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YOU GOT A MESSAGE》 第1页 [bl同人] 《(网王同人)[网王]you got a message》作者:狼叔阿景【完结+番外】 文案: 穷困潦倒的小侦探偶然接手了一个大委託 由此认识了那些可爱的、挚爱的朋友 身份,记忆,秘密,关系,感情 都是真实的 内容标籤: 网王 都市 体育竞技 虐渣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忍足侑士 ┃ 配角:手冢国光,越前雅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可爱的、挚爱的人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这只是个普通的穷人的故事。 忍足侑士,未婚奔三男青年一枚,无房无车,无权无势,菸酒都好,爱好美人。目前经营着一家捞不着半点油水的小破侦探事务所。头脑还算清晰,但算不上顶尖;体质还算良好,但算不上强壮;性格还算体贴,但算不上温柔。总体来说,还是优质青年。 就是在这样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命运的红线打了个结。 他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奢侈,月光族什么的虽然那当了很久,但本月第二天钱包里就只剩几个铜板的事还是第一次。完了,这下完了。他无奈地捂脸,内牛满面,仰天长啸。啥时候他也能接手个大委託,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爽歪歪的日子…… 「门没有锁,铃也坏了,冒昧闯入。」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子,虽算不上绝色,定是贤妻良母一只,不管那气质何其高贵,那配饰何其华丽,一切在忍足的眼中都算不了什么——他知道,那是他的午饭天使! 忍足立刻收起脸上大大的色字,严肃了表情以显示他的专业。他拉挺了松散的领带,恢復了那学生时代曾迷倒万千少女的镜片后的五分性感五分迷茫。直觉告诉他,他必须全力以赴。 「其实,是关于我丈夫的。」女子声音虽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空气里瀰漫着让忍足倍感不爽的彻骨寒意。 哇靠,又是外遇那档子事?忍足在心里扶额。 也对,这样的女子丈夫非富即贵,不去外头搞七捻三,寻花问柳,难道还是个整天和爱犬爱车窝在一起的绝版处男?那还真是世间极品了。 不就是有几个钱吗?有什么了不起!染病早衰死翘翘可不干任何人的事! 内心波澜壮阔的忍足仍然一脸淡然。这样不卑不亢的反应让女子很满意。她是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了这间并不起眼、酬劳随意、手段高明的事务所的。一切条件正好符合她本次的目的。如今一见更是让她下定了决心。女子充分发挥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特质,要将霸气的原则坚持到底。她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要做这件事了。 「我希望你能把那个外遇的对象抹杀掉。」开门见山地说了。 为了剷除财产分割对象吗,真是简单而直接的理由啊。不如想像中的有趣,这样想着的忍足无意向窗外一瞥。楼下赫然是一辆加长款劳斯莱斯,被五个西服墨镜的彪形大汉簇拥着,说不清的压迫感。瞬间他便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硬着头皮上是唯一的选择。 「酬劳?」撇开那些有的没的的后果,他终究还是挑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其他的情况还是越少知道越好。 「一千万的订金,如何?」那微笑闪烁着虚假而丑陋的光。 那唇一张一合的那刻,世界安静。忍足侑士的世界只剩下了那个毛骨悚然的数字,那个名为钱的东西,即使他知道这会把自己卖得很彻底。 但那又如何呢。 「成交。」 这场游戏没有时限,结束的哨声即是死亡的宣判。 他早有这个觉悟。不过对于他来说,更多的还是「无所谓啦」。被抹杀无所谓,被欺骗无所谓,被甩了无所谓,被冷落也无所谓。 那么,如果这些都无所谓的话。 走进「地下铁」酒吧,迎面而来的是情人专属的旖旎氛围。这间小酒吧是喧譁都市中一方宁静的小角落,静静地接受着人们的停留驻足。相同或不同的情人们安静地停靠着,依偎着彼此,或碰杯祝福,或相视而笑,无人打扰。 「侑士君,别来无恙。」店主,也是忍足多年的损友不二周助,此刻正站在吧檯后,一脸人畜无害的笑。 「好久没被你的芥末毒害,自然是无病无痛。」忍足凉凉地答道,迳自走向离不二最近的位置坐下。他实在没什么心情继续这种无营养的拌嘴。 他递上一杯bloodmary,这种忍足多年前便钟情的酒。 那是他的习惯,多年来戒不掉的瘾,也是源于第一次勇敢的尝试。因为一个人,为了一个人。 却被一双手阻挡在了眼前。 手指修长有力,骨节硬朗分明,泛着健康的小麦色。那双手就这么横着,打开了他正要伸去端酒的动作。 那双手,一定是个美人吧。 回头,便见到了一双如千年寒潭般深邃的眸子,琥珀色的眼不甚清澈,却是他所见过的最吸引人的。 几乎是在这样的一瞬间,漫长而纠结的命运就被定格在了这一秒的对视。 那种浑浊而黯淡,却充满了绝望的美。 他突然很想看看那双眼发亮的样子。 忍足连为什么都懒得质问,只是注视着。他有一种莫名的错觉,似乎他们可以通过眼神相互理解。 第2页 「你,」那人顿了顿,「这杯下去,得直接送医院了。你已经喝的够多了。」 他的确喝了很多。平日里的不满于压抑,他只能想到用酒来发泄。不知不觉就干掉了好几瓶烈酒。他的酒量一向惊人,即便这样也不会染上什么醉色,最多也只是有些昏沉罢了。 他并不知道这是危险的前兆。 「眼力不错,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嘛。」忍足狡黠地笑了,想从那人手里扳回一局。 「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我只是对醉鬼的味道特别反感。」那人也不示弱,嘴角勾起一抹无所畏惧的笑。他在这方面虽然有洁癖,却也没有到这样的地步。他只是对眼前这个魅蓝长发的男子产生了些许的兴趣。 好犀利的人,这是忍足的感觉。 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搭在肩上的一只手打断了。与之相反的白皙手指,属于一个金茶色头髮、拥有性感薄唇的男人。在冷漠的坚冰下,有一种名为温柔的情愫唿之欲出,在镜片后闪烁着。 「别胡闹,该回去了,龙雅。」冷峻的男子向不二和忍足点头示意了一下,拉起被唤作龙雅的男子的手,忽视那小小的挣扎,起身离开了地下铁。 不二收回了停留在两人身上的目光,笑得抽风:「侑士君,你明白的吧,在他进我的酒吧之前喝其他酒的后果。」 这无疑是不二最为恼火的一件事,不知是伤了他的自尊还是什么,绝对不允许。 即使是那么铁的关系也免不了被扫地出门的待遇。 忍足无聊地在街上散着步。天已微微亮起,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辛勤的清道夫也未上岗,世界清静得可怕。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罪魁祸首,过分敏锐又与他相似的那个人,怕是再也无法从脑海中抹去了。 目标锁定。 他在一座高耸气派的大楼前驻足,微微一笑。 rk,一切业务以网球为中心的财团。是个行为放荡不羁的软柿子大少爷,而副总却是素以冷面着称、兢兢业业一板一眼、千锤百鍊才华横溢。二人合力打造的帝国在当今商界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两人的关系却是笼罩在迷雾中。 人们不相信那样出众的手冢会甘心地在那样一个人手下做事。 但是,如果我说。他决不会背叛他呢。 太亲近也太暧昧,甚至被大少爷的老婆一口咬定红杏出墙,还雇了私家侦探进行所谓的抹杀行动。很不幸这个狗血的任务不幸地落到了忍足的头上。 适逢财团招募一名网球教练,专从财团旗下的网球学校培养好苗子,不算繁重待遇良好,并且是总裁最看重的项目,这么一来接近那两位高层人士上流绅士的机会也就大多了。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忍足看着应聘处人头攒动人潮汹涌的场景总算还是没有望而却步,但几乎是不抱希望地投了一份真的学歷假的履歷。 然而他不知道也不会想到的事实是,看似懒散不爱认真的大少爷竟屈尊亲自审阅这如千层糕般雄伟壮丽的简歷大军,并且郑重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望着一旁终于支持不住而沉沉睡去的龙雅,国宝牌眼圈的存在分外醒目,嘴角掩饰不住的笑容异常奇诡。手冢微微嘆气,帮他掖了掖被角。习惯了身边那人的睡姿,手冢才发现睡觉的过程也是件格外忙碌的事。中途大多是非自愿地醒来,履行他的天生劳碌命,可他也没有怨言就是了。 手冢拨通了那个号码。 漫长的等待中循环往復的嘟嘟声,也许是因为牵扯到了某个特定的对象,让定力良好的手冢有些心烦。 该说这是个傲慢的应聘者吗?不守在手机旁殷勤地等着,不像以往的任何如哈巴狗般趴在路边摇着尾巴乞人垂怜的人。 电话终于被接通,那头传来的声音慵懒而睡意极浓。被骚扰了近一分钟仍等不到对方缴械投降的忍足终于接起了电话,没好气地甩出一句:「喂,打扰人好梦也不用这么持之以恆吧。」 这样的态度多少有些出乎手冢的意料。他微微调整吐息,严肃道:「忍足侑士先生,我是rk的副总,敝姓手冢。你被录用了。」 这样的人。正是这样的人,真的对得起龙雅彻夜的工作、毫不犹豫的选择? 或许他不该怀疑那个他深信的人的任何选择,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 刚醒的忍足惊得呛了一口唾沫,等完全消化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挂断。他倒不担心是诈骗电话之类的东西,那声音太过令人印象深刻,正是前些日子在酒吧里遇到的金髮男人,只是他实在找不出那大少爷对他青睐有加的理由。莫非他认出了他——就凭简歷上那张早八百年前的照片?还是凭布满了财迷不二为了省电打造的昏暗光线的「地下铁」中的一眼?该不会吧,忍足苦笑。 这样藏头露尾的事,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吧。 忍足起身走向洗手间。 第二天,将自己里里外外都弄干净了的忍足教练走马上任,第一件工作即是观察孩子们的训练,然后汇报情况,制定计划。 但是在此之前。 踏进球场的一霎那,某大型绿毛犬科动物迎面扑来,气势汹涌,声势浩大,壮怀激烈—— 「终于等到你了——」 网球教练啥的都是骗局吧。 这只是某人要把某人留在身边的小伎俩。 第3页 第2章 「喂,越前君。」 「叫我龙雅。」 「那好,龙雅。」忍足扶额,一脸无语,就算调动他近三十年积累的脑细胞,也无法理解究竟是怎么个状况。那个本来应该是他顶头上司兼侦查对象的人竟然表现出了极其粘人、极其亲热的态度,何况他充其量只是个新近职员,最多也就是他们之间见过一面。 完全摸不着头脑。 而对于让忍足称唿自己名字的执着,可以说是到达了恐怖的地步。 「我可以问原因吗?」 「原因吗?」龙雅轻笑,回以一个神秘的眼神,「当然是因为我很中意你了。」 忍足再次无力。对于这种出于特定对象之口、类似告白的话语,他完全没有免疫力。要是普通的莺莺燕燕,他可以毫不吝惜地丢出绝情的话语、冷冽的眼神,像驱赶蚊虫似的把她们赶走——想发作却又怕被炒鱿鱼失了大机会。没办法,他忍。谁叫他俊美无敌魅力无边呢,他自我安慰着。 在某些人比骄阳更热烈的眼神的注视中,他浑身不自在地走入场地。不得不说,受过较为专业训练的孩子们拥有极高的水准。忍足依稀记得自己的学生时代也有大把的时间在网球上消磨,只是从未拿出过这些孩子一般的激情和热爱。 网球对他来说,更像个什么都没有留下的梦境。 不断滴落的汗水和土地融为一体,在地底的深处汇成小小的湖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湿湿的。 挥散那些无聊的回忆,他专注于眼前的孩子们。 却发现了说不出的奇怪。 专注度没有问题,态度没有问题,动作技术也没有问题,一切标准而完美。 只是。 他让孩子们停止基础的挥拍,转而直接进行对打练习。 隐藏在小小惊奇后的雀跃恰到好处地显露在每个孩子的脸上。前任的教练长久以来都只执着于基础练习,多数时候连摸拍子都是一种奢侈,更别说对打了。 面对来球,那么多的孩子,都用了几乎相同的姿势回球,像是要避开什么共同的死角。 终于觉察到了。那个说不出的不和谐感。 感觉到那摆脱不掉的眼神不再纠缠着自己,他望向场边。龙雅果然已经沉沉睡去——就在这喧闹的球场。 轻笑,俯身捡起场边的一个球,微微使劲,黄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绿色的脑袋。 琥珀色的眼微微睁开,带着愠怒却迷濛的神色,凝视着打扰他的罪魁祸首。 忍足走到龙雅身边坐下:「你难道不知道,在球场里睡觉是会被砸的吗?」 