走。 就在沈思渊转过身的那一刻,李尽忠赶紧退下,等到他们走到饭桌上时,传菜的太监鱼贯而入。 顾潇潇知道皇帝的菜肯定比自己夸张得多,但没想到这么夸张,面前一张大圆桌,太监们陆陆续续转了几轮,终于把桌子铺满,里面许多菜色顾潇潇听都没听过更别提见过了,她小声问:「是不是太夸张了?」 沈思渊沖她眨巴眼,对李尽忠怒斥道:「小娘子呢?舞姬呢?没有她们我怎么用膳!」气得把面前的碗筷全都砸向地下,摔得稀巴烂,顾潇潇哪里见过这场面,一向温文儒雅的沈思渊,把书里那个喜怒无常的皇帝演了五六分像,她就吓得不行,双手捂住胸口也不敢再说话,沈思渊见状,又换了一副嘴脸,柔声说道,「小美人莫怕,朕刚刚不是在说你。」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7页 李尽忠给了个手势,一群明艷的异域舞姬跳着舞、转着圈进来,沈思渊渐渐平静下来,吃着太监布的菜,这惊心动魄的一早上才算过去。 舞姬尽退,李尽忠在门口候着,殿里就只剩他们两人。 沈思渊恢復如常,「刚刚吓到你了吧?」 这下顾潇潇是真的怀疑他有两副面孔,但碍于他是皇上,总归是要给他点面子的,再怕也得硬着头皮说不怕,又怕真的说不怕惹到他,只好说:「我应该说怕还是不怕呢?」 沈思渊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你想听实话吗?」顾潇潇问。 「那是自然。」 「那你有什么类似于免死金牌黄马褂尚方宝剑一类的东西吗?可不可以赐给我先?」顾潇潇搓着手,总得先把命保住才能再说其他的吧。 都开口要这些东西了,那就是怕了,沈思渊无奈的摇摇头:「我发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保证你平安。」 皇上金口玉言,顾潇潇自然是没再怕的,但刚刚确实露了怯,只好再挽尊,「说实话是不怕的,因为跟你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但是你毕竟是皇上,还是一个暴虐成性的皇上,我自然要乖巧一些。」 沈思渊轻轻地在她胳膊上拍了一拍,温柔抚慰道:「顾潇潇,你不必怕我,我会是你在这深宫之中最值得信任与依靠的人。」 顾潇潇见过很多面的他。初见时狡黠,相处时细腻可靠,偶尔又幽默风趣,演戏时的乖张暴戾,这样温柔又坚定的,顾潇潇还是第一次见,对上他的眸子,她有点不知所措,只能木讷地点点头。 「皇上。」李尽忠在门口叫了一声,始终不敢进门,「平阳王在安平殿候着。」 「知道了。」沈思渊应了一声,对顾潇潇说:「我派人送你回去。」 顾潇潇想着这样也好,至少她还能回去理理思路。 「你小心他。」顾潇潇没忍住,在他要走之前,拽住他点衣袖,小声提醒。 沈思渊有点惊讶,但还是点点头,「今晚老地方见。」 顾潇潇被一众人簇拥着回到景福宫,八宝他们早早就在院里等候,看到顾潇潇来,欢天喜地的迎接,比过年时候还热闹。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八宝赶紧把顾潇潇迎到屋子里。 晓月十分激动:「咱们景福宫这次真的是扬眉吐气了。」 满月则是一直问:「小主渴不渴,小主饿不饿,小主哪里不舒服,可有什么需要?」 顾潇潇也没哪里不舒服,她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了一觉,只不过碰到了自以为的小太监其实是皇帝这么狗血的事情罢了。 顾潇潇问:「你们对当今圣上有什么了解的?」 八宝平时主意最多,也热衷于很多小道消息,听到顾潇潇这样问,立马自告奋勇把听到的小道消息全部告诉她:「听说咱们皇上龙体渐安,最近身体可大好。平阳王每天都派好几个太医给他来瞧病,真是兄弟情深。」 书上倒是没有这个情节,但顾潇潇想,平阳王真是很会作秀,什么兄弟情深?他只是关心皇上的病情如果好了,就是他下的慢性毒药不管用了。 满月却给八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八宝不以为然:「小主又不是外人。」 顾潇潇看了满月一眼,「无妨,我也是对他们比较好奇一点,日后在宫里相处,少不得要打交道,多了解一点总没坏处。」 八宝有了顾潇潇依仗,更加理直气壮:「就是,咱们小主可是自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个在安平殿留宿的妃嫔,这是多么大的荣耀,以后咱们景福宫还不得横着走呀!」 顾潇潇好歹也是上过几年书,看过几部宫斗剧的人,她当然明白,盛极必衰,过刚易折的道理,在宫里行走低调才是保命最好的办法。如今她阴差阳错认识了当朝皇上,而且皇上有意偏袒她,她便做不得后宫的透明人。 只是一想到再过半年他就要被害死,顾潇潇于心不忍,有点想拯救他的想法,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否决,因为这本书的结局早已註定,她顾潇潇不是力挽狂澜之人。 「那还是应该谦虚一点,低调一点。」 八宝继续说:「有人说皇上的脾气现在比原来好多了。」 顾潇潇只在书本上见过原来的皇帝,但现在看来沈思渊的演技并不怎么好,没有把书上的皇帝演出来十分之二三。 「听说咱们皇后娘娘原本与安平王两情相悦,是要嫁给安平王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嫁给了皇上。」八宝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么劲爆?!」 这个情节顾潇潇怎么不记得在书里面有呢?她只记得他们仨小时候常在一块玩耍,还是她看漏了?她本来看这本书就是匆匆一看倒真没记得有这样一个情节,不过如果按照这个发展的话,那确实结局比较合理一点。不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如何设计杀掉一个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从亲王到皇上的人呢? 「还有啊,别看咱们皇上长得好看,但太过于粗暴,不过据说安平王非常温柔……」 顾潇潇本来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八宝那一脸高深莫测又你懂得的表情,联想到今天早上他非要绑住她的手,看来就是说在床第之间,平阳王非常体贴周到,但皇上就非常具有斗s的前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8页 顾潇潇立马来了兴致,「这种宫闱秘事你们从哪儿听说的?」 满月和晓月也竖起耳朵聆听。 他们几个人关起了门,在这儿悄悄说着不为人知的八卦,正在关键时刻,前面有一个宫女在喊话:「有人在吗?」 正说到关键时刻的八宝被打断十分不爽:「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顾潇潇忍不住打了他一下,「咱们开门做生意,人家什么时候来咱们什么时候招唿!」 八宝被打了一下,才想到刚刚确实有点得意忘形,连忙道歉:「是,小主,奴才错了。」 「满月你去招唿一下。」 满月应了一声退下。 剩下的四只眼睛立马看向八宝,期待的望着他。 刚一张口,满月推门进来,八宝瞬间泄了气。 「禀小主,怡春宫的愉贵人说要见您。」 「有什么事吗?」 「她说见了你才能说。」 顾潇潇对这位愉贵人是不清楚的,书上也没说过,只说她承了一次宠之后,有了身孕,但没保住,之后整日里以泪洗面,书里应该是和顾潇潇一批出的宫。 晓月赶紧给顾潇潇梳洗打扮,去见这位愉贵人。 愉贵人长得小巧精緻,丹凤眼,高鼻樑,樱桃嘴,像从画里走出来的江南美人,浓浓的一股书卷气。 这个狗皇帝到底糟蹋了多少这样的美人啊?! 「妾请愉贵人安。」顾潇潇行礼到一半,被她拦下来,「妹妹不必多礼。」 眼前这人,是顾潇潇到这里第一个称唿她为妹妹的人。她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不知姐姐到妹妹这里来,可有什么事?」 她看了一眼顾潇潇身后的满月,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妹妹可知,我曾有过一个孩子。」 这不来的路上刚听说嘛,「知道,姐姐请节哀。」对于孩子的事情,顾潇潇觉得好歹也是一个生命,她也表示惋惜,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大抵是皇上也觉得晦气,自从小产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得过宠幸。」她说着眼泪唰唰往下掉,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我每日思念孩子,夜不能寐,前些日子还总梦到孩子过来找我,问我为什么不要他。」说到这,她的泪水便已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今早听说妹妹在皇上宫里留宿,还用了早膳。」 顾潇潇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果然宫中没秘密。 「我知妹妹必定有什么办法,若妹妹能让我再次得到宠幸有个一儿半女的,若愉一辈子铭记妹妹大恩大德。」她说着摇摇欲跪,被顾潇潇一把拉起来。 顾潇潇很不理解,伸出手让她看今早沈思渊绑着她时留下的红印子,「这是今早皇上留下来的,你也愿意?」 沈思渊与顾潇潇相熟,他不担心他的秘密被发现,所以绑的时候已经很小心。若是其他妃子去,沈思渊为了瞒住他的身份,肯定会用狠劲。 「求妹妹给个明示!」愉贵人摆手示意,她旁边的宫女立刻上前,她把宫女手里红布打开,「若是妹妹肯帮我,这些都是你的。」 那一锭锭金灿灿的金子简直闪瞎了顾潇潇的眼睛。 这可把顾潇潇难为坏了,一面是真金白银,她不知道努力多久才能赚来的钱财,一面是今早临走前,沈思渊「今晚我在老地方等你」的温柔细语。 鱼和熊掌为什么不可兼得!? -------------------- 第21章 又双叒掉马 =========================== 顾潇潇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两全的办法。 面对愉贵人的恳求,顾潇潇心软到已经不那么看中钱了,她只是想在以后的生活中有个依仗,又有什么错呢? 愉贵人看出顾潇潇的犹豫,哭得更加动容,任顾潇潇怎么拉她都执意要跪下,顾潇潇没办法,只好答应,「你先起来,我答应你。」 愉贵人的泪像关闸一样,马上止住:「我就知道妹妹心地善良,肯定同意。」 顾潇潇把上次沈思渊给的小坠子给她,「你把这个坠子差人给安平殿送过去,皇上看到之后,自会去寻你。」 「真的嘛!」愉贵人满心欢喜地接过来,虔诚地放好,「多谢妹妹,等姐姐怀上龙嗣时,定会再备厚礼。」 有了坠子这件信物之后,愉贵人满意地打道回府,顾潇潇不知怎么回事,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还没等她想明白怎么回事时,外面通传皇后娘娘派人来。 顾潇潇来不及细想其他,赶紧出门迎接。 无非是昨日伺候皇上辛苦了,送来些滋补的药品还有些衣裳首饰。 八宝他们看见顾潇潇得了赏赐还闷闷不乐,以为是这些赏赐不能换钱才不高兴,于是开始轮番劝解。 满月:「小主,这次皇后娘娘的赏赐咱们是可以动的。」 顾潇潇面无表情。 八宝:「这些药材之类的,正好可以做药妆!能赚好多钱。」 顾潇潇唉声嘆气。 晓月:「娘娘是不是渴了还是饿了?」 顾潇潇换了个姿势继续唉声嘆气。 「小主到底怎么了?」 她也想知道她怎么了,那种感觉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没事,让我自己想一想,你们都去忙吧。」顾潇潇打发他们,自己一个人去院子里走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39页 春天已经来了,院子里百花争艷,那棵山桃树的叶子越发青绿。顾潇潇坐在院子里的鞦韆上,晃来晃去。 离她出宫的日子越来越近,离沈思渊死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她心里开始莫名的烦躁起来。 这股烦躁劲儿,一直到晚饭时候也没消散下去。 沈思渊却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杀过来。 众人一听说皇上来了,都着急忙慌的跪在院子里迎接,顾潇潇姗姗来迟。 沈思渊面色阴沉,眼底似有一股狠劲儿,要把周围所有人都吞掉。他穿着鸦青色五蝠捧寿阔袖龙袍,在院子里负手而立,看着顾潇潇过来,两只眉毛简直要拧到一起。 「妾,拜见皇上,还请皇上恕罪。」顾潇潇一看这场面,马上跪下磕头。心里想的却是他此刻不应该正在愉贵人宫中,怎么跑她这儿来了? 「你错哪里了就让我恕罪?」他发出闷声冷笑,声音也冷的可怕。 顾潇潇疑惑,我给你送了一个大美人,你不领情还来这兴师问罪,这是何道理? 「妾不知哪里有罪,但请皇上恕罪。」顾潇潇伏身在地上,声音都有点颤抖,她今日可算见到了皇帝的冷酷无情。 沈思渊走到他面前把她拉起来,牵着她往屋里走。 顾潇潇不明就里,但见他紧握着手,眼底有怒火在燃烧,好像一头髮怒的狮子。 「别这样,我有点害怕。」顾潇潇在他旁边小声的说道。 他稍微一顿,抓她的手松了一些,眉宇渐渐舒展开来,语气有些无奈,但还是气鼓鼓的:「你还知道怕?我看你是天不怕地不怕。」 皇上身边的人看皇上这样发脾气,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但景福宫的众人从来都是听说,没有亲眼见过,第一次见还是非常震撼。等他们都进了屋子里很久之后,几个人也不敢起身,互相眼神交流。 他们家小主明明早上得了无上的荣宠,怎么晚上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屋子里的两人,一坐一站,相互望着,沉默不语。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但他的眼睛太过深邃克制,好似有一滩推不开的云雾,顾潇潇始终无法看清真相。 「怎么了这是?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顾潇潇笑得有点虚假,但还是虔诚地表现出谄媚。 沈思渊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到顾潇潇眼前,是那枚红玉坠子。 「呀!」顾潇潇表现的十分惊讶与欣喜,想从他手里拿过来,但被他躲了过去,「这个小坠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我找了它好几天了。」 「是吗?」 沈思渊抬眸望上去,和她的眼神相对,顾潇潇只觉浑身一激灵,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当然了,那毕竟是你送给我的东西,我肯定要好好保存的。」 「顾潇潇,」他眼神恐怖,但语气却异常平缓,「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顾潇潇当时腿一软,立刻合盘脱出:「今天早上怡春宫的愉贵人来求我,说她想要一个孩子让我帮帮她,她说的实在太感人了,我一时……没忍住……」 「看不出来你还有帮别人生孩子的本事!」 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顾潇潇一时也搞不懂他到底怎么想的,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倒是没有这本事,但是你有啊,所以我把红玉坠子给了她。」顾潇潇趁他不注意,把小坠子抢回来,试图消灭证据。 「所以你的办法就是让我去献身给他一个孩子?」沈思渊没想到她来这招,一时失察,红玉坠子被夺了去,又听她这样解释,心里那股火又莫名其妙的升上来。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顾潇潇睁着她的大眼睛,眨巴着眼装无辜,「再说,你自己的老婆,怎么能叫献身呢……」 「你……」他看到顾潇潇晃动着手里的小坠子,现在证据已经到她手里。 顾潇潇这样知道这样闹他也不好,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太监的身份了,得了点便宜立马去卖乖:「皇上您别生气,妾也是看着他长得不错,想着皇上昨日没有宠幸妾,有些欲望可能没处发……」 要说这顾潇潇不聪明吧,她能在这后宫当中没名没份的做起大买卖来,要说她聪明吧,就她这榆木脑袋暗示她多少回,也没明白其中道理。 沈思渊听到这实在忍不了,一把把顾潇潇拦腰抱起,顾潇潇被这一动作惊得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却看到他往床边走,赶紧求饶:「对不起,皇上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晚了。」沈思渊挑眉一笑。 这下玩大发了! 沈思渊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她浑身紧绷着,眉头紧锁,眼睛紧闭,双手攥成拳,放在胸口,沈思渊心一横,轻轻吻了上去。 吻在她的睫毛上,她睫毛忽闪忽闪的,挠得沈思渊嘴唇痒痒的。 吻在她的脸颊上,她脸颊冰凉冰凉的,却烫得沈思渊不忍下嘴。 他的嘴顺着脸颊往她的唇上游走,但见她紧张的模样,实在接受不了她如此牴触,他坐了起来。 「起来吧。」沈思渊无奈道。 「啊,」顾潇潇不明白,「这就完了?」 「你好像很失望?」沈思渊回头看她。 她哪敢失望啊,连忙坐起来,摆摆手说:「不失望不失望,这样正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0页 沈思渊双手扶额,坐在床边一动不动,黄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顾潇潇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觉得他很不开心,她起来坐到沈思渊旁边,像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那样,问他:「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开心吗?」 沈思渊扭过头,他的脸一半在光影里明亮,一半在手掌的阴影里,眼神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只剩淡淡的灰色,「顾潇潇,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我们的相遇。」 他们的相遇,是在太医院。 顾潇潇问了所有她觉得可疑的点,却唯独没想着问问他一个皇帝,怎么会在半夜潜入太医院偷药。 顾潇潇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怎么,突然感觉很难过,她好像从来没想着要去了解他,但他却给到她所有他能给的。 纵使知道他是一个暴怒无常的君王,可顾潇潇平心而论她真的没怕过,为什么呢,不过是仗着他的纵容,因为察觉到了被偏爱的可能,所以会无意识地骄纵起来。 他这么一问,顾潇潇倏地想起他的寿命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你去太医院,是因为他们不给你治病,还给你下毒药吗?」 沈思渊知道顾潇潇知道的秘密很多,但没想到她连这些都知道,想着去问她,却看到那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的嫣红的脸蛋缓缓滑落,一时情不自禁,伸手替她抹了去。 「你哭什么?」 「我哭,自然是因为不想你死。」顾潇潇不由得悲从中来,抱上沈思渊,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失声痛哭。 如果你死了,我去哪再找你这样一个人呢。 沈思渊温柔地拍拍她的背,像个慈祥的母亲在哄着孩子睡觉,「好了好了,我是不会死的,我死了你怎么办呢?」 顾潇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是啊,你死了……我……我怎么……怎么办啊……可是,你真的会死……」 「我不会死的,」沈思渊耐心给她解释,「我们太医院的相遇,就是我瞒着他们自己去寻药方,最近太医院新进来一批人,有些不是沈思沐的人,我正在暗中收拢他们。」 顾潇潇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真的吗?」 「骗你是小狗。」他说的极为认真。 顾潇潇破涕为笑,问他:「那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今天都交代出来。」 沈思渊起初面露难色,眉毛拧成一团,随后开始唉声嘆气。 顾潇潇本来也是开玩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的,怎么叫他这么为难,「看你这脸色,你不会告诉我你根本不是什么皇帝吧?」 沈思渊一下豁然开朗:「你怎么知道?!」 顾潇潇:「……」 你看我信你的大头鬼! 但沈思渊真挚的眼神却让顾潇潇心里发毛…… -------------------- 《和离后,我的王妃起义了》下本书的文案,宝子们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吗!已经开文了!日更! 温梨穿越后才知道自己成了男主的弃妃。弃妃在原着里结局悲惨,不仅被人羞辱,还在逃往北疆苦寒之地的半路中病死。而作为王爷的男主虽然经歷了革职罢官灭族等劫难,最后却成功推翻了老皇帝,成了摄政王。 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温梨把剧本一撕:不就是个炮灰嘛,看我怎么翻盘! 王爷?她不要了,和离! 老王妃?把她的嫁妆吐出来! 白月光?给我爬! 北疆苦寒?那可是她的大本营! 建设大北疆的路上—— 武功高强但心智不全且身世离奇并无所不能的狼孩?变成小弟√ 穷凶极恶的山贼马匪?收入麾下√ 北疆土壤贫瘠寸草不生?防风固沙√ 三年后,王爷终于扳倒政敌,手刃仇敌以及早已成为对手的白月光,他也终于把王府那个经常像影子一样的怯懦身影与眼前这个明媚张扬的形象合二为一。 「王妃如何了?」 「不知道,她已经揭竿起义称王,扬言要率领部将扬了您这个封建地主的骨灰。」 不信邪&余情未了&有苦衷的王爷:……?? 罢了罢了,就陪她玩一玩吧~ 方知涯何许人也? 那可是凭自己本事成为堂堂大周唯一异姓王爷的人,他最擅长的就是坚持不放弃。 不就是吗?他有信心追到手! 况且他与温梨这三年的交易可不是白做的! 他是最懂怎么把炸毛温梨理顺的人了,嘿嘿! (停车)(低调的按了劳斯莱斯的喇叭)(车窗降下)(咬着玫瑰花)(凹造型)(正准备开口)(隔壁交警大队说我停车占道)(充耳不闻)(戴上墨镜)(播放凤凰传奇)(薄唇微动)老婆你好,点个收藏吗?(一后备箱玫瑰) 第22章 同为穿越人 =========================== 沈思渊看着顾潇潇一脸无奈的表情, 觉得甚是可爱。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皇帝。 他本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因为出身名校,一毕业就被招进了这个行业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开始了朝九晚十二的打工生活。 在一次加班过程中,他感觉身体不适, 想着睡一会就好, 于是趴在桌子上休息。再一醒来, 他便就是在这里,紫檀木的大床, 金丝绒面的蚕丝被,周围站了一圈宫女太监, 旁边跪着两个太医, 愁容满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1页 他花了三天时间才接受他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一个病秧子皇帝身上, 谁人都怕他。为了不露馅,他一边拼命地伪装成原来的样子, 一边寻找自救方法,一边还要应付每日「关心」他的弟弟平阳王。 遇见顾潇潇那天,是他自救的第一百二十二天。 他知道太医院新进来几位太医, 十分刚正不阿,所以他们从来不会给他瞧病。 好在他自从来到这里, 再也没有喝过太医给的药,但长年累月的毒药积累,再加上私生活的荒淫无度,让他多身体早就病入膏肓, 病情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于是他变着法的求医问药, 也算老天见他虔诚, 让他命不该绝,找到了仁心,未染尘埃的太医。病情虽然不见多少好转,但总归不会再恶化下去,假以时日,加入本裙叭咦死吧以留酒柳3看漫.看饰品还有更多呜呜.开车他或许可以恢復正常。但那样太长太长,长到他觉得自己忍受不了那钻心蚀骨的疼,半夜醒来一个人在的苦。 他见顾潇潇,如枯木逢春,如久旱逢霖。 他于太医院里一眼瞧见了她的鲜活。 他如濒死之人渴望新生,忍不住的的想去靠近,他以为是落入俗套的偶像剧情节,但其实不过是,他与她同属一个时代的吸引。 他羡慕她在异世也能自在随心,羡慕她一往无前的一腔孤勇,羡慕她身缠枷锁亦能无拘无束。 开始的喜欢,是好奇,所以想要靠近。 渐渐的,与她吹过的风,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都变成了他的止疼药,让他忍着撕心裂肺,捱到天亮,看见曙光。 所以,他利用自己的「疯」,强迫着平阳王改变了宫中巡逻侍卫的布局,假山那里便安全起来;白天把一众太医折腾的苦不堪言,夜晚的太医院就是天堂;她说她想递给淑妃东西,他马上安排人准备,怕淑妃知道是他在帮她,从而难为她,又怕淑妃不知道是他而不去看她,他不知思虑多久才想出两全之策…… 顾潇潇说她想去看看春社日,他又费了半天劲,才成功脱身,带她出去玩玩。那天是他来到这里,最快乐的一天,这一天的快乐,无关其他,只跟顾潇潇有关。 现在他对顾潇潇的喜欢,更像是一种本能。 他在假山那焦急等待时,听到景福宫的动静,他联想到这一切,马上赶紧景福宫,看到她粉雕玉砌的脸上一道道嫣红的指印,他仿佛魔怔了一般想要把欺负她的人都撕碎,但他只能挡住那人再次打过来的手。 今日他在安平殿,听到太监来报,说看见了红玉坠子,他满心欢喜,自己跑过去,看到的却是怡春宫的太监。他还以为她有什么难处,衣服没来得及换,虚弱也装不下去。 他匆匆而来,看到的却是梳云掠月的愉贵人,在小花园里又唱又跳。他愤怒又无奈,才失了分寸跑过来兴师问罪。 其实兴什么师问什么罪呢?他不是皇帝,她也不是美人,两个陌生人因为有了一点牵扯,也谈不上为对方葬送情爱。 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顾潇潇说他不会不是皇帝吧,他也好想告诉她,他可不稀罕当什么皇帝,可他偏偏有了皇帝的身份,有了皇帝的病症。 他是皇帝,才能遇见她。 她看着眼前人的脸,在阴影里模煳,在额间的碎发的掩映下,她看不真切。 「你不会是在跟我说真的吧?」顾潇潇不可置信,但又见他如此笃定。 「你明知道,我不会骗你。」 这句话说的轻轻巧巧,却让顾潇潇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轰然崩塌。她信他是皇上,却能坦然面对他,老实讲,他是不是皇上,若他愿意,都是顾潇潇的好朋友。 如今他告诉自己,他不是皇帝。 那让顾潇潇怎么想? 她怎么看待殿外那一众恭恭敬敬的宫女太监? 她怎能看待这段时间他承诺的事情,他唿风唤雨的本事? 他说他不会骗她,却让她觉得不如骗她。 「那你是谁?」顾潇潇问出这句话,其实她都不知道她期待什么答案。 他坐直身子,单薄的身姿也凝重的夜色里更加消瘦,那一瞬间他仿佛卸下来连日的疲倦,有种冲破一切的决绝,「我和你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 顾潇潇脑袋一懵:「什么意思?」 沈思渊沉沉道:「字面意思。」 顾潇潇还是不敢相信,她自己穿越已经够离谱的,怎么会有人和她一样也是穿越,而且还穿越到同一本书里?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小样,会的还挺多?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沈思渊看着刚刚还愁眉苦脸,现在却在这又唱又跳,不禁笑起来,她果然是这苦闷生活里的调节剂,于是配合着她,「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嘿,留下来!」 顾潇潇一时无法接受,双手捂着胸口,「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沈思渊挑眉。 确认过年纪,童年是看一批电视的人。 「你真是穿越过来的啊?」顾潇潇一时间五味杂陈,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感觉脸上湿湿的,一摸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她为什么而哭呢? 沈思渊伸直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如假包换。」他清冷的眸子里像是揉碎了一团月光,如此静谧,如此温柔,对顾潇潇说,「你好啊二十一世纪的顾潇潇,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沈思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2页 顾潇潇像个在外太空流浪多年的地球人,终于等来了飞船接她回家,那一刻,眼前的沈思渊就是依靠,纵使他真的是传说的恶魔,她也是恶魔的少年去保护他,顾潇潇一时动情,抱住了他。 沈思渊被她这一抱整的猝不及防,一时没忍住,乐开了花。 终于,他变成了她的依靠。 终于,他们找到彼此,毫无芥蒂的信任彼此。 抱了一会儿,顾潇潇兴奋劲过去,开始觉得此种姿势甚为不妥,既然大家的身份挑明,也就没了皇帝妃子这层关系,朋友之间,一直这么抱着也不是太好,就想起身。刚一起身就感觉身后有一只大手,又把她摁了回去,顾潇潇想,显然他孤立无援的时间比自己久,更希望能藉助外界的力量找到回家的感觉。她顾潇潇多善良的人啊,马上如慈母一般拍拍他的背,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既然他也是穿越而来,朋友加老乡这两种身份加持,夺权救命这个忙她肯定是要帮的。 沈思渊抱了好一会儿,才捨得松开,见顾潇潇脸上的泪痕在灯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但已经没了刚才的愁云,便问:「你是如何得知平阳王的阴谋的?」 如果她有渠道的话,那么以后或许信息将会更方便,也会便于他下一步行事。 顾潇潇神秘兮兮地凑近,向他讲述他们所处的时代背景,「这是一本非常狗血的宫斗小说,但故事的男女主角却不是你和我。」 沈思渊倒是看过几部宫廷的电视剧,既然是宫廷剧,顾潇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美人不是主角,他一个皇上也不是主角吗? 「宫廷剧皇上都不是主角?」沈思渊震惊,「我还以为我是那个卧薪尝胆,匡扶大业的千古一帝呢。」 顾潇潇翻了个白眼,果然,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故事的主角,就像她明知道自己不是主角,还想着做一点主角的事,「你当然不是了,书里你七月就死了,我作为你的遗孀,被遣散出宫养老。」 「我死了?!」沈思渊震惊,皇帝都能死,这到底是什么书啊? 顾潇潇答的十分理所当然,「你自己身体状况你不知道啊,本来就有人跟你下着慢性毒药,吃着相生相剋的食物,你自己还不争气,天天酒池肉林的,谁能扛得住啊?」 「也是,」沈思渊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猜测问,「我死之后,平阳王做了皇帝?」 「还不算太笨,」顾潇潇赞许地点点头,「接下来就是平阳王扶持淑妃幼子登基,但那个孩子刚出生能干什么啊,託孤大臣平阳王就理所当然的当起了摄政王。」 「听起来很励志。」沈思渊这段时间也探听到了许多消息,如果平阳王来做这个皇帝的话,以他的能力,管理个国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最起码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人要好很多,「女主是谁?」 「你的皇后。」 「皇后??!!」 沈思渊十分震惊,他虽然来的时候不长,和皇后打交道的时间也不多,但是在他的认知里,皇后一直贤良淑德,比电视里母仪天下的皇后好多了,后宫妃子争宠互相拉踩的比比皆是,但从没人说过皇后的坏话。目中无人如淑妃,在沈思渊的印象里也没从她嘴里听到过皇后的一句不是。更别提那些宫女太监,哪个不说皇后的好,哪个没承过皇后的恩呢? 「你不会告诉我,他们俩一起谋害我吧?」 「怎么会,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一个人!」顾潇潇疑惑地看着他,真是想不明白他怎么能想出这么个理由,「她一直保护着那个孩子,直到平阳王真正掌权,当了皇帝。他并不如外界说的那么好,他的下属因利益在一起,最终因利益而走散,他登上皇位,一直不肯封后,导致后宫天天勾心斗角,孩子没留下几个,他喜欢你的皇后,可皇后却对他恨之入骨,最后被她亲手所杀,皇后扶持幼子,垂帘听政,书写一代女性传奇。」 「听起来很不错。」沈思渊面对激情澎湃讲述故事的顾潇潇,如是说,「如果我不是那个早亡皇帝的话。」 这样看起来,下一部就是自救!他可不能成为早亡的皇帝,不然顾潇潇怎么办? -------------------- 第23章 打倒反动派 =========================== 知道故事的大致走向, 他们开始商量着自救计划。由于他们退出这本书的歷史舞台比较早,有很细枝末节根本不清楚。顾潇潇虽然看过小说,但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围着她发生的故事书里是没有的, 知道皇上要早亡的结局,但沈思渊已经在自救, 并且如果发展的好的话, 他肯定死不了, 故事的结局或许正在慢慢改变。 顾潇潇出门告诉外面守着的人,皇上今晚在此安歇。 景福宫的人个个松了一口气, 幸好有惊无险。 跟着皇上来的太监,以为按照皇帝的脾气秉性今晚怎么着也得见点血, 但皇上能在这安歇, 属实出乎他们的意料,也好奇顾潇潇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把皇上哄好。 宫门外那些打探消息的人, 一听说皇上今晚在景福宫歇着,一刻不停地赶紧把消息报告给自己的主子。 顾潇潇看着宫墙上头, 乌云蔽日,知道腥风血雨就此展开。好在她拥有帝王无限的信任与支持,日子肯定不会如当初那么难。 回殿里时, 沈思渊已经识趣地找了床被子打好地铺,顾潇潇和衣而卧躺在床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3页 刚刚已经互诉身份, 彼此之间没了那些秘密,变得更加坦诚,有了身份背景的牵扯,变得更加亲密。 一夜疾风骤雨, 落红满地。 顾潇潇半夜总听见沈思渊把头埋进被子的咳嗽声, 也无法安睡, 外面电闪雷鸣,屋里闷声低咳。偶尔的强闪电,把屋子里照的如白昼一般,她就看到沈思渊蜷缩在那里,像个小老头。 刚入春,气温还凉着,殿里早就把取暖的设备撤了,她在床上还觉得冷,更何况他在地上呢。顾潇潇想着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再感冒发烧,听沈思渊说太医院来请脉的太医,都是平阳王的人,指不定往会往药里放什么东西,他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身体,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 顾潇潇实在于心不忍,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吧。 「你起来到床上睡。」 沈思渊头前已经把身份都挑明,觉得再上床睡觉实在是占了她的便宜,便想着拒绝:「不用了,我在下面挺好的。」 顾潇潇坐起来,盯着他:「下面好什么,你咳嗽的声音多大啊,你赶紧上来,要是真感冒发烧了,你还真喝那些太医开的药啊?」 沈思渊有一瞬间的犹豫。 「快点,你要在我宫里生了病,以后我在后宫怎么混?」 沈思渊想想她说的也很有道理,经过今天这件事,景福宫必将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她平时的言行举止肯定会放大许多倍,被告到他那里、皇后那里,「那我就睡在床尾吧。」 「你先上来,别着凉。」顾潇潇看着他上来,才安心躺下。 一夜无梦。 大雨接连下了两日,一刻不得闲。 沈思渊本来想着回正阳宫,但外面乌云压城,雨水像瓢泼似的,打的人睁不开眼睛。他索性就在景福宫住下,反正宫中众人都知道他性子怪癖,也懒理朝政,对他的包容程度就是他做什么都很正常。 要是他哪天突然励精图治了,那才不正常呢。 可他毕竟是个皇上,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平阳王和那些大臣处理好政务,一般都会让他再过目一下,他平常都说粗粗看一遍,然后记下关键点,不敢在奏摺上做过多圈住,怕露馅。 这几日也是因为下雨,实在无聊,他在景福宫,八宝他们根本不敢打麻将,更不敢跟皇上打麻将,所以顾潇潇比平时更无聊。 两人只能研究顾潇潇制作的简易化妆品生产线,一研究就是半天。沈思渊很看好顾潇潇走的这条实业挣钱的道路,到时候如果改变不了故事的结局,他就和平阳王商量看看能不能让他假死把皇位让给他,这样他入股成为股东,后半辈子也能当上老闆,丰衣足食。 顾潇潇知道他是在看玩笑,且不说平阳王会不会同意,就是跟他交易都算是在跟魔鬼谈条件,沈思渊不会这么傻,顾潇潇也乐得逗他玩。 「等雨停了,我就把你的位分往上提一提,你打算做什么?」 今日无事,雨声渐小,满月把窗子打开,换点新鲜空气进来,床在外面绿林繁茂,一片青翠欲滴,看得人心情都好了许多,两人把案几搬到床边,练习毛笔字。 「美人不挺好的嘛,还提什么,景福宫那么大,你把多余的房间赐给我,我弄个生产车间。」 「美人好是好,但是你位分低的话,谁都能来欺负你,像上次那个愉贵人,不是说打你就敢打你吗?她怎么不敢打淑妃呢?」沈思渊停笔,拿起刚刚画的窗外景色,问,「怎么样?」 顾潇潇去看,只见宣纸上,被他这么一着墨,窗外疏影横斜便跃然纸上,「画的不错,不过没我的好。」 沈思渊探头去看她画的,是正在画画的他自己,粗粗勾勒几笔,他画画的身姿便有七八分像,「不错,不知道再过几千年,你的画说不定能成为传世佳作。」 「清朝吴道子,大周顾潇潇。」顾潇潇自信地沖他抬抬下巴。 沈思渊被她逗笑,「那朕就封你为大周画圣,给你的画加点buff。」 「得嘞,那妾就谢皇上恩典啦。」顾潇潇满意地把画收起来,「等天晴了我让八宝去裱起来卖给您,大周画圣的画怎么也得值万儿八两银子吧。」 「妃位还有两三个空缺,赶明上朝的时候,我在朝堂上提一句,让内务府着手准备。 」沈思渊真的看不了她被欺负,只能力所能及的让她免于受伤。 「干嘛就封个妃位啊,皇贵妃的位置不是还空着吗,皇后不能动,你直接一步到位给我个皇贵妃,看谁还敢欺负我。」顾潇潇开玩笑地说,她没打算在妃子这个岗位上有多少留恋,反正她也在宫里待不了多久,要是位分很高,她还怕走不了呢。 「行,皇贵妃就皇贵妃。」沈思渊一脸笃定,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顾潇潇惊掉下巴,拜託她只是说说而已,封妃这种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呢,她一没子嗣,二没背景,三没功绩,一下到皇贵妃,这不摆明德不配位吗? 「你真的假的?」 「真的啊。」沈思渊点点头,「反正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疯子,我越疯沈思沐才越信任我。你什么都没有,他又惧怕你什么呢?」沈思渊面露难色,缓声道,「其实,把你推向皇贵妃的位置上,一方面你位高权重,他们自然不敢再怎么着你,但身居高位者,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的考虑也是有道理的,若你不愿,此事也就作罢。不过你放心,后宫中若有人敢欺负你,你就使劲反抗,我给你兜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4页 他已经把所有可能性都给顾潇潇想了一遍,她也知道再说什么,总觉得他在那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那我就当皇贵妃,来这跑一趟,不享受享受不亏了吗?」她这脑子充满智慧,有看过原着知道结局的攻略,还有背后这座坚实的靠山,她想那么多干嘛,踏实玩呗! 「那明天我就拟旨,天天催进度,半个月内让你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比淑妃位分还高。」 「那臣妾就谢谢皇上了~」顾潇潇学着淑妃的嗲声嗲气,盈盈一拜,被沈思渊扶住,「爱妃不必多礼。」 两人有默契地哈哈大笑。 到第三日雨声渐小,满月来伺候更衣时,顾潇潇问了问外面的情况。 这几日雨大,满月也未曾出去,只是听当值的太监说雨大的,御花园的田心湖水已经溢出来,禁卫军的叶统领正派人疏通呢,其他各宫娘娘的住处少有漏雨和被淹的情况,工匠们都在各宫检查。 沈思渊听及此处,马上唤人:「李尽忠!」 一直在不远处候着的李尽忠听到皇上的声音,马上跑过来,没来得及打伞,短短一小步路,后背就已浸湿,他停在殿外,躬身道:「奴才在。」 「派个人去长春宫,看看淑妃可安好,安排太医每日两次去请脉。」 「奴才遵旨。」 顾潇潇等他们走后,才说:「皇上,你刚刚的行为,可不像是一个昏君干的事啊。」 沈思渊在听到满月只说了这么一点信息,就命令李尽忠的时候,那眼神,那动作,那思维,虽然离明君差得远,但是跟昏君差的也远。 「怎么?你吃醋了?」沈思渊揶揄道。 「吃个屁的醋,你的人设是昏君,就干点昏君的事,你这整的还知道关心人了,你不怕被平阳王知道,他起兵造反啊?」 「那我就不装了,摊牌了呗。他才不敢呢,他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就是想名正言顺地坐上皇位,若是就为了这点事就沉不住气,前面那几年的经营不就功亏一篑了吗?」沈思渊分析的头头是道,「再说了,老是躲着也不是个办法,你不是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吗,要是还像以前一样,见招拆招,一直处于被动,说不定我还真如书中的结局呢。」 顾潇潇仔细想想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有点佩服他想得周到,觉得跟他做生意肯定亏不了,于是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现在嘛……」沈思渊放下手里的笔,往床边走去,「现在打算睡个午觉,你要一起吗?」 顾潇潇想一脚把他踹飞,却见他掉了头往顾潇潇这边走来。 「从前身处黑暗,看不清脚下的路,也看不到未来的路,现在有了你,拼一拼也不是不可以。」 他说的慢条斯理,但顾潇潇看着他坚毅的眼神,内心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燃起战斗之魂,「并肩作战,打倒反动派!」 沈思渊没忍住,笑起来。 -------------------- 第24章 升级打怪中 =========================== 后两日, 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沈思渊离开景福宫,回到正阳宫。那小山一样的奏摺已经堆满了案几, 沈思渊看着头大。 「这奏摺都是这几天的?」 他望向李尽忠的眼神甚至充满了恳求,虽然他不用怎么批阅, 但打工人的精气神在, 看到这些没做完的工作还是头大。 「回皇上, 是的。平阳王已经都做了票拟,这些都是拿给您过目的。」李尽忠恭恭敬敬。 沈思渊翻看了几页, 内容大致都是地方政治经济状况的报送,还有一部分是平阳王什么时候做了什么, 得到了群众的大力支持, 乍一看民心所向,朝野臣服的, 还以为皇帝是平阳王呢。 沈思渊照例看了一会儿,开始摆烂:「给朕看什么, 这种东西不是他批阅之后,直接去实施了吗?」 李尽忠讪讪不敢说话。 「渭河府境内发大水了?」沈思渊随意翻看了几眼,看到最下面有个不起眼的小摺子, 拿出来一看,平阳王并未做票拟。 摺子是渭河府丞上书, 估计平阳王以为没什么大事,随意处置了,反正沈思渊平常也不会看。若是真有什么事,背锅的还是沈思渊。摺子上字迹落笔如云烟, 字字恳切, 笔笔带情诉说着渭河这些年的不易。 渭河地势低洼, 西北有高山,东南入海流,而且是三江交汇之地,每年梅雨季节都会引发山洪,是远近闻名的贫困地区。连日来的大雨已经沖毁农田、房屋无数,山洪引发泥石流等灾害,百姓们流离失所。 「回皇上,渭河府丞每年都会上一次摺子,但那里地势实在特殊,往年都是等梅雨季过了,平阳王从国库里拨一些赈灾的银子解了飢困。」 「每年都要经歷一场洪灾?」沈思渊感觉不可思议,「年年如此,没想过修缮?」 「先帝爷在世时曾派人考察过地形,建了大坝,挖了排水渠,后来雨水越来越多,大坝排水渠渐渐失去功效……」李尽忠越说越心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沈思渊的反应,自从他即位之后,哪里管过老百姓的死活,如今在这假模假式地关心起老百姓了。 「朕继位之后,没再问过这件事?」沈思渊话一说出口,立马就有了答案,他要是能过问这种正事,也不至于家被偷了。 「陛下年年都拨赈灾款给他们,渭河地界的百姓们都感念皇上您的大恩大德呢。」李尽忠笑眯眯地接过小太监递的茶,给沈思渊放到桌子上,「南顺府刚进贡的雨前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5页 到底是感念皇恩还是感念王恩还不一定呢!沈思渊看了一眼那茶,知道是平阳王送来的,没去管它。 左右他与顾潇潇已经交代实底,他若再这么不徐不疾下去,更无法改变书里的结局了,既然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不如拼尽全力去搏一搏。 「你去把这些年跟渭河有关的摺子统统找出来,再给我一份舆图。」 「是。」李尽忠得令退下。 他不明白一向不问朝政的皇上,怎么突然开始对渭河感兴趣,看他刚才的模样,那是他自从皇上即位以来,就没有在见过的认真。其实他也隐隐约约觉得皇上跟从前不太一样,只是皇上性子向来怪癖,他在御前伺候这么多年,什么人心里想什么,他不说猜个完全正确,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唯独这位皇上,想一出是一出。 从前沈思渊想夜探皇宫,他给他打点,撤了许多守卫;他想出宫去玩,他给他安排的神不知鬼不觉。 如今他想插手政务,他却是不敢再瞒天过海。 李尽忠趁着去找摺子的空挡,安排了小太监去给平阳王报信,小太监心领神会,跑的比兔子还快。 沈思渊这边跟摺子斗智斗勇,顾潇潇那边也没闲着。 沈思渊前脚刚离开景福宫,淑妃就派人前来「请」顾潇潇。 「小主,她这是摆了明的没安什么好心。」晓月用看透一切的睿智眼神道。 满月觉得此时的景福宫正是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便告诫晓月:「祸从口出,别瞎说。如今咱们小主承了恩宠,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呢,咱可不能给小主添乱。」满月拿着簪子比了比,挑了个做工精巧但不会抢了风头的钗子簪上。 「小主,步辇准备好了。」八宝累得满头大汗。 顾潇潇的位分,是够不了资格坐步辇的,但她现在恩宠正盛,就算坐了歩撵旁人也说不上来什么,八宝想着他家小主这几日伺候皇上指定辛苦,乘个步辇也无可厚非,况且也是内务府同意了的。 「瞧瞧,不过是承了一次恩,咱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顾潇潇等满月插上最后一直步摇,起身,告诫他们,「咱们景福宫可不能让人抓住了这个把柄,你们把手里的制作的东西也停下来,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种拯救沈思渊,改变故事结局的关键时刻,什么事都要以安全为上。 「我去长春宫一炷香的功夫没出来,你就拿着这个去正阳宫找皇上。」顾潇潇把红玉坠子给八宝,让他随时待命,以防不测。 长春宫不愧是长春宫,头几次顾潇潇打春来,也见得花繁叶茂,如今再来,倒是感觉把整个御花园都搬来,各种奇花异草,竞相开放。 真是不知悔改,明明有花粉过敏的病史,还敢整这么多不知来源的花。 长春宫里淑妃身居高堂,龙涎香在金兽香炉中裊裊不绝。她穿着殷红色缕金纹月华裙,腰间垂绦,环佩叮噹,懒洋洋地倚着贵妃榻眯眼小憩,旁边一个琴师正在拿着琵琶弹奏着清乐。 「妾拜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万安。」 淑妃懒洋洋地一打眼,看见底下跪着的青绿色身影,并未叫她起来,而是又把眼睛闭起来。 顾潇潇也不急不躁,就伏着身子,一边想,这姑娘真是直肠子,根本藏不住事。沈思渊在景福宫住了这些天,后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但她们都挺能沉得住气,只有这位淑妃娘娘非要当这个出头鸟;一方面又想,本来还觉得自己要真当了皇贵妃会不会成为这个众矢之的,如今跪了这半天,她这皇贵妃必须当下来,就为了以后不再见人动不动跪下,她也得当上这皇贵妃。 「妾拜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万安。」顾潇潇生怕她听不见,又喊了一遍。 「吵什么?」淑妃才勉强睁开眼睛,摆摆手,让琵琶女退下,「果然是翅膀硬了,才跪这么一会子功夫就不耐烦了?」她的声音尖细,但因为刚刚睡了一会的缘故,嗓子倒比平时舒缓很多。 「妾不敢,妾只是怕娘娘有什么事情,误了时辰。」 「本宫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瞧着皇上这几日都在景福宫,想着妹妹辛苦,特地来犒赏妹妹一番。」 「伺候皇上是妾的本分,不辛苦。」顾潇潇赶紧回绝。 外面进来许多端盘子的太监,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十全大补汤、酒、肉。这要是都吃下去,鼻血得喷三四尺那么远!见过禁食给饿死的,没见过补这么多撑死的。 「淑妃娘娘是不是太客气了。」顾潇潇面露难色,究竟是谁给她想的这么恶毒的办法!让人挑不出什么把柄又浑身难受! 「都是本宫应该做的,本宫昨天晚上就吩咐小厨房做了这些,」淑妃直起身子,面露狠色,「怎么?不合顾美人的口味?」 「不不,挺合的。」顾潇潇被赶鸭子上架,坐在餐桌前,左右两大护法盯着她,她拿着筷子迟迟不敢动嘴,不知道这些食物究竟有没有毒,也不知道她这么做到底是何用意,只好能拖一时是一时,希望八宝赶紧把皇上请过来。 「怎么?怕本宫下毒?」 可不是嘛。顾潇潇笑着回答:「妾不敢。」 「不敢还不赶紧吃?」淑妃仅有的一点耐心彻底不见,再不吃就给她塞嘴里,这么多补品下去,她不在床上卧个几天下不了床是不行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6页 「皇上驾到——」 门口太监刚刚唿喊,顾潇潇像看到了救星,赶紧放下筷子。来得真及时,这才刚过一盏茶的功夫,八宝就把皇帝请过来了。 殿里的宫女太监赶紧跪下相迎,淑妃从榻上起身。 「臣妾见过皇上。」淑妃娘娘见到沈思渊进来,瞬间就委屈起来,身姿弱柳扶风,语气娇软可亲,「皇上……」 「起来吧。」沈思渊风尘僕僕,看到桌子上那一桌子大补料,又看到桌子旁边的顾潇潇,心下明了。还没等到他起身去扶顾潇潇,淑妃挺着大肚子扭着腰肢已经扑倒他身上,「皇上,这些天你怎么都不来看臣妾,臣妾和小皇子都想你想的紧呢。」 沈思渊看了顾潇潇一眼,转手把淑妃扶到椅子上,「你们都先下去吧,朕跟淑妃说说话。」 「是。」 沈思渊看顾潇潇还跪在地上,完全不理会淑妃,道:「你也下去吧。」 顾潇潇跟着人群一块退下去。 八宝正在外面焦急等待,看到满月搀着顾潇潇出来,忙迎了上去,「小主没事吧。」 「没事,幸亏你通传的及时。」 八宝一脸茫然:「不是我,您不是让我一炷香的时间再去通传嘛?皇上他自己来的。」 自己来的?他怎么知道的? 顾潇潇让八宝一炷香时间去通传也是觉得万一她能解决就不用沈思渊再出面,他若是再这样救自己一次,她更是后宫中人共同的敌人。她解决不了话,一炷香的时间再救也来得及,况且她觉得淑妃那人本性不坏,这次把她叫过来,无非是替愉贵人出出气,有危险也危险不到哪里去。 但听八宝这样说道,顾潇潇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子怒火。 -------------------- 第25章 翻阅旧资料 =========================== 沈思渊与淑妃并没有说几句话, 对她的所有行为也是为了维持身份,毕竟和她恩爱的不是他,和她有孩子的也不是他。出于人道主义还是询问了一下她过的好不好, 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之类的,又说了些她爱听的话, 着急脱身去寻顾潇潇。 顾潇潇还没走远, 八宝告诉她皇上让等等他, 她本来想走快一点,但脚步不知怎么回事, 就是走不快。 沈思渊出门紧赶慢赶终于在拐角处追上了顾潇潇,满月他们十分有眼力劲, 马上到远处候着。 「潇潇……」 顾潇潇还在想她还没叫他过来呢, 他就过来,要么是来看淑妃碰巧了, 要么就是他在派人监视她,那股子邪气还没消散, 见到他自然没好气。 「干嘛……」 沈思渊见她瘪着嘴,白眼都快翻上天,他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可她自己却不知道。便和她解释:「我怕你逞强,所以走的时候特地留了人在附近, 以防不测,你前脚被淑妃请走,我的人后脚就来汇报,所以我才这么及时。」 并不是你想的我要去看她。 这番话顾潇潇很受用, 沈思渊解释之后就看见她的脸, 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眉毛舒展,嘴巴上扬。 「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思渊答得毫不犹豫。 「那……我就勉强相信你吧。」顾潇潇抬起脖子,一身傲气。 沈思渊便拉着她的胳膊往正阳宫方向走,顾潇潇见他拉起自己很诧异,又想着周围都是人,估计是为了掩饰身份,所以便任由他拉着。 两人一起踏入正阳宫。 那是顾潇潇第一次亲眼看见书本里描述的金碧辉煌的宫殿长什么样子。 殿门口有两尊一米多高的石狮子,雕樑画栋的屋檐,金黄的琉璃瓦在昏暗的天空里显得格外肃穆,一根根一人环抱粗的朱红色的柱子耸入云端,每根柱子上面都雕刻着下一秒就要飞天的龙,正中间用金丝楠木雕刻着的龙飞凤舞的大字:安平殿。 登上白玉做的石阶,就来到正殿,云顶檀香木作梁,明珠是灯,青铜为架,玉石做帘,珊瑚玉做的案几,翡翠石做的屏风……极尽奢靡。 侍卫穿着铠甲提着宝刀,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每个能用到人干活的地方都有一个太监在那候着。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就这个条件,这待遇,谁见了不迷煳呢? 「行啊你!」顾潇潇忍不住赞嘆。 「臣见过皇上。」 平阳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沖沈思渊拱手行礼,吓得毫无防备的顾潇潇一声尖叫,被眼疾手快的沈思渊赶紧捂住嘴。 「平阳王不必多礼。」沈思渊解释,「她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望平阳王不要怪罪。」说罢扭过头,沖顾潇潇一笑。 顾潇潇赶紧行礼:「妾,见过平阳王。」 平阳王虽然和沈思渊一母同胞,但沈思渊体型偏瘦,长得白净,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而平阳王,体格健壮,一看就是常年练武之人。今日穿着朝服,更显身姿挺拔。倒比沈思源,更有龙章凤姿之势。 「本王看着你有些眼熟。」 他手里拿着一本摺子问潇潇,顾潇潇却从他淡淡的语气里听出了无形的压迫。 「妾曾在淑妃娘娘的长春宫见过王爷。」 「哦——」平阳王好像想到什么,「顾美人生得一双巧手。」 顾潇潇虚心接受:「谢平阳王夸奖。」 平阳王点点头,不再理会顾潇潇,而是转过去和沈思渊说话:「臣来此处,与皇上商讨渭河水灾之事。」他看了一眼顾潇潇,平常说到这个时候,懂事的妃子已经离开,但顾潇潇丝毫没有觉得在此听着有什么不好,他只好咳嗽以暗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7页 沈思渊听出来他的意思,但看着顾潇潇没有要走的想法,便道:「给朕削个苹果。」 顾潇潇刚想反驳,却对上平阳王那张板着的脸,立刻明白沈思渊的意思,行礼道:「是。」 平阳王继续道:「渭河连日来的降雨致使河堤沖毁,房屋损坏,百姓流离失所,急需库银赈灾,臣已查实各地粮仓余量先派前周边地区,开仓放粮,以赈灾民。」 沈思渊点头同意,「平阳王一向思虑周全,全按你的来。」 平阳王眼神却一直盯着案几上李尽忠搜集来的渭河的资料。 「这个啊,」沈思渊拿起一本册子,说,「朕闲着无聊,看到渭河的摺子,觉得十分有趣,想看看这水到底有多大,能淹死多少人。」 对于皇帝的这种恶趣味,沈思沐一向见怪不怪。不过既然他同意了开仓放粮,那中间的油水他大可捞点,也能藉机巩固一下与周边地区官员的联繫。 沈思沐根本不在乎他说什么,到这儿来也只是例行一下公事,顺便看一下李尽忠说的是什么情况。他要看一下渭河水灾的资料,他还以为他的脑袋终于开窍了,谁知道只是想幸灾乐祸。沈思沐也不管他,反正骂名沈思渊兜着,盛名他沈思沐享着。 确定沈思沐走了之后顾潇潇有点疑惑,问:「传说中的平阳王聪明睿智,怎么你一两句话漏洞百出的话就能把他骗走?」 「因为我前期塑造的形象太好了,可以说在他的认知里我完全被他掌握着,我就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懂的昏君,所以他不疑有他,与其说信我,不如说他对自己的掌控能力有非比寻常的自信罢了。」 沈思渊的解释颇为合理,他坐在案几前开始翻阅那些资料,顾潇潇便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 他看着那颗滴熘熘圆的苹果,倒惊讶起来,没想到他的一句解脱之词,顾潇潇竟然真的削起来。他拿起苹果啃了一口,当真甘甜适口。 「我刚刚听他说什么渭河洪水的事情。」顾潇潇看他吃的香甜,十分满足。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可能跟这几天的雨水有关,渭河的地形和气候有点像咱们那里的四川都江堰周边,不过咱们古时候有李冰,他们这没有。」 沈思渊坐下来看是仔细翻阅关于渭河的资料,如果真如他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渭河人民苦灾难已久,每天的抚恤赈灾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若他能帮渭河挽回一局,说不定会对当前局势有所扭转,他如今有了目标,可不能如小说里一样白白枉死。 顾潇潇来了兴致,她的专业虽然不太对口,但学的知识大差不差,从前觉得建筑工程非常酷,没少做努力,奈何一身本领没处施展,如今有送上门的方案,怎么能不瞧瞧呢。 沈思渊看她凑过来,浅笑道:「怎么,你也感兴趣?」 顾潇潇接过他递来的本子,「说不定还能帮上你什么忙呢。」 「那我就在这提前谢谢顾姑娘了。」沈思渊打趣她,又想到吴顺仪那件事,便问,「吴顺仪的事情你有眉目了吗?要不要我找人忙你,虽然我的权利不多,但帮你绰绰有余。」 吴顺仪那事放在现在也就是个医闹,她自然有办法解决,「你还是想想怎么转变你的人设吧,吴顺仪她是被淑妃当枪使了,我查了她的面膜罐子,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里面不知道被谁放进去了樟脑和薄荷。我问过司徒太医,樟脑是一种味辛、性温略带毒性的中药,而那瓶面膜被加入了少量的薄荷粉,中和了原本的味道,它们吸收了阳光中的紫外线,引发了化学反应,脸部会有灼烧感,引起面部丘疹、红斑甚至水疱。」 沈思渊抬头:「所以……」 「一模一样的面膜我做了八份,随机装在盒子里,挑也是吴顺仪先挑的,她那盒面膜用了一小半,前面用着没问题,司徒太医把下面的挖出来,也没有发现樟脑和薄荷,所以必定是在长春宫被人下了毒,在长春宫嘛,让她自己去解决咯。」 「那吴顺仪早就知道是淑妃指使的,她不敢得罪淑妃,但这委屈总要有人承担,于是你就是那个出气筒?」 顾潇潇点点头,唉,旧时代没有地位的人可不就是这样嘛。 沈思渊却难得认真起来,像顾潇潇保证:「放心吧,以后有我在,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在你身上。若是你想把这口气出出来,我也给你做主。」 顾潇潇觉得他的样子特别像自己的老闆,大事没干成一件,每天净添乱,但就是会画饼。她吃了老闆那么多次饼还能再信吗? 「得了吧你,赶紧看书。」 平常不敢怼老闆的劲儿,全用来怼沈思渊了。 两人相伴坐在案几前,研究这堆成小山一样的资料。顾潇潇好像回到学校搞研究的时候,也是几个同学一起,坐在办公室里各自翻阅资料想对策,遇到不懂的或者好的点子大家就聚在一起讨论一下,平常没有说话,但都默契十足。她与同学们朝夕相处三年才得来的默契,却在短短一个月内和沈思渊配合的默契无敌,她总觉得她是幸运的。 「找到了。」沈思渊找到了当年先帝修建水利的方案措施。 顾潇潇拿起来一看,工程本身没什么问题,修建大坝用于蓄水泄洪,还疏通过几次水渠河道,先帝在位三十二年,花费白银上亿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8页 奏摺、报价、建造和施工都公开透明,程序上完全没问题。 「你看。」 沈思渊去瞧她手指的方向,看到平阳王沈思沐曾是监工,日期是先帝去世的前三年。 这一切可能比他们想像的要复杂的多。 -------------------- 第26章 尘封的秘密 =========================== 两人对视一眼, 就明白对方想要什么,于是两人找来渭河所有兴修水利的图纸与监工计划。 自古以来,兴修水利的关键无外乎水沙的调控, 但这些年修建的所有水利设施,都是表面上的控水, 没有具体考虑被冲击下来的泥沙怎么办。如果单纯控制水流, 那么久而久之随着而来泥沙会留在河底, 致使河床越来越高,周边土地盐硷化不说, 河床越高,下次洪水冲击就会越大。有道是治水不治沙, 就是大傻瓜, 这么些吃皇粮的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 「除非……」 沈思渊心下明了。「除非,这样做比修建大坝有更多的好处, 一亿白银的工程款,最起码能吞下一半, 渭河每年夏季干旱,梅雨季洪水,财政每年拨的赈灾银子能到百姓手里多少, 剩下的进了谁的口袋?」 「只要渭河这个灾区在,就相当于一个摇钱树在, 每年都能有大把的钱财进帐,而且谁也追查不出什么来,就算查出什么来,罪名也是你担着, 你没体恤了民情。」顾潇潇不理解, 「难道当年你爸也跟你一样是个昏君?」 沈思渊痛心疾首, 都说旧社会皇家是老百姓的天,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天这么恶毒,为了自己的利益,竟能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情,「谁知道呢,若他不是昏君,怎么没把皇位传给看起来更有能力的沈思沐呢?」 「皇权天授,也许,你是沾了嫡长子的光。」 「看来选贤举能还是十分有必要的。」沈思渊把图纸捲起来,「接下来就是选选朝臣还有哪些能用的,派个钦差去看看。」 顾潇潇栖身上前,笑得嘴角裂开,眨巴着眼睛,学着淑妃嗲声嗲气地叫了声:「皇上~」九曲迴肠,顾潇潇想吐,看来撒娇卖萌这事真的需要天赋。 「怎么?」沈思渊一眼就能瞧出来她想要起歪点子,笑得比她还开。 「你觉得我怎么样?我是学这个的,说不定也能给你建个都江堰,到时候署我们俩名,也让你名垂青史。」 「你?」沈思渊根本不信她是学这个的,沾点边还凑合。 「我。」顾潇潇斩钉截铁。 「虽然我们现在在一个虚构的世界,可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人命关天,咱们可能不能儿戏啊。」沈思渊哄她。 顾潇潇当然知道人命关天,不能儿戏,但放眼整个朝堂,能站在沈思渊这边,并且有能力有胆量去跟平阳王抗衡的人还真不一定好找,就算能找到,谁能保证这个人不是个内奸呢?她也不是逞能,只是大学时候,她下铺的同学论文正好是关于都江堰的,答辩是她在宿舍帮她练习的,所以她很熟悉,她也是有了金刚钻才敢拦这瓷器活的。并且,这是一个很好的帮助沈思渊翻身的机会,她不想有什么变故。 「你相信我,我肯定可以,大不了你派人跟着我,若是他的主意比我好,我肯定听他的。」 沈思渊知道她是为了他,她想早日帮她摆脱掉昏君的帽子,救他在七月之前。可她没想过一旦她接手了渭河的摊子,那就是挑明了和平阳王和他背后的整个利益链作对,敢年年以一城百姓为筹码,背后的人个个都不是善茬。 在宫中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也好,属性也罢,保护她,但出了宫,那才真正是平阳王的天下。『 「跟着你也可以,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沈思渊下定决心,既然都是要死的,不如搏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顾潇潇听到他答应,自然是很高兴,不过他说的条件她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你要跟着我?」 「虽然我说话不一定有平阳王那么好使,但我好歹是个皇上,总归有这个身份在,吓吓他们也是好的。」 沈思渊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若是他出了宫,皇宫里不也是平阳王的天下了吗?万一皇上视察途中再出现个意外,皇上膝下无子,只有淑妃肚子里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这不是加速了他谋朝篡位的计划了吗? 「此事不妥,还需从长计议,你以为你是康熙啊,还整些微服私访记?」顾潇潇摇摇头坚决不同意,「你这样做太冒险,咱们俩一块出去了,到时候连个后盾都没有,遇到事情我们不是抓瞎了吗?白白给平阳王送了个人头。」 「潇潇,」沈思渊拉住她的手低声唤她,语气缱绻,又像是喃喃低诉,「遇到你之前,我在这宫里也待了许久,我尝试过很多方法回去但都行不通,后来我偷偷调查故事的背景,暗地里治疗自己的病情,还要应付那些大臣和后妃,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弟弟是真的为自己好……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想,我来这里是干什么?我活着的意义在哪里?我还能回去吗?」 顾潇潇听他这样说,心里一阵酸楚,她也是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也尝试过无数个办法回去。她在这里思想与他们格格不入,观念也与他们大不相同。她刚开始内心的迷茫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不过幸好她宫里的八宝他们是真心待她,也是真心为她好,她才能从这寂寞的宫墙中得到一丝慰藉,重新寻找到活下去的目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49页 可是沈思渊呢?他什么都没有,贴身的内侍可能也在为别人尽忠,一母同胞的弟弟是天下最恨他的人,满朝文武大臣臣服于别人膝下,后妃们只想傍上他落个一儿半女来养老…… 顾潇潇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给他鼓励,「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你还有我,我肯定不会让你死的。」 沈思渊听得她这样说,眼底那一潭清水便有了波动,捲起巨大的漩涡,似要把眼前人淹没:「是啊,我现在遇到了你。你不会让我死,我难道会让你只身犯险吗?」他轻轻嘆了口气,「我已经想好了,咱们俩一块去,能把事情做好,咱们就做,做不好咱们直接死遁,反正这本书里的天下本来就是平阳王的,就当提前还给他了。」 「你想好了?」顾潇潇见他把事情想的如此周全,也不多说什么,看他点点头,又说,「若是这样,你可以派我去视察,反正你人设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然后你再借着生病的由头想出宫散散心,宫中之事交给皇后娘娘代理也可以。」 「我也是这么想的,平阳王虽然为人阴险狡诈,但对皇后属实尊重,有皇后镇着场子,平阳王也不敢掀起过多风浪。」沈思渊坐直身子,继续查阅资料,想着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 顾潇潇便帮着一块查看。 两人翻阅了一天资料,大概推断出渭河赈灾款的事情。 渭河地理位置特殊。其中大部分地区是平原,但偏偏是三江汇流之地,雨季常常会爆发大规模山洪。 第一次修建大坝时是先帝在位的第三年,大概先帝爷也是想着当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所以这个大坝一直坚持了十多年才沖毁。往后的修建都是沈思沐当了平阳王之后,他负责操办,第一次修建的水渠也是坚持的时间最长的。后来可能是发现了兴修水利有利可图,才慢慢的变成一桩生意。 渭河周边的顺南、丁海府丞都是同一年中的举,而那一届平阳王变换了身份也去参加了考试,那一年正好是沈思沐封王开府的前一年。 朝廷每年的赈灾银子也拨下去,都是通过顺南、丁海两府购买粮食,这几种利害关系只需细细一想就能明白个大概。 「他们几个人算是同窗,这情谊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顾潇潇把这一段关系列出来,答案唿之欲出,就是平阳王伙同两府府丞中饱私囊。 「而且看舆图陇宁和丁海还是各种意义的要塞,这个平阳王谋朝篡位之心可是由来已久。」沈思渊用笔墨把这两个地方圈起来,它们就像是分叉的树枝两段,占据着通往枝干的道路上。 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既然他这么早就想要皇位,为什么不在遗诏或者先帝那里动手?他现在的举动就如同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原点,不仅费时费力而且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復,他图什么呢? 「那我们可得小心着点了,我们的对手可是最终boss,那实力可不容小觑。」顾潇潇丝毫没露怯,她一直想不明白她来此处的目的,现在她想明白了,可能就是为了这些黎明百姓。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罩着你。」沈思渊说的轻描淡写,甚至都没抬头,给人一种他无所畏惧的态度。 顾潇潇在现实世界里谈不上伟大,也是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上学工作,但在虚构的世界里,她想尝试一下当个英雄。她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研究地形图的沈思渊,知道他和自己抱着一样的信念和目标,心中顿时生出无限勇气。 「那妾就谢谢皇上啦。」顾潇潇故意矫揉造作。 沈思渊也配合她:「爱妃不必多礼,等等我们从渭河回来,我们就是渭河的救世主,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皇贵妃,谁也不能说什么。」 顾潇潇哈哈大笑,「那我的生意就是我为自己代言。」 这么古早的gg也亏的沈思渊和她年纪差多才能懂,便逗她:「这位姐姐年纪也不小了。」 「说什么呢?!」顾潇潇当时就急了,女孩子的年龄是秘密,再说这个时代顾潇潇满打满算才二十左右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呢! 「我错了,我错了,姐姐饶命。」顾潇潇不痛不痒的几拳,还是打的沈思渊求饶。 李尽忠在门外候着,虽然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但他们两个伏在案几前,时而严肃时而活泼,倒是一番和谐的景象。 东边窗户开了半扇,偶有微风吹过,卷进一地落英,阳光明媚隔窗照了进来,那光便在二人身上镀了一层金,好不美好。 他伺候皇帝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觉得安心,放松下来。 -------------------- 第27章 以身做局人 =========================== 有了计划, 两人设计了路线,甚至模拟了与平阳王的对话,万事俱备之后, 沈思渊打算去椒房宫先探一探皇后的话。 皇后名为婧姝,是内阁大臣李量的孙女, 从小读的圣贤书, 就是为了成为皇后准备的, 知书达理,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翊坤宫安贵妃生了场大病之后再也没有怀孕的能力, 十分羡慕淑妃能承宠有孕。沈思渊在位五年,临幸的妃子不计其数, 肚子愣是没有一个争气的, 其他各宫娘娘多少有点不服气。但李婧姝从没表现一丝一毫的愤懑和委屈,她是后宫之主, 对皇帝的子嗣爱护有加,安贵妃是天生喜欢孩子, 奈何自己没有,只好疼别人的孩子聊以慰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0页 沈思渊没有通传,到椒房宫的时候, 她正和安贵妃缝制小孩子的衣服。 皇后正侧着身子,瞧着安贵妃的针法, 脸上浮现出求知的表情,她本身长着一张圆润的脸蛋,此刻微笑着,连眼睛都变成了月牙, 却是少有的娇憨, 沈思渊从没见过, 她的表情那样灵动。他从前见到的都是她端坐在高堂,眉眼含笑却总是威威严,只记得她是六宫之主,有能力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却忘了,她也不过是二十岁的小姑娘,正是天真无邪、爱玩爱闹的年纪。沈思渊看着那层层叠叠的红色宫装,镶嵌着各色珠宝的首饰,仿佛不是荣誉,而是套在她身上的无形的枷锁。 她的笑容在见到沈思渊的那一剎那瞬间收回,依然笑着,但沈思渊知道那不是真的在笑,她十分端庄,站起来请安,「皇上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她一边责怪着太监,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落落大方,自然得体。 旁边的安贵妃没料到皇上会来,还险些被针扎了一下,「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免礼。」沈思渊看见一个空位,毫无形象地坐上去,瘫在那里,「贵妃在这里做什么?」 「回皇上,臣妾在宫里烦闷,便来这给皇后作伴,给小皇子缝制些衣物。」她比皇后大上许多,比起皇后还有稚气未脱的奶音,她已经别有一番成熟的韵味,身段婀娜多姿,但沈思渊已经决定重新开始,断不会再为了维护原来皇帝的人设,再去招惹任何人。 「朕有话跟皇后说,要不你先……」沈思渊欲言又止,看着她。 安贵妃也在宫里摸爬滚打许多年,自然懂什么意思,马上道:「臣妾正好还有点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李婧姝便唤来身边的大宫女:「春草,替本宫送送贵妃娘娘。」 沈思渊见旁边还有其他候着的人,摆摆手让他们全部退下。 整间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人。 沈思渊挪了位置,坐在皇后对面,「皇后,朕找你商量件事。」 「皇上请说。」 「我要出宫。」 「皇上若想出宫,可派叶统领随身保护皇上安全。」 李婧姝只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只是为了出宫,皇上出宫自古以来也有先例,派上几个得心应手的人照应着,一天也不算危险。 「不是像原来那样,在附近转转的那种出宫,是要出去一两个月或许更长时间的出宫。」 这话一出,李婧姝立刻起身,跪在地上:「请皇上三思。」 「你先起来,」沈思渊说,「别说三思了,朕八思这回也得去。」 李婧姝挺起身板,并未起身,直直地盯着沈思渊:「臣妾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你说说,朕给你在线答疑。」 她不明白好端端怎么想着出宫,不明白平阳王野心昭然若揭,他能无动于衷,不明白先帝爷为什么把皇位传给他,不明白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把她抢了去,不明白他要如此荒淫无度到几时! 但李婧姝只说:「皇上若看中哪家姑娘,两情若是相悦,下旨把她招了进来也好,若是为了这个姑娘放弃江山社稷不顾,那臣妾真的要愧对列祖列宗,九泉之下恐无言面对。」眼泪确是吧嗒只掉。 「皇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朕发誓,朕已经痛改前非了,朕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此次出宫也是为了去暗访渭河灾情。」 李婧姝怎么会信他这种胡话,肯定会觉得他是为了找理由出宫才随意编的谎言,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又完全不必如此,他是皇上,寻常人只有规劝,哪里能真的拦得住他? 但以她这些年对皇上的了解,直觉告诉她,宁可信这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皇上的嘴。 「真的?」李婧姝问。 沈思渊本就是想把她拉过来当盟友的,也不打算瞒她,却忽然瞥见窗棂边上放着一个憨态可掬的面人娃娃,与春社日那日平阳王手里的面人娃娃别无二致,沈思渊到嘴的真相立刻又咽回肚子里。 李婧姝看他久久不说话,注意到他的眼神看了一眼窗棂,她立刻看了去,一眼瞧见了那个面人娃娃,皇后也不避讳,直截了当:「那个面人娃娃,是春社日后平阳王送来的。记得咱们小时候碰到这种日子,也是唿朋引伴地去玩,那时爹爹不许臣妾出门,皇上和平阳王每每使计带臣妾出去,爹爹发现了也只敢让皇上和平阳王多写些策论。臣妾总觉得那时候离现在很近,只是一晃眼竟已过去那么些年。」 沈思渊没想到她能这么直接,看她眼神迷离,一时失了神。 对于他们小时候的事情,沈思渊是没有记忆的,只是断断续续听人提到过,再加上这几天顾潇潇的恶补,也大概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书上说沈思沐反叛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沈思渊不顾一切抢了与沈思沐两情相悦的李婧姝为皇后。从李婧姝刚才的话语中,他才得知,原来所谓的青梅竹马的情谊他也占着一份。 沈思沐心心念念的是爱慕,可李婧姝想的却是少时情谊。 李婧姝向来深明大义,举止有度,在他浑浑噩噩的这么对年,一直尽心竭力地维持着后宫安宁,他居然竟因为一个面人娃娃怀疑她! 沈思渊觉得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1页 沈思渊把她扶起来,「是朕想多了,但朕心里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年朕做了太多混帐事,突然醒悟,也想着去弥补。正巧看到了渭河洪水的摺子,就去调查了资料,发现其中有很大的隐情。潇潇早些年未入宫时,曾得高人指点,对水患颇有见地,朕想派她前去渭河查看灾情,又恐沿途敌人众多,想着和她一起。」 「顾美人?」李婧姝疑惑,后宫妃子的生平履歷都是经她手一遍一遍过的,她怎么不知道顾潇潇少年还有如此经歷,但又去想她最近做的这些新奇玩意,说不定真的有过人的本事。 左右一想,实在不明白皇上的心意是如何,怎会突然一下开了似的。她盯着眼前这个人,她与他自幼相识,他从小就没有别的皇子稳重,论学识更不如其他皇子。但命好在他的生母是皇后,他是大周唯一的嫡长子。 这些年她看着他从调皮捣蛋的孩童,变成沉迷酒色的帝王,她不是没有过痛心,不是没有过规劝,可他总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如今他坐在那里,仅仅数日,他却变得如此亲切,「皇上好像变得有点不是自己了。」 沈思渊心虚地摸摸脸,道:「有吗?」 李婧姝怔怔地看着他出神,「是啊……」 沈思渊就顺着他的话说:「对啊,朕已经不是从前的皇上了,从前朕昏庸无能,把权力当游戏,把百姓当草芥,如今朕知道错了,也决心悔改,还请皇后帮帮朕。」 李婧姝激动地落泪,这些年她终于等到皇上幡然醒悟,她像苦种多年不会结果的树,终于有了收穫,喜极而泣。动情地握住沈思渊的手,沈思渊下意识想脱开,却被她攥得死死的。 「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与皇上本是夫妻一体,有用到臣妾的地方,臣妾自当肝脑涂地。」 「也不用说的那么夸张,」沈思渊想办法把手从她手里不动声色地拿开,「只是我一离开短则半月多则数月,后宫有你在,朕自然不用担心,只是前朝都是平阳王在掌控,如今我须得在外搏个好名声,才能在百姓心里立住根。」 皇后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高兴于他终于醒悟,不免又有些担忧:「若是平阳王知道你不在宫中……」 「放心,明日早朝时,朕会和那些大臣们说清楚,说有高人给我託梦,要去一个地方寻求治病良药。他们那些人知道朕的性子,自然不疑有他,我出宫无虞,到时朕给你个诏令,这大周的江山,便辛苦皇后了。」 沈思渊想她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过是乱世里一介女流,又知她自幼饱读诗书,有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便又说道:「若是其中生了变故,人命比那些名声、家族都重要。婧姝,你要记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大周怎么变天,还是姓沈。」 皇后聪慧,自然懂得他是什么意思,他嘴上在劝自己万一生了变故,尽量保全自己。但她知道,这变故若是生了,他怕早就出了意外。宫外不比宫内,宫内沈思沐只能用药石徐徐图之,可在宫外,流寇、山匪、盗贼还有数不清的意外都足以让皇上名正言顺地驾崩。 他是在告诉自己,这场出行,就是一场豪赌。 赢了,沈思渊挣回民心;输了,沈思沐赢得皇位。 至于赌注,是沈思渊自己。 -------------------- 第28章 只身赴死局 =========================== 沈思渊离开的时候, 皇后沖他行了个大礼。 他背着手、踱着步轻轻松松地,赴一场必死之局。 沈思渊心里却是无比轻松,他来这这么长时间, 每天一睁眼就是在演戏,他从来没有做过自己。若不是遇到顾潇潇, 他还真能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这不知所谓的人生最后的岁月。 谁说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呢。 他沈思渊, 现在就在阴暗的角落里试图撑起一片天。 顾潇潇回到景福宫, 八宝他们都守在门口,看到顾潇潇回来, 个个春风得意,顾潇潇实在懒得跟他们费口舌解释, 就放任他们瞎想, 反正只要他们高兴就好。 沈思渊来到这里没落得一个体己人,她比他幸运, 虽然生活上不能和贵人妃子们相比,可就是患难见真情, 才让她落得这么几个好下属。 这次出宫,前路未卜,说不定就是永别, 她才嵴背发凉,隐隐上来害怕。 「小主, 奴婢特地吩咐御膳房做的大补汤,您赶紧趁热喝。」满月端来一个白瓷罐子。 八宝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淑妃娘娘就是喝的这个……」 「什么啊?」顾潇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正好折腾这么长时间她却是是饿了,打开一股子药膳味扑面而来, 顾潇潇忍不住捏住鼻子, 「这什么啊?」 「八宝说淑妃娘娘有身孕之前一直喝的就是这个。」晓月一脸天真无邪。 「啊?你们在说什么?」顾潇潇一脸嫌弃, 「我和沈思渊那是革命友谊,不是你们想的这样……」算了算了,顾潇潇跟他们也说不明白,于是止住,但他们几个都跪下来了,「又怎么了?!」 「小主,不可直唿皇上名讳。」满月带头跪下。 得嘞。 一时高兴忘了尊卑有别了。 顾潇潇赶紧道歉,让这件事翻篇,「行了,我也不跟你们说这些了,我回屋收拾东西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2页 满月听到她收拾东西,跟着顾潇潇进来收拾。 「小主,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衣服,咱都不要了吗?」晓月盯着那些她这辈子可能都无法穿在身上的料子可惜。 顾潇潇:「?我没说要扔掉啊?」 「那您收拾东西干嘛呀?」八宝问,「不是咱们承了宠,要晋位搬家吗?」 「这都哪跟哪啊?」这些人什么都好,就是这思想顾潇潇是怎么也掰扯不过来,「我打算出宫……别跪,听我解释!求你们!」 顾潇潇晚说一秒,眼前这三个人在听到「出宫」二字时,已经跪在地上。 满月:「我们跪着听心里踏实。」 顾潇潇扶额嘆息,这要了命的旧社会。 「我呢,因为一些原因可能要出宫一趟。」 满月三人放心下来,不就是出宫嘛,他们经受得住,欲起身。 「但是出去多久,能不能回来,都不好说。」 满月三人心一沉,这地得跪烂。 「我要做的是一件惊天地泣鬼神,能光宗耀祖名垂青史的大事。」 满月三人陡然升起一股子热血,跪直了身子。 「如果能成,自然再好不过,如果失败,我也无憾……」 晓月胆子小,已经开始哭起来。 「你们不必悲伤难过,」相比于他们几个的凄悽惨惨戚戚,顾潇潇显得十分淡然,「你看这院子里的花草,春天来了就长叶开花,冬天来了就枯萎萧条。人生在世,荣枯有时。你们不必为我烦忧,我也自有定数与造化。」顾潇潇坐下来,吩咐八宝,「八宝,你去把床头那个匣子拿过来。」 八宝抹了一把泪,应了声:「是。」起身去拿。 那个小巧精緻的小匣子,四面镶珠,是顾潇潇的宝贝,一直放在床头,谁都不能动。满月他们收拾房间,那个匣子也是不能动的。 顾潇潇拔下簪子别开锁头,里面有个小本本,上面记载着她这么久想到的发财的路子,大到制作香水口红面膜的方法、开店的经营模式,小到店铺的装修、客服的着装。如今怕是都用不上了。 顾潇潇抚摸着这本记录着她智慧的小本本,当初满腔热血要把自己的事业做大做强,怎么被沈思渊这么三说两不说的,开始要修建大坝去了呢?顾潇潇摇摇头,大概是骨子里科研人的探索精神,不允许她这么荒废吧无论她身在何处,为勇于探索的精神烙在骨子里。 「满月,你一向最有心思,这本书便交给你,以后我不在了,你可要好好照顾着他们俩一点。八宝嘴甜,但有时得理不饶人,容易吃亏,晓月还小,不懂的许多事情,你可要照顾着点。」 这话说的,连顾潇潇自己都觉得像是在交代遗嘱,更别提他们了,晓月都快哭成泪人了。 顾潇潇无奈,解释:「我不是去送死,我就是去游山玩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带不走你们。」 他们三人一秒止泪:「真的?」 当然是假的了,但是我说真话你们又不信。顾潇潇紧闭双眼,点点头。 「那奴婢帮您收拾东西。」满月最先站起来,刚刚哭过还带着泪珠的脸上,此刻已经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 也不至于这么开心吧? 「我不带你们出去玩,你们还这么开心?」 正在收拾东西的满月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了,小主做的决定,我们都是支持的呀。」 顾潇潇疑惑,那刚刚我去送死,也是我的决定,你们一个两个的哭的那么凶? 东西收拾好之后,顾潇潇连夜住进了安平殿和沈思渊汇合。 沈思渊那边已经和皇后说好,就等明天和朝臣与平阳王说。 一切尘埃落定,顾潇潇反倒没有了当初的忐忑不安,这一觉一下睡到中午。 李尽忠的徒弟富贵听到动静带人来伺候顾潇潇更衣,她倒也享受着,「皇上呢?」 「回小主,皇上上早朝去了,您睡得熟,便没有叫您。」富贵站在旁边,躬着身子,低声回答。 顾潇潇想着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可能就走了,也不用费功夫再收拾髮型、衣服,就挽了个简单的髮型,穿了件轻便的衣服,刚坐上饭桌,沈思渊就满面春风地进来。 「哟,」沈思渊见打扮的随时准备跑路的顾潇潇一眼,坐在她旁边,「你这都准备好了?」 那是,这个世界上哪个反贼不希望敌人找死呢,顾潇潇把刚盛好的碗递给他,「正好吃饭。」 沈思渊接过碗,会心一笑,对富贵说:「你们先下去吧。」 屋子里就剩两个人,他们说话也比刚刚自在。 「他们怎么说的?」顾潇潇喝了一口粥,皇帝的待遇果然不一样,连粥都比她宫里的好喝,若是没有原着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倒愿意和他这么过下去。 「他们一向当我是个疯子,我在朝堂上这么说的时候,他们更觉得我是个疯子,但谁叫我是皇帝呢,都不敢说话。只有李量,就是皇后的父亲规劝我,但被沈思沐四两拨千斤的驳了回去。对了,沈思沐还说派些人手给我。」 「那不就是在监视你?」有这么个眼线跟着,他们还怎么干大事?!「你同意了?」 「那我能同意?」沈思渊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顾潇潇的心放下来。 「你不同意,平阳王怎么会同意?」顾潇潇疑惑,他怎么可能不表现出对沈思渊的关心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3页 「我说我带着你,你功夫超厉害,一个打十个。」沈思渊淡定地回答。 「嗯。嗯????」顾潇潇一口粥喷到沈思渊脸上。 沈思渊闭着眼,摸索出手帕,把眼睛擦干净。 顾潇潇哪里会在乎他怎么样,急得团团转,她依稀记得沈思沐雄壮的腱子肉,和打过的胜仗,他一拳能打顾潇潇十个还差不多! 「你什么情况啊?!你是不是疯了?他一会儿要来跟我比划怎么办?」顾潇潇真想一脚踹飞他。 「你放心,他肯定不会的,就算他来,我也能让你不战而屈人之兵。」沈思渊赶紧承认错误。 「你最好是。」顾潇潇坐下来,饭也吃不下。 一直到下午,皇后带着安贵妃和淑妃来告别。 皇后和安贵妃倒是没说什么,就是淑妃哭的梨花带雨,沈思渊象徵性地安慰几下,打发他们回去。 两人坐上出宫的轿子,直接从朱雀门出了宫,换上马车。 顾潇潇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她待了近三个月的皇宫,一时感慨万千。她曾无数次幻想过走出那个牢笼,但想了几百种离开的方式,唯独没想到是和当朝皇帝一起。 金碧辉煌的宫殿渐行渐远,马车上的宫铃叮叮噹噹。 「会想念吗?」沈思渊看着一直盯着宫殿的顾潇潇。 「会啊,满月他们还在等我回家呢,说起来那里面的人,也都是可怜人。」顾潇潇把帘子放下,心里沉甸甸的。 上次出宫也是他们两人,坐在马车里,只不过那时候没有身后跟着的几个便衣侍卫。顾潇潇充满着对节日的好奇,对未来的憧憬,心里别提有多快活。如今前路浩浩荡荡,但曲折晦暗,她心里始终高兴不起来。 「若你觉得前路太危险,我已经想好退路。」沈思渊接着说。 顾潇潇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驾车的人叫富贵,他与我身高体量,年龄都相仿,他能拖住平阳王的明线暗线,足够我们逃到天涯海角。」 「你什么时候安排的?」顾潇潇惊讶,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竟然干了这么多事。 沈思渊嘴上笑着,云淡风轻,亡命天涯在他嘴里仿佛就是小孩子玩的游戏一样柔韧有余,他看着顾潇潇,「在没遇到你之前,我连死都想好要怎么死了。」 在没遇到你之前,我连死都想好要怎么死,但遇到了你,我想活下来。 顾潇潇心勐地一跳。 -------------------- ==================== # 治水反贪 ==================== 第29章 民间歷险记 =========================== 马车行了两日, 出了京城的地界,难民也越来越多。 上次春社日出宫,顾潇潇就觉得流民乞丐挺多的, 但完全没往洪灾这方面想。 城里繁华,城外萧条。 路上饿殍遍野难民横生, 在这春光明媚里, 显得格外讽刺。地上躺着的人, 看见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和膘肥体壮的骏马, 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舔舔干裂的嘴唇, 继续躺着,眼神涣散。 顾潇潇寻摸了一眼车上的干粮袋, 如果只留下一袋,肯定能坚持到下次进城, 就动了恻隐之心。虽然知道这些干粮于这些难民来说就是杯水车薪,但她还是想试着拯救一些,让那些撑不下去的人再去撑一撑。 沈思渊也看出来了, 但他不想让她这么做。那些飢肠辘辘的人们要是知道这辆马车里有让他们活命的东西,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肯定不会管车里是谁, 他带的那几个侍卫虽说武功万里挑一,但肯定不会动这些难民,所以很大机率他们会被洗劫一空。 「要不,我们就分给他们一点?」顾潇潇的双手不自觉地成祷告状, 试探着问沈思渊。 罢了, 既然她想做就让她做去吧。 大量的难民将顾潇潇的马车团团围住, 看着他们脸上贪婪癫狂的表情,顾潇潇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身体一个踉跄差点被绊倒。 「已经没有粮食了,你们散了吧!」 眼看顾潇潇的食物已经分发完,难民却越来越多,伸手要抢身无分文的她,顾潇潇吓得连连后退,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也聚满了难民——她被包围了。 「沈思渊——」顾潇潇下意识地喊。 话音未落,马嘶鸣,铁蹄乱踏,难民一时被恐吓住,随即一个有人沖了过来,俯身将顾潇潇从马车上捞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顾潇潇吓了一跳,还未惊唿出声,就听那人道:「得罪了。」 听出是沈思渊身边护卫的声音,顾潇潇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在远离那些难民后,侍卫又御马前行几百米,终于看到了一驾马车。马车前坐着的人,不是沈思渊又是谁! 顾潇潇此时有些狼狈,看到沈思渊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羞恼。但毕竟是对方救了自己,她正要出口道谢,那侍卫竟然一个巧劲把她甩进了沈思渊怀里。 顾潇潇脸紧紧贴着男人的胸膛,隐隐感觉到对方皮肤的温热,脸上腾地升起一团红晕。 沈思渊一手揽住顾潇潇的腰帮她稳住身形,却恰好从她凌乱的领口窥得一片白皙的肌肤,耳根也不由得泛起了红。 顾潇潇从他身上爬起来,不敢抬头看人。沈思渊却没再多说什么,体贴道:「车上有你的衣物,快去换了。」说罢掀开车窗,对着窗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4页 顾潇潇感激他的体贴,「嗯」了一声。换好衣服,她也冷静了下来,坐到沈思渊身边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沈思渊手里把玩着珠子,爽快地承认道:「能推测出几分。」 「那你……」 顾潇潇刚要问他为什么不提醒自己,却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态,恐怕就算沈思渊提醒了,她也会觉得对方冷酷无情。 「算了,是我的错。」 沈思渊见她情绪低迷,轻笑了一声沈思渊拿出手帕给她擦擦脸,「倒也不是没有收穫,那些难民可不普通。」 顾潇潇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怎么说?」 「马上你就知道了。」沈思渊故意卖了关子。 马车远离难民之后,车速渐渐缓了下来,顾潇潇经过刚刚那一阵,心有余悸,异常清醒,索性也学着他拿本书翻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富贵在外面道:「老爷夫人,进城了。」 顾潇潇被晃得头昏脑涨,掀开帘子,前面青砖堆砌,彩旗翻飞,一座古老的城池出现在顾潇潇眼前。 侍卫都停在城外的驿站,稍做休息便衣进城。沈思渊和顾潇潇就是远行寻医的夫妇。 马车行到城中最大的客栈,富贵把车停好,把板凳搬下来,顾潇潇扶着羸弱不堪的沈思渊下了马车,这里离皇城不远,沈思沐的探子应该比较多,所以演戏还是要做全套。 要了间上房,沈思渊又在屋里发了几通脾气,把小二训斥了个遍,这场戏才算落下帷幕。 「接下来怎么办?」顾潇潇刚刚劝架赔不是也累的够呛。 「稍做休息,就熘。」 「这么快?」别看顾潇潇没有武功,但他们进来时,她在店门外见了最起码三个探子。 「所谓灯下黑,沈思沐知道我们要跑,但他肯定想不到我们第一站就跑,打他个措手不及,等他发现,咱们早就跑远了。」 顾潇潇恍然大悟:「所以白天的时候,你故意不拦我帮助那些难民,其实是在给平阳王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我们都没有脑子,难民会哄抢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都想不明白。」 「也是歪打正着。」 本来没想着这样,阴差阳错,也不失一件好事。 两人吃饱喝足,熄灯睡觉。 是夜,客栈后门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熘出来。 第二天,富贵按照昨天沈思渊的吩咐,把马车赶到后院,假装他们在车上,继续架着车往西前行,侍卫们不远不近的跟着。 马车因为要照顾生病的沈思渊,走的特别慢。 沈思渊没了监视,就是一青春活力的大学生,又租了一辆千里驹的马车,星夜兼程赶往渭河。 马夫驾车跑得太快,实在是太颠簸,不是坐地铁就是开车的两人都没受过这样的罪,为了身体着想,两人准备在附近的府县稍作休整。 此时距离与富贵分开,已过去三天时间,探子就算发现马车里没人,恐怕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哪里,两人很是气定神闲。 「顺南府。」顾潇潇看着有一座城池, 「还有两府就到了。」沈思渊在前面开路,寻找住的地方。 进了城,歌舞昇平。 顾潇潇实在想像不出来,就在百里之外的渭河百姓,此刻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这三天为了躲避探子的追踪,他们东躲西藏,不敢下馆子住旅店,日子太过清苦,到了这里可得好好犒赏自己一番。 他们找了一家看起来很干净,人也不多的饭店,顾潇潇点了几个招牌菜。 沈思渊看着不断上菜的店小二,心里想着那些难民,可口的饭菜怎么也不对味。 顾潇潇吃了两口,长长嘆了一口气。 「沈思渊,你以后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沈思渊知道她也是想到了那些难民,他们生活的地方,饥荒的时代早已离他们太远,如今亲眼所见饿殍遍野的景象,那场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他一来到这里就是皇帝,没用体会过百姓的人生,说不上什么同情,到底是纸上谈兵终觉浅薄。 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 他当然要成为一个好皇帝。沈思渊重重地点点头。 菜色上齐,掌柜的看着这桌子上不菲的饭菜,和衣着朴素的两人,面露难色。 沈思渊抬头看他,脑满肠肥,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又看看自己和顾潇潇为了掩人耳目,穿着粗布麻衣,一身穷酸相和一桌子山珍海味,也难怪老闆心里不踏实。 「不知二位客官还等什么人?我可以让小二在下面候着。」掌柜的试探性地问。 「不用,」沈思渊摆摆手,「我家夫人有了身孕,所以吃的多一点,掌柜的不会做不起我们的生意吧?」 逐客令下,老闆也不好在这里多待,只好出了门派了几个打手守在门口,以防不测。生意做久了,什么人都见识过。 「沈思渊,别以为在这里我就不敢打你。」 沈思渊一脸无辜,「在这个世界里,你是我正儿八经的老婆,我说错了吗?」 顾潇潇瞥他一眼,冷哼道:「错的离谱!你正正八经的老婆可是在宫里呢,我算什么?」 沈思渊暗暗叫苦:「那是原来的皇帝娶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能怪在我头上。」 顾潇潇说的虽然气话,但也有几分真心在。这个世界女性的地位本来就低,也不知道沈思渊这个现代人会不会被同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5页 沈思渊生怕顾潇潇误会自己,郑重道:「在我心里,只有潇潇是我的妻子。」 顾潇潇十分嫌弃:「得了得了。」 沈思渊自讨没趣,心里一瞬间的失落:「你没看出来那个老闆,怕我们结不了帐啊?」看她又埋头吃饭,赶紧给她倒了杯水,以防她噎着,看她点点头,又继续说,「我就是不告诉他咱们有的是钱,让他着急一会儿,省得他再狗眼看人低。」 顾潇潇忙里偷闲,沖他竖起大拇指,此举甚合她意。 酒饱饭足,顾潇潇靠着椅子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确实像怀孕了几个月一样。 沈思渊从包里拿出地图,看看接下去的路线,朝廷的赈灾银会在七日后到达渭河,他们能在五日后赶赴渭河,中间两天时间暗访灾情,时间还是挺充裕的,考察大坝的场地,可以往后排一排,这样他们也就不用这么着急赶路。 吃饱了就容易犯困,顾潇潇只是在床上一躺,再睁眼就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屋子里就一张床还被顾潇潇占了,沈思渊手托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小憩。 顾潇潇轻手轻脚,还是惊醒了沈思渊。 「你睡觉怎么这么轻?」顾潇潇刚刚连唿吸都调小了音量。 「习惯了,原来是加班要保证婴儿般的睡眠,随时准备上班,现在要保证婴儿般的睡眠,是怕梦里被杀死。」 沈思渊答的云淡风轻,还冲她做了一个鬼脸,但落到顾潇潇耳朵里都变成了一座座大山。 「走吧,」沈思渊提着行李,拉着顾潇潇,「看为夫怎么闪瞎老闆的眼。」 沈思渊所谓的闪瞎掌柜的的方式,就是在付帐的时候,多给了掌柜的好多小费,掌柜的那表情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谄媚,什么叫狗腿。 沈思渊很满意地在掌柜的一口一个「客官慢走」「欢迎客官下次光临」的赞美声中带着顾潇潇离开。 也许是第一次出门,也许是太开心,两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尾随的两个彪形大汉。 -------------------- 第30章 好汉请饶命 =========================== 出了客栈, 两人直奔马市,两条腿走的再快,还是没有四驱快。上次那个马车匆匆租来, 减震效果太差,把他们俩颠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这次路途比原来更远, 还是得找辆实用的马车。 沈思渊看中一辆外表朴实无华, 但内里香炉软榻应有尽有的马车,顾潇潇也很满意, 马上付钱成交。 顾潇潇看着他付钱的样子,突然觉得, 掏钱的男人, 无论在哪个都是如此之帅,更何况本来就很帅的沈思渊。 「怎么, 我这么帅吗?」沈思渊付了钱,看见她还在盯着自己出神。 还有这股子莫名的自信。顾潇潇在心里补充道。 两人一块坐上马车, 面面相觑,那表情都在说,缺个赶车的。 于是两人下来把马车暂且放在这——还得去隔壁雇一个车夫。 车夫没雇上呢, 就在一个转角,倒叫两个蒙面的彪形大汉劫到巷子里。 那两人生的孔武有力, 沈思渊身形高大但瘦弱,顾潇潇更不用说了,典型的江南小女儿,他俩加一块还没人家一个宽。 顾潇潇缩在沈思渊背后, 沈思渊伸出手挡住她, 他好歹也是看过几部武侠小说的, 那里的人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办,他还是略有耳闻,「好汉饶命,钱都给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他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掏出钱袋子,丢给他们,为了显示真诚,沈思渊拍拍身上各处,证明那袋银子是他们所有的积蓄。 彪形大汉没打算伤人,摸了摸钱袋子,点点头,准备离开。 看着他们往巷子口走,两人才算放一点心,相互搀扶着往外走,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真是开了眼了,腿也软了。 前面那两人却停了下来。 沈思渊和顾潇潇心一沉,完蛋了,他们想通了,谋了财还要害命了,真是倒了大霉了。 两人慾哭无泪,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把钱还给他们。」 远远地有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两人的心又被揪起来,微微一偏头,从彪形大汉身形露出的缝隙里勉强看到巷子口站着一个身长七尺有余,后背砍刀,一脸虬髯的汉子。 这是遇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绿林好汉了。 两人稍微松了一口气,最起码这位好汉看着很能打。 接着前面刀光剑影,顾潇潇抱着沈思渊,沈思渊抱着顾潇潇,紧紧的,不敢睁眼。 刀剑相碰噼里啪啦的,没一会儿,随着两声沉重的闷哼声,巷子里又恢復了安静。 「解决了,你的钱袋。」 两人默契地睁开一只眼睛,眼前的壮汉给人充足的安全感,旁边倒着的那两个彪形大汉,让二人对这位好汉的敬意又增加了几分。 沈思渊接过钱袋,学着那些文人墨客行了一礼,「多谢壮士拔刀相助,小弟感激不尽。」 「乱世之中,大家都不容易。」那人也不多说,转身准备离开。 沈思渊赶紧上前,寒暄起来,「还没请教好汉姓名,小弟姓沈,这是贱内,我们夫妻二人要前往渭河。」 「陆燕。」好汉脚步一顿,「你也要去渭河?」 沈思渊心里乐开花,这现成的保镖和车夫都有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6页 「好汉也去渭河?那我们可以作伴,我和夫人刚刚租了一辆马车。」 「渭河正发大水,你们去哪里干什么?」陆燕奇怪。 「寻亲。」沈思渊回答,「刚刚看陆大哥身手不凡,此去渭河山高路远,不知什么时候又会遇到这种事,若陆大哥不嫌弃,能否让我们结伴同行?」 陆燕停下来,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年轻人,苍白干瘪的身材,确实不经打,旁边那个都快躲到男人身上的女子就更别提了,就说:「沈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在顺南还有事情没办完,现在还不能去渭河。」 沈思渊脑袋多灵活,马上转变路线,「没关系,我夫人刚刚受到了惊吓,也准备在这里休整两天,陆大哥什么时候走?」沈思渊给顾潇潇使了个眼色,顾潇潇立刻咳嗽了两声。 「明天。」 沈思渊立刻答应,「那就明日,我在前面的客栈等陆大哥。」 陆燕点点头,「告辞。」 「陆大哥慢走。」沈思渊沖他喊。 这么说着,几个人也走出了巷子,沈思渊跟马行老闆把马车牵回来,带着顾潇潇回客栈。 客栈掌柜的一看大财主又回来了,马上出门迎接,笑的比花还灿烂,从沈思渊手里把缰绳接过来,递给小二,「给老爷的马餵上等的料。老爷这次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掌柜的得了命令,沖里面高喊,「上房一间——」 顾潇潇想要开口要两间,被沈思渊止住,既然演就要演的像一点,哪有夫妻住两间房的。 这次的房间比刚刚那个干净许多,床也大上许多。 上午大鱼大肉吃的太腻,晚上顾潇潇点的全是清爽可口的小菜。饭后小二贴心的送来热水,两人也洗洗漱漱,卸下一天疲惫。 「那个陆燕什么来路?你怎么确定不会是沈思沐派过来的?」顾潇潇确定门口没人,问出自己这大半天的疑惑。 「此人下盘极稳,一看就是练家子,右手袖口有磨损,虎口和拇指处有老茧,但茧的位置面积要比他的刀柄宽上许多,说明他平常握的除了那柄刀,还有其它的东西。衣服虽旧,但却是清洗的干干净净,一个四处奔波的行人,没有一点邋遢,还有他头上的方巾结法,都能证明他是柳营袁将军的兵。」 沈思渊娓娓道来,有理有据,顾潇潇迷迷煳煳,云里雾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柳营袁将军善用枪,常规化训练也会加上红缨枪的训练,那枪比他的刀柄粗,衣服干净也是因为行军打仗习惯了野外生存,他头上的方巾结法是柳营将士们的结法。而柳营的袁将军满门忠烈,常年镇守西南,谁反他也不会反。这人估计是在回营路上,咱们正好跟着他一块去渭河,当过兵的反侦察能力都强,咱们还能靠着他躲避追踪。」 在此之前,顾潇潇知道他脑子聪明了一点,但对他不学无术的印象太根深蒂固,无论他做什么,顾潇潇都觉得他仗着身份的光,如今他们两个与平民别无二致,但他却看到了顾潇潇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而顾潇潇好像也看到了除了他身份之外的东西。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你是不是看到了这本书的内测版?」 「你以为我比你早来这仨月都是在吃喝玩乐啊,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做攻略好不好,我也跟你一样,尝试了无数个回去的办法发现都回不去,既然如此,还不如好好在这里活呢,也算体验一种不一样的人生。」沈思渊说着就往床上走,这床又大又软,比马车舒服多了,「夫人,看在为夫今天这么聪明的份上,晚上我可以上床睡觉吗?」 这人真是的,每次顾潇潇好不容易上来点温情,就会被他给浇灭。 「不行,睡地下。」 「这不行那不行,你咋这么厉害呢!」沈思渊小声嘟囔,拿了床被子开始在地下铺。 「你在说什么!」 「我说睡就睡,又不是没睡过!」沈思渊人怂嘴硬。 顾潇潇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吧好吧,你可以睡床。」 「真的?!」沈思渊激动的跟个孩子似的蹦了起来,马上收拾被褥,滚上床,「谢谢夫人。」 如果不是没办法,顾潇潇真的想撕了他的嘴。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了二尺远,盯着床顶的纹路,有一些尴尬,但又没有从前那么尴尬。 「既然这个陆燕是个军人,他不回营报备,你说他在这逗留干什么?」顾潇潇脑子里已经脑补出来一部武侠大片。 沈思渊伸伸手,枕在脑袋下面,「谁知道呢,可能是私事吧。」 「也是。」 顾潇潇翻个身,准备睡觉。 窗户那却一阵巨响。 顾潇潇经过白天的事情,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抱住沈思渊,沈思渊比她镇定一点,但神情也很紧张,赶紧安抚顾潇潇,「没事没事,我去看看。」 「别去。」顾潇潇拉住他。 「放心吧,这是客栈,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放肆。」沈思渊摸摸她的脑袋。 顾潇潇不放手,「别去,我不想你死。」 两人在那你侬我侬,翻窗进来的陆燕听得一清二楚,刺客他背后中箭,危在旦夕,强撑着喊了一声:「沈兄弟……是我……」 「……」 沈思渊放开顾潇潇,探出头,看到嘴唇发白,脸色发青的陆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7页 「陆大哥!」沈思渊来不及穿鞋,赶紧去扶他,一股腥味传来,一摸后背,一手湿热,沈思渊看了一眼手,全是鲜血。陆燕穿着黑色劲装,灯火灰暗,血和衣服混在一起,根本看不清。 「潇潇,你去打盆热水。」 顾潇潇下床,看到这般光景,来不及想其它的,穿上外衣,赶紧去打热水。 「陆大哥这是怎么了?」沈思渊把他扶到椅子上,提灯查看伤口,是支断了杆的箭,箭头有拇指大小,铸造很粗糙。 「怪我不小心着了道。」陆燕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沈兄弟还得麻烦你把箭剜出来。」 沈思渊哪里干过这种事,脱口而出:「生剜啊?」 陆燕眼神流露出关怀傻子的眼神:「不然呢?」 顾潇潇此时把水打了回来,还拿了瓶金疮药。 「哪来的?」陆燕问。 「出门在外怕有个跌打损伤的,放心,没人知道。」顾潇潇知道他能翻窗进来,必然是有什么不方便见人的,掌柜的本来很奇怪,但顾潇潇财大气粗,谁能跟钱过不去? 陆燕嘴里含着布,沈思渊用火给那把匕首消消毒,开始把箭剜出来。 顾潇潇看着都疼的受不了,别过脸。 陆燕大汗淋漓,青筋暴起,愣是没吭一声。 -------------------- 第31章 拥挤的情谊 =========================== 沈思渊给他包扎完毕, 他还能扯出一丝微笑,「谢谢沈兄弟,谢谢沈夫人。」 顾潇潇还没从刚刚血肉模煳的场面里反应过来, 怔在原地,不知所措。沈思渊给他倒了杯水:「都是兄弟, 不用这么见外。」 看这情况今天也问不出来什么, 沈思渊简单收拾了下床铺, 「陆大哥你今天就在这将就一晚吧。」 陆燕也是有眼色的人,自然不能睡他们俩床上, 起身就要走,但因失血过多, 起来一阵头晕目眩, 又被沈思渊一把按住,「不说别的, 就说你今天救了我们夫妻二人的性命,这点事, 陆大哥就不要再跟我们客气了。」 陆燕十五岁入伍当兵,身边都是过命的兄弟,从来不需要客套, 沈思渊既然这么说,他自然也没有推脱的道理, 「多谢沈兄弟。」 为了避免怀疑,他们也没再开一间房,纵使他们两个非要陆燕睡床,他们打地铺, 但陆燕行军打仗习惯了, 还是地铺适合他。 大概是太累了, 这一夜,虽然是硬板床,顾潇潇睡得也格外安稳。 直到顾潇潇睁开眼睛,沈思渊那张脸就在她眼前不到两厘米的距离。 「啊打!」顾潇潇手脚并用,沈思渊从梦里勐然惊醒,一翻身掉到了地下。 沈思渊睁开眼睛捂住痛处,也没来得及唿喊。因为地上躺着的陆燕替他喊了出来:「何人造次——」动作太大,撕裂伤口,纱布开始渗出血迹来,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顾潇潇又急又羞,无言面对江东父老,只得以被子掩面。 沈思渊看她这样,莫名觉得可爱,身上的伤处也不疼了,解释道:「夫妻情趣,陆大哥莫怪。」 陆燕今年三十岁,没碰到什么女人,身边都是男人,哪里想到一个看这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把一个成年男人推出去那么老远,一时目瞪口呆,听到他这样解释,也只是点点头,木讷地说道:「沈夫人好功夫,沈兄弟有福气。」 顾潇潇不敢抬头,耳朵通红。 沈思渊揉着痛处,坐下来,「那是,世上女子千千万,我就爱夫人这一个。」 这傢伙还真是见缝插针的不要脸。 陆燕大概明白了一点所谓的夫妻情趣。 顾潇潇尴尬的满地找头:「你们俩说话,我去打点水来。」出门,在门口抓狂了两分钟,才恢復神态去楼下打水。 沈思渊就趁着这会儿功夫,询问陆燕的伤情。 「陆大哥,这伤……」 陆燕有事瞒着他们,不想就伤情再说什么,赶紧转移话题,但他粗人一个,平常也直来直去的,所以他转移话题的手法十分生硬:「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呃……」沈思渊欲言又止,对于他的理由,唯一的想法就是他明明可以直接不说,但还是费尽心思想了一个理由给他,而且脸不红心不跳,非常坦然,沈思渊想继续下去,都感觉对不起他如此明显的暗示。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两人一对视,陆燕借着桌子的势飞上房梁,沈思渊担心顾潇潇,赶紧开门下楼,一开门,正好看到顾潇潇神色紧张地端着盆子站在门口,见到沈思渊,连忙说了一句:「相公。」 沈思渊错开身子,让她进来,看到楼梯口处,进来三个葛布灰衣的男子,为首的四方脸,眼睛狭长,眼下有个黑痣,掌柜的跟在身后唯唯诺诺,见到沈思渊,难掩难色,但还是笑脸相迎:「老爷早。」 