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你南鲸向西》 第1章 你还真是我的好四叔呢 “席南柒,活过来,你给我活过来!” “少夫人,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病人宫内出血,需要马上准备手术!” 医院廊道的白炽灯晃眼,在席南柒半瞌的眸前一一闪过,耳边萦绕着许多声音,每个人都在竭力呼喊着什么。 她想抬手,却发现浑身无力,就像是有千斤般重,疲倦朝她袭来,没人发现她指尖轻微的颤动。 好累,好想就这样睡下去。 “席南柒,你给我活着,你给我活下去!”就在半睡半醒之间,一道低哑却充斥着霸道口吻的声音闯入她的耳膜。 那样的声音听得难受极了,推床上的女子费力睁开眼,视线涣散得厉害,能够看到的就是一片模糊,而就是模糊之中,有人在嘶吼着什么。 席南柒没有回应他,疼痛侵袭了所有,带血的嘴角稍稍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个音。 一道泪倏地从眼角滑落。 “活着,席南柒,我只要你活着!”权敬梓紧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得厉害,杂乱无章,而握着女子的手,却是紧到要抓住整个世界。 活着。 多么动听美好的话啊。 抵挡不住漫天痛意和疲倦,女子再一次合上眼。只可惜啊,她真地撑不下去了。 活着,对她来说是一件多么奢望的事。 如果没有遇见他,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如果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人活一世,自在逍遥,离不开喜怒哀惧,分不开爱恨别离,所求的,不过安然度日。 人各有命,各安天命,各自安好,各有路旅。 “我想和你看岁月年年。” 抱歉,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两年前,靳城。 “权敬梓,你别欺人太甚!”一道气急败坏的女声透过半掩的门传出,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显得格外突兀。 这里是顶层办公室,从半掩的门向内探去,冷色调的装饰风格,给人沉稳内敛的感觉,原木色的办公桌前,一个身姿高挑的女子站着。 而正对着女子坐在真皮椅上的,是一个格外年轻英俊的男人。 精工雕琢的轮廓犹如艺术家最完美的杰作,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细碎的短发下,薄唇抿得没有一丝弧度,深邃如大海般的黑眸勾魂摄魄,却不见半分笑意,冷然如同冰川的雪。 他端坐着,手旁是一份文件,修长的五指搭在上面,尾指上有个圈状物,并不显眼。 权敬梓抬头,只是淡漠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全程没有丝毫言语。 “你到底什么意思。”受不了低气压的沉默,席南柒开口,姣好的面容也因为发怒而染上一分不耐,她一双眸审视般盯着男人看。 可面前的男人,只是手恣意优雅地抵在下颌,淡然冷清。 他越是这番悠然自得与己无关,越是加深了席南柒心底的厌恶,这男人莫名其妙替自己转学,没有一句通知,到现在连一点解释都没有,作风还真是随心所欲!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该换个环境适应了。”终于,男人淡淡开口,唇角微扬,语气间尽是冷冽,似乎这是件不值一提的事。 “你——”她气结,连带指着他的食指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下唇被咬得发白,她气得想伸手打他。可最后,席南柒还是忍下来了。 她现在动不了他,这是毫无疑问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阴柔的五官凝上一分厌恶,褐色眼眸闪过一丝狠厉,周身的怒意怎么都敛不住,“你还真是我的好四叔呢。” 随后,厚重的门哐当一声关上,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中。男人左手不自主地搭上右手尾指,指腹轻轻摩挲,表情冷然。 明明是跑过来质问的,却被莫名其妙气了一通,席南柒从电梯里走出时全程黑着一张脸,吓得柜台那帮职员都不敢轻易打招呼。 此时,门口走进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看到席南柒,堆上笑容,“席小姐。” 而席南柒直接略过他,连个眼神都没给。 顾朝看着席南柒的身影消失在车旁,讪讪地摸了摸鼻梁,抿了抿嘴没说话。 乘电梯直达顶楼,顾朝径直向总裁办公室走去,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就抱着一叠文件,直接推门而进,“权总,东西拿到了。” 一进办公室,顾朝敏锐地发现室里的气压不太对,准是席南柒刚才跑过来大闹了一通,可没得到半分回应就气呼呼地离开,不过自家这冰山脸的总裁,真是太让人操心了。 闻声,权敬梓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连个表情都吝啬给。 “权总你这是啥表情,我的心受到了重创!”好不容易从席哲那老狐狸手上拿到地契,权敬梓没半分表示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冷漠! 顾朝在一旁‘哭诉’着自己如何掏心掏肺,尴尬的演戏无处安放。 “非洲那边最近缺人,我看你很不错。” 顾朝在一旁‘张牙舞爪’,一回头,就看到权敬梓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眸光泛着冷意,可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笑容,透露着危险气息。 典型的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顾朝眼珠转了转,立刻演示翻脸比翻书还快教程,“别别别,权总,有话好说,好说。” 玩笑归玩笑,权敬梓不再理会顾朝,低头翻阅手头的文件,尾指上的戒指折射过阳光,没有任何装饰,却丝毫不损权敬梓凉薄的气质。 “席哲将所有股份都吐出来了?” 闻言,顾朝收敛了笑容,换上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认真道,“只吐了城东的,我猜他应该将那些股份都转移了,底下人暂时查不到。” 席哲,席老的儿子,席南柒的二叔。 权敬梓十指微微交叉,不冷不淡,一抹晦深不明的笑容在唇角勾起,他淡淡开口,“不急,坐着等便是。” 一副运筹帷幄的必胜姿态,权敬梓一身名牌手工西装,他坐在椅上,贵气与优雅浑然天成,仿佛是天生的王者。 顾朝颔首,脑海突然闪过席南柒那张生气的脸,再次调侃,“席小姐可是气呼呼出去的呢,权总你不会是对她做了什么难以描述的事吧。” 第2章 你二叔的命要搭在你身上了 话音刚落,某人就‘赏’了他一个犀利眼神,似刀般锐利,薄唇掀起,吐出个字来,“滚。” 在权敬梓那受了气,席南柒回到别墅时,脸色依旧难看,她自认没有哪里得罪过他,权敬梓竟会插手至此。 如果他不是自家爷爷带回来,说是她的四叔,恐怕席家根本没有半分地方让他侵占! 黑色雍贵的劳斯莱斯缓缓驶入席宅地界,席南柒靠在长排沙发,手肘撑着下颚,琢磨着该如何从那所新学校退学。 突然,右手边的窗户被拍响,随后一张并不陌生的脸贴着车窗,是个妇人,她正随着车小跑起来。 “南柒,停车。” 是方之言,席哲的夫人。 席南柒皱了皱眉,还是让司机停下车,亏得车开得不快,不然按方之言刚才那么鲁莽的行为,受伤都是其次的。 席南柒刚从车内迈出一步,手臂就被方之言死死拽住,此刻的二婶与她印象中的那位贵妇差了简直不是一点点,她脸上的泪水冲花了所有妆容,看起来狼狈不堪。 “南柒,你帮帮你二叔吧。”方之言哀求,蓄满泪水的眼此刻红肿得不像话,她的语气颤抖,而加之在席南柒臂上的力气瞬间加重,席南柒倒吸一口凉气。 “你先放手,二婶,你抓疼我了。”她推拒着,似乎有意拉开和方之言的距离。 方之言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力道加重,席南柒白皙的手腕此刻多了一圈红肿。 她有些愧疚,连忙道歉,“南柒,二婶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我一激动就会没有分寸……” 席南柒静静站在一旁,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一张小脸清冷地看着面前的二婶。 她和席哲一家没有太多走动,关系变得生疏,更何况当初在爷爷葬礼上大闹的人,也是席哲。 “二婶,我想你应该不是过来向我道歉的。” 冷淡无波。 席南柒显然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谈话上,更何况,她与方之言也没什么好谈的。 方之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趟来的目的,也顾不上什么长辈架子,语气瞬间诚恳,却颇带怨言,“南柒啊,那个杂种要抢你二叔的财产,他已经拿走城东的地契了,可他——可他竟然还逼我们交出公司所有的股份!” 方之言说到伤心处,语气就带上了不忿,“你也知道,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你二叔就帮着处理公事,这财产是他应得的。” 方之言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句句都是股份、财产,席南柒在心底冷笑着,面色却如常。 收回席哲手里所有的股份?席南柒挑了挑眉,似乎是挺赞同权敬梓的做法。 席老在遗嘱上只说明分给每个儿子百分之七的股份,而席哲却在大闹葬礼后从各股东手头吞了百分之三过来,胃口可不是一般地大。 方之言哭诉着,还不忘留意席南柒此刻的神情,见她眉头微微皱起,心底有了几分底气,“他不过就是从外面带回来的一个杂种,凭什么坐在席氏总裁的位置上,南柒啊,二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吧,你会帮你二叔的吧?” 方之言话里的意图太明显,以至于席南柒都不能回避。 “二婶,那好歹是我四叔,你的小叔,你这么辱骂怕是有失分寸吧。”席南柒冷着一张小脸,语气也没有刚才的和善,颇有动怒的意图。 闻言,方之言的脸瞬间惨白,原本准备好的说词在此刻却是一字都接不上。 席南柒的态度,与之前相比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气氛微妙变化,方之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来。她虽不是看着席南柒长大的,却也知道席南柒的性子,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这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比做什么都来得有用。 如此想着,方之言原本就颓败的脸再一次淌满泪水,她的膝盖弯曲,几乎是要给席南柒跪下。 “南柒啊,二婶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次——这次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帮帮你二叔吧,你二叔的命可要搭你身上了。” 在席宅门口这么大喊大闹,方之言不觉得丢脸,席南柒却要顾及席家的脸面。方之言要是够聪明,就不会选在这里‘求’她。 她不露痕迹地蹙眉,虽然自己是爷爷遗嘱上的法定继承人,可财产股份全部都是由权敬梓打理,她不过空有个董事长的虚名罢了。 连她学习的事权敬梓都敢横插一脚,她有什么地位可言。 “二婶,这件事我还真帮不了你。”席南柒故作为难,菱唇紧抿。 一听席南柒不帮自己,方之言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用她那做了假指甲的手指着席南柒那张素净的脸。 “你怎么能这样,好歹我们是一家人,你竟然胳膊肘朝外拐,偏帮着那个杂种说话,席家怎么养出你这只白眼狼。” 与刚才的诚恳语气不同,方之言本就不是温婉的人,好好说话还真不符合她的形象。不过她什么时候帮着权敬梓说话了?明明就是准备过来教训她一顿的,还美其名曰替席哲求情。 怕是自爷爷葬礼过后,她就成了席家人眼中的白眼狼了,不但良心被狗吃了,还让外人接管公司,将席家的元老纷纷赶下台。 不过,这能怪她么? 被方之言训了一顿,席南柒的脸色阴沉得难看,目光幽冷森然,仿佛要将方之言看出个窟窿来,“抱歉,如果你是来教育我的话,那么就请离开,不然我不介意让保镖请你出去。” 她特意加重了‘请’字,带着警告意味。 不再与方之言多话,席南柒转身上了车,劳斯莱斯打了个转弯,驶离原地,只剩方之言一个直跺脚,气得不行。 自席老离世后,席南柒被冠上席家继承人的身份,自此她的出行格外受人关注,身边从不离保镖,原因简单,怕被别有用心的人绑架,又或是杀人灭口。 席南柒从小被众星拱月惯了,大阵仗也见过不少,何况这些人都是权敬梓的手下,平白享得保护,她有什么理由可以推拒? 第3章 四叔,我们该以身作则 只是权敬梓的态度着实让她生气,她一向讨厌别人约束自己,就算是席老在世也不曾这样管过她,这个凭空冒出的臭男人凭什么管自己? 席宅有一栋主屋,周边都是别墅,主屋前的喷泉伴随音乐,水花跳动,席南柒一条纤细的腿从车里迈出,踏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 江姨是席宅的老佣人了,看着席南柒微怒的小脸,就知道她肯定和权敬梓发生了些口角,不禁叹气。 这两人从刚见面就吵,一个月都过去了,还是这样,真是天生的冤家! 想是这样想,江姨还是迎着席南柒走来,双手在腰间系的围裙上擦了擦,温和道,“小姐回来了,晚上想吃什么,江姨给你做。” 江姨是从小看着席南柒长大的,席南柒的父母去世早,除了席老,江姨算是在这个家对她最好的人了。 心底虽然还残余怒意,席南柒到底没拂了江姨的面子,“糖醋小排,一定要够酸。” 江姨闻言,开心地笑着,“诶,我这就去给你做啊。” 糖醋小排,席南柒的钟爱,但却是权敬梓最厌恶的东西,跟他在一个屋檐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席南柒早已摸透了他的喜好。 哼,他不让自己舒服,那他也别想舒服!想着,席南柒漂亮的眸子染上分狡黠,像是偷吃的猫。 权敬梓这个人吧,自律意识太强,身边从不围绕那些莺莺燕燕,花天酒地就更不可能了,除了午餐,他几乎都是回席宅用餐。 席南柒这个人呢,在席老十几年看护下,也没有半分不良少女的样子,席家的人自席老过世后都纷纷搬出了老宅,除了她和权敬梓,就剩下大帮佣人了。 虽说是席家人自己主动搬出去,可也是碍于权敬梓,毕竟谁都不想和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杂种在一起住。 当然,这些人中不包括她。 厅内穹顶上水晶灯闪着耀眼的光,墙上壁画全出自名家之手,宽敞的大厅洋溢着食物的香气,绒绒一层。 权敬梓是踏着晚餐的点进来的,身后跟着的佣人利落地接过他脱下的外套。 