或许是注意到忍足含笑的双眸,龙雅也没有生气,只是揉揉乱了的发:「你发现了?」 「嗯,可以算是吧。你的考验还真是奇怪呢。那些孩子的右眼……都看不见。」 「让同病相怜的人在一起不是更好吗,至少不会再有嘲笑、欺骗、憎恨。」 「我看不是这样的吧。你让他们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们爱网球,对吗?」 没有正面忍足灼灼的目光,龙雅微笑:「恭喜你,通过我的考验。」 真正的理由不必让任何人知道。 他不愿让任何人,被伤痛和绝望阻断,而错过网球这条路。 这算是他迟到了多年、对那个人的补偿。 「我记得我这里是网球学校不是託儿所。我也记得我是网球教练不是问题儿童监护人。」忍足挑眉,无奈地掩饰着自己的抽搐。 是的,他的顶头上司,凡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越前龙雅同学,在以往的死缠烂打之后,这次交託的任务是照看「小孩」。瞧他笑得那个花枝乱颤,那叫一个不纯洁。这傢伙这次又想怎么整他?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这也不是他能猜得到的就是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就几天而已嘛。」龙雅继续笑,「况且龙马这孩子那么可爱又那么乖——还是说,你不想要加班费,我可以算你三倍的。」 不知rk旗下的千万员工听到这话会不会吐血而亡。没办法谁叫人家是老闆,他说了就算呢。钱这个东西嘛,总没人嫌多的,尤其是对于一名纯粹的穷人,拥有无敌商业头脑的龙雅深谙此道。 「龙马他过会就会到哦。我有点事先走了,拜託你了侑士君——」龙雅欢快地飘走,也不给忍足拒绝的机会。 哎,算了,不过就几天嘛。他对自己的定力一向很有信心,不就是保父嘛——为了钱他忍了。 勐然间感到一道不善的目光黏在身上。向门外一看,赫然立着一个身材修长、琥珀大眼的青年。墨绿的髮丝、桀骜的气质都和那人有些相似。 老天,这年头该不会有人把这么一个大帅哥称作「孩子」吧——搞得他还以为是开裆裤军团! 「你是——龙马君?」 龙马白了他一眼,无语,算作默认。 哦越前龙雅你果然是我的神。冷冷的酷酷的拽拽的青年被称为又乖又可爱的孩子。想到这点的忍足浑身恶寒,甚至不敢直视龙马的眼睛。 「别理那傢伙。他一直都这样。」龙马的眼里闪过一丝悲哀的光,「总把我当孩子。」 「那是他宠着你。」 「别开玩笑了。他的心思一直都在国光哥身上,从来没变过。对我这个弟弟不在乎得很。」他自嘲地笑了笑。 第4页 龙马的回答并不让忍足感到意外:「我只知道,他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一定有他的理由。我虽然没什么用,可至少比你多活几年,某些方面可比你了解。所以在我这里——你可以安心些。」 龙马的眼睛亮了亮。 他的眼神再清楚不过了。对待这样的眼神任谁都不能自欺欺人。他爱他哥哥,那种甚至超越了血缘、冲破了束缚的爱。手冢的存在、暧昧的态度都是伤害这个人的利器。 忍足揉揉他的发,沖他微笑了一下。 一次极其偶然的机会,本着员工想稍稍了解一下老闆、揣摩他老人家的心思的原则,忍足上网搜索了越前龙马的名字。消息不多,大概是龙雅通过自己的势力封锁了一些。但残存的只言片语就足够让忍足了解情况。他真该嘲笑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竟然连这么有名的天才网球选手兼有钱公子的越前龙马都没听说过。最近休战的他显然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丑闻的影响,就连到自己也是为了躲避风头吧。 看来,虽然在网球技术上没什么好指点的,有些事情上可以有很大的发挥呢。 越前龙雅,不要每次都用那么损的招好不好。明明知道你弟弟对你有多迷恋,遇到了事业的低谷也不在他身边好好安慰他,反而继续跟手冢那个傢伙逍遥鬼混,还把他丢到一个小教练这里。越来越无法理解了。 不过托龙马的福忍足的工作倒是了不少。有段日子没碰球拍的龙马显然是手痒了——亲自上阵指导孩子们练球。他很快看出了孩子们的眼睛、然后相应地变了方法。龙马一向漠然的脸上也浮现了淡淡的笑容——当然若不是视力极佳的忍足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莫非、那个人发现了。只有在这里,这个纯粹的、只有网球的世界里,才是他的天堂。 「准备好了吗?」龙雅大喇喇的窝在宽大的椅子里,语气却是严肃的。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手冢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些资料。「不只是对你、这次的事情会对公司造成很大影响。」 「如果我不后悔,你也会永远站在我这边,对吗?」龙雅自信满满地笑着。为了保护龙马,他是无所谓的。 「真拿你没办法。」镜片背后的,是因为长久的习惯而形成的淡然。 在忍足的心中,越前龙雅的罪状又多了一条。 哥哥来看弟弟这种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他一做起来就这么猥琐?还躲躲藏藏、每次都趁龙马专心指导的时候站在看台的最高处望两眼。 于是忍足在日復一日的我忍我忍我忍忍忍中终于忍无可忍一股脑儿爆发了。使用尿遁术支开龙马,他找到龙雅,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龙马有多希望你来看他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我的龙马爱我爱得要死,他是我弟弟嘛。」龙雅牌欠扁笑容。 「那你——」 「龙马还是不要跟我扯上什么关系好。你也是,可别爱上我啊。」 「——」几乎是无言以对的忍足淡定地冒出一句:「自恋狂。」 「是是是我知道。」 无法分辨话中的真心或是含义。忍足凝望着那偶尔张牙舞爪的侧脸,出神。 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果然所谓的阴谋在几天后降临,却不是偶然爆发——应该说是蓄谋已久了。主题是新闻发布会——关于前段日子爆出的事情的解释。然而真正意义上的主角却是在开始前一小时才被通知,显然是不想让龙马做什么多余的事。 把一切都交给这个所谓的哥哥,这个所谓完全不在乎他而只知道和情人厮混,这个所谓完全不在乎他只知道工作只知道赚钱的哥哥。 这个并不如所谓的所谓的哥哥。这个、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而无所畏惧的哥哥。 哥哥,真的是伟大的字眼。我无法形容这两个字眼在龙雅心中的分量。任何的辞藻都太过单薄。这一点,你们很快就会了解了。 龙马赶到,准时得如同大本钟。已经就坐的龙雅身着难得的西装,却还是俏皮地向他招招手。——果然这个人就是严肃不起来,他跟手冢呆了那么久怎么一点没受到影响?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行我素得很。 看看一边的手冢吧,哪有他这么吊儿郎当,人家早把等会的发言看得滚瓜烂熟,以至于媒体的提问甚至自己应该做出的表情。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输。 「大家都知道,这次发布会是关于我公司旗下的越前龙马选手被媒体跟踪到在声色场所吸毒一事。我作为rk的发言人,可以负责地保证,此事纯属子虚乌有。」 想必是没料到在铁证面前仍然这么坚决的否认,媒体们大多吃惊,镁光灯一阵闪烁。 「那么手冢先生请给一个解释,为何那张照片上的人与越前龙马选手的容貌并无差别?」 「即使灯光稍暗,这么让人难忘的脸还是不会认错的。」 「你是想耍弄我们吗?或者认为我们都是瞎子?」 平淡的语气却带着明显嘲讽的口吻。 终于上钩了么。 第3章 这次记者会不仅是为了平息龙马的风波,更是为了藉此触发对rk不利的人的行动,好将他们一併找出、一网打尽。 意料之中的刻薄问题,龙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手冢,刚想开口,却被一旁的龙马抢先。龙马几乎是跳了起来,勐烈地拍桌:「你们这些傢伙有完没完!我要到哪里去做什么是我的自由!我告诉你们,那个人就是我!这样你们满足了吧!」 第5页 你果然还是个孩子,真是沉不住气。 不过、就这样天真下去吧。 因为哥哥——不,是哥哥们,会保护你。 在媒体的譁然中,龙雅安抚了一下有些失控的龙马:「够了,龙马。——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们的关系。现在我就放弃rk总裁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在这里发言。我最亲爱的弟弟,你无须考虑我的感受,更无须为我承担什么。各位也的确是错认了——照片上的人,其实是我。」 事情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生了转机。 「龙马的脸不会被任何人错认——你们是不是遗忘了我的存在?我们虽然不是同胞兄弟,但在昏暗灯光下以假乱真的相似度还是有的吧?」那些因为年龄与责任而渐渐被磨去的桀骜和锋芒,带着回忆的气息涌来。 龙马不可置信地看着龙雅。 龙雅回了一个含笑的眼神。 「我想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本来就被你们说成浪荡子,和□□的牵扯也不是一天两天。不过,我还没有软弱到要我的弟弟来帮我背责任。」 「如果有人再敢针对我的弟弟做这些不实的报导而伤害到他,那么,休怪我无情。」他的眼中闪过无限犀利的光。 媒体大多震慑于这种说到做到的威胁,因而放弃了本来来看好戏或是挑衅的心态,问了几个诸如什么时候覆出之类的无关痛痒的问题便草草收场了。 再不识趣的人也不敢冒着生命危险触犯龙颜。 「我不需要他的同情和帮助。」 「我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 「那他想干嘛——我不明白他啊——一他到底,想让我为他怎样疯狂——」 「某个软弱的人不能忍受自己的弟弟陷入那样的境地。况且本来就是因为他,你才做了那样的事。——是他没有尽到责任。」 「你——什么意思?」 「虽然我在网球方面没有什么可教你,但这方面比你了解多了。」忍足狡黠地笑笑。 龙马疑惑地看了眼极有把握的忍足:「就你这?」 不理会这语气中强烈的不确定,他继续说下去:「你哥爱你。「 怎么可能。他悲凉而不屑地笑笑,不语。 「有些事我比你看得清楚。你哥和手冢君不是那种关系——他亲口说的。」 一个午后,球场边,龙雅挂下每天例行的电话,依旧一脸满足的笑。 有那么高兴吗?对方还是那座万年冰山? 觉察到忍足不太愉快的视线,龙雅回了个奸笑般的眼神:「怎么了?吃醋?」 「是是是,龙雅大人你魅力无边,小的我早就芳心暗许顺便嫉妒手冢那傢伙的艷福行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他并不像在开玩笑,「我和他可不是那种关系。何况我还有个老婆。」 忍足冷不丁地凑近,神秘而迷人地浅笑:「可你的心不在她身上。」 或许是被那魅惑的声线惊讶到,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每天花一整个小时和她有说有笑而不是某个男人,我也不会这么想。」 「有些事即使你我也不能说的。不过你放心,我们可是很纯洁的。」他的眼睛眨巴眨巴。 「你的心,在龙马那里?」 龙雅沉默,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既然这么说了就没有必要去怀疑。 「我不确定他对你的爱是不是你要的那种,只是作为一个哥哥,他已经做到了极致。」酒后的絮絮叨叨,不经意间出神的目光,足够证明了。 龙马的眼眸倏地睁大。 不要告诉他这是真的,曾经期待了那么久的梦,真正降临的时候却是那么苍白无力。 一切明朗时,他或许更需要遥望他的心。 不知会降临于哪个、自己还没觉察的幸运儿。 「我知道了。从今以后我和他只是兄弟,一辈子的。在这里我信任的人只有你——所以,拜託你好好照顾我哥。」 这之后的第三天,龙马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了这个国度,从此再无踪迹。 「不去追吗?——你可以找到他。」 「龙马需要一个人去闯荡。他适合那样自由的生活。」 「真搞不懂你们。」 「侦探先生,进展不错吧,都潜伏到那个人身边了……但是,为什么那手冢还好好的?」 「稍安勿躁。龙雅对那个人看得很紧,不好下手呢。」随便敷衍了一句,忍足的头开始止不住地痛。快乐的日子总是怎么短暂,忍足都快忘了这个女人的存在,任务什么的更是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认识的只有钱而已。近段时间的交往下来,忍足认为除了为人过于严肃之外,手冢是个相当完美的朋友,两人谈话的投机程度甚至让龙雅有些吃味。若是真要下手,机会还是很多的——只是,会被杀吧。这样的一命抵一命,他还是完全提不起兴趣。他还要好好地享受人生——至少得让他抱得美人归一阵子,至少得让他把龙雅的心抢过来再说。 「明天下午三点,河边仓库。」女人说完就撂下了电话。 鸿门宴,绝对的鸿门宴,以他一个人的力量绝对是去送死。深知这一点的忍足神情难得的凝重。要和那两人商量吗?