沈思渊点点头,但是并没有把门口的位置让开,那三人站在门口向里望了望,估计不敢声张,也没有硬闯的意思。 掌柜的解释:「这几位客官丢了东西,来寻人。早饭小二已经备好,一会儿就送上来。」说罢,又引他们去别的地方。 沈思渊昨日的壕气犹在眼前,掌柜的自然不会觉得是他们夫妻二人偷了他们的东西,更不会跟贼人有什么牵扯,昨天他派小二在楼下候着,就怕听不见他的使唤,故而也不会有外人进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8页 沈思渊点点头,回屋把门关上。 陆燕无声无息地从房樑上一跃而下,「给沈兄弟添麻烦了。」 沈思渊看了顾潇潇一眼,顾潇潇把帘子放下来,正好遮住里间,就到外面坐着,盯着人。 「陆大哥这个样子,可不像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沈思渊开门见山,那三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也是见过陆燕的功夫,能被人伤到,说明对方来头不算小,他救了他,又替他打掩护,已经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他总得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陆燕本就不怎么会说谎,更何况他们夫妻二人还不问缘由地救了他的命。头先沈思渊问的时候,陆燕撒谎心里已经过意不去,如今又帮他躲过了搜查,这样再欺骗,他实在是过意不去,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若是把他们无端搅入局中,恐怕就不只是祸事那么简单。 「不是我不告诉沈兄弟,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想拉兄弟下水。」 「可你已经拉我们下水了。」沈思渊直截了当。 他知道陆燕的身份,所以他必须知道他现在在替谁办事,是否跟柳营有关系。沈思沐掌管大周数营,只有柳营军纪森严,袁天爽将军一身正气,他渗入不透,所以陆燕此次的任务格外重要,这决定着柳营究竟能否为他所用,能否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刀。 这时,门突然响了起来。 屋内三人瞬间提起一口气,陆燕悄悄地握起刀柄。 沈思渊惦记着顾潇潇,马上走出去,看见顾潇潇已经站起来,立马走到顾潇潇面前,问:「谁呀?」 「老爷,我们掌柜的让我把饭菜送给您。」 ——是昨天那个小二。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沈思渊打开门接过托盘,荤素搭配,菜色不错:「我夫人想多休息一会儿,没什么事不要再打扰了。」又给了他几个铜板。 小二得了赏,自然十分高兴,又想到昨天说过他家夫人有孕在身,直点头:「好的客官,您慢用,我就在下面候着,有什么需要喊我一声就行。」 沈思渊把门关上,屋内的人想起刚才自己草木皆兵的模样,忍不住轻笑起来。 刚刚说过的话,被小二这么一打断,气氛有点接不上,沈思渊正琢磨着怎么再把话题续上,这边陆燕道:「沈兄弟哪里人士?」 沈思渊心下明了,这是问清楚底细,看看是敌是友,便道:「小弟渭河人士。」 陆燕惊讶,「怪不得沈兄弟这时候还要去渭河,原来是要回家啊。」 沈思渊想起和他说过要去渭河的事情,「正是因为渭河发水,我夫人惦记家中老幼,才着急赶回去。」 陆燕听他这么说面露难色,五官都挤到一起,双手不住地搓着,良久他才说:「不是我不告诉你们,只是我现在在查的东西,是要掉脑袋的,陆某不想连累二位。」 一听是掉脑袋都事情,沈思渊和顾潇潇立马紧张起来,凑过来,围着他坐下来:「陆大哥请讲。」 陆燕一脸懵逼,这些年的军旅生涯,亡命之徒他倒是见过不上,但像这样上赶着送死的,倒是第一回 见。若不是昨日他跟着那两个大汉进的巷子里,清楚地看着他们二人没受什么伤,要不然他还真怀疑两人的脑子被打傻了。 「你们没事吧?」陆燕问出自己的疑惑。 「陆大哥有所不知,我和夫人平日里最喜欢劫富济贫的侠义精神,看陆大哥这般都很羡慕,我们夫妻虽然人微力薄,但还是想为道义尽一份绵薄之力。」沈思渊说的动容。 陆燕也十分感动,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沈兄弟此话深得我心。」 沈思渊喜上眉头。 「但正是沈兄弟是如此忠肝义胆又拿我当兄弟,我就更不能陷沈兄弟于危难之中。」陆燕铁面无私。 「……」 顾潇潇没忍住,笑出声,「好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也可以,但是饭菜不吃就凉了。」 三人于是坐下吃早饭,也算和谐。 吃过饭后,顾潇潇按照刚才和沈思渊商量的计划准备去药铺抓药,沈思渊留在这打掩护,如果能顺利套出他的话就最好了。 顾潇潇和沈思渊在宫里时也研究过药理知识,顾潇潇半斤八两,但沈思渊久病成良医,可算得上半个大夫。眼下这种情景没办法请大夫,两人商量着写了个方子。 顾潇潇找了一些纱布,包住了自己的手掌,带着方子来到一家药店。 她举着「受伤」的手掌来到大夫面前,只说是自己切菜时不小心切到了手,来拿点药。 大夫头髮花白,留着山羊鬍子,一看就是好心人。顾潇潇走到他面前,他见她衣着打扮甚是朴素,以为又是哪户人家的可怜妇人,也没过多难为,给她拿了点消炎止痛的药膏,又照着方子抓了一些药,嘱咐她如何吃。 顾潇潇十分感动,连连道谢。 大夫却说:「治病救人乃是身为大夫的天职,何须如此道谢。」 顾潇潇看着他又颤颤巍巍地走向药架,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又想起出宫时,那一路的流民。 大夫的天职是治病救人,那她和沈思渊呢? 吃着百姓们辛苦种的粮食,穿着农妇们辛苦织出来的布匹,拥有无上荣宠的身份和地位,却没有担负起应该有的责任与使命,他们算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59页 顾潇潇一路浑浑噩噩,终于到达客栈。 沈思渊一眼瞧出她的不对劲,以为她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暗自后悔为什么没有跟她一起去。「怎么了?」 顾潇潇不想让他担心,摇摇头说:「没事,就是走着有点累了。」 陆燕本身体格健壮,但伤口处理不及时,加上昨天的药也不是多管用,有些感染。大夫有多年行医经验,开的药都是极好的。沈思渊先是清理了伤口,又涂了几遍药,才包扎起来。 沈思渊觉得再这样僵持着也没什么用,又怕那些人再找上门,赶紧下楼坐上马车离开。 -------------------- 第32章 玩转阴谋论 =========================== 马车在客栈绕了几个圈之后, 才驶入正确的街道。 顾潇潇在外面正在学习怎么驾马车,沈思渊和陆燕在车里话别。 「既然陆大哥不便告知,兄弟我也不多说什么, 注意安全。」沈思渊从怀里掏出来些银子,知道他不会要, 一把塞进他的怀里不松手, 「我知陆大哥肯定会推脱, 但是这世上许多事情,如果能用钱解决, 千万别玩命。」沈思渊说的诚恳,眼睛盯着他, 好歹是一条人命, 沈思渊也不想放弃。 陆燕看他这般,更加确定他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兄弟, 奈何自己执行的任务实在不能多说,万一连累了他们就得不偿失。陆燕握住他的手, 能感受到他想把钱递过来的力量,也就明白他的真心真意,不好推脱, 「行,沈兄弟, 这钱我收下,以后山高水长,咱们肯定后会有期,到时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沈思渊答应。 陆燕作揖, 寻了处没人的地方, 一跃而下, 消失在密林深处。 沈思渊钻出车厢外,看见顾潇潇正在神情专注地赶马车,那马儿哒哒往前走,顾潇潇双手举着马鞭,脖子直挺挺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马,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沈思渊怕吓到她,轻轻地说:「这样举着不累吗?」但还是把她吓一跳,她看到沈思渊来,自然地把马鞭递给他,「太吓人了,你来。」 沈思渊也没有赶过马车,还是接过来,慢慢学习赶马车的技术,最起码要坚持到闹市,他可以雇一个马夫。 顾潇潇看他的脸色,也没比她好到哪去,想逗逗他,于是把头伸过去,说:「你摸摸我的头。」 ? 沈思渊被这句话惊到不行,表情僵硬,动作僵直地摸摸她的头,瀑布一般的长髮,用几根玉钗挽起来,层次分明,又顺滑至极。沈思渊感觉耳朵能听到心脏跳动的振聋发聩,抽回手时,手上残留着淡淡的清香。 「是不是特别硬。」顾潇潇看着瞪着双眼,面无表情的沈思渊,哈哈大笑,「我刚刚是硬着头皮赶车的。」见沈思渊仍然没反应,又皱着眉头,「不好笑吗?」 然后她仔细回忆了以下刚刚的事情,沈思渊的手摸她的时候格外温柔,手触及到的地方都酥酥麻麻的……这一回想不打紧,她马上就想歪了,瞬间脸红。一想到刚刚她开始在说这个冷笑话的时候,沈思渊就已经和她现在想的是一样的,又羞又臊,顾不上说话,赶紧钻进马车里,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顾潇潇啊顾潇潇,你刚刚脑子在抽什么疯! 顾潇潇躲在车里发疯,太丢人了,却不敢再去想沈思渊什么反应。 马车前行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顾潇潇探头去看,发现已经到了城门口,大批士兵正在聚集,城门慢慢关闭。此时正值傍晚,许多进出城採买的人瞬间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眼前的事情都在告诉他们,事情绝对不像想像中的那么简单,而且这件事很有可能跟陆燕有关。 他们二人都不太会驾马车,眼前行人不断,更不好掌控马车,沈思渊只好下车牵着马,慢慢地随着人流走。 一直到天黑,他们才又回到白天的那个客栈,掌柜的立马笑脸相迎,「客官您回来了。」 「我们还要白天那个房间。」沈思渊往前走,看见店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厅里十分热闹。 「不好意了客官,今天临时闭城,您那间房已经有人了。」掌柜的,把他往楼上引,「不过旁边还有一间上房,就是比之前的小了点,客官委屈一下?」 「无妨。」沈思渊回头看了一眼顾潇潇,看她是否跟上来了。 掌柜的在前面引路,开了房门,请他们进去,「若是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准备点饭菜端上来,再打盆热水。」沈思渊吩咐,顺便把房门关上,看到顾潇潇在那站着,左手搓着右手,「怎么了?」 顾潇潇声如蚊蚋,「我想洗澡。」 沈思渊也挺不好意思的,他们这几日奔波,确实没怎么舒服地洗过澡,他老爷们好将就,早在前两日赶路时,路过山泉,他下去抓鱼时到是洗了一次,那时顾潇潇在岸边生火,死活不下水,确实是他忽略了,「我让他们多烧点热水。」 热水打上来之后,沈思渊藉口下楼去探听以下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也好叫顾潇潇安安心心地洗个澡。 没想到在楼下居然又碰到了陆燕。 此时的他,背后双刀不见踪影,虬髯鬍子挂了个干净,脸色不知道是被鬍子挡住不见阳光还是天生皮肤就很白嫩,配上藏青色粗布长衫,颇有书生韵味,只是偶尔的饮茶吃饭习惯还暴露着武人的特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0页 「陆大哥?」 他比沈思渊更惊喜,「沈兄弟!」他一时得意忘形,嗓门也跟着粗起来,发觉周围有人看他,立马收敛起来,「我就知道你出不了城肯定在这。」他凑近小声地说,「我还特地把早上那间房给包了下来。」 「那咱们进屋说?」 陆燕点头同意,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进屋之后,陆燕检查了一遍周围确定无人,又在门口听了半天。沈思渊站在哪里,心下瞭然,这种情况,今天的城门关闭,八成跟他有关。 陆燕拉着他坐下来,表情十分严肃:「沈兄弟如何看待今日之事?」 「哈?」沈思渊一头雾水,知道他是直性子,但没想到他这么直,完全没有铺垫。想到他可能是在考验自己,就想到了李白的一首诗,说:「玉不自言如桃李,鱼目笑之卞和耻。楚国青蝇何太多,连城白璧遭谗毁。」 陆燕自始至终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他不太能听懂,但是他相信沈思渊。最后他道:「沈兄弟果然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若非事态紧急,我万万不会拿兄弟和弟妹的身家性命冒险,只是此事事关渭河万千百姓,还请沈兄弟出手相助。」 他说着,一错身,给沈思渊跪下。沈思渊哪里受得了这种大礼,赶紧把他扶起来,「陆大哥严重了,我的家乡就在渭河,我救渭河合情合理。」 接下来,陆燕讲述了他来顺南府的目的。 他本是江湖上的侠客,偶然间听到关于渭河水灾的隐情,和周边府衙借着赈灾大发国难财,并且私自剋扣、置换朝廷的赈灾银子和粮食。此事干系重大,涉及的官员犹如瓦片一般层层叠叠,能拔出萝蔔带出泥,甚至牵连出来平阳王。但此事筹谋已久,早就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利益链,环环相扣,能做到逻辑自洽,上达天听毫无破绽。 他已经在渭河搜集了不少证据,如今在往外扩展搜集证据的时候,一次不小心被发现,造成追杀。 上次他们救他,就是因为他逃跑失败。 但顺南府不知道他查到哪一步,也不知道他搜集的证据在哪,想活捉他,所以没有下死手,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如今对方确定他就在城中,抓到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必须把搜集到的证据放出城,但他实在找不到机会,也找不到可值得託付的人,眼看原先的努力就要付之东流,他不得已才想到沈思渊。 他说了这么多,却隐瞒了他真实的身份。 沈思渊知道他不是什么侠客,江湖上的侠客这么多,比他有能力的可能有很多,但是靠他一个人决计完不成这项涉及朝中各种大臣要臣,沉珂许久的案子,这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沈思渊更偏向于这场背后策划的主使者是柳营的袁天爽将军,只是袁将军司武职,他肯定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陆燕肯定不会说他是柳营的将士。一旦被人发现所有的证据都来自柳营,当朝皇帝不问政事,身在其中的平阳王,轻飘飘的一句阵营之争,就能让这么多人的努力付之东流,说不定柳营也会引火烧身。所以就算这是件利国利民、惩奸除恶的大好事,袁将军也不会居一点功,甚至日后若是连根拔起这一串贪污案,流传后世的名册里也不会出现袁将军。 如果是这样,沈思渊不由得佩服起来这位素未谋面的袁将军。 「陆大哥,你不用自责,凡是每一个有良知的大周人,听到这种事情之后,肯定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的。」沈思渊为了减轻他心里的负罪感,安慰他。 陆燕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想到弟妹还怀有身孕,一时觉得对不起他们二位。 陆燕激动地无以復加,他本来就不善于表达,只知道握着沈思渊的手,不住地拍打,表达自己的心情。沈思渊的青葱小手,被他这么拍拍打打的,立刻全红,他想挣脱,但陆燕力气太大,实在挣脱不开。 好在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陆燕终于放开了他。 陆燕跃上房梁,把搜集到的书信、帐本一类的证据交託给他,郑重其事地道:「我陆燕代表渭河万千百姓,谢谢沈兄弟大义。」 沈思渊十分感概,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子民,都应该得到他的庇佑,但他什么都没做,别人却做到了捨生取义。自己做了分内之事,却要被这些本不相干却拔刀相助的人赞颂,有一个爱护民众的好心。 那证据,轻飘飘的几张纸,几个本子,落到沈思渊手里的时候,却无比沉重。 那是血淋淋的生命,沉甸甸的江山。 -------------------- 第33章 打响舆论战 =========================== 沈思渊回去, 站在门口徘徊,直到顾潇潇开门,把他拉了进去。 「我刚刚就看到你在门口走来走去, 怎么不敲门?」顾潇潇说着,看到他面色凝重, 双手抱着胸脯, 怀里鼓囊囊的, 「你干什么去了?」 沈思渊见她已经洗好澡,穿着中衣, 头髮未做任何修饰,直直地垂下来, 像一条黑色的绸带, 更衬得皮肤发亮,周身淡淡的香气, 闻一口就令人着迷。她正抬着头,看着自己, 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充满着疑惑。 他错身闪了进来,顾潇潇把门关上。 「你知道隔壁住的是谁吗?」沈思渊坐定, 把东西掏出来,却故意卖了个关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1页 「谁啊?不会是陆大哥吧?」顾潇潇随着他坐定, 拨弄长发,试图把它挽起来,但她学了这么久,始终学不会怎么用一根簪子把这么多的头髮挽起来, 她忍不住怀念自己短髮的时候。 「你怎么这么聪明!」沈思渊惊讶,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 并没想着她能给出正确答案,又见她在跟头髮作斗争,鼻尖上冒出一层薄汗,脸色愈发红润,不禁心神荡漾,「要不我来帮你吧。」他起身走上前。 「这有什么难猜的?咱们出来这么久,就认识一个陆燕。」顾潇潇实在受不了这沉重的长髮,想着还是太草率,应该把满月带过来的,听到他这么说,赶紧把簪子递给他,「你还会这些?」 沈思渊接过簪子,动作轻柔,像抚摸一件稀世珍宝。顾潇潇那种心里像是蚂蚁乱爬的酥痒感立马涌了出来。 「扎的不好,我只会扎我这种。」沈思渊松开手,一个像他头上的小揪揪出现在顾潇潇脑袋上,十分俏皮可爱。 顾潇潇拿着铜镜看了一眼,很像丸子头,比她这几天不敢拆头髮睡觉,乱糟糟的髮型舒服多了。 「他怎么没出城?」顾潇潇突然灵光一闪,「不会关城门就是因为他吧?」 「恭喜你答对了。」沈思渊晃晃手里的纸张,表情十分凝重。 顾潇潇看他这样,也不去管头髮的事情,忙上前查看纸张的内容。不过是一些金银□□和地契,还有一些书信往来,古体字的之乎者也,顾潇潇勉强能看个大概。 「这是……顺南府丞行贿受贿的证据?」她惊喜道,「还有平阳王的事呢?!」 「要不说你聪明呢。」沈思渊一脸赞许,很是骄傲,觉得自己能遇到顾潇潇,简直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他们两人联手,一定能造就大周海晏河清的盛世。 「怪不得白天陆大哥那样说话,这涉及了除渭河外……五府府丞,还有朝中几个要员,能活到现在算是他命大。」 「要不咱们帮帮他?」沈思渊试探着问。 此话一出,正和她心意,顾潇潇立刻笑了起来,一挑眉:「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思渊的意思的是声东击西,制造更大的矛盾转移视线,再煽风点火,煽动群众搞对立,毕竟法不责众,群情激愤处浑水摸鱼,混出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顾潇潇确觉得不如直接打草惊蛇的好,反正沈思渊在朝中用的理由是外出寻药,那他路过哪都不稀奇,若是有传言皇帝过几日到顺南,顺南府丞自然不敢城门紧闭,再制造舆论来个金蝉脱壳,神不知鬼不觉。 想法是好的,但是实施起来确有难度,好在他们还有最后一道保险——沈思渊真的是皇帝。 两人商量过后,沈思渊又悄悄去找了陆燕,告诉他别担心,他和顾潇潇想办法。 陆燕知道自己干的什么事,便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本来把他们拖下水就实属不得已,如今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平白无故丢了性命,更何况顾潇潇还有孕在身,自然不同意。 听到沈思渊这么说时,急的心脏都要跟着他跳起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弟妹有孕在身,你怎么如此冲动?我陆某吃这碗饭,就有牺牲的觉悟,不必为我惋惜。」 沈思渊知道他肯定会这样,也不与他在这上面过多计较,宽慰他道:「放心吧,你只要配合我,我们都不会死的。」 沈思渊眼神坚毅,定定地看着他,语气淡然却有千钧之势,陆燕军人之身,听惯了嘶吼的军令如山,第一次听这种江南雨浸润的嗓音也有不容拒绝的态势。 他的「放心」竟然让陆燕感受到,无数次在阵前袁将军说的那句「打完喝好酒」时的安心。 「我本是柳营袁将军的参将,若是事有变故,不要管我,我会为你们争取脱身的时间。」陆燕坦白自己的身份,最后说道,「一定要把证据交到袁将军手上,它关系到渭河数万百姓的未来。」 沈思渊一阵动容,想不到这样的英雄主义竟然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而自己也有幸参与其中,心情自是无法言表,「放心。」 三人各怀心思,彻夜难眠,直到东方渐白,才沉沉睡去。 楼下早起的商户开始忙活,沈思渊听到动静再也无法安睡。 无论在什么时代封城闭路都是大事,顺南府简单一句「匪人出没」就城门紧闭,实在是太过目无法纪,但沈思渊身份暂时不便暴露,只能暗地里记下这笔帐。 下楼吃早餐时,楼下已经对封城这件事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因为顺南府丞丢了重要的东西。 有人说是出了不得了的命案。 有人说是渭河此次洪灾太过严重,流民众多,马上就要逃荒到顺南,顺南府不想接管流民,故而封城闭路。 一旦有了秘密,人人得而猜之。 沈思渊要了两人份的清淡食物,等待时正好看到陆燕下来,两人说好,为了后续计划装作不认识,自然也没有打招唿。 等待的过程中,沈思渊大概把民意摸清楚,端着饭菜去楼上,顾潇潇正好洗漱完毕。 两人商量了一下,无论用谁的办法,总归先制造一些舆论,让上面的人分不清真假,再不济也能分出身来。 顾潇潇十分贊同。 刚刚在楼下的时候,沈思渊听到外面有许多骆驼车,应该是有些倒卖水果的商人,看着车辆不少,大抵是入夏的果蔬。此时正是初夏,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果蔬不宜久放,而这些不宜久放的果蔬换的钱财,很可能是许多人半年的吃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2页 他们人多势众,心情也比别的商贩更着急,所以更好煽动。 沈思渊磨好墨,用他不太熟练的毛笔字,写下:闭城者,亡也。一沓薄薄的纸张,绑在纸鸢上,纸鸢放在顾潇潇做的简易弹簧板上。沈思渊趁乱出了客栈,又寻了处热闹地,趁人不注意,拿起弹簧板轻轻一弹,纸鸢飞了出去。 弹簧板经顾潇潇重新设计制作,飞行路线尽在掌握,纸鸢在空中盘旋许久,纸张在空中尽数飘落。 凭空出现的样子怪异的纸鸢,自然引得众人奇怪,打开纸张一看那几个大字,众人肯定表示疑惑。 有人高声念了出来。 有人眼神环顾四周确认纸鸢到底从何而来。 有人开始分析这句话的意思。 一时间人声鼎沸,沈思渊躲在暗处观察旁边的人群,觉得这火烧得还是不够旺。 古人虽然迷信,但也有人觉得这种是怪力乱神之说。古往今来,许多谶言都是为得势者造势而生,沈思渊就想利用一部分人迷信的心理,不断加深,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事情很快引起巡逻士兵的注意。 沈思渊顺着人流与士兵擦身而过,趁乱回到客栈。 顾潇潇正趴在桌子上,一丝不苟地写着什么东西,刚刚的丸子头松松散散,几欲垂落,顺势落下来的碎发,在夕阳柔和的光影下,飘飘欲飞。她的身影在光里渐渐透明,变成一个若有似无的橘色影像。 沈思渊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不让她飞走。 「你回来了!」 顾潇潇清脆的嗓音,把他拉回现实,他再看去,只看到顾潇潇一张笑脸。 他曾无数次问过自己,真的是因为同为穿越者的身份才想要去爱她保护她吗?他有时候想不通,但在这一刻,他明白,身份只是他想认识她的原因,但爱,是因为顾潇潇本身。 是她,给了他进宫之后第一张真心实意的笑脸。 也是她,给了他生存下去的希望。 爱是没有原因的,但细数点滴,都是爱。 「写什么呢?」沈思渊笑着走过去,看她低头正比这一本书上的字体,在写东西。「城门闭,妖邪出?」沈思渊想了一下,笑着说道,「《陈涉世家》背得不错。」 顾潇潇谦虚地拱拱手,「客气客气,我是觉得咱们刚刚那一招药量不够,等把这几张纸条塞进鱼肚子里,鸡肚子里,成功率会更大吧?」 大肯定是能大,但是他们可等不起这么长时间,把纸条放进鱼肚子里等人打捞,那时间可就不固定了。 「咱们有那么长时间吗?」 「一会儿就能实现。」顾潇潇终于写完,幸亏以后时代进步了,有原子笔、中性笔,要不然写这毛笔字都能要她半条命。 「后厨?」沈思渊立刻会意。 「对呀,后厨多半是平头老百姓,没读过几天书,又十分迷信这些,关键是那些人最会传播八卦消息,不过今晚,必定满城皆知。」顾潇潇有信心,一定会成功。 沈思渊点头表示同意:「我让陆大哥去厨房,我们一会儿下去吃道鱼。」 「不知沈公子演技怎么样?」顾潇潇觉得已经可以享受胜利的果实。 「放心,我当年要是进,大满贯都不知道拿多少轮了。」 两人如此自信,计划通。 -------------------- 第34章 还得夫妻档 =========================== 沈思渊把情况简单和陆燕说了一下, 虽然冒险,但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尽力一试。 陆燕也知道此时虽然冒险, 但确实是从内部突破,兵不血刃最好的办法。于是拿着东西去了厨房, 沈思渊带着顾潇潇下楼点餐,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两人吃饭基本没在下面吃过, 为了不引起怀疑,下楼的时候自然要解释清楚。 当是午饭时间, 楼下的人特别多,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 都在议论封城, 和刚刚纸鸢坠落信笺之事。 看来信笺的事已经有了小范围的影响。 下了楼梯,顾潇潇用众人都能听见又不至于太刻意的声音, 佯装生气:「在屋里待得好好的,非要来下面吃, 你看人多乱。」 沈思渊好言相劝:「这不是怕你闷,一会儿吃完,带你出去散散心。」 大主顾过来, 掌柜的自然上前亲自迎接,他躬着身, 笑脸相迎:「老爷夫人,下来吃点东西散散心也是可以的。」 沈思渊明知故问:「怎么回事?封城了连门都不能出了?」 掌柜的把他们引到靠窗的位置上,小二眼尖,赶紧又擦了一遍, 沈思渊给了点小费, 小二更加卖力。 掌柜的屏退小二, 又瞧了一圈周围的人,确定没人注意到这里,才用他们三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老爷夫人,有所不知,前面街口不知是何人放了个纸鸢,纸鸢上掉了许多信笺,信笺上写着『闭城者,亡也』,现在官府到处都在抓形迹可疑的人,今儿一上午,听说已经抓了好几个了。」 掌柜的说的神乎其神,沈思渊只能打着配合,「原来是这样啊。」对着顾潇潇说道,「那咱们吃完还是回屋歇着吧。」 顾潇潇十分不高兴,把茶杯摔在桌子上,「哼,我说昨日走,你非不,你看看,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困到猴年马月呢!」 这句话说的有一部分是顾潇潇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毕竟如果不是为了等陆燕,他们完全可以早点走,就不会惹上这些事。但正所谓福祸相依,他们等了陆燕,虽然出不了城,却全不费功夫的得来他们最想掌握的平阳王一系,拿渭河百姓做筹码,贪污腐败的证据。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3页 「夫人别生气了,今天咱们吃鱼怎么样?你不是最爱吃鱼了吗?」沈思渊顺手擦掉刚刚水杯溅出来的水,又给她满上一杯,趁机拍拍她的手,宽慰她。 顾潇潇顺势而为,「那我要吃两条。」多条鱼,就多条希望。 掌柜的一听两条鱼,立刻喜上眉梢,连忙吩咐小二:「去厨房通传一声,沈夫人的鱼一定要挑好的,挑大的。」 沈思渊拱手道谢,又给了掌柜的几个赏钱。 「都说财不外露,你这恨不得把有钱写在脸上。」顾潇潇看到掌柜的走开,才敢吐槽。 「他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劫匪,我把财露的越多,他们越不会觉得这些事都是我干的,我财大气粗,犯得着吗?」沈思渊斜着眼,看到小二端来一盘凉菜,又看到顾潇潇想说什么,怕她说出来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赶紧伸手佯装去擦她的嘴角,「夫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小二上菜,只觉两人恩爱非常,不疑有他。 他的指腹带着特有的温度划过顾潇潇的唇角,顾潇潇看着他,感觉那手指像是在挠痒,挠得她有一瞬间的心痒。 顾潇潇嘴角抽搐:「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沈思渊看着顾潇潇两颊泛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莫名觉得有些可爱。他手指动了动,有点想在那白皙的脸上捏一捏。「你是我老婆,怎么能算占便宜?」 这句话就是间接承认他刚刚确实是占便宜了。 沈思渊就是有种本事,他能心不在焉、轻而易举地让顾潇潇脸红,还能次次都有理由。 顾潇潇压低声音:「你别废话,咱们俩都是现代人,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好好好,」沈思渊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就喜欢逗弄一下顾潇潇,好像看见她脸上露出鲜活的表情,就觉得十分快活。「你不是我的老婆。」看到顾潇潇松了一口气,接着说,「你是我的夫人。」 顾潇潇唿吸渐重,拳头紧握,向他示威,若不是大庭广众的,他肯定得挨打! 两人说着,厨房那边来人,请掌柜的前往后厨。 掌柜的看人群依旧在谈话,并无异常,才神色匆匆地往后厨走。 两人明了,陆燕那边已经得手,他出来准备寻处角落坐下。 果然不知道哪里传来一两声杜鹃啼叫——那是陆燕完成任务脱身成功的信号。 人们还在议论封城之事,无人在意这几声鸟叫。 不一会儿,掌柜的出来,召唤头先的小二,两人低头耳语一番,小二立刻跑了出去。 沈思渊握着茶杯,气定神闲:「该你上场了。」 顾潇潇清了清嗓子,兰花指一翘,指着掌柜的道:「这鱼怎么还没好啊?」 掌柜的此时正烦闷着,怎么什么怪事都被自己摊上,后厨做饭好好地,偏偏一剖鱼肚子,一个带着谶言的信笺出现。派去请官府的小二没回来,自己店的财神爷又来催促。 掌柜的急忙擦了一把汗,肥硕的身子挤过人群,来到顾潇潇身边,极尽所能笑出来,脸上的褶子盖住了眼帘,「夫人稍等,后厨那里出了点状况,我知夫人等的着急,特地让小二端来一些茶点,还请老爷夫人宽恕。」 沈思渊,「多谢掌柜,只是我家夫人从小就渴不得饿不得,还请掌柜快些。」 沈思渊语气和缓,并无责备,却处处有维护夫人之意,掌柜的心里暗暗叫苦,「是是,我马上再去催促。」 这厢方才结束,掌柜的刚松一口气,门口嘈杂着,是刚刚的小二带回来了官兵,原本只是小声议论的顾客,看到官兵进来,又是一阵躁动。 掌柜的又重新提上一口气,比刚才更加艰难地穿过人群,来到官兵面前。 顾潇潇看着他硕大的身形,游走在动乱的人群中,生出一丝同情,等这件事情解决了一定要多给人家点钱财,弥补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官爷。」掌柜的冲着一个瘦高,留着山羊鬍的官爷拱手作揖。 官爷斜睨了掌柜的一眼,目光环视整个客栈,方桌处人满为患。原本热闹的场面因为他们的到来,逐渐安静,有粗布麻衣的农户,挤在一个小小的方桌上,有风霜满面的商人,仍在高谈阔论,有金缕玉衣的贵人宠辱不惊。 这年头,什么活都不好做。本来谋个吃穿不愁的差事,没成想惹了大事,他连着两天没睡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早上因为纸鸢的事情已经忙活大半晌,这刚坐下还没吃两口饭,又接到客栈的信笺的事。 他早就一肚子火气无处撒。 看掌柜的这点头哈腰的姿态也不像是个有身份的人,这股子火气,自然要撒到他身上,搞不好还能落点油水犒劳一下。 「把这些人都给我抓起来,严加看管。」他眯着眼,捋了一下鬍子,对身后的官兵吩咐。 那些官兵这几天的日子并不比他好过,听到他这样吩咐,立马行动,把这里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官爷,这可使不得!」掌柜的上前求情,他是开门做生意的,这要是把他的客人都抓起来了,他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大庭广众之下,掌柜的自然不敢公然行贿,只好引着他往厨房走,一来查看案情,二来从大堂到厨房的距离也能把事情说开,「官爷,请。」 那官爷这种事情不知道干了多少回了,听他这样说,已经心知肚明,沖那些官兵摆摆手,跟着掌柜的往后厨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4页 官兵听到吩咐,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间人都僵持在这里。 沈思渊隔着人群往陆燕处看了一眼,确认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便和顾潇潇喝起茶来。 掌柜的领着官差去了后厨,人人自危。 一进后厨,官爷便闻到各种调料和鱼肉的腥气,混着油烟味,在蒸笼似的厨房,官爷忍不住捂住口鼻。 这接的都是什么活啊! 「你便是杀鱼之人?」官爷声音尖细,本来就胆小的帮厨小厮,连话都说不利索,「是……是小……人。」 掌柜的破了财,也稍微敢说话一些,「小李,你只管如实说,官爷明察秋毫,自会为你做主。」 被称作小李的小厮,赶紧跪下,把刚刚的事情讲了一遍:「传菜的小哥说有客人点了鱼,我像往常一样从池子里捞出来鱼,开始杀,我刚刚破肚,看到里面有异物,我拿出来一看是信笺,小人不识字,就赶紧跟大厨说……」 官爷看了一圈,找到放鱼的池子,是个四尺见方的水池,不算清澈,但能看到还有几条鱼在游走。 「谁点的鱼?」 掌柜的赶紧上前:「回官爷,松鼠桂鱼是我们店的招牌菜,今日已经卖出七份。」 言下之意,就是这客人点单是随机的,自然不能怪到客人身上。 「那今日可有陌生人进来过?」 后厨人都说没有。 掌柜的也道:「官爷您瞧这地,闷热又烟燻火燎的,哪个愿意来呀,这些人在一块干活也有一两年,来个陌生人肯定能发现。」 此路不通,官爷又问:「这鱼哪里来的?」 掌柜的上前解释:「鱼是今天早上从菜市场买来的,养在这里,有客人点了就杀,没有的话,活着的鱼还是新鲜的。」 官爷眉头一皱:「又是菜市场?」 看来事情的根由还是出自于菜市场。 官爷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折服,收了掌柜的那么多银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又怕匆匆结案会让上面以为自己是吃干饭的,故而又巡视了一圈,确定跟平常一样,才逃也似的从后厨离开。 出了后厨,官爷赶紧大口唿吸了几下,「行了,我回去汇报,但这些人可一个不许离开。」 掌柜的已经争取到最大的宽限,不敢再要求什么,躬身送官爷离开。人群看到一个个拿着长刀的官兵守在这,也是一个个不敢出声。 -------------------- 第35章 这都能下手 =========================== 官爷走了, 但官兵依旧围在这里。 顾潇潇长嘆一声:「这饭怕是吃不成了。」 沈思渊手指敲着桌子,眼睛盯着周围的士兵,淡淡地说道:「一会儿咱们吃顿好的。」 直觉告诉顾潇潇此事并不简单, 她假装累了,趴在桌子上, 离沈思渊更近一点, 问:「你跟陆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思渊一挑眉, 这你都知道了?! 顾潇潇一白眼,就知道有后手, 不然怎么总把他们这些人的注意力往这引? 陆燕有个同伴,他们平常靠语音联繫, 就是各种虫鸟声, 这次的任务就是他们俩里应外合才完成的。不凑巧的是,这次行动出了意外, 为了掩护同伴,陆燕不得已暴露行踪。 沈思渊和陆燕的计划, 便带上了这位同伴,他和陆燕在这里搅局,把水弄浑, 转移视线,好让同伴藉机出逃, 寻求外援。 至于那些所谓的书信罪证,沈思渊想,多半是假的,真的早就已经运出城。 这样做, 一方面可以测试他到底是什么人, 另一方面就算被抓到也不会暴露真正的证据, 还能争取时间。 沈思渊这些年的职场经验不是白混的,他也不计较,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官兵们站的森严,这里安静异常,他们两人也不便多说什么,免得引起怀疑,这时外面一阵嘈杂,众人循声而望,只见东方浓烟滚滚,似有隐天蔽日的景象。 沈思渊心一紧,恐生事端。 果然浓烟尽处,烧的是顺南府府衙。 一个州府府衙被烧,得是多么胆大包天的盗贼?!府丞岂能善罢甘休,这下封城就更加合情合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沈思渊原本的计划。 官兵没空再理会这些人,客栈才算得了自由,原本鸦雀无声的客栈瞬间人声鼎沸。 沈思渊在这热闹声中随便要了几个菜让小二送到楼上,和顾潇潇一起回了屋。 「怎么办?」顾潇潇关上门,很着急,本来计划顺利进行,这下全被打乱,而且他们更有时间和理由去搜查,再这样下去,迟早查到他们头上。 沈思渊单手捏着眼角,在思索对策。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一个初入职场的菜鸟,跟老鱿鱼斗还是稍显稚嫩。沈思渊没想到,对方能这么破釜沉舟。 「静观其变吧。」他把所有能预想到的结果都想了一遍,最坏不过被抓,他亮明身份,在沈思沐的监视下完成宫外游,反正都被监视这么长时间,也不差这一时。 「就是有点不甘心。」顾潇潇在他旁边坐定,她以为她读了全书,知道结局就能过好这一生,但这一生太漫长,不定因素太多,而她又不是为宫斗而生,总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把人心想的太善良。「我想回家。」顾潇潇下巴磕在桌子上,一字一顿的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5页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说不定只有死才能解脱。」沈思渊想了一下,「不过我还是想尝试一下这种不一样的人生。」 顾潇潇心想,他的时间不多了,留给他尝试的时间不多了。与他相处的这些天,是她来这里最轻松最愉快的一段时间,有时候她能理解那些有钱人为什么会不快乐,因为没有人懂,除了物质上的不可或缺,精神上的共鸣也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内容。 从前不知道需要被理解,现在有理解的人,顾潇潇知道她需要。 如果他死了,那顾潇潇不敢保证她能不能活到最后。 沈思渊见她愁容满面,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惹了她的伤心事出来,也能感觉到自己对她来说重要了许多,这个顾潇潇,看起来有勇有谋有想法,其实内心还是个渴望关心和陪伴的小女孩呢。 他忍不住去抚摸她的长髮,她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抗拒,而是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垂着眼帘,嘟着嘴,生着闷气。 「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顾潇潇勐一拍桌子,吓得沈思渊瞬间抽回手,併拢双腿。 「长痛不如短痛,反正咱们势单力薄,不如直接一步到位。」顾潇潇慷慨激昂。 沈思渊高声附和:「对,就这么干!」 沈思渊知道她会这么说,毕竟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为了不让顺南府丞继续发疯,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有皇帝在,他们肯定会收敛许多。 「你知道我说什么呢,你就在这就这么干!?」顾潇潇吼完这一嗓子,心中烦闷消减大半。怕什么呢,反正刀山火海的,她陪着他去闯不就完了! 「我说,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沈思渊眼神凌冽,语气又特别温柔。 顾潇潇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心思有点不再纯粹。 两人正准备找陆燕商量,最起码他们暴露身份之前,还得先知会陆燕一声,万一他冲动起来做了傻事,那不是得不偿失了嘛! 没想到陆燕直接翻窗进来。 两人吓得抱作一团,陆燕眼疾手快,一手捂住一个正准备大叫的嘴。 「是我。」 两人乖巧点头,陆燕把手放下来,又往后退了两步,行礼:「弟妹,刚刚多有得罪。」 顾潇潇惊魂未定。 沈思渊给顾潇潇递过去手帕,顺便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沖陆燕摆摆手,说道:「只是下次陆大哥来时可否能先知会一声。」 陆燕虽然是一个糙汉子,但本不应该如此失礼,可惜他有时候手比脑子快,回想刚才的场景,直接羞红了脸,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一定注意。」 沈思渊知道他不是莽撞之人,这么贸然前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便问:「可是有什么事情?」 陆燕神情凝重,搓搓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道:「我们的人已经顺利出城,不过两日必会到达,只不过……府衙着火,事发突然……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救兵出现。」 沈思渊也明白,一定是府丞遍寻不获,又恐开城门放走证据,不开城门民众怨声载道他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索性一把火烧了府衙把事情闹大,反正最后兜底的就是他们这群乱臣贼子。 他也更加确定,陆燕给的那些证据不是真的,或者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内容。 照府丞能把府衙烧了的程度,那证据必定是见光死的,不然他既能上达平阳王,有什么事情不能摆平,还要在此处大动干戈? 「我们今天做的事情并无人知晓。」沈思渊仔细回忆了一下今天所做的所有事情,全程只有他和顾潇潇参与。他去闹事放纸鸢时,周围也无一人注意。 「我来也是想和你们说,最迟明天,明天援军到,你们就安全,这期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意外……」陆燕顿了一下,继续说,「就说是我胁迫你们的。」 「那你呢?」顾潇潇有点着急,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遗言。 「我本来就是枚棋子,死得其所。」陆燕笑着,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的语气,风轻云淡又视死如归。 顾潇潇忍不住鼻头一酸。 沈思渊听过许多英雄事迹,从没想过,自己会亲眼见证这些人会为了其他的生命牺牲掉自己。 「陆大哥……」 陆燕又开始害羞,不好意思地挠头,「沈兄弟不必在意,我们当兵的就是为了百姓嘛,在前线打仗是为了祖国疆土,百姓安居,在后方搜集证据,也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无论是守城死还是这种无名状的死,总归是死得其所嘛。」 他说着也眼圈泛红,他从小没爹没娘的,若不是遇到袁将军他早就饿死在街头。他吃过流离失所的苦,自然不想让他守护的子民再受此痛苦。 「只是,咱们皇帝呀,不争气……平阳王看着宅心仁厚……」陆燕一动情,不小心就说多了一点,回过神赶紧止住。 沈思渊本来听得他说那些国家大义,很是动容,直面感概,大周有袁将军他们在还不算是坏到底。又听他说皇帝不争气,才让百姓如此颠沛流离,又为自己的身份而羞愧。 从始至终他始终想的都是这个身份能给他带来什么便利,但好像却忘记了,这个身份除了无上的荣宠,还肩负着守护黎民百姓的职责。 他一时怔怔地,说不出来任何话,只是手在桌子上不停地来回拨动。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6页 顾潇潇看出沈思渊的羞愧与懊悔,也知道他现在思绪正乱,想了很久,还是握住了他的手,但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说:「怕什么呢,我陪着你呢。」 她才发觉,她的本事好像无法从根本上帮助他什么,她能做的也只是陪着他,和他共进退。 听到她这么说,沈思渊揪着的心,便有片刻安宁,有她在,他的心便有了归处。 是啊,怕什么呢?这不是有她陪着嘛,刀山火海,怕什么呢? 沈思渊握住她的手,温暖潮湿,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我什么也不怕。」 陆燕看着他们夫妻情深,自觉羡慕,想到心里的那个人,又忍不住嘆息。又听到他们这话,以为他们俩还要再参与到计划里面,怕他们冲动再惹出什么意外,赶紧解释:「我这会儿来就是想跟你们说,计划终止了,你们现在抽身最合适,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有危险你们也可以说是我强迫的,你们俩身世清白,他们查也查不出什么来的。」 沈思渊有了顾潇潇的支持,对这件事有了更加坚定的想法,他一字一句地对陆燕说:「我倒要看看朗朗干坤,他一个顺南府丞能掀起多大风浪?」 陆燕睁大双眼,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像打了鸡血似的沈思渊,就算看到一旁的顾潇潇沖他点头示意,他也还是觉得沈思渊像有病的样子。 哪有人喜欢往枪口上撞的啊? -------------------- 第36章 破釜沉舟去 =========================== 陆燕刚从窗户处离开, 小二正好敲门:「老爷夫人,午饭到了。」 顾潇潇当时紧张的情绪在,并不觉得饿, 如今心里的时候落地,馋虫马上起来, 肚子开始咕咕叫, 听到饭来了, 立刻奔了上去。 松鼠桂鱼,清蒸莲子汤, 还有几个开胃小菜,轻轻一闻, 芳香扑鼻。 「吃饱饭后撸起袖子加油干!」顾潇潇给自己打气, 吃了一口松鼠桂鱼,酸甜可口, 酥脆异常,怪不得是招牌菜呢。 「你怕吗?」沈思渊喃喃道, 看见她着急吃的也不注意额间的碎发,便伸手替她别到耳后。 顾潇潇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沖他傻笑一下, 「怕什么?我们俩合作,是这个世界最强王者。」继续狼吞虎咽。 对, 怕什么呢?他们有遇见未知的前提条件,还有科学技术傍身。就算真的死去,说不定他们还会在真实的世界里重逢,他们可以抛却现有的身份, 更加心无芥蒂地在一起。 两人吃过午饭, 顾潇潇特地换了身衣服, 下楼。 掌柜的见两人出门,慌忙前去打招唿,两人含笑点头,掌柜的只觉两人看着没什么变化,却又明显感觉不一样。 路过胭脂铺子,顾潇潇一头扎进店里,花钱让店员梳了个挽月髻,配上她这身金丝缠线的彩霞衣,顾潇潇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顾美人的气质狠狠拿捏。 沈思渊在门口等着时候,有种在等新娘试婚纱,新郎在等待的忐忑。 直到顾潇潇出来,他看见她,强忍着没「哇」的赞嘆出来。 顾潇潇扭着脖子,「yoyo」两声,「是不是被本姑娘的美貌惊呆了!」 这句话她以前在实验室常说,但是同事们会怼上一句「等你的智慧被我们惊呆的时候再说也不迟」,她只好悻悻闭嘴。 但沈思渊却重重地点点头,对她郑重地说:「是的。」 那肯定就如三月的春风化作绵绵细雨,落在顾潇潇在后宫美女如云,久未被夸贊的贫瘠的美貌上面。 沈思渊伸出胳膊,顾潇潇挽着他往店外走,那一刻,他们就是大周版史密斯夫妇,谁也不知道前路是什么,但都义无反顾的走过去。 英雄主义也好,牺牲精神也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使命。 到达顺南府丞齐豫尚的府邸时,正值傍晚时分,府门前的两头石狮子肃穆庄严,紧闭朱红的府门透露着不可及视,顶上雕樑画栋,大红的灯笼高高悬挂。 沈思渊前去敲门,许久,一个短衫的小厮开门,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气质也格外出类拔萃。小厮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好歹是府丞家看门的,见过许多达官贵人,见此情景也客客气气的,「这位公子,您的拜帖呢?」 沈思渊掏出随身的玉佩递给他,小厮得了令,道了声「请稍后」,又把门关了起来。 那玉佩乃是血玉,全天下只有皇室子弟佩得,沈思渊倒是有几个兄弟,但死的死、幼的幼,与他年龄相仿的,只有沈思沐。以齐豫尚如今这架势,十有八九是私下见过沈思沐的,那能拿出血玉的,只有当今皇上。 如果齐豫尚不信,沈思渊还带着他的印章。 「这顺南府丞好大的排场呢!」顾潇潇以为他们会夹道欢迎,谁知道碰了一鼻子灰。 沈思渊转过身揣着手,一个皇帝还得等着府丞,他无奈地耸耸肩:「入乡随俗吧。」 小厮握着那块玉,入暑的天气,扔能感觉一阵清凉,他走得着急,但见玉里血色似有流动之感。他虽不懂玉,却也知道此玉人间不可多得,站在外面的人,更是个惹不起的人物。他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把他引到偏厅里等候,而是像往常一样让他站在门外。 老管家见多识广些,也知拥有此玉者必定身份显赫,一刻也不敢怠慢,领着小斯来到书房。主簿正与老爷在书房商议大事,他不敢打扰,门口的贵客他更不敢怠慢,只好在门外假装咳了几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7页 听到屋外动静,里面说话声戛然而止。 随后,主簿杨江开从里出来,老管家赶紧上前,呈上那块血玉。 杨江开看到血玉,大吃一惊,有些着急地问:「此玉从何而来?!」 小厮当差五六年,从来没见过气定神闲的主簿有如此夸张的表情,忍不住紧张起来:「门外有一男一女……」 「长什么样子?」 小厮只是匆匆一看,并未看的仔细,只能凭着印象描述:「男子身长八尺有余,体型偏瘦,白白净净的。女子离得远,看不真切,只见穿着粉嫩衣裙,头上有支红玉的步摇……」 「你先在此等着。」杨江开听完描述,心里大致有几分确定。拿着血玉又进了屋子,随后屋里传来一声十分惊讶的「什么?!」 小厮更加确认门外站着的绝非等闲之辈。 后面两人的谈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厮只听得断断续续,依稀听到「宫里」「皇上」「身份」和「杀」……小厮也听不明白,索性也不去伸头探听,他在齐大人府上这么多年,明哲保身算是学了个通透。 不多时,杨江开阴沉着脸出来,径直往门口走,老管家示意,小厮赶紧跟上。 两人在门口等了半刻,门打开了,出来一位青灰色长衫体型干瘦,满面风霜里透出睿智,面容祥和眼神却犀利的中年男人,见到沈思渊两人,拱手行礼,道:「二位贵客,久等了。」 沈思渊仿佛又恢復到那个目中无人的皇帝人设,掸掸衣衫,漫不经心地盯着他,从嘴角挤出一句:「确实久等了。」 杨江开拳头一紧,但还是扯出一丝微笑,「是我们顺南府待客不周,还请两位贵客过府一叙。」 「你是齐豫尚?」 杨江开自报家门:「顺南府主簿杨江开。」伸出胳膊在前面引路。 进了府,若是他们有什么坏心思,他们俩可就插翅难逃了,顾潇潇十分后悔出门没有告知陆大哥,最起码他在的话,说不定能带着他们杀出重围。 顾潇潇挽着沈思渊的胳膊力道不自觉地加重,沈思渊知道她的紧张,假装抱起胳膊,在宽大的袖袍下面,轻轻拍了拍顾潇潇的手,顾潇潇仰头看他,心稍微定了定。 一个如假包换的皇上,他们不至于如此胆大妄为吧? 两人跟着管家的脚步往庭院深处走,这里静得可怕,但沈思渊知道周围埋伏都是人,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 一直到偏殿,杨江开才停下来,两人在门口站的有点久,见到桌椅板凳,立刻毫不客气地坐上主位。 丫鬟们在身侧把茶水奉上,没开盖子,已经闻到茶水的清香,沈思渊在宫里这么长时间,也没喝过这么香的茶,眉头舒展。 杨江开察觉到,笑着说:「若公子喜欢,我让人打包一些送给公子。」 现在还公子公子的,是不打算认他这个皇帝的身份了吗? 沈思渊沉声道:「齐豫尚呢?怎么是你一个主簿?」 「我家大人有要事在忙,特地嘱咐我来接待贵客,不知二位这块玉从何而来?」他嗓音浑厚,却带着询查的诡异,捎带着面目都显得狰狞了些。 沈思渊皱眉,声音浑厚有力:「这本来就是朕的东西,你说从何而来?」 旁边一直垂首的小厮,在听到「朕」时,已经眼神飘忽,腿脚发软。他虽然见过许多达官显贵,但这样的天人,他可从来没有奢望见过,更何况,他把玉佩递给老管家时,老管家与主簿的谈话还言犹在耳。如今听到主簿这么说,不知为何,明明觉得胜券在握,但还是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杨江开一声冷笑,指着沈思渊怒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冒充当朝皇上!其罪当诛!」 沈思渊冷笑一声,拍案而起,眼珠通红,「杨江开你好大的胆子!」 纵使门外有精兵强将,纵使齐豫尚确定今晚沈思渊逃不出府外,明天过后,一切都会恢復正常,他也不用担心,沈思渊手里他怎么找也找不出来的证据,贪污受贿是死,弒君也是死,不如鱼死网破,等平阳王即位他还有希望活下去,但沈思渊暴虐成性的声名在外,但都还是有所顾忌。躲在暗处观察的齐豫尚被他这一惊一吓,险些失了魂。 「怎么?觉得朕只身前来,可以把朕杀了毁尸灭迹?」沈思渊走过来,盯着他,仿佛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 他膀胱一紧,险些尿了裤子。 「你以为,朕,为何来此?」 他退一步,沈思渊紧一步,他狠下的心,便软了几分。 杨江开藏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哆嗦起来,强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皇上体弱,养在宫中,岂是你凭着一块不知真假的玉石就来冒充的?」 沈思渊斜睨了他一眼,瞳孔里尽是愤怒的火焰,他走两步,到杨江开跟前,杨江开被吓得不敢反抗,任凭他从他手里拿过来血玉,沈思渊抬手,端详了一眼血玉,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沈思渊眼睛没抬,杨江开被打得连退两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朕?」 杨江开被沈思渊唬的,都吃不准他究竟有多大筹码,唯恐不能一击即中,同样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顾潇潇在后面近距离观赏这一场演出盛宴,已经在心里默默给沈思渊封了好几个影帝,甚至有朝一日他们穿越回去,顾潇潇怎么着也得把他弄进娱乐圈,肯定比那些干瞪眼的爱豆演技好。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8页 门外有人进来,不知道此时这里究竟什么情况,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俯在杨江开耳边低语。 杨江开听后,眼神立刻不一样,是一种有恃无恐的开心。 沈思渊心想,坏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想到,这人是去外面打探他的实力去了? 被他打探到沈思渊还真就只身犯险,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 第37章 戏演砸了呗 =========================== 果然, 杨江开挥手屏退了通传的人,冲着沈思渊笑起来。 沈思渊被笑的发毛。 杨江开踱着步子,声音如同在数九寒天的冰窟里浸泡过一样:「你说你是皇上, 除了这块血玉还有何证据?」 沈思渊更加确定刚刚来的人必定是告诉他,他孤身一人, 并无任何仪仗。只是这顺南府丞齐豫尚却始终没用露面。 沈思渊知道他们是铁了心死不承认, 索性躺平:「既然如此, 朕说什么都是无用咯。」 「来人!」杨江开高喊,「把这两个贼人押入天牢, 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顾潇潇看过无数电视和小说,在那里见识过无数穷凶极恶的歹徒, 却从来没见过像这本书里的反派一样丧心病狂, 有一刻她甚至都觉得这本书不愧是三流小说,人物的行事作风完全不符合逻辑!她像穷途末路的羔羊却期待刽子手恢復一点理智, 厉声喝道:「杨江开你好大的胆子!敢对当今皇上如此?!」 杨江开杀红了眼,他怎么能保证这个皇上不是前几天跟逃跑的贼子是一伙的?他拿走的可是他们诛九族的证据, 横竖都是死,不如奋力一搏,如果他不这么做, 背后的齐豫尚也不会饶了他。他下定了决心,自然要一条道走到黑。 「我都说了, 你们可不是什么皇上妃子,你们是不知哪里来的流寇盗贼。」他声音更加冰冷,极力隐藏自己颤抖的声线。 沈思渊反倒是气定神闲:「那朕就拭目以待,究竟是你死还是朕!」 眼看刀要架在脖子上, 顾潇潇才发觉自己不是看戏人, 急忙在身后拽拽沈思渊, 不应该啊,他这么聪明机智,没道理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沈思渊带着木讷的顾潇潇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只是门口士兵密密麻麻,盔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竟无人敢上前钳制住他们。 那些士兵不知是忌惮刚刚沈思渊的气势,还是觉得他们家大人刚刚吃了那么大亏都没敢怎么对他们动手,又或者是守卫们对沈思渊的身份也心知肚明,只是眼下这种情况求个活路不敢反抗罢了,总之士兵紧握腰间宝刀也只是围着他们俩,把他们引着往天牢走。 顾潇潇小声说道:「怎么办,这场戏演砸了?」 沈思渊抬眼望了望天,暮色四合,月亮初升,偶有几声虫鸣,夜色静谧安好。他和顾潇潇这么走着,像是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是那晚冬风凌冽,远没有现在温柔。 「你忘了陆大哥说的话了?」 陆大哥? 「我来也是想和你们说,最迟明天,明天援军到,你们就安全,这期间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意外……」 顾潇潇回忆陆燕说的话,他们明日被斩,援军明日到达,一切都是刚刚好。而且有了把皇帝拖为阶下囚的导火索,无论陆燕搜集到的证据致命与否,凭沈思渊那发烂发臭的名声,一定能够有理由重新彻查此事。 到时候就算齐豫尚背后是平阳王,沈思渊也能把他拖下水。 沈思渊见顾潇潇眉目舒展,知道她想明白其中缘由,步子愈发轻快,仿佛前行的路不是深牢大狱,而是田园农家乐。 快乐的时光没有持续片刻,沈思渊就被迫接受一个事实,就算是齐豫尚恼羞成怒破釜沉舟到如此地步,却依然遵循着基本法制——男女分监看管。 沈思渊与顾潇潇被迫分离。 沈思渊一脸犯错误的无辜,顾潇潇好像个看着自己家不争气孩子的老母亲。 两人象徵性地拥抱,然后依依惜别。 沈思渊沖她摆摆手:「明天见。」 顾潇潇头也不回,但还是手举得高高的,十分潇洒地摇摇手,「做个好梦。」 毕竟如果计划失败,这将是他们在这个世界最后一次见面。 说来也奇怪,两人都默认在这个世界消亡,会在正常的世界里重逢,继而消减了对死亡的恐惧。 那些坚定不移相信齐大人,认为两人真是丧心病狂,冒认皇帝身份囚徒,看此情景,竟生出一丝怀疑。他们见惯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伴侣,也见过死到临头痛哭流涕的囚犯,像他们这种视生死于无物,如此坦然的人倒是第一次见,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一直信任的齐大人是否可信。 而那些本就有些犹豫的士兵,倒是给自己的怀疑加上了一份肯定。如此气度,怎是寻常人能比拟的? 狱卒头一回见没有被押解进来的囚犯,自然不敢怠慢,连牢房都准备得比其他囚犯干净。 沈思渊躺在铺满稻草的床上,揉着肚子,心想,还是有个地方算漏了,怎么没想到牢房里不管饭,没在外面吃饱呢? 相对沈思渊单人单间的牢房待遇,顾潇潇可就没那么幸运,她进了本来就有一人的牢房,最难受的是,这个姑娘一直缩在角落里,偶尔哭哭啼啼,偶尔喃喃自语。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69页 顾潇潇算不准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姑娘就一直面朝墙壁,缩着身子,加上囚服本就是白色的,监牢本就阴森,顾潇潇再是一个无神论者,在这样的环境下,难免会想起来这些年看的恐怖电影合集,自己把自己吓得心突突直跳。 顾潇潇犹豫了很久,才缓缓上前,轻轻拍了拍她,说:「那个……姑娘……要不咱歇一会儿?」 姑娘也被吓了一跳,浑身一颤,才抬起头。 要不说江南多美人呢。饶是地牢光线昏暗,脏乱不堪,但姑娘皮肤发光,好似一朵出水芙蓉,本来就大的眼睛此刻泪雨迷濛,真是我见犹怜。顾潇潇见了后宫那么多美女,她远不如淑妃明艷动人,皇后端庄秀丽,愉贵人婉约清丽,但她身上就是有种柔弱和韧劲,让人忍不住心软起来。 顾潇潇柔声道:「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呀?」 「姑娘不是我,自然不懂我的苦楚。」那女子朱唇轻启,声音便如三四月的黄鹂,清脆悦耳,带着江南特有的婉转。 「你不说我自然不能理解,你说了我说不定就能理解了。」顾潇潇把她扶起来,才发现她身形高挑,丰满有余,竟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尖。 「姐姐生得这般好模样,也是被强虏来的?」 顾潇潇心头一喜,她的模样在美女如云的后宫算不上有什么姿色,故而入宫三年未得见天颜,如今这么个大美人夸自己模样生得好看,甭管是因为什么,顾潇潇都喜上眉梢;但她后一句「强虏」让顾潇潇顿生疑窦,「什么强虏?」 听到顾潇潇重复这两个字,她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如同开了闸的水龙头,滔滔不绝。 顾潇潇生平一怕女生哭,二怕下人跪,这短短一会儿功夫,她的忍耐限度直线下降,在确保自己不会吼出来的情况下,赶紧对她说:「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不如和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你。」 她伸手抹了眼泪,疑惑地看着顾潇潇,没有说话,但顾潇潇却读懂了她的眼神:「你自身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能帮我什么?」 顾潇潇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别看我现在这样,但是如果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找人帮你做主。」 她犹豫着,跟着顾潇潇坐下来,她自然是不信同样身处大牢的顾潇潇真的能帮她做什么主,但这暗无天日的大牢,漫长无尽的生活,有个人能听听自己的委屈也是好的。 「我叫白玉笙,就住在城西五十里处的白家村,家中有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五天前,我像往常一样去集市卖我自己绣的手绢,被齐府上的管家看见,说要把我招进齐府为婢子,肯定比卖手绢挣钱,还能养活一家老小。我也听过关于齐府上的流言,自然是不同意,没想到当天夜里便有人去了我家,把我生抢过来,可怜我年迈的父亲年幼的弟弟为了护我,被打得遍体鳞伤……」她说着不禁又哭了起来,「哪里是做什么婢子,连小妾都不如,我誓死不从,才被关到这里反省……」 顾潇潇听了之后,气的唿吸不畅,光天化日之下,一府府丞,竟敢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这天下公理何在?王法何在?在她和沈思渊不知道的地方,还不知道有什么阴暗面呢!这样想来,他敢冒死也不承认沈思渊的身份就情有可原,一旦他认下沈思渊皇上的身份,如果沈思渊彻查此时,顺藤摸瓜,齐豫尚家祖坟刨出来都不够株连的。 「反反省?」顾潇潇提高音量,反省什么? 「头先我被关在别院,有送饭的姑娘劝我从了,不然会像其他姑娘一样被关进大牢反省,生死不明……」大概是和顾潇潇说话,发泄了一些委屈,白玉笙停止了啜泣,但豆大的眼泪还是会时不时掉落下来。 「这个地方的人都知道齐豫尚这般?没一个人站出来反抗?」顾潇潇感觉不可思议,她听沈思渊说过,顺南府是南方数一数二的富庶地区,在他们来之前,沈思渊还夸过顺南府丞齐豫尚是那年科举的佼佼者,任职这些年把顺南府治理得当,是大周为数不多的可造之材?这算什么佼佼者?!这算什么可造之材?! 「这里是顺南府,他是顺南府丞,是顺南老百姓的天。天晴,百姓好过;天雨,百姓受苦,天塌了,百姓又当如何?」白玉笙早已不再哭泣,眼神空洞,语气淡淡地,仿佛看透了一切。 顾潇潇被震撼的久久说不上话。 白玉笙的语气平淡,但这平淡的语气像是一把把钢刀刺在顾潇潇胸口上。 她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里,有如此人间疾苦。也从没想过,她想和沈思渊建立的太平盛世,又如此艰难繁重。 -------------------- 第38章 牢中岁月长 =========================== 顾潇潇沉思许久, 才敢试探着问:「那你们就没想过……比如告御状之类的?」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仅凭着看过的电视剧的知识,对告御状这个情节倒是有点印象。 白玉笙冷脸一笑, 「我虽女子,没读过什么书, 不懂什么国家大事, 但也知道咱们大周的皇帝什么样子。你知道为什么纵使百姓如此怨声载道, 齐豫尚却仍是顺南老百姓的父母官吗?」 顾潇潇犹豫了一下,才忐忑地说出心中所想:「因为纵使齐豫尚恶贯满盈, 但还是比当今皇上强上许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0页 白玉笙轻轻地点点头。 顾潇潇扶额而嘆,沈思渊, 你在外的名声竟然如此不堪。 她无言, 但仍想着替沈思渊申辩:「他不是有病在身嘛,可能自顾不暇吧……」 「身为皇帝不作为, 不就是最大的无能吗?」白玉笙愤恨起来,如果沈思渊站在她面前, 她能生吃他的肉,啖食他的血。 顾潇潇本想着劝慰她说:「没关系,马上皇上就会死, 人人敬仰的平阳王会继承大统。」但她实在不想让沈思渊是这样的结局。顾潇潇羞愧难当,开始逃避, 早知道就不讨论这个话题了。 「说不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顾潇潇思来想去,只能对她说这么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她的眼神又重新恢復柔和,环视一下这间充满着霉味与腌臜之物打得牢房, 道:「一切真的会好吗?」 「会的, 如果明天我能出去, 你就信我。」 顾潇潇话音未落,牢头拿着铁链走过来,没好气地对顾潇潇道:「哎,后日午时,菜市口问斩,我来给你上脚镣。」 白玉笙眼神复杂的盯着顾潇潇。 顾潇潇尴尬地抿了一下嘴,乖乖地伸过去手脚,任凭牢头把手镣脚镣给顾潇潇带上。 牢头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整日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待着,皮肤显得异常白皙,但因为整日阴沉着脸,所以法令纹特别深。她见惯了死囚,所以对顾潇潇也没多客气,一番动作下来,顾潇潇手脚已经通红。 待牢头走后,白玉笙赶紧上前,替她半举着手镣,吃惊地问:「你究竟犯了何事?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处斩?!」 顾潇潇坐下来,无奈地耸耸肩,说:「如果我说我是来体验生活的你信吗?」 白玉笙:「……」 顾潇潇实在不知道怎么短时间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想着时间会证明一切,而且这个时间也不会太久,便想着现在没必要费口舌再去争辩什么。反正明天援军来,一切自然解释得通,若是援军不来,一切根本没必要解释,她和沈思渊也算有了解脱。 「跟你开玩笑呢,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其实大牢黑压压的,只有远处几个煤油灯闪烁着点点光亮,根本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时候,只是她进来时,看着外面天色已晚,如今又在这说了半天,时候肯定不早了。顾潇潇往后一躺,硬板板的石床隔得她骨头疼,被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她想表现得舒适一点,翘起二郎腿,可腿上的铁链让她别说翘起来,就算挪动一下都费劲。这大牢,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顾潇潇穿越前总说自己的工作就是在坐牢,如今真的坐牢了,她倒是陷入两难的境地,工作是忙到飞起来的身心俱疲,坐牢是惴惴不安活受罪的身心俱疲。 终于捱过一晚。 顾潇潇不知道怎么忍受得了霉味,和害怕老鼠上床的担心,和白玉笙时不时的啜泣。 早上的牢饭是猪食,老远就闻见馊味的米饭,上面飘了两片蔫了发黄的菜叶,顾潇潇一口也吃不下。 白玉笙却面无表情地扒拉半碗。 顾潇潇面容狰狞地看着她吃饭,想着她虽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但好歹也是有门有户的姑娘,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吃得下去的? 顾潇潇忍不住抱怨:「这怎么吃的下去的?囚犯也不能这么对待吧?」还是文明社会好。 白玉笙面无表情:「活着才有希望,我家人还在等着我呢。」 顾潇潇实在无法把眼前决绝的姑娘和刚刚还在哭哭啼啼的身影联繫在一起,「很好,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她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拯救了一个毫无生念的姑娘。她被燃起斗志,拿起碗筷准备像她一样吃下去,但那个味道她实在呛不住,随后心安理得的摆烂,反正她马上就要死了,就不受这份罪了。 从昨天就没吃饭的顾潇潇,躺在床上,觉得唿吸都费劲,也不知道沈思渊过得怎么样,他能不能吃下去这种东西。 白玉笙吃好之后,在她身边坐下,怯怯地问:「你是犯了什么事,能让齐大人如此快的处决?不会和我一样吧?」 「肯定不是啊!」顾潇潇急忙反驳,她可比这严重多了。顾潇潇想了一下她犯的罪名,是冒充皇室,对皇室大不敬,可沈思渊本来就是皇帝,她也是如假包换的妃子,这算什么冒充?「我犯的是欲加之罪。」 「什么欲加之罪?」白玉笙有点不明白。 「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想要谁的命,罪名不是随便安吗?我犯什么罪还重要吗?」顾潇潇说的一脸坦然,仿佛马上处决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有过切身体会的白玉笙深以为然,她本就是良家子女,还不是被按了盗窃的罪名抓紧来了吗? 「姐姐也是命苦之人。」 顾潇潇被她软绵绵地叫了声「姐姐」,又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无限惋惜,一时生出非得保护她的冲动。 「咱们不必妄自菲薄,在未来,女人的地位并不比男人差,命苦就反抗命运!」 顾潇潇说的慷慨激昂,其实心里也清楚,在这个社会,这样的机会几乎是微乎极微,要不然她也不会想着出宫经营的门店要雇些男店长。只是,太苦的命运里,总得需要一点光明,才可以在黑暗里前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1页 「我还能等到那天吗?」白玉笙继续掩面哭泣。 顾潇潇看着她瘦弱的身板,比沈思渊还弱不经风,心想,若是还在这样的环境下,吃那样的饭,别说等到那天,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 「放心吧,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日后我若出去,定会想着你。」顾潇潇嘴上笃定,但心里还是默默祈祷事情能按照沈思渊的计划发展。 白玉笙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想着她一个将死之人还能这么善良的安慰他人,自己又何必泼她冷水呢,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若是日后能出去,白玉笙自噹噹牛做马报答姐姐恩情。」 顾潇潇觉得自己真的拯救了一个少女,自豪感油然而生。 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牢里不知时间流逝。数着牢头又送了两次饭,今天就算结束。顾潇潇心里开始打鼓,说好的援军今日到达,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不会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顾潇潇实在忍受不了那些饭菜,一天几乎一口饭没吃。 直到第二天那个牢头端着香喷喷的鸡腿饭出现。 顾潇潇有些高兴:「这是断头饭吗?」 牢头看守大牢十几年,见过了哭着喊着求饶的人,没见过吃断头饭这么高兴的人,还以为顾潇潇被砍头吓得得了什么失心疯。 而失心疯当事人,没想到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断头饭,兴奋地勐吃好几口。不知是饿了许久还是饭真的格外好吃,还忍不住称赞,「呀,真香!」 突然理解王境泽! 顾潇潇还不忘给白玉笙拨了半碗:「吃吧,干净的,等出去了再请你吃好的。」 白玉笙一瞬间眼泪上涌,「我怎么能吃你的饭呢……」 白玉笙的意思是,顾潇潇马上就要被砍头了,想让她吃顿饱饭,又怕顾潇潇曲解了她的意思,赶紧解释,「既然是姐姐想让,玉笙却之不恭。」 顾潇潇压根没往别处想,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要一碗,「别这么客气了,进来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吃顿干净的饭。」 牢头一瞬间确认她确实是疯了。 吃饱饭,顾潇潇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等着牢头来领她。 「我先走一步,你乖乖在这待着吧。」 顾潇潇临走之前跟白玉笙打招唿,毫不畏惧死亡,甚至十分潇洒。 这些话在白玉笙听来,仿佛是在永别,她自从进了大牢,总觉人生无光,幸得顾潇潇照亮,她这么一走,白玉笙还真捨不得,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了下来。 顾潇潇可见不得这场面,对她说,「别哭了,怕什么呢?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澹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她说着想表现出视死如归,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奈何铁链太重,她拖行十分不便。高光时刻硬生生被她走成认罪伏法。 幸好她同事大多是男生,团建时用投影仪看过几遍《英雄本色》,在往前走的时候,脑子里自动播放bgm,想想自己是发哥从火光里走出去。 原来慷慨赴死是这种感觉,谈不上有多悲壮,倒是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bgm在遇到沈思渊时戛然而止。 一天不见,他头髮凌乱,嘴唇干裂,眼圈发黑,本来就柔弱的身板在宽大的囚服里,更显消瘦,在逆光的阴影里,仿佛被风一吹就散。 「沈思渊。」 「潇潇!」 顾潇潇拖着沉重的铁链,向他快步前行,沈思渊比她还着急。 两人在满是士兵的夹道之中相拥,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害怕吗?」沈思渊轻轻拍拍她的背,以示鼓励。 「怕什么?不就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嘛!你怕呀?」顾潇潇笑起来。 沈思渊知道她在说台词,配合着她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不就是砍头吗,十八年后不又是一条好汉?」 周围听得清的士兵发誓,这是他们护送过的最诡异的一次行刑。 两人脚步轻松地往前走,直到顾潇潇上了囚车,才听到沈思渊在旁边细不可闻地说了声:「对不起。」 顾潇潇只是迟缓了一下,神色如常地上了囚车。 -------------------- 第39章 在线劫法场 =========================== 在远处看着二人上了囚车之后, 齐豫尚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他在看见血玉的那一刻,立刻让人带着血玉和书信八百里加急前往帝都,告知平阳王。 信使不眠不休行了三日回来告诉他, 平阳王看了书信和血玉之后,并无言语, 只是把血玉还给他, 又把书信在他面前烧了。 信使不解其中缘由, 就被他「请」了出去,又恐怕耽误自家老爷的大事, 只好又连夜赶回来。 齐豫尚指腹搓着衣袖,吃不准平阳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只要他没有横加阻拦, 便是点头默许。 那边两人并未反抗上了囚车,渐行渐远, 一切尘埃落定。 他一堂堂府丞,熟读圣贤书, 竟作出这种有悖纲常之事。不知怎地,心里生出一种愧疚的情绪。 明明他除掉的是一个昏君,明明他帮平阳王剷除心腹大患, 明明他拯救了全族人的性命,明明他已经说服自己狠下心, 但看到大周的皇帝,成为自己的阶下囚,他却没有尝到胜利的喜悦。 「江开,这弓已然开了。」齐豫尚百转千回。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2页 杨江开却比齐豫尚看的透彻, 此举一是帮助平阳王扫清前路, 自古改朝换代, 无一不是流血漂橹,而平阳王兵不血刃,是以齐豫尚的手为刀。平阳王落得清白,自然感激齐豫尚,说不定等平阳王继位之后,他的青云路能一帆风顺。 但若是平阳王想斩杀这些老臣,抹去他身上的污点,那第一个便是要抹去齐豫尚这把刀。 走狗烹,狡兔死,飞鸟尽,良弓藏。 自古,便不能奢求帝王有情。 「老爷,也该拾起来盾牌了。」杨江开在他身后,轻声说道。也该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了。 起风了,杨柳依依,树上几只黄鹂,婉转而歌。 风吹过齐豫尚的衣袍,唿唿作响。可他有什么盾牌呢?不过奢求以后平阳王能念在今日之情,留他一家老小姓名罢了。 比起在乎名声又思虑周全的平阳王,还是恣意妄为随心所欲的沈思渊更可怕些。 他不过在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去吧。」 齐豫尚向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决定做了,就算知道是错的,他也会一条道走到黑。像之前收到的第一笔钱财,下令杀死的第一个人,明知道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这些年午夜梦回,没少惊醒,辗转反侧,但他从未停止脚步。 往前是万丈深渊,往后是高山阻碍,他回不了头,也不能回头。 囚车一路往西,渐渐的围观的人多了起来。顾潇潇本想着会不会和电视剧演的那种,人们会往囚车里的囚犯身上扔烂菜叶子臭鸡蛋,但什么都没有。他们只是很木讷地看着他们,随着囚车流动,甚至议论的声音都很小,有时候,顾潇潇甚至能从有些人的眼睛里看到同情。 她以为,人们可惜他们的年轻。 而后,顾潇潇在人群中看见了陆燕。 他围巾遮住了半张脸,混迹在人群里,背上背着初见时的那两把双刀。他看向他们的眼神,忠勇坚毅,明明什么话也没说,但顾潇潇却知道了他的计划。 沈思渊如此谨慎的一个人呢,怎么会如此冲动,在没有后招的情况下,只身犯险呢? 这招不过是引蛇出洞罢了,虽然危险,但最是一劳永逸。 她在刚来时,曾无数次的试图逃离这里,她尝试了无数种方法,但都没有用,沈思渊同样如此。这次事件,成功了,固然解救一方百姓,说不定能名垂青史,不成功的话,说不定这些能人能解决他们一直不敢尝试的「死亡回家法」,说不定真能回去呢。左右不是吃亏的买卖。 菜市口的行刑台前早已站满了围观群众,穿着官袍的行刑官和主簿杨江开已经坐在主副座位上等着犯人入场,刽子手穿着马甲,绑着红头巾站在那里蓄势待发。沈思渊和顾潇潇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囚车上下来,锁链叮噹地走上行刑台。 行刑台上苍蝇环绕,入鼻的是雨水常年沖刷不掉的血腥味。 沈思渊望着城门方向,日光正盛,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睛,他自嘲一笑:「好像玩大了。」 「说不定咱们一会儿就能回家了。」顾潇潇努力扯出一丝微笑。 他们被人压着跪下来,顾潇潇倒是跪习惯了。沈思渊打从来这,第一次跪下,他看着台下的那些人,跪着才将将与他们平齐,原来低人一等是这种感觉。 「希望回去之后你还记得我。」沈思渊在心里想了很久,死前如果有愿望会是什么,他无比期待援军的到来,计划能行得通,但事到临头,他唯一的希望竟然是他们还能记得彼此。 顾潇潇想起来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恍如昨日,没想到这一下就该永别了,虽然他们都在劝说自己说不定死了就能回家了,但是这个「说不定」,谁又能说的定呢?可怜的八宝、满月和晓月还在等她回去呢,早知道前路这么兇险,当时就和她们好好道个别了。 陆燕冲到人群的最前面,来到沈思渊面前,那双刀用褐色的长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拿在手中,围巾也扒拉下来,对沈思渊对着口型说:「拖延时间。」 沈思渊立刻心领神会,勐地站起来,高声喊道:「我不服,我有冤!请大人明察!」 顾潇潇一看沈思渊这般,就知道事情有转机,立刻跟着喊:「请大人明察!」 行刑官站起来,喝斥道:「大胆狂徒,休得胡言!」 「死刑本该是由地方府衙把案卷整理归置交由刑部覆核,再由刑部上书皇帝审批勾决,如今且不说我们夫妻二人罪不至死,敢问大人案卷可否呈报——」 纵使穿着囚服,纵使蓬头垢面,沈思渊只要挺着腰板,往那一站,便是旁人不可忽视的天子之仪。 沉寂如水的人群开始骚乱。 行刑官哪里见过能把死刑覆核的流程说的如此头头是道的囚犯,一时慌了手脚。旁边的杨江开见此情景,唯恐计划生变,赶紧稳住他,「休听他胡言乱语,此事确已报朝廷知晓,他二人实数大奸大恶之人,务必马上处决。」 行刑官手忙脚乱,他知道此事有蹊跷,但天高皇帝远的,管他的人可不是那皇帝,而杨主簿是齐府丞的心腹,如今的博弈,谁输谁赢他分得清。 陆燕在传达完信息之后,立刻混入人群,在人群里左边一句「请大人明察」,右边一句「请大人明察」,人们本来就看不惯官府的所作所为,原先是害怕被报復,如今有人高喊,法不责众,都跃跃欲试。不一会儿人群被他带动,竟都整齐划一地高声喊道:「请大人明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3页 行刑官顶着压力,把火籤令扔了下去,试图用自己的最高音盖住群众的唿声:「行刑——」 两人被重新压着跪下来,眼看就要行刑,陆燕从人群中一跃而起,刀柄一左一右,打翻了两个壮硕如牛的刽子手。 「我看谁敢!?」 剃了鬍子的陆燕,像个白净书生,用粗犷的声音说着不符合相貌的话,十分没有威慑力。 但杨江开却一眼认出他那就天晚上潜入府丞府里,听取他们的谈话,盗取书信的贼人。他们果然是一伙的,齐大人果然是思虑周全,如此一来他们更不能活下来! 「来人吶,快点把这三个贼子给我拿下,若敢反抗杀无赦!」 杨江开一声令下,官兵一拥而上。 陆燕把他们两个护在身后,自己一人奋力杀敌。 沈思渊利用手上的铁链阻挡着杀红眼的士兵,一边不解的问旁边孤军奋战也没觉得不妥的陆燕:「大哥,你的救兵呢?!」 「在路上,马上到!」 「这马上都死了,还要多马上啊!」 顾潇潇明显更着急,她的化妆品产业链还没开始,好不容易找到天使投资人,她考察了这么久……皇宫里还有三个人等着她回家吃饭,大牢里还有个无辜的少女等着她去救,她的大周第一女富婆还没开始…… 但她马上就要死了! 「别急,死不了。」陆燕监见惯了这种场面,他在柳营可是以一当百的副将,区区一些没经过训练的地方兵他根本不放在眼里。陆燕凑近杀了顾潇潇眼前冲过来的人,血溅了他们一脸。 身为两个和平年代的现代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看到刚刚还张牙舞爪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倒在血泊里面,而且此事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一时受到的冲击无法言表,躲避刀剑的心思更加急切,但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迟缓。 眼看官兵越来越多,包围圈越缩越小,陆燕挥舞的手越来越慢,死亡越来越近,沈思渊突然后悔起来。他不该自持天命不凡,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仗着身份,无所畏惧。 人命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平等的,哪怕你是这里的君王也不例外。 沈思渊实在是太有恃无恐了。 「小心!」 就在沈思渊分神的空档,有人趁机拿剑砍向他,顾潇潇恰巧看见,赶紧去推他。 沈思渊被推到一边,剑就落在顾潇潇胳膊上。她疼的眼泪立马流出来。陆燕一刀砍向持剑之人,沈思渊才反应过来,顾潇潇胳膊上已经都是血。 「潇潇!」他赶紧接住摇摇欲坠的顾潇潇,给她按住胳膊,以防血流的太多。 顾潇潇被他这么一按,伤口更疼了,疼得她视线都变得模煳。 「潇潇……潇潇……你别吓我啊……」 顾潇潇听得沈思渊带着哭腔,想嘲笑他,却连话也说不出来。只瞧得见,南边城门处,狼烟四起,周围更加乱糟糟的,不过一会儿功夫,天黑了,世界也安静了。 说不定她比沈思渊更早回家。 -------------------- 第40章 赢了又没赢 =========================== 顾潇潇闭上眼睛, 享受着连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援军自城门破城而入,声势浩荡,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拿下叛军。 为首的是一名铁甲红袍的女将,骑在高头大马之上, 手持红缨枪, 高冠束髮, 白面红唇。袁字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是整齐划一的袁家军。 「陆燕!」那女子看着刑台上的三人, 高声唿喊。 「陆大哥,快去叫大夫!」 沈思渊听到声响, 回头望去, 只见援军隐天蔽日,滚滚而来。他抱着顾潇潇, 语气里带着祈求。 陆燕看了一眼女将军,沖她喊:「军医——」 「老王!」她一挥手, 随行军医立刻带着医药箱由几名士兵护送着上前。 顺南府的兵马对身经百战的袁家军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军医诊脉的功夫,杨江开和行刑官被前来的士兵扭送到女将军面前。 杨江开是认得她的, 她是柳营袁天爽大将军的妹妹袁素衣,打小不爱红装爱武装, 跟着哥哥袁天爽金戈铁马,现任柳营左前锋将军,军营里的人都称她为小袁将军。 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大势已去, 苦心孤诣的这些年, 终究是付之东流了。 「把他们压下去, 听候发落。」袁素衣声音清脆,不容拒绝。 这会儿空档,老王已经看好顾潇潇的伤势,伤口不长但十分深,他已经止了血。这点伤,在战场上甚至连轻伤都算不上,但看那人十分担心,忍不住宽慰:「这位姑娘可能是惊吓、体虚再加上失血才晕过去的,好好休息一下,没什么大碍。」 「谢谢大夫。」沈思渊虽然还是很担心天.天更心气饿峮拔咦丝八乙六酒六3,但大夫说了这些之后,他便稍稍松了一口气,抱着顾潇潇准备找个地方休息。 人群中突然有一人沖了进来,被士兵拦了下来,是随行的富贵。 富贵自从那日分别之后按照计划往相反的地方驾车前行,没出两日已经被平阳王派过来的人发觉不对劲,那些人经过查看之后确定皇上已经不在车上就撤了对他的跟踪,他失去了作用,便想着找皇上汇合。 为了确定已经摆脱掉尾巴,他只能一边走一边沿途留下迷惑人的线索,几经流转,看到护送赈灾物资的袁家军,便想着和他们一同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4页 没想到一进渭河两边便打了起来,好在领军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袁素衣,战争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趁乱混了进来。哪曾想会见到这样的场面。 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皇上,半跪在刑台之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英姿,失去了锦衣玉袍,往日活泼俏丽的美人,此刻面无血色地被他抱在怀里。 怎么好端端的一个帝王,几日不见落得如此悽惨下场呢? 富贵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跪倒在地,却不敢称唿他「皇上」。 沈思渊双眼通红,抱着顾潇潇准备离开,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沈兄弟……」陆燕叫住他,却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原是他骗他在先,让他承受这场无妄之灾。 「我先带潇潇回客栈,」沈思渊停下脚步,「去齐豫尚府上时还请陆大哥等等我。」 陆燕看向骑在马上的袁素衣,面露难色,照理来说,这种事情他是做不了主的,但如今他理亏于他,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点点头,道:「我与将士,在齐府等着你。」 「多谢。」他带着顾潇潇离开,等到远离将士之后,他吩咐太监道:「你拿着李尽忠的令牌先去齐豫尚那里把朕的东西拿过来,记住别让他死。」 当初沈思渊也是带着几个暗卫来的,但当时为了让沈思沐的人相信富贵车里真的有他们在,愣是一个暗卫都没留。如今富贵回来,那些暗卫自然也就回到他身边,他再也不会过头先那种心惊肉跳的生活。 沈思渊把顾潇潇带回客栈,掌柜的看着他俩一身狼狈,还穿着囚服,自然慌乱,纠结着要不要上前。 门口又来四个穿着盔甲的将士,还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军医,一看就不是本地兵,更加纠结。 沈思渊开口道:「放心吧掌柜的,保你没事。」 掌柜的才敢上前询问:「老爷这是怎么了?」 「出了点意外,麻烦掌柜的打些热水来。」沈思渊说着,抱着顾潇潇上楼。 房间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掌柜的应该来打扫过,桌子上明显干净了许多,沈思渊看了一眼行李的位置,没有变化,说明掌柜的还是很听话 ,没有动他们的东西。 沈思渊如同放一件稀世珍宝,把顾潇潇放在床上,掌柜的此时正好打了热水进来,连同进来的还有军医老王。沈思渊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和手,才两天没见,就如此憔悴了。 「劳烦您替我照看她。」沈思渊对他们拱手行礼。 老王不认识他们,但陆将军交待,他们必定会尽心尽力。 「公子不必客气,陆将军的朋友,我们自当竭尽所能。」 「多谢。」沈思渊话不多说,拿了衣服离开。 他在隔壁换了衣服,立刻前去齐豫尚家里,在门口正好碰到完成任务的富贵。 「死了吗?」沈思渊把血玉接过来。 「回皇上,没死呢。」富贵特地派了一个人看着他。 「那就好。」 陆燕他们收拾战场,带着犯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齐府,正看到沈思渊和跑过来的那人窃窃私语。 陆燕赶紧下马,跑过去,叫了一声:「沈兄弟——」 沈思渊转身,陆燕一眼瞧见他手里的血玉,他恍惚以为是午后的阳光太耀眼,他看错了,晃晃脑袋再去看,那血玉萤光透亮,在阳光下闪着光,把周边月白的衣袍照的火红髮亮,这是……血玉? 袁素衣远远的看见陆燕愣住,便去瞧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刚刚在刑台上蓬头垢面毫无形象的阶下囚,如今玉冠束髮,面容俊朗的,比军中那些糙汉子们不知道要俊俏上多少倍,一袭月白锦衣的宽袖长袍,更衬得他眉目如画,腰间白玉腰带,竟是世家公子的风范…… 等等!袁素衣的眼光又回到他的手上,那血玉…… 袁素衣翻身下马。 她见过平阳王,平阳王不长这样,但是传说中的皇上沈思渊,也跟眼前这人的形象不一样啊? 不过,消瘦的看似弱不惊风倒是对的上。 「大胆!」富贵终于不用在压着嗓子说话,恢復本声,竟有些难以名状的激动,这种场面,不出宫的话他怎么能见到呢! 沈思渊赶紧把血玉放进怀里。眼神警示他不要乱说话,富贵识相闭嘴。 本来两人还在怀疑犹豫,此刻一听到身边这位内侍的声音,那心里七八分怀疑立刻便百分百确认。 陆燕率先要跪下,紧接着袁素衣也跟着跪下。 沈思渊眼疾手快,伸手把他们两人扶起来,这一跪,他这身份不就露馅了吗! 「两位就别行礼了,朕现在还不想暴露身份。」 「是,皇上……」 两人十分听话,把「皇上」二字咬的轻轻的,生怕外人听到,又怕皇上听不到失了礼数。 沈思渊哭笑不得,「要不然还是叫朕沈兄弟吧。」 陆燕本来已经起身的腿,又跪了下去,从前不知道沈思渊的身份,才敢和他称兄道弟,如今他贵为皇帝,他怎么能担得起这声「大哥」,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皇上这不是为难微臣吗?」陆燕小声道。 「朕不想暴露身份,你们这样像做贼一样叫朕,难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你叫朕沈兄弟,是朕批准的,谁人敢说你什么?」沈思渊又问袁素衣,「还是你会跟你哥告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5页 袁素衣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敢不敢。」 她怎么捨得告陆燕的状呢? 「那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神同步摇摇头,「没有了。」 还好碰到的是两位直肠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既然皇帝让叫沈兄弟,他们就满口应下来,但行为倒是比从前恭敬了许多。 沈思渊看着一干人等,俯首称臣,心里百感交集。 他曾经痛恨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一切,但现在他所能拥有的、他想要拥有的一切,都是通过这个身份获得的,可笑吗? 几人同行,走进齐府。 太监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整齐划一的士兵,他们三人看似并肩走着,但袁素衣和陆燕有意无意的与沈思渊错半肩,怕逾了规矩又怕旁人看了出来。 九曲迴廊辗转两三,沈思渊才来到内堂。 齐豫尚穿着仙鹤朝服端坐在正堂中间,静待他们到来。 沈思渊在朝中时听到过关于齐豫尚的事迹,说他年少有为,殿试时不过十九岁,赴任顺南府时,顺南只是南方不起眼的州府,他任府丞的五年之内,励精图治,顺南人人富庶,百姓称赞。现在看来,那些政绩,不过是他们让他听到的罢了。 顺南富庶的背后,他好看的政绩背后,是多少百姓的流离失所呢? 大门「吱呀」打开,阳光瞬间挤进了这间屋子。 沈思渊大踏步的走进来,身后跟着袁素衣和陆燕。 齐豫尚起身,整理了官帽,掸掸官袍,十分周正地跪下行礼:「臣,顺南府府丞齐豫尚参见皇上。臣御下不严,致使皇上蒙羞,臣罪该万死。」 简单一句话,把贪污受贿,谋害皇上的罪名推了个干净,自己只认一个御下不严之罪。 简直可笑至极! -------------------- 第41章 敢动朕的人 =========================== 沈思渊想到顾潇潇在污秽不堪的大牢里住了两天, 在去刑场上受的非议,还有那一剑之伤,最后他只想落一个御下不严?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手里的匕首本是防身之用, 太监拿过来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这一剑非要替顾潇潇还回来。 管他什么皇帝, 管他什么身份。 他强忍着怒气, 问道:「御下不严?你既已知朕是皇上, 如何只有御下不严?」 齐豫尚面不改色,理理衣袖拱手磕头, 寂静的房间能听到他头与地面接触发出的撞击声。再起身时,他额头已见血色, 但他毫不在意:「皇上容禀, 这一切都是罪臣的主簿杨江开瞒着臣做的,我也是听到刑场的消息之后, 才逼问下面的奴才,他们才敢告诉罪臣这些真相, 罪臣听到之后痛心疾首,想要去刑场阻止这场闹剧,但被关在府里无法出去。罪臣知道自己管教无方, 使皇上受了莫大的委屈,罪臣万死也不足惜!不过皇上放心, 那些人知道事情败露,早已服毒自尽。」 沈思渊还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这番话漏洞百出,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 他却偏偏把他们当傻子。 他气的像胸口压了一块石头, 但因为后面还有许多需要他的地方, 不能把他怎么样,急的青筋暴起,最后实在忍不了,一脚揣着他心窝上,他滑出去半尺,却立马跪定,依然嘴硬:「罪臣御下不严,请皇上知罪。」 「这些年你与朝中往来的书信、帐目,也是杨江开假借你的名号暗中操作?」 齐豫尚咬着牙,坚定地说:「皇上明鑑。罪臣也是刚刚知情。」 「朕把血玉拿出来,也是他瞒着你,说是假的?」 「罪臣实在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幸亏皇上洪福齐天,没有被奸人所害!」 他表演的太过入戏,以至于眼角含泪,若不是中间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沈思渊几乎都要信了他的话。 这话沈思渊能忍,陆燕都忍不下去。 那天晚上,他来府中探听消息,于房檐之下,明明听到的是齐豫尚本人亲口在说与朝中的利害关系,书信也是在他书房的暗格里搜出来的,杀手杀他也是他亲自下的令,现在他竟然能如此冠冕堂皇地说这一切都跟他无关? 真是给他脸了! 陆燕一时冲动,上去要给他点颜色瞧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被身旁的袁素衣伸手拦下,眼神警告他不要乱冲动,陆燕一肚子怒火无处散发,但还是乖乖听她的话,停止了自己的冲动。 沈思渊缓步走上前,手掌钳制住齐豫尚的脖子,徐徐道:「朕不着急,朕有的是耐心,把证据一一摆到你面前,顺南百姓受的苦,朕都会帮他们一一讨回来!还有……」沈思渊另一只手从袖中掏出那把防身的匕首,一刀刺进齐豫尚的胳膊,「这刀,是替朕的爱妃讨回来的。」 沈思渊用了七成力,替顾潇潇报这一剑之仇,匕首没进齐豫尚的胳膊,又被抽了出来,鲜血四溅,齐豫尚疼的青筋暴起,嘴唇发紫,却只是闷哼一声,依然挺着高贵的头颅:「能替娘娘受过,是罪臣的荣幸。」 富贵跟着皇上三年,这种事情见怪不怪,说句不好听的,比这更血腥的他也见过不少,所以他站在旁边很是淡定。 对于经常上阵杀敌的袁素衣和陆燕来说,这点血确实不算什么,但他们第一次见传闻中暴虐的皇帝亲自施暴,场面还是稍微有点震撼,特别是齐豫尚一介读书人,被刺成这样愣是没喊一声,确实超出了他们的设想。他们受伤的时候都知道喊疼,这个齐豫尚,确实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6页 一个人得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在确凿的证据面前,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啊! 「也是你的不幸。」沈思渊把匕首上的血在他身上擦干净,幽幽地说道。 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心里害怕的不得了,但为了在外人面前树威,也为了为顾潇潇报仇,硬撑着完成。随后用力一推,齐豫尚倒在地上,用手捂住伤口挣扎着跪起来。 沈思渊把匕首放回身上,对富贵说道:「把他关起来,给他好好医治,别让他死。」 「是。」富贵应声答道,看向袁素衣。 袁素衣挥挥手,外面候着的士兵进来,把齐豫尚架了出去。 沈思渊出了气,心情好了许多。担心顾潇潇的安危,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就想着回客栈,把她接过来,如今这情况,再住在客栈里也不是个办法。 来时沈思渊着急,只觉得齐府太大,让他报仇的时间长了许多。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回去时才发现,齐豫尚的府上,外面看起来院子不算特别大,但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水榭的布局都是一顶一的讲究,工整对仗,有些风韵当真是举世无双,盆景修缮的颇具巧思,山水掩映,绿林恒生,真是一个风景绝佳的府邸。只是这样的府邸,不知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 「袁将军,还请派人查看一下这府上,有何赃物,有多少赃物。」 一直跟在身后,早就安排人去查看的袁素衣点头应答:「是。皇上。」 富贵早早把马车赶到府门前,沈思渊一出门就上了马车,留下袁素衣和陆燕料理后事。 回到客栈,门外已经围了一圈官兵,店内一个人都没有,掌柜的和小二们都被赶到楼下,聚在一起,不知所措。沈思渊前脚刚离开,后脚官兵就把这围了起来,所有的客人都赶回了房间不准出来,他们开门做生意,哪曾想会与官府有这么密接的接触啊。 掌柜的见到沈思渊回来,仿佛看到了救星,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拉着他的胳膊道:「我的老爷诶,您可终于回来了。」 沈思渊挂念着顾潇潇的伤情,自然不想跟他多做周旋,「店里的损失,我全部赔偿,富贵。」 富贵跟过来,对他们说:「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掌柜的终于放开沈思渊,沈思渊像脱缰的野马,一熘烟跑到楼上。 屋内一股浓重的草药味,顾潇潇还穿着那件囚服,伤口已被重新包扎,面容也恢復了血色,看起来没有刚开始那么苍白,沈思渊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了额前的碎发,问:「大夫,她怎么样?」 军医并不知道沈思渊的身份,只是把他们当做将军的朋友,诊治的十分谨慎,回答:「并无大碍,刚刚已经喝了药,一个时辰内应该能够甦醒。」 沈思渊摸摸她的手,是温热的,也算放心下来。 女孩子都爱美,不知道她胳膊上的伤会不会留下疤痕。 沈思渊想着等顾潇潇醒了之后他们就回齐豫尚的府上,这里重兵把守,也影响店铺的正常营生,在这的时间越长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就越大,他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在隔壁屋,便想着收拾一下,一会儿直接就走。 刚到隔壁屋,沈思渊就发现不对劲。宫内长久的提心弔胆的生活,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自己放的东西都会特地留个记号,这样下次查看时就能知道中间是不是有人动过。 沈思渊记得,他放衣服的时候,袖口特地折了三下,现在袖口的摺痕,只有一下。 他环顾四周,并无什么人,从他上来到现在最多不过十分钟,外面重兵把守,每个房间都有人看着,这么短的时间,普通人想要不惊动守卫瞧瞧潜入这里,是有难度的。 陆燕和自己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不会做这些事,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袁参将,既然来了,又为何不现身?」 房顶传来一声嘆息,随后,身着便衣的袁素衣施施然落地。 不愧是一个军营里出来的人,连躲人都如出一辙。 「臣袁素衣参见皇上,罪该万死。」 虽然和她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沈思渊知道她这句话一定不是真心的。听闻袁素衣自小跟着哥哥行军打仗,与那些闺阁女儿自是不同,加上几乎没打过败仗,说她是天之骄女也不为过。她说这些顶多是被发现了,面子上过不去,怎么也要跟他意思一下,该有的礼数肯定是有的。 「行了,起来吧。」沈思渊见她没动,「怎么?还要朕亲自扶你?」 「皇上怎么知道是臣?」袁素衣听到他说要扶,立马站起来,好奇他是怎么猜到的。 「能越过重重守卫来到这里的,目前只有两个人有能力,你和陆燕,陆燕不会做这件事。」沈思渊开始整理衣物,顺便看一下他少了什么东西。 「那皇上不好奇臣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印章不见了。 沈思渊伸手,「拿来。」 袁素衣不满地把印章递给他,道:「皇上你跟臣听说的都不一样。」 这就是她来这的目的,传闻中的沈思渊自从当上皇帝,别说有勇有谋,他甚至不跟智慧沾边,更何况如今出现在袁素衣面前的是一个还算聪明,并且看着也不像病秧子的皇帝。谣言说的人说久了,听的人也就当真了,更何况,关于沈思渊以前的传闻,并不都是空穴来风,如今的沈思渊没有从前的半点影子,难保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7页 袁素衣就是其中一个,她不像陆燕,跟沈思渊相处过,不疑有他。袁素衣自小学的兵法,兵者,诡道也。对人有怀疑之心是好事,毕竟一块血玉,万一被盗了,万一是假的呢? 她和陆燕调查渭河赈灾之事本就无人授意,属于越级调查,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不光是她和陆燕,说不定还会连累她的哥哥。大周本就风雨飘摇,她的哥哥若是出了事,那谁来守卫大周最后的安宁呢? 她不过是留了一份心思,想来查看一下此人是不是真正的皇帝,一来确认一下总没有坏处;二来她实在是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大胆到真的斩杀一朝皇帝。 谁知她刚到此处,就听见沈思渊从隔壁屋里走过来,她赶紧把刚刚翻过的东西放回原位,一时情急,忘了归还印章。想着等他走后再把印章还回去,却被他逮个正着。 太监是真的,血玉是真的,印章也是真的,所以沈思渊这个皇帝,也是真的。 「朕还有很多惊喜是你不知道的。」沈思渊把印章和血玉一块收起来。 「所以这些年皇上一直都在卧薪尝胆委曲求全?」 说实话她曾经是不理解哥哥的,明明平阳王比皇上好上千倍万倍,为什么还要冒着与众人为敌的风险去支持皇帝,如果是她眼前的这种情形,那说明哥哥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不是,朕是灵光乍现,茅塞顿开。」 沈思渊嘆口气,看来恢復名声这件事真的是任重道远啊。 -------------------- 第42章 解救一妹妹 =========================== 袁素衣弄明白自己想要的真相之后, 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既然能确定他是皇上,以后有的是时间再去探求真相, 于是她顺着窗户又回了齐府。 沈思渊看着被风吹得一张一合的窗子,忍不住想, 会武功的果然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人。 解决好楼下诸事的富贵, 在门口候着, 沈思渊合上窗子,才把他叫进来, 吩咐道:「把东西收拾一下,等夫人醒了, 咱们就走。」 富贵应声, 把屋子里里外外他们存在的痕迹抹去,然后才关上门, 只留沈思渊一人坐在桌子旁发呆。 虽然解决了顺南府的大蛀虫,但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难办的。 早在齐豫尚下令全城抓捕陆燕及其同党的时候就已经封锁城门, 这样有个好处是,这里的任何消息都传不到沈思沐的耳朵里,自然也不会暴露沈思渊的位置;坏处便是已经引起了全城骚动, 不给个合理的解释,开城门那天迟早会传进沈思沐耳朵里。 可如今顺南府丞被抓, 如果不上报朝廷,那么这个位置谁来坐,谁来收拾顺南府的这一堆烂摊子呢? 他一个穿越人,投机取巧的小心思倒是有点, 职场斗争也算有点经验, 但真正治理一个国家一个城市时, 他还是露怯的。 沈思渊头疼欲裂。 隔壁传来动静,门口守卫来报:「夫人醒了。」 沈思渊顾不得其他,赶紧去看顾潇潇,她显然还没明白房间里的士兵是怎么回事,眼睛透露着恐惧,面上却强装镇定。 看到沈思渊的那一刻,肩膀明显放松下来,又不知道站着的这群人到底是哪边的。沈思渊的名字转了几回,顾潇潇终于喊出:「老爷……」 沈思渊一个箭步冲过去,握住她的手:「我在呢。」 她此刻身上还穿着囚服,两人的表情仿佛还在生离死别。 「我想和我夫人单独待一会儿。」沈思渊对随行的军医说道。 军医明了,带着人出去,富贵最后一个出去时,把门带上,就守在门口,以便随时进去伺候。 「还疼吗?」 沈思渊仔细端详伤口,也不知道古代的麻药,药效能持续多久。 「疼,」顾潇潇懒得和他斗嘴,看到他眉毛蹙成一团,知道他心里难受,说,「但是可以忍受。」 「下次可别再犯傻了,遇到这种事情就记住一个字『跑』,听到了吗?」 顾潇潇心想,她当时倒是想跑来着,奈何脚上的镣子实在太沉,她根本跑不动。替他挡箭也不是她本意,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等她脑子反应过来是,手臂上已经挨了一剑,她疼的别提有多后悔。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就算让我替你挡箭我也不会再替你挡了。」顾潇潇赶紧止住他,问,「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些人怎么回事?」 沈思渊就把她昏迷之后的事情大致给她讲了一下。 顾潇潇道:「他们怀疑你也是应该的,一个性情暴虐的病秧子皇帝,变得聪明睿智还健健康康的,谁见了谁不迷煳?」 她的言下之意是让他把这个病情装的像一点,但沈思渊显然抓错了重点:「是吧,你也觉得我聪明睿智吧!」 顾潇潇勉强把脖子扭过去,不想搭理他。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沈思渊赶紧求饶,「我们刚刚九死一生,还是值得庆祝的。」 顾潇潇突然想到大牢里还有一个等着她去解救的姑娘,马上坐起来就要去营救:「我得去大牢一趟。」 「?」 「大牢里有个姑娘,被齐豫尚囚禁起来,我怀疑事情可能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顾潇潇把这两天她在大牢里的境遇跟沈思渊简单描述一下。 沈思渊也觉得事情可能比想像中的要复杂许多,但还是拦住她:「你在这好生歇着,我一会儿叫富贵……」他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不便暴露,还是亲力亲为吧,不然他一个路人甲怎么朋友这么大的本事,还能指示别人放人,「我一会儿亲自去把这个姑娘接过来好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8页 「保护好她。」顾潇潇想起她坎坷的人生,不由得想保护她。 沈思渊敬了一礼,「yes madam!」 顾潇潇笑起来。 「这客栈是住不下去了,一会儿让富贵把你送到齐府去修养。」 顾潇潇觉得有点夸张,虽然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她现在觉得已经好多了,她不是娇气的女生,总觉得沈思渊小题大做,「没事。」 「还是在意点比较好。」沈思渊又让她躺下去,「你以后当老闆创业,靠的可全是这双手啊。」 别的不说,劝人这方面,沈思渊是一把好手,在顾潇潇不在意的情况下,他总能让她一下认真起来。 沈思渊安顿好这里的一切,又悄悄去了一趟大牢。这段时间,袁素衣和陆燕已经把重要的关口都换成了自己人,只是为了不让消息走漏,城还封着。沈思渊出入也算随心自在。 值守的士兵大部分都去过刑场,见过沈思渊,所以他说陆燕让他来提人,士兵们也不疑有他,慌忙引路。 女牢和男牢的环境差不多,本来沈思渊是能忍受的,只是再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想到顾潇潇那样的人在这里待了两天,便忍不住怒火中烧。好不容易来到顾潇潇住过的房间,看见一个瘦弱的女子,倒是没有她说的那样哭哭啼啼,只是蹲在角落里,眼神涣散,不知所谓。 沈思渊走到她面前,她只是抬头开了一眼,一脸惊恐地往后退,嘴里说着:「大人饶命。」 白玉笙在大牢里待着,不知外面已经换了新天,只是看到来人锦衣华服,后面两排士兵铁青着脸,以为她大限将至。 只是心里还有一丝不甘心,明明那个姐姐说的那样信誓旦旦,明明她不想信她,平白无故生出一丝希望的…… 只是家里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弟弟妹妹,她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得了…… 「白姑娘莫怕,我是替潇潇来接你的。」 白玉笙在无限惶恐之中听到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恍若溺水之人抓住一根可怜的稻草,攀上他,便见到了希望,见到家里亲人。 「姐姐?」她迟疑地,小心地问。 沈思渊歪脖想了一下,顾潇潇是没什么亲人的,可能又是所谓的侠义精神,认的小妹妹吧,「是啊,你姐姐让我来的。」 白玉笙喜极而泣,抓住他的胳膊,确定眼前这人不是她临死之前的幻觉,道:「我就知道姐姐一定可以。」 沈思渊见她这般激动的模样,觉得顾潇潇若是以后经商,倒是一把搞销售的好苗子。她当初那处境已然是一个阶下囚,还能让同样境遇之人相信她一定能出去,蛊惑人心一把好手,不干销售可惜了。 沈思渊把她的手挣脱开,这一激动就抓人手的毛病,倒是和她异父异母的姐姐挺像的。 白玉笙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挪开手,也觉得刚刚的行为逾矩,慌忙道歉:「玉笙一时激动,失了分寸,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沈思渊乖乖地把手背在身后,道:「没事,走吧。」 