旋转楼梯口,一个高挑瘦小的身影靠在扶梯上,一条不过膝的丝质睡衣,露出两条纤长的小腿,白如葱蒜的一只足微微勾起,一抹粉红染在指甲上,每一处无不充斥着诱惑。 席南柒底子好,即便是素净的脸,也完全秒杀了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 一双眼干净清澈,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与下午到办公室大闹的女人完全不是同一人,现在的她,无疑勾起男人心底最深的占有欲,权敬梓也不例外。 “回来了?”席南柒的嗓音其实很好听,如果不是发怒,她平时都是优雅得体,明明只有三个字,却被她勾起尾音,像羽毛撩起男人的心,酥痒一片。 如此美丽的她,权敬梓并不想与他人分享。 席南柒一步步地走下来,如同女王居于高位,俯视万物,直到走到男人身旁,身上自带的淡淡熏香袭入男人鼻翼。 “席南柒,谁允许你穿得这么露?”权敬梓一张英俊的脸上轮廓微收,黑眸盯着席南柒巴掌大的小脸,薄唇噙着一抹弧度,冷冷淡淡。 察觉到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将自己扫了个遍,最后落在她微张的粉唇上,喉结突然上下滚动,燥热一番。 “四叔,这是我家,我想怎么穿不用请示你吧。”席南柒微微笑着,话却是一分都没说错。 他虽然是自己的四叔,可席宅连同公司早就归到了席南柒名下,除了这些房子之外,席氏所有可盈利的资产都属于她,当然,权敬梓除外。 两个人正‘剑拔弩张’时,江姨走出来,从她这个角度看,席南柒几乎已经贴到权敬梓的身体,两人的姿势乍一看还以为是在接吻。 江姨到底是老人了,看到这一幕,老脸没来由一红,干咳了几声,“小姐,少爷,晚餐准备好了。” 权敬梓虽然是席老的儿子,却也比席南柒大不了几岁,平日里江姨喊他时就喊少爷。 席南柒转身,像只骄傲的孔雀,走向偌大餐厅。 此刻顾朝停好车走进,甩着车钥匙一副痞气模样,看着自己总裁站在原地,默默走上前,还伸手在权敬梓眼前晃了晃,“权总,权总。” 这是中邪了么。 权敬梓这才想起自己的失态,目光幽冷地瞥了眼顾朝,没说话,长腿向前迈,松动着手腕的衬衫扣子。 “江姨,权总这是咋了。”顾朝八卦着,他协助权敬梓工作,自然也和席家里的佣人处得不错。 江姨想起刚才那一幕,老脸又没来由地一红,双手在围裙上搓了搓,也不答话,快步跟着进餐厅,留下顾朝一脸懵圈地站在原地。 这是春天到了? 席老在世时,餐厅都会坐满整整一大帮的人,而现在却只剩下席南柒和权敬梓两个人,没多少人吃饭,席南柒索性让人换了餐桌,水晶方桌,六人位的。 权敬梓落座时,席南柒早已拿起刀叉等候,一副馋猫样子。 厨师跟在江姨身后推着餐车,白色托盘被稳当当地放在玻璃桌上,餐盘盖盖着,小碎花的底碟光净如新。 厨师一一上餐,严格按照次序。 “顾助理,你也坐下来吧。”莫名地,席南柒点到了站在权敬梓身后的男人,露出她的招牌笑容,亲和力十足。 顾朝还没来得及道谢,就收到男人扫过来的凌厉眼神,瞬间欲哭无泪,“不,不用,席小姐你和权总用餐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顾朝觉得,此刻不跑他怕是明天就要去非洲报道了,呜呜,席小姐你还真是腹黑,陷害人还能笑得这么坦然。 厨师将餐盘盖掀开,糖醋小排的味道立即溢满了整间餐厅,席南柒在看到糖醋小排后眼神放光,而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男人灰黑的脸。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席南柒默默在心底憋笑,动作优雅地开始切糖醋小排,小小一块被放入口中,够酸! 第4章 席哲被捕 权敬梓看着面前的晚餐,俊眉几乎是一瞬间拧在一起,他扬起不悦,“怎么回事。” 江姨作为这个家的老人了,不会不知道他的喜好,她竟然还让他最厌恶的东西出现在餐桌上! 席南柒默默装作没听到,心底美滋滋的。让他气自己!让他毒舌!让他专制! 江姨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权敬梓是不爱吃酸的,尤其是糖醋小排,更是碰都不碰,她看了眼吃得津津有味的席南柒,瞬间欲哭无泪。 “是我疏忽了,快,快给少爷换一份。”江姨站一旁张罗,还不忘给权敬梓赔礼道歉。 席南柒听这话,瞬间不高兴了,拿洁净的餐巾擦了擦嘴,义正言辞,“等等!四叔,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虽然席氏收入可观,我们更应该以身作则,杜绝浪费,你说是吧?”席南柒笑的时候,两眸弯弯如同月牙,美丽灵动。 她还就要灭灭权敬梓的威风了。 江姨听着,心底暗忖,敢情小姐这是被气到反击了?一下子,江姨拿也不是,停着也不是,尴尬了。 就在江姨以为权敬梓会就此发怒时,不料男人闻言,不怒反笑,应有的怒意通通没有,他修长五指扫过餐盘一圈。 席南柒突然觉得有些危险,连嘴角的笑意都僵住了。 “对,你说得对,我是该以身作则。”男人顺着她话讲下去,语气中无不是赞同,目光如炬,灼灼闪烁,席南柒不着边际地移了移座位。 “江姨,把我这份给大小姐,让她好好享用,别浪费了。”权敬梓特意加重了末尾两字。 席南柒闻言睁大眼眸,原本嚼着排骨的舌头一下子被咬住,她疼得皱眉。 江姨也不好意思再惹权敬梓生气,连忙将他那份推到了席南柒面前,吩咐厨子再做份意面。又一份重量酸的糖醋小排被推到自己面前,席南柒内心是拒绝的。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权敬梓完全就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让她下不来台。 席南柒不乐意了,刀叉啪地一放,从餐椅上站起身,咬牙切齿,“我吃饱了。”事实上,她面前的糖醋小排几乎是没动。 看着席南柒愤愤离开的身影,江姨有些为难,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权敬梓,谁料某位惹事者全程表情淡然,连一个动作都没有。 厨子速度快,酱汁醇厚的意大利面被端上来也不过五六分钟,江姨看着席南柒座位上的两份糖醋排骨,语塞。 “等会儿给她端去,要以身作则,不能浪费。”某大总裁悠哉飘出句话。 江姨额头暗暗滑下黑线。 被权敬梓再一次气饱的席南柒发誓,她要是再同权敬梓说一句话就不姓席! 席南柒抱着笔记本搁在双腿上,登上qq,决定求助好友安鹿,看她显示在线,便直接点开了视频通话。 不过几秒钟,视频就被接通,安鹿的脸在屏幕上被放大,还没等席南柒开口,对面的安鹿就噼里啪啦像倒豆子一样说了,“七七,咋样,你战胜你四叔了嘛。” 席南柒脸色微僵,战胜?她完全就是被秒杀了啊。 想到权敬梓,席南柒就觉得胸闷气短,她要是再和权敬梓相处几个月,迟早要被他的毒舌毒死。 安鹿一看死党这表情,就知道她这次又完败了,立刻换上副看破红尘深明大义的表情,“算了算了,七七,我看你还是放弃吧。” 和权敬梓这个高学历高智商高情商的人斗智斗勇,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嘛。 “放弃?我席南柒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两个字。”要她向权敬梓服软?做他的春秋美梦去吧,从一回来就跟她作对,到现在完全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也难怪席家的亲戚都不待见他,照他这个脾气,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容得了他。 “不过我说七七啊,你四叔也是为你着想了呀,你看这工大是靳城数一数二的大学,你家世本来就不差,没必要委屈自己在原来那个小学院啊。”安鹿苦口婆心着。 席南柒从小就有个当医生的梦想,而她的爷爷也就是席老却怎么也不肯让她去学医,她是席家的继承人,将来是要接管整个席氏的,从小背负的使命让她不得不学金融经商。 索性权敬梓出现了,席老将席氏暂时托付给他管理,席南柒也就没那么大压力非要从商了。 被好友这么一点拨,席南柒心中累积的怒意渐渐消散,她只是想学医,至于在哪儿学都无所谓,可权敬梓不仅没反对,更是给了她另一个机会,工大的医科专业是靳城出了名的,他把自己安排进工大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嗯,这么一想的话,那个男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地不近人情,至少没在她梦想的道路上当绊脚石。 同安鹿再聊了一会,席南柒抵不住睡意,两人视频便就此结束。 偌大的房间,一室静谧,只听得到古老的壁钟滴滴答答地走着。 席南柒是被渴醒的,她睁开半梦半醒的眼,眼底一片清丽。英式风格的大床上,女子纤细的手轻轻拉开纱幔,掀被下床。 她不但渴还饿,都怪权敬梓,他要是再气她几下,她没被气死总有一天也会被饿死! 她抬眸,目光扫过墙上的壁钟,刚好午夜十二点。摸着平坦的肚子,席南柒决定去厨房找点吃的。 正当她穿拖鞋时,一阵不小的喧闹声传来,愈来愈近,仿佛还夹杂着警笛的声音。 她快步走向窗口,拉开厚重的窗帘,透过偌大的落地窗可以很好地将庭院里的景象收进眼底。不下十辆警车停在席宅门口,红蓝闪烁的暴闪灯几乎点亮了整个夜空,佣人们都围在警车旁。 席南柒定睛看向一群警察簇拥着走向车的人。中气的背影,一头板正的短发,只是手中被带着镣铐,损了些他平时古板的气质。 席哲。 席南柒眼底浮起惊愕,而让她更意外的是,席哲像是知道背后有人,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和她正撞到一起。 第5章 别样的权敬梓 深沉的眸底包含太多感情,席南柒下意识地抿唇,而就在这时,席哲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让席南柒有些毛骨悚然,身体往后退了退。 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席南柒弄明白席哲这个笑容中包含的意思,他就坐上了警车,警车成队先后离开席宅,佣人们也因为没热闹看而接连回了里屋。而围观的这些人中,席南柒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应该出现的人。 席宅出了这么大的事,权敬梓竟然没有出现? 况且,席哲为什么被捕,而且还是在席宅被捕的!她连想都不用想明天的头版头条一定是席哲入狱,席氏受挫。 她这个二叔还真会拣时间来。 席南柒想着,心底还是存了个疙瘩,不过现在饥饿已经战胜了所有,厨房肯定没有剩饭,她只能去冰箱找找有没有酸奶什么的了。 席南柒的房间在二楼,隔几间就是权敬梓的房间,她轻手轻脚地走过他房门口,点滴灯光露出,估摸着权敬梓还在处理公务。 他现在是席氏的总裁,每天的工作量肯定多得惊人,熬个夜批文件什么的也正常,不过席南柒还是佩服他的淡定,席哲刚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都没有惊动他!不动如山的男人有些可怕! 席宅的冰箱是开放式的,席南柒打开门把,果然如她所料,冰箱上层搁着的全是各式各样的酸奶。 席南柒嗜爱酸奶,每天可以解决两三瓶,所以江姨便让佣人每天都更新新鲜的酸奶供席南柒挑选。 算了,有酸奶喝也不错了,左右她不会做饭,厨房重地还是留给会下厨的人好了。 正当她将吸管插入酸奶瓶口,准备喝一口,一只手突然横过来拿走她的酸奶。 “诶?”席南柒惊呼一声,目光落在这只手的主人身上。因为办公,权敬梓并没有穿西装外套,连烟灰色衬衫袖口都向里凹折平,衬衫扣子解了几口,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再配上他那张无法挑剔的脸,简直撩人得要命! 席南柒伸手要去抢酸奶,权大总裁却在这时将手抬高,席南柒抢了几次没抢到,气得又想打他。这男人就是看她好欺负吧,平时言语攻击也就算了,现在还来个身高攻击。 最后,席南柒气得只能鼓着双眸瞪他,一双桃花眸却并没有生气而失了灵动,反而让她看上起更有生气了些。 “四叔,你大半夜不睡觉抢我酸奶做什么。”席南柒咬牙切齿。 这男人肯定有病,她才来厨房多久,连酸奶都只是刚摸到,他竟然就抢走了!暴君! 平日里席南柒也没少和他置气,可偏偏权敬梓觉得和他斗嘴生气的女人最惹人喜爱。他微微挑了挑眉,将酸奶随手搁在餐桌上,将衬衫又往上撸了撸,“酸奶太凉,不适合晚上喝。” 一句话将席南柒堵得语塞,她也知道大半夜喝酸奶对胃不好,可是现在还有其他东西能让她填饱肚子么? “晚饭不好好吃,半夜饿了起来找吃的,席南柒你的出息呢?”还没等她开口,某大总裁又抛来一句,轻描淡写。 席南柒觉得自己再和这个男人相处下去,迟早得被气到胃疼,她揉了揉饿得扁平的肚子,没好气道,“那是谁的错,敢情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虽说权敬梓是自己的四叔,可她在权敬梓面前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和权敬梓这么一斗嘴,席南柒算是彻底失去了食欲,也没再抢那杯酸奶,转身想上楼睡觉。 “去沙发那儿等着,我给你煮碗面。”席南柒边走边打哈欠,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响在身后的声音,她脚步停顿,回头一脸不敢置信,“你煮面?” 他堂堂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会煮面?他不会又想出别的办法整她吧。 看着面前小女人一脸防备警戒,权敬梓难得冷峻的脸庞稍稍露出些无奈笑意,他会煮面有这么可怕么?至于用这个眼神看他。 而权敬梓接下来的流利动作却是刷新了席南柒原来对他的看法,她身子半靠在推门上,一双美目却是时刻都落在正在煮面的男人身上。 没有毒舌专制,权敬梓现在这样系着围裙席南柒都不觉得违和,反倒是觉得围裙被他穿出了另一种风格,专属权敬梓的风格。 从他会煮面这点看来,权敬梓也没她想象的那么糟糕。自家老爷子将他带回来时,她只当他是自己的四叔,没有半点想要了解他的意思。 可现在她倒是对他产生了兴趣,一个身价过亿的总裁,竟然会洗手作羹汤,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权敬梓身型看上去并不壮硕,伟岸什么的跟他压根沾不上边,可此刻黄晕的灯光下,一身衬衫长裤的男人却颇有居家气质,如芝兰玉树,又如庭院修竹。 这么看着,他似乎也没这么讨厌了。 等权敬梓将自己的‘大作’端上来时,席南柒才知道,这个男人不仅会做饭,厨艺还不差。 简单的一碗米线,配料简单,席南柒拿筷子拌了拌煮得软糯的面条,扑面而来的面香让她突然来了食欲,不得不说这碗面卖相和味道都还是不错的,难得权敬梓这么孤俊的男人竟然能煮的一手好面,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呐。 洋溢着面香的餐厅,除了席南柒吃面条发出的哧溜声,几乎是安静得过分。 而席南柒本人也觉得压力山大,吃面就算了,可被权敬梓这么赤/裸裸地看着算是怎么回事?弄得她吃面都一根根慢条斯理地吃。 要是对座换成安鹿,她怕是早就端着碗,豪气地干完整碗面了。 这男人今天绝对不寻常! 最后,太过直接的目光让席南柒不得不找点话题来聊,她不怕尬场,可就和权敬梓就这么‘平静’地坐着,太不寻常! “咳咳,席哲的事是不是你做的?”她没喊席哲二叔,因为在席南柒看来,席哲不配做席家的人,她这一声二叔他更是没脸接受。 