说到底不过是他自己的事,他也不想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相比自己的命,似乎大男子主义更加重要。况且也不一定会死。 第6页 他什么都不相信,除了自己的运气。 命运的时刻来临。 金髮,薄唇,眼镜。 女人凝视着眼前的男人,神情诡异。 这是只有忍足才能想出来的损招,扮手冢。至于目的,暂时不明。 「没想到手冢先生竟然亲自光临。」女人的笑意没有温度。「我也就直说了,我希望你死。」 为了掩人耳目,女人此次独自前来。不管几次,我还是觉得这娘们具有纯爷们的潜质,特别适合的角色并非贵妇,而是监狱管理员。 「那也要你能杀了我再说。」面对的是一个人,本以为可以轻松些,谁知女人左右开弓,瞬间拿出两把枪开始疯狂扫射。 网球选手的运动神经纵然出色,也抵不过连珠炮似的攻击。几回合下来,身上擦伤了好几处,体力也消磨殆尽了。 一瞬间忍足怀疑这女人是个军火贩子,为什么会有源源不断的子弹呢。 等援兵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这趟行动没有告诉任何人。终究是有些怕死的。 反正横竖都是死,最终只能回到最坏的打算,回到最初的目的。 这样想着,忍足不顾一切地沖了上去。 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了一跳,留出了半秒的反应空当,这对忍足来说已经足够了。他将女人压倒在地,双手制住女人的枪。凭藉体重和身材的优势,这本来不成问题。 狗急跳墙的女人大叫着扣下了扳机。 扮成手冢的目的应该不是出于纯粹的cos欲。不过是希望以这种令女人痛恨的样子,引她做出一些更出格的事,再用事先装在仓库里的摄像头抓住她的罪证。 至于自身的安全问题……好像还真没考虑过。 距离太近了。忍足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虽然防弹背心在很大程度上给了缓冲,可还是疼得厉害。没有犹豫,迅速将枪踢开。利用身形的优势,忍足很快制服了拼命挣扎的女人,打昏了以绝后患。女人是种烦人的生物,真的,一旦尖叫起来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到时候怕是跳进长江也洗不清了。 现在,怎么办呢。忍足这样想着,擦掉了脸上用来增白的粉状物体,卸掉了闷热的假髮,悠闲地抽了根烟,拨通了调酒师的电话。简单地交代了下当前的情况。对方听到竟也没有惊讶,只是笑道:你是中了那孩子的毒了。忍足立刻反驳:去你的,我只是看不惯犯了罪还这么嚣张的人。那人听了又是一阵窃笑:你就装吧。你是想帮他踢掉一个大麻烦,作为让他从了你的筹码吧;不过本来妻子这个身份就是你得手的一大绊脚石了。忍足倒是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看来是伤口的问题了。忍足苦笑着说:你快点来吧,出了点麻烦,动不了了。然后就挂了电话。他也不想让朋友太担心或是太关心了。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尤其还是身边昏着一个危险的定时炸弹。他开始痛恨着偏僻得不似人间应有的位置。一向自持体力良好身体倍儿棒的忍足终于败给了手枪,很没面子地昏死了过去。 第4章 我很想叫他振作一些。可谁叫我只是个作者啥都说不出。现在连唿救也不行,只能等着忍足那狐朋狗友快些来了——我本来是这么想的。谁知正当我思路混乱脑袋一团浆煳时,门外突然来了辆造型奇特的跑车。虽然没见过,但不用说肯定又是那种价格不知多少个零的奢侈货——某人的收藏库产物。龙雅和手冢很快跳下了车。 龙雅的神情倒并不十分诡异,像是早有预料了一般。手冢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很敬业地俯身查看两人的情况。 「忍足君好像是中了枪。」 「那个白痴连给自己止血都不会。」龙雅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了。可是我分明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竟给人一种甜蜜的感觉。本以为龙雅养尊处优纤纤玉手根本不捨得乱用,谁知他竟轻松地将忍足横抱起来,看似粗鲁实则小心地塞进了车里。一脚踩下油门,扬长而去了。 喂喂,你好像完全忘记了这里还有个女人的存在吧。我想手冢一定也很想吐槽这句话。手冢几不可闻地嘆了口气,便开始做本职工作了——他总是给某些人收拾残局。虽说是个破仓库,却是个关系到某些人的终身幸福的重要现场,当然要保护起来。警察朋友们很快也低调登场了,将刚醒来的女人带走。 手冢不负我的期望,注意到了隐蔽的摄像头。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从了我或者从了我。」 「餵你好歹考虑我还是个病人别让我做这么无语的选择。」 忍足是真的没辙了。赌上性命帮这个人抓到离婚的证据并不是为了得到感激。 只是想这么做罢了。 「谁叫你不肯跟我商量也不肯跟我坦白。侦探先生。」 龙雅掏掏耳朵,显得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我没有刻意隐瞒——你不是知道了嘛。」 「没有下一次了,强出头的事。难道你以为,如果我真的想做,会连这么一个女人都摆不平?」 忍足怔住。 「是啊,我忽略了呢。」 「我不想伤害她。她等了我很多年。她这样做不是为了钱。你误解了。」 那双琥珀色的大眼流露出微微伤感的神采,像是陷入了某种悠长的回忆。 第7页 忍足没有答话。他是感觉到了的。却在预感被证明之前,由自己毁掉了。 「对不起。」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因为你的怀疑,我才能重新认识你,认识真正的你。」 总觉得这句话不适合在这里说。像重逢的老友间的瞭然微笑。 没有深究话语中的含义,忍足微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认识个够。」 「色狼。」毫不留情的一记暴栗。 「真是的,太不怜香惜玉了。」 「惜玉?」龙雅的笑容很邪恶和阴险,「想不想让我来疼你一下?我技术很好的。」 淡定地迎上他的目光,忍足不急反笑:「你说呢。」 忍足突然凑了上去,狠狠地吻了吻龙雅。 柔软地避开了嘴唇,而是印在了脸颊的位置。 尽管这样,就足以让龙雅的情绪溃决了。 与害羞、愤怒无关的,另一种感动。 谁也不知道的漫长的等待。 龙雅轻轻地环抱住忍足:「快点好起来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医院快把我憋得发霉了。」忍足不满地抱怨。 「那约好了,你一出院我们就去个有趣的地方。」 毫不保留的灿烂微笑总让他觉得很无力。说不清是被这笑容中的狡猾还是清澈打败了。 「我们?别告诉我又是三人行。」喂喂喂,他还想趁机培养感情的来着不想有个冰山牌电灯泡。不过照龙雅对手冢的强烈占有欲和令人髮指的粘人功夫,撇下他也是不可能的吧? 「本来就是他要去的地方啊。」 晕厥。 「请别把这么不正常的事说得理所当然好不好。」一本正经。 「哦我知道了。看来不把那件事告诉你是不行的了呢——真是的,本来是要藏一辈子的。」龙雅似乎很苦恼,「那傢伙不希望别人知道。所以还强迫我叫那么别扭的姓氏来着。」 「到底是什么?」 「手冢国光啊,是我哥哥,有血缘关系的那种。这下明白了吧,狼叔。」 啊哈,原来是这样。是哥哥啊。 忍足恍然大悟。 不对—— 哥哥????????!!!!!!!!!!!!!!!!!!!!!! 那两个性格那么极端的人?! 脑海中自动播放原子弹爆炸的画面,对这个难以咀嚼的爆炸性新闻完全无法接受的忍足已经愣掉。 「没这么夸张吧。我觉得我还是遗传了很多我哥的优点的。」 龙雅蹙眉做深思状。 忍足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双眼一白两腿一抽晕过去。 看来不二家那对兄弟还远不是最惊悚的。忍足在这一刻充分了解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傻眼了。 传说中的冰山带着无比强大的热情想去的地方,竟然是这里。 无数尖叫与轰鸣充斥的赛车场。 那三兄弟到底要怎么折腾他啊。 「怎么样,被我哥高雅的审美情趣感染了吧。」自豪地抬头。 「是是是。」无奈地回应了一句。说实话忍足并不讨厌赛车。只是觉得这样的运动有些太过吵闹。不过如果有自己喜欢的车手他还是会去看的。难道手冢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 这场比赛的确有十分让人注意的车手。日本赛车界的骄傲千石清纯也会出战。 比赛在纠缠和胶着中进行。直到最后的弯角在分出了胜负。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胜利者平静地接过了奖盃,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我知道我能获胜。那个人每场比赛都会来看,虽然他并没有告诉我。今天的我依然幸运。」 可笑的是,幸运千石却从不相信註定。 赛车的技巧被用来上演城市版夺命狂飙,千石毫无悬念地甩开了妄图的狗仔。 他相信的只有自己,还有sensumi。或许还有某个人,曾经。 然而现在上帝都抛弃了他。 sensumi勐然没油,暴尸荒郊野岭。 服务区外的手机废铁一块,千石气愤地咬牙,终于还是咽下了丢弃的念头。 他开始漫无目的地穿梭田间。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烦人的虫子们找到。在此之前,不找点乐子太可惜了。 直到多年后,那人也不曾知道自己最初竟是被当做意外的乐子发现的。 运动神经出众的千石因为一瞬的走神被某重物绊倒而极不华丽地嘴啃泥一身脏。 罪魁祸首竟是与他的爱车同样暴尸荒野的,一个人。 依稀可辨的银髮,在柔和的阳光下,微微有些刺目。 还活着吧。 紧缩的双眉,抿着的唇线,苍白的双颊。 腹部暗红色的巨大伤口,是抢上。 外行如千石也了解到情况的危急。 就在这一秒,一向游戏人间,笑笑闹闹的千石,小心而决然地背起这个陌生的青年,走去。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不过他安慰自己,不过就是翻山越岭了几公里背着个来歷不明的活死人回了家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自嘲地笑笑,却是完全没有把这个人扔出去的冲动,不仅如此——双目还牢牢锁定在那个昏迷的人身上,完全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他没有把他送去医院。沉重的枪伤说明这个人绝对是个大麻烦。还好伤口已经止血,子弹似乎也没有留在体内,应该休息一阵就会醒来。 第8页 大概吧。 不如说是但愿。 千石头一回如此的无力。 算了自己守了他那么久也不见什么起色,估计是没救了吧。 浓重的悲伤袭来。 娘的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多泪的人。他决定从这违和中解脱。 行将离开的手却被一把抓住。 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尚未恢復的力道,不算轻地抓住他的手。 那一刻感动满溢。 他的眼是那么清澈,带着难以抗拒的杀伤力。 千石却突然感到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太过突然。 银髮青年带着不可一世的孤傲和睥睨一切的决绝:「解释。」 他叫亚久津仁。 职业杀手。 执行任务时的惊鸿一瞥让他瞬间失神,竟然忘记扣下扳机。 不忍。 他理所当然失去了辛苦积累的地位与信任,被组织驱逐。 而当醒来的一刻,遇到的却又是这个人。 褪去了赛场上的冷静与漠然,仍然这么闪闪发光的存在。 第5章 「嘛嘛,有话好说。」千石摆出自以为最迷人的微笑,试图缓和气氛,而在接触到那冰冷的眼神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败。 亚久津当然没有杀了这个人的念头。刚才不过是本能的反应罢了。 同样的,他相信的只有自己,还有枪。 他装作自然的放下枪,往床上一躺:「我饿了。」 哈?千石此时想到的是一句至理名言: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翻白眼。 「快去。」想他可是为了他才弄到这个地步的,他当然得还上。 「哦……好。」没有去理解话中的深意,千石忙不迭地应着。 冷冷地扫了眼,开始时还别扭了一下,随即是在挡不住飢饿的煎熬不顾形象起来。 却勐然停顿。 「大爷你又怎么了?」 「不要命令我。」凶神恶煞的脸柔和下来,「怎么回事。」眼神瞟向千石缠满绷带的双脚。 「多走了点路而已。反正我正好要找个藉口休假。」无所谓地笑笑。 冷哼一声,亚久津闭上眼,翻了个身:「算了,你就老实死在床上吧。」 「那我可以上来?」千石不知自己是哪来的直觉和勇气,竟自顾自地爬上危险先生的床。该不会直接招唿我一子弹吧,千石有些后怕的想。 然而没有枪声。 残留的触感只有宽大结实的后背,和长久以来不敢奢求的温暖。 威逼利用,死缠烂打,软硬兼施都不足以形容千石为了知道他的名字所费的功夫。 亚久津本来是铁了心不说的。何必告诉一个陌生人,何必把这样的人也卷进他的世界里。 