士兵把门打开,白玉笙怯怯地走出来,跟在沈思渊身后。 牢里黑暗,不知日月交替,她刚进来时还有心思按照送饭的次数算着时间,日子久了越算越无助,索性放弃。如今她已经不知道在牢里待了多久,越往上走越光明,她就越恐惧。 终于出来了—— 白玉笙害怕地用仅有的衣袖挡住脸,生怕别人看清楚她的面容,却发现,这条街上出奇的安静。经过这一晃神的功夫,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这种光源,阳光变得不那么刺眼。 此时正值太阳落山,距离姐姐离开过去了一个下午。天空披上了橙红色的衣裳,晚风温柔,不远处隐约有人声传来。这鲜活的场景,白玉笙瞬间喜极而泣。 她看着眼前这个长身玉立,身姿翩翩的公子,突然跪了下来:「公子相救之恩,白玉笙没齿难忘,今后当牛做马,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沈思渊没料到她有这一出,赶紧将她扶起来,「姑娘客气了,救你的不是我,是顾潇潇,你要谢,也应该谢她。」 她顺着沈思渊的胳膊盈盈起身,沈思渊低头对上她剪秋水似的眼眸。 「姐姐现在身在何处?可是有什么……」白玉笙想起中午的断头饭,不敢再说下去。 「她受了点小伤,现在在齐府静养,我一会儿带你过去。」沈思渊赶紧说道。 「那我便放心许多。」 两人说着,由沈思渊带着她坐上马车。 孤男寡女的终归是不方便,沈思渊只好和车夫坐在前头,白玉笙一人坐在车内。 到了齐府,自有小厮前来迎接,看来陆燕动作还挺快,这么短时间内,就给齐府换了血。婢女领着白玉笙去后院洗漱换衣服,小厮便领着沈思渊去了前厅。 陆燕看到沈思渊来,挥手屏退了下人,又给沈思渊行礼。 被沈思渊一把拦下,「陆大哥,我本不愿暴露身份,你就权当不知道我的身份,你还是我的陆大哥,我还是你的沈兄弟。」 陆燕肯定不愿意,且不说他懂不懂规矩,这事要是传到将军耳朵里,他这么目无尊卑,铁定是要吃军棍的,他可不愿意。「臣知道皇上不愿意暴露身份,人前我尽量克制,但人后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沈思渊知道要让他听话只能使出杀手锏:「陆参将,这是朕的命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79页 陆燕抬头疑惑地看着他,表情十分不情愿:「臣,遵旨。」 沈思渊眉开眼笑:「这就对了嘛。」又想起这一路都没看到袁素衣的身影,问,「袁副将呢?」 陆燕下意识行礼,又想到刚刚皇上的命令,赶紧左手压右手,以免自己下意识行礼,「小袁将军去了城门口,城门老是关着也不是办法,她怀柔群众去了。」 袁素衣是袁大将军的妹妹,自小跟着他们一块行军打仗,大家都是习惯地叫她小袁将军。 也是,城门一直关着难保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城门打开消息流通,怎么才能传不到沈思沐的耳朵里? -------------------- 第43章 朱门酒肉臭 =========================== 袁素衣既然敢开城门放人, 自然是有了计划的。 她绑了齐豫尚的一家老小,威胁齐豫尚亲自去城门口给百姓们做解释。巧的是齐豫尚当初封城门的时候,用的也是有贼子扰乱治安并火烧府衙。 于是事情就在袁素衣的授意下变成了:主簿杨江开伙同贼人试图盗取赈灾物资, 眼看事情败露便火烧府衙并试图对知情人灭口。 前因后果颇能自圆其说,一时间杨江开一伙为人所唾弃, 袁素衣一众成了背光里的英雄。 且不说其他, 就说这想法, 这勇于实践的能力,沈思渊还真的挺佩服的。 窗外起了风, 竹林掩映在纱窗上,林叶婆娑。 从今天起, 沈思渊就彻底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陆燕踌躇着, 不敢上前,沈思渊看出他的不知所措, 便问:「此时又没有外人,陆大哥不妨有话直说。」 陆燕像吃了一个定心丸, 搓着手,几番犹豫,几番挣扎, 问:「我与小袁将军商量着,随行军医里有个技术十分老练的, 您在牢里受了那么多罪,要不然让他给您把把脉?」 陆燕说完,低着头不敢看他,生怕不知道那句话触到他的神经, 天子一怒, 伏尸百万, 流血千里。 沈思渊勐然想起来,这些天当平民当习惯了,就没在意装病这件事。沈思沐下的本来就是慢性毒药,伤还没到肺腑,他又停药了这么长时间,那些病症本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沈思渊为了沈思沐放心,佯装得重了一些。出来这么久,他吃着秘制的解药,也就偶尔有些心慌喘不过来气,到还没发现什么大问题。 如今陆燕这么问,不知道是袁素衣还是不相信他,在试探他的病情,以此来推断他究竟是不是皇帝,还是真的为他的身体着想,沈思渊吃不准,也不愿意过多怀疑,毕竟他们谨慎一点也没错,更能显示出他们可靠。 「不必了,潇潇自幼跟着师傅学习药理,经过她悉心的调理,我身体现在好了很多。」为了加深可信度,沈思渊特地挺了挺他排骨一般的身材,「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没看出来我哪里有病?」 陆燕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眼前的这位皇帝,身板看着瘦弱无比,但除了偶尔咳嗽两声,确实没见他有什么大毛病。小袁将军说皇上有大病,以防万一还是让军医看看比较好,万一有什么事他们能提前知道。如今沈思渊这么说,他倒觉得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倒也是,原是我多虑了。」 「陆大哥也是关心我嘛。」沈思渊拉着他坐下,「接着说说齐豫尚的事情吧。」 原来因为不知道沈思渊的身份,多多少少对他有所隐瞒,如今知道他是皇上,虽然他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虽然他不太确定这个皇上能否帮助渭河百姓,但他毕竟是袁将军誓死效忠的君主,也是柳营以肉身之躯要守卫的君主,袁将军信,他就信。 陆燕按照他和小袁将军商量好的,把当初那些证据毫无保留的呈给沈思渊看。 证据是比那时更完整的书信,几沓银票、地契,却是渭河百姓层层血汗、累累白骨堆积起来的。 沈思渊觉得嵴背发凉,五月夜晚的凉风,吹得他只打哆嗦。 「这些……」 沈思渊甚至有点不敢问下去,他的亲弟弟,他曾想着若是他要皇位,他大可给他,留他性命也好,不留也罢,总归若是沈思沐真能还大周一个海晏河清,繁荣盛世。 他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丢掉这里的一切也没什么可惜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爱民如子的人,在心里对数万流离失所的百姓,只字未提,他不考虑大水沖了他们的家,他们住在哪里?大水淹了他们的庄稼,他们吃什么? 每封汇报调换赈灾粮食的书信,他只落一个轻飘飘的「可」,甚至如果不是齐豫尚有心留有自己与他联络的证据,这个字沈思渊在这里都看不到。 那可是这里活生生的人命! 「这些只是截获的一部分证据,齐豫尚起居室里有个密室,那里放着这些年他搜刮出来的民脂民膏。」 齐豫尚的起居室离这不远,两人说着,陆燕便引他前去查看。 起居室素朴雅致,一进门,三面都是放书的架子,各种书籍琳琅满目。陆燕在墙角摸了机关,一扇书架从中噼开,他擦亮火摺子,领着沈思渊往里面走。 地下室阴暗潮湿,有股刺鼻的霉味,往里走了五六米,再一拐弯,别有洞天。 两间屋子大小的密室,堆砌的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金银珠宝,陆燕手里的火摺子照亮的地方,都是耀眼的珠宝,在这些金银珠宝的光亮面前,刚刚还能照亮脚下路的火摺子,也不过如此。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0页 沈思渊就想,若是他没有出宫,若是袁天爽没有按照逾矩调查齐豫尚,他这间密室,撑不到今年就该换个更大的了。 他出宫时特地去问了户部,国库虚空,不知道有多艰难才筹集出赈济渭河的银子,他一个府丞的地下室,竟然比国库充盈许多,真是天大的讽刺! 沈思渊抿着嘴唇,仿佛溺在水中,胸口被水压得喘不过来气,双拳紧握,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即将发怒的狮子,却又表现的异常冷静。 他从前只想着自己是个局外人,成功了,和顾潇潇一起光明正大,吃香喝辣;失败了,和顾潇潇一起隐姓埋名,然后吃香喝辣,反正他总有退路。他的智商支撑不了他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笑谈风声,至少他可以自保。 他却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无论他是不是皇帝,他现在就是皇帝。顾潇潇说的没错,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在大周唿风唤雨,也得承受住造福百姓的责任。 「这些是金银珠宝,粮仓里还屯着预计五万石粮食,有的……都生了虫。」 陆燕找到火把,把它引燃,密室瞬间亮堂起来,满室金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我们出去吧。」沈思渊一阵噁心。 两人刚出来,忽听院内有人来报,说是白姑娘有急事寻求沈公子。 沈思渊以为跟顾潇潇有关,慌忙前去查看,还不忘叮嘱陆燕去看看顾潇潇的情况。 白玉笙所在的位置在偏厅,她此时已经梳洗完毕,穿着水红色曳地桃花如意长裙,梳着流云髮髻,右侧别了一直桃花步摇钗,当真是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这模样标緻的,怪不得齐豫尚那个老色痞动了歪心思。 「白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见沈思渊神色匆匆,一脸薄汗,只当他是听了自己的消息,匆忙赶来,心下一暖:「只是玉笙感念沈公子大恩大德,特来拜谢。」 白玉笙笑意灿灿,盈盈一拜,腰肢若弱柳扶风,身姿宛仙女迴旋。 沈思渊听到他这么说,知道不是顾潇潇有什么事,那个紧绷的弦落地,他不由得神色放松,笑了起来,「白姑娘不用客气,潇潇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白玉笙见到笑起来,直觉如沐春风,如梦似幻,轻飘飘地就来到天上,听他声音也如余音绕樑。又听他说的后半句,直接从半空中坠入泥潭,挣扎着惹了一身污泥。 「你和姐姐……」 沈思渊不明所以,接着说道:「她是我夫人。」 白玉笙「噢」了一声,难掩失落。 沈思渊一心想着白玉笙毫髮无损地出现在顾潇潇面前时,她一定很惊喜,根本想不到眼前人的心思如此弯弯绕绕,「正好我也要去看她,你跟着一块去吧,她见了你一定很高兴。」 白玉笙从泥潭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污泥,觉得只要爬起来,太阳晒干污泥,雨水沖刷掉痕迹,她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一个女子身处乱世,得过风光,落过阶下囚,才明白有个依靠的重要,没本事的话谁能从一个州府的地牢里把她救出来呢?她自持些美貌,有些才情,做个洒扫的丫鬟她是做不来的,但当个妾室,求个安稳也是不错的选择。况且眼前这人,风姿绰约,当世无双,她算不得吃亏。 只是她…… 她小碎步跟着沈思渊来到别院,庭院深深,古木参天,各处都有岗哨把守,倒比从前她被绑来时更加肃静。 进来时,顾潇潇胳膊处缠了层层绷带,正躺在床上,盯着上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有两个丫鬟,一人侍在旁边,另一位正往金兽炉里填香料,满室清香,掩盖住了浓浓的药味。 「姐姐……」白玉笙快步走上前,查看她的伤势,无论她日后有什么计划,在大牢里她毕竟给过她希望,还把她救了出来,关心总是真心实意的,「我来的路上听到沈公子说起你的伤势,把我担心坏了。」她本来就带着哭腔,如今凑近了看,还能看到纱布下面渗着血,登时心疼的流下泪来。 顾潇潇目光瞬间柔软起来,看着她就仿佛看到景福宫里那个整天动不动就哭的晓月。真是的,明明没离开多久,怎么格外想念他们呢。 「别哭了,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嘛。」顾潇潇逞能想抬抬胳膊,结果一动,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沈思渊一个箭步冲上来,差点把白玉笙挤走,「哪疼了?!」 顾潇潇看到白玉笙明显一吃痛,忍不住打了沈思渊一巴掌,「你小心着点。」 大直男,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沈思渊也注意到刚刚确实失礼,急忙道歉,白玉笙浅笑不语。 -------------------- 第44章 一些小心思 =========================== 顾潇潇又与白玉笙姐妹情深, 说着体己话,沈思渊自讨无趣,就到院子里等着。 时光如白驹过隙, 一转眼已经入了夏,从他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八个月。这八个月的心境, 除了顾潇潇好像没人能体会得了。回想起来他的人生就是一部阴差阳错的戏剧史, 上学时分文理科的时候本来想选理科, 结果阴差阳错选了文科;大学毕业之后本来想一心一意考公务员,结果阴差阳错当上了投资助理, 一窍不通的他竟然一步步做到经理,后来考了证当上了顾问, 工作虽然辛苦一点, 但挣得还算可以。他以为人生就这样波澜不惊过下去的时候,再次醒来就到了这个叫做大周的朝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1页 他人生的每一步路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从一个普通的打工仔, 一下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沈思渊承认,他当时确实膨胀了几天, 但随之而来的压力让他觉得还是要回到现代,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去最为紧要,于是他疯狂的寻找回去的办法, 但都无功而返。渐渐地,他接受了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事实。后来, 他开始试图了解这个宿主,才知道拥有无上权力的皇帝也是一个可怜人。被亲兄弟谋害,被大臣们背叛,后宫妻妾成群, 可没一个真心待他…… 他仅仅只伪装了三个月就已经筋疲力尽, 他在职场上的那些小聪明小打小闹还可以, 但对付野心勃勃,自小在勾心斗角的沈思沐,终究是小巫见大巫。可每当他快撑不住的时候,总有一丁点希望给他,头先是皇后,她总会在他最危险的时候帮助他,后来是那两个没有被沈思沐收买的新来的太医,他身体渐渐好起来,但心里总觉得缺了希望,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扮演暴戾乖张的沈思渊久了,他渐渐找不到原来的自己。 直到遇见同样穿越而来的顾潇潇,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她就是沈思渊的希望。 给他行尸走肉躯体里注入了鲜活的血液。 她让他看到自己。 顾潇潇在宫里地位低下,处境艰难,但她依然排除万难,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与她相比,沈思渊有这得天独厚的身份地位,他在害怕什么呢? 顾潇潇就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他。 他向顾潇潇学着开始尝试着更勇敢的自救,甚至想着改变故事的结局,他不甘心只是史书上寥寥几笔的昏君,不甘心和顾潇潇只相处半年…… 改变能有多难呢?他可是至尊无上的皇帝啊! 害怕什么呢?大周还不是要在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中夺回来? 这些愚蠢的、狂妄自大的想法,被这次的砍头事件挤压成齑粉,成了他难以名状的伤口。那伤口就像顾潇潇胳膊上的伤,伤口总会好的,但伤疤会一直在。 他日后看到顾潇潇的每一眼,都在提醒着他这不是闹着玩的,任何时候都不要拿人命做赌注,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月色无垠,沈思渊看着这一地月色,没了当初的无畏,但也没了当初的恐惧。既然找到了目标,就撸起袖子加油干。 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来了,一袭白衣从里面飘然而出。 「沈公子。」白玉笙出来,看到不远处的沈思渊,遥遥一福。 「白姑娘不必多礼。」 沈思渊上前,想去看看顾潇潇,却被白玉笙欲言又止的又一礼拦下:「沈公子……我对此处不熟,一个人有些害怕,不知沈公子可否送我出去……」 沈思渊惦记着顾潇潇,又见她言辞很切,听顾潇潇说白玉笙曾在这里有过不太好的经歷,眼下天色确实很晚,沈思渊十分犹豫。 白玉笙看出来他的纠结,便道:「是玉笙唐突了,沈公子莫怪。」说罢,屈身告退。 沈思渊看着那一抹白纱,在夜色中逐渐变成一缕烟火消失在黑夜中,于心不忍,还是快步跑过去,跟在她后面。 白玉笙自然千恩万谢,这里虽然灯火通明,但那时情景总会时不时涌上心头,有人陪着,自然再好不过。前面正巧来了一群巡逻的士兵,沈思渊走上前和他们打了招唿,护送她的事情,就由沈思渊变成了其中一个士兵。 白玉笙正待感谢时,看着沈思渊奔跑着消失在夜色中。 沈思渊回去的时候,顾潇潇正在倒茶。 他飞身上前,接过顾潇潇手里的茶壶,「你怎么自己在倒水?富贵呢?」 顾潇潇吃惊他的反应,「我只是胳膊受伤,又不是瘫痪。我就是刚刚跟玉笙说话说的太多了口渴了而已。」 沈思渊现在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度,原来没人伺候还要上班的时候,打着点滴做ppt也是常有的事,怎么一到这里,被人伺候了几个月,开始返祖现象了呢? 这种坏习惯得改掉。 「你刚刚干嘛去了?」 「你姐妹嘛,我把她送出院子交给守卫送她回去休息了。」 「玉笙?我们刚刚还在说,她明天要回一趟家,回头你派个人跟着她,免得她乱说话。」 「好。」沈思渊把茶杯递给她,梅子茶,酸甜可口。 顾潇潇敏锐的神经察觉出他今天明显不一样,问他:「你今天怎么了?好奇怪的样子。」 沈思渊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却被顾潇潇一眼识破。 他只不过经过刚刚的思索,明白了从前的自大遮住了耳目,如今倒是耳清目明,愿意去虚心接受,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罢了。沈思渊其实好想跟她说说自己的委屈,但总觉得时机未到,若是他先崩溃,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啊。」 顾潇潇也无法单从他的这一点点的行为中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也不去说这些有的没的。当务之急还是顺南府的事情。 「我看富贵也回来了,顺南的事情怎么样了?」 「陆大哥他们在办,证据确凿,死是早晚的事,我想等等看,让他多咬出来一些人。」 「你的身份……」 「只有陆大哥和袁副将知道,今天袁副将绑着齐豫尚去城门口亲自去解释的,应该走漏不了什么风声。等你伤养好了,咱们就出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2页 顾潇潇急了,「等我伤养好了,渭河又不知道死多少人,既然顺南有陆大哥他们,咱们明天就出发去渭河,赈灾物资应该也快到了。」 沈思渊没想到顾潇潇这么大反应,渭河百姓不能不救,可她的伤也不能不管啊。只好先安抚她:「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我们离渭河两日路程,等探子回来,咱们再出发也不迟。」 顾潇潇点头同意,顺南府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毕竟为了不打草惊蛇,除了主簿杨江开一干人等被抓了起来,最大的头目齐豫尚还得在这主持大局,他们缓两天,等事情稳定下来之后再走也不迟。 顾潇潇这边还在品着茶,那边沈思渊已经轻车熟路地开始找了被子打地铺。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代帝王在这收拾被子的背影,顾潇潇没来由的替沈思渊心酸起来。 等沈思渊收拾好之后,满意地躺在地上,一回头看见顾潇潇正端着茶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沈思渊心虚地摸摸脸,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想想自己除了刚刚送了一下白玉笙之外,没有做任何跟平常不一样的事情,为什么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同情的同时又带着哀伤? 「你有话直说呗。」沈思渊搓搓胳膊,被她盯得有点发毛。 顾潇潇哪里会想到她的眼神这么有杀伤力,她不过是觉得有时候还真想不通沈思渊到底在想什么。他一个皇帝,以他的那些心眼子,在宫里他的主场,不说能让棋局反败为胜,肯定能搅乱棋局的。要想变好,完全没必要跟着她一块出宫,还差点被砍头,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白天还要时不时装病,晚上还要在这打地铺,他到底图什么呢? 「沈思渊……你……」顾潇潇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她犹豫了。现在相处的就十分和谐,万一是自己想太多,破坏了现有的平衡,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怎么了?」沈思渊赶紧穿上鞋,来到她身边,「伤口又疼了?我去叫医生。」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是。」顾潇潇拉住他的手。 沈思渊身体明显一僵硬。 明明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他们假扮夫妻这么长时间,这些肢体接触本身就是自然而然,在所难免的。但今天她拉住他的手,沈思渊能感受到顾潇潇指尖的温热,一点一滴渗透到自己心里,惹得心脏不安分地跳动,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去试探她,却在下一秒被她松开手。 沈思渊的目光从手指转移到她的脸上,她低眉垂首,桌子上一灯如豆,照得她轮廓更加清晰,睫毛在灯火的掩映下更加修长,打在脸上,表情不似真切,但耳朵却格外的红。 沈思渊知道她耳朵为什么会红,但顾潇潇自己却不知道。当然,也可能知道,她不想承认罢了。 果然,顾潇潇低头想了半天,才道一句:「你有没有觉得很热?」 沈思渊看着她涨红的耳垂,抹了云霞的脸,和她试图缓解这样尴尬的氛围而不住扇动着的手臂,唇边想抑制住的笑意逐渐嚣张起来,带动了眼角眉梢,掩盖了眼底那丝失望,「是啊,已经入夏了嘛。」 「时间过得可真快。」顾潇潇听着窗外的虫鸣,忍不住感嘆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时间了。」 沈思渊点点头,是啊,五月已经来了,七月还会远吗? -------------------- 第45章 好狠的心啊 =========================== 两人各怀心事睡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顾潇潇已经能适应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沈思渊,也没有再出现过自己吓自己的情况。 两人过着像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一样的生活,但顾潇潇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变化, 不受她控制的变化。 「早。」沈思渊沖她摆摆手。 顾潇潇轻轻翻了一下身,正对上沈思渊勐然睁开的大眼睛, 「早。」 「要起床吗?我把富贵叫进来。」沈思渊问。 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受了伤, 顾潇潇觉得沈思渊完全把她当生活不能自理了一样在对待。 沈思渊把被褥收起来,富贵进来伺候他们起床。 虽然顾潇潇没有挑明什么身份, 但是沈思渊的身份一暴露出来,她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也就不能整日里像沈思渊一样挽个髮髻或者扎个马尾。此刻富贵笨拙地给顾潇潇梳着头髮, 他从来没梳过女子的头,此刻正在心里默默祈祷让自己能够梳的得心应手一些。 沈思渊看着富贵紧张又笨拙的样子, 忍不住对顾潇潇说道:「要不咱们雇个梳头丫头吧,反正以后也离不了。」 顾潇潇眼前浮现白玉笙的身影, 她头髮就梳的很好看,「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我看玉笙梳的就不错, 一会儿叫富贵去偷个师,学几个简单的也一样。」她说着又想到什么, 问,「她今日回家,谁跟着呢?」 「我让陆大哥跟着呢,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顾潇潇点点头, 正好富贵也把头梳好。虽然看着简简单单, 但还是比丸子头多了几分温婉。 「老爷, 夫人,可否用膳?」富贵终于完成一项任务,松了一口气,继续接下来的任务。 「传。」 沈思渊扶着顾潇潇往餐桌旁走。富贵生怕弄疼顾潇潇,沈思渊发飙,故而梳头的手法很轻,但很轻的后果就是顾潇潇走着走着就感觉马上要散,整个脖子都不敢动,沈思渊扶着她,像在搀扶老佛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3页 虽然饭菜不比宫里,但好歹是袁素衣特地交代过,已经比他们这几天吃的都好。顾潇潇胳膊上有伤,沈思渊就充当起助理。 吃过饭后,沈思渊便去寻了袁素衣,两人一块去关押齐豫尚的院子里。怕走漏风声,齐豫尚一直被秘密关押在他平常所住的院子。 顾潇潇则是找了枝叶繁茂处,躺着乘凉,一边休养生息,一边等着白玉笙回来,她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开答案。 无论沈思渊怎么问,用何种酷刑,齐豫尚只有四个字:我不知道。 沈思渊也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他若咬死不认,这些罪名最多只能让他身死,并不能牵扯他的家人。主谋不是他,作为从犯的他的罪再重大,他的家人顶多是流放。可一旦他承认了,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齐豫尚也知道他的罪名哪一条哪一件列出来都是诛九族的大罪,所以他肯定不承认。这也是为什么沈思渊一直不让他死的原因,一旦他死,再想从一个死人的嘴里撬出来什么,更是不可能。 二人询问无果,从院里出来。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杨江开那边怎么说?」沈思渊没想到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还能生出这些变故,他的时间可能等不到事情水落石出。 「他什么都不说,也不认罪,也不喊冤。我派人调查了杨江开的背景,他当上主簿也就是齐豫尚当上顺南府丞的第二年,四十多岁,至今未娶亲,无父无母,是个。」 这种人是最合适不过的替罪羊。 「看来齐豫尚铺的路比我们想像中的要长上许多啊。」 沈思渊一声嘆息,早知道平常休息的时候,多看点宫斗剧补补脑子了。要想在这本书里存活下去,靠自己的脑子肯定是不行了。 「已经去杨江开的老家去打探了,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至于齐豫尚,这边也会加紧盘问的。」 「你们不是已经控制齐豫尚的家人了吗?如果撬不开他的嘴,可以试试从他家里人入手,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倒是个新思路。袁素衣有些意外的惊喜,想不到皇帝这个酒囊饭袋关键时刻还有点用处,「是,我马上派人去询问。」 「哎哎,」沈思渊叫住她,「找几个姑娘家,套套近乎好说话。」 袁素衣停住脚步,这可难为她了,杀人用刑她倒是在行,这个话家常套近乎,她怕是不行,可他们军营里都是男子,比她还五大三粗,根本不能胜任这个工作。 沈思渊见她面露难色,觉得这项任务交给她确实是难为她了,就说:「没事,我回头找人去,你就专心审齐豫尚和杨江开算了。」 袁素衣瞬间松了口气,「得令。」 两人又把事情分析了一通,给沈思渊的感觉就是两个半斤八两的人,在商量着怎么对付一个老狐狸,他们还是太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不过经歷了这件事之后,沈思渊也成熟不少,知道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就算是开了上帝视角,也斗不过铺盘许久的地头蛇,所以有些事情他不再急于想要一个答案。 本来说完就可以各忙各的,但袁素衣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在那垂着手,双脚脚尖不自觉的磨蹭着。沈思渊对她不怎么了解,但见了她这几天,她总是那么英姿飒爽,总是那么从容不迫,几乎没有这么扭捏作态的样子。 「小袁将军有话不妨直说。」沈思渊实在看不下去,挑开话题。 袁素衣长吐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问:「是您今天派陆燕去护送白玉笙的?」 沈思渊长舒一口气,原是是这个事,可吓死他了。解释道:「是啊,想着怕白姑娘乱说话,派其他人我又不放心……」 「原来是这样……」袁素衣喃喃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沈思渊追问。 以为……以为是陆燕自己主动去送的。 袁素衣肯定不能告诉他,她真正所想,但说假话又怕欺君,正不知道怎么回答时,陆燕恰巧从远处跑来,「沈兄弟,小袁将军!」 自从不用伪装之后,陆燕又把鬍子蓄了起来,这些天已经冒出青茬,皮肤本来就黑,今天还穿了一身黑衣,远远地就瞧见一块圆熘熘的煤球滚过来。 到眼前时,他是汗流浃背,脸上汗珠直淌,黑色的衣服也因为汗水浸湿,看着深一块浅一块的。 「沈兄弟,小袁将军。」 「瞧瞧你热的,跑这么快干什么?」 没等沈思渊说话,袁素衣已经嘴里埋怨着,手里把手帕递给他擦汗,他迟疑了一下,拿起手帕在脸上一顿擦。 这动作,这语气,这神态,跟顾潇潇递给他帕子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俩这相处模式,与他与顾潇潇相处竟有五六分相似,沈思渊好像明白刚刚袁素衣以为的是什么了。 「怎么回事,慢慢说。」沈思渊看他这样,就知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他已经开始脱敏了。 「我今早不是陪着玉笙去她家……」 袁素衣使劲咳嗽了一声,两人扭头看了她一眼,袁素衣不自然地拽拽衣领,「嗓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痒了一下。」 陆燕却好像接到了什么信息,接着说:「我今天早上按照沈兄弟的命令,跟着白姑娘回家,发现他们家没人,我又跟着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我后来又去询问了杨江开他们,大致推算出,在白姑娘入狱期间,他们为了不让她家里人闹事,应该是把他们都杀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4页 「……」 沈思渊跟白玉笙没说多少话,但她话里话外都在惦记着她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弟妹妹,支撑她的力量,她活下去的希望,几条人命,就因为怕闹事,轻飘飘的一句杀了,就杀了?! 沈思渊只觉得血气上涌,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脸上是丝毫不容置喙的愤怒,他凤眼微迷,阴冷的目光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剎,他揉揉后勃颈,又确认一遍:「就因为这些,把他们全杀了?」 陆燕从没见过这样的沈思渊,他见过的沈思渊,眼神从来都是笑眯眯的,说话也带着欢快的调子,这也是他从没有把他和那个暴戾乖张的皇上联想到一起,有时候看着他就忘记了他皇上的身份。如今他愤怒的表情,阴鸷的眼神,陆燕才觉得原来传说中的暴戾乖张也是他啊。 「我只是这么推断,没有确凿证据,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袁素衣问:「尸体呢?找到尸体了吗?」 总归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刚刚已经派人去附近的乱坟岗找了,如果确定被杀应该也快,他们一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应该很好辨认。」 沈思渊淹了一口吐沫,强装镇定稳住心神,「白姑娘现在身在何处?」 袁素衣也正想问这个问题,把目光聚到陆燕身上,「她知道了吗?」 「白姑娘打听了许久,应该也是猜到了,哭了一路了,我本来就不会劝人,也怕哭声引起路人的怀疑,只好把她打昏带回来了。」 「……?!」 陆燕赶紧解释:「我下手有轻重,她现在已经醒了,那个……弟妹陪着她呢。」他擦了一把汗,这种叫皇帝兄弟,皇妃弟妹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沈思渊知道他把白玉笙打晕带回来的时候都惊呆了,这是什么大直男的操作?不过他也顾不得感嘆袁素衣前方的路不好走,想起顾潇潇,他本人前方的路说不定比她更难走。 -------------------- 第46章 柔弱小白花 =========================== 一行三人神色匆匆地往顾潇潇院里走, 一路上又听陆燕讲了这次回去路上的许多细节。沈思渊听后对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极其愤慨,搞的袁素衣有点迷茫。眼前的这位真的是大家口中那个惨无人道的暴君吗?袁素衣想起当初沈思沐过来拉拢哥哥,被哥哥义正严词拒绝的时候, 她还很不理解,柳营个个英豪, 袁家满门忠烈, 怎么就想不开偏偏侍奉这样一个昏庸无道的君王, 沈思沐爱民如子不是挺好的吗?就算被哥哥派来协助陆燕找沈思沐拉拢朝臣、贪污受贿的证据,她还是很不屑, 平阳王有什么坏心眼?不过是一腔才华无处施展罢了。 如今与沈思渊相处下来,才明白原来朝局之争并不是像哥哥所说的那么简单, 军营以外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燕比袁素衣早先认识沈思渊,也见过他平常的样子, 所以有时候跟那个传闻中的皇上联繫不到一起,甚至有时候会觉得, 皇上的乖张暴戾都是平阳王为了抹黑他故意散播出来的谣言。看到沈思渊为了一个在这件案子中再普通不过的受害者如此气愤,陆燕除了想到这个皇上可能真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上之外,还能想到其中一种可能, 爱屋及乌。顾潇潇看重白玉笙,沈思渊便替她主持公道。 几人在别苑门口, 刚巧碰到那天那个随行军医,旁边还跟着富贵,从另一个方向匆匆而来。 袁素衣叫住他:「老王!」 被称作老王的随行军医听到喊声,停住急匆匆的脚步, 回头看到三人往这里走, 几人正年少, 风华正茂,普通的走路也能感觉扑面而来的飒爽英姿。他拱手行礼:「小袁将军,陆参将,沈公子。」 富贵站在身侧行礼,没有说话。 沈思渊眼神焦急,看向富贵,想问是不是顾潇潇,富贵微微摇头,沈思渊才算放心。 袁素衣大手一挥,看他提着医药箱,目的地跟他们一样,问:「什么情况?」 富贵上前一步解释道:「回将军,白姑娘刚刚醒来之后,又哭昏了过去,夫人命奴才去请大夫来瞧瞧。」 陆燕啐了一口,狠狠骂了齐豫尚一嘴:「他奶奶的,这个杀千刀的齐豫尚!」 几人继续往前走,顾潇潇正站在门口吊着手够着头往外张望,沈思渊惦记着顾潇潇,走在最前面。 看到他们几个一起来,也顾不上打招唿,顾潇潇赶紧跟军医说一下刚才的情况;「她刚刚醒了一会了,抱着我只哭,问什么也不说,哭着哭着还咳出血来,然后又昏了过去。」她尽量说的简洁一点,让军医知道大致情况。 床上躺着白玉笙,面容苍白。 军医老王打开医药箱,拿出脉枕,开始诊脉。 老王年纪稍长,大概是见惯了太多这种情况,那饱经风霜的脸上读不出丝毫有用的信息。顾潇潇站在沈思渊旁边,握着手祷告。白玉笙肯定不能有事,她大仇未报,还没体会手刃仇人的痛快。顾潇潇那日在大牢里听白玉笙讲她入狱的前因后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跟她听说的什么事或者书上的什么事能联繫到一起,但她看书没仔细看,穿越之后也没认真听。只是隐隐感觉有件事情没被挖出来,而这件事,说不定以后对扳倒沈思沐有益处。 沈思渊看出她的紧张来,在一旁小声安慰她:「没事的,放心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5页 其实沈思渊什么有用的也没说,但他说完,顾潇潇就像吃了一个定心丸,总觉得既然他说没事,那肯定是真没事。 沈思渊不会变成狗,他只会成为一个为后世所称赞的明君。 「怎么样?」 顾潇潇一看老王放开诊脉的手,马上问道。 「白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日前在牢里关押太久,落得病还没休养好,又经歷了灭门惨祸,一时接受不了,急火攻心导致昏厥,我开几副药,喝了之后,最迟明天可醒来。」 老王提着药箱来到桌子上,富贵早已准备好笔墨,他写了一副药方,富贵跟着他前去抓药。 袁素衣还有事情要忙,就跟着一块回去。 刚刚还满屋子人,此刻只剩下他们三人。 沈思渊盯着还在旁边站着,不懂事的陆燕,「你还有什么事?」 陆燕额头上又开始冒汗,脑子里充斥着各种纷乱的念头,像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让他走吧别问,一个又让他速战速决把事情数清楚。虽然他现在和沈思渊还是以兄弟相称,但他毕竟是个皇帝,虽然沈思渊现在看着人畜无害的,但他毕竟暴虐成性,所以陆燕心里别提有多纠结。 「陆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一旁的顾潇潇看他身体僵硬,脸上的表情都能演一部电视剧了,忍不住问道。 「那个……我想和沈兄弟单独说说话。」 「?」 沈思渊心虚地望了一眼表情十分神秘莫测的顾潇潇一眼:完蛋了,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啊!单独找我说什么?! 顾潇潇脑子转得都冒烟了,也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避着她说,但看陆燕一副少女怀春的犹豫纠结,沈思渊一脸震惊心虚别来找我的表情,事情似乎隐隐约约,开始明了起来。此情此景顾潇潇也只能表达:尊重,祝福。 顾潇潇识趣,把他们俩撵了出去。 沈思渊看四下无人,十分不解:「到底什么事啊,搞这么神秘?」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他怎么向顾潇潇解释,刚刚那一丝诡异的气氛?! 陆燕踌躇着,终于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柳营不能没有小袁将军。」 这句话把沈思渊整迷煳了,怎么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兄弟,我先告辞了。」他拱拱手,没等着沈思渊再问什么,他一熘烟跑远了。 独留沈思渊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百思不得其解,回屋时正好碰到正在门缝里偷偷观察他们的顾潇潇,她刚看到精彩之处,还没进入佳境呢,就看到陆燕娇羞地逃跑,心里的疑问渐渐得到肯定。 「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顾潇潇明显意犹未尽。 沈思渊赶紧打消她无法描述的想法,「他就莫名其妙地跟我说了句『柳营不能没有小袁将军』就跑了,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你就懂了?」 「哈?」顾潇潇大失所望,「什么意思啊他这是?」 「我这不也没想明白的嘛!」沈思渊更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突然冒出来这一句呢? 顾潇潇把昨天收拾好的行李重新拿出来,沈思渊见状赶紧去帮她,她的胳膊还没好,万一再伤到了。 「或许是谁不让小袁将军回柳营了?」顾潇潇在一旁站着分析。 沈思渊仿佛有一阵冲击波直达天灵盖,瞬间打通任督二脉。陆燕的意思是,不让小袁将军回柳营的人是自己。 他不过是在刚刚他们的对话中看了袁素衣几眼,但那又不是看上她,而是对她充满同情与理解,怎么到陆燕那里就能曲解成另外一层意思呢? 沈思渊承认,他以往的名声是不好,但是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吧,况且他本来也不是那种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人! 这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顾潇潇不知道沈思渊在经歷什么头脑风暴,也不知道他此刻如何捶胸顿足,只是看着沈思渊忙碌的背影,感嘆道:「也不知道玉笙什么时候才能好,咱们何时才能出发去渭河。」 「老王不是说她最迟明天醒来嘛。稍作休息,后天我们就能走,白姑娘这是心病,等咱们解决了渭河水患,再一併把顺南的事情解决了,她为她一家人报了仇,说不定就会好很多。」 沈思渊才干了一会儿活就觉得腰酸背痛,由奢入俭确实难,看来他前几天的反思确实有点草率了,他虽然有心自力更生,但这幅身子显然是个富贵身子,要适应这种生活显然比他想像中的难。 陆燕回去之后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跟沈思渊说这些,他可是皇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无法无天的皇上,他此举不光是以卵击石,说不定还会害了小袁将军! 要不找他道歉?说自己刚刚不知道抽哪门子疯? 不过一切都没给陆燕实践的机会,就在他抓狂的时候,他派出去寻找尸体的人回来,告诉他尸体已经找到。 他一面派人去通知沈思渊,一面跟着那人去抛尸的地点。 尸体就在城西一处乱葬岗,后面是悬崖峭壁,前面是一座破败不堪义庄。 几只乌鸦自从他们进来一直在头顶盘旋嘶鸣。陆燕见惯了尸山血海,但头回见这样惨烈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嵴背发凉,冷汗直冒,全身上下血肉模煳,无一处完好。死后暴尸荒野,蛆虫遍布全身,腐烂的气味混着臭味,他带着一层面纱还是忍不住直犯噁心。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6页 年纪大的头髮已然白了,干竭的血块凝结在头髮处,布满蚊虫。年纪小的才三尺多长,蜷缩着身子,一只眼睛血肉模煳,嘴巴还张着,双手弯曲似鸡爪,能看得出来临死之前该是多么恐惧和无助。 众人看到此等惨烈的景象,都忍不住别过头,不敢再看。 陆燕真想把齐豫尚这厮千刀万剐,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此毒手! 「收尸人来了吗?」陆燕喊了一声,从人群中钻出来两个披着麻布,戴着头巾的人,应了一声:「到。」 他们俩刚刚一直在后面,没看见这种景象。如今来到前排,他们替人收尸了半辈子,横死枉死的不计其数,还没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不知道这家人究竟惹上了什么事,竟落得如此悽惨的下场。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开始收尸。 「帮着看看怎么抬回去,给他们收拾一下,看看怎么能看得过去。」 「是。」将士们应声答道,忍着痛苦开始作业。 陆燕愁容满面,他一个局外人尚且不能接受,白姑娘可怎么办啊。 -------------------- 第47章 月下的亲吻 =========================== 忧愁是会传染的。 陆燕回府之后, 那张愁容满面的脸很快就粘贴给了其他几个人。 收尸人费了一晚上的时间,已经尽可能地还原他们生前的样貌,但时间太久, 腐烂程度太重,修復之后仍是不怎么能看, 况且尸体抬进来的瞬间, 尸臭味就布满全屋, 纵使撒了许多石灰粉也难以掩盖。 顾潇潇此刻的脸就像是三星堆的文物成了精,五官都在夸张的放大扭曲。 「要不然还是直接跟她说了吧, 白姑娘冰雪聪明,可能早就知道了。」沈思渊想了半天, 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唯一的出路就是实话实说,最起码不会再让白玉笙受别的刺激。 顾潇潇也觉得是个办法, 心一横,就往白玉笙住的地方去。 此时的白玉笙早已醒来。坐在廊子下, 倚着柱子,凭栏远望。 正值初夏,树木苍翠, 花木繁盛,一派欣欣向荣。白玉笙苍白的脸庞, 红红的眼角,乌黑的头髮,交织在一起,她身形单薄, 穿着白衣, 在微风里, 像是要羽化成仙。 顾潇潇刚刚横好的心一下又软了下来,这样一个多苦多难的美人儿,自己怎么再去添一刀啊。 「顾姐姐。」她听到动静,回神,看到顾潇潇和沈思渊来了,忙起身。 顾潇潇躲又躲不掉,跑又跑不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今天可好些?」 白玉笙心细如尘,眼见顾潇潇这般为难的模样,心里的七七八八更加确定,「是不是找到我家里人了?」 顾潇潇心里百转千回,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一旁的沈思渊替她说道:「对不起……」 最终只有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对不起他身为一朝皇帝,在他治理的辖区竟然有如此草菅人命的案子发生,千挑万选,层层选拔出来的父母官其实是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对不起,他没有尽到当皇帝的义务,在此之前,只是想着自己的政绩和身家性命,并没有好好的、真心实意的为百姓造福…… 白玉笙心中的大厦轰然倒塌,她微微张开嘴巴,仍然不敢相信地摇摇头,虽然在强忍着眼泪,但豆大的泪珠还是快速滑落。她转身离开,犹如一只折翼的蝴蝶,摇摇欲坠。顾潇潇刚想叫住她,被沈思渊拦下。只见她挪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长廊的尽头,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顺着柱子滑了下去,那落魄的样子仿佛迷了路寻不到回家的方向,找不到大人的小孩,双手捂住脸庞,闷声哭了出来,那瘦弱的肩膀忍不住抽搐起来。 落花飘落,也在与她同悲。 顾潇潇心跟着一块揪了起来,她本来是来拯救他们的,现在却一天天见到的都是他们在泥潭里挣扎,她却怎么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们明天就带玉笙走,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顾潇潇像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样,对着沈思渊哼哼唧唧。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面对如此感性的顾潇潇,沈思渊情不自禁地揉揉她的头髮。 两人回去等着白玉笙自己发泄好之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富贵刚刚汇报完白玉笙去了停尸房,不多时白玉笙就来这,眼睛比从前更红,脸色倒是慢慢恢復了一些血色。 「玉笙!」顾潇潇唤她。 她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任顾潇潇怎么拉都不起来,只好由着她先说完。 「玉笙在大牢时便有求死之心,但因不舍家人,才在那里苟且偷安。后来遇到顾姐姐你,是你的细心开导才让我有活下去的动力。我要揭发这些人的恶行。如今恶人伏法,我家人却枉死,玉笙命薄如斯,还请顾姐姐不要嫌弃,收我为使唤丫头,让我跟着你。」 顾潇潇一听,这不巧了嘛!「玉笙,你快起来吧,你就算不说,我也是打算带着你的。」 白玉笙早已泪流满面,听到顾潇潇的话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又问了一遍:「真的吗?」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顾潇潇把她扶起来,「等你家人入土为安之后,你便跟着我们走。」 白玉笙感激涕零。 白家的丧礼由富贵一手操办,沈思渊花了大价钱,办的极为隆重。周边邻居不知白玉笙此前的际遇,见了玉树临风的沈家公子忙前忙后,只道她消失的这段时间不知傍上哪家金龟婿,这么有福气,连悲凉的气氛都减去了不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7页 顾潇潇因为胳膊受伤,只在第一天时去了一次,剩下的全由沈思渊操办。沈思渊也是破天荒头一遭遇上这种事情,从前大事小事都有父母操心,如今自己独当一面,难免有些不知所措。在面对白玉笙时,他好像除了节哀顺变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白玉笙感念他的大恩大德,只觉得上天对她不算凉薄,本以为自己以后便如这乱世里无根的浮萍,不曾想遇到此生贵人,父母在天有灵也算能够安心。 沈思渊忙活了一天,赶在傍晚时分回去。 袁素衣有皇命在身,解决了这边的事情之后,带着赈灾物资赶往渭河,留下陆燕主持大局。齐豫尚被软禁在自己的院子里,一家老小都被袁素衣带走,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至此,顺南府的事情暂告一段落,等沈思渊到了渭河,查明真相之后,两个案子一块办了,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朝局动盪。老实说,沈思渊其实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办成这件事,但是这段时间的经歷告诉他就算不行也要硬上,他这个皇帝虽然离称职还差得远,但是他正在努力中。 别苑里,顾潇潇正在以一种特别艰难又特别诡异的姿势在洗头。 她架着手上的胳膊,半个头埋在水里,另一只手正在摸索着旁边的水舀子,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晃晃悠悠的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陆燕倒是给她派了两个使唤丫头,但她不是不放心人家偷听他们说话,就是没有满月晓月他们伺候的舒心,其实就是不想使唤人,偏要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倒叫人觉得难伺候。 沈思渊走过去,拿起水舀子,问:「怎么不等我回来再洗?」 顾潇潇没想到他今日回来的这么早,眯着眼睛说道:「洗个头而已,我又不是不会。」 沈思渊想起她刚刚的样子,单方面宣布她没有自己就是不行。 沈思渊一边给她淋水,一边用皂角揉搓出泡沫,学着理髮店的手势,用指腹在她头上轻轻打磨旋转。 沈思渊的手轻轻柔柔,顾潇潇心骤然收紧,倏地狂跳起来,无数个念头瞬间涌上心头,压的她喘不过气,连唿吸也变得浓重起来,那些念头犹如蜘蛛结网,密密层层,她被困在里面,怎么跑也逃不出去。 过往的经歷在电光火石之间,一一从顾潇潇面前闪过。 就在她还在寻找出路的时候,沈思渊一句话把她从那些纠结、迷茫又慌张的情境里拉了回来。 「好了。」 顾潇潇抬起头,正对上他灿如星河的眸子。 顾潇潇有一瞬间的失神,旋即恢復如常:「谢谢tony老师。」 沈思渊怔怔地看着顾潇潇出神,本来夏天的衣衫就单薄,她为了方便还把外袍脱了,此刻她胸前被水浸湿了一大片,衣物格外贴身,勾勒出浑圆饱满的轮廓,她低着头,胸前一大片好光景都被沈思渊看了去,他不自觉咽了口水,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他把眼睛望向别处,抿嘴一笑,「欢迎下次光临。」拿起毛巾准备给她擦头髮。 顾潇潇刚刚一直弯着腰,现在整个腰疼的直不起来,索性一屁股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沈思渊便在高处轻轻给她擦着头髮。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顾潇潇抬起头,正好对上低头正给她擦拭头髮的沈思渊。 全世界的星光都倒映在顾潇潇的眼眸里,但顾潇潇的眼睛里只看到了一个人。 星月掩映,微风过处,衣襟留香。 这一刻,顾潇潇好像明白了她来到这里的另一层原因。 顾潇潇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他,他目光深邃,此刻却有着说不出的风情,轮廓分明的脸上,明明没有表情,但却满是柔情,削薄的嘴唇,粉粉嫩嫩的像个小樱桃。 顾潇潇忍不住尝了一口。 冰冰凉,软乎乎的,如果再甜一点就好了。 ——我在干什么?!!!!! ——她在干什么?!!!!! 两人都被顾潇潇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得无所适从,一时间山河日月都停住了脚步,连风此时都静下来。 唯独头髮上偶尔滴下来打在石阶上的水珠,不断提醒着两人,这一切都是真的。 顾潇潇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抽离,脑子飞速转动想办法试图解决这件事情。 却被沈思渊反手一个拥抱,把顾潇潇起来,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他不知等了多久,忍了多久,叫他如何肯放弃。 从很久之前沈思渊都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意,但顾潇潇好像不太懂她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那时沈思渊想,反正他们有长长久久的时光,有得天独厚的身世优势,他从来都觉得只要他坚持努力,文火慢炖,润物细无声,顾潇潇这只小青蛙迟早能开窍。如今小青蛙主动送上门,他要是还能忍得了,可就真是个小太监了。 顾潇潇不知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什么,没有反抗。她眼睛微闭,睫毛轻颤,身体柔若无骨,整个人滑进沈思渊怀里。 良久,唇齿交叠,依依不捨地分开。 此刻沈思渊坐在石阶之上,顾潇潇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他大腿上,他双手抱着她的腰,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 沈思渊看着她,眼睛里似乎能掐出水来。 顾潇潇想,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8页 第48章 有难处罢了 =========================== 心里的那头小鹿撞坏了不知道多少座山, 但顾潇潇根本不想承认。 她想从沈思渊身上下来,但不知怎么,身上全然没了力气, 她尝试了几下,都无法从沈思渊身上起来, 她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他, 摸索着想扶着沈思渊起身。 好宽阔的肩膀, 顾潇潇甚至还摸到了他的锁骨,虽然隔得慌。 这小身板居然还有胸肌?不会吧?顾潇潇脑子里想着他虚弱的身体, 怎么也无法跟手上这个肉质劲道的胸肌的触感联想到一块,忍不住摸了几下确认。 胸肌如果有的话, 不会还有腹肌吧?顾潇潇的手不自觉往下滑, 试图寻找真相,全然没在意她现在犹如一个待宰的羔羊。 衣服有点厚, 除了有点硬之外,倒是摸不出来有没有腹肌。 顾潇潇细不可闻地嘆了口气。 这口气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听到, 但却被放大许多倍传到沈思渊的耳朵里,这声单纯的嘆息就变了味道。 怀疑他? 「摸哪呢?」沈思渊表情玩味,一个轻佻的笑容浮现在他嘴角。 顾潇潇赶紧停下往下滑的手, 心虚地说道:「没……没什么……」 沈思渊却不管这些,一把把她抱起起身。 顾潇潇闭着眼睛, 那一刻感觉自己像是飞了起来。 「这里太暗,我找个亮堂的地方让你看个够。」他说着便抱着顾潇潇往屋里走。 顾潇潇没想太多,探索真相的心让她迷失此刻,她睁着大眼睛, 十分真诚, 「这……这不太好吧?」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 沈思渊只觉得平常的顾潇潇仿佛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 怎么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感觉像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他某个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诱拐无知孩童的恶人。 「你怕了?」沈思渊问。 顾潇潇心里那一丁点害怕瞬间被击中,立刻无处遁形,她只好高声掩饰:「怕?我怕什么?!」 等到沈思渊把她放在床上,他俯身而上,撩拨着她的头髮,急促地唿吸打在她的脸上,她才突然明白刚才沈思渊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真的突然害怕起来,下意识握住拳头挡在胸前,浑身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沈思渊见她如此,知道她是反应过来,开始害怕。眼底难免有失望的神色。他起身替顾潇潇整理好胸前的衣服,说道:「你先睡吧,我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忙。」 顾潇潇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一刻突然很害怕。 怕这是一场梦,又怕这不是梦。 怕他从此消失,又怕此事变成一根鱼刺。 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沈思渊。」 在他走出门的剎那,顾潇潇叫住他。 房门只留了一个小缝,沈思渊低着头,平日挺拔的背,此刻微微佝偻。他背对着月光,大半个身子被门挡住,剩下一半身子淹没在夜色中。顾潇潇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想像他什么表情。 「早点回来。」顾潇潇说。 「嗯。」沈思渊点点头,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悲喜,却没了往日的神采。 房门关上,那半扇月光随即消失,窗台的烛光忽明忽暗,一阵微风吹过,终是灭了。屋子里重回黑暗。 头髮已经干了,但顾潇潇却怎么也睡不着。 沈思渊出了门,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无处可去,只好又回到别苑,在廊子下坐着赏月。 要是刚才不冲动就好了,但当时意乱情迷,他不是圣人,面对喜欢的姑娘如此这般,重来一次事情还是一样的结局。 既然懊恼没用,不如就想想解决办法。 后半夜时,顾潇潇感觉到门响了一下,接着有人影闪了进来,顾潇潇知道是沈思渊回来了。 平常时候,若是沈思渊回来,她还没睡的话,她总要打声招唿的,今天她连唿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沈思渊知道她在装睡。 沈思渊脚步轻轻,把被褥拿过来,借着月光铺好。 顾潇潇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趋于安静,唿吸也逐渐平稳。 大概是睡着了吧? 这怎么能睡得着! 顾潇潇愤愤不平地往里翻了个身。 沈思渊扭头看了一眼顾潇潇,继续抬头望着屋顶。 明明是柔情蜜意的时刻,怎么感觉那么尴尬呢? 明天到底该怎么化解呢? 顾潇潇不知道沈思渊什么时候走的,她一觉醒来,已经不见了沈思渊的身影,屋里陈设还和昨晚睡前一样,如果不是顾潇潇听到那声若有似无的嘆息,还真就觉得他像没回来过一样。 她百无聊赖,看了半天的舆图。等到差不多到了起灵的时间,顾潇潇隔着院子,为白玉笙一家人默哀。她虽因伤不能到场,但也想为白玉笙做些什么。 沈思渊天没亮就已经起身,那时顾潇潇睡得正香。 今日是白玉笙家人出殡的日子,她一个女孩子肯定没法应对许多事情,沈思渊早到张罗一些事宜,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就尽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白家宗族可怜她,加上沈思渊的钱财确实给的多,葬礼也算办的风风光光。 富贵连着熬了几天,整个人眼眶发黑,萎靡不振,沈思渊就让他先回去休息,顺便让他帮忙办点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89页 一切结束之后,沈思渊派人把白玉笙接了回来。 沈思渊以为她悲痛欲绝又加上连日来的操劳,肯定是要生一场病的,但她比他想像中的坚强许多,回来时也只是跟沈思渊说道她想去休息一下,沈思渊自然明白,派去两个人照应她,就赶紧回别苑去找顾潇潇。 别苑外面富贵早已等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几张染了色的宣纸。 「老爷。」富贵把宣纸递给沈思渊,为了这些纸,他不知道跑了多少个染坊,人家才同意用染料把纸染了一遍,为此他可没少遭人质疑。 「没被人发现吧?」沈思渊背后拿着花,鬼鬼祟祟地往里面瞧了一眼,没看到人。 「放心吧。」 「你回去歇着吧,明天出发去渭河。」 「是。」富贵答道,还要先去看看马车,才能去休息。 沈思渊沖他摆摆手,确定他走远,才拿出花,用纸包好,昂首阔步地往院子里走。 院子里日光正盛,顾潇潇坐在树荫下的摇椅上小憩。阳光透过错落的树叶打在她身上,给她周身渡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头髮未梳,散落在周身,倾泻如墨。青绿色的薄纱衣裙在阳光下格外鲜亮,她像个不惹尘埃的仙子,躺在那,什么也不用做,就是一番岁月静好的画面。 沈思渊踏着草丛与落叶走向她,像走向一个不可亵渎的神迹一般虔诚。 顾潇潇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沈思渊身披霞光,手捧鲜花向她一步步走来,如梦似幻的让她真的以为是在梦中,不自觉张开笑脸。 久久。 「事情都办妥了吗?」 顾潇潇想了一晚上还是没用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索性就不管了,她就假装无事发生,见招拆吵,把解决问题的办法抛给沈思渊,虽然此举有些冒险,但却是她最好的选择。 「办妥了,他们都回去休息了,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一片花丛,突然觉得甚是好看,顺便采来送你。」沈思渊大大方方的把花束递到顾潇潇眼前,昨天的事情只字未提。 他说只是路过花丛,可顾潇潇去过白玉笙的家,路上并没有什么花丛。 他说他只是突然觉得好看,但顾潇潇知道,这个时代没用这种花花绿绿的纸,他的顺便,花了好些心思。 但顾潇潇什么都没说,她像天下所有的渣男一样,看出沈思渊对她的情谊,但她害怕承诺,害怕未来所有的不确定,所以她一再逃避。 而沈思渊就像是天下所有为情所困的少男少女一样,明明看看清清楚楚,却还是明明白白,心甘情愿的沉沦。 那束花那样轻巧,顾潇潇拿在手里,却那样沉重。 「我……」 「怎么还是一副哭丧脸的表情啊,女生收到花不应该高高兴兴的说谢谢嘛,怎么?是我的花不够大还是不够好看?」 她未说出口的话被沈思渊玩笑似的打断,体面地给彼此留了台阶,给了事情转圜的余地。 看来他也决定装作无事发生。 收到花本来应该是开心的,但顾潇潇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事情真的能像从来没用发生过一样吗? 「当然是不够大也不够好看啦!」顾潇潇佯装生气,但心里却有一点小确幸。 「好,那我下次送你抱都抱不过来的花,把你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沈思渊佯装恶狠狠。 「还别说,我现在就已经抬不起来了。」顾潇潇微微举起受伤的胳膊。 沈思渊看着纱布越来越薄,和她越来越灵活的手臂,知道伤口长得很好,「今天换药时老王怎么说?」 「他说恢復的不错,以后每隔两三天换一次药就行。」顾潇潇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你和玉笙说了没,我们明天动身?」 「说过了,她回去歇着了,我让人去给她瞧瞧,这几日辛苦,别再生什么病才好。」 顾潇潇点点头,沈思渊果然思虑周全。 「那我们什么时候跟陆大哥说呢?」 如今袁素衣带着物资先行去了渭河,剩下这一大摊子全靠陆燕支撑着,他动手打架还行,要跟齐豫尚玩心眼还是嫩了点。 「前天已经和他说过了,一会儿我再去看看,我现在饿死了,想先吃点饭。」 沈思渊大早上起来,没来得及吃饭,中午的时候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没胃口吃饭。如今和他和顾潇潇事情解决,飢饿感瞬间涌了上来。 「饭在桌子上,我刚找人热好。」顾潇潇笑着说。 沈思渊便也笑了起来。 日子可真好啊,顾潇潇想,自己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呢。 -------------------- 第49章 前往渭河府 =========================== 两人坐在院外的凉亭处吃着午饭, 微风把顾潇潇的头髮吹得纷飞,她如今倒是学会了怎么用绳子扎头髮,奈何手不方便, 只得披头散髮。 沈思渊看着吃一顿饭跟头髮干几回架的顾潇潇,忍不住说道:「一会儿我帮你扎起来吧?」 「行啊。」顾潇潇满口答应。 吃过饭, 顾潇潇坐在梳妆檯前等着沈思渊来扎头髮。沈思渊半斤八两的本事,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 已经能轻轻松松挽一个各大美妆博主都在教授的丸子头。 顾潇潇的头髮很柔顺,沈思渊拿着梳子慢慢给她梳头时, 想到了那句「兰膏新沐云鬓滑,宝钗斜坠青丝髮」。这种生活倒是让他嚮往起书中那种男耕女织的生活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0页 想到马上就要奔赴下一场未知的旅途, 沈思渊格外珍惜这短暂的静谧时光。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吧?不然好几次说要派几个人来伺候, 她不会拒绝掉。沈思渊这样想着,那颗摇摆不定的心便安定了几分, 梳头的手便又柔软了几分。 这样温柔、这样舒适,像一只小猫在轻轻蹭你的头髮, 顾潇潇在这样的手法下,难免困意横生。 彼此沉浸在对方给的舒适里,自然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 门外的陆燕明明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叫了半天却怎么也没人应。 这里怎么可能会进贼呢?陆燕满腹狐疑, 就壮着胆子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 午后的阳光推开窗棂,倾泻在二人身上。发黄的纱窗,把日光渲染成暖暖的黄,将二人笼罩其中, 恬静如诗。 陆燕听说过暴戾无常的沈思渊。 认识他们二人之后, 见过两人斗嘴的场面, 也见过两人相扶相持,这样安静和谐的画面倒是第一次见。沈思渊在后面弯着腰温柔地梳着头,顾潇潇安静的坐在那里。奇怪的是陆燕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他们此刻的表情却浮现在他眼前。 顾潇潇像是感觉到这样静谧的环境有人闯入。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他们的身份和异常,他们并没有叫任何人伺候,她还好奇是谁能来到这,睁开眼睛,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门口鬼鬼祟祟探着头的陆燕。 她不知道哪根筋灵光一现,脑子里突然萌生一种不能让外人看到沈思渊这样的想法,若是被人瞧见,后续知道他是皇帝还在做这种事,人们不会以为是寻常人家的闺房之乐,肯定会觉得沈思渊多年无政绩一定是沉迷小女儿情节。她勐地站起来。 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成一项惊才绝艷艺术品的沈思渊哪里会想到突来横祸,一个头顶过来,让他咬住了自己的舌头,阻止了刚刚说出口的话:「怎么……」 「陆大哥,你来了。」 顾潇潇这边还没跟陆燕打招唿,那边沈思渊嘴里发出「呜呜」的疼痛声。顾左不顾右,着急忙慌的动作和神情,让本来舌头很疼的沈思渊忍不住想笑。 …… 「这是?」 良久,陆燕问道。 「夫妻情趣。」 顾潇潇急中生智想起沈思渊的说辞。有朝一日社死竟能发生在我身上。 陆燕想起客栈那日的「夫妻情趣」,又看到今日顾潇潇把沈思渊撞得「有口难言」,直直感嘆道大人物的情趣果真是不同凡响,闻所未闻。 沈思渊捋直舌头,问道:「陆大哥来有什么事吗?」 陆燕大手一挥,完全忘记了君臣之别,像个热心老大哥:「我这不是听说你们明天要走了嘛,我给你们带点东西,都在院子里。 」 两人往院子里一瞧,一堆堆一摞摞,像个小山似的。 陆燕像个解说员:「这边是吃的,那边是用的,后面那些是我让老王弄的药,都是他的看家本领,路上有个跌打损伤的应个急肯定没问题……」 东西之多,沈思渊可能要雇两辆马车才能拉完。 「陆大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沈思渊话音未落,陆燕更加兴奋:「对吧,我就说不用这么多,还是送银子比较实际。」早就跟小袁将军说肯定还是钱财方便,她非不听!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都是我攒的清白钱……」说时迟那时快,陆燕在递出那张银票时,上面寥寥的银子数量让他幡然醒悟——他在干什么?他在给全国最富有的人银子。这俩人,是最不缺钱的人,他这点钱,是不是有点不懂事了? 沈思渊看出陆燕的迟疑,穷家富路的道理他还是懂得,所以出行的时候,什么都带了一点,但钱财带了许多。不过看到他明显的失落,还是伸出友谊之手:「既然是陆大哥的一番好意……」他伸手去拿,却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拒绝他。 沈思渊抬起头,对上一脸便秘表情的陆燕。 沈思渊心下瞭然,估计是这位哥哥全副身家了,他接着说:「我们心领了,这钱你就拿回去自己用吧。」作势一推,钱又回到陆燕手里。 这点钱,要想娶袁素衣,得且攒钱呢。 几经辗转,钱又回到自己手里,陆燕坦然接受他需要努力攒钱的事实。 他问出自己比较关心的话题:「你们这次去渭河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软禁齐豫尚这个办法肯定拖不了太久,他不明白如此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等着渭河的事情尘埃落定,明明是可以分开办理的事情,说不定审理顺南的事情还能给渭河提供关键证据。但沈思渊毕竟是皇帝,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觉得沈思渊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脑袋空空,他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只是,上阵杀敌他还行,这种费心动脑的活他可干不了多长时间,最起码如果沈思渊给他个大概日期,他好有个盼头。 顾潇潇想去看一下大坝的实施情况,沈思渊还真不知道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眼下他能用的人不多,陆燕确实是最好不过的人选。但他也知道,陆燕不是善于玩弄的人,渭河之事还是要速战速决。 「短则一月,多则,我尽量。」 沈思渊想了半天,给了陆燕一个两眼一黑的答案。 满腹委屈的陆燕什么也不敢说,只好点点头,差人把东西原封不动的扛回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1页 院子里又恢復了安静。如果不算富贵来确认一下明天的行程,和白玉笙来此表达的感谢之外,两人也难得的享受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终于结束了顺南的旅程。 几人站在马车前依依惜别,心境各不相同。 沈思渊和顾潇潇当然是想着赶紧结束这里的事情,然后奔赴重灾区,顾潇潇还想在那里大有一番作为。 陆燕失去了最后一道依仗,往后没人给他指点,要一个人面对老奸巨猾又不择手段的齐豫尚,有些底气不足,但是又不能拖住他们的脚步。 白玉笙马上就要离开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而再回头,她连个家都没有,此番出门,怕是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前路迷茫后路绝,一时百感交集。 富贵安置好行李,站在后方等着伺候他们话别后上车,盘算着,再这样下去,他将以多少时速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一个有客栈的地方。 「江上旗亭,送君还是逢君处。」沈思渊拱手道别。 虽然陆燕时刻谨记着小袁将军的教导,不要和领导交朋友,但经过这段时间,陆燕也是真心实意拿他当兄弟的。他说不出这种文绉绉的话,把腰不经意地弯的更低,「期待与君重逢处。」 「陆大哥保重啊。」顾潇潇跟在他身后,和陆燕道别。 「弟妹多多保重。」虽然陆燕已经知道了顾潇潇怀孕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把她当成孕妇一样关照。 白玉笙与陆燕并不相熟,且严格来说,她现在的身份是他们的婢子,跟着行了一礼,便学着富贵的样子伺候顾潇潇上马车。 白玉笙上马车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她欢乐与悽苦的地方,扭头上了马车。 离恨做成春夜雨。添得春江,划地东流去。 还是富贵驾车,沈思渊与顾潇潇在马车上,只是这次多了白玉笙,两个人相处多少有点拘谨起来沈思渊也觉得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与顾潇潇之外的女生同在,有点尴尬,索性直接出去,坐在富贵身边,跟他学习驾车技术。 多门手艺多条活路。 本来怡然自得赶马车的富贵,突然感觉压力好大。 富贵没怎么赶过马车,也是知道自己要跟着皇上出来之后,连夜跟着御马监的掌事学的。原理很简单,要把马当成人,然后掌握「驾、嘚、卧、驭」四字口诀。「驾」就是马起步走,「嘚」继续往前走,「卧」就是拐弯,「驭」是停止。 学了半天,也让沈思渊身临其境地感受了一下开声控车的感觉。 「潇潇,你快出来看。」 沈思渊终于掌握驾车精髓的第一时间把顾潇潇喊出来,让她见证这一歷史时刻。 顾潇潇正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听闻喊声,立刻出去,果然见沈思渊拿着小皮鞭驾轻就熟地赶着马车。 「行啊,沈车夫!」 白玉笙不知道沈思渊的身份,自然以为这是在打情骂俏。富贵是知道他俩身份,以为扮老爷夫人只是权宜之计,谁知道两人还能这么玩,听着沈思渊没有恼怒反而因为得到夸赞更加爽朗的笑声,看到他更加卖力的驾车,一时间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 -------------------- 第50章 表明了身份 =========================== 越接近渭河, 路上流民越多,几人心情越是沉重。 顾潇潇知道一时的救济根本救不活这些人,已经没有当初刚出宫时想搏一搏的心态, 只是看着那些眼神空洞,表情麻木的人群, 当初的信念越来越坚定。 从前学近代史, 面对内忧外患的中国, 许多先烈纷纷投笔从戎去,顾潇潇是个理科生, 对这些也只是书本上学到的一些浅薄的认知,远没有深入去了解过其中人物。只是这样的场景让她突然福至心灵, 无师自通, 她知道她再也不能做那个一心只想搞她的化妆品生产研发的商人,她要做这里的救世主, 与沈思渊一起,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是为了现实世界里得不到机会一展身手也好, 还是单纯的想证明自己也好,无论她当初因何而来,现在的顾潇潇,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像那些先烈一样,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她掀开帘子,看着同样愁容满面的沈思渊,知道他的内心应该也同样掀起了波澜, 爱国, 不是说说而已, 是要体现在方方面面上去的。更何况,这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第三日傍晚时分,一行四人终于来到目的地——渭河府。 此时天将阴沉,几经洪水冲击,枪林弹雨的城墙在晦涩难明的阴云里显得格外庄严肃穆,城门大开,但无人行走。城门下的阴凉处,卧满了纳凉的人。 浮云遮月不分明,谁挽长江一洗放天青? 进了城,水沟到处都是,被洪水沖毁的房屋,一排排一列列展现在眼前,有士兵和能动的年轻人在清理现场,有几根木头、一块黄油布搭成的停尸房,里面躺满了尸体,有的还没来得及盖上黄表纸。布施的粥棚格外醒目,几个两人环抱的大缸并排列在一起。还未到施粥时间,那里却早已排满了蓬头垢面,形容枯藁的人。 所有人的感受都是一进城,压抑感扑面而来,原本一路上看多了流民,以为承受能力有所提高,但见此情景,心情更是沉重,连偶尔的对话也变成了无声的嘆息。 越往里走,士兵越多,尸体越多,粥棚越多,聚集的人也就越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2页 除了前几日袁素衣带来的赈灾队伍,这个城市已经很久没人进来,但这些人已经没办法像平时一样去讨论他们从何而来,要到哪去。洪水一年比一年兇勐,变道也一年比一年未知,那些尝试过离开这里的人,从此杳无音讯,这些留下来的人,每年都在祈祷洪水能按照他们挖的河渠走,求天公给条生路。 可年年这个时候,家园必定倾覆,他们也是习惯了,多年抗洪的经验,已经让他们学会了提前躲避,除了每年要重建的房子,要挨的饿,死伤一些人,其他的……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平常护送赈灾物资的都是户部选派,今年也是哥哥特地选的这个时间让袁素衣回京述职,不知是上天怜悯还是机缘巧合,皇上真的心血来潮让她护送赈灾物资,她才能亲眼所见,比战场更残酷的景象。也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哥哥一直揪着看似明比日月的平阳王不放,却死心塌地的去扶持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昏君。 或许很多事情都不是袁素衣想的那么简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让赈灾物资全须全尾的发到受灾的群众手上。 所以这几日孤立无援的她寸步不离,盯着施粥散粮,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见到顾潇潇他们时,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就算知道那人肯定不会跟着他们来,但在她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还是出门前去迎接他们。 「小袁将军!」 顾潇潇激动地上前去拥抱她,要不是她恪尽职守,这些灾民还不知道要忍飢挨饿到几时。 小袁将军铁骨铮铮,打从记事起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和将士们称兄道弟,却没有跟一个姑娘有过如此亲密接触,不自觉愣在原地。 「沈夫人……」 顾潇潇放开她,用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们这次不打算扮沈老爷沈夫人了。」 「?」 袁素衣一脸茫然,下一秒就被她拉着往前走,「外面人多眼杂,咱们小点声音。」 刚刚她激动的神情,嘹亮的声音还言犹在耳,怎么这会儿就知道外面人人多眼杂了呢? 沈思渊轻轻摇摇头,真拿她没办法。 白玉笙看到沈思渊嘴角的那抹微笑,正在愣神。从认识他到现在,他嘴角一直是这样的微笑,白玉笙却知道那个笑容,是礼貌而疏离的,就像她为了卖手绢,也会微笑着和客人解答,但那仅仅是因为客气。而刚刚那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像客人终于掏钱买了手绢,她晚上回家时又可以多买一些菜的那种,从心底笑出来的。 她望着脚步欢快,正挽着身体僵硬的小袁将军的顾潇潇。有些人,从出生就已经分好了类别,她与顾潇潇本就是云泥之别,却在某个瞬间妄想染指属于她的东西。 直到沈思渊回头,看着还愣在原地,以为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她,好心提醒她道:「你跟着我就好。」 她才回神,她不过是个跟在神明身边,沾染了光的人。 「是。」 经歷了顺南的事情,沈思渊在出发前就已经和顾潇潇商量好,管他沈思沐到底要怎么监视他们,他是皇上,就算是沈思沐杀他也得想个好理由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可他要是沈老爷,就如同这些权贵手里的一直蚂蚁,想让他怎么死他就得怎么死,那牢里的饭菜他是一口也吃不下去。思来想去,还不如趁着袁素衣的柳营在,公布了身份,也好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有所顾忌。 「什么?!」袁素衣也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奇怪的是她一项自持稳重,怎么跟着顾潇潇就变了许多。「这样的话那顺南怎么办?」况且陆燕还在顺南,若是被沈思沐发现,境况岂不是很危险? 「我们此番前来特地绕道而行,不是从顺南的方向来的。」顾潇潇解释道。 「可是这招,能瞒天过海吗?」 据她所知,平阳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会不明白,况且就算是他信他们不是从顺南的方向而来,以他多疑的性子万一要去确认一下,顺南那边能应付得过来吗? 可这个办法,是顾潇潇他们二人在无数种可能里,选出来的利益最大化的一个方案了。 「小袁将军先行回去准备一下吧。」顾潇潇又变得十分端庄,俨然一副皇妃的架势。 袁素衣是个军人,自然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他们两人决心已定,她多说无益,执行就好。陆燕那么相信他们,她也应该相信他们不会害他。 「是!」袁素衣应声回答,就近牵了一匹马,赶回府衙。 马蹄哒哒而过,捲起一阵尘土,尘土落尽处,施粥的车马正有规律的朝这边走来。那群一直毫无动静的民众才算发出点声音。 他们也再次见到出宫那天被难民哄抢的景象。士兵们拿着棍棒挡在馒头前面,也挡不住那些人一拥而上,慌乱中沈思渊分明看到棍棒落在那些人的身上,但那些人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依然够着身子想去拿馒头。 「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 「我老婆病得太严重,想吃口馒头。」 「娘……娘……」 「可怜可怜我吧……」 顾潇潇想上前痛斥那些官兵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百姓,但她也曾是被围堵的人员之一,她也曾被困在那里,若是当时侍卫来得晚,她手里有棍棒,她会不会想那些士兵一样,驱逐也好,自卫也罢,动手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3页 答案是会的,可能无关善良,只是人的本能罢了。 白玉笙仿佛看到了顾潇潇的蠢蠢欲动:「你在牢里饿了两天的时候,看到牢头来送的鸡腿饭,是不是也想隔着牢房就想去夺过来?」白玉笙问。 顾潇潇不明白她在说这些干什么,但仔细想一下,当时的情景,若不是脚镣太重,她还真敢去和牢头抢饭,没办法,实在是太饿了,饿到几乎要失去理智……她好像明白了。 白玉笙接着说:「这些难民,比我们那时候饿多了,即便是那些馒头是搜的,发霉的,他们也会像这样疯狂的。」 顾潇潇那些负罪感,好像真的消了一点。 靠着国家救济始终是治标不治本罢了,一时的心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要做的,是彻底解决这些祸端,让他们丰衣足食。 大家都不忍心再看这样的情景,又上了马车,眼不见,心里可能会好受那么一些。 顺南府府衙当时被烧毁,几人住的是府丞府上,现如今沈思渊终于见到渭河府衙,一堵两米多高的白墙,上面覆着黑瓦,正中间漆红的大门庄严肃穆,上面鎏金大字:渭河府衙。府衙门前整整齐齐地站着一排排士兵,袁素衣和渭河府丞楚旭平站在前面,迎接他们的到来。 「臣袁素衣,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楚旭平,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振奋人心,这山唿万岁的场面,沈思渊和富贵在朝堂见得多了,没什么反应,顾潇潇虽然在电视上见了许多,但是身临其境还是头一遭,十分震撼。 在此之前,一直把他们当做老爷夫人的白玉笙,直接傻在那,直到看到他们都跪下,才后知后觉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她在大牢里竟然当着皇上的妃子骂皇帝!! 沈思渊施施然,抬起手:「平身吧。」 白玉笙久久不敢起身。 -------------------- 第51章 何不食肉糜 =========================== 顾潇潇环视一圈这壮观的景象, 怪不得古代的人都想着当皇帝,别说锦衣玉食的生活了,就这样的场景经歷几次, 谁能不沦陷呢?从前景福宫里的那些人动不动跪她,她总觉得大家天长日久的相处, 这些繁文缛节其实不是必须的, 而今她在这一声声本不是叫她的「万岁」声中差点沦陷。几个人跪, 叫封建残留,一群人跪, 仿佛神明亲临。 白玉笙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潇潇知道大概是她牢里一番真情实感的言语, 让她害怕。不过顾潇潇并未在意, 她说的就是事实,从前的沈思渊确实就是个昏君, 百姓怨他憎他骂他都是应该的,如今的沈思渊正在往明君的路上走, 她会亲眼见证,一个冉冉升起的明君。 「起来吧,从前的事情不必在意。」 转换了身份的顾潇潇, 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与她姐妹相称,只是走到白玉笙面前, 温柔宽慰她,伸出手去扶她。 白玉笙诚惶诚恐地抬头,对上顾潇潇笑意盈盈的脸,乌云密布的天空下, 她的脸有些阴影, 好似不像从前那般明媚, 她望着那双削葱根的手,与从前并无二致。白玉笙知道,是她自己变了。 「谢娘娘。」白玉笙并没有扶着她的手起来,她站起身,却比从前更加谦卑。 顾潇潇的手在空中停滞,她的微笑僵硬,但这几月在宫里,她学会的就是无论如何,笑着说话,「我可还不是什么娘娘呢!」她这话说的没错,她一个小小美人,还不够妃位,自然不能算得上是位阶高,为人称道的「娘娘」,「你就跟富贵一样,叫我『小主』就行。」 原来她还不能算是娘娘。白玉笙沉吟。 白玉笙头微微抬高:「是,小主。」 顾潇潇说道:「从前瞒着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玉笙欠欠身子,回道:「奴婢明白,小主不必挂怀。」 顾潇潇也知道此事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只好先就此作罢。走到沈思渊后面,微笑着看着他与众位官员寒暄,尽职尽责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几番你来我往的相互试探后,沈思渊被迎进府衙大门。 上次在顺南因为府衙被烧,办公地点就变成了齐豫尚的府邸。渭河府衙看起来有些年头,刚刚经歷洪水的冲击,到处都是泥沙残留,有人在屋顶修缮,有人在地上清淤,见到沈思渊进来,也都停下手里的活,跪在一旁。 「都起来吧。」沈思渊尽量用所有人都能听见又不至于太大失去威严的声音说道。 「谢皇上。」那些人答的倒是挺齐,又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渭河府丞楚旭平在前面引路,不忘和沈思渊解释:「府衙东边院落已经修缮完毕,皇上和顾小主暂且住在那里,东西已经布置好了。」 「楚大人费心了。」 「不敢不敢。」 楚旭平擦擦额头上的汗,明明今日温度适宜,他甚至连路都没走几步,还是暴汗如雨。他能费什么心啊,本来是给袁副将军准备的,但她非要跟士兵们同甘共苦,他也是不理解。 虽然这间院子跟顺南住的那套差远了,但顾潇潇还是很佩服这个楚大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缮出一套还算不错的院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4页 沈思渊又交代了几句,便让楚旭平下去了,毕竟他们要调查的人里,也有他,他要还在的话多多少少有些不方便。 顾潇潇给富贵使了个眼色,富贵也领着白玉笙下去。 屋子里就剩他们三人。 袁素衣开始给他们汇报这几日的情况。 「此次渭河洪水,人员伤亡较往年来说不算太多,大部分人都提前转移到了安全地带,沖毁房屋一万余间,正在组织修建修缮,粮草已经每天定时定量分给百姓,银两在仓库,等统计好人数之后会按照户口和人头髮到百姓手里。」 「小袁将军在,朕自然是放心的。」沈思渊详细地查看着袁素衣上报来的资料和舆图。 「皇上,顺南的事情怎么样?」 沈思渊抬头,说道:「挺好的,一切都在陆大哥的掌握之中。」 袁素衣半信半疑,陆燕跟人打架不在话下,但与那些人斗智斗勇还差点火候,她只求他别出错就行,尽在掌握肯定高估他了,但沈思渊答的不假思索,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一样,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反正她派去打探消息的人,明日就能回来,问他也不过是提前图个心安。 「那臣就先告退了。臣留几个人在门外候着。」 「不用,我们跟富贵会合之后,带的人都回来了。」顾潇潇说。 顺南那样差点被砍头的危险,他们可没那个胆子再经歷一遍。 「好,那臣在外面随时候命。」 外面候着的两人见到袁素衣出来,才进去伺候,富贵拿出火摺子,把灯都点燃,屋里瞬间亮堂起来,他拿了烛台放在沈思渊面前,有了亮光,沈思渊看资料的脑袋稍微往后挪了一挪。白玉笙把茶水添好之后跟着富贵立在一旁,不敢乱动。 顾潇潇在他对面坐下,开始研究歷年洪水走势和修建防洪工程更详尽的资料。 晚间时候,楚旭平亲自来传膳,菜色山珍海味,天上飞的,林间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端盘子的清一色美女,燕瘦环肥令人眼花缭乱,若不是这间屋子里还泛着潮气,没有堆金砌玉,不然顾潇潇还以为真回到了宫里。 她想起来时路上那些饿死的灾民,想起城中为了一个馒头打起来的百姓,再看看这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想起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再看看绫罗绸缎的传菜美人,气不打一处来。 楚旭平虽然低着头,但余光一直瞧着两位主子的反应,沈思渊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来,不知是菜色不合胃口还是美女不合口味,他正盘算明日要换些什么才能博得他一笑。又瞧见顾潇潇面色阴沉,不知是何缘故,赶紧跪下请罪:「照顾不周,还请皇上、小主恕罪。」 「你先下去吧。」沈思渊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楚旭平不敢迟疑,磕了头赶紧退下,左思右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一切都是按照他打听的皇上的喜好布置的,美酒美人,除了下榻的地方因着条件有限,没办法再去装修之外,已经做到最好了。 看来这位皇上的心思还真是阴晴不定,明天定要弄些新奇东西讨得皇上欢心。 顾潇潇见楚旭平走远,摆摆手也把他们俩屏退:「你们俩忙了一天了,下去吃饭吧。」 「是。」富贵退下,白玉笙有样学样。 「你还吃得下吗?」 顾潇潇问。 「这里的每一个食材仿佛都在问我『你吃得下吗』?」沈思渊嘆了一口气,完全没胃口。他的子民正在受苦受难,而他在这些当官的人眼里,不过是不关心百姓死活,只关心自己享乐的人。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他能吃下去才怪。 「咱们如果没经歷这这一遭,也算是『何不食肉糜』的典型代表了吧……」顾潇潇托着下巴,想着怎么把这一桌子菜用到极致不浪费。 「那就与民同乐一下呗。」他沖门外高喊:「来人。」 门外闪过四五个便衣侍卫:「在。」 沈思渊留下两个菜,剩下的都让侍卫找一些老弱病残的人家悄悄送过去。又特地让富贵跟楚旭平说一声,下次的饭菜就弄些简单的,省得他看到今天这般「光碟行动」之后,明天又整些劳民伤财的东西来。 白玉笙跟着富贵身后学习了一段的礼节,还是不明白,好好的伺候善良的老爷夫人的美差,怎么突然变成了伺候善变的皇上妃子的差事。但见富贵忙里忙外,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人家对他十分客气,他对别人更客气,她跟着一天下来,脸都笑僵了,这可比卖手绢难多了。 就连晚上吃饭时,富贵也仅仅是扒拉了两口饭,又去忙活去了。 白玉笙想跟着去,却被富贵拦下,可能是有什么不方便她知道的事情,平常有许多事情,都是背着她小声的说的,她也听话的没去过多打听。她知道虽然眼前这条路跟从前看着没什么区别,但因为伺候的人身份变了,这条看似平坦的路就会凭空生出许多荆棘暗箭来。也曾想过这条路是否正确,也曾想过退缩,可每次退缩时,看到来时路都变成了深渊峭壁,前方云雾迷濛处总有个月白衣袍若隐若现,引着她一步步朝前走。 晚饭过后,她像从前一样打了热水,给他们送过去,却发现那里不知何时起,已经站了两个洒扫丫鬟。 顾潇潇见她来时,还是和从前一样亲切:「玉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5页 「小主。」玉笙跟着富贵教的礼仪,做的滴水不露。 顾潇潇看着礼数周全,完完全全没了当初笨手笨脚的样子,却没了刚才的兴致。看得出来富贵确实有当大总管的潜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教出了不逊色于宫女的丫头。果真是顶着这个身份,就失去了某些自由。 「把东西放那吧。」顾潇潇意兴阑珊,「这个刚刚楚大人给的丫头,你领着下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忙活的吧。」 白玉笙把热水放在架子上,把毛巾放好,又把床铺铺好,才带着那两个丫鬟下去。 平常的时候,她们俩总是客气来客气去。顾潇潇把她当朋友,不希望她做的事情和丫鬟没什么区别,白玉笙总觉得他们帮了她这么多,葬礼办的那么风光,那些钱财足够买她这一辈子当个使唤丫头,所以就尽可能的多做一点,尽好下人的本分,从前是这样,如今更是这样。 顾潇潇看着她完成一系列的动作,一句话都没有说。突然一下子这样,还真有点不适应。 -------------------- 第52章 不服打一顿 =========================== 沈思渊看到人都走了, 顾潇潇还是闷闷不乐,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但这种事情是无能无力的,就算她现在非要跟白玉笙做朋友做姐妹的, 只怕以白玉笙那敏感的性子会更加害怕,她何德何能以什么身份去跟一个皇妃做朋友啊?她肯定会更加不自在, 更加无所适从, 到时候顾潇潇只会更加难过, 还不如就趁现在泾渭分明一点比较好。 两人都做着分内之事,在一个正常且合理的范围内接触, 总有一天,白玉笙也会变成八宝他们一样, 是朋友。 「好了, 给她点时间让她适应一下咱们的新身份,只要你像对待八宝他们一样对待她, 迟早有一天,她会改变的。」沈思渊安慰她道。 顾潇潇看着他微笑的脸, 他好像有什么读心术,能一眼看中她的内心。 会好吗?白玉笙的心性和经歷跟八宝他们一样吗?她能像他们一样放下心结,毫无芥蒂的相信为官者吗? 顾潇潇笑着说:「是, 你是皇上,你说的都对, 还不赶紧去铺床。」 「啊?」沈思渊眉毛皱成一团,眼睛水汪汪的,撇着嘴,一脸苦相, 还忍不住咳嗽起来。 林黛玉的精髓没掌握一点, 矫揉造作倒是无师自通。 「你这一天天的都是跟谁学的?」顾潇潇一脸嫌弃。想到这里刚刚发生过洪水, 地下潮湿难耐,倒是不忍心让这么体弱多病的他还睡在地下,思及此,心里便软了几分,「矫揉造作死了。」 「跟别的妃子。」沈思渊不假思索。 还别说,刚刚那股子劲头,跟淑妃娘娘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顾潇潇嘆了口气,无话可说。 见顾潇潇不说话,沈思渊就知道她是默许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的心肠他算是摸的门清,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现在已然是入夏时节,地面返的潮气和空气中本来的湿气混合,整间屋子说不出的闷热,既然今夜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怕被人发现,沈思渊动手把窗子打开,凉风穿堂而过,屋子里的闷热减去几分。 这一夜别提睡得有多安稳。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去大坝实地去考察了一下情况。 大坝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两边水流滔滔,颇有黄河奔腾的气势。两岸皆是滩涂与泥沙地,但就环境来看,和顾潇潇室友研究的课题差不多,具体的还要等专业人士做好前期工作之后,她再看。 沈思渊来时特地让李尽忠拿的资料,已经给这边负责水利的人,他们正拿着资料一一比对,实地考量,等汇总好之后再拿给顾潇潇过目。 顾潇潇像当初拿到第一个方案时那样激动,那样紧张。 回去时,楚旭平果然又搞出新花样。 顾潇潇看着府衙里面一拨又一拨的人,陷入沉思。他们一拨在烤乳猪,一拨在烤全羊,还有几波烤的时什么动物看不太出来。她表情十分复杂,问同样惊呆的沈思渊:「你昨天不是跟他说了饭菜不用这么麻烦吗?」 沈思渊也很无奈:「很明显,他没听进去。」 百姓都已经这样苦不堪言,士兵们都在抢险救灾,他一个皇上亲自坐镇,种种迹象难道还不能表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到底是有多蠢的人才能反覆在雷点上跳动,还感觉自己取得了多大的功劳一样,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样当上一州府丞的呢? 「我更想知道,这些东西,他在哪弄的。」顾潇潇这两天都在观察,别说家禽了,鸟兽她都没见几个,他是如何做到弄这么多野味的。 正在热火朝天指挥着烧烤部队的楚旭平,一看皇上回来了,哈巴狗似的跑来邀功:「臣楚旭平参见皇上,顾美人。」 「楚大人,这是……」沈思渊面露难色。 楚旭平一听皇上问道正点上,高兴的解释:「臣知道昨天的饭菜不合皇上口味,今日特地寻了些野味来,还请皇上、小主不要嫌弃才好。」 楚旭平胖墩墩的,弯着腰显得更矮,白生生的皮肤,在夜色掩映中,显得有些瘆人。他今天早上特地去请的隔壁州府的大厨,听说祖上也是在御膳房里当过差的,生意别提有多好,味道别提多正宗,皇上吃了肯定喜欢,说不定他一高兴,自己升迁就有望了。这天灾人祸横生的渭河府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6页 沈思渊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有劳楚大人了。」 楚旭平听了之后眉开眼笑:「都是臣的本分。」 「你的本分,是守好这一方百姓。」沈思渊缓缓说道。 不远处柴火毕毕剥剥,偶尔有火星飘起来,但很快淹没于黑暗里。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楚旭平头上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不是说好了这个皇上只知道吃喝玩乐嘛,怎么现在说话一副正经做事的样子?他内心慌乱了一会儿,总觉得皇上这话里有话,但他又琢磨不出来话里到底有什么,只好说道:「皇上真是爱民如子,勤政为民,臣定当在皇上的带领下,忧民之忧想民所想。」拍马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出错。 这句话虽然是在夸他,但不知道是不是沈思渊心虚,总觉得他在骂他。 为了表现出沈思渊真的爱民如子,这么多食物也不能浪费,索性就与民同乐,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来尝尝这野味。 起先他们都不敢,毕竟沈思渊声名在外,他不可信。后来顾潇潇也加入劝吃的队伍里,他们也不敢,毕竟顾潇潇是哪号人物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 直到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富贵走上前,吃了两口,白玉笙有样学样紧随其后,周围的人才蠢蠢欲动。 为了不破坏这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他们二人草草吃了两口就回去了,顺便还把楚旭平支开,没了领导周围人才算放得开。曾几何时他们就是这么对待领导的,没想到活着活着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两人一时感慨颇多。 后半夜,顾潇潇肚子饿的实在不行,就想着悄悄去寻些吃的来,她刚一动,看到旁边沈思渊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盯着她。 「你怎么还没睡?」 奇了怪了,白天那么累,他竟然没睡着。 「饿。」沈思渊小嘴一撇,说道。 顾潇潇哼的一笑,「那还愣着干什么,起来啊,一块找点吃的。」 「就等你这句话了。」沈思渊一跃而起。 开门。 富贵正端着夜宵守在门外。 如果他们的身份不是皇帝和妃子,感觉富贵也能接上一句:「就等你们俩饿了。」可他们俩就是皇帝和妃子,而富贵只是个太监,所以他只能说:「皇上,小主,奴才吩咐小厨房刚做的夜宵。」 都是些清淡可口的饭菜还有点心,丰盛而不铺张,看得出来把他们俩的心思拿捏的不错,怪不得那么多太监里面,沈思渊只挑了他带出来,恐怕不止他和沈思渊身高体量相像,能作为死遁的替身而已。 顾潇潇接过托盘,忍不住称赞道:「你能成大事。」 「为皇上分忧,是奴才的本分。」 「不用谦虚,都是你应得的夸奖。」 富贵哪里是谦虚啊,分明是皇上临走前特地吩咐的,这个时辰给他送点宵夜过来。 「行了,这不用你伺候了,回去歇着吧。」沈思渊说道。 柳营的士兵基本上把灾祸现场清理的差不多。鑑于回京復命的对象此刻正在和她在一起,所以袁素衣也不是特别着急要回京城,只是想路过顺南,去看看陆燕到底应不应付得来。 袁素衣每日会把救灾情况汇报给沈思渊,以便他接下来的行动。这日巡查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她却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于是匆匆来向沈思渊禀报。 为了防止灾后有人闹事,所以每个重要的地方她都派人值守,值守人员有柳营也有渭河府的。原是她今日照例去巡查,却见几个渭河府的士兵正与难民发生冲突,她制止之后又派人去询问那些难民因何会与士兵起了冲突。 那些人说是城中粥棚里的粥,依据远近,稀稠不同,越往里粥越多越稠,越能吃得饱一些,她也派人扮成难民去了几个地方,跟那些人说的差不多。当初为了阻止发生暴乱或者踩踏事故,特地规定了粥棚施粥范围,也派士兵前去维持,而那些人就是想越界,所以才会和值守的士兵起冲突。 「粥棚供应不是你们柳营在负责吗?」沈思渊也觉得不可思议。 「採办和运输都是我们的人,但熬粥的,是渭河府的。」 「这能漏多少钱啊?」顾潇潇有点不理解,皇上亲自坐镇,也拦不住这些想要吃漏斗的人,真当胆子比命大! 袁素衣来之前找人算了一下:「大概每天一千两。」 「这么多?!」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顾潇潇嘆息地摇摇头。 「问题是,当初为了不让楚旭平出什么坏点子,臣早在到达之前,就让人扮成流民把他揍了一顿。楚旭平现在就像个惊弓之鸟一样,身边没有离过人。臣来之后,向他暗示过我身边高手如云,现在他身边的都是我的人,从施粥开始,他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袁素衣实在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沈思渊听了袁素衣这段话,也在脑海回忆起这几天的情景,如果不是楚旭平在搞鬼的话,究竟是何人这么大胆? 「要不臣找人把他打一顿?」袁素衣凑近低语。 「不可!」沈思渊急忙制止,感嘆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人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人。怎么能想出来这么一招,还有那些部下,打朝廷命官这命令也敢执行,是有多忠心!? -------------------- 第53章 发现新疑点 ===========================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7页 按照袁素衣的说法, 现在的楚旭平可以说是上厕所都有人在看着,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样。 那会是谁这么想不开,非要往枪口上撞呢? 袁素衣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只好暗中加派人手调查。 顾潇潇这几日依着记忆,跟水利部门的人熬了几个通宵把大坝的图纸画出来, 等着水位退下, 就可以着手准备修建。 顾潇潇每天熬夜憔悴的不行, 沈思渊也心疼的不行。四下无人时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力求缓解一下替自己受过的顾潇潇的疲惫。 终于等到动工阶段。 顺河府的百姓知道这次大坝的修建是皇上监工, 皇妃亲自修建,整个人干劲十足, 一改从前修建时的不看好,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坝还没开始动工, 很多人义务去搬运石料,一时间整个顺河都在助力。 除了天公。 一连下了好几场雨, 楚旭平说往年到了五月份,雨要断断续续下上大半个月,也不会消停。顾潇潇没办法, 白天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沿河勘察,晚上在屋子里, 望着雨水愁眉不展。 沈思渊白天和袁素衣讨论国计民生,怎么振兴千疮百孔的渭河府,怎么惩戒社会的蛀虫楚旭平,晚上在屋子里, 望着望着雨水愁眉不展的顾潇潇。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 我觉得楚旭平的智商不像是能干动这么大事情的人。」 这日沈思渊一回来, 就和顾潇潇说他连日来的发现。起先他只是怀疑楚旭平这样的人是不是装疯卖傻,故意表现的这般愚蠢,好让人不怀疑他,但今日他确定了,楚旭平就是本色出演,他就是这么没有心机,很愚蠢的一个人。 顾潇潇正趴在窗户边上,把手伸出窗外,接着雨滴。水珠滴在她的手上,映衬着灯火闪闪发光,顺着掌心流到她的皓腕里,青绿色的薄纱裙沾了水汽,缠在腕子上。衣衫的青绿、腕子的洁白、水珠的莹亮交织在一起,如春日生长一般美好。听到沈思渊的声音,回过头看他,雨水打湿了她额间碎发,脸上水珠晶莹剔透,整个人像是误入凡尘的精灵。她听到声音回头,笑着对他说:「何以见得啊?」 沈思渊只觉得眼前恍若明珠应世,有那么一瞬间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他走到她身边,看着窗外白雨跳珠,被雨沖洗的愈发青翠的树木花草,景致与以往也没什么不同。 「陈工说需要的石匠师傅明天就能赶到。」顾潇潇拍拍手上的水,水花四溅。 陈工是水利部门的负责人,这几天他们天天就是研究大坝怎么修建。古代没有钢筋水泥,最常见的也就是石头和木料,所以工程难度比顾潇潇当时所设想的还要艰难不知多少倍。陈工请的这位石匠据说是大周首屈一指的民间奇巧技能人,据他说,假如这项工程请来了这位石匠坐镇,离大坝成功也就八九不离十了。有了这么一个好帮手,顾潇潇的宏图大业也算是迈出了一大步。 「那你后面岂不是更要忙起来了?」沈思渊一下抓到重点。 「为了人民的美好生活而奋斗终身!」 顾潇潇兴奋地起身,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接过沈思渊递过来的毛巾,擦擦脸,清爽多了。 从前顾潇潇只觉得这些话说出来都是带着开玩笑的成分,上学时学习歷史,看到网友评价说是那些歷史书上寥寥几行字,可是那个年代无数革命先烈为之奋斗终身的信仰,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赢,会不会胜利,但依然抛头颅洒热血。这些话当时顾潇潇只是感动,并不能设身处地的想像到。她不敢自比,但经歷了那么多之后,也想用自己所学,以自己渺小的身体投身到为百姓谋个生存之道上来。 她既然来到这里,总要留下些什么东西,与救百姓于水火的伟大事业相比,自己的化妆品产业简直不值一提。 「我们好像找到了来到这里的意义。」沈思渊也深有感触,既然命运安排他来,还给了他这么一个唿风唤雨的身份,自然不能白白浪费了。 「人总是要成长的嘛!你回来吃饭了吗?我让富贵给你留了饭。」顾潇潇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跑到屏风后面整理衣服,沈思渊背着身子,挑灯芯,让它再亮一点,一会儿办公的时候不那么费眼睛。 两人的对话像是多年的老夫妻。 「回来的时候和小袁将军一块吃的。」 顾潇潇已经换好衣服,两人并肩坐在灯下,整理查看今天双方搜集到的东西。 大坝的设计图已经基本定型,顾潇潇每天坐在这缝缝补补的就是为了精益求精,毕竟古代的这些材料她确实不太熟,只能靠一遍一遍的模拟,一遍一遍的勘探,才敢往实物上用。 赈灾呢,经过沈思渊和袁素衣两人多方坐镇,已经没有剋扣的情况发生,房屋基本修缮完毕,灾民都住了进去。沈思渊根据秦始皇当年的制度,安排了每十户为一里,一里有里长,每一里为一亭有亭长,里长和亭长都选年轻力壮无私心的,最后每一亭都派四个士兵分发物资,既保证了不漏一人不漏一户的原则,也能让秩序更好一点,便于管理。 经过几天的试验,各家各户已经适应了这种制度,并且比原来更省时省力,大家不用担心去晚了没有东西吃而早早去排队,就有多余的时间建设自己的房屋和田地,大大提高了生产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8页 人们对于沈思渊的评价已经从昏庸无道的君王渐渐变成了:想不到皇上还有这本事。 原来被人称赞是这种感觉,沈思渊马上就要沉沦其中。 「对了,你还没说楚旭平干了什么蠢事让他排除嫌疑了呢。」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在他们一起下去走访,他就是像之前何不食肉糜,再联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干的这么多蠢事,但凡有个脑子都知道自保,但他偏偏选择全方位无死角的展示自己的蠢。这可不是他们最初设想的扮猪吃老虎,这根本就是猪。 「今天发粮食时,有一袋是发了霉的,小袁将军没有分发,但是他把自己藏的野味贡献出来了。」 如果楚旭平是渭河贪污案的幕后黑手,他肯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枪口上撞,看此情景他是坐实了酒囊饭袋的名号。既然楚旭平排除了嫌疑,那真正的操纵者到底是谁呢?这么久了,他一直在沈思渊眼皮底下搞破坏,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吃定了他们不会注意到他一样。 沈思渊总觉得背地里有一张无形的大手推着他前进,纵使他觉得自己逃离了所有人的控制,但仍有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彼时谁也没想到这袋发霉的粮食竟是整个破案的关键。 天气逐渐晴朗,雨水逐渐减少,夏日的暑气漫天捲地的唿啸而来。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过惯了城市里离不开空调生活的两人,在进入炎热夏季之后,每天就是热的想死的状态。 富贵和白玉笙来到此处之后几乎没怎么在生活上照顾他们二人,据他们说是想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但现在他们二人无时无刻不想让他们俩在身边。他们二人换上最凉爽衣料做成的衣服仍嫌太热,富贵和白玉笙便学着他们所说的法子制成了两扇蒲扇,时时刻刻地跟着他们,以便在他们工作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送上杯水车薪的清凉。 富贵跟着沈思渊还好一些,他们巡视完之后,就会在屋子里商议事情,他便在旁边伺候着,偶尔闲了,才会去修建大坝处瞧瞧工人,看看顾潇潇。 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渭河两岸,只有膝盖高的灌木丛,并无树木遮挡,唯一的阴凉处是搭起的帐篷,那帐篷用的是防雨的油布,自然连风也能挡了去。一进帐篷里,立刻会被热气裹挟,皮肤发烫脸发烧,像极了夏天围着火炉的情景,富贵最不愿意去那里。但如果是在外面,日头灼烧着,没个遮挡,仿佛都要把人烤化,那热气隔着鞋底涌上来,像是赤着脚踩在了刚刚烧着的木炭上。风里带着热浪,好像火舌头缠在裸露的皮肤上,连带着洪水退去后的潮气,蒸的人喘不过来气。 顾潇潇投入到工作当中,像一个往来不败的将军,意气风发的很。