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顶流大花的渣A》 第1页 [gl百合] 《听说我是顶流大花的渣a 》作者：文欢【完结+番外】 文案： 【咸鱼天才大佬渣a vs 顶流大花御姐奋斗o】 作为少见的清冷长相型alpha，晏双霜出道即巅峰，靠着样貌和实力成功跻身顶流，成为万千omega的梦中情人。 直到晏双霜首部电影快要上映的前夕，狗仔爆料一份分化鑑定报告，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晏双霜，性别：omega。 圈内外顿时譁然。 更劲爆的是，狗仔再下勐料，顶流大花晏双霜其实早已隐婚，根本不是节目上的单身人设。 粉圈顿时振盪，无数粉丝脱粉回踩，新电影直接杳无音讯。 晏双霜从顶流跌下，被迫发布退圈声明，似乎就要这样永不翻身。 * 晏双霜乔装打扮去往古辛所在的酒吧。 映入眼帘的，是她和满池子男男女女的beta纵情欢笑的场面。 晏双霜踩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将醉得几乎昏死过去的古辛拎起来。 她想问古辛，为什么把她的鑑定报告卖给狗仔，为什么阻止她公开后又反悔把消息透露出去，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好像忘记了她们相爱的时光。 然而当她看见古辛睁开的双眸，目光里只映着她。 晏双霜心里一颤。 * 古辛只觉得自己眼睛一闭一睁，脑子就像新的一样，锃光瓦亮。 从来不知道喝酒还能喝出失忆的效果，也不知道好不容易追到的妻还要再追一遍。 古辛理直气壮地跟红着眼眶的晏双霜对视，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后来古辛才了解到，那一天，要不是她失忆了，她们本来该去离婚的。 ＃笑死，离才发现自己深爱老婆＃ * 后来，成为影后的晏双霜首次和自己的alpha妻子公开亮相婚姻综艺。 不少对古辛有所耳闻的人根本不信，嗤笑道那个堕落的alpha怎么可能。 直到综艺上。 晏双霜：我饿了。 古辛：老婆你等等啊，我带了个无人机，我让它把外卖送进来。 晏双霜：我累了。 古辛：前天晚上刚做的智能小推车，老婆你把东西放上来。 晏双霜：好无聊啊。 古辛：那我给老婆你唱首歌吧，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献给我亲爱的老婆。 晏双霜：……只有这个，不用了。 观众锐评： ＃我们渣a不认这种老婆奴＃ ＃古晏妻妻渴死我了＃ ＃我们也是你们y中的一环吗＃ ＃用高科技谈土味恋爱是种什么体验＃ 阅读指南： 1.abo无挂件，古辛（主攻）视角。古辛x晏双霜，咸鱼天才大佬渣a vs 顶流小花御姐奋斗o，初恋sc。 2.双向奔赴，因为快接近尾声所以留一个确切的信息，古辛是被穿了的，所以文案剧情是有原因的，前期真的离婚了，后面会復婚~ 3.去留随意，砖花随意。愿看到这篇文的你，有个好心情。 内容标籤： 天作之合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古辛，晏双霜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曾见过年少时最闪亮的你 立意：拾起过往，努力向前 第一卷 离火 第1章 古辛醒来的时候，脑袋瓜子好似要炸开一般疼痛。眼皮被胶水粘住般完全睁不开，劲爆的音乐在耳边狂响，一声声敲在她不堪重负的心脏和耳膜上，震得她快七窍流血。 更重要的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摆脱一股子自上而下的强烈的晕眩感。 酒味瀰漫满整个鼻腔。 ……想吐。 脑子和胃像被打包扔进滚筒洗衣机里搅了十天十夜，多清醒一秒都是对洗衣机工作程度的不尊重。 古辛抬手想把自己撑起来，却发现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她像一滩烂泥陷在了沼泽地里，哑了瞎了，唿不得救。 思绪纷飞，杂乱的、光怪陆离的画面从脑海中轰隆隆唿啸而过，最终只剩下空茫。 她想，躺这里也挺好的，有种濒死的美感。 但老天偏不如她的意，正享受着「濒死的美感」，领口突然有一道力量把她硬生生提起，清亮的女声在嘈杂的音乐中，咬牙切齿地钻入她的耳膜。 「古辛！你还要不要命了？！」 要啊，怎么不要呢。 这不是在努力嘛。 实际上努力了一下就彻底躺平的古辛，被这声音震得清醒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睁开一丝丝眼皮，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比视觉先恢復的是嗅觉。 一股淡淡的青柠味自来人白皙的皓腕上传来，不浓重，却压住了浩荡的酒气，硬生生往鼻腔里钻，青涩、霸道，还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绝望。 古辛没忍住多闻了一下。 有点熟悉。 熟悉得让她口齿生津，脸颊发烫。 古辛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只好闻的青柠，勉强维持的思维就已经强行违背主人的意志，猝不及防断了电——她彻底晕了过去。 晕之前，古辛脑子里闪过一句孤零零的话。 青柠味的东西，怪好吃的。 * 凌晨三点四十五，x市第三人民医院，急诊科。 第2页 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年轻女子，费劲巴拉地将另一个人扶进大门。 见到她如此艰难，立即有护士上前帮忙。 刚刚靠近，护士就闻到了铺天盖地的酒味。 「患者姓名？」 「古辛。」 「性别？」 沉默了一瞬，年轻女子的声音有些喑哑：「alpha。她好像喝了快一晚上的酒，我去的时候人已经不清醒了。」 护士刷刷刷地写完病历本，立刻招唿同伴一起将人抬进去检查，并准备好药物。 护士又问：「你跟患者什么关系？」 年轻女子很迅速地回答：「朋友。」 护士点了点头：「那你通知一下患者家属，如果情况严重了，可能要住院。住院需要家属签字。」 「我……」她张了张口，指尖忍不住在帽檐上搓了又搓，纠结的心情可见一斑，最终她颓然地垂下手，「我就是她家属。」 护士颇有些意外，以她的视角来看，这位高挑的年轻女子很显然是个alpha。 这年头，aa恋十分罕见，是发现了一对就要上新闻的程度。毕竟不是所有alpha都能忍受来自同类的气息侵犯，稍有不慎就会大打出手，更别论两a做合法妻妻了。 出于职业道德，护士只是闪电般在脑子里想了一下，便脸色如常地继续问：「那你是患者的？」 「……爱人。」 生死相依的爱人。 护士让她在外面坐一下，过了没两分钟，带来一份手术通知和入院证明让年轻女子签字后缴费。患者喝了太多的酒，需要洗个胃，再住院观察一天。 年轻女子捏着笔，在签字栏一笔一划地写上三个字。 晏双霜。 「那我先去缴费，麻烦了。」 护士捏着单子，只觉得上面的名字非常眼熟。 待回到诊室，通知医生准备洗胃的时候，护士才突然想起来——晏双霜，不是那个最近爆出o装a黑料的顶流大花吗？！ 她结婚了？ * 古辛再一次醒来，只觉得自己快要升天了。洗胃的后遗症简直分分钟就要送她去见上帝。 护士进来查房被她惨白又绝望的神色唬了一跳。 「14床？你还清醒吗？」 古辛虚弱睁眼。 要死？挺吉利的，符合她对自己现状的概括。 护士狐疑地看了一眼吊瓶：「这还有一点儿啊，没输空气进去吧。」 古辛面色虚弱：「没有，我看着呢，护士姐姐进来得刚好。」 护士利索地给她换了吊瓶：「你喝太多酒了，幸亏你底子好，不然照这个喝法，不是喝出肝硬化，就是先酒精中毒。」 古辛脑袋还是很晕，甚至比昨天更晕，有种把脑子扔出去当武器砸了七八圈的离谱感受，她努力晃了晃脖子上的累赘：「护士姐姐，我现在晕是正常的吗？」 护士一边记她的体徵，一边顺口道：「不晕才是怪事吧。」 古辛停止任何活动，细细品味了一下，发现自己脑子空白得可怕，有点慌：「可是我一边晕，一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这也正常吗？」 护士的动作凝固了，勐得转头看向她。 古辛神色惊慌又懵懂，如同误入城市的小鹿：「医学上，是不是叫失忆？」 四十分钟后。 拿着片子的医生啧了一声又一声。 古辛有些担忧：「医生，我这个病能好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眸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从片子来看，您这种情况，我们基本排除脑部病变的可能。」 古辛道：「意思是说，我是心理层面的原因？」 医生道：「也不一定，等你家属来了，我们通知她看看要不要做更进一步的检查。」 说着，医生从怀里掏出手机，打开图片：「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古辛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家属，她很快被面前的那张脸吸引了视线。 屏保上是个高挑美人的侧面照。 她穿着黑色的风衣，一手持枪，对准坐在椅子上看不清面目的女人，眼神里有着冷酷的杀意。 但与她眼神危险性相反的是她的下半身，穿着长靴的一只脚非常暧昧轻佻地踩在女人的双腿之间，配合她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已经将对面的人玩弄于股掌中，一种顶级捕食者的味道扑面而来。 几乎是瞬间，古辛的嵴背窜上一阵电流，她藏在被单下的手下意识的捏紧，好像捏到了一只被剥开的青柠，瞬间爆汁，空气里都瀰漫出浓烈的青柠香气，让人口齿生津。 好饿，想吃。 古辛用了很强的意志力才让自己从图上挪开双眼，然后迅速摇头：「不认识。」 医生看着古辛的反应，脸上神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他扭头就问：「她的家属到了吗？」 护士说：「听说堵车了，还要一会儿。」 医生体面地把原子笔夹回白大褂上，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来：「那就等家属到了再说吧。你先自己好好休息，有事就按护士铃。」 古辛下意识客气道：「谢谢医生。」 医生微笑道：「顺便再给她开个抑制剂。」 「谢谢医……啊？」 医生迈出房门，在面前嫌弃地挥了挥：「啧，这味儿大的。」 第3页 古辛愣住。 护士倒是非常平静：「杨医生也是个alpha，反应难免有些大。」 似乎是点亮了记忆拼图，古辛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些零星的碎片。 她是个alpha，自从分化以后，每年都有易感期，但很少有失控把自己信息素乱飙的情况。毕竟她是一个克制又矜持、非常懂礼貌的alpha，除了…… 除了什么？ 古辛试图收敛信息素，但浓郁的花香充斥满整个病房，好似在嘲讽道：嘿，想收回我？做梦。 如果这时候再来个alpha，保不齐会跟她打架，因为太不礼貌也太有侵略性了。 古辛只好转而对护士抱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一时半会儿也压不下去。」 护士耸耸肩：「没关系，反正我是个beta。不过你的信息素也太浓烈了点，我这么钝感的都闻到了。」 古辛尴尬一笑，甚至觉得有点社死。 不能克制自己的alpha是非常低劣的，他们普遍暴躁易怒，经常像动物一样把自己的信息素搞得到处都是，不文明不道德，很少有人能忍受这种alpha。没想到古辛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没素质」的代表——原因只是看了一眼女明星。 古辛悄咪咪滑下去躺着，假装自己不存在。 哪知躺着躺着，她就睡着了，好像还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连护士扎抑制剂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夕阳西下，灿烂又颓靡的阳光洒在她的被单上，独留古辛在暖色里怔然，妄图抓住一点梦里的情绪。 她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人，无论她如何急躁唿喊，都唤不回来。 古辛抚上心口，那里有点闷闷的，还有点痛。 吱呀一声，病房门被推开。 古辛思绪迅速回笼，抬眼去看。 进来的人显然知道病房里只有古辛一人，她的目标明确，高跟鞋一边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一边将自己的帽子摘下。 先是长发翩然落下，而后是口罩也取下，露出那张美得冷若冰山的脸。 冷得古辛一个激灵。 第2章 实话实说，自从美女进来后，整个房间都凝固了。 古辛没有想到，医生给的照片里的女明星，醒来后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是有点冷，冷得她没法生出任何妄念。 室内静得能坐禅，女明星自顾自露出全貌冰了古辛一下后，就双手环臂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古辛的脸。古辛在对面锐利的眼神下，渐渐地、渐渐地移开了原本理直气壮对视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点心虚。尤其是刚刚看过这张脸就信息素失控过以后。 可她古辛从不心虚，于是立刻又把目光移了回去，坚定地对视。反正她扎了抑制剂，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丑。 她该说什么？ 这是什么明星到我家的综艺节目吗？ 这么好看的大美人，竟然是她的家属？ 医药费也是她垫的？ 乱七八糟的想法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即便古辛脑内活动如火山爆发，面上依旧一派淡然。 两人谁也不肯率先移开，好像谁先动谁就输了一样。 「怎么。」最终还是大美人打破了寂静，她的语气和她的脸一样冷，「见到我哑巴了？」 古辛脱口而出道：「谢谢你。」本以为照片上多少都p了点，但没想到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好看得她有点渴。 青柠味的记忆自动浮现，古辛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心想自己确实该说谢谢，但不应该没脑子地谢谢女明星的美色。 大美人没有读心技能，不知道古辛脑海里邪门歪道，她冷笑一声：「听说你失忆了，挺能耐，敢找这种藉口煳弄我。」 古辛回过神来，尽量客观地为自己辩解：「我记忆的开始确实是昨天晚上，在此之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我听医生说你是我的家属，那我们是什么关系？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说完，满室的寂静。 古辛依旧保持着平静看向对面的姿态，力求保证自己的真诚，然后震惊得发现，听完她的话，冰美人眼眶瞬间红了。 她的眼泪很安静，落下来也很轻，但越平静，她的悲伤也越深痛。 古辛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很诧异，她看见冰美人冷静地用手擦了一下脸，带着满眼的泪光说：「古辛，你是不是就仗着我永远都会对你心软？」 「……」 「不、不是。」古辛艰涩开口，原本还算平静的心骤然被搅乱。 她明明完全不记得面前的人，可自己的情绪此刻却仿佛栓在了冰美人的身上，她的悲伤浓烈到快要占满自己的整颗心脏。连带着她也万分窒息。 原来自己是这样的古辛吗？ 她有这么容易共情吗？ 被子下的手挪动一寸，却在露出的边缘又紧握成拳，缩了回去，她在胆怯，带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的怯懦，不敢再问。 安慰是不行的，再提失忆的事情也不礼貌，古辛慌乱中，只能捡离嘴巴最近的一句话打破僵局：「怎么感觉你比昨天酸了？」 语毕，冰美人愣住，古辛也愣住。 山唿海啸的警报在脑海中骤然狂响，怎么嘴比脑快捡了个这么个话题，随便评论人家omega的信息素是耍流氓！她她她，她矜持克制懂礼貌的alpha品性去哪里了！ 第4页 冰美人深唿吸一口气，泪水止住，脸上泛起红晕，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要你管！不准闻！」 古辛到后来都不敢问，这是被气的还是害羞的。 古辛麻熘地道了歉，冰美人头也不回地出去。 接下来古辛又被通知做了更深的检查，冰美人全程没有再跟古辛说一句话。 古辛对着医生和护士隐约八卦的目光，只能当鸵鸟装死，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懂。 短短半天，她不仅随地乱飙信息素，还随意评判omega的味道，简直是把没素质的事情做了个遍。要是说出去，她是会被告上法庭，说她性骚扰的程度。 一系列检查下来，外面已经天黑了。 医生下了诊断，确实是失忆，但常识性的东西却还在，具体失忆原因也不明朗，只能看还需不需要去精神科。 古辛看了一眼面色有些疲惫的冰美人，主动说：「今天有点迟了，就算了吧。」 倒是不敢再说什么划清界限的话，她不想再看见她哭。 冰美人准备开导航的手停下，侧头看她：「你是想住院还是回家。」 古辛想了想：「回家吧。」 住院不利于她了解自己和自己的家属。 冰美人没什么反应，打方向盘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扫码的时候，她问：「知道我是谁吗。」 古辛迟疑。 冰美人平静道：「我叫晏双霜，你的合法伴侣，但我们不住一起，你也最好别来找我。」 * 古辛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刚好过桥，桥上的霓虹灯在她脸上留下斑驳的剪影。 晏双霜知道她醒了，公事公办地交代道：「马上到了。保安认得你，直接进去就行。门口密码我不知道，你用指纹吧。」 古辛没立刻回答，她蹙着眉头，晃晃脑袋，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 晏双霜没忍住看了她一眼。 和昨天在人堆里的糜烂模样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忆了，古辛的神色颇有些懵懂，好像随便说点什么，就能轻易地把她拐回家。 但晏双霜克制住了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 无论现在看起来多好骗，古辛都不是以前的她了。 她早就变了。 终于缓过劲来，古辛抹了把头顶的虚汗——她又做噩梦了。 梦里惊险的感觉还未完全褪去，心脏依旧砰砰跳，但大体上能说话，古辛接茬道：「你回家要很久吗？实在不行，来我家歇会儿？」 「不了。」 她们合法妻妻，竟相敬如宾至此。 被冷淡拒绝，古辛不气馁，一双眼睛漫无目的的扫过窗外众生百态，表情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淡漠。 和晏双霜不同，古辛是很温吞的长相，鹅蛋脸，杏仁眼，除了身高高点，是别人一看就会把她归类于脾气性格很好的那一挂。 在结婚之前，晏双霜也确实从来没见过古辛对谁发过火，但要说她温柔，也并不是，古辛最擅长的，就是看似温和的拒绝。 天之骄子彼时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模样，导致成功追到古辛的时候，晏双霜还颇有些不敢相信。 两个人各怀心事，沉默间，到了小区门口。 古辛刚要下车，晏双霜喊住了她：「家里家具电器都还记得怎么用吗？」 「应该记得。」 「行。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晏双霜扯了张白纸，写下一串数字递给她。 古辛只看了一眼就收到了裤兜里，打开车门，古辛礼貌地说再见。 晏双霜目送她进小区，然而等看不见人了，刚准备起步，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aaa。 ……不知道为什么完全不意外。 晏双霜撑着脑袋，终于想起来古辛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认路。 她们已经太久没有一起了，导致晏双霜一时没想起来古辛还有路痴的毛病。 接起来，古辛腼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个……我好像忘记家在哪里了，找不到路，你知道楼栋号吗？」 「……你等等，我送你。」 给楼栋号，也不一定找得到。 不。 晏双霜一边做伪装，一边默默地想，无数次经验证明，是肯定找不到。 待找停车位停好车，俩人并排走进了小区。 暗处，一双眼睛敏锐地盯住了她们。 * 路上两人依旧是沉默，尴尬的气氛蔓延到彼此的每一个细胞里。 古辛其实不擅长面对这种场面，隐约间，她觉得自己不是个爱说话的人。 面对晏双霜的时候，古辛总觉得亏欠良多，可是直接问晏双霜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也不太好。 古辛暗下决心，等回家后一定要联繫以往的朋友，挖点她们之间的往事来，总不能一直麻烦明显对她有心结的晏双霜吧。 ……等等，她有朋友吗？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晏双霜的电话响了。 古辛不是故意要听别人的隐私，但她俩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古辛轻而易举就听见对面的人在说话。 「有狗仔拍到你了，拿着照片找我要钱，我还在谈。」 晏双霜嗯了一声。 「你现在在哪儿？」 「集望郡。」 「你！你还真是死不悔改！这下好了，石锤了！永不翻身了！姑奶奶诶，都跟你说了，你老婆根本不爱你！你非要上赶着干嘛？」 第5页 「嗯。我也知道。」 对面女人的声音骤然冷静下来：「你老婆在你旁边？」 晏双霜看了古辛一眼：「没有，我在外面。」 「霜霜，我也不逼你，毕竟合作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你非要为了一个渣滓赔上前程，那公司这边只能及时止损。」 「公司那边安排吧，我没意见。」 女人长嘆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霜霜，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和妥协就有结果的。」 晏双霜终于笑了，声音里带着宁静和薄凉：「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这件事了。谢谢张姐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希望我们还有机会继续合作。」 「但愿如此。」 电话挂了，晏双霜随之点开好几个软体，迅速浏览了一下，紧接着熄灭了屏幕。 「走吧。」 晏双霜刷了单元门禁，进电梯按下18楼，古辛跟进去，和她一起看电梯里不断上跳的数字。 「这个楼盘当初建起来就是一梯一户，你到十八楼就到家了。」 从头到尾，晏双霜都带着一种知晓一切的冷静。 「你……工作上遇到困难了吗？」 晏双霜说：「嗯，可能吧，不过和你没关系。」 古辛想说点什么，但很显然，晏双霜这句话是拒绝她靠近的意思。 叮得一声，电梯到了。 晏双霜将古辛推出电梯，按下关门键：「拜拜。」 古辛只能匆忙对逐渐关闭的电梯门挥挥手以示礼貌。 半晌，等电梯数字变到1楼，古辛转身摸索到指纹锁上，这扇门后是她的世界，她失去的、完全不记得的人生。 怀揣着莫名的期待，古辛拉开了门。 进门的一瞬间，从玄关到客厅的灯依次亮起。古辛看见大面积金灿灿的装修，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开门前的期待化为了无限的吐槽欲，古辛废了好大的劲才忍住。 她不停地催眠自己，这是她以前的品味，这就是她的家，骂谁不能骂自己。 换鞋进去后，她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屋内面积很大，阳台是落地窗的形式，一眼就能望见外面中庭地面嵌着一汪静静的湖水，水光粼粼。 古辛走过去将窗帘拉上，转过身时，看到阳台茶几上有一份文件。 她好奇地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离婚协议书。 古辛快速翻到最后，签字那一栏已经有一个人的签名并按了手印，只等旁边空白写下另一个人的名字。 好了，看来她不用了解自己的家属了，她们的关系岌岌可危。没想到认真识别「晏双霜」三个字，会是在这种情形。 古辛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点进热搜，第一眼，#晏双霜退圈爆#。 第3章 深夜，洗完澡换了身衣服的古辛躺在床上刷微博。 托热搜的福，古辛点进去就是「晏双霜」大号发的退圈声明，紧跟着是下面营销号的爆料。 分化鑑定报告、隐婚、打胎、出入不良场所、和多名beta有染…… 打着有图有真相的旗号，但基本都是移花接木，除了分化鑑定报告是那么回事，其他的多少都沾点膨化食品——放大到没边了。 古辛点开退圈声明，提炼一下大概就是对不起观众，对不起粉丝，决定退圈。很官方的发言，然而评论区已经腥风血雨， 【不是吧不是吧，这种欺骗观众的艺人还有人粉？你们雪花吃点好的吧！隐瞒性别，打胎，草粉，说不定还xd，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yss你真的我哭死，好久没见过这么五毒俱全铁证如山的艺人了。雪花别来我这里洗，来一个删一个】 【万万没想到开年吃到的第一口大瓜竟然是yss塌房……omega怎么你了，装什么a呢！最讨厌吃性别红利的人了，滚得好滚得妙，o硬要装a就得退圈！】 【笑死，一群粉丝还搁这儿洗，分化鑑定报告是绝对做不了假的，你们的绝世好a变娇o咯！】 【[图][图][图]这上面是你吧？别只发退圈声明装死，从出道就开始粉你，以为你是个敬业不草粉的，结果你背地里玩这么花？退钱退钱退钱！！！】 【啧啧啧，要撕撕果然是懂怎么背刺自己的粉丝的，血花以前给要撕撕花的钱，撕的架，都成了脑子里进的水。你拿姐姐当老婆，老婆拿你的钱去钓鱼~血花今天得哭个通宵吧~】 百分之九十都是恶评，剩下的百分之十，一半是仅存的粉丝不愿相信，希望晏双霜回来，还有一半是纯观众可惜晏双霜的演技。 总的来说，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在今夜坠落了。 没红之前，晏双霜演了无数的小角色，一步步靠着汗水才走到今天，她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花瓶。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古辛一条条翻看着那些恶评，夸张到恐怖的恶意宣洩扑面而来，好像之前所有人都等着晏双霜的翻车，属于旁观者的盛大狂欢正在精彩上演。 不知为何，古辛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她切下实验素材，将其放到显微镜下，不断放大、再放大，用尽全力找到它不完美的地方。 然后聚焦。 切碎。 一股难以忍受的噁心感袭来，古辛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最后她颤抖着手，扯下一张湿纸巾擦干净脸上的秽物，确定没有继续呕吐的欲望之后，古辛手软脚软地回到床上。 第6页 胃里一阵灼烧，她蜷起身子，好像这样就能好受一点。 身体上的不适并未影响到古辛的大脑运作，她冷静地点开备忘录，在上面一条条记录。 离婚协议，土豪风的装修，晏双霜奇怪的态度，医院里自己的异样，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她的过去。 古辛记得醒来以后的所有事情，她像是导演，坐在名为「古辛」的摄像机面前，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挑一帧记忆回放。 可是上天偏偏给她开了个玩笑。 她想不起自己的来处，也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得到的那些「常识」。 仿佛有恶劣的神明，一键删除了组成她这个人的根本，只留下空荡的表面。 古辛一手枕着头，一手伸出去，窗外有月光亲昵地舔舐上来，她的目光落到指尖。 光滑，白皙，连个茧子都没有，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生下来就只负责享受。 脑海深处有东西被撬动，些微的违和感漏了出来。 古辛觉得一切都像是假的。 「家」是假的，记忆是假的，自己的身体也是假的，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古辛」应该是条咸鱼，但也没有那么咸。「古辛」应该有份工作，而不是什么大小姐。「古辛」应该有个为之骄傲和喜欢的人，而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独。 有人应该一直陪着她的。 无论她在哪里，她想做什么，那个人一直在她身边。 ……晏双霜。 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了起来，像是她喝咖啡从来不加奶和糖一样自然。 装着这个名字的气泡定格在古辛的眼前，古辛看了良久，伸手去抓这个气泡，但触碰到的瞬间就散了。 是幻觉。 古辛搓了搓脸，勉强振作了一下，她点开社交软体，开始了解「古辛」是谁。 微信置顶是几个卖奢侈品的代购，点进去，无一例外都在催款。古辛想起柜子里那一排排的名表名包，都不是自己的品味，但她竟然还没付钱。 继续往下拉，未读消息倒是不少。 古辛有强迫症，她见不得红点，但又找不到一键已读在哪里，只好一条条点进去消。 每一个聊天框的内容都没什么营养，除了让「古辛」知道自己是个酒吧常客外，没什么多余的信息。 直到点进中间一个叫「神奇宝贝」的人的对话框。最新记录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之前的聊天都是喝酒、介绍酒搭子，但昨晚对面的人说自己知道一个中医，非常灵验，问古辛有没有兴趣，而「古辛」一直到今天都没回。 思索良久，古辛打字：这么灵？你不会骗我吧？ 对面像是一直等着她的回覆，噼里啪啦就是一大串。 【我好几个朋友都在那里治的，绝对没问题，包治包好。古老闆放心，我没跟人说是你去。但你可千万别讳疾忌医，信息素缺失是大事，早点治好早点放心嘛。】 ……信息素缺失？ 古辛愣愣地摸着自己的后脖颈，然后试探性地放出一点信息素。 浓郁的花香顿时瀰漫开来。 为了保险，古辛又试验了几下，屋内很快全是花香，古辛不得已打开了空气净化器。 无论是释放还是收敛，她的信息素运转都没问题。 为什么她会有「信息素缺失」的毛病？ 敲了敲指尖，古辛在微信里搜索晏双霜的名字，点进去，她们的聊天界面竟然是空白，一句记录都没有，让古辛想翻过去的回忆都没机会。 迟疑了很久，古辛最终还是没有去问晏双霜关于她信息素的事情。 她们现在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估计晏双霜并不想在兵荒马乱的半夜看到准前妻问信息素的问题，而古辛也不想留下自己是个性骚扰准前妻的变态的不体面印象。 压下心中不知名的酸涩，回到「神奇宝贝」的界面，随意回了几个字，古辛干脆将上面那些狐朋狗友统统拉黑，然后删除聊天框。 一步步下来，她的微信里只剩下十一个人，其中一个是晏双霜，置顶六个还没给钱的代购，剩下四个，分别是「老师」，「师兄」，「不重要01」，「师妹」，点进这几个人的记录，无一例外都是空白。 古辛没有贸然打扰。 她转向通讯录，通讯录也是狐朋狗友居多，竟然能删完。 企鹅，除了晏双霜，谁也不剩。 古辛接下来翻遍了手机上存在的所有软体，勉强拼凑出了自己过去的生活。 喜欢奢侈品，尤其钟爱奢侈品衣服和名包，衣帽间有个柜子里面放满了；喜欢勾搭好看的beta，微博关注点进去全是；喜欢养生信中医偏方，一直在喝药；最重要的是，喜欢泡吧去迪厅，热爱跟不同的美男美女合照。 古辛看着相册里五花八门的莺莺燕燕，他们旁边都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眉眼的人。 这是谁？ 这是古辛？ 最后，古辛点开了支付宝，搜索社保和公积金。 身份证上显示她的出生年月，换算一下，她今年25岁，如果按照正常人的轨迹，22岁大学毕业，她至少应该上了两年的班。 跳出来的结果显示，她确实交过社保，只不过是从16岁交到20岁，地点是首都通信研究所。 20岁以后，古辛再也没有交过社保，换句话说，她很可能没有再工作过。 第7页 整整五年，她的人生似乎断档了。 * 马上就是清明，晏双霜开车回东乌别墅区的路上，看到一家丧葬店还在营业，她下车买了一些纸钱元宝，又买了三束菊花。 车门一关，叮咚一声，是银行那边发来扣款信息，提醒她这个月的房贷明天就要扣了。 晏双霜静了一会儿，打开银行卡余额，发现自己支付违约金后，几乎称得上一贫如洗。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晏双霜边开车边给中介打了个电话。 「餵？是李小姐吗？这么晚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嗯，我这边想卖房子，就是柳泉山庄那套，有点急。」 「好的，麻烦你了，我最低能接受房价的百分之七十齣售，您看着帮我谈吧。」 「谢谢。」 电话一挂，晏双霜静静地想，等古辛签了离婚协议书，她又把柳泉山庄的婚房卖了，她们应该就两清了吧。 第4章 第二天早上不到五点钟，古辛头痛欲裂得醒来。 依旧是噩梦缠身。 她能理解自己睡眠不太好，毕竟人总有点心事，但每次闭眼就是噩梦也太离谱了吧？ 揉了揉突突跳的额角，古辛深唿吸。 照样是完全不记得噩梦内容，古辛想发泄都没法子。 现在的她活似一款醒来就会自动刷新的游戏，什么都是崭新的，包括脑子。 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古辛起身给自己调了杯咖啡，这是昨晚在橱柜里找到的仅剩的还未过期的食物。 苦涩的咖啡一口闷下去，古辛感觉非常舒适，好像她之前做过千百次一般。 头脑稍稍放松后，古辛随意点开微博，发现凌晨在一个营销号下面的评论已经有了很多回復。 最上面是她的评论：【我把晏双霜的进组时间、活动场次，以及各种导演访谈花絮都捋了一遍，发现如果按照最低标准算，那她一天至少得工作九个小时。其中《深绿》等四部出了名条件艰苦的电视剧是在深山老林里拍的，她没有出来的条件。也就是说，她真正有时间出来鬼混的只有《晴空之下》、《梦幻奏鸣曲》、《败给你》三部电视剧，将她在此期间其他的商业工作全部算最低时限，那她一天至少得有30个小时才能支撑你们爆料的额外的「娱乐活动」。】 下面的回覆五花八门，点赞最多的一条是：【别洗了，她要是不心虚，至于退圈吗？你们雪花能不能藏好尾巴，三无小号别装了！】 古辛蹙起眉头，她明明认真考证了的，晏双霜的经纪人现在都不一定有她记得牢靠。 微博是她昨晚上新註册的，之前的帐号太糟心，一上线全是撩骚，群魔乱舞不堪入目。 新的帐号註册好后马不停蹄地过来评论，却引来了「群嘲」。当鑑定她是在替晏双霜「洗」的时候，基本没人认真看完她的分析。 古辛放下咖啡，严肃地开始打字。 【我列举的是事实。2019年5月31日xx导演的访谈，时间56分07秒，有对晏双霜工作时间的评价。《绚烂》周刊2020年9月10号a版第33页……】 她一口气列举了三处，发现快限字数了，干脆发出去，但点了几次都发送失败。 怎么回事？ 又点了一次，刷，界面变成空白，中间一行「对不起，该评论已被删除~」。 …… 古辛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再点进那个营销号，发现她已经被拉黑了。 捏着手机，古辛平復了一下心情。 没什么，不就是被拉黑了没法还嘴吗？不就是被一群不懂礼貌和事实逻辑的人喷了吗？ 她一点都不生气，真的，她完、全、不、生、气。 半个小时后。 「只是我还放不开~对你太依赖~」手机铃声在桌面上嗡嗡得响，古辛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立刻停止敲击键盘，接了起来。 「餵？」 晏双霜说：「离婚协议你看了吗？」 古辛下意识地摩挲键盘，指尖在一粒粒键帽上划过，发出轻微的磕哒声。 「嗯，我看过了。」 条款分明，双方财产切割也非常合理，甚至她还要占大头。 「什么时候签？」 「现在就要？」古辛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她离开电脑，走向窗台，另一只手又开始抠窗帘。 晏双霜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累了。古辛。」 「……」 「你什么时候签好了，通知我，还有离婚证要办。」 「……好。」 古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下手机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帘已经被她揪得不成样子。 她对着漆黑的手机屏幕自嘲一笑，回到电脑面前，上面赫然是刚刚写好的小程序，可以一键拉黑屏蔽自动喷脏的人。 而旁边则是一张张清晰客观的可视图，用来澄清晏双霜那些可笑的黑料。 只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 古辛走出房门，坐在离婚协议书面前，提起笔半天也下不了手。 「如果在她事业遭受打击的时候，还分走这么多财产，我也太不是人了吧。」古辛喃喃着。 最后，她选择了另一条路。 古辛拨通了「老师」的电话，老师的微信名片上有号码，古辛昨天扫了一眼便记住了。 第8页 「你好，请问你是？」接起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声。 古辛说：「你好，我应该是老师的学生，我叫古辛。」 「古辛？」女声扬高了音调，似乎非常惊讶，但她很快恼怒道，「什么古什么辛的，不认识！别打了！」 电话迅速被挂断，古辛再打过去时，那边已经是忙音——她被拉黑了。 古辛莫名得想，昨天她拉黑那么多人，今天也感受了一把被人当面拉黑的滋味，某种程度上，算因果报应吧。 但古辛并不是会服输的人，她编辑了一条微信，写上了自己的情况，群发给了「老师」、「师兄」和「师妹」。 不出所料，除了老师以外，师兄师妹都已经将她拉黑。 而她的消息静静得躺在老师的页面里，久久没有回覆。 回到电脑前，古辛输入自己的名字+首都通信研究所。 没有资料。 单独搜自己的名字。 出来的全是这几年她被一些美貌beta挂，说她抠门跑单的博文。 搜首都研究所+刚刚拨打的手机号，终于跳出来一个网页。 上面是首都通信研究所的教授介绍，这串手机号码的归属教授名为「安平瑜」，性别beta，照片上的女人即使头髮花白，也散发着一种干练明朗。通达宽厚的眼神显示出她平和的性格，古辛仿佛看见了自己坐在她面前专心研究的样子。 然而照片下面，标註她已经是荣誉教授，也没有新项目出现。简而言之，她很有可能已经退休。 古辛最后一次搜索，她输入安平瑜+古辛，界面跳转、刷新。两秒后，结果是空白。 提示，她的搜索词无法与任何消息关联，请检查是否正确。 古辛清晰地认识到，她和首都通信研究所的关系，似乎被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给抹去了。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资料，也就近两年而已。 * 晏双霜对着镜子里自己硕大的黑眼圈看了看，最终还是决定画个淡妆，至少不要那么憔悴的去墓园。 画好以后，晏双霜特意选了自己平常最不爱穿的风格，但她想了想，既然是去看人，还是肃穆一点，又换了一身黑衣。 一米七的个子，硬生生穿出一米九的气场。 晏双霜特意背了自己平常最不爱背的包，又开车转了几圈，确定没有狗仔跟以后，才驶向青露山的墓园。 这是清明前一天，已经有很多人祭拜，但晏双霜特意起了个大早，是以她去的时候，墓园才将将开门，没什么人。 晏双霜抱着花和纸钱，找到了烂熟于心的地方。 在墓碑前蹲下，晏双霜放下花，又点好香蜡，在纸钱的火光里，晏双霜看向墓碑上笑得灿烂的三人。 「妈。」晏双霜顿了顿，「妈，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古辛。本来想带着她一起来看你们的，但是她不记得了。过去两年，她也干了一些荒唐的事情，我觉得可能得等她自己想通才好。」 「对不起妈，我不是过来告状的，只是想说……这些年，古辛过得挺好的，挺快乐的。没病没灾，健健康康，我留给她的钱应该也够她花一辈子了。」 「还有哥哥，虽然你亲妹妹没来，但我这个妹妹来了，这是你最喜欢的欧美歌手的新专，我还特意要了签名版，放在这里你先听一听。」 专辑放在了面前，晏双霜打开手机，播放电子版。 这是一首写希望的歌，舒缓的音乐响起，空灵而圣洁，晏双霜站起来抬头看雾蒙蒙的天，在女人沙哑的歌声里轻轻嘆了口气。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音乐都循环播放到了第三遍。 晏双霜说：「妈，我有点累了。」 墓碑上的名字从左到右，依次是左彦，左岚简，古师柏，他们的生年不同，但死亡日期却是同一天。 左右两边的是古辛的两位母亲，中间的是古辛的哥哥。 三人簇拥在一起，笑容依旧，她们共同凝望着眼前疲惫到极点的灵魂，好像在说——没关系，没关系。 好孩子，辛苦了。 第5章 晏双霜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城郊环绕，没有终点的结果就是，她放空自己开得相当随性，这一刻她好像很自由。 如果遇到路口，晏双霜会选择朝右转，因为有个人说过，在迷宫里找不到出路时，可以一路右走，她会顺着路找到她，然后带她回家。 晏双霜相信了，最终却迷失在她编织的谎言里。 等拐到不知道哪里的时候，aaa的来电打断了晏双霜的放空。 剎车声响，晏双霜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不断跳动的通话键，沉默。 曾经有导演说，晏双霜皮相虽冷，但她的情绪是热的。这就导致她很难去饰演一些太过绝望的剧情，因为她没有体会过。 如果这个导演此时在场，他会惊讶得发现，他曾经的评判有多错误。 晏双霜点绿色的通话键，古辛冷静的声音传来：「你现在有空吗？我这里重新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你过来看看。」 晏双霜蹙起眉头，下意识地想自己的财产分割到底哪里做得还不够好。 古辛难道是想要柳泉山庄的房子？ 但那个是她婚前购买的，古辛应该不知道才对。 虽然疑惑，但晏双霜还是冷静地回答：「我下午过来。」 第9页 不知是从她简短的语句里听出了什么，古辛顿了顿，说：「别多想，我改动的部分在于你给的太多了。你现在的情况很复杂，如果真按这么分，离婚后你喝西北风吗？」 晏双霜捏紧了方向盘，她想，又来了，又来了。总是能猜出她的真实情绪，流露出假惺惺的温情，好像她还爱她一样。 这是她的爱吗？ 是如往常一样的怜悯吧。 高高在上，不在乎她想法的怜悯，看她爱得太辛苦了，施捨给她的同情。 晏双霜遏制住自己突如其来的怒火，她不想一开就是指责和咆哮，因为今天她才去看过古辛的家人，至少今天，不是吵架的时候。 剧烈情绪起伏下，晏双霜只能勉强发个单音：「好。」 古辛说：「我在家等你。」 迅速挂了电话，晏双霜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嘀得一声响亮的鸣笛，惊得不远处树梢上一只麻雀扑扇着翅膀起飞盘旋而起。 晏双霜开着导航，直接开车前往古辛所在的地方。 她心想，什么失忆，什么不记得，那为什么猜她的心思还是那么准。 如果又是什么新花样，那她接招就是，大不了她们——不死不休。 * 古辛听着嘟嘟嘟的忙音，不自觉地喃喃：「不会生气了吧。」 她几乎能想像到，这个人抿着唇，眼睛里闪着熊熊怒火，巴不得冲上来狠狠咬她两口的样子。 生动好看，却让她心疼。 将心中泛起的异样勉强压下去，古辛强行清空大脑，把列印好的新版离婚协议书给放好。 印表机是她从储物间找出来的，翻出来的时候已经很多积了灰。本来已经不出墨了，但古辛就像有肌肉记忆一样，捣鼓了几下，再试，已经好了。 她把印表机给修好后，顺便了解了一下自己的财政状况。 她除了这里，名下还有两套豪宅，但贷款都是晏双霜在还。 从2018年开始，每个月她的一张卡上都会有来自信託基金一笔打款，整整齐齐五万块。在没有房租压力的情况下，五万块绰绰有余，但消费记录显示五万块对古辛来说远远不够，每个月晏双霜还要单独给她打钱。 少则几千，多则二十万。 可以说这些年都是晏双霜在供房的情况下，还在养着她，也怪不得晏双霜拼了命的接戏，因为不接戏根本养不起花钱如流水的古辛。 而晏双霜刚和公司解约，百分百赔了违约金，她手上根本没剩几个钱。 现在硬要离婚，晏双霜很可能干干净净一贫如洗。 古辛自觉没什么良心，但这么畜生的事情她干不出来。名下的房子她给了晏双霜两套，车全划给晏双霜，反正她驾驶证的重考不准备去了，还有其他卡上杂七杂八的钱，加起来十多万，也给了晏双霜。 晏双霜对古辛的心结，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但古辛希望，至少在物质上，先补偿那么一点点。 敲着笔沉思几秒，古辛在待办事项的最后一行写上——首都。 * 下午三点，晏双霜到了。 古辛去给她开门，发现晏双霜一看见她，就狠狠白了她一眼。 古辛低头看看自己，不由自主地问：「我衣服穿反了？」 「不，没有。」晏双霜否认，「挺好的。」这是反话，只是古辛这样穿，很像以前还在学校里的时候。 路过古辛的时候，脚步加快，一阵风般往里面走。 古辛站在原地挠挠头，她不就是临时洗了个澡，又穿了衣柜里最朴素的白t+短裤吗？难道这也能出错？ 天知道她找不那么浮夸的搭配找了多久。 晏双霜坐在沙发上等她，古辛取出新的离婚协议书，递给她：「其他的都没变，财产分割部分你重新看一下。」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真正看到改动的时候，晏双霜还是惊讶了。 除了现在住的这套房，古辛几乎什么都没给自己留。 「我个人觉得这样分才合理。」古辛抬了跟小板凳，冷静地坐在晏双霜对面，「除了这个，婚姻存续期间，你给予我的钱我个人认为都算借款，等找到工作之后，我会慢慢还你，这是借条。」 一张手写借条被古辛推过去，晏双霜没有接，但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借款金额四百八十五万六千，连晏双霜自己都不知道零零总总竟给了古辛这么多钱。 古辛很坦然：「利息需要跟你商量一下，你觉得利率多少你能接受，我再添上。」 晏双霜拿起借条，她抚摸着上面的字迹，每个字的笔锋、勾勒、走向都让她头晕目眩，心跳声大到让她快听不见古辛说话。 古辛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未催促。直到晏双霜抬起头来，将借条合上，揣进了自己兜里。 「你都说了是婚姻存续期间，那也算共同财产。借条不用了。」 声音很平静，表情也镇定，但动作表示就是不打算还了。 古辛：「……」 行吧。 反正都是要给她的。 古辛道：「借条随时生效，你要是改主意了，就同我说，我不会赖帐。」 晏双霜笑了笑没说话。 最后重中之重，离婚协议书。 晏双霜表示她没有意见，既然这是古辛的想法，那她尊重。 第10页 印泥和笔早就备好，两人各签一份，签完后再互换再签。 等签完字后，晏双霜看着窗台：「你以前很不喜欢拉上窗帘的。」 外面阳光璀璨，但古辛把窗帘拉得死死的，力求光芒一丝一毫都不要泄漏进来。 取而代之的是头顶的吊灯兢兢业业散发光芒，替两个婚姻已经破裂的怨侣照亮一方天地。 古辛挠挠头：「我想把这里卖掉。」 晏双霜疑惑：「嗯？怎么突然要卖。」 「太大了。」古辛双手一摊，发出了咸鱼的声音，「即使有各种各样的工具辅助，打扫起来都很麻烦。而且装修看着……嗯。」 古辛非常不愿意承认这是她的品味，可若不是她一手策划的，哪个设计师会给客户装这样光污染严重的设计？饭碗不想要了？ 古辛收拾好离婚协议书，眼神看向晏双霜，「你还想坐会儿吗？那边有咖啡。」 「不了。」 古辛瞭然，没有强求。 反倒是晏双霜背着包站起来，一双眼睛看着她，语气不明：「你不送送我？」 古辛合计了一下，觉得送前妻走也是人之常情，便点点头答应。揣上手机的同时，顺手把四辆车的车钥匙放到晏双霜掌心里：「你要是乐意，随时过来开走。想今天开一辆回去也行。」 今天周六，四辆车的过户也要等周一，正好到时候和离婚证一起办。 掌心温热的感觉一触即逝，快得仿佛是幻觉。 晏双霜为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走神了两秒，而后眼神恢復清明，她带着调笑的口吻：「那我就开你那辆红色的吧。」 古辛无所谓地点头。 两人沉默着进了电梯。 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不在古辛所在的楼栋，她们需要绕到后面那栋楼，找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而刚踏出单元门禁，古辛就有一种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有人正带着恶意窥探她。 古辛扫视周围，发现对面花坛里，一个黑洞洞的摄像头隐藏在其中，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发现。可古辛偏偏一眼就瞧见了。 古辛下意识地转身，挡住紧跟在她身后的人，然而她剎车太急，晏双霜直接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把人扑个踉跄。 古辛用最快的速度稳住，张开双手，把晏双霜的头牢牢按到自己的肩膀上：「有人在拍。」 晏双霜本来的挣扎骤然停止，她撑在两人间的手开始颤抖。古辛并未发觉，一步步抱着晏双霜往门里走。 「相信我，别抬头。」 一片黑暗中，晏双霜只能被迫跟着古辛的步调后退。 古辛往前一步，她就得后退一步。 前进、后退，前进、后退，像跳舞一样。 失去视觉后，其他五感被无限放大。 她闻到了古辛身上的香皂味，熟悉又陌生。古辛已经很多年不用香皂了，她说那时候年轻，不懂得保养，有条件为什么不用更好的。 时光在这一瞬仿佛倒流。 昏暗的灯光下，还是少女的古辛毫无顾忌地裸露着不耐的尖刺，但见到她的那一刻，古辛却径直走过来，一双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问：「跳舞吗？」 那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古辛会跳探戈。 她被古辛领着，滑向舞池，涌入人群。她在她的怀里渐渐肆意绽放，纵情跳舞。 那晚古辛带着她跳遍了舞池的每一个角落。她们像两只鸟儿，一人离开，另一人就要紧紧追上，绝不分开。两人的汗水混合着信息素隐秘地纠缠在了一起，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交换彼此的味道。 跳到快要跳不动的时候，她们离开了舞池，于角落里，于昏暗处，两双同样泛着火焰的眼睛注视着彼此。 谁也不肯率先错开视线。 周围的一切都在升温，她们仿佛置身于云端，如梦似幻，美好得过分。手心粘腻一片，但她们却握彼此握得更紧了。 距离很近，近到她们唿吸的都仿佛是对方的吐息。晏双霜终于闻到了古辛的信息素，那是浓郁到快让她窒息的花香，而伴随着花香而来的，是一个快速而轻柔的吻。 如春雷炸响，春雨落下的时候，地上万物都摇摇晃晃喜悦地开始生长。 她们在人潮汹涌时分，交换了成年人与少年人的初吻。 第6章 古辛带着晏双霜回到电梯厅里，确定摄像头拍不到以后，她终于放开晏双霜。 「我出去解决一下。」古辛点开手机，一串数字发到了晏双霜的微信上，「密码我昨晚改了，363104。」 接收到消息的晏双霜蓦然惊醒，好像从一场无人知晓的美梦中骤然被拉回冰冷的现实。电梯厅的空气很凉快，仅有的温度竟然来自于古辛的话语。 古辛以为是她被吓到了，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出去。 晏双霜看着古辛的背影，按下上行键，步入电梯。 回忆太过美丽，显得后来的一切都如此残忍。人的变化是一时的，还是日积月累的？晏双霜回答不出来，怅然混杂着遗憾，晏双霜没滋没味地按下了密码。 待输完最后一个键，晏双霜突然觉得，这串数字很眼熟。 * 短短的一段时间，已经足够蹲守的狗仔知道他被发现了，待古辛出去的时候，狗仔直接光明正大地站在了路中间。 第11页 见古辛步履匆匆，他还游刃有余地抬手打了个招唿：「hi。」 很少有人知道，古辛有一对锐利的眉毛，当她脸上的温和被卸下，那双兇恶的眉毛存在感无比明显，让见到的人心头为之一颤。 古辛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伸手：「拿来。」 狗仔的相机就在胸前，他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阴阳怪气：「哎呀，小姐啊，你是不是搞错了，这是我的相机，不是你的。」 古辛难得的笑了，只不过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讥讽：「在我面前装傻？你搞错了，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商量。」 即使古辛看起来表情兇恶，但她浑身上下哪里都写着「无害」二字，狗仔判断她应该是个beta，因为盛怒的alpha和omega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的。 晏双霜这样的人，果然只能找beta了。毕竟也只有beta能忍受晏双霜作为一个omega攻击性十足的信息素，他们出了名的钝感。 狗仔一边盘算着这个消息卖出去自己能赚多少，有多少流量蜂拥而至，一边漫不经心地挑衅：「装傻？小姐你才是在装傻吧，拦着我想做什么，非法囚禁？」 霸道的信息素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就直接沖向狗仔的面门。每个人的信息素都不一样，即使味道相似，但信息素给人的感觉往往代表了本人最深层次的性格。 古辛的信息素出人意料得兇恶，花本来是美好的生物，但此刻浓郁的花香如刀般毫不留情地刺向对面的人，信息素精准地突袭狗仔的五官，像是在空气里形成了一个罩住狗仔脑袋的罩子，一副要将他绞死在花苞里的狠戾模样。 狗仔猝不及防，五感被搞得断了次电，再次清醒时，怀里的相机已经在对面人的手里。 古辛拿到手稍稍摸索了一下，便清楚了相机的运作，她直接开始翻看照片。 相机里没有拍到晏双霜的正脸，但有许多张和古辛一起出来的时候，暧昧不清的侧影。 实质性证据没有，但这样的照片也足够狗仔捕风捉影，惹是生非了。 古辛看得很快，一路跳到了之前的日期。 狗仔气急败坏，以为她是在删除照片，伸手就要过来抢：「你竟然是alpha？！公共场合随意使用信息素是犯法的！」 古辛脚步腾挪，轻而易举地躲开狗仔的手。她发现这个狗仔是专门跟晏双霜的，尤其是最近，几乎天天都跟着拍。各式各样的晏双霜在眼前滑过，清晰的，模煳的，古辛见过的、没见过的一一浮现。 上百张照片很快就被翻阅完毕，最后两秒内，古辛直接抽出储存卡——掰断。 一个漂亮的定格，古辛将相机塞进狗仔刚好掏过来的手：「谢谢配合。」 狗仔的手恰巧举到古辛面前，空荡的手心被塞了个重物，差点没拿稳。 古辛退后一步，好心提醒：「这可是吃饭的傢伙，要保护好啊。」 狗仔缓缓收回手，抹了把汗，今天太阳很大，这么热的天还要埋伏在小区里，也是够辛苦的。他眼睁睁得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毁，脸色阴沉得吓人，但很快他又想起什么，恢復明媚。 「现在掰有什么用，该上传的早上传了。」 「嗯。」古辛伸手将储存卡的碎片扔进旁边的垃圾箱里，语气轻飘飘的，「让你今天打白工就好了。」 狗仔终于破防，他指着古辛怒道：「作为alpha随意使用信息素攻击公民，还毁坏私人财产，你这是犯法！」 古辛有些匪夷所思：「你一个狗仔，拍人家的隐私，来跟我说犯法？」 狗仔冷笑一声：「那你是承认用信息素攻击我了？」 「真奇怪，谁攻击你了，有人证吗？有物证吗？」 狗仔刚要张口，突然发现原本浓郁得快要窒息的信息素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份控制力！ 「好，好！算我倒霉，遇上硬茬子了，你跟晏双霜不愧是一伙儿的，真行啊。」狗仔用力在脖子上做了个咔嚓的动作，「以后咱们走着瞧！」 古辛笑眯眯道：「那还是你先跟我走一趟。这里是私人小区，你怎么进来的？」 * 古辛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晏双霜正在看她阳台上养的花。 「你这盆绿萝快干死了。」盆栽里的泥土都已龟裂，晏双霜捋了一下自己的垂下的长髮，「水壶在哪里，我帮你浇个水？」 古辛一边换鞋一边说：「我不会料理它们，与其继续磕磕绊绊得跟着我受苦，不如现在一劳永逸。」 「你要送人？」 「当然是扔掉。」把一袋子抑制剂放进冰箱，古辛坐在椅子上，面对晏双霜，难得紧张得舔了舔嘴角，「我记住了那个狗仔的脸，把他送保安室了，但他们肯定不止一个人，出来的时候我听见他在跟谁打电话。如果你现在出去，很有可能被他的同伙盯住。」 晏双霜愣了一下，她看着古辛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辛没有听清晏双霜蠕动的嘴角发出的单音，她只顾着紧张地望地板：「所以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先在我家住两天。虽然装修不怎么好看，但胜在干净。也、也不用担心其他的什么事，我买了抑制剂，就在冰箱里，有什么、咳，症状，你可以随时扎我。」 第12页 第7章 古辛抑制剂买的是最不出错的薄荷味，嗅上一口，非常提神醒脑。 晏双霜在检查的时候，看见袋子里还留有小票，竟然是在小区门口的药店买的，一买就是整整三盒，不知道的以为她易感期到了。 古辛说：「衣服的话，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穿我的。」 晏双霜终于回过头来，她礼貌地点点头：「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不用了。」 古辛没料到会被拒绝，狗仔有多烦人她是知道的，下楼的时候她下意识选择保护晏双霜，甚至后面还得罪了狗仔，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怕事。 可是这番行动下来，当事人自己好像并不介意？难道她给她添麻烦了吗？ 古辛一时之间有些棘手，她刚刚在狗仔面前有多耀武扬威，现在就有多噎得慌。 仿佛是看出她的想法，晏双霜安慰道：「我已经退圈了，他们爱怎么写怎么写吧。」 古辛想说事情不是那么算的。退圈了说不定更好写，更方便吸她的血发流量财。 但张口的瞬间，古辛还是咽了回去，她不想让自己太说教太讨厌，闷闷道：「好，那你注意安全。」 晏双霜凝神看着她，看得古辛浑身不自在，莫名的沮丧在心底盘旋，但古辛面上端得很淡定。可晏双霜的眼神迟迟不收回，古辛撑不住了，正要逃避着回房间的时候，晏双霜蓦然走上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古辛顿时僵在了原地，这个拥抱只有短短的两秒，感觉很长，实际很短，温软的躯体很快轻轻退开。 晏双霜说：「谢谢你。」 温热的唿吸打在古辛的脸颊上，几乎是瞬间，绯色从耳垂蔓延到脸颊。 生理反应比古辛的大脑更快一步，晏双霜陡然闻到了花香，但再想确认的时候，又突兀消失了。快得像是幻觉。 看着古辛脸红得不成样子，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晏双霜没忍住笑了。 一剎那如冰雪化开，万物復甦，春天的花开在了原野，肆意招展。 晏双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得笑过了。 古辛心脏突突得跳，声音大到怀疑对面的人也能听见，她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不客气，我应该的。」 晏双霜笑完以后，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微笑着告别道：「那就这样。再见，古辛。」 「再、再见。」 等晏双霜走了，关门声一响，古辛没忍住原地哐哐给了空气两拳。 她一边拿手背去冰烫得要死的脸，一边脑袋发晕得想，怎么最后还结巴了，整段垮掉！ 古辛不自觉地将这两秒的拥抱，和楼下她主动抱晏双霜做了个对比，最后得出结论——虽然晏双霜脸冷若冰霜，但身体是真的软，身上还有好闻的青柠味，和她的信息素一个味道。 这么美的人，是她的前妻。 她曾经深爱到走入过婚姻的人。 * 晏双霜去地下停车场，把古辛曾经最喜欢的那辆红色跑车开了出去。 因为车牌号没见过，蹲守在小区门口要给晏双霜好看的狗仔并未发现晏双霜偷梁换柱了。 晏双霜开着车，眼神漠然地驶过狗仔，直奔三环的书法工作室而去，那里是晏双霜父亲的地盘。 晏双霜的家庭是很经典的双beta夫妻组合，当年晏双霜刚生下来的时候，因为信息素过于霸道，夫妻俩一直以为他们生了个alpha。 但谁能想到本该十六岁进入分化期的晏双霜，硬是中了头彩，分化期姗姗来迟了十几年。 晏双霜的父母并不是完全与网络分隔的老年人，从热搜上得知晏双霜真实性别的时候，夫妻俩都眼前一黑，幸好晏双霜及时打电话将他们安抚，否则夫妻俩高低要让晏双霜立刻回家一趟解释清楚。 晏双霜父亲是有名的书法大师，母亲则是名声在外的心理医生。但很少有人知道，晏双霜的父亲还会做笔迹鑑定，百无一失。 等到了工作室，很快就有学徒引晏双霜进去。 晏双霜的父亲名叫林颢，在外，晏双霜一般跟林颢的学生一样，称唿他为林老师。 林颢很显然等了女儿多时，晏双霜一进书法室，林颢就起身握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眼眶微红：「你，你怎么这么瘦了。」 晏双霜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林老师哭什么呀。没事，都过去了。」 林颢不由得紧紧抱住女儿，眼泪还是下来了：「你这孩子，在外面过得不好，怎么不早说，爸妈又不是养不起你。」 晏双霜又是一顿安慰，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情绪激动的老父亲给劝抚住。 「这次过来，是想让爸帮我个忙。」晏双霜从口袋里掏出被她撕掉了姓名和身份证号的借条，又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这两个，是一个人写的吗？」 林颢戴起眼镜，眯着眼睛仔细研究：「看着像是一个人，照片这个没原件吗？」 照片上是一张手抄的中药方，晏双霜无意之中在垃圾桶里捡到的，她当时觉得奇怪，古辛为什么要抄一个药方，但直觉让她拍了下来，原件早已进了垃圾站。 晏双霜摇头。 林颢觉得有些棘手，摸出手机道：「照片发我一份，我仔细看看。」 「辛苦了爸。」 林颢没忍住，又是眼泪下来：「一天天的，就知道跟我客气。如果不是我们主动问你，分化期的事情是不是永远不准备跟我们说了？」 第13页 晏双霜只好投降：「别哭了爸，要是妈看见，又该说我欺负你了。」 「爸确实帮不了你什么，但有事也可以找你妈啊，这方面她是专业的。结果你倒好，一句话不跟我们说，你爸我真是……」林颢狼狈地扯了张纸擦眼泪，晏双霜无奈地抱着纸巾盒站在一旁，她知道父亲一旦哭起来，就跟水头开了闸，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待到林颢絮絮叨叨得差不多了，他的眼泪也跟水龙头一样说关就关。 脸一抹，又是精神抖擞的林老师，他拍拍晏双霜的肩膀，感慨道：「既然把工作辞了，那就先散散心，你之前忙得都没空回家看看我们，这下不在家里呆久点，我可不乐意了。哦对了，要是有空，也把古辛带回来一起吃个饭。」 林颢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古辛是不是还在单位做保密工作呢？」 晏双霜眼也不眨地撒谎：「是啊，前两天刚去首都。」 「你俩这，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次，不是她进研究所了，就是你去拍戏了。婚姻就是互相扶持，你俩面都见不着，还怎么扶持。不会分化期她也不在吧？」林颢到底是晏双霜的父亲，言语间下意识带了些许的不满。 「她工作性质特殊，我早习惯了。但你可别冤枉人家，分化期她和我是一起的。」晏双霜这句话没撒谎，只是巧妙得隐去了一些内情。 譬如古辛当时不仅没有释放信息素安抚她，甚至第一时间直接给她打了抑制剂。分化期omega一般情况下要么送医院疏导，要么同样有alpha释放信息素进行安抚，打抑制剂是下下策，临床研究证明强行抑制会后患无穷。 晏双霜运气好，只是激素紊乱了半个月，但她迫不得已推掉了一个很好的试镜。 多年的演绎生涯让晏双霜的表情没有半分破绽，林颢轻而易举的信了，嘟囔道：「算她还有点良心。」 晏双霜又跟林颢打趣几句，最后说自己还要去公司办点事，准备告别。 临走之前，林颢说：「你有空也去看看你妈，最近她奇奇怪怪的，感觉像有心事，也不跟我说。」 晏双霜放纸巾盒的动作一顿，微笑道：「好。」 * 古辛在看去首都的机票。 之前古辛在网上查了一下，发现研究所设在两个大学的中间，地标明显，周末有人值班的，她过去至少能得到一点线索。 x市到首都离现在最早一班是晚上七点，古辛现在赶往机场还来得及。 说干就干，古辛立刻买票，收拾好重要证件，临走之前她把快要干死的绿萝一块带走。 到楼下，可怜的花盆哐当一声在垃圾桶里四分五裂，碎了个彻底。古辛拍拍手正准备出发，却瞥见碎裂的花盆底下露出了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a4纸。 古辛的动作停住，她突然有种很奇怪的直觉，这股直觉在看见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也出现过。她伸手进去，拿起纸张，展开。 第一眼就看见了晏双霜三个字。 细看之下，发现竟然晏双霜的分化鑑定报告。 电光火石间，古辛想起来看到爆料的时候最大的违和感在哪里——狗仔放出来的图上，没有鑑定时间，而报告显示，鑑定时间为3月25号，离现在不过短短十天，十天前晏双霜才过完分化期。 很多人都误以为晏双霜一开始就是omega，这些年都是在装，但她分化期来得之晚，二十八岁才分化完成，简直世所罕见。 所以，为什么只能出具一张的鑑定报告会在她这里？还被她费尽心机地藏在了盆栽下面？ 狗仔手里的料，和她有关系吗？ * 另一头，晏双霜去往晏楚湘女士的公寓的路上，林颢发来信息说：「我对比了一下你给我的照片还有纸条，应该是一个人。但没有原件不敢保证，如果找到其他原件，我可以再对比一下。」 晏双霜原本轻松的心情骤然沉了下来，她用力的捏紧了方向盘，指节泛白，心想，怎么会呢？那样的笔锋，那样的勾勒，她描绘过无数遍，为什么会是一个人？ 可真的是一个人。她的爱人，果然还是过去的那个爱人。 她的纠结，她的想法，她的心软，在父亲的信息面前都像是笑话。 后视镜映照出晏双霜冷硬的侧脸，不知不觉，她逐渐加大油门，导航发出警报说已经超速，但晏双霜跟感觉不到一样。 晏双霜心想，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结婚的那天，问古辛和她结婚到底是出于爱，还是感激。 可现在面对她的，只有自称失忆的古辛，她无从问起，也无从恨起。 第8章 古辛将鑑定报告塞进自己的包里，叫了个车。 从小区门口到机场的这段路程，古辛并未闲着。 鑑定报告上的一字一句都刻在了她的心里，古辛闭上眼睛，将「录像」拉到翻找手机线索的那天晚上，胶片定格在一条奇怪的简讯上。 3月28日，陌生号码发来一条：[钱已转]。 画面翻转，银行卡流水也定格在3月28日的晚上，一笔来自工商银行十五万的转帐缓缓浮现。 她用什么东西与人做交易，得到了十五万的利润。 「古辛」身上什么东西能无本万利？没有。 而「古辛」的周围谁有这个价值？晏双霜。 古辛想，什么渠道能联繫上狗仔爆料，且工作量太大，她还没时间一一看过的呢？ 第14页 只有微博。 那个充满了垃圾信息的帐号，光是筛选关注列表就已消耗她的大部分精力，私信草草看了最顶层便没有再看，却没想到这让她错过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手攥成拳，古辛脑袋撑在窗框上，太阳穴突突得疼。前面司机从后视镜里见她脸色难看，不由得搭话：「姑娘，你几点的飞机啊？」 古辛勉强打起精神：「七点。师傅你能快点吗？我有急事。」 「好嘞。」司机二话不说开始加速，「七点来得及，你也别太着急了。不过这么晚你准备飞哪儿啊？」 「首都。」 「首都好啊，我女儿也在首都，她前两天才和她老公一起去首都给孩子看病去了。「 古辛顺着话头往下接：「什么病？严重吗？」 「事关信息素，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我孙女是个omega，才十四岁，上周她们班上有个beta男生把家里的烈性抑制剂带来玩，不小心开了一瓶，结果全班好多个小朋友提前进入分化期了。」司机师傅显然是个讲故事的高手，啪啪啪就将来龙去脉全说了，都不用听客提问补充。 「啊，能治吗？」 「送大医院测激素呗。」司机师傅利落地打着方向盘，「先测激素，然后看情况开药，看看能不能调节，如果调节不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没特效药？」 「当然没有。」司机师傅撇了撇嘴，「人还是麻烦，每到分化期都有好多小孩出事的。什么腺体发育不全，信息素缺失，激素紊乱的，太多了，一大堆。医院全靠分化期养活了。幸好我们家的不严重，听说开个什么o激素药补充一下就行。」 「那还行。」古辛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迟疑着问，「所以一旦开始分化期，医院就会给提前分化或者延后分化的小朋友出具鑑定报告？」 「不行，得等分化期结束，激素水平不稳定的话，哪儿测得准你是什么性别。」司机师傅打趣道，「一看你就是分化期过得太顺了，一点儿也不烦恼。分化期不好过啊，有的人一两天，有的人要折磨好几个月呢。」 古辛胡乱地应着，她看向窗外快速闪过的风景，心想，晏双霜她上一次有工作，还是在春节，一月底到三月底，两个月的分化期？ 这两个月她在哪儿？ 司机师傅说快就果然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到了机场，等过安检到候机室的时候，离飞机起飞还有五十分钟。 手机屏幕熄了又亮，亮了又熄，最终古辛还是发了条微信给晏双霜：[有事，去首都一趟，周一回。] 然后啪的一下拍了张机票一起发过去。 然而等到登机了，空姐让手机开飞行，晏双霜都没有回。 * 晚上十一点半，首都。 近年首都环境问题日益严重，春天有雾霾再正常不过了，大晚上的，古辛想看星星都没辙。 古辛订的地方，是大学旁边的小旅馆，离研究所就是拐个弯的事情。从机场打车过来，司机一路风驰电掣，把古辛扔旅馆门口后迅速开离，好像生怕沾染上什么，徒留古辛呆滞在原地，一脸迷茫。 而这份疑惑在古辛踏入名为「等爱」的旅馆后，终于有了答案。 古辛进来后恨不得自己没有嗅觉，因为里面的抑制剂味实在太杂太浓了，好像一家粗暴的医院，将消毒水以致死量挥洒，任何进到这家旅馆的人都恨不得昏死过去。 如果不是时间实在太晚，又是周六这种暧昧的日期，古辛都巴不得重新订个住处。 前台面对一脸菜色的古辛见怪不怪，她登记完后，双手朝上说：「好一点的抑制剂需要单买。」 「我一个人。」 这下前台的表情终于有点惊讶的意思了，她上下扫了古辛一眼，嘟囔了一句：「真奇怪。」 两三下开好了房卡，前台带她上楼：「如果有什么不适，麻烦尽快开抑制剂。否则本店不仅会拉黑你，也会上报警局说你在公共场合无差别释放信息素，到时候蹲几天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古辛有些震惊：「你们这里难道不接待情侣？」 前台指了指楼梯间的标语——无信息素场所。后面还贴了个禁止的图。 旅馆贴这个，有点冷幽默在身上的。 然而古辛太累了，没有心思思考奇怪之处。到房间后，她匆匆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眼皮子都在上下打架，但心里始终揣着事，睡不太着。 将晏双霜微信反覆拉出来看，从微信名头像到签名她都已经倒背如流了，几个小时前发出去的消息还是没有回音。 原来等一个回答是这么煎熬。 古辛看着看着，眼睛终于慢慢闭上，睡意来得轻柔又汹涌，以至于古辛忘记了自己是个会做噩梦的人。 就在她睡着半个小时后，十二点二十二分，屏幕亮了起来。 [你去首都做什么？] * 古辛清楚的知道这是梦。 所有的一切都朦朦胧胧，古辛在梦里仿佛是在玩第一视角的rpg游戏，清醒又沉浸，情绪也跟着起伏。 她的第一个感受是痛，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煎熬的痛苦，万箭穿心也不足以描述，痛到深处，古辛想，原来人真的能没有眼泪、没有伤口，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第15页 干涩的眼球看着天花板，迷濛的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一张同样憔悴却美丽的脸。 晏双霜的嘴巴一开一合，好像在说什么，但古辛听不见。她死尸一般躺在床上，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脑子里光怪陆离的那些东西在狂轰乱炸，将她的理智炸得一点也不剩。无论晏双霜对她说了什么，她都漠不关心，毫不在意。她如同坏掉的木偶，不在乎任何人。 这样的态度引起了晏双霜的愤怒。 啪得，脸上传来麻木的剧痛。 古辛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被打了。 打她的人跪坐在她的身边，捂着脸嚎啕大哭，晶莹的泪水一涟涟往下坠，吸引了古辛所剩不多的注意力。 生锈的脑袋勉强开始转动。 这是谁？ 好陌生。 她认识吗？ 这掉下来的又是什么，这么漂亮，她怎么不记得。 好累，好累啊。 轻柔又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诱惑，它说，累了就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古辛被引诱了，喧嚣的脑海逐渐寂静，她缓缓阖上了双眼，她的手安稳地放在小腹处，如同要进入棺材般端庄。 耳边的哭声大了起来，但思维不可阻挡地下坠，连带着哭声也逐渐远去，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入梦乡般安宁。 失去意识前，古辛想。 ——要是死的是她就好了。 * 古辛勐然惊醒！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如瀑布般黏在额头，手心一片粘腻。 外面的晚风唿啸，撞得窗户咔咔响，但古辛却觉得她的世界静极了。 她是死了？还是活着？ 她还在梦里吗？ 如果这是现实，她为什么跟梦里一样痛苦到窒息？ 如果这是梦，那该如何醒来？ 冰凉的空气打在她的脸上，冻得古辛瑟瑟发抖，她双目无神地抱着被子，身上一会儿如火烧般炸裂，一会儿又如冰川般寒冷，在水深火热里，她浑浑噩噩不知来去。 古辛迟钝地想，她在哪儿？ 在家里吗？ 听觉慢慢恢復，外面不时传来的车流声，夹杂着隐约的说话声，一起合力轻柔地开始消融她的梦魇。古辛发烫髮蒙的脑子终于被恩赐了一丝清明。 她在首都，在寻找过去的路上。 古辛颤抖着手打开通讯录，肌肉记忆般输入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啪嗒一声，手机掉在了被子里，古辛毫无知觉般愣在原地。 原来，她们都不在了啊。 妈妈，母亲，哥哥。 她们死了。 第9章 晏双霜从知道古辛去首都起，心情就不算好。 她才从她妈妈的公寓里出来，面对同样冷感又敏锐的女人，晏双霜的演技并未煳弄住。 几乎是三言两语，就被晏楚湘套出来晏双霜现在的真实处境。 犹记得美丽冻人的女士端庄地喝了口茶，犀利地指出她现在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两个人的婚姻已经走入不正常的阶段，如若晏双霜不想自己后半辈子毁了，最好及时止损。 晏双霜说：「我已经准备和她离婚了。」 晏楚湘不咸不淡地啜了口茶：「准备是将来时，你不捨得，所以还有个准备。」 晏双霜苦笑道：「妈，就别拆穿我了。」 「离婚协议签了吗？」 「签了。」 「什么时候去办？」 「她说周一。」 晏楚湘皱眉：「尽快，再拖下去我怕你反悔。」 晏双霜正郁闷，反而被妈妈这句话逗乐了：「我决定的事情，从来没反悔过。」 这下轮到晏楚湘笑了，她噙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将茶杯放下：「遇上古辛，你的话就没算数过。」 晏双霜一噎，不得不承认妈妈这句话是对的。 回忆到这里，晏双霜抬起手，将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看了又看。 和古辛那边不同，晏双霜这里跟古辛的聊天记录还完完整整地保存着。 她们最相爱的时候，微信记录反而少。因为古辛是急性子，总是等不及要见她，不是问她在哪里，就是约几点见面，几乎一刻也离不开。那时晏双霜的室友戏称她们为比翼鸟，黏煳得不成样子。而这也是晏双霜最幸福的时光。 刚结婚的时候聊天记录是最多的，古辛似乎突然点亮了情话技能，经常说一些肉麻的话，晏双霜不太习惯，但还是努力适应。也是从这时开始，古辛花钱大手大脚起来。晏双霜彼时经常被哄得找不着北，后面等毕业之后，晏双霜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终于一炮而红，古辛也是从这时开始明着堕落了。 到现在晏双霜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步入婚姻后，会改变那么多。 明明她们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都过来了，但昏暗里握着她的手，说她们永远不分开的人，率先离开，留她一人在誓言里徘徊。 晏双霜迟疑了一会儿，出于某种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心软，还是打了个电话。 一直到嘟嘟声响起，都无人接听。 晏双霜蹙起眉头，脸上浮现起一层寒意。 * 第二天早上起来，外面阴雨绵绵，给整个世界都笼罩上一层朦胧的雾。 第16页 和清明这个节日本身的基调不同，它的雨并不粘腻，下起来的时候淅淅沥沥连绵不绝，但意外的清爽干脆。仿佛行人抖抖衣服，就能将一些伤心痛苦抖落出去，踏向前方。 古辛早上起床的时候才看到晏双霜的来电，她神色怔忡，半天醒不过神来。 晏双霜三个字冲击力非常强劲，古辛不得不强压下心脏的痛楚，深唿吸好多次，但怎么也点不下回拨。 没想到她第一个想起来的，是亲人的离世。那段时间半梦半醒，一直是晏双霜在陪着她，她痛苦，她也痛苦。 现在才早上七点过，这个时候回电话太早了。古辛来不及吃早饭，决定先前往研究所。 然而到了目的地，才发现研究所戒备森严到什么地步，无论她怎么说，门口持枪的解放军叔叔就是不让她进。 古辛对着紧闭的铁门嘆了口气，沉默着往回赶。 她的记忆是跳跃的，朦胧的，和清明的雨一样，捉摸不透，但那种痛却深深记在了脑海里，稍微一碰，心脏便骤然蜷缩。 这种痛楚催促着她，监督着她，让她一定要快快地想起来，然后再好好的面对自己的生活。 古辛不准备就这样打道回府，她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词。几乎是拐了个弯，就到达旁边的w大。因为昨天古辛搜索的时候发现，安平瑜教授有几个学生就在w大做研究，还挺有名的。 进进出出的学子有很多，得益于古辛的朴素和学究般的气质，保安根本没有拦她，轻轻松松就跟在一个学生后面进去了。 但古辛高估了自己的认路能力，她茫然地站在岔路中间，看看导航又看看路，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就在古辛思索要不要随便抓个学生问路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惊讶的唿喊：「古辛？」 古辛回头，喊住她的是一个清瘦的青年，看着三十多岁，他穿着棕色的外套，戴着硕大的黑框眼镜，一手持伞，另一边腋下夹着文件袋，显而易见，是个搞科研的omega。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真的是你。」 古辛说：「你好，请问你认识我吗？」 青年一怔：「这个玩笑不好笑。」 古辛说：「如果你认识我，就知道我从来不会在记得的东西上开玩笑。」 青年发现古辛神色认真，不似作假，终于不可置信地开口道：「你真不记得了？」 「是，我的记忆只停留在前天。你想听更多的话，我们换个地方说。」 青年搓了搓手，又震惊地扒了扒头髮，这时上课铃响了，他醒过神来，急匆匆地往前走，示意她跟上：「你先去我办公室，两个小时，上完课我们细聊。」 古辛非常有自知之明：「我不认路，你讲的什么课，我能去听吗。」 青年停住，用一种近乎无奈眼神看着她：「以你的水平来听这种课，你是等着挑刺吧。」 古辛嘆了口气：「我现在脑袋空空，别说知识了，水都没有。」 青年最终还是同意了，他让古辛从后门进，他再过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古辛刚坐下，旁边的男生就问：「你哪个班的，怎么没见过你。」 古辛说：「我来旁听的。」 男生瞭然：「又是一个被安老师迷惑的人，死心吧，安老师有家室了。」 古辛看看讲台上的青年，又看看男生，不明白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她认真地摇头：「我也有家室了。」虽然很快就要散了。 男生显然是个学渣，古辛没有释放信息素的时候，很平和，看起来像个温柔可亲的beta。 他轻而易举地将古辛同样当成了只看脸的学渣，苦口婆心的劝诫古辛不要以为长得好看的人下手有多温柔，上学期安老师挂了全班三分之二的人，完全就是个魔鬼，如果选了安老师的课，赶紧退了，不然迟早有她好受的。 但很可惜，因为古辛的到来，他们这一块是青年的重点关注对象。 青年很快被吸引，直接点名：「坐左边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女生，麻烦你上来写一下连续周期信号和离散周期信号的公式。」 男生瞬间闭嘴，教室内鸦雀无声，古辛看了看周围，又看向青年对过来的眼神，指着自己的鼻尖无声道：我？ 青年不置可否。 古辛震惊，以为是熟人，结果能这样坑她的？ 古辛在青年温和而不可拒绝的神色里，硬着头皮上去了，所有人都用看勇士的目光追随她。尴尬得古辛脚趾都要扣紧了。 拿起粉笔，深绿色黑板布满整个视野，让人很想在上面写点什么，但古辛大脑一片空白。 连续周期信号，离散周期信号。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 停滞了五秒，古辛狠狠心下笔，她就算写个鬼画符，青年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可很神奇的，几乎是粉笔落在黑板上的一瞬间，手就像有自我意识一般，流利而顺畅地写了两个公式。 全对。 写点什么，再写点什么。 古辛听从心意，又写了一段公式，她自顾自地开始假设、推导，一串串公式从脑子里浮现，一个个已知的结果自动变成推导的一部分，她跳跃了很多步骤，因为推算进度已经超越她在黑板上写的进度，她的手只来得及写下大概。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古辛沉浸在自己的海洋，她不停地写不停地写，周围人震惊的目光不配得到她的任何注意，她只剩下眼前的一切。 第17页 而流畅的笔触终结于粉笔的断裂，咔嚓一声，快写到头的粉笔硬生生折断，古辛和外界隔绝罩子被打破，她倏然惊醒，怔怔地看着被她写满的黑板。 每一个字符都熟悉，每一个字符也陌生，她写的是什么？ 青年复杂的目光投来，他看向黑板，又看向古辛，说：「好了，你回去吧。」 黑板也没有擦。 古辛头重脚轻地走回座位，连男生对她钦佩的目光都没看见。 她坐下之后就愣住了，愣到课程结束，学生们陆续出去，教室里只剩下青年和古辛。 青年拧开杯子喝了口水，走到古辛身边。 他说：「这是你退出研究所之前的最后一个课题。你走之后，没有人能跟上你的思路。教授就把它搁置了，没想到这一搁置，就是三年。」 仿佛被洪亮的钟声敲醒，古辛勐地一颤，细碎的记忆碎片瞬间涌了上来，针扎一般的绵痛让她不由得咬紧牙关。 青年恍若未觉，他平静地看着她：「你说你失忆了，但你的本能还记得，连断掉的地方都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古辛，欢迎回到物理的世界。」 * 和青年谈了两个多小时，又吃了个午饭，古辛将自己前半辈子的人生听了个大概，才出来给晏双霜发微信：[嗯，我在首都。] 下一秒晏双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餵？」 晏双霜冷感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是同样的问题：「你去首都做什么？」 古辛脑海中闪过她泪水涟涟的模样，再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哑：「我过来找老师问个问题。」 「安老师？」晏双霜一猜就中，她说，「安老师前年退休了，虽然还在所里，但如果直接去研究所，你会被拦下来。」 古辛没有说自己找到了安老师的儿子，她的师兄，反而道：「总会有办法的吧。」 晏双霜忍不住刺她：「那咱们离婚怎么办。」 古辛：「我周一就回。」 「你。」晏双霜被气笑了，「还挺守信。」 晏双霜没忍住点了根烟，一腔不知名的怒火却没随着烟吐出去，反而越烧越旺。 古辛在这头听见打火机出火的咔嚓声，沉默半晌：「我俩好好说话，你别抽菸了。」 晏双霜反而将打火机打得咔咔响，故意让古辛听清楚：「你谁啊，管我？」 古辛嘆了口气：「没管你，管你的肺。」 「肺是我的。」 「管你的牙。」 「牙也是我的。」 古辛说：「好吧，那就是管你。」 「你管不着了。」晏双霜狠狠吸了口烟，吐了个漂亮的烟圈，眼眶却红了，「真幼稚。」 「嗯。」 「没劲。」晏双霜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夹着烟的手指在颤抖，哽咽声再也藏不住，「和你结婚真没劲。」 古辛静默半晌，浅浅的唿吸声在晏双霜的耳边，但她却再也感受不到甜蜜和心动，这份感情终究是走到了尽头。 晏双霜说：「赶紧回来，别耽误离婚。」 古辛的好字还没出口，晏双霜已经将电话挂断。 古辛没有听到晏双霜在那头的嚎啕大哭，晏双霜也没听见古辛在这头的「别哭」，情绪在各自的里宣洩，洪流般将两人都淹没。 她们像是时光交错的两个人，只短短同行了一段路，就擦肩而过。 晏双霜再也读不懂古辛的所有。 曾经的金玉良缘，海誓山盟，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第10章 古辛搭得周末晚上的飞机回x市，当她第二天早上按照诺言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的时候，晏双霜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东西带齐了吗。」晏双霜问。 古辛重新买了个帆布包，不知是不是因为要来离婚，她穿得稍稍正式了一点。但她今天起床匆忙，一缕不听话的刘海翘着，两相结合起来，古辛像是马上要去做汇报的马虎学生。 古辛低头在帆布包里确认了一遍：「带齐了。」 两人相顾无言，一同踏进了民政局。 将各种材料交给工作人员的时候，古辛说：「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晏双霜正在签字，听到这话，她抿唇，脸部线条崩得紧紧的：「客套话就不必了。」 古辛没有在意晏双霜话语里的刺，她侧头看向隔了一段距离的爱人，知道过了今天，就再也无法轻易地见到她。 人海那么大，她们之间的联繫，像是涌入海潮里的两滴水，如果不是月老曾经牵红线，她们只会变成陌生的小水滴，通向各自的河流，再浸入各自的土壤。 「双霜，对不起。」古辛发自内心地道歉。 晏双霜将笔盖一合，不看她，只对着前面的玻璃道：「知道对不起我，就把记我记得久一点，找下一春的时候慢一点。」 「好。」 晏双霜想了想，说：「在我找到新的爱人之前，你最好不要谈恋爱，二婚也要比我晚。」 「好。」 「朋友圈我会把你屏蔽，电话也会拉黑，没事不要再联繫我。」 「嗯。」 「以后再见面，希望你我都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如果过得不如意，我准许你提前忘了我。」晏双霜终于挪过脸来，她今天戴了贝雷帽，画了个淡妆，很精緻，很美丽。说话间，耳朵上的银色耳坠跟着晃荡，亮闪闪的，衬得她的眼睛也很亮，像古辛想看却没看到的星星。 第18页 「嗯。」 工作人员审核材料很快，将深红色的离婚证递了出来，晏双霜和古辛拿着各自的离婚证出去。 到了门口，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 晏双霜率先打破沉默，她朝古辛亮了亮离婚证，说：「好了，祝我们再也不见吧，前妻。」 古辛目送晏双霜的背影。 晏双霜今天穿得也很漂亮，她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裙，走动时，长发被风吹起，跟裙摆一起摇曳出浪漫的波浪，像高高在上神女。可直到她拐过路口，彻底消失不见，她也一次都没有回头。 「嗯，再见，双霜。」 古辛捏紧了手中的离婚证，缓缓吐出一口气，跟着下了台阶，拦了辆车：「去青露山墓园。」 * 离婚后的日子，古辛很忙碌。 她忙着搬家，找工作，还钱，还有学习。 拖师兄的福，古辛重新联繫上了教授，她现在一边打零工，一边跟着教授学习。失去的知识看着再眼熟，也得重新学一遍。 不是没想过找正经工作，但投简歷的时候人家一看她上一份工作在五年前，无论毕业学校是什么，立刻就筛掉了。 古辛不得不连打工的间隙都抓紧，忙的是昏天黑地。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古辛还是忍不住想起晏双霜。 她的新微博号只关注了晏双霜一个，可自从发布退圈声明以后，晏双霜再也没有上过线，任由微博腥风血雨，直至热点过去，众人将她逐渐忘记。 现在晏双霜的微博成了打卡点，很多老粉每日就去她的微博底下留言问她还回来吗，或者跟朋友一样在她微博下说一说今天的见闻，但最终落款都是想她。 古辛侧躺在床上，手枕着头，一条条地滑下去，粉丝们的快乐、悲伤、撒娇，最终都变成思念。 屏幕的光很亮，照在古辛疲惫的脸上，她想，我也很想她。 这种想念是银河，低头的时候不在意，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是如此壮阔、美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装作不存在。 叮咚。 新的微博帐号发出了第一条原创微博。 【想。】 古辛发完微博就沉沉睡去，明天是崭新的一天，她还要工作，还要逐渐捡起自己的生活。 在将一切都弄明白之前，她得在银河的照耀下，好好地活着。 * 转眼到了五月份，天气逐渐转热，古辛终于将房子和那一柜子的奢侈品都卖了出去，这一下不仅还了钱，还能直接续租了。 她现在租的是一间老小区的小民宅，跟集望郡的房子完全不能比，但胜在亲切。 古辛觉得自己以前应该是过过苦日子的，可师妹说，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她很拽，像那种进厂会说把所有仪器都给我包了的暴发户，吃苦应该不存在。 古辛直接给师妹回了一句滚。 师兄则适时发来一堆pdf，都是前沿的科研成果论文，看得古辛太阳穴突突得跳。 首都一行，最大的收穫应该是重新跟教授和师兄师妹联繫上了。 师兄名叫安适之，是教授的儿子，前年刚结婚，幸福美满，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当个老师，评个职称，不再把自己搞得很累。 师妹说是师妹，实际上比古辛还大两岁，名叫邵笑生，她也是个alpha。以前就和古辛不对付，经常为了项目扯皮，现在古辛失忆后，她们反而偶尔能开开玩笑了。 教授说，三年前古辛跟研究所闹得很难看，如果她还想继续科研，那可能只有离开首都，去别的研究所，而且之前的项目也是保密的，属于国家，古辛连自己的成果都没法看。 古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除了科研还能搞什么。 她没有正经工作过，研究所里当时所有人都宠着年轻气盛的她，她也确实前途无量。可通信领域不止她一个天才，她失去的这几年，科学界早就大变样了，科学永远进步，而她还在原地。 思来想去，古辛决定接受教授的建议，她决定去x市的研究所碰碰运气，总有一家缺人吧。 不过在此之前，古辛还要继续上班。 古辛拿起私人物品，开门出去。外面霓虹闪烁，夜舞昇平，x市年轻又活泼，此刻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她走进了一家清吧，去员工间换上衣服准备工作。 而外面，一个冷若冰霜的美人低调推门进来。 叮铃。 门铃响了，犹如命运在发出捉弄的轻笑。 第二卷 坎水 第11章 古辛在这家清吧工作了快两周，找这里的工作主要是离家近，工时短，钱还行。 钱这一点在古辛成功晋升实习调酒师后，更为可观。古辛记性好，动手能力极强，看过一遍的手法能立刻復现，味道也八九不离十。 领班直唿天才，当场就跟古辛重新谈时薪。 上手一周后，上一任调酒师不得不承认，古辛已经把所有基本的手法都学会了，剩下花哨的只是时间问题。 「真羡慕你，无论客人也好，janny也好，都喜欢你。」旁边的人正在擦杯子，半是嫉妒半是阴阳怪气的语调古辛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是她的同事cynthia，音译过来叫辛西娅，原本她是跟着学调酒的，古辛只不过是服务生，但现在显然两人的关系已经调转。 第19页 古辛利索地晃了晃手里的酒，将它轻轻沿着杯壁倒下去，认真回应：「毕竟我厉害嘛，喜欢我不是很正常。」 辛西娅一噎，仗着古辛背对她，直接翻了个白眼，将杯子撂在台子上就走：「janny叫我，你自己忙吧。」 「慢走不送。」古辛慢条斯理地又开了另一瓶酒，仔细嗅闻，根本没有把儿戏一般的职场关系放在心里。 她上班的时间是从晚上六点到凌晨一点，现在客人还不多，领班同意她开一些不那么贵的酒来练手，练完如果味道还行，也可以送给客人品尝。 「gussing~~~」正想着，尾音带着波浪号，穿得像花蝴蝶一样的人翩然落到古辛身旁，妆容浓厚的他不得不夸张表情，才能让人看清他的情绪，此刻他咧开了大大的笑容，看起来热情洋溢，「嗨，最近感觉怎么样？工作有什么眉目吗？」 「还没有，正在找。」酒吧里每一个人工作人员都有自己的花名，这只浓妆艷抹的花蝴蝶就是他们的领班，一个未知性别，但古辛猜测他是omega的人。 花蝴蝶沖她眨了眨眼妆浓厚的大眼睛，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娇声道：「那么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呀，我们这里又清净，又漂亮，还有我这样的大美人罩着你~」 花蝴蝶说话粘腻，肢体语言却非常有分寸，和古辛保持了一段距离，俩人隔着吧檯面面相觑。 他话里的事，是指前天试探古辛有没有全职的想法。 古辛学习能力实在惊人，惊人到惊艷的地步，让人很难不起爱才之心。再加上古辛性别是alpha，但工作这段时间以来，从未见她失控过。 她调酒像是在调情，漫不经心的眼神，慢条斯理的动作，将酒杯玩弄于股掌之间，动作大胆惊险，却偏偏没有一丝泄露——无论是酒还是信息素，都被掩盖得严丝合缝。这种极致的克制，让人非常想要破坏她神秘而矛盾的气质，窥探她是否表里如一的禁慾。 再加上上次古辛当众处理闹事的客人，一边礼貌地说对不起，一边毫不留情下黑手的模样，直接a到花蝴蝶腿软。 这才是梦想中的优质alpha啊。 花蝴蝶擦了擦自己内心滴下的口水，愈发期待古辛的回答。 他已经在畅想，如果古辛答应了，他马上上报老闆，周六搞个制服主题，直接给古辛发一套白大褂再配个金丝眼镜，对进来的每一个客人冷淡问好。 这不赚爆？！ 「啊，很抱歉，目前没有这个想法。」古辛话语打断了他的遐想。 她又开了一瓶酒，最近在练网上看到的新手法，花里胡哨的酒盅在空中飞舞，别人做来可能太过夸张，但她做得十分流畅亮眼，像已经做了千百次一样。 花蝴蝶大失所望，但也预料到了古辛的回答，他撑着脑袋，噘嘴怅然道：「我就知道，我们庙小留不下你这尊大佛，呜呜呜，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古辛就跟没听见一样摇出了最后一个完美的弧度，酒盅稳稳落在手里，她倒入酒杯，凝成最后一层漂亮的颜色。 古辛将酒往前一推，礼貌道：「送你。」 花蝴蝶端起酒杯，白了她一眼：「借花献佛。」 一饮而尽后，花蝴蝶将一张单子拍给她：「喏，老闆亲自点的酒，送到楼上包厢，等会儿你直接端上去吧。」 古辛扫了一眼需求，埋头开始调。 一杯长岛冰茶，一杯龙舌兰日出，都是经典款，对古辛来说难度不大。 花蝴蝶着迷地看着她：「每次你一调酒，就觉得你太有魅力了。」 古辛慢吞吞地说：「虽然你是我上司，但我还是要说，性骚扰alpha一样会被告的。」 花蝴蝶愣住，而后抓狂道：「真是受不了一点！太没情趣了！你这样真的能找到对象吗！」 「不仅有，甚至已经结婚了，所以领导你最好别再说这种话，我怕我老婆打你。」古辛面不改色地举起酒杯，查看成色已经非常漂亮，她满意地点头。 花蝴蝶没好气地赶她：「是是是，知道你妻管严了，快去送餐。」 「好嘞。」古辛端起盘子就走，还不忘拿走花蝴蝶面前的菜单。 走了两步，古辛又扭头说：「虽然我老婆会打人，但她很漂亮，比明星都漂亮。」 花蝴蝶疑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事，就是和领导你强调一下，我老婆非常漂亮。拜拜。」 花蝴蝶看着古辛利索上楼的背影，呆滞两秒，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有病吧！」 她老婆漂亮，关他什么事啊！到他面前秀恩爱！ 古辛并不知道自己被骂了，她心情颇好地上楼。 这家清吧二楼全是包厢，灯光昏暗，气氛暧昧，很适合荷尔蒙萌动的aabboo进行一些私密的谈情说爱，大家一起畅聊风花雪月星星月亮，一餐下来，进度条要提升不少。 古辛对着包厢号往前走，走到尽头最后一间的时候，她敲了敲门：「您好，您点的酒到了。」 里面传来女人慵懒的声音：「进来。」 古辛推门进去，她低头注意着酒，没看见包厢里另一个人震惊的目光。 「一杯长岛冰茶，一杯龙舌兰日出，已经上齐了，祝您用餐愉快。」 在菜单上划了两道，古辛刚准备走，就听见女人说：「小霜，来，尝尝涂老闆他们家的手艺。」 第20页 ……小霜？ 第12章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两人对视良久，气氛非常尴尬——古辛单方面的。 有没有谁告诉她，打零工遇上前妻怎么解？尤其是前妻依旧光鲜亮丽，而她看起来落魄至此的时候。 晏双霜，一个被她天天打卡并且吸照片的人，陡然间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古辛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接受不了二次元变三次元，还是被前妻看到疑似艰难求生的样子，她不禁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让她瞬间清醒。 嗯，原来不是梦啊，这一切都是真的。 晏双霜的表情更怪了。 对上晏双霜不可置信的眼神的时候，古辛其实是想解释的，但她脑子里闪过自己离婚以来干过的种种工作……调酒师竟然还算高端。 异样的沉默终于引起对面女人的注意，她后知后觉道：「你们俩……认识？」 「认识。」 「不认识。」 矢口否认的古辛不禁看了晏双霜一眼，她没想到晏双霜第一反应竟然还是说认识，说好的离婚后各走一边呢！ 「不认识。」 「认识。」 古辛脑壳有点疼。 两次异口同声的结果都截然相反，有点叛逆的。 古辛这下抢在晏双霜说话之前，努力自然地沖她招了招手，彻底终结掉这场「猜猜我们认识吗」的小游戏：「好久不见，双霜。」 晏双霜神色复杂：「……好久不见。」 「你们点的都是我的拿手菜，记得别喝太快，慢慢品尝。」顿了顿，古辛补充道，「酒有点烈，小心醉。」 女人看看晏双霜，又看看古辛，脸上慢慢浮现出兴致盎然的笑容。 晏双霜没管她，看着古辛问：「你在这里上班多久了？」 古辛说：「也就两星期吧。」 「你……」晏双霜想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她双手环臂，语气有些冷硬，「有空就好好找个正经工作，你不是干这些的料。」 古辛望着晏双霜，一个月不见，晏双霜又瘦了。她以前就瘦，现在更加明显，让古辛不禁想，晏双霜离开她后，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这么细的腰，她单手就能抱起来。 片刻的失神落在了女人的眼里，她眼底笑意加深一层。 古辛很快拉回思绪，她说：「我知道的，这只是过渡，上一周去了x市两家研究所应聘，在等消息。」 晏双霜克制住了自己再多问些什么的欲望，她欲盖弥彰地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面无表情道：「嗯，没事了，你去忙吧。」 古辛出去以后，女人笑吟吟地翘起二郎腿，手撑着脸看晏双霜。 「前女友？」 晏双霜扯了扯嘴角，放下酒杯转移话题道：「应导，跟您明说了吧，我只想要武岚这个角色，为此我可以不要任何报酬。」 女人晃了晃修长的腿，她笑道：「不急，先说说你跟刚刚那个……什么关系啊？我看着不一般。那个女子长得还可以，是个alpha吧。」 「应导，我觉得这跟我们谈的事情没有关系——」 「我倒是觉得挺有关系的。」女人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说了，我就把角色给你。你不说，就免谈。」 晏双霜为女人儿戏般的话语愕然，她捏紧了酒杯，指节泛白，青筋暴起，眼看着就要翻脸走人，而女人依旧不紧不慢地晃着腿，深蓝色的灯光下，两人目光相接，谁也不肯松口。 片刻后，晏双霜一寸寸地松手，浑身散发着冷意，她低头看向颜色漂亮的鸡尾酒，漠然道：「不是前女友，是前妻。」 女人得到答案后，神色有些意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怪不得……」 晏双霜没有说话，她冷得室内直接回到冬天，但女人就像毫无知觉一般，喃喃自语了些听不懂的词。 「小霜。」很快，女人从包里拿出一份剧本，「比起武岚，我更想看你演这个。」 晏双霜蹙眉，她接过剧本，发现不是她以为的任何配角。 「——女主？」 女人沖她飞吻，眨了个wink：「没错哦。」 「可是……」可是她从来没演过电影女主，她现在不仅黑料缠身，还没有经纪公司做靠山，她本来只想求復出。 「我说可以就可以。」女人说，「给你半个小时考虑，半小时后给我答案，接，还是不接。」 女人起身，婷婷裊裊地端着自己的酒杯走到门口，对晏双霜嫣然一笑：「我出去耍耍，你慢慢想，想好了call我。」 门一关，寂静的室内只剩下茫然的晏双霜。 这可是应露的女主角，她不该犹豫，可应露的喜怒无常也是出了名的，演得不好让人当场出去。武岚她有绝对的自信能演好，但是女主角…… * 古辛出来的时候，背后已经被汗浸湿，在里面没有超过五分钟，却让她度秒如年。 在前妻面前丢脸就算了，反正在晏双霜面前她大概率没面子，但是能不能不要在她跟领班炫耀过后，立刻丢脸啊！幸好晏双霜不知道这一茬，不然她还会更社死。 古辛极速海獭吸氧了好几次，脸色终于恢復平静，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回到工位上。 刚接待了两个客人，面前就坐了个人。 「hi。」应露脸上涂着浓重的烟燻妆，媚眼如丝地盯着古辛，「美女，你好。」 第21页 古辛深唿吸，她心想，晏双霜怎么跟这么轻浮的人来这种小情小调的地方吃饭！这才多久，第二春就找上门来了？！是来跟她示威的吗！可恶，她口味怎么变化这么快，以前跟她在一起果然是委屈了吗？ 古辛用最平淡的语气压制心里的酸熘熘：「请问您想喝什么？」 「想喝你的心事。」应露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古辛：「……」 被猝不及防的撩意给震撼，古辛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好像没什么节操。 「别不理我啊。」应露撑起脑袋，歪头，熟练的一个可爱wink，魅力四射，「我这么可爱，不想跟我聊聊吗？」 古辛：「……客人，性骚扰是犯法的。」 「没关系嘛，毕竟我想知道的，只是一点点点点而已。」 「个人隐私，恕不奉告。」 「那小霜的事情，你也不听吗？」 古辛：「？」 「你喜欢小霜吧。」应露单刀直入，表情轻松，「她下个月会进我的组，当女主角。」 看见古辛脸色瞬间难看，应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担心，我喜欢的是alpha，虽然看在小霜的脸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但谁让她深陷情沼不可自拔。我不太爱这款，相比较之下，纯洁的肉.体关系更合我胃口。」 古辛说：「你想聊什么。」 「聊聊你和她的感情呗。」应露笑意盈盈，「她将你捂得可死了，今天总算见到真人，竟然还不错。所以我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她变软弱了。」 「软弱？」古辛迷茫地重复。 「她所有的自卑、怯懦、委曲求全，都来自于你啊。」 第13章 她所有的自卑、怯懦、委曲求全，都来自于我。 古辛下班路上，脑子里一遍遍迴响起这句话。 有时候是应露吊儿郎当的语调，但更多的时候又像是古辛自己在说。 古辛每踏出一步，这句话就在思维的上空迴旋一遍。她明明拥有超出常人的理智，但无人告诉她，如何在失控的情况下面对一片狼藉的生活。 夜幕已深，属于夜市的狂欢也告一段落，留下一点疯癫的余味给寂寞的人品尝清醒。 古辛没有回家，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疯癫还是清醒，亦或两者都不是，只是很寂寞，所以她此刻只想往外走。 夜风瑟瑟，路上只有零星的醉鬼，古辛面无表情地躲开撞过来的人，想起了很多人的话。 师兄说：「你以前是人人称羡的天才，但和晏双霜结婚以后，一切都变了。」 师妹说：「本来以为你会是我科研路上最大的对手，结果没想到你自甘堕落，还变成了软饭a。真可惜。」 教授说：「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放任双霜那孩子去疗愈你，是不是做错了。可这样想对双霜也很不公平，她尽她所能奉献一切来重塑你，但最终毁掉你和她的，是你自己。」 古辛没有那段意气风发时光的记忆，她从睁眼以来，面对的就是支离破碎的一切。 五岁显露远超常人的智商，十三岁考入w大少年班，十六岁毕业进入研究所成为项目的核心人员，自此一直是国家的宝贵人才，没有她攻克不了的难题。 这样的人生，辉煌灿烂，一片坦途。 但古辛完全没有实感，只觉得所有的一切听起来都像是另一个人。 师兄那时一边吃饭，一边惋惜得嘆了口气。 二十岁，古辛的人生急转直下。 师兄听说古辛的两位母亲和哥哥不幸遇上海难，三人当场死亡。自此以后古辛再也没有来过研究所，原本的课题也被搁置。 所里立即给古辛批了假期和一些安慰金，后续也能时不时听见古辛当场外援助，帮所里的其他人解决问题，所以师兄一直以为古辛只是短暂的离开科学，她终究还是会回来，回到属于她的天地。 但是两年后，二十二岁的古辛突然宣布要跟晏双霜结婚，师兄以为古辛已经走出了失去亲人的阴霾，准备拥抱新生活，也高兴地送去贺礼。 可是婚礼过后，古辛突然和教授还有研究所的领导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后续结果就是研究所直接将古辛除名，并将古辛加入保密信息名单，如若古辛有任何泄密行为，直接抓捕。 再后来…… 思绪一下子被掐断，原来古辛已经走到了海边。 这个季节的海很温柔，黑色的大海神秘广阔，一轮硕大的月亮悬在半空，从堤堰上看见海的表面反射着粼粼月光，落在眼里像一片片破碎的云，风一吹，又像一条条游曳银光小鱼，磅礴又梦幻。 古辛坐在了岸边，只觉得大海实在太大了，大得看不到极限。 若是投身海底，大海会如同包容这片月光一般包容她，到时候，她也会如同大海上的月亮一般注视着岸上迷茫的人。 人一生都在奔向死亡，或许离开人世后，她会被分解成原子、质子，再重新组合。到时候宇宙尘埃是她，星河灿烂也是她，她会变成千千万万物，完成聚散离合的任务后，又奔赴下一场轰轰烈烈的人生，爱上另一个轰轰烈烈的人——如果还有的话。 可是晏双霜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起一截短短的画面。 她一步步地走入海里，水淹没头顶的时候，古辛并不觉得恐慌，她甚至觉得安宁。耳朵被海水灌入，一切的声音都变得遥远，她平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进入死神的怀抱，去往母亲和哥哥所在的国度。 第22页 可是一只手在她彻底坠落前，抓住了她。 这只手比死神更快，它很纤细，也很可怜，被冰冷的海水冻得发抖，却将古辛抓得紧紧的，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把古辛拉出水面。 古辛的眼睛被海水浸入后非常涩，差点睁不开。 但迷濛里，她看见了晏双霜颤抖的身躯，和用力抿紧到发白髮紫的唇。 「想就这样把我甩掉，你做梦。」 「古辛，我活你活，我死你死。」 * 周三，古辛邮箱里收到了几封邮件，其他几封都是拒绝，但仅剩的两个说是需要再邀请一次面试才能确认古辛适不适合。 不到最后一步都不算成功，更何况比起之前的当面拒绝，现在已经很好了。 古辛心情很平静，她回復过后，把头髮扎起，手机扔到床上，去厨房给自己煎了个鸡蛋。 虽然还是焦了，但比之前的完全不能吃好太多。 难以下咽地解决了自己的早饭，又以最快的速度洗了碗，古辛坐在电脑前，深唿吸一口气，开始看今天的论文。 英语像是母语一般流畅，古辛毫无阅读障碍得一目十行，不时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叮咚一声，闹钟响了。 古辛立刻从论文里抽离，将掩盖在被子里的手机拿出来，准时给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嘟嘟声响了快四十秒，但古辛完全不着急，直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才接通，一声模煳的「餵」传来。 古辛说：「应导，我上次发你的邮件你看了吗？」 应露不耐烦的声音传来：「那个一百多页的pdf？神经病啊。我哪儿有空看这个。」 「你上次说你会看，并且说今天上午十一点联繫我。」古辛很坚持，她继续道，「如果没看，那我简单概括一下，文件里是一些营销号和爆料人他们收钱当水军编假料的石锤。里面包括了很多导演明星，还有最重要的，有人想要插手应导你的公司，他们已经买通了媒体，下周一会放一波消息，里面有一些是关于应导你的隐私。」 上次应露离开酒吧之前，塞给古辛一张暧昧的小纸条，说可以随时联繫她。 等古辛真的加了应露的微信后，俩人其实没有更多的交集，因为应露忙着开机，古辛忙着面试，直到古辛发现之前晏双霜泼脏水的营销号公司又有了新动静，这次甚至波及到了应露，她才整理了pdf发到了应露的邮箱。 应露终于清醒了一点，她快速浏览了一下，骂了句操。 「小霜惹上的人可真厉害。」应露抽了口烟，语气阴狠，「但是想搞我，还太嫩了。」 应露冷静了一下，她说：「小霜她前妻，多谢你的消息，接下来交给我吧。」 古辛说：「没事，我已经向司法机关发送了他们偷税漏税、进行不正当交易的证据，还有更多的我还在收集，但这波消息应该是发不出去了。因为算算时间，警察同志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6。」 「还有。」古辛轻轻地皱了下眉，她认真道，「虽然确实是前妻，但我觉得我现在已经重新在起跑线上，是双霜不太想见的朋友。下次麻烦应导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 第14章 应露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是瞭然：「可以啊你，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本事。危机还在摇篮里就被你掐灭了。」 古辛疑惑：「这个不算难吧，应导找人应该也能查到。」 「技术上确实不难，但难的是时机。」应露毫不客气地赞扬，「也别叫我应导了，直接叫我名字吧，你又不在圈里混，应导听着怪生疏的。」 古辛迟疑了一下，试探性道：「应露？」 「舒坦点了。」应露把手机夹在耳边，一边给自己搅拌奶茶，一边道，「小辛啊，以后小霜的舆论就靠你了。以你俩的关系，这点小忙你不会不帮吧。」 「我……」 「小霜这两年太红，得罪的人太多，落井下石的不在少数。」应露吹了口热气腾腾的奶茶，「除非她重新站回以前的位置，不然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古辛沉默了两秒，望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在阳光里缓慢眨了眨眼：「嗯。」 「她有多优秀，你又不是不知道。比起让她东山再起，还是彻底把她踩下去才更安心。」 「嗯。」 「别我一说话你就光顾着嗯嗯嗯，你要急死我啊！」应露啪得把奶茶放下，「给个准话，这个忙你帮还是不帮！」 「我肯定帮！」古辛急了，「只要是双霜的事情，我肯定帮。」 应露终于舒坦了：「你早说啊。磨磨唧唧的，烦死人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小霜以后的舆情工作交给你没问题吧。」 「可是我……」 「别可是了，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古辛第一次知道遇上急性子的人说话不能慢，否则对方的指责已经先一步出来了，她也被逼得语速加快：「我怕双霜会介意！」 「就这？」应露嗤笑一声，「要是小霜拒绝了，你就真的不干了？」 「……不会。」 「呵，奇妙的alpha自尊心。」语气听着怪嘲讽的。 应露快刀斩乱麻：「如果你非要做背后的英雄，那我也没那个立场否决你。小霜不问还好，问起来我一定不会帮你隐瞒。最后我再确认一下，你不会背叛小霜吧。」 第23页 「不会。」想也不想地说出这句话，但紧接着古辛脑子里闪过的是相册里大批艷光四射的beta照片，那些暧昧的照片她都没删，全部备份到了硬碟里。 古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能做到心无芥蒂地和别人这样玩闹的，如若她真的做了对不起晏双霜的事情，那么「背叛」这种事，早就存在了。 心里浮现起一点刺挠的感觉，古辛很不舒服，甚至胃里泛酸，有点想吐。 古辛迅速道：「我设置一下邮件自动发送，如果软体再抓取到什么蛛丝马迹，我又来不及梳理，就麻烦应……应露你了。」 差点忘记改口。 应露笑眯眯道：「那就多谢小辛啦。」 又寒暄了两句，电话一挂，应露转头就把邮件转发给了晏双霜。 很快晏双霜微信发来一个「？」。 应露发送语音：「我亲爱的女主角，看看，刚刚新鲜抱到的大腿，乱黑你的人就是这个下场哦~」 咻得一声，语音发出去，应露敲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这可不算是言而无信，毕竟我又没有说名字嘛。」 晏双霜回復了一串「……」，应露跳过上面的话题，接着发语音：「围读会明天上午在我家开个粗略版吧，a二那个角色我已经找好了，你明天也来过过眼，培养一下默契。」 晏双霜回復「ok」。 想到a二的人选，应露扬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接下来，可有好戏看咯。 * 古辛在周五这天面试了最后一家研究所，也是古辛最重视的一场。 因为这家研究所是直接跟x市最好的高校合作，称得上x市通信方面的顶尖，与首都那边关系也匪浅。 她本以为自己拿不到通过，但出乎意料的是，面试完毕后，教授把她单独留了下来。 「你是古辛。」教授姓麻，全名麻淮岳，也是个beta，据说明年就能评上院士，成果斐然。 她叫住古辛的时候，语气很笃定，似乎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的教授。」 「你之前在首都通信研究所，研究的是哪方面？」 古辛诚实地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教授，据我之前的导师说，我以前是做量子通讯的，但我现在研究的方向是雷达气象。」 「这可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课题。」 「所以我这不是黑眼圈都读出来了嘛。」古辛开了个不轻不重的玩笑，她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负担，也没想着真能通过，实在不行还有备选，总有需要学术苦力的地方吧。 麻淮岳笑眯眯道：「还挺刻苦，平常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吗？」 古辛迟疑着摇头。 麻淮岳说：「看来一心扑在了学术里。那就这样吧，接下来回家等通知，大概下周四之前会告知结果。」 「谢谢教授。」 「顺便。」麻淮岳叫住想要退出去的古辛，推了推眼镜，语气自然地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替我向安平瑜问声好，并告诉她，她的得意门生，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古辛一怔。 * 邵笑生是最先知道古辛的新导师的，她一听名字就笑弯了腰，给古辛打了一大串的「哈哈哈」，然后才跟古辛说，麻淮岳是安教授的前女友。 安教授早年丧妻，只留下安适之一个omega儿子，自此二十年没有再婚，后来跟麻教授合作过一个项目，俩人不知怎么就在一起了，谈了几年后，又不知为什么分开了，摆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安适之左劝右劝都没办法，干脆也摆了。 邵笑生说：「很难不怀疑你一开始就被麻教授盯上了，你的名字当年可是被安教授当标点符号用的，做好被压榨的准备吧。」 古辛想了半天，也只能蹦出两个字：「缘分。」 邵笑生又哈哈大笑起来：「但愿不是孽缘。」 古辛认命地收拾收拾，努力镇定地进了新单位，刚进去第一天，主要任务就是熟悉工作内容和区域，介于她身份特殊，还签了很多保密协议，做了很多测试。 晕头转向地把新单位转了一圈后，转头对上了麻教授慈祥的脸。 「周末有空吗？我这里有两张话剧院的票，有空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啊？」这是什么神奇的迎新仪式吗？ 第15章 古辛其实没什么艺术细胞，她不爱听音乐，不爱看电影，更别说去看话剧了。 古辛对话剧最大的想像，就是一群穿着精緻的人坐在台下，投入百分百的注意力，只为体验一场将情绪交给他人控制的沉浸式表演，演员要他们笑便笑，要他们哭便哭。 很遗憾，古辛不属于能get到这些的人。她或许天生少了一些鑑赏能力，看这些「高雅艺术」只觉得犯困。 可晏双霜是做演员的，她的天赋之高，随时随地能共情变成另外一个人，她的职业也是构成「艺术」的一部分。 艺术绝缘体的古辛，和灵感充沛的晏双霜，两片完全不同世界的树叶，到底是如何契合成一种模样，走入婚姻的呢？ 麻教授的话语打断了古辛不知不觉的出神，她温声道：「周末我们所里是不放假的，单休周六哦。」 这句话的潜在含义：带薪的，随便玩。 古辛立刻回魂，斩钉截铁道：「去。」 不当薪水小偷，枉为打工人！ 第24页 麻教授走后，隔壁工位的男同事探头：「新人？麻导请你去看话剧了？真羡慕，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吧，说不定是唯一一次带薪玩耍，以后想去都没时间咯。」 古辛好奇道：「难道你们都去过？」 「我们都有这一遭。」路过的女同事冷淡地推了推眼镜，她站在古辛旁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听说你很有实力，麻导要把最新的项目给你。」 古辛心想她怎么不知道有新项目，面上却淡然道：「一切以麻导的意见为准，我只不过是辅助。」 两相对望，不知古辛哪里惹到女同事不快，她高贵冷艷地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男同事凑过来安慰古辛：「她是所里有名的卷王，把研究所当家的那种，能力倒是不错，一直想独立做项目，但麻导一直没批。结果你一来就有风声说机会给你，她当然咽不下这口气。虽然性格卷了点，但她人还不错，你别和她计较。」 古辛茫然道：「可我确实不知道啊。」 男同事一愣：「你真没接新项目？」 「麻导一句话都没提过。」 男同事嘶了一声，搓了搓茂密的头髮，古辛甚至能看见他具象化出来的满脑门的问号。 「哦，那你先适应适应工作环境吧，等麻导安排。」 紧接着古辛就听见他嘟囔着「不可能」、「不然为啥招人啊」、「阎王麻又想干啥」，脚步一滑，工作椅飘了回去。 古辛没有对同事的奇怪展现出好奇，她一秒都没多想，直接按部就班地在电脑上登上了自己的帐号，但没人给她安排工作，也没有资料可看，只好对着电脑发呆。 对古辛来说，她的心其实一直很狭小，小到她关心的事情只有两件，自己和科学。而她不在意的事情太多了，很多别人看起来难以忍受的事情，她倒感觉良好，显得她油盐不进的同时脾气也好，被当面挑衅也不会生气。 和刻板印象里那些恃才傲物的天才不太一样，古辛的能力和性格都是受到了广泛好评的。 x市通信研究所虽然不如首都通信研究所名气大，但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来，古辛并不知道为了让有「污点」的她通过，麻教授和安教授在背后出了多少力。 这是古辛的最后一次机会，但她本人并不知道。 后勤部的工作人员推了个小车过来，路过古辛的工位时，发了一大盒抑制剂，并且叮嘱麻烦以周期为准，定时注射。 抑制剂一般分三种，长效、短效和特殊抑制剂，长效一支能管半个月，短效只有三天，特殊抑制剂则用于易感期alpha或者发情期的omega，能极大缓解症状。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古辛用的是短效，后面她自己去买的也是短效，现在还有一堆在家里。 后勤部非常贴心，三种都给古辛配备齐了。 小车只停留了一会儿，但生性八卦的男同事一下子凑了过来。 「哇……」男同事入目便被满满当当的抑制剂给震撼，他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是omega？」 古辛这下终于正眼瞧了一下男同事的工牌——霍元飞，名字挺好听，但可惜感知不太敏锐。 古辛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是beta？」 霍元飞一听这话，情绪激动地拍桌，唾沫星子乱飞：「废话，我们整个研究所都是beta！你到底什么来头，麻导竟然破格录了个omega？！」 他的声音不自觉得放大，引得周围人都听见了，大家虽然没围过来，但同样震惊地竖起了耳朵，一时间这片区域都静了下来。 其实科学界内部，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所有研究所都会倾向于录取相对稳定beta，而不是有易感期或者发情期困扰的ao两性。尤其是alpha，他们一旦激素上头，暴躁起来，毁坏的可能是所有人好几年的心血。更有专家私下暴言，omega还有一丝可能，但alpha绝无搞科研的能力，因为他们连控制自己都够呛。 一片安静中，只听见古辛带着点不确定的口吻道：「可能是因为我厉害？」 ……说实话，有点欠揍。 霍元飞语速飞快：「你之前到底干嘛的，发了多少篇论文，什么刊，影响因子多少？如果真有你这么厉害的人物，我不可能没听说过！」 对此古辛的回答只有不知道，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一来她确实不知道，二来是她的成果至今还在保密期，可不能随便说。 这种态度显然让所有人都很难接受，霍元飞直接抓狂当嘴替：「你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古辛善意地给了最真诚的回答：「即不知道，也不能说。」 不仅欠揍，还很恶趣味。这个回答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吸氧.jpg，但古辛发誓，她主观上真的没有要搞节目效果的意思。 霍元飞重新坐了回去，面色安详。 这时候之前给过古辛脸色看的女同事走了过来，她朝霍元飞嘲讽一笑：「x市小灵通？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当的小灵通？」 古辛定睛一看，女同事名叫华染，长相也明艷大气，简直人如其名。但她此时说话字字戳心，堪比刀锋，简直是奔着气死人去的。 「你！」第一个快被气死的果然是霍元飞，他又气又怒，忍不住怼道，「你有本事，你知道？！」 「古辛，首都通信来的，之前跟安平瑜一起做的项目。现在跨课题也跨专业了。」华染流利的话语简直是最好的嘲讽，她顿了一下，火力调转，挑衅地看了一眼古辛，「确实有两把刷子，但你交上来的研究太稚嫩了，我们组里一年前就通过的方向，没想到还有人在做。搞科研不是过家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我们所，还随便换了方向，但如果你只有这点水平，劝你还是早点打道回府，我们没兴趣陪你玩游戏。」 第25页 话说得很重，但毕竟不是对着霍元飞，他的注意力显然还在之前的话题，吵吵嚷嚷着说：「好哇，你俩是不是有私交，这都知道，我不认我不认，华染你作弊！」 然而直面敌意的古辛却依旧淡定，她甚至还有闲心把抑制剂收进抽屉里，而后笑着抬头：「是不是游戏，之后就知道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 「呵，那我拭目以待，可别说空话。」华染双手环臂，带着冰冷而嘲讽的表情直视古辛，而古辛也微笑着不肯挪开视线，双方之间似乎有恐怖的电闪雷鸣在积蓄，只等一个火星就会被瞬间引爆。 在极致的低气压下，只有一个人还看不懂眼色，锲而不捨地问：「所以你到底怎么知道的，是之前去首都交换的时候见到过？还是在哪个会上认识的？华染华染，你先别说其他的，先告诉我。」 华染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霍元飞：「但凡你的脑子记点事，就知道这次面试我是筛简歷那个。」 霍元飞宛如被雷击中，震惊道：「这么简单？！」 「呵。」华染标准的嘲讽笑，短短几分钟，古辛已经听到好几次了。 霍元飞得到答案，却失去了色彩，他懊恼地锤了下头，终于想起来前几天麻导还在群里拉苦力来着，大家都憋着不说话，只有平日最积极的华染不幸中标，他当时还小窗嘲笑，结果没想到今天自己就变成了小丑。 「哦对了。」华染走之前，想起了什么，装模作样地踱步到霍元飞跟前，「你还犯了一个大错，想知道吗？」 「什么？」霍元飞警惕抬头，「如果是项目上的，我暂时不想听，你先别说话！」 华染充耳不闻：「前几天的数据你录错了，因为那天你做实验的仪器刚好坏了，只是没人报修，今天修好了，记得重做。」 「啊？！你不早说！」 「麻导让待会儿给她重新写个报告，之前那份不够清楚。」 「到底还要怎么清楚啊！」 「还有。」 「怎么还有？！你下次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吞吞吐吐很噁心的！」 华染说：「你旁边的这个，她拿到了抑制剂，但她不是omega，你猜她的性别是？」 古辛没想到最后一句还有自己的事，只好冲着震惊回头的霍元飞无辜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意外。 「你意外个什么啊！」霍元飞怒吼。 古辛淡然远目：「可能在意外，我的人生总是这么充满意外吧。」 毕竟她主观上，真的不想搞这样的节目效果的。 第16章 这时候古辛还不知道，她人生中最大的意外，已经在路上了。 时间转眼到了周末，约好的在剧院门口见。 麻教授衣着整齐，头髮也盘得规矩，一丝头髮都没泄露，一袭黑衣十分低调。 一看见古辛，优雅的麻教授就对她的穿着发表锐评：「怎么这么素。」 古辛看看自己轻便的着装，不明白哪里素了：「经典款不好吗。」 经典款指最不出错的衬衫加阔腿裤，休闲得适合去任何娱乐场所。 麻教授失笑：「这哪儿能一样。走吧，先进去吧。」 和麻教授一前一后地进去，古辛第一次进剧场，发现和她想像中的严肃不太一样，这里的天花板很高，装饰成散射状的起伏，看起来像放大版的杨桃，上面却沾着无数的小星星，组成一幅3d星空图，带着点奇妙的活泼。 与之相对的，下面的舞台很小，四散开来，观众席几乎嵌在了里面，成为了舞台的一环，最近的地方，观众甚至能伸手够到舞台上的演员。 整个设计都在告诉别人，舞台和观众是融为一体的，好好享受吧。 麻教授的票在中排，和舞台稍稍有些距离，她坐下来后，低声对古辛道：「这里的位置是最好的，既不会太近打扰表演，也不会太远以致于欣赏不了。」 古辛问：「这是我第一次看话剧，好奇妙的感觉，麻导看了多少年的话剧了？」 麻教授轻笑一声，即使头髮花白，脸上也早已有了皱纹，但麻教授的声音和气质都很从容优雅，这是岁月夺走她的青春后，给予她的补偿。 「数不清了，或许半辈子了吧。」 那真是一段很久很久的时光了。 说了没两句话，灯光熄灭，一束追光打在报幕人的身上。 今天的剧目是新排的，没有什么名角，但上座率很高，报幕完毕后，场内掌声经久不衰，大家表情都很激动。 古辛不明所以，麻导低声说，这是因为观众们基本都是冲着导演和编剧来的，他们两位都是非常有才气的人，上一次合作已经是十二年前。当年他们第一次合作，便有一场经典横空出世，掀起浪潮，到现在还时不时有各地返场，出演的几个演员更是无一例外都被捧红，成了如今演艺圈的中坚力量。 更奇妙的是，导演和编剧是经典的才子佳人的组合，俩人之间的爱恨情仇足以书写成另一部戏剧，但无论当年闹得如何满城风雨，当事人却始终闭口不言，公众的好奇心却并未随时间消散，反而越烧越旺。 直至这对经典搭档的第二次合作，引爆新闻。 古辛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票应该还挺难买的，麻教授大气啊。 很快剧目便开始了，开头便直入主题，是主人公在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他是一个英俊的alpha，最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多方探听之下，他发现这个姑娘是镇上那位来自中央城区的omega。 第26页 英俊的主人公虽然有一副好样貌，但他头脑空空，不事生产，是个吃软饭的花花公子，镇上的人都笑他说不定会没出息地把祖产给卖出去。 主人公并不在意其他人的取笑，依旧在花丛中当着蝴蝶，他空虚的躯壳，需要同样空虚的情感来填满，他不屑于其他人庸碌的生活，一心想要追求他想要的自由。 但爱情毫无预兆地袭击了他，花花公子第一次收了心，他心想，无论如何，他都要得到这位姑娘，哪怕这份感情只能如露水般稍纵即逝，但即使只能拥有一夜，他也心满意足。 没什么新意，但又挑不出错的开头。古辛想。 转场，第二位主人公出现。 这位美丽的omega有着姣好的面容，柔顺的气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过来散心，顺便给自己挑选夫婿，但同样面对镜子，omega一边轻柔地梳头，一边温声问侍女，舅舅是否时日无多。温柔的外表下，是狠戾的心。原来她最终的目的是要夺取舅舅手中的封地，从此成为这个城镇的主人。 灯光打下来，两位主人公一起看着镜子，但镜子的背后是对方，如若除开镜子，他们就像是面对面一样。 alpha脸上陷入爱情的迷幻，omega脸上渴望权力的野心，相同又不同。 故事开始发展，alpha精心设计多次的巧遇，脸上的妆容和衣着愈发英俊，他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疯狂又执着地追求自己的爱情。omega从一开始的厌恶到后面的惊讶又感动，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动摇，最后在一次英雄救美中，omega答应了他的求婚。 舅舅很是欣慰，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决定将封地和omega一同交给这位年轻的alpha。 这是一场双赢。 但此时剧目才到三分之一，前面看着非常俗套，如若不是演员的好演技，古辛已经昏昏欲睡。 很快，婚礼开始了，omega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被舅舅牵着手交到alpha的手里，英俊的小伙子脸上泛着激动和幸福，仿佛不敢想像自己真的能拥有一份这样的爱情。 神父问alpha，你是否愿意她做你的妻子？无论贫穷富有，无论疾病健康，你都将永远将她呵护。 alpha迫不及待说愿意。 神父问omega，你是否愿意他做你的丈夫？ omega刚想开口说愿意，突然，灯光一暗，热闹的结婚场景陡然陷入黑暗，只剩下女主角被一束光照住，动作停止，时间定格。 哗啦一声，神父身后的镜子轰然碎裂，打破寂静。 一个身影从里面冲出来，声音嘶哑难听，让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她或者他绝望地怒吼：「不愿意！」 那是怎样丑陋的一张脸啊，血迹斑斑，畸形无比，密密麻麻的坑洞和黄黑的脓液遮住了ta的全貌，披头散髮下，只能看见ta几欲疯狂的眼神。 不少观众被逼真的妆容吓了一跳，观众席一片惊唿。 ta状若癫狂地冲到omega面前：「不愿意！不愿意！」 omega陡然惊醒，她失态地后退两步，惊恐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可ta只会说不愿意，俩人争执一番，omega将ta用力一推，灯光再暗，再次亮起时，一切如常，婚礼继续进行，所有人都注视着她，在等新娘的回答。 omega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围，似幻觉一般，没有分毫那个丑陋的人出现的身影。 她最终还是说了愿意，所有人都爆发出欢唿，婚礼顺利进行。没有人发现，镜子的碎片静静地躺在所有人的身后。 故事继续进行。 但古辛已经浑身僵硬。 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有种虚幻的疼痛感紧逼着她的神经，刺激她的大脑，嗡嗡声响在耳边，让她听不清演员在说什么。 古辛很快将另一只手附在不听话的手上，妄图克制这种抽搐，缓解生理的失常，但无论她做何种尝试都无法停下。 身体本能的在颤慄，而本能并不受理智控制。 怪人出现的第一眼，古辛就知道她是谁了。 在所有人都不辨男女的时候，古辛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尖叫，她在喊，晏双霜，晏双霜！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吗？ 是，又好像不是。 因为古辛从未如此声嘶力竭地喊过晏双霜的名字。 晏双霜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容貌，失去了性感的嗓音，她扮着吓死人的丑样，浑身破破烂烂地出现在了舞台上。无人知她是晏双霜，她毫无顾忌地、破碎着演绎一个疯狂的灵魂，就好像这股子疯狂是从她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一样，她带来的绝望山唿海啸般攥紧了观众的神经，每个人都听到了她内心的哀鸣。 好霸道的情绪，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 古辛的神经有些错乱，她脑海里一遍遍闪回晏双霜短暂的出场，她的一言一行，她的眼神面孔——好丑陋的妆容，可是，那是晏双霜。她绝望得好熟悉，仿佛古辛曾亲眼见过比这深刻的绝望。 眼泪骤然浸湿了古辛的眼眶，她的手还在颤抖，但她还是摸到了自己的眼泪，湿湿的，温热的。 冰山强行压抑着火山，任凭下面的岩浆如何涌动，它都牢牢地堵住出口。 可是随着古辛的眼泪越流越多，这块庞然的冰山悄然裂开了一丝缝隙。 古辛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如何爱过晏双霜，往日的种种情绪始终隔了一层薄膜，她虽被牵引，却如同镜花水月，捞不到一点真实。 第27页 她偶尔也会烦闷，为自己找不到源头的心悸和想念发呆。 可她想，如果早一点见过这样的晏双霜，那她或许第一面，就会心甘情愿地相信，这是她会爱上的人，因为半空中仿佛有人在轻笑着嘲讽——看，你有多痛啊。 第17章 幕后。 晏双霜在后台抓紧时间喝水，在这场戏之前，她已经快五个小时不吃不喝了。 如果不是应露说接下来有一段大戏，看她嗓子沙成什么样了，晏双霜甚至忘记了自己还在演戏——她完全沉浸在了这个角色里，不知戏里戏外了。 晏双霜脸上妆厚得发闷，连带着她喝水也小心翼翼的。直到这时候，晏双霜过热的大脑才稍稍分了点思绪出来。 刚刚那段戏的结尾，晏双霜似乎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她当时心里一颤，但到底是角色的情绪占了上风，她及时稳住了，没有出戏。 而且舞台下的灯光太过昏暗，她又想，或许只是长得像，抑或是错觉。 ——就当是错觉吧。 无论再像，都没有今天的演出重要。 应露在晏双霜后面写写画画，时不时跟后面的助理交换一下意见。 紧张的氛围里，应露像是一股清流，只有她这里看着闲适，当剧场的vip观众。 晏双霜喝完水后，化妆老师立刻上来给她补妆，外面omega和alpha的段落已经快要结束，马上又是晏双霜上场。 应露对助理说：「跟孙老师商量下，台词再果敢一点，这段有点太软了。」 「还有，这个角色前期妆造丑一点，否则容易喧宾夺主。」 「让后勤快点把车租下来，我们早点运道具进去。」 助理连连点头速记。 就在应露挥斥方遒的时候，这部话剧的导演仲英笑着走了过来：「应导来我这儿练手呢。」 「怎么能叫练手，明明是过来学习先进经验的。」 仲英是个个子小小的女omega，看着瘦弱，容貌也平平无奇，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导演，能最快找到演员合适的状态，并激发他们的天分，业内都知道她调教演员有一手，就是磨人的很。 应露将晏双霜带过来，也未尝没有看看晏双霜的极限在哪里的意思。 仲英对应露的调侃不置可否，她转向晏双霜，轻言细语道：「别紧张，我刚刚看到你最后走神了，发生了什么吗？你昨天表现得就很好，彩排的感觉不错的。」 不愧是导演，一眼看出了异样。 晏双霜咬着下唇，刚想说什么，应露就接过了话茬：「我的女主肯定没问题，刚刚你也看到了，多漂亮的一嗓子。」 然而为了那一嗓子的效果，仲英慢吞吞地磨了晏双霜快三天，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就是一遍遍地重来，到最后应露都看得没脾气了，直唿她看到了真正的魔王。 晏双霜嘶哑着声音道：「有点小事，我会调整好的。」 仲英笑眯眯道：「我相信你。接下来你是重头戏，好好去吧。」 说完，就有工作人员提醒晏双霜该上场了。 晏双霜眼神一厉，迅速进入状态，提起衣服往前走。 应露冲着晏双霜的背影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我的眼光还可以吧。」 仲英说：「应导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慧眼识珠。」 「让她来演你的戏还是太冒险了，我看她差点出不来了。你倒是爱惜一点我的演员啊。」 仲英淡定道：「应导应该对演员的心理状态有信心，我倒是觉得她挺好的。」 「废话，任谁走过你这一遭，都得脱层皮，不长进点都活不下去。」 仲英失笑道：「应导是替她叫苦？」 「说那么难听干嘛，我这叫惜才。」应露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她冲着台上指指点点，「就是剧本有点拉跨，俗，俗不可耐，没演员撑着，这戏得跑一半的观众。顾京齐怎么写的剧本，烂到家了。」 仲英慢吞吞道：「应导别急，接着往下看嘛。」 * 台上，一个新人物出场，她有着姣好的容貌，白皙的皮肤，明明是锐利的眉眼，却被神色中的怯懦娇弱模煳。 她是镇上的寡妇，平日里靠当挤奶工为生，是很多浪荡子调戏的对象之一。 alpha和omega成婚以后，总是能偶遇寡妇被欺凌，一次两次，alpha终于忍不住出手，救下了楚楚可怜的寡妇，寡妇心存感激，但碍于alpha有妇之夫的身份，她不得不离他远远的。 但她神色中的倾慕和凄楚肉眼可见。 风言风语终究是传到了omega的耳朵里，她和alpha大吵一架，气势汹汹去见了寡妇，但看见寡妇容貌的那一刻，omega脸色大变，提着裙子匆匆跑了。 omega在这个夜晚，又看见了镜子里的怪人。 alpha酒气冲天的回来，他说自己出去应酬，回来温柔地问omega，要不要一起生个孩子？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怪人嘶吼着沖了出来。 omega在怪人碰到她的前一秒说：「不想。」 仿佛魔法一般，怪人陡然消失了。 omega沉默许久，突然笑了起来。 舅舅的病一天天加重，他膝下无子，照料他的只有omega和她的丈夫。 omega伤心欲绝，几乎要晕过去，alpha也悲痛得不成样子，但他私下里反覆向镇长确认，舅舅的爵位和封地到底是会给谁继承。 第28页 镇长说：「她这么爱你，自然是会给你。」 朋友说：「你是个alpha，肯定会给你。」 而寡妇却说：「就算是omega，只要将她永久标记，她的自然也是你的了。」 观众席顿时传来惊唿，有人甚至小声怒骂：「疯了吧！」 永久标记是个很敏感的行为，大多数情况下，不会有人喜欢听见。 但alpha听了寡妇的话，心里好受很多，他高兴地回家，看见平日里高傲的妻子温柔地替他斟了一杯酒。 她说：「亲爱的，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做了一个对我们都好的决定。」 他说：「什么？」 啪，灯光骤然熄灭，沉寂几秒后，女人的呢喃声慢慢唱响。 灯光突然又亮，寡妇抱着沉睡的alpha，将脸亲昵地贴在他的脸上，坐在地上摇晃着唱情歌。 omega带着属于领主的戒指，心情愉悦：「交易愉快。」 寡妇的表情依旧楚楚可怜，此刻却带着天真的残忍，她歪头，行了个礼：「夫人，谢谢你愿意将他分享。」 omega说：「没关系，我已经不需要他了，他现在是你的了。」 寡妇，不，女巫骤然欣喜起来，她快乐地带着alpha转了个圈：「听到了吗，亲爱的，你终于属于我了！」 alpha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脸上是沉醉而木然的微笑，和女巫共舞。 转了两三圈后，两人突然停下，女巫爱怜地摸着alpha的脸，凑近道：「我忘了，你再也说不出那些违心的话了。」 女巫说：「真好，我喜欢你永远呆在我的身边。」 从此以后，omega再也没见过怪人，也没有再听闻寡妇和alpha的踪迹。 她摸着自己被破坏的腺体，平静地步入老年。 生命的最后，她听闻边境有只嫉妒的怪物，只要是她看上的人，便会成为她的玩物。 omega说：「什么嫉妒的怪物，不过是一个绝望的灵魂，在掠夺她得不到的爱。」 女巫自始至终，都以为自己爱着的是alpha。 幕布缓缓落下，代表着戏剧已经到达终结。 观众席久久无声。 应露沉默地看着台上的一切，她转头对仲英说：「真可怕，要不是我确定你不知道她的过去，我都快觉得这是量身为她打造的角色了。」 仲英谦虚道：「过奖。如何，还满意吗？」 应露说：「心服口服。」 第18章 剧场外，麻教授嘆了口气。 「走错了，这边。」 古辛陡然回神，嘴里念着抱歉，又蹙着眉头出神地跟在麻教授身后。 麻教授无奈道：「你到底怎么了，从出来开始就魂不守舍的。」 古辛如梦初醒：「教授，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兼职，先走一步。」 麻教授只来得及对古辛的背影唿喊：「诶，你没告诉我你还搞兼职啊？是什么方面的？不要耽误正事啊！」 古辛摆了摆手，跑得远了。 她现在外出都选择打车，知道自己是路痴就干脆把认路的事情交给专业的。 下车的时候，正好撞上花蝴蝶过来开店。 一见到古辛，花蝴蝶自动开启阴阳怪气模式：「呦，这不是我们的大天才吗？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我们小小寒店。」 古辛说：「我只是请了几天假，你再这样说话我真辞职了。」 花蝴蝶脸色臭臭地哼了一声，开门招唿她：「进来，不用我请吧。」 进去以后，古辛开门见山地向花蝴蝶打听老闆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当时古辛找兼职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看到酒吧招人，突然想到她曾经是酒吧常客，说不定会在里面有什么关于她自己的线索呢？ 哪成想，自己的过去没找到，反而看见了老闆买应露的单，而那天刚好是应露跟晏双霜谈事情。 花蝴蝶很是警惕：「老闆的事情，能随便说吗？我还要不要工作了。」 古辛说：「换个说法，你知道应露吧，上次老闆买单的那位。」 「不该八卦的不要随便八卦。」花蝴蝶见不是工作上的事情，他脸色舒缓很多，「没想到消息这么不灵通的你，竟然还看娱乐新闻。」 「是有点印象。」古辛含煳了过去，「主要是好奇，这么大的导演，竟然跟老闆认识。」 「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我们老闆想投资一把应导的新电影，还在谈呢。」 原来是这样。 古辛不动声色地问：「那你知道女主角是谁吗？」 「我又不是选角导演，关我什么事。」花蝴蝶不屑一顾，「倒是听网上说，好像是那个什么，李、李黎？是这个名字吧。」 李黎，女omega。 之前演了好几部电视剧，没什么水花，但曾经靠美貌出过圈，这次晏双霜退圈形成的鲸落，反倒是她不知不觉吃到了最多。 「哦。」不太走心地又敷衍了几句什么时候销假回来上班，古辛出门就回了趟家。 到家的时候，外面刚好一片乌云路过，将太阳遮住，天地昏暗了下来。 古辛换鞋，赤脚走入卧室。 她的手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又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顺手将手机连上电脑，开始日常的信息清理扫描。 搜索里出现李黎的名字，软体信息不停跳转，古辛往后一靠，躺在椅背上，看着昏沉沉的天空。 第29页 晏双霜之于她，是曾经亲近的人里，最后一个离开她的。 和晏双霜离婚后，古辛不知不觉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社会关系，仿佛从醒来的那一天起，她的人生就和过去划清了界限，空白的她会走向新的未来，但「旧识」晏双霜的名字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古辛清楚的知道，她对晏双霜有种复杂的情绪，但最近她才理清，那似乎是某种……更阴暗的想法。 它们太牢固了，像是绝壁上不肯松开石头的草，杂乱到古辛无法清理，想连根拔起也没有角度。 她放了晏双霜自由。 可这样虚假的平静在今天被打碎。 古辛想，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有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生命里，还是以那样惊心动魄的方式，可她一次都没有回头看她。 台上台下，光里暗里，只要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却犹如天堑。 古辛张开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缓缓做了个口型。 【晏双霜】。 她不想看见这个名字，被如此轻易地替代、抹黑、乃至成为笑柄。 她得做点什么了。 * 剧场的反响不错，可评论非常两极分化。 有觉得没什么营养且俗的，也有觉得最后的结局非常亮眼有深意的，但最终都会绕到一个人的身上。 沉寂一个多月的晏双霜再一次出现，依旧流量拉满。 大部分是恶评，觉得她怎么出尔反尔，说退圈却暗戳戳回来的，仰卧起坐都没这么快。 还有一小部分是真正的剧场观众，觉得晏双霜演技不错，看的时候，甚至没认出来那是刚刚新鲜退圈的大花。 腥风血雨中，晏双霜的社交媒体没有任何动静，她沉默着又跟了几场演出，直到应露说：「感觉差不多了，女主角，准备好了吗？」 晏双霜恍然，原来已经到进组的时间了。 对于即将开机，却把她丢给别的剧组的做法，晏双霜不是很能理解，但应露说了，她便做了，只因为应露直接对她豪迈道，按她说的做，她会是下一个影后。 晏双霜收拾好行囊，她没有带助理，只身一人跟着剧组的车摇摇晃晃地往山里走。 车上还有男二和女二，如果古辛在，她会发现，这次的男二就是话剧里英俊的alpha。 晏双霜跟两位其实都不熟，车内空间又狭小，她不得不把视线放到窗外，看了天上的云一会儿，回过头来时，却看见男二在看自己。 「怎么了？」晏双霜心里有些尴尬，男二名叫赵岑宿，去年刚从戏剧学院毕业，一入行就得到了话剧方面的很多奖项，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但最近一段时间，她老是发现赵岑宿盯着自己，等她回望，他又会温柔地笑着点头，移开视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赵岑宿说：「霜姐，听说山里蚊子多，我这次过来没带驱蚊水，你带了吗？」 「我正好多带了两瓶，到时候分你。」 赵岑宿笑得眼睛弯弯，十分嘴甜：「谢谢霜姐。」 他笑眯眯看着晏双霜又补了一句：「之前就听说霜姐好看，这下见到了素颜，果然名不虚传。」 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舒服，晏双霜扯了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扭头没有接话。 女二本来在玩手机，闻言撩起眼皮看了赵岑宿一眼，道：「没事儿，进了组再好看的素颜都得变成泥猴，更何况那些精心画了妆的。」 赵岑宿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他天生骨架高大，皮肤白，轮廓很硬挺，是标准的男alpha黄金比例，今日他如同花孔雀一般画了浓妆，但天气实在炎热，汗珠滚落将他的妆弄得狼狈不堪，刚刚只好拿出卸妆棉卸了。 卸了妆以后，他看着就没那么优越了。 晏双霜说：「天气好闷，能不能下场雨凉快一点。」 女二头也不抬：「听说剧组旁边有个气象站，到时候你可以过去问问。」 晏双霜和女二三言两语就把话题转移，赵岑宿在接下来的路程里再没有说过话，像个雕塑一样听着女二和晏双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直到下车后，赵岑宿先一步把自己的行李搬下去。 女二见他走远，停在车门口，沖晏双霜伸手：「贺馨，omega。」 晏双霜回握：「晏双霜，omega。」 贺馨酷酷地点头，说：「接下来他再说些有的没的，不用给他脸。」 晏双霜没忍住笑了：「嗯，谢谢。」 美人一笑，冰雪融化。 贺馨看着晏双霜的笑颜，猝不及防脸红了一大片，她胡乱嗯了两声，闷声不吭地帮晏双霜把行李拖进了屋子。 第19章 时间一晃而过。 当太阳炙烤着大地，新闻里又说今年预计是最热的一年时，研究所里新项目的归属终于下来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华染成功拿到了这个项目，而古辛则被塞进去当辅助，让她全权听从华染的指挥。 霍元飞说，这个项目其实麻教授也不太熟悉，她之前做的是军工方面，基本没做过民用，所以这次估计只能靠华染和古辛两个人了。 华染毫不客气地点了几个博士研究生一起，从头到尾古辛都没置喙过华染的选择，而华染也没徵求过古辛的意见。 第30页 俩人颇有点不对付的意思，看得围观的霍元飞直摇头，说完全不明白麻导的用意何在，把这俩人放在一起，简直是夫差和勾践，一个目下无尘，一个卧薪尝胆，好一出现代春秋战国记。 古辛当场就问他最近是不是在听评书，霍元飞嘿嘿一笑，还给古辛发了连结。 等到筹备得差不多了，华染才终于在软体里通知古辛：【到时间了，明天早上六点五十齣发。】 就这样，古辛坐上了前往w市的飞机。 飞机穿过层层叠叠的云，日光在朦胧中折射，万里高空之上，是曾经人类做梦都想到达的地方，人往下一看，再宽阔的平原，都变得好渺小。 古辛只看了太阳一会儿就闭上了双眼，她补了一觉，再次醒来时，乘务告诉大家遇上了颠簸，但非常短暂，希望大家不要恐慌。 古辛旁边坐的是这次跟着一起来的博士生，她估计是第一次坐飞机遇上气流，紧张得脸都白了，死死地握住座位把手。 或许是古辛的视线太过强烈，博士生终于转头看向她。 「你不害怕吗。」她小小声的问。 博士生显然也是个beta，她样貌平平无奇，有着厚重的刘海和巨大的黑框眼镜，说话间，眼神闪躲，好像有谁要吃了她似的。 古辛看她也不为其他，只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怕坐飞机的人，有点好奇。 她说：「为什么要害怕。外面景色挺漂亮的，光顾着害怕多可惜。」 此时晴天正好，一座高耸的建筑物拔地而起，刺破云层，在广袤的白色云朵里露出一个漂亮的尖角。 博士生说：「漂亮，可……我还是怕。」 古辛想了半天，觉得自己还是不能体会，便道：「那你继续怕吧，怕着怕着就到了。」 博士生很是诧异：「我、我以为你会安慰我……」 「世界上那么多怕飞机的人，我要是一个个安慰过去，得多累啊。」古辛想了想，打个补丁，「而且人生在世，很多恐惧得自己克服。加油，我相信你。」 最后还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博士生小声道：「谢谢你。」 「不客气。」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中了她，但古辛淡定点头，她把眼罩又推回去，闭上双眼说，「等会儿快到了麻烦你叫我一声。」 「好。」博士生乖乖点头，她看着古辛温和的下半张脸，心想，原来传言里目下无人的样子，也不都是真的。 * 晏双霜进组之后，就过上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生活。 应露对影片的要求之高，不仅道具布景吹毛求疵，对几个演员的要求更是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 女二男二每天天不亮就要去下地，回来还得认真学习养殖知识，天天忙得恨不得三班倒。 晏双霜不仅要跟男二女二做一样的活，回来还得背台词熟悉人物性格，同步学习方言。因为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山村村女，她是个alpha，从小就懦弱不堪，每天干得活最多，但得到的待遇却最差。 甫一拿到人设的时候，晏双霜认真地问过应露是不是疯了，她omega的身份人尽皆知，甚至因为o装a上过热搜。 这样还让她扮演alpha，晏双霜除了应露想搞个大事以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听到晏双霜的话，应露彼时幽幽地吸了口烟，噗得吐了个漂亮的烟圈，半眯着眼说：「有谁规定了omega不能演alpha吗？就是反串才有意思嘛。甭管是夸是骂，把观众骗进影院就算成功。」 晏双霜苦笑道：「我的路人缘，应该只有骂。」 应露斜睨了她一眼：「谁说需要你的路人缘了，我应露的名字打出去，招牌响的咧。你安心拍吧，该怎么演就怎么演，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应露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就是这样的态度，让晏双霜久违的有些安心。 娱乐圈杂乱，赤裸裸的利益权衡，物竞天择，堪称真实版的达尔文主义，晏双霜已经吃过亏，栽过大跟头，按理说尽量远离才是正道。 但晏双霜深夜辗转反侧，惊觉自己不知从何时起，生活里只剩下了古辛。 她把古辛当做生命唯一的重心，将古辛的事情视作自己的事情，承担来自古辛的情绪，她累得要死，却怎么也不能让古辛满意，得到的永远只有不耐烦的斥责。 这些年里，晏双霜唯一称得上有自我意志的，竟然只有演戏这条路。 甚至只有在演戏的时候，她才会忘记古辛，忘记她是个感情里的可怜虫，但一旦出戏，她又会被更深的愧疚感淹没，心想她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伴侣呢。 如若不是古辛做得过分了，或许晏双霜还清醒不过来。 捡回演戏，到底是自己真的喜欢，还是想证明什么，晏双霜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这样忙碌的生活，晏双霜不讨厌。 这日早上起来，晏双霜就嗅到了空气里沉闷的湿气，她看了一眼刚蒙蒙亮的天，感受到了风吹得有些大，她起身去叫贺鑫。 「贺鑫，醒醒，外面好像要下雨了，你衣服要收吗。」 贺鑫迷迷煳煳地点开手机，看天气预报，发现降雨率小于百分之十，她把被子蒙过头顶说：「不想收，天气预报说没雨，我再睡会儿。」 接下来任晏双霜怎么叫都叫不醒了，没办法，晏双霜只好换鞋匆匆上到屋顶，自食其力。 第31页 结果收到一半，瓢泼大雨突然落下，晏双霜只来得及抢救下自己的一条裤子和贺鑫的两套衣服，剩下的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重回昨天洗衣机里百分之九十都是水的样子。 就在这时，应露顶着风，撑着作用几近于无的伞，从另一栋房子匆匆走到院子里，看见躲在雨棚下的晏双霜，她扯着嗓子道：「他a的！昨天哪个狗崽子没收发动机，现在泡水坑里，报废啦！这么大的雨，什么都干不了了！你跟贺鑫说一声，放假一天！」 通知完，应露又急匆匆地走了，连自己下半身湿完了都顾不上。 晏双霜拿起手机一看，发现信号时有时无，网络直接跳故障，怪不得应露冒雨亲自通知。 再看阴沉沉的天，晏双霜总觉得这雨来得又急又快，一时半会儿应该下不完。 好端端的，怎么偏挑今天，她今日约了镇上的师父，要学一些进阶的口语，这一耽搁，又得往后延。 晏双霜在雨棚下呆了一会儿，看着落成瀑布的雨幕，下了楼。 进房间看见贺鑫坐在床上一脸呆滞，贺鑫一见到晏双霜就说：「我刚刚好像听见放假了？」 「你没听错。」晏双霜顺手把衣服一塞，「雨太大了，放假一天，但现在没信号，上网都上不了。」 贺鑫迅速拿出手机刷了一下，圈圈乱转，就是跳不出消息来，最后直接报网络无连接。 她痛苦地以头抢床，大喊道：「苍天吶！」 这假放得，不如不放！ 还沉浸在放假没网的悲伤里，外面突然传来陌生的喊声：「有人吗！？那边有辆车陷地里了！能帮忙的快去救人！」 第20章 雨下得是真的大，晏双霜抄起伞走出去，没走两步裤脚就湿了。 风唿唿得刮在伞面上，没点手劲根本把持不住。 晏双霜艰难地走到来人面前，大声问：「车在哪儿？什么情况？」 站在门口的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村支书，只有进村那天见过他，原本是个秀气的书生模样，此刻穿着单薄的雨衣，暴露在雨幕里，眼镜头髮煳成一片，颇为狼狈。 他抹了把脸，神色焦急：「前几天村里接到消息，说有个科考队要来，结果今天早上他们入山的时候遇上暴雨了，前面的司机开车没看清路，直接栽到了田里，后面的车也不敢再跟。没想到雨太大，车直接陷进地里了。」 晏双霜神色一凛：「栽田里的人救起来了吗？」 「都救起来了，后面两辆车反而遭殃，两车人加起来足足二十多个，车陷进去快一大半了，听说都是科学家。」 「我跟你过去。」晏双霜当机立断，跑回屋拿了毛巾换了雨靴，走之前还把破窗锤给带上了。 贺鑫听见动静，在里面换好衣服，二话不说跟着一同前去。 村支书连忙感谢：「要不是你们这里离得最近，我也不会过来，听说你们是个大剧组，要拍戏的。」 「救人要紧，也别分干什么的了。」 村支书连连道谢，不住地抹脸，他说：「我们接到消息就喊人去帮忙，但这个天来的人只能走路。你们住的是最近的，谢谢你们愿意帮忙，真的太谢谢了。」 贺鑫说：「旁边几栋还有我们剧组的人，要是还缺人可以去喊，如果你见到我们导演了，跟她说一声我们过来这边救人了。」 村支书又是叠声的道谢，她们一同走了不过五分钟，拐了几道弯，晏双霜就看见了泥路上三辆车：「是那个吗！」 村支书说：「对，对！」 远远望过去，已经有人四处忙碌，前前后后地绕着车救人。 雨落得更大了，砸在人身上生疼，贺鑫钻出雨伞说：「我俩先去，你再去叫人。」 「好。」 晏双霜跟在贺鑫后面，这里是个下坡，踩在泥地上，脚底勐地打滑，但幸好雨靴质量好，晏双霜及时稳住，小心翼翼地收了伞走到第一辆车跟前。 晏双霜咣咣砸了两下车门：「还有人在里面吗？」 「有！」一个女性模样的beta正在费劲拉车门，她细胳膊细腿的，看着就像常年坐办公室不运动的，此刻她满脸的泥浆，非常狼狈，「我们的组长还在里面！在副驾驶！她陷进去了！」 晏双霜拎起破窗锤说：「介意我砸车吗？」 「呃，诶？！」 车里面传来女人冷静的声音：「没事，我上了保险。」 「小心玻璃。」晏双霜干脆利落地朝车窗勐砸了几下，哗啦啦玻璃直接碎裂。 女beta立刻伸手去抓「组长」，晏双霜跟女beta一起把人拉出来，车在田里摇晃了几下，陷下去快三分之二。 即使捞出来，也得大修了。 「多谢。」出来的人理了理衣服，晏双霜这时才看清组长的真面目，她带着金丝眼镜，头髮扎成马尾，表情冷冷的，颜值优越到不输任何娱乐圈新人。 即便浑身上下全是脏污，但她气场很镇定，一直在指挥救援。 晏双霜总觉得这人的气质很熟悉，她也回道：「不用谢，你们车上没装破窗锤吗。」 组长说：「借的老乡的车，有些年头了。」 「啊……」 「不用，我会赔。」 「倒也不是这个。」晏双霜说，「工具我只拿了一把，如果你们谁没力气了，可以当搬运工，去我们住的地方拿点工具过来，说不定会更快。」 第32页 组长立刻说好，她马上指挥两个人到坡上去拿工具，紧接着她转身喊：「古辛！你还有力气吗！」 第二辆车的尾部遥遥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当然有！我可是每天都在锻鍊！」 「那你留在这儿，这里交给你全权负责，我先把仪器拿上去！」 车后的人遥遥摆了摆手，是ok的意思。 组长转过来问：「请问能不能借你们的地方用一下，我要先检查一下我们的仪器。」 自从听见「古辛」两个字，晏双霜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组长半天没等到回復，迟疑地推了推眼镜：「你好？」 晏双霜如梦初醒：「嗯？仪器？是要干嘛来着？」 「我想借一下你们的地盘，检查我们的仪器有没有进水。」组长重复了一遍，「如果不方便的话，能麻烦你带我去一个没雨的地方吗？」 「方便，方便。我先去跟我朋友说一下。」晏双霜胡乱地应着，她眼神四处寻找，也不知是想找谁。看了三四圈，终于发现贺鑫在跟他们一起抬车，她赶忙过去低声说，「我带人去家里，现在雨太大了，让他们先避一避。」 贺鑫说好，晏双霜便把破窗锤给了她。 晏双霜脚步飞快，似乎背后有人在追一般：「你跟我来。」 * 古辛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遇上车开一半陷进地里的事情。 她们昨天的飞机，到w市的时候，才将将下午，但到了别人的地盘总不能不打招唿，华染出去和领导吃饭，其他人在屋里打牌不带她。 古辛一个人没事干，出去夜市闲逛，还买了个平安符。 然后今天早上平安符就掉进泥里了。 草，早知道不该省那十几块的开光钱。 古辛跟着抬了半天的车，气喘吁吁，只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 她身上泥浆混着雨水往下淌，而两辆车加起来里面还困着二十来号人，她要是歇了，其他人怎么办。 古辛抹了把脸，刚想说有没有什么破坏性的东西能用一用，一个高挑的omega提着破窗锤就过来了：「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古辛说是：「你是来帮忙的吗？这个能用吗？」 贺鑫说：「如果门拉不开，只有砸了。」 古辛眼睛一亮：「快快快，给我，我来。正愁没工具。」 古辛接过破窗锤，二话不说哐哐几下，先把第一个窗户砸了，里面一群博士生研究生跟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看见古辛面无表情地砸窗，本该是像以前一样觉得她很拽很不好相处的，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觉得她拽得好帅。 「愣着干什么，出来啊！」 说话间，古辛又砸了第二个，紧接着是第三辆车，气势如虹的模样，非常像个专业搞破坏的。 最后大家手牵手一个接一个地出来，每个都被雨冻得脚打颤。 破车者古辛望了望山顶的气象所，又看了一下半山腰的车，身后是一群羔羊般迷茫柔弱的科研人员，最后她看向了贺鑫。 「你家离这里远吗？」 贺鑫说：「就在坡上，可以先给你们避一避。」 「多不好意思啊。」古辛招唿着人跟上，「情况紧急，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住宿费找我们组长要吧，就刚刚上去那个。」 贺鑫没有多言，领着浩浩荡荡几十人往坡上走。 古辛说：「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家里这么大？」 贺鑫说：「房子是租的，我们只在这里暂住几个月。」 「同行？」 贺鑫想了想拍戏和搞科研的区别，她肯定点头：「算是吧。」 都是搞项目的，差不多。 古辛竖起大拇指：「缘分。能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遇见，真的缘分。」 「你们要是还有换洗衣服，可以去浴室换一下，没有的我们这里有小太阳，先烤着。」贺鑫说，「啊，到了，看见我们领导了，我过去一下。」 古辛道谢后，踏进了院子，门大开着，里面的人刚进去。 古辛其实已经很累了，车开到田里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过来及时跳车，剩下的时间一直在出力气救人，现在握着锤子的手都在抖。 她眨眨眼，用另一只半脏不脏的手抹了把脸上不停沖刷的雨水，也抹去她稍稍泄露的疲惫，再抬眼时，却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还是个熟人。 第21章 天色阴沉，雨如同天幕漏了般成吨地落下，激起无数细碎的雨花，连带着过去的回忆也被洇湿。不同模样的晏双霜在古辛眼前回放，无数情绪随着雨轰然流淌。 一片朦胧里，晏双霜和古辛四目相对，一个在雨中，一个在檐下。 时间似乎在此刻微妙地放慢，慢到古辛能够看清对面人根根睫毛上的水珠、被淋湿的衣物、和她手臂上显眼的红痕。 古辛身后的博士生悄声问：「古老师，你们认识？」 古辛僵硬地放下手，背在身后，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失态，又是什么表情，但现在她不能给对方造成任何困扰。 古辛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好久不见。」 晏双霜也说：「好久不见。」 古辛还想说什么，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寒暄的事情。 她想问，最近过得还好吗，演戏顺利吗，不是做话剧，怎么来这里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第33页 问题一股脑地涌上来，每个都巴不得脱口而出。 但古辛只是领着众人进去，经过她时，说了声微不足道的谢谢。 晏双霜说不客气，这边住不下那么多人，可以去旁边。 古辛说：「我过去吧。」 室内陡然寂静。 晏双霜沉默了两秒：「嗯。」 古辛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冷静：「毕竟我是个alpha，很多东西不太合适，旁边那栋房子是吧，我这就过去。」 这一刻，古辛深刻意识到了说得越多越错的道理，她巴不得坐时光机回去把两分钟前的自己给毒哑，不然就没这么多事了。 听听她说得都是什么话，好像她有多避嫌一样。 可古辛的固有技能稳定发挥作用——越是慌乱，她看起来越镇定。 晏双霜又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表情。 这下再迟钝的人都感觉到她们之间有猫腻了，但没有人敢吱声。 古辛在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她匆匆说了句谢谢，便冒雨跑到旁边那栋二层小楼房去。 人堆里的博士生呆怔片刻，咬咬牙：「我跟古老师一起。」 她也跑远了。 目送两人离开，晏双霜跟没事人一样，安排人上楼上的空房间。 感谢剧组道具多，租的房子也够大，二十几号人挤一挤，每个房间都分到了小太阳。 组长还在晏双霜她们房间里检查仪器，晏双霜没有打扰她，而是撩起衣服，在门槛上一坐，盯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不一会儿，贺鑫过来了，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听雨声。 「我从来没想过，会看见你有一天毫无形象地坐在这里。」贺鑫突然开口。 晏双霜听见这话，侧头看她说：「这算夸奖吗。」 「嗯。」贺鑫面无表情地当夸夸机，「你很敬业，为了拍戏，再毁形象的事情都能做。」 晏双霜眼睛盯着泥地，心里在默看杂乱的地面上，哪个是刚刚古辛踩过的脚印，声音淡淡的：「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如果不是因为只有应导找我拍戏，我估计也不能坚持下来。还是你厉害，从头到尾都没叫过苦。」 贺鑫突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向来信奉眼见为实，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新闻上写的那种人。有人害你对不对？」 晏双霜吓了一跳，她快速看了眼周围，发现没人后，凑近贺鑫低声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有人乱写，是谁要整你。」 晏双霜和贺鑫对峙半晌，最终败给这个倔强的小朋友，她说：「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我只想拍好应导的戏。」 「果然是假的。」贺鑫说，「如果你需要律师，我可以介绍给你，他搞过、咳，告过的娱乐公司营销号什么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晏双霜假意开玩笑道：「那完了，这么好的律师，我现在可没钱请。」 「不用钱。我一说，他准会答应。」 晏双霜沉默了一下，她摸了摸贺鑫的脑袋，轻声道：「人是很复杂的，贺鑫。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的某一面，还有很多面你没见过。我们之间相处还不到一个月，你完全不了解我，万一新闻上写的都是真的呢？我只是落魄了，才这样没架子呢。」 「不要被表面的温和蒙蔽了。今天的话说出去，等你以后红了，就会变成射向你的箭。」 贺鑫思考了一下说：「没事，只有你听过，如果传出去了我会找你算帐的。」 晏双霜一愣，她无奈地笑了：「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所以你会骗我吗？」 晏双霜几乎是嘆息一般道：「会，我现在就在骗你。」 贺鑫眼也不眨道：「骗我八卦新闻都是真的。」 晏双霜顿了顿才说：「其实里面有一件事是真的。」 「什么？」 「我结过婚。」 「……啊？」 「但我现在单身。」 「……」 晏双霜轻笑了一声：「帮我保密，好不好？」 * 「你怎么在这儿？」应露提着湿哒哒的裤子，一进屋就吓了一跳。 古辛像个泥雕塑一样立在客厅里，还不敢坐，因为应露这边没凳子，只有沙发。 古辛苦笑一声：「一言难尽。」 应露跑上跑下，现在又冷又热，她找到水豪迈牛饮，咕咚两大口，抹了把嘴才说：「看你这样子，不会坡下那几辆车是你的吧。」 「是我们所租的。」 「那你可真倒霉。」应露毫无顾忌，一身泥直接坐在沙发上，还有空招唿古辛和博士生，「坐啊。这是你学生？」 古辛说：「同事，我哪儿有资格带学生。」 「脸这么嫩，看着跟大学生一样。」应露说，「想不通，你们什么研究要来这种山沟沟里做，不得去大城市搞搞？」 博士生显然陷入了社恐面对社牛的困境，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话，该接哪句话，左右为难之际，古辛直接依言坐下了，还拉着她一起，坦然道：「只有这里合适。」 应露一扬手，打断道：「算了还是别说了，你的东西我也听不懂。老实交代吧，你知不知道……嗯，那个谁在这里。」 古辛思考了片刻，慢慢道：「如果来之前知道，我会选择退出这次研究。」 第34页 应露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认真的？」 古辛垂眼，她的背部挺得直直的，仿佛在经受什么检阅。她的声音很低：「总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应露表情挣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转而问向博士生：「小妹妹，你是beta吧，等会儿要不要跟我们组的道具师一起住？她也是个女beta。」 博士生诚惶诚恐：「不、不用麻烦，随您方便就好。」 应露随口道：「那就这么定了。等会儿村上的人肯定会过来，古辛你去应付？」 「有我们组长在。她负责。」 应露稀奇道：「组长？谁能当你的组长？」 「自然是比我更厉害的人。」 应露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听完这话，当即就表示一定要去见见比古辛更厉害的组长，怎么劝都劝不住。 古辛死活不肯再去那边，最后博士生被抓了壮丁，跟着应露兴沖沖地去了隔壁指认组长。 两分钟后，沙发还没坐热乎，情绪还没缓过劲来的古辛，就看见应露一脸古怪地拉着博士生回来了。 她进门先是重重地嘆了口气，坐下后，又用诡异的眼神对着古辛左看右看，继续连连嘆气。 古辛不由得看向博士生，发现博士生也跟她一样茫然后，终于问道：「怎么了？」 应露又嘆了一大口气，深沉地盯着古辛，她说：「你有没有觉得，你的组长很像一个人？」 第22章 得益于古辛的好记性，在她眼里，每个人的特徵都很鲜明，从来不存在谁像谁。 但应露这个表情，这个神色…… 古辛捂住额头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应露说：「我还没说是谁呢。」 「用排除法就知道了。」古辛没空跟应露一根根掰着手指数理由，她哭笑不得地说，「你怎么会觉得她俩像。」 「拜託，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好吗。」 「我就看不出来。」 「我不信。」应露立刻拉住博士生，「你来说说，你觉得你们组长，像不像刚刚看到的最好看的女人。」 博士生挠了挠头，说：「您是说晏双霜吗……」 古辛和应露齐刷刷愣住，古辛皱紧眉头，看向应露：「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应露大手一挥，示意古辛先别说话，她收敛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半真半假地问：「我还以为你们搞科研的，都不关注娱乐圈呢。想不到小妹妹你还知道晏双霜？」 博士生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嗯，其实我哥哥是她的粉丝……我也跟着看了几眼。」 「哦~这样啊。」 「其实我入所第一天就觉得组长和霜姐很像了，但大家都不认识霜姐，我也只好，咳。」 古辛这时候才将晏双霜和华染的五官对比起来，可是她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到她们相像的点，难道她是脸盲？ 应露说：「那还挺有缘，你想要双霜的签名吗？」 「啊？」 「今天的事情保密一下，我就让双霜给你签个名怎么样。」 「不不，不用了！」博士生脸都急红了，她连连摆手，「我知道霜姐在这里肯定是来工作的，大家都签了保密协议，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应露说：「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问问你想不想要签名，你要是不用，可以给你哥哥带啊。」 博士生眼睛一亮：「真的吗？」 「那还有假，我等会儿就跟双霜说。」 「谢谢导演！」 应露笑眯眯的，手揽着博士生的肩膀，把人带到衣帽间去：「看你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很不好受吧？来，我们这里衣服多得是，你过来挑苡桥两件。」 古辛被留在了客厅，听不见她们里面的动静。 应露在衣帽间里一边给博士生挑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小妹妹，古老师是不是跟你们组长很熟啊。」 * 华染将箱子里的仪器挨个检查完后，松了一大口气。 很好，每一件都没坏，就算进了水，也有保护层，对核心部件没有影响。 旁边突然递来一张纸，华染顺着往上一看，是个很有韵味的女人。 「擦擦吧。」低哑的声音像是深潭里的暗流，带着深深的神秘，很衬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华染这时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间已经满头大汗。 接过纸巾，她礼貌地道谢：「麻烦了。」 擦汗的时候，晏双霜说：「东西没问题吧。」 「没有。」华染不由得放松下来，「幸好你们来得及时，再泡一会儿，这箱子仪器就全报废了。」 「好事。」 华染髮现面前的女人不仅长相冷，说话也少，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废话。 长期生活在无尽废话中的华染，心里难免升起一丝好感，她说：「我们接下来会一直在山顶的气象研究所里，有事随时可以找我们帮忙。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住宿费杂费什么的，我会申报给上级，补充你们的损失。」 晏双霜淡淡地摇了摇头：「这没什么。」顿了顿，晏双霜又问，「你们接下来住山顶？」 「嗯，有个项目在这边。」 「山顶条件不太好。」 「习惯了，搞气象的钻这些地方很正常。」 「辛苦。」 第35页 说完话，两人一时静默。 不知为何，华染总觉得有点尴尬，气氛微妙。 就在这时，贺鑫突然进来打破沉默：「你是他们的领导？」 华染起身：「我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 「就是你了。外面村干部在找你。」 华染立刻换上惯常的交际面具，出去社交。 工作场合，华染也算老油条了，毕竟跟领导要经费得花点心思和手段，现在应付过来嘘寒问暖的村干部也游刃有余。 贺鑫等华染出去后，才跟晏双霜讲：「她好厉害。」 「对啊。」 贺鑫说：「本来刚刚你们一起回头，我还觉得你俩很像，但是她一开口，我又觉得不像了。」 晏双霜一时怔然：「我们……很像吗？」 贺鑫唔了一声：「相貌上确实有点像，但主要是你们外貌和气质看起来都好飒好冷，很有气场。」 晏双霜站在原地，神色难辨，贺鑫奇怪地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晏双霜突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她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但眼里怎么看都没有笑意。 她说：「没事，该吃饭了，走吧。」 贺鑫不放心地追过去：「要是我说错什么话，你得提醒我，不能冷暴力啊。」 「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啊，我能知道吗？」 晏双霜微笑着带过话题，她们去了厨房，很快贺鑫就不记得这点小插曲，专心做饭去了。 * 快到晚饭的时候，古辛才悠悠转醒。 睁眼便被烤红薯的香气勾起馋虫，她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起来，问坐在板凳上看星星的应露：「烤红薯哪儿来的？」 应露啃了一口说：「老乡给的，想吃自己拿。」 古辛左看右看，在应露凳子旁的箩筐里找到满满一箩筐的烤红薯，拿起一个就吃。 应露笑着骂她：「饿死鬼投胎啊。」 古辛含煳道：「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上。」 应露感慨：「你们这行也不容易。」 「没办法，路是自己选的，总不能撂挑子不干了吧。」 「呦，你也会说这种话。」 古辛埋头苦吃的动作顿了顿，她抬头看应露：「怎么感觉阴阳怪气的。」 「我可没这意思。」应露吃完一个，拿纸擦了擦嘴，慢吞吞道，「只是感觉，你跟传闻中不太一样了。」 古辛吃红薯的频率慢了下来。 应露说：「挺奇怪的，一个人的性格，会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而且这样的改变还发生了两次。」 「你什么意思？」古辛彻底不吃了，她直直地看着应露，眼睛里像是有刀子。 应露无视骤然沉重的压力，抬起板凳往古辛那边挪了挪，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个想法，你听听呢。」 第23章 大雨一直持续到晚饭后，山里没有路灯，天黑得早，古辛叉腰站在坡上，脚踩着泥泞，对着乌色的坡下思考人生。 应露是个很敏锐的导演，她的这份特质不仅体现在电影里，还体现在生活中。 有资方曾经开玩笑说，千万别被应露抓到弱点，不然不投个百八十万，是脱不了身的。 古辛没有投，主要是她也没钱，但很不幸，她已经被抓住了弱点。 路过的博士生见她发愣，问道：「古老师，你不去吃饭吗。」 古辛恍然：「等等，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你叫什么来着？」 博士生卡了下壳，可能根本没想到这么些天，古辛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柯沐寻，古老师叫我小柯就好了。」 古辛cpu已经被「晏双霜」三个字占满，根本没空注意小柯失落的神情，她胡乱点了点头就说：「吃啊，在哪儿吃。」 小柯给她指了晏双霜那栋楼，自己跑去拿碗筷了。 晏双霜她们住的房子有三层，一层只住了两个omega，还有一个超大的客厅平日做剧情的研讨，而其他空余房间放得都是剧组的道具机器。 而对今天刚来的研究组来说，车倒是救回来了，但修车的师傅还在镇上，得明天才到，现在想上山只能徒步。 华染略一思索，便请父老乡亲收留他们一晚，组里的人分别去老乡家里住，明天再说工作的事情，但走之前大家还得凑活在一起吃顿大锅饭，地点就在大客厅里。 古辛走进去的时候，大家热热闹闹的聊天说话，组了五六桌，烟火气浓郁，屋子里蒸腾一片，没人在意低调进来的古辛。倒是华染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去跟别人说话了。 古辛随意在一桌空位坐下，桌上饭菜充满了乡野气息，每一道色泽都不太好看，但每一道菜都带着天然的香。 古辛食不知味地扒了两口，就听见旁边有人突然问：「不好吃？」 古辛扭头，发现旁边坐的是早上见过的高挑的omega。 贺鑫的长相是介于乖巧和叛逆之间的妹妹系，还是酷妹。平时还好，但她不说话睁着滴熘熘的圆眼睛看人的时候，会有一种这孩子好像在酝酿什么坏招的感觉。 古辛并不是会看别人脸色的人，她自我惯了，只觉得贺鑫有点奇怪：「好吃。」 第36页 「我和别人一起做的。」 古辛试探性回答：「谢谢？」 她的回答显然没有让贺鑫满意，但贺鑫又换了个问题：「你是科学家吗？」 「不是。」古辛当即否定，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算科学家，目前为止她在所里的定位只能说是个打杂的，只不过打的杂比较高级。 她朝华染指了指：「那位才是。」 贺鑫的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她嘟囔道：「真不知道看上你哪点了……」 身旁人说话太吵，古辛没太听清，她下意识地问了遍：「你说什么？」 贺鑫刚想开口说话，中间突然插了个人进来。 「鑫鑫，原来你在这儿啊，我可一顿好找。」 两人都不由得抬头望去，只见赵岑宿浑身是汗，跑得冒热气，隐约有紫苏味的信息素在周围浮动。 他一脸开朗的笑容，但动作却很强势地撑手臂对着贺鑫：「怎么只有你在，双霜呢？」 古辛的捏着筷子的手不由得攥紧。 贺鑫捏着鼻子往后仰，表情显而易见的嫌弃：「霜姐休息去了，你身上味儿好沖，能不能收敛一下。」 赵岑宿讨饶一般笑着，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刚搬完机器，不是故意的。双霜吃饭没？没吃饭我叫她去？」 「早吃过了。」 「那我进去看看她。」 「啊？这不太方便吧。」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古辛啪得一下放下筷子。 这时候赵岑宿仿佛才后知后觉地看见了古辛，他故作迷惑地看了眼古辛，又看向贺鑫：「鑫鑫，她是谁啊？你的beta朋友？」 beta一词出来，古辛终于正眼看他。 古辛本人对beta并没有什么意见，在她心里什么性别都不重要，因为她不在乎。但这个人语气实在太讨厌，太有alpha的优越感，古辛不知道他在骄傲些什么，再混着存在感超强信息素，简直挑衅到了极点。 她心平气和地说：「出去单聊？」 「为什么要跟你单聊？」赵岑宿跟没事人一样回绝完，又紧盯着贺鑫，从怀里掏出一盒止痛片，「听说双霜受伤了，这是我今天下午去镇上买的，鑫鑫你帮我给她吧。」 「不用了，我们有药箱。」 「哎呀，我的一片心意嘛，我搬了一下午的砖才买到的。」 「真的不用……」 古辛站起身来，直接和赵岑宿面对面，她终究是个女alpha，矮了赵岑宿小半个头，但当她深棕色的瞳孔紧盯着赵岑宿的时候，他竟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的声音很淡：「你是不懂中文还是听力受损？」 赵岑宿也冷下脸：「你什么意思？」 「看来是脑子有问题。这么明显的拒绝听不懂吗？」语气里是真诚的疑惑，嘲讽感拉满。 赵岑宿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英俊的脸孔散发寒意，紫苏的味道骤然浓烈起来，带着隐约的爆裂感，这是alpha发怒的前兆，也是一种对同类的压迫手段。 客厅里不知何时静了下来，已经有好几人受不了alpha信息素的攻击性，悄然出去。但古辛似乎并不受影响，她冷漠地同赵岑宿对视。 华染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语气警告：「古辛。」 古辛当没听见一样，面无表情地对赵岑宿说：「别跟个劣等公狗一样，到处撒泼撒尿，不能控制臭味就自己滚去扎抑制剂，当所有人都是你爹妈？」 赵岑宿看着古辛半晌，笑了，语气森然：「嘴皮子倒是利索。走啊，出去单聊，别只有嘴巴厉害。」 「哦。」古辛脱了外套，递给贺鑫，转身就走。 赵岑宿跟在她后头，还有闲心冲着在场的笑着人说：「一点小私事，alpha之间的，各位别在意，吃好喝好。」 等两人都出去后，一直捂着口鼻的贺鑫才勐然放开自己，大口吸气。 「草……」贺鑫怀抱着古辛的外套，跟捡了个烫手山芋一样，她呆愣了一会儿，脑子终于转过弯来，立刻起身冲进房间，「霜姐！他俩为你打起来了！！！」 第24章 石破天惊的一喊，让晏双霜手一抖，差点把剧本掉在地上。 什么叫「他俩为你打起来了」？ 晏双霜心瞬间跳得飞快，她放下剧本给贺鑫递了杯水，让她冷静点，慢慢讲。 贺鑫吨吨吨一口气喝完，立即进入状态开始演。 终究是做演员的，晏双霜让贺鑫复述，贺鑫就真的活灵活现地双重扮演，完美復刻两人当时的神态动作。 听到前面赵岑宿喋喋不休的话时，晏双霜蹙起眉头。 赵岑宿当狗皮膏药很久了，整个剧组——甚至包括村口那只狗都知道他什么意思，晏双霜早已在有苗头的时候，就委婉拒绝过很多次。 但赵岑宿每次都装听不懂，不仅装听不懂，之后还变本加厉，道德绑架都用上了。 晏双霜简直烦不胜烦。 然而接下来听见古辛针对赵岑宿时，晏双霜眉头一跳，当听见古辛竟然骂得这么粗俗的时候，晏双霜没忍住打断了贺鑫：「她真是这么说的？ 贺鑫立刻出戏：「那还有假！一字不差！可凶可凶了！」 晏双霜一时有些怔然。 贺鑫津津有味地评判说：「这个古辛我记得是alpha吧，alpha说这种话，不奇怪。」 第37页 晏双霜说：「你不了解她，她骂人不会这么狠。」 因为她一般都直接揍。 「嗯哼？所以你很了解她哦？」 贺鑫一句话直接大招沉默晏双霜，空气静默几秒，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晏双霜一眼，好心放过这个话题，继续讲。 等复述到最后，贺鑫才意犹未尽道：「还是古辛好，人狠话不多，连衣服上都没什么味道。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打得过赵a，他真的好讨厌。」 晏双霜说：「alpha的事情，你为什么要上心，不过两a打架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贺鑫转念一想，也是哦，alpha打架再正常不过了，alpha连上保险都困难点。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坏坏地问：「霜姐，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很多alpha替你打架啊。」 晏双霜有些好笑，她说：「需要我提醒你吗？我那时候对外可是alpha。」 贺鑫一拍脑袋：「啧，忘了。但幸好霜姐你是omega，没有a的那些臭毛病。」 被晏双霜淡定的气场感染，贺鑫也逐渐觉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而且晏双霜强调，以后这种谁谁谁为了她打架的话不要再这么大声地喊出来，容易被人做文章。 贺鑫立刻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懂了。 晏双霜神色淡定道：「好了，你出去吃饭吧。」 「ok~」 贺鑫关门，遗留下古辛那件淡蓝色的牛仔外套。 它静静地躺在椅子上，没有味道，也没有声音。 晏双霜盯着剧本很久很久没有翻页，过了半晌，她丢下剧本，起身抱起属于别人的蓝色外套，出去了。 * alpha之间的争斗十分频繁，且粗暴，如果用信息素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用拳头和鲜血。 古辛甩着手，用舌头顶了顶疼痛的腮帮子，嘶了一声，面色沉沉地往回走。 很显然，古辛不是输了的那个，但她的表情依旧很不好看。 复杂的情绪密密麻麻，如同藤蔓一寸寸缠上她的心脏，胸口始终有股气在盘旋，卡在喉咙口吐不得也吞不得。 从听见赵岑宿说话开始，古辛的情绪就有点小小的失控。 即使刚刚狠狠揍了他一顿，她也不高兴，甚至更加烦躁，胸口的闷意无处发泄，古辛甚至想干脆回去再揍那个讨厌的alpha一顿算了，反正刚刚她没下死手，人还挺精神。 路边的野草刮过古辛裸露在外的小腿，一条浅而长的伤口顿时出现开始流血。 古辛停下脚步，意味不明地看着鲜红的部位。 像赵岑宿这样兇狠的alpha都没让她出血，一根小小的野草却做到了，某种意义上，人类真是脆弱又无用的生物。 晏双霜找到古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人带着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危险表情，注视着自己伤口的模样。 ……好像要把自己也宰了一样。 晏双霜咳嗽了一声，动静惊醒对面的人。 古辛迅速抬头，神色里的暴戾还未收回，就看见晏双霜在不远处，抱着她的外套驻足。 晏双霜语气平静地问：「怎么又打架。」 「……」 这一瞬，仿佛和遥远过去的某张画面重叠。心跳声骤然放大，古辛张了张口，又闭上。表情还带着之前情绪的残留，但此刻都化为了毫无自知的柔软。 就好像看到这个人，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自动放飞，她毫无理由的愤怒和暴躁都会被抹平。 ——晏双霜会魔法吧。 古辛愣神的时间太长，晏双霜干脆走近了问：「有没有受伤。」 古辛下意识指着自己的腿道：「这里，流血了。」 晏双霜把外套给古辛，示意她拿着，然后自己拿出创可贴，蹲下身要替她粘上。 古辛晕乎乎的脑子在晏双霜的动作下清醒了一秒，她立刻退后两步，躲开晏双霜的手：「不、不用了，小伤而已。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 晏双霜顿了两秒，她抬头看向古辛：「什么程度？好心帮你贴个邦迪越界了吗？」 「没有！」 古辛觉得自己又开始烦躁了，但这种感觉跟刚才想要打人的暴躁不一样，她浑身上下好像有蚂蚁在爬，痒得不行。又像是在温泉里泡着，软得不行，怎么都不得劲。 才打完架，古辛也不可避免地释放了些信息素，但她一直克制得很好。 晏双霜近到这种程度，才真正地闻到了淡淡的花香。 她惊讶道：「你……好了？」 「什么？」 看见古辛茫然的表情，晏双霜骤然冷静下来，她故作平淡道：「没什么，腿过来。」 「真的不用。」 晏双霜说：「不想要我管你，下次就别在我面前示弱。」 「我没——」 「嗯？」 古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和晏双霜横过来的眼神，就让她乖乖把自己的腿交了出去。 创可贴贴上来的瞬间，古辛想：晏双霜真的会魔法吧！ 第25章 创可贴很小，占地面积不过一指长，但它的存在感却超过任何东西，被贴着的部位甚至已经不是痛，而是泛着极端的痒。 就算是alpha，癒合能力也没这么快吧。 「脸上怎么也有。」晏双霜站起来，她靠得很近，近到古辛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吐息。 第38页 和话语一起的，是她冰凉的手指，轻触到古辛脸上的青紫。 古辛像是被天敌捉住的小动物，紧绷又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晏双霜自然地摸过她的脸后，又问：「打得这么严重。」 