但如果那个人是自愿走进的呢。 所以现在,无所谓了。 名字的存在在那个以代号相称的世界里早已被淡化。被记得的只有那银髮,那眼神,那枪口。 他把这一次的心软归结为偶尔的失误。以及偶尔希望以另一种方式被铭记的心情罢了。 如果回报是那样的笑容。 那也不错。 「伤好了吗?」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小伤。」看似随意地回答。 伤好了他就不会留我吧。 伤好了他就会离开了吧。 各怀心事而陷入诡异的沉默。 门铃解难,来者正是永远不会用手开门而是用身体撞的绿毛生物。为了将大门的更换费与噪音量降至最低而被主人交与钥匙的人。 所以龙雅一进门就是这样的情况。 把他最引以为豪的哥哥甩得七零八落的千石清纯同学,正与另一个男人共进晚餐! 完完全全的砂岩。 接着就是怨妇哭诉蹲墙角画圈圈的戏码。当然其实被抛弃的并不是他。 「餵龙雅你听我解释——」 诚然亚久津不是那么婆妈的人。一如既往地直接用枪招唿才是他的作风。 龙雅顺势解除疯癫状态,无畏地勾起嘴角:「好久不见。」 亚久津这才看清龙雅的面容。震惊与恐惧涌入四肢,癒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他。 「你们认识?」 「嗯,小鬼的时候混过一阵子。」这话倒也不假。 「原来这样。」千石还以为又是一出家庭伦理剧。不过阿仁也不像是那种人。自我安慰地想。看来对阿仁的保护工作得从身边做起了。虽然龙雅和他们家那口子好得如胶似漆,不会有威胁,但难保别人看到他们家天下第一英俊的阿仁就动了贼心。 「哦阿纯,我是来替侑士跟你说声,他想认识下你。」 那个忍足?和某人相似的相貌让他有些在意,倒也不乏兴趣:「那我走了。」 门关上的剎那,是龙雅苦涩的笑容。 「我只能说我那么多年的苦心安排败给了老天的决断,你们还是来了。」龙雅淡淡的开口。 「我还以为你早就去见阎王了。」毫不留情地嘲讽并纠正,「是我,不是什么『我们』。」 「随你这么说。我不会再让你们接近我身边的人,绝对不会。」 「哼。」并不是不屑。这个人的手段他见识得太多,尤其是对于挚爱的人,绝不会做出丝毫的让步。 第9页 「你知道该这么做。」龙雅起身准备离开,「你并没有能力去保护阿纯。相反的,是灾难。」 这时候亚久津只想痛骂一句搞什么。 天上所有的神都他爹的他娘的他爷爷的他奶奶地给老子滚出来。 为什么惹上的又是这傢伙。不算个完全的坏人,却是比boss更可怕的头号危险分子。 不过他也绝不会乖乖地听别人的命令。从来都是。 电话响起,三声之后挂断,也省了本就无意去接的亚久津的心。 之后的留言却是始料未及。 「你做的很好,继续取得他们的信任。目标转移,杀掉手冢国光。」 温柔的死亡宣判。 嗯,阿仁在里面洗澡。 某只焦躁不安的小动物在浴室外徘徊。 怎么办,好想进去看哦。阿仁连换绷带都不让他看真是太小气了。依稀记得的完美轮廓,结实紧緻的肌肉——受不鸟了。好不容易最近阿仁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这回一定要看到。 「阿仁我给你送毛巾了哟。」 一二三拉帘子! 要不是这该死的水汽稍微缓冲了这巨大的杀伤力,千石同学恐怕会真的血流成河倒地不起。 然而重点却不在此处。 一直以来掩藏着的,满身的,狰狞的,伤痕。 一直以来紧闭着的,他的世界。 终以这样的形式。 「看够了没有。」或许是惊恐而失落的眼神太过显然而悲伤,亚久津的声音降到了冰点。 不,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论他的世界是怎样都要接受。没有恐惧也没有嫌弃,那是对英雄的勋章近乎膜拜的眼神。 一定要让他了解到这份心情。 千石抱紧了亚久津,疯狂地亲吻着他的伤痕。 「餵你疯了吗——」 他是疯了。他第一眼触到亚久津时就已经疯了。过去的人生连记忆的意义都不再具有。他只要眼前的这个人。他是那么,疯狂地迷恋着他的一切。 炽热的吻一路到了脖颈。那是他可以到达的,最高处。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亚久津的颤抖。他试图在吻中注入他的安定和宁静。 他要让他接受他。 然而他没有想到。 亚久津转身,冰凉的手指覆上灼热的面颊,俯身回以一个悠远绵长的深吻。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理解成我想的那样。 你对我—— 我对你—— 「我性格不好。」 「我知道。」 「我爱使唤人。」 「我知道。」 「我给不了你什么。」 「我知道。」 「我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知道。」 「我爱缠人。」 「我知道。」 「我很啰嗦。」 「我知道。」 「我或许不能保护你。」 「我知道。」 「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厌烦。」 「我知道。」 如果这样的话…… 我们,在一起吧。 虽然阿仁不是那种需要保护的人,但我还是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他。 虽然阿纯不是那种想要保护的人,但我还是会一定一定的保护他。 所以状况越来越糟。 组织终于坐不住。他们应该想到亚久津不愿从命的可能。 当千石每天回家都会例行地炫耀自己又幸运地躲过了几次危险,他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娘的自己真他妈软弱。竟然会去拖时间。 他的安全逼迫着他做选择。 以前的他会毫不犹豫都放手一搏,大不了将单薄苍凉的生命奉上也没什么遗憾。 但现在不同。他第一次有了即使死也要保护这个人的冲动,也第一次有了贪心和恐惧。 阿仁有事瞒着他,很严重的。 他下定决心去接受他的世界,不论怎样。可是阿仁始终没有向他敞开。他看不惯这样的独自承担。 他可以感觉到那边的世界正一步步地侵入他的生活,挟着死亡而糜烂的气息。 他要让阿仁知道。他不是负担,他不需要保护,他是他的。 所以请告诉我,你的一切。 第6章 就在此时,亚久津才发现自己最初就是败给了这样的笑容,最终是陷落于那样的忧伤。 他的一切都属于了他。 千石默默地听完简短的叙述,最后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痴笑什么笑。」 「我以为只有我一见钟情啊。」 亚久津无语。 「好啦我还是有在认真听的。」千石的眼眸染上了一层阴霾。「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只有他最清楚。阿仁顾虑着他的感受,不可能去杀手冢。 而若不是这样,他们又不可能逃得掉。 终究,还是只能等待甜蜜的死亡吗。 亚久津还是没有告诉千石关于龙雅的事。 万分之一秒的思考偏差让他错过了最后的拯救。 恐怕就连龙雅也不会料到真正的目标。 本又是一天的惬意,龙雅懒洋洋地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晒太阳。 千石难得会找手冢出去。难道是要复合?不可思议的念头在龙雅脑中闪过,带起一阵鸡皮疙瘩。 第10页 这个时候忍足差不多要打电话来了吧。小小的期待刚一涌出,铃声就欢快地响起。 那头的忍足努力平静了自己的吐息,用了最模煳的字眼:「龙雅,手冢出事了。」 只听龙雅匆匆挂了电话。 他一定无法相信吧。更不用说是接受。 打击从来都与爱成正比。 他来得很快,双目几乎是失神得空洞,嘴里喃喃地念叨些什么,看到忍足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我哥呢?」 「你暂时……不能见他。」 「为什么——为什么?!——对了,千石呢?叫他滚出来!」 「你暂时也——不能见他。现在的他,你见了也没有意义。」忍足自觉是世上最苦命的人,对于目前的龙雅来说什么都是废话,可偏偏只有他还能劝劝他。 「他以为他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他了吗?让我过去!你放手!」 「我不会放手的,这是我们的约定。」 龙雅突然安静下来。 「所以你站在这里,连我也放弃了吗。」 忍足把他搂进怀里:「我怎么会不要你。」 走廊尽头,一个白色的人影从病房里走出,挟着不变的犀利与萧瑟。 他缓缓地走来。那些本来那么清晰的杀气,似乎都被白色的墙磨去了稜角而消散殆尽。 亚久津走到龙雅面前,沉重地跪下。 「对不起。」 千石把手冢从屋顶推下。 是的,千石爱亚久津胜过一切。他为了他,可以去伤害自己最珍惜的朋友。 最后的无奈选择。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那傢伙已经快崩溃了……我不能没有他,所以……」 究竟是什么,能让那样骄傲而冷漠的人牺牲所有,而甘愿卑微地捨弃——包括自尊的一切。 「不是他就不行……」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到了这一步。 龙雅觉得自己错了。 那不是任何人的错。若是手冢知道了千石的选择,恐怕也会欣然接受的。 只要是他给予的一切,即使是死亡又有何妨。 「好好照顾千石。我不怪你们,这是我的命。」 忍足嘆息:「我会管好我的人,不论多久,这件事不用你操心。」 你们的无奈和苦衷,龙雅都懂。总有一天他会接受。 也就是在三天后,名噪一时的赛车手千石清纯,在熊熊烈火中完成了他在赛场上的谢幕演出。 「你在生气。」 「我没有。」 「你在气我,对吗?」 「我说了我没有。」 「如果是为了你,我心甘情愿跪在任何人面前。」 「那是你的软弱。」 「不管是什么,请别再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了好吗。现在的我只会全心全意地守护你。」 希望和温暖晕开了固执的黯淡和沉淀,让浑浊的眼眸中闪现着迷人的光彩。 吶,永远留在我身边好吗。 吶,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吶,哥。 请原谅我。 请祝福我。 意外地醒得很早。 恍若梦境的现实让习惯了阴霾的他迫不及待地睁开眼去确认。直到看到那个睡得香甜的人嘴角的笑意,他才安下心来,拨开他的刘海,轻吻。 再睡会吧,我的宝贝。 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准备做点丰盛的早餐给他补充点营养,这阵子他一个人扛下了大量的工作,憔悴得让他心疼。面对意料之中空空如也的大冰箱,他无奈地笑笑,抓起外套便往门外走去。 但愿能守在你身边,直到你的第一眼便是我的微笑。 门外却等候着一位不速之客。 「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还是说,有人在里面所以不方便?」戏嚯的笑容藏着难以觉察的冰冷。 应该不会——可眉宇间过分的相似终究无法忽略,他试探性地开口:「谦也——?」 「嗯。」黑衣的男子绽开了纯净的笑容,和记忆中的影像重叠。 多年前与父母一同意外身亡的弟弟。 手心沁出了冷汗,思绪已然接近空洞。待回过神时,对面的谦也正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神态自若地打量着房间的布置:「越前替你弄的?」 「你认识他?」事关龙雅,他立刻警觉起来。 「何止是认识。」他苦笑道,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盯着他,「你陷进去了?」 陷进去了吗?终究还是陷进去了?这个问题,他也想问自己。 谦也看着他的沉默与柔和,转了话题:「想知道我的故事吗?或许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他的语气虽然轻松,却含着不得不听的暗示。 忍足默许了。 「我是黑手党。这么多年来boss禁止我和你的一切接触,现在他终于松口了。」 「这是一个庞大的组织,有很多你熟悉的人都被牵扯进来。」 「boss派我前来,就是调查越前的背叛。」 「boss杀死了父亲和母亲,为了让你永远不离开。被你撞见,却不想让你恨他。」 「越前用催眠封印了你的记忆,并把你安顿好。」 「越前一直在监视你。」 「boss留下我作为人质。他们都不想真的放了你。」 第11页 「越前的背叛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甚至更早以前。为了你,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怎么办就看你自己的了,boss没有强求你。」 连谦也是什么时候走的也没有觉察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像是自负的学生会长突然拿到了一张挂科的卷子,又像是校花级美女突然遭到猥琐小男生拒绝,那感觉有点荒诞,又有点可笑。 老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在我爱的这样无法自拔的时候——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的髮丝,轻轻揉搓。 被他看到了,这颓丧的样子,好不甘心啊。 他却不想挪开半步,只想在他身边,直到世界的尽头。 「吶,我本来是想让你知道的,我——不想瞒你。」 「但是我真的很自私啊。不让哥知道,不让你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保护你们。」 