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能忘记炎热,忘记环境带来的痛苦。白玉笙跟着她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没出几天,脸上便黑了不少,她从前卖手绢也是风里来雨里去,那些苦跟这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她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累,叫过一声苦。 每次回去在顾潇潇还累的歇不过来时,她已经盯着人把洗澡水和换洗衣服拿过来,等顾潇潇洗漱完毕,她就把饭菜准备好。白玉笙仿佛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皇家奴才的身份,只是顾潇潇还不习惯她的新身份,每次都会说上几句「有了玉笙这个得力帮手,我不知道省了多少事。」 就连沈思渊有时也会夸她比宫里的许多宫女还要勤快有眼色,是个难得的好下属。这些话不知道沈思渊与多少人说过,但白玉笙很受用,仿佛他这一句话,就能让她卸下一天的疲惫,又仿佛,她好像是为了得到他的一句夸奖才这么努力的学习怎么成为一个好的奴才。 白玉笙知道那是如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她自然不能企及。这段时间跟着顾潇潇大坝上,虽然很苦很累,但在那里,她一介女流,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她想起那日大牢,有人告诉她,无论男女,无论身份地位如何,人人都有仰视明月的权利。 更何况,她心中的那个月亮,看似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但其实犹如清风春雨,平等的拂过每一个人的心田,润物细无声。 -------------------- 第54章 皇后的往事 =========================== 沈思渊自然不知道白玉笙的尊重, 让他有了除皇帝之外的另一层光环。每日与顾潇潇耳鬓厮磨,看不到周遭景色罢了。 自从在这里表明身份之后,沈思渊也差人给皇后婧姝带了封信。 信上内容无非是交代了自己身体已然大好, 请她无需挂念。又说了些沿途风景见地,表达与宫中生活的不同, 问候她过的可好, 有意无意地给她暗示自己可能不会回去的意思。最后又按照惯例问问朝中之事, 旁敲侧击地打探弟弟沈思沐的动向。 李婧姝蕙质兰心,沈思渊的信她只是浅浅一读, 便解其中之意,那信就让春草锁在了木匣子里, 再也见不得光。 虽然不知道沈思渊为何找人代笔, 但她还是让春草磨墨,亲自动手给他写一封信。 提笔思量。 其实宫中能有什么新鲜事呢?不过是日復一日的孤寂和勾心斗角罢了, 好在勾心斗角的动力沈思渊已经出宫,宫里算是难得的安静, 她也可以重拾闺中乐趣,赏花品茗,抚琴绣花, 偶尔还能和安贵妃斗个诗、下下棋,日子倒是前所未有的快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99页 前朝事她原是不懂的, 一向是沈思沐掌管。只是从前沈思沐处理好之后会和沈思渊汇报,如今他不在,沈思沐便总忘椒房宫去跑。 有那么些时候,李婧姝竟想到了从前, 还未出阁的时候。 那时候沈家两位皇子授业于父亲门下, 经常往府上与父亲论道。她也时常去旁听, 偶尔还能辩上几句。 小孩子爱玩的天性使然,总想着出去玩,李婧姝家教极严,沈家两兄弟便总是想着法偷偷带她出去玩。 也曾打马朱雀街前过,一日看尽皇城繁华。 也曾酒楼高处把酒临风,说着年少畅快事。 也曾芳心暗许,为了那雄心壮志的少年郎。 也曾竹林树荫下,手执古籍畅谈天地之间。 …… 只是后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只是后来,天意弄人。 只是后来,整日醉生梦死,享乐一时的大皇子沈思渊做了皇帝,忧国忧民雄心壮志的沈思沐做了平阳王。 只是后来,万花丛中过,都要沾一沾的沈思渊娶了从出生就是皇后候选人的李婧姝。 只是后来,少女芳心暗许的少年郎,是来迎她出嫁的人,可她嫁的不是他。 那年含春的情愫,淹没在举国欢庆的红色海洋里。 从此,于家,她是嫂,他是弟;于国她是君,他为臣。 李婧姝感觉眼角湿润,她伸手抹了一把,才知道自己是流眼泪了,她以为眼泪这种东西,早在她出嫁前就已经流尽了,却不想又在今朝重新拥有。 这段时间的沈思沐,倒没了从前那些暗戳戳的情谊,他不再在她以为看不到的地方,深情黯然地看着她,在她回头的时候又恢復如常,也不再托人呈送过来少年时她钟爱的玩意儿,面泥娃娃、纸煳的风车,这些平常隔三差五能见到的东西。如今她常常见他,却不再见它们。 他总是让人沏上一壶好茶,在椒房宫里与她说教前朝事大半天,也不管她听懂听不懂。茶叶换了几轮,也不见他走。 那茶不知道他从哪里讨来的,竟比宫中各府进贡的还要好喝。他从不留下茶叶,来时带着一套洗茶的工具,沏茶的宫人,走时连带着一块带走。 李婧姝也不说什么,这些年她尽职尽责的做着皇后,从不逾矩,从不犯错。宫里的女人一茬一茬的来来去去,皇上的恩宠一波一波的此消彼长,但只有她和椒房宫,任哪个恩宠过头的妃子都得礼让三分。有时候她就想,可能是沈思渊知道他毁了自己的人生,特地来给的补偿吧,但她分明记得,那年春日游,杏花丛中,他对着自己情意绵绵的笑。 人生处处雪泥鸿爪,她不能尽数忘了干净。 沈思渊说的那些宫外生活,她何尝不曾嚮往过呢?从前女儿身在闺阁,无法肆意畅快地体验,如今居后位在深宫,她连偶尔体验一次都变成了奢侈。 想来也是可笑,无治理国家之才,无领导官员之德,无登上皇位之心的沈思渊,在毁了自己和她的人生之后,开始想要为自己活一次。他有千万种理由在宫外过自己的生活,反正百姓不需要他,朝堂不需要他,甚至皇位都不需要他,可她呢?她只能在这后宫之中苦苦挣扎,操着不该是她这个年纪操的心,担着她随时承受不住的责任。 从前她想,这漫长的人生里,若不是沈家兄弟俩偶尔带她出去,让她可以做做自己,不再理会她要为后位下的功夫,她的人生该有多无趣。进了宫,若不是沈思沐偶尔差人送过来一些旧时物件,她的人生该有多绝望。 她前半生的所有喜悲细细想来,都与这两人有关。 前朝之事她本不懂,但沈思沐每日来,与她讲解分析的,现在也能略懂一二。她知道他们此时正在渭河,也知道那个整天在自己宫中捣鼓小发明的顾潇潇如今正在干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有那么一瞬间,李婧姝恍惚觉得,他们好像回到了年少时候,沈思沐依然忧国忧民,沈思渊也难得偶尔一次关心国家大事。 景福宫的大宫女满月每隔几日都会带着一些「化妆品」来请安。李婧姝知道,请安是假,来打探顾潇潇消息是真。她也好奇,顾潇潇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还能拥有几个如此忠心的奴才。主子身份低微,又前途未卜,他们几个还能专心的待在景福宫里研究着她留下来的东西,从没想过花点钱找个有前景的宫殿侍奉,以后也好随主荣升。 刚开始时,她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只能收下东西,宽慰她:「潇潇在外一切都好。」 满月便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多谢娘娘。」回去的脚步比来时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倍。 春草有时候还看不下去,说道:「这个宫里的奴才怎么总是如此没规矩。」 李婧姝也不恼,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主子,也没什么错,便把东西都赏给她们。女为悦己者容,她不需要悦己者,自然不需要那些鬼斧神工的「化妆品」。 也可能是这些「化妆品」真的有什么奇效,一两次后,整个椒房宫都掰着手指数着满月请安的日子。 李婧姝就知道,女孩子,没有哪个不爱美的。 再后来,沈思沐常来,一坐就是大半天,虽然他很克制地不讲沈思渊在外面的事情,但李婧姝知道以他的性子,肯定派人暗中跟着他们呢,所以时间长了,话说多了,她总能在他的只言片语里找到沈思渊的蛛丝马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0页 比如顾潇潇非要把干粮给流民,差点被流民围攻。 沈思沐总爱挑一些他们狼狈的事情说给她听。 她就问:「若是我也执意要为那些流民呢?」 某些方面她确实跟顾潇潇很像,如果她在那种场景下,可能也会不管不顾地把干粮给他们。有时候,道理都是明白的,但从来不按照明白的道理去做。若是人人都循规蹈矩,该有多无趣。 沈思沐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碾茶的手微微一滞,这句话太像从前的李婧姝,是个自由的,有思想的人,而不是现在,在沉重的华丽的朝服下一个华丽的躯壳。他的心像是枯木逢春,一瞬间血气上涌,「若是你执意如此,我会把那些流民都杀了。」 这就是这两个一母同胞的兄弟的不同。沈思渊是一切再糟糕,总有补救的办法,关键是想不想补。沈思沐从不会给自己出难题,他会把难题扼杀在摇篮里。 比如沈思渊还是挺有手段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这么长时间,最后又突然出现在渭河。不过沈思沐早有准备,在他提出出宫时,他就想到他有可能会去渭河,因为时间线卡的实在是太巧了。就算他这些年醉情声色,不理朝政,可他就是知道,大周沈家的血脉不可能被这些所淹没,他只是还差一个时机。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知道究竟渭河是这个时机还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顾潇潇才是时机。 总之,一切阻挠他夺位的都要剷除。 这些年,他对沈思渊已经仁至义尽,那慢性毒药会让他沉迷酒色,最后他会在欢乐中死去,没有一点痛苦。他有世上最厉害的毒药,无色无味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可他从没想过这么做。他告诉自己是因为不想背上弒君的罪名,其实天下那么多罪名他都担得起,怎么担不去弒君的罪名了呢?他不过是总想起年少,哥哥在身边时的无忧无虑。 比如他们真的出现在渭河了,身边还多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貌美婢子。现在沈思渊正在跟袁天爽的妹妹袁素衣一起赈灾呢,那个顾潇潇还组织人手去看了他与父皇两代人都没修好的大坝。 沈思渊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人越发消瘦,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不服用那些毒药,他体内的毒有没有排出来一些。顾潇潇修的那个大坝,他怎么会修不好的?只是修好之后,不会再有洪水,那些百姓怎么还会再这样深刻的记住他每年一次赈灾的好呢? 李婧姝问他:「皇位就这么好吗?」 他点点头,毫不避讳地答道:「当然好。」 若当年是他登基,她就是他的皇后,他也有信心能把内忧外患的大周变成兵强马壮四野臣服的大周,他还能许沈思渊一个闲散王爷,他们永远兄友弟恭,他们三人还能像从前一样。 可他的父皇,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若你想要,如今的皇上,未必不会禅让给你。」 「本王不需要。」沈思沐几乎没有给自己的话留任何余地。 他沈思沐想要的东西,必定会亲手夺回来,绝不要别人的施捨。 -------------------- 第55章 年少与爱人 =========================== 李婧姝想了许多, 越想脑子越混乱,提笔许久,却不知如何下笔。 那笔上墨汁便顺着狼毫一滴一滴的落在宣纸上, 泛黄的宣纸绽开了朵朵墨梅。 「娘娘,娘娘……」 春草在旁边小声唤了她两声她才回神。 「把东西收起来吧, 今日不写了。」 她思绪凌乱, 已经不知该如何落笔。这些年的经歷, 刚刚像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晃过,她才惊觉, 原来那些美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们二人早已寻找新的美好,只有她还固守着过去的回忆不放, 天真的以为守着那份美好, 就能给如今也求个圆满。 她早该知道沈思渊不会,沈思沐更不会。 春草不明缘由地把东西收起来, 眼瞧着皇后又倚在贵妃榻上休息,最近安平王常来这里, 平常到这里坐坐的妃子们害怕安平王,都不怎么敢来。只有长春宫的淑妃娘娘常来,但她实在太聒噪, 动不动就把皇后怼的哑口无言,她有时候都听不下去, 想帮皇后教训她,但她一个宫女自然不能僭越礼数,况且皇后什么都不在意,她也只能忍耐。 她见皇后闭上了眼睛, 就把香笼里的龙涎香换成了安神香。看着皇后的眉头渐渐舒展, 她才放心地轻轻放下帷幔, 在外面候着。 这静谧的时光并没有维持多久,春草就听见院子里热闹起来,听到兰心姑姑在跟什么人说话,她就隔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是淑妃娘娘带着一干人等前来,被兰心姑姑拦下来。 淑妃娘娘此时已有八月身孕,肚子大得像个牛肚子,但四肢却格外纤细,走路需要两个人搀扶着,生怕一不小心摔倒了,肚子着了地,脸还没够到。走到哪都有接生婆子、太医还有宫女们跟着,回回来此都是乌泱泱一群人,吵得离开之后,皇后娘娘总要头疼一阵。 春草听到淑妃拔高了声音,指着兰心姑姑说道:「你个狗奴才,冲撞了皇子你担待的起吗?」说罢就要推开兰心姑姑。 听人说女人怀孕之后,会由内而外散发母爱,就算曾经嚣张跋扈也会在这种不知名的母爱的刺激下,变得难得的温柔起来。但这点就没在淑妃娘娘身上体现,她反而是仗着肚子里怀着后宫唯一的子嗣,谁也不放在眼里,有好几次都要和皇后顶撞起来,幸好平阳王在场,她才不敢造次。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1页 这不,在看到平阳王也进来之后,要扇兰心姑姑巴掌的手,立刻变成了爱抚——她在兰心肩膀上划了两下,说道:「皇后娘娘还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兰心姑姑面不红气不喘,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谢淑妃娘娘夸奖。」 淑妃只恨刚刚那一巴掌没打下去,如今平阳王就在她旁边站着,她也不敢再动手。 众人行礼各自行礼。 本来外臣进内宫就是大忌,但谁让咱们这位皇上向来不走寻常路呢。自他登基,沈思沐出入后宫就是他特许的,平常沈思渊在的时候,他来后宫就是去安平殿,与其说是与皇上商议大事,不如说是通知。如今沈思渊出宫寻药养病,他与皇后奉旨协理朝堂后宫,自然免不了多接触,来后宫就多了些。 为了避嫌,每次来后宫,他也总是带着许多人。 这下椒房宫的正殿前面,已经站满了人。在外面行礼之后,春草听见内殿动静,想来是皇后被吵醒了,她赶紧去里面伺候。 皇后满脸疲倦,见她进来,还是微笑着问她:「可是平阳王与淑妃来了?」 「是的,头先兰心姑姑看到皇后睡得正香,想拦着淑妃娘娘……」春草拿起篦子替她理理睡觉时有些散乱的头髮,向她说起她睡着时发生的事情。 「淑妃那性子能拦得住吗?这不是上杆子挨骂吗?」对于兰心挨骂,皇后并无太多惊讶,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责怪还是心疼。 这两日是春草值夜,夜里总能听见皇后翻身的声音,伴随着浅浅的咳嗽,她实在是有些心疼:「兰心姑姑也是想让皇后娘娘睡得安稳一些,娘娘您夜里……」 皇后难得语气里带了点愠恼之色:「此事不许跟任何人说。」 春草既害怕又担心,不理解地应了一声:「是。」扶着皇后出来。 等皇后在殿里坐正,外面的人才一个个的进来。春草命太监们把冰块和水果端进来,又吩咐外面值守的人把扇叶子的绳子拉起来,屋里瞬间凉快了许多,淑妃脸颊上的汗也消散了。 淑妃照例吐槽了一下天气有多热,奴才们多不让人省心,最后表达一下对皇上的关心与想念,算是安静下来。 平阳王与皇后客气几句,之后会说上一些国家大事,淑妃听得烦闷,会让人搀着去院子里熘达几圈。纵使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身份地位到底不如皇后,皇后不争不抢,但衣食住行也是比她一个妃子尊贵许多。她本来应该在她的长春宫安心养胎的,只是接生嬷嬷让她产前多走动走动,她闲来无事,宫里的其它地方都逛腻了,皇后的院子还是值得转上几圈欣赏一下的。 皇后是不想听平阳王讲些朝堂之事的,一来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在此;二来她就算听得也评判不得。这种事,平阳王早已做出抉择,让她知道无非是「奉旨」而已。 今日说起边关战事将起未起,国库因为连年征战与天灾早已入不敷出,皇上却纵容顾美人拿着渭河府的百姓和国之工程闹着玩。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如何能担当修建水利的重任?在已经拿去几十万两赈灾银的情况下,又拿去几百万两修建水坝,户部今天在朝堂上跟沈思沐说了一早上,他现在耳边还回想着户部尚书铿锵有力的字眼…… 皇后听着听着就想起小时候,那时还是太傅的父亲给皇子们讲学,也是这般滔滔不绝,但年幼的皇子们并不领情,下了学就会聚在一起,说着太傅一张嘴他们脑瓜子就嗡嗡直响,只有一个人从不抱怨,那就是如今在这看似汇报,实则都是在向她抱怨的沈思沐。 「平阳王辛苦了。」皇后有些无奈的莞尔一笑,吩咐春草给他看茶。 春草轻车熟路给平阳王沏了满满一杯,好让他停下来的时间久一点,皇后也能歇得久一点。 她印象中的平阳王不苟言笑,不说话的时候甚至有点吓人,这样略显聒噪又有点孩子气,她只是最近在椒房宫里偶尔才能见到。她第一次见的时候,吓了一跳,沏茶的手一抖,洒在桌子上和他的袖口上,她吓的连忙跪地求饶,祈求上天给她一个不痛苦的死法,但平阳王只是看了皇后一眼,冷冰冰地说道:「无事。」她便千恩万谢,感念平阳王大恩大德,此后愈发小心认真起来。 那杯茶水正正好好,茶叶漂浮在上面,闻着清香四溢。沈思沐便停下来,安心喝一口茶。 饮完茶水的沈思沐恢復如常,表情严峻,眼底也没有笑意,定定地坐在那里,等着皇后问话。 皇后不问朝堂,只问家事,算起来,她也是他的嫂嫂。 平阳王妃是现任太傅的女儿,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在他们成婚的第三日,来宫里请过安,日后逢年过节,她总会来请安,礼数周全。 李婧姝很喜欢,就像是看着有人替她圆满,她也能从中感受到幸福。 两人说了几句,李婧姝便想着下次来时让他带着她。这后宫中人知道平阳王来此,都不敢再来,白日见长,她好生无趣。 「皇后真的想让她来吗?」 这句话,把李婧姝问住了,她手上捻着珠子的手,迟钝了,但旋即恢復如常,眼前这位平阳王最是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她不想被他看出什么异常。想吗?有人说话总是好的,不想吗?王妃觐见,本就是常理之中,更何况,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她们俩本就是最亲近的妯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2页 「有人说说话总是好的。」她依然微笑着高昂着头颅。 沈思沐点头答应,未见有任何不妥。 淑妃大着肚子逛不了几圈便累了,吵嚷着回到大殿。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开始说起皇上在宫外的事情。今日气氛明显不同往日,她一进去就感觉气压极低,平常两人不说话时,空气里没那么多尴尬和不知所措。 但她从不细想缘由,后宫的女人,太聪明了不好。 「平阳王,快来说说皇上最近怎么样了,过的可好?有没有吃什么苦头?」 淑妃刚刚坐定,一旁的宫女便递上些茶点果子,生怕饿到她。面对这些异常,她也不甚在意,有什么错误,肚子里的孩子自会为她抵挡一切。人人惧怕的平阳王,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寻常王爷,就算皇上无子他负责监国,也不过是个臣子而已。 「回淑妃娘娘,皇上最近还在渭河府内,有袁参将驻守,他吃不了什么苦头。」沈思沐对淑妃的态度很难明说,他对皇后,是尊重与少时情谊,对其他妃子冷眼旁观,唯独对淑妃,说他保护也好,惧怕也好,他从不会对她视而不见。 知道皇上在外面没吃什么苦头,今日的淑妃算是放下心,又问:「皇上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听及此,淑妃的眼泪吧嗒吧嗒直掉,仿佛皇上在外面吃的那些苦头,都落到她身上,她恨不得替皇上去受这份罪。 「平阳王不是说了吗,皇上在外面并未受什么委屈。你怀着身孕,莫哭坏了身子。」皇后良言相劝,给兰心递了个眼色,兰心立刻上前去安抚。 淑妃一听孩子,立刻止住哭泣。她爱皇上,可能让她在后宫立足的,是一个健康的皇子。 -------------------- 第56章 与民同乐矣 =========================== 淑妃擦干眼泪以身体不适为由, 行礼告退。 她走后,椒房宫空了大半,李婧姝落得清静。 看着淑妃左唿右拥的离开大殿, 李婧姝立刻卸下笑容,一直这样笑也挺累人的。回头去看沈思沐, 他嘴角却有一丝不为察觉的微笑。 「何事让平阳王如此好笑?」 我笑, 是因为, 我好想看到了真正的你,那个把不喜欢也能做到滴水不漏的你。 平阳王敛了笑容, 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臣也告退。」 一时间热热闹闹的大殿,又变得空落落的, 李婧姝被堵的满满的心, 也变得空落落的。 几个小宫女铺好软榻,重新焚香, 屋子里静下来之后,只余扇叶在唿唿作响, 李婧姝有些心烦意乱,便让停了下来。 「娘娘去歇一歇吧。」春草在后面给她按摩,指腹在太阳穴处轻轻打转, 转走她许多疼痛。 「无妨,你去磨墨吧。」她突然想起来写信。 回什么呢? 宫里一切如常, 各宫妃子安分守己,都在琢磨着怎么变美,来让回来的沈思渊眼前一亮。她心思不在这里,只是这一切如常里, 不知耗费了她多少心血。 朝堂之上, 从前也是沈思沐做主, 如今没了皇上这个羁绊,他处理起问题来更加得心应手,她向来不过问什么,总归是大周的天下,他无论再怎么样,断不会动摇了祖宗根基。 淑妃身体一切安好,再过两月就要临盆,不知道他还赶不赶得回来,见一见他第一个孩子。不过李婧姝觉得,深思渊不会为这个孩子特地赶回来,从那天他来找她道别,她就隐约觉得深思渊变了个样子,与他当皇上时这乖张暴戾的三年不同,也与他还是皇子时的浑浑噩噩不同,那是一种涅槃重生,要有一番作为的决心。 李婧姝从未见过这样的深思渊。她一时不知道是为他终于幡然醒悟而高兴,还是预见了未来手足相残的场面而落泪。但她是一个皇后,她要做的,是给皇上最坚强的后盾,无论这个皇上是谁。 更何况,她觉得他不会回来了。 桌子上摆放着上次沈思沐来时拿来的花卉琉璃小插屏,里面四季花朵芬芳斗艳,像是真的扎根在土壤里。他总能淘来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讨她欢心,每一次每一样,她都很喜欢。 她茫茫然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但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沈思渊一定在等着她的回信,通过她的笔墨来分辨皇城里是否还是原来那一片天,而她撑起这片天时,是否很辛苦。 提笔三思,再念一切安好,珍重的话说了几遍,只盼他是真的能懂。 李婧姝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就像沈思渊一样,鸿雁而来,只是话话家常。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书信,无论火漆密封的再严实,沈思沐总有办法打开窥探里面的内容,能话家常,说明一切安好,自是不必担心。 最后,她把两枚护身符放进信封,那是她前几日礼佛时从得道高僧那里求来的。为此她斋戒七日,沐浴焚香,跪了整整一天。 那封信带着李婧姝的关心与想念,一路栉风沐雨地来到沈思渊身边,花了三日。 沈思渊拿到那封信的时候,顾潇潇的地基刚挖一半,她像一个土木工程的专业人士,带着头巾,拿着锸干得起劲,一个皇妃尚且如此,他一个皇帝自然不能自甘落后,唱着劳动号子,带领着一干人等别提多有劲。 袁素衣带着那封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皇上一个妃子,没有在岸边顶着黄盖,身边丫鬟僕人环绕着,稍微展现一下爱民如子的形式,而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喊着号子,正在底下当民呢。那一瞬间,她还是觉得自己当初的怀疑是对的,这个沈思渊有可能真的不是皇上,但跟原来鱼肉百姓的皇上相比,这个爱民如子的皇上也没什么不好,就算是假的,也是好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3页 道听途说和真实所见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富贵离得近,最先看到袁素衣,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前去迎接:「袁将军!」 短短两日不见,富贵已经完全看不出是宫里娇生惯养的内官,黝黑的皮肤、瘦弱的身板和稍微有点暗哑的嗓音,都在告诉人们他是一个为了生计忍受着生活重担的苦力。唉,谁让他家主子也天天在地里干活呢。 「公公怎么变得如此狼狈啊!」记忆中的富贵,可是一个白净少年啊。 「多谢将军关心。」富贵倒是没有对自己如今的景象有什么惋惜,他自六岁入宫,做过最下等的活,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师傅有意提携,皇上愈发看重,但说到底不过是个不男不女的太监。可在这里,只要你和他们干一样的活,他们也会像个爷们一样看待你,汉子来汉子去的叫你,虽然苦点累点,但富贵心里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看她一脸有事情的表情,又见下面泥泞难行,说道,「可是来找皇上的?奴才这就去通传。」 富贵放下手里的锸,拍拍身上的尘土,迈着欢快的步伐去找沈思渊。 袁素衣看到富贵跟他说了几句话,她赶紧上前走去,只见他把手里的活递给富贵,沖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过来,袁素衣便在岸边等他。 有时候沈思渊随和的,会让她忘记他的身份是个皇帝,但那日用刀捅齐豫尚时的神情又歷歷在目。 「你不在前面守着,跑这来干什么了?」沈思渊走到她跟前,一张嘴吃了一嘴尘土,「噗噗」地吐出来。 「宫里的回信。」袁素衣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双手奉上。 「这么快!?」沈思渊接过手巾,一看是白玉笙,忙问道:「潇潇不是让你去歇着吗?怎么还在这?」她身子骨本来就弱,不能跟他们一样成天在这忙活,顾潇潇经常是把她撵到帐篷里休息。 「奴婢不碍事。」她接过毛巾,自行退下。 沈思渊把手擦干净,「辛苦小袁将军跑这一趟。」 「这都是臣应该做的。」袁素衣略微欠身,表示担不起这声谢,「皇上还真是能与百姓同甘共苦啊,这才多长时间都能和百姓们打成一片了!」 他「嗐」了一声,笑起来。 他哪有那本事啊,他当皇帝这些年,不说丰功伟绩,也是恶名远扬,旁人怕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能和他们打成一片?不过是沾了顾潇潇的光,同样是皇室的一份子,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这么快就和工人们成为好朋友。他私下里也问过她好多次,得到的都是同样的回答:「这是一个秘密。」 行吧行吧,沈思渊也不再多问,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只要他有耐心,总能等到她说明白的那天。 「正所谓,『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朕这般有『反求诸己』,自然天下归之。」 夸他两句还真的在这喘上了,这些之乎者也的句子,袁素衣听起来就头大,后悔多嘴说了刚才的话,应该止在回信那里的。 袁素衣,抱拳赞嘆道:「皇上英明。」 沈思渊打开信,里面都是一些寻常事,他便知道了,宫里一切如常。 他的目光最后落到最后面一排小字上面:安好,勿念,珍重。落款是卿卿——原主和她之间的暱称。 信封里还有两个护身符,两张纸而已,沈思渊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那是一个妻子,对外出未归的丈夫,唯一的希望,平平安安。可信上字字句句说的确实她早就做好了他不会回去的准备,她一个人也能应付得了宫墙里的腥风血雨。他一时百感交集,可惜,他不是原来那个皇帝,不能对她的情感作出什么回应,对她的关爱也只是为了生存在演戏。对于她的感情,沈思渊终归是无力承受。 沈思渊把载着皇后祝福的护身给顾潇潇,她忙碌了一天,腰都直不起来,却在拿到的那一瞬间又充满斗志。如果说沈思渊有文学做载体,曾经幻想过宇宙与神学,那她一个生物化学研究生,曾在一家科研所工作,就是一个典型的无神论者。但她仍然感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有人正在用他们这里最崇高的信仰来为他们二人求取最质朴的祝福。 她突然为自己曾经幻想与沈思渊归隐山林而内疚。 她渴望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宫里许多人,渴望的,不过是偶尔能见他一面,纵使今后孤独常伴,也有那几面聊慰此生。 「我倒是有点想她了。」顾潇潇看着一时感概。虽然没见过皇后几回,但皇后却是后宫里为数不多,不在乎她地位低微,对她十分友好的人。「等这个工程结束了,我们就回去吧。」 沈思渊在研究富贵刚刚送进来的羊角琉璃灯的手一顿,神情落寞,再细瞧着竟是满眼凄楚,他问道:「你,真的希望我回去吗?」 这话问的顾潇潇心情难以名状,只能干笑两声缓解:「那当然了,我们在这这么辛苦,为的可不仅是造福百姓啊。等大坝建成,百姓们必定对你有很大改观,你必是一代明君,跟你的爸爸和弟弟完全不一样的明君。这样我就能仗着身份,把我的美妆行业做大做强,到时候我就是大周第一女首富了! 」 沈思渊追问:「那我呢?」 「你都成明君了还要怎样?成仙或者长生不老吗?我们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信谣不传谣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4页 「我是说,你成为大周第一女首富了,那我是什么?」 顾潇潇一时哑口无言,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脱口而出的还是从前的计划呢?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现在她被那些工人锻鍊的脑瓜子出类拔萃。她的设计理念比较超前,很多工匠别说见过,就是听也没听过,她总是变着花的把人夸高兴了,人家自然而然愿意踏实给她干,那真心实意的,可比用权利身份压榨还真。 顾潇潇说:「我是大周第一女首富,你肯定是大周第一男首富啊,我能让你吃了亏吗?」 她激动地睁大了双眼,生怕沈思渊不相信她。他可是皇帝诶!肯定是首富咯! -------------------- 第57章 感情升温了 =========================== 对于这样的顾潇潇, 沈思渊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从前总觉得时机不对,总是不愿意去逼着顾潇潇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所以她说不在乎, 那他就假装不在乎,她假装忘掉, 他也跟着假装忘掉。那晚月光下的吻, 她湿漉漉的头髮, 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里钻进他的脑海,明明……他能感受到, 但她总是不承认。 如今,相处这么长时间, 大家共过患难, 同过生死,她仍没有感觉到他的爱意。这让沈思渊不禁觉得, 自己在日常相处之中,自己的爱意表达的这么不明显吗? 他也曾想过直面地表达爱意, 但每次顾潇潇总是神情闪烁,顾左右而言他,他怕会给她造成什么负担, 所以把爱散落在细微之处。他总觉得他们有漫漫长长的人生,他的爱总能春风化雨, 却不想她的未来里好像从来没有安排过他的位置。 沈思渊走到她面前,平日里挺拔的身姿早已不復存在,他像是个打了败仗丢盔弃甲的将军,回到故园, 无人在意他的牺牲。他微驼着背, 耷拉着肩膀, 脸上罩着一层阴云,他缓缓说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顾潇潇觉得他像是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狗,在下雨天躲在绿化带里,盯着路上的行人问道:「是我不够好吗?为什么我的主人不要我了?」 试问:谁能拒绝毛孩子呢? 顾潇潇一时心软,矢口否认:「不是的,我没有,你别瞎说……」 沈思渊:「……」 他知道顾潇潇要是铁了心迴避,他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让她为难,免得以后难堪。沈思渊神情落寞,委屈巴巴地抱着被子,说道:「那今晚我睡外面去吧。」 连日来的大晴天,地上早已不再潮湿。夏天衣衫单薄,沈思渊让富贵在外面支了个贵妃榻,白日里小憩,晚上就是他的床铺。 顾潇潇看着沈思渊落寞的背影,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刽子手,只杀沈思渊的心。 也不知是最近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还是心里燥热,劳累了一天的顾潇潇半夜还没睡着。 「我们出去看星星去吧!」沈思渊同样在外面睡不着,听见里面翻来覆去的声音,说道。 反正她也睡不着。 渭河府远没有大城市的繁华,但恰恰如此,他们才得以见到这浩瀚无垠的星空。 他们坐在廊下,像那晚一样。幕天席地的坐着,共赏同一片星空。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皓月当空,好友在侧,怎么能少了美酒呢!顾潇潇刚一坐下,立刻想起前两天工友送的好酒还在屋里放着,立刻回去把酒拿过来。 此时的沈思渊看到顾潇潇欢欢喜喜的沖他显摆她得来的美酒都惊呆了。这丫头还真拿自己当正人君子了,就晚上他那溢于言表的感情架势,她是真不怕他借着酒劲胡作非为。 也不怪顾潇潇现在没什么戒备之心,她的戒备之心早就消失在这么长时间同床共枕却无事发生里。在她心里,沈思渊一方面是一个正直的皇帝,一方面是一个不行的太监,双方在她脑子里打架,就看谁能赢了。 顾潇潇心里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想起原来工作时,下班太晚,几个师兄师姐会聚一聚,也会在夏天的凌晨,坐在烧烤摊上说些有的没的,尽兴处,怎么也不愿意回家。只有在那个时候,大家才会抛弃一些工作上的成见与芥蒂,如同学校里一样单纯、自在的吃个饭。 「好酒!」顾潇潇尝了一杯,入口清香凌冽,体内仿佛燃起一团熊熊火焰,她哈赤着舌头,感嘆道:「要是有冰镇啤酒就好了。」 沈思渊侧着头看着她,映着一轮圆月,她素白衣裙,长发飘飘,像极了学生时代的梦中情人。 他一饮而尽杯中酒:「等着!」他起身回屋。 屋里有白玉笙前几天拿过来的冰鉴,顾潇潇把它改成了简易的冰箱,里面放着他白天就存进去的新鲜瓜果。他拿了个木桶,把里面的水果和冰块都放进去,最后拿了两个碗。 「酒保小沈为您服务!」沈思渊提着木桶,舀了一碗冰块和水果,再把顾潇潇的酒放进去,一杯简易的果子酒就成了。 顾潇潇三两杯酒下肚,双颊飞红,眼神朦胧,伸着手想点个赞,但拳头怎么也握不住,急的不行:「快,帮帮我!」 沈思渊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她没有帮她,而是把果子酒递到她手里,并手动让她握住:「尝尝梅子味的。」 顾潇潇一饮而尽,酸酸甜甜还带着点辛辣,舌尖上的味蕾在跳动,她整个人显得更加兴奋:「还有没有别的口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5页 「有,山桃味的。」沈思渊如法炮制,又给她倒了一杯。 「你怎么不喝?」顾潇潇眼睛都快睁不开,但还是看着他在那一直忙活,就想让他也尝尝这么好的味道。 沈思渊快速把冰敲碎,又放进去许多果肉,喝了几口,这混合的水果味也不错,才敢给顾潇潇喝。 果子酒的酒劲没有刚刚白酒劲大,两人说着话喝着酒,推杯换盏之间,都醉意朦胧。 顾潇潇在喝完最后一杯,歪在沈思渊肩膀上起不来,嘴里说着听不清的话。他把他抱起来,往屋里走。 屋里倒比外面热一点,沈思渊把她放在床上,拿被子一角给她搭住肚子,想着把窗户打开,让外面的风进来。 他刚一起身,顾潇潇却拉住他的衣角,嘴里嘟囔着:「别走……我怕……」 顾潇潇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在他的印象里,哪怕是砍头,她都没说过一个怕字。他不知道究竟哪里让她害怕,但见她双眼紧闭,眉头紧蹙,也忍不住心疼起来,他蹲下身子,把她的手握住,轻声问道:「你害怕什么?」 「你……」 「我?」沈思渊再三确认,确定她说的是自己,不明白究竟他做了什么让她害怕,他声音更加轻柔,「我怎么了?」 顾潇潇睁开双眼,酒醉的眼睛自带勾魂摄魄的技能,直直地把沈思渊的魂给勾走了。她咬着嘴唇,娇艷欲滴,朱唇轻启道:「你是真的吗?」 沈思渊感受到她的手微微用力,好像要确认他的存在一样。 她继续说:「你是真的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吗?还是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境?你只是我在这里活不下去时幻想出来的人……」她说着用力地扯着沈思渊的脸,沈思渊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如果这不是梦,为什么一点也不疼呢?」 这不废话吗?你撕得是我的脸! 「我当然是真的了,我正在和你经歷一场人生的大冒险呢!」沈思渊实在不忍心为了让她确定这是真是的,而再去捏她的脸,他选择揉揉她的脸。这段时间起早贪黑的忙碌,她变得有些黑了,有些瘦了,原来肉肉的小脸,现在已经能摸到骨头。 顾潇潇咯咯地笑起来,也学着他的动作,去揉搓他的脸,说道:「沈思渊,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太监,那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别好看,如今再看,依然这么好看。可惜啊……好可惜……」 她不再说下去,沈思渊有些着急地询问:「可惜什么?」 「可惜你是沈思渊,我是顾潇潇。」 她说的话,沈思渊好像能听懂,又好像听不懂。他有点不敢确信,这些话的意思,是她的醉话还是她的真话。 「可惜,今天的酒,不足以让我意乱情迷……」 沈思渊像是被雷噼了一样,一瞬间福至心灵,明白她所说的可惜什么。 可惜他是皇帝,她是妃子。 可惜她爱而隐忍,无法坦诚。 可惜现代思想,身处古代。 可惜她真心实意,怕误终身。 可惜她满腔抱负,怕锁牢笼。 可他,怎么会让她有这些可惜呢? 原来那些点点滴滴,琐琐碎碎,欲迎还拒,不是他在自作多情。 那是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又沉甸甸的爱。 沈思渊再也忍不了,低头去嗅依然有果子的清香,美酒的凌冽和顾潇潇本身的味道。 他意犹未尽,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这样。他依依不捨地离开顾潇潇,却被她搂着脖子重新贴了上去,也不知道她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明明刚刚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沈思渊如何再能忍?他顺着她的手,吻上她的皓腕,继而是额头、脸颊、鼻尖,最后郑重地吻上了她的唇,依然有果子的清香,美酒的凌冽和顾潇潇本身的味道。 …… 渭河多雨,屋内春光满帐,屋外细雨泠泠。 刚到此居住之时,顾潇潇在窗外洒了许多花籽,如今逢雨花开。 一朵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酣畅淋漓,一夜好梦。 -------------------- 第58章 怀孕闹乌龙 =========================== 顾潇潇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乏力, 头疼欲裂。 这个身体的酒量明显不行,她记得昨天也没喝多少,怎么身体反应这么明显, 还做了一晚上的chun梦。 她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只着中衣, 枕着一条胳膊, 顺着胳膊去看, 沈思渊光着膀子正睡得安稳,唿吸绵长又均匀, 昨夜如梦似幻的场景立刻浮现在眼前。 顾潇潇不可置信地抓着头髮,昨天的梦竟然是真的?!而且貌似自己还是主动的那个?! 顾潇潇一脸生无可恋, 这可怎么办? 她突然开始共情某些酒后乱性, 第二天醒来却想不负责任偷偷熘走的渣男。 此刻她轻轻起身,掀开被褥, 手拿鞋子,准备逃离案发现场, 却感受到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完了完了完了!顾潇潇小心翼翼地回头,对上沈思渊的眼晴,他正侧着身子, 左手支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嗨~」顾潇潇僵硬地用另一只手打招唿,「好巧哦!」 「是吗?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沈思渊坐起来。 顾潇潇终于看清, 他确实是有腹肌的。她不明白,一个病秧子皇帝,怎么那么自律,这才多久啊, 就有这么……让人心动的身材, 真是无语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6页 等等, 好像跑偏了。 顾潇潇随手捡起来他掉落在地上的衣服,扔给他:「穿件衣服吧,有伤风化,这样不好。」她别过脸,不敢再看他,「昨天的事,要不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怎么?我的服务这么让你不满意吗?」沈思渊随手披了件衣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顾潇潇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他弯下腰,附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可是昨天晚上,我的表现某人可是满意的很呢。」 他的气息打在顾潇潇的脸上,仿佛在加深她昨看完介文奇饿-羣仈么肆吧乙流9六散天的印象,声音温柔,落在她的耳朵上,酥酥麻麻的,让她彻底回忆起昨天的场景。 晚上的叫声犹在耳边,顾潇潇如何能忘? 真是造了孽了!她从周围帅哥环绕的大周第一女首富,马上就要沦落到跟后妃们争风吃醋明争暗斗抢皇上的怨种妃子了! 她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呢?!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顾潇潇坚决抵赖。齐豫尚的套路她是学的炉火纯青,只要我死不承认,你就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身上的都不算证据吗?」沈思渊重新掀起衣服,身上片片都是她昨天疯狂的举动所留下的证据。 「你别在这装可怜,一点用没有我跟你说!」顾潇潇一看到沈思渊的表情,就开始害怕,谁能拒绝一个没人要的小狗崽子呢。 「皇上,小主,该起床了。」白玉笙在门口喊道。 顾潇潇一个鱼跃,跳上床,用被子把自己从脖子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露出来一点昨天的证据。还不忘指使沈思渊:「你去开门,穿好衣服!」 沈思渊穿好衣服,把门打开,白玉笙端着水盆进来。看到是沈思渊开门,看得出来很慌乱,他脖间的盘口还未扣上,微微一愣,才请安道:「皇上。」 沈思渊点点头,给她让出来路。 他们二人没怎么让人伺候过,白玉笙把脸盆放在架子上,就去收拾桌子,打开窗户通通风。看到顾潇潇躺在床上,捂得严实,不禁问道:「小主怎么了?」 「我……我发烧了。」顾潇潇磕磕巴巴地说道,就看到沈思渊在那里捂着嘴吃吃地笑。 白玉笙紧张起来,跪到床边,看她脸色红润,急忙去探她的额头,也不是特别烫,「小主还有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个大夫来。但是发烧的人需要散散风,这样捂着反而不好。」她弟弟体弱多病,生病时都是她在身边照顾,对这方面也算懂一点,说着就要拉开顾潇潇的被子。 顾潇潇哪里肯放手啊,她脖子、胸前和胳膊上都是沈思渊的犯罪证据,这么一掀开不就露馅了吗? 「小主?」白玉笙感到疑惑。 顾潇潇赶紧眼神示意一直站在后面看戏的沈思渊。沈思渊不敢再怠慢,手握拳在嘴边咳了几声,缓解一下气氛:「那个玉笙啊,这边我来就行,你先去忙别的吧。」 「可……」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就算白玉笙再担心,也是应该退下的。她不再多说什么,收拾好屋子之后退去。 他们一个皇上,一个妃子,自然有许多事情不能让她一个下人知道。白玉笙关上房门之后,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她自问无论他们是沈老爷沈夫人还是皇上妃子,她都对他们从无二心,只是大牢里的坦诚相见,无法在平淡的生活里重现。身份地位的悬殊,她本不该如此强求。 确认白玉笙离开之后,顾潇潇才起床,对着镜子看看,脖子以下斑斑点点,都是沈思渊的罪证,可她只要用眼神刀他,他便扒开衣领,两人昨夜疯狂的半斤八两罢了,顾潇潇羞涩难当,拿着粉扑细细地掩盖住。 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呸呸呸,顾潇潇心想,可不能再有下次了。 收拾好之后,正好赶上富贵传菜。两人吃过饭,顾潇潇包着头巾准备去工地,沈思渊却说今日是袁素衣回京復职的日子,让她一起去送送。 顾潇潇换了条颜色鲜艷的头巾,随着沈思渊来到府衙前院。 三军整装待发,袁素衣身披赤色披风,骑在高头大马上,十分威风。 见到他们来,袁素衣一跃而下,跪二人面前,三军将士随着她的步伐,整齐划一的跪下。 「参加皇上,参见顾美人。」 声音响彻云霄。 这场面,是顾潇潇见的第二次,但仍是大为震撼。 「 众将士,平身。」沈思渊倒是施施然。 顾潇潇躲在他身后,有点不自信地拉着他的衣袖,沈思渊感受到她的不安,背过手去拉她的手,顾潇潇并未挣脱,仿佛能通过那只手获得某种力量,才能在这样的场面里,把腰杆挺直,不至于露怯。 袁素衣起身上前辞行。 顾潇潇倒是不捨得她走的,但因为她的行程早已超期,若不是沈思渊坐镇,她怕是要吃军法的。现如今,不走的话怕皇城生了变故,沈思渊远在千里之外,无法掌控。 她临走前留下来一队人马,供沈思渊差遣。 沈思渊把自己的印章给她,万一皇城有变,她可凭藉此印章,先斩后奏。 「保护好皇后。」其实沈思渊也不知道这印章有没有用,但万一生变,大周怎么总归是沈家的天下,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若是有变,皇后必将以身殉道,他觉得没必要,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7页 大队人马沿着官道浩浩荡荡地回朝,一路上黄土漫天,风沙肆意。 顾潇潇还是如往常一样上工,但离别的愁绪萦绕在身边,干什么都像是懒洋洋的。再加上白玉笙提前来打点了一下,这些所有的工友知道顾潇潇生病了,都争着抢着帮她干活,设计图也不让她看了,他们都能搞定。 顾潇潇瞬间就被架空了,在帐篷里扇着扇子,吃着冰镇的水果,看他们忙忙碌碌。原来这就是当领导的感觉,还别说,感受还不错。 这件事顾潇潇没在意,往后几日照常上班,但不知怎么回事,工地里开始流传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谣言。 「顾美人为了渭河百姓生了病还在坚守岗位。」 「顾美人生了病还在坚守岗位,真是爱民如子。」 「顾美人一介女子,也应为我辈楷模。」 「顾潇潇一介女子,怀了孩子还在坚守岗位,真是爱民如子,真是我辈楷模!」 「……」 这话传到顾潇潇耳朵里,她还觉得是哪个无聊的人在闹着玩,结果传着传着,所有人见她都用一种由衷的敬佩感的眼神看着她。那些男人倒是不敢怎么样,她上工路上遇到的那些姑娘妇人,就差冲着她比大拇指了! 渭河府门口天天都有人送东西,也不见人,放下就走。有时是几个鸡蛋,有时是一把新鲜的小青菜,有时是一条新鲜的还泡在盆子里的活鱼,有时是一只还在下蛋的老母鸡。后来就是几只兔子,受了伤的山雀,山上的各种野味,她隔天就能见到几次。 等到谣言到了一定程度,顾潇潇再想去解释的时候,已经没人信了。白玉笙照顾的比从前更加细心了不说,就连富贵传菜的时候,都比从前更注重荤素搭配了。楚旭平更甚,在别苑外面派了一群家丁,早晚巡逻,丫鬟僕人也多了许多。 「富贵,旁人不信我,你肯定得信我啊,我真没怀孕。」 「是,小主。」富贵点点头,传菜的时候,加上了一道鳕鱼汤,听说吃鱼最补脑子,小皇子出生时肯定又聪明又可爱。 顾潇潇眼看富贵没什么指望,转过头又来策反白玉笙,「玉笙,你肯定信我,咱们俩共过患难,我肯定是不会骗你的!」 「是,小主。」白玉笙点点头,把顾潇潇眼前的冰镇水果都撤走,她问过大夫,孕妇早起最忌讳吃的东西,就有生冷这一项,她可得好好的看住,不能让小皇子受了委屈。毕竟她肚子里可是皇上登基这三年来,唯二的孩子。 顾潇潇眼巴巴地看着好吃的都被端走,换上了她不爱吃,但大补的东西,委屈极了。 怎么谣言在哪个时代都这么难澄清啊! 她有千张嘴,怎么都说不动啊! -------------------- 第59章 我真的不行 =========================== 这场闹剧持续了不知多长时间, 顾潇潇也不管了,反正旁人的眼光她若是一直在意的话,那她的人生也就没什么快乐可言。至于身边这两位, 他们又不是无时无刻地盯着他们,大不了想吃的东西偷偷吃呗。 这事在顾潇潇看来, 就算这么过去了。 顾潇潇想着, 等到她下次大姨妈来, 一切谣言不攻自破,但她等这份证据不知道等了多久, 大姨妈迟迟不来, 顾潇潇彻底慌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 虽然一身腱子肉, 但毕竟是个病秧子,她也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接下来的几天, 顾潇潇只有两件事,等大姨妈和骂沈思渊。 沈思渊以为被骂是她工作压力大。确实是工程推进到了最难的环节, 她的设想,以现在的技术根本支撑不了。她与陈工那帮人,每天从早商讨到晚上, 试了无数种办法,还是没有处理好流水与泥沙的关系, 达到顾潇潇满意的程度。 但他没想到他挨骂的周期这么长,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明明现在工程已经有了进展,怎么还在骂呢? 他仔细回忆了以下,挨骂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 难道, 是他那天晚上表现不好?可是明明那天晚上他表现很好, 她的表情也是很满意的样子啊? 沈思渊根本不会承认他不行,为了证明,他找来了渭河最厉害的医生。 医生一听说是给皇上瞧病,提前三天就开始斋戒,沐浴焚香。到了渭河府衙,沈思渊就坐在堂前伸着胳膊等他,见他来,跪也不让跪:「来来来,赶紧给朕瞧瞧。」 大夫也慌乱,这场面怎么跟他向楚大人讨教的不一样呢?怎么还开始有礼貌起来了?他看向皇上旁边的内侍大人,只见他点点头,抬了一下胳膊,示意他一切听皇上安排,他才鞠了一躬,恭敬地坐在对面号脉。 皇上脉象好生奇怪,似有中毒迹象,又倏地变为平常。他倒是听说这位皇上自从登基之后,整日里花天酒地,不爱惜身体,导致慢慢体弱多病起来。他倒不敢去猜测真的会有人给皇上下毒,只是把这件事归结为上天对他不理朝政的惩罚。如今皇上开始变得勤政爱民,还与百姓们同甘共苦,上天一看,就慢慢收回了中毒之像,合情合理。 沈思渊看着太医的眉毛逐渐拧成一团,诊脉的时间越来越长,便问道:「怎么?」 大夫急忙跪下说道:「皇上洪福齐天,身体康健的很,只是夏日天气炎热,加之渭河地界潮湿难耐,我开些清凉解暑的方子,让皇上安稳入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8页 难道那些毒已经全消了?沈思渊好奇:「除了这些,你没诊出来点别的?」 大夫虽然觉得脉象怪异,但并不知道沈思渊真的中毒中毒。从脉象上看,这异象应该在身体里很久,没道理他能诊断出来,宫里的太医们却诊断不出来。他不敢妄断,以为是天气和水土不服导致的。连忙解释道:「皇上体内却有一丝脉象不似寻常脉象,但及其微弱,最近天气阴晴不定,气虚烦躁也是常有之事。」只好先稳住皇上,再后续和美人娘娘说吧,毕竟他们都说,美人娘娘菩萨心肠。 既然沈思渊自己没什么大问题,那就看看顾潇潇吧。 白玉笙恰在此时把顾潇潇请来。 顾潇潇最近因为大姨妈没来,十分烦躁。今日若不是玉笙跟她说有意外惊喜,她肯定不会来。忙碌了一天,她下了班只想瘫在床上什么也不干,就连吃饭都想要人送到嘴边,虽然自从有了富贵和玉笙,她就已经在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找我干嘛?」顾潇潇一眼看见沈思渊坐在堂前,旁边站着富贵和一个老者,门口楚旭平还在那候着,天气炎热,他又肥壮,衣衫被汗渍浸湿小半,也不敢乱动。 没有一丝意外惊喜的迹象。 「大夫来请平安脉,正好让他给你号号脉嘛。」沈思渊走下来,良言相劝。 大夫一看这位身着青绿裙,头戴围巾,面容姣好的女子,就知是那位渭河人人称道的女大禹顾美人,连忙跪下请安:「草民见过顾美人。」 对于看医生这回事,顾潇潇抗拒的,就像抗拒自己直面对沈思渊的感情一样,大家都是成年人,一次酒后失控并不能成为困住她的枷锁,但若是真的有了孩子,她便会犹豫。万一对孩子和沈思渊的爱,超过了她对自由的嚮往,她真的要一辈子困在那里,搁浅自己的事业吗?她肯定是不愿意的。 「我身体好得很,不需要看。」 顾潇潇转身就想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思渊已经站在她身后。 他柔声说道:「你是害怕吗?」 她怕什么?!笑话! 顾潇潇撸起袖子,颇有一种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感觉。她坐下来,伸出胳膊:「来吧。」 激将法对顾潇潇来说最管用。 医生小心地在她手上盖上一块绢布,才坐下诊脉,他眼神微眯,时而释然,时而眉头紧锁。搞得顾潇潇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终于他松开手。 千万别是,千万别是,千万别是。 顾潇潇在心里默默祈祷。 「顾美人连日操劳,导致气息紊乱,草民一会儿给您开张方子,只要吃上两天,必定药到病除。」 「没有怀孕吗?」沈思渊上前一步追问道。 顾美人有身孕这件事,民间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他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只是他行医四十多年,要说皇上的脉象他不敢打包票,但顾美人这脉象确实不会有了身孕之相,故而可以确认。 「草民有罪,还请皇上、顾美人责罚。」他跪下来,头也不敢抬。 顾潇潇看着沈思渊的脸,已经没有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失落。她在知道自己没有身孕之后,起先是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大姨妈没来原来是劳累过度,而后也是如他这般,说不上来的失落,明明得偿所愿,却仍是开心不起来。 「起来吧,不管你的事。」顾潇潇忍着难以名状的失落,对医生说道,把沈思渊拉到一旁,又望向富贵,「富贵,你去送一送大夫。」 富贵去送医生,白玉笙也识趣地离开。瞬间屋子里就剩他们二人。 顾潇潇尴尬的脚指头在抠地,明明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久,这一下却有像回到还没认识的时候。 「那个……」 沈思渊蹲下身子,握住顾潇潇的手,抬头看她,打断她将要说出口的话:「潇潇,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这句话把顾潇潇彻底整懵了,她不太确定沈思渊以什么心态在说这句话,也不太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但好在沈思渊并不想就此事追究下去,她也乐得无需解释,便顺着他的情绪续上话,点点头道:「嗯。」 要不说这次赈灾卓有成效呢?人们已经从关心自己的生计,变成连国计民生都开始关注了。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大夫去给皇上和顾美人请脉,在他还没到家时,已经有人堵在那里等着问二位贵人的情况,等到大夫回家,众人一拥而上,左一句右一句地开始询问。 「皇上怎么了?」 「顾美人有没有吃我送的东西?」 「顾美人几个月了?」 「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啊?」 「顾美人身体可还大好?」 医生被吵的无法,高声大喊:「皇上和顾美人身体大好,顾美人还未有身孕!」 「啊!?」 众人开始回忆,原来顾美人一直否认不是因为害羞啊。这谎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啊,怎么正主闢谣他们都没信啊? 众人感慨完又做鸟兽散,一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话不见了,不得去寻找新的趣事吗? 怀孕风波就此告一段落。 两人又恢復如常,门前也没了各种食物的投喂,整件事情若不是顾潇潇记忆深刻,感觉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粮食还有小半部分没有发下去,是用来当做种子给百姓们发下去,所以留的都是上好的种子。上次发粮食时,可能经过洪水的浸泡并未及时晾晒,有些都发了霉。袁素衣在的时候,大部队分出一些人晾晒谷物,如今他们走了之后,晾晒谷物的重担就落在了渭河府丞楚旭平身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09页 沈思渊觉得,楚旭平平时就是一个酒囊饭袋,根本不知道这些年究竟怎么治理的渭河。他走访许多百姓,人们看似对他许多美言,但他调查发现,楚旭平这些年在渭河毫无政绩可言,甚至都没有怎么出面主理过渭河府的什么事情,府衙大大小小事务都有主簿在处理。 他们刚来渭河时,并未在意过这个主簿,本来主簿就是为了辅佐府丞而设立的,有了楚旭平这个府丞在忙前忙后,自然会令人忽略掉还有一个主簿。还是那天沈思渊与顾潇潇说到这个府丞像是一个草包,根本没有治理一州府的才能,经过顾潇潇提醒,才想到到可能是主簿在帮忙。可他后来询问过包括楚旭平在内的所有人,大家口径都很一致:「主簿在洪水来时,为了拯救百姓被洪水沖走了。」 沈思渊私下向百姓打听过这位叫齐慎言的主簿,在百姓面前的口碑明显比楚旭平这个口碑要好上很多,听说为了百姓办了许多实事,也符合他为救百姓牺牲的事实。 没了主簿的府丞,就像没了水的鱼,什么事情也办不好,晒谷子这件事沈思渊不放心,隔几天就要看几遍。 楚旭平就算是再愚笨,也看出来皇上是什么意思,所以每次晒谷子都亲力亲为,亲自到场监督。 日头毒的像是让人抱着一个烤炉一样,楚旭平一动就被烫的头髮懵,眼发黑,但还是站在日头下面指挥着,小厮举着黄油伞站在旁边为他遮挡一点阳光,他才能睁开一点眼睛。 -------------------- 第60章 顾潇潇受伤 =========================== 沈思渊过来时, 就看到楚旭平正扯着嗓子指挥,见到他来,一路小跑过来给沈思渊请安:「微臣参见皇上。」 「免了免了。」沈思渊摆摆手, 看到今日谷子晒得不错,心中称快, 「楚大人辛苦了。」 楚旭平小手绢擦着汗, 说道:「不辛苦, 比起皇上和顾美人,微臣的这点辛苦算什么?」他自以为得意地拍了皇上的马屁, 又不动声色地表露自己的辛苦。 沈思渊随着他转了一圈,又听他讲解一番谷物, 总觉得他今日与往常不一样, 他对待许多事情都游刃有余,甚至还会主动说起农政要事。 回来之后他就让富贵去调查这两天他可见过什么人, 有什么异常。沈思渊总觉得今天的楚旭平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他想看看背后是否有什么高人指点。 富贵暗中调查了半天, 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沈思渊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 直到他再次视察时,发现, 发霉的种子又多了许多。 照理说楚旭平日日尽心尽力勤勤恳恳地晒谷子,不应该会有这么多谷物发霉。况且他亲自坐镇, 就算有些不知死活的人想搞些小动作,也得掂量掂量吧? 沈思渊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去查看了齐慎言的遗物。齐慎言无父无母,也未娶妻, 所以一直住在府衙的偏苑, 那里倒是个幽静雅致之所, 四尺见方的小院,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屋内陈设简单,案牍上堆满了文书,已经落了一层灰,看起来像是许久没人打扫过。床铺被褥也十分简单,只是夏天的潮气加上屋外树木幽深,霉味扑鼻。 种种迹象表明这间屋子确实是很久没人住过,齐慎言看起来真的像是为了救起百姓而被洪水沖走。 但沈思渊总觉得渭河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这一切:谷物的莫名发霉,大坝那里每日值守时总有的「鬼影」。最重要的是,沈思渊带出来的暗卫,已经悄悄解决掉好几波偷窥他们的人。一开始沈思渊觉得是沈思沐的人手,毕竟训练有素,捉住即服毒自尽,不给一点审判的机会。但后来他与顾潇潇分析,二人得出的结论一致,那就是,虽然这种行事风格很像沈思沐的手段,但他拥有整个大周最厉害的杀手,应该不会这么轻易露出马脚。他们的行程公开,可整个渭河都在他们的控制当中,早前的顺南也有陆燕坐镇,不会再有其他人闯进来,所以只能是熟人作案。 有能力在渭河作案的,除了楚旭平和齐慎言有这个本事,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人能有这本事。如今他已经排除了楚旭平的嫌疑,剩下的只有死人齐慎言。 一个死人真的有这么大本事吗? 「你说你上次找到了被齐慎言救下那人?」沈思渊突然想到什么。 前几天沈思渊安排富贵调查楚旭平时,富贵也去寻了那日被齐慎言救下来的猎户,严格意义上说这个猎户就是最后一个见到主簿齐慎言的人。 富贵去见他时,他去山上打猎刚回来。大概是天气炎热,只穿了一个马甲,额头绑的方巾已经被汗水浸湿,他背着两袋柴火,后边还繫着几只兔子,和一只山鸡。见到富贵,急忙下跪,说是怠慢了贵客。 富贵虽然是宫里的人,但说到底也是个奴才,他穷苦人家出身的,父亲也是如他这般打猎砍柴为生,就算大热天在此处等了许久,蚊虫叮咬饥渴难耐,也并未有过多不悦。 待他放下东西,又给富贵沏了碗白茶,那碗他刷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富贵嫌脏。临走前非要给富贵拿上一只兔子一只鸡,富贵盛情难却,只好提了过来,都给顾潇潇当补品了。 猎户说起那日情景。洪水肆虐,他从山上下来,路过渭河支流时,脚下一滑,跌进了湍急的河流中。幸得主簿齐慎言勘察灾情路过此处,一跃下来,把他救起,他才逃脱性命,但主簿却因此不知所踪。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0页 他事后层多次沿河寻找,遍寻不获,十分自责,说道最后,竟哭了起来。 「回皇上,他就住在东城口十五里处。」富贵把那天的情景和沈思渊说了一遍。 「他有多高?」 富贵回忆了一下,那日他们一同进屋,里间门偏矮,他稍微低着头进去,后来富贵进来时,却是平着头进去。「比奴才高了一点。」 富贵本来就不矮,也有一米七五以上,那人比他高,也在一八零左右。一个这么高又常年上山打猎砍柴的猎户,在洪水之中尚不能自保,齐慎言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能在湍急的洪水之中将一个高于他半头之多,又体格强壮的猎户救下来呢? 「皇上的意思是?」富贵好像明白了什么,「事有蹊跷?」 「蹊不蹊跷咱们再去看看不就行了。」 眼下天色稍晚,差不多也到了猎户回来的时候。沈思渊派人给顾潇潇留了话,带着人和富贵去找猎户。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但门前落叶满地,西边院子里餵了几只母鸡,看到人来,都凑过来咯咯地叫个不停。 侍卫转了一圈,没发现人在,也未发现有任何打斗痕迹。又去了厨房,像是许久没有生火的样子,才汇报说是猎户像是许久没在家的样子。 远处去打听的侍卫回来汇报说是邻居也有许久没有见过他回家,不过这种事情也是常有发生,碰到好的山兽,猎户在山上蹲个几天不会来也是常有的事,况且他没娶妻,无牵无挂的,邻居也不奇怪。 「你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富贵想了一下,回道:「您交代的第二天下午,头天去找这个人,第二天才打听到他的住处,奴才便过来了。」 那也有一个星期差不多了,真的会有人打猎打一个星期还不回家吗?沈思渊问道:「你见他时可有什么异常?」 「回皇上,那日奴才见他,并无异常。」富贵摇摇头,他在宫里也是见过许多人的,真话和谎言还是能分得清,他那日见他,他十分真诚,并且他能确定那人就是猎户本人。 沈思渊自己围着屋子转了几圈,确实是无人居住。他留了两个人在这守着,等到猎户回家立刻把他送到府衙,沈思渊要亲自审问他。 回去的路上,沈思渊心事重重。猎户的失踪,更加证实了他的想法,确实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搅弄风云,并且这只大手总是快他一步,等到他能想到这一步时,已经有人把证据全毁掉了。 到了城里,刚好华灯初上。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理,渭河基本已经恢復民生,他回去时,正好赶上水坝的工人下工,人群汹涌,他逆流而行。 人们看见富贵在赶马车,就知道里面坐着的是皇上,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百姓对于沈思渊的态度不再是如遇虫害,个个真心实意跪拜皇上,祈求他洪福齐天,好福泽万年。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沈思渊想,顾潇潇防住了真正的川,而他也防住了百姓的口。 这次渭河之行,才算是不虚此行。 马车继续往前走,沈思渊听到富贵在叫他,他掀开帘子,看到顾潇潇和白玉笙也在人群当中走着,与人群相对。 富贵停下马车,沈思渊跳下车叫住她:「潇潇。」 顾潇潇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是沈思渊,刚刚还挺直的腰板立刻微微塌了下去,高兴地对白玉笙说道:「太好了,这下有顺风车可以搭了。」 白玉笙扶着顾潇潇,微微一屈身,算是行了礼。 沈思渊看到两个人灰头土脸的,裸露的皮肤上面还有擦伤的痕迹,他上前一步,凑上前有些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平常干活纵然有点小伤,也都是小打小闹,这次明显比之前都严重。 白玉笙想解释什么,被顾潇潇眼神制止,她对沈思渊说道:「上车再说。」 沈思渊心领神会,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在这里不方便说,又或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也不再多问,点点头。 白玉笙扶着顾潇潇踏着富贵刚刚摆好的梯子上了马车,看她上车的姿势,好像腿也受了伤。沈思渊跟着钻了进来。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马车呢?」 「我觉得你昨天晚上说的十分有道理。」顾潇潇揉着腿,小声跟他说道。 沈思渊昨天晚上说,又一波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势力一直潜伏在渭河府,只是他们一直没有发现。 顾潇潇说道:「我今日像往常一样去大坝上工,回来的时候,行到一半,马车不知道怎么受了惊,带着我们疯狂往前跑,若不是车夫经验老到,当机立断让我们寻了个草地跳车,只怕这次就不止是受这一点皮外伤了。」 「那匹马是小袁将军留下来的,上过战场的马都经过严格训练,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受了惊?」 「所以我才猜测是有人故意使坏,我和玉笙随着人流走,也是觉得万一要真是有人使坏用的这种办法,必然是怕别人知道,我和玉笙在人群里,他们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对了,我让车夫守着马车残骸,通知府丞的人去搬回来了,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沈思渊看着眼前这位思虑周全的小姑娘,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相遇,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空无一人的药房,和窄窄的甬道。她明明可以当个锦衣玉食的闲散娘娘,富贵终老的,如今却在这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若是在现代,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但在这里却被迫成长的像个六边形战士,稍有一点弱项就会万劫不復。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1页 -------------------- 昨天没更新,是因为跟着好友去捉姦去了,那场面好刺激,生活果然比小说精彩了 第61章 大胆的想法 =========================== 顾潇潇看着他眼神澄明地望着自己, 她甚至能在他眼睛里读出除了心疼以外的东西。 她不自觉的想起那晚酒后,很多情节她早已记不清,只有细枝末节在每一次的回忆当中歷久弥新, 越来越清晰,直到后来, 沈思渊每次用这种深情的眼神盯着她时, 她总能想起那晚片段的缠绵。让她无数次的觉得自己是个渣女, 辜负了一颗如此对待她的真心。 「对了,你今日去哪里了?怎么也回来的这么晚?」顾潇潇急忙扯开话题。 沈思渊便把今日之事重点说了一下。 「看来, 我们不知道哪个调查的方向正好踩中了他们的痛楚,所以他们才急着杀人灭口。」顾潇潇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结果。 此想法与沈思渊想的不谋而合。 两人说着, 马车已经到了府衙。楚旭平今日清点了粮仓所有余粮, 本来正欢欢喜喜的等着他们回来邀功呢,谁知道半路出现了顾美人马车受惊, 一主一仆险些受伤的消息,他哪还有心情邀功啊, 他不因此获罪就是他莫大的荣幸了。他带着全州府最好的大夫在门口等着,还不忘一直祷告着皇上千万别发脾气。 在沈思渊没来之前,人人都知道皇上色迷心窍, 后宫佳丽三千人,看着每一个都爱, 但做出来的事情又像每一个都不爱。他来到这里之后,只要人不瞎,都能看出来他对顾美人的重视程度,如今他珍之重之的人在他楚旭平管辖范围内差点受伤, 以皇上那性子,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 见到马车回来, 楚旭平赶紧上前,要不是富贵拿梯子及时,他都敢跪在地上,让皇上和顾美人踩着他的背下来。眼看示好的机会被剥夺,他赶紧跪下来,不住地磕头认错:「皇上饶命,顾美人饶命,奴才罪该万死,惊了小主大驾!」 那些大夫一看他们的府丞都跪下来磕得这么急这么勐,赶紧卸下药箱,跪倒一片:「草民见过皇上,见过顾美人。」心里还不住揣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这两位贵人都是极好相处的人吗?怎么楚大人这么怕他们?上次那个大夫给二人诊过脉之后不是也说两人都是极好之人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思渊背着手没说话,盯着顾潇潇。 顾潇潇被白玉笙扶下来,这些天也见多了这种跪倒一大片的景象,也就没有刚开始那种自己受之有愧的负罪感,轻轻松松应对自如:「都起来吧,我也没什么大事,就还是麻烦当初那个大夫给上点药。」她看到人群最前面跪着上次那个医生,自从他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没怀孕,回去之后还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让谣言在一天之内迅速肃清,顾潇潇就对他十分有好感。 顾潇潇一说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两位贵人的性子跟这段时间他们听说的见到的都一样,也就没什么担心的。被点到的大夫受宠若惊,在所有人都起来之后,又跪下磕个头才起来。 「等马车搬回来之后,你亲自盯着他们检查。」沈思渊小声对富贵吩咐道。 富贵应了一声。 「行了楚大人,既然顾美人都说没什么,你也不用在为此自责了。」沈思渊走到还在低着头跪着的楚旭平身边,对他说道,他才敢抬头,又吓了一身的汗。 顾潇潇身上都是些轻微擦伤,她滚下来的时候,白玉笙抱住了她,替她挡了不少摩擦,等大夫给她瞧好之后,她直接让人引着去给白玉笙瞧瞧。 等到顾潇潇洗漱完毕,沈思渊已经在前厅把这些天他们做的所有事情一一列举出来,查看一下究竟是什么事触到他们的利益。 他们来这么长时间,顾潇潇一心一意地建造水坝,虽然有人从中作梗过几回,他们也明白,一旦水坝建成,必定损害那些指望着渭河水灾发家致富的人的利益,所以在建造一开始,沈思渊就请小袁将军派人全天候全方位无死角的监视这沈思沐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就跟往常一样,在前朝主理朝政,去后宫向皇后汇报。还为了避嫌,每次都带领着一大帮子人,没什么异常,顺南府那边有陆燕盯着,也没什么异常。虽然中间也出现过几次意外,但那都是针对水坝的,很明显他们不想伤人,沈思沐应该也没想好要不要担上这累世的骂名。 沈思渊自己做的事情倒是比较杂一点,头先小袁将军在时,他们一起赈灾,发现粥棚因为离府衙远近而出现稀稠问题,但他们严加看管之后,此类情况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期间也没出现过什么看似有意无意的意外。 后来出现谷子发霉问题,楚旭平亲自看管,此种情况扔时不时发生。他开始暗中调查楚旭平,发现他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什么心眼的人。 渭河水灾贪污案,就此陷入僵局。 直到意外,让他们想起,已经死去的主簿齐慎言,事情开始有了转机,但意外也随之而来。 「你说,会不会是齐慎言根本没死,他假死,然后暗中操纵这一切?」顾潇潇提出疑问,思考下来一圈,这是最不可能的,也是最有可能的。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富贵去问过这个被他救上来的猎户,据他所说,当时水流湍急,他确实是亲眼看着齐慎言不见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2页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富贵刚去找了猎户,猎户就失踪了,明显是有人不想让我们查这条线呀。」 顾潇潇说的不无道理,只是眼下没有确凿的证据,沈思渊说道:「总之,既然我们知道了身后一股势力在跟我们作对,凡是还是小心为上。」 他们都经歷过一次离死亡最近的行程,虽然两人都没说过,但死亡还是一个挺恐怖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再去说服自己死亡或许是回家的唯一办法,他们现在能接受的唯一死去的方式,就是自然的老死。 一开始觉得皇宫里有沈思沐是最危险的地方,现在才觉得,宫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最起码宫里其他人根本不敢害他们,只有像沈思沐这样的明狼想害他们,他们还可以有针对性地防御。出了宫,处处都是暗箭,一不小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沈思渊的赈灾计划落实的很好,百姓称赞;顾潇潇的大坝也在顺利建造,百姓齐心协力,一切看似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前路看似光明,但有光就有暗。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在暗处前行多久,但他们知道就算这条路再黑,他们也会走完。 这一商讨,再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夜里起了风,外面像是被一团黑布笼罩,时有风声。 富贵挑着灯笼,在黑夜中顶风前行,通过层层守卫,来到沈思渊的住处。 他听到里面叫他进来,只开了一点缝闪了进来,虽然外面凉爽至极,但风大的夹杂着泥土,恐脏了屋内陈设与二位贵体。 「可是有什么眉目?」沈思渊问道。 富贵奉命去探查马车离奇失控,从运回马车到师傅检查,他一刻不敢走神。检查马车的马行师傅知道此车是宫中贵人的座驾,也不敢怠慢,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遍。最后终于发现车轮的车轴被人动了手脚,那车轴有明显认为破坏致使松动的痕迹,直要稍微颠簸或者行驶时间长都会造成马车损坏。 他又差人去那条路上查看,在马车失控的地方,捡到了几个细小且尖锐的石头,那段路上的车辙与道旁草地都能证明,这段路有被人打扫过的痕迹,可能当时这些细小的石头有许多,马车行至此处,马蹄被这些尖锐的石头受了惊,带着她们疯狂往前跑。 「你说事后还有人特地去打扫了一下犯罪现场?」顾潇潇疑惑,她现在都能让敌人这么着急了吗? 「回小主,是的,奴才看那地方的车辙印与其他路段相对比,确实被人打扫过,那些剩下的石头估计是咱们的人去的及时,他们没来得及打扫干净。」 「那还真是挺有心的。」顾潇潇说道,她本来以为这本书就是个不入流的作者写的一篇小说,没想到这里面人还算有点脑子,她当初看的时候还忍不住吐槽过书中的情节十分弱智,现在看来还算有点智商。 富贵被她这一声赞嘆敌人的话,搞得有点不知怎么接下去,明明应该是嘲讽的语气,但听着还真像是由衷的赞美。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看外面像是要下雨。」沈思渊就趁着着空挡,赶紧让他回去。 富贵告退,关上房门,又检查了一遍窗户和站岗的守卫,才安心离去。 「你觉得是谁?」沈思渊问道。 「无论是谁,反正不可能是沈思沐。」 她虽然跟沈思沐接触不多,原书也描写过沈思沐的城府与心机,但像这种小儿科的手段沈思沐还真做不出来,他要是想在外面谋害他们,不可能让任何人查出证据,不然就影响了他苦心孤诣这么多年营造出来的贤王的称号。 他若是在沈思渊外出时谋害了他,还被人抓住这么重要的把柄,他还怎么干干净净的登上皇位?就算百官趋于他的淫威不敢反抗,可这世上到底还是正义之士比较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他不是不懂。 「所以你也觉得兇手另有其人了?」 「现在就看这个兇手什么时候露出马脚了,不过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陆燕今日还给他们飞鸽传书问这边的情况,他一个带着职位的军人,长久地不回军营也不是个事。 「不如……」沈思渊一挑眉。 顾潇潇笑起来。 -------------------- 第62章 沈思渊遇险 =========================== 两人真是越来越有默契。沈思渊什么也没说, 顾潇潇却是什么都懂了。 既然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就设个套,黄鼠狼找不到鸡, 就把鸡摆到他面前,这样的诱惑在前, 谁能抵抗呢? 这段时间, 正好谷物全部晾晒一遍, 都装进了顾潇潇设计的防潮粮仓里,沈思渊也算放心下来, 等到入秋,种子会分发给百姓。再过几个月大坝建成, 渭河百姓不再受洪水侵扰, 那些种子分到百姓手中,他们来年就会吃到自己亲手种的粮食。他在民间声望提高, 顾潇潇也会因为水坝的事情得到拥护,就算她出身不好, 也不影响她晋升贵妃,到时后宫无人敢再欺辱她,她也能随心所欲地做更多的事情。 谷物刚刚归仓, 天公不作美,暴雨连下了几日。 楚旭平解释说渭河每年都会这样下几场雨,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顾潇潇担心刚刚建好的围墙因为暴雨致使河水上涨,万一冲毁决堤,派了几拨人去盯着。 就他们来的这段时间,渭河的天气总是这么阴晴不定, 晴时似烈火烧灼, 稍微一动就感觉喘不上来气;雨时又似瓢泼, 走路都看不清前方。也难怪渭河成为整个大周最难治理的顽固之地,并不是这里刁民多,是地形和气候导致这里灾难众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3页 等到大坝建成,这里的人们不再饱受天灾之苦,渭河便会真正成为鱼米之乡,天府之国。 雨下到第四日,顾潇潇越来越慌。她知道大坝位置依山而建,连日来的大雨,已致山体多处滑坡,若是再这下下去,倾全州府人力所打下的基础迟早要完。 所以在驻守人员一直坚守岗位的情况下,顾潇潇还是执意要去看一遍,最起码她看了那么多抢险救灾的新闻,虽然现在纸上谈兵,说不定她过去之后,看清楚形势,能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一套保护方案,以免让这么多人这么久的心血付之一炬。 沈思渊自然坚决不同意,外面大雨倾盆,山间多是泥路,连日来的作业,那里早就不是一块平整的平原。纵使大家进行有规划的挖掘,但毕竟是施工现场,谁能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下这么大雨,为什么非要自己去?派人去也一样啊。」沈思渊不理解,这种事情明明不用亲力亲为的。 「大坝是我建造的,我了解它的全部,我怕旁人看不全。」 「那些人也是跟着你一块建的,他们有什么看不全的?这样去不是太危险了吗?」 「别人去就不危险了吗?」顾潇潇使出灵魂一击。 经过一番理论,沈思渊逐渐败下阵来。 一是沈思渊不知道怎么去阻止顾潇潇完成她自己引以为傲的事业;二是顾潇潇说的实在太动听,谁愿意做一个糟蹋别人劳动成果的人呢;三是沈思渊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确实只能接受生命面前人人平等。 「去也可以,我跟你一块去。」这是沈思渊最后的妥协。 「好啊!」顾潇潇满口答应,说不定他还能给出什么合理的建议呢。 此时高兴的顾潇潇,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两人带了几个精通水性的随从一同出发。 路上已是三步一小坑,五步一池塘。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路上未有行人。 出了城,大约走了一里,马车已经不能行走,富贵停下,把二人扶下来,几人开始步行。 泥路坎坷难走,顾潇潇深一脚浅一脚的扶着沈思渊往前走,雨水顺着斗笠往下淋,像未断线的珠子一样,连成串,遮挡住前方的视线,头先她还有力气跟沈思渊吐槽:「怪不得咱们那边说要想富先修路,这路一下雨根本没法走。」 沈思渊还能回復她说道:「等修完水坝,势必会把道路修一修。」 走到后来,两人都沉默不语,步履蹒跚的像个老人,喘着浓重的粗气,走几步就要抬头看看充满着雾气与水帘的前方,紧靠着平时的记忆,看着周围的景物,推测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累坏了吧?」沈思渊说道。 他这样问,顾潇潇就算再累也不能说累,要不怎么说是一生要强的中国女人呢。「你累了?」她反问。 「我怎么会累?」沈思渊轻哼一声,他要是说累了,肯定会被顾潇潇嘲笑的,这么弱的身板还非要跟着过来。 「你一个病秧子人设都不会累,我要是累了,你还怎么装啊?」 两个人的唿吸一声比一声急促,声音一声比一声小,但嘴巴确是越来越硬。 又继续前行不知道多久,顾潇潇踩到一个泥坑,腿一软,直接坐了下去。沈思渊拉着她的手感觉一沉,被她带着坐了下去,顾潇潇看着他满身满脸的泥点子,不由得哈哈笑起来,带着沈思渊也跟着笑起来。 众人一看两人摔倒,但并未发火,虽然奇怪,还是第一时间把他们从泥坑里拽出来。瞬间两人都变成了小泥人。 但顾潇潇却无暇顾及其他,眼睛盯着远方,手不住地拍打沈思渊的胳膊。 「怎么了?」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半山腰处,浓雾滚滚,细看泥沙俱下,细听仍有轰隆之响。 ——位于大坝正上方的山体滑坡了。 大坝周围全是留守的兄弟们在紧急疏通与抢救,顾潇潇离得远,清楚地看到巨大的坍塌的山体,与渺小的拼命的人群,那一刻,她才真切感受到,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究竟有多渺小,他们的付出究竟有多鸡肋。 他们二人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情景,一时愣在原地。 领头的第一个反应过来,赶紧往前跑着通知那些留守的兄弟,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顾潇潇也反应过来,此时此刻她来不及去想这样的山体滑坡对尚未建成的大坝有多少影响,也急忙去疏散值守人员,无论在什么时候,人命肯定比这些死物有价值的多。 「向两侧山坡或高地跑!」顾潇潇边走边喊,蓑衣刚刚粘上泥水显得笨重无比,她脱下来,任凭雨水如小石子一般打在身上,疾走着往大坝那里跑,试图让更多人听到这个自救方法。 前面跑着的人听到顾潇潇的喊声,也学着喊着:「向两侧山坡或高地跑!」 下一个听到的值守人员也高声喊道:「向两侧山坡或高地跑!」 口口相传,一时间「向两侧山坡或高地跑」响彻大坝周边。 「皇上,你带着人通知下游,让人加紧打开排水管道!」顾潇潇回头对着沈思渊喊道,「注意安全!」 虽然沈思渊很想跟在顾潇潇身边,但他知道这是目前减轻灾害最好的办法,顾潇潇说完这句话,像个英雄一样消失在雨中,沈思渊还是高声喊道:「注意安全!」然后带着富贵和剩下的几个人去疏通下面的排水管道,「我们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4页 洪水来势汹汹,顾潇潇在上游尽量保护大坝,让水流绕开大坝。沈思渊在下游,尽量疏通尚在雏形当中的排水管道,尽量减少百姓损失。 谁也不知道灾祸会在下一秒来临。 这一队人马本来只是护送他们二人来此查看,人员本身就少,也并未想到洪水比预期来的早,所带工具也不够,几个人有的找来树枝,有的直接下手,扑下身子,理清管道周围的淤泥与杂物。 眼看着管道逐渐水流通畅,沈思渊一身淤泥,月白的衣袍沾满了泥水。他终于直起快要折了的腰,下一秒却被突入起来的浪头卷进洪水里,连声救命都没来得及唿喊,已经呛进去好多水。他也是学过游泳,最近锻鍊,身体素质完全跟得上,但在这里面他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毫无招架之力。他一面感嘆人在大自然面前何其渺小,一面又有点怀疑自己搜查的方向是不是错了,齐慎言真的能在如此湍急的河流中,在救了一个大汉消耗那么多体力的情况下的全身而退吗? 他好不容易快让顾潇潇确定心意,好不容易扭转了自己在百姓面前的口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我价值,他怎么能就这样死掉呢?他不断的挣扎着,不断的尝试自救,直到最后失去力气,四肢逐渐失去控制,意识也渐渐模煳…… 眼前都是浑浊的流水,耳边富贵与众人的唿喊声越来越远…… 他想,这辈子可真遗憾啊…… 远在上游的顾潇潇刚把人群疏散完毕,天空一声巨响,紧接着的闪电似乎要把天空噼裂,照的大地如烈日当空般刺眼。顾潇潇一阵没来由的心慌起来,她想到了沈思渊。 不会的,有富贵在还有两个水性好的随从跟着他,自己真是大惊小怪,顾潇潇这样安慰自己。 等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顾潇潇才感觉到身上凉意袭来。 刚刚那个领头人向顾潇潇汇报完情况,她又检查了一遍,才算放心下来,虽然山体滑坡确实造成了大坝不可挽回的损坏,但好在是面积不大,等天晴了,合众人之力,不出一天便能修补完善。 躲避灾祸的值班人员,逐渐沿着小路向安全地聚集,顾潇潇又交代了几句如何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尽量减少天灾对大坝的损失,才带着人马去找沈思渊汇合。 值守人员都是渭河本地人,他们自然知道大坝对于渭河的以后意味着什么,对于顾潇潇的交代,他们自然遵从,但人人都下定决心,必要的时候,就算牺牲自己也会保全大坝。 因为大坝是渭河的未来。 顾潇潇从刚刚的闪电之后,就一直心慌难耐,但她安慰自己说是被吓着了,但却一直有个不详的预感,下山的路也比平常快了许多。跌倒无数次也是爬起来再跑。到了排水管道处,发现水流正好。 「皇上——富贵——」 无人应答。 众人解释道:「可能是因雨太大,他们先回去了吧?」 可顾潇潇却知道,沈思渊一定会在这里等她,他绝对不会提前离开。 一时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 第63章 差点被淹死 =========================== 众人一路紧赶慢赶, 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渭河府,找了一圈,发现渭河府空无一人。 奇怪, 太奇怪了。 「玉笙,玉笙——」 顾潇潇跑着进来,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一直在屋里祈祷的白玉笙听见外面有人喊她, 赶紧跑出来, 看到浑身湿透,满身污泥, 十分狼狈的顾潇潇站在门前,喊着她。她再也控制不住, 扑到雨里, 瞬间浑身湿透,她跪在顾潇潇面前, 泣不成声。 看到她这般,顾潇潇不知怎么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但还是强装镇定,问道:「怎么回事?人都到哪里去了?」 「刚刚富贵公公……派人过来通传……说是皇上他……皇上……」 白玉笙泣不成声,顾潇潇心急如焚, 拉着她问道:「皇上怎么了?你快说啊!」 自白玉笙认识顾潇潇起,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抓狂的她。印象中的顾潇潇永远乐观, 永远心平气和。在顺南大牢面对死亡稳如泰山,在法场上差点殒命,她也能当个笑话一样讲出来,面对可怜的百姓会同情会怜悯, 在酷热难耐的天气下以皇妃之身与那些劳工们同甘共苦, 并无半点怨怼。 这是白玉笙第一次见顾潇潇脸上如此生动的愤怒。 「公公说, 皇上……皇上他被沖走了……」白玉笙放声大哭。 天空巨响,闪电如期而至。 顾潇潇双腿一软,跌坐在雨中。 「小主……」眼看顾潇潇倒下,白玉笙赶紧扶住她。 不!这不是真的! 不!她不能倒下,沈思渊还需要她呢。 要是当初自己不任性就好了,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去,沈思渊不会担心她而陪着她,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 是她害了沈思渊! 她是个杀人兇手! 距离七月初,书上皇上驾崩的日子还有月余,他不会就这么死掉的。可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故事的走向早已不是书中的样子,万一……是他们的到来,加剧了沈思渊的死亡呢…… 也不知是雨水拍打还是温度降低,顾潇潇脸色更加苍白,她绷着一张脸,怅然的眼神显示极度的哀伤,喉咙里像是卡了个鱼刺,扎得她生疼又喊出不什么话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5页 「小主,小主,皇上洪福齐天,定不会有事的!」白玉笙赶紧安慰她。 顾潇潇心如死灰,面容呆滞,她又何尝不想呢?那个风光霁月的人物,她怎甘心只是昙花一现呢? 沈思渊被沖走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多时便已传遍大街小巷,许多村民自发性地组织人员结伴去寻找沈思渊。 顾潇潇看着来来往往、急急忙忙的人群,跟不久前家家闭门,空无一人的场景形成强烈对比,一时间百感交集。原来付出真心是有回报的,虽然他们刚开始帮助这些人目的多多少少有点不纯粹,但却得到了百姓百分百的真心。 「放心吧,美人娘娘,皇上定会没事的。」 「放心吧娘娘,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会保佑他的!」 「小主请放心,皇上心怀天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 每一个路过的人,即使再怎么争分夺秒,见到顾潇潇时还是会说上一句。 那些鼓励的话语,像一根根柱子,支撑住顾潇潇,又像一根根丝线再牵着顾潇潇朝前走。 这么多人都坚信他活着,她又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他怎么会捨得离开自己呢?他一定是躲在某处,等着看自己为他担心,为他着急。好让他看清她自己的真心,好让自己看清,在生死与爱面前,身份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爱迎万难! 爱!迎万难! 等到顾潇潇找到他,一定要好好抱抱他,然后告诉他,她的心意,她再也不会跟他分开。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堂,她永远陪着他。 她极度哀伤之中又生出无限斗志,她坚信他活着,此刻正苟在某处等着她去解救他。 她迅速集结人员,兵分三路,一路顺着河流走,说不定他会被冲到岸边;一队去两岸周边搜寻,万一他还有意识,一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另一队都是水性极好的人,划着名木排去下游,以最快的速度去寻找。 「总之,大家一定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众人按照顾潇潇的指挥,迅速到岗到位。 「你回去等消息,万一皇上回来,放个信号给我们。」顾潇潇把白玉笙指使回府衙。 「我不,我要跟着你。」白玉笙立马回绝,她要跟着她,她要第一时间知道沈思渊是安全的。所有人都在为他努力,她也要为他尽上一份力,私心也好,感恩也罢。 「听话,皇上回来时,得有人照顾他,旁人我不放心。」 顾潇潇说的合情合理,她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点点头。 雨越下越大,顾潇潇悬着的心越来越没底。 楚旭平比顾潇潇焦急多了,要是皇上在他这里因意外驾崩,他祖宗十八代都得从墓穴里扒出来再五马分尸了不可。整个搜救队伍,所有人都在沉下心思去找,只有他在上蹿下跳的尖叫。 「你们这群废物!」 「要是找不到皇上你们的脑袋都保不住!」 「平常叫你们干点活,你们一个个的像个大爷一样!」 …… 过了有半个时辰,不远处有人喊:「找到了!」 顾潇潇穿着被雨水浸湿过的衣服,拖着沉重的步伐往那里奔跑,余光看到一个巨大的褐色身影从旁边跑过去,雨帘模煳了视线,但顾潇潇还是看到那人就是府丞楚旭平,平时走路都唿哧带喘的慢悠悠,今日跑的倒比兔子还快。边跑还边喊:「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顾潇潇翻了个大白眼,无论什么时候,面子工程才是第一位。 等到她赶到时,楚旭平正跪在旁边哭的唿天抢地,周围跪了一圈人,上面有几个人脱下蓑衣挡着风雨,沈思渊静静地躺在富贵怀里,脸上苍白且浮肿,脸上的砂砾已经被雨水沖刷和富贵擦拭干净,只是头髮乱糟糟的,往日洁白的衣袍,如今脏乱的不成样子。 若是沈思渊知道自己这般模样被顾潇潇看到,肯定懊恼不已。 顾潇潇一时间欣喜,一时间绝望,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她扑了过去,双手忍不住颤抖,拍拍他的脸,连声音也忍不住带着哭腔:「皇上,皇上,沈思渊!」连着喊了几声未见起色。顾潇潇摸摸他的胸口,还有温热,还有救!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慌,她是沈思渊唯一的希望,「富贵帮我一下。」 富贵和她抬起沈思渊,把他放平。在顾潇潇没来之前,富贵已经把他口腔和鼻子里的异物掏出来。她用原来学过的应急知识,在他胸口上使劲按压,捶打,人工唿吸,一系列操作时候,沈思渊连着吐出好几口水,苍白的脸色才有一点血色,顾潇潇的神志才恢復一点。 「皇上,能听到我说话吗?」顾潇潇凑在他耳边颤抖地说道。 沈思渊轻轻点点头,用尽了全身力气,握住了顾潇潇的小拇指,旋即又昏了过去。顾潇潇见他刚刚神志清醒,也算放心一点,顾潇潇看着被他握过的指头,在雨中不知多长时间的她浑身冰凉,却在他握过之后,暖意传遍全身。 人群慌乱,乌泱泱的,但顾潇潇仍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心在胸膛里咚咚跳的震耳欲聋。 「富贵,把马牵过来,把皇上面朝下放上去。」恢復力气的她,语气更加坚定,拔下簪子让沈思渊咬住。 几人手忙脚乱的把皇上抬到马上,小心运回府衙。 来之前,顾潇潇交代过白玉笙把州府的名医都请过来,确保沈思渊一回来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救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6页 白玉笙冒着大雨,挨家挨户把大夫请来,几个大夫知道要救治的是当朝皇上,自然不敢怠慢,在来之后,就互相搭把手,把他们的起居室改成了问诊室,把能用到的、可能用到的药材都带了过来,西边走廊处,药童们已经升起了炉子,驱寒祛湿的药包已经煎上,就等他们回来,再具体诊治。 屋子里的冰鉴也尽数撤去,金笼里的香料也换成宁息安神的草药,白玉笙把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确保没什么遗漏,才带着两个大夫去门口等着他们。 自西边来了一群人,白玉笙知道是他们回来了,赶紧出来迎接,雨势太大,她的伞在风雨中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没走两步就已经湿透,雨水冰凉,打在夏天的薄衣服上竟有些疼。她如同雨中摇曳的莲花,想在一把小伞之中寻得一隅安身,终是痴心妄想,她一步三摇,终于走到他们前面。 沈思渊一动不动地趴在马上,顾潇潇在他身边并排而行,周围有撑伞的人,富贵在前面开路。 见到出来迎接他们的白玉笙,富贵问道:「可都备好了?」 「都按照小主的要求,一样不落,大夫也在里面候着。」 富贵点点头:「赶紧回去吧,外面雨大。」 两个随行医生已经过到前面来,观察皇上神色,确定各种问题,等到进去之后便可迅速诊治。 顾潇潇隔着人群看到浑身已然湿透的白玉笙,有些担心地喊道:「外面这么大的雨,你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去!」 白玉笙有些委屈,「我就是担心……」 顾潇潇知道自己刚刚语气有些着急,又说道:「皇上没事,不必太过担心。」 白玉笙想,皇上洪福齐天又怎会惧怕这些,有顾美人在他身边,必会所向披靡。 -------------------- 第64章 活着的希望 =========================== 沈思渊一被抬进来, 其他人立刻散开,大夫围了上去。富贵趁着这空档和他们细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见到皇上时的情景。 沈思渊是在一个水流湍急的河流的一条分支上的岸滩上被发现的, 富贵赶到时,他正死死地抱着一根大腿粗的树桩, 已经昏过去。此时距离他被沖走, 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辰。 顾潇潇看着这满屋子为沈思渊忙碌的人, 抖动的双手才能稍微缓一缓。她屏气凝神,生怕大口唿吸会扰乱医生的诊断, 她小心翼翼挪步到不远处,能看到沈思渊的一举一动, 又不耽误医生诊治, 双手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手心和后背的冷汗开始消散, 酷暑难耐的夏天,她感觉凉意渐渐袭来。 白玉笙看到顾潇潇此状, 急忙把准备好的披风给她披上,叮嘱她:「小主,要不先去换一身衣服吧?外面疾风骤雨, 万一着了凉。」 顾潇潇紧了紧披风,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 但比起自己,顾潇潇现在更担心的是沈思渊,她不想错过,也不想留什么遗憾。 「我没事的, 不用担心, 你忙你的。」 白玉笙跟着顾潇潇的时间不算长, 但也知道她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决定的事情,就算是皇上也动摇不得,所以她也不再劝说,让人端来一杯熬好的姜茶,暖暖身子。她去安顿那些帮忙的百姓,他们还在廊下站着随时听候差遣。 「各位壮士,东厢阁已为各位备好茶果吃食,还有薄酒,请各位移步到东厢阁。」 众人本来是在此等候,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今这情景似乎也不需要他们再忙什么,就想起身告辞。 「我等在此等候,是为皇上安危。」一个乡绅模样的人拱手说道。 「就是,白姑娘,皇上现在怎么样了?」一个在最后面的壮汉说道,「白姑娘,我等可不是在这索要好处的。」 「各位误会我的意思了。只是搜救辛苦,天凉雨大,请各位进屋暖暖身子罢了。」白玉笙笑着说道。 「白姑娘您不用和我们客气,若不是皇上来,我们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罪,这都是我们自愿的。」那乡绅墨模样的人说话十分得体,他说完,其余的人也都跟着附和。 这些人都是受够了洪灾与饥寒之苦,如今皇上来了,不仅带来了粮食与种子,顾美人还在此亲自督导大坝的实施与修建,上天派这两位来拯救渭河,他们自然真心实意地为他们。 老百姓不关心谁做那万人之上的皇帝,他们所图的不过是安安稳稳的日子。他们拥有最朴实的素质,谁对他好,他对谁好。从前是皇上不顾他们死活,他们怨声载道,时有辱骂之声,如今他们亲眼所见,皇上与民同乐,忧民之忧,茶余饭后都在说皇上是尧鼓舜木、至圣至明,这样的皇帝,他们如何能不庆幸呢? 见留不住这些人,白玉笙只好郑重一拜,感念他们不辞辛苦营救皇上。 那些人在乡绅的带领下,也有模有样的回了一礼,静悄悄地转身又入风雨之中,直到走了很远,觉得吵不到里面的人,才说起来,今天可干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白玉笙起身回屋,大夫们都在忙碌,顾潇潇还站在那里,她走上前,在她身边站定。 顾潇潇看到她还穿着刚才那身衣服,携来外面的凉意,说道:「你怎么不换身衣服?感冒了怎么办?」 「小主都不怕,奴婢怕什么?」白玉笙抬着头,目不转睛,「皇上如何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7页 顾潇潇知道她这是在用激将法,但是她确实想第一时间知道沈思渊的情况,故而不想离开。 后来,富贵过来,对着顾潇潇说道:「小主还是换身衣服吧,若是皇上醒来看到小主这样,肯定会心疼的。」 富贵身在局外,看得最清,他知道该如何劝说顾潇潇照顾好自己。毕竟他伺候皇上时,皇上最见不得的就是顾美人受委屈,而顾美人别看平时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特别在意皇上。 顾潇潇听了富贵的话,才算从恍惚中惊醒,是啊,若是沈思渊躺着,她自己又病了,谁来照顾他呢? 早在之前,白玉笙就已经着人把被褥下面铺满了灶内热灰,加之即使气温因为连日来的阴雨骤降,好在也是夏天,沈思渊身体渐渐暖了起来。 因为医治的是当朝皇帝,施针的大夫尤为仔细,在他身上各处大穴都扎上针,用艾灸熏其肚脐和脚心多处,不多时,沈思渊从嘴里吐出许多带着泥沙的水,富贵上前给他擦拭干净。接着大夫又用许多纸张包裹着药材捲成长条形像菸捲似的东西,在他周身熏了一遍又一遍,他身上那些被水流冲击与石子硌伤留下的青紫印,消失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之后,大夫又开始号脉,紧蹙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 恰巧这时顾潇潇已经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有头髮还有未尽的水迹,白玉笙跟在她的后面扶着她。 「大夫,怎么样?」顾潇潇看到大夫起身,急忙上前询问情况。 大夫跪下说道:「回美人娘娘,皇上他生命无虞,全赖美人娘娘当时施救得当。」 「起来说话。」顾潇潇本想弯下腰扶他一把,奈何刚刚提着的劲松下来之后,十分虚弱,便示意富贵扶起他。 「皇上在马背上时已经颠簸出来不少积水,草民刚刚行针也逼出许多。只是皇上在水里太久,那些水和污秽之物已经进入肺腑,需要静养上许多时间。草民在探他脉搏时发现,他体内原有旧疾,已沉积数年,这种病年岁越久越危险,会变得喜怒无常,旁人不会在意的情绪都会被放的无限大。佛家讲七情,即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志变化。医学讲这七情其实都是人身体和精神状态,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脾,悲伤肺 ,恐伤肾。此次溺水恐引旧疾,当万事小心。」 顾潇潇听完大夫的话,才算明白当时沈思沐到底下的什么药。从前每每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沈思渊总是不愿意多说什么,在她的追问下,也只是说是一些慢性毒药。顾潇潇知道他是怕自己担心,她不懂什么药,听他这么说也大概能想像到,不就是沈思沐不想担上谋害皇上的罪名,让他自己死于疾病,这是杀人最好的办法。只要皇上无子,天下迟早是他的天下,他还能落得贤王的美誉。 一切的算计,不过是人心。 「多谢大夫,往后几日,还要麻烦大夫。」 「小主怕是要折煞我等。」 顾潇潇道了谢,便由白玉笙搀着来到床畔,经过刚刚大夫的医治,沈思渊脸上已经恢復血色,她握着他的手时,也感觉到了温度。 大夫们已经尽数退下,富贵给白玉笙使了眼色,两人也退下,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潇潇伏跪在垫子上,握着沈思渊的手,感受着他的温度,来给她力量。 无人知道她刚刚有多么害怕,他醒不过来。 她渐渐明白,沈思渊曾有意无意地说过,她给了他希望,她当时迷煳,想着有什么希望会这么夸张,知道如今才察觉出来,那希望是生。 大夫说沈思渊体内有能致死的毒药,但沈思渊却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不再让她追问。她早该想到,他口中仿佛无关紧要的毒药,再是慢性毒药,也有致命的危险。 这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可这里的人,不是虚构的,他们有血有肉有情感,她开始心疼那些年,孤独无望的沈思渊究竟如何度过那些无助的时光,他或许早就知道是自己的亲弟弟害得他,但他没有言说,可能是出于年少的情谊,血脉手足,也可能是因为椒房宫里的倩影,也可能是他本就没有做皇帝的心……原因顾潇潇不得而知,但连穿越几个月的人都能发现的秘密,他在皇室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 也明白故事的最后,皇后手刃沈思沐,花了多大的力气,那是她年少爱过的人,可能比沈思渊更爱,甚至如果不是沈思渊成为皇帝,她与沈思沐才是一对眷侣。 在发现沈思渊的那一刻,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生命体徵,顾潇潇下意识地想,若他死了,她活下去的动力或许就不在了。他便是希望。 从前只想着沈思渊是皇帝,她不想因为一个人而被困在那个皇宫里,她嘴上说着躺平的好处,可真变成了笼里的金丝雀,她真的会快乐吗?答案是否定的。所以她不能沉沦,也不能贪恋,就算一时失足,她也要及时止损,就算沈思渊步步紧逼,她也见招拆招。 其实依仗的是什么呢?不过是她心底知道,无论她做什么,沈思渊都会支持她罢了。说到底,她不过是仗着沈思渊的喜欢在为所欲为,反覆靠近试探,又绝情离开。 眼前这个人,什么都清楚,但还是顺着她的心性,任她胡闹。 沈思渊总说时间还很多,以后有的是机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8页 可今日,顾潇潇差点失去机会。 -------------------- 第65章 病中识心意 =========================== 大夫临走前告诉顾潇潇夜里盯紧一点, 本来水已灌进肺腑,若是起了烧,怕有危险。晚间时候, 富贵和白玉笙都过来值守,三人一组交替进行守着他, 等洗汗巾的水换到第三盆时, 顾潇潇觉察出沈思渊的体温有些高了。 为了怕出意外, 大夫们都在偏苑随时待命,顾潇潇察觉有异, 立刻让富贵把大夫请来。 大夫过来一看这情景,又是施针又是用烧刀子酒擦拭身体, 外面小火炉一直燃着火, 退烧药已经在熬。 「小主不用太过担心,白日溺水, 夜里起烧是常有之事。」富贵站在旁边安慰道。他白日里听到大夫的叮嘱,特地又打听了一下, 起烧一方面是在水里泡久了,一方面是人陡然入水,有些惊吓在所难免。 顾潇潇因着早前大夫已经说过, 算是打了预防针,并没有太过紧张。只是看着沈思渊因她执意去看大坝, 而遭受这些磨难,深觉愧对于他。 众人一直忙碌到鸡鸣时分,沈思渊的烧才退了下去,顾潇潇让人都去休息, 自己在屋里陪着他。 顾潇潇这个人, 打小没什么天赋, 全靠自己勤奋好学。能在众多学生中脱颖而出,进入到国内数一数二的研究所工作,靠的不光是专业过硬的本事,还有她知错就改的好习惯。 她既然知道自己从前想法错了,便会想着在第一时间改过来。 从前只想着不能当了那笼里的金丝雀,因为一个人,而困住自己的梦想。她觉得那是傻子所为,为了爱情放弃面包。 所以她在一步步沦陷的过程中,一步步撤退。 她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候动的情,肯定比月光下的亲吻更早,更远。可能是在假山旁无数次说过的体己话中,某一次击中心灵;可能是愉贵人的巴掌来临时,他从天而降的身影;可能是日常相处时,无数次的春风化雨…… 仔细想想,他们的相处并没有太多惊心动魄,生离死别,可能就是过去的相处,一点一滴都是细水长流,一分一秒的底色才变成了如今的情意绵绵。 总之,那晚的吻,不过是情之所至。她无数次的后悔,为什么要这样做,却在每一次试图回到那天的想像中,她都无法控制住想像中的自己不去那么做。 后来的云雨巫山,真是酒精惹的祸吗?或许是她想着珍惜当下,才把过错推给酒精吧。 顾潇潇明白了,她的每一次退缩都是给爱的人中间上一道枷锁,她不想离他越来越远,也不想天灾人祸把他们就此分散。能同在一个世界相遇,已经是上天的眷顾,她又为何总是把到手的缘分往外推呢? 她想明白这点之后,整个人生出一种无形的动力,感觉人生都开始波澜壮阔起来。 她无比高兴,觉得这就是爱的力量,化腐朽为神奇,化悲痛为力量,化漫长枯燥为烟火人间。 顾潇潇附在沈思渊耳边,轻轻地说道:「沈思渊,如果你今天醒来,我就送给你一个礼物。」 她一个无神论者,此刻正潜心祈祷,上天能救她爱人一命。 沈思渊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现代,在车水马龙的大城市寻找着顾潇潇,但人来人往,他遍寻不获,烈日当空,他急得热出了一身汗。 他在那里一直喊着顾潇潇的名字,却不见她的身影,而后一时不察被车撞到,只觉得周身轻飘飘地像是漂浮在半空中,有些眩晕和唿吸困难。 他在空中不知飘荡了多久,最终落到了极地,那里北极熊和企鹅在共舞,顾潇潇像个一个雪精灵一样穿着雪白的衣服在雪山上玩耍。沈思渊不知道有多高兴,奔跑着去寻她,却一脚踏空,掉进极冷的冰窟里,那里的水刺骨的寒冷,冷到他感觉像有利剑一样刺到他的四肢百骸。 他一下惊醒。却看到窗外照进一尺阳光,有细微的颗粒悬浮在空气中,仔细听外面还有虫鸣鸟叫。沈思渊低头看到床畔,顾潇潇蜷缩着趴在那里,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握着他的手,睡得正香。 他便忍着已经发麻的身体,想要留住这片刻美好。 许是察觉到细微的动静,顾潇潇一下清醒,抬眼瞧见,沈思渊正低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若是平常,面对这样的眼神,顾潇潇肯定下意识迴避,然后顾左右而言他,把这种暧昧的气氛消灭掉。但如今她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敢于直面自己的内心,自然无需躲避。可沈思渊发现顾潇潇醒了之后,立刻换上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哪还有刚刚的柔情? 顾潇潇欣喜道:「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她记得电视剧里昏倒的人,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渴,要喝水。早知道让玉笙烧点水进来,都怪自己睡得太死,不知道壶里的水还热不热她起身准备看看桌子上还有没有茶水,却被沈思渊拉住手,「我也不喝,也不饿。你这样睡累不累?」 被沈思渊这么一问,刚刚没觉得有多酸痛的身子,像是被这句话唤醒了一样,立刻哪哪都不舒服。她用半跪的姿势睡了大半天,双腿全麻了不说,胳膊和脖子也因为睡姿变得格外疼起来。为了不让沈思渊担心,顾潇潇摇摇头说:「不累。」 沈思渊却看出来她的逞强,「一会儿富贵来了,让他给你按按。」富贵在宫里时,不知道跟哪个嬷嬷学了一套按摩手法,按一会儿就能消除一天的疲劳,这段时间他们能这么有干劲,多亏富贵这个坚实的后备力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19页 「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医生说你这次九死一生,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顾潇潇又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试图用肉眼去扫描他有哪里不舒服。 沈思渊看着她紧张的神色,想缓解一下她的紧张,便笑起来:「哟,我合理怀疑你在假公济私。」 顾潇潇对上他笑着的脸,有点莫名其妙,旋即又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朝霞立刻飞上脸颊,她有些啼笑皆非,「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 沈思渊也不想这么开玩笑的,只是他若是跟她说,他觉得还是难受,她肯定要担心,但是骗她说一切都好,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信,索性跟她开起玩笑,这样她便会想:能开玩笑,肯定没什么大事。 