第6章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席哲被捕那么大的事发生在席宅,权敬梓就算在书房办公也不可能一点都没留意到动静,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他安排的。 可是席哲这两年也没什么大的把柄足以让他被捕,所以关于他被捕的原因席南柒倒是十分好奇。 男人没端坐在餐椅上,反倒是微斜着身子,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搁在膝上,一双漆黑的眸平静地看着对座的女人,眸色淡淡,“是。” 他答得爽快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陷害席哲入狱只是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席南柒猛然想起方之言今天下午对她说的话,她说席哲的命要搭在她身上了,指的就是席哲被捕这件事么? 席哲被捕于席氏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事,席南柒自然也不会去理会,就算她知道是权敬梓设局陷害席哲的,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反正她对这个二叔没有多大感情,只是碍于老爷子的面子才没动他。 席氏可不白养无用的米虫。 大约是权敬梓煮的面多了些,席南柒只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筷子,肚子填饱,应该回去睡觉了。 “那四叔晚安,我回去睡觉了。”好歹人家亲自下厨煮了碗面给自己,席南柒就算是再厌恶权敬梓,嘴上还算是好听地说了一句。 权敬梓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内,目光落在她的碗上,眸色渐渐加深,一丝狠厉闪过他的黑眸,很快就隐去。 这晚,席南柒做了个梦,梦中的少年对她说,抓住他的手,他会带她出去。 可没等她看清那个少年的脸,梦就醒了,她一脸茫然地从床上坐直身子,目光所及全是紫白纱幔。 壁钟指过七点,席南柒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要去工大报到,连忙爬起来收拾自己。 暖意的阳光照进席宅地界,庭院中喷泉水声潺潺,维纳斯雕塑在美妙的音乐中缓缓舞动,玻璃房中花束拥簇,一派生机蓬勃。 奢侈豪华的大厅,穹顶在缓缓打开,绒绒的光交织着食物的香气一起照拂着别墅里的一切。螺旋形的楼梯口处,佣人们分两排站着,低头躬腰等候着主人。 虽说席宅现在是席南柒当家,可席宅的森严规矩却是一直延续着。 鉴于今天是去学校报到,席南柒穿了条简约大方的长裙,露出半截纤细白皙的小腿,一头微卷的长发披散肩头,清凉的淡妆衬得她五官精致,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早餐是席南柒喜欢的银耳粥,她坐在餐椅上,漫不经心地刷着微博,目光却不时瞥到门口,似乎在等待某个人的出现。 江姨侯在一旁,自然将席南柒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底暗暗偷笑。 这两个冤家,平时见面就吵,分开了却又心底念叨。看着这别扭的小眼神,活脱脱一个等着丈夫出现的小媳妇。 像是察觉到江姨的‘有色’目光,席南柒装作咳嗽几声,拿起牛奶喝了一口,然后眼都没抬一下,随意问道,“江姨,早上的粥是不是做多了?” 这整个席宅,佣人们都对权敬梓心存惧意,唯独江姨,只是单纯把权敬梓当做席宅的少爷,尊敬却又不失礼数。 有时候席南柒甚至都怀疑江姨是不是很早就见过权敬梓,不然两个人相处的画风怎么如此和谐。 “是按照小姐和少爷的分量做的,少爷很早就用过早餐去公司了,还说小姐今天要去报到特意留了顾助理给小姐当司机呢。”江姨笑着将权敬梓的命令转述,双眼却是一刻都没离开席南柒的小脸,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一表情。 听到顾朝给自己当司机,席南柒倒是没有半分喜悦,她要那个助理送自己去学校做什么,权敬梓就是多此一举! 轻蔑地想着,手机界面突然跳出一条新闻,席南柒点进去,只见标题大字写着席老二子席哲昨夜被捕,似涉嫌非法洗钱。 洗钱? 席南柒看着这标题倒是起了分兴趣,看来席哲这次要想脱身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难怪方之言昨天来求自己帮席哲一把。 可是这毕竟是违法的勾当,席南柒又不傻,在这时候帮席哲无疑是拿整个席氏开玩笑,况且她也没那么好心,方之言不是说自己是白眼狼么,嗯,她就是吧。 原以为席哲出事的新闻半夜就会闹上头条,想不到压到了现在才放出来,看来权敬梓还是做了些表面功夫的,没有让席哲丢脸丢得太过难看。 席南柒本来就对管理公司没什么兴趣,席哲出事似乎也与她无关。她胃口极好地喝完了银耳粥,嘴里叼着片吐司,正要出发去学校时,江姨递了瓶酸奶过来。 看到熟悉的瓶罐包装,席南柒突然想起昨晚没喝掉的那瓶酸奶以及权敬梓给自己做的那碗面,一切都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 权敬梓真地下厨给自己煮了碗面。 看着酸奶上贴的标签,席南柒有片刻失神,在她回过神时,就听到江姨在耳边喊着自己名字。席南柒报以歉意笑着接过酸奶,随后朝门口走去。 权敬梓给自己煮碗面怎么了,那是他欠她的! 正如江姨所说,顾朝当了今天开车的司机,席南柒看着他坐在驾驶座上放下车窗朝自己招手的动作,突然有种很想扇他回席氏的冲动。 权敬梓肯定也是抽风了,竟然派顾朝过来给自己当司机,看来这助理的饭也不好吃呐。 低调却又不失大气的劳斯莱斯在平直的马路上平稳行驶着,席南柒坐在后座的真皮沙发上,膝上搁着几本最新杂志,全是关于时尚设计的。 作为席家的继承人,席南柒必须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她必须广泛涉猎,当然也包括时尚潮流。 “席小姐,权少给你在工大里安排了一个专属休息室,你要是累了就可去那里。”开车的顾朝透过后视镜说道。 休息室? 席南柒目光从杂志上移开,眉目有些许不满,权敬梓这是吃错什么药了,给她安排专属工作室,不就是等于告诉所有人自己是靠席家的关系才进工大的? 第7章 甩手掌柜 虽然能进工大也是权敬梓安排的,可她并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感觉。 这男人似乎插手得有些过分了。 没有注意到某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下去,顾朝开着车自顾自说着,语气中满满都是替权敬梓邀功的意图,他这是拍马屁拍上天了么? 原以为席南柒就算不会表现得太过激动,多少也会有些表示,谁料席南柒连个回答都没有,顾朝讪讪地看向后视镜,果然…… 他就说权总派他来当司机就是让他来送人头的嘛。 一个权总难伺候也就算了,现在又来个摸不清脾气的大小姐,他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摊上这两位主啊。 “席小姐,我们等会直接去见医科系的主任,入学手续权总都帮你办好了,只要你人到就行。”顾朝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权敬梓交代的事报告完。 听完他这句话,席南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得厉害,强忍下打人的冲动,她可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要有形象,形象最重要。 靳城工业大学,简称工大,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高等院校。席南柒大学主修临床医学,却因为席老反对而休学去美国进修金融。 可席南柒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主,期间和老爷子闹了好几回,最后以席老将权敬梓带回来宣布他接管公司,席南柒可以去学医结尾。 现在想来,她说自己想学医时,席老反对得太过强烈,强烈到让她有些怀疑。 席南柒现在学习的校区是独立的一块区域,建筑错落有致,整齐的规划倒是第一时间抓住了她的心,她一直希望能在安静有序的地方学习,看来来工大倒是正确的选择。 如顾朝所言,席南柒一切的入学手续都被办妥,只要她人出现在主任办公室就好。 医科系的主任是位年过七旬的白发老者,姓严。一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上,镜框下的一双眼清明敏锐,即便是一头白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面庞严肃,丝毫没有七旬老人应有的苍老与无力。 席南柒和他对视一眼,便知道这位老人不简单,照理说年过七旬早该退休在家才是,可他还能当医科院的主任,说明他实力傲人,才能稳居主任位置。 “严主任您好,我叫席南柒,是转学来的实习医生。”席南柒语气带着敬意,朝老人微微弯腰,姿态端正。 她是席家的大小姐,本可以不必做这些客套的事,可她却没有端起半分小姐架子,显得平易近人十分好相处的样子。 显然,席南柒的称呼和说的话让严主任非常受用,板着的一张严肃脸上面色也略微缓和,他是不喜欢那些摆架子的大小姐,既然是来学医术的就该改掉满身的臭习惯,以为靠着家族关系进工大就可以随心所欲,那恐怕她们都想错了。 在他严宽这里没有任何优待特权,只有踏踏实实地学习。 顾朝站在一旁,看着严主任似乎挺喜欢席南柒的样子,也就放心了些,想着权敬梓还让他帮着准备资料,就挠了挠头道,“权总那边还有事要处理,既然席小姐你的事也妥了,那我就先闪了哈,有事call我啊。” 顾朝闪人倒是闪得挺快,一溜烟就没影了。不过他走了也好,一个总裁助理跑过来帮她办事,她想想就瘆得慌。 严主任从一开始就一直打量着席南柒,这个女子似乎与一般的豪门千金不同,她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脾气似乎也不坏,关键是懂礼貌这点就很难得。 看来权敬梓说得没错,是个不错的姑娘。 严主任自顾自想着,一向刻板严峻的脸竟然浮现出丝丝笑容,席南柒看着面前这位老者莫名发笑,心底就开始打鼓。 这位严主任,真地如传闻而言很古朴死板么?那她面前这个笑容中带着欣慰的老人是谁?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表情有些失控了,严主任瞬间收起笑容,目光微冷,语气却淡淡,“既然是权总介绍的,那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说吧,你想从哪儿开始学起。” 毕竟是权敬梓插进来的人,严宽自然不能将她和一般的实习生混为一谈,他看过席南柒的档案,是个品学兼优的丫头,虽然只学了两年临床医学,成绩却是出人意料得好。 这样的人才放到他这儿来,还真不能一般对待。 这个主任能这么好说话,席南柒并不觉得是自己的实力让他改变态度,更像是权敬梓要求他特殊对待自己的。 她并不想靠权敬梓的关系在这个学院学习,她席南柒从小到大靠的都是自己。 “严主任,您不用这么客气,我和其他人一起从基础学起就好。”席南柒语气中透着一抹坚定。 席南柒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眉清目秀,面容姣好,可是浑身却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坚持与倔强。 这点,倒是和她一模一样。 严老透过席南柒的脸看到了当初的那个人,只是与席南柒不同的是,她的出身并不优秀。 她的话让严宽一时语塞,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露出满意的神色,点了点道,“从基础学起也可以,不过我要给你排个带教的。” 不能让这么一根优秀的苗子在他手中浪费啊。 听严宽的话,席南柒倒是松了口气。她不想被特殊对待,所以当初才选报了那个不太出名的学院,就算是进了工大,她也希望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空。 至于带教么,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她的理论知识储备完全,动手实践却很生疏,有个人在旁边指导,应该也会学得很快吧。 席南柒不知道的是,在她做甩手掌柜时,靳城掀起了一片波涛。 笔挺矗立的玻璃大楼下,围着一大群记者狗仔,只是他们没进这栋大楼便被训练有序的保镖们拦了下来。 席哲的事在靳城就像是平地惊雷,炸得大众一脸懵圈,而等着记者们的后续报道。 原以为席氏的执行总裁会给大众一个交代,可自新闻曝光到现在席氏内部没有半点消息,底下的人打探不到一丝消息,记者们个个心焦急躁,巴不得冲进总裁办公室问个清楚。 第8章 让他连狗都做不成 顾朝开车经过席氏大厦门口时,被这一群围在大门口的记者吓到,忙踩油门直奔后门。他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蹲在席氏,看这仗势怕是不问出什么誓不罢休了。 与底下的喧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6楼层的总裁办公室一片沉寂,静得似乎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声响。 “叩叩——”顾朝抱着资料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一道冷冽的声音传出。 顾朝推开门,目光便锁定在了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烟灰色衬衫,修身的西裤包裹两条笔直的腿,双腿交叠,他左手闲散地搭在腿上,右手随意地转着一支钢笔,俊美的脸庞面色淡然,看不出半分情绪。 顾朝见惯了如此模样的权敬梓,便省了平日的嬉笑玩闹,将资料放在桌上,汇报道,“席小姐的事已经办妥,严老看上去很喜欢她。” 权敬梓转笔转得漫不经心,却在听到席南柒名字时手稍稍顿了顿,眸光微变,薄唇掀起,吐出两个字来,“是么。” “当然,不过不同于你对席小姐的喜欢,不不不,权总你那是爱。”一分钟就原形毕露的顾朝欢快地调侃着。 权敬梓瞬间甩了个冰冷的眼神过去。 顾朝想,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他怕是已经死了不知道几回了。看来只有提与席小姐有关的事,他这位不通人情的总裁才会稍微有些人样。 和权敬梓嬉皮笑脸惯了,顾朝也变得不怕他了,只是该认怂时还是要认怂的,毕竟大丈夫能屈能伸啊,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 “警察局那边有消息么?”自动忽略顾朝的欠揍嘴脸,权敬梓停止转笔,骨节分明的手粗略翻过堆在桌上的资料。 他指的是席哲的事。 谈到公事,顾朝收起了玩笑嘴脸,一秒变正经,“还没有,不过我们的探子插进了局里,席哲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能最快收到消息。” 毕竟席哲是权敬梓设局送进去的,现在曝出他非法洗钱,不知道席哲底下的人会有什么动作。