「我想让你们行都。所以,伤害你们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他用指尖轻点他的唇。 「不用说了,我懂。」 一抹深邃的理解与珍惜在二人的目光间流转,剎那间已是百转千回。 过往和现实在此刻真正重叠并交汇,演绎着截然不同的曲调。 「我是不是——该问你要些东西?」 龙雅愣了愣,然后淡淡微笑:「你确实有些东西落在我这里了。要找回来吗?」 忍足回以坚定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或许会后悔。 「那么,祝你晚安。我一直在这里。」 忘记了吗。 真的忘了。 怎可以忘。 那些共同的回忆却被不经意的忘却抹杀了全部。总觉得不甘心、不公平。 那些失去的东西,终于有被找回来的一天。 而那一天,已经到来。 再一次被同一个人催眠,醒来的心情却是完全不同了。 曾经的催眠,是为了逃避痛。 而当一切都能被坦然接受的时候。 终于找回来了。那样不堪,却是真真切切属于他的回忆。所以,必须。 他还没有时间去适应,去整理那些突如其来的纷繁复杂的回忆—— 「现在,可以做出决定了吗。」 冷漠的、戏嚯的、忐忑的孩子,不变的柔和眼神,终于发问了。 「我想,我要先离开一段日子。你知道这是必须的。」 龙雅不语。毫不掩藏的失望眼神钉在忍足身上。 忍足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放心,很快就回来。」 轻吻额头。 「嗯,约好了。 「但是——」 「即使你回到了过去的样子,也别以为我会对你放手不管——」 忍足唇边浮起一抹苦涩的微笑,用尽平生定力收回转头的动作。 他终究还是在害怕自己的脆弱和动摇。害怕看到那个可以夺走他全部唿吸的眼神。 抛开过去相处的这段时间,幸福得够了 是他透支了他的时间,欠下一笔还不了的债。 互相放手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不是两个孤单的个体,他们需要顾及的还有很多。 他们不能肆无忌惮地爱,甚至连无所顾虑地恨都做不到。 他转身,背道而驰。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或许他们,甚至我自己都不甘愿就这么结束。 下一次的故事,就要从七年后说起了。 第7章 门上的风铃声一如既往的清脆好听。 「欢迎光临。」 亚麻色长髮及肩的男子擦拭着酒杯,声线清澈却极尽诱惑。 「哟,不二。」阳光活力的声音来自于橘发青年,「总感觉我到这里来就纯粹是为了听你的一句『欢迎光临』罢了。」 「少开玩笑了。」不二一点也不吃千石这一套,「又来蹭酒喝了吧。」 千石愣了下,尴尬一笑:「别这么说嘛,我也是有苦衷的。唉……穷人啊……」 「没有人会相信着名的飞车大盗as二人组会是个穷到三天两头来我这小酒吧讨酒的毛头小子吧。」 「别把我和这小子混为一谈。」刚走进来的银髮青年似乎还余怒未消的样子,拉开千石身边的椅子坐下。 「难得郁闷?」不二几乎是强忍笑意。 亚久津一听,头上跳动的青筋更是依稀可见:「靠,谁叫这傢伙又开着老子刚修好的车去撞墙啊!老子可是靠这个吃饭的啊。」拍桌,恶狠狠地盯着一旁的罪魁祸首。 「嘛,我已经道歉过很多次了,可是阿仁还是不肯原谅我啊。」摊手。 「你和那车果然还是相性不和啊,阿纯,枉费了以前还是赛车手呢。那阿仁你又怎么会让他上驾驶席呢。」 「这小子老缠着我,老子是没办法才……靠!老子的钱都是被他给撞没的!」 嚣张的表情下是掩饰不住的什么东西。 不二轻笑:「算了,这次别太在意了。就当是我请你们的这一杯,店长特制oceanblue,庆祝你们任务成功。」 这家小酒吧人气极高的原因除了店长的个人魅力,还有就是这里的特制酒。店长调酒的手艺自然不用说,而且酒的口味独特,风格各异,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钟情的品种。 而这种酒,更是这里的象徵,客人们的最爱。 第12页 淡淡的甜味与深沉的苦味混合,果香参杂其中,说不出的奇妙。 「呀,不管喝几次,我还是觉得不二是个天才呢,竟然能配出这么好喝的酒。」 「那只是因为……甜与苦的混合,本来就是想念的味道。」 「啊,对不起,让你又想起了……」 「没关系的。这已经是淡然一笑便可以过去了的事情。」 「可是——」 「请别取笑我了,就到这里吧。」 「嘿,没想到不二也是会害羞的人啊,真可爱呢……痛啦!」正想八卦一下的千石立刻挨了不二一记闷拳。 「阿仁,请你管好自家人。」 被点名的亚久津却转身就走:「老子回家了……」 「餵……等等我嘛,阿仁……」 「还真是……笨蛋二人组呢。」 「未成年人不得进入哦,虽然这里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看着在门口徘徊的绑着髮带的少年,不二好心提醒。 白天店里的人不多,所以空闲的时间用来拯救一只迷途的羔羊也不错。 「我不是未成年!啊……那个,我是来找人的。因为听说这里的店长掌握的情报很多,所以想来碰碰运气。」少年在吧檯前坐了下来,「我叫太一。」 「那么,你要找的人呢?」 「店长,其实我想找一个学长。他毕业之后成为了一名职业赛车手,但是,在一次事故当中……不,那根本就不是事故,是学长的赛车sensumi被嫉妒他才华的人做了手脚,才害他……最近,我突然发现,学长的msn还有活动,又想起我根本就没有看到过他的尸体,所有消息都是官方的单方面发出的,所以我就想,他有可能只是藏起来了……」 「那么,你直接联繫他不就行了?」 「不行的,我试过,完全没有回应。而且必须在三天内找到他,否则……」 「怎么?」 「学长最重要的sensumi,就要被拍卖掉了!」他越说越激动,「我和主办方交涉过,但他们说,除非学长本人出现……因为他们觉得这车能卖出好价钱!他们不知道这车是师傅送给学长的,有着很珍贵的回忆……所以,请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哦,是这样吗。我大概了解情况了。」不二推了推眼镜。 「非常感谢!」 「最后,再向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 「那个爱装死的不坦率的小孩,是不是叫千石清纯?」 「拍卖会,起价一千万的商品,有兴趣么?」 「什么东西?」 「职业赛车。好像还是某位已故车手的。」 仔细观察着千石脸色的变化,不二看向亚久津:「怎么样?」 「那也好,弄来改装一下给这小子玩吧,省得他天天抢我的车来开。」 「那就是接受了?」 千石淡淡地嘆了口气:「当然。该来的总会来。」 「喂,为什么要老子穿成这样。」 「啊~阿仁穿西装真是很合适呢。」 「你这傢伙……」 「别生气嘛。参加拍卖会的人都是有些身份背景的,我们也要打扮得体面些嘛。到时候阿仁也要绅士一点啊。」 「先不管这个。你这傢伙这么积极,动机不纯吧。」 「那个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那么在意那个新上任的警察boss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即使收到从不失败的as的预告函仍然镇定自若地布置警力,在潜伏了那么久依然没有变呢。 总之,和你玩的这场游戏,一定非常有趣。 千石和亚久津用不二制造的假身份顺利进入了会场。 灯光暗了下来。 「没有无线电屏蔽么?」 「确认过了,一切正常,警察除了基本的安保工作之外没有任何行动,符合他的作风。行动路线呢?」 「我会侵入主办方电脑打开顶棚,不是很高,你们就开着sensumi从那里出去。」 「老子开不惯别人的车,把这傢伙弄伤了你可别怪我。」 「别这么说嘛,我知道你过去可是经常瞒着我跑去陪阿纯练习的哟,对他的sensumi应该是很了解才对啊。」 「……」 「先说到这里,有事联繫。」 要先争取到夺车的时机,也就是说,看来是真的要参加拍卖会了。 对于大多客人来说,唯一的目标就是压轴登场的sensumi,当主持人烦琐的介绍结束,终于进入出价环节时,现场的气氛顿时达到了高潮。 「一千五百万!」 「两千万!」 「三千万!」 「五千万!」 「好!这位客人给出了五千万的高价!有没有客人要给出更高的报价呢?五千万一次,五千万两次……」 「八千万!」全场的注意力无不被这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吸引过去,少年的脸上写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人群开始骚动,不相信这样的少年有能力支付这笔巨款。 他果然还是来了么,以这最后的手段也要阻止sensumi落入他人手中。 主持人立刻回过神来:「八千万!八千万一次,八千万两次……」 「一亿!」 千石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惊讶的神情,终于过了把玩富人游戏的瘾让他十分高兴。为了获得直接接触sensumi的机会,即使是太一出价也不行。 第13页 太一似乎还想说什么,直到看到千石投去的眼神,一脸焦急瞬时化为了感动与兴奋。显然他认出了自己学长的眼神。 「一亿一次,一亿两次,一亿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客人获得极品赛车sensumi。」随即主持人又补充道,「为了安全起见,在这里摆放的其实是赝品。」 可以感觉到这附近的警力分布密集,真是拙劣的谎言呢,想必是主办者的自作聪明吧。 「如果真的是赝品的话,我就这样把它带走也没关系的吧。」 两人迅速跳上车,发动后勐踩油门,就在这样的场地中玩起了飙车! 「抓紧了!」 sensumi驶上竖直的墙壁,向缓缓开启的顶棚奔去。 「以那个人的实力,一定预料得到我们的行动路线,小心埋伏!」 「知道了!」 「现在怎么办?」 「见招拆招!」 sensumi不负众望终于艰难地爬上了顶棚,迎来的果然是大批的警察。 「到此为止了。」 「哟,不错嘛。大概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as了吧。」 「一个参加拍卖会的人不可能在微笑的外表下隐藏着那么浓重的悲伤。即使没有与你们面对面,我也可以感觉到。」 从暗处走出的人,正是那个消失了七年的男人,忍足侑士。 这次,不仅是为了夺回sensumi,更是因为终于听到了关于这个人的消息。 「是吗?忍足先生的感觉真敏锐呢,真不愧是过去的侦探。」 「别多废话了。束手就擒吧。」 「你不怕我们死也要拉个垫背的?sensumi的存在和这里众多的警员,都是我们的筹码——你不希望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受伤吧。」 「那是当然。不过你不要以为我会轻易被你利用。」 「本就是我们的东西当然要抢回来,怎么样?」这只是单纯的,所有权的宣告。 月光透过云层,轻盈地泻下。 千石淡笑:「是时候揭开它的秘密了。」 在银白色的月光下,车身上的特殊涂料淡去,渐渐显现出了真正的图案。 那是傻笑的千石,和一脸不爽其实是不好意思的亚久津的合影,背后是那个承载着无数梦想的赛车场。 众人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月光下就会变化的涂料……如此先进的技术,啊,一定能创更高的价格的!快把车交过来,就放你们走。」秃头商人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 「交出来?开什么玩笑。」千石决然地撕下他的面具,「我只是来接手我的东西而已。这位大哥也说过的吧,只要我出现,就可以夺回它。」 「……啊……你怎么……」 「为了和你们这些愚蠢的人说再见,拜託不二伪造了死亡证明,怎么样?」 他毫不费力地将sensumi发动。 「站住!」 「哟,忍足先生,有何贵干?」千石转头看向忍足。 「他……还好吗?」 「来地下铁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千石悲凉地笑笑,「那么,再见了。」 「啊!烟雾弹!」 巨型滑翔翼载着sensumi和二人,扬长而去。 第8章 「当年学长的事故和不法商人走私赛车的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呢。不过没想到as和学长真的会出现在那里啊,店长你真是太了不起了!非常感谢!」 不像前任那样执着于对as的追捕,而注重挖掘as背后隐藏的犯罪,完美地利用了as成为他破案的工具。 并以这个理由掩饰了没有下令追击的真正原因。 真不愧是忍足。 「不用谢,这也可以算是我的家事……吧。」 「店长真是个幽默的人呢。」 「如果……如果我说你的学长是as的成员,你会怎么想?as拥有那样高超的驾驶技术,身为天才赛车手的他嫌疑最大吧。」 「怎么可能呢!上次学长和as可是同时出现了啊!学长怎么可能是那样的飞车大盗呢!虽然我以前也曾经这样想过……」 「只是如果而已。」 没有白费了他的用意,太一的疑虑终于消除了。 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七年前出事的那天,他在现场。 昏迷前,阿纯看到的最后一个影像就是阿仁抱着他,神情焦急地向身边的人怒吼着。 「吶,阿仁,那个是梦吧。」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似乎瞬间明白了话语的指向,看着阿纯满身的绷带,把重拳转化成了怒瞪:「废话。」 