果然顾潇潇没好气地说道:「还能开玩笑,看起来死不了。」 她这个人,总是这么刀子嘴豆腐心。 沈思渊说道:「我死了,你岂不是要守寡了?」 「这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你死了,我就再找再嫁呗!」顾潇潇心直口快,下意识反驳,却发觉落了他的圈套,怎么就开始默认,他们俩就是夫妻关系了呢? 「你捨得?」沈思渊一挑眉。 顾潇潇却答的诚恳:「自然是不捨得的。」 这一下把沈思渊整懵了,平常对于这样的话,顾潇潇是要吃人的,怎么今天还能顺着他的玩笑往下接?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开始怀疑,他们俩到底谁脑子进水了。「你怎么了?」他有些担心地问道。 「什么怎么了?」顾潇潇奇怪,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吗? 「不是,就是你是不是这两天有些累,没休息好啊?」沈思渊还是不信。 顾潇潇完全没往其它方面想,只想着他在关心自己,与他在一起的心思就又坚定了几分。她把胳膊放在前面,好让沈思渊借着力道坐起来,又把枕头放在他的后背,免得他被硬邦邦的床沿硌着。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医生说你的身体,可没有你跟我说的那么好。」想起来这件事顾潇潇就生气,怎么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也能瞒着自己。 「他们跟你说说什么了?」沈思渊有些着急,可别把他瞒得那点事都给抖落出去了,「你别听他们瞎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他们还能有宫里的御医厉害啊?」 「反正啊,有陈工在,大坝的事情基本不用我怎么操心,接下俩的这段时间,你就落我手心里了。」顾潇潇给他倒了杯水,「你想吃点什么,我让人去做。」 沈思渊却还惦记着刚刚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好几次跟她说话都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次顾潇潇水杯递到眼前,沈思渊过了还一会儿才接到,顾潇潇一阵愁思涌上心头,这孩子该不会真的脑袋进水了吧?怎么反应这么迟钝?一会儿可得让大夫好好瞧瞧,不然她可造了孽了。 「你没事吧?」顾潇潇想确认一下。 「你刚刚说你捨不得我什么意思?」沈思渊试探着问。 「字面意思。」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顾潇潇这块石头终于是让他给暖热了。沈思渊难掩欣喜之色,但还是想确认一下,「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 顾潇潇不知怎地,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从前那些看似巧妙实则生硬的拒绝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创伤,以至于,这么明显的暗示他都不敢相信,还要反覆确认。 早知道他们是命中注定的话,她何苦又浪费这么多时间呢?把纠结和试探的功夫用来相爱不比什么都强吗? 顾潇潇上前一步,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就是这个字面意思。」表情十分得意,一脸满足。 沈思渊一激动,手一抖,那杯茶顺着他的手,全撒了出来。 -------------------- 第66章 旧案新线索 =========================== 沈思渊被她亲了一口, 一时飘飘然,心里乐的找不到北。 自那日酒后醒来,看顾潇潇的反应他仿佛确定了顾潇潇的脚步不会为谁停下来, 如今她又这样表达自己的心意,给了本来不抱希望的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他如何不开心! 「我可是当真了, 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沈思渊总是怀疑自己在梦中, 刚刚的噩梦之后, 是一个美梦。 顾潇潇伏下身子,握着他的手, 缓缓说道:「我能如此说,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你落水的这段时间, 我一想到你有可能就此离我而去, 我就难过的发疯。」 顾潇潇说这些话,绝无半句虚言, 她的内心有多煎熬,只有自己知道。可她也知道, 一朝皇帝突然生出这样的意外,所有人都乱了手脚,只有她能主持大局, 即使她再难过再慌乱,也得镇定自若。 当知道沈思渊有可能会离开自己时, 她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首富,什么自由,如果这一切能换回来沈思渊平安无事, 她愿意放弃这一切。 也许是她的虔诚, 也许是沈思渊命不该绝, 他能在落水两个时辰时候被发现,还有生命迹象。 顾潇潇当时看到他躺在那,第一次那么直观的感受到如坠冰窖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沈思渊的心跳越来越强,她才感觉到自己活了下来,把他驼上马的那一刻,她突然清晰的意识到,她不自觉的把自己的命运和他绑到一起。 大夫们在为沈思渊与死神搏斗,她一个无神论者,第一次如此虔诚地祈祷,如果世间真的有神明,便请诸天神佛保佑沈思渊平安健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0页 她不能失去他。 过去的任性也好,逃避也好,都让它过去吧。她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便不会再逃避。 那日月光下的情之所至,是她在试探,酒后的红绡帐暖是意乱情迷,今日的蜻蜓点水,却是水到渠成。 「沈思渊,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对吗?」 无论是健康还是疾病,无论是富贵还是贫穷,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 那语气就像是在讲故事一样,平静地把这段时间她的心路歷程剖析给沈思渊听。 别看她平时这个样子,可沈思渊知道她也是初到此地,有很强的戒备心和防范心,她能如此说,便是把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告诉他:你看,表面上那个什么也不怕的人是我,但是暗地里这个怕这怕那的人也是我。 她平静地诉说着,沈思渊再也没有忍住,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到怀里,动情地吻了上去,唿吸吐纳间,似要把对方吞噬,良久,良久。 这一吻,代替所有回答…… 自确定了关系,两人日日柔情蜜意。沈思渊心情愉快,连带着病情都好了许多。 顾潇潇每日在这里看着沈思渊,偶尔下去监工,都被工人们撵回来,让他在家好生看着皇上。几次之后,她索性也不去了,有什么事情都交给富贵和玉笙,两人就在这个院子里过起了期盼已久的隐居生活。 富贵跟着师傅自然学习了许多为人处世之道,白玉笙有着卖货的经验,与人打交道也不在话下,这段时间白玉笙跟着顾潇潇学习了许多东西,又加上他们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过是个奴才,与那些工人们沟通交流起来更有说服力,工程一直稳步发展。 虽然沈思渊的病情已经大好,可大夫曾说沈思渊体内沉疴已久,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这次落水又伤及肺腑,恐难自愈,她一直想着如何回宫。外面的医生虽然技术不错,但宫里有许多名贵的草药,医疗条件和住宿条件肯定比这里要好上许多,也许回宫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可,宫里有一个只手遮天的沈思沐,纵使太医院有沈思渊信任的大夫,难保防不胜防,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但沈思渊好像从没把回宫放在心上,她曾无意识地提到过回宫,他完全不接话。 宫里的女人是前身的债,跟他现在有什么关系呢? 「对了,淑妃的预产期是不是快了?」她记得上次宫里来信,淑妃还单独给他休书一封,说自己想他,孩子更是想他,云云。 沈思渊正趴在案几上研究书法的笔顺力道,他出宫之前的奏摺,都是沈思沐批好的,他只要需要意思意思拿着硃笔圈几圈,他本身字就不错,也露不了馅。现如今他决定做好一个明君,权利自然是要一点点收回来的,那时候写的字估计就会很多,既然决定留下来,那练好毛笔字就十分有必要了。 听到顾潇潇这样问,知道她又是想旁敲侧击地提回宫的事情,便回道:「 大概是吧。」并非他心不在焉,只是他确实不太确定淑妃的预产期,他与淑妃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想着怎么既不让人怀疑他的身份,又能巧妙地化解淑妃的纠缠,这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心思,他再也分不出心神去记其它了。 「她上次不是给你写信来着吗?信里没提?」 沈思渊抬头,语气揶揄:「怎么?吃醋了?」当初信寄来时,他们还没确定关系,他让顾潇潇看,顾潇潇死活不看。「信就在那个盒子里放着,你看看,她好像没写。」 「我吃什么醋?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看我的信有什么好奇怪的!」话虽如此,顾潇潇还是有点心虚,她想看不是因为真的吃醋,只是想知道淑妃到底能写什么,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宫里有用的信息,每回传信都要经过沈思沐,她也不敢往景福宫寄信,怕景福宫再被沈思沐盯上,惹了什么麻烦。景福宫那边更不用想着能给她写什么信,她只是想看看有无景福宫的什么蛛丝马迹。当时信寄过来,沈思渊让她看,她还没想好以后,怕他多想,便不去看。 「是是是,我的好爱妃,是我说错话了。」沈思渊一笑,继续埋头钻研。 信里无非是她怀孕十分辛苦,宫里闷热,思念皇上,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潇潇你看!」 顾潇潇抬头看,沈思渊举着一张纸,上面大大的顾潇潇三个字,果真是笔走龙蛇,颇有古人味道,她点点头,像个老学究:「可以,进步非常快。皇上真是天资聪颖。」 沈思渊便像个傻子一样乐呵呵的笑起来。 富贵沿着河流寻了两天,才找到皇上交代的河流,派人下去搜查,果然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便抬回去给沈思渊过目。 他在门口时,正好看到沈思渊正在提笔作画,顾潇潇在旁边拿着纸张诵读,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景福宫那时,两人也是在这样静谧祥和的环境下,吟诗作画。一雨一晴,无论天气如何变化,人依然美好。 他竟有些不忍心打扰。 他从皇上还是太子之时便伺候身边,那时的沈思渊不想民间传说中的那么乖张暴戾,他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有待人温和的一面,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当了皇帝之后,越发喜怒无常起来。他不知道这个顾美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一个弒杀成性的人变得如此温顺,但她的到来确实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他只希望,她能永远陪在皇上身边。这样大周的百姓才会越来越好,这样,像他这样被卖进宫换口粮的人才会越来越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1页 「奴才见过皇上,美人。」他在门外恭恭敬敬地行礼。 「是富贵呀,不用这么多礼,赶快进来。」顾潇潇正对着门口,看到是富贵,赶紧招唿他进来。 况且她待人如此和善。富贵起来,看到她微笑着招唿他,不禁想到,这样的人,被谁遇到都是人生幸事。 沈思渊把笔放下,顾潇潇掏出手绢替他把脸庞的墨汁擦掉,动作行云流水,配合默契。富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两人相处与平常并无区别,却又明显更亲昵了一些。 「找到了吗?」沈思渊问。 「找到什么?」顾潇潇不明所以。 「回皇上,美人,」富贵解释道,「奴才按照皇上的吩咐,这两日一直在齐慎言救人的那条河里和两岸寻找,并无所收穫,直到刚刚,有人在潜水时发现有块石头上有人工钻取的洞,奴才特地让人搬回来,请皇上过目。」 「太好了!」沈思渊十分高兴,看来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 顾潇潇也听明白怎么回事了,惊喜道:「你找到证据了?!」 沈思渊点点头,「这几天富贵辛苦了,一会儿自己去领赏。」说着拉着顾潇潇往门外走,「走看看去。」 门外有一块大石头,被五花大绑地放在正中间,旁边还站着几个壮汉。 那石头有一米多高,近似长方体,表面凹凸不平,绑绳子也不至于滑脱。沈思渊走进去看,中间不知被什么凿出来两个拇指粗细的洞,贯穿整个石头本身。 「只有这一块?」沈思渊问。 「是,奴才找到这块的时候,又沿着石头搜寻了周围五里范围,并没找到另外一块类似的石头,奴才怕这块石头是上游冲下来的,又顺着河的上游搜寻,也没找到。」 这一块就能把许多事情解释清楚了。 几个人忙活了几日,眼看天色稍晚,沈思渊便让他们领了赏,回去休息。 -------------------- 第67章 主簿的死亡 =========================== 沈思渊做这些事并未让顾潇潇知道, 一是自己尚在病中就操心这些,怕她担心;二是关于主簿齐慎言还活着只是一个猜测,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就告诉她, 怕她空欢喜。 如今富贵也算是找到了证据,所以回去时, 沈思渊便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潇潇。 他在失足落水之后, 一开始面对湍急的河流肯定是紧张无措的, 但后来他发现,河床上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头, 他冷静下来开始寻找能让他抱住的石头,他知道一定会人来救他, 而他现阶段的目的就是撑到别人来救。 起先他只能找到小石块, 但水流汹汹,他与石头一块被冲下去, 继而他又寻找更大的石头,直到远方漂过来被洪水沖断的树木, 他才看到一点希望,那时他已经被一波一波的浪潮沖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抱住石头,勉强能够自由唿吸, 但他依然会顺着水流往下走,无奈他只好用尽平生力气, 找到大一点的石头,用树木的两端顶住,但树木是圆的,几波浪潮下来, 他就又被沖走, 之后便不省人事。 他醒来之后一直在想, 既然他这么偶然的事件都能靠机缘巧合活下来,那若是一个对洪水十分熟悉又熟识水性的人刻意制造一场遇难的戏码是不是能够掩人耳目逃出生天呢?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沈思渊便来回推演,直到觉得这一切都有可能,便让富贵去找证据。果然,那块大石头就是证据。 那块石头上面凹凸不平的还算有规律,绑上绳子根本不会有滑脱的风险,而那个钻的洞,便是另一层保险,把绳子从中穿过去再打个死结,绳子便在石头上固定死。两块石头用同样的方法就织成了一个简易的渔网,在洪水发生之前就放进河里,一个熟悉环境又精通水性的人,即使被沖走,也能在此处被拦下,再顺着绳子逃到岸边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这样一来,虽然众多人都看到齐慎言被洪水沖走,但月余都未找到尸体,不是被鱼吃了,也不是被山兽吃了,而是他本来就没死。至于那个猎户,如果不是和齐慎言是一伙的,八成是看到他们去找他,齐慎言怕他的话有什么漏洞,从而引起怀疑,为避免夜长梦多就解决了他。 为了确认这件事楚旭平是否知情,他当即招来楚旭平问话。 楚旭平一根直肠子,沈思渊甚至根本不用套话,才刚刚说起齐慎言,他就竹筒倒豆子,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这下连沈思渊设套的计划都给省了。 齐慎言是三年前来调到此地来当主簿的,比楚旭平晚来两年,那时渭河连年灾害,早已民不聊生,他的妻子就是在一场水祸中丧生的。楚旭平一心想着往朝堂送礼,托人赶紧把他从渭河这个牢笼里调走。 自从齐慎言来了之后,他没有嫌弃这个地方,也没有觉得那堆积如山的案卷繁琐,而是每日挑灯夜读,工作到深夜,把渭河府内所有的工作几乎全部包揽。渭河慢慢有了一点新生机,府衙里许多事情都是跳过他这个府丞,直接去找主簿,楚旭平也不恼,正好落得清闲自在,渐渐地也就没了调走之心。 其它州府虽然没有天灾人祸的,但于政务而言,他确实一窍不通,这些年升官,一靠际遇,二靠祖上余荫。如今有人给他解决了政事上的麻烦,他自然高兴。 这也就是为什么沈思渊初来时,问他渭河府内之事,他是一问三不知的原因。早在两年前,齐慎言就已经实际掌控住了渭河境内所有的事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2页 「下官这些年尸位素餐,实在是大过,还请皇上惩罚。」楚旭平把头磕的咚咚直响,顾潇潇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 「你自然是该罚的,不过念在你有心悔改,没有酿成大错的份上,姑且允你戴罪立功。」眼下也没有什么人能顶上渭河府丞之职,沈思渊手下没有可用之人,万一换成了沈思沐的人,还不如楚旭平这种好拿捏的人好用。看来回宫之后,培养些贤才刻不容缓了。 「皇上放心,下官一定殚精竭力,势必为渭河百姓做好表率!」说罢又磕了几个头,起来的时候眼冒金星。 顾潇潇在屏风后面看楚旭平这架势,像极了在少林寺学过铁头功,不然不能可着自己的脑袋这般造作。 「朕会派人暗中跟着你,要是有一点做得不好的,朕马上砍了你。」沈思渊端坐高堂,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仿佛说了一句稀松平常话,却让楚旭平吓得差点尿裤子。 这些话让楚旭平想起那日被流民暴揍的情景,虽然后来他想想那有可能不是流民,但他也不敢声张,一是怕自己的面子受不住,二是背后那人他得罪不起,如今这位,他更得罪不起。他本来想问问皇上为何几日突然问起已经死去那么久的主簿齐慎言,可是生了什么变故,如今这阵势他是不敢再多问什么。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沈思渊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生怕他再这样下去,自己没有要杀他的心,他不是先把自己吓死,就是先把自己磕死。 楚旭平蒙大赦,千恩万谢之后退出去。出来之后才发现里面冷汗直流,连衣服也湿了大半。夜晚微风吹过,一阵凉意。 等到楚旭平离开,顾潇潇才从屏风后面出来,感嘆道:「这个楚大人真是铁头功的一把好手,我在里面听得都替他疼。」 「是吧,他在那磕头磕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沈思渊喝口水压压惊,他见多了别人给他磕头的场面,以为早已习惯了,如今看到楚旭平说一句话能磕三个头,不禁感嘆自己还是太年轻,见得世面实在是太少了。 「听楚旭平的意思,他与渭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实关系不大,都是齐慎言在暗中操作,但奇怪的是,在我们来之后,竟无一人提起他的名字,连那些衙役们都没提起过他的名字。」顾潇潇说道,「而且这个齐慎言在我们来之前好像就得到什么风声,然后策划了这场捨命救人的戏码之后,正好消失。」 「我让玉笙私下问过楚府的下人们,他们说齐主簿为人低调,不愿人们提起他姓名,还说他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无意得此荣誉,一切都是府丞领导的好,若是渭河好,便是府丞心繫百姓。有人曾当众夸过他,他便亲自去寻那人让他不必如此说,久而久之,人们便不再提起他,都是提府丞楚旭平。」 顾潇潇听到沈思渊这样解释,感嘆这个齐慎言好像不止是在他们来之前就做好准备,或者更早,甚至在他来之前都已经计划好一切,要不然怎么会能做到如此滴水不露,若不是沈思渊这次意外,谁能想到他真的没死呢?谁能想到他能想到这种死法呢? 「这个齐慎言,比我们想的要难对付许多啊。」顾潇潇有点烦恼,渭河的事情解决不了,沈思渊必然不会回宫,他晚一天回宫,对于他的身体可能就多一份坏处。 「怕什么呢?他密谋了这么久的计划还不是被我们轻轻松松地破解了,放心好了。」沈思渊揉揉她的脸蛋,试图把她的愁绪搓走。 「皇上,该喝药了。」白玉笙在门外轻声说道。 本来要抱上的两人,听到白玉笙说话,立刻像弹簧一样弹开。 沈思渊心想:「她都已经是我女朋友了,我在害怕什么?」 顾潇潇心想:「我都已经决定好了,怎么还在这做贼心虚?」 不过这种想法只存在一秒钟,两人就被自己说服:「一定是刚开始,还没习惯。」 沈思渊把胳膊架起来,顾潇潇心领神会,挽了上去。才听到沈思渊说道:「进来吧。」 白玉笙推门进来,看到两人挽着胳膊站在正中间,像尊缠在一起的雕塑一样,她早就觉得这段时间两人不正常,但因为她也不懂,以为是宫里特有的情趣,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表示尊重。她把药递过去,两人一动不动,她又把手凑过去一点,道:「小主?」 顾潇潇才回过神,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她接过药,递给沈思渊,对白玉笙说道:「你一天天忙的也够辛苦的,煎药这种事交给别人去做吧。」 白玉笙觉得自己没什么辛苦的,这段时间跟着顾潇潇学习了很多东西,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看着大坝逐渐成型,那些工人唤她白姑娘时的语气,由原来不过是皇家奴才的尊敬到现在真心实意的佩服,她都是能感受到的,她怎么会累呢,她在实现着顾潇潇所说的人生的价值。 沈思渊一口喝完药,苦的面容扭曲,她赶紧地上一颗收工回来时买的糖块。 「是啊,你忙一天了,这边就不用你伺候了。」沈思渊接过她手里的糖,填进嘴里,苦味立刻被甜味沖淡,他下意识说道,「谢谢。」 白玉笙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沈思渊,随即又低下头:「奴婢不辛苦,只是煎药这事,还是奴婢亲力亲为的好。」皇上和美人说谢谢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她再奇怪,也开始慢慢习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3页 沈思渊也觉得自己说错话,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在这里,我不应该如此有礼貌,如此客气,在这个世界,别人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 第68章 其实不想走 =========================== 白玉笙把药碗收拾好, 又跟顾潇潇汇报了一下这几天的工作进展情况。 自从沈思渊落水之后,顾潇潇几乎不怎么去大坝那里,反正技术上的事情有陈工在, 剩下的事情白玉笙也能多少帮点忙。 她按照顾潇潇的吩咐,已经加固山体, 并派人上山规划植树造林的路线, 山下每隔一里都建造了紧急避难场所, 这几天就要竣工。头先顾潇潇怕有些人不服她,特地给了她个令牌, 到地方才发现,人们还是挺听话的, 都在感嘆她一个弱女子能吃苦, 巾帼不让鬚眉,一点也不逊色于战场杀敌的袁素衣将军。她倒不敢自比小袁将军, 只是被人们这样夸赞着,心里干劲十足, 所以她才不会累。 她每天都在想,或许就是老天爷觉得她太可怜,才会派他们来拯救她。若不是他们, 她不是死在大牢里,就是死在知道家人死亡的那一刻。 她何其不幸, 又何其有幸。 「玉笙,辛苦你了。」顾潇潇拉着她的手说。 这样的场景,总是让白玉笙想到自己的母亲,她熬夜绣花, 拿到市集上卖了贴补家用, 母亲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 抚摸着她手上的茧子,这般情真意切的说道:「玉笙,苦了你了。」 她何尝不苦呢? 在齐豫尚说要纳她当小妾时,她又何尝没有动心过,当了小妾,她就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而她也不用风吹日晒那么辛苦。可仅仅是当小妾吗?那些姐妹的经歷告诉她,背井离乡算什么?难的是后面的当牛做马。如此,她倒是宁愿辛苦一点,况且,习惯了苦,便不觉得苦。 「奴婢不觉得苦,反而觉得乐在其中呢。」她不自然地把手抽回去。 顾潇潇望着一双空荡荡的手,怅然若失。虽然自己无数次的强调过不必以下人自居,但她还是执意与自己保持距离,顾潇潇只觉得要在这个地方交个朋友,还真的挺难的。满月他们虽然没有白玉笙这么谦卑,但也是奴婢长奴婢短,她倒也没指望着再和白玉笙回到大牢里的关系,只希望她能像满月他们一样,切莫看轻了自己才好。 「玉笙,其实我和皇上,从未把你当做外人。」顾潇潇知道,白玉笙也不会听她的,不然这么长时间她也不会尽职尽责地做着下人的本分。 白玉笙微微抬头,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奴婢知道小主心肠好,奴婢都放在心上呢。」她自然知道顾潇潇不是恃权傲物之人,只是到底是皇家贵胄,她这种身份高攀不起。就算顾潇潇有心,那是人家心肠好,她可不能不懂事,僭越了下人的本分。 她与富贵这些天的朝夕相处,能从富贵嘴里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宫里的事情。她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倒是觉得幸运,她身如柳絮,乱世飘零,能遇到顾潇潇,是她的福气。 顾潇潇总说这些小事交给其他人去做,那些小事交给其他人去做,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不想让她做什么活。可她总觉得,既然是个下人就应该做好下人的本分,况且这些端茶倒水的活,比她在家时干的轻松多了,府丞派来的人也能帮她分忧许多,她真的累不着。只是煎药这种事,还需她亲自来,这段时间她也能看清许多事情,看似祥和安宁的表面,其实下面波涛汹涌着,别的她帮不上什么忙,这些小事能做到不让他们操心便好了。 顾潇潇自知劝不动她,只是时常提点着,也好让她知道,这世上她并不是孤身一人,他们也不是那种不能让她依仗之人。见她这般,也不便再说什么。 「你也不必想太多,若是她真的听你的,这也不做那也不做,等我们回宫的时候,把她带着,她在宫里没办法生存。」沈思渊看白玉笙走后,顾潇潇一直情绪不高,知道她是为此烦恼,他与白玉笙交情不深,自然无法理解顾潇潇的意图。只是带入了一下他身边的富贵,若是富贵什么都不干,他可能都到不了安平殿伺候,更别提日后荣宠了。沈思渊虽然也受过高等教育,但好像渐渐明白,那些学过的进步思想,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这个社会的。 「我也明白,只是在此之前,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如今再看,她倒是比满月还低微。」 沈思渊开玩笑地说道:「那你就想,你小时候没有使唤过你的弟弟妹妹吗?说不定你小时候还打他们呢。」 虽然他说的道理驴唇不对马嘴,但确实让顾潇潇好受一点。 「照你说的,那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是你的兄弟姐妹咯。」 「整个大周都是我的子民,当然是我的兄弟姐妹咯。」沈思渊惯会胡说八道。 顾潇潇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看这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去施工现场看过,工程也在展开,如今你又找到了渭河最大的蛀虫,等把他们都揪出来,我们就回宫见见你的兄弟姐妹吧。」 沈思渊没料到这也能扯上回宫,他却有自己的担心与考量,就算顾潇潇在宫外有如此建树,回去之后封个贵妃也无可厚非,只是一回到宫中,很多事情都不由得自己掌控。他虽贵为皇帝仍有桎梏,顾潇潇一个后妃如何能得自由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4页 「并非我不想回宫,我只是怕回宫之后,你与那些后妃纠缠……」 这点顾潇潇也想到了,只是比起与那些后妃勾心斗角,沈思渊的身体才是她现在最担心的事情。 「你还怕我吃亏呀?」顾潇潇语调轻松,从前她低眉顺眼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苟到皇帝死她出宫去,再有一番大作为。如今她志向已换,既然要陪他在宫里待着,自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一味伏低做小,任人宰割以求平安。 她这几十年的学是白上的吗? 「有我在,自然不会让你吃亏。」沈思渊一个疯批皇上,还能让人欺负了她不成? 只是,他知道顾潇潇志不在此,怕只怕为了他,才甘愿回到宫里。天长日久的,恐生厌烦。 这也是为什么,过去那么久,沈思渊纵使捨不得她,却从来没有逼迫过顾潇潇为他留下来一样。 顾潇潇怕一旦承认她心里有沈思渊便会回到皇宫这所牢笼里,她所有的理想和抱负都会葬送在那里,所以一直退缩,不敢承认。沈思渊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想明白之后,虽然难过,但也不想亲手断送顾潇潇的梦想,所以她假装一切没有发生,他就配合她一起忘掉。 可嘆顾潇潇自以为聪明绝顶,却从没想过沈思渊也是一个现代人,会不知道事业对于女人的重要性吗?会真的把她一个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困在那里,禁锢她的灵魂吗?她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想要去了解过沈思渊,更没有去体会过沈思渊的爱到底有多深,所以才无端错过那么多好时光。 「所以说,你现在为什么害怕回宫?」顾潇潇反问道,说了这么久,她可算听出来沈思渊的意思。 沈思渊有点心虚,说道:「我这不是怕你被欺负嘛!」当然更怕的是你后悔。 「放心吧,我最会恃宠而骄了。」顾潇潇身子往前挪挪,正好在他嘴上啄了一口。 这是顾潇潇惯用的伎俩,仗着他有伤在身,撩完就跑,像极了渣女。沈思渊看她撩拨完又想跑,决定给她一个教训,一把拉过来她。顾潇潇猝不及防被他一拉,脚步不稳,堪堪跌落在他怀里,对上他疾风骤雨的吻。 他托住她的脖子,迅速吻上她的唇,香津在缠绕的舌尖上摩挲,炽热缠绵,她被吻得全身无力,鼻尖口腔全是他的药香,发苦,但她不捨得离开。她环上他的脖颈,整个人愈发燥热起来。 吻却在这时候戛然而止。 顾潇潇扭动着身子,表达不满。 沈思渊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怎么办,我受伤动不了了……」他的声音带着挑逗,魅惑而动人,又懒懒散散。 这句话似曾相识,莫名耳熟,顾潇潇看着他的眼睛,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明亮清澈,却又潜着一头蛊惑人心的巨兽,她只消看上一眼,便溺死在他眼睛里。她忘记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想贴近他,渴望他。她下意识地接道:「你不能,那我来……」 话说出口,顾潇潇就想到为什么这对话这么熟悉。原来是上次酒后,顾潇潇搂着他的脖子说她动不了,急的都快哭出来,沈思渊手掌摩挲着她的脸,柔声说着她动不了,他来动,让她莫哭。 当时的场景因为醉酒而记忆模煳,现在被他一步步引诱之后逐渐清晰起来,原来那天本就是她见色起意,霸王硬上弓啊。 顾潇潇还没来得及害羞,整个人一下起飞,埋进他坚实的胸膛里,被他抱着一步步往床上走去。 他俯下身子,一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大抵是这段时间辛苦劳作,手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沈思渊抚摸她的脸时,让她有些发痒。 「沈思渊……」如果场景有回放,顾潇潇一定想不到她能做出这般表情。 接下来她再也说不上什么话。 静谧的房间只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伴着若有似无的其他声音。 -------------------- 第69章 通渠庆功会 =========================== 眼前是沈思渊熟睡的面庞, 顾潇潇已经不会惊讶,反而多出来许多踏实。她忍不住又往他身上靠靠,埋在他坚实的臂弯里, 沈思渊熟睡中感觉顾潇潇像小猫一样钻进来,下意识把她搂得更紧。 富贵这几天带着袁素衣留下来的一队兵马, 日日巡逻, 把齐慎言可能藏身的地方搜了个遍, 也未找到他的踪迹。 他去汇报时,沈思渊却笃定他一定就在渭河府内, 只是一时没找到。富贵也知道沈思渊这样判断的依据,别看赈灾之事齐慎言没有出面, 但他确实搞了许多小动作, 诸如粥棚里的粥稀稠程度,和总会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的发霉的粮食。这些都不是楚旭平那个胆子和智商能干出来的事情。 只是有件事沈思渊还没想明白, 既然齐慎言已经断定他来到这里是为赈灾而来,而他也早早地以死脱身, 若是他后续不搞这些小动作,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况且只是在粮草上动手脚, 也漏不了多少钱,他又为何多此一举呢?这些疑问只能等到捉到齐慎言时亲自问问他。 对于捉拿齐慎言这件事, 顾潇潇比沈思渊更为上心。如果说沈思渊还在犹豫要不要回宫,那顾潇潇现在是一门心思的回宫去给沈思渊治病。为此,对于搜查情况,顾潇潇一日问三遍, 有时还亲自跟着富贵去诈楚旭平。 但楚旭平那个脑袋, 根本经不起他们的轮番轰炸, 早就把他知道的都说完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5页 案情一时陷入僵局。 这期间,大坝建设顺利进行,有小的排水渠道已经可以投入使用,没日没夜赶了一个多月的活,终于有了眉目,大家都很高兴,都嚷嚷着想要看看这壮观的景象,连远处的小山上都站满了人,都在等着顾潇潇一声令下,观看这场前所未有的壮观场面。 「要不说咱们渭河百姓有福呢,能有娘娘这般鲁班之才的人帮助我们。」 「你说这东西能成吗?」 「要说渭河这么多年也有大大小小不下十几个水渠,年年洪灾还是逃不了啊。」 「皇上乃真龙天子,自然神明保佑。」 「顾娘娘那是菩萨下凡,来渡我们苦厄的。」 「……」 有人唱衰有人歌颂,也有受够了灾难,看透了官府,静观其变的。 顾潇潇拿着自制的简易大喇叭,在白玉笙的搀扶下,等上高处,高声喊道:「开闸——」 工人们喊着号子把石板升上去,上游的水流顺着他们开凿的河渠轨道奔流而下,绕过了村庄,沿着渭河滚滚向东,直奔入海时,在场所有人都激动地喊叫起来。 「通了!通了!」 「太好了!」 「我就说咱们娘娘厉害着呢!」 「老天爷保佑啊!」 「……」 「玉笙,我们成功了!」顾潇潇看到此情此情,激动地抱住一旁的白玉笙。 白玉笙大概也是在此情境下,十分激动,也抱住顾潇潇,两人激动地又蹦又跳。完全没想什么主僕之别。 「成功了」的喊声,瞬间充满整个大坝。 那时顾潇潇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比大家守在广场倒计时跨年时还要兴奋与激动,她感觉若她不是女子,一定也会被这些工人抬起来,抛到空中去。 这一刻,顾潇潇无比想念沈思渊,若是他就在身边,见证这场盛况,也算不虚此行。只可惜,他还在家养病,不能跋山涉水而来,想到此处,顾潇潇不免有些遗憾。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人群最外层,富贵扶着沈思渊正看着远处欢唿雀跃的顾潇潇。 富贵驱车行了几里山路,又扶着沈思渊跋山涉水而来,以为他是要找顾潇潇,谁知道这么辛苦只是为了能远远地看上一眼,沈思渊露出欣慰的笑容。虽说是夏天,沈思渊也不能吃风,更何况这里的风里带着尘土,对他此时身体更是不好,富贵此时极为忧心。 回去时,沈思渊咳嗽的频率明显比来时多了一些,不知道是走那些山路累的还是被风吹的,他一边思索着回去之后可得赶紧让大夫过来瞧瞧,一边又把车速慢下来,力求稳当。 他一开始不明白,不去见她又何苦来跑这一趟,但沈思渊却说:「这是潇潇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得以印证的时刻,朕若是不来见证一下,此后必定会有遗憾。」 富贵心想:「看了一眼,万一折腾坏了身子值得吗?皇上对顾美人真是用情至深。」但嘴上还是说道:「美人最是关心皇上的身体,定能体谅皇上的。」他说这话可是不假,对比皇上对自己的身体,明显顾美人更用心一点,事无巨细,面面俱到,有时他这个伺候人半辈子的贴身内侍都没想到的地方,她忙碌一天也要亲自去做。 他们俩这感情,倒是比从前帝后情深意长了许多。 这个渠道的顺利运行,大大鼓舞了士气,比顾潇潇说半天的励志演讲更有用。 所有人兴奋过后,都跪倒在她的脚下,喊着「娘娘千岁」,声音震耳欲聋,比山唿万岁还要壮观。 这一刻,顾潇潇终于明白,有些人有些时候下跪是屈服权势,不得不跪,而她做到了让人们心悦诚服的跪拜。 「都起来吧!」顾潇潇喊,「水渠的建成与使用,离不开大家的辛苦努力,并非是我一人之功劳,大家辛苦了!」 众人齐声高喊:「娘娘最辛苦!」 顾潇潇突然生出来一种军训的感觉,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今日只是一个小小的水渠成功,等大坝建成,洪水来了我们关渠阻挡洪水,旱灾来了我们开渠灌溉农田,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有了大坝的渭河府,定能成为土地肥沃,百姓安居乐业的鱼米之乡、天府之国!」 百姓们重新跪倒在地,高声唿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美人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潇潇被这一声声的山唿中,沖昏了头脑,果然要搞事业,还是要搞这种造福百姓的大事业! 「为了庆祝万里长征第一步的成功,今日休息半日,咱们开派对!晚上就在城西举行篝火晚会!需要买什么东西找咱们富贵大总管!」 众人欢唿!虽然完全不知道「派对」是何物。 ——刚刚把马车赶回来,正准备去寻大夫的富贵连打两个喷嚏,他揉揉鼻子,看看天,这天挺好的,怎么自己像着凉似的? 白玉笙把顾潇潇从高处搀扶下来,人群开始收拾东西,但仍在欢唿,周围依然乱糟糟的。 白玉笙也是被这种气氛沖的有些兴奋,附在顾潇潇耳边,说着本不该她说的话:「小主,咱们怎么现在就开始庆祝了啊?」 顾潇潇搂住她说:「我们可能等不到大坝建成就要回宫了,所以提前庆祝一下吧,要不然多遗憾啊。」她刚刚还在兴奋的神情,在人群中见见黯淡下来,逐渐恢復沉稳。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6页 白玉笙知道,那日大夫的话,顾潇潇虽然没有再提过,但她还是放在心上了。 大夫说沈思渊身体里本来就有余毒未清,如今凉水与污秽之物又进入肺腑,需要好好休养,顾潇潇一定是觉得宫里的太医、药物与环境肯定会比这里的好上许多,怎么想都是宫里适合养伤。所以她才会放弃这个她一直亲力亲为的工程,也要带着沈思渊回宫。比起有陈工和渭河百姓的这个工程,沈思渊更需要她。 白玉笙刚刚在人群中看到了沈思渊,不过她没告诉顾潇潇。出于自私不想让她知道他这么关心她也好,还是出于好心,不想让她担心他也好。白玉笙从这段时间的种种事情来看,比起顾潇潇的在乎,沈思渊的付出更大更多。但她不在乎,她只是渴望光,想要靠近光罢了,宫里那么多女人,沐浴他的恩泽,她若是能得上一星半点是她的福气,若是没这福气,也是她的命。况且一直追逐他身边的那束光,也算是她活着的动力,怎么算,她都不吃亏。 富贵虽然是临危受命举办这场晚会,但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见过大世面,加上楚旭平不遗余力的帮助,短短两个时辰久已经筹备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百姓们倒是不惧怕宫里来的人,还能和将士们打成一片,就连昔日人们唾弃不干正事的楚旭平也跟着沾光,名声好了起来。因为人们发现,他要是干起活来,还是个比较踏实不错的府丞,虽然干不出什么好的政绩,但确实真心实意为百姓们着想了。 楚旭平特地把自己珍藏的好酒好菜全部拿出来,连上次那几波烧烤的好厨子也都四散在宴会上,给大家做美食。知道要办宴会之后,临近的几个猎户紧急上山,打了许多野味,杀猪铺子的老闆带着所有的傢伙什来帮着宰杀剥皮。 人人脸上洋溢着欢笑,这场宴会好像真正做到了没有阶级、没有特权,人人平等。连楚旭平都在忙前忙后的跟厨子指挥怎么做饭比较好吃——在吃的方面他可是最拿手的。那些人看到他也不再是见面先跪拜,而是与他亲切地打招唿,楚旭平当了半辈子官,没什么大作为,靠着祖上积蓄与人脉,这些年无功无过,倒是第一次与民同乐,别提有多开心。 -------------------- 第70章 宴会的背后 =========================== 这样热闹的场景怎么能少得了沈思渊呢! 顾潇潇安排好一切, 就去小院把沈思渊叫过来,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他正往这走,后面还跟着几个渭河府的随从。 「皇上吉祥。」顾潇潇走上前, 象徵性地打了个礼,随后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 「今天怎么这么自觉?我正说去找你呢。」 沈思渊从傍晚时分就站在院子里, 听见外面热闹的声音, 想着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怕自己提前去了, 别人再因为他的身份不敢怎么放松,让顾潇潇整的场子热不起来。 这一等又等了好长时间, 派出去观察的人都说顾潇潇正在忙, 他也不敢多问,这不, 刚收到风声,就赶紧过来了。 「可不是嘛, 朕都等急了。」沈思渊握住她的手。 两人一块来到晚会现场。与其说是晚会,不如说是一个露天派对,顾潇潇安排的略微仓促, 若不是沈思渊在背后鼎力支持,怕也做不到这么完美。 场地是在城西一处临河的草地上举行, 富贵早早地把台子搭建起来,虽然是一个与民同乐的活动,但他还是细细盘查了在场的所有人,并在最外围布置了几圈重兵, 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沈思渊来时, 这里已经燃起篝火, 肉味飘香,百姓们欢唿雀跃,载歌载舞,有好酒之人已经微醺。他和顾潇潇登上一处高台,下面人群立刻肃静,放下手中的东西,跪地参拜:「草民拜见皇上、顾美人,皇上顾美人喜乐安康!」 沈思渊高兴,说道:「起来说话吧,今日顾美人宴请,各位劳苦功高,不必拘礼,吃好喝好!」 顾潇潇小声说道:「就您这文不文白不白的话,实在不像一个皇帝说出来的话,有失水平。」 沈思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来,让顾潇潇靠着他身边,「我本来也不是什么皇帝,再说了这个皇帝说话水平也就那样,不然我扮演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没一个人怀疑呢?」 顾潇潇觉得他说的还是有点道理,遂不再继续,招唿着其他人看看有沈思渊能吃的,给他端上来点。自从落水之后,顾潇潇对于他的饮食一向尽心,凡是吃的都需她过目。 台下众人又参拜几回,才继续忙刚刚的事情,渐渐地,场子又热闹起来。 楚旭平见皇上到来,也不再周旋于几个美食摊子中间,端着美酒来找皇上。他头先高兴,与下面官员和百姓们喝了一点,本来就不怎么迴转的脑子,现在更是不怎么灵光,被几个下属三说两不说的,端着酒杯就和他们一起来向皇上敬酒。 下属们是没怎么与皇上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图个新鲜的同时,有些害怕天威,一个两个的缩在楚旭平庞大的身躯后面,楚旭平最近确实与皇上朝夕相处,也觉得皇上不是传说中的那般凶神恶煞,反而慈眉善目的,就算平日害怕,如今酒壮怂人胆,也敢和皇上讨几杯酒。 「皇上,下官不会说话,但下官知道皇上是这个爱民如子的好皇上,臣等在此祝皇上洪福齐天,寿与天齐。」楚旭平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端着酒杯在地上哐哐磕了几个响头,满满的酒杯一滴没撒。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7页 沈思渊看了一眼顾潇潇,得到她的默许之后,才端起酒杯,说道:「楚大人客气了,起来说话吧。」 听闻此言,楚旭平又磕了三个头,起来,一饮而尽,动作行云流水,真的是个很灵活的胖子。 他下去之后,乡绅与百姓代表们又如法炮制,敬了两轮酒。 沈思渊知道顾潇潇担心自己的身体,但眼下不喝也是没办法,只好每次都舔一舔,也算给了大家面子。他在宫里吃过几次这样的酒,不过远没有现在自在,那些大臣循规蹈矩,他为了不露馅,也得跟着装模作样。 宫里的歌舞一丝不苟,这里的歌舞随心所欲;宫里大臣们说的话,他都要在脑子里转几个圈看看是不是陷阱,实在不行就得撒泼发疯混过去;这里的人们说话,你不消用什么心眼,百姓们淳朴善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无需耍什么心眼。这一切,都是托顾潇潇的福,才让百姓们不怕他,甚至尝试着与他亲近。 「对了,上次你到底给他们说了什么,才让他们对我友好起来的?」沈思渊又想起自从她去监工大坝,百姓们好像都不怎么害怕他,上次他问,她只是说这是个秘密,如今他们快走了,这个秘密也该揭开了吧? 「没说什么,我就是说你有病。」顾潇潇指指脑子,「这儿。」 沈思渊咬着牙点点头,怪不得那段时间他们对他的友好里都隐隐透露着同情,感情她用的这理由啊。当然也很合理,除了顾潇潇谁能想到这理由,谁敢用这理由呢?他无奈地笑道:「你要不是顾潇潇,就凭你说这话,肯定得被史官抓起来批斗,把你写进书里遗臭万年。」 顾潇潇深以为然:「你以为你现在的形象在史官笔下能好到哪里去呀,要说臭,我们呀,谁也别嫌弃谁。再说了,不是我这么说,你上哪去见识这么壮观的篝火晚会啊!」 还真让她给说准了,就沈思渊出宫前的形象,史官们不用怎么描就已经黑的不行,要说遗臭万年,他沈思渊当仁不让。 顾潇潇站起来,高声喊道:「你们开不开心!」 那声音穿过歌声与吵闹声,传遍上空,众人齐声高喊:「开心!」 顾潇潇就站在那,满是骄傲的低头看着他,那表情就是在说,看吧,我多厉害! 是啊,顾潇潇就是这么厉害!沈思渊想。 台上人心满意足,台下人欢唿雀跃。 富贵难得有机会跟别人喝酒,虽然在座的各位他接触时间不长,但好歹跟着沈思渊过来时做过几天工,工人们淳朴,完全没把他当外人,他们好奇宫里的生活,都围着富贵,让他讲。富贵也是喝的开心了,他自幼长在宫中,有些人拿他当大人,敬着他;更多的人拿他当奴才,使唤他;没有人拿他当朋友,与他这么面对面喝着酒,谈天说地,也从来没有人觉得他的生活这般使人嚮往,像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一样,渴望着去了解。那些人伸长着脖子,一副求贤若渴的表情。 富贵便高兴地给他们讲宫中的生活,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遍地都是的奇珍异宝,醉生梦死的美味佳肴……当然还有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宫闱秘史,不过这些他肯定是不能说的,万一传了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慢慢地人越来越多,残存的理智告诉富贵,应该收敛一些。奈何在场的人不知道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不能说,总是听到尽兴处戛然而止,细细琢磨,听着讲完了,又像是没讲完。 「咱们富贵哥还有说书的本事,就是花钱我也愿意去听的。」 人群中有人这样说着,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多,恍惚间富贵真觉得自己是可以把这些事换个人换个背景再说一遍的说书人。 白玉笙带着两个人抬着酒缸来给大家添酒,富贵抓住这个逃脱的机会,拉着白玉笙说道:「妹妹是来寻我的吧。」 白玉笙一脸茫然,但看到富贵沖她使眼色,下面坐着的人表情期待,顷刻明白富贵的求救信号,说道:「是啊,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猫着呢,快跟我散酒去。」 众人一听散酒这种粗活还要富贵大哥和白姑娘亲自去,都自告奋勇地把这个差事拦了过来,人群慢慢散去,富贵也得自由。 「怎么回事呀?」白玉笙见人散去,问道。 「嗐,还不是他们想听宫里的故事,我把能说的讲完,他们还想听。」富贵总结。 宫里的事情啊…… 白玉笙透过篝火与人群,往台子上望去,那些达官贵人早已下来,装模作样的与民同乐,只有皇上和美人还坐在那里。依照礼法他们的座位是渐次递落的,只是原本居于下方的顾潇潇不知何时已经做到了上方沈思渊的位置,那张桌子一人有余,两人稍微挤了一些,他们二人叠了半个身子,远远望去,恰恰是顾潇潇依偎在沈思渊怀里。沈思渊的双手在桌子上剥着什么东西,时不时见顾潇潇的嘴巴凑上去。 篝火燃尽了,火星子顺着风四散开来,不知什么人又添了一把柴,火又旺起来,高起来,直到白玉笙隔着火光看不见他们。 刚刚跳舞的姑娘们,看到白玉笙站在篝火旁,以为是她想跳舞,便把她拉了进来。 「白姑娘,一起来。」 白玉笙便笑起来,加入跳舞的队伍。她从来没有跳过舞,总也跟不上其他姑娘的步伐,有几次差点绊倒,但周围的人都不在意,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快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8页 只有富贵在一旁拍手叫好。 白玉笙再次路过的时候,把富贵也拉进来,这么好玩可不能她一个人玩。富贵冷不丁地被拉进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到白玉笙那张笑颜如花的脸,立刻模仿着跳起舞来,模样甚是滑稽,但他毫不在意。 周围人一看,这样的都在展示,那些早已守在旁边,伺机而动的人立刻加入进来,舞蹈队伍瞬间壮大起来。 「你看。」顾潇潇刚刚吃了一口沈思渊剥的葡萄,看到下面人群乱闹闹的,定睛一看,那不是富贵和白玉笙嘛,一群人当中数他俩笑的最欢,「我还没见过他们俩这样开心过呢。」 -------------------- 把我自己写心动了,我都多长时间没出去过了,啊这该死的yq,好想出去玩啊 第71章 找到新线索 =========================== 这个篝火晚会是顾潇潇长这么大以来, 第一次感觉这么有成就感。 比起上午的水渠投入使用,那种需要正经用到时才能得出来的延迟满足,眼下的快乐肯定更能生出自豪感。 顾潇潇越是这样, 沈思渊越觉得她是自由的,不应该囿于宫中。 晚会从晚霞布满山头到月亮躲进云层。众人乘兴而来, 尽兴而归。 本来不应该他们二位贵人在这收拾烂摊子的, 但顾潇潇的晚会办的实在是太成功, 管事的人都喝多了,楚旭平残存的一点理智, 正在那指挥着收拾残局,灭掉火把, 免得刚刚治好水患, 又来火灾。富贵和白玉笙喝得四肢不听使唤,沈思渊和顾潇潇只好一人照顾一个, 把他俩领回家。 富贵迷迷煳煳地感觉是皇上扶了他一把,但眼睛实在是睁不开, 他努力了好多次没成功,就此作罢,还安慰自己是酒喝多了眼睛花了, 皇上尊贵之躯,怎么会扶他呢。 再次醒来他躺在自己房间, 自己床上,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问了来伺候的小厮才知道,昨天那个扶他的胳膊真的是皇上的, 他宿醉醒来的头疼, 瞬间全好, 慌忙去他们的住处请罪。 路上恰巧遇到同样匆匆而来的白玉笙。 眼神交汇处,来的目的不言自喻。 两人从太阳刚吐出半个头,到日头高高挂起,才听到里面动静,立刻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跪的更加标准。 沈思渊打着哈欠开门,看到眼前的情景,那半拉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顾潇潇看到他动作停滞,以为这么早就有发现,准备凑上来看热闹,然后——「你们俩跪在这里干什么?酒还没醒呢?」 得,这是理解成他们俩在这里撒酒疯呢。 两人动作整齐划一,行礼磕头。 富贵说道:「奴才酒后失仪,连累皇上,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 沈思渊看了顾潇潇一眼,原来是这事啊,害得他们白欢喜一场,「起来吧,昨天是你们顾美人安排的场子,喝多了是因为高兴,不用如此介怀。」 话虽如此,富贵还是不敢起来,他一个伺候人的差事没办好,反倒叫主子去伺候他,这要是在宫里,他根本活不到来向皇上请罪。他也真是飘了,怎么能在民间待久了,和那些人喝多了,就觉得自己也是个普通人了呢?这是罪过,若是还有下次,不用皇上拔他舌头,他自己都得把舌头咬断。 「是啊,你们现在这么跪着,是觉得我昨天安排的不好?」顾潇潇站在后面,反问道。 夫妻俩这么一唱一和,倒把富贵整不会了。抬起头诧异地盯着他们。 顾潇潇上前一步把白玉笙扶起来,白玉笙没有经歷过宫里的事情,自然不如富贵想的多,看到顾潇潇伸手过来,只想着怎么能让主子下手去扶她,赶忙顺着她的手起来,就听到顾潇潇说道:「对嘛,还是玉笙懂事,你看你,白跟着皇上这么多年了,怎么没我们玉笙一半懂事?」看着富贵一脸茫然的表情,顾潇潇再次提醒,「怎么,喝酒了架子变大了,还真要皇上或者我扶你起来啊?」 富贵哪还敢再让贵人们扶他,听到此话,立刻站起来,「奴才谢皇上、顾美人。」 「这才对嘛。」沈思渊欣慰道。 他们二人解决了这件事,又回到屋里,白玉笙起身把屋子里收拾了一下,下人们端着洗漱用品进来。有人唤富贵前去试菜,确定安全好给他们端过来,安静的小院逐渐热闹起来。这早晨与从前别无二致,富贵心里却生出与从前不同的心思。 从前他是奴才,伺候与保护主子是他的职责所在;如今他依然是奴才,却觉得伺候与保护主子是他的责任使然。 大坝的修建稳步进行,顾潇潇已经很少去那里,赈灾之事基本完成,楚旭平上手也算快,也不用沈思渊一直从旁监督。富贵和白玉笙早早地就去忙别的事情,小院又安静下来。 远处树叶翻动,一个黑影悄然潜入院中。 顾潇潇珠帘放下来,黑影登堂入室,跪在端坐正堂的沈思渊面前。 「如何?」沈思渊一脸期待。 「回皇上,奴才们按照皇上的指使在此埋伏,果然等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他在档案室翻了半天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我们追着他的踪迹一直到城外树林,之后又出现另一拨人与我们厮打在一起,目标丢了。」 「丢了?!」沈思渊站起来,怎么会跟丢呢?「知道他在找什么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29页 来人摇摇头:「奴才办事不利,还请皇上责罚。」 人都跑了,现在责罚有个屁用,沈思渊想着,还不如看看有什么别的线索,「另一拨是什么人,有眉目了吗?」 来人呈上一缕粘着血迹的布条:「奴才在与对方打斗时,他们留下了这个。」 气急败坏的沈思渊真想学着电视里的昏君一样,跺他一脚,然后说上一句:「废物!」但他想着本来就是试一试,也没想着有什么收穫,如今他既辛苦一夜,也不算没有收穫,断不能如此。 「你们忙了一晚上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那边继续派人盯着。」沈思渊有点沮丧,布下了这样大的场子,只为抓捕他,结果还被他给跑了。 「是。」那人又像来时一样不着痕迹,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啊?」顾潇潇听到外间没了动静,才出来,正看到沈思渊正盯着一块布条发呆。 那布条带着血迹,像是被刀剑一类的东西割了下来。顾潇潇凑近去看,那布条也没什么稀奇的,大街上常见的花纹,常见的料子,要说奇怪,便是织造手法上可能比寻常布料精细一些。她这段时间与百姓们朝夕相处,见过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质地粗糙不说,连织造手法也大多是家里妇人织布,自己裁衣,家里的绣娘手艺再好,每条线的间距细细看来是有不同的。这块布料完全没有那种大小长短不一的间距,倒是工整的很,如果不是花色太过寻常,颜色中规中矩,布料略有粗糙,倒是与宫中那些次品布料有些相像。 花了这么多心思撒下这张网,一只鱼儿没捞到,只捞到了一个啥也不是的东西,沈思渊忍不住对着这块布条嘆了口气。 「别着急,咱们不是有玉笙嘛,她好歹是绣娘出身,说不定能识得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呢。」顾潇潇安慰他道。 布了这么久的局,到了收网的时候还怕网不到什么好鱼吗? 顾潇潇把白玉笙叫过来,让她看这个布料能有什么玄机。 白玉笙虽然是绣娘,以卖些手卷丝帕为生,但她的那些布料,自己织的少之又少,都是从布行里进货,她对布料还算了解,但看他们的样子又觉得布料里的信息对他们很重要,既然很重要又没让布行掌柜的来看,说明必定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隐情,所以她看的格外仔细。 据白玉笙所说,这个时代的布料远没有现代社会这么花哨,大致分为七大类:纱、锦、绫、绸、缎、麻布、粗布,除了用料的不同之外,制作手法也大相迳庭,有了这两道工序的不同,布料的材质和手感必然不同,只是现在布料杂糅,已经不如从前那么好区分。白玉笙不能算是内行人,只能凭藉着经验推出个大概,里面成分有大量细麻丝,应该是缎子料,这种料子不如薄纱和细锦金贵,也没有粗布麻布轻贱,穿在身上,虽然没有薄纱细锦舒服,但也没有粗布麻布硌人,所以很是常见。 总之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等等。」 就在两人不报什么希望时,白玉笙从里面抽出来一根极细的丝线,那根线几近透明,所以刚才大家都没有发现,如今被她抽出来,阳光下闪着不一样的光。 「这是什么?金丝线?」顾潇潇想,不会那么夸张吧? 白玉笙摇摇头,说道:「这个好像是蚕丝。」 蚕丝沈思渊熟悉啊,应该是个贵重的东西,因为每次在赏赐给后宫带点蚕丝的东西时,那些女人总要高兴一阵子,嘴上谢主隆恩,心里已经盘算着用这些料子做什么衣服,所以他猜测应该是个好东西。 「蚕丝一般宫里才有吧?」沈思渊试探着问,他对这些一知半解,若是涉及到宫里,还得是富贵清楚一些。 「蚕丝虽然很金贵,但在江南一带也有成熟的丝织行业,一些名商大贾也经常着此衣料。」 又说了半天,把范围锁定了一点,最起码这群不速之客不是平民,有些经济基础。但这些人是来搅局的,有些经济实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说了这么多,还是基本等同于没说。 几个人对着这一点小小的布片研究了半天,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沈思渊拿在手里真想给它扔掉,但生气归生气,最终还是细心地找了个盒子放起来,万一哪天有用呢。 这边线索中断,两人愁眉不展,眼看着提前回宫的计划遥遥无期,这时天上飞来一只信鸽,带来另一个好消息。 袁素衣回京驻守有一段时日,沈思渊临行前交代她的事情也有些眉目,为防止驿站有沈思沐的人,特地飞鸽传书。 沈思渊看完信便把它烧了,这一天天的,可算有点好消息了。 -------------------- 三年了,没有出过远门的我此刻留下了想参加派对的泪水 第72章 获得美人图 =========================== 往后几日, 沈思渊加紧了街上的巡逻,对外只说是自己在篝火晚会那日丢了重要的东西。 百姓们一听群情激奋,到底是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皇上的主意?真是不想活了!于是纷纷自发组成护卫队, 与士兵们交叉巡逻,势必要抓住这个胆大包天之人。楚旭平更甚, 恨不得一天都不睡觉, 在他的管辖地带, 在他堂堂渭河府衙,当朝天子的东西都敢盗取, 天家颜面何在?他楚旭平的脸往哪放?! 府衙那几个酒囊饭袋一天被他熊八回。那些衙役平常跟着齐主簿,混日子惯了, 很多事情都是齐主簿一手包揽, 他们与府丞大人一样,做个甩手掌柜, 乐得清闲自在,如今从早到晚没日没夜的巡逻, 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早就把楚旭平八辈骂了一遍,十分郁结。因着明面上是给楚旭平当差, 如今却都是为着皇上服务,一时才不敢怨声载道, 反而变得尽心尽力,都指着万一抓到了这个贼人,被皇上高看一眼。升官发财飞黄腾达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0页 抱着这个目的的人不在少数,于是去看大街上, 不分白天黑夜, 总是人来人往。青壮年大多数都在大坝上忙活, 街上老弱妇孺一抓一大把,虽然不能力斗贼人,但这么多人震慑也是够了。 家里无人,负责搜索的官兵进屋搜人也就方便许多。 沈思渊和顾潇潇整日里泡在府衙的档案室里,寻找线索,既然那日黑衣人来此寻找东西,但并未带走,那么这里肯定会有能指证的证据,只是书海茫茫,繁简不通,找起来格外费劲。 就这样官兵们挨家挨户搜寻了几日,并无所获,百姓自发组成的搜寻小队渐渐各忙各的。这样看来,沈思渊和顾潇潇守着的这个书房便是最有希望得到一些线索的地方。 档案室里多是一些陈年旧案的批文与布告、县志和人口户籍。泡在这里几日,沈思渊差不多把渭河从古至今的歷史了解了一遍,但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会不会就是一个幌子啊?!」顾潇潇烦恼地从满是案卷的桌上抬头,突然灵机一动,「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有密室暗格之类的?」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福至心灵,抛开书本开始寻找所谓的密室暗格的入口。 两人沿着墙壁敲了一圈,手指敲得通红,丝毫没敲出来空心和实心的区别。 「电视剧里果然都是骗人的!」顾潇潇生气地跺了几下脚。 沈思渊站在旁边,却好像听出来空心和实心地区别。「你再跺几下。」 「怎么?」顾潇潇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照着他的话,又跺了几下脚。这下她也听出区别,「不会吧?」 两人趴在地上,左敲敲右敲敲,确定下面确实空了一块,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去找打开的机关。这里的书他们都翻了一遍,摆件也都活动了一下,实在找不到什么东西是打开这个的机关。 这么忙活下来,两人都累得不行,靠在椅子上想办法。 过一会儿沈思渊好像回过神来,说道:「你说我们又不保护又不开发的,为什么不砸了它呢?」 顾潇潇醍醐灌顶,对啊,打不开直接砸了多好。 说干就干,门口就有守卫在值守,顾潇潇开门叫进来几个人,那几个人挥舞着锄头,挖了几下,就出现了一个四尺见方的铁皮箱子。 侍卫拿着老虎钳等工具,三下五除二把箱子打开,那么大的箱子里只有一副美人图。 那美人一袭白衣身处竹林之中,薄纱遮面,看不清楚长相,但从动作神韵中可以看出,确实是个美人坯子。 费了半天劲就得到了这么个东西,顾潇潇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这画又不是出自什么名家大作,美人美则美矣,但也不是仙女下凡的长相,怎么会有人明知是个陷阱,还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此处,只为取一副画呢? 两人拿着这幅画像瞧了半天,除了觉得画中人有些熟悉之外,也没发现什么名堂,打算拿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按照电视剧的套路,这幅美人图很有可能是藏宝图。回去之后的两人,试图破解这幅画的秘密,于是尝试了把画中美人所在的竹林,在渭河府内全找出来,但并无什么发现;尝试了在火上烤烤,看看能不能显示出别的什么东西,并无所获;最后顾潇潇重操旧业,打算提炼出特殊试剂的药水,但泼上去一点并无异常。 实在不行,只能用水泡一泡了。 顾潇潇的药水过段时间一挥发,完全看不出痕迹,美人图还是原来的美人图。但若是浸了水,他们可就不敢保证这美人图还会不会完好如初。 正在犹豫之时,屋外传来两声鹧鸪叫。在夏天,任何虫鸣鸟叫都是稀松平常。 顾潇潇打开门,一团黑影闪了进来,跪在沈思渊面前。 「可是发现了什么?」沈思渊问,如今美人图的线索毫无进展,若是暗卫这里有什么进展,也算是这么多天来一件好事。 「启禀皇上,我们找到了齐慎言曾经住过的地方,在东郊半山上,并无人居住。山脚下还有一间寺庙,里面只有一位年迈的僧人。」 「有女人生活的痕迹吗?」沈思渊问。若是有,说不定画中人是他的情人也说不定,这样美人图的线索就明了了。 「回皇上,并未发现。」 「走,去看看。」沈思渊起身。 暗卫有些犹豫。 顾潇潇看外面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去,万一要是碰到当初救走齐慎言的那伙人可怎么办? 「要不然明天去吧?」顾潇潇问道。 「行啊,但是放着证据在那,你能睡得着吗?」沈思渊反问,把顾潇潇问住了,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斩钉截铁地说:「马上走,现在就出发,让富贵带上人。」若是今天没看到齐慎言住的地方,她真的有可能半夜还在想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证据。 说出发就出发,富贵召集人马,连夜去往东郊。 楚旭平睡得正香,被下人唤醒,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就跟着大部队出发。 从府衙到东郊,有几里路,沈思渊坐着马车,楚旭平领着十几个衙役。一路上浩浩荡荡。 到达目的地,他们兵分两路,沈思渊有伤在身便留在山脚下去那座寺庙查看,顾潇潇和富贵带着楚旭平和衙役们到山上去,查看那个住所。 寺庙很小,供奉的是本地的山神,确实只有一位年迈的僧人,沈思渊过去查看,寺内并无其他人员,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又和僧人攀谈一番,僧人对山上之事并不了解。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1页 看来只有等着顾潇潇下来,看看那边有什么进展了。 顾潇潇跟着衙役爬了半天山,终于到了地方。楚旭平那么大块头,爬了这么久的山路,真是难为他还能跟着,此刻正抱着一棵大树喘着粗气,四野寂静,就听见他唿哧唿哧的声音。 半山腰的密林深处有一间用竹子搭建的草屋,微风穿堂而过,格外凉爽。屋子三面环山,一面虽然直通山脚,但沿途灌木丛生,古木参天,不仔细瞧根本察觉不出这里有条小道能通往这里,山脚下冷清的寺庙又为他做了许多掩护,倒是一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一副案几,一副茶具,还有一个灶台,灶台旁边还有几颗蔫了的青菜,半斗香米,看样子也像是个临时住所。 顾潇潇摸摸案几,上面不染纤尘,被褥还没有泛着潮味,种种迹象表明,如果齐慎言真的没死,那么这个地方便是他这么久的藏身之所,并且他刚离开不久。 侍卫们又把周围五里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遍寻不获之后,顾潇潇也陷入迷茫,这人真能凭空消失不成? 一群人无功而返,自然没有来时那么雄赳赳气昂昂。 「走吧,楚大人。」顾潇潇懒洋洋地说道。 「啊?!」楚旭平上山时的气还没喘匀,听到顾潇潇说到下山,登时两眼一黑,差点就要昏倒,幸亏后面的衙役眼疾手快,撑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倒。 「啊什么呀?怎么你不想下去?」 楚旭平看着乌漆嘛黑的山林,连月亮也躲进云层,瞬间感觉阴风阵阵,连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开始响起狼叫,这种情况他宁愿累死也不愿意在这待着啊,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往前走,「想,下官想下去。」 到了山脚下,沈思渊的一队人马正等着,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的愁眉苦脸,没问就知道都无所收穫。 楚旭平看两人也不说话,更加迷茫了,这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来时莫名其妙,走的时候更加莫名其妙?但他什么也不敢问,什么也不敢说,自从皇上来到这里,他是一天好日子没过过,此时此刻,他不仅开始思念起他那十项全能的齐主簿来,若是他还在的话,至少能给他指点一下迷津。他想着想着,对于齐慎言的意外,愈发难过起来。 折腾了半夜,毫无收穫,沈思渊和顾潇潇两人身心俱疲,也无力再去收拾屋子,回到住处洗漱一下,也不再管桌子上乱七八糟东西,直接倒头就睡。 此时两人谁也想不到就是这一时的懒惰,竟成了破解美人图的关键。 -------------------- 第73章 美人竟是她 =========================== 白玉笙像往常一样, 早起准备伺候两人起床,在门口叫了半天也没人应,便有些害怕, 看了四处一如往常的守卫,还是壮着胆子又高声叫了几遍。 「皇上, 小主, 该起床用膳了。」 屋里沉睡二人组才算有点意识, 这几天废寝忘食地研究美人图,昨天又那么大的运动量, 一整个睡死过去。 顾潇潇迷迷煳煳地起床,摸索着往前走, 一路上被不明物体撞了好几回, 听到她疼的小声「斯哈」,沈思渊再也睡不下去, 起身快步走过去,把顾潇潇拦腰又抱回床上, 「你好生歇着吧。」又回头对门口说道,「来了。」 沈思渊开门,看到白玉笙守在门口, 后面还跟着两个拿着脸盆的丫头,下意识说道:「久等了, 不好意思啊。」 虽然这句话白玉笙经常听到,但每次听到的心境都不一样,她从最初的欣喜到后来的诚惶诚恐,再到心平气和的同时有一丝期盼, 到现在的能不动声色地屈膝行礼, 说道:「皇上言重了。」 侍女们把水盆架上, 伺候着皇上洗漱。 白玉笙开始收拾眼前的摊子,说来也奇怪,这两人平时的书桌都是整整齐齐的,今日确实如此杂乱。她昨天夜里睡得早,今日还未跟富贵碰面,自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顾潇潇经过这么一下闹,睡意全无,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下床时,正好看到白玉笙正背着她收拾东西,那身影要多熟悉就有多熟悉。 沈思渊注意到顾潇潇的反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白玉笙在收拾东西,他自觉不应该多看,扭头的瞬间,觉得那身影要多熟悉就有多熟悉。 两人同时唿喊出:「美人图。」 白玉笙此时正好拿到那副美人图,但她完全没有被两人的唿声所吸引,而是一直盯着那副美人图。 这……这幅画怎么会在这里? 她拿着美人图回眸,跟画中女子的姿势有八九分相似。画中女子素白衣裙,于竹林中蓦然回首,凄婉动人,可不就是白玉笙从前的状态吗?只是最近她才变得勇敢果断,身上也没来从前那般娇弱的气质,才让一直觉得熟悉但就是想不出是谁的顾潇潇忽略她。 「玉笙……」顾潇潇欲言又止,她本想问她是否有别的兄弟姐妹,但转念一想,她的家人都被枉杀,如今再提不是更让她伤心吗? 「小主,画中人是我。」她奇怪到连自称都忘了改,这幅本该在顺南府丞齐豫尚手里的画,为何无端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就是他们找到的证据?这几日她一直在大坝帮忙,根本没有在意他们一直寻找证据的事情。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2页 「什么!?」他们二人除了震惊,此刻也表达不出什么来。 「画中人是你?!」顾潇潇虽然看着十分熟悉,但她实在想不到为何从没有出过远门的她的画像会出现在渭河,而且还被齐慎言私藏,甚至藏得如此严实。 沈思渊屏退其他人,听白玉笙娓娓道来。 白玉笙不过是顺南府一个靠卖手绢丝巾为生的小丫头,偶然遇到了巡街的齐府丞。起先齐豫尚曾对她说,他家中女眷喜欢她的手艺,特来请她到家中,一是为了更方便买卖,二是为了学习她的手艺。白玉笙并未多想,府丞家女眷甚多,能看中她的手艺,那是她的荣幸。 后来的一天齐大人说要她帮一个忙,她也没多想,总觉得这段时间托齐大人的照顾,她的东西卖的格外好,格外快,她不是那种不知恩图报的人,所以就答应下来。 齐豫尚要她帮忙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换了身衣服带了个薄纱帘,然后坐在府中的一片竹林下,请画师帮她做了一幅画。 那幅画就是沈思渊他们找到的美人图。 画中人不过是身形相似,但这幅图里面白玉笙没了如今的打扮,衣服样式也是按照齐豫尚所给的打扮,脸被薄纱遮住,所以他们只觉得熟悉,而不会往白玉笙身上想。 奇怪的是,画完这幅图之后,齐豫尚再也没有让她来过府上。 又过了段时间,齐豫尚来请她,他以为又是像从前那样给夫人小姐们送几个手帕丝巾,便高高兴兴的过去了,去的路上还在想赚了钱要买什么东西回去。 给父亲母亲做件衣服,给弟弟妹妹买的糖人,加上她攒的这些钱还能吃顿肉。 不曾想她再也没有回去。 齐豫尚要她留下来做小妾,她自然死活不同意,于是被关进别院圈了几日,又被关进大牢。 后来的事情他们都已经了解,白玉笙在大牢里不知度过了多少艰难时光,才碰到了顾潇潇。 再次出来时已经换了天地。 父母没有穿上她买的衣服,弟弟妹妹也没有吃到她的糖,他们一家人也没有吃上最后一顿肉,坟前山珍海味堆砌,但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的笑脸。 如今她在这里过得还不错,不再为生计发愁,不再为一日三餐烦忧,可她的家人却永远埋在黄土陇中,纵使她以后飞上枝头,盖了千万间阴宅,他们所居之处不过一口棺材。那些荣华富贵化作一缕青烟,他们也享受不到。 白玉笙不信因果轮迴报应,若是有,当日乱葬岗里死的便不是他的家人。但她希望有,眼前这两个人就是她的希望,这些天的相处她明白他们就是救世主,从前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沈思渊并不是百姓口中那样昏庸无道的君主,他能给百姓们带来希望。 她回忆从前的往事,难免有些悲伤,泪珠便像断了线似的啪啪掉落。 顾潇潇见状,赶紧上前温柔地拍着她的背,给她力量,并告诉她:「玉笙,一切都会过去的,坏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当然知道一切都会过去的,只是她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小主放心,奴婢没事。」白玉笙拿出手绢,擦擦眼泪,继续说道:「这幅画被齐豫尚的画师拿走之后,奴婢就没有再见过。」 照白玉笙的说法便是齐豫尚见色起意,利用府中女眷之便,多次请白玉笙上门,后来狐狸尾巴露出来,用白玉笙作画,打算好好欣赏,越看越喜欢,所以才有纳小妾之说,不料白玉笙誓死不从,才出此下策把她打入大牢。 这么一总结情节上倒是能说得过去,但无法解释这幅画为什么千里迢迢的从顺南到了渭河,难道这幅画真的长脚了不成? 沈思渊又仔细端详了这幅画,发现虽然白玉笙说的画中人就是她自己,但他看下去还是有些不同。便问:「你如何确定画中人便是你自己的?」 白玉笙解释道:「那个画师说他画的奴婢加了他自己的想像,你看画中人的右手有一个红色的梅花印记。」说着她举起自己右手,「你看,奴婢手上并无此印记,是在画像时,画师印上去的。」 两人凑上去自己看,果然在白衣映衬之下,右手的手腕处有一个红色的梅花烙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只能去询问齐豫尚本人。 沈思渊立刻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悄悄给陆燕送过去,他在信中把事情的原委大致说了一下,并在末尾告诉他一定要问清楚画中人是否就是白玉笙。他总觉得画中人虽然是以白玉笙为模子来刻画,但其实并不是她。 他在信中告知陆燕若齐豫尚有半份隐瞒,可以拿他的家眷威胁他,但千万不要伤及妻儿性命。他曾经看□□电影,看到那些□□大佬抓住对方的妻儿,被对方谴责祸不及妻儿这一项,总是在心里默默的骂这些□□大佬们,如今,他成了大佬,只能说就事论事,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陆燕那边很快给了回信,齐豫尚死活不肯说出实情,一口咬定就是他一时见色起意,想要强娶白玉笙,把她关进大牢也只是杀杀她的威风,到时候她服个软自然还是府中的夫人,对于画中之人确是白玉笙无疑,至于手上的红色梅花烙印,也只是他的一个小癖好而已。 陆燕也拿齐豫尚的妻儿威胁他,但他死活不认,他也不能真的把他的妻儿怎么样,几番下来半点好处没落到。齐豫尚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政务之事全是主簿做主,他被架空,白玉笙与那些妙龄女子之事全是他见色起意,至于那些女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是怕他打击报復逃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3页 一番说辞滴水不漏,自圆其说。 陆燕一个大老粗舞刀弄枪还行,与他弄这些文字玩意儿着实费劲。他开始无比怀念起袁素衣在的日子,虽然她在也不能帮得了什么,但她比自己心思缜密,说不定能找出齐豫尚口中破绽,逐个击破,一一瓦解。 陆燕就在这一边想念袁素衣,一边严加审问齐豫尚,最后把结果快马加鞭传给沈思渊。 渭河府的这两人也知道齐豫尚不一定会说实话,只是把这件事透露给他,看看他的反应。但齐豫尚就像一只千年老狐狸一样,不到真正的关头是露不出来他的狐狸尾巴的。 陆燕把消息传给沈思渊,信上只有四个字:稳如泰山。 果然不能指望齐豫尚。 幸亏他们还有后手。 -------------------- 第74章 活捉齐慎言 =========================== 午间时分, 富贵那里便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齐慎言的落脚之处。 消息传来时,顾潇潇正在院子里浇花, 沈思渊躺在树下的摇椅上看书,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沈思渊与她分享书中有趣的故事和这个世界不同的见闻, 顾潇潇便和他讲哪朵花长得比较好, 那哪朵花开的比较艷。 两人像一对相伴多年但从未生过嫌隙的夫妻,有时候沈思渊还挺感谢这个世界。若不是这个世界, 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以顾潇潇的性子, 恐怕自己很难在段时间内暖化她的心。 福贵过来汇报, 说是在顾潇潇让他们盯着的店铺里,果然发现了齐慎言的踪迹, 他们一路跟踪,发现他在离府衙粮道街的地方有一处别院, 整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活动。 所谓灯下黑就是如此。 沈思渊不会想到他们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抓捕的齐慎言就在离他们不远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若不是顾潇潇多留了一个心眼儿,让派出去跟踪的人都乔装打扮, 其他人撤去搜索,故意让齐慎言放松警惕, 这会儿恐怕还抓不到他的踪迹。 沈思渊沖她竖起大拇指,说道:「不愧朕的爱妃,真是聪明绝顶开了挂了!」 顾潇潇抱拳,说道:「承让承让。」 福贵在一旁站着, 对于他们这种每天都要来几遍的阿谀奉承, 见怪不怪。 这一切都要从那晚去山上搜寻齐慎言的住处开始说起。 那晚确实没什么发现, 但顾潇潇在干净的桌子上发现了几块儿碎屑,顾潇潇看着眼熟便粘过来一点儿用丝帕拿了回来。 说来也巧,那碎屑便是城中有名的酥记家的点心,前段时间因为洪灾的缘故停业修整,最近才开始营业。 酥记家的点心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点心一旦超过两天便会生出与原味不同的怪味,而且那些酥掉渣的点心便会受潮软塌。沈思渊下工时,总爱给顾潇潇买上许多,若不是那段时间贪吃,也不会被误认为怀了孕。 所以当那些碎屑被拿过来时,不需要仔细甄别,一眼便能瞧得出是酥记的点心,从而他们断定齐慎言一定还活着,活跃于城中。他有信心让别人瞧不出来他是谁,或者就是他有一个同伙,能够代替他行所有的事情。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顾潇潇悄悄地对富贵说了此事,连派出去的人都是从袁素衣留下的那队人马当中选拔出来的,做到了隐蔽和悄悄。 顾潇潇回来之后就放出风说什么也没找到,方向错了,为了增加可信度,她和沈思渊一起每天在别院里,摘花弄草,听茶看书,再也不去管齐慎言的事情。 齐慎言住得离他们这么近,一定是听说他们每天如此,以为是他们放弃了寻找线索,所以麻痹大意,才给了蹲在酥记点心铺的人可乘之机。 为了避免像上次那种意外事情的发生,抓捕行动选择在大家熟睡的深夜时分。 齐慎言练过功夫,门外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便能够察觉到,所以抓捕行动还是小心翼翼,仔细认真再小心的。 沈思渊这次的行动连暗卫都派出去了。 齐慎言如今居住的院子离渭河府衙隔了两条街,富贵领了沈思渊的旨,带走了所有的衙役。因为怕有衙役给齐慎言通风报信,所有的计划都是临时通知,连抽调的人选都是临时决定的。 「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完成任务重重有赏。」富贵看着这群没睡醒的衙役,在做最后的动员。 衙役们听到有赏之后,纷纷打起精神来:「是!」 楚旭平半夜起来听到外间有动静,披着衣服出来看时,福贵已经把所有的衙役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他堂堂一个府丞都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但福贵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自然不敢多嘴,只是悄悄的趴在墙里面看一看到底什么情况。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没看多久,就起身回屋,被子蒙头唿唿大睡。 当不清楚面前的水是清还是浊,不下水就是最好的办法。 寅时一刻,队伍准备出发,此时暗卫已经守在房顶上,福贵带着衙役把院子围了起来,确保一只苍蝇从里面也飞不出来。 在富贵来之前,暗卫已经把院子摸了个透彻,除了有几个值守的人之外,院子里并无他人。 福贵带着人沖了进去,解决掉院子里那几个值守的人。暗卫直接翻窗进了齐慎言的屋子,齐慎言这段时间本就睡不踏实,听到动静就起身,屋子里已经站了五六个人,他拔剑而起,奋力厮杀,最终技不如人被活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4页 暗卫把他捆好之后交给富贵,功成身退。 他出门时月色正好,院子里站满了士兵,可以看出为了抓他可真是费了不少功夫。 富贵把齐慎言扭送着送到沈思渊面前,沈思渊已经在堂前等候他多时。 此时天光曦微,室内灯火如昼,清晨的凉意早已被人群沖淡。齐慎言被反捆着双手,穿着中衣,跪在下面,十分高傲的抬起头颅,看着厅前正襟危坐的沈思渊。 「你就是渭河府主簿齐慎言?」沈思渊问道。 齐慎言被捆的双手发麻,极不舒适的挣脱了一下。 「是。」齐慎言语气不卑不亢,反倒有种不在乎死亡的洒脱。 立在一旁的富贵,听到他如此亵渎皇恩,在后面轻轻不可察地踢了他一下。 齐慎言立刻挺直腰板,斜着眼看了富贵一下,并未去理会。反正他从知道自己被捕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自己难免死罪,与其跪地求饶,不如长点志气。 死,他向来是不怕的,也许从多年前他就应该死掉,若不是为了梦中那一抹白纱,他可能现在已经是一具尸骨。 这几年的精打细算,步步为营,早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心血。在被捕的那一刻,他不知是惊慌失措还是如释重负。 惊慌失措的是他算无遗策,怎会出此疏漏,他有些不解这些人是怎么找到他的;如释重负的是他终于不用再胆战心惊的度过每一天。待在阴暗的地方久了,总想正大光明的去见见阳光,虽然短暂,但也值得。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自然不再卑躬屈膝的跪地求饶。 沈思渊看着眼前这个人,他身形瘦高,肤色偏黑,有魁梧挺拔的英气,但眉宇之间有透露着难以掩饰的书卷气息。 他面容和善,很难把他与渭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联繫到一块,如果不是富贵把他抓来,就算沈思渊与他在街上碰面,也不会能想到他就是齐慎言。 当然该说的场面话沈思渊还是会说的。 「你明明没有被洪水沖走,为何还要隐藏自己?」 齐豫尚有一瞬间的不解,把他抓来不就因为证据确凿吗,为何还要这般说话?但旋即又觉得沈思渊确实不是他当初所打听的那样,一个月前那场大雨,整个渭河府百姓全体出动去找他的景象,并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百姓发自内心的希望他好。 短短两月就能扭转局势和风评,这个沈思渊绝对不是他所了解的酒囊饭袋那么简单。 思及此,齐慎言对于他问题的回答便更加谨慎起来,唯恐稍有不慎,便就被他套去了话。 「下官为何如此,皇上难道不知道吗?」齐慎言答的小心,隐隐有试探之意。 站在一旁的富贵听不下去,指着他,呵斥道:「大胆贼子,竟然和皇上这般说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说着便是要唤人过来,给他点厉害瞧瞧。 沈思渊却没有恼怒,而是斥责自己的奴才:「富贵,怎么跟齐主簿说话呢?」 福贵自觉自己多说了话,便退后两步,低头不语。 沈思渊也不再说话,而是端起白玉笙此前递来的茶水在那细品,一句话也不说。 久到齐慎言觉得自己刚刚那句话真是太不要命了,久到自己的双膝已经疼痛难忍,双腿发麻至全身。 正想解释之际,忽听上面施施然说道:「朕就是不知道才来问问你,不然我费那么大周章干嘛呢?只是陪你玩玩?」 这一下把齐慎言给整不会了,自己明明知道沈思渊必定掌握了证据才能抓到他,但沈思渊就是不说,就是想让他自己说出来。但人都有个侥倖心理,万一沈思渊要没证据,他自己说出来,这不是自己害了自己吗? 「下官不知道皇上让下官说什么,还请皇上给个明示。」 顾潇潇听到齐慎言这满不在乎的话都想着从窗户后面冲出来扇他两巴掌,让他好好说话。但沈思渊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从你落水开始吧。」 这样的场景在齐慎言脑子里排练了无数遍,他每天睡不着的时候都在思索,在最后的对峙中怎么才能体面一些,但在此刻他却犹豫了。 半掩的窗户射进半寸日光,太阳出来了,他想再好好的见一见太阳。像当年一样,这阳光想要把它从死亡的边缘之间拉过来。 「是下官的侥倖。」他说,如同小石子落进大海里,毫无波澜。 屋外却突然传来笛子的声音,他寻声而望。从半掩的窗子外望去,是一片花海,花中有一白衣女子,背对着他,初升的太阳把她的身影照得有些虚化,声音便是从那里传来。 那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他想伸手去触碰,无奈双手却被绳索捆着,他着急的想要挣脱,去抓住那道残影。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 第75章 逃避的谎言 =========================== 齐慎言不断地挣脱, 眼见那残影马上消失不见,他急的站了起来沖向窗子,花中少女已然消失不见, 只余空落落的花影,他还没来得及失落, 就被一盆凉水泼成落汤鸡。 顾潇潇端着脸盆在窗外等候多时, 刚刚听到那话时, 她就想动手,如今可算给她机会。 齐慎言被浇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 再一看眼前这人,不就是组织修大坝的顾美人吗?她身边这位, 不正是刚刚站在花田里的人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5页 她也是一袭素白衣裙, 一支青簪绾髮。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齐慎言怔怔地看着她, 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白玉笙被他盯的不好意思, 连忙低着头迴避眼神。 顾潇潇看他的眼神,心中瞭然。那画中女子必定令他魂牵梦绕,而且周围人都知道这件事, 所以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她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挡住了白玉笙。 「看什么?」 齐慎言的视线被挡住, 眼神却顺着她的胳膊往下看,落到她光洁的皓腕处,空空如也……他一时像是被人掐着脖子般窒息,又听到顾潇潇这般说才回过神来。 原来只是像而已。 原来只是像而已, 就能把他的心搅乱的七上八下。 此时的沈思渊让富贵拿着美人图, 来到他的身边打开。 「你那日冒着暴露的危险, 就是来取这幅图。」沈思渊语气坚定,丝毫没有疑问。 如果刚刚齐慎言还不明白沈思渊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如今他看到这幅图,又想到刚刚花丛里的女子,心中瞭然。 既然他什么都清楚,那他也就没有必要再隐瞒。 「是。」齐慎言盯着那幅图,语气虽然凌厉,但眼神逐渐柔和起来。 虽然这些年他当主簿,每每与人相处之时,便有意无意的向人们说起,他不愿再提起过去的事情,人们知道他思念妻子心切,于是便渐渐的不再提及。但那些事只要用心打听,还是能够知道的。 画中人是他的妻子,三年前的夏季他刚刚到任,不料遇到洪水,妻子和他未出世的孩子一起被捲入洪水之中。 整整三年,他再也没有找到她。 他日日徘徊在渭河府,犹如行尸走肉。 直到两年前,有人带了一封信给他,说能够帮他找到妻子的踪迹,前提是要为对方办事。 这封信是他暗无天日的生活里的一束光,他自然奉若神明,就算有一丝希望,他也不会放弃,于是他答应了他。 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无非就是官场上摆不到明面上的东西。这些背地里的勾当他不是不清楚。世道如此,当官久了,没有几个人是干净的,他从前也不例外,只是不敢大张旗鼓罢了。 正好新来的府丞是个酒囊饭袋,平素里只知道吃喝玩乐,什么正事也做不了。他只想稍稍一劝说,便把所有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府丞乐的清闲自在,每每见面还要夸赞他几番,说他辛苦为百姓造福。 他一下名利双收,渐渐的也从失去妻子的阴霾当中走出来。 渭河府的百姓其实很好收买,他们常年饱受着灾难与飢饿的痛苦,每个人苦不堪言,只要有一点好处,他们便感恩戴德。 含着苦难出生的人们,拥有着最淳朴善良的品质。对于那些给过他们好处的人,他们总是念念不忘,就算中间做了多少不好的事情,他们还会念着曾经那一点好,说着你的好话。 很快的时间内,他就笼络了渭河府所有百姓的心,直到他在百姓中的声望比府丞楚旭平还要高。 渐渐的也有不少高门大户的女儿心悦于他,他辗转留恋,却始终忘不了记忆里的那一抹白纱。 好在寄信人每隔几个月便会寄来他妻子的一些旧物,他才不会被思念吞噬的一无所有。 那幅画便是送信人几月前派人送过来的,他珍之重之,若不是听到皇上要来,而他为了安全起见,假死逃生,断然不会让他的妻子埋在暗无天日的盒子里。 沈思渊知道他对妻子的情谊,又见他此时这般模样,心中也对他生出一种敬意。能这样爱一个女人,也算是他的本事。 「现在可以说你为什么假死逃生了吧?」沈思渊重新坐下,又品着他那杯已经没味儿的茶。 齐慎言看着那幅画,彻底没了挣扎的心思。 「我是听说皇上您要来,就觉得明着行事不如背地里行事方便,再者说,你们就算怀疑,也不会怀疑到一个死人头上。」 沈思渊感到奇怪,在他没来渭河之前,他的名声比臭鳜鱼还臭,齐慎言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怎么还怕自己呢? 「接着说。」 「早在我妻子出意外那一年,我就偷偷的学会了水,但他们都不知道,假死之前我让人提前在河流下游找了两块大石头,中间绑上几条绳索,为了安全,我还在石头中间打了孔。」 这个和富贵找出来的石头对上了。 「那个猎户纯属是个意外,当然我也不介意救他,毕竟意外死亡和为救人而死,我肯定会选择后者。」 顾潇潇想到沈思渊和富贵曾经去找过那个猎户,但是没找到,便问:「那猎户现在在哪?」 齐慎言肩膀一耸,语气淡然:「谁知道现在在哪个江里面飘着,有没有被鱼吃干吃净。」 「你杀了他?!」虽然这种情况他们早就料到,但是被齐慎言亲口说出来,还是感觉不可置信。 「他的命本来就是我救的,我还让他多活了几天。再者说,若不是你们去找他,我或许还想不起来杀他灭口。」齐慎言一脸无所谓,仿佛一个猎户的死,就在他嘴里就如同是一只鸡一只鸭子。 福贵是见过那个猎户的,他憨厚朴实,待人诚恳,说话总是三分笑,如今却被他轻飘飘的几句话便抹杀掉。「你知不知道那个猎户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全部在夸你爱民如子。」福贵说起来莫名心酸,或许猎户死的时候,还在惊讶着为什么当初救他命的人,如今却要杀死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6页 而他的救命恩人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命属于他,他理所当然的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 齐慎言明显一愣,旋即又恢復正常,但他的语气里却没了刚刚那份坚定,「那也是他命不好。」 沈思渊再也听不下去了,上去给了他一脚,齐慎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的倒在地上,再起身时额头已经有一个红肿的大包。 「人命在你眼里竟如此儿戏!」沈思渊气急败坏。 齐慎言跪直身子慢悠悠的说道:「人命在你眼里不就是如此儿戏吗?」 短短一句话竟击的沈思渊无话可说,人命对于过去的他来说就是如此儿戏。若是在他登基之后能够下令好好的去修渭河府,他的妻子或许就不会死,他也就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而这样的齐慎言只是被他发现了,渭河水灾有多少像齐慎言这样的人,因为他而搞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顾潇潇走上前握住沈思渊的手,轻声安慰他说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别听他瞎说。」然后又对齐慎言说道,「就算他以前做的有诸多不对,但他现在在改正,他在努力弥补自己的过失。你呢?你明明知道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但你什么都没做,反而变本加厉,把你的痛苦施加在别人身上,如果你的妻子在,他会喜欢这样的你吗?」 顾潇潇的声音高亢,连外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看着她。 每个人都知道皇上曾经是什么样子,但只有她勇敢地指出来。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每个人基本上都不敢承认,只有她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话语本身就振聋发聩,再加上她言语激烈,神情愤怒,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这件事情有多严重有多过分? 连齐慎言都开始怀疑,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吗?原来的自己虽然贪点小财,但从没想过要害人命,如今他已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他从来没想过要成为这样的恶魔。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行差踏错只能一步错步步错。他不是皇上,有改正的机会,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才有机会重来一次,像他这种人,一旦选了道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她不会知道的。」齐慎言摇头,他知道她不会知道的,他因为不确信开始四处想找人肯定他的回答,但他扫视一圈,并无任何人理他。 顾潇潇反问道:「你的事情张榜公布天下皆知,她只要活着就会知道。」 这句话打碎了齐慎言最后的信念。只要活着就会知道,他确信她不会知道,是因为他知道她死了,他只是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罢了。 这些年他也经歷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洪水,他知道在那样的水势之下生还的机率根本没有,但当远方的人寄来妻子的旧物之时,他还是保存着一丝的希望。 哪怕骗他也好,他只是不想让她死掉。 「还是你早就知道她已经死了,只是因为如果她早就死在那场洪水里,就无法为后来你做的所有事情背锅,她只是你变坏的一个理由而已。所以她不能死。」 顾潇潇生平最讨厌,以别人行为来为自己的选择当藉口。凭什么男人变坏的罪魁祸首是因为女人,明明是自己的选择,为什么要让女人来背黑锅?这跟红颜祸水这种栽赃嫁祸有什么区别? -------------------- 第76章 背后的真相1 ============================ 齐慎言像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一样, 脸色发红,嘴唇发干。 心知肚明的事情被说出来,他整个人羞愤不已, 全然没了刚才的气度。 「你懂什么?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只会指责我们,你们懂什么民间疾苦?」齐慎言恼羞成怒想要站起来被富贵一把按下。 这话要是对从前的沈思渊和顾潇潇说, 可能他们都没有资格去评价这件事情, 但如今的沈思渊和顾潇潇, 也是在职场上摸爬滚打过,住着厕所一般大小的出租屋, 赶着人挤人的地铁,吃着永远是在应付的餐食, 他们不用了解民间疾苦, 因为他们就是民间疾苦。 顾潇潇早在说那番话时,沈思渊就觉察她有点不对劲, 反握住她的手,开始安抚她。在听到齐慎言这般说话时, 他也忍不住了:「就你懂民间疾苦?你知道渭河的民间疾苦有多少是因为你这个主簿造成的吗?」 「这些都是你们逼的。」齐慎言死不承认,仿佛只要他不说出口,一切都是假的。 「照你这么说, 所有失去亲人的人都应该向你这般发疯?」沈思渊反问道,齐慎言一时哑口无言。 若是渭河的人都像他这般疯狂, 那渭河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的暴乱,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站在这儿跟他们说话。 沈思渊看齐慎言逐渐冷静下来,便命富贵给他松绑,白玉笙给他看茶。 富贵万般不情愿地吩咐人给他松绑, 白玉笙也恰巧在这时把煮好的茶水给他递上来。 见他一直盯着白玉笙看, 富贵咳嗽了一声, 以示警醒,他才回过神来。刚刚被绑住的双手,一时血脉通畅,有点发麻,他的手腕处已经被勒出印子,此刻正在隐隐作痛。 「怎么样齐主簿,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吧?」沈思源拉着顾潇潇重新坐下来,打算好好听他讲讲过去的事情。 经过这一大早上的折腾,齐慎言所有的信念都土崩瓦解,也没有了负隅顽抗的理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7页 他静静的品了品茶水,想着是那名叫白玉笙的白衣女子给他沏的茶,那女子的动作神态像极了他的妻子,他闭上眼睛品茗时,脑子里回想的全是他和妻子当时在一起的情景。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可惜,可惜啊。 谁谓伤心画不成?画人心逐世人情。 那幅画再像,也不是她。 「皇上想知道什么,罪人如实奉告。」 「全部。」 这一切都要从那封信开始。 齐慎言在收到那封信时,正赶上新一轮的暴雨,他和属下们在山上排查。 下属把信递上来,信封里没有信,只有一个小小的绒花,但齐慎言却无比震惊,追问送信人是谁,谁都不知道送信人是谁,信封也是从一个小乞丐手里拿到的。 那朵绒花是他妻子头上所戴,在他妻子出事当天,他亲手带上去的,那朵绒花本该随他的妻子一样香消玉殒,如今却出现在这个小小的信封里。 他无法从一封信上得出什么有效的信息,只能焦急的等待下次传信,他知道既然有人拿他死去的妻子做文章,必然会再来找他。 果然不出两日,他起床时里屋桌子上有一个未拆的信封,他打开看上面只有「酉时三刻西郊林」七个字。 在那里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一个人声从远处传来,那人长长的帷帽盖住了半截身子,他不知道那个人长相如何。 那人告诉他,他的妻子现在很安全,只要他听他的话,便能保他妻子性命无虞。 在妻子消失的这一年,他想她想的发疯,来人拿着妻子的旧物来,他自然相信。他从未如此着急的渴望妻子的消息,他跪在那人身边,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祈求那人让他见妻子一面。 对于妻子的消息,那人却闭口不言,要他做好事情再说,那件事便是动赈灾物资。 在此之前,齐慎言的双手也不干净,沈思渊当皇帝期间,官场上很少有刚正不阿之人,不过他动手贪的都是小财,从没在赈灾物资上打过主意,他知道那是底线,动了就是死刑,如今为了妻子,他愿意捨命相陪。 这些年他在那人的授意下,把每年的赈灾银换成空心的,把每年的赈灾粮换成发霉的,就算赚得钱二八分帐,他也拥有了几辈子花不完的钱。每做完他交代的一件事后,他就会把妻子的一件旧物给齐慎言送过来,就这样过了两年。 百姓们拿着少得可怜的赈灾银和吃着发霉的粮食却从不抱怨,自古以来抱怨除了让他们遭受更多的苦难之外,并无一点用处,他们也在漫长的痛苦当中有了生存的法门。 苦难是暂时的,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会有希望的。 况且他这些年在渭河积累了不少声望,旁人自然不会怀疑到他,若是碰到几个胡搅蛮缠的,他大可以放出一个替罪羊,在象徵性的拿点东西补偿给他们,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他也曾怀疑过妻子是否真正的活着,但那人告诉他,他的妻子受了很严重的伤,需要很多珍贵的药材用来续命,他也知道妻子身体向来不好,妻子的旧物都是贴身携带的,他无比熟悉,旁人也做不了假。 于是他一次次的相信,一次次的弥足深陷,最终无法自拔。 直到三个多月前,又到了约定的时间,齐慎言在西郊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便觉得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又过了三五日他起床时,桌子上放着一封没有拆开的信。 他打开信,信上只说最近风声紧,让他切勿小心,不可轻举妄动。 之后他听到皇上要来渭河视察的消息,便联想到那人所说的风声紧是什么意思,他虽然知道这个皇帝是酒囊饭袋,虽然他一个小地方的人没有见过天颜,但他也听说过雷霆一怒。就想着反正钱也赚够了,不如藉此机会假死逃生,也好摆脱那人以妻子来要挟他的命运。 这些年他明里暗里调查那人的行踪,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想到他假死之后,那人在明他在暗,说不定会有什么别的线索。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他思来想去,下定决心立刻派心腹去找合适的水流,并绑好绳索。 原计划是他失足落水不小心被洪水沖走,不料遇到了那个猎户。 但他没想到那个猎户竟然给他惹出麻烦来,把沈思渊他们招来,他怕在询问的过程中,猎户说出什么他当时没有察觉的细节,而被发现他的秘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解决掉,以绝后患。 但他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杀了猎户,却被那人盯上,原来那人早就觉得他的死另有蹊跷,也一直盯着猎户。 那人知道他有反叛之心,便用妻子威胁他,要他以死人的身份,继续暗中操作今年的赈灾物资。这次四六分帐。他动心了。 于是他派出心腹,联络旧部,厨房负责熬粥的老郭是他招进来的,当年若不是他救起老郭,恐怕老郭一家早就丧命在洪水之中,心腹拿出信物给老郭,老郭自然听话。 送粮送粥的人都有袁将军的人亲自押送,能调包的粮食少之又少,他们便在粥的稀稠程度上动了手脚,这些粮食与他平常所贪简直是九牛一毛。 他便把心思放在了仓库上。 仓库里不光有赈灾的粮食,还有赈灾银子,他去年铸造的空心银子还放在山洞里,仓库与档案室都在一个院中,外面虽有重兵值守,但里面守卫却十分松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8页 为了减少动静,他们每晚只动一点。 沈思渊听着他的话,脸色逐渐铁青。 「你这个狗东西!你知道那赈灾银是渭河百姓的命吗!」沈思渊气的直接站起来,一碗茶水摔在桌子上,茶叶飞溅。那赈灾银子还在仓库里放着,他隔几日就会亲自去巡查一遍,想不到面上好好的其实早就被调包了! 一旁的顾潇潇明显比他更激动,抬脚就要踹齐慎言。她这些天经常和那些工人们上山下海,耳朵里都是他们充满苦难的生活与积极乐观的精神。她无数次回来和沈思渊说,一定要凭藉两人的能力让这些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他们两个人这么努力,劳动果实却被别人这样强而易举地窃取。隔谁谁不急? 「小主,小主冷静!」一直盯着顾潇潇生怕她冲动的白玉笙看到她这样,赶紧拉住她。 「玉笙,你快放开我,看我不教训一下这个狗官!」在白玉笙的阻拦下,她的脚在空中挥舞两下,没踢到,愤恨难平。 没有人比白玉笙更恨这些贪官,若是从前的她,听到齐慎言这样说,不用顾潇潇动手,她自己都可能想与他同归于尽。若不是这些只顾自己不顾百姓的贪官,她的家人可能也不会死。 比起从小锦衣玉食的顾潇潇,更能明白民生疾苦的她更希望齐慎言千刀万剐,但绝对不是此时此刻。 这段时间她学到的不止只有反抗,还有隐忍与谋大局。 「小主息怒,莫气坏了身子。」她拦住顾潇潇,语气不急不躁。 齐慎言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怒色,只有她,还如原来一般不动声色。 他脑子里妻子的人影又浮现出来。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齐慎言望向她,眼里不自觉的柔和起来,他鼻头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 第77章 背后的真相2 ============================ 白玉笙一愣神, 茫然的看向顾潇潇。 她今日的打扮是仿照着美人图上的衣着样貌,除了手上没有烙上红色的梅花和薄纱蒙面之外,其余皆是一模一样。 她本来是不愿意扮成这样, 只是顾潇潇说,如果扮成这样能帮她尽快破案。她不想看着他们整日为案件发愁, 也知道他们考量了很久, 实在没办法才会想到让自己扮上这个装扮。所以就算这个装扮能让她想到在顺南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也能想到她的家人皆因此事而离世,她也义无反顾的扮上。 那段黑暗的时光无可避免, 但她却因祸得福碰到了光明。 「不曾。」白玉笙说道。 齐慎言嘆了一口气,挺拔的双肩也搭拉下去。 沈思渊看他这模样, 心下瞭然, 问道:「那副图就是那个人给你的其中一样东西?」 齐慎言点点头,「有了这幅图, 我才敢冒险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做这些事情。」 他早就不想再干下去,只是钱财上的分帐并不能再让他动心, 他有太多的钱财,但他实在太思念他的妻子,所以当那人拿过来这幅图时, 他不疑有他,听从了他的使唤, 也就忽略了这幅画本身的漏洞。 比如妻子手上的胎记并没有画中那么明显;比如妻子不喜欢金饰的珠钗;比如妻子见他为何要以薄纱遮面…… 只是他不敢承认,一副画像能聊以慰藉,给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个理由。 他今日见到画中的真人,也能够感觉到神韵相似, 眉眼相似, 只是她不是她。 「对方对你了解很清楚, 你调查这么久还没发现他是谁吗?」沈思渊想,如果有一个人对自己这么熟悉,他肯定会先从身边的人排查起来。 「没有。」齐慎言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沈思渊平復心神,拉着顾潇潇一块坐下,示意齐慎言继续说。 齐慎言没想到沈思渊这么快就怀疑到他身上,并且亲力亲为地盯着赈灾物资。前期袁素衣将军在场,他不敢轻举妄动,后期沈思渊盯得又紧,若不是那些人拿妻子逼着他,他一定不会冒险去换银子。 种种原因,他换银子的速度并没有以往那么快,所以仓库里的银子大部分还都是实打实的赈灾银,楚旭平每日亲力亲为地晒粮草,也让他的调包计划暂缓了许多。 他本就不愿再做这些事情,进展速度一直很慢。好在这段时间那人并没有过多的催促他,可能也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经过这件事情,齐慎言觉得找到妻子的所在地刻不容缓,他现在他有了足够的钱财可以远走高飞,接下来只要找到妻子所在地,并营救出来,两人就可以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威胁。 但那人明显不想让他过好日子,就在他踏实准备逃亡之时,又有消息传来,不过这次跟以往的传信方式都不一样,这次是信鸽。 信上只说让解决掉顾潇潇。 齐慎言也明白顾潇潇最近正在渭河大张旗鼓的搞大坝修建,他治理水患这么多年,对水利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他曾偷偷去看过顾潇潇所建的大坝,可以说是他所见到的大坝之中最好的一座。那人想要解决掉她的心也是无可厚非,他知道如果这个大坝建成,渭河的百姓将不再受洪灾水患的侵扰,朝廷自然不会再拨赈灾物资,那么那些人就会失去每年一度日进斗金的机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39页 他们一定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才派他去解决掉顾潇潇,杀害皇妃这种事情,已经死掉的齐慎言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那次马车是你动的手脚?」 「是……」齐慎言不知怎么回事,听到这句话竟然忍不住害怕起来。 沈思渊方才还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充满戾气,顾潇潇见状,急忙拍拍他,示意他忍一忍,听他接着说下去。 沈思渊不解:「刚刚说起偷换银两的事情你怒不可遏,怎么到自己身上,就这么不在乎呢?」 「我这不是没事嘛。」顾潇潇笑着说道,「都是小事在乎它干嘛?」 话音刚落,沈思渊说道:「我在乎。」 顾潇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的本意是想说自己也没什么事,现在最重要的是齐慎言把犯罪罪行交代清楚,没想到沈思源对待她的事情竟如此认真。她心虚里瞧了瞧周围人的反应,其他人深谙非礼勿视之道,并没有往这边看,只有沈思渊赤果果的眼神盯着她,他低垂着眼帘,目光入水。 顾潇潇忍不住摸摸他的脸,像小狗一样,安抚道:「好啦,我知道啦,等他交代完罪行之后,我抽他两耳刮子解解恨。」 沈思渊渊便笑起来,握着她的手又紧了许多。扫过齐慎言,那股子怒气又生出来,如鹰隼般的目光上下扫视齐慎言,令他不寒而慄。 他开始讲起那日经过。 他和手下暗中观察了顾潇潇三天,发现她上下工的时间很有规律,于是他在那天晚上动了车轴,让它更松弛,又在小路上埋伏了石子。由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什么经验,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实验,车轴松的不到位,路上撒的石子也不够多。顾潇潇早上上工时,只觉得车子咯咯吱吱的响,并未往其他地方想。眼看事情不成,他又让人在她下工的必经之路洒了更多的石子,还撒了几个马蹄钉。 下工路上车轴松动,马车一路走在石子上,车子很容易散架,再加上那匹马果然踩到了马蹄钉,受了惊一路狂奔。 只可惜顾潇潇福大命大,他的计划没有成功。 这件事之后,沈思渊加大了对顾潇潇的保护力度,他再也无法有机会下手。 他就一直躲在那个房子里等待时机,伺机下手,直到今日被抓。 齐慎言的事情交代的差不多有两个时辰,大部分与沈思渊和顾潇潇猜测的差不多。 这些人忙了一个晚上,也该让他们休息一下,反正人也抓到了,要提审也不在这一时,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 「把他压下去,好生看着。」沈思渊说道,「你们也辛苦了,领了赏歇着去吧。」 「奴才遵旨。」富贵领了旨,带着他们一块下去。 「谢皇上隆恩。」 齐慎言临走前还不忘再看一眼白玉笙,白玉笙,被他这一眼盯得,吓得后退几步,躲到顾潇潇身后。 「放心吧,小袁将军的人看着他,他肯定跑不了。」顾潇潇见状,赶紧安慰她,「我派两个人保护你。」 「奴婢谢小主恩,奴婢不是怕他。」白玉笙说道,只是听他说了这么多,感念他思妻心切,自己还这么骗他,有些于心不忍,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罢了。 他们三个正在这说着,忽听外头有一声悽厉的叫喊:「啊——鬼啊——」 一听就是楚旭平那个大冤种。 沈思渊看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已经到了楚旭平请安的时刻,光天化日之下见到昔日死去的同事蓬头垢面地出现在他面前,自然吓的魂儿都没了。 沈思渊无奈地耸耸肩,背着手往外走。 果然看到楚旭平那么一大坨,屁滚尿流的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爬才好。