都说树倒猢狲散,他倒要看看没了席哲的公司还能撑多久,那些被他吞走的股份迟早要吐回来! “啪——”权敬梓从抽屉里拿了一个东西,随手丢在了办公桌上,他目光投向玻璃窗外,眼中透着一抹算计,“二十分钟后将里面的东西曝光出去,我要在今天将席哲手中的所有股份拿回来。” 不管他是作为席老爷子二子应得的股份,还是在席老葬礼上从股东那儿抢来的股份,今天都要全数归还。 他要席哲连条狗都做不成! 席南柒这一天在学院里收获颇丰。因为她坚持从基础学起,严宽便安排了她跟着一个带教去观摩临床教学,医科直连靳城第一医院,席南柒跟着去便碰到了一台产科急诊。 带教的是个模样端庄大气的女子,约莫三十出头,看上去非常严谨,只见她看了眼送进来的产妇后,便直接换上白大褂进了产室。 席南柒跟在后面也进了产室,产室的感应门滴的一声打开,里面有几个穿无菌服的人正在忙着,有拆无菌包,有拿血压计准备量血压的,光是血袋就准备了满满几大袋。 尽管理论知识学得再好,到底是缺乏实战经验。席南柒光是看着那个女子利落地接过助手递过的手术刀便紧张起来,明晃晃的手术刀被执起时晃过她的眼。 孕妇是胎盘早剥落,粘连落在子宫引发了出血,宫口开了七指,随时要分娩。 “准备麻醉。”女子的声音清冷,一张脸除了双眼露在外几乎看不到其他,她动作极快地掰开一个安瓿,接连抽了三管药。 席南柒站一旁看得心跳杂乱,她没想到在急诊时医生能抽药抽得那么快。 一旁的医护人员马上给孕妇打了麻醉,正准备插血袋。在这时女子看了眼一旁的席南柒,淡淡开口,“会装这个吗?” 她指了指一旁已经拆开的自体血回输设备,席南柒被点名时愣了一秒,随后急忙点头,“我会!”这些仪器她还是实践练习过的。 说完,席南柒便迈步到机器前拿起仪器,开机、安装导管、挂上冲洗袋,一切动作一气呵成,又快又准。 女子只是看了眼她的操作,便接着忙手头的手术。出血成这样要想正常分娩是不可能了,女子直接提起刀,切皮定位,就只在几分钟后就剖腹取出一个胎儿。 在胎儿‘哇哇’啼哭后,席南柒似乎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她没想到自己有机会能够一起跟着进产室,并且亲眼目睹了一个胎儿的诞生,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有成就感,虽然她没帮什么忙。 女子似乎是身经百战,做完了台手术脸色丝毫没有变化,边朝产室外走边摘下口罩,席南柒见状忙从后跟上。 她想学医的一部分原因是医生虽然见惯生离死别,但是每当从生死边缘救下一个病人时心底就会特别有成就感,那名为满足的充实填满心房。 “自学的插导仪器么?”女子理了理身上穿的白大褂,步子小却格外规矩,她偏过头看了眼席南柒,眼眸中没什么特别神情。 席南柒点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女子拐过一个走廊口直接进了一间办公室,席南柒看到上面玻璃柜上插的名片,君亦歌,主治医生。 这是一间非常洁净干整的办公室,一张实木桌搁在窗边,除了椅子外就剩下从门边排列一排至窗边的盆栽,一片绿意看得人非常舒服。 “坐。”女子将白大褂脱下挂在一旁的衣架,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席南柒突然有些怀疑严主任是不是给自己开后门了,就算是带教也不至于找这么个经验丰富的主治医生带自己吧,虽然她说要从头学起,看这位女医生也不像是有那闲工夫会教自己呐。 “我有这么可怕吗?”君亦歌抬眸看向依旧拘束站着的席南柒,微微皱眉,似乎是不满她的行为。 第9章 方之言的‘大礼\’ 她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小丫头。 席南柒再不好意思也只能坐下,她感受到女子的目光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又移到手边的资料上。 君亦歌只是简单翻了翻底下人送来的资料,“你叫席南柒是吧,这么说你是席家的人?”她说得没有丝毫犹豫,似乎就肯定了她是席家千金的身份。 席南柒应声点头,她是席家人的身份迟早会被大家知道,与其被人戳穿倒不如她主动承认,反正她不依靠席家的资源工作,走得直行得正,别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坦率。 这是君亦歌对席南柒的第一印象。 “为什么想要学医?据我所知席家是靳城第一世家,那么大的家业放着不继承跑来医院受苦受罪?”君亦歌对眼前这位直率坦然的丫头起了兴趣,她似无意般问着,白皙的手翻着席南柒的资料。 席家的千金不继承席氏跑来学医,的确很有意思。 关于为什么要学医的问题,席南柒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许是能获得方才那种满足感,亦或是在救死扶伤中得到幸福。 “与其说是想学医,不如说是想做个幸福的人吧。”席南柒说着,一张素净的小脸展露出温和的笑容,就像是清风拂面,勾动人心。 君亦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这可爱的乐天派是从哪儿培养出来的?席家的女儿果然是不能小看。 这一点倒是和她很像。 严宽将她交到自己手上,肯定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席南柒有资质,确实不能将她丢到基础部训练,由她带在身边,耳闻目染也会学到很多,更何况她一天下来各大门诊就不少,够她学个饱实的了。 遇上对的人也恰好对上了胃口,君亦歌慢慢开始喜欢席南柒了,就算她是席家的人也并不影响她对席南柒的欣赏,她的高傲与自信是与生俱来的,任何人都无法代替。 “你今天的实践做得不错,等会儿我给你几本书,你拿回去先看,不懂就打我电话。” 听君亦歌这语气俨然只是将她看做一个学徒,不过她们之间已经好到可以直接电聊了么,这位医生还真是平易近人啊。 席南柒保持脸上的微笑,大家闺秀的端庄,点了点头。 已经是下班的点了,靳城四处车流涌动,宽阔笔直的柏油马路,规矩跳转的指示灯,即使是劳作一天已然疲惫不堪的人们却丝毫没有慢下回家的脚步,那一张张脸上掩不住欣喜与期待。 陌生的脸在席南柒眼前悉数‘路过’,她站在十字路口的交叉点,手中提着一份打包好的甜品。 结束了工大的课程后她感觉有些饿,便去了商业中心的蛋糕房买了甜点,现在正等着席家的司机来接自己。 或许是下班高峰,席南柒等了十来分钟也没等到人来。 她看了眼左手的表,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最近的司机是不是换人了,就算是堵在路上没办法马上来接她,至少也应该打个电话才是,看来她要考虑换个司机了。 就在席南柒等得耐心尽失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她面前,她还没来得及将目光从鞋上移开,就有几双手迎面伸来,一块布蒙上了她的眼,她被挟持着带上车。 商务车很快向前驶去,留下一地喧嚣。 席南柒第一反应便是绑架,可是在繁华路段明目张胆地‘绑架’也太不自量力了。 从小学过应急措施的她没有慌乱,沉着地想着这起绑架案后的幕后主使。对方明显是见机行事,如果她今天没独自出来,他们就根本不会有机会绑架自己。 临时起意的绑架多半是熟人所为,席南柒很快理清了思路,尽管眼睛被蒙住,她一张冷然的小脸却勾起一抹笑意。 同这帮绑匪硬来肯定行不通,饶是席南柒,该低头时还是先低头,保命要紧。 于是,席南柒开口,带了几分试探与假意不安,“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绑匪大多在绑架时都没有十足把握,如若是被绑架的人露出害怕的一面,便会很轻易地让他们放下戒心。席南柒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 在席南柒身旁看护的几个人闻言,面面相觑,却都不言语,眼神投向前方,而此时前座的方之言正好转过头来。 “要多少钱?多少我都给你。”松懈绑匪第二招,金钱诱惑。 这女人竟然开口给钱?所谓的‘绑匪’闻言,个个双眼放光,却被方之言一记狠厉眼神扫视马上萎蔫下去。 “南柒,这么收买二婶的人可不太好。”方之言开口,几乎是不打自招。 方之言。果然是她。 席南柒在心底冷笑一番,面色却依旧清冷如霜。她是席家的继承人,任何时候都要以临危不惧为原则,更何况是在方之言他们这些人面前。 输人不输阵。 席南柒想,方之言还算是有些头脑的,绑了她就可以借机威胁席氏,权敬梓要是顾虑她的安危肯定不会贸然行事。 席哲现在入狱,他底下的人肯定已经自乱阵脚,更何况凭权敬梓过硬的手段,席哲的家财怕是已经散尽了,方之言拿不出钱去保释,就将主意动到了她头上。 也是,在方之言眼里,她算是棵值钱的摇钱树吧。 席南柒冷然开口,语气冰冽,“二婶这是怕二叔在里面太寂寞,所以想要进去陪他?” 席南柒的牙尖嘴利方之言是领教过的,此时和她争口舌之快只会让自己气结,她没忘绑她来的目的,要是被这小丫头片子激怒,万一放跑了她可就前功尽弃了。 方之言看了眼后座的席南柒,她蒙着眼,一张脸冷然,浑身没有丝毫慌乱,方才的害怕不过是装出来的。 不愧是席老爷子一手带出的人,对孙女都能倾尽所有地教导,对他们这些旁支所出的儿女却未一视同仁。 方之言的眼底凝聚起怨恨,她森然开口,没有半分人情可言,“南柒啊,二婶劝你还是省着力气,等会儿还有份大礼等着你呢。” 第10章 他姓权,不姓席 大礼? 方之言会送自己什么大礼。 席南柒估摸自己是坐在窗边,只是商务车的内饰是里面能看外,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她没法知道自己现在被绑到哪里,也不能跳窗逃跑。 既然方之言有胆子绑自己,肯定有些把握能够暂时避开权敬梓的耳目,她的目的是为了救席哲,暂时还不会伤她性命。 “你们人这么多也没必要绑着我,反正我也跑不了。”况且绳子勒得这么紧了,她的皮都要被磨破了。 方之言闻言,骂了句,“矫情!” 只见她挥了挥手,后座的人收到指令,帮席南柒解了手腕的粗绳。 量席南柒这丫头片子也不敢跳车,她可是宝贝着自己的命呢。 没有绳子的束缚,席南柒觉得舒服许多,揉了揉被磨疼的手腕。她在心底想着,要是等她出去了,一定要和方之言他们好好算算这笔账。 席南柒没有坐上席家专用车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权敬梓耳边。 高耸的玻璃大楼,职工刷卡下班,一大波人相继涌出,很快就被蹲守在外的记者们围住。职工们被记者推挤着,面色却依旧保持微笑,很官方地回应记者所有问题,答案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客套措辞。 尽管席哲入狱,却丝毫没有影响席氏今日的收入,连平稳的股票今日都有小幅上涨。 权敬梓站在落地窗前,目光落在底楼的人群上,他一张脸神色如常,只是眸中的色彩有些扑朔迷离。 “方才江姨来电,说席小姐还没有回去。”顾朝拿着手机从门外进来。 距离席南柒放学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她一没坐上席家的车,二没回家,三没去朋友家。综上所述,一切线索已经很明朗了。 “权总,席小姐不会是……”顾朝一脸夸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权敬梓直接无视了他这个愚蠢举动。 看着大楼下聚集越来越多的记者,权敬梓在心底冷笑,看来某些人还是忍不住了。 既然他们想玩,那他就奉陪到底,不过是时间而已,他权敬梓有的最多的也是时间。 而席南柒这边—— 她不知道方之言将自己带到哪里去,可是在下车后蒙在眼前的布被揭开,她看到了刷成蓝白条纹的房子,是警局。 “二婶,你这是什么意思。”席南柒嗓音冰冷,双眸似寒潭水般冷彻地盯着方之言。 席南柒并不认为方之言平白将自己绑来警局只是单纯兴起,她肯定安排了什么。一向敏锐惯了,席南柒环顾了圈四周,确认没有记者蹲守,才微微放了心。 方之言倒没有半分掩饰,她今天画了个精致的妆容,手轻轻掸了掸披风,一派贵妇姿态,“二婶不是说过要送你份大礼吗,来吧。” 她说着,率先往里走去。 在警局送她份大礼,席南柒突然对这份大礼起了兴趣,好奇心取代了她此刻所有的情绪。没有让一旁的保镖架着自己走,她笔挺着身,规行矩步地走了进去。 时刻保持的席家继承人姿态。 方之言进了间审讯室,是独立的一间,席南柒进去后她便锁上了门。 听到落锁的声音,席南柒下意识地看向方之言,眉头微皱。 “哎呀,我这不是怕有人打扰嘛,南柒你可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呀。”方之言说得阴阳怪气。 懒得和她胡扯。席南柒神色不变,视线转移—— 审讯室被玻璃围栏隔成两个小室,席南柒她们在一个小室,而另一个则是犯人专用的。 当席哲戴着镣铐走进来时,席南柒瞬间明白了方之言的意图。 她并不是想绑架自己,而是想让她来警局见席哲,因为她知道自己肯定不会乖乖跟她上车,要是反抗太强烈而受了伤,到时候遭殃的可不只是席哲,权敬梓肯定会端了方之言。 怎么说她这个二婶呢,脑回路有时还是能通的。 席哲并没有穿囚服,只有手上戴的手铐证明他的确是被拘捕在警局,他一头短平头发,面色如常,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板。 只见他在里面的长椅上坐下,一双浑浊的眸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眼底看出些什么。 方之言站一旁推了推女子,席南柒略带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随后慢条斯理地在椅上坐下,姿态优雅一气呵成。 “说吧二叔,你想给我看什么大礼?”席南柒语气轻松。 都在警局里还想给自己看什么大礼,不得不说席哲真能折腾。 席南柒的容貌七分遗传了父亲,言谈举止之间优雅得体,像极了他那位死去的哥哥,一样的高傲自视。 只是他并不喜欢,或者是说厌恶。 “南柒啊,你猜权敬梓什么时候能找到你。”席哲一向养尊处优,脸上堆了不少肥肉,一笑起来就满脸褶子,看上去还有些惨不忍睹。 席南柒对席哲的问题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来警局关权敬梓什么事,更何况他能不能找到自己需要向他汇报么。 席南柒状似无意地把玩手上新做的美甲,神色淡然,一双眸平静无波地看向席哲,“二叔你这么磨叽可不是个好习惯。” 席南柒言下之意便是他话太多,让他快点交代。 果然是席北瑾的种,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难听到让人作呕。 席哲心底再多咒骂,面上还是保持长辈的风范,“南柒,你就不好奇昨晚我为什么会在老宅被捕吗?” 她换了个坐姿,眉头挑了挑,装作被勾起兴趣,等着席哲的下文。 席哲见她来了兴趣,心底暗笑,将他原先就准备好的话稿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他要将席南柒引进这个局里,当然他这个聪明过人的侄女可不是什么话都能骗到的,他还得拿出些证据出来。 “父亲在世时,我就从没听过他在外还有个私生子,而且还与你年岁相仿。”席哲开始自己的叙述,脸上表情到位。 席南柒听到私生子这个称呼,眉头毫无边际地蹙起,似乎是很排斥这个称呼。 “他姓权,并不姓席,南柒你说这说明什么?”席哲抛了个问题给她。 第11章 男子的异样 纠结别人的姓氏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么?席哲这是想什么呢,权敬梓既然是爷爷的私生子,那么自然冠的是母家的姓氏,自然姓权了。 