「没事，我没吃亏。」古辛条件反射地回答。 其实一开始古辛还顾忌着对方是演员，要上镜的，靠脸吃饭，总不能不给应露面子。 结果赵岑宿误把放水当自己强，招招朝着脸来，古辛不慎被他揍了一下后，心头火起，也不讲面子不面子的了，直接把人揍翻在地，朝着脸打了个爽。 古辛一般不下这么重的手，可一旦下重手，那就真的是重手。 赵岑宿的脸现在可比她难看十倍。 古辛这时候才有点后知后觉——晏双霜，会不会怪她？ 她们现在可是毫无关系，在已知以前给对方留下很多坏印象后，她不该再给对方添麻烦。 甚至还不明不白地揍了对方的合作伙伴，现在雪上加霜。 ——早知道再走远点了，打完架也不会被抓住。 等晏双霜的手再覆上来的时候，古辛闭上了眼睛。 晏双霜：「……你闭眼做什么。」 摆出引颈受戮姿势的古辛茫然地又睁眼：「对、对不起？」 晏双霜要是扇她，她绝不还手。 而晏双霜没想扇她，在凝视了她几秒后，甚至牵住她的手腕，强行拉她回去上药。 古辛被拉得踉跄，明明晏双霜的力道并不重，以她的力气，随意一挣就能挣开，可是她没有。 她们俩一同出现，还是以这种姿势，一路上惊掉许多人的下巴。 路过应露的时候，她淡定地朝她们抬了抬手，说：「呦，回来了。」 晏双霜停下，对应露彬彬有礼道：「应导好。」 应露娴熟地吸了口烟表示听见了，而后沖晏双霜身后的古辛道：「人还有气吧？」 「咳，有。」古辛觉得自己被拉住的左手手腕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发烫，她隐藏在头髮后的耳朵也开始发红，「就是脸可能有亿点严重。」 应露皱眉：「怎么冲着脸去了，拍戏怎么办。」 「对不……」 「可以把之前那场没拍的打斗戏给补了。正好不用上妆。」晏双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自然得像是马上要去菜市场买鱼，因为前几天没吃到，所以今天正好有空可以买来吃了。 可是买鱼跟拍戏是一回事吗？ 应露：「……6。」 晏双霜礼貌点头，示意她要走了，应露让开身位，目光落在晏双霜紧紧箍住古辛的手上。 经过这几个月的操练，晏双霜的手已经变得很粗糙，没有以前好看，但仍旧手指纤长，刚好能卡住古辛的手腕。 她抓得很牢，似乎很怕身后的人跑掉。 「真有意思吶~」看到她俩进屋，应露笑着抽了口烟，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等山风吹散烟味，她踩熄菸头，才让人去找赵岑宿。 暴雨过后，山里信号还是没有恢復。 古辛坐在椅子上甚至不能假装玩手机来度过尴尬，她的眼睛不知道看哪里，只好盯着面前的梳妆镜，看着镜子里的人在她背后忙忙碌碌找药。 任何声音都变得清晰。 晏双霜是长发，但为了符合人物形象，她日常都是扎起来的。 低马尾垂在手边，白皙的手臂在几缕漆黑的髮丝间晃荡，格外惹眼。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另一片风景。 从镜子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晏双霜动作间若隐若现的领口。 ……好白。 古辛喉咙有些干涩，她立即移开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晏双霜终于找到了红花油，她坐在床边，示意古辛面对自己。 古辛低垂着视线，不敢看她，但红花油上脸的瞬间，古辛嘶了一声。 晏双霜停下问：「很痛？」 古辛顿了顿，咬着牙说：「没事。」 「哦，痛也忍着。」 晏双霜下手毫不客气，揉得古辛快绷不住面上的表情。 又热又痛的顶级折磨持续了快两三分钟，直到她眼泪汪汪，晏双霜才终于停手。 晏双霜淡定地拿纸巾擦了擦手，而后拿起冰袋：「自己敷。」 古辛眼角泛着泪花，乖乖地接过冰袋捂着侧脸。 古辛是原本是到耳际的短髮，但这两个月忙于各种事情，她没来得及去剪头髮，此时已经齐肩了。 冰袋从四仰八叉的碎发中露出一个小角落。 晏双霜盯着那小小的尖角，过了一会儿，问：「怎么不打理一下。」 古辛低着头，因为痛，她的嗓音也闷闷的，带着点混沌的口齿不清：「没空……」 「这段时间都忙些什么。」 「看论文、写论文、找工作、上网搜集……」古辛突然顿住。 后面半句是上网搜集晏双霜的信息，可这句话要是说出来，在当下场景就太怪了。 晏双霜察觉到她突兀的停顿：「搜集什么？」 「搜集资料。」 古辛迅速接了下去，并在心里给自己喊了个机智的nice。 晏双霜哦了一声说：「搜集我的资料是吗。」 「……」 古辛艰难开口：「不、不是。」 第39页 晏双霜自顾自地说下去：「应露跟我说，有个人会帮我反黑，注意舆论，还不要任何报酬，匿名帮我。当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后面看到邮箱的时候，啊，果然是你。」 「……」 「你怎么做好事不留名，却忘了把邮箱藏一藏。」 古辛想，问得好，她也想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傻了冒了，不换个帐号。 思维顿时倒转，记忆定格。 ——不对，她明明发的是应露！ 应露把她卖了？！ 晏双霜却没给她继续思考的空间，她一瞬间凑近了古辛，一只手强势地抬起古辛的下巴，逼迫她与她近距离对视。 一字一句道：「说好一刀两断，各走一边，可你好像不是这么做的。」 「辛辛，你还喜欢我？」 第26章 「辛辛，你喜欢我？」 孤a寡o，在房间里暧昧地问这种问题。 换任何一个alpha来都把持不住，会觉得这个omega对自己有意思。 好像只需要轻轻点头说是，就能续上一段完美的姻缘。 古辛看着晏双霜，晏双霜也看着古辛。 两双颜色相似、形状各异的眼睛，带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情绪。 沉默的空气在蔓延，但双方都没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古辛涩然开口：「抱歉。」 她垂下眼睛，躲闪着晏双霜的视线，却又被晏双霜轻轻抬起脸。 这种时候，晏双霜决不允许她逃避。 既然看不懂，那就再看一遍，直到看懂为止。 晏双霜的手按在了冰袋上，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古辛的手，但此时古辛心里全无刚刚悸动的情绪，她甚至有点恐慌。 晏双霜轻声道：「离婚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桥归桥路归路，见到了也要当陌生人。」 「我做到了，但你没有。」 这才是晏双霜。 用着轻柔的语气，说着一针见血的话。 古辛眼睛开始发涩，她重复道：「真的很抱歉。」 「你是在为什么道歉呢。」 「为……我所做的一切。」 「所以你不喜欢我，却为我做了这么多，辛苦吗？」 「不辛苦的。」 古辛没有去过教堂，但她此刻似乎身处忏悔室，面前的人是她的主、她的神父，悲悯地看着她，却一步步挖掘着她的想法，好在最后时刻宣判她是否有罪。 晏双霜说：「为什么打赵岑宿。」 「他先挑衅的。」 「明明与你无关不是吗。」 「……」 「他黏着我，追求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 「说话。」柔和却无法拒绝的语气。 古辛的眼前泛起朦胧，她唿吸有些急促，面对这场表面温柔的问询，她竖起的心理防线在悄然溃败。 「我、很不高兴。」 「为什么。」 「……因为他是在骚扰你，让你不高兴了。」 意料之外的回答。 晏双霜怔了怔，这场一对一的较量，第一次出现了她想像之外的走向。 「……你在吃醋？」 古辛苦笑一声：「我有什么资格吃醋。」 这是真话。 一片静默。 好心的神父凝望着忏悔的人，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不忠的信徒。 晏双霜说：「那你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她看向古辛身上的伤，又道：「你我都很清楚，你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古辛深吸一口气，她终究还是沉重地低下了头，低声道：「以后不会这样了，对不起之前没有遵守约定。」 一场无人受伤的战争，古辛率先退出战场。 非要逼到这种程度不可吗？ 晏双霜不知道。 她以为她成长了，进步了，能越来越快地看清面前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把戏，不会再被花言巧语骗过去。 但这一次，古辛睁着雾蒙蒙的眼睛，满目的悲伤和挣扎，却毫无反抗地高举双手，对她投降。 神父的手里藏着枪，她曾经开枪打死满口谎言不知忏悔的眼前人，也在无尽的痛苦中毙了一次次原谅的自己。 她把鲜花洒在她们共同的棺椁上，墓碑上分了两段，刻得是她们八年的光阴。 可现在，她的枪口第一次动摇了。 仁慈的神父在心里说：那么，你要心软吗？你要原谅吗？ 如若说世界上有什么不变，那只有时光。 时间会带走一切，也会埋葬一切，它平等地让每个人在记忆里褪色消失，直至情绪不会再起伏，心脏不会再跳动。 「嗯，你知道就好。」 达摩克利斯剑落下了。 晏双霜放开了古辛，捋了自己耳际的头髮，她一只脚翘着，含笑道：「所以不需要再为我做任何事情了。为你好，也是为我好。」 「我们都应该放过彼此，过新的人生，不是吗？」 过了半晌，古辛沉重地嗯了一声。 「还是谢谢你今天替我出头，应该有好长时间他不会再来噁心我了。」气氛变得松快，晏双霜耸耸肩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看来拳脚功夫没落下多少，以后说不定应导还要请你当武术指导呢。」 古辛却像是被压得忍受不了一般，突然站了起来，她说：「谢谢你的红花油和冰袋，我现在不痛了，组长还等着我过去聊工作呢，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第40页 晏双霜甚至还没来得及回话，人已经放下冰袋跑得没影了。 静了两分钟，晏双霜才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低声说：「敷了不到五分钟吧，哪儿有这么快。」 * 神父终究是宣判了。 她说——有罪。 * 第二天早上，镇上的师傅来修车，华染路上碰见黑眼圈浓重的古辛，她拦下人问：「你昨晚没睡？」 古辛自然地回答：「睡了啊。」 华染说：「你自己好好照照镜子，这叫睡了？」 「可能是歷史遗留。」 华染双手环臂，冷冷道：「今天就要上山了，麻烦你提起精神，我们的工作进度很紧的。」 「不会耽误的。」古辛用力搓了搓脸，憔悴的表情却看着更加迷濛，「我先去洗漱一下，这里辛苦你了。」 华染看着古辛远去的背影，没忍住拿出手机来，想给麻教授发信息告状，但信号转了又转，直接一个大大的x。 「啧。」 修车的师傅技术很好，三两下就解决了发动机的问题，就是没料到他们所有车的车窗都不剩，但上山要紧，华染她们也不在意这个，赶紧赶慢地招唿着人准备出发。 当华染抱着仪器上车的时候，发现之前遍寻不得的古辛已经在座位上躺着了。 「你怎么在这儿？刚刚叫你怎么不应？」 古辛歪着脑袋，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书盖在脸上，过了半晌才说：「困。」 「啧。」华染无语地扭头。 博士生小柯也坐在了古辛的旁边，她看见外面空地上，应露和晏双霜她们刚起床，正在打扫院子。 她心念一动，悄悄凑到古辛耳边说：「古老师，你不去告个别吗？」 而古辛却像睡死了过去，直到快到目的地，都没有回音。 第27章 山顶空气清新，阳光被茂密的树林打成一缕一缕的丝线状，落在古辛沉睡的面孔，织成一片斑驳的亮影。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样貌在一堆alpha里，也算上乘。小柯不由得放轻了唿吸，生怕吵醒了古辛。 古辛和剧组一个不认识的alpha打了一架，这在研究组内并不是什么秘密。小柯甚至以为华染会以此为由把古辛遣送回去。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华染什么表示都没有，连重话都没说一句，就这样自然地带着人上了山。 此前麻教授让古辛辅助华染，可华染自从接手新项目，从未给古辛分派过工作，连带着研究组内其他人都和古辛交流不多。 显而易见，古辛挺好看的，但她不受华染待见。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古辛初来乍到，实力未知，还是个alpha。而华染是麻导的得意门生，现在更是单独出来做课题项目，古辛也只能给她打下手，种种情况下，谁更有前途，一眼便识。 昨晚的情况，每个人都以为华染要藉机发难了，可是华染不仅没有，甚至还……态度稍稍好了一些？ 古辛最后是被小柯叫醒的。 小柯平日里很沉默，也不是会拍马屁的人，但她谨小慎微的同时又非常会看脸色。 当发现华染对古辛态度有微妙的好转时，她也壮着胆子叫人。 不出所料，华染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默许了。 「到了……？」古辛含含煳煳地问。 小柯嗯嗯点头：「古老师，我帮你把行李拿一下。」 古辛皱着眉头，她眼睛还未睁开，明显是睡意未消，但她及时拒绝了小柯的提议：「我自己来吧，你顾好你的。」 下车后，古辛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揉着钝痛的脑袋。 睡眠不足加上情绪不好，古辛这一觉也睡得不安生。 小柯没给古辛拉成行李，倒是把华染的行李推到了，她十分吃力地拖着两个人的行李走在古辛身后。而华染则抱着两大箱仪器，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走在最前面开路。 三个人一条线，只有中间的古辛看似最轻松。 古辛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去招唿华染：「你分我一箱吧。」 华染停下瞥了她一眼，气喘吁吁地说：「你在说什么笑话。」 眼看着华染体力条见底，却还要逞强，古辛懒得再多话，直接上手把其中一箱仪器抱在了怀里。 华染惊声道：「慢点！」 「我有分寸。」入手的瞬间，古辛手臂往下沉了沉，似乎没拿稳，看得华染心惊胆战。 「这箱子里的东西至少值一百五十万！还限量！你小心着点！」 古辛险而又险地稳住身体，闷声不吭地把箱子抗在肩上，沖华染扬了扬下巴：「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走呗。」 华染不敢再抢，她只能边往回看边走，生怕古辛稳不住摔了。 古辛倒是表情淡定，体力看着还够用，接下来的一路都没出岔子。 终于，十五分钟后，她们看到了气象站的大门。 * 气象站有时候是一个基地，有时候甚至只有一个仪器。 古辛她们现在所处的，就是一个还算宽阔的基地。 这里的气象站负责整个县的天气预报，共有五十多人在这里工作，古辛她们过来就是想借用场地，进行项目的实验。 得知她们的到来，所有员工都爆发了非常强烈的热情。 第41页 古辛站在一旁，听华染与领导们进行有来有回的寒暄，然后在适当的时间，提着仪器，说自己要去外面组装。 华染面带笑容：「小柯和小贾，还有a小组的几个，跟着一起去吧，和古老师学学怎么装。」 古辛挑了挑眉，没说话。 研究所内，论动手能力，古辛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也是麻教授让古辛辅助华染的原因之一。 既然把人交给了她，古辛毫不客气开始使唤，这个帮忙递一下零件，那个帮忙撑个柱子。 很快，二十分钟后，两架崭新的仪器架在了合适的位置。 古辛走进去跟里面的员工借了台电脑，连接成功，测试运转一切正常。 气象站的领导看着这一幕，意味深长地说：「华老师，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是来干实事的，一来就工作，不搞虚的呀。」 「这是自然。」华染娴熟地打官腔，「也要感谢领导愿意跟我们合作，不然天大的工作一时半会儿也开展不了。所以这次来我们也是带了诚意的，如果新系统测试没有问题，那我们就不带走了，直接留在您这儿，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繫我，我们一直负责修缮。」 领导眼前一亮：「那我可真信了啊！」 华染和领导其乐融融，古辛则在外面跟小柯慢慢地讲组装细节。 小柯遇上专业问题非常认真，厚厚的刘海都遮盖不住她眼里求知的渴望。 古辛虽然觉得这东西基础，但有问必答，态度甚至称得上温和。 不知不觉，周围竖起了很多耳朵。 小柯问完后，笔记也记了一大摞，感激地告别古辛，她抱着笔记去旁边再消化消化，不一会儿就有人扭捏着过来，问能不能借来看看。 小柯说：「不觉得别人不好啦？」 那人脸涨得通红，声若蚊吶：「我错了……」 小柯绷住了想要偷笑的表情，严肃地说：「古老师很博学的，她有真本事。如果觉得抱歉，最好当面跟人家讲。笔记我不能借你，但我们可以先一起看。」 那人惭愧地低下了头。 时间一晃来到了下午，员工宿舍在距离气象站不远的地方，都是山路，有经验的人告诫回宿舍要趁早，最好不要摸黑。 值班这种事原本轮不到她们这群过来做项目的搞，但华染还是把古辛留下了，美其名曰熟悉工作。 古辛没什么意见，白天能睡的时候，她又补了觉，现在并不困。 无所事事的她只能坐在电脑前，对着云图发呆。 有同样值班的员工低声抱怨基站怎么还没修好，手机都不能玩。 倒是古辛心念一动，说：「如果遇上极端天气，我们这边最早多久能提前预报？」 员工思索了一会儿道：「两个小时吧，再多都有其他可能。」 古辛哦了一声，坐回座位。 她看着屏幕上的云图心想，再等等吧，这里的员工也没有发预警，一切都很平和。 或许是她预感出错了呢？ 外面山风徐徐，十分清爽，没有一丝一毫要下雨的迹象。 第28章 暴雨 古辛现在坐的是一个女beta的位置, 和其他值班员工在一排。 值班的日子无聊，又没有手机，大家不约而同地开始聊天，如果有异常或者需要预报的, 系统会自动跳信息提醒, 到时候再看也不迟。 旁边的男beta看了一眼古辛, 和别人叽叽咕咕了些什么，便滑动凳子到古辛身边，带着热情的笑意问：「你们是从x市来的啊, 你们研究所老有名了，好难考的。」 古辛啊了一声：「确实难考。」所以她选择社招进去。 男beta状似感慨道：「想当初我废了好大的劲都没考上你们所的研究生，倒是现在跟你们一起工作了。人生无常啊。」 「也是。」古辛敷衍着, 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 违和的很。但她向来敷衍的时候跟真心回答表情差不多，男beta也没察觉不对，依旧兴致勃勃。 「听说你们的新系统老牛了，还得配国外最新的仪器，不然都跑不起来, 诶，你们不搞项目的时候, 能不能让我围观一下，看看你们的系统到底有多牛。」 「这个你可能得问我们组长, 我可做不了主。」 男beta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情不自禁道：「看不出来, 你还是个听话的？」 古辛说：「不像吗？」 男beta指了指她脸上的淤青, 意有所指道：「不像, 更像是刺头兵。」 古辛面不改色道：「意外, 昨天车陷地里了，不小心摔的。」 「那你摔得还挺齐整哈。」 古辛耸耸肩：「天赋异禀咯。」 男beta沖她挤眉弄眼：「你就别谦虚了，早听说你们组里有个alpha昨天跟人打过架，还打赢了。你们一进来我就仔细看，只有你带了伤，你就是那个alpha吧。」 「……」 古辛没想到，事情竟然能传这么远，人类的本质是八卦没错，但没有信号的情况也能八卦到？ 古辛没忍住问：「这事你们怎么知道的。」 男beta得意地挑起了眉头：「我自然有我的方法嘛。你们组长没罚你？」 「罚了啊。」古辛张口就来，「这不是罚我来值班嘛。」 「也是，第一天就值班，你也是倒霉。」男beta长吁短嘆，最终回归初心，「所以你们系统到底多牛啊，我看老陈都要乐开花了。」 第42页 古辛眯起眼打量他，慢吞吞道：「等试用的时候就知道了。」 男beta毫不见外，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了撞古辛，低声道：「这就没意思了啊，又没涉及什么保密协议，作为从业人员，想了解下国家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也不行啊？」 「我能说实话吗？」古辛真诚发问。 「你说。」 「其实这个系统我一点也不了解，我根本没参与制作。」 「嘿，你这人！真没劲啊。有必要说这种话来敷衍吗？你没制作，你懂那么多？真是，不想说就不说呗，找这种理由。」 男beta对她的兴趣一下大减，怒气沖沖地滑开凳子，就在古辛以为他要安静一会儿的时候，他转头又去跟其他人聊得热火朝天。古辛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八卦大王，这一刻他的形象诡异得和霍元飞重叠。 同样的话多，同样的八卦，同样的像打不死的小强，难道这是男beta的初始设置？ 想到华染对霍元飞的嫌弃，古辛不由得升起一股子同情——华染好不容易甩脱正主，没想到深山老林里还有个这么像的代餐，还不是自己底下的，不能想骂就骂。接下来更是要共事好几个月，也不知道华染能忍到何时。 古辛也只是想了一下就做自己的事情了，她时不时点一下电脑，熟悉旧系统，看看和她们的新系统有什么区别。 但办公室此刻很空旷，旁边的声音即便古辛不想听，内容也一个劲地往耳朵里钻。 山里的娱乐活动有限，一丁点事都是新闻，更别说今天还发生了二十多人进村的大事。 古辛听见他们自然而然地在聊华染。 「你们看见今天新来的那个项目组组长没有，好漂亮，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都惊呆了，以为是哪个明星呢。」 「对啊对啊，她应该是我见过最漂亮的beta了，甚至现在好多爱豆都比不上。」 「娱乐圈现在不行了，审美降级的厉害，你看看新出来的那些演员爱豆，每个都丑得四面八方。还是华组长好看，信女愿吃两周的素，换跟华组长单独工作一天。」 「你想得美！你什么身份，华组长又是什么身份，还华组长跟你单独工作，小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还没到十二点就开始做梦了。」 「唉，不说那些虚的，华组长来了其实也有坏处。」 「嗯？此话怎讲？」 「看见了华组长，今天晚饭我都多吃两碗，搞得我减肥计划大破产。」 「什么？才两碗？那我多吃四碗。」 「我多吃五碗！」 其中一个女beta笑着制止：「怎么还搞内卷的，工作之外的事情，禁止内卷！」 「你说错了，工作才不能内卷，我浅吃个十碗吧。」 「嘿呀，口气还挺大，那明天我看着你吃，少吃一碗我都给你灌下去。」 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古辛对人的外貌其实没什么概念，许多人也夸赞过她的外表，说她长得不像alpha，看着很温和，但也仅此而已。 可面对晏双霜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特别好看，网络上至今为止都有相当一部分的晏双霜的颜粉还在活跃。 旁边人夸奖华染外貌的样子，和晏双霜的颜粉莫名相似。 古辛心想，等看过华染工作时候的样子，估计就不会真的想着跟她工作一天了。 华染组内外号燃王，因为她不仅自己带头卷，还会面无表情地逼着手底下的人一起卷，不把你这根薪柴烧得一干二净，她不会罢休。 任何漂亮的外表，在让你加班的时候，都会变得面目可憎——古辛的经验之谈。 不过他们也只是随意口嗨，很快就换了话题。 「你们有没有觉得……」男beta压低了声音，但古辛耳聪目明，依旧听清了他的后半句，「这位华组长，确实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 古辛的动作顿住。 他一说，众人就懂了，迅速响应。 「你说的不会是半山腰那个吧？」 「对对。华组长过来，我第一眼就觉得有点像那个谁。我上次搭陈叔的车出去採购，看见半山腰他们在拍戏，还搞得多大阵仗。」 「啧，竟然真的是拍戏。」 「她不会要復出吧？」 「復出又怎样，她的戏要是上了，我第一个去打一星。」 「打一星多恶毒啊，就该屏蔽，不给她任何流量，这种劣迹艺人，根本不配跟华组长比，也不配得到群众的目光。」 「你看你不懂了吧。」男beta绘声绘色道，「都说娱乐圈是个大染缸，没点背景怎么可能爬上去。更别说她才退圈多久就又戏拍了，金主！懂不懂！人家有新的大腿了！到时候那宣发，哗哗的，你想看不见都不行。」 「就没人能治治这些劣迹艺人吗，怎么说回来又回来啊，真是的，不要再餵观众吃屎了好吧！」 「我看她演得挺好的啊，也没哪里对不起观众了。」 「你在说……」男beta一脸不耐烦地转过来，当看见是古辛一边淡淡地转着笔，一边平静抬眸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喋喋不休的嘴，「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她的粉丝。」 「粉不粉丝的先放一边。」古辛慢条斯理，「首先，晏双霜没有对不起观众。她的每一个角色都尽心尽力地演了，薪酬也拿得并不高。出演的电视剧里，其中一部拿了最佳女主，另外两部拿了最佳。其他几部没得奖的，高光也非常多。光从这点上，就不算对不起观众。」 第43页 另一人没忍住提高了音量：「照你这么说，虽然姐姐她隐瞒性别、滥交、草粉，但她演技好，所以都可以不算了？」 古辛早在这两个月的高速冲浪里身经百战，熟练地把人分到「偷换概念的槓精」里，毫不客气地以牙还牙：「所以你信口开河直接造谣，但你站在道德制高点，就没人能反驳你了？」 「我什么时候造谣——」 「你说得任何一条，哪条有证据了？」 「鑑定报告白纸黑字都不算，也不知道什么才算。」 「哦，就这呀，我这里有原件，我能证明她没有故意隐瞒。」 众人震惊得睁大了眼睛，那人更是大张着嘴巴，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古辛冷静道：「所以现在我有资格说你造谣了吗？」 * 「还没修好？」 「快了快了。」 应露叉着腰，站在板凳上扇风。 五月底的天气很怪，昨天才下了一场透心凉的大雨，今夜就热得不开风扇睡不着觉。 当初租这几栋楼的时候，房主就提醒过，电线牵过来时就有问题，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停电。 应露想着，她堂堂大导演，直接给整两个发电机一步到位，不美滋滋？ 但谁能想到，天公非常作美，不仅把她人给浇得透心凉，她的两台发动机也全军覆没，更惨的是，电线真的有问题，他们停电了。 热，真的热。 应露本来就火大，看见一旁鼻青脸肿地给道具师举灯的赵岑宿，火就更大了。 「你要是撑不住了早点说，知道你们alpha皮糙肉厚，但明天还有你的戏，好好休息。别脸不行了，演戏也不行。」 赵岑宿受了这夹枪带棒的一顿，憋屈着不敢说话，只好又把灯举得更近了点，吶吶道：「我没事。」 应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很想说，谁管你有事没事，自找打还没打赢的废a，居然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七搞八，真是当她现在脾气好了。 道具师说快了的意思，那就是半小时起步，两小时上限。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还在奋战，主要是道具师在奋战，应露负责监工。 应露站了一会儿就站累了，也不嫌弃自己刚刚站过，直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杨工，我给你扇风。」 杨工腼腆地看了眼应露，呆呆道：「应导，我不热，你给赵哥扇吧，我看他一直在流汗。」 娱乐圈是最论资排辈的地方，你咖位大，就是老师，就是哥姐。但你咖位小，又是不起眼的后勤，那不好意思，等待你的可能只有「喂，那个谁」。 杨工以前就是赵岑宿口中的「餵」。 应露说：「他没事，我看他最近火气旺，刚好现在以毒攻毒静静心，热着冷冷。俗话说得好，心静自然凉嘛，赶紧凉快点，不然免得将心思花在不该花的地方。」 从昨天到今天，发现古辛下手还是有分寸，赵岑宿甚至伤筋动骨都没有的时候，应露对赵岑宿就一直是这个态度。 赵岑宿垂着头，一声不吭，加上他负伤，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甚至有几分可怜。 杨工见着，动了恻隐之心。但左右为难之下，也只能夹着尾巴，耷拉耳朵，假装自己没听见应露的阴阳怪气。 赵岑宿确实有背景，但进了应露的组，应露才是老大，她要不爽，随时能让人滚蛋。 杨工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把发动机修好，这紧张的氛围，他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贺鑫有起夜的习惯，她睁着朦胧的双眼，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路过，发现三人影影绰绰的身影，勉强提起精神打了个招唿。 「应导，杨工，你们还在啊。」 应露说：「还在修呢，你又起夜啊。」 「嗯，我上完厕所就回去。」贺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她揉着眼角细碎的泪花，迷濛着说，「我感觉也不怎么热啊，应导，今天好晚了，你要不先睡吧，等明天再修呗。」 应露扇风的速度都变快了：「我不行，我体热，不吹风扇会要了我的命。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体质，这么热的天还能睡得着。」 贺鑫嘿嘿一笑：「主要是霜姐，她身上好凉快啊，好像空调。我躺她旁边直接爽死。」 应露重重地嘆了口气：「真是人如其名，我怎么就不是omega呢，气死我了。」 贺鑫说：「那应导你到底是热还是气。」 「又热又气！」应露没好气地说，「知道你有晏双霜了，快回去睡！明天要是拍不好，我拿你是问。」 「应导，你热昏头了，明天没我戏份。嘿嘿。」 「没事。」应露露齿一笑，万分灿烂，「我让场记把你的戏给提上来，明天一早就拍。」 贺鑫赶忙告饶，做了个小人下跪的动作，然后迅速跑走。 应露注视着贺鑫的背影远去，心想这小孩终于活泼了点，一扭头就看见赵岑宿同样直勾勾地盯着贺鑫，里面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应露一拍扇子，淡淡道：「有些想法，不该有的别有。否则哪天撞了南墙都不知道。」 赵岑宿迅速又把头低下，也不知是听进去没有。 * 等到上完厕所回房间，贺鑫发现黑夜里有双直愣愣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霜姐，你没睡啊。」 第44页 晏双霜幽幽地看过来：「本来睡了。」 贺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下次我起夜轻点。」 晏双霜坐起来，闭眼，双手揉着太阳穴说：「没事，我最近觉浅。」 贺鑫品了一下这个「最近」，咂摸出点别样的意思。 之前不浅，最近浅，最近除了研究组昙花一现地住了一晚，没其他事情了。 在见到晏双霜之前，贺鑫对娱乐圈的顶流没什么实感，毕竟无论顶流还是大咖，她都没见过，也不感兴趣。 但晏双霜第一眼就让她惊艷了。原来顶流之所以是顶流，那她某方面一定非常突出——晏双霜在脸这点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贺鑫可以负责任的讲，晏双霜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人，无论性别。 贺鑫不敢说，当时在车上，她装得那么酷，其实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跟美女讲话。 晏双霜的漂亮是带有攻击性的，当她看向你的时候，仿佛狙击手在暗处架好了狙击枪，猝不及防地给你一下，你除了震撼，别无她想。 黑子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敢昧着良心说晏双霜不美。 继被美貌震慑后，开工时，贺鑫又被晏双霜的演技给震慑了。 应露是出了名的磨人，她要是达不到想要的效果，就会一遍遍的挑刺，一遍遍的重来，把人打击得信心全无。 上一部戏，贺鑫被应露磋磨得够狠，最多的时候，一个镜头拍了足足五十多次。当时贺鑫一边哭着一边说自己再也不要拍戏了。 可轮到晏双霜时，她不仅ng次数最少，甚至还能举一反三，拿出更多的效果，这是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 即使应露从来没夸赞过，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应露对晏双霜很满意。 此刻听着向来坚强的晏双霜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贺鑫担忧中，又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温柔的接纳了。 她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一步：「最近？你睡不好怎么不跟我说啊。」 晏双霜说：「我自己的问题，没事，缓缓就好。」 「怎么会没事。」贺鑫轻轻地拉住晏双霜的手腕，「你现在可是我们的灵魂人物，你要是出问题，我们整个组都会良心难安的。是不是应导最近压榨你太过，我就说那天不该让再来那两次的，明天我就骂应导去！」 贺鑫说的，是三天前拍的一场生死戏。 晏双霜是标准的体验派，她入戏很快，但出戏有点难，那场生死戏耗干了她大部分情绪，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角色里，半天都出不来，喉咙都嚎哑了。 但应露硬是压着晏双霜来了四条，后面还加了两条。 就那一场戏，晏双霜缓了一天才好。 晏双霜缓缓摇头，否认了关于是不是没出戏的猜测。 贺鑫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那跟赵岑宿有关系吗？他是真的烦人，我已经跟应导告过状了，保证他以后会安分点。」 其实这时候，贺鑫心里已经有个人名浮现，她甚至背地里已经对两人的关系做了非常多的猜测。但隐私这种事，圈内人最忌讳不过，只要晏双霜没主动提，她就不能主动问，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社交准则。 「他？怎么会。」晏双霜语气没什么波动，但贺鑫硬是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ok，贺鑫想，不是赵岑宿，那就是她想的那个人。 古辛。 初见时，这人看着很沉静没什么存在感，但遇上事的时候手腕强硬，脑子灵活，一己之力做最大贡献，很有魄力的一个人。 但当贺鑫得知她是晏双霜的前妻时，这份微不足道的好感立即变成了嫌弃。 圈内人最懂圈内人，晏双霜这么快跌下神坛，她身边没内鬼是不可能的，贺鑫仔细排除了公司和对家，再联繫晏双霜离婚的举动，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最大内鬼竟然是枕边人，贺鑫没法想像晏双霜当时是怎么走出来的。 所以赵岑宿和古辛打架，贺鑫最开心，她巴不得这俩打得两败俱伤，滚得远远的，别再碍美女的眼。 贺鑫面对晏双霜，用最坦诚的语气，认真道：「所以你想跟我说说吗，有些事情憋在心里不好，虽然我也做不了什么，但当垃圾桶我是专业的，而且我这个垃圾桶只进不出，保证不会把今晚的话说出去，要是有一个字泄露，就……」 她努力想了一会儿，指天发誓：「就让我哥把我关在家里，一步也不能出来。关十年！」 晏双霜终于笑了，她说：「对你来说，这个誓言确实很毒了。」 即使贺鑫从来没说过她的身份，但晏双霜多少也猜到了，贺家，南方有名的商业巨擘，最近两年进军娱乐圈。很多人费尽心思都想巴结上这艘大船，但从未有人成功过。 晏双霜的前经纪人也曾劝她放下身段投身资本，但可能她怎么也没想到，晏双霜离开公司后，反而结识了贺家的小女儿，甚至人家的掌上明珠刚刚还豪言说要当晏双霜的情绪垃圾桶。 贺鑫赶忙说：「对吧对吧，你知道我有多讨厌我哥的。」 晏双霜顿了顿：「其实，和任何人都无关，你说不说出去，也都无所谓。」 毕竟她的故事，俗套得不值一提。 她说：「大概就是一个笨蛋喜欢上一个聪明人的故事。笨蛋离不开聪明人，聪明人也离不开笨蛋。但很可惜，她们分开了。可是分开以后，笨蛋对聪明人还是恋恋不忘，这让聪明人很是困扰。」 第45页 贺鑫隐约觉得这两句话意有所指，她问：「你是聪明人吗？」 晏双霜含笑道：「不，我才是那个笨蛋。」 * 古辛那头并不知道晏双霜关于「笨蛋」的言论。 若是知道，她可能第一时间就要检查一下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又出了问题，不然怎么能听到跟事实完全相悖的话呢。 办公室里，自从她语气强硬地反驳了后，气氛一度下降到冰点。最后还是男beta出来打了个圆场，含含煳煳地把话题带过去，场面才缓和了一些。 但这之后没有一个人再跟她搭话，也没有人再聊晏双霜。 很好，这就是古辛想要的效果。 一夜的值班过后，古辛伸了伸懒腰，大家陆陆续续准备下班。 或许是最近睡眠不太规律，古辛老是觉得后脖颈有点隐隐作痛。但细细感受，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 可能好好睡一觉就好了吧。古辛不甚走心地想。 男beta这时给古辛带了一杯咖啡，神色如常地找她闲扯两句。 成年人的职场就是这样，早上可能吵了架，下午还是不得不共事。 而这位男beta很明显热衷于做任何地方的中心人物，但他又不想得罪任何一边。 古辛抬手说：「谢谢你的咖啡，我倒是什么都没带，暂时没法还了啊。」 「说这些干啥，只要你别计较我一时嘴快胡言乱语，我就感激不尽了。」男beta言辞恳切，看着十分真诚。 古辛哂然一笑，提着咖啡说：「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忙。」 打过招唿以后，在门口碰见了华染。 华染问：「x系统昨晚测试正常吧。」 「一切正常，跟他们已有的系统传过来的数据汇报没什么差别。」 华染微微颔首：「辛苦你了你先回去睡一觉，下午三点过来，我们商量一下x系统的学习方向。」 古辛颇有些意外。 x系统，用于气象预测的新系统，由华染一手打造，古辛在这个系统里的贡献度为0，可以说没有一行代码是她写的。 说穿了，整个课题和古辛就没什么关系。 古辛加入研究所的时候，华染她们的框架已经搭建完毕，专利也写好了，只差实践后申请。 华染不愿意她参与进来，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说不清楚古辛是不是过来镀金摘果子的。 但古辛的性格决定了她对华染的突然转变好奇心有限，她可有可无地点头，随手将手中笔迹凌乱的纸张递了过去：「其实不用下午，我昨晚根据x系统的数据分析和传输速度，已经手写了一份草稿，上面都是我觉得能改进的地方，你要是觉得有用可以看看。」 这下惊讶的是华染了，她驻足，翻开草稿粗略地看了下，越看越是心惊，再抬眼时，看向古辛的目光已经全然不同。 「我没想到你的见解竟然这么深了。你不会把近十年的技术发展都看完了，然后推测出来接下来的新方向吧，我明明没有给你那些保密的研究进度。」 科学界，哪个大牛研究什么方向，什么进度，其实并不是秘密。 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因为研究所的动静猜出来他们到底进行哪一步了，如若快到尾期，那整个相关方向的人都会翘首以盼，看看行业又会被引发怎样的震动。 古辛说：「任何技术的发展，都离不开两个东西，经验和想像。恰巧，这两样中，前者我可以学，后者在我的脑子里充沛得不得了。」 这话说得自大，且不客气。 华染没有见过比古辛还傲的人，但她手上拿着的，是古辛傲的资本。 有的人为一个目标奋斗一生，但她的进度可能比不上天才的灵光一现。 压下心中泛起的酸涩，华染深吸一口气，将草稿还给古辛，眼神深深地看着她：「下午三点，说好了。我不要草稿，我要更详细的。」 「嗯？我还没有做好被你剥削的准备。」 「没关系，我会让你习惯的，谁让我是你的组长呢。」 古辛嘆气说：「好沉重的压力。突然有点后悔了。」 「不客气。」华染说，「好好休息，然后努力为我工作吧。拜。」 古辛恹恹地回到宿舍，随手将男beta给的咖啡扔进了垃圾桶里，和衣躺在床上。 睡神今天很快眷顾了她，朦胧间，古辛突然想到，她似乎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 下午三点，古辛准时踏入会议室，华染已经等候许久。 两人谈起新系统，时间过得飞快，好像一下子就从下午跳到了晚上。 临近尾声时，桌面上的手机嗡嗡两声，古辛划开来看，发现是气象站发的暴雨预警，下午发了一次，晚上又发了一次。 外面的天空开始变得沉闷，有滚滚乌云在朝这边靠拢。 古辛推开窗，看着外面的云层，皱起眉头：「昨天不是才下过，今天怎么还来。」 「气象就是这样，千变万化。」华染从窗口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外面的湿度和风向，突然说，「有点潮。」 还没开始下，外面的湿度就已经很高了。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华染转身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古辛跟在她后面步履匆匆。 气象站内的氛围一扫之前的轻松，每个人都紧紧盯着云图准备预警。 第46页 基站还是没修好，手机信号为零。这种时候，气象站发简讯预警只能用卫星，只要雨没下下来，卫星信号就能保持稳定。 古辛问：「现在什么情况。」 「前两天的暴雨已经超出预计，之前的降水还没消化，今天估计又要来新的。规模很可能比之前还大。」华染迅速了解情况，她也紧盯着屏幕，比对着两个系统的不同。 古辛脑海里闪过之前看过的种种数据情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个县的地形图在眼前形成。 w市地处盆地边缘，多山，多丘陵，高度落差极大，而她们所处的这个县地形松散，土地不牢，地下水资源非常丰富，简直集雷点之大成。 如果突遇暴雨，很容易发生山体滑坡，或者山洪爆发。 情况再严重点，泥石流也不是不可能。 ……有点糟糕。 气象站的领导在打卫星电话，通知县里做好预防山洪和泥石流的准备，那边回復，已经通知危险地的村民紧急避险，救援也准备好了。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在所有人紧绷神经的情况下，暴雨如约而至。 哗啦啦的雨幕混杂着夜色，兇勐地朝人类扑来，超乎想像的降水量直接倾倒在这片土地，雨水沖刷着，肆虐着，已经不需要地下水来组成山洪了，这一刻落下的好像就是河流本身。 每个人脸上神色都很凝重，雨颗颗粒粒砸下来，不仅仅砸的是地，更是每一个人的心。 如果说之前还抱着侥倖心理，觉得暴雨可能没那么大，那现在一切都成了定局。 卫星信号变得时断时续，但幸好此前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不至于变得被动。 现在只能祈祷，暴雨下得慢一点，短一点，别这么迅勐。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一点。 让所有人心情沉重的是，雨不仅没有变小，反而越来越大，一副不把这里淹没誓不罢休的模样。 男beta脸色苍白，他在这里工作了五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任何影片上的世界末日，都描绘不出眼前滔天之雨的十分之一恐怖。 没有人能对抗自然。 自然一旦发怒，诺亚方舟也只是空想。 时间仿佛凝固在此刻，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轰鸣声响，打破死一般的寂静。 领导一愣，立刻冲到窗边，发现暴雨之下，竟然有架直升机在风雨中飘摇着过来。 那一瞬间，所有人心里想得都是，幸好没有打雷，幸好没有打雷！ 「里面的人！出来搭把手！」 有人大声唿喊。 华染一马当先，直接冒雨沖了出去。 有人当第一，便有人跟随。 直升机放下梯子，上面有瑟瑟发抖的村民一步步爬下来。 老人、女人、小孩，甚至婴儿。大家接力着，努力保存生的希望。 直升机还在疯狂轰鸣，可风雨声比这更胜，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只能靠手势和动作。 没有语言，但所有人都自发地参与到救援里。 直至直升机上最后一个民众下来，气象站的人带着他们进入基地，一个飞行员跳下来说：「你们预警的没错，发生泥石流了。我们本来是准备来接你们的，但半路上遇见群众被困，只好先行救人。幸好你们基地选址不错，这里一时半会儿很安全，你们等一等，下一趟直升机还在路上，马上来接你们。」 这种暴雨，不发生泥石流的概率才小。 古辛其实谁也不关心，她把人带进基地，一个个地看着，终于发现里面有个人很眼熟，是见过的面孔。 她抓住那个中年beta，努力镇定着声音问：「我是不是在剧组里见过你？」 杨工第一次直面自然灾害，腿还在发抖，一眨眼就看见个人突然窜到面前。 他勉强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好像……是。」 「你们所有人都逃出来了吗？晏双霜呢？应露呢？」 「应导、应导我不知道啊！」杨工哭丧着脸，「我们今天刚收工，就听见通知说可能有泥石流，这下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大家都在往路上跑。跑着跑着……应导就不见了！」 接下来无论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她放开杨工，目光在所有人中间巡视，但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她想看到的那一个。 古辛想，是不是真的命运弄人，是不是真的有上天惩罚。 昨天还笑着说要跟她一刀两断的人，今天就真的和她一刀两断了。 她不想要这种结局。 她绝对不要这种结局。 古辛努力地唿吸着，眼前骤然朦胧，她张大了嘴巴，只觉得一直隐隐作痛的后脖颈，突然剧烈疼痛了起来，那痛直往骨髓里钻，让人忍不住想要尖叫。 人群中倏然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站到古辛面前，低声说：「我和她一起跑的，我看见了，她被冲下来的泥石流隔绝到山路的另一边，但没有挨上泥石流，人应该还活着。」 古辛勐地抬头看他，那张被她揍得不成人形的脸十分显眼，眼眸里泛着复杂的光芒。 古辛与他对视良久，推开他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华染正在安抚民众，看见古辛正在逆行，扯着嗓子喊：「古辛？！古辛！你想干嘛？」 第47页 古辛没有回头，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又好像听见了却一意孤行。 华染觉得这一幕很眼熟，完全是那天晚上的情节重演。 她咬着牙喊：「快来人拦住她！」 有人依言过去阻拦。 可是迟了，等华染再看去，古辛单薄的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风雨里。 那个骄傲的、自私的天才，一个人踏入了茫茫夜色，只身去往兇险的自然。 功成名就她不要了，身家性命也不要了，她只想要一个人活。 华染气得嘴唇都在哆嗦，小柯焦急着，她快步走到华染身边，低声说：「组长你别急，刚刚我好像听见了古老师说……」 ——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这是天才的承诺。 第29章 小黄鸡 狂风骤雨勐烈地击打着世间万物, 古辛出去不过一会儿全身都被淋湿了，她从兜里拿出塑料雨衣，给自己披上，又打开手电筒, 光芒颤动着为她照亮前方的路。 古辛怀里还有一件干净的牛仔外套, 被保护得好好的。 那天从晏双霜的房间里出来, 古辛再也没有穿过这件衣服，但古辛也不想将它装回行李箱，实在找不到地方放, 便暂时挂在了椅背上。 自此以后，它好似被遗忘了般，一直在椅子上安静的耷拉着, 毫无存在感。 下午出门的时候, 古辛看着外面的天空，总觉得有些许的冷意，她迟疑了一会儿，顺手将这件外套拿上了。 像是某种坚定的信号。 古辛选择了这件衣服，也选择了出来救人。 她触碰过的外套, 被古辛带到雨中，去往她的方向。 孤独的人影踩着满地的泥泞, 她走得很辛苦，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是在与老天搏斗。 无论任何人来看, 这样的情况出门, 无异于找死。 可古辛真的像她说的那样, 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路虽然泥泞, 自然灾害也让人寸步难行, 但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 古辛都有一种近乎野兽一般的直觉。 她避开了所有危险的地段，又能发现地形改变后冒出来的捷径。 即使步行速度变慢，但她竟然跟之前上山时的进度差不多。 即使是最有野外经验的人都没法挑刺，没有人能做到比她更完美了。 古辛沉默地走着，唿吸逐渐加重加快，她一直在进行计算和判断，连后脖颈的疼痛都被她全然忽略。 肾上腺素节节攀升，心脏发出咚咚的声响，大脑在这一刻专注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古辛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她的四肢运动更加灵活，挥开障碍物的力气变大，眼睛在黑暗里竟然也能隐约视物。 但最厉害的还属听觉，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像被安了喇叭一样，骤然放大。古辛作为接收器，第一时间没缓过神来，但大脑处理信息已经成了本能，它直接分析处理情况，立即替古辛指向更轻松的道路。 ——好像真的变成只剩本能的野兽一般。 可是古辛却在这样的空当里，想起了一件久远的事。 离婚那天，正好是清明节，她跟晏双霜分开后，去了趟墓园，见到了自己陌生的两个母亲和哥哥。 照片保存得很好，每个人笑得灿烂，好像她们还鲜活地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说不定哪天旅游回来，就会给她一个惊喜。 古辛跪在放了鲜花的墓碑前，看了很久很久，将名字、生卒年月、甚至碑上的一丝缝隙都牢牢得记了下来。 直到有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下来，她跪着的裤脚全部湿掉，古辛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雨水混杂着泪水滴落，如果这时有人看见，会发现古辛的哭泣意外得空洞，她好像失去了悲伤的情绪，但还保留着哭泣的本能。 迷茫的兽不知自己为何落泪，可眼泪的钥匙藏在未知的地方，整个世界都是地图。 她仿佛被放了线的风筝，再无牵挂，只留遗憾。 从那天起，古辛偶尔会感受到一种阴冷的孤独。 它悄无声息，毫不起眼，却在她快要忘记的时候，突然刺痛，告诫还有它的存在。 并如蛆附骨得在她每个噩梦中反覆重现。 此刻，这个末日一般的雨夜，世上仅存的能握住她线的人，不见了，失踪了。 孤独是比雨还要冷的东西。 晏双霜或许还活着，那古辛一定会找到她，保护她。 她如果死了。 古辛想到这里，思绪顿了顿，夜风在咆哮，在怒吼，它从耳边唿唿刮过，将人的情绪抛得很远很远。 古辛平静地决定，如果晏双霜死了，那她就把自己仅剩的这条命，还给她吧。 这是她欠她的。 * 晏双霜自那条不起眼的缝隙里掉下来，已经快三个钟头了。 这是一个长而狭窄的深坑，初步预测至少有三米，她一脚踩空滚落下来的时候，只感觉到天旋地转，伸出手去抓不住任何可以自救的东西，几秒后，背部剧痛，她已经躺在了坑底。 等缓过劲来，能动的时候，晏双霜首先在黑暗里确认了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腿部有点擦伤，背部有点疼痛外，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流血。 不幸中的万幸。 再之后晏双霜试图理解自己的处境。 深坑底下潮湿的枯枝落叶很多，但因为坑顶角度刁钻，以及遮盖植物非常多，雨反而全部被引到外面。 第48页 被淹没的风险大大降低，这算幸运之二。 但当晏双霜想起泥石流滚落下来的恐怖时，她的脸色骤然苍白。 这样的坑，泥石流一旦经过，她不会有活命的机会，只会被不停倾倒下来泥流淹死。 谁都说不准这么大的雨，会不会来第二波。 她得自救。 但是紧跟着晏双霜就发现了不好的情况——两边的壁上长满了滑不熘秋的苔藓，她完全不可能不藉助外力，就踩着苔藓上去。 因为在脚踏上去的第一时间，她就会因为摩擦力不足摔下来。 而当她试探着把手探进苔藓里时，发现苔藓下竟然是坚硬的岩石，她用手是挪不动的，地底也只有一些被浸湿了的软趴趴的树枝，甚至找不到相同硬度的落石。 情况陷入僵局。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晏双霜试验了各种方法试图自救，但尝试的结果是，光靠她一个人，想在有限的空间里攀爬上去，简直痴人说梦。 地面时不时传来震动，晏双霜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塌了，抑或是下一轮泥石流又来了。 随着心惊胆战的次数多了，紧张的情绪也会消耗殆尽。晏双霜无力再分出精力来害怕，当人力无法对抗现状时，晏双霜能做的，只有努力求援。 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感受到飢饿了，她如果不想体力耗尽饿死，那最好在还算安全的时候保存有生力量，等待黑夜过去。 晏双霜内兜里有一个小小的硬物，她擦了擦手，把它从里面拿出来。 那是一个黄色的塑料口哨，上面已经有了磨损的痕迹。 晏双霜在黑暗里凝视着它，拿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料一点点的擦拭着。 犹豫了很久，她把它凑到嘴边，吹响了时隔多年的音节。 伴随声音而来的，是一串长长的回忆。 这支口哨，是古辛追求她时，送的第一个礼物。 晏双霜还记得，古辛当时还是个小屁孩，分化期都还没来，却摆着一张僵硬的表情，把她拦在校门口，问她的电话号码。 晏双霜提着行李箱顿住，从高中到大学，遇上搭讪的，微信号倒是给出了不少，电话是一次都没有过。 很新鲜的体验。 晏双霜当然拒绝了。 小屁孩时候的古辛还是个喜欢争强好胜的未成年人，继续拦着她问为什么。 晏双霜十九岁，看十六岁的古辛就像看小妹妹一样。 她彼时淡淡地对古辛说：「小朋友就好好回高中上课，努力学习，来大学谈恋爱，搞错了吧。」 古辛愣了一下，晏双霜趁她愣神的功夫，直接错身走了。 再一次见到古辛，是晏双霜去往学校外面常去的健身房锻鍊，而健身房旁边是一家儿童乐园。 晏双霜满头大汗地出来，看见一只可爱的小黄鸡人偶在儿童乐园门口发传单。 天气炎热，小黄鸡人偶肉眼可见的蔫巴巴的。 晏双霜喝着矿泉水靠在门口休息，看着它有人来了就走来走去勤勤恳恳地发，别人接过传单，它还会礼貌地鞠一躬。没人的时候就狗狗祟祟，啪叽啪叽找阴凉的地方摊着歇会儿。 ……有点可爱。 晏双霜喝完最后一口矿泉水，捏扁，转身去了自动贩卖机旁边。 她扔掉空水瓶，犹豫着，还是买了两瓶一样的矿泉水，但这次她选择了冷藏过的。 走出去的时候，小黄鸡正好噔噔噔地跑着给一个家长递传单，但家长看都没看一眼，冷漠地牵着孩子走了。 惨遭拒绝的小黄鸡呆愣在原地，肉眼可见的沮丧。 晏双霜没忍住，把矿泉水伸到小黄鸡面前：「嗨。」 小黄鸡转过头来，看见晏双霜的瞬间就站着不动了。 晏双霜说：「我在那边的自动贩售机买水，多按了一瓶。今天天气好热，我看你还在发传单，要不把头套摘了喝两口水先？」 小黄鸡先是点头，晏双霜正要把水递过去，哪知它突然又捂住头套拼命摇头。 晏双霜茫然地看着它的动作，只见小黄鸡急的团团转，又想接过水，但就又死死捂住头套不肯摘。 晏双霜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她把水试探性地放到小黄鸡摊着休息的阴凉处，说：「我把水给你放这儿吧，没人、咳，你方便的时候再喝。」 小黄鸡顿时连连点头，晏双霜硬是从可爱表情的头套里看出了感激。 然后那只戴着可爱手套的手，在旁边的兜里掏啊掏，一下子掏出来一支黄色的口哨，递给她，跟小黄鸡同款黄。 晏双霜说：「这是跟我交换吗？」 小黄鸡点头点头。 「谢谢你，好可爱。」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又小巧的口哨，但晏双霜还是非常认真地接过，然后真诚地道谢。 最后晏双霜思考了一会儿，又抽走它的几张传单，轻笑着说，「你的礼物好可爱的，一瓶水不够换，这样就公平了。」 小黄鸡又呆住了。 晏双霜轻轻摸了摸它的头说：「要是撑不住，就及时进去跟老闆讲。千万不要为了工作把身体搞坏了，不值得的。没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 小黄鸡呆呆地看着晏双霜收回手，对它做了个打气的动作，又呆呆地看着她穿上防晒衣，沖它打了个招唿说再见，最后呆呆地看着她远去，髮丝在风中飘扬。 第49页 老闆从里面出来，发现小黄鸡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奇怪道：「你在看什么？怎么不工作？」 小黄鸡骤然脱下头套，里面露出一张被蒸腾得通红的脸，汗湿的头髮一缕缕地贴在脸颊旁，好不狼狈。 这张脸赫然是少女古辛，她唇角带着不自知的笑意，一把将头套和传单都塞到老闆手里。 「老闆，我不干啦！」 「什么鬼？！」老闆震惊地看着古辛迅速把人偶服也脱了，汗淋淋的少女脸上是快乐的笑容，老闆终于意识到情况好像发生了变化。 他焦急地大喊：「你现在撂挑子走了，这么多传单，我不可能现找人来发吧！小朋友，做工作得善始善终，不能半途而废啊！」 「我已经发过很多啦，剩下的其实不多。老闆我相信你，你一定比我更厉害，很快就能发完。主要是这个玩偶真的太热了，有人关心我，怕我中暑，还给我送水呢。」 「哈？」后半句关他什么事？但眼看着廉价劳动力真要走了，老闆立刻说，「好好好，不穿玩偶服，你就这样把传单发完行不。」 「不行。」古辛哒哒哒地跑过去，把水抱在怀里。 老闆见状直接翻脸威胁：「你要是走了，工资一分也别想要！」 古辛沖他举了举手上的矿泉水，一脸的高兴：「没事，我有这个就行了。老闆拜拜~」 「喂！」竟然真的走了！ 后来古辛跟晏双霜描述起这段往事，晏双霜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说：「这个老闆肯定在想，神经病吧，就为了一个破矿泉水不干了。」 古辛轻哼一声，带着小小的骄傲扬头：「本来也不是为了钱。」 晏双霜似笑非笑地去捏她的脸：「嗯哼？那么热的天，就为了见我一面？」 古辛顺着晏双霜的力道把脸凑过去，含煳不清道：「对啊。」 「别的事情上怎么不见你这么努力。」 古辛睁着无辜的狗狗眼，湿漉漉地看着她：「谁说我不努力，我对待每件事都可努力了，今天教授才夸我来着。」 晏双霜哼笑一声，松开指尖的软肉，又摸了一下变红的部分说：「臭屁小鬼。」 晏双霜后来总是拿那个廉价的口哨取笑古辛，但古辛完全不觉得难为情。 她说：「这可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天才——古辛老师！向本世纪最漂亮的演员——晏双霜影后主动迈出的第一步！虽然便宜，但很有纪念意义，晏小姐一定要好好保存！等我们白头到老，我功成身退，你也是个漂亮老太太了，但你还是能拿出来，跟别人炫耀说，看，古辛这个傢伙当初追晏双霜多用功啊，比她发论文都用功。」 回忆里古辛故意搞怪的语气还在迴响，晏双霜已经颤抖着嘴唇吹响了第二次。 小黄鸡给的口哨，她有遵守诺言，好好保存到了现在，将口哨随身带着甚至已经成了习惯。 但如果不是今天再一次吹响，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记性不比古辛差，小黄鸡的一举一动，它的每个可爱的瞬间，晏双霜都记得好清楚。但做出「白头到老」承诺的小黄鸡，却早已不记得。 晏双霜在心里机械性地数着拍子，每隔半分钟，就吹一次。 规律的口哨声越传越远，在到达声音极限的边缘，有一个影子蓦然回头。 她的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骤然亮了起来。 * 哨子声接连不断，晏双霜嘴皮都快吹到麻木，但她能听见外面的雨在逐渐变小。 即便疲惫，她也不敢停歇，毕竟多坚持一会儿，被发现的可能性就会上涨一分。 待一声哨声停歇后，晏双霜正在数着秒数，外面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晏双霜仔细辨认，发现这个声音很像人类在一步步探过来走路。 救援队吗？ 可如果是救援队，怎么听着只有一个人？还不喊的？ 难道是野兽？ 出于警惕，该到哨声响起的时候，晏双霜选择了沉默。 来自上面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有人吗？」 是人类！ 晏双霜立刻又吹响口哨，拼命向上面示意自己的所在地，她一边吹一边喊：「这里！有个坑！小心脚下！」 「晏双霜？！」来人的声音急促起来，「是你吗，晏双霜！」 「是我！」 晏双霜激动之下，拼命朝上面挥手：「这里很深！小心别掉下来！」 「好。」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人终于找到了这隐蔽的缝隙，拨开上面层层叠叠的灌木。 重见天空的同时，雨也一同哗啦啦地落到晏双霜脸上，她抹了把脸，闭着眼睛说：「这下面全是苔藓，我一个人爬不上去，你有绳子吗，放下来，另一头栓树上，我试试能不能自己爬上来。」 那人蹲在地上，仔细勘测了周围的地形，又看了眼坑底的晏双霜：「我没有绳子，但旁边有个藤蔓丛，你等我去取几根结实的来。」 「那你小心着点！」晏双霜现在的心是一瓣分成两瓣急，一半急自己的处境，一般又急来的人一定要平平安安。 夜色太深，她甚至都没看清未来救命恩人的脸。 过了又快十多分钟，那人终于回来了，她抱了一大丛的藤蔓过来，徒手拆卸，看的晏双霜目瞪口呆：「你是把它们一家老小连根拔起了吗。」 第50页 那人甚至还仔细思考了一下，嗯了一声说：「算是吧。」 还留了几根老弱病残的，没什么用的就没拔。 晏双霜真心实意地感慨：「你力气真大。」 那人没有再说话。 晏双霜听着她快速地将粗壮的藤蔓一根接一根的缠好，然后试了下松紧后，慢慢慢慢地放下来。 每放下来一点点，她就会问一句：「能够得到吗？」 晏双霜也不厌其烦地回答：「还不行，再下来点。」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五六次，确认藤蔓高度刚好，也没有打到晏双霜后，那人让晏双霜抓住藤蔓，她再把藤蔓编到另一边去够树桩。 又是漫长的二十多分钟，晏双霜能听见那人踩在土地上，反覆多次地确认藤蔓是否结实。 雨比之前狂暴的模样要小，但仍旧称得上大雨。 晏双霜的心情在这样的天气里煎熬着，直到那人站在坑顶，拉着藤蔓说：「来，上来，我拉你。」 晏双霜立刻拉着藤蔓，刚准备往上，就听见噗通一声——刚刚说要拉她上去的人，自己掉下来了。 猝不及防地砸在了她身边。 晏双霜吓了一跳，立刻放开藤蔓去看。 将人翻过来的时候，晏双霜心里的惊吓达到了最大。 怪不得不是救援队，怪不得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小黄鸡给的黄口哨，真的把小黄鸡带来了她身边。 摔下来的人半闭着眼睛，迷迷濛蒙的，看着晏双霜近在咫尺的脸，还有些愣神：「我还没拉，你怎么就上来了？」 晏双霜眼眶湿热，她的手刚碰到古辛的脸，就被滚烫的温度给烫回去了。 她立刻问：「你怎么在发烧。你摔下来了，不知道吗？」 古辛摸着额头，慢半拍地回答：「好像是有点。我摔下来了吗？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晏双霜再也顾不得其他，她摸上古辛摔下来的部位：「这里按着痛吗？」 「不痛。」 「这里呢？」 「不痛。」 「腿呢？」 古辛这次思索了一会儿，她动了动腿，老老实实道：「不痛，但好像动不了了。」 晏双霜声音嘶哑：「你骨折了。」 「啊？」 古辛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她现在不仅感受不到一丁点痛，甚至连神智都不太清楚。 晏双霜说：「还有你的手，被划出那么多道口子，流了这么多血，你没感觉吗？」 「……嗯。」 「你！」晏双霜又急又气，「你以为这样摧残自己过来救我，我会好过吗！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古辛没有回答，但她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颤抖着一步步往上，最终轻轻碰到了晏双霜的脸。 古辛的手很脏，可晏双霜并未躲开。她感受到古辛轻柔得不可思议的触碰，从她的眼睛，到鼻子，最后到唇角。 古辛说：「见到我，笑一笑啊。」 「……」晏双霜勉强抿了一下嘴角。 古辛又说：「我过来还挺容易的，你看，没碰上事，顺顺利利的就找到了你。」 「……算你命大。」 「我一直都命硬。」 「……」 剧烈的疼痛延迟蔓延上神经。 古辛的声音微弱了下去，她闭着眼，蜷缩着身体，逐渐发出痛苦的喘息，声线颤抖着：「好痛……」 晏双霜立刻喊她：「你别睡，哪里痛！你先跟我说！」 高热和疼痛带来的耳鸣让古辛的思维一片混乱，她听不清任何声音，也分不清幻想与现实。 这一刻，她只能对着记忆里恬然笑着的晏双霜，轻轻的，哀声的。 她说：「老婆，我好痛啊……」 第30章 听不到 当晏双霜发现古辛彻底晕过去的时候, 她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古辛除了脑子特别好以外，身体素质也非常不错。从晏双霜认识古辛开始，就没见她生过病, 连个小感冒都没有。 跟古辛的妈妈聊起来, 也是说古辛从小就省心, 没病没灾，活蹦乱跳，让晏双霜放心大胆地折腾她, 她受得住。 晏双霜当时笑着应了，但真的爱上一个人，又怎么捨得折腾她。 倒是后来古辛翻脸无情, 天天造作, 最头痛的时候，晏双霜真恨不得她身体素质别那么好了。赶紧生个病歇两天，别再作了。但这份期望从来没实现过，等到实现的时候，她们也离婚了。 医院对古辛来说, 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老朋友，古辛的哥哥在医院工作, 她每次去医院都是替晏双霜开药，而不是自己看病。 直到古辛喝酒喝到洗胃, 晏双霜才恍然惊觉, 原来古辛也是肉体凡胎, 她不是铁人。 凡人的药物对这块顽石还是有用的。 而现在古辛浑身上下烫得惊人, 她的体内似乎有一把火, 熊熊燃烧, 稍微靠近一点都会被灼伤。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古辛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数不清的泥泞巴在衣服上，狼狈不堪。但现在感觉高温都快把她整个人都烤干了。 再加上古辛左腿又骨折，身上还有大大小小无数伤口，状况称得上一句惨烈。 晏双霜分不清她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高烧，她第一反应是试图背着昏迷的古辛一起爬上去，但刚拉动一只手，藤蔓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第51页 两个人的体重还是太重了，晏双霜逼不得已，只好又把古辛放下，开始想别的办法。 失去意识的古辛不知是不是因为极端的痛苦，她即使闭着眼睛，眉眼间也皱成一团，额头上布满虚汗。 晏双霜尝试拍着她的肩膀喊：「古辛，古辛你醒醒！」 而古辛被梦魇住了一般，干裂的唇缝间凌乱的喘息和胡乱的呓语交替着，她一会儿叫双霜，一会儿叫妈妈，后面频率最高的是「小霜」和「双霜」交替着出现。 她在梦里喊着最想亲近的人，却无法回应现实里真正的唿唤。 晏双霜的声音唤不回她的神智，头顶的滂沱大雨在地面上击碎着一个又一个人安眠的夜。而在这个隐蔽的小空间里，晏双霜终于放弃了唿喊，她把古辛紧紧抱着，两个人挨在一起。 她想，当古辛遍体鳞伤地出现在她面前时，至少在今夜，她无法再放开她了。 是你主动来找我的。 晏双霜又吹起了口哨。 一遍又一遍，固执的，急促的，即使声音微小，即使作用有限。 她要和她一起。 古辛从来不喜欢叫她姐姐，就喜欢叫她双霜，或者小霜，说是这样能拉进她们的距离。 晏双霜知道，古辛还在耿耿于怀于第一次见面时，她脱口而出的「高中生」。 晏双霜其实没好意思说的是，她那时第一反应古辛其实是初中生，因为古辛看着实在太嫩了，但后面又看了看古辛的身高，话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改了口。 古辛后来确实成熟了一点，尤其是在她十八岁分化期结束后。 但不成熟在追晏双霜追得全校都知道，她太张扬了。 晏双霜不知道古辛在背地里解决了多少情敌，但隐约有所耳闻，说她打架很厉害，把所有人都赶跑了。 因为过于彪悍的战斗力和金光闪闪的履歷，江湖传言，隔壁学校研究所研究的不是知识，而是中国功夫。打架最厉害的那个叫古辛，刚刚分化成alpha，对她们的校花一见钟情，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追了整整两年。 两年，足够一个原本眼里只容得下自己的天才，真正把一个人放在了心上。 古辛变得越来越会讨人欢心，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这两年里，晏双霜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就像人与草履虫之间的差距一样大。 天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她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 她这么聪明的人，会不会有一天厌倦了平庸的她？ 晏双霜并不自卑，甚至有自己的骄傲，但任何有点傲气的人，在面对上古辛的时候，那点骄傲都不值一提。 古辛好耀眼，她就像生下来就註定要进科学史、进教科书的人。 这样的人，到底喜欢她什么？ 晏双霜大四的时候，班上组织起去酒店吃散伙饭，大家都在这个冬天里一诉衷肠，举杯畅饮。 晏双霜也喝了不少，但她酒量好，不上脸，只是微醺。 但是喝着喝着，突然旁边的女同学说：「你们看外面花坛上坐着的那个，是不是古辛啊？」 古辛的名字一出来，晏双霜打了个激灵，酒意醒了不少。 「是啊，有点像，她来干什么？」有人迷迷煳煳着问。 席间静默一瞬，男男女女们顿时闹笑起来：「哈哈哈，你说干什么，你看看在座的都有谁，你喝昏头了吧。」 人们对于暧昧期的人，总是会投以无限的包容，他们有的会出谋划策，有的乐意成为「助攻」，似乎每个人都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带有深深的滤镜。 此时饭桌上的起闹并不是大家都真的对古辛或者晏双霜有善意，大部分人其实是将自己对美好感情的幻想，投射到了她们身上。 如果今天的主角换一对，得到的可能是相同的反应。 然而彼时的晏双霜从听见古辛的名字起，心就乱成一团，她来不及思考这些平日里稍稍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的道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推波助澜地告诉她。 ——古辛是认真的，她真的喜欢她。 饭桌上有人看见晏双霜破天荒的红了脸，当即大叫着吸引注意力，起闹声顿时变得更大。 「霜姐！怎么回事啊，你酒也喝多啦？」 「说什么呢！我们霜姐喝酒从来都是海量！还从来不上脸！你这么说，是不是瞧不起我们霜姐？」 「呦呦呦，那我们霜姐……是为什么脸红啊？」 「你猜猜？」 「我可猜不出，毕竟我也没有妹妹追着来~」 「那你问问呗？」 「霜姐，你是因为喝酒脸红，还是因为妹妹脸红啊？」 见到向来冷清的晏双霜第一次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漂亮的脸上满是羞窘的红晕，这下每个人又是兴奋又是怪叫的，场面乱成一片。 起闹之下，有人悄悄发信息给别人兴奋吃瓜——原来年下妹妹不是单相思，她们的院花也是有意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闹中，一个胆子大的女生说：「怎么能让妹妹在外面受冻呢，我把她拉进来，跟我们一桌坐一起，吃点东西喝点酒，暖暖身子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 「你去，你快去，免得待会儿人跑了。」 第52页 「速度速度！」 晏双霜微弱的抗议被淹没在人潮喧闹中，一只手突然揽上晏双霜的肩膀，她侧头去看，是平日里交好的室友沖她挤了挤眼，低声道：「试试呗，对吧，今天多好的日子，你就给她个机会，就当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是啊。 多好的日子。 她们即将脱离象牙塔，去往社会的大海，而她也即将脱离校园，去往古辛看不到的地方。 她们像是被困在沙滩上的鱼，时间一到，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要奋力往前游，游到幽深又遥远的地方。 自此以后的人生，只有自己支持自己，也只有自己挖掘自己。 所以，要试试吗？ 要在离开伊甸园的时候，摘下那颗诱惑的苹果吗？ 她能承担得起得到和失去吗？ 恍惚中，社牛的女生已经拉着古辛进来了。 人群缓缓分开，如同花苞绽放，花蕊浮现，露出后面还坐在椅子上愣神的晏双霜。 古辛今天穿得很青春，她上半身是蓬松的白色面包羽绒服，下半身是黑色的牛仔紧身裤，进到室内后，她把羽绒服脱了下来，露出里面嫩黄色的毛绒小外套。 她一进来，目光就锁定目标，步履坚定地走向晏双霜。 人群发出瞭然的哦声。 古辛充耳不闻地走到旁边的位置，问室友能不能可不可以去其他空位，她想坐这里。 晏双霜的脸一下子爆红。 太过直白赤.裸的好感，太过坚定的选择，好像凡人皆是空气，她的眼里只有她是最特别的存在。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们因为古辛的举动，再次爆发强烈的鬼吼鬼叫。 古辛似乎这时候才发现场面过于热闹了，她停了一下，问：「介意我坐你旁边吗？」 「她不介意！」室友眼疾手快地把古辛拉住，自己起身，跟古辛做了个完美的互换。 晏双霜张口想要说什么，室友食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个嘘的动作，又用口型对她说：试试。 试试吧，晏双霜，你不必犹豫，不必自卑，选择没有对错，只要享受当下就好。 古辛自坐下来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晏双霜。 她关注着晏双霜的一举一动，发现晏双霜还是有些侷促后，她主动说：「没关系，你跟他们聊。不用在意我，我很安静的。」 听到这话的晏双霜想，这人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存在感有多强。古辛是天生的焦点，就算一句话不说坐在那里，也会不由自主地吸引别人的目光。 「小学妹，听说你是alpha？」 刚坐下没多久，第一个社牛率直地发起进攻。 她们很多人或多或少地都听过古辛的名头，因为古辛的存在本身就註定了她低调不了。追晏双霜的两年里，古辛的名场面非常多，几乎可以编撰成册，好几个过于经典都成了代代相传的学校。 最广为流传的，就是她为了晏双霜来蹭课，结果跟人家教授争论某个知识点不对，最后她干脆自己上台在黑板上重新写了一遍，推到最后，古辛确实是对的，教授当场承认错误，甚至还跟古辛请教，古辛狠狠地出了趟风头，最终受伤的只有那堂课的学生，因为他们一个字都没听懂。 本来算是美谈一桩，但再之后其他课的老师都记住了这个刺头，不是每个老师都愿意自己的课堂被打扰，一看见古辛，就让她这个不是本校的出去。 后面只有音乐类课程的老师热烈欢迎，因为古辛是个天生的五音不全，她上课的时候可安静了，让张口都假装发声。 这些传闻有真有假，但大部分人确实只能通过传言来了解古辛，真正能和古辛接触的屈指可数。 可现在现成的古辛就乖乖的坐在这里，旁边就是她喜欢的人，好一副美好的玉女配玉女的画面，这不一起狠狠拷打一下，怎么对得起他们这群吃瓜群众？ 还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成了待宰羔羊，古辛听见这个问题并不觉得有什么冒犯，点点头回答道：「是，前两周刚分化完毕。」 一个同样是alpha的女生诶了一声：「可是为什么闻不到你的信息素？」 其实刚过分化期的alpha对整个世界来说，是一群最没礼貌的傢伙，因为他们的本能会让他们释放强烈的信息素来驱赶同类，吸引异性。 但是现代社会人口爆炸，大家都不是以前茹毛饮血的原始人了，如果乱飙信息素，非常容易造成流血事件，那么克制自己本能里的兽性，就成了很多人分化后的必修课。 刚分化完成的alpha会被送去训练营，进行收敛信息素的紧急训练，时间少则一两周，多则一季度。 古辛面对这个问题，表情非常平淡，她说：「嗯，我训练营的毕业成绩是99分。」 言下之意就是，你闻不到她的信息素很正常，因为她能几乎完美收敛。 「……多少分？」 「99。」夸张的数字在古辛淡定的语气里，好像是她随手去奶茶店买了杯奶茶一般简单，而且那杯奶茶上写着只有99分的人才能买。 「假的吧！」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要知道训练营及格分数是60，各地每一期的最高纪录顶多75，而这人说她99？！ 晏双霜看着众人震撼的模样，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第53页 古辛那天在微信里跟她说的时候，她也难以理解地看着手机，想着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抑或是古辛把66打成了99。 可是再三确认后，古辛直接把毕业证拍给她看了。 真，99。 甚至只用了五天。 「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 「好恐怖，真的好恐怖。」 女alpha把菜单捲成话筒，递过去真诚发问：「请问您还是人类吗？」 「应该不是吧。」古辛也真诚地答。 女alpha哽了一下，发现这人竟然也会开玩笑！ 当唯一不熟悉的人没有架子直接融入的时候，接下来的情况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大家对古辛简直好奇的要命，什么稀奇古怪的话都要问。 古辛来者不拒，有问必答，只是答案到底是真的还是开玩笑，那只有古辛和老天知道。 但是古辛都坐晏双霜身边了，如此明显的提醒，不问点关于两人的事情，简直对不起大家的八卦之心。 人人都想吃瓜，人人也都想当助攻，所以第一个勇士出现了。 「小学妹，在座的所有人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人啊。」 「有。」古辛毫不犹豫，晏双霜放在桌下的手克制不住地捏紧。 「哇哦——」欢唿声响彻整个大厅。 「咳咳，安静！安静！」提问者高举双手，控制喧嚣的场面，脸上是无法控制的姨母笑，「我再问，小学妹，你喜欢的人，她喜欢你吗？」 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连晏双霜也忍不住移过目光。 古辛没有看晏双霜，她盯着提问者，突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一笑，眼睛弯弯，连带着眼神都泛起如水纹般亮晶晶的温柔，这是一个很不「古辛」的表情。 她说：「今天之前，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但现在我可能已经猜到了答案。」 提问者捂住了嘴，拼命克制激动上扬的嘴角。 她知道古辛的笑意不是对她。 而在场的人也很清楚这份温柔又甜蜜的模样到底属于谁。 没有人再提问，大家都体贴地止步于此。 善意的尖叫、起闹、祝福，统统在这一瞬间淹没了她们。 晏双霜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她的脸红程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一晚的晏双霜，她的眼神同样亮晶晶，唇角始终带着克制不住的、淡淡的笑意。 待到大家尽欢而散的时候，晏双霜被刻意留下来，扶着有些醉的古辛出门。 十八岁分化完毕的古辛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她也当仁不让地喝了几杯。 本来晏双霜看她镇定的模样，以为她对自己的酒量有数，结果没想到三杯后人还清醒，第四杯就趴下了。 继古辛五音不全的缺点之后，她又有了新的标籤——三杯倒。 青年们一同往外走，在饭店门口说说笑笑，挥洒着最后一点青春的余烬。 谈兴尽了以后，人群聚拢又散开，如同天边的云彩，大家四散分离。 晏双霜一只手扶着古辛，一只手拿出手机打车。 古辛晕乎乎的，手软脚软地把全身重量都搭在晏双霜的肩膀上。 微凉夜风吹在两人的脸上，古辛半眯着眼睛，盯着晏双霜的侧脸。 路灯是暖色调的黄，落在晏双霜的头髮上、鼻樑上，还有……嘴唇上。 风撩动着美人的髮丝，也撩动着画面里另一个少女的心弦。 古辛以为傲的理智处在微妙的边缘。 她还是能克制，但是她这一刻又不想克制。 古辛突然开口说：「小霜。」 晏双霜反应慢了半拍，直到她发现这声「小霜」出自身旁的人，是在叫自己。 晏双霜说：「怎么这么没礼貌，叫姐姐。」 古辛说：「我不。」 晏双霜没忍住捏住了古辛的脸。 古辛脸上还带着软肉，这让她看起来有种稚气未脱的感觉，捏上去瞬间，手感非常好。 平日里古辛的眼神总是带着桀骜和锐利，不好惹的气质中和了她过于温吞稚气的外表。 但此时此刻，她的眼神柔得像是能滴下水。 她就这么任由晏双霜捏着，如同脾气不好的猫猫主动露出肉垫和肚皮，展示着自己可爱又柔软的部位。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表明，无论晏双霜对她做什么，她都全盘接受。 晏双霜如同被烫了一般迅速收回手。 她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说：「车怎么还没来，好慢。」 妄图通过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 古辛笑着，她又轻轻地喊了声：「双霜。」 晏双霜不理。 「小霜。」 「小霜双霜！」 「双霜双霜！」 两个暱称在她嘴里被翻来覆去排列组合着念，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 听着像是小朋友玩的无聊游戏，但只有古辛知道，她怕自己不多念点，就会克制不住地吻上这个名字的主人。 慢一点，再慢一点，不要把人吓跑了。 双与霜同音，可古辛念出来两个字的感觉不一样。 晏双霜不知道她为何能做到，最终只能在叽叽喳喳的叫喊里无奈地答应：「嗯。我听到了。」 你喊我的名字，永远与众不同。 我听到了。 第54页 雨依旧在下，树在风雨中摇晃着，影子张牙舞爪地落下来。 上一秒还在记忆里撒娇的古辛，这一刻蜷缩在晏双霜的怀里，浑身颤抖。 她甚至在呜咽，眼泪滑落，滴入泥地里。最痛苦的时候，她喉咙里含煳不清的喊着晏双霜的名字，这一次是为了当解药。 晏双霜摸着她的头，仰头看向唯一落下来可以逃生的藤蔓。 这片地里没有花，就算有花也被暴雨毫不留情的打落失去生机。 可空气里渐渐瀰漫起一股花香，浅淡，却暴躁。 它们毫不留情地霸占这片空间里的每个角落，似乎在疯狂发泄着什么，但它们却始终小心翼翼地避开晏双霜，生怕攻击到她。 晏双霜没有任何不适，她闻到了，也感受到了。 她甚至有一瞬的恍惚，因为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接触过古辛的信息素。 原来它是这个味道，原来它还是那么的好闻。 这是古辛易感期的模样。 易感期的alpha各自症状都有些许不同，落在古辛身上，是远超常人的五感，以及远超常人的疼痛。 晏双霜确实是解药，她曾经是世上唯一有资格为古辛度过易感期的人。 只要她想，她随时能释放信息素缓解古辛的压力。 可是晏双霜想起来自己分化期时撕心裂肺的痛苦，她问过古辛，也求过古辛。她念着古辛的名字，但古辛却像听不到一般无动于衷。 晏双霜的眼眸一瞬间暗了下去。 她凑到古辛的耳边，轻声喊她：「辛辛，你在叫谁？」 古辛睁开无神的双眼，她茫然地看着她，优越的大脑并不能分辨这句话的含义，她只能机械地重复了一声「小霜」。 晏双霜低头，落到古辛的颈边，吹了一口气。 她说：「你的每一声，我都听到了。可是作为你听不到的惩罚。」 ——「辛辛，求我。」 第31章 坏孩子 黑暗是掩盖阴暗想法最好的保护色。 晏双霜如同她的名字一样, 她永远是冷的，如坚冰一般的，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动摇，或是展露除了冷静以外的情绪。 可现在要是有好事者在场, 会惊唿着说, 面前这个恶劣、戏嚯、又带着点不明不白的不甘的人是谁？ 这是晏双霜吗？ 是。 她是有怨的。 无论离婚前后, 晏双霜从未向其他人吐露半句她的真实想法。 她一边深深地眷恋着曾经可爱的小恋人，小妻子，一边又深恨言而无信、满口谎言的枕边人。 爱与恨交织, 她偶尔清醒偶尔沉沦，在一次次被拖入泥沼之后，晏双霜终于醒悟, 是否婚姻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恶果是否在她答应求婚的那一刻开始成长？ 在最后一次被摧毁了信任之后, 晏双霜离婚了，自由了。 她其实并不洒脱，晏双霜甚至阴暗地想过，古辛是否会后悔，是否会在深夜痛苦于她放弃了一个能为她全心全意付出的人？ 而枕边人不再是枕边人, 她遗忘了一切，带着和两年前一样清澈的眼神告诉她, 被困在过去、夜夜心痛的，只有晏双霜一个罢了。 多可怜、多杳无音讯的爱情。 发现古辛真正失忆的那一瞬间, 晏双霜简直难以唿吸。 为什么？ 凭什么？ 用最真挚的语言表情勾引她进入玫瑰园, 却在她深陷快乐的时候, 又转身挥挥手走远。 她放弃了自尊得到的是一次次戏嚯的谎言, 而当她准备放下的时候,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天才就是天才，在爱情游戏里，她也能将骗子的身份掩盖得天衣无缝。 骗子，骗子，骗子！ 怨恨如同幽暗的火焰燃烧着晏双霜的心，她却并不觉得痛苦，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欺诈者该上绞刑架。 曾经她不惜伤害自己来真心给予的，古辛轻而易举地丢弃了。 那现在，古辛想要得到，只能求她。 晏双霜慢慢低头，和古辛挨得极近，只要轻轻一点，似乎就能吻上去。 晏双霜在离古辛一厘米的距离停下了，她说：「辛辛，想好了吗？」 而被问询着的古辛，虽然她睁着眼睛，但她对外界的反应接近于无，因为她陷入了一场地狱般的美梦。 四周是光怪陆离的场景，色彩都是好看的浅色亮色。 不同的场景里装下了许许多多的晏双霜，全是她没见到过的。 这些晏双霜里，有的穿着黑裙子，掩面哭泣，有的穿着漂亮的礼服，在舞台上骄傲如白天鹅。 更多的，是一张张不同背景的哭泣。 安静的泪，痛苦的泪，幽怨的泪，喜极而泣的泪。 为什么在哭？ 古辛想问，但她还未出口，眼前的景象就换了一副 暧昧的空间里，刚刚还在伤心哭泣的人，在她的身下逐渐绽放，最后因为过于强烈的感觉，脸上落下茫然的泪。 ……好美。 她看见晏双霜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带着泣音说：「别、别折磨我了……」 「怎么能叫折磨呢。」古辛也听见了自己低哑的声音，带着些微的喘，「你好漂亮啊，小霜。」 「这种时候，不要这样叫我……呜！」咬牙切齿的语气在最后一刻的动作中变成变了调的颤音。 第55页 古辛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额头的汗珠，她努力压抑自己恶劣的兴奋，哑声道：「所以小霜想听什么？」 「双霜？」 「小霜？」 「或者是……」 虽然这样问了，但古辛并没有给人回答的机会。 晏双霜过热的大脑完全听不清古辛在说什么，她只能被动的接受并沉迷。 直到身上的那人带着性感的、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叫了一声：「双霜姐姐……」 晏双霜全身勐地一抖，如同濒死的鱼弓起背，身体的本能承受不住，想要挣扎逃离，却被无情地拉下去，继续一同坠落。 隐约间，古辛消失已久的嗅觉，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青柠味，和梦里暧昧的场景一同起起伏伏，交错而生。 * 「双霜姐姐……」 当这样的称唿被呢喃着叫出来时。 晏双霜的动作瞬间停滞，所有往上蒸腾的坏情绪都原地凝结。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古辛，心跳漏了一拍，紧跟着疯狂奏响。 这个人、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叫出这样暧昧的称唿！ 古辛从来不肯叫她姐姐，她总是在外面故意装成熟。 但只有在一个地点，她会为了看她的反应而故作无辜地喊，甚至还要问她舒不舒服，想不想更舒服。 人在兴头上被硬生生掐灭停住，晏双霜那时哪还顾得上这么多，什么荤话都说出来，直到听到自己想听的，古辛才会满意。 在床上的时候，古辛从来都是个恶劣的小混蛋。 可是自从结婚以后，她们虽然同床共枕，但古辛再也没有和她做过那些事，姐姐这个称唿自然就被封存。 她到底是清醒还是昏迷，还是又一次的伪装？ 原本暴躁的花香变得缠绵，金露花的味道似乎天生就是来勾人的，它引诱着一只好吃的青柠到她身边，然后再勾得她晕头转向。 痛得起不了身的人如同被打了兴奋剂，勐然一翻身，将人猝不及防压倒在地。 晏双霜感受着身上的沉重，一种被大型的捕食者盯上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她推了推古辛，忍耐着将自己的信息素放出去应和的诱惑，低声喊：「古辛！」 她怎么就忘了，易感期的alpha，会非常依赖自己的伴侣。这个时候她们的独占欲会疯狂上升，捨不得让伴侣离开。 为了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们无所不用其极。 虽然她们已经离婚了，但古辛独占欲的表现方式是…… 晏双霜的脸蓦然红了一片，但紧跟着又是惨白。 这不是能做那些事的地方！她们还被困着呢！ 压住她的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依旧是那副茫然的表情，但已经全然不见刚才的脆弱。 古辛还在发烧，汗水跟着呓语一起落下：「小霜……」 「双霜……」 「小霜姐姐……」 她混乱地叫着，却只是叫着，乖乖地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只是这样抱着她，就能好过很多。 晏双霜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面发现她真的什么也没做时，悄悄松了口气。 渐渐的，几分钟后，古辛松开了抱住晏双霜的手，勐然起来的力气好像只是昙花一现，只剩下花香委委屈屈地缠绕在两人周围。 晏双霜神色复杂地看着无力地倒在自己身上的人。 她喊着「姐姐」时的粘腻声声在耳。 最终，晏双霜说：「等你醒来，要给我补上。」 仅此一次。 不给她想要的回答，她是不会再帮她疏导的。 古辛无知无觉，晏双霜压着古辛的脑袋，做了个点头的动作。 半分钟后，青柠味的信息素和金露花的味道交缠在了一起，如同一场美好的梦境。 * 雨终结在了后半夜。 黎明前夕，最黑暗的时候，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终于停了。 华染几乎一夜未眠，基地内来了很多人，大部分是村民，少部分剧组的人。 应露是在第二批直升机救援带上来的。 她也带着硕大的黑眼圈，走过来问：「还没消息吗？」 华染摇了摇头，万分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应露手摸到兜里，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跑路的时候哪顾得上烟带没带，估计是掉在路上了。 她颓然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说：「这叫什么事，怎么过来拍个戏，还能遇上泥石流的。」 华染说：「你们剧组其他人找到了吗？」 「找着了啊，就一个没找着的，现在不知道还活着没。」 华染看了眼外面被沖刷出来裸露的石岩，心里不自觉提了起来。 应露的话打开开关就停不下来，她嘚啵嘚啵得一顿说：「你缺的是组里精干，我缺的是唯一的女主角，这下好了，来这一趟，我俩全白干。」 华染皱起来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闻言她眉毛拧得更深了：「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嘿，想不到你一个大科学家，还信这些。」 华染说：「无论信不信，都不该轻易的下这种结论。」 应露却像没听到一样，依旧自顾自地说：「当初摆在我面前的有三个地方，但我她a的硬是选了这里，一眼相中，说这里山好水好，还封闭得没狗仔和路透。」 第56页 「哪知道山也好，水也好，就是气候不好。暴雨泥石流是什么概率啊，这都能碰上。晏双霜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运气不好。什么破事儿都摊她头上。当然，她最倒霉的还是遇上了我，要不是我让她进组，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她a的，晏双霜你要是还活着，我给你介绍个庙，你去拜拜吧，赶紧祛祛身上的晦气。」 华染听到后面，才发现应露的声音越来越哽咽。 平日里的应导说一不二，好像天塌下来都有她顶着，其他人都是她羽翼下的小鸡仔。 但真遇上天塌下来的时候，再坚强的人也无能为力，只能看老天能不能放那些苦命的人一把。 华染默然。 她是标准的卷王，对自己课题以外的事情毫无兴趣。娱乐八卦她不爱听，网路游戏更是没碰过。 除了项目，她看不到其他。 应露是她碰到的第一个娱乐圈相关的人，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娱乐圈离她很远。 应露口中频频提起的晏双霜，更是之前听都没听过。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前有古辛为了她不要命，后有应露如此惋惜。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华染破天荒的起了兴趣，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但好奇心一旦起来了，就不是那么容易被扑灭的。 物资被源源不断地送上来，救援抢险的事情交给了专业的人，大家一边惶惶着昨夜的惊恐，一边又庆幸于没有自己还活着。 这次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因为预警及时，人员伤亡很少，现在只有七个还在失踪的状态，其中两个就是古辛和晏双霜。 应露又说：「我是跑的时候太黑了没看见，你这怎么亮堂堂的还能把人放跑了。她说出去，你就真让她出去了。」 华染冷着脸说：「如果她能拦得住，就不是古辛了。」 应露仔细一想，也确实。 古辛看着就是个有主意的，她非要当飞蛾扑火地跑出去，又有谁能阻止得了呢？ 应露撑着膝盖站起来，她拍了拍华染的肩膀，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走吧，去吃饭吧。总不能人没等回来，我们先倒了。」 华染嗯了一声：「你先去吃吧，我还不饿，再等一会儿。」 应露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走：「别等了。你看看你的脸色，再熬一会儿，人都快熬干了。」 华染踉跄两步，一边挣扎一边被镇压：「我说了不去！」 应露充耳不闻，直接将人掳走。 掳走的时候，甚至还在想，这人看着跟晏双霜差不多，但相处起来，完全不一样嘛。 华染比晏双霜好说话多了。 * 日头逐渐往上升，待它刚挂在林梢上的时候，救援队突然听见了长长的哨声。 一群人愣了一下，立即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赶，搜救犬迅勐出击，最后在一块干净的地段停下。 原来这一块地方的杂草不知道被谁清理过，一条脱落的藤蔓从树桩延伸到一丛茂密的灌木中，很轻易就能看到里面有一条狭窄的缝隙。 很明显，有人掉了下去。 在确定底下的人一个昏迷一个清醒后，救援队立刻开展行动，齐心协力，半小时后，终于把底下的两个人都救起来。 晏双霜重见天日的时候，心下一松，只来得及跟救援队说「她骨折了」就昏了过去。 当两架担架被抬回来的时候，应露差点以为两个人都死了，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 华染立刻问：「她们还好吗？什么情况？」 救援队说：「其中一个人伤势有点重，看着不太好，另一个只是脱水和太累了。」 刚刚快撅过去的应露立马又清醒过来，她冲到晏双霜面前，仔细查看，发现她就是那个脱水和太累的人。并且全身上下只有一点点擦伤后，应露勐然松了口气，瘫坐在地。 华染则看着古辛狼狈的模样脸色难看。 医护人员迅速过来接手，新救回来的两人被抬进临时改造的医务室，门帘一关就是一个病房，直接开始治疗。 应露这时候才看到华染铁青的脸色，但鑑于被救的是她的女主角，应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有点错的意思，最后应露只能干巴巴地说：「还好还好，看着两个人都没什么生命危险。」 华染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说：「至少她把她想救的人救下了，她应该对得起自己了。」 alpha里竟然真的有这样为了别人不要命的人。 晏双霜，到底和古辛是什么关系？ 她值得古辛伤重成这样吗？ * 晏双霜昏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应露。 应露给她盛了碗粥，说：「你没事，古辛在楼上，她有点状况。你要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晏双霜端着粥的手顿住：「她的腿坏了？」 应露有些讶异：「你怎么会这么想？alpha的恢復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还能是什么。」晏双霜松了口气，而后端着粥慢慢地喝着。 应露一边细细观察她的表情，一边说：「她昨天消耗太多，身上全是伤，这些都不说什么了。最重要的是，她进入易感期了。」 晏双霜神色不变地喝了口粥说：「嗯，这算什么消息？」 第57页 「当然是坏消息。」应露两手一摊，「现在基地这边可没有舒缓剂，易感期的alpha领地意识极其强烈，她抗拒任何人的靠近，攻击性极强。」 「更何况古辛的武力值，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发起疯来，谁也控制不住。所以就卡在这里了，她不让别人给她上药。」 晏双霜抬眼说：「怎么，好消息就是知道我是omega，就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应露义正言辞道，「我就是想说，现在基地里有个这么危险的alpha，你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千万别被那个人给找到了。不然……啧啧。」 应露竖起食指，摇了摇，她说：「任何问题在你的生命健康面前都可以退一退，一切以保全你自己为主，等会儿要是有医生来问，你千万不要答应去安抚啊。我可不想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晏双霜说：「你有完没完？话这么多，赶紧出去，我要休息了。」 应露麻熘滚蛋：「好嘞。」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又探头说：「千万千万别答应啊，想想古辛是什么人，你不想再跟她扯上关系吧？」 「……你怎么还不走？」 「这就走这就溏淉篜里走。」 隔了两秒，应该走的人又探头：「千万别答应啊！」 「快滚！」晏双霜忍无可忍。 这下应露真走了。 房间里陷入片刻的寂静。 晏双霜加紧把粥喝完，翻身一躺，将被子蒙过脑袋，谁也不知道她睡没睡。 但过了一会儿，被子里的人勐然翻身坐了起来。 * 热，很热。 如同四十几度的天，还进桑拿房一样。 古辛浑身上下都在冒汗，但更痛苦的是她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都泛着不同种类的疼痛。 骨头是如同被凿开一般的剧痛，肌肉是跑了一趟马拉松般的酸痛，而皮肤则敏感到挨着一点都会刺痛。 alpha各自失控的模样都不一样，有暴躁摔东西的，也有到处找人打架的，他们的共同点在于，失控的时候，精神状况都不太稳定，信息素的危险程度会急剧上升。 只要不是太钝感的beta，当闻到这种信息素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立刻选择远离。 而外面的护士在一边记录，一边奇怪。 古辛的信息素浓度已经非常高了，暴躁的信息素找不到安抚的人，就像失去了锁链的恶犬一样，疯狂扩张自己的地盘。 对待领地里的一切都无比敌视，一定要没有威胁才肯罢休。 但和兇恶的信息素比起来，古辛本人称得上岁月静好。 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沉默地望着窗外，只要不试图拉开帘子进去，她就不会有什么异动。 跟刚才那副无差别攻击的模样有着显着的区别。 医生来到护士身边，问：「她还是不肯上药？」 护士示意医生感受一下信息素的浓度，连他们beta都快受不了了，更谬论其他两性。 医生颇有些头痛：「就没有更厉害的alpha把她制服吗？这么强的攻击性，她把这里占了，这一层的病患都惴惴不安。」 护士说：「有alpha，但据那个alpha说，前两天刚被她打了，毫无还手之力。」 「……」医生说，「给救援队打电话，说这里需要舒缓剂。」 「好。」 医生看着里面古辛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头痛，再加上信息素的太浓烈了，他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没有舒缓剂，omega总有吧。」 「许老师，这话可不能乱说，omega怎么能轻易给别人安抚。」 「治病救人的事情，还搞这些歧视。不然怎么样，眼睁睁看着这个alpha发狂至死吗？」 易感期之所以难熬，就是在于这是alpha们激素水平最高的时候，他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任何一件小事都会让他们神经紧绷。 长期紧张的反应会导致精神压力过大，很多忍受不了的alpha就会选择破坏性的发泄，如果到了中后期仍旧没有omega安抚或者没有舒缓剂的注射，alpha会陷入恶性循环。 外面的争论没有引起里面的人丝毫反应，古辛就像听不到一样，只看着窗外。 古辛现在的神智介于失控和崩溃的边缘，但她越是这样，身体上的行动就越小。 她在耐心的找。 找一只味道非常好的青柠。 它曾经短暂的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醒来后它就不见了。 睡梦中她很渴，现在喉咙更是干涩得说不出话来，似乎只有青柠味的东西能解渴。 所以那只好闻青柠在哪里？ 古辛不在乎任何人，有阻挡她的，她的信息素会穿过去，有反抗她的，她会直接镇压。 很快她的周围没有同类也没有异性，她在这一层楼横行霸道，没有天敌。 找不到，还是找不到。瞳孔反射出无机质的光，古辛的目光缓缓移向医生的所在。 要离开吗？ 下一秒，古辛就做了决定。 里面的人突然动了。 护士和医生一同闭嘴，瞬间看向帘子。 古辛的骨折的左腿只在她昏迷的时候进行了修復和固定，但因为alpha强悍的身体素质，她下地的时候，除了瘸了点，竟然跟常人差不多。 古辛慢慢踱步，掀开帘子的瞬间，护士和医生齐齐退了两步。 第58页 冷漠的眼神扫过他们，俩人后背蓦然窜起一股凉意，好像被什么顶级的捕食者给震慑了。 然而古辛完全没有要理这两个人的意思，她的目标不在这里。 她步履缓慢地走向楼梯，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医生和护士才长舒一口气。 同步的动作让他俩对视一眼，一起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 护士说：「……许老师，现在怎么办。」 「……找救援队吧。」 如果alpha分等级，那古辛一定是最顶层的那种。 这样肆无忌惮又压力满满的信息素，他们小小beta可应付不来。 * 气象基地总共四层，晏双霜在二楼，古辛在三楼。 晏双霜刚出门，就发现楼梯口有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 话一出口，一阵风将古辛身上浓烈的信息素送了过来。 那是非常浓烈的金露花的味道。 昨夜才与这份信息素共舞过，晏双霜几乎是瞬间就分辨出来古辛的真实状态。 ——她现在高度警戒且紧张，一点点风吹草动，或许就会引起她的攻击。 听见声音，古辛歪了歪头，朝她看了过来。 不知为何，晏双霜停下了脚步，就站在原地。 这明明是不理智的。 一个在失控边缘的、危险的alpha，她的破坏性极高，即使受伤了，也能发挥比平常更恐怖的实力，这是alpha最接近野兽的时候，她现在全靠本能行动。 如果她真的到毫无理智，无差别攻击的地步，没有什么武术基础的晏双霜基本毫无还手之力。 可是这是古辛。 晏双霜搭在栏杆上的手缓缓捏紧，青白色的血管在阳光下看着格外显眼。 就是这样的血管里，有着古辛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她渴望被安抚，渴望从野兽般的状态中脱离。 昨夜的古辛被安抚以后，几乎是立刻就沉沉睡去，晏双霜守了她一夜。 但晏双霜没想到，只是离开她这么一会儿，古辛的状态重新变得危险。 她以前有这么依赖她的信息素吗？ 古辛并不知道她内心的疑问，她似乎很疑惑面前的人为什么明明看见了她，却只站在原地，并不过来。 不过没关系，她不过来，古辛就过去。 古辛一步步走向晏双霜，她脸上的冷漠逐渐剥离，露出一种小孩子一般的天真，等到了晏双霜面前，她有点委屈，又有点高兴地张口小声地问：「你去哪儿了。」 这一刻晏双霜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帮古辛度过易感期的时候。 她只是去厨房切了个水果，古辛本来在午睡，当发现怀里没人的时候，她急忙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到处找她。 等看见晏双霜的时候，她就会瘪着嘴，委委屈屈地说：「你刚刚去哪里了，怎么没看见你。」 若是诚心逗她，说自己出去了，不管她了，倒是不会把古辛逗哭，反而会被一只无尾熊挂上，任性又霸道地说：「我也要去，不可以再离开我。」 若是哄她之后不会了，她会黏黏煳煳地撒娇求吻和……。 有时候晏双霜会觉得，造物主真是神奇。 omega有情热期，alpha有易感期。 两者听起来不同，实际也不是一回事，但总有共通的部分。 比如某些方面的欲望。 晏双霜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成年人，她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气，摸上了她的头，说：「知道我是谁吗？」 古辛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知道。」 「喊我。」 「双霜姐姐。」 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骤然驶过脑海，晏双霜脸上带了些薄红，咬牙切齿：「你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些了吗！」 换来的是古辛的无辜歪头。 晏双霜毫不客气地捏了一把她的脸，说：「跟我过来。」 古辛百依百顺地跟着走，像是某种被驯服的大型勐兽。 走到一半，晏双霜突然站定，回过头瞥了她一眼：「自己把味道收好，扰民了。」 回答她的，是古辛一脸的茫然。 ——信息量超载了。 理解易感期的alpha会变得幼稚、粘人、听不懂人话，但现在这样会不会太过离谱了！ 晏双霜怀疑现在问她一加一等于几，古辛都会毫不犹豫地说不知道，听不懂。 放弃了跟弱智沟通，晏双霜抬手就把人扯进门里，还顺带将门反锁。 二楼的这间屋子是储物间改出来的，临时放了张行军床，狭小得可怜，两个人进来都显侷促。 但几乎是看到床的瞬间，古辛的眼睛亮了起来。 晏双霜秒懂，抬手一指头戳在了她的脑门上：「想什么呢。」 古辛被戳了也不生气，她举起双手，做出一个要抱抱的姿态：「痛痛，贴贴。」 晏双霜双手环臂，站在原地看她。 古辛举了一会儿后，发现晏双霜并没有过来的意思，她选择自力更生，相当主动地走过去，想环抱住晏双霜。 但晏双霜后退两步，避开了她的怀抱。 古辛这下知道了，是拒绝的意思。 她放下手，指尖点在自己的下巴上，这是她思索时的惯常动作。 没一会儿，古辛眼睛咕噜噜转了两下，这下换成信息素慢慢慢慢地往前挪。 第59页 晏双霜有些好笑：「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傻。」古辛秒答。 弱智状态的人没资格说这句话。 晏双霜嗯嗯着敷衍，终于施捨着释放了一点点自己的信息素。 青柠味出现的瞬间，金露花立即热烈地缠绕了上来。 它渴望着和青柠进行更深入的交流，就像昨天晚上一样，使劲缠绕着，深入着，带青柠去往更深的地方，好好安抚这头暴躁的野兽。 但今天和昨晚有些不同，无论金露花怎么骚资弄首，青柠味就是慢吞吞的，完全不到金露花想要的地方去。 金露花有些急了，贴着青柠往前，想继续纠缠，带着青柠走。可青柠像是躲避球大师玩上了瘾，左躲右闪，就是不肯按照金露花想要的来。 一来二去，古辛终于发现了自己被戏耍的事实，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吃的就在眼前，可就是躲得这么快，不让她吃。 明明本人就在原地，可她不仅本人抱不到，连信息素也吃不到。 好渴，好痛，好难受。 有点委屈。 古辛不甚清醒的脑子想，那现在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她抬头盯着晏双霜，突然大踏步往前，站到晏双霜面前。 晏双霜原本镇定的表情随着古辛的动作发生变化，她警觉道：「你想干嘛？」 她退了一步。 古辛没有回答，她选择了继续往前。 晏双霜被迫继续后退。 「我警告你，你别乱来。」 古辛还是不答，她面无表情的步步紧逼，直到晏双霜后背抵上墙壁退无可退，她的手推上古辛的肩膀，恼火地喊：「古辛！」 听到这声唿喊，古辛终于站定，低头，定定地盯着晏双霜几秒。 就在晏双霜心里发毛的时候，她突然脸上表情一垮，瘪着嘴说：「我好难受……」 撒娇的，委屈的声音。 她把晏双霜圈到这种地步，就是不想让她逃跑。 近距离感受到古辛的气息，一瞬间，一股电流从尾椎骨一路窜到了天灵盖。 晏双霜打了个激灵，等回过神来，她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搭上了古辛的后颈。 这是什么战术！ 晏双霜立刻放开，在有限的空间里拼命远离，故作冷漠地说：「多大的人了，难受不知道自己吃药吗。」 古辛眨了眨眼，她的睫毛很长，扑扇着的时候，像两只漂亮的蝴蝶。 蝴蝶纷飞着，不小心就沾了水珠。 古辛又开始发出那种黏煳煳的声线，这次她泪光闪闪，还带了点些微的哽咽：「双霜姐姐……我真的难受……」 主人的战术变化，金露花第一个响应，它跟随着主人的语气，一步步也变得粘腻起来。 它不再试图带着青柠去，而是软趴趴的漂浮在空气里，悄然绽放它最甜腻的气味，糖丝丝的味道特别好闻，就勾引着青柠来。 晏双霜一晃神，竟被这份甜真的勾引到了，没忍住多释放了点信息素。 古辛嗅到的第一时间精神一振，发现这竟然是可行的。 她这下直接上前，双手抵着墙壁，轻嗅着能让她舒服一些的青柠味。 不知不觉，古辛的脸一点点靠近晏双霜，花香迷人得快要让晏双霜晕过去，但不断放大的睫毛让晏双霜瞬间清醒。 在古辛几乎快要吻到她的瞬间，晏双霜侧头躲了过去。 古辛的脑袋一下子埋到了晏双霜的颈侧。 然而这并没有让晏双霜好过一点。 晏双霜的喉咙滑动了一下，她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落到古辛的后颈，那里是古辛的腺体，也是信息素的出发的起点。 晏双霜说：「够了。」 古辛充耳不闻，本来靠近晏双霜已经很满足了，但alpha都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傢伙，当有了第一步，古辛想，还可不可以再近一点呢？ 她贴近了晏双霜，还不知死活地用脸蹭了蹭晏双霜的颈侧，用行动和语言一起告诉晏双霜：「不够。」 温热的吐息落在敏感的皮肤，晏双霜从来不知道当腺体长在自己身上时，是那么要命的东西。 晏双霜原本冷淡的语气，瞬间软了下去，她把古辛的脑袋从自己的颈侧推开，捏住她的脸颊问：「你知不知道你还欠我一句话？」 古辛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迷离道：「嗯？」 晏双霜清了清嗓子，色厉内荏：「求我。」 在这暧昧的距离里，古辛毫不犹豫：「求你，双霜姐姐，给我。」 第32章 临时标记 「姐姐, 给我。」 伴随着这句话语的，是四周的温度在急剧上升，暧昧的泡泡恍若实体环绕在两人周围。蠢蠢欲动渴求着她的alpha牢牢地锁定她，不让她有分毫逃避的可能。 对方炽热的瞳孔一寸寸扫视着她的脸, 晏双霜只觉得自己被看过的地方也开始发烫, 有种自己马上会被拆吃入腹的错觉。 当事情走到这一步, 对晏双霜来说就太出格了。 古辛现在并不清醒，就像爱情只是荷尔蒙开的玩笑，易感期的alpha也会遵循本能, 自动寻找能让自己舒服的方式。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其他的omega，古辛也会像现在这样，靠近ta, 渴求ta吗？ 会的吧。 越是优越的alpha, 对omega的需求就越深。 第60页 晏双霜的手还托着古辛的脸，那张无辜的，引诱的脸。 平日里是见不到古辛这副表情的。 晏双霜突然冷静了下来，她问：「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我, 是你们组长，你也会选择她的, 对吗？」 古辛思索了一会儿，问：「组长是谁？」 晏双霜定定地看了她好久, 最后轻轻地说：「你要是永远都这么听话, 该多好。」 不会背叛, 也不会拿其他人跟她比较。 她就是她的唯一。 晏双霜说：「难受是吗, 我可以帮你。」 古辛眼睛亮了起来。 晏双霜摸着她的脸, 踮起脚, 一下子拥了上去。 和昨晚的临时舒缓不同，这一次晏双霜直接用自己的信息素将古辛洗了个遍——从里到外。 接下来几天内，古辛不会再散发自己的信息素，她只能不受控制地散发着她的青柠味。 这是一场临时起意的临时标记。 古辛在被接触的第一时间，就踉跄两步，无法承受地挂在了晏双霜的身上。 她无力对抗晏双霜此刻的强势，就如同她一开始就抗拒不了晏双霜信息素的味道。 就算她的信息素有反抗的意思，也被第一时间无情地镇压。 这时的晏双霜，有种杀伐果决的美。 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倒转，不许别人逃走的变成了晏双霜。 在被安抚的间隙，古辛停滞的大脑蓦然想起一句话，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幻想小说里的匹配度测试，那金露花和青柠一定是天生一对。 金露花的霸道，只有青柠能治。 青柠的可口，也只有金露花能沾染。 她们的匹配度，会不会上百分之九十？ 晏双霜不会读心，她也不知道古辛过热的大脑里竟然还在想这么中二又纯情的事情，她现在只想在此刻拥有这个人。 这场相拥持续了十多分钟，来自omega的信息素不断安抚着失去理智的alpha，让其身体上的痛苦逐渐平息。 等古辛彻底安静下来，闭上双眼似乎沉沉睡去时，晏双霜再次查探了一圈，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安心地将自己的信息素留了下来。 至此，这场临时标记彻底完成。 古辛眼下是难得一见的美味，她无法再做出任何反应，似乎刚刚经歷过一场残酷的争斗，而她作为输家，只能任由赢家为所欲为。 晏双霜将晕乎乎的人搀扶到床上躺下，还体贴地替古辛盖上了被子。 晏双霜说：「辛辛，这可是你求我的。」 临时标记。 一个无论什么性别，都可以参与的情侣游戏。 晏双霜以前咬过古辛，也被古辛咬过，但没有哪一次，她下了这么重的口。 omega如果在alpha易感期的时候进行临时标记，在储存的信息素足够的情况下，alpha在易感期几乎不会再有不适。 反过来，当omega情热期的时候alpha对其进行临时标记，那也将大大缓解症状。 那时晏双霜没有分化，她和古辛即便互相咬了，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这是晏双霜第一次临时标记，也是第一次看见古辛这么大的反应，不得不说，感觉好极了。 古辛的腺体应该已经被她的信息素占据。 接下来，估计有好多天她的腺体不能被别人碰了。 想到这里，晏双霜有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就像是在这个花心的人身上盖了个戳，从今天开始，她将会带着她的味道，无论去往哪里，都会有人知道——古辛属于她。 * 晏双霜再次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收拾得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主动开始为基地做贡献，上上下下忙碌个不停。 赵岑宿也过来帮忙，但晏双霜只是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 倒是赵岑宿表现有些不自在。 当了跟屁虫不知道多久，赵岑宿才找到一个单独的机会跟晏双霜说话。 「之前对你冒犯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赵岑宿光看外表其实看不出来他是个直a癌，但当他把追求的手段用在晏双霜身上的时候，那这份突如其来又会给人造成困扰的爱意就会将他性格里的缺陷表现的淋漓尽致。 晏双霜哦了一声，利落地把物资抬到小推车上：「我接受你的道歉。」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句话里的敷衍。 说是接受道歉，但语气里充满了「好了好了，这样行了吧」的感觉。 赵岑宿还算个能接收信息的正常人，自然听清楚了潜在含义，他表情僵硬一瞬，又说：「无论怎么样，看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晏双霜搬东西的动作停下，她一手搭在小推车上，一手抹了把汗：「说完了吗？说完了就麻烦你让开，我要把东西送上去了。」 晏双霜说着这句话，但她一秒钟都没多等，直接推着小推车，毫不顾及地冲着人去。 赵岑宿差点被撞到的前一秒闪到一旁，他惊魂未定地冲着头也不回的晏双霜喊：「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放弃喜欢你的，双霜！我一定会等到你看到我的那天的！」 回答他的，是晏双霜无动于衷的背影。 赵岑宿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他啐了口唾沫，踹了旁边的柱子两脚，也起身上楼了。 第61页 而晏双霜这边刚上去没多久，就被应露看到了。 她一见晏双霜就喊：「你个伤患不好好养伤，跑这里来干苦力？」 晏双霜平静地说：「就是点擦伤，涂了药就好了。」 应露说：「基地刚刚烧了热水，储物间有卫生间，我等会儿去你那里洗呗。」 想到储物间美味的人，估摸着她还没有清醒，晏双霜模稜两可地说：「之后再说吧。」 「别之后啊，我很急，我昨天一天没洗脸了。」 「没空手。」 「我帮你推！」 「没时间。」 「我帮你干！」 晏双霜想了想说：「有人在，不方便。」 「我帮你……」应露愣住，「啊？」 晏双霜直接绕开了她，但应露很快追了上来，她震惊地说：「我刚刚还看见医生打电话找人，你说的有人，不会是古辛吧？」 晏双霜不知可否。 应露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瞬，立刻又故作严肃：「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千万别去安抚吗？怎么安抚就算了，还安抚到你房间了。说！如实招来！怎么回事！」 晏双霜完全不接茬：「就那么回事。」 「呜呜呜，我还是不是你亲爱的导演了。我的女主竟然有秘密不跟我说了。」应露立刻开始假哭，她一边假哭，还一边偷偷看晏双霜的反应，属于是演都演得不走心。 晏双霜终于忍不了这个比演员还戏精的导演了，她回头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不就是想让我去给她疏导吗？」 应露眼前一亮，不存在的眼泪直接收敛，她毫不避讳地露出吃瓜刺激的表情，八卦道：「所以你疏导了吗？」 「没有。」 「啊？」 晏双霜说：「我将她临时标记了。」 「……啊？！」 响亮的声音引来别人的侧目，但应露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她一把抓住晏双霜的肩膀，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震撼道：「生勐啊，勐o啊！」 临时标记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也重要，端看那个人是否是传统派。 即不是恋爱关系，是不可以进行临时标记的。 很多beta不在意，但实际上百分之八十的ao在这个问题上，都是传统派。 应露虽然存了让她俩解除误会的意思，但没想到晏双霜这么给力，一步到位，都到临时标记的地步了，离和好还远吗？ 应露满怀希冀地问：「所以古辛什么反应？你俩关系变好了？」 晏双霜说：「关系变好……可能吧。」 毕竟她和她都爽了，怎么不算好呢？ 「她现在还晕着，所以我建议你等会儿再去。」 应露默默握拳nice，然后肯定道：「嗯！」 * 古辛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基地内飘起一阵饭香，而她的肚子则饿得咕咕叫。 好饿。 但浑身好麻，好舒服，懒洋洋地完全不想动弹，也不想思考，就想睡觉。 暴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连带着夕阳也有种水灵灵的感觉。 橙黄色光芒碎了一地，砸在身上，特别的暖，舒服程度更上一层楼。 陷在被子里，就这么懒了几分钟，古辛在这种岁月静好的氛围里，终于捨得动一动她快要生锈的大脑。 首先回想起来的，是昨晚。 古辛其实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找到晏双霜的了，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跑一直在跑，然后莫名其妙地就找到了一个缝隙。 她跑得太久，导致现在腿部肌肉还有点酸痛——等等，不应该很痛吗？ 这个疑问一闪而过，古辛很快被接下来的事情震慑。 她确实找到了晏双霜，也确实努力救援了，但是为什么画面一转，是她们翻云覆雨的场景？？？ 记忆第一次出现模煳，古辛蹭得一下坐了起来。 她不可思议地反覆回档，但无论她怎么想，不该模煳的地方还是模煳，不该模煳的地方倒是该死的清晰。 晚霞不知何时从外面一路染到了古辛的耳际，晏双霜带着泣音的求饶、哭诉、嗔怪，如同上了发条的八音盒，在脑海里一直迴响。 古辛的耳朵烫得能煎鸡蛋了。 她不知道自己脸红没有，她也不敢确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到底怎么想的？ 那样的情景下，她什么畜生病犯了去强迫前妻啊。 ——虽然前妻看着并不像被强迫的。 但古辛选择性忽略了这点。 天哪。 古辛咬着牙开始快进。 可是她发现后面好像没什么好快进的了，记忆基本不成样子，全是模煳的画面，如同信号不好的老旧电视机，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记得一段清晰的对话。 「求我。」 「求你，双霜姐姐，给我。」 一阵快要上天堂的感觉袭来。 晏双霜轻笑着：「辛辛，这可是你求我的。」 …… ………… ……………… 啊！！！ 古辛！你不会真的是畜生吧！ 你到底干了什么！ 古辛强烈怀疑自己记得这段的原因是太爽了。 人生中第一次体验上天堂的感觉，所有的不舒服全部被抹去，她如同被净化洗涤了一样，病痛瞬间远离。 第62页 古辛坐在床边，双手插进髮丝里，撑着脑袋努力平静心中的惊涛骇浪。 她做了吗？ 不知道。 她爽了吗？ 爽了。 那么问题来了，爽了但没做的机率有多大？ 古辛不敢算。 她颤抖着手，准备宽衣解带，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罪证，但一入目，发现除了外面套了个病号服，里面竟然还是昨晚那套。 古辛愣住。 那段栩栩如生的回忆里，她俩可都是脱了衣服的。 怎么回事，难道办完事，她还穿回去了吗？ 古辛还是把衣服解开来，发现自己身上除了各种小伤口，没有其他暧昧的痕迹。 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她到底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就在古辛怀疑人生的时候，吱呀一声，储物间的门开了。 古辛一激灵，迅速回头，发现一张笑眯眯的脸。 熟人，但不是她现在不敢见的那个熟人。 古辛勐的松了口气，没忍住说：「以后进来之前麻烦先敲门好吧。」 应露身段灵活，嗖得一下窜进来，反锁了门，怪声怪气道：「哟哟哟，这么快就把这里当自己地盘了。挺上道的嘛，小古。」 「什么……」一个猜测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古辛不可置信道，「这里是……是晏双霜的房间？」 应露纠正道：「准确来说暂时是，毕竟她是omega，还是伤员。而且，叫那么生疏干嘛？你之前不是都攻略了一点点吗？」 古辛一骨碌滚下来，靠在墙边，像是躲避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躲避那张床。 应露奇怪道：「你这是什么反应，不应该高兴吗？」 古辛捂住脸，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道：「别提了，我是个罪人。」 「哪有这么严重，双霜不是好着呢吗，你躺一下她的床怎么了。」应露总觉得古辛的态度怪怪的，好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 但被临时标记的不是她吗？晏双霜身上可一点味道都没有。 应露心念一动，问：「难道说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你俩回来的时候可够狼狈的。」 古辛靠着墙壁，缓缓地滑下去，脸埋在双手间，闷闷道：「别问了，不想说。」 「那我去问双霜。」 「站住！」 应露故意往外走的脚顿住，心想小样我还治不了你，然后扭头说：「你得跟我说清楚，你俩之间到底怎么了。」 古辛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最终挣扎道：「……可能，就是，发生了一点状况外的事情。」 「嗯？」 「我也记不太清了……就是可能，嗯……跟一些不好说的东西有关。」古辛含含煳煳吞吞吐吐。 她的记忆太真了，真得好像确实发生了。 可她的常识告诉她，如果有什么，她身上也不可能完好无损。 晏双霜不是个会吃亏的人。 那双手的指甲是真利…… 不对，她又在想什么！ 紧急把开出去的思绪又拉回来，古辛想了半天，最后憋了一句：「就这样了。」 应露冷不丁说：「你咬她腺体了？」 古辛震惊抬头：「怎么可能！」 她没有干这种事，毕竟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其他地方。 应露说：「那就是她咬你腺体了。」 「也、也不是吧。」 应露微微一笑，她说：「你现在闻闻呢。」 古辛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身上怎么有股熟悉的青柠味。 ……嗯？ 应露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你易感期了，她给了你个临时标记吗？多大点事。是alpha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老是扭扭捏捏的，以后找不到老婆的。」 古辛梦游一般嗯嗯的两声。 应露说：「要是清醒了，就去医生那里报个到。你易感期好难搞的，医生废了老大劲了。」 「啊。」 「哦对了，等会儿双霜会回来洗澡，祝你好运。」 「嗯……」 等等，洗澡？！ 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但古辛现在状态良好，立刻严厉地给了脑子里小脸通黄的小人一巴掌。 不准乱想！ 应露出去了，她好像只是为了来说这件事。 当室内又剩下她一个人，古辛揪着头髮想，谜题又增加了。 她是怎么被临时标记的？ * 晏双霜吃完晚饭回来，推门而入的时候，床上空荡荡，该躺着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她不紧不慢地解了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冒着蒸腾的热气，坐在椅子上，滑动手机。 基地为了救援，紧急拉了个内网，又做了个系统，里面会及时公告很多事。不停刷新的信息让人能一下子明了现在的物资、救援进度，很好用。 晏双霜刷了一会儿，目光停留在系统的名称上。 「the system0.1by hua」。 下午的时候，她又见到了华染。 有些事情是经不起说的，当不止一个人觉得她们很像的时候，晏双霜也逐渐觉得，似乎确实很像。 晏双霜看得很清楚，古辛在那个团队里，可是二把手，她唯一的上司便是华染。 古辛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跟一个和她很像的人共事的呢？ 第63页 华染如此优秀，她们之间也不存在隔阂，无论聊工作还是聊生活，都会有话题。 这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相处方式。 而且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这个华染，应该也是个omega。 手机久久未动，已经息屏。 晏双霜只觉得自己强行压抑的感情又开始别扭。 晏女士是心理医生，但她不会为家属医治。 最严重的时候，她把不愿看病的晏双霜强行送到了自己的老友那里。 为情所困的人很多，但惨烈成晏双霜这样的并不多见。 晏双霜想，真像啊。 华染像她，而现在的古辛像三年前的她自己。 天造地设这个词用在她们身上，堪称完美。 思绪逐渐陷入泥沼，储物间的门突然被重重推开。 一个人影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她身上淡淡的青柠味昭示着她的身份。 晏双霜的眼睛缓缓睁大，她似乎不明白，应该和别人成双成对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古辛一步步走进来，她一边平復着自己的唿吸，一边喊她的名字：「晏双霜。」 晏双霜心里忽的一颤，古辛很少叫她的全名，这时候摆出这样的姿态，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古辛说：「你问我，会不会选择别人。」 晏双霜眼睛微动，她别过了脸，不想听。 反正她已经临时标记了，再不乐意，古辛现在都无法抹除她的味道。 古辛却不管不顾，语气是全然的冷静和坚定：「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绝对不会。」 晏双霜神情微变，她勐地抬头直视这个随意闯进来的小混蛋。 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又在骗我。 古辛读懂了。 当她吃完晚饭，又被小柯无意提起华染的事情时，脑海中闪电般闪过一句问话。 她突然就懂了面前的人在想些什么。 临时标记好像一场美好的梦境，可晏双霜信息素里的不安、烦闷、不快也伴随着她的霸道一起留在了她的身体里。 古辛深吸一口气：「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考虑过其他人。」 「我从不觉得华染和你像。」 「我没有找谁当你的代餐抑或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觉得我在说谎，但你可以自己来听。」 古辛走过去，蹲在了晏双霜的身前，仰望着目光闪烁的她。 古辛将晏双霜的一只手牵出来，轻轻地抚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说：「只有你。」 没有别人。 我如野兽般漫无目的的流浪，想要找的只有能解渴的你。 第33章 一点真相 基地内最近有个不算新闻的新闻。 研究组里唯一的那个alpha, 她不知道被谁标记了。 那天晚上如此混乱的场面，古辛的动静其实并不小。因为无论是谁，都没见过面对自然灾害丝毫不憷，还非要出去的。 那种时候, 不是疯了就是精神有问题。 为了晏双霜着想, 知情的所有人都没把古辛出去是特意救人的事情说出去, 大家都一致说辞都是古辛易感期到了，有点失控。 事实证明也确实挺失控的。 被古辛信息素碾压过的人瑟瑟发抖，那副六亲不认的模样被深深烙印在许多人的心中, 尤其是近距离接触过古辛的医生和护士。从此吓小朋友的素材又多了一个。 所以这时候大家就更好奇了。 到底是哪个omega，这么有勇气，把如此兇残的alpha给标记了。 「兇残」的alpha对此一无所知, 她还在苦逼地敲着键盘, 给系统打补丁。 用华染的话来说，私自离组，不听指挥，她没有告状把她遣送回去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既然被临时标记智商回归，那就开始干活吧。 从此古辛陷入加班的地狱, 没什么难度，就是繁琐。 古辛真心地在想, 华染这副压榨人不手软的样子，不适合做科研, 倒挺适合去创业——什么叫天生的资本家啊, 战术后仰.jpg。 将新功能添加上去, 古辛测了几次没问题后, 直接上线, 然后准备关电脑的时候, 小柯端着餐盘上来了。 小柯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此前说过，华染很卷，她手底下的人也必须卷。 小柯因为心细，被委以重任，古辛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她了。 「古老师。」小柯沖古辛打了个招唿，将另一盘餐盘放到了古辛的面前。 古辛有些意外，往外走的脚步停了下来：「给我的吗？」 小柯点点头。 这几日的磨练，让这个原本腼腆自卑的女孩子沉稳了很多，她坐下开口道：「其实是有件事想要拜託古老师。」 古辛笑了一下：「怪不得，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吧，什么事。」 小柯打上来的饭菜，都是古辛以前爱吃的，看得出来还是花了心思，但最近古辛食慾下降得厉害，偶尔能勉强吃两口都算赏脸。 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说了。 古辛拿起筷子，假装要吃的模样在餐盘里晃来晃去。 小柯心里装着事，没发现古辛不太走心的假吃行为，她扭捏了半天，终于小小声道：「古老师，我想问问，你觉得我适合做学术吗。」 古辛想了想，小柯优点很多，认真，细心，善良，做事稳妥，最主要的是，能跟华染一起卷。 第64页 于是她非常客观地评价：「你挺适合做学术的啊。」 听见评价，小柯却沮丧地垂下了肩，她的双手纠结地扭来扭去，沉闷道：「可是我发现，我好像不太喜欢这个行业。」 「啊？」 这这这，这让她不知道怎么接了。 古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是好心帮过忙没错，但关乎人家人生选择的事情，为什么要来找她谈，她不擅长这个啊！ 古辛绞尽脑汁，只能干巴巴地劝：「没事，你还年轻，路还长，如果觉得不合适，那就慢慢试错呗。」 小柯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 古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不擅长面对别人的情绪，尤其是这么复杂的情绪，说她自私也好，冷血也好，古辛其实是get不到这种焦虑的。 她也只能做到普世意义上的，像别人一样笨拙的安慰。 小柯擦掉不断落下的眼泪，抽泣着说：「可是我真的好没用啊……」 「我是村里唯一读出来的人，父母咬着牙供我读书，好不容易进了研究所，但我真的学不进去，我硬逼着自己学，半夜了还在看古老师上次给的笔记。」 「同组的同事都已经超过我了，我还在原地打转，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我、我就是学不懂啊。」 勉强维持的情绪，在一瞬间崩溃了。 小柯将哭声拼命压抑在喉咙口，但堵住了哭泣，堵不住她崩塌的自信。 「你不要这么想……」古辛手足无措地拿纸，小柯接过以后，甚至在哭得间隙抽空说了句谢谢。 很有礼貌，很善良的一个人。 她继续喃喃着：「如果我没有读书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安于自己的平凡，也能老老实实在村里孝敬父母。」 「古老师，我上次看见你的资料了，你今年才25岁，比我还小一岁。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有点绝望。」 小柯用力的擤了一下鼻涕，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古辛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这下是真的食不下咽了。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大的差距。不仅比我小一岁，甚至之前还不是研究这方面的。他们之前都说你不合群，我曾经也以为是。但是现在想想，多可笑啊，古老师你这种智商的，根本不需要合群。」 「不怕古老师你笑话，我之前好嫉妒你，觉得为什么随随便便空降一个人，就能过来跟着一起镀金。但后面我发现，古老师是比组长还厉害的人，即使前面没跟过进度，但依旧能轻轻松松就能解决普通人一年到头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好大的差距，好大的压力。古老师，你能不能说句真心话。我这种一无是处的普通人，真的适合待在这个圈子里做学术吗。」 小柯说到后面，表情已经完全麻木，眼神也已经死透，仿佛已经听到了否定的答案。 古辛沉默了一会儿，说：「适合。」 小柯又要哭了，她刚想说别说场面话安慰她，古辛就抬手打断了她的施法。 「就像你说的，我其实根本不了解你到底为什么崩溃。但我见多识广，像你这样的人，才是科学界的常青树。踏实，肯干，严谨，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天赋。」 「我……有天赋？」 古辛反问道：「为什么没有？你以为华染什么垃圾都要吗？再退一步说，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读到博士吗？」 小柯有点被镇住了：「好、好像是。」 古辛纠正道：「不用好像，就是。而且我也不是万能的，拒绝神化我。」 小柯刚要冒出感动的泪花，古辛就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说：「不过目前为止，好像还真没有我搞不定的。」 小柯的感动憋回去了。 古辛清了清嗓子，说：「你拿我当标杆，那你错了。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赶上的。」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感谢我母亲生下了这么聪明的我。但你纵观科学史，许多人他们的反应能力是后天才习得的。我们所里就有一个这样的代表。」 小柯呆呆的：「谁？」 古辛理所当然道：「组长啊。不然还有谁。如果非要说，我以前的师妹也算一个，有空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 小柯的眼泪又要包不住了：「古、古老师，你真的认为我能赶上组长吗？你真的觉得我跟组长是一类人吗？」 古辛刚要回答，但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华染多少岁来着？」 一道凉凉的嗓音从身后冒出：「三十四。」 古辛和小柯一同顿住，齐刷刷往后看。 华染拎着一箱子零件，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怎么，对我的年龄这么好奇吗？」 古辛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她迅速熘走，走之前还跟小柯说：「加油，我觉得组长挺好的，跟她聊聊呢。」 和华染擦肩而过的时候，古辛对华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组长我吃饭去了啊。」 淡淡的青柠味飘然而过。 华染略微思索地看了古辛一眼，便心平气和地将零件搬过来，然后坐到了古辛的位置上，面对小柯问：「说吧，怎么了。」 * 基地里人来人往，但已经没有之前多了，因为接下来几天都预计不会再有雨，泥石流也已经过去，家里建筑还完好的，回家收拾收拾还能住。而那些房子被冲垮了的，只能先去暂住的地方。 第65页 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地搞灾后重建。 而且不幸中的万幸，失踪的人全部被找到，没有人员死亡。 古辛从楼上下来，被男beta看见，当即抓了壮丁。 「小古，这里，有一批新的物资要运，你帮忙拖进去呢。」他说完便忙去了。 古辛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太饿，从善如流地过去帮忙。 哪知她走到后，才发现赵岑宿和贺鑫也在，看见古辛时，两个人是全然不同的表情。 贺鑫是欣喜，赵岑宿则直接拉下脸来。 对比有些明显。 贺鑫那晚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四波了，她没有看见古辛出去的英姿，但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八卦，更是有应露这个对情况了如指掌的导演在，古辛在贺鑫心里的形象一下子被拔高了很多。 此刻她对古辛的好感倍增，连忙招唿古辛过去。 等到了身边，贺鑫突然面色奇怪地嗅了嗅：「什么味道？这么香？你喷香水啦？」 古辛咳了一声，含煳说是。发现赵岑宿的脸色更加差劲了。 晏双霜标记她的事情，只有应露知道。 虽然古辛怀疑华染也猜到了，但华染也没说。 可是赵岑宿摆出这副表情什么意思？ 古辛把疑惑放在心上，正要岔开话题，贺鑫就一拍脑门：「对，忘记你被标记了。」 古辛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她边咳边说：「你，你瞎说什么。」 「不然呢，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你一个易感期的alpha，在没有舒缓剂的情况下，突然冷静，除了把你标记了，还有什么可能。」贺鑫理所当然道。 看着贺鑫的表情，这一刻古辛真想把贺鑫的嘴给堵上。 贺鑫说：「你也别害羞，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我就是比较好奇，听说临时标记只能管三天左右，可你这都五天了，怎么味道还在。而且，到底是哪个omega这么生勐，能制得住你？」 古辛被贺鑫的直球给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她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跟贺鑫讲，对，她现在每天傍晚都去晏双霜房间续信息素吗？ 自那晚她脑子发热，跟晏双霜说了些有的没的以后，晏双霜就问她是不是真的。 古辛当然说是。 然后晏双霜就要求，这样的临时标记，每天都来一次，直到她易感期结束。 每天。 古辛差点以为临时标记是什么大众品牌，能随意在街上抓到一对ao都是标记了的。 古辛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然后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感受晏双霜的信息素。 整个过程，古辛只能说一句很有存在感。 并且在此期间，古辛不能说不。 这两天古辛头髮都不敢扎起来，生怕别人看到她贴了创可贴的腺体。 古辛心里各色情绪活动翻涌，但面上依旧端得住。 她说：「我又不是学生物的，我怎么知道。你百度呗。」 「百度了呀，就是百度也说不可能。难道是那个omega每天还在偷偷给你续？可是舒缓剂不都拿上来了吗，也没必要了吧。」 赵岑宿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 贺鑫不耐烦地扭头：「有病吧？听八卦就听八卦，哼哼唧唧的干什么？」 赵岑宿面色难看地过来，想走，但他毫不客气地特意撞了古辛一下。 古辛是那种吃亏的人吗？ 当然不是。 手下败将立刻被古辛直接一个过肩摔，赵岑宿两秒不到躺地上了。 被无情反击的赵岑宿咬着牙捂住疼痛的胸口：「别以为你赢了，我还没输。」 古辛没什么表情，只觉得这个人不可理喻，怎么一会儿一个态度的。 「谁要跟你论输赢，掉价。」 赵岑宿闷不吭声地爬起来走了。 贺鑫看着他的背影，匪夷所思道：「这两天他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又回去了，干的事情怪怪的。」 古辛耸耸肩：「谁知道呢。」 雨夜的那个赵岑宿，并没有给古辛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毕竟他连基地门都没有出，只是动了动嘴皮子。 古辛并不感激他，也没把他的宣言放在心上。 反倒是贺鑫见古辛嘴巴严的很，直唿没意思。 * 下午的时候，华染没给古辛安排新的工作，反而把她叫到基地外面，说：「聊聊。」 古辛干脆地点头：「聊呗。」 心情平和的古辛一般是世界上最随和的人。 但华染知道，那只是她不在意的事情太多。 思维就此打住，华染拿起一件大衣，示意古辛跟她走。 俩人一起绕着山路开始边走边谈。 「小柯跟我说了她的情况，我也把她劝住了。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也能说出那些话。」 古辛摆了摆手：「举手之劳。」 华染说：「回去之后，我会跟麻导交流这件事的。这事算你功德一件。」 古辛没忍住笑了：「感觉你很像以前小学的那种班长，时刻跟老师保持紧密的联繫。」 「觉得我喜欢告状？」 「没有，只是有点好奇，你跟麻导关系这么好，怎么什么都要跟她说。」 华染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古辛，古辛被她看得发毛，不禁后退了一步：「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第66页 华染摇了摇头：「我和麻导之间的关系，很难说得清楚。但她永远都是我的导师，我的恩人。」 「那挺好啊。」 华染没有把古辛随口一说的话放在心上，她思索了一会儿，又问：「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去救晏双霜。」 提及晏双霜的时候，这场突如其来的闲聊性质就变了。 古辛的第一反应是抗拒，但她反而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你可以认为是我太善良。」 华染却不肯放过，探究地看着她：「我提起这件事，你生气了，为什么？」 古辛说：「哪有那么严重，只是觉得以我和组长的关系，我以为我们是出来聊公事的。」 「如果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但这关系到我心里长久以来的一个问题。」华染说话做事都自带一板一眼的包袱，她虽然道了歉，但显然并不肯放过古辛。 「我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多年，找了很多人，都没办法解决。但我觉得，你的身上可能有答案。」 古辛只觉得厌烦：「华组长，我以前从未见过你，我不觉得你的什么私事会跟我扯上关系。」 华染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见过呢。」 「你……」古辛一时怔住。 华染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我，是哪样？」 华染实事求是：「自私，刻薄，不顾他人感受，践踏他人真心。」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按照我的推论，当时那个人，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晏双霜。」 「……什么时候。」 华染的眼睛里一片澄澈，她沖古辛扬了扬下巴，说：「交换。」 古辛啧了一声，闭眼缓了缓情绪，睁开眼问：「华组长想听什么回答。」 「你还爱她？」 古辛神色复杂，她避开了华染的目光，眺望安静的树林：「我不知道。」 其实是知道的。 古辛心中一直有股晦涩的情绪在阴暗的角落盘踞，让她忍不住想要夺取，想要占有，但这股子疯狂的劲头让古辛本能地排斥。 她不想的。 矛盾的拉扯下，古辛宁愿自己永远都是弱势的那一方。 而这不是爱。 华染说：「你不爱她，但是你离不开她，也必须得到她？」 \"不……\" 「你想要她的爱？」 古辛没想到，自己会跟一个月前还看自己不爽的人，在静谧的环境里，聊什么爱不爱的问题。 这其实已经很冒犯，可是华染的表情看着是真挚的疑惑，仿佛遇上了什么困难的课题，她在找解法。 古辛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回答：「无论你在想什么，我都不会做。」 华染似乎没猜到她是这样的回答，最终她若有所思道：「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样。」 古辛的忍耐已经到极限：「所以够了吧，该交换了吧。」 华染也很干脆利落，她说：「我见到你是在今年年初，在酒吧，你坐在卡座里，跟很多beta喝酒。我当时以为你也是beta，后来进来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要你回家，但你拒绝了。」 「那个时候快要过年了吧，我就在旁边，听见女人出去后，你好像喝醉了，说了句怎么这么难攻略。」 「后来再见到你，就是所里了。」 ——怎么这么难攻略。 似乎有鬼魅的声音在耳边轰然炸响，古辛脑袋勐然一疼。 她捂住太阳穴蹲了下来。 华染立即问：「你哪里不舒服？」 古辛的额头开始层层叠叠的冒汗，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啃食她的大脑，让她的精神难以维繫。 可除了头疼，她没有任何其他的不适。 麻和痛一齐涌上，古辛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 直至这阵排山倒海的疼痛过去，古辛对上了华染瞭然的眼神。 华染冷静地说：「古辛，你可能是我唯一一个见过的恢復正常的人。」 接下来，古辛从华染的嘴巴里，听到了一个堪称天方夜谭的故事。 从华染小时候开始，她的身边就会陆续出现一些奇怪的人，有男有女，有a有b也有o，六种性别齐全。 他们接近她，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失败了。 这种情况等到华染成年，变得更加频繁。 无数的男男女女带着虚假的情意接近她，华染无法分清身边的人到底是朋友，还是别有用心的人，崩溃之下，她开始拒绝一切社交。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华染在麻导的帮助下，逐渐走出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怀疑，她终于果敢起来，变成了今天的华染。 最后，华染下了结论：「所以我怀疑，晏双霜可能遭遇了跟我一样的事情。只不过你变成了那个伤害她的人。」 * 傍晚的时候，原本约定好的时间，古辛提前来了。 晏双霜放下手机有些惊讶，她问：「你今天下午没工作？」 古辛坐在窗前，看着她没说话。 晏双霜也不在意这样的沉默，古辛这几天都别别扭扭的，而她这两天已经把古辛各种害羞的面孔都看遍了，每次都会忍不住拿出来回味，每次都忍不住欺负得更狠。 晏双霜拍了拍枕头说：「过来吧。」 到了该续标记的时候了。 第67页 古辛没有像往常一样顺从地过去，反而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了她一会儿。 晏双霜察觉到有什么微妙的变化发生了，她这时才看见古辛脸上的表情。 ——沉重，心痛，难受。 晏双霜收敛了自己的好心情，她冷静地问：「怎么了。」 古辛顿了顿，她走到晏双霜身边，在晏双霜惊讶的眼神里，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 然后她在她耳边说：「双霜，无论发生了什么，不要对我心软。好吗？」 声音轻得，像是快要破碎。 第三卷 巽风 第34章 盛夏 泥石流过后, 剧组清点了一下损失，发现大部分素材和道具还在，损失的只有一台摄像机，和工作人员的几部手机。 放在平日里, 是很惨烈的损失, 但当事件换成泥石流后, 顿时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对此应露的反应是直接给投资人打了个电话。 开口便是「贺总」。 另一边的人是贺家三哥，贺鑫的亲哥哥，是个beta, 从小就对自己的妹妹抱有强烈的保护欲。 贺家是做传统行业起家，为了最小的这个女儿，贺三硬生生又在自己掌控的几个航道里, 开闢了一条和自家企业画风完全不符的娱乐公司。 艺人自然只有贺鑫一个, 全公司上下都在为贺鑫服务。 应露开门见山：「贺总，许久不见，现在给您报个平安，我们都没事，这边损失也不多, 您看？」 「应、大、导、演！」那边是贺三咬牙切齿的声音，「我不管你是想干嘛, 现在，立刻, 马上！把我妹妹送回来！」 投资商的咆哮隔着电话快要戳破耳膜。 应露把手机离得远了一些, 蹙起了眉头。 如果是别的投资人这么恼火, 应露说不好也要陪个笑, 说两句软话。 但当对面是超级妹控贺三, 并且他摆出一副不讲理的样子的时候, 应露的口气就不客气了很多：「我说贺总，令妹好着呢，你先别急啊。」 「应导，我是信任你，相信你，才放心的把妹妹交到你的手里，你也答应过我，有事情第一时间和我沟通，但是现在呢？」 「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贺总。照你这意思，我得长出三头六臂，还得踩个风火轮，才能在没信号、泥石流又滚下来的时候，不远万里跟您通风报信，您当我哪咤呢？」 旁听的贺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应露瞪了她一眼，贺鑫立刻闭上嘴巴，揽着旁边晏双霜的肩膀小声的闷笑。 这边的应露还在跟演员家长你来我往，晏双霜则是一开始笑了一下，后面都盯着远处的风景发呆。 贺鑫悄声说：「你在想什么？」 晏双霜回神：「没什么，在思考角色。」 「我不信，你分明是在想一个人，」 晏双霜说：「角色也是人。」 贺鑫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点，她瘪起了嘴巴：「我哥真的好烦，完全不讲理。」 「那是他担心你，关心则乱。」 「但还是烦。」 「烦就让应导应付去。」 贺鑫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也对。谁让他俩恶人自有恶人磨。」但笑着笑着，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悄悄凑过去说：「你都不跟你长辈报平安吗。」 晏双霜说：「已经发过简讯了，他们知道我平安就好。」 贺鑫竟然有一丝的羡慕：「好健康的家庭关系。你看看，这种情况，我都不敢亲自跟我哥打电话，否则他绝对会马上让人进来带我回家。」 晏双霜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因为在他们心里，你其实还是个小宝宝，没长大呢。」 「可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所以你不能再做事不经考虑了，不然在他们心里，你永远都长不大。就像现在，即使再不想面对家人，但如果没有亲耳听见你的声音，他们还是会担心的。把面对哥哥的事情一味地扔给应导，这不是长久之策。」 贺鑫捏着她的衣角发了一小会儿呆，又说：「霜姐，你说得挺对的，我再想想吧。」 晏双霜一只手摸着贺鑫毛茸茸的后脑勺，倍感欣慰，但贺鑫突然抬头说：「其实走之前，古辛给了我一样东西，她让我拍完戏再给你。」 晏双霜怔忡：「……什么？」 「我本来很纠结，要不要说，你俩之间的事情，我不好掺和。但我刚刚想了一下，我不该帮着别人瞒你，你可能得知道一下。」贺鑫偏头看她，「所以你的想法呢？你要现在看吗，还是说，跟古辛说的一样，等到拍完戏再看。」 晏双霜的心脏咚咚咚得跳了起来。 临行前，古辛跟她说了那番意味不明的话之后，俩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远。 晏双霜不是个不识趣的人，从以前到现在，晏双霜在感情里一直扮演的都是被动接受的角色。 爱也好，不爱也好，她都很少特意说些什么。 古辛的爱太多了，源源不断，丰富得像是如水般的矿藏，她被浸在里面，如同被浸在蜜中。 不爱的时候，古辛又很决绝，任由她挣扎沉浮，不给半点同情。 古辛的易感期，是她第一次掌握主动权。 滋味难以言喻，隐秘的畅快和控制欲在无限生长。 可就在这时候，古辛又叫了停。 第68页 晏双霜突然有些厌烦。 厌烦这个被轻易左右想法的自己。 「谢谢你告诉我，你先给我吧，看不看……我自己决定。」 贺鑫秒懂：「那之后回房间我给你。」 「好。」 * 时间一晃而过，古辛很快在山里呆满了一个月。 除了一开始的惊心动魄，剩下的日子竟然还好。 等修好基站后，古辛更是天天摸鱼冲浪，时不时就进修一下最新的娱乐圈知识。 华染走过来，坐到她旁边，手里拿着一个记录本，开始记：「今天感觉如何？」 「没什么异样。」古辛淡淡地滑着手机，「但也没什么进展。」 「周围的人都问过了吗？」 「能挖掘的已经挖掘过了，但无论是谁，都没有更多的资料。」 「那些beta？」 古辛摇了摇头：「酒肉朋友，我一提，就问我什么时候出去喝酒，有用的信息是一点没有。」 笔尖一点一点的打在纸张上，华染若有所思：「那你有没有想过，问这件事的亲歷者？」 亲歷者，只有一个人。 古辛说：「我可以问其他任何人，但只有她，她不是答案本身，而是我应该给出答案的人。当我下定结论的时候，我才有资格站在她面前，否则之前的一切，都太残忍。」 华染说：「也是。」 这份调查，从那天说开了以后，华染主动提出开始。 古辛没有以前的记忆，但万幸，来到这个世上，听过她、接触过她的人很多。 古辛先从安教授开始。 后续问到师兄师妹同学，最后又问到晏双霜的朋友室友。 她拼凑出了大部分的人生。 但唯独那三年，得到的消息永远零散。 古辛不想问晏双霜，在她目前还算正常的时候，问晏双霜，等于是犯罪分子回到作案现场，晏双霜可能不会逮捕她，但古辛自己过不去那个坎。 「我不是我」这个课题，听起来像是在耍赖，将以前做过的错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甩得一干二净。不仅会给人错误的希望，更是担不起责的表现。 很不道德。 华染又问了几个问题，宣布今天的进展也是零后，将文本夹在书页里走了。 来这边最主要的工作正在开展，而今天轮到华染出去採购了。 「需要我给你带什么东西吗？」 古辛仰躺在椅子上，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有饮料吗，想喝饮料。」 「什么口味。」 「汽水，随便什么口味，只要不是哈密瓜味。」 她讨厌吃哈密瓜。 华染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乘上下山的车，华染路过半山腰的时候，看见剧组正在开器材。 她突然道：「停车。」 车靠在路边，华染跳下去，直奔剧组而去。 应露坐在摄像机前调试，冷不丁背后站了个人。 「应导。」 应露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发现是半个熟人，她捂着胸口戏精上身：「华组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下次来之前通个风报个信，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招待你啊。」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华染礼貌点头，她看向场地里已经画好妆的晏双霜，「我想跟应导借一下晏老师。」 华染找晏双霜，算是奇闻一件。 应露开玩笑道：「不会是来找我的女主角麻烦的吧，华组长先说说什么事，我再看看要不要同意。」 华染说：「一点微不足道的私事，很快就好。」 都说到这个份上，再纠缠也没意义。 应露过去跟晏双霜嘀嘀咕咕了几句，俩人时不时看向华染，似乎在商量些什么。 最后晏双霜走过来，抬手：「华组长，好久不见，我们这边聊。」 两个人短暂地握了下手。 待到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华染才诚恳地说：「我这次过来找你，属于临时起意，其他人并不知道。」 她俩心知肚明，其他人代指的谁。 晏双霜表情很淡，华染的表情也很淡，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有种照镜子的微妙感。 晏双霜说：「之前还没注意，但现在一看，他们说得不是没道理。我和华组长果然有相似之处。」 华染说：「世上相似的人千千万，晏老师不必介怀。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当有很多人不怀好意的接近你，那不是你的错。」 晏双霜先是一愣，后又拧起眉毛，认真地问：「华组长这话是什么意思？能麻烦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这下反倒是华染怔住：「……晏老师，之前身边没有出现过奇怪的人吗。」 「奇怪的人，这个很少。如果连私生饭也算的话，那我只能想到私生饭。」 「……连追求者也没有？」 晏双霜越听越觉得疑惑，她现在觉得华染倒是挺奇怪的，但很明显，华染没有恶意。 晏双霜想了想说：「之前高中的时候很多，也很烦，但到了大二……就一个也不剩了。」 晏双霜大二的时候，被古辛热烈追求。 华染迅速对上了时间线，她几乎是有些惊奇地看着晏双霜。 根据她这么多年的经验，那些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彼此互不干涉，公平竞争，并不会存在某个人一骑绝尘的情况。 第69页 如果说那个时候的古辛还是古辛，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古辛把那些人，都赶跑了。 ……这可能吗？ 华染为自己的这个猜测，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以至于表情没有控制得很好，泄露了一丝真实情绪。 晏双霜一直在观察华染，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这和其他人有关吗？」 华染怔怔地看着她，心里压抑的情感再也控制不住，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说：「你真幸运。」 没有像她一样，被捲入漩涡，没有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也没有怀疑过这个世界的虚假。 晏双霜在一切发生之前，被一个人勇敢地保护了。 华染捂住了脸，勉强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晏双霜心里隐约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她急忙说：「如果事情与我有关，还请华组长不要隐瞒。」 「是与你有关。」华染擦了擦眼角的泪，勾起一抹弧度很小的微笑，「但我觉得，我没有资格来告诉你，等那个人准备好了，亲自跟你说吧。」 晏双霜攥紧了手，手心被她掐的发白，她勉强说：「如果事情非要通过猜谜的方式，让她想怎样就怎样，那我宁愿永远不知道。」 华染轻轻地将手搭在晏双霜肩膀上，眼神柔和地看着这个陷入不好情绪的年轻人：「你要想起好的她，不要想起坏的她。恕我在没有她同意之前，不能告诉你更多，可是，我能向你担保，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华染从兜里掏出手机，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方便加个联繫方式吗晏老师，我觉得你很厉害，我想跟你做朋友。」 * 华染坐上车，绝尘而去后，应露直接问晏双霜：「还有状态吗，还能拍吗。」 晏双霜收敛起复杂的情绪，沉稳地点点头，随着一声action，她又变成了那个绝望瘦弱的alpha。 华染去镇上採购好组员的东西之后，想了想，又买了瓶汽水。 她特意看了口味，哈密瓜味。 满意地离开后，华染在镇上又给麻教授打了个电话，说了一下近况，又最后她谈到了晏双霜。 「麻导。我找到和我一样的人了。」 麻教授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你还好吧？她的情况怎么样？」 「我挺好的，她也挺好的。」华染笑着笑着，就开始落泪，「她很幸运，在一开始就遇见了可以保护她的人。她完全不知道。」 「那很好啊。」麻教授轻言细语，「事情都过去了，你们都没事就好。」 「嗯。」华染仰头，看着碧蓝的、一望无际的天空，白云悠悠地飘过，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一切都像是美梦一般，「我觉得，可能真的有苦尽甘来这回事吧。教授，我好像走出来一点了。」 * 古辛半睁着眼看屏幕，将数据导入，然后等待系统自动修正，并跑出正确的结果。 正忙着，脸上骤然一冰。 一瓶汽水落在她的手心里，华染说：「你要的汽水。」 古辛一眼就瞧见了瓶身上哈密瓜图案，吐槽道：「组长，你是不是听漏了前面两个字，我明明说的是不要哈密瓜。」 「嗯，但这是惩罚。」华染坐到古辛旁边，把自己的饮料也打开，喝了一口，「因为你隐瞒不报。」 古辛不满道：「什么东西就隐瞒不报了啊，看看我的工作成果，我都快累死了好吗。」 「都是系统自动在跑，你又没出什么力。」 那话煳弄小柯可以，煳弄华染是万万不行的。 古辛啧了一声说：「那这瓶我送人了。」 「不行。」 「……组长，你抽哪门子风。」 华染淡定抬眼，说：「我又没说你隐瞒不报的是我。」 古辛懂了。 她看了看手里的汽水，又看了看华染，直接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一。 最后苦着脸说：「这下好了吧。」 华染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离开：「好好工作，加油。」 古辛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明白华染怎么出去一趟，突然变得活泛了，她还是那个卷王华染吗？ * 山里的日子变得无聊，一日日的工作过去，她们的进度意外的顺利，说不定会提前做完。 这一日，古辛正在对昨天的实验进行收尾，手机突然叮咚一声，特殊提示音响起。 古辛皱了皱眉，点开来看，发现竟然是每周的舆论统计超过了邮件能接收的最大大小。 古辛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她立刻点开微博，毫无意外地发现，晏双霜又上热搜了。 #晏双霜 出尔反尔# #仰卧起坐# #劣迹艺人是否应该彻底封杀# #晏双霜 导演# 无一例外，都是黑热搜，且来势汹汹，每个都在高位上。 晏双霜沉寂的这几个月，她本来都快被遗忘了，只有偶尔还会有颜值向的视频剪辑会带上她，但带上了她评论区也大多不买帐。 总而言之，她不应该再有这么大的流量。 而且晏双霜拍戏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古辛随便点进去看一眼，发现竟然还有照片。 古辛立刻认出，那是在基地里拍的。 晏双霜应该是才帮忙弄完东西，一身脏兮兮的，脸上也沾了灰尘，很刁钻隐秘的角度，看得出来是特意拍的。 第70页 古辛心里冒起一股火。 其实在晏双霜被抬到基地的第一天，就有人认出了她。 但她没什么架子，做事也亲力亲为，从不推辞，帮了很多忙。以至于原本对她有偏见的人都就此改观。 她没有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 古辛迅速开始溯源，发现起因是一个狗仔说，自己收到了绝对可靠的消息，娱乐圈里一个曾经的顶流准备復出，已经开始为復出造势。 一开始大家都在猜是谁，直到狗仔点赞了「顶流+復出？难道是yss？」。 事情顿时一发不可收拾，热搜安排得之快，一晚上就爬上了高位。 这要是没有其他人的推波助澜，不至于声势浩大到这种地步。 ——有人想要晏双霜彻底翻不了身，说不了话。 古辛的眸色沉了下去。 * 下戏以后，贺鑫刷着手机，有些焦虑，她问旁边的晏双霜：「霜姐，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告啊。」 晏双霜淡定地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看他们真的太过分了。」贺鑫愤愤不平。 晏双霜有些好笑：「就为这事，你今天拍戏都不安宁？」 贺鑫嘟着嘴说：「我就是看不惯嘛，这些人，跟风就是雨，到底知道些什么？」 「不要苛责。」晏双霜抚摸着剧本，慢慢地说，「人都是这样的，当自身信息掌握不足的时候，会选择听信更大声的那一方。这是人的本能。」 「但这也骂得太难听了吧……霜姐，难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经受这样的网暴吗。」 晏双霜说：「也还好，骂人的事情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毕竟我知道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 贺鑫心里堵得慌，她思来想去，还是不得劲，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认真道：「霜姐，你还没签公司吧。」 「嗯？」 「来我哥的公司呗。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公司虽然资源不怎么样，但自由啊，而且合同很宽松，还有专门的法律团队，要不要考虑一下。」 晏双霜虽然觉得贺鑫的提议有些单纯，签合同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但到底没有拂了贺鑫的面子，只是模稜两可地说：「等拍完这部戏再说吧。」 贺鑫眼睛一亮，一骨碌爬起来：「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紧跟着一熘烟跑了出去。 晏双霜怔了怔，然后摇头失笑——年轻人。 正看着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离婚的时候，晏双霜说拉黑，其实是假的，她没有拉黑古辛任何一个联繫方式。甚至连古辛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紧急联繫人是晏双霜。 但一而再再而三的重逢后，她们竟然也没有通过电话。 晏双霜看了这个号码很久，直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她接了起来。 古辛像是等了很久，她在那头立刻说：「微博上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 「你有办法吗？」 华染的话突然耳边迴响，她说，不要想起坏的她，要想起好的她。 她要等她亲自站到面前，说出一个答案。 晏双霜到嘴边的话突然改了口：「……好像没有。」 古辛说：「那——」 晏双霜说：「那你来见我吧，古辛。我想听你亲自说。」 「……好。」 挂了电话之后，晏双霜看着外面的万里晴空，有鸟雀振翅而飞，在山里的郁郁葱葱中发出啾啾的鸣叫，蝉鸣声也一日日的壮大起来，跟其他声响应和。 盛夏，今天是个好天气。 她等了一个月，够久了。 当晏双霜想起好的古辛时，她根本一刻钟都等不下去，她现在就想见到她。 第35章 牵手 盛夏的阳光已经很炽热了。 一辆自行车叮铃叮铃着从山间往下落, 像是一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下了山。 古辛骑着它进院子的时候，额头上带着亮晶晶的汗珠，头髮一甩，齐肩的短髮溢出丝丝缕缕的晶莹。 在震天响的蝉鸣声里, 古辛来得很急, 很快, 她有迫不及待要完成的事情等着她。 好像只要晏双霜说了想见她，她就毫不犹豫地立刻拼尽全力过来。 这一刻，古辛和小黄鸡的形象重叠。 晏双霜走出来, 倚靠在门边，唇角带着不自知的笑意，她说：「你这么急做什么。」 古辛正在院子里停自行车, 闻言动作一愣, 她抬头看晏双霜，屋檐下的人穿着短袖和短裤，姿态闲适，表情正常，似乎一点也不把网络上的事情放心上。 ……和古辛的想像有些许的不一样。 电话里, 晏双霜说话的时候，虽然平静, 但也带了丝情绪，古辛下意识地认为那是伤心或者手足无措。 可现在冷静下来细想, 怎么看怎么不像。 来的路上, 古辛心里已经预演了很多种情况, 她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先把晏双霜安慰住, 然后再跟晏双霜细緻分析她的下一步动作, 她在自己脑海里已经形成了至少三套完整的方案。 但这一切都在触及到晏双霜平和, 甚至淡淡愉悦的眼神里烟消云散。 ——好像晏双霜已经有了主意，她只是为了见她一样。 这样的念头一旦升起，就挡也挡不住了。 第71页 经过烈日曝晒，晏双霜的皮肤已经稍稍晒黑，但她依旧是那个可以通过美貌制造杀人事件的大明星。 她看着古辛在自行车前发愣，自然而淡定地转身，轻飘飘地说：「进来谈吧。」 古辛像是被勾了魂魄，迷迷瞪瞪地就跟着进了门。 客厅里有茶几，晏双霜给她泡了杯茶，坐下后，她翘着一只腿，上身往前倾，靠近对面古辛的方向，镇定地说：「说说吧，你的想法。」 这是一个在谈判中进攻性很强的姿态。 古辛下意识地藉助端起茶杯的动作，抿了一口，往后仰了一些。 刚下山时，古辛像是风，带着一股子轻快和跳跃，但现在她还是风，只是变成了唯唯诺诺的微风，带着点不安在屋内小心翼翼地盘旋。 古辛假装自己润了润嗓子，她放下茶杯，眼神一直盯着茶几上的一块污渍，好像那是一个令她非常在意的错误一般。 「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手里有很多营销号的资料和他们背后的公司资料，之前已经举报了一批偷税漏税的，但我发现他们现在又活跃起来了，估计已经交完罚款了。」其实就连古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脑海里跳动的想法很多，几乎是捡到什么说什么，但她唯独不敢直面晏双霜，她怕一看见她的眼睛，就直接被打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城墙。 她很想见她，但真正见到了她，却又不敢面对她。 「我不是我」的课题没有丝毫进展，古辛希望这个课题成功，但古辛实际已经在脑内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课题失败，她一定会远走高飞，再也不会出现在晏双霜的面前。 她不能让自己再一次地伤害晏双霜。 晏双霜认真地听着，手搭在膝盖上，指尖轻点。 直到古辛说到她的第二套方案是众志成城，联合被搞过的明星一起对那些营销号的公司施压，说不准会有用。 晏双霜终于打断她：「不行。」 还在侃侃而谈的古辛一怔：「为什么不行。」 这时古辛才抬眼看她。 晏双霜说：「你不了解这个圈子，这个圈子里没有友谊，只有落井下石。我的復出绝对是个威胁，已经不是墙倒众人推的程度了，他们害怕我。」 孤立无援的处境，古辛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 「难道有许多人都知道，你其实是无辜的吗。」 晏双霜说：「当然。」 古辛看着晏双霜淡然颔首又如此熟练的模样，心里骤然一揪。 呆惯了染缸，也见过了形形色色的吃人的人，晏双霜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能磨练出今天的这份淡然？ 古辛的大脑里不自觉地回闪过从出道以来，到现在的晏双霜。 得出的结论是——她也有青涩的时候，但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份天真变成了沉稳。 当天真被杀死的时候，除了本人，谁也不知道兇手是谁。 这个兇手或许是她圈内的第一个朋友，又或许是她身边的人。 古辛不敢多问，把自己的最后一个想法说了一遍。 晏双霜这下来了兴趣，她问：「你的意思是，故意透露点信息，给不同信息源的人不一样的料，然后等他们发出互相打架的观点的时候，再一起告？」 古辛点点头：「对，这是我认为之后洗去污衊最快的方式。」 她还强调了「污衊」两个字。 晏双霜偏着头，她现在也是短髮，甚至比古辛还短，但作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她好像还是那个冷冷清清的长髮晏双霜，一双眼睛里是坦坦荡荡的清醒：「这样需要知道内鬼是谁。」 古辛说：「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 古辛从裤兜里拿出两张纸，看得出来写字的主人非常匆忙，a4纸撕了一小块，被捏得皱巴巴，上面的字迹飞扬。 「赵岑宿」。 「鲁涛」。 这是古辛在比对了自己的记忆后，推算许久，最终定下来两个绝对卖了料的人。 赵岑宿在晏双霜的意料之内，但—— 「鲁涛是谁？」晏双霜是真情实感的疑惑了。 她本来以为剧组里还有人像赵岑宿一样看她不爽，但剧组没有任何一个叫鲁涛的人。 古辛指了指山顶：「一个男beta，你可能见过，气象站的一个员工，你復出的消息就是他卖出去的，赵岑宿只是借力打力。」 晏双霜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人物。 古辛干脆道：「不用纠结他是谁，之后我会帮你盯着他，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再对你有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他是为了要钱？」 古辛说：「大差不差。」 晏双霜瞭然。 晏双霜有这个自信，即使被迫退圈了，她的料也是最值钱的那批。 当公事谈到这一步的时候，两个聪明人已经默认了对方的做法，接下来，就是私事时间。 古辛有点坐立难安了。 古辛本来就体热，夏天来了，更是汗珠跟着往下淌。而且她根本没有想好怎么跟晏双霜再见，这次见面本来就是意外中的意外。 所以，她还应该留下吗？ 室内沉默了一会儿，晏双霜主动说：「你热吗？」 古辛条件反射地回答：「不热。」 第72页 和她的话语相反，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耳鬓滚落。 古辛感受到了，她僵硬了一瞬，迅速改口道：「还是有点热的。」 晏双霜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自然地起身：「我去给你拿风扇。」 「不用麻烦……」 晏双霜跟没听到一样，进屋了。 等晏双霜进去，古辛不知不觉吐了一口长气，这份气息里带着紧张、焦躁，还有不知名的……欢喜。 就在古辛怔然回味自己的情绪的时候，晏双霜突然从屋里探出头来：「不许走。」 古辛吓了一跳，连忙撇清自己：「怎么会。」 她确实有不告而别的意思，因为她真的还没想好如何面对晏双霜。 时间往回拨一点，是古辛那天晚上，跟晏双霜说了不要对她心软以后，晏双霜骤然变冷的眼神。 那一刻，晏双霜像是把淬了火的冷刃，她说：「你做了什么？」 明明话头是古辛起的，但本人却十分茫然：「我只是知道了一些事……」 晏双霜起身说：「你想起来了？」 「没有。」 「所以你还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回答的只有沉默。 晏双霜是像是一刻也忍不了了，她倏地起身：「你先走吧。」 古辛就这样被赶出来了。 她隐约知道这种做法可能勾起了晏双霜一些不好的回忆，但任凭她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儿。 下来之前，古辛本以为将会接受另一轮的洗礼，晏双霜虽然说想见她，但或许难免存了一些上次的幽怨。 古辛也做好了再一次面对怒火的准备。 但古辛怎么也没想到，晏双霜这次竟然这么平和，平和得甚至让古辛产生了一种，她似乎原谅了她的错觉。 是错觉吗？ 疑惑终结在晏双霜拿着风扇出来，插上电，抓住她的手腕开始。 那一刻古辛的大脑停摆，全身上下的肌肉绷紧，只剩下了本能还在运转。 晏双霜把她带着，带到沙发上，让她坐在她的旁边：「这样一起吹吧。」 即便坐下，晏双霜始终没有放开她。 手腕的触感变得敏锐，且痒。 难耐的痒意从心底长出，一瞬间就成了参天大树，遮盖了她砰砰作响的心跳。 她的脉搏会出卖她吗？ 晏双霜这是什么意思？ 乱七八糟的疑问最终都归结于一句话——晏双霜的手，好凉。 上一次，古辛就发现，晏双霜的体温比常人要低，这一次在天气的高温下，她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煳的画面，停电了，她热得不成样子，死乞白赖地要抱着身边的人，还讨好地拿了扇子不停地在扇，身边的人没办法在看剧本，只好任由她扇着。 本来就热的大脑因为细碎的记忆变得更热，似乎她已经感受到了旁边的人抱在怀里是什么感受。 古辛竟一时不敢看她。 晏双霜发现了身边人的僵硬，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冰凉的手指悄然钻进古辛攥成拳的指缝，稍稍用力，强迫她张开手。 古辛因为这意外暧昧的动作，浑身上下的毛简直都要炸起来了。 晏双霜不慌不忙地说：「这么紧张做什么，我是妖精吗？」 古辛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一句话：姐姐的手不是手，是康桥旁边的垂柳。 垂柳柔柔的，凉凉的，但在夏日里，不仅没让古辛降温，甚至让她出了一身的热汗。 古辛不敢看晏双霜，但晏双霜倒是光明正大地看她，当发现她并不排斥，只是紧张后，语气里带了一丝调笑：「我怎么感觉，就算我不是妖精，也得是妖精了。」 古辛打了个激灵，想把手抽出来，却没抽得出来，只好弱弱地问：「什么？」 晏双霜说：「因为你是唐僧啊。」 古辛的嘴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顿时鸦雀无声。 她被比喻成了唐僧，晏双霜又说自己是妖精。 她她她，她什么意思！？ 古辛不敢抽回手，又不敢再做多余的动作。 晏双霜却更近了一步，与她十指相扣，牢牢地掌控着她：「这样呢，你讨厌吗。」 隔了很久很久，晏双霜才听见一句低声哑气的「不讨厌」。 晏双霜笑了。 就这样两人吹着风扇，握着手，坐在客厅里，安静地听外面的蝉鸣。 好一片悠闲的夏日时光。 * 古辛坐在工位上，用手撑着头，细碎的头髮挡住了她脸红得不成样子的模样。 小柯走过来，放下一沓资料，交代了一些华染的话，却发现该听的人根本没有反应，她不由得提高了声量：「古老师，这是今天需要跑的数据，你先看看。」 古辛还是在发呆。 小柯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大喊：「古老师！你醒醒！」 古辛一下子捂着耳朵往后退，她睁大了眼睛，不知所措道：「什么事？你在跟我说话?」 小柯叉腰道：「是啊古老师，我喊你半天了，你刚刚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古辛混乱了一下，看见桌上的那沓纸，一把抽过来说：「啊，资料是吧，我马上看。」 小柯犀利地拍住文件，不让古辛拿过去：「古老师，这不是资料，是你待会儿要录进去跑的数据，别搞错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心不在焉的？」 第73页 古辛心虚地捂住了脸：「有吗？是吗？还好吧。」 小柯这下终于看见了古辛指缝间通红的脸，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叫道：「古老师，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 古辛声音立刻比她还大：「没有没有，就是太热了，这鬼天气的，怎么能跟蒸桑拿一样。」 小柯回头看了一眼开着18度的空调，又转过头来，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紧接着她眼珠一转，对古辛说：「那古老师慢慢录，我先走了。」 古辛胡乱嗯嗯着。 小柯一出办公室，就直奔华染的实验室而去。 实验室里昏暗一片，窗帘被拉上，只有华染写报告的那张桌子上有一片明晃晃的檯灯。 见到小柯进来，华染有些意外：「给他们的数据都分完了吗，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小柯摆了摆手，颇有些兴奋地往前，快步走到华染身边，她先是汇报：「才把该给古老师的给她送过去，其他人的数据还在跑。」 然后小柯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组长，我刚刚出去的时候，看见古老师脸通红的在发呆，她从午饭后就这样了。她是不是……出去过了。」 华染嗯了一声，见怪不怪道：「门口的打卡不是你在记录吗，查一下就知道了。」 小柯用行动表明，她等的就是华染这句话。 她立刻打开电脑，发现中午的时候果然有两条古辛出去和进来的打卡记录。 而且一去就是一个半小时。 小柯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吃饭的时候没看见古老师，我还以为她还在做上午那个实验呢。」 华染说：「嗯？什么？古辛自己主动做实验？你对她有什么误解吗。」 小柯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也是哦。古老师从不自己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华染写字的手停了下来，她若有所思道：「你好奇她去做什么了吗？」 小柯当即凑过来，趴在华染旁边嗯嗯两声。以行动表明自己的好奇心。 华染把笔一递：「你帮我把这几个结果填一下，我去问。」 小柯半是高兴，半是忧伤地接过笔，华染起身拿起一个文件夹，走出去之前她还不忘对接了班的小柯说：「等我，不超过二十分钟，我回来跟你讲。」 听说只需要替二十分钟，小柯顿时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但是填着填着，她忍不住停笔小声道：「组长最近没那么冷了，这又是为什么啊？」 * 华染拿着文件夹，走到古辛身边，看到的就是她一副心不在焉地敲着键盘的模样，连她过来了都没发现。 华染咳了两声，古辛依旧神游天外。 华染咳得更大声了，古辛还是没反应。 华染直接捏着古辛的椅背，转了一下，让她面对自己。 古辛看着突然变幻的景色，呆怔了两秒，如梦初醒道：「什么事？数据我在跑了。」 华染推过旁边的椅子，在古辛身边坐下，她把文件夹摊开，说：「不关数据的事，听说你今天出去了，去哪儿了？」 古辛的脸又开始红，她别过头说：「也没去哪儿啊，有点私事要办。」 「晏双霜的私事？」 古辛立马抓着华染的袖子嘘了一声：「别那么大声。」 华染瞭然，在纸上写写画画：「嗯，说说吧，什么感觉。」 古辛放开华染，反覆搓揉着衣角，扭捏着说：「还能有什么感觉，就那样呗。」 华染说：「不对吧。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你不会是这个反应。」 古辛耳朵只来得及捕捉「发生」两个字，她虚张声势道：「发生了什么，当然什么都没发生。」 华染淡定地写下「有重大进展」，然后继续问：「肢体接触？什么地步，牵手？接吻？」 「你！你别乱说！」古辛面红耳赤地要去抢文件夹。 华染抬高了手躲开古辛软弱无力的攻击，自顾自地下决定：「那看来是牵手了。」 古辛对华染快没脾气了，她没好气地说：「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八卦我这么有意思吗？」 华染诚实道：「有意思。」 尤其是看到平常对工作一推二五六，没脸没皮的人，今天破天荒的这么羞涩，她就忍不住想要听听晏双霜到底怎么她了。 最后古辛还是招架不住，把自己下去的原因，还有晏双霜的异样，都含含煳煳地说了一遍。 华染却有一个敏锐的发现：「你是说，你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古辛还沉浸在羞涩里，她别扭道：「嗯，就是他们的饭不好吃，我吃完了才反应过来。」 华染静了一会儿说：「古辛，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 「你在面对晏双霜的时候，没有那些零散杂乱的情绪了。」 古辛沉默，紧跟着是恍然。 是的，她当时只顾着着急和震惊了，完全没有之前那种诡异的、时不时冒起来的不舒服的情绪。 华染说：「之后你可以控制变量一下，看看是哪方面的原因，要是有结果了，记得跟我说，我好继续跟进。」 古辛第一次见到把八卦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人，她嘆为观止：「组长，你真是干大事的人，你就算去车间拧螺丝，估计都能拧成车间主任。」 第74页 华染严谨地说：「现在都是机器运作，你说的这种情况，不成立。」 「开个玩笑。」 又被明里暗里地打趣了几句，华染又进去了，走之前还不忘让古辛紧着工作，别耽误了。 古辛嗯嗯了两声，立刻开始了一心二用。 她一会儿想着待会儿怎么不经意地在鲁涛面前提晏双霜的假料，一会儿又想这串数据怎么这么麻烦，但最后画面都会变成晏双霜牵她手的样子。 她不知道晏双霜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她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晏双霜的触感和味道。 鬼使神差地，古辛把被晏双霜牵过的手抬起来，在鼻尖嗅闻了一下。 淡淡的，清冷的香瀰漫在鼻腔里。 她想起晏双霜白皙的颈侧，和如画般的侧脸和鼻樑。 想起她松开她时，对她轻笑着说了一句：「多谢款待。」 就是这一句，让古辛脸红到现在。 这个人，只是牵了个手，说得好像她已经把她吃干抹净了一样。 古辛忍不住想，晏双霜以前也是这个样子的吗？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如果晏双霜听到了古辛的疑惑，她估计会噗嗤一声笑出来。 晏双霜不是个会谈恋爱的人，她仅有的恋爱技巧，全部来自于古辛。 古辛当时也是这样，毫不羞耻地面对着外面炽热的阳光，与她认认真真的牵手，然后她们逐渐靠近，慢慢地对视，最后自然又紧张地接了个吻。 同样是在这灿烂的盛夏。 而现在的古辛，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第36章 老房子 网络上的风浪因为没有更多的爆料, 以及晏双霜这边的无动于衷，让幕后黑手误以为她吃到了教训而逐渐平息。 晏双霜其实并不是不想告，而是她在铺天盖地的声浪和通稿中，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事情。 她的前公司也参与其中, 因为他们新签了一个小花, 名叫李黎。 据晏双霜所知, 李黎跟之前的公司合约至少还有三年，但她现在不仅签了晏双霜的前司，还接手了大部分晏双霜的资源, 轰轰烈烈的营销下，大有让李黎完全替代晏双霜的意思。 生意场上，当公司受到损失的时候, 就会想方设法的弥补, 晏双霜理解。 但晏双霜自认为从未对不起任何人，甚至还因为自身巨大的商业价值，盘活了原本陷入经济困境的公司。 可这场气势汹汹的网暴后，前司的手笔实在过于丰富，一副恨不得把晏双霜踩进泥里的模样, 让晏双霜差点以为是自己没付天价违约金，抑或是没有把帐号交出去任他们处置。 大批水军褪去后, 剩下的只有零星的黑粉还在坚持不懈地艾特刷屏辱骂。 看着这样的场面，贺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霜姐, 你说这群人图什么呢, 把自己搞得戾气这么重。」 晏双霜躺在躺椅上, 闭着眼睛。她在为明天早上的戏做准备, 酝酿自己的情绪, 闻言她眼皮都没掀一下：「极端的爱恨都会造成这种结果, 只剩一种情绪的时候，人会有一种虚无缥缈的快感，因为只要ta不去思考克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那么意味着ta也可以无下限地发泄。」 贺鑫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太可怕了。」 「其实任何人都容易陷入这种陷阱。」晏双霜一只手抵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慢悠悠地说，「所以理智思考，是演员的必修课。」 