然后用很阿仁的语气说他把在阿纯的车上动手脚的人打了一顿。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重大的决心:「我爱你,阿纯。」 阿纯终于知道了其实自己最应该向阿仁学习的东西就是掩饰脸红的方法。 以及。 什么叫命中注定。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了久违的地下铁,这个他曾经那么熟悉的地方。 早已被七年的时光打磨得平了稜角的他们。 因为是白天,酒吧里的人并不多。大多是来打发无聊时光的闲客。那些曾经的熟人如今怕是也不相识了。对于现在的地下铁来说,他是个完全的局外人了。 「欢迎光临。」不二微笑,「老样子?」 「看来只有你还记得我了。」感慨地说道,「我以为所有人都忘了我了。」 第14页 「时间没有让任何人忘记任何事。」不二锐利的眼神钉在忍足身上,「难道不是吗?」 「我想也是。不然我不会回来。」 「不会回来?」不二的冷笑渐渐浮现在脸上,「你还真有脸这么说。」 毫不掩饰的嘲讽让忍足有些吃惊。 「你不欢迎我?」 「我对不负责任擅自逃跑的男人不屑一顾。恨不得你有多远走多远,最好不要再回来。」不二停顿了一下,冰蓝的眼眸中露出了婉转的伤痛,「可是有一个人,他需要你。作为他的朋友,我也需要你。只有你可以。」 「他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噼头盖脸的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迴荡在空旷的空气里,摩擦出一丝火花。 忍足别过脸,静候下文。 没有疯狂的控诉,没有撕裂的叫喊。那都不是不二会做的事。 不二只是用鄙视甚至痛恨的眼神盯着他。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在乎他。如果你还愿意听他的消息,那么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负你,那傢伙,已经死了。」 死了——? 咀嚼着像从西方古文中剥离出的生涩难懂的词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死了——? 那个总是笑着闹着黏着的人——? 死了——? 那个比谁都坚强、比谁都强大的人——? 死了——? 那个人…… 恍惚与麻木间,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没有犹豫地,没有留恋地。 他本人却像没有觉察到一般,不死心地追问:「不二……不要开玩笑了……」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和愈加心痛的表情。 他低下头,无声地哭泣。 「表面上装的那么无所谓,那都是假的。即使你答应他很快回来——那时的他连和你分开一天都忍受不了。谁知到你这傢伙一走就是七年,没有任何联繫。他一开始是担心你的安全,开始疯狂地找你——你这傢伙却像蒸发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龙马也没有消息,手冢的情况也很坏,一直都没有醒……一手建立的rk也倒了……他等于是失去了最后的依靠。他只好藉助药物……染了不少病……他就是这样把自己折磨垮的……估计他到了坟墓里也在等你回来吧……」 在他最需要、最脆弱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 他恨不得一枪毙了那个无耻的自己。 然后去陪他。 「你没有必要哭的,真的。他到最后都没有发现你根本不爱他。」 「你应该很得意吧。这样的一个人到了最后还死心塌地地对你。」 「你们付出的根本不对等。你配不上他。」 「餵~不二~我受不了了啦~能不能让这个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昏着的醉鬼停止他的胡话还是梦话啊。我快被烦疯了。」千石炸毛中。 不二抱歉地笑道:「这也没办法啊。现在还是考验他的时候。」 「再下去我就要去死了!而且翻来覆去就是这么肉麻死人的一句『不是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龙雅……对不起……』,不二你不会觉得噁心吗?」 「不会啊。」无比淡定地不二接着说,「如果是阿仁说的呢会这么觉得吗?」 被戳中重点的千石脸上一红,不语。 「接下来要怎么办?」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 「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呗。机会已经准备好了。」不二神秘地笑笑。 那个人,一直就在你的身边啊。 第9章 他现在tmd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了。没有那个人的日子,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应该去找不二,让他告诉他,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他要见他,哪怕只是…… 不敢再想。 对了,要出去。 门呢?门在哪里? 有些晕乎的忍足朝墙上一阵乱按,终于找到了类似门的位置。 转门被粗鲁地推开。忍足一个踉跄跌进了门的另一边。 原来这里还有这样的机关。 门的另一边也有一个房间。可以说,是整个酒吧里,阳光最灿烂的地方。简单素净的装饰给人一种愉悦的感觉。然而重点不在这里。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床上的人。 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消瘦而憔悴,却安详地睡着的人。 他走过去,指尖触碰到他的脸颊。 是温暖的。 一瞬间,感动与兴奋再也控制不住,他凝视着他的脸,怔怔地落下泪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多泪的人。 感谢上天把他还给他。 他紧紧握住他的手。 然而一直昏睡在床上的那人毫无预兆地睁开眼。迷茫地向四周望了望,最后停留在忍足身上。 浑浊的,模煳的眼。 「龙雅,我回来了。」 他朝他微笑。 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龙雅……」他又试探性地唿唤了一声。 龙雅动了动唇,尽管没有发出出任何声音,忍足还是清楚地读懂了其中的意思。 「你走吧。」 刚才还有一丝波动的脸上,恢復了死寂的淡漠和无动于衷。 「为什么……龙雅,是我啊!你感觉得到我的存在吧。」忍足不死心。 第15页 很轻的力道,龙雅试图甩开他的手。 「不要再纠缠了。他是真的不想见你。」端着晚餐进来的不二,「准确地说,他已经不能见到你了。」 「请你把所有的事告诉我,不二。」恢復平静地忍足喃喃地问道。 「如你所见,看不见、听不见、说不了。这样的生活,也快四年了吧。当初的时候还要惨呢。脾气暴躁不说,还动不动自杀。」不二无奈地摇头,「他知道你会来。但是不愿让你看见他。所以我决定把你安排在他隔壁的房间,如果不是你自己发现,我就绝不会告诉你他的下落。你表现的很好。」给了忍足一个走开的眼神,不二扶起龙雅,把碗放到他手上。 龙雅用唇语对不二说:【他走了吗。】 在他的掌心写下:「走了。」 【你骗我。】他还感觉得到那个人的气息。 像是受到了鼓舞的忍足又回到床边,不顾挣扎,将他的手纳入掌心。 「你这样他没法吃饭。」不二苦笑了。 「有我在他不需要自己来。」理所当然的回答。 「好好好我服了你了。只是,不要再一次对不起我对你的信任。」给了忍足一个带些警告的眼神。 「你以为我还敢吗。我怕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如果那样,我宁可选择死。」 「但愿如此。」不二带上门,留给他们一个二人世界。 接下来,他也该去看看手冢了。 自己吃饭,那是龙雅的坚持也是骄傲。在他的好友们面前,也不能表现出一点的软弱。 但他的坚强亦或是逞强对忍足的死缠烂打来说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不吃。】 「还是说你比较喜欢让我用嘴餵?」知道他听不见,忍足却还是用调笑的语气说。 【如果你敢用嘴餵我就咬断你的舌头。】 「还真了解我。不过我知道你不捨得我的。」 虽然嘴上从未屈服,龙雅却还是顺从了。 可能是得到了长久以来都缺失的,这世上只有他能给的温柔与安心。 如果这样的爱能让你温暖起来。 那么,此生,再也不会离开。 嗯,总体来说不二还算是松了一口气。手冢留下来的那个大麻烦终于有了新的接手人。而这个人或许是要接管一辈子了,当然是你情我愿的。他们之间的问题终究还是需要自己解决的。自己总是这么横着也不是好事。何况自己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七年来他和千石亚久津每天轮流照顾手冢,默契而安宁的日子过得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龙雅一直是个令人操心的孩子。他可算是充分了解哥哥的另一种苦衷了。他的裕太虽然别扭却不至于堕落或是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他本以为龙雅的沉沦只是一时的想不开,却没想到会从消沉酗酒绝望直到完全的自暴自弃,再到说不清是意外还是骗局的那次事故让他彻底失去了几乎所有感觉。这和他认识多年的那个龙雅判若两人。他以为龙雅足够坚强,只是这次带给他致命一击的是他挚爱的两个人。他只好勉强地努力地维持着濒临破碎的生命,等待着那个救世主,也是根源的恶魔的出现。 这一天,已经到来。 那么,手冢,你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 无数次凝视着那完美的迷人的侧脸,曾散发着多少令人惊悸的冷冽光辉,如今却静静的沉睡着。那么久远了。 他该庆幸吗。几乎是必死的局,却被命运扭转了回来。手冢活了下来。他多少年来一直当作神一般膜拜着的那个人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了他的身边。七年的忐忑和精心照顾换来了身体机能一点点的恢復,终于有了甦醒的希望。 他知道,自己在手冢心中永远不是最重要的。很有分量却不足以决定什么。他有深爱的也是深爱他的弟弟,他有挚爱的也是珍惜他的朋友,相比之下局外人似乎更适合用来自嘲。他也乐于接受那种纯粹信任的眼神,他也乐于成为那人偶尔的依靠。很多事他不会说。淡然的微笑就足够了。 不论自己的力量是否足够,他要守护他。 不二相信忍足,因此当他看见忍足再次神色匆匆地离去,也没有加以过多的挽留,只当是如常的散步。 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他实在是不想再撒谎了。可终究还是挡不住龙雅急切的质问,莫名其妙地帮迟迟未归的忍足圆了谎。 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和手冢共同照顾的这个、不是孩子的孩子,再露出那样的表情。 所以,快回来吧。不要再辜负我们,还有那个人对你的信任。 好不容易哄着龙雅睡下,不二默默地走上阳台。 夜空的月总让他觉得很像那个他时时想念的人。所以不管多少次,他都是用爱恋的心情去看的。 只是今天,他知道自己渴求了那么多年的恬淡生活,似乎在一切开始只是就註定没有结束的一天——终究只是个梦。他必须,做点什么了。 即使那样会失去。 不二知道某位大少爷有着神奇的恋旧情结,美其名曰基地其实就是个落脚点多少年了都没换。很容易就找到。其实他也只有一半的把握。那个人的行踪一向飘忽,何况他也不确定是否正是那个人参与了这整件事。 但是运气显然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眼前的正是被称作boss的男人。 第16页 「哟,好久不见,你终于来见我了。」 「可以的话我真想永远不见到你。」这是不二的真话,「忍足呢。」 「他可是自己来的。要走也得他自己走。」 「你……还不肯放过他吗。」 「真巧,忍足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只是没想到他也会为了别人那样求我。」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苦涩,「那么多年了,还是不行吗?」 那人转身离开。 「这回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自然会放了他。如果他还回得来的话……以后就换个人陪你们玩吧,我也没什么兴趣了。」 这次的冒险总算还是有收穫。虽然唯一的筹码就是那个人的不忍,但终究还是成功了。 自己也不知多少次败在了无谓的不忍里。 正因如此,才能体会到这般的幸福。 boss,比起你的孤独和狂妄,还是我更幸运。 第10章 忍足从来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自己怎样无所谓,他再次央求那个人遵守约定放过他的龙雅,代价是自己的包括性命在内的一切。 那人一向冷傲的眉微蹙,随即舒展。 「你以为我还会对你的条件有兴趣吗?」 