席南柒没有半点被他游说到的模样,方之言在一旁看得有些心急,“南柒啊,或许这个来路不明的杂种不是你爷爷的儿子也说不定呢。” 方之言再次补刀。 “四叔不是爷爷的儿子,那么二叔你有证据吗,空口无凭可是很难让人信服的。”席南柒头脑清晰地分析,眸光清明,毫无杂质般透明得纯粹。 席哲明显被她这话噎到,瞬间上了些怒意,他倏地从椅上起身,双手抓住玻璃围栏,脸上青筋凸起,模样有些吓人。 “我现在这样模样就是他害的!就是他为了掩盖自己杀了父亲的罪行而急着杀我灭口!”席哲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我现在这副模样就是他害的。 就是他为了掩盖杀害父亲的罪行而急着将我灭口。 席哲的话几乎席卷了席南柒的耳膜,她脸色瞬变,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席哲刚才说什么? 他说,是权敬梓杀了爷爷? 可他为什么要杀爷爷?他们不是父子么? “南柒,你可以选择不信,可你仔细想想,权敬梓回来的时候老爷子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就在他接手席氏后,老爷子却突然病了,更荒谬的是他竟然不到一个星期就去世了。” 席老爷子的突然离世给了席南柒很大的打击,有时候她会想这样一个身体康健的爷爷为什么有一天说走就走了。 一下子,席南柒的脑里闪过许多画面,交织着席哲的话,共同翻倒着。 方之言见席南柒似有痛苦的模样,忙在旁帮腔,“肯定是那个杂种对父亲做了什么,不然父亲这么健康的身体不可能衰退得这么快!” “南柒,二叔知道你一向善恶分明,如果权敬梓是你的亲四叔,二叔不会平白诬害自己的弟弟,二叔只想告诉你,现在你身边的这个人,他并不是你的四叔,他姓权,是个来历不明的人。” 好吵。 席南柒只觉得耳边有苍蝇在扰乱,她一手按住耳朵,脸上尽露不耐的神情。她那双遗传自席北瑾的锐利凤眸紧紧锁住席哲,似乎是要将他看出个洞来。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编造出来的。”席南柒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单刀直入直戳重点。 席哲为了出狱什么话编不出来。 权敬梓是不是自己的四叔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爷爷带回来的人,既然是自家老爷子带回来的,那么肯定不会错了。 权敬梓接手席氏后,席氏的收入可观不说,连她身边的人都慢慢接受了权敬梓,她也习惯了每天和权敬梓斗嘴吵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老爷子去世的前一晚,我在他房里放了录音笔,里面有他和权敬梓的对话。南柒,只要你回去听了就会明白的……” 席哲张口还没来得及说完,审讯室的门就被人从外踢开,哐当一声惊到了室内的三个人。 席南柒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只见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簇拥下,一个颀长的身影阔步走进,锃亮的定制皮鞋,西裤包裹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烟灰色衬衫领口稍开了几个扣子。 再往上看去,是一张英俊得摄人心魄的脸,精工雕琢的五官犹如艺术家最完美的杰作,一头利落短发下,剑眉如刀,黑眸深邃到引人沦陷…… 权敬梓。 他怎么—— 席南柒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两个保镖上前架起方之言往门外走去,被架起的方之言失声尖叫,大喊大叫毫无贵妇风范,“你们放开我,快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有这么一个丢尽脸面的妻子席哲还真是可怜。 席南柒将目光从权敬梓身上移开,落到身后另一个小室里的席哲,只见他目光一直紧锁突然出现的男人,眼中恨意似乎要冲破天际,他抓着铁杆的手指紧握成拳,手指嵌进了掌心。 也不知道权敬梓听到多少,席哲这脏水泼得有理有据,她很难不动摇。 她站在原地没动,权敬梓看着她,剑眉快要拧成川字,大步上前一把拉过席南柒的手就往外走去—— “权敬梓,你输定了!”就在他们离去时,席哲在后大喊,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喜悦,似乎是打了胜仗的国王,在耀武扬威着。 席哲的话只是稍顿住了权敬梓的脚步,他依旧高傲冷峻地朝外走去,手中紧紧握着的是席南柒纤细娇小的手。 被保镖大力一踹的门绷不住哐当掉了下来,却丝毫没有影响席哲现在的心情。 还想和他斗? 如果不是老爷子将他带回来,如果不是席南柒是指定的继承人老爷子没办法只好将公司先托付给他,如果不是他稍晚一步,这一切都是他席哲的,是他的! 可是没关系,席南柒是席家的人,权敬梓只是个来路不明的人,她再挑不清轻重也不会在老爷子突然去世这件事上糊涂,她肯定会按照自己的意思查下去的,到时候权敬梓就什么都不是,他要权敬梓如同丧家犬般朝他跪地求饶! 席南柒几乎是被拖着出警局的,权敬梓施加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大到磨破了她原来被粗绳擦破的皮,她疼得脸色惨白。 她本就是个藏不住脾气的人,被权敬梓这么粗鲁对待,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大力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做什么,知不知道你抓痛我了。” 她揉着已经泛红的手腕,双眸不满地看着男人。 他莫名其妙跑来警局也就算了,还不由分说地就将她带了出来,害她连席哲的话都没听完。 如果席哲说的是真的,那么权敬梓的身份还真要好好查查了,只要是涉及席老的事,她席南柒就一定要追查到底,原本她就对席老的突然离世存有疑惑,席哲现在将这团疑惑挖了出来,就等着她去挖掘答案。 第12章 初露疑窦 男人的脸色并不好看,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女人,他心底突然涌上一阵恐惧。 一种即将失去一切的畏惧。 权敬梓有个习惯,就是烦躁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去扯衬衫的领口,似乎是要松掉系在上面的领带,可他今天没打领带,于是这个动作作罢。 两个人隔几步相对站着,因为是在警局门口,很快就引来了众多目光,更有许多认出席南柒和权敬梓的纷纷拿手机拍照。 保镖见状上前拍落群众手上拿的手机。 “行,我也不和你在这儿吵,回去再说。”席南柒看人群越聚越多,心底还是存了些顾虑,便先软下声音,率先往停在外的专车走去。 席哲的话到底还存在怀疑的余地,她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下定论。 如果权敬梓不是席哲说的杀害爷爷的凶手,那么她就是错怪了自己的亲四叔,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更何况,在她心底权敬梓并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席南柒也不知道这种毫无凭据的信任是从哪儿来的。 当席南柒纤瘦的背影消失在男人的视线里,权敬梓突然觉得心力交瘁,他沉着一张脸,黑眸中似波浪翻滚,让人不觉明厉。 警局门口,保镖拦下来大波群众,男人似与世隔绝,站在原地久久未动,高大的身影看上去格外落寞。 江姨一直等在席宅大门口,看着熟悉的车驶入席宅地界,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老天保佑,席南柒并没出什么事。 “谢天谢地,我的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江姨看着从车上跃下的轻快身影,双眼瞬间淌出泪水,喜极而泣。 席南柒也知道自己‘出事’肯定吓了江姨一大跳,到底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人,席南柒对她还是很敬重的。 她上前,伸手抱住了江姨,将下巴抵在江姨的肩上,轻声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您也别担心了。” 她只能宽慰江姨,对今天的突发事件只字不提。 席南柒安慰着这位吓坏的妇人,就见男人的身影从自己目光所及处经过,然后向前走去,冷漠绝情。 权敬梓从上车到现在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仿佛当她是空气般。 混蛋,明明是他先出手招惹的,怎么弄得好像是她做错了事似的。 席南柒被方之言这么一闹,买来的蛋糕也丢在了半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她动作亲昵地挽过江姨的手臂,撒娇道,“江姨我想吃糖醋小排,你给我做好不好。” 和亲密的人席南柒才会有这样撒娇黏人的举动,在她心里江姨就是她的家人,为数不多的一位家人。 “好好好,江姨给你做去。”江姨光是听着她的撒娇就已经举手投降,想着一定要做份美味的糖醋小排给席南柒压压惊。 “江姨最好了。”到最后,席南柒的声音扬了起来,满满的欣喜满足。 一天学习下来席南柒也没少出汗,一回房就扎进了浴室。她沐浴的时候有个癖好,就是一定要放音乐才会有全身放松的感觉。 宽敞舒适的按摩浴缸,女子姿态悠闲地仰面躺着,除了头露在外面,全身都被泡沫与花瓣浸没,动听悦耳的音乐在浴室缓缓流淌,像是一条静静奔流的溪流,无法形容的舒适安闲。 真不想起来。席南柒想。 不知道怎么的,她脑海中突然回响起席哲的话。 “为什么就在他接手席氏后,老爷子却突然病了,更荒谬的是他竟然不到一个星期就去世了。” “二叔只想告诉你,现在你身边的这个人,他并不是你的四叔,他姓权,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老爷子去世的前一晚……南柒,只要你回去听了就会明白的——” 席哲说他将席老和权敬梓的对话都录在了录音笔里,可她上哪儿去找录音笔,他还没说将录音笔藏哪儿呢。 等等,席南柒突然从浴缸里坐起身,一张素净的小脸似若有所思。 席哲好像问过她为什么自己会在席宅被捕,难道他把录音笔藏在了这里?所以说席哲被捕不是偶然,而是他自己来的,明知道这里有权敬梓设下的陷阱还是过来自投罗网? 那么那个诡异的笑容,就是他给自己的暗示?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捕,所以就来席宅藏了录音笔,再走进权敬梓设好的圈套中,让自己被警察逮捕,然后进了警局。 可是他下午那反应不像是知道权敬梓设下的陷阱似的,是他伪装得太好了么? 席南柒思索着,努力将席哲和方之言说的话整合起来。他们是夫妻,肯定是统一了说词,她平日里虽然不和席哲一家亲近,可席哲不会拿爷爷去世这件事栽赃权敬梓,不然他就是大不孝。 其中隐情也只有听了席哲的录音笔才能知道了。 如此想着,席南柒往后躺,享受着自动的按摩服务,缓缓闭上双眸。 记忆拉回席老去世那天—— 那天,席老的律师团出现,当众宣读了遗嘱,宣布席南柒接手席氏,而权敬梓代为管理。 席南柒对那时席哲的表情记忆尤为深刻,许是当着众人面不好训斥她,他一张脸硬生生给憋红了,颤抖地用手指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悠悠转晃神间,席南柒睁开眼,浴室中一片氤氲,雾气爬上玻璃似白幔缠绕,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她作为继承人捧着席老的灵牌走在丧礼队伍前,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只听佣人们说席哲从到场的股东那拿了百分之三的股份来。 有席老分割的百分之七,再加上股东手中的百分之三,席哲成了席氏第二大股东,连权敬梓都位居他下。 成为第二大股东还不知足么?竟然还去非法洗钱,席哲是多怕自己后半生过得太无趣,卯足了劲将自己送进警局? 席南柒喜欢泡澡,却不喜欢泡太久,见手指起了些许白皱,她拿过边上的浴巾,将自己简单打理后,穿了件棕色丝质浴袍,腰带松松垮垮地搭在浴袍上。 第13章 书房里‘扑倒\’ 嗯,有些饿了。 席南柒想着先去填饱肚子再回房看君亦歌给自己的书,至于席哲说的录音笔,还是等她有空去警局再问他明确的藏匿地点好了。 席宅这么大,她一个人盲目找肯定是找不到的。 席南柒才刚打开房门,就见江姨站在门外,不知道是候了多久,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 “怎么了?”席南柒随口问道,理了理身上的浴袍准备下楼。 见席南柒要下楼,江姨忙追了上去,“少爷还待在房里没出来,已经是饭点了。” “那就去叫好了。”席南柒漫不经心回答,并没懂江姨话里的意思。 看着不开窍的小祖宗,江姨觉得自己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给他们叔侄俩创造机会改善关系,可席南柒倒好,压根就不在意。 倒不是江姨急着让他们改善关系,而是自回来后权敬梓的脸色就一直没好看过,她还在心底疑惑是不是席南柒又做了什么。 权敬梓这个人平时高冷惯了,就连生气也是那副冰冰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席南柒走到楼梯口,见江姨没跟上来,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等等—— 江姨这是话里有话啊。 最后,席南柒举手投降,她算是败给江姨了。 明明是权敬梓先惹她生气的,到头来还是要自己先低头服软,真是越想越委屈。 席南柒换了方向,朝权敬梓的书房走去,心底悱恻了权敬梓一百遍。江姨看着席南柒‘气冲冲’的背影,摇头失笑。 这两冤家,如果没有她在中间调剂,恐怕是要争个你死我活了。 权敬梓的书房和卧室安排在一起,想当初爷爷带他回来时,还十分大方地让他自己选择房间,结果权敬梓竟然选了离她房间不远的房间! 要知道席家的人就算是住在席宅,也只是住在一旁的别墅里,主屋就只有她和席老住着,结果权敬梓倒好,非但住进了主屋,还住得离她不远,存心想让她每天被‘刺激’。 席南柒没来过权敬梓的书房,推开那扇厚重的门,映入眼帘的是被图书摆得密密麻麻的书架,再往里看去,巨幅油画框在墙壁中央,书房的中心是一张原木色的办公桌,各类公文都被搁在上面,整齐排列。 挺普通的书房,不过这单一的色调也太不讨人喜欢了。席南柒想着,身子已经走到了办公桌前,手随意搭在文件上。 确认权敬梓并不在书房,席南柒便准备起身离开,她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 就在她转身时,手就顺势打滑了一份文件,未装订的文件散得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毫无规整可言。 麻烦。 席南柒蹲下来准备收拾这些散落的纸,只听到一声重响,她循着声响看去—— 只见一个偌大的书架被瞬移到一旁,原本挂在墙上的名画往上移动,露出里面宽阔的空间,是一间房。 和书房一样冷色调的房间,处处充满冰冷和格式化。 