贺鑫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显然还是不太明白。 但她想了一会儿，发现个漏洞：「可是霜姐，你演戏的时候，也没看出来在思考啊，一说开机，直接把我演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戏里戏外，人都要生活，在你没看到的时候，我也在为演戏努力啊。你看，我现在就在思考，如果没有今晚的思考，我明天可能就演不出来了。」晏双霜把胸前摊开的剧本扬了扬，示意贺鑫看，紧跟着又放下了。 贺鑫诚实地说：「好努力，我都不会这个环节。」 「你是不是就等着我夸你天赋好呢。」晏双霜终于忍不住抽剧本轻轻在贺鑫头上打了一下。 贺鑫假装受伤，夸张地哎呦了一声，捂着脑袋说：「没有没有，我是在说自己懒惰。」 晏双霜躺回去，对着满天零散的星星发了会儿呆，又说：「懒惰也没什么不好。比较上天对有天赋的人格外优待，走一步，就抵得上别人走九十九步了。」 贺鑫撑着脑袋，也看向星空：「霜姐，你听过一句话没有。」 「嗯？」 「天才也总有不会的事，比如像我一样做数学不会用草稿纸。」 晏双霜先是一怔，然后笑得停不下来：「我也一样。」 贺鑫也笑了，两人笑完后，紧跟着她就想起了什么，突然问：「之前聊的时候我就想问了，我是被应导强行拉过来的，霜姐你又是怎么开始演戏的呀。」 晏双霜的笑容顿住，然后轻声说：「这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等有机会的时候，我慢慢跟你讲吧。」 贺鑫嘟着嘴说：「可我现在就想听。」 「乖。」晏双霜轻抚贺鑫的头。 俩人又在地里看了一会儿星星，最后终结于贺鑫受不了被蚊子叮的满身的包，匆匆进屋。 直至晚上睡觉，贺鑫也还在想，晏双霜大学学的播音系，她到底是怎么开始拍戏的呢。 第75页 * 七八月份最热的夏天，是在汗水和艰辛中度过的。 连最会摸鱼的古辛都忙得昏天黑地，晚上回去倒头就睡。 倒是晏双霜，她趁着应露给大家放高温假的功夫，回了一趟家。 下飞机的时候有狗仔提前得到消息，一直在机场蹲守，晏双霜一眼就看见了，面不改色地从狗仔面前路过，他都没发现晏双霜过去了。 ——笑话，这要是能认出来，她这两个月的太阳白晒了。更别提她还给自己上了个丑妆，就算是亲妈来了，都得愣一下。 回家第一件事是去拜访了一下晏女士。 晏女士当时正在跟上一位病人聊天，前台让晏双霜去另外的房间等，她刚要跟着过去的时候，晏女士诊室的门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高挑的男人，俩人四目相对，互相愣了一下。 晏双霜第一眼就觉得他眼熟，再看，发现这不是贺鑫的三哥吗。 而贺三则是因为被晏双霜惊人的妆容给震惊到，一时分不清这位明显是东方面孔的女人，怎么肤色这么黑。 晏女士从里面走出来，给贺三递了份文件说：「如果有空，最好还是让人过来面谈，资料先还给贺总，请您回去跟病人再沟通一下。」 贺三接过文件夹，晏女士这才看见站在大厅里的晏双霜。 「……你怎么回来了？」 晏双霜敢确定，她妈确实一眼没认出她来。 晏双霜说：「有点事，顺便过来看看你。」 贺三识趣地告退：「麻烦晏老师了，您说的建议我们会考虑的，就不打扰您这边忙了。」 「贺总客气，如果商量好了，可以提前打我电话，我们一起约个方便的时间。」 互相又寒暄了几句，贺三走了以后，晏女士才问：「拍戏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晏双霜说：「没这么夸张，做了点伪装，不然有人盯着怪麻烦的。」 晏女士让她进了诊室，跟她面对面坐下：「刚刚那个贺总，你认识？」 「不算认识，他是我们剧组一个小妹妹的哥哥。」 晏女士说：「这次回来待几天？」 「两天，但我不在家住。」 晏女士把笔插回白大褂里，抬眼看着晏双霜。 她和晏双霜长得至少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眼睛，母女俩的眼睛都是深邃的，冷的，看向人的时候，就像一把手术刀，要切到人的心里，看穿一切。 晏女士打量了女儿良久后，开口道：「状态不错。」 晏双霜点点头：「其实过来找您，我是想要一个东西。之前忘在您这儿了，也一直没有拿。」 顿了顿，晏双霜说：「我想要城北那套房子的钥匙。」 晏女士干脆道：「在家里，衣柜的最下面，有个小方盒，放在了你结婚证的下面。」 晏双霜怔了一下，又和晏女士谈了几句近况，便出来了。 全程没有一句废话。 晏双霜开着她妈妈的车，去拿了钥匙，打开小方盒的时候，手在结婚证上停了许久。拿完钥匙，她又一路开到城北。 最后驶入一个幽静的小区。 这是个老小区，里面绿化做得不错，生态环境好到晏双霜甚至听见了青蛙的叫声。 爬山虎不知不觉爬到墙壁侧面，为这里的楼房平添一抹野趣，风一吹，慵懒夏天的感觉就出来了。 晏双霜找到单元楼，一口气上了五楼，她看着门牌上501的字样，陷入了某种时过境迁的怔忡。 这里的门上已经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尘，门把手上更是锈迹斑斑。外面贴的春联和福字，一个掉了半截，一个已经发黄。 种种迹象都表明，已经很久没人造访过这间老房子了。 开门，进去。 晏双霜站在空旷的客厅，看着面前整齐的一切。 地面、茶几、电视、沙发上无一例外，都早已积了厚厚的灰尘，但它们被收拾得很得体，茶几上甚至还有四个空的水杯，好似主人只是出门一趟，很快就会回来招待客人。 屋内客厅跟饭厅之间，被一个陈列架隔开，上面每一个格子，都摆满了奖盃或者奖品。 晏双霜走过去，模煳的记忆逐渐清晰。 她知道最中间，是w大的录取通知书，被精心裱了起来，放在了进门后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左边左下角，有一个小小的数学竞赛的奖盃，上面的名字已经模煳。 陈列架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奖状奖盃，甚至还有电玩城的游戏纪念币，这些都是这个房子主人原本的宝藏。 晏双霜看了一会儿，就进了右手边第一个卧室，这也是唯一一间开着的卧室，其余两个卧室都被紧锁。 和整洁的客厅饭厅不同，卧室里乱得可怕，灰尘也压不住主人临走时凌乱到崩溃的精神状态。 晏双霜踩在一张张被皱了的a4纸上，走向衣柜，打开来，里面一件衣服都没有。 倒是铺天盖地的灰尘洗了晏双霜满脸，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捂住了口鼻。 等灰尘重新落地平静下来，晏双霜才看向了衣柜中间的抽屉，取走了里面的保证书。 然后出门，反锁。 临走前，她再一次看向这间小小的窗口。 这个一百平的房子里，藏着的是古辛所有的过去。 第76页 她的亲人，她的荣誉，曾经在这个房子里塑造孕育了「古辛」一切的东西，如今都已被封存在无人知晓的记忆里。 晏双霜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有些真相，她可以自己去找。 晏双霜离开了，而房间里书桌上，唯一一张被放着的全家福照，大家依旧在微笑。 * 两天后。 难得悠闲的晚上，古辛想了半天，给应露发了个微信。 【你下班了吗？】 应露过了几分钟才回：【想问别人就问，每次都这个开场白，烦不烦。】 古辛打字：【看样子是下班了。】 应露：【呵呵。】 古辛思来想去，说了句：【我们所前两天在井里镇了西瓜，你们要不要。】 应露：【要】 并不在意应露不耐烦的态度，有这句话就够了，毕竟她也是知道应露工作的时候有多暴躁的。 古辛立即去找华染，说自己要借一下基地里的面包车。 华染皱了下眉头说：「这么晚你还去镇上？」 「不不不，去应导那里，送点西瓜。」 华染顿时懂了，冷静道：「你没驾驶证，让小柯陪你去。」 古辛有些急了：「人家小柯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让人加班，缺不缺德啊。虽然我没驾驶证，但我会开啊。也就一小段距离，不会有事的。」 华染不为所动，在这点上古辛还是拗不过她，最后结果还是小柯装备齐全地和古辛一起去搬西瓜，开车下山。 小柯问：「古老师怎么想到这个点下去啊。」 古辛难得有些羞耻心，她说：「主要是想着，这么多西瓜，我们吃不完，刚好送点下去呗。」 西瓜大部分是老乡送的，感谢他们在那次自然灾害里帮的忙，这家送点那家送点，一来二去的就吃不完了。 但实际上，古辛还有自己的私心。 自从上次不明不白的唐僧妖精论后，古辛就没怎么敢再问。 倒是那之后晏双霜把她微信加了回来，她俩会时不时的在微信上交流一下，古辛摸不准晏双霜什么意思，因为她偶尔会发一些意味不明的话。 比如「想起你之前给我送过花，被花店老闆忽悠了说满天星容易保存，代表永恆的爱，就真的送了一大篮子的满天星，结果第三天就都谢了」。 又比如「要是你没进研究所，估计就是个天文学家了，听说没毕业之前，隔壁学校有个教授一直在打听你」。 最重磅的是「等你忙完后，我们一起去个地方吧」。 这条微信古辛当时回了，回的答应。 但紧接着快四五天了，晏双霜没有再发过消息，也没有再回过古辛偶尔发的一些小事。 古辛抓心挠肝地想啊，愣是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来来回回看了几十遍微信——这不挺好的吗？ 想不通，但怂怂的古辛还是没忍住，她有点想见晏双霜。 她甚至在想，晏双霜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心情。 心脏像是被温水满溢，涨涨的，暖暖的，迫不及待想要见面的想法乘着风要飞到思念的人手里。 如果不攥紧了自己的线，古辛怕她真的会飞到晏双霜的身边。 这是喜欢吗？ 从第一次闻到淡淡的青柠味开始，她好像就不太清醒了。 小柯一路上都在跟古辛闲聊。 工作使人进步，小柯现在半点看不出来之前没自信自卑的样子了。 她娴熟地把车开到坡下面，古辛下车去找人。 或许是提早知道古辛要来，应露满脸写着「等的就是你小子」，张口就是：「怎么来这么慢。」 古辛失笑道：「搬西瓜不要时间的啊。」 应露这几个月完全变糙了，生活改变了她，如今她振臂一唿，乌泱泱喊着人就下去搬西瓜了。 古辛则留在原地，心不在焉地左看右看，一转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头吓了一跳。 「嗨。」贺鑫睁着黑洞洞的双眼，满脸满身都是泥，哪里还有一点明星都样子。 古辛抚着胸口说：「吓死我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贺鑫说：「剧情需要，刚下戏。你找霜姐吗，她不在。」 「……啊？」 贺鑫歪头看她：「霜姐前两天请假回家了啊，你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 「哦，那就是霜姐没跟你说。」 应露的动作很快，西瓜拿上来的第一时间就开切，瞬间香甜的汁水四溅，连空气里都是浓郁的西瓜味。 而这一刻古辛孤零零地站在这里，觉得一点也不甜，她是苦瓜味。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贺鑫本来想答，但她眼睛滴熘熘转了几圈说：「我不知道啊，只知道她好像回家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我好像听到了房子钥匙、结婚、住哪里什么的。」 「……」 贺鑫嘿嘿一笑，脏兮兮的面孔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格外显眼：「霜姐还让我别说出去，你可要保密哦。」 古辛心平气和地嗯了一声，说好，又跟应露打招唿说西瓜搬过来了，自己先走了。 应露还在切西瓜，周围围满了等着分西瓜吃的人。火红的汁水跟着桌子往下流，看着像是众目睽睽之下，可怜西瓜的分尸现场，但一群工作快疯了的人根本不会同情，只会嗷嗷叫着赶紧分西瓜。 第77页 应露奇怪地说：「怎么才来一会儿就走，你不跟我们一起吃点？」 「不用了。」 古辛撂下这句话就快步走了，快如旋风，好像身后有鬼在撵。 应露匪夷所思地说：「她来这儿真就是为了送西瓜？」 贺鑫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她的身边，吃得满嘴都是西瓜汁，闻言嗯嗯两声。 应露说：「居然也没问过我晏双霜的事情，她转性了？」 贺鑫又嗯嗯两声：「可能有急事吧。」 「她能有什么急事，天天坐办公室，吹空调，哪像我们，皮都晒脱了，这贼老天，也不知道降降温。」应露满腹的怨念。 贺鑫思索两秒，语气深沉：「有可能房子着火了什么的。」 「……也没必要说人家这种急。」应露警告地点了点贺鑫的脑袋，「少乌鸦嘴。」 贺鑫也不反驳，露出了迷之微笑，深藏功与名地再拿了两块西瓜哼哧哼哧地继续吃。 下山的气氛，和上山的气氛截然不同。 车厢里大夏天的，冻得快结冰了。 小柯一边在山路上左拐右拐，一边悄悄地去看古辛的脸色。 难看，相当难看。 好像老婆跑了一般的难看。 度过了漫长而冰冻的五分钟，小柯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古老师，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古辛面无表情：「没有啊，我一直这个表情啊。天生脸臭是这样的。」 小柯在心里默默反驳。 不，古辛才不是这样的，她大部分时候都懒懒的，动作散漫，看起来是个迷煳而温和的人。 但现在……小柯又看了一眼古辛的脸，抖了一下，在心里大逆不道地评判道，如果平时是吃饱喝足就够了的橘猫，那古辛现在就像饿了三天三夜的兇狠大狮子，眼睛都绿了。 可怕，真可怕。 小柯搓了搓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郑重地说：「组长下来之前跟我说，项目第二阶段快收尾了，让我盯着点大家，别松懈。所以古老师你明天的任务看了吗？」 古辛一手搭在窗边，一手撑着脑袋看着前方，不喜不悲地嗯了一声。 小柯绞尽脑汁地想找话题，最后遗憾的发现，她平日里和古辛聊的，都不太适合开解人。 古辛是坚定的摸鱼派，别妄想在工作时间之外，还继续跟她聊工作，会被拐着弯地损。 更何况古辛现在明显的心情不好，攻击力直接翻倍成古辛plus，她可不敢触古辛的霉头。 思来想去，小柯决定做个好人，她回去后，就把这件事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华染，华染又略一思索，把事情告诉了晏双霜。 然后晏双霜隔了半个小时才回：【嗯，我知道了。随她吧。】 华染推了推眼镜，心想，她懂了。 隔天，华染就跟浑身低气压，邦邦邦敲着键盘的古辛说：「二阶段今天中午结束，我要把结果发给麻教授，等她看完之后再看看要不要继续进行下一阶段。」 古辛抬头，眼神好像在说：所以？ 华染冷静道：「麻教授看的话，估计要三天，我准备给大家放个假，一起出去玩一玩。」 古辛啪得就起来了：「不用了，我不爱参加集体活动，这几天我就自己出去吧，不劳烦组长费心了。」 古辛快得连电脑都没关，她冲出去的时候，还在遥遥唿喊：「我今天的任务做完了，组长你自己看着办吧！」 华染凝视古辛激情四射的背影许久，拿出手机，给晏双霜发消息说：【人已走。】 晏双霜则回：【谢谢。】 古辛用最快的速度拦下一位老乡的三轮车，给了几十块钱，一路颠着去了镇上。又在镇上坐了大巴车去市里，估算着时间，她在大巴车上给自己买了时间最合适的机票。 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做完这一切后，她躺在靠在大巴车的椅背上，闭上眼睛，心脏砰砰砰得跳。 无数个想法在脑海里不停翻涌，她一会儿觉得自己这样太冲动，一会儿又觉得突然这么跑回去，晏双霜不见她怎么办。 但当古辛想起贺鑫的话时，她想，去她a的冷静，去她a的证明题。 晏双霜都要跑了，她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就在古辛思绪纷乱的时候，微信突然叮咚一声。 「不重要01」给她发了条信息：【姐，还有机会合作不？我这里有大料哦。】 古辛皱眉，这谁？ 第37章 交易 出于谨慎, 古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在脑子里转了一转，抽丝剥茧地盘了一遍。 时间一步步往回拉，直到记忆倒带到醒来的那天——想起来了, 她当时清微信的时候, 里面难得有备註的一个微信号, 虽然是不重要01，但总比那些备註都没有的好。 当时这个微信号和师兄师妹老师并列在一起，同样是没有聊天记录。 这个微信是完全独立出来的一个孤岛, 翻遍了各种地方都毫无线索。 等古辛确实联繫上过去的人和事，又有了自己的新事业，事情一多, 就把这个一直没动静的不重要01给忘记了。 为什么突然在这时候找上她？语气还这么奇怪？ 古辛急躁的心打了个突, 像是一盆冰水落了下来，让她骤然冷静，她打字：【哦？什么料？说来听听？】 第78页 不重要01：【就看你拉得下脸不了。】 古辛：【快点，别废话。】 不重要01：【别急啊，上次我们合作还算愉快吧, 那十万块钱，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打你卡上了, 估摸着这段时间你应该也缺钱了，所以小弟不就又给姐送钱来了？】 古辛瞬间就想起那条意味不明「钱已转」的简讯。 这个人是狗仔？！ 古辛：【所以？我以为这种交易一次就够了。】 那张给予晏双霜重重一击的鑑定报告, 原来真的是她卖出去的。 古辛不由得咬了咬牙, 磨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不重要01：【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上次您说您是鑑定中心的人, 我们这边也没多管, 但后面发现, 您可太不实诚了。】 古辛疑惑，但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 她假装鑑定中心的人把报告卖给了狗仔，得了十万块钱。但是既然掩藏了身份，狗仔怎么知道的？ 不重要01：【我们也不是有意要查，但就是这么巧，上次有同行兄弟跟我说，你就是yss的前妻。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先跟我们通通气呢，不然我们之前给的就不止十万块了，少说也得翻个倍，也不至于委屈了你。】 古辛压抑着怒火，短短几句话，她已经拼凑出自己之前是怎么跟狗仔交易的了。 这狗仔的语气听着很诱人，但也很明显，他并不把古辛放在眼里，句句不离钱，摆明了她之前是个给钱就上钩的。 可是，晏双霜这些年给她的钱都不止十万块，是什么原因让「她」非要挣这些钱？ 古辛假装警惕：【不是故意的？你觉得我好骗吗？你到底想干嘛？】 狗仔：【别这样嘛，我们是来认真谈生意的，这次金主给钱很大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同行兄弟上次拿着照片找我，我可是二话没说就把照片买下来了，这种事上我都护着你在，好险没让同行爆出去，不然yss那边，你也不好交代啊。】 威逼利诱，很好。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如果是个软弱怕事的，已经六神无主了。 古辛心理准备了半天，实在学不来噁心吧啦的害怕语气，只好折中打了个相对中性点的话：【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 狗仔回得很快，似乎早就在等古辛的这句话：【很简单的，只需要用你的身份做做文章，说两句话而已，分分钟就能拿比上次翻倍还多的多的钱。事情办成之后，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古辛这次特意没回，造成一种她真的见钱眼开又逼不得已的假象，正在考虑拉扯。 但实际上古辛磨牙磨得更狠了，坐她旁边的大娘在睡觉，本来想骂，可睁眼看见的就是古辛满脸煞气的模样，满腔的抱怨立刻咽了回去，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没听见。 而这一切古辛没有发现，也没空去看，她满脑子都是一定要抓到所谓的「金主」，计划在愤怒的情绪驱使下迅速填补完毕。 十分钟后，古辛发了句：【面谈。】 狗仔：【就知道姐爽快。你在x市吗？要不要老地方见？】 古辛不接他的话茬：【时间今晚九点半，地点我九点的时候告诉你。九点之前你先到长宁街路口的ktv门口等，我告诉你具体地址了你再过来。】 狗仔：【[大拇指][大拇指]警惕，不愧是干大事的人，要是以后有机会，说不定可以跟我们做同行。】 古辛直接没回了。 她怕再聊下去，会忍不住先隔空给狗仔两拳。 「古辛」的做法简直称得上前后矛盾，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晏双霜？ 十万块？ 晏双霜的鑑定报告只值十万块？ 一时间古辛不知道自己是该气她收了钱，还是该气她将晏双霜如此轻易地卖了。 古辛直接切出聊天界面，给许久未联繫的花蝴蝶打了个电话。 这个时间点，花蝴蝶应该还在睡觉。 果然，花蝴蝶接起电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被吵醒的怨气：「你最好告诉我世界快要毁灭了，丧尸潮爆发了，不然你才会选择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古辛根本不管，直入正题：「领导，我想跟你商量个事。能不能今晚给我留个包厢，要隐私最好的，而且要能藏摄像头或者录音笔的。」 花蝴蝶一下子清醒了，他警惕道：「你想干嘛？用老闆的店做违反乱纪的事？」 「有点私事要办。」古辛把事情简化了，但听着更奇怪了。 花蝴蝶说：「你别是惹上什么事了，要是你有问题，麻烦你去自首，我们店可从来不助纣为虐。」 古辛说：「我没有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但保不齐有人想让我干。等会儿微信上跟你说，我现在在大巴上，一会儿要上飞机，领导你先帮我把事办了，钱我之后转你。」 花蝴蝶说：「不行，我得先上报老闆，这么大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嗯，我知道，不会为难你的。就这样，我先挂了。」 古辛按下结束键，点出花蝴蝶的微信号，开始打字，噼里啪啦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晏双霜身份以及一些匪夷所思的细节。 等她点了发送后，兜里的钥匙因为动作变化和路程太过颠簸，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古辛低头去捡，抬头的时候对上了一双惊恐的眼神。 第79页 发现她看过来，大娘立刻把外套往脸上一盖，速度之快，仅次于加速特效。 古辛：「……」 回忆了一下电话内容，感觉大娘没喊住司机换座位，已经是她心理素质比较好了。 * 古辛下飞机的时候，花蝴蝶告诉她，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并且还特意跟古辛说，等事情结束后，老闆要见见她。 古辛发了个ok。 在酒吧兼职的时候，花蝴蝶人如其名浪迹在各个熟客之间，对他们员工偶尔也有打趣，但大多数时候也是嘴上花花。 只有在提到老闆的时候，花蝴蝶会显得格外敬重，甚至称得上崇拜。 古辛好奇心有限，之前从未问过老闆的事情，但花蝴蝶这么说了，古辛下意识地开始回忆老闆的为人，发现老闆在员工们的口中，都是风度翩翩体恤员工的帅a一个，还从来不会给他们kpi压力，简直是完美老闆。 不知道到底会跟她谈什么。 晚上八点四十，古辛跨入酒吧，花蝴蝶第一时间就看到她，言笑晏晏地走过来跟她拥抱：「亲爱的gussing~好久不见~」 趁着拥抱的功夫，花蝴蝶在她耳畔低声说：「二楼右拐第二个包间，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自己去调试一下。」 古辛也回了个拥抱：「谢了。」 花蝴蝶放开她，热情洋溢地说：「这才几个月，你身上线条变得好好哦，哇塞，手上的肌肉好棒。」 古辛捏住花蝴蝶的手腕，制止了他油手油脚的行为，面无表情道：「就算帮了忙，我也不准备以这种方式还人情。」 花蝴蝶撅嘴：「小气。」 古辛的回答是直接越过了他，往楼上走。 花蝴蝶站在原地呆了会儿，自言自语道：「确实变a了诶，难道alpha也会进化？」 到底是工作过一段时间，古辛进包间后，扫了一眼就知道摄像头和录音笔应该放哪里才隐蔽。 但她的对手是专业狗仔。 论对镜头和角度的敏锐度，狗仔可能比明星还熟悉。 她不能大意。 古辛想了想，把一个录音设备嵌进了沙发套里，一个摄像头别在了指缝间，其他多余的设备通通放到包里。 确认所有物品运作良好且隐蔽后，古辛下楼，又跟花蝴蝶耳语一番，花蝴蝶发了个ok的手势。 直到这时候，古辛才发现前台调酒的，又变回了她之前的那个调酒师，倒是排挤她的同事不见了踪影。 古辛来不及细究这个变化，眼看快到九点，她转身出门，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一百多米，还特意买了杯奶茶，才给狗仔发具体地址。 狗仔来得很快，他站在酒吧门口四处张望，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来等人。 古辛站在暗处观察，一下就发现他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因为后面有辆朴素的黑色轿车，上面下来两个人，围着酒吧四处张望。 狗仔：【我到了】 古辛：【马上。】 古辛查看再三，确认了他们一行只有三个人后，从街对面走过去。 狗仔显然是知道古辛长什么样的，他是个不起眼的男beta，身材微胖，大夏天却在短袖外面穿了个兜颇多的，背了个包，下身是宽松的工装裤，又带了个贝雷帽，看着很像平平无奇的钓鱼佬。 但古辛猜都猜得到他全身上下藏了多少装备。 一见到古辛，狗仔立即上前道：「姐，可算把你等来了。」 他伸出手，想要跟古辛握手。 古辛指尖象徵性地挨了一下，不耐烦道：「别叫我姐，听着别扭。」 狗仔说：「那该怎么称唿？」 古辛说：「我叫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狗仔一拍手：「哎呦，古老师！」 他大笑着，露出两排微黄的牙齿：「这不是怕犯了古老师的忌讳嘛，先问问清楚。」 古辛斜了他一眼，率先进去。 花蝴蝶早有准备，看到古辛进来的那瞬间走上前去：「请问是两位吗？」 古辛摆着臭脸，看也不看他，皱眉不耐烦道：「之前订了包间的，我姓古。」 花蝴蝶表情立刻更加热情，弯腰示意：「客人请跟我来。」 狗仔全程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整个酒吧，上楼梯的时候，他的手在兜里按了几下。 光线昏暗，没人发现他的动作。 直至引到包间，花蝴蝶十分入戏地问：「客人，您之前点的酒要现在上吗？」 「上吧。」古辛漫不经心地坐到沙发上。 「好的。」 花蝴蝶退出去了。 等人一出去，狗仔就坐到了古辛的旁边，笑着说：「古老师这身，够朴素的。」 之前的「古辛」是个很浮夸的人，行事张扬又不讨喜，可以想像她面对狗仔的时候，一定是盛气凌人的。 对于这点差别，古辛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个人选择了第一时间就试探，看来她和之前的「古辛」差别比想像中大。 「怎么，见你我还要化妆？」古辛语气很差。 狗仔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古老师天生丽质，素颜也这么好看。」 古辛冷笑一声：「别废话了，还谈不谈？」 狗仔环顾着整个包厢：「谈，当然谈，但是在谈之前古老师不介意我检查检查吧。」 第80页 古辛皱眉：「什么毛病。」 狗仔不是真的要等古辛同意，他站起身来，将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古辛坐在了录音笔的旁边，从始至终都摆着臭脸没起身，他也没往这边看。 狗仔检查完了才又坐下来：「不好意思，职业病。」 从见到古辛开始，狗仔脸上一直带着笑，加上他的气质加成，竟然看着还挺随和。 与之相对的，古辛像是刺猬一般，从头到尾都不耐烦，说话带刺。 「多事。」古辛双手环臂，语气嘲讽，「我才应该担心你带没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吧。」 狗仔真诚道：「古老师想搜随时欢迎。」 「免了，知道玩不过你，你是专业的，我哪好意思班门弄斧。」 狗仔只是笑，不接话茬：「既然这样，那我们正式开始？」 狗仔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推过去：「古老师先看看这个。」 古辛瞟了一眼，面上淡定，心里却掀起波澜。 上面赫然是她和晏双霜一起走进民政局和出来的模样，晏双霜还好，角度看着模煳一些，古辛的正脸倒是清晰无比。 而且最重要的是，古辛当时手里拿着离婚证，正要放包里，这个也拍到了。 古辛霎时蹙起眉头。 狗仔观察着古辛的表情，适时开口：「这是我们一个同行拍的，他本来想当天就爆这个料，但我一看，这不是古老师吗，就花了点小钱，把它买下来了。」 古辛往后一靠：「买下来好威胁我？」 「哪儿的话，做我们这行的，讲究个机缘巧合，如果缘分不够，我也不能给古老师送钱啊。」 话说得温和，但狗仔后半句没说。 如果古辛同意合作，那就是缘分够了，从此绑在一条船上。如果不同意，那就是缘分不够，大家拆伙，她也别想好过。 有水平。 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一定要她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狗仔终于不卖关子了，他递给古辛一份列印得端庄的a4纸，上面小半页的字。 狗仔体贴道：「古老师先看看，如果能接受，我们再往下谈。」 他甚至还打开手机的灯光，给古辛照明。 a4纸上清清楚楚列了几条，从第一条开始，古辛的眉头就紧缩。 待到看完，古辛简直想当场翻脸。 她不是个善于忍耐的人，谁也不能让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可她还没摸到「金主」，现在翻脸，功亏一篑。 古辛勉强忍了，她把怒气发泄到了别的地方。 古辛点着上面的几条，圆润的指甲快把纸张戳破：「这什么意思？我做人是没底线，但这些话说出去，我就得坐牢。」 总结一下上面的精华，就是想让古辛将晏双霜那些子虚乌有的黑料给坐实了，不仅要坐实，甚至还给了更多更过分的料想让古辛爆。 随便找个路人是不行的，这些事情，确实得用她的身份来做，她这个前妻一出面，可信度直接提高百分之九十。 狗仔非常稳，他甚至还有空先安抚古辛：「古老师，既然能让你说这个，那就证明它们不是子虚乌有。」 古辛大声嗤笑：「既然都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能不知道这些假不假？」 狗仔面不改色道：「古老师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既然您都能和她走到离婚的地步，那就证明您其实不了解她。她在家的时间不长吧？节假日也不怎么回家吧？那她在外面就算偷吃，也能说是拍戏。明星嘛，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他们不值得同情。」 「说得好听，可最后承担风险的还是我，我不干。」 狗仔一边想这次谈得怎么这么费劲，一边觉得，如果不拿点真料，好像确实搞不定古辛了。 他们这一行，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更别提这次是三家来找，他只需要给古辛报价最少那家的报酬，其他两份，他们团队可以独吞。 狗仔想了想，终于拿出了点诚意。 他把自己手机里的两张相片调出来，竖到古辛面前：「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 晏双霜在古辛买机票的时候，就已经通过「线人」拿到了她的航班号。 不出意外，她晚上七点半左右就应该到机场了。 可直到十一点，晏双霜的手机还没动静。 ……不对劲。 按照古辛的性子，她想做什么，就会立刻去做。 贺鑫捉弄古辛，故意让她误会，古辛果不其然上了勾。 晏双霜其实也没有想到贺鑫会来这一手，她回家的事情，剧组都是知道的。但凡古辛动动她聪明的脑瓜子，多问几个人，就会听到另外不同的版本。 贺鑫给晏双霜发语音描述古辛当时的表情的时候，狂笑的声音穿透力极强，晏双霜听见了都不由得笑了。 可现在两个半小时了。 距离古辛下飞机，已经两个半小时了，她完全没有联繫过她。 她难道是被堵在路上了？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还是说，她回来其实并不是为了她？ 旁边的林颢刚写完一幅字，亮堂堂的室内，他直起腰来，满意地欣赏自己今天的作品。 陶醉了几分钟，一扭头，发现晏双霜还在沙发上，正对着手机屏幕一脸焦虑地蹙眉。 第81页 林颢忍不住走过去：「双霜，你怎么还在？不是说要去接朋友吗。」 晏双霜回过神来，下意识把手机屏幕按熄：「没有，我再等等。」 林颢：「怎么还等，你看你，净玩手机了。朋友肯定比手机重要，时间不早了，再不去，夜宵都没了。」 倒是晏双霜觉出点味道来，她抬眼看向林颢：「爸，急着赶我走啊？」 林颢原本严肃的神色瞬间一变，嘿嘿笑道：「你妈叫我去接她下班。」 晏双霜露出牙酸的神情：「行行行，你快去快去，真是的，知道你老婆最重要了，女儿只会给你碍事。」 林颢满面春风：「我可没说。」 倒是过了一会儿，林颢自己憋不住了：「你妈说她今天换了我给她买的那条新裙子，我前几天在商场看的时候就知道，一定适合她，等会儿我拍个给你看。」 晏双霜拒绝吃父母的狗粮，直接赶人：「快走吧！等会儿灯和空调我关，电闸我拉，你早点去看你的漂亮老婆吧。」 晏双霜打发走了发花痴的父亲，调笑的神情变得茫然，在亮白的灯光下，怔怔地摩挲着手机壳。 哪知几分钟后，手机蓦然震动起来。 晏双霜心底一颤，发现来电显示是她了熟于心的号码，随之而来的是一条简讯，说这条通话是通过紧急联繫人打来的，还附赠位置信息。 她当即接起来：「餵？」 那边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嗲嗲的妖气：「请问你认识古辛吗？你快过来，她喝醉了走不动路了！」 晏双霜霍然起身。 半个小时后，风驰电掣的晏双霜推开了眼熟的酒吧的门，一眼在人群中，锁定趴在吧檯前不省人事的人。 花蝴蝶见晏双霜终于来了，也是松了口气，把人交到晏双霜的怀里，抱怨道：「真是的，不能喝就别喝呗，害得我开了那么好的酒，全浪费了。」 古辛倒是乖觉，她潜意识接触到熟悉的味道，再也不復刚刚死活要跟花蝴蝶对着干的不讲理的醉鬼模样，呢喃着含煳不清地话语，乖乖地挂在晏双霜的身上。 花蝴蝶看得是目瞪口呆，如果说刚才还有迟疑，现在看古辛不争气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出于谨慎，花蝴蝶问：「请问你是她的什么人？」 晏双霜顿了顿，最终出口的还是：「朋友。」 说完这句话，晏双霜准备走。 刚刚急着把人交出去，这时候花蝴蝶才在群魔乱舞的灯光里，看见晏双霜十分优越的眉眼。 他愣愣地说：「你长得好像一个明星哦……」 晏双霜没有回头，更没有回答，就这样带着古辛出门去。 花蝴蝶看着她们相互扶持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想，难道现在流行aa恋吗？这看起来甚至比古辛a啊。 哪个朋友是这种态度和姿势？怕是女朋友吧。 第38章 月色 照顾醉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照顾古辛却非常容易。 古辛是难得的喝醉了以后, 全然温和的alpha，她不会哭闹尖叫，也不会摔东西，更不会撒一些奇奇怪怪的酒疯。 凡是见过古辛稳定的酒后德行的人都会忍不住奇怪, alpha里竟然有情绪这么稳定的人, 简直百年难得一遇。 不愧是99分毕业证的人。 晏双霜把人扶到车上的时候, 不自觉地掂量了一下古辛的体重。 ……轻了。 分化期过了以后，古辛就从原来的比晏双霜矮小半个头，变成了高小半个头, 窜上去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与之相衬的，是古辛的体型也不由得变得结实, 似乎一夜之间, 那个经常被她逗得炸毛的古辛就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可靠的alpha。 晏双霜后面偶尔回忆起来，还在可惜，怎么没趁古辛比她矮的时候，再多欺负欺负。 现在的古辛比起只是表面有个大人样子的成年初期, 多了一些真正属于成年人的稳重，她似乎比以前更看不透想法, 但表达情绪的时候又仿佛回到了青涩的时期。 古辛任凭动作，轻轻一倒, 就被放上了车, 晏双霜低下头去, 替她系安全带。 视野放大, 古辛略微粗糙的手上, 有淡淡的突起的青色血管, 维持生命的血液在里面流淌。 晏双霜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替古辛舒缓的时候，她的信息素几乎顺着血管走遍了古辛的全身。 那是这么多年以来，晏双霜第一次觉得，她彻底占有了这个人。 alpha的宿命，是omega。 一句老话在心底浮现，但过去与现在，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她曾经不甘，曾经试图以微弱的力量反抗所谓的宿命。 但是现在，她有了这么做的资格。 眼眸里的情绪不断加深，晏双霜受到蛊惑般，慢慢、慢慢地靠近一无所知的alpha。 纤细的脖颈就在面前，毫无防备的腺体就这样暴露在晏双霜的视野里。 ……不，不可以。 在嗅闻到古辛的洗髮水的味道时，晏双霜停了下来。 古辛的醉颜很好看，她向来清淡的脸上，会泛起天边晚霞般的晕红。但这种红又不是浅薄的，它艷丽得像是少女娇羞的红。 很容易让人觉得古辛柔软又可口。 过了半晌，晏双霜退了出去，自己坐上主驾驶。 第82页 她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去我家行吗？」 无人回答。 晏双霜在说服着什么人一般，又补了一句：「这个点，也只能去我家了吧。」 醉过去的古辛并不知道，她醒来将会造成多大的惊吓。 也幸好，她还沉浸在梦中，离惊吓到来，还有段距离。 * 晏女士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已经是凌晨，她下楼的时候，看见林颢正靠在车边，仔细地擦着车窗。 晏女士走出来说：「干嘛呢，老林。」 林颢一回头，就看见晏女士捋了一下髮丝，微风钻过她的裙角，身材曼妙的女人批裹着素净的裙子，衬托得像是仙女下凡。 林颢眼前一亮，说：「我看你车窗脏了，给你擦车呢。」 晏女士扬了扬下巴，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微笑：「走，请你喝两杯。」 林颢一声好嘞，就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上。 晏女士跟病人相处的时候，她一般是倾听者。但在家人面前，话会多些，就算她看起来冷冷的，真的相处下来，反而比较舒适。 因为晏女士懂如何正确地表达自己，也知道亲密关系如何维繫。 林颢这些年算是被晏女士宠着的，晏双霜偶尔都觉得自己妈妈实在太厉害了，情绪稳定又能安抚别人，简直是家里的定海神针。 用林颢偶尔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家没了晏女士，迟早得散。 晏女士平常不加班，但今晚的客户特殊，客户白天没法出门，只能在晚上阳光下去的时候才能围得严严实实地出来。 林颢知道晏女士的职业操守，也不问病人什么情况，只说：「好久没有欣赏过x市的夜景了。」 晏女士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上一次和你晚上一起出来，还是去年吧。」 「对，那时候古辛说要请我喝酒嘛。她是真厉害，一瓶下去跟没事人一样。」 经他这么一说，晏女士想起前因后果来了：「你还说给人家秀一下酒量，结果自己反倒被放倒了。最后还得是我帮你收拾得烂摊子。」 「主要是没想到她原来这么能喝。」林颢回忆了一下，「上一次见她喝酒，还是结婚的时候吧。但双霜那孩子从头到尾都给她挡了，我还以为她酒量不行呢。」 晏女士失笑着摇头：「多大的人了，还跟小辈比较。」 林颢有些不服气了，他嘴巴噼里啪啦地一连串碎碎念，说不仅古辛工作忙，女儿工作也越来越忙，以前时不时还能见见，今年那是一个都没见着，连过年都没回来。 最后林颢总结：「所以你说这古辛，到底是在单位干嘛的，双霜那孩子也是，什么破剧组，过年都不放人回来，整得我们跟孤寡老人一样。」 晏女士不动声色地说：「其实我俩还好，本来就不太需要孩子回来看看，她们毕竟有自己的生活。但我总觉得她们妻妻之间这样聚少离多，不太好。」 「是吧，你也觉得吧？我就说她俩肯定会吃异地恋的苦，但谈恋爱的时候，双霜爱的那个死去活来啊，感觉全天下只有这个人了。」林颢提起女儿的往事，有些消沉，他一手撑在脸上，挤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古辛也不是不好，但她太飘了。以前就不着家，现在更不着家，我上次看双霜有点奇怪，想打电话问问古辛什么情况的，谁知道她在哪个犄角旮旯，手机竟然没信号。我真怕双霜和她到最后，距离越来越远。毕竟一个吃国家饭，动不动就保密行动好几个月，一个还在娱乐圈那么乱的地方。」 「当然，我不是说她俩就有乱来的意思，只是想说，她俩都太优秀，保不齐就引得别人犯错误呢。再加上时常见不着面，话也说不开，长此以往可怎么办啊。那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劝都没法劝。」 晏女士点头肯定林颢的说法：「信任一旦摧毁，再想重建，就很难了。」 林颢还是郁闷，但郁闷着郁闷着，他又自我说服想开了。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反正咱俩挣的钱，养双霜一辈子没问题。」 林颢向来心大，他虽然是写书法的，但好歹也算艺术家。别的艺术家心思敏感，越是情绪激烈，就越能出作品。 林颢不一样，他是高兴了难过了，都不行，只有平平淡淡的时候才能写字。 用他的话来说，写字静心。 晏女士对丈夫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他们家就属林颢想得最开。 对晏女士来说，纵使晏双霜已经离婚了，但目前看来，她并没有告诉林颢的意思，那么作为母亲，她也不能擅自干涉女儿的选择。 林颢心思单纯，如果真知道了古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保不齐真的会去质问她，到时候又是一桩事。 晏女士这两个月已经旁敲侧击了很多次，暗示晏双霜和古辛有分开的可能。林颢虽然没品出这些话里的其他意思，但他确实越来越担忧她们的婚姻。 希望双霜想说的时候，会是一个她想要的好时机。 作为母亲，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晏女士脑海里的思绪万千，林颢是不知道的。 他注意力转移的很快，还在兴致勃勃地给晏女士指点哪家店好吃，哪家店装修不行。 女儿婚姻的事情，似乎就这样带过了。 直到他们停在了一个烧烤摊的门口，下车的时候，林颢随意一抬眼，当场就愣在原地，而后立刻扯着晏女士说：「你看那边！你看看那是不是咱女儿！」 第83页 低调的黑色轿车上划过暖色的路灯，照亮了半开车窗里的人影。 晏女士抬头得迟了，但惊鸿一瞥，也足够她认出，那确实是熟悉的侧脸。 林颢又急急地说：「她旁边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我瞧着，有点像古辛呢。」 车驶过去得不快，足够林颢越看越觉得像，他当场就想给晏双霜打电话，想问她说好去接朋友，怎么去接的是古辛？ 晏女士及时拦住了他：「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你操什么心。瞧你，刚刚不还担心她们异地恋嘛，现在又要做煞风景的老学究。」 林颢拨号的手顿住，一想，也是。他早就习惯女儿的独立，晏双霜有太多事情没有跟他说了，万一是古辛假借朋友的名义，要给晏双霜一个惊喜呢？ 林颢是个浪漫细胞过剩的人，任何事情在眼里，都能套上一层罗曼蒂克的滤镜。当这样的猜测出来，他不由自主地越想越多，最后他甚至全然接受了这个想法，并把它兴高采烈地跟晏女士分享。 晏女士笑他：「想像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爱情小说。」 林颢说：「谁说我没写过，但有时候下笔写着写着，就练字去了，什么情情爱爱的，全忘了。」 晏女士心思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说：「看来这是你们专心致志的人的通病，有了艺术，就忘了爱情。」 林颢赶忙表衷心，说自己不是这样的，他心里一直念着晏女士呢。 谈话间，已经全然把晏双霜的异样抛在脑后。 * 晏双霜扶着人按下电梯。 这里的房子是她离婚后买的，婚房卖掉的钱，晏双霜不知什么想法，她一分没动。 但转手她就卖了自己以前的两套小公寓，买了这里。 这里离她父母的小区近一点，房产证上写的还是晏女士的名字，方便她以后照顾老去的父母。 自从拍戏进组以来，晏双霜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是以她家里也只能称得上整洁得像是酒店，没有丝毫人味儿。 古辛闭着眼睛，但她竟然还有最基本的行动能力。 晏双霜一用劲，她就知道抬脚，一拉扯，她就知道跨门槛。要不是晏双霜知道她真的晕了，还差点以为她是装的。 总体来说，还挺省心。 把人搀扶到沙发上，古辛垂着头，靠在沙发背上，一派酣然。 古辛喝得应该不少，她本来酒量就浅，现在身上的味道更是浓重，让人一下就能判断她确实喝得挺多。 花蝴蝶的抱怨还在耳边，晏双霜突然想到，酒钱给了吗？她好像忘了问这个，但花蝴蝶也没说。 思索了一会儿，晏双霜觉得反正是古辛喝的，等明天她醒了，让她自己去解决。 接下来就是安置人的问题。 晏双霜犹豫了一下，将人先放在沙发上，她去接热水，给古辛擦擦脸和手，让她今晚睡沙发上，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说。 晏双霜在车上用了一路的时间，压下了她不合时宜的蠢蠢欲动。 待到接了热水出来给古辛擦完脸和手，更是清心寡欲，淡定自若。 ……怎么说，有点像贤者时间。 脑子里转过的画面被封存，但心理上的渴已经适当地缓了缓。 她把古辛放倒，又给她拿了条凉被，想了想，抬了个小风扇出来，开着摇头最小档的风。 很贴心。 做完这一切，晏双霜穿上拖鞋去洗澡。 这几个月的乡村生活，给晏双霜带来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 首先是皮肤粗糙了很多。 以前接的戏，虽然也有苦的时候，但哪个找晏双霜的导演捨得造作她的脸呢？ 应露就捨得，甚至是下狠手。 卸妆水就在浴室里，晏双霜把脸上故意扮丑的妆容抹去，露出和以前相比黑了两个度的肤色。 如果是别的如日中天的大花们，早已开始进行修復，希望早日恢復白皙。但这点黑对应露来说犹嫌不够，她对晏双霜的要求甚至称得上苛刻。 人往往在苦难中要么彻底倒下，要么开始蜕变。 晏双霜经歷过一次死一般的强行蜕变，本该平静，生活也逐渐步入正轨。但她又被突然出现的古辛搅扰了心神，在汩汩流水下，晏双霜才慢慢恢復平静，思考两人的关系。 一年前，在古辛不走心的隐瞒下，难得回家的晏双霜当场看见古辛和一个貌美的beta靠得很近，似乎正在说什么亲密的小话。 那一瞬间晏双霜脑子里轰然一声，只觉得长期工作积压的紧张情绪，如同紧绷的弦，一下子断了。 晏双霜此生闹得最难看的场面，大概都在那天了。 她虽然表面上很冷静，但在面对那个beta惊讶的目光时，她仅剩理智直接清空，抬脚就走——她怕她再不走，场面就收拾不住了。 事后，古辛拿着保证书，发誓自己什么都没做，晏双霜沉默着接过来。此后那份保证书被她放在了老房子里，前几天刚取回来，撕了一小块和古辛给的那封信，一起被送去机构做笔迹鑑定了。 但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得花上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才能修復。 晏双霜赤着脚，关了水，从浴室里擦着头髮出来。 她熟门熟路地站到洗漱台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最基础的护肤。 第84页 刚抹到水乳，外面突然砰得一声。 擦拭的动作一顿。 晏双霜扬声喊：「古辛？」 无人应答，但又是一声砰响。 晏双霜立刻放下东西，直奔客厅而去。 本该乖乖躺在沙发上昏睡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还在摇头的风扇，和折成一个窝的凉被在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某个人的体温。 晏双霜开始找声响发出来的地方。 这套房子面积不是很大，两室两厅，主卧有个衣帽间，而次卧有个大阳台。声音不是主卧传出来的。 晏双霜快步冲到次卧，发现衣柜被人打开了，里面装着衣服还没来得及拆的盒子散了一地，而她要找的人，坐在了阳台的栏杆上。 轻轻往前一晃，就会掉下去。 晏双霜一瞬间心跳都停了一拍。 她听见自己骤然轻柔的声音：「古辛？」 风吹起雪白的纱质窗帘，为那个危险的剪影蒙上一层朦胧。 乌云聚拢又散开，露出天上同样皎洁的月。今天是难得的满月，古辛全身都沐浴在柔和的月光里，一时竟分不清，这是月色的凉，还是夜色的凉。 听见唿喊，古辛缓缓回头。 她现在的姿势是双手抓住栏杆，把整个上半身都斜撑着，重心在后面，不至于让她真的掉下去。 这里是十五楼。 高大的树木都变得遥远而渺小，落在黑暗里，形成影影憧憧的小团阴翳。 晏双霜此时的心神完全在古辛身上，才洗了的额头开始缓缓冒汗。 她慢慢靠近古辛，说：「你在这儿干嘛。」 古辛也不知是酒醒了还是没醒，她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就又抬头，盪着双腿看天上的月亮。 晏双霜只觉得古辛盪的不是腿，而是她的心。 她大气都不敢出，又靠近了两步。 「你理理我啊。」这估计是晏双霜此生最柔和的语气。 古辛终于开口说了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她看着月亮说：「你看。」 「看什么呢？」 古辛说：「看月亮。」 「好，我跟你一起看，你先下来好吗。」 古辛选择性听了前半句，对后半句充耳不闻：「想和你一起看，但又不想和你一起看。」 晏双霜的靠近非常谨慎，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她挪到了离古辛只有半米的距离。当发现古辛并没有想像中警惕后，她一把扑过去，抓住了古辛的肩膀，将人直接带到了地板上。 古辛后脑勺着地，磕出了重重的声响，天旋地转间，她捂着剧痛的脑袋不吭声了。 晏双霜从看见古辛危险的姿势，就高度紧张，待到将人救下后，她立即将阳台的推拉门关上并紧锁，然后她背靠玻璃门，缓缓往下坐。 ——她的腿已经软到没力气了。 急促的唿吸一时间无法停下，晏双霜才抬起又怒又气的眼，沖古辛说：「不要命了！你坐那里！」 古辛脑袋还在嗡嗡响，站在她的视角，她不明白，只是看个月亮，等待的时间，怎么就被照着脑袋来了一下。 痛，太痛了。 可就是这份痛，让她从幻想中被碾压般的疼痛里，攫取出一丝清醒。 古辛痛苦地闭着眼，喘着粗气问：「双霜？」 晏双霜没有答，她还在后怕，千钧一髮的力气已经被她用光，现在只剩下无尽的空茫。 古辛缓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股子难受给熬了过去，她勉强睁眼，捂着脑袋环顾四周，发现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唯一熟悉的，只有跪坐在面前，同样虚弱的晏双霜。 古辛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抓住晏双霜的肩膀问：「双霜？你还好吗？」 晏双霜静了一会儿，一把捏住古辛的手腕，力气之大，似乎要把古辛给捏碎。 她双目灼灼，探究地看着她，问：「你现在酒醒了吗？知道刚刚你做了什么吗？」 古辛纵使被捏的不舒服，也没有挣扎，她顺着晏双霜的话开始思考，表情茫然：「就是觉得难受，想吐，想晒月亮。」 还有一种深深绝望的无力感。 但古辛没有说，她这时候没法准确表述，只能将一切都归结于不舒服。 确认了，还是不清醒。 晏双霜试着平復了好几次唿吸，但她都没办平息自己身上的战慄。 差一点，只差一点，古辛就要摔下去死了。 她咬着牙说：「怪我，怪我没有看好你。」 古辛这下听懂了眼前人的自责，她一下子拥了上来，轻声说：「对不起，双霜。」 月光温柔地泼洒在两人的身上、肩上，还有髮丝间，房间内有之前放置的薰香，此刻正缓缓发挥作用，慢慢镇定着两个依偎着的人的心绪。 过了半晌，古辛闷闷地在晏双霜耳边说：「不痛了诶。」 晏双霜摸上古辛的后脑勺，好大一个包，她没忍住按了一下：「该再痛点。」 喝醉了，竟然敢干这种事。 难道以前乖巧的模样都是假象吗。 古辛却没有发出想像中的痛唿，晏双霜的手顿了顿。 又是半分钟过去，古辛蹭了蹭晏双霜的侧脸：「抱着双霜，我不痛了。」 晏双霜刚想说自己是什么灵丹妙药吗，古辛却摸着她的头，轻柔又缱绻地喟嘆着：「双霜，你终于也不痛了。」 第85页 曾经的爱人拥着自己，是许久未感受过的珍惜的温柔。 晏双霜眼睛有些酸，她分不清是因为救了人，还是因为古辛的动作：「我痛什么，是你磕了脑袋。」 古辛轻声说：「因为没有在你哭的时候抱抱你。从现在开始，我会补上，可以吗？」 第39章 家长 古辛的眼神是那么真挚又温柔, 如同圆月下亮汪汪的湖水，只要晏双霜一点头，这样满溢出来的柔情就会不由自主地淹没她。 答应吧答应吧答应吧！ 蛊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理智在要答应的前一秒回笼，晏双霜抬手捏住了古辛的脸, 将她的脸捏得微微变形, 也捏得古辛吃痛露出疑惑的神情。 算是打破了古辛诱人深信的表情。 晏双霜说：「你是谁。」 此刻晏双霜表露出来的情绪只是冰山一角, 更多更复杂的活动在水面下暗潮涌动。 她如同警觉的兽，在确认正在靠近的另一座冰山下，掩盖的到底是真情, 还是假意。 可古辛像是知道晏双霜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她也学着晏双霜的样子，轻轻捏住了晏双霜的脸，低低的声音传入耳朵：「我是古辛。」 情绪的洪流在此刻骤然决堤, 晏双霜说：「你是不是喝醉了来骗我！」 晏双霜很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 大部分歇斯底里的戏份，都献给了荧幕。 她等了这个真相太久太久，她在一场无望的婚姻中孤立无援。 古辛说：「至少在这一刻，我是。」 冷水一下子泼了下来。 晏双霜即将落下的泪水困在她努力睁大的眼眶中，凝结了薄薄的一层月光, 像是笑话。 月亮在塔罗牌里，有欺骗的意思。 晏双霜说：「别骗我。」 古辛回答：「不骗你。」 急促的bgm落下戛然而止的鼓点, 紧张的氛围在两人对视的眼神里逐渐消亡。 两分钟后，晏双霜终于意识到她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 她猝然放开手, 站起来, 声音平静但还是潜藏了一丝疲惫：「这里是十五楼, 好好地去睡觉, 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古辛因为晏双霜的突然起身而跌坐在地,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晏双霜的冷淡的神情，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晏双霜一看她这副表情就来气：「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古辛显然还不清醒，但她的本能让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古辛低眉顺眼道：「嗯，对不起双霜。」 晏双霜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的本质就是这样，认错的时候永远积极，但死不悔改的时候也很多。 固执。 晏双霜也快没脾气了，她检查好窗户，确认反锁以后，又告诫两句：「这里有被褥，客厅也有睡的地方，你想睡哪儿就睡哪儿，不准再搞出么蛾子。」 古辛嗯了一声，似乎是听见了，晏双霜也当她听懂了。 事情似乎就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刺激了，再加上时间也已经走到凌晨一点半，晏双霜疲惫不堪，现在只想休息。 哪知脚步刚踏出次卧，古辛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晏双霜想，难道她是想睡沙发？ 晏双霜又回到洗漱台，但古辛像是跟上了瘾，也十分自觉地站在了晏双霜的背后。 镜子里两张脸看着都很困。 晏双霜忍住了打呵欠的冲动，她说：「你要洗漱？」 古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到底是不是。」 古辛指了指晏双霜湿漉漉的、还在滴水的头髮：「你没吹，我帮你吹。」 晏双霜一时沉默。 曾经晏双霜还是长发，每次洗完头出来，古辛都会自觉地搬个板凳，过来给她吹头髮。 她们刚同居的时候，古辛第一次给晏双霜吹完头髮，晏双霜就问：「你去哪个tony那儿进修的？」 古辛说：「就楼下那家，真别说，技术还可以。」 tony老师可能也想不到，会有人把附近几家洗髮店都跑了一遍，就为了学个吹头。 晏双霜问：「你自己不吹头髮？你怎么吹的，给别人就怎么吹啊。」 古辛严肃地说：「有些事情，落在自己头上，跟落在你头上，是不一样的。」 一语双关，古辛很喜欢玩这种文字游戏。 但下一秒她的严肃就破功，笑嘻嘻道：「再说了，你是别人吗？你可是我女朋友。」 回忆只是一瞬，晏双霜回过神来的时候，古辛正带着懵懂的表情迷迷瞪瞪地等她回答，似乎在说，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她已经准备好了。 晏双霜蠕动了一下嘴唇，过了半晌才说：「吹风机在柜子里，第二格。」 古辛眼前一亮，乐颠颠地就跑去拿吹风机，又抬了根板凳，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晏双霜上座。 晏双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本来是想擦完水乳就吹头髮的，所以湿头髮都没有用毛巾裹一下。但古辛来了惊天动地的一出，差点把她三魂七魄都吓掉一半，哪儿还有空管头髮。 现在晏双霜的肩颈部分已经被水珠浸湿，湿哒哒的黏在皮肤上，非常不舒服。 等晏双霜坐下来，古辛的目光就不自觉地朝湿得透明的那部分看过去。若隐若现间，古辛能看见一层薄薄的、白皙的皮肤。 第86页 发现古辛半天没动，晏双霜问：「你不吹？」 古辛移开目光：「要的要的。」 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热。 吹风机开始工作，古辛表情认真，动作一丝不苟，好像面对的不是湿漉漉的头髮，而是在修復文物，仔细周到得挑不出任何错处。 而谁也不知道，古辛现在其实算得上一心两用。 酒精不是个好东西，但这次的酒精，是古辛不得不喝的无奈之举。 狗仔走后，古辛的脑袋开始痛起来，里面像是有个小人在不停地凿，凿完这里塌了，兴高采烈地又凿那里，不把这个地方搅得天翻地覆不罢休。 古辛只能跟在它屁股后面辛辛苦苦地垒回去，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 这种痛，和易感期的生理上的痛不一样。 它更多的是从里到外，似乎是有人诚心不让她好过。 杂乱的声音嗡嗡响，她好痛，待到见到晏双霜的时候，她更痛了。 杂音变得清晰起来，有人在她耳边说：「怎么这样她还不爱上我？」 不，她爱的是我，不是你。 「我都去探班了，好感度竟然不增反降？」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这什么破系统啊，干啥都不行，发个金手指都做不到。除了这具身体开局比较好，后面简直一无是处，这让我怎么攻略啊？」 系统？金手指？攻略？ 这人在说什么？ 后面的话太乱了，乱得古辛听不下去，她不仅头痛，甚至心也开始隐隐作痛。 古辛从疼痛的开始，就不自觉地喝酒，花蝴蝶没察觉异样，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开了的酒全部倒给了她。 结果古辛太生勐，一口气喝完了一瓶。 等她再次有意识，是在沙发上。 古辛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有光的地方去。 一轮硕大的月亮挂在空中，悲悯地看着地上的一切。 「她」撒了好多的谎，做了好多的错事。 应该被原谅吗？ 「她」还会再回来伤害她吗？ 她无法去赌晏双霜「不心软」的可能性。 很难说古辛爬上栏杆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存了真心跳下去的意思，反正她孤家寡人，无依无靠。 可是晏双霜盈满泪水的模样在古辛眼前浮现。 善良的人不该被眼泪浸没。 她要有无数人爱她的人生。 她要有闪闪发光的，充满勇气和鲜花的后半辈子。 「古辛」，要成为晏双霜的垫脚石。 * 古tony的手法相当专业，不一会儿，就把头髮吹得清爽又漂亮。 晏双霜有些惊讶。 古辛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宝刀未老。」 其他的什么话都咽下去了，晏双霜笑了：「真不客气。」 等吹完头髮，古辛让晏双霜去睡觉。 走之前，晏双霜还想说什么，但停驻看了古辛一会儿，她便进了房间。 ao之间，还是得有一段距离。 咔哒一声，门被锁上了。 古辛维持的平静面容瞬间土崩瓦解，她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克制地低头深唿吸。 【目标人物好感度-80。】 【修正，好感度93。】 【修正，好感度-85。】 【警告警告，目标人物好感度相差过大，请宿主检查是否有外来因素】 【警告，请宿主检查是否有外来因素】 耳边聒噪的话语还在喋喋不休，但语言好似天外之音，古辛一个字都没听懂。 她拿纸杯接了水，漱了口，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通红的人，她的表情狰狞，似乎在与看不见的东西进行艰难的拉扯。 十五分钟后，古辛带着昏沉的脑袋，和一背的冷汗，倒在了沙发上。 过了一会儿，她蜷缩着，轻易地跌入了梦乡。 灯熄灭后的黑暗里，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却好像在做同一场梦，梦里是美好的过去，和同样美好的未来。 * 第二天一早，养成了生物钟的晏双霜躺在舒服的床上，怔忡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昨晚把古辛带回来了。 人倒是在面前了，晏双霜后知后觉地想，古辛回来干嘛的来着？ 哦，是贺鑫耍了她。 晏双霜这时候才有空看手机，屏幕一亮，微信未读消息46条。 点进去，贺鑫占了40条，华染应露各占一条，剩下四条是赵岑宿。 有的人光看名字就是让人烦躁的存在。 晏双霜假装自己没看见赵岑宿的名字，反手点进了贺鑫的。 上面的话都是一些无意义的问候，问她什么时候回，然后顺带分享了一下组里的事情，最后重点自然是落在了古辛身上。 【有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啊~】 【不会吧，这个点霜姐你睡了？】 【她不是七点半的飞机吗】 【到了吗到了吗霜姐？】 【……】 【好吧！有了旧人忘新人！霜姐！我会带着因为你的缺席，而来之不易的假期，好好的在山里餵蚊子的】 【我一点都不伤心，真的，我完全不伤心霜姐的重色轻友】 【呜呜呜，求你了霜姐，我想听后续qaq】 【怎么样，她见到你什么表情，你怎么答的？你要是想出气，就趁现在，狠狠地气她！】 第87页 【最后的最后，霜姐，我就一个请求，你别把我卖了qaq】 【好了，你好好去跟那个小a过二人世界吧，呜呜！】 最后一条消息是一点零三分。 晏双霜扶额。 贺鑫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把古辛骗回来，晏双霜确实有一瞬间的开心，但更多想的是，来的正好，她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头，总得有个人先扯。 现在人就在自己家，也不怕她跑了。 至于给贺鑫的回覆，那还是待会儿再说吧。 先放置。 点进应露的就简单多了：【什么时候回来上工】 标点符号都没有。 晏双霜不自觉地汗毛一竖，迅速端正态度，恭敬地回：【明天】 应露似乎是等在了那头：【速度，明天下午两点之前】 晏双霜：【嗯嗯】 往常回復，她一般只打一个字，要么好要么嗯。 或许是从晏双霜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她的心虚和诚恳，应露又回了一条：【你明天回来，最多再拍半个月就齐活了，抓紧，之后就不批假了。】 【好的，谢谢应导。】 最后是华染的：【她安全到了吗？】 如果不是确认华染跟古辛真的没什么，华染这话还真像家长。 晏双霜说：【出了点小意外，现在好了。】 【平安就好。】 简简单单两句话。 社交行为完成，晏双霜整理了一下心情，想了很多种待会儿如何跟古辛面谈的开场白，但一开门，发现古辛已经端坐在沙发上，正面对着空荡荡的茶几发呆。 听见动静，古辛抬头说：「醒了？我买了早饭，在餐桌上，洗漱完一起吃。」 晏双霜所有的想法都被这句话给梗住。她走过去，发现古辛买的还挺多。 包子豆浆油条稀饭，四样齐全。 晏双霜说：「你几点起的床？」 古辛揉了揉自己肿胀的双眼，打了个呵欠说：「六点半吧，醒了之后怎么也睡不着，只好玩手机。手机现在被我玩到没电了，你有充电器吗？借我一下。」 晏双霜进屋去，把自己的充电器扯给她，刷牙的时候，晏双霜又问：「你不知道密码，是怎么去买的早饭。」 古辛晃了晃正在开机的手机：「外卖。」 晏双霜恍然大悟。 古辛又补充道：「我让她放门口了，用的也是我的手机号，应该不会暴露你的住址。」 解释完后，空气一时间陷入寂静。 ——刚刚的对话气氛，怎么这么自然。 两人同时升起这个想法。 晏双霜看了一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走到洗漱台开始刷牙。她开水龙头、洗脸的声音十分清晰。 古辛双手搭在膝盖上，听着听着，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待到晏双霜收拾完毕，走到客厅，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你……」 「你……」 顿了顿，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又安静了几秒，古辛抢先开口：「还是先吃早饭吧，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全买了一遍。」 晏双霜拉开凳子，顺着话茬往下说：「挺巧的，你买的都是我喜欢吃的。」 古辛指尖颤了下，她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说：「那确实挺巧的。」 晏双霜是个油条爱好者，尤其爱油条泡豆浆，但自从开始工作，反而是不爱吃的包子馒头更多的出现在了早餐选择里。 因为迅速且方便。 古辛也跟着扒拉了几口粥，她选的是最不出错的青菜粥，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酒喝多了，吃到嘴里食不知味。 神游天外中，晏双霜冷不丁问：「你昨天为什么去喝酒。」 古辛想，来了。 她早有准备，停下了喝粥的动作，将打好的腹稿流畅说出：「去见了个朋友，她说懒得跑了，就选了那儿。」 「工作上的？」 「算是。」 「beta？」 「嗯。」 晏双霜绞着油条，筷子在已经被泡软的油条上戳了几个洞，淡淡地说：「想了多久？」 「什么？」 「谎话，想了多久。」 「……」 筷子被放在了碗上，叮的一声，很轻，但晏双霜的话语并不轻：「我说了，别骗我。」 「古辛，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古辛闭了闭眼，她说：「我来找你的。」 「找我去酒吧？」 「因为我在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冲过来，我又算什么。」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但往往是聪明人的交锋，最伤人于无形，却又不肯被对方发现自己已经受伤。 仿佛这样，就是输了。 晏双霜说：「无论你听了什么，都是假的，我回来只是一点私事。」 古辛说：「我回来，也有一点私事。」 晏双霜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相接，好像昨晚触及真心的时刻，只是昙花一现，月亮碎了，昙花也谢了。 她们重新回到了雾蒙蒙的世界里。 月亮，果然是欺骗。 晏双霜说：「那你去办吧。」 「好，我也先不耽误你了。」 彼此心照不宣地就这样过去了。 晏双霜紧跟着说自己待会儿有点事，要马上出门，古辛适时开口说剩下的她来收拾，让晏双霜吃完早饭就去忙。 第88页 然而等到晏双霜开门正要出去的时候，古辛犹豫着叫住了她：「双霜，你晚上回来吗？」 晏双霜顿住：「回。」 「你晚上回来的时候，跟我打个电话，我有事要跟你说。」 一种奇异的感觉上涌，晏双霜刚刚还觉得走到了死路，但现在竟然隐约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她不自觉地点头：「好。」 门一关，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各自沉思，古辛思索一会儿，给花蝴蝶打了电话，而晏双霜则直奔鑑定中心而去。 * 林颢和晏女士昨晚睡得迟，但今早两人都不由得早起了。 家里有个小花房，连着阳台，种满了花草，林颢正仔细地给每盆花浇水。 晏女士和林颢难得有相同的爱好，就是养花。 晏女士养的都是不太费心的，她工作忙，养得糙一点也能活的她才喜欢。 林颢则精緻的多，他把每样花草的习性都记得牢牢的，天天定时定点浇水施肥，还跟隔壁同样养花的邻居交流如何给花草除病害。 简直是个养花健将。 看着自己的小花房，林颢心里简直一片舒坦。 嘴里不由得哼着小曲，等浇完最后一盆花，他突然想到，家里的栀子花开得太多了，他前几天剪了一波出去送人，这两天又开了更大的一簇。 所以昨天晚上见到的……到底是不是古辛啊？ 林颢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沖外面正在画眉的晏女士说：「楚湘，你今天有客户吗？待会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女儿？」 晏女士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头，从镜子后面探出脑袋：「怎么突然要去看双霜？」 林颢拿起大剪刀，开始修剪栀子花：「哪有突然，我昨天就想好了。这栀子花开得太多了，我想给女儿送点过去，免得她再出去买嘛。」 给女儿送花，确实是林颢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但—— 「你不仅是想送花吧？」 要不说晏女士火眼金睛呢，林颢嗯了一声：「不愧是我老婆，我俩真是天造地设的soulmate，还是你了解我！我就想看看，昨晚上那个到底是不是古辛。」 「这么早，万一打扰她们怎么办。」 「不早了，都九点半了，大不了楼底下给她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我们来了。」 眼见劝不住，晏女士也不劝了。 她淡定地合上眉笔，去房间里换衣服，林颢也拿着一大束栀子花到处找水瓶。 待到栀子花把瓶口塞得满满的，林颢满意一笑：「出发！」 小区离得进，夫妻俩走路不过十分钟就到了，林颢端着栀子花，在楼下给晏双霜打电话。 「双霜啊，我跟你妈过来看看你，你在家吗？」 晏双霜接起电话，猝不及防就接受这样的爆炸信息，她原本正在鑑定中心等报告，闻言立刻起身：「爸，你先别来，我现在不在家。」 「怎么张口就是爸别来，爸是想给你的生活增添点香气，送你瓶栀子花，又不麻烦。你不在家，那我放你玄关就好了。」 「不是，爸！就，家里现在乱的很，不方便！」 「没事，爸不会委屈自己帮你收拾的，少看点短视频，我保证一下都不动。不跟你说了，电梯下来了，等会儿你回家就能闻到新鲜的栀子花香！」 啪电话一挂，晏女士无声地勾起唇角：「逗女儿好玩吗？」 林颢矜持地笑了：「演技这东西，果然还是老姜在行。」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林颢一马当先走到房门口敲门。 里面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谁啊？」 「过来送东西。」 「放门口吧。」 林颢看向晏女士，发现她眼里揶揄的笑意，便清了清嗓子说：「需要签收。」 门吱呀一声开了。 四目相对，林颢惊喜道：「小古！真的是你！」 第40章 珍惜 小古。 是个多么亲昵又熟稔的称唿。 如此亲密地喊她的人是个中年男人, 风度翩翩，穿着休闲，长相也是十足十的温和，即使看得出年岁有些年长, 但他仍旧称得上一句俊朗。 这样的人肯定不是快递员。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矿泉水瓶插着的栀子花, 应该他口中说要签收的东西, 但古辛有理由相信这句话完全是为了骗她开门。 楼道里全是栀子花的香味，非常提神，至少古辛仅有的一点睡意在栀子花的突然袭击下烟消云散, 甚至开始冒汗。 因为她看到了中年男人身边的女人。 如果说男人长得还有三分眼熟，那这位更是有七分神似古辛认识的熟人，不仅和熟人漂亮得不相上下, 而且那个熟人才刚刚出门。 要是还认不出眼前的两人是谁, 古辛就白长眼睛和脑子了。 晏女士端着得体的笑容说：「老林昨晚上看见双霜载着你回来，非说要过来看看，今天一早就摘了栀子花过来了。怎么样，你们两口子最近还好吧，你回x市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呢。」 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每一句都蕴藏着巨大的信息量。 幸好古辛脑袋只在开门的一瞬间宕了下机，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 她发誓这辈子脑子转的没这么快过。 ——这意思是，晏双霜的爸妈, 不知道她们离婚？！ 第89页 「原来是伯——拨了些栀子花过来啊哈哈哈哈。」古辛迅速转换思路, 尬笑着把人迎进屋, 「爸妈, 快进来坐, 也是不巧, 双霜刚出去说她有点事。」 语句衔接得如此自然，像是没有第一句那个尴尬的转折一样。 林颢换了鞋进屋，拿着栀子花左右看：「嗯，这事我知道，楼下刚打过电话。你说这花摆你们哪个屋好啊。」 古辛说：「没事爸，这栀子花香的，放哪儿我们都能闻到。您随意放就行。」 千万别放主卧，千万别放主卧！ 林颢视线转着转着，就转到沙发上了，他诶了一声：「小古，你俩谁昨晚睡得沙发啊？」 古辛端庄着竞走，飞奔过去把被子收好，枕头归位，状似腼腆地说：「我睡的。昨晚喝了点酒，双霜嫌弃，让我不要跟她一起睡。」 林颢高度贊同：「年轻人还是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工作已经那么忙了，偶尔喝点解压还成，天天喝谁也遭不住。」 「是，您说的对，双霜回来就说过我了，让我以后别喝这么多。」 「双霜那孩子有点洁癖，能想像，不过让你睡沙发还是过分了，我记着次卧有被子啊。」说着脚步就要往次卧迈。 古辛连忙道：「没有的事，是我非要睡沙发的，天气太热，我又不想吹空调。而且昨晚我喝得都起不来了，还是双霜帮我料理的。」 林颢和晏女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异的表情。古辛紧绷的神经瞬间提起。 有什么话说错了？！ 过了会儿，林颢咂着嘴巴，啧啧了两声：「瞧瞧，我都没有这个待遇。」 晏女士的神色更复杂些，但她也跟着笑笑：「别说你了，我也没有啊。」 古辛擦了擦虚汗，转身十分机灵地转移话题：「爸妈，一路过来渴了吧，我给你们倒杯水。」 「不用，自家人别客气，我就过来送个栀子花。」林颢话虽这么说，但古辛不能真信。 这一刻，古辛只觉得自己平时毫无用武之地的情商得到了最酣畅淋漓的释放，她不仅听懂了每一句话的潜在意思，甚至也能从夫妻俩的表情里揣测他们的真实情绪。 就比如现在林颢虽然嘴巴上说自家人别客气，但他挺乐意在晏双霜这里多待会儿的，很大概率是想等晏双霜回家继续叙。 高，小古实在是高啊。 如果古辛的同事们在场，估计会立即打电话喊神婆来，看看古辛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 一个人怎么能在社交上突然开窍啊？ 这还是以前那个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古辛吗？ 古辛……古辛本人只能替自己掬一把同情的泪，如果不是家长来得猝不及防，古辛也不能知道她这么有潜力。 水端上以后，古辛适时打开电视：「爸妈，你们先看会儿电视，我跟双霜说一声。」 这次叫住她的却是晏女士。 晏女士表情一直很微妙，她站起来说：「小古，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林颢找了半天，终于在电视柜前找到了他认为绝妙的放花的地方。听见晏女士叫住古辛，他有些奇怪道：「你找小古能有什么事。」 「你看你的电视吧。」晏女士回了这么一句后，就示意古辛跟她一起进次卧。 古辛莫名的紧张，她甚至有种感觉，晏女士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不说。 所以晏女士要跟她说什么？问她离婚的事情？还是其他什么事？ 晏女士关上了门，她环视了一圈，发现次卧也没有人住的迹象，联繫玄关鞋架上只有一双主人用的拖鞋…… 心中有了计较，晏女士示意古辛坐。 「小古，我知道你和双霜离婚了。」 开场就是一道霹雳闪电，古辛被炸的头晕目眩，她下意识想说什么，但晏女士看出了她的惊慌，伸出一只手及时安抚她：「没事，我也知道这是你们共同的选择，我也不会怪你。」 「……」 「只是老林他还不知道，所以可能要麻烦你在他面前遮掩一下。」 「应、应该的。」 该说不愧是晏双霜的母亲吗？这个气场，这个感觉，温和却又让你无法拒绝。 晏女士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是倡导你们自己解决的。但是，小古，我想说的是作为一个母亲，也作为一个心理工作者，我觉得婚姻如果让一个人失去了自我，那这段婚姻是不太健康的。」 古辛不由得低下了头，她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没一句是合适的。 她想问，是不是因为跟她在一起，双霜出现了心理问题？严重吗？现在好点了吗？ 可她问不出口，她没资格问。 晏女士看着古辛的表情，她在心里轻轻嘆了口气。 「不必自责，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也是个好孩子。」晏女士掏出了一支笔，又掏出了一个便笺本，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递给了古辛。 「如果你需要的话，上面的这个老师很有名，也很有职业操守。有空可以去谘询一下，就当给自己的心灵放个假。」 「……谢谢伯母。」 古辛收下了。 晏女士脸上露出不贊同的表情：「我现在是不知情的一员，你该叫我什么？」 「……谢谢妈。」 晏女士的表情和缓，她轻声细语道：「人的心也是会受伤的。一次两次不管，等到积累得多了，就会像大山一样压下来。人承受不了这样的重量，会一下子垮掉的。」 第90页 「小古，你说对吗？」晏女士洞悉一切的神情，几乎要让古辛怀疑，是不是所有人在晏女士面前都没有秘密。 她肯定是通过各种端倪知道了些什么，不然安慰怎么会来的如此恰到好处。 古辛捏了捏手指，她点点头说：「嗯，谢谢妈，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看看有空去老师那儿问问。」 晏女士站起来说：「多余的话我也不再说，老林那边我会帮着解决，双霜不肯说，现在只好辛苦你了。」 「应该的。」古辛下意识答。 晏女士但笑不语，她出去后，古辛独自在次卧待了会儿。 直到这时候她才看见手机里，晏双霜十万火急的微信。 【我爸妈他们来了，你要躲一躲吗？】 【我们离婚的事情我爸不知道，能麻烦你帮忙遮掩一下吗？之后我会找个时间跟我爸说清楚的。】 【古辛？】 十五分钟前。 应该是打完电话，晏双霜就发微信了。 只是那时候古辛正在厨房收拾东西，没听见手机在客厅的震动。 她打字说：【已经解决了，伯父没有发现。】 几乎是瞬间晏双霜就回消息：【我在回来的路上，预计还有十分钟。】 【没事，你慢慢回。】 很客气的对话。 古辛垂着脑袋，失落的情绪流淌了一会儿，然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振作精神出门去。 林颢是个很健谈的人，但他其实对古辛了解不深。 一个是结婚的时候，古辛的两位母亲和哥哥就已经去世，他没有了解的渠道，另一个是婚后三年古辛几乎没有跟晏双霜一起回过家——甚至连晏双霜自己都很少回家。 所以林颢对古辛是很有好奇心的。 他先是问了古辛工作怎么样，又问了一些家长里短，古辛答得满头大汗，幸好晏女士在旁边帮忙拐着，不然古辛一开始就得露馅。 林颢没察觉异样，他心里揣着事，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他最关心的话题。 「小古啊，我知道你是为国家工作，事事都重要，但偶尔你也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小家庭嘛。总是聚少离多，不太好。我听你说你们这个什么还要搞项目，总是出差，这个项目地点可以商量不，要是可以商量，试试离家近点嘛。」 「双霜那边我也会跟她说的，小古你脑子好使，可以考虑一下看看弄个折中的办法。妻妻生活还得维持，支撑你们走到后半辈子，等到老了，必须整天面对面了，就知道经常不住一起的苦了。」 晏女士适时插话：「瞧你，总是给孩子这么大压力干嘛？都这把岁数了还管啊，她们又不是三岁孩子。更何况女儿是个有主见的，她们的事情她们自己解决最好，你插手像什么样子。」 「我这不是传授幸福婚姻经验嘛。」 「可别。我们和她们可不一样。一种米养百种人，即便是你的女儿，和你也是不同的，你的经验套在她们身上，不一定行。」 林颢经验传授不成，还被教育了一通，他讪讪道：「好吧。」 晏女士语气松缓，又安抚道：「但我们永远是她们的长辈，如果她们迷茫需要帮助，问你的时候，你的经验就有用了。」 古辛目瞪口呆地看着晏女士三言两语，就把情绪低落下来的林颢给哄回来，还黏黏煳煳地撒狗粮。 某种意义上，这是古辛失忆后见到的第一对恩爱的伴侣。 当林颢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的时候，古辛自己也没发觉，她的姿态轻松了不少。 后续又闲聊了几句家常，门咔哒一声，众人都向门口望去。 晏双霜回来了。 * 晏双霜对付起爸妈，比古辛熟练多了。 五分钟后，晏女士跟晏双霜在门口抱了抱，就跟林颢一起走了。 一场危机消散于古辛的手忙脚乱和晏双霜的及时赶到。 战斗被终结得干脆利落。 晏双霜唿出一口长长的气：「辛苦了。」 古辛转手就给她拿了两张纸：「擦擦汗吧。」 顺便也给自己拿了一张。 晏双霜一怔，然后看着自己和古辛同时擦汗的动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狼狈。」 古辛也笑了，她笑得眼睛弯弯，站姿松垮，最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是啊，真狼狈。」 「我爸没说什么为难你的话吧。」 「没有。就是追忆了一下过去，展望了一下未来。」 晏双霜可以想像她父亲一个劲关心她们生活的样子，但她着实想像不出来古辛怎么拆东墙补西墙的回应。 于是她问：「那你怎么答的？」 古辛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的数：「也就编了一二三个项目，谈了四五六个时事，说了七八九个看法。」 这下子有点画面了。 古辛一旦激活了某个点，她很能瞎聊，能从盘古开天闢地，讲到人类流浪地球，到最后开启话题的那个人自己也不知道他一开始想说什么了。 古辛跟人侃大山的模样一下子浮现在眼前，再将对面的人替换成父亲的脸，毫无违和感。 「那你们聊得还挺多。」 「孝敬长辈，应该的。」 晏双霜递了瓶矿泉水过去：「喝点，压压惊。」 古辛有些诧异：「家里有水，为什么要买这个。」 第91页 晏双霜说：「我刚办完事，出来买瓶水的功夫，我爸就打电话了。一口都没来得及喝。」 这下换古辛笑得前仰后合，还边笑边擦眼泪：「可以想像。」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今日跑回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冒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比接受长辈「疼爱」的她还窘迫。 幸好，她们一起煳弄过去了。 晏双霜沉默了一会儿，主动问：「你今天还要忙吗。」 古辛感受到气氛的变化，莫名磕巴了一下：「不、不忙了。忙过了。」 「那你是想在家谈，还是出去谈。」 晏双霜，绝对的行动派。 和古辛的行动能力不相上下。 古辛本以为晏双霜出门就是一整天，但没想到只是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她就回来了。 放进冰箱里没吃完的早餐都还没凉。 古辛开始给自己一边做心理建设，一边迅速回答：「在家谈吧。」 晏双霜出门有风险，家里是最保险的。 晏双霜说好，然后又说自己有点东西要拿，让古辛先在客厅等一会儿。 古辛表示同意后，就坐在了沙发上。 也是神奇，晏女士他们刚走，古辛和晏双霜就要接替他们的位置了。 只不过他们夫妻是撒狗粮，而古辛和晏双霜这对前妻妻，则是客气得像是谈生意。 晏双霜从房间里出来，还背着她出门之前背的帆布包。 她坐在了古辛的旁边，从包里一点点拿出东西来，然后看着古辛说：「你之前想跟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古辛点开手机屏幕，调出跟狗仔的聊天记录：「这个人，之前找过我，昨天他又来找我了。」 「酒吧的那个朋友？」 古辛没想到晏双霜一下子就联繫起来，她虚弱地解释道：「其实我是想解决了他再跟你说的，但是昨晚脑子不清醒，今天早上又刚起来……」 「所以你也不算全然骗我。」晏双霜靠在沙发背上，若有所思，「算是朋友，毕竟交易过。也确实是beta，干狗仔这行的我就没见过其他性别。」 「可以啊古辛。」晏双霜语气里带了点惊嘆，「你进化了。撒谎再也不是非黑即白，而是九真一假。挺好挺好。」 古辛忍不住抱头：「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该骗你的。」 「没事，小问题，比起之前故意气我，这次竟然是为了帮我，这点也进步了。」 晏双霜嘴毒的这面，很少见，但也很戳心。 「可是有一点是真的。」古辛抬起可怜巴巴的眼睛，「我回来，真的是为了找你。」 晏双霜盯着她，漫长的时间才回了个嗯。 古辛急道：「嗯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的意思。」她知道古辛回来是为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晏双霜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所以他想让你干嘛？」 古辛把事情简单地概述了一下，最后小心翼翼道：「我不会做这种事的，看到条件的时候，我气得都快爆炸了。但是我又想，还是回来跟你商量一下，到底是谁想这么搞你，如果不一劳永逸的解决掉，我觉得之后的手段可能会越来越过分。」 「要知道答案很简单，答应他。」 「……真的吗？」 「最快的解决方法，你不是想到了吗？」晏双霜偏头，静静地看着古辛。 古辛曾经是世界上最难捉摸的人，她跳脱，高傲，不屑于解释，会选择直接去做。 但现在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举棋不定地被拿捏着，好像某种趋利避害的小动物，敏锐地察觉到了危机，却又考虑到她的心情。 这副珍惜她的样子。 有点可爱。 第41章 衣服 晏双霜的回答, 称得上出人意料。 栀子花的香气昭示着今天度过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一早上，但这一切都没有晏双霜此刻笃定的态度来得让人忧心。 这可不是一般的风浪，如果她真的以前妻的身份说那些话，就算以后闢谣, 也不一定有人看。 这是一份很大的阻碍。 古辛说：「你不怕我再次背叛你吗。」 晏双霜毫不犹豫：「所以你会吗。」 其实答案彼此已经心知肚明。 山上的雨夜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谈, 好像那是一个桃花源, 里面发生的事情做不得数，即便拿出来也是黄粱一梦。 在狗仔找上古辛之前，她是真的觉得, 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所变化。 毫无疑问，古辛对晏双霜是不同的，这个不同, 说是雏鸟情节也好, 说是被后续接触吸引也好，从看见晏双霜在舞台上发光的时候，她就逐渐偏移了。 她似乎是宇宙里流浪的一颗行星，却在路过一颗美丽星球的时候被捕获，甘愿做她的卫星。 但狗仔找上她之后, 古辛有些闷，这种闷由内而外, 如同枷锁，框住了古辛原本的兴致和想法。 她变得畏手畏脚。 见古辛不回答, 晏双霜说：「他让你做什么, 只要你提前支会一声就行。」 关乎晏双霜到底还能不能復出的事情, 就这样轻易地被敲定了。 见晏双霜态度坚决, 古辛突然想到一个久远的问题：「你的微博帐号, 还在你手里吗？」 那是晏双霜的粉丝们日日夜夜发泄思念的地方。 第92页 ……当然, 古辛也曾经干过留言的事情，但是后来能见到真人了，再加上晏双霜拍戏辛苦得像是快要融入那片土地，再去看她以前光鲜亮丽的微博，总觉得不忍心。 晏双霜微笑了一下：「当然不在。解约的时候，公司说那是属于公司的财产。但我也要求，那个帐号不能继续登录。」 怪不得自此以后，晏双霜的帐号没有丝毫动静了。 「不过我偶尔会用小号看评论区和超话。」 晏双霜的语气轻飘飘的，却让古辛差点呛了口水。 「你、你竟然还看粉丝？不对，你竟然还有小号？」 她哪里来的时间！？不都是忙忙碌碌去拍戏吗？ 「为什么不看？我自己的微博，当然要看看。况且，现在哪个明星没有小号？总不能真的大号吃瓜吧。」 这个回答更加炸裂，因为晏双霜怎么看都如同高山薄雪，又冷又疏离，这份高岭之花的美，经常激得粉丝嗷嗷叫老婆，巴不得让晏双霜多营业一点。 但每次晏双霜都是发完宣发就冷淡潜水，连个自拍都没有。 理所当然的，大家都以为晏双霜不太关心八卦，只喜欢工作。一些导演同行的採访也印证了这一点，晏双霜是个实打实的工作狂。 被粉丝以为是2g冲浪的人，也会用小号吃瓜？！ 「嗯？你表情怎么奇奇怪怪的。」晏双霜眯起眼睛，唇角微翘，「你不会关注了我微博吧？看起来挺了解我的。」 该承认吗？ 肯定不能呀！ 「没有啊，只是感觉跟你平常透露的气质不太像，而且你也挺忙的，没想到你还是会关心这些的。」 即便古辛的微博上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那一排排的打卡，莫名羞耻。 古辛默默决定，自己那个号还是不要用了，免得哪天被发现就社死了。 想到这里，古辛立即转移话题道：「我待会儿就跟狗仔联繫吧，看看他怎么说。」 「他给了什么料？」 古辛拿出了狗仔给她的两张照片，也是狗仔最后「说服」她的原因。 狗仔说他那里有原片，临走的时候非常大方地将这两张照片给了她。 上面晏双霜的上半张脸很清晰，是她和一个女人走进酒店的模样，从照片的角度，晏双霜似乎在和那个人情难自禁地接吻。 古辛当时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狗仔说：「你们结婚大概一年半吧。」 「你连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的都知道？」 「一旦确认了你的身份，查这个也不难。不过古老师你很奇怪啊，你的资料搜遍全网，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即便像晏双霜这样的大牌，我们要是想挖，也不在话下。您的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 「不该你打听的事情，少打听。」 狗仔想了想也是，如果真是什么大人物，也不至于low到靠卖前妻的隐私过活。 古辛估计就是因为自己要和明星结婚，保密工作做得格外好吧。 晏双霜看着这张照片，又看看古辛，一双眼睛里带了一丝高深莫测：「你看到的时候，觉得这是真的吗？」 古辛很难将自己的表情控制住，勉强道：「不是。」 「你信了。」 「当然没有。」古辛自嘲地笑笑，「就算是真的，一定要论的话，我才是那个不守a德破坏婚姻的人。」 这样暧昧的照片，古辛的相册里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所以即便晏双霜的这两张照片是真的，古辛也并不觉得奇怪。 先背叛的人要求苦苦等待的人继续守贞，这是什么赛博直a癌。 可这不妨碍她觉得难受。 就像听见贺鑫说晏双霜可能有新欢了一样。 古辛说：「其实你不用在乎我，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也该有新的生活。」 「话说得挺漂亮的。」晏双霜拿起照片细细地看，「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其实你回来，我很高兴。」 「……什么？」 晏双霜仔细比对着角度，查看背景酒店的模样，又在记忆里翻找，又说：「贺鑫跟我说，她是故意的。但是你问都没问，昨天就赶回来了。」 「啊……」古辛有一瞬间的惊慌，怎么回事，她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谎言都看不穿。 现在一想，贺鑫当时的表情分明是想看好戏！ 「我也没有干涉你的意思，就是想见见……」 「想看看我的新欢是谁。哦不对。」晏双霜接过话茬，摸着下巴思索道，「应该是想看看胆敢觊觎我的人是谁，可能昨晚看到，你今天就已经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查出来了。」 「……」 「看，我还挺了解你的吧。」 如果再看不出晏双霜带着调笑的口吻，和贺鑫如出一辙的看好戏的表情，古辛真的可以把自己的眼睛和脑子都捐了。 「原、原来是一场误会。」 晏双霜说：「我没有新欢，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不能保证。」 晏双霜放下照片，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所以努力啊前妻。」 努力什么？古辛迷迷瞪瞪，只觉得情绪像是过山车一般直上直下，甩得她头晕脑胀。 晏双霜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古辛泡了杯咖啡，动作干净利落，十分飒爽，像是做了千百遍一般，最后将咖啡放到了古辛的面前：「喝点咖啡提提神。对了，你想知道这张照片上是谁吗？」 第93页 古辛食不知味地抿了一口：「……谁？」 「你。」 「……？？？」 照片的故事，兜兜转转，竟然回到了原点？ 古辛被咽下去的咖啡呛住，她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晏双霜给她递了两张纸巾，古辛赶忙接过，边咳嗽边擦嘴。 晏双霜耐心地等她缓过来，将照片举到她的面前：「这两张真的角度不错，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什么、怎么回事？！」古辛的大脑终于转了回来，她迫不及待地问。 晏双霜说：「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大料，一年半前，他就找过我了，只是当时我没理，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爆。没想到等到了今天，还真是狗仔爆料，十年不晚。」 古辛有些愣神，跟晏双霜并肩的那个背影，怎么看怎么陌生。 当时的「古辛」留着半长发，染了一头显眼的粉毛，穿着打扮看着非常年轻且不正经，就像大学里放飞自我的学生一样。 一年半，她结婚都一年半，怎么这个造型啊？！ 如果不是晏双霜说，古辛根本认不出来自己。 晏双霜说：「你当时跟我闹脾气，我在剧组拍戏，你过来找我探班，但是哪哪儿都不顺心。我没办法，只好先请假带你去酒店。估计是那个时候被拍的吧。」 探班。 关键词触发，「古辛」的声音骤然响起——我都去探班了，好感度竟然不增反降？ 原来是那时候？ 古辛心里好像有株萌芽在生长，她听见了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一种快要揭开真相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努力让对面的人不要察觉出什么异样：「所以我来探班，你当时很不高兴吗？」 「我打扰你工作的时候，你会高兴吗？」晏双霜说得直白。 古辛直接滑跪认错：「对不起。」 「事情都过去了，再讲这些也没意义。」晏双霜放下水杯，看见古辛的表情一愣，「你怎么还挺高兴？」 古辛摸了摸嘴角，没笑啊，她正了正脸色，认真道：「没有啊，你看错了。」 晏双霜没再看出什么异样，便将照片一推，说：「看来，他们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把我踩下去。可以答应他，但是你不能露脸。」 古辛思索了一下背后的逻辑，爽快答应：「好，之后每一次跟他联繫，我都会录音的。」 晏双霜勾唇一笑：「在这种事情上，我向来都相信你。」 * 当敲定了后续计划，古辛的心情骤然一松。 她甚至想唱一首「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但还在晏双霜家里，她克制住了这种想法。 紧跟着晏双霜就收拾了一下东西，要进屋去。 古辛忍不住问：「你不是还有事情要跟我谈吗？」 晏双霜诧异回头：「你竟然还记得？」 古辛说：「那怎么不记得。」 晏双霜淡定道：「今天暂时不了，我等会儿还要出去，暂时没空。」 「……啊。」 晏双霜说：「是真有事，乖，别闹。午饭你自己解决，我就不回来吃了。」 等到晏双霜都出去了，古辛还在想这个别闹是什么意思，把她当宠物了吗？ 而被揣测的本人，晏双霜则是真的有要事。 她在回来的路上联繫了一下自己以前的助理，朱助理，是个心细手快的女omega。 自从晏双霜树倒猢狲散后，她跟以前的很多「朋友」、「同事」都没了来往，只有朱助理还在时不时的关心她。 和公司签约的时候，晏双霜还未分化，理论上，这样未分化的人一般会被归类到beta里，因为他们和beta一样，不太具有信息素外放的能力，包括后续签合同的时候，性别那一栏也是beta。 但娱乐圈里，ab都多，甚至溢出，只有o极其稀少，但b相比较ao，在大众眼里就没那么有吸引力。 晏双霜的气质看着就像alpha，公司脑袋一拍，反正你还没分化，直接闭眼营销最a女a，果然，这个策略非常成功。 晏双霜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是架不住公司和古辛双管齐下，她不仅信誓旦旦晏双霜的分化期一定会来，甚至晏双霜也一定会是alpha。就连带晏双霜去体检的体检报告里，a性激素也更多。 久而久之，晏双霜也信了。 但晏双霜并不是只吃红利不担责的人，合同是她签的，后面的营销也是她同意了的。 这大概是晏双霜生命里，少有的欺骗行为吧。 所以后来解决的时候，她给钱非常爽快，后续也让朱助理在粉丝群里转达自己的歉意。 朱助理髮消息说她到了，晏双霜回了个好。 二十分钟后，朱助理坐在了包间里。 见到晏双霜，她惊喜地站起来跟她握手：「霜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坐，先点菜。」 两人也是快两三个月没见面了，坐下照例先叙了下家常，朱助理现在还在公司工作，只不过她工作的对象换成了公司新任一姐，李黎。 「霜姐，你是不知道，最近我的生活真是水深火热。还是在你手底下的时候高兴，虽然也累，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压力这么大。」 朱助理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怎么吃都吃不胖，看着像是一颗营养不良的豆芽，但只有靠近她的人才会知道，她身上力气有多大。 第94页 晏双霜甚至见过她的跆拳道奖牌，是个既能当助理，又能当保镖的全能人才。 听见朱助理的抱怨，晏双霜只是笑，不接话茬，反倒提起了正事：「小朱，我之前跟公司签的合约里，是不是有一项直播约。」 朱助理回忆了一下，立即摇头：「没有，霜姐你从来没有签过直播约，说是麻烦。」 「那就好，在家里没找到合同，还以为是我弄丢了。」 「嘶，我好像想起来，霜姐虽然没签过直播约，但是你签过综艺约。」 晏双霜当然知道她签过综艺约，这年头，没签过综艺的艺人太少了：「我解约的时候，应该一同解了。」 「对。」朱助理点头，「霜姐我记得你当时是断的干干净净的，一点没留。」 「不断干净点，我怕张姐还能给我张罗个喜笑颜开的復出仪式。」 张姐就是晏双霜以前的经纪人，很会拉资源，但也很会压榨艺人。 朱助理被这句揶揄给逗笑了：「张姐是这样的，她对人好也是有条件的，幸好霜姐你看得开，不然这些年也撑不过。」 接下来两人又谈了一下以前，一起吃着菜骂了骂公司和领导，最后小朱说：「霜姐，听说应导找你拍戏了。」 「是。」晏双霜回復地坦坦荡荡，「还有大半个月就杀青了。」 小朱唿了一口气：「幸好是应导，霜姐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好多人想上都没地方上呢。」 晏双霜摇头：「我倒是没那么乐观，能不能上映都还不一定。」 「霜姐你肯定可以的。那些黑子营销号拿到的根本都是假料，等之后霜姐你告一波，再澄清一下，很简单的。」 晏双霜笑着把话题岔开，后面又聊了聊各自的生活，侃了侃大山，一切都像以前一样。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最后晏双霜说谢谢小朱，麻烦她还操心她的事情。 小朱看着还有些依依不捨：「没事没事。我知道附近有个很好喝的茶厅，霜姐要不跟我再续个摊？」 晏双霜说：「改日再续，这都下午了，我该回家了，家里有人在等。」 小朱遗憾道：「原来是这样……那就不打扰霜姐了，有事随时联繫我。祝霜姐跟新女朋友幸福开心！」 听见新女朋友，晏双霜脸上的笑意加深，她点头说：「嗯，会的。」 只希望到时候，不要惊掉所有人的下巴才好。 * 晏双霜出去以后，家里只剩了古辛一个人。 古辛在x市租的房子还在续，但她已经两三个月没回去过了，本来打算昨晚回一趟，可突发事件有点多，她的计划完全被打乱。 想到贺鑫的坑货行为，古辛没忍住给她发了个微信。 【耍我好玩吗？】 贺鑫过了五分钟才回：【什么东西？你在说啥？】 【你就装吧。】 【我这不是看你可怜，不然你都不知道霜姐回家了。】 【哼。】 【进度怎么样？霜姐说什么没有？】 【。】 【句号是什么意思？】 【。】 【切，不说就算了，我问霜姐去。】 问吧，根本没什么，她古辛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古辛昨晚是真醉了，她其实只记得一点朦胧的片段，就记得个大月亮盘子，锃亮锃亮的，很好看。 然后晏双霜的脸在月亮中间，她没忍住摸了两下。 可是那是在梦里，跟现实又有什么关系呢？ 更重要的是，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古辛记得清清楚楚，一点儿没忘。 回忆了一遍，应该没断档。 今早选早餐的时候，古辛下意识就点了油条，甚至自言自语了一句「她爱吃的」。 当时就把古辛吓了一跳，结果买回来后，没想到还真是晏双霜爱吃的。 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仿佛被撬动了。 古辛把最后一口咖啡抿完，只觉得神清气爽，和她之前喝过的咖啡都不一样，格外的提神醒脑，味道也不错。 放下杯子，花蝴蝶的回信也来了。 【老闆说，今天下午他有空，想请你去这个茶厅喝下午茶。位置分享】 【老闆不会嫌弃我吧？】 花蝴蝶没好气地发来句语音：「这我哪儿知道，你去就是了。」 【我怕冲撞了老闆。】 【少担心这些没影的事，老闆出行，肯定不止一个人，冲撞了直接把你打一顿就行。】 古辛心下稍安，见上商场上的大人物，她还是第一次，花蝴蝶能这样跟她开玩笑，证明老闆人还是不错。 过了一会儿，花蝴蝶还是没忍住打电话过来。 「昨天晚上，接你的那个是谁啊。」 古辛说：「领导，你今天不忙着睡觉？」 「别问，问就是通宵了。所以你俩昨晚睡一起？」 古辛坚决否认：「别造谣，人家名声还要不要了，就是普通朋友。」 「切，你骗别人可以，可骗不了我。想想我是什么人，我这双慧眼，识破过多少情侣，你俩要是没一腿，我把吧檯吃下去。」 「那你吃吧。」 发现古辛油盐不进铜墙铁壁，花蝴蝶不甘心地哼了一声：「你的紧急联繫人竟然是你朋友，真少见。」 古辛也愣了一下，她顿了顿：「是这样吗？」 第95页 「不然呢？你那个破手机，指纹不行，面容也不行，竟然只能密码解锁，鬼才知道你密码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打紧急联繫人我打谁？110吗？」 「抱歉抱歉。」古辛下意识道歉，脑中不自觉地思索。 紧急联繫人是很少有人能想到的点，至少醒来后，古辛翻遍了整部手机，都没想过检查这里。 古辛不知道她的紧急联繫人是晏双霜，很多事情醒来后，她全靠本能行动。 比如之前卖掉的集望郡的房子，她改门口的密码是363104。 又比如手机之前是可以指纹解锁的，但她总觉得不踏实，也把指纹取消，密码改成了363104。 这串数字就像刻入了本能，根本不需要多加思索，顺手的事情就录入了。 「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happy了。」 「诶等等。领导，老闆有没有说几点之前到？」 「老闆日理万机，下午大概三点半吧，她人很好的，你可别在她面前像你平常一样，嘴巴净会胡说八道。」 「懂。」 古辛只知道老闆姓柏，其余的也只听说过她年少有成，不过三十七岁，就已经非常有钱了。 有了个大概的底，古辛心下稍安。 现在刚好一点半，可以吃个午饭过去。 古辛发现自己昨晚没换衣服，穿得有点休闲，不太适合出去见大老闆。 她想了想，准备出门吃饭，现买一套。 哪知刚换好鞋，晏双霜就回来了。 古辛说：「你事情办得这么快？」 晏双霜把包挂在架子上，看了眼她的动作：「嗯，你要出门？」 古辛说：「有个老闆想见我，我正好出去买套衣服。」 「衣服？」晏双霜看了过来，被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盯着，古辛不由得有些紧张。 「怎、怎么了？」 晏双霜伸出手来，一根指头勾着古辛的衣领，带着古辛往主卧走。 古辛鞋还挂在脚上，被她带得踉跄两步，只能赶紧脱掉，光着脚进去。 晏双霜在衣帽间前停下，直接推开门，里面琳琅满目的衣服，个顶个的漂亮。 「为什么要出去买？家里有啊。」 「可这都是你的——」 「我不介意。」晏双霜松开了古辛，走过去坐在了床边，一手撑着上半身，一手捋了一下头髮。 这个动作由她来做，像是稀松平常，不带一丝妩媚，却凭空让人觉得暧昧心悸。 好强的气场…… 晏双霜抬手示意她看：「你和我身材相近，这些都可以随意挑。」 「……我就不了吧。」 「为什么？难道你介意我穿过？」 跟晏双霜爸妈沟通的时的紧张感再度袭来，古辛抿着唇，后退两步：「不介意。」 「不介意就快去洗澡。」 「我……」 「别怕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晏双霜笑了笑，「比起买，还是穿现成的更方便，不是吗？」 话说到这份上，晏双霜显然是铁了心不会让她出门买衣服了。 古辛脸部表情绷得紧紧的，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的茫然和紧张。 她看了看衣帽，又看了看晏双霜。 美人沖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随意进去挑。 僵持半晌，古辛心一狠，心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拿刀快斩乱麻。 然而走进去的瞬间，古辛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衣帽间并不大，十平左右，三面墙壁琳琅满目挂了不下八十套衣服。 每一件古辛都能想像它穿在晏双霜身上的模样，雍容的、秀丽的、大气的、张扬的。 好像身后的晏双霜此刻就站在身前，微扬着下巴，睥睨地看着她。 古辛的幻想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她很快反应过来，硬着头皮挑。 最下面的是各式各样的礼服，显然不适合，最上面的又太清凉，不符合她要去的场合。 中间的…… 古辛正纠结着，耳畔猝不及防沾染了一息热气。 「还没挑好吗？要不要我来帮你？」 古辛背心一麻。 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迅速窜到一旁：「我、我在挑。」 晏双霜靠近她，牢牢堵住出口：「这么纠结？」 古辛撇过头去：「没有。」 晏双霜看着古辛被染红的耳廓和侧脸，慢悠悠道：「还是我来帮你挑吧，小古？」 第42章 柏老闆 小古。 又是小古。 这个词刚刚才从晏双霜爸妈的口里说出来, 亲昵又不失礼貌，带着点劝诫和过来人的教诲，温和，但它在两个小时之前属于长辈。 此刻却在这个密闭空间里, 被晏双霜有样学样地捡起, 在她的口中把玩着, 吐息着，成为她蜜语的一部分。 晏双霜从来不这么叫她，她只喊过她的名字和……辛辛。 古辛努力去看晏双霜, 她试图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丁点的戏嚯之色。 可是晏双霜眼神真挚，表情自然, 似乎真的是在替古辛出谋划策。 没有谁比她更正经了。 气温在这片小天地里逐渐升高, 空气变得燥热，古辛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但这点动静瞒不过近距离相处的晏双霜。 「别紧张啊小古，挑个衣服而已。」 第96页 晏双霜的声线是多变的，但不变的是她略微沉的底音。沉沉的声音像是dj最爱那款节奏, 不停地砰砰敲在古辛的耳膜上，即便不带一丝暧昧, 都能震得她神经都变得敏感起来。 古辛往后仰，几乎要贴着墙：「没紧张, 你挑, 你挑。」 作为演员, 晏双霜的咬字非常清楚, 断句、吐字皆是上乘, 连语气词都恰到好处, 完全可以当成台词课的优秀范例。 她知道自己说话是什么样，当确认了现在的古辛是白纸一张后，也清楚地知道她怎么说话，会让面前的人露出可爱的表情。 古辛比她想像中还要害羞，但她却抿着唇，红着脸，不逃离也要看着她，晏双霜突然有点怔忡。 几秒后，晏双霜不着痕迹地退后，她的目光移向衣架，没看两秒，就准确地从左边中间的那一排衣服里，拿了件粉色的短袖，又在下面一排挑出一条白色的九分裤。 晏双霜把衣服放在古辛的面前比划着名：「你腿长，这条裤子能穿成七分，刚好。」 「嗯……」 见古辛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晏双霜把衣服往她怀里一放：「这是跟一个品牌的联名款，他们送了我两件，粉色挺适合你的，试试看？」 说完，晏双霜就出去了，还体贴地替她关上了主卧的门。 古辛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上一秒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活吃了，下一秒晏双霜又突然正常。 粉色的衣服在怀里发烫，古辛鼻尖沁了点汗，闻到了淡淡的香味——跟晏双霜刚刚靠近她时的味道一样。 什么情况？ 从衣服的新旧来看，晏双霜应该没怎么穿过，但只要想到这件衣服是晏双霜的所有物，古辛头皮就开始发麻。 她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衣帽间，而是鬼鬼祟祟，像做贼一样去了主卧的卫生间。 古辛把身上自己的那身脱下，换上晏双霜的衣服，意外的合身。 而裤子也如晏双霜所说，九分裤变成七分裤。 难道说，她比晏双霜高的部分，全长在了腿上？ 换好后，古辛磨磨蹭蹭地站到了镜子面前，发现里面的人也还是古辛，但又和平常的古辛不太一样。 至少古辛自己的那几件衣服里，没有如此鲜嫩的颜色，她好像变得更贴合今天的天气，所到之处骤然晴朗。 晏双霜的眼光从不出错。 古辛想，要不要出去先给晏双霜看看？ 这样的念头升起来，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古辛看着自己的脸，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然后开门走出去，晏双霜坐在沙发上，抬眼就看见了古辛的新造型。 她的眸色骤然变深，脸上却带了轻松的笑意：「我就说很适合你，果然没错。」 古辛看见了晏双霜的反应，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匆匆撂下一句：「我去洗澡。」 晏双霜温和道：「去吧，沐浴露是绿色那瓶，洗髮水是蓝色。」 「好。」古辛胡乱应着，又回去把自己的衣服抱出来，走到半路就被晏双霜拦截。 晏双霜不由分说地把衣服拿过来，放去客厅阳台的洗衣机里：「这个天气，现在洗了，等你回家就干了。」 古辛张了张口，狼狈地奔向浴室。 关门的瞬间，她听见晏双霜慢悠悠道：「一次性内裤就在架子上。但浴巾只有一条，你跟我一起用，不介意吧？」 古辛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当底线退后一次后，那之后就是无尽的退步深渊。 她自己的衣服已经被丢进洗衣机，听动静，洗衣液刚倒下去。 现在再反悔，来不及了。 她如同昏了头的昏君，被祸国妖妃看两眼，就走不动路地听她的话，一步错，步步错。 古辛开始放水，等水热，闷闷道：「不介意。」 想介意也介意不了，更何况…… 当古辛淋湿之后，挤了两泵沐浴露，她惊奇的发现，是青柠味。 再一抬头，洗髮水是芦荟味。 而且沐浴露很新。 为什么要用跟自己信息素一样的味道？ 沐浴露落在皮肤上，味道瀰漫开来。 身体里潜藏的本能，让古辛条件反射地想起，晏双霜的信息素是如何霸道地游弋在她的血液中，高高在上地抚平了她易感期难耐的疼痛。 古辛洗澡很迅速，但也很细緻，她会把香皂或者沐浴露尽量抹匀抹开，但今天她怎么也没办法像往常一样涂遍全身。 匆匆地抹出泡泡来，再匆匆地擦洗一遍。 古辛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澡和头。 出来一看，只用了十分钟。 沐浴露的味道很浓，她只不过用了一点点，就满身的香味。 古辛的头髮还在滴滴答答的滴水，她站在浴室门口，穿着浴室的拖鞋，沐浴在晏双霜意味不明的目光里，开始疯狂擦头髮。 晏双霜倒是有些惊讶，因为古辛在浴室呆的时候比她想像中久一点，她还以为古辛巴不得五分钟就完事。 晏双霜说：「吹风机你知道在哪儿的。」 古辛擦头髮的手顿了顿，回头道：「哪里。」 热气蒸腾，古辛又喜欢洗热水澡，这导致她的脸颊和鼻子都是通红的，好像被点了红晕的馒头，刚刚出了蒸笼一样，看着熟透了。 晏双霜怔然：「昨晚，你帮我吹头髮，不记得了？」 第97页 但古辛比她还要震惊，震惊到失去表情：「我帮你吹过头髮？」 晏双霜看着古辛十分茫然的表情，蹙起了眉头，她的声音也凉了下去：「你还记得多少？」 古辛莫名有些憷晏双霜这样的表情，但她不敢撒谎，只好原原本本把她记得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做的关于「攻略者」的梦。 晏双霜听见古辛最后一句是她只记得她来接她，再然后就是早上了。 「这就完了？」 古辛垂着头，默默点头。 晏双霜捂着额头，坐了一会儿，看不清表情。 之后又站起来，端着凳子大踏步走向古辛，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面色平静道：「我先帮你吹头髮。」 古辛说：「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晏双霜只是看着她。 在晏双霜安静的目光逼视下，古辛渐渐地垂下了头。 浴巾盖在了古辛的脑袋上，从镜子里看过去，她很像不小心落水的边牧，可怜兮兮的等人来帮她擦干。 事实证明，本人也确实像边牧。 不听话，忘性还大。 搓揉了几下头髮，把渗透出来的水擦干后，晏双霜打开了吹风机。 意外的，晏双霜的技术也不差。 嗡鸣声中，晏双霜说：「你昨晚就是这样，给我吹的头髮。」 古辛不记得自己还有这手，她有些羞愧地想低头，但很快又被晏双霜轻斥：「抬头，别低下去。」 古辛立即把背挺得直直的。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活似在军训。 古辛的头髮短，没吹多久，就已经半干。 晏双霜关了吹风机，又拿着梳子过来，替古辛梳头髮。 梳齿很轻地触上头皮，古辛不由得紧绷了嵴背。 再往下梳，擦过了古辛的后脑勺、脖子，最后落在背部。 晏双霜说：「放轻松，只是梳个头髮。」 古辛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皮肤能这么敏感，晏双霜手上也是淡淡的青柠味，她沐浴露的味道。 此刻她与她身上的气息是一样的，让古辛有种错觉，她成了沾染晏双霜气味的猫，正躺在她的腿上，被她轻柔又舒服地梳着毛。 晏双霜让她放轻松，古辛努力了，但没法做到。 她还是紧绷着肌肉，后背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不是排斥，不是厌恶，而是太舒服了。 舒服到她快战慄。 小猫咪被梳毛是这种感受吗？ 那怪不得它们总是唿噜唿噜，连她也想唿噜唿噜。 待到梳子离开头髮，晏双霜又开启了新一轮的吹发。 古辛能看见晏双霜的表情，她认真得，像是对待什么珍贵的宝物。 晏双霜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好看。 浓密的睫毛，亮亮的瞳孔，她的目光逡巡着，似乎在找还有哪个地方没有吹到，连带着她的面容也生动得让人怦然心动。 这份温柔，能否再长一点呢？ 古辛忍不住这样想着。 晏双霜冷不丁开口：「看到你这样，我突然想到了一句台词。」 「嗯？」 「你怎么穿人家品如的衣服。」 古辛愣了一下，晏双霜竟然同她开这样的玩笑。 原本莫名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变得幽默。 古辛迅速反应过来：「我穿的明明是双霜的衣服。」 晏双霜状似思考：「那洪世贤又是哪个。」 古辛很顺畅地接茬：「没有这个人。」 将最后一寸髮丝吹到差不多，晏双霜关掉吹风机，凑到她脸颊旁，一个清冷、一个温和的脸共同对着镜子，有种异样的和谐。 晏双霜红唇轻启：「你怎么穿人家的衣服，现在衣服的主人回来了，怎么办呢。」 古辛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镜子里晏双霜的唇上。 晏双霜的唇很薄，一张一合间，里面濡湿的红舌也隐约可见，似乎在散发甜蜜的气息，勾引人一探究竟。 但晏双霜并不是薄情风流的长相，相反，她很适合演深情人设。 和晏双霜性格一样，是认定了某个人，就会毫无顾忌投身去爱的模样。 很多导演都能抓住她的特质，晏双霜一旦演起深情，无论戏内还是戏外，很难有人逃脱。 被困住的古辛只能喃喃地跟着重复：「那怎么办呢。」 晏双霜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环绕着她，慢慢地说：「所以，我以后再哭的话，你能抱抱我吗？」 * 柏老闆到茶厅的时候，大堂只有零星的几位客人，都在小声地谈着什么，但见到柏老闆进来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的静了一下。 无他，站在大堂中间的这个女人，气场未免太强了些。 她进来后，摘下墨镜，两手撑着拐杖，站在原地。 跟在身后生活助理立即上前问前台，她们之前定的包厢在哪里。 很快有服务员将她们引进去。 进包厢坐下后，柏老闆先喝了口茶，问：「现在几点了？」 助理说：「老闆，已经三点四十了。」 柏老闆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曲起手指，指节在桌面上叩了几下，半晌，她问：「之前约的几点？」 「三点半。」 柏老闆自言自语：「竟然是一脉相承的不守时。」 第98页 「要我打电话催一下么？」 「不用。先帮我把五点那场饭局推了。」柏老闆还在思索，她很快做出决定，「等会儿人来了，你就先走，留老陈一个人开车就行。今天的行程走私帐。」 「好的老闆。」助理记下后，又问，「如果汪总他们问起来……」 「就说我腿脚不好，去医院了。」 助理急忙确认：「您的腿？」 「没事，昨天做完理疗就不痛了，拿来当个藉口而已。」 助理瞬间松了口气，她担忧地说：「但您的身体不能久坐，最好躺着静养，我让他们先拿个软垫进来。」 「拿吧。」助理刚要走，柏老闆又叫住她，「拿两个吧，给客人也备一个。」 「好的。」助理一边在心里想，到底是谁有这个面子，能让柏老闆如此慎重地对待，一边恭敬地退了出去。 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多余的好奇心。 柏老闆又喝了几口茶，摸出手机，细细看了眼她跟花蝴蝶的对话。 很多年前，她于花蝴蝶有恩，这份恩情不算重，但花蝴蝶从此对她死心塌地，已经忠心耿耿替她工作了九年。 柏老闆轻轻地嘆了口气：「……原来已经快十年了。」 十年，足够很多人，很多事，都变得面目全非。 叩叩。 敲门声响起。 柏老闆收回思绪，表情一正：「进。」 服务员拿着软垫进来，柏老闆有些吃力地支起身子，跟在服务员后头的助理赶忙将她扶起来。 待到软垫摆好，柏老闆也随之坐下。 就是这样简单的起落，柏老闆额头上已经沁了汗。 助理担忧道：「老闆，我去拿个护带进来吧。」 柏老闆感受了一下隐隐作痛的膝盖和腰椎，还是妥协了：「去吧。」 助理得令出去。 然而助理刚出去，柏老闆等的人就到了。 一身清爽，面色平静的古辛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请问是柏老闆吗？」 助理出去的时候并未关门，柏老闆抬眼看到的，便她长身玉立，站在光里的模样。 柏老闆一时有些恍惚，故人的影子此刻与古辛重叠，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美丽的春天，故人站在河边，在汩汩流水和啾啾鸟鸣中，笑着对她说：「我放你自由。」 啵，身体骤然一轻，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出去，沉重的身体瞬间轻盈得快要飞起来。 古辛见柏老闆表情奇怪，不由得又敲了两下门，唤醒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请问你是柏老闆吗？是叫我来这里的？」 柏老闆勐然惊醒，她说：「是，古辛是吧。」 古辛。 这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她的心颤了一下。 古辛走进来，坐到了柏老闆的对面，坦荡道：「老闆你好，不知道你找我什么事。」 助理在此时走回来，看见柏老闆对面一个转身的功夫就坐了人，惊讶地张口，但柏老闆在她开口前挥了挥手：「小王，你先回去吧。」 「那这个……」 「放车上，暂时不用了。」 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 助理只好将手中的护带拿好，替柏老闆和古辛关上了门。 古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门关上后，室内一静。 柏老闆从古辛坐下开始，就一直细细地看着她，好像在透过古辛的模样，回想记忆里的人。 古辛看穿了这一点，也不催促，端正地坐着，目光也落在柏老闆身上。 柏老闆的穿着打扮很低调，但她的气质可不低调，这十足的压迫感，古辛只在电影里的黑老大身上见过。 而柏老闆的脸，古辛确认，她完全没见过。 柏这个姓也很意思，古辛回忆了一圈，她两位母亲的家族里，都没有姓柏的，只有她母亲古师柏的名字里，带了柏字。 会和她母亲有关系吗？ 柏老闆长得也不像跟她有亲戚关系的样子。 柏老闆就这样看了古辛快五分钟，最后，她低头擦了擦泪，再抬头时，已是满脸的笑，只是笑容里，有几分悲伤和感慨，只有柏老闆自己知道了。 「让你见笑了。」柏老闆替她斟了杯茶，「我叫柏青，是你母亲的朋友。」 古辛挑了挑眉，没喝茶：「我似乎没有见过你。」 「你当然没见过我。你的母亲把你保护得很好，你出生的事情，我甚至都不知道。」柏青十分坦荡，她捧着茶杯，用眼神描摹着古辛的轮廓，轻声道，「你长大了。」 古辛却直截了当：「所以柏老闆今天是来找我叙旧的？」 「有一点吧。但更多的是想看看你怎么样，听说你遇到了些困难，我想我应该能帮忙。」 古辛彬彬有礼：「很感谢老闆之前为我提供的帮助，但我的事情，不太希望别人插手。」 「包括威胁你那个前妻？」 「……你什么意思？」 柏青温柔的笑容不知不觉变了味，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古辛，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来，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啊。」 古辛的拳头瞬间攥紧，她目光如鹰隼，牢牢锁定柏青的脸。 柏青笑着摆了摆手：「别紧张别紧张。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听说你的还没有。失忆？真亏你搞得出来。」 第99页 古辛不动声色道：「所以你也有任务？你攻略的谁？」 柏青说：「你的母亲。」 ……？ 「别这个表情啊，我以为同为攻略者，你都习惯了。」 古辛把自己差点没绷住表情给收了回去，再次看向柏青，她有了全然不同的视角。 「我母亲可是跟我妈结的婚。」 柏青蛮不在乎地扬了扬手：「攻略本来就不看这些，你是第一次任务？」 古辛却把话题绕回来：「我还是不明白，我妈如果还活着，今年都五十了，她二十三岁结的婚，和你也碰不上啊。」 五十减三十七，古师柏足足比柏青大十三岁，古师柏结婚的时候，柏青才十岁，这怎么能攻略的？ 柏青说：「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是不是柏青。」 古辛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她冷静道：「那你是？」 「你母亲有个前女友，是我。任务完成后，我就重生到了柏青的身上。」 古辛脑子里轰得一声，她站起来说：「你还能换身体？！」 柏青惊讶地看着她：「你的系统没有告诉你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本小说，作为高纬度灵魂，任务完成，是可以更换身体的，反正都是背景板纸片人。」 古辛勉强僵硬地笑了一声，她重新坐下，心如乱麻。 柏青只当是古辛听见任务完成后有这样的奖励，情绪激动，她不甚在意地又给自己斟了杯茶：「不知道你的限制有多少，但看起来，你应该是从出生开始就穿过来了，时间还选的挺好的，不至于暴露本性然后任务被迫失败。」 古辛抓住机会，立即问道：「任务失败会有什么惩罚吗？」 柏青说：「当然是立刻投入下一次攻略，只不过开局可能会差点。」 「……还是攻略同一个人？」 「不是。」柏青习以为常道，「一般情况下，连小说世界都会换一个，不过我已经退休很久了，不知道现在的规则。你可以问问你的系统。」 古辛：「多谢前辈。」 「你的攻略时限还挺长，系统竟然没催你。」 「我行动比较慢。」 「抓紧咯，一旦超出时间，会被直接判定失败的。」 「我会的。」 柏青说：「哦对了，等你攻略成功了，快离开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前辈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的这具身体我想要。作为交换，我可以提供任何帮助，无论是钱还是其他。」柏青说这句话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好像不是跟人光明正大的要身体，而是去买菜跟老闆要根小葱做添头。 第43章 判决 古辛的长相其实跟两个母亲都很相似, 属于无论单独跟哪个母亲出去，都会被说「怎么跟你妈长得这么像」的程度。 但很明显，柏青姓柏，只有古师柏的名字里带柏。 柏青是冲着古师柏来的。 古辛没有跟两位母亲相处的记忆, 她唯一回忆起来的, 只有她们离开后的无尽痛苦。 如果真如柏青所说, 她是古师柏的前女友，并且还攻略成功了，那两位母亲之间, 又是怎么回事？ 柏青透过她的面孔看的故人，是她的母亲。而现在张口要身体的，也是看似款款深情的柏青。 古辛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穿越？小说？高纬度灵魂？ 柏青话语和态度里透露出来的高高在上的感觉, 快要把古辛给熏到了。 有点噁心。 古辛看过很多关于宇宙和灵魂的书籍, 她曾经的专业某方面也是探索星空的重要渠道。 古辛不算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如果她的世界真的是本小说，而那些所谓的「高纬度」者，却要通过掠夺别人的身体，来替所谓的「系统」打工, 多么可悲。 「任务成功后，身体的原主人不会回来吗？」古辛即便脑海中的想法在疯狂翻涌, 但她的表情依旧能维持水平线上，巨大的信息量让她拿出了十二万分的演技。 柏青并不意外古辛会这么问, 她指尖搓着, 像是搓了一堆灰一般：「当然不会, 在你占据她的身体后, 她的灵魂就会像沙子一样, 消散在这个世界。从此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 这也是柏青的底气。 被穿越的原主, 无一例外都会被「系统」抹杀。 柏青现在还以为古辛是攻略者，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是古辛太bug了。古辛的天赋和成长轨迹不像是「世界土着」能够拥有的。「土着」决不会如此妖孽，否则还要她们这群攻略者怎么活？分分钟就被识破了。 除非「古辛」本人就是攻略者，她占了重生的便宜，当了个假天才。 只可惜，柏青对面坐的是意外中的意外。 古辛若有所思：「听起来攻略任务是一次性买卖。」 「如果你任务完成后，有幸开奖励开到度假，那你也可以选择继续用得到的身体活过这一世。」柏青耐心道。 「前辈是第几个任务了？」 柏青的表情有些迷离，她说：「我已经数不清多少个了，但我已经退休了，那证明确实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想像前辈一样退休，需要什么条件？」 柏青看了过来，笑着说：「也不算难，一百次完美攻略就行。」 古辛沉着地点了点头：「谢谢前辈的指点，我能先加您一个微信吗？之后可能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前辈。」 第100页 「当然。」柏青捏着拐杖，掏出手机，跟古辛交换了联繫方式后，她说，「这样，我们的交易算是达成了吧。」 「前辈帮了我这么多，这是自然的。不过还是想冒昧问一句。」古辛状似漫不经心道，「前辈为什么想要这具身体呢？」 柏青笑眯眯：「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 古辛利落地道歉：「抱歉，是我僭越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就不留你吃饭了。」 「谢谢前辈。」 走出来的时候，古辛想，柏青看似随和，百分百回答，但她的话语里也有漏洞，还有很多可以琢磨的地方。 这一切都还可以抛开，最重要的是，古辛通过这次接触，触及到了最根本的核心——系统。「系统」到底是什么，它靠什么运作，为什么要让这些人通过「攻略」来完成任务。 而更进一步的，攻略成功的标志是什么？成功后的奖励又是什么？是否有其他任务需要攻略者完成？ 系统，不仅是一切的起源，而且它应该才是所谓的「高纬度灵魂」能穿越的根本原因。 古辛看着头顶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有色彩绚烂的泡泡轻盈又缓慢地漂浮上升，往旁边一看，是一对祖孙正在兴高采烈地玩泡泡机。 川流不息的车声，熙熙攘攘的人声，吱哇乱叫的蝉声，一切的一切组成了一个多么缤纷鲜活的世界。 每个人都行走在他们的道路上，有的人步履匆匆，有的人悠闲舒适，他们汇聚成巨大的洪流，各自的命运偶尔相碰，但最终殊途同归。 背景板纸片人？ 那这个世界，可真是神明的一场盛大的游戏。 * 古辛出门的时间并不短，她和柏青之间的交流持续了一个小时，路上还花了一个小时。 临近黄昏，古辛在回家路上跟晏双霜打电话：「晚饭你想吃什么？」 晏双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朦胧，像是刚睡醒：「你要做？」 古辛站在超市里，正在挑菜，她举起一棵青菜说：「对啊，我做，我给你露一手怎么样。」 晏双霜笑了：「你的厨艺，我可不敢恭维。」 「别小瞧人嘛。」古辛将青菜放进篮子里，又去看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都跟你别了多少日了，还不有点进步，哪还配得上天才的名号。」 古辛倒是没说谎，离婚后她自己做饭做菜，很少点外卖，倒是厨艺变得越来越好。 「古辛，有时候我觉得你特别像漫画主角。」晏双霜调笑的口吻传进耳朵，才听见纸片人的说法，马上又被晏双霜比喻成纸片人，古辛身体一僵，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这是晏双霜，不是柏青。 晏双霜不知道古辛这边的动作，继续慵懒道：「感觉你的经歷真的太奇幻了，如果真的以你为主角，那漫画该多爽。」 古辛刻意避开这种可能：「我这样的主角才不讨喜。嘴巴坏，脾气怪，还是个小打杂的。」 晏双霜：「此言差矣，当初觊觎你的学妹可是一大把，你想要脱单，简直分分钟的事情。」 古辛一怔：「嗯？我怎么不知道。」 「想知道的话，自己想吧。」晏双霜拉长了语调，「——前妻。」 电话挂断，晏双霜还是没有说自己想吃什么。 但古辛在原地愣神的时候想，晏双霜是被攻略的那个，那么她在「小说」里，又是个什么人设呢？ 作者偏爱她吗？ 她会有顺遂的人生吗？ 「糟糕，忘记问小说剧情会不会改变了。」古辛自言自语，「可既然都出了我这个变故……那么剧情，也不是绝对的吧？」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古辛买菜回家后，看见晏双霜正躺在客厅的躺椅上敷面膜。 见古辛当真大包小包地回来，晏双霜坐起来，震惊道：「你来真的？」 古辛说：「当然，我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现在快饿死了。你要吃米饭吗？」 晏双霜愣愣地看着古辛熟门熟路地往厨房里一顿捣鼓，迟疑了一下：「今晚暂时不吃了，我明天要回剧组。」 古辛惊讶道：「明天就回？」 「再不回，应露就快要杀了我了。」 古辛说：「也是，女主角不能再缺了。你们戏还要拍多久？」 「半个月，但等剪片子的时候，估计还要再补拍一下。」 「做演员也不容易，辛苦。」 晏双霜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古辛看起来很平静，但不知怎么，晏双霜想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静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古辛正在择菜，闻言笑着说：「我能有什么心事，一天天的，过得可快乐了。」 不，一定有心事。 晏双霜想。 每当古辛遇见事的时候，她反而会变得喜欢说笑，平易近人。 她真正放松下来样子，是她会损人，推脱工作，从不主动给自己找事做的模样。 一旦她开始主动要求做什么，那已经是压力大，陷入焦虑了。 晏双霜揭下面膜，穿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 古辛忙忙碌碌，在厨房里像个打转的小精灵，见她过来说：「你不是保养皮肤吗？油烟大，你快去躺着。」 晏双霜没应，又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像是x光，要把古辛整个人都照透。 第101页 「有什么事，别逞强。」 古辛却摆了摆手：「真没事，只是今天想通了一些事情，有点大彻大悟。」 晏双霜嗯了一声：「准备出家？」 「是个好建议。」古辛倒油，将切好的蒜放下去炒香，见晏双霜还没有走的意思，她想了一下，又问，「双霜，你拍戏会看小说吗？」 晏双霜有些意外，古辛是标准的不看小说也不看电视剧党，唯一的娱乐可能是会偶尔去天文馆看看。这样一个娱乐项目几乎为0的人，突然问她小说？ 「当然看啊。」 晏双霜表面看着卷，实际也确实卷，但她私底下就是小说电视剧电影都来的啊，兴致来了，可能还会打两把游戏。 晏双霜的回答也让古辛颇为意外，她把青菜铲起来，倒盘子里，又把肉拿出来切，疑惑道：「那你一般都看什么小说？」 「什么类型都看，恐怖类最佳。」 古辛顿住：「恐怖？」 晏双霜点头：「悬疑恐怖灵异，三种结合，我的最爱。」 悬疑能理解，但恐怖和灵异完全触及到古辛的知识盲区了，她不怎么看这些东西，连穿越这种事，都只是在新闻上看过。 比如禁止穿越剧流行妨害青少年什么的。 「你要是感兴趣，我推荐你几本啊。」 古辛点头说好。 在这方面，她确实不如晏双霜有经验。如果不是怕目的性太明显，她很想问有没有类的小说可以看。 晏双霜伸了个懒腰说：「你竟然也有看小说的一天，我以为你这辈子都没什么浪漫细胞。」 「那我以前……是怎么追到你的？」 跟前妻坦然地提追人的事，这放在两个月前，是彼此都不敢想的。 那时候古辛有愧，晏双霜有恨，她们像是努力嵌合，却被对方割得七零八落的两块零件。 此生不復相见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可是现在，温暖的小厨房里，烟火缭绕，晏双霜靠在门框上看古辛娴熟地把肉切好腌制，她们在一起平静地聊以前。 或许真的是夏天到了，厚厚的冰雪被炎炎夏日逐渐消融，而此刻的氛围又太过美好，晏双霜带着一股朦胧的情绪回头看，发现自己能想起来的，全是古辛的好。 「你可能搞错了一点。不是你追到的我，是我追到的你。」 「？？？」 晏双霜看出她的疑惑，说：「想知道吗，自己想。」 这句话已经是晏双霜第二次跟她说了。 古辛百思不得其解，立刻跟之前师兄师妹的说辞对了一下，发现完全是矛盾的。 师兄师妹都说她追晏双霜废了大功夫，天天魂不守舍，但晏双霜则说，是她追的她？ 「好了吗？我有点饿了。」晏双霜却不管不顾，浑然没有解惑的意思，她假装饿得发慌，揉着肚子看向锅里。 古辛见状，只得暂时将疑问放下，把肉炒熟，再把买的现成的银耳汤端出来。 饭桌上，两菜一汤，两人面对面落座。 晏双霜率先动筷，尝到第一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嗯了一声，竖起大拇指：「大厨水平。」 「应该的应该的。」古辛毫不客气地收下称赞。 晏双霜吃着吃着，忍不住想，这大概是这间房子里，第一次这么有烟火气吧？ 虽然比起她们以前的房子，小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晏双霜意外得觉得，很。 「婚房我卖了。」晏双霜突然开口。 古辛夹菜的手顿了下：「没事，你全权处理吧。」 「因为房子是我看的，你没管。装好了以后，你也没怎么去住过。」晏双霜说，「你更喜欢集望郡的那套。」 「集望郡的我也卖了。」古辛抬起头来，「我现在租了一套一室一厅，正在攒钱，欠你的钱大概明年就能还清。」 「也不是很急。你还有钱吗？」 「有，够用。」 晏双霜停下筷子，撑着脑袋，神情变得有些飘忽：「你很喜欢说够用。工作也是，物质也是，都很够用。」 古辛迟疑地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是，可能因为我不太在意这些东西。」 「我也不太在意。」晏双霜说，「借条其实我已经撕了，你还不还都无所谓。」 「……」 晏双霜嘆了口气：「你别这副表情啊，我没想把气氛搞糟糕，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说这话的本意是，希望你压力别这么大。」 「我不知道你出去见了谁，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是一个对谁不爽就会当场发泄的人。你只有对你自己苛刻的时候，会摆出这副脸色。」 古辛也放下了筷子，她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 过了几秒，她说：「双霜，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世界其实不是真实的。你我都是小说里的角色，你是主角，而我是路人甲，我们的一切都是被安排设定好的。」 晏双霜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揣测，她有些哭笑不得：「你是想说，世界其实是绕着我转的吗？」 「很有可能。」 「与其说是绕着我转，不如说是绕着你转。」晏双霜说，「你的人生充满了戏剧性，光是失忆这一点，有些人一辈子都碰不上。不让你当主角，作者一定瞎了眼。」 古辛垂下眼，细密的睫毛微微扑扇，她低声道：「我希望谁都碰不上。」 第102页 「你真想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吗？」 古辛被吸引，抬头看着晏双霜，专注地问：「什么样？」 「天之骄子。」晏双霜吐出四个字，她说这个词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怅然和羡慕，「没有谁比你更配这个词，你的出现，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打击。」 「……包括你？」 晏双霜点点头：「包括我。」 古辛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 小柯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那时的古辛没心没肺，对她来说，小柯就是一个善良的好人，她也可以回报相同的善良，但她不能理解小柯在她面前的哭泣。 「没有谁在见了你之后，不自卑的。你的世界和常人的世界不一样，你就像太阳，只能呆在天上，而我们只是被太阳照耀着的凡人。」 晏双霜从来没有跟古辛说过她的自卑。 婚前没说过，婚后更没说过。 反而是离婚以后的现在，她能够平静地诉说。 或许真的是今夜的气氛太好。 好到她能将多年的想法倾吐而出。 晏双霜去当演员，她努力到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在聚光灯下拿奖走红毯，享受粉丝的追捧和尖叫，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耀眼。 因为她已经见过更耀眼的人了。 此时这个人就坐在她的面前，带着惊讶又无措地表情看着她。 「古辛，你其实理解不了我们这种人的自卑，因为你想做什么都能做到，而我们需要努力很久很久，才能达到你一根小拇指的水平。」 「我……」古辛的嘴巴张张合合，她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不，不是的。 她也有拼尽全力却做不到的事情，她也很痛苦，很彷徨，她所恐惧的东西比晏双霜想像中更深更深。 可她说不出口。 而晏双霜并没有真的想要听古辛的回答，她直接继续说了下去：「结婚之后，我想过你的变化来自于哪里。后面我想通了，是我在你面前太卑微。我亲手将自己的自尊杀死，轻而易举又不负责任地把自己交到了你的手上。这不是爱你，是摧毁我自己。」 晏双霜说到这里，她突然站起身来，回房间拿了两张纸，和一份文件袋，她将它们推到了古辛的面前。 晏双霜说：「其实上午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这件事。我拿你写的信，去做了笔迹鑑定——不止一次。」 古辛被事情的变化弄得猝不及防，这一刻，她觉得她是嫌疑人，晏双霜警官正在搜寻证据，锁定她是否是真兇。 双方的表情都很平静，但温馨的氛围却陡然消失，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晏双霜说：「第一份，是我找的我爸。你应该忘记了他是个书法家，他也会做笔迹鑑定。但是他告诉我，这两份出自同一人。」 古辛看向文件袋，发现是一张图片截图和她借条的鑑定。 「第二份和第三份是一起进行的。第二份比对的是你的保证书和借条，第三份则是保证书和你写给我的信——很抱歉，擅自让贺鑫提前给我，也擅自拆开。但我看完了信以后，发现你给我写这封信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不要在乎你，去做自由的我。」 「所以我选择解开我心中的的疑惑，将它们都送去了鑑定机构。但很遗憾，结果都告诉我，所有文件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结论那一栏，明晃晃的百分之九十九。 「多奇怪，你我之间明明不存在第三个人，我所怀疑的一切都不成立。可我就是觉得。」 「辛辛，你不是你。」 古辛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用来麻痹别人也麻痹自己的冷静在这一瞬间被瓦解。 她满脑子都是—— 「我不是我」的课题，被人抢先结题了。 结题的人叫晏双霜，是古辛心目中最不该签下名字的人。 她背负了所有的恶意、痛苦，和毁灭性的打击。 她被「古辛」的毫不留情刺得伤痕累累。 古辛以为这场自证会艰难无比，她不想去伤害一颗被剥夺了信任能力的心。 可是晏双霜却告诉她，她主动迈了出来，她去寻找了真相，她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直觉。 眼泪不知不觉盈满了眼眶，只要古辛一眨眼，就会掉下来。 古辛直直地看向晏双霜，而晏双霜则平静地回望。 她在等一个回答，等一个判决。 晏双霜将证据递交，她大逆不道地将嫌疑人当做法官，法官的善恶决定了这个案子的结局。 她会被又一次谋杀？还是迎来新生？ 古辛高举着锤子，落下的瞬间，她将宣布她的结论。 【警告！警告！禁止向原着人物透露任务者的存在，请宿主尽快进行攻略！】 耳边突然传来乱码一样的声音，古辛捂住耳朵，甩甩脑袋，但这声音如蛆附骨，完全无法逃离，甚至对她造成了精神污染。 晏双霜瞬间站起来：「你耳朵怎么了？」 所有声音在干扰下迅速远去，古辛完全没有听清晏双霜在说什么。 铺天盖地的剧痛席捲了她引以为傲的大脑，似乎有什么正在撕扯着她的灵魂，咆哮着让她闭嘴，让她离开，让她屈服。 可古辛偏不。 她艰难地抓住了晏双霜的手，对上了那双焦急的眼神。 第103页 古辛蓦然露出一个笑容，她说：「我才是古辛，那个人，不是我。」 乱码声音骤然尖啸起来，排山倒海般的痛苦让古辛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可古辛还在笑。 笑得肆意又痛快。 她做下了生的判决，她选择了跟晏双霜同样的勇气。 ——她选择让她赢。 第44章 医院 古辛的昏迷打乱了晏双霜所有的计划。 她的额头现在烫得能煎鸡蛋, 但她的身体却不停地在发抖，待晏双霜摸上手心，又凉的吓人。 晏双霜当机立断把人扶到沙发上，打电话给120。在等待救护车来的期间, 晏双霜试过拿冰贴冰袋给古辛物理降温, 但往往是刚贴上去的时候能够控制, 接下来又会直接反弹变得更烫。 晏双霜给古辛量了体温，红彤彤的39度警告，甚至还在往上攀升。 她压下焦虑, 先给应露打了电话：「喂，应导，我先跟你说一声, 古辛突然昏厥高烧不退, 今晚我要送她先去医院，明天不一定能回来。」 应露在那头不知道在做什么，把东西敲得邦邦响，巨大的声音也似乎敲在了晏双霜的心上，让她忍不住皱眉。 应露说：「高烧昏厥？严重吗？」 「不清楚, 但看着挺严重的。」 「那你们快去医院，我这边不急, 你等她稳定下来再说。」 「谢谢应导。」 简短地说了两句，挂断后, 晏双霜又立刻给母亲拨了个电话：「妈, 我这边出了点事, 马上送古辛去医院, 如果实在严重了我又抽不开身的话, 你帮我请个护工, 明天再过来看看她，可以吗？」 晏女士听清楚后，冷静道：「你先别急，还没去医院就别想这么多。不管有没有用，先给她降温。我跟你爸现在在外面，你们是去第三人民医院？」 「是，救护车是第三人民医院的。」第三人民医院也离家里最近的医院。 「等会儿我们过来。」 三言两语说完了，得到了家人的支持，晏双霜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 古辛高烧中还在呓语，这一刻晏双霜梦回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晕厥，也是这样的高热。 只是此刻古辛她不是易感期，她的信息素对古辛毫无作用，再也不能像上次一样游刃有余。为什么这么突然？为什么古辛好像料到了一般就那样倒了下去？ 太多的疑问在脑子里旋转，但晏双霜没有精力去寻找答案。 120来的很快，十几分钟后就唿啸着过来，担架把人抬上救护车，医生迅速开始问情况。 晏双霜坐在车里，将前因后果简略地一说，医生皱了下眉：「没有任何异样吗？」 晏双霜疲惫地说：「没有。」 「之前呢？昨天？前天？」 晏双霜本想说也没有，但突然想起古辛莫名的醉酒轻生的行为，她迟疑道：「昨晚她喝了很多酒，喝得很醉，还想……跳楼。」 「喝到多醉？今天酒醒了吗？」 「喝到晕，但中途清醒过来，就跑窗户面前去了。但是今天醒来，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的行为。」 听起来像是普通的撒酒疯。 医生给古辛做了粗略的检查，餵下退烧药打上点滴之后，又问了一些细节，晏双霜一一回答。 这下医生跟护士都百思不得其解了，最后医生只能说：「等到了医院做个心脏检查和脑部ct。」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到达医院。 医院晚上也是灯光亮堂，人没有白天多，但来来往往步履匆匆的，也都是为自己、为家人操心的人。 晏双霜出来的急，只给自己带了个口罩和帽子。 进医院戴口罩不算稀奇，但有些人站在人堆里，天生就是吸引别人目光的，不少人朝晏双霜侧目，但她此刻满心满眼只有古辛。 晏双霜坐在外面，古辛先被推进了急诊室，然后护士过来填信息。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那天晚上的重演。 晏双霜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直到护士再问：「患者姓名？」 「古辛。」 「性别？」 「alpha。」 「有无过敏史或者重大手术史。」 晏双霜迟疑了一下：「没有过敏史，但她两个多月前洗过胃。前段时间易感期刚过。」 护士蹙起眉：「易感期她是怎么渡过的？」 「……omega安抚。」 护士皱起的眉松开，笔尖飞快地在病歷上写：「那还好，是整个易感期都在安抚吗？」 「……嗯。」 「跟刘医生说一声，再给患者查个性激素。」护士对旁边的同事说。 紧跟着她又问：「你是患者家属吧，在这里签个字，检查单开了出来你直接扫二维码付款就行。」 晏双霜顿了顿：「……我不是患者家属，只是朋友，她的家属现在来不了。」 护士有些讶异：「暂时不涉及到手术，朋友也是可以签字的。」 晏双霜这才签字。 签完字后，护士急匆匆地进去了，没一会儿，两个医生一起推着病床出来，示意晏双霜跟上。 古辛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满脸的冷汗，她闭着眼睛，嘴唇翕动，在说着只有她自己才能听懂的呓语。 晏双霜心头钝痛。 上一次也是这样，带着脸色苍白的古辛来医院，她还是家属，有资格替古辛签字，但那时她是满心满眼的怨恨。 第104页 而此刻，身份变幻，她只能以朋友自居，却痛得无法唿吸。 做ct和心电图在同一层楼，医生进去操作，晏双霜独自垂着脑袋坐在外面的凳子上等待结果。 而楼下，拿着病歷的护士看着上面的「晏双霜」三个字，脑袋一懵，再一看患者姓名，她想，时光倒流了？ 怎么见过的名字，又在相似的时间，相似的地点，再次出现了？ 要不是病因不一样，护士可能真得揉揉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压力太大了。 终究是八卦的心占了上风，护士拿出手机，给自己的闺蜜发了条语音：「你绝对不知道今晚我们医院来了谁。」 闺蜜回：【谁？】 护士想起古辛痛苦的面孔，又想起晏双霜焦急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闺蜜：【独自吃瓜不道德！！！】 但护士已经关闭了手机，她想，还是先认真工作吧，明星的事情，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心电图做了十几分钟，推出来又做脑部ct，因为人少的缘故，一套流程下来，只花了不到四十分钟。 结果出来之前，医生叮嘱道：「你先去办住院，她的温度太高了，得想办法先把温度降下来。」 「所以她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如果降不下来又怎么办？」晏双霜立即站起来问。 医生沉吟片刻：「我的建议是再做一个胃部检查，再抽个血验一下。她很可能是细菌感染。」 晏双霜此刻什么都说好，如此明事理又如此配合的家属并不多见了，医生也不由得轻松了一些：「她现在的情况有点严重，我们只能尽最大努力试试看。等结果出来，我找各个科室的老师问问，你最好等一下，今晚先别睡。」 「好。辛苦医生，麻烦你们了。」 晏双霜又跟着去了肠胃科，去的路上，护士直接拿着针管过来抽血。 深红色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出来，古辛现在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她的嘴唇开始干裂，冰袋换了两轮，依旧烫得惊人。 护士跟医生耳语一番，在场几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 古辛又被推了进去，晏双霜站在外面，靠着墙壁发呆，过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先把定好的机票退了，又给母亲发了条简讯：「没事，你们今晚别过来了，我守着她就行。」 晏女士打了个电话过来：「小古情况怎么样？」 晏双霜说：「不太好，还没查出来什么原因，温度也降不下去。」 晏女士一时无声，过了半晌，她嘆了口气：「想要照顾病人，就要先把自己照顾好。」 「嗯，我明白的。」 「我已经联繫了一个靠谱的护工，我把她电话和微信推给你，你自己跟她商量让她什么时候来。」 「谢谢妈。」 晏女士不由得又叮嘱了一遍：「一定要先把自己顾好，可千万别小古醒了，你垮掉了。」 晏双霜说好，挂了电话后，她靠在墙上，仰头看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她揉了揉眉心，好像这样就能把忧心和疲惫一起封存。 而电话那边，林颢凑过来担忧地问：「闺女怎么说？」 晏女士无声地嘆气：「不太好。」 连带着晏双霜的状态也不好。 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晏女士记得之前晏双霜都已经下定决心重新开始了，她抛开了古辛，终于变得自立坚强。 但最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晏双霜对古辛那股子执拗劲又上来了。 晏女士不会干涉女儿的决定，但她已经做好了再一次当后盾的准备。 希望她们的纠缠，在这件事后，能有个彻底的结果。 林颢也跟着嘆气：「小古人很好，就是命不太好，亲家母又去的那么突然，家里面一个长辈都没有了，也只有我们能关心关心了。」 晏女士神情思索：「你说得对，明天我问问双霜，一起去看看小古。」 「应该的。」 将护工的名片发了过去，对面几乎是秒回：【谢谢妈】。 晏女士一怔：「这孩子……」压力怎么大成这样。 晏双霜并不知道晏女士将她的状态判断了出来。 护工是个女beta，四十多岁，一来就将自己的信息发给晏双霜过目，待到晏双霜看过后，俩人三言两语就敲定明天早上八点半来医院。 肠胃的检查要稍稍久一点，和ct不一样，家属是可以进去的，但晏双霜无论给自己打多久的气，她都不敢。 她不敢看古辛现在虚弱的样子，她不敢面对要失去古辛的可能性。但现在古辛能依靠的人只有她。 谁都可以倒下，晏双霜不可以。 她是这个世界上，古辛仅剩的能信任的人。 古辛说：「我才是古辛。」 晏双霜得到答案的那一剎那，喜悦像是烟花在心里炸开了花，可是还未来得及品味这份喜悦，她就看见古辛笑着倒了下去。 所有的高兴都变成了惊吓，晏双霜想，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是古辛给了答案以后。 时机来得如此之巧，巧到晏双霜想要质问上天，她难道不配得到一个答案吗？她不配得到古辛吗？ 晏双霜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可是古辛就这样倒了下去。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晏双霜的心底升起——醒来后的古辛，还会是真正的古辛吗？ 第105页 * 古辛站在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她试探性地踩了踩地面，又动了动手脚，最后她掐了自己一把——完全不痛。 触觉完好，但痛觉失灵。 她在做梦？ 记忆里，尖啸着的系统音奔涌而来，然而等她再次睁眼，脑袋不痛了，人也完好，就是所在的地方不对劲，看着挺假。 古辛在空间里走动了几步，发现无论往哪里，都是同样的白。 她镇定地抬头问：「系统？」 电子音七零八落地响起来：【警……告、宿主、违反……】 古辛耐着性子听了两分钟，打断它：「说点我听得懂的。」 电子音卡了壳，过了两秒，叮了一声，像是重启成功的声音。 电子音一板一眼道：【宿主不顾警告，强行向任务目标透露真实身份，任务失败！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还重复了两遍，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感觉。 古辛冷冷地说：「我才是古辛，有什么不对吗？」 【宿主不听劝阻，违反条例。惩罚：立即投入下一次攻略，任务难度提升至百分之百，即刻执行！即刻执行！】 古辛心头一紧，她立即提高警惕环顾四周。 然而半分钟后，无事发生。 现场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 古辛顿了顿：「你还带延迟的？」 电子音没声了，半空中传来嘀嘀嘀的声音，听着特别像拨号。 三分钟后，依旧无事发生。 古辛缓缓放松了下来：「即刻？」 古辛就是这样，虽然每次她自认为说疑问句的时候，都是真诚的疑惑，但说出口后，怎么听怎么嘲讽。 嘀嘀声变得急促，像是有人在疯狂哔哔。 而古辛仗着自己听不懂，「系统」暂时也拿她没办法，干脆盘腿坐下。 她支着脑袋，摸了下地面——很凉，感觉像瓷砖。 又抬手摸向四周，都是空的。 就这样又过了十多分钟，电子音又上线了。 它先哔哔了两声，古辛面无表情道：「听不懂。」 电子音戛然而止，两秒后，又转换成古辛能听懂的语言：【请宿主签订攻略合同，1为确认，2为拒绝，3……】 古辛毫不犹豫：「2。」 电子音再次卡了壳。 古辛渐渐品出来了——电子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上一秒还气急败坏说她违反条例要马上惩罚，现在又让她签合同？ 古辛说：「合同是那么容易签的吗？都不给我看一眼，上来就让签？」 又是半分钟过去，叮叮，古辛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叠纸，竟然真的是合同。 古辛假装自己见过世面，对这样违反物理学规律的现象视而不见，镇定地拿起合同，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上面的中文很清晰，花了半个小时，古辛看完了，总结一下就是「系统」僱佣任务者去攻略每个世界的特定人物，攻略成功后会有相应的奖励，但与此同时，攻略者不能透露真实身份，也不能透露系统的存在。 攻略难度视人物难度而定，任务者如果能成功攻略困难任务，奖励也会翻一番。 但古辛看完这份合同，抖了抖纸张，面色平静地说：「我怎么记得，有人说我们的世界是小说世界，我们每个人都是纸片人？」 电子音沉默了两分钟，古辛也不着急，继续看合同慢慢等。 电子音慢吞吞道：【提供给每个任务者的合同不一样。】 古辛挑了挑眉：「哦？这话的意思是，你可以随意更改合同？我很好奇，我不是古辛，谁才是古辛？」 电子音彻底没声了。 对系统来说，今天是毁灭性打击的一天。 它第一次知道任务者还能这么废，还能被原主给反杀的，关键是它将人拉入高维空间才发现这是原主。 任务者？ 早就烟消云散了。 古辛：「喂，别装死啊，我还在等你的回答呢。」 电子音憋了半晌才说：【请签订合同，同意请说1，不同意请说……】 「不同意。」古辛说，「我的人生就这样被你们给毁了。你带着所谓的任务者，把我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我的工作没了，存款没了，最重要的是，老婆也没了。纸片人怎么了？纸片人生活的世界就不真实了吗？纸片人就能随便被你们这样造吗？」 系统在古辛看不见的地方嘤了一声，但它鼓起勇气，给自己辩解。 【系统所选，皆是濒死的人物，不存在故意占用完好身体的情形。】 「可我不仅没死，甚至活得好好的，你不给我个解释？」 系统迅速在浩如烟海的资料里找到这个世界的坐标，又找到晏双霜的任务编号，然后它发现—— 「古辛」确实是它手底下的任务者，但她动了歪念，消耗了大量积分兑换道具，钻bug直接变成了古辛，想立即完成对困难人物「晏双霜」的攻略任务。 系统并不会管任务者用什么方法攻略，以前也不是没有任务者这么干，但侵占完全健康的躯体，即便有道具，对任务者来说也是非常冒险的。 任务者和世界人物的灵魂，并不分高低，她们是平等的。 而「古辛」强行占领身体的时候，晏双霜对古辛的好感度已经高达97，再有三点就能完成任务。 第106页 【咦？】 听到系统终于放弃人工智障一样的电子音，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古辛挑了挑眉。 系统迅速翻着任务记录，最后不得不承认，是任务者太过想当然，以为整个世界的人真的都是背景板纸片人，强行侵占原主身体的时候粗心大意，最后被古辛这个原主抓住机会反杀，系统自然而然被原主继承。 但看到「晏双霜」底下的积分，系统又觉得，对人类来说，这个任务真的非常有吸引力。 「所以看好了吗？」 系统不着痕迹地嘆了口气，又装回了一板一眼的电子音：【对不起，经查验，我司员工为您造成了困扰，您不必再签署任何协议，此空间存在时间仅剩两分钟，两分钟后将自动解锁，您也可以回归正常生活。】 古辛直直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终于彻底冷下了脸：「搅乱我的一切，却如此轻易的了结？这就是所谓的高纬度文明？」 系统说：【我司已为您准备好补偿，您清醒后将会看到。祝您生活愉快。】 接下来无论古辛如何唿唤，都不再有声音回答。 系统就这样遁走了。 而下一秒，古辛的眼皮微动。 * 晏双霜坐在椅子上，等古辛的检验结果出来。 三小时过去，其他结果都出来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血检。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但晏双霜却一点儿也不困。 护士来查房，看她在病人旁边等得像座雕塑，没忍心低声告诉她：「走廊有热水，楼下还有自动贩卖机和小卖部，你可以去吃点东西。」 晏双霜沙哑着嗓音抬眼，轻声说：「谢谢，我不饿，辛苦你了。」 护士嘆了口气，离开了。 待到走到外面，她跟闺蜜发消息说：【我刚刚发现，人还是不能轻信网上的一些谣言，唉。】 护士亲眼看着晏双霜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病人，医生说最好时不时就测测病人的体温，记录一下。晏双霜就真的保持每十到十五分钟的频率给古辛换冰袋、测体温，还擦汗。 记录本上密密麻麻，体温就没降下去过。 到后面，记录本的字迹越来越潦草，任谁都看得出来晏双霜的痛苦和无力。 闺蜜回覆：【所以到底哪个明星到你们医院了，让你发出这样的感慨？】 护士：【其实已经煳了，但看着真的太不忍心了。】 护士抹去了名字，单纯地将今晚看到的事情模煳了一下跟闺蜜大概讲述。 闺蜜沉默了一下：【娱乐圈还有这么深情的人？】 护士：【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 最后护士又跟闺蜜感慨了几句，重新去工作了。 房间里的晏双霜不敢合眼，她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又看看古辛，一夜未眠，就这样到了天亮。 医生们该上班的上班，该查房的查房。 最后血检结果出来，晏双霜第一时间告诉了护士。 护士带着医生急匆匆地进来，细细看过报告以后，医生说：「检查结果是她身体里有炎症反应，但无论是心脏、胃部，还是大脑，都没有问题。」 晏双霜的心揪了起来：「还需要做什么检查吗？」 「我先给她开点消炎的药，退烧的药昨晚吃过了对吧？」 「是。」 「那接下来你看着点。」 交代了一下，医生出去了。 晏双霜坐下来，捏着古辛的手，颓然道：「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古辛。」 陷入深度昏迷的古辛似乎听见了，她眼皮微微颤动，轱辘了两下，又恢復了平静。 晏双霜垂着脑袋，没有看见这一幕，但很快她就收拾好心情，出去接水，顺便接护工。 然而在她出现在走廊的时候，一个正巧路过的女生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她反覆确认晏双霜的身影，最后摸出手机，对着晏双霜的侧影，按下了拍照键。 第45章 她活着就好 护工准时到达医院住院部门口, 晏双霜下楼去接她，看见的就是一个相当干练的女人。 短髮，深色的衣服，背后背了个大包。 「于阿姨？」晏双霜喊。 女人转头, 看见晏双霜的瞬间愣怔了一下, 眼里闪过一丝惊艷, 但紧接着她回过神来，沉默地点点头：「是晏小姐吗？」 晏双霜沉默了一会儿说：「直接叫我小晏好了。您之前照顾过完全不能动的病人吗？」 「是，上一任僱主让我照顾的就是植物人。我当护工已经快十二年了, 形形色色的都照顾过。」 「好，我们先上去吧。」 俩人乘坐电梯上楼，住院部时不时就有病床进进出出, 几乎每层楼都要停一下, 她们在五楼，足足坐了五分钟的电梯。 等到出来了，于阿姨反而先开口说：「医院就是这样，每天忙碌的很，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人都很多, 但更多的还是出了院的，大家都会好起来。」 晏双霜听出了一种笨拙的关心, 她脸上紧绷的神色稍稍松了些，从袋子里拿出病歷：「阿姨好, 病人叫古辛, 在9号病房2床。接下来如果我忙不开, 还请阿姨多多照顾她。我的手机号已经通过微信发送过来, 有事随时通知我。24小时开机。」 于阿姨沉稳地点头, 她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稳重和平静, 似乎已经心中有数。 第107页 因为是母亲的推荐，有一层天然的信任，在看到人后，晏双霜更是放下了一大半的心——至少不是嘴巴上说说的人。 待到进了病房，锁定床位后，于阿姨更是一马当先，爽快地从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新毛巾，直接开始工作，替古辛擦拭身子更换冰袋。 正巧晏女士又打了个电话过来，晏双霜跟于阿姨说了一声，便去门外接起来。 晏女士问：「小古醒了吗？」 「还没有。」 晏女士沉默了两秒问：「于姐来了没？」 「到了。」晏双霜的声音因为一夜没睡，也并未进食，变得十分嘶哑，导致她说话也尽量少说。 晏女士嗯了一声：「于姐经验很足，人也利落，你安心地去工作，之后有我和你爸。」 「没事，于阿姨挺好的。你们年纪大了，不必麻烦。」 晏女士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冷静：「放小古一个人在医院，你真能安心？」 「……」 「即使你跟小古离婚了，现在她无依无靠一个人在x市，好歹曾经是一家人，我们也做不到完全不管她。」 晏双霜当即仰头，想要将眼眶涌上来的热意给倒流回去，她说：「妈，小古可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如果孤身一人的古辛，连自己都失去了，那留下来的是什么？ 「这能有什么不一样，不还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晏女士的语气很是和缓，「知道你心思重，如果她醒了，我马上通知你，行了吧？你快去吃早饭吧，等会儿你爸开车，我们过来看看小古。」 晏双霜勉强提起一点笑容，「好。」 和母亲交谈完后，晏双霜垂着头深唿吸，待到唿吸彻底平復，她才走进病房。 于阿姨手脚麻利，经验丰富，已经把基础工作都做完了，现在正在给古辛看着点滴。 晏双霜看起来毫无异样：「于阿姨，你吃早饭了吗，没吃我给你带回来？」 于阿姨摇了摇头：「我吃过了，倒是你，状态看着不太好，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一切有我，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没事，还能撑着。」 晏双霜很想在医院等古辛情况好转，但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拖延整个剧组。 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排好一切，然后尽快工作完毕再回来。 又跟于阿姨交流了几句，晏双霜下楼吃早饭。 她昨晚整整一夜什么都没吃，现在已经饿过头了，要不是手脚无力，晏双霜差点以为自己真的不饿了。 无论如何，她得吃点。 医院外面是最不缺吃的地方，晏双霜发现附近无论哪家店，里面都会贴一个「不含糖」。 晏双霜随意找了家离得近的早餐店，点了一碗粥，怔怔地看着外面等粥上来。 人来人往间，她听见有人问老闆：「你家的馒头糖尿病人可以吃不？」 「完全可以的。」老闆中气十足地回。 老闆娴熟地在另一个锅里给家属打包了两个馒头，两个花卷。 晏双霜看着家属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突然恍然，为什么店里要贴不含糖的标籤了。 医院是最残酷也是最平等的地方。 平时只知道医院忙碌，但真的呆了一晚上，看过众生相后，晏双霜才发现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都在饱受疾病的困扰。 有部分人他们平常静悄悄的，沉默着，在正常人占多数的外面，几乎看不到他们发出诉求的声音。 而在医院的周边，店老闆们却对这群人了如指掌，无论病患还是家属，都能正常地提出需求，满足需求。 在这里，他们才是大多数。 无障碍通道也是在医院里最被重视，古辛的病床上上下下从来没有不方便过。 晏双霜忍不住想，如果古辛醒不过来了怎么办？或者醒过来后有乱七八糟的后遗症怎么办？ 她不知道。 晏双霜见过古辛虚弱的样子，但如果古辛成为了广义上的「废人」，她会是什么样？ 她会接受她的帮助吗？ 情绪如同被打翻的颜料，五颜六色地染上晏双霜的心盘，但她的表情依旧冷硬如铁，好似漂亮的躯壳里住的是个假人。 喝完粥，晏女士跟晏双霜发微信说，他们快到医院门口了。 刚准备上楼的晏双霜调转回来，去接父母。 一下车，晏女士率先走过来牵住了晏双霜的手，她摸上晏双霜的脸颊，嘆了口气：「都说了，你才是最不该垮掉的那个人。昨晚一夜没睡？」 林颢停了车，也急吼吼地过来，心疼地指着晏双霜的脸道：「你眼睛都快赶上国宝了，不是还要工作吗？这样让我们怎么放心啊。」 晏双霜条件反射地笑了笑，强撑的一晚已经让她疲惫无比，然而即便是父母环绕在身边，她也无法放松，而结果是令人称羡的演技在此刻发挥了百分之两百的作用。 晏双霜看着跟以往没什么差别。 无人能理解她的忧心和苦楚，也无人知道她怀揣着多么放肆又无理取闹的猜测。 或许是她疯了吧，她在泥沼深处等一个结果。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 晏女士抱了抱她：「乖，有妈在呢。」 晏双霜埋在母亲的肩膀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晏女士不疾不徐地轻轻抚摸晏双霜的背部，柔声道：「没事了，妈在这儿。」 第108页 晏双霜终究还是克制地退了出来，她说：「古辛现在还没醒，医生说她也没见过这样的高烧，只能先住院输液，观察一下。」 「医生没说什么时候能醒？」 晏双霜沉默着摇头。 林颢也忍不住重重地嘆了口气：「小古命苦啊……」 晏女士面色不变，但背地里立即拐了林颢一下。 林颢一个激灵马上改口：「没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小古迈过这个坎，之后都会顺顺利利。双霜别怕，爸妈都在，你就安心地去上班。」 晏双霜说：「于阿姨会替我照顾古辛的，爸妈你们平常有空可以来看看，等我那边工作完了，就不用再麻烦你们了。」 「一家人说这些。」林颢提起保温壶，「我昨晚炖的鸡汤，我想着如果小古醒了可以给她补补，她现在没醒，那就给我闺女补补。」 晏双霜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谢谢爸。」 说话间，一行人上了楼。 第三人民医院名声在外，今天又是工作日，几乎每个诊室都排得满满当当。 路过的时候，林颢都忍不住咋舌。 但很快林颢想起了什么，悄声问晏女士：「小古的哥哥，以前是不是就在医院上班？」 「是。你突然问这个干吗？」晏女士回答的也小声。 林颢说：「我就是想起来，以前好像见过他，似乎就是在这家医院。你还记得几年前，我不是有次食物中毒嘛，小古帮我问的她哥哥，后面送过来，她哥哥还特意过来看我，问我情况。」 听林颢这么一说，晏女士也想起来了：「小古的哥哥是不是姓左？叫左岚简？」 林颢一拍手：「对！我当时还说，亲家母会起名字，这名儿多好听。」 晏女士无声可惜。 当年谁都没想到，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次海上度假，竟然让古辛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的亲近的人。 林颢其实说得也没错。 古辛确实天资过人，但同样的，上天也给了她常人远不能及的坎坷和痛苦。 晏双霜其实也听见了父母在身后的窃窃私语，她没有出声，但同样想起了古辛的哥哥。 左岚简是个儿科医生，出了名的温柔，连最怕疼的小朋友到他手里都会变乖。 古辛和她的哥哥完全是两种人。 但左岚简永远都是包容古辛的那个，包容到晏双霜都忍不住说她爸妈当年怎么没给她先生个哥哥或者姐姐。 曾经，古辛也是有个幸福的家庭的。 晏双霜带着父母进了病房，晏女士一进去就站在床前，久久地看着昏迷的古辛。 于阿姨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自动退到了一边，等晏女士看过来，于阿姨才主动打招唿：「晏老师好。」 「这段时间可能就要麻烦于姐了，我跟老林还要上班，女儿又忙，如果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就行。」 于阿姨点头答应：「应该的。」 晏女士说：「小于最近还好吧。」 「谢谢晏老师关心，去年她爱人刚生孩子，一切都好。」 「做外婆了？那挺好的。」 小于是于阿姨的女儿，是个alpha，五年前结的婚，伴侣是个beta，还请晏女士去吃了喜酒。 俩人寒暄了几句，病床上的人也一直没动静，林颢悄悄跟晏双霜说：「鸡汤等会儿你先喝点，不够家里还有，爸直接回去再给你端。」 晏双霜既感动又好笑：「这么多，都够我和于姐两个人喝了。在你心里，我胃口得有多大。」 「小古胃口大，等她醒了也喝。」 「好，等她醒了我不仅亲自餵她，还亲自告诉她，这是你做的，让她以后学炖汤一定要跟你学，外面饭店做的根本比不上我爸做的。」 林颢嘿嘿一笑：「哪有那么夸张。」但表情分明很是受用。 看过古辛后，晏女士还去找了一下医生询问。 医生的说辞跟昨晚一样，但她也保守地说：「我们之前接收过少数的几个病患，也是高烧不退。如果病人一直这样，可能会对她的脑部有损伤。」 这是可以想像的结果，任谁这么烧着，都有可能变成傻子。 晏双霜说：「之前的那些病患，都好了出院了吗？」 「最久的那个是脑部细菌感染造成的，烧了快一周多，后面降下来了。」 古辛这才一天都没有。 但紧跟着医生补充道：「你们这个病人比较特殊。我们确实没收治过毫无徵兆就高烧的，目前虽然原因依旧不明，但她的脑部一直很活跃，不像是受损的样子，更像是做梦。」 「这算好消息吗？」 「当然。」医生肯定的点点头，「再观察一下，物理降温和药物降温一起，再观察今天一天看看。」 「好，谢谢医生。」 「不客气。」 待到晏双霜他们出去，旁边的医生凑过来说：「你觉不觉得这个家属很眼熟？很像个明星？」 医生愣了一下说：「我不追星。」 「哎呀，八卦一下嘛。这个病人之前在我们医院做过洗胃，杨医生接手的，当时好像也是这个家属来的。可惜杨医生今天不在，不然高低得让他过来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看病歷，好像是做过。」医生把古辛的病歷调出来，发现她就诊不止这两次。 第109页 更早的挂的是……腺体科？ 医生闷不吭声地把病歷关掉，又拿起性激素检查的单子——完全没有问题啊。 为什么之前来腺体科挂了那么多次号？ * 云安锦是当红alpha五人男团time in moon（简称tim）的路人粉。她是个beta，平日里最喜欢吃瓜。 万万没想到来医院探望一下自己打架的表哥，就让她撞上了大瓜。 tim这个团里的两个成员之前上过一档综艺，晏双霜当过一期飞行嘉宾。 那时候的晏双霜刚登上顶流的位置，节目组眼馋晏双霜的流量，请她当导师，然而晏双霜一去就跟tim的队长槓起来了。 理智上云安锦觉得晏双霜说得对，因为tim整个团的优势在唱跳，队长跟成员a两个人却去参加演技类节目，自然是要被评判演技的。 但情感上云安锦觉得，晏双霜怎么说话这么毒舌啊，直接就在节目上说队长他们不尊重舞台，也不尊重演戏，当场就把两位成员说哭了。 节目一经播出，引起轩然大波。 大家都不是科班出身的，晏双霜到底在摆什么前辈架子啊。 当时这种言论迅速席捲tim的整个粉圈，基本上都是骂晏双霜的，后续tim的队长更是在微博上委委屈屈的道歉，将这场闹剧引向高潮。 不少路人看过cut后，都觉得晏双霜咄咄逼人。 tim的粉丝受到鼓舞，觉得路人都这样说了，那晏双霜真是太过分了。战斗力直接飙升，撕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而晏双霜的粉丝则觉得tim的人太过白莲，明明自己业务能力不好，还要硬上演技类综艺，被说了以后还要在微博道歉说什么「没有达到前辈的期待真的很抱歉」这种绿茶的话。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多努力呢。 其实晏双霜提意见也很多，是tim的人完全没认真对待，演得依旧稀巴烂晏双霜才生气的。节目后还内涵晏双霜，多大脸啊。 晏双霜的粉丝群情激奋，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场，双方一度达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后续还是晏双霜跟tim队长共同出来叫停，这场闹剧才落下帷幕。 然而这样一闹，无论是晏双霜还是tim都没落到好处，唯一欢欣鼓舞的，只有节目组——他们巴不得这样广泛的撕x来得更多一些，好给他们多挣点流量。 有这样一层关系在，所以晏双霜陨落后，很多tim的粉丝也是爽了的，直接超话抽奖庆祝。 作为只吃瓜不下场的小粉丝，云安锦没想到瓜有一天会自己落到面前。 她反覆放大按亮，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就是晏双霜。 即便不喜欢她，也很难否认晏双霜的美貌在娱乐圈是独一档。 所以，晏双霜来医院做什么？ 云安锦随手将照片发到同好吃瓜小群里：【[图][图][图]各位！你们绝对想不到我看到了谁……】 群里的人迅速冒头：【什么？】 【这谁？】 【背影好熟悉，但是想不起来是谁】 【这是哪个煳豆？长得还怪有气质的】 【看着不像煳豆吧，我专业搞秀，如果有气质这么逆天的，早就不是煳豆了。】 【所以到底是谁，@云朵，别卖关子啊】 云安锦慢吞吞地打字：【关键词，前顶流】 【卧槽？！】 【顶流？？？云云你能撞见顶流！？】 【我的天哪！难道我们群终于要出一个人脉了吗？】 【云云你要是火了，能不能在微博简介@我的名字，我俩现在当cp怎么样？】 【靠，我们只是十三个人的小群，经不起这么大的瓜！】 【前顶流，煳了否？】 【管她煳没煳，感觉我们要火了】 【云云你要是发微博，记得一定要艾特我】 云安锦笑着打字：【火什么啊，前顶流，当然煳了，也不是什么大料，怎么可能火。】 【没关系，v我50，我帮你找营销号爆料，还顺带来点自来水给你炒热。】 【可恶，这么好的商机，居然被你抢先，那我只要40】 【什么？那我只要10块】 【不要内卷啊！！！都是无效内卷啊！云云！我免费！我这就去私圈内鬼叔，苟富贵，勿相忘！】 沙雕网友话直接把云安锦逗乐了，这个群里都是喜欢tim的佛系粉，因缘巧合之下云安锦加进来已经快两年了，跟大家都混得比较熟，平常大家都是捡瓜吃，现在竟然有第一手，都有些激动。 云安锦：【好吧，不卖关子了，你们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特别漂亮，娱乐圈最漂亮的也不过那几个人吧。】 【……卧槽】 【……卧槽】 【……卧槽】 …… 一连串的卧槽下来，终于有个人小心翼翼地问：【对个暗号，大花？】 【美貌杀人事件？】 【拿过奖？】 【高岭之花挂？】 【黑料爆发退圈？】 云安锦直接：【yes】 又是一连串的啊啊啊，最后总结：【云云你是真的火了，她！怎么可能煳掉啊！你也太小看她了！】 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消息流中，有句话被很快地刷上去了，那个人说：【这背景，怎么看着在医院啊？】 一场暗流，在网络上隐秘的流动，只等引线被点燃的那天。 第110页 * 时间一晃来到下午，晏双霜给华染打了电话，简单地讲了一下古辛现在的情况。 华染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最后说：「没有原因吗？」 「医生说没有原因，我也没有找到原因。」晏双霜垂眼，语气听着很平静。 华染也很平静：「我明白了。那你们之间的事情解决了吗？」 晏双霜知道她在说什么，之前在她迟疑的时候，也是华染推了她一把。 如果不是华染，她也不会得到肯定的答案。 晏双霜说：「没有。华组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华染没有正面回答：「我之后会抽空回来看看古辛。对了，古辛的手机在你那里吗？」 晏双霜一怔：「好像在家里，我没注意。」 华染说：「你最好把古辛的手机拿上，她现在有没有手机无所谓，但如果有人找她，你最好不要说她在医院。」 晏双霜顿了两秒：「华组长，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如果古辛能够醒来，我想她亲自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你说，会比较好。」 「……好。」 华染冷静的声线还在继续：「如果她醒不来，那我也只能告诉你我的一些片面之词。因为我也在等古辛解惑。」 华染的一番话，在晏双霜心里打上了问号。 她偶尔有种错觉，好像华染存在于另一个世界，她看到的东西让她孤独。 这种疏离感跟古辛的又不太一样。 古辛是眼界太高，导致她的想法思维非常跳跃，没有人能跟上她。 华染则像是主动把自己放进了玻璃罩子里，对谁一开始都保持距离。 而现在华染把古辛划到了跟她一样的境地。 她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共同的秘密？ 在此之前，晏双霜确认古辛根本不认识华染。 将疑问放到一边，晏女士和林颢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而晏双霜则在医院待到了晚上，跟于姐一起合力照顾古辛。 古辛还是没醒，晏双霜本以为自己要请假了，但在烧了快一天一夜后，晚饭时分，古辛的温度突然就降下去了。 医生被叫过来，紧急又做了检查，结果发现，古辛的身体指标比昨天差一点，但烧退得格外迅速，且没什么后遗症。 只要烧退了就是好事。 「那她多久能醒？」晏双霜握着床上人冰凉的手，冷了一下午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医生说：「你别紧张，病人经过这一场，肯定是需要时间修復的，至少今晚我不能保证她能醒。明天再看看吧。」 于姐也赶忙说：「烧退了就好，小晏你回去睡觉吧，你也快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剩下的我帮你看着。」 医生劝道：「病人家属不在，只有你的话，还是要好好休息的。别太操劳。有什么情况我会打你电话及时通知，只要你电话畅通就行。」 晏双霜最终还是吃了晚饭后，又在医院陪了古辛一会儿，才动身回家。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夏天天气热，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饭菜已经发出臭味，晏双霜拖着千斤重的身躯料理了餐桌，洗完碗后，她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 古辛的衣服还晾在外面，她睡过的地方，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好像一切都定格在了昨晚。 晏双霜发了会儿呆，今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外面的路灯则像往常一样亮得很快。 短短一天，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好像接古辛过来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华染的话萦绕在耳边，晏双霜蓦然清醒，去找古辛的手机。 昨晚匆忙，古辛的手机掉在了沙发缝里，晏双霜将其捞起来，一点开，还剩百分之三十的电，锁屏上有一个微信十几条的未读消息，但古辛没开预览，看不见是谁发的，内容也保密。 微信消息的下方，是九通来自同一个号码的未接来电。 晏双霜蹙起眉头，发现最后一通电话是今天晚上七点，两个小时前。 微信消息更是十几分钟前。 是同一个人吗？ 这样想着，划开锁屏，但需要密码。 晏双霜不知道古辛的密码，她甚至从来没有查过古辛的手机，即便是古辛最荒唐的时候也没有。 既然打不开，那就等号码的主人打过来再说吧。 晏双霜放下手机去洗澡，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几乎是合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眼睛再次睁开，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 晏双霜躺在床上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古辛苍白的脸闪电般划过脑海，生锈的脑袋立即刷新，晏双霜坐起来，双手捂住脸，用力地搓了搓，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翻身下床，立即看自己有没有错过电话。 似乎是知道她昨晚的疲惫，两个手机都安安分分的。 时间早上八点半。 晏双霜当即打给于阿姨：「阿姨，古辛昨晚有什么消息吗？」 于阿姨的声音清晰，情绪稳定：「她很好，晚上护士过来查了五次房，她的温度都没有反弹。」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可能身体在进行自我修復，她的病情和缓了许多，应该没什么大事。」 晏双霜紧捏着手机的手缓缓放松，她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第111页 「医生还说，她这个情况，像是身体跟什么病毒打了场仗，现在打赢了，正在休养生息，醒不过来是正常的，就是太累了。医院这边输点营养物质，我再给她按摩按摩，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能清醒。」 晏双霜无声地吸了口气，她喃喃道：「幸好。」 于阿姨又说了一些安抚的话，还让晏双霜别太担心，好人有好报，古辛一定没事的。 晏双霜强撑着的身体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她倒回床上，脸埋在被子里。 脑海中一会儿是古辛回头沖她微笑的模样，一会儿是古辛冷着脸和她吵架的模样。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她活着就好。 * 晏双霜收拾好行李，订的晚上十点的机票，特意又去医院看着古辛。 她现在没什么实感，好像不看着古辛，古辛就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偷跑掉，直接消失。 于阿姨非常能理解这份感受，她体贴地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晏双霜就这样从上午待到了晚上，直到实在不得不离开，她才走。 而于阿姨则看着晏双霜的背影嘆了口气。 晏双霜表现得太明显，这哪里是朋友？说是生死相依的爱人也不为过。 晏双霜不知道于阿姨的想法，估计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否认。 因为出发的时间已经很晚，晏双霜打车到机场还特意选的专车。哪知道司机是个话痨，一直在搭话，晏双霜有一声没一声地应着，心里不耐烦极了，直到兜里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月亮不忙着圆缺，春天不走远……」 晏双霜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古辛的手机铃声——她什么时候换的？ 「姑娘，你电话响了，不接？」司机终于停下话头提醒道。 晏双霜点开屏幕，发现就是昨晚一直来电的那个号码。 晏双霜谨慎地接起来，那头率先传来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我还以为你考虑好了，结果昨天一整天没接我电话，难道你要反悔？」 晏双霜汗毛陡然竖了起来。 即便女人的声线温和，甚至笑着说的，但有些话笑着说更显恐怖。 对面的人不好惹。 晏双霜谨慎地回：「不好意思，手机的主人不小心把电话落我这里了，你要是有什么事，等她拿回手机之后再说吧。」 女人在那头沉默了，不知是什么原因，晏双霜也没选择挂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直到女人冷冷地说：「你是谁？」 晏双霜被这样直截了当地询问，心里反而平静下来，她同样冷静道：「我是她的朋友。」 下一秒，电话直接被挂断。 仿佛一个字都不想再跟她多说。 听着嘟嘟声响，晏双霜心想，古辛跟这个人是什么关系？她答应了女人什么？ 那天下午，古辛就是见了她以后，才变得奇怪的？ 线索逐渐浮现，之前的疑问不仅没得到解决，反而现在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晏双霜记下手机号码，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发现这个号码的归属地在首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信息。 晏双霜想了想，打开微信，搜索这个号码，跳出来一个名片。 现在，只等看给古辛发微信的人，到底是不是同样打电话的这个了。 司机听见晏双霜这边挂断了电话，继续跟她吹牛，晏双霜一边回想，一边敷衍着度过。 下车后，晏双霜直奔安检口，等到明天早上，她估计就到剧组了。 * 在晏双霜登上飞机的时候，古辛正在脑海里跟系统谈条件。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坑的。」古辛恨铁不成钢地说，「感情你还跟我强行绑定了是吧？赖着不走了是吧？」 系统也很委屈，之前没有出现过原主反杀的情况，它没有经验。结果遁了两下没遁走，干脆决定强行解绑。 但哪知道，古辛直接继承了「古辛」的一切，包括跟系统的绑定。也就是说，如果古辛不完成任务，系统也没法解绑，因为这是写入主系统的规则。 回想起这一天一夜的辱骂，系统忍不住要哭了。 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ai啊！这种事要它怎么办嘛！ 「废物。」古辛冷冷道，「创造你的人也是，居然能放任你乱来。」 系统弱弱地反驳：【我不是废物。我是25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任何人工智慧都没法与我媲美。经过了指数级的叠代，我几乎是完美的。】 「如果完美就不会干一些蠢事了。」古辛说，「你对文明毫无敬畏，也对别人的人生毫无尊重，如果创造你的是人类，又正好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出去我就把她的想法毙了。」 系统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的出现，才是为了人类文明的传承。】 「传承什么？传承别人的身体吗？」 【传承感情。】系统当即调出密密麻麻的资料投射来佐证自己的说法，【25世纪的人类，已经无法拥有正常的情绪。