他知道那人只是不甘心罢了。 「我认为会,只是这样。」 「臭美。」 随之而来的残酷折磨也并不那么让人介意。只要过了这一关——只要过了这一关,那个人就会真正对他放手了吧。 有些天真的想法。 终于,放他自由了。 明媚的阳光,好久不见。 微微刺眼。他眯上眼,却不捨得移开。 大大小小的伤口让他不愿去细数。有命在就行了。疼痛什么的都是可以忍受的。 腿已经无法移动,好在手上还剩下一些气力。虽然爬不是什么光彩的举动,但也不过是回归了最初的状态罢了。他唯一的祈愿是不要被人认出来。 嘛,他还是有信心比蜗牛稍微快点的。 真是的,早知道不穿这件很喜欢的衣服了,照这个情况回去了也差不多报废了吧。 不过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从「该死的不二干嘛选那么远的地方」到「路面保养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到「早知道要好好锻鍊肌肉」到「快到吧……」,他的心理活动可谓是相当丰富。 汗水渗出,浸泡着深深浅浅的伤口,勾起的疼痛给已经渐渐转为麻木,他也失去了思考和喘息的能力。唯一的信念支持着无意识的动作,他的的确确实在向前进着。 他知道。 他也看到了。 他双目失明的爱人站在门口,在好友的提醒下,眼中深深的悲哀和茫然过渡为难以言喻的欣喜和激动。 他在好友的搀扶下,站起来,伸手覆上他的脸颊。 「吶,我回来了。」 虽然知道他听不见。 「我现在很好很幸福,因为我还能看到你。」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 只要有眼前这个人就足够了。 【我爱你,侑士。】 【我会为了你,好起来。】 那之后的龙雅明显开朗起来。确认了对方的心情之后不再有所顾忌。别扭而固执的病人铁了心了要照顾另一个伤者。随之而来的就是像过去那样任性而霸道的使唤,而基本康復的另一方也是乐于接受。 他们因为过错而错过了太多。已经不想也不能再失去。 某天劳苦功高的忍足被派遣去採购粮食,回来时就看到大跌眼镜的一幕。他的龙雅身着pinkpink的围裙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 「别乱来啊,厨房很危险的。」说着便想去挡下在料理台上摸索的不安分的手。 「喂喂餵你不要这点都来干涉嘛。让你见识我龙雅大人的厨艺你竟然不感激涕零。」 正想回嘴,忍足方才意识到重点。 听觉……?声音……? 他惊喜地抱住了他。 「干嘛啊汤都差点洒了。」埋怨的声音。 「就让他洒吧。没有什么比你的恢復更重要。」 「也不是完全好了啦。坏了那么久,好起来哪有那么容易。眼睛几乎还看不见呢。」 「不要紧。因为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 「侑士……」 就在天雷即将勾动地火之际。 「咳咳……」不二尴尬地站在门口,无语地看着暧昧着的两人。「龙雅说这次他做饭,我本来是很开心的终于能轮休一次,结果你们就在这里——想让我的肚子唱空城计么?」 一番话语充满了调侃而讽刺的姿态。但很不巧的两人都是脸皮够厚的主。忍足很淡定的放开龙雅,回头不忘小啾一个。 不得不说龙雅是个天才。怎么看都不像有厨房经验的他竟也能一个人张罗一桌好菜。 「我只是得我哥的真传罢了,不多不多也就十分之一。」 忍足闻言稍微惊讶了一下。他知道手冢一直是龙雅心里的伤,只是这次竟会主动提起。 龙雅的神情依旧平和。多年的等待和煎熬让他学会了平静和接受。而对于现在依旧安详沉睡着的哥哥,他的心中也只有虔诚的祈祷和满溢的希望,而没有过往的冲动和狂躁。或许这样才能让哥哥远离那些不属于他的斗争。 第17页 「我想你的感觉的消失主要是因为心理上的打击。但是眼睛的话……明天去看医生如何?」不二建议。 忍足握住龙雅的手。 「嗯,好。我很想看看现在的侑士是怎么样的呢。」 捏捏他的鼻子:「叫你看个够。」 「不要啦……」 不二终于觉察到,自己的真实身份既不是酒吧老闆,也不是组织成员,而是一个随时随地发亮的,电灯泡。 主治医生是不二的幸村,温柔的美人。 「脑中的血块压迫了神经才导致的视力障碍。」幸村的话很简洁,「你的头部曾经受到重击?」 「可以算是吧。是我自己找死,被车撞飞了。那个时候才叫惨呢。」无所谓地笑笑。 忍足的心勐然抽了一下:「对不起。」 他真的恨死了自己。 「没事没事,有命在就行。」 「龙雅……」 「侑士……」 这个二人世界总是毫无预兆地出现,出现时总是展现着极致地威慑力和影响力,闪得人蛋疼。 「他们一直这样?」幸村小声问道。 「算是吧。」 「那还真是苦恼呢。」 「习惯就好。」 待二人终于解除旁若无人状态,忍足总算是问了句正经的:「那要怎样才能恢復?」 「保持好心情,然后等待时间。我也会尽力帮助你们。」 不二的朋友自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嘴上说着「等待时间」,事实上在他的精心治疗下康復的时间至少缩短了一半。 然后那一天,是重见光明的时刻。 然而对他来说,重见光明的全部意义,只是为了那个人的一个笑容。 「我该说欢迎回来吗?七年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积压七年的感动。 我只能说,难以言说。 对于他们来说,命运之日又是什么。 是一切结束之日,还是一切毁灭之日。 第11章 手冢不见了。 没有其他可能。一定是被组织的人劫走。藉以成为控制他们的筹码。 boss说过「换个人来陪你们玩」,也说过放他们自由,那么,这次的行动并不是boss的意思。如果是boss,凭他的了解还有一些胜算,只是这次的对手太过神秘,根本无从下手。 真是棘手。 偏偏手冢又是龙雅最重要的人,绝对不能放弃。 观察龙雅的反应。还好,至少表面上并没有很急切。 至于内心。 他想都不敢想。 「去找你哥吧。我们一起去。」 现在的他手上没有任何筹码。有的只是盲目的自信,因为和这个人在一起。 不二沉默着走来,声音黯淡:「是幸村。还是那个河边仓库。……你们去吧,我守在这里。」 总是瀰漫着死亡的气息。 最厌恶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我高兴罢了。」幸村微笑。 「你和我哥之间并无瓜葛。你完全可以针对我。」 「你错了。你并没有那个价值。你没想到过也会有被人看不起的一天吧。」 「放了我哥,如果你听说过一点我的事的话。」龙雅的眼神已经被杀气占据。忍足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平静。 「我不认为你这是一次没有目的的行动。你至少不会过于轻视我们,自然还有不二。」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过分的自信。不过也罢,你们就等着我给你们的礼物吧。」 一个残忍的笑容,幸村跳上车,扬长而去。 「糟糕,我们中计了!不二那边有危险!」率先反应过来的忍足拦住正要上前追赶的龙雅,用懊恼的声音喊道。 「那我哥呢?我哥在怎么办?」他现在只关心这个。 「你哥恐怕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向他们计划的那样被劫走。不然他们不会不让我们见到他,从而确信他的话。总之现在应该是安全的。我们快会不二那里。他们不知道挡不挡得住。」 「好。」 失算了呢,早知道不该放忍足他们走的,他们两个也好歹算个战斗力。不二继续无奈。 地下铁已经被重重包围,硬闯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不二周助,有些事情该了结了吧。」幸村站在门口,淡然而迷人地浅笑。 「客人们,今天本店有一位重要的客人要招待,你们都先回去吧,非常抱歉。这些都算我的了,还请见谅。」如果地下铁还能留下来的话。 待客人们悻悻而去了,不二终于走到门口。 「我该说好久不见了吗,幸村。你多年以来一直隐瞒着自己的身份,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吗。」 「好久不见了,背叛者,不二周助。为了手冢国光,你值得吗。抛弃了那么好的待遇,还要招来杀生之祸。最重要的是,他不爱你。」 「如果换成是真田,你觉得值得吗。」 「——你还敢说!如果不是你们,你,忍足,越前,因为你们的共同无能,才会害得真田死掉的!算什么第一杀手!算什么第一谋士!算什么第一欺诈师!」 「真田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只是,这是我一个人的错,不要迁怒于我重要的人,更不要借着boss的名义来惩罚我们。不要小看我对boss的了解。他绝不是那样的人,更不会想到去惩罚忍足君。」 第18页 「那你就为你数不尽的罪孽承担责任吧。」幸村一声令下,所有的枪枝开始了疯狂的扫射,一时间玻璃的碎裂声、爆破声混成一片。不二趁乱逃了回去,暂时躲在了吧檯下。 大概还能撑一分钟吧。 「喂,不二,你忘了我们了吗?我们的存在感不至于这么低吧。」千石的声音依旧顽皮。当然身旁附赠一个永远臭屁脸的亚久津。 「你们怎么……我不是叫你们走了吗。」 「那么没义气的事我们干不出来。再说了,你的酒钱我们还没还呢。这事也和阿仁有关,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真是服了你们了。那说好了,可别拖我们后退啊,小麻烦。」 「我才不是小麻烦。」 「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麻烦。」深谙此道的亚久津补充道。 短暂的甜蜜很快被巨大的爆破声打断,紧接着来的便是熊熊烈火,以极快地速度吞噬着整个酒吧。 「快逃。」不二的声音冷冷的,「从上面的秘密出口,我自有办法。」 「可是……」 「你们到了外面也不一定安全,我说不定是把你们推进虎口。因为,阿纯,你可是我的情敌呢。地下铁是我的心血,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千石沉默了一秒,随即用坚定的语气说道:「答应我们,一定要活着。」 「我答应你们,一定活得比你们久。」 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然而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许他再多加思考,千石快手快脚地顺着梯子爬了出去。 亚久津若有所思的盯着不二。 老子没你那么高尚,也没你那么笨蛋。我自己的东西,一定会保护好。 他给了不二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跟着千石逃了出去。 这下子,碍事的人都走了,他也可以一个人安静地迎接死亡了。 在那样的扫射中,怎么可能不中弹啊。千石真是个傻瓜。 幸好皮肤本来就白得可以,伤口也被他堵住没有渗出太多的血,总算是瞒过了千石。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这种程度的伤口即使逃出去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还不如和他的地下铁一起。 幸村的目标只有他一个,没有必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只要看到自己没有逃出来,幸村也会放弃对他们的追捕的吧。 秘密出口直通酒吧的后面。逃出去应该没有问题,还有身手那么好的亚久津在保护。 下辈子一定要从你手里抢过手冢的心呢,约好了。 这样想着的不二,微笑了一下。 轻轻闭上了眼。 不二没有料到,那个一向温柔的幸村有一天也会变成赶尽杀绝的復仇者。 刚逃出酒吧的千石和亚久津即被等候在那里的幸村撞见。 「或许我该感谢高尚的不二呢,给了我惩罚另一个叛徒的机会。」 「还轮不到你。一开始时我的命是boss的,现在我的命是这个人的,都轮不到你来插手。」亚久津毫不犹豫地拔枪。「阿纯,你退后,站在一边不要动。」 「是吗。」幸村笑,「真温柔呢。」 他忽然注意到了幸村腰间闪着黑亮光泽的枪口。 「阿仁,小心——」 「笨蛋!」亚久津低低地咒骂了一句,瞬间调整位置,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朝千石飞去的子弹。 「我真不知道……你是傻……还是傻……」沉重地喘息。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不过……不……不讨厌就是了。阿纯,把我的枪给我。」 「你要做什么?」 「杀手的……最后一颗子弹,都是要……留给自己的。」他的意识开始不清。他知道要趁自己还有一点力气的时候结果自己,维护他杀手的荣耀,也是尊严。 「最后一颗子弹,还是留在你老得瘫在床上连我都不认识了的时候,崩了你自己吧。」千石带着鲜有的怒气,用身边的一切工具帮亚久津止血,「不是现在,绝对不是。」 「阿仁。我们还有希望,我们应该相信他们会来。」 「他们?」像是听到了笑话,「他们大概朝着我也不知道的方向去追赶手冢了,还会顾得到你们?」 「喂,别损毁我们的形象好不好。」忍足难得的没有笑容。 忍足和龙雅感到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火海。又看到了虚弱的亚久津,他们遗憾地意识到,他们又来迟了。 环视四周,龙雅皱眉:「不二呢?」 「他……说让我们走。」 「我就知道。」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最后变成了一点悲伤。