两间房打通处,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面色冷凝,一双黑眸紧紧锁住席南柒,准备来说,是她手中拿着的文件。 “你在做什么?”男人的嗓音冷冽,如同冬日的寒风,虽不刺骨却有着能将人冰冻的力量。 席南柒看着手中的纸,再看向地上散落的一堆,瞬间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她能说自己是不小心碰到这些文件的吗? 他们要出来碰瓷她也没办法呐。 席南柒正想着该怎么说,只见男人迈步朝她走来,她这时才注意到权敬梓也刚沐浴过,穿着一身灰色浴袍,没系腰带,腹肌若隐若现,短发湿漉漉的,水渍往下淌…… 是一幅美男出浴的美图。当然,忽略男人此刻表情的话。 “本来是要喊你吃饭的,谁知道你没在书房。”席南柒动作利索地将剩余的文件收起,然后在办公桌上下整了整,放回了原处。 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看到文件里的字啊。 男人看着她的动作,剑眉微拧,似乎在斟酌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含量。 席南柒可不想和权敬梓呆在同个空间太久,更何况还是在两人都这么——衣着清凉的时候,他们可是叔侄,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许是太心急着离开,席南柒直接踩错了脚,身子直直地向前扑去。 本以为自己会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可就在要摔倒的一瞬间,一个温热的身躯接住了她,席南柒直接撞进男人的胸口。 许是她往前扑得过猛,连男人也被她撞得往后退了几步,直直撞上了一旁的书架,抖落下几本图书。 席南柒不知道尴尬两字该如何写,又是在哪些情形下会尴尬。可此刻的她却十分深刻地领会到这个词的精华。 她直接扑到权敬梓怀中就算了,手还很不小心地扯过他未系好的浴袍,原本若隐若现的健硕胸膛全数被她收入眼底,她的手从领口落到了腰带处,摸到一片温热。 席南柒从未与男人有过亲密接触,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四叔,这要是传出去外面的人会说她厚颜无耻不顾伦理吧。 为啥不让她直接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呢。 “咳咳,你你你别多想——”席南柒动作火速地从男人身上起来,侧过身规避自己的目光。 这纯粹就是个意外。 看着面前的小女人满脸通红,连耳垂都红得似乎要凝出血来,那无意识的软嚅语调,落在男人眼里、耳中,都带着十足的诱惑。 莫名地,权敬梓原本低落的情绪被一扫而空,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席南柒,目光没有一丝闪躲,语调带邪魅,“怎么,这么想对我投怀送抱?” 席南柒闻言脸红得更彻底,她捂着双耳,“你穿没穿回去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席南柒吃瘪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权敬梓只觉得有趣,就像是养的一只宠物,被主人逗得本性暴露,生气得就要跳墙。 “没有,你来帮我穿?”权总继续欢快地调侃。 无赖! 第14章 这是长辈该有的姿态么 席南柒只觉得肺快要被气炸,她竟然才知道权敬梓这男人劣根性有多坏!平时毒舌她就算了,现在还拿她开玩笑! 他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长辈的自觉? 这是叔叔对侄女应该有的语气吗? 席南柒无比悔恨自己为啥要来叫权敬梓吃饭,不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她就是脚抽才会走来他的房间。 “我让佣人上来帮你穿吧,四叔。”席南柒咬牙切齿,脸上却堆着微笑,看上去一脸的无害。 看着席南柒负气甩门而去,权敬梓只觉得身心舒畅,怕是这辈子的好心情加起来都没这一个月来得多,这女人真是越逗越有意思。 男人方才还乌云密布的脸似变天般快,他迈开长腿朝办公桌走去,纤长瘦削的手缓缓系上腰带,动作慢条斯理,像是在放慢动作优雅从容。 黑眸扫过被席南柒整理好的文件,首页并不是印着合同二字,这文件顺序明显还是乱的,看来那女人并没有仔细看过。 还好,席南柒并没有看到这份文件。 男人的脸色像是松了口气般轻松下来,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将文件随手扔了进去,随后朝门外走去。 自他入住席宅以来,就从未有人踏足过他的领地,席南柒更是不会来,他才大意到将那份文件就这么放在桌上。 男子眸光偏冷,黑眸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眼底有过不易察觉的阴沉。 席南柒早权敬梓一步下来,坐在餐桌旁,手指随意地滑过屏幕,上面的新闻却是一则都没看进去,她的脸颊还是热得厉害,心跳也还没恢复平常。 不就一个权敬梓么,她要不要这么没出息地脸红外加心跳加速呐。 他可是自己的四叔,虽然只比自己大几岁,容貌么也还算可以,可脾气却坏得一塌糊涂,有什么好脸红心跳的,她又不是那种看脸就花痴的女学生。 江姨看着席南柒这一副不自然的模样,心底幻想刚才发生过什么。 江姨正要说话,目光瞥到从外进入的男人,面上端上笑容,“少爷来了。” 席南柒听到江姨的话,没来由地脊背一僵,随后默默地调整自己的坐姿。 厨师很快就将晚餐摆上桌,席南柒这边还放了盘她最爱的糖醋小排,一看这卖相就勾人食欲,早已饿得不行的席南柒直接上筷夹起。 还是一贯的熟悉味道,酸甜可口,没有丝毫油腻。 “还是江姨做得最好吃了。”席南柒毫不保留地夸赞。 看着席南柒吃得一脸满足模样,一直沉默用餐的男人抬起头,黑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有这么好吃么?权敬梓在心底想,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席南柒的影响,他只觉得一向平淡无奇的饭菜也变得可口起来。 果然吃饭也能够互相传递感情么。 江姨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看着权敬梓嘴角扬起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她一时间有些看呆。 要知道,权敬梓一直是冷漠淡薄的性格,别说是笑容,就连话都很少,当然只对席南柒以外的人话少。 只是普通平常地吃一顿饭,江姨却越看越满意,这两人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虽然平时少不了斗嘴吵架,性格却是互补的。 看来席老先生的决定是正确的。 只是,纵使江姨知晓一切,可到底她也是听从过世的席老的安排,席老去世后,一切都被掩藏了起来,加之权敬梓的归来,有些事更是不能轻易开口了。 从头至尾,席南柒都是不知情的,也不知道自家小姐还能够这样不知情多久。有些事,不知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看这命数如何,又能够瞒多久了。 江姨看着席南柒这满足的笑容,作为打小就看着席南柒长大的老人,自然知道席南柒此番神情最是单纯自然的时候。 若是有一日,席南柒不会再露出这样的笑容来,那该是怎样一番处境了呢。 江姨想着,冷不丁对上了权敬梓的眼。 男子的双眸,似冷寒霜冰,带着几分警告,几分戒备,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暗示。江姨自知失态,连忙低下头去。 不管如何,席老安排权敬梓进了席氏,住进席宅,都是对席南柒最大的保护。江姨自知不该多管闲事,不再有过多动作。 好在席南柒心大,方才书房那副几近羞耻的场景,她愣是在吃完了一盘糖醋小排后给抛之脑后,忘得无影无踪了。 其实说起来,她与权敬梓的相处方式倒委实也奇怪。 他们虽说是叔侄关系,可哪位长辈,会用那样的语气同晚辈说话,更是不会做出愈矩的行为了。虽然权敬梓是初来乍到,可他这适应环境的能力比自己都还要强,不免也让人起疑。 若是白天没有出了席哲那档子事,席南柒今天的心情还算是不错。 席哲洗钱,拖累了席氏,不管如何,亲情她可以不去计较,可方之言能够‘绑架’她一回,就会有下一回,板上钉钉,正常不过。 她一人坐在房中时,不免就想到了权敬梓在警局前的失态行为,在她印象中,权敬梓素来都是格外有分寸,他更像是掌控一切的王者,弹指间就决定他人生死。 能够让权敬梓失态,这俨然不是用叹为观止来形容了,而权敬梓这一连串反常行为,却是源于席哲,准确来说,因为他说的话。 席哲指控是权敬梓杀了席老,也信誓旦旦地说拿捏住了证据证实是权敬梓所为。可席南柒却是忽略了一点,至始至终,权敬梓都没有在这件事上发表过一句。 若非是席哲的话,就是权敬梓确实做了这件事,席南柒素来聪明,可此番却也是想不通了。 权敬梓没有理由杀害爷爷,这是她疑惑的第一点。 如果权敬梓看中的是席氏那些资产,那么他大可一早就过来抢夺,没必要等到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才凭空出现,让爷爷承认他的身份。 权敬梓那个男子,矜贵无比,自骨子里透出的尊贵,更是常人无法比拟的。 第15章 小巫见大巫 这是没有一定调养驯服不成的,这就说明了,在没回席家之前,权敬梓也同样活得风生水起。 他是席老的儿子,年纪同自己差不了多少,荒唐来说,是席老糊涂。席南柒的印象中,席老一贯最讲体统,更是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来,不论如何,权敬梓都回来了,席南柒也不会因为流言而对他妄加揣测。 不过在席老这件事上,席南柒却是如何也忍不了的。 若席哲说的没错,权敬梓确实是杀人凶手,她不会放过权敬梓的。她甚至都还会觉得荒唐,竟和一个杀人凶手同住屋檐下三个月之久! 坐在紫木藤椅中,席南柒翻开君亦歌给自己的书,从这书的封面看上去,像是有些年头了。若她没猜错,这书是君亦歌用过的,不然不会屡屡翻阅这么频繁,甚至书页折痕,泛着少许黄晕,还有几处笔迹。 今天跟在君亦歌后面,席南柒才算是见识到了,主治医师的风范。若是有朝一日她也能够变成这样,又该是另一幅样子了吧。 从小就怀揣着一颗成为医生的心,如果有一天她能够亲自主刀病人,完成人生中的第一台手术,席南柒不知道自己会有多激动,又会觉得多么自豪。 至少,这些年她的所有坚持都没有白费,她能给去世的席老,甚至父母一个满意的交代。 兴许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席南柒翻阅了几页,就抵挡不住困意,决定明天再看,于是她细心地将书页记好免得错漏,才睡觉。 身心俱疲的时候,人便容易失眠多梦,这句话也刚好应在了席南柒身上。 频繁多梦,这不是过往席南柒该有的状态,更荒唐的是,她竟然梦到了席老去世的场景,连串着丧礼上发生的一切,席南柒竟然梦到,权敬梓对席老下手的场景! 从噩梦中惊醒,席南柒坐起身,周围一片漆黑,除了壁钟滴答的闷响,再无其他。 她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席哲记恨权敬梓,那些话空穴来风,不能确定是真是假,更何况单凭片面之词,实在很难取信于人。 可正因为这样,席南柒才懊恼,她竟然做了那么荒唐的梦! 看来,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席南柒坐在床上,将脸埋进双手,长发落前,一派落寞。 如果不是看在席老的份上,席南柒不会选择让权敬梓一个私生子入住席宅,更不会让他干涉自己的事,她对权敬梓的忍耐,全部都建立在他没有损害到自己的利益之上。 豪门世家,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席南柒比谁都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她才会觉得,哪怕权敬梓替她接手了席氏,也都与她无关。她是席老一早就定下的继承人不错,可这并不代表,席南柒就必须要从商,她对金融没有兴趣,不过是为了圆席老的心愿而已。 席哲的话虽不中听,可是真是假,她一试便知。 席宅的一早总是伴随着忙碌与清晨独有的气息,暖阳笼罩着这座有了一定年头的老宅。藤蔓爬满墙壁,带着几分沧桑的古意,每一个角落,每一分空气,每一缕阳光,都弥漫着静谧而内敛的贵族气息。 权敬梓作息一向规律,而席南柒,也无一例外地再次与他共进早餐。 若是没有出门的必要,席南柒一贯都是素面朝天,正是因为底子好,哪怕是不抹脂粉,也依旧美得动人心魄。她穿着茶色休闲服,黑发用皮筋束成简单马尾,额头光洁,被初升的暖阳一照,脸上隐隐现出一层软软的柔毛。 她的颈子细腻白皙,像毫无瑕疵的绸缎,下巴的弧度十分优美。 只是安静用餐,却像极了老式电影中放缓的长镜头,慢条斯理到了一种地步。 而与席南柒如出一撤的,是对座的男子。 如雕似刻,棱角分明的俊脸,一双鹰眸下是深邃如黑曜石的墨瞳,高挺的鼻梁,菲薄的唇,一切都完美得没有丝毫瑕疵。 见惯了权敬梓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席南柒到底还是会稍稍错愕,不过也就那么一小会。 他是自己的四叔,是席老的儿子。 本该是各自用餐,接着便是各安其事,可是今天不同,权敬梓竟少有的出声了。 席南柒毫不怀疑,如果和权敬梓两人单独相处,他开口说话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也练就了权敬梓一番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必定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事。 “席氏下午发布会,你作为董事长要到场。” 不容反驳的一句话,就像是平地惊雷,席南柒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这么大喇喇地抛了出来。 她淡淡拧眉,发布会? 在这个关头开发布会,无疑是要澄清席哲的事,可她一贯以为权敬梓能够处理好一切,不需要她插手的,更何况,席南柒最不喜欢的,就是抛头露面。 正因为她是席氏的继承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才更容易将目标对上她,她不喜欢商场,是知道诡谲多端,变幻无穷。 席哲出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发声说过一句。 放下手中的陶瓷碗,席南柒不着边际地抿了抿唇,“一定要去?” 她知道身为席家人这件事责无旁贷,可心底总是存了那么几分,可以推卸的可能。 权敬梓是谁啊,这世上还有他处理不好的事情么,更何况这件事,也是他曝光给媒体的,权敬梓算是主谋。 事实证明,同权敬梓这个满心都是既得利益的商人讨价还价,实属以卵击石。 “你是董事长,一语中的,更有影响力。” 果然,她就知道权敬梓一向最看重什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还是会来。 “也是,你现在不过是执行总裁,不如这个董事长,让你来当如何?”席南柒突突笑了笑,菱唇勾起,反问一句,双眼更是清明得没有一丝杂质。 