往里走,恐扰了圣驾是个死;往外走,可就和齐慎言的冤魂同方向走了。 福贵耐着性子劝说道:「楚大人莫慌,他不是鬼,是人。」 楚旭平吓得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看到沈思渊出来连滚带爬地跑到他面前,张开胳膊,嘴里喊着:「护驾——护驾——」 不知怎的,沈思渊竟然生出一丝欣慰来,这个楚旭平虽然看起来一脸贪官样,政绩也不怎么样,胆儿还这么小,但是忠君这方面还是不错的。 沈思渊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低着头说道:「起来吧楚大人,刚刚富贵不是告诉你了,那是人不是鬼……」 楚旭平眼见福贵把齐慎言弄走,心神稍微稳定,又听到皇上这么说,便想起刚刚自己的状态。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若是刚刚看到他如此失态,岂不是要责罚于他? 他赶紧跪下磕头:「奴才殿前失仪,还请皇上责罚。」 「念在爱卿护主心切,可免责罚,起来回话吧。」沈思渊要是再不让他起来,他的脑门非得见点血。 「奴才谢皇上圣恩。」他起身擦擦汗。 沈思渊见他请过安之后还不走,试探着问道:「要不楚大人一块在这吃?」 「啊?」楚旭平那就不够用的脑子,这一会儿都快冒烟了,「府衙还有事情要忙,奴才就不打扰皇上用膳了。」说罢,他赶紧行礼告退。 沈思渊看着他肥硕身子和小碎步,又想到刚刚他看到齐慎言的动作,不由得笑起来。不过他来也不是没有收穫,起码看他吓成那个样子,他确实不是跟齐慎言一路人。 不过去押解犯人,今日传膳的任务便落到白玉笙身上。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0页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屋子,一时间就剩他和顾潇潇两人,难得享受早上的宁静。 「渭河的案子基本也告一段落了,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回去了?」顾潇潇问道。 「齐慎言的话真真假假不可信。」 「他说的不都和我们当初推测的差不多吗?」顾潇潇以为他是为了不回宫才找的藉口。。 「那幅图如果是他诈死之后,他们才给他的,那为何又会出现在密室里呢?」 对啊!顾潇潇恍然大悟。 他们来之前齐慎言已经「死」了,若是那幅画是在他「死」后他们才给他的,他没道理又放回密室呀? -------------------- 第78章 齐得隆冬强 =========================== 接下来的几日, 他们把齐慎言被捕的消息贴上告示,全城张榜公布,百姓一时譁然。想不到平时爱民恤物的齐慎言竟是个如此尸位素餐的东西。全城议论纷纷, 都在推测齐慎言为何撒谎,但这其中并没有沈思渊想要的答案。 沈思渊把剩下的人力全部散播出去, 化成百姓藏匿其中, 试图找出潜伏在人群中的齐慎言同党或者是来核实齐慎言消息的那个不明身份的人, 苦寻几日,无果。 悬赏金一直在增加, 但却没有人提供有用的线索。 楚旭平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没日没夜的亲自领着队伍上街巡逻, 试图找到齐慎言的同党, 连日来的奔波都瘦了一圈。他敢说自从当官以来,无论官职大小,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尽职尽责过,他想如果每一次当官都能像现在这般努力, 他也不至于花了那么多钱,有那么好的背景下,四十多岁了还是个地方官。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 一直在顺南府的陆燕传来一个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消息。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陆燕听从皇上的吩咐, 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齐豫尚,并把他身边所有人都换成了自己人,以防止他向外透露消息。虽然沈思渊在渭河的情况早就有人事无巨细地报告给了远在皇城的沈思沐,他也不必像刚开始那样事无巨细的监督齐豫尚, 生怕他传递消息, 齐豫尚知道自己的价值早就不如从前, 变得异常温顺听话,除了死不承认自己的罪行,一口咬定自己被蒙在鼓里之外,其他的一切如常。 这朝夕相处,日子久了之后,陆燕发现齐豫尚这个人还是挺有想法的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为何堕落至此,他们二人能畅谈军中报国之志,也能对当前局势说道一二,不过后者,陆燕倒是插不上多少嘴,只是感觉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颇为熟悉,很像他们家袁将军说的话,对他便少了几分成见,多了几分可惜。 在一次醉酒闲聊之中,陆燕说起他们军中兄弟,便顺道问起齐豫尚家中兄弟,可无论他怎么问,齐豫尚始终三缄其口,陆燕自觉扫兴,便不再多问,而是顺着他起的话头继续说下去。 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自己家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为什么谈论起来时能让他如此回绝?他带着这个问题,派人去打探齐豫尚家中情况,知道了齐豫尚兄弟三人,他排老大,二弟小时候带着三弟去河边玩耍,三弟失足落水淹死了,二弟被救回来之后就精神失常,一直被关在家中,不与外人往来,渐渐地别人就只知齐家只有齐老大,而不知有齐老二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事呢。」顾潇潇听完故事,觉得这件事情也没必要让陆燕特地加急送来这封信,但还是选择捧场。捧场结束继续画图纸,马上就要回宫了,她还是要把自己的化妆品事业给办起来呢,好在这下有皇帝的支持,她也不用让晓月他们去宫外搜集瓶瓶罐罐,直接自己设计,让内务府的人去制造就行。 「我还没说完呢,你猜齐豫尚的二弟叫什么?」沈思渊一脸吃瓜的表情凑上来。 「齐得隆冬强?」顾潇潇头也没抬。 沈思渊一听她就是在敷衍,但还是非常神秘地告诉她:「竖起耳朵,别震惊。」 顾潇潇心想能有什么名字比齐得隆冬强更让她震惊的吗?她经歷了这么多事,内心早就平静得如湖面一般了。 只听沈思渊说道:「齐慎言。」 ?! 顾潇潇一激动,蟹爪笔在瓶身上划拉出一条一寸长的道子,她辛苦画了一早上,功亏一篑。 果然还是太嫩了一点。 「这么狗血?!」顾潇潇无暇顾及她的画,从沈思渊手里接过信,从头到尾快速浏览一遍,确定他没说错,才问道:「会不会是同名不同人?」 「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那肯定是没有的,只是顾潇潇觉得信上说齐豫尚的弟弟,沉默寡言,久居深宅并没有与他人接触过,而他们所知道的这个齐慎言,处事圆滑,游走在百姓之间,这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她还是需要确认一下才能相信的。 顾潇潇摇摇头,想起刚刚沈思渊说齐慎言在撒谎的事情,「所以他虚虚实实,其实是在保护齐豫尚,或者是不想让我们把他们俩联繫到一起?」 「有可能,不过这件事情在我们见到齐豫尚之后才能确定,说不定把他们俩关在一起还会有意外收穫呢。」沈思渊略微沉思,觉得可以把这两个案子合併了。 顾潇潇心里一喜,如果他们现在出发回顺南,那不是离皇宫越来越近了嘛,这样沈思渊的病情也好得到更好的治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1页 她也没想到,此时着急回宫的竟是她自己。 沈思渊一看到顾潇潇笑起来,心里暗叫不好,她肯定又想起要回宫的事情了。 他身上的毒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了的,反正现在没有吃毒药,他临走前,张旭和司徒轩两位太医秘制的解毒药丸,他一直吃着,感觉身体已经大好。他只要一想到回去,宫里那些难缠的妃子们的笑脸,便浮现在眼前,没有比这些更可怕的事情了。 顾潇潇才不管沈思渊的后来的解释,在听到他说去顺南府的时候,她连走什么路线都已经计划好了,只待沈思渊一声令下,他们便可马上出发。 说起来他们在渭河住了也有三月,府衙后面的这个院子,渐渐的让顾潇潇当成了家。她种的蔬菜刚刚成熟,小花儿开得正艷,这一说要走她还有点捨不得。 若不是顾念着沈思渊的病,她真觉得这是一处不错的养老圣地。虽然此地地势高低起伏,但好在环境不错,民风淳朴,她相信只要大坝修好,这里必定会变成天府之国、鱼米之乡。 「别看平时嚷嚷着要走,这要真走了,还真有点捨不得。」顾潇潇收拾的东西,想着明日还要去大坝那里再看上几眼。虽然大坝的修建全仰仗于陈工他们技术精湛,但这是顾潇潇的首次尝试,她也付出了很多心血与努力,况且沈思渊还因为大坝差点出了意外,「你明天愿意陪我一块儿去大坝那看看吗?」 沈思渊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一直觉得陪她一起去告别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她想到了那次意外,所以内心十分犹豫,才特地来问问他。 他放下手里的工作,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尽可能地安抚她不安的情绪,对她说:「那当然了,那是你出宫最重要的事情,既然要走,我肯定会陪着你的。」 顾潇潇便放心的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搂住他的腰,好像天大的事情,只要沈思渊在身边,她就不会慌乱。 顾潇潇赶在中午吃饭前来到大坝上,她让人做了许多好吃的,给工人们改善一下伙食。 工人们见她来,都高高兴兴的和她打招唿,这时候他们两个人都仿佛回到了现代文明社会,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能力的大小和分工的不同。 这时候的大坝已经初具规模,有好几条排水管道都已经投入使用。 陈工领着顾潇潇视察,给她讲解一番新建的大坝思路,其实这些在大坝建造时,他们就已经讨论过,但亲眼见到图纸上的东西展现在眼前,场面还是很壮观的。 每到一处,陈工就拿着图纸给她讲解一下,图纸上的什么地方已经建成在哪里,正在建的在哪里,他们的作用在哪里,那些已经在使用的水渠,排了多少水,在不久前农作物种植时浇灌了多少土地。有时候碰到值班的人员还会现场给顾潇潇操作一下。 顾潇潇从没想过,她当时一个冲动的决定,能给这里的百姓带来多大的利益。 平心而论,当初缠着沈思渊来建造这个大坝时,她是有私心的。如果成功了,她必将名垂青史;如果没有成功,也没人会怪她,毕竟她并不是专业出身,困扰了渭河几十年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就能解决掉。就算有事,还有沈思渊给他兜底。 一圈下来顾潇潇心潮澎湃。 那感觉就像是,全班考倒数第一的人,突然如有神助,考了正数第一。顾潇潇一个半路出家的,碰到了陈工这样懂技术的人,她便成了英雄。 「小主真的要走了吗?」陈工看她诧异的表情解释道,「也是听别人说的。」 顾潇潇要走的消息还没往外面说,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知道的,比起捨不得这个地方,顾潇潇更捨不得这群可爱的人,她竟然有点说不出来自己要走。 陈工见她不语,心下瞭然,「小主什么时候走,到时候我们送送您。」 陈工是以一个留着山羊鬍子的老学究,脸蛋圆圆的,每日风吹日晒,皱纹横生,但面相特别和蔼,顾潇潇看着特别亲切,总是不自觉的想把他当家里人。听到他这样说时,鼻子一酸,险些哭了出来,但还是笑着说:「如果你们那天送我的话,我可能会哭得很难看。」她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就已经无比难看了。 「总归,是要送送的……」陈工抬起头,想把眼泪憋回去。 顾潇潇觉得如果过两日他们要走,也不能大张旗鼓的走,她可受不了这种煽情的送别戏码,她还不得哭崩溃了呀。 -------------------- 第79章 泪雨中作别 =========================== 等一切收拾好之后, 已经过去几日,张贴的榜,已经换了两轮新的也没什么人提供线索, 沈思渊觉得渭河之事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顺南府齐豫尚和齐慎言两兄弟的事情。 沈思渊把袁素衣留下的士兵留在渭河, 等他们离开之后, 押解着齐慎言等一干要犯, 再去顺南找陆燕汇合,不然他们一块走动静太大, 惊扰了百姓就白忙活了。 富贵在出发前就检查了几遍马车,确定走起来动静不太大才敢带他们上路。 楚旭平在小院外面等候, 虽然皇上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是他最提心弔胆的一段时间, 但不可否认的是,是他最有成就感的一段时间。他们这一走, 他确定此生不会再相见,故而就算有不愉快, 此时也变成了不舍。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2页 沈思渊出来时看到他还在这儿候着,想到他这段时间也算兢兢业业,等回去之后给他配一个好的主簿, 他也算能堪当大任。想到这,沈思渊走到他身边停下来, 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楚大人,好自为之吧。」 楚旭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谨遵皇上口谕,定为渭河百姓鞠躬尽瘁, 肝脑涂地, 死而后已!」 顾潇潇路过, 恰巧听到他说了几个成语,想起他平日里的言语,能说出这几个成语来,说明还是下了点功夫的,忍不住赞嘆道:「行啊,楚大人,这句话说的非常有水平。」 楚旭平得了顾潇潇的夸奖,心花怒放,笑着说道:「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还是顾潇潇告诉他的,如今也算是掌握精髓了吧。 「有这份觉悟总是好的。」沈思渊说着,拉住顾潇潇的手往前走,「楚大人,就送到这里吧。」 几个人带着不舍的情绪,趁着天没亮出发回顺南。 平常热闹的大街,此刻出奇的安静。离愁别去梗在心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远没有来的时候那么轻松愉快。 马车行了没一会儿,福贵就在外面小声唤道:「皇上,小主……」 他们二人听到动静,掀开车帘。 宽阔的马路上不知何时已经跪满了人,大家默契的没有说话,灰濛濛的夜色里,每个人穿戴整齐,笑着,想要让他们看到他们最好的一面。 就算是这样昏暗的环境,顾潇潇还是看到每个人眼中的泪花,有些人的表情都在努力抑制哭泣。 人群中有不少她熟悉的身影,那些人和她一起上山下海,搬土推石……她还看到了陈工,在人群最前面,他低着头,但顾潇潇看到了他的山羊鬍子一动一动的。 刚刚还在院子里的楚旭平,此刻正跪在城门口,顾潇潇都不知道他那肥硕的身子是怎么跑这么快的,但他仍然发挥他最强的技能,在城门口跪着磕得诚心实意。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震撼。 顾潇潇不知何时起,早已泪流满面。 原来受人尊崇,让人尊敬是这种感觉。 这群受过天灾扛过灾后疫情的百姓,不会华丽的词藻,也写不出洋洋洒洒的诗篇,却用最质朴,最真挚最感人的声音表达着他们的祝福。 他们希望他们好,希望他们长命百岁,洪福齐天。 「富贵,快点。」顾潇潇听到沈思渊沙哑着嗓子对富贵说道。 富贵没有回答,却把马车赶得飞快,大概是他早已哭的说不出来话,因为她早就听到富贵旁边的白玉笙低声啜泣。 这场旅途,不过是一群善良的人遇到另外一群善良的人。 他们走出很远,仍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富贵不得不把马车赶得更快一点,他怕再听到这种声音,泪水会控制不住流下来。 尘烟滚滚遮住了他们的视线,直到远处的城池离他们越来越远,渐渐淹没在黄沙之中。 顾潇潇趴在沈思渊腿上神情低落,沈思渊抚摸着她的背,像抚摸小猫一样。 马车前行了五六日,遥遥的看见顺南的城墙上的旌旗,从他们离开到现在,这一晃也有三个月。 从春到夏,变化的不只有时间,还有他们的心境。 自从踏上这片故土,白玉笙便一直愁容满面,头先还能和富贵在马车外面说说笑笑,越靠近顺南她越沉默寡言,富贵有心说几句打趣的话,在她的脸色下也不敢多说话,唯恐哪句话触到他的伤心事。 这也怪不得她,当初离开时想着再也不要回来,若不是渭河府还有事情未解决,她可能真的永远不会回来。白玉笙心里五味杂陈,颇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心绪,顾潇潇把她叫进马车里,想着能少触一份景,少生一份情也好,但她怎么也不肯。 顾潇潇无法之后求助沈思渊。 沈思渊咳了两声,起了范儿,「玉笙啊,顾美人这几日坐的马车脖颈不舒服,你来给你主子捏捏。」 顾潇潇翻了个大白眼儿,她还以为他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白玉生踌躇一瞬,还是钻进车厢。顾潇潇立马换上一副无辜脸,有点讨好似的捏着自己的肩膀,说道:「嗯,可疼了。」 白玉笙知道她是在找理由让自己回车厢,在渭河经歷了那么多,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事事惧怕的小丫头。踏入顺南地界,她虽心有苦闷,但也明白过去不可追,只是离愁别绪上来,控制不了罢了。 想到大家都在为她着想,她其实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觉得这世上除了父母家人能为自己如此,她又何其有幸拥有了身边这样一群人。 她屈下身子在顾潇潇肩上捶打,这些日子她跟福贵学了很多,虽手艺不精,但解乏还是可以的。 顾潇潇舟车劳顿,要说不疲惫,那是假的,但经她的手这么一按,便觉舒畅,一身轻松,这一轻松便觉困意袭来,整个人昏昏欲睡,脑袋如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沈思渊见她这般不由得会心一笑,挪了一下位置,轻轻拦过她,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头。顾潇潇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看到是沈思渊,便放心下来,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在他身上睡觉。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3页 这个时候白玉笙的位置就十分尴尬,为了赶路,马车准备的就不大,本来是能躺下两个人的位置,现如今多了她一人。 她欲起身离开,沈思渊咳了一声,示意她可以坐在对面。白玉笙扭头看他,他目光诚恳面带微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身上的人。 白玉笙不愿面对这样的他们,还是行礼退下。 马车外面的福贵知道他们前面做的那些事,就是为了让白玉笙进车厢,如今看她又出来,不解的往后望一望。珠帘与维漫随着车子的起伏摇摇晃晃,他从间隙里望去,美人正伏在皇上的肩上,睡得正香,皇上为了让美人睡姿舒服,姿势有点怪异,但嘴角依然含笑。 富贵想,这个美人是如何杀出重围,又如何占据皇上的心的呢?他在宫里那么久,听到的都是皇上虽然兇残,但一直对皇后礼遇有加,世人都传颂,皇上与皇后青梅竹马伉俪情深。他被师傅调教好带进安平殿后,慢慢也了解到皇上对皇后虽不如外界传闻那般恩爱,但确实对她十分敬重,与旁的妃子们不同,他就觉得那就是爱。如今这架势,除了君恩不可测之外,他也想不到什么好的理由。 想到这,便不再想,琢磨上头的这些东西准没好处,不如安心的驾车,好让美人睡得舒服一点,皇上少辛苦一些。 车厢里又只剩他们二人,折腾了一圈还是白干。沈思渊低头瞧着熟睡的顾潇潇,后者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脸带笑意。 他嘆了口气,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好日子还有多久。 顾潇潇自从知道他身体有恙之后,便一直计划着回皇宫,想着宫里的御医怎么说也比民间的大夫好使,又想着宫里那些名贵的药材,也比民间的好用,一直急急的央着他回宫。 平心而论,沈思渊是不愿意回宫里去的。回到宫里,他就不单单是沈思渊,还是皇上,皇上的职责有很多,不光要应付朝臣平衡局势,还要怀柔后宫雨露均沾,最重要的是宫里还有沈思沐。这段时间自己在外面的经歷,肯定有人事无巨细的报给他,他可比那些朝臣与宫妃们难应付多了。 一想到回宫之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沈思渊没来由的头疼起来。 回到宫中,他若独宠顾潇潇,那顾潇潇便是众矢之的,害她的不只有宫妃,可能还会有沈思沐和朝臣。他不愿让顾潇潇为了他成为笼里的金丝雀。 他知道当初顾潇潇一直逃避的原因之一便是如此,他怕森严的宫规,繁琐的礼仪,让她心生怨恨;又怕自己未丰的羽翼,不能更好的保护她,让她心生失望,最后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然后逃离他,别看那座四方城困住了无数人,但他知道困不住顾潇潇。 也曾想过索性就把皇位让给沈思沐,自己就跟顾潇潇一起浪迹天涯,做一对亡命鸳鸯,或者顾潇潇真成了大周第一女首富,他也是甘愿做他的贤内助,可这样做了,他就不是顾潇潇喜欢的沈思渊了。 他这样愁恼着又行了大半日,终于看到顺南府的城门。 -------------------- 血战双十一,祝大家买到欢喜的东西! 第80章 回到顺南府 =========================== 自从知道皇上要来, 陆燕每日要巡视三回,他派出去的人在十里外的驿站等着,终于等到皇上的马车经过。 收到飞鸽传书后, 他立刻收拾兵马,早早地在城门口准备迎接。 当时他们在顺南乃是秘密行事, 所以留下的兵马不多, 只不过小袁将军打道回皇城时, 路过此地,又给他留了些兵马, 想着日后说不定能用上,他还推辞了好几次, 觉得小袁将军杞人忧天, 这下皇上亲自在此督办此案,可不得要点兵马吗? 有了上次差点被砍头的失败经歷在, 陆燕这次准备把场面搞大一点,一定要让所有人看见都说一声:皇上不好惹。虽然「皇上」这两个字一出来就註定了不好惹。 因此他这次, 只留下了一队人马看着齐豫尚的家眷外,整合了剩余所有的兵马到城门口迎接皇上。 城墙上守城的官兵人手一面大袁家军军旗和大周印记的旌旗,皇上和顾美人在渭河的事迹早已传遍周边州府, 百姓们听说皇上要来此地,也都想看看传说中的这位慈眉善目, 爱民如子的皇帝,到底长什么样,于是万人空巷,人群都聚集到了城门口。 陆燕只好设了路障, 又把周围的安保措施细细捋了一遍, 确保皇上安全无虞。 要是沈思渊知道短短三个月之内, 他的名声就已经从凶神恶煞,暴虐成性,变成了慈眉善目,爱民如子,说不定此时心中的烦忧会少很多。 到了顺南府城墙根,富贵勒马缓行。 「皇上。」福贵在外面轻轻说道,生怕声音大了,吵醒正在睡觉的顾美人,又怕声音小了,皇上听不见,「顺南府到了,陆将军在此候着。」 顾潇潇睡得很轻,马车刚刚停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如今又听到福贵这样说,她赶紧起来。 沈思渊柔柔发麻的半臂肩膀,下意识拉着她往外走,顾潇潇停下来,他不解地回头望。 原是顾潇潇突然想到,虽然他们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但毕竟外面是百官与百姓,皇上拉着妃子的手,很容易坐实了沈思渊荒淫无道的罪名。 「富贵,玉笙,伺候皇上下车。」顾潇潇说道,沈思渊只好依依不捨地松开她的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4页 「是。」两人应声,一人拿着板凳,一人进来扶他。 顾潇潇有幸人生第二次见到如此壮观的场景,这次还加上了全城的老百姓,比第一次更为壮观。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美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潇潇与他并肩站在马车上,接受众人的行礼,她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胆怯,觉得受之有愧。 听到百姓们这样唿喊,站在沈思渊身后的顾潇潇悄悄打趣的说道:「我一下比你少活了那么多岁,你会不会很寂寞。」 沈思渊双手负于身后悄悄捏了顾潇潇的手,笑她的顽皮,一面说道:「平身。」 百姓们又山唿万岁,才起来。 他们二人由着富贵和白玉笙扶着下马。 当中有许多百姓和士兵低着头,但也忍不住想打量一下这两位贵人,当真是龙章凤姿,举世无双。又瞧见身边的富贵,想着这便是宫里的公公,倒是生的白净,像个姑娘一般,说起姑娘,他身边这位素净衣衫的年轻女子倒是有几分熟悉。 有人认出她是常在街口卖手帕的女子,心里好奇她是如何攀上美人这个高枝的。 有人眼更尖,认出皇上和美人便是那日在菜市口差点被砍头的人,一时惊吓不已,忍不住将目光转向站在最前头的府丞齐豫尚。心想:府丞犯下了如此煳涂的事情,竟还能在这里掌权,当真是皇上仁慈,看来当初昏庸无道的传言确实是胡说八道。 沈思渊下了马车,顾潇潇就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顺南府的各位大臣除了齐豫尚之外,其他的对前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都以为陆燕一直跟着齐豫尚是皇上授意,想必他们很熟,等着齐豫尚带着他们行礼。后者消息闭塞,完全不知道渭河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想着再垂死挣扎一番,对于皇上表现的还是十分热情。 众人行过礼之后,又各自介绍了自己的岗位与职责,沈思渊像个经验老道的好手一般,与他们客气寒暄一番,众人见皇上,意兴阑珊,又怕叨扰皇上,才退却。 从前陆燕叫皇上沈兄弟,是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和不方便公开他的身份,如今他以皇上的身份归来,陆燕自然不敢再和他称兄道弟,于是乎,礼节也比从前更加规范。 顾潇潇本来想悄悄的和他打声招唿,但他板着脸,想着他必然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才这样,就不好意思再去逗他。 进了府衙众人退散,沈思渊使了眼色,陆燕立马派人把齐豫尚押了进去,继续领着沈思渊前去给他们准备的小院。 「陆大哥……」沈思渊刚一张口,就看见陆燕穿着甲冑唿通一声跪倒在地,忙问道,「怎么了?」 「微臣斗胆,从前是因着任务,才和皇帝称兄道弟,如今断不敢再担起此称唿,还请皇上不要折煞臣子。」陆燕把袁素衣的话在脑子里默念了好几天,终于坦荡的说出来。 袁素衣回皇城时路过此地,交代的其中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告诉他,假如皇上再与他称兄道弟,他一定要言辞恳切的拒绝。原因有二:一是咱们做臣子的自当认清自己的身份;二是圣心难测,咱们做臣子的还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原因到底有什么分别,但陆燕还是觉得袁素衣说的话有道理极了。他本来就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与皇上相处说话,只是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下有了袁素衣的帮忙,可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虽然抱了一丝希望,沈思渊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对于陆燕的提议,他也没有多少波澜。听到他这么说,他只是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但是好在哪里他其实是不知道的。他清楚的认识到,这个身份在这个世界里不会拥有朋友,如果不是他命好,遇到顾潇潇,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想到这儿,他又去看旁边的顾潇潇,看到他一直在自己身旁,心里就像吃了一个定心丸一样。「你派去接李统领的人,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李统领是袁素衣留给沈思渊那队人马的头头,这次负责押送齐慎言。沈思渊怕有意外发生,所以在出发的当天就给陆燕飞鸽传,要他派一队人马过来护送。 「回皇上的话,今早传来消息,按照现在的路程,明日就会赶到。」 正合沈思渊的意。 一行人说着话来到了那处位于府衙正堂正后方的小院,平常是供府丞晚间作业,休息的住处。院子虽然简陋,但陆燕按照袁素衣的要求,早在半月前就开始布置,如今看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皇上居住在此,虽然寒酸,但胜在舒适。 院子里已经站着六个洒扫丫鬟和八个跑腿小厮,见到人来,匆忙跪下。 为首的小厮看着年长些,跪下拱手作揖道:「奴才们拜见皇上,美人娘娘,皇上吉祥,美人娘娘吉祥。」后面一群人便跟着他磕头行礼。 「起。」 众人才唯唯诺诺的起来,胆大一点的丫鬟抬头,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九五之尊,看到中间那位身着月白长袍,玉冠束髮,当真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又见到身着青绿衣裙的美人,虽没有天女下凡之姿,但站在那龙章凤姿的人身边,偏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果真是极为般配的一对儿璧人,怪不得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此番出宫却只带美人一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5页 顾潇潇看陆燕准备的下人比渭河多了许多,便示意他们两个下去筛选一下,留下一两个能用的就成。这样做一是他们本来也用不到这么多人,二是人多口杂,怕生不必要的事端。 富贵和白玉笙得了令,带着众人退下。 「皇上和美人舟车劳顿,西厢房已经为陛下和美人准备了洗漱、沐浴的物什。」陆燕道。 「那正好,朕也乏了,休息一日,明日就审。」 陆燕得了令,立刻下去准备。 一时间,热热闹闹的院子又剩他们二人。 各州府府衙因地势不同,建造的外形也各有不同,但是里面的格局布置却都大同小异,他们在渭河所住的便是府丞过夜的住处,如今还是这里,倒教人生出来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顾潇潇见周围没人,便放下心来,高兴地伸了一个懒腰,放下时,胳膊便顺道搭在了沈思渊的肩上。 「怎么着啊皇上,不如妾伺候你沐浴?」顾潇潇搂着他,开玩笑的说道。 沈思渊却想着在马车里他所思考的事情,又听到刚刚站在马车上时,顾潇潇说的那句「我一下比你少活了那么多岁,你会不会很寂寞」,心里难受的很。 他搂上顾潇潇的腰,一使劲把她转到自己的面前,回答她刚刚那个问题:「如果你死了,我可能也活不下去。」 顾潇潇听到他没头没脑的这句话一愣,復又去想,原来是回答她刚刚的话语,不由得心中一暖,把头埋在他肩窝处。 这个答案他早在很久之前就确定下来,或许是在知道他同为穿越者之后,或许更早,在太医院清冷的月光下,她对自己说「多谢」。 一见钟情是很扯,但也很浪漫,不是吗? -------------------- 第81章 枉死的冤魂 =========================== 因他们头一遭来时, 隐藏了身份,白玉笙的事情也鲜少有人知道。白玉笙不愿用自己悽惨的身世来换取不必要的同情,所以他们几个人也都没说什么, 只是晚些时候,她与富贵过来復命时, 听见顾潇潇犹豫再三, 小声说道:「这两日也没什么事, 你要是……可以回家看看。」 早在很久之前,白玉笙就已经没有家了, 而害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还活的好好的。 「让富贵带两人陪着你吧。」顾潇潇继续说道,她怕虽然现在齐豫尚已经被控制起来, 但说到底还是在他的地盘上, 万一白玉笙一人过去,被有心之人打击报復了, 那不得不偿失吗? 白玉笙看了一旁的富贵,福了一福, 说道:「奴婢谢小主恩典。」 是夜,朗月清风,富贵带着白玉笙还有几个随从拿着许多钱袋子与元宝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只不过这次,坐车的换成他们二人。 白玉笙的家人葬在他们白家祖坟, 富贵对这条路并不陌生,他曾在当初他们下葬之时往来过几回,但那时与白玉笙并不熟悉,所做事情皆是完成主子命令, 是以并无多少情谊在里面。如今他们相处时间虽然不长, 但在渭河经歷了那么多事情, 算得上生死之交,两人配合极为默契,总的来说倒比他在宫中旧识情谊深重许多。 白玉笙脸色苍白,茫然的双眼怔怔地望着前方,眼神涣散。富贵想要上前安慰,喉咙却像卡了一根鱼刺,哽住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只是学着皇上对美人的样子,默默地坐在她身边,试图缓解一下她心中的阴霾。 人总会在某个不知名的时刻,生出一场自己可以的错觉。 马车到目的地时,两人依然这么静静地坐着,侍卫在马车外说着到了,富贵下意识去扶白玉笙,那只往日里只扶着尊贵主子的手,此刻就落在她面前,富贵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补救。他知道白玉笙一向注重男女大防,此时退也无法退,只好硬着头皮伸着。白玉笙见状,对富贵笑笑,惨白的面容配上这惨澹的笑容,没有哭却比哭还悲伤,她垂下袖子,隔着衣物抓住富贵的胳膊,富贵就此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在心里说道:「幸亏自己是个太监。」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因此庆幸自己是个太监。 夏日里衣衫单薄,她手上的温热隔着衣料传到富贵胳膊上,却让他有一种灼烧之感。 下了车,白玉笙自己带着东西前往坟前,他们几个人就在不远处等待。 富贵看着她似一缕白烟,轻飘飘地慢慢隐于黑暗之中,一时嘆息,可惜自己是个太监。 前方隐隐传来哭声,先是低声啜泣,后是压抑着的哭声,最后竟变成了如动物哀鸣般的恸哭,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旁若无人的哭声,仿佛是她灵魂深处的吶喊,一丝丝地将从前那个柔弱的姑娘还原出来。 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富贵想到她的人生本可以平静安宁,幸福安康的,如今也要随他们之流埋于深宫,不得自由,一时心酸,也跟着抹起泪来。 过了不久,哭声渐渐止息,富贵看见那抹白纱自黑夜中缓缓走来,时间虽短暂,却比去时更加形销骨立。他走上前,低着头把手绢递给她,白玉笙也未曾迟疑,拿着手绢,跟着他往前走。富贵的身影虽算不上高大,但遮挡一个女子因伤心而哭花的脸蛋还是绰绰有余的,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上了马车。 那背影,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是哪家公子领着新妇赶着月色,祭拜先祖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6页 哭过之后的白玉笙,好似发泄出来,头顶的乌云比来时要明亮许多。车顶上有一个东海夜明珠,照着车厢还算明亮,借着这亮光,富贵发现她的双眼早已红肿,此时还在流着泪,她依旧目视前方,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划过她的脸颊,滴在胸前的衣襟上,她的脸早已因恸哭而泛红,那一滴滴泪便像是红石榴上的露珠,一时不知道有多惹人怜爱。 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府衙,侍卫们退去,富贵把她送至房间门口,才听到她说上一句:「谢谢富贵哥。」 富贵便笑了笑,说道:「你既唤我一声哥哥,便无需如此客气。」 白玉笙点点头,她今日实在是太累了。 富贵打小离了父母亲,这么多年的宫廷生活,人情冷暖看多了,反倒是沖淡了他的恋家情绪,虽然知道此时她的情绪,但也无法替她感同身受什么,便招唿着丫鬟为她打上一盆热水,让她能睡个好觉。 忙完这一切之后,他又去把刚刚这一切一五一十地向沈思渊汇报,沈思渊听后并未多说什么,让他回去休息。 回到顺南府的第一夜算是安稳过去。 第二日申时,负责押送齐慎言的队伍安全进入顺南府地界。陆燕率领一队人马亲自迎接,场面十分高调。 齐慎言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样,窝在囚车里,接收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目光的洗礼。关了这么多天,顶着太阳曝晒,风霜侵蚀,他早已没有原来的傲气,起先看到那些人的目光他还是胆怯不好意思的,如今再看,倒是麻木许多,左右受的屈辱也不差这一回。 囚车一路从城门口路过最繁华的街道,最后到达顺南府衙。 沈思渊本想着等他到了之后就去审他,但顾潇潇去了齐府未归,想等着她一块,就让陆燕先把他押进大牢。 谁知陆燕押解的过程中,正巧赶上顾潇潇回来。 顾潇潇跳下马车,负责押解的士兵都沖她行礼:「见过美人。」 「不必多礼。」顾潇潇摆摆手,让他们起来。看到押解的犯人是齐慎言,便问陆燕:「这是把他弄哪儿去?」 「回美人的话,皇上说先把他押进大牢。」 顾潇潇点点头,目光落到齐慎言身上,他早已没了在渭河的神采,整个人看起来像霜打的茄子。她想起刚刚在齐府的境遇,忍不住想要试探他一下。 她走上前,却被陆燕拦下,虽说齐慎言现在带着手镣脚镣,但毕竟是习武之人,顾潇潇说到底不过一介女子,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以皇上对她的重视程度,陆燕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吧,他不敢拿我怎么样。」顾潇潇之所以这样说是赌定了他还没觉得到鱼死网破的时候。 虽这样说,陆燕还是站在她旁边以防不测。 「我刚刚从齐豫尚府中回来,齐府女眷甚多啊……」顾潇潇说道,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他的微表情当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他也只是轻轻的抬起头,眼睛看了顾潇潇一眼,旋即又低下头继续发呆。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可能是吧,毕竟这个想法还挺荒唐的。 顾潇潇这样想着,吩咐陆燕赶紧把他押进大牢。 顾潇潇回去之后把自己今天的经歷和沈思渊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说,想要找他讨论一下,沈思渊也觉得杨江开如此,齐慎言也是如此,太过巧合,只是现阶段这些都是猜测,还没有证据。 顾潇潇又问给袁素衣安排的事情,她调查的怎么样,说不定可以一起解决,也算了了白玉笙一桩心事。 沈思渊却说那件事情牵扯重大,设计诸多朝臣,不宜在此解决。 两人又把这段时间以来得到的线索整理一下,把思路理得十分清晰,可保明日朝堂能一举拿下他们。 这段时间的断案判案,让沈思渊觉得他有了另外一种生路。 天刚亮沈思渊就已经睡不着,本想悄悄的下床去走走,不料刚一动,顾潇潇便睁开眼睛。 「你怎么醒了?」顾潇潇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自从沈思渊落水之后,她的睡眠变得很轻。 「我出去走走,你再睡会儿。」沈思渊轻轻说道。 顾潇潇却再无睡意,她昨日夜里听到沈思渊捂着被子躲在里面咳了好几声,她知道他怕自己担心,所以她也装作不知道,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顺南的事情能够早日结束。 一大早陆燕就已经把负责审案的前厅收拾出来,又派人去大牢里把齐慎言提出来,齐豫尚目前来说还算是正儿八经的顺南府丞,故而,陆燕亲自去请来的。 沈思渊和顾潇潇到场的时候,陆燕已经把一切收拾妥当。 本来就是一个密审,所以到场的人不多,外面重兵把守,其余的各司官员都在偏厅等待。 齐慎言一直保持着半死不活的状态,倒是齐豫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有些吃惊和慌乱,但旋即又恢復正常。 他以为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但都被屏风后的顾潇潇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他们两个人昨日商量好的沈思渊负责在前面陈述事实,而顾潇潇在后面盯着,看看是否有漏掉的蛛丝马迹。 沈思渊坐在殿前慢悠悠地喝着茶,却在喝茶时忍不住咳了几声,一杯热茶尽数泼在他月白的长袍上。 众人手忙脚乱,急着去看沈思渊,无人在意堂下跪着的两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7页 沈思渊去偏厅换衣服,屋子里就剩他们二人,和躲在屏风后的顾潇潇与白玉笙。 两人躲在事先布好的洞口,观察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 但两人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顾潇潇有些失望。 -------------------- 第82章 反封建迷信 =========================== 灭门的仇人就在眼前, 顾潇潇很怕白玉笙会情绪失控,早在之前就不想让她过来,但她偏要跟着。顾潇潇想, 可能她也想为自己的家人做一点事情,便让她跟着。 白玉笙也有自己的考量, 此时齐豫尚就在她眼前, 她忍不住地直犯噁心, 血液里奔腾的恨意,让她想生吞活剥了他!她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若是让他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她要让他身败名裂, 为了亲手把他揪出来,还是仔细观察。 陆燕一大早把齐慎言从大牢里提出来, 又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带他来到这里。齐慎言被抓的事情并未告诉任何人, 所以此刻他还是渭河府的主簿。 他与齐豫尚并排而立,在沈思渊去换衣服的这会儿工夫,二人并未有任何交流。 顾潇潇看的眼疼, 正巧这时沈思渊换了身新袍子从外面过来,她们二人便可以歇一歇, 白玉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瓜果点心放在桌子上,两人就在屏幕后面静静的听沈思渊审案。 沈思渊坐稳了,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们兄弟俩叙旧叙的如何?」 堂下二人俱是一惊,透过眼睛看到了齐豫尚不自觉地握住了拳头, 而齐慎言则是明显抖了两下。大抵是后者还没怎么经过审讯, 所以动作才会稍微有点大, 而前者已经被陆燕旁敲侧击盯了很久,所以立场十分坚定。 最先镇定过来的是齐慎言,他拱手说道:「回皇上的话,罪臣不知,竟与何人成了兄弟?」他语气铿锵有力,态度也很坚决,如果不是证据确凿,沈思渊恐怕就被他这坚定的态度恍了去。 沈思渊脸色阴沉没有说话,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大胆!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可是欺十柒饿裙八么四叭以6久刘.散广播剧小说漫.画都有哦君之罪!」站在一旁的富贵,看到沈思渊的脸色,马上说道。 两人应声跪地。 「罪臣确实不知道皇上所言何意,还请皇上明示。」 富贵正想呵斥,沈思渊招手停了下来。这两个人明显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思渊说道:「你们一个顺南府丞,一个渭河主簿,同朝为官,见面不打招唿,又没有客气寒暄,不为仇敌,便是避嫌。」 他今日让陆燕给齐慎言好衣服,便是想最后再试探一下。正常来说两府本是紧邻,有政策上的往来是常有之事,况且渭河赈灾大多经由顺南,两人不可能不熟悉,但他们在这里这么久却没有说上一句话。如果说当初是因为沈思渊这个皇帝在场,他们两个不好说话,那么在沈思渊离开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说一句话,岂不是很可疑。还装作不认识,这不就是在欲盖弥彰吗? 「所以两位大人到底是因为什么结的仇?又是因为什么而避嫌?」沈思渊语气和缓,像是在给他们讲故事一样,把他们的种种罪证罗列出来。 这几句不轻不重的话恰恰像是千里长堤下的一个蚁穴,无足轻重,却又让长堤倾塌。 稳如泰山的齐豫尚心里也开始打鼓,他从前只觉得他做的事情滴水不漏,并且他还想好了很多退路,每一条退路都能够让他全身而退。是以,无论当初沈思渊找到了什么证据,他都能够按照计划把一个又一个的人推到自己前面,把一个又一个证据罗列出来,证明与自己无关。 他今日听到沈思渊这般说,没有明挑,但也是给他一个警示:证据我已经找到,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齐豫尚瞬间有些泄气,直挺挺的背也佝偻起来,这个皇帝果然还是太小瞧他了。 旁边的齐慎言却想做最后的挣扎:「此事不关齐大人的事,都是我一手操持。」 沈思渊冷笑一声,兀自拍起巴掌来,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唯余他的巴掌声迴响。 「当真是兄弟情深,连朕都要为你们捨己为人的感情赞嘆。」沈思渊站起来,掌声停止,但底下二人心中的鼓点却未止息。 齐豫尚面如土色,咬着牙试图掩饰自己因心虚而狂跳的心脏,仍然坚持原来的计划,上述陈情:「罪臣与这位主簿并无任何关系,还请皇上明鑑。」言毕,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叩拜大礼,此时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委屈。 沈思渊第一次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证据都快煳到他脸上了,他仍然死不承认,有这心理素质你说干点什么不成,偏偏干些祸国殃民的事情。不过转念又想,也不怪他如此抵死不认,若是认了,贪污受贿不说,光是弒君这一条罪行,足以诛九族,在有退路的情况下,还要承认,岂不真成了傻子? 「那以你之言,齐家三子齐慎言现在何处?」沈思渊有时候就觉得自己这个皇帝是不是太过仁慈又或是太过软弱,才让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为自己鸣冤。他平常看那些电视剧的时候,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是常有的事情,皇上一生气,旁人只有求饶的分,怎么还能跟他们似的这般狡辩? 「罪臣的三弟,早在十年前就因疾病去世,因是家事,故而未曾对外宣扬。」齐豫尚说的有表有里,似乎是连自己都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8页 「行!」沈思渊气结,「看来你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朕就成全你,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他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摆手让富贵下去。 没一会儿,富贵回来,身后跟着个下人端着一个梨花木雕牡丹的托盘,上面还有个盛了半满的瓷碗。 「滴血认亲听说过吧?」沈思渊端坐高堂,稳如老狗。 他是现代人,就算不怎么看电视剧,也知道这种狗血的滴血认亲的戏码经常出现在宫斗剧里,虽然他知道这根本没有科学依据,加上昨晚顾潇潇给他讲解了这种方式有多不科学、多不合理,他现在深信不疑。 「因为血液受到环境因素影响很大,比如空气中的碳氧分子,还有水里的水分子都是有空隙的,从物理角度解释,最后血滴都可以融在水中。」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顾潇潇还特地用银针分别在他们俩手上都扎了一针,让血滴到碗里,果然,没一会儿那两滴血就融合在一起。 顾潇潇十分骄傲:「是不是我说的没错。」 沈思渊充满疑惑:「或许是咱们这两幅身体本来就是一家人,只是我们俩的思想占用了这个身体,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罢了。」 顾潇潇一副关怀傻子的眼神,狠狠敲了一下沈思渊的脑袋:「你脑子是不是上次进的水还没控出来?」 「噢!」沈思渊吃痛,匆忙用手护住脑袋,揉搓着痛处,一脸委屈:「人家开个玩笑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嘛。」 两个人对着案件一阵分析,室内气氛十分严肃,沈思渊想着逗一逗她,没成想算盘没打好。 顾潇潇做事情总是这样,一旦认真起来,整个人都在绷着一根弦,时刻让自己保持满弓的状态,沈思渊很怕她这样累着自己,所以自从知道她这个习惯之后,总会是不是地搞一些小动作,好让顾潇潇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片刻。 顾潇潇此时双手抱肘,静静地看着沈思渊,那表情大概是在警告沈思渊: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沈思渊自知无趣,急忙认真聆听起顾潇潇的解说:「大佬您接着说。」 …… 沈思渊想起昨夜种种,忍不住摸摸被顾潇潇敲过得脑袋,吩咐人赶紧动手,他有些迫不及待看他们二人计划落空,而心如死灰的表情了。 果然,侍卫们刚刚钳制住他们,下人拿着匕首准备割破他们的手掌,一向波澜不惊的齐豫尚开始使劲挣脱,更别提旁边本就犹豫的齐慎言,于是大殿之上,两方使劲博弈。齐豫尚是个文臣,自然拗不过身经百战的士兵,倒是齐慎言一身好功夫,割起来费劲一些,好在陆燕在这,轻轻松松搞定一切。 干净的碗里滴上了两三滴血,刚开始血滴分散在各处,随着时间的推移,血滴越靠越近,大殿之上安静至极,连沈思渊都忍不住探头去望。 时间好像停止在这一刻,周围的空气都凝固起来,每个人都听到自己的心跳,齐豫尚手心里全是汗液,混着刚刚被割开的口子,蛰的他混沌又清醒。他像渴求什么奇蹟似的,虔诚祈祷,直到看到分散各处的血迹渐渐靠近然后融合,他的心陡然缺失一大块,整个人一下虚脱,摊到在地上,连身子也直不起来。 完了,一切全完了。 苦心孤诣经营这么多年,一切全完了。 一滴清泪滑过他风霜歷尽的脸上,十几年官场沉浮,没想到竟然栽在一个昏君手里,他苦笑着摇头,深深嘆息。 他不甘心啊,不甘心。 他怎能甘心?! 一定还有什么他没想到的办法,一定还有办法,他环视四周,除了身边的齐慎言,都是沈思渊的人,他无人可用。 刚刚因为挣扎,毁了他一丝不苟的发冠,衣衫也有些凌乱,他匆忙整理好衣冠,他可是一州府丞,他不能如此狼狈。 「就算我们是兄弟,但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一切计划都是我背着哥哥施行的,甚至,连十年前我的死,都是我一手操作,哥哥并不知情。」如此混乱的场面下,齐慎言却比他更早地冷静下来,如果事情还有转机,那便是这唯一的一个理由了。 齐豫尚看到了生机。 沈思渊给气笑了。 -------------------- 第83章 心死黄河边 =========================== 别的书里的皇帝处理事情来雷厉风行, 怎么到沈思渊这里,就跟处理家长里短差不多了呢!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这种错觉,这种情况了还能如此讨价还价, 饶是沈思渊一个现代文明人,也想着用古代的刑罚去惩罚他们, 数罪併罚, 死他一个肯定是不够的。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吧。 他沖富贵使了个眼色。 富贵心灵神会, 对着外面高声喊道:「传原顺南主簿杨江开。」 陆燕带人把杨江开扭送过来,连日来的牢狱, 他早已狼狈不堪,狱卒们知道他是犯了重罪才被押进来, 想要讨好上司的心理在此, 对他拳脚相向、不给饭吃也是有的,在看他如今哪还有当日法场上的半点英姿。 他一个文臣, 被陆燕这个不知轻重的武将压进来,看得出来吃了不少苦头。 杨江开一进来就看到殿里混乱不堪, 齐慎言跪在一旁,还算镇静。另一边的齐豫尚明显没比他好多少,两人皆衣冠不整, 髮丝凌乱。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49页 他走上前看到他们俩面前有一碗血水,又看到他们各自手上有血迹, 可能是刚刚混乱,齐豫尚脸上也着了许多鲜血。 他心下明了,齐慎言的身份怕是已经暴露。但他不知道皇上究竟对他们的计划有多少了解,那两人神情呆滞, 似是经歷了刚刚的混乱, 还没缓过心神, 无法给他最有效的信息反馈。他只好以不变应万变,还是坚持原来的口供:「一切都是我所为,不关其他人的事。」 沈思渊摇摇头,还真是齐豫尚的一条好狗,这么显而易见的场面,还能如此镇静的说着替齐豫尚开罪的话。 他有时候就想,其实笼络人心也没有那么复杂,只需要把他们的家眷控制住就万事大吉。就像此时的齐豫,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两个心甘情愿的替死鬼。 沈思渊听到他这样说,忍住自己想踹他的冲动,再也不想和他们周旋下去,直接开门见山:「别说这些废话,不就是齐豫尚把你的家人控制住了,你才一直替他开罪吗?犯下的累累罪行,每个都能抄家灭族,更何况你们想弒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只要你们把齐豫尚保下来,就算诛九族不也只有你们自己吗?」沈思渊想这算盘打的,他在未来世界都听到了。 此话一出,底下三人眼光凝视着他。 齐慎言与阳江开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样跌坐下来。 保不住了,都保不住了。 他们两人知道自己每天都在刀尖上行走,自己做的这些事儿不能保家人平安,所以同意了齐豫尚的计划。计划很简单,让他们的妻儿都放到他的名下,他们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就算以后栽了跟头,只要保全齐豫尚,就是保全了家人。 等到风头过了齐豫尚会把他们都「休了」,他们就能够获得一大笔遣散费,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度完余生。 虽然这种想法最初大家都不同意,但是思来想去,这似乎是最保险的办法,并且他们一度津津乐道,觉得不会有人能想到他们用了这种办法。 谁知,他们以为永远不会见光的秘密,就这么被他轻飘飘的说出来。 齐豫尚的眼神最为复杂,最为震惊,他煞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自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无法相信被一个毛头小子道破玄机。 此刻毛头小子正等待着他们自己交代事情,但底下三人除了震惊之外,并不打算交代自己的罪行,明显想要一条道走到黑。 沈思渊等了一会儿,除了看到几个人的脸色,由白转青又转到紫,从紫又转到黑,也没见没下文。看了这么一场生动的变脸,他有一种解开秘密的如释重负与喜悦。 「也罢,今日朕心情好就陪你们玩玩。」他嘬了一口茶,开始讲述他们的故事。 在屏风后面的顾潇潇听到他这样说,可装模作样的捂起肚子,小声说道:「哎哟哎哟,玉笙我肚子疼,我要上……我要更衣……」 正是到案件的关键时刻,白玉笙就算再不想离开,也得伺候她的主子。 顾潇潇本就是故意为之,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若是再让白玉笙听到,怕对她进行二次伤害,所以才和沈思渊商量,等到沈思渊的信号发出,顾潇潇立马带白玉笙离开。 沈思渊确定她们俩离开,才开始还原案件真相。 齐豫尚之所以能让这么多人替他卖命,并且还不让他们把他供出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府上的女眷,有他们的妻儿。 杨江开与齐慎言都是未娶妻生子,但他们两个身为一个州府的主簿,官运亨通,年过四十,却未娶妻,本身就值得怀疑。 而齐豫尚身为一个州府的府丞,男人纳妾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属于正常,所以一开始他们也并没怀疑齐豫尚府中女眷甚多这件事。 但两件事联想起来让人产生怀疑,还是要感谢白玉笙的,因为在听她讲述她的经歷时,她说过几次齐豫尚府中女眷甚多,每回她教授刺绣的手法时,都会有很多人来围观。她当时也很奇怪,她的手艺并不是特别高超,一个府城自然有本事去请更好的绣娘,而且从针法上看,府中有几个妇人都比她的手艺要好。 来了几次之后,白玉笙发现,其他妾室对府中大夫人有点太过尊敬。她见过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小妾,不乏有恃宠而骄的,但很少有这种全部听命于夫人,而且唯唯诺诺的像个下人一般,连夫人的孩子都像是比其他妾室的孩子地位高出一大截儿。 就是这个情景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为什么在顺南东窗事发之后,杨江开能一口咬定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所为,一方面是齐豫尚抓住他的把柄,另一方面如果他替他死了,那么他的妻儿便会得到更好的照顾。反正都是要死,死前为妻儿留条后路,也是赚了。 至于齐慎言,他替齐豫尚顶罪的理由大同小异,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早亡的妻子,这些年虽然他早就秘密地再次娶妻生子,但齐豫尚一直在为他寻找与早亡妻子相像的人,白玉笙便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齐豫尚为了拿捏住齐慎言,不光困住了他如今的妻儿,还利用与他过世的妻子相熟,令人打造他妻子在世时常用的首饰和贴身物件,这也就是齐慎言所说的,那个人总是拿着妻子的旧物,诓骗他妻子没有死。 谎话掺着真话说,就很容易使人相信。但谎话毕竟是谎话,总会露出马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0页 美人图早在沈思渊来之前就已经在齐慎言手上,并不是齐豫尚用来要挟齐慎言在他到了之后做的一系列行为的理由,那么精美的谋划里,还是百密一疏。 「至于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还得请齐大人来解答。」沈思渊说道,因为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么精美的计划为何要画蛇添足,如果齐慎言在他来之后,没有做出那一系列的骚操作,他根本不会想到渭河与顺南的事情有所牵扯。 眼见大势已去,齐豫尚也变得格外乖巧起来:「因为……」他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匕首,直冲沖朝沈思渊身上刺去。 人到绝望之时总想拉个垫背的,更何况是齐豫尚这种,进一步飞黄腾达,退一步万丈深渊的人,他怎么能允许自己经营了那么多年的营生被他这么轻而易举的攻破! 鱼死了,这网一定得破。 他现在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知道沈思渊的身份之后,还要大张旗鼓的拉到菜市口斩首,他就应该悄无声息的做掉他,神不知鬼不觉,这样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情的发生。 想到自己的一时妇人之仁竟让自己落得满盘皆输。 「我杀了你!」 整件事情来的太过突然,谁都没想到,齐豫尚竟如此大胆,侍卫正在殿外候着,殿内只有福贵在沈思渊身边。陆燕在门口候着,离得太远,等他发现齐慎言图谋不轨时,再往这赶已经来不及。 「你个昏君!我要杀了你……」齐豫尚目眦尽裂,颇有要与沈思渊同归于尽的气势。 匕首向他冲来,沈思渊大脑一片空白。 「护驾!」富贵一边高喊,一边一个高抬脚踢掉了齐豫尚手中的匕首,齐豫尚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手中的□□穿了胸膛,他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从后方飞来,穿过他胸膛的枪,心有不甘,也只能不甘。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抽离。 整个行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结束。 沈思渊看着五官充血的齐豫尚倒在他面前,在地上震了三震,他听到自己的胸膛,也震了三震。 大批人马冲过来,把剩余的两人团团围住。 陆燕与富贵,双双跪在沈思渊脚边。 「微臣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沈思渊头一次见这么惊魂动魄的场面,比上次砍头来的还要迅勐一些,缓了好久才稳住心神。 在不远处的顾潇潇听到动静也沖了进来,看到殿内情景,忍不住叫出来:「啊——」连忙捂住身边的白玉笙的眼睛,把她交给身边的侍卫。她眯着眼睛走上前,越过已经倒地的齐豫尚,他披头散髮,怒目圆睁,隔着血迹更显面色狰狞。顾潇潇强忍着害怕与噁心握住沈思渊的手,她扶着他坐下:「没事了,没事了。」 此时的沈思渊手脚冰凉,双腿发麻,大脑一片空白,听到顾潇潇的声音才回过神,抬头看着她,一声不吭,那样子像极了委屈的小猫。 -------------------- 第84章 有暗就有光 =========================== 刚刚那样的场景太让沈思渊震惊, 此时他惊魂未定,思绪凌乱。但他是皇帝,他理应在这主持大局, 被这样的场面吓到并非是一朝天子所为。 底下人跪倒了一大片,只有顾潇潇站在他身边, 一手握着他的手, 一手在他后背悄悄的安抚。 沈思渊嘴唇泛白, 近看额头细细密密的都是汗,他稳了稳心神, 努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把他们拖下去吧。」 陆燕应了一声, 招唿人把活着的二人打入天牢, 死了的直接拖了下去,并且把现场清理了一下。 从始至终, 沈思渊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看着殿里来来往往的人, 他们面无表情,好像死了一只鸭子一条狗一样,那般冷漠。 「富贵, 你去看看玉笙。」顾潇潇看着那些人把齐豫尚的尸体抬出去,又恐一直在外面候着的白玉笙看到, 便让富贵照顾着点。 殿里恢復安静,沈思渊握着顾潇潇的手,才像给他空虚的灵魂注入一点鲜活,他才恢復一丝心神, 脚下发虚, 晃着身子坐在椅子上。顾潇潇蹲下身子, 伏在他腿上,仰着头望向他,柔声说道:「他的死不管你的事,是他罪大恶极,难逃一死。」 旁人都道他是吓着了,只有顾潇潇知道,他不是。他是一个连断头台都上过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人死在他面前就吓成这样呢?他不过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的死亡,跟他有关系,是他害死了他。可能是他妇人之仁,也可能他就是那个人们口中所说的圣母,他不在乎,他只是觉得,第一次,有人因为他自己的行为,丢了性命。 「我做的对吗?」沈思渊内心是知道自己对的,但是他此刻格外的想要有人肯定他的行为。 「你当然是对的!」顾潇潇义无反顾的说道,「你只是把他做的坏事公布于众,至于……那是他咎由自取,你救了好多好多人,他们知道了会非常非常感激你的。」 短短的几句话却给了沈思渊无限的动力,他知道他是皇帝,想要做一个明君,这些都是必经之路。他受现代教育,渴望着用和平解决一切,但对付有些人和平是不够的。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和平是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和平,是助长歪风邪气的安乐窝,对付这样的人就应该用铁血手腕。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1页 「潇潇,你知道,这跟我们学的不一样。」他怅然若失,茫茫然的把目光从顾潇潇身上移开,望着远方。 透过一扇高高的门,他看到外面天光大亮,有军姿整齐的驻守军队,还有立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的下人;有青葱苍翠的高大树木,还有长在一旁,被修整规矩的盆栽。 微风过处,一叶飘落,秋天来了。 这一年的秋天来的格外的早,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书上写的沈思渊死亡的日子。 他们改变了书中的结局,沈思渊不再是以暴君的身份暴毙于宫中,顾潇潇也不会被新皇沈思沐遣散出宫。从现在开始他们没办法再预测故事的走向,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 沈思渊会成为一代明君,而顾潇潇无论成不成为大周的女首富,都一定会陪在沈思渊身边。 两人相互扶持着走到殿外,顺南府的其他官员一早就被陆燕请到了偏殿,刚刚正殿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虽不敢往这儿瞧,但外面的动静他们透过窗户看得一清二楚。 堂堂顺南府府丞齐豫尚,暴毙于殿内,死状悽惨。他们对于齐豫尚这些年所做之事都是有所耳闻的,但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落人把柄,就算有些风言风语,过段时间也会消失不见。加上此处天高皇帝远,齐豫尚又有平阳王这个靠山,他们一时不敢相信,齐豫尚就这般倒下来了,在这个传说当中不学无术的皇帝来的第二天。 「顺南府府丞齐豫尚任职十年来,罪行累累,意欲反抗,已被陆燕将军就地正法。尔等切莫学他。」富贵清了清嗓子,对下面的人总结刚刚的事情,也是从旁敲打。皇帝不是吃素的。 沈思渊出了正殿,看到下面跪了一众官员,倒是比他刚来时更加唯唯诺诺,他瞧见最边上一个着青色官袍的人,头埋在袖子里,肉眼可见的在颤抖。 这也不怪他们,只是他们蓦然发现,眼前的这位皇帝不是传说中的这般好拿捏,他怎么能是别人口中的酒囊饭袋呢?他当是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君王。 顺南府城门口站岗的士兵早在袁素衣到来时,就已经换成他们的人,消息往来并不顺畅,故而渭河之事传不到他们耳朵里,就算有几个听到了些什么风声,但与皇上经年累月的坏名声相比,那些风声便显得有些假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万岁里有多少是忌惮他的皇权地位,又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希望他福泽绵长,以惠万民呢?沈思渊不得而知,当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会更加努力的向后者靠拢。 「平身。」他的语气巍峨大气,倒像是一个有模有样的帝王。他背着的手忍不住握紧了顾潇潇。 站在一旁的白玉笙,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仍然记得齐豫尚被抬出来时的模样,那个让她在大牢里待了不知多少时日,又杀了她全家的仇人,就那么毫无徵兆的死在她面前。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在想着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她能亲手手刃仇人,把她加注在自己家人身上的那些痛苦都给他尝一个遍。 可如今他死了。 就那么……死了。 她还没有看到,他从高台之上跌落下来,那得意洋洋的神气变成摇尾乞怜的求饶,他还没看到昔日不可一世的顺南府丞,沦为皆下囚的样子,牢里发霉的,令人窒息的气味,暗无天日的光景,没有希望的等待,不知道从哪里剩下的馊饭…… 这些他还都没有尝过,怎么就死了呢? 那自己这段时间是在干什么呢?她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她真的找到了那束光吗?她难道不恨吗? 她恨死了。 如果不是仇恨支撑着她,如果不是她想亲手手刃仇人的念想,如果不是顾潇潇给他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不是她心底的那一抹月白,她活不到现在。 可如今仇人已死,希望不在,那一抹月白此时正握着别人的手,而那个别人,却又不是别人。 所有人都在得到,只有她在失去。 她平白活了这么久,仿佛是一个笑话。 周围人在逐渐退下,这里的一切又会变成从前那般模样,光鲜亮丽,金碧辉煌,无人会在意这里究竟埋葬了多少人。还会有很多人前仆后继的涌上来,想要身居高位,握紧权力。却没人想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等到顾潇潇发现她时,抱住她,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她那满腔无处发泄的委屈好像找到了一个宣洩口,什么主子奴才,她今日就不在乎了,眼前这个人只是他在大牢里认识的姐姐,是那个在黑暗里给了她光明,给了她依靠和希望的人,她想抱着她哭一会儿,因为她的身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温暖的地方了。 顾潇潇见她哭得撕心裂肺,忍不住心疼起来也开始掉眼泪。 她知道父母去世那天,是自己和沈思渊告诉她的,那日她哭的倔强又隐忍,躲在小花园里,像一只折了翼的蝴蝶,自己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如今白玉笙在这里放声大哭,顾潇潇却没有当日的心境,她知道她长大了。 这一声声的哭泣就是成长。可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的成长是以眼泪为代价。 顺南的事情告一段落,几人就准备打道回宫。不过这次有陆燕率军队相随,他们几个人也就不用因怕这怕那而低调行事。 富贵忙着置办物件,从前因为种种原因,在吃穿用度、衣食住行等方方面面委屈了皇上,现如今他一併找回来,单是那马车已是「天子六驾」的规格,马车周围全部用了黄绸包裹,上面绣着双龙戏珠,镶金嵌宝的窗户,南海明珠做的幕帘。十丈开外要是无人识得是皇帝的马车,算是富贵的失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2页 陆燕忙着加固牢车和制定路线,回京这一路漫漫长长,两个重犯不知道被大理寺这种专门负责检察审狱的部门审过之后,能套出来多少秘密。这中间很难相信不会有变故,不如早做应对。 沈思渊忙着把顺南府衙的事情交代清楚,毕竟府丞和主簿都折了,但顺南府还是要运行的。 顾潇潇难得清闲,就来大街上採风,为她回宫之后的事业做准备。早在渭河时,她也曾打听过胭脂铺子,但是渭河因灾后重建,这些娱乐消费行业不如民生行业恢復的好,所以她採风的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不过顺南还是相当繁华,在这个地段採风还是挺有参考价值的。她带着白玉笙,从天亮逛到天黑,看见喜欢的就买,看见好玩的也买,看见有收藏价值的更要买,反正沈思渊有的是钱,她在这一刻突然理解了那些富太太的美丽生活。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有钱逛街随便买更快乐的事情吗? 他们出去时带了两个小厮,四个丫鬟和一辆马车,回来是每个人手上都提着许多东西,马车也快塞了一半。 -------------------- 第85章 回程路漫漫 =========================== 临行前, 顾潇潇最担心的就是白玉笙,白天倒还好,吃吃饭逛逛街, 想不起来这些糟心事,可到了晚上, 她便伏案唉声嘆气, 扰的在一旁看书的沈思渊心绪不宁, 这些古代皇帝需要看的书比高考文言文还让人费解,身边这个人的唉声嘆气却都让他春心荡漾。 沈思渊觉得这些治国谋略的书都白读了, 他可能真的要成为一个声色犬马的昏君。 他放下书,一把把顾潇潇拉过来, 顾潇潇没在意, 一下跌进他的怀抱里,她有些娇羞, 又有些愠恼:「你干什么?」她现在发愁的可是白玉笙往后的路,不像他脑子里只有这些马赛克的内容。 「你说我想怎么样?」沈思渊眼神迷离, 唇角含笑,声音有说不出的魅惑,手脚也开始不老实。 「你脑子里的那些马赛克能不能透明化?」顾潇潇弹了一个大脑瓜崩。 沈思渊吃痛哎呦了一声, 捂着发红的脑门说道:「马赛克透明化那还能播吗?」见自己的玩笑并没有缓解顾潇潇的烦恼,反而让她更加气恼, 他赶紧找补,「别烦心了,你明早上直接去问问她,若是她想跟着我们, 就让她跟着呗, 反正有我在你们也吃不了亏。她如果不想跟着我们, 就在此给她置办几处房产,让她有个落脚之处,反正扳倒了齐豫尚,往后她的日子也不会太艰难。」 他说的难道她就想不到吗?顾潇潇忧心的是以后的事情。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这段时间经歷了很多事情,让顾潇潇早已把她当成朋友、姐妹。 若是她跟着他们一块儿回了皇宫,那她以什么身份自处呢?难道真的要让她像满月他们一样成为一个在籍宫女,行为处处受限,年岁渐长时,再放出宫吗?若是她留在此处,虽然给她许多金银钱财,但她一个女子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在这里就能生活得好吗?天高皇帝远的,若是她受了欺负怎么办? 顾潇潇开始莫名的杞人忧天起来。 沈思渊却说如果问了白玉笙,得到了她的答案,那么自己只为白玉笙这一个选择找好退路就可以了。 道理她都懂,只是她自己不敢问嘛,她怕得出来她不想要的答案。 无论是她留下还是跟着走都有利有弊,而这些利弊并不是短时间内能分辨出来好坏的。 顾潇潇也只是不想让她有遗憾罢了。 「要不要一起睡觉?」沈思渊见她眉目舒展,知道她是有解决的办法了。 「睡!」顾潇潇伸手攀上了他的脖子,瞬间两个人唿吸渐浓。 沈思渊抱起她往床上走去。 顾潇潇整理好思绪之后,把白玉笙叫到屋内,想问问她的想法。 若是她跟着他们走,她便跟她说清楚宫中的利害关系。若是她不跟他们走,顾潇潇就给自己手里的银票给她,这些钱足够她富足安稳的过完后半生。 白玉笙听完热泪盈眶跪倒在地,顾潇潇为人随性也十分随和,在她的授意下,她的行礼大部分都是做做样子,她很少有这么虔诚的去跪拜她。 只是今日的顾潇潇与平常不同,平常她可以当她是亲人,是姐妹,是主子,今日白玉笙拿她当救世主,救她于水火之中的菩萨。 「玉笙已无家可归,誓死追随小主。」 她说的很是动情,眼泪说来就来,鼻子因为激动有些颤抖。 顾潇潇赶紧把她扶起来,也许是认识的环境不同,又或者她的经歷让人唏嘘,所以顾潇潇没有把她当成真正的宫女。只是她这一跪,便与那些宫女再没所不同,一时也很是怅然。 命运真是一个神奇的,又无能为力的东西。 「起来吧,地上凉。」已然入了秋,应该时刻注意着点,况且选择了这条路,以后跪的时候还在后面呢,「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多跟你富贵哥学着点儿……以后在宫里也好有个照应。」 白玉笙应承着,下去收拾东西。 待白玉笙走之后,沈思渊才从后面出来,顾潇潇看着他,撅着嘴十分委屈,但要说为什么委屈她也是说不出来的。 「抱抱。」顾潇潇张开双臂对着他说道。 沈思渊倒是知道她为什么委屈,可这委屈不是说出来就能解决的,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个拥抱,他走上前抱住她,感受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3页 终于到了临走的时刻,各司官员一大早齐聚府衙,百姓们夹道送别。但他们都知道,这些只是因为沈顾二人的身份,并不是像渭河那样自发而虔诚。 沈思渊客气地说了一些场面话,剩下的就打发富贵去应付,反正富贵对于这方面甚是老道。 「这么夸张?」沈思渊头一次注意到与他身份相唿应的马车有多豪华多夸张,不说外面的金碧辉煌,单就里面内饰一应俱全,他感觉自己好像带了个一室一厅。 也不怪沈思渊没见过世面,他拢共就坐过两回车。 第一次他还是一个小太监的身份,与还是小宫女的顾潇潇在春社日那天一起出宫去看花灯。那天坐的是李尽忠的马车,虽然说富丽堂皇,但毕竟只是一个内侍的车驾,豪华倒是谈不上。 第二次,他是悄悄的出宫看病,悄悄的去渭河府复查案,所以阵仗也不宜过大,回顺南时因着渭河多灾多难,不易铺张浪费,所以他还是一骑马车轻装上路。 如今是第三次,他的身份是皇帝,他此去的目的是皇宫,不必遮遮掩掩,顺南府富庶有余,排场这就起来了。 「瞧你那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顾潇潇因为早就见过这辆马车,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有多么惊讶,只是在第一次见到富贵把他牵过来时,还是在心里感嘆影视剧到底是拍的有些拘谨。 白玉笙伺候着两人上马车,下面官员与百姓齐声高唿:「恭送皇上,恭送顾美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美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车起步,后面人的高唿声越来越远,宫外的生活就这样告一段落。 从暮春而来到初秋回去,回想起来也算没有辜负这个夏天。 这样的马车自然会有专门的马奴,也不用富贵再去驾车,马车很大,坐四个人绰绰有余。 这样大的马车,这样漫长的路途,还有四个人面面相觑,不打麻将真是可惜了。顾潇潇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把宫里的那套麻将拿出来。 待到第四天的时候,顾潇潇就受不了了,她想跟着陆燕去学骑马,但陆燕死活不肯教她。 袁素衣临行之前特地交代了陆燕,虽然他们从前称兄道弟,但毕竟身份有别,所以千万不要逾越了做臣子的本分。 「美人千金之躯,万不可受这些苦难。」陆燕说完继续去巡查,留下顾潇潇在此地干着急。 她回到马车上,沈思渊依旧气定神闲地看着书,也不知道哪些诘屈聱牙聱牙的书,他怎么能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白玉笙和富贵都下了马车活动活动筋骨,此时车上只有他们二人,顾潇潇也不刻意装作皇帝与妃子的身份,冲着沈思渊抱怨:「你管管陆燕,他不教我骑马!」 连顾潇潇都没发现她的语气里有多少撒娇的意味,沈思渊听后放下书,看她一脸赌气的样子觉得好玩儿,坐直身子,捏捏她的脸说道:「怎么了?」 「陆燕,他不教我骑马!」顾潇潇气氛不平坐下来,还哼了一声,让他帮着出气,俨然一幅小学生向家长告状的模样。 「你体谅一下他吧,毕竟咱们现在在他眼里金贵着呢,万一把你磕着碰着了,他担待不起。」沈思渊良言相劝,「你若实在想学骑马,等回到宫中我来教你。」 顾潇潇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十分惊讶:「你会骑马?」这么难的技能他都已经学会了? 沈思渊十分坦然:「那倒不会。」 「滚。」顾潇潇甩给他一个眼神。 稍作修整之后,一行人又继续前行。 往后几日的行程越来越无聊,沈思渊实在没办法便应了顾潇潇的要求,几个人玩了几局平常在ktv玩的游戏。顾潇潇也把原来和满月,八宝他们玩的游戏拿出来,才算又挨过了几日。 也是奇怪,明明路程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来的时候没有觉得那么无聊,而回去的时候这么无聊呢。 押着杨江开与齐慎言的囚车,由顺南府府衙的衙役们押送回皇城,比他们路程稍微快了几日,陆燕算着日子觉得差不多,快到皇城时,就来和沈思渊请示,看他是否提前回去照应。毕竟皇城那里还不知道有他们多少人,万一落在他们的人手里,也吐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沈思渊想想,他说的也十分有道理,于是准许他提前离开,这样他们玩游戏的人又少了一个。本来陆燕都是在沈思渊的威逼利诱下才敢玩的,他这一走其他人就更不敢来玩儿,玩游戏这个念想彻底断了。 好在再有两日就到皇城,他们这趟旅途也就画上了句号。 而皇城里面知道沈思渊即将要回来,每个人都各有心思,只有皇后提前几天就开始张罗着他回来的事宜。 -------------------- ==================== # 搞起事业 ==================== 第86章 熟悉的地方 ===========================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希望沈思渊回来, 李婧姝排第二,无人可排第一,就连怀有身孕的淑妃都不行。 李婧姝在从沈思沐那里知道消息之后, 便着手开始准备,说起来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后宫一切如常, 前朝有沈思沐在也没什么变化, 他居住的宫殿日日有宫人们打扫。 有一瞬间她有一点恍惚,皇上不在的这四个月里, 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思来想去,觉得什么变化也没有, 除了季节变化了, 淑妃要临盆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4页 对于她自己……她看向正在下面端坐着的沈思沐,就算有变化她也不能觉得有变化。 出宫这一行歷时四个月, 他们终于赶在中秋前夕回到了皇城。 沈思沐带着满朝文武百官在皇城根儿下相迎,那排场比前几次壮观多了。 沈思渊与顾潇潇二人在渭河和顺南的事迹早已流传开来, 加上陆燕已经把囚犯带去大理寺,是以如今跪在下面的文武百官都各怀心思。 正直忠勇的大臣都觉得扬眉吐气,他们誓死效忠的皇上果然有帝王风范, 这些年的卧薪尝胆,总算是苦尽甘来, 他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以后要更加奋发图强,争取辅佐皇上有更好的成就,对于平阳王那一派, 有了贤明的君王, 何惧他们? 已经倒戈到沈思沐一派的大臣自然人人自危, 他们从前只认为沈思渊并无帝王将相之才,就算有,那也是当皇帝之前的事儿。他这些年在朝为皇,所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要把大周往死里玩,如今出宫一趟,竟变成了人人称颂的好皇帝,齐豫尚埋的那么深,还被他揪了出来,他们这些人该如何自保? 沈思渊撑着皇帝的威仪,顺着城门万民仰望之中进入皇宫。 至于下面的闲言碎语他全当没听见。 回到皇宫,皇后李婧姝正带着三宫六院的妃子们在安平殿前等待他,遥遥的见他一身明黄走过来,妃子们都盈盈跪拜。 沈思渊疾步走上前扶住了皇后,将要跪下的身子,「皇后不必多礼。」又对旁边怀着身孕的淑妃说道,「你也别跪了。」 淑妃立刻趾高气扬的由宫女扶着起身,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跪下,况且她的肚子也跪不下去了。 李婧姝却在沈思渊的搀扶下,行完大礼。 「皇上身体可还好?臣妾把御医都叫过来,在旁边候着呢。」李婧姝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的身体,他不知道在沈思沐说他在渭河遇险,险些丢了性命时,她有多着急。 那日沈思沐像往常一样来到后宫,与她商议前朝之事,她也只是静静聆听,待他说完一切之后,屏退了其他宫人,才说道:「皇后可曾听说,皇上遇险?」 「什么?!」她的心勐一收紧,又瞬间狂跳起来,手撑着桌子才起来,她厉声质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现在才告诉本宫?!」 李婧姝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大声说过话,她全然没了主理六宫该有的处变不惊。她的父亲是大儒,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女子应该端庄与贤淑,纵然少不更事时,常与他们两个皇子玩耍,但在相处过程中她始终保持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姿态,很少有失态的表现。 这下她是真的着急了。 沈思沐看她如此紧张,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胸闷异常,「你这是在为他担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来,却不像是他平常的声音。他本来应该杀伐果断的,怎么会如此畏畏缩缩又带着颤抖呢? 李婧姝经过这片刻也稳下心神,既然沈思沐能这样告诉她,就证明皇上现在没事了。 「他是皇上,而本宫是皇后,身为皇后为皇上担心,不是应该的吗?」李婧姝依旧端庄得体。 沈思沐却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他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的干劲儿,现在连脚步都是虚的,明明是盛夏,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婧姝整理了衣冠,重新坐下来问道,「快把皇上的情况与本宫说说。」 对于李婧姝的要求,沈思沐说不上来拒绝,但是说的时候总觉得心里难过极了,他只能机械式的把那些人跟他说的情况又重复了一遍。 在得知皇上一切安好时,她那颗一直在嗓子眼儿的心,总算回归到原本的位置。 在这场困境里,她不相信沈思沐完全不关心皇上的生死,只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蒙蔽了他们的双眼,隔绝了亲情,才让他们如此争锋相对。 在她的记忆里,他们永远是那个有乐一起享,有苦一起罚的少年啊。 是她做梦都想回去,却永远回不去的年少。 再次回到宫中,沈思渊其实最不敢面对的就是李婧姝,相较于沈思沐来说,虽然他们是表面兄弟,但其实这么多年他做的那些事很难让人觉得他们兄弟俩还有真感情,况且他一个外来人自然没办法与他成为骨肉血脉相连的兄弟。 只是面对李婧姝,他总有满满的愧疚感。可能就是他刚来时,在这人心难测的后宫里,只有她是真心待他,真心为他好。虽然他在后来也渐渐明白,沈思渊娶她,不过是因为她必须是大周的皇后,而她也不爱沈思渊。 当初沈思渊娶她,不过是迫于身份,古往今来多少帝王的婚姻,不过就是政治联姻,只是他不明白,李婧姝为什么要嫁给他,明明她也有喜欢的人,明明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他在回宫的路上,曾经无数次的去想,要如何面对李婧姝,他想了无数次见面时的场景和她应该要说的话,只是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是关心他的身体。 「朕的身子已经大好,皇后不必担心。」他把她扶起来,帝后二人并肩而立,就算顾潇潇在场也会说一声般配。 「你们也都别在这儿站着了,各自回宫歇着去吧,朕与皇后还有话要说。」沈思渊向余下眼花缭乱的宫妃们说着,时间隔得太久,那些他费劲记的名字已经对不上号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5页 「皇上~」淑妃挺着大肚子,带着娇滴滴的声音走过来。 从前沈思渊就对她避之不及,只是那时为了掩饰身份没有办法,才与她装作亲昵,如今有了顾潇潇他更应该与她保持距离。 「停!」沈思渊赶紧止住她的步伐。 「怎么了嘛?皇上。」淑妃眼里擒着泪,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但确实没敢再往前进一步。 「你有孕在身,实在不宜过于劳累,刚刚等朕已经很辛苦了,赶紧回宫歇着去吧,不然你累坏了,朕要心疼的。」 这句话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清楚,淑妃也不好再去反驳,领着宫女太监往长春宫的方向走。 李婧姝静静的看着沈思渊,眼里有不可置信,明明沈思渊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从前的沈思渊,那个放浪形骸活得恣意的少年。明明她认识他时,他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两人回了安平殿,御医给沈思渊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说的与宫外的大夫大致相同,这个病症需要花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调养,虽然他已经回来了,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沈思渊又与李婧姝讲出宫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听得她神采飞扬,心驰神往,思绪早已飞到宫外,她又想起了她的年少。 顾潇潇进了皇宫,便和沈思渊分开,沈思渊去安平殿,她就回她的景福宫。 八宝满月他们一早就知道是顾潇潇要回来的消息,早已等在门口一个个像嗷嗷待哺的鹌鹑一样,不时的探头等着他们的小主。 等到甬道尽头出现顾潇潇的身影,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像花蝴蝶一样奔向顾潇潇这朵小花,饶是最守规矩的满月,此刻也兴奋地加快了脚步,整整齐齐地跪在宫门口。 「奴婢恭迎小主。」 「奴才恭迎小主。」 他们三人恭恭敬敬的行了最大的礼仪迎接顾潇潇的归来。 顾潇潇那段时间苦学的礼仪,在宫外这么多天早已忘到不知哪儿去了,看到他们朝自己走来,也赶紧往那边跑。 「起来吧,起来吧,咱们进去说话。」时隔四个月,她再一次踏入了她宿命般的宫殿,她的心境已与刚来时截然不同。 顾潇潇本来打算到殿里再介绍一下白玉笙,但他们三个刚刚在外面,怕人瞧见,不敢过多释放自己的情绪,如今到了殿内,都是自己人,一个两个的跪在顾潇潇旁边哭着着诉说着想念。 这其中数八宝哭的最不顾形象,他眼泪鼻涕一大把,模煳了视线就用袖子擦擦,再继续哭,边哭边说:「小主啊,奴才可想死你了,奴才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都瘦了……」 顾潇潇的脑袋不合时宜地出现了冯巩老师的形象,但他肥硕的身子和楚旭平有的一拼,实在是看不出来,他到底有为她消得哪憔悴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以后我真不走了。」顾潇潇赶紧发誓,急着把哭声消灭掉。 「真的吗?」 顾潇潇想,她可真是世界上最无用的妃子,没见过哪个妃子,为了哄自己的奴才不惜发誓,关键是奴才们还不相信。 「真的,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呀?」 听到这话,那三人放下心来,慢慢止住哭声,才注意到他们小主身边多了一个白衣女子。 -------------------- 第87章 开启新生活 =========================== 那女子一袭白衣, 略施粉黛,头上只一个红玉簪子,却难掩其风华。 顾潇潇拉着她的手, 介绍道:「这位是白玉笙,以后就和你们一样留在景福宫。」她顺手把玉笙往前一带, 让她站在自己与他们中间, 继续说道, 「这是八宝,这是满月和晓月, 你以后就和他们一块相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一下满月, 至于外面的事情你对八宝说, 他帮你摆平。」 八宝和满月对视了一眼,相对于年纪尚轻的晓月来说, 后者只是觉得宫里又多了一个人,玩伴多一个, 干活的人也多了一个;前两个则是觉得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是由内务府统一发放的,以他们主子的地位,多一个人, 是不符合规矩的。 但此时白玉笙在眼前,他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仍是笑嘻嘻的相迎,由晓月带着白玉笙去熟悉宫里的情况。 「玉笙姐姐,我带你来看一看咱们景福宫。」晓月欢欢喜喜的拉着她往外面走,白玉笙看了顾潇潇一眼, 得到她的回覆之后才和晓月一起离开。 剩下的两人慾言又止, 顾潇潇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早在回来之前富贵已经把事情跟她说明白了。 「玉笙来景福宫是皇上特批的,富贵已经去内务服报备过了,你们俩去内务府把她的东西领过来就成。」 「是。」两人如释重负。 八宝道:「还是咱们小主想的周到。」 顾潇潇虽一脸嫌弃,但很是受用。 满月知道这件事不会怪罪到小主头上,去内务府给白玉笙领东西,景福宫添人,她还是很开心的。 约莫着皇后该从安平殿出来,顾潇潇收拾打扮一番前去椒房宫给皇后请安,身处这个时代就要守这个时代的规矩。 早在皇上出宫之时,顾潇潇随驾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阖宫上下,此时顾潇潇载誉归来,路过的宫女太监都会忍不住偷偷瞧上一眼。本来她的身份低微,那些宫女太监见了她是不用迴避的,只是宫里也是一个名利场,顾潇潇如今身份没变,但地位却是与从前天差地别,走这一路倒是见了不少宫女太监跪下行礼。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6页 到了椒房宫,皇后刚才从安平殿回来没多久,可能是受了风,头疼的紧,正在偏殿小憩,顾潇潇不敢打扰,便一直在宫门口候着。 虽然已经入了秋,但午后的日头仍是高高悬挂,不多时,顾潇潇感觉衣襟湿透,贴着身体很不舒服,额头也细汗淋淋,她有些口渴,想念着那口没喝完的酸梅汤。 皇后醒来,听到下人们说着顾潇潇来请安,难免责怪,为何不叫醒她。但也知道下人们是在替她打抱不平,皇上出宫这么长时间,都是顾美人在陪侍左右,这么大的便宜,让别人白白捡了,自己不在意,自然有些人气不过。 「他们那些人不懂事儿,你难道也不知道规矩吗?」皇后对着正在给她整理着装的兰心说道。 兰心在宫中几十年,她自然是知道规矩的,只是她知道皇后不争不抢,但也不代表别人都能把属于皇后的东西抢了去。 「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平安康健。」顾潇潇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把面子工作做得很足。 皇后招手换顾潇潇上前来揉着她的手,眼睛里透露着心疼,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此刻摸着竟茧子横生,「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 「回皇后娘娘,妾不委屈,伺候皇上是妾的本分。」顾潇潇很是乖巧,对她的好感又加深一层。 皇后便欣慰的笑出来。 两人说着些体己话,皇后又问了问宫外的情况和皇上的身体状况,最后赏赐了顾潇潇一大堆东西,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顾潇潇好好休息,过两日便是中秋宴,让她好好准备准备。 顾潇潇知道皇后这样说的原因,可能是沈思渊跟她透露了什么,在回来的路上,沈思渊说想等着趁中秋家宴,把她的位分升一升,也好方便她在后宫行事。 内务府派几个太监来给她置办衣服首饰,为首的是内务府的掌事太监李公公。宫里的下人们惯会看眼色行事,他们早就知道皇上的出宫之行,只带了顾美人一个,就算美人位分低,但他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 「奴才内务府掌事李全奉旨前来为美人量体裁衣,美人玉体安康。」他上前一步跪地请安,后面几个小太监跟着他一起行礼。 顾潇潇依着规矩,回礼,打赏,小太监们都格外尽心。 回来这几天顾潇潇也没能和沈思渊见上一面,也没来得及问他,前朝的事情如何,大臣们对于他的形象的扭转有什么举措,特别是沈思沐。不过这段时间后宫倒是风平浪静,顾潇潇心里放心许多。 这日晚间安平殿的一个小太监奉旨给顾美人送来了一颗小石子,周围人都不明所以,连小太监都觉得莫名其妙。这颗小石头不过是盆景下面一个最平常的石头,但不知为何,皇上特地命他跑一趟,来给顾美人,他只当是这些贵人的小爱好,只敢奉命行事。 只有顾潇潇在拿到小石子的瞬间明白了,这是约她故地重游呢。 夜半三更,顾潇潇依约而去,沈思渊在那里等候多时。入了秋,晚间有些凉意,顾潇潇去抱他时,能感觉到他周身布满寒气。 「怎么约在这个地方了?」顾潇潇担心他的身体。 「这里安静。」沈思渊说道。他既然以新形象重新示人,自然不比从前那般姿意妄为,若是想见顾潇潇,依照旧历又麻烦又繁琐。就算到了安平殿,也免不了受人耳目,不如这里来的清静自在。 「你的身体,太医怎么说的?」 沈思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个坐垫,两人靠着假山席地而坐,听到顾潇潇这样问,他轻松一笑:「太医说的跟在渭河差不多,只需要慢慢调理即可。」 「靠谱吗?」虽说沈思渊是皇上,但他前些年的做派有目共睹,顾潇潇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张旭和司徒轩都是我一手提起来的,原来身上的旧疾就是他们给看的。」 虽说沈思渊正直盛年,但毕竟前些年作践自己的身体,沉疴已久,宫里就算有再好的补品,若是没有好的医生也无济于事。 「我把他们开的药方跟我们从渭河拿过来的药方做了比对,只不过我们用的药材确实比他开的稍微名贵了些。」他们回来之前特地去找了那名大夫,让他给开了许多调理的药,一来是在路上可以方便抓药,二来回到宫里也可以用此药方,测试一下他们的真心。 顾潇潇悬着的心可算放心下来。 确定沈思渊的安全,顾潇潇的心情一扫从前的阴霾,变得像秋日的夜空一样高悬明亮。她开心的与沈思渊说着这几日的生活。 从白玉笙适应宫中的生活,到满月与晓月在教她宫中礼仪,八宝带着她去宫里熘了一圈儿,她回来兴奋的半夜没睡着觉。 他们三人别提有多羡慕白玉笙了,见识过外面丰富多彩的世界,进宫之后不用经过嬷嬷教习、不用从最低贱的活着手、不用每个宫殿轮番当差,祈祷着千万别遇到不好的主子,她多幸运,一下子就遇到了顾美人这样善良的主子。 每当这个时候顾潇潇都非常小心,生怕他们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惹着白玉笙在宫外的伤心事。 但情况显然让顾潇潇觉得自己的担心很多余,他们几个人玩的别提有多好,连打麻将都不让她参与了,美其名曰说是让她准备后几日的册封大典。 内务服送来的衣裳首饰别提有多繁琐,顾潇潇试穿了一次,就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封妃之后,每日要去皇后宫里晨昏定醒,想想都有点后悔。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7页 「你呢?」顾潇潇自顾自的说着,眼睛扫了一眼沈思渊,他正眯着眼睛,指着下巴看着自己,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沈思渊回宫之后的生活就比较无聊,刚回来的那半晌,和皇后宫在安平殿叙叙旧,说到他走之后内宫和朝堂的变化,又和她讲了一些出宫后的所见所闻和自己的想法。 其他几日也没见后妃,倒是去瞧了淑妃一眼,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毕竟是自己身体的孩子,还是要礼貌的关心一下。 最大的压力就是来源于沈思沐和朝臣,奇怪的是自从回来之后,沈思渊并没有从前那般高高在上,倒是朝臣们都惊讶于他的变化。从前恨铁不成钢的人现在都扬眉吐气,每日上朝,个个满面春风;从前站在沈思沐那边势要压他一头的人,变得唯唯诺诺。 再加上有袁素衣和陆燕坐镇,大理寺那边很快就把齐慎言的事情审理清楚。审批文书送到沈思渊面前,他在朝堂之上,着重讲了这件事,真真正正做到了让他们刮目相看,也起到了一个敲山震虎的作用。 只是沈思沐的态度太过暧昧不清,这次回来之后,他好像变得很难懂,从前的他在沈思渊面前从来不顾忌自己的野心与抱负,但如今无论沈思渊说什么,他总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几天下来,沈思渊只要一想到他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一见到他更是浑身发毛。那种感觉太可怕了,像是钝刀子在你身上一点一点的割肉,但你嗓子也被割掉,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直到东方微亮,才依依不捨离去。 -------------------- 第88章 谁与他并肩 =========================== 中秋节前夕, 阖宫上下都多给了节日的例银,算起来,这是顾潇潇来到此处过的第一个大日子, 她自掏腰包,垫付了一些发给他们, 让他们过一个富足节。 几个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相处几日, 他们也都与白玉笙彼此熟悉,隐隐约约知道她的身世。本来大家攒的钱会寄给家里人, 但在白玉笙面前谁也没有提及,各自说着这钱要如何出宫去花。 顾潇潇没出景福宫的大门, 但依然能感觉到节日的浓厚氛围。 中秋节在古代的隆重程度不亚于春节, 宫中上下早已挂满红幡,燃满红灯。听说唱大戏的班子两个月前都在准备中秋的节目, 届时皇上还会点两个曲子在太监宫女所前表演,到时这些人都可以去看。 中秋节那天晚上皇上还会登城楼, 与百姓们同乐,全城上下都在庆贺,街上的市集会营业到第二天凌晨, 那场面要比春社日热闹上几倍。 当然这样的盛景,顾潇潇是看不到的, 和皇上登城楼与民齐乐是皇后才有的资格,反正她也不爱凑这些热闹。 中秋对她来说,其实意义不大,只是看着每个人都欢欢喜喜的, 她心里难免想起遥远的家,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回去, 她在这里的处境除了沈思渊,无人可以诉说。 可是沈思渊此刻正忙着中秋的议程,无法顾及她,听八宝说,每年中秋皇上都会特别忙,顾潇潇也没想着去打扰他。 夜里熄灯时,八宝过来传话说,安平殿的福贵公公求见,顾潇潇还想着怎么这个时候来,又怕沈思渊有什么重要的事,匆忙穿上衣服,并让玉笙伺候着去见他。 富贵带来一套太监的衣服和一封信,只说看了信她就会明白,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顾潇潇让白玉笙去送送他,两人在宫外时常常作伴,自从进宫之后没有再见过面,想着应该有不少话要说。 信上说让她酉时换好衣服到朱雀门前等着,顾潇潇盯着那身太监服,陷入沉思。 …… 宴会设在祈年殿,在中秋节当天。从早上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往祈年殿规制东西。 中秋乃是家宴,参加宴会的人除了后妃还有些王公贵族,但以顾潇潇如今的身份是参加不了的。早上满月把她叫起来给她梳洗打扮,要赶在上午之前去各宫娘娘处,把安请了,晚上皇上布宴时,会随机赠两道菜给各宫,他们这个中秋节就算过去了。 谁知惊喜就这么来了,安平殿传话说顾美人救驾有功,特许今年参加宴会,传话的小公公走之后,景福宫瞬间沸腾,大家都十分开心,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终于开始扬眉吐气,纷纷夸赞顾潇潇厉害。 只有顾潇潇若有所思。 既然参加宫宴,接下来有一个问题,去参加宴会只能带一个人,思来想去顾潇潇还是带了满月,她为人仔细,顾潇潇又是头一年以这种身份参加宴会,眼红的人肯定不少,这种场合必得要一个思虑周全的人。 剩下的人难免失望,但都理解。顾潇潇想着以后再补给他们,眼看着酉时就要到了,顾潇潇匆忙换上衣服,由八宝领着去朱雀门候着。 酉时刚到顾潇潇远远的瞧见皇上的卤簿从宫里过来,虽然没有他们回宫时的导驾、引驾、车驾、后部鼓吹、后卫部队等一排排长队那么夸张,但也有对旗、对锣、对牌、对伞、对扇……描金秀凤的大旗开道,目之所至,四海臣服,顾潇潇也跪在其中。 沈思渊目不斜视地从顾潇潇身旁走过,富贵从队伍里撤出来,走到顾潇潇身边,扶她起来,轻声对她说:「小主请随我来。」 这么大的场面,顾潇潇也不敢乱动,生怕被旁人瞧见,再惹出什么事端来,小心翼翼的跟着福贵往前走,登上城楼,皇城尽在眼底,沈思渊和李静姝站在正中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8页 好一对璧人,顾潇潇突然想,他们自幼青梅竹马,皇后又是一个极好的人,若不是自己突然出现,说不定在慢慢的相处过程中,沈思渊也会喜欢上她,这种想法一出,顾潇潇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万民山唿中,沈思渊微微偏头看向顾潇潇,富贵心领神会,领着顾潇潇上前,两人错落立在沈思渊身后半米处。沈思渊负手而立,手在宽大的绣袍的掩映下去够顾潇潇的手。 顾潇潇犹豫几下,伸出手握住他,感受他的手指俏皮地捏了她几下,此时的沈思渊一定很开心。 顾潇潇看着他们穿着华丽的朝服携手受万民参拜,而她自己身着太监的衣服站在这里,又算什么呢?她知道沈思渊让她来,只是想和她一起看看,他们将要共同建立的盛世,在百姓欢唿中感受存在的意义,只是这个场面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美好。 福贵看顾潇潇神情低落,远处的烟火陡然响起,照亮整个夜空,忽明忽暗的烟火映在她的脸上,她表情松弛看不出喜悲,但福贵就是觉得她不高兴了。至于不高兴的原因,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他在宫里也有十几年,见惯了后妃们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景象。只是不知怎地,他没来由的开始害怕起来,在他的印象当中,顾顾潇潇不是这样的人。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仪式结束之后,百姓们又重回自己热闹的氛围当中,皇上和皇后携手回宫着手参加家宴,顾潇潇站在城墙边,不知所措。 沈思渊走时,悄无声息地拽了一下她的衣服,但顾潇潇此时正在失神,想着不知被哪个不懂规矩的人蹭了一下,并未多想。 福贵虽然想和顾潇潇再说些什么,但此时的情景已经不适合再说话,他急忙跟上沈思渊的脚步,他的师傅李尽忠此刻正在启年殿,操控大局,他必须要跟在皇上身边。 若是沈思渊知道,他只是单纯的想着春秋本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他和顾潇潇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时彼此唯一的亲人,想和顾潇潇一起上城楼感受一下这里的中秋好抵消一点思家的情绪,却不料让顾潇潇想了那么多,他该有多后悔。 他在城楼上拽了顾潇潇那一下,明显感觉到她不一样,但此刻人多眼杂,他不便多说什么。万一被人发现,她一个后妃竟不顾祖制登上城楼,难免落人口舌。他们已经决定要做明君贤妃,便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无所顾忌,不然今日也不会想到乔装打扮这个下策,如果是从前的沈思渊大可吵闹一场,带上顾潇潇登城楼,又何须如此。 大部队都跟着沈思渊走了之后,城楼上除了留守的官兵,只剩下顾潇潇,那些人知道顾潇潇是跟着皇上的仪仗过来的,见她不走也不敢多问什么。 顾潇潇抚摸着有厚重歷史的城墙,看着下面,灯火如昼沿着街道燃起一条长龙,叫卖声与欢闹声不绝于耳。顾潇潇一下子就想到当日春社日时,也是这般热闹,她和沈思渊一起,是热闹的一部分。 凉风袭来,顾潇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当真是高处不胜寒。 她搓搓胳膊,转身下楼。 八宝还在约定的地方等她,瞧见她急忙上前,虽然她登城楼的时间不长,可这段时间可把他担心坏了,总怕出什么意外,见她过来,才算放心。 刚刚在此等候时看到了安平殿侍奉的福贵,他与富贵不相熟,但与他四目相对时,好像给他使了个眼色,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但肯定和他家主子有关系,所以才这么着急。 「小主,没事吧?」问出这句话时,正好和顾潇潇面对面,看到她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兴高采烈,觉得事有蹊跷,但也不敢多问。 八宝从前也是伺候过几个贵人主子的,旁的主子要是知道皇上在登城楼时想着自己,还千方百计的让她登上城楼,与她共享万民之福,就算嘴上不说高兴,脸上的表情也绝对不是顾潇潇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待会儿还有宫宴,他只好祈祷着七巧玲珑的满月能够察觉她的异常,或者是与她格外亲近的玉笙姑娘,能够开导开导她,别让她在接下来如此重要的场合中出了差错。 说起接下来的家宴,顾潇潇在下楼时就想着要不然就不去了,若不是想到,在知道自己可以陪着去参加宴会时,满月那高兴的脸庞,她肯定是连沈思渊的面子都要拂了,她才不管什么圣旨不圣旨。 去的路上顾潇潇就在想,她好像突然明白了,当初她执意要回宫时,沈思渊那一脸的担忧是在担忧什么。 她当时只顾着想沈思渊的身体、宫里的御医和太医院的药品,从来没想过回来之后他们的处境会是怎样。 沈思渊却一眼看透了事情的本质,他知道在亲眼看到天灾人祸,这么多事之后,一旦他们回来必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浑浑噩噩,任由奸臣当道,鱼肉百姓。可在这里要想做一个明君,必然要守规矩,否则怎么臣服宫中众人,又怎么扫平朝局,荡涤四海? 两相权衡之下,委屈的必然是顾潇潇,他不愿意让顾潇潇受这种委屈,所以对于回宫之事才意兴阑珊。 这样的场景顾潇潇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像他想的这么深,如今顾潇潇明白了他的担忧,虽然是在这种情境之下。 她知道这些年李婧姝的皇后当的十分称职,她在没有认识沈思渊之前,全赖她掌管后宫有方,她才能在这后宫当中生存,活得滋润。顾潇潇也不执着于那个后位,也从没想过要动摇她的后位,只是不曾想,原来皇后这个身份能和他一起做那么多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59页 顾潇潇心里有一肚子火和怨气,但她知道她谁也不能发,李静姝本身没有任何错误,而沈思渊在回来时就已经告诉她利弊,是她自己执意要如此。 她望着天边的月色,大概是此情此景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人也变得格外伤感吧。 -------------------- 第89章 强盗与惊喜 =========================== 这么想着, 就来到了祈年殿外。 富贵来时特地嘱託了门口值守的小太监,在见到顾美人之后伺候她诸多事宜,小太监也是一个会来事儿的人, 知道能由福贵公公亲自叮嘱的人,就算身份低微自然也是个贵人, 更何况还是唯一跟着皇上出宫去的后妃呢, 他更加虔诚伺候。 顾潇潇的座位在西侧第三排, 与淑妃隔了一位贵人,本来她应该是在第四位, 只是安贵妃身体抱恙,便依次往前挪了一个位置。这个座位是沈思渊亲自安排的, 他不想顾潇潇离他太远, 又怕挨着淑妃坐,要忍受她的坏脾气, 几番思索之后才定的这个位置。 皇后的位置在东侧第一排,往下便是平阳王和几个其他的王子皇孙。 沈思渊带着冕冠, 穿着冕服,后背和双臂皆绣金龙,方心曲领下绣着各种动物图案, 下着绛色的纱裙与蔽膝。那还是顾潇潇第一次见他穿的这么正式,全然没了私底下的嬉皮笑脸, 当真是皇帝风范。 李婧姝今日也难得穿上描金绣凤的凤袍,两翼是展翅欲飞的凤,裙边是飘飘欲升的祥云,她头戴风冠, 金钗为饰, 流苏点缀, 与高台上坐着的沈思渊,相得益彰。 平常人人都夸沈思沐好颜色,如今身着绛紫色朝服的沈思沐坐在那里,也与他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更何况是本来就姿色平平的自己呢? 顾潇潇重重地嘆了口气,透过歌舞昇平、低声细语,传到了满月耳朵里。 满月俯身而跪,试探着问道:「小主?」她看到顾潇潇面前有罂乳鱼、广寒糕、蟹酿橙、雪霞羹、酥琼叶、黄金角……还以为是菜不合口味。他们家小主从前也是这样,吃了几次宫里的饭菜,觉得不可口味,非要整个火锅这种闻所未闻的菜色。自己在屋子里捣鼓了半天才做出来一口带着烟囱的锅,还别说,火锅真的挺好吃的。如今这大过节的,实在不好把那口锅端来,只能先委屈一下了。 顾潇潇听到满月的声音回神,正好对上满月关切的眼神,她自觉不能在这里露出什么破绽,只好勉强对她笑笑说道:「无事。」 满月何等聪慧,不用看她那张硬挤出来的笑脸,只需听她说话的语调就知道她不开心,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拥有了如此殊荣,却仍然闷闷不乐?难道是说头回经歷这种事情,有些不适应?如果是这样就好办了,以皇上对他们家小主的喜爱程度,以后这种事情少不了他们家小主的身影。想到这,满月索性跪在旁边,伺候着顾潇潇用膳。 中秋宴会对于沈思渊来说其实是挺无聊的,一是走的都是场面活,流程早在几天前李尽忠就已经告诉过他,他为了不露馅儿,在寝殿默默练习了好久;二是在座的诸位,除了顾潇潇,其他人可以说与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能把他们当做朋友来看待,因为这些「朋友」里有不少人包藏祸心;三是他见惯了各大晚会的精彩绝伦,如今只有几个他做昏君时看了无数遍的歌舞,他实在想走。 这样热闹的氛围,不由得让他想起了渭河的那次篝火晚会,那才真的算是一场晚会,所有人都很开心,包括他自己。那时他和顾潇潇亲密无间,不用在意什么理法制度,也不需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们可以坐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居高台,仪态万千,她在下方,唯唯诺诺。 沈思渊趁喝酒的机会不住地朝顾潇潇那里看,但见她双眉微蹙,不知道在忧愁什么,他着急想去询问她怎么了,又一想台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在特许顾潇潇入宴这种情形下,他实在不敢再做什么惹人注目的事情,只好祈祷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让宴会赶紧结束。 宴会过半,沈思渊依照礼法给今年有功的大臣赏赐月饼,又给几个王子皇孙,多赏了几道菜。 为首的自然是皇后的母家,也就是皇上的岳丈与老师,已经致仕的老太傅家,赏了两盒月饼与六道菜;还有皇上的亲弟弟,国家的肱骨之臣平阳王沈思沐,与老太傅一样。 剩下的都遵照旧例,按照职位高低依次赏了下去。除了袁将军府上,赏了月饼与两道菜,陆将军护驾有功也赏了一道点心,其余与去年别无二致。 