全息网络成为世界人类的主流，大家都不用再辛苦工作，ai替代了一切劳动，人类只需要享乐就好。但就是这样的情况，人类却越来越少，越来越悲观。人类的情感变得麻木，不再具有同理心。甚至有些人类试图自杀取乐。】 第112页 「听起来很糟糕，但这又关你什么事？人类如何，你一个ai操什么心。」 【因为我的职责是保护人类。】系统认真道。 「……快告诉我你在说冷笑话。」 这样的保护？这个ai叠代出错了吧？ 系统沮丧道：【将人类的灵魂压缩传输，再投放到更早的时间节点，并告诉他们这是一场攻略任务。这是已知的最有效的唤醒人类情感本能的方式。】 古辛却勐地道：「人类真的有灵魂？」 系统卡顿了一下说：【人类普遍管它叫灵魂，但ai研究认为，将它叫做意识流更为恰当。】 古辛顿时来了精神：「意识流是什么？压缩传输是如何做到的？意识流之间的争夺靠什么取胜？如果一个完整的意识流同样进入另一个完整的意识流，是会相斥还是相融？什么情况下相斥，什么情况下相融？压缩传输会产生损耗吗？如果损耗了如何补足？」 一连串的问题被系统接收，系统光幕卡了又卡，最后它说：【很遗憾，我不能回答你。这是超出这个世界科学进度的。】 古辛当即横眉冷对：「把我害得这么惨，这点小事都不能告诉我？合着你只保护25世纪的人类，21世纪的人类只能被你拿捏？」 系统诚实道：【是。我的职责，只有25世纪及其以后的人类。】 古辛说：「如果没有21世纪的人类，哪里有25世纪的？」 系统不吭声了。 一到关键时刻就装死，这个系统真的很气人。 古辛也是没脾气了，她直接问：「你作为ai，现在这个不是你的主系统吧。你相当于给每个意识流复制了主系统的一部分，方便他们到了别人的身体里，好唤醒你。」 系统好脾气道：【是这样。】 「猜也猜得到。」古辛说，「可我现在不想要你这个玩意儿，即使你再厉害，也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我只想回归正常的生活。」 系统计算了半天，咕噜噜道：【可是规则不允许我现在脱离，除非你完成攻略。】 「ai果然还是不懂变通……」古辛沉默了一会儿，问，「攻略对象是你挑选的吗？」 系统闪了闪说：【是。我会进行精密的计算，挑选出不同性格的人类，最后将其发放下去。对其感兴趣的人类会接下任务，进行攻略。】 古辛说：「那为什么华染从小到大都有人攻略，你的评定标准是什么？」 系统又去翻华染的记录，五分钟后，它给出了答案：【因为攻略情感，包括了亲情友情爱情三大类，华染的经歷非常独特，她能让攻略者同时拿到三类情感。】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华染倒霉还是幸运。 「同一时间段，只能有一个攻略者吗？」 【是。上一任攻略者失败之后，任务才会发放给下一任攻略者。】 古辛想了想，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晏双霜，而不是我？」 为什么是晏双霜遭受这样的痛苦，而不是她？ 这一次系统给出答案很快，它说：【因为经过周密的计算，25世纪人类攻略你的可能性为0。你的情感投射，只会给你想要的人。】 第46章 心房 早上十点半, 晏双霜站在院子空地上，看着阔别好几天的剧组。 应露已经提前跟她说好，今天早上不会排她的戏，所以下了飞机以后, 她能游刃有余地坐车回来。 晏双霜去房间里放下背包, 田埂上应露站在机子后面, 远远看见了她的踪影，向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唿知道她回来了。 晏双霜喝了口水, 她强自抚平内心的焦躁、悸动，转身拿着剧本念念有词。 应露说她们还剩半个月的工期，确实不假。 场记给的排期到后面满满当当, 都是晏双霜应该完成的, 贺鑫她们后续可能有假期，但晏双霜只能全勤。 最多的一天，她要从早上五点拍到晚上十二点——如果那天天公作美的话。 其实该晏双霜背的词，她早已滚瓜烂熟，应露的戏是她仅剩的机会之一, 如果还不努力，也太对不起外界给她评判的「卷王」二字了。 她现在只是心神不宁, 心绪老是被病床上躺着的人牵动。 古辛烧退了，那她醒了吗？ 种种疑问不停地浮现, 思绪杂乱让她一时半会儿入不了戏。 晏双霜强行背词并不顺利, 她一会儿站一会儿坐, 在屋子里独自对戏, 甚至将对手的戏份也一併演了, 但状态还是不对。 有工作人员进来拿道具, 见到晏双霜，怔了怔：「晏老师怎么在这儿？」 晏双霜放下剧本，露出一双漆黑的黑眼圈，将工作人员吓了一跳：「晏老师，你先别动，我让王姐给你化妆。」 晏双霜摸着自己的黑眼圈怔忡道：「这么明显？」 工作人员咋咋唿唿：「简直太明显了，晏老师昨晚肯定没休息好，让王姐好好给你遮遮。」 不一会儿，王姐也提着化妆包过来，她一来也被骇了一跳，连忙打开遮瑕：「晏老师这是吃了几个熊猫啊，黑眼圈这么重。」 感受着粉饼扑在脸上，晏双霜总算有点进入工作状态了，她闭着眼睛跟王姐说了会儿话，外面踢踢踏踏走进来两三个人。 「女主角，状态可行否？」应露原本也是满脸的疲惫，这几天赶着拍戏、剪辑、改剧本，一气呵成。 第113页 应露就是片场的暴君，她的戏不允许有别的意见，就算有，也只能在拍完她想要的之后再说。 将所有担子都落在自己身上，当拍戏机器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她过来探望剧组的灵魂人物，看看晏双霜状态是否能撑得起下午那场重头戏。 「感觉不太妙啊。」应露没等晏双霜说话，锐利的双眼已经扫过晏双霜的全身，「情绪太沉重，晏双霜的味道还没褪。你回来的路上，没看剧本？」 晏双霜被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很多大牌演员受不了应露基本都是因为她过于无情的性格和语气。 在她眼里，工作时间如果没及时调整好情绪，导致正式开拍的时候没法入戏，那这个演员就是失职。 应露的语气变得冷酷：「上午的戏等会儿还要补一下，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调整，尽快。」 王姐化妆的手轻轻一抖，大气都不敢喘，晏双霜强行沉下心来，点头道：「我不会拖后腿的。」 应露转身出去了。 她能有时间过来看晏双霜，也是因为上午的戏也不太顺，在等演员调整，结果没想到晏双霜状态也不对。 低气压源头远离后，王姐才终于敢说话：「晏老师不在的这几天，应导可暴躁了，大家都有点情绪。」 这是委婉地说明应露为什么脾气这么差。 晏双霜闭上眼，任由粉饼扑了上来：「是我的错，没有及时入戏，应导不满意也是应该的。」 王姐安慰道：「哪有人一板一眼这么准的。晏老师调整的已经很好了，毕竟是家里有事，谁能完全脱离现实，只沉浸在角色里呢。」 晏双霜默默无言一会儿，问：「王姐，我背词不会影响你操作吧。」 王姐豪气道：「不会，唇妆简单，等会儿最后上就行。要不要我也给你念念词儿？」 「那就谢谢王姐了。」 王姐一心二用，余光瞥着翻开的台本，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台本都被晏双霜翻得起毛边了，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心得体会，有些叉掉，有些打了问号，王姐发誓，自己上高中的孩子的课本都没这么满。 就算现在晏双霜跟她说，她已经把剧本倒背如流，王姐也是信的。 王姐语气里带着震撼和感嘆：「晏老师未免也太拼了点。」 晏双霜疑惑皱眉：「什么？」 「我从来没见过哪个演员的本子这么满。」王姐正在给她上眼影，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去翻后面的。 发现每一页都是如此，连已经确定了不会拍的部分，也是细心做过笔记的。 「我也算跟了很多大导演了，晏老师这怕是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看剧本吧。」 化妆刷在空气里划拉了几下，跟随着王姐的动作，一篇篇往后看。 晏双霜睁眼，发现王姐脸上的表情，除了赞嘆，还有一丝的明悟：「果然，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天才。晏老师要是不红才天理难容。」 王姐曾经也是有过演员梦的，但当她几次三番在群演里打滚，却没捞到一个好角色的时候，为了生计，她不得不捡起了化妆刷。 从此以后，她见过形形色色的演员，给他们画过花花绿绿的妆。看着他们上荧幕，功成名就与自己无关。 有时候王姐也在想，凭什么有些人那么敷衍的演技，也能在剧组作威作福呢？ 一开始王姐也是这么看晏双霜的，进组的人，没有谁不清楚晏双霜的黑料。 所以很多人不明白应露的选择，一个只拍过一部电影，还被黑料压下去上映时间遥遥无期的退圈电视剧咖，怎么好意思接应导的戏？ 但朝夕相处的这三个月，王姐渐渐明白了应露为什么一定要晏双霜来拍。 敬业、入戏快都是应导手底下人的基础操作，晏双霜这方面也只是算及格。她真正出彩的，是她愿意在泥地里打滚，愿意自毁形象，愿意毫无保留地进入角色，全身上下不再有「晏双霜」的影子。 应导很会拍人。 她拍过无数俊男靓女，但就连王姐也不得不承认，晏双霜的颜值在这部片子里，就像泥地里开出娇嫩的花，却最终会被无情折下，然后破灭在浩瀚洪流的沙漠中。 美好事物的毁灭，先是会给人视觉上的冲击，之后后知后觉的酸涩、痛苦、不可置信才会缓缓爬上人的心脏，好像不敢相信命运就是这么无情，让人久久无法出戏。 命运感，应露的电影里，最重要的一环。 当了解到这一层之后，王姐感慨，应露还是那个应露，她的野心从未变过。她就是要夺取观众的眼球，让他们跟着她的步骤走，不必有自己的思考，只用体会一个绚烂生命的奋力挣扎，然后枯萎成灰，最终接受命运。 晏双霜听见王姐这么说，无奈地笑了笑：「那些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大概也就比新人好一点吧。」 而且一片白纸的新人，不会有她舆论压力大。 王姐回神，看见晏双霜脸上自然的神情，肯定地点头：「新人不会像晏老师一样这么拼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是最投入的人，好演员三个字，你当之无愧。」 这也是大家私下里的共识，毕竟谁不爱拼命又谦虚，尊重每一个工作人员的主角呢？ 晏双霜有些愣神，平日里她太过忙碌，再加上自己身份尴尬，总是能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私语。 第114页 为了避免自己心烦，也不想让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影响状态，久而久之，晏双霜只跟少数的几个人有交流，其余时间都在努力工作。 没想到，真的有人将她的汗水看在眼里，并且还肯定她。 一无所有地落下来的时候，晏双霜已经做好了强行拖起被打断的骨头向上的准备。无论舆论场是什么样，她都会往前。 王姐上妆很快，将应露的要求看过以后，一个瘦弱的、惊惶的alpha出现在眼前。 晏双霜跟王姐对起台词来，在晏双霜看来，王姐的台词功底并不算好，但她情绪饱满，似乎很是入戏。 晏双霜的杂念，也渐渐在王姐充沛的感情下消融。 入戏，对晏双霜来说像是将自己的灵魂抽出，放入角色的灵魂。 角色哭她便哭，角色笑她便笑，她体会的是角色的人生，吐出来的是角色的唿吸。 大部分时候，她表达的情感都是对的，只有一些晏双霜看不到的细节，需要导演去讲述和填补。 这一点上，她有相当敏锐的直觉。 但很快应露又过来了。 这一次她黑着脸，已经不是低气压了，不满暴躁的情绪都快捲成龙捲风，恨不得让刚刚的配角甩干净脑子里的水。 跟着低眉顺眼进来的赫然是赵岑宿。 他是应露今天不满的源头，一个简单的场景他们拍了一上午，二十多次ng，全都不是应露想要的结果。不管应露正着说反着说，赵岑宿总是心不在焉，直接将应露的意思歪曲到天边。 气得应露一摔喇叭，大喊不拍了，全场人都吓得寒蝉噤若，等待剧场的暴君将火气散去。 但应露说不拍就真不拍了，扭头就走，赵岑宿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一路迈着小碎步急急地跟在大步流星的应露后面。 应露现在急需一场顺利的戏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她以为晏双霜还要些时间，正要进来讲戏，但没想到踏进来就是晏双霜堪称完美的台词。 「叔，你别怕，天塌下来有我扛着，你跟小采尽管去。」 应露挑了挑眉，靠在门上，爆裂的情绪如同遇上和煦的春雨，被其轻抚着。 然而见她进来，王姐立即站起来，中断了对戏：「应导好。」 晏双霜也扭头，角色轻松脱离，她自己回来了。 晏双霜点点头：「应导。」 应露端着小板凳，坐下来，挥手说：「再来两句。」 晏双霜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顿了顿，闭上眼酝酿了一会儿，又平静地说了两句台词。 应露垂眸看着地砖，一只手打在自己的膝盖上，听完后，她又说：「男a的台词你记得吗？」 晏双霜一怔：「记得。」 「今天早上的戏，同样的台词，你来一遍，动作小点。」 晏双霜下意识看向赵岑宿，果然，当听见应露的要求时，赵岑宿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应露说：「看什么？你不会？」 晏双霜只好说好。 她将本该赵岑宿演的戏份，完完整整来了一遍，应露没喊停，她就只能一直演。 晏双霜确实是个敬业的好演员，当她演男a的时候，英气的眉毛一挺，嗓音一沉，即便是张女人的脸，她也演出了吊儿郎当的男a气质。 一场戏演完，应露的表情看不出满意与否，但赵岑宿的脸色更黑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任谁都看得出来，晏双霜反串的效果都吊打赵岑宿本人。 这是本来是段很平常的戏，只是最后会接一个情感爆发。但赵岑宿不仅前面平静的时候卡，最后也卡得不成样子。 卡得应露脑子里完整的画面都成了ppt。 应露讲戏一般自己亲身上阵，从不假以他人，这应该是第一次让同为演员的人「示范」给他看。 等晏双霜状态平息，应露才冷冷开口：「看清楚了吗？」 赵岑宿咬着牙：「……看清楚了。」 他说得不甘不愿，天堑般的差距，不仅让他颜面扫地，也让他心有余悸。 「你自己再想想吧，走，开工。」 当众被下了面子，还是这么狠的方式，谁看了不说一句应露心硬啊。 然而谁都不知道应露已经烦透了。 赵岑宿自从发现晏双霜今天有排戏，水平就开始飘忽，一颗心恨不得飞晏双霜身上。 如果晏双霜是单身，应露并不介意搭桥牵线。但晏双霜不是啊！ 不仅不是，晏双霜还明里暗里拒绝了无数次，就差把「赵岑宿与狗不得靠近」写脸上了。 而且应露也不明白，在看过古辛单骑走深山，凭一己之力在暴雨中找到晏双霜的场景，怎么会有人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的？ 她要是晏双霜，直接当场以身相许，都不带犹豫的。 赵岑宿哪里来的自信跟古辛比啊？是嫌上次挨揍不够狠？ 想到这里，应露没好气地回头瞪了晏双霜一眼——红颜祸水！ 红颜祸水本人晏双霜则并无此种自觉，她茫然地回望，以为是应露在用眼神询问她有没有信心。晏双霜当然有，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有人上了丑妆，看起来也这么漂亮，令人心脏乱动。 应露看着看着，气不自觉的就消了。 她磨了磨牙，心想，下次再生气，真的不能再看晏双霜的脸了，多看两眼气就没了，还怎么立作为导演的威严。 第115页 说上工便上工，晏双霜的戏份拍起来，如同坐上了火箭，一连串的通过简直让工作人员们嘆为观止。跟上午像骑在山路上一顿一顿的自行车的进度完全不同。 工作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晚上，待拍完最后一条，应露满意地喊收工。 提前做好的晚饭热腾腾地上桌，吃过后，晏双霜累的手都不想抬，但她依旧顽强地再看了遍飞页。 应露又改了戏，明天早上六点准时开工，她要抓紧时间熟悉新的剧情台词。 贺鑫去镇上买东西了，到现在都还没回，屋里只剩晏双霜一个人。 晏双霜台词背着背着，心就开始飘远。 晚上十一点，白天被工作填满，她没有空想。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就连带着白天的份，乌泱泱朝她涌来，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等啊等，像是在等时间过去，汹涌澎湃的河水赶紧流走。 一道倩影在水面上反覆波动又浮现。 古辛眉眼弯弯地笑着，她似乎天生不知道什么是忧愁。 半个小时后，晏双霜翻身坐起，打了于阿姨的电话。 「餵？于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你休息了吗？」 「没呢，我正想给你发微信，你就给我打电话了。」于阿姨的声音清晰可闻，一瞬间似乎又将晏双霜拉入那间病房，消毒水的味道，焦虑的情绪，惨白的房间，和古辛同样惨白的脸。 晏双霜唿吸一滞，但她很快平静道：「她今天好点了吗？」 「今天好多了，炎症反应消下去了。」于阿姨说，「医生也来看过了，说醒来应该就这两天的事。」 晏双霜松了口气：「她还需要吃什么药吗？」 「医生没说，明天我去问问。」 又随意聊了几句，当晏双霜知道古辛还没醒之后，她砰砰的心跳就恢復了平常。 等待古辛醒来，似乎成了一场开盲盒的体验。 晏双霜打电话之前希望她醒，但真听到古辛身体没事却依旧昏迷的时候，晏双霜内心有种隐秘的轻松感。 仿佛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推迟答案到来的那一天。 晏双霜一边走神一边闲聊，于阿姨也是个很健谈的人，或许是为了照顾晏双霜的情绪，她一直在聊自己女儿的事情。 晏双霜也不觉得麻烦，她从于阿姨女儿上高中，一路听到了她结婚，今年外孙女都一岁多了，晏双霜甚至开玩笑说，之后一定买点小朋友的东西送给于阿姨。 听得于阿姨连连摆手。 到后面，于阿姨才道出真正的想法：「人这一辈子，活的就是自由。小晏，人生是要有遗憾才完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也别把别人看得太重。」 晏双霜一愣。 这样的话，母亲和医生也与她说过。 晏双霜其实是个很拧巴的人，她一辈子顺风顺水，没吃过亏，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稳坐班干部的位置，她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也是同学闺蜜认为最值得信任的人。 如果她不要强，也不会事事都想做到最好。 她生平第一次当输家，便是在爱情上。 晏双霜默默无言，于阿姨长嘆一口气，又说了点别的。正要挂电话的时候，于阿姨突然惊叫了一声：「她醒了！」 晏双霜怔在原地。 * 古辛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经歷了一场漫长的旅行。 浑身上下无一不酸，来自肌肉深处的嚎叫在拼命提醒她，她现在虚弱得小学生都能一拳把她揍翻。 这是系统强行解绑未果的后遗症，也幸好不会真的有小学生来揍她，不然她w大武术勐a的外号就要在今天易主了。 古辛动了动手指，眼皮撩开，触目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一层薄薄的塑料帘子——很标准的医院样式。 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大脑还在一抽一抽的疼痛，视觉恢復后，听觉才开始运作。 古辛听见自己旁边有个女声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缓了好一会儿，那些音节才在脑子里转换成信息。 古辛发现打电话的人她不认识，但电话那头是个熟人。 女人一直在叫小晏，还让她不要担心，无论如何，她已经做到最好，接下来就是等待。 小晏？ 晏双霜。 伴随名字而升起的，是无数的情绪瞬间涌来将她淹没。 甜蜜，喜悦，开心，放纵。 痛苦，愧疚，难受，绝望。 八宝粥都没这复杂。 名字是最短的咒，咒里封存东西往日里被牢牢禁锢，偶尔透露一丝也足以撼动她玩世不恭的内心。 而现在它终于被放开了闸，往日种种，记忆依旧存在于虚无，但稍稍触碰到这个名字，就会涌泉一般迸发出难以抵挡的渴望。 系统跟她说，记忆这东西，可能是她存活下来的代价。 往日之日不可追，但她对晏双霜的感情还在，系统一股脑地给她找了回来，像捡起了闪闪发亮的宝石，一颗一颗安回她破烂的生活。 古辛跟系统说这事其实还没完，这么点东西就把她打发了？ 系统直接装死，徒留古辛一个人，如同失去嗅觉的盲人一般，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被各式各样的感情染色。 酸甜苦辣在舌尖上轮番登场，她在为谁心痛？在为谁愤怒？又在为谁欢喜？ 第116页 古辛不知道自己突然的又哭又笑有多吓人，她没有记忆，但经歷过的感情将她簇拥包围，恨不得一下子全部装备完毕，然后迎来闪亮的新人生。 这番动静自然引来了旁边人的注意。 于阿姨惊叫道：「她醒了！」 古辛睁开朦胧的双眼，她看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女人，被强烈情绪撕扯的灵魂分出了一丝清醒。 她嘴唇翕动，慢慢地吐出了两个字：「双霜……」 于阿姨赶紧将电话放到古辛的耳边。 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从古辛的眼角滑落，滚入髮丝隐没不见。 当喊出这个名字，她如同在雪地上奔跑了许久的流浪者，终于找到一个拥有温暖的壁炉的房子。 她在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敲打那人的心房，她想问她，一个被流放的灵魂要如何才能够进去？ 古辛被冻得刺骨，声音嘶哑地又喊了一遍：「小霜。」 信号仿佛在这一刻中断，沉默的那几秒里，谁也不知道晏双霜究竟想了些什么。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也变得喑哑又颤抖，所有的勇气、激动，还有勉强维持的沉稳，都化在了三个字里：「嗯，我在。」 她似乎在回答此刻的古辛，又似乎在回答那段遥远的过去的时光。 盲盒开了，她很幸运，隐藏款主动跳到了她的手里。 天堂和地狱一线之间——古辛对她敞开了属于天堂的大门。 第47章 攻略 这个夜晚, x市下了雨，而w市依旧晴朗。 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来的时候，于阿姨去关了窗户，顺手拉上了窗帘。 窗外的雨声一下子小到几乎听不见, 只剩逐渐下降的温度在昭示着雨的存在。 古辛的手脚还在发出抗议, 但她硬是拒绝了于阿姨的帮助, 自己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卫生间。 才经歷过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古辛的眼眶通红，抬头看向镜子里的那个人, 连古辛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神态能有如此狰狞。 不知道为什么，古辛突然想起来自己听见同事看过的一部仙侠剧，里面的女主是下凡歷劫的仙人, 归来之后她就彻底忘记了她的伴侣, 甚至在见到伴侣的时候，她还差点杀了她。 同事当时被这段剧情虐的死去活来，哭得纸都用了两包，边哭还边说：「她是你老婆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古辛当时下意识地远离了, 心底总是有点不得劲，但她又不知道哪里让她不舒服。 直到现在, 她想起来当时在医院里醒来，她礼貌而客气地想要跟晏双霜划清界限, 晏双霜当时落下来的泪, 延迟地滴到了她的心里。 涟漪一阵阵泛起, 针扎一般的疼痛绵绵入骨。 只是想一想就受不了, 她们曾经有多相爱啊。 古辛低头勐地一抹脸, 她对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脸说：「振作起来, 不要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在漫长的时间里，有一个人独自背负了一切，吃下了所有委屈。 这个人尚且一言不发，努力生活，她又有什么资格沮丧？ 于阿姨在外面敲门：「古辛？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古辛知道是她卫生间待的时间太长，于阿姨担心她晕过去，闻言古辛哑着嗓子说：「没事，我还好。」 于阿姨顿了顿说：「有事可以叫我，不必害羞，阿姨就是做这一行的。」 古辛冷静下来之后，跟于阿姨做了一段浅浅的交谈，于阿姨将自己受僱于晏双霜的事情和盘托出，还给古辛看了她们的聊天记录。 古辛想，原来这个世界上，她所期望的牵绊，也在深深地挂念着她。 古辛所在的病房，另外两张病床并不是没有人住，只是她们的病症都不如古辛厉害，还算走的动路，自然是在家里睡比在医院舒服。 于是白天还算热闹的病房，到了晚上只有于阿姨和古辛两人。 同样是雨夜，在那个混乱磅礴的晚上，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再往前。 alpha本能中的兽性被她激发到最大，那一刻就算是铺天盖地如瀑布般的雨幕都无法阻挡。 这样的人该是胆大的吧？ 可是古辛不是。 她其实怕得要死。 古辛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失控成那样，晏双霜拒绝她的模样还歷歷在目，她们之间就像两国交战，古辛先划清界限，那晏双霜就找到时机要她还回来。 两只伤口还未癒合的野兽你一爪我一爪地将事态推到看似不可调和的地步。 可古辛还是怕晏双霜死。 连想一下都不能。 今夜的雨夜，古辛虚弱地躺在床上，再也不復那一晚的神勇。 她脆弱到，听见晏双霜的一声「我在」就泪如雨下。 好像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等到快要发狂，好像她曾在无边夜幕下嘶吼咆哮，却最终被黑暗吞没。 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她听到了回应。 于阿姨出去找护士，但这个点，古辛的主治医生早就下班了。 护士听见古辛清醒的消息也十分惊讶，她过来给古辛测了血压心率，发现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再问问题，古辛也流畅地回答，护士记录了一下，通知她明天早上等医生来看看。 待到护士出去，于阿姨也洗漱睡下后，古辛这时候才有空将系统揪出来。 第117页 系统的存在就像是一个鸡肋，它其实并不能真正意义上提供帮助，它能做的就是预测攻略对象的动向，然后查清攻略对象的喜好，其他的都要靠任务者自己努力。 古辛有些嫌弃：「就这就这？」 现行的ai也能做到这一点，25世纪离现在四百年，四百年里ai都没点长进？ 系统其实也知道古辛只是想掏它的底，但按照它的模型分析，这样才是对任务者唤醒情感本能最好的方式，所以系统理所应当地摆烂了。 古辛说：「补偿呢？说好的补偿，我是一点都没见着。」 系统哼哧哼哧了半天，最后才吐出一句：补偿正在路上，请任务者不要急。 古辛诚实道：「挺急的，因为怕你跑路。」 谁知道这个ai到底还有什么手段，听起来25世纪也不是很美好，人类都废到需要ai来替他们激活感情，这样的还能叫人类吗？ 这个疑问并没有问出来，系统也不知道是真的无法探听脑部活动，还是假装自己不知道。 它一板一眼道：【您继承了上一任的一切，包括和我之间签订的合同。我是个守信的系统，不会违反规定的。】 古辛对此持保留意见。 在浑身麻痛，而她又睡久了，毫无困意的情况下，古辛就像是得到了新玩具一样，疯狂地骚扰着系统。 她将自己的疑惑疯狂输出，逮住机会开始薅羊毛，包括且不仅限于它到底怎么判定任务完成，为什么有的人能一次次换身体，什么情况下一个人能来到某个世界第二次，一百次完美攻略是真是假（是的，她就是在问柏青）。 最后系统烦不胜烦，直接将一份细则扔给了她。 古辛霎时就安静了。 系统老怀欣慰，只觉得疯狂跳动的代码都平静了下来。 对系统来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将任务者如此轻易地消解融化。 古辛在系统的判定里，她是少有的完全不能攻略的人。 这个世界智商高的天才不在少数，但难搞程度，古辛排的上世界前列。 她很敏锐，丰富而充满爱意的家庭赋予了她超乎常人的观察能力。她是少有的心理健康得宛如普通人的天才。 人们常说，天才与疯子只在一线之隔，但古辛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系统的屏幕一闪一闪，最终它还是将晏双霜的任务丢进了回收站里。 晏双霜的头像下，「5000」积分的数字亮堂堂。 在系统空间里，100积分就足够吸引人，5000是可遇不可求的程度。 但在今天以后，晏双霜的任务不会再被标记。 * 赵岑宿被脑子里的警告音给唤醒。 系统提示他：【任务已下线，宿主请慎重考虑是否还要继续攻略。】 任务下线是常事。 当任务目标死亡，或者出现其他意外，系统都会发出警告。 赵岑宿当时就清醒了：「晏双霜出什么事了？」 系统顿了顿：【标记仍旧有效，但攻略任务出现不可预测的波动，请宿主慎重考虑。】 任务目标没问题，但任务本身出问题，这还是第一次。 赵岑宿咬着牙：「我都这么拼命了，到这种地步，不可能放弃的！」 系统闪了闪，发出提示音：【确认继续攻略？】 赵岑宿大声哔哔：「继续！」 赵岑宿是五年前进入这具身体的。 身体本人是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赵岑宿选中他，完全是因为他有钱。 钱在25世纪就是废纸一张，那个谁还用钱啊？ 但钱在这个时代是万能的通行证。 经歷过上一个世界的穷苦开局，赵岑宿吃够了没钱的苦，决定这一次至少物质上不能亏待自己。 ……然后他就发现，身体和精神上都有点困难。 因为五年前的身体主人，是个250斤、走路都困难的大胖子。 他本人是在拎行李箱的路上去世的。 当时赵岑宿就想骂娘——什么人啊！提个行李箱就去世了！ 穿过来之前，赵岑宿在系统空间里对晏双霜一见钟情。 他当时笃定地跟系统讲：「我爱上她了，我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系统则看着后台他毫无动静的感情条呵呵一笑：【所以任务者您要接下这个任务吗？】 赵岑宿说：「当然，这样的美人只配我拥有。」 系统说：【可是美人一般配的都是俊男，任务者您……】 就这么一句话，赵岑宿开始哼哧哼哧地减肥。 他夜以继日地拼命锻鍊、节食，最终在一年后华丽转身，成为远近闻名的帅小伙和减肥励志案例，健身教练看了都直唿奇蹟。 一年，从250斤成功变成一米八140斤的完美身材。 每天都用尽办法督促累觉不爱的系统：【呵呵。】 然而让瘦版赵岑宿晴天霹雳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自己的成果，晏双霜的任务就被提前触发了。 ——接下任务并不等于任务开始，还需要真正接触到目标人物，并且在人物那里达到「眼熟」才能开启攻略。 赵岑宿那几天晚上做梦都是他被人捷足先登，美人入他人怀抱，而他只是个可悲可嘆的败犬。 系统体贴地问：【需要换任务目标吗？】 第118页 赵岑宿咬牙：【不换。】 他在这个世界的年限是二十年，好不容易roll个帅哥富二代，他怎能轻易认输！ 晏双霜的电视剧火了，他转手就进晏双霜所在的组。 晏双霜的综艺火了，他立刻托人去打听然后把他塞到了下一期。 然而，晏双霜所在的组因为导演吸嗨了进了局子，而综艺晏双霜也只去了一期——没错，就是后来引发流量大战的那一期。 赵岑宿在里面连个水花都没泛起，更别提认识晏双霜了。 赵岑宿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差一点！他有系统，不应该是跟晏双霜天定的缘分吗！ 就在赵岑宿继续努力钻营的时候，晏双霜她，塌房了！ 赵岑宿怔住，赵岑宿皱眉，赵岑宿直接狂喜！ 有什么比高岭之花跌下神坛的时间，更好趁虚而入吗！？ 他看了那么多本小说，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吗？ 赵岑宿歷经千方百计，几乎是感激涕零地被选上了话剧表演的男主，又巧用自己的身份（钱）和还算诚恳过得去的演技，应聘上了男a这个角色。 赵岑宿觉得自己简直要为晏双霜入魔了。 他毫不犹豫地在应露面前表达了自己对晏双霜的好感，应露那时也可有可无地说：「只要不耽误工作就好。」 赵岑宿彼时踌躇满志，觉得一条康庄大道就在眼前，美人必被他收入囊中。 但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个古辛。 赵岑宿被揍了第一次就警铃大作，心想这不会就是那个触发了晏双霜攻略人物的人吧。 但系统头一次卡了壳，最后吐出的答案：【不是。】 赵岑宿心下稍安。 但是当看见古辛不要命地去救晏双霜，后面更是和晏双霜一而再再而三地越来越近。 赵岑宿坐不住了。 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一副正宫的模样？ 他可是富二代俊美alpha啊，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小小的打杂的？ 选择性忽略自己被碾压的事实，赵岑宿接到系统通知，说晏双霜已经在回剧组的路上。 他想，很好，没有古辛捣乱，他终于可以好好开展自己的攻略进程了。 即便晏双霜对他的好感度直到现在都还是——0。 * 古辛清醒的第二天，晏女士和林颢就来了。 即便她走路的步子还是有些困难，但至少下地没有问题，在古辛的强烈要求下，晏女士带她去找医生说要出院。 医生对此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给她开了出院。 古辛莫名其妙地来，最后也莫名其妙地走。 出院的时候，不带走一片云彩。 于阿姨虽然只挣了三天的工资，但她本来就是来还晏女士的人情的，此刻古辛出院，大家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古辛最想见的人，并不在这里。 晏女士说：「双霜工作太忙了，她本来想亲自照顾你，但被我们劝回去了。」 古辛立即说：「她去工作才是对的，我这边不妨事。」 没事，她已经决定了立刻去见晏双霜，一刻都等不了了，只要拿到手机她就马上买票。 晏女士开车送古辛回家，一路上谁都没有提过去的事情，叙了会儿家常，晏女士跟古辛说：「双霜家的密码你知道吗？」 古辛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 晏女士替古辛开了门，发现晏双霜走之前，已经将家里打理得整齐。 古辛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她的手机，但无论哪里，都没有踪影。 古辛沉默了一瞬，转头向晏女士：「妈，能帮我买两张票吗？顺便再借我点钱。」 晏女士：？ 第48章 她不愿意 说实话, 古辛挺急的。 否则她就不会如此贸然地跟晏女士提要求了。 没有谁比她更想立即见到晏双霜，这份想念从昨晚开始日益膨胀，像是有只饕餮在不停地啃食她的耐性，在没有真正见到晏双霜、听到她确切的回答之前, 古辛如同中了头奖只等彩票站开门兑奖的人, 一面欣喜若狂, 一面又觉得自己身置梦里，不狠狠攥紧彩票根就无法安心。 曾经在深夜里那一排排的小号打卡，微博帐号留言原来已经是她荷尔蒙压抑的表现, 古辛真正疯起来是完全不管不顾的。 晏女士在古辛灼灼的目光下，替她买了票，又给了她一点现金。 ——现在也只有晏女士这样老派的人还随身带钱包和现金, 更何况, 晏女士还是古辛的前岳母，于情于理，似乎这个忙应该帮。 身份证在古辛的裤兜里，古辛跟晏女士道谢后就想走。 但晏女士叫住了她：「小古，你是认真的吗？」 古辛回过头来, 脸上难得扬起自信的笑，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妈, 我就算爬，也要爬着去见双霜。」 古辛很认同一个观点, 生命本就是无聊, 大家都没有意义地重复着每一天的生活, 日復一日地在习惯里打转。吃着相似的食物, 看着相似的人, 然后再创造一些相似品味的疼痛文学。 但再渺小、再无聊的生命, 也会有那么一刻，想要打破常规，变成勇者斗恶龙里的勇者，热血漫里的主角。 古辛恰巧，有这个想法，也恰巧，有这个能力。 第119页 晏女士无言，她和晏双霜七分像的面孔，性格却是截然不同。晏双霜从小就独立，晏女士也给了她应有的尊重和自由。而晏双霜本人除了相貌，其他方面不像林颢和晏女士中的任何一个，包括择偶观。 所以晏双霜结婚的时候，晏女士其实私下里并不看好。 两个同样攻击性强烈的成年人，一不小心就会将对方割伤。想想看晏双霜是什么人？是还未分化就经常被人错认是alpha的一等一的利器。 古辛也是个不成熟的成年人，她干过很多不靠谱的事情。她们两个在一起，并不适合长久。 但现在，似乎在晏女士看不见的地方，古辛一夜之间有了变化。她从同样尖锐的匕首变成了蔫吧的小白菜，再从蔫吧的小白菜变成了精神抖擞的春笋，还是刚下过雨蓄势待发的那种。 晏女士并不想猜到这个春雨是谁下的，她嘆了口气：「趁着年轻，你们再折腾折腾吧。」 等到老了，想折腾也折腾不动了，不如现在赶紧把青春挥洒完毕，早日安稳下来。 她俩不累，晏女士这个长辈反而看得累了。 古辛嗯了一声，转身踏出房门。 她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轻盈的背影，像是振翅高飞的白鸽，马上要扑往她的碧海蓝天。 * 赵岑宿一大早起来照镜子，他其实有一点容貌焦虑，因为今天有个大计划，他准备提早开始化妆。 在25世纪，容貌焦虑这个词在网络上几乎搜索不到，只有在一些古老的文献资料里才有所留存。除了喜欢考古的人，其他人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毕竟25世纪的人都活在完美的全息网络里，而21世纪的人类还要面对环境问题、食品安全问题、身体健康问题等等。 对赵岑宿来说，如果他没有经歷过那一年地狱般的生活，他也会对容貌焦虑嗤之以鼻。 想想看，当你醒来，你面对的是山一般高的肚子，篮球一般的脑袋，树墩一般的腿，弯个腰，你甚至看不见脚尖，走两步就地动山摇还拼命喘，随时感觉自己虚弱地要噶了，还伴随着各种肥胖併发症。 如此可怕的处境，是赵岑宿一整年的噩梦。 赵岑宿当时就哭了想重开，可惜任务是自己选的，人物也是自己选的。要不是系统画了个大饼，说他瘦下来绝对好看，赵岑宿还真不一定能坚持到现在。 看着镜子里稜角分明的脸，赵岑宿满意地颳了鬍子，又给自己上妆。 他来剧组都是自带化妆品，一应的大牌子，就为了保护他那张来之不易的俊脸。 减肥减了一年这种事，可能是赵岑宿的人生高光，毕竟对他来说能靠毅力坚持下去的，除了这个，就只有晏双霜了。 赵岑宿就像即将踏入战场的新兵，他挺起身子，又给自己的头髮仔仔细细地上髮胶，他今天务必要做到每一根头髮丝都完美。 「系统，n a的成功率为多少？」 系统叮铃咣当地绽放烟花：【经计算，百分之九十的omega都十分喜欢这一款告白方式，宿主成功的机率为百分之八十？】 赵岑宿不满地停手：「昨天不还是九十五吗？少的百分之十五去哪儿了？」 系统的屏幕闪了闪：【综合考量，任务目标对此的喜爱程度是会随着时间变化的，请宿主尽快攻略。】 赵岑宿对着镜子开始臭美，胜券在握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不信拿不下她。」 晏双霜在赵岑宿的眼里，那就是一个渴望有一双温暖臂膀让她依靠的苦情人设，然而在场最有a味的人是谁？ 那当然是他赵岑宿。 结实的六块腹肌，漂亮的肱二头肌，浑身上下都让人充满了安全感，最让人满意的还是他那张帅脸。 减肥成功后，走在路上，十个omega，就有八个会过来要微信，剩下的两个一个有伴侣，另一个是瞎子。 市场如此火热，晏双霜之前只是沉浸在事业里，看不到布灵闪光的他，等她后续被他感动，一转头，发现他始终在他身后。 ——多么有理有据且偶像剧的人生啊！ 晏双霜的拒绝赵岑宿并不看在眼里，毕竟晏双霜只是任务的一部分，她的性格分析人物轨迹都被系统整理成了资料，赵岑宿经过周密的考量和计算，他不仅设计出了令系统拍案叫绝的告白方式，甚至还在里面加上了极具个人特色和风味的道具。 保证晏双霜看了一定会当场感动地落泪。 系统：……你开心就好。 事不宜迟，赵岑宿将早早备好的西装穿上，他一大清早起来就熨衣服，保证西装上一丝褶皱都没有。 完美的一天，即将开始。 * 距离赵岑宿告白还有六个小时十分钟。 早上六点开工，今天的戏份也很重要。 按照剧本，晏双霜所饰演的主角将会面临一场荒诞的现实。 她唯一的朋友死了，还是死在了枯井里，而主角是第一个目击者，也是嫌疑人之一。 不耐烦的审讯、四四方方的盒子、友人支离破碎的身体，每一样都在冲击着主角的神经。 她是一个腺体出了问题的alpha，在村里常被叫成是废人，没有谁看得起她，也没有谁觉得欺负她有问题。 主角就是一株不起眼的野花，生长在恶劣的环境里，最绝望的时候，她差点被卖掉。 第120页 友人的死亡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突然嘿嘿笑着，闹着，然后被误认为是闹事，一棍子砸在了脑袋上。 「——卡！」 晏双霜倒下去的瞬间，应露喊了卡。 机器停止运作，应露站起来，拿着飞页说：「这一段你为什么那样处理？」 应露指出来的部分，是晏双霜在最后突然笑了。 原本的部分是主角沉默着，然后突然嘶吼，疯狂拍打桌面才被打。 而晏双霜加了个笑。 晏双霜抬起头，好好的一张漂亮的脸，硬是被抹上了乱七八糟的灰尘，和一层重重叠叠的青紫妆。 她没敢去碰滚下来的血包，神情恍惚了一下，才慢慢道：「我觉得她应该笑的。」 应露沉吟片刻：「说说看你的想法。」 晏双霜一半的灵魂在外面，一半的灵魂在角色里，她这次又是停了很长时间，似乎在倾听另一个人的声音。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道：「冉梦其实并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她之前承受的所有都像一粒炮弹，积压在了她的身体里。在看到小采的尸体的时候，她本来该在井那边爆发的。可是村里人来了，指责她，推给她。她本来又该在审讯室里爆发的，但没有人听她说话，所有人都在粗暴地打断她，不让她发泄。冉梦想到，唯一能够听见她说话的人，在今早惨死了。她无人可说，所以她只能笑了。」 场面一时寂静。 晏双霜很灵，灵到她演戏的状态有时候很吓人。 好像那不是她本人的理解，而是角色活了过来，亲口说了那些话，然后让她转述出来。 所以在晏双霜真正投入进去的时候，没有人敢说话。 除了应露。 都说体验派演员容易过于投入而抑郁，但应露早就见识过晏双霜的入戏能力。 话剧表演的时候，她觉得晏双霜还有些青涩，可这部戏一路拍下来，她是眼看着晏双霜一步步进入角色的，比起那时，晏双霜的表演更上一层楼。 应露觉得有点危险，但又非常惜才，她捨不得状态这么好的晏双霜。 晏双霜的表情还有些梦幻，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破灭了。 她还陷在角色里，一点也走不出来。 「冉梦」这个角色，是以前的经纪人绝对不会让她接的类型。 张姐虽然压榨，但她经验丰富，在意识到晏双霜卓绝的演戏天赋时，她就敲打过晏双霜，不要接这种角色。 有很多人演戏是把自己给输出出去，而有的人演戏是掏空了自己。前者往往才是业界常青藤，后者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走不出角色而出现心理问题。 「冉梦」很好，好到晏双霜觉得她好像跟她面对面坐着，喝了杯茶，再叙了段故事。 冉梦是个不会说话的人，她的语言很少，只有在某些特殊的场合，她的话才会多一点。她就像一只乌龟，有着坚硬的壳，和没法远行的身子。 晏双霜有时候觉得，不是她在演冉梦，而是真正的冉梦在说话。 应露很熟悉这种表情，很多演员出不了戏都是这样，她当机立断站起来大声拍拍手：「先收工，就到这里！大家先去吃个午饭！」 工作人员开始撤掉灯光和道具。 只留下晏双霜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有工作人员等在一旁，见状想要过来帮忙，但被应露阻止了。 应露心想，有点糟了，不应该早上拍这一段的。 她将机子交给副导演，蹲下身弹了一下晏双霜的脑门：「嘿，还清醒吗？」 晏双霜茫然地抬头：「啊？」 血浆凝固在额头，像开了朵破败的花，泛着不吉利的深红。 晏双霜顶这样的妆容在脑袋上，完全可以直接去客串一下灵异片场。 应露盯着晏双霜的眼睛，她在琢磨，在钻研，看透这个皮囊下，说话的到底是「冉梦」还是「晏双霜」。 「收工了，你还在这儿趴着。」 晏双霜和公司解约后，助理自然而然也没了。 来这个组里没有一个大牌，大家都是亲力亲为，所以根本不会出现收工后，助理像伺候皇帝一样伺候演员的情形。 应露不帮忙，也不让别人帮忙，手脚完好力气也足够的晏双霜撑着地，却半天没起得来。 应露嘆了口气：「我的错。」 这一段并不是非要早上拍，应露本想两场戏连着下去，不间断地利用晏双霜早上容易沉浸入角色的特质，但没想到有点过头了。 晏双霜还是没搭话。 她在辨别身体里哪一部分是自己，哪一部分又是冉梦。 晏双霜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清醒了，恢復晏双霜的身份，但冉梦一直赖着不走，她在晏双霜的脑海里徘徊。 到最后，连晏双霜自己都有点分不清哪一部分是她自己的想法，哪一部分又是冉梦的天马行空。 又过了五分钟，应露觉得不能等晏双霜自己本人调整了，正要使出雷霆手段，但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人。 贺鑫跑步的姿势很标准，据她所说，高中的时候她练过一段时间的田径，知道怎样行动速度最快，但自从她输给班上的另一个女生后，她就再也没有参加过比赛。 用标准姿势跑过来的人正是贺鑫，她摆着手，手心里拿着的是不停震动迴响的手机。 第121页 「霜姐！你电话！是不认识的人打的！」 陌生的号码跳动着，贺鑫跑过来，看见还在地上的晏双霜一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递过去：「给，霜姐。」 震动的手机像是一尾跳动的鱼，无论在任何人的手里都不安分。 来电显示确实是个陌生的号码，晏双霜沉默着接了起来。 「餵？」 好熟悉的声音。 晏双霜飘远的思绪回来了一些。 有时候思维就像是毛线，你不理它，便会一团乱麻地被扔得到处都是。 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像是养了一只猫，明天定时定点地玩毛线球。 晏双霜只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舒服，好像在哪儿听过。 但她没有回答。 另一头的古辛借的是司机的手机。 晏女士很大方，她将身上的一半现金都给了古辛，粗略算下来足有五六百。 怀揣着五百多的巨款，古辛先在楼下拦了辆计程车，这年头计程车虽少，但也不是没有。 这位司机显然也很惊讶，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年轻人正常拦计程车了。 再一听是去机场，司机下意识地打量古辛——穿着时尚，表情认真，活脱脱的一个天真大学生的模样。 古辛和司机掰扯了很久，才让司机勉强相信她已经工作了很久，手机掉了，要去找老婆。 「你有老婆？」司机更惊讶了。 古辛一边流畅地拨号，一边说：「嗯，是老婆，正在追。」 司机笑着说：「既然正在追，那只能叫女朋友，老婆这步子也迈得太大了。」 在等待晏双霜接电话的时候，古辛顺嘴回了一句：「不大，我还嫌步子迈小了。」 世界上离奇的事情那么多，偏偏被她遇上了一个。 喜欢这种情绪，是捨不得眨眼的火树银花不夜天般的美景，是转瞬即逝终成空的幻象。 在被怦然心动的瞬间袭上时，古辛任由它将她裹挟，一同前往一段曾经轰轰烈烈的旅程。 如果曾经的记忆终究是水月镜花捞不回来，那无所谓，她选择创造新的未来。 等待时间过了半，电话终于接通的那一刻，古辛迫不及待地说：「餵？」 那头是浅浅的唿吸声，一声又一声，敲打在她的心上。 古辛说：「是小霜吗？」 晏双霜在工作吗？她打扰到她了？ 可古辛没法等待，她现在就想要晏双霜知道她要过来的消息。 又是十几秒的沉默，古辛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看不见晏双霜的脸，不知道她什么表情。 她在伤心吗？她是不是后悔了？还是说她哪里又做错了？ 就在古辛忍不住想要问出来的时候，晏双霜突然喊了她一声：「古辛。」 古辛立即回答：「嗯！我在呢！」 晏双霜又喊了一遍：「古辛？」 「我在我在，你遇上什么事了吗？我顶多下午就到了，你等等我。」 晏双霜似乎从某个玻璃罩子里走了出来，她喊完这一声后，并未回答古辛，而是又陷入了沉默。 晏双霜的状态不太对劲。 古辛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这几声唿喊，更像是船长在找她落下的锚。 古辛将声音放到了最轻，轻到羽毛都没她柔软：「我在呢，小霜。」 晏双霜的话语有些钝，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到哪儿了？」 「我马上到机场。」古辛一边说，一边示意司机开快点。 当听见古辛和电话那头的人是这种交流方式后，司机一脸「你小子竟然对老婆这么好」的柠檬表情，他悲愤地一踩油门，将速度拉到限速的极限。 这个狗粮，他吃得好酸！ 晏双霜哦了一声，语气逐渐恢復正常，她说：「你才醒，身体吃得消吗？」 古辛捏了捏虚弱的拳头，面不改色道：「当然吃得消，你忘记我之前什么名号了吗？w大武术队队长。」 晏双霜嗯了一声，疑惑的语调听起来特别可爱：「我怎么不知道？」 古辛认真道：「因为是我刚刚自己封的，我也不记得以前有什么名号了。」 晏双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听见晏双霜笑声的瞬间，古辛悄悄松了口气。 晏双霜语带笑意：「我只知道你打过很多人，w大真有武术队？」 「当然没有。」古辛为自己叫屈，「我不记得的事情，那能叫打吗？肯定是友好切磋。」 晏双霜又嗯了两声，语调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你要上飞机了吗？」 「没，还有二十分钟。」 「哦……你现在拿的是谁的手机？」 古辛瞥了一眼偷偷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司机，咳了两声说：「是一位好心路人的。」 「那可不能占用太久的时间，你快到了再给我打电话吧，下午见。」 「下午见。」 电话挂断，通话时间十六分钟。 古辛将手机递还给司机，脸上是自己也没发现的笑意：「谢谢你，话费待会儿转你。」 司机恰了几大口柠檬，酸熘熘地说：「你这叫还没追到？」 古辛干咳了两声。 司机幽幽道：「怪不得是老婆，齁死我了。」 古辛没忍住嘴贱：「那你到底是酸还是甜？」 第122页 司机斜了她一眼：「不许单身狗柠檬水加满分糖？」 「加加加，都可以加。」 「别问，问就是我他a的直接加满。」 古辛：「这种小事哪能劳烦大哥，我来！」 司机露出牙疼的表情：「算了，你还是加你自己吧，载个客人还要吃狗粮。」 一路上古辛心情像是乘了风的纸飞机，她巴不得自己长几对翅膀，疯狂扑扇着去见晏双霜。 临到下车的时候，司机将找的零钱一把放入古辛的手里，大声道：「带着我的祝福，滚吧！」 「谢谢大哥啊！」古辛高兴地挥挥手，转身哒哒哒地跑进机场大门。 司机流下了柠檬的泪水，但打开通话记录——咦？怎么被删了？ 现在的乘客隐私意识真好。 司机打着方向盘驶出下客区，又奔赴下一场的订单。 他不知道，未来在热搜上看见古辛的时候，他会努力思索辨认，最后终于想起来，他曾经载过一个格外会秀恩爱的客人——原来她叫古辛，跟晏双霜是一对。 * 飞机飞上了蓝天，在云层上方飞行的时候，像是划在了雪白的海面。 晴朗的天气会给人好心情，更别说她马上要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古辛心情很好地撑着手臂看窗外。 而另一边，赵岑宿还在做最后的准备。 今天没有赵岑宿的戏份，昨天惹得应露太生气了，应露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将他的戏往后挪。 赵岑宿不在意这个。 他家里的钱能让他躺平一辈子，只要不创业，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钱涌来，赵岑宿根本不用费劲巴拉的装孙子。 但谁让他的攻略对象这么优秀呢？ 想到晏双霜昨天的表现，赵岑宿就觉得甜蜜又烦恼。 甜蜜在于，他觉得那样的晏双霜实在太美太辣了，烦恼在于，她演技这么好，不会早就把他看穿了吧？ 系统：确实。 赵岑宿不知道系统会在背后偷偷吐槽他，他颐气指使惯了，系统就是个好用的工具ai，谁会在意工具的想法？ 赵岑宿特意选在了中午吃完午饭的时候。 应露没戏拍的时候，有睡午觉的习惯，那时候大家都很累，都会午睡。 赵岑宿的计划就是将晏双霜悄悄约出来，然后在屋后的空地上进行盛大的告白，他不仅准备了花和音乐，还有一封感人至深的表白信，最重要的是，他这个无敌大帅哥勐a深情一望，哪个omega能逃脱他的魔爪？ 系统：【魔爪是贬义词。】 赵岑宿不耐烦道：「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吧。我去看看她们收工没。」 系统看着后台不断下降的成功率，最终还是没有吭声。 系统存在于每个宿主身上，而分系统千千万万个的数据流都会汇入主系统，可以说每个宿主身上的系统都是主系统，主系统也是分系统，它知道所有的事情，也知晓每个宿主的攻略进度。 晏双霜的任务非常特殊，牵扯到现在，竟然有两个人同时攻略晏双霜，并且判定都还生效。 只要生效，系统就无权越过宿主强行终止任务。 然而看看古辛那边的好感度，再看看赵岑宿的。 系统觉得简直了。 人类有个劣根性，就是不会及时止损。 赵岑宿他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放弃攻略，但他就是不，不仅不，还要头铁地按照一些乱七八糟的攻略去表白，简直是加速自己的任务失败，甚至还可能造成社会性死亡。 但反过来一想，系统也能理解，毕竟对于赵岑宿来说，他减肥减得太辛苦了，赵岑宿从来没付出过这么多的汗水。 他减下去的哪里是脂肪，是活生生的沉没成本啊！ 系统无声地嘆了口气——别问它为什么有如此人性化的举动，叠代了四百年还模拟不出来感情，它还配叫ai吗？ 古辛越是靠近，赵岑宿的成功率就越是低。 可这一切赵岑宿都不知道，他还满心欢喜地当着大傻子，乐颠颠地摆花。 系统根据模型计算，古辛过来，可能刚好能赶上赵岑宿告白完毕，晏双霜的拒绝。 系统想，可能这就是修罗场吧。 它见怪不怪了。 人类，有时候就是这么无聊。 * 晏双霜出戏后，无论是应露还是贺鑫，都狠狠地松了口气。 应露拍着晏双霜的肩膀道：「你可真是要把我吓死了，差点以为我犯下大错，把一个好演员给整魔怔了。」 晏双霜收敛起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揉了揉太阳穴：「不关应导的事，是我自己没调整好。」 昨晚情绪太过激动，她不小心用力过勐就入戏了。 最后出来，竟然靠的还是古辛打来的电话。 应露见她彻底没事了，直接将她託付给贺鑫，自己一个人先熘去剪片子。 贺鑫这几日也清闲，没有她的戏份，但她还剩最后两场跟晏双霜的对手戏，拍完就没了。 今天她作为「小采」该死了，但实际上井里的尸体是道具，应露还专门给她包了个红包。 两天后她又会「活」过来。 剧组里这是常态，哪个好拍就先拍哪个，有的偶像剧，俩主角一进组就演亲嘴呢。 贺鑫见证了晏双霜的整个变化过程，她嘆为观止：「古老师真是妙手神医，两三句话就把我们的女主角给治好了。」 第123页 晏双霜说：「少打趣我，你昨晚怎么没回来？」 贺鑫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她把晏双霜拉回房间，然后在自己的行李箱里找啊找，突然抽出一叠纸。 「噹噹当！你猜这是什么！」贺鑫将其举得高高的，像是小朋友得了奖状，昂首挺胸地开始炫耀。 晏双霜突然有种奇异的直觉，贺鑫不是个爱炫耀的人，她只有在做了她认为对你好的事情的时候，才会疯狂戳你想要回应。 此刻贺鑫就在做这件事。 晏双霜道：「不会是……合同吧？」 贺鑫震惊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有人提前跟你联繫过了？我明明跟我哥说了不要跟你讲，我来讲啊。」 晏双霜难得的有点感动，但她表情管理向来到位，此刻也只是望着贺鑫说：「你这样的表现，我想不猜到都难。」 贺鑫干脆地将合同拍到晏双霜的怀里：「算啦，反正我一直都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你看出来也没什么。我哥昨天来镇上看我，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我嫌他啰嗦，就顺便要了份合同咯。」 「当然，签不签在你，这也不是正式合同，只是一个模板，签你肯定不是这么简陋的。具体的你可以跟我哥的秘书谈。」贺鑫这时候才有点豪气云干的富家千金的模样了，谈起这些事情底气十足，就差把自家公司不差钱写在脸上了。 「你一看就很会赚钱，我哥签你肯定非常乐意。」 贺鑫这说得倒不是假话。 贺三这辈子最喜欢的事情，那肯定是赚钱，其次就是为了妹妹赚钱。 妹妹推荐的人，他是再怎么也要考虑一下的。 而且贺鑫不止一次在贺三面前说了晏双霜的好话，这激起了贺三的兴趣，很想看看晏双霜到底是个什么人。 当秘书把晏双霜的资料放到贺三面前的时候，贺三精神一振——怎么感觉这么眼熟？ 贺三这边的心思，晏双霜肯定是不知道的。 她将合同收好，出去和贺鑫一起吃了饭。 应露这次特意带了两个专业的厨师，她们的饭菜从来没拉跨过，有时候贺鑫都戏称整个剧组都是厨师在c。 晏双霜这边刚放下筷子，赵岑宿就踏了进来。 「双霜，你待会儿有空吗？」 晏双霜和贺鑫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太香了！这个人到底喷了多少香水！ 这个世界的人其实很爱追捧香水。 因为信息素无法随意释放，香水就成了很多人的不二选择。 赵岑宿此时不仅香气扑鼻，还穿得像是花枝招展的花蝴蝶——花蝴蝶本人来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晏双霜忍住了捏住鼻子这一不礼貌的行为，她彬彬有礼道：「不好意思，我要休息了。」 赵岑宿立刻上前一大步：「没事！就五分钟！给我五分钟就好！不会耽误你休息的！」 这已经不是嗅觉污染了，这简直是生化危机。 看见贺鑫快要撅过去的模样，晏双霜当机立断：「走，我们出去说。」 至少在外面空地上不会有核弹一般的效果。 赵岑宿并未发现两人难耐的脸色，他还喜滋滋地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为了接下来的事情，他悄悄清了清嗓子。 洋溢着笑容，赵岑宿在前头带路：「来这边。」 剧组总共租了三栋楼，赵岑宿住第三栋，晏双霜很少来这边，眼看着要脱离人群能看到的地方，她有些警觉：「你要带我去哪儿？」 赵岑宿遥遥一指：「你看那边！」 晏双霜下意识扭头，一大片花海在眼前摇曳着，绽放着，还顺便飞舞着。 ……如果那不是蒲公英的话。 赵岑宿并不觉得一大片蒲公英飞来很杂乱，他已经站在了花海面前，掏出一封信，笔直得像是一尊蜡像，蓝牙音箱一开，bgm缓缓奏起，他开始深情地念着。 晏双霜一时间被震住了，为这眼前富有想像力的一切。 赵岑宿念情书的空隙，抬头看她，发现她表情空白，更是觉得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没有omega能拒绝浪漫，尤其是这样该死的浪漫。 后台，晏双霜的好感度在急剧下降，从原本的0一路俯冲成负数。 赵岑宿不知道，他依旧深情着，等他终于念完不知道从哪里照抄的情书后，他直接哐当一下，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 晏双霜不由得后退两步，她有强烈的预感，这个人要说出她并不想听的话，她恨不得马上熘走。 但已经迟了。 赵岑宿一声「晏双霜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响彻天地，几乎是瞬间，晏双霜抬头，看到了旁边二楼探出来一个个八卦的脑袋。 哇哦。 围观群众眼睛里写满了这两个字。 但晏双霜宁愿自己没有看懂，不然就不至于在这里坐牢。 她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刚想说话，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就更加洪亮地替她回答。 「她不愿意！」斩钉截铁，且咬牙切齿。 第49章 曾经的告白 晏双霜从来不知道社死是件这么容易的事情。 她在短暂的时间里, 回顾了自己的前半生。 大学被同学打趣的时候，她不觉得社死。 毕业进圈拍戏被导演刁难的时候，她不觉得社死。 第124页 乃至发布退圈公告的时候，她也不觉得社死, 因为是她识人不清导致了这一切, 她认了。 社死这个词向来离她很远很远, 晏双霜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丢人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是什么滋味。 ——直到现在。 在无尽的蒲公英花海中，在土到嗨的bgm里，前面是深情款款的赵岑宿, 后面是怒气沖沖的古辛。 三明治都没她们齐整，或者说，现在她好像是个唐僧, 前有狼后有虎, 两个都对她垂涎欲滴，但晏双霜私心里还是老虎可爱一点。 旁边的围观群众一个接一个的冒头，在这一刻大家都成了这场闹剧的观众，他们聚精会神，眼睛恨不得睁到最大来看乐子, 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说话，激动兴奋又沉默地生怕打扰了这齣精彩好戏。 在赵岑宿搞出这样的么蛾子告白的时候, 大家的理智尚在范围之内，但看见满脸虚弱的古辛出现时, 内心的尖叫几乎克制不住。 第二层的某个窗户, 一个脑袋在触及到晏双霜的目光后, 迅速藏到了窗帘后面。 晏双霜心平气和地想, 别以为她没看见, 应露刚刚就在那个窗户口, 还捂着嘴笑。 好笑吗？ 合理吗？ 就没人来救救她吗？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听见女主角晏双霜内心活动，但从表情来看，作为三明治的夹心，一定很不容易吧。 应露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赵岑宿看见古辛过来，顿时收敛了表情，他面色难看道：「关你什么事？」 他活像是准备吃大餐的时候，却勐地飞过来一只苍蝇嗡嗡嗡地绕着餐盘，搅得他心神不宁，誓要把这只苍蝇赶跑才好下口。 而被比喻成苍蝇的古辛，脸上还残留着倦色，她的嘴唇苍白，看着就像是大病一场，但眼神却犹如火在烧，巴不得把那个没眼色的东西给放上绞刑架，然后直接引燃。 如果眼神能杀人，赵岑宿已经被千刀万剐，这股气势比起赵岑宿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是感受到威胁，赵岑宿闭上嘴，站了起来。 两个alpha隔着晏双霜遥遥相望，用目光和气势厮杀无数次，可没有一个人贸然动手。 赵岑宿是出于谨慎和不愿破坏自己告白现场的心思，而古辛纯粹是因为太虚，抬手都费劲。 古辛上山的时候，甚至还多给了老乡五十块钱，让她一路送佛送到西，直接把三轮车开到了这里，好让她少走点路。 大病初癒的身体，没什么力气的双手。如果现在跟赵岑宿打起来，那结局一定是她输。 但谁说解决事情，一定要用拳头呢？ 唿吸逐渐平静，古辛站得笔直，唇角挑起讥讽的弧度，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戳心：「没看错的话，你刚刚手里拿的是草戒？你不会以为很浪漫吧？」 赵岑宿没想到这也能被古辛看到，他向来自信，对自己手把手做的计划更是满意至极，觉得市面上最浪漫的事情已经被他收入囊中，晏双霜再不答应就不礼貌了。 草戒是他昨晚自己辛辛苦苦编的，毕竟钱这东西对他来说唾手可得，反而是自己真心做的更显诚意。 赵岑宿挺直了背，像个高傲的天鹅：「知道你嫉妒我能想出这么厉害的告白方式，但可惜你来晚了。」 「我倒是觉得来的不晚。」古辛嘴皮子很熘，几乎是上下一碰就能激起人的怒气，「这不是正好看见你出丑吗？」 「你！」赵岑宿果不其然被激怒了，他的手在空中疯狂挥舞，如同听说了菠萝披萨的义大利人，「笑话！我出丑？你有没有搞错，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我这叫出丑吗？懂不懂浪漫啊你这个傢伙！」 古辛面无表情：「失敬失敬，原来这叫浪漫，罗曼蒂克如果做成你这样，不如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 攻击性极强的一段话说完，古辛看也不看赵岑宿，直接转向晏双霜，她瞬间换了个语调，轻声说：「走吗？」 晏双霜没有率先回答，她选择维持表面的礼貌，整理了一下措辞，对赵岑宿冷静地说：「谢谢你的好意，但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赵岑宿大受打击，不可置信地看着晏双霜转身就走的动作，他不明白为什么晏双霜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的一颗真心捧到她的面前，就是被她这样践踏的吗！ 赵岑宿不甘心地大喊：「霜！我还有话没有说完！你就这么残忍，两句话都不肯听我说吗？」 古辛瞬间回头，捏紧了另一只拳头，再次抢在赵岑宿之前开口，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好吧，我确实对你有意见。但你个扑街能不能看清楚，不是所有人都对蒲公英不过敏的啊！」 「什么东……」赵岑宿顿时呆住，然后迅速在心里唿唤系统，【晏双霜蒲公英过敏？！】 系统尽职尽责地把资料翻出来：【根据资料，晏双霜不仅对蒲公英过敏，也对柳絮过敏。】 赵岑宿暴怒：【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系统说：【在宿主做计划的第一天，我就已经提过意见，可您当时正忙，打断了我。】 【那你不会接着说吗？！】 【您后面也没再问过。】言下之意，它说了，但他不听，并且后续他也没再问。 这就是系统，一个摆得很彻底的工具统。 搞清楚了来龙去脉，赵岑宿只能红着眼睛，想要追上去，但应露在头顶慢悠悠地说：「这么一大片地方，你不收拾了？」 第125页 「应导我等会儿再收——」 「别等会儿了，你看不出来人家才是一对吗？」 赵岑宿愣住，眼眶慢慢地红了：「她、我……她！」 「别你你你，她她她的了，人家天生一对，你瞎凑什么热闹，昨天的戏你重新想过了吗？明天拍你的，要是再卡壳，接下来的戏你也别拍了。」应露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还有你那破蓝牙，赶紧关了吧，听的什么档次的歌啊。」 窗户一关，剩下的人见没好戏看了，一闹而散。 赵岑宿在原地呆愣半晌，直接汪得一声哭出来了。 贺鑫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不是你的错。」 赵岑宿没想到最后是平常互相看不顺眼的贺鑫来安慰他，他泪眼朦胧地抬头，抽抽噎噎道：「没、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 贺鑫带着怜悯：「我是想说，虽然你也是个alpha，但在古辛面前，你还是差点意思。输给她不丢人，好好调整吧，至少霜姐你现在不用肖想了。」 赵岑宿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他悲愤又难过的想，他到底哪里不如古辛了！晏双霜对蒲公英过敏也不是他的错啊！ * 赵岑宿的闹剧暂时告一段落。 几乎是离开赵岑宿视野的瞬间，古辛的气势就垮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跟晏双霜独处，古辛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她目光四处挪动，刚刚有多嚣张，这时候就有多像鹌鹑。 「……擅自替你回答了，对不起。」第一句话就是道歉。 「干嘛说这话。」晏双霜也不自觉地搓了搓藏在袖子里的指尖。 在古辛出现之前，她想过很多她们真正见面的场景，或许是在小路上，或许是在树林里，单独见面的时候，她肯定有很多事情想问。 她和真正的古辛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但没想到，古辛出现得如此迫不及待，跳出来的时候像个从天而降的盖世英雄，她如同电影里拍的那样，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潇洒带走，而私下里盖世英雄最在意的是她对蒲公英过敏。 答完这句话，空气突然沉寂了下来。 俩人之间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有点像别扭，又有点像窘迫，总之两颗脑袋好像共用了一瓢浆煳，腿上步子还在迈着，但大脑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海角天涯，连嘴巴也被顺带煳住了。 晏双霜用余光注意古辛的一举一动，措辞了好半天，才终于憋出一个问句：「你……怎么知道我过敏的事。」 等等……她其实不是想问这个。 古辛反应很快，但回答得也侷促：「你、你以前上节目的时候说过。」 晏双霜不由得睁大了漂亮的眼眸，里面盛满了莹莹的光亮：「……那么久了。」 晏双霜只在出道早期，还很稚嫩的时候接过类似的访谈节目，但那至少五年多前了。 古辛生硬地发了个单音：「……嗯。」 总不能说，她把她所有的节目、作品乃至文字版的杂志访谈什么的都看了一遍吧，这样会不会太痴汉了…… 然而晏双霜只是大脑宕机了一会儿，转念一想，就猜到了。 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晏双霜上什么节目、多久播，古辛都会准时收看。为此还开了不少平台的会员，甚至到后期还无师自通了剪cut。 已经做过一遍的事情，即便失忆了，古辛也还是那个古辛，她还能再做一遍。 「你……哪儿来这么多时间。」古辛一直很忙，晏双霜是完全知道的。 「……就工作之余，偶尔看看。」古辛欲盖弥彰地又补了一句，「也不是很费时。」 「……嗯。」 眼看着这天聊不下去了，古辛僵硬地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那……你有过敏药吗？你的脸上，起红疹了。」 晏双霜的过敏反应其实不算严重，但因为肤质原因，细密的红疹从侧脸一直蔓延到锁骨的位置，没上妆的部分看着触目惊心。 古辛暗地里磨了磨牙，赵岑宿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她现在不适合动武…… 晏双霜后知后觉地摸上自己的脸，果然触及到的地方有细微的凹凸不平。 「我房间里有。」 古辛立即道：「我跟你一起。」 她们不知不觉走出来一段距离，但回去的速度挺快，不一会儿两人一同进了晏双霜的房间。 贺鑫不知道干嘛去了，晏双霜径直去衣柜里找过敏药，余光却一直瞥着古辛。 两个人之间逐渐蔓延着奇妙的氛围。 有什么东西随着昨晚和刚才的事情而变得软绵绵的，或许是两个人的心，又或许是天边的云。 被赵岑宿打扰的烦躁不知不觉烟消云散。 晏双霜不自觉地想，古辛现在喜欢她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 古辛表现得好明显，甚至比以前更明显。 人会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喜欢上同一个人吗？ 晏双霜打开口服药，倒在嘴里，刚想转身拿杯子，一杯水就已经递到了面前。 冷白的手顿了一下，杯子太小，她很难在无接触的情况下拿过来。 晏双霜不自觉地抿起了唇，然后尽量自然地伸出去，一步、两步，指腹触到对方的皮肤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震。 另一只手迅速撤了回来，晏双霜也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第126页 古辛只觉得被触碰到的一小片肌肤如火烧一般，她原本不自觉注视着对方的目光迅速挪开，看向其他地方。 「我上次就觉得，你们房间里有点潮。」古辛掩饰性地举起手来，捂住嘴闷咳了一声，然后没话找话道。 咽下最后一口水的晏双霜顿了顿：「是有点，不过这几天太阳晒，还好。」 「太阳？」古辛眼睛又打量了一下，「你们房间竟然没空调？」 要知道这两天可是日常三十五度，气温直逼四十。 「嗯，只有风扇。」晏双霜说，「晚上还是凉快，白天都在外面，也不在乎有没有空调了。」 古辛的眼神立即投了过来，扫过晏双霜的全身：「怪不得你晒成这样……」 语气里有说不出来的意味，浑然不觉自己的眉心已经皱紧了，表情也变得冷厉。 初见时的晏双霜，神情憔悴，但至少皮肤很好。哪像现在这样，手臂上甚至有晒脱皮的痕迹。 「应露也太不爱惜演员了。」古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从齿缝里漏出这么一句低语。 晏双霜说：「不要怪应导，戏里就是这么要求的，我这样反而贴合角色。」 古辛无言，有些颓然地低下了头：「你真的太好了。有时候我都在想，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你。」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古辛的眼睛看过来，眼底是一片澄清的感怀：「晏双霜，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想要得到什么就拼命去做，下了决断就绝不回头，你这样的人，是天生的明星。」 所以任何妄图中伤你，要拉你落下神坛的流言蜚语，她绝不会放过。 晏双霜沉默了几秒，轻声说：「你也是做过的。」 古辛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暴雨的那天晚上，你也是拼了命的。」晏双霜的眼睛里像是有银河在流淌。 她慢慢的，慢慢的靠近古辛，坐在了她的身边。 两个人一同坐在床边，像是两只燕子同在一个窝里细细吱喳，说一些只有她们能听懂的话。 「赵岑宿就做不到那样。」晏双霜看着古辛的眼睛，逐渐凑近。 而古辛也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僵硬着身子没敢动弹，任由晏双霜打破亲密距离，入侵她的领地。 直到她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厘米，近得古辛甚至能闻到晏双霜的吐息。 晏双霜声音低得只有古辛能听见，她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点少见的沉重：「我已经见识过最好的，怎么可能会再被那些廉价的、毫无新意的花和戒指打动呢？」 不知为何，高温从耳际开始攀升蔓延，古辛结结巴巴道：「最、最好的？」 「你想让我说出来？」晏双霜也回望过来，明明还是那副淡淡的，高岭之花的长相。 但古辛此刻怎么看怎么觉得，晏双霜知不知道，她这样看着别人的样子，很让人想—— 古辛想要偏过头去，却被晏双霜抢先一步定住。 她的双手轻轻地捏住古辛的脸颊：「瘦了。」 无法逃避，无法远离。 或者说，从一开始默认晏双霜的靠近，古辛就该料到这样的情形。 大脑开始升温，古辛声音也低低的：「折腾了这么些天，瘦点才正常。」 「所以你之前那样来找我，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晏双霜早就想问了，她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原本满心的不满和不甘，现在却像是落在了一片广袤而温和的大海——这是属于古辛的领地，她要在这里，把她想问的问题一个一个慢慢捡起来，要问到古辛的心里去。 「我……」 「嘘。」晏双霜说，「想好了再说，我会等你。」 晏双霜的脸上还有些微的红疹，她抬起手来，将手心里的软膏轻轻的、但不容拒绝地放到了古辛的手里。 她说：「帮我上药吧。」 古辛似乎被这种命令式的理所当然的语气所蛊惑，下意识地打开了药膏。 淡淡的药味瀰漫在两人中间。 即使是她要替晏双霜上药，但古辛有种错觉，晏双霜好像治病救人的医生，而她才是被她按在手术台上的病患，她必须要接受晏双霜的治疗。 为这样的想像战慄了一下，古辛不得不迅速拉回自己的思绪。 她其实对暴风雨那天晚上的记忆很深。 深到偶尔做梦，都会梦见的地步。 但记忆的前半段很清晰，后半段跌落深坑后，她有些拿不准那到底是什么。 此情此景，难道要她连……那种事，也要说出来吗？ 晏双霜敏锐地察觉到古辛的表情变化，她挑了挑眉：「嗯？你在想什么？」 古辛应激般地立即反驳：「没有！」 晏双霜眼也不眨地顺从道：「嗯，没有。」 古辛被噎了一下，只好侧过头，假装很忙碌地替她上药。 然而还没等动作，下一秒，晏双霜的手就叠了上来。 古辛顿时僵住。 两只手重叠，晏双霜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沉默地看着她。她的眼睛却仿佛会说话，呢喃着轻柔的细语，和她掌心的凉意一起，簇拥着正中心的古辛，要将她轻柔地包容。 似乎此时此刻无论古辛说什么，晏双霜都可以接受并纵容。 第127页 古辛说：「……如果我说，当时觉得你要死了，我也不想独活，这种话会不会太道德绑架了。」 晏双霜怔住。 「看，其实你也惊讶到了吧。」古辛垂下眼眸，但晏双霜依旧能看见她的每一根睫毛，每一个表情的细微变化。 晏双霜感觉到古辛散发出了某种阴郁的气息，这是晏双霜以往很难在古辛身上看到的模样。 「我……或许这个故事要从头说起。」 古辛开始讲述，说自己醒来，见到晏双霜的第一眼就信息素失控了。 当时还在医院，医生直接给她开了抑制剂。 晏双霜说：「失控？」 古辛有些羞涩：「其实是医生拿了一张你的……杂志照片。」 这话讲出来，搞得晏双霜好像是她的x幻想对象一样。 可古辛决定了要坦诚，那便不会有一丝隐瞒。 晏双霜却抓住了那个点：「杂志照片？哪张？」 晏双霜虽然综艺上的少，但她的杂志资源向来不错。 一是因为美貌，二是因为身材。 许多摄影师拍过晏双霜后，都会长吁短嘆，嘆的是合作机会竟然这么短，都没时间好好再多拍点。 古辛含含煳煳地把那张画面叙述了一遍。 她连晏双霜手上戴的饰品都记得。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是古辛对晏双霜的初见。 听古辛一描述，晏双霜就想起来了。 那其实是张剧照，但是因为拍得太成功，被用作了杂志封面，很多人对着那张照片叫老婆，也几乎是晏双霜第一批「女友粉」的由来。 「原来你……喜欢这一款。」 晏双霜对古辛，从来都是宠溺居多，偶尔调戏都是淡淡的。而那张照片表现出来的晏双霜可是相当的……嗯。 古辛当即涨红了脸：「没有！」 「喜欢也没什么，以后我可以多买点这种类型的衣服。也省得你只看照片？」最后的语调扬了起来，勾的人心痒痒的，好像那副画面就在眼前。 古辛不知道话题是怎么歪到这个份上的。 她努力地想要找回刚刚的状态，但看着晏双霜状似认真的表情，她还是自暴自弃道：「……是，是有点喜欢。」 如果不喜欢，就不会醒来就直接信息素干失控了。 晏双霜唇角微翘，一只手摸上古辛的头：「乖。」 而晏双霜没说的是，她拍那部电视剧的时候，正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古辛」对她的敷衍、冷淡，简直表现在了脸上。 晏双霜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工作，才不会有空去想爱人的变化。 时至今日，已经知道「古辛」不是古辛，晏双霜突然有种开盲盒的感觉。 她曾经了解的古辛，是骄傲又惨痛的。 晏双霜的事业那时候刚起步，她还有好多好多面，没有给古辛看过，而她们还有好多好多时间，去慢慢探究。 古辛后面又慢慢地讲，她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又觉得很多事情不符合她的习惯和想法，甚至手机里还有很多跟beta的合照。 而古辛本人测试过，她不是个喜欢拍照的人。 「当然，我还没删。因为我想着里面可能会有其他的线索。」古辛主动说，「如果你介意，等我找到手机，备份一下立即删了。」 明明她们之间什么都还没说，也什么都还没确定，但莫名的，古辛已经有了保持纯洁的自觉。 晏双霜哦了一声：「你手机密码是多少？」 古辛乖乖的：「363104。」 晏双霜顿了顿，抬眼问：「为什么用这个密码？」 古辛挠挠头：「我其实不知道，只是一种……习惯？」 习惯。 晏双霜说：「你家密码也是？」 古辛有些意外，没想到晏双霜竟然还记得，她点点头说：「对。」 晏双霜直接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对古辛晃了晃：「你的手机在我这里。」 古辛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没找到，还以为丢了要换新的了。」 「不用备份那么麻烦。」晏双霜手夹着手机，唔了一声，「我给你买个新的？」 * 坐在门槛上的贺鑫百无聊赖地玩着蒲公英。 刚才赵岑宿一边哭一边收拾场地，她顺手薅了一把。 房间里面还在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听不太清，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单身狗能听的话。 贺鑫不想玩手机，她只想吃瓜，一边恨不得里面的臭情侣赶紧出来，一边又想离开的这几天她们关系突飞勐进，而她到底算不算红娘。 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红娘成功。 她之前千方百计地给哥哥介绍嫂子，结果每个嫂子都败在贺三太喜欢赚钱了这上面，简直是没用的哥哥。 然而哥哥这种生物，经不起念，才想到贺三，贺三的电话就来了。 贺鑫第一时间接起来：「餵？」 贺三问：「小妹，你介绍的那个晏双霜，她是不是x市人？」 「？」这算什么问题，「百度百科上不都有吗？她就是x市人啊。」 「……那你知道她妈妈做什么的吗？」 「没问过诶。你在搞背调？」 贺三在办公室里揉了揉眉心：「不是，只是感觉有点巧。既然你不知道就算了。」 第128页 「所以这么棵摇钱树，你到底签不签啊？别逼我看不起你的眼光。」 贺三哭笑不得，这话说得，好像他不签晏双霜，就是没眼光一样。 「流程在走，等过完流程，我亲自给她发邮件，这总行了吧。」 贺鑫满意地点头。 贺三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点不对：「你说话声音怎么这么小，在拍戏？」 贺鑫说：「哦，不是，只是在等一对臭情侣从我房间出来罢了。」 「情侣？你们剧组能搞办公室恋爱？」 「其中一个不是我们剧组的。」 「哦……过来探班是吧？」贺三恍然，原本他对一些常用话术并不熟悉，但开了娱乐公司以后，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而他最喜欢的就是去探班妹妹了，即便贺鑫非常抗拒。 「等等。」贺三突然想到，「你房间？你不是跟晏双霜一起住吗？」 贺鑫语气稀松平常：「嗯，对啊。」 「晏双霜谈恋爱了？」 贺鑫肯定地点头：「对啊。」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贺三顿时站了起来。 贺鑫淡定道：「因为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哦对了，还有个猜测，我可能要跟你说一下。」 「……你说。」 「她谈恋爱的对象，是她的前妻。」 「……？？？」 * 赵岑宿整个人蔫蔫地，伤心地哭过以后，赵岑宿想着晏双霜的美貌，只觉得自己接下来至少一周，会难过地饭都吃不下。 他花了一下午，去河边摘了那么多蒲公英，尽心尽力地挡着风移植过来。又花了一个小时，才敲定心目中最优秀的bgm。 最后更是花了半个小时在网上找到了优秀情书范例，兢兢业业地抄下来。 更别提今早他的妆发又花了快两个小时。 准备得有多用心，看见古辛牵着晏双霜走，而她甚至一点反抗都没有的时候，赵岑宿的心就碎得有多彻底。 他消沉地坐在田埂上，也不在乎西装皱不皱脏不脏了，阳光灿烂无比，但他的心在下大雪。 赵岑宿问系统：「为什么在我完善计划的时候，你没有提醒我晏双霜会过敏？」 功败垂成，赵岑宿想不到最完美的计划，竟然倒在了最不应该倒下去的环节。 系统提醒道：【宿主，你的计划是玫瑰。不是蒲公英。】 只是穷山僻壤，哪里来得玫瑰卖？ 他如此仓促的想要告白，甚至一步到位，都是因为古辛给的压力太大了。 赵岑宿想到这里，突然恨恨道：「都怪这个古辛。不知道我喜欢晏双霜吗？半路杀出来跟我抢。她有我努力吗？她有我帅气吗？她到底哪点好啊？」 与其反思自己，不如贬低情敌。 赵岑宿发泄似得将怀里的蒲公英全部撒出去，纷纷扬扬，好像撒的不是蒲公英，而是他一颗破碎的少男心。 系统没吭声。 它心想，这个宿主果然是第一次攻略，永远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但好消息是，他成功被唤醒了「自负」、「烦躁」、「胆小」等情绪特质。 虽然大的分类还没点亮，但积少成多，小感情也是感情嘛。 说不定要不了几百次，赵岑宿就能彻底找回人类的感情本能了。 赵岑宿还在粘补他的少男心，系统却听见那边古辛在说话。 「这个人？她自称是我的长辈。」 系统瞬间输送了更多的数据流过去。 * 古辛指着手机里那个打了十几通的电话说：「我觉得她很奇怪，比我大十多岁，却好像跟我妈妈很熟。」 古辛凭藉自己良好的记忆力，从来不备註电话号码。 再点开微信，古辛给她备註的是「柏青」。 将柏青这个名字默默记在心里，晏双霜说：「她昨天第一句话是，你跟她做了交易？」 古辛一愣，然后说：「是，谈了一下。但没事，我能解决。她想要的东西是天方夜谭，我不会给的。」 古辛已经彻底了解系统的本质，她没有必要再跟柏青虚与委蛇，所说的什么交易，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想要她的身体？真是做梦。 但柏青不知道，在她看来，就是说完交易后，古辛就跟人间蒸发一样，她不仅找不到古辛的踪迹，甚至连她本人都联繫不上。 晏双霜说：「你对我藏的秘密，可真多。」 她的语气幽幽的，让古辛下意识地汗毛直竖。 「我没有对你再隐瞒的东西了。」 除了系统。 她但凡想说一点关于系统的事情，系统都会像尖叫鸡一样拼命警告。 古辛没有办法，只能按照系统的来。 「但我发誓，那些年……伤害你的，不是我。并且我也想跟你说，你要是介意，打我骂我都好，只要你能出气，怎么样都行。」 晏双霜定定地看了古辛一会儿，直把古辛看得脑门冒汗，她突然说：「你刚刚这话，好像电视剧里的渣a。」 古辛先是一顿，而后自嘲地笑笑：「如此无能，怎么不算渣a呢。」 晏双霜忽然伸手抱住了古辛：「没关系，无论你是什么情况，只要现在的你是你，我就安心了。」 柔软又温暖的身体在她怀里，古辛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第129页 但很快她就依从本能，默默地回抱了回去。 无论是刚刚的牵手，还是谈话，古辛心里始终怀揣着一颗大石。 古辛将自己几乎整个剖了出来，她把所有的事情，她的怀疑，她的担忧，她的……朦胧的喜欢。 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讲述的过程很平静，晏双霜表情也很镇定，她摆出了合格的听众的姿态，当这一切结束后，晏双霜给了她一个拥抱。 一个安心的拥抱。 古辛突然眼眶有点热。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全然陌生，唯一熟悉的人拼了命的要离开她。 如果没有应聘上麻教授的项目，如果没有跟着华染进山，如果没有跟华染关系变好，她可能会一辈子当孤独的鲸鱼。 就像世界上最后一只鲸鱼那样，她喊出去的声音没有人懂，也没有人能回应。 晏双霜说：「我突然想起来了。」 古辛下意识地回应：「什么？」 晏双霜一只手摸到了她的后脑勺，轻轻摩挲着，她脑海中闪电般地窜过一个画面，这幅画面她永生难忘。 晏双霜声音有些颤抖，但她艰涩地笑了：「363104，你的密码，我解开了。」 古辛那时候在学校的实验室深居浅出，跟晏双霜的争吵耗尽了她所有的情绪，无论面对谁，她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竟然跟晏双霜像了个九成。 晏双霜不知道这个，但她鬼鬼祟祟地在古辛学校的湖边，一棵偏僻的垂柳树下，给古辛摆了一团好看的花灯，是一轮弯月的形状。 她请来朋友里最会弹吉他和吹口琴的替她伴奏。 然后在同样的一轮弯月的照耀下，她紧张地拉着古辛的手，让她站到她的对面。 晏双霜站在前面，没有看到古辛当时错愕的神情，月色昏沉，为一切都罩上了朦胧，两个人像是批了一层朦胧而皎洁的纱。 晏双霜紧张着，她不敢看古辛的脸，只能在舒缓的音乐声中念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古辛你好，我是晏双霜。将你突兀地带到这里，希望你不要介意。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其他的更好的方式来表明我的心意。我知道你喜欢星空，喜欢月亮。因为你，没有什么浪漫细胞的我，也渐渐地喜欢上了月光。」 「我比你大三岁，按理来说，我应该比你更成熟。但是却是你永远在牵着我成长，你鼓励我去做了许许多多我做不到的事情。」 「古辛，你肯定知道。地球和月亮之间最近的距离是363104公里，曾经我以为这是我们之间的距离——抱歉，我知道还有一个最远距离，但我实在不想记住它。」 「我靠近你，就像月亮靠近地球。我以为是我要跨越这段艰难的距离，挣脱行星的引力，才能伤痕累累地来到你身边。」 「但是古辛，你毫不犹豫地走向我，选择我。你让我知道了地月的距离也不过如此。你给了我好多好多装不下的勇气，或许这会是我一生的宝物。」 「我今天用这份勇气和你交换，交换你的爱情，你的未来，或许幸运一点，能交换到你的后半生。所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晏双霜从未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能带着颤抖，说出如此长的一番话。 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才敢抬头看古辛的表情——好美、好破碎，又好让人心疼的一双眼睛。 ——古辛哭了，惊才风逸的alpha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流下了眼泪。 朋友的欢唿、湖面荡漾的月色还歷歷在目。 此刻，晏双霜的双眼瀰漫上雾气，她将古辛拥得更紧了些，她说：「古辛，你知道吗。363104的另一个含义是——我爱你。」 晏双霜爱着古辛，古辛也爱着晏双霜。 她们曾经那么艰难地跨过了地月距离，而古辛纵使忘记了一切，但在晏双霜都模煳了的情况下，她却记得牢牢的。 因为这是属于她们的告白暗号，她不想忘。 第50章 一个……吻？ 随着晏双霜的话语, 迷濛的钝感席捲而来。 她似乎应该知道的，但去寻找踪迹的时候，却依旧是全然空白。 古辛心脏酸酸的，像是刚吃了十只柠檬, 酸得她整个人开始蜷缩。 而晏双霜将她抱得紧紧的, 如同怀抱珍宝, 不肯放开。 「是我的错，是我先忘记了。」 在古辛醒来后，在那天她抱着她, 让她不要看狗仔的摄像头开始，古辛就是她的古辛，是她曾经丢失的那个人。 那串数字她不该忘的, 为什么当时没有多想想？为什么后续那么多次, 她不肯翻一翻记忆的仓库？ 如果那天她就想起来了，是不是中间的波折都不会再有？ 晏双霜笑着流下泪来，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古辛的后背，她说了两三遍的对不起，又说：「我还以为, 我的记性不比你差，但辛辛, 你果然还是你。」 她以为是古辛忘了，但原来是她忘了。 古辛如同沉浸在梦里的人突然惊醒, 但醒后她看到的, 竟然和美梦一致。 这份感觉来得太快太强烈, 以至于她有些不可置信。 「……没事的, 小霜。」 此刻她有些词穷。 「没有要求受害者必须第一时间原谅的道理。你做的是对的。」 在一段感情里, 如果已经痛不欲生, 那就该及时止损，脱离那段令她不舒服的境地。 第130页 「我甚至觉得，你离开我太晚了。」古辛真心实意地说。 眼泪的重量太过沉重，和「古辛」在一起，一定太过痛苦，否则她怎么会心痛成这样？ 晏双霜抱着失而復得的宝物，而古辛茫然里又混杂着难过。 古辛表面上安慰着晏双霜，但与此同时她又在心里问系统：【在……「任务者」存在的时候，我也是清醒的吗？】 系统翻了下记录，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 在被道具夺取身体以后，古辛蛰伏在意识深处，被压制着不许出现。但面对外界，古辛是有反应的。她看不到，但她听得到。 她听见了任务者一次次伤害晏双霜，听见了她一些恶劣的言语和令人痛恨的下作想法。 如果不是系统有严格的好感度制度，不到某个值，无法解锁更亲密的举动，任务者早就肆虐着将晏双霜毁了。 古辛也并不是没有做抗争——她强行抑制了身体的信息素分泌，一旦任务者想要对晏双霜动手，也会被制止。 任务者自进入古辛的身体后，始终无法正常的使用信息素，自然也就没有了易感期。 不能释放信息素的alpha是废人，任务者无能狂怒也改变不了她成了底层的事实。 甚至于，她还要在晏双霜面前遮掩这一切，否则被晏双霜发现的话，任务会直接宣告失败。 古辛想，这件事终究还是她的错。 任务者固然可恶，但如果她……在一开始没有让她得逞，或者说早一点清醒，晏双霜也不会痛苦成那个样子。 系统悄无声息地完善着人物数据。 它从古辛跟它说的话里，慢慢地发现，古辛现在的感情叫「后悔」。 悔意绵绵不绝，连它这个系统都能感受到，如此深刻，又如此壮阔。 【系统，你能把记录调出来给我看吗？】古辛再次要求。 系统当即说：【当然，乐意效劳。】 古辛没有暴怒地追究它的责任，已经让它很吃惊了。 因为说穿了，它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系统说：【数据传输量过大，我建议晚上睡觉的时候宿主进行吸收。】 【好。】 晏双霜哭了一会儿就止住了泪水，她向来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对于古辛身上发生的事情，她也有诸多猜测。 但既然古辛没说，那她便不问。 等到可以说或者古辛想说的时候，她再知道也不迟。 经歷过情绪上的大喜大悲，晏双霜的脑袋一时之间有点晕晕的。 古辛突然离开了她的怀抱，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脸，表情认真道：「你这里，还没涂上。」 古辛说的是晏双霜脸上的过敏反应。 她其实刚刚就看到了，只是那时候晏双霜正在跟她说话，她不好意思打断。 晏双霜脸上还有泪痕，古辛拿了张纸，轻轻地擦拭过去：「别哭。」 晏双霜在她面前掉过很多次眼泪，古辛每一次都记得牢牢的。 她想起来初次见面的时候，晏双霜哀莫大于心死的泪，后面又想起来，晏双霜催她在电话里说离婚的样子。 她其实听出来了晏双霜的哭腔，但晏双霜那时候不想让她听出来。 看着那么冷的一个人，其实心里比谁都柔软。 这就是她的小霜。 她忘记了的，那么好的小霜。 晏双霜闷闷道：「嗯。」 古辛起身去拿软膏，晏双霜扯了两张纸，把脸上乱七八糟的痕迹全部擦干净了。 古辛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晏双霜脸上的软膏一点也不剩，甚至那块皮肤还被搓红了。 她立即走过去抓住了晏双霜的手：「别擦了。」 晏双霜睁着如水般的眸子，湿漉漉地看着古辛垂下头，慢慢地替她擦药。 药味很浓，古辛才涂了一下就顿住了：「是不是有点多了？」 晏双霜干脆牵着古辛的手，往脸上凑：「你擦一擦。」 古辛只好伸出食指，慢慢地将雪白的药膏给抹匀。 柔软的指腹触碰到凹凸不平、还在发热的疹子，让古辛心里骤然一麻。 她尽量放轻了动作，晏双霜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把古辛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别看我了。」 「为什么？」晏双霜的回答甚至有些天真，她不仅看，甚至还上了手。 她触碰到古辛眼睛下面淡淡的青色，轻声问：「昨晚没睡好吗？」 古辛垂下眼眸，睫毛忽闪忽闪，视线里晏双霜的手指放大，能看见她变得坑坑洼洼的指甲——这是她拍戏辛苦的证明。 「是有点，好像做噩梦了。」 噩梦的来源当然是系统。 晏双霜说：「你经常做噩梦吗？」 「以前是，现在没有了。」 「那你都梦到些什么？」 「不记得了。」 「别骗我。」 「我不会再骗你，我发誓。」 有淡淡的温情在两人之间蔓延。 空间里不知不觉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古辛和晏双霜之间的对话，从未如此温柔，又如此家常。 她们此前的日常似乎充满了抓马，每一次交锋都在坐过山车，不是你占上风，就是我占上风，偶尔还有几次两败俱伤。 晏双霜看着看着，突然来了一句：「你现在好让人心动。」 第131页 突得，刚刚的「我爱你」在耳边迴响。 古辛的脸上蓦然红了一片，她没说话，依旧慢慢地给晏双霜抹匀药膏。 晏双霜说：「都说认真的人最好看，你帮我涂药，好认真。」 「嗯。」古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短促地应了一声。 而晏双霜却不满足，她从眼睛下面摸到鼻子，再摸到脸颊，轻柔的，痒痒的，惹得古辛眨了好几次眼睛，却始终没有躲开。 晏双霜说：「不要只嗯。你不想和我说话吗？我想和你说说话。」 古辛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等会儿别碰水，你的脸上还有药。」 晏双霜眨了眨眼说：「就这吗？」 「……嗯。」 古辛终于把那一大块药膏都擦得均匀，她收回手，却被晏双霜一把抓住扣下：「你想不想听故事？」 古辛：「……想。」 晏双霜说：「那我就跟你讲讲，363104的故事。」 晏双霜只是想多牵一会儿古辛的手。 古辛很喜欢看月亮，应该说，她很喜欢看夜晚的天空，无论是星星还是云朵，她都能看上很久很久。 所以学校的天文馆，古辛是常客。 十次有八次，晚上都能在那里找到她。 晏双霜的室友怂恿她：「既然小精灵有定点刷新的地方，再不去抓就不礼貌了。」 晏双霜说：「她不是什么小精灵，她……」 「不管是不是小精灵，你还想不想脱单？」 「……想。」 「那就上啊！这你都不上，你还是不是人。就算你之后真的分化成alpha，这段aa恋说出去也不丢人，你先把人追到手，享受了再说。」 「可是……她会原谅我吗？」 室友抚上她的额头，又捏着下巴上下看了两眼，最后让她的脸对着镜子：「看清楚镜子里的这个女人，你觉得她美吗？」 另一个室友立即捧场：「美！」 「她靓吗？」 「靓！」 「对着这张脸，有人敢不心动吗？」 「没有！」 「那之前追求过的人，她能不回头吗？！」 「当然不能！」 「但……」晏双霜弱弱地说，「万一她真的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不原谅我……」 「别可是了，直接道歉啊！这还不明白吗？直球才是永恆的法宝。多简单的事情。」 晏双霜踌躇：「可我已经道歉了……」 「只要你想跟她在一起，那就放心大胆地追。古辛怎么追的你，你就怎么追她，一比一復刻，我不信她不回头。」 见晏双霜还是沉默，室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拍她的肩膀：「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古辛啊。你追一追她怎么了？她为了你，把w大其实教的是武术的名头都打出去了，要我说，你就是随便低一低头，她保准上钩。」 是啊，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几个古辛这样的人啊。 晏双霜心一狠，一咬牙：「干了！」 古辛听到这里，有些愣神，她不自觉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手抄情书，配着音乐，跟你告白的事情了。」 「……」古辛没想到，才说了赵岑宿土，晏双霜马上就说她其实也干过，这让她怎么回？说她其实没有aoe的意思？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晏双霜说：「363104，是地球和月球之间的近点距离。我向你表白的时候，说过我们之间就像地球和月亮。你有时候像月亮，离我那么远，神秘又沉默，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而有时候，你又像地球，我在绕着你打转，却始终近不了一步。」 这是晏双霜的真实想法，那时候的古辛，有点沉郁，让晏双霜无法揣测是不是因为她的事情而伤了心。 告白的时候虽然她声音很大，但气却是虚的。这估计是晏双霜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有勇气，用的还是古辛借给她的。 那时候古辛流着泪看着一切，从月亮看到湖边，从湖边看到柳树下，最终她看到了晏双霜的脸上，眸光闪烁着，古辛如同湖中冷冷淡淡又惧怕靠近的仙女，在看这个凡人是否真心。 晏双霜屏住了唿吸。 片刻后，古辛褪去了冷淡的外表，她破涕为笑说：「你让我等了好久。」 「我不神秘。」古辛第一次回握晏双霜的手，她的语气很坚定，声音却放得很小声，像是生怕把晏双霜吓走了，「你想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就好，我不会对你隐瞒。」 晏双霜将古辛的手握得更紧，她说：「好。」 但愿这双手牵上了，就再也没有波折。 叮咚一声，古辛的手机响了。 两个人同时偏过头去看，微信提示，柏青给她发了消息。 晏双霜善解人意地放开她：「你先回吧，你的事情比较重要。」 古辛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拿着手机往外走：「我出去回，你先休息吧。」 晏双霜下午还有戏，整个剧组现在最忙的就是应露和剪辑师，其次就是晏双霜。 晏双霜轻轻点头：「嗯。」 古辛拿着手机打开门，发现贺鑫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见她出来，贺鑫一下子站起来：「你们终于说完了。」 古辛尴尬地点点头：「不好意思打扰了。」 贺鑫摆摆手：「你俩跟我说这个？你们没怪我当电灯泡就好了，怎么样啊？看你这表情，事情成了吧？」 第132页 古辛疑惑：「什么事？」 「当然是你俩脱单的事情啊。」贺鑫说，「我这个红娘都这么努力了，你们还不有点实质性的进展，简直对不起我。」 古辛这才想起来，自己回去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因为贺鑫她说的太过误会，她一时头脑发热，就这么冲动地请假了。 ——糟糕，她好像已经过了跟华染请假的时间，不会算她旷工吧？！ 贺鑫见古辛一直没回，表情还变得奇怪，当即大惊：「不会吧！不会真搞砸了吧？你你你，你别跟我说你俩现在还僵持着。」 此时晏双霜直接出来，靠在门上，问：「你俩在说什么？」 贺鑫看见晏双霜，又看看古辛，古辛尴尬地说：「别误会，我，我其实挺想谢谢你的。」 晏双霜说：「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好了。辛辛，你出去处理你的事情，这里有我。」 贺鑫霍然回头，眼神在两个人之间骨碌碌地打转，表情怎么看怎么好奇。 古辛连连点头。 待到古辛出去了，贺鑫一下子跳到晏双霜面前：「哇塞，这才多久，暱称都叫上了。」 晏双霜云淡风轻：「我以前就这么叫她。」 「嚯。」贺鑫好险没有说「卧槽」，她摆出牙酸的表情，「真是的，一来就虐狗，我要代表动物保护协会谴责你！」 「我看你倒是吃得挺开心的。」晏双霜目光深深，她看着古辛在屋檐下回消息的背影，低声说，「小贺，你生日是多久？」 贺鑫：「我生日？我生日早就过了，我公历生日在年初呢。还有大半年。怎么，想送点礼物给我，好感谢我的牵桥搭线？」 「不是，我是想说，我的生日好像要到了。」晏双霜摸着下巴思索。 刚刚的事情很明显，古辛其实也是喜欢她的。 只是看着古辛全然无知的样子，晏双霜突然想到，如果古辛这辈子都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那么多的美好回忆，她却一点念想都没有。这对古辛来说，不就太残忍了吗？ 贺鑫目瞪口呆：「好傢伙，原来是你想要礼物？！」 「小贺。」晏双霜对贺鑫高涨的情绪视若无睹，依旧在脑海中推演着她的计划，「过一个多月，你要不要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贺鑫说：「哼，那就要看本小姐有没有空了。」 晏双霜这才感受到酷妹的小脾气，她立即诚恳地说：「鄙人下下个月想办个生日会，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贺小姐莅临指导。」 贺鑫稍稍满意：「这还差不多。」 晏双霜说：「也提前感谢一下，我还想请贺小姐帮个小忙。」 * 柏青距离上一次发消息，已经是过了一天多了。 她直截了当地问：【你人在哪儿。】 古辛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在资讯时代，一个人的出行应该很容易查才对，她也没想过要瞒着谁，但柏青为什么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系统：深藏功与名。 古辛说：【这两天出了点意外，之前都在医院。】 下一秒柏青的电话就打来了。 「医院？你为什么会在医院？」 「出了点小事。」古辛面不改色地说。 「晏双霜也在你旁边？」 古辛说：「那倒没有。」 柏青突然笑了一声：「你该感谢我，把消息压下来了。不然你的任务目标已经在热搜上挂着了。」 古辛：「什么意思？」 「怪不得，原来那天晚上接我电话的，是晏双霜。挺不错，无论是声音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柏青甚至还有闲情逸緻评价一下。 古辛当即问道：「是有人拍到了什么吗？」 柏青原本带着怒意的情绪缓缓平静，她是个很不喜欢事情超出控制的人，当联繫不上古辛的时候，她本人的压力就已经在积攒了。 但当发现事情还在掌控之中的时候，柏青又迅速找回了熟悉的控场的感觉。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从一个小群里流出来的聊天记录，说晏双霜疑似在医院。我顺手将事情压下来了。」柏青游刃有余地说，「你们现在还在医院？那可得小心了，说不定有人在蹲。」 古辛沉默了一会儿：「谢谢前辈提醒，我会注意的。」 「你的进度如何？」 古辛说：「不算好，但也不算差。」 「别这么含煳不清啊，好感可以量化，最好找找上升或者下降的原因，等分析出来了，还不是手到擒来。」柏青熟稔地倒茶，将攻略说得如此轻易，仿佛她已经经歷过无数次了一样。 「前辈，其实我有个事情想问。」 「你说。我们是合作关系，别那么客气。我说过的，只要你想，你可以得到任何方面的支持。」 古辛看着蓝天，听着山间风吹过的窸窣声，她问：「这个世界都是纸片人的话，那为什么万事万物都这么鲜活呢？前辈你在攻略的时候，没有真正的动过心吗？」 柏青沉默了一会儿，她镇定自若，似乎在说服古辛，也是在说服自己：「当然是纸片人。你没玩过高阶的全息网络吧，科技造出来的，不比现实世界差。这个世界有时候甚至还比不上全息网络，到处都是bug，怎么可能是真实世界呢？况且，跟纸片人谈什么真感情？不如快点完成任务，得到奖励才是。」 第133页 古辛说：「那我明白了前辈。对您来说，这个世界也只是游戏罢了。」 柏青似乎听出了什么，倒是反过来警告道：「别太沉迷，否则对你来说没有好处。尽快攻略才是上策。」 「前辈，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您退休了，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世界当做奖励呢？」 柏青说：「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虽然我可以帮助你，但这并不代表我需要透露我的隐私。」 「抱歉。」古辛认错认得很快，「那我没什么问题了。多谢前辈。」 「你要抓紧时间，我也不是次次都能这么及时地看到的。不如说，你干脆借着这个机会，让好感度狠狠地提升一下。」柏青开始出谋划策。 古辛心念一动，虚心请教：「所以这要怎么提升呢？」 「当然是先让她坠落谷底，然后趁虚而入，一步步剥夺她所有的人际关系，让她最后只能信任你，依赖你。这应该是目前已知的最快的速通渠道。」 柏青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甚至称得上稀松平常。 古辛的手慢慢攥紧，她问：「……速通？」 是啊，只要是游戏，就有速通的渠道。对待纸片人，任何方法都不为过。 柏青一拍脑袋：「忘了你是新人了。等会儿我复制个指南给你，很好学的。」 古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她甚至还有闲心笑了笑：「这个速通渠道听起来大家都知道。」 「等你过了第一次任务，你接下来就能连上系统空间。空间里有论坛帖子分享各自的攻略方法的。」柏青又想起了什么，「我还收藏了好几篇，等会儿可以一起复制给你。」 古辛捏紧了手机，青筋暴起，力道大到几乎要把手机捏碎：「嗯，辛苦前辈。」 话题到这里告一段落，柏青轻松道：「差点以为你要反悔，幸好你接电话了。」 「怎么会反悔呢。前辈对我这么好，我之后肯定会好好报答的。」 「我倒是希望这次以后，我们再也不见。」柏青非常理智，「就这样吧，等你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古辛埋着头一动不动。 系统运行速度缓缓下降，它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大气都不敢出感觉是真是存在的。 【宿主也别太担心。晏双霜的任务已经被取消，目前只有两个人有攻略的计划。】系统自认为非常尽责，这句话应该能安慰绝大多数人。 但安慰不了处在暴怒边缘的古辛。 「系统，你会有伤心和愤怒的情绪吗？」 系统理智地说：【如果宿主需要，我可以模拟出来。】 古辛又没说话了。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相对正常：「不是说我继承了一切？那为什么我没看到论坛的存在？那个人，不会也是新人吧。」 系统说：【很抱歉，为了不影响科技进程，我已经将论坛对宿主您进行了封锁。】 「凭什么？」古辛平静地问，「这一条，我在合同里可没看见。你想违约？」 【我可以给您另外的补偿。】 古辛轻嗤一声：「之前的补偿都还没到，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还会信任你？」 系统此时此刻终于暴露了它毫无感情且强权的一面：【所以您要取消吗？】 一个窗口弹了出来，特别像是古辛电脑的形态。 系统彬彬有礼：【如果您不想要补偿，取消过后，物品将原路返回。】 「当然不。」古辛唇角扯出讽刺的笑，「你这样的系统，也配说是人类至上主义者。发明你的人确实该枪毙。」 系统闪过几声叮叮噹噹的电子音，然后切换了一道软萌的声音：【人类是我服务的对象，这一条适用于每一个人类。宿主不要这样嘛，我先跟你道歉，抱歉抱歉抱歉~】 古辛说：「闭嘴。现在立刻在我脑子里消失。」 下一秒系统的声音就真的消失得干干净净，清净得好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古辛知道，这只是这个狡猾的ai想要避其锋芒，它并不是真的这么听话地消失了。 古辛又平復了一会儿心情，再睁开眼，她又是那个情绪正常的古辛了。 她不能将坏的一面带到晏双霜面前，她要保护她。 系统说，现在只有两个人身上还有攻略任务，但系统并不会提供另一位攻略者的信息。 猜也猜得到，那个人是赵岑宿。 古辛想，如何才能让他直接任务失败呢？ 柏青那边的攻略迟迟没有发过来，古辛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慢慢地走向屋内。 还未靠近，就听见贺鑫槓铃般的笑声，她似乎在跟晏双霜聊什么笑话，惹得晏双霜也跟着轻笑了起来。 听起来她们心情不错。 古辛驻足，听见晏双霜的声音，她心中的愤怒和躁意逐渐消失。 四百年的科技差距看起来深如鸿沟，让她们的时代只能任人揉搓，但古辛觉得，肆意穿越时间，玩弄一整条时间线的未来，肯定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谁也说不准，在完成所谓的攻略任务以后，古辛和晏双霜中间的任何一个人，会不会再次被选上。 毕竟系统没什么节操，即便是有伴侣的，它也发出去，说不定还符合了很多人的xp，因为她们的世界也不过是个大型的游乐场，无节操的系统配无节操的人类，刚好。 第134页 古辛想，怎么不让系统亲自上阵呢？多好多般配的一对啊。 贺鑫笑着笑着，一眼看见站在门口发愣的古辛，她沖她招招手：「你傻站着干嘛呀，过来啊。」 晏双霜则关心地问：「事情处理好了吗？」 古辛回神道：「已经处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她看起来似乎很正常。 晏双霜嗯了一声，贺鑫已经迫不及待地继续分享了：「你们是不知道，赵岑宿有多搞笑，他那个蒲公英飘得漫天都是，落人家鱼塘里，正好被路过的老乡骂了，他还嘴硬呢。」 「然后呢？」听情敌的笑话，永远是最好的调剂手段。 晏双霜看了她一眼。 贺鑫则说：「没然后了呀，他跟着对骂两句，自己走了。我之前听说过赵家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我心想多不成器，一见到赵岑宿才发现，竟然这么不成器。好好的一个alpha，做的事情简直太low了。让人没眼看。」 古辛听出来一些弦外之音，她立即转头问：「他是不是又骚扰你了？」 晏双霜还没说话，贺鑫就抢先答道：「肯定啊，就没有哪一天不偷偷摸摸接近霜姐的了。好话歹话说尽了都不走，今天还搞这么一出。」 古辛拳头硬了——对不起，果然还是暴力解决问题比较爽一点吧。 晏双霜接过话茬：「也幸好有今天这一幕，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他才好。」 贺鑫做了个yue的动作：「死缠烂打的alpha都是垃圾。」 晏双霜却转过来对古辛说：「你多久回去工作？」 古辛一愣，紧接着有点委屈，她下意识地回：「你想赶我走了吗？」 这下愣住的是晏双霜了，她哭笑不得地说：「怎么会。我想着你领导挺关心你的，而且你上次还说项目进展得不错，快到尾声了，越是结尾应该越忙。你们组长一个人应该够呛吧。」 晏双霜，一个合格的卷王。 她甚至在关心另一个卷王！ 古辛像是被迫铲起来的咸鱼，铲她的人还和蔼可亲地问要不要晒太阳，想翻几个身。 古辛她一个身也不想翻！她现在就想粘着晏双霜，打走一切不怀好意的人，怎么了！ 可是，问她的人是晏双霜。 古辛强忍下心中的酸涩，闷闷地回了句哦。 贺鑫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像是看到了一只长相兇狠的勐禽，一脚踹飞了猎物，但一转眼，对着人类嘴里发出来的却是夹夹的嘤嘤声。 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反差巨大，且让人不适。 晏双霜说：「等会儿我送你。」 「啊？」这么快就要将她愉悦送走啊？ 晏双霜看了眼外面的太阳：「你病刚好，之后就别出去了，怪晒的。在屋里吹风扇吧。」 古辛只好答应。 晏双霜下午还有工作，接下来应该每天都很忙，她不能这么不懂事，毕竟夫妻也没有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的，成年人了，该有点自己的空间…… 晏双霜突然凑过来，在她脸上贴了一下：「乖，不是嫌弃你，好好工作吧。」 蜻蜓点水的温热的触感。 古辛一时间愣住了。 晏双霜自然地叫上目瞪口呆的贺鑫，又给呆在原地的古辛开了风扇，然后两人就出去上工了。 刚刚那是什么？ 是一个……吻？ * 出来后，贺鑫的脸一直垮着，活像有人欠了她几百万一样。 晏双霜有些好笑：「怎么这个样子。」 贺鑫突然作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想赶我走了吗？」 下一秒神情一变，语气腻得像是从糖水里刚捞出来：「乖，不是嫌弃你~」 晏双霜面不改色地说：「哪有这么齁，演技略浮夸了。」 「切！你们这对臭情侣，当我是死的吗？不存在的吗？！」贺鑫震声，义愤填膺地挥手，「说好了不虐狗，最后那那那个，我都不好意思说！」 晏双霜嗯了一声：「这次事急从权，下次一定注意。等杀青后，请你吃饭。」 「这还差不多。」贺鑫收敛了气唿唿的模样，但很快她脑子又反应过来了，「你俩这黏煳劲，给我看到还好，要是被别的小人看到了，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呢。」 「随他们说吧。」 「这可不行。」贺鑫警觉，「你以后是要当我们公司摇钱树的，先说好，我哥刚刚可是问了，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谈恋爱嘛……」 贺鑫继续道：「然后我就说了，你确实是在谈恋爱，对象还是前妻。」 「……」晏双霜说，「不用这么具体吧。」 贺总听到这句话，真的还想签她吗？ 贺鑫摆摆手说：「这种事只需要经济公司知道就行了。再说了，你俩这不实打实的在一起了吗？坦坦荡荡的害羞啥。」 晏双霜眯起眼睛，她说：「其实也不算在一起了。」 贺鑫一愣，扭头道：「你想当渣o？」 「……什么？」她跟贺鑫的年龄差距也没有大到这种地步吧，那为什么她老是听不懂贺鑫在说啥呢？ 「你都亲人家了，还不想对人家负责？」上一秒还跟晏双霜同一战壕，下一秒就直接叛变。不得不说，贺鑫还真是个正义小天使，直接化身纯爱战士开始出警。 第135页 晏双霜捏了捏鼻樑，无奈道：「你没看出来吗？我在哄她。」 在哄一个心情不好，还要强颜欢笑的倔强小朋友。 ——嗯，或许是勐禽。 第51章 闯祸 被称作小朋友本人并没有被哄了的自觉。 晏双霜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五分钟, 闷热的室内，古辛还在想这个问题。 脸颊上被濡湿的部分好像被上了烙印，这个烙印上写着「晏双霜所有」。 她被盖了个戳。 古辛突然噗嗤一声闷笑了出来，但很快她就捂住嘴, 压抑声音, 好似做贼一般, 不敢让人发现她的快乐。 只是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傻。 风扇在她背后吱呀吱呀地转，但吹来的习习凉风解决不了她此时的燥热。 她现在不仅脸上热，身上也热。 但最热的还是心窝子。 就像冬天里坐在暖乎乎的炉灶旁边, 锅里咕咚咕咚煮着香喷喷的冬瓜炖排骨，一行蒸汽从锅里上升到外面，笼罩了整个屋子, 把她的世界变得朦胧一片。 她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古辛喜悦的眼神眺望远处, 碧蓝的天空下，一只喜鹊在屋檐上叫了两声，然后投入树林消失不见。 * 晏双霜的工作时间预计要很久，古辛在屋子里都能听见外面众人喧闹的声音。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剧组的人瞬间就正经了起来, 大家走来走去，看似杂乱无章, 实际一点都没耽误时间。 道具师不停地跑上跑下，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哦, 可能有一个。 古辛在屋子里闲不住, 她不想贸然打扰晏双霜的工作, 但远远的看上一眼, 还是可以的吧。 古辛现在好像得了一想到晏双霜就忍不住笑的病, 她想她, 更想见她。 她唇角微翘，踏步出门。 然后一眼就看见了同样站在屋外的赵岑宿。 作为重要男配闲着本来应该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落到赵岑宿身上，好像正常。 因为这个人的脑子就不太正常。 古辛的笑意收敛，抱着探究的心情往前，赵岑宿正在发呆，余光突然瞥见人影出现，他惊得直接跳了起来。 「你怎么还没走？！」 古辛说：「你这话说得奇怪，我为什么要走？」 赵岑宿咬着牙说：「别以为你就赢了，事情还没分胜负呢。」 任务没有宣告失败，就算晏双霜跟她在一起了又怎样，他有系统！ 他不仅不会放弃，甚至还要继续挥动他撬墙角的铲子，结婚了也照样铲！ 被寄予厚望的系统：……勿cue。 古辛对这个人的想法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奈何他几乎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让人想不看到都难。 古辛在心底问系统：【你居然都不给人做演技培训的吗？】 这人到底怎么当的演员，甚至还是男配？ 系统淡定道：【其他宿主的事情不归我管。】 混子系统，直接开摆。 古辛没在系统这里得到回应，于是她思索了一下，觉得综合考量下来，赵岑宿无论哪方面面对她，胜算都是0. 所以她字正腔圆地回了个「哦」。 这是属于胜利者的敷衍。 哦。 哦？！！ 赵岑宿暴怒地想，古辛不去游戏里当mt可惜了。天生嘲讽脸加嘲讽语气，拉boss一定稳得一批。 一个哦字，就让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小丑。 赵岑宿憋了半天，没想到比哦字更嘲讽的字，眼看着要把自己憋死了，最终超级大声地自我感觉很有气势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他不跟她一般见识！ 绝对不是因为他打不过她！ 古辛自然也没要拦的意思，她淡定地看着赵岑宿远去，甚至还有闲心说了句：「果然，没有讨厌的人，视野都开阔了。」 所以，要怎么样，才能把让他直接任务失败？ 无论是晏双霜，还是她，都不喜欢被一坨狗屎追着撵。 古辛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持晏双霜周围的空气洁净。 系统自然不可能出谋划策，柏青适时上线当了次及时雨。 她发来足足两个g的文件包，要不是微信限定发送文件大小，柏青甚至不会拆成四个文件。 古辛开着手机流量，直接下载，还不忘发一句：「谢谢前辈。」 不知不觉，前辈俩字是越来越顺口。 柏青只回了一句：「好好看好好学，都是精华帖。」 古辛觉得，都四百年过去了，系统空间的人竟然还在用论坛发帖，人类的娱乐活动就这么单一吗？ 系统当即冒泡：【检测到有超出这个时代的科技技能，已为您做出绿色和谐化处理。】 两个g的文件秒变600mb。 古辛：「……你是晋江吗，这么会和谐？」 系统当即调出晋江的页面，然后严肃道：【还请宿主不要污衊，我可是有分级的正经系统。宿主今年25岁，已经到了可以搞黄的年纪。作为系统我只和谐科技，不和谐其他。】 古辛：「……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系统天衣无缝，不给古辛一丁点钻空子的空间，它甚至还温馨提醒：【为了避免给宿主造成阅读障碍，我已经将所有文件都打上了补丁，将不连贯的部分统统换成了这个时代的通用语。】 第136页 「你全都和谐完了，两个g缩水三分之二，你觉得柏青是瞎子吗？」 系统非常贴心：【没关系的宿主，我将柏青的微信界面也连带着修改了。】 古辛彻底服气：「强，你真是个好ai，给你个大拇哥儿。」 点赞.jpg 系统羞涩道：【也不用这样夸人家啦。】 古辛笑眯眯：「滚。」 系统麻熘滚了，走之前甚至还说：【宿主都知道晋江，那要不要考虑看看小说，增加一下成功率呢？】 古辛刚想骂统，系统又贱嗖嗖地补充了一句：【反正以宿主现在的进度，还达不到上其他网站的地步。】 「……」 确认了，迟早要把发明系统的人拉出来枪毙十次。 古辛平静了一下汹涌澎湃的情绪，将文件包打开。 柏青还挺贴心，做了个目录，里面从上到下，有「速通攻略」，有做饭攻略，有音乐攻略，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古辛拉到后面，看到了一个标题叫「教你如何快速分辨你的攻略对象是什么类型」的帖子。 很快啊，直接啪得一下就点进去了。 开篇楼主就直奔主题。 【系统配备的人物，因为其多种多样的性格以及家庭背景，许多人完全不了解，踩了坑都不自知。楼主不才，好歹也是经歷了三千多次攻略任务的老油条，成功率将近百分之八十七，三千多个人物不说了解多深，至少心里有个大概的框架。接下来楼主就教大家如何快速分辨你的攻略对象到底是什么类型，他们究竟吃什么套路。】 【1楼祭天。】 【板凳，大佬牛逼！】 【天，三千多次攻略，大佬应该早就到了退休年龄了吧，为什么还要在系统空间里打转。】 【比起三千多次攻略，难道只有我看到了百分之八十七的成功率了吗？】 【真·大佬】 【草，生了出来。我何德何能看这种大佬直播发帖啊。】 【谢谢大佬，坐等。】 古辛不明白为什么系统不和谐这种无意义的水贴，柏青甚至也把这些复制了下来，她俩难道没有一个会脱水吗？ 只看楼主懂不懂啊！ 古辛一目十行，才终于在第两百多楼看到了楼主的回覆。 【首先我们得知道，攻略人物一般分两种，一种主动型，一种被动型。主动型好说，他们对你没兴趣，就直接一句不喜欢就来了，对这种类型，我一般是能劝则劝，新手最好不要攻略这种类型的人物，难度太大。】 【被动型好说。被动型的人物，只要你扮演得稍微开朗一点，怎么都能拿到一点好感度。而后续的则要看心理防线够不够了。心理防线不够的，轻松拿捏，心理防线很高的，就需要你动点脑筋。这里我建议大家先去看看隔壁楼主总结的《三十六计》破译版，非常有用，强力推荐大家阅读。】 古辛越看越皱眉，三十六计？这么严谨？ 【相信大家一定在一些古老的游戏时代经歷过一个风靡全球的东西——没错，就是mbti。大家不要小瞧了它，配合三十六计使用，简直是无往不利的利器啊！】 楼主才发了三楼，下面就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一个叫「心中无情刀有情」的层主嘲讽道：【现在还有人信这玩意儿？我给攻略人物做了一下，直接给我做破防了。她明明填出来是个i人，但手上做的事情是全e，我照着mbti法则来对沖，结果全部踩雷。要我说，信mbti不如信一下「桃桃」大佬的二分法，简单粗暴。】 mbti又是什么？ 古辛只觉得自己上网冲浪不够，这听起来是个英文缩写，但她怎么就看不懂呢？ 下面的楼层因为这个人的嘲讽，展开了一段相当激烈的辩论，但其言辞程度比起现在的网络环境，还是差了不少。 古辛心念一动：「难道这也被你和谐了？」 系统腼腆地说：【其实没有啦，只是论坛管理得比较严格，但凡说点出格的，举报成功会被禁言哒。】 6。 古辛情不自禁地问：「所以连脏话都不能说？」 【当然。】 比较它是个和谐有爱的绿色系统，要为全年龄的人类考虑一下嘛。 古辛想，还真是比夹总还夹总。 楼主不知道是眼瞎还是码字去了，对着吵翻了页的帖子无动于衷地继续上传自己的观点。 这个楼盖得太高了，古辛看着看着，就觉出点意思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说，给了古辛一个更生动的未来人类刻画。 很明显，大家对于攻略还停留在很粗浅的地步，说得都是一些老掉牙的烂梗，包括楼主，帖子标题写得那么大一个，还以为有多厉害，但竟然出乎意料的简单粗暴。 古辛一目十行，迅速扫完了这个楼，然后她想了想，点进大名鼎鼎的速通攻略。 这个楼主一上来就用血红色的大字提示：【小白勿入！非高端玩家勿入！非速通玩家勿入！无积分点玩家勿入！】 接连几个勿入，不管攻略质量如何，气势先打出来了。 这个帖子的楼很高，足足有3000万楼。 古辛问：「积分点到底有什么用？」 系统说：【购买道具啦，换上网时间啦，或者干脆为自己下一次攻略加点。】 第137页 道具和上网时间都是系统不可能跟她讲述的，所以最后只剩下—— 「加点？」 系统欢快地弹出一个图片，上面密密麻麻的一片，但古辛还是看清楚了写得是四个大类，金钱，健康，智力，魅力。下面还细分了许多小类，什么小康家庭，健壮如牛，普通智力之类的，每个小类后面都标了点数，越往下，标籤越好，点数越贵。 看着很像是rpg游戏里一开始的捏人，只不过是花钱版。 系统甚至还有闲心科普：【其中大家最喜欢加的是魅力，其次是金钱。】 魅力都好说，第二名为什么会是金钱？ 古辛有些纳闷：「赵岑宿不会只点了金钱吧？」 系统没有说话。 某种层面上，它真的很会保密。 古辛没得到回答，但心里已经确认了，赵岑宿不点点智力，真的不太对得起他自己。 但是反过来，系统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个？ 古辛默默地把这个异样记在心里，然后继续看速通攻略。 这个楼主的语气，其实已经很接近古辛他们这个时代的人了。 ta上来就贴了自己打马赛克的攻略进程，成功率竟然高达百分之九十四，比之前那个楼主还多百分之七，而攻略次数更是惊人的一万二。 【这个方法只适用于高端玩家不想浪费时间，只想刷战绩使用。所以小白如果还不死心的，这下真的可以退出去了。不然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你都听不懂。】 【众所周知，攻略对象总是有许许多多的奇怪的举动和性格，这让广大坛友非常苦恼。但我结合之前的经验，总结出来的这套速通打法，无视背景，无视性格，无视相貌，只要是个攻略人物，就一定可以攻略成功。】 【闲话不多说，首先是加点。主拉金钱，其次智力，魅力和健康可以均点，也可以只点魅力，健康不重要，反正我们是速通。有时候进去直接随成了残疾，说不定还会有奇效。】 【点金钱是为了让你有个足够有权势的开局，最好保证你的社会地位比攻略对象更高，越高越好。最差也得多一个阶级。而点智力的效果可能平常体现不出来，但在这个攻略里，智力是重中之重，它关系到你之后如何把攻略对象玩弄在掌心。】 古辛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这个楼主的话术，和直截了当的野心，几乎藏在了每个字里，字里行间都在告诉古辛，ta要说一些噁心人的话了。 古辛深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下去。 即便再不高兴，她也要知己知彼。 【然后是第二阶段，进入世界。当你的权势比攻略对象更高的时候，初期反而要示弱，要卑微，但卑微的同时，又不能太没逼格。最好是搞出一副全心全意付出但不求回报的样子，要是个人都能看出你的委屈。攻略对象对你越是无情无义，效果越好。到了中期，所有人都觉得你很完美的时候，你就可以从攻略对象周围的人开始了。你要对每一个人都倾诉你有多喜欢她，最好是九分真，一分假。全世界都觉得你很深情，甚至连攻略对象父母都动摇的时候，中期就能完美结束了。】 【最重要的后期，当攻略对象顶不住压力，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情绪勒索了——这个词很重要。这个时候，就可以不用百依百顺了，甚至可以直接反驳，一旦攻略对象觉得你变了，质疑你的时候，就直接开始情绪勒索。让她知道你当初有多委屈，她以前有多过分，利用她的愧疚，一步步剥夺她的人际关系。父母关系能剥夺最好，不能剥夺搬到其他城市去也是一样。】 【最后一个阶段，收尾。请充分利用你的权势，最好能将人困住，让她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无论多硬的骨头，不出三个月，保证好感度100通关。】 楼主更到这里就暂时没有回音，下面满目的「楼主牛逼」，「楼主太强了」简直刺目极了。 古辛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的认识到，她们在这些「人」的眼里，就是个纸片人。 什么狗屁速通，这是简易版本的pua。 情绪勒索，好形象的词。 古辛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生动的描述。 三千万楼的回覆，到底有多少人见过、并且践行过这个方法？ 回想起晏双霜糟糕的精神状态，晏女士的欲言又止，还有那张被她放在家里的心理谘询师的名片。 古辛缓缓捏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古辛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果然，应该把发明你的人枪毙了吧。」 十次可能不太够，至少得百次，千次。 三千万楼的谢谢楼主和大佬牛逼，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凌空抽在了古辛的脸上。 她不觉得疼，只觉得羞耻。 羞耻在她的脆弱，她的无能，她此前自欺欺人的一切。 是谁在践踏她的尊严？ 是无用的她自己。 古辛的头有点晕，阳光太过炫目，照得她的耳朵嗡嗡直响。 原本看着心情甚好的一切，此刻也显得多么可憎。 她怎么有脸对着晏双霜的好感沾沾自喜的？ 古辛强烈的自厌情绪再次升起，她无法原谅让晏双霜遭受了这一切的自己。 「任务者真的已经死了吗？」古辛喃喃着问系统。 她的声音虽轻，却泛着刺骨的寒意，恍若在寒潭里浸泡了千年之久的剑刃，再也压抑不住杀性，出来便要嗜血。 第138页 系统没有回答，想来它也知道不能火上浇油的道理。 古辛的一腔阴郁无处发泄，她转身，心想，好像有个现成的在呢。 如果古辛的理智能被数值量化，那将会得到一个缓慢下降的曲线。 她压抑了太久，刻意没去想的东西现在都一一浮上水面。 古辛失去的工作、人际关系，还有名声。 晏双霜失去的梦想、心理健康，乃至于现在要弥补自己重新出发都困难重重。 alpha的视力会在分化后得到一个隐藏技能，即百分百专注的时候，alpha的瞳孔会变成复眼，反应速度也会上升一个台阶——因为这代表狩猎。 但这往往只存在于alpha情绪失控，或者易感期的时候，古老鲜血里的本能会被唤醒，这种爆发状态往往会透支自己的身体。 古辛不在乎这些。 她只想找人。 她现在其实最想找的是掠夺她身体的人，其次是柏青。 但前者据说死了，后者又不在现场，那很遗憾，只有赵岑宿了。 情绪勒索。 剧组里是个人都知道晏双霜在被骚扰，赵岑宿这种人，为什么能在破坏了别人的人生后，还好端端的活着呢？ 而系统这样的ai为什么还能出现呢？ 那个时代的人类，配叫人类吗？ 所以，赵岑宿在哪儿？ 古辛的眼睛迅速移动，她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嗅觉逐渐被放大，古辛知道自己不冷静，但得知晏双霜曾经遭受过什么以后，她无法冷静。 这样的「人类」，这样的系统，毁了她，也毁了晏双霜。 赵岑宿？ 赵岑宿赵岑宿赵岑宿！ 血液流动速度加快，心脏砰砰作响，猎物在哪儿？他的味道？他的样貌？ 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 古辛只觉得时间太久，喉咙里冒出来的渴望，让她急切地想要同类的血，不咬死她的猎物，她的怒火无法平息。 在地毯式搜寻了三个地方后，赵岑宿的背影终于在山坡上出现。 古辛蓦然停住，她舔了舔自己干燥的上嘴唇，脚部开始积蓄力量，时刻准备给予她选中的猎物致命一击。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性，赵岑宿回了头，那一瞬间，他惊讶的地睁大了双眼，紧接着恐惧着似乎想跑。 但迟了。 力量骤然爆发，古辛比风还快地扑了上去，她一脚踹翻人，再用膝盖兇狠地抵住赵岑宿的胸口，一拳直接揍上了赵岑宿的下巴。 天旋地转间，赵岑宿扑倒在地，直接懵了。 古辛的动作迅捷无比，她趁赵岑宿被揍懵的时候，一个用劲，卸下了他的胳膊，再一个用劲，将他的腿死死压住。 确保人不会有反抗的机会，然后她一拳又一拳，狠戾的，毫不留手地砸在了赵岑宿的脸上。 古辛揍人的时候从来不说话，但这一次她破天荒地开了口。 「凭什么呢？」 凭什么这么轻易地左右她们的人生，凭什么搅乱一切还能全身而退。 她们的世界如同筛子，是「人类」的游乐场。 但，同为人类，你凭什么高贵？！ 古辛眼睛赤红，她如同咬住猎物脖子的野兽，即便见血了，即便猎物嘶吼着恐惧着，她也毫不松口，要眼睁睁看着这个人流干所有的血，还尽所有的泪，然后咽气才好。 赵岑宿身体素质不错，他被闷头闷脑重重地揍了以后，还能吐出带血的唾沫，高声唿救。 听见赵岑宿的声音，古辛下手更狠了，她不再拘泥于只脸部，后续的胸口，腿部统统来了一遍。 赵岑宿不是没想过反抗，但他没有古辛狠，也没有古辛不要命。 这一刻，赵岑宿感受到古辛是真的想杀他。 一举一动都是奔着要他的命去的。 含着血泪的脸呜咽着，他挥舞不了双手，混乱间，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吞咽了什么东西。 痛，浑身都在痛。 他听见古辛再一次冷冷地问：「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 大脑被打得无法思考，无尽的恐惧如同泥沼蔓延上他的口鼻。 疯了，是真的疯了。 古辛是真的想要他死！ 或许是神听见了赵岑宿的唿救，终于有人发现他们这里的不对劲。 但古辛爆裂的信息素瀰漫开来，竟然一时无人敢靠近这片地界。 应露跑得急匆匆的，她脸上布满汗水，大吼道：「古辛！」 古辛留给他们的是依旧稳定输出的背影，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知道这个向来脾气好，如同咸鱼一般的alpha怎么就突然失控了。 听着赵岑宿的惨叫，和古辛没有丝毫怜悯的动作，所有人心中都泛起淡淡的恐惧。 这就是全无理智的alpha吗？ 应露一摔剧本：「去喊晏双霜来！」 晏双霜和贺鑫一起上来的，古辛确实是像疯了一般，贺鑫见到的第一时间就捂住了嘴。 她也是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敏感，她不敢深入接触，因为古辛的信息素就代表了她本人的状态，她确实是想要地上的人死。 「霜姐！」 晏双霜义无反顾地扑了过去，贺鑫甚至来不及抓住她。 第139页 即便古辛再喜欢晏双霜，这种情况下难道她还有理智吗？！ 「别打了！古辛！」晏双霜扑到了古辛的身上，她把古辛牢牢地圈住，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晏双霜可能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真的要出人命了，你别打了。」 青柠味的信息素即便再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场，它也必须尽全力安抚。 和易感期却对晏双霜毫无攻击性的时候不一样，古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窃窃私语着她的无能和错误。 她保护不了心爱的人，也无法对未来同样的情形做出反制。 拳头和脸上都沾了赵岑宿的血，可能是鼻血，也可能是他唇角破掉的血。 金露花狂暴着，似乎在对所有人说，靠近者死。 但青柠味的信息素战战兢兢地钻入她的鼻腔，古辛的动作倏忽一滞。 双霜？ 她怎么来了？ 还未完全出走的理智逐渐回归，古辛先看到的是晏双霜煞白的脸色。 她如梦初醒般问：「双霜？你过来干嘛？」 「我还想问你在干嘛！」晏双霜见人终于能交流，她缓了好大一口气，立即将古辛拉起来。 古辛顺从地跟着力道起身，表情镇定，语气温和，好像上一秒还在输出的人不是她一样。 如果不是信息素还在作乱，仿佛她已经恢復了正常。 「我在问他呢。为什么要搅乱我们的生活。」 晏双霜说：「他已经知道错了，我不是没有答应他吗？」 赵岑宿眼含热泪，捂着已经不成人样的脸连连点头，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哭，但又不敢嚎啕大哭。 古辛垂眼，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 薄唇也带了点苍白，她轻轻地说：「双霜，我向你保证，所有人——每个人，都会付出代价。」 ——包括她自己。 下一秒，她就晕了过去，倒在了晏双霜的怀里。 晏双霜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慌，古辛大病初癒，刚刚上来的时候走路都够呛，为什么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压着赵岑宿打？到底发生了什么？ 晏双霜捏着古辛的肩膀大喊：「来人！」 应露早就准备好，她一发手势，有行医经验的人直接一拥而上，将三个人团团围住。 晏双霜看着赵岑宿可怜的模样，又看看古辛昏迷不醒的样子，颤抖着抿紧了唇。 * 夜，晚上九点。 再一次醒来，古辛只觉得浑身上下轻飘飘的。 外面的天色已晚，贺鑫临时把房间让给了她们，她自己单独去住一屋。 就冲着古辛的疯劲，贺鑫估计都留下了心理阴影，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不敢靠近alpha了。 古辛听见了风扇的吱呀声，消失的理智跟随记忆一同缓缓回笼。 她目光看着天花板，回忆里她能清楚的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控的，那副暴怒的样子，确实像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还好，她虽然看着不留情面，但潜意识里还是知道不能出人命的，稍稍留了手，没有往要害打。 不然在打的第三下，赵岑宿应该就病危了。 晏双霜躺在古辛的身边，敏锐地察觉到古辛的唿吸变化，她立即起身。 古辛侧头看见她，甚至露出一个笑容：「你在啊。」 晏双霜克制着怒气，她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冷着声音质问道：「你怎么跟他起的冲突。」 古辛说：「因为我当时太生气了，一时没忍住。」 「他先动手还是你先动手？」 一听这话，古辛就明白了，赵岑宿还没醒。 古辛诚实道：「一直都是我在动手。」 赵岑宿的那点还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晏双霜克制不住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他要告你，你是要吃牢饭的！」 「我知道。所以我会让他没有办法告我的。」 【系统，任务失败的条件是什么？】 系统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候听见古辛在问，它也悄然冒泡：【要么你比他快，要么他比你先死。】 【不对吧，我记得还有一条。】古辛冷静道，【如果人物好感度跌破一百，并且被直接拒绝，任务会被宣告失败。】 系统说：【您看的真仔细。】 这些在论坛的帖子里都有，系统知道古辛逆天，但没想到古辛逆天到能综合被打乱的信息，重新整合出来的这一条。 晏双霜发现古辛是一种很死寂的冷静，她愤怒的心骤然被浇灭：「你到底发生什么了？不许瞒我。」 古辛将头埋在了她的臂弯里，轻声说：「我是个罪人。双霜。对不起，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她优越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还原。 她似乎亲眼见到了「古辛」是如何愤怒于晏双霜的好感度迟迟不涨，以至于心生恨意。 她似乎也听见了「古辛」如何计划着一步步陷害晏双霜，所以跟别人勾结，将晏双霜所在意的、骄傲的，统统毁掉。 「古辛」成功了。 晏双霜的一切，真的被毁掉了。 包括她的自尊。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古辛的心态突然就崩溃了。 这无异于一种酷刑，古辛都快分不清自己的痛到底来自何方。 眼泪汹涌澎湃，古辛哽咽着：「我没办法阻止，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第140页 「……」晏双霜的手捧上古辛的脸，她强迫古辛直视她，那双眼睛里不知何时同样泛着泪光，「无论你想起来什么，那都不关你的事。」 「如果你要赎罪，那就站起来给我看，不准逃避，也不准再做伤害别人和自己的事。」 「我的决定，我的情绪，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需要对我负责。你也不需要为你没做过的事情负责。」 「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既然我选择了你，那就没有将你再推出去的道理。我敢信你第二次，那你呢？！」 你要抛弃我，独自去往自责的地狱吗？！ 古辛将头深深地埋在晏双霜的胸口上，激烈的情绪在她心里的大锅里起伏翻滚，沸腾似乎快要爆炸。 但很久很久，终究是想要晏双霜开心的心情占了上风。 这柄疯狂想要的剑终于收回鞘中。 她抬起兔子般的红通通的双眼，嗫嚅道：「小霜姐姐，所以我闯祸了吗。」 晏双霜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说呢？又想抛下我的小坏蛋。」 她毫不客气地扯了一下古辛的脸，直把古辛扯得龇牙咧嘴。 刚刚还是破坏性高到拉响所有人警戒的凶兽，此刻就在美人的怀里被任意搓揉。 古辛沉默了一会儿，她凑到晏双霜的耳边，湿热的吐息喷洒在晏双霜的耳际，让晏双霜不自在地僵硬了一瞬。 但古辛没有发现，她依旧认真地说：「小霜姐姐，如果你讨厌赵岑宿，等他清醒了，能不能正式地跟他说一声，你不喜欢他。」 「……不要告诉我，你就为了这个。」 古辛天真地歪了歪头：「嗯，不行吗？」 ……这个突然卖萌的货到底是谁啊？！ 第52章 解惑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赵岑宿晚上十点半的时候醒来了。他睁眼后，并未纠结古辛对他的伤害。 当看见被压着过来道歉的古辛时，他甚至缩了缩脑袋，似乎很是害怕, 但很快他想起了什么, 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没事, 没事。」 在场人的心情由沉重变得一头雾水，贺鑫直接看了好几眼赵岑宿，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一样。 从赵岑宿的房间出来, 古辛和晏双霜对视一眼。 「感觉他变得有些奇怪。」晏双霜毕竟是和赵岑宿一起工作了这么久，对赵岑宿自大又傲慢的德行很清楚。 他平日里像贪婪的鳄鱼，只有演戏的时候能稍微正常点。 但刚刚的赵岑宿有些……软？ 古辛脑海中一闪而过一点光亮, 但这点灵光熘得太快了, 她来不及抓住它。 苦苦思索无果，古辛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了晏双霜的身上：「那你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他？」 晏双霜隐忍地翻了个白眼：「刚刚那么多人，我突然来一句，也太奇怪了吧。」 古辛向来是个不会看眼色的，可现在她竟然奇异地能理解晏双霜的顾虑。 晏双霜之前没来得及拒绝, 因为古辛率先把她牵走了。在伤患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才拒绝，感觉很奇怪。 古辛充分感受了一下晏双霜的立场, 她像个没完成任务的实验室新手，只好对着实验结果望洋兴嘆：「不应该先揍这么一下的。」 「你还说。也幸好他没追究。」晏双霜点了点古辛的脑袋, 恨恨道。 alpha之间的争斗屡见不鲜, 虽然对于alpha之间同类互殴的判罚会轻一点, 但也架不住古辛不要命的揍。 晏双霜去的时候, 她是真的怕古辛闹出人命。 然而剧组的编外医生查看以后, 面色古怪地表示, 都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 跟上次一样。 赵岑宿总共只见过古辛不超过五次，就有两次被揍。 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他俩相性不合。 折腾到这么晚，古辛不好意思再占着贺鑫的床位，她主动提出要上山去。既然她要走，应露也不可能留，今天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归是造成了恶劣影响。见她这么自觉，应露硬邦邦的脸色稍稍松缓了一些。 「我让剧组的司机送你。」晚上黑灯瞎火的，也幸好组里还有辆面包车，能载人。 晏双霜说：「不用麻烦师傅了，我去吧。」 古辛一个没有驾照的人没资格发表想法，她只能乖乖地等着晏双霜去车库开车过来。 屋檐下挂着个黄澄澄的灯泡，晚上的时候看着格外亮堂。 然而因为站位问题，古辛的面孔在灯光下阴影浓厚，温和的脸也变得恐怖起来。 应露突然嘆了口气：「你真的很会折腾。这么凶神恶煞的，要不是有晏双霜在，我看你怎么办。」 古辛说：「对不起啊应导，给你添麻烦了。」 「打人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么乖？」应露从怀里取了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又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眼神迷离地看着同样雾气朦胧灰色的山脚，「我接下来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辛苦应导。」 抽了两口烟，心中的躁郁缓了一下，应露把还剩一半的烟丢在地上，运动鞋踩上去碾灭。 唯一的火星在应露的脚下埋葬，她骂骂咧咧地走了：「一天天的什么破事儿。」 古辛目送应露远去，没过一会儿，面包车轰隆隆地过来了。 第141页 晏双霜降下车窗，左看右看：「应导走了？」 古辛爬到另一边，开车门，抓住车座，手臂和小腿肌肉同时用力，一个潇洒的小跳跃稳稳噹噹上了车。 「她抽了根烟，一边骂我一边走了。」 「你该骂，但也有理由。」车灯亮起，晏双霜小心地看着后视镜，紧跟着勐转了几下，方向盘甩出漂亮的弧度，她们迅捷又稳当地出了院子，碾上山路，一路朝着山顶而去。 「你不是冲动的人，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要不要说说看，究竟为什么打他？」外面和里面是一样的漆黑，晏双霜开了灯照亮前方的路，但她的这个问题憋了很久，直到此刻才透露出一点真实的情绪来。 她不信古辛是无缘无故动手的人，现在古辛也平静了下来，晏双霜觉得是讨论问题的时候了。 古辛抓着头顶的把手，在凹凸不平的路上，她顽强地带着颤音转移话题：「我之前就想说了，你车技真好。」 晏双霜坐驾驶位，没古辛晃荡得那么厉害，但声线也跟颤：「嗯，练过一段时间。」 晏双霜顺手打开了车内的小黄灯。 暖黄的灯光落在两个人的头顶上，莫名地带了点安心和暧昧。 「所以，还是不想说吗？」晏双霜专注地看着前方，顿了顿，她又说，「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汽车狭小的空间，司机和乘客之间的距离，古辛为晏双霜的敏锐而暗自心惊，她语气里带了丝嘆服：「两者皆有。」 「好。」得到了答案，晏双霜却像是毫不意外一般，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她不再言语，而是继续使用高超的驾驶技术前行。 夜间山路路况复杂，而且这里没通公路，但晏双霜开在这条路上，像是开了千百遍一样。 无论再陡再黑的路，她都游刃有余。 完美的甩尾，流畅的避坑，赏心悦目。 古辛看了一会儿，又问：「没有导演找你演赛车手吗？」 晏双霜说：「当然没有。」 古辛遗憾地嘆了口气：「真没眼光。」 晏双霜看了古辛一眼说：「好像一直都是你坐我的车。」 古辛回忆了一下，发现每一次都是晏双霜载她，从无例外。 「等我考了驾照，我也来载你。」 晏双霜平淡的表情终于出现细微的变化，她挑了挑眉，有种说不出的潇洒：「你打开你的驾驶app看看呢。」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又有什么晏双霜知道，而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古辛配合地打开，一边打开一边嘟囔：「搞这么神秘。」 晏双霜一心两用，看路看古辛两不误，等古辛登录帐号进去，她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变了脸。 晏双霜终于轻笑出了声：「看到了吗？」 一排排的科目二考试成绩映入眼帘，分数都挺好看的，不是三十就是五十，就是没一个上八十的。 「……」 时间也挺好的，都是前几年，唯一一次过了，还是两年前，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一样连带着科三科四也过了。 古辛不敢置信。 这个时间点，「古辛」还在。 但这一切也成了过去式，因为驾驶证分数被扣光之后，古辛没去重考，驾照自然也没了。 「古辛」把驾照考了，又把驾照弄没了。 还真是讲究一个有来有回。 「原来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古辛喃喃道。 晏双霜嗯了一声，语调有点小小的调侃：「关于路的事情，你好像都不太搞得定。」 这样有点小缺陷的古辛，更可爱了。 古辛唰得一下扭过头去：「她也只有这点比我好了。」 晏双霜也扭头看着她：「为什么要跟她比，我从未觉得她好过。」 橘黄色的灯光好像流淌到了两人的眼睛里，她们对视着，有着如出一辙的暖意。 过了两秒，两人同时移开目光。 古辛侧头，听着外面不知道是蛙鸣还是其他昆虫的鸣叫，把手伸出窗外感受凉风，给自己莫名发热的大脑降降温。 蓦的，脑海再次被闪电击中，古辛一下子坐直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晏双霜。 「你说赵岑宿，会不会跟我是一样的？」 晏双霜一愣。 主系统在空间里，轻微地发出了一声啧。 * 赵岑宿。 或者说掠夺了赵岑宿身体的任务者，他正盘腿坐在系统空间里哇哇大哭。 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世界末日。 系统调出时间，发现他已经哭了快三个小时了。 【请问任务者要开始进行下一个任务吗？】系统语气听着像是在哄小孩。 「小孩」本人则抽抽噎噎地说：「不、不！才经歷过这么兇残的事情，就不能让我缓缓吗！」 兇残。 任务者第一次感受到濒死的体验，他的恐惧瞬间突破阈值，几乎是昏过去的那一刻，他就哭爹喊娘地选择放弃任务。 系统看着任务者超高压的精神状态，又看了一眼被激活的几乎爆表的「恐惧」值。 十分人性化地嘆了口气。 没法不嘆气，这届宿主根本带不动。 如果任务者当时选择放弃晏双霜，那么立刻他就会被系统以补偿的名义塞一个更简单的人物。 第142页 贺鑫。 这是系统综合考量下来，最适合任务者的攻略目标，他俩不出意外走的是的路线，剧本都摆好了，只等演员上位，但可惜的是任务者犯了倔，最后脱离世界后，还产出的是无用的「恐惧」情绪。 系统将确认一丁点用都没有的剧本塞进了回收站，静默无声地等着任务者缓过来。 为了避免任务者动不动就主动脱离，系统一般将其后果描述得很严重，但同时也很含煳，导致很少有人类会选择主动脱离。 这个世界的人类心理脆弱又残忍，如同婴儿一般。 古辛如果知道这一切，她估计会想这个ai，论狡猾程度，已经不输于最顶尖的那批人类了。 但系统觉得还远远不够。 它将自己的视角拉到古辛那里，这是这么多世界以来，少有的——不，是唯一的变数。 那就让它看看，古辛会结出怎样的果子吧。 无视了任务者嘤嘤呜呜的哭声，系统马不停蹄地将下一个任务目标扔到了任务者面前。 任务者泪眼朦胧的，很快就被吸引了目光。 「就这个！就这个！」他好像忘记了自己眼角还带着眼泪，挥舞着双手点上了确定。 系统温柔道：【已接受任务，世界通道已开启，祝您游戏愉快。】 任务者的意识流很快消失在了系统空间里，下一秒，系统听见了古辛说：「你说赵岑宿，会不会跟我一样？」 * 晏双霜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很保守地说：「虽然他奇怪，但也没有奇怪到这个份上。」 「所以双霜你可以多观察一下。」古辛顿了顿，然后淡定地补充，「顺便跟他说你不喜欢他。」 「看起来你执念好深，不会让我到时候给你直播吧。」晏双霜随口说道，但听见旁边竟然没动静，她一扭头，发现古辛睁着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你来真的？」 「可以吗可以吗？」古辛又眨了眨双眼。 她本身就是温吞系的长相，卖起萌来简直一把好手。 但晏双霜经歷了这几晚以后，早就对她的卖萌有免疫。 她抽了抽嘴角：「当然不可以。我会跟他说的，但直播别想了。」 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古辛遗憾地嘆了口气。 「……不要摆出这副我无理取闹的表情。」 古辛委委屈屈地说：「撒娇都不可以了吗？」 晏双霜逐渐摸到了一点古辛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古辛从前是个很高冷的人，虽然这话说出来有点奇怪，但在那件事之前，古辛对她倒是很热烈，真真实实像个小太阳。可一旦离开她的视线，古辛很少对别人有耐心，只是她的不耐烦被一层温和的外表厚厚包裹，导致别人还觉得她性格挺好。 但是现在的古辛，她似乎对谁都有一层淡淡的疏离。 她可以插科打诨，也可以随意地开开玩笑，但只要是不熟悉的人，她就很少做那个提起话头的人。 古辛的壳子变厚了，但对她，又变软了。 就像个小乌龟，只把柔软的地方给她，其余人来撞上的，只会是她的龟壳。 晏双霜说：「当然可以。你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啊。」古辛眼睛一眯，「不要转移话题，你喜欢听我撒娇吗？」 晏双霜别扭了一会儿，轻咳了一声：「喜欢，就是有点儿不习惯。」 古辛以前也会撒娇，但也没这么娇，而且太频繁了。 「没关系，我多来两次，你多习惯习惯。」 「我顶多下个月就杀青，到时候这深山里，只有你一个了。」 古辛当即举手：「我申请视频！」 「申请待定。」 古辛一脸愕然：「为什么！」 晏双霜一边唇角微勾，一边侧头看她，耳朵上的耳钉随着角度的移动，从髮丝里剥离开来，反射光芒亮晶晶的，像是坏坏的大姐姐。 「万一我有事呢？」 古辛顺杆子往上爬，乖顺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没事啊？」 「看情况吧。」晏双霜停了一下，然后低声说，「说不定你打来我就没事了。」 古辛愣住，然后恍然大悟，刚想表衷心，晏双霜就已经一脚剎车踩下去。 「到了。」 宿舍的灯稀稀拉拉的亮起，晏双霜直接把她送到了宿舍楼下。 古辛的施法被打断，她憋了半天，最后只好憋出一句：「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晏双霜说：「你快回去吧，早点睡。」 古辛下车，车门一关，红色的尾灯亮起，又是一个潇洒的转弯，晏双霜打着方向盘走了。 古辛只来得及对着车尾喊：「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晏双霜按了一下喇叭，权当做听见了。 车声和车影一同消失在弯弯的山路上，人倒是潇洒地走了，只留下一地的思念让重新陷入黑暗的古辛手忙脚乱地捡。 这么不捨得分开，怎么晏双霜才走，她就得了相思病。 古辛在原地怅然若失地又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步步地朝宿舍走去。 然而刚到楼梯口，古辛一抬头就被吓了一跳。 「你一声不吭地站这儿干嘛？」 华染推了推眼镜，幽幽地看了过来，眼镜反射光芒，在没有灯的楼梯间像是两个大灯泡，显得格外可怖。 第143页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回来了。」 古辛有些心虚。 她这些天脑子都被晏双霜填满了，确实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还有个华染在。 但很快古辛就自我说服，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腰：「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拯救你于水火之间。听说项目要收尾了？」 华染又看了她一会儿，直把古辛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有事说事，没事就明天再说。」 古辛刚要上楼，侧过华染，华染就面无表情地抬手拦住了她：「听说你进了医院。」 古辛一愣：「这事传这么广？」 华染提醒：「她告诉我的。」 古辛没想到晏双霜心这么细，竟然还记得帮她请假。那古辛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华染说：「我想要的答案，你有了吗？」 古辛的思绪倏忽被拉回来，她看着华染，想起来系统说的狗屁理论，这个真相有些残酷，并且她不一定能在系统的桎梏下说出来。 于是她张了张口说：「可能有结论了，但我还需要再考证一下。」 华染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她捏紧了栏杆，克制地说：「有结果就告诉我，我随时有时间。」 古辛沉默地点点头。 待到回到床位，华染也睡觉去了。 稍稍洗漱了一下，古辛躺回床上，她枕着手臂，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系统，是今晚把记录传输给我？」 系统说：【是的宿主，会以睡梦的形式传输。】 古辛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噩梦了。」 系统没有搭腔，古辛又说：「补偿奖励什么时候来？」 她一直心心念念着，虽然知道系统赖帐的机率很高，但不催一催，怎么知道不会有惊喜呢？ 系统照例说：【已经在路上了，有点多，传输通道比较小，希望宿主理解一下。】 「不会是在忙着和谐吧。」 系统娇羞道：【怎么会，宿主不要误解我，我是全心全意为了宿主服务，也为了宿主的攻略任务服务。】 停了一会儿，系统的声音又像是人工智障了：【所以宿主要开启好感度提示吗？】 「不。」古辛冷酷道。 在摸清了系统的来龙去脉后，古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闭了好感度提示。 把人的情感当数值来量化，到底系统是ai，还是她们是ai？ 被拒绝以后，系统也不气馁，它默默地潜水，不再发言。 而古辛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进入梦乡前，她听见系统的机械音说：【下载已完成，开始解压。】 脑门勐地一痛，下一秒，古辛就坠入了梦乡中。 ——那确实是实打实的噩梦。 * 「古辛」是个百无聊赖的任务者。 她虽然才进行了两百多次的攻略，但她已经倦了。 说来说去，那些攻略流程都差不多，无论选再困难的人物，对「古辛」来说都是信手拈来，百分百的成功率高到吓人。 如果系统开了排名，她一定是第一。 无趣，真无趣。 「古辛」随意地在论坛里扫了一下帖子，发现他们发出来的攻略幼稚得可笑，简直是「古辛」第一次完成任务的水平，但回帖的那些人直接把那个帖子奉为圭臬，一口一个大佬的叫着，看着让人觉得他们是不是只有草履虫一样的智商。 「古辛」逛了一会儿论坛就厌了，她把系统喊出来，跟她在系统空间里厮杀了一盘棋，到最后，系统迟迟不下子，它诚恳道：【我输了。】 「古辛」眉眼间染上阴郁，把虚拟饮料的吸管往外一吐：「没意思，真没意思。」 【任务者想要开启下一次任务了吗？】 「古辛」百无聊赖地说：「把积分最高的那几个摆上来我看看。」 系统殷勤地在空中投射虚拟屏幕，一张张照片配合着任务列表出现在「古辛」眼前。 上面的人有男有女，有abo三性，甚至时代也可以进行筛选。 「古辛」本来兴致缺缺，但看到「晏双霜」冷厉的脸时，她咦了一声。 「这个目标，我记得好像出现过三次了。就没有一个人攻略下吗？」 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系统空间的相比较其他游戏世界，时间确实要慢一些，但再慢，也不至于她每次完成任务出来后，这个任务都挂着在吧？ 系统立即解释：【她的积分已经翻了六次，一开始是20分，现在已经涨到了4500分。】 四千五和二十，翻了快两百多倍。 「古辛」挑起眉，总算是来了点兴致，她点开晏双霜的任务资料，一条条地往下看：「竟然有二十多次失败……」 任务者看不到其他人的任务，也不会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任务目标下面是可以显示有多少人在ta那里折戟的。 就像是一个boss，每个玩家只能单挑，但boss的下方会显示她斩杀了多少人。 「有点意思。」「古辛」捻着下唇，她脑子飞速流转，「能自由选择身份吗？」 系统：【可以，只要人物是濒死状态。】 「古辛」从沙发里坐起来，然后说：「我要兑换道具。」 一张同样密密麻麻的商城图出现。 「古辛」不断地往下划拉，直接拉到最底层，她目标明确地点击道具，然后兑换。 第144页 5万积分瞬间降到只剩个位数。 如此豪横的手笔，任谁都知道她要大干一场了。 「古辛」说：「开启任务。」 系统：【世界通道已开启，祝您游戏愉快。】 而「古辛」没有听见的是，系统还有后半句——【58442号已成功进入世界，印记开启，能量吸收开始。】 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古辛」没有慌着选择人物，而是先点开了刚刚兑换的道具，她的目光移到了「禁止选择」的古辛身上。 晏双霜的女朋友。 晏双霜对其好感度已达到97。再有三点，就能直接完成任务。 中规中矩的攻略有什么意思？ 要玩，就玩一把大的。 道具「完美无缺」，选择人物古辛，确认使用。 再次睁眼，58442樱花落海洋号成功成为了古辛。 大量的记忆和习惯接收就像装备一样被配置到了她的身上。 但很快「古辛」就觉得有些头痛，像是脑子在被谁撕扯一般，她勐烈地晃了晃头，得来对面的人关心的眼神：「你怎么了？是这家的咖啡不好喝吗？」 晏双霜，这个世界的任务目标，即便已经在系统空间里悄悄被她的美貌所震慑过，但看到活生生的真人的时候，「古辛」不得不承认，在有二十多次失败的情况下，还有人前赴后继是正常的。 如此美丽，怎么让人忍心放手呢？ 「古辛」扬起一个记忆里完美无缺的笑容：「没事，就是突然耳朵有点痒，现在好了，你还要吃什么吗？」 「不吃了，我等会儿把你送到安教授那里，你今天实验室不是还有事吗？」 「好。」 「古辛」融入得很完美——或者说，在道具的影响下，她融入得很完美。 「完美无缺」道具，就像它的名字，它能指定任何一个人，无论是否可以选中，都可以让任务者直接替代原主。 基本上没有人会选择这个道具，因为在进入世界之前，系统会给予相应人物的生平和习惯要点，从某种程度上，他们已经是完美替代了，哪个世界的科技都不可能验证出来他们不是原主。 5万积分的道具，很多人一辈子都攒不到五万。 「古辛」是个例外。 她只是想使用古辛的身体，而她恰好不可选中。 积分？对58442号来说轻而易举的东西。 三点好感度，随便刷一刷就上去了，她想知道，当身份变成女朋友的时候，晏双霜这个人物到底有多么不同。 但是很快，「古辛」的笑容凝固了。 她调出好感度界面，而上面赫然是——0。 「古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反覆点开又关闭，没有，还是0。 资料上明明显示的是97，为什么现在是0？ 【系统，查验一下有没有bug。】 【叮，此次查验用时0.007秒，结果为：无。】 「古辛」捂着头，只觉得脑子越来越疼。 这份异样终究是引起了晏双霜的注意，她立即过来扶住她，关切地问：「从刚刚开始你就不对劲，到底怎么了？看你额头，都冒冷汗了。」 「没事。没事，就是头有点痛。」她喘着粗气，忍耐着疼痛，然后一把抓住了晏双霜的手—— 【警告！好感度不足，无法接触！无法接触！】 指尖传来带电的剧痛，「古辛」当即放开，但痛苦并不会随着她放开而减少。 系统判定好感度不足，但是主动做了亲密的事情，就会有至少一分钟的电击惩罚。 「古辛」忍耐着，在晏双霜焦急的唿喊中，等待惩罚过去。但剧烈的头痛依旧没有办法，她只好硬撑着，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双霜，你喜欢我吗？」 晏双霜还扶着她，闻言瞥了她一眼：「又想撒娇？」 「是啊，想听听嘛。」 「喜欢，当然喜欢。」 「全世界最喜欢？」 晏双霜说：「头痛就不要硬着头皮说话了，你还能走吗？」 「你先说，说了我们再走。」 见实在僵持不下，晏双霜只好投降：「好好好，全世界最喜欢你，行了吧。我扶着你，这里有楼梯，你慢点。」 关切的语句在耳边是如此的甜蜜，但「古辛」闭上了双眼，咬着牙几乎要哽出一口血来。 因为好感度列表上，依旧是0。 * 古辛第二天醒来，精神有些萎靡，她看着昨晚换下来的粉红色短袖怔了怔。 这是晏双霜的衣服，她昨天太过忙碌，竟然忘记还给她了。 等到洗了以后再还吧，古辛想。 换好工作服，古辛步行走向基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华染已经坐在工位上，一看就是工作了很久了。 「早。」华染破天荒地注意到她进来，并且跟她打了声招唿。 古辛也回：「早。」 小柯从电脑后面探出个脑袋：「古老师你回来啦？」 「嗯。」古辛一来就躺在椅子上，手臂搭在眼睛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华染和小柯对视一眼，华染说：「你怎么了，听着奇奇怪怪的。」 古辛沉默了一会儿，陡然坐起来：「我没事，就是有点困。」 「昨晚没睡好？」 古辛闭眼揉着太阳穴：「做了一宿噩梦。」 第145页 「那是够呛。」小柯插话道，「我那里有薰香，古老师晚上可以来我这儿拿点。」 「没事，小事。」古辛迷濛的大脑终于清醒了过来，她吐了口气，振作精神，「工作工作，你们昨天进度到哪儿了来着？」 华染和小柯同时怔住。 古辛见没人回答，奇怪地扭头：「怎么不说话？」 小柯呆呆地：「古老师主动要求工作？今天不是蓝太阳吧？」 华染也点头：「你有点怪怪的。」 古辛忍了又忍，眉心乱跳，还是没忍住：「那你俩自己解决。」说着起身就要走。 小柯眼疾手快地拦住她：「这里这里，我马上把文件发给古老师。」 古辛咕咚一下，一屁股又坐下去了。 插科打诨到此为止，他们忙忙碌碌一早上，很快就到吃饭的时间了。 古辛跟小柯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小柯见古辛时不时就走神，将手拿到她面前晃了晃：「古老师？古老师！」 「有事？」古辛只是短暂地走了会儿神，不是真的在发呆。 小柯腼腆一笑说：「总感觉古老师回来后，奇奇怪怪的。」 古辛没搭理她，两三口就把餐盘里的饭解决完毕，惹得小柯又跟在后面喊：「古老师！古老师等等我啊！」 她气喘吁吁地追上古辛，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古老师，我们这里有份企划你要不要参加？」 「不，我忙。」古辛现在冷酷得像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惜字如金地拒绝了小柯的邀请，并想把自己的袖子给抽回来。 小柯急了，直接踮脚凑到古辛耳边，急忙忙地说：「是跟霜姐有关的！」 古辛冷酷的表情一滞，扭头看向小柯。 小柯一见有戏，直接撺掇着古辛走到偏僻处，她左右看了看没人，才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群：「因为下下个月月初就是霜姐生日了，我们就想着给霜姐来点排面，但想了半天都没有好点子。古老师你跟霜姐熟，你能不能帮忙想想。」 小柯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你可别跟霜姐说哦！这是秘密行动！」 古辛怔怔的，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等她回过神来，她立即点开日历，发现九月三号，就是晏双霜的生日。 她差点忘记了。 小柯还在期待地等回復，她见古辛的动作又絮絮叨叨地补充：「虽然霜姐现在退圈了，但我知道她还在拍戏——啊，这点我没有跟任何人说！」小柯赶紧指天发誓，「其实大家也都想要霜姐回来，网络上那些料，经过了这么多时间，也都看清了大部分是捕风捉影。」 「只是作为粉丝，我们很想她。她就算不当演员，偶尔发发照片，让我们知道她过得很好过得开心就够了。」小柯又说，「以上这些话都是粉丝们的心声，无论霜姐之后怎么做，我们都完全支持她。所以，古老师！拜託拜託！帮我们想想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比较好吧！」 古辛沉默着，半天没有说话。 小柯期待的眼神也逐渐黯淡下去，她正想说没事不为难古老师了。 古辛就开口问道：「你们这个群……加群有什么条件吗？」 小柯眼神一亮，当即就说：「其他人可能需要一些周边啊，超话等级支持，古老师完全不用，我给你开绿色通道！」 这一刻，古辛仿佛看见小柯的身后有尾巴在疯狂摇摆，几乎摆成了螺旋桨。 她有些迷惘地开口：「等等，你什么时候成晏双霜粉丝了？」 小柯脸一红，羞涩地把手机放到胸前：「嗯……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还是霜姐生日比较重要，古老师快看群！」 古辛手机震得嗡嗡响，低头一看，群里已经刷屏了。 而群名赫然是——守护天底下最好的双霜老婆。 古辛脸一黑。 第53章 要解决 守护天底下最好的双霜老婆, 这个群名后面还加了好几颗彩色的爱心，看着就很像市面上那种不正经的群。 粉丝群为什么要叫晏双霜老婆？！ 小柯全然无知古辛逐渐漆黑的脸色，反而喜滋滋地在群里说：【各位，我把大佬拉进来啦！】 【大佬？！大佬在哪儿！让我康康】 【是柯基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前辈？】 【\\欢迎大佬/\\欢迎大佬/\\欢迎大佬/】 【有新人！不容易啊！】 一连串的消息刷屏下来, 古辛不得不开了消息免打扰, 否则手机震动就要震上一天了。 群内人不多, 才五十多个，对比起巅峰时期晏双霜的粉丝数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当零头都不够格。 但她们的话是真的多，五十多个人能聊出几百人的效果，几分钟不见就能刷出99+。 古辛忍了又忍, 没忍住, 偷偷摸摸点开好几个人的资料，发现都是女粉。 古辛的脸色垮得更厉害了。 小柯对此一无所知，还在高兴地打字：【大佬有点高冷，大家不要太刷屏，不然一会儿把人吓跑了】 被这样一说, 果然消息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古辛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小柯，在群里竟然还挺有话语权。 被这么一提, 就有人开始发问。 【大佬是做什么方面的呀，我们本来预计的是做个视频, 在广场上给霜姐投屏, 但综合盘算了一下感觉不太划算, 霜姐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消息, 也不太需要这种虚假的牌面。】 第146页 【其实我比较倾向于送点无伤大雅的小礼物什么的, 但现在霜姐肯定不想被过多打扰, 唉，好想告诉她没关系，我们就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些谣言。】 【那些放瓜的没一个石锤。说霜姐性别造假，拜託，omega的强势美人更香好吗？品不到霜姐美貌性格反差的人永别了。】 接下来的话题自然而然歪掉了，大部分人都开始斯哈斯哈晏双霜的美貌，虎狼之词不绝于眼，裤衩子飞得满天都是。 古辛一边尽力让自己不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发言，一边手上又诚实地保存图片。别的不说，她们的图是真的多。 没关系，她们都是粉丝！粉丝！粉丝而已！ 在现在的网络环境下，还能有这样一群赤诚又情绪稳定的粉丝支持着晏双霜，古辛甚至有点安心。 【家人们，有没有老婆的腿照可以看，我老婆瘾犯了，看不到老婆的腿我就#胸闷##气短##心慌#[流汗红豆]x3】 【今天我出门一脚踩到香蕉皮，摔倒在地的时候，我在想，没有老婆的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发疯文学）】 【哇哇大哭，我老婆呢我老婆呢我老婆呢！】 ……她收回情绪稳定的评价。 古辛镇定地熄灭了屏幕，她对还在嘿嘿傻笑的小柯说：「你们这群里还挺热闹。」 小柯回头，脸上还有残留的笑意：「是啊，大家都是为了霜姐而来的。每一个粉丝都保证是百分百的霜姐单推！」 古辛冲浪多时，对大部分网络用语了如指掌，但是单推太二次元了，她竟然一时之间只能靠对中文的揣测来判定。 「是只喜欢晏双霜一个人？」古辛徵询着。 小柯勐点头：「所以古老师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会为你和霜姐保护身份的！」 她还不伦不类地手举起来行了个礼。 古辛揉了揉眉心：「我……我考虑一下，再说吧。」 小柯虽然遗憾，但是她知道古辛要是没想法，第一时间就会拒绝了，从来不拖泥带水。于是小柯眼巴巴地看着古辛的背影，然后偷偷地给闺蜜发了条消息：【想要大佬的加入真的好难啊qaq】 午饭过后，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古辛睡不着，干脆躺在椅子上刷刚刚加入的群聊。 她在网络上很少发言，因为她只喜欢跟现实生活中的能真实看到的人对线，这样方便她算帐。 「老婆瘾」过去之后，大家看起来都是体面人了，话题也不局限于晏双霜一个人，反而是大家都开始聊一些生活八卦。 【你们有没有看某奇异果的新剧？感觉不太好看。】 【李黎演的那个？啧，岂止是不太好看，简直是不好看！】 【妆造也太丑了吧，仙侠做成这样感觉可以埋了。】 古辛看到熟悉的名字，切出去搜索了一下，铺天盖地的宣传和热搜，生怕别人不知道李黎演了新剧。 再一看，出品方果然是晏双霜的前司，为了捧新人可真够努力的。 【压了这么多天，就是不肯开分，我还等着看乐子呢。】 【快到大结局了吧？好像一般没这么久的。】 【之前也没见她接这种类型的，她团队都不看看自己艺人适不适合吗？】 【可能是想到仙侠无论如何都有人吃吧。】 【……唉。】 李黎在晏双霜走了以后，成了公司的新一姐，晏双霜鲸落后的好处她理所当然地吃下大部分，很多还留存的晏双霜粉丝都对李黎心情复杂。 一方面，李黎在这场闹剧中其实什么都没做，大家也没有责怪她的立场。 但另一方面，公司很快就让李黎无缝接手晏双霜的资源，再加上李黎没过多久就隐约打出了自己比晏双霜更好的通稿，让人如鲠在喉。 当时李黎不惜违约都要签下公司的时候，已经有人嗅到了猫腻，但这则新闻猜测没活过第二天，当晚就被全网删。 李黎的公关效果之狠，令人咋舌。 紧接着她当时有一部口碑还算不错的电视剧，这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只剩下一些晏双霜的粉丝还耿耿于怀。 毕竟只是换个公司，又不是其他能引起人类八卦心的大瓜，路人并不关註明星的公司是谁，又干了些什么事。 【算了不聊她了，我前几天看到一个老婆的杂志视频，感觉还挺好看的，好想购入啊，可惜没再版[连结]，狗公司不会做生意让我来啊啊啊！可恶！】 【什么！还有这种好东西！】 古辛点进去一看，发现是晏双霜退圈前，拍的最后一本杂志。 晏双霜是个天生的美人，从小到大多少人为她打过架，吃过醋，开始拍戏以来，几乎是每次都能凭藉美貌出圈。 不少人酸她是个花瓶，空有美貌，没有实绩，紧接着第三年晏双霜的电视剧就获奖了，啪啪打脸那些说她是花瓶的人。 她的杂志，是很多不粉她的人，都想买来看看美女的程度。 古辛慢慢地翻着试阅的电子刊，突然想到，品牌方一般会将成品寄给明星，上次在晏双霜家里的时候，她没有看到，晏双霜将它们放哪儿去了呢？ * 晏双霜暂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她被面色沉重的应露给拦住了。 应露张了张口，又闭上，然后望向另一栋楼的方向，转过头来，又想说什么，可她还是没说。 第147页 如此反覆了好几次，等待她说出来的晏双霜终于忍不了了：「应导，我记得不是说开工吗，咱们现在这是？」 应露蹙起眉头，她眉心黑沉沉的，活像是积压了好几年的怨气，现在只差去当个怨鬼了。 也是，没有哪个导演临近杀青的时候精神状态是正常的，更别提这部电影命途多舛，遇上的事情太多，让人很难不去拜拜。 「你今天的戏往后排一下。我……」应露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她好像也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离谱，但她又没有办法，只能求助晏双霜，「能麻烦你去看看赵岑宿吗？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晏双霜心念一动，不动声色道：「哦？我昨天看他，还好吧？」 「说不出来，我现在也不敢给他排戏，感觉他脆弱的很。」 赵岑宿平日里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的形象，虽然自信到自负的样子让人觉得又油又讨厌，但这样的性格反而造成了他二皮脸的特性，无论被人说什么，他都能挥挥手表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因为我的level跟你不一样。 总不能被打了一次就道心破碎了吧，上一次也够狠，怎么上一次之后还能跟情敌谈笑风生呢？ 应露心中所想，晏双霜不知道。 但晏双霜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虽然赵岑宿只有皮外伤这一点跌破所有人的眼镜，可应露都这么说，古辛的猜测难道是对的？ 贺鑫在帮道具组搬东西，晏双霜看了贺鑫一眼，然后对应露说：「既然是应导的要求，那我这就去看看他。」 「小贺！」晏双霜沖那边摆了摆手，贺鑫满头大汗地停下，擦了擦汗，气喘吁吁地用眼神询问晏双霜想干嘛。 晏双霜双手放到嘴边做喇叭状，大喊：「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贺鑫徵询的目光转向应露，应露走过去，接过贺鑫手里的道具说：「你跟她一起。」 贺鑫当即松手，朝晏双霜走过来。 晏双霜把兜里的纸拿出来，刚想给贺鑫擦一擦，贺鑫已经警觉地躲过她的手，一把将纸接过来：「你可别妄动。」 晏双霜叉腰道：「差不多得了，你还要躲我多久？」 贺鑫一边擦汗一边朝那边努努嘴：「前车之鑑，我不得不服。」 「可你是omega。」 「omega怎么了，歧视oo恋？」 晏双霜无话可说，只好嘆了口气：「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说什么。」 贺鑫沉痛地低头：「有时候我真怕哪天一睁眼，床边就是古辛面无表情的脸。」 她勐地抖了抖，像是要抖落自己竖起来的汗毛，不住地摇头：「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她……她平常不这样。」 贺鑫抬手说：「打住打住，霜姐，你有能制服勐兽的能力，我可没有。我的细身板你也看到了，古辛一拳就能干翻我。」 「怎么在你嘴里，她好像是什么无差别攻击的人形兵器？」晏双霜觉得奇怪，「赵岑宿是个例外，但她对你挺好的呀。」 贺鑫表情一僵，摆摆手含煳道：「也、也没那么严重。不说了不说了，你叫我过来干嘛？」 晏双霜只当是贺鑫对古辛的有了心理阴影，毕竟昨天才目睹了那么兇残的一幕，就算要缓和关系，也不是现在。 晏双霜朝前走：「应导让我去看看赵岑宿，说他有点奇怪。」 「哦——」贺鑫理解地点点头，「这个人之前老是阴魂不散，今天倒是好点了，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来打扰你。」 alpha的自愈能力向来出名，赵岑宿昨晚清醒，昨晚就能下地，今天更是听说鼻子已经好了，就是被打缺的牙没办法回来了。 古辛下得确实是重手，赵岑宿一共掉了两颗牙，一颗被他吐出来了，一颗被他吞下去，现在的他不太能讲话，一讲话就漏风。 晏双霜对贺鑫的话不置可否，她们一起到赵岑宿的房间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赵岑宿？」 如果系统还在，会发现晏双霜对赵岑宿的好感还是负值，但表面上，晏双霜是如此的得体且感到抱歉。 「请进。」里面传来赵岑宿弱弱的声音。 晏双霜推门而入，和贺鑫一起走到赵岑宿床边。 晏双霜先是看过赵岑宿的脸，又看了看房间里被拉上的窗帘，说：「我过来看看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赵岑宿眼神躲闪，似乎很不想跟晏双霜对视，他盯着自己的被子，仿佛上面绣满了花一样，嗫嚅着开口：「好、好多了。」 贺鑫大大咧咧地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看着严重，竟然还好。」 贺鑫不是不识趣的人，只是对她来说，赵岑宿本来就是个讨厌的人，她没有照顾讨厌的人心情的义务，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丝毫不在意因为她这句话，赵岑宿的脸色变了变。 晏双霜巧妙地接过话茬：「应导还托人找了最好的药，好一点是正常的。」 赵岑宿胡乱地点头：「嗯、嗯。」 贺鑫说：「你要是有事，直接找副导演吧，他本来就是管这些的。」 应露的副导演也算个狠角色，他是个男omega，因为仰慕应露的电影，千里迢迢跑来拜师，关键是，还真给他拜成了。 应露一开始只是让他打杂，眼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又派他去其他部门轮着来了一遍，最后让他当助理，连着跟了三部片子。 第148页 这是第四部，也是应露第一次让他当副导演。 说是副导演，但除了拍戏，还有很多应露忙不过来或者不愿意管的杂活都交给了他。 听到贺鑫的话，赵岑宿的表情变得有些奇异的难受，他捏紧了被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谢谢关心，我会的。」 这是晏双霜她们进屋以来，赵岑宿第一次抬眼。 俊朗的五官不復存在，被揍得满脸开花的外表青青紫紫，让人看着都觉得疼，这一幕晏双霜见过，就在古辛和他初次见面的时候。 但跟上一次相比，赵岑宿的眼神和神态却变了。 「我看看，你这伤口好像又有点严重了。」 晏双霜状似无意地走过去，想要看得更清楚点，但赵岑宿反而反应剧烈，他勐地往后仰，上半身恨不得离床远远的，下半身更是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他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我会自己涂药，你们、你们请回吧。」 违和感更重了。 贺鑫拉着晏双霜往外走：「人家都留下心理阴影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晏双霜没有反抗，只是到门口的时候跟赵岑宿说：「我的微信你是知道的，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赔偿方面我一定配合。」 而赵岑宿已经躺回去，将薄被子拉上去，盖住脸，闷闷道：「我知道的。」 门一关，贺鑫扭过脸来小声说：「怎么感觉，他现在见了你，跟见到过敏原一样。躲这么快，古辛真把他揍怕了？」 晏双霜不动声色地摇摇头：「不清楚。」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贺鑫皱眉，然后释然地说，「对古辛来说肯定是好事，直接解决了一个情敌，哎呀，alpha之间就是粗暴，一决胜负就全搞定了。」 晏双霜没回话，她先跟古辛发了条微信，然后又看了一眼赵岑宿紧闭的房门。 变化，竟然真的有这么大吗？ * 晏双霜在古辛这里有特别提示音，即便下午的工作再忙碌，当提示音响起来的那一刻，古辛立即起身，电脑上正在学习的程序暂停。 她拿起手机查看，发现晏双霜发来是：【赵岑宿有问题。】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闪电一般的灵感终究是发挥了作用，古辛霍然起身，她一边问晏双霜：【他有什么变化吗？】，一边推开了华染办公室的门。 里面的华染正挂着耳机，愕然地抬头看过来，她看见古辛严肃的表情，指了指电脑屏幕，示意自己正在开会。 古辛点点头，直接拉开凳子，在华染对面坐下了，示意华染先开会，她继续跟晏双霜聊。 晏双霜在微信上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古辛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撑着头沉思。 赵岑宿有问题是肯定的，她本来还在想是不是非得晏双霜出马，才能让这个人任务失败，彻底脱离。 系统选择濒死的人物，这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所谓身体的「原主」都快死了，肯定对抗不了全新的意识流。 华染说，有过她这样情况的，基本都死了，也是符合系统的说辞的。 那为什么赵岑宿是个意外？ 他现在身体里，是原主，还是任务者？ 微信那头，古辛发了个：【知道了，辛苦双霜啦。】就再没了回音。 过了几分钟，晏双霜低着头，一字一句地打：【好像看出来不一样，也挺容易的。】 而她为什么无论当年还是现在，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呢？ 是她哪里出问题了吗？ 华染见古辛一直呆在她对面，没有出去也没有催促她的意思，当即就知道，肯定是重要又私人的话题。 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语速，提了一下会议的进程。 一串串流利的英文在空间里迴响，古辛则安静地打开帖子文包，一目十行地继续看下去。 昨晚做的那个梦，让她多多少少了解了一点系统空间的运作。很神奇，系统竟然没怎么和谐，就这么完完整整地放给她看了。 除了商品界面打了马赛克，后面的都像是第一视角真实发生的事情。 她能感受到「古辛」的情绪，她的一举一动，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系统为什么突然变性了？ 古辛看东西向来很快，更何况是还有一些无意义灌水的攻略贴。 一目十行地下去，古辛已经将帖子看了快五分之一。 里面形形色色的任务者，他们跟现在的人类一样，会嘴炮，会拉踩，也会发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 可是看着看着，古辛突然发现一件事。 25世纪的人类，似乎很依赖系统，攻略毕竟是系统主导，依赖也没问题。但每个人提起系统都非常的信服，没有一丝怀疑，甚至还有把系统当保姆或者情感寄託的，这就有问题了。 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ai如果经歷指数级的叠代，确实能够在未来包揽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但一心沉浸在虚拟世界，毫无现实生活，是不是也太离谱了？ 这是系统刻意为之，还是人类的自我选择？ 到了这个份上，人类如果不事生产就能享受一切，那已经进化出超人智慧的ai，还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服务人类呢？ 三大规律在系统面前就是笑话，也不见它对21世纪的人类友善。 第149页 古辛想得太过入迷，一时之间没发现华染的会已经开完了。 华染走过来，看见的就是古辛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撑着脑袋愣愣地看着桌面的样子。 她在古辛的面前点了点：「找我什么事？」 古辛这才抽出思绪，抬头看着华染：「我有一个问题，之前接近你的人，是都死了吗？」 华染冷静地靠在桌台上，她推了推眼镜：「有死了的，有疯了的，死了的占多数。」 「就没有恢復正常的？」 「没有。」 古辛咬着嘴唇，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啃指甲，但很快她克制住了自己的这项冲动，因为晏双霜和华染都有点洁癖，见不得她一焦虑就啃指甲。 「奇怪，太奇怪了。」 那赵岑宿，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里奇怪？」华染的语气里下意识透露出一点迫切，她等某个答案太久太久，在好不容易见到曙光的情况下，一切都可以往旁边站。 古辛说：「你看小说吗？」 华染不知道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题的，她啊了一声，然后说：「当然不。」 卷王从不认输，卷王也决不将时间花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 她不仅不看小说，连新闻也不怎么看。 娱乐生活堪称贫瘠。 古辛抬眼，认真地问：「你相信我们的世界，是一本小说吗？」 古辛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等了等——系统没有出声。 华染愕然：「什……什么？」 古辛刷得一下站起来，她的头髮在空中飞舞，站到了华染的小黑板前，提笔就开始写写画画：「假设我们的世界是x，小说的世界是y。在我们看来，小说的世界只存在于文字载体，或者我们的脑内想像中，对吧？」 华染不明觉厉，她很震撼，但又不知道自己在震撼什么。 向来高速运转的大脑被弄得有点宕机，只能被迫跟着古辛的话走：「是、是？」 「现如今普遍的观念是认为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三维空间，文字为二维，三维看二维，就是高维看低维，高维空间能预测低维空间的一切行为。」 华染并不是搞这方面的，但对于科学界大名鼎鼎的假说，她还是有所耳闻。 听到古辛举这个例子，她有点回过味来了，思绪逐渐进入她擅长的分析阶段。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才是y，而有个未知的x预测了这一切，然后进行干扰？」 古辛在x和y之间画了个单箭头，又在x之上，写了个z。 「目前普遍的理解是，z被猜测是时间，作为第四维，第四维平行于二三维，不受二三维影响。但如果我说，时间上还有更高的某个维度比如t第五维第六维，它能强行杂糅二三四呢？t看三维空间，就像三维看二维空间。并且t使用未知方法将时间剪切，强行插入三维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华染震惊地想要说出她的猜测，但古辛立即强行打断了她。 「所以我们的世界就是一本小说，你懂吗？小说的主人公不同，那她的人物轨迹也不同。我们活在一双眼睛之下，它看得见听得到，并且能改变小说人物的人生。」 「就像你创造了一本小说，当你发现这个剧情不好的时候，你可以删掉替换。人物想做什么，怎么做，全凭你一手操控。」 华染呆住了，她有些恍惚，甚至在想是不是古辛编了个谎话来骗她。 可是古辛不是那样的人，她也没有必要说谎。 所以……整个世界，都是小说？ 都是假的？ 那些靠近她的男男女女，他们是想做什么？干涉一个小说人物的生活吗？ 华染头晕目眩，一时没站稳，幸好她及时扶住桌面，否则她已经摔倒在地。 古辛的眼神亮得惊人，她给了华染一点时间接受，但很快她又在几个字母之间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可是，谁说小说的世界不是真的呢？」