并非是无意一句,而是她存了想要试探权敬梓的心。 不管席哲说的话是真是假,席南柒都会用自己的办法来求证,她和权敬梓一向不睦,席宅上下都是见识过的,类似于此的冷嘲热讽也不是小巫见大巫。 第16章 小题大做的伤口 更何况,就算她说得再过分,权敬梓也不会生气。 江姨侯在一旁布菜,闻言却比权敬梓反应更为强烈。 席南柒今早这是怎么了,这是能够开玩笑的话吗? 相比于江姨的惊愕,男子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墨瞳注视了席南柒数秒,随后移开。 “用完餐后,我让顾朝送你去学校。”他没有回答席南柒的问题,而是选择了回避。 连搪塞都没有,果然是权敬梓才会做出来的事。 席南柒在心底暗暗冷笑,也是,若是权敬梓这么轻易就承认了自己的野心,这场游戏还怎么玩下去,他既然凭席老入了席家,每走一步都是一早算计好的,轻易就被人拆穿的话,那算是权敬梓么。 “好啊。”席南柒也不是心急的主,扬笑回应。 没关系,她还巴不得将节奏放缓,这样才能查到一分一毫都不错漏。 女子是在笑,可那样动人的笑容之下似乎暗藏着坚冰,不时散发出拒人千里的寒气。饶是看着席南柒长大的江姨,也是一时不知所以。 席南柒被严宽安排在君亦歌手下,而上午君亦歌却是少有的请假,索性席南柒自幼自学能力就不错,一上午跟着其余医生,从旁协助也耳闻目睹不少。 正是因为带教,她才对君亦歌的医术更加确信,她与别的医生不同,手术也自成一派。 穿着白大褂,刚去听诊回来的席南柒靠在走廊的饮水机旁,手中端着一个玻璃杯,小口地喝着热水。 虽然没有想象的那么累,一天下来也能收获不少,这就是席南柒一直向往的生活,也是她最想做的事情。 没有家族的束缚,能够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真好。 喝了几口水后,席南柒打算先去巡视一圈病房,却在转角口,迎面碰上几个黑衣高大身材的男人,而走在他们中央的,是一个穿着米色双排扣呢大衣的男人,大衣微敞,露出里面的咖啡色毛衣。 性感的薄唇色泽红润,唇瓣上完全没有干涩的纹路,鼻梁端正,眼型漂亮,微微上扬的眉毛让削薄的发丝整理得十分有型。 直觉告诉席南柒,这是个极为注重形象的男人。 工大连着第一医院,在这里能够见到宛若天神的男人并不是奇事。更何况,席南柒也不是没见过相貌生得俊俏的男人,这种奶油小生,街上一抓一大把都是。 只是她不打算招惹人,那些跟在男人身侧的状似保镖的大汉,却是一把堵住了席南柒的去路。 “先生,有事?”一贯的极好修养让席南柒忍耐了下来,她反问,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席南柒平生最恨没事找事之人,视线略过被他们挡在身后的男人,眉头不着边际地蹙起。 若是说这生活便是酸甜苦辣涩,五味混杂,纷呈异常。那么席南柒想,这世道倒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就比如,现在。 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却没想过,就只是一个手指上划了一个小伤口,就值得兴师动众找医生包扎。 “先生,包扎好了,注意短期内不要碰水,以免伤口感染。”席南柒秉持着一贯职业操守,细心嘱咐,双手小心地整理替男子包扎好的伤口绳结,确认无误。 “谢谢医生了。”出于好意,男子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而低哑,清朗干脆如山涧泉水。 席南柒抬头,就撞入他的一双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眸,依旧高挺的鼻梁,眉骨下深邃的双眼带着几分探究。 待人接物这么久,席南柒早就练就了一番看人的本领,透过男子的双眸往下看,她默默偏过视线。 不过是包扎一根手指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伤口,这些保镖惊动到医院来,也实在是本事。 席南柒见此人一副奢华不菲的装扮,便知道肯定是出生哪个豪门贵族,这宝贝程度和重视程度不亚于接待国家总统。 整理干净的一间休息室内,席南柒站在,微弯着腰,而男人,则是坐在白色椅子上,一身温润同医院似是格格不入,却没有损耗丝毫独属他的气质。 男人双眸微眯,促狭的瞳仁,没有放过席南柒脸上的片刻表情。 休息室的窗帘是层薄薄的白纱,女子侧着的脸上,五官极为柔媚,眼角缀着一颗泪痣,若是不细看,是察觉不到的。 女子穿着再寻常不过的白大褂,却偏偏被她穿出了独树一帜的风格,安静的席南柒,让人觉得温暖娇柔,未沾一丝烟火气,沉默的时候,仿佛同周围的一切都隔着层玻璃纸,美到不可方物。 “你是刚来的医生?”男人淡声询问,目光移开,去看她衣服上的胸牌。 而正好此时,席南柒站直身,男人没能看到她的名字,目光微顿。 “是,先生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走了。”席南柒对陌生人向来心存防备,更是热络不起来。 如果不是这群保镖用那么‘凶神恶煞’的眼神盯着自己,像是她今天不给这人包扎就不让自己走了似的,她也不会带他来了休息室,还亲自动手。 这种事,本不该由席南柒的做的。 像是没察觉到,席南柒的性子竟这么冷淡,男子只是笑笑,并未生气。 若不是玩欲擒故纵这一招,这个女人的性子还当真是特别的。 而他,也极少见到这么有趣的女人了。 “那就多谢医生了。”男人并不是什么不懂察言观色之人,见席南柒的面庞露出稍稍厌烦,眉头也拧了些,哪怕她掩饰得再好,依旧被他轻易捕捉,他也不多停留,而是客气地离开。 这间休息室,虽说是在医院里,却布置得格外简约大方,再加上女子身上淡淡的消毒药水气息,并不难闻。 男人离开后,席南柒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她看人一向不会错,比起权敬梓,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更加压抑一些。 哪怕是他外貌装扮得再温润,可到底气息还是掩不住的。 第17章 我要让他知道 但愿,只是见过,并非是认识。 “少爷,打听到消息了,二小姐上午不在医院,似乎是请假了。”跟在男人身后的保镖,将原话复述。 请假了? 男人并没有多加表示,只是淡淡颔首,一行人朝外走去。 这里是靳城第一医院,往来人潮格外多,男子的容貌更是走到哪里皆是惹人注目,保镖上前,分成三排保护着男人。 “少爷,老爷和二小姐都不知道你回国了,你是否要将行踪……”保镖出声,在接到男人扫过的目光后,更加小心翼翼,唯恐说错一句话,“透露给他们?” 上了一辆加长版的劳斯劳斯,男人的语气不复方才温润,冷寒刺骨。 “让他知道就好。”男人话语间,隐隐能听出森然冷意。 保镖知道主人口中说的是谁,作为仆人,就该执行命令而不敢有丝毫质疑。 “是。” 待所有人都上车后,劳斯莱斯驶离原地,只留下一片喧嚣,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席氏的玻璃大楼屹立在靳城市中心,高峨的建筑更是惹人注目,这个曾创下过辉煌的商业帝国,三百六十五天从未间断过,不仅让市民心生敬仰,更是对创下这个神话的人甘拜下风。 26层的会议室中,一帮席氏高层正在商量,下午发布会的注意事项。 “权总,此事事关席氏安危,席哲毕竟是董事长的儿子,再如何都不能赶尽……”一个在席氏还算是元老级别的中旬男人开口。 只是还没等男人说完,男子肃清的眼神瞬间杀了过去,直接让他闭上了嘴。 奇怪,权敬梓再怎么得势,也不过是席老遗落在外的私生子,有什么资格能够和他们叫板。他们跟着席老打下席氏江山的时候,权敬梓都还没出生呢,他们压根就不需要害怕甚至是畏惧权敬梓的。 可就是一个眼神,能够让人说不上话为止,这样的能力,却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白董的意思是,权总没有资格过问此事了?”补刀伸手顾朝在一旁煽风点火,似笑非笑地看着刚才出声的董事。 跟在权敬梓身边久了,耳闻目染一些习性也是权敬梓才会做的,顾朝此刻似笑非笑的模样却更是让人发毛。 那个白董闻言,脸色瞬间变白。他刚才可没有说这话,也没有这个意思啊…… 偌大的会议室中,众人皆是将目光投射到坐在真皮沙发的男人身上。 他仅仅只是坐着,却仿佛是沉睡。五官依旧俊美非凡,美得让人惊艳,却在看到第二眼时就被他冷漠的气息给挡了回去,像是一幅优美的风景画,但这风景上写着‘生人勿进’四个字,眸光静谧无波,像是丝毫没有被刚才的唐突话语给激怒。 权敬梓是私生子一事不是秘密,只因为上有席老保着,下有席南柒支持,席氏才有他的一席之地,不然他们不会顺服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 “说起来权总也是席氏的子孙,是席老爷子的儿子,这件事就可以插手。还是要提醒白董一句,如今董事长,可是长孙席南柒小姐。”顾朝再一次补刀,特为有甚,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位白董话里话外都是董事长,俨然已经认定过世的席老,可他却忘了,席老爷子早在三个月前就离世,席氏如今当家的,是席南柒。 席南柒不仅是席氏的继承人,更是董事长,即便不过问公司的事,席南柒的身份依旧摆在那里,容不得他人悱恻。 一时,那位白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而在座众人,也似乎是被狠狠打了一个巴掌,顾朝这是杀鸡儆猴,不仅是说给这白董听,更是说给他们所有人听的。 “权总,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毕竟是跟随席老一起打拼下席氏的人,这半壁江山也有他们的份,如果说没有野心都是瞎话,可谁又会在权敬梓面前承认自己的野心。 “白董,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一向跟着席哲做事。”终于,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时,男子终于出声,依旧寡淡凉薄,让人望而生畏。 以为权敬梓不过是个凭空出现,没什么本事的私生子,没想到他竟然知道的这么多,白董面色骤然难堪。 席哲出事,公司上下和席哲打过交道的元老纷纷避之不及,他以为权敬梓不会知道,没想到还是被他给算计了。 权敬梓既然知道他和席哲有过来往,那么也肯定知道,他和席哲所做过的买卖。 没想到权敬梓看上去不动声色,这暗地打的算盘却又出人意料。 “权总,权总我……”还没等这个白董替自己辩白,权敬梓摆了摆手,顾朝会意,而侯在会议室中的,除了高层,还有日常跟随的保镖。 两个保镖上前,架起这个白董,就往外走去,直到人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口,众人才回过神来,如释重负。 好在权敬梓只针对了那个白董,没有对他们下手。 “继续讨论注意事项。”有了权敬梓发话,在场还有哪个有胆量非议一句,都是低着头,生怕下一个被架出去的就是自己。 发布会倒计时三小时,席南柒从严宽那里取了假条。 她是席氏的董事长,就算不想承认这个身份,却不得不屈服。 权敬梓安排了人接自己去会场,而就坐在房车中,席南柒接到了来自好友的电话。 说起来,平常安鹿若是没个正儿八经的事,是不会选择给自己打电话的,她素来信奉开视频语音比电话快多了的原则,没个什么事绝不通讯。 “喂,怎么了。”一贯开口皆是冷淡,对安鹿也是如此。 席南柒遇事处变不惊,是自小就培养起来的性子,她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翻阅着今日的时报。 只不过电话那头传来的,却并非是安鹿的声音,长达数十秒的僵持,敏锐如席南柒,也发觉了其中的不对劲。 第18章 安鹿被绑架 “你是谁,手机的真正主人在哪儿。”席南柒自小便被教导,遇到危险时该如何自救,又该以什么办法逃脱,灵敏判断出准确位置。 那些胆敢绑架她的人是冲席氏富可敌国的财产而来,而绑架她身边的近友,却是冲席南柒而来。 昨天方之言的‘绑架’历历在目,席南柒立马就想到,语气立刻凛冽起来。 “二婶,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席南柒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绑架人不成,一定要从那人身边的亲人下手。 席南柒身边的亲人,除了权敬梓再无别人,而权敬梓比她更懂得保护自己,不会轻易被抓住,也就只有对安鹿下手,才会有胜算。 果然不出她所料,电话那头的方之言,笑得依旧张扬,像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一样。 “南柒啊,你还真是我的好侄女。”方之言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凄凄响起,就像是鬼魅,让席南柒听得很不舒服。 隔着电话,也看不到那头方之言的神情,可席南柒却能够大致判断出。 安鹿的手机在方之言手中,这说明什么? 方之言怎么动她都可以,可如果动她身边的人,一定不行! 昨天席哲的事没成,方之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昨天打草惊蛇惊动了权敬梓,权敬梓对她的防范更加重,方之言找不到时机对她下手,却是找到了安鹿。 好卑鄙的手段! 席南柒握着手机的五指下意识收拢,指尖紧紧攥住,她的语气依旧平静。 “二婶,放了那个女孩,有什么话你和我说。”席南柒知道,方之言昨天是同自己开玩笑,那么今天就不一样了。 她是真绑架了安鹿! 安鹿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方之言竟然算计得下去! 似乎是在斟酌席南柒这句话有多少可信分量,昨天被权敬梓的人带走,方之言是恼羞成怒,也明白,和席南柒硬碰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只要权敬梓还在席南柒身边,就一定会阻止她的行为。 既然席南柒想要主动送命,方之言也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席哲入狱,等着唯一翻身的机会就在席南柒身上,只可惜席南柒这个小贱蹄子就没有按过她的心意行事,方之言自然恼了。 她算是对自己这个所谓侄女,仁至义尽了! “席氏下午会召开发布会是吧?”这头的方之言,双眼流转地看向被捆绑在凳子上的安鹿,语气染上笑意。 席南柒当下眉头轻拧,“是。” 她现在就是赶去会场,为了下午的发布会做准备,没想到方之言竟然提到了发布会,是算准了什么么。 不用权敬梓说,席南柒也知道,此次发布会是为了处理席哲的事,十有八九都是不利席哲的,方之言抓安鹿,无非是想威胁她。 “南柒啊,二婶想要你帮忙做一件事。” 如果说席南柒的性子,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么此时此刻,在方之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对其的忍耐程度已经到了顶峰。 严格意义说来,她和席哲一家几乎没有走动,所谓亲情淡薄,也不是空话。 可是现在,安鹿还在他们手中,席南柒不能轻举妄动,只有暂时答应方之言的条件,再慢慢想应对之策。 “二婶想要我做什么。”席南柒表面应付着她,纤长手指却在屏幕上滑动,从操作来看,她在和人发短信。 席南柒做事从来都存有预案,哪怕是底下为她所用的人,也一定是知根知底的。 