明明陆燕已将渭河和顺南府的案件交由大理寺,案件详情也已水落石出,这次案件牵连朝中不少有头有脸的大臣,但沈思渊从没有提及过此事。众人本来心里就不太明白皇上到底要干什么,都等着这次中秋宴会,看看与过往的赏赐有什么不同,以此来揣测君心,可一切如常,众人心里更加犯嘀咕。 自从沈思渊出宫回来之后,除了身体比从前更加健壮,脾气比从前更加温顺之外,连智商与谋略都仿佛回到了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全然没了当皇上那三年的乖张暴戾,有时候那些大臣都怀疑自己如履薄冰的那三年,究竟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不然又如何解释他如此迅速又不留痕迹的转变呢? 他们自然是不敢猜测皇帝其实是变了一个人,只能从过往的蛛丝马迹当中寻找,可思来想去,确实并无什么破绽,只好祈祷眼下的平静是永久的平静。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0页 至于从前的那些骯脏龌龊事,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酒过三巡,歌舞暂缓,沈思渊听从李尽忠的安排,去后面更衣,以便让那些人自由活动一下,不然皇帝在那儿高高在上的坐着,下面的人根本放不开,本来就是一个家宴,不能因为他破坏了气氛。 顾潇潇便趁着这个空档熘了出去,满月不明就里的跟着,还以为她是出来寻找皇上,但没想到她走的方向竟是景福宫。 满月不解的问道:「小主,宴会还没结束,咱们就这么走吗?」皇上和皇后还没有离开,他们这样不打招唿的提前离开,可是不合规矩的。 「宴会嘛,吃饱了就可以撤了,在那待着也没什么意思。」顾潇潇满不在乎的说道,又沖她甩甩袖子,「我还给你们偷偷的带了点儿。」 「啊?」满月想想别的妃子面前的餐具里都是小食两口的剩余菜品,只有他们家主子面前的餐具里什么都没有,她两眼一黑,想以死谢罪,是她没留神让景福宫丢了脸,让他们家主子被旁的妃子抓住了话柄,主子带她来的作用完全没有发挥上。 「啊什么,快走,东西在我衣服里都快兜不住了。」顾潇潇神色紧张,因为她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似的。 因着是节日,各宫的主子们都照顾奴才,不让他们伺候,况且太监所那边还有唱大戏的,所以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两人快步回去,景福宫大门紧闭,顾潇潇感到奇怪。 下一秒大门打开,几个人从院子里冲出来,撒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摘的花瓣,对顾潇潇说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这个花样还是从前顾潇潇跟他们讲故事时无意中说起的,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她身上实施了,但她并没有像她憧憬的那般开心,反而那股忧愁又涌上来,他们对自己好,是因为从前的顾潇潇,还是因为现在的顾潇潇呢?她到底抢了多少人的东西呢? 他们几个撒完花瓣以为制造了惊喜与浪漫,顾潇潇会非常开心,但她的神情并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高兴,反而有点失落,众人歪着头看向满月,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到真相,但后者只是摇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那这后面的惊喜还要不要给呢? 白玉笙待顾潇潇,自然和旁的宫女太监不一样,她上前一步问道:「小主这是怎么了?」 众人的眼神一刻没有离开顾潇潇的脸,想要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我没事啊,看我给你们带什么了!」顾潇潇强打起精神,晃晃袖子,满噹噹都是她从宴会上带过来的,她也没曾吃过的东西。 他们几个人见这样的顾潇潇,心里总算放心下来,还以为她真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呢。 晓月高兴的拉着顾潇潇的胳膊,却被满月咳嗽一声打断,景福宫属她年纪最小,在与顾潇潇相处的过程中,因为顾潇潇太过和善,总是给她一种可以没大没小的错觉。她嘟了一下嘴,像小孩子被家长训斥似的,说道:「满月姐姐,我知道了。」然后恭恭敬敬的福了福,才对顾潇潇说道,「奴才们也有惊喜要给小主呢。」 「我还有礼物呢!」顾潇潇有些惊喜,头顶上的乌云仿佛消散了一点。 「当然了,奴才们可是准备了好长时间呢。」晓月在前面疾走带路,好让顾潇潇早点儿看到惊喜,开心一点。 顾潇潇现在还是美人的位分,住在偏殿,晓月往前走的是正殿,她感到奇怪,直到八宝和晓月推开厚重的正殿大门。 入目是顾潇潇临走之前给他们画的制作化妆品和香水仪器的图纸上的仪器,和她画上的一模一样。 旁边的金丝楠木柜子上一瓶瓶、一罐罐都是成品,门打开之后各种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这是……」顾潇潇激动的有些说不上话。 他们几个人都跪下来齐声说道:「贺小主秋夕安康。」 顾潇潇想让他们起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出不了声,她想着究竟怎么回事,去摸自己的脸,却不知何时脸上都是泪水。 这样的惊喜也太让人感动了吧。 -------------------- 第90章 背后的功臣 =========================== 那些仪器顾潇潇还在发愁怎么打造呢, 以现在这个世界的技术可谓是难上加难,没想到她出去一趟,图纸上的东西已经跃然在眼前。这套东西不知道耗费了内务府多少能工巧匠的多少心血。 当然了, 凭着景福宫这帮奴才的本事,是万万不可能有这样的成果。能有此成果, 全仰仗于出宫之前沈思渊的号令。 沈思渊出宫之前特地嘱咐了李尽忠, 若是景福宫有什么事情, 让他一定多多帮衬着点儿,务必有求必应。 李尽忠在宫中待了四十多年, 什么样的心思猜不到?皇上连临行前都不忘叮嘱景福宫的奴才们,可见对景福宫的主子有多重视, 他自然要尽力讨好。若不是自己年龄大, 无法承受舟车劳顿之苦,能随驾左右这等差事, 怎能轮到自己的徒弟来。既然随驾不了,他就只能把皇上交代的任务完成的非常完美, 这样等皇上回来时他才能够保证自己依然是安平殿的大总管,依旧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奴才。 皇上出宫的第二天,李尽忠就亲自来到景福宫, 明里暗里暗示了几次,让他们有什么困难与需求都可以告诉自己, 自己保证办得妥妥贴贴。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1页 头先他们几个哪敢和李总管提什么要求,但耐不住李尽忠这张巧嘴,慢慢的让他们放下戒备之心,一步一步的完成了顾潇潇临走前所有的愿望。 当然景福宫的众人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 研制出来的第一批化妆品, 他们自己试验完确定无害之后, 陆陆续续地分给各宫总管和娘娘们,当然还给李总管备了一份厚礼。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那些东西真的管些用,李尽忠在夏天时,脸上不是干燥的要裂开,就是油的一天要净好几遍的面,在抹了他们的东西之后竟然清爽了许多。打那以后对于他们所要的东西更加极尽所能的满足,盼着研制出来什么好东西除了主子们,还都给他留一份。 顾潇潇回来之后,他们几个人也在她面前说,这些时日多亏了李总管的照顾,顾潇潇感念他的恩情,还命八宝给他送了一份厚礼,这么懂事又谦逊,恃宠而不骄的主子,李尽忠见的不多,所以更加心生好感。 「你们怎么这么厉害呀!」缓了好久,顾潇潇才勉强能说出这句话。她哭一方面是觉得这些东西造出来不容易,更是觉得这些东西是为现在的顾潇潇而造的,他们对她的好也只是因为她是顾潇潇,并不是旁的什么人。 他们这些人或许也曾尊敬爱护过从前的顾美人,但也是真的为此刻的顾潇潇着想。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夺走原本属于李婧姝的东西,但她现在清楚的知道她没有夺走顾美人的东西。这些人依然当她是顾美人,依然关心爱护着她,无论她是从前的文静,还是如今的活泼。 「都是主子教的好!」几个人终于见到顾潇潇脸上的笑容,一个个笑得比花还灿烂。 是啊,就算她在这里什么都没有,至少她还拥有他们。她回头望一望天边的月亮,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她相信虽然她与亲人见不到面,但在此刻,他们正在共赏同一轮明月。 「八宝把东西摆一摆,咱们景福宫也过过中秋。」顾潇潇深吸一口吸,努力把自己从这种悲伤的情绪当中扯出来,她一个新时代的女性还能被这种枷锁捆住吗? 「得嘞,小主您就请好吧!」八宝象徵性地跪了跪,提着裙边儿,欢欢喜喜的跑回寝宫,把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剩下几个姑娘簇拥着顾潇潇往寝殿里走。她今日穿着美人的朝服,头上带着珠翠环绕,衣服也比平常繁琐至极,实在不方便撒欢,就先由白玉笙带她换身轻装,再去前面汇合。 白玉笙虽然跟着富贵学了很多宫中礼仪,在宫里待了也算有些时日,但骨子里还是顺南府的白玉笙。其他人都能看出顾潇潇不开心,但因为她是主子,所有人都不敢怎么过问,只能想法讨她欢心,可白玉笙,却想着如何开导她,让她活得开心一点。 「小主给奴婢讲讲吧,奴婢从来没见过这种宫里的宴会呢。」白玉笙正在给顾潇潇梳头,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顾潇潇回神,就是没听清她说什么,歪着头「啊」了一声。 「小主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在想宫里有什么好的,让大家都趋之若鹜。」白玉笙一开始认识顾潇潇是在宫外,所以对于她这种大胆的发言并不惊讶,反而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这些天她跟着见的各宫娘娘,那个时候的顾潇潇谦卑规矩,她感觉很陌生。 为什么要来宫中呢?起先白玉笙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她已无处可去,跟着进宫,后半生有一个靠谱的着落,是她当下最好的选择;后来她又想到了眼前这个人,是她给她昏暗的生活里带来了一束光,给她带来了希望,她以亲身实践告诉她,女子可以活出不一样的精彩,让她觉得她可以像她一样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权益;最后她想到了那身月白的衣袍,在太阳下泛着光,比蓝天还要蓝,她便想如果有幸,说不定能够为她白色的未来添一抹靓丽的色彩。 「因为大家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得到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是最好的。」白玉笙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本事,能说出这样的话,但看到听到这句话的顾潇潇若有所思,也觉得自己的理解没错吧。 她插上最后一只白玉簪,扶着顾潇潇起来,正赶上晓月来请她们。 沈思渊破例给景福宫赐了两道菜,加上顾潇潇拿来了几样东西和八宝去御膳房提的晚膳,凑了整整一大桌子菜,还有闻着就清香浓烈的酒。 把桌子搬到了院子里,喝酒赏月,谈天说地,也不失一桩快事。 顾潇潇当天在宴会上已经小酌了几杯,此刻与他们在一起十分轻松,不自觉地又多喝了一点,头开始晕晕的,看什么都有点重影。 中秋本来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但几个人顾念着白玉笙的身世,谁也没有提及家人,都在说着在顾潇潇离开之后,他们几个人是如何把仪器设备弄出来,又是经歷了怎么样的失败之后才做出那么些成品。 「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功臣除了咱们小主,还有李总管,要不是李总管,咱们哪能拥有这些仪器呀!」八宝也是几杯黄酒下肚失了分才,净说些李总管不让说的话。满月赶紧撞了他一下,想让他闭嘴,又开始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 顾潇潇晕晕乎乎的仿佛听到了李总管的名字,想去仔细听时,满月已经开始讲他们制作的东西有多受后宫欢迎。其间各宫娘娘还有些担心,怕着了景福宫的道,但后来眼见着用过此种物品的宫女,皮肤水嫩面若桃花,一个个的都心动起来,但不敢自己前来,总是派些亲近的宫女过来买货。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2页 他们记得顾潇潇临行前的叮嘱,不能卖太贵,恐生事端,所以基本上没有怎么赚钱,全当练手,他们现在不仅速度快,而且能够保证万无一失。 顾潇潇醉眼朦胧里,感觉自己的商业帝国已经起来,自己出去这一趟,不仅在百姓心中赢得了好口碑,离自己大周第一女首富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好多。 她这一开心又喝了许多酒,直到她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都是谁,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一时觉得分外亲切,一时又觉得分外凄凉。 大家开怀畅饮,杯盘狼藉,一个个耐不住酒力,在桌子上、椅子上,东倒西歪。 顾潇潇感觉自己飞起来,被人抱起来往屋里走,但她的眼睛实在睁不开。 「放我下来……八宝……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顾潇潇想从他身上起身的,奈何全身无力,实在挣脱不开,「教你的规矩都白学了……」见言语恐吓不了他,顾潇潇开始伸手蹬腿儿给他制造障碍。 「老实点。」头顶正上方传来一声低沉有磁性的声音。 顾潇潇抬头去看,已看不清人影,只觉得身形比八宝瘦了许多,像是沈思渊,也只有沈思渊敢这么大胆。她想抬手去确认一下,但实在抬不起来手,只好说道:「八宝,你怎么瘦了……」 沈思渊:「……」 却说沈思渊更衣回来之后,见下方早已没了顾潇潇的身影,想着她前面神色异常,此刻又不告而别,担心坏了,这不散了宴会就赶紧过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里叽叽喳喳的。 敢情不在宴会上待着,跑回来喝酒来了。 他怕自己这么贸然的闯进来,影响他们喝酒,在门口等他们喝的差不多了才进来。 顾潇潇喝到最后椅子都坐不住,从上面滑下来,要不是沈思渊及时赶到,她肯定要摔一跤。 他把她抱起来往屋里走,没想到竟被认成了八宝,沈思渊摇摇头,也是,今日是十五,依照祖制,初一十五,他本应宿在皇后宫中,但他实在过于担心顾潇潇,总会想着来瞧上一眼,确定她无事再走也不迟。 「别动。」沈思渊说道。 顾潇潇听到他这样说,果然老实许多,乖乖的贴着沈思渊的胸膛,像一只小猫一样缩在他的怀里,双手拽着他的衣襟。 沈思渊此时的心比猫的身体还要柔软。 -------------------- 第91章 晋封为贤妃 =========================== 第二天顾潇潇在床上醒来, 头疼欲裂。 屋里飘荡着若有似无的龙涎香,奇怪,昨天只是做了一个梦, 梦到沈思渊来了,但今天这个香味儿却告诉她沈思渊好像真的来过。 倒是早上醒来, 看到八宝完好无缺的额头, 觉得有些奇怪, 昨天那个抱她之人明明额头有伤,还缠着纱布, 怎么今早什么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并未见面,顾潇潇忙着准备生意和册封仪式, 沈思渊忙着整改前朝和处理齐豫尚等人的后事。 顾潇潇这次直接从美人晋封为妃, 一下连跳几级,引来无数人羡慕的同时, 也引来许多人眼红,沈思渊早在之前已经多布置人手, 确保流程万无一失,并在景福宫周围加派巡逻官兵,以保证景福宫众人安全。 皇上册封命下, 礼部筹备,制册、宝, 选择吉日奏闻天听,也派遣了官员去太庙祭天,近期的一切工作都已准备就绪。 册封当天,天还未亮, 顾潇潇已经被薅起来。被满月叫醒那一刻, 顾潇潇仿佛回到了以前无数个早八打工人的日子, 惊出一身冷汗,瞬间清醒。 她往外面瞧了瞧,灰濛濛的,什么也看不清。眼下已经快入冬,格外的冷,晓月把准备好的手炉递给她,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今日是顾潇潇册封的日子,也是景福宫的大事,人人脸上喜气洋洋,比过年还要高兴。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今天,他们终于能够扬眉吐气,回想起从前不受宠的日子恍如隔世,一个两个的竟比顾潇潇还要兴奋。 妃位的朝服比美人的朝服华丽贵重多了,那玉冠戴在顾潇潇头上,沉得她抬不起头,礼服套在她身上,像军训时背着沙袋负重前行。 满月还在嘴里教着她接下来的礼仪,她听得头昏脑胀,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个妃子之位,明明自己在宫里已经没有人能随便欺辱,也能够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 「一会儿内监捧着册、宝会来到景福宫前,那时候内銮仪卫已经在宫门外设好了妃子仪仗,小主只需要身着礼服于宫门内道右侧迎候,等着引礼女官引小主行跪拜礼,并宣读册文、宝文。等引礼女官受册、宝后,小主您还需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啊?」顾潇潇有些崩溃,穿着这件衣服别说行礼了,她就是在那站着都站不好,还六肃三跪三拜,这是造了哪门子孽! 那个礼她学了两天,膝盖都磨破了。 「小主怎能如此说,册封一事乃是正事,万不可如此儿戏!」满月停下手中的活,跪在顾潇潇身边劝阻她要对此事正视起来,晓月和白玉笙见她跪下,也匆忙跪下来。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累也就是这一会儿的事,赶紧起来吧。」顾潇潇努力挺直头颅,不让自己被玉冠压倒。 满月却没有起来的意思,她摇摇头继续说道:「仪式结束后,内监捧节出宫,小主您需在引礼女官导引下送于宫门右。等着内监在玄武门将节授予正使,等正使持节,副使随从,到后左门復命、还节之后,各有关人员均退出宫门后,您才能休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3页 「这么长时间?!」顾潇潇眼前一黑,她前几天听说的议程可不是这样。 「等到第二天,小主要亲自到皇太后宫行六肃三跪三拜礼,然后再分别到皇帝、皇后前行礼。」 「等等,咱们大周不是没有皇太后吗?」顾潇潇好像记得没有皇太后,要不然有皇太后坐镇,沈思渊和沈思沐两兄弟,也不至于如此针锋相对。 众人闻言,匍匐而跪,「小主切莫乱说,皇太后神灵在此。」 这么一说,顾潇潇就明白了,但也没觉得有什么荣宠,只觉得竟如此麻烦。 一切准备就绪,顾潇潇戴着玉冠饰九翚、四凤花钗九树,小花数如之,两博鬓七钿。穿着大衫霞帔,佩服之饰皆金银玉石,织锦云霞,走起路来环佩叮噹。在宫门前候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看到一行队伍走过来。 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左右各持赤、黑素旗,后面并排走着的宫女,有提灯的,提香炉的,打伞的,拿羽扇的,长长的看不到尽头。 还真别说,就这气势让顾潇潇觉得,今天这一通忙活也值得了,只可惜这不是拍电视剧没办法记录可能是她此生最光辉的时刻。 册封使者宣读着繁琐冗杂的诏书,比高中时学的文言文难懂多了,顾潇潇听得昏昏欲睡,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让自己的眼神没有涣散。 终于等到来者说谢恩,顾潇潇才把自己的思绪从生意场上拽回来,跟着引礼女官行礼,两次下来她的脖子都快断了。她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当时和沈思渊说的只是一个妃位,这要是真当了贵妃,那朝服还不得把她累死。 眼见着最后一个使者消失在甬道中,顾潇潇的册封仪式正式结束。八宝他们从里面冲过来,扶住顾潇潇,不住地说道:「小主辛苦了。」后又反应过来,他们小主此刻已经是皇上亲封的贤妃,是谓贤良淑德,他们今后不必再称「小主」,可唤「娘娘」了。 「满月和八宝你们俩去给刚刚这些人送些东西,以示辛苦,别忘了送点咱们的化妆品,打打gg。」顾潇潇还不忘吩咐下去,不说笼络人心,也好不得罪人,毕竟他们这些天为了自己的事那么辛苦,也应该得到些好处。 两人一面感嘆他们家娘娘终于成长了,一面应声退下,着手准备娘娘成为娘娘后,吩咐的第一件事。 顾潇潇升了位分之后,一应事务都应该按照妃位来,只是顾潇潇住惯了偏殿,正殿又有仪器在那里,皇上就特地准许了她仍住在偏殿,并把整个景福宫赏给她。要知道就算是正直盛宠的淑妃,宫里也住着一个吴顺仪,顾潇潇的景福宫只有她一人,这是多大的荣宠! 既然成了一宫主位,必然有一个掌事嬷嬷,但顾潇潇又怕派来的掌事嬷嬷背景不熟,万一往她的仪器里加点什么东西,那不就完了?所以她便申请不要掌事嬷嬷,加之前面已经要了一个白玉笙,也不想再多添什么人,对于她的要求沈思渊自然是全部答应。 一宫没有掌事嬷嬷,满月就自动担任起掌事嬷嬷的职责,愈发忙碌起来。好在白玉笙动手能力特别强,已经能帮满月做许多事情。 顾潇潇每天忙着实验,偶尔拿着八宝的令牌出宫去採风,守卫宫城的人第一次见到贤妃假扮,都不敢怠慢,一人拖住她,一人赶紧去报给李总管。李总管也不敢做这件事的主,毕竟皇上对贤妃娘娘的喜爱,连他都不知道底线在哪,他试探了皇上几遍,也不见皇上说其他的,这就是默许了。 李总管只好吩咐下去,贤妃娘娘只要人身是安全的,其它的就随她去。 皇上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但若是拦下她,必定没有好果子吃,若是没拦下,让她出了意外,能不能活着吃上果子还不一定。侍卫们只好派了一波人暗地保护她,万一出了事,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后来顾潇潇也学乖了,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后宫里的小透明,她现在可是四妃之一的贤妃,平常一举一动都能被无限放大,成了后宫争权夺势的把柄。顾潇潇不想让沈思渊和李婧姝为难,她出去过两次之后,就把事情交代给了八宝。 八宝十分机灵,长相白白胖胖的,说起话来又招人喜欢,派他出去最合适不过。每到休沐之前,顾潇潇就把需要的东西和后妃们需要的东西讲给他听,让他去宫外寻找,后妃的东西很好找,她的东西有时候是些新花样,有时候是些铺子,更多的是让他在街上转圈,看看哪些街上人最多,最热闹。 白玉笙在顺南时也是做过一些小生意,有时候他们两人会一起去,帮着顾潇潇看看外面的情况,回头再加以自己的理解讲给顾潇潇听。白玉笙有着一手好针线活,顾潇潇尝试着把她的手艺转换到外包装上,图个新奇与档次,她可记得有些东西买的也不是什么产品,就是这些华丽丽的包装。 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说起来封妃之后有诸多不便,地位高了,应酬也多了,言行举止得更加谨小慎微。去椒房宫晨昏定省就更不用说了,不来怕被人说恃宠而骄,所以渐渐变成了她最早来最晚走,比上班还积极,好在她现在的位分可以传步辇,不用自己穿着笨重的衣服跑来跑去。 不过也有好处,最起码现在能打她的人不多,敢打她的更没有了,也不用随时随地的跪拜,膝盖感觉都好了许多。景福宫里新加了小厨房,炉子上从早到晚都煨着汤,做饭也方便了许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4页 与沈思渊的见面也更加方便起来,她不再是小小的美人,得见天颜要靠运气和皇上召唤,她现在若是想去见他,请个安就能进到安平殿。而沈思渊来景福宫就更加自如,有时她正吃着饭,他来了就填一副碗筷,有时她正准备睡觉,他来了就搂着她一块,等她睡着了,他就走了。 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顾潇潇搂着他时,能感觉到哪里都是骨头,看来前朝之事,比他们想像的要难上许多。 自从中秋过后,她守着越来越多的规矩,也变得越来越想家,见不到沈思渊的时候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想不明白很多事情。 -------------------- 第92章 有了小皇子 =========================== 这一年深秋, 淑妃如愿以偿生了一个小皇子,七斤六两,沈思渊并没有採纳宗人府和钦天监的意见, 翻了两天的书,最终给他起名为曦, 初日高升之意, 愿他远离朝堂纷争, 能永远光明磊落。 安贵妃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中秋宴那日她就没来, 往后更是不常见她,顾潇潇也是在椒房宫请安时听皇后说过几句。顾潇潇与安贵妃并不熟悉, 对她的了解也只是平常听宫人们说她很和善, 当初嫁给沈思渊也是先帝也是看重她生性纯良好生养。她年纪比沈思渊大上许多,性格也相对沉稳许多, 所以并不讨皇上欢心,自然也没福气为从前的皇上生下个一儿半女。 说起来沈思渊在位三年, 就算从前的沈思渊昏庸无道,也只有淑妃诞下了唯一的孩子,这样算起来了, 皇后和沈思渊都很重视这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 顾潇潇去见过那个小皇子,他尚在襁褓之中, 奶娘抱着他。她远远地瞧了一眼,眼睛很大,笑的也特别甜,眉宇之间, 有些神韵像极了沈思渊。 皇后走在跟前, 逗他玩乐, 看见他发出无声的笑意,皇后也难得露出微笑,画面祥和,一片岁月静好。 平心而论,顾潇潇很难做到爱屋及乌。就算她时常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从前的沈思渊做的事情,与现在的沈思渊无关,可当真的看到他的孩子出生,她无法做到与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样,由衷地为他们家能开枝散叶而开心。 想想也有一点可悲,这些事情早就应该在她决定和沈思渊在一起之前就想好的事情,只是那时候的想法和现在真切的发生相比,还是有冲击力的,她需要慢慢接受这件事情。 「你瞧,他笑得多开心!」皇后回头朝顾潇潇伸手,想让她过来瞧瞧。 顾潇潇很少见皇后这样笑,她平常的笑容内敛含蓄,透露着端庄和疏离,如今的笑容却像是发自内心,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这个孩子。 或许,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她本来应该拥有自己的孩子的。 可她对顾潇潇依然很好,就算沈思渊和她开诚布公的去聊过关于他们二人的事情,就算她知道,她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依然对顾潇潇很好。 顾潇潇不知道这算不算爱屋及乌,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李婧姝都可以做到。于朝堂之上,李婧姝确实是比她更好的合作伙伴,可每当她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块,听着旁人说帝后伉俪情深时,她总有说不出来烦躁,这种烦躁她从来没有在李静姝身上看到过。 她见顾潇潇没有说话,还以为是顾潇潇见到这个孩子,想到了自己,连忙宽慰道:「皇上如此珍爱你,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皇上体谅你,你不必像淑妃这般忍受母子分离。」她的声音如甘甜的雨露,洒在顾潇潇似要干枯的心田上。 顾潇潇想,怪不得后宫那么多女人,只有她是皇后,这样的胸襟,旁人怎么能生得出来呢? 「臣妾,谢皇后娘娘。」顾潇潇笑了笑,与她一起逗小皇子开心。 后宫妃子是不允许抚养自己的孩子,就是怕这些贵人会给皇子灌输一些不好的思想,比如争宠啊夺嫡啊,所以淑妃满月之后,沈思渊就想着让谁去抚养这个孩子。 他问顾潇潇愿不愿意养这个孩子,顾潇潇正在选白玉笙递过来的绣花花样,根本来不及搭理他。 沈思渊觉得最近她看自己格外冷漠,难免有些失落:「贤妃娘娘可否看看小的?」 顾潇潇很给面子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復又低头作业,「你说你这皇帝是怎么当的?我与淑妃同为妃位,先不提没资格抚养孩子,我哪有空养孩子呀?」顾潇潇突然想起那日她与皇后说话,提起这个小皇子时,她的神情既高兴又落寞。高兴的是皇上终于有了一个皇子,落寞的是她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皇子,她眼底的哀伤有段时间一直浮现在顾潇潇眼前,导致她夜不能寐,胸口像压了一块石板。「再说了,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要抚养也是皇后抚养。」 顾潇潇给他分析其中的关系,她本来也是不懂这些的,还是从椒房宫回来时,满月把这些事情和她讲了一遍。她深感可怕,难以想像,淑妃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到最后却不是由她自己抚养,甚至以后可能连面都见不几回。 真是太可怕了,她只要一想这些,就能想起皇后那张笑着的脸,越想越悲伤。 如果她嫁的不是沈思渊,如果沈思渊没有遇到自己……她本该拥有一个最幸福的家庭。 沈思渊一点一点的靠近她,把她面前杂乱无章的图纸收拢起来,泛着春水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顾潇潇,仿佛要把她从无欲无求的世界里拽出来,顾潇潇一时不查,着了他的道,陷进那一汪春水里。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5页 「潇潇,我们要个孩子吧。」自从他们从宫外回来,她忙着她的生意,他忙着巩固他的地位,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享受过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刻。 他的手小心地去够她额前的碎发,他知道这段时间自己冷落了她,也知道她内心有很多犹豫和不确定,他以为他能够平衡工作与爱情,也能够从这莺莺燕燕的后宫中抽身,他忘了一旦接受了皇帝这个身份,那么平衡后宫众人也是他的工作和责任了。 他不否认当初刚来时面对这群争芳斗艳的后妃,有过黑暗的想法,但他也同样是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的良知与道德都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能不断的装疯卖傻来躲避这些,又去学习如何在后宫和前朝生存。直到遇见了顾潇潇,她与后宫众人完全不同,在她身边,沈思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那时能够尚且坚定的选择顾潇潇,如今他们经歷了那么多,他实在无法想像失去顾潇潇的日子,应该怎么过下去。 「潇潇,我们要个孩子吧,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好吗?」他说的话带着乞求的意味,在她身边,他永远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只愿做顾潇潇的男友,做她的丈夫,做她唯一的亲人。 顾潇潇听到了他语气里的脆弱,忍不住心疼起来,这段时间他们确实好像变得生疏了。 生疏到他的语气里都是小心翼翼的询问,像早前问她今晚可不可以留下,像刚刚问她要不要生个孩子;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早前想拥抱的双臂,像刚刚抚摸她头髮的手。 什么时候沈思渊变成了这样,什么时候他们的相处变成了这样? 「沈思渊……」她握住他的手,抚摸着他掌心的茧子,这些茧子是在渭河而生,同这些茧子一起出现的,还有他们俩那如夏日野草一般,四处漫生的爱意。这些茧子仿佛亘古绵长,永远也不会消失,怎么他们的爱意却又如冬日流水,渐渐凝固了呢? 「嗯?」沈思渊听到她喊自己,竖起耳朵去听,又不见了下文,他心里千迴百转的爱无法诉说,这短短一个字,缱绻温柔,让他砸磨出汹涌的爱意来。 「沈思渊……」 「我在呢。」 「沈思渊……」 「我在呢。」 「沈思渊……」 「我在呢。」 …… 循环往復,不厌其烦。从有意无意的呢喃到急促短暂的询问又到绵绵长长的倾诉,每个字每个音符每个音调,都在诉说着爱意。 到最后顾潇潇不再抚摸他的掌心,沈思渊却把她的手拉过来。 肤如白玉,涂着上好的丹蔻,像白玉里镶嵌着一颗一颗名贵的红宝石,这便是顾潇潇的手,软的像棉花糖。 沈思渊忍不住尝了一口,果真是香甜可口。 顾潇潇忍不住浑身颤慄,身体立刻像棉花糖一样柔软。 沈思渊只需轻轻一拉,那棉花糖就倒在他怀里,顾潇潇双颊绯红,看起来更加诱人。 沈思渊含着棉花糖,喃喃地说道:「潇潇,我们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吧。」 顾潇潇大脑一片空白,她的身体许久没有经受这样的撩拨,有些不适应,反应特别大。此时的她无暇思考,只能点头回应。 彼此间唿吸渐浓,仿佛要把对方吸进自己的身体里。 「沈思渊……」顾潇潇的意识只有要确定他还在身边。 「我在呢……」沈思渊仍然坚定的回答。 罢了罢了。 管他什么抢夺不抢夺,管他什么霸占不霸占,她此时此刻只需要确定沈思渊在她身边,在她身边的,是此时此刻的沈思渊。 至于沈思渊站在谁身边,与谁般配,此时此刻他在她身边。 室外霜降,室内春光。 (审核大大,没有开车,仅仅是为了对称。) 两人又恢復如常,那道看不见的隔阂就如同它莫名其妙的生出来一样,又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 顾潇潇浑身充满了斗志,连着相中了几家店铺,整日里缠着沈思渊,要他带她出宫去瞧瞧。 沈思渊呢,自从后方安稳,在前朝行事更加得心应手,连着处理了几个沈思沐的党羽,最近连沈思沐都看着都不怎么讨厌,甚至有些可怜。 真爱使人所向披靡。 -------------------- 第93章 安贵妃薨了 =========================== 沈思渊最后把小皇子安排给皇后抚养, 淑妃娘娘在翊坤宫哭天抢地,求皇上不要把孩子带走,拉着嬷嬷和太监的衣服不撒手, 在宫女的劝说拉扯之下扔死拽着嬷嬷的衣角不撒手,全然没了当初那样矜贵自持的样子。 最后是皇后宫中的兰心姑姑出面, 才制止了这场闹剧。 淑妃娘娘未出月子时就忧心孩子, 思绪过多导致郁结于心, 如今又在寒风中挣扎了一上午,回去之后便高烧不退。皇上和皇后去看了好几次, 皇后不忍心她受苦,提议把孩子还给淑妃。沈思渊还没想好怎么办,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前朝知道, 几位大臣联名上书礼制不可废,唯一的皇子理应有嫡母所养, 几番争执之后,也没争出来所以然。 前朝有许多臣子出自前李婧姝父亲门下, 自然向着皇后说话,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是沈思沐授意罢了。 沈思渊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还是沈思沐提醒他,淑妃病情反反覆覆, 把病气过给小皇子就不好了,再者说,虽然母子分离十分痛苦,但以淑妃的脾气秉性, 很难相信把小皇子教育好。他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沈思沐一反常态的开始为他排忧解难, 直到后来的某天, 他未打招唿去了椒房宫,看到沈思沐正在院子里陪着皇后看着小皇子,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什么。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6页 自从他回到宫中,沈思沐不知道怎么回事,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说前朝之事不再跟他处处做对,就连太医院都不再给他下药了,这段时间虽然他病情未见好转,但体内毒素确实在慢慢排出。 沈思沐变得越来越不像书里那样的权臣,打算制霸朝野,而是像他的家人,开始学着为他分忧解难。 沈思渊想,或许是他的出现改变了故事的走向,于是连带着人设都跟着转变过来,又或者是沈思沐受了什么刺激,觉得权臣没意思,不如当皇上的好弟弟来的好玩? 他回宫之后,虽然并未收走沈思沐往来后宫的自由,但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在后宫之中见过他。他见他来,没有惊慌失措,还是那般不卑不亢的行礼,「臣弟见过皇上,皇上安康。」在前朝自称臣,在后宫自称弟,这关系也是让他拿捏住了。 李静姝在他身边随着他一起行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安康。」 沈思渊有一瞬间恍惚,突然想起顾潇潇所说,在原故事当中,李静姝更倾慕于沈思沐,而沈思沐也更心悦于李静姝,若不是自己成为了皇帝,他们俩或许是一对令人艷羡的夫妻。 中秋家宴那天,原来并不是自己头晕眼花,也不是自己醉眼朦胧,而是真切发生过的事情。 沈思渊如同一个外人,撞破两人静谧的时光,说了几句话,便仓皇而逃,日后再去皇后宫中,总是先去通传,再来摆驾。 他明知道,自己在这后宫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但因为前身造的孽,拼命想去补偿。他明知道皇后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也相信他们实在是清清白白,但每次想到他们小心翼翼地相处,总是心生愧疚。他不是古代冥顽不化的迂腐思想,也不觉得如今的他与李静姝之间有着婚姻的束缚,他曾无数次暗示过李静姝,如果可以,他愿做那个推她一把的人,有的爱不应该如此泾渭分明,但她只是摇头。 这个时代的女人,背着世俗的枷锁,实在太痛苦,锦衣玉食又如何?何人不是身处牢笼呢? 小皇子花落椒房宫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景福宫的众人却有些泄气,虽然明知道小皇子不会给他们抚养,但他们心里还是期待着他们家娘娘对于皇上与其他人不同,还以为会有什么特殊对待,这下好了,全泡汤了。 白玉笙甚至还给小皇子做着冬衣,八宝每天半夜在给小皇子做些小玩意儿,满月和晓月还悄悄的把西殿收拾出来当育儿室,结果都没用上。 「我与淑妃同位分本就不应该抚养小皇子,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潇潇看着唉声嘆气的满月,满腹疑惑,明明满月最是沉稳,怎么现在也会这样喜怒形于色了。 「总归当初是有些期盼的,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小皇子……」满月想到什么,继续说道,「不过如今娘娘与皇上重修旧好,何愁不会再有第二个小皇子呢!」 众人附和道:「对对对。」 ? 「什么叫我和皇上重修就好?」他们闹别扭的那段时间这么明显吗? 「那当然了,您不知道!」八宝那颗八卦之魂冉冉升起,开始讲述全段时间顾潇潇如何区别对待皇上。 诸如,别的娘娘见到皇上来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艺,只有顾潇潇轻飘飘的一句「来了」,有时还敢让皇上帮她忙这忙那。 顾潇潇很想解释,这种行为在他们那个地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皇上的要走要留,她丝毫不在意。 这个顾潇潇可以解释,他是皇上,要走要留还能是她一个妃子说了算的? 别的娘娘在不见皇上的日子里,都会送些小玩意儿,讨皇上欢心,求得皇上惦念,只有顾潇潇整日里都在实验室里鼓捣自己的东西。 这叫顾潇潇怎么解释?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 可…… 得了,他们又不是没见过他们家娘娘那张巧嘴。 如此作罢。反正他们家娘娘恩宠正盛。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便又生来事端。 这几日顾潇潇觉得时机成熟便想着请沈思渊给个恩典,准许她出宫去把店铺敲定,满月提着东西和她一起前往安平殿,路上便见到许多小太监,匆匆的往东方去。 顾潇潇在宫里待了那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紧张的时候,宫里的人走路恨不得飘过去,哪里见过这般着急忙慌的场景。 她还和满月说着,说不定是哪里走水了才会这般着急,惊的满月四处查看,生怕有人把这些话听了去,再添油加醋这么一说,景福宫的贤妃娘娘岂不成了罪人? 她到安平殿时,正巧赶上沈思渊匆匆的走出来,后面的李尽忠急得唿哧带喘。 「你怎么也……」顾潇潇刚一出口,满月便急忙咳嗽提醒她注意说话的方式,她见周围大大小小五六个太监,赶紧改口说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沈思渊脚步没停,走到顾潇潇跟前,伸手拉着她往前走,「安贵妃好像快不行了……」 「啊!?」顾潇潇实在不敢确信,「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太监才传话过来,你要跟着一起去看看吗?」沈思渊脚步缓了许多,抓着她的手也时刻准备松开。 对于安贵妃,顾潇潇谈不上熟悉,从前他是美人的时候,与安贵妃说不上几句话,但她总是微笑着面对众人,说话也不徐不疾,十分温柔,所以顾潇潇总感觉很亲切。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7页 她回宫之后,安贵妃便一直生着病,为数不多的请安也没有见过她,后来她封了贤妃,去皇后宫里请安时见过她一两回。那时只觉得她气色不好,她还给她送了许多提亮肤色的化妆品,安贵妃当时特别高兴,还赏了她许多东西,顾潇潇从来没有想过那是油尽灯枯之兆。 「嗯。」顾潇潇点点头。 沈思渊的脚步又加快了许多,还未到长春宫门口,就听见里面哭声一片。 两人脚步一滞,知道自己来晚了。 他们俩几乎是跑着进到寝宫,安贵妃地位高贵,但屋中布置却格外朴素,几张香案、几个瓷器、几幅名画,占空间最大的竟是角落里的织布机。 顾潇潇鼻头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安贵妃披散着头髮躺在床上,皇后坐在床旁还拉着她的手,周围跪了一圈人,见到皇上来都匆忙行礼,只有皇后头也没抬。 皇后向来规矩,只是今日好友离世,她太过伤心,安贵妃是她在这后宫当中,最能说上话的人了。 其实在这后宫当中,虽说凉薄,但也终归是人心换人心的地方。 就像沈思渊和顾潇潇,他们来到这里之后,这里的人明明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但长久的相处下来,他们两人也拿他们当朋友,会关心他们的生活,会忧心他们的烦恼。他们与他们的关系像是达到了某种平衡点,表面上依旧在维持着旧时社会的尊卑长幼,但私底下都在潜移默化地觉得大家也是朋友。 顾潇潇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产生这种心理变化的,但应该是比沈思渊要晚上一些。 如今朋友离世,他们很难不伤心。 安贵妃年岁稍长,却也才刚满三十五,在他们那个世界正值盛年,甚至人生才刚刚开启,她还有许多人生没有经歷,如今却只能躺在那里。 顾潇潇上过断头台,都没觉得那时的死亡有比现在更可怕。 一个前几天还鲜活的人,在皇后宫中还和她说着话,还夸赞着她的手艺,还笑着说冬天要送给她一个亲手缝制的手护…… 如今说话那人,就静静的躺在那,嘴巴不会张开,眼睛也不再灵动,笑容也不復存在。她那么和善,对谁都很友好,无论她是美人还是贤妃,从没有为难过她半分。 她才真正感觉到死亡究竟有多么可怕。 人与人之间的联繫竟如此脆弱,脆弱到一眨眼就能天人永隔。 顾潇潇紧紧的握着沈思渊的手指,指甲无意识的嵌进肉里,但她却丝毫没觉得疼。后来沈思渊发现了她的异常,重新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告诉她别怕。 她抬头去看沈思渊,他面如土色,眼眶湿润,明明心里难过的要死,但因为是皇上,所以不能有一点脆弱之色。 -------------------- 第94章 有不速之客 =========================== 安贵妃以皇贵妃的礼仪下葬, 阖宫上下缟素一月,斋戒十日。 安贵妃宫中旧人,有自请去皇陵守灵的, 剩下的皇后又分发给各宫。 安贵妃下葬那日,沈思渊躲在顾潇潇寝宫里, 喝了半宿的酒, 流泪到天明。 沈思渊刚来时, 为了演好昏君的身份,基本上每日都召后妃侍寝。那些妃子有的忌惮他, 哆哆嗦嗦的不敢出来;有的想讨好他,哆哆嗦嗦的想迎合。他每次都要找许多理由, 把侍寝这件事搪塞过去, 既不引起外面人的怀疑,也不让这些妃子们多心。 外面的人都以为他最快活的时候, 其实都是他最烦恼的时刻,他要想各种不同的理由, 既要符合他发疯了的性子,又要她们不敢说出去,以免她们互相谈论之后露了馅儿。 有好几次沈思渊都崩溃到想着他竟然是皇帝了, 为什么还要受这么大的痛苦与折磨?这里面除了皇后之外,能让沈思渊安安静静的, 不用思考太多的,只有安贵妃。 她不惧怕他,也不迎合他,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锦被里, 有时会和他闲聊几句, 但大多数都是沉默不语。渐渐的沈思渊也能在她旁边卸下一点防备, 最起码他不宠幸她时,他不用想任何理由。 沈思渊有时候觉得,她像是上天在这个世界赐给他的一个姐姐。 他和后宫的这些妃子们有情吗?在他还没有认识顾潇潇的那几个月里,他见了无数个妃子,为了不露馅,他拼命的了解每一个妃子的喜好与生平,只是为了在侍寝的时候好有把柄拿捏她们,让她们出去之后不乱说话。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但身边熟悉的人去世了,总是需要悲伤的。 这不关于情爱,是本能。 沈思渊去和顾潇潇讲他与安贵妃相处的这些事情,身为女朋友的顾潇潇并没有感觉到生气或者是震怒,反而与沈思渊有同样的感觉。 她来到这里那么长时间,不会觉得她和沈思渊在一起了,就把她们当敌人或者竞争对手,她对她们的感觉介乎于同事和朋友之间。就像前段时间登城楼看他与皇后伉俪情深,她难过的也仅仅是皇后这样的人竟只能囿于这深宫之中,而非她要和这些人分享沈思渊。正是这些微妙的差距,又能让顾潇潇生出来同情,如花美眷,却在这深宫大院里,静默流年。 两人都是第一次经歷这种生离死别,自然有在他们那个世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安贵妃是病逝,无关后宫斗争,也不是政治的牺牲品,他们对她的感念更像是朋友猝然长逝,而他们一时不能接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8页 沈思渊与顾潇潇在深夜里抵足而眠,靠着对方身上的一点温暖,捱过不知多少个难熬的漫长冬夜,等穿过长长的黑暗,终有一日会得见黎明之下,百花盛开。 这个年代因为疾病去世的人数不胜数,后宫更是屡见不鲜,安贵妃丧葬结束之后,宫内素缟都撤去,悲伤的气氛沖淡了一些。 淑妃身子虽已大好,但毕竟是月子里的病,很难休养的再和从前一样,不过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她的性情跟着大变,从前的嚣张跋扈不见踪影,倒是逐渐变得温婉起来。 皇后知道她爱子心切,又因安贵妃长逝,心生寂寞,晨昏定省时总要留她们很长时间。 她生完孩子之后,虽然进补的都是珍品,但依然身形消瘦,再加上生完孩子之后,脸上的胶原蛋白迅速流失,面容更加清瘦,后宫第一美人的称号眼见着名存实亡。一向最看重脸蛋的她此时却显得毫不在意,她浑身上下透露着母性的光辉,映衬着笑容都变得比从前更加美丽。 淑妃开始沉下心思和皇后学习绣花,白玉笙在这方面有相当高的造诣,久而久之,顾潇潇每次请安时便带着她,她做过商人,又经歷过人生至暗时刻,与人相处知进退懂礼节,皇后非常喜欢她,几次言说贤妃捡到宝了,连平时没夸过别人好的淑妃也是对她赞不绝口。 白玉笙并为因此志高意满,反而更加谦逊有礼。 顾潇潇眼见着从当初充满火药味的战场,变得和和气气,大家坐在一起,像是从后妈茶话会变成了姐妹谈心会,她可不懂抚琴绣花,众人逗小皇子时她都躲得远远的,这一小团软乎乎的东西,实在是太难招唿,她生怕怎么着小皇子了,淑妃当场发疯给她看。顾潇潇说的最多的,便是如何护肤。很奇怪,她在她那个世界,大部分时间对这些是不上心的,如今却也拥有了一众信徒。 她的第一间店铺选在立冬那日开店,她只告诉了皇后。顾潇潇又激动又害怕,激动的当然是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位能在民间开店的后妃,害怕的当然是这件事若是没有守好,被那些史官知道了,沈思渊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名声,又被搅得成了纵容无度君王,而她真成了红颜祸水。 新店选在朱雀街,那里离闹市只有半炷香的时间,居住的大部分都是达官显贵或是高门子弟,与她产品的定位一致。她花了很多积蓄盘店铺,货比十几家软磨硬泡才以最低的价格盘下来。 装修风格上,整体还是沿用这个时代人的审美,古色古香的木架结构;刺绣等传统工艺融汇其中……在此基础上,她还是稍微加了一点现代风格,毕竟这些年的商场也不是白逛的。每面铜镜旁边都有一颗鹌鹑大的白玉夜明珠,时时刻刻照亮顾客的美;店铺所有的灯全部都用琉璃灯盏,没有一点菸熏火燎的气息外露;窗户上裱着西洋镜,房樑上吊着南海销纱,阳光照射下来,流光溢彩。 当然这些东西凭顾潇潇一个人是搞不定的,不过她还有史上最大的金主——大周的皇上沈思渊,他就是顾潇潇的吉祥物,有求必应。是以顾潇潇才能把店铺装扮的看起来物品本身也很有逼格的样子,着实吸引了一些高端客户。 新店名字叫做「云端花」,取自李白的「美人如花隔云端」,字是皇后亲自题的,不过字迹稍作改动,怕被有心之人认出来。白玉笙担任店长,一来她做过生意,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二来她不曾在宗人府登记造册,严格来说还不算是宫女,在外面总要好过宫里头。 开业那天,顾潇潇和沈思渊躲在人群后面,看着富贵和八宝扭捏且兴奋地在门口摇旗吶喊,招徕生意,白玉笙在柜檯前手忙脚乱地盘算着人员,满月和晓月更是脚不离地的为客人介绍。 她搂着沈思渊的脖子,呜呜地哭起来。 本来是件特别高兴的事情,她不应该哭泣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忍不住想哭。 哭泣的原因有很多种,有人因为伤心,有人因为高兴,有人因为激动,有人因为委屈……而顾潇潇这种叫做喜极而泣。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她可能一辈子都会躲在那个窗明几净的实验室里,做着旁人眼中高大上的工作,永远和化学试剂分不开,哪里会拥有如此快意的人生呢?人们总是墨守成规的不愿意去改变当下的事情,是因为没有勇气,是因为害怕改变,是因为此刻虽然不好但还能将就……不满现状又害怕改变现状,一切一切的藉口,只是怕回头时没有退路。 而顾潇潇呢,她大可以把这个世界当做一场游戏,失败了又怕什么?梦醒了,她依然拥有一个在旁人看起来都十分羡慕的工作。 当这些世俗的枷锁不能再控制住这个人时,她的每一步路虽然走的艰辛,但每一步路都在上坡。 她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爱人就在身边,事业尽在眼前,朋友围着她转。 无论是哪个世界上的人都会羡慕她吧。 「不哭不哭……」沈思渊像哄孩子一样哄她,「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你是说我哭的很丑了?」顾潇潇从他肩膀上起身,眼看着他的衣服被她哭湿了一小片,阳光下还有点反光,顾潇潇不好意思地擦擦鼻涕,却见沈思渊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右手握拳,咳了两声。 「你敢说我丑?」顾潇潇声音立马高了上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69页 沈思渊两眼一抹黑,这姑娘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刻抓不住重点呢! 「妹妹生得明眸皓齿,怎么会丑呢?」 这声音是……皇后? 顾潇潇赶紧回头,果然看到皇后一身红色拖地石榴裙,腰间繫着同色锦缎绣成双花腰封,外面罩着翠纹织锦羽缎的披风,面上罩着薄纱,乌黑的长髮用几只红宝石的朱钗高高挽起,当真是明艷逼人,又贵气逼人。她身边只带了兰心姑姑一人,看样子是来和她道喜的,只不过碰巧看到了这样的场景,顾潇潇一时脸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开始扭捏起来。 「参……」 「这又不是在家里,唤我姐姐就好。」李婧姝声音如冬日暖阳,拂过顾潇潇心上,像她幼儿时期遇见的语文老师说话的声调,温柔又有力量,顾潇潇不自觉地忘记了刚刚的囧境。 然后,顾潇潇又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沈思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顾潇潇的面目表情里再也控制不住,抽搐着乱飞起来,也就是刚刚她的样子,不仅皇后看见了,连全剧大反派也看到了。 等等,重点不是他看到了自己刚刚的囧样,而是他发现皇上皇后带着妃子在这开店了吧?她亡羊补牢似的上前一步,把帝后二人的身体转过来,背对着他,小声说道:「惨了惨了,我刚刚好像看到平阳王了……」 李婧姝一脸镇定:「对啊,我们一块来的。」 「那就好……那就……」顾潇潇眉头一皱,「什么?!」 她这边还没反应过来,那边沈思渊已经挣脱她的手,去迎接他去了。 这……什么情况? -------------------- 第95章 恍如一梦中 =========================== 在顾潇潇看不到的地方, 好像他们已经重修旧好。他们俩站的虽然离这不远,但店铺里人多口杂,她实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完全没有这本书里所描写的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和水火不容的态度,顾潇潇甚至还看到沈思沐拍了拍沈思渊的胳膊?!真是邪门他妈给邪门开门, 邪门到家了。 顾潇潇探着头, 小声问道:「他们这是什么情况?」 李婧姝却无暇顾及其他, 她看着这样的场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却也陌生的不能再陌生,她等了多少年, 又盼了多少年, 才又重新等到这样兄友弟恭的场面,她怕眼前是她歷年来的心愿编织的一场梦境, 而这梦境她知道有多么不牢固,她怕自己一唿一吸之间就能把这场梦境打碎。 她害怕到不敢说话。 她今日带着兰心悄悄出宫, 没成想刚出宫门就看到沈思沐,像是在等她似的与她迎面碰上。她本来就是偷偷出宫,自然不敢声张, 所以沈思沐要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给她行礼时,急得她忘记了皇后的仪态。仿佛她还是那个未出阁的李婧姝, 悄悄从家里熘出来,却不料又被他逮个正着,他又开始吓唬她,把她今日行径告诉爹爹一样, 时光仿佛倒流。她在他一张嘴后, 便像从前一样踮起脚尖去捂他的嘴巴。 无人在意人潮汹涌的朱雀街上, 一名红衣女子垫着脚尖捂住玄色华服的男子嘴角。那一刻,时光对于他们二人来说仿佛静止一般,天地万物都不存在,世间之余他们二人。 他还是沈府二公子,她还是太傅府大小姐,十五岁那年的七夕节,他们偷偷熘出来,与去买东西的沈思渊在人群中走散,他们也是在这样的人群中去唿唤寻找沈思渊,后来她看到她父亲派来寻找她的僕人,来不及细想,急忙去捂住他正在唿叫的嘴巴。 那一瞬间沈思沐耳边轰鸣,恰巧远处的烟花绽放,可是他亲耳听到,烟花在他胸膛盛开。 他们三人经常在一块,彼此熟悉,相处之中虽然恪守男女礼节,但从少时起到有意识,他们彼此也有过不经意的身体接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逾矩。 李婧姝匆忙想把手撤出来,却被沈思沐一把握紧,而后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里绚烂无比的烟花,鬼使神差地低头吻上她的手指。 她的指尖发烫,他的嘴唇却冰凉,两样柔软的事物碰在一起,却让碰撞的两人迅速分开。 黑暗中是谁的心跳,越过了嘈杂的人声传进耳朵,又是谁红红的脸颊,透过昏暗的夜空映入眼帘? 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有到那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淹没在歷史的尘埃里。 故事的主人公已经不復当时,七夕仍在,烟花仍绚烂。 兰心在宫中待了四十多年,自然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在皇后伸出手时,她早已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李婧姝也觉得自己失了分寸,匆忙把手撤出来,却被沈思沐一把抓住。 歷史好像在重演,只不过中间隔了很多年的时光洪流,早已物是人非。 他们如今的身份,刚刚已经犯了大忌。 「沈思沐!」李婧姝情急之下叫了他的名字,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叫过他了,他们之间保持着客气与疏离。她叫他安平王,他尊她为皇后,仿佛年少的时光不存在,他们从一出生起便已尊卑有别。 沈思沐像之前无数次的回答一样,慢条斯理的说道:「臣在。」他虽然疯,但还不至于在大街上就发疯,还不至于拉着她一起发疯。 不知道为什么,李婧姝听到他这样回答,心就放进了肚子里,仿佛只要他还是她的臣,一切都没有变化。至于自己心里的那些翻江倒海,只要自己不说,又有谁能发现得了呢?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0页 「放手。」李婧姝冷然道。 「明明是皇后娘娘您先动的手。」沈思沐眼底含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怎么怪起臣来了?」他见李婧姝虽然戴着薄纱,依然掩饰不住泛红的脸,心里豁然开朗。 这么多年好像一切都在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娘娘出宫,是要做什么?」沈思沐向后望一望,除了身旁的兰心,她并没有带任何人。 李婧姝惯不会撒谎,但还是想着要瞒住他,「平阳王什么时候也能管到本宫头上了?」 「好,好,」沈思沐无奈的松手,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做的事究竟是为什么。天下人都称他为贤王,但其实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他最在乎的人此刻正满眼戒备的看着他,生怕他知道了什么事而去搞破坏。「你要去的地方鱼龙混杂,还是我带着你去吧。」 从前李婧姝要想去哪里时,沈思沐总会想方设法的陪着。 「你知道……」 「臣知道。」 是了,沈思沐盘踞皇城这么多年,他什么不知道?只是他们这些人竟想异想天开地隐瞒他。 「不许捣乱。」李婧姝双眉微蹙,眼睛一直盯着他,告诉他别耍花样。 「臣知道。」 「不许嬉皮笑脸。」 「臣知道。」 「不许口是心非。」 「臣知道。」 「不许……」 「臣知道。」 「本宫什么都没说呢,你知道什么?」 「臣什么都知道。」 皇城底下发生的事情,怎能瞒得过平阳王的眼睛呢?只有她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演技能瞒天过海罢了。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顾潇潇见李婧姝久未回答,忍不住又问道。明明在她的印象里他们可不是这般岁月静好,一个背地里给另一个下毒,让对方性情大变,像得了狂躁症一样,最后暴毙;一个又每日起早贪黑的给另一个设计圈套,好让对方钻进去,揭露对方的真面目……怎么一会儿功夫,就开始勾肩搭背,关系这么好了?难道是最近这段时间忙于工作,错过了很多事情?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李婧姝自然也是不知道的,要不然她现在也会像她一样震惊,甚至她都想不明白,皇帝准许后妃开了家店铺这样荒唐的事情,落在沈思沐手里,他竟然没有设计去公之于众,反而还能刻意隐瞒,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以李婧姝对他们的了解,肯定在哪憋着坏呢! 李婧姝摇摇头:「本……我也正奇怪呢。」她以为他来最多是借着祝贺的由头,威胁他们一下,在知道平阳王已经知晓宫外的店铺之后,她也早已想好对策,断不会让他毁了顾潇潇的生计。谁知道他真的不是来找茬的,看他与皇上谈笑风生的样子,很难让人怀疑他是来搞破坏的。她一时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两人正说着,他们俩并肩往这边走,在一众买东西的顾客当中,他们俩身姿卓越,格外显眼。 沈思渊神色如常,脸上洋溢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很难让人怀疑他刚刚经受什么磨难。沈思沐还是原来那副面无表情的脸,看着有些让人害怕,顾潇潇缩着头,往李婧姝那里躲躲。沈思沐这人在原文里心机深不可测,唯独对李婧姝特殊对待,她自然知道谁能给她撑腰。 「嫂嫂好。」沈思沐拱手行礼,顾潇潇和李婧姝站在一起,一时间不知道他这声「嫂嫂」究竟叫的是谁。 李婧姝不说话吗,自然轮不到顾潇潇插嘴,她就安稳地躲在大树底下好乘凉。 「嫂嫂生意兴隆。」沈思沐见无人回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这次指向性很明显,就是在和顾潇潇说话。 顾潇潇一时惶恐,毕竟正儿八经的皇后在这,她肯定称不上这一声嫂嫂的,但沈思沐刚刚的话语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她看了一眼李婧姝,后者并无任何不悦,眼带笑意地看着她,她试探着回覆:「多谢……」 沈思沐满意地点点头,「嫂嫂置办这么大的铺子,不邀请我参观参观?」 啊?顾潇潇越来越迷煳,这唱的是哪出戏啊,剧本里可没这样的说法啊! ——她早就忘了早在四个月前沈思渊没有暴毙于宫中开始,他们的剧情早已偏离航线,又或者是自从她和沈思渊莫名其妙地穿进这本书里开始,故事的走向与人设都有了变化,只是当下没有接触也就无从感知变化。 「那个……你随便看,看中什么拿什么,嫂……嫂嫂我请客……」顾潇潇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拼命给沈思渊使眼色,这个沈思沐脑袋怕不是被驴踢了吧?怎么这么大反差? 「那我就在这里谢过嫂嫂了。」他一本正经的行礼,在这熙熙攘攘的店铺里,有些格格不入。 「不客气,不客气。」顾潇潇巴不得他赶紧走人。 沈思沐并为多做逗留,也没有参观她的店铺,说完这几句话,就起身告辞。 顾潇潇看到他走出店门,赶紧鬼鬼祟祟地跟上去,确定他乘着轿子离开,才长舒一口气。 店里的白玉笙他们早就看到了这位不速之客,一开始皇后过来时他们还想来打个招唿,没想到再一看就看到平阳王在旁边站着,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再过来打招唿,都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借着顾客来躲避平阳王的目光,生怕被他的目光扫见,吃不了兜着走。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1页 -------------------- 第96章 钢铁直男女 =========================== 不知道是店里太热还是沈思沐给的压力太大, 顾潇潇竟感觉自己出了汗。 她看到沈思沐的轿子越来越远,才从门框上下来,转头看见他们几个正以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顾潇潇回想起刚才自己的动作,确实有些不太雅观, 但刚刚的场面实在无法顾及其他嘛, 她有些心虚, 并打算先发制人:「怎么了?拜託,那可是那谁!你们要是我肯定吓得屁滚尿流!」 「是。」奴才们自然不敢拂了自家主子的面子, 更何况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顾潇潇挺胸抬头地往前走,试图让他们忘记刚刚自己卑躬屈膝的场面, 短短几步路, 她走的好漫长。 「姐姐,我带你参观一下。」顾潇潇拉着李婧姝, 但李婧姝却未和她一起往前走,她迟疑地看着她。 李婧姝本来就是偷偷跑出来的, 不能在此地多做停留,况且此时已经被沈思沐知道,帝后都不在宫中, 万一有什么事情也照应不过来。只是顾潇潇今日新店开张,她不来道贺一下, 总觉得少了什么,所以才趁着晌午出来一趟,若是午膳之前未归,就算沈思沐不挑明, 被人发现了也不好。 「既然妹妹新店开张, 姐姐就祝你生意兴隆, 客似云来,只是我出来不方便,需得早些回去。」李婧姝招唿兰心送上开店贺礼,是她精挑细选的一尊白玉金蟾,不是太大,不至于引起人们的怀疑,也不太小,摆在那里一股小家子气。 顾潇潇欢喜的不得了,要不说皇后是皇后呢,送礼总是能送到人心坎里。 她和沈思渊把李静姝送到门口,才挥手作别。 李婧姝前脚刚走,后脚顾潇潇就把沈思渊锁上,拖到里间。 这间屋子隔音效果特别好,是她专门留着算帐用的,所以格外清净。外面人声嘈杂,里面静谧异常。 「粗鲁。」沈思渊揉揉刚刚被顾潇潇勒疼的脖子,故作姿态,「你都弄疼人家了。」 顾潇潇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怎么淑妃娘娘都不玩的老掉牙的套路,他现在越玩越上瘾了呢? 「少给我撒娇,本宫可不吃这一套,进了这里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顾潇潇一脚踩在板凳上,晃动着,低下头恶狠狠地瞪着沈思渊,把衙役审犯人那一套学的淋漓尽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晓得不!」 「我坦白什么啊?」 「装,接着装。」 「愚夫实在不明白,还请夫人明示。」 「就沈思沐,他怎么回事啊?他可是大反派,跑这演什么傻白甜啊?」 「万一人家就是傻白甜呢,至于大反派,那是作者在黑他。」 顾潇潇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真是见了鬼了,为了不跟她说出实情,连这种鬼话都扯出来了。作者黑谁了?人家那可是作者,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个世界都是作者构建出来了,到头来,角色还能有自己独立的意识了不成? 等等…… 他们好像就是拥有了独立意识的纸片人,他们的意识独立到甚至连结局都改变了。 在意识到这种情况之后,顾潇潇后怕地「啊」了一声,把沈思渊吓了一跳。 「怎么了?」沈思渊紧张的抓住她的手,连问几遍。 「沈思渊,我们改变了这个世界。」 「啊?」顾潇潇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沈思渊说懵了,但还是点头应和,他们确实改变了这个世界。他们在这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里撕开了一道裂缝,让光慢慢地透露出来了。 渭河的水患,顺南的贪官,朝堂的蛀虫,在他们到来之后渐渐消失,以后会有更多更好的事情发生,他们正在改变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因他们的改变而变得更好。 可是这和刚刚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呢?不过这样也好,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骗顾潇潇,但这件事还需瞒着她点儿才好,若是她像刚刚那样执意追问,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你刚刚和沈思沐在那里说什么呢?」 转了一圈还是没有逃过去,沈思渊如实回答:「他问我什么时候盘下了这么大的生意,我说我没那么大本事,都是贤妃娘娘你的功劳,他还夸你呢!说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当真是巾帼不让鬚眉,比袁素衣将军还要厉害上许多。」沈思渊把他刚刚和沈思沐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真的?」顾潇潇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沈思渊确实没有骗她,他们刚刚就是在说这些。 顾潇潇想想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实际上确实没有骗过她什么,况且这样的事情骗他也没有什么好处。而且眼下最要紧的不是他们俩谈了什么,而是沈思沐知道了她在外面干的这些之后,会不会打击报復他们,如果他在大臣面前参他们一本,那么他们前面所做的努力都要功亏一篑。哪有要当一代明君的皇上由着妃子这般胡闹,在宫里鼓捣些这些东西就算了,竟然还开起了店铺做起了营生。 「沈思沐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了,怎么办?」顾潇潇终于问到正经问题了。 沈思渊可算放心下来,他终于不用再想怎么合理的和顾潇潇解释之前发生的事情,而是满怀信心的告诉她:「有我在你怕什么?我可是皇帝诶!」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2页 顾潇潇想一想,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今天可是她的店铺开张第一天,怎么能因为一个不速之客坏了心情呢。 两人出来时,看到袁素衣和陆燕已经在外面等候,袁素衣卸去军装,穿上女儿家的衣服,妥妥的一个高门贵女,陆燕站在他的旁边,像她忠诚的侍卫一样。 他们二人见沈思渊和顾潇潇出来,急忙拱手行礼。 顾潇潇没忍住,笑出来。 袁素衣一身浅色烟罗衫,三千青丝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斜斜的插着一只步摇,任谁看这幅打扮都应该是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但袁素衣长相颇为英气,并且此刻正在行男子之礼,两厢对比,甚是有趣,是以顾潇潇才忍不住笑出来。 「小袁姑娘,你的手……」顾潇潇好心提醒。 袁素衣才反应过来,匆忙把手换成女儿的福礼,早知道就不听管家的,还做男人装扮,简单方便,这样她就不用别别扭扭了一路,到这里还要四处小心。 「多谢你们二位前来,看中什么随便拿,今天我请客。」顾潇潇很是大方,但两人军中还有要务,不能在此逗留,况且袁素衣还要赶紧回府换衣服。 她本来没打算换女儿装,只不过管家说去胭脂铺子着男装太声张,而且还是她和陆燕两个大男人。本来他们俩来这儿就足以引起有心人的怀疑,所以她扮回女装来胭脂铺子是一个很好的掩护,她才同意的,只是她多年未着女装,实在是别扭。 关系军中要务,顾潇潇也不便多留,袁素衣如蒙恩赦,大踏步的往家走,这衣服她是一会儿也穿不下去了。 陆燕却停下来。 沈思渊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小袁姑娘可走远了。」平常要是见到袁素衣,他可是像条尾巴一样,袁素衣走哪儿他跟哪儿,这会袁素衣已经走远,他还愣在这儿。 顾潇潇用手撞了他一下,平常看他这么会解风情,今日怎么这么煞风景?陆燕不走,肯定是想在这里给某些人买点东西,当着某些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呗。 「你还有事儿吗?」顾潇潇看了他一眼,把刚刚他对陆燕说的话又转给他,沈思渊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怎么都没想到呢?! 「我懂!我懂!」沈思渊也像一个招徕顾客的好手,「让我们老闆娘给你介绍,保证人家姑娘满意。」 陆燕一个八尺有余的壮汉,整日在军营里风吹日晒的糙皮肤,竟然肉眼可见的变红,动作都开始扭捏起来,说话就更别再提了。 「老爷莫再取笑属下了。」 「他哪里敢,你今天是顾客,顾客就是上帝。」顾潇潇领着他去柜檯看看。 「什么是上帝?」陆燕一下子抓到重点。 这可把顾潇潇难为住了,想了一下上帝的职责,大概跟我们现在的老天爷差不多,但是又不能明着说老天爷,要是把陆燕比作老天爷,他肯定还要和自己理论一番,「就是神通广大的人。」 「陆燕怎么能是神通广大的人呢?神通广大的人只有皇上。」陆燕忠诚护主之心,天地可鑑。 把这茬给忘了,他们袁家军个个都是沈思渊的脑残粉,特别是这一次沈思渊破获了渭河和顺南的案子,并且把渭河治理的井井有条之后,沈思渊在陆燕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顾潇潇依据自己对袁素衣的了解,给她选了几个适合她的胭脂水粉,她平日里不爱化妆,有时干脆素面朝天,但哪个女子不爱美?她选了几个补水保湿的面霜和防晒,让她能在顶着烈日和寒风的练功之余,还能保养自己的皮肤,包装用的盒子也尽量选古朴雅致的东西,没有太花哨。 袁素衣满不满意她还不太清楚,那陆燕满意极了。欢欢喜喜的拿着东西就要去付帐,在沈思渊的好说歹说下,依然付了银子。 陆燕不懂得什么浪漫和惊喜,但也想竭尽自己所能给袁素衣最好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配不上她,他正在努力的变优秀,争取能早日正大光明的站在她面前。 可袁素衣在意这些吗?她根本不在意,只不过也像陆燕一样,不知道怎么表达罢了。军营中人,铁汉居多,柔情难觅。 这两个直男直女的爱,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啊! -------------------- 第97章 千里传好事 =========================== 陆燕拿着礼物, 在袁府门口徘徊了很久,最后是管家看不下去,才问他要不要进来, 他们家小姐还没休息。 陆燕犹豫再三,点点头, 提着东西进了袁府。 迴廊刚走一半, 就想起现在又不是在军中, 他半夜前来,袁将军还在边关, 府中只有她一个女眷,是不是不太好? 他开始犹犹豫豫的想退缩。 临门一脚不敢踹, 可不是君子所为, 可大半夜的闯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家更不是君子所为。 陆燕的脚步越走越慢,心里越发发虚。最终决定明天再来, 反正送礼不急在一时,他正想扭头走, 却被管家一把拉住。 「陆将军,来都来了。」管家看样子比他还着急。 「那个,我想想还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 这又没外人?」 「要不这东西还是你帮我送了吧。」 老管家也是跟着袁将军上过战场的人,要不是年纪大了挥不动枪, 怎么甘心居于后方。陆燕也算是他看着从士兵一路过关斩将,升上将领的,平常上阵杀敌眼都不眨,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他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的踹了他一脚:「自己去!」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3页 陆燕看老管家板着脸, 不敢再多说话, 硬着头皮往前走,正巧看到袁素衣走过来,还穿着下午的那套衣服。 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尘世里的仙子一样,罗袜生尘,她身姿柔美,又带有军人的飒爽,步步生莲的向他走来。 陆燕在肚子里打的滚瓜烂熟的草稿一瞬间全部忘完。 他的神明正在向他一步步走来,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她其实早就知道陆燕守在门口,一直等着他进来,但他犹豫了一下午,她等的都有点着急了,才让老管家把他叫过来,进府之后一直跟着他,直到听说他要走才忍不住跳出来。 「阿叔你先下去吧。」袁素衣对老管家吩咐,老管家应声而退。 「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想今天月色不错,周围有花、有树、有草、有小桥流水,是一个说什么都合适的场景。 但她显然高估了陆燕,因为陆燕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贤妃娘娘说……」他一个大喘气,袁素衣也跟着他大喘气,「她说这个东西很适合你,让我带给你。」 陆燕说完这句话,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哪个姑娘能喜欢这样笨嘴笨舌的人?贤妃娘娘教给他的话,他一句也没用上。自己精心挑选的心意倒成了替别人跑腿的东西。 袁素衣明显有些失望,心里仿佛有一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手,搅得她心神不宁又痛彻心扉,但她也只能云淡风轻的说道:「谢谢。」 果然,他说的都是真的。 …… 如果顾潇潇知道陆燕送礼物是这样送的,指定能吐半斤血。不过她现在无暇顾及陆燕,开张第一天,诸事居多。 迎来送往许多客人之后,一个个都累得筋疲力尽。 宫里的人还要赶在宵禁之前回宫,店铺里只剩下白玉笙和几个新招的杂役,沈思渊不放心白玉笙一个姑娘在外面,又特地留了一个暗卫在此。 他们几个毕竟是宫里人,不能像出入自己的家门一样出宫,这次一别又得好久才能见面,几个人依依不捨的在门口话别,直到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了,才匆匆的回宫去。 马车里的人为分别而心酸,店铺里的人,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算帐的算帐,井井有条。 顾潇潇和沈思渊今天都累得不轻,就各自回自己的寝殿休息。 顾潇潇做了一个很累的梦,梦里她一直在数钱,数到最后手真的抽筋了,然后自己傻乐醒了,一睁眼,满月和晓月终跪在床畔看着她。 「娘娘你没事吧?」 顾潇潇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梦中的状态,那表现很难让人相信是没有事情的样子:「我没事啊。」 满月咽了口气,娘娘刚才狂笑的样子,很是吓人,她在想要不要偷偷找个太医过来瞧瞧,但眼下还是皇上的事情比较重要。 「皇上刚刚派人来说,若是娘娘醒了,便让您去安平殿一趟。」她和晓月把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就等她醒给她梳洗打扮。 她和沈思渊昨天才见过面,也没说有什么事情,怎么现在让她过去一趟?顾潇潇满脑袋问号,由着她们俩梳妆打扮。 宫门口八宝已经传好步辇,顾潇潇一出门便乘着步辇往安平殿走。 抬桥的宫人经过严格的训练,走路四平八稳,比马车稳当多了。 到了安平殿,富贵正在门口候着,她给富贵使眼色,富贵闭着眼睛点点头,这个表情是在告诉她有好事。顾潇潇想着现在能有什么好事,进了大殿,李尽忠瞧见她来,急忙行礼,引着顾潇潇往里走,沈思渊正在里面批奏摺。他神情严肃,提笔着墨,时而抿嘴轻嘆,时而眉目舒展,地火龙蒸得屋里温暖如春,他着明黄单衣,脸颊微红。 「臣妾请皇上安。」有李尽忠在这,顾潇潇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沈思渊刚刚正聚精会神的批奏摺,没听见外面有动静,如今看到顾潇潇跪在下面,赶紧动身过来相迎:「快快起来。」 「臣妾谢皇上。」顾潇潇把手递过去,扶着沈思渊起来。 「你们都下去吧,这不用伺候。」沈思渊把无关人等都退了出去,好让顾潇潇放心的做自己。 果然人一走,顾潇潇就有恃无恐起来:「你怎么起这么早,这皇上当的还真是辛苦。」 沈思渊想起他当昏君的那段时光,早上起不来,晚上不想睡,谁都不敢说什么,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短短半年,恍如隔世。 他不由得感嘆道:「当皇上不辛苦,要是想当个好皇上,那就得辛苦。」他递给顾潇潇一本奏摺,这就是当个好皇帝的回报。 「什么啊?」顾潇潇还以为又是什么大案要案,她接过来一看,是渭河府府丞楚旭平的奏摺,心里一高兴,打开的速度又快了许多。 摺子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看得她头晕眼花。 「楚旭平的字下功夫练了嘿!」这是她一眼就能得到的信息,当初在渭河时,楚旭平因为自己的字没少被沈思渊说道。虽然沈思渊自己的字那个时候还没练出来模样,但每次都会说一说楚旭平,以他为反面教材,刻苦勤奋的练字,终于学有所成。 「快给我念念这写的都是什么,有大坝的事情吗?」古代的字句标点符号不多,而且与现在的简体汉字有很大的出入,她每次读书都要连蒙带猜,这次密密麻麻的奏摺,她实在是不想看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4页 「这上面说大坝已经竣工并投入使用,有几个小水渠开始浇灌农田,他还按照你临走前交代的,下令今年冬天谁也不许到山上砍伐树木,还规划着名,明年开春往山上多种些树。他还说百姓们都自发给咱们俩在大坝旁边塑了尊雕像,等他们明年收成好了,就会给咱们俩渡个金身。」沈思渊嘴上说着手里的活却没停,说完这些,他已经批了奏摺,看起来业务精进了不少。 「真的啊!」顾潇潇激动的就要跳起来,她把奏摺反覆看了几遍,好像能透过奏摺就能看到楚旭平描述的画面。 气势恢宏的大坝,正在浇灌良田的水渠,茁壮成长的幼苗,郁郁葱葱的山林,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笑脸,当然还有大坝旁边他们俩的雕像…… 她现在可遗憾没能亲自等到大坝竣工,看一看她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 手上的茧子经过这段时间的保养已经渐渐消失,晒黑的皮肤也恢復白皙,现在她已经开始在忙新的事业,好像那段艰苦奋斗的时光,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看到这个奏摺才发现那些记忆歷久弥新。 所有的真心都不会被辜负。 所有的努力也都会有回报。 「沈思渊,我现在明白那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了,你知道渭河的那些人,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受洪水侵蚀,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比我做了无数次成功的实验还要好。」 她到现在一闭上眼,脑子里还有他们刚去时,那些奄奄一息的人群,他们的眼神毫无生的希望,裹着被药水浸湿衣服的大夫再反覆消杀,生怕灾后的疫情给这个不堪重负的城市毁灭性的打击,所有人都已经麻木。 面对死了的人,人们可惜完之后会又庆幸,他们不再受苦;面对活着的人,人们庆幸完之后又会难过,他们将继续受苦。 所幸的是这次小袁将军派出去的军医和当地大夫消杀、抢救、处理及时,没能给灾后的疫情可乘之机,避免了大规模的伤亡,百姓才得以迅速恢復生机。 「这就满足了?给你看看这个。」沈思渊递过来一个锦绸包裹的盒子,「楚旭平带过来的。」 顾潇潇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是一沓厚厚的宣纸,透过这张能看得出来每一张纸都有字,只不过与奏摺不同的是那字体有大有小。 那一张张纸是百姓们写的祝福,他们中间大多数人连字都不识得,却请教了当地的教书先生,练了不知道多久才比着字迹描出来。 那一行行大小不一的字体,是他们满怀真情真意的祝福,是一群一无所有的人最真诚的表达。 对于那些人来说,他们是未来,是希望,是光明,所以他们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最朴实最诚恳的祝福。 顾潇潇不自觉泪流满面,这一沓厚厚的纸,比世界上任何一句情话都动人。 -------------------- 第98章 最美下雪天 =========================== 店里的生意如火如荼, 顾潇潇平常也照顾不上,把所有的权限都给了白玉笙,又把店铺后面的院子盘下来, 把正殿的仪器都运过去,招了几个靠谱的工人, 开启了流水作业。 刚开始顾潇潇去的比较勤, 等生意步入正轨之后, 她就闲下来,景福宫几个人有休息的时候就去那里帮帮忙, 生意好起来,他们几个也富裕起来, 就更加卖力。 顾潇潇住所挪回了正殿, 那里比偏殿宽敞许多,华丽许多。沈思渊不知从哪里刨来几株红梅, 种在院子里,眼看含苞待放时, 迎来了今冬的初雪。 在大城市里顾潇潇已经不怎么能见到雪了,若是有,也只是天公赏脸, 象徵性的下了几片,那雪花还没来得及与大地亲密接触, 就已经化作水滴。 这里的雪才让顾潇潇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鹅毛大雪扑面而来。 顾潇潇披着狐皮大氅,穿着貂皮做内胆的靴子,唿朋引伴,准备到院子里打雪仗。 伺候了顾潇潇这么长时间, 她的脾气秉性他们瞭然于胸, 从前不敢与她过多嬉戏玩闹, 如今却是既把她当主子,又把她当长辈,还把她当朋友。 朋友约着一起玩耍,岂有不来之理? 屋里铺着地龙,火炉上煨着茶水与酒水,咕噜咕噜地响着,温暖如春。 院内几人踩着没入脚踝的雪,正东奔西顾的打雪仗,热情似夏。 「看我的!接招吧!」顾潇潇团了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雪球,朝着八宝砸去,谁让他刚刚不长眼的砸了自己的脑袋,那雪球在顾潇潇的脑袋上绽开了花,那雪簌簌地落进她的脖颈,瞬间化成雪水,透心凉。 八宝虽然是一个胖子,但却是一个灵活的胖子,眼瞅着顾潇潇的雪球朝他打过来,他脚步未动,只是扭动上半身,雪球便扫过他的头顶往后面冲去。 还没等八宝庆幸躲过一劫,准备嘲笑顾潇潇时,就听到后面「哎呦」一声。 听这声音…… 八宝和刚刚玩闹的众人立刻噤声,跪倒在地。 ——那雪球不偏不倚砸到沈思渊的脸上。 虽然这雪球由顾潇潇发出、虽然平日里沈思渊并没有皇上那般威严的架子、虽然有时,他还能和他们开开玩笑,但毕竟沈思渊是皇上,毕竟刚刚那枚雪球在众人的视线下砸到了他脸上……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安康。」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安康。」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5页 顾潇潇反应比较迟钝,她本来是想笑来着,毕竟这种场面百年难得一遇,她亲眼看着那雪球在沈思渊脸上砰的炸开,沈思渊的鼻尖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砸的,比驯鹿鲁道夫的鼻子还要红。 沈思渊疼得笑意立刻消失,捂着鼻子看清罪魁祸首是顾潇潇时,无奈地摇摇头,笑起来,真拿她没办法。 等到他们几个人都跪下来请安,顾潇潇才反应过来,慌忙行礼:「臣妾参见皇上,请皇上大安。」 「都起来吧。」沈思渊接过富贵递过来的手帕擦擦脸,并未有愠恼之色,走到顾潇潇身边,「玩的挺开心哈。」 其他人听到皇上让起来都赶紧起来退下,生怕迟一会儿让皇上反应过来,再惩罚他们。 顾潇潇附在沈思渊耳边轻轻说道:「没有见到你让我高兴。」那声音穿过冬雪,带着顾潇潇特有的温暖传到沈思渊耳朵里,让他周身布满了奇怪的电流。 「每天就会说这些谎话骗我。」沈思渊语气里嫌弃,嘴巴已经咧到了耳朵后面。 自从中秋宴过后,两人坐下来谈心,把顾虑与矛盾都说开,感情日渐浓厚起来。 今日大雪,沈思渊在椒房宫和皇后议事时,脑子里却想着,这样的雪景,如果能和顾潇潇喝上一壶热酒,那生活才真是美如神仙。想到这,他的手就再也拿不住笔了。 在景福宫外他就听到里面的嬉戏打闹声,他心里痒痒,脚步也就更加快了,只是风雪愈大,积雪愈厚,他费了好大的力气,身上都走出了汗,没曾想一进门就迎来了那么大的礼包。 进了屋,顾潇潇笑着给他掸掸衣襟上的雪,「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跟在后面的满月已经见怪不怪她,第一次听到有妃子问皇上为什么过来时,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她家娘娘还是在后宫独一份的特别。 「这么好的天气,想着来和你喝喝酒,聊聊天。」沈思渊把大氅递给富贵,身上的雪花经过地龙的暖意,瞬间变成小水珠立在毛毡上。 顾潇潇想起那晚的醉酒,老脸一红。 「最近生意怎么样呀?」沈思渊这几日忙着朝政,没有跟顾潇潇一块儿出去。 「挺好的,可赚钱了,玉笙一会儿就回来,她带来帐本让你看看。」顾潇潇把炉子上的茶水递给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满月和晓月拿着福贵带来的吃食,去小厨房准备,八宝把火锅炉子拿了出来,只留下富贵一个人在这伺候。这种标配仿佛让他们又回到在宫外的时候,说话愈发随心所欲起来,有时福贵也能插上几句嘴。 说到开心处,白玉笙迎着风雪走了进来,「娘娘……」 她平常宿在宫外,只有固定的时候才回到宫中和顾潇潇报备,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沈思渊特许的情况下。往来的时间久了,便没了从前那般谨慎的规矩,况且景福宫向来自由惯了,她也没想到皇上竟在此处,一时晃神,匆忙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安康。」 「起来吧,朕正和你家娘娘说着你呢。」沈思渊倒是如从前一般好脾气。 白玉笙看了顾潇潇一眼。 顾潇潇补充:「夸你能干呢。」 白玉笙復又跪下谢礼。 「别这么拘礼,你现在可是我店铺的ceo,硬气一点!」顾潇潇拉她起来。 「什么欧?」虽然顾潇潇总是语出惊人,白玉笙也早就习惯但每次从她嘴里蹦出来这些稀奇古怪的词,但每次都忍不住要问一下,总觉得多了解她一点,就能靠近他一点。 「就是一个店铺最大的官。」沈思渊在旁边解释。 白玉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只觉得无论顾潇潇说什么奇怪的话,沈思渊都能明白她在讲什么。 「一会儿咱们吃火锅,这种天气太适合吃火锅了。」顾潇潇接过白玉笙手里的帐本,拿给沈思渊看。 他们俩对帐本的内容一知半解,所以白玉笙特地手抄了一份简单的计算方法,令帐目一目了然。 趁他们俩看帐本的功夫,白玉笙把这两天的工作汇总给他们。 这几日卖出去的胭脂比较多,香水也很多,特别是香草系列的,面膜有点卖不动,白玉笙问了几个顾客,她们都觉得最近有点冷,贴到脸上冷冰冰的,都想等到明年暖和的时候再用。 地龙不是寻常之物,再富贵的人家也是不能用的,宫外不比宫里。 顾潇潇略微一思索,还是应该再研究一个蒸脸仪,这样搭配上蒸脸仪。 白玉笙又说了储备情况,工人的流水作业已经熟练,每日量产也达到一定数量,为了产品的质量,每一个环节都由她亲自把控。 有了上次淑妃娘娘烂脸的经验,顾潇潇对过敏这方面格外的重视,每一个柜檯都用红纸黑字标明了所适合的肤质,并把使用流程的第一步标黑加粗:使用前一定要先在耳后涂试一盏茶的时间! 最后白玉笙说到她这两日在店铺外面,经常看到陆燕的身影在。她有次去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陆燕却只说只是碰巧路过,可她明明看到他在此处徘徊良久。她就推测可能是来寻顾潇潇的,她说话的时候虽然看着顾潇潇,但眼神却忍不住想要去看沈思渊的反应。 沈思渊泰然自若的翻着帐本,仿佛一个外男这样去等他的妃子,并不是什么大事,他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6页 白玉笙不知是该高兴他们俩的感情如此牢固,还是该悲伤他们俩的感情如此牢固。 说话间,八宝他们已经把食材准备好,请他们过去用膳。 「走走走,去吃饭,快饿死了!」顾潇潇撑着沈思渊的腿起身,又把他拉起来,带着白玉笙往外面沖。 「我这么大的家业,怎么能把你饿成这样?」沈思渊无奈的笑道,刚刚白玉笙的话对他没有丝毫影响,甚至在后来用膳的时候,他想到了这件事,还让顾潇潇出了宫别忘了问问陆燕,究竟怎么回事。 火锅的小炉子已经冒着热气,一缕青烟飘摇而上,旁边大大小小的玉盘摆满了食材,浓汤在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屋内瀰漫着香气。满月和晓月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围裙,给他们俩繫上。 「别客气了,都坐下吃吧。」顾潇潇没等自己在那系围裙的沈思渊,首先坐下,她在景福宫里随便惯了,这些奴才们跟着她有时也会坏着规矩上桌吃饭,但今日有皇上在此,他们万万不敢这么做,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话。 「怎么拘束起来了?」顾潇潇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落座,才发现沈思渊在这儿,他们不敢,「那我把皇上轰走吧!」 众人:「!!!」 沈思渊:「???」 顾潇潇给沈思渊使了个眼色,沈思渊无奈的嘆了口气,正色说道:「在景福宫里自然是贤妃娘娘最大,她说什么你们照做就好了。」他说完众人依旧没有反应,他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封建毒瘤害死人,「怎么?还真希望贤妃娘娘把我轰走啊?富贵?」 富贵不敢怠慢,因为他知道贤妃娘娘既然这么说,肯定敢这么做,他可不敢真的让贤妃娘娘轰走皇上,颤颤巍巍的坐上边角,众人看到富贵落座,也都三三两两的坐下来。 只是几个人都围着顾潇潇落座,皇上那边倒是空落落的。 真是高处不胜寒啊,沈思渊想。 -------------------- 第99章 红泥小火炉 =========================== 几个奴才能和皇帝同桌吃饭, 并且吃着宫里御膳房特地做的菜品,真是莫大的福分,在这福分的背后, 他们也是个个如履薄冰。 看他们一个两个的神色慌张,连筷子也不敢动几下, 全然没了当初和她一块吃饭的快乐, 顾潇潇提议整点小酒喝。 毕竟酒是助兴的好东西, 她能和沈思渊往前一步,也是酒的功劳, 况且窗外雪花纷飞,室内温暖如春, 火锅与朋友, 美食与爱人,这么好的景色, 不喝一杯实在可惜。 「来啊!」沈思渊复议,相对于顾潇潇想暖暖场子的目的, 他的目的可不单纯。 醉酒后的顾潇潇格外迷人,他忍不住想和她云雨巫山。 富贵立刻拿酒来。 「给他们也倒上。」 富贵应声,先给沈思渊和顾潇潇满上, 其他人见状,自然不敢让殿前内侍富贵倒酒, 八宝把酒杯接过来,挨个给他们倒上。 「让我们欢迎皇上为第一届围炉夜话发表致辞!」顾潇潇想活跃一下气氛,第一个带头鼓掌,其他人虽不明就里, 但也跟着鼓掌。 对于顾潇潇心血来潮的念头, 沈思渊总能第一时间get到, 他还真拿出一股企业家的范:「朕非常荣幸能为这次围炉夜话致辞,各位吃好喝好。」那姿势,那语气,少说得吃几个马云才能达到这种效果,但语言明显比人家匮乏多了,人家侃侃而谈,他这是江郎才尽。 但沈思渊明显不认同顾潇潇的看法,他觉得自己是在另类的活跃气氛。 不过气氛确实被他活跃了很多,至少那几个人拿筷子的手不再颤抖。 白玉笙和福贵在宫外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曾和他们二人在一个桌子上吃过饭,算是一回生二回熟,稍微比他们几个放得开一些,也能把他们气氛带动一些。 沈思渊自从从宫外回来之后,性情大变的消息早已传遍阖宫上下,再加上他来景福宫时,总是和颜悦色,奴才们虽害怕他在外的恶名,但程度还是比旁人要低许多,是以,他们才能慢慢放开。 吃了半饱之后,顾潇潇提议来玩游戏,得到了沈思渊的大力贊成,他觉得酒桌上玩游戏确实能够增进彼此的感情,而且因为他的身份而形成的这种诡异的气氛确实应该消灭掉。 第一个游戏就是简单好学的「逢七必过」,顾潇潇讲解了一下游戏规则,确定所有人都懂之后,游戏就此开始。 几轮下来,晓月输得最多,念在她年纪小,在得到准许的情况下八宝帮她挡了两杯,但后来这小姑娘不知哪根筋不对,死活不让别人替,非要自己喝。喝了几杯之后,意识肉眼可见的不清晰起来,几个人也都开始故意放水,最后实在没办法,顾潇潇决定终止游戏。 接下来他们几个人继续玩了几个酒桌游戏,顾潇潇喝的酒气上涌,脸蛋红的像初春带着霜露的樱桃,白里透红,晶莹剔透,蔓延至耳垂,裸露出来的脖颈,都像被晕染了一般,一双被酒精晕染的双眼更加眉目含情,嘴角的一滴酒渍更加娇艷诱人。 真想尝一尝啊。 沈思渊看着这群喝的醉意朦胧的人,觉得他们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别处,并不在他们俩身上,他捏着顾潇潇的下巴,快速地替她把那滴酒渍舔掉,在顾潇潇没有反应过来时,恢復如常。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7页 他以为谁都没有发现,只有他和顾潇潇心照不宣地握紧了放在桌子底下的手。 但其实大家都看到了,只不过,一个皇帝一个后妃,他们就算看见了,也得当做没看见,每个人也都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流。 玩了几局游戏,大家都没了刚刚的兴奋劲。窗外寒风唿啸,吹的窗户翻动,配着空旷的宫殿,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不知谁挑的话题,大家开始说起了鬼故事。 有的是小时候听大人们讲的鬼故事,有的是自己亲身经歷过的虚惊一场的故事。这时候的每个人都像是一个语言高手,他们用最简单朴素的话语把环境渲染的十分恐怖,配合外面的风声,顾潇潇听的汗毛竖起来,酒也醒了大半。 要说这世界上哪里的鬼故事最多,非这座皇城莫属,古往今来有多少妃子、奴才丧命于此。不说前朝,就这大周,后宫里都封锁了好几处院子,死者都是前几任皇上枉死的妃子。今日沈思渊在这,他们就算喝的找不到北,但就这事肯定不敢多说什么。 顾潇潇问沈思渊经歷过的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沈思渊回想了一下这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上学时被堆积如山的课本埋没,不算恐怖;工作时被同行们卷得夹缝求生,不算恐怖;一觉醒来,身处异世,四面楚歌,倒是有点恐怖,但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说。 最后沈思渊想到他来之前本来是在椒房宫试探皇后的口风,顺便做一下她的思想工作,外面的春草怯懦懦的欲言又止。春草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平时很少这样 ,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问后才知道平阳王领着小郡主在宫门前候着,说是小郡主,想来看看弟弟。 小郡主是平阳王妃所生的孩子,只不过她生了这个孩子之后,香消玉殒,沈思沐也并未再娶妻,比起其他王公贵族,沈思沐年近三十府中并无妻妾,膝下也只有这一个孩子,十分娇宠。 好像沈氏一族的血脉都十分单薄,沈思渊与他差不多时候成的亲,同样是先帝赐婚,小郡主今年刚满两岁,而沈思渊的孩子才两个月大。 今日也是天降大雪,小郡主吵着闹着要来看弟弟,沈思沐无法,只好带着她来。 当然这只是表面原因,沈思渊也不想戳破,他巴不得那件事早日功成,可他知道李婧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这就是整件事情复杂之处,沈思渊已经不是从前的沈思渊,他也不会把后宫的这些女人当做是他的妻妾,他对她们已经从陌生人到相识一场到现在的朋友,他可能是古往今来所有的帝王当中,最想给他的妃子找一个好归宿的人。 不过这样疯狂的想法,只有顾潇潇能够理解,也从不忤逆他,深明大义的皇后李婧姝也会说他是个疯子,所以他也不能说。 他只好以政务繁忙为由,火速逃离现场。 沈思沐和他打了照面,施施然行礼,小郡主看见他,语气甜甜糯糯的,叫着他皇伯伯。他忍不住蹲下来揉揉她肉肉的小脸蛋,说一声:「晚晚乖。」 他出宫门时,鹅毛大雪开始飘落,沈思渊回身去望,李婧姝站在殿前,奶妈抱着小皇子站在她身后,而她的前面,是一袭玄衣大氅的沈思沐,领着一个粉色的糰子,在雪地里缓步前行。 多么美好的画面。 他的人生没有什么恐怖的地方,要是有,那就是那次……「顺南的断头台上,差点失去你。」 「啊~」众人搓着胳膊,酸的牙都倒了。 顾潇潇娇羞的别过头,觉得他没个正行。 室内本来就暖和,加上一直在吃着火锅,几杯酒下肚,每个人的脸蛋都红扑扑的,八宝喝的最多,此时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 顾潇潇在酒桌上侃侃而谈她的生意,像许多创业初期的老闆给他的员工洗脑一样,慷慨激昂。几个月开个分店,几年内她的「云端花」连锁店遍布整个大周。满月和晓月到了年纪出宫就全给她打下手,福贵和八宝年纪大了退休之后出宫,她给他们养老。 说到尽兴处,连干三大杯。沈思渊就陪着她喝,他知道这个生意对顾潇潇有多重要,这是她在这个时代唯一能体现她自己价值的东西。 顾潇潇在这个时代并不是男人的附属品,而是一个真正独立的女性。 喝到最后,顾潇潇说话已经含煳不清,沈思渊结束了这次聚会。 白玉笙,福贵和满月比较清醒就留下善后,满月和福贵把晓月和八宝扶到耳房休息,白玉笙留下来收拾桌子。 安排好这里的一切事宜之后,沈思渊带着顾潇潇回寝殿休息。 此时雪已经停了,月亮害羞地躲在云层里,只洒下星星点点的光辉,白雪明的发亮,远远瞧去,像流动着波光的彩绸。 沈思渊背着顾潇潇,她身上的大氅垂下来,把两个人包得严严的。 脚步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响,结冰的雪块在他的脚下,分裂出几块,中间的裂缝像雪山之间的空隙。沈思渊头顶明月,脚踏山河,身上背着全世界,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寝殿走。 「沈思渊……」顾潇潇含含煳煳的说道,她明明感觉上次中秋醉酒,是他来了,但过后他又绝口不提,所以这次顾潇潇就算脑子凌乱,却依然记得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他。 「我在呢。」沈思渊侧过头去看她,她正趴在他的肩头,闭着眼睛,砸吧着嘴,好像在回味刚才的美味,一脸惬意。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8页 「是不是你?」 沈思渊听到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虽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还是接道:「是我啊。」 得到想要的答案,顾潇潇很满意:「沈思渊……」 「我在呢。」 顾潇潇一遍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沈思渊不厌其烦的回答着。短短一段路,沈思渊听她的唿喊,像是和她并肩走了一辈子那么长。 沈思渊给她洗漱,帮她宽衣解带,抱她上床盖上被子,在她身边躺下。 醉酒后的顾潇潇格外迷人,可今日的沈思渊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在她身边静静的守着她…… -------------------- 第100章 有人砸场子 ============================ 雪停之后, 一连晴了好几日。 院子里,沈思渊那天临走前堆的雪人化得只剩下一个圆滚滚的球,松柏在这堆雪的掩映之下更显苍翠。 顾潇潇选好二店的大致范围, 打算出宫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店铺可租。 沈思渊最近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一天天没个踪迹。八宝去拿出宫的令牌, 等了他好些时候, 他才从椒房宫回来, 这种事情八宝自然不敢跟顾潇潇学了去。上次中秋宴之后,顾潇潇闷闷不乐很长时间, 若不是皇上哄的勤快又诚恳,真怕娘娘还在闹脾气呢。 回去面对顾潇潇的询问, 他也只是说皇上公务繁忙, 耽误了些时候。万一他真的和皇后娘娘在商量什么国家大事呢?八宝这样安慰自己,这就不算对娘娘撒谎了吧。 顾潇潇自是没想这么多, 拿了出宫的令牌和其他各宫娘娘需要「偷渡」的单子,乘着软轿出了宫门。 自从上回出宫, 顾潇潇去跳蚤市场淘东西,给闲着没事思子心切的淑妃买了几本话本小说,她深陷剧情里无法自拔, 觉得比戏台子上唱的还好听,后宫妃子争相传阅, 个个疯魔,除了打麻将,就是看话本,连争宠的心思都没了, 有几个妃子实在心痒, 便费了些笔墨自己写着玩。 往后几次都是顾潇潇和八宝带着她们需要的东西交给白玉笙, 再由白玉笙去淘全她们纸上写的这些民间的稀罕玩意儿。 去椒房宫请安时,平常张口闭口都是皇上的妃子们,现在张口闭口都是「你们知道吗」「我昨天看……」,白天打麻将,晚上看话本。熬夜肌肤憔悴,自然又用上顾潇潇的化妆品。 但她发誓,她当初打算带话本子时,心里想的全是转移一下淑妃的注意力和给后宫妃子们除了侍寝和争宠之外的其他事情,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条产业链的。 不过这条产业链一旦形成,顾潇潇在各宫嫔妃们之间的光辉形象与日俱增,加上她已贵为贤妃,就算如今独得皇上宠爱,凭藉着谦虚活络的性子,在后宫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马车行到街角,就看到「云端花」店门前堵的水泄不通,顾潇潇跳下车,从人群中穿行走到最前面,看见白玉笙立在正门前,前面站了三个穿着灰色衣衫的男子,拥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 顾潇潇没有上前,在人群中探听刚刚发生的事情。 原是这位姑娘用了店里的雪芙萃颜面霜,没成想脸居然红肿起了疹子,这不,过来讨要个说法,正和「云端花」的掌柜对峙。 一方说她买的这个雪芙萃颜面霜是假的,她这明显是诽谤;一方说她确确实实就是在这里买的,「云端花」属于店大欺客。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有人已经去请衙役大人。 这些围观的人,一部分路人纯属是想看个热闹,另一部分多是这里的商客。「云端花」最近生意红火,招了许多人的嫉妒,他们自然想看看这倒霉官司如何解决。 顾潇潇看明了这点,从人群中出来,走到白玉笙面前。 白玉笙与他们僵持了半个时辰,实在没法才去报官,请衙役的小厮刚走,她就开始想应对之法,虽然她知道自己会胜利,但是一想到自己还要跟官府的人打交道,总是心中忐忑。见到顾潇潇来,心里像吃了一个定心丸。 「姐姐。」白玉笙拉着她的衣襟,她们在外面总是以姐妹相称。 顾潇潇拍拍她的手,安慰她:「没事,剩下的交给我。」 那些人见真正当家的过来,又开始有理有据的把原来的事情复述一遍。 这一遍顾潇潇听到了很多细节,比如雪芙萃颜面霜是三天前购买,小票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她第一天开始感到不适。 说到激动处,那些人开始对顾潇潇指指点点,像是随时准备把顾潇潇狠狠揍一顿,好出口恶气。那女子隔着面纱,眼睛红肿,哭的梨花带雨。 此情此景,如果顾潇潇不是事件的主人公,她或许还会觉得那个姑娘可怜。但现在她只想啐他们一口,然后骂上一句:「怎么这么大的脸呢!」 顾潇潇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怒火,秉承着做生意的见面三分笑,对那位姑娘说道:「小票丢了不要紧,雪芙萃颜面霜带了吗?」 那姑娘没说话,她旁边的糙汉扯着嗓门喊道:「当然带了,这是罪证!」 罪证你奶奶个腿! 顾潇潇继续微笑:「可否拿来让我看看?」 那人警惕的往回缩了手,「不行,万一你要销毁了怎么办?」 销毁你奶奶个腿! 顾潇潇已经笑不下去了:「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我要是销毁的话,不就证明我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店铺里不就真的是毁人面容的东西了吗?」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79页 那人还是不想给,但周围的围观群众已经开始起闹,他只好递给顾潇潇。 那盒子一上手顾潇潇就知道这个不是店里的东西,她店里所有的包装盒,都经由内务府已经致仕的官员过了一遍。那些人在皇家当了一辈子差,虽然年纪大了,但依旧是个顶个的好手艺,顾潇潇花了大价钱把人请回来把关,做出来的东西自然不会像市面上流通的那般粗糙。 顾潇潇手里的盒子虽然精緻,但与内务府制造的东西比起来还是略显粗糙,不过旁人是看不出来什么区别的,看来诬陷她的人是花了不少心思。 后宫的妃子们忙着话本上的故事,肯定没有闲心再去管她的这些事情,况且她们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干什么。沈思沐倒是知道,但是他与沈思渊之间关系微妙,并且以他对付沈思渊的手段,倒也不至于现在变得如此下三滥。顾潇潇把脑子里的人过了一遍,确定不是她熟悉的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商业竞争对手。既是对手,那就没必要仁慈。 「朋友,这可不是我们店里的东西,你这样朝我们店泼脏水,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来人明显一顿,没料到顾潇潇只看一眼,就能发现此中玄机,但还是据理力争,毕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你可不要信口雌黄,含血喷人!」 顾潇潇啧啧两声,表示这帮对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基本的职场泼脏水的心理素质都不具备,想当年她在职的研究所经常会受到质疑,但对方的心理素质比这强上一万倍都不止,「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急什么?」 这就开始跳脚了,那我接下来你们岂不是要跳到天上去! 顾潇潇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首先,我说你这个不是我们店里的东西,证据有二:其一,是这个盒子虽然仿造的确实用了心思,但比起我们店里的还是粗制滥造了一些,下次诬陷的时候也请麻烦买一盒再诬陷,下点本钱好嘛!其二,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这些敲诈勒索的人出现,我特地在每个盒子的底部都雕刻着我们『云端花』的logo,也就是标志。」 「云端花」的logo是一朵盛开的牡丹,李静姝提议的,顾潇潇觉得也比较符合,于是李静姝修修改改画了两三天,才算完成,有了上次淑妃的经验,她怕以后生意红了,难免有红眼病人的出现,自己又不能每次都能逃过一劫,不如先把能做的都做了。 在盒子量产之前,她就命人把这朵牡丹花雕刻在盒子内部的底部,里面的东西不用完是看不到的,而且牡丹雕刻的纹路及其清浅,不调整好角度很难被发现。她经营的东西大部分属于高端产品,很少有小姐夫人们去关注用完之后的底部。这种方法既不会被人发现,又能很好的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这不,派上用场了。 顾潇潇说完这些,那几人明显开始慌乱,头先趾高气昂要砸场子的壮小伙已经往后退了好几步,声音也软了许多,更别提旁边那两个本来就不怎么说话的二人,哭泣的姑娘眼神中的痛哭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都是慌乱,几欲离场。 这种杀一儆百之事,顾潇潇怎么能放过?察觉到他们有退缩的苗头,立刻眼神示意自己的店员把他们几个围住。 那几人更加慌乱:「怎么?还想动手?」虽然面子上一人处于对峙状态,但气势明显比刚才弱了很多,甚至这么一句气势如虹的话,被他说的倒是像极了求饶。 「怎么会呢?我们生意人可都是文明人,君子动口不动手。只是我不喜欢别人打断我的话,所以,在我说完之前,谁也不准走!」顾潇潇提高音量,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来人,把里面的东西挖出来,让他们瞧瞧。」 一个小厮上前,挖出来剩下的面霜,底部光洁,没有一点雕刻痕迹。 那几人本就是受人所託,眼见事情败露,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为首那男子说道:「原来是我们搞错了,不好意思了。」说着就想往外面走,围观群众一见事情没有看头,也纷纷准备离开。 「等等!我说让你们走了吗?」顾潇潇一声令下,店员们立刻把他们四个团团围住。 「我们已经承认是我们搞错了,也不多做纠缠,我的脸也毁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一直哭泣的姑娘终于开口说话,这是准备开始走温情的服软路线了。 不过顾潇潇可不吃这一套,她如今是个生意人,怀有同理心的同时也应有一些铁血手腕。 -------------------- 第101章 拯救陆袁恋 ============================ 围观的群众一听还有戏看, 又停下脚步,找了一个方便观战的位置,继续观看。 顾潇潇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人群, 觉得这几个人就是上天派来的救兵,她正愁怎么在同行之间竖立不好惹的形象, 这不就天降神兵。如果这次解决的好, 她就再也不用担心同行们来找茬了。 毕竟她开业的这段时间, 已经有不少同行眼红,有过来探听秘方的、有来故意找事的, 不过像这种拙劣的碰瓷倒是第一回 见。 「你们错了是你们的事情,我的事情还没完呢!」 「你还想怎么样?」 那人有点狗急跳墙的感觉, 挥舞着拳头跃跃欲试, 顾潇潇把白玉笙护在身后,唯恐他突然开始发疯, 也不敢再用言语激怒他,并祈祷那些衙役快点来, 余下的伙计看到他们这种情形,都围在顾潇潇周围,时刻准备应对敌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0页 「你们干什么呢?」寂静的人群中一声唿喊, 陆燕像个英雄一样,从人群中被挤出来。 在见到陆燕的那一剎那, 顾潇潇仿佛见到了救星,有陆燕在这里,她们自然不用怕那几个看起来像练家子的闹事人。 陆燕平常不在皇城,最近也是因为述职, 才留在这里, 所以这里的人们对他不算了解, 那几人见只有一个赤手空拳之人,自己本身都是练过的人,真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一时间刚刚灭下去的气焰,又涨上许多。 「陆大哥!」白玉笙叫得急切。 陆燕对顾潇潇拱拱手,站在她们俩旁边,顾潇潇底气更加足。 「我刚刚只说了首先,别着急,还有其次,究竟是何人指派你们前来,今天必须交代清楚,否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顾潇潇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自己很有狗仗人势,不不,狐假虎威的本领。 