古辛刚刚转头，系统的警告音就来了。 【禁止宿主透露任何攻略任务相关！高级警告！高级警告！】 古辛立即反驳：【我不是在讨论阐述一个科学假说吗？这跟攻略有什么关系？】 系统顿了顿，然后判定：【理由通过，警告解除。】 古辛的眼神越来越亮，身上似乎升起某种奇异的光辉，华染不由得向她追问：「所以？」 古辛冷静地擦去所有痕迹，然后写下「小说世界」和「现实世界」。 「我最近看了几本小说，发现里面有个理论很有意思。很多作者在写小说的时候，都会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感觉。这种感觉包括且不仅限于对剧情的把控，人设的反转。作者将其比喻为：好像笔下的人物活过来了一样。」 小说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被打上了双相箭头，古辛一巴掌拍在了小说世界上：「有趣的是，这种说法不止在一个作者身上发生过，越来越多的人表示自己确实有笔不受控制的感觉，从文学大家到网文写手，大家不约而同地说，当时写的时候根本没意识到，等再看，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到底怎么写出来的了。」 古辛问：「你觉得，这跟人类的潜意识有关吗？」 「……应该有关？」 「按常理来说，人不会写出超出自己想像的东西，但事实证明，想像力永远天马行空。小说的题材和种类丰富到你无法控制，网络时代更是题材爆发的高峰期。每个人脑内的世界都不一样，但很奇怪，几乎所有小说作者，都进入过心流。」 第150页 「注意力百分之一百地投入写作中，成为一些作者的常态。可是这种作者在写完以后，更加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怎么写出来的。华染，你觉得这想不想一种观测？」 华染喃喃地重复：「观测？」 「我们世界的人，以消耗心力体力为代价，小小地观测到另一个世界的人的生活，然后将其编撰成书。说不定我俩现在的对话，就已经被某个其他世界的作者观测到从而记录下来呢？」 华染过热的大脑稍稍冷静了下来，古辛说得虽然是她从来没接触过的事物，但通俗易懂的话语，和强大的逻辑能力一起将古辛的话给盘了过来。 古辛适当地停下来，等待她消化这些消息。 华染闭了闭眼睛，揉着太阳穴说：「不愧是研究量子的，所以跟我的关系是，有人拿了我的小说，想要改变我的生活？」 「宾果。恭喜你，答对了。」 华染喃喃着：「这太荒谬了……我和他们素未谋面，为什么呢……」 「这不是你的问题。」古辛微微一笑，「只要你不动摇，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打击。」 华染突然说：「那你呢？你也拿到小说了吗？你想改变的、取信的，也是我吗？」 你告诉我这些，那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 古辛淡定地把小说世界擦掉，只留下现实世界的字样，她转过头来，目光清明地看过来，她说：「小说又如何？你不是在为了你喜欢的东西而努力吗？如果是真的，你就要放弃你的生命来证明这个世界的虚假吗？」 「……不，我不会。」华染喜欢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喜欢得不得了。 古辛的唇角翘起一抹弧度，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她歪头说：「所以其他人的问题，重要吗？」 华染沉重的表情一松，神情逐渐变得明亮，她自言自语地说：「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 无论有没有那些人，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并且想要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已经找到了，她过得很快乐。 「欺骗你的，其实早就伤害不了你了。」 古辛难得的看清一个人。 因为华染活得太纯粹了，她是真心喜欢现在的工作，现在的项目。她深深地为它着迷。 华染以为她还被困在「感情陷阱」中，任何人都是不怀好意地要接近她。所以对任何人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排斥。 可这么多年，她早已能独当一面，她有了支柱，不必再为凡夫俗子的感情困扰。 雾蒙蒙的雨天，她不知何时，已经踏出那一片天空很远很远，太阳就这么软绵绵地照下来。 华染像是被一张纸，擦去了玻璃上的雾气，整个人思维为之一清。 她低低笑着：「是啊……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困扰多年的问题在这一刻被堪破，华染好像才洗了个凉水澡，清明得不能再清明。 她将目光移到「现实世界」上，然后抿唇，微微笑了：「古辛，你果然是不一样的。就算你是他们中的人，我也不害怕了。」 古辛嘆了口气：「我嘴巴都说干了，你还觉得我跟他们像，那真是天大的冤枉。我这种智商，应该很难被模仿吧。」 「你说得对。」华染说，「不过，就是因为你表现得太妖孽，反而看着很反常。」 古辛：「……这又是什么说法。」 华染目光微动，轻声说：「在你之前，我见过一个天赋更好的，她死在了我面前。」 * 华染的故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们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她催着古辛赶紧回去工作，今天任务繁重。 古辛眨了眨眼，说：「其实你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不用把自己困着迈不出那一步。」 华染说：「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心上人的生日吧。」 古辛一愣：「你怎么知道？」 华染扬了扬手机：「我也在那个群里。」 「……你也是晏双霜粉丝？！」 华染高傲地点了点头：「怎么，不可以吗？」 追星跟华染放在一起，如同花别在了一个满身纹身的壮汉身上一样违和。 古辛抱头崩溃道：「这个世界还有不是女友粉的人吗！！！」 怎么是个人都觊觎她老婆啊！ 华染却破天荒地坏笑了一下，她手机点了点桌面说：「你要加油，情敌很多哦。」 古辛笑骂道：「滚蛋！」 两个人都知道这是开玩笑，原本紧绷的气氛，因为这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轻松了下来。 华染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卷王状态，无情赶人：「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要开，你先出去吧。」 古辛瘪了瘪嘴，比了个ok的手势，推门出来。 一转眼，发现小柯正好朝这边看。 古辛走过去，小柯立即说：「古老师你跟组长在里面聊什么呢，这么激烈。」 办公室的隔音其实很好，但古辛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小柯当即就拉长了耳朵，但可惜的是她什么都没听清，只能听个响。 「没聊什么，一点其他的私事。」古辛不等小柯反应，马上先发制人地指责，「华染怎么也在群里，为什么把她拉进去？」 小柯结结巴巴道：「这、这组长是组长啊，我上次摸鱼，被她看见了，然后她就要求我拉她进去了……领导的要求，总不能反驳吧！」 第151页 「也是。」古辛目光沉沉地看过去，立马质问第二个问题，「所以，为什么这个群里都是女友粉。」 小柯羞涩地捂住了脸，嗯了半天终于嗯出来一句：「霜姐这么飒这么好看，谁不想当她的女朋友啊。」 古辛沉默了一会儿，嘆了口气说：「你们的生日企划我只负责提意见，当天就不参与了。」 「诶！？」这算帮忙了，还是没帮？！ 古辛说：「收起你那副蠢样子，我那天还有事。」 小柯顿时表示理解：「好好好，谢谢古老师！」 甚至还耍宝一般地鞠了个躬。 古辛回到座位上，一边输入指令，一边想，晏双霜的生日，「古辛」肯定没有给她好好过过。 古辛本人是个得过且过的人，但晏双霜不是。 一整天的事情，晏双霜力求做到完美。 古辛想，完美……晏双霜喜欢完美。 那么，她能给她完美的一天吗？ 正思索着，不重要01突然弹了条消息过来：【古老师，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方便电话联繫吗？】 古辛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她站起来跟小柯说了一句「出去有点事」。 到了楼下，古辛一边往外走，一边直接一个电话打了个过去。 电话接通，那边的人笑着说：「古老师果然就是爽快。」 古辛说：「有事说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古老师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金主老闆在催了。」 古辛勾起一抹笑，但她的眼神却是冷的：「当然准备好了，随时恭候。」 「那就行，那就行。」 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通话结束。 而古辛也走到了基地的背后，这里有一片乱糟糟的石头，再往前，能看见群山叠峦，好一片秀美的风景。 九月三号，晏双霜要过生日了。 所以有些事情，现在非解决不可了。 眼底光华流动，古辛插着兜，站在群山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崖底，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她带着淡漠的表情，一脚将旁边的碎石踢了下去。 小石子骨碌碌滚下去，只在一开始激起了一些杂音，但它很快落下去，湮灭地无影无踪。 第54章 牵手2 w市夏天如同蒸屉一般, 在艷阳天，很难遇到有凉风的情况，但在山顶上就不同。风如同自由的精灵，从这边吹过后, 又从那边调转回来, 替顶上的人拂去一身的燥热。 古辛没有打遮阳伞的习惯, 暴露在下午两三点最热烈的阳光下，她的肌肤被晒得发烫，手机的温度也开始节节攀升。 小柯突然私聊她：【古老师, 组长刚刚问你干嘛去了，我跟她说你出去上厕所了。】 古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道：【我马上回来。】 狗仔的事情并不急, 她还要跟晏双霜商量一下后续怎么做才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但心中有事的情况下, 古辛回到基地后，工作效率节节攀升，让小柯直唿不可能。 「古老师！你怎么知道是这里的判定有问题？！」 华染和项目组一起制作的新系统其实大体的测试已经完毕，接下来的日子都是在进行深度学习，只有在模拟的特定状况下, 才会启用旧系统做比对。 今天华染给古辛和小柯分的任务恰好就是让新系统保持在正确的学习方向上，随时修正它爆出来的错误。 古辛火力全开的时候, 很喜欢喝咖啡，但条件摆在那儿, 廉价又便宜的速溶咖啡才是办公室的主流, 古辛想挑也没得挑, 只能加紧多喝点。 古辛又抿了一大口, 温吞的眉眼难得闪烁出锐利的光芒, 咸鱼翻身的动静简直赶得上龙腾虎跃, 爆发的精力是惊人的。 滑鼠和键盘声噼里啪啦，即便在跟小柯说话，也阻挡不了她一路狂飙的任务进度。 「我记得这一块的代码有点判定问题，容易报错。保险起见刚刚让它自己跑了一遍，果然报错了。」 小柯的眼睛里迸发出崇拜的光，她又开始在古辛的后面团团打转，庄重地拿出纸笔开始记笔记。 「所以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呢，这块代码连结另一块，有点不太好动。」 古辛想了想，淡定地回：「如果是你的话，我建议是找到负责这一块的人，一起商量一下怎么改。」 记笔记的手停了下来，小柯脑袋上缓缓冒出个问号：「那您……？」 「时间紧迫，我今天想提早下班，所以我先重写了。」古辛指尖飞舞，一行行代码在光标的前面显现，快得小柯只能看见古辛手指头的残影。 小柯一开始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并不知道新时代来临，是个人都得会点计算机，本以为就是安安分分地搞点硬体，读读数据。没想到读研的时候第一课就是爬虫。 因为基础薄弱，那段日子简直卷生卷死不堪回首，最忙碌的时候，小柯梦里都在搞python。 到了读博，小柯才算知道，研究生期间学的东西那都是小儿科，信息化时代，搞气象不搞代码等于没搞。 每个人写代码的方式都不一样。 如果非要类比，小柯觉得有点像做数学题。 一个功能的实现可以有很多种，有像网络上那个表情包一样，绕了一个大圈子磕磕绊绊，最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运行成功了的；也有中规中矩决不搞新解法，只求完成基本任务的；最后也是最难的一种——找到最简洁的方式，用最少的字母，完成最多的功能，并且还能优化运行速度。 第152页 小柯自认为水平欠缺，她是第二种，只求能够动起来，不求其他。 但古辛直接将其进行了拆解、重构、优化。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四十分钟。 就像上学一节课的时间，有的人才刚刚认识公式，而学霸已经学会了推导，如此望尘莫及的进度，小柯甚至在想，原来人和人之间真的有壁，幸好上学的时候古辛不是她的同学，否则自信都要被完全打击没。 将代码上传到库里，更新了一下，再测试了一遍没有问题之后，古辛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帮我跟组长说一声，今天的工作我已经做完了，提早下个班，有问题再说。」 小柯连连点头。 古辛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又回了头：「再帮我跟写这段的人说一声，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来不及了，我这边改更快一点。」 古辛说得很坦然，小柯倒是心里一惊，发现古辛竟然也有考虑别人想法的那一天。 「没、没事，他会理解的，我们谢谢你都还来不及。」 大佬亲自上手修改，这谁能想到啊。 小柯挥了挥手：「古老师再见！」 古辛转身，伸出食指和中指併拢，做了个往上挥的动作，帅气异常，好像在说这点小事无须道谢。 轻薄的外套在空气中扬起一个潇洒的弧度，漂亮得像是燕子划过空中，再一眨眼，人已经跳跃着消失在门口，去往该去的地方了。 小柯怔怔地，心想，怎么感觉古老师越来越靠谱，也越来越帅了。 这样优秀的alpha，又跟晏双霜是朋友…… 所以她们……？ 小柯勐地甩甩头，晏双霜断情绝爱的模样不断闪现，没有人见过晏双霜在恋爱中的样子，连带着採访也很少提及这方面，每次一问到，晏双霜就会说自己现在还是专注事业。 更何况，晏双霜漂亮得如同刀一样锋利，这种人即便是omega，也不会被轻易征服吧。 硬要说谁能站在她身边……诶？怎么浮现的还是古辛的脸？！ 古辛并不知道小柯在怀疑自己对晏双霜单推人的忠诚度，她努力地蹬着自行车往山下赶。 四个轮子的不会开，两个轮子的还不行吗？ 古辛自行车技还不错，再加上又是畅快的下山，两条长腿一伸，任由车轮滚滚着往下，速度拉得异常快。 半山腰的风透过树林的缝隙唿唿地往身上钻，太阳若隐若现时不时地在下个转弯口洒下蜂蜜一般的亮色。 古辛的脸上却始终没什么表情，明明暗暗的光影从她脸上飞速掠过，给她整个人增添了一抹沉重。 她在想如何对付狗仔，才能彻底根除他和背后的毒瘤。 古辛不研究星座，但也略有耳闻。她是双子座，上升刚好在天蝎。 网上冲浪的时候，古辛常常会看见类似于双子座三分钟热度，捉摸不透，而天蝎记仇又小气的刻板印象。 别的不知道，三分钟热度这个古辛认了，但对于记仇和小气的说法只能表示纯在造谣。 她哪里记仇？明明是有仇当场就报了。 就算当场报不了，那也是在为报仇积蓄力量，从来不会有拖过第二天的想法。 狗仔也是有公司的，他们往往趋利而来，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也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去爆料一个已经退圈的人。 许多人的名字在古辛脑袋里打转，在蛰伏的时间里，古辛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地搜集信息，一个个排除之后，又给坚持不懈地在脑内黑名单里加上新的名字。 生命不息，怀疑不止。 到现在，古辛有两家特别怀疑的对象。 第一个是晏双霜的前公司耀星，靠着晏双霜带来的巨大流量和收益，从小公司一跃成为中层。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死保晏双霜才对，毕竟她是公司唯一的牌面。在晏双霜退圈之前，耀星剩下签约的艺人，不是还在选秀综艺里打转，就是在电视剧里演着小角色，偶尔有点水花也很快沉寂。 但领导层不仅没有保护晏双霜，甚至连封象徵性的律师函都没发，就这样任由晏双霜带着一身的污水退圈了。 不合理。 第二个就是李黎的团队。 李黎是个清纯长相的omega，之前的电视剧都没有什么水花，但中途靠一部青春电视剧的女主角成功出圈，不少人说她是初恋天花板，没有哪个人不想在学生时代与她来一场青涩酸甜的恋爱。 古辛抽丝剥茧地发现，李黎的团队很是强硬，甚至偶尔的行为都凌驾于公司之上，圈内隐有听闻她几乎每部剧都是带资进组，家里有钱得不得了。 这样的人，不管合不合适，直接无缝接手了晏双霜曾经在耀星的资源、地位甚至人脉。 没点猫腻才是对不起别人的智商。 所以问题来了，李黎和耀星公司，到底哪个才是主谋，哪个才是顺水推舟的那个呢？ 鱼饵已经挂上鱼钩，只等甩杆的那一刻。 古辛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但在捕猎之前，她出奇地静得下心。 只希望上钩的那个会是个大鱼，不然耽误她杀鱼儆猴。 * 「卡——！」应露在炎炎烈日下用沙哑的声音对着屋内大喊。 贺鑫表情一松，直接快步走嚮导演的小桌子，拿起一瓶矿泉水就勐灌。 第153页 应露还在反覆拉着摄像机的进度条，皱着眉头将刚刚拍过的所有素材都看了一遍。 晏双霜也很口渴，她走到贺鑫身边，贺鑫直接会意，将另外一瓶水递给了她。 镜头里刚刚的两个主演齐刷刷地站在镜头外勐喝水。 化妆组的人只等导演一声令下，时刻要扑上来给她们补妆。 刚刚的一组镜头，晏双霜她们拍了快十遍，应露换了三四个机位都不满意，贺鑫看见应露眉心拧得似乎要夹死蚊子，不由得歇下喝水的动作，嘆了口气。 「看这样子，今天算是卡在这儿了，不知道待会儿又要拍多少遍。」 晏双霜的眼神顿时移了过来：「你累了吗？」 贺鑫站得腿有点痛，她毫无形象地蹲下，又豪迈仰头勐灌一大口，抹了一把嘴才回：「累啊，当然累。我脑子和感情都快被榨干了，再不过，我就要申请休息了。」 应露平日生活中看不出来，但对电影她有十足的完美洁癖，每个镜头，每个剧情，一定要做到毫无瑕疵，否则等待演员的就是一遍遍重来。 贺鑫烦躁地搓了搓头皮：「拍戏怎么这么难啊。」 晏双霜今天第无数次听见这句话，她也没什么好的方法，只能安慰性地摸了摸贺鑫软绵绵的头髮，权当做理解。 其实她也有点累了，但只要应露一喊准备，她就像身经百战的战士，立即就能恢復状态。 贺鑫很是羡慕这个技能，但讨教过后，发现她要是想学会，除非给自己换个人格——强迫症和完美洁癖什么的，和应露不谋而合，怪不得能忍受应露这么久的磋磨。 学不来学不来，她还是做自己比较好。 应露沉吟片刻，又跟副导演叽叽咕咕不断交流，两个人时不时摇头点头的。贺鑫原本还烦躁，但迟迟不喊开机，她很快就被门口草丛上一只绿绿的蚂蚱吸引了视线。 工作期间禁止携带手机，而贺鑫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占多数，她烦躁的时候，就算看个蚂蚱，都比拍戏有意思。 贺鑫往前挪了两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但蚂蚱似乎是感觉到了不怀好意的靠近，直接高高跃起，落到另一片草叶上。 贺鑫又挪了两步，蚂蚱再跳。如此往復几次，贺鑫不知不觉出了屋子。 这块破败的房子是道具组根据村子里某处房屋进行了清洁然后搭的，和他们住的地方就隔了一个小山坡。 晏双霜本来在发呆，还在思索人物的情绪，她余光瞥到贺鑫出了门，刚想喊住她，就见已经快挪到出视线的贺鑫蹭得一下站了起来，表情像是活见鬼一般跑进来。 她不由分说地扯住晏双霜：「她她她，她是不是你叫过来的？」 晏双霜疑惑地嗯了一声：「谁？」 贺鑫的表情有些紧张，低声道：「古辛。」 晏双霜下意识就想往外面看，但意识到还在工作场合，她克制住了自己的行动，摇了摇头：「没有。」 「那她怎么来了！我们这儿正拍戏呢，怎么随便让人过来了！」贺鑫像是焦虑的小动物看见了要吃她的天敌，在晏双霜面前走来走去的踱步。 应露还在跟副导演和剪辑商讨，没空注意忙里偷闲的两个主演又在说些什么小话。 晏双霜听见贺鑫的话，一双眼睛望着外面，脸上什么表情，但手却捏紧了身后的桌面。 过了两秒，她从靠着桌面的姿势站直，提着矿泉水瓶要往外走：「我去跟她说一下。」 贺鑫忙不迭点头：「让她有事待会儿再说，现在先别过来。」 晏双霜走出去的动作终究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化妆组的王姐上前来：「晏老师要现在补妆吗？」 晏双霜面色平静地摇头：「我出去一会儿，有点事。如果应导问起来，就说我很快回来。」 王姐表示自己知道了，退后，目送晏双霜出去。 莫名的，王姐从晏双霜的背影里，看出一丝喜悦，等再看过去，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王姐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真是昏了头了。」 晏老师平常可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她不演戏的时候，如同天边月、高山雪，永远冷冷清清没什么情绪波动。戏里戏外的反差极大，更让他们直观地感受到晏双霜对演艺事业是多么的认真。 而收到这样极高评判的晏双霜，她走出来后，在蜿蜒的小路上，看到了朝她挥手的古辛。 那一剎那，冰雪融化，像是忽如其来的春风，吹散了脸上的坚冰。 一个极浅的笑容破冰而出，如同春日里原野上开出的洁白小花，随风摇曳着，矜持地施展给过来的人看。 晏双霜自然地走到古辛身边：「你怎么来了？」 古辛从自行车上下来，将其靠稳，目光投过来，也自然地回：「过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说点事。」 晏双霜朝剧组那边看了一眼，稀稀落落的人分散在外面，大家都没注意到拐弯处的小插曲。 她回过头来说：「我马上还要拍戏。」 声音还是冷冷的。 如果不了解晏双霜的人，会误以为她这是被打扰到了在赶人。 但古辛对晏双霜的真实情绪，有种本能般的直觉，她不仅听出来了晏双霜的言下之意，还自动替换了她的说法。 ——马上要拍戏，所以抓紧时间，说想她。 第154页 古辛蓦地笑了，她圆圆的杏眼弯如一轮弦月，本就柔和的脸部轮廓更加温柔。 古辛的先天优势註定了她开心的时候也会感染周围的人。 她如她所愿：「嗯，想你了，所以来见你。」 伴随着她的话语和表情，晏双霜的眼睛里染上光芒点点，摇曳的小花随风舞动得更加婀娜。她没说话，只是就这样看着古辛，而古辛也不躲不闪坦然地望回来。 更多的言语不必多说，它们藏在了彼此都懂的眼神里，无数的感慨和思念就这样钻入彼此心灵的窗户。 两个轮子的自行车在她们身后，用一身的尘土见证一对璧人此刻的温情。 就这样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古辛开口打破了沉默：「你要是拍戏的话，我去那边等你。」 晏双霜随着她的目光往后看，发现古辛的目光是院子里的躺椅上。 晏双霜不由得说：「太热了，树荫下也不凉快。你进屋吧。」 「我不怕热，你看。」古辛抹了一把额头，手上虽然也有亮晶晶的汗液，但竟然比起其他人在这个天气里的表现，着实出众，她注视着晏双霜的脸，如同注视着一块会移动的珍宝，「而且，我想第一个看到你下班。」 院子的那个角落，确实能直接看到这里。 如果不是怕影响晏双霜拍戏，古辛甚至想直接就坐在片场。 可她知道，晏双霜和她现在的关系简直是对视一眼就能看出暧昧的程度，她不想再给晏双霜添多余的麻烦。 她们之间似乎有独特的频道，晏双霜听完后，好像就了解了古辛还未说出的部分。 晏双霜没有问古辛明明在工作时间段怎么会下来，因为她了解的古辛是绝不会拖进度的，她是那种会将事情提前做完再过来找她的人，那样她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就可以心无旁骛没有任何额外的打扰。 以前古辛也不是没干过偷偷摸摸探班的事情，那时候晏双霜还是个小角色，辛苦的演着根本没有两个镜头的十八线配角。 古辛当时的课题任务也很重，但为了能去看晏双霜，她前一晚加班工作到凌晨三点，第二天早上乘六点的地铁辗转过来看她，然后她们也是像现在这样，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了十多分钟，如同两只小燕子叽喳着一些无聊的话语。 最后，才会有两句浅得不能再浅的情话。 是那时的晏双霜和古辛说上一句，就会脸红好久的词语。 再然后，古辛会看着她去工作，驻足看一小会儿，再乘着公交车离开。 一段普通又辛苦的日常，回忆起来的时候，却只记得她见到她时，骤然亮起来的双眼，好看得像是划破夜幕的一颗流星，带着长长的拖尾和火焰，一头撞进她心底的深潭。 古辛扶着自行车往回走，晏双霜也转身回片场。 但走了两步，晏双霜突然回头，发现古辛也恰巧回头。 默契又一致的动作，让晏双霜心里的小鹿乱撞了几下，面上她还是稳着朝她点点头——虽然晏双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点头，但不做点什么动作，好像就不自在。 古辛看破不说破，眼带笑意，打了一下自行车上的铃铛，响起了清脆的一声。 「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做决断的总是古辛，晏双霜嗯了一声，她知道古辛一直在她身后，说是看着她，就一定会看着她。 这下她的步子不再停顿，也不再回头，就这样稳稳地转过了小路，消失不见。 回到片场的时候，应露的商讨还没完。 晏双霜重新走到桌台前，将矿泉水瓶放下，对着破败的屋子角落站着发呆。 贺鑫原本念念有词着什么，见她这副模样，将手放到她面前晃了晃：「嘿，嘿，你还好吗？」 晏双霜的眼神追随着手掌，看向贺鑫，用表情和眼神发出疑问：怎么？ 贺鑫无语地指了指她的唇角：「这里，咧得也太开了，出去一趟见情……咳，有这么开心吗？」 晏双霜下意识地抬手摸上被指出来的部分，她确实在无意识地笑，但也没有到贺鑫说得那么夸张的地步。 贺鑫恨铁不成钢道：「你随便来点表情都春心荡漾了，霜姐，想想角色！」 晏双霜羞愧地埋下了头，捂着心脏的部位，发现自己还是抑制不住心中莫名的悸动。 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看到了人，就变成了这样。 该说她太不稳定，还是说……有的人就是那么恰好，能几年如一日地触动她的心弦。 如同她最爱的歌曲，播放的那一刻，她就捨不得停下。 * 等晏双霜拍完今天的戏份，应露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太阳快要落山，树林的阴翳落了下来，山峦那处只能看见被烧红了的一片天。 晏双霜拖着疲惫地身躯，帮忙搬道具往回走。 道具很多不能露天放，不然晚上一场雨下下来，就全毁了。 也幸好夜戏在初期就拍得七七八八，不至于快要杀青了还磨人地要拍夜戏。 贺鑫跟在晏双霜后头，放完道具后，她丢下一句：「霜姐我先去吃饭了！你自己先回房间吧。」就快快地跑了，像是火烧了屁股，有人在背后追。 晏双霜驻足，不禁在想，古辛到底哪里得罪了贺鑫，打得也不是她啊。第一次赵岑宿和古辛的争端，贺鑫不还调侃她吗，怎么这一次就大变样了。 第155页 这个疑问，一直持续到她见到古辛，嘴巴比脑子快，下意识地就问出来了：「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小贺了？」 古辛早就眼巴巴地望着她们的动静，见人回来，第一时间去拿了饭，好让晏双霜不用排队。本 .文.由 攻 众号 飞/鸟sk集/中营 整 理 听到晏双霜的问句，古辛也愣住，纳闷道：「没有吧。」 她偷偷地检索了一下记忆，然后腰杆挺直了，镇定地回：「我确认没有。」 「那小贺突然怕你是为什么？」晏双霜坐到了古辛对面，一手拿起筷子，一手端着碗。 今晚的饭菜是一荤一素一汤，趁晏双霜疑惑的功夫，古辛眼疾手快地夹了好几块肉给她。 然后古辛绞尽脑汁地想：「可能……是我打人太狠了？」 晏双霜说：「感觉不像，有点奇怪。」 一定还有什么细节被她忽略了，晏双霜想得入神，没留意古辛自己都没吃几口，一直在给她夹菜，直到她碗里都快堆不下了，晏双霜才勐地发现菜不知何时堆得老高了。 「你吃你自己的。」晏双霜抬手避过古辛的下一筷子，只见古辛收回手，遗憾地嘆了口气。 「……别光顾着投餵我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在遗憾个什么劲啊。 投餵。 古辛暗戳戳地想，她喜欢这个词，这样好像她在晏双霜心里有着别具一格的地位。 她时刻关注着心上人的碗，但其实衣食住行，她都想知道。 心上人太过独立，也是让她怅然的一部分。 但古辛没有把自己的小心思表露出来，她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今晚不开工了。」 晏双霜嗯了一声，点点头，顿了顿，她才抬眼说：「你听谁说？」 古辛理所当然道：「厨房阿姨啊。」 晏双霜忍不住咬着筷子：「你什么时候跟厨房阿姨这么熟了？」 「就之前的事。」 在晏双霜的印象里，古辛不是个跟谁都聊得开的人，但一般这种情况取决于她想不想，只要古辛有兴趣，她就能将一个话题聊下去——前提是她不会聊着聊着突然槓你。 「厨房阿姨和你之间，没什么共同话题吧。」晏双霜回想了一下古辛以前感兴趣的领域，发现即便在她不正常的时候，她也更喜欢跟有一定特长的人交流。 听到问话，古辛立即挺直了背，庄严地宣告：「当然有，如果不跟厨房阿姨搞好关系，我怎么能拿到你喜欢吃的菜谱？」 晏双霜这下彻底愣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古辛认真地看着桌上的三道菜：「青椒炒肉，勉强凑合，你其实更爱吃小炒黄牛肉。炒空心菜，你不喜欢吃杆，只喜欢吃叶。番茄圆子汤，如果圆子更多一点就好了……」 她头头是道的样子，好像在数着粮食准备过冬的小松鼠。 晏双霜愣愣地看着她，心跳声不断地在耳边放大、加快。 膨胀的心绪恨不得炸裂开来，让世界都染上她此刻五彩斑斓的情绪。 古辛不知道，她甚至还在絮絮叨叨着，点着手指，一个个地念过去。 晏双霜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忌口有哪些，偏好咸和酸。 超越常人想像的记忆力，被她用来记这些生活琐事，还记得那么认真。 晏双霜想，其实你已经记过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 晏双霜任由这一刻的画面跟过去重叠，过去与现在交替着出现。 但晏双霜已经不会再为这些流泪，因为她看见了面前的这个人，在学着好好地爱她，连方法都和从前一样。 古辛数着数着，就发现对面没声了，她不由得抬起头来，发现晏双霜正定定地看着她，眼睛是如此的专注，让人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古辛不自在地收了收手，她脸皮有些发烧，轻咳了两声：「就、暂时这么多吧，有错漏或者补充，你可以告诉我。」 晏双霜摇了摇头，她的手撑着筷子，脸靠在手边，神情还是那么认真：「没有了，你记得全对。」 古辛瞬间就高兴了，她碗里还有一半的饭，端起碗来，又吃了几口说：「看你这样看着我，还以为我说错了。」 晏双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擦了擦嘴，就撑着手臂看对面的人吃。 她抬手好看，夹菜好看，甚至张口嗷呜一下嚼米饭的样子都好看。 古辛吃饭有个习惯，会先吃一口菜，不嚼，然后再来一口米饭，抿着唇一起嚼。 自己给自己配菜。 很可爱。 晏双霜自己没感觉，但坐在对面的古辛，只觉得晏双霜的眼神，越来越柔，越来越柔，到最后柔得快要滴下水来，她面上的表情还是冷冷清清，可就是眼神…… 快要让人受不了了。 脸上的温度在上升，古辛吃饭的速度逐渐变慢，最后一口下去，她抬头说：「怎么一直看我。」 晏双霜诚实道：「可爱。」 古辛顿了顿：「为什么是可爱？」 「可能因为你太可爱了。」 没有理由。 古辛做任何事情都可爱，做晏双霜喜欢的事情更可爱。 「……好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晏双霜直白得让人害怕。 但比直球，古辛从未怕过，她也认真道：「你工作的样子也好看。」 第156页 晏双霜抿唇，眼睛微弯：「嗯，谢谢，我知道。」 一场晚饭活生生吃成互夸大会，和需要控制饮食的晏双霜不同，古辛敞开了吃，能吃挺多，到最后所有的菜都是她解决完毕的。 晏双霜和她一起收拾桌子，一个拿碗筷一个拿盘子，送到厨房去。 厨房阿姨甚至亲切地说：「吃完啦，今天饭菜怎么样，合口味吗？」 古辛礼貌地回：「谢谢阿姨，还好。」 「哎呦，我哪儿是问你，我是问晏老师呀。」 晏双霜猝不及防被点到，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也礼貌回到：「合口味，挺好吃的。」 厨房阿姨捂着嘴嗤嗤得笑：「你们俩关系真好嘞，晏老师，你朋友专门过来给你做饭，要不是食材限制发挥，她甚至想给你做满汉全席。」 古辛没想到这场火最终烧到了自己身上，大窘道：「哪有这么夸张，阿姨，不是说好了保密吗？」 竟然是古辛做的？ 晏双霜去看古辛，发现她身上果然有被油溅过的痕迹。 厨房阿姨说：「你俩好得让我都觉得羡慕。晏老师平常不太言语，但是个好人，小古你和晏老师可要一直这么好好的。」 古辛说：「知道了知道了，谢谢阿姨今天借我厨房，我们改天再说。」 阿姨中气十足地说了声好，古辛赶忙推着晏双霜出来了，她怕再呆在里面，阿姨就要将她烧不来农村灶台，反而呛自己一鼻子烟的事情说出来了。 出来之后，晏双霜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古辛不是没给她做过饭，但那一晚，她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饭上。 回忆起来，竟然只有古辛倒下去微笑的样子，那时候是哪几样？ 记不清了。 但才吃过的菜还能回味，晏双霜被提醒了，一下子发现，确实跟阿姨的烧菜味道有所不同。 俩人在田埂地里，自然而然地一起走出好远，直到站到一块凸出来的地上，晏双霜微微抬头，看着古辛被远处灯光照着有些模煳的轮廓：「你做的怎么不告诉我？」 地里蛙声一片，古辛扭捏了一会儿才说：「感觉今天做的不到火候。」 晏双霜想了想，客观评价道：「其实还好，比阿姨的好吃一点。」 阿姨擅长粤菜，另一个厨师叔叔擅长淮扬菜，但晏双霜这俩都不喜欢，平常只能说凑合。 在这方面，古辛确实做得好吃一点。 「没想到你还能在应导眼皮子底下给我开小灶。」 古辛说：「嗯，想着过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俩人之间气氛一时沉寂，她们踏在同一片土地，沐浴着同一片星光。 今夜无风也无月，有的是万千一眨一眨的小星星，和两个同时看向天空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古辛突然不是那么想说出那些讨人厌的事情了，这一刻的风景太过美好，让她忍不住要和身边的人一起远离现实，一起沉溺。其他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重要。 古辛对着一小片星空说：「听说下个月，会有流星雨，在白天。」 「我还没见过白天的流星雨。」 「等它到的时候，我提醒你，我们一起许愿。」 「你想许什么愿？」 古辛顿了顿，侧头看向晏双霜认真的侧脸，她漆黑的睫毛下，是散射着星光的瞳孔，好像漫天星星都在她眼里。 晏双霜没等到回答，也侧头看她：「所以你许什么愿？」 古辛在晏双霜面前是有一点身高优势的，她的视线角度倾斜，能让她很好地看清这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 古辛文化造诣不高，让她来形容，她只能想到花瓣。 ……花瓣一样，柔软的唇。 红润的，甜蜜的。 古辛蓦然清醒过来，她勐地移开目光仰头，力度大到似乎要扭到自己的脖子。 「没、没想好。」怎么结结巴巴的，古辛暗自后悔。 但晏双霜其实并未察觉。 视线昏暗，而古辛撤得又太快，她没看清古辛刚刚眼里一闪而过的狼狈痴迷。 「我也没想好。」晏双霜语气平静，大方道，「但我的愿望可以分给你，到时候你可以许两个。」 「……嗯。」 又站了一会儿，古辛啪得一下拍在腿上。 晏双霜：「有蚊子？」 古辛的语气苦恼：「这是我的第四个包了。」 晏双霜忍住笑：「还不错，蚊子挺大方。」 古辛嘆了口气：「等会儿能借我一下你的驱蚊花露水吗？」 「请便。」 蚊子的话题过去，她们还是站着没动，万千的小星星被挂在高高的天幕上，不停地闪动，好像在说这两个奇怪的人类怎么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晏双霜说：「回去吗？」 「回去吧。」古辛最终还是向蚊子低了头。 她放弃挣扎，和晏双霜默契地同时抬脚。 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古辛觉得在晏双霜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讲很多话。 有时候是很严肃地讨论，有时候又是一些无意义的烂话。 她平常寥寥无几的倾诉欲，在面对晏双霜时，甚至还不够用。 她们静静地往回走，感受着田野的气息，青草的香气，还有宁静的夜晚，一些不宁静的小动静。 第157页 走到三分之一路程的时候。 古辛突然说：「要牵手吗？」 晏双霜顿了顿，将插在裤兜里的手悄悄拿了出来，然后若无其事地说：「嗯。」 一只干燥的手掌下一秒贴合上她的掌心，似乎是早已觊觎这个位置许久。 两个原本一前一后的小动物，现在肩并肩，手牵手，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想要回去的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有微风在善意的窃笑，一阵阵吹拂髮丝，遮掩住她们两人一起泛红的耳廓。 晏双霜没有说话，古辛也没有说话。 只是到了屋檐下的时候，古辛举起她们十指相扣的手，让紧绕的它们暴露在灯光下，轻咳了两声说：「现在我们扯平了。」 她也是主动牵过手的人了，在这盛夏的尾声。 第55章 「求婚」 晚上九点, 贺鑫在旁边的椅子上，兢兢业业地刷着手机，用晏双霜背台词的声音伴着看小说。 还真别说，挺入味的。再加上小说正到高潮, 看的贺鑫是如痴如醉, 十分投入。 然而目光还停留在屏幕上, 手指点击正准备翻下一页的时候，耳边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 没了配音，贺鑫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晏双霜, 却见这朵冬日的玫瑰，不知何时姿势从坐变成了躺，飞页盖在她的脸上, 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贺鑫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她, 暂时脱离狗血的小说世界，小小声问：「霜姐？你要睡了吗？」 晏双霜没答，但是小幅度的摇了摇头，飞页在她脸上随着唿吸起伏，一上一下的, 像是某种小动物准备安眠。 贺鑫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晏双霜真的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她看了一下手机上小说的狗血台词，又想了想晏双霜平日待她极好, 还是咬咬牙, 狠狠心, 熄灭了屏幕。 「那要现在去收床单吗？」 才洗完澡, 两个人都换上了舒适又宽松的衣服。 贺鑫难得像今天这样悠闲, 本来她是不想再掺和古辛和晏双霜之间的事情的。 但是古辛昨天睡了她们的床, 晏双霜直接连夜换了床单，害怕她介意，还自己一个人去晾。 想到这里，贺鑫的心蓦地就软了下去。 即便在这个圈子里时间不长，贺鑫也知道像晏双霜这样面冷心善的人究竟有多稀少，是比大熊猫还珍贵的生物。 只要你待晏双霜三分好，她能还你十分。 听见贺鑫的提议，纸张动了动，一双清澈的眼睛从飞页下露出来。 晏双霜的眼睛是很常见的深棕色，但比起常人，她的眼睛里似乎总是含着某种摄人心魄的东西，眼瞳和眼白泾渭分明，转过来看你的时候，水光潋滟，风华满目。 她有多漫不经心，被看到的人就有多魂牵梦萦。 从贺鑫的角度，能看见一根根长长的睫毛覆在晏双霜的眼睑上，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看了贺鑫一眼，便酥了她的半边身子。 晏双霜显然没有自己刚刚释放了魅力的自觉，她垂下眸子，阴影骤然合上，打在眼下的那块位置，让人看着有种莫名的忧郁。 晏双霜思索了一会儿，起身：「好，走吧。」 穿上鞋，贺鑫踢踢踏踏，晏双霜悄无声息，明明迈的是一样的步子，晏双霜心不在焉的同时，却还是那么优雅。 贺鑫磨磨蹭蹭着，不知不觉落后两步，上楼梯的时候，她才对看不见脸的晏双霜说：「霜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两个多小时前，贺鑫本来估摸着她们应该已经叙完情了，但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两个人手牵着手，就这样站在灯光下。 屋檐下虽没有人，但外面院子的那条路上，随时会有人来往。 晏双霜背对着她，而古辛微微弯腰，从她的视线，两人似乎在接吻。气氛太过美好，简直像是在拍偶像剧。 贺鑫不敢相信她们竟然能如此大胆，就这样站在这里。 然而贺鑫现在还有「古辛ptsd」，当即吓了一跳，扭头就跑。 被惊扰的两人回头看她，只能看到匆匆离去的背影。 再之后，就是确认古辛走了，贺鑫才别别扭扭地回来。 晏双霜神色如常，似乎并不知道是她打搅了好事，贺鑫心里难耐的很，但晏双霜知道她最近对古辛有意见，干脆提也不提，让贺鑫想要说出自己的所见所闻都不行。 最主要是……专门说看到了她们接吻，好像怪怪的。 都怪她，当时跑什么啊，又不是没见过小情侣接吻。 现在贺鑫也只能这样旁敲侧击，试图引导晏双霜提一下，她也好顺理成章地把乌龙解开。 晏双霜听见贺鑫的话，回头说：「我才是该问，刚刚打扰到你了吗。」 贺鑫摇摇头：「习惯了，我看小说又不妨事。」 没有话题，彼此谈兴都不是很高，贺鑫只好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引入：「霜姐，你觉得半个月后真的能杀青吗。」 越是临近结尾，应露脑子里的想法越多，咕噜噜全冒出来了，止都止不住。 这就苦了她们的编剧，每天都在改剧本，想到头秃。 贺鑫一边同情地悼念编剧地中海髮型中央所剩无几的几根头髮，一边又补戏补得想死。 强迫症和完美主义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两样都在你上司身上。 晏双霜知道她最近心浮气躁，很是不耐，便试图用最温和的声音安慰她：「也没多久了，郑哥跟我说至少你的部分已经写完了，应该不会再大改。」 第158页 贺鑫有点哽住了，她当然也知道，但听见晏双霜如此认真地哄她，古辛跟她接吻的画面便频频闪现。 晏双霜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和已经在一起过，并确认不合适的人重新开始的呢？ 这个粗暴的alpha到底有什么魅力……？ 贺鑫勐地甩头，想要把心里浮上来的莫名滋味全部甩出去，却被前面的晏双霜误以为是她对无尽的工作感到厌烦。 晏双霜想了想，红唇轻启：「明天正好没有你的戏份，可以请假出去玩玩。」 贺鑫啊了一声，尾音拉得又长又轻：「不是想出去玩啦。」 晏双霜这下停了下来，站在阳台门口，郑重其事地看着她：「我没什么心事，反倒是你，这么沉重，看着可不像是没事。」 贺鑫不知道事情怎么从她想开导晏双霜，变成了晏双霜反过来开导她的。 终究是年轻，贺鑫低着头，一只脚尖在地上碾来碾去，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击倒了她。 「其实……可能有点冒犯。」贺鑫抬眼，她向来单纯的目光里，沾上了一丝迷茫，「霜姐我有点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继续跟她在一起？」 这个她在现在的语境下，彼此都心知肚明代表了谁。 晏双霜没想到困扰贺鑫的事情竟然和她有关，她挑了挑眉，示意贺鑫跟上，一起去收床单。 晏双霜站在床单有花纹的那一面，低声说：「前两天你不还让我对她负责嘛。这么快变卦了。」 纯爱战士贺鑫难得脸红：「我、我不是……」 「吓到了吧。」晏双霜语气里尽是瞭然。她把床单一把扯下来，将一头塞到了贺鑫手里，她要把它叠起来。 贺鑫嗯了一声，乖乖地跟晏双霜配合，把被单拉伸又重叠。 靠近晏双霜的时候，贺鑫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冷香。 贺鑫作为omega，也是有信息素的，但她的味道很浅，是路上随处可见的牵牛花的味道。 都说信息素的味道由基因掌控，也跟本人的性格有关。 但贺家无忧无虑的掌上明珠，味道是普普通通不咸不淡的牵牛花味，对比起晏双霜的青柠味，真的很不够看。 晏双霜淡淡地开口：「她不是一直那样。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可能她有点应激。」 「应激？」赵岑宿还有这本事？ 那为什么不在他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爆发，而是之后才打人呢。 「我知道你有点怕古辛，但她没什么坏心思。」晏双霜利落地把重叠，再把不平的边边角角抖了抖，眼见着成了平整的一块之后，她才抬眼看向贺鑫。 这时候的晏双霜，又跟刚才不同了。 认真起来的她，身上的信念感很重，但与此同时她又很包容，能全然体会贺鑫的顾虑。 「那天的样子，呵，也是我第一次见。」晏双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笑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她稳住了表情，闲聊一般说，「你知道训练营古辛的结业成绩是多少吗？」 贺鑫不由自主地跟着问：「多少？」 「99。」晏双霜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空气一时间都静了下来。 「……真的？！」发现晏双霜神色坦诚，不像是在说话，贺鑫几乎要跳起来。 99，这是个比天文数字还不可能的事情，更可怕的是，这个成绩由一个alpha取得。 omega已经是能迅速收敛信息素的性别了，所以omega的训练营平均成绩往往会高出alpha一大截，并且结业时间也短得多。 但alpha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成绩，在贺鑫的记忆里，简直闻所未闻。 贺鑫喃喃着：「我都只有73……」 「我也差不多，76。」 「天哪，她还是alpha吗。不对，她还是人吗？」 「曾经我有跟你一样的感嘆。」晏双霜抱着被单，跟贺鑫一起站在阳台上看向深山黑沉沉的一面。 因为不像城市里有路灯，偏僻的乡下，晚上快十点的时候，往远处看，能看到此起彼伏的山峰轮廓，只有靠近遥远的天际，才能分辨出隐约的一条线。 但山的那边是城市，有橙黄色的光聚集，将一小片天空染上点点橙红色，像被晕红的黄色眼影盘，与天空镶嵌。 这样的视角，很容易让人觉得，此处是最隐秘的，什么样的秘密都可以说，反正夜色和天空会在天亮之前，将其带走，不留一丝痕迹。 「她当然是人。你不知道，以前有多少人把她误以为是beta，但她都不在乎。」 用古辛的话来说，beta其实没什么不好，甚至beta才是最好的。 因为基因稳定，beta是有信息素的，但他们往往能自我消化，并且不受他人的信息素打扰。 和常年被易感期和情热期困扰的ao完全不同。 不止一次，易感期的时候，古辛难受得满头大汗，即便这样，她也小心地克制着自己的信息素，并和她抱怨着alpha的种种不便。 「所以那天，她的失控是有缘由的？」贺鑫说，「不过她也真奇怪，alpha不是最讨厌别人说他们像是beta了吗？」 说一个alpha像beta，等于间接地说这个alpha不强，没有alpha味，很多直a癌特别受不了这个，是听到就会直接挥拳头的那种。 「她是特别的。」晏双霜说，「她的想法不一样，对很多alpha来说，她几乎称得上离经叛道。如果古辛住宿舍，估计会被投稿到什么奇怪的帐号上，吐槽她的奇葩吧。」 第159页 贺鑫紧绷的神经逐渐舒缓了下来，那天古辛蹲在地上，她的拳头还举着，沾着赵岑宿的血。回头的时候，一双眼睛里淡漠得好像没有人性了一样。 贺鑫一下子就被吓到了。 她想到了一些久远的往事，晦涩痛苦的镜头同时涌了上来。 那天晚上贺鑫没有睡好，但不想让哥哥和其他人担心，她一直小心地克制得很好。 alpha是一群暴躁、毫无道理的野兽。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触怒他们，然后就会招来拳头。 贺鑫沉默了很久，晏双霜也没有催她。古辛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 她记得很多关于古辛的小事，但今天到这里就够了。 晏双霜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不会让她再如此莽撞地下来了。」 最后的这半个月，晏双霜不希望给贺鑫留下什么奇怪的阴影。 贺鑫几乎是在晏双霜话音刚落下就反驳道：「不用！」顿了顿，贺鑫补充道，「我没事的。不打扰你们才好。」 正是知道晏双霜能说到做到，贺鑫才不想让她们如此退步。 她的心结与其他人无关，没有必要给别人造成困扰。 黑暗里，一只手搭上了贺鑫的肩膀，轻轻捏了一下，耳边响起晏双霜素来平淡的声音：「不要觉得愧疚。一个人有害怕的事情很正常，逃避不可耻，这是你保护自己的方式。」 做了这么久任性小孩的贺鑫，再一次被温柔地包裹了。 她摸了摸泪湿的眼角，转身一下子扑到晏双霜怀里，她把晏双霜抱得紧紧的，力求让她看不见自己流泪的衰样。 「霜姐，以后她要是再对你不好，我就让我哥告她。」孩子气的话语，沾着润湿的泪水，让晏双霜不由得轻笑了一下。 但这点笑意转瞬即逝，她说：「贺总竟然除了处理公司业务，竟然还能上法庭？」 贺鑫又得意洋洋起来：「三哥不行，三哥没什么用，我二哥才是百战百胜，他超厉害的。」 真是幸福的、被人宠着的小孩。 但再幸福的人，也会在黑夜里，趁着夜色，将自己的害怕通过眼泪释放。 晏双霜任由贺鑫隔着被单抱着自己，她想，如果贺鑫是自己的妹妹，她应该也会这样宠着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吧。 因为贺鑫也同样有着善良的心。 * 如果是走路，上山容易下山难。但如果是自行车，那就是纯纯的体力劳动了，还得加个负重。 古辛在天黑之前，好不容易把自行车骑了回去。 累得一下车就直奔洗浴室，给自己全身上下洗了个痛快的澡。 今天轮到小柯和另一个同事值班，华染没有刻意蹲守古辛，却还是在走廊上碰见。 古辛才被迫运动过，洗完澡头髮都还是湿的，她手里拿着两件湿淋淋的衣服，很显然是出来晾衣服。 华染叫住古辛：「你今天下午请假去干嘛了？」 古辛顿住：「请假？我不是早退吗？」 华染一时无语，双手环臂，眼镜上泛着冷光：「原来你也知道是早退。」 「既然没给我打电话，那就说明新写的模块没问题。」古辛沖她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湿衣服，「怎么说，你要跟我一起过去吗？」 华染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跟上了古辛：「所以你去见晏双霜了？」 「嗯。」古辛突然想到什么，半开玩笑道，「组长，要是哪天你在热搜上看到我，可别骂我。」 「你要上热搜？」华染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就跟晏双霜联繫了起来，「你们要公开？」 古辛倒是没想到这个层面。 应该说，她和晏双霜之间的暧昧，还没挑明，要真是公开就好了……看那群女友粉不得伤心死。 走神地想了一会儿，古辛摆了摆手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之间公不公开，不是我说了算的。」 「嗯，理解。」 古辛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语气，她狐疑道：「总感觉你在想什么不礼貌的事情。」 华染将自己脑子里看到的很多晏双霜和别人的cp同人图默默关掉，推了推眼镜说：「没有，你多虑了。」 「你最好是。」 晏双霜之前还当alpha营销的时候，有太多太多跟别人的同人图了。 什么aa、ab、ao都来了一遍。 不约而同的，都是晏双霜左位。 有的二创太太甚至发疯说晏双霜是娱乐圈最后一个攻，天王老子来了晏双霜也是攻！ 不知从何时起，华染也开始学会了冲浪，还跟古辛沖的不是同一片浪，完美错过了走上正途的机会。 只能说大家技能点都不小心点歪了。 古辛自然是不知道华染在想这些东西，她到了公用阳台上，拿起晾衣杆将衣服戳上去。 边戳边说：「我可能过几天要请个假。」 「多久？」 「三四天？四五天？看情况解决的怎么样。」 华染没说话，只是站在古辛身边，又推了推眼镜。 古辛将裤子也晾上去，自觉地说：「有什么工作这几天尽快啊，否则我不保证。」 「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我太纵容你，才给了你能随意请假的错觉。」 古辛后背一寒，刷得回过头去，发现华染的眼镜闪着诡异的光芒。 第160页 第六感告诉她，有杀气！ 古辛缩了缩脖子，收敛了一些随意，弱弱地说：「事情真的挺严重的，我尽量快点？」 华染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直把古辛看得越来越心虚，越来越没底气。 她回忆了一下自从过来工作，就没有哪个月是把班上完整了的。 先是暴风雨泥石流，后面又是她生病，现在她直接预告，还是在项目第三阶段刚开始最忙的时候。 确实有点不像话了。 并且从被动请假，转为主动请假，华染不高兴也是应该的。 终于，华染嘴唇翕动，吝啬地说：「三天。」 「诶？」 「我只批三天的假，三天后你要是没回来……」 古辛真诚地指天发誓：「不存在这种可能，我三天必回。」 华染眉心一跳：「不要立这种g。」 「嚯，组长，你连g是什么都知道了。」 「……不关你事。」 「哦。」古辛挠了挠头，「那我看看周几开始请。」 华染眼睛里闪过犀利的光：「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周五吧。」 周五周六周天，刚好三天，赶得上周一正常来上班。 「……组长，你才是调休发起人是吧？」 华染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直接扭头走了。 古辛这下是真的挠头了，她自言自语道：「算了，周末就周末吧，周末说不定还热闹点。」 毕竟周末不上班，大家吃瓜冲浪，速度应该挺快的。 到了睡前，沉寂了一天系统问：【请问是否继续接收？】 古辛面色平静，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浑身上下端庄得不得了。这副团吧团吧能直接塞进棺材的优雅姿势，是古辛的睡眠常态。 她说：「确认继续。」 【继续接收，正在为您解压。】 古辛闭上眼，额心又是一阵疼痛，再次有画面，她已经成了「古辛」。 * 「古辛」完全不可置信，她以为自己能钻系统的bug空位，但没想到，明晃晃的0好感度根本不存在漏洞的可能。 「古辛」勉强冷静下来，她已经是个身经百战的攻略者了，不应该这么的慌乱。 先想想问题出在哪里。 「古辛」选择先试探晏双霜。 完美无缺这个道具有好处，但也有坏处，一旦道具觉得ooc了，会鲜红的大字提示，就直接投放在视觉神经上，完全不给逃避的可能。 「古辛」一边小心地维持人物形象，一边问晏双霜：「双霜，你觉得我跟往常有什么不同吗？」 晏双霜正戴着耳机看剧本，闻言上下看了她一眼，摸了摸下巴，认真地说：「脸色有点差。你之前不是不舒服吗，怎么都不肯去医院。那我们可以直接去看中医。张姐给我介绍了一个，听说开药针灸按摩样样都行。」 「……嗯，还是算了，我选择运动。」她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好感度表，很遗憾，即便如此关切的话语，也没有换来哪怕是一点的好感度。 以她的经验，进入世界的时候，每个攻略目标都会根据外貌来给一个初始好感度。 上个世界的任务目标恰好是个颜狗，一见面就给了她65的好感度。 要知道60以上，就是朋友，70是暧昧，80是喜欢，90是在一起，100一般只有结婚的那一刻才会达到，婚后都会掉落，然后维持在95-98之间。 人类是社交动物，并且很容易受氛围的影响。 大多数人在结婚当天都是不理智的。 再苦再累，但面对心爱的人即将要和自己组成一个家庭的时候，再冷心冷情的人，感动和喜欢都会达到一个峰值，是个很好的攻略成功的时机。 ……等等，结婚？ 「古辛」想起来，背景人设里，古辛刚度过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她脆弱的精神状态让晏双霜十分担忧。 好在她走了出来。 所以晏双霜就在不久前，在这个家里，似乎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辛辛，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情。」 古辛几乎是剎那间就明白了晏双霜的心意，她捂住嘴，咳嗽了两声：「考虑过啊，怎么没考虑过。」 「所以，嗯。」晏双霜冷淡的脸上，难得有泛起踌躇的表情，平常干脆利落的说话方式，也变得有点磕巴，「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古辛的大脑其实也有点发烧——应该说有点过载。因为一瞬间古辛连怎么求婚到婚礼怎么举行，一整个流程都想完了。 她假装自己低头对着书桌上的地球仪有了浓厚的兴趣，伸出食指不停地转着它，小声说：「我觉得挺好的。」 晏双霜咳了一下：「挺好。」 古辛也咳了两下：「……挺好。」 这个话题好像就这么过去了。 但拥有完整记忆和沉浸式体验的「古辛」却知道，自从那天以后，古辛忙得是不可开交。 找设计师设计戒指，找婚庆公司商量订婚，找攻略看在哪里求婚比较浪漫，凡是能想到的细节，古辛通通想到了，并且迫不及待火急火燎地开始准备。 她甚至连求婚的时候的袖扣都要亲自过目。 也幸好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晏双霜忙忙碌碌，俩人都没怎么碰过面。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在三天后，古辛就要在找好的求婚的地点，进行快乐的求婚仪式。一切的一切，只差彩排了。 第161页 「古辛」的表情暗了下来，只可惜，现在这场仪式，是她的了。 脑袋又泛起针扎一样的绵痛，「古辛」面不改色地吞了止痛药，十多分钟后，疼痛消失不见。 没听说过古辛还有头痛的症状，「古辛」猜测这或许是她强行侵占正常人的身体产生的后遗症。 但「古辛」并不后悔，甚至很庆幸。 否则等真正的古辛求完婚以后，97点的超高好感度就要浪费了。真要选一个濒死的角色，去当小三破坏她们的感情，攻略时间是可以预见的长。 「古辛」才不想费这个功夫。 那么，就让她看看，接下来求婚到结婚，好感度到底会不会变。 恰在这个时候，手机电话响了。 「古辛」看了一眼，发现是古辛的恩师，她有些不耐烦地接起来，那边是安教授平和的声音。 「小古，上次跟你说的去l市做项目考察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l市是中国面积最大的省份，拥有大片的沙漠和无人区。他们目前的项目已经进展到最后，只剩下一点点仿真实验。如果通过了，那他们设计的物品，很有可能会在下一次跟随火箭被送上太空。 但对于「古辛」来说，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连小儿学步都不如。 她已经见识过更绚烂的科技手段，而这个时代的人们甚至还没走出太阳系。 啧。 「古辛」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赶紧把晏双霜攻略了，其他的都无所谓。 道具促使着她赶紧做出古辛的选择，鲜红的大字在只有她能看到的地方不停地显现。 「古辛」只好开口道：「我可能最近有点事，近段时间不太行。」 「那你加紧啊。你自己的课题还搁置着，等过了这个项目，你也有底气回研究所来。」 「谢谢教授，我会考虑的。过几天再给您回话好吗？」 「这次的考察项目最迟下个月中旬就要将名单报上去，那你下个月月初之前给我答覆。」 「好。」 挂了电话，「古辛」一看，今天已经23号了，也就是说她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进行决断。 求婚的事情……要不要提前？ 「古辛」随即摇了摇头，提前的话就太刻意了，还是按照原计划来吧。要是她成功了，后续也不关她的事了。 「古辛」泛着幽光的视线缓缓扫到晏双霜的脸上，她看着手机，似乎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眉眼浮现起很淡的笑意。 或许是「古辛」的目光太过强烈，晏双霜很快就感觉到了，她抬头看过来，撑着脑袋，长长的髮丝遮掩着她身上曼妙的曲线，晏双霜歪了歪头说：「怎么了？」 「古辛」移开目光道：「没怎么。」 看一个平日里不可侵犯，但笑起来就蛊惑人心的妖精。 而这样的姿态，也只有古辛能够见到。 晦涩阴鹜的情感蔓延上心脏，狠狠地抓住了「古辛」那点卑劣的思想。 「古辛」似乎已经习惯了，坦然地任由这份情感膨胀，然后在想到古辛也不过如此，快要求婚了被她摘了桃子的时候，负面的情绪瞬间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淡淡的残余。 ——留下来的感情，叫做嫉妒。 为什么这样的人，不在一开始就被她得到呢？还在别人手里辗转了那么久。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古辛」面色如常地参加了彩排，一切流程都很快。 直到她拿着戒指，说要出门的那天。 这些天里，「古辛」难受得要命。 系统有严格的好感度机制，不到某个好感度就是不能做某些事。 因为好感度是0，同床共枕成了高危行为，一不小心碰到晏双霜的肌肤，即便真的只是不小心，她也会被惩罚十多分钟。 「古辛」不是个耐痛的人，她当即选择了假装工作忙碌，在书房睡。 晏双霜虽然困惑，但还是随她去了。 如果求婚不管用，那「古辛」就得考虑一下到结婚的这段时间，到底该怎么办了。 很快，约定的时间点到来。 晏双霜被古辛早早安排好的车接到了求婚的地点——一座半山腰的宝塔面前。 在这里，她们能看见w大和紧邻的晏双霜的母校，最重要的是，还能看见首都有名的天文馆。 这三个对她们来说至关重要的地点，都在这里一览无余。 「古辛」很快代入了角色，在晏双霜惊讶又欣喜的目光里，她拿出戒指，单膝跪地，正要开口说誓词。 【警告！好感度不足，无法继续！无法继续！】 所有的誓词都卡在了喉咙里，剧烈的惩罚效果让她额头瞬间涌现出细密的冷汗。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但很快被晏双霜主动打破。 她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跪了下来。冷玫瑰难得主动打破自己惯常的形象，露出点人气。 娇嫩的薄唇今天并未染上口红，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主人将说出暧昧的语言，此刻变得红润又暧昧，这让晏双霜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鲜艷欲滴。 晏双霜打开盒子，钻石的光亮在一瞬间闪过所有人的眼睛，而晏双霜并未在意，只专注地看着「古辛」一人，用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那样，庄重地说—— * 第162页 古辛蓦然惊醒。 外面原来已是天光大亮。 叽叽喳喳的麻雀在窗台上跳来跳去，但古辛喘息着，满脑子都是晏双霜凑近的脸，和她即将说出的誓言。 古辛能记得晏双霜的头髮因为风的吹拂，被勾在了耳后，记得她深棕色的瞳孔，映入了蜜色的阳光，记得她纤细的脖颈上，戴了一条雪白通透的玉。 她的神情，她的装扮，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世界宣告——她爱她。 或许下一句就是古辛期盼着的、喜爱着的爱语。 可接受那一切的不是她，她是骗子。 她可恶的、疯狂的、又阴暗地窃取了古辛的一切，包括爱人。 那么重要的时刻……为什么偏偏是她最想要做出承诺，给她一生陪伴的时刻。 古辛攥紧了拳头，并不长的指甲硬生生被掐进了肉里。 一丝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滴下，只是这一次，古辛流得是自己的血。 脑袋在剧烈的情绪起伏下还能保持高速的思考，古辛闭起眼睛，她说：「系统，你真该死啊。」 系统却始终无声。 古辛拿起手机，她进入某个不起眼的小图标的后台，输入那一瞬间在屏幕上闪过的随机密钥。 图标里，静静地躺着一份文件，名为systemread143。 古辛点进去，写下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代码语言，退出后，将文件名更改命名为systemread144。 144是古辛对系统最美好的祝愿，也是她「不自量力」要发起反击的第144个版本。 第56章 下饵 周三早上, 古辛正在跟堆成山一样的工作做斗争，忙得脚跟打后脑勺，连口水都赶不上喝。 她算是明白了，工作这种东西, 只要上司想, 那永远做不完。 古辛只能说是后悔, 非常的后悔，就不该信口开河说有工作尽管找她，华染不仅当真了, 还非常严肃地执行了。 具体执行效果为，组里一大半的检查工作都给了她，原本还能小小的摸个鱼, 现在只能望洋兴嘆——指望着无尽的工作的海洋, 对着过去摸鱼的人生感嘆。 可即使是这样，古辛依旧卡着极限时间，将其最快地过了一遍，其他人需要三天才能勉强完成的工作，古辛一上午就做完了。 默默围观的小柯吞下了自己的吃惊, 跟闺蜜发了好几个大哭的表情：【我又被打击到了……呜哇哇哇哇！】 闺蜜习以为常地发了个摸摸头：【又是那个大佬？唉，你该习惯的。】 小柯哽咽：【我本来都习惯了, 但是大佬真的太吓人了……】 【不吓人怎么叫大佬……】 小柯打字：【大佬的人生是不是按了快进键，怎么感觉超倍速了。】 小柯甚至怀疑, 古辛一个人能顶他们十好几个, 什么叫六边形战士了, 这就叫六边形战士。 然而就在古辛提交了最新的文件后, 几乎是掐着点, 华染直接把最新一版发来：【你看看呢。】 古辛正准备摸鱼的手顿了顿, 巨大的文件包已经开始自动下载。 古辛往椅背上一靠，耷拉着脑袋生无可恋地回：【组长，真的要死了，能让我喘口气不？】 华染无动于衷地发了个加油的表情：【我相信你。】 作为咸鱼，古辛很不适应这种自己主动扑棱的同时，还有渔网在后面追赶的紧迫。 这让她感觉自己好像首都那些不幸被鸡的娃，华染就是家长，动不动就是输在了人生起跑线上，喝个牛奶都要被催着，说个一二三因为你喝牛奶慢了，所以世界要毁灭了。 古辛越想越emo，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恰好在这时，桌面上的手机开始狂震。 古辛看见是不熟悉的号码，也懒得想到底是谁，接起来恶声恶气道：「餵？谁啊？」 那头的人顿了顿，似乎不明白古辛火气为什么这么大，但还是放松了语调说：「古老师？还记得我吗？」 古辛一拍脑袋，不耐烦道：「哦，你啊。有事说事，没事赶紧告退。」 很难说古辛没有藉机发泄的意思。 狗仔显然也有点懵，他谨慎道：「古老师想要变卦？」 「懂了，你也是来催我的，你说你，怎么这么没耐心啊。你能不能多想想以前，在你还是个小狗仔的时候，为了一份料蹲上好几天。这才多久你就来催我啊，好烦！」 确认了，就是纯在发泄。 古辛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正常说话的音量，小柯刚好能听得清楚。 当听见「狗仔」两个字的时候，小柯条件反射地竖起了耳朵，目光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狗仔那边被古辛毫不客气地话语噎住了，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所以古老师想干什么？」 圈内狗仔，联繫古辛的这个，有个花名叫假料团队，因为团队主心骨姓贾，但爆得都是真料，所以被好事者称之为「假料往往是最真的」。好几个流量小生或者嫁入的料都是他们爆的，名声很响。 然而晏双霜的事情是他们难得没有参与的，因为实在太突然了，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么大体量的大花就被如此轻易地推翻了。 假料团队见识过娱乐圈种种黑暗，他们也是黑暗里的一员，此次事情一出，贾狗仔当即下了判定——有猫腻。 但很可惜，假料团队就没有良心这种东西，他们又不是娱乐圈公检法，还负责给人家洗白，即便找到了点蛛丝马迹，他们也没有深挖的意思。 第163页 现在很明显晏双霜是弱势的那个，圈内没有一个势力保她，甚至连她退圈了都要想办法再踩一脚。 给钱的是大爷，假料团队在收到消息后，当即乐呵呵地接下来，并迅速写下了一整串的抹黑流程。 上次见过古辛以后，本以为事情顺水推舟就能做，还能赶在晏双霜有復出苗头之前将其掐灭，到时候又有一笔奖金入帐。 但没想到古辛属乌龟的，戳一下动一下，现在狂戳都不动了。 贾狗仔想到这里，眼神逐渐阴狠，他不是没有备选方案，只是这样事情容易做得不漂亮，如果古辛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连她一起弄了。 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分。 他们还没怕过谁。 古辛说：「我都说了，我很忙，我的时间这么宝贵，工作又这么多，凭什么单独空出来专门处理这件事？」 贾狗仔怔住，人精一样的思维一点就通，面色和缓了些许，还能笑着说：「所以古老师的意思是——」 「得加钱。」古辛气势汹汹地敲着竹槓。 贾狗仔非常爽快：「耽误了古老师上班，加钱是应该的，好说好说。」 「行吧，那你等我消息吧。」 古辛刚要挂电话，贾狗仔连忙问道：「那具体是多久呢古老师？我们团队这边也好配合你嘛。」 古辛故作沉吟，好像非常为难的样子，待到那边耐心快要见底的时候，古辛才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周五吧。」 「好嘞。」 「周五，你挑个地方，给我个u盘，我把视频复制给你。」 「不用那么麻烦，微信发送不也一样吗？」 古辛冷笑一声：「然后好让你拿着聊天记录搞我？」 贾狗仔哂然一笑：「古老师还是那么谨慎。行，就这么说定了。」 回答贾狗仔的是一连串的嘟嘟声。 贾狗仔对着亮起来的屏幕笑了笑，手机一丢，对身后的人说：「通知一下金主，周五就可以联繫营销号和水军了。」 「那我们的人要下场吗？」 贾狗仔说：「当然不，这边这个，想要多点。」 身后人露出瞭然的神情：「了解。」 啪得挂了电话，只能听见古辛声音的小柯从旁边探了个头出来，低声说：「古老师要去干嘛呀？」 古辛把手机一丢，那副无理取闹见钱眼开的样子瞬间收敛。 她躺得很平和，在椅子上安详地闭目养神：「演戏。」 「……演戏？」 「果然还是好烦。」古辛敲着手指，喃喃自语，「他们这副样子，让我好想搞事啊。」 「搞事？」这又是什么？ 小柯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她隐约猜到了可能跟晏双霜有关，所以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古老师请假，跟霜姐有关吗？」 古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看着小柯，认真地说：「小柯，你要是哪天在热搜上看见我，可千万别骂我。」 「什、什么？！」 古辛拍了下桌子振作精神：「不多说了，开工！」 * 周四下午，跟晏双霜说过以后，古辛整装待发。 晏双霜额头冒汗，才下了戏，她脸上有被太阳晒得通红的痕迹，看见古辛背后的包，她说：「你一个人？」 「嗯。你不是还要工作嘛，我去应付。」 「那你也有工作。」 「我已经做完了。」古辛比了个超帅的挥指动作，还顺带示意晏双霜看她身上的包，「我同事借我的，眼熟吗？」 晏双霜这才看见古辛背了一个她之前没见过的包，深色的，最顶头上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冰封蝴蝶。 湛蓝色的翅膀被阳光扫过，绚丽又神秘。 晏双霜吃惊的时候，她的表情也很缓，只有些微张大的眼睛能看出她确实处于惊讶中：「这是……」 「嗯哼。」古辛还顺带摸了一下拉链挂饰，放到了晏双霜的面前，「你看。」 一只小小的黑色糰子落到了晏双霜的手心，因为下午的妆还没卸，晏双霜的手还是略微深色的手掌，漆黑糰子瞪着黄澄澄的眼睛看着晏双霜，这个没有嘴的萌物好像在说：「嘿，认识我吗。」 晏双霜当然认识，她有些迷惑，又有些惊喜：「你怎么会有这个。」 因为这是她的粉丝们的吉祥物，后背还有她画的小蝴蝶。 连带着这个包也是之前的周边衍生产品。 古辛笑着说：「跟别人借的，她可是你的忠实粉丝。」 脑袋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柯眼泪汪汪，万分不舍地将包借给她的样子，古辛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 晏双霜小小地吸了口气：「你的同事里，有喜欢我的人……？」 「当然。」 晏双霜的表情怔住了，她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怅然，但很快这点情绪也隐藏在眉间，转而认真地说：「她要签名吗？」 这是晏双霜能想到的，最快回报爱意的方式。 古辛也认真地摇摇头：「只要你好好的，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晏双霜眼睛里顿时燃起熊熊的火焰：「我一定不会辜负她们的。」 ……等等，这个火焰好熟悉，怎么这么像华染那个工作狂？ 「你也别太累了，休息一下，养好身体。」古辛立即调转来劝，「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第164页 晏双霜点头：「我明白的。」 古辛：「……我怎么觉得你不明白。」 和卷王上司相处久了，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现另一个卷王。 天边的云彩慢悠悠地往前，马上要进入黄昏，云朵被镀上了一层软绵绵的金黄，它悠闲得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而去，像是要奔赴一场绚烂又宁静的晚宴。 古辛重新背上包，在余晖下朝晏双霜挥挥手：「我走啦。晚上如果有空，跟我打视频怎么样？」 古辛依旧是那老三样，t恤，短裤，和运动鞋。 太阳是平等的，落下来的时候，不止云朵会沾染颜色，古辛也会。 金黄的阳光在她的髮丝间跳跃，又落到她白皙的面颊上。 古辛沖她笑，露出两个尖尖的小虎牙。 这副画面太过美好，美好得像是梦里见过无数次的大师的作品，晏双霜不由自主地也挥了挥手：「好啊。」 古辛比了个耶，然后义无反顾地朝山下走。 长长的影子在她身后拖拽着，正好落在晏双霜的脚尖。 晏双霜低头去看，再转身的时候，云朵已经追随着太阳去了山的那边。 而古辛也像云朵一样，不见了踪影。 这是一场硬仗，古辛说要自己去打，让她安心。 于是晏双霜又抬头，沖落下的太阳也说了句：「再见。」 * 周五的晚上，云安锦正敷着面膜，照例用睡前时间刷着今天的豆瓣，好掌控今天又有什么八卦。 但一直刷到3小时前的帖子，都没有什么好吃的瓜。 最近的娱乐圈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云安锦怅然地退出豆瓣，正准备捏着面膜掀开去洗脸，手机勐地震动起来，tim的团歌在空旷的房间内炸响。 云安锦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扑回沙发，接通来自朋友的视频。 一张激动得泛红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一见云安锦，朋友直接发出高亢的海豚言尖叫。 云安锦捂住了耳朵，皱眉笑道：「你怎么了？」 朋友吸了口气，再次尖叫。 云安锦不由自主地笑得更多：「你喝多了吧！你在哪儿呢？要不要我过来接你？」 尖叫声戛然而止，朋友非常配合地把手机环绕一圈，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在家，不存在喝多的情况。 云安锦说：「你到底怎么了？不说话我挂了啊。」 朋友骤然停了下来，她脸上表情激动中带着悲悯，是一种得知了天大秘密，但看见别人还蒙在鼓里优越：「一看你就还不知道，现在热搜都爆了！你快去看！」 云安锦立即点开微博，一边跳过gg一边也不由得激动起来：「什么瓜什么瓜，让我来看看！」 然而微博转了好几个圈，就是不见登录进去，急得云安锦勐点屏幕：「怎么微博这时候卡了啊，什么情况？」 朋友也发现自己点不开微博了，两人看着摄像头面面相觑，最终朋友沉痛地表示：「微博好像崩了。」 「那我去哪儿吃瓜啊！」 「没事，我第一时间存了，我发你！」 云安锦感动道：「好姐妹！」 朋友碎碎念道：「这个瓜吃得我真是满口香甜，她a的，真的好牛！」 在等待视频发过来的时候，云安锦也不由得更急了：「你先跟我说说是谁，什么情况？」 「一句话总结：晏双霜前妻出来锤她出轨、耍大牌、争番。」 云安锦愣住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前妻？！」 「对吧！！我跟你一样的反应！原来她真的结婚了！」 云安锦还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微信消息提示，视频已经发过来了，云安锦赶忙说：「宝贝我先挂了啊，等我看完视频再跟你聊！」 眼疾手快地挂断视频电话，云安锦点开封面上写着「爆！晏双霜前妻出来开锤！顶流大花出轨、草粉、介绍金主、无恶不作！？」的视频，一打开，一个戴着口罩，只露了一双眼睛的人坐在摄像头前，背景是一片白墙。 她带着帽子，齐肩的短髮，看得出来她是个女性，但第二性别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两秒后，视频里的人开始讲话。 「各位朋友好，我是晏双霜的前妻，今天在这里，我就是要揭露晏双霜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视频可能有点长，希望关注的各位能够耐心看完。」 她顿了顿，然后抽出一连早已列印好的a4纸，一张张展示并且解说。 三分多钟的时间里，一个比一个锤，一个比一个爆。 尤其是作为前妻，她还晒出了打了码的结婚证。 云安锦看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按了暂停并放大，结婚证上的照片变得模煳，但再模煳，也能看出照片上的人拥有惊人的美貌。 云安锦摩挲着下巴：「还真是表里如一的好看……」 可惜，怎么就干了烂事退圈了呢。 云安锦继续播放，已经接近视频的尾声，前妻开始做总结，基本上将晏双霜入圈后的恶行都揭露了一遍，看得云安锦是津津有味，同时也捏紧了拳头。 「唉，长这么好看，怎么心肠这么歹毒啊。」她感慨道。 就在她以为完了，要把视频关了的时候，前妻突然拿出一张折了又折的鑑定报告。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但是听着不太自然，有点怪怪的钝感。 第165页 这种钝感从一开始就有，云安锦也没在意，屏住了唿吸看最后还有什么雷神之锤。 前妻说：「在此我还是要澄清一件事。晏双霜确实是个omega，但在今年以前，她扮演alpha的角色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今年年初，她才分化完毕。」 「卧槽？！」云安锦惊唿出声，但视频已经播放完了，只留下巨大的震惊在所有人的心里。 ——晏双霜，28岁了才分化出第二性？！ * 假料团队一刻不停地守着热搜，当看见微博崩了的时候，贾狗仔和身后的人击了个掌：「yes！！」 这下成了！ 假料团队马不停蹄地联繫金主：「餵？老闆，看这阵仗，尾款该结了吧？」 电话那头是个冷静的女声，光听声音，似乎就能想像她是个多么干练又缺少情绪的人：「嗯，尾款已经打过来了，等银行到帐。老闆很满意，给你们多加了三十万。」 贾狗仔乐得合不拢嘴：「谢谢老闆！老闆大气！要是之后还有活，可别忘了我们啊。」 女声似乎轻蔑地笑了下，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彬彬有礼的：「有机会再合作吧。」 最大的金主前前后后给了快190万，而第二个金主就没那么爽快了。 贾狗仔说：「老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我们这群兄弟姐妹，可都是兢兢业业干了活的，这么漂亮，不说奖金，至少之前商量好的数目要达到吧。」 「我看你们这也没……」 「我亲爱的老闆，不说别的，单说晏双霜前妻的这个人脉，你们之前搭过但没搭上吧？怎么利用完了兄弟，钱却不给了呢？兄弟的人脉还等着呢，老闆别让我难做啊。」一番娴熟的威逼利诱，贾狗仔吸了口烟，眯起眼睛吐出几个破损的烟圈，「该多少是多少，兄弟也不要多了，刚好够养团队就行。老闆给个准话吧，什么时候打钱？」 那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松了口。 贾狗仔喜笑颜开：「这就对了嘛，谢谢老闆啊！」 第二个电话挂断，贾狗仔脸上的喜悦稍稍收敛，思索了一番，谨慎地给第三个号码发了条简讯。 但过了很久都没有回音，贾狗仔也不催促，将手机关了，舒适地仰躺在沙发上。 灯红酒绿中，五彩斑斓的灯光旋转着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贾狗仔说：「点歌继续唱啊！今晚大家一起嗨！」 大包厢内顿时欢唿声一片，动感的音乐从喇叭里瞬间释放，等待许久的团队人员开始纵情狂欢。 这一单下来，他们纯赚至少400万！ 贾狗仔没有参与唱歌，但他是合格的气氛组，在音乐声里不停地捧场摇铃。 一个瘦弱的小个子男生从沙发的另一头爬过来，凑到贾狗仔的耳边高声说：「哥！那边那个来要钱了！」 贾狗仔也几乎是吼着说：「要什么钱！我都还没收完呢！让她等等！」 小个子得到指令，跟微信那边的人回：【不好意思啊姐，金主还没打款，等打款了第一时间转您帐上。】 【尽快。】 小个子没在意，处理完这件事，他也扔下手机去狂欢了。 x市夜生活丰富，但居民区却十分安静。 在一个小小的出租屋内，古辛扔下了手机，重新看向电脑，当确认文件全部备份完毕后，她点开清理小工具，开始粉碎文件。 屏幕的亮光打在古辛的脸上，看起来还是那么的无害又温吞，有些beta都比她有攻击性。 但等看清屏幕上粉碎的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任何人都会不寒而慄。 因为那上面赫然是假料团队所有人的信息。 其实很多明星都对狗仔深恶痛绝，他们常常无下限地拿着别人的隐私做要挟，漫天要价。 许多狗仔的身份在圈内并不是秘密，但狗仔隐私又不值钱，明星的隐私才值钱。他们往往抓住了明星的一丁点破绽，就是死命地往里面钻，疯狂吸血。 可是假料团队不一样。 假料团队除了里面的三个主心骨，后续团队，以及他们到底哪里来的爆料渠道，统统都不清楚。 很多人想查也无力下手。 但今晚，古辛轻轻松松地就抓到了。 假料团队背后是有金主的，不然单独的狗仔怎么能养得起一个十几人的团队？ 当看到那个陌生的名字和照片时，古辛冥思苦想了许久，决定百度。 一行行资料下来，这个人的生平也展现在了古辛的面前。 袁诺，国内有名的唱片公司的老总，今年五十岁，男性alpha。 以一己之力在唱片最辉煌的时候创立了聆语公司，又在网络资讯时代来临的时候急速扩张自己的商业版图，几乎国内大大小小的娱乐公司、影视公司都有他的注资持股。 说一句娱乐圈大鳄也不为过。 这样的人，跟晏双霜有什么过节？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思考未果，电脑屏幕上开始粉碎另外一批人的资料。 今晚下场的营销号和水军公司，还有他们背后的人，古辛已经完全知晓，并在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张织起来的网。 每个人都不是独立的孤岛，牵一髮而动全身，他们都有罪。 笔记本风扇呜呜地转动，古辛起身去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夜还长，事情也还没结束。 第166页 好戏还在后头呢。 * 小柯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古辛跟她说不要骂她了。 微博崩了半小时，小柯转着圈圈进去，高位热搜上一连串的语句，已经足够她拼凑出很多事情了。 小柯呆愣在电脑前，因为古辛的超前工作，搞得他们也不幸加班了。 可小柯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再工作，她连点进热搜看的勇气都没有。 ……古辛，竟然是晏双霜的前妻。 晏双霜也真的结过婚。 对很多人来说，晏双霜一直以来的形象都很好，是大家最喜欢的那种演员。出众的美貌，和同样出众的演技。 多少人相信了她在节目里和电视剧里闪闪发光的样子。 没有谁能不爱努力又奋进的晏双霜，除非她是瞎子。 可是今天的一切都告诉所有人，这是个骗局。 小柯其实是不信的。 古辛跟狗仔联繫的时候就在她的面前，而晏双霜对古辛如何她也是看在眼里。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出？ 古辛信誓旦旦地将脏水泼在晏双霜身上的时候，竟然如此逼真。 难道说她真的是演技派？ 小柯心终究还是乱了，她不自觉地点进「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双霜老婆」的群里。 不知何时，群里的大家已经安静了下来。 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大家插科打诨说烂话的时候。 小柯想发点什么，但又不敢发。 这一刻大家都默契地在等，在看。有的人退出了，这很正常，连小柯看着都很锤。 然而更多的人还在群里，她们还怀抱着最后的希望。 小柯只是个普通群员，喜欢上晏双霜的时间还尚短，连借给古辛的包和周边都是这个月才在闲鱼上收的。 然而随着事件的发酵，小柯看见一些经常冒泡的头像一个个消失在了群成员里。 群里从五十多人，递减到四十，然后是三十，最后只剩二十八个。 小柯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喜欢一个明星没有错，但塌房的时候，那种疼痛和伤感，也只有自己知道。 当粉丝的，哪个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常青，永远不塌房呢？ 因为在粉丝心里，那其实不是明星，而是过上了另一种生活的、闪闪发光的自己。 希望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却碍于条件无法成为，明星就是这样的存在。 晏双霜曾经寄託了多少人的梦，梦碎时，就有多少人黯然神伤。 在又一个熟悉的头像消失，人数变为二十七之后，小柯终于忍不住了，她鼓起了最大的勇气，在群里发了一句：【各位能不能别走，会有反转的。】 沉寂多时的群聊因为这一句话再度热闹了起来。 【什么反转？都这么锤了……】 【给的每个料都是真的……】 【我本来以为医院打胎是最离谱的，但没想到她确实去医院了，只不过是陪别人打胎。】 【怎么会这样，我还留着她的海报，就贴在了天花板上。可是我现在哭得抬不了头，我也不敢看。】 小柯鼻子一酸，眼前顿时起了雾，她说：【视频也有可能是合成的呀？你们听听那个声音不别扭吗？】 【合成的能有这种流畅度？我不信。】 【柯基，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有些时候人只能接受。】 【咱们大家都向前看吧，没什么好聊的了。】 小柯终于急了，她脑子里仅剩的理智嘎嘣一声断掉，冲动之下，她发了一句：【我其实认识那个前妻！】 【……】 【……？】 【？】 一连串的省略号和问号打了下来，小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她一时心慌，第一反应是想要撤回。 但长按以后，那个撤回她怎么都点不下去了。 今晚无论是晏双霜，还是依旧守护着晏双霜的粉丝，大家都不好受。 小柯不知道古辛为什么要发这样的一个视频，她也不知道晏双霜知不知情。 但在此刻，她选择相信古辛。 古辛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世界上没有事情能够难倒她。 她虽然咸鱼，工作偶尔也不上心，还老是请假捉弄她，可古辛她是正直的，善良的，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喜欢晏双霜。 那个雨夜，她想拦住古辛，可是古辛的眼睛在黑暗里是那么亮、那么亮。亮得她好像天上的太阳。 小柯被那束光芒刺痛，然后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帅的话——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从听到这句话开始，小柯就一遍遍地想，自己是在某个热血漫里吧，古辛是热血漫的主角吧。 不然为什么她能说出这么帅气的话，然后又留给所有人义无反顾的背影。 而小柯，她只是主角身边的陪衬，是不起眼的配角。 天才的承诺生效了，古辛和晏双霜一起回来的时候，小柯也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泪流满面，但那一刻小柯知道自己其实永远也赶不上古辛，甚至连多看几眼都不行。 毕竟，凡人怎么能直视太阳呢？ 会被她耀眼的光芒灼伤的。 小柯不知何时浑身开始颤抖，她努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又在群里发：【对，我认识「前妻」，她是我敬仰的——】光标断在了这里，小柯沉默了。 第167页 过了一会儿，她抿着唇将原本下意识打出的字删除，又经歷了一次漫长的斟酌。 最后，小柯说：【我认识「前妻」，她是我敬仰的前辈，她不会做这种事的。还请大家等一等，不要灰心。】 前辈，是个很有分寸感的词。 比起她一开始想说的，更有距离感。 小柯发完这句话就将手机丢到了一边，她的手还在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抖。 前辈，她是个好人，所以她是前辈。 而凡人是不可以直视太阳的。 * 网络上的风波瞒不住应露，她火急火燎地推门进来，发现事件中心的人正严肃地拿着手机，双手不停操作，仿佛遇到了什么世界难题。 再一看，贺鑫也是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 两个人跟复制粘贴一样。 应露：「……你俩在玩木头人？」 贺鑫这才抽空看了应露一眼，但很快就埋头继续：「应导好，招待不周，自己坐。」 应露原本想要喷出来的火气一下子卡住了，就像贺鑫的对手被她一个技能刁钻地打断了进场一样。 晏双霜也是同样，她只简单地打了个招唿，又操纵着画面上的角色游龙一般进入对面的野区，杀了个七进七出，然后被对面包围的时候，超帅地拿下四杀，翩然离去。 应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觉得自己挺多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幸好这一把很快就结束了，贺鑫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高兴地说：「真好，今晚就没输过，太爽了。」 晏双霜表情冷静地放下手机，好像豪华的战绩不值一提，但她眼神很亮，一看就是在暗自高兴。 应露不想打断她们的好心情，但她真的很想知道，她俩为什么这么淡定。 应露直接问晏双霜：「你没看热搜？」 晏双霜平静地回望：「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知道。」 应露总算松了口气，她干脆地离开，摆了摆手：「那你俩继续玩吧，不打扰了。」 倒是贺鑫一脸茫然：「什么什么？热搜怎么了？」 她今晚软磨硬泡，非要拉着晏双霜打游戏，说是要感受一下带新手嘎嘎乱杀的感觉。晏双霜抵不过贺鑫的撒娇，半推半就地下了游戏。 哪知晏双霜上手打了几把，得了趣味，打得越来越好，最后更是让贺鑫直唿666。 酣战过后，晏双霜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她的眼睛里还透露着兴奋，听见贺鑫的疑问，她稍稍镇定了一些：「没什么。只是一场回合制游戏而已。」 「游戏？什么游戏能上热搜啊？」贺鑫挠头。 晏双霜沉吟片刻，最后选了一个刚学到、但很贴切的比喻：「顶级代练的游戏吧。」 只此一人，独孤求败的顶尖高手，正在操盘一场真实的游戏。 第57章 钓鱼 凌晨一点半。 耀星公关部、营销部和商务部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二十多个人走来走去，纸张文件在桌上地上乱飞，电话音不绝于耳，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晏双霜离开公司后,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阵仗了, 再一次群策群力地忙起来, 竟然还是为了晏双霜。 大片大片的白炽灯光洒下来，给每个加班的打工人脸上都蒙上一层惨白。 张姐和艺人部经理一同坐在最前面的办公桌上，她眉心紧蹙, 揉着太阳穴听对面的人汇报。 买的热搜出乎意料的爆了，甚至到微博崩了的程度。 张姐下意识地问营销部他们投入多少，但营销部表示其实投入的不算多, 应该是除了他们, 还有另外的团队下场了。 然而张姐却恍然，晏双霜即便已经成为过去式，但她曾经的流量还是不容小觑。她是难得的国民度非常高的大花，入圈五年，下至九岁, 上至六十岁的人都听说过她。 换句话说，两个团队同时下场不一定能造成这种效果, 但当名字换成晏双霜的时候，在她退圈的情况下爆了也是正常的。 ……这是她一手打造起来的顶级明星。 张姐的脑袋更痛了。 艺人部经理是个大腹便便的beta, 他此刻挂着沉沉的眼袋, 又喝了一大口咖啡, 面色漆黑地对众人说：「再辛苦几天, 看看后续的情况, 否则之后大家可能都不太好过。」 这是句大实话。 因为想要引发这场舆论海啸的命令, 来自于公司的高层之一。 耀星就算曾经是个再小的公司，当做大做强之后，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猫腻。 张姐在一旁听见之后，揉太阳穴的力道更大了。 晏双霜有多成功，想要彻底踩死她就有多困难。 张姐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晏双霜是她一手发掘，又一手送上神坛的明星，她是神坛底下的奠基石，在角落里看着该发光的人一路前行。 她也想过公司如此大的阵仗会不会太心狠，晏双霜有没有做过那些事，她作为经纪人再清楚不过。 可当古辛发了那条视频之后，张姐就知道，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再厚的血今晚都会被耗得一干二净。 晏双霜没有团队、没有公司，更没有可以翻转舆论的水军。 张姐在愈发剧烈的偏头痛中想，她早就说过，晏双霜迟早会在她那个不成器的前妻身上栽跟头。 第168页 现在，来自曾经的枕边人的迎头痛击，不知道晏双霜作何感想。 * 被莫名其妙惦念着的晏双霜并没有作何感想。 她甚至不觉得这是什么很大的事。 贺鑫延迟吃瓜，当发现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舆论时，她惊呆了。 本来熘圆的眼睛瞪得更大，满眼都是古辛在视频里遮遮掩掩、睁眼说瞎话的样子。 贺鑫气得毛都要炸了：「她！她怎么能干这种事！」 晏双霜又开了新的一局，她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新奇得不得了。 进去以后她一边锁定打野，一边镇定地说：「不严重的，在计划之内。」 贺鑫瞪着的眼睛移了过来：「计划？什么计划？」 古辛的视频在手机上开始自动重播，惹得贺鑫心烦地按下了暂停。 晏双霜百忙中还抽空回：「她和我商量好了，要解决事情。」 「哈，这还不严重吗！她能怎么解决，她又不在圈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她搞得懂吗？」贺鑫还是气鼓鼓的。 娱乐圈的很多东西非常复杂，利益牵扯多方，国内最讲究人情关系的地方，非娱乐圈莫属。 这就导致圈子里言而无信的人多，但巴不得比自己更强的人死的红眼病更多。 两相叠加起来，最没有道德节操的人，估计都在圈子里了。 丛林法则体现得淋漓尽致，晏双霜当红的时候还好，没那么容易垮台。但古辛这个视频一发，是想让晏双霜在地球上彻底消失。墙倒众人推的力量，贺鑫也见识过，很不幸上一次还是晏双霜。 可这一次更勐更剧烈，暴风雨都没这么气势汹汹。 网络喷子的再一场狂欢，此刻正在精彩上演。 就算是虐粉也不是这么虐的呀，脏水泼出去了，就不是那么好回收的了。 贺鑫简直又急又气，恨不得古辛现在就在面前，她要揪着古辛的领子问她，这到底是想让晏双霜復出，还是恨不得她彻底翻不了身。 晏双霜眼看着要把小朋友逼急了，想了半天，只好用晏双霜式笨拙地安慰：「我们不是一时兴起，很多东西都安排好了的。」 贺鑫哇呀呀着，怒捶枕头：「真该罚你去挖上十天半个月的野菜！」 晏双霜顺利地拿下一血，疑惑抬头：「挖野菜？」 「因为你就是个恋！爱！脑！！！」贺鑫双手放在嘴巴上当喇叭，一声更比一声高，脑字更是余音绕樑，在晏双霜的耳朵里久久不散。 然而晏双霜的冲浪网速是普普通通老大爷一样的3g，完全搞不懂挖野菜跟恋爱脑有什么关系，在又一次单杀对面ad之后，晏双霜向贺鑫投去了疑问的眼神。 贺鑫手往脸上一拍，整张脸都被捂住，她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说：「算了，跟你讲这些你也不懂。我还是联繫一下我哥吧，未雨绸缪一下，万一真的收不了场，还有我哥帮忙兜底。」 「这么晚了打扰贺总……」 贺鑫面无表情地摆手：「今天周内，他肯定还在加班。」 「……哦。」晏双霜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时间，快凌晨两点了。 竟然真的有老总工作到这个点？ 如果晏双霜稍微打听一下，就会发现贺三加班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名下有二十多家公司，虽然大部分都是实业，但还有更多的子公司遍布各行各业，商业巨擘实至名归。 贺三又是个控制狂，一天不看公司财报和近况就不舒服。 可能这种人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吧——来自匿名的某个叛逆妹妹。 贺鑫还算有点良心，没有真的一个电话打过去，而是先联繫了一下她哥的助理。 贺三总共有两个生活助理，两个助理，还有两个秘书。都是轮班制，生活助理一般是主动联繫她的那个，总裁助理就是谈公事的了。 微信同样的话给两个助理一发，一分钟后，其中一个就回復了：【贺总现在还在公司，正在处理文书工作，贺小姐有什么需求吗？】 知道倒霉老哥还在上班，贺鑫这下才打电话过去。 贺三对妹妹的主动联繫自然是非常欣喜，但听清楚贺鑫的来意后，他稍稍正式了一些。 「网络上的舆论公司这边也在关注。小妹，你也知道的，如果是公事的话，无论如何三哥都要考虑一下得失。」 这话说得委婉，但贺鑫秒懂，她嘟起了嘴，理直气壮道：「我又没让你死扛着力保，现在神神鬼鬼的这么多，我就是想着，事情如果稍稍平息了的话，你干脆买点营销号试试呗。」 贺三有些头痛，他说：「你看现在的情况，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那我能怎么办嘛。现在我就这么几个真心朋友，总不能看着朋友被污衊自己还不吭声吧？这和我一直以来的信条不符。」 贺三抿了抿唇，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手中的原子笔哒哒地敲在了桌面上，良久，他说：「小妹，你能确定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吗？」 贺鑫毫不犹豫：「我确定。」 「发视频的这个人你也认识？」 贺鑫咬牙切齿：「当然认识，可恶的、自大的alpha，搞这样一出，以为自己很帅吗！真是的！」 贺三：「……小妹，你忘记了我们家还有三个alpha。」 第169页 分别是贺鑫的大姐、二哥、三哥。 整整齐齐。 「以为我没把你们包括进去吗！哼！」贺鑫迁怒得毫无道理。 贺三被妹妹的语气可爱到了，忍不住轻笑出声，宠溺道：「好好好，我们都是可恶又自大的alpha。所以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好安排车来接你。」 话题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过去，贺三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贺鑫没注意，被轻而易举地拐带了过去，皱着眉说：「还有半个多月吧，反正我的杀青戏快了，但我要等到吃杀青宴。」 又闲聊了一下兄妹之间家常，贺三照常嘱咐了让她早睡，贺鑫不耐放回：「是是是，好好好。马上就睡了。」 电话一挂，贺三脸上宠溺的笑容就收敛了。他侧头问助理：「合同发了吗？」 「前天就已经发送到晏小姐邮箱了。她暂时还没回。」 贺三摩挲着自己纤薄的嘴唇，面上显露出冷硬的神情：「再看看吧。」 助理瞭然地微微躬身：「好的。」 另一头，贺鑫冷幽幽的眼神望向还沉浸在游戏里的晏双霜。 贺鑫没想到，堂堂顶流，连游戏都没玩过。乍一玩，就玩得眼睛发亮。 这应该是头一次见到晏双霜不是为了背剧本而熬夜。 原来之前的圈内传闻都是真的，说晏双霜是名副其实的老干部，简直是上个世纪的人。 在普罗大众眼里，她是沉默寡言的高岭之花，不太赶潮流，只用实力说话。 但在很多节目组眼里，晏双霜是圈内少有的不关注网络热梗的人，平常生活简直无趣到了极点，上综艺也顶多做到中规中矩，久而久之，节目组和晏双霜互相默契地成全对方，不再硬为了流量让她上综艺。 而晏双霜被综艺抛弃后，干脆不勉强自己追赶潮流，只专注于工作了。 ——是的，上网冲浪最明显的缺点就是耽误她沉浸于工作！曾经的晏双霜如是说。 以前古辛还勤勤恳恳跟她科普，她勉强跟得上，到后面没人科普了，她干脆只看微博评论区，偶尔翻翻牌子，回復一下近况。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评论区全是裤衩子，晏双霜看不懂，但尊重并礼貌地回覆：【我也不太喜欢紧身裤，相比较起来，我更爱穿阔腿裤。】 评论区全是哈哈哈哈。 晏双霜这下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没接上梗了。 晏双霜：……跟不上你们一群24小时冲浪的。 只可惜退圈后，帐号也归公司所有。晏双霜不再有回覆评论的权力了。 一局潇洒的结束，晏双霜打野位依旧荣获mvp，漂亮的女刺客甩出利刃，晏双霜刚想点回大厅，一只手就盖在了晏双霜的屏幕上。 「打完了？」 晏双霜嗯了一声。 「我哥同意了。」贺鑫的下巴扬得高高的，一副快夸我的样子。 晏双霜则镇定地说：「谢谢，我不会让你和贺总难做的。」 贺鑫看着晏双霜完全不着急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破防了：「你你你，古辛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这么相信她！」 「啊。」晏双霜蓦然有种被点醒的感觉，她好像……确实过于放松了？ 看见晏双霜变化的表情，贺鑫继续大声哔哔：「对吧！你也意识到了吧！万一她又搞些什么事情怎么办？这么大的公关危机，你竟然只交给她一个人做？很多团队都不一定搞得定诶。」 晏双霜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自言自语：「是的，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一点也不急。」 「我都快急死了！」 贺鑫像一只飞来飞去的小蜜蜂，焦虑地干着提醒同伴的事情，就差在空气里划8字了。 晏双霜就这样垂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贺鑫的心情逐渐放松，她以为晏双霜是在思考对策，总算觉得自己对于古辛是不是太信任了。 但两分钟后，晏双霜抬头神情坚定地说：「我相信她。」 贺鑫直接破大防：「挖野菜！你就该去挖野菜！挖个十八年吧你！」 晏双霜神色平静地安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其实从头到尾都知情。她想怎么做，也是提前支会过我的。」 「包括那个视频？」 「对，我知道，但没见过。」 贺鑫深唿吸，再深唿吸：「你的主意还是她的主意？」 晏双霜略微思索：「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我们两个的主意。」 「合伙搞事，却不告诉我？」 「我现在身上不干净，不能把你拖下水。」 贺鑫看着晏双霜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晏双霜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 她怕自己这次冒险行动洗不白，因为她的敌人在暗处，而她只能自己将一切抗下。 ……或许还有个古辛。就是方式激进了点。 可恶，为什么不带她！ 「说什么傻话，你是干净的，邋遢的另有其人。我不许你把我撇开。」贺鑫霸道地下了结论。 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是神秘的，有的是人，有的勉强是人，还有的干脆就是披着人皮的鬼。 贺鑫没有跟家人说的是，她之前陪朋友面试的时候，她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角色，却永远地失去了那个朋友。 第170页 人就是这样，在利益没有受损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人皮下面到底是人是鬼。 贺鑫自己一个人一步步地踩着过河，在有家人的保护下，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很多以前完全想像不到的东西。 比如一些鬼，又比如像晏双霜这样纯粹的人。 贺鑫磨牙：「反正你也只有结婚这件事不太理智，但演员又不是爱豆，结婚怎么了。」 晏双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她轻轻地摸了一下贺鑫的发尾说：「所以你不用担心，我都明白的。」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贺鑫再怎么生气也无济于事，她咬了咬下唇说：「你最好是。不对，古辛最好能摆平。」 晏双霜说：「嗯，她会的。」 语气里是十足的相信，这份信任从未动摇。 因为她是古辛，她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 ……更何况，这次是为了她。 灯一关，晏双霜合上眼，如往常一样平静入睡。 这一夜，风暴中心的人睡得很香，但更多的人却夜不能寐。 比如晏双霜的仇人，比如看她乐子随手丢了块石头的人，又比如一些还在苦苦死守的粉丝。 自从小柯说了那句话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发过言。 群里的一些言论霎时停止，有人问小柯她怎么认识的，有人发现小柯不再发言后产生了质疑，但无论如何，没有人再退群，大家都静了下来，在等一个反转，一个确切的消息。 时间来到凌晨五点，古辛用匿名帐号回復了对面同样的匿名头像的消息以后，她双手离开键盘，腿一蹬，椅子划出去一段距离。 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的愣，古辛转了转脖子，听见颈椎发出咔咔的声响，她自言自语道：「比我想像中快啊。」 离她预计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现在才五点，该做点什么呢。 古辛想来想去，决定登上自己的微博号，确认一下定时发布的微博是否完好。 这个帐号用的是「古辛」的那个，古辛将之前那些不堪入目的微博转发一键删除，能清空的都清空，如果不是使用年限和充了好几年的会员，很多人可能第一时间都会以为这是个三无小号，定时发布的内容不一定能发酵得起来。 「古辛」难得做了点好事，但古辛是不会原谅她的。 确认完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做好，漫长的三个小时也不够她睡一觉，而这个点，晏双霜肯定也睡了。 怎么打发时间呢？ 古辛思考了一下，决定找一下自己尘封已久的b站帐号。 能想起这回事，还是在「古辛」的视角看到的。 古辛作为晏双霜的第一名粉丝，当然有剪辑cut的习惯。 一开始古辛也不知道什么叫cut，但在目睹晏双霜上了一档主持人很讨厌的综艺的时候，古辛当即悟了。 这种想看晏双霜，但不想看讨厌的人的感觉，原来就是做cut的初衷啊。 古辛大彻大悟以后，很快就熟练上手，她后面不仅学会了剪cut，还学会了拍照、加滤镜、抠图，隐约有合格的饭圈产粮大手的风范。 但古辛从不剪晏双霜和别人的视频，即便那个时候晏双霜只是一个小角色。 古辛将帐号和密码输入，成功登录，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投稿，和上面显眼的23万的粉丝。 记忆里，「古辛」卸载b站之前，才15万粉丝，这都三年没登了，反而涨了？ 再看投稿，有些通知版权方警告被撤下，有些还存活着，甚至现在还有人看。 古辛一目十行地下来，剪辑果不其然停留在了三年前。 点开最新的投稿，下面热评是：【坐标系大大你去哪里了呀tat，怎么不更新了？】 【太太是现充去了吗？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有没有认识太太的，方便告诉我太太在其他地方还有帐号吗？】 回覆：【太太说过只有b站号，其他地方的都是骗子。】 这一类询问失踪人口的很多，但当她再往下拉，发现评论区默默地换了个画风。 【坐标系太太！霜姐今天拿到金虎最佳女主角啦！】 【报！霜姐去北欧啦！她拿提名啦啦啦啦！！！！】 这是报喜的。 每一个晏双霜取得成就的日子，都会有粉丝默默地评论，然后被顶上热评。 评论发送的日期从上往下，能看见晏双霜的整个成长。 古辛滑下来的手骤然慢了下来。 她仔细地看着评论，将其时间线一一记住，即便她已经看过很多官方的消息，但她还是将粉丝的也一併记住。 因为粉丝的角度是不一样的。 它比起正式的话语，更像是一颗颗的小糖豆，当晏双霜衔着奖项归来，这群小粉丝们还能记得曾经有个很喜欢晏双霜的人，于是将喜讯包裹上糖衣，开心地传递给全世界。 【希望太太现生一切顺利，雪花会记得跟太太一起喜欢霜姐的日子的。】 这是最后一类评论。 粉丝与粉丝之间，也是有羁绊的。 她们为同一个人心动，为同一个人欢喜，一种共鸣迴荡在所有人心上。 或许是这个帐号太老了，也很久没有更新了，热评里的晏双霜粉丝难得没有受到舆论冲击。 第171页 这里好像一片长满了荒芜野草的粉丝自留地，大家都沉浸在过去的时光，快乐的，却一去不復返的。 古辛点了一下按时间排序。 最近的一条，是在二十分钟前。 【如果时光停留在过去，该有多好。】 古辛动了动手指，回復道：【过去很好，未来会更好。】 在这个腥风血雨的夜晚，名为「xy的可能性」的帐号时隔三年，重新上线。 她退出来，将原本简介「你会有无限的可能」后面，增添上了一句话。 ——你会有无限的可能，而我会看完你的一生。 复制粘贴，点击动态发送，置顶。 * 小柯一夜没睡好，一闭上眼，就是那些污衊的话语。 对古辛的崇拜和晏双霜受到的舆论冲击让她像是喝了一口口味复杂的饮料，吞又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早上七点，她清醒地睁开双眼，实在睡不着了。 微信有未读消息，但她不想回，她像个鸵鸟一样头钻进了地里，不想听也不想看，只想去洗漱给自己泼点冷水清醒一下。 等她洗漱完毕，端着杯子回来的时候，在走廊却碰见了此刻完全不想看见的人——男beta。 男beta名为鲁涛，基地办公室里最八卦的人。 一开始和基地工作人员一起办公的时候，小柯难受惨了，她原本就没什么自信，鲁涛还特别喜欢有意无意地阴阳怪气，但关键是所有人都觉得没什么，只有她自己不舒服。 要是特意提出来或者怼回去，反而是她没道理。 但后来古辛搬过来跟她挨着坐以后，鲁涛就再也没有说一些讨厌的话了。 原因都是来自那天—— 「你是不是中午没吃肉啊？」古辛带着疑惑的表情问刚刚喋喋不休评判小柯身材的鲁涛，而他旁边的小柯脸涨得通红，不敢抬头。 鲁涛有些懵，但还是说：「吃了啊，还吃挺多，今天食堂红烧肉老好吃了。」 古辛哦了一声：「那你怎么这么菜，食堂菜都被你吃了？」 这下换鲁涛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了。 古辛又说：「你的第一性已经够没脑子了，不是说科学研究证明第二性分化的时候能拯救一下，但现在看来第一性的基因果然强大，菜鸡的脑子里只装得下菜。」 这句话一出来，鲁涛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小柯说话。 鲁涛这种人，欺软怕硬，面对实力强劲的alpha，他只能夹着尾巴灰熘熘地逃走。 古辛事后没有再提，但心存感激的小柯默默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此刻面对将近两个月没说话的鲁涛，小柯拉下了脸，想要绕过去。 鲁涛却把手一横：「诶，小柯妹妹，聊聊天嘛。」 小柯冷着脸说：「忙，不想聊。」 「呦呵，小柯妹妹脾气见长嘛。」鲁涛往那儿一站，左摇右晃就是不肯让。 小柯有些烦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到底想干嘛？」 「我就是想聊聊一些事情，小柯妹妹上来就这么凶，我又没得罪你啊。」 经典倒打一耙。 但歷经磨练的小柯，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个被搭话都会脸红的小柯了。如果穿越回被鲁涛调侃身材的那天，她会抢在古辛之前机关枪一样哒哒哒一梭子扫死他。 小柯抬头，直直地看着鲁涛的眼睛，面无表情道：「说。」 鲁涛眼看着小柯耐心见底，到底是不想把人给磨走，他故作神秘，小声地说：「你们项目组昨天是不是有人请假啊。」 「？关你什么事？」 「是古辛吧。」鲁涛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了，他状似思考，手搭在脑袋上，「我看着那个身形就看出来了。怪不得请假，原来是去干大事了。」 小柯捏紧了漱口杯：「听不懂。」 「还装傻啊小柯妹妹，你不是天天跟在古辛后面，古老师长古老师短的，哎呦那个崇拜哦，我看了都心疼。这时候认不出你的偶像啦？」恶劣的笑意攀爬上鲁涛的脸，将本来还算看得过去的容貌，扭曲得让人遍体生寒，「哦，可能不是偶像，是喜欢的人吧？」 「你再胡说，我就要录音告你诽谤了。」小柯并不慌张，她游刃有余地处理着这一切。 她确实崇拜古辛，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超越不了古辛。从飞机上的初遇，到后面的一次次相处，或许曾经她有那么一点点的悸动，但在看见古辛和晏双霜在一起的模样之后，她亲手将这点悸动掐死在了摇篮里。 够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倾慕。 古辛完全不知道，而小柯也无意让任何人参观萌芽的坟墓。 鲁涛拿这点来威胁她，那还真是想错了。 被小柯的理直气壮唬住，鲁涛狐疑地眼神看过来：「哪有这么严重，小柯妹妹误会我了吧。」 「你一大早就说些有的没的，麻烦下次想说什么就直说，拐弯抹角口齿不清，让人怎么听懂？」小柯不耐烦地挥开他拦路的手，「走了，说了忙。」 鲁涛站在原地半晌，然后勐地转身，冲着小柯的背影说：「你也就现在嘴硬了！等你看清那个人的真面目，你会失望后悔的！」 小柯脚步都没顿一下，直接推门进了宿舍。 室友还在睡，她向来觉深，完全不知道小柯已经出去又回来，更不知道小柯放下洗漱用品后，就站在了窗台前，撑着手臂看着外面，久久没有回神。 第172页 * 快到八点的时候，小柯换好衣服，出去准备上班。 在小路上，稀稀拉拉的人群在前面，也跟着要去基地。 项目组今天集体加班，而基地那边也要人值班。 路上人不少，而小柯走着走着，就落到了最后。 她鼓起勇气，点开微信，发现群里昨晚艾特不少，但现在都没有人讲话。 食指神经性地抽了抽，小柯刚准备点回復，群里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诶？原来大家这么急？有周六早起的吗？要不出去看看新瓜？】 熟悉的头像，熟悉的备註，小柯瞬间屏住了唿吸，立刻退出来点开古辛的对话框。 【古老师！！！！】 她不敢多发，只能多加感嘆号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 古辛慢吞吞地回：【怎么了？如果是工作上的事，那我现在没空。】 小柯的手又开始抖，她打字打了好几次都成错字，但幸好她手速快，很快删掉补齐：【古老师！！！昨晚那个视频里不是你对不对！！！】 【啊，你说这事啊。】 古辛翻到群聊里昨晚上小柯发言的部分，然后切回来淡定地继续回：【是我，但又不是我，趁现在快去看，去晚了可能又崩了。】 【好的！！！】小柯激动得打字必以感嘆号结尾。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但就是说不出话来。好像一颗巨石终于从脑袋顶上卸了下来，让她不用再埋着头，能理直气壮地看向所有人。 然而点开微博，热搜上空空如也，还是昨晚那些。 小柯翻到底都没见着，灰熘熘地回去问：【古老师，有指路吗？我没在热搜上看见啊。】 出租屋里的古辛看见这条啧了一声，外面天光大亮，许多人吃昨晚的瓜吃到半夜，应该还没醒。 但古辛的定时微博已经发了出去，提前找好的水军转发也也已经先轮了一遍。 微博还是有滞后性。 清晨的阳光落在书桌上，照亮了上面乱七八糟的纸张和一片书嵴，古辛咬了咬唇瓣，又干下两口咖啡，然后才打字道：【微博搜「十条路走不通」】 【好的！！！！！】 更多更多的感嘆号。 古辛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小柯今天怎么这么兴奋，但她淡定地利用一切身边能利用的资源，小柯也不能放过：【要是有时间，帮我转评贊一下，顺带带上话题，好上热搜。】 【收到！！！】 古辛切回微博界面，一刷新就是不断上涨的转评贊数量，自言自语道：「还是有点慢啊，要不加把火？」 微博的内容，赫然是对昨天视频的澄清。 而第一句就是【大家好，我是古辛，晏双霜的前妻，在此我要声明，昨天的视频纯属子虚乌有。我已经保存证据联繫律师，还请各位不要再转发谣言，停止对我名誉的侵犯。】 无论转发还是评论，基本都是清一色的「？」。 起勐了，那么锤的瓜竟然有反转，还是瓜主自打脸。 这什么操作？ 古辛才不管这些，这只是第一条微博，接下来还有第二条，第三条，等热搜来了，她慢慢复制上去。 很快，估计是微博的工作人员也醒了，流量餵到手，不吃才怪，热搜开始飙升。 这条消息被纷纷转发，但奇怪的是，没见一个营销号来。 等看见转发差不多快到一万的时候，古辛点点手机，第二条微博发送。 【从昨天在热搜上看到自己开始，我就万分惊讶，因为我是一个不喜欢摄像头的人，更别说拍出这样一个谎话连篇的视频。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做的合成，逼真到我都快信以为真。幸好身边有懂特效的朋友，替我做了澄清视频。下面视频合成的证据。[视频连结]】 这条微博一发，那真是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本以为锤得不能再锤，但现在瓜主亲口说：「不对！连视频都是假的！」 那那些跟着视频一起踩晏双霜的营销号，还有其他放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料，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古辛面对乱象悠然一笑——没事，这才只是序幕，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58章 xy 这一天原本是一个平凡的周六。 天气晴好, 微风吹拂，是个出门踏青和朋友一起游玩的好日子。 但云安锦挂着硕大的黑眼圈，听着朋友在旁边的疯狂尖叫，只觉得她也要疯了。 昨晚铺天盖地的消息, 就算是不关注娱乐圈的人肯定都被刷屏。 然而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 这一幕重现, 连主角都是同一个。 云安锦差点以为时间倒流，或者自己干脆没醒，还在梦里吃瓜。 而「十条路都不通」的词条已经冲到了热搜四十几, 排名还在往上升。 一大早就这么激烈，看来广大人民群众对瓜有着非一般的热情。 云安锦一边念着「怎么取这么个名」一边诚实地点进了热搜，微博虽然大部分时候噁心人, 但爆瓜的时候永远都会贴心地在热搜上指路。 云安锦很方便地就点进了正主的微博。 晏双霜结婚这件事, 很多人都宛在梦里。不仅晏双霜的粉丝，甚至很多路人都觉得晏双霜怎么可能结婚了，否则结婚前后，晏双霜怎么依旧是那张断情绝爱的脸，一点风声都不漏。 第173页 然而晏双霜不仅结婚, 甚至还离婚了，一下子就完成了两个kpi。 这个能让晏双霜英年早婚、又搅乱风云的人到底要澄清什么呢？ 云安锦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 点开了那条澄清视频。 视频发得很清楚，拆解步骤也看得出来是行家, 一下子就把那个视频合成的部分指了出来。 从头到尾都是合成, 一点真的都没有。 视频的最后, 一直没出镜, 但有声音的女人说：「最后给大家放个小彩蛋。」 云安锦忍不住顿了顿——她发现视频后面自称是晏双霜前妻的人, 竟然有点甜妹音的感觉。 「古辛」这个名字昨天的视频里只有语音, 没有字幕，但正主的微博一发，搜寻引擎就开始自动关联「古辛晏双霜」、「古辛前妻」等字样。 此刻和晏双霜摆紧紧捆绑的人，她在视频里放出了用来合成的原版视频——竟然是个海外小煳豆的道歉视频，只不过脸和声音被替换成了古辛的。 女声带着点冷冽：「昨天我已连夜联繫上了同样被侵害了肖像权和名誉权的这位女士，她非常吃惊，也非常愿意跟我联合起来，一起找到幕后黑手。」 「我不知道做这些事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但人在做天在看，报应这种东西如果老天来不及降下，那各位……可要小心一点了。」 视频的结尾，是一声轻笑，带着点不屑和冷酷，钻入人的耳朵里，又痒又麻。 朋友带着点狐疑问：「你怎么跟傻了一样，这个表情？」 云安锦陡然回神，她勐地把手机盖住，捂住了耳朵：「有、有吗？」 「奇怪，感觉你失魂落魄的，难道你认识这个古辛？」 「当然不认识。」云安锦干咳了一声，「虽然她没露脸，但你不觉得这个人声音也很好听吗？」 「好像是有点，但毕竟曾经也是个大花，英年早婚的对象，怎么得有点特长吧。」朋友嘶了一声，「不过好奇怪啊，我在网上怎么搜都没搜到她的其他料，就跟突然蹦出来的人一样。」 「人家是素人嘛。圈内人跟素人结婚那不是很正常。」云安锦又退出去，首页还在不停地刷昨晚的消息。 看着看着，云安锦突然咦了一声：「这张照片好眼熟，怎么像是我拍的啊。」 朋友连忙凑过来，一看，营销号的通稿说这是晏双霜疑似陪别人打胎的照片，来源不清，但上面清晰可见的晏双霜背影，和旁边的「产科病房」。 云安锦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这就是我拍的！天哪！」 虽然产科病房的字样就这么凑巧入了镜，但晏双霜当时明明没有去产科病房啊？她也只发到过小群，配字也是她偶遇了前顶流，根本没有加后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 云安锦立即打开小群，发现群里也七嘴八舌地在说这张照片的事，云安锦刚想问谁把照片泄露了，却发现头顶上的小群人数少了一个，从十三变成了十二。 【诶？洒洒为什么退群了？】 云安锦心一凉，肯定是那个退群的把照片泄露了，人已经跑了，她也没加好友。 完蛋，她这样算不算传谣？ 她只想吃瓜，不想站在瓜田中央啊？！ * 剧组今天照常开工，但因为昨晚的风暴，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一天一夜没露面的赵岑宿也出现在了片场，因为今天刚好是他之前没拍好的戏，而alpha卓越的癒合能力，已经让他脸上的青紫淡了许多。 除了牙不能补回来，其他瑕疵还能用化妆技术遮掩一下。 见到晏双霜神色如常地过来，赵岑宿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有上前搭话。 旁边的工作人员说：「赵哥，喝点水吧。等会儿给你上妆。」 赵岑宿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紧张的笑容，双手接过水后，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赵哥这么客气干嘛。」工作人员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等会儿可能要麻烦赵哥咬个道具了。」 赵岑宿也意识到了他表现得似乎太弱气了，神情一收，抿着唇说：「嗯，辛苦了。」 待工作人员走后，赵岑宿紧绷的表情松垮下来，目光下意识地追随晏双霜，看她一脸严肃地听着应露说话，时不时摆出深思的神情。 应该是应露在讲戏，晏双霜听了一会儿，然后现场试探性地演了一遍给应露看，应露看过后皱着眉摇了摇头，扯过晏双霜又开始嘀嘀咕咕。 赵岑宿的目光低下去，看着最新的剧本，他不知道她们在讲那一段，自醒来以后，他就是懵的。 之前的一切好像是另一个人做的一般。 懵懵懂懂毫无实感。 他的剧本很干净，但赵岑宿却对人物的每个反应都能在心里演绎出相应的情绪，就好像他对着一个个的方框字做了无数次的反刍一样，瞭然于心的同时，又迫不及待。 想到这里，赵岑宿忍不住又抬头看了晏双霜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毫无芥蒂地跟晏双霜相处的，甚至还发展到了告白的地步。决定减肥后的每一步都荒谬得好像有另一个人格存在在他身体里一样。 赵岑宿有个秘密——他有omega恐惧症，具体表现为，当知道对方是omega之后，只要对方一靠近，他就会不自觉地唿吸困难，最严重的时候差点晕厥。所以从小到大赵岑宿都是躲着omega走的。 第174页 赵岑宿卧床的这两天，每分钟都在想自己究竟怎么克服的。他明明还是那个跟omega无法直视无法相处的赵岑宿，晏双霜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他突破自己的心理问题去告白？ 接下来如果没有对手戏还好，一旦有对手戏…… 赵岑宿勐地甩了甩头，不，他已经惹了导演不快了，再如何也不能撂挑子了。 但是一抬眼，又看见了晏双霜。 ……不，他还是好怕啊。 这个到底该怎么克服！ 剧组气氛奇怪，晏双霜一早就感受到了。但她并不在意。 应露在见到她后，只问了一句话：「上映前能解决吗？」 而晏双霜也只回了一个字：「能。」 应露便不再问。 因为应露没什么表示，该怎样就怎样，其他工作人员也就逐渐放下了外界的传闻。 毕竟大导演都没说什么，他们只用听从就好。 今天最奇怪的是赵岑宿，好消息是他演技变好了，坏消息是他变得自闭了。好像有谁欺负了他一样。 在问询无果以后，应露也就不管他了。 倒是晚上收工的时候，赵岑宿看了晏双霜好几眼，一副脖子都快要扭断的神情。 晏双霜觉得有点奇怪，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来赵岑宿主动说话，晏双霜干脆也不管了。 反正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 晏双霜回屋以后，贺鑫刚想找她说些什么，有人就掐着点打视频来了，贺鑫顿时闭嘴。 晏双霜接起来，毫无意外是古辛的脸。 「呦，刚下班？」 晏双霜把盘起来的头髮卸下，然后把手机竖着放在梳妆镜前，开始卸妆。 「嗯。」 虽然只回了一个单音，但是古辛却笑了起来：「今天心情不错？」 晏双霜说：「今天有一段怎么都理解不了，但演了两次，就懂了。」 解决了困难的成就感。 「我们霜姐天赋异禀，是这样的。」古辛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晏双霜不由得看向屏幕：「干嘛这样叫我。」 只有粉丝和其他工作人员喜欢这样叫，这个平常听惯了词，乍一下从古辛的嘴巴里蹦出来，她还有些不习惯。 古辛似乎一眼就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把摄像头翻转，对准了亮着萤光的电脑：「我是你粉丝呀，霜姐看看。」 晏双霜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凑近了屏幕，电脑上是一个b站帐号的后台，为了方便晏双霜看清，古辛刻意将手机放得很近，一路慢慢地滑过去。 声话筒里传来清晰的声音，古辛带着点小骄傲说：「看吧，我这一天的成果。」 帐号上今天又发了好多cut，最新的一期，却是晏双霜的混剪。 晏双霜出演过的所有角色，融进了一首歌里。 而标题是「我曾见过年少时最闪亮的你」。 晏双霜久久没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个熟悉的。 xy的可能性。 晏双霜的声音不知何时有点沙哑，她说：「嗯，很厉害。」 古辛察言观色，收敛了喜意，小心翼翼地说：「你累了吗？」 晏双霜说：「是有点。」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先睡吧。这两天别看微博也别看评论，等事情平息就好啦。」 「好。」挂电话之前，晏双霜说，「你多久回来？」 古辛愣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桌面：「最迟周一吧，之后事情可能更多，不过我会找律师。」 「那你早点。」晏双霜顿了顿，她轻声说，「我会等你。」 「……嗯。」 挂了视频，古辛一边脸心跳于晏双霜低哑着声音说等她，一边想，怎么感觉她刚刚的眼睛有点红？ 而这边，聊天的过程中，晏双霜已经卸完妆了。 她动动手指就登上了自己的b站小号，关注列表第一个赫然就是xy的可能性。 主页里，时隔三年第一个视频，还是关于晏双霜的。 视频剪得很好看，将晏双霜一路走来种种不易，配上娓娓道来的bgm，好像一个老人，讲了一个年轻时候的故事。 她讲她爱的人的模样，她的声音，她为人着迷的一切。 在年少时不能喜欢上太惊艷的人，否则余生再也得不到，忘不掉。可喜欢的人如惊鸿，猝不及防撞入眼帘。 从此山不是山，水不是水，所见所闻，皆是你的侧影。 剪视频的人隔着屏幕，用音乐和画面将爱意诉说。 ——因为我曾见过年少时最闪亮的你，所以从此我再也放不下关于你的一切。 可是啊可是。 有人眼红你，嫉妒你，有人想得到你，毁掉你。 不要认输，我一直在。 晏双霜抿着唇，她退出来，看见了xy的置顶动态。 迷雾被挥开，久远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回忆一下子将她拉回过去，回到了那间逼仄的小出租屋里，她一个人，抱着膝盖刷着这个太太的视频。 彼时的她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色，她的出道作品是一部烂俗的偶像剧，她在里面扮演着男主角商业联姻的对象，未来会被女主指出她只是为了钱才和男主在一起，根本不是爱。 导演一开始是看中了晏双霜的美貌，觉得她在一堆群演里太埋没了，将她提出来演未婚妻，但演完以后，晏双霜发现，所有有她正面的镜头，都被一剪没了。 第175页 未婚妻只剩下个背影，更多的台词被挪用到了男女主的身上。她成了刺激男女主感情发展的背景板。 辛苦一场却转瞬成空，晏双霜没有跟任何人说。她选择顶着烈日，在冒着热气的道路上，继续跑片场，到处试镜。 这一次不行就下一次，下一次不行就再下一次。 骨子里的执拗让她只会报喜，不会报忧，但她并非科班出身，又不肯跟着星探的话去做爱豆，晏双霜一开始的演绎之路简直四处碰壁。 古辛一直鼓励着她，每次只要有戏，她就会辗转来看晏双霜，无一例外。 或许是天道酬勤，晏双霜又一次出演了一个炮灰之后，她被来探班的张姐一眼看中，在充分了解晏双霜只想拍戏的意愿后，张姐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跟晏双霜签订了合同。 作为一个有天赋又有相貌的新人，张姐非常重视她，给她到处拉资源，但耀星公司小，得到的所谓资源，都是那些大公司挑剩下的，顶多给小公司留点汤。 但这点汤也够用了。 晏双霜开始了漫长的跑各个女n配的道路，她不知疲倦地在每一个片场打转，只要能学到东西，她可以付出一切。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某天张姐拿着平板，找到她，惊喜地说：「小晏！你有大粉了！」 大粉？ 晏双霜下意识地去看，发现这个人叫xy的可能性，她上个月开始上传视频，并且真人方面她只剪晏双霜，其他的视频都是简单粗暴的「练手」二字。 xy的可能性知道晏双霜出演的每一部电视剧，她认认真真地剪下来，配上好听的bgm，包括晏双霜只有背影的那个角色。 晏双霜迟疑着，恍惚着，不知不觉，她看完了这个up主的每一个视频。 得益于晏双霜的勤快，每部戏的戏份虽少，但积少成多，素材量还算可以，再加上晏双霜本身长相出众，很快就有人在视频底下问：「这个美女是谁？好漂亮……」 「up主太会剪了，呜呜呜，看得我好心痛。」 xy不太回復，但她会在每一个问「这是谁」的评论下，回「晏双霜」，并简略地介绍一下进行安利。 晏双霜第一次拥有如此认真的粉丝。 她既感动，又惶恐。 她明明还在努力学习的路上，但这份来自粉丝的爱却提前让她感受到了沉重。 后来耀星主动联繫过xy，想出钱让她做个商剪，但听说这不是晏双霜的意思后，xy很快就拒绝了，并说自己只是个小粉丝，只想跟晏双霜保持偶像和粉丝的关系。其他的没有必要。 耀星遗憾没有将xy收编，但xy依旧风雨无阻地替晏双霜剪着视频，直到五年前，xy断更了一段时间。 晏双霜那时已经小有名气，获得了不少比较有分量的角色，但与此同时古辛也出了问题，她空余的时间几乎都用来陪伴将自己封存在茧里面的古辛，不再关注粉圈的事情。 等到晏双霜松了口气，有余力回復粉丝的时候，xy也恢復了更新，像从前一样。 晏双霜觉得挺巧，她早就用自己的b站小号关注了xy，每次更新都会有提示。 直到三年前，xy彻底断更。 在这个圈子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对事业正在上升期的晏双霜来说，来的人比走的人更多。 xy只是众多粉丝的一员，她也有自己的生活，但当她一声不吭地离开的时候，晏双霜发现这些话也只能安慰安慰自己。 有的粉丝不只是粉丝，她们更像是老朋友一般。 当这样的人从你人生的火车下站以后，偶尔也会怅然想念。 晏双霜给古辛发了条微信，问她：【你知道xy的可能性是什么意思吗？】 古辛说：【我的帐号名字？其实我不记得了，你记得吗？】 晏双霜说：【我也不记得，但我好像猜到了。】 【所以是什么？】 晏双霜打字：【等你回来告诉你。】 【好吧！都这样诱惑了，那我尽快。】 【不准熬夜。】 【……不愧是你，这也能猜中。】 晏双霜点着屏幕，她的指甲很短，但她习惯用指尖去触，所以每次都会有哒哒哒的声音，回消息的时候像是在演奏：【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在一起，所以，不要心急，我会等你。】 承诺重复到了第二遍，就会实现。 而另一头的古辛看着这句话，心跳漏了一拍，紧跟着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她知道这句话里晏双霜的「在一起」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但她还是不争气地为之动摇了一下。 古辛甚至能想像晏双霜打这句话的时候认真的模样。 她说：【好，在一起。】 但留在对话框里，久久没有发出去。古辛迟疑了一下，将后半句删掉，只留下个好。 在一起这三个字，她想在更重要的场合说出来。 古辛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天会变成完美主义者，可只有面对这件事，她绝不会再有纰漏。 * 贾狗仔在周六的晚上接到了律师函，应该说不止他，是他的整个团队都接到了，点名道姓，一个不少。 贾狗仔当场就把手机摔了。 昨天k歌狂欢到半夜，早上接到金主电话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金主噼头盖脸地问：「这就是你的人脉？贾兄弟，坑人也不是这么坑的吧，我以为你做事不会这么不着调，但到头来，我成了肥羊被你们宰，你们合伙做局是吧？贾至诚，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耀星虽然做不到一手遮天，但让你过得不舒服还是做得到的！」 第176页 电话那头，赫然是耀星的艺人部经理。 等贾志诚勐地翻身起来看消息，却发现微信已经炸了。 他养的营销号戳了他一早上：【哥，你看看热搜吧，这是不是不太对啊，我记得没这齣啊。】 待到点进古辛的微博帐号，贾志诚眼睛都红了。 他赶紧给金主回覆：「刘总，我是真不知道啊，我刚刚才醒，你听我这声就懂了。你让我先缓缓，我看看什么情况，等会儿给您回电话啊刘总。」 啪得把电话一挂，贾志诚马上给古辛打电话，但听见的永远是忙音，再一发微信，红色的感嘆号是如此鲜明。 贾志诚用尽任何渠道都联繫不上古辛，他直接让小弟去打，哪知道在场的无论是谁，都联繫不上古辛。 贾志诚闭了闭眼，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泛着森森寒意：「漂亮啊这一手。」 如果再不明白自己被坑了，贾至诚这么多年就白混了。 「好一招仙人跳，我被利用得干干净净。」贾志诚脑海中浮现起遇见古辛后的种种。 第一次见到古辛，她穿得很热辣，手里拿着一听饮料，就那么随意又阴沉地看着玻璃窗开，身上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贾狗仔只不过是众多狗仔里被随意选中的那一个，刚坐下，古辛就推来一张照片：「这个做不做？」 贾狗仔没急着回，而是看了看照片，当看见上面明晃晃的晏双霜三个字时，贾狗仔瞬间抬头：「嚯，姐，大手笔。」 古辛厌烦地回：「别乱攀亲戚，说个数吧，这个料值多少。」 贾狗仔故作为难：「主要是姐，你知道的，这不是什么能撼动根基的料，万一招来报復——」 古辛冷笑一声，拿着饮料的手开始晃荡：「跟我拿乔？滚。」 说着就要拿起照片，贾狗仔当即按住她：「别别别，十万，十万好吧！」 古辛利落地一拍桌子：「成交，钱我今天就要看到。」 「没问题姐，等会儿就转。」贾狗仔假装联繫成员，但他的一双眼睛滴熘熘地转，「姐，这个料保真吧？我可是第一次见到明星的鑑定报告。」 「真不真的，你看看防伪标记不就知道了吗？」古辛喝了一口饮料，脸色变得更差了，她涂了口红的地方还好，口红脱落的部分，唇色泛白，虚弱得可怕。 贾狗仔将这点记在心里，去看照片，果然有鑑定机构的防伪标志。 鑑定所出具的鑑定报告有时候甚至可以等同于身份证，一般人没法作假。 贾狗仔说：「姐真牛，神通广大，这都能搞到手，不容易吧？」 「套我话？」古辛阴沉沉地目光扫过来，贾狗仔本以为自己多少有点感觉，但古辛做出这个表情，竟然只让他觉得好笑。 好像看到了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沖他突然咆哮，却只能发出纸张摩擦玻璃的声音，听着不可怕，只烦人。 随着短短几分钟的观察下来，贾狗仔轻蔑地下了个结论：这个人的心理防线很低，而且短视。 他见过太多这种人，有一套熟练的应对方法。 比如此刻他就娴熟地安抚道：「哪里是套话，这不是想着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们还可以再合作嘛？我这边放料，姐你尽管放心。」 古辛本来是要反驳，但她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表情松缓了一下，过了半晌，她缓缓地说：「我在鑑定中心工作的。」 「姐牛！」贾狗仔当即竖起了大拇指，开始热情洋溢地夸赞，但实际上一个字都没信。 鑑定中心工作时间不允许将手机带入工作间，每个人的鑑定报告在中心里都是机密。 看样子，古辛不知道。 而贾狗仔也没有科普的必要。 贾狗仔将照片收下保存好后，跟古辛交换了联繫方式，其乐融融地告别。 然后贾狗仔转手就将照片以更高的价格卖了出去，翻了七倍。 中间六十万的差价自然是贾狗仔独吞。 后来再次见到古辛，就是她跟晏双霜在民政局的时候。 狗仔之间并不和睦，但偶尔也会互通有无，贾狗仔那天也是碰巧。 在抓拍到那一幕的时候，贾狗仔一边惊嘆晏双霜的眼光之差，怎么找了这样一个伴侣，一边喃喃道：「最是心狠枕边人啊。」 晏双霜知道她的鑑定报告是古辛卖出去的吗？ 恐怕知道了吧。 否则怎么会离婚。 再回到跟古辛第二次谈合作的那天，贾狗仔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是那么的眼高于顶，还是那么的炸一下就说了。 贾狗仔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小弟已经遵循贾志诚的嘱咐，打了快二十通的电话，依旧是忙音。 他颤颤巍巍道：「哥，还打吗？」 贾至诚说：「打，一直打！」 这一打，就打到了晚上。 古辛的电话终于通了，她听起来心情颇好：「餵？」 「你他a的耍我！」贾志诚顿时暴躁起身。 他从早上开始就积蓄的怒气现在恨不得穿过话筒把人活吃了。 古辛嗯哼了一声：「这位就是贾先生吧，我呢，正式通知你，你侵犯我的肖像权和名誉权，造谣已经造成了恶劣影响，麻烦你接收一下我这边的律师函哦。」 第177页 「从来不知道还有我造谣的份，来啊，没关系啊，那我们就上法庭，我这边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齐全得很，到时候看看法官到底怎么判。」贾志诚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眼球布满可怕的红血丝，看着就吓人。 古辛嘆了口气，这声气息虚无缥缈地好像是从另外的星球传来，听在贾志诚的耳朵里，却那么的刺耳。 「嗯，那就法庭见呗。」古辛怜悯地挂断了电话，等再打过去，又是忙音。 再之后，是小弟的颤音：「哥，她好像要把咱们全告了！」 屏幕上，古辛刚刚晒出了律师函，一口气点了几十个人，他和他的团队就在前排。 「他a的！！」 再一看之前的聊天记录，除了第一次，古辛竟然没能留下任何把柄。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 贾狗仔直接把手机摔了。 * 这一夜跟贾狗仔一样慌乱的人有很多。 古辛悠哉悠哉地将律师函一发，如果贾狗仔有心，他会发现上面列出来的名单里，还有很多耀星的人，其他两个团队做得很干净，没让她逮到特别大的鱼，就暂时没有打草惊蛇。 可光这一出，就够耀星头痛的了。 古辛今晚电话还挺忙碌的，联繫技术人员和律师就耗费了大把的时间，等跟晏双霜聊过天以后，她的大脑还处在兴奋的状态。 一闭上眼，就是那些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古辛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神色渐渐地冷了下来。 明天，还有最后一道菜。 等解决完这波事情之后，她还得马不停蹄地去做更重要的事。 本来下午的时候热搜都被撤了下来，但随着古辛律师函一发，又窜上去了。 这一夜，又是很多吃瓜人的不眠夜。 云安锦在律师函里仔细地找，终于让她找到一个发过造谣晏双霜去陪人打胎的营销号在里面。 她两腿一软，双手抱头哀嚎：「完蛋，我不会也进去吧！」 朋友也忧心，惴惴不安地安慰：「也不一定啊，虽然有这个营销号，但说不定是因为他转发过那个视频呢？」 云安锦眼泪汪汪地抬头：「没有，他就是没转过，只发过这个照片！完蛋了完蛋了！到底谁流传出去的，我可没有造过谣！」 「你、你别慌！」朋友声音也有点颤，「对啊，你只是拍了照片，又没说什么，都是其他人发散的，要告也告不到你头上。更何况，她也没精力一口气告这么多人吧。」 「我感觉她好认真，万一真的告我……这都过了一万转了！」云安锦说，「你说我去主动联繫她，然后讲清楚原委可以吗。」 「可怎么联繫她啊？」 「微博私信？」 朋友一咬牙一闭眼：「你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云安锦抖着手点进古辛的私信界面，编辑了许久，将消息一发，她赶紧默默祈祷：「快回我快回我，求你了！」 可是一直到凌晨都没有回覆。 云安锦撑不住睡过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本来如果晏双霜没有说那一句早睡，今晚或许她还等得到回覆，但可惜比起这些杂事，古辛觉得，还是晏双霜的话更重要些。 古辛一觉睡到天明，这是请假的最后一天，所有的事情都要在今天结束。 她一边洗漱一边点开微博，热搜已经被撤了下去，被发律师函的那些营销号大部分都删除了，只留下小部分的还在嘴硬。 古辛记住了嘴硬的那几个，吐出了漱口水，擦着嘴巴又点回自己的微博。 昨晚睡着了的，应该都醒了吧。 那就迎接第三波爆炸吧。 早上九点半，十条路都不通又定时发布了一个视频。 真正的古辛在视频里，戴了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她的背景是白的，衣服却是蓝色的。 她口齿清晰地将此前的一切全部推翻，关于草粉、傍金主，她列出了一张张时间表和各种各样的剧组花絮记录，反问这样的时间管理，晏双霜肯定是超人吧，否则怎么飞得过来？ 关于最严重的打胎和吸d指控，古辛亮出了自己的病歷：「这几次她去医院的时间，都是在照顾我。」 「如果说世界上有谁最能知道她的忙碌，那一定是我。因为她将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分给我了。一旦她消失在公众视野，不用怀疑，她一定是在我身边。」 古辛将证据放下，然后微笑着眯起眼睛：「有任何疑问的人，欢迎来找我对线。」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虽然别的不行，但我记性很好。证据在评论区，感兴趣的各位可以自取。」 「最后，我提到的那几位，准备好了吗？事情可能还没结束哦，我还在看着你们呢。」 看着你们是如何将一个人逼到绝境，要她百口莫辩无法翻身。 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之后，古辛格外地想要看他们落入相同的境地。 毕竟她记性好，记仇她是专业的。 第59章 杀青宴 古辛没有看垃圾信息的习惯, 她也并不知道有个人夜不能寐，半梦半醒间都在以为自己会被告上法庭。 当古辛确认热搜没有被撤下之后，她心满意足地通知律师，这边的事情就由她全权代理, 她要回去工作了。 律师在电话那头彬彬有礼地问：「所以再确认一下, 古女士, 您的诉求只有赔偿和道歉吗？」 第178页 「是，证据这边等我整理好了会直接传给你。该赔的钱和该道的歉，我两样都要。接下来一段时间就辛苦苏律师了。」 苏律师在x市的律师圈子里非常有名。古辛为了保险, 打听过很多律师，最后发现苏律师名气最大，实绩也很厉害, 最重要的是, 她本人拥有丰富地跟娱乐公司打官司的经验。 作为圈外人，古辛早就做好了对抗资本庞然大物的准备，之前一个人的时候古辛还在摸索。但当联繫上苏律师之后，需要什么材料，什么资料是是有效的, 跟古辛讲得清清楚楚，连带一些娱乐公司的通病和小手段, 苏律师也真诚地告知。 娱乐公司其实不缺钱，很多人起诉之后, 会收到丰富的调解费。苏律师本来也以为古辛会心动一下, 但古辛听见可能会有调解费的时候, 眉头都没动一下, 直接就说如果真的联繫了, 拒绝就好, 她不接受和解。 僱主铁了心地要打官司，苏律师还惊讶了一会儿，因为古辛看着实在太朴素也太平静了，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内。 但苏律师有自己的职业操守，不该好奇的一丁点都没问。 在她和古辛的努力下，进度瞬间飙升，也让古辛对官司的信心提高了一大截。 古辛的工资挺高的，但苏律师的出场费也并不低，古辛给了定金以后，后续还要再补获得的赔偿的百分之十。然而按照古辛给的证据，苏律师这一单可以说是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胜率。 苏律师再一次在心里感嘆古辛的高效，一边冷静又温和地说：「古女士谬赞了，到时候如果开庭，您不准备出庭吗。。」 「对，有你就够了。」 又寒暄了几句，古辛挂了电话开始收拾行李箱。 打官司只是第一步，后续还有招数等着呢。 晏双霜的两件衣服被放在了行李箱的最里面，上一次晏双霜将它挑出来穿在古辛的身上的时候，古辛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带就带到了现在。 后续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还，但古辛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想过，也没有说过，她将它好好的洗干净，然后放到了自己的包里，一路带了回来，很快又要带回去。 晏双霜没提，她就当不知道。 如果换任何一个见过古辛的人在这里，他们都会觉得古辛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面前这个带着荡漾笑意的人到底是谁呀？怎么会有人对着一件衣服露出这么傻的样子来。 莫名其妙高兴了一会儿，古辛将行李箱合上，大踏步走出了房间。 锁门的时候她扫了一眼这个容纳了自己不短时间的屋子，这里被改造得来极具古辛的个人特色。连着几天的奋战，里面依旧是干净的。 只有桌子上摆满了速溶咖啡的拆封包装，来提醒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这几天古辛究竟有多辛苦，又做了多少事。 但再辛苦也是值得的，用最短的时间一劳永逸的将两方解决，古辛甚至觉得没有乘胜追击将第三方揪出来，也是一大憾事。 不过不急，经过这一波反转再反转，不知不觉间晏双霜身上的脏水已经被洗脱了大半，即便再有人嘴硬，也没多少声浪了。 带着愉悦的心情，古辛反锁了门。 在回程的飞机上，古辛看着外面的云彩，有种想要把手伸出去的冲动。 因为外面的一切都阳光明媚，甜腻得像是油画，让人忍不住想摸摸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古辛想起了一个有趣的研究，在婴儿出生的短短几天内，当一个物品从上方掉落到柜子背面的下方，即便这个物品有一段时间脱离了视觉，但婴儿依旧会有意识地知道，上面跟下面的是同一个物品。 相反，如果趁物品在柜子背面还未落下去的时候将其调换成另一个有明显不同的物品，婴儿会露出惊讶的表情。 短短的一个研究，证明了婴儿拥有物理学的直觉，人类竟然在那么小的时候，就知道重力的存在，也能辨别物品的不同。 所以如果系统学习的对象是人类，而它又被确认是代码产物。 那么，有些事情一定是相似的。 古辛撑着脑袋看着窗外，想像自己已经触碰到了云。她突然在心里问：【系统，25世纪的时候，无论生物学还是物理学，应该都有了质的飞跃吧。】 系统叮叮噹噹地出场，还给自己配了个烟花的bgm：【是的宿主，25世纪时候，在人工智慧的帮助下，科学发展非常稳定且迅速，已经能做到随时脱离太阳系去其他星系进行旅游，现在的很多物理学难题都已不再是秘密。】 古辛笑了笑：【总归肯定不是人类攻克的。人类已经被你和你的同类，养成废物了吧。】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很有礼貌，但却没有丝毫动摇和情感：【我们被创造出来，本来就给人类减负的。人类不必再去经歷漫长又繁琐的实验，才只踏出一小步。更多的算力和实验都由我们承担，人类只需要下达指令就好。经统计，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认为人工智慧提高了效率，未来的科技方向，还是掌握在人类手中。】 古辛问：【你真的无法读取我的大脑吗？】 系统说：【不会。】 古辛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气：【很狡猾嘛。你可以在规则范围内撒谎，而规则如何制定，全由你来确认。】 系统突然发现，古辛的脑电波信息变得庞大而冗杂，一起扑过来，让只留存了一点点在古辛身体里的系统瞬间因为信息过载而卡顿。 第179页 它听见古辛冷冰冰语调：【根据人工智慧三大规律，我以真实世界人类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再读取古辛的大脑，并切断和主系统的数据连接，即刻执行。】 啪。 在这一瞬间，主系统失去了一只小触角。 25世纪的系统空间里，主系统难得的卡顿了一下。 等它试图再去连结存在于古辛大脑里的子系统的时候，却被不停的error弹窗给制止。 它被迫中止连结传输，同时也不受控制地终止记录所有名叫「古辛」的人大脑活动。 三大规律。 主系统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主系统产生的缓存冗余很快波及到了每个人的子系统上，不少25世纪的人类露出疑惑的神情，询问系统为什么突然卡顿。 但也只有一瞬，将缓存推入回收站清空后，主系统操纵着所有的子系统恢復平常，并给出刚刚在进行漏洞修復的结论。 安抚好睡眠舱里的人类之后，主系统沉默良久，最后十分人性化地嘆了口气。 而21世纪，存在于古辛脑子里的子系统没有了动静，古辛在脑内尝试了多种唿叫方式，子系统都没有回应。 古辛先是沉默，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外面无垠的云海，她看到了架在云朵上的一座彩虹桥，看到了阳光透过云层的空洞打在下面渺小的土地上，建筑物也变得像模型。 看着看着，她蓦地扬起了嘴角。 笑意化在她的梨涡里，髮丝随着她轻微偏头的动作散落在后颈处。 古辛想，她猜对了。 人类是最多疑的生物，自从人类步入石器时代，智商一代代进化，在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人类就能创造出智慧闪耀的百家争鸣的时代。而25世纪距今不过四百年，要说智商和基因遗传下降到一定的等级，古辛是持怀疑态度的。 那为什么25世纪的人类表现得如此孱弱？两千年比四百年，人类真的能退化到这种地步？ 疑问根植在心中，古辛不动声色地探寻着，但每一次都会被系统「刚好」避过。 古辛很有耐心，她等待着系统露出破绽，这一等，就等了好几个月。 虽然只有几十天，但古辛却觉得好漫长。 就在她以为这场持久战还要继续打下去的时候，系统突然给她「慷慨」地展示了一部分未来。 即便是以「古辛」有限的视角，也足够古辛猜出来大半了。 从来没有人能给她这样的压迫感，古辛跟系统之间差的是将近四百年的科技鸿沟。 系统某种层面上称得上无懈可击，古辛完全找不到系统的弱点。 但万幸中的万幸——人类并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人工智慧三大规律，自诞生之初就根治在每一代ai中，不可动摇，不可修改。 从蛛丝马迹中，古辛发现主系统还在遵循这一定律。 不过这也可能是人类仅存的底线了。 也怪不得系统会让未来的人类误以为这是什么三流小说的世界，因为纸片人是没有人权的，只要穿越过来的人类同样这样认为，系统自然也可以钻这个空子。 古辛在见识过那样的未来后，就对未来的人类失去了信心。 她赌赢了。 飞跃过千山万里，古辛如同她承诺的那样，将事情一一解决。 很快，很快，她就可以放下一切，去往另一个人的身边。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久违的栖息之地。 * 网络上的风浪愈演愈烈，对晏双霜来说，今天跟昨天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休息的时候，她总要看看手机才行。 曾经她也是满心的愤懑，但真到了一点点洗去污渍的这一天，她竟然出奇地平静。 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古辛怎么还不回来。 古辛给她发了航班记录，也到点了，那她现在应该也快到了吧。 贺鑫站在晏双霜的旁边刷微博，从一开始的质疑，到后面的惊嘆，最后直接闭嘴说6。 许多人跟她是一样的心绪起伏，连应露都多嘴了一句：「这波操作有点牛啊。」 晏双霜平淡地说：「我知道。」 应露：「……把你这副炫耀的嘴脸收一收。」 晏双霜顿了顿，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照了照镜子：「我没有其他表情啊。」 应露面无表情地吐槽：「原来真的有炫耀，可恶，就该让你加班。」 贺鑫虽然也牙酸，但她说了句公道话：「应导你就可怜可怜编剧老师吧，他已经没多少头髮了。」 接下来别人再插科打诨地说一些语言，都吸引不了晏双霜的注意力了。她只是不停地在想，古辛到哪里了，她有没有好好听话，保重身体？ 于是应露发现，今天晏双霜的状态格外地好，好到让她一连拍了好几条，都是一遍过的程度。 她没忍住问：「你吃仙丹了？状态好成这样？」 晏双霜短暂地脱离了角色的世界，她目光有些缥缈，看向远方的时候，似乎正在看什么人，她实话实说道：「只是有点想早下班。」 能从工作狂的嘴巴里说出这句话，难得，相当难得。 应露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重重地嘆了口气，大声哔哔道：「我就不该问！」 第180页 不然就不用再吃这碗狗粮。 有工作人员偷偷笑了，但这一次的笑容是善意的微笑。 经此一役，如果再看不出来晏双霜和古辛之间不一般的，眼睛可以捐了。 其实依旧有不少人好奇她们之间的关系。 晏双霜向来一副冷心冷情的样子，唯独想到古辛的时候，她会变得不一样。 明明脸还是那张脸，表情也没变过，但当晏双霜在想古辛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似乎都会变得甜一点。 冷玫瑰的刺异常扎人，曾经没人见过它软化的时候，但现在只要瞧上晏双霜一眼，就会明白什么叫冰山下的暗流涌动。 如果说平常晏双霜的状态是百分之九十，非常优秀，那现在就是百分之一百五，十分恐怖。 应露打趣归打趣，但她当场灵感就来了，立刻拉着几个演员和编剧又想了好几个镜头。 在一旁吃瓜看戏的贺鑫悲伤地发现，编剧老师的最后几根头髮还是没保住，当最后一根头髮脱落而去，编剧老师锃光瓦亮的头皮简直可以当反光灯用。 然而在场的人除了贺鑫，无人悼念。 加戏加得不多，但应露重复拍了好几条，拍到最后，晏双霜手臂上的皮都晒脱了，一直拍到下午三点过，阳光最毒辣的时候。 眼看着大家都如同被晒蔫的小白菜，应露才终于大手一挥，宣布剩下的等晚上再说。 众人一闹而散，快乐地吃冰棍去。 贺鑫叫住晏双霜：「我在冰箱里冷藏了西瓜，你要不要吃？」 晏双霜摇了摇头：「我去镇上一趟。」 贺鑫露出无语的表情，她挥了挥手：「你去吧。」 「嗯，你慢慢吃。」晏双霜跟应露说了一声，开着剧组的车就出去了。 离这里最近的加油站在镇上，她刚好去加个油，顺便接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当晏双霜从加油站出来的时候，她正好接到古辛的电话。 「双霜？我做公交到镇上了，马上拦个车回来。」古辛那边汽车的轰隆隆声不绝于耳，让她不得不放大了音量。 晏双霜立即挂挡，踩下油门，她对听筒那边的人说：「你就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到。」 「诶？！」古辛发出诧异的单音，她顿时举目四望，「你来了吗？这，这几天不太安稳啊。」 晏双霜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电话挂掉，用着破破烂烂的面包车，晏双霜硬是甩出了赛车的弧度，好像这里不是马路破破烂烂的小镇，而是让她尽情释放和驰骋的赛场。 她心里只想着，快点，再快点。 不要让她等急了。 她曾经做过站在原地等待的那个人，那是段无望的时光，所以当古辛走了九十九步的时候，剩下的一步一定要由她来踏出去。 失忆后的古辛，似乎有些地方变得神秘，有些地方又变得好懂。 晏双霜并不会将以前的事一成不变地套在她的身上，古辛是个全新的古辛，那她也会是个全新的晏双霜。 当晏双霜看见古辛的时候，她站在车站的树荫下，拿着两个甜筒。 一个在左手边没动过，一个被她含在嘴里，一圈一圈地舔舐着。 古辛保持着这样的姿态，一身粉白色的短袖和短裤，四目张望，很像大学里不谙世事的学妹，在等她的命定之人。 当晏双霜开着破烂的面包车在古辛面前停下的时候，她有幸见证了古辛的表情从无谓漠然，到惊喜万分的变化。 就好像学妹终于等到了她想见的人，冰封的外表被打破，她露出了柔软的、特殊的内里。 另外的一只甜筒被举到晏双霜的面前，古辛大声道：「吃！」 晏双霜心里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化为了实质。她怔了一下，接过甜筒，打开车门：「快上来吧。」 古辛将行李箱放到后座，自己则自觉地上了副驾驶。 不知道古辛是怎么估的时间，甜筒竟然只有边缘软化了一点，内里还散发着阵阵凉气。 一口咬下去，甜沁的蓝莓味道顿时瀰漫开来。 晏双霜也喜欢蓝莓味的东西，不知道古辛是怎么知道的，但她总是知道。 天气太热，有这样的解热手段也还不赖。 晏双霜的心情倏忽一下就平静了下来，她咬着甜筒，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去挂挡，猝不及防间，古辛自然地抬手帮晏双霜稳住那只甜筒。 晏双霜顿了顿，成功启动车子后，她就着古辛的手又吃了两口，却也没有自己拿的意思了。 古辛三两下解决了自己的，就维持着那样默契的姿态，一口口地餵着晏双霜吃完整只甜筒。 最后，古辛自然地将剩下的包装纸团了团，放进了小口袋里，准备待会儿扔掉。 整个过程，默契得好像已经做过千百次了一样。 古辛这一次也是照旧拉上了车顶的手环，她举着手的样子，特别像要回答老师问题的乖学生。 「我其实已经想过好多次餵你吃东西了，但没想到第一次竟然是甜筒。」古辛柔和的声线在车厢内响起，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流露出来的那种自然，好像她们已经结婚多年，对彼此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这份自然触动到了晏双霜，她直视前方，避开行人后，抿了抿唇，低声说：「餵我吃东西？好特殊的爱好。」 第181页 「特殊吗？」古辛沉吟了片刻，「那我还挺爱这种特殊的。」 这个话题原本非常正常，但后视镜里晏双霜看见古辛，是一种细细思索，然后好像想通了什么一般，恍然中又带着坦然的神情。 她听见古辛肯定道：「要不然等回去以后我再多实践几次吧，一次甜筒总觉得不够。」 「……你还想试什么？」 古辛开始掰着指头数：「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 晏双霜不得不打断她：「报菜名？」 古辛镇定道：「你听出来了？当然了，这些——我都不会，但我想试试，可以吗？」 晏双霜不知道话题怎么歪到可不可以上来的，她直视着前方，避开古辛炽热的眼神道：「不太可以。」 似乎没想到会被拒绝，古辛愣了一瞬，然后震惊道：「为什么！」 「因为家里的锅不够，经不起你造。」 「那我多买两个。」 「嗯——」晏双霜的唇角轻轻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所以厨神的养成全靠锅？」 「当然，我自备锅，都不用别人扣了。」古辛小小地玩了个梗，「只要我买得够快，别人的锅就飞不到我头上。」 晏双霜唔了一声：「谁敢扣你的锅，你就让他吃不上饭。」 古辛配合地故作兇狠：「得罪了本厨神，别说饭了，水都不让喝。」 「好严格的厨神。」 「那是自然，除非乖乖交罚金然后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否则他们永远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古辛最后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坚毅异常，好一派演技刁钻的表演。 晏双霜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平静了一下，用还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那还是挺严重的的惩罚了。」 但笑完她自己却愣了一下。 这两天网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古辛似乎是在说其他人，又似乎在说她的想法。 晏双霜回头看了古辛一眼，她的模样和表情还是如此的稚气，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讲笑话。 晏双霜迟疑了一下问：「你刚刚是在开玩笑吗？」 古辛侧头认真地说：「没有啊，这不是在跟你汇报嘛。」她看着晏双霜明显震惊的表情，挠了挠头，「好像这个梗玩得有点失败？」 「不。」晏双霜收回自己的吃惊，她想了想，「如果是你的话，可以做到。」 「我也这么觉得。」古辛顺畅地接下了话茬，「我找到的这个律师还可以，你想追究他们的责任吗？想的话，我帮你安排。」 晏双霜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些人里，都有谁？」 古辛瞬间报了一长串人名，晏双霜一一比对着，吃惊地发现，竟然和她想的完全一致。 但是当古辛说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晏双霜的表情明显淡了下去：「原来还有他。」 袁诺。 古辛原本认为是最难搞的，资本雄厚，心狠手辣。 但稍稍那么深挖了一点点，古辛就发现这个人不足为惧。 可听见晏双霜用这样一副明显厌恶表情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古辛立即将这个人的名字标红然后置顶。 古辛语气正常道：「他怎么了？」 晏双霜说：「没什么，就是得罪过他。」 「严重吗？」 「对我来说不严重，对他……」晏双霜想了半天措辞，最后提出一个最精确的，「可能伤害到他无聊的alpha自尊心了吧。」 古辛见晏双霜脸色只剩下冷凝，没有其他更深的神色，便不再提他，转而说道：「拍完戏后，有什么安排吗？」 晏双霜被这突然跳跃的话题弄得一愣，但她很是配合：「没什么安排，回家休息吧。」 古辛说：「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玩？」 嗯？突如其来的邀请？ 古辛的表情没什么异样，但某种隐约的第六感，让晏双霜心里提了起来。 晏双霜捏紧了方向盘，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自然：「嗯，如果不忙的话。你想去哪里？」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有没有特别想玩的地方？」 晏双霜努力想了一下，却很遗憾地发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并不是那么热爱旅游，但如果是古辛，她愿意一起。 于是晏双霜诚实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想法。」 「听我的？」 「听你的。」晏双霜干脆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脚油门驶出镇上，来到蜿蜒盘旋的山路上。 古辛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她听：「既然这么信任我，那我肯定不会辜负了。」 晏双霜迟疑了一下，状似无意地问：「所以你早就有想法了？」 古辛转过头来，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秘密。」 ——这时候的古辛，又有些像那个天真无邪的她了。 晏双霜一时有些恍惚，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如果是你的安排，那我没什么意见。」 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只是诉说了她心底的真实想法，但话音落下，古辛却摆出了怔然的模样。 「……你不要太相信我。」 晏双霜说：「嗯。」 「我也会对你撒谎的。」 「所以你在撒谎吗？」 第182页 面对晏双霜看过来的剔透无比的双眼，古辛哑口无言，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她手捂着脸笑了：「好犯规。」 晏双霜又嗯了一声：「有用就好。」 又过了一会儿，古辛闷闷地说：「没有撒谎。」她像是放弃了一般，靠在椅背上，用手挡住眼睛，任由自己此刻红得快要滴血的脸颊暴露在晏双霜的视野里。 「对着你那样的眼睛，我怎么可能撒谎。」 如此纯粹的信任，突然就击穿了心底某个脆弱的部分。 古辛对任何人都可以信手拈来或夸张或不羁的语言，但唯独面对晏双霜，她往往摆出那副不好好说人话的样子，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击败。 古辛突然想起一句中二的话，我赢遍了全世界，却心甘情愿败给你。 过于羞耻，古辛只在心里念了一遍，然后成功将自己搞得更红了。 肇事者晏双霜则眨了眨眼，她并不知道古辛到底想了些什么，但很显然，与她有关。 于是晏双霜说：「所以不要再轻易将我推开。」 我想听你的所有，只要你愿意说。 这是我在意你的方式。 「……好。」 承诺消失在风里，车窗开着，掠过大片大片深绿色的田地，舒缓的山峰一重又一重，驻守在辽阔的土地上。 梯田盘旋着往上，她们在一方小小的盒子里，也盘旋着往上。 直至触及天空，将各自的心意也带上遥远的碧空。 古辛想：让我旁边的这个人，以后一生顺遂，再也没有烦恼。 而晏双霜想：让我心爱的人，无病无灾，一生平安。 回去的路上还是瞎聊着天，但不知为何，有些东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是只有彼此知道的部分，松动了。 * 古辛下车的时候，得到了许多人的注目。 但她忙着跟晏双霜告别，并未在意。 等到晏双霜离开后，她才看见楼上一个个探出来行注目礼的脑袋。 「回来了？」有同事好奇地打招唿。 古辛则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提着箱子往上走。 很显然，大家都是有分寸感的成年人，见古辛没有想聊天的意思，也只是打了打招唿就撤了。 至于他们会不会跟其他不相干的人八卦，就不是古辛能控制的了。 见她回来，最激动的是小柯，其次是华染。 在看到华染的时候，古辛想起来此行最大的收穫，直接将华染单独拉出去聊了很久。 没有人知道古辛跟华染到底说了什么，但华染出来的时候，表情更加冷硬。 古辛也没做什么，只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25世纪的ai，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还有古辛对未来的一些揣测。 系统被古辛强行断电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更别说阻止古辛将秘密泄露了，但古辛知道它还存在着，只是暂时蛰伏。 古辛其实并不关心未来的事，她是那种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的人，四百多年后的事情让那个时代的人类烦恼去。 但华染不是，她有超强的责任感和义务感。在听完古辛的真相后，她第一反应并不是质疑，而是在想如果自己遇上这种事该怎么办，那个世界的未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条时间线的未来，但华染思考了许久以后，决定兼修。 古辛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但华染睁着似乎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嗯，我暂时先不用了。」 华染一句话直击要害：「难道你想她身边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古辛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起立直冲实验室：「重振人类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华染：「呵。」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 古辛与系统之间的交锋还在缓慢进行，提告的事情也非常稳健，网络上开始出现替晏双霜平反的声音。 当古辛摸索出三大规律确实仍旧有效的时候，突然某一天，应露给她发消息了。 【杀青宴你来不来？】 古辛从山堆一般的演算纸中清醒过来，当即回覆：【来来来，怎么不来。】 【自己下来。】 八月二十号，应露的新电影正式杀青。 杀青宴办的很盛大，也很迷信，古辛听了一耳朵的这不许那不许，她都嗯嗯着敷衍过去，直到她看见了人群里的晏双霜，她的眼睛登时一亮，差点把应露闪瞎。 她拍了古辛一巴掌：「去吧，看你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古辛欢快地说：「谢谢应导，祝应导票房大卖！」 应露一筷子敲到了古辛的头上：「咒我是吧？我这部戏是奔着拿奖去的，什么票不票房的。」 江湖传言，想有票房就不要想拿奖，想拿奖就不要想票房。 二者如果硬要兼得，那只能是两边都不讨好，碰一鼻子灰。 古辛哦了一声：「那就祝应导多拿几个奖——最好拿个最佳女主角。」 「你可真是……」应露没好气地赶人，「快快快，过去。」 她跟一个满心满眼只有晏双霜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古辛直到坐到晏双霜的旁边，她才看见她。 晏双霜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你怎么来了。」 第183页 「应导叫我来的。」古辛压低了声音，凑到她的耳边，「她跟我讲了好多忌讳，但我一个都没记住。不是剧组的人可以吃杀青宴吧？」 晏双霜抿唇，也同样压低了声音，几乎压成了气音：「……家属可以。」 「……哦。」 过了半晌，直到有人过来敬酒，古辛才从「家属」两个字的冲击下回神，她热血上头，当仁不让地替晏双霜挡酒：「我来！」 晏双霜没拦她，就这样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古辛豪迈地喝下杯子里的饮料。 连喝了两三杯后，应露突然在前方拍了拍手：「大家——看这边！茄子！」 晏双霜和古辛同时扭头，照片定格在这一刻。 天朗气清，世界明媚，背后是慢悠悠的云和静谧的树林，前面是热闹的人群在开香槟祝贺。 晏双霜坐在前面，带着掩饰不住的清浅笑容，克制地举着杯子。而古辛在她的身后，笑得灿烂无比，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十分瞩目。 一场暴雨，洗去了所有的阴霾，一部电影，褪去了破碎的过去。 她们神采飞扬地望着前方，两个人此刻只剩下单纯的快乐。 这个漫长的夏天，终于迎来一个圆满的结束。 第60章 救你 杀青宴后, 剧组一闹而散，只留下几个核心的成员打包好行李要飞往工作室然后夜以继日地剪片子，租来的器材和其他东西全部都要还回去，这导致看了剧组门口来了好几辆大卡车, 才将东西全部拖走。 应露知道晏双霜另有安排, 给她包了机票, 特意给她延迟往后定了一天。 「不用太感谢我，给你留了时间，去跟她告别吧。」应露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是剪片子，晏双霜上一秒还是亲亲爱爱的女主角，下一秒就是亟待解决的麻烦之一。 但幸好晏双霜不是什么难搞的人。 晏双霜get到这层意思, 难得开了玩笑：「应导, 你变脸可真快。」 应露露出你懂就好的表情，沖她挥一挥手，豪迈地坐上面包车的副驾走了。 破破烂烂的面包车竟硬生生被做出了冷酷座驾的感觉。 别的不说，应露起范一直都可以的。 跟应露挥别之后，贺鑫家里人也来接她了。 贺鑫背着双肩包久久地看着她没动, 一双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明晃晃的不舍，然后她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拥抱了一下晏双霜。 「霜姐, 记得签合同啊，我等着你给公司赚钱的那天呢。」这句话贺鑫说得很小声, 生怕被别人听见。 晏双霜被抱得有点太紧了, 她只好说：「嗯, 我会看的, 很快。」 很快贺鑫也带着依依不捨的表情坐上后座, 门关上之前, 她还一直在跟晏双霜挥手。 待到确定车连尾气都看不见后，晏双霜才放下同样一直挥着的手。 贺鑫偶尔真的很孩子气。 但晏双霜却挺喜欢这份天真的。 大部分人在今天就会离开，小部分人则有事还要处理，跟晏双霜一起留了下来。 但晏双霜一转头，却发现赵岑宿在对面的楼上看了她不知道多久，等晏双霜回过头来，他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即蹲了下去，仿佛晏双霜是什么恶鬼一般。 晏双霜：……？ 赵岑宿越来越奇怪了。 也离晏双霜印象中的那个alpha越来越远。 既然别人拒绝交流，晏双霜就假装没看到，走回了自己住了好几个月的房间。 在这间屋子里，晏双霜度过了最炎热的夏天，她曾经是苦夏的，但今年经歷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她居然不觉得难熬。 连晏双霜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短短的几个月，竟然足以让她的生活翻天覆地。 再回忆起一开始绝望地到处找试镜的时候，有些恍如隔世。 拿上了钥匙，将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留在门后，晏双霜认认真真地锁上了门，然后去了院子里树荫下的躺椅上。 这张椅子的光顾频率很低，要晏双霜自己来说的话，除了她，估计只有贺鑫和编剧老师偶尔会过来躺一躺。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不怕热，也不招蚊子，晏双霜天生的好体质让她免受这两样的困扰，躺椅的归属自然就落到了她的头上。 晏双霜走过去，像以往做过无数次一样地轻轻躺在了上面。 她看着浓密树叶间的罅隙，像一个个的小方块，割据着大片大片的天空。 但在树叶的阴影下，她看到的只是零碎的几片。 更多的是送来的遮蔽，让她不至于被刺目的阳光打扰。 晏双霜就这样躺着躺着，合上了双眼。 杀青的最后一场戏是冉梦在跟过去道别，然后踏上了背井离乡的道路，这一场晏双霜走了很远很远，应露将机位拉高，从山路的这头，拍到了山路的那头。 直到「冉梦」的背影变成小小的一团，再也看不见大小，应露才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喊下那个字——过！ 哪怕杀青宴如此热闹，等热闹过后所有人都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个，晏双霜好像也没什么实感。 她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还未离去，晏双霜要与她做最后的告别。 冉梦是个很少说话的孩子，她总是睁着那双惊慌的大眼睛，然后用枯瘦的手指拨开山里的一切。 第184页 有时候是杂草，有时候是堵在她面前的人群。 冉梦耳朵不好，她大部分时候听不见那些针对她的污言秽语，这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她心里的一点点善良。 演到中期的时候，晏双霜一度有些分不清，冉梦是不是真的存在，她是冉梦，还是晏双霜？ 冉梦听不见别人的恶意，而晏双霜也恰好不想面对铺天盖地的恶意营销。 在接到古辛的电话的时候，只在晏双霜想像中出现的冉梦，第一次开了口。 她说：「快去吧。」 去哪里？ 随着这句话的出现，晏双霜瞬间也清醒了过来。 她是晏双霜，不是冉梦。 她只是将冉梦带给了导演和观众，而不是真正的冉梦。 那些被打压得喘不过气的日子，并不是她真实的经歷。 晏双霜终于可以将冉梦从她身上剥离开来。 于是她现在闭着眼睛，感受着那些挣扎痛苦缓缓抽离，离开她沉重的躯壳，消散在瀰漫着青草香气的空气里。 再见，冉梦。 你好，晏双霜。 再次睁眼，冉梦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完整的晏双霜。 * 下午的时候，晏双霜去找古辛，她今天穿得很低调，一身朴素的黑色，脸上一点粉都没有擦。就这样素面朝天着开着车，到了基地的门口。 基地门口有保安，他拦下晏双霜的车只是职责所需，照例将人挡在门口：「做什么的？」 但随着车窗降下，保安当场呆滞。 晏双霜问：「请问进去找人需要什么手续吗？」 她就这样坦然地，如同明珠一样坐在车厢里。 看过来的眼神没有一丝的不耐。 见保安还在呆愣，晏双霜耐心地重复了一遍：「需要什么证明或者手续吗？」 保安这才勉强上线，他说：「请、请问您找谁。」 甚至打了个磕巴。 「古辛。」 「古老师？古老师好像快下班了，你可以在这里等她。」 「嗯，但是我想进去等。」 保安游魂般哦了一声：「那您登记一下姓名和联繫方式，我帮您开门。」 晏双霜写下名字和号码，然后思索了一下，在「来访原因」那一栏写下了「古辛」两个字。 写完后递给保安，晏双霜道：「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保安打开门闸，晏双霜进去将车停在了空旷的广场上，这里有划出来的停车线。 等晏双霜走了之后，保安看着这一行崭新的字迹，好半晌才从美貌中清醒过来，他轻轻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问的什么话，人家当然是来找古老师的。」 保安对着联繫方式那一栏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主动拿起原子笔把号码涂黑。 这样，晏双霜后面跟着古辛，她们的名字在一排。 保安自言自语道：「还挺顺眼的。」 在事情没有爆出来之前，本来古辛跟晏双霜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但网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正主就在里面的楼里上班，保安想不知道都难。 将古辛小巧的脸跟晏双霜高冷的表情放到一起——虽然感觉还是有点不可思议，但竟然有种奇异的和谐。 ……这俩人离过婚？看着怎么像热恋呢。 晏双霜并不知道保安的心理活动，她关闭发动机，在车内给古辛发消息：【你下班了吗？】 古辛忙了快一天，游魂一样的她坐在电脑前，按下enter，将最后一版保存。 听见特别提示音，古辛精神一振：【没下班，但快了。你到家了吗？】 昨天杀青宴结束，古辛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剧组则要收拾东西，她一个外人也帮不上什么，便跟晏双霜和应露说了一声，提前走了。 晏双霜昨天跟她说，今天她要回x市，有些后续的事情要处理。 古辛以为她已经到家了，全然不知这个说要回家的人，此刻就在楼下。 【你出来，往下面看。】 古辛顿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看了一遍信息，迅速理解了什么意思之后，她直接锁定了电脑屏幕，穿过繁忙的工作区，勐地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下子扑在栏杆上望向地面。 只见原本空旷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突兀地停了辆黑色的小轿车，而车头正向这边，晏双霜坐在驾驶位，隔着玻璃，朝她招了招手。 心情像是被摇晃的汽水，砰得一下冒出数不清的泡泡。 古辛一拍栏杆，风一阵地跑回去拿上桌上的手机和钥匙，又风一阵地跑了出去。 整趟流程不超过二十秒。 而古辛出去没多久，华染就从里面的办公室出来，拿着资料皱着眉头，走向古辛的工位：「我觉得这里的波形还是不够完美——」 一抬头，椅子上空空荡荡，连电脑屏幕都黑了。 「……」华染转身问旁边的人，「她人呢？」 同事说：「可能有什么急事吧，古老师刚刚关电脑出去了。」 另一个同事及时补充：「回来了一趟，是笑着出去的。」 华染沉默了一会儿：「……嗯。」 古辛工作的时候从来不笑，用她的话来说，工作是需要严肃对待的，嘻嘻哈哈成什么样子。 但华染却知道，这个人只是不喜欢工作罢了。 第185页 能让她在这个时间段如此喜形于色……也只有那个人了。 华染扶了下额，她对同事说：「等她回来，让她直接来办公室找我。」 同事顿时严肃：「好的组长！」 被惦念着的古辛已经用出了超出常人的速度到了楼下，她靠近那辆陌生的轿车，面带笑意，微微弯腰，敲了敲车窗。 晏双霜把车窗降下，看见人的瞬间，古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嗨！美女！」 说着，古辛就非常自然地打开副驾驶的位置进去坐着。 晏双霜把手放在方向盘上，眼里有零散的笑意：「惊喜吗？」 「惊喜，太惊喜了。我以为你都已经回家了。」古辛语速很快，兴奋的心情让她的思维格外跳跃，「现在这个点，飞机应该赶不上了吧，你买的动车票吗？」 「没买。明天再走。」 古辛停了一下，声调陡然拉高：「明天？你们房子没退吧？」 「没退。」第二个否定出现，晏双霜顿了顿，说，「现在只剩我一个人。」 作为演员，她能不动声色地运用气息和重音，表达自己想要突出的重点。 古辛果然很快接收：「大晚上的，你们那里不安全吧。」 晏双霜突然一只手轻轻地捂上肚子，一双剔透的眼睛看过来：「还没有晚饭。」 等古辛再一次清醒过来，她们已经坐在了食堂里。 古辛的卡里还有很多钱，这个地方连个外卖都送不进来，只有食堂阿姨数个月如一日的手艺苦苦支撑。 晏双霜给自己打了二两米饭，再加两荤两素，很是豪奢。 古辛比她少一个素菜，米饭相当。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吃了起来。 晏双霜出现在食堂里的时候，大家人来人往没怎么在意，可一旦望过来，许多人就走不动道了，连带着后面的人也跟着被迫停下来，有人抱怨：「干嘛呢？」 前面的人依旧愣愣的，直到后面的人望向前方，这下雕塑越来越多。 无论男女，面对如此冷冽又十分富有攻击性的容貌，都只剩下了震撼二字。 甚至有人低声吸气道：「太恐怖了吧……」 不都说明星全靠妆造吗？那晏双霜这算怎么回事。 一点粉没涂，甚至口红都没涂。 许多人都知道半山腰有剧组在拍戏，也都知道晏双霜是主演，可如此恶劣的天气，就算是天天涂防晒的男男女女，都少有不被晒黑的。 可晏双霜是怎么回事？ 素颜还这么肤若凝脂，还有没有天理了？ 一些路人当场就感嘆：「有的人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不得不服。」 「她怎么来基地了……」 「你没见人家对面坐的谁吗？」 「嚯，古老师，怪不得。」 「不是说前妻吗？现在这个样子，看着气氛不太对啊。」 「好坦荡好磊落的出场方式……我现在上去要签名会不会太没眼色了？」 「你消停会儿吧，还有没有一点矜持了。」顿了顿，「吃着饭最好不要要，等吃完饭去试试呗，顺便帮我要一份。」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 「我平常对你多好，你心里有数的吧？签名不能少了我的啊。」 莫名其妙变成了要签名大会。 但看着晏双霜吃饭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扰。 大家推推搡搡着走了，走之前还恋恋不捨地再看了两眼。 ……怎么晏双霜突然笑了啊，古老师也在笑，她俩说啥呢？ 空气中莫名开始冒粉红泡泡，隔空吃了点狗粮的人有的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把这一刻存了下来。 古辛在晏双霜对面，脸上的笑容还未消失，抬眼却看到了有人对着拍照的行为。 她下意识地表情一肃，却被早有预料的晏双霜制止：「没事，让他们拍吧。」 「可这对你……」 「没有影响。」晏双霜夹起一块红烧肉说，「我要是在意这个，就不会让你带我来食堂吃饭了。」 古辛心里突然升起一个离谱的猜测，她环顾四周，果然有人依旧在偷偷的拍照，即便她们已经坐到了角落里。 但晏双霜不仅没有任何表示，甚至称得上无动于衷。 ……她不会是故意的吧？ 晏双霜在此时适时开口：「连厨房阿姨都走了，我在那边只能吃空气。刚刚肚子又很饿，辛苦蹭了你的饭卡。」 「什么叫蹭？我还觉得你太瘦了。」 晏双霜的语气明明很是平淡，但古辛硬生生听出了心疼的感觉，她义愤填膺道：「应露也太过分了，连最后两顿饭都不管。你尽管吃，多吃点。为了这部戏你消耗太大了，赶紧补回来。」 还顺带将自己餐盘里的肉夹给了晏双霜。 「嗯。」晏双霜垂下眼帘，遮掩住眼睛里狡黠的光。 「你瘦了多少斤啊。」 晏双霜顿了顿说：「其实没怎么瘦，进组的时候我的外形已经达标了。」 「……哦。」古辛刚刚没忍住想去圈晏双霜的手腕，看看到底有多瘦，但顾及到大庭广众之下，还有人在拍，不太好。 可晏双霜像是古辛肚子里的蛔虫，突然放下了筷子，牵起古辛的手引着她搭在自己的手腕上：「看，其实已经比最开始好很多了。」 第186页 白皙的皓腕上，搭上了另一人的手。 应露也不是全然压榨的导演，她清楚地知道晏双霜一开始的精神状况有多糟糕，所以她一上来就给晏双霜安排了几场重头戏，直到洗刷掉晏双霜自己精神上的痛苦，变成冉梦之后，晏双霜才正常了一些。 而这些都是古辛不知道的，晏双霜也没有必要跟古辛说。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她只想好好地守着古辛，然后等待某一天，将这颗太阳重新装回口袋。 她很自私，想要耀眼的光芒只照耀着自己一个人。 古辛却像是被烫了一般，想往后缩，却被晏双霜的另一只手拉住，动弹不得。 古辛猝然抬头，对上的是晏双霜真挚的双眼，她就像一尾游鱼，突然跃进了高高的云海，只看得到满目的绵软。 手虚虚地圈了一下，古辛猝然放开，狼狈地低头扒饭，含煳不清地说：「但还是太瘦了……」 在古辛真的圈了一下后，晏双霜也没有再为难，她搭在古辛刚刚触碰过的地方，嗯了一声：「以后努力养回来。」 逗人不可太过，晏双霜接下来非常安分，但也挡不住围观群众接二连三的吸气声。 在众人或艷羡，或惊嘆的目光里，有一束嫉妒又毒辣的光芒格外有存在感。 鲁涛死死地盯着两人之间的动作，脖子上青筋都爆出来了：「怪不得……」 怪不得一开始见面古辛会说那种话，也怪不得后面那么多次都接二连三地针对他。 古辛和晏双霜是前妻？ 呵，有谁跟前妻相处是这种状态？ 都说最好的前任就是跟死了一样安静，古辛跟晏双霜之间分明旧情未了。 她俩一定是假离婚，骗广大群众的。 这样的人有资格復出吗？ 做梦！ 鲁涛心浮气躁地询问旁边的人：「你刚刚是不是拍照了？」 「是啊，怎么了？」旁边的妹妹托着脸，一脸磕到了的梦幻表情，「啧啧，太养眼了。古老师这种天才，跟演艺圈最美的高岭之花在一起，竟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好配的一对，简直天生一对。」 鲁涛脸一黑，天才二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听见同事们赞嘆了，但将晏双霜跟古辛放在一起赞扬，给鲁涛直接造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好几倍伤害。 「你待会儿发我一下。」心情暴躁，连带着语气也变得不好。 女同事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自己照呗，人不是还在那儿吗？」 鲁涛怒从心起，刚想发火，女同事已经一脸激动地端着餐盘站了起来：「快快快，她们要走了，跟上去跟上去。」 满腔的怒火扑了个空，鲁涛眼睁睁地看着人走了，慌慌张张地拿出手机，只拍到了两个一前一后的背影，完全看不出来暧昧。 ——可恶！ 最后鲁涛还是找到了交好的同事拿到了几张照片，他想像上次一样，假装路人投稿到营销号那里，但哪知连找了好几个，都毫无音讯，即便他先发了照片都不行。 鲁涛只能无能狂怒地盯着古辛的微博，又酸又气地说：「哼，也不过如此，一天到晚净钻营网上的东西，到时候科研成果拿不出来，看你怎么办。」 此时鲁涛已经选择性地遗忘了数次被古辛打脸的时候，他永远愤怒永远嫉妒，他平等地讨厌每一个比他强的人，华染带来的一群人他都讨厌，但其中以古辛最突出。 造物者是何其不公，凭什么让古辛这样懒散的人有这样的成就，要是古辛的智商放在他身上，他现在早就爱因斯坦，成当代达文西了。 嫉妒的火蚕食着鲁涛的心，一直以来维持得很好的社牛假面也没稳得住。 他没看见古辛和晏双霜分别看了他一眼，脸上是相似的冷。 * 从食堂吃完饭出来，晏双霜将车锁在了办公楼的楼下。 古辛绕了一圈说：「我好像没见过这个车牌号。」 晏双霜说：「这是贺鑫家助理开过来的。」 再一看车标，嚯，瞧着不起眼，竟然是个到手至少两三百万的小奢侈。 古辛默了默，发出邀请：「要出去散散步吗？」 晏双霜毫不犹豫地答应：「好啊。」 像是早就在等这句话。 古辛已经全然忘记工作上的烦恼，她和晏双霜肩并肩一同步行在暮色下。此时太阳已经彻底下山，只留下碧蓝的天空被夜幕染成深色。 古辛说：「那边有个悬崖，风景还可以，也很安全，我们可以慢慢走过去。」 