「大小姐放心,已经派人下去追查了。」对话框不过数秒就弹出一条消息,席南柒在看了信息后,拧起的眉头稍稍缓和了些。 方之言摆弄着她的假指甲,对上安鹿悉数充斥恨意的双眼,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二婶待会有份录音传到你的手机上,而你要做的,就是在发布会上放出这段录音。” 方之言意图再明显不过,这份录音里头,存档的肯定是对席氏不利的东西。 她想要当着靳城所有媒体的面播放这段录音,是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么? 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方之言急了,可就不止是咬人这么轻易了。 “好,我答应你。”席南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末了又添上一句,“我要确保她的安全,二婶,你知道惹毛我的下场。” 方之言想的是,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可席南柒却不是这样想的,她不仅要方之言偿命,更要让他们身败名裂,在靳城都抬不起头来! 席南柒一贯奉行的准则,便是互不侵犯,是方之言先动的手,可莫要怪她心狠手辣。 而方之言对席南柒的话,却没有多大在意,“爽快,果然是二婶的好侄女,放心,这个姑娘生得也还算标志,二婶不会伤害她的……”方之言说着,掐断了通话。 电话突然断了,席南柒的双眸骤然阴沉。 「给你一个小时,将她安然无恙带回来。」 发完消息后,席南柒整个人朝后仰去,手机从手中滑落,双眸合上,掩下疲倦。 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方之言,席哲,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还没等席南柒合上眼一分钟,手机就震动起来,传进一封简讯,上头还明文附属了,只有播放了这段录音,才会释放安鹿。 果真是高明的手段,发布会上要由她亲自播放这段录音,就是在打脸自己,进而损害席氏的脸面。席哲入狱是权敬梓一手策划,这里头一定少不了有权敬梓,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么,席哲这只老狐狸,入狱了都还不安生。 昨天没从她这里下手,打算卷土重来了? 发出去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回应,席南柒像是厌倦了这样的回答,垂落在身侧的手慢慢收拢,紧握成拳。 安鹿。 到底还是连累你了。 城郊仓库,方之言打完电话,随手一扔,像是丢弃什么垃圾一样。 她穿着一身貂绒,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贵妇气息,只是她那张脸,依旧一言难尽得厉害,红唇浓烈,她朝被绑着的安鹿走去,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响声。 第19章 你不会让二婶失望的吧 “唔——唔——”安鹿奋力挣扎着,双眸圆瞪,几乎要就这样刺穿眼前的中年女人。 方之言见她反抗得如此厉害,笑得愈发放肆,不用猜都知道此时这个女子瞪着自己想要说什么。只要啊,今天自己的目标不是她,这个女子不过是一时拿来威胁席南柒的筹码罢了,等席南柒将录音公诸于世,她就会立刻杀人灭口。 “不用这么看我,要怪,就怪你交了一个好朋友。”方之言说着,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骄傲得像是一只孔雀。 安鹿盯着方之言的背影,却更像是一把刀,直直地扎向方之言。 如果她不是被堵住了嘴,一定把方之言骂得狗血淋头。她呸,这种人也是社会奇葩了,一招威胁不成,还绑了她想要威胁七七。 说是七七的二婶,心思却比蛇蝎都还要狠毒。 安鹿不仅感叹自己没用,还在关键时刻给席南柒拖后腿,如果方之言真地威胁成功了,按照席南柒的性子,不和这个所谓亲人拼个你死我活是不会消停的了。 安鹿现在很清楚自己的立场,她要自救,不能坐以待毙…… 「对不起,大小姐,那帮人做得太隐秘,还没有安鹿小姐的下落。」席南柒坐在会场的化妆室内,趁着化妆的间隙,看了眼手机短讯。 都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竟然还没有安鹿的消息,这群人是不打算活了么。 席南柒知道,现在再慌乱都无济于事,该想的,是如何应付之后的发布会。 撕票这种事情,方之言是做得出来的。 可是席南柒有一点始终想不明白,方之言应该知道,同权敬梓硬碰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她想要拉整个席氏下水,有没有想过,还在牢狱中的丈夫,她连席哲的命都不管不顾了么。 「大小姐,不如和权少说吧,少爷势力广,更容易查探到什么。」下属的消息很快再次传进。 席南柒淡淡扫了眼,眼底温度瞬间下降几分。 和权敬梓开口,她要怎么开口? 更何况,方之言如今,也是冲着席氏和权敬梓来的。自权敬梓回来过后,风波就一直没断过,席南柒先前并不怀疑权敬梓,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无所有,没有什么是权敬梓值得掠夺的。可是昨天,席哲的话始终像是警钟一样,让她坐立不安。 告诉权敬梓,就无疑是将自己对他的怀疑透出一般,席南柒没有那么傻,可是事到如今,除了告诉权敬梓,也没有另外的选择了。 除非,她顺了方之言的心意,将录音公开播放。 左右为难,席南柒无疑是陷入了两难境地,先前的她是不会这样的,可自从权敬梓归来后,有什么东西在瞧瞧变化,席南柒知道,却说不上来。 化妆师在替她做最后的梳整,席南柒却没有兴趣看镜中的自己。 发布会倒计时三十分钟的时候,权敬梓出现在了化妆室。 一旁的化妆师们看到权敬梓,全都礼貌点头哈腰,接着将偌大化妆室空出来给他们叔侄俩谈话。 权敬梓会出现在这里,席南柒不用猜都知道。 他还有什么是不放心的么。 不知道为什么,自听了席哲的话后,她也知道一切都还没证实,不能就这么下定论。可每每看到权敬梓的时候,她就会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如果真是权敬梓做的,他又凭什么身份留在自己身边? “四叔。”出于礼貌,席南柒还是出声了,算是打破这个僵硬的气氛。 权敬梓这人闷,半天都可以不说话,他受得了,并不代表别人受得了,更何况席南柒和他,本来就不是多热络的关系。 和权敬梓单独相处的机会本就不多,更多时候都有别人在,席南柒才会觉得稍稍松缓一些,可现在,安鹿在方之言手上,录音在她手上,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人命。 “发布会客套用的说辞,临场背。”席南柒坐在白色贵妃椅上,男人朝她一步步走来,直到递给自己一份文件,他停在了离席南柒不到半米的位置。 临场背? 权敬梓心是有多大,竟然让她临场背稿子,真当她是复读机呢,是可以直接看一眼就可以倒背如流? 本在心底做着挣扎,要不要对权敬梓开口,可在他递给自己这份文件时,席南柒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求权敬梓,他不给自己添麻烦就很好了。 对她来说,半小时背完这些客套词并不是难事,为难的是,权敬梓进来后就没打算要出去的意思,手机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震动,又传进了一条简讯。 席南柒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总觉得男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瞥过自己,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 「我的好侄女,你应该不会辜负二婶对你的期望吧。」 来信是方之言,一如既往不可一世的语气,席南柒想,如果不是权敬梓在旁边,她一定会砸了手机。 好得很呢,她竟还被威胁了,而这个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二婶。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席南柒也将说辞背得差不多,直至顾朝来敲门,说是可以开始了。 发布会对席南柒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她自小就被教导着,要时刻保持礼仪姿态,在人前落落大方,事事以席氏荣耀为先,对这些逢场作戏客套不已的场面更是游刃有余。 今天的造型是化妆师精心设计过的,席南柒作为董事长在公众前露面并不多,但作为继承人,她的出行被记者们时刻关注,拍下的也多数是些生活照。 薄荷色这沁人心脾的颜色配上女子象牙白的肌肤,比最碧蓝的湖水还要清澈,一双琉璃细高跟,更是将女子笔直修长的双腿衬得完美无缺。 会场的记者们,自席南柒和权敬梓一同现身后,手中的相机便从未停过,快门声夹杂着热议声,一时喧哗。 发布会公开,安排在会场各处的保镖更是时刻待命,人手一个对讲机,确保这场发布会的顺利进行。 第20章 发布会上 席氏在靳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加上之前出了席哲的事,席氏直到今天才正式对外发表声明召开发布会,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等着这场发布会会发生什么,记者们皆是有备而来,似是‘严阵以待’。 席南柒和权敬梓,一个以董事长身份,一个以执行总裁身份,分别坐在真皮组合沙发上。 会场布置洁净,不似一般的发布会,奢华吊灯流光溢彩,直至两人坐下,那阵狂热的闪光灯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众目睽睽,脸上还要始终保持得体笑容,处在镁光灯的焦点下,席南柒不自觉心底一阵反感,这也就是她为什么抗拒继承家业的原因。 在外人看来,像是她捡了什么大便宜一样,可只有席南柒自己知道,成为继承人,这不仅是一个名头,更是一份责任,意味着她要对任何有着利益关系之人虚与委蛇,甚至言不由衷,这就是豪门世家的悲哀。 席老在商场上算计了一辈子,创下了属于他的神话,而如今席氏交到了她手中,更是不能轻易没落。席南柒一开始就知道,落在肩上的胆子有多重,可她却还是想着,能逃一时是一时。 不过这次的发布会,却是她和权敬梓一起出现在媒体面前,权敬梓认祖归宗,也没有召开见面会,作为私生子上位的权敬梓,外界更是揣测其与继承人席南柒的关系,如今两人一起出现,直接打破了那些无谓的流言。 权敬梓坐姿随意却优雅,长腿一摆,便是气场十足。 而席南柒,也按照平日礼仪老师教导自己的来,保持着贵妇的坐姿,脊背挺得笔直,面上兜着笑容。 顾朝作为发布会的主持人,见两人坐定后,才拿起话筒,整顿下面颇有动乱的记者们。 “好,请我们的记者朋友们安静坐下,发布会马上开始,请保持会场秩序。”到底是看场面,一身黑色西装笔挺的顾朝,看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可席南柒却不会忘了,他跟在权敬梓身边时,那狗腿的模样,不忍直视。 席南柒目光漫不经心地扫了圈会场,没有看到方之言的身影。 果然,方之言是要让她弄砸这场发布会,也是让她做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来,公布录音,如果她没有公布,她还真就把安鹿撕票了? “请问席小姐,权总,前日关乎席氏董事非法洗钱一事,你们有何看法?”一上来就是个言辞犀利的记者,双眼紧锁台上的两人。 一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个问题,权敬梓淡淡扫了眼身旁的女人,席南柒会意,清了清嗓子,极为温和地回答。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权敬梓这纸老谋深算的狐狸,什么都让自己冲在前面,还真是一肚子心眼。 “相信大家也清楚,这位董事就是我的二叔,这件事一经曝光后,虽然作为家人我们是深感痛心,可作为法律社会的一份子,我们有着责无旁贷的义务,法无例外,我们更该以身作则,不该做出坏榜样损害这个社会的风气......正是因为如此,今天我们召开这场发布会,也是向大众媒体传达,席氏企业不会徇私枉法,一切交由法律处置。” 席南柒的声音并不大,透过别在衣服上的扩音器才能够被在场人听到,可是她的声音中,却含着一种不容小觑的力量,坚毅非常。 权敬梓坐在一旁,闻言,唇角的弧度深了深,他保持着优雅的笑容,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转动尾指上的戒指,指尖平整干净。 但凡企业,无一不以盈利为目的,而席氏作为靳城的龙头老大,更是非比寻常。如今作为董事长的席南柒发言说不会包庇席哲,就是在向大众传达,席氏不会知法犯法。 “如果这次的事故牵连到席氏,席小姐作何打算?”那位记者像是不死心,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果然,她就知道这些记者都不是省油的灯,这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尖酸,一个比一个刻薄。 既来之则安之,席南柒答得顺畅,脸上的笑容更是一刻都没丢下。 “这次的事件对席氏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时机。受牵连亏损些利润都没关系,可如果市民对席氏失去信心,那么我们做再多也是无济于事。席氏最该做的,就是从中汲取教训,规整上下,继续做好表率,以更加完美的形象出现在市民面前。” 顾朝在一旁,看着对答如流的席南柒,也是颇为惊愕。 虽说席南柒平日不太爱管公司的事,可她应付公关镇定自若的样子,却是旁人学不来的,或许这就是天赋吧,席南柒对经商没兴趣,可同外人打交道却是在行的。 顾朝这样想着,目光无意瞥过权敬梓,立即咋舌。 和权敬梓相处这么久,难得见权敬梓笑,逢场作戏笑笑就算了,可他刚才分明看得清楚,权敬梓是因为席南柒应答自若而勾唇扬笑的。 这笑容中,多半还是欣慰,不过顾朝脑补一下,却是能够脑补出这样一副画面——权敬梓看着席南柒,格外满意地点点头,不时还向一旁的工作人员吹嘘一番,看,这就是我媳妇,多么优秀。 意识到自己脑补过了头,顾朝身子抖了三抖,砸砸嘴继续听着记者连环提问。 “听闻权总前不久才接手了席氏,同董事长的关系也是外人格外关注的,不知道你们可否透露一下,如今二人的关系?” 相比于席哲的事,顾朝想,这些记者多半都离不开八卦,这没提问多久话题就偏转到了权敬梓身上,连席南柒,面色也是微顿。 和权敬梓的关系? 她能说是典型的面和心不和么,再者,她和权敬梓能有什么关系,这些记者也太八卦了些。 和记者保持同样好奇的席南柒,也将目光投向权敬梓,不过她倒不是因为记者的问题而好奇,而是好奇,他会当着媒体的面,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5463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5463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