对方採用装傻充愣方法:「没有什么人指派,我们只是看你们店里生意红火,打算讹点钱花花……」 别说,这几个人还挺有职业道德。 这时衙役总算赶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通道,为首的人并不认识顾潇潇,但却认识陆燕。 他来这之前,本以为是场平常的闹事,没想到竟然把陆将军牵扯进来,一时惶恐,急忙行礼:「卑职参见陆将军。」 那些人竟然听到连府衙的人都叫他陆将军,自知今日难逃一劫,只怪今日点子背,偷鸡不成蚀把米。 陆燕摆手让他们起来,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和他们说了一下。衙役经常处理这些事,也是得心应手,听到陆燕这么一说,大致就能明白怎么回事。 店红造妒这件事,他们也见怪不怪。 「把他们几个抓起来,一定要问出来他们究竟受何人指使。」顾潇潇在后面说道。 衙役一愣神儿看向顾潇潇,心想:不知这位究竟是谁,竟敢在陆将军面前说这种话。见顾潇潇衣着华贵,气质不凡,想来必是哪家大人家的贵人,不敢轻易得罪。但若是听从一个不知身份的妇人,显得他们府衙的人又太没面子,只好把求助的眼光抛向陆燕。 陆燕点点头,「按她说的做。」 「卑职明白。」衙役压人退下。 周围人热闹看尽,打算离开,周边商人一见有这后台撑腰,自然不敢小瞧了他们这一介女流。 「各位!」顾潇潇高声喊道,那些欲走的行人止住脚步,「小店今日当众打假,承蒙各位不弃,今日选购商品,皆打九折,欲速从购!」 看了一场热闹,还能得此便宜,众人就算什么也不缺,也都想去店里瞧一瞧,看看有什么能买的,一时间店铺人满为患。 店员们赶紧去里面招待,白玉笙也去柜檯前忙活,外面只剩下顾潇潇和陆燕。 「今日多谢陆大哥了,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还真怕动起手来我们吃亏呢。」顾潇潇说道。 陆燕哪敢承这份情,本来就是皇上交代的,让他在宫外护贤妃娘娘安全,他还觉得自己来的不及时,让她平白受了前面那些委屈,听她这样说,陆燕更加惶恐。 「贤……夫人严重了,等会儿我吩咐下去让府衙多派些人来巡逻,一是维护治安,二是确保这样的闹事不再发生。」 「陆将军心繫百姓!」顾潇潇卖个乖,问道:「听说陆将军最近经常来店里,可是要买什么东西?」上次给他挑的东西送袁素衣,还没来得及问他具体什么情况,今日肯定要好好询问一番。 陆燕本就纠结要不要跟她说这件事,一方面觉得因为自己的事而去耽误娘娘的大事,实在是不懂规矩;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对于男女情事本就一窍不通,身边也没个什么人帮衬,唯一能求助的就是顾潇潇;当然最重要的是,万一袁素衣没那个意思,他自己这样招摇过市,岂不是坏了姑娘家的名节。 果然就看见陆燕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顾潇潇惦记着店里的生意,又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又说道:「可是有什么不顺?追女孩子一定要坚持,可千万不能半途而废。」 陆燕终于下定决心,和她袒露心声,「我上次把东西递给将军之后,她……」 陆燕说不上来袁素衣当时是什么感觉也不明白她想法,只好把当时的情景复述了一遍,惹得顾潇潇直拍大腿,世界上真的有这种钢筋混凝土型的直男吗! 「我要送她东西,我自己不会去吗?还要麻烦您老人家?」顾潇潇翻了个大白眼,觉得要撮合他们俩真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我当时……当时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陆燕急得直跺脚,还莫名其妙整出来点害羞。 追女生这事顾潇潇并不擅长,但是结合沈思渊的行动和她自身的感受,又结合袁素衣的性格,还是给出了切实可行的方案。 既然要追女生,首先要确认一下女生的态度,若是对方对你根本没意思,那就採取循序渐进的方式,若是对方对你有意思,可以直接进攻,毕竟直球永远让人心动。 至于试探的方式,顾潇潇採用的就是约出来,只有先出来了,才有更多的机会单独相处。 陆燕把顾潇潇的话奉为旨意,按照她的要求回去收拾一下仪容仪表,退去武人常穿的劲装换上长袍,把面净了,虬髯刮的干干净净,照铜镜的时候他自己都有点不习惯。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1页 他这般模样来到袁府,管家一打眼,仿佛没认出来他是谁,等认出他是谁之后,笑起来,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袁素衣正在后院练靶,见了陆燕先是吓了一跳,后又忍不住抚掌大笑,「你干什么呀?」陆燕在顺南曾经为了掩饰身份把鬍子剃掉过,但后来见到袁素衣时,鬍子已经长出来一些,故而她从没见过这么白净的陆燕。 袁素衣好不容易停下来笑,仔细打量陆燕:常年习武,让他身形健壮,长袍包裹之下,让他的体型更加健壮,平时训练风吹日晒,让他的脸区别于普通的白面书生,有一种精壮男人独特的魅力。 她似乎没注意到自己此时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她顾盼生辉的眼神中,闪烁着柔和的波光,不同于她看其他将士要么冷冽要么平淡。 陆燕被她盯的十分不好意思,顾潇潇叫给他的话全然忘了,「就是……我就是……想和你吃个饭。」 袁素衣看了看天,刚过申时,知道他是因为紧张开始胡言乱语,「吃什么时候的?晌午的还是晚上的?」 听到她这么问,陆燕两眼一黑,这才刚吃完午饭不久,离晚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怎么能说约她出去吃饭呢?! 「都行……」陆燕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但又记得顾潇潇说的,追姑娘一定要脸皮厚,所以无论怎样,他还是要硬着头皮顶上,「有一家面馆十分好吃,我想带你去尝尝。」他突然想起顾潇潇的交代,赶紧补充道,「就……就咱俩。」 袁素衣心中愉悦,虽然现在的陆燕不像他平常的行事作风,但她觉得这是为了她在改变,也忍不住小女儿姿态地扭捏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不像平常为了服众刻意压低,语气也不似命令那般强硬。 「行啊,正好我也想换换口味。刚刚训练出了一身臭汗,你等我换好衣服。」袁素衣心直口快,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已经说出来。她不禁暗自懊悔,怎么能当着他当面说出「臭汗」这两个字! 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训练嘛,你懂得。」 他懂得什么啊他就懂得!话一出口,袁素衣真是服了自己了,怎么会越描越黑!她怎么能跟这些臭男人一样的! 陆燕看着袁素衣慌里慌张的离开,没注意到她因为心直口快而产生的窘迫,反而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十分可爱,连跑步的姿势都爽朗起来。 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按照顾潇潇的说法,如果袁素衣同意他出去,就证明对他有意思的机率大一点,只要他努力努力再努力,一定能够让袁素衣另眼相看的。 他搓着手又蹦又跳,如果不是在袁府后院,他真是忍不住想吼两嗓子,但现在他只能把满腔的兴奋化作离弦的箭射中靶子。 当然也不敢使劲用功,怕自己也成了满身臭汗的男人,毕竟他近日这般打扮,可是费了好些功夫。 -------------------- 第102章 女子的样子 ============================ 陆燕怀揣着激动的心情, 一颗心七上八下,在等待的过程中,站也不是, 坐也不是。 终于等来了袁素衣。 她身披霞光,缓缓向他走来, 像个坠入凡间的仙女。 她换下戎装, 穿着樱草色镂金软烟罗衫, 外面罩着银白倒花双鹿剪绒氅衣,衬得她肌肤如雪, 长发如瀑披散下来,白锦缎上流淌着墨色的河流, 她小小的脸蛋装进了狐毛领里, 留下一双小鹿般灵动的双眼。 她走过来,遍地生香。 陆燕不自觉呆了、痴了…… 「怎么了?」袁素衣说着, 又看了看她今日的穿着,是不是久未曾穿女装, 看起来十分别扭?还是因为她哪里穿得不合身? 「没……就是……好看……」陆燕下意识的回答。 纵使军营里的人从没把她当女子看待,纵使她在军营里以一当百,比他还要英勇一些, 纵使像兄弟一样往来无间,相处了五六年, 但是在陆燕心里,她始终是他刚遇见她时,那个在黄昏的草原上,骑马打猎而归, 笑得张扬放肆的小女孩。 那时她身披戎装, 可他一眼就看到她是他的姑娘。 他从未想过, 他梦中的情景会出现在眼前,甚至比他梦中更美。戎装也好,红装也罢,她始终是袁素衣。 「你是不是傻?」袁素衣低下头不敢看他,语气却仍然骄傲。 陆燕想,他要是傻了,一定是乐傻的。 他嘿嘿笑了两声,「咱们先去吃饭。」 按照顾潇潇的说法,约女生最简单最不容易出错的便是吃饭、逛街看大戏。陆燕正在循规蹈矩的进行第一步。 他们出来时,正值红霞满天,二人说话呵出的白气犹如浅浅的云雾,缠绕在身边。 陆燕只觉岁月悠然而过,他能这样守在她身边一辈子。 门口有陆燕雇好的马车,袁素衣平常出行不是骑马就是步行,还没有坐过马车。马车不高,她本可以一跃而上,只是想起今日穿着曲裾裙,多少限制了她的自由。正想着怎么上马车时,陆燕搬下来脚凳,伸出手打算扶她上马车。 上马车也需要人扶,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娇贵过。但看到陆燕伸出的手,她还是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像那些世家小姐一样,规规矩矩的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那一刻,她仿佛不再是威风凛凛,驰骋疆场的小袁将军,而是知书达理、恬静温婉的袁府千金。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2页 可她心里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 这样想着,袁素衣本来高高兴兴的心情立刻像缠了无数根麻绳,吊着一块大石头,在她心里晃来盪去,没个着落。袁素衣既怕它掉下来,砸坏了她萌动的春心,又怕它不掉下来,扼杀了她原本的天性。 袁素衣心里九转迴肠,面上却始终云淡风轻,陆燕此时比打了胜仗还要兴奋,在和她说这今日的计划,和她说他们去吃饭的地方有多好吃,袁素衣一一应着。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目的地:李记面铺。 这家店藏在巷子里,虽然偏僻,但依旧门庭若市,陆燕吃过几回,里面菜色齐全,味道也非常好。 「这家店味道真的很好,一直想来带你尝尝。」陆燕献宝似的说道,领着她去二楼,他来之前已经订好位子。 「我知道。」袁素衣一脸笑意,「你知道吗?这家面馆是我带你来的。」 「啊?」陆燕正在上楼,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回过头手足无措地看着袁素衣,像极了犯了错在等待家长责备的小孩。 那模样让人看着忍不住笑出来,袁素衣刚才觉得他对他们的事情如此健忘的那点恼意,瞬间烟消云散,「不过,确实挺好吃的。」 听到她这么说,陆燕才算稍微稳住心神。 小二把他们二人引到雅间,把食单给陆燕,「公子,请。」陆燕接过之后转交给袁素衣,「你来看。」 袁素衣看着菜单点了几个想吃的菜,把食单给了小二,让他可以随时上菜。小二应声,唤了她声「小姐」,把她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袁素衣自十二岁跟着兄长出入军营,戎马生涯了八年,被唤过「将军」「公子」,鲜少有人叫她「小姐」「姑娘」,恍惚连她自己也认为自己不是闺阁中的儿女,而是能挡一方的男子。 她今日穿着这女装,本身行动就有诸多不便,若不是为了……眼前这个呆子,她可穿不得这繁琐拘束的衣衫。 只是…… 这样真的好吗? 从刚才上马车的动作到如今的称唿,她真的喜欢吗? 人人都说世间男子喜欢温润娴静的女子,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在家里相夫教子,获得终身幸福。 可她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她骨子里流着的是袁家的血液,而袁家的人註定要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她成为不了闺阁中的妇人,一辈子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自然拥有不了旁人说的那般幸福。 袁素衣细不可闻地嘆了口气,连她自己也没发觉。 「怎么了?要是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换个地方。」陆燕说着站起来准备要走。 「菜都点了,坐下吃吧。」袁素衣还是没能狠下心。 菜色依次上齐,小二简单介绍了一下,袁素衣就让他退下,临走前小二往这望了几望,他当跑堂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男子一句话不说,都是姑娘在发号施令。 「你知道他在看什么吗?」袁素衣明知故问,想看看陆燕的反应。 「知道。」陆燕可不知道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就照实说,「他一定是没怎么见过世面,才会这么惊讶。」 事实上,小二就是见多了世面,才觉得惊讶。 「你不介意?」 陆燕奇怪,他介意什么?本来就是他请她吃饭,她掌权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他都已经习惯听命于她,自然不觉得刚刚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甚至还觉得小二没见过世面,「这有什么?」话一出口,他又想到可能是袁素衣介意,于是试探着问道,「你介意?」 陆燕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他此刻只想要是顾潇潇能在身边帮他翻译翻译袁素衣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好了。 袁素衣摇摇头,感觉自己心里的那块石头小了许多,自然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许多。行军打仗用的未雨绸缪,显然不能用在这件事情上。 等霞光尽数褪去,天空濛上一层黑纱,两人从楼上下来,一块步行去晚市。 本来大周是没有晚市的,但自从沈思渊出宫回来,便颁布了一条法令,每日自酉时开始至子时结束,还别说,这种夜市一经出现,经济得到发展,税收也比从前高了许多,府衙每日有值班的人巡逻,连作奸犯科者都少了许多。 他们吃过饭正好晚市开始,袁素衣提议走走,陆燕求之不得。 袁素衣好像在很小的时候赶过一次大集,那时父亲还健在,只不过时隔太久,她有些记不清,只记得花市灯如昼,车如流水马如龙,父亲身形高大,抱着小小的她在前面在走,哥哥拿着风车在后面跟,她现在甚至想不起来父亲的样子,只是那温暖依旧留在心底。 如今的晚市热闹程度与那时不相上下,看着百姓们安居乐业,她好像明白他们家世代守卫边疆的道理,也明白哥哥为什么当初在面对沈思沐的威逼利诱时,仍然誓死效忠如今的皇上。 沈思渊确实有让大周一点点的变好,他好像真的在开创哥哥说的那种盛世。 陆燕一副明天不过了的样子,每样东西只要袁素衣多看了两眼,他势必买下来,一条街没走一半,他手上的东西已经拎不下了。 「再买你还能拿得下吗?」袁素衣看着在种种包装之下勉强露出一个头的陆燕。 「放心放心。」陆燕勉强说出放心两个字,赶紧去整理他手上摇摇欲坠的盒子。顾潇潇说,喜欢一个姑娘就要捨得为她花钱,况且他本来就是要为她花很多很多钱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3页 两人继续往前走,袁素衣却什么也不敢再看,这么一段路走下来,她也摸清了陆燕买东西的规律,虽然陆燕家境还算殷实,但她还是决定给他省着点,况且,他确实也拿不下了。 「站住!别跑!」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袁素衣看到前面一个灰衣男子朝他们这边拼命跑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巡街的衙役。 虽然如今治安好了很多,但还是避免不了这些小毛贼。 「陆燕闪开。」袁素衣给了陆燕一个信号,陆燕立刻闪到一边。 袁素衣抖起大氅,提起裙边,给贼人飞踢一脚,那毛贼登时飞出去半尺远,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穿华美衣袍的女子,看起来弱不禁风,怎有如此大力? 「痛快!」这么长时间可把她憋坏了。 恰在这时,两个衙役匆匆赶到,正想着是哪位英雄出手相助,走近一看,原是一名女子,也十分惊讶,再仔细看时却是鼎鼎大名的袁副将军,赶紧跪拜:「卑职参见袁副将。」 「你……你……」小毛贼捂着胸口,眼睛睁得浑圆,这身打扮是个将军?!怪不得刚刚那一脚如此稳准狠。 「把他压下去吧。」袁素衣整理好衣裙,对着惊呆了的围观群众挤出一丝微笑。再回头看陆燕时,他正抱着东西,像将士们欣赏将军那般,满脸崇拜地看着自己。。 刚刚肯定很丢人,早知道不应该如此冲动,刚刚的这一切一定都被他看在眼里。 袁素衣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恼过自己,武功如此之高强。 -------------------- 第103章 不必成鲜花 ============================ 衙役把小毛贼收押, 围观的人群散去,僕人赶过来,把陆燕身上的东西接过。陆燕一身轻松, 和她并肩而行,可袁素衣心情却比之刚才更加沉重。 虽然自小立誓报效祖国, 永不嫁人, 但心上人在眼前, 她很难像从前那般果断。 可那日在「云端花」她分明听见,说及以后妻子, 幸福似要从他嘴角唇边溢出,「哪个男人不希望一天辛苦劳作, 回到家之后, 能有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捏肩捶背?」 她袁素衣断断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还抱有幻想罢了。她今日这般打扮确实是想为他做些改变, 可今日这般下来她觉得自己很不舒服,刚刚这样的打斗, 才是真正的自己。 爱人先爱己。 袁素衣意兴阑珊,想要回去。陆燕不明所以,还以为刚刚捉贼的时候他没有帮她, 急着追着道歉。 「刚刚我不是……」 袁素衣以为他要解释他刚刚的反应,她不想他再说下去, 急忙打断:「刚刚才是我,你又不是不认识,我可不是什么温柔贤惠,会给你端茶递水的姑娘。」 陆燕本来就不够的智商, 这下更迷惑了, 这都哪跟哪啊。袁素衣在前面走的飞快, 他赶紧追上去,连叫了她几声她也不应。他回忆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觉得自己也没有哪里做的不对,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但他记住顾潇潇的话:「女孩子就是要哄的,在她没有把你大卸八块之前,一定要先道歉。」 陆燕赶紧追上去,一把把她拉住,袁素衣没有想到陆燕竟如此大胆,一时愣在原地,继而一个反扣,把他的手钳制住。袖子滑落,露出雪白的腕子,上面刚刚他的抓痕清晰可见,陆燕也顾不上自己的手疼,心疼她起来。 「对不起,我刚刚应该把东西放下来助你一臂之力的。」陆燕道歉。 「什么?」袁素衣气结,怎么自己打一个小毛贼都要人来帮忙了,看不起谁呢?她不自觉抬高声音,手也开始暗暗使劲,「你觉得我还对付不了一个小毛贼?!」 「不!不是……不……」陆燕没想到他的道歉会引来这么大的反应,赶紧摇头,有点不知所措,怎么道歉了比不道歉还生气呢,难道是自己道错歉了? 「我以为你在生气……」陆燕也不敢多说话,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小声。 「回去吧,我累了。」袁素衣却懒得再和他起争执,再说,如果把他当做并肩作战的伙伴,陆燕堪称完美。袁素衣说罢不再理会陆燕,而是转身往前走,马车就停在街口,她再走几步就到了。 陆燕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里面不乏有许多花团锦簇的姑娘,他们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三三两两,但每个姑娘走路都并不似袁素衣那般豪爽,说话也没有她那么粗狂,就连遇见毛贼的反应都是往人群里藏。 晚市越来越热闹,人群都在向里走,只有袁素衣一人相背而行。 她的长髮在黑夜里像一根根丝线,缠绕在她的衣角鬓边,牵引着他一步步向她走去。 陆燕突然福至心灵,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他想到她刚刚的话和自己在「云端花」和白玉笙说玩笑话,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那日在店铺,是陆燕向白玉笙请教这些胭脂水粉都是怎么用,白玉笙说着用途的时候,自然也解释了姑娘家为什么喜欢这些东西,还说起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承认大部分的男人都喜欢他说的那种,可他陆燕不是啊!她怎么能不听完他说的话呢! 「等等。」 袁素衣脚步一滞却并未回头。陆燕小跑两步,到她面前。 「小袁将军,陆燕嘴笨你是知道的,可是我与你并肩作战这些年,你知道我从不说谎。」陆燕实在太过紧张,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军师顾潇潇给他安排好的一切,但正因如此,他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4页 「在我心里你无论是红装还是戎装,都是最美最好看的。那些男人觉得温柔贤惠的就是好姑娘,可有些姑娘保家卫国,也不比任何姑娘差,那些姑娘守护的是她们自己的家,而你守护的是她们所有人的家,你比她们更伟大。」 袁素衣呆呆地看着陆燕,嘴巴一张一合似要表达什么,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却又觉得一阵暖流自心间缓缓传到四肢百骸,一时间辛酸苦辣全都涌了上来。 「你真这么想的?」 「那是自然。」陆燕回答的斩钉截铁。 其实袁素衣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一起并肩作战这么些年,她自然知道陆燕什么性子。只是短短几天他的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她有些不确定罢了。 袁素衣也不是扭捏作态之人,知道陆燕的心意之后,心里豁然开朗。她觉得自己虽然没能享受到那些闺中女儿的安逸,但却比她们更加幸运,自己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而非谁的附属品。 「那我们回家吧。」虽然确定心意,但袁素衣觉得也不适宜再回去逛,正好天色已晚,她明日军中还有事务,早些回去歇着也好。 「诶。」陆燕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像个怀揣宝藏的寻宝人。 到了袁府门口,车夫把脚凳搬下来,袁素衣看了一眼,直接从车上跳下来。 舒服! 「我到家了,你回去吧。」袁素衣拍拍手,表示今天晚的很开心。 「那个……」陆燕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从怀里掏出来那支被他捂得很热的玉簪。他也不知道买了多久,也不知道想送了有多久。 玉簪通体澄澈,上面着一点新绿,像冬雪之中一片绿叶生机。 旁的姑娘愿做鲜花,有君庇佑,而袁素衣不愿寄人之下,她必成松柏,傲然于世。 陆燕便愿化作风雪与她相辅相成。雪中青松,苍翠挺立。 「这个送给你。」 「给我的?」 陆艷见她没有接,以为她不喜欢,心中怅然,「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他本来想说他可以再买,但除了那些刀枪剑戟,她好像不知道袁素衣喜欢什么,上次的胭脂水粉,这次的金银玉饰,她都不怎么喜欢。可纵使他再愚笨,也知道那些东西是不能送,他一时陷入两难。 不送姑娘东西肯定是不行的,那送什么呢? 他还在这纠结,抬头却看到袁素衣抿嘴而笑。 她微微侧头,说道:「给我戴上。」 陆燕一下子慌了心神,整个人心跳加速,手心立刻出了汗,耳朵也红的发烫,拿着玉簪的手止不住发抖。 他小心翼翼又笨拙地把玉簪轻轻给她簪上,手指却极力克制不让自己触碰到她,他像是在擦拭一件薄如蝉翼的稀世珍宝,仿佛他的糙手一触碰,那件宝贝就碎了一样。 风吹过,袁素衣的髮丝在陆燕手上飘动,冬日刺骨的寒风和面对袁素衣的紧张,早已让陆燕的双手没有知觉,可他却清晰地感受到髮丝在他手上飘过的痕迹,撩拨的他手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那支玉簪在她头上熠熠生辉,与她今日打扮相得益彰。 袁素衣摸清大概位置,很满意地笑起来,「我回去了。」 「好……」 陆燕木讷地看着她进去,过了好久才缓过心神,在门外高兴的手舞足蹈。 「呆子。」趴在墙沿上的袁素衣忍不住轻笑一声,她一进门就就赶紧找个方便的地方翻身上墙,打算看着陆燕离开,没曾想他还有这一出。她满意地回房,这身繁琐的衣服自是不必再穿,可算解脱出来了。 虽是夜晚,但将军府处在闹市,门前往来行人众多,他此时在这里发疯,实在不合时宜,他赶紧克制住自己的举动,让马夫先行离开,他独自又回到「云端花」。 顾潇潇还没回宫,刚和白玉笙盘算好今天的流水,如今正在看舆图,选二店地址。看到陆燕满面春风的走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命人沏壶好茶送上来。 「陆大哥来了。」白玉笙上前迎客。 陆燕和她打了招唿,走到顾潇潇面前行礼,「见过夫人。」 小厮把茶水端上来,顾潇潇让他们都下去,店铺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陆大哥,你来的正好,我和玉笙正商量着二店的地址,正愁不知道选哪里呢,你来给参谋参谋。」顾潇潇把舆图递给他,「这里,和这里。」 顾潇潇和白玉笙已经同众多地址当中选择了两处,这两处无论是地势还是价格,都是性价比比较高,并且离这里不近,确保了两家范围不会有重合的人群。 陆燕本来受皇上之命,来护送顾潇潇回宫,没想到还有旁的任务,赶紧去看顾潇潇所指的这两处地址。 这两个地址都在玄武大道,一处在皇宫脚下,达官贵人居多,不过他们宅子大,居住人数少;另一处相对远一些,身处闹市,不过鱼龙混杂,受众群体稍微少一点。 陆燕不懂做生意的门路,只好把这两个地址的利弊说出来,留给顾潇潇考量。 顾潇潇此时更加纠结,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普通老百姓一般不会去,指望那几处宅子来养活一个店铺的事情确实有些冒险,毕竟现在「云端花」还比不过那些顶奢大牌,但鱼龙混杂的地方又与她产品的定位不通,她价格不算便宜,主动降价她成本太高,往来几次怕无利可图。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5页 做生意真是太难了。 -------------------- 第104章 玉笙的辞别 ============================ 第二家分店选在了客流量比较多的闹市, 远离了皇宫脚下寸土寸金的地界,顾潇潇花了大价钱买到本土一家胭脂作坊,经过改良加工, 另闢出一条生产线。这条生产线没有她自己开发的那条耗费人力、物力、财力,价格相对亲民一些, 增加了许多客源, 生意火爆。 白玉笙雇了两个管事, 自己只负责晚上收帐和平时提点,但也没有轻松多少, 不过却凭藉着自己的本事,在皇城里置办了一处闲宅。 顾潇潇已经赚了很多钱, 她把这些资金分成了几份, 其中一份用做慈善基金,用来用作因灾因疫地区的人们重建家园。 她说这话之前, 还与沈思渊商量,如今局势稍稳, 边关有袁将军镇守,若是能在国内发展多种经济,提高生产力, 让百姓们富足起来,必将成为大国。虽不奢求能够一统四海, 至少自己国家的臣民不会再被欺负。 随后又说起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谈论如何救助他们,虽然这些话题早在他们回宫之前就已经商量好,并有初步实施计划的雏形, 只是被顾潇潇说的这么激情澎湃, 让沈思渊恍惚以为她才是那个身居高位的一国之君, 而他确信她能做的更好。 有时候女性的共情能力比男性强上很多,考虑范围主体也比男性更加细緻。女性身上很多优秀的品质,如果当权者能够具备的话,是百姓之福,是人民之幸。 所以他总觉得他与顾潇潇是强强联合,互作补充。 最后顾潇潇说起要用科学的方法来改善农耕经济,这点沈思渊比较熟。他上学时读过的那些书,做过的那些理论,写过的那些论文,可不会因为时间过去很久而就此磨灭,那些知识像是长在脑子里,融进血液里,只要稍稍想想,就能跃然纸上。 上学的时候酷爱读书,所以也读过古代四大农书,比较被大众所熟知的《齐民要术》与《农政全书》就记载了许多改善农耕的方法,和农政思想。 沈思渊想想写写,再根据大周的国情,请教着李老太傅和国学院的学士,慢慢的打算自己出一本书。 至于现代农耕的工具,他画出来,经顾潇潇修改,再交由内务府打造模板,经过实验之后就能分发给各州府,大大提高了农耕的效率。现在再去底下打听当今皇上,唉声嘆气,小声谩骂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都是拍手称快,点赞叫好。 沈思渊很是骄傲,短短一年不到,就能够逆转黑评,他和顾潇潇真是最佳拍档。 至于沈思沐,顾潇潇评价很是精准:本以为是全剧最大反派,没想到是全剧最大恋爱脑。而沈思渊大概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希望自己能够成功戴上绿帽子的皇帝。 自从沈思沐那天来店里之后,顾潇潇担心了很长一段时间,生怕他不知哪里存着坏,到时候杀她一个措手不及。她防备了不知多长时间,想了不知道多少应对办法,但沈思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迟迟没有动手。 后来她偶然得知原来是皇后警告过他,她还和沈思渊开玩笑说他皇上做的很失败,皇后的面子都比他大。 沈思渊更加无所谓,「不是皇后的面子比我大,而是爱情的力量比我大,他可以为了皇后不做反派,我可以为了你不当皇上。」 顾潇潇总结:沈思渊是个恋爱脑她早就知道,精心谋划篡夺权位的沈思沐还是个恋爱脑,怪不得大周要亡在他俩手里。 生意步入正轨之后,白玉笙向顾潇潇告假,说她想回顺南看一看。 顾潇潇知道年关将近,白玉笙大概是想家了,她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便帮她收拾打点一切,给她购置了许多东西,还特地向沈思渊要了一块玉牌给她,万一她在路上遇到什么困难,都有府衙帮忙。 临行前白玉笙特地进宫了一趟,与景福宫的几个小伙伴告别,他们几个哭哭啼啼的诉说着不舍。 顾潇潇来到这里之后,虽然经过漫长的旅行,但说起来并未感觉到分离的痛苦,导致她潜意识里还是现代的思维,总觉得别离之后再相见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虽然马车一天行不了多少路,但还是觉得像有飞机、动车一样,高效便捷。 其实她忘记了,别离在任何一个年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不过她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未曾经歷过痛苦的别离。 短暂的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很多时候的别离,是永远也不会再相见,无论这个地方有多小,无论交通有多便捷。 太过一帆风顺的人是无法共情别人的痛苦。 即使这个人是顾潇潇。她也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别离有多么恐惧,路程、距离、时间,一样错了就全错了。 「又不是不会再见了,玉笙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呢?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顾潇潇本来开开心心的打算给白玉笙践行,庆祝她能够勇敢面对自己的过去,结果被他们哭的像是在给她送行。 「娘娘……」晓月带着哭腔,擦着眼泪,「我捨不得玉笙姐姐。」 顾潇潇心里一酸,说起捨不得她才更捨不得,自从遇见白玉笙,她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头一次分开,就这般路遥人远,没有手机没有电话,最快的飞鸽传书也需要好几日,她想想都要难过都哭出来。但她不能阻挠白玉笙回家的脚步,只能默默的盼着她能处理好那边的事情早点回来,若是能赶在,那就最好不过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6页 哭过之后,几个人开始送礼环节。晓月把她珍藏的蜜饯果干都拿出来给白玉笙,让她路上吃;满月给她缝了几个保暖用的护膝,这一路上寒风刺骨,也好有点温暖;八宝最实在,趁着出宫的时候买了许多礼品,让她带回去,给旁的亲戚,也好让他们善待她。 刚刚的话别白玉笙没有哭,但看到他们捧着礼物,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实在没忍住,眼泪倏地流下来。 她看向顾潇潇,顾潇潇面带祥和,微笑着看着她。 若不是顾潇潇,她不会有今天,有家人有朋友,有很多很多的爱,叫她怎能不感恩?而她,竟然曾经天真的想着,把属于顾潇潇的东西霸占一份! 一瞬间愧疚涌上心头,哭得更加伤心。 「好啦好啦。」顾潇潇走过来给她擦擦眼泪,把大家都聚在一块儿,「今天高兴,不提伤心的事,咱们不醉不归。」 几个人擦干眼泪,收拾心情,准备为白玉笙践行不醉不归。 忽听门口一声,「皇上驾到——」众人慌忙整理着装,去外面迎接圣驾。 沈思渊的圣驾正好踏进景福宫的大门,众人赶紧行礼。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安康。」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安康。」 众人皆跪下,顾潇潇看到富贵后面还跟着许多随从,抬手准备行礼,却被沈思渊抓住手腕,他沖她摇摇头,示意她不用行礼。 「聚这么齐,怎么不喊朕呢?」 跪着的几个人,虽然知道沈思渊有开玩笑的成分在,但毕竟是皇上说出来的话,纵使隔老远都能闻见一股醋味儿,还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顾潇潇。 「臣妾还没来得及请皇上,皇上就到了,这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吗?」 「就你嘴甜。」沈思渊听后心花怒放,眼睛笑得只剩下一条缝,自从顾潇潇开了店铺,嘴甜一日胜过一日。他拉着顾潇潇往殿内走,其余的人赶紧起身。 殿里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就等着开饭,本来是给景福宫众人准备,现下皇上来了,他们自然不敢落座。上次初雪那天,他们坐在一起用膳,事后反省过来,若不是顾潇潇拦着,他们几个肯定要跪在安平殿请罪的,这次说什么也不敢再造次。 接下来又是一场拉锯大战,沈思渊让众人落座,众人跪下谢恩,但就是不敢,顾潇潇从中调停,拉扯很久,也没有成功。 眼看着饭菜凉了,沈思渊下了最后通牒:「怎么?你们敢抗旨不尊?」 「请皇上恕罪!」众人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顾潇潇离八宝最近,能看到他脸上的肉都在忽闪忽闪的。 「那就坐下来,不然让富贵把你们都拉下去先打二十大板!」沈思渊已经预见成功的到来,说罢还挑眉看了一眼顾潇潇。 剩下的人哪敢犹豫,找到离自己最近的凳子坐下。 「奴婢谢皇上恩典。」 「奴才谢皇上恩典。」 桌子上坐满了人,这顿饭才算圆满。 「别愣着了,你也赶紧坐下来吧。」众人落座完毕,只有富贵还在站着,顾潇潇招手,把富贵叫过来,八宝赶紧补了一个凳子给他。 他们大多数人都是自幼进宫为奴为婢,干过很多脏活累活,侍奉过许多主子,想过很多自己悲惨的命运,也怨过这不公的人生,但此时此刻他们却有一种与世界和解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受到了尊重才会产生的,人虽然都各有命数,命数有三六九等,有高低贵贱,但无论哪一种,都应该值得被人尊重。 顾潇潇给了他们这种尊重,让这凉薄的后宫有了一丝温暖,一丝生机。 这顿饭比初雪那日来的更加温情。 -------------------- 第105章 莫负往来人 ============================ 月影星辰, 东方微红,众人还在休息时,白玉笙就已经准备起身前行。昨夜的酒很尽兴, 她放下一切,又重拾一切, 如今看来, 如获新生。 她不想再去看那些离别的场景, 所以选择瞧瞧地离开。 出了门,看到富贵在殿外站着, 呵气成冰的天气里,他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寒气把他包围, 冰霜落在他的睫毛上,像镀了一层银。 「富贵哥来送送你。」他的声音和缓, 有内侍特有的温柔,在这寒冷的冬夜如一个暖炉, 温润着白玉笙的心间。 白玉笙鼻头一酸,险些哭出来,渭河府那些相互扶持的日子一瞬间涌上心头。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 沈思渊和顾潇潇像一束光照亮了她灰暗的世界,而富贵, 就像一根拐杖,支撑着她往前走。 他教会了她如何与人相处,教会她那些事情怎么做才对,教会了她如何与自己的恨意和解, 教会了她今后在宫中的生存之道, 教会了她…… 他教给了她许多东西, 如果没有福贵在身边,她可能活不那么精彩。 如今她要走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可能不会再回来,所有人为她送别,不说离别之苦,只展望未来。 她不想让任何人送,所以选择在这个时间走,但他却仿佛知道她要走,也不说留,只是来送一送,让她走的不那么孤单。 「谢谢富贵哥。」白玉笙小碎步跑向富贵,富贵顺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两人并肩往外走。 两人都未曾多说什么,好在对方什么都能懂。宫外那段并肩作战的日子,让他们二人早已成为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老天爷收走了她的家人,又补偿给她另外一群家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7页 她曾怨恨过全世界,对所有的达官显贵们恨之入骨,是他们毁了她平凡的幸福生活。可也是这样一群人,给了她生存下去的希望,让他能够在这浩浩荡荡的天地里,开开心心的做自己,给她遮风挡雨,让她衣食无忧。 他们二人默默地在这寒夜里走着,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旁人。像从前无数次的上工下工;无数次的在府衙后院,伺候主子洗漱起床,更衣休息。 无论宫外还是宫内,无论相聚还是别离,他们总是在一处的。 那身影远远瞧着也似一对璧人,只可惜…… 却愁拥髻向灯前,说不尽、离人话。 寝殿里,沈思渊把窗户合上,对旁边的顾潇潇说道:「这下放心了吧。」 有富贵陪着她,顾潇潇怎能不放心?只可惜接下来的路还要白玉笙一个人走。自从知道白玉笙要回家,她整个坐立难安,倒不是因为她走了之后店里没人管,只是担心她回到那个举目无亲的家乡要怎么办。「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了,这里有她的朋友。」沈思源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把她的眉毛抚平「还有他异父异母的亲姐姐。」 顾潇潇笑了一声,握住他的手。这漫长的人生,若是没有沈思渊在身边,可真无趣。 白玉笙回家的这段时间,顾潇潇出宫的频率比从前多了许多,每天忙的团团转,别说和后宫的妃子们打打麻将了,连吃饭都是抽时间吃。她更能体会白玉笙为了这两个店铺所付出的努力,有时候一天下来,顾潇潇累的直不起腰,但却从来没听过她喊过一声累,只觉得自己从前亏欠她许多。两相併重,顾潇潇更加思念她。 一个人能岁月静好,都有替他负重前行的人。 顾潇潇收到她到家的信时,腊月已经过半,年味愈发浓烈。她在信上说,自己已安全到家,渭河的楚旭平大人还特地差人送来礼物,她收拾了家中一切,也把八宝买的礼品分发给邻里乡亲,他们都很喜欢。她自己准备陪家人度过新年,希望他们在皇宫一切安好。 这信的意思便是过年不回来了。 这是白玉笙家人离世后过的第一个新年,不知道她看到曾经有爱温馨的家园,如今人去楼空景色凋蔽,该有多难过,她一个人在万家团圆的日子里该有多么的孤寂无助,她又如何消解思念家人的痛苦? 顾潇潇只要一想到这些,都有点心脏骤停,唿吸困难。世人都说感同身受这个词,他觉得世人大多只能无限接近于这个词,但无法真正的感受到对方的痛苦,这个时候最好的安慰就是陪在对方身边。只可惜他们远在天边,无能为力。 有人新坟痛哭,有人新年快乐,鲁迅先生说的对。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双方都会觉得对方吵闹。 顾潇潇望着满城红光,不禁湿了眼眶。这热热闹闹的新年,少了一个人总感觉空了一块。 她从小接受的思想就是过年要一家团圆。虽然现在在她那个时代,年味最浓的地方在商场,除此之外见不到年,禁燃禁放以后,她感觉年味除了在那几首烂大街的歌曲里面就再也无处可寻。 但这里的新年不一样,离新年还有半个月,街上已经挂满了红灯、彩幡,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她从宫外到「云端花」这一路,每个街铺的人都喜气洋洋,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脸,手里提着许多年货。 宫里更甚,刚进腊月,皇后便吩咐内务府开始给各宫量体裁衣,和礼部确认节日礼单,确保各宫妃子能按照位分获得相应的赏赐,郡王夫人和外命夫人的赏赐也得仔细。 平常这些事情都是她与安贵妃商量,如今安贵妃薨逝,便由四妃辅佐,四妃当中还有两个妃位空缺,在其位的便是淑妃和贤妃。 皇后自是不敢让淑妃来管理这些事,一是她身体欠佳,万一再累出个好歹来;二是,虽然淑妃现在温顺了许多,但皇后是怕了淑妃那性子,不敢让她过多插手这些事。 贤妃娘娘顾潇潇变成了她最得力的帮手,和免费的劳动力。 后几日她连店铺都没空去,忙着帮皇后娘娘跑东跑西,打点上下,但顾潇潇很开心,因为从来到此地一直受皇后的照顾,如今能帮上她的忙,她当然是非常开心的。 别看顾潇潇入宫这么长时间,她还真的从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个宫里的规章制度,从前是她位分低,够不到这些东西,只知道遵守就行。后来她贵为贤妃,后宫诸事由皇后一人支撑,沈思渊又把她护得很好,她好像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发过愁。 算起来她穿越之后的日子当真是无比轻松,并且拥有了一群可靠的伙伴,可爱的朋友,还有挚爱沈思渊。 这些人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包容着她,她成为了大周歷史上第一个从美人到贤妃,连跳好几级的妃子,成为了第一个可以在宫外开店铺的妃子,后宫不再有争宠之心的妃子,也无争宠之势。这一切都是皇后,铜陵有房,沈思渊手段高明,她永远是那个坐享其成之人。 「皇后娘娘,这些年您一定很辛苦吧。」顾潇潇把礼单合上,呈给皇后过目。 李婧姝只是淡淡的笑着,朝她摇摇头,「有你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妹妹帮我,我轻松了许多。」 她接过礼单,在上面做了许多批註,全都是顾潇潇没有在意的细节,她什么也没有说,顾潇潇只是看她在那摺子上勾勾画画,明明自己做得不好,却被她夸做冰雪聪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8页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她在教育你做事情的时候,又不会让你觉得自己很笨。顾潇潇跟着她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成长。听她讲后宫制衡之道,每个妃子的禁忌与喜好,家世与性格,那么多妃子,她了如指掌。说起不好的,她痛心疾首,怨自己没有教育好,说起好的又眉飞色舞,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孩子,可她明明也只是一个妻子,并不是谁的母亲。 她明明那么年轻,本该是如花绽放的年纪,却要在这深宫大院里,操持后宫诸事,后宫稳固也是国之根本,可这么重大的担子为什么要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呢? 顾潇潇很不理解,可李婧姝却轻描淡写的一句「居其位,谋其职」,就把她往后余生安排的明明白白。 「居其位,谋其职」这句话沈思渊也曾说过,只是她那时不明白,后宫之事,堪比前朝。 「到时候妹妹也免不了这般辛苦。」皇后把整理好的东西递给兰心,让她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什么意思?!」顾潇潇惊吓的站起来,「这些事情不都是皇后娘娘应该主持的吗?」她本来想着等过了年让沈思渊再选拔几个能干的人,把那两个妃位填补上,这样下一年她就不用再跟着皇后忙活了。但皇后的意思好像下一年就是她当了皇后,要管理后宫,做这些事情一样。 李婧姝笑而不语,她不觉得悲凉,但又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表达,只是定定的盯着顾潇潇,她其实应该感谢她,若不是她的出现,皇上不会变成从前的沈思渊,后宫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和谐。 只是她又忍不住怨恨她,怨她出现的太晚,怨事情早就木已成舟,转圜无余,怨有情人能成眷属,偏偏她不再其中。 「皇后娘娘,您永远都是大周的皇后,是臣妾最尊敬的人」 顾潇潇如此虔诚,是因为她知道李婧姝是天选皇后,她曾经是吃过醋,也难过他们才子佳人十分登对,可如今她只有敬佩。而这皇后也必须是李婧姝,只是所有人都忘了问李婧姝,愿不愿意去做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拥有无上荣耀的皇后。 -------------------- 第106章 新年新气象 ============================ 顾潇潇忙活了十来天, 总算在小年之前把礼单敲定,她切切实实体会到皇后的不容易,亲昵地抱着皇后, 「娘娘辛苦了,娘娘真是太伟大了。」 自古嘴甜吃得香。 李婧姝被她这样一闹, 觉得连日来的疲惫都消减了大半, 恰巧这时淑妃娘娘过来看小皇子, 顾潇潇正好藉此机会熘了出来。 她这几日忙着生意与过年的东西,好几天没有见到沈思渊, 想念的紧。 顾潇潇正疑惑着皇后最近跟她说的话,总像在交代后事一般, 她问沈思渊, 沈思渊但笑不语。任凭她使什么手段,沈思渊的嘴就像被万能胶水粘上了一样, 一问三不知。 「说嘛说嘛!」顾潇潇搂着沈思渊的脖子,发动最后一波进攻。却被他蜻蜓点水的吻搅得心猿意马, 他穿着明黄的常服,身上一股龙涎香的味道,忍不住用力去闻, 唿吸渐浓。 「潇潇……皇后或许觉得你能力出众,是不可多得的得力助手吧……」他凑上前吻住她的鼻尖, 冰凉却透着香甜,还有脂粉的香味。 顾潇潇的询问变成了呢喃,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无力地挂在他身上。 …… 百思不得其解的顾潇潇, 除夕夜便在朱雀街前遇到了沈思沐。 彼时他抱着粉糰子晚晚, 身边的太监总管于全忠提了一个黑漆底饰描金花卉纹的檀木盒, 走在人潮如织的大街上格外醒目。 顾潇潇本来在后面走着,看到前面是他,立刻调转头,准备从其他宫门进宫。 「伯母——」晚晚甜甜糯糯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顾潇潇脖子一缩,打算隐入人群之中。 「怎么?嫂嫂这般厌恶我家晚晚?」当沈思沐的声音响起,顾潇潇彻底不淡定了,怎么怕什么来什么。 她欲哭无泪,扭头机械似的微笑道:「哪能呢,我是看……」正巧有商人扛着糖葫芦沿街叫卖,她赶紧揪下一串,「我正想着给晚晚买点什么呢。」 沈思沐此番进宫是为了除夕家宴,与中秋宴普天同庆,有宗亲和大臣赴宴不同,这次除夕家宴,只有沈思渊的这几个兄弟和家眷。 沈家子嗣少,到沈思渊这一辈,活下来的不多,能活着的大都在封地,要年后才能来拜节,是以这次家宴算来算去只有他们兄弟二人。 平阳王妃早逝,沈思沐并未再娶,故而府中只有晚晚一女。 「晚晚谢谢伯母,伯母安康。」晚晚口齿尚不清晰,但小奶音甜的顾潇潇心都化了,配上她圆圆的小肉脸和小梨涡,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晚晚想留着给皇伯母,可以吗?」她看了看顾潇潇,又抬头去问沈思沐的意见。 这谁能不同意啊! 「当然可以!」异口同声。 顾潇潇抬头去观察沈思沐的反应,万年冰山脸,从他脸上捕捉不到她想要的任何信息。 「嫂嫂一起吧?」 「……行。」虽然沈思沐有在一点点的变好,但顾潇潇本质上还是非常怕他,对他言听计从。 两人沿着繁华的朱雀街一直走到皇城边,人渐渐少了,顾潇潇在胆战心惊当中走完全程,直到看到宫城的守卫,才露出笑容。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89页 长长的宫道,点燃着一排排宫灯,照亮脚下如铁皮一般的地面。 天空灰濛濛的,什么也看不到,此时这下起了小雪。 瑞雪兆丰年,真是个好兆头。 于全忠撑起伞遮住他们父女二人,也有宫人上前给顾潇潇打起伞。 顾潇潇在灯火忽明忽暗中瞧见沈思渊明黄的长袍在黑暗中,迎着风雪而立,颈间的狐狸毛在烈风中纷飞。他身旁一点孤灯,摇摇欲坠。 他就站在那里,不知站了多长时间,仿佛他就是一尊雕像,伫立在天地之中,直到看到顾潇潇的身影,才抬起胳膊沖她招招手,他握着手炉的手,刚刚有一丝热气,被风一吹,立刻变得冰凉。 「潇潇……」 顾潇潇踮起脚尖沖他拼命的招手,忽又觉得沈思沐在一旁看着有点不好意思。 「呀呀,皇伯父在等着伯母呢……」晚晚先笑起来,说完这句话便把头埋在沈思沐的胸膛,仿佛她也开始害羞起来。 「是啊,」顾潇潇大大方方的承认,「等会儿伯母陪你堆雪人!」 「晚晚想让皇伯母陪着晚晚。」那声音隔着衣料传出来,竟带了点鼻音。 「好,晚晚想让谁陪着,谁就会陪着。」顾潇潇摸摸她的脑袋,安抚她。不想让沈思渊等太久,便和沈思沐告辞。 她跑着奔向沈思渊,把一旁的太监吓得不轻,不住地喊着「娘娘慢些」。还下着雪的地面格外湿滑,万一摔出来个好歹,他定吃不了兜着走。 沈思沐看她走远,调转头往椒房宫走去。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顾潇潇象徵性地福了一福,挽起他的胳膊。 这次也帮她把发梢的薄雪扑掉,握起她的手说道:「富贵说外面天色阴沉,像是要下雪,我想着你出宫未归,就在此处等你。」 顾潇潇把头在他胳膊上蹭一蹭,「你真好。」 沈思渊强忍着不让自己喜形于色,还是没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御膳房已经准备好吃食,咱们先回景福宫换身衣服,再去椒房宫。」 除夕家宴,顾潇潇是听满月说过,不过按照规矩,顾潇潇是不能参加,她也不想让沈思渊因为她坏了规矩,毕竟才刚刚建立起来的形象和信任,不能因为一些小事毁掉。 听沈思渊这般说,似是早已做好让她参加的准备。 「我也去吗?」刚刚沈思渊来接她时,她还以为是沈思渊马上要去赴宴,而她要回景福宫,路线没重合,今天怕是见不到,他才特地来此等她,见一见面呢。 「那当然了。家宴,你不去的话怎么能叫家宴呢?」沈思渊理所应当。 顾潇潇点点头,笑得比冬日暖阳还要温暖。 即是家宴,便没有原先那些宴会上的规矩。李婧姝把桌椅帔全换成新的,金丝楠木的桌子配上妆花缎的桌椅帔,吃食除了往年那一套八十一味佳肴外,她还准备了:羊蹄笋、酒蒸鸡、绣吹鹅、五味鹿、蜜炙鹌子、蟹酿橙、翠琅玕、冰壶珍……也准备了晚晚还吃的蜜饯青梅、八宝榛、木瓜煎、拔丝瓜条;酒饮便是他们常喝的琼花露。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便派椒房宫总管王玉忠在殿外候着。 果不其然,平阳王又是第一个到的,他赶紧上前行礼:「奴才玉忠参见平阳王,参见小郡主。」 平阳王点点头,抱着晚晚往里走,于全忠见状把手里的盒子递给王玉忠:「王爷带的吃食。」 王玉忠伺候皇后几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接过食盒,拿去小厨房炖上。 晚晚一进椒房宫,就嚷着要下来看看弟弟,李婧姝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糰子在向她扑来,不由得笑起来。 身旁的兰心见状赶紧小跑几步把小郡主抱起来:「小郡主可不得这么跑呀。」她一边抱起来小郡主,一边吩咐旁边的几个奴才赶紧把地面清理出来,别让小郡主跑起来的时候滑倒。 「兰心姑姑,晚晚想下来玩……」 兰心便把她放下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这会儿功夫,沈思沐已经走到李婧姝身边,他并未行礼,而是和她一起站在廊下,看着兰心带着小郡主在殿外玩耍,会心一笑。这样的场景他幻想了许多年,梦了许多年,没想到如今竟以这样的方式先呈现在眼前。 沈思渊带着顾潇潇来时,正好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就知道只要不通传,一定会有好戏看,只是这样的「好戏」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场景竟这般温馨从容。 小郡主跑着时没注意到来人,脚下一滑,正好倒在沈思渊脚边,被沈思渊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起来,顺势架在脖子上。 「骑高高喽!」晚晚的泪珠还没落下,这下便又笑起来。 众人看到沈思渊进来,停下手中的活,纷纷跪下来,廊下的两人步伐一致,往前走了三步,屈身行礼。 「免了免了,这大年下的,咱们抛开这些身份,好好坐下来吃顿家常便饭。」沈思渊把晚晚递给兰心。他这一句话,算是把今日吃饭的基调定下来,只是他进屋一看桌上备的满汉全席,还有一众太监举着食盘在旁边伺候着,有点恍惚,这可不像寻常人家的「家常便饭」。 顾潇潇跟在后面,朝那两位福了一福,听到沈思渊说道:「皇后请。」 李婧姝也不推辞,和皇上并肩迈进餐桌,坐下来,顾潇潇和沈思沐紧随其后,兰心也把晚晚抱进来。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0页 沈思渊和沈思沐现如今算是战略盟友,顾潇潇和李婧姝相熟,但惧怕沈思沐,沈思沐和李婧姝是旧友,当着她的面什么都不敢做,李婧姝和沈思渊相敬如宾,和沈思沐装作不熟,一顿饭吃的各怀鬼胎,场子怎么也热不起来。 若不是中间有个开心果晚晚,时不时爆出一两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众人都不知道这是在温暖如春的殿内还是在风雪交加的殿外。 「要不,喝点酒吧。」顾潇潇试探着问道,她实在受不了如此严肃的氛围,早知道是这样她可不愿意来。 「行啊,皇上意下如何?」顾潇潇没想到第一个响应的竟是沈思沐,对他的恐惧减了一分。 沈思渊点头,宫女开始添盏。 -------------------- 第107章 杯酒释前嫌 ============================ 几圈下来, 气氛当真有所缓和,比起刚刚像是仇人相见,勉强算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样子。 顾潇潇都不敢想, 去年的沈思渊是如何面对这样的场景,不过经过一年的时间, 总算有所改变。 但毕竟误会没有解除, 相处起来还是别别扭扭, 没有在景福宫来得轻松自在。顾潇潇想起此刻景福宫的他们几人必定围在桌子前,说着新年愿景, 赏着冬雪,时而抚掌大笑, 时而低头浅笑, 哪里像现在,说话和动作都得看人脸色。 布菜的太监动作有条不紊, 几个人为了避免尴尬,会在吃完之后发表一下对此菜的看法。 晚晚毕竟是小孩子, 坐了一会儿便想着去玩,央求着沈思沐准许她出去,沈思沐不想因为她坏了规矩, 又显得没有家教,冷着脸说不许。 小孩子就算再不懂事, 也知道这里面求谁最管用,她趁沈思沐不注意,一熘烟跑到李婧姝旁边,晃动着她的双腿说道:「皇伯母, 晚晚求求您……」小奶音拉的很长, 眼睛忽闪忽闪的, 撒娇的意味很明显。 「兰心,你带小郡主去看看曦儿。」李婧姝甚至都没看沈思沐一眼,就做出此决定。 后者自然也不敢反驳,只是嘆了口气说道:「娘娘这是要把她惯坏,自小就没个规矩。」 他俩这语气,一唱一和的俨然一对父母,在教育不听话的孩子。 顾潇潇抿着嘴看了一眼沈思渊,他停一下动作看着他俩,一副好戏即将登场,他不能错过任何精彩的细节的样子。 这人的心是有多大啊。 「你小时候比这没规矩多了,现在不照样是人人称颂的贤王?」几杯黄酒下肚,李婧姝终得自己,从后位之上下来,变得不那么遥远。 沈思沐才不在乎她这是夸赞还是冷嘲热讽,只是听到她这样有些任性的语气,便觉得如听弦音乐,心也飘飘然起来。 沈思渊对身体原主的记忆本就是模煳的,这些年心思不在过去,早已遗忘了大半,只是依稀记得少年时光,沈思沐也是一个调皮捣蛋的种子选手,经常插科打诨,对于太傅的提问又总能矇混过关,搞得太傅是又气又爱。 先帝子嗣单薄,母后又过早薨逝,剩余有皇子的妃子巴不得他们两个意外身故,时时刻刻都有人谋害他们,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同他们一起玩,唯恐误伤。 他与沈思沐少年时经常混在一起,两人相互扶持,躲过了不少明枪暗箭。 渐渐长大,明枪暗箭都变成了摆在明面上的鬼胎,他们从荆棘里走出来,更加得心应手。先皇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索性把其余的皇子分封到各地,他们才得以从这漫长的黑暗里偷得几年光明自在的日子。 也就是在那段时光里,他们与李婧姝关系日益密切,沈思沐与李婧姝互通情意。李婧姝本就是皇后之选,有沈思渊这个嫡长子在就轮不到沈思沐头上,还没等他们商量好请示太傅再入宫面圣,先皇一纸诏书割断了有情人最后的念想。 沈思渊迎娶李婧姝入主东宫,沈思沐迎娶太尉之女晋封安平王。 而后先皇猝然长逝,沈思渊继承大统,沈思沐因爱生恨,黑化完毕。 再之后,沈思沐撑着表面上的贤王,背地里没少做祸害沈思渊的勾当,只是不想担上累世骂名,让李婧姝对他生厌,他走的每一步都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唯恐行差踏错便万劫不復。 可那个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相互扶持的哥哥,他真的是真心的吗?只是他明明知道,自己与婧姝……却不肯为自己搏上一搏。 那个皇位仿佛有吞噬人心的作用,加上自己的药物也在作祟,他登基之后不再是那个和善的王兄,也不再是贤明的君王,短短半年的时间沈思沐听了无数朝臣的请愿奏摺,无数灾民的怨声载道。他想既然沈思渊无才无德,就让他把这把柴再烧得旺一些,好让这里寸草不生,风一吹,连灰烬也能无影无踪。 避子汤与慢性药是他能想到最温柔最和缓的杀人手段。 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怎么红颜老去,恩宠尽消,他们怎么变成对面不相识的模样了呢? 「皇后娘娘说笑了……」沈思沐举起酒杯,抬头一饮而尽,掩饰自己眼中的泪光,可李婧姝看的分明,那滴泪从他眼睛划过,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再看她时,神色如常。 那滴泪,为谁而落? 这样的场景本不该顾潇潇多嘴,只是此情此景,她难免思亲。 「小孩子嘛,天性如此……」沈思渊想打破僵局,但他说完无人理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1页 「对呀,我小时……臣妾小时候比她还皮呢,母亲常常说我是个假小子,比不上邻里邻居家的姑娘文静,你看我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嘛。」顾潇潇想去救他,非但没有打破僵局,反而使局面更冷,她现在只想到雪地里站一会儿,静一静。 「那个……值此新春佳节之际,咱们共同举杯,敬过去种种,也为希望,为未来!」沈思渊接到顾潇潇的求救信号,一直找不到更好的说辞,只好拿新年顶上。 他们就算有诸多不满,也不敢拂了皇上的面子,这杯酒下去,此事算是了结。 王玉忠进来通传已到亥时,李婧姝吩咐下去,按照她之前指定的礼单把年下各宫各处的礼备好送下去。 大周的礼节,除夕夜全家要围在一起守岁,一直到新年的第一天。此时发放,他们都能在当下接受赏赐。 沈思渊和李婧姝白天已经依照礼制祭拜过先祖,现下就在一起守岁便成,直到第二日再去文华殿祭拜先祖。 这段时间可把沈思渊忙坏了,他头一次经歷这种事情,平常在家因为他没结婚,过年去亲戚家串个门,话话家常就结束了,哪还有这种跪拜之礼,那些奏疏都快把他整崩溃了。 恰恰是这么多繁琐的议程,才让他了解到这些古代的人对天人有多敬畏,也正是这些敬畏才让他们如此有秩序又长久的存活下来。 「皇伯母……皇伯母……」粉糰子晚晚被兰心抱在怀里,身体往外扯,双手伸着要找李婧姝。 李婧姝在芳草那里拿来玉帛净手,从兰心怀里接过晚晚,抱在怀里,晚晚软软的、小小的,穿着冬衣活像一个小糰子。她柔声问道:「怎么了?」 「皇伯母,您陪晚晚堆雪人好不好,父王说你堆的雪人最好看了!」 这话一说,在场的所有太监宫女都低下头,沈思渊和顾潇潇心照不宣地看了对方一眼,默契地闷头扒饭,只有两个当事人愣在当场,还有一个天真无邪等着她的皇伯母同意的晚晚。 别看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透露的信息绝对是劲爆的。 这句话不仅透露了皇后和沈思沐有私交,并且相处应该很亲密,还能看到对方堆雪人,不过这个是可以解释的,毕竟他们少年时的事迹,虽然知道的人少,但也不是没人知道。 但这句话恰恰又是晚晚所说,晚晚出生之前,李婧姝便以嫁给沈思渊为皇后,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再向人提及皇后的旧事,而且还是这般隐私之事。晚晚能随口说出这件事,不恰恰说明,平阳王平日里没少在自己的王府内向他的女儿提及这些事吗? 就算他只是随口一提,难免会落到有心人耳朵里,从这些人嘴里出来,那便是另一个版本的事情了。 沈思沐大概也是想到此处,立刻板起脸,让他本来就严肃的脸上,此时更加冷峻,屋子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住口!」 在场所有宫女太监全都跪下来,若不是顾潇潇坐着,听到他这样可怖的声音也能当场跪下来。 「这里不是王府,休要胡说。」沈思沐几乎是把晚晚,从李婧姝怀里抢走。 这话的意思好像这里若是王府,晚晚便可这般说了一样。 娇生惯养的晚晚哪里见过父王发这么大的脾气,当时哭了起来。滴滴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在脸上,一眨眼她粉雕玉琢的小脸就已经布满泪水,「父王别生气……晚晚错了……」 自己吓成这个样子,不忘安慰他,沈思沐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心软起来,本来就是自己看满天飘雪才口无遮拦的和她说起旧事,她才两岁的孩子,懂什么呢? 「不哭,晚晚不哭……是父王错了……」沈思沐怎么轻轻的拭去去晚晚脸上的泪水。 刚刚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沈思渊也没料到沈思沐能有这么大的反应,赶紧出来调停,「就是,小孩子嘛,童言无忌,皇后本来什么都会,堆雪人自然不在话下。」他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些心虚,毕竟在他模煳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见到或者听说过李婧姝会堆雪人。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这般计较。」李婧姝脸色深沉,把怀里的手帕递给他,让他给晚晚擦脸。转头又笑着对晚晚说,「皇伯母陪你去堆雪人可好?」 小孩子忘性大,听到李婧姝这样说,立刻还天喜地的从沈思沐怀里挣脱出来,「好呀好呀,晚晚想要小白兔!」 「好。」李婧姝眼睛亮晶晶的,笑出了小月牙。 「伯母也陪你去。」顾潇潇赶紧起身,若是他们俩出去堆雪人,那么此刻餐桌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那可真是修罗场。 反正他们兄弟俩也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她,不如自己识趣一点出去,留给他们兄弟商谈吧。 -------------------- 第108章 顾潇潇吃醋 ============================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 依照祖制沈思渊有许多事情要忙,不过他已经不像刚来时那般慌张。 沈思渊刚穿过来没多久就赶上过年,那时他对宫中环境尚不熟悉, 对宫里的人物关系还没摸清楚。他如大梦初醒一般,被李尽忠架着往前走, 好在富贵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 没少帮衬他。 子时刚过,李尽忠带着吉福来到椒房宫, 本来他是应该在安平殿更衣,只不过没曾想今日用膳这么晚, 李尽忠怕误了吉时, 便带着东西来了。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2页 此时皇后和贤妃带着小郡主在院里堆雪人,已然堆了几个, 有玉兔、狗熊、麋鹿还有几个李尽忠也认不得的动物,大概都出自贤妃娘娘的手, 她这个人的言谈举止最是天马行空。 皇上和平阳王站在廊下,抱着胳膊,面带微笑地看着殿外玩耍的三人, 李尽忠在宫里四十余年,倒是第一次见这么温馨和谐的画面, 正因为实在是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又觉得十分诡异。 作为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内侍,他不是不知道沈思沐的目的,但他一个内侍, 自然阻挡不了王者之争, 他能做的便是小心翼翼的伺候, 尽可能的让主子在这个场斗争中活得更久。 他实在想不通,要治沈思渊于死地的沈思沐,为何突然转了性子?不仅不害他,还能和他如此兄友弟恭。 变化是从哪里来的呢?他仔细想一想,把目光锁定到正在旁边唿哧唿哧地堆着滚着雪球的贤妃娘娘身上。 老实讲,在顾潇潇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之前,他从来没有注意到过后宫还有她这号人物。 要搁从前,他也绝对想不到,一个七品县令之女,竟有如此大的魔力,能让视同水火的仇敌化干戈为玉帛。 「奴才请皇上、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平阳王大安,新春如意。」 「免了免了,」沈思渊立定,问道,「已经到时辰了?」 「回皇上的话,已过子时。」 这时顾潇潇已经跑到沈思渊身边,问:「皇上,你要走了?」如果沈思渊要走的话,她肯定是要走的,这样的场面没有沈思渊罩着她,她自己肯定过不来。 顾潇潇一张口,沈思渊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他也不想顾潇潇在这里打扰他们两个,今日这么好的时机,沈思沐说不定能够藉此机会说动李婧姝呢。 「是啊,你要不然也回景福宫准备一下,等会一块去文化殿祭祖。」 得了沈思渊的令,顾潇潇和皇后告别,自行回了景福宫。 沈思渊在李尽忠的伺候下换好明黄色黄绸绣靠三色九龙龙袍吉服,外套貂皮端罩,前去登城楼换了上面的彩绸,图个辞旧迎新之意,彩绸一旦换下,新的一年才算到来。届时宫城四角与城楼八角都会燃上万桶烟花,昭示新一年的来临。 寅时三刻,沈思渊头戴黑狐皮吉服冠,穿着崭新的明黄色缎绣彩云蝠寿字金龙纹龙袍前去光华殿进汤煮扁食,也就是现在的饺子,分发给各宫所,图个吉祥如意,团圆美满的兆头。 当然,皇上只是象徵性的煮一下,那么多宫人都要他来煮,时间是不允许的。 本来辰时三刻是要去太后寝宫请安的,但皇上的母亲去世早,他就去太康宫给各位太妃请安。 之后各种大大小小的仪式结束之后,卯时一刻,皇上和皇后会携宗亲族人与后宫妃子在文华殿祭拜先祖,随后吃上几个扁食,新年行程算是结束。 而后就是给各宫宫人分发新年压祟钱,祛除邪祟,健康平安一整年。这些事情李尽忠都已安排好,无需沈思渊多费心思。 沈思渊忙完前面的事情,已经累得直不起腰,一上午光是换衣服就已经换了五套,再换下去他就成了奇蹟思渊。 完成祭拜之后,沈思渊乘坐仪仗回到安平殿,屏退了所有人,美其名曰让他们休息,其实是自己不想再端着皇上的架子。 这皇帝当的也太累了,不光心累,身体更累。 他兢兢业业当皇帝这段时间以来,觉得那些不计手段夺嫡的人多少有点毛病,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每天看不完的书,学不完的知识,猜不完的人心,批不完的奏摺,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睡过一个整觉,每天睡的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也难怪那些皇帝都短命,他要再这样下去,估计也活不长。 他独自一人在空旷的安平殿长吁短嘆,除了在顾潇潇身边,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放松过,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获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开始有点想家,但更想念顾潇潇,虽然他们才刚刚分开。 「沈思渊!」 他才刚刚想起顾潇潇,耳边就响起她的声音,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此时的顾潇潇大概和他宫里的人在玩耍吧,昨夜下了那么一场大雪,可得好生玩着。 「沈思渊!」 又听到一声,沈思渊漫不经心的回过头,打算用手驱散这美丽的梦境,抬眼却瞧见一身粉色宫装的顾潇潇捧着一个小雪人笑颜如花地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沈思渊又惊又喜,拉着她坐下来。 「我来给你送雪人,我亲手捏的。」上次初雪,第二天沈思渊走之前也给她捏了个雪人放在窗台那里,她喜欢的不得了。 沈思渊接过来,心里一阵触动,在顾潇潇唇上落下一吻,被顾潇潇娇羞打断。 两人在大殿说了一会儿话,直到李尽忠前来通传,身为皇帝的沈思渊,还有诸多事情要忙。今天是初一,按照惯例他应该宿在皇后的椒房宫,纵然知道他们俩清白无事,但顾潇潇还是有点烦恼,闷闷不乐的往回走。 自从昨夜吃过饭后,沈思渊还没单独见过沈思沐,也不知道他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他感觉顾潇潇已经快到她自己的忍耐极限,再这样下去,保不齐会出什么纰漏。 看来还是得添把柴,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3页 顾潇潇回到景福宫,脸上的表情比下冰雪还要冷。 怎么去时好好的,回来就成这个样子了,还说要给皇上惊喜,这下可好了,惊喜不知道送出去没,反正得到了惊吓这个回礼。 「娘娘?」满月试探地问道,她看贤妃已经撕坏好几张桃符,手里这个是最后一张。 「干什么?」顾潇潇心里带着气,嘴上语气也没好哪去。 他们几个第一次见主子发这么大的火,赶紧跪下请罪:「娘娘息怒。」 「我没生气,息什么怒?都跪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干活吗?」顾潇潇的表情、语气、动作都在诉说着,她很生气。 主子这般发话,他们几个自然不敢怠慢,没活找活的围着她干活。桌椅板凳都是昨天才擦过的;墙壁雕花是前天才换新的;装饰摆件也是最新流行的款式;新年第一天不能扫地……哪里还有什么活? 「沈!思!渊!」顾潇潇越想越气,咬着牙,捶着桌子,发出一声怒吼。 声音不大不小,恰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胆敢直唿皇上名讳,实在是大不敬,往重了说,砍头都不为过。 「娘娘慎言!」几个人吓得活也干不成,都跪在顾潇潇身边。 他们几个这咚咚一跪,把顾潇潇跪醒了,差点忘了这是皇宫,自己不要命,还牵连景福宫上下众人,这种冲动是不可取的。 顾潇潇调整了一下唿吸,在心里默默背诵一遍莫生气,恢復如常,「起来吧,别跪着了。」 下面的人不为所动。 「本宫发誓,不生气了。」 下面的人才将信将疑的起来。 满月说道:「今年才刚开始,今天就生气往后还得了?咱们娘娘笑起来才是最好看的呀。」 八宝说道:「对啊,咱们娘娘是整个大周第一美女,谁敢惹咱们娘娘生气,那真是活……」勐然想到惹娘娘生气的可能是皇上,赶紧闭嘴。 晓月早就把零嘴拿过来,递给顾潇潇,说道:「娘娘,吃些东西。」 看着眼前这三个无比诚恳的人,顾潇潇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她在这生哪门子的气呢?沈思渊自有沈思渊的苦衷,她要做的就是理解和支持,毕竟他们两人是要匡扶大周的,好回到现代之后能够大吹特吹,把一个国家治理成太平盛世,该有多骄傲啊! 八宝见顾潇潇笑起来,知道她这是气消了,立刻蹬鼻子上脸:「那娘娘,晚膳咱们还备吗?」 顾潇潇中午是和宗族一块吃的,乌泱泱一大堆人,她要恪守贤妃礼仪,吃的很不尽兴,回来之后就吩咐八宝准备晚膳。本来还备着沈思渊的饭菜,万一他半路突然冒出来,又会说自己不准备他的饭,如今想来却是不必了。 晚上依旧是御膳房送来的例菜和八宝备的火锅,顾潇潇连吃好几口牛肉,感觉一股暖气从胃里散发到周身各处,心情才算好一点。 「娘娘……」 恍惚间,顾潇潇仿佛听见白玉笙的声音,再去听时,只听见他们几个叽叽喳喳的在说话。 「嘘,你们听。」 他们赶紧闭嘴,侧耳去听,什么也没听到,都望着顾潇潇,不明白她究竟怎么了。 「我好像听见玉笙的声音了。」顾潇潇解释。 「娘娘你是不是幻……」八宝还没说完,又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娘娘」,还别说,真是玉笙的声音,可她不是在老家吗? 他这样想着,白玉笙已经走到大殿门口。 「娘娘!」 顾潇潇坐在正门口,一眼就瞧见一身风霜的白玉笙出现在他眼前,激动的放下筷子奔向她。 「玉笙!」 其他几个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愣了一下,也飞快的奔向她。 正月初一,景福宫大团圆。 -------------------- 第109章 是不是男人 ============================ 白玉笙在老家待了几日, 回想起过往种种,还是去爹娘坟前告了别,星夜兼程的往宫里赶。 逝者不可追, 来者犹可待。 对于她来说父母家人是逝去的人,虽然追赶莫及但会长存心间;而顾潇潇他们, 是往来者, 是她此刻当下应该要珍惜的人。 这样想着她便一刻也不想浪费在路上。 本来她是应该在昨日除夕夜赶到的, 奈何那场雪太大,耽误了些行程, 今日宫里宫外,热闹非凡, 进出的审核又麻烦了许多, 是以才耽误许久,现在才回来。 叙旧的这会儿工夫, 晓月从小厨房拿了碗筷,等他们说话结束便可吃饭。 既然不约而同的都把自己认为最好吃的菜夹给白玉笙, 那一刻白玉笙觉得比起那个冷冰冰的坟茔,如今这里更有家的感觉。 「如今的街上是不是可热闹了?」晓月透露着孩子气的好奇。 「那当然了。」白玉笙就给他讲起街上是如何热闹。过年期间是没用宵禁的,当值人员除必要人员外都能休假到正月十六日, 故而街上人山人海。 街上许多马戏团、杂耍团,舞龙舞狮的, 还有表演社戏的,天南海北的能人异士都在此表演,有钱人家的戏班子开锣声能传遍一条街,各种小吃, 令人眼花缭乱, 各种花灯目不暇接…… 「对了, 我还碰到小袁将军和陆将军了呢。」白玉笙说道。 「真的啊!?」顾潇潇十分惊讶,她想想有阵子没见到陆燕了,也不知道他追的怎么样了。「快说说当时的情况。」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4页 顾潇潇激动的劲儿,可把他们几个惊讶坏了。坐在他旁边的满月,忙把她前面的碗碟挪一挪,好让她再激动拍桌子时能够随心所欲一些。 白玉笙开始讲她看到的情景,她是在街市口碰到他们俩的,当时袁素衣着红衣女装,陆燕打扮得像个白面书生,她差点没认出来。那条街是一条花灯街,铺天盖地全是花灯。虽然没有年前热闹,但是人流量也很多,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走着,陆燕手里还拿着许多东西,袁素衣手里倒是只提了个蝴蝶灯,两人时不时低头细语,纵使隔的很远,人群太过嘈杂,白玉笙根本听不到他们的笑声,但也能知道他们开怀大笑。有时袁素衣会停下来,好让两人并排走,有时她又走的很着急…… 顾潇潇露出姨母笑,陆燕好样的! 白玉笙见状,心中也明了几分。她倒是与陆燕有过几次交谈,世人见到袁素衣,皆称她为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她能以一当百,是大周数一数二的武将。 只有陆燕,每次说起她,除了当她是将军之外,还当她是姑娘,想着女孩子爱吃的爱用的留给她。 世人看到一个刀枪不入的将军,而陆燕看到钢筋铁骨下一个小女儿。 这厢几人说说家常,展望了一下未来,喝着小酒,不亦乐乎。 那厢沈思渊和李婧姝对着满桌珍馐相顾无言,每逢初一十五的留宿宫中,就是他们二人最尴尬的时刻。 寻常日子里,沈思渊来椒房宫或者李婧姝来安平殿都是因为有事情,两人商及事情,结束之后就走,也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这个时刻,大家心知肚明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又各怀鬼胎企图用一点合情合理又不那么假的理由来避免一次帝后同房。 故而每次沈思渊都是吃过饭后,不是藉口有大事情要处理,就是身体不舒服,也不敢早早离去,怕传出去说道帝后离心,其实帝后离不离心的,他们心知肚明。 今日用过膳后,沈思渊照例与李婧姝谈论了一下最近所学心得,迟迟不走。 李婧姝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频频示意在一旁候着的兰心,兰心自然着急,但毕竟那人是皇上,她又能如何操纵? 「皇上今日没有政事要忙?」李婧姝试探着问道。 这把柴火要是不烧到沈思沐心里,他前面的工作白做了不说,顾潇潇那关他都过不去。沈思渊心一横,说道:「是啊,朕今日就宿在这里,怎么,皇后有难处?」 李婧姝唿地一声站起来,双拳紧握,神情略有慌乱,头上的步摇因她剧烈的动作急剧晃动起来,一旁的兰心细不可闻地咳嗽了一声,李婧姝才算稳住心神,「臣妾给皇上拿见新被褥。」匆匆告退。 沈思渊点点头,心里比李婧姝还要紧张,若是此事传到顾潇潇耳朵里,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但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波澜,依旧云淡风轻地说道:「皇后费心了。」那语气和讨论事情没什么差别。 李婧姝起身告退,脚步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她抓着兰心的手,往寝殿走。 沈思渊感到奇怪,以李婧姝这般紧张的模样来看,她和他没穿过来之前的沈思渊也是这般「相敬如宾」互不干涉吗?沈思渊脑子里出现这种想法的第一时刻立刻疯狂摇头,以原来那宿主的性子,怎么会呢?大抵是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罢了。 要说这皇宫里,他本来应该最是耳聪目明的一个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应该逃不过他的眼睛,但偏偏皇后和沈思沐的事情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培养的亲信,还是不太成熟。 李婧姝这床铺的得有大半个时辰,大概在拖延时间想对策,或者是等着他冷静下来之后自行离开,总之李婧姝笃定他不会在此留宿。 她自认为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也不是什么应该守身如玉的未出阁的姑娘,只是这段时间,她看着他与顾潇潇恩爱异常,总让她想起以前的时光,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加之小皇子在这里,晚晚最近总是往这里跑,跑得她心烦意乱。 「还是皇后贴心。」沈思渊见人久未回来,迳自去了寝殿,发现东西已经布置好。 李婧姝和兰心主僕二人一坐一站,愁云惨澹。 她见皇上来,赶忙吩咐兰心去沏杯安神茶来,兰心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宫女太监,一时间,寝殿之余他们二人。 「皇上可是和顾妹妹吵架了?」她试探着问道。 「怎么会呢?」沈思渊故意装作一脸惊讶,「皇后何出此言?」 除了这一点之外,李婧姝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让他能留宿在这里,她开始怀念起不久之前的沈思渊,那时的他用膳之后就开始坐立难安,急着如何不驳了自己的面子,还能体面的离开。 「那皇上为何……」为何留宿这里,为何不回安平殿或者景福宫? 「朕是皇上,你是皇后,今日是初一,什么为何?」沈思渊拉着她往凤榻上走,边走边安抚她,「从前是朕鬼迷心窍,念着旧时情缘,不懂得体恤皇后辛苦,如今朕想通了,便就与皇后做一对并蒂鸳鸯……」 李婧姝从未与他这般亲密,又从未与他这般陌生。 她好像从未认识过今日的沈思渊。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了一条楚河汉界,李婧姝动也不敢动,沈思渊在心里默默祈祷窗下探听的小太监能把事情如实禀告给他的主子,好让他的主子听后怒火攻心,加快步伐。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5页 他知道某些人名义上无所谓,但这些年一直事无巨细地盯着椒房宫,今晚之事,他明天必定知晓。 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后宫之中本就没什么秘密,他今晚夜宿椒房宫的事情,第二天不仅传到了他想让知道的人耳朵里,还传到了他不想让知道的人耳朵里。 是以,新年第二天,沈思渊没有什么朝政之事,一直在景福宫外站着。 宫内众人相劝顾潇潇,这样下去恐惹圣怒。 宫外富贵陪着沈思渊,大气不敢出,与墙上的白玉笙眼神交流,里面的情况。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他自己不进来关我什么事?」顾潇潇双眼冒火,勐拍桌子,吓得晓月抓着满月的胳膊。 景福宫的每一只眼睛都能看出来,顾潇潇十分生气,而生气的原因就是宫门外的沈思渊。沈思渊是真的不想进来吗?他进来过两三回都被无情的轰了出去了。幸亏景福宫里没外人,这要是传出去,敢阻挠皇帝的行迹,顾潇潇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但主子都这样发话了,谁人敢在这种情境下多嘴说什么? 「娘娘,有人给您写了封信。」白玉笙从外面回来。 「不看!烧了它!」准是那个王八蛋写的,他惯会写写这些文绉绉,酸熘熘的东西,看着她每次心花怒放,都忘了正事。 「娘娘要是不看的话,怎么能知道有人是不是说您坏话呢?」 白玉笙一番话众人都立刻盯着她,顾潇潇奇怪他还敢骂她?众人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火上浇油的? 「什么意思?」 「我刚刚在殿外听到有人说『小心眼』『至于吗』……也不知道是谁说的,随后富贵公公就送进来这个。」 白玉笙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也没提及是谁,但众人又都知道是谁,顾潇潇气愤的把信夺回来。 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先是描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诉说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最后又道歉说自己不该这个样子。 男人的嘴最会说这些花言巧语。 不过看他言语恳切,态度诚恳,而且事出有因,顾潇潇气消了一大半。 「你去告诉皇上,我今日身子不爽,让他明日再来。」 「是!」白玉笙终于笑出来,应了一声,小碎步跑着去送喜。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 发烧终于好了,最近几天太难过了。 各位小可爱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呀 第110章 椒房宫失火 ============================ 虽然顾潇潇让沈思渊第二日再来, 但她这脾气足足闹了十来天,直到上元佳节将近,沈思渊才终于能踏进景福宫的大门。 上元节, 宫里宫外依旧是忙个不停。 出了十五这个年就算过去,各种工作也将有序展开, 沈思渊也会在正月十六时开始上朝。 这段时间如果都用来怄气的话, 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礼部把此次灯节与烟花燃放相关事宜的奏摺呈上来, 沈思渊根据实际情况做了几处标註。往年的上元灯节最易失火,故而府衙这次排了许多临时救火队, 宫里各处的太平缸也都蓄满了水,前期工作准备完毕,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宫里宫外各处都增加了巡防和安保措施。 明日要在宫中设宴,宴请群臣, 诸多诸事也要他过目。 沈思渊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便火急火燎的想去景福宫看看顾潇潇, 她这几日不得出宫,可把她憋坏了。 刚到门口小太监来传话,说是平阳王给他送了件东西。 他还想着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天都黑了,还来递着东西, 小太监呈上来,他一看是平阳王府的腰牌。 这是要准备动手了吗?奇怪,只是这块腰牌代表什么呢? 自从新年第一日他宿在椒房宫的事情被他安排的人传给沈思沐之后,他们俩再也没有见过面。 沈思渊忙着求顾潇潇原谅, 每日晨昏定省, 比她们给皇后请安还积极, 甚至有次他实在无法,还去了椒房宫,只为在请安时看她一眼。 还别说,这些妃子们现在见了他,都不似从前那般热切,倒是有些拘谨,有的还面露嫌弃。虽然他回宫之后没再关注过后宫,但怎么这么快就变天了?他自然不知道是因为他在场之后,他的妃子们无法再去尽情的讨论话本上的人物故事情节。有的妃子好不容易才赶上这次请安,想和众姐妹一块儿聊聊,结果这个不懂事的皇帝在这,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盼着他下次别来了,这次赶紧走。 他没落到后妃们的好脸色,皇后和顾潇潇更是对他冷漠。 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思沐自从知道他宿在椒房宫之后,先是雷霆之怒,据小太监回忆,平阳王当时的脸色,与青面獠牙的厉鬼不差分毫,但不知怎的他又突然笑起来,笑得小太监心里发毛,腹内一股热气,险些流了出来。 后来晚晚去椒房宫的时间更多更长,自然沈思沐在那里的时间也就更多更久。 死气沉沉的椒房宫,一时之间充满了欢声笑语,端庄贤淑的皇后娘娘,也变得如孩童一般与晚晚在院内欢笑玩耍。 沈思渊听值守的太监汇报,咬牙切齿:他们此刻的温馨都是他的血泪换来的。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6页 沈思渊接过来腰牌,在手里反覆研究也没看出个门道。 福贵提醒,再耽误,恐怕要误了晚膳,沈思渊匆忙把腰牌收起来,赶紧前往景福宫,好不容易等到顾潇潇消气,如果今天再迟到的话,后果很严重。 正月十四下午开始,沈思渊就开始为祭祀做准备,直到黄昏将至,祭祀正式开始。 所谓祭祀不过是古代人类在长期和自然做斗争的同时,为了满足人类的精神需求,出现了许多信仰,其中之一就是用火炬「燔柴祭天」,就是将玉帛、牲畜等置于柴火架上,连同柴火一块烧了。 顾潇潇去年没有机会亲眼得见,但沈思渊却是已经执行过一次。 家家彩灯户户火烛,整个皇城灯火通明,从远处看,像一片灯海,不当值的小宫女已经寻了偏僻的角落开始迎紫姑,向紫姑许愿,祈祷着能安稳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在出宫之后求得如意郎君。 李婧姝也在为祭祀蚕神准备着,好让来年人们都能丰衣足食。 顾潇潇就负责帮助皇后安排「百戏」的表演,好让他们俩有时间再次登上城楼,与民同乐。不过有了上次的经歷,这次顾潇潇打死也不愿意再和看着他们登城楼了。 每个人各司其职,事情在忙碌中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顾潇潇也从这一场又一场的盛大活动中体会到身居高位者的不容易,他们所进行的每一次活动,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与百姓、民生有关,万万不能马虎,也逐渐理解到沈思渊为何总是一身疲惫。 他明明没有那么多雄韬伟略,也不是能成为一国之君的人,却硬生生凭藉着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来挑战这一切。 上元佳节其实也是古代的情人节,宫里宫外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比新年还要热闹许多,闺阁中的女儿,都藉此机会出来一看世间繁华。 袁素衣这几日,时不时与陆燕出来,都快忘了自己一个人过年是什么样子,也不再像前几年那样,独自在家中思念着边关的哥哥,祭拜着袁家满门忠烈。 但今日确实不能与陆燕相约出去,她作为袁家的代表,要进宫赴宴。 陆燕非要送她至宫门口,说是人来人往的,怕她出什么事情,她忍不住想,陆燕的功夫还不如她呢,真要出了什么事,指不定谁照顾谁呢,再说皇城脚下,谁敢造次?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乖乖的让陆燕送到宫门口。 宫里的宴会不比外面,吃的虽然是上品中的上品,但守的规矩也是多的不行。她在军中豪爽行事惯了,每次进宫都像是大姑娘裹小脚一般拘束。 好在这次排位置的时候把她排在了女宾席里,就坐在顾潇潇的斜后方。 中秋宴时,顾潇潇与淑妃中间还隔了一个人,如今后宫关系和睦,她们身在四妃之中,位置在一起也合乎情理。 高台之上,依旧坐着皇上和皇后,对面还是坐着沈思沐,一切都仿佛没有变,但顾潇潇知道什么都变了,身体抱恙的安贵妃,早已病逝,她和淑妃水火不容,如今也变得相亲相爱,后宫妃子从争宠互相看不上眼,到如今见谁都能姐姐妹妹话话家常。 中秋到上元不过短短五个月,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李尽忠高声宣读着礼部和钦天监给皇上写的贺词,顾潇潇听得头昏脑胀,错开身子和袁素衣举杯相邀。 没有反派,没有坏人,大家朝着各自的小目标努力,朝着建设国家的大目标出发,整个饭局一派昇平。 这样的环境下难免喝多。 宴会进行一半,沈思渊照例先走一步,李婧姝本就不喜欢这种场面,皇上一走,她紧随其后。 沈思沐一看她走了,自己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也更衣遁了。 三座大山相继离开,宴会终于步入正轨。 顾潇潇和袁素衣许久未见,两人说着话,在沈思渊走之后,几个妃子也都凑上来,让袁素衣讲讲她的军旅生活。她们看到话本子里有许多男主角是将军,她们想知道,将军除了缠绵悱恻的爱情还有什么? 将军有什么呢?半生戎马,一抔黄土罢了,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袁素衣可没那么多浪漫的细胞,把战场上那些刀光剑影的场面,一说出来,众妃子索然没了兴致。 顾潇潇酒意正酣,和众妃子告别,由满月馋着回宫。 晓月已经做好了醒酒汤,顾潇潇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喝上了温度正好的醒酒汤,倒头就睡,这几天可把她忙坏了。 她还以为后宫的妃子们每天就是吃吃喝喝打打架,哪里会想到还要承担这么多的责任? 她正感觉神游太虚呢,就被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谁啊,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白玉笙推门进来,跪在床前,说道:「娘娘,椒房宫着火了!」 「什么?」顾潇潇从床上跳下来,「沈思渊呢?皇后呢?」 今天是十五,沈思渊莫不是还在椒房宫?这个时候起火,难不成是沈思沐在搞鬼?这个大反派怎么坏的突如其来的? 「回娘娘的话,皇上在安平殿,椒房宫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今日沈思渊本来应该宿在椒房宫,但因为上次的事情他可不敢再冒险,所以从宴席上离开直接回了安平殿。 说话间顾潇潇已经披上外衣,来到殿外。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7页 景福宫与椒房宫本就相隔甚远,此时顾潇潇朝椒房宫的方向望去,那里已经一片火海。 黑夜被火光照得像白天一样,赤色的火焰在黑暗的夜空中,张牙舞爪地叫嚣着,隔着那么远还能听到,木架的结构在熊熊大火中必必剥剥的燃烧,空气中全是烧焦的煳味,哀嚎声、尖叫声、救火声、奔跑声顺着风传来…… 「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去啊!」顾潇潇随手抄起旁边的一个洒扫的木桶,往椒房宫跑。 众人赶紧跟上。 她赶到时,沈思渊已经在那里指挥,火光吞噬着整个椒房宫,寒风把火苗吹的像一根根飞舞的彩带,椒房宫周围平安缸里的水已经消耗殆尽,火势未见减弱。 各宫妃子都在那里站着,除了几个太监还在不遗余力的从远处抬水,但那些是在杯水车薪。 皇后待人极好,待后宫又格外宽厚,故而现场哭声一片,因着皇上在此,都未敢放声大哭,只有淑妃哭的站不起来。 「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啊!」 顾潇潇提着水桶把水用力的甩进火堆,那水还没触到火堆,就已经被热气烤得变成了蒸汽,她一遍遍的洒水,直到胳膊累得再也抬不起来…… 沈思渊把她拦下,「别做了……潇潇……」 「沈思渊你救救她呀,她可是皇后……」 一直隐忍从未掉泪的顾潇潇,终于崩溃大哭。 -------------------- 第111章 佳节逢新丧 ============================ 举国欢庆的上元节, 竟发生如此惨案,沈思渊命令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评事为三司使,着手调查起火原因。 小皇子本来想着由顾潇潇暂为照看, 眼下她这个样子,自己身子都是个问题, 更别提照顾别人。转了一圈小皇子又回到母亲淑妃那里, 但淑妃未见得多高兴, 毕竟孩子回到自己身边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惨痛。皇后娘娘往日恩泽如春风化雨,早已滋润每个后妃的心田, 此刻皇后新丧,她自然高兴不起来。 皇后的棺椁停在安奉殿, 众妃子为之守灵七日, 顾潇潇拖着身子在殿里跪了七日,连着几天水米未进, 本就瘦弱的身子现在像风中摇曳的春花。 以平阳王为首的大臣在殿外跪拜,未曾恸哭, 未曾忧伤,只是常常失神,该有的仪制需得有人提醒才能想起, 行走时需得有人搀扶才能行动。 旁人感伤是因为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走了,可惜心痛。 而沈思沐, 是心死了。 椒房宫失火最终呈上来的原因是,皇后寝殿内的碳炉不小心蹦出火星,落在了波斯长毛地毯上,加上地龙温度过高, 火势迅速蔓延。 火势是从皇后寝宫里开始着起来的, 皇后今日贪杯, 多饮了一些酒,所以未曾及时发现。又因皇后平时喜静,故而太监宫女所住的耳房离她甚远,火势起时只有兰心一人伺候,但不知她为何没有及时发现。 椒房宫其余众人都安全撤离,被火势吞没的只有她们主僕二人。 沈思渊处理了椒房宫一众人等,并排查各宫各处的安全隐患,避免此种情况再次发生。 椒房宫与安平殿本就毗邻,平常除了殿门就能看见椒房宫正殿的屋角斜飞入云,这时再看,已经空空如屑,那里已经青天白云,仿佛从没有出现过建筑障目,就如同李婧姝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甚至连沈思沐,都毫无反应。 沈思渊摩挲着手里那天沈思沐递过来的腰牌,明明就差一步,明明就差一步…… 沈思渊好像想到了什么! 「富贵!」 …… 皇后下葬那日,满城缟素,灵车从白虎门发出,当初她入宫为后便是从此门进来,如今又从此门出去,也算是个圆满。 李静姝的母亲自从知道女儿惨死,便卧床不起,只有父亲拖着沉重的身子,赶来送女儿最后一程。他在朝堂沉浮了一辈子,自认为无愧于国家和百姓,却不料女儿竟如此不得善终。他已是耳顺之年,在大周算是少有的高寿之人,他的背已经直不起,但仍然跪得挺拔,在人群中犹如一棵松柏。 他教育子女便是如此,而李婧姝得此真传,宁折不弯。 顾潇潇一路护送,看着棺椁落入皇陵,看着入口被封死,那个温暖的姑娘,就永远埋葬在冰冷的地宫里…… 回去之后,沈思渊已经在景福宫等她,似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但顾潇潇哪里想听什么安慰的话,她只是想抱着他发泄出来痛哭而已。 她抱着沈思渊旁若无人的大哭,众人从没见过在皇上面前这么不顾形象的后妃,都感嘆她与皇后真是情深义重。 那么好的皇后,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谁听见了不感嘆唏嘘呢? 顾潇潇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他们在顺南的法场,亲身经歷过战争的残酷,在渭河的水灾现场,见过饿殍遍野,见过淹死的百姓,也见过因灾后疫情痛苦而死的人群,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亲自送过病故的安贵妃。 但这些人,与皇后不同。 不是他们冷血,只是人在面对非亲近之人的死亡时,心中的难过是可怜可惜,而面对亲近人的离世,除了上述心情,还有心疼。那种疼是把心掏出来,一遍遍的用刀子划拉个小口,血流不出来,但疼痛不止,而过往的经歷便是那个刀子,往期越美满,刀子越钝,人越痛苦。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8页 沈思渊屏退众人,拿出手绢给她擦因为哭泣产生的鼻涕泡。柔声安慰道:「好了……别哭了……皇后若是看到你如此为她伤心,定会感激你的。」 「有什么用啊……」顾潇潇嗓子干哑,勉强能说出来话。 他们都受过教育,知道人死如灯灭,不会有什么转世轮迴,灵魂永生。他们可都是无神论者啊! 死了就是死了,是再多思念和眼泪也换不回来的,但是面对亲人离世,谁又能真的做到豁达呢? 「你这样为她伤心难过,我都要嫉妒了……」 顾潇潇瞬间冷静,冷着脸在他肚子上锤了一拳,打的沈思渊措手不及,捂着肚子面容扭曲,好在顾潇潇总算不哭了,疼点就疼点吧。 「你在说什么屁话?!」 「呸呸呸,我说的都是屁话。各路神仙有怪莫怪。」沈思渊双手合十,虔诚地朝四面八方拜了拜,最后附在她耳边说道,「皇后没死。」 顾潇潇瞬间一个机灵,睁大双眼,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有沈思沐在,他能让皇后就这么死了吗?」 其实这些都只是沈思渊的猜测,他让富贵去查失火之前沈思沐的行踪,除了他带着晚晚频繁出入后宫之外,并无可疑之处,只是失火当日,沈思沐离开时是乘的马车。往常他来内宫,为了避嫌,向来要么步行,要么只乘容纳一人的软轿,侍卫给出的解释是,晚晚玩累了,睡着之后,乘马车方便一点。 本身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这些事一旦串起来便有些可疑。 顾潇潇擦干眼泪,刚刚因太过难受,时不时有些抽搐,「你没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但这次沈思渊确实有点发虚。 皇后葬礼之后,沈思沐告假未再上过朝,有熟悉情况的老臣自然觉得他这是在为皇后哀悼,只有沈思渊觉得他是在安抚李婧姝。 顾潇潇催促着沈思渊赶紧把沈思沐召进宫,试探一下,毕竟这是李婧姝活着的唯一希望。 沈思沐自然知道皇上召他进宫作为何事。 故而皇上把他周边亲戚朋友问了一个遍,从衣食住行、生活起居到与工作有关的问题,就看到他在那绞尽脑汁的思考接下来的问题,还没问到正经话题上时,他直接回答:「皇上想问的东西,诚如皇上所想。」 虽然已经设想无数次这种事情的发生,但看到他如此坦然地说出来,沈思渊还是十分震惊。一个王爷胆敢觊觎当朝皇后,还和皇上坦诚相见。若是沈思渊不是如今的沈思渊,只怕沈思沐凌迟都不够赎罪的。 沈思渊嘴巴打结,「怎……这……这……你……啊?」 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此时的心情,一方面感嘆在如此封建的现在,在身份与道德的双重枷锁之下,他们两个能如此勇敢冲破世俗的观念,勇敢在一起,他为他们感动,为他们自豪。另一方面又在忧心他们这种情况并不会被世俗所理解,他们要怎么捱过这漫长的人生,情比金坚的故事他听得多了,但被周遭环境所累相看两厌的事情他也见多了,若是……皇后到时又该如何自处呢? 沈思沐见他脸上阴晴不定,一会儿想哭,一会儿又想笑的,实在吃不准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还是说道:「怎么?皇上后悔了?」 「不……我只是……」他只是担心,沈思沐对于李婧姝的喜欢是点到为止,在被哥哥夺去之后,怨恨大过情意,慢慢成为心里的一个硃砂痣,他生怕,在沈思沐把硃砂得手之后,点到为止的喜欢消磨在天长日久的柴米油盐与东躲西藏之下,珍宝似的硃砂痣也变成了心烦的蚊子血。 「臣弟既拼了身家性命如此,皇上便无需担心。」沈思沐说的斩钉截铁,他做的事情有悖人伦,不为世俗所荣,更无法被朝臣接纳,他苦心孤诣经营了那么久的计划,若是沈思渊捅破,他必满盘皆输,身首异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这么做了。 无他,李婧姝值得。 他从少年时起,李婧姝便是她唯一的目标。他韬光养晦也好,密谋造反也好,都是朝着这一个目标前进,成王成寇他在所不惜。如今他终于得到了她,自然如珍如宝,他对李婧姝的心意容不得任何人污衊。 躲在屏风后面的顾潇潇喜极而泣,他这般说辞就是说明皇后没有死,只是被接出宫去,并且已经安顿好了。 她无从得知,以李婧姝的性子,沈思沐究竟说了什么她才允许她这么胡闹,但只要她活着总是好的。 「当真?」顾潇潇从里面冲出来,又看到冷脸的沈思沐,往后却了几步。 顾潇潇红肿的双眼早已恢復正常,但那几日灵堂,沈思沐跪在殿外听见数她哭的最为情真意切,送皇后入皇陵本不该她去,但她也跟着去了,一路哭声未停。 沈思沐知道,顾潇潇待皇后,与众不同。 他收起与沈思渊相对的冷脸,对她施然行礼:「参见贤妃娘娘。」 「你刚刚所说,可全都是真的?」 「自然。」 顾潇潇总算拨云见日,连日来的痛苦与挣扎顷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担心:「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可曾忧心难过?」 确认她活着之后,顾潇潇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 到底是关心则乱。 权倾朝野的平阳王又怎会短了她的吃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199页 那是他努力了半生才得来的宝贝,怎能不照顾妥帖? -------------------- 第112章 红尘里作伴 ============================ 大行皇后新丧, 谥号为「德贤」。沈思渊要为皇后服齐衰一年,以古制「以日易月"七日可除服,内外文武百官三日出服。 自从知道皇后安稳, 顾潇潇就装不得一点难过,但为了不露馅, 还是每日必紧闭宫门, 坐在佛前为皇后祈祷。 皇后在世时, 礼善宫人,宫人们时长说起她来, 她「过世」很久之后,宫里关于她的记忆仍未减退。 下了十五, 白玉笙出宫张罗着铺子开张, 顾潇潇开始接手后宫事宜,如今宫里有位份的老人也只剩下她和淑妃一人, 顾潇潇渐渐明白那段时间皇后为什么总是要她掌握宫里各种规矩。 虽然孩子还给淑妃,淑妃现在情绪稳定了许多, 但她平常也没有把心思花在怎么料理后宫诸事上。从前忙着争宠,忙着拉踩别人,如今忙着照顾孩子, 忙着和其他姐妹讨论话本和护肤。 顾潇潇每次找她商量一些事情,她总是说:「后宫诸事全仰赖贤妃娘娘, 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呢?」 这话说的好像顾潇潇就不是一个妇道人家一样,若不是顾潇潇现在了解她,八成认为她在阴阳怪气。 从前也没觉得皇后有多忙,每天见她在那不徐不急的坐着喝茶, 怎么她自己一开始忙活起来就那么多事儿呢? 每个宫的月银髮放, 各宫妃嫔、宫女、女官管理与教导, 每个月的重大节庆活动……顾潇潇只要一想就头疼欲裂。 她有次和沈思渊商量,要不让他再娶个皇后。 沈思渊顺手把奏摺拍到她脑门上,问她是不是发疯了。 这么多活,哪个能不疯呢? 大行皇后服丧期满,袁素衣来辞行。 沈思渊和顾潇潇偷偷熘出宫来,在当地最大的酒楼为他俩饯行,期间沈思渊和袁素衣高谈阔论,说着边关政策,军队补给。 顾潇潇突然觉得沈思渊变得如此帅气,如此有魅力,他与从前完全不一样,现在说话颇有帝王之风,腹中满是雄才大略,秀口一吐都是锦绣文章。 席间开怀畅饮,展望美好未来,每个人都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 袁素衣和陆燕如今确定了好对方的心意,在外面依旧是将军与部下的作派,循规蹈矩之下又明显有情意绵绵。 顾潇潇看着自己奶大的cp,一脸姨母笑。 袁素衣此次回京述职,已经待了快一年的时间,过年也没有跟唯一的哥哥团圆,如今解了丧禁,便想着回到军营里面去。 由于前几年沈思渊无心朝政,荒淫度日,导致大周内部腐朽,外部敌扰。如今正赶上大行皇后新丧,平阳王告假,边境蠢蠢欲动,他们此时回去也好助哥哥一臂之力,震慑有不良居心之人。 袁素衣带着人马回军营那天,顾潇潇代替沈思渊在长亭外和她告别,还学古代的文人墨客一样,折了一支柳枝。 人马捲起的漫天黄沙,袁素衣和陆燕的身影渐行渐远,顾潇潇免不了心里一阵悲怆,此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战场兇险,惟愿他们能顺利、平安。 袁素衣走了之后,皇城里面,顾潇潇熟悉的朋友越来越少,宫中嫔妃平常吃喝玩乐可以,但是能交心的并不多,从前皇后算是一个,如今却连面也见不到,沈思沐日日称病在家,虽然不再威胁朝堂,但李婧姝的任何一点消息他们也都不曾得到。 顾潇潇把全部的精力都投身到自己的店铺生意上来,短短半年时间,已经在皇城开了五家分店,流水线的生产速度与质量都得到了突飞勐进的效果,渐渐发展成了全线全品牌,赚得是盆满钵满。 慈善基金里多出来了许多钱,救助业务不再局限于重大灾情,也扩展到困境儿童的救助,她还开办了第一间女子学堂,不要求以后能出相入将,最起码多学点文化知识,懂得一些道理总是没错的。 顾潇潇在世间女子心目中的地位日渐拔高。 另外多出来的钱财,顾潇潇都上交给了国家,加上沈思渊从回宫以后因地制宜地开展农业改革和赋税改革,和除掉了一些朝廷的蛀虫之后,空虚了几年的国库渐渐丰盈起来,别的不说,边关的将士们,今年肯定能过个暖冬,有个丰衣足食的富足年。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中秋月。 顾潇潇七月份就开始整理中秋宴的事宜,越发感觉皇后当年有多不容易,她感觉如果每年都这么搞几次这种活动,她可能也会撂挑子不干。 自从上次开玩笑说让沈思渊再娶一个皇后,当晚被狠狠教育一番,第二天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后,她再也没有说过这种蠢话。别看沈思渊整日忙着朝政一副体虚乏力的样子,但晚上却是勐如虎,顾潇潇现在根本不怎么敢招惹他。 好在现在小皇子大了一些,淑妃还能帮衬着点,剩下的事情满月也能帮忙打打下手,她才能够浮生偷得半日闲。 好不容易等来中秋宴,顾潇潇这半年代掌凤印,在十五这日,有幸能和皇上共登城楼,与百姓恭贺佳节。 遥想去年,她一身太监服,站在人群中,像个小偷一样偷取着皇后的果实,如今才不过一年,她就能和沈思渊并肩而立,接受万民朝贺,顾潇潇却没来由的一阵心酸,她想到当时皇后站在这里看到她之后,想的是什么,她的离开究竟有没有自己的推波助澜,如今万家灯火,下面人头攒动,她有没有在下面看着自己,站在本来属于她的位置上,享受着山唿。顾潇潇无从得知,她只知道,皇后是一个很好的皇后,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皇后。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0页 顺着往年的足迹,两人完成宴会之前的所有规矩,来到祈年殿。整场宴会是顾潇潇亲自着手操办,这也是她执掌凤印以来,第一次举办这么隆重的仪式,许多大臣都盯着她,大行皇后薨逝不过半载,生前并为做过任何不妥之事,后宫治理的也井井有条,若是此时立后,恐惹人非议。可这半年以来,皇上的态度也是十分明朗——他未再踏足过后宫,平常不是宿在安平殿便是景福宫,人人都知道,若是还会立后,景福宫贤妃娘娘必是唯一人选。 此次宴会任大臣们如何挑刺也挑不出半点毛病,算是得到了朝臣们的认可。 宴会进行过半,沈思渊照例更衣以遁,顾潇潇紧随其后。 两人甩开侍从,到达约定的假山前,由富贵架着马车,出宫去了平阳王府别苑。 别苑在城西最深处,远离了市井喧闹,倒是有一番隐居之相。 富贵把马车停在后门,扶着二人下车,自己又把马车停在隐秘之所。 凭着平阳王的腰牌,两人进了别苑,入眼便是百余米高的苍翠玉竹,清冷地月光洒下来,当真是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引路的小厮看见两人穿着乌黑的斗篷,一直低着头,未敢看来人,一直到王爷交代的地点,才行礼告退。 金黄色的湖面上,伸出一条长堤,湖中央有个八角亭,三人两前一后站在中间相迎。 不是沈思沐和李静姝还能是谁? 顾潇潇飞奔着跑过去,一把抱住李静姝,差点哭出声来,「姐姐,我好想你!」 这是李婧姝出宫之后,第一次见他们二人,忐忑了几日吃不下饭,不知该以何种颜面与他们相见,却不想这次见面,他们并为谈及其他,倒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从前那些恩恩怨怨尽数忘了干净。 他们二人见沈思渊过来,准备行礼,却被沈思渊拦下来:「今日就是家宴,无需多礼。」 顾潇潇拉着李静姝坐下,「就是,咱们还客气什么呢?兰心,倒酒倒酒……」现在的她挽着李静姝,可是有恃无恐。 沈思沐笑了一声,当即坐下,兰心伺候着他们用膳。 席间氛围比除夕那日好了不知道有多倍,顾潇潇向她哭诉自己开始掌管后宫之后,有多辛苦,多不容易,那模样像极了许久未见父母的孩子,哭诉自己这期间所受的委屈。 李婧姝便像每一个充满慈爱的母亲一样,拍着她的手和她讲解她这三年来的经验。 沈思渊和沈思沐两兄弟自从去年中秋宴后在更衣路上相逢,打了一架,把事情说开之后,关系缓和了不少,加之沈思渊说到做到,把李静姝换给他,沈思沐也停了他的药,现在他的身体越来越好,这下除了想到过去这几年互相残害的尴尬之外,那种针锋相对已经荡然无存。 这些事情顾潇潇和李婧姝自然也是知道的,你夺了我的爱人,我就下药让你断子绝孙,虽然淑妃娘娘的孩子是个意外,但沈思渊三年无所出足以证明沈思沐的药还是很管用的。 「古人有句话说得好,『渡波劫后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如今你们俩的误会也解开了,不如喝杯酒一笑泯恩仇吧。」 此时好山好水好花好月,正是和解的好时候。 顾潇潇提议之后,两人都看着对方,仿佛都要对方先开口,李婧姝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扶了一下沈思沐,「我觉得潇潇说的对呀。」 沈思沐举起酒杯,顾潇潇眼神扫射了一下沈思渊,沈思渊立刻端起酒杯。 「弟弟。」 「哥哥。」 顾潇潇和李静姝满意地点点头。 春去秋来不相待,水中月色长不改。 或许他们还需要很长时间的磨合,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靠着互相迁就磨合才能做到长远吗? 你看,沈思渊和顾潇潇就和这个时代磨合的很好。 有时都忘记了自己是从现代社会而来。 就像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忘记那些针锋相对的日子,变成从前那般要好。 时间就是如此神奇,能够让长久的更长久,让美好的更美好。 大家的故事还会很长很长。 长到一轮明月盛不满,一湖池水装不下。 -------------------- 谢谢各位小可爱看到最后,我知道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是我真的很爱这里面的每一个人物,写到最后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他们就在某个平行时空里生活着,为自己在活着。 希望不论在哪里观看此文的你,都可以为自己活着。 下本开《和离后,我的王妃起义了》,请各位多多支持收藏哈! 宝子们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吗!已经开文了!日更! 温梨穿越后才知道自己成了男主的弃妃。弃妃在原着里结局悲惨,不仅被人羞辱,还在逃往北疆苦寒之地的半路中病死。而作为王爷的男主虽然经歷了革职罢官灭族等劫难,最后却成功推翻了老皇帝,成了摄政王。 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温梨把剧本一撕:不就是个炮灰嘛,看我怎么翻盘! 王爷?她不要了,和离! 老王妃?把她的嫁妆吐出来! 白月光?给我爬! 北疆苦寒?那可是她的大本营! 建设大北疆的路上—— 武功高强但心智不全且身世离奇并无所不能的狼孩?变成小弟√ 小贴士: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託啦 : 第201页 穷凶极恶的山贼马匪?收入麾下√ 北疆土壤贫瘠寸草不生?防风固沙√ 三年后,王爷终于扳倒政敌,手刃仇敌以及早已成为对手的白月光,他也终于把王府那个经常像影子一样的怯懦身影与眼前这个明媚张扬的形象合二为一。 「王妃如何了?」 「不知道,她已经揭竿起义称王,扬言要率领部将扬了您这个封建地主的骨灰。」 不信邪&余情未了&有苦衷的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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