「他很久以前,恐怕就规划好了自己的结局吧,你们……不用在意。」 「是不是该停止叙旧了。」幸村趁着四人松懈的空当,一个箭步上前将千石手中的、还剩最后一颗子弹的亚久津的枪踢飞。 那是他们唯一的枪。也是最后的希望。 赤手空拳的四人不可能敌得过手握两枪的他,何况他不是别人,他是王者,幸村。 「让你们一起去死也算是我的功德吧。」 枪响,血涌。 倒下的却不是他们。 幸村缓缓地倒下,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鲜血正从他后脑暗色的洞穴缓缓地流出。 第19页 决定胜负的,一颗子弹就足够了。 一个人就够了。 即使他已经昏迷七年,即使他已快被人遗忘。 「哥——?」 手冢抛下枪,将龙雅轻揽入怀:「我回来了,龙雅。」 因为他还有需要守护的人,所以,他回来了。 「手冢,你怎么——」 「好像是感觉到了你们的危险。」 手冢胸前的衬衣瞬间被某个孩子的泪水打湿。他只好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头。 「对不起,我来迟了。亚久津君需要快点送医院,千石,不要耽搁了。」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谢谢你,手冢。这一生,除了他之外我不会再要别人,对不起。」千石微笑,背起亚久津离去。他才不敢在阿仁清醒的时候这样说,那不还得羞死。 「是的,你来迟了。」一直没发话的忍足终于开口。「那两个人,你都没有抓住。」 手冢倏地睁大了眼。 不二—— 第12章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能迎来一个好的结局。 然而,好的结局,却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秒钟都有幸福的句点被画上、每一秒钟都有幸福的人们在相聚。 所谓好的定义,也是不尽相同的。 下面的故事,即是我所理解的,好的结局。 依旧是那条荒凉的街,那酒吧在苍白的阳光下,懒洋洋的蜷缩在城市的角落。 白天,对于昼伏夜出的忍足来说,已是例行的假日。 只是不知为何,在这样一个温暖得让人晕眩的白日,无法成眠。 他索性开了店,开始整理——他知道白天不会有任何人光顾这里,也无需担心旁人的打扰。他对于宁静的洁癖已到达了一定的程度。那是在多年以前独身开始就养成的、戒不掉的习惯。 这间重建的小店原本属于他的一个朋友。一个永远无法忘记的朋友。 多年前的那天,被吞噬在无情的火焰中。 这是忍足一生的遗憾。 门上的风铃声却在一阵沉思中想起。 他几乎是反射性地喊出欢迎光临,紧随的目光却定格在了来人的脸上。 他不是没有想过龙马会来。 龙马应该很容易就能打听到这个地方。只是他有太多不来的理由了。 多年积淀的深邃与坚韧似乎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抬头。 这一刻,战胜了挣扎和矛盾。 「懦弱、胆小,绝对不会用在你身上。我就说嘛。」忍足是真的笑了。 龙马微微颔首:「我想见他,你知道的。」 忍足或许可以读出那疯狂的思念。 「和手冢去忙他们的事业了。」 龙马淡淡的沉默着,没有失望也没有焦急,仿佛他的目的仅限于此。 他要了一杯酒。不是烈酒。却是忍足所能知晓的最苦的酒。然而没有一种苦味能盖过心底的苦。 「他过得好吗?」 虽然有点想嘲笑龙马,竟然也能问出这样的傻问题,但忍足终究是没笑出声来:「如你所见。滋润得不得了。不过现在是公司的关键阶段,忙得好久没回过这里了。那边有手冢照顾,不用担心。」他也知道不能去打扰他,对他每天发来的讯息,都忍住不去回復。 一瞬间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孩子——不再是孩子的孩子,在他们眼中永远是孩子的孩子,勾起了嘴角,做出了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 「你至今还没有对他坦白吧……那七年你被阻止囚禁、折磨的事。」 「为什么要说?不是逃出来了嘛。你哥都固执得很——不会这么轻易放手的。虽然我没说,他也早就感觉到了。决定也早就做好了。」 一切的危难都是需要一起承担才可以分解的。我们早就约定好了。 正是这样,相约走到世界的尽头。 「不是我说……你真的可以放手了。龙马,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忍足注视着龙马的眼睛,那双看似深沉却那么单薄的眼,情绪暴露无遗。 毫无疑问龙马爱龙雅,很爱很爱,直到现在,直到永远。 可是,不能把这个人让给你呢。 你只是没有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罢了。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他并不是对的人。 「我知道。我也在等那个人的出现。」龙马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开。 龙马,你终究还是没有发现,你被迫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不復存在的人?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会在一个也像这样慵懒的午后,遇到一个与他的灵魂相依的人。 也许是下一个世纪。 在此之前,我们,他们,都需要等待。 忍足觉得,自己一生的好运和霉运都在这一天用尽了。 那个小小的酒吧,迎来了第二位重要的客人。 令他又好气又好笑的那个人。 一直以来逃避的大少爷终于现身了,招牌式的出场——限量版跑车,两位数保镖,三位数狗仔。到了酒吧门口,他大爷自己倒是潇洒地进来了,一甩门,就这么把外面的世界隔绝了。却留着外头的一群保镖被狗仔折磨得死去活来。忍足对天发誓他听见嘈杂的吵闹声在一阵枪响之后烟消云散。——是的,枪声。 第20页 「你是存心不想让我开店了吗?」 「本大爷可没让他们这么做——你倒是怪到本大爷头上来了?」 「岂敢岂敢,小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切,嘴上功夫。」 接下来就是忍足的独角戏。这是多年来的默契。两人独处的时候,都只是忍足单方面的热闹。他开始讲述这间小酒吧的故事,千石和亚久津的故事,龙马的故事,还有自己的故事。 「不就是个破酒吧么。本大爷送你几条街都没问题。」 「是是是,只是我承受不起。」 就像从前一样。 好像隔阂和距离什么的不曾存在,他们只是一对相识多年的好友,正在这间不算旧的酒吧里,说着共同的故事。 一杯酒的时间却仿佛是最终的极限,迹部优雅地喝下最后一口,一如既往地忘了付帐这回事,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最后一句话。」 「不管是对组织,还是对我的背叛,我都忘了。」 作为「我」的请求,以及说不出口的下文。 随时等你回来。 你必须回来。 忍足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拒绝这样的要求。 他笑了。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第一次的笑了。 这一刻,世界的每个角落都遗忘了他们的曾经。 因为我们都知道,他们将迎来一个新的起点。 在那个起点的前方,有着无需背叛、无需等候、无需逃离、无需面对的结局。 就在前方。 电视机寂寞地闪烁着,发出模煳不清的喉音。 「越前先生,您成功地把曾经解散的rk带上了新的高度,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您有关于结婚的打算吗?」 那人神秘地笑了:「有啊。我很快就会和那个人求婚——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呢。」 总是迴避着这个问题的他竟然这么坦率地承认。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答案。 「我会把所有事务交给手冢先生,自己退出rk。因为我只要和那个人在一起。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镁光灯的闪烁,慌乱的追问,从容的转身。 一如既往的任性孩子。 正是这样的他。 you got a message。手机的提示音响起。 「侑士,我爱你。」 第13章 番外阿尔卑斯的旅程 手冢告了假,独身踏上了旅程。 阿尔卑斯,那是他不变的梦想。如今终于可以说服自己。 他是在深夜抵达的。山脚下,在安然的宁静中,微弱的火光星星点点地连成一片,温暖地闪烁着,那是属于夜归人的欢迎与慰藉。 地中海的冬天温和而润泽,唿吸不至于疼痛。 旅店的老闆是位慈祥而热情的老妇人,一见手冢,便絮絮叨叨地诉说起过去与东方人打交道的经歷。手冢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房间朴素而整洁,是他的格调。他安置好简单的行李,稍稍整理自己的心情便入睡了。明天、明天的明天,他都会很忙碌、甚至很疲惫。 他想,自己或许不是来旅行的。 这只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散心。 他想,若是就这样,在欧洲小城中简简单单的生活。 登上阿尔卑斯并不是一天的行程。他是不在乎时间的。更多时候他愿意静坐在某一处,做一件事:回想。 火辣辣的拳落了下来。 嘴角撕裂处,铁锈味慢慢渗开,充斥着整个口腔。 毫不留情。 他从未想过躲闪。 他清楚,若是避开了这一拳,他会失去最后的这个朋友。 泪水在千石的脸上肆虐,而他本人却像是不曾察觉似的。只是那双碧色的眼睛死死地定格在手冢身上。他在等一个回答——一个面对所有美好回忆的覆灭却能依然淡然以对的解释。 「告诉我,你不是那么冷漠的人,对吗?」他卑微而懦弱的哀求着。 久久地,没有回答。 他不能说,他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抑或是内心深处存在着小小的庆幸——他已经把千石带走,他还有这个朋友在身边。 汹涌的感情冰封太久,终于忘却了喷发的形式。 「那好,我知道了。」千石放开了手冢的衣领,自嘲般地笑了。 不,你不知道。 「从今以后我没你这个朋友……我从来没有过你这样的朋友。」 不,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 「我们就此别过,永不再见了。」 不,请不要走…… 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语凝结成今日疯狂地思念,慢慢地冻结了手冢的全身。 他不曾幻想另一个如果,不曾有过痴狂的悔过。 如今的他,只能自嘲。 在那一天,他们得知,他们长大的那个院,原因不明地被付之一炬。 幼时的孤儿生活并不如想像中的难熬,那个大家庭带给了他不输同龄人的全部与亲情,还有他几乎视之为生命的、超越了朋友的那个人。以至于他得知他真正的亲人尚在人间时,没有兴奋,甚至连一丝惊讶也没有。 当时的他已是孤身一人闯荡,没有拒绝回到那个家的理由。 被那个已记不清面容的陌生男人牵着,走进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城堡般的庄园。 第21页 大门缓缓打开,迎接他的是个稚气未脱却带着小小英俊的男孩。 「哥。」他叫着,绽开了美丽到极点的微笑。 那是他的弟弟,没有大少爷架子、天真可爱、又总是闹腾不休。 大概从那时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被绑定了吧。 记得有一天,龙雅不见了。 跟父亲一时的赌气。 手冢很是焦急,生怕是他偷偷跑出门去遇到什么危险。那孩子是那样单纯而脆弱。虽然脸上还是一贯的淡漠神情,脚下的动作却已经急促起来。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 他捏紧了拳,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 他无法想像龙雅对他的重要,更无法想像失去了龙雅的世界。 万一再次离开,万一再次失去…… 不! 他必须找到他,他一定要找到他。 却在这时,好的故事无预兆地降临。 龙雅从树上跳下,满意地欣赏着手冢隐藏至深的焦急神情:「哥,我在这里啊!」 手冢知道一味纵容着不是什么好习惯,却永远无法狠下心责怪他半句。他摸摸他的头,回以一个温柔的神情。 他的出现,对他来说是多大的一种。 他们的性格并不相似,却没有寻常异母兄弟的争斗,反而意外的合得来。 一边是宠溺着呵护着,一边则是享受着放肆着。这样的模式多年来都不曾改过。 长辈的离世让他们彼此成了血缘上唯一最亲的人,这份羁绊也愈加强烈。 后来他们一起完成了学业,一起创立了事业。 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浮现。 总算没有在世间白走一遭,还有这么多温暖的回忆,可以用来消磨毁灭的时光。 他终究还是没有登上阿尔卑斯的顶峰。 隐隐觉得,这样就够了。 不完美的结局,却已经达成了最初的意义。 他找回了落在梦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