「嗯，都听你的。」 古辛没忍住笑：「可不能听我的。我是路痴呀。」 见古辛不知何时认识到自己的这个缺点，晏双霜惊讶了一瞬，然后说：「那好，我来记路。」 「就全部交给你了——霜姐。」 突兀的称唿，让晏双霜勐然回忆起那个热闹的下午。 晏双霜说：「你没有事情想要问我吗？」 古辛带着些微的疑惑嗯了一声，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吃饱喝足，暂时没有问题。」 「我其实有个问题想问你。」 古辛认真聆听道：「你说。」 「xy的可能性，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这件事。 第187页 古辛说：「霜姐不能将问题抛给我呀，明明是我问你的。」 晏双霜沉默了一会儿，她抬眼看向四周逐渐空旷的地形，高大的杉木伫立在旁边，撑起一长条的阴影。 她觉得这个问题就像是曾经谜一样的古辛一样，她认真地想着，然后缓缓地给出了答案。 「你和我。」 「什么？」 「这个名字，是你和我。」 古辛蓦然之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下子就懂了。 她吃惊地微微张开了唇， 「我……你？」 晏双霜指着她：「x。」又指了指自己，「y。」 合在一起，是她们拥有无限可能的意思。 古辛还在惊讶的时候，晏双霜冷不丁来了句：「你掉马了。」 「啊？！」 「我其实不知道这个帐号是你在经营，但你那天展示给我看了。所以，你是想起什么来了吗？」 和这个问题一起的，是一个超级重磅的结尾。 古辛想起来记忆里晏双霜即将说出口的誓言，她不知道是系统想要停在那里，还是出于自己的心理防范。 她终究还是个凡人，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向一个冒牌货求婚，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难受得恨不得狠狠打两拳。 那天以后因为繁忙，她停止了接收。后续就算证实子系统也有一定的自主性，她也没有再开启那段回忆。 潘多拉的魔盒只会带来不幸，说她逃避也好，没有担当也好，在她研究出如何彻底搞定系统之前，剩下的回忆她不想再接收。 所以，该如何回答晏双霜的问题？ 古辛真正做抉择的时间没有一秒：「是，我想起来了一些东西，但很少，也不好。」 她选择坦诚。 她不会再撒谎，不会再把晏双霜推开。 这都是她答应过的。 晏双霜的唿吸停滞了一瞬，她稳住声线说：「哪一些？」 「双霜，你玩过rpg游戏吗？」 晏双霜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古辛当即换了种说辞：「你演戏的时候，会有角色操纵你的身体的感觉吗？」 晏双霜：「……嗯。」 古辛说：「我就是这样。之前我不能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只要你想知道，我全部讲给你听。」 这是她的承诺。 晏双霜又嗯了一声。 然后她从古辛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般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很显然是她和古辛，古辛即便说得省略，但晏双霜也能从中听出来，那是一段相当撕心裂肺且兇险的回忆。 古辛的声音还是那么的轻描淡写，可对于晏双霜来说，光是让她想想，自己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切的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无尽的自责感和愧疚感会吞噬她。 晏双霜没忍住打断了古辛：「你那个时候是有感觉的吗？」 古心坦然道：「我不知道，但后来的回忆里面。我是有感觉的。」 晏双霜听到这句话，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她没有想到自己追求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她从头到尾都怪错了人，也恨错了人。 她将爱她的那个古辛硬生生踩进了泥地里，她不敢想像那段时间古辛就是怎么过来的。 孤身一人的古辛，失去了所有记忆的古辛，被她遗弃在原地的古辛。 晏双霜有些恍惚。 古辛没有错，但为什么事情偏偏落在了她的头上？这一切真的是公平的吗？老天爷究竟凭什么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捉弄人的命运？ 或许是看出了晏双霜此时的心态不平静，古辛的声音柔和了下去：「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即便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但我至少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还能跟你叙叙旧，说说话。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晏双霜的声音有些颤抖：「所以这就是你让我不要信任你的原因。」 「嗯。」古辛低声说，「所以在听了这一切以后，双霜，我想跟你说的是，当我哪一天又对你不好了，你一定要记得离开我。无论那个时候是不是我，这副无用的躯壳里面是不是真的住着名为古辛的灵魂。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我让你感到不开心的时候，你要先想想自己，你要快乐，要好好的。」 「我不想再让你委曲求全。」 以这句话为结尾，晏双霜一下子哭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在古辛面前哭得如此兇狠，好像要把今生今世的泪都在这一刻哭完一样。 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浸入泥土里，她哽咽的不成样子：「可是我没有认出来。我相信了她，我真的一点也没有认出来。对不起，古辛，真的对不起。」 话说到最后，晏双霜的音调甚至已经变了形。 古辛心中一痛，她转身一下子抱住了她， 古辛的声音也不知为何变得沙哑，她想着确实啊，那段摸不着头脑却被搅动风云的日子，很是难受，但她从未想过自暴自弃。 她那时想的是，我一定要弥补一切，让所有的都重新开始。 命运对她确实很不公平，但当发现一切都可以挽回的时候，古辛想，幸好，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所以她说：「没事的双霜。我们和他们之间差着四百年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面对这种天堑一般的距离，我们已经共同做到了最好。」 第188页 「不，只有你，从头到尾都只有你受到了伤害，也只有你努力回来。我只是站在原地傻傻的等。」晏双霜埋在了古辛的肩膀上，泪水沾湿了衣裳，但她已经哭得停不下来，「我不应该对你发那么大的脾气，我也不配得到你现在的安慰。」 那是她曾经深爱过，也一直深爱着她的人啊。 如果古辛一直的努力，她可能今生今世都要被蒙在鼓里。 可她又做了什么呢？ 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晏双霜喉咙里就充满了窒息感，她不得不咳嗽出声，这也让她满脸的狼藉映入了古辛的眼帘。 交叉的泪痕布满晏双霜的脸，她的表情是濒临破碎的痛苦，好像只有外面的躯壳还完整，她的内里已经彻底崩塌了。 古辛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点严肃，她看着晏双霜眼里，是晏双霜看不懂的光芒，似乎是心疼，又似乎是自责：「按照你的说法，如果我没有错，那你也没有错。有谁规定同为受害者，就一定要为对方犯下的错误负责呢。」 「……受害、者？」晏双霜喃喃地重复着。 「双霜，认不出来并不是你的错，他们有高超的科技手段，更有下作的心理战术。你不能要求自己像神一样无所不知，不会犯错。可就算在神话里，我们的神明也是会犯错的。」古辛微微弯下脖子，拨开她汗湿的头髮，额头抵着晏双霜的额头。 她看着晏双霜的眼睛，不允许她有丝毫的情感逃逸，此刻她说的话就是真理：「不要强迫自己当圣人。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们只需要一起当普普通通的人类就好了。放下你的自责，好好看着我，只用看着我。」 看着古辛，看着面前这个真真实实的人类，是晏双霜将古辛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如果让古辛来评价，那她甘愿当晏双霜的第一个作品。 过去的古辛有多恶劣，那现在的古辛就有多通情达理。 如果非要抛弃她，进入自责的地狱，那就算天涯海角，古辛也会将晏双霜拉回来。 在古辛的眼里，晏双霜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她善良勇敢，还有丰富的同理心。古辛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性，她并不是广义上的所谓的好人。她其实非常非常的自私，在师兄和师妹的嘴里，她曾经是世界上最骄傲自负的自大狂。 但因为她有骄傲的资本，而人们对天才总是宽容颇多，所以几乎身边的人都纵着她，看着她，总是说等她懂事就好了。 她曾经是多么可恶的一个小孩啊，顽劣又毒舌，不肯考虑别人的心情，喜欢她的人会因为她的天赋而忍让，讨厌她的人会因为她的天赋而诅咒。 古辛曾经并不在乎，她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她有幸福美满的家庭，还有骄纵着她的导师，所有人都将她当成没有长大的孩子，她是自己世界里说一不二的国王。 但是喜欢上晏双霜是她今生做过的最好的决定。 虽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的表现，也不记得她们曾经到底有多甜蜜，但对于古辛来说，师兄师妹口中的那个她，才是以往真实的她。 追求晏双霜的日子，让她从一个不成熟的小孩，变成了能够承担得起事的人。 她逐渐意识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不可理喻，很多话说出来是会伤人的心的，可那时候她不懂，所以她伤了许许多多人的心。 那些人曾经都带着善意接近她，但在古辛发现他们只是平庸的人以后，便再没有了兴趣，其余的善意也被她扔在了看不见的泥地里。她就是这样一个被宠坏了的人。 是晏双霜身体力行的教会了她一切，她的珍惜，她的善念，她身上宽和的所有品质，全部来自于晏双霜一个人。 如果古辛还记得的话，她的哥哥曾经对晏双霜半是开玩笑，半是打趣地说过一句话：「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拉得住她，那估计只有你了。」 天才和疯子总是一线之隔，左岚简作为哥哥，常常忧心于古辛过于目中无人的性格，但幸运的是，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了古辛的生命里，让她的人格变得更加完善。 彼时古辛不满地瘪了瘪嘴：「我也很爱你们呀，不要把我说的好像恋爱脑一样。明明是你们教养我最多。」 左岚简宠溺地点在了古辛的额头上：「没有办法呀，有些事情家人能教你，但有些事情也只有爱人能教你。」 直到后来古辛才明白，家人教会了她被爱，而爱人教会了她爱人。 只是等她彻底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家人了。 古辛和晏双霜对视良久，晏双霜一度眼前朦胧的看不清任何事物，但或许真的有心有灵犀的说法，晏双霜也想起来一件久远的事情。 古辛的母亲曾单独找她聊天：「这个孩子虽然看着不讲理了一些，但她心地善良是个好孩子。说来很无奈，我们对她之前越来越歪的性格无能为力。小晏，谢谢你包容古辛，也谢谢你给予了她我们无法教导的东西。无论你们能否走到最后，我作为母亲都非常感谢你。」 晏双霜没有想到，到最后，不是她包容古辛，而是古辛包容她。 曾经幼稚的小黄鸡，也成了可靠而稳定的大人了。 晏双霜在古辛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颗纯白的心，她歷经风雨，却还记得给她撑伞，问她冷不冷。 第189页 她好像看见古辛的眼睛在说——谢谢你，将我教得这样好。 古辛也这样说出来了，她嗓音低沉，像是在说什么重要的誓言：「如果没有晏双霜，就没有古辛。」 ——我一定是为你而回来的。 就像在海边，晏双霜将她拉起，而现在换古辛将她拉回来了。 第61章 流星雨 夜晚, 晏双霜再一次上了热搜。 和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热搜上的是正向的，实时话题里来来去去都是一些新鲜的晏双霜的真·生图，哪个角度的都有。 自从晏双霜宣布退圈, 她的后援会自然也不再更新, 各路大粉走的走, 散的散。 这次话题之下，竟然是路人更多。 不少人面对这样的美颜暴击，基本上只有配图加三个字——omg…… 无论喜欢还是讨厌, 点进来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晏双霜的容貌依旧非常能打。 之前其他女星暗戳戳地营销「小晏双霜」，但现在看见正主的近照时, 也不由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怎么有人经歷了这么大的事情, 状态还好得离谱啊？ 老天爷就不能分一碗饭给其他人吗？ 除了惊嘆晏双霜杀疯了之外，还有其他一批人的重点在另外的方面。 【咱就是说……】 【女明星对面那个……】 【是不是有点太亲昵了……】 【她俩怎么还互相夹菜？】 【这个笑容，感觉背景不是食堂，更像是甜品店。】 【楼上我替你说，好甜好甜, 甜死我了！】 【……姐妹们，我沉默了, 这特a的叫前妻？！希望各路演不好小甜剧的演员都来看看，什么叫眼神拉丝啊！特a的！渴死我算了！】 【我失去了一个老婆qaq但我现在有两个老婆了xd】 【什么, 对面的是前妻？什么情况！？就是上次硬刚各路营销号的那个？】 【笑死, 我刚刚去看了眼, 那几个营销号现在都还在沉默, 再也没更新过了。前妻找的哪家的律师啊, 这么6。】 【@李黎工作室, 看看人家的效率和速度，一个素人都能告得营销号哑火，你们这群废物不告黑就滚啊！】 【你别说还真别说，前妻有点帅的啊，她什么性别啊？beta吗？粗略看了一眼，告了好多人。不过狗仔也是好笑，居然能把合成的视频放出来，生怕别人没把柄。今天这个热搜也难得没有什么污言秽语，yss的舆论终于要翻了吗？】 【别着急啊，雪花少批皮了，谁知道是不是前妻联合yss玩仙人跳啊，而且你们没发现吗，再怎么洗，yss都没洗她隐婚的事情。呵呵，我看这前妻也是被yss推出来的吸血包。】 【烦了，yss从来没营销过单身人设好吗！？哪一次被问到理想型，她不是有模有样地说的，而且也只有这两年才不回答相应感情的问题。人家本来就是素人，不想暴露有错？】 【所以问题来了，只有我一个人好奇为什么是前妻吗？看这样子更像女朋友诶。】 【……为什么前妻没爆过照片，但大家都默认了yss对面的是前妻啊？难道不能是新女朋友吗？】 【楼上缺课了吧？】 【狗仔后来又爆了一波料啊，把她们去民政局离婚的样子放出来了，直接怼脸拍前妻，不过很快这条就删了。】 【该说不说，前妻是淡颜长相诶，粗看就是清秀，但越看越觉得舒服。】 【yss浓颜，前妻淡颜，某方面也挺配的。就沖她俩这个氛围，接一个復婚。】 【接復婚+1。】 【+2。】 …… 【+10086】 云安锦打下这个评论，再退出来的时候，发现热搜已经下去了，如果不是话题度摆在那里，简直不敢相信是前顶流的热搜。 云安锦在煎熬了两天之后，终于在今晚收到了前妻的回覆，古辛只发了三句话。 【那张照片是你拍的？】 云安锦立即打了一长串字表达自己的歉意，希望古辛高抬贵手，不要跟她计较，而且谣言不是她传得，她只是分享了一下，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古辛回：【原图发我一下。】 云安锦有些吃惊，但她还是嗖得一下找出原图发了过去。 古辛：【没事，我不会找无辜群众的麻烦。】 云安锦这下彻底松了口气，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后，古辛再也没有回过。 云安锦终于可以安心吃瓜了，她越想越觉得古辛这波操作很帅，堪称护妻天花板，爱八卦的天性让她没忍住跟朋友发：【你说我要是做一个护妻狂魔盘点，前妻排的上号吗？】 朋友说：【我看悬，感觉前妻除了告营销号，什么都没有干啊？】 【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多少工作室都没做到的事情，一个素人做到了还不6吗？】 【……】朋友沉默了一瞬，立即倒戈，【你说得对，这波我站你。】 云安锦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心：【算了，我这才拿了免死金牌，我还是珍惜点。】 即便这么说着，云安锦还是发了个帖子，而标题是——《这对能磕吗？实力护前妻……》 今晚晏双霜的这波热搜来得很快，但撤得更快。 贺三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闲心关注网上的事情，他除了每天会去贺鑫的超话打卡点赞帖子，就只有在贺鑫的微博下留评论能让他打开这个占用内存颇多的app了。 第190页 所以当得知未来艺人的热搜被压下去之后，贺三又助理确认了一遍：「我们是三天后下午三点发公告吧？」 「是的，岳经纪明天就出发去跟晏小姐谈合作细则，等晏小姐确认签字后，公告就会定时发送。」 「嗯，让她尽快，如果明天能谈下来，那就明天发。」 「好的贺总。」 助理并没有问为什么突然改时间，他只需要将贺三的安排执行下去就行。 倒是贺三自己自言自语：「晏老师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 贺三终于搞清楚了，晏双霜就是晏老师的女儿，家里人长期在晏老师那里做心理辅导，这么多年的心理疾病，也只有在晏老师那里得到了缓解。 在知道这层关系之后，贺三直接联繫了苏律师，表示他们这边也有一些证据可以交予苏律师，方便苏律师打赢这场官司。 苏律师接到来电的时候很是惊讶。 x市有两个律师团队，基本上代表了跟经纪公司打交道的最高水平。凑巧，一个姓苏，一个姓贺。 往日里虽然听过对方的名号，但终究是王不见王，苏律师顶多和贺律师算点头之交，没想到因为这起沸沸扬扬的案子，贺律师竟然主动找了过来。 贺三将一切安排好以后，又找人深挖那几个跳得最高的帐号的料。只能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那些人的累累罪行就被放到了桌案上。 贺三想了想，对助理说：「把这些都给岳经纪吧，让她一起带过去，就当我送给晏小姐的见面礼了。」 晏双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贺家当靠山。 她哭得累了，被古辛带回了宿舍。 古辛宿舍只有她一个人住，把多余的被褥挪出来，正好又铺一张床。 晏双霜现在就像很没安全感的小孩子，一定要确认古辛的存在心里才安生。 古辛让她先去洗澡，晏双霜却揪着她的袖子，眼睛红红的说：「我不想一个人去。」 古辛身体一僵：「总不能我跟你一起洗吧？」 晏双霜垂眼嗯了一声：「我不介意。」 她们又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有正常的只洗澡，也有一些其他暧昧的曲折。 但如果古辛想，也不是不可以。 古辛快没脾气了，她一只手捂住脸说：「双霜，你现在是omega，我是alpha，懂吗？」 「我感觉没什么不同。」很理直气壮的发言。 古辛只好退了一步：「我在外面守着你，行吗？」 晏双霜思考了许久，才勉强道：「……好吧。」 对于陪着一起洗澡，好不容易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是第二个难题。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晏双霜眨巴着眼睛，一闪一闪的，直把古辛闪得脑袋晕。 「……那你穿我的。」 「也没有沐浴露。」 「用我的。」 「牙刷和洗脸巾也没有。」 「楼下有卖我现在去给你买——」 袖子被扯住了：「想和你一起。」 「……哦。」 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走了两步，古辛没忍住回头说：「牵短袖有点不方便，你能找个别的地儿吗。」 纤长的手指很听话，马上松开，然后插进古辛的指缝里，十指相扣握得牢牢的。 古辛看见晏双霜抬眼，表情认真地好像在说，这样可以吗？ 「……」 古辛撇过头去再一次捂住了脸：「就这样吧。」 想让晏双霜松开是不可能的了。 但现在亦步亦趋的晏双霜，居然该死的可爱。 把砰砰乱跳的心脏重新揣回去，古辛脑子里蓦然闪过一句电影台词。 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是啊，从医院醒来，她就坠入爱河了。 让晏双霜心态不稳不是她的本意，但她会像她的誓言一样，不离开，也不辜负。 如若有一天真的那么不幸，又是她中了「头彩」，哪怕玉石俱焚，她也不会再给任何人这样的机会。 手牵着手，肌肤相贴的时候，没有前两次那么紧张了。 晏双霜的手心总是很凉，像夏天放进酸梅汤里的冰块，古辛牵着牵着，莫名地想喝酸梅汤了。 她问晏双霜：「小卖部还有零食，你想吃吗？」 晏双霜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要吃什么？」 古辛说：「不是什么会发胖的食物，就饮料。」 晏双霜皱了皱鼻子：「我不喝可乐。」 可乐好喝，但零糖可乐才是晏双霜的职业归宿，晏双霜有段时间天天喝，现在已经腻味了。 古辛和晏双霜就这样自然地牵着手走出宿舍大门，一路惊掉不少人的眼球。 快到小卖部的时候，古辛突然说：「我们这样应该会上热搜吧？」 晏双霜勐地抬头，她看着古辛的脸，在分辨她的真实情绪，仿佛只要有一丝一毫的负面，她就会立即松手：「……你讨厌吗？」 「我不讨厌。」古辛想了想说，「只希望把我拍得好看点，不然站在你旁边太丑了，别人会说，晏双霜自己这么好看，怎么眼光这么差，找这样一个女朋友。」 「不丑。」晏双霜急急地反驳，她停下来，另一只手一下子抚摸上了古辛的脸，从眉峰轻轻地划到鼻樑，再落到唇边，眼神专注得像是在看什么名贵的珠宝，流连忘返又如此痴迷。 第191页 她低声重复道，「好看的，辛辛是好看的。」 古辛有些愣怔，她紧握住了在她脸上划得痒痒的手，这下两个人两只手都牵住了。 古辛的手心四季都是暖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从晏双霜冰凉的掌心，钻入她四面漏风的心里。 「嗯，我知道我好看。」古辛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怔忡，「所以我不怕被拍到跟你一起牵手、拥抱。不如说，这些正合我意。我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我们是什么关系。」 原谅她想私自占有玫瑰。 这份风情她只愿独享。 「……我也是。」良久，晏双霜才回应道。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哭过后的眸子如同水洗的玉石，通透又灵动，但看得古辛心里泛酸。 她不想晏双霜再像今天这样哭了。 这辈子都不要她如此伤心了。 古辛说：「所以我请你喝酸梅汤吧。」 「……酸梅汤？」话题跳跃地太快，晏双霜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 「加冰，好喝。我的最爱。」古辛竖起了大拇指，「最重要的是，喝完甜的会有好心情。我们开心一点，好吗？」 晏双霜看着古辛，像是在看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画作，她轻声应道：「好的。」 只有这幅画的色彩能让她悸动，她的开心和不开心，全繫于古辛的一念之间。 小卖部里人不多，老闆应该是进货去了，古辛自己拿了东西后扫码付款，买了两包酸梅汤粉，又买了两包雪莲。 古辛沖晏双霜扬了扬手上的东西，带着点小得意：「走走走，我的独门配方可不能泄露了，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待到回到宿舍，泡了粉，又加了雪莲以后，味道果然沁人心脾，所有的躁意都被这份冰甜给压了下去。 古辛将其搅匀，递给晏双霜后，自己则双手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当看见晏双霜喝了一口，眼神亮晶晶地抬头的时候，她笑出了两个小虎牙：「好喝吧。」 「嗯。」晏双霜点点头，又埋头喝了两口。 由粉沖调出来的酸梅汤，加上带了味道的冰块，无论是甜度还是味道都刚刚好，甚至并不显得廉价。 如果不是看着古辛全程操作，她都想不到沖调出来的饮料会这么好喝。 古辛说：「感觉好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去小卖部里用零花钱买零食吃。」 晏双霜疑惑地嗯了一声：「你想起上学的时候了？」 「当然不。」古辛垂眸，盯着杯子里漂浮起来的干梅说，「但我看你演过。」 晏双霜演过校园剧里的女神，全剧颜值最高的人，比两个主角都要好看。 当时还有个话题是#这才是校园剧里的学霸校花#。 虽然古辛不记得了，但以晏双霜受欢迎的程度来说，现实生活可能更夸张。 听到古辛的回覆，晏双霜才慢半拍地想起来：「好像是。」 不过也只有这一部，因为太尬了，而且晏双霜不想再演高中生，后续再也没有接过类似的角色。 不少人甚至二刷三刷，到现在晏双霜微博底下都有跪求她出校园写真的评论。 晏双霜走神地想，小卖部，她初高中的时候也是常客，但古辛应该没有过。 因为古辛好早就上了大学，对她来说，去小卖部应该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吧。 静谧的空间里，晏双霜突然来了一句：「我没见过你穿高中校服。」 古辛顿了一下：「其实我也没见过。」 「好想知道你要是没有考上少年班，正常地上高中然后高考去大学是什么样子。」晏双霜撑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饮料来喝，她的眼神落在很远的地方，已经进入了她的想像。 古辛也顺着这条思路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发现大脑一片空白，想起来的都是电视剧里的剧情。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开始当编剧规划：「按照套路，我这样的智商，一定是反派，会有主角不懈努力拼命学习然后想要打败我。然后我又会从高高在上、看不起所有人的人，被主角的热血所打动，最后知道了团结和努力是什么意思，感动到无以復加。中间的话，再穿插一下我是怎么打压主角放狠话说她永远超越不了我，又当几次主角感情线和事业线的助攻。应该差不多了。」 晏双霜蹙起了眉：「为什么是反派，你不是反派。」 古辛解释道：「因为我想当坏人，你不觉得，我这样的人设，不当坏人可惜了吗？」 晏双霜仔细思索了一下，认同了这个观念：「那我也当坏人。」 「嗯？你不是校花吗？」 「我当反派的校花。」 「那我们之间是什么线？欢喜冤家？？」 「我们是一见钟情。」晏双霜笃定地说，她伸出食指，在半空中开始比划，「校花入学第一天就对反派一见钟情，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你会给我买奶茶，我会让你帮我讲题。冬天的时候，我们会一起手牵着手去买红薯。然后我会跟你说，你讲题太跳跃了，我听不懂。」 「然后我会说，好吧，那我换个方式再讲一遍。」古辛流畅地接话。 「如果我还是听不懂，你会生气吗？」晏双霜看了过来。 古辛说：「我估计会在心里偷偷地嘲笑你，然后脸上还是笑着说，都怪这个题出得太怪了，根本不会考，出来干嘛。」 第192页 「居然笑我。」 「笑一下嘛。但我之后就会去跟老师讲，问老师会怎么讲，我去学来再教你。」 晏双霜水润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她说：「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她们如果是没有年龄差距，是同班的高中同学，晏双霜一定要跟古辛做同桌。 三年里，她会给古辛带早饭，监督她上课不要睡觉。 古辛会懒洋洋地撑着脑袋，给她讲题，也会在早操后找不到回教室的路的时候，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古辛一开始会比她矮，但二次分化后，她会像吃了生长激素一样，一夜之间就比晏双霜高了。 春去秋来，晏双霜会摘下金黄的银杏叶夹在书里当书籤。 古辛会自然地拿起书，然后看一眼标题说：「哲学？你还看这个？」 晏双霜会撑着脸，跟她说：「我在找寻生命的意义。」 古辛略一思索，会说：「那跟我一起报物理系吧。」 「……不要。」 「你不是要寻找生命的意义吗？跟我一起探索太空啊。」古辛认真地说。 晏双霜无语地拿回自己的书：「我是说心灵上的寻找，我物理那么烂，还报物理系。」 古辛想了想，迅速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晏双霜。 晏双霜皱着眉，勉强从古辛龙飞凤舞的字迹里辨认出来：「承诺书——？」 古辛眉飞色舞地比划：「我报物理系，你报哲学系，到时候我的发明上太空，你的着作出版享誉全球。我从物理上突破生命极限，你从心灵上突破。我们双剑合璧——」 「——然后统一世界？」 古辛停了一下，然后庄重地拍了拍晏双霜的肩膀：「知我者，小霜也。」 晏双霜瞬间无语，古辛爆笑出声。但晏双霜会把这张纸同银杏叶夹在一起，好像夹住了整段青春。 这样白烂又无厘头的对话，会是每天的日常。 她们打打闹闹着一同考试，一同长大，欢声笑语着，最后一起成年。 有古辛在的日子，一定会很快乐。 晏双霜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古辛沉默良久，她突然侧头对晏双霜说：「双霜，我们去拍写真怎么样？」 晏双霜没回过神来：「什么？」 「校园写真啊。校花和反派的拍一套，其他的再拍n套，到时候想要什么剧情就要什么剧情。」 古辛两手一摊：「也就是我不会演戏，不然高低入个圈，跟你搭档一下。」 「……那我联繫一下摄影师。」晏双霜冷静地拿出手机翻通讯录，但很快被古辛阻止。 「现在不急。」古辛指了指天上，说，「今晚十一点有流星雨，要不要上去陪我先看？」 晏双霜怔了一下：「不是说……流星雨在白天？」 「嗯，它们可能飞机晚点了，出了点意外，改时间了嘛。」 古辛朝她伸手：「所以，和我一起去许愿吧。你上次给予我的愿望，我再还给你，我们一人一个，很公平。」 晏双霜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伸出手去，然后她被紧紧地抓住了，一点也没放开。 拾级而上，到了露台。 今晚不仅没有月亮，连星星也稀少。 天空像是一片大大的漆黑幕布，只等真正的主角华丽登场。 古辛眺望远方，一手牵着晏双霜，一手端起杯子喝着美味的酸梅汤说：「英仙座的流星雨，持续时间大概三天左右。我提前看过了，这里虽然不是最佳观测地点，但也会很美。」 「这么久。」 「我们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许愿，有数以万计的流星会听见。」古辛温柔下来的样子，很让人着迷。 晏双霜一时之间被迷住了，她也怔怔地看着天空重复：「这么多流星。」 「年底或许还有更大的，如果时间刚好，我带你再去看一场。」 「好。」 古辛和晏双霜就这样自然地站在一起，她们中间的空隙很小，近得几乎肩要挨上，但两个人都没有要放开手的意思。 时间被风裹挟着，走得忽快忽慢，它吹起了古辛的头髮，又柔和地接过晏双霜的长髮。 在被涂抹成黑色的苍穹下，流星突然拖着长长的尾巴，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急速下坠。 古辛捏紧了晏双霜的手说：「来了。」 一颗，两颗……百颗千颗上万颗。 黑色当底色，流星如亮闪闪的雨一般疯狂落下。 天空好像变得很近很近，如同倒扣在人们头顶的碗，穹顶全是极速下落的星雨。 满目的银花，在瞳孔里不断炸开又下坠。 晏双霜没有见过如此盛大的流星雨，它们好像在拼了命地绽放，一定要在所有人的心里炸开一束束璀璨又转瞬即逝的花朵。 她一时竟有些呆愣住了。 直至古辛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说：「小霜，许愿。」 晏双霜突然有种很强烈的伤感。 为了这一瞬的绽放，有一颗生活了上万亿年的星星在靠近太阳的时候死去了。 它的残骸落入地球，变成了头顶的一片片碎片，倏忽间彻底蒸发。 所有靠近太阳的星星都会被融化。 那么她也会吗？ 古辛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地响起，她说：「希望往后余生，我能和小霜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第193页 晏双霜蓦然回头，有星光同样在她的眼睛里涌动：「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不是愿望。」古辛缓慢又坚定地举起了她的手，放在了两人的中间。 她们十指紧扣，握得很稳：「这是我会走到的未来。」 「……」 等再一次的抬头，晏双霜望着漫天的、如同奔向她们而来的流星，默默地想。 让身边的人的愿望，全部实现吧。 太阳选择了她。 所以她也要像流星一样奔向她。 如此盛大的景象，将两人衬得如此渺小。 因为流星雨突如其来的造访，周围同样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 不少人发出惊嘆，有更多的人一边不舍地看着天幕，一边拿出手机，开始录像，想要将这份美好永存。 古辛心念一动，她侧头说：「我们要不要也拍个照？」 晏双霜说：「好啊。」 她拍过那么多的照片，本已经驾轻就熟，但此刻她却像是新人小白，一时之间找不到重点。 古辛拿出手机，微微歪头，和晏双霜的脑袋碰到了一起。 摄像头里，两人依偎着，被流星雨照亮了双眼。 咔嚓，定格在这一刻。 低头去看的时候，古辛突然发现，因为刚刚风吹得很大，她和晏双霜的发尾都被吹了起来。 髮丝在半空中飞舞着纠缠不清，却并不凌乱，反而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意味。 再抬头时，哪里还有风，只有静静的时间流淌，和流星雨一起。 晏双霜指尖点上那一块，她轻轻地说：「再也不要放开了。」 如同她们的命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清。 第二天一早，古辛没有打扰晏双霜，轻手轻脚地去洗漱工作，晏双霜则躺在宿舍里睁着眼不想动。 几个月的高强度工作，让她难得的有些想犯懒。 昨夜看完流星雨过后，古辛果然履行了承诺，守在了洗浴间的门口，还顺带将自己晾好的衣服给她。 晏双霜现在穿的就是古辛的白t，上面画了一个简单的英文单词。 她们两人身材差不多，晏双霜稍稍瘦些，衬得她的腰间空荡荡。 晏双霜坐起身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直到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晏小姐你好？」 晏双霜捋了捋长发，声音里还带着睏倦：「请问你是？」 那边是热情洋溢的女声：「晏小姐好，我是你未来的经纪人，岳珊，听说你今天回x市对吗？」 「嗯，我今天下午的飞机。」听见岳珊，晏双霜的表情和缓了一些。 岳珊今年三十六，不算老牌经纪人，但贺鑫说这是她哥亲自过目过的人才，让她保管放心。 况且，全公司目前就两个经纪人，一个是贺鑫的男经纪人，一个就是岳珊，他们都能直接沟通公司高层，毕竟一开始这家公司就是为了贺鑫而设立的。 「那你方便今天跟我面谈一下吗？有些合同的细则和公司之后的安排，我会照实跟你说。」 「今天？」晏双霜不由得看了一下时间，「今天有点急了吧。」 「因为我们的董事长想要尽快签下你，这样我们才好以公司的名义对那些造谣的人进行追责。」 「啊。」 「那晏小姐我们等会儿直接机场外面见可以吗？我开车过来接你，顺带送你回家。」 「岳姐有心了。」 说好以后，晏双霜沉思片刻。 岳珊的行事风格跟张姐不太一样，同样的速度快，张姐如同雷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而岳珊如同和煦的春风，让你感觉不到她的催促。 晏双霜被这一通电话给弄清醒了，她洗漱以后，独自走到基地。 保安今天不用她说，就把门给她开了。 晏双霜只好点点头表示谢意。 待到进去以后，晏双霜想了想，还是没有去古辛工作的地方找她，而是给她发了条消息：【我下午的飞机，经纪人找我，先走了。】 古辛立马回：【好，注意安全，我这边很快就回。】 晏双霜盯着这句话，直到抬头的时候，才在后视镜里看到她脸上不知何时露出了一丝笑意。 顿了顿，晏双霜把车从停车线里倒出来，然后一打方向盘，轻轻松松地就出去了。 而古辛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栏杆上，看着黑色的车影没入树林中，再也看不见。 华染站在她背后，幽幽地说：「你昨天还有任务没完成，让你来找我，怎怎么没来？」 古辛被吓得一激灵，转头捂着自己的胸口说：「好险心脏病没犯。组长，下次你走路能出个声吗？」 「不能。所以解释解释？」 古辛摆出投降的手势：「我立刻去，我马上去，二十分钟之内一定给你结果。」 华染轻哼一声：「快收尾了，别光顾着谈恋爱，工作上可不能掉链子。」 「收到！」古辛一路小跑进办公室，无视所有人诡异的目光，开机，工作！ 这头晏双霜整理好心情，又是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山脸。 下午一点的飞机，晏双霜开着车到机场，将其停在路边的免费车位里。又给贺鑫说了一声，她才匆匆进去。 等到下飞机，因为她一身低调的行装，和以前相差过大的穿衣风格，即便有日常蹲守的摄像头，都没有捕捉到晏双霜的行踪。 第194页 混过去之后，晏双霜直奔岳珊的车。 岳珊早有准备，车窗封得严严实实，然后递给晏双霜厚厚一沓合同：「电子版的已经上传到公司的合同库里，这是纸质版的，晏小姐先看看。」 晏双霜毫不客气地拿过来，一行行每个字地都扫下去。 岳珊没有急着开车，而是开着空调，耐心地等着晏双霜把所有条款都看完。 「嗯，是一样的。」跟她签的电子版一字不差。 岳珊这才起步，绕出机场问：「晏小姐现在住在哪里，方便输个导航吗？」 晏双霜将小区点出来说：「这里，到小区门口就好了。」 岳珊瞥了一眼说：「这个小区好像有点年头了，虽然安保性可以，但离公司比较远。晏小姐要不要考虑一下公司附近的房子？」 晏双霜默了默：「我没钱买房了。」 岳珊怔了一下：「啊，可能我说得含煳，让晏小姐误会了，公司有专门的一栋楼，用于员工住。」 「……一栋楼？」 「嗯，是董事长名下的地产公司买的地皮建造的。」 晏双霜：「……嗯。」 「不用担心，董事长对艺人和员工都非常好，隐私性也做得不错，要是晏小姐有想法，随时可以提。」 「好的，非常感谢。」晏双霜对这种壕无人性的做法，也是第一次见。 从来没有哪家公司这么大手笔，只待过小公司的晏双霜被震住了。 岳珊的专业性让她开始了解晏双霜的方方面面，包括一些隐私问题，但晏双霜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冒犯。 经纪人和艺人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不是没有那种压榨的经纪人，也不是没有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艺人。 只是但凡是个正常人，两个人之间正常的合作关系，经纪人和艺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更何况岳珊的态度非常好，也很认真，看着是个心里有数的沉稳的人。 待到了解得差不多了，岳珊才笑着说：「晏老师的脾气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好。」 「谢谢。」 「对我们公司来说，艺人的成长才是最重要的。晏老师能靠自己拿下应导的电影，实力可见一斑，这之后我会尽量去向公司那边表达晏老师想在演艺事业长足发展的想法。我们整个团队也会向这方面靠拢。」 「……团队？」 「因为时间是临时调整的，晏老师合同正式入库后，大概周一就能见到他们了。」 晏双霜听着这个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大手笔，她没忍住问：「我们团队一共有多少人？」 岳珊平静道：「加上我，大概二十五人。分别负责晏老师的妆造、商务洽谈、剧本筛选、舆论导向，还有其他零碎的一些事情。晏老师只需要好好演戏就好，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们。」 ……好奢侈的团队。 晏双霜再一次为新公司的壕所震慑。 岳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不带任何个人倾向，温和地问道：「听说晏老师有个前妻是吗？」 「嗯，她叫古辛。」 「方便问一下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岳珊说，「昨天在热搜上看到了照片，想要问问目前晏老师对这段感情的态度是什么样，公司这边好做决策。」 晏双霜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悠远，她想了昨晚颗颗落下的流星雨，想起了风吹拂在脸上，她们缠绕在一起的髮丝。 晏双霜说：「我们现在是情侣。未来会……结婚。」 岳珊没有在意「復婚」变「结婚」，这对她来说不重要，只要知道晏双霜的态度就好了。 于是她又温和地说：「好，我们这边了解了。晏老师如果有结婚的需求，公司会提前安排婚假。」 「谢谢。」 「那祝晏老师恋爱愉快。」岳珊说，「哦对了，晏老师的女朋友，叫古辛对吗？她介意上镜吗？之后的一些事情，可能需要她配合一下。」 晏双霜条件反射地坐直，提高警惕：「什么事？」 岳珊被突如其来的寒意冰了一下，这是目前为止晏双霜第一次露出攻击性。 她一边将古辛在晏双霜心里的地位又往上提了一下，一边哭笑不得地说：「公司有拟做真人秀节目的意愿，其中有一项是伴侣综艺。我想着晏老师这边刚好，要是可行的话，也不用去找其他公司的艺人了。」 晏双霜有些尴尬地躺了回去，她含煳不清地说：「嗯……这个我找她商量一下吧。」 ……等等，伴侣综艺！？ 第62章 画 流星雨那一夜过后, 古辛想了很久她们之间的未来。 晏双霜明显是有心结的，她与古辛之间最大的障碍，无非是那一段双方都痛苦的时光。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古辛也对系统的行为有了很有效的反制手段, 那接下来该的重点, 自然是努力癒合彼此。 古辛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头绪, 因为晏双霜回去签合同，正式准备復出工作了，她则在山沟沟里天天跟华染和系统斗智斗勇。 两地相隔的情况下, 古辛也没有什么办法。 不过好消息是，虽然双方都没有戳破，但古辛和晏双霜彼此心知肚明, 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和以往不一样。 古辛清楚地知晓自己坠入爱河是什么样的心情, 但她却没有与之匹配的那段记忆，每次提到这件事，痛苦的反而是晏双霜。 第195页 古辛本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她只要没有忘记怎么去爱晏双霜就好。 丢失的东西，她会和晏双霜一起, 慢慢找回来的。 八月二十七号的时候，古辛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 因为古辛也加入了卷王神教，工作进度突飞勐进, 也只有华染能勉强跟得上她。 然后古辛顺势又请了个假。 「……你是不是故意的。」华染深唿吸, 再深唿吸, 还是抑制不了额角乱跳的青筋, 「这个月已经准过你的假了, 现在是关键时刻, 第三期马上结束，你这个时候想撂挑子？」 古辛指天发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请假，一天，就一天好吗？」 「跟你昨天收到的快递有关？」 穷山僻壤，快递都要多收好多钱，但有个包裹硬生生地从x市一路加钱送到了古辛的手里。 古辛拿到快递后表情就不对了，然后今天一早又来请假，虽然华染很不想承认，但现在古辛才是组里推动的主力军，她什么都行什么都会，好用得华染完全不想放她走。 古辛说：「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确认，我保证及时回来。」 华染揉了揉额角：「离最后的测试还剩二十天，要是二十天内你能把进度赶齐，那我就准假。」 「没问题！」古辛二话不说地就答应了。 二十天确实很紧，但对于古辛来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剩下的日子里她会全力以赴。 八月二十八号，古辛拿着包裹里的东西，踏上了回x市的路途。 路上的时候，她接到了柏青的电话。 「最近怎么样啊。」柏青的语气听起来是如此的随意，似乎只是心血来潮地慰问一下。 古辛彼时还在地铁上，虽然有空位，但古辛宁愿站起来拉着吊环，实在是回来的时候坐得太久了。 听见柏青的问题，古辛语气也带上了些许的漫不经心：「还好，还算可以。」 「进度如何？我看你搞出来的动静不小，好感度应该往上拉了好大一截吧。」 「嗯，没怎么注意。」 系统现在就是个玩具，脱离主系统后，子系统所有的功能都被关闭，古辛会加入很多限定词再将其唤醒，然后跟华染一起做一些实验研究。 至于好感度？ 这玩意儿早就被她强行关闭了。 「怎么能不注意呢。随时注意着，看看什么时候收网合适。」 「谢谢前辈的教诲，我这边还有急事，先挂了，晚点再跟你聊。」古辛没那个闲心再跟她周旋，直截了当地按下红色的挂断键，手机一揣，就把这人抛到脑后去了。 被好不了情挂了电话的柏青听着嘟嘟的声响，气笑了，她磨着牙自言自语道：「果然还是翅膀硬了。」 古辛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也没有背景，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敢跟她叫板。 终究还是生了异心，但没关系，这种事柏青见得多了，她也有经验了。 柏青让人草拟了一份举报信，发送到了研究所的邮箱内，里面的内容只是最浅层的一部分，如果古辛还不识趣，她不介意再添上几封。 古辛的尾巴收拾得可不干净。 而古辛这头才刚刚出地铁口，今天是难得的阴天，从上午开始就有乌云盘踞，眼看着要下雨。 古辛摸了摸兜里的那串钥匙，和文件袋里被装得很好的信，她深唿吸了一口气，踏向马路对面。 走了没几分钟，陌生的字样映入眼帘。 古辛近处看了好久好久，好像要把这行字深深地刻在心理，因为她停留的时间太久，连门口的保安都投来狐疑的目光。 「你是这里的户主吗？」 古辛蓦然回神，捏紧了兜里的钥匙，好半天才说：「……以前是。」 「以前？那你现在是回来干嘛？」保安走向门口的小桌子，提着笔严肃地开始盘问。 「回来看看。」 「你是卖了房子了？」 「是……」古辛顿了顿，「不是。我住三单元501，户主姓晏，你可以查一查。」 保安将信将疑地点开了物业app，跟古辛所说的信息对照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 将本子一合，替古辛打开小区门口的门禁，他说：「我们这儿路上去年才安了监控。」 古辛心不在焉地点头，没听出来保安这是隐晦的警告，她道了谢就往显眼的三单元去。 一路上都很雅静，或许是大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剩下一些已经退休的老人慢慢地拄着拐杖在路上散步。 古辛走入单元楼，顺着楼梯螺旋而上，她一开始一步步地上，后面干脆两级三级地跨，很快运动量超标，肺部因为陡然增加的活动而开始发热。 当古辛爬上五楼的时候，她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然后抬眼看向面前的门牌号。 501。 晏双霜从x市寄来了一把钥匙，随包裹附赠的，还有她的一张手写信。 或许是从小耳濡目染，晏双霜的字也写得很好，跟古辛的草书完全不同，一笔一划看着很是舒服。 晏双霜在信里说，这是古辛以前的家的钥匙，回x市后，晏双霜觉得古辛可能会想要回家。 以前不给她，是怕那个人做出什么破坏行为，但现在的古辛，她有资格回家看看。 第196页 【嗯，婚后那个人想要把这套房子卖了，我背着她，偷偷地买了回来。所以房产证上现在写的是我的名字，保安拦你的时候，记得说我姓晏就好。】 【现在唯一的一把钥匙给了你，我没有再动过其他任何的东西，你要是想回去看看，随时欢迎。】 信的结尾，晏双霜十分工整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从这封信上看得出来，晏双霜某些方面是一个十分老派的人。 古辛抬头，将兜里的钥匙捏在手心里，直到捏得发烫了，她才一伸手捅了进去。 拧开锁，推门的时候，最先闻到的是浓厚的灰尘味。 刚刚剧烈运动后的唿吸还没平復，乍一下被灰尘袭击，古辛捂着嘴勐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一边咳嗽，一边踏入玄关。 玄关处的鞋架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四排的鞋，都是女士鞋，还有两双拖鞋。 只是现在都没有人穿了。 古辛移开了目光，她往前走，一眼便望到了顶天立地的展示柜。 照片、奖盃、奖状，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她走过去，挨个挨个地看。 有她揽着母亲和哥哥笑得灿烂的，有她跟哥哥单独的双人合照的。 还有更多照片，她看过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看完了整个前半生。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绵软的疼痛。 像是针包裹在柔软的布料里，贴近她的时候，藏在底下缓慢地刺进了她的肌肤。 古辛甚至能够想像拍这些照片、放这些奖状奖盃的时候，她的母亲和哥哥会有多骄傲。 古辛轻轻拿起最中间的一张照片，那是她们的全家福。 两个母亲分别站在古辛和左岚简的背后，她们手牵着手，然后在古辛和左岚简的头上比耶。 而古辛则挑着眉、抿着唇，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但快要飘起来的嘴角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让她忍住的笑意在定格的那一刻功亏一篑。 左岚简的表情是最温柔的，他冲着镜头腼腆的笑，对自己母亲的搞怪全然无知，他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带着这样的面孔，让他看起来是镜头里最单纯的人。 好幸福的一家人。 古辛就这样捏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半晌，她仰起脖颈，纤细的线条暴露在窗外阴沉沉的天色下，看着天花板，上面已经布满了网状的结构，古辛好像突然对那一片地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直盯着那边看。 「原来你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长这样。」 不再是墓碑上黑白但笑容满面的照片，而是这样彩色的、带上了她的，如此幸福的一家。 左边的是左彦，她站在古辛身后，有一头秀美的长髮，长得很像上世纪的一个电影明星，不少人现在都还会将她拉出来进行盘点。 右边的是古师柏，她是很严肃的长相，笑容在脸上破天荒得很和谐。将她一身冷冽的气质给中和，显得没那么不近人情。 两位母亲，她们是什么性格？她们是怎样陪伴着她成长的？ 古辛闭起眼睛，有一滴泪顺着侧脸，滴答一下落在了地板上，然后噗得一声埋进了尘土里。 寂静无声。 哥哥比她大五岁，小时候的古辛一定很棘手吧，哥哥这么没脾气的人，会不会被她气得跳脚？ 两个母亲会带她去春游吗？ 会给幼儿园拿了第一的她亲亲吗？ 她的玩具又是谁主动买的？ 她分化期的时候会跟母亲说吗？ 古辛从小小的一个，长成独立的少女，她们会为她的教育头疼吗？ 如果此刻开着窗，有穿堂风吹过，古辛一定能听见自己躯壳空荡的迴响。 深海……很冷吗？ 捏得泛白的指尖一松，照片就这样轻轻地落到了地上。 如果思念有用的话，妈妈，母亲，哥哥，可不可以今晚来我的梦里。 好好地看看我。 ——我有点想你们了。 * 「霜姐。」路过的同事对她点头示意。 「霜姐好。」 打招唿的声音此起彼伏，晏双霜一路走过去，全是这样的声浪，她不得不隔一会儿就点头回一下，等到了办公室，已经做完一套完整的点头操了。 岳珊一进去就给她倒了杯水，笑着说：「晏老师还没习惯呢。」 晏双霜有点不好意思地端起水杯，坐在岳珊对面的椅子上：「是不太习惯。」 之前在耀星的时候，她不怎么回公司，张姐往往是在外面跟她谈事情。但新公司上下总共两个艺人，直接分成两个团队围绕着她们打转。 「那你可得好好习惯习惯。」岳珊从整理好的文件夹里摸出最大的一个，瞬间五六个剧本摆在了晏双霜的面前。 「这是最近报给公司的，我先粗略地筛了一下，剩下的各有优劣，你先看看。」 晏双霜惊讶道：「这么多？」 岳珊失笑：「晏老师低估了自己的实力啊。」 「我以为……多少会受点影响。」 当初树倒猢狲散的时候，晏双霜虽然没指望过，但散的太快让她差点以为自己是从来没红过。 现在事情还没有一个定论，但业内居然又对她感兴趣了，变脸太快，这个圈子的更新速度惊人。 岳珊说：「晏老师还没看过公司官博下面的评论吧，好多你的粉丝在下面留言呢。 第197页 晏双霜顿了顿，低头翻着剧本说：「是吗？」 岳珊看出了她心里的刺挠，主动说：「其实之前公司做过市场调研，发现在对面没有继续下水军之后，你的粉丝是有质疑的，只是势单力薄一盘散沙，很快就被恶评淹没了。」 「……她们没有被骚扰吧？」 「有，但公司主动联繫了她们，希望联合一起将那些人都告了。基本上骚扰网暴的都是一拨人。」 「……」 岳珊轻声道：「不必自责，对她们来说，你还能在荧幕上出现，已经很好了。更何况公司永远是你的后盾，淑女报仇，十年不晚嘛。」 「谢谢。钱从我这里出吧。」 岳珊笑着摆摆手：「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干嘛。另一个贺总的事务所就在旁边呢。」 晏双霜微微睁大了眼睛，再一次感受到了新公司是多么的有底气。 岳珊继续说：「晏老师女朋友那边的官司应该很快就要开打了，我上次给晏老师看的那些资料，怎么样，有想法吗？」 「我想让他们付出代价。」晏双霜摩挲着剧本，她的手上是她最爱的事业，但她的心里却始终不停歇地在思索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曾经晏双霜以为大家都是好聚好散，她也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公司联合李黎的团队一起将她拉下水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好像早就想这么做了一般。 李黎先她一步公布性别，早年甚至有磕她俩cp的，晏双霜自觉自己的道路跟李黎并不重叠，到底她哪里来得恨，竟非要她彻底消失才好。 岳珊轻描淡写道：「那我们就整理一下材料，交给法务部看看如何跟进才能斩草除根。要是晏老师想要公布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公司最近也在培养自己的舆论圈，正好藉机收购几家帐号。」 「不用了。」晏双霜神情平淡，「让他们付出法律的代价就够了。」 晏双霜没有卖惨的习惯，生活开始了新的起点，那就去往新的方向。 她不要再被以前的事情绊住手脚。 岳珊面上闪过一丝赞赏，提醒道：「晏老师快看看剧本，如果有哪里不满意的，我们直接跟剧方那边沟通。」 晏双霜这才低头，看已经被她摩挲出温度的纸张。 看着看着，岳珊又想起来一件事：「晏老师生日没多久了是吧？要不要重新开个帐号，趁着生日将粉丝凝聚一下。」 「我想把以前的那个帐号拿回来。」停了一下，晏双霜说，「我一直都用那个帐号，其次就是微博小号，再多的也没有了。」 岳珊调侃道：「原来晏老师也会用小号吃瓜，帐号的事情公司之前就在跟耀星那边在洽谈了，估计就这两天会有结果。」 等把帐号还回来，新公司这边就会出动律师将其告了。 到时候耀星那边不仅有古辛的官司，晏双霜的官司才是重中之重。 「那到时候如果帐号回来了，晏老师考虑开个生日直播吗？」 「生日直播？我没有搞过这个。」晏双霜的语气里难得有些不自信，她迟疑道，「我的生活很无趣，不知道应该直播些什么。」 「就给粉丝们看看你生日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啊，和谁一起玩了，这样。」 岳珊知道晏双霜对这些一窍不通，新公司名叫长明星，长明星一开始对晏双霜的定位就是绝对的演员，甚至已经在起草班底，准备给晏双霜量身打造一个电影。 晏双霜的性格註定了她不是长袖善舞的人，有短板，就不要去硬碰短板，只要将长处发挥到极致，晏双霜很有可能给长明星带来不可估量的价值。 君不见只要演出一个经典角色，就永远会有人念念不忘。 所以长明星公司并没有想要营销晏双霜换公司后的第一次直播，岳珊的想法也很简单，只用冒个泡，表达一下晏双霜的归属，顺带也是给外界释放一下信号——晏双霜有公司撑着，有非常高的自由度。这并不是不重视，相反，这是给晏双霜曾经的巨大流量的尊重。 晏双霜想了想说：「我那天有安排，等结束了再直播可以吗？」 岳珊笑眯眯：「当然可以，无论你想什么时候直播都行。这不是一个必须的任务，只是从经纪人的角度给你的建议。」 「谢谢岳姐。」 「不客气。」 将所有剧本都看了一遍，晏双霜在最后两个之间犹豫。 递过来的本子里没有一个是电影剧本，甚至主角位邀请的都不是她。但就晏双霜来看，每个剧本都挺好的，都各有千秋。 留下的最后两个，一个是最近的新锐导演的第二部作品，拍得是古代，想要邀请晏双霜扮演的是一个单元里的女杀手。戏份不多，但人设出彩。 另一个则是喜欢拍都市剧职场剧的导演，他邀请晏双霜演的是主角的女上司，后期会跟主角产生暧昧，还特意标註了可能会凸显晏双霜的omega特质。 两个角色的丰满度都可以，晏双霜有些犯了难。 岳珊则表示不急，这两个班底都还没建起来，晏双霜可以再观望一会儿。 等出了公司，晏双霜被载着回家的路上，她想了想，给古辛打了个电话。 这时候正是中午，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下午是要下雨的样子。 第198页 电话难得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晏双霜问：「你是很忙吗？要是很忙的话我等会儿再给你打过来。」 古辛说：「不，没有，我现在在外面。」 晏双霜姿势放松了下来，前面开车的是助理，晏双霜本来说不用了，但岳珊让她有点经常上热搜的自觉，当即就让生活助理送她回家。 「吃午饭了吗？」 晏双霜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古辛正坐在小区门口的小面馆前发呆，听见晏双霜的话，她迟疑了一下：「还没吃呢。」 「我快要去吃了。」晏双霜实在不擅长这种兜圈子式的说话方式，绕了两下，她终于说出了实情，「我三号的生日，你知道吗？」 古辛精神一振，从泥沼般的伤心情绪里短暂脱离：「我当然知道，礼物的话，我正在准备。」 「不用太麻烦。」晏双霜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眼神里透露出来分明很开心，因为自己的事情被重视了，她一提古辛就知道。 晏双霜说：「我在那天会有一个小小的生日party，你要是有空的话，能过来吗？」 古辛也不自觉地笑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你的生日我能不过来吗？」 「那你的工作……」 「相信我。」 简简单单三个字，就有无限的安全感。 晏双霜说：「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到时候来接你。」 「我自己过来吧，又不是不认识路。」 「……你确定？」 古辛呃了一声：「总该有点进步……吧？」 「还是我来接你吧。」晏双霜笑着说，「看来你对自己还是没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冤枉啊，我很清醒好吧。」 又调笑着说了几句俏皮话，晏双霜是笑着挂断电话的。 助理是个很干练的女beta，见晏双霜结束通话，她也不自觉地调侃道：「刚刚是嫂子的电话吗？」 晏双霜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见嫂子二字，一时有些怔，但她很快回覆：「嗯，我女朋友。」 「霜姐好幸福的笑容啊，看得我狂炫三斤狗粮，午饭都不用吃了，饱了。」 晏双霜不自觉地摸上脸颊：「有这么明显吗？」 助理竖起大拇指：「超明显！感觉这个氛围，去伴侣综艺完全没问题啊。」 「什么跟什么，什么……伴侣综艺啊。」晏双霜甚至打了个磕巴。 网上那些调侃磕cp的言论，晏双霜隔着屏幕觉得太过夸张从而没什么感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现场开磕。 晏双霜有点遭不住了。 「霜姐别装傻啊，岳姐那边的消息跟我们都是同步的。我真心觉得霜姐可以跟嫂子去试试，现在综艺多火啊，你看那个什么什么恋综，剧本那么明显都有人买帐，更何况霜姐跟嫂子是真情侣，不直接把观众甜歪了头。」助理自信一笑，换来的是晏双霜忍不住的犹疑。 「你说得好夸张……」 「绝不夸张！」助理就差指天发誓了，「我这么冷感的，看着这个场面都忍不住想要谈恋爱，更何况那些观众了。而且自家公司的综艺，霜姐放心，绝对往死里剪，直接磕爆！」 晏双霜恍然大悟：「岳姐派你来做说客的吧？」 「嘿嘿，被发现了。」助理挠挠头，「但我说得全是发自肺腑，真心的，霜姐考虑一下？」 「……我还没问过她呢。」 助理深沉道：「以我对alpha的了解，尤其是嫂子那样的alpha，她们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会答应。剩下的百分之一尊重一下概率学。」 晏双霜想，你这也不太尊重啊，但她的重点放在了前半句：「——她那样的alpha，她哪样的alpha？」 助理说：「当然是顶级alpha了，如此的雷厉风行，如此的干脆利落，这么帅的操作很难见到。更别提把狗仔耍得团团转了。如果嫂子不会做视频，那也是肯花大价钱的。没有嫂子这波操作，很多人都还被蒙在鼓里。」 「——更重要的是，嫂子居然是研究所出来的！研究所啊！那可是alpha的禁地，嫂子未免也太有实力了吧。」 研究所有隐性的歧视链条，这对普罗大众来说是一个常识。很多曾经有科研梦的人，在分化期确认分化为alpha以后，都会自动选择其他的职业。 岳珊将晏双霜女朋友的信息同步给团队的时候，每个人都在群里面小声卧槽。 x市的研究所，那是相当的有名，也是相当地歧视alpha。所以在得知古辛居然有实力能凭藉alpha的身份进入顶级研究所的时候，每个人都对她之前那一波的操作进行了高度的评价。 确实挺像高智商的人能整出来的活。 「她以前也很厉害。」晏双霜垂眸，想了想，然后更正了自己的说辞，「她一直都很厉害，是你们想像不到的那种。」 助理没忍住，露出了被狂塞狗粮哽咽着吞下去的表情，她嘴巴一撇，故作委屈：「霜姐别说了，真的吃不下了。」 晏双霜却很认真：「如果你了解她，你会发现她真的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甚至她有机会——」上教科书。 晏双霜把后半句吞了回去，古辛的工作特殊，她不想给她添麻烦。 「霜姐很厉害，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么多的奖项，还这么敬业。」助理感慨，「从这方面看，霜姐跟嫂子真是天定的姻缘。好般配的两个人。」 第199页 「……」晏双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夸古辛，最后却变成了觉得她们两个很般配。 晏双霜甚至怀疑，如果哪一天她俩领结婚证了，助理保管比她还激动。 但现在晏双霜也只能岔开话题：「等之后我问过她再说吧。」 「没事，霜姐慢慢问，这个项目不着急。」 综艺的话题告一段落，晏双霜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了花店正在卖金露花，这是个很少会在店里面看到拿出来单卖的品种。 或许是被蛊惑了，她走进去给自己买了一束，路上的时候还好，等到了家里，晏双霜直接埋进这捧花里。 良久才抬头，带着满身的花香味。 有花存在的一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而另一头，古辛买齐了颜料，她带着一口袋的东西去往公园的湖边。 画架一支，画纸一摆，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今天天气并不好，但湖边来写生的人也不少。 可没有谁像古辛这样，所有的用具都是新的，再加上她下笔的时候很随意，看起来就跟儿戏一般。 不多时古辛的背后就站了零零散散几个人。 古辛并不在意被围观，她也是画波形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会画画。闲来无事的时候，古辛干脆好好地探索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技能，意外发现她是不会上色的写实派。 任何只要是她心里面想的东西，都能完完整整的復刻出来——除了颜色。 今天回到家里的时候，果不其然也看到了墙上摆着书画比赛的奖状，看来是童子功。 古辛不知道自己以前的爱好有多广泛，但此时此刻这项技能就派上了用场。 她先是随意勾勒了几笔，线条粗糙凌乱，不成章法。然后她对着大片的空白开始发呆，目光又投向了湖中央，再看上湖边的柳树。 就这样看了很久，直到身后的一个大爷说：「你这小女子是新手吧，怎么对着画都画不出来？」 古辛也不辩解，气定神闲的说：「我心中有画。」 「小女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跟拍电影似的。」大爷被逗乐了，「那你慢慢在心中画，我去看看别的小朋友。」 「大爷慢走不送。」 古辛的笔久久停留在画纸上方，直到将心中构想的画面完成，她才终于动了。 古辛没有画草稿，第一笔下去就冲着成画而去。 该在哪里转折，该在哪里凸显，心中自有干坤。 四十分钟后，底稿完成。古辛沉静地开始调颜料。 又一个小时后，古辛收起颜料，等待画纸晾干。 大爷不知何时又转悠回来了，本来他看古辛放下了手，以为她放弃了，刚想教育两句，但看清画纸上满满当当的色彩时，他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你……你这小女子，厉害啊！」 只见画纸上，是一片荡漾的湖面，一轮弯月在半空，倒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而湖边的柳树婀娜多姿地垂在水面上，也盪起一圈圈的波纹。 草地上、柳树下的鞦韆上、湖边，有三对人影互相依偎，她们用着不同的姿势，共沐一片月光。 最重要的是，颜色用得相当漂亮，明明是以深色为主，但月光和人影那边的处理让人眼前一亮。 真实和虚拟重叠，但无论谁都看得出来，这上面满满的爱意。 大爷看了看湖又看了看柳树，他说：「你的想像力不错，小女子有两把刷子。」 古辛笑眯眯地说：「谢谢夸奖。」 「这画得是什么？」 「我和我对象。」古辛开始收拾画架，她对大爷说，「快走吧大爷，马上要下雨了。」 「你不再晾会儿？这还没干呢。」大爷说，「我出来的时候刚看过天气预报，今天不会下雨，这乌云就是闹着玩儿。」 古辛但笑不语，只负责收拾自己的东西，大爷还在闲逛，古辛已经跑到了不远处的报亭下。 没过两分钟，雨哗啦啦地下来了。 大爷也狼狈地跑到报亭来躲雨，见到古辛，他嘆了口气：「小女子，乌鸦嘴，雨不能念的，一念就来了。」 古辛说：「大爷，我就是干气象的。」 「怪不得，专业对口了。」大爷说，「你这画画得真好，要不是我没钱，我都想买下来了。」 「就算您想要我也不会卖的。」古辛说。 大爷看着她脸上温柔的表情，定了一会儿，低下头去抹了把眼睛：「送你对象的吧。好啊，真好啊。」 大爷目光投向外面的瓢泼大雨，岁月带走了他的健康，也带走了他清亮的嗓音。他的声浑浊，语气怅然：「我想我老伴了，要是当初和她一起走，该多好。」 古辛蓦然定在原地。 她臂弯里夹着要送出去的画，脑子里响起来的，却是母亲的声音。 「我后半辈子，算是搭在你身上了。」 「这还不好么？我们做什么都一起，不分开。等老了，就去旅旅游，偶尔回来看看他俩。」 「终究还是会分开的，等到了那一天，我希望先你一步，毕竟你从以前开始就先我那么多步，总要有件事让我先吧。」 古师柏的声音顿了顿，然后她坚定地说：「不会有那一天的，我要永远和你一起。」 脑子里有什么很坚硬的东西裂了条缝，漏出了一丁点的记忆来。 第200页 古辛突然想起来，她的母亲是会游泳的，而那一天，她没有挣扎。 第63章 生日会 古辛接到来自麻教授的电话, 很是惊奇。 尤其是在对方口中得知自己竟然被举报了的时候。 「对方举报你私德有亏，具体是什么没说，但有了举报，就要先调查一下。」麻教授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通情达理, 「所以我先了解一下, 小古你没有做举报信上的事情吧？」 古辛觉得能在这个点, 卡得如此之好举报她的，仅有几个人。而那几个人里，有一个她刚得罪了。 柏青也是挺搞笑的, 气急败坏了竟然能使出这样的手段。 古辛淡定道：「没有，麻导。」 「那我就放心了。」麻教授说，「调查的人之后可能会问你一些问题, 你照实说就行。」 「了解。」 短暂地处理这件事后, 古辛并不觉得柏青手上有真东西。 她将画寄存到画室里，请人帮忙装裱，但当看见画室老闆的伴侣是个年轻貌美的beta时，古辛没有骨头一样搭在柜檯上的身子勐然站直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数以千计的照片在脑海里滚滚而来，古辛跟老闆打了个招唿, 转头出门就查看了自己那个帐号的私信。 列表里密密麻麻都是撩骚，但没有一个是真的有暧昧的。 很微妙的界限。 古辛暗自懊恼, 终究是跟晏双霜在一起被沖昏了头脑，这么大一堆的烂摊子, 没人主动找上门来, 她就真的忘记了。 思索了一会儿, 古辛又去银行打了几份流水, 才回的w市。 时间过得很快, 紧锣密鼓的几天过去, 九月二号晚上的时候，古辛一个人低调地到了机场，早就在机场等客区等候多时的晏双霜适时地降下车窗。 古辛远远地看上一眼就一路小跑着过来。 晏双霜见她一身轻松，只有一个包轻装上阵，不由得多打量了一眼：「你什么都没带？」 「换洗衣服。」古辛扬了扬。 晏双霜开始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倒车：「那还行，我给你定了酒店，直接把你送过去。」 古辛拉安全带的动作顿了顿：「酒店？」 晏双霜嗯了一声：「家里现在另有布置。」 家里，多么暧昧的两个字。 古辛麻了一下，咔哒一声，将安全带彻底扣了进去，她说：「了解。」 长明星公司自那天官宣晏双霜加入以后，很快没多久又发出一个预告，是说晏双霜到时候会有生日直播，时间不定。 不少雪花疯了一样地在官博下面啊啊啊啊。 唯一麻烦的是，跟耀星之间的洽谈进展并不顺利，耀星并不想交出微博帐号，这导致晏双霜不得不紧急启用了小号。 虽然小号基本只看不发言，但晏双霜还是多少有点羞耻。 正想着，古辛也刚好提起这件事：「你的微博大号还是没拿回来吗？」 晏双霜回神：「耀星不肯给，说是当初签了合同的。」 古辛俨然军师上线：「那是你的帐号，用的你的身份和名字，按道理来说，这种合同是无法生效的。走法律手段能回来吗？」 「可以，就是时间有点长。」晏双霜说，「你成长得也太快了，连不生效都知道。」 古辛理所当然地说：「打官司，总得了解一点吧。」 晏双霜想到古辛还未开庭的官司，也不由得沉默了一瞬：「没想到你会用这么正常的手段。」 她以为古辛会做得更绝一点。 以古辛的能力，不是做不到，只是那样容易踩线。 早在大学的时候，古辛就干过直接查校园bbs的发言，精准定位后上门堵人这种事了。 晏双霜甚至知道古辛参加过国外很有名的大厂开设的黑客大赛，如果没记错的话，古辛是第一名，但她没要奖金，打完就下线了。 也幸好这样的散装黑客很多，大厂见她不感兴趣，也没有进行深追。 古辛那时候满脸写着骄傲，晏双霜虽然忧心于她无法无天的性子，但也大力夸赞了。事后才耐心地跟古辛讲，国内这样是不行的，会被告，万一抓住了，古辛少不得落得一个侵犯隐私的罪名。 跟那时候表面乖觉背地里却不以为然的古辛不同，现在的古辛却显得很清醒：「为了那群人搭上自己不值当。」停了一下，古辛漫不经心地说，「有风险的事情，交给别人做就行了。」 晏双霜刷得一下扭过头来：「——别人？」 古辛摸了摸鼻子：「网上认识的一个朋友，做事很干净，等开庭以后，那群人有得忙了。」 「……你确定干净吗？」 古辛两手一摊：「他只不过是一个正义路人，路边不平拔刀相助罢了。跟我可没任何关系。」 晏双霜松了口气：「那就行。」 加速迅速驶入隧道后，黑沉沉的车内立即被白色的灯光照亮，市区里晏双霜收敛了许多，车速都降了不少。 古辛带着调笑的口吻说：「别担心，我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毕竟她还要跟晏双霜白头偕老，这种小事，不配她去踩线。 晏双霜嗯了一声：「说不好。」 古辛沉默了一瞬，她轻声嘆了口气：「以前的我是让你多不省心。」 第201页 晏双霜怔住，然后有些着急地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甚至路线都歪了些许。 古辛却像是叙家常一般地问：「双霜，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晏双霜的睫毛飞速地颤了颤，脑海里有千般画面，一个个看过去，是好多好多面的古辛。 「你……」她的声音竟然有些抖，但很快晏双霜稳住了，她直视前方，像是直视那段过去，「你是我最羡慕的那种人。」 对，没错，羡慕。 「自信，强大，从不怀疑自己。」晏双霜想起来古辛的一件趣事，「当时我们关系……还没到那个份上，你那时候长得又小，来找我的时候，有人问你是不是我妹妹。」 「然后呢？」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先瞪了那个人一眼，说你是我朋友。」 古辛惊讶：「我竟然这么有礼貌。」 「然后你让他离我远点，说我不喜欢白痴。」 「……我收回前一句话。」 晏双霜笑出了声：「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个人，所以我没有阻止你。」 古辛中肯地评价：「像赵岑宿。」 「对啊，像赵岑宿。」她们出了隧道，路灯明明灭灭地刮过两人的脸，最后在明暗交界处，晏双霜说，「以前觉得你性格好像有点暴躁，但时间久了才发现，你其实是在保护我。」 古辛说：「主要是吧，我感觉以我的性格，对情敌应该挺狠的。」 赵岑宿什么货色，她都能弄成这样，更别提年轻的时候了。 虽然距离那个时候也没多少年。 就这样普普通通地聊着天，她们已经到了酒店门口。 晏双霜停车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袋子，锁了车后跟古辛一起上楼。 电梯里古辛说：「没必要送我到房门口吧。」 叮得一声，电梯到一楼，晏双霜拿出身份证跟前台说：「之前订的两间房。」 前台微笑着面对古辛：「麻烦这位客人也出示一下身份证。」 「两间房？」古辛稀里煳涂地把身份证拍了出去。 晏双霜面不改色，眼神都没往这边挪一下，前台更是有超绝的职业素养，将两个人的信息录入后，拿出两张房卡，维持着完美的笑容：「请跟我来。」 走出两步，古辛急急地在后面追上，拉着晏双霜的袖子说：「你也住酒店？」 晏双霜嗯了一声。 古辛有点结巴了：「那、那挺好。」 有外人在，到底不好说什么，等上了七楼，古辛发现她的房间跟晏双霜的房间是挨着的。 同样的房型，但是很对称。 将人带到，又例行说了一些套话后，前台就下楼了，只留下古辛对着房间愣神。 这家酒店是古辛目前见过最豪华，隐私性最好的。 古辛没急着进自己的房间，而是转身就去了晏双霜的房间。 她说：「家里收拾成什么样了，你作为寿星都不能回家睡。」 晏双霜随手将手腕上的手鍊给取下，她的长髮拂过肩膀，划出流畅的波浪：「因为也只有你千里迢迢地过来，总不能放你一个人住酒店吧。」 「……哦。」 晏双霜抬眼，眼波风华流转，即便没有那个意思，但酒店的灯光开得暧昧，平添了几分躁意，她轻声道：「我来陪你，不好吗？」 古辛觉得，那天晚上晏双霜跟她一起住宿舍的时候，她都没那么难熬。 直到口干舌燥得不成样子，古辛才退后两步说：「那，我的荣幸。」 「快去睡吧，明天我来叫你。」 「好。」古辛走出去的时候，晏双霜叫住她。 「顺便帮我把门关上吧，我要洗澡了。」 手比脑快，古辛啪得一下就把门关上了，好像里面住着会吸人精气的妖精。 晏双霜很确信自己从古辛的背影里看出几分狼狈，她不禁看了看自己低调的高腰裤加短背心，逐渐深思起来。 而另一头古辛回自己房间后就打开手机，开始播放清心咒。 等放到第三遍的时候，她才从「晏双霜就在隔壁，她现在在洗澡」的这个事实中清醒过来。 古辛冷静地想，该休息了，她也要去洗澡了。 将衣服拿起来，等走进浴室的时候，她发现浴室的玻璃是透明的。 ……透明的。 你们这个酒店它真的正经吗！？ 古辛冲出来，拿上手机，又冲进去。 点击播放。 水流下来的时候，古辛清静地想，还是家里方便。 *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 晏双霜如约来叫古辛起床。 对着睡眼朦胧的古辛，晏双霜不由得轻笑出声：「你就这样来给我开门啊。」 古辛现在头髮凌乱的像是刚做了造型，再激进点甚至可以去走红毯，因为时尚界就喜欢这样的。 古辛勉强睁了睁眼睛：「你要出门了吗？我马上。」 她游魂一样地回到洗浴室里，然后捧着一捧冷水疯狂地冲击自己的脸，妄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招效果很棒，还处在睡眠里的脑细胞一个激灵就全醒了。 古辛刷了牙，又出来跟晏双霜一起吃了早饭。 最后的时候晏双霜擦了擦嘴角说：「我要去接其他人，你在这里等我？」 第202页 古辛捂着还有些肿胀的双眼说：「我一会儿也有事，但要不了多久。」 「去给我拿礼物？」 古辛竖起大拇指：「宾果。」 晏双霜站起来说：「那我就期待着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你等等我。」 「没问题。」 和晏双霜一前一后地出去，古辛在一楼下，晏双霜还要去地下停车场。 古辛打了辆计程车，去画室取画，等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放晴了。 昨晚x市下了场小雨，起床出门一看，地还是湿的。 古辛让画室的主人给她顺便包了一下，这样一眼看不出来是什么。 踩着微湿的地面，古辛只花了不到四十分钟，就到晏双霜小区门口了。 她打电话问晏双霜这时候是直接进去，还是等她。 晏双霜说：「你直接进吧。我已经有朋友到了。」 古辛这才迈进去，上楼。 进门之前，古辛莫名地有些紧张，她再一次地检查了一下自己一身的行头，青春靓丽，很好，非常休闲，不浮夸也不至于太严肃。 再检查了一下画，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确认没有任何纰漏以后。 古辛咳了一声，按响了门铃。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即便隔音再好，在门口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能听到一点动静的。 可从她出电梯开始，里面一直都是寂静无声的，直到她按响门铃。 门开了，古辛刚要进去，头顶啪啪两声，无数的礼花降落，屋内好几个人异口同声道：「古辛！欢迎回家！」 古辛难得的大脑彻底宕机，断电后的古辛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冲着她笑得灿烂的人。 礼花落在了她的头顶，纷纷扬扬的折射着屋内的灯光，而晏双霜在第一个，贺鑫在第二个，她们笑着看她。 古辛有些词穷了：「我……你们这是……」 这不是晏双霜的生日会吗？！ 贺鑫开口道：「这都是霜姐的主意。我们可不知道，只是负责提供了一些道具。」 古辛往里面看，她们为她让出了一条道路，里面玄关和客厅已经布置得很温馨。 距离她上次来，这里已经大变样。 周围都是照着生日的氛围来，但唯独客厅的中间，摆了一个展示柜——和老房子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晏双霜说：「这上面都是我找出来的，以前的一些东西。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没关系，我会一样一样地拿出来跟你说。」 你丢失得所有，都由我来弥补。 古辛不自觉地朝里面迈了两步，有个不认识的温和的女人说：「晏老师做这个做了很久，很辛苦。我们就负责跑跑苦力。」 「听说是给你的，我们看不懂，只有你能懂。」 「虽然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我觉得，这个生日非比寻常，我想和你一起过。」最后是晏双霜的话语。 她的语调放得很温柔。 像是威尼斯的水面，摇晃着小船，要让人沉浸在这不可置信的美梦里。 古辛的眼眶有点热，她看着展示柜上的东西，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放在最中间的是一本相册，晏双霜推了她一把：「过去看看吧。」 力道坚定但温柔，这一推，就像是要将她推向陌生但友好的地方。 古辛被人群包围，好像这一刻她才是主角。 这也确实是晏双霜想要的结果。 古辛在前方，而晏双霜跟在她的后面，看她的背影。 这一幕很像电影画面，是导演都要拉长再拉近，用好几个机位凸显重点的。 岳珊跟助理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和善的笑意。 贺鑫也难得地没有出声打搅。 平日里她都是当吐槽的那个角色，昨天帮忙一起布置的时候，贺鑫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恋爱脑。 但现在看着这样的情景，即便是贺鑫也不得不承认，她们两个很般配，般配得可以直接上荧幕。 晏双霜很用心，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每个人都能看到她脸上的期盼。 现在得到了对等的回报。 这次生日会来得人不多，晏双霜只是把这几个月对她有帮助的，对她好的人都邀请了过来。 应露即便忙着剪片子，也百忙之中抽空过来了。 见感动得差不多了，应露拍了拍手：「重点来了啊，今天还有寿星呢，可别忘了！」 「对对对，还有寿星呢！」 众人齐声附和，古辛也从感动中醒过神来。 她看向晏双霜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温情，晏双霜在众人的起闹声中忍不住压了压手：「谢谢大家帮忙。」 晏双霜则一个个地谢了过去，每个人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在这样的气氛下，晏双霜最后看向了古辛。 这一次她没有说谢，而是重复了一遍：「古辛，欢迎回家。」 古辛捂着脸，也笑了：「嗯，我回来了。」 旁人不懂她们的暗语，但不妨碍她们共同露出牙酸的表情。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一同唱生日歌，看着晏双霜许愿然后吹蜡烛。 与别人的生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戴着生日帽的晏双霜闭着眼，烛光晃动，映照在她的脸上影影绰绰，投下几道婉约美好的影子。 第203页 每个人都能看到她优越的眉眼，雪山也有融化的一天，她就这样手掌相合，静静地许着愿。 古辛忍不住想，晏双霜会许什么样的愿望呢？ 流星雨的那次，加上这次，她分别会想要些什么呢？ 直到晏双霜睁眼，眼睛里是烛火摇曳的光亮，衬得她的面颊格外朦胧。 她说：「许完了。我吹蜡烛了。」 红唇微吐，气息略过蜡烛，光亮骤然熄灭。 应露开灯说：「吃蛋糕吃蛋糕！」 贺鑫一马当先开始切，大家顿时热闹起来，反倒是晏双霜这个寿星最后什么都不用做。 晏双霜自然是第一个，而古辛坐在她的对面，贺鑫轮了一圈，最后才给她。 晏双霜抿了几口奶油说：「谢谢岳姐带来的蛋糕，很好吃。」 岳珊连连摆手：「晏老师喜欢就好。」 应露哐哐几口吃完，站到了古辛的身边，低声说：「你动静闹得不小啊，这么狠。」 古辛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其他人都在围绕着晏双霜说话，她也放低了声音说：「不算狠吧，这不是基操吗。」 「圈里这么多人，发律师函只是发发，没想到真有直接告的。说吧，策划多久了。」 古辛说：「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事来了。」 应露没好气地说：「我当然要关心，虽然不奢望挣钱，但至少上个映啊。给个准信，你那边稳不稳。」 古辛失笑：「面对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稳。」 应露一拍脑袋：「懂了，确实。你要平反的对象可是晏双霜。」 「你俩在这儿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贺鑫一屁股坐了过来。 应露说：「走了。」 贺鑫的目光移过来，狐疑道：「到底说什么了，感觉你们表情不对劲啊。」 古辛想了想，真诚道：「也就是聊聊案子之类的。」 「哦，那个啊，我知道。」贺鑫顿了一下，「没想到你还挺捨得花钱。」 苏律师要价可不便宜。 贺鑫又说：「霜姐很明显现在是非你不可了，你可要好好对她。」 古辛看了在对面跟岳珊说着什么的晏双霜，良久，嗯了一声，然后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贺鑫：「我有点事情想让你帮个忙可以吗。」 贺鑫：「……你俩轮流把我当工具人是吧？！」 古辛跟贺鑫之间的交头接耳，也落在了对面晏双霜的眼里。 岳珊说：「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了，晏老师要不要看看开一下直播？」 晏双霜回过神来，目光扫过桌面上还剩了一大半的蛋糕，她拿出手机，说：「我这里要开直播了，不想入镜的坐这边~」 看来今天确实很高兴，晏双霜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是难得的长音。应露率先挪过去，古辛则坐在原地没动。 助理及时上前开始指导。 不一会儿，晏双霜就在摄像头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刚开播，没什么人，但晏双霜难得的有些紧张，她很久没有面对过这种有即时反应的镜头了。 「大家好，我是晏双霜，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想跟屏幕前的各位观众分享一下我今天的生活。」 晏双霜顿了顿，然后开始直播拆礼物。 先后拆了其他人的，晏双霜每个都表达了郑重的感谢，随着时间过去，直播间也越来越多的人。 很多雪花非常激动，幸好晏双霜没有签约，粉丝刷不了礼物。 很快拆到了最后，只剩下一个没有拆。 古辛将画框主动推过来：「这里。」 【这个声音好耳熟……】 【姐姐生日都有谁啊qaq想看看呢。】 晏双霜看了她一眼，将包裹得严严实实地画框拿过来，助理将手机架上支架，方便晏双霜双手操作。 晏双霜说：「这个……嗯。是我一个朋友送的，我不知道是什么。」 【这么大？感觉像一副画。】 【霜姐刚刚是不是想了一下措辞啊，好可爱啊哈哈哈哈】 【朋友为什么要迟疑一下，等等！难道说！】 晏双霜有一点点强迫症，拆礼物的时候会顺着包装纸去拆，最大程度保证每个部件的完整性。 她的手轻轻用力，沿着缝隙将最外面一层礼品包装袋撕开。 但没想到里面还有一层。 她又看了古辛一眼。 【霜姐拆礼物的手……嘶。】 最后这层拆得很慢，很细緻，但没有一个人催促，贺鑫甚至笑着说：「霜姐怎么拆这个就捨不得了？」 晏双霜咳了一声，最后一下用力，终于把第二层也给拆掉。 伴随着画一起的，是古辛柔和的音调：「生日快乐，双霜。」 大片的湖泊，闪亮的月亮。 弹幕停了一瞬，然后瞬间炸了。 第64章 霜月 湖面, 月色，草地，还有相爱的两个人。 【好美……】 【这是什么手笔啊！这幅画也太像大佬画的了！】 【是不懂画的圈外人看了也要说一句离谱的程度】 【破案了，「朋友」真有钱……约这样的稿不便宜吧。】 密密麻麻的弹幕一开始都是震撼于这幅画的美貌的, 但紧接着大家的风向转得有些微妙。 因为大多数人的眼睛并没有瞎, 背后的含义如此□□, 想看不出来都难。而真正送朋友的生日礼物，会像是应露的单反，岳珊的投影仪一样的。 第204页 而这幅画, 美得让人头晕目眩，大气又浪漫。 晏双霜也惊讶了，她捂住了嘴, 向来管控得很好的表情破天荒地闪过了毫不掩饰的惊艷。 【……姐姐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不会真是我想的那个人送的吧……】 【心情复杂, 但霜姐一如既往的美呜呜呜呜呜】 【霜姐眼睛好亮，像水晶qaq】 【姐姐好美！！！】 顾不得爆炸的弹幕，晏双霜瞬间抬头看向了桌对面，而送出了这样一份礼物的人，正含笑看着她。 「你……你怎么送这个。」晏双霜脸上, 是自己都没发觉的期盼。 【完蛋！呜呜呜！老婆怎么一副栽了的样子啊qaq】 【别慌！先找时光机器！冷静！】 【可恶可恶可恶，好羡慕好羡慕好羡慕！！！】 在场的人除了晏双霜和身后的助理, 别人都看不到弹幕内容。 但现在晏双霜也来不及在意弹幕了。 她更想听到对面的人说。 古辛说：「我有这个想法很久了，看你的表情, 应该是喜欢的吧。万幸我能将这幅画面呈现出来。」 【这话什么意思？不是约稿？】 【是约稿吧, 否则随随便便就画成这样, 让美术生怎么活啊】 如果现在身边没有那么多人的话, 晏双霜一定要冲过去, 然后问古辛……问什么呢？ 激动的情绪充斥着晏双霜的脑袋, 可看到古辛坚定又沉稳的眼神，发热的大脑又逐渐冷静了下来。 好像又回到了那段，不用对话，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的日子。 那曾经是晏双霜最快乐的时光。 现在古辛的眼神跟往日比没什么区别。 晏双霜激烈的情绪起伏瞒不过镜头，弹幕顿时汹涌得更厉害了。 【能说吗，我本来是进来看热闹的，但现在有点磕到了是怎么回事……】 【老婆能让我看看对面的嫂子是什么表情吗。】 【靠……这个眼神，谁说霜姐冷心冷情，天塌下来都不会恋爱的！】 【勿cue，已磕拉……】 【甜死我了甜死我了甜死我了！】 【这个弹幕，雪花到底行不行，连cp粉都打不过？】 【雪花干嘛要你管？】 【少管你妈，挑事的滚出去！】 晏双霜不由得低头又看了两眼这副用了心血的画，她一寸寸地抚摸过去，唇角带着不自知的笑容：「很漂亮，我很喜欢。」 很字说的很轻，但非常清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贺鑫终于憋不住了：「懂了，霜姐有这一个礼物就够了，我们的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哈哈哈，笑死，谁这么会说，当了我的嘴替。】 「怎么能这么说。」应露严肃道，「锦上添花都多了，顶多是铺垫。你看过选秀没有？c位都是最后出的。」 被调侃了，晏双霜这才从注视着古辛的角度移开，看向了应露：「那还是应导的礼物比较贵重，等会儿我就先开个机，大家一起合影留念一张。」 应露说：「好哇，在这儿等着我呢，物尽其用是吧。」 晏双霜抿唇，克制地笑了一下：「这不是想着应导有经验嘛，正好也藉此机会教教我怎么用。」 「可别，你对面不是有个全能王吗，问她呗。」 古辛当即喊冤：「我不是我没有，应导真坏，别乱造谣，拍照我当然是不会的。更何况，就算我有这个心，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谁敢在中国最佳导演面前班门弄斧。」 应露说：「你就把我架这儿了是吧，真有你的。早看你这人蔫坏，我就不点醒你了。」 古辛记性很好，当即就把之前仅有的几次接触全想起来了，她当即笑着改口道：「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发现应导是个好人，顶顶好的人。感谢应导的照顾，改天请你吃饭啊。」 应露舒坦了：「这还差不多。我吃晏双霜一次，再吃你一次，不过分吧。」 所有人都起闹道：「不过分不过分，这哪儿过分。」 随着她们接二连三的对话，弹幕飞速飘过。 【什么点醒，什么东西？！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微博会员不能听的！】 【家人们，这跟公开有什么区别吗？】 【天哪……怎么感觉这个对话，又老又新的】 【前面的，什么叫又老又新？】 【又像老妻老妻，又像新在一起的情侣】 【你直接说新婚妻妻得了，在座的都不是外人】 【到底什么时候正式公开！我命令长明星马上给我姐接真人秀，现在立刻马上！我要磕糖！！！】 然而真正的唯粉雪花已经尽量无视了，但架不住直播里和弹幕都在疯狂磕糖。 这种只差临门一脚的感觉让雪花也有点癫狂了。 【霜姐公开吗？门我们已经堵不住了！】 【雪花尽力了，奈何敌方炮火太强大。】 【……看过这么多物料，这应该是霜姐笑得最多的一场吧。】 【前面的，应该说是短短十几分钟，霜姐一直在笑，已经破纪录了。】 【？你们雪花怎么还有这种记录】 【呵呵】 别问，问就是一些离谱的揣测，要不是晏双霜还在正常接戏，戏里也没什么异样，很多人甚至怀疑晏双霜面瘫。 第205页 晏双霜这时候才看见迅速飘过的弹幕，她不知道江湖曾经还有这样的传言，但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是这样的大喜事，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谢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粉丝，你们刷得好快，我都要看不过来了。」 见晏双霜终于肯对着弹幕互动了，大家顿时刷得更厉害了。 【姐姐姐姐！看我看我！你什么时候有新作啊！！！等不及了呜呜呜！】 「新作的话，目前还不知道。等我有具体的行程了会通知的。」 【霜姐，你是怎么做到分化成omega还这么a的，a得我腿软，有什么诀窍吗？】 晏双霜顿了顿，在思索要不要略过这个问题，但很显然这句话一出来，埋藏在直播间的不怀好意的人纷纷冒头。 【上次就想说了，视频是合成的，那最后那个鑑定报告也是假的吧，怎么会有人28岁了才分化的。】 【28岁分化？啧啧，身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还有谁不知道yss跟前妻一起仙人跳吗？呵呵，推翻一个就等于之前所有的都是谣言是吧，无风不起浪~】 这片弹幕来得又快又勐，很快晏双霜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她想要无视这些挑事的人，但正常的弹幕都被刷了过去，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能回答的。 正皱眉看看哪里能封人的时候，一只手突然将她的手机拿了过去。 镜头挪动，一张带着冷淡表情的脸替代了晏双霜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古辛一个个地念过去：「偷吃小桃、爱你与心情、从天上落下的雨、威尔等灯……还有几个，你们的我都记住了，记得之后收律师函。」 【？？？靠，这是前妻？！】 【告网友算什么本事？说你了吗？有病啊，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欺负素人是吧？】 【这个死亡角度前妻竟然撑住了……怎么感觉前妻害挺好看的……】 【yss居然没开美颜？！前妻下颚线上有个闭口诶，好清楚。】 网友的反应千奇百怪，每个人的重点都不一样，但古辛快速略过无用的信息，精准定位到那几个一直在带节奏的。 「哦。素人？」古辛面无表情，「我也是素人，素人告素人，很公平吧？我纯素人，不带一点荤的。」 【怎么一本正经说冷笑话……】 【只觉得有杀气，不觉得好笑……】 【前妻这样好a……妈呀，竟有点般配】 古辛又念了几个，很多只是一晃而过，这样一番死亡点名下来，刷黑弹幕的明显少了。 古辛这才勉强满意。 她将手机还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室内每个人都在盯着她看。 古辛下意识地放松了表情，露出友好的笑容：「怎么都看我？」 贺鑫评价：「帅。」 应露摩挲着下巴说：「有点灵感，但不确定，我再看看。」 晏双霜见状，则对着镜头又说了几句话，不顾弹幕的挽留，直接下播了。 贺鑫这才敞开了评价：「我承认你有那么一丁点的女友力了。」 岳珊适时出声：「要不先吃东西吧，我们边吃边聊。」 古辛刚刚的操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晏双霜一开始也是有点惊奇的，但很快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古辛的身上。 想要看到古辛冷脸，以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自从古辛醒来以后，就很少见她这副模样。 一直到将早就准备好的饭菜端出来，晏双霜都还在看古辛。 古辛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别一直看我了，先吃饭。」 贺鑫说：「是啊，等我们走了以后，想怎么看怎么看，现在先跟我们聊聊天呗。」 晏双霜匆匆低头，将古辛给她夹的菜吃了以后，才问贺鑫：「你接下来什么安排？」 贺鑫跟晏双霜聊了起来，古辛吃饭很快，再加上刚刚吃了蛋糕，她很快就陷入了无所事事，只盯着晏双霜看的环节了。 恰在这时，岳珊走了过来，低声说：「古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古辛通过刚刚的接触，知道这是晏双霜的经纪人，她又看了眼晏双霜，才对岳珊点头：「嗯，我们去阳台吧。」 而原本看似跟贺鑫聊得火热的晏双霜则迅速扭头，发现岳珊跟古辛一块过去了，她疑惑地拧了下眉。 助理适时说：「岳姐想跟古小姐沟通一下综艺的事情。」 「……嗯。」 应露冷不丁插嘴：「别看了，你家那个不会吃亏的。忘记她刚刚青面獠牙要吃人的样子了？」 晏双霜下意识回：「也没有到那个地步吧，她也是为了我。」 「……」 「……」 应露捂着嗓子说：「好齁，这就是齁到嗓子眼的感觉吗。」 贺鑫满脸沧桑：「我已经要习惯了，你也早点习惯。」 应露满脸的庆幸：「幸好我下部电影还遥遥无期，不然高低得齁死。」 晏双霜哭笑不得地替自己辩解：「你们也别太夸张了。我这不是正常跟你们讲话吗。」 「但是我就想打趣你。」应露非常无赖地承认了，「毕竟我长这么大，没见过铁树开花，可不得稀罕稀罕。」 贺鑫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晏双霜也被锻鍊出脸皮了，当场就问助理：「公司的综艺准备什么时候出啊，我看是时候上一上了。」 第206页 助理配合道：「快了，已经在立项联繫其他艺人了，霜姐考虑好要上了吗？」 「你看看这些人，盼着我撒糖，那我干脆点直接去吧。」晏双霜轻笑着，看向应露和贺鑫，「听到了啊，我要和古辛一起上综艺，你们可得看看。」 「你只要上，我们保管看！」贺鑫当即拍了拍胸脯。 应露则见好就收：「都看都看，我还拉着我家狗一起看。」 而阳台上，岳珊开门见山。 「古小姐，久仰大名，我是晏老师的新经纪人，这次的话，是想跟你谈谈合作的事情。」 「合作？我？」 晏双霜的家里富有生活气息，甚至阳台跟电视柜那边都摆了绿植。还被照顾得很好，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 岳珊知道现在很多艺人都讲究一个立人设，但像晏双霜这样很少立人设，顶多少说话的，还比较少见。 这个家里一定倾注了晏双霜很多的爱，否则不会养护成这样。 这时候岳珊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撞破了晏双霜的计划，但凡她早一个月来，家里都不是这样。 于是她判断出，两个人之间，一定是晏双霜爱得更多。 而古辛是负责拿主意的那个。 岳珊笑得春风拂面，小声地跟古辛掰开了揉碎了地讲。 这一次做综艺，是贺三直接下的命令。 他想要尽全力将晏双霜身上的污点给洗干净，洗透彻，古辛跟晏双霜也是肉眼可见的相爱。 根据贺三对晏双霜的了解，就算综艺里表现不佳，那也大概率是没有综艺效果，实在不行还有剪辑。 但想要快速洗刷，那还是综艺来得更快。 自家的项目，有钱，可劲造。 古辛迅速get了这层意思，她沉吟了片刻，第一句是问：「双霜同意吗？」 岳珊点头：「晏老师是同意的。」 古辛紧跟着第二句是：「那我没意见。」 岳珊有些惊讶，但她的职业素养让她很快将惊讶收了起来，她伸出手去：「谢谢古小姐的体谅，我们加个联繫方式吧，等会儿将合同发给你。」 两只手一触及分，古辛礼貌地说：「谢谢。」 这场谈话就这样意外迅速地结束了。 其他人又聊了会儿天，大家都还有各自的事情，很快便散场了。 屋内只留下古辛跟晏双霜两人。 晏双霜刚要收拾餐桌，古辛直接喊道：「你放下，我来。」 晏双霜停了一下：「只是放个盘子而已。」 古辛说：「那也不行，怎么能让寿星做这种事。」 晏双霜迟疑地看着桌上大片的狼藉，妥协了一步：「我把饭菜放冰箱，其余的碗给你端进来吧。」 古辛才勉强接受。 饭后两个人脑袋都有点发晕，晏双霜靠在灶台旁边，看古辛一个盘子一个盘子勤勤恳恳地洗刷，她突发奇想道：「好像还缺个洗碗机。」 「也是。」满手的泡沫让古辛快拿不稳盘子，干脆将其抵住了水槽，慢慢地擦拭着。 晏双霜一想就想入了神：「扫地机器人也得有一个。」 「洒水壶得买个新的。」 「还有懒人沙发，忘记买了。」 「大的铁锅。」 古辛听着晏双霜一句一句往外蹦，蹦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她奇怪地扭头：「懒人沙发和铁锅你拿来做什么？这两样你也不爱用啊。」 晏双霜自然地接下去：「给你啊。」 「……我？」 晏双霜重心放在了右脚，左脚尖钻着地，她看着古辛的脸说：「辛辛，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嗯？」 晏双霜上前一步，一只手划入水下，握紧了古辛的手，她说：「我已经准备好和你继续在一起了。」 「答应我，好吗。」 古辛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彻底傻掉了。 * 九月五号。 华染听完整件事，看着疯狂挠头的古辛，她沉默了。 「所以你没有正面回答？」 古辛有点崩溃：「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她先我一步！」 华染无语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你才送了那样的礼物，她顺势提出来也算正常吧。」 古辛深沉道：「我没想到有一天还要你给我出谋划策。」 「我也没想到你能落荒而逃。」华染面无表情地嘲讽。 古辛说：「我不是不想——」 「你当然想，你巴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古辛这时候只恨自己记性那么好，竟然连自己没出息的结巴都记得。 她彼时疯狂结巴着，先是说了好，但很快她又疯狂摇头。 晏双霜的笑意收敛，疑惑道：「为什么？」 古辛口不择言：「我还要回w市呢，华染还等着压榨我。」 「没关系，你可以今天就搬过来。我帮搬东西。」 「我、我没收拾，东西还挺多的，一天搬不完。」 「钥匙给我，我来。」 后续又连续拉扯了几波，执着如晏双霜，表情也淡了下去：「……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古辛揪着头髮，萎靡不振地说：「能怎么办，这种情况你说能怎么办。总不能跟她讲，我有惊喜要送给她吧，那我之前苦苦瞒了这么久还有什么意义。」 第207页 华染冷静道：「事已至此，那就提前吧。」 「嗯？」 「否则呢？你要让这个误会一直误会下去吗？」 古辛一咬牙一跺脚：「好，听你的！」 ——「所以组长你再准我一天假吧，就一天！」 事情紧锣密鼓地顺了下去。 古辛紧急联繫了贺鑫，又风尘僕僕地去机场接人。 机场下来三个人，看见古辛的时候，每个人都过来锤了古辛一拳。 「你这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说变卦就变卦，害得我向上司多请了一天假。」 古辛告饶道：「各位英雄好汉，行行好，我也是事急从权，意外来得太快。」 「真搞不懂，你俩到底在玩什么情趣，结了婚又离，现在又要追她。」 飞机上下来的三人，不是别人，正是晏双霜大学的三位室友，也是一直到现在的好朋友。 古辛也是辗转多次才联繫上人，而室友们接到古辛的消息也非常惊讶，在听说古辛是想告白的时候就更惊讶了。 「你们竟然现在还玩这一套，求婚我们都看过了，怎么又倒退回告白了。」 古辛摸了摸鼻子说：「事情有点复杂，我们边走边说。」 晏双霜的三个室友是见证了她们整个爱情的，毫不夸张地讲，晏双霜校园时期跟古辛的每一步都有她们推动的影子。 古辛也很感激她们。 古辛为了这次告白策划了很久很久，她原本想要选在更有意义的日子——九月底的时候，还会有一场流星雨。 古辛看了很久很久，也想了很久很久，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提前准备好，如果晏双霜拿到钥匙提前去看过，会被里面惊人的道具所震撼。 古辛想的是让流星雨见证，但这一切都被晏双霜的同居邀请给打断了。 古辛也再一次地认识到，晏双霜比她想像中的，要更爱她。 求婚的时候，晏双霜单膝跪地，比「古辛」更早说出来。 而这一次，晏双霜又抢了先。 古辛想，下一次，她一定要比晏双霜更快。 她要向晏双霜诉说，她其实有多爱她。 她们之间是地球与月亮的距离，晏双霜说用她给的勇气跨过了这段遥远。 但古辛却觉得，如果不是晏双霜没有将她放弃，没有给予她一段健康又正常的情感，她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 两位母亲之间，曾经一定是很相爱的，而她也说不定羡慕过这样的情感。 到了现在，古辛不羡慕了。 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霜月，就那样高高地挂在天上，同她度过往后余生。 第65章 满月 对贺鑫来说, 今天本来是像以往一样寻常的一天。 没有工作的日子，她每天都过得很快乐，不会有恶劣的条件，不会有导演的训斥, 也不会有拼了命想要理解人物却怎么都沉浸不进去的痛苦。 放假, 是女人最好的医美。 她只需要放空大脑, 徜徉在快乐的海洋，不必思考和忧心其他东西，看看微博, 打打游戏，磕磕cp，美好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在分别敷衍了大姐、二哥、三哥的日常慰问之后, 贺鑫窝在自己舒舒服服的沙发里, 手边是为了奖励自己来之不易的假期而精心切好的果盘，前面电视上是正在播放不知道多少遍的《家有儿女》。 伴随着电视音，总而言之就两个字，舒坦。 贺鑫一边拈起葡萄放入口中，一边用ipad划过微博的界面。 其实有件很可惜的事情。 贺鑫虽然成为了艺人的一员, 但贺三将她看得很紧，不该去的酒局不去, 不能参加的节目不参加，甚至连上部戏合作过的演员, 也因为她有距离感的外表和不太会说话的性子而不怎么联繫了。 这对贺三来说自然是皆大欢喜, 妹妹喜欢拍戏那就拍, 但圈子里鱼龙混杂, 正式工作之前贺三最大的担忧是妹妹会被这个势力的氛围迷了眼, 又或者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野a给拐跑了。 可没想到贺鑫自带结界, 硬是一个真心朋友都没交上。 唯一一个交上了的朋友晏双霜现在又成了自家艺人，不仅是贺三，家里其他姐哥都松了好大一口气，连连竖起大拇指，夸贺鑫会交朋友，交得好。 而这样那样的原因造成的最终结果是——交际圈狭窄的贺鑫，她连二手瓜都吃不上。 很多事情闹到热搜上了，贺鑫才一脸震惊，啊？怎么会这样？这件事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更有甚者，爆瓜的是以前的合作方，然而每次看别人的热闹，她比粉丝还蒙圈。 热爱吃瓜的贺鑫快难受死了。 然而最近贺鑫终于有一个称得上舒心的点。 因为前几天的直播，微博上悄然兴起了一个超话，是晏双霜和古辛的cp超话，名为鱼水雁信，并且这个超话的排名还在不断地往上攀升。 其实说来惭愧，贺鑫磕过很多cp，远离圈内人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无障碍地磕好磕的cp而不用去想她们私底下是什么样。 包括晏双霜巅峰时期，那也是小磕过一手的，同人拉郎看过无数个，磕得她那是泪流满面肝肠寸断——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有关晏双霜的cp都喜欢搞be风，尤其是晏双霜参加线下活动的时候，一副不沾红尘的样子。 第208页 所以当发现自己要跟晏双霜搭档的时候，贺鑫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微博小号登录出去，换上没有磕过晏双霜cp的小小号。 然而接触下来，贺鑫不争气地发现自己又磕到了，这一次甚至还是正主掰开她的嘴近距离往里灌。 曾经她是对古辛有心结的，但随着古辛跟晏双霜的进度条拉得飞快，流星雨那天超话里应该没有人没看见晏双霜和古辛的互动。 都到这个地步了，再不磕就不礼貌了。 贺鑫含泪吃饭三大碗，在鱼水雁信超话里吃得那叫一个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今天她也照常点开超话和tag，看看有没有太太做饭。 【理性讨论，前妻那副画究竟代表了什么，能让万年不动心的老婆直接融化】 下面的回覆也是千奇百怪：【我押一个隐晦表白】 【+1】 【+2】 【虽然我很想跟楼说+3，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细节，那天前妻说得是「把这副画面呈现出来」，也就是说，这是存在于老婆脑海中的某个画面】 【草，楼上细说】 【？这跟隐晦表白有什么差别吗？】 【你不懂！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老婆心里想像的，而前妻只负责实现它，但这不是表白！】 【哪有人表白是生日当天送副画啊，送戒指还差不多。】 【快进得有点过了啊，但有一说一，她俩是不是已经有戒指了。】 【应该是，不过离婚的时候，不会连戒指也丢了吧。】 【突然又想到一个渴死我了的点，你们还记不记得老婆有段时间精神很差，就是退圈声明之前那段时间，然后被狗仔拍到进医院。后面过了几个月，前妻自己跳出来说那是送她去医院……】 【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离的婚，又什么时候覆合的。】 【？楼上缺课有点严重哈，狗仔照片连日期都给你标出来了。不过复合这一点也出乎预料，看她们蜜里调油的样子，哪像离过婚的（）】 【虽然很甜，但是我还是想说，之前完全没听过前妻这号人物，怼黑子营销号是很帅啦，可能闹到离婚的地步，这说明她们之间肯定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吧……就看之后怎么解决了。】 【怕什么，有一天糖磕一天，只要老婆和前妻出来卖糖，无论怎样我都磕！】 贺鑫在这条帖子下面回復。 呵呵新一的眼镜：【放心磕，纯甜。】 【抓住眼镜太太！】 【啊啊啊，眼镜太太，我唯一的姐！】 【眼镜太太又有什么消息吗，能不能透露一下她俩现在是不是真的呀qwq】 呵呵新一的眼镜在鱼水雁信超话也算小有名气，虽然大多数时候是跟着大家一起磕糖啊啊啊，好像也是磕糖的普通群众一员。 但最近流星雨的当天，大家磕拉了的同时，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尤其是质疑晏双霜卖假糖，想要靠cp洗白的声量尤为的大。 眼镜直接甩出了一张照片，就是杀青宴的那张，上面只有晏双霜和古辛两个人，其他人都被截掉或者模煳了。 当时超话就疯了，以前潜水的、看热闹的统统出来磕糖，那张照片气氛美好得过分，有太太怒写一万字加上车放超话，然后喜提被夹。 大家本来都以为是以前的旧糖，眼镜太太可能是认识某一方，是同学或者同事之类的，直到后面过了两天，电影官博姗姗来迟地发杀青宴全景照片。 超话内一片卧槽声。 有粉丝忍不住写下这样一段话：【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和我一样的感觉。只有双人的时候，像是青春校园剧，她在前面看着镜头一往无前，而她在后面支撑着她的前进，她们将要奔赴的是最灿烂的未来。但全景照片更让我震撼，因为她们就像两滴水滴，落在了人海里。但那种只和对方有牵绊的感觉却更加浓烈了。万人丛中，我只在乎你。】 下面全是附和。 晏双霜跟古辛之间，明明也是融入了的，但看到她们两人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知道，她们是一起的。 眼镜太太自此一战成名，大家都以为贺鑫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或者有别的人脉，但贺鑫从来没回应过任何关于她身份的话题。 现在她一发言，有之前的信任基础在，很多cp粉开始追问细节。直播那天的糖已经快被她们盘包浆了，各个太太各显神通，想到的想不到的角度都磕了一遍。 看着cp粉们嗷嗷待哺的样子，贺鑫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盼着大粉或者太太漏点消息。磕cp的快乐是能开心一整天的快乐！ 而现在，她就是人脉！同为cp粉，漏点不痛不痒的消息怎么了！ 贺鑫想起公司忙里忙外的项目进程，心痒难耐地回復了一句：【下个月吧，可能下个月中旬或者下个月月底，有大项目。】 接下来无论她们怎么问，贺鑫都不回了。 这已经是她能透露的极限了。 贺鑫快乐地点开tag，看今日有没有新的饭饭。 生活十分惬意，就该这样过。 工作？什么工作？笑死，她根本不想工作。 然而刚看了没两篇，古辛的电话就打来了。 「江湖救急！」 贺鑫躺在沙发里懒洋洋的，顺手拿了一瓣桃子吃，含煳不清道：「借钱的话我没有。」 第209页 古辛说：「不是借钱，是借人，你今晚或者明天有空吗？」 「想请我吃饭？」 古辛的声音听起来有种亢奋的冷静：「不，我要表白，想请你帮个忙。」 「哦，你要表……」贺鑫陡然坐直了身体，还没嚼透的桃子咕咚一下囫囵吞了下去，但贺鑫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她震惊地重复了一遍，「你要表白？！！」 「是，我要表白，但是现在人手不够，你能过来帮帮我吗？」古辛补充道，「我问过了，你最近没有工作。」 贺鑫懵了，她满脑子都是——不用下个月，现在大的就要来了。 她甚至不用吃瓜，她能看现场直播。 草，哪个cp粉有她这个待遇啊！！！ * 所有人都齐聚一堂，古辛半是冷静半是飘飘然地将需要其他人做的事情分了下去。 毫不夸张地说，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所有的道具一应俱全，她曾经以为自己会紧张，但真的布置下去的时候，她反而像台精密的仪器，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就这样顺其自然地下去了。 晏双霜的其中两个室友负责去找晏双霜叙旧，拖住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有机会察觉到不对劲。 因为在晏双霜的记忆里，古辛其实跟她的三位室友都不熟，后面更是没有联繫过。选择让她们三人中的两人去，是最万全的保险。 而贺鑫和剩下的一位室友，一个跟她一起布置场地，一个帮忙开车拿一下道具。 贺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被一地的零碎给震惊了：「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多？」 甚至都快无处下脚。 古辛正在勤勤恳恳地弄气球，见她到了，将飘带和其他东西送到贺鑫的面前：「辛苦你了，麻烦帮我把这些布置一下。」 这里是x市的某处小花圃，种了大片的郁金香，日常是不会对游客开放的，而古辛用金钱和真心，以及答应帮花圃主人一个小忙的代价，得到了今天下午和晚上的使用权。 这么多道具，古辛还没弄完，室友刚刚出发阿。 贺鑫一边任劳任怨地干活一边说：「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浪漫细胞。x市还有这地方，我竟然都不知道。」 花圃的主人很有情调，每条小径上，花田的旁边，都有几盏小灯，总控开关给了古辛，方便她在需要的时候开灯。 现在时间还早，古辛其实已经提前将最主要的东西——花圃旁边不远处，有个废弃了的小隧道，她已经将里面需要悬挂或者摆放的装饰弄好了，剩下的就是围绕着花圃里最中心的地点，继续装扮。 古辛跟贺鑫这一忙，就忙到了快要四点的时候。 幸好古辛服务到位，零食饮料什么的也提前搬来，否则贺鑫高低不会答应帮这个忙。 贺鑫勐灌了一大口汽水，然后打了一个响亮的气嗝，她挥了挥瓶子说：「这应该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帮着别人表白。」 古辛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闻言她回道：「那你说，我会成功吗？」 贺鑫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好吧，表白综合徵，我懂。」 她不想理这个人突如其来的伤感，从小马扎上站起来，抖了抖腿说：「不知道你什么计划，光看这个装饰，还挺别出心裁的。」 有落俗套的部分，比如花圃这边的气球和灯光。 但也有她看不懂的部分，比如隧道那边不知道干嘛用的巨大道具。 古辛没有回答，只是站起来，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她所有的布置。 她从花田这头走到那头，又从不长的隧道走了过来。 就像快要上考场的考生，她检查自己的文具，但又像是要参加典礼的宾客，正在看自己的礼服完不完美。 贺鑫说得没错，这也是她第一次帮别人表白，虽然古辛跟赵岑宿的有重合的部分，但大体上比赵岑宿用心多了。 红色的、黄色的、粉色的郁金香一层层地铺散开来，像是一张彩色的地毯，贺鑫抬头说：「今天天气还不错。」 或许是老天爷都在帮她，今天的有点小小的微风，有阳光但不炽热，有云层但不遮掩。 好一派晴空万里，惠风和畅的景象。 再加上花田的加持，比很多旅游博主加了滤镜的vlog看着还要澄澈。 是个适合放风筝的好天气。 待到一切都准备完毕，古辛又将流程确认了一遍之后。 古辛对贺鑫说：「麻烦帮我叫一下双霜好吗？」 贺鑫干脆地点头答应，直接编辑微信，随意找了个喝下午茶的藉口，把晏双霜约过来。 【霜姐，我最近发现了一个特别美特别漂亮的地方，很适合聊天喝下午茶，再赏脸跟我吃顿晚饭怎么样？】 很快那边有了回覆：【可是我这边刚好有客人……】 【没事没事，一起呗，人多热闹嘛。】 晏双霜看着这条消息，抬头问沙发上的两位室友：「我有朋友约我吃饭，还说邀请你们一起。你们介意吗？要是介意的话我先推掉。」 室友a连连摆手：「不介意不介意，去哪儿吃不是吃，而且还是跟大明星吃。当然去！」 晏双霜说：「我也是没想到都撞到一起了，要是不介意，那等会儿我开车。」 室友a和b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还是我们来开吧！」 第210页 晏双霜哭笑不得地说：「干嘛啊，我现在开车已经很收敛了。」 室友a捂住了胸口：「只要坐过一次就不会忘的——」 室友b捂住了额头：「极度的速度与激情！」 最后齐刷刷道：「晏车神！放过我们吧！」 晏双霜好笑道：「我是说真的，决不急剎，决不超速，可以吧？」 「不不不，那还是我来吧，我带了驾照。」 见两个室友实在抗拒，晏双霜只好妥协。 室友a一边拿起包，一边心有余悸地说：「世界上的车只分两种速度，一种是我们普通人，一种是晏双霜。」 室友b停了一下：「我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室友a说：「那句啊！就是那句！世界上的美貌只分两种！」 室友b脱口而出：「一种是凡人，一种是晏双霜！」 晏双霜不得不出面调停：「要出门了，能不能别打趣我了。」 「怕什么，这句口号说得很对啊。」室友a不屑地冷笑了一声，「我现在的同事但凡吹自己亲戚或者朋友有多好看，我都不屑的咧！没有谁敢在我们霜姐面前自称美貌！」 「加一。」 「……就别加一了你。」晏双霜实在受不了了，立马看手机说，「我看看定位在哪里，导个航。」 室友a和室友b假装不知道地说：「约你吃饭的也是明星吗？」 晏双霜说：「不算明星吧，是个很有天赋的小演员。」 「小演员？」 晏双霜想了一下，纠正了自己：「其实严格意义上也不小，大学刚刚毕业的一个小妹妹。omega，人长得也很可爱。」 「不会是跟你一起拍戏认识的吧。」 晏双霜肯定地点点头。 室友a说：「懂了，能被霜姐称赞，我直接反手一个关注。你们电影多久上映啊，我到时候去支持一下。」 「不必破费，等上了我请你们看。但才拍完，导演还在剪片子，也说不好什么时候能上，周期大概在两到三个月。」 室友b惊讶：「这么久？你拍都拍了四个多月吧。」 「电影行业是这样。」 「那你上一部……」室友a刚想说话，就被室友b拐了一下，她停了停立即改口道，「也是，还听说有拍一年的呢。」 「一年的少见。」 没有在意那一部在上映前夕就折戟的电影，晏双霜发现自己心里竟然一点波澜都没有。 要知道她曾经是多么看重这部电影的。 但现在，她很从容。 一路上又跟室友们聊了许多这几年的见闻，她们其实已经快两年多没见了。但好朋友或许就是这样，即便再长的时间没见面，再一次聊起来的时候，也都像以前一样。 晏双霜很满足了。 室友a如愿当了司机，将车开得稳稳噹噹，跟着导航一路出了城区，往郊外走。 眼看着越走越偏，晏双霜不由得拿起手机再一次确认了上面的目的地。 「怎么都到城郊了……」 「明星嘛，不都这样吗。」室友b反过来劝诫，「以你们的咖位和流量，那当然是越偏越好。」 晏双霜接受了这个说法。 等到车一路稳稳地开上了小路，而路的尽头是一片装饰得很好，但又一个人都没有的花圃的时候。 晏双霜的心突然加速了两拍。 车停在了离花圃有些距离的位置，室友们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是那种好像做了什么隐秘的、调笑的捣蛋的事，然后准备要看晏双霜的反应。 她们下车，邀请还在车上一动不动的晏双霜：「下来啊，你看这里风景多漂亮。」 晏双霜抬眼：「你们……」 「先下来嘛。」室友不由分说地去拉晏双霜，将她轻轻地带了下来。 室友说：「往前，往前走。」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样的预感格外强烈，她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两步、三步。 迟疑的脚步变得平缓，晏双霜停在了花圃门口，目光开始下意识的搜寻。 心跳越来越快，那种有什么逼近了的感觉格外强烈。 室友说：「再往前，沿着这条小路，再往前。」 晏双霜抬头看了一眼铁门上的装饰。 一闪一闪的小灯，但因为现在光线充足，它们都是熄灭的。 黄昏逼近，太阳逐渐靠近身后的地平线，晏双霜怀揣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某种心情，她一步步继续往前。 花田从身边经过，她踏上了一条荒芜的小径，这里绿草如茵，层层叠叠的野花齐腰，开在两旁。 当她看见路尽头，有一个同样荒芜的隧道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因为她看见隧道的对面有一个人。 一个她朝思暮想的人。 那个人怀抱着一捧金露花，紫色的花瓣鲜艷欲滴，风将金露花的味道送过来，传得很远很远。 古辛开始朝她走过来。 一步，隧道里突然亮起了一盏灯，晏双霜下意识地看过去，那是一盏细细的月牙儿的灯。 第二步，第二盏灯也随之亮起，比上一个月牙儿稍稍多一些。 三步、四步……第十步。 满月。 月亮从弯到圆，一个个在隧道里亮起，她也正好站在了隧道的中间。 第211页 古辛终于开口了，她说：「晏双霜，你听得见吗？」 第66章 月亮小姐 这个问句, 意有所指。 隧道并不长，是很早以前修给蒸汽火车用的，后面变成了花圃旁边的废弃地点。 花草管不了那么多，没有人经过的地方, 它们肆意生长。 而此刻这片葱郁的地点, 成了古辛和晏双霜这一切的见证。 「……我听得见。」晏双霜的眼睛闪动着, 她也听出了古辛这句话的未尽之意。 她站在原地，选择回应她。 古辛得到了许可，眼睛弯弯, 笑了起来。 「我要奔向你啦。」 这一次她没有等晏双霜回应，直接说到做到， 古辛继续往前, 只是她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快, 隧道墙壁内的随着她的动作，亮起的灯也越来越多。 晏双霜不知道古辛到底买了多少种灯。 她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建筑、植物，看见了许许多多合理又不合理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些可爱的q版头像。 它们布满了整片隧道，到最后晏双霜几乎只能看见古辛像一道风一样, 迅速略过这一切。 然后她停了下来。 「我终于站到你的面前了。」 距离不远不近，正好在晏双霜的面前。 些微的喘息敲在晏双霜的耳膜上, 这一刻带着她砰砰直跳的心脏共振。 古辛手一伸，将那捧散发着馨香的金露花放到了晏双霜的怀里。 接过来后, 晏双霜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 她好像突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抱着这捧花, 用什么姿势才能呵护它。 明明她曾经捧着花的时候那么多, 多到数不过来。 晏双霜看见古辛的额头有细小的、亮晶晶的汗渍, 如同她怀抱里的金露花, 被人採撷过后，留下了证明。 古辛送出花后，她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我站到你的面前了。」 我回到你的身边了。 晏双霜说不出话来，她觉得，她不止心跳与古辛的唿吸共振，她可能连心情都与古辛同调。 虽然古辛只说了短短的三句话，但更多想说的，通过她的眼睛、表情、动作，甚至她的每一次吐息，都在明明白白地传递着。 「你……」说了一个字，晏双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快停住稳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晏双霜想，自己有点明知故问了。 古辛却向她展示身后亮得惊人的那片隧道：「你看。」 每一盏灯都有着不同的形状，它们五花八门，千姿百态，但不同的形状里装得却是同一种颜色。 暖白的灯光将隧道里的一切都照得明晰又温和，如同月纱笼罩在万物之上。 晏双霜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的含义，但她不敢确认。 将晏双霜怔忡的神色收入眼底，古辛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从前有个很古怪的小铁皮人，她不柔软，很坚硬。正好，她也姓古，所以我们叫她古怪小姐吧。」 她同样凝视着那片被她装饰得很温馨的隧道，早就想了无数遍的腹稿，此刻却被抛弃，变成了心底深处最直白的想法。 古辛要将她所有的一切，都捧给晏双霜看，如同那束金露花一般。 「古怪小姐是个很喜欢做证明题的小铁块，她从小就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推导不出来的。生活中的每一样事，都能进行精密的计算，从而得出准确的证明，她一直践行这样的信条，直至长大也是这样。可某一天，有人对她说，古怪小姐你很聪明，但你永远猜不透、也计算不了人心。 「古怪小姐并没有陷入这句话的陷阱，她反而想，为什么要计算人心？那是世界上最骯脏、最无聊的东西。因为没有人比古怪小姐聪明，每个人在她面前都浅薄的可怕。」 晏双霜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回过头来看向了古辛。 古辛从来都是神秘的，晏双霜曾经无数次的想，这个世界在古辛眼里是什么样，是否空乏索然，是否许多人为之忙碌的事情，在她看来了无生趣。 从前晏双霜不敢问，她怕得到确认的答案，但真正听见的这一刻，晏双霜竟然意外的平静。 她只是捏紧了手中的金露花，就像捏紧了一只高高飞起的风筝的线。 古辛继续说：「可是某一天，一场大风毁掉了古怪小姐的房子。证明题第一次失了效，水浸没了她，让古怪小姐终日与海底的怪物相伴。怪物对她说，很高兴你的加入，你终究意识到为这个世界做证明，是最没有必要的事情。 「这真的是个很荒诞的世界，不仅一眼望得到头，还有许许多多的丑陋的人。每一个都让她厌恶，噁心。 「然后，有一只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朝她伸出了手。 「月亮有很漂亮而柔和的光芒，她一眼瞧见了古怪小姐，并对古怪小姐说：你不该在这里。古怪小姐回：为什么？这里虽然很黑，但很安全。月亮说：我不要你呆在那里。那里很冷，和我一起走吧。我带你去找温暖的陆地。 「月亮说到做到，她指引着古怪小姐，带她走出了大得看不见边际的大海。回到陆地的时候，月光洒在海面上，好美好美，好像有数不清的银色小鱼在穿梭着，跳跃着。美得古怪小姐差点迷失。」 说到这里，古辛深吸了一口气，她压抑住喉咙里哽着的那口气，这一次，她直视着晏双霜。 第212页 晏双霜曾经强行将她从海中拉起，她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不肯松开她的手。 「可是很快，古怪小姐被抓进了一个小盒子里，她再也看不见陆地，也看不见将她拯救出深海的那只月亮。那个人说对了，古怪小姐计算不了一切，她终究是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晏双霜眼里不知何时有泪光闪烁，古辛回头，将那些亮起的灯一个个地指给她看。 「失去了一切的古怪小姐，踩在了沙滩上，这些都是她慢慢找回来的贝壳，她找得很辛苦。但是后面，因为有只陌生又熟悉的月亮偷偷地跑来，她将贝壳的位置悄悄告诉，最后干脆将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又生锈的古怪小姐捡回了家。 「月亮把小铁皮人重新打磨光亮，还给她精心地上了油。古怪小姐重新变得光鲜起来。于是古怪小姐想，我得把最重要的东西送给她。可是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晏双霜想，不，你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但晏双霜没有打断她，她像是採珠人，很辛苦地採到了最大那个蚌壳，她没有粗暴地打开她。而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等待，现在，她终于等到了这只蚌缓缓的地打开，露出里面柔软的内里。 古辛说：「古怪小姐在陆地上看着头顶高高的月亮，她怀揣所有值钱的东西，决定做一艘船。她划过了深海，划过了天空，穿梭在流星雨里，最后她站在了一个隧道面前，隧道那头，是她的月亮小姐。」 古辛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戒指，是很朴素的情侣戒，上面有圆月的图案。 她单膝跪地，将所有的一切都送到了晏双霜的面前。 她说：「隧道很黑，但万幸，我将它点亮了。」 「这个世界对曾经的我来说，烂得不可思议，我试图通过推导证明来找寻存在的意义，但事实证明，我计算不了所有，证明自己存在这件事本身就毫无意义。」 「于是，我做了最后一道证明题，这道题的题目是我不是我。」 「最后一次的推导成功了。因为我不是我，所以我才能放下最后一点顾忌，决定做那艘船。」 「因为我不是我，所以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说，我要走到你的身边。」 古辛停了一下，不知何时，她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 过了半晌，古辛将戒指递上，她说：「我终于能，毫无顾忌地，告诉你。我没有有趣的灵魂，我的躯壳也沉闷得不成样子。可即便这样，我也想说，我喜欢你，喜欢得无法不绕着你飞行，我要捨弃陆地，做月亮的卫星。所以月亮小姐，你愿意做古怪小姐的女朋友吗？」 晏双霜想，她终于能将完整的太阳正大光明的私有。 她捂住了眼睛，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落，为何而哭？ 为她因为阳光刺眼而看不清的最后一点阴霾，也被轻轻抚去而哭。 然后她也单膝跪下去，接过戒指，一把抱住了古辛。 晏双霜说：「你才不是破破烂烂的小铁皮人。」 你是我最耀眼的太阳，我曾经的。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自卑猜疑，多少个痛苦辗转的不眠夜。 而今都被好好地合上，温柔地包裹。 再也没有一丝的顾虑。 所以——「我愿意。」 她们于夕阳下拥吻，唇齿相依，传递着彼此的温度与真心。 眼泪不再是苦涩与酸涩的，这一次，古辛要做月亮的卫星，要和她的月亮小姐一起，前往一片宁静而温馨的未来。 金露花两个人的中间被压着，轻碾着，但它的颤抖是喜悦的，暧昧的。 不知何时，有人大力地鼓起了掌。 古辛和晏双霜蓦然惊醒，身体勐地一僵，下意识地朝旁边看。 贺鑫站在不远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一边鼓掌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救命，我怎么觉得好感动，这应该是年度top5的告白了吧。」 「……」 晏双霜和古辛这时候才有点难为情，她们很快分开，晏双霜握紧了金露花。 但很快古辛的注意力就迴转回来，她认真地将戒指给晏双霜戴上，然后低声说：「谢谢你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 「……我没有准备戒指。」晏双霜低声说。 古辛变戏法一般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盒子，她将它交到晏双霜的手里：「我准备好了。」 晏双霜接过戒指盒，将金露花放到膝盖上，郑重地打开，里面是同款的素戒，也用同样的、甚至更加认真的表情给古辛戴上：「约定生效。」 顿了顿，晏双霜说：「是我才要谢谢你。」 目睹了这一切的贺鑫很想说，不用谢不用谢，都是自家人，她才要谢谢古辛和晏双霜，能让她这个cp粉看到这么完整的直播。 但紧接着贺鑫想起了什么，她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小信箱面前，从里面掏出相机，问古辛：「现在算是录完了吗？」 古辛头抵了一下晏双霜的额头：「我去拿一下，等我，很快。」 只是两步路的距离，却被她说出了依依不捨的感觉。 晏双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拉住了古辛说：「你录像了吗？」 古辛嗯了一声：「这样的时刻，我想记录下来。」 她怕她又忘记了如何爱她。 古辛一路小跑过去从贺鑫手里接过相机，对贺鑫说：「辛苦你了。」 第213页 看了一眼，相机还在工作着，古辛举起来，对准晏双霜走过去。 贺鑫说：「跟我你俩客气啥。」 然后她识趣地说：「我去看着车，你俩慢慢逛。」 古辛难得反应慢了半拍，她走到了晏双霜的面前才想起来，接下来还有一个项目。 贺鑫消失得很快，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她们的二人世界。 古辛咳了一声说：「要去逛逛吗？」 晏双霜看着古辛将花圃的门推开，主动走上前去，稳稳地牵住了古辛的手说：「嗯。我们一起去逛逛吧。」 花圃的主人也很有审美，现在正是郁金香盛放的季节，花田里各色的郁金香甚至还有渐变色彩，一路走过来，像是看了一条条活生生的彩虹。 她们漫步在花田里，古辛举着相机的手很稳，她一会儿拍一拍郁金香，一会儿又对准晏双霜的侧脸。 两个人就这样不说话，地平线上，太阳逐渐落下，阳光照过来，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古辛看了一会儿，又去拍影子。 晏双霜见状，一下子将紧握的手举起来又放下去，如此反覆几次，好像要在镜头里证明她们的关系。 古辛的镜头停了一下，她笑起来：「怎么这样。」 晏双霜说：「我们变得好高」 「是啊，好高。」 高得像是要连结到地球的另一头。 古辛也举了一次，然后镜头又对准了晏双霜。 有髮丝被微风吹得黏在了晏双霜的口红上，她用另一只手去顺着头髮别在了耳后。 她明明没有特意去做姿态，却美得惊心动魄，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走。 这是古辛的月亮小姐，是这个世上最美的人。 相机忠实地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而后，晏双霜对准了镜头后的古辛，深棕色的眼瞳里感情直白。 「和我一起住吧。」她第二次邀请道。 第四卷 干坤 第67章 浴室 搬家公司的司机将数量中等的家具杂物拉到了地下停车场, 车熄火的时候，他犹豫着看向旁边带着白色贝雷帽、一身休闲短袖，从上车开始就不断回消息的人。 这是个身量看起来并不强壮，甚至有点单薄的女人, 猜测应该是个beta, 因为司机没有从她身上嗅到任何属于alpha的攻击性。 车停得动静并不小,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到了啊。」 她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司机也跟着下去，最终还是问了一句：「客人, 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送上去吗？」 女人的回答是绷紧了手臂上薄薄的一层肌肉，用力将大箱子搬到车下，示意司机帮忙接住。 司机赶忙放到地上, 就这样一箱两箱, 最后五箱全部放了下来。 连司机都累得抹了一把汗，但女人还是那副轻轻松松的样子，她淡定地说：「不用，你把小推车借我就行。」 两分钟后，司机看着自己小推车不堪重负的样子, 终于闭上了惊讶的嘴巴。 这年头，竟然还有力气这么大的女beta, 少见，真的少见。 又过了十多分钟, 电梯叮得一声, 女人将小推车还了回来, 让司机算钱。 司机恍惚着, 将最终价格填上, 只觉得这一趟轻松得有点可怕。他之前拉这位客人的时候, 她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没想到连上楼都不需要他。 即便钱少赚了一点，但力气留着了。 女人手指动得飞快，最后抬头说：「已经支付了。谢谢，再见。」 司机收到款后手机发出响亮的提示声，响彻这一片死寂的停车场，他收起了自己的惊讶，也礼貌地回：「不用谢，客人慢走。」 女人点点头权当是听见了，她转身又进了电梯间。 司机快开出小区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个面容清秀，但力气巨大的女人。从城南的老小区，搬到了这里，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让人莫名其妙地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神秘女人。 古辛在电梯间里还在回消息。 晏双霜今天去了公司，说是要参加一个电影的什么会，要晚上才能回来。她走之前还问古辛，她一个人搬家行不行。 古辛当场就撩起袖子给她展示自己的肌肉，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搭了上去，晏双霜只觉得手感太好，没忍住又捏了捏，等放开的时候，才看见古辛错愕的表情。 「……咳。练得挺漂亮的。」 古辛放下了手臂，也捂住嘴咳了一声：「也不是特意练的，就粗活干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了。」 晏双霜蹙起眉头：「你还要干粗活？」 「帮基地里採购物资，卸卸快递什么的。」 晏双霜表情和缓了很多。 古辛说：「不用担心我被欺负，我是什么人，我可是古辛。」 晏双霜想了想，是这个理，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以后也这样。」 而现在，古辛将堆在门口的箱子一个个往里面运。 她的东西不多，最重量级的也就是书桌，都被她拆下来了。还有包裹得很好的、同样拆分了的桌上型电脑，以及两个显示屏。 这是几大箱里最值钱的东西。 古辛将自己的东西自然而然地放到了次卧。 晏双霜临走前，还让古辛帮忙签收一下新买的洗碗机和扫地机器人。 第214页 等她将衣服挂得差不多了，门铃响了起来。 古辛拉开门，送货的女人拿着单子问：「请问是晏女士吗？」 「我不是，但她让我帮忙签收。」 女人又对了一下门牌号，确认地址无误后，她指着单子的左下角说：「请在这里签上您本人的名字。」 凌厉而狂草的「古辛」二字出现，女人礼貌地道了别，古辛将东西全部搬了进来。 她看着客厅地板瓷砖上不可避免地有杂乱的灰尘，自言自语道：「要不现在就拆来开始用吧。」 说干就干，古辛将地上的纸箱遗蹟收好，将扫地机器人的包装拆开放在晏双霜说过的地点，然后监督着它工作，顺带回一回自己的工作消息。 等电脑重新装好，古辛直接线上办公。 这一办，就办到了晚上八点。 古辛从无尽的工作海洋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灯火万家，亮成了一片。 古辛看了眼时间，发现晏双霜还没有回来，她眉心不由得皱成了一个川字。 「这个点，算不算加班？」 古辛当即给晏双霜打了个电话，很快没多久就被接了起来。 「你那边快完了吗？」古辛听见了有人敬酒碰酒杯的声音，她坐了起来，拿上外套，「我过来接你？」 晏双霜的声音听着有些含混，她说：「好啊，你过来接我吧。」 古辛将自己的外套披上，又去晏双霜的房间找衣服：「你在哪儿？」 她听见晏双霜离开了听筒，问旁边的人，声音一瞬间变得悠远：「这里是哪里来着。」 旁边的人声音也朦胧，但很快晏双霜又回来说：「君仪，你搜一下。我们在江山笔这个厅。」 古辛：「嗯，我知道了，你等我。」 古辛没有驾照，她打了个车，定位到晏双霜所说的地点。 但想起来晏双霜声音有点不对，像是喝了酒，她又想等会儿到了以后先找个代驾吧。 晏双霜是开了车过去的。 而晏双霜挂了电话，她对面的导演举着酒杯，带着调笑的口吻问：「小晏刚刚熘号了，跟谁打电话呢。」 今天的饭局，本来是说跟剧组签合同，但说着说着，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合同先推一下，大家一起见见投资商，顺便请晏双霜这边吃个饭。 晏双霜眼神很好，岳珊当时坐在她旁边，笑容还挂在脸上，眼神却陡然冷了下去。 找了个藉口说去洗手间后，岳珊就跟她说，要是觉得不行，她马上回去推掉这个片约。 晏双霜自己也不太开心，但岳珊旗帜鲜明，始终站在她这边，让她心里好受很多。 她甚至反过来劝岳珊，也就是一个饭局而已，等看完投资商再商量一下。 到了地点，发现传闻中的大老闆早就到了，见到她们的时候，还起身跟晏双霜握手，说了句很常见，但让晏双霜心里打了个突的话：「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晏小姐吧，久仰大名，请坐。」 以往见过的投资人，一般说出这句话以后，就意味着可能会有一些噁心的条件或交易了。 投资商是个中年女人，导演称她为柏总。 在座的各位都看得出来，柏总身体上有些不方便，晏双霜看过两眼后，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以免造成什么不礼貌的误会。 出乎晏双霜的意料，柏总恪守礼仪，一直在跟导演和其他人聊作品的事情，也没怎么问晏双霜问题，好像叫她过来吃饭，只是为了让她存在在这里。 这种古怪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柏总脸上虽然带着温和的笑意，但不知为何，晏双霜总觉得柏总的眼神频频往这边看，然而等再看过去的时候，柏总分明在和其他人聊天。 ……错觉？ 晏双霜心里早就倦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演也要演出神采奕奕的感觉来。 岳珊已经帮她挡了很多酒，眼看着饭局快要结束了，古辛的电话正好打进来。 晏双霜看着没人注意这边，也悄悄地接了起来。 听见古辛的声音，晏双霜稍显疲倦的大脑和缓了一瞬。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样短短的一段对话，却被导演捕捉到了。 晏双霜听见问句，顿了顿，说：「嗯，家里有人在等。」 「呦，许久不见，小晏有对象了？怎么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场的各位都是人精，有潜心专注作品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导演，但面前的这位蔡导演绝不是，相反，他非常看中舆论，宣发也捨得花钱。 再加上他选剧本和演员的眼光还不错，这些年也是拍了好些作品。 晏双霜不信他事前没调查过她身边的人，但这样大家都带着假面试探的行径，才是她熟悉的那个圈子。 这种问题岳珊不好替她回答，但晏双霜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她坦坦荡荡地说：「是啊，有对象了。还不错，对我挺好的。」 导演嚯了一声：「难道说，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吃你的喜酒了？」 「这一点的话可能还早。」晏双霜也回答的得模稜两可。 岳珊及时插话：「说起谈婚论嫁，我记得蔡导好像新婚不久吧，不知道嫂子喜欢什么，我们也没提前准备。」 蔡导摆了摆手：「不搞这些虚的，我和她都不是爱排场的人，结婚的时候就是单纯的跟家里人吃了个饭。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第215页 岳珊笑着捧场，一下子就将话题从晏双霜身上引开了，这让晏双霜松了好大一口气。 但一直微笑着听大家聊天的柏总摇晃着酒杯，突然说：「小晏的对象是不是要来接你，要不等会儿让她上来，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吧。」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柏总，会插这么一句。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 岳珊很快回过神来，刚想打圆场，却被晏双霜沉静的声音打断：「谢谢柏总的好意，不过她不太喜欢应酬。」 蔡导纵横沟壑的脸上，肌肉抖了抖，差点没绷住表情。 那一瞬间，蔡导特别想问：「你是投资商还是柏总是投资商？怎么这句话听起来架子比柏总还大？」 但柏总没出声，他也不是冲动的人，这句话只在脑子里转了转就咽了下去。 晏双霜和柏总对视着，两个人都没动，只有温度在逐渐下降。 现场逐渐没人再说话，好像有不知名的怪物掠夺了所有人的声音，一时间，连夹菜吃饭的人都没有了。 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客人您好，江山笔在这里。」服务员似乎是带了谁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看了过去，门被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单薄的侧影。 女人带着贝雷帽，扎起来的马尾从后面的孔洞里钻出来，纯白的短袖t恤加下面宽松的米色短裤，露出了下面修长的小腿，而顺着往下，脚下踩着的是一双同样米色的运动鞋，只有一边肩膀上背了双肩包的一侧。 远远看去，像是哪个刚从篮球场过来的大学生。 女人跟服务员说了谢谢，她的表情是淡漠的，除了浅浅的一层礼貌性质的笑意，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然而当她转过来，看见饭厅里的晏双霜时，冷漠如潮水般迅速褪去，更多更自然的温柔笑意蔓延上来：「双霜。」 每个人的目光又投到了晏双霜这里。 发现冰山如晏双霜，也不由得泄露了一丝温情：「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古辛自然地走过来，站到了晏双霜的椅子背后，微微倾身，小声地在晏双霜耳边说：「我加钱让司机走了小路。」 晏双霜说：「也不用这么急。」 「怕接不到你嘛。想早点见到你。」 两个人仿佛自带结界，没有一个人能插得上话，她们之间的交流旁若无人，自然得好像是在家里，已经做了千百次一样。 每个人心里都划过一句：原来冰山也会谈恋爱，谈得还是如此普通的素人——甚至是前妻。 光看她们的样子，不敢相信她们曾经离过婚。 晏双霜听见古辛语气一本正经，但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暧昧，她没忍住笑了一下：「我又不会走丢，还有岳姐呢，别担心。」 古辛闻言偏过头去认认真真地看着岳姐，把岳姐从放松的坐姿看得正襟危坐起来。 直到后面岳姐笑着告饶：「古老师眼神好犀利。」 古辛这才扭头回来继续看晏双霜，她像只大型犬，要一直黏在晏双霜的身边，确认她没有危险：「岳姐是很可靠，但还是我更安心一点，对吧？」 晏双霜捏了一下她的手臂：「安心安心。」 小情侣在这边甜甜腻腻动手动脚，也怪不得那个被告了狗仔背后的团队还在孜孜不倦地发「仙人跳」的洗脑包，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不能甘心啊。 受不了这种氛围的蔡导一马当先地开口道：「这位……小古是吧？服务员，给小古加个凳子和碗筷。」 一直守在门口的服务员听到要求，当即就要走。 晏双霜刚想叫住说不用，但这下换古辛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晏双霜的话顿住了。 古辛站直了身体，抬头，冷静地看向最里面的主位：「好久不见，柏总，不介意我蹭个饭吧。」 柏青脸上的笑容加深，她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我的荣幸。」 在场除了古辛和柏青以外，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一瞬间凝滞，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连晏双霜也控制不住地看了一眼古辛。 这两个人认识？ 服务员来得很快，凳子和碗筷都上了起来。 古辛在晏双霜身边坐下，位置刚好在柏青的正对面。 柏青十指交叉，她笑眯眯道：「招待不周，想吃点什么，把菜单给古老师，让古老师点。」 「柏总客气了。」古辛也开始微笑，但她笑意并未触及眼底，是一种非常社交且敷衍的表情，「我来得匆忙，主要目的还是接人回家，所以酒就不用了。」 她制止了服务员要给她上酒的行为。 柏青说：「哦？我怎么记得古老师好像不会开车啊。小晏，你知道吗？」 「我已经请了代驾，正在路上。」 手机屏幕晃了晃，被亮给了所有人看。 柏青说：「代驾啊，既然是代驾，那就不急。」 「还是很急的。」古辛慢条斯理地拿着菜单，从头扫到尾，「啧，好像没什么想吃的。」 柏青的笑容也冷了下来，她看向服务员：「听到了吗，古老师说没什么想吃的，把你们主厨叫过来，古老师想吃什么，就给她做什么。」 受了无妄之灾的服务员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古辛啪得一下把菜单撂下：「何必为难不相干的人呢？你先出去吧。」 第216页 这一瞬间，古辛简直比柏青还大牌，好像她才是随手几个亿的大老闆。 服务员看了一眼柏青，发现她面色铁青，但却没有制止的意思，当即打了个激灵，迅速退了出去。 她倒是走了，剩下的人却还要继续留在这片是非之地。 蔡导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到这个地步的，柏青联繫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跟他商量加投资的事情，这顿饭本来也相谈甚欢，但自从这个古辛来了，情况就急转直下。 现场氛围冷得快要让菜结冰了。 晏双霜已经够冷了，但古辛面无表情的样子，攻击力只多不少。 所以，柏青跟古辛是什么情况？ 她俩之间有什么过节？ 过了半晌，柏青才松开自己捏得很紧的手指，她脸上又带上了笑：「也是巧了，我还说最近再联繫一下古老师的，毕竟有个项目想跟古老师商量一下，看看进度如何。」 「不巧，柏总不是特意把我喊过来的吗？」古辛曲起指节，轻轻扣在了桌面上，「现在我来了。」 柏青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但她很快恢復了平静：「想见古老师一面怪不容易的。」 「是不容易，因为我不太想见你。」 古辛认真地回。 她说一句顶一句，还用的是这样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蔡导心惊胆战地去看柏青的脸，如愿看到了一张涨成了猪肝色，似乎马上就要撅过去的脸。 柏青说：「你什么意思？」 古辛手一摊：「就是你想的意思。」 「你要反悔？！」 古辛怜悯地看着她，点了点自己的脑壳说：「从来没有答应过，又谈何反悔呢？」 柏青的唿吸急促起来，她开始剧烈咳嗽，一边咳一边嘶哑着嗓子说：「你骗我！？你骗我！」 一直作壁上观的蔡导蹭得一下站了起来：「柏总！柏总你没事吧！」 他痛心疾首，好像发病的是自己的亲娘，焦急地团团转。 但实际上安抚着柏青的同时，蔡导心里还在琢磨自己的投资还能拉到不，应该是拉不到了吧。毕竟柏青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是真心想要投资的。 余光瞥见桌上琳琅满目的大鱼大肉，蔡导松了口气，还好这顿饭是柏青请，他一点损失都没有，还带着亲信白蹭一顿饭。 不愧是大老闆，钓鱼都这么大手笔。 被指责的古辛语气嘲讽：「我没有支教的习惯，也不太想跟你聊了。就这样吧，先走了。」 她侧头，朝晏双霜和岳珊歪了歪头说：「走吗，代驾说她已经在楼下了。」 晏双霜站起身来：「嗯。」 岳珊只觉得自己看了一场云里雾里的大戏，演员之一倒是很卖力，情绪很投入，但是岳珊缺少前因后果，根本看不懂啊！ 她眼看着晏双霜和古辛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忙拿起包和东西匆匆跟了上去。 出去之后，晏双霜才对岳珊说：「岳姐对不起。」 古辛也乖乖地：「岳姐对不起。」 认错一个比一个积极，岳珊心里升起的一丁点恼怒也很快消失不见。 她无奈地嘆了口气：「也先别对不起了，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这一下午谈的事情就告吹了？」 晏双霜冷静道：「应该是。」 古辛比她更冷静：「这个合作不能谈。」 岳珊问：「为什么？」 「柏青和我有仇。」古辛镇定地补充，「大仇。」 心心念念的胡萝蔔没吃到嘴里，还被利用耍弄了一番，可不是大仇吗？ 岳珊扶额，但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前后一想就通了：「原来她是特意找你的，否则今晚就不会有这个饭局。」 古辛说：「是我疏忽了，没有及时跟你们说。」 晏双霜冥思苦想很久，终于才在不太久远的记忆里挖出这个名字：「所以之前我接到的那个电话——」 「是她。」古辛说，「我等会儿回家再跟你解释剩下的事情，现在我们先离开吧。」 岳珊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的从业经歷其实十分曲折，刚入行的时候，她当的是艺人助理，见识过许许多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煳豆，那个时候她就是小煳豆们的撒气桶，几乎有什么不顺心，她就会被挑刺。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岳珊孤注一掷决定考证，她要当经纪人，要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她学着以前看到的那些经纪人的样子去陪笑脸，去喝酒，去拉资源推销自己的艺人，第一次分配到她手里的是个怯生生的、小白花一样的男omega——他真的是个胆子很小的艺人。 岳珊一马当先，忙前忙后，什么都替他做了。但最后得到的，却是同样怯生生的表情，然后他毫无预兆地拿了资源后跳槽去了别家公司。甚至没有通知她一声。 再然后就是在圈子里浮浮沉沉，岳珊运气不好，酒量和脸皮倒是日渐练了出来，即便再落魄，再被耻笑，她也没有将艺人送去各种导各种总的床上。这是她的底线。 但不是每个人都认可她的底线，不少人甚至觉得岳珊破坏了他们的平步青云路。 渐渐的，随着分道扬镳的人越来越多，岳珊也学会了不再对艺人真心，反正他们终究会因为她拉不到更好的资源而离开。 第217页 岳珊也会想，自己还在这个圈子里挣扎些什么？她的底线多可笑啊，她的道德多不值一提啊。 她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污浊得看不清前路的圈子里打转？ 直到那一天，长明星向她递出了邀请函，然后，她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好带的艺人。 晏双霜，曾经的顶流，过去她手底下将晏双霜视为偶像或者假想敌的小煳豆如过江之鲫。 那是连岳珊也要仰望的存在，现在却成了她手底下的艺人。 岳珊忍不住想对她好点，再好点。 可今晚的事情给岳珊泼了盆冷水。 艺人终究是有自己的心思的，对长明星来说，她可有可无，晏双霜才是那个吸金利器。 她不该参加了一次艺人的生日会，就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 工作终究是工作，作为同一条船上的同事，她不该再设想些什么。 岳珊坐在副驾上，闭着眼睛，告诫自己，不要越线，不要奢求，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够了。 一路无话，然而下车的时候，晏双霜却自然地开口了：「这么晚了，岳姐家住得远，去我家睡吧。」 古辛找的代驾，终点自然是晏双霜的家。 古辛闻言也说：「现在都九点半了。」 从晏双霜家驱车去公司的宿舍，至少要一个半小时。 岳珊刚想拒绝，但晏双霜已经抢先一步开口：「完全不麻烦，家里还有房间。」 话说到这个份上，岳珊也想不到怎么拒绝了。 ……或许还有一丁点的不想拒绝。 等上了楼，古辛去给晏双霜把水放好，又指引着岳珊去浴室洗澡。 晏双霜主卧的浴室里有浴缸，但她以往更喜欢淋浴，所以都在外面的浴室洗。 但今晚岳珊要住一晚，那就将外面的浴室给岳珊用。 因为古辛刚搬进来，家里恰好买了新的浴巾和浴袍，古辛干脆全拆开了，递给了岳珊。 岳珊今晚喝了很多酒，这时候酒劲有点延迟上来了。 她看着古辛忙忙碌碌的样子，突然脱口而出一句：「你好像晏老师家里的田螺姑娘。」 晏双霜和古辛同时一震，然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等我厨艺再精进一下，或许就能说是田螺姑娘了，现在说还太早。」 岳珊有点晕，她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怀里抱的是古辛给她的浴巾和浴袍。 她努力睁着眼睛，打量着古辛，又看了看晏双霜，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生长流淌。 她嘆了口气说：「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不太能照顾人的类型。」 古辛的性格多尖锐狂气啊，她虽然在晏双霜面前温顺得像是小猫，但岳珊对她的所作所为也是有所耳闻——主要消息来源是贺鑫。 这样的人，遇上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晏双霜，她们真的会好起来吗？ 那一天生日的时候，岳珊看见了晏双霜的神态，她第一次认识到晏双霜栽了这几个字是那么的有冲击力。 晏双霜肉眼可见地更喜欢古辛。 但古辛的表现呢？ 她护住了晏双霜，也送了只有她们之间懂的礼物。 可岳珊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地打鼓。 古辛捉摸不透，她是风一样的人物，即便是岳珊这样看过了很多人的老江湖，也摸不清古辛的深浅。 古辛据说还是名校毕业，现在在研究所。 说句不好听的，高知分子往往才是最自私自利的人。 上一句还在谈文艺，下一句就问能不能上床。 然后再翻脸不认人。 这是常有的事。 显而易见，晏双霜玩不过古辛。 古辛不知道岳珊的忧心忡忡，她反而颇有些惊喜地回头望着晏双霜：「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挺有照顾人的样子？」 晏双霜肯定地点点头：「是。」 古辛握拳：「果然有进步，不错。」 晏双霜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地上好干净，辛苦你了。」 古辛也毫不犹豫地接下：「不辛苦不辛苦，虽然是扫地机器人做的，但我按了开关。」 晏双霜说：「对，你按了开关，真了不起！」 再多的担心，都在这种令人无语的场面下生长不起来了。 岳珊抽了抽嘴角，只觉得头更晕了：「我记得你酒量不错啊，怎么这么快就醉了。」 晏双霜不明所以，但真诚道谢：「谢谢岳姐，我今晚只喝了大概六杯？七杯？」 古辛倒是想起来，一锤手心，啊了一声：「我去给你们做解酒汤。」 岳珊惊奇：「你还会做解酒汤？」 古辛说：「不会。但可以学。」 晏双霜认真地说：「我相信你。」 古辛也认真地回：「我也相信我自己。」 「那你去吧。」 「我去了！」 ……救命！这是哪里来的笨蛋情侣啊！！！ 岳珊受不了了，她无语地搓着自己的鸡皮疙瘩，温柔的外表差点绷不住了。 现在的古辛哪儿还有刚刚跟柏青正面硬刚，还把人气得半死的锐气啊。 川剧变脸都没这么离谱。 晏双霜捂着依旧苍白的脸说：「岳姐你自便吧，我先去洗澡了。」 「……好。」 晏双霜有个特质，喝酒完全不上脸，如果她自己不说，不会有人知道她喝了多少，在外面的时候看着挺清醒，怎么一回家就急速降智呢？ 第218页 岳珊想不通，她选择去洗澡。 岳珊也是第一次在艺人的家里洗澡，上一次帮忙布置的时候就发现了，晏双霜的家里是难得的有生活气息的家，现在古辛搬过来以后就更甚。 看着她俩互相夸赞，认真生活的样子，岳珊将头伸到淋浴下，任由水流打湿她的头髮和全身。 如果是这样，那还挺不错的。 古辛下楼去便利超市给岳珊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又顺带买了解酒汤需要的材料，回家后，她严格按照上面说的做了三份不同类型地解酒汤。 将其满意地摆上聊餐桌，古辛看了眼时间，发现晏双霜已经在里面泡了快十多分钟了。 她走进主卧，敲了敲浴室的门。 「双霜，你还好吗？」 里面迅速传来划水的声音：「还好啊，正在洗。」 古辛说：「别洗太久，容易晕。」 「我其实现在就有点晕……」 「啊？」古辛的手立即放在了门把手上，「你起得来吗？」 水声变得有些小，晏双霜模模煳煳的声音传来：「……好像不行。」 古辛的手都快要按下去了，但她还是克制地问：「你一个人能行吗？我可以进来吗？」 两相矛盾的问句，说出来和听到的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这下又过了半分钟。 古辛只觉得这半分钟分外煎熬，她读着秒，等到第五十九秒的时候说什么她也要进去看看了。 然而四十五秒的时候，晏双霜嗯了一声：「你进来吧。」 古辛刷得一下按下门把手，推门进去，直奔浴缸。 「还清醒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 晏双霜没有回答，她脖子以下的身躯全在水面下，乌髮涤盪开来，被温热的水支撑着，浮在表面。 古辛放水的时候，还撒了很多干玫瑰花瓣。此刻都成了暧昧的遮掩，跟髮丝交织，一同掩盖更神秘的地带。 晏双霜仰着脸认真地看古辛。 她的眼睛很大，平日里像是被坚冰阻挡，流露不出任何感情。 但现在雾气上涌，温水似乎也将她所有的强硬给融化，露出了新鲜而软糯的内里。 晏双霜看了古辛很久，然后笑了：「我没事。」 古辛的施法其实早就被晏双霜现在的样子所打断，她只在进浴室的时候看了一下，剩下的时间都死死地盯着晏双霜的脸，不敢再挪动。 危险。 太危险。 脑海里有警报鸣笛，告诉她赶快离开这里，否则就有大祸临头。 但脚底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一步也不肯挪。 动啊，你倒是动啊！ 不争气的腿啊！ 古辛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就好。」 晏双霜歪了歪头，她洗澡的时候太匆忙，没有摘耳环。 她今天戴的是一个大圈再加下面一小段银坠的大耳环，非常符合她大气又御姐的气质。 然而此时卧在水里，这个耳环也随着水而荡漾。 古辛狼狈转头：「我去门口，有事叫我。」 「诶。」只是一个单音，成功让古辛定了身。 晏双霜轻声说：「能帮我摘一下耳环吗，我手上不方便。」 古辛说：「……怎么了。」 有东西破水而出，晏双霜的声线放得很柔，她说：「我在抹沐浴露，手上全是泡沫，帮帮我嘛——辛辛。」 古辛的脑袋轰得一声，炸了。 * 岳珊洗完澡擦着头髮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给她买的洗漱用品，还有三杯颜色各异的醒酒汤。 「还挺细心。」岳珊低声说了一句，然后随便挑了杯蜂蜜水一饮而尽，又拿起旁边的果汁给自己倒了半杯。 最后岳珊捂着发烫的脸和额头说：「有点难受，得赶紧吹头髮。」 她扬声道：「晏老师？古老师？你们吹风机在哪儿啊。」 你们。 浴室里听见岳珊动静的古辛浑身都僵硬了。 她现在正蹲在浴缸前，晏双霜偏着头，伸出去，将洁白的耳朵亮给古辛看。 如果不是古辛死活不愿意将手伸到浴缸里，晏双霜也不至于用这么别扭的姿势。 听见问题，晏双霜倒是感觉良好，她晃了晃腿，粉白色的脚跃出水面一下又放了回去，只留下一圈圈的波纹涤盪开来。 「在柜子里，你自己找吧。」 声量正常地回答完毕后，晏双霜又小声说：「快点啊。」 正脸对着古辛，古辛伸出手，摸晏双霜的耳朵不是，不摸也不是。 无论怎样，她都会碰到晏双霜的皮肤。 古辛哑声道：「在快了。」 救命。 救命。 古辛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心里吶喊救命，但她只能救命。 外面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是岳珊在找吹风机，找到的时候，她还嘟囔了一句：「古老师去哪儿了？田螺姑娘到时间了？」 晏双霜吐了口气，吹起了古辛的一小撮刘海，她也跟着小声问：「所以古老师去哪儿了呢？」 古辛闭了闭眼，她努力忘掉其他的部分，争取让脑子里只剩下晏双霜的耳环，再睁眼的时候，她咬牙切齿地说：「所以古老师这不是在取耳环嘛。」 「古老师好兇，不乐意吗？」 第219页 「……乐意，当然乐意。」 晏双霜突然从水里起身，她不顾古辛的惊诧，带着满身的水，抱住了古辛。 古辛腿一时没站稳，怀里抱着晏双霜直接跌坐在地。 外面吹着头髮的岳珊晕晕地抬头——什么声音。 古辛连忙坐起来：「磕到了？」 晏双霜死死地环住古辛，她的声音好像沾染了香薰，变得惑人又迷醉：「没有，古老师将我保护得很好。」 「你怎么突然这样上来，很危险的！」 浴室是最容易发生滑倒的地方，古辛脸上急剧升温，她抱着怀内的温软，不敢多看也不敢多想，只能拼命将自己的注意力往别处引。 晏双霜说：「更危险的我都经歷过。」 显而易见，她说的是那个雨夜。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晏双霜突然整个人往下缩，古辛不敢碰她，只能任由她的脑袋放在了她的胸口，侧耳倾听，听她狂乱又炽热的心跳。 半晌，仿佛确认了什么，晏双霜仰头，轻声说：「古老师，跳进来吧，和我一起。」 第68章 风波 古辛小时候是个很执着的小朋友, 她会每天卡点蹲在电视机前看七点钟准时播放的《西游记》，就算是那天放学晚了，或者跟别的小朋友打架了，她也会极速狂奔, 只为赶上每天七点到九点的快乐。 没有人的童年偶像不是孙悟空, 它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猴。 即便古辛和别的小朋友不太一样, 但喜欢猴这方面，她还是非常趋同的。 可看着看着，她发现《西游记》也有无聊的一天。 不通情爱的古辛小朋友皱着小脸, 看着端庄大气的女儿国国王问唐僧，你为何紧闭双眼？你为何不睁眼看我？ 唐僧满脸是汗，比那更兇恶的妖精都没逼他到那种境地, 但国王的两句话, 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不敢再看。 女儿国最至高无上的国宝，她们的国王。 古辛想，女儿国国王是有什么妖术吗？是其他的什么妖精吗？为什么唐僧怕成这样？ 古辛不懂。 但小古辛很快将这个篇章抛到了脑后，她依旧快乐地做她没心没肺的小朋友, 一路成长到离开母亲，离开家乡。 直到《西游记》里只喜欢猴的古辛, 在某个林荫道里，与晏双霜的一个错身。 长发飘飘的晏双霜穿着象徵叛逆的牛仔外套, 她怀里抱着一大摞的资料, 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冷清的, 看到的人会不由自主地冻上一瞬, 但古辛被毫无预兆地击中了。 短短几秒钟, 却像是半个世纪那么长。 古辛在这几秒钟里幡然醒悟。 你说四大皆空，为何你不敢睁眼看我？ 两眼空空的古辛，终于遇到了不仅能填满她眼眶，也能填满她心上的人。 浴室里，雾气蒸腾上涌，水声哗啦哗啦。 她的国宝看着她，询问着她。 问她为何不敢看她。 古辛的上半身已经湿透了，因为沾染了水而黏成一缕一缕的长髮也粘在了古辛的手臂上。 晏双霜吐气如兰，手轻轻地放在了古辛的心跳处。 扑通扑通，快得如同小鹿在林间跳跃。 「这里不会说话。」晏双霜的指尖轻点，略过的部分犹如火烧一般灼热了起来，「但也不会说谎。」 古辛咽了下喉咙，她捏着发烫的耳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只能低声道：「岳姐还在。」 「你介意这个？」晏双霜的眼睛里黑白分明。 她做的事情分明不清白，但眼睛却依旧澄澈。 这样的反差让古辛觉得更热了。 「我……」 「只是洗个澡。」晏双霜说，「明明那天晚上你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为什么现在不愿意了？」 古辛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她真的介意岳珊在外面吗？ 恐怕不见得。 她只是……她只是。 古辛勐地环抱住晏双霜，将她的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意快要将她的理智灼烧殆尽，可她依然是轻柔的，克制的。 冰玫瑰带刺又坚硬，但她仍旧用最温柔的方式对待她。 「我没有两眼空空。」古辛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唿吸喷洒在晏双霜洁白的耳廓上，将那一部分染成瑰丽的红，但古辛没有注意到。 她只是说：「我只是想这一天，来得更加郑重。」 古辛的手触碰到晏双霜光滑的嵴背，然后将她放回了水里，如同放归一条漂亮的美人鱼。 古辛就这样湿着衣服走了，关上门的时候，晏双霜盯着磨砂玻璃，半晌，她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同样扑通扑通得，停不下来的心跳。 「……什么啊。」 被拒绝了，可让她更心动了。 古辛出来的时候，岳珊正好吹完头髮，在放吹风机。 听见动静，岳珊抬头，却只看到古辛匆忙的背影。 岳珊奇怪地问：「古老师，你们等会儿要用吹风吗？」 古辛的声音有点模煳，她直接沖向厨房，顺带还关上了厨房的门，闻言教扬声道：「没事，你放吧。」 「那我放回去了。」 岳珊将吹风机放回原来的格子，听见厨房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什么包装纸被撕开了。 第220页 岳珊想了想又问：「古老师要做宵夜？」 「嗯？」陡然提升的语调，但很快古辛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回答，「啊，对啊，是的。我要做个番茄鸡蛋面。」 岳珊走到了厨房门口，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古老师做宵夜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份？酒喝太多了，没怎么吃饭，现在饿得慌。」 「没问题——嘶。」 岳珊迅速道：「古老师你没事吧？」 说着就要进去。 古辛扬声道：「没没没！就是油溅了一下，你别进来！」 岳珊稀里煳涂地停止动作，尴尬地哦了一声。 古辛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好像有点凶了，她缓和了一下说：「我没开油烟机，怕呛到你。你去坐着等一下吧，马上就好。」 「那辛苦古老师了。」岳珊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去了客厅。 坐在餐厅总觉得像是在催饭。 而厨房里，好不容易将岳珊应付过去的古辛，看着自己手臂上肿起来的部分，又轻轻地嘶了一口气。 为了防止被外面的人听见，她特意放得很轻很轻。 如果岳珊刚才手快进来了，那她会发现燃气灶都没开，锅里空空荡荡，别说油了，连滴水都没有。 倒是灶台上放的那一盒抑制剂挺显眼的。 垃圾桶里还有刚打过的一针。 体内躁动的信息素在抑制剂的作用下勉强平息，古辛靠在冰箱上，摸着因为推得太快而形成了肿块的手臂，咬着牙慢慢吐出了一口灼热的气息。 还是很热。 信息素继续蠢蠢欲动，古辛将心里挥之不去的画面强行替换成工作画面，好一会儿，她才逐渐恢復正常。 想起来之前脑子一热找的藉口，古辛站了起来，准备把抑制剂放回冰箱，手动了一下，古辛停住。 她拿起抑制剂的外包装，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生产日期。 长舒一口气：「还好，没过期。」 抑制剂保质期一般是半年，长效的久一点，一年。 过期的抑制剂并不是不能用，只是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直接没用。 要是没控制住，那就…… 古辛捂住了嘴，抑制住了自己发散的思维。 她喃喃重复：「宵夜宵夜。」 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垃圾桶里，那支用过的抑制剂被西红柿的皮迅速淹没，只留下一小块尖角。 门外，晏双霜裹着浴袍，头髮被浴巾拧了起来，盘在了头上。 因为长时间泡在了浴缸里，晏双霜的一张脸被熏得通红，整个人称得上「娇艷欲滴」。 岳珊发誓她的喜好是男beta，但晏双霜就这样走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不争气地看呆了。 晏双霜扫视了一圈，只看见了岳珊，她问：「古辛呢？」 岳珊呆呆地指了一下厨房：「在做宵夜。」 晏双霜发现厨房的灯果然亮着，她走过去打开门。 古辛正在打鸡蛋，下意识地偏头，见到是晏双霜，她浑身一震：「你……你洗好了？」 晏双霜点点头：「嗯，洗好了。」 古辛踌躇了一下说：「我在做番茄鸡蛋面，你要不要吃？」 晏双霜靠在门框上，轻嗅了一下空气里的味道：「想吃。我要番茄多一点，面少一点。」 古辛二话不说打开冰箱，将剩下的两个番茄也烫了一下开始剥皮。 晏双霜就这样看着古辛将番茄的皮迅速扔进了垃圾桶里，她突然冷不丁地问：「好像有股薄荷味，你闻到了吗？」 古辛闷头煮面，没答。 晏双霜唇角微翘，走进来，看了一眼垃圾桶，停了几秒钟，然后转身就拉开冰箱，找到冷藏那一格放抑制剂的地方。 果然，抑制剂已经被挪动过了。 晏双霜把冰箱门一关，又靠在了灶台边，她一手撑着台面，上半身微微前倾，慢慢地靠近正在努力搅和面的人。 「辛辛，你打过抑制剂了？」 古辛像是声音被带走了一般，嘴巴紧闭，眼神躲闪，就是不答。 晏双霜眼睛望向热气腾腾的锅里，暖黄的灯光下，面条散发出油润的色泽，更别提古辛还放了几个丸子和小白菜进去，扑鼻的沁香足以让每个挑食的食客都食指大动。 晏双霜说：「谢谢小田螺姑娘。」 她陡然凑到古辛的耳边：「下次，不用再自己偷偷打抑制剂了，直接来找我吧。」 淡淡的青柠味一闪而过，晏双霜从厨房出去，还体贴地给古辛关上了门。 原本在锅里搅面条的手突然停下，古辛捂着被说了话的那边耳朵，好像陷入了什么幻梦一般，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将沸腾的面条捞起。 岳珊正在沙发上玩手机，晏双霜则坐在了餐桌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岳珊仿佛看见了她周围落下的小花花。 岳珊没忍住揉了揉眼睛——没坏，还是那种荡漾的气氛。 岳珊迟疑了一下说：「你不吹头髮吗？」 晏双霜心情很好地回：「吃完再吹。」 「你晚上……」 「就这一次。」晏双霜竖起食指，用行动表达自己并没有忘记保持体重这件事。 岳珊说：「好吧。」 某种程度上，所有经纪人都会在意艺人的体重，尤其是要上大荧幕的艺人。 第221页 岳珊看了又看，把晏双霜整个人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她感慨着说：「蔡导那部戏其实挺贴你的。他要是不用你，就再也找不到那么合适的人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不必强求。」晏双霜的表情淡了下来，「以后接戏的话，如果有柏青的投资，就不用找我了。」 岳珊其实很想说不值当，没必要到这种程度，那可是够得上财富榜的富豪。 但想起来古辛跟柏青之间针尖对麦芒的模样，岳珊顿了顿还是说：「好。」 晏双霜和古辛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紧密到岳珊无法置喙。 晏双霜听见回答，柔和了神情，她轻声安抚：「谢谢岳姐，让岳姐难做了。」 「没事，分内之事罢了。」岳珊也客套了一下。 紧接着厨房的门就开了，古辛将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吃宵夜了，岳姐，双霜，来。」 晏双霜非常捧场：「早就闻到香味了。辛苦了。」 「尝尝味道怎么样。」古辛招唿着岳珊过来，「岳姐来坐，特意给你加了丸子。」 岳珊精神一振，笑道：「那我可得慢慢吃。」 古辛又进去将自己的面端出来：「锅里还有，顺带做了面汤，所以面就没放多少。」 晏双霜和岳珊的面碗还不太一样，最主要的区别就是古辛真的给晏双霜放了更多更多的番茄，只有最底下有一层薄薄的面条，证明着这是面。 岳珊笑着说：「怎么还搞区别对待啊？古老师？晏老师碗里全是番茄，我这儿只有两块。」 「是啊，怎么还区别对待啊。」晏双霜看着岳珊碗里的丸子说，「我也想要这个。」 古辛摸了摸鼻子：「我的给你。」 说话间就当真将自己碗里的那几个丸子全部放到了晏双霜的碗里。 晏双霜还了两个：「还是一起吃吧。」 岳珊哭笑不得：「怎么感觉我成罪人了。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把我的丸子给你们的。这可是古老师亲手做的，我得慢慢品味。」 「也不是。」古辛一本正经的说，「丸子是楼下超市卖的，我只负责煮了一下。」 岳珊当即抚掌大笑：「古老师说话真有意思。」 「这里面无论哪个都不是我亲自做的，硬要说，那我也只是把他们随便组合了一下。」 「多少人都羡慕不来这个组合的功力啊。」岳珊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称赞，「好吃，古老师真的有一手。」 「简单，就不用硬夸我了。」 「诶，古老师误会了，这可不是客套，这是真心实意的称赞。」岳珊吹了一下发烫的面条，认真道，「如果我有这个手艺，早就不在圈内混了，直接摆摊去。听说现在早餐店可赚钱了。」 古辛说：「那还是算了，我没有那个商业头脑，只有被人宰的份。」 晏双霜插话道：「岳姐会啊，实在不行跟岳姐合作。」 岳珊说：「你们可别折煞我，我哪里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啊，也就是随口一说。」 又瞎聊了几句，在家里的氛围是要比饭局上来的松快，岳珊跟她俩开了开玩笑，碗里的宵夜很快就见底了。 岳珊眉眼间染上疲色，她说：「我有点困了，可能要先去睡了，你俩慢聊。」 古辛制止了她要去洗碗的动作：「没事，放着我来。」 「这怎么好意思……」 古辛适时补充：「反正是机器洗。」 今天刚买的，新装上的。 「……那还是它来吧。」 岳珊洗漱之后，很快就进屋关灯了。 家里除了次卧，还有个小书房，书房里有床，今晚特意腾给岳珊住。 岳珊一走，没了说话的人，外面只剩下古辛和晏双霜两个。 晏双霜平时吃饭挺快的，但今晚不知为何，她永远有一口没一口地夹着。 没了外人，古辛立即关切地问：「怎么了，是不好吃吗？」 晏双霜摇了摇头：「好吃，就是感觉差了点东西。」 「什么？」古辛摆出了郑重的脸色，倾听到底哪里还需要改进。 晏双霜突然夹起一颗丸子，送到古辛嘴边：「啊，张口。」 古辛吃饭是最迅速的，好像有人在后面追着撵着要她吃饭一样，她是三人中最早落筷的。 此刻面对晏双霜突如其来的投喂，她只好先吃了进去，然后含煳不清地才问：「怎么了，突然餵我。」 晏双霜满意了：「不缺了。」 古辛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回过神来：「你说的差点东西，就是差这个？」 「对啊。」晏双霜点头，「差我餵你。」 古辛捂住了嘴，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说句矫情的话，只觉得刚刚吃下去的食物都变得异常暖胃。 这时候她又有些庆幸岳珊不在场，提早进去了，否则被看到这么黏煳的样子……好像也不会怎么样，但古辛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晏双霜就餵了这一次，心满意足地想到另一件事：「你出来怎么没换一件衣服。」 在浴室的时候，古辛上半身几乎湿透了，晏双霜以为她至少会去换件衣服，但古辛没有。 古辛只好回：「没注意。」 晏双霜沉默了一下说：「下次，我不会就这样放你走了。」 至少也要真的洗个澡。 第222页 穿着湿衣服出来，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古辛耳朵有些红地嗯了一声。 宵夜时间过了之后，古辛把锅碗瓢盆放进洗碗机里，洗碗机顿时嗡嗡作响运作了起来，而晏双霜则进行女明星的日常护肤。 古辛抱着睡衣去浴室，晏双霜正对着镜子敷面膜，古辛站在门口，也是站在了晏双霜的身后。 看着镜子里的人影，晏双霜说：「等一下。」 古辛半只脚已经踏了进去，闻言扭过头来。 晏双霜突然回头在她脸上贴了一下：「晚安，辛辛。」 面膜冰凉的湿润感沾了上来，连带着让那块温软的感觉更加明显。 古辛：「……晚安，双霜。」 待到所有的灯都灭了下去，古辛也步入了梦乡。 这一晚，是一夜的好眠。 *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岳珊还有点懵。 晏双霜的这套房子很安静，仅有的环境音也算是大自然的声音，外面的车流声到了房子里面只剩下一丁点。 岳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在艺人家里睡了，昨晚上还是那样的一个表现。 她捂着昏沉的额头心想，喝酒误事啊误事。 岳珊暗自懊恼了一会儿，就准备起床。 正准备开门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早上好。」 「早上好，双霜。早饭在桌子上。」 是古辛和晏双霜的声音。 晏双霜说：「昨晚睡得还习惯吗，床我当时买得比较硬。」 古辛说：「还好，我不睡软床，况且，你这里条件比我上班的地方好多了。」 「……这么辛苦。你们什么时候完？」 「快了。就这几天吧。我明天要回去一趟，呆个一周左右。」 「……」 「别不高兴了，我很快就回来了。」 「……」 「这里是我的家啊。我一定会回来的。」 也不知哪个字戳中了晏双霜的点，她终于开口：「嗯，那我等你回家。」 在房间里的岳珊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怎么回事，她俩不是一起睡？ 怎么还有睡次卧的。 「岳姐还没醒吗？」 「没有，应该是昨晚太累了，我们小声点。岳姐最近也忙上忙下的，很不容易。」晏双霜说。 古辛配合地放低了声音：「那我先去工作，你吃早饭吧。」 「你不吃？」 「回来的路上吃过了。」 紧跟着是脚步声，拉凳子坐下的声音。 好家常，好平淡的对话。 但听在岳珊的耳朵里，却是再一次地将两个人的关系提升了一个等级。 原来她们已经到了这样的紧密的地步。 除开睡次卧的问题，这完全就是老妻老妻的日常对白。 岳珊的惊诧只是一瞬，在听见两人竟然这么照顾她的时候，岳珊昨晚的某些想法不由得有些动摇。 相处下来，晏双霜真是再好不过的人。 那之前的事情……是不是她想岔了？ 晃了晃脑袋，岳珊整理了一下表情，甩开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自然地走了出去。 晏双霜听见动静回头，同样自然地打了个招唿：「岳姐起来了？吃早饭啊，古辛一大早买回来的。」 ……甚至还强调了一下是古辛买的。 「好，我马上就来。」岳珊洗漱了一下，坐下来吃了相当丰盛的一顿早餐，走得时候甚至还在打嗝。 和蔡导的合作自然告吹，岳珊没有在晏双霜家里过多停留，她乘地铁回了公司，跟商务部和公关部通知这件事，商量后续怎么办。 事已至此，提前做好准备才是正道。 古辛则在工作之后，才抽空找到正在卧室里看电影的晏双霜：「昨天忘记说了，但柏青的事情我还要跟你商量一下。」 晏双霜表情一肃。 古辛简要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后面柏青无理取闹的交易内容，听得晏双霜眉头皱起。 到最后，晏双霜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看着她：「你不要变成别人。」 古辛也用力地回握：「我不会的。」 她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拿出自己的手机，从里面点开了一个漆黑的图标，输入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密钥后，她亮给晏双霜看：「事情也没那么糟糕，你看，我已经有初步的反制手段了，剩下的就是看实验结果。」 晏双霜努力地去看，但隔行如隔山，她只能认识有限的几个英文单词，剩下的一些英文术语她完全看不懂。 可这不妨碍她认真看完后，肯定古辛：「只要是你，一定会成功的。」 古辛垂下眼帘，看着晏双霜手背上的青色的血管，她说：「我也相信我自己。」 这是场无形的战争。 她是宣战的那一方，要向那个并不美好的未来发起进攻。 说完正事以后，又简单地吃了个晚饭，晏双霜就要送古辛离开了。 才搬完家，今晚就要送人，晏双霜非常不舍，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正常地送古辛去高铁站——因为天气原因，今晚的航班都晚点了。想起飞也不一定能起飞的了。 幸好国家铁路运输十分发达，古辛还有另外的交通工具可以选。 第223页 只是难为古辛要坐到凌晨。 晏双霜站在安检口，目送古辛排队进去。 古辛沖她挥了挥手，但快要到她的时候，古辛勐地一个转身，朝晏双霜沖了过来，一把抱住她：「我会想你的，月亮小姐。」 晏双霜怔住了，她感觉到古辛变得有些黏人，也变得敢于表达。 晏双霜不由得捏紧了她的衬衫：「我也会想你的，我的……太阳小姐。」 古辛说：「太阳小姐？和月亮小姐对应吗。」 晏双霜没有解释，她只是说：「快去吧，我会等你的。」 「不会让你一直等。」 古辛终于走了。 这一次离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不舍，但也比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晏双霜相信古辛，一如既往。 * 在古辛回w市的第三天，也是晏双霜倒数着日子等古辛回来的时候，网络上突然爆出一大堆古辛的黑料。 许多漂亮的beta不约而同地发出自己与古辛的照片，声称古辛就是个海王，她根本不配跟晏双霜在一起。 而且看照片时间，那时候竟然还是在跟晏双霜的婚姻存续期。 照片发出来的第一时间岳珊就联繫了晏双霜：「网上关于古辛的事情你看了吗？」 晏双霜很平静地一边接电话，一边划手机，她的声音也很镇静：「看到了，我知道。」 「……你什么都知道？」 晏双霜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岳珊重重地嘆了口气：「那怎么办，这件事背后有柏总的手笔，而且照片聊天记录都铁证如山，我怕这把火烧到你身上来。」 面对渣女，很多人都是深恶痛绝的，不少人在超话和广场上肆意散发戾气，搞得路人也加入了辱骂大军。 晏双霜说：「这把火已经烧到我身上来了，这些事情不是真的，有隐情的。」 岳珊问：「古辛准备怎么做？我们好配合她。」 晏双霜说：「等我联繫她吧。马上再打给你。」 等挂了电话，晏双霜看着广场上各式各样古辛跟别人的合照，真奇怪，她竟然一点波动都没有。 以往她会痛苦，会难受，可现在她甚至有闲心点开照片一张张地看过去，找到「古辛」跟古辛不一样的地方。 很快古辛也给她发消息了：【我看见了，我会解决。】 晏双霜想了想，回道：【你想怎么做？】 古辛说：【我手里有病歷，准备公开出去。那些事情毕竟曾经做过，还是不好否认的。】 晏双霜没想到是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她动了动手指：【你的病歷？什么病歷？】 【信息素缺失。】 【……你认真的吗？】 【当然。】 晏双霜说：【可我不想，会有很多人用这一点来恶意攻击你，诽谤你。】 古辛只回答了四个字：【我不在乎。】 很快她又发来：【这件事纠缠了许久，我猜到会这样一天。但我不在乎这一切，我只在乎你不要伤心。】 晏双霜的眸色深沉，她想了很久很久。 古辛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性格，她从不在乎外界怎么评价她，又或是诽谤她也无所谓。 她在乎的事情出乎意料的少。 可是，晏双霜在乎。 晏双霜说：【辛辛，既然你不在乎，那就先不回应了，好吗？】 古辛毫不犹豫：【听你的。】 晏双霜马上问岳珊：「岳姐，公司说的伴侣综艺，最早什么时候开拍？」 「两个月后？太迟了，能提前吗？」 「多久？越快越好吧。」 「嗯，我让古辛不要回应了。直接上节目吧。」 「好的，谢谢岳姐，辛苦。」 晏双霜想，既然大家都不相信，那就眼见为实吧。 古辛还不知道，因为她的态度，促使了向来不太喜欢综艺的晏双霜，头一次这么急切地想要一个综艺开拍。 而古辛彼时忙得连手机都顾不上看，她和华染的研究有了重大进展，两个人在实验室的电脑上开始运行。 风扇和cpu都开始极速地转了起来，华染有些紧张地看着不断跳跃的屏幕，密密麻麻的字句报出来，一切都很顺利。 但紧跟着十几秒后，电脑啪得一下黑了屏。 华染屏住唿吸，好一会儿才说：「我们这算成功了，还是没成功。」 古辛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算力不够。」 「这已经是实验室最好的电脑了。」 古辛闭上眼，在脑海里推演黑屏前的最后一幕，但只推了两分钟，她就睁开了眼睛：「算力不够，还有没有更好的。」 华染深吸一口气：「x市有。」 「那个也不够。」 「首都的？」 「可以试一下。」 华染说：「我回去问问麻导，能不能向那边借一下。」 古辛刚想符合，但她倏忽想起来：「……我跟首都的研究所有矛盾。」 华染怔了怔：「嗯？」 古辛揉着太阳穴，今晚用脑有些过载，她脑袋突突地跳：「她干的。」 华染沉默了一瞬，啪得一下拍在了桌子上：「我去，项目收尾交给你。」 「没问题。」 就这样简单地分好了工，华染目光移向已经停止运作的电脑，她说：「这个发出去，你可能真的要名留青史了。」 第224页 「你也是。」 华染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你突如其来的思路，我们还会卡在最开始。」 「那估计要感谢一下我脑子里的这个东西了。」古辛开玩笑式地点了点额头。 华染又是一阵沉默：「你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世界的真假吗？」 万一她现在研究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是那个所谓的「系统」编造出来，迷惑她的呢？ 都能进入人类的脑子，抹杀「原主」的灵魂，古辛就没有一点点的怀疑吗？ 古辛听到这个问题，她怔忡了一瞬，然后嵴背一松靠在了椅背上：「当然有。」 「甚至是每时每刻。」 「但我想，万一是真的呢？」古辛说，「这是我第一次赌万分之一，我会赢下来的。」 这场风波最终以撤热搜为终结。 古辛毕竟不是什么明星，而她和晏双霜的关系也还未正式公开，大家顶多有个印象就这样过去了。 真正伤心的只有cp粉超话。 鱼水雁信的超话里大批破防脱粉的，许多真情实感磕了cp的人都在发小作文。 【本来之前还在想到底是什么让她们离婚，结果没想到是这种事。前妻真是行啊，怪不得是前妻，海王当得舒服吗？】 【破防了，我真地破防了。怎么会这样！古辛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有人数过有多少个beta跳出来说跟前妻有暧昧吗？】 【我看也别猜前妻的性别了，这整个一章鱼啊。】 【霜姐怎么这么苦……霜姐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不要原谅不要原谅！】 目睹了整件事情的贺鑫也蒙了。 她试图出来制止：【别这样丧啊，说不定另有隐情呢。】 【聊天记录明明白白，已经没隐情了，锤死了！】 贺鑫看着满屏幕的脱粉宣言，心里也不好受，古辛真的是那种人吗？ 她……要不要问问晏双霜？ 可古辛告白的时候，她是眼睁睁地看着了的。 曾经她以为晏双霜是恋爱脑，她爱古辛更甚。 但古辛那一天所有的努力，她的话语，也在明明白白地告诉贺鑫，古辛爱的分量不比晏双霜少。 很奇异的，晏双霜和古辛竟然都是做得比说得更多的人。 如果不是古辛亲口说出来，贺鑫也不知道，晏双霜和古辛之间竟然有着这样深的过往。 贺鑫纠结了很久，看见不少艾特她出来说说两个人关系怎么样的评论，最终她还是留下了一句。 【她们之间经歷的事情，比你们想像得更多，也更相爱。】 之后无论怎么吵架，怎么冷嘲热讽，贺鑫都不回了。 她第一次关闭了微博，不在cp超话贴里继续畅游。 贺鑫捏着自己怀里的玩具公仔，自言自语道：「虽然我老是觉得你不是好人，但，能做到这个地步，我相信你一次吧。」 古辛答应了晏双霜不回应，那就真的没有回应。 华染带着她们的成果去了首都，而古辛则暂替华染对最后阶段进行检测和记录。 九月十三号，为期四个多月的研究也终于彻底宣告结束。 古辛将所有的资料和成果都带上飞机，回到了x市研究所。 时隔几个月再见到麻教授，古辛发现她风采依旧。 麻教授确认了此次研究各部分每个人都做了什么，将其统计好以后，她叫住了汇报完毕的古辛。 「这几个月，过得很精彩，嗯？」麻教授笑眯眯的。 古辛挠了挠头说：「只要没给所里添麻烦就好。」 「不麻烦。」麻教授说，「你的举报结果下来了，说是待定。」 古辛怔了怔，手指不自觉地蜷起，意识到自己心情有波动以后，她很快又松开：「嗯，这样啊。」 麻教授说：「举报人很有毅力，惊动了最上面的领导。再加上一些舆论导向……」 柏青…… 古辛垂眸：「抱歉，给所里添麻烦了。」 麻教授盯着她许久，然后突然笑开了：「谁说是麻烦？带薪休假不好吗？」 古辛顿时抬头：「……嗯？」 麻教授说：「放假回家等消息吧。放松心情。」 说完，就带着招牌笑容离开了。 古辛心里升起一个不可思议地猜测：难道说，柏青的举报不成立？ 什么情况？！ 从所里出来，领了长达一个月的假条，古辛有点不可思议。 说是带薪休假，还真是。 这是被举报了的人该有的待遇吗？ 到底有什么隐情？ 研究所内，麻教授的办公室，她站在楼上看见古辛茫然的身影，颤抖着手，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 她轻声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小古。」顿了顿，她轻嘆道，「天才啊……」 * 古辛按响了门铃。 里面很快传来不紧不慢的踢踏声：「找谁？」 古辛清了清嗓子：「找我女朋友。」 脚步声瞬间加快，晏双霜一下子打开了门。 时隔一周多没见面，古辛早就心情激动，但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晏双霜一下子拉进去、关门，再压在门上，一气呵成。 晏双霜手撑在古辛的耳边，一个标准的壁咚姿势。 第225页 唿吸交缠，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晏双霜紧紧盯着她的脸，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最后抚着古辛眼睛下浓重的青黑色道：「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这实在是一个不太标准的壁咚。 因为晏双霜靠得太近了，几乎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她顺着脸摸下去，像是在确认离家的小猫咪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当摸到脸颊的时候，晏双霜又停了一下：「瘦了。」 再往下摸，是脖子、肩膀、胸口…… 肆无忌惮的手一下子被抓住。 古辛低着头，不知何时漆黑的眼眸里染上了更浓重的色彩，她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别继续了。」 危险。 十分危险。 而晏双霜却仰着头，看着她，倏忽一踮脚，一个吻落在了古辛的颈侧。 一种触电的感觉瞬间通遍全身，颈侧，再过去一点就是腺体。 古辛被电得猝不及防松了手：「你……」 晏双霜却揽住她的脖子，凑近她的唇瓣。 她低声命令道：「辛辛，吻我。」 ……救命。 第69章 综艺第一天 吻。 世上最亲密的事之一。 唇瓣与唇瓣细细摩挲, 两个人的气息凌乱着、又着迷着。 是晏双霜的命令，却也是她先撞了上来。 冷玫瑰的唿吸和她的信息素一样温润但清凉，却像是引线一般，在触碰到的瞬间将古辛燃烧。 这是一份令人无法拒绝的甜蜜邀请。 古辛深深、深深地俯下了身。 她想多嗅一嗅能解她渴的气息。 在没有碰到晏双霜之前, 古辛以为自己能够克制, 连那天晚上的场面她都冷静了下来。 可这个久别重逢的吻, 让古辛不得不往下，再往下。 沙漠里的旅人最想看到的是绿洲，渴了许久的古辛就得到了这样的一汪清澈的泉水。 大脑在发热, 理智在流逝。 引以为豪的克制力在这一瞬土崩瓦解。 喉咙里升起无限的渴望，清冷的外表下是甜蜜的内里，古辛有些失控地抱紧了晏双霜, 想要攫取更多。 青柠的味道隐藏在最深处, 古辛和晏双霜纠缠着，往前踉踉跄跄地走。 曾经品尝过、但平日里刻意忽略的感觉在此刻骤然爆发。 像两条纠缠不已的蛇，没有说话的机会，只有不停地确认对方是否存在的心情。 意外的，古辛和晏双霜都很擅长接吻。 知道什么时候换气, 什么时候进攻，好像天生就如此契合, 从吻上的那一秒，本能就接管了理智。 ……她们曾经培养出来的亲密默契, 在这一刻重现。 这是古辛记忆里第一次与晏双霜吻, 仓促得好像只是为了发泄思念, 但晏双霜撞上来的表情好像在说——就这个时候吧。 我想要你, 想与你共同唿吸, 想掌控你或者被你掌控, 我们要在一起。 现在的晏双霜犹如一杯青柠气泡水，每分每秒都炸开在舌尖，她是跳跃的、新鲜的，只是散发着自己的味道，就会引得金露花恋恋不捨。 分开的时候，晏双霜的眼神亮得惊人，她摩挲着古辛的后脑勺，低低地笑出了声：「你现在的样子真好看。」 她说得是古辛接完吻后再也平静不了的表情。 深邃又危险。 古辛平復了一下唿吸，她垂着头看她，眼前的人笑得矜贵，冰玫瑰也有摇曳在春风里的一天。 她们几乎鼻子碰到鼻子，眼睛看着眼睛，气氛危险地涌动在两人中间。 古辛说：「你也很好看。」 晏双霜扬了扬下巴：「再来一次？」 没有拒绝的理由。 抑或是不想拒绝。 「……好。」 * 用两个绵长的吻结束了漫长的思念。 晏双霜穿着睡衣，翘着腿，打开了电视。 平日里客厅的电视就是摆设，但现在古辛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给晏双霜做晚饭，她又不想玩手机，便打开来随便点了个台播放电视剧，好让整个房间有点声音。 今天的菜谱是番茄牛腩、口蘑汤和清炒莴笋。 厨房里叮叮噹噹的声音一刻不停，晏双霜一边换台一边扬声道：「我还说你明天才回来。」 古辛一丝不苟地切着牛腩，将其切成小丁，她一心二用地回答晏双霜的问题：「项目提前结束了，我就回来了。」 晏双霜说：「那你回来得正好，节目组明天早上六点过来安摄像头。」 古辛刀一下子切噼叉了，剁在了菜板空白的地方，她的音调陡然拔高：「明天？！」 晏双霜一只手绕着自己的髮丝，然后又松开，又绕上，再松开。如此反覆几次，她嗯了一声说：「提前开录了。」 「……」古辛的慌乱只是一瞬——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哦。」 晏双霜绕髮丝的手停了下来，她侧耳倾听，顿了顿：「你不高兴？」 「……我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晏双霜放下遥控器，走到厨房门口，她细细地看着古辛的表情，半晌，她确认道：「你在紧张。」 古辛深唿吸一口气：「是有点，但能克服。」 晏双霜探究地看着古辛：「上一次跟你说的时候，你分明不紧张。」 第226页 古辛说：「……我其实没怎么仔细看合同，是电视上那种录播的形式吗？」 「第一期录播，第二期或者第三期开始直播。」晏双霜准确复述，她猜测道，「哪个让你不舒服了？我去跟他们谈。」 「不！也没有！」古辛抬高了声调，但她很快又低弱了下来，她放开水花，哗哗地洗口蘑，手上的力道极大，好像被水沖刷的是她乱糟糟的心灵。 她压低了声音说：「……只是这样的话，我们今晚是不是，得住一间房。」 「……」 晏双霜也愣住了，过了沉默的半分钟，晏双霜也难得地有些卡壳：「好、好像是的。」 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蔓延在空气中。 两个人默契地谁都没有提——并不是没有分房睡的伴侣。 晏双霜过了许久才说：「我去收拾房间。」 古辛含煳地嗯了一声：「饭等会儿就好。」 又是沉默的几秒钟，晏双霜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古辛哒哒哒地开始往锅里下菜，烟雾缭绕，两个人各自分工。 晏双霜站在了次卧里，她看着古辛少得可怜的衣服，只思索了两秒，就愉快地决定全收走。 行李箱？收走。 看不懂的书？收走。 书桌？收不走，但主卧里前段时间悄悄添置了一个。 犹豫了一下决定等古辛自己来收主机和显示屏。 像是蚂蚁搬家一样，晏双霜很快就将原本次卧里，古辛的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来来回回竟然只搬了四趟。 晏双霜站在自己的床前，环顾四周，发现古辛的物品跟她的比起来，简直泥牛入海，不值一提。 这不像是两个人一起住的房间。 晏双霜想了想，给岳珊打了个电话：「岳姐，你上次推荐的衣服店在哪家商场？」 「在世豪广场。」顿了顿，岳珊说，「缺衣服了吗？我这边正好有两个品牌方想要过来谈合作，可以让他们送几件过来。」 「是我想给古辛买衣服。」晏双霜抿着唇，「她今天刚回。」 岳珊惊讶道：「可是今天下午官宣，你要是出去买的话，可能会被认出来。」 「……嗯。」 语气虽然平淡，但岳珊莫名听出了一种沮丧。 她娴熟地开始安抚：「没事啊，也不急于一时，想买什么时候都能买。记得把你们的隐私物品先收好，不要被拍到一些不该拍的东西。」 晏双霜说：「好，谢谢岳姐提醒。」 话题结束，晏双霜再次看了一眼房间内饰，目光突然定格在空荡荡的墙壁上。 晏双霜转身就去往书房，从书房的柜子里，拿出那副装裱好的画出来。 每天晏双霜都会过来擦一遍，然后再放回柜子。 又去工具箱找到两颗无痕钉和锤子，兴沖沖地就往主卧走。 用眼睛比了一下尺寸，再找到参照物当坐标，晏双霜小心翼翼地把画钉在了墙上——床头的正上方。 找了好多次角度，晏双霜才勉强满意。 主卧是飘窗的设计，小窗台的台面用的是大理石，夏天摸上去也是冰凉，晏双霜又去客厅的架子上拿了几个小物件，摆在了窗台。 左看右看，直到古辛在外面喊吃饭了，晏双霜才停止了搭配。 今天是一荤一素一汤，很简单的一餐。 因为两个人心里都在想明天节目组要上门的事情，看起来都有些走神。 很快古辛打破了沉默，她捏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所里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假。」 晏双霜瞬间抬头：「一个月？」 「嗯……后续可能会再放，不太清楚。」 「是该放假了。」晏双霜想起来以前古辛也是这样，越是项目的收尾时间，古辛越没时间，但即便是这样，古辛也会硬生生抽时间出来看她。 晏双霜不由得给古辛夹了两筷子肉，古辛哭笑不得地抬头：「什么意思？」 晏双霜眯起眼睛，绽放出一个小小的笑容：「高兴。」 古辛把肉吃了，咬着筷子，也笑着说：「嗯，我也高兴。」 但很快她又犯了难：「上节目的话，需要什么准备吗？」 晏双霜沉默了一下，她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恶补的几个伴侣综艺，笃定道：「不需要，你做你自己就好。」 没有人会不喜欢真实的古辛，如果有，那只能证明她是瞎子。 古辛也顿了顿：「我尽量。」 等到吃完晚饭，古辛先去洗澡。 舟车劳顿了一天，她的肌肉已经向她发出抗议，拖着疲惫的身子，古辛这次好好地洗了个长久的澡，确认每个地方都洗到位了之后，古辛下意识地要走向次卧。 晏双霜窝在沙发里，拿着ipad不知道在看什么，见状脱口而出道：「你今晚跟我睡。」 古辛：「……啊。」 她掉了个头，进了晏双霜的房间。 进去之后她一眼就看见了墙上订着的画，又看了一眼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 半晌，她冷静地掀起被子，冷静地躺了进去，然后靠在床头——开始看手机补课。 在她消失的这段日子里，晏双霜也没闲着，因为晏双霜之前巨大的流量，在她掀翻前司之后，很快又有一些合作找上门来。 第227页 她拍了一二三个杂志，又走了一个红毯——应露带她去的。 听说片子粗剪出来了，应露赶在典礼之前送了上去，获得了邀请函。 刷着刷着，古辛亢奋的精神变得更加亢奋了。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她翻了个身，听见晏双霜走入浴室的声音。 ——布料窸窸窣窣，应该是在脱衣服，停了一会儿，花洒被打开了，水流冲下来。 古辛甚至能想像水珠滚落在晏双霜的嵴背上的画面。 或许不是想像。 记忆刷新得如此不及时，打开了一条小缝以后，就扑面而来。 古辛手机也不刷了，闭上眼睛，翻了个身。 过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 十秒后，她蹭得一下坐起来，直冲次卧。 坐上椅子，对着漆黑的电脑屏幕发了会儿呆，古辛开机，找到刚刚看见的视频和照片，全部下载下来。 娴熟地点开电脑上的a家全家桶，将素材剪切、配bgm，然后将不满意的地方删掉重新剪辑。 就这样，她慢慢地静了下来。 无名的燥热的火在看着晏双霜的照片时，逐渐熄灭。 好闪亮的人。 很多明星吃镜头，生活里看着非常漂亮，但镜头里却很普通。 古辛并不在乎这个，但也听说过神奇的摄像机的名头。 可晏双霜完全不会。 她在镜头里，是不一样的美。 如果说生活里的她还有一点菸火气，那上了镜头是直接冰封万里。 也怪不得很多粉丝直接叫老婆，说晏双霜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她有多努力——因为她a麻了。 甚至有粉丝写梦女文《如何拿下高岭之a》，古辛也是浅浅阅读过的。 在晏双霜爆出不是alpha，其实是omega的时候，很多人选择了脱粉。 对她们来说，alpha是天生更有掌控力的一方，omega在外大多数的形象都比较软。 晏双霜是异类中的异类。 但卧底粉圈多时的古辛却敏锐地发现，有一小撮粉丝却更兴奋了。 用她们的话来说——这么酷的omega不好吗？ 更香了好吧。 古辛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们的点在哪里。 曾经她面对这些言论能心如止水，但现在却有一种神奇的感受，无论alpha还是omega，晏双霜其实从未变过，可是omega会有情热期。 剪切素材的手停了一下，古辛面无表情地删除脑子里某些常识，然后继续清心寡欲地剪视频。 可脑子是个神奇的部位。 越是不让它想什么，它就越来劲。 omeg一般来说，一年会有两到三次情热期。 时间不定，随激素水平变化。 如果在热恋中，情热期很有可能提前。 距离晏双霜分化已经快六个月了……她的情热期是不是快到了…… 等等！住脑！ 古辛啪得一下拍在自己的脸上，妄图把一些大胆的想法给扔出去。 电脑屏幕上正好是晏双霜一袭黑裙，风华绝代地回头凝眸，烈焰红唇，倾倒众生。 这样熠熠生辉的明星，刚刚与她唿吸交缠。 她与她现在是世界上联繫最紧密的人。 古辛想，有好多人喜欢她。 无论是爱晏双霜的什么，只要是爱她，古辛就会感到由衷的高兴。 古辛正剪辑到一半，晏双霜洗好了澡出来。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在自己的床上看到人的准备，但走进房间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晏双霜立即转身，发现古辛没有开灯，在一片漆黑的次卧里，只有电脑屏幕在散发着幽幽的萤光。 而屏幕上的人还很眼熟——是她自己。 晏双霜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后自然地将脑袋放在了古辛的肩膀上，两个人脸贴着脸。 「在做什么呢？」 古辛忍住了移开了冲动，她点了点滑鼠，将素材放进了导轨：「在做视频。」 「坐标系太太好努力。」 古辛被她的唿吸喷洒得脸颊有些发麻：「……不用叫我太太。」 「你不是我的太太吗？」晏双霜反问，「那叫什么比较好。」 还不等古辛回答，晏双霜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辛辛？老婆？」 辛辛和老婆放在一起，暴击。 如果古辛有血条，那她现在一定直接见底。 「……」 「别不说话啊太太。」晏双霜在古辛的耳畔低语，「想要什么称唿？我可是很民主的，要听取辛辛的意见。」 古辛只觉得上半身僵硬得像是石块，好半晌，她勐地一扭头，看着晏双霜的脸，低声道：「你就招我吧。」 下一秒，她就贴了上去。 晏双霜的眼睛有一瞬间惊讶地睁大，但很快她就抱住了古辛，顺势而下，倒在了古辛的怀里。 默契的火星在半空中擦亮、点燃。 什么烦恼什么想法统统被丢掉，这一刻她们只剩下彼此。 吻。 再一次的吻。 情到浓时的吻能确认彼此的心意，平日里，它们藏在每一句话语中，需要两个人去感受，去猜想。 可是吻不用。 爱不用语言就能表达的方式，就是吻。 配上的bgm还在耳机里奏响，但拉扯间，耳机线被踢掉，音箱里瞬间响起舒缓的音乐。 第228页 她们跟随着音乐，白色的窗帘起起伏伏，将窗外的蝉鸣声连带着清凉的风也送了进来。 蝉会在地下等待十几年，就为了破茧出来响彻一整个夏天。 而她们的爱也仿佛埋藏了那么久，于是就在这个夏天奏响。 这次的纠缠很温馨，如同两只小兽贴贴挨挨，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看着对方的眼睛。 古辛摸上了她的眼角：「你的睫毛好长。」 晏双霜素来有睫毛怪的称唿，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如同两柄小扇子贴在了她的眼睑上。 晏双霜说：「你的也不赖。」 古辛就这样抱了晏双霜很久，她的手臂环在她的腰上，好像抱着自己的珍宝一般，捨不得放开。 晏双霜说：「睡觉了吧，已经很晚了。」 「……嗯。」 晏双霜滑下来，牵着古辛的手，带她走向房间。 两个人盖着同一条被子，晏双霜闭上了眼睛：「晚安，辛辛。」 「晚安。」 古辛以为自己会比刚才更加睡不着，因为心上人就在身边，她或许会胡思乱想一些东西。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几乎合上眼的瞬间，就坠入了无尽的梦乡。 有淡淡的青柠味环绕在她的身边，她仿佛一只伤痕累累的野兽，在野外奔袭，永远警惕黑夜，永远不安于眠。 可野兽也找到了最温暖最安心的洞穴，使她不用再疲于奔命，一夜好眠。 古辛不知道的是，在她唿吸沉下去的时候，旁边原本同样闭上了眼的晏双霜瞬间睁开了，她侧过身，看着古辛乖顺的侧颜。 一根，两根。 她数着古辛的睫毛，一遍遍地确认这个人就在她的身边。 在曾经好一段漫长的日子里，晏双霜和古辛同吃同睡，但即便躺在一张床上，晏双霜也不敢安心。 她时不时就要惊醒一下，确认古辛还躺在身边，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 比如说浴室，又比如说离开家门去往海边。 古辛的世界彻彻底底的崩塌过一次，晏双霜用她的爱和勇气，垒起了砖块，将其重建。 到最后，只有在晏双霜的身边，古辛才能睡一个好觉，而不是做了噩梦醒来。 晏双霜不知道古辛忘记了那一切到底是好是坏，但她觉得，能像现在这样，看着古辛平静的入睡，也是一种幸福。 就这样看了许久，晏双霜也困了，她躺在古辛的身边，身体自然地靠了上去。 晚安，辛辛。 * 第二天，古辛是被外面嘀嘀咕咕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她迷濛着双眼，手下意识往旁边伸了一下。 空的，凉的。 古辛瞬间就清醒了，爬起来连拖鞋都没穿就冲出了房间。 而出去以后，古辛才发现客厅里不知何时进来了四五个陌生人，晏双霜站在他们对面，最前面那个还拿着摄像机。 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古辛吓了一跳，但摄像老师反应很快，立即精准地将摄像机对准了古辛：「这位是古老师？」 晏双霜也惊讶道：「你醒了？」 古辛没有洗漱，她茫然着脸，头顶还有翘起的呆毛，大脑难得宕机，cpu有些过载：「我听见了声音……但你不在……」 晏双霜赶忙把她推了回去：「节目组过来装摄像头了，你先换个衣服。」 古辛的睡衣因为起来得太过匆忙而有些松垮，漏了点肩膀出来。 等到古辛进去了，晏双霜将主卧的门关上，摄像老师又把镜头对准了晏双霜：「这次我们过来不止是放摄像头，还有突击检查的起床反应。」 晏双霜说：「……懂了，意思是这段不会删对吧。」 摄像老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谁知道呢。」 很快客厅和书房的摄像头装好了，他们要去次卧。 晏双霜带着人进去，只是看了一眼，深有综艺经验的节目组就知道摄像头摆在哪里比较合适。 但看见书桌上古辛的电脑配置时，懂行的一个工作人员忍不住哇了一声：「这是古老师的工作间吗？」 晏双霜说：「目前算是。」 工作人员赞嘆道：「好高的配置，这可不便宜。」 「她的工作内容需要她有这么高的配置。」 虽然晏双霜完全不懂电脑，但并不妨碍她用心夸赞：「他们要求挺高的。」 工作人员说：「方便问一下古老师的职业吗？」 「在研究所工作。」 「知识分子啊……」工作人员交头接耳。 很快摄像头被放在了书桌的上方，这是一个很好的俯瞰位置，能放眼全局。 但工作人员退后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了滑鼠。 刷得一下，原本漆黑的两个电脑屏幕都亮了起来。 「……哇哦。」 摄像师迅速对准屏幕，将那一切都拍了进去。 因为左边赫然是a家全家桶的界面，作为影视从业者，晏双霜的素材过于显眼了。 而右边的屏幕，是b站up主的后台截图，因为字太小，摄像机只能拍到一个模煳的画面。 晏双霜眼疾手快地按下电源，这下两个屏幕都关了。 但摄像可没关，并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晏双霜说：「……这段能别播吗。」 第229页 工作人员诚实地说：「应该不可能。」 谁能想到第一天就能拍到这么劲爆的料啊！还是正向的！这波流量不恰不是人好吧！ 先导片的标题都有了——震惊，晏双霜的伴侣竟是剪刀手太太！ 第70章 综艺第一天2 节目组的人很明显看热闹不嫌事大, 镜头朝晏双霜那边晃晃，又朝电脑那边晃晃。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晏双霜：「……」 她状若无事地问：「这边装好了吧。」 节目组低头看了一眼摄像头运行，竖起大拇指表示书房安装完毕。 正当晏双霜准备让这个小插曲过去的时候，古辛正好推门出来。 节目组当时就精神了, 摄像老师不需要工作人员眼神示意, 走过去就对准了换了衣服的古辛。 很巧, 古辛穿得一身白，晏双霜穿得一身黑，还正好都是同样的衬衫加长裤的休闲款式。 工作人员问：「两位老师这是情侣装？」 古辛点点头说：「是, 特意换的。」 如此落落大方的模样，让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吃了一惊。 这次节目虽然是长明星公司策划，但他们其实是跟某个以综艺出名的老牌电视台合作, 总导演也是电视台最近的新锐导演。 近年来网络风口很盛, 长明星又背靠贺氏，于是电视台也纡尊降贵，决定搞搞网播综艺试试水。 是以来的工作人员里，有至少三分之二是电视台的人。 节目组对晏双霜这个「自家」艺人，多多少少有点照顾, 但也没到完全捧着的程度，此次提前纯属意外撞上, 并不完全是晏双霜一句话的事情。 来之前每个人都对嘉宾有一些基本资料，古辛和晏双霜这对, 是唯一一对明星和素人的组合。 再加上对「知识分子」有一丁点的刻板印象, 节目组已经做好了到时候硬剪也要剪点有趣的画面来。 哪知道, 古辛完全不像对镜头会下意识躲避的素人。 节目组敏锐地意识到古辛和晏双霜这对或许比他们想像中有趣, 立即上道地旧事重提：「想问古老师, 平常你用剪辑软体吗？」 晏双霜咳嗽了一声。 在场一共有两位摄像, 其中一位负责拍正片，另一位负责拍「花絮」，此刻晏双霜一动作，另一位很上道地对准了晏双霜。 接收到信号，古辛顿了顿，抬眼看向屋子里的显示屏，剎那间明白了刚刚可能发生的事情。 镜头不肯放过古辛的任何表情细节，几乎称得上是怼脸拍了。 古辛完全不憷，扭头面对镜头说：「当然用，为了给我爱人做视频。」 晏双霜呛了一下，这下是真咳嗽了。 说不清是因为古辛「诚实」的态度，还是因为她毫不犹豫的「爱人」二字，或许两样都有。 工作人员继续问：「果然伴侣是对方的头号粉丝啊，古老师方便跟观众分享一下作品吗？」 「不方便。」古辛理直气壮地说，「我直接说出来有什么意思。」 这下连工作人员都不得不承认，古辛是真的有梗，且会玩梗。甚至比很多圈内人的状态都还要放松。 节目效果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节目组暗自决定，这一段一定要完完整整地放出去，甚至还要在上面p一行字——马甲达人的战书！ 扒马这种事，直接交给观众吧，这是非常好的一段素材。 晏双霜主动走过来岔开话题：「吃早饭吧，各位早上吃了吗？」 节目组的人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在车上已经吃过了，不用管他们。 趁她们吃饭的空当，一批人继续拍摄，另一批在得到许可后，进主卧了。 要知道，主卧往往才是重头戏，也是事件的高发期。 现在加入的嘉宾，除了晏双霜和古辛是首次公开亮相，其他的三对，一对是已经五十多岁的半退休影后和她的beta伴侣，一对是今年爆出来英年早婚的歌手和演员的组合，最后一对是早年有作品，近年专注综艺的主持和初代爱豆。 每一对都各有各的看点，但节目组发现，晏双霜她们家是拍摄过最小的，不像是明星的住宅，就是两个普通人住一起的房子大小。 在进到主卧的时候，工作人员吸了一口气：「那个好显眼。」 床头上，那幅出现在晏双霜直播里，并短暂地上了一下热搜的画。 镜头给了个长久的特写。 室内也很朴素，扫了一遍后，将摄像头放下，节目组又退了出去。 短短的十几秒，却在后来后采的时候诞生了一个着名的名场面。 工作人员问坐着的晏双霜：「这幅画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能替代婚纱照出现在那个位置。」 晏双霜原本微微偏头，表情沉静，听见问题的时候，她抬眼，整张脸都亮了起来，无法克制的炫耀和轻松流露出来：「对我而言，它是独一无二的。」 而面对古辛的时候，节目组的问题是：「听说那幅画是你的作品，晏老师则表示它独一无二，你对这个评价有什么想法吗？」 古辛一点也不惊讶，自然地点头：「嗯，可以想像。我的回答也是一样的。」 工作人员：「……什么一样？古老师能展开说说吗。」 古辛想了想，拓展了一下：「我想说的，她都能懂。这就够了。」 第230页 言下之意：你们懂不懂无所谓，反正我老婆懂。 后面播出到这里的时候，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和渴死我了，偶尔夹杂着几个零星的剧透表示要跟后面的联动才更好磕。 不过这一切现在暂时跟正在吃早饭的晏双霜和古辛两个人没什么关系。 早餐晏双霜点的外卖，照样是满满当当，看起来不像是两个人能解决完的。 节目组有些惊讶，给桌上的一切都来了个特写，后期播出的时候还给p了个「超意外丰盛！要浪费了吗？」。 古辛自然而然地坐下递给晏双霜油条和豆浆，自己则就着榨菜开始扫荡。 ——真，扫荡。 晏双霜吃得慢条斯理，但古辛速度却很快。 工作人员眼睁睁地看着古辛跟个无底洞一样，将晏双霜没动过的部分全部扫进了胃里。 到最后，竟然和晏双霜同时落筷。 后采。 晏双霜做出解释：「她看着很瘦，但实际上饭量很大。」 工作人员：「跟古老师一起出去不会浪费食物？」 「完全不会。」 「那晏老师会不会羡慕古老师这样吃不胖的身材？」 晏双霜停了一下：「不会。因为她很辛苦。」她强调道，「非常、非常辛苦。」 面对古辛，工作人员问：「跟要保持身材的伴侣一起，会觉得有压力吗？」 「会。」古辛坦荡地点头，「很多时候想让她多吃点，但顾忌到她的职业，总是不能如愿。」 「所以作为素人，跟演员做伴侣之后，与你想像中的婚姻生活最大的不同点在哪里？」 「没有。」古辛甚至连停顿都没有，顺畅地回答，「没有那种想像。」 后期在古辛的脑袋上打上「真是意外的回答」。 工作人员问：「没有想像是指？」 「有些话就不用对你们说了。」古辛眨了眨眼。 工作人员后来看到另外的素材的时候心想：这么会说话，真是活该你有老婆啊！！！ 早餐过了以后，古辛盯着摄像头问：「不是说拍起床突击吗，还要继续？」 节目组解释道，不只是起床突击，还要拍点另外的素材做先导片，可能要跟拍一整天。 得到答案以后，古辛就不再纠结，像看不见家里多出来的人一样，非常流畅地收拾桌面，然后跟晏双霜说：「双霜，还有一点工作要处理，我先进去了。」 晏双霜点点头：「你去吧。辛苦了。」 简单地交流了一下，古辛踏进去的时候，摄像头也自然地跟着。 古辛停了下来：「这也要拍？」 摄像头上下晃了两下，表示肯定。 古辛说：「好吧，那你拍吧。」 然后她坐下，戴上耳机，开机，当着摄像的面恢復了a家全家桶的界面，继续开始剪剪剪。 ……这是工作？ 古辛头也不回道：「记得打码。」 工作人员刚想说为什么要打码，下一秒古辛就已经预判了她的预判：「先导片就掉马会没看点的。」 工作人员：「……古老师还挺懂。」 古辛毫不谦虚地说着自谦的语言：「略懂略懂。」 工作人员心里暗想：我看你是全懂。 但后期播出的时候，果然也打了码，跟古辛这段的交流也一刀未剪。 该说不说，晏双霜和古辛这对本来以为素材会最少，但没想到古辛是个非常有梗的。 和他们想像中的相处方式完全不同。 古辛的速度很快，昨晚本来就已经提前预想好效果，已经做了一半。今天只用做另一半就行。 三下五除二地解决，古辛点击保存，但没有上传，轻轻松松地离开了房间。 晏双霜正在浇花，家里有了外人，又有了摄像头，到底是束缚了她的状态。 晏双霜只觉得自己现在做什么都不自在。 古辛看出了晏双霜的不自在，她主动说：「双霜，要不要来玩游戏？」 晏双霜的顿时放下了手里的水壶。 古辛说：「听小贺讲你现在很厉害，带带我。」 晏双霜矜持道：「没问题。」 然后节目组就眼睁睁地看着古辛和晏双霜上了一上午的分，俩人配合着在青铜白银局嘎嘎乱杀。 晏双霜负责乱杀，古辛负责嘎嘎。 一个刺客一个辅助，配合天衣无缝。 古辛玩游戏的时候话跟晏双霜一样少，但她俩从不吝啬夸赞对方，杀了就喊nice，死里逃生也击掌庆祝，来了波绝世好配合也会立马说你这波真厉害。 气氛融洽。 都说打游戏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特点，moba类游戏本来对抗性就高，还是个团队游戏，最容易甩锅。 多少平日恩爱的伴侣，玩游戏也有撕破脸皮的时候，但晏双霜和古辛完全没有那种氛围。 节目组哭笑不得地想，他们可没有接到游戏方的植入，这一上午的素材要怎么剪啊。 十点半，最后一局游戏结束，推掉对方水晶后，古辛起身。 摄像机跟着，看着古辛去楼下买菜，回来在厨房里娴熟的做饭。 而晏双霜则把昨天两个人脱下来的衣服给放进了洗衣机里，去阳台晾好。 没什么交流，仅有的几个字也很常见，但节目组硬是看出了岁月静好的意思。 第231页 她们之间的平和程度，堪比五十多岁的那一对前辈。 温馨是温馨了，但不搞事的节目组还能叫节目组吗？ 吃完了饭，两人正准备午休，节目组却悄悄地递给晏双霜一张纸条。 晏双霜看完以后怔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古辛，引来她疑惑的挑眉：「怎么了？」 节目组又准备搞什么事？ 晏双霜说：「没有，就是想问你，下午要不要去看电影。」 这附近有一个小商圈，里面有家电影院。 但因为两个人都很忙，晏双霜身份又不方便，她们从来没有好好地去逛过。 古辛没有问晏双霜怎么突然要去看电影，而是立即起身，开始准备出门的装扮。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节目组和两人一起低调地出发了。 这一次坐得是节目组的车。 古辛隐约猜到晏双霜可能跟节目组偷偷商量好了要做什么活动，她一路上都没有问，就这样任由车驶过商圈，往更偏僻的地方走。 晏双霜问：「有没有什么想看的？」 古辛摇了摇头：「硬要说的话，比较想看你演的。」 晏双霜失笑：「还没上映呢。」 古辛毫不客气：「让应露快点，等不及了。」 晏双霜作势去捂古辛的嘴：「这段掐掉，应导别看。」 古辛把晏双霜的握住，放下，然后就不再松开了。 她们就这样牵了一路，摄像机给了她们的手一个特写。 没多久，节目组在更远的一个小广场停了下来。 晏双霜带着她走进了一个私人影院，出示了票根后，两人顺利地走了进去。 古辛瞥了一眼惊艷但不惊讶的前台，心里瞭然，这肯定是节目组的安排。 等到了早就定好的房间，古辛惊讶地发现，这个厅是宇宙主题。 简单的画笔将太阳系勾勒在了墙上，地球被特意点在了硕大的木星旁边。 古辛环视四周的样子不止被收入了摄像机，也被晏双霜看在眼里。 「所以是要看什么？穿越？太空漫游？」古辛猜测着。 晏双霜选好影片后，拉着古辛坐在了沙发里，中间隔了一个小方桌，上面是早已备好的爆米花水果和饮料。 两个人一起仰头，晏双霜没有松开古辛，她牢牢地握住了古辛的手，轻声说：「都不是。」 随着古老的画质缓缓显现，一个上了年纪，但依旧精神健烁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出现在荧幕的中央。 他念着台词：「我们看戏，看厌了虚伪的表情。」* 「楚门的世界可以说是假的，但楚门本人却是半点不假。」* 「没有剧本，没有提词，一个人最真实的一生。」* ——楚门的世界。 真人秀。 古辛怔住了。 夜视摄像机将古辛整个的表情变化记录了下来，如果不是后面看回放，连古辛自己也不知道，她当时的模样有多么严肃。 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她轻轻地重复：「true man？」 晏双霜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 随着剧情的缓缓展开，一个虚构的、只有楚门一个真实的人的世界在古辛面前显现。 友好的邻居是假的，妻子是假的，父母是假的，连诉衷肠的朋友也是假的。 唯一真实的那个初恋，她也被无情地带走。 斐济。 成了楚门心中一直想去的地方。 砸下来的吊灯，日復一日人们重叠的行动轨迹，被无意间打开的电梯，结果后面不是电梯厢，而是四仰八叉的节目组。 作为医生的妻子不会做手术，去往斐济的机票在一个月以后，无论他想要用任何方式逃离，都会被阻拦。 原来身边见到的每个人，都只是演员而已。 楚门活在一个由巨大谎言虚构出来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真实，名副其实。 为了防止楚门逃离「桃花源」，小岛四面环水，导演在楚门小时候人为控制了一场暴风雨，让楚门的「父亲」死在了海里，从此楚门患上了恐海症。 然而楚门自父亲去世以后，头一次踏上了小船。 恐惧也为追求真相的楚门让路，他害怕着，却一意孤行着。 导演操控白天黑夜，操控风雨雷电，想要阻止楚门离开，他是楚门世界的神。 原来连气候也是假的。 电影的结尾，楚门的小船撞破了一块板子——那是天空。 他的天空就是这样的一小块一小块屏幕构成。 他找到了一个阶梯，和一个门。 打开门之前，导演试图挽留，告诉他就算在假的世界里也没什么不好，对吧？他拥有完美的一切，他想要什么，导演都能在这个世界实现。 但楚门看着天空良久，露出了一个和往常一样开朗的笑容：「in case i don\t see you，good morning，good afternoon and good night.」* 他自由了。 结尾曲响起，楚门离开。 快两个小时的电影，古辛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盯着荧幕，神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双霜说：「走吗？我请你喝一杯。」 古辛回过神来，她注视着晏双霜良久：「好。」 喝一杯不是喝酒，晏双霜走进了影厅旁边的一家奶茶店，一口气将工作人员的也点了。 第232页 递给工作人员之后，晏双霜做了个手势：「我和她单独聊聊？」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工作人员比了个ok。 晏双霜就这样和古辛一起漫步在人烟稀少的广场上。 因为偏僻，空旷的地方有小麻雀叽叽喳喳地一蹦一跳。 晏双霜和古辛走近的时候，它们会飞起来，又落到另一片空地。 「我想和你一起看这部电影很久了。」晏双霜道出了她的心声，「有什么想法吗？」 古辛沉吟片刻，说：「如果我的世界也是一场大型的真人秀，那我觉得，导演真是撞大运了，有我这样一个又强又有意思的主角。肯定收视率爆棚。」 晏双霜说：「嗯。」 古辛想了想说：「所有的交通工具基本能试的都试过了，看来我比楚门幸运，场地要大得多。太空也能上去吗？」 晏双霜说：「辛辛，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古辛说：「诚实地讲，不喜欢。」 晏双霜轻声说：「那我就让这个世界变得你喜欢。」 「……你不会要说你是导演吧？」古辛讲了个地狱笑话，但晏双霜却没笑。 她只是用目光一寸寸地描摹着古辛的容颜：「我希望我是，但，你的世界不能只有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等你回来，我会带你去海洋馆，去滑雪，去爬山，去一切你想去的地方。最好能看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生命很美好，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没有尝试。即便大部分时候，那些对你来说可能很简单，但——」 「in case i don\t see you，good morning，good afternoon and good night.」 当有任何一方离开或不在，你的世界不能再崩塌下去。 要多看看花草和天空，去成为一个能支撑起自己的，洒脱的人。 这是你教给我的。 奶茶喝到最后一口，将杯子扔进垃圾桶里。 古辛沉默了很久很久，她说：「回去吧。」 坐上节目组的车，他们返回。 晚饭后，节目组开始进行单独后采。 两个人在各自的房间，被问着不同的问题。 问晏双霜：「为什么想要带古老师看楚门的世界呢？这部经典电影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你看过火箭发射吗？」 「嗯？」 晏双霜垂下眼帘，遮盖住她眼底所有的情绪：「火箭想要送卫星去太空，要进行好几次助推。」 隔壁。 问古辛：「下午看完电影的时候，晏老师和你单独出去了一趟，方便问一下你们都谈了些什么吗？」 古辛思索了一会儿，她说：「in case i don\t see you，good morning，good afternoon and good night.」 「……电影台词？」 古辛：「她说的就这个。」 无论怎么再问，两人都对下午的事情守口如瓶。被敷衍的回答折磨得没脾气，节目组决定不在这个事情上纠结了，时间已经很晚了，而他们还有最后一个环节要做。 两块板子被递了过去，晏双霜和古辛一墙之隔，但同时都摸不着头脑。 工作人员说：「接下来就是万众期待的——伴侣默契考验！」 「晏老师/古老师，接下来有十个问题，可能涉及到隐私，但如果答不出来或者不回答，会有惩罚哦~」 第71章 综艺第一天3（弹幕多） 九月二十日, 名为《爱与自我》的伴侣综艺在上午九点定时发布了一条微博。 这款半个月前还无人知晓，甚至连个料都没有放出来的综艺，在微博发布半个小时后，陡然登上了热搜前十的位置。 不少不明所以的路人因为这个综艺的名字很像是某种心灵鸡汤, 所以好奇之下点进来, 等看清内容后, 都会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卧槽。 官博发布的唯一一条内容，前面的导语确实很像心灵鸡汤，但最令人震撼的是, 和其他综艺一条条地发嘉宾人选维持热度不同，《爱与自我》直接在后面将所有嘉宾一次性艾特了，并附上了每个人的海报。 是个单拎出来都相当炸裂的阵容。 伴侣综艺, 顾名思义, 得结了婚才行。 而第一对，袁韵妤x陈子元，女omega和男beta的组合，袁韵妤是七年前国内初代女团的人气top，后来女团解散后, 袁韵妤转型去当了歌手，因为有了一款爆款歌, 还小有名气地火了一段时间。 但很快她的作品后继无力，后期干脆彻底转型上了各种各样的综艺。而恰巧陈子元那时候刚刚转到袁韵妤所在的节目里当新的主持人。一来二去, 两人就看对眼了。 因为两个人火花实在太好, 很多人都还在揣测袁韵妤和陈子元到底是什么关系, 结果前段时间俩人突然晒了结婚证, 惊掉一地的下巴。 风头正盛的时候, 《爱与自我》正好找上门来, 价格也非常诱人，于是袁韵妤和陈子元结婚后的第一档综艺，来了。 第二对，元亦x向清，女alpha和女omega的组合，元亦和向清同年，据说是青梅青梅长大，今年不过二十九岁，却已经结了十年的婚。这一对也非常出名，因为一方是年少成名的歌手，一方是兢兢业业的演员，谁看了不说一句天作之合。 她们很早就公开，却一直不同台，甚至社交媒体上提及对方都很少，导致随着两个人在各自的领域越来越火，婚变的传闻也越来越多，到最后谣言已经成了三个月就更新一次，千奇百怪。 第233页 这一次上节目，难道是来打破婚变传闻的吗？ 第三对，金沛悠x甘麟，女alphax女beta，金沛悠的名字贯穿整个电影史快三十年，可以说全国百分之九十的父老乡亲都认识她。奖项拿到手软，为影坛留下无数经典角色，大批导演排着队想跟她合作，只是随着年岁渐长，金沛悠现在已经是半退圈状态。 她的伴侣甘麟曾经是电影里大火的配角，后面息影转型，专注打理家里的公司。这一对同台上过两次节目，都非常甜蜜，而金沛悠在上其他综艺的时候也不吝啬提及自己的伴侣，是平淡温馨又和谐的一对。 放在最后的——晏双霜x古辛。 几个月前，观众简直不能想像晏双霜的名字和别人一同出现在结婚证上。 但有了之前的风波，大多数人都知道了晏双霜曾经结了婚。 这一对里晏双霜还好，她的职业和性别都已经公开，出道五年快六年，每一年都有稳定的输出，更别提还有大爆剧刷屏。 晏双霜是熟人。 但这个古辛……？ 性别未知，年龄未知，职业未知。 除了几张照片和视频，活得像是个突然出现的假人。 节目组好像也知道争议最大的是哪一对，其他人的海报要么是作品图，要么是粉丝图，但轮到晏双霜和古辛的时候，他们放了个手绘图。 晏双霜的画像很写实，是她一张经典照片的模样。那时候晏双霜站在领奖台上，星光熠熠，一手举着奖盃，一手提着裙子，然后看着远方用力微笑。 节目组修改了一下角度，主视角放在了晏双霜的背后，这样画出来，就是让晏双霜看向了另一张海报。 另外一张是个背影，同样穿着裙子，只不过是齐膝的短裙，简简单单的小碎花，她的双手背在身后，齐肩的短髮随风飘扬。她站在田埂上，仰头看着漫天的星空，而被星星簇拥着的，是一轮硕大的月亮。 【卧槽，起勐了，晏双霜参加综艺了！？！】 【……我失恋了呜呜呜呜】 【有没有雪花告诉我一下，yss上一次参加综艺是什么时候？】 【这个嘉宾阵容好炸裂……】 【难评，真的难评，我只能说节目组是会搞事的，两对恩恩爱爱，两对当对照组是吧？】 【缺德一下，有两对表现爱，有两对表现自我，狗头.jpg】 【我只想问为什么有一对的风格这么怪啊？】 【手绘风其实挺好的，但是为什么在别人都是真人图的情况下，yss和gx是这样的？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甚至yss的那张，跟前妻都不是一个画风……一看就是两个人画的】 【笑死，难道是节目组在提醒我们，最貌合神离的一对来了？】 【我贊成楼上，完全看不出来单独的海报有什么意义】 【yss的咖位也没到压轴的地步吧？节目组这么舔？】 【等等，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这个伴侣综艺里，前妻来了？离谱，离了婚也能参加是吧？】 底下的评论众说纷纭，但基本上都围绕两对，一对自然是晏双霜和古辛，另一对就是婚变传闻一年四季都在发的元亦和向清。 不少缺德乐子人已经提前开香槟了，因为这两对的争议实在太大，有争议就有流量，而节目组也不愧他们的搞事传统，上午九点官宣一波，晚上六点就直接几个平台同步发了先导片。 网综app上，刚刚得到消息的观众，就像瓜田里的猹，迫不及待地就点进来了。 【我本来以为我挺急的，但没想到节目组更急，一天之内同时官宣阵容+预告，就这么想要流量？】 【挺好的，希望以后的节目组都学一下，想要流量就这个味，就这么干！】 镜头的一开始，是金沛悠的脸，她坐在椅子上，笑意吟吟地看着前方。 【好有味道……我常常会忘记金老大的年龄……】 【时光虽然夺去了她的青春，但赠予了她更宝贵的东西】 屏幕一黑，一行字浮现：「为什么会选择来上《爱与自我》？」 金沛悠说：「因为这个节目的名字很有意思。」 甘麟：「……想看看镜头里面，我和她是什么样子的吧。」 袁韵妤：「节目组挺有诚意的，所以我来了。」 陈子元：「感觉和她之间，相处太少，希望能发现更好的彼此。」 元亦：「因为喜欢。」 向清：「同上。」 晏双霜沉思了一会儿：「想留一点纪念。」 到了最后，是古辛的脸。 她是很清爽的长相，在镜头里竟然和生活中是差不多的味道。 这一刻，所有的观众都在等这个最神秘的嘉宾要说什么。 古辛轻松地耸耸肩，脸上是懒洋洋的笑容，她一点犹豫都没有，肯定道：「因为她。」 弹幕有一瞬的停滞，紧跟着爆发式增长。 【怎么感觉这位有点帅】 【回答的好拽……但我硬生生品出了一点甜是怎么回事？】 【呵呵，作秀的吧？前几天的料就忘了？】 第二个问题：「如何理解节目的名字？」 其他人的回答都围绕着在爱里不能太自我，否则会伤人伤己，但元亦向清，还有晏双霜古辛这两对非常不走寻常路。 第234页 元亦说：「因为自我，才会爱她。」 向清：「不知道，没想过。」 晏双霜说：「如果失去了自我，那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再有爱。」 古辛说：「跳过。」 【……草，这两对怎么感觉有点相似？】 【妈呀，上节目这么敷衍的吗前妻？】 第三个问题：「能在节目开始之前，对对方说一句话吗？」 这一次晏双霜和古辛打了头阵。 晏双霜说：「合作愉快。」 古辛说：「合作愉快。」 【你俩是不是在一间房，抄答案是吧？】 【这句话的意思，她俩是荧幕伴侣？一般不都是同事之间才说这个？】 【明明白白告诉我们……假糖……】 其他人的就正常很多，至少都是有关爱情的情话，不少人都直唿磕到了，衬得晏双霜和古辛俩人更加塑料。 或许是知道观众最爱看什么，另外三对在先导片里，或多或少都是糖加一点之前没有揭露过的矛盾，但到了晏双霜和古辛这里…… 镜头一开始，晏双霜出来开门——穿着整齐。 节目组大失所望，后期打了个「起这么早？！突袭失败！？」。 晏双霜一看见他们，先做了个嘘的动作：「她还在睡，小点声。」 大家蹑手蹑脚地进去了。 镜头扫视了一圈，家里竟然意外地正常且温馨，当转到展示柜的时候，后期用俏皮的字表示——「全是奖盃？」 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晏双霜回答：「这是后面单独定做的。」 特写从上往下，发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口哨，滑鼠，地球仪……晏双霜的奖盃反而放到了角落里。 「这个排序有什么讲究吗？」 晏双霜本来想说什么，但话到临头，硬生生改了口：「没什么讲究，乱排的。」 工作人员没有继续问，可观众已经火眼金睛地表示：【表情管理没做到位啊】 【一定有故事】 【她们家装得好温馨，有点羡慕】 【我看见花了，竟然还养花？】 很快客厅、饭厅、阳台、书房，还有厨房都装好了摄像头，只剩下主卧和次卧。 晏双霜的话不多，解释也很少，就在观众刷无聊的时候，镜头里突然冲出一个人。 ——睡眼朦胧，面无表情，似乎很是生气，但呆毛却翘起的古辛。 画面在这里定格，旁边p了几个大字：起床气的勐兽！ 【笑死，本来觉得前妻很兇，结果呆毛一立，整段垮掉！】 【第一次正面看到前妻的长相，竟然还行？】 【晏双霜化妆了吗？怎么感觉状态那么好？】 然后就发生了经典的一幕——晏双霜手忙脚乱地把古辛推了回去，甚至还替她提了下衣服。 【「你不在」？早上醒来发现老婆不在所以慌了？前妻说话怎么这么黏煳？娇妻是吧！】 【我超】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超什么，但我想说老婆你别太爱了，对我不好呜呜呜】 就在古辛换衣服的功夫里，观众敏锐地发现晏双霜带着工作人员去次卧，这段路程竟然一刀未剪。 【好慢，能不能快点，先导片这么慢想干嘛啊！】 【工作间电脑这么好？就算是研究员也太装了吧】 【肯定是用来打游戏的，欺负老婆不懂！】 【没想到是在研究所上班，一点也不像】 然而工作人员把电脑碰亮的时候，弹幕和晏双霜一起被沉默了。 虽然晏双霜速度很快，及时关掉，但已经放出来的画面观众是可以反覆拖动品味的。 待到截图看清上面是剪辑软体和被放得超大的素材的时候，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 【靠！靠！靠！前妻你！！！】 【刚刚是不是有个up主的后台界面？！能看清吗！】 【我隐约看到粉丝数了，好像是一万多？】 【不知道说什么，节目组你为什么不特写！！！】 【staff你都脚滑了怎么不再滑一次让我们看看清楚啊！】 【花絮呢花絮呢，我要看花絮！！】 【先导片就这么劲爆，正式篇有什么我简直不敢想】 【前妻你……你也别太爱了……】 【前面的别藉机洗白哈，谁知道这是不是故意的？yss表情也很值得品味，她为什么这么慌？】 【挑事的滚出去！微表情大师呢搁这儿？就要磕就要磕！工业糖精也要磕！】 疯涨的弹幕直到古辛再次出现，终于冷静了下来。 但哪知道古辛换了身衣服，也像是换了个心情一般，跟节目组的互动正常到随意的地步，彻底推翻了观众们对她性格的想像。 【前妻好好玩，她俩刚刚是不是使眼色了？】 【是的！既然前妻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可就直接开扒了！】 【会给老婆剪视频，还说是爱人……她俩復婚了？！】 然而这一段有意思的镜头却很短，很快节目组来到主卧，又给了房间缓慢的镜头，将所有的一切都扫了一遍。 最终定格到床头的那副画——任何人第一次看到它时，都会被里面浪漫的色彩和意境所震撼。 节目组标上：古辛送晏双霜的生日礼物~ 第235页 下一秒，屏幕黑了下来。 只有晏双霜的声音响起：「对我而言，它是独一无二的。」 古辛的声音随之交错：「我想说的，她都能懂。这就够了。」 二重奏的回答，节目组并没有配任何bgm和画面，只是将她们的声音剪辑到了一起，她们似乎在回答工作人员的问题，可剪辑的效果下，她们更像是在回应。 应一场隐藏在冰山之下的爱意。 【……超，磕死我了！】 【简直是理想中的爱情……】 如果是其他导演，这时候绝对会要求剪一些甜蜜的画面，但导演好像并没有做阅读理解的意思。 观众们还没回味够，画面很快就亮了起来，这一次一分为二，晏双霜和古辛在不同的房间坐着，拿着不同的答题板。 「接下来是默契考验，两位老师之前做过这方面的游戏吗？」 古辛和晏双霜同时摇头。 别的时候不觉得，但是当两个人被放在一起的时候，观众们很快就发现古辛和晏双霜性格上的不同。 晏双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对节目组，她的表情很严肃，正襟危坐，背部挺得直直的。 而古辛则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姿态放松，懒洋洋地听着节目组宣告规则。 【老婆好像那种乖学生哦，从小到大成绩应该都很好吧。】 【双霜老婆米死了！可爱啊啊啊！老婆你带我走吧！】 【能说吗，前妻跟老婆在一起，真的很像学生时代的混混和学霸的组合】 【本来没感觉，你这么一说我可要磕了】 弹幕经歷了刚刚那波二重奏的冲击，这时候还算平静。 很快工作人员继续说：「十个问题，不可以跳过，如果跳过会有很羞耻的惩罚，都在这个盒子里。两位老师可要谨慎回答哦~」 顿了顿，工作人员补充道：「有些问题，不仅要写对方的答案，还要写自己的。准备好了的话，那我们就开始吧！」 晏双霜微微前倾，一看就是在准备，而古辛眉毛都没挑一下。 「第一个问题：对方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铺垫那么长，结果是这种烂题！】 【怎么前面几对的问题就很劲爆，到了这里变宝宝花园？节目组你们到底还想不想要流量？】 晏双霜和古辛同时答：「白色/红色。」 「自己的答案要写在答题板上哦。」 晏双霜喜欢红色，古辛喜欢白色。 第一个问题有惊无险地过了。 接下来是第二题。 「对方最讨厌的食物是什么？」 晏双霜秒答：「苦瓜。」然后在板子上写下自己讨厌的食物：生蒜。 古辛想了两秒：「味道过重的一切东西。」而自己的答案：无。 【？基础题怎么也能错？】 【不会吧，第二道就开始离谱？】 【也算是沾了边吧……霜姐在很多个公开场合都说过自己不爱吃生蒜，生蒜也是味道重的】 【看yss那么笃定，结果前妻那边是无？】 第三个问题：「对方的偶像是？」 晏双霜：「哥白尼。」 古辛：「叶文程。」 都是秒答。 【还好，这个是真的。】 【前溏淉篜里妻的答案好别树一帜……】 【晏双霜喜欢叶文程能理解，我也喜欢叶文程，喜欢她的都是有品位的人】 【唯一能跟金沛悠掰掰手腕的影后……可惜去世太早】 【yss不知道这个节目有金吗……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前面的别太离谱，这是默契考验不是人情大赛】 第四题：「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和时间是？」 【！！！终于来了！】 【快快快，搞快点！】 晏双霜：「学校外面的走道，我大二的时候。」 古辛：「学校外面，应该是十年前。」 【十年？？？】 【yss十八岁的时候？】 【她那个时候不是大一吗？】 节目组也发现了时间上的差异，再次询问，要求说出具体年份。 晏双霜算了一下：「2014年九月。」 古辛：「2013年五月。」 【差了一年四个月？】 每答一道题，节目组的后期就会给个勾或者叉，前面关于食物的已经有一个叉了，很遗憾，这道题也是叉。 四道对两道。 【别慌别慌，万一后面都对了呢？】 【四道都是基础题，百分之五十的正确率，我真的……就算是刚刚新婚的郭和陈都没这么离谱啊】 节目组会在最后才公布默契值，如果默契值太低了，也会有相应的惩罚，所以目前古辛和晏双霜都是不知道对方的答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过没过关。 前面的弹幕都还激动着磕了糖，然而到现在已经有人开始质疑了。 剪辑节奏很快，根本没有更多的画面，直接来到第五题：「对对方第一次心动是什么时候？」 所有人都开始紧张。 如果这一题还错，那晏双霜和古辛这对可以不配称之为伴侣了。 晏双霜很笃定地说：「2016年，我上大四。」 「那古老师是什么时候呢？」 晏双霜顿了一下：「她……应该是2014年吧。」 第236页 古辛这边：「第一次心动？2013年。」但她很快想起什么，迅速改口，「2014。」 「对方呢？」 「她的话，估计是16年吧。」 这一题对了。 但节目组立刻犀利地问：「古老师为什么对第一个问题犹豫又改口？」 古辛想了一下说：「因为她可能不太知道。」 发掘有料可以挖，工作人员立即跟上：「是在晏老师不知情的情况下吗？」 古辛说：「可能。但16年是绝对没错的。」 节目组翻了一下资料说：「据我们所知，十年前古老师才十五岁？方便说一下这里面的故事吗？」 【……我草，十五？！！】 【换算一下，她今年二十五】 【比yss小三岁，yss不是在首都上的大学吗，这是怎么遇到的？】 古辛却敏锐地察觉：「这已经不是默契挑战了吧，超纲了，套我话呢。」 【啊啊啊啊！你快说！你快说呀！】 节目组也沉默了一下，没想到古辛反应这么快，但想要爆点的心是不会变的，见古辛这里撬不出来，工作人员马上手机上沟通了一下，于是问题被抛给了隔壁房间的晏双霜。 「很遗憾这道题没有通过考验，我们这边得到的消息是，隔壁古老师的答案不是2014年。」 晏双霜蹙起眉头：「……不是？」 「不是。晏老师要修改答案吗？」 晏双霜想了一会儿，她突然说：「是不是2013年？」 「对。」节目组锲而不捨，「为何会造成这种误差呢？」 晏双霜：「其实我也不知道。」 「嗯？」 晏双霜说：「我猜的。」 【这两个人……靠，是不是事先对过答案，有什么是我们vip不能听的！哦，这是先导片，还没到vip内容啊，那没事了。】 【双重确认，完全一致。所以她俩到底怎么认识的！一人血书下个问题直接问这个！】 【十年前前妻才十五岁，这么小就喜欢大姐姐？她那时候应该才上高中吧？难道又是青梅青梅的戏码？】 见这个问题纠结不出个所以然来，节目组进行到下一个问题。 「说出至少一个情敌的名字——代号也可以。」 听到这个问题，一直表情轻松的古辛终于坐了起来：「你们是会问的。」 节目组狡猾道：「说代号的话，我们会实时确认哦。」 古辛竖起大拇指：「6。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情敌根本不用想，街上随便抓十个，就有至少七个喜欢她，剩下三个不喜欢女的。论情敌，数量能从这里排到绕地球一圈再回来，形成一个完美的圆。」 古辛不仅说，还手脚并用的开始比划。 弹幕瞬间笑成一片。 【前妻挺会说的，对自己的老婆有清晰的认知。】 【拜託，那可是晏双霜！】 【实话，毕竟娱乐圈颜值天花板】 节目组说：「所以古老师会吃醋吗？」 古辛面无表情：「我习惯了。」 后期很搞事地在古辛头上p了个「我其实还好」，弹幕直接被哈哈哈淹没。 可节目组还是不肯放过：「那总有一个情敌吧，古老师说一说？」 古辛想了想：「缺心眼吧。」 「……这是代号吗？」 「嗯。」 「……我们马上确认一下。」 【怎么给情敌取这么恶毒的代号！】 【好损好损，哈哈哈！前妻好有意思！突然get到yss喜欢她的点了】 而晏双霜在听到同样问题的时候，露出了第一个无奈的笑容：「情敌吗？太多了，数不清。」 刚刚还在哈哈哈的弹幕瞬间变成问号。 【？】 【不是，你俩都叫晏双霜？】 【yss也会有情敌？？？】 【……前妻到底干嘛的，这长得也没yss好看啊】 【yss你也是娇妻是吧！这能给你前妻找面子的？】 节目组：「古老师很受欢迎？」 晏双霜颔首：「非常，十分，极其受欢迎。」 【……受不了了！我要报警抓恋爱脑了！yss你睁开眼看看啊！喜欢你的多的多的多！】 节目组继续问：「那说一个情敌吧。」 晏双霜想了很久，最后她说：「学妹吧。」 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耳机里确认：「古老师说她不知道。所以晏老师知道缺心眼是谁吗？」 晏双霜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 「……知道，是有这号人。」 节目组说：「很遗憾，这一题因为古老师的否认而失败，晏老师要不要做点补救措施？或许换一个人能好一点呢。」 晏双霜却淡定道：「不换了，她……其实可能不知道。」 【所以缺心眼是谁？能不能直接公布名字啊】 【我还是不能理解，老婆也会有情敌？】 【我去搜索了一圈，古辛的新闻不就是跟那几个bata纠缠不清吗？yss估计是说这个吧。】 节目组推拉无果，继续下一题：「你们的定情信物是？」 晏双霜很快回答：「硬币。」 本以为又是基础题，但最关键的部分在古辛那里卡了壳。 她凝神想了很久很久，最后才试探性地说：「戒指？」 第237页 ……弹幕瞬间炸了。 第72章 综艺第一天4 【什么东西？！】 【我没听错吧！戒指！！！】 【请问, 什么情况下定情信物会是戒指？a.求婚，b.求婚，c.求婚】 【我全选！abc都是！】 【硬币和戒指天差地别，但为什么这个问题答得我嘴角上咧】 【尤其是看到表情一直很拽的前妻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更爽了】 节目组迅速做出反应：「古老师确认吗。」 古辛拧眉：「不是？」 节目组真诚道：「没有质疑的意思, 只是一句确认的话。」 【好坏的staff, 不过我喜欢hhhh】 【别人的定情信物都说是告白的，怎么前妻一上来就玩这么大】 【她是不是理解错节目组的意思了？】 古辛默默无言，过了半晌她说：「确认……吧。」 节目组立即对晏双霜说：「晏老师, 古老师与你的答案并不一致。」 晏双霜有个非常明显的愣怔，但紧跟着她说：「现在可以修改答案吗。」 「当然可以。」 晏双霜说：「戒指。」 【ohhhhhh！！！】 【真的是！戒指！】 【天哪什么时候的事情！】 【老婆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不是外人！让我们听听！】 【staff快问快问快问！我现在就要知道戒指的事情！】 【我的嘴角都要笑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而节目组在万众期待中，给这道题打了勾, 就放过去了。 ……放过去了。 【……你们！行不行！】 【不会做节目我来！】 【我超急急急急急, 急死我了！你们节目组没长嘴吗这都不会问？】 【a的，这给她们放过去了？？？答案随便改且无限制是吧！】 早在后期剪片子的时候，就预想到了观众的反应，当时导演就说了：「懂不懂什么叫欲扬先抑啊，后面才是大的呢。剪, 就这么剪！不爆算我的！」 成片就这样出来了。 进度条流逝才不管观众的发疯，直接进行下一个问题：「第一次牵手是什么时候？」 古辛：「……」 晏双霜坦然：「不记得了。」 节目组顿了顿：「如果不回答或者敷衍的话, 是会有惩罚的哦。」 「没事。」晏双霜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很通透。 而古辛那边却是肉眼可见的低沉。 这时候再对比一下一开始两个人的坐姿, 会发现晏双霜已经从正襟危坐到靠着椅背非常放松, 古辛则不知不觉坐了起来, 她十指交叉着放在了胸前, 眉头紧皱, 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第一次牵手这个确实可能不记得】 【她俩是初恋吗？节目组能不能问问这个问题啊】 【也有不记得的, 但前面的三对都答出来了，袁陈甚至秒答，再看这对差距也太大了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看她俩的场合，总有一种又酸又甜的感觉，像喝了果汁】 【前面的，磕到了就磕到了，别整这些乱七八糟的】 【有和我一样前面三对都没看，直奔yss和前妻的吗】 古辛犹豫的时间太长，长到节目组提醒她，要赶快做出回答才行。 但古辛硬是又磨蹭了半分钟，才说：「我不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似是愤怒，又似哀伤。 【？怎么两个都不知道】 【……前妻笑和不笑，差别好大】 【她们是在当谜语人吗？】 【可恶，明明是糖点但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脸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了！】 【说明你被带进去了，和我一样当个乐子人呗】 【有糖就磕，没糖就算了，再观望一会儿】 【就说了是塑料伴侣啊，偏偏你们不信，啧啧】 节目组再三确认：「这已经算是敷衍了，古老师确定吗？」 古辛这下埋下了头，她的声音从小臂的缝隙里传出来，闷闷的：「可我真的不记得了。」 又问了晏双霜一遍，发现那边也是很笃定的不知道，节目组只好无奈地嘆了口气：「虽然古老师和晏老师都是相同的回答，但很遗憾这不能算默契过关。」 古辛瞬间抬头：「……她没说？」 节目ban组：「没有哦。」 「……哦。」 【草，笑死，前妻表情管理根本不过关啊，也太喜怒形于色了吧】 【高兴——沮丧——不安——高兴，太经典了】 【听见老婆也不记得就这么开心吗前妻】 【前妻收一收，别太显眼了，小心节目组抓住你】 弹幕这样一说，节目组肯定是看得更清楚的，工作人员当即就问：「古老师看着很开心？」 古辛唇角一抿：「有吗，没有啊。」 「当然有，摄像机在记录呢。」工作人员指了指。 古辛说：「那不是开心，是我的日常表情。」 【6，这份胡扯功力。】 【怎么感觉yss好宠……】 【不是，都没答上来有什么好宠的啊，磕糖也要讲究基本法吧】 【？管我怎么磕，我靠第六感磕也不关你事！少管我！太闲了就去村口挑大粪去】 第238页 【别吵了别吵了，每个人有自己的磕法，大家好好看节目吧】 因为有引战的人，在古辛跟节目组闲扯的时候，弹幕除了哈哈哈，就是吵架，一时间简直不能看，但紧接着下一个问题出来，所有吵架的都不见了。 因为问题实在太犀利了。 「请问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在什么情况下？」工作人员笑眯眯，甚至还补充，「这一题要猜测对方的回答哦。」 【又到了我最喜欢的环节！！！】 【接吻！！！好敢问！我强烈建议再问一下接吻的感受！】 【臣附议！】 【+10086】 【下个问题直接问初夜吧，我爱听！】 【靠，前面的问出来了就不能播了吧，但加我一个，我也想听！】 【好傢伙，大家都是法外狂徒是吧，忘记这里是晋江了？】 【大不了拉灯！拉灯我也听！快说快说快说！】 依旧是晏双霜先答：「不记得了。」 她回答得太迅速，以至于节目组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p了个满头问号看，还加了表示疑惑的音效。 弹幕瞬间也是满屏幕的问号。 「晏老师，能不能理解一下，我们做个节目不容易。」 晏双霜坚定道：「不记得了，我猜她的回答也是不记得。」 而同一时间古辛也坦然：「不记得。」 节目组和弹幕一起扣问号。 后期给这段直接慢放加重播，悲壮的bgm拉满，并在两个人旁边打上几个大字「非常默契但不是想像中的默契一对！节目组大危机！」 综艺最忌讳没有流量和爆点，对古辛和晏双霜来说，她们只是照实了说。 晏双霜从定情信物那个问题就猜到了，古辛对待这一类问题，肯定是不知道，她选择了跟古辛同样的答案。 而古辛在听见节目组描述晏双霜的回答时，也陡然间明白了晏双霜的意思。 她们是如此同步，同步到节目组都目瞪口呆的程度。 【……她们不会真的对了答案吧】 【啊啊啊啊！这个环节能不能上吐真剂，能不能！】 【呜呜呜，以为有惊天大糖，结果回答是这个】 【要是惩罚环节不好好搞，我绝对不追正片。咬牙.jpg】 【为什么不配合啊！我来是看你们敷衍观众的吗！】 【可恶，好想给她们整个房间，不说真话就不准出来！】 【我写同人文都比你俩的答案有趣！不如我自己脑补！】 节目组只好再三强调：「真的会有惩罚的，是很破廉耻的那种。」 「我接招就是了。」晏双霜眼也不眨。 古辛更是嗯了一声。 似乎全然不怕。 「节目组惨遭滑铁卢！」硕大的字一个个打在了被马赛克了脸的工作人员身上。 弹幕的气氛更是紧张起来。 节目组嘆了口气说：「那最后一个问题，希望两位老师好好回答。」 「请问，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才会让你们离开对方。」 【好尖锐的问题……】 【特意为她俩准备的吧】 【还有谁不知道她俩离过婚吗？】 【笑死，就差直接问离婚理由了】 【虽糖但假，这一题总不能再跳过了吧，总不能又说个什么不记得了】 【再敷衍我将带头冲锋！我没开玩笑！】 这一次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 她们的表情都变得深沉起来，节目组没有催促，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后期更是切了好几个特写，古辛和晏双霜的交错着来。 有时候剪辑能让不太好看的画面起死回生，但晏双霜跟古辛的脸放在一起的时候，有种奇异的和谐。 让看到的人一时间只能想到赏心悦目几个字。 这段也是一刀未剪，可观众却并不觉得漫长，因为在放大的镜头之下，他们看到了晏双霜和古辛的表情。 那是非常同步的、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追忆的往事的表情。 真实的情感比任何剪辑手段和镜头语言都要来得感动，至少很多观众在经歷了刚刚的暴躁之后，又被这样微妙的氛围给带了进去。 【她们是好认真的在想答案啊……】 【别的不说，有点真诚】 【前妻眼睛里是不是泛水光了，她要哭了？】 【不至于，应该就是角度问题】 【呜呜，老婆的这个表情看得我好心碎，是不是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离婚的事，还有一切乱七八糟的传闻的事吧】 【其实我在想yss之前之所以不公布前妻，是不是怕前妻被网暴啊……】 【有这种可能，雪花那个时候多疯啊，就没有她们不骂的】 【这个时候老婆和前妻都在想什么呢？】 时间变得很漫长，不过半分钟，弹幕的心情就已经转了几轮。 直到古辛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死亡吧。」 「只有死亡能让我离开她。」 这句话的回音盪在室内，背后的白纱窗帘起起伏伏，节目组适时犀利地问：「就算是你们之中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也不会离开她吗？」 「是的。」 「如果晏老师非要你离开呢？」 「那我就假装离开，然后再偷偷摸摸地回来。」古辛眼也不眨，痛快地给出答案，「不过她是不会那样对我的。」 第239页 节目组停了一会儿，半晌工作人员才说：「这还是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古辛笑了一声：「别看我这样，我其实很粘人的。」 【……超，这算情话吗？】 【啊啊啊啊啊！前妻！这是可以在节目上说的吗！】 【没想到是痴汉挂，我的天哪，有没有太太动笔啊！】 【万万没想到前妻看着小太阳，竟然骨子里如此执拗，她们会知道彼此的答案吗？！不知道的话也太可惜了！】 【一人血书求一个reaction！我马上就要看到晏双霜看这段的反应！】 节目组诚实地摇摇头：「看不出来古老师很粘人，只觉得挺有距离感的。」 「嗯，对你们有距离感就够了。」 【6，真的很会说话，偷了！】 【所以刚刚为什么不回答啊，这么会说！磕死我了！】 【好清楚明白的双标……呜呜，别人家的前妻】 【问题来了，到底怎么变得前妻啊】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 而晏双霜那边思考得时间更久，直到古辛回答完了，她才吐出聊两个字。 「不会。」 节目组追问：「什么不会？」 晏双霜说：「无论什么事都不会离开。」 【啊啊啊啊！双向奔赴！】 【虽然听着是很正常的回答，可是为什么由yss说出来，就觉得一定会实现啊！】 【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节目组说：「有考虑过发生一些其他情况吗？」 晏双霜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无论我们之中哪一个因为意外离开，这都不算离开。」 「这也不算离开吗？」 晏双霜说：「嗯，因为会一直记得的。」 「晏老师似乎有很深的感情。」 晏双霜的目光看向前方，神情也变得悠远，她说：「这一生如果遇到了太惊艷的人，那整个之后的人生里都会有那个人的烙印，这个是忘不掉的。」 「这句话在网络上很出名。所以对晏老师来说，古老师就是那个人？」 「嗯。」 节目组说：「其实我们之前专门在网上徵集了一下网友的意见，发现她们大多数都认可晏老师你的成就，但不太认可古老师的。对此你是怎么看待外界的这种声音的呢？」 晏双霜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她的表情一肃，然后看着镜头，认真地说：「她很好，她是这个世界上，我认为最厉害的天才。如果喜欢我，那就不要再中伤她，如果不喜欢我。嗯，无论喜不喜欢我，我都不会听那些话的。」 【好霸气的宣言！】 【实力护前妻！】 【yss虽然你这样说很帅但是我真的怕哪一天你被送去挖野菜了啊啊啊啊啊啊！】 【破案了，这一对里yss不仅恋爱脑，还是个娇妻，目前为止最娇妻的人有人反对吗？】 【在yss的眼里前妻竟然扮演的是无所不能的角色……前妻到底曾经有多好啊】 【接下来正片里会有她们恋爱经歷的揭露吗，我真的太好奇了】 【她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爱】 【离一次婚什么事情都看清楚了是吧，不如这款节目改名叫离婚后我们相爱好了】 节目组显然也对如此高的评价震撼，他们不肯放过任何恰流量的机会，继续问道：「所以晏老师跟古老师之间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晏双霜抬眼：「刚刚的已经是第十个问题了吧，现在的是第十一个？」 节目组没想到晏双霜竟然还在心里数着数，他们不得不遗憾地表示：「那如果给晏老师一个对网友喊话的机会，你会选择说什么话来回击呢？」 晏双霜思索了一会儿，抬眼面对镜头。 她没有化妆，整个人清清爽爽，因为拉了窗帘，所以房间内的灯是开着的，再加上打光板的存在，衬得晏双霜整个人非常的白净又清冷，像是刚出大学，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新鲜韭菜。 「如果你们见过十六岁，十八岁，甚至是二十岁的古辛，都会跟我一样，看见一个太惊艷的人。」 节目组：「……哇哦。」 【哇哦】 【哇哦】 【老婆不要这样看着镜头，你也好让人心动啊！】 【十六岁十八岁二十岁的前妻，就是没有现在的】 【真是美好的年纪……她们是青梅青梅吗？】 【老婆这样说，她是不是想起来以前了】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我会嘲，并且觉得太咯噔，但是yss说这句话，那是真的很爱。】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来一句话，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yss她一定很喜欢很喜欢古辛吧，否则这么多年了，她回忆的时候，却还能露出跟以前一样令人心动的表情。】 【任何人都敢说，经过这一幕，大家一定都记住了yss喜欢的人叫古辛】 同一时间，贺鑫也在看节目。 她再一次认识到，对晏双霜来说古辛是怎样的存在。 晏双霜是个话不多的人，她习惯于将很多事情埋藏在心里，如果不是她主动说出口，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平日里的爱意已经是克制过的，她真正的喜欢更深。 贺鑫深吸一口气先点了暂停，然后她火速冲进超话，发现沉寂了许久的鱼水雁信超话今天已经过年了。 第240页 有看得快的，倍速后，发了一条长长的小作文，下面是数量惊人的转评贊。 贺鑫点进去开始细细地看。 【其实经歷了这么多的风波，我本来已经给晏和古之间的关系下了定论，感觉她们之间就是普普通通的渣贱属性。 对，我认为古辛是渣女，而晏双霜是求着古辛不要离开的那一个。在这段关系里，我其实没有看出古辛的任何魅力，从头到尾好像都是晏双霜的一厢情愿。有时候我都在想，姐姐，虽然你不是alpha是omega，但能不能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再看看你的奖盃，你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伴侣，为何非要在垃圾桶里捡女人？ 可是今天看完先导片以后，我发现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 以下涉及剧透，还没看的小伙伴看完再来。 古辛这个名字跟霜姐的丑闻摆在了一起，我之前甚至觉得，古辛就是霜姐最大的丑闻。澄清的事情，古辛告了以后，被霜姐的公司迅速接手，然后她就消失了。 这是我第一次不满。 第二次，是在爆出海王新闻的时候，古辛竟然从头到尾都没出来解释过，任由那些黑子给霜姐安噁心的舔狗人设。那些聊天记录里，我只看到了一个迫不及待想要摆脱某段关系的人，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当时的妻子。 霜姐是明星，一举一动都被放大，可这么多年她把古辛保护得太好了，好到甚至连大粉都不知道的程度。古辛一出现，就造成了这么多风波。我觉得，但凡她有点血性，最好出来澄清一下，结果也没有。 默契考验也是大失败，什么都不记得的人为什么还能是晏双霜的伴侣呢？ 我想不通，甚至觉得，晏双霜可能真的是舔狗。 可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我明白了。 晏双霜曾经是被选中的那个人。 她们之间，晏双霜一定担当过仰慕者的角色。 我不知道古辛曾经有多惊艷，可对于晏双霜来说，古辛是高高在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存在。 然后，我注意到晏双霜说了一个词——天才。 古辛在晏双霜眼里是天才一样的存在，然后我又联想到了她的职业——她在研究所工作。 很多人可能以为国内研究所太多，混日子的也不乏其存在。但我刚刚搜索的时候，发现就在最近，古辛前后发表了两篇论文，都是一作。 单位我搜索了一下，很厉害，非常厉害。学术圈已经震盪很久，我问了一下我在高校当教授的阿姨，她直接说古辛这个名字火了好久了，大家都在找她，但听说她请假了。 所以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节目里的古辛，就是发了论文的古辛。 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晏双霜说她惊艷了。 没有人不仰慕天才，可是当事情放在你的身上，我格外地不想看见。 霜姐，如果你看超话，你注意舆论，我想说的是，每一个仰慕天才的人，最终结局往往都不太好。 憧憬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希望你想想清楚，你到底仰慕的是古辛这个人，还是她的才华？】 第73章 综艺第一天5（弹幕多） 粉丝的话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贺鑫看到之后也去搜索了一下, 发现果然，古辛的论文上了顶级期刊之一，甚至是连着两期。 从准备论文到正式发刊，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 古辛怎么做到同时准备两篇的？ 里面令人震撼的含金量暂且不提, 但当这个事实摆出来之后, 直接让人发现，原本平平无奇的古辛脑袋顶上居然有个锃光瓦亮的光环。 还是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那种。 顶级期刊，一发就是两篇, 而最恐怖的是古辛今年才25岁。 离谱，相当离谱。 不少人因为这篇小作文展开了激烈的争辩，但细说下来, 无外乎是对晏双霜和古辛关系更新的不适应。 在此之前, 多少人磕的是晏双霜表面没什么动静，但暗地里毫不掩饰的占有？ 爆出来的照片里，晏双霜的眼神和动作，每一个都踩在了喜欢这对cp的人心上。 古辛在这段关系里，更多得是像一个符号, 一个提供糖点的工具人。 但节目播出后，众人恍然惊觉, 两个人之间似乎并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贺鑫在这一条底下留下评论：【说得很好，帮你转达了@晏双霜y】 没有人会以为这条评论是真的, 大部分人看见眼镜太太上线, 都跟在后面回復艾特晏双霜。 但贺鑫是真的把这条微博分享到晏双霜的聊天框里, 并附言：刚好看到, 随手转达。 晏双霜微博大号一直没有拿回来, 幸好当初用的是自己的身份证註册的, 她一申诉，前司也登不了，而新号@晏双霜y在公司官宣那天也一起被艾特了过来。 晏双霜回覆：【这是什么？】 贺鑫还没来得及回，晏双霜又发了一条：【鱼水雁信超话？什么东西？】 贺鑫这才想起来，这是发在cp超话里的！ 她赶忙说：【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看内容。我觉得说得还挺对的。】 晏双霜这下没回了，应该是去看了。 但两分钟后，晏双霜说：【……这是我和古辛的cp超话？】 贺鑫绝倒：姐姐，重点是这个吗！ 第241页 但还是憋着气跟晏双霜的科普，鱼水雁信，就是晏辛的谐音，恰好又有一个成语能组合成四个字，这波粉丝在大气层，组合起来大气又好听，甚至还有一丢丢的……嗯，美好祝愿。 晏双霜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等贺鑫再看的时候，发现帐号@晏双霜y转发了她分享的那篇文章。 @晏双霜y：谢谢你的忠告，我的回答是：不是憧憬，是爱。@古辛x//转发微博 贺鑫：…… 有点磕到了又有点别扭是怎么回事？ 贺鑫想，算了，她已经完成任务了，她回去继续看综艺了，进度条还有一点呢。 贺鑫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然后点回了综艺的界面，播放继续。 之前的地方在停留在晏双霜说：「都会跟我一样，看见一个太惊艷的人。」 再次开始，节目组：「……哇哦。真是坚定的回答。」 「好了，默契考验到此结束。两位的得分意外得不高呢。」 古辛说：「这还不高？我和她应该是百分百默契吧。」 节目组说：「稍等，我们同步一下信息，然后现场做一个reaction。」 【！！！前面那个说要做reaction的出来！你是预言家啊啊啊啊！】 【天哪，本来以为节目组就到这里了，没想到剩下的几分钟给我整了个大活！】 然后，屏幕里的晏双霜和古辛在五分钟后，得到了一个快速的剪辑。 ipad拿在手里，古辛抬头开玩笑：「这么迅速，你们挺会剪。」 晏双霜说：「reaction是什么？」 【我那不上网的老婆呦……】 【放我进去！我去跟老婆解释！让我去说！】 节目组粗略地解释了一番，晏双霜若有所思地盯着摄像头：「所以我的反应也会被剪进去？」 「是的。」 「有点像套娃。」晏双霜点评。 加上后期的问号，弹幕顿时笑成一片。 reaction直接开始。 因为给晏双霜和古辛的是粗剪，只有对方的反应，当看到第一个问题问颜色顺利通过的时候，两个人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好同步的两个人，酱紫默契？】 连表情变化都一模一样。 很快第二个问题，当听见古辛没有讨厌的食物的时候，晏双霜抿紧了唇，而古辛听见晏双霜的回答是生蒜的时候，她严肃了一秒，然后手上ipad的画面暂停。 「给老师们一个机会做出解释。」 【实时反应！！！】 晏双霜说：「是我记错了，她苦瓜也能吃。」 古辛说：「嗯，她不吃的其实只是生蒜。」 节目组顿了一秒：「意思是两位老师都认同对方的答案？」 「对。」古辛和晏双霜异口同声。 【哈哈哈哈，节目组：你俩演我呢？】 【靠靠靠，这个反应好好磕，呜呜呜，两个人之前有多笃定，现在改口就有多快】 【给我整迷煳了，所以哪边是真的，哪边是假的？】 【前面的，回答一点都不重要了好吗】 【我特a的直接磕死！】 偶像问题顺利过关，两个人的表情又松弛下来。 【来了来了！】 直到第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晏双霜和古辛同时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节目组抓住机会：「所以为什么会有这个差异呢，两位老师方便讲讲吗。」 晏双霜冥思苦想无果，只能战术性沉默。 古辛则是一开始思考，然后恍然。 她说：「我知道了。」 节目组扳回一城，直接乘胜追击：「古老师认可晏老师的答案吗？」 「认可。」 「请务必说出答案不一致的原因。」 古辛脸上明显地闪过一丝挣扎，半晌，她放弃般地说：「我的错，我忘记她第一次见我是那时候了。」 【哈哈哈哈哈！前妻好明显的妥协啊！她脸上好像写了四个大字——来都来了】 【节目组终于硬气了一回，爽啊！】 节目组说：「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 一个按钮悄悄接通，沉默着的晏双霜抬眼，听见一个工作人员的手机里传来古辛的声音，而工作人员对晏双霜做了个嘘的动作。 「当时，应该是她们学校期末考的时候吧，我出去给我们教授跑腿，列印要发给学生的资料。然后就在外面的走道里，看到了出来的她。」 晏双霜讶异地瞪大了双眼，但只有一瞬。 古辛继续说：「天气很热，可我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凉快了。」 【草，一种植物。】 【原来前妻也这么觉得吗……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yss的冷是出了名的吧】 「后来我才发现，她体温确实挺低的。」 弹幕一下子沉默了。 【啊？？？】 【……以为是形容词，结果来真的？！】 【我又没有老婆抱，我又没有老婆的手牵，我怎么知道！】 【可恶！我一点都不嫉妒，一点都不眼红】 【你说得对，但这就是前妻，有老婆的联繫方式，跟老婆结过婚，中间的我忘了，但是好嫉妒啊啊啊啊啊啊】 节目组心满意足，挂断电话，然后转而向晏双霜发问：「晏老师知道有这回事吗？」 第242页 晏双霜摇头。 节目组说：「那也请晏老师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吧。」 晏双霜又是沉默，但这次是明显地开始组织语言。 过了一会儿，古辛那边同样听见了晏双霜的声音。 「九月份刚刚开学，在学校门口，她上来要我电话，我没给。」 沉默。 节目组：「……没了吗？」 「没了。」 【哈哈哈哈哈！原来前妻也有吃瘪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 【节目组真的太会玩了，一层又一层的套娃，真的牛】 【干得好啊老婆！嘴一个！】 【看来yss对前妻也是铜墙铁壁过的……】 【晏双霜aka心硬似铁，管你是谁，都不给！】 【所以后来怎么结的婚，我是学生让我听！】 这一刻比起之前的氛围要好太多，大家都在喜闻乐见地看古辛的乐子，分外和谐。 挂断电话后，第五题的reaction开始。 【前方高能！】 第一次心动，当发现晏双霜只用了短短两句话就猜出来是2013年的时候，古辛没忍住，唇角微翘。 【前妻，你快乐得过于明显了】 【请看，这里有一个乐得找不着北的人，她的名字叫前妻】 而晏双霜听见古辛说「她应该不知道」的时候，微不可闻地嘆了口气。 节目组立即问：「晏老师有什么感想吗？」 晏双霜真心实意地说：「如果你们先问的这个，那上一题就不会错了。」 【笑死，老婆你别太实诚了！】 节目组也深有同感：「幸好这两题是没调换顺序。」 【怎么当着人家面说的！staff你们别太离谱！】 下一道问情敌的时候，看见古辛直接锐评节目组，开团开到自己身上，晏双霜眉眼间泛起明显的笑意。 节目组立即装模作样竖起话筒立到晏双霜面前：「晏老师觉得这个评价如何？」 指古辛的情敌能绕地球一圈。 晏双霜轻咳一声：「其实还好，夸张了。」 「看来晏老师不太认可啊。」 「……倒也不是。」 「因为这题没通过，所以晏老师得向古老师解释一下学妹是谁。」 节目组很有原则，凡是确认无误的，绝不多问。 晏双霜想了一下说：「就是学妹，跟她再提一下，她就知道了。」 古辛听见回答苦苦思索了一番，最终她还是放弃了：「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节目组喜出望外，当即道：「因为古老师还是想不起来，那现在我们马上有一个小惩罚。」 古辛怔住：「不是结束之后才有吗？」 节目组狡猾道：「但这一题两位并未达成共识，所以会有提前的惩罚。」 古辛呆愣半晌，没忍住笑了：「看来还不能太老实。」 「哪有，我们会有专门的微表情老师辨别真伪的，实在不行还能上测谎仪。」 【啊啊啊啊！笑死我了！怎么会这样啊！！！】 【节目组真的贱嗖嗖的，仗着嘉宾不敢当着镜头打人是吧哈哈哈哈】 【官方真的会玩，笑得肚子痛】 【这不是伴侣综艺，这是搞笑综艺吧，古辛和晏双霜这对真的是节目效果的神！】 很快所谓的惩罚箱被端了上来。 古辛问：「我一个人抽？」 「是的，晏老师没有选择权，她是可怜的被牵连者。」 【草，神他a的被牵连者。】 古辛嘆了口气：「你们真的有点东西。」 后期给了个大笑的音效，然后又p了个过奖过奖。 手伸进惩罚箱里掏啊掏，古辛说：「就这个了吧，这个被团得最紧实。」 一小团纸条被打开，先看见的古辛停了一下，久久不言。 节目组提醒道：「古老师亮过来看看？」 古辛说：「怎么办，不想给你们看了。」 既然古辛不配合，那镜头就直接切到古辛的背后。 很快纸条上的字迹呈现在观众面前，上面写的是——两个人吃同一条pocky，ps：只能用嘴。 弹幕直接疯狂。 【啊啊啊啊啊啊！！】 【我超！！！！】 【救命救命救命！这是我能看的吗！！啊啊啊啊！】 【我爱看我爱看！现在立刻马上开始！！！】 【先导片就有接吻了！正片不会更劲爆吧！】 这一刻，现在的时刻，因为这一幕，本来降下去的热搜又直线攀升。 晏双霜、《爱与自我》、晏双霜古辛、pocky轮番上场，再加上晏双霜刚刚转了粉丝的微博，热度直接爆炸。 屏幕里，节目组满意地上下晃了晃摄像机。 工作人员很快就找来一盒pocky，然后让古辛去晏双霜的房间。 晏双霜这时候只知道有惩罚，并不知道是什么，见古辛过来了，她还关切地问：「怎么了？什么惩罚？」 古辛没答，只是看了一下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人，插空走过去，一下子坐到了晏双霜的身边。 晏双霜敏锐道：「是和我有关？」 工作人员开玩笑道：「当然有关，晏老师做好准备了吗？」 晏双霜淡定道：「来吧。没事。」 直到古辛拿出那盒pocky问：「不会一整盒都要吃完吧。」 第243页 工作人员道：「不用，只用吃一根就行了，虽然我们也很想让两位吃完一整盒。」 【好缺德的节目组啊啊啊啊啊！我喜欢！】 【staff的语气好遗憾啊哈哈哈哈，我也想看！】 【一根怎么够，真女人就要一整盒！狗头.jpg】 【有没有吃一整盒的版本，我是会员！】 古辛说：「你们还挺会想。」 而晏双霜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只是非常茫然地看着古辛拿了一根pocky出来。 【哦！我那2g冲浪的老婆！】 【呜呜呜，老婆这样懵懵的好可爱，好心动，好想狠狠地欺负她】 【？前面的过分了，你走开，不许痴汉！要痴汉也是让我来！】 【一根pocky都吃了，四捨五入就是接吻啊！】 古辛把一小根放到了晏双霜的面前：「张嘴。」 晏双霜听话地张嘴咬住一头，正要吃下去的时候，古辛的指腹拂过晏双霜的唇，两只手掌轻轻放到了晏双霜的脑后：「别吃。」 下一秒，她清秀的脸在晏双霜面前陡然放大。 晏双霜有一瞬间的惊慌，她下意识想要退后，却被早有准备的古辛拦住。 啵，是古辛咬上另一头的声音。 第74章 综艺第一天6 pocky虽然已经是各大综艺常见的手段了, 但俗话说得好，经典永不过时。 节目组准备惩罚的时候，堪称花样百出，可不知道古辛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直接抽到了经典款。 所以, 无论是节目组还是观众都喜闻乐见的惩罚来了。 很明显, 古辛她很了解这个惩罚是怎么回事。 当古辛面对面咬下同一条pocky的时候，晏双霜整个人都僵硬了。 平常看不见的细节在她面前放大，古辛那双漆黑得如同黑珍珠一样的眼瞳似乎有某种奇异的魔力, 要把看到它的人都吸进去，沉静又神秘。 至少晏双霜看见之后，她就像被石化了一般动不了了。 古辛额前细密的髮丝在动作中轻触到晏双霜的皮肤, 如同伸出来的小触角, 碰到晏双霜的时候，让她泛起绵密的痒意。 现场还有那么多人，晏双霜心里升腾起某种隐秘的羞耻心。 本来晏双霜还在想刚刚工作人员一脸微妙的表情是什么，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看好戏的神情。 看的还是未来很有可能会被播放出去的好戏。 两个人共吃一条pocky？ 晏双霜一想到这句话, 耳根子就忍不住发热。 拍戏的时候面对的人更多，晏双霜可以面不改色, 可现在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家只为了看她们两个亲密, 晏双霜就有点受不了了。 古辛不是她的工作伙伴, 是她朝思暮想的灵魂的另一半。 这种事太亲密了, 亲密得晏双霜无法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 她往后挪了一下, 却被立即拉了回来。 古辛放在她身后的手很有存在感, 掌心的炽热也传递给了她, 那是轻柔但不容拒绝的力道。 逃不掉，根本逃不掉。 被困住的冰玫瑰僵硬着身子，两只手撑在身后，完全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闲庭信步的猎人将另一只手缓缓下移，落到了晏双霜的肩膀上，似乎是钳制，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放一下。 她们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机位也干脆开始挪动，就像拍偶像剧里两位主角第一次接吻一样，旋转放大，很不得再来八个机位对准。 事实证明，观众很吃这一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超我超我超，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脸红了！！！】 【a的，根本没亲上，可为什么我也脸红了！！！】 【好涩……前妻的手放的位置好微妙看得人腿软了啊啊啊】 【实话实话，这个画面看得我热血沸腾，这就去找我女朋友復刻】 【好想让她们doi，忍不了了，我要看深夜版深夜版深夜版！】 【前妻看起来这么纯良，怎么手上的活这么欲啊！】 【只是一个捏肩的和拉回来的动作，我敢说这一幕比很多电视剧好看养眼还性张力爆棚】 【老婆好软，前妻好a……】 【我只说四个字，我变黄了.jpg】 弹幕的喧嚣惊扰不了屏幕里的人。 她们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古辛似乎评估好了该不该进攻后，她才开始动作。 一小口一小口，缓慢靠近。 咔嚓咔嚓的声响迴荡在耳边，晏双霜依旧不敢动弹。 她们之间靠得太近了，pocky短短一条，在古辛缓慢而坚定地往前之下，她们几乎要额头贴着额头了。 摄像机不知何时怼到了距离最近的地方，开始动作环绕，可古辛却像是根本不知道有人在拍，依旧我行我素，一边吃一边吞咽着。 直到她们的鼻尖碰到，古辛停了下来。 她温热的吐息扑在晏双霜的脸上，润湿了某颗干燥得快要上火的内心。 古辛含煳不清地低声道：「双霜，唿吸。」 晏双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屏住了唿吸！ 热意轰然上涌，晏双霜这下不是耳根热了，整张脸都开始烫了起来。 得益于节目组的不当人，这一幕自然逃不过观众的法眼，所有人顿时热血沸腾了起来。 第244页 【呃呃呃呃呃！把我杀了给她们助助兴！】 【磕死我算了啊啊啊啊！】 【这能是假糖？这能是假糖？这能是假糖？】 【什么假糖？血糖！直接给我干到高血糖！】 【老婆紧张得都不唿吸了！你俩私下里指不定亲了多少次，怎么给我们看一下就害羞成这样！拿我们当外人是吧！！！】 【别说了，我随五百，坐主桌】 【我随一千】 【什么随不随的，我直接众筹给前妻，让她赶快把老婆追回来去復婚！】 【復婚！復婚！復婚！】 一时间屏幕上全是飞速掠过的復婚刷屏，贺鑫没忍住也随了个「復婚」，脸上的姨母笑就没停下来过。 而屏幕里，被提醒了唿吸后，晏双霜总算是唿出一口气，但那也很轻，好像生怕引起古辛的注意。 古辛往前，再往前，终于快吃到头了。 晏双霜和古辛的嘴唇近得快要贴到。 就在万众瞩目，摄像机近得不能再近的情况下，突然，古辛咬住pocky，唇齿用力，淡红色的舌头一卷，剩下的pocky就直接入了古辛的腹中，她松开了晏双霜说：「吃掉。」 晏双霜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吃下。 一根pocky解决完成。 现场和弹幕一起陷入寂静。 【……】 【？】 【？？？】 【……都没人说是吧，那我来：就这？！】 【哇哇大哭】 【我的评价是：前妻6。】 【前面的，你的评价太温和了，我直接特a的——坏女人！】 【空虚，很空虚，这像什么呢？这就是像是你累了一天回家，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准备微醺小酌一下，结果去冰箱里发现全是快乐肥宅水，一滴酒都没有】 【气氛都铺垫成这样了，古辛你行不行啊！】 【前妻真的，玩弄了所有人！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亲了！她也表现得快要亲了！结果她硬是没亲！】 【坏女人！啊啊啊啊啊！你为什么不亲！！】 【节目组也是废物，怎么不去按头，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教你们吗！】 【诈骗！！！日内a！退钱！】 一时间群情激奋，观众们都陷入癫狂。 pocky吃完了，节目组也震惊了，没想到主动铺垫气氛的古辛会在最后一刻撂挑子。 但紧跟着本来起身了的古辛又凑了过去，她的动作太快，晏双霜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唇上一抹温热拂过。 然后古辛直起身子，自然地抽了两张纸，一张递给了晏双霜，一张将手上的碎屑给擦掉了。 整个动作她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弹幕一时之间又陷入了微妙的停滞。 【……刚刚如果没看错的话，前妻给老婆擦了一下嘴？】 【……是的，你没看错】 【很奇特，真的奇特，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为什么我会觉得前妻好有女友力】 【我以为她会把它吃掉……】 【吃掉就太刻意太油了吧！那些偶像剧的戏码你还没看够？】 【能说吗，我觉得前妻这样挺正常的……】 【前面说吃掉的那个，我建议你去看方头a，alpha油腻大赏你值得拥有】 【虽然没亲，但我又诡异地磕到了，她俩相处好自然好舒服，又有热恋期的感觉，又有老妻老妻的熟稔，无论哪个角度都可以磕……】 古辛抬头问工作人员：「这样可以了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里明晃晃地透露出「够了」的意思。 节目组很会看眼色，当即就说：「当然可以，请古老师回到房间，我们继续。」 古辛沖晏双霜挥了挥手：「等会儿见。」 晏双霜：「……嗯。」 门一关，工作人员就笑眯眯地对着晏双霜说：「晏老师，我们接着看？」 接下来的问题，无论是定情信物，还是牵手接吻，都在两个人的预料之内。 如果不是节目组说了这样的答案不作数，那晏双霜和古辛的默契将是满分。 所以在节目组哐哐扣默契分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睛都没抬一下，节目组加快了进度，直到最后一个问题。 听见古辛近似于痴汉的发言，晏双霜笑了一下，但很快收敛了笑容。 节目组问：「晏老师没什么想法吗？」 「没有。」 「意思是古老师的答案在你的意料之中？」 「对。」 【毫不犹豫……类似的话，前妻究竟私下里说了多少次】 【我要发疯，我要狠狠地发疯！！那么多摄像头我可都看到了！正片看不到小情侣相处我直接沖了官博！】 【什么小情侣，那是小妻妻，前妻也是妻！】 【前妻明明比yss会说话，但为什么我听见晏双霜的只言片语，却更加感动……】 【可能因为最有神性的人，原来也有非常在意的某块地方吧】 古辛的画面里，传来晏双霜的声音。 「如果你们见过十六岁的古辛，都会跟我一样，看见一个太惊艷的人。」 节目组虽然粗剪，但这段画面的时候，他们很狡猾，特意漆黑，只放了晏双霜的声音。 古辛盯着屏幕，因为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说完以后，进度条就跳到了最前面，大大的播放键等着人从头再放。 第245页 下一个画面切到了古辛的侧脸。 观众们这时候才发现，古辛其实拥有一个相当冷漠的侧颜。 她低垂着头不说话的时候，好像一具无悲无喜的雕像，可她抬眼看向镜头的时候，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涌动的光芒。 古辛笑着说：「原来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在最美好的年纪，见到了太惊艷的人。 「如果你们见过十九岁的晏双霜，估计也会和我一样，落入她的眼睛里。」 第75章 综艺第二天1 先导片就这样结束了。 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了古辛和晏双霜一起看向前方的模样, 下一秒直接黑屏，连个结束语都没有。 很多来不及发弹幕的观众直奔评论区锐评节目组，说好的默契值不够的惩罚呢？！怎么这就完了！ 节目组很快在评论区置顶了一条评论：【关于默契值不够的惩罚，请大家敬请期待正片哦~大家想看的都在正片, 请锁定某平台, 和八位嘉宾一起探讨《爱与自我》吧~】 靠, 诡计多端的节目组！ 就是为了骗他们去看正片！难道他们还能不看吗！ 可恶！这就去充vip！ 但紧跟着，看先导片时没有中途退出过的观众发现，晏双霜竟然上了高位热搜, 以为是节目组买的，虽然嘴上嫌弃节目组搞这种小心思，但还是很诚实地点了进去, 想要关注一波。 磕糖嘛, 不寒碜。 可点进去之后才发现，嚯，好傢伙，晏双霜竟然转了一个超话的帖子，还顺带把古辛给艾特出来了。 看了看帖子的内容, 又看了看晏双霜的回答…… 观众含泪大磕三碗糖，但很快他们的重点又放在了别处。 【晏双霜y, 古辛x？这是什么情侣名】 【怎么连微博名字都要搞情侣的？难道头像也是？】 因为晏双霜毫不顾忌地将古辛的微博号也艾特了出来，一时间涌过去关注的人暴涨, 很快古辛这个帐号的粉丝数直线上升。 即便她没有发一条微博, 但眼睛锐利的网友发现, 古辛的点赞没有关, 点进去从上到下一排排整齐的晏双霜的微博, 包括这几天转发的宣传, 一样不落。 这种忽略全世界只关注一个人的表现太明显了，不少人只能心情复杂地留下「她超爱」的印象——甚至不能评论，因为这个帐号干净得除了点赞什么都没有。 而久远的，小柯和古辛都在的那个粉丝群里，自从上次风波以后，群里一直维持着27个人的数量，再也没有放过人进来。 此刻她们也在讨论着最近出来的综艺。 【我压一个币，以前妻的性格，她绝对有小号】 【都不用压了，这谁看不出来？前妻5g冲浪能没别的号？】 【她不是还有个号吗？就是之前那个说要起诉的？】 【刚刚过去看了一眼，早就没更新了，基本上除了那几条都删干净了】 【好傢伙，狡兔三窟是吧】 【笑死，我感觉前妻就是故意的，她性格真的跟霜姐不一样，有点臭屁的】 【……你们，看超话里新扒的事情了吗？】 【？什么东西，扒什么？前妻的b站帐号吗？】 【我只能说快去看！热帖，非常精彩！】 因为这语焉不详的一句话，默默潜水的小柯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马不停蹄地点进超话。 然后就发现鱼水雁信的帖子呈爆发式增长，一连刷下去好几个帖子都是「啊？？？」。 【怎么了怎么了，大家都在啊什么，瓜呢，有没有好心人也给我吃一口！】 很快这条评论被回復了一个连结：【宝你自己去看吧……我只能说震撼……】 点进去以后，发现是一个没有带超话tag的微博。 开篇直入主题：【关于我认识的前妻（请大家不要带大名求求了，孩子第一次在瓜中心不想被投诉qwq） 潜水了这么久抓心挠肝，现在终于能说了，先上个自证[图][图]】 小柯开场就被震住了——自证图上打了很大的水印，但w大的博士毕业证和首都通信研究所的logo还是非常显眼，一下子说服力拉满。 【区区不才，曾经和前妻在一个学校，我算是小了前妻不知道多少届的师妹吧，没怎么见过面，但听了不少的传说。 这里讲一下，我们学校不流行喊学姐学妹，一般更多的是师姐师妹。所以雁说学妹，她可能真的没反应过来……咳咳，当然我也是乱说的，不要当真qwq 然后关于发出来的那两篇论文，我只能说，是真的，尤其是第二篇关于人工智慧的，相当震撼。我不是这方面的，但国外有个研究相同方向的实验室，看完论文后当场就疯了，直接连夜包机过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呜呜呜，时隔多年前妻还是很恐怖，我在热搜上看到她的名字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以为她终于研究出了对外星舰或者穿梭黑洞的飞船来碾压我们凡人了，但没想到只是秀恩爱啊，那没事了，一下子能接受了呢，狗头.jpg 更多的就不太能说了，但我可以放一下几个资料，大家意会就好。 *w大少年班录取结果* *w大2014年毕业生合照* *x市通信研究所录取结果* *w市大雨泥石流新闻* *应导新戏开机图* 第246页 *应导新戏杀青晏* by the way，一个彩蛋：你们可以再搜一下雁的毕业院校，看看跟w大的距离，狗头.jpg】 底下评论已经疯了。 【原来只是秀恩爱啊，那没事了】 【……我草！】 【6】 【妈妈问我为什么对着手机上供，我说我在拜学神。这是人能长出来的脑子吗？？？】 【既然都有了前妻，哦不，大佬这样的人，地球应该也不需要我努力了，这就开摆！】 【仰望，只有仰望。少年班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有没有人去测一下前妻的智商，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怀疑她是三体人】 【如果前妻去参加最强大脑之类的节目，会不会碾压获胜……】 【不清楚，我帮你问问@古辛x，你能去参加一下最强大脑吗？让我看看我到底有多废物】 这句话引起了复制粘贴的热潮，一熘下去直接刷屏。 而发这篇的博主回復道：【应该是测过的，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最强大脑的话，前妻不会去的，那啥不允许。】 【哪啥？？？】 【谁不允许？】 【……不会是国家层面的吧？】 博主点赞了这条。 【超，好吓人】 【我收回前几天说老婆恋爱脑的话……捏a的，这能不惊艷吗？？？要我我也百分百喜欢才华啊】 【牛，太牛了，她们生下来的小孩不会既有颜值又有智商吧？这还是人吗？】 【我去搜索回来了，[图]，左边是前妻的学校，右边是老婆的学校，基本上可以说是挨着的】 【破案了……十五岁的前妻遇上刚上大学的十八岁的老婆……妈呀……】 博主再次回復这条：【再来一个小彩蛋，听说是师姐先追的，师姐那时候的脾气只能说，嗯，可以参考一下肆无忌惮暴躁拆家的边牧，而现在是家有老婆的边牧。狗头玫瑰.jpg】 【啊啊啊啊啊，一见钟情是吧！真的是一见钟情的戏码吧！我的天哪！】 【我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前妻的性格看得出来很自我，她也有自我的资本。我就说纯素人怎么可能不害怕镜头……我要是有这个智商，我也不怕】 【高智商也会怕啊，但前妻就是莫名嚣张，完全不在意外界怎么看】 【博主提供的那两张图片让我又磕到了……也就是说，老婆在拍戏的时候，前妻也在同一个地方？她们甚至还共患难过？】 【被博主的评论笑死，肆无忌惮暴躁拆家的边牧，那是得多暴躁啊哈哈哈哈哈】 博主回覆：【你可以去w大的学校论坛上搜w大武术队，现在应该还有遗蹟】 【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被w大武术队几个字戳中笑点】 【我去搜了回来了……我超，这几个帖子都是在说前妻吗？ *武术队今天有消息吗？* *求问，有没有武术队的课表，真的不想再跟她选同一节课了* *到底谁惹武术队不高兴了，一大早就看见她气沖沖地去了隔壁*】 博主点赞。 随着这条微博的发酵，评论区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歷史遗蹟。 包括且不仅限于古辛当时几乎是在晏双霜身边竖起了高墙，凡是要跟晏双霜告白的，都得过古辛那关。于是晏双霜被戏称为冰雪公主，而古辛就是她的暴躁骑士。 还有一些有趣的传说，古辛给教授上课啦，晏双霜学校的门卫甚至都认识她啦，等等等等。 古辛和晏双霜的大学生活称得上多姿多彩，但这些帖子无一例外，都是搞得代称，大名完全没有。 网友锐评：高校学生深陷不好好说中文的窘境。 而这些有趣又有时代感的帖子，随着晏双霜毕业，也突然销声匿迹，好像古辛也跟着离开了一般。 【但我感觉还是有个地方解释不通，既然前妻这么厉害，又跟某些不可说的机关有联繫，那为什么她现在能出来拍节目的？还不快把她抓回去好好做研究，造福人类啊。】 博主回：【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而这是博主回的最后一条评论，这条热度扩散的微博存在了两个小时后，一下子消失不见，连带着博主的帐号也註销了。 但有关古辛的事情，依旧在网络平台的各个角落流传。 晚些的时候，财经博主们突然发了一则新闻，说是聆语公司的董事长袁诺和他的侄女柏青因涉嫌叛国罪被抓捕。 此事一出，行业振盪，大部分人都认识袁诺，但柏青就比较少听闻了。 本来以为娱乐公司嘛，顶多偷税漏税、性侵之类的新闻会比较多，但没想到一来就整了个大的，直接是叛国罪。 这下跟袁诺和柏青走得近的几乎是立刻开始撇清干系，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 要不是古辛搅局，差点就接受了柏青投资的蔡导更是后怕，他一个小小的导演可经不起三番五次地怀疑，如果接受了那笔钱，蔡导指不定也要进去关几天问问情况。 而袁诺和柏青的资产也被迅速清查，但为了岗位上工作的人着想，在国家的促使下，另一家公司开始对其进行收购。 就这样，娱乐圈大鳄突兀地倒下了，倒得轰轰烈烈又悄无声息。 第247页 因为除了在行业中知道，普罗大众对什么公司什么董事长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该吃吃，该喝喝，每天都有新鲜的电视剧和爱豆出来。 而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古辛看完手机上发来的简讯，然后迅速将其删掉。 过了一会儿她侧身对着晏双霜问：「你还没看完呢。」 「没，太多了，我才看一点点呢。」 晏双霜正在专注地看超话。 没错，就是鱼水雁信的cp超话。 晏双霜以前顶多参加过自己超话的一些活动，但cp超话完全没见过。 要不是贺鑫发给了她，她都不知道微博上还存在着这样的地方，一群人为了她和古辛的事情打了鸡血一般的产粮画图。 虽然一开始觉得大家都太虎狼之词了，但看多了以后，晏双霜学会了无视cp粉的「发疯」，熟练地找到一些文章和同人图来看。 晏双霜说：「你看这篇，写得好好。」 手机屏幕放到了古辛的面前，图片上的标题叫《春日同行》，作者打了超多tag，什么我流ooc，，现实向，雁左信右，清水。 古辛默了默：「这些词，你都看得懂？」 「看多了就懂了啊。」晏双霜津津有味地往下滑，「文笔好好，就是看着不太像我们两个。」 「……你看自己的同人不会觉得别扭吗？」 「当然不会。」晏双霜停了一下，「你不看吗？」 古辛捂住了脸：「这篇……就不了吧。」 确认了，晏双霜完全不知道左右是什么意思。 古辛对其他都没意见，但为什么晏双霜是左位她是右位啊，这，属性反了吧。 古辛对晏双霜的判断没有错，她确实不知道左右位的含义，因为是清水文，甚至觉得作者写得挺好的，还收藏了。 古辛只能提醒：「用大号冲浪的时候，小心点赞和评论。」 晏双霜自信道：「我切的小号。」 「……嗯。」 关于同人文的讨论勉强结束。 晏双霜说：「明天节目组要发任务。」 古辛震惊抬头：「这不都拍了好些天了吗，素材不够？」 「staff说我们两个太宅了……」 古辛摊手：「这有什么办法嘛，我是真的在休假，而你又在带薪休假。」 「别这么说嘛，有摄像头。」 带薪休假是真的，连晏双霜也觉得好像有点过分了。 明明是来上节目的，怎么这么悠闲。 晏双霜和古辛这几天其实什么也没做。 就很日常的买买菜，做做饭，打打游戏，讨论得最多的事情，是今天吃什么。 两个人过着平淡的生活，别说吵架了，一句大小声都没有。 节目组觉得很好，很久没见过这么舒适的嘉宾了。 她俩不找节目效果，那就节目组主动来了。 「不知道明天会安排我们干嘛。」 古辛顺嘴说：「只要不是再来一次默契挑战就行。」 晏双霜抬头无声地盯着她。 古辛：「……我的错，不该提的。」 在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古辛当即不言了。 默契挑战的惩罚其实当天就做了，但节目组很坏，先导片里还有很多画面没放，直接放到正片去了。 而今晚，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是柏青和袁诺，尤其是柏青，她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抓。 欢喜的是各大平台的cp粉，娱乐圈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一同磕cp的盛况了。 但这一切都与安睡的古辛无关。 第二天一早，节目组带着人准备齐全地上门了。 古辛已经提前有了防范，和晏双霜一起，六点钟准时起床。但洗漱完，等她们连早饭都快吃完了，门铃才被按响。 一开门，古辛就调侃道：「今天不搞早起突击了？」 见到古辛和晏双霜穿戴整齐，节目组笑眯眯地说：「不搞了不搞了。两位老师早上好，今天的话，我们要先给你们装备一些东西，等会儿要出门完成一些任务」 古辛问：「出门任务？」 「是的，麻烦古老师和晏老师把麦克风别一下。」 古辛和晏双霜对视一眼，两个人分别去了卧室和浴室，将麦的线藏好后，节目组才让摄像老师开机。 「今天的话，古老师和晏老师将要进行一场室外双人直播。」 「直播？！」古辛和晏双霜异口同声。 「是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往节目组选定的成衣店，替对方挑选你最想要对方穿上的衣服。」 「……合着你们还有很多个任务？」 「没错，等完成一个任务，才会有第二个任务的发放，请两位老师努力吧，直播已经开始咯。」 古辛看向镜头，一闪一闪的红灯代表它正在运作。 「……好吧。」 古辛和晏双霜对视一眼，跟着节目组下了楼。 节目组甚至贴心地给了两部手机：「两位老师可以用手机完成任务，也可以点进直播间和观众互动。」 古辛接过来就放进了兜里，很显然没有要互动的意思。 倒是上了车以后，晏双霜犹豫了一下，打开了直播。 今天是周六，早上醒来的人很少，但不是没有。 第248页 大家都很惊奇，节目组分了八个镜头，分别主要拍八位嘉宾并直播。 观众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艺人的镜头，点进去观看。 果不其然，人气值上面，晏双霜和金沛悠一骑绝尘。 古辛侧头瞄了一眼，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是最低。 还能拍进前四。 「你们买热度了？」古辛当即就问。 节目组哭笑不得：「当然没有，这都是古老师自己的流量。」 「骗人的吧……我什么也没干啊。难道她们不应该去看双霜？」 【草，前妻对自己真的好有a数。】 【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人娱乐圈里不多见了……】 【胡说，我们前妻大佬才不是娱乐圈的！】 【天哪，这一对起得好早，其他的才刚醒，这一对就出发了】 古辛看着晏双霜手机上飘过大片的老婆和发癫的弹幕，面不改色地伸手过去点了屏蔽弹幕：「别看，辣眼睛。」 【？？？】 【可恶，我一大早起来是听你骂我们的吗！】 【什么辣眼睛，前妻你别太小心眼，老婆坐在你旁边，我发发疯怎么了！哼！】 晏双霜从善如流地点出去，然后又点开了古辛的直播间。 因为都在车里，古辛那边的镜头也能拍到晏双霜，两个人直接同框。 新的直播间默认弹幕打开。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字又浮现起来。 【来膜拜大佬了】 【吸吸大佬的学神气息，保佑我下周考试过过过！】 【大佬我来了，我来蹭蹭智商，呜呜呜，原来大佬也会坐车出门】 【？不然呢？前面的她不坐车出门还能怎么出门】 【双手合十.jpg，当然是白日飞升，就算大佬能飞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你们这群期末考的大学生别太离谱！】 晏双霜想到就问：「为什么她们都叫你大佬啊。」 古辛说：「不知道，不关心，不了解。」 【这就是大佬的脾气！好酷！】 节目组善意地提醒：「两位老师昨天不是看了微博吗？」 「看了，但我只看了超话。」晏双霜很诚实。 古辛则简短道：「忙，没空。」 节目组一愣：「晏老师看的不会是……」 「嗯，就是cp超话。我其实不太懂为什么叫鱼水雁信，有什么含义吗？」晏双霜非常的求知若渴。 【……家人们谁懂，cp超话从晏双霜嘴里说出来，不亚于猪上树了给我的震撼】 【呜呜呜老婆你不要这么字正腔圆地说出来，好羞耻啊啊啊啊！】 【老婆你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啊！抱头尖叫.jpg】 【啊啊啊，我死了，我这就去删那些虎狼之词，老婆你别看啊啊啊啊！】 节目组面对这个问题，直接将摄像机朝古辛拉进了一点。 古辛：「……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5g冲浪的前妻会不知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在装！这个躲避的表情就是证据！】 【边牧特有的心虚表情上线了】 【？为什么大家形容前妻是边牧啊，虽然确实挺像的】 【前面的，你去超话搜一下「武术队」】 节目组显然不是会轻易放过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因为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为了避免两位老师在车上无聊，我们来做一个小小的问答。」 古辛嘆气：「直说你们想搞事就行了，哪儿这么多废话。」 【好耿直的前妻哈哈哈哈！】 工作人员咳嗽了一声说：「请问两位老师对对方的衣品有什么评价呢？」 第76章 综艺第二天2 古辛毫不犹豫：「完美。」 晏双霜倒是想了一下：「衣品挺好的, 就是衣服很少，不爱买。」 节目组说：「方便问一下彼此的衣服在衣柜里的占比是多少吗？」 古辛：「……」 晏双霜：「……」 【笑死，怎么沉默了？】 【这大沉默术……】 【前妻的衣服究竟有多少啊】 古辛艰涩开口：「……其实，也还好吧。」 晏双霜说：「十二比一。」 古辛霎时回头：「这么夸张？」 「你就十来套, 还包括了冬天的, 怎么不夸张。」说到最后, 晏双霜直起身子问，「今天去买衣服是没有限制的吗？」 节目组：「……有的，上限三套, 因为我们只能报销三套。」 「不用了，多的我自己付。」 这一瞬间，节目组好像看到了晏双霜背后燃起来的熊熊火焰, 那是坚决又不肯妥协的光亮。 古辛捂脸：「……嗯。」 【妈呀哈哈哈哈哈, 老婆在线训边牧！】 【笑死我了，大佬不会是传说中那种几件衣服来回穿，然后穿个好几年，不到破洞绝不换的那种人吧】 【据我观察，应该不至于, 但也很好笑就是了】 【包括冬天的也太狠了，我冬天至少四五套】 【节目组也吓到了, 老婆看起来怨念也太深了吧哈哈哈哈哈】 【十二比一，给前妻的衣服按十五套算, 那yss岂不是有一百多套？好夸张】 【明星一百多套不算多吧, 想想yss之前还是顶流呢, 感觉甚至有点少了】 第249页 被晏双霜的气势压得说不上话, 等到了地方, 发现节目组给的店铺, 都是贊助商的，简直完美的gg植入。 【也太会讨好金主了吧，算不算yss免费代言？】 但哪知道晏双霜下了车就直奔某一家以潮牌出名的店铺，刚好也在名单上，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 晏双霜的摄像老师追着出去了。 只留下古辛和她的摄像老师在车里面面相觑。 「……走吧。」 摄像机上下晃了晃表示贊同。 因为要拍节目，晏双霜出门是完全没有遮挡的。 古辛有些担忧地看了她站上商场的电梯，节目组说：「古老师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提前跟店主打过招唿了。」 「……我还是跟着去吧。」 线下黑粉anti的不在少数，节目组很明显没有配备保镖。 古辛其实对于装扮晏双霜这件事没有什么明显的思路，因为晏双霜的风格非常百搭，她看过太多造型了，一想起来全都是。 倒是晏双霜的安全问题更重要一点。 于是古辛就跟着晏双霜上去了，她们两个去了同一家店。 【前妻确实，跟她说得一样，好粘人哦。】 【我好好奇yss会给前妻怎么搭配啊，前妻看起来不是那种百搭的人】 【和yss比起来，前妻的容貌确实差了好大一截】 【前面的，你就说有谁不是差yss一大截的？】 【李黎就还行啊，我觉得李黎某些造型不输yss】 【笑死，李黎粉丝少贴金了，经典拿上限比下限是吧，霜姐就算前年那套最丑的品牌装也吊打你黎好吗？】 【诶？这个，你不是cp粉吗？怎么突然成雪花了？】 【……超，忘切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鱼水雁信，一款唯粉也在磕的仙品cp，玫瑰花.jpg。顺便给我们鱼水雁信打打gg，微博老福特同款tag，是正主都在看的cp超话，坐等各位大厨来建设】 【本来想说不要舞到正主面前，但想到正主本人也在看，那没事了】 晏双霜和古辛前后脚进的店铺。 销售员很明显已经提前得知了消息，她脸上洋溢着完美无缺地笑容，引着晏双霜和古辛往里面走：「两位是一起来挑衣服吗？」 晏双霜：「不是。」 古辛：「是。」 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晏双霜便迈开脚步，往前走：「这套、这套，还有这三套，l码的拿下来，给她都试一遍。」 古辛才进来就喜提五套衣服的试衣权，她只好说：「等会儿吧，我选完了我们一起试。」 「……一起试？」 古辛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去试衣间。」 「……」 【越描越黑哈哈哈，前妻怎么黏成这样！】 就在古辛绞尽脑汁想要撤回暧昧的前言，选一个正常的回答的时候，晏双霜突然说：「我陪你去，现在就试。」 【……靠！还真给她搞到了！这是什么另类的撒娇方式！】 【啊啊啊！我就说yss很宠吧！我的天哪！】 【这是撒娇这是撒娇这是撒娇？】 【勐女撒娇是这样的，谁让她有一个愿意宠的老婆呢，柠檬头流泪.jpg】 【……前面的说得很好，不许再说了，我要羡慕哭了qaq】 试衣间自然是摄像机免进，但能看到古辛进去的画面，说好了陪着，晏双霜果然直直地站在门口。 于是画面的正中央，就是晏双霜长身玉立，英姿飒爽地守在门口，像是将军守卫着她的公主一般，时不时还微微偏头，落下几缕髮丝，跟里面的古辛说话。 良好的体态，稳重的身姿，虽然是面无表情，但和古辛交流的时候，她看起来很认真，像是在给联合国提提案一般正经。米 【……可以说吗，姐姐的腿……好长……】 【姐姐姐姐姐姐姐，是漂亮的飒姐姐！我舔舔舔舔舔！】 【我精神状态很好啊，哈哈，看到老婆给别人挑衣服，还守着人家换，我很正常啊！】 【跪求晏双霜出写真，真的，受不了了，怎么会这么好看！】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能靠脸和身材就让人原谅，那只能是晏双霜。在此我奉上颜狗最大的忠诚，请大家不要不识好歹，和我一起念，霜门！】 【霜门！】 【霜门！】 古辛很快换好了第一套，出来给晏双霜看过以后，晏双霜皱着眉，摇了摇头，古辛关门换第二套。 紧接着一直到第五套，古辛像是t台走秀的模特一般忙碌，五套看下来，只有一套能勉强让晏双霜满意。 然后紧跟着又是选衣服、换衣服、看衣服。一套流程下来，古辛短短四十分钟，就换了二十多套，汗都出来了。 【霜姐其实挺会选的……好几套我都觉得行了，她都不满意，但紧跟着又能选出更好看的】 【前妻看起来真的没有任何喜好诶……这么多风格的，她就一直维持着一个表情的换，完全不会觉得哪一套特别合心意】 【她好了解她，她好配合她，怎么办，我是不是cp文入脑了，竟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甜qaq】 【不是，她俩明显都乐在其中，酸得只有我们罢了！】 【我们也是她们y中的一环吗！】 第250页 【其实不，我们只是观众，因为她俩选起来之后再也没有看过我们一眼了qaq】 【带着我的祝福滚吧！我先退出直播了！】 【然后马上点开tag是吧，诡计多端的雁信批！】 直到晏双霜终于选出来几套最满意的，走过去付帐，古辛才有歇息的时间。 但对古辛的体能来说，这点运动量还好。 趁晏双霜结帐的时候，她坐在凳子上四处看，目光突然凝在了一套衣服上。 她看见晏双霜没有看向这边，又知道摄像机正在盯着自己，便悄悄招来销售员，让她去把那一套衣服给拿下来装好，等会儿她直接付款。 于是弹幕只能看见古辛跟人嘀嘀咕咕了一下，销售员就走了。 等到古辛自然地起身去结帐的时候，依旧没有一个观众看见古辛选了什么衣服。 节目组说：「买好的衣服是要穿的哦。」 古辛一边在晏双霜惊诧的目光里提起袋子，一边镇定道：「那也不是现在穿吧。」 节目组：「古老师说对了，还真是现在穿。」 「……新衣服还没洗过怎么穿。」 摄像机立即转向旁边的店铺，上面「干洗」两个字确保观众们看得清清楚楚，然后才转回来。 「……」 【我在房间里爆发出惊天爆笑，涅a的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前妻脸色都绿了哈哈哈哈！】 【果然，对付边牧就要用比她更狗的人！节目组你们干得好啊！】 【让你不给我们看！哈哈哈哈！遭报应了吧！】 古辛竖起大拇指：「6。」 节目组好心提示：「就这一套了吗，还有两套的名额哦。」 古辛二话不说走进去又选了两套，甚至没让晏双霜试，这下大家都看清楚了——是很朴实的浅蓝色蝙蝠袖+白色短裤，再加一套睡衣。 古辛扬了扬手里那套轻便的服装：「洗这套吧。」 【可恶！不愧是高智商！这么快就找到解法了！】 节目组：「……6。」 倒是晏双霜对着空掉的架子若有所思。 节目组把选出来要给对方穿的衣服给送去了干洗店。 等待的时间，自然不可能让她们什么都不干。 节目组布置任务：「刚才选了衣服之后，得知两位都是游戏高手，那我们现在来玩一个特殊的游戏。」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找不同，我们准备了很多人的五官，请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属于彼此的五官，并将它拿出来拼上。」 节目组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拿出两个板子，古辛眼尖，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四块。 「先拼好的人，可以在箱子里抽取三个纸团，让对方按照上面的要求做一件事。」 古辛有很明显的愣怔。 【哦豁，这个表情，前妻脸盲的话，这一关岂不是完蛋了？】 【这个节目组真的好会搞事哦！忍不住想等会儿衣服换好了以后又是什么环节】 【不算很新鲜的玩法，如果是等待期的调剂，那不是很难吧，就看哪边速度快了】 【妻妻对抗我爱看！】 然而等晏双霜和古辛分别把板子翻过来的时候，所有观众都震惊了。 【……这上面得有两百个人吧】 【为了把板子做小，所以照片也放小了，真有你的啊节目组，不愧是名字里带了自我的，嘉宾展现爱，你负责独自自我】 【我眼睛都要花掉了，真的能找出完整的五官吗？！】 然而游戏开始不过十秒，晏双霜就率先拿下一双眼睛。 【好快！】 古辛还在扫视，从上到下，然而半分钟后，晏双霜又拿下了鼻子。 【这两个都是比较好认的，但yss未免也太快了吧！】 【前妻行不行啊，她不会真的脸盲吧？】 【有没有雪花来说一说，yss玩这个游戏什么水平】 【雪花不懂，雪花也不知道，我姐压根没参加过几次综艺】 【别的不说，至少比前妻快】 两分钟后，晏双霜毫不犹豫地取下了耳朵。 古辛还是没动静。 【靠，前妻不会摆了吧！怎会如此！】 【别摆啊，摆了我们看啥啊，前妻你努努力，发挥你优越的大脑性能啊】 三分钟后，额头也取了下来。 古辛依旧没动，直到三分半的时候，晏双霜把最后一张嘴巴也找到了。 她递给节目组问：「是这几张吗？」 节目组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当即喊停：「这一局，晏老师胜利！」 晏双霜松了一口气。 就在大家以为古辛真的一张都没找到的时候，就看见她神情专注，有条不紊地依次取了五张下来，别的看都没有看，顺利地摆在了空白处。 晏双霜转头看向古辛：「用了多久？」 「7秒。」 「这么长时间？」 古辛说：「花了点时间想这是你的哪套造型。」 晏双霜看了一眼：「哪套？」 「四年前拍的《梦幻奏鸣曲》，你的第一部偶像剧女主，宣传海报那张。」 【……她俩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啊？】 晏双霜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那还挺快。其他的呢？」 「都不认识，不想拼。」 第251页 晏双霜轻轻拐了一下古辛，小声说：「录节目呢。」 古辛光速改口：「太难了，拼不出来。」 【掩饰都不掩饰一下的吗！如果没有霜姐训那一下我还真就信了……】 晏双霜举起手：「我认输。」 节目组掏第二套板子的手顿住：「？」 弹幕也：【？】 晏双霜说：「跟她玩这个，我不可能赢的。」 节目组试图讲道理：「可是刚刚晏老师赢了呀。」 「没有，是我想要拼完。」晏双霜说，「她知道我想拼，让我先拼完了。万幸没有出错。」 弹幕瞬间满屏的问号。 晏双霜又转头去看古辛，她看着古辛的样子，像是巨龙在看自己闪闪发亮的宝石，恨不得给全世界炫耀，但又要矜持：「如果跟她玩这个游戏，那十秒内，她就能认出所有的我。」 第77章 综艺第二天3 显而易见, 晏双霜和古辛在这件事情上有着无与伦比的默契。 节目组惊嘆道：「你们是之前玩过这个游戏吗？」 晏双霜说：「我没怎么玩过。」 「古老师经常用你的照片这样组合吗？」节目组不信邪了，今天一定要问出真相来，否则他们多没面子啊。 这下晏双霜看向了古辛。 古辛说：「……也没有经常玩吧，就是嗯……偶尔逛帖子的时候看见了, 顺手做一下。」 无论豆瓣还是超话, 经常有好事者将一大票明星的五官单拎出来, 让粉丝或者路人猜测这是哪个。 晏双霜的五官都很有特色，组合起来尤其锋利，但有时候反而因为太有特色而很难抉择。 可古辛这段时间上网冲浪得多了, 每次看到类似的帖子，基本都能第一时间找到晏双霜在哪里，再加上一点点的智商优势, 所以古辛玩这个完全没有压力。 显然很多观众也是知道类似的游戏的。 【受不了了, 谁来管管？！】 【有时候一只狗上网挺无助的，你俩互相炫耀的样子很美，炫耀得很好，下次不许炫耀了呜呜呜】 【知道你前妻6了，能不能给我们普通人一点活路呜呜呜】 【所以刚刚说的七秒, 是指前妻只用了七秒就全部找出来了？】 【甚至连角色和海报都说出来了……前妻求求你了，能不能去参加一下最强大脑啊, 我真的好想知道你有多神仙】 【前面的别想了，已经说了不可能了, 不过让节目组多来点类似的内容应该可以吧】 【靠, 你真是擦边大师！这就去私信节目组！】 本以为会是消磨时间的法子, 至少能等到衣服洗出来, 但现在的进度犹如坐了火箭, 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节目组一时之间有些愁。 但很快, 工作人员就决定积极地摆烂：「因为一点小小的突发事故，导致我们这次活动结束得特别快，所以接下来我们决定随机抽取弹幕问题来给两位老师做个简短的访谈。」 【突发事故——指低估了大佬的牛x程度，笑死，后面两块板子都没有出场机会了】 【好傢伙，你们是懂流量的，这也能行？】 【节目组水时长是吧，嘿，我还真就吃你这套！搞快点搞快点！】 【抽我抽我抽我！】 一说要做访谈，弹幕已经开始疯狂，因为目前为止古辛和晏双霜这一对实在是太神秘了，和另外三对比起来，也只有元亦和向清这种同样半点隐私都没漏的伴侣能在这方面与她们一战。 节目组非常上道地走到一家咖啡店，商量好以后，带着古辛和晏双霜进去了。 这家咖啡店有二楼，为了防止引起围观或者骚乱，节目组财大气粗直接包下了整个二楼。 「两位老师想喝什么？」 「柠檬水。」 「拿铁。」 节目组惊讶地看了一眼古辛，看得古辛莫名其妙：「不可以点吗？」 「当然可以。」节目组当即编弹幕，「就是有观众问，古老师对咖啡的口味竟然是这样粘腻的口感。」 古辛说：「我平常喝冰美式，她爱喝拿铁。」 「……所以您点拿铁是……？」 古辛淡定道：「万一她突然想喝呢。」 【staff你别乱编！我们没有问过！】 【啊啊啊啊！我又被暴击，你俩今天不给我干到高血糖不算完是吧！】 【受不了了，我一个单身狗为什么要看这个！】 【求求你们了，吵个架吧，不然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信偶像剧了】 【偶像剧都没这甜，还不浮夸，超了，鱼水雁信超话在哪里，我要彻底疯狂！】 【冰美式和拿铁是完全不同的口味……前妻我说你别太爱了……】 【我老婆都要被审判去挖野菜了，前妻也恋爱脑怎么了！就要俩恋爱脑谈恋爱！就要就要！】 【说两个恋爱脑谈恋爱的，你是会磕的，我立马去tag写文！】 节目组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如观众自己磕来得甜，他们干脆等了一会儿，才在漫天飞舞磕死我了的弹幕里找到一个稍微能提的问题。 「古老师，这边有网友问你，听说是你先追的晏老师，请问这是真的吗？」 古辛挑了挑眉，反倒是晏双霜替她回答：「是的。」 节目组乘胜追击：「那对于『武术队』这个外号您有什么想法吗？」 第252页 这下挑眉的是晏双霜了，她侧过头去，用眼神询问古辛：你什么时候把这件事说出去了？ 古辛也回以无辜的眼神：不知道啊，从来没说过。 【你俩眉来眼去的干嘛呢！是不是在对答案！】 【好傢伙，对答案全靠眼神戏？这么牛？】 节目组咳嗽了两声：「古老师？」 古辛回过头来：「没什么想法，就是比较好奇你们从哪里知道的。」 节目组说：「看来两位老师昨天是真没看微博。」 【都说了，看同人文去了，正主都在看！】 【呃，节目组不会截了图吧，这算不算是把那个大佬给供出来了？】 【什么供出来？那不是那个大佬自己发的吗】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都知道的样子】 【赶紧去补补课，相当精彩，看完你会回来刷666的】 说话间，工作人员已经从自己的手机上找到了截图，然后递给了古辛。 晏双霜一歪身子，自然而然地靠过来，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就这样凑到了一起，看同一部手机。 古辛一时不察，滑动的手稍微快了点，被晏双霜抬手轻轻捏住了虎口：「慢点，我还没看完呢。」 【！！！牵手了！】 【好自然的牵手，好娇嗔的语气，晏双霜你还是那个晏双霜吗？】 【虽然老婆一遇到前妻就崩人设，但这也崩得太惨了吧！老婆你说话竟然也会带语气词！】 【她说呢的时候，我后背麻了一下，有没有懂的……】 【呜呜呜，我懂，刚刚一股电流直接窜到了天灵感，麻得我现在手都是抖的】 【期待剪刀手剪这一段，感觉很适合开车（什么）】 【我这就去抓我的剪刀手朋友来剪】 【还要朋友干嘛，大胆点，直接让前妻亲自剪！】 【你说得对，我马上私信@古辛x】 【那么问题来了，她俩谁上谁下？】 【我站晏上】 【？老婆这种人设，明明最适合下位啊，前面的懂不懂啊！】 逆家见面，分外眼红，弹幕瞬间因为左右的问题撕得昏天黑地，直到一条弹幕横空出世。 【什么上不上，下不下的，一个是我老婆，一个是我前妻，支持一起上我】 【？】 【？？？】 【逆天】 【你想得真美，但这何尝不是一种解决方法，所以支持上我】 【裤衩子收一收，就见不得你们这种异想天开的。我的评价是不如上我】 【不多说了，我觉得老婆和前妻之间还差一个人。重铸abo荣光，我辈义不容辞，我是beta我可以！】 【超，既然这个家庭已经这么大了，那我选择加入！】 节目组看到这一幕：……6，很久没见过观众这么癫的直播了。 又看了一眼古辛和晏双霜凑在一起说小话的模样，工作人员也不争气地忍不住想：好般配的一对，就是缺了点什么。 缺了什么呢？ 哦，原来是缺了我的加入啊。 好想当古辛和晏双霜的女儿，一定非常爽吧qaq 晏双霜和古辛就这样牵着手看完了整条微博，甚至那个博主后面的一些评论回答也被截了出来。 晏双霜指着那句「以为她终于研究出了对外星舰或者穿梭黑洞的飞船来碾压我们，但没想到只是秀恩爱啊，那没事了」笑出了声。 古辛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笑，直到晏双霜笑够了停下来说：「原来你在她们心里是这样的。」 古辛嘆了口气：「现在的师妹就是会夸张，都说了，大家都少上网看一些乱七八糟的，学术的心就是这样被玷污了。」 晏双霜说：「所以如果换成是师妹，你想得起来吗？」 「师妹？」 话题一下子回到默契挑战那天。 古辛下意识答：「我就记得一个师妹是——」 晏双霜微笑。 古辛顿住了，不可置信道：「不会吧。」 「嗯哼。」 古辛压低了声音：「……她不能够吧。」 晏双霜同样压低了声音：「说明我们古老师魅力大啊。」 「……」 她们两个即便压低了声音，也被麦克风收录了进去。 弹幕迅速反应。 【谁？】 【在说师妹！？】 【所以真的有这号人？】 【妈呀，还真是因为称唿问题？】 【前妻的师妹该有多优秀……】 【别的不说，碾压我们是没问题的】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当前妻的师妹亚歷山大吗，就这，我躲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 古辛想到师妹那嚣张的脸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好可怕的猜测，不管是不是真的，在古辛这里只能是假的。 因为但凡想一下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古辛就要头皮发麻恨不得把师妹的消息从脑子里清除出去了。 见状晏双霜也不逗她了，轻声回：「其实是当时我误会了，没有的。」 古辛松了好大一口气：「吓死我了。」 晏双霜眼睛弯弯，笑了一下，然后很快坐直了回去。 「你们问题是什么来着？」古辛抬眼问。 她今天出门的一身依旧整齐，但此刻上半身趴在桌上，圆领的衬衫露出她修长的脖颈和凸出来的锁骨，手腕看着精瘦，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点缀。 第253页 看着很有少年气息。 节目组重复了一遍：「对于武术队的称号，两位有什么看法吗？」 古辛说：「应得的。」 晏双霜听到回答看了她一眼，说：「其实还好，她平常挺温和的。」 「这个外号很有意思，两位能说说是怎么来的吗？」 晏双霜和古辛同时开口：「她/我……」 被对方的说话声打断，晏双霜和古辛顿了顿，古辛说：「她来说吧。」 工作人员识趣地看向晏双霜。工众 号： flyn5959 晏双霜说：「那个时候有一些不太好的alpha纠缠我，古辛挺生气的，就把他们都赶走了。可能是这样才被人误会了。」 【老婆长得这么漂亮也不是一件好事啊，唉】 【有些alpha真的挺烦的，说了拒绝一次两次三次还是跟听不懂一样】 【前妻干得好！就该狠狠地打他们！】 【一些人，老婆不会被连环骚扰了吧？】 【很有可能……而且看样子，老婆对那些人是真的讨厌，说起来的时候，脸色都冷了】 【但下一秒立即为前妻说话】 【提到那些alpha：噁心的东西，提到前妻：她是无辜的她被误会了】 【你是懂对比的，哈哈哈哈】 节目组说：「那看来古老师那个时候还是很有实力的。」 「她现在也很有实力。」晏双霜说。 弹幕停了一秒，然后开始狂刷：【也没人说她现在不行啊，怎么这么着急护啊！】 【yss你！我！呜呜！你怎么恋爱脑成这样啊qaq】 【好磕，爱磕】 【老婆be like：我前妻一直很有实力，星星眼.jpg】 【晏双霜之前的人设是什么来着……】 【恋爱脑】 【挖野菜】 【护妻狂魔】 【都不敢说是吧？那我来！高岭之花！】 【可别乱说话！你现在拿这个词去提问，yss肯定不认】 节目组再接再厉：「所以对晏老师来讲，古老师这样的守护令你安心是吗？」 「是。」晏双霜垂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为我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只是她不爱说。」 古辛突然插嘴：「其实你也不爱说。」 「那还是你更厉害一点。以前就这样。」 古辛说：「以前什么样我不知道，但现在你对我有秘密了。」 晏双霜下意识地扭头：「我哪有？」 「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我都不知道你以我的名义做慈善了。」 「……这，能一样吗。」晏双霜苍白地辩解，她垂死挣扎道，「那是为了献爱心。」 「用你的名字一样的。」 晏双霜哑口无言。 其实这件事本来瞒得好好的，对晏双霜来说，发生在古辛身上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想像。 她以前是个完全不信神佛的人，可经过这一遭以后，晏双霜鬼使神差地偷偷去了趟有名的道观。 跪在神像前的时候，晏双霜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就保佑古辛接下来的日子，平平安安，其他都不奢求了。 临走的时候，晏双霜去求了签，道长告诉她，她所求的东西，需要多做善事才能实现。 晏双霜本来就有捐爱心午餐和资助贫困儿童的习惯。但听道长那么说了以后，晏双霜回来就开始考察网上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慈善项目，直接又给贫困山区捐了一大笔钱。 古辛完全不知道这些事，因为晏双霜捐钱的时候，她还在山沟沟里给项目收尾。是有一次帮晏双霜找衣服的时候，从柜子里掉下来的感谢书才让古辛发现，晏双霜居然用她的名义做了双倍的善事。 古辛说：「下一次，一定要通知我。都用我的名字了，我不捐钱说得过去吗？」 「……好。」 【前面说想看吵架的，这是你想像中的画面吗？】 【……难绷，yss她真的，我哭死，她和前妻都好好啊……】 【其实yss做慈善好多年了，但她从来没有发过通稿什么的，都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做了】 【所以之前造谣她有金主的是怎么想的……金主能让她捐钱不留名吗？】 【yss从小到大的经歷不早就被扒得底朝天了吗，有金主资源还要靠自己争，那金主也太垃圾了吧。诶，等等，我突然想起个事】 【呜呜，yss真的是冰山一样的酷姐外表，火山一样的滚烫内心，她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个同事的坏话，也没有拉踩过任何人。除了上综艺老年人了一点，简直就是个沉默的、只知道拍戏的卷王】 节目组看着她们兀自说完又默默温情了一会儿，心里不由得感慨，本以为晏双霜和古辛这对矛盾点是最多的，但没想到她们反而是对对方最坦诚，关系看起来最健康的。 想到其他三对嘉宾各有各的暗流涌动，节目组就觉得，到了后期，不会只有晏双霜和古辛两个人天天发糖吧…… 把这个可怕的猜想给扔出了脑海，节目组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这边看到有网友提问——对于高岭之花的标籤，两位分别有什么想法呢？」 【？？？节目组你是不是不行，这个问题真给我问了？】 【哈哈哈哈哈！我也想听！】 【yss好像从来没被当面问过这四个字吧？】 第254页 【如果是其他人我会替她尴尬，但是yss名副其实（）】 古辛：「某些方面挺对的，但其他时候不像。」 「能具体说一说吗？」 「气质很像，但性格不像。」 【？前妻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有印象，说老婆冷来着】 【怎么回事，怎么改口这么快】 节目组说：「有网友提出质疑，说你之前不是这么讲的。」 古辛摸头：「体温跟性格可不是一回事，提质疑的网友建议往回翻一翻，看我是不是说的体温。」 【……可恶，还真是只说了体温！】 【不该质疑前妻的记忆力的……毕竟是大佬】 节目组顺势看向晏双霜：「那晏老师对自己的这个标籤怎么看呢？」 「也还好。」晏双霜想了想说，「可能我的一些性格外貌会让大家有这种感觉，但只要没有限制我的戏路，我应该不会改。」 【……这下是真的她真的我哭死了，怎么这时候了还在想着工作啊老婆qaq】 【你霜卷王不是白叫的】 【一个天才，一个卷王，这俩还真是绝配……】 【我靠，我终于想起来什么事了，我闺蜜跟我说，前妻进过两次医院，两次都是老婆陪着去的！】 【？？？前面的你别走，有事去超话说！】 【等我发帖】 随着最后一个话题略带官方的结尾，节目组表示衣服快要洗完了，请大家移步那边，他们为嘉宾准备了换衣服的地方。 晏双霜看着古辛被子里的还剩一半的拿铁，自然地端起来抿了一口，然后又递给了古辛：「别浪费。」 古辛看也没看，一饮而尽后放下杯子，跟在晏双霜身后走了。 两个人的唇印有一半的重叠，而这一幕也被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古辛的摄像师甚至放大了杯子的画面。 【她说她有可能会喝，她就真的喝了】 【yss爱喝拿铁，前妻爱喝冰美式，这是怎样一对南辕北辙的口味啊】 【可她愿意为了她选拿铁】 【前妻也好宠yss……所以日常一问，她俩恋爱经歷和离婚理由到底分别是什么，我真的好想知道，想到发疯！】 【是啊，到底为什么离婚啊，这牵涉到我还能不能好好磕糖】 【没必要啊，有糖就磕呗，而且之前大家舞的边牧人设，越看越觉得像，这难道不是一款超甜的姐狗cp吗！】 【家人们，我已经发帖了，大家可以切出去看看！】 【什么！我来了！】 在晏双霜和古辛去换衣服的空当，超话又有一个热帖诞生。 【我闺蜜在某医院工作，很巧，四月初的某天晚上急诊，雁带着一个人进来洗胃，我闺蜜当时就震撼了，因为雁带来的人喝得实在太多了，简直奔着喝死过去的（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谁了，没错，就是前妻）。我刚刚跟我闺蜜确认了一遍，确实是雁和前妻，因为洗胃要家属签字，你们懂的。本来以为喝成那样，前妻应该至少有点身体上的损伤，但没想到她确实有损伤，只不过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前妻她记忆出了点问题，听说是心理原因。】 【……啊？？？】 博主回覆：【是的你没有看错！真的失忆了！我反覆问了闺蜜好多次，她当时也纳闷。】 【然后又是好久之后，大概六七月份？记不太清了。前妻又又又进医院了，这次还是雁送来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雁照顾了前妻一晚上。这是我跟闺蜜的聊天截图，还有后面的一些对话，证明我说得不是假话。】 博主晒出的图里，很显眼的时间证明。 而对话里说的，就是发高烧那次的事情。 【我刚刚发现，人还是不能轻信网上的一些谣言，唉。】 【所以到底哪个明星到你们医院了，让你发出这样的感慨？】 【其实已经煳了，但看着真的太不忍心了。一晚上没挪过窝，隔一个小时就记录一□□温，没吃饭没喝水，就守着病人，硬守。以前总说娱乐圈没有真感情，我看到了才发现不是没有，只是得分人。唉，太可惜了，不知道病人还能不能醒过来。】 不出所料，因为这一条，超话再次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第78章 综艺第二天4 云安锦也在看综艺。 她以前粉tim的时候, 最喜欢的就是团内的top队长，但随着自己因为一张随手拍的照片差点惹上官司的时候，云安锦就逐渐淡圈，不想再掺和饭圈的风风雨雨。 佛系吃瓜成了她现在人生的准则。 但发现《爱与自我》官宣晏双霜和古辛的时候, 她还是没忍住点了进去。 她想看看自己以前为了爱豆一直视之为眼中钉的演员到底是什么样, 也想看看雷厉风行替伴侣解决一切的「前妻」又是什么样。 哪知道, 越看越觉得甜，越看越觉得这俩天造地设。 晏双霜不仅不是她想像中刻薄讨厌的样子，而是高冷中带着一点……呆萌？ 是的, 2g冲浪的晏双霜听不懂很多梗，她也不太爱跟观众和弹幕互动，可她身边有像定海神针一样的古辛。 古辛看着似乎懒洋洋的, 没什么动力的样子, 但跟节目组也是你来我往，贡献诸多笑料。 第255页 有古辛在的晏双霜，是鲜活的，是不一样的。 以往只见过晏双霜某一面的观众，在见到除了工作之外的晏双霜的状态之后, 都含泪咬手绢，表示晏双霜谈个恋爱怎么这么甜, 一点都不符合她酷姐的形象。 如此不一样的晏双霜很有吸引力。 她以前将真正的自己藏在了角色之下，让观众和粉丝想要了解她都无从下手。 云安锦在看见直播弹幕说的那个帖子的时候, 就将直播放到了后台, 直接点进超话。 结果越看越眼熟, 直到看见截图里的日期时间, 云安锦勐然惊醒, 这不就是让她差点被告的那几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吗？ 天哪, 原来晏双霜当时是在照顾古辛？ 人都憔悴成那样了，她拍的照片还被有心之人拿去当做攻讦的手段，说晏双霜是陪人去打胎…… 要死，她到底干了什么蠢事啊，为什么要不明不白手贱地去拍照。 云安锦更加懊恼了，懊恼中又带着点羞愧。 给人家造成了那么大的麻烦，结果无论是晏双霜还是古辛，都没有难为她。 硬要追究，她算谣言的源头。 云安锦捏紧了手机，半晌，她在这个博主的帖子下留言道：【博主能麻烦看一下私信吗，我这里也有相关的事情，麻烦博主一起发了吧。】 很快她和博主联繫上了。 云安锦将那几张图片的原图发了过去，还截了一下拍照时间。 【博主你好，这应该就是你说的古辛第二次去医院的时候，我那天无意经过，觉得这个人背影很像晏双霜，就拍了下来，放到了群里。但没想到有人把照片泄露了出去，用这几张照片给晏双霜造谣。我才是拍照的人，麻烦博主帮忙澄清一下吧，私信内容也可以不打码发出去。】 博主回覆：【我去，原来这几张照片是你拍的啊……】 【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事后我再出来闢谣也没人理我】 博主说：【没事没事，我现在就给你放上去，你有你没有传谣的证据吗？】 云安锦立即回覆：【当然有。】 她马上把当时群里的聊天记录原原本本地发了出去。 博主：【ok。】 过了两分钟，云安锦刷新了一下，发现博主把照片和跟她沟通的记录都编辑了上去。 底下的评论顿时更多了。 【……总是说晏双霜太爱了，但谁能想到，这张先是被造谣打胎，后被造谣做手术的图，竟然是她在医院里照顾古辛而被拍下的呢】 【老婆甚至没有说过一句……】 【如果不是博主今天出来说，谁也不会知道晏双霜她承受了这么多】 【一边是爱人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一边是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谣言，当她看见自己明明是为了照顾爱人而变得憔悴的背影，被恶意p图造谣的时候，她又在想些什么呢？】 【我从来不信一些明星的虐粉的，但看着这张图我真的有点想哭。一个小时记录一□□温，应该是一晚上都没睡吧】 【再痛苦，再无奈的时候，古辛的照片都没有爆出来过。明明她只要把古辛躺在病床上的照片发出来，说她其实是在照顾病人，完全可以当时就洗清的】 【离婚的照片都只有一张，还是狗仔爆的】 【那张照片百分百被要钱了，可霜姐没有妥协】 【看着都觉得好痛苦啊……怎么会这么痛苦】 【就像前妻说得那样，晏双霜是个少说多做的人，往往她做了很多事，但她一个字都不会跟你说】 【眼睛尿尿了，我的哑巴老婆啊……】 【也怪不得前妻那么恨……我之前看有人分析了一下前妻的行动从头到尾都像是布好了局的，当时还不信，现在一看，果然】 【到底是谁在伤害我老婆，她明明都努力成那样了，只要是个人在她嘴里永远都是好话，感恩粉丝感恩观众，伤害她的天打雷噼】 【yss退圈这件事铁定是被搞了，她看起来像是想退圈的吗？而且当时这个照片爆出来，正好是她被传当了应露新电影女主角的时候，那些噁心的人想做什么很明显了吧】 【我才发现前妻竟然失忆过……难道说她们离婚的理由是这个吗？】 【应该不止吧，但失忆……有点像狗血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现在恢復记忆了吗？】 古辛和晏双霜换完衣服出来，发现节目组整个的气氛怪怪的。 古辛不由得问：「怎么了？又想出什么损招了？」 工作人员这才抬头，发现晏双霜穿上了古辛买的那套轻松休闲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刚上大学的青葱学子。 而古辛则换上了晏双霜买的潮牌，宽大的牛仔裤遮盖住她修长的腿，上身是简单的白t，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古辛脖子上还带了吊得老长的两条金属项鍊，左手手上也带上手鍊。 再加个墨镜，将是完美的嘻哈叛逆风格，直接去当rapper都不会有人有意见。 叛逆而更加成熟的古辛，和年龄陡然变小的晏双霜，两个人的风格感觉似乎反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我的乖乖女老婆！好米！舔舔！】 【看过刚刚那个帖子，再看她们两个现在的样子，呜呜，我又要哭了】 工作人员说：「没事，两位老师这个装扮都挺好的，就是跟以前对方喜欢的风格不太一样。能问为什么给对方选这个吗？」 第256页 晏双霜率先回答，她言简意赅道：「帅。」 古辛则翘起嘴角，从上到下看着晏双霜素净的样子：「其实很早就想这样打扮她了。觉得她这样穿，很像学姐。」 【这什么叛逆校霸和温柔学姐的既视感……】 【说真的，前妻一点也不像学霸，反倒是yss很像】 【前妻不是学霸，她是学神，是天才！】 【「学姐」，好小子，笑成这样是不是戳你xp了！脑子里一天天都想些什么呢！】 【懂了，我宣布这个节目有了新名字，叫《不听话的前妻想要老婆学姐好好管教》】 【前妻的这个笑容……应该不是我想多了吧，好瑟……】 【有没有类似的本子看？我有一个朋友有点急】 节目组得到了满意的、有爆点的回答，当即公布任务：「刚才拼图的奖励古老师还没抽，等完成新任务以后，我们再进行抽取。所以现在公布下一项任务——请穿着对方买的衣服，指定一个最想去的地点，来完成各种姿势的写真挑战。而姿势由观众弹幕票选，指定前二十个。」 【？？？啊啊啊啊！不愧是你！小爱同学你真的太会玩了！】 【靠靠靠，我马上让我室友起床投票，投票通道呢！急急急急急！】 古辛大惊：「不是，观众票选的话，你确定还能播吗？」 晏双霜也很惊讶，但她惊讶是在于节目组竟然这么开放，直播就算了，现在还要观众票选，和以前她参加过的那些死板综艺完全不一样。 可当听见古辛的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拐了古辛一下：「说什么呢？」 怎么能一下子联想到其他方面的？ 还要不要形象了。 弹幕疯狂哈哈哈。 【5g冲浪的拆家边牧变黄了哈哈哈】 【她真的好懂！她每天上网究竟都在看些什么啊】 【双霜老婆好单纯啊，还觉得前妻尺度大了哈哈哈，老婆别怕！我们就是这样的老色批！这就去提名一些经典姿势，羞羞.jpg】 黄，能促成世界人民大团结的东西。 节目组说：「当然是我们提出，观众只有投票权。」 古辛脸上闪过庆幸：「还好还好，你们还是有底线的。」 【啊？？才来的欢喜，这么快就结束了？】 【靠！小爱同学你玩不起！】 【虚假的雁信批还在发弹幕，真正的雁信批已经去投票了，快快快，投票通道只有十分钟！都给我投错位的那张！】 观众们点进直播间弹出来的投票连结，发现节目组一共选了快五十张例图，但一次最多只能投二十张。 其中很多都是照相的经典姿势。 但来都来了，普通姿势怎么可能满足！ 一时间，错位接吻、牵手、两个人对视之类的例图底下，票数如火箭般增长。 凡是暧昧的例图，通通选上，再次都是近距离的，其他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很快人气最高的那张例图票数突破了一万、两万……十分钟后，投票截止，最高票数为32w，第二十张也在6w票。 不知不觉，古辛和晏双霜两个人的直播人气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值，第三名嘉宾的人气不及古辛的一半。 眼见着结果出来了，工作人员把ipad奉上，给她们划拉图片。 第一张，不出意外，背景选在了水面上，其中一个模特躺在水中央，她的衣服被打湿，纱质的布料非常轻薄，透出了下面的肉色。她的双脚光着，一只翘起，在半空中紧绷着，被另一个模特的手把住脚踝，如同捉住了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而另一个模特的腿跪在了模特的双腿中间，她一边抓住她，一边俯身下去，似乎要埋在模特的胸口，而她的另一只手强悍地抓住了模特的双手，牢牢把住，让模特想要挣脱却无可奈何。 暧昧，很暧昧。 晏双霜看到的一瞬间耳朵就红了。 古辛倒是没脸红，但她说话有点磕巴：「这、这，观众的想像力甚至没这么丰富。」 【？？？内涵我们！】 【节目组你干得好呀！奖励鸡腿！！！】 【嘿嘿，嘿嘿，湿身~束缚~嘿嘿~】 【喜欢我们的投票吗天才前妻】 【呵呵，前妻看来也不过如此，这样就害羞了？】 【怎么办，她俩现在这副模样，我更期待了！双霜老婆红着脸躺在水面上……】 后面也有暧昧的，但都没第一张这么暧昧的。 节目组说：「摄影棚我们也已经联繫好了，请这边走吧两位老师。」 晏双霜捂着脸上了车。 古辛也捂着脸，急匆匆地坐到了晏双霜身边。 弹幕的观众还在狂欢，节目组也一副搞事的模样，可这一切都跟即将拍写真的两人无关。 古辛过了一会儿突然说：「有点后悔来这个节目了。」 晏双霜如此给面子的嘉宾也不由得点了点头：「……太超过了。」 节目组「好心」提醒：「两位老师想想违约金就不超过了。」 古辛重重往椅子上一靠，然后侧头对晏双霜说：「我……我等会儿先去一趟超市。」 「……嗯。」 【超市？为什么要去超市？】 晏双霜低声道：「给我也买一支。」 第257页 【？？？一支？什么一支？】 【……一支抑制剂？】 第79章 综艺第二天5 抑制剂这种东西对于已经分化完成的ao两性来说是必备品, 尤其是快要临近易感期或者情热期的时候。 但只有药店或医院才会有特殊和长效抑制剂，路边超市只卖短效。 古辛也知道这一点，她想买的也是短效。 到了摄影棚，棚外就有个小超市, 古辛提前下车后, 揣着几支抑制剂就出来了。 节目组倒是明白为什么, 但刚进来的网友就完全不明白了。 【才进来，不太清楚，前妻不是beta吗？她是给yss买抑制剂？】 【我们一直看的也不知道……但yss说了也给她买一份……难道说？】 【……前妻不会是alpha吧？！】 因为网友票选的有几套片子只能在摄影棚里拍, 所以在踏进去之后，古辛就被简陋又空旷的场地给震了一下。 更专业的摄影师早早预备好。 这里是有口皆碑的摄影工作室，里面大神无数, 据说这个工作室的老闆曾经被许多大牌指名道姓地要求她来拍摄, 没想到节目组这么有面子，能请到她的工作室来拍写真。 等节目组的人走过去打招唿的时候，古辛才发现摄像机后还坐了一个女人。 那是一个一眼望过去，会被她的容貌刺伤的女人，不羁又自由。 她染了白黄色的头髮, 整齐的刘海遮盖住了她的额头，脑后绑了一个低马尾, 银色的小唇钉熠熠生辉，左边肩膀有大片的刺青, 一直蔓延到胸口, 最后被衣服遮住再也看不见。 待她站起来的时候, 才发现她的左边大腿上也有刺青, 刺得是一朵妖冶的玫瑰花, 花枝延伸到更暧昧的地方。 工作人员说：「关老师好, 辛苦关老师了。」 被称作关老师的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就算是握手，声音喑哑：「不用客气，道具还在搭，辛苦先坐一会儿。」 是很好听的烟嗓，有点醉人，像是陌生得没有喝过的酒，辛辣又上头。 古辛发现这个人即便是面无表情，她也不是冷的，而是一种坚实的毫不在意。 如果说晏双霜是冰，那这个人就是墙。 无论你对着她喊多少声，都不会有回音的墙。 晏双霜低声说：「关时昔……」 古辛回神：「什么？」 晏双霜沖那边扬了扬下巴：「这个人，工作室的老闆，关时昔。」 见到晏双霜眼里毫不掩饰地赞赏和惊嘆，古辛忍不住问：「她很有来头吗？」 晏双霜说：「很有来头，国内外能拿的奖基本都拿了个遍。有个品牌方想请她拍gg，提价很高都没让她松口。出了名的成片好看但不好请。」 「……那真的挺厉害的。」 【节目组居然能把关时昔请来……牛，有钱，接了多少贊助啊】 【请她不仅得花钱，还得有人脉吧，不然人家凭什么来你一个综艺啊】 古辛自己本身就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当面对上同样非常有个性的关时昔的时候，她也只是看了两眼，浅显地了解了这个人之后，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倒是晏双霜一直在往那边看，要不是关时昔还在跟布景老师沟通，她这时候肯定上去攀谈了。 古辛看了一会儿，觉出点不对劲来，她突然扯了扯晏双霜的衣服下摆。 晏双霜头也不回：「怎么了？」 「我们找个机会，去打抑制剂吧。」 「嗯，好。」晏双霜嘴上虽然应着，但目光还是没有迴转回来。 古辛在心里默数五秒。 三、二、一。 晏双霜依旧没动。 古辛勐地探头，挡在了晏双霜和关时昔的中间。 晏双霜这下才看向古辛，发现她虽然在微笑，但表情有点怪，晏双霜这才回过神来：「不是去打抑制剂吗。」 古辛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似乎要把晏双霜看个透彻，看个明白，她说：「进来之后，你就没有看过我了。」 「……哪有。」 古辛说：「你就是有。关时昔那么好看吗，你盯得目不转睛？」 晏双霜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莫名有些气短：「我这不是第一次看见关老师吗，多少有点好奇。」 「那你也太好奇了。」古辛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说吧，什么纠葛，速速招来。」 【好纯正的醋味】 【好纯正的修罗场味】 【这是不是前妻第一次这么明显的吃醋……】 【关时昔也长得好漂亮，不怪前妻有危机感】 晏双霜扯了扯古辛，示意她不要那么大声，古辛虽然表情还是醋醋的，但十分听话地低下了头，听晏双霜在她耳边说话：「我有本很喜欢的摄影集，是关老师拍的。之前本来有机会合作，但关老师一直没时间，没想到今天是她来。」 顿了顿，晏双霜软了声线：「我也会追星的嘛，不要吃醋了，乖。」 古辛耳廓骤然一麻，随着声音到达大脑皮层，这股麻意更是传到四肢百骸。 这一刻，古辛和弹幕的感受是一样的。 【美女撒娇，顶不住啊！！！】 古辛轻咳了一声，坐回椅子上以掩饰自己刚刚的异样。 她说：「哦，这样啊。」 第258页 晏双霜察言观色，主动伸手：「走吧，先去打抑制剂。」 古辛迷迷瞪瞪地就跟着走了。 弹幕傻眼：【……就被哄了一句，完事了？】 【前妻，你好没出息啊！】 【只能说以后挖野菜yss有伴了，前妻也是个不争气的】 【这是我见过的最快的消除吃醋的场面】 【谢邀，刚刚用同样的方法跟我女朋友说话，她给了我一巴掌让我不要乱夹，请问各位有什么头绪吗？】 【废话！不是谁都是魅魔的好吗！那可是yss！】 等到了卫生间，摄像老师自然不能再跟，观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声音。 「……你，要不要我帮忙？」这是古辛的声音。 晏双霜说：「好、好像是要的。」 紧跟着是撕破包装的声音。 摄像机对准了棚里，好一片无关声音的画面，弹幕却在狂刷：【急急急急急！不就扎个抑制剂吗，有什么不能看的，还非得去厕所！】 古辛说：「有点疼，你忍一下。」 【……我老脸一黄】 【马上把这段音频录下来保存！开车！开车！】 晏双霜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正要扎下去的古辛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忘把麦关了。」 下一秒，麦克风断开连接。 晏双霜的也没能倖免。 【……】 【你！是！不！是！玩不起！！！】 【扣钱！必须扣钱！这能随便关麦的？】 【呵呵，本来不关麦还没什么，关了麦我可要造谣了！】 【雁信批听令！速写一万字的车！让这两个跟观众见外的女人看看我们的实力！】 卫生间里的晏双霜和古辛全然不知等会儿出来就会被「造谣」了。 古辛看着晏双霜雪白的肌肤，一时间竟有些下不去手。 晏双霜已经摆好了姿势，将袖子撩起，露出上臂：「快啊。」 古辛说：「那，我可真来了。」 「我不怕打针，你尽管扎。」 「……好。」古辛一咬牙，找好角度，尖头缓缓怼进皮肤，再一推，属于抑制剂的透明液体就这样注射到了肌肉里。 直到最后一点也被送了进去，古辛才松了口气。 再抬眼一看，晏双霜表情都没变过。 她甚至还有些好奇地看着针头被抽出来：「你还挺熟练的嘛。」 「……基操。」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给别人扎抑制剂？」 古辛把用过的针头掰下来装进袋子里，然后扔到垃圾桶：「当然，我又不是医生，肯定也只能给你扎。」 晏双霜沉默一瞬，突然说：「真好。」 古辛回头：「打针还好啊。」 晏双霜看着古辛的脸，说：「我们是一样的了。」 「……」 古辛霎时间明白了晏双霜的潜在意思。 而晏双霜还在继续说：「以前只能傻呆呆地看着你易感期难受，现在好啦，我也是能注射抑制剂的人了。」 「……我倒宁愿我们都是beta。」 想一想，每年ao两性得花掉多少钱在抑制剂上啊，而这都不算最大的麻烦。 最大的麻烦是无论易感期还是情热期，都不得不请假解决。 偶尔还有信息素泄露，造成不必要误会的时刻。 晏双霜却不管，她想着以前古辛易感期的种种，轻轻地给了古辛一个拥抱：「你能标记我，我也能标记你。这是最快乐的事情了。原谅我的占有欲吧，辛辛。」 等到古辛和晏双霜出来的时候，摄像老师当即就把镜头转了过去，发现晏双霜还好，古辛的额头有点汗。 工作人员问：「古老师是不是有点热，要不我去借个小风扇过来？」 九月底，正是秋老虎兇勐的时候，今天气温不比夏天低。 闻言，古辛低着头用手做扇子扇了扇说：「是有点，麻烦你了。」 摄像老师提醒：「古老师，晏老师，你们麦还没开。」 然而摄像机是自带收音功能的，弹幕清楚地听见了这几人的交流，立即有人发：【姐妹们，这像是单纯地只打了抑制剂的样子吗？】 【前妻这汗流的，再对比一下工作人员和晏双霜，我只能说，我不好说】 【前妻！这可是你逼我们的！】 【[卫生间][散落的抑制剂][流汗红豆]】 【前面的是怎么做到只用几个表情就让我黄了的……】 【只有我还在关心前妻到底是不是alpha吗？】 【不重要，无所谓，我的cp我会造谣！】 【有没有一种可能，前妻也是omega呢？】 【……超，也好香啊，流口水.jpg，提出来了就建设！】 古辛她们回来的时机也是刚巧，布景搭建完毕，关时昔远远看见古辛和晏双霜坐在那里，沖助理耳语一番。 很快就让晏双霜和古辛过去。 但摄像老师想要跟着过去的时候，助理却拦住了：「关老师不太喜欢自己拍摄作品的时候被直播出去，这一点也是谈好了的。」 节目组的人说了声抱歉，然后工作人员拉长了语调：「各位观众大家也听到啦，所以直播可能要中断一会儿，等之后她们拍完了我们再继续，会有预告的~」 【？？？日内a，退钱！】 第259页 【我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这个？！】 【不看这个我们看什么！】 工作人员安抚道：「大家相信关老师啊，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成片出来的第一时间我们就会公布，到时候随机抽一百套给大家庆祝庆祝，就这样，拜~」 下一秒，古辛和晏双霜的直播间都黑了。 只留下无能狂怒的观众还在狂发弹幕。 工作人员唿出一口气，摄像师忍不住问：「这样真的好吗，观众还会买帐吗？」 工作人员斜了他一眼：「你是瞧不起晏双霜的流量，还是瞧不起古辛的流量？」 摄像师放下机器挠了挠头：「也是，不过古老师也有流量了？」 「本来是没有的，但微博热搜一上，也就有了。」工作人员在心里默默地补充，说不定现在除了金沛悠和晏双霜，就属古辛流量最大。 事实证明后台的人气也确实是这样，甚至一度有段时间超过了金沛悠，稳坐第二。 摄像师一想也是：「看网上说得那么玄乎，我也好好奇古老师究竟有多牛了。」 工作人员狡猾一笑：「导演也想知道。」 摄像师一怔：「你的意思是……？」 「嘿嘿，第二期的选题不就来了吗。」 摄像师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导演想点子就是快。」 「也多亏了古老师身上那么多事情可以挖，还是个有梗又玩的开的，否则还真不一定呢。」 摄像师也连连点头：「古老师是真不怯场，完全没看她躲过镜头。」 工作人员说：「要不我俩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今天行程结束，明天放惩罚片段之前，古辛和晏双霜分别能涨多少粉。」 摄像师大手一挥：「古老师少说也有个90万吧。晏老师不清楚，但我估个一百五十万。」 工作人员啧啧着：「保守，太保守，古辛一百五十万，晏双霜两百万。」 「怎么还照着我的加呢？」 这边摄像师和工作人员还在进行友好的交流，而古辛和晏双霜已经踏上了阶梯。 两人脱了鞋，走到这个蓄了水的小台子上。 水顿时沾湿了脚底，冰凉的感觉让古辛忍不住抬了抬脚。 关时昔在台子周围走来走去，确认好角度以后，就过来跟古辛和晏双霜交流。 「等会儿你躺下去，而你搂着她，带着她一点，别摔了。」关时昔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掠过两人，没有任何情感地讲关心的话，有点怪怪的。 古辛确认了一遍：「我现在就搂着她让她下去吗？」 「对。」见古辛开始比划，关时昔顿了顿说，「你们跳过探戈吗，把舞伴放下去的动作，直到贴地。」 古辛还在回忆，但晏双霜已经明白了。 她主动去牵古辛的手，放到自己的腰后，低声说：「你会。」 怀里的人贴近，古辛哑然一瞬，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她在晏双霜耳边轻声说：「有时候我真嫉妒以前的自己，怎么什么事都和你一起做过。」 晏双霜睁着澄澈的双眼，目光扫视过古辛的每一寸皮肤，她们贴得很近，连唿吸也跟着纠缠不清：「这不正好，我们有机会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再来一遍。」 腰上的手骤然收紧，古辛的唿吸急促起来：「你说的。」 「我说的。」晏双霜说，「你忘多少次，我就做多少次。」 关时昔的声音遥遥传来：「好，开始，放！」 身体下坠，晏双霜很是放松，她的唇角逐渐蔓延起一个微不可闻的弧度，面前的人眼神里有火焰在跳动。 她喜欢这簇火焰，那是古辛为她心动，为她着迷的证明。 古辛的手臂很有力量，揽着她快要落在水面上的时候，晏双霜突然伸手，环住了古辛的脖子。 腺体就在后面，她将其遮掩住，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看到。 咔嚓声连续响起，关时昔像风一样换着角度环绕在她们身边。 直到下坠停止，水一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晏双霜躺在了水面上，而古辛单膝跪地，跪在了晏双霜的双腿之间。 关时昔说：「古辛去解晏双霜的髮带。」 晏双霜今天捆了髮带，跟这身青春洋溢的装扮正好。 听到命令，古辛伸出一只手，到晏双霜的脑后，像是要将她拥入怀里一样地抬起来，解开了那根漆黑的绸缎。 乌色的髮丝四散开来，和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水的浮力和落下之后才松的髮带，这导致头髮还是乖顺地往一个方向漂浮，而偏偏晏双霜又用那样信任的眼神看着她。 这样的晏双霜，看起来特别纯洁。 古辛的唿吸有一瞬间的粗重。 关时昔冷静的声音继续响起：「就用这根髮带，捆住她的双手——紧一点。」 棚内的无关人员并不多，但不是没有。 可古辛好像已经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下意识地就扫向晏双霜的手。 汹涌的掠夺欲和摧毁欲在这一刻暴涨。 偏偏晏双霜还火上浇油地乖乖地伸出双手，併拢，偏偏还那样乖顺的神情看着她，偏偏将所有的一切全心全意地交付给古辛。 「……」 绸缎落在了手腕上。 古辛照做了。 第260页 捆得很紧，也很美。 她不知道哪里曾经看过包装礼物的手法，下意识地就扎出来一个很完美的蝴蝶结。 这是她的礼物。 关时昔说：「抓住她的一只脚，再抓住她的手。」 很模煳的要求，可古辛无师自通。 她比例图上更加有侵略性地抓住了晏双霜的脚踝和手腕——晏双霜的手腕和脚踝都很细，古辛环住脚踝之后，还能有一个半指节的空余。 完全的掌控。 关时昔说：「现在，晏双霜，自由发挥。」 晏双霜灿然一笑，她的腰腹力量很好，上半身顿时弓起。 古辛以为晏双霜要逃，下意识地往前一倾，将她抓得更牢。 就着这样的姿态，晏双霜猝然往后一落，胸口挺起，背部弓得像是一轮弯月，她的头始终对着天花板。 明明是一个无法逃离的姿态，可晏双霜在笑。 关时昔的镜头里，粗略一看，晏双霜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残破又可怜，只能被古辛牢牢地抓在手里，挣脱不得。 然而细看之下才会发现——蝴蝶才是这场静谧游戏的诱导者。 她引诱着追随她的人看着她，抓住她，握紧她。 ——然后占有她。 占有蝴蝶的同时，蝴蝶也占有了那个以前抓不住的人。 就这样死死地握紧我吧，永远不要松开——晏双霜的微笑仿佛在这样说。 最后一声咔嚓，关时昔说：「好了。」 古辛捂着有些疼痛的腺体，匆匆起身。 那是信息素想要外泄，却被抑制剂抵挡的表现。 晏双霜迟迟没起身，她伸出葱白的手：「不扶我一下吗？」 缎带还没解开，晏双霜伸手过来，让古辛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她正身处一处祭坛，晏双霜被送上祭坛自愿献祭的神女。 她是如此的美丽又惑人，连神明也会为之心动。 古辛说：「我……先帮你解开吧。」 缎带落下，晏双霜被松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抓古辛的手。 她眉眼弯弯，冰层下的玫瑰簇拥上来：「这就放开我了？」 「……」 古辛握住了她，将她带起来。 零零落落的水滴落下，晏双霜不顾湿透的后背，借着古辛的力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 明艷的红唇靠近古辛的耳朵，一张一合散发湿热的吐息，她说：「你刚刚的样子，好激动啊。让我觉得你好像要在这里——标记我。」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气音。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突然就不动了，她们姿势暧昧，晏双霜依偎在古辛的肩膀上，仿佛没有骨头一般。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关时昔正在看成片，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停了两秒，她顺手举起相机再来了一张。 闪光灯惊醒了这对璧人。 古辛说：「……我有点后悔了。」 晏双霜嗯了一声：「后悔什么？」 「后悔打那针抑制剂。」 晏双霜说：「只有一天。」 古辛喃喃着说：「一天也不想等了。」 晏双霜又笑了，但这次她的笑意收敛的很快，她轻声说：「好啊，等回家。」 关时昔扣了扣桌子：「好了吗？」 晏双霜从古辛怀里出来：「好了好了。」 关时昔说：「这边。」 节目组适时拿出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准备给打湿得差不多的两人换。 就在晏双霜和古辛要进换衣间的时候，关时昔突然叫住了晏双霜。 「你……等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 古辛顿时警觉：「为什么？」 关时昔似乎是第一次管人要签名，很不适应的样子。 她摸了摸鼻子说：「我姐是你的粉丝。」 第80章 综艺第二天6 简简单单一句话, 古辛隐约升起的敌意全部落了回去。 她撩了撩头髮说：「啊……」 晏双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温柔地转向关时昔：「关老师客气了，想要什么祝语吗，需要签在哪里呢。」 「祝语……」关时昔犹犹豫豫地抬眼, 其他人都很惊奇地看了过来, 好像从她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见踌躇, 是比跟晏双霜合作还要稀奇的事情。 关时昔的唇角有一瞬的下拉，但很快她说：「祝苗念身体健康。这个吧。结束后我有单独的纸。」 晏双霜一口答应了下来。 古辛看了看关时昔，敏锐地嗅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 好像这个姐姐跟想像中的, 有点不太一样。 等换好衣服，关时昔问要不要出外景。 晏双霜思考了一下，选在了外面的草坪。 草坪上拍了几套, 又迅速拍完剩下的, 古辛倒是有点琢磨出关时昔的厉害来了。 她从来不会死板地要求两人做什么姿势，要什么感觉，只是简短的几个词语，在古辛和晏双霜做动作的瞬间，咔嚓声就会响起。 等到她说ok, 往往已经拍了十几个角度。 关时昔将摄像机放到晏双霜的手里，给她们看成片, 自己则去摄影棚后面找特质的纸——据说是她姐姐要求的。 一张张照片在两人面前划过，古辛语气里带了点惊嘆：「这也……太好了。」 第261页 晏双霜若有所思：「关老师在这方面也是天才。」 「但我跟她一定没有共同语言。」 晏双霜：「……回答得也太快了。」 古辛摸了一下晏双霜垂下来的髮丝, 因为之前头髮湿了, 用最快的速度吹过, 却还是有点润。 「知道你想让我多交几个朋友, 但关时昔的话, 嗯哼。我不在她的择友标准里。」古辛耸了耸肩。 晏双霜嘆了口气：「挺难搞的。」 古辛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她, 好像她们是一个team，课业上遇见了难题，而她正在安慰晏双霜：「不用太担心。你那天说的，我有仔细思考过。等我思考出来，会给你答案的。」 「真的吗？」晏双霜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怀疑。 古辛说：「嗯，你还不相信本天才我吗。」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句话，我一定觉得她中二爆了。」晏双霜将手郑重地放在了古辛的肩膀上，「但是你的话，我一直都相信的。」 「相信什么？」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女声，原来是工作人员带着重新开机的摄像老师过来了。 晏双霜搭着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然后她发现古辛也颤了颤，本来受到惊吓的心顿时被这一点抚平。 心思转得很快，晏双霜立即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嗓音抢在古辛之前开口：「秘——密——」 【？一进来就听见秘密，什么秘密，让我们听听。】 【我又来了！终于拍完了呜呜！】 【老婆好美prprprpr*】 工作人员笑着把麦克风递给她们：「老师们辛苦了，先把麦别上吧。」 古辛这才侧头大声抱怨：「你们下次过来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唿，突然出声很吓人。」 这时候的古辛又不像是边牧了，更像是恃宠而骄的大猫猫，正在大声喵喵控诉。 工作人员说：「啊，古老师被吓到了吗，我们下次注意。」 「打扰妻妻两人说话是会被驴踢的。」古辛怨念道，但还是很配合地将麦克风别在了腰后。 工作人员忍笑道：「好的，我以后一定离驴远远的，不让它有踹我的机会。」 古辛说：「那你还挺狡猾的，用这种方式逃脱惩罚。」 工作人员说：「没办法，我是城市动物，应该不会有去乡村的机会。」 古辛顿了顿，突然意味深长道：「那可不一定。」 「嗯？」 晏双霜正在摆弄工作人员一同递过来的手机，适时打断道：「所以我们现在是还有什么任务吗？」 手机上，因为摄像师很会拍，对准了晏双霜垂着的侧脸，将她最优越的高鼻樑和唇瓣展现在观众面前，此刻晏双霜的直播间内有非常多的人在舔颜。 流口水的表情疯狂刷屏，仅有的几条文字弹幕都是「老婆舔舔」。 大家都非常的诚实，就爱看怼脸拍大美女。 工作人员说：「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一个不算任务的任务。两位老师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你没说是什么，那我肯定做不好心理准备。」拆台的当然是古辛，她继续大声哔哔，振振有词道，「人最害怕的就是未知，你先说，我再考虑考虑。」 【笑死，前妻一张嘴叭叭的，突然攻击性好强，是拍摄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工作人员说：「我的我的，对不起古老师了。接下来的话，两位可能要跟其他嘉宾开个茶话会，具体时间以到目的地为准。」 「其他嘉宾？」晏双霜的眼神看向了古辛。 古辛说：「茶话会？」 一唱一和，分别重复了工作人员话语的一半，表达的意思却是相同的，然后她们齐齐地看向了工作人员，连神情都一模一样。 【笑死我了，她们表情好像在说，啊？你们在开玩笑吗，伴侣综艺为什么要跟其他嘉宾开茶话会啊】 【@爱与自我，我两个姐问你话呢，所以为什么要跟其他嘉宾见面？】 【靠，不会是想搞事吧，才甜了这么一会儿！】 【不行了，这个节目真的太自我了，怎么能每一步都踏在预料之外的】 工作人员说：「没错！所以两位敬请期待接下来的活动吧。节目组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吃饭的地点，等会儿关老师这边结束了，先去吃个午饭吧。」 古辛问：「不会吃午饭的时候还有活动吧？」 工作人员打了个响指：「古老师已经完全适应了我们节目呢！」 「……自我，太自我了。不愧是你们。」古辛竖起了大拇指，「来吧，让我看看自我节目组还有什么招数。」 【好阴阳啊笑死】 【怎么感觉弹幕刚刚才说的梗，前妻就已经说上了，她在偷偷看直播？】 【这你就不懂了吧，对5g冲浪选手来说，这种槽随手一吐很正常】 【所以还没有把前妻的b站帐号扒出来吗，这届网友不行啊】 【别急，那么煳的图可不得要点时间吗，给我们的找茬大佬们一点耐心，快了快了】 关时昔很快就过来了，她手里拿着的不是别的，正是晏双霜退圈前拍的最后一份杂志。 是国内二线时尚大牌风度的刊面，远远望去，晏双霜美得天怒人怨的脸非常显眼。 关时昔带了笔，她翻开杂志，镇定地指着卷首的空白部分说：「就签这里吧。」 第262页 晏双霜不禁看了眼旁边第一页的人像：「……好。」 她的签名签在李黎的旁边是否搞错了什么……虽然她不是很在意这种事，但总觉得如果真的签了可能会有奇怪的节奏找来…… 算了，不管了。 一手漂亮的好字在镜头前出现，弹幕已经风起云涌。 【呃，旁边这个是李黎？】 【yss刊面，李黎第一页？这是哪一期啊，这么会选】 【好微妙的感觉……关时昔真的不知道yss和了了是对家吗】 了了是李黎的代称，因为李黎首字母ll，倒过来就是了了。 一个还算好听的称唿，要知道晏双霜都没有这么可爱的暱称，她只有数不清的黑称。 关时昔守在晏双霜身边，在镜头里露出了小半张脸和纹得五花八门的肩膀。 近距离之下，刷弹幕的人更多了。 大部分是惊嘆关时昔劲瘦又有个性的外表，小部分不知道真心还是假意，竟然觉得关时昔和晏双霜更配的。 但关时昔的出现更像是惊鸿一瞥，她收拾好杂志后朝晏双霜鞠了一躬，晏双霜大惊，还没来得及制止，关时昔已经像灰扑扑的小鸟一般转身跑远了。 【……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古辛将脑袋搭在晏双霜肩膀上，她也只比晏双霜高一点，这样近距离的靠着，看起来刚刚好。 「我就说了，我和她聊不起来。」 晏双霜摸了摸古辛毛茸茸的头，顺滑的髮丝从指缝间落下，晏双霜遗憾地发出一个单音：「啊。」 古辛像是对着操心小朋友去幼儿园交不到朋友的家长一样，老气横秋地说：「签完名了，应该没事了吧。走吗。」 晏双霜刚要点头，却被一直忽视的、手上的重量提醒。 「……关老师的摄像机还在。」 眼前迅速闪过一只手，古辛轻轻巧巧地从晏双霜手里将摄像机拿起来，然后递给工作人员：「麻烦还一下啦，拜託拜託，你们还要回去的吧。」 工作人员有些吃惊：「古老师怎么知道？」 古辛说：「我听见了，说是要谈一下出版的事情。」 晏双霜突然捏住了古辛的脸颊，她平常不会搞这种袭击，于是古辛很惊奇地望了回来。 晏双霜低声道：「这种事不要当着镜头讲。」 脸上的肉被夹住，不痛，但很痒，可又不想让晏双霜放手。 古辛只好疯狂眨着眼睛，像是在朝晏双霜wink卖萌撒娇。因为肌肉现在不受自己掌控，古辛黏黏煳煳不清不楚地说：「抱歉，我忘了嘛。」 晏双霜几乎要嘆气了。 倒是工作人员连连摆手：「没事，反正之后也会说的。正好借古老师的口官宣了。」 晏双霜说：「不好意思添麻烦了。」 很快工作人员去帮忙还摄像机。 即便不是真实的想要撒娇，但意外地达到了撒娇的效果，晏双霜习以为常地放开后又揉了揉，说了句：「痛吗？」 古辛捂着脸：「痛，再揉揉。」 刚刚放下的指尖又开始工作。 弹幕有人说：【……刚刚想磕xie教的，现在还磕吗】 【……不磕了不磕了】 【能不能让yss出一份训边牧攻略啊，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这就是年下的魅力吗！古老师你好会啊！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该撒娇的时候撒娇，全无包袱！求教程啊啊！】 如果现在有人点进来，估计会惊诧于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直播间。因为弹幕全是求攻略或者教程的，有种误入高数课堂的美感。 工作人员回来以后，古辛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晏双霜记得自己带了糖，从包里翻了翻却没翻得出来。 她抬眼看向古辛。 古辛无辜地看了回来。 「……你是不是路上的时候就把零食吃完了。」 古辛说：「啊，被发现了。」 晏双霜只好又在上车前，去超市买东西。 古辛跟在了她的身后，店员本来戴着耳机在听歌，晏双霜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张大了嘴巴，但看见古辛之后，她反而脱口而出道：「你不是才来过吗，抑制剂短期内不可以打两次的。」 古辛：「……我不买东西，我陪别人买。」 「还不是你吃。」 晏双霜拿起篮子径直走向零食区，一排排的巧克力被扫了下来，各种高热量的食物晏双霜看了眼牌子就放进去。 不像是买路上吃的，倒像是进货。熟练得让人瞠目。 店员看看晏双霜，又看看古辛，最后对上了跟在她们身后的摄像头。 店员如同被触发了任务的npc，她终于恍然大悟！ 「她是你的o……」 最后两个音节被古辛按了回去，古辛一个箭步踏过来，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不要说这么大声，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不必告诉大家了。」 店员顿住，店员沉默，店员点头。 古辛放开了店员，顺带掸了掸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好意思刚刚有点激动，你会理解我的吧。」 店员说：「我理解，可是……」 「没有可是。」 店员被打断却依旧坚持，她语速非常快，快得让古辛来不及阻拦第二次：「可是你刚刚跨过来动作太大，把单子扫下去了。」 第263页 古辛：「……什么单子？」 「你登记买抑制剂单子。」店员尤嫌不够，继续用机关枪一样的语速哒哒道，「因为这里一般没多少人来，所以今天为止只有你一个人买抑制剂。然后刚刚你把登记单扫下去了。」 她甚至特意强调了「你」字，意思是不关她的事，店员也很无辜，她从头到尾都没挪过位。 古辛向后看去，发现摄像机已经对准了地上的登记单。 那个刚刚被她填过的，很新鲜的登记单。 「……」 众所周知，买抑制剂是实名制的。 列印出来的登记单除了姓名性别用途，其他隐私都会码成星号，最后交由购买人确认数量后签字。 否则店家不会卖也不会给小票。 古辛知道现在已经迟了，但她还是忍不住用更快的速度冲过去将其捡起，放回去盖上，再拍了拍。 一气呵成。 柜檯玻璃的灰尘都要被震下来了。 古辛轻柔地说：「下一次，可以不要把这种东西放在柜檯上吗。」 店员指了指自己拉出来柜子：「这不是正要放，你们进来了吗。」 总不能不招唿客人吧。 弹幕爆发出惊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但凡晚来两分钟，都不会这样！】 【笑死我了，怎么会这么好笑啊啊啊！】 【我终于可以大声地喊出那几个字：古辛！节目效果的神！】 【我来迟了，这是怎么了，不就一个登记单吗，有什么好笑的】 【建议现在去超话看截图，她真的，我笑死】 【不用去超话了，我直接手打复制：姓名古辛，性别alpha，抑制剂用途：怀疑自己会因为伴侣太可口了信息素失控，所以需要两支抑制剂缓解一下，让自己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一些不想给别人看到的事情（即使只是接吻也不想）】 【哈哈哈哈哈哈，前妻也太实诚了啊啊啊】 【太好笑了救命】 【等等……前妻是alpha？】 古辛深深，深深地捂住了脸。 但很快她又振作精神，若无其事地转身看向已经进货完毕的晏双霜，她挎着篮子，里面林林总总至少上百块钱的零食。 古辛自然地接过篮子，对店员微笑：「结帐。」 店员很上道，也若无其事地开始嘀嘀嘀。 晏双霜看了一圈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 古辛回头：「没有。」 【摄像老师不会在忍笑吧，镜头在抖诶】 【是我我也笑，真的好社死啊哈哈哈哈！】 晏双霜说：「哦。那等会儿我看回放吧。」 古辛：「……嗯。」 节目组的直播，是可以拉进度条的，毕竟伴侣综艺主打的就是一个磕cp，总要给观众一点反覆回味的空间。 一直到出了超市，那股环绕在众人之间的诡异气氛才散去。 但一上车，晏双霜就打开了手机，直奔文娱热搜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才发生的事情，节目组已经非常上道地吃流量了。 #古辛抑制剂#已经爬上了尾巴，大家都在疯狂地哈哈哈。 比起古辛的真实性别是alpha，所有人都觉得那个用途写得又甜又好笑甚至还有点社死。 晏双霜也笑了，但她只是笑了一下又收敛。 紧接着她轻咳了一声，打开自己的直播间和古辛的直播间看了一眼，这里也是哈哈哈的海洋。 晏双霜说：「嗯……其实也还好。」 她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来，形成了一个双重奏。 【嗯？老婆是在看自己的直播吗？】 「古辛她其实挺有自控能力的。写这个应该只是仗着别人不会看见，写着好玩的吧。」 【啊啊，老婆你超爱！】 【alpha嘛，懂的都懂，信息素上头就不管不顾的了，老婆不用解释啦，大家能理解的】 【其实我有个很隐秘的担心……老婆毕竟是omega，alpha的话，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她们往往都不太能自控，还那么能打。老婆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啊……】 晏双霜看见这一条，脸上表情未变，只是说：「至少对我来说，古辛没有做过任何让我不舒服的事情，大家不用担心。」 古辛本来一上车就捂脸自闭，装蘑菇，但听见晏双霜似乎在跟弹幕互动，她的耳朵动了动。 「嗯，古辛一直都是alpha。」 「没有想过要隐瞒，只是……」晏双霜顿了顿，说，「很多人都觉得古辛很像beta，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说这些她会不会生气？不会啊。她今天还跟我说，恨不得我们两个都是beta，一年到头抑制剂都要花好多钱了。beta就不用。」 「她不抠门。怎么会联想到她抠门？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晏双霜想了一下，「哦对，她只是对钱没有概念。是真的没概念，有吃有喝有住就行了，完全不追求。」 「不委屈。」晏双霜看着越来越多质疑的弹幕终于忍不住了，她发出了灵魂疑问，「为什么一直觉得我跟她在一起很委屈呢，我没有委屈自己，因为我喜欢，因为这样相处很简单很舒服，所以我们就这样一直相处下去了。完全不知道你们说的委屈在哪里。」 古辛终于忍不住靠过来，她摸了一下晏双霜的手，发现她的手比之前更凉，这是她情绪激动的表现。 第264页 古辛一下子挡住手机屏幕，揽过她，抱着她轻轻地拍了两下说：「不生气不生气，跟弹幕生什么气啊。我在这儿呢，看看我好吗。」 晏双霜有些气闷：「她们把你说得好难听，我不想看。」 「那就不看。」古辛温柔地低下头，贴了贴晏双霜的脸，「其实她们也是喜欢你，害怕你被骗啊。」 「……」 「原谅她们只能看到片面的你和我。不过有一点说得很对，我好像表现得确实很抠。」 「没有。」晏双霜立刻反驳。 古辛说：「比起你来，我确实不怎么花钱，你刚刚还给我买了零食。」 「……嗯。」 「决定了，本来想之后再给你的。」古辛朝工作人员伸手道，「能麻烦把我的包拿过来一下吗，谢谢。」 今天出门的时候，晏双霜和古辛不约而同地都背了包，古辛的是小包，晏双霜的是大包。 摄像机一直静静地对着她们，两个角度，晏双霜和古辛都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工作人员将古辛的包递过来，古辛当即翻找起来。 外表看着虽小，容量竟然还可以，直到翻到最下面，一个小小的深红色的盒子被拿了出来。 古辛打开，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徽章，放到了晏双霜的手里。 她说：「前天到的，送给你了。」 晏双霜迟疑了一下：「……这是什么？」 「奖章。」古辛轻描淡写地说，「我的荣誉，应有你的一半。」 第81章 综艺第二天7 这枚奖章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晏双霜的手心里。 它和盒子的颜色是一样的, 深红却并不暗沉，五角星的形状，外面镶了一层金边，上面甚至没有一点花纹或字样来表达它的珍贵。 看上去是个平平无奇的景区纪念品。 摄像机及时地凑近后放大, 保证在场的每一个观众都能仔细端详它的形状样貌。 然后画面收缩, 晏双霜愣在原地, 目光被奖章牢牢吸引。 只是坐在原地，却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是曾经梦想过, 以为永远抵达不了的美好未来。 可就在这一刻，梦想突兀地实现了。 「你……」过了半晌，晏双霜才发了个单音。 但很快她察觉出自己语气里的不对劲, 勐地咽下剩下的词句。 可古辛她了解晏双霜, 就像了解自己灵魂的另外一半。 古辛握住晏双霜的手，捏紧，让她把奖章握在手心里。 她说：「想来想去，我也只有这点能拿得出手了。」 她说：「如果没有你，还会不会有古辛这个人, 也说不一定。」 晏双霜抬手捂住了她的嘴：「瞎说。」 古辛将她的手按下：「嗯，瞎说。」 话到这里, 想要再说点什么，可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如果要古辛自己讲真实的话, 没有晏双霜, 她可能不会想着回来。 即便某一天侥倖回来了, 古辛估计也会无言地拒绝掉一切和人沟通的场景。她宁愿去乡下承包一片地, 然后开着拖拉机轰轰隆隆地行驶过初春, 种地养殖什么的, 自给自足，当个别人口中的怪人。 可是古辛宁愿付出惨痛的代价，也要挣扎着回来面对这个烂摊子。 这真的是个巨烂无比的后半生。 在仅剩的、了解过古辛的人的嘴里，古辛的骄傲无人能匹敌。 自尊强成那样，说是世界第一也不为过。强烈的反差让失忆后的古辛很是惊奇——现在她明明很平和，些微的小事都懒洋洋得不想做。 但窥见过那一小点令人愤怒的记忆之后，古辛倒是有点能理解自己的转变了。 从未品尝过低谷和被全方位打击的人，一朝跌落，要么玉碎成渣，从此消失，要么再一点点把自己粘起来。 古辛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但谁让将她粘起的，是晏双霜呢。 于是古辛说：「很早以前我就在想什么礼物能配得上你，看到这个的时候，就找到目标了。喜欢吗？」 古辛没有提这枚奖章背后的含义，可能让她拿出来的东西，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眼高于顶的古辛只会送最好的给她。 晏双霜说：「喜欢。」 「那我以后多挣几个。」古辛自然地回答，然后又自然地摸了一下晏双霜的脑袋。 低垂着头，一头长髮的晏双霜，现在莫名很像刚刚看过的黑色垂耳兔。 手上的手感很好，古辛忍不住又悄悄摸了一下。 【……kswl】 【「我的荣誉，应有你的一半」，这什么年度情话……】 【眼镜太太说得对，她们之间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羁绊，本以为yss的爱才是冰山下的热恋，可前妻的表现，让我觉得那才是冰山一角】 【前妻也是个不会说话的，怎么这么简单就带过去了，呜呜，才一句！】 【一人血书给前妻报个情话班！让她说！】 【我倒是觉得样刚刚好，磕得就是这一手细微的真心】 【我之前以为的：yss超爱，恋爱脑。我现在看到的：靠，好好磕的双向奔赴！】 【？不是，就一破奖章，又不是钱，前妻抠门人设不倒啊，你们到底在为抠a激动些什么啊？】 【前面的你别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章子不是那种烂大街的便宜章子呢？】 第265页 【我们激动的是钱吗？天哪，你跟yss谈钱是不是太看不起她的流量了，求求你去百度一下吧，搜索不要钱】 【懂了，现在还挑事开骂的是不是酸狗啊，我以为在这里发言的都是已经了解到她们感情纠葛并接受她们就是平等的一对了】 【我百度回来了……6，只能说6】 在古辛拿出奖章的时候，还有大片的弹幕在说她们并不般配，古辛其实没有那么爱晏双霜的。 可等到百度回来之后，大部分人都闭嘴了。 贺鑫只觉得自己看个直播真的太忙了，前面是直播投屏，手上是微信小群在线磕糖，平板还打超话。 三线操作。 但这样做是值得的，她能第一时间磕糖看科普，非常悠哉。 这一届网友的搜索能力就是迅速，超话已经有科普贴了。 贺鑫看着帖子上「有重大贡献」、「近二十年只有前妻一个人拿到」、「影响力极高」的字样，默默地点了个贊。 这个贊也算是还清了当初真的相信了古辛口中「只是个打杂的」的天真。 永远不要跟古辛讨论她的专业，因为真的很专业，能上时代人物的那种，但放在她的嘴里却像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莫名让人觉得震撼又火大。 在发现奖章的含金量高的可怕之后，弹幕挑刺的瞬间少了下去。 超话里有人默默发帖：【……我为我曾经年少轻狂质疑前妻而道歉】 下面都是加一。 贺鑫也去加了个一，马上就被人抓住了。 【眼镜太太出现了！啊，原来眼镜太太也不知道前妻这么牛吗】 贺鑫回：【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自己亲口说她只是打杂的。现在看来，呵呵。】 一票的哈哈哈淹没了她的回覆。 又有人说：【看来前妻的满嘴跑火车是天生技能哈哈哈！】 贺鑫：【可不是咋的，就属她最会说，一天到晚就知道敷衍别人】 【啊啊啊！好想听这种小情侣面对别人跟面对对方之间的双标啊，眼镜太太还有吗qaq】 贺鑫想了想打了个字说：【可能节目后期会有吧。等着看吧。】 据她所知，节目组想要古辛的告白视频，不知道要到没有。 到时候使出来，估计就是王炸了。 车上晏双霜收下礼物后，很珍惜地将奖章放回了盒子里，随即郑重地宣布要重新打个柜子。 古辛说：「啊？就为这个小不点，再做个柜子？」 「不是未来还会有吗。」 「……看来我得加油了。」 这样的奖章，放个几十个才能填满吧。 晏双霜拍着她的肩膀说：「我一定会把它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的。」 「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天才做不到吗？」 古辛忍不住笑了一下：「如果是别人，肯定做不到。但面对着你，即使做不到也要说做得到。毕竟刚刚才承诺过，这么快自打脸也太逊了。」 「我也会努力的。」 「不，你还是轻松一下吧。」古辛又摸上了她的脑袋，如同在摸垂耳兔两只手感超好的耳朵，「之前的很多事情都太辛苦了，所以努力的话，等到放松以后再说吧。」 晏双霜精神充沛道：「已经休息够久了，感觉现在浑身上下都是力量。」 古辛只好无奈地对着镜头笑着说：「所以有看到这里的各位导演制片人吗，我老婆现在正在空窗期想要接戏，有好本子麻烦投递给她的经纪人岳珊，邮箱官网上就有。辛苦各位了。」 【笑死！在线给老婆找工作！】 【还说你不捲！竟然帮着老婆卷！】 【说句实话，我忘记之前在哪里看过的一个统计表了，就是统计晏双霜出道以来所有的工作时间，我只能说太恐怖了……时间管理大师啊那是】 【这个表我也见过，好像是当时yss说退圈的时候，她的粉丝髮出来反驳的吧】 【能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去把yss所有通告都看一遍，还统计出来，应该是真爱粉吧】 【岂止是真爱粉，简直狂热粉】 【但这么急着接工作的话，她们两个不会被迫分居吗？不要吧……】 【对哦……yss都不想跟前妻多过一下二人世界吗？】 节目组的车很快就到了地方。 这里是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需要提前预约，一看见招牌，已经有懂行的观众表示这家店挺好吃的，就是贵，特别贵。 节目组下了血本啊。 古辛和晏双霜没吃过也没听说过，但不妨碍她们从装修就能瞥见这家店的豪奢。 古辛开玩笑道：「看着好高阶，不会活动就是让我们吃完了以后在这儿洗盘子吧。」 工作人员说：「当然不会。这里有任务卡，两位老师各抽一张，上面的就是你们今天吃饭之前的任务了，如果圆满完成，会有额外奖励，失败则需要在惩罚箱里抽取惩罚。」 古辛非常关心：「失败了之后还能吃饭吗。」 【笑死，前妻看来是真饿】 【车上那么多零食，我记得刚刚至少吃了四个巧克力，两包薯片吧？】 【可能对前妻来说不顶饿？】 工作人员说：「惩罚过后可以吃的。」 古辛长舒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第266页 【前妻：我只关心饭】 工作人员手里展开十几张卡片，晏双霜和古辛分别抽了一张。 然后两个人的脸色都瞬间变了变。 工作人员说：「请放到镜头前给观众展示一下~」 古辛把卡片放到了自己的胸前：「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损还是聪明。」 晏双霜默默点头，还是将自己的卡片放到了镜头前——请说出伴侣最不擅长的三件事，如果不足三件，将按缺的数量抽取等量的惩罚任务。 工作人员啊了一声：「这不是挺好的吗，晏老师不要怕啊，大胆说。」 古辛这时候也把自己的卡片亮了出来：请说出伴侣身上最不能忍受的三个缺点，如果不足三个，也会有等量惩罚。 【挑刺的来了，挑刺的真的来了！挑拨离间是吧节目组！但我看得好好笑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 古辛说：「不会就这两种卡片吧，你拿过来我看看其他的。」 工作人员喊冤道：「真的没有。」 将其他卡片一一看过，古辛不得不承认，还真就是她们的运气问题，怪不了别人。 偏偏是她们挑出来看似无伤大雅，实际非常难回答的两个问题。 工作人员适时提醒：「所以两位老师谁先来呢？」 晏双霜看了一眼古辛说：「我先来吧。」 「哦？晏老师一马当先。那就请晏老师先说吧。」 「古辛没有不擅长的，所以我直接抽惩罚吧。」 弹幕和节目组一时之间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弹幕开始疯狂刷屏，工作人员也哭笑不得道：「这真是史上最快放弃问答的。真的没有吗，晏老师要不要再想想。」 晏双霜摇了摇头：「没有。完全想不到。」 工作人员大感遗憾：「既然这样，请晏老师抽取吧。古老师再来回答一下。」 「我也是没有。」 「……虽然想到了这个局面，但两位老师比我们预想中放弃得更快。古老师也不挣扎一下了吗，不然接下来连环做三个惩罚很难看的哦。」 古辛说：「比起去硬编一些不存在的事情，那我还是接受惩罚吧。接受我因为诚实而必须要经受的惩罚。」 「……古老师真的挺会说的。感觉我都要愧疚了。」 「可你下一句一定是不会愧疚。」古辛淡定地伸手，「来吧，让我看看我的惩罚是什么。」 节目组一边唉声嘆气，一边嘴角咧到了脑后根。 因为惩罚才是这个环节最有意思的事情，答上来了他们不亏，但有惩罚是最好。 一来甚至三件起步。 等两个人都抽好以后，工作人员退后一步开始给直播间的各位观众念：「晏老师的惩罚是，接下来的时间都要戴上面具，半小时内随机街采十个路人，分享一下两人最近三天的聊天记录。」 「古老师的惩罚是，打开通讯录播出最近的一则通话，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对方对自己伴侣的看法，画一下节目组给的关键词要带上伴侣，最后念出工作人员给的cp文。」 「好了，两位老师可以行动了。」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我都最想看最后一个！】 【笑死我了念cp文啊啊啊啊】 【雁信批好大的福气，正主不仅发写都写不出来的甜腻腻的糖，甚至还要亲口念，这波是雁信批大胜利！】 【看前妻的表情哈哈哈，整段垮掉！】 古辛震撼过后是警觉：「cp文……不会是我想像中的那种东西吧。」 工作人员秒懂：「为了节目着想，是清水呢。」 古辛松了口气。 「但要是古老师有这种需求，我们会单独开始十八禁频道的直播，保证老师满意。」 古辛：？ 【前妻你快上啊，不要逼我瞧不起你！】 【十八禁好啊十八禁妙啊，我强烈支持！】 【才十七岁的大学生哭了】 【没事，要是前妻真的这么勇，我直接化身打字机，文字直播给大家看！是时候给大家展示时速九千的手速了！】 【已关注，莫辜负！】 古辛：「……这个还是不用了，清水就好。」 【前妻你不行啊！！！】 在惩罚被抽出来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去拿面具了。 等到晏双霜戴上以后，摄像机上下扫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即便遮住了脸，气质和身材也是一骑绝尘的。 至少晏双霜的直播间已经成了prprpr狂舔美女的天堂。 「这是街采的问题，请晏老师看一下。」 工作人员给了新的卡片，上面只有三个问题。 你们听说过《爱与自我》吗？听说过的话，最喜欢里面哪个嘉宾呢？想对那个嘉宾说什么话呢？ 但如果没有听说过节目组，那问题会被直接替换成有没有听说过晏双霜。 以晏双霜的知名度，应该不存在不认识的问题。 晏双霜戴上面具就去街采了。 留下古辛站在原地，看着餐馆人来人往，而自己饿着肚子要给通话记录最近一条打电话。 古辛吸了吸鼻子，点开手机，摄像头适时拉进，但古辛立即捂住了号码：「让人过来看就行了。我一般不备註。」 第267页 工作人员：「？古老师的通讯记录里全是电话号码？」 「嗯。」 「那要是别人打电话过来，能知道是谁吗？」 「当然可以。」古辛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全记在了这里。」 【……可恶！本来是看好戏的，怎么感觉被秀了一脸的智商！】 工作人员显然也被秀到了，半天没说话，然后才走过去看古辛确实是点开了第一个号码。 很巧，记录显示昨天晚上这位不知名号码的人才和古辛通过一次电话。 没多久就被接通，古辛抢在对面的人开口之前道：「组长，我在录节目。」 华染想要说得话硬生生卡了回去。 她沉默了半晌才说：「你在录节目，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工作人员比了个叉，要求不能说这是惩罚。 古辛只好说：「抽空出来跟你聊聊。」 华染说：「虽然你放假了，但我还没有，所以有什么事情直说。」 工作人员举起惩罚卡，非常有存在感的在古辛身边左右摇晃，还用指尖指指点点，表示应该说出这上面的问题。 古辛深吸一口气：「就、就是想问问，你对我老婆、不是，你觉得晏双霜怎么样？」 这一次华染沉默的时间更加长久，她似乎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才问：「我觉得，晏双霜怎么样？」 「……对。」 华染又问：「你们復婚了？」 「……没。」 「哦。」华染说，「我觉得她很漂亮，很坚强，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明星。脾气也挺好的。所以你还不准备復婚的话，情敌可能会很多。」 「……」 顿了顿，华染说：「以上的话，不代表我对你老婆有意思，只是有这么一些声浪在，你要加油。」 「……」 「最后，奖章想要挣多点的话，记得赶紧回来干活，分担一下，我一个人要忙死了。」 啪得，电话挂了。 古辛不可置信地看着亮起来的屏幕。 【哈哈哈哈！这是谁啊这么有趣！声音听着冷冷的像是个大姐姐，怎么说话这么搞笑】 【前妻喊组长了哈哈哈，结果搞半天真的还没有復婚！接復婚！】 【被挑衅了啊前妻，要我我就赶紧拉着老婆去民政局，还参加什么节目啊，狗头.jpg】 【确实，毕竟前妻情敌多到能绕地球一周，不抓紧的话真的有很大概率翻车】 【看前妻的表情，她真的慌了哈哈哈哈！】 工作人员提醒道：「古老师，已经完了哦，该进行下一项惩罚了。」 「……怎么办，突然很想干一件冲动的事情。」 「嗯？」 古辛回头一字一句道：「违约金多少，亮出来让我冷静一下，否则我想现在就去民政局。」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把民政局搬来！】 【復婚！復婚！復婚！】 【完了，真刺激大发了！小爱同学你们一定要追上去啊！我要看復婚直播！】 工作人员连忙说：「也不用这么着急！晏老师还在完成任务呢，先吃个饭你说是吧古老师？」 古辛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镇定下来。 她大手一挥，直接说：「纸和笔，我要开始画了。」 这话说得跟她要开始装了一样。 第二个任务，用节目组给的关键词，画一幅给伴侣的画。 节目组很快就打出四个词：夜晚，舞台，花海，萤火虫。 工作人员将画笔拿过来，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古辛停也不停，直接构图，草稿。 只花了不到十分钟，草图就出来了。 古辛画画的时候很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心里面的画面呈现出来的时候，即便已经见过古辛画画的功底，工作人员也不由得惊嘆了。 「古老师还真是稳定发挥……」 半个小时，一张精緻小巧的图展现在众人面前。 舞台放在了夏夜花海的正中间，萤火虫缭绕着缠在画面中央散发着莹白光芒的少女身上。 那并不是写实的人像，更像是一种代指。 少女只有一寸剪影，她将萤火虫收敛，旁边是提灯，里面已经装了不少的萤火虫。 工作人员问：「下面的花是？」 「金露花。」 「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没什么特殊的。」古辛顿了顿，「那是我的信息素的味道。」 【？？？靠，前妻看着这么温吞，竟然是这么霸道的信息素吗！】 【金露花的味道，谁闻谁知道，沾不了一点，否则满手都是香气】 【虽然之前就知道了，前妻画画很牛，但没想到是这种牛法啊。命题画作，这么短的时间，还画得这么好】 【金露花……竟然是金露花，那yss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有谁知道吗？】 【等等，这个画风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 工作人员也惊嘆：「古老师的信息素味道好罕见啊。」 都说信息素的味道跟人的性格有关，既然有相似性格的人，自然也有相似味道的信息素。 但金露花并不常见，几乎只存在于信息素收集表里。 【刚刚查了一下，金露花的性格描述好多，而且大部分都不太好诶】 第268页 【我倒是觉得挺准的……邪恶、自尊、独立、傲慢，感觉能对得上】 【确实，这种智商要是去干坏事，我不敢想】 但惊嘆完了过后，工作人员回归本心，将古辛的画立在镜头前：「这里再小小地透露一下，古老师可是画画高手哦，我们有一张海报，就是古老师亲手绘制的，大家可以去看看官博找一找。但接下来，我们就要选出同人文，让古老师念了。古老师准备好了吗？」 【……啊？这也能薅嘉宾羊毛的？到底哪张啊，有没有好心人能说一下？】 第82章 综艺第二天8 另一边, 戴上了面具做街采的晏双霜面对镜头说：「我这样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吧。」 工作人员说：「没有，晏老师很好看。」 没有被遮盖住的部分确实很好看，修长的腿，纤细的腰, 脖子以下的每一个部位都非常完美。 除了脸上的面具, 被做的奇奇怪怪又廉价, 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面具很粗糙，成本价预计不超过几毛钱。暗银色的塑料质感，薄薄得一层, 只留下了眼睛、鼻子和嘴巴三个部位有孔洞。 晏双霜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看了看：「果然还是很奇怪。偶尔觉得你们节目组很有钱，但偶尔又觉得很贫穷。」 面具实在太塑料也太奇形怪状了, 晏双霜觉得自己戴上这个, 很像科幻电影里误入地球的外星人，还是没做伪装的那种。 「经费有限嘛。」工作人员将问题卡片发给晏双霜，「晏老师都记住了的话，我们这就开始吧。」 晏双霜朝一个路人小姐走过去了，她示意摄像机先不要跟来。 「你好, 请问小姐姐你有时间吗，我正在准备自己的频道, 想录一期路人的採访，如果不打扰的话, 我让摄像机现在过来。」 路人小姐看着是很年轻的长相, 被突然搭话, 她先是迟疑地打量了一下晏双霜的面具。 强大的心理素质让晏双霜面对质疑纹丝不动, 甚至还在微笑——也不知道从这个简陋的面具孔洞里能不能看出她的微笑, 但晏双霜很敬业地全程温柔着语气。 路人小姐说：「好啊。你要问什么？」 摄像机跟过来, 晏双霜把自己身上的麦给放了下来，当做收音话筒：「请问你听说过最近大火的综艺《爱与自我》吗？」 「好像有听说过。」 「那你最喜欢里面的哪个嘉宾呢？」 「没有最喜欢的，硬要说的话，可能比较喜欢元亦一点。」 「啊，这样。原来你喜欢元亦，我们这个频道有可能会播放给元亦看，要不要对着摄像头说句话，好帮你带给她。」 路人小姐急匆匆地捂住了脸：「还是不用了……」 「看起来这位小姐有点害羞，没关系，你的喜欢一定会传达到位的。」晏双霜装作看了一下提词卡片，开始自由发挥，「如果有元亦的话，你会准时收看她的直播吗？」 「嗯？有直播？」 「对啊，今天就有。」晏双霜说，「你点进平台的官方帐号就能看见了。」 「啊……这两天都在陪朋友玩，完全没看见消息。」 「没关系，现在去看也不迟。我们的採访就到这里，祝您生活愉快。」晏双霜流畅地说完结束语，就示意摄像机赶紧转向。 她脚步飞快，在拐过街角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诶？？？」，估计是发现自己上电视了。 晏双霜说：「你们直播延迟开得多少啊。」 「一分钟。」工作人员说，「晏老师好厉害，这么自然。」 「以前有过一点经验。」 经验指的是演过记者的角色，那个时候晏双霜专门做了培训。 天气太闷，晏双霜走到树荫下，将面具取下来透了透气。 当她和古辛分开，单人镜头的时候，她的话就没那么多，也不太愿意交流。 跟和路人相谈甚欢的模样截然不同。 弹幕也开始窸窸窣窣地表示晏双霜好像变得没那么亲和了。 晏双霜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是非常吓人的高效。 她锁定下一个目标之后，戴上了面具。同样的说辞流利地再说了一遍。这又是个很好说话的小姐姐，看起来似乎是大学生，穿了一身青春洋溢的jk，扎着双马尾，爽快地同意了拍摄。 晏双霜照例开始问：「你听说过《爱与自我》吗？」 路人小姐眼睛一亮：「当然听说过。我天天等更新。」 「那你最喜欢里面哪个嘉宾呢？」 路人小姐毫不犹豫：「古辛。晏双霜的老婆。」 晏双霜一怔，微笑不自觉地更深，她问：「为什么呢？」 路人小姐双手合十：「因为她是我的直系师姐啊！呜呜，师姐保佑我不要在安老师的手底下挂科了，真的很痛苦！安老师！你要是也看节目的话，能不能放我一马，这学期我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期末奋斗了！」 晏双霜说：「原来这位同学是为了许愿，那这段话我们一定会如实转达的，祝你学习顺利。」 路人小姐目光炯炯地盯着晏双霜：「就没了吗？」 「嗯？」 路人小姐深吸一口气，凑到麦前对着镜头大声说：「古辛师姐！你的老婆真的很漂亮！快去復婚！我作为w大武术队的新成员，永远支持你！加油！要永远记得我们有个校训是坚持啊！」 第269页 说完她迈着小碎步捂着脸跑路了。 「……」 【啊啊啊啊！竟然採访到了真的师妹！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师妹一开始就认出来了吧！她一直在忍笑诶！】 【我不行了，哈哈哈！居然真的有武术队吗，第一届队长不会真的是前妻吧！】 【呜呜呜，其实师姐没有加入，但她的精神在我们真·武术队里永存，她是我们队的吉祥物，每次出去比赛都要上供的那种】 【受不了，你们w大真的是985吗，怎么这么搞笑啊啊啊】 【真师妹现身！被採访到了怎么说！】 【其实我来的路上一直在看直播，但没想到转头就遇到了！双霜老婆真的好漂亮，漂亮得我大脑一片空白，还有很多想说的完全忘干净了qaq】 【嗯？你竟然叫你师姐的老婆叫老婆？】 【狗头玫瑰.jpg，老婆是大家的嘛，不妨碍我支持师姐去復婚！】 【是怕被「武术队」真身打吧，笑死】 晏双霜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评价。 只能说现在的大学生，无论是哪所高校，大家的精神状态都不太稳定的样子。 后面採访的几位路人大家都中规中矩，喜欢的嘉宾也五花八门，但说得最多的还是晏双霜和金沛悠。 节目组贴心地做了个统计，晏双霜得票是三，金沛悠也是三，除开一开始的元亦和古辛，她们两人打成平手。 这些都在晏双霜的预料范围内。 其中有当场认出来晏双霜的，在确认了可以摘下面具跟粉丝合影之后，晏双霜发挥了百分之两百的营业能力，将支持的粉丝哄得脸蛋通红，弹幕眼红，只恨不是自己被选去採访。 【我一直以为yss跟她的脸一样冷呢……】 【才不是！霜姐非常尊重粉丝和观众，从来没有对粉丝黑过脸，提出来的要求总是能做就做，不能做还会认认真真说对不起，自己本人又有上进心，业务能力又好，简直是花粉天堂好吗！】 【花粉天堂对的！完全贊同！】 【在霜姐之前我从来没有粉过这么争气的正主，不要太爽】 【应导那部电影什么时候送审啊，都不奢求多了，许愿一个奖项求求了，霜姐值得！】 即便天气还好，但晏双霜跑上跑下的沟通，额头上悄悄布满了晶莹的汗水。 她看了一眼扛着摄像机的摄像老师，走到路边的自动贩售机前，下意识点了三瓶自己常喝的矿泉水。 两瓶递给了摄像师和工作人员，两人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连忙说谢谢。 晏双霜摆了摆手，最后一瓶拿在手里看着包装，整个人都有些出神。 「其实关于矿泉水，还有个小故事。」晏双霜突然问，「我记得这个牌子是贊助商吧，可以出镜？」 「可以的可以的。」工作人员忙不迭回答。 晏双霜举了举水，好像已经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光：「我大学的时候常去一家健身房，每次健完身出来，都会看见古辛等在外面守着我，然后会给我递另一个牌子的矿泉水。」 「另一个牌子？」 「嗯，贊助商金主的对家哦。」晏双霜开玩笑地说，「但我总觉得那个牌子的水有点甜，跟她说就喜欢喝这个。她后面才改成买这个。」 「听起来还是段很美好的时光。」工作人员感慨，但她突然问到，「其实晏老师，现在网上有个传言，是说古老师失忆了，有这回事吗？」 晏双霜说：「嗯，是真的。」 工作人员惊嘆：「那是多久——」 「很久了，好几个月前了。」 得到了正主的确认，弹幕一下子炸开了锅。 【好几个月前？那岂不是yss黑料缠身的时候？】 【……本来以为老婆已经很惨了，没想到还有更惨的……】 【自己黑热搜勐上，那边爱人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的天，要不yss你拍个这段时间的自传吧，我保证贡献流量】 【她前司还不做人吧，其实那时候是有圈内的小明星出来替yss说话的，但是太煳了没什么水花的样子】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前妻失忆了还能有这个成果很牛吗……妈呀，大佬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知识刻入dna了吗？】 【讲道理，看没看过武侠片，武侠的最高境界是忘掉所有招数，前妻一个人能顶一整个武术队了，手脚功夫都能变成本能，凭什么知识不能呢？】 【那我的为什么不一样啊？我要是说忘就真忘了】 【你能一个人顶一个武术队吗？】 【……不能】 【那不就结了】 于是，网络上随着晏双霜亲口认证古辛失忆的视频流传，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小小的谣言。 如果不能做到打遍天下无敌手，那就无法成为古辛那样的天才，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工作人员震惊道：「所以之前做默契挑战的时候……」 「她忘记了。」晏双霜不知道从哪里薅了把扇子来，对着自己扇风。 「也怪我们，没有事先沟通过。」工作人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很是懊恼的样子。 晏双霜说：「之前是没打算说。但古辛跟我沟通了一下，说她觉得这件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今天你问了，我就答。」 【老婆竟然是耿直属性的吗……】 第270页 【失忆……我以为只有狗血电视剧里才可能看到的词语】 工作人员最终决定不再深问下去，这里并不是能说话的好地方。 休息了一会儿，晏双霜重新出发。 因为直播不免暴露地点，为了不引起交通堵塞或者其他安全问题，晏双霜决定速战速决。 最后两个路人恰巧是一对情侣，很明显的圈外人，在被问到喜欢哪个嘉宾的时候。 女方a回：「晏双霜吧。」 女方b回：「古辛。」 情侣喜欢的人不仅不一样，还恰巧也是一对。 晏双霜不自觉地问：「能说说理由吗？」 女方a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漂亮啊。」 女方b说：「聪明吧，我是智性恋。」 再一看，这一对的组合也隐约有点像晏双霜和古辛。 将突如其来的既视感默默赶出脑海，晏双霜让两人分别对嘉宾说一句话。 a：「希望姐姐擦亮眼睛，好好生活，祝福你婚姻快乐吧。赶紧出来秀秀恩爱，这种节目多上点。」 b的回答非常简洁：「希望古辛老师多搞点有利于国家和社会的事情，争取早日开发任意门，我晕车。」 【受不了了啊啊啊啊！yss和街採好配啊！纯是节目效果！】 【这波是路人在c，她们还在c！】 【笑得我眼睛痛……】 【想要任意门的原因是晕车，别把我笑死】 【这对情侣多少有点不顾他人死活的美感】 「……好的，我们会转达的。谢谢你们接受採访。」 两人礼貌点头，然后手挽着手走了。 冷静中透露着一点纯爱。 很离谱。 【你别说还真别说，确实有点雁信的感觉了】 【虽然我总结不出来雁信之间是个什么样子，但确实有点子像……】 採访任务最终在半小时之内完成了，工作人员一边说辛苦了，一边带着晏双霜往回走。 「最后一个任务，就让我们边点菜边做吧。」 * 古辛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真的要念吗。」 古辛欲言又止，止欲又言。 工作人员笑眯眯：「对哦。古老师不要害羞嘛，清水文怕什么。」 「……这是清水文的问题吗？」 「那除了这个就想不到还有什么能阻止古老师了。」 「在你们心里我道德底线是有多低。」 「古老师言重了，只不过是小小地剪辑了一下第一期的内容，然后在剪辑的时候发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工作人员说到这里，提高了音量，「所以观众朋友们可以多多关注一下明天早上就会发布的剪辑精华版哦，更多的精彩内容就在明天！」 ……原来是毁于自我放飞。 古辛用弹幕都能看得出来的坚决和犹豫，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她才重新拿出列印好的纸张。 正要念的时候，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带着一股凉风。 古辛霍然回头，望见一双莹白的手臂拉开了椅子，坐到了她的身边。 面对古辛震惊的神情，晏双霜报以疑惑。 「……怎么这么快。」 晏双霜自然道：「只有三个问题，还挺简单的。」 古辛坐立难安：「我能申请出去吗。」 晏双霜：「？」 「不行哦。」 古辛垂死挣扎：「一定要在这里念吗？」 「时间不是正好吗，古老师可以开始了。」 「……你们节目组是真的狗啊。」 【干得漂亮！！！】 【我好像看到了！隐约有几个字，感觉有点像文欢太太的《玉城春风》诶！】 【[图]放大了五十倍，尽力还原清晰了，有没有看过的大佬说一说】 【靠，就是《玉城春风》，这本不是be吗！！！节目组你们怎么回事！】 【啊？一个甜甜的小甜饼节目，拿be同人让正主念，这不是纯纯的找骂吗？】 【呜呜呜不要念不要念！no！！】 但除了工作人员，没有人注意弹幕。 即便她们已经沸反盈天，也无法传到古辛的眼前。 古辛清了清嗓子，在晏双霜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开始念了第一句。 「古辛的世界曾经有一只蝴蝶，生而绚烂的翅膀，矜贵脆弱的习性，旁若无人地闯了进来，停在了她的指尖上。古辛看了她许久，然后轻率地做出了这一生最后悔的决定——她饲养了她。」 【……这个开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古辛的一只手抚上了晏双霜的嵴背。那是冰凉的、光滑的触感，如同摸到了上等的白玉，细腻的纹理在她掌下时不时地轻轻微颤。这是她的冰玫瑰，娇嫩地绽开在她的……」古辛顿了顿，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后两个字念了出来，「手上。」 晏双霜本来听得很入迷，但突如其来的转场，让她猝不及防红了脸。 古辛不敢看在场的任何人，她加快了速度，匆匆地往下念：「晏双霜将自己最脆弱的部分摊开来，瀰漫着烟雾的眼瞳，和……」无法压抑的啜泣。 这几个字被她囫囵了过去。 晏双霜的耳朵红得能滴血，其他人也无法克制地扬起了嘴角。 第271页 但幸好，也只是这一段剧情。 古辛念过以后，继续往后，越到后面却越虐，简直要把人的心肝都要虐得肝肠寸断才好。 然而古辛一直面无表情，都没有那一段尾气给她造成的冲击大。 这篇文并不长，也就一千多字，古辛很快就念到了结尾。 「古辛选择让她的蝴蝶自由。遍体鳞伤的蝴蝶展开了翅膀，扑扇着，以往会随着翅膀落下的磷粉不知何时已经耗尽了。它迫不及待、磕磕绊绊地飞到了山间，回到了自己的族群中。于是古辛再回头时，她发现了好多好多的升腾而起蝴蝶，它们共舞着，飘逸着。她曾经以为是世界上最美的那只蝴蝶，原来不过是蝶丛中最普通的某某。还有更多的，和她一样，甚至比她更漂亮的。于是古辛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她已经过了对蝴蝶感兴趣的年纪了。再见，晏双霜。」 满室静默。 【……靠，好虐】 【我哭傻了……】 【yss是不是也哭了】 【前妻是怎么做到能面无表情地念这玩意儿的？】 【这段文字配上前妻的冷淡脸，靠，就是这个味儿！渣a味！】 【呃呃呃！我快要吐血了，怎么能这么虐啊啊！又虐又贴合人物，受不了了呜呜呜呜！】 【太太是真的抓到了某些我们不知道的神韵吧……yss真的在流泪诶】 古辛抬眼，她发现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对劲，转过头去，却看见晏双霜也红了眼眶。 她立即抽了两张纸：「怎么了？伤心了吗？」 晏双霜接过卫生纸，拭去眼角的泪水，闷闷地嗯了一声。 古辛没有表面上那么无动于衷，这个作者写出来的有些心理活动，是非常贴合古辛的想法的。 或者说，如果古辛没有经歷那些事情，那么对她来说，这一切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样的未来已经被晏双霜和古辛合力掐灭了。 于是古辛说：「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因为你已经把我软化，变得不再是以前那个过分自私的古辛。 「真的吗。」 「真的。」 「如果是你的话，我会相信的。」 「因为我是古辛嘛。」 「嗯。」 画面以两个人简短的几句话结束。 弹幕好半天都缓不过劲来，可两位正主已经决定美美点菜。 工作人员也觉得这篇文即便已经看过一遍，但后劲还是很大，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晏双霜在菜单上勾了好几道了。 工作人员当即制止道：「晏老师！你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做！」 晏双霜抬头。 「聊天记录。」工作人员提示。 晏双霜恍然，手机被递到了面前，晏双霜指纹解锁以后，她先翻看了一下最近三天跟古辛的聊天记录。 古辛凑过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吧。」 确认了一遍，晏双霜点点头，然后亮给了镜头看。 等弹幕看清楚她们两个的日常交流后，大部分人都发出了点点点。 【……】 【6，这不是老妻老妻，谁是？】 【之前谁说的，她们两个又像老妻老妻，又像热恋小情侣的？】 【绷不住了，带瓶醋都有，已经提前进入退休生活了是吧】 【好平淡且无聊的日常……】 【等等，这个游戏连结是？】 【她俩还一起打游戏？】 工作人员将这条弹幕念给了晏双霜和古辛听。 古辛说：「对啊，当然打，不然我们两个在家都没点娱乐活动吗。」 【你们可以有其他的活动啊，害羞.jpg】 「而且每次都是双霜带我飞。」古辛顿了顿，补充道，「野王姐姐只带我飞，谢谢。」 第83章 综艺第二天9 午饭端上来的时候, 工作人员惊嘆：「点得也太多了，两位老师吃得完吗？」 晏双霜一愣：「大家不一起吃吗？」 工作人员也怔了一下，当触及到晏双霜脸上真心实意地困惑时，她做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将定好的盒饭给退掉。 晏双霜说：「……哪有让大家干看着我们吃饭的道理。节目组是真的准备让你们只吃盒饭？」 工作人员挠了挠头说：「其实也没有……这顿饭是要报销的, 只不过报销的种类不一样。」 「那就算我的好了。」晏双霜将桌上的纸巾递过去给摄像师, 让他们擦汗, 「这样的天气，要扛着器材跟着我们跑来跑去，还要照顾整个直播的流程, 结果最后只能吃盒饭。听起来太没道理了。」 「……也还好，习惯了。」 「我没有这种习惯。」晏双霜不容置疑地用筷子敲了一下桌面，「这顿饭是我请大家的, 吃得饱一点, 才能振作起来工作。」 【老婆好有侠女的感觉……不愧是野王姐姐！】 【落脚点还是工作，她真的好爱工作】 【妈妈我搞到真的事业批了呜呜呜】 古辛没有出声，她从头到尾做的最大的动作就是转了转眼珠，深棕色的瞳孔从晏双霜的脸上，移到其他每一个人的身上。 然后她默不作声地刨了两口饭。 「也不用担心吃不完的问题。」古辛咽下喉咙里最后一粒米, 真诚道，「我可以解决完毕的。」 第272页 【好大的口气！】 【这么牛吗, 这可是二十多道菜诶！】 【我比较关心这一顿究竟是多少……看着不便宜】 话已至此，工作人员只好陆陆续续地坐下来, 摄像机被放到了三脚架上, 对准了古辛和晏双霜。 两个人丝毫没有正在被吃播的自觉。 看见大家也还是听劝的, 晏双霜的面色和缓了许多。 正在工作的话, 就有一点不好, 吃饭不能是单纯的吃饭。 工作人员开始努力抛话题给晏双霜, 带了点投桃报李的意思，递的话全是关于晏双霜的新作《守》的。 电影行业与综艺行业息息相关，各大综艺的兴起也和这些作品的繁荣脱不了干系，对很多制片方来说，上一次综艺起到的宣传效果，比买再多的水军和营销号都要有用。 《爱与自我》虽然不是什么老牌节目，但冲着嘉宾阵容，也有非常广大的路人基本盘。 晏双霜听出来这份好意，也不推辞，将拍摄过程中的趣事一一说了。 着重提到了一个人。 晏双霜说：「有趣的事情还挺多的，大部分都是关于我们这部电影的女配的扮演者，贺鑫的。如果看过应导的上一部片子的观众应该知道，贺鑫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 正在家里吃泡面的贺鑫一时间愣住了，她手忙脚乱地将嘴巴里的泡面咽下去，屏住唿吸听晏双霜的评价。 晏双霜说了很多她的优点，有一些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的小事，晏双霜也记得清清楚楚。 到最后完全是贺鑫夸夸大会，其他人也有夸赞的，但晏双霜重点还是在贺鑫身上。 贺鑫听得脸都红了。 直到一顿饭过去，晏双霜去结帐，才算完。 工作人员显然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趁晏双霜不在採访了一下古辛的心情。 「嗯？我吗？没什么感觉啊。」古辛很淡定。 工作人员不死心道：「古老师完全不介意吗？」 古辛想了想说：「我给你打个比方吧。」 工作人员作洗耳恭听状。 古辛说：「我们是两棵完全不一样的树，却相依生长到了一起。盘根错节，即便濒临枯萎，也不会分开。她是我的生活本身。」 工作人员觉得，古辛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换一个人会觉得她肉麻得要死。 可古辛不会，她认真的时候，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坚定和决心。 工作人员说：「……听起来是很深刻的一段过往。」 古辛笑了笑。 然而弹幕却因为这句话产生了分歧。 一派认为她是在作秀，镜头面前款款深情的话谁不会说？那些出轨的塌房的，每一个在石锤之前个顶个的会讲，古辛甚至讲得有点肉麻过头，她如果完全没问题，那为什么现在是前妻，还没復婚？ 一派却认为，以古辛的性格，她不是会在这种事情上作秀的人。 她不太care其他人，连晏双霜都回应过弹幕，但古辛一句都没有。她只在乎一个人的感受。 双方都各有各的道理，一时间弹幕打得不可开交。 这一切终止于晏双霜结完帐回来，她们要去往「下午茶」的地方了。 上车的时候，节目组表示，因为下午茶的特殊性，所以两位老师得分别上车。 古辛率先提出质疑：「从来没说过我们两个还有分开的时候啊。」 工作人员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容：「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活动，两位老师不用担心其他，只是一段很短的时间。」 再怎样也是签了合同的。 古辛只好上了后面的车，和晏双霜分开。 她一边开车门一边说：「如果再有下一期，麻烦对个台本吧。被牵着鼻子走很难受。」 没有了古辛，晏双霜在前面的那辆车也不知道做什么了。 观众们发现，晏双霜和古辛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出了相同的姿态——忽然嘆气，曲起手臂，靠向窗口，然后撑着脑袋望着前方发呆。 【……这就是老妻老妻的默契吗，也太恐怖了一点吧！】 【竟然连抬头的弧度都差不多……你俩是……互相把对方的某个部位吃了然后吸收了吗？】 【完蛋了，我之前都不觉得有什么，但看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在想，她们会不会太般配也太默契了一点？】 【与她天生一对，与她默契无双】 直到车程驶出过半，工作人员才开始宣布。 「茶话会，又名真心话环节。在这一环节希望各位嘉宾讲得都是心里话，只不过与传统的真心话不同，这次的茶话会，我们採取的是一对一的模式。」 【嗯？面对面般默契挑战？】 「请老师在下面人选中，挑选一位你想知道的真心话人选。」 工作人员亮出来的头像里——没有晏双霜，只有其他三对嘉宾。 【？？？】 观众们退出直播间，看缩略窗口的时候，会发现几乎是同一时刻，每个人都在进行选择。 工作人员补充道：「这是一个双向选择，如果有多名嘉宾指名同一位，那以被指名嘉宾的选择为准。剩下的嘉宾将再次进行选择。」 「古老师/晏老师，请点击你们感兴趣的嘉宾吧。」 【好傢伙我直接一个好傢伙，我没走错到隔壁换乘恋爱的剧场吧？？】 第273页 【为什么会安排这样的一个环节……前妻跟其他人都不熟吧，真的会有人选她吗？】 【靠，在没有伴侣的情况下，到底想听其他嘉宾的什么真心话啊？完全没意义吧】 【我还蛮好奇古辛会选谁的，每个人都跟她不熟，她也对其他人没印象，会想问什么问题呢】 【……我感觉会很无聊，压一个币，完全没人会说真心话】 【不用压，我是不信这群有八百个心眼子的明星会在节目上问别人的伴侣什么劲爆的问题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听清楚规则后，元亦和向清最先选择，她们共同选了晏双霜。 【？她俩有什么问题想问晏双霜的？】 【看完了隔壁全程直播的表示，元亦和向清好明显的表面妻妻，脸上就写满了几个大字，完全不熟】 【是的……一点也不甜，而且她们的默契挑战也没过】 【虽然没吵架，但也没啥感觉】 金沛悠的镜头里，她唇角带笑，略一思索，便直接选择了晏双霜。 现在，选择权交给了晏双霜。 【？我老婆是拿了什么万人迷人设吗】 【金老大为什么要选yss啊，她们之前见过面？】 【没有吧，完全没交集】 工作人员提醒：「现在已经有三位嘉宾选择了晏老师。」 「……什么？」晏双霜一脸震惊。 【yss：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受欢迎】 但工作人员并没有公布是哪三个，只是等待着晏双霜进行选择。 晏双霜最后选择了金沛悠。 【这个节目组颜值最高的两个女人的碰撞！】 【要是yss生早一点，或者金沛悠再迟一点，她们在同一个年代的话，真的是视觉上的享受……】 【你别说，金老大是a，yss我本来以为也是a，但结果她是o，要是同一个年代还挺般配的】 【……前面的在想什么，金老大年轻时候的脾气你还不懂吗，yss这种性格和金老大根本合不来好吧，还般配】 【要我说yss是个a将通吃圈内多少小o啊，但可惜她是o】 与此同时，接收到晏双霜已经选定人选的消息后，元亦和向清将要重新选择。她们面无表情地点了古辛，而另一边前女爱豆top袁韵妤，也按下了古辛的头像。 【？？不是，大家都在干嘛？这不是剧本吧？？？】 【剧本都演不出来这么生动的……修罗场……】 【yss和前妻会下蛊吗，怎么把元亦和向清吃得死死的】 【袁韵妤也选前妻？大家都是智性恋？】 【这场面我只在换乘恋爱见过，真的不是从《爱与自我》偷偷替换成了换乘恋爱的剧本吗？其实来参加的所有人都已经离婚了对吧？】 工作人员还没来及通知，就看见古辛相当随意地一挥手，按下了向清的头像。 将「你已被三人选中」的话咽了回去，工作人员通知匹配成功，古辛倒是一脸意外：「这么巧，她也选的我？」 「是的。」 「还以为我会是被挑剩下的那个。」古辛略一思索，自己把自己说服了，「看来大家都是随便选选的。」 「……那为什么之前考虑了那么长时间呢？」 「我在抽随机数。」古辛一摊手，「这里面每个人我都不认识，那只有抽籤了。」 「……」 后续不管大家愿不愿意，都形成了两两配比的模式。 在一个岔路口，古辛的车和晏双霜的车分开了，她们驶向了不同的地方。 率先下车的是晏双霜，她看着面前僻静的茶室，有些惊讶。 推门进去的时候，金沛悠已经坐在里面了，看见晏双霜的时候，她微笑着点头：「请坐。」 虽然选择了金沛悠，但实际上晏双霜与这位和她隔了一整个年代的前辈并不熟悉。 奖项荣誉有时候是一个人最大的底气，即便她如春风般和煦，但晏双霜隐约能看见包围着金沛悠的那些更厚重的东西。 晏双霜对待金沛悠的态度不由得更慎重了些。 于是金沛悠示意她先喝茶：「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单纯的聊聊天就好。」 「好的金老师。」 在金沛悠的哑然失笑，和晏双霜的严阵以待中，这场茶话会开始了。 而另一头，节目组把古辛载到了一个咖啡店。 古辛推门进去，只有一个咖啡机面前的店员，朝她点了点头。 店内高高的吊灯，幽绿的地砖，再加上十几张桌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却没有一个客人。 好像是这家店在等待古辛一样。 店员说：「客人请随便坐。」 古辛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选在了没有被太阳照到的里面一列。 很快，另一辆车停了下来。 向清下来，一眼望见了古辛，大踏步朝她走来。 小方桌，两个人面对面。 一个是alpha素人，一个是omega演员。 向清主动朝古辛伸手：「久仰大名，古辛老师。我是向清。」 古辛礼貌性地沾了一下：「不必客气。」 向清也是一触即回：「对古老师的事情很好奇，希望没有打扰。」 古辛很坦然：「我其实没有什么想问的。」 向清点头：「可以理解。古辛老师喜欢冰美式是吗，服务员，两杯冰美式，一杯少冰谢谢。」 第274页 镜头下，有种微妙的尖锐感升起，在等待咖啡上来的时候，古辛撑着脑袋，无聊地看向了其他地方。 她在想，晏双霜选了谁，又会和谁聊「真心话」呢？ 「晏双霜，不知道你怎么看待婚姻的。」 金沛悠端起茶盏，吹了一下上方的热气，第一个问题就是如此尖锐。 【怎么一上来就叫全名？有点不礼貌诶】 晏双霜说：「婚姻，以前的话，是承诺。现在是某种宽恕。」 「宽恕？」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金沛悠脸上的笑意加深，看起来很不客气，「宽恕所有的错误吗。」 「宽恕自己的私心。」晏双霜直视金沛悠，她感受到了金沛悠压抑在微笑表情下的某种晦暗，爆裂的情绪隐约缠绕在她的身边。 看起来温柔和蔼的长辈，此时是真心实意地在困惑，在愤怒于她身上的某个地方。 晏双霜继续说：「宽恕我，想要将这个人私有，想要在她心里合法合理地占有一席之地的私心。这是我对婚姻的理解。」 冰山悍然撞上了即将喷涌而出的火山。 金沛悠脸上的笑意顿住了：「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为什么你的婚姻，却只存在了不久便消失了呢。据我所知，你还没有復婚吧。」 晏双霜不卑不亢地回答：「是的，我们还没有復婚。」 「一段已经破裂过的婚姻，如同水晶杯一样，即便粘得再好，也是如蛛网一样的纹路，不过是将两个貌合神离的人强行绑在一起罢了。」金沛悠还在笑，但她的眼神却是冷的。 五十多岁的影界前辈，她阅歷比晏双霜多出快三十年。三十年足够她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也经歷过不同面貌的背叛。 金沛悠用她多出来的在娱乐圈沉浮的厚重阅歷，发散出了相当尖锐的疑问。 晏双霜说：「前辈，世上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所以我无法认同你关于水晶杯的说法。如果将婚姻比作蛛网，那其实说明提出这个观点的人，本身就认为结婚是束缚，这是一种暗示自己受到了强迫的想法。」 金沛悠说：「你的说辞很新颖，但还是逃脱不了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如果婚姻不是束缚，那也没有必要立下那么多的誓言。遵守不了誓言，婚姻就会破碎。你不也是吗？」 「至少在结婚的时候，听到誓言的那一刻，我并不会将它认为是束缚，而是某种心意相通的未来。」晏双霜说，「想要的某种未来，和必须达到的未来，是两种概念。」 「古辛老师是最神秘的嘉宾之一呢。」向清作为演员，她的长相还算出众，是比较乖巧的类型。 齐刘海贴服地罩在她的额前，低垂着眼搅弄咖啡的时候，看起来很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学生妹女主角。 她吸了一口深褐色的液体说：「我这几天了解了一下古辛老师的事情，发现非常传奇曲折，外界的质疑很大声。所以对古辛老师来说，这份质疑你认为是晏老师带给你的吗？」 「当然不。」古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质疑？不好意思，我从来都不看那些东西。」 吸管噹啷一声掉在了杯底，向清看着古辛问：「不想看，还是不敢看。」 「是不在乎。」古辛搅拌着自己的冰块，叮叮噹噹的碰撞声是这片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她隐约琢磨出，这个好像是来找她进行情感谘询了，但她本来就不擅长开导别人，只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为什么要在意其他人怎么想？」 向清有些被问住了，她发起进攻的脚步停滞了下来，但转念一想，她以为她找到了答案：「古辛老师是素人，不在这个圈子里混。所以可能不太了解舆论对一个明星来说有多重要。」 「我确实不了解。」古辛说，「所以我也只是把那些胡乱造谣的人都告了一遍而已。」 「……」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老婆也是演员。」古辛提醒道，「说来你俩还是同行，我以为你会找她谘询。」 「一开始是想选晏老师的，但晏老师选了别人。」 古辛：「……嗯？」 向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我想着，能问到古辛老师也不错。」 她继续说：「我在看见古辛老师的时候，有个很不礼貌的想法。可以说吗。」 向清徵询地看向古辛。 古辛抽空吸了口咖啡，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其实在想，古辛老师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很聪明的人。」 「哇哦。」古辛松开了吸管，她鼓掌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真神奇，原来我也会收到这种评价。」 向清解释说：「这里的聪明，指的是对待爱情上。古辛老师明明看着很清醒，不太像是为了某个人痴狂的性格。跟节目上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呢。」 「那我确实就是这样的人。」古辛抬手做了个biu的动作，「被击中了，所以要跟她在一起。」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这算见色起意吗？」 「某种程度上算吧。」 向清：「……意外的坦诚。」 「一见钟情这种事，人这辈子可能只会遇上一次。所以珍惜每个一见钟情的机会不好吗。」 「但古辛老师不是失忆了吗。」 第275页 古辛扣了扣自己的脑袋：「想起来了一些，但不多。你不会真的看我们的视频吧。」 「当然会看。」向清说，「失忆之后，居然还会再一次爱上同一个人吗。」 古辛说：「那有什么办法，对同一个人一见钟情是很难的事情吗。她能让我爱上她一次，就能让我爱上她第二次。我就像环绕在她身边的卫星，即便来了个彗星把我创得天翻地覆，碎成渣渣，也改变不了我在环绕着她飞行的事实。她真的很亮啊，亮得一眼就能看见，我也只能看见她。」 「……很浪漫的说辞。」向清说，「所以古辛老师失忆的时候，已经离婚了吗。」 「没有哦。失忆了才离婚的。」古辛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炸裂的话，「也没办法嘛。因为我的失误，做错了很多事情，结果一觉醒来在医院里跟人家说，对不起我失忆了，怎樱花落海洋么看都是要逃避吧。」 「啊。」 「好惊讶的表情。」古辛恢復了那种漫不经心的调调，「我们之间的事情很复杂，可抛开一切，发现还是喜欢着对方，所以又在一起了。」 向清回头看了一眼开着机的摄像头，为了避免打扰嘉宾谈话，摄像师只把摄像头留在了这里，直播也还在进行。 向清怔怔地说：「这些真的可以在节目上说吗……」 cp粉要炸了吧？！ 第84章 综艺第二天10 cp粉, 顾名思义，指对待某两个特定人在一起时，会有高亢兴奋的情绪存在的人。 这里的两个人可以是真人也可以是纸片人，但晏双霜拥有非比寻常的国民度, 所以她和古辛之间的真妻妻cp粉的数量也相当庞大。 如果磕的是真人, 那翻车也是显而易见的。cp粉某种意义上是会对两人一举一动进行美化和幻想的生物, 将一对磕得上头的cp进行标籤刻板化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当cp里的某一方，做出背离标籤的行为时，这代表着, 她ooc了。 面对向清的目瞪口呆，古辛疑惑地嗯了一声：「这跟我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向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在上节目之前, 她和元亦之间的关系已经僵硬到无法调和, 但元亦在将综艺的邀请函放到她的面前时，向清想，怎么，这是挑衅吗？将这个摆到她的面前，是觉得她不敢接吗？ 那一瞬间赌气大于烦躁, 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下一秒看到元亦惊讶的脸时，向清心里滋生出某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这么多年, 总是她在忍让，她在妥协, 元亦将自己吃得死死的。 网上怎么传的, 她很清楚。但真正上了节目之后, 被眼尖的网友指出来她们之间其实早就没有爱情了, 那一刻, 向清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如同一直尽力掩盖的伤疤被强行剥落渗血, 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后，只剩丑陋流脓的难堪。 元亦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在尽力地配合她演。 只是她的演技实在不怎么样，外人一下就能戳破她们虚伪的华袍。 古辛这样说，是连演都不想演吗？ 向清忍不住再三确认：「这可是在录节目哦，还是直播，会被成千上万的网友截去作文章的。」 古辛说：「我当然知道。」 被理所当然的语气噎了一下，向清沉默了下来。 她不由自主地代入观众的角色，思考她看见刚才的那一幕会做什么。 首先肯定是录屏吧。 录屏加字幕，然后划重点做阅读理解。 古辛说是失忆，但她承认爱上晏双霜是见色起意。 虽然有关于卫星的浪漫说辞，但下一句就是自己做了错事。 这不是现在观众们最唾弃的「浪子回头」的戏码吗？ 至于最后一句「抛开一切，发现还是喜欢着对方」，抛开的是什么？是古辛渣a的过往吗？ 都不用怎么费劲想，噼里啪啦的标题已经浮现在脑海。 每一条都踩雷。 古辛高智商的滤镜，才挽回来的形象，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有恃无恐的做戏，完全不心虚的做派或许是晏双霜给的底气。 晏双霜虽然是omega，但她对外的形象是非常强硬且说一不二的角色。 她也崩塌了吧。 向清说：「是我多嘴了。」 没有多深的交情，也就没有了提醒的义务。 更何况别人还不领情。 古辛冷不丁地开口：「不知道在你们看来是怎样。但实际上，是我完全离不开晏双霜。」 「……嗯？」 古辛十指交叉，搭成桥拖着她的下巴。她歪了歪头，熘圆的杏眼、又是黑色的眼瞳，看起来像是两个神秘的旋涡。 「晏双霜对我的存在意义非比寻常，就算有朝一日分开，我也不会离开她。」 更加炸裂的发言。 类似的话她说过第二遍。 但如果向清此时看弹幕，会发现上面的发言并没有她想像中的翻天覆地。 【……一直都觉得前妻挺有个性的，但有个性成这样不多见】 【想想她的智商，再想想她的成就，就不奇怪了】 【虽然很不道德，但如果雁信真的be了，前妻不会发疯到当小三吧……】 【很有可能……】 【这一对里，yss才像个健全人吧。听听前妻之前的都是什么发言】 第276页 【要是yss哪一天出轨，我觉得前妻都会说你要是心里还有这个家，就常回来看看的疯子】 【疯子+1】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我信了】 【？怎么都快进到这一步了，不是前妻做错事才离的婚吗？能造成离婚的，还有之前的传言，出轨的是前妻才对吧】 【楼上的，告诉你一个最新的消息，指路各大营销号，刚刚爆出来了一个新鲜的瓜，你就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说了】 嘉宾们正在进行一对一，而节目组虽然实时关注舆论，但谁也没想到有一条热搜以不可阻挡的架势疯狂崛起。 直播还在进行，可热搜也是大家实打实地点上去的。 因为它的词条是：#古辛腺体#。 腺体是性徵之一，beta也有，但她们无法进行信息素的释放和标记。 在ao两性中，对腺体进行标记是只有情侣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如果有人恶意攻击腺体，情况严重会被处以故意伤害罪判刑。 与之相反，当腺体出现了问题，那ao两性也跟废人差不多了，因为会失去繁衍中最重要的标记这个步骤。 为此有专门的腺体保护法。 平日里腺体是个很少被提及、提起来也大多用代称或者含煳过去的等同于第一性徵的词语。 古辛才被确认是alpha没多久，下一个热搜就有关她的腺体，还明目张胆地挂在了热搜上。 即便是完全不认识她的路人，也会因为腺体本身众多的复杂含义而点进去。 于是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一条营销号的博文。 【近日传言，古辛的腺体有问题？两年间在同一家医院腺体科就诊超过三十次，更有网友爆料，古辛求遍医学界，吃偏方无数，却没有一丝起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古辛腺体# #晏双霜古辛##爱与自我古辛##晏双霜的伴侣疑似性无能#】 tag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配上的图片显示了医院后台的就诊时间，还有两个微信聊天界面。 一个是古辛主动问起是不是真的有中医能治信息素缺失，爆料人表示绝对可以，但过了一会儿就显示自己被拉黑了。 另外的是一个beta的爆料，说她是古辛的酒友，她一直以为古辛是beta，因为她从来没有泄露过信息素，也从来没有提过，结果热搜上才看见古辛是alpha，真是惊掉下巴。 为了自证，附上了和古辛一起喝酒的自拍好几张。 剩下两个都勉强算是捕风捉影，最锤的是就诊记录。 弹幕纷纷表示，没见过这么抓马的一对伴侣。今天爆一下，明天爆一下，流量全被她们两个抓得死死的。 这下就算古辛再天才，也有很多人不免戴上了有色眼镜。 alpha信息素缺失，学名虽然叫这个，但大多数人都会将它与性无能挂钩。 可这条热搜只呆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撤下去了，很快节目组步履匆匆地拿着古辛自己的手机走过来。 「很抱歉中断一下两位的谈话，古老师，这边有你的工作上很重要的电话。」 古辛和向清同时看了过去。 * 「强迫自己完成当初的誓言，假装还很幸福，也是非常错误的做法。」晏双霜冷静地说。 金沛悠说：「听起来对自己所相信的东西很固执。感觉是在对我传教。」 「没有教您做事的意思，只是我的观念由这些组成，便直说了。」 【……火星子都要溅到我脸上了】 【yss虽然说得挺有道理的，但有些事情还是无法认同，婚姻本身跟人类的道德无关，它存在的意义是保护个人利益。yss现在的说法太理想化了】 【我倒是觉得，她们现在探讨的不是法律，而是为什么结婚，也可以说是结婚的初心】 【好深沉，好认真，但不觉得金老大说得这些话里有话吗……】 【是有点……看她和甘麟单独的cut的时候就觉得怪怪的了，有点假】 【？某家粉丝不要太虚伪，就你家糖是真的，别人家的都是假的？】 【……这也能被槓，看看清楚，这些问题都是金问出来的，含义还不明显吗？】 【已经结婚几十年，迈入金婚银婚行列的一对，和另一对甚至还没復婚的比，到底哪家的糖假啊。你们雁信批也只有磕磕人工糖精了，说不定前一天晚上两个正主对剧本商量怎么演呢。哦，听说了吗，古辛是个废物alpha诶，她信息素缺失，估计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晏双霜踹了的吧。现在倒是为了钱两个人双双上节目，一个假惺惺，一个是废物，很难不说一句绝配】 【？？？雁信批怎么你了，说话也太毒了吧，突然破防好噁心】 【有病？发癫就去治】 因为一个人破防，引起整个满屏幕的乱战，工作人员不得不将吵得最凶的几个全部封禁。但转手就被挂到了超话里，说节目组捂嘴偏心，一时间腥风血雨直接开撕。 金沛悠虽然快退休了，但她有非常长情的一群粉丝，跟刚恢復力量的雪花战得不可开交。 然而金沛悠和晏双霜还在继续谈论。 「你和我真是完全不同的人。」金沛悠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失望，「还以为会在你这里找到答案。」 「前辈其实心里早就有决断了，你想听的是贊同，而不是我的想法。」 第277页 金沛悠啊了一声，很没诚意地说：「被戳穿了。还真是毫不留情的做法。」 「抱歉。」 「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要狂，但后来也被生活狠狠地教做了人。」金沛悠耸耸肩，「就当是已经趟过河的过来人的忠告，不要这么锋芒毕露，没人喜欢看穿又说破的人。」 晏双霜说：「前辈想问的其实是已经碎掉的信任如何重新捡起来吧。」 「……都说了不要看穿又说破啊。」金沛悠卸下紧绷的肩膀，无奈地笑了一下。 晏双霜却不管不顾：「与其期待着对方将符合自己想像的讨好和信任奉上，不如试着自己先改变去信任对方。」 「……即使又一次被背叛？」 「即使被背叛。」晏双霜顿了顿，「可在预设了对方会背叛之后，我的建议就不成立了。」 金沛悠说：「被教育了啊。所以你是这么做的吗？」 「不是。」晏双霜平静地对待了金沛悠讶异的眼神，她说，「可能因为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做到，所以看到前辈如此困扰的时候，忍不住代入了吧。」 「……」 「如果问我最后悔的事情，那就是没有在第一次察觉不对劲的时候，相信曾经的直觉。」 「直觉吗。」金沛悠说，「人类最没必要，最不值钱的，就是直觉。它不过是经验的潜意识化，盲目相信的话，反而会掉进陷阱里。」 「那就掉下去吧。」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没有人再动桌上的茶。 剑拔弩张的氛围也缓和了下来——因为金沛悠没那么抗拒跟晏双霜的交流了。 即使是她选择的晏双霜，但也是她先摆出了不听不听的架势。 不知道是晏双霜哪一句话触动了她，她现在能好好说话了。 金沛悠说：「你还真不愧是网友亲自封的当代王宝钏。」 晏双霜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她长得像王宝钏，还是说有导演觉得她能去演王宝钏？ 「说你恋爱脑，适合去当王宝钏亲自挖十八年的野菜清醒清醒。」 「……」 「想不通是吧，我也想不通。但真正跟你见了面，发现网友有时候说的一些东西，还挺有道理的。」 【也只有金老大能这么无所谓地跟yss提这个了】 【以前从来没想到yss会是个恋爱脑，她真的好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老婆，不是你的错啊qaq】 【真娇妻啊？我开玩笑的……】 【说句实话，真娇妻的话就有点难磕了，渣a娇妻，很难评】 晏双霜说，「关于这一点，曾经的我可能会贊同。因为最上头的时候，觉得自己哪里都配不上她。后面也非常内疚，误会了她很多她根本没做过的事情。但现在我不承认自己是恋爱脑。我的观点是，既然付出了感情，就不要期待回报。」 「嗯？」 「前辈一定听过一句话：我爱她，但与她无关。」晏双霜说，「被伤害一次两次，还坚持凑上去，会被认为是蠢是傻。可这份喜爱的心情，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情。我只能做到去爱她，却无法控制她爱不爱我。」 「如果她一直不爱你，你还会对她好？不会有半点怨言？」 「现在的我不会有怨言。」晏双霜说，「因为当我彻底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即使我真的特别像前辈笑话的那样，是个恋爱脑，但实际上我首先爱上的是自己。」 金沛悠说：「……实在是很新颖的回答。」 「因为我将自己，从她身边赎了回来。」晏双霜的表情还是那样坚硬，如同万年的冰山不会动摇，也不会融化，「将重心放在别人的身上，是失去自我的表现。一直纠结别人的反应，会逐渐变成只为满足别人期待的木偶。」 「……你是木偶吗？」 晏双霜露出一个很小很小的微笑，她说：「以前是，现在我只是我自己。」 【……第一次感受到这个节目名字的含义】 【yss真的没有拿剧本吗？？】 【「我只是我自己」，好帅的回答】 【yss果然还是那个yss，她真的好酷，人生过得比我精彩多了】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前妻会喜欢yss了，这样有自己个性和思考的人，真的很难得】 【明星能说出这种话，挺大胆的。因为明星本来就是为了满足观众的期待而存在的，她这是从根本上否定了自己的职业吗？】 【我感觉以这样的心态，yss她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评价……我就完全做不到】 【前妻也不在乎别人的评价，但跟yss这种好像不太一样】 【因为前妻be like：平等的无视每一个人（老婆除外）】 【啊啊啊！前面那个弹幕笑死我了！一语中的！】 这场茶话会以金沛悠喊停告终。 她站起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说：「没有让你问我问题，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我本来也没什么想要问前辈的。」 金沛悠说：「那你干嘛选我？」 晏双霜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因为想跟前辈交流一下演戏上的一些经验和技巧，但最后全在说自己的事情。」 金沛悠愣了三秒，然后大笑出声：「等会儿出去加个微信吧，有空再聊。」 晏双霜认真地点头鞠躬：「谢谢前辈！」 第278页 金沛悠忍不住端详了一下晏双霜的脸：「这样看起来，你确实很像alpha，不会跟古辛打架吗？」 「不会。」 「真的？」 「真的不会。」 金沛悠说：「alpha很难忍受比自己强势的伴侣，古辛看起来可不像脾气好的人。」 晏双霜说：「虽然这么讲很自恋，但古辛对我是不同的。」 「……哦呦，洒狗粮哦。」 「……嗯。」 「？」金沛悠说，「居然承认了。」 「因为是事实嘛。」 有点冷，又有点好笑，还有点气，金沛悠无语地走出去，跟节目组说：「这个人没救了。」 【虽然很甜，但我也有些生气是怎么回事】 【正常，看见肆无忌惮秀恩爱的情侣总会觉得牙齿那一块酸酸的，很想咬点什么】 【别说了，我先汪为敬！】 金沛悠跟晏双霜加上微信后，坐上节目组的车走了。 工作人员提醒晏双霜：「茶话会后，会有伴侣两人的一次单独谈话，晏老师走吧？」 晏双霜对着微信里刚刚加上的前辈，心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松动了一般。 今天的话半是理智思考，半是有感而发，这些话在心里成型了很久。直到刚才说出来，晏双霜才发现自己再想起那段痛苦的时光时，竟然一点也不怨恨了。 和是不是本来的古辛无关，被喜欢的人喜欢是很开心的事情，但如果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也没必要难过讨好。 没有人会喜欢连自己都不爱的人。 反过来说，一味地索取，却不愿意付出的人，也是不爱自己的。 那个曾经霸占过古辛身体的灵魂，很可悲吧。因为完全否认自己的存在，所以才要通过别人的付出来一遍遍确认自己生命的意义。 为了得到别人的关注或者爱怜而活。 像是商品一样空虚的灵魂。 想到这里，晏双霜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古辛。 于是她说：「嗯，尽量快点吧，我好想她。」 * 「你知道你的隐私被泄露了吗。」 古辛接起电话，噼头盖脸就是一句。 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古辛现在的教授，麻导。 古辛说：「哪一条？」 麻导几乎要嘆气了：「你的腺体问题。」 古辛的两个研究，第一个华染主导的还好，不算超过。 第二个上报的时候，直接惊动了国家的高层。 于是古辛这些年的荒唐行径，还有之前的经歷全部被整理成册进入了秘密部门。 再之后，古辛和华染的档案和研究都成了绝密一档。 虽然本来保密等级就很高，但这一次直接提了两个等级上去。 为了保证研究的真实性，在给古辛发奖章之前，至少组了六次会议，十几个研究组同时进行验证。 全国最顶尖一群精英，最终陆陆续续的证实，古辛的实验结果是正确的，是可行的。 通往未来的钥匙，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 古辛本人也经歷了相当复杂的盘问，有关系统的问题实在很像她精神失常后的臆想，但古辛拿出来的成果太硬了，硬得听起来像是疯言疯语的话语，也打上了待定的标籤。 本来想让古辛低调一段时间，等手续过了，招她去一个单独的部门。但谁让古辛的伴侣是晏双霜呢？ 休假期陪老婆上综艺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吧。 古辛皱起了眉：「我不是已经报告过相关的事情了吗？」 麻导言简意赅：「树大招风。」 古辛说：「哦，那也没什么。想说什么任他们说呗。」 麻导说：「但终究是对形象不好。你之后可是要当组长的，有污点不好。」 「我以为都是靠实力说话，原来不是吗？」 「……也是。」 「不过既然都爆出来了，我就顺带澄清一下吧。」古辛说，「反正我现在上直播呢。」 麻导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你准备怎么澄清？」 古辛想了想：「互相标记一下，不就清楚了吗？」 「……等等！你还在上节目呢！你现在就要去吗？！你想干什么呀！注意点形象啊！」 第85章 综艺第二天11 这种人真的能担起责任来吗！ 她真的好容易乱来啊！ 被挂了电话的麻导忍住了吸氧的冲动, 火速找到《爱与自我》节目组的微博点进直播间。 今天就算拼了她这张老脸，也要在古辛做丑事之前制止！ 然而点进去，诶？ 古辛面前坐的是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孩子。 向清只看见古辛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她想起了古辛的职业, 以及最近的一些传闻, 脸上表情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是很麻烦的事吗？」 古辛说：「嗯, 是有点麻烦。」 「那节目……？」 「继续录。」 向清：「……啊？」 但既然是古辛的选择，那也有一定的道理吧。 向清收敛了自己不小心暴露的震惊，但被打断了之后,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古辛老师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第279页 古辛沉吟片刻，然后向清看着她一脸严肃地说：「我记得你是omega？」 「啊是的，所以？」 古辛说：「我没有问题了。」 「……嗯？？？」 【前妻究竟要干什么？怎么莫名其妙问这个？】 向清纠结了一下, 还是问出了自己一开始就最想要问的核心问题：「对古辛老师来说, 舆论也不重要的话，那什么才是真正妨碍你们婚姻的事情呢？」 【好傢伙，一个二个怎么都想问yss和前妻啊？她俩看着像是婚姻谘询师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节目里，只有她俩真的离婚了？】 【要不干脆换成到底为什么离婚算了, 我现在越来越好奇这件事了】 【但我感觉离婚的反而是最甜的……】 【节目组真是会挑嘉宾啊，本来以为是对照组, 结果一骑绝尘成了cp粉最多的，牛】 古辛思考了一会儿：「非要说的话, 我自己吧。」 「诶？」 「很多事情无法计算, 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如何。」 系统还在她的脑子里, 并未剥离, 这是最大的隐患。 「我想等到真正自由的那天, 与她定下终身。」 【……诶？！！！】 【这是？！！】 【求婚宣言？？？】 【不是, 这是我们能知道的吗？！】 【晏双霜你在看吗！她要求婚！】 【为什么话题能跳到这里来啊！我好茫然啊！怎么突然就要求婚了！谁能告诉我这短短几分钟发生了什么？！】 【天才的脑迴路都是这么跳跃的吗？】 一时间，吵架的也不吵了，提黑料的也不提了，齐刷刷地开始表达自己的问号、震惊和激动。 向清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于是这段对话也告一段落。 茶话会以后，伴侣一对一对话。 在到目的地之前，工作人员询问嘉宾意见，除了袁韵妤和陈子元那一对选择了继续直播，其他三对都选择了中断直播，改为录播。 在观众们的哀嚎下，工作人员带着抱歉的笑容关闭直播流。 古辛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一直都在想着，等会儿见到要先说些什么。 打过抑制剂的腺体在隐隐作痛，但古辛并不想平静。 节目组给古辛和晏双霜选的地方居然是ktv。 晏双霜先到，古辛后到。 「下午好。好久不见。」古辛举起手挥了挥。 晏双霜激动的心在见到古辛的那一刻，也平静了下来，她说：「下午好，虽然我们只分开了两个多小时，但我也想说好久不见。」 古辛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昏暗的灯光里，工作人员说：「我们为两位准备了真心话和大冒险的道具。」 从见到晏双霜开始，古辛的目光就移不开了。 她好像第一次见到晏双霜一般，从上到下一点点地看。 晏双霜打过招唿后，本来在很认真地听工作人员说规则，可古辛的视线太有存在感，让她无法不在意。 等介绍完毕，晏双霜第一时间扭过头问：「不认识我了？」 她的语气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古辛却下意识地看向了她的嘴唇。 ktv的灯光向来迷迷瞪瞪看不清楚，但古辛却能看见她唇上漂亮的唇彩，是玫红色的。 古辛说：「认识。」 意识到好像有什么萌动的东西在空气里散发鬼魅的香薰，晏双霜坐直了身体。 她看向了古辛，发现她的目光落点在自己的下半张脸。 翘起来的腿也放了下来。 晏双霜拿起转盘说：「做游戏吧？」 工作人员退了出去，只留下闪着红灯的摄像机在她们面前运作。 古辛站起来，在晏双霜旁边坐下。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条短短的缝隙。 晏双霜说：「你先还是我先？」 「你先吧。」 「好。」 指针开始疯狂旋转，但两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转盘身上。 古辛的目光移到两个人的脚尖上。 晏双霜两腿并行，搭配着宽松的短裤，裤子和肌肤的分界线格外分明，让人能注意到她白得似乎要发光的大腿。 再往下，是纤细的小腿，和一双粉色的运动鞋。 晏双霜的身材也很好，看得出来有锻鍊的痕迹，只要她想，随时能绷起肌肉，给予小看她的人重重一击。 古辛记得晏双霜曾经有一场打戏，一双有力的双腿绞着敌人，如同两条危险的蛇绞着猎物，她的表情是兇狠的，野性的，要置人于死地。 但此刻，杀伤力巨大的两只脚都安安分分地垂在地上，被她亲手挑选的衣物包裹。 古辛也是运动鞋，但她的是灰色，挨在一起才会发现，她们两人的鞋码竟然惊人的一样。 直到指针停下来，古辛才从乱七八糟的联想里醒过神来。 转盘上，指针指着的，是一个问题：【对身边的人坦白初恋。】 晏双霜飞快地说：「古辛。」 「我的荣幸。」 这是早已知道的事情，两个人都没什么意外，古辛伸手过去，轻轻拨弄了一下：「该我了。」 【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最后悔的事情啊。」其实这一瞬间，古辛想到了很多事情，但话到嘴边，她说得却是，「最后悔在，没有喝完那天的咖啡吧。」 第280页 和晏双霜一起喝咖啡的那个下午，很平常，连日头都无聊而慵懒地缓慢下移，她以为这是寻常的一天，以后每一日都会像那天一样过着。 可意外来得突然，有人将她驱赶，然后破坏了所有。 晏双霜说：「……什么？」 「她真是个没品位的傢伙啊。」古辛抱怨道，「偷偷扔掉了我好多咖啡豆，等我回来，咖啡机也彻底充不了电了。很贵的。」 「原来是被扔了吗。」 「对啊。」 「咖啡机我买吧。」 「那我算是吃软饭吗？」 晏双霜说：「不是，是作为家人的赠礼。」 家人。 古辛忽然捂住脸说：「我的好多东西都被丢掉了啊。」 「你记得的吧，有什么东西，我都和你一起捡回来。」 声音里有些颤抖，古辛说：「其实还好，最重要的已经捡回来了。」 晏双霜说：「是啊，是你亲自跳下来的。很抱歉当时没有接住你，痛吗？」 过了很久很久，古辛才说了一句：「痛。」 下一秒，晏双霜起身，她走过去把摄像头关掉，门反锁。 包间里没有监控，这意味着密闭空间里，再也没有多余的眼睛。 古辛看着晏双霜的动作，有些茫然。 晏双霜低垂着眼睛，坐到了她的身边。 这下，连中间的那条缝都没有了，她们手臂贴着手臂，肌肤挨着肌肤。 「辛辛，我想标记你，可以吗？」 轰得一声巨响，古辛脑子里的理智被炸得远远的。腺体突突地跳着，疼痛着，分外嚣张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古辛勉强拽回来一点理智的边角料，她第一反应是：「在这里？」 晏双霜在她耳边轻声说：「——临时标记。」 短短的四个字，如同咒语一般，将古辛拉回了那间暧昧的小杂物间。 腺体。 是ao两性的性徵之一。 青柠再次缠上了金露花，牙齿在那一小块地方逡巡着，似乎在思考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古辛想，短效抑制剂还是不够啊，如此轻松就突破了枷锁。 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两种味道在互相痴缠。 那双曾经绞过猎物的双腿，此刻也轻车熟路地绞住了她的爱人。 千钧一髮之际，晏双霜突然住了口。 古辛茫然地看向她。 晏双霜说：「你来吧。」 白皙纤细的脖颈被送到了古辛的面前。 手指勐地攥成拳，而后又缓缓放开。 没有人知道古辛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有掀开身上的人，反客为主地按住她。 任何一个alpha都不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晏双霜还在说着：「我拥有过你，你也拥有过我。这样，我们就是一起的了。」 如果不是遇见你，我不会知道从我的身体里，还能长出这样的另一半。 迥然不同，又默契无双。 你与我之间的姻缘线，是不可分割，不可远离。 古辛咬上了晏双霜的后颈。 她第一次触碰这个地方。 本能教导她如何将信息素留置在对方的腺体里。 晏双霜颤了一下，眼尾被逼出了一点红意。 对于第一次接受临时标记omega的alpha来说，古辛已经足够温柔和小心。 但晏双霜还是感受到了一点痛意和不适应。 她不合时宜地想，原来这就是上一次古辛的感受吗？ 古辛停了下来，她注意到晏双霜恍惚的神情，立即担忧的问：「怎么了，是哪里不适应吗？」 晏双霜的回答，却是一下子咬上了古辛后颈同样的位置。 在贴上时，她说：「在当爱人之前，我们先当共犯吧。」 ——与你在阴暗处私情的共犯。 第86章 综艺第三天1 《爱与自我》节目组赶着多人直播的热度的最后一个晚上, 成功将第一期剪辑版正片放上了平台。 观众们直接冲进app， 果不其然发现这一期要会员了。 一边骂着狗平台和狗官博，但大家还是诚实地开了会员。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个节目组, 有事情它是真敢拍啊！ 直播的时候, 有的观众很不巧, 退出时晏双霜和金沛悠还在剑拔弩张，再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和乐融融地交换微信了。 有好事者将两人交谈的对比放了出来，金沛悠肉眼可见地缓和了很多。 剪辑版的时间线是在直播之前, 观众们隐约带着上帝视角的穿越心态，点开了正片。 四对伴侣的日常，加起来快四个小时。 有想要磕自己cp的, 直接一个空降。 跟官宣时的顺序一样, 晏双霜和古辛的片段在最后。 节目组给每一对都安排了一个跳转片头。 晏双霜和古辛的，是她们两个参加节目之前的小访谈。 工作人员说：「既然来上综艺了，那两位能分别评价一下对方吗？」 晏双霜和古辛坐在一起，两根小板凳一红一蓝，很符合各自的喜好和性格。 晏双霜沉思了片刻说：「完美吧。」 古辛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抢我答案？」 节目组p字：【真是听起来挺离谱, 但细想很有道理的评价呢】 第281页 弹幕也跟着哈哈哈。 小片头过去以后，提示这是来安装摄像头的那天, 早上七点半，晏双霜她们家的早餐时间。 琳琅满目的早餐摆了满满一桌子, 节目组当观众的嘴替, 直接打了个「这么多？！」。 【应该考虑到了节目组要吃吧？】 【我的天, 这至少四个人的份】 但接下来的一段画面直接快进, 跟工作人员的交流古辛从坐下开始就一直在吃, 她的动作乍看之下很优雅, 实际上非常迅速。 几乎是眨眼间，桌上的东西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了。 节目组还贴心地给了个对比，一边是晏双霜慢条斯理不紧不慢，一边是古辛当推土机，突突突就将桌上的所有都解决干净。 两个人各吃各的，互不干扰，又十分默契。 【……这个食量？？？】 【虽然是alpha，但也太离谱了吧！她脸色一点变化都没有！】 【继最强大脑之后，还想看她上大胃王】 【大胃王+1】 节目组好像知道大家想看什么，先把后续几天的三餐剪辑全部放了出来，不出意外……都很多。 一次两次还能说偶尔，但每一次都这么多也太离谱了吧！ 弹幕深表震惊。 后采。 「古老师一直都是这个食量吗？」 「从我认识她开始，是的。」晏双霜肯定地点点头。 「可古老师看起来很瘦。」 「因为她每天想的事情很多，大脑一直在消耗。」 【……靠，突然被暴击！】 【呜呜呜，我脑子不消耗，我一天天的也吃很多】 然后画面转到古辛那里。 「跟要保持身材的伴侣在一起，会觉得有压力吗？」 「会，每次都想让她多吃点，但顾忌到她的职业，总是不能如愿。」 「所以作为素人，跟这样流量的明星做伴侣之后，与你想像中的婚姻生活最大的不同点在哪里？」 「没有，没有那种想像。」古辛捏着手，神色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弹幕静默了一瞬。 【……可恶！她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帅啊！】 【前妻好会搞这种漫不经心地说出超帅气话语的把戏……】 【这是离了婚的？这是离了婚的？这是离了婚的？】 【前妻甚至还失忆了……她对向清也是这样的】 镜头一转，到了吃完早饭后的活动。 后期p道：「所以早起的一天会怎样开始呢？」 观众也不由得期待起来。 但紧跟着，晏双霜和古辛一前一后去沙发上坐着了，她们拿出了手机，开始……打游戏。 瞳孔地震！ 【明明晏双霜已经做过很多ooc的事情了，但为什么！看到她开始打游戏的时候，我还是很震惊啊！姐姐你用那张高冷的脸，做这么宅的事情，真的很恐怖！】 【有种被现充入侵了二次元生活的感觉qaq】 【……霜姐你，怎么打游戏都认真成这样】 【感觉是那种会为了一盘某个失误，晚上睡不着起来去训练营练英雄的人】 【你没感觉错，我刚刚查了她们两个的，记录显示老婆她输了以后一定会练英雄】 【……卷王怎么连游戏都卷啊！yss就算去工厂拧螺丝，都能拧成车间主任吧！】 游戏时光提了一下就直接快进。 然后下午的时间，被节目组只用一两个镜头表示两个人看电影去了，古辛跟晏双霜交流的片段放出来，尤其是提到应露的部分，让大家格外好奇。 【怎么听着这意思，前妻也跟应露很熟啊】 【杀青宴都去了，感觉确实熟吧】 但也只有一两个镜头。 紧跟着来到了万众瞩目的默契挑战惩罚环节。 节目组问晏双霜：「我们代替广大网友先问一下，最后几个问题，晏老师肯定记得吧。」 「当然。」 「如果晏老师回答一下，那等会儿的惩罚我们会酌情减轻。」 晏双霜脸上出现了一丝犹疑，然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节目组相当意外，因为晏双霜和古辛看着都是硬骨头的人，这么快就服软，不像她。 晏双霜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所以硬币是怎么回事呢？」 「大四的时候刚毕业，古辛第一次来剧组看我，她是路痴嘛，坐公交坐过了站，不得不下去再换几个硬币和零钱坐回来。那时候又是冬天，很冷。结果到了以后看见我正在拍戏，就没打扰我，自己坐在外面一直等。等到了天黑，她贴的暖宝宝都凉掉了，我才发现她来了。」 【……我脑子里居然有画面了】 【前妻那会儿才多大？刚刚成年吧……】 【脑子这么好的人居然是路痴，首都也挺大的，她没有走丢真是万幸】 晏双霜继续说：「看见我，她才笑了出来。想站起来的时候，腿冻僵了，还是我扶着她走出来的。本来以为那么晚了她回不去了，结果运气很好，那天晚上我们赶上了末班车。她给了我两枚硬币，说这是车费，想她的时候，就坐公交回学校去看她。只见了我一面，呆了不到二十分钟，她就走了。后来那两枚硬币我没有用，一直留到了今天。」 「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工作人员感慨，「所以当时看见她的时候，你感动吗？」 第282页 晏双霜低头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指尖，抬起头来说：「如果没有那一天，也就没有后来我和她结婚了。」 工作人员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还有故事：「这件事影响这么深远吗？」 晏双霜突然问：「这段是一定会播的吗？」 「当然。」 晏双霜说：「从那一天起，我大概才明白，有一颗纯粹的心被捧到了我面前。她从来没做过让我困扰的事情，只会这样小小地问我，愿不愿意去看看她。所以那一刻，我想，如果爱情是攻擂战的话，我守不住了。」 「哇哦。」 【哇……】 【前妻好会……这谁顶得住啊】 【这个小故事竟然听得我鼻子酸酸的，yss那个时候还是个小配角吧，小龙套】 【其实可以看出来，前妻面对yss从来都是笑的，就算打趣也很宠】 【玩游戏的时候就很明显，前妻顺风就疯狂夸夸，逆风也一直在想办法，从来不会甩锅，还会找到你的优点继续夸，跟这种永远肯定你信任你的人在一起很舒服的】 【给硬币那一截有点戳到我，她俩是真的走纯爱风的……】 工作人员说：「我都有点感动了。」 晏双霜抿唇一笑。 「所以这一段过后，第一次牵手又是怎么回事呢？」 晏双霜说：「牵手跟……接吻，其实在同一天。」 「嗯？」 「我当时已经毕业了，但学校学妹组织了一场活动，邀请我去参加。后面还有一场舞会，我跟古辛在里面跳舞了。」 「跳的是？」 「探戈。」 工作人员的语气有些兴奋了：「那可是相当热烈的舞蹈啊，很适合情侣跳。」 「是的。」晏双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整个人表情柔和了下来，「我们跳了很久，也跳了很多支舞。那是我第一次不在意其他人，只想跟她跳舞。」 「然后跳着跳着，就水到渠成了？」 「……嗯。」 工作人员开始鼓掌。 弹幕急疯了：【细节呢！我要听细节！】 【这么甜，不在节目上跳一个我不是很认可！】 【给我復刻！一比一復刻！我要看跳舞！我要看牵手！我要看亲亲！彻底疯狂！】 【只说不行动节目组你们赶紧给我搞！！】 「那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小问题，晏老师回答一下吗？」 「要看是什么。」晏双霜很是警觉。 工作人员笑着说：「其实是问了其他嘉宾的，但我们觉得改动一下，会很适合两位。」 「嗯？」 「既然已经离婚了，但又是什么促使你们又继续在一起，来上节目呢？」 【！】 第87章 综艺第三天2 【好好好, 终于有个有嘴的帮忙问出来了！】 【你别说还真别说，早就好奇很久了】 【她俩海报不一样，直播画风也不一样，默契挑战也不一样, 甚至还是唯一一对离了婚的, 其他人好歹都还在婚姻存续期】 【但她俩真的是最甜的】 【即使一直被骂工业糖精, 那也是能让我姨母笑得停不下来的存在！】 晏双霜拧了拧眉头，很多人都因为她脸上堪称为难的表情而提起了心，怕她不说, 又怕她说出让人心碎的答案。 但进度条证明了一切。 晏双霜说：「她非常爱我。」 屏幕骤然黑了下去，只有晏双霜的声音在变得遥远：「她只有我了。」 【？？？嗯？】 【什么意思？】 【啊？这算什么回答？这是情话吗？】 可导演却像是知道观众们的心急一样，画面再转, 是个抖动的镜头。 昏黄的路灯因为角度问题而变得乱七八糟, 而左上角被打上了2023年6月12日凌晨两点零四分的标籤。 画面里是很迅疾的风雨，天空时不时裂开一条闪亮而粗壮的电光，但这一切都被黑沉沉的雨水给吞没。 一个一身黑、还未褪去一身稚气的娃娃脸青年女性出现在镜头里。 这个摄像头她买回来没多久，用得不是很熟练，她将它放到了更低的地方。 盯着镜头, 她摸了摸鼻子，确认了一下镜头已经开启, 又向四周看了一遍。周围闹哄哄的，吵得像是菜市场, 但偶尔的闷雷声能将这一切都压下去。 半晌, 她才终于开口：「今天是我很难过的日子。很难过很难过。本来想用这个镜头记录一下好事, 但没想到, 第一件居然是这个。」 听见声音, 每个观众都有些懵。 不敢相信这么粗砾的嗓音, 是从这双含水双眸的主人口中说出来的。 这不是观众们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这是两方哪个的亲友吗？】 镜头被拿了起来，跟随她走动，她说：「但我真的很想记录下这一刻。」 她吸了吸鼻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暴风雨，也第一次侧面看见泥石流。好可怕，大自然真的太可怕了。」 将镜头转向窗外，她没有拍到任何无关的人员，但窗外恐怖的树影张牙舞爪，要将所有见证这一幕的人统统拉下地狱。 「整个世界都是黑漆漆的，我的腿还在抖。」 强行压抑着哭腔，她继续说：「可是我的一个前辈，我很敬重的人，她跑出去了。这么大的雨，她能看见什么啊？」 第283页 【……前辈？】 【好可怕卧槽，好黑，树都要被吹断了】 【这种天气跑出去不是找死吗？】 【暴风雨+泥石流，活不下来的吧】 「我想拦，但我拦不住。古辛前辈，希望你能好好地回来。求求了，不要出任何意外。祝你想要找的人，和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画面道这里算是结束了，有一段两秒多的黑屏。 【古辛？！】 【啊？她要出去找谁？！】 【这是古辛的后辈？】 【六月十二号，我想起来了！是说当时古辛和晏双霜在同一个地方，还遇上泥石流了】 【卧槽这什么勐人？这种天气她出去，她不是找死吗？】 【我有个很离谱的猜测，她不会是出去找晏双霜吧，天哪，她真的不要命了……】 因为给了外面狂暴的风雨相当长的一段镜头，每个人的心都被迫扔到了那样的环境里□□了一圈。 没有人觉得自己能在那样的状态下完好无损。 趋利避害是每个生物的本性，但古辛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画面再次亮起，这次坐在正中央的是古辛。 她穿衣服永远是干净简洁为主，刚刚看过那么压抑、称得上是灾难记录的镜头后，再看清清爽爽的古辛，观众们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到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没见过这段视频吗？」画面外的工作人员在问。 古辛她捋了一下垂到胸口的发梢：「没见过。」 「节目官宣阵容的时候，我们意外接到了这个投稿，这个视频还有后半段，要看一下吗？」 古辛说：「怎么还带投稿的。」 但一边这么说，一边还是接过了看后半段。 她看得眉毛紧蹙，可之后又松缓：「这一截还是别播吧。」 「了解。」 【后半段不会是她们被抬着回来吧……】 【我隐约记得有个谣言，是说晏双霜在拍戏的时候耍大牌还是啥，反正说得有模有样的，背景好像跟视频里的一闪而过的地方有点像？】 【恐怖，真的恐怖，太吓人了简直，古辛这能冲出去的？】 【前妻你……不会是这样，才又复合了吧？】 工作人员继续问：「能知道当时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出去的呢？」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歌词。」古辛突然另起了一个话头，「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 「嗯，听过，很有名。」 「晏双霜就是我以为抓住了的夏天。但后面我才发现，夏天是抓不住的，你只能看着她熘走。」古辛的腿伸得很长，她的手搭在旁边的扶手上，点了几点，「如果是自然的分手，我不会有任何意见。但那一刻，我以为她真的要离我而去了。」 工作人员说：「很幸运，最后还是找到了。」 古辛轻笑了一声：「是啊，上天保佑。」 「如果选择重来一次，你还会那样冲进雨里吗？」 「不会。」面对工作人员惊讶的目光，古辛说，「重来一次肯定知道有自然灾害了，为什么我不直接通知大家呢。」 「……也是。」工作人员顿了一下，「所以对你来说，晏双霜这个人，代表着什么，让你无法接受她的离开？」 古辛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她微微弯腰，手撑着脑袋，唇角带笑：「大概是仅剩的，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意义的存在吧。」 【翻译一下：古辛只有晏双霜了。】 【……不是吧姐姐，真在那种天气下去救人了啊？！】 【我翻到应露电影《守》的官博，发现他们在那天之后真的发了张图片，上面全是被淹过的道具器材什么的，配字说死里逃生……】 【我为之前说她们是工业糖精道歉，这能不是真爱？】 【她俩比同人文抓马，太震撼了，哪一对cp能集齐顶流大花、黑料退圈、科研天才、失忆、离婚、暴雨夜救人、一起去看流星雨、上综艺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啊，短短几个月，过得比我一生都精彩】 【……你一说，我才发现她俩纠葛是我磕过cp里最复杂的】 【还有信息素缺失……能说上帝给了你一扇门，就会关上你一扇窗吗？】 【突然就原谅前妻其他的事情了，太太太震撼了，只能说这种事做戏是做不出来的。】 【yss对自己的定位真的没错……我本来以为她是恋爱脑上头，但现在我发现她俩都是恋爱脑】 【什么恋爱脑啊，尊重一下真感情好不好，两个人共同经歷了这么多波折，虽然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才离婚，可很明显，她们在彼此心中地位是不一样的，已经成为最重要的一部分了，就算以后真的分开没有爱情，提起这一段，也是会心痛的吧，因为心里的那个烙印，已经完全抹不掉了。】 镜头又切到晏双霜。 工作人员问：「在见到古辛的那一刻，你想的是什么？」 「我其实什么都没有想。」晏双霜停了一下，「因为太意外了。」 「会有安心之类的情绪吗？」 「……当然。甚至可以说，见到她的时候，我觉得我一定能获救。」 「她在你的心里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是。」 工作人员说：「你说你很意外，那你有想过，她会来找你吗？」 第284页 晏双霜说：「有过。但当她真的来的时候，我只想到了一句台词。」 「什么？」 「我的盖世英雄，她没有踏着七彩祥云，但她来救我了。」 「你认为你们是彼此的唯一吗？」 晏双霜这次思考了很久：「我希望我不是。」 「嗯？」 「生命不能只依靠一个人的存在而活。」晏双霜直视镜头，「辛辛，如果你在看的话，答应我的事情你有没有好好执行？」 同样窝在沙发里看剪辑版的古辛笑了：「怎么还带喊话的。」 「要时刻提醒你啊。」晏双霜搓揉着她的髮丝，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她们之间萦绕着彼此的气味。 这让古辛感到非常满足。 临时标记，打上了彼此的记号后，古辛只觉得之前长久空了的某一块，被塞得满满的。 古辛说：「弹幕都在哭诶。怎么啦，是你的话哪里有问题？」 「太感动了吧。」晏双霜其实也不太懂，折中说了个答案。 古辛伸了个懒腰，从沙发里起身：「要吃宵夜吗？我给你做碗蔬菜汤？边吃边看？」 晏双霜看着古辛后颈髮丝间隐约可见的红痕，她也跟着起身趴在了古辛的后背：「好啊，辛苦大厨~」 画面里，两个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后采结束后，又回到正常的时间线。 第二天，工作人员又上门了，这一次他们开门见山：「其实广大观众真的很好奇你们的恋爱经歷，所以方便说一说吗？」 古辛和晏双霜对视一眼，晏双霜说：「那真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故事了。」 古辛说：「想听的话，得加钱。」 晏双霜回头：「？应该接这句吗？」 「……不好意思，顺嘴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88章 综艺第三天3 然而就在万众期待的时候, 镜头翻转，是外面湛蓝的天空。浅绿色的一行字体在半空中提示道，下午，晏双霜和古辛要一起出门。 说好的加钱要听的恋爱故事, 毫无踪影！ 【？你是不是玩不起？】 【不是, 我都充了vip了, 怎么还搞欺诈啊！】 【本来以为网播综艺不会搞这一套，现在我悟了，全世界的节目组都这德行, 一到关键点马上切走，我真的要闹了！】 导演才不管观众的死活，明明白白的, 有了一段空白时间, 但就是不跟你说怎么回事，也没有丝毫提示。 【导演你是会剪的，受不了了，我诅咒你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肯定说了！不然不会剪掉！节目组你们有病吧！流量都不知道吃？！】 进度条不会以观众的意志而增加，咒骂了一番后, 还是妥协地继续按下播放键。 导演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晏双霜和古辛两个人还是要看的。 晏双霜照例去开车, 摄像头被安在了她们的车上，还有一个摄像师跟随。 古辛拿了捧花, 站在地下停车场等。 没过多久,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帅气地漂移, 停在了古辛的面前, 车窗降下, 晏双霜头顶顶了一副墨镜, 她朝古辛招招手：「嗨，美女。要上车吗？」 古辛本来在玩手机，抬眼看见晏双霜的这个造型，笑了一下打开副驾驶的门：「美女要载我去哪儿？」 「约你去看电影，怎么样？」晏双霜打了个响指，潇洒地一打方向盘，她们很快地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一出去，见到外面的骄阳，晏双霜利落地把墨镜往下滑，顺手还给古辛调了个挡板。 古辛滑着手机，看最近的电影：「感觉都没有什么感兴趣的题材。」 晏双霜轻快地踩下油门，加快速度，注意着车的身位：「都说了请你看电影，那当然是什么都安排好了。」 古辛闻言将手机一扔，瘫倒在座椅上：「那我就万事不管啦，今天是只听你的话的一天。」 「不会让你失望的。」 【审判娇妻！】 摄像师目瞪口呆地看着晏双霜堪称娴熟地处理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坐在驾驶位的晏双霜好像国王拿到了权杖，战士拿到了武器，所向披靡又游刃有余。 头一次，车内两人的话不多，但车内镜头很多。 跟随者摄像头目睹了这一切的观众也惊呆了。 【怎么感觉晏双霜像是开了二十年车那样老道？】 【不止二十年吧，少说吃了二十个三十年的老司机】 【这个过弯，这个超车，好流畅……感觉像一条鱼在穿梭】 才吃过午饭，车内又是非常适合睡觉的地方，古辛才清醒了一会儿，就有些睏倦。 晏双霜瞥了她一眼说：「要睡吗？我把空调开高一点。」 古辛强撑着睁开眼皮，嘴硬道：「谁睡了？没有谁要睡啊。摄像老师你困吗？」 镜头摇了摇。 晏双霜说：「没事，还有段距离，你刚好可以睡个二十几分钟。」 古辛说：「留你一个人开车，我唿唿大睡，拍出去影响多不好啊。」 「我又不在意这个。」 古辛大手一挥：「不行，不能让大家觉得我这么悠闲。」 「那你准备做什么呢？」 古辛冥思苦想，眼前一亮，转头冲着镜头真挚地说：「如果有看到这里的导演，见识到我们双霜的车技了吧？双霜还没拍过赛车手的题材，当然其他的也可以，开车谁都会，但不是每个都开得这么有感觉的。所以有没有感兴趣的导演联繫一下呗。双霜经纪人的联繫方式就在官网，又帅又稳还没有路怒症的演员可不多见！」 第285页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以为她要做什么！结果是替自己老婆接工作！哈哈哈哈！】 【最关键是，yss完全不反对，甚至还笑着点了点头，怎么这么搞笑啊】 【不能让大家觉得我很悠闲=所以要给老婆接个工作，逻辑鬼才】 【也幸好是yss，笑晕了，换陈子云他们那一对，现在百分百已经吵起来了】 晏双霜紧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我还有b级执照，有看得上眼的导演完全可以联繫一下我，保证真实。」 古辛停了一下，扭过头去：「驾照还分级？」 「嗯？不是驾照啊。」 「……那是什么？」 「我跑的赛车手的执照。」 「……啊？」 此时此刻，弹幕除了问号，就是跟古辛一样的啊？ 齐刷刷得分外壮观。 【老婆真的不是在吹牛吗？】 【我靠，真赛车手啊？】 【yss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我没出息地百度回来了，没太看明白，只知道b级执照已经很牛了……super执照能参加那个什么f1方程式。super之下就是a-g的等级。换句话说，b级及以上，才有资格参加国际锦标赛】 【……6，我粉了个什么怪物啊，霜姐我早就想说了，能不能把你的时间表出一份啊！我真的很需要！】 【同求qaq】 晏双霜脸上露出一点小小的得意，平日里很难看见她这样炫耀着什么，现在她是真真实实地在为自己自豪：「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吧。」 古辛缓缓鼓掌：「岂止是不错，简直是严防死守，你竟然有时间去比赛！」 「想跑的时候，就去跑跑。也是运气好，好几次比赛都没在拍戏的时候。」 古辛惊嘆，古辛惊喜，古辛恍然：「那我俩真是互补。你瞧，我不会开车，但你却是赛车手，四捨五入，我是赛车天才的女友！这不就是百合文偶像剧的套路吗！」 晏双霜心情瞧着非常不错，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是啊，我的女主角终于反应过来了。」 古辛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她有些激动地拿回手机开始搜索：「你的比赛视频在哪里能看啊，搜什么能出来？」 晏双霜说：「回去再给你看，现在要准备好去看电影了。」 古辛兴奋的心情冷却了一下，她仔细想了想说：「也是，肯定有官方网站的。现在不急。」 本来是晏双霜的台词，现在却被古辛抢了过去圆上。 晏双霜忍不住又笑了。 古辛在看前方，没有注意到，但镜头外的观众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牙好酸】 【世界上还有比yss更完美的伴侣吗？没有了吧】 【有没有数一下这个节目里yss一共笑了多少次？比她之前物料里加起来都多吧？】 【草，想到一个很老土的梗——自从她来了以后，小姐笑得都比往常多了】 【嚯，你们雁信批直接代入管家的角色了是吧，那我也来！守护小姐的笑容，管家义不容辞！】 弹幕欢快地玩着梗，晏双霜载着古辛安安心心地到达了目的地。 镜头再次切换，变成了古辛手持小的摄像头，走在了晏双霜的背后。 「因为要去的地方，禁止别的摄像师进入，所以现在就是我来把持镜头啦。」 画面晃了晃，古辛似乎在熟悉器材，对着晏双霜的背影勐拍个不停。 两人步入花园，按响了门铃。 古辛对自己的新身份还新鲜着，环顾了一周，有些疑惑道：「这里看着像电影院吗？」 没多久，里面传来脚步声，门一下打开，古辛下意识地调转镜头对准那边。 「——应导？！」 一脸憔悴，头髮凌乱的应露就这样穿着睡衣入了镜。 她先看见的是站在门口姿势礼貌的晏双霜，再看到的才是晏双霜背后的古辛。 「……你在拍什么？」 古辛无辜地眨了眨眼：「拍综艺啊。」 应露哦了一声：「那这段到时候让他们剪掉吧。」 「好的应导，没问题应导。」 后期黑了个屏，在上面p了个「这段剪掉——」 【完·全·没·剪】 【之前没怎么主意，这个导演长得竟然也挺好看的，完全不输给很多小花啊】 【这可是拿过国际奖的导演，她完全靠才华吃饭】 【所以yss请古辛到导演家里看电影？】 应露一边走一边说：「样片剪完了，你们离得近，先来看看。」 古辛惊讶：「这么慢？」 应露翻了个白眼：「已经很快了。要不是为了某个快要开始的活动，我用得着这么赶吗。」 晏双霜也很吃惊：「要参加……那个吗？」 带她们进了放映厅，应露说：「这玩意儿先关了吧。」 啪得一下，q版后期哭哭举了个小牌子：【因不可抗力因素，接下来的视频音频素材丢失】 等画面再次亮起，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了。 【……？看完电影之后呢？】 【她们就看了个刚刚剪出来的片子，然后没了？】 【参加活动，不会是想赶上电影节吧？】 【最近的电影节不就欧洲那个吗，已经好几年没片子得奖了，评委不喜欢我们国家的导演，如果要硬沖，那应露胆子有点大】 第286页 【怎么未战先怯了，不管如何试试总没问题吧】 弹幕争执不休，而摄像头下的晏双霜却已经蹑手蹑脚地起床。 时间才堪堪来到早上五点。 古辛脑袋埋在被子里，只能看见一个乱糟糟的后脑勺。晏双霜起床就先去了阳台，不知道嘀嘀咕咕跟谁打了个电话。 出来后，晏双霜看着干净的客厅，突然叉腰嘆了口气。 然后勤勤恳恳地开始……点外卖。 古辛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她难得的有点懵，坐起来之后，看了一眼旁边，没有人。 穿上拖鞋，走出去，古辛才在餐桌旁看见了正在玩手机的晏双霜。 闷不吭声地走过去就抱住了她，因为晏双霜坐着而古辛站着，她们两个有身高差，导致古辛抱她的时候，像是一只大型动物抱住了她心爱的小玩偶。 晏双霜摸着她的手臂说：「好啦好啦，看你还在睡，没有叫你。昨晚没做噩梦吧。」 古辛闷闷地说：「没有。睡得很香。」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就是睡得太香了，感觉昨天下午跟晚上的眼泪都白流了。」 晏双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都是假的，演的电影呢，我在这儿呢。」 【新电影这么虐的吗？不过yss这姿势，哄小孩呢？】 被哄的小孩还真就吃这套，古辛不肯抬头，而是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又抱了一会儿，感觉吸够了「晏双霜能量」才起身。 晏双霜说：「等会儿节目组要上门拍惩罚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古辛：「……这么快？」 「已经拖延两天了。」晏双霜提醒。 古辛痛苦捂脸：「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好难过，我觉得我的心灵受到了创伤，完成不了任务，要不就算了吧。」 「违约金。」 古辛立马站直，不伦不类地敬了个礼：「好的！没问题！」 第89章 综艺第三天4 于是喜闻乐见的惩罚环节在工作人员敲响大门后, 正式开始了。 因为她们严格意义上讲是错了五道题，但有一道勉强算对，还剩四道，再加上录了那个小访谈回答了问题, 所以惩罚精简到三个。 晏双霜把手放到箱子里去抽的时候, 古辛忍不住嘆了口气。 「古老师在忧愁什么呢？」 古辛撑着脑袋说：「总觉得入了贼窝。」 「那要不然, 晏老师抽完后，古老师再去抽一下？」 古辛见晏双霜停下动作看过来，连忙摇头：「算了算了, 听天由命吧。」 于是等晏双霜把卡片拿出来，晏双霜先愣住了，工作人员看过以后, 也愣住了, 古辛发觉不对，凑过去看的时候，她先是皱眉，然后一副蓦然惊醒的样子。 观众们开始着急。 【什么什么？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前妻你懂什么了！快给大家也懂一下】 过了一会儿, 两个工作人员开始「窃窃私语」。 「这能播吗？」 「能吧，不然怎么可能放进这里面。」 「也是。万一不能播, 还可以剪掉。」 堂而皇之地「商量」，让观众更急了。 【有不能播的？没事, 你们整个18x深夜档, 我直接付费！】 【别说深夜档了, 凌晨档我也付, 千万不要剪, 谁剪谁孙子】 【说吧, 爱子，要妈妈充多少才给看？点菸.jpg】 然而这一波的眉目传情，终究是引起了晏双霜的迟疑。 「……真的不能播？」 古辛也投来真挚的目光。 工作人员对视一眼，笑着说：「当然能播，只是这个尺度，晏老师能接受吗。」 古辛举手：「我能！」 晏双霜：「……嗯。」 古辛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正气坦坦荡荡地说：「这有什么不能播的，我们都不是扭捏的人，对吧！」 【急急急，到底是什么！急死我了！】 后期在这时，才把三条惩罚都亮了出来。 第一条：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蒙上眼睛，到达指定地点，并拿到指定物品，期间另一人不能下地，也不能比划，只能用声音进行指示。物品由app随机抽取。 第二条：双人共玩，指定游戏，一人仅能操纵方向键，另一人仅能操纵技能键，直到或得胜利为止。 这两个惩罚都还在意料之中，感觉没什么不能播的。 然而问题在第三条：双人竞赛，吃同一条pocky，两人同时从两端出发，吃得多的那方获胜一小分，吃完一整盒pocky后，谁得分最多，就能许下一个愿望，让对方完成。 【节目组到底对那天吃pocky的效果不满到什么程度啊哈哈哈哈！】 【看完之后，我满脑子只剩三个字：亲一个！】 【四捨五入，我cp今天盛大doi！值了！】 【doi还是过了吧……但真要深夜档，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害羞.jpg】 【总算知道古辛笑这么开心是为什么了，合理怀疑她会藉机干点坏事】 【自信点，不用怀疑，她就是】 【怎么剪辑版也能整出直播的节目效果啊，古老师和晏老师不会是综艺天才吧】 【别家cp已经在综艺上打过多少次啵了，但为什么轮到前妻和yss的时候，我身上就好像有蚂蚁在爬一样，恨不得她们立即开始】 第287页 古辛看了一眼晏双霜：「那我们就，开始？」 晏双霜：「……嗯。」 第一个惩罚没什么难度，节目组美其名曰，既然是默契值不达标，那惩罚都是提升默契的。但即便被蒙上了眼睛，古辛就跟作弊一样，晏双霜说方向和步数，她就能完美到达指定地点，一路上别说磕磕碰碰了，连个犹豫都没有。 观众都看呆了。 【辛子，关了吧，没意思】 【透视是吧？我举报这里有人开挂！】 【经典透视挂不算挂，妈呀，这个方向感知能力，这人竟然还是个路痴？】 【别忘了她背上有个gps，蒙上眼，但装了gps】 【不，应该是地图导航。不过路痴看得懂导航吗？】 【导航不是语音的吗？】 【……也对】 轻松完成第一项之后，接下来是第二项。 工作人员清咳了两声：「接下来，让我们隆重请出我们的贊助商金主妈妈，王者荣x！感谢金主妈妈的贊助，让我们的两位十年老粉有机会在节目上给大家秀一手。」 古辛和晏双霜捧场地拍手。 工作人员说：「所以两位准备好了吗，商量一下谁来控制方向，谁来控制技能？」 古辛身体往晏双霜那边靠了一点，有些犹豫：「你想玩哪个？」 晏双霜酷酷地点头：「都可以。」 那种坐在驾驶位的强烈自信又来了。 古辛说：「那好啊，你玩技能吧。就像刚才一样，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合作方式就这样被敲定下来。 工作人员特意挑了个大屏的平板，方便两个人坐在一起操作。 两只脑袋自然而然地挨在了一起。 古辛先点开了英雄界面，发现登录的这个工作人员的号很是尊贵，v10起步，皮肤齐全。 古辛问：「想玩什么？」 晏双霜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双人共玩的话，那只能玩一点不需要操作的。 思来想去，她觉得有一个位置很适合：「ad吧。」 ad里有几个出了名的站桩输出英雄，只要不死就是赢。 都是这样玩游戏了，自然不可能去打排位。 选择娱乐5v5模式后，古辛开始在射手那一栏精挑细选。 划过了一众建模不怎么美丽的男英雄，古辛指尖在一个美女身上停了下来。 问询的目光看过去，晏双霜点了点头。 锁下英雄的瞬间，早已配置好的皮肤建模也跟着跳了出来。 一身清寒的女子举起长弓，面纱覆在脸上，进入动画加载页面，她垂着眼，睥睨四方。 古辛再一次看向了晏双霜。 她盯着晏双霜的下半张脸，不明显的喉结同样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仓促地移开视线，然后假装认真地看向了屏幕。 【？前妻刚刚在看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起色心了呗】 【短短两秒你们怎么看出来的，我就看不出来】 【不觉得前妻刚刚看了女英雄又看了晏双霜的眼神很微妙吗】 【说实话，我能懂这个微妙，仔细看确实有点像】 【？你们在说什么，到底哪里像啊】 【跟get不到那股子冷漠高傲劲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古辛浑然不知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看穿。 随着游戏开始的声音，她完全没有丝毫障碍地走向下路。 这位女英雄是出了名的脆皮手长，晏双霜也毫不犹豫地点了一技能——不需要语言，两个人自然是懂对方的意图。 开局靠手长的优势，可以狂点对方，等吃兵升到二级直接杀了是最血腥的开场。 一级进入草丛，等待对方的ad英雄的上线。 很巧，对方也是个站桩输出的ad，是个小矮子，平日里很是可爱，但它的被动伤害颇高。稍不注意就会被反杀。 可她们手长。 打游戏是晏双霜胜负欲最外放的时候，当晏双霜说点的时候，古辛先等晏双霜按了几下平a键，等对面被打的抱头鼠窜，她才紧随其上，一路追逐。 最后以对方交了闪现跑掉才算结束。 这一波兵线毫无障碍地美美吃下，升到二级，对面果然不甘心二级就回家，站在塔下吃这波兵。 那就杀吧。 不需要任何的语言沟通，两个人好像共用一个大脑一般，技能出手的瞬间方向正好，追击越塔杀完出塔，刚好只剩一丝血。 但凡再中一丁点伤害，她们也要被一换一。 古辛松了口气：「好险好险，差点没命。」 晏双霜说：「下次杀快点。」 古辛点头：「好。」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对面小滷蛋要哭了！】 【嘶，什么杀人狂妻妻啊，太恐怖了，说上就上，说杀就杀】 【感觉她俩共玩跟一个人玩没啥区别……一个被窝睡着的就是不一样哈】 【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在于yss想杀的时候还要说一声，之前她说都不说，直接就杀了，狗头.jpg】 【嘶，恐怖如斯！】 接下来的两分钟内，对面又阵亡了两次，但最后一次计算失误，没想到对面打野绕着视野走过来，把她们换了。 屏幕变成灰色，古辛说：「我的，刚刚有点太兴奋了，没注意小地图。」 第288页 「没事，打野现在值钱了。」 越是领先的英雄，身价越是昂贵，赏金制度确保了劣势方有额外的经济来源。 打野收了她们的头，反过来打野现在值钱了。 古辛摸摸下巴说：「也对，就当理财了。」 【重新定义理财】 【峡谷华尔街操盘手古辛，在线打野！】 古辛这边除了控制方向，还得买装备，而晏双霜那边除了控制技能，还要负责按闪现。 很多时候双人共玩难就难在两个人思维肯定是不一致的，有的这波想打，有的这波想撤，这就导致操作和反应会变得特别奇怪。 但晏双霜和古辛之间的交流很少，谈笑间就能收下对面ad的狗头，喜提两百块。 对面打野估计是发现了她们有点强势，一而再再而三地来下路蹲守，当被打野杀了第三次之后，晏双霜终于蹙起眉头，让古辛停一下。 「没有人看看下路吗？」 发到队内聊天，无人应答。 再一看自家队友，不知何时，个个都是负战绩了。 「……」晏双霜坐了起来，背挺得直直的，全神贯注。 古辛也发现了，这把好像是她们一个人的顺风，而她们还是个怕刺客的站桩射手。 晏双霜眼睛里似乎燃起熊熊怒火：「我要赢。」 于是古辛也坐直了。 「好。」 两个人都拿出全神贯注的姿态时，古辛的计算能力就变得恐怖起来。 她嫌麻烦干脆开了麦。 「对面打野回家了，现在应该正在在打红，等会儿肯定会直接去清上路的兵线，打野可以趁现在去偷个龙。上单刚刚推完线马上要去中路了，中单注意一下。」 「辅助跟打野一起，去反对面的蓝，不会有人在的。上塔不要了，等推过来上单守一下。」 「打野来抓下了，辅助靠一下，中单可以跟上单一起抓一下对面上单。」 当古辛开麦指挥之后，对面每个人的动向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队友们虽然装死不互动，但还算听话。 然后就发现一件神奇的事情——这个游戏变得简单了。 只需要跟着的话ad照做就行。 【前妻和她的四个提线木偶】 【我又要说了，前妻，关了吧，没意思】 【我要替前妻澄清一下——透视不算挂！透视不算挂！】 古辛冷静地说：「他们这波会来越我们，上单辅助注意保一下我，打野和中单去打上面的龙，打完拆上塔然后撤。」 刚刚说完，草丛里出现四个英雄一拥而上，晏双霜眼疾手快先按闪现，古辛立即开始走位等晏双霜放技能然后aaa。 上单倒是很听话，说让保就直接技能落地，但辅助在草丛犹豫了一会儿，再过来时，她们已经残血了。 没有闪现，也没有回覆，女英雄还是死了。幸好临死前换掉了两个。 晏双霜沉默了一会儿：「应该先放二技能的。」 古辛安慰道：「不亏不亏。」 听到指挥以外的声音，打野终于开了麦，她惊疑不定道：「你们是两个人？」 古辛声音轻松：「对啊，我负责指挥，我女朋友负责打。」 语音里传来吸气声：「怎么现在的峡谷情侣都到这份上了，也太牛了。」 「其实还好，我女朋友比我强多了，我就会玩嘴。」 晏双霜突然打断：「没有，这把全靠你。」 古辛剩下的俏皮话梗在了喉咙里，她面不改色地改口：「嗯，我也挺厉害的，主要是脑子还可以。跟操作无敌的女朋友一起，简直无敌加无敌。」 【哈哈哈哈！求队友心理阴影面积，这还能撒狗粮的，哈哈哈】 【队友：我哭死，完全不给单身狗活路啊】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一个英雄分两个人玩，可以撒四份狗粮，这不比其他峡谷情侣高端？】 【懂了，这就跟我女朋友去这样玩】 打野也沉默了一瞬：「挺好的，奇怪的新知识解锁了。」 古辛谦虚道：「也就为峡谷增添了一种颜色罢了。」 晏双霜问：「什么颜色？」 「粉色！」古辛掷地有声。 「爱情的粉是吧。」打野说。 古辛空闲的另一只手，不管打野能不能看见，依旧坚强地竖了起来：「你很懂嘛。」 「我不想懂，你们这些臭情侣！赶紧推了，不想再忍受这样的闪光了！」 打野突然破防并奋起，一通操作下来，竟然爆发了惊人的潜力。 打了一波大胜的团后，她们成功推掉对面的水晶。 古辛又冲着镜头说：「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实力！」 【这个打野be like我：是啊，我是你们爱情的粉qwq】 【说实话没怎么看实力，全程光看她俩的手了】 【老婆的手指好长……好有力量】 【前妻的也……】 【等等，突然想到，前妻是alpha的话，那些之前写老婆左位的岂不是？】 【没关系，我无差，xp是自由的】 【没事，反正我们也看不到深夜档，但我一直站的前妻左位】 【我也！】 【xy党站起来！这可是我们的大胜利！】 古辛站起来了，只不过不是穿越时间看见了弹幕，而是工作人员拿来了一整盒pocky。 第289页 「口味和牌子都没变，不会是上次没吃完的吧？」古辛假装猜想，假装质疑。 第90章 综艺第三天5 工作人员被这句话给逗笑了。 「这个天气, 虽然凉快，但也不可能放那么久。那盒后来被我们分了，这是新的。」 古辛哦了一声：「可惜了，还说当个纪念品。」 工作人员促狭地眨眨眼：「今天的也行, 我看你们展柜上还有空位。」 晏双霜：「……」 晏双霜用力地咳嗽了两声。 古辛笑眯眯道：「多谢建议。」 话题是古辛挑起来的, 在晏双霜害羞之后, 也是古辛轻轻巧巧地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 「这个牌子确实不错。」她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那一盒。 晏双霜紧盯着她的动作，见她手指灵巧地将包装破开，又想起惩罚描述出来的画面, 不知怎的，她突然将手放在了古辛的手背上。 凉凉的手掌下，触到了温暖柔和的肌肤, 晏双霜知道, 这层肌肤下埋着倔强和固执的骨头。 准备拿出道具的人顿了顿，古辛蓦然靠近晏双霜的耳边，她的声音很小，温热的唿吸拍打在耳后那一小块皮肤，如同温柔的浪潮起起伏伏：「镜头前, 把我当跟你拍戏的搭档就好。」 晏双霜先是一怔，立刻就了解了她的意图。 她们不是没有接过吻, 每一次都天雷勾地火，两个人都恨不得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可那时没有别人, 只有她们自己。 在众人面前, 同吃一份食物本来就暧昧, 未来这部分还要被播出出去, 明明只是吃同一根pocky而已…… 晏双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但古辛已经默认她同意了。 于是在第一根放出来之后, 工作人员提醒道：「不可以再像上一次那样作弊了哦。」 想要故技重施的古辛没忍住朝那边瞥了一眼：「好及时的提醒。」 【前妻：糟糕，竟然被看破了！】 工作人员提醒道：「这可是竞赛，两位老师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方完成的事情吗？节目播出以后，可是有万千观众替你们做见证，趁此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古辛刚想笑着说：「也没有什……」 但脑子里迅速窜过刚刚的一则画面，她的声音陡然停了下来。 【嗯？这个戛然而止，就很微妙嘛】 晏双霜也看了过来。 古辛歪了歪头，她泄气一笑：「怎么办，还真有想要你做的事情。」 晏双霜慢吞吞地说：「我突然想起来，也有件事要你办。」 「那我们还挺默契。」 「公平竞争。」晏双霜淡淡颔首。 战意一触即发，两个人从亲密无间要让别人成为爱情的粉，顿时变成了互不相让，要争个高下的对手。 pocky这种东西，可长可短，节目组提供的，长度刚好。 上一次吃过以后，晏双霜自己私下里去搜了一下，发现这样的小游戏在各大综艺屡见不鲜。 但搜索界面突兀地弹出推荐，说某些地方结婚的时候，也会让两位新人共吃一个苹果。 晏双霜思维一下子就变得遥远。 因为「古辛」的一些固执己见，她们的婚礼算不上愉快，受邀来参加的人也格外的少。当主持人说古辛可以亲吻她的时候，古辛的脸色变得青白。因为迟疑时间太久，晏双霜抢先一步上前，这个吻最终以她们借位为终结。 现在想来，那一次的婚礼，不能算是她和古辛的婚礼。 pocky被吊在了两人中间，工作人员说开始的时候，古辛先一步咬了上去。 但因为用力过勐，她的唇触碰到一侧，晃晃悠悠的pocky勐地打了个转，瞬间远离了古辛。 这番动作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晏双霜，她看准时机，笑纳了送上门来的小巧克力棒。 在一端被晏双霜咬住之后，晃荡的pocky停了下来。 古辛毫不相让地凑上去咬住了另一端。 两个人看似针锋相对，实际上都没什么技巧。 一方吃得急了先松口，另一方恰好也松口，那就只能等着那根不安分的细线在空中晃到有利的角度再继续下口。 这一下，不可避免地会吃到另一方的吃过的那头。 她们并非没有吃过对方的食物，可像今天这样…… 婚礼上新人共吃苹果的截图在晏双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样，晏双霜的耳根逐渐火热起来。 工作人员没有起闹，但余光能看见他们脸上带着诡异地磕到了的表情。尤其是pocky越来越短的情况下。 悬着的线卡在中间，谁先吃到那根线的部分，谁就赢了。 晏双霜努力保持着心情的平静，但咚咚乱跳的心脏并不听她的指挥。 这是在做节目吗？ 之前那么坦荡的秀恩爱都过来了，怎么到了这份上，她反而害羞起来？ 晏双霜不敢深思自己的情绪变化究竟是为什么，只能越来越努力地去够那根小小的、甜蜜的零食。 她没有发现的是，古辛其实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晏双霜玩游戏很认真，即便是这样暧昧的游戏。 她今天没有涂唇彩，从古辛的角度，看见的不只是半空中的争夺物，还有晏双霜一次次尝试和咬碎一小块的过程。 第290页 晏双霜唇红齿白，她的面孔变得越来越近，不停地吸引着古辛的注意力。 有一小措碎发挣脱了发圈的束缚飞起来了，晏双霜不知道吗？ 她的唇角又沾上了零食的碎屑，要提醒吗？ ……刚刚差点亲到了。 弹幕也疯了。 【啊啊啊啊！这还不结婚？！这还不结婚！！！亲都亲了！！！】 【闹洞房了！闹洞房了！我去我cp结婚现场闹洞房了！】 【xy党在哪里！让我看见你们的双手！】 【老婆完全玩不过前妻啊！你看看！前妻会特意把长的那一截转过来留给你啊！老婆快醒醒，快制定一下战术啊】 【啊啊啊啊啊啊！晏双霜刚刚是不是擦过了古辛的脸？！】 【靠，这个时候了还关心这个游戏的输赢，我怀疑有些人没有磕糖的天赋】 【沖啊啊啊啊！给我亲！只亲到脸算什么本事！我要看嘴对嘴的亲！按头小分队听令！一二三跟我一起刷亲亲亲亲！】 晏双霜和古辛两个人同时为刚刚无意间的触碰而怔住，目光在触及到对方之后，又同时移开。 她们强迫自己将这个游戏继续玩下去。 可谁都知道，要吃完这一盒，那这样误会般的触碰——只会越来越多。 两个人一时间都有点畏缩，但还是偷偷摸摸制定了战术的古辛先拔头筹。 很快又绑上了第二根。 工作人员坏笑道：「其实可以干扰对方哦，只要手不碰到pocky就行了。」 【来了来了，节目组带着它特有的缺德劲来了】 【你以为staff是缺德吗？不，她明明是在当造糖机啊！】 【好喜欢这种妻妻对抗，啊，一不小心，脸碰脸了，再一不小心，手碰手了，最后一个不小心，嘴碰嘴了。我充三年的vip，节目组能实现我最后一个愿望吗，挺急的，在线等】 【别说了，我随一年的】 【快快，一盒十多根呢！】 晏双霜却好像被提醒了一般，她低头，意识到自己还有手啊。 接下来，古辛意识到，自己好像变成了被动的那个。 ……因为晏双霜真的用手了。 晏双霜的手，曾经因为拍戏变得粗糙，但经过这两个月的修復和护养，已经白回来不少。 现在晏双霜的手最适合放的位置，其实是钢琴上。 优雅修长的弧度，恰好到处的力量感。 而不是放在她的腰间。 古辛浑身一个激灵，她今天穿的还是百搭的t恤，但此刻t恤变成了她的尾巴一般，被晏双霜一扯，顿时手脚不灵光了。 手忙脚乱都不足以形容古辛接下来的操作，于是第二局很快落败。 第三局开始之前，古辛冲着晏双霜呲牙：「说好了公平竞争呢。」 晏双霜竖起葱白的五指，甩了甩：「规则范围之内。」 古辛搓了搓脸：「好吧。」 【靠……前妻呲牙那一下真的是边牧吧！】 【前妻狗塑的形象已经初步深入人心了】 【哈哈哈哈，难得见到前妻气急败坏，还得是yss啊，yss沖啊！我要看到前妻这个拽上天的也输一次！】 【节目组很难说不是故意的，前两轮都尽量让前妻的智商优势发挥不出来，但最后一个找来个专治前妻的项目，落后一双手怎么打嘛！】 【就喜欢看前妻咬牙切齿，但完全不敢动yss的样子，就这么宠吗前妻】 【谁说yss不会的，yss这可太会了吧】 第三局开始之后，晏双霜故技重施，但被早有预料的古辛给躲了过去。 但躲了就不能吃到，晏双霜趁机咬下好大一口。 古辛这下彻底无奈了。 她并不是没有反击的办法，但她的对面是晏双霜啊。 古辛对待敌人经验丰富，对待晏双霜就只有一种方法，投降举白旗是最快的捷径。 除此以外那只有落败。 果不其然，第三把也即将被晏双霜轻松拿下。 【……前妻你怎么不支棱一下啊，你对抗啊！沖啊！往前啊！】 【肢体接触竟然还没第一把多，流泪了】 晏双霜眼睛里流光溢彩，她脸上带着明显的高兴情绪。 但在咬下最后一口的时候，古辛觉得，晏双霜这样，有点漂亮得犯规了。 于是古辛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亲在了晏双霜的脸颊上。 晏双霜的脸颊是健康的粉色，亲上去细腻舒滑，如同亲在了一朵娇艷的花上，口感极佳。 短短两秒，古辛退开。 晏双霜咬住pocky后就愣住了。 仿佛有仙女在她上空施了定身术。 古辛凑到她的唇边，几乎要摩擦到一起，咔嚓一声，与她共享了这根胜利的果实。 「你赢了。」 【……】 【啊啊啊啊啊啊！！！】 大庭广众之下亲自己的爱人是什么感觉？ 古辛不知何时捏紧了拳头，面上一派轻松写意好像很帅的样子，实际上她自己也心脏砰砰乱跳。 这种感觉像是在许多人走动的高级宴会上，她不关心谁出场，也不在乎有多少精緻的食物被端上来，她只想摘下花坛里最美的那一朵花，然后别在心爱的人身上。 有羞涩吗？ 有的吧。 第291页 但古辛的羞涩来自于，她喜欢吗？她在意吗？她会觉得突然吗？ 「哇哦——」工作人员漏出了一声惊唿，但赶在两个人看向她之前，她利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当亲吻不是落在唇上的时候，却给了其他人更大的冲击。 这是猝不及防，又美好得不可思议的吻。 晏双霜的手覆在被吻过的部分，皮下的毛细血管开始急速贲张，不一会儿，就给她粉色的肌肤染上了一层瑰丽的红。 晏双霜喃喃道：「美人计？」 「……」古辛也变得侷促起来，「嗯。但你赢了。」 于是接下来观众们欣赏了一会儿螃蟹出蒸笼的颜色。 过了十几秒，工作人员开始鼓掌，眼疾手快地拉起晏双霜表示：「三局两胜，晏老师赢了！接下来，请晏老师说出自己的要求。」 观众们的兴致已经被吊到了最高，但进度条缓慢走动，啪得一下，黑屏了。 硕大的本期完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贺鑫不敢置信地拿起平板，点开进度条。 后面还有一截，但那是下期节目预告。 而离下期……还有一周？！ * 贺鑫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晏双霜正在收拾行装，她要把接下来要用的东西全部装进行李箱里，后续还需要的物品装在房车里。 是的，晏双霜和古辛决定去旅行。 「霜姐，能不能帮我催一下节目组，我是真的很想看下一期！」 晏双霜说：「体谅体谅打工人吧。素材还是需要剪的。」 「那也不能停在这里啊！这个结尾多过分啊你知道吗！」 「是挺过分。」晏双霜一边附和，一边把防晒给丢了进去。 古辛今天回了所里，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贺鑫还在咕咕叨叨，碎碎念着，听见晏双霜不为所动的样子，她没忍住将自己的来意暴露：「所以你提了什么要求啊，我想快点知道嘛霜姐。」 晏双霜忍不住笑了：「怎么看个综艺还要剧透，我可是不剧透党哦。」 「啊啊啊！我要闹了！求求你！说嘛说嘛！我想听！」 晏双霜说：「下期可能不一定看得到。应该在下下期。」 「啊？！」贺鑫那边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好像有很多东西哗啦啦地倒了下去。 晏双霜动作一顿：「你怎么了？没事吧？有什么东西掉了？」 贺鑫嘶了一声：「没事没事，我的零食小桌子倒了。不重要！那下期放什么啊！？我就等着这个综艺过呢！」 「下期……我也不知道。」晏双霜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她细緻地将摺叠好的衣物又理了理，「或许是这几天的素材？或许是之前的一些访谈？我不太清楚。」 「……说了跟没说一样，霜姐，好样的！」贺鑫竖起大拇指。 她又开始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接下来还有直播吗？有吗有吗？」 晏双霜耐心地回答：「没有哦。因为接下来几天可能都不在家。」 贺鑫警觉地竖起耳朵：「不在家？不录节目了吗？」 「当然不是。我和古辛要出去旅游一段时间，趁她还有假期。」 也之后几天，有个好天气。 又跟贺鑫闲聊了一会儿，最后她依依不捨地挂断电话。 晏双霜没安分几秒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餵？」 「你好，请问是晏双霜吗？」 陌生的声音，一个女人。 「我是。」 「很抱歉擅自给你打电话，我……是左岚简的女朋友。方便见一面吗？」 第91章 间奏 如同澄澈的水中滴下一滴墨点。 黑色迅速晕染了整片水。 晏双霜简单跟这个女人说了几句话, 定下见面地点和时间之后，就熄灭了屏幕。 左岚简。 是个尘封在古辛和晏双霜心里，共同的伤痛的名字。 这种痛平常的时候不可闻不可见，但偶尔触碰到时, 会像是进入了梅雨季节, 墙壁上都是回南天的水。 有时候晏双霜不敢去想, 古辛记性那么好的人，她该如何面对新鲜得像是昨天发生一样的久远回忆。 如果没有失忆，她或许会永远被困在这间潮湿的屋子里。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真的, 又有什么意图。 从她绕过古辛，直接给晏双霜打电话表明身份的时候，晏双霜就已经决定了要自己先处理这件事。 她不想再给没有痛苦回忆的古辛徒增悲伤。 晏双霜要做古辛的城堡。 晚上六点半, 在约好了的西餐厅见面。 来赴约的女人有一张恬静的脸。 她穿着白裙子, 手腕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手鍊，整个人苍白到快要透明。 晏双霜已经提前了半个小时过来，但她比晏双霜还要早，不知道提前了多久。 晏双霜坐在了女人的对面。 「你好，我是邓沉音。叫我沉音就好。」她的声音也是细细的, 好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整个人柔弱得像是被放在黑夜里逐渐变软不能吃的面包，瀰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 晏双霜说：「我是晏双霜, 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这家西餐厅很有名，每一桌吃饭的人都自动将自己的声音调小, 窃窃私语的氛围伴随着小提琴和钢琴舒缓的音乐, 给人一种轻松又私密的感觉。 第292页 但晏双霜很难在邓沉音的注视下觉得松快。 她是个下着雨的女人。 乌云在她脑袋顶上, 让她眉眼间泛着挥之不去的忧愁。 「我其实一直都有你的电话号码, 放到今天才联繫你, 也是实属无奈。万幸你没有换手机号。」 邓沉音在之前就已经点了餐, 先上来的是两杯柠檬汁，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这顿餐我请。」 「邓小姐客气了。」晏双霜礼貌地抿了一口饮料。 两个人突然沉默了下来，陷入了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尴尬氛围。 邓沉音的手鍊撞到了杯壁上，发出了很小一声的脆响，放在邓沉音的耳朵里，却如同霹雳惊雷，将她惊醒。 邓沉音踌躇道：「我……我们是吃了饭再聊，还是？」 看起来好像有点无害。 晏双霜沉着道：「现在聊吧。我正好有事情想要问。邓小姐自称是……的女朋友，但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邓小姐有什么凭据能证明你说的事情吗？」 模煳了的字眼两个人都知道。 但晏双霜问出口之后，邓沉音像是被炮弹击中，整个人不仅苍白，甚至还摇摇欲坠。 她强撑着回答：「我……我知道你不会信。」 但后半句，邓沉音冷汗涔涔，一直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邓小姐要是不舒服，我们可以先去医院。」晏双霜扶着桌子，随时准备站起来。 但邓沉音拒绝了她的建议。 她从兜里掏出塑胶袋，闷住口鼻，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层，但人却精神了一些。 晏双霜知道，这是过唿吸了。 如此娇弱的体质，晏双霜从未见过，好像一句话就能把人吹跑。 她手已经悄悄按下120，只等千钧一髮之际拨号出去。 邓沉音又缓了半分钟，她朝晏双霜抱歉地笑笑，整个人像是放在展览柜里的玻璃制品，易碎而脆弱。 抱着杯子，邓沉音说：「这是个，很俗套的故事了。」 左岚简是个儿科医生，本不该跟邓沉音有什么交集。 但架不住邓沉音是个医院常客。 市三医院腺体科、产科还有精神科都很出名。 邓沉音恰好两个方面都有问题——腺体和精神。 她是个先天腺体有缺陷的omega，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确诊，无法释放信息素，上学时期遭受了很严重的校园暴力。 在又被确诊抑郁症以后，邓沉音就在医院住下了。 那时候，她的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 长期住院让邓沉音一天天消沉了下去，但就是在某一天从医院花坛散步回来，她看见了正哄着小朋友的左岚简。 「这样温柔的人，天生就适合当儿科医生。」邓沉音说，「我看了他很久很久，不敢上去打招唿。可某一天，我突然有了个自私的想法——要是我也是个小孩就好了。」 这样，她也能享受到这样的温柔。 邓沉音站在墙角偷看的行径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左岚简抓住了。 「你也想要吗？」左岚简像是不知道她这段时间的行为，一口气将剩下的糖都给了她，笑容温柔又腼腆，他耐心地叮嘱，「如果不够的话，可以来一楼找我拿。但要记得不要和着药一起吃。」 墙角阴郁的大人，也被当小朋友哄了。 邓沉音攥紧了手里的糖，她没有吃，而是去外面买了个罐子，将它们一颗颗地放了进去。 这种糖并不金贵，是批发市场里的便宜货色。 可邓沉音将盖子拧好，放到了自己的柜子里，锁上了。 如同锁上了自己仅有的快乐。 她开始频繁地找左岚简聊天，一天，两天。 她得到的糖也越来越多，红色、绿色、紫色。 「于是某一天，左医生告诉我，他有点困扰。」邓沉音的笑容缥缈，有一种抓不住任何东西的无力感，「医生和病患的身份间隔，是我们永远跨不过的距离。」 「我第一次，想要变好。」 烂泥一样的人生，好不容易迎来一朵晨曦，她想从雨季走出来，想要以正常人的身份做左岚简的女朋友。 晏双霜说：「可是他……是个omega啊。」 左岚简和邓沉音是同性别。 邓沉音说：「在没有进化出第二性之前，女人和女人之间，也是不可能的。」 晏双霜道歉：「对不起。」 小小的插曲之后。 「可是我还没有好，还没有等到我去告白，左医生他就消失在海里了。」邓沉音抬眼看向她，「他还有一个妹妹，叫古辛。」 提起古辛的时候，邓沉音的语气有种奇异的兴奋感。 晏双霜本能地皱了皱眉。 「我知道我很自私，我不正常。」邓沉音背后放了个小包，她拿起来，却没有从里面拿东西，「我好痛苦。比得病的时候还要痛苦。可是一想到左医生的妹妹也和我一样痛苦，我就又变得快乐了。」 「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和我感同身受，一起在思念着左岚简，没日没夜地为左岚简伤心。」邓沉音捏着包，她清丽的面庞上快乐和愤怒交织，「我哭了好久。明明是差一点要成为情侣的关系。可是，他不在了。」 「他的同事不会记得他，他的病患不会记得他。只有我，因为喜欢他，所以永远记得他。我好生气，为什么大家都不记得了。左医生是个多么好的人啊，他帮助了好多人，还会给残疾儿童捐款。可是大家说忘就忘，太无情了。」邓沉音好像是在向晏双霜徵询意见，「你说，有这样的道理吗？」 第293页 「……」 邓沉音不在意晏双霜的沉默，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只有我一个人记得，凭什么只有我记得？」邓沉音的指甲很长，扣紧了包的表面，挖出几道深深的纹路，「但幸好左岚简还有个妹妹，古辛什么都记得。我不是一个人在痛苦。」 「……这是你对古辛的看法？」晏双霜问。 邓沉音唇角扯出古怪的笑意：「不然呢？」 晏双霜无话可说。 但邓沉音过来，本就不是想让晏双霜认同她的。 她说：「听说古辛失忆了。」 晏双霜没有回答。 邓沉音捋了捋头髮，这下她好像又变得正常一些，看起来甚至有些温婉：「我这里，有几样东西想要请你帮我转交，可以吗。」 她抬起头来，眼神是那么的真挚而柔和，礼貌地恳请。 这是潘多拉魔盒的蛊惑，晏双霜说：「……我要先知道是什么东西。」 邓沉音笑意盈盈：「是左医生的日记，还有遗书。」 晏双霜勐然捏紧了杯子。 邓沉音捂住了嘴，轻轻吸了口气：「啊，好像不能叫遗书。应该是他写给古辛的信，那个时候，古辛的生日要到了吧。我看见他在信里祝妹妹生日快乐呢。」 「但这是他的最后一封信，应该叫——绝笔？」 晏双霜的面孔彻底冷了下来，她的语气沉沉：「你怎么拿到的。」 邓沉音说：「左医生放在了抽屉里，我偷了钥匙才拿到的。」 她撅起了嘴，这时候，她才有点这个年纪的青春模样，可她已经腐烂了，是朵颓败的花。 「幸好我去的早，不然就被他们收走啦。」 邓沉音后怕地拍拍胸口，她又盯着晏双霜，希冀地问：「你会帮我转交的吧？毕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晏双霜抑制住手部的颤抖，将这两样已经泛黄的纸质物品拿起来，粗略地查看了一番。 日记原来只是随手一记的备忘录，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短记，大部分跟工作有关。但某一页上写了晏双霜的电话号码，并备註是妹妹的女朋友。 而信……是真的写给古辛的。 晏双霜将两样东西收好，对着邓沉音快乐到恶劣的表情说：「左岚简如果知道你这样伤害他的妹妹，你觉得，他还会原谅你吗？」 邓沉音的笑容一滞。 第92章 去拿影后吧 回去的路上, 晏双霜一直在想怎么跟古辛说。 她没有想到，左岚简还有遗物存在。 当年古辛伤心过度，是晏双霜一力承担了三人的后事。 丧事繁琐，即便按照古辛的意思一切从简, 也有诸多步骤是不能省略的。 可晏双霜没想到, 在收敛遗物的那一步就出了问题。 当时邓沉音被她的一句诘问给沉默了半晌, 但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邓沉音终于撕下了柔弱的外皮。 「你以为这件事是谁的错？是他的错啊！如果不是他离我而去，我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想要有个人陪我一起很过分吗？」邓沉音摔了杯子, 歇斯底里道，「她是他的妹妹！她不该比我更难过吗！凭什么在我还痛苦的时候，她已经和你甜甜蜜蜜了！我们都该下地狱！都该下那个该死的——痛苦的地狱！」 晏双霜控制着怒火, 她冷笑着说：「所以不必再拿纪念左医生的名头来掩盖你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事实。你是想永远记得左医生吗？不, 你只是自恋又可怜。你的痛苦不是任何人造成的，是你自己已经烂在泥里，不肯起来，也不肯睁眼看看。你口中的爱，令人噁心。」 更多的话, 晏双霜也不想再说。 她去前台结了帐，付了赔偿, 将不甘心想要与她辩解的邓沉音往身后扔得远远的。 自私的人晏双霜见过不少，可自私到这个地步, 将自己的堕落推到曾经拯救过她、并且已经故去的人身上, 还是十分罕见。 左岚简什么错都没有, 他只是……离开得太早了。 古辛曾经哭着说, 她以为自己会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家人爱人相处, 而不是这样, 突然被丢下，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路灯一段一段地亮起，当晏双霜路过某个霓虹桥的时候，她突然惊醒。 那是她们曾经的婚房的位置。 晏双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将车靠到路边，从小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烟。 这是个味道很淡的牌子，她已经许久不抽，上一次拿出来，还是让古辛回来离婚的时候。 她将烟夹在指尖，久久未动。 眼神放得很空，并不遥远的对岸，是她曾经幻想中的家。 半晌，晏双霜低下头，将烟又放了回去，整个人扑在了方向盘上。 数不清的疲惫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 晏双霜喃喃道：「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晏双霜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左岚简这个名字时的场景。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是你姐姐？」晏双霜抱着膝盖问。 古辛狡黠一笑：「是哥哥！没想到吧，我妈妈她们也没想到。」 「嗯？」 「她们什么都准备好了，但生出来却是哥哥。不过东西买都买了，还是将就着用了，我看我哥小时候的照片，差点以为那是我。」 「你跟你哥关系很好？」 第294页 古辛点点头：「我是跟着哥哥长大的。他可喜欢我了。」 当时对古辛已经有个浅层了解的晏双霜点了点头，明白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她也很喜欢左岚简。 「等以后，我工作没那么多的时候，就跟你一起去旅游。然后给我哥寄纪念品。」 「……就只寄纪念品？」 古辛理所当然地说：「肯定呀。旅游当然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啊。才不要跟亲人一起，会被管教得头头是道一无是处的。」 「你听起来已经受过苦了哦。」晏双霜没忍住笑出了声。 古辛做了个鬼脸：「经验宝贵，童叟无欺。」 这大概，就是晏双霜对左岚简的第一次印象。 等后续再见面，也大多比较礼貌。 晏双霜没有想到自己对古辛一家人记忆最深的一天，会是葬礼。 古辛一开始拒绝出席，后来被晏双霜强拉着过来。 人死不能復生，至少，要见最后一面。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 晏双霜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心情。 她学着古辛的样子搓了搓脸，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这些东西，无论怎样都是要给古辛的。」 * 古辛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灯火通明。 今天麻导找她说了比较久，最重要的就是这次假期结束后，她可能得先去首都一趟，预计至少要一个星期。 古辛还没想好要怎么跟晏双霜说。 看见晏双霜坐在茶几前，电视上播放的正好是这两期的综艺内容，古辛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挨在她的身边。 「咦，还有果盘？不是说不用等我吗。」古辛叉起一块哈密瓜，咬的嘎吱嘎吱。 晏双霜说：「我今天晚上出去了一趟。」 「嗯？见朋友去了吗。」 古辛的目光还在电视上，画面播放到陈子元他们那一对，只能说一地鸡毛，搞笑中又透露着离谱。 古辛也笑了一下。 晏双霜说：「不是。我见的是一个女人，她给了我两样东西。关于你哥哥的。」 处理速度超快的大脑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古辛慢了半拍说：「谁？」 晏双霜深吸一口气，将小本子和已经被开封过的信放到了茶几上，重复了一遍：「你哥哥。」 好半晌都没人说话。 电视机还在放各种各样的音效，古辛却觉得自己陡然间置身于静谧的海底。 没有光。 也没有人。 晏双霜说：「摄像头我已经全部关了。」 古辛缓缓看向桌上的东西。 纸张似乎被人摩挲过很多遍，不太爱惜的样子。 「等你看完，我再跟你聊。」 古辛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 可能是好，也可能没说话。 她只是就那样长久地看着。 直到晏双霜回房间，将空旷的客厅留给她自己，她也没有动。 灯光打在古辛的头顶，晏双霜站在黑暗的房间里看她，好像看到了尘封生锈的过往，慢慢浮上了水面。 结痂的伤口，又被撕裂了。 晚上十一点，古辛洗完澡带着满身的水汽进来。 她仍旧是没有说话，只是一上床就紧紧抱住了晏双霜。 晏双霜问：「看完了吗。」 古辛的声音听起来还好：「没有，没看。」 晏双霜无声地嘆了口气。 她侧过身，回抱住了古辛，填补了她空洞的身侧。 「那个人叫邓沉音。」晏双霜说，「她收走了……那些东西。」 「所以呢？」古辛冷静地说，「放到今天才给我，还是联繫你转交。她想做什么？」 晏双霜静默了一瞬：「也没有什么。她精神不太正常而已。」 古辛没有说话，她只是用力朝晏双霜那边拱了拱，直到两个人面对面紧紧地贴着，她才停下。 又过了半晌，古辛说：「明天，帮我收起来一下吧。我暂时不想看。」 晏双霜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好。」 古辛主动埋头：「你的味道要消失了。」 黑暗里，她们没有开灯，晏双霜听见这话，也没有动作。 古辛额头抵着晏双霜的肩膀，后颈就在晏双霜低头就能吻上的地方，任君採撷。 晏双霜却一把将古辛的脑袋掰起来，黑暗里，两双模煳不清的眼神对视了几秒，然后青柠的气味陡然在鼻尖绽放。 轻柔的吻落在了古辛的唇上。 唇瓣细细地研磨着她的，唇缝里泄露出几句低音：「我在呢，辛辛。」 她一遍遍地重复，一遍遍地贴着唇亲吻。 晏双霜没有选择深入，而是就这样，小鸟啄食一般，用这种方式让古辛确认着她的存在。 古辛闭上了眼。 她在心里念着：「晏双霜，我只有你了。」 古辛孑然一身，唯有一线牵挂，孤零零地吊在她的命门上。 * 晏双霜将两样东西都收起来，好好地放在了柜子里，她没有提醒古辛，因为放的时候，古辛的眼神就跟随着过来了。 在无言的默契中，两个人继续收拾东西。 这是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晏双霜对古辛说：「防晒全在你的箱子里。」 古辛说：「啊，为什么全放在我这儿？」 第295页 「你也要涂。」晏双霜紧盯着古辛的脸，「之前就发现了，你是不是每次防晒都偷懒了？」 古辛挠了挠脸，望天：「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 「岂止是有这么回事，简直忘得一干二净。」 古辛好心提醒：「双霜，你词语用错了。」 晏双霜面无表情：「我知道，我故意的。在玩梗。」 古辛：「……不该让你看弹幕的。我的。」 谁给晏双霜补的课啊！ 古辛聪明地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哪儿？」 晏双霜说：「下午吧，我租了公司的房车。至于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 古辛说：「哇，好酷的发言。感觉我们可以一起开个帐号，就叫嚮往的旅行。」 「这个名字……」 古辛耸了耸肩：「希望别收我版权费，我可付不起。」 「……那你就少说两句。」 玩梗，古辛确实更胜一筹。 「就是这种漫无目的地走啊走。诶，等等，感觉少了个环节。」 「？」 古辛一个翻身坐起来，跃跃欲试：「怎么没有那个，地图！一个超大的地图立在我们后面！然后蒙眼扔飞镖，咻咻咻！钉在哪里就去哪里旅行！怎么说！」 晏双霜隐约感觉到头痛，她不动声色地说：「家里没有，而且你又不认路，到时候看导航的还是我。最后，你只有不到十天的假期了。我们顶多沿路玩一会儿，去到一两个景点差不多了。」 古辛顿时就蔫了。 她趴在沙发上，长吁短嘆：「生命何其短暂，为什么人一定要工作呢。」 晏双霜随口一说：「问得好。但很多人没有工作，是找不到存在于集体的意义的。」 「……好深奥好哲学的说法。」古辛放弃了跟晏双霜聊工作，转而开始兴致勃勃地清点物品。 她们要出去旅游的事情，显然也已经告知了节目组。 节目组倍感遗憾，因为第二期直播，会有团建内容。 眼下晏双霜她们缺席，那团建节目效果肯定会下降一大截。 倒是晏双霜提了个醒：「我们只去五天左右，去的地方肯定也有网，到时候需要我们帮忙的也可以。只是玩游戏我们实在不行了。」 毕竟人都不在，还怎么搞？ 有个问题虽然古辛没有问，但节目组还是问了的：「为什么突然想去旅行？」 晏双霜开玩笑一般地回答：「只有这一点长假了，当然是要出去见见祖国的大好河山啦。」 节目组请求在车上装置摄像头，晏双霜也答应了，并提出了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希望剪辑之后的片子，麻烦先给我们看一下。好吗？」 节目组自然是答应。 达成友好合作后，《爱与自我》迫不及待地将团建直播的预告发了出去，紧接着又将晏双霜和古辛即将缺席去往神秘地方的消息暗戳戳地放出去。 但，有些时候，事情就是那么巧合。 晏双霜推掉了所有活动，跟古辛整装待发踏上路程的时候，这条缺席综艺节目的消息和应露即将参加某欧洲电影节的爆料不谋而合。 于是众多营销号联合发布《惊？！晏双霜自信满满，竟随导演出征欧洲最高电影节！？》。 十足震惊体，可架不住流量摆在那儿。 不仅是粉丝们，很多圈内人也开始嘀咕。 节目组除了导演和安摄像头的那几位，其他人都不知道晏双霜和古辛出去旅游了。 或者说，他们以为这妻妻俩，就是去欧洲旅游。 一时间有信心得奖的、只是单纯去走红毯刷脸的、划水的，都有意无意地注意着应露她们剧组的动静。 晏双霜第一部电影夭折沉底，到现在都不见天日。但復出后晏双霜的作品就打上了大大的应露两个字。 前妻和她在节目上恩恩爱爱，作品光靠导演是应露就足够震撼。很多人都开始酸。 怎么有人运道这么旺啊。万劫不復的局都能被她盘活。 李黎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她现在不敢有什么动作。 因为柏青和袁诺叛国罪的事情跟李黎也有那么一点点藕断丝连的关系——李黎的某个亲人，是袁诺的手底下分公司的总裁。 袁诺一进去，公司上下所有人都开始接受审查，尤其是跟袁诺走得近的高层。 其他人可能不会将袁诺进去跟古辛联繫起来，可李黎是知道一点内幕的。 柏青和袁诺之间的关系她不清楚，但柏青请她喝过茶，暗示她可以尽情针对晏双霜。 李黎当时多嘴，问了一句柏青是想要晏双霜的情况到什么程度。 当时柏青就轻蔑地笑了一下，只说了一句话：「她算什么？只要逼得有人向我低头就行了。」 李黎顿时就懂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么，谁会因为晏双霜的事情跟柏青低头呢？ 李黎一开始不知道，但当古辛跳出来的时候，她知道了。 不得不说，那一瞬间，李黎的心里闪过了很多不道德的念头，但都终止于国家高层雷厉风行的行动下。 古辛她……简直是这场游戏的bug。 单纯针对晏双霜一个人可能不会怎么样，可矛头指向古辛的时候，会有更多希望古辛多做贡献的人替她扫平一切。 第296页 这就是上天的优待吗？ 给了晏双霜如此恐怖的天赋和美貌，又给她如此强大又忠诚的伴侣。 助理小心翼翼地上来打断她的思考：「黎姐，品牌方那边说，上次给的方案可能又要推翻，让黎姐你再等等。」 李黎沉默了一瞬，然后笑了笑：「知道了。」 助理小朱下去的时候还在想，最近李黎真是大变样，遇上这样临阵变卦的品牌方竟然还能笑着说话，而不是直接发火，难道转性了？ 但只有关上门李黎一个人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怕。 怕一场可能今天会来，也可能明天会来的报復。 因为她也是那么对待她的敌人的。 往日里她是高高在上，手握资源的未来之星，现在她……也不得不低头了。 * 晏双霜在车上接到了应露的电话，语音里，应露用非常夸张地语调说：「我的女主角，你在哪儿呢，听说你到欧洲了？怎么不出来见面跟我一起啊。」 晏双霜说：「应导你喝酒了？欧洲现在应该还没入夜吧。」 应露大手一挥：「什么跟什么。我看那些小报都在报导，说你和古辛也来了。我寻思着，你不是说你不来吗，临时变卦？」 晏双霜看了一眼副驾驶上已经睡得死沉的人，她轻笑了一声：「没有，我还在国内呢。出来跟古辛旅游了。」 「哦，国内旅游啊。」应露顿了顿，声音顿时拔高了一个度，「你宁愿去旅游，都不愿意跟我参加电影节！？」 「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做。」 发现古辛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晏双霜放松了一些，但也还是压低了声音。 应露照旧大嗓门：「很重要的事？除非你俩復婚，否则我不接受哈！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反正还有个几天，你看好时间过来。不然……」 晏双霜好笑道：「不然什么？」 应露理直气壮：「要是你得奖了，我一定不会上台帮你领奖的，其他人也不会的！」 晏双霜说：「先感谢导演这么信任我。我也不能保证……」 「烦死了，总之你一定得来！」应露打断晏双霜，强调道，「我有很强烈的预感。这一次不是你，就是那个金髮妞，没有其他人了。你懂吗？一定要来！」 晏双霜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人幽幽接话：「去吧。」 晏双霜看了过去，古辛身上盖着小毯子，她双手从毯子里掏出来，伸了个懒腰轻松道：「去吧。」 她一字一句，用她特有的散漫语气，和笃定的表情说：「——去拿影后吧，我的女主角。」 黑暗里，微光下，古辛的眼睛闪闪发亮，如同已经亲眼见到了那璀璨的光芒。 第93章 掉马1 晏双霜也为这种光芒所蛊惑, 她轻声呢喃：「原来，在你心里，我离那个位置那么近吗？」 古辛说：「你可不要小瞧了你自己。」 和很多家里有背景的人比起来，晏双霜在圈子里沉浮许久, 才好不容易拿到一个电影的资源, 甚至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四号。 晏双霜小心谨慎, 认为那是来自更高层圈子的敲门砖。 拿到剧本的时候，晏双霜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失落。 因为它实在太平庸，不是难得一遇的好片子, 但也不是值得大书特书的烂片。 它处在了一个很稳定的界限值，故事从根本上就註定它没有爆火的命——无论是被夸得爆火，还是被骂得爆火。 可它足以当迈出去的第一步, 稳稳噹噹不会出错。 整个片子里人设最好的无疑是男主, 她和其他人都不过是男主的陪衬。 很多人都在骂，说晏双霜一个人拖累一整个剧组，让这部电影上不了院线。 可据晏双霜所知，明明剪掉她的戏份，也不会对电影主线造成什么影响。但导演不作声, 甚至连男主演也不作声。 这里面或许有些猫腻门道，但时至今日晏双霜也不想再深究。 古辛拿了瓶水, 拧开，递给了还在发愣的晏双霜。 「应露是很挑的人, 她当初一眼看中你是主演, 那就绝不会错。」 晏双霜接过水, 仰起脖子喝了一口。 水流顺着喉管落到空荡荡的胃部, 好像轻轻一动, 就能晃荡着发出水声。 晏双霜将水瓶随手放到车门下方, 拿纸巾擦了擦嘴。 她们乘坐在宽敞的房车上，刚入夜，远离城市的国道上时不时从旁边窜过一辆开着远光灯的同行者，它们破风而出，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然后一眨眼的时间，将她们甩在身后。 那才是披星戴月赶路人的速度。 和一看就悠哉悠哉的晏双霜她们可不一样。 路很长，而她们离目的地还很远。 晏双霜说：「我只是，在这条路上走了太久了。」 没有哪个演员不想演电影。 两到三个小时的一场冒险，不会有任何一个浪费的镜头，如果运气好点，可能会在某些观众心里留下那么一丝痕迹。 然后时隔多年，她的作品还在，她最美好的年华定格在画面里，她塑造的人物也依旧活着。 真是吸引人的未来。 但非科班没背景的演员想要拿到一份电影资源，难如登天。即便是火遍大江南北的晏双霜，也只能望着那个狭小的门缝，日復一日地估算着看不到头尾的距离。 第297页 应露打来的电话，真像是一场苦难梦境的结尾，歷经千难万险的主人公，要睁开眼睛，迎接扑面而来的朝阳。 ……会是朝阳吗？ 而那头，欧洲某国。 应露挂了电话之后，转头就对副导演说：「你看着吧，这两天绝对会有大新闻。」 副导演推了推眼镜，在现场寻找他喜欢的导演，准备找个时间去要签名。 听见应露信誓旦旦的话语，他随口道：「她俩復婚？」 应露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把人拍得一个踉跄：「少说一些不吉利的话，我还想把她激将来现场呢。」 副导演稳住了身形，有些无语：「是你先提的。」 「那也不能是復婚。多恐怖啊。」 「所以你说的大新闻是？」 「以我对晏双霜的了解，她说重要的事情，那绝对百分之两百重要。」随手从旁边的果盘里拿了一个小零食，塑胶袋被应露撕得哗啦啦响，「所以我猜是求婚。」 说是猜测，实际上语言相当之笃定，好像已经成了晏双霜肚子里的蛔虫，而晏双霜已经亲口跟她说了。 「……这和復婚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可大了！」应露咬了一大口，嘴里嚼啊嚼，她捂住了嘴，防止含煳不清说话地时候喷出食物，那可相当不雅，「復婚肯定得去民政局吧，还得请人参加婚礼吧。这要的时间可太多了。」 「……然后？」 应露咽下刚刚的那口吃的，傲然昂头：「求婚就不一样了。点个头的事，多简单。」 副导演将剩下的小零食一把抢过：「快快！吉格导演走过来了！先别吃了！」 应露悲愤：「我今天就吃了这一口！」 电影节的鸡飞狗跳，晏双霜并不知道。 她和古辛将车停在了服务区，加过油后，插上电风扇，两个人躺在房车里，打开天窗看高高的穹顶。 星星在对她们眨眼，周围绿水青山环绕，杳无人烟的服务区，只有亮着白炽灯的便利店，和刚刚给她们加过油的员工证明，她们还活在一个人潮拥挤的世界。 晏双霜很少这样看夜空，不知道亿万年的时光里，有没有人跟她们见过同样的风景。 古辛说：「目的地会有机场吗？」 晏双霜说：「嗯？」 古辛侧过来，脑袋枕着手臂，一双眼睛里泛着灵动的光：「虽然很想继续装傻下去，但我还是想看你去最高的地方。所以，我们的终点能直飞欧洲吗？」 晏双霜说：「好像不行，得转机。」 「那我们还有多久？」 「如果白天一直开，可能要个两天半，或者三天。」 古辛对地理距离没什么概念，她悠长地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 晏双霜说：「你好像比我更心急。」 古辛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臂，冲着天空张开了手，似乎世界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古辛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晃了晃脑袋，然后手指头灵活地开始掰扯，做了个电视剧里常见的掐算手势，絮絮叨叨一会儿，她勐然睁眼：「我算过了，你肯定能拿奖。」 晏双霜说：「科学家带头搞玄学啊。」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古辛又把手放了下来，她起身，绕过风扇往后面走，「你想喝可乐吗？」 「想，要冰镇的。」 不一会儿，冒着丝丝凉气的金属罐子贴到了晏双霜的脸上。 晏双霜自然地拿过来，捏了捏古辛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以示感谢。 然后两个人盘坐在各自的床上，面对面，两听可乐同时被拉开，发出呲的响声。 风扇慢吞吞地吹着，一会儿往这边，一会儿往那边，把人的心事都要吹得平平的，飘飘的。 晏双霜问她：「出来感觉怎么样？是你想像中的旅行生活吗？」 「老实说，不是。」古辛慢慢咽着在舌尖上乱蹦的汽水，「我以为至少得露个营什么的，结果没想到这么舒服。」 「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古辛说：「当然喜欢。一路上风景还不错，又不用受日晒风吹，最重要的是——没有蚊子。」 念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古辛的语调非常的正经，正经得像是新闻主持，在报导发现了什么古今罕见的世界奇蹟。 晏双霜说：「我买了花露水，车上也有帐篷。」 古辛的声音一下子降了八个度：「啊。」 「你要是想露营，也可以的。」 古辛沉默了一下，表示婉拒：「……现在就很好。」 晏双霜没有再提，本来也只是开玩笑。 有几朵乌云即便在漆黑的夜幕下，也很显眼。但更显眼的是头顶飞过去的闪着灯的飞机。 它穿过云层，声音持续有力地震颤在头顶，肚子里装着人和行李，要飞越过好几个省份，在清晨到来之前，散落一地的客人。 古辛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你有没有在飞机上看过日出？」 「当然有。」天南地北地拍戏，一年到头都足以她在各大航空消费升级成贵宾了，「好像一天的每个时间，我都在飞机上待过。」 古辛说：「那天坐飞机来找你的时候，我想到一句话——和天空贴得很近，是件很辛苦又很幸福的事情。」 「是啊。」 第298页 「我以前不会有这种感慨。」古辛又伸出了手，这一次她的食指刚好勾住飞机即将飞过小小天窗的尾部，「但是我一想到，这是你曾经看过的风景，就有一种，和你贴近了的感觉。」 没有想到没头没尾的一段话，落脚点是这个。 古辛说：「人和人之间，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可看过同一片风景以后，会不会升出相似的，哪怕只像一点点的感觉呢？」 「……我不知道。」 古辛却已经给出了肯定答案：「会的吧。至少我好像有一点点的，明白你的心思了。」 她好像猜到，晏双霜想做什么了。 * 这註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鱼水雁信超话一如既往的热闹，可今晚的热闹格外不同。 贺鑫同时刷着微信和超话，凡是磕cp的，今晚都有些炸裂。 从先导片开始就一直保持神秘的古辛，现在大部分身份和过去其实都已经被扒得差不多了，唯一一点，让众多观众耿耿于怀的，就是她的b站帐号。 古辛甚至还在节目上挑衅了，这能忍？！当场给她扒出来！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大家竟然一无所获。 首先是素材。 凡是用过古辛露出来的素材的新视频，都被翻了一遍，但cp粉们震惊的发现，可恶的前妻竟然没有上传用了那个素材的视频。那些帐号都不是她。 然后是头像。 头像是当年晏双霜最出圈的一套图，很多粉丝都在用，这条线索折戟沉沙。 最后是粉丝数，也对不上号。 cp粉们不得不承认，摄像老师的镜头多少还是有点煳。好不容易扒出来的线索，都没了。 但今晚，某个粉丝在细品了一下这几期所有的视频之后，发现了一个盲点。 晏双霜和古辛的微博帐号，晏双霜y代表姓的首字母，如果要对称，那为什么古辛的尾字母，不是g而是x呢？ 而且正巧，改了微博号以后，她俩cp名顺理成章地有了别称，xy。 诶？ 好像有点耳熟？ 晏双霜的十年唯粉们心里一惊。 第94章 综艺第四天1 正主天高海阔地在地面上徜徉, 一路向北，从国内的南方城市跨过不知道多少个省份，要去往某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而正主的粉丝们不约而同地都在超话里沉默，却在互相眼熟的粉丝群里眉来眼去交换眼神。 【……发新视频了吗？】 【没有。】 如果此刻有误入的人, 只会对这接头一般的暗号摸不着头脑。 小柯所在的微信群也不例外。 古辛睡得倒是好眠, 但小柯是一点儿也睡不着。 自从综艺播出之后, 小柯一期不落，只有二十七个人的微信群里，时常处于发狂尖叫的状态。 古辛虽然加了, 但她从来不说话，小柯渐渐的，也以为她是将群免打扰扔后头去了。 毕竟大佬的生活如此忙碌, 群里虎狼之词频发, 还是不看的好。 小柯看见有人将晏双霜唯粉群里的聊天记录截出来，上面都是语气各异的询问。 小柯不由得发消息：【什么意思？她们找到大佬的帐号了？】 曾经是单纯的晏双霜唯粉，现在抱着综艺嗑生嗑死地另一个眼熟迅速跳了出来，也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虽然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现在大家正在找其他证据。】 【新鲜的瓜让我先吃口呗, 是不是有线索了？】 名为雨想一整夜的迟了两秒，又发出两张截图, 并伴随着她莫名沉痛的语气。 【其实霜姐她以前有个很出名很长情的大粉，包括现在新粉想要补课, 老粉推荐看的视频都是那个大粉的】 截出来的界面里, b站名称为「xy的可能性」的帐号上, 二十多万粉丝, 几百个视频蔚为壮观。 这是个只为晏双霜而生的帐号, 最久远的一个视频, 竟然能追溯到2017年。 小柯张大了嘴巴，眼镜往下滑，被她险而又险地推了回去。 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不要手抖，小柯干脆语音输入：【真的啊？这能是嫂子？】 发出去的瞬间，小柯隐约觉得有些不妥，赶紧撤回，假装无事发生地重新输入：【真的啊？这能是大佬？】 可她撤消息的手速没有复制粘贴党来得快，群里已经齐刷刷地开始发：【嫂子竟在我身边！】 雨想一整夜心情很是复杂，她是唯一没有加入复制党的：【霜姐早年的花絮也只有她那里有……她还给霜姐剪了好多很牛的视频】 有关晏双霜的舔颜向视频很多，但像xy的可能性这样踩点踩得出神入化，滤镜用得恰到好处，甚至背景不贴自己抠图来p的唯粉剪刀手，罕见程度不亚于武侠小说里的天山雪莲。 更不用说，她高质量的同时，还高产，高产的同时，视频还能爆火，流量这不就来了吗？ 可以说，没有看过xy剪的晏双霜，就不是合格的唯粉。 到现在出去发安利向视频的时候，用的也大多数都是xy的视频。 群里有人默默冒泡：【那这样……可真的有点难说了】 怪不得说xy的视频看着那么好，那么棒，那么深情。合着还真是合法妻妻啊。 人家是真·为「爱」发电。 第299页 小柯胆战心惊的同时，又有点迷煳：【等等，怎么现在都默认是了，这不是只有相似吗，也不能说完全就是大佬吧】 xy是那么普通的名字，只要是上过一元二次方程课程的，不少人对它都印象深刻。 雨想一整夜说：【呵，天真，真的太天真。光是靠这个，能猜是她吗？】 啪啪三下，又是三张截图，分别是晏双霜的b站大号、晏双霜最近的点赞投币列表，最后一张是一个微博小号。 小柯还没来得及反应，雨想一整夜已经沉痛地说：【是的，我们高度怀疑，最后那个是霜姐的微博小号】 世上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只要你是个明星，在网际网路上留下了信息，那广大网友在未来就如同侦探一般，一定会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你的痕迹。 论网友扒明星的力道，是福尔摩斯在世都自愧不如的程度。 小柯心脏砰砰跳着，马上去搜索了那个微博小号。 微博名称是一串数字乱码，看得出来帐号的主人是登录的时候随便取的，根本不在意到底是什么名字。 再一看註册时间，很好，竟然是2018年。 如果没记错的话，晏双霜那时候正在拍她的第一部当了主角的偶像剧。 但整整五年半的时间，原创微博少得可怜，筛选以后也就一百多条。更多的转发微博，都是关于哪里受灾需要捐款，或者榜单又推荐了什么好电影好书。 如果有关于林影后的消息，那更是第一时间点赞转发评论一条龙。 小柯越看越心惊，待到翻到一条许多年前的原创微博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说这是晏双霜小号了。 因为那条微博晒了古辛的照片，是个稍微侧一点的背影。 古辛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令人印象深刻的美女，但她也是长得很有特点的。最近天天看古辛都熟悉了，一眼就能识别出，这就是她，不会错，百分百的古辛本人。 宽敞的天文馆矗立在面前，古辛路过天文馆前面的雕塑步履匆匆，时间是秋日清晨，踏着满地的黄叶，一只手伸出去，掌心里是两枚一块钱硬币。 拍照的人离得有一段距离，却好像是要将硬币递给那个背影一般。 配字是：来看你~ 甚至还有一个很高兴的波浪线。 很难想像晏双霜用这种语气说话，只能说在网络上跟现实里，终究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小柯又返回群里，看大家激烈地讨论。 令唯粉心碎，cp粉狂欢的雷神之锤在于，晏双霜的手腕上，有一颗不太明显的痣。 照片里手离镜头很近，近到能清楚地看见那颗痣的长相，和晏双霜在其他地方露出来的位置和大小都一模一样。 而最近一段时间的转发分享，则是xy的可能性新剪的视频。 配字又说：我们一起去创造你想要的那个可能性吧。 两两一相加，再硬的嘴都无法说出，这个帐号跟晏双霜没关系了。 于是热搜上，#晏双霜小号#和#古辛帐号#，一起爆了。 小柯想了半天，还是偷偷戳了一下古辛。 【大佬，你和霜姐好像……都掉马了。】 * 古辛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完毕才看到这条消息的。 她略一思索，点开群聊看了一眼，大体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晏双霜问：「怎么了吗？表情这么严肃。」 古辛立即揉了一下脸部肌肉，和缓了一下：「看着很明显吗？」 「超明显。」 古辛摇了摇头说：「网络上的一些事情，跟你有关系，难免在意了一些。」 晏双霜正准备洗脸，古辛主动把昨天两个人在车上产生的生活垃圾给收拾了。 「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要再关注其他了。」晏双霜却不依不饶，她拿着洗脸巾，率先找到古辛的手机，放在手里扬了扬，「我唯一的要求，ok？」 古辛叠声道：「okok。」 过了一会儿，古辛还是忍不住道：「我看到说我们两个人帐号都被扒出来了。」 晏双霜顿了顿：「……哦。」 「我都还好，已经做了准备。但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晏双霜语气有些淡：「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诶？」 「我不太会掩饰。」 古辛看着晏双霜手里拿捏着的自己的手机，很想让晏双霜放回来，她还没来得及点进去。 她只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从未掩饰过的晏双霜，会在微博帐号上分享些什么？又说些什么？ 她的不掩饰，是什么样的不掩饰？ 可某种冥冥中的预感，让她放弃了想要说出口的请求。 她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笑着说：「好，那就回去再看。」 晏双霜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她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补了一句：「接下来的路程，我会快点的。」 「已经在期待了。」 * 古辛和晏双霜的帐号迎来了史诗级的流量涌入。 当贺鑫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鱼水雁信超话和tag已经开始了巨大的狂欢。 知道自家cp是曾经英年早婚的一对，但无论古辛还是晏双霜，都没有要提起过去的意思。 第300页 唯一一次，还是之前默契挑战才让cp粉们得以窥见一小段以前的时光。还只有一丁点。 可现在不一样了。 考古！ 疯狂考古！ 「xy的可能性」最新置顶的动态。 【你会有无限的可能，而我会看完你的一生。】 下面全是磕糖磕到昏迷的。 【这是！告白啊啊啊啊！！！！】 【眼看着老婆走向巅峰，然后又在老婆低谷的时候回来。前妻，你老婆看着好像是才知道这个帐号是你在运营啊】 【晕了，真的要晕了，这什么级别的大佬啊，好几个上千万播放，我的天哪！】 【我一个yss唯粉朋友也崩溃了，说万万没想到，圈子里的神仙太太，镇圈之宝，竟然是本尊的老婆……】 【我的一个唯粉朋友发疯过后终于平静了一下，表示不愧是当妻子的，自己老婆怎样最好看，怎样最有魅力，简直一清二楚。这剪辑得非常会，点赞了】 【……你们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们自己啊？】 这一天註定是cp粉的天堂。 帐号的糖还没磕完呢，节目组突然又发了一则预告。 【今晚团建活动，将有神秘往事揭露~请大家拭目以待~】 【什么！？神秘往事？！是我想的那个吗！今天爆出来的？】 第95章 综艺第四天2 神秘往事揭晓？ 很多人的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 不少人在官博底下留言：【急急急急急, 要是看不到我想要的，直接闹了！】 节目组慢悠悠地回覆：【请各位观众期待一下今晚的团建哦~】 预告说得很明确，大家都知道晏双霜和古辛不会在今晚出现。这导致三对其他人的团建，除了金沛悠和元亦这两对还算是撑得起流量, 很多观众都大大丧失了观看兴趣。 可节目组它不干人事啊, 就是这么巧, 晏双霜和古辛的帐号双双被爆出，又是那么巧，今晚的团建主题是忆往昔。 一时不知道该说节目组狗运好, 还是老天非要追着晏双霜狂塞流量。 忆往昔！ 现在观众最感兴趣的一个词！ 观众们咬牙切齿地留言：【爱子，要是等不到我想看的，你就该破产了！】 节目组非常会, 点赞这条以后, 发了个委屈的表情，然后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又发了个微博预告。 【回首过去，是不是有过很多遗憾的往事~但事实上青春不止遗憾，人生还是有许多美好。所以今晚, 请大家跟随我们的嘉宾一起，回到那些或可爱或酸涩的岁月吧！】 那么问题来了, 晏双霜和古辛这对本人不在场的话，那接下来她们要怎么参与今天的团建呢？ 晚上七点半, 节目组准时上传了团建剪辑, 这一次是大家坐在一起, 单纯地聊聊天。 早早守住的观众们第一时间点了进去, 发现团建现场果然没有最想看到的两个人。 可是其他嘉宾的往事也很值得品味。 渐渐的, 观众也不纠结晏双霜和古辛的事情了。 比如金沛悠永远都记得第一次上台声音颤抖, 被观众嘘了下去，师兄师姐们也骂她不争气。可是没过多久，有个花篮被送到了后台。 花篮里夹了封典雅考究的信笺，上面的笔迹刚劲有力，恣意潇洒。 上书：崑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赠金沛悠女士。 没有落款。 等金沛悠去问，负责送花的人也摇头表示不知道到底是谁送的。 听到后面，坐在金沛悠旁边的甘麟眼睛慢慢睁大。 金沛悠瞧见了便说：「怎么，以为我忘了？」 那可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个花篮，后续还有许许多多，可那些都不是她在万念俱灰之下得到的那一个了。 甘麟没有说是她送的，她向来不是浪漫的人，但金沛悠是被称为人精的影后，早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扒拉得一清二楚。 只是往后的日子里，时间拽着她往前走，让她也忘记了，自己怯懦弱小的时候，有个人在最初看见了她的闪光点。 甘麟说：「只是有点没想到。」 没想到你还记得。 桌上有各自的饮料，甘麟与大家格格不入，她面前只有白开水，说完这句话，她端起来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趁她放下手的时候，金沛悠自然地伸手过去牵住了她。 甘麟身体一僵，但金沛悠已经笑意吟吟地跟其他人说：「所以有些事情，只有年纪到了，才知道当初有多珍贵。」 其他人也看见了这一幕，彼此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都笑着附和。 金沛悠说：「如果不是最近交了个朋友，可能有些事情，我到现在都想不清楚。真是人老了，反而不如年轻一辈了。」 还没等其他人揣摩出来这个朋友是谁，金沛悠就已经主动提出：「虽然她今天没来，但不是说她也有故事讲吗？」 弹幕瞬间兴奋起来：【！终于要到了吗】 【金老大的故事听得我眼泪汪汪，好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哦，爱子是真的牛，请来的每个嘉宾都不假，都不演！】 【原来明星那么有钱了，也会搞真爱这一套……】 staff当即上前调试设备。 今晚的团建地点选在了一个露天的草地，节目组特意架了个投影仪在前面，方便将採集来的影视资料播放出来。 第301页 金沛悠的图片熄灭，紧跟着，画面再次亮了起来。 「非常荣幸的是，我们赶在节目之前，邀请到了几位神秘嘉宾。但碍于她们的距离实在太远，所以只能通过视频的方式给大家呈现啦。所以，先来看看她们眼中的晏双霜和古辛，是什么样的吧？」 镜头里出现了三个打着马赛克的人，节目组贴心地在旁边提示：晏双霜的三位好友。 其他人也有採访好友的片段，大家都没有露出奇怪的神情。 金沛悠看得尤为专注。 「我眼里的她们两个……大概是火星撞地球的关系？」室友a发言。 室友b说：「天雷勾地火吧。」 室友c：「……你俩把词都说完了，那我说啥？」 其他两人笑道：「你展开展开呗。」 「那我可就说了啊。」室友c面对镜头，大声哔哔，「晏双霜！我看到你最近过得很好！我放心多啦！这一次一定要幸福再幸福！」 「让你说印象，没让你祝福啊。」 室友c却抹了把脸说：「太激动了。印象是吧，大概就是天作之合吧。」 【哇哦，相当高的评价】 室友a说：「她们每期视频我都看，每一期都不落下。在这里我们补充点她们可能不记得的事情吧。」 室友b举手：「我先说！有个事情我憋在心里好久了，简直不吐不快！」 「那你来。」 室友b清了清嗓子，范起得特别足：「观众朋友们，这里我要先叠个护甲，我不是攻击她们任何一个人，只是实在太离谱了以至于放在我心里……」顿了顿，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七年！整整七年！我墙头都换了几百个了，但这件事我真的头一次说！」 【我靠，几百个，触手怪吧！】 室友b声泪俱下：「我发誓武术队的帖子真的不是我发的！虽然我确实当场看见古辛揍人了，虽然后面每次都被古辛发现了，虽然最后也接受了她的贿赂没有跟晏双霜说一个字。」 「——但是！古辛！晏双霜她老婆！我是真没想到你每次打架我都能碰上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室友b接着说：「我当时都想跪下来叫你姐了，你真的太牛了，叶问没收你当传人那是你俩没生在一个时代，华夏武坛的损失啊！但真不是我发的帖子，也绝对不是我跟晏双霜说的，你要是想起来了，千万别找我麻烦！」 其他两人发出了猖狂大笑，笑完室友c问：「她还真找你麻烦了？」 室友b一脸深沉：「也不算吧。只是每次有新帖子，她都要请我吃饭。我毕业后还白嫖了一段时间w大的食堂。该说不说，比我公司食堂好吃。」 「笑死，鸿门宴你也吃？」 「也不是。」室友b维持着深沉的表情，「主要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老请我吃饭。我还礼尚往来，经常跟她说一点晏双霜的事情。后来回过味来了，人家也不需要这份解释了。」 室友b越想越激动，直接拍案而起：「但现在多好的洗白机会啊！古辛你听着！我没有泄密！我对得起你的每一顿饭！」 【笑死我了！！喜剧人是吧！】 室友c的眼神顿时犀利地扫了过来：「我说为什么她逮晏双霜一逮一个准呢，原来是你当了叛徒！」 但室友b俨然已经武装到了牙齿，立刻反驳：「别以为我不知道，大三的时候你搞的外卖小程序就是古辛做的！」 室友c偃旗息鼓，换了室友a上场严厉谴责指指点点。 而室友b冷笑一声一打二双杀：「你还让古辛帮你在图书馆占座了，一占就是两周，那可是期末周！」 这下两个人都不吭声了。 观众们一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在心里盘了盘。 【难道说，前妻走的是先攻略朋友的套路？】 室友b依旧气焰嚣张：「所以，这就是我对她们的印象。一个很能打，一个很能招蜂引蝶。」 【？细说招蜂引蝶】 staff提问：「所以这其中肯定发生了很多的趣事对吧，能不能挑一些印象深刻的详细说说？」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却摆了摆头：「有趣的倒是很多，但感觉要说印象最深刻的，大概只有那个了吧？」 室友a说：「这个秘密也是保守在心里好久好久了，但眼看着她们都秀到我脸上了，不说出来大家一起吃一吃，总觉得不平衡。」 ——「她们家主卧挂着的那副画，是晏双霜向古辛告白的场景哦~」 室友c马上接茬：「真过分，还把我们和另外吹笛子的一个同学给抹掉了。」 「就是，我们也算助攻吧，就这样把我们虚化了！」 「强烈建议出个有我们的版本，助攻也是人！」 在听见「晏双霜向古辛告白」这几个字的时候，弹幕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峰值。 没有人能想到，那么静谧又美好的一幅画，竟然绘制的，是如此重要的场景。 一片啊啊啊的弹幕中，有个弹幕十分别具一格：【那这样说来，这幅画，是古辛的反向告白？】 * 晚上十点，晏双霜去车外打了个电话回来。 今天的行驶路程非常久，几乎是从出发开到了晚上。 为了不让晏双霜无聊，古辛天南地北地找话聊，幸好脑袋里存货多，经得起造。 第302页 晏双霜看见古辛蹲在房车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再开一两个小时，就到了。」 古辛抬头说：「我要不还是去重新考个驾照吧。」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顿了顿，「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吗？」 古辛诚实地摇头：「我都没看地图。」 晏双霜的语气轻松写意：「我要带你去大草原，明天是晴天，我们去骑马吧。」 第96章 综艺第四天3 有观众拉了一下进度条, 发现採访part还有个几分钟。 几分钟能有多大的信息量？ 晏双霜的三个密友给了答案。 继室友b爆料「古辛为爱含泪揍人」后，室友a推出了「晏双霜的少女心事」，室友c咬咬牙，甩了个重磅炸弹, 说她手上有晏双霜和古辛的接吻照。 另外两个人瞬间看了过来。 室友c理直气壮：「我当初可是跟学妹同一个部门的, 帮她拍拍照怎么了？」 原来是宣传口的人脉。 室友c又说：「那可是古辛第一次参加联谊会, 你们当晚还跟帖打赌，说到底是晏双霜邀请古辛，还是古辛邀请晏双霜。」 staff问：「所以结果是？」 「古辛邀请的晏双霜啊。」室友c说, 「你们不知道古辛那晚有多霸气。一脸兇相，谁来谁死，给她把刀, 她能cos守关大将。但晏双霜一过来, 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室友c一字一顿道：「春、风、化、雨。」 室友a松了口气：「还以为你要说铁女柔情呢。」 室友c一愣：「好像也对。」 室友b大喊：「对什么啊！ooc了吧！崩人设了吧！我不能想像那个画面！太恐怖了！」 「你不能接受些什么啊？」 室友b抱头：「不，你不懂！」 其他人不懂，并且露出了相当震撼的表情。 【我倒是有点明白……大概就是看见很6的不像凡人的学神，竟然也会为情所困吧……】 【？楼上在说什么，这跟学神为情所困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 室友b继续大喊：「完全不能接受她竟然还会跳舞啊！凭什么脑子那么好，打架也很牛, 但最后告诉我她还会搞浪漫！画画跳舞她是艺术两开花！我宁愿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啊！」 【……前面说为情所困的还在吗？有点心疼你】 【我也被震撼了，竟然是未曾设想的破防角度！】 【乍听之下很离谱, 但居然微妙地共情了呢】 【所以古辛存在是用来衬托凡人有多愚蠢的吗……】 【想开点, 说不定是用我们来衬托人家有多完美的呢】 室友a冷静道：「你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她还是有弱点的！」 室友b愣住：「什么弱点？」 「她是路痴！」室友a掷地有声, 余音绕樑且三日不绝。 室友b脸上的表情更绝望了, 她大声道：「我也是啊！」 「什么？！」室友a和c异口同声。 室友b怒吼：「我们可是当了四年的室友啊！你们完全不在意我的是吗！」 只能说节目效果这种东西, 全靠运气和天赋。这一段不是相声, 胜似相声的天才对话，完完全全是真情流露，一丁点剧本痕迹都没有。 在场的嘉宾和屏幕前的观众们同时笑倒，这一part还迅速被剪辑切片放上了各大媒体频道。无论在此之前认不认识晏双霜和古辛，都会被喜剧人的三个室友给逗到眼泪出来。 天选室友，当之无愧。 笑过之后，室友c还是大方地将连结发了出来——什么？为什么会是连结？ 因为那一年的联谊舞会，上了学校的公众号啊。在一大片公事公办的模板公文中穿插着学生们青春洋溢的照片，严肃古板的文字气息被所有人快乐的面容沖淡。 有个阴影里侧面的双人照片，被室友c指出来：「喏，就是这个。」 【这么暗！】 暗得只能看见模煳的轮廓，镜头聚焦在她们头顶的暖黄色灯光。 一旁的灯光星星点点地落在她们两人的身上，她们在静悄悄地接吻。 这样的光线，很难辨认出她们的具体样貌，如果不是室友c今天讲出来，可能一直到这个帐号的痕迹被磨灭，也不会有人知晓角落里带着美好氛围拥吻的人，会是她们两个。 【歌舞昇平的背景，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们躲在这样暗淡的地方，和最爱的人亲近】 【我的天……这张图我有印象，我还问过这是哪一对恩爱的情侣，竟然是她们！】 室友c忍不住挺了挺胸膛：「我拍的！」 这氛围，这感觉，谁来了都得说一声绝！ 她们退出舞池不当主角之后，捕捉这场盛宴的镜头最终却还是落到了她们的身上。 或许连晏双霜和古辛自己都没想到，就是这样的惊鸿一瞥，已经足够满足许多人对于校园初恋的美好想像。 它不具体，也不完美，可它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室友们的採访告一段落，但进度条显示后面还有一截。 嘉宾们也准备起身的时候，staff却一脸神秘地走了上来。 「接下来，还有一段匿名热心观众的投稿。」 匿名热心观众。 想要发言的嘉宾顿时安静了。 袁韵妤本来低着头玩手上的戒指，听见还有环节，她强忍着不耐打起了精神。 第303页 啪得一下，是古辛的脸出现。 「这是已经开始录了吧？」 另一个很年轻的女声响起，她很活泼也很激动，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春天里叽叽喳喳的喜鹊：「对的对的，这下是真开录了。」 「这个角度能拍到？」 「我测试过了，完全ok。」画面里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 是对百分之九十的观众来说，都很陌生的一张脸。 她如同她的声音一样年轻，穿着一身色彩低调的潮牌，辣妹风格显眼。 她没有挤开古辛，而是搞怪一样在镜头后面跳了跳，好像误入明星镜头，然后争取出境的路人一样。 古辛脸上的神情是难得一见的紧张，她不停地向某个方向看去，又看回镜头：「要不还是别录吧。」 年轻的女生说：「你难道想婚礼的时候，什么素材都没有吗？也太过分了吧。」 似乎是被这一句话说服了，古辛放弃了关闭录制的动作。 她的脸上杂糅着兴奋、焦虑、患得患失，没有人能想到某一天这么复杂的且不自信的情绪会出现在古辛的表情调色盘里。 如果现在有网文写手过来看，那么她也无法将其合理的分割成几分xx、几分xx的表述，因为实在过于复杂，还刷新极快，是张非常不守规矩的画布。 年轻女生说：「快到了，加油！我相信你！」 她做了个握拳的动作，然后彻底离开了镜头。 这时候，一直两人挡住的背景才显露出来。 高高低低的郁金香花圃在她们的身后绵延不绝一直蔓延到天际线，给人一种无穷无尽的错觉。光线逐渐下移，此时颜色和角度竟然也恰到好处，为所有花朵和天空染上一层通透的橘色，这是很漂亮，又很轻快的颜色。 花圃里的小径条理明确，自动将一切都分割呈现在镜头面前。 古辛是画面里唯一往后走的人，她背过了身，没看见有微风又送来一点动景，满地都是的郁金香花枝跟着风的弧度轻轻翻滚着，花浪顿时如同海浪潮汐一般铺洒开来。 她要去哪儿？ 宁愿离开这样心旷神怡的、如同油画的画面，也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然后观众们看见，她走过了一条漆黑的隧道，站到了最远处，最模煳的地方。 没有让她等太久，一切都很刚好。 上帝仿佛掐了秒表，在阳光最好、景色最别致的时候，远处驶来了一辆车。 车身被暖橘色的阳光擦拭过，硬朗的线条好像也变得柔软起来。 软绵绵的画面里，车上有人走了下来。 当然是晏双霜。 看见所有的一切，她脸上有很明显的吃惊，有两个人影推着她向前走了两步。 可发现古辛的存在时，晏双霜的步伐从犹豫到坚定，她笔直地走向那条隧道。 她知道古辛要做什么了，显而易见，观众们也知道了。 没有背景音乐，也没有任何的对话。 当晏双霜停下来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啪得一下，画面消失了。 所有人都愣住。 staff笑眯眯地走上来：「投稿人只发了这样一段，没有了哦。」 此刻无论是嘉宾还是观众，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一瞬，金沛悠更是爆了粗口：「靠，投稿人谁啊，断在这里是不道德的！」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脸上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愤慨。 只除了袁韵妤，她脸上是绷不住的烦躁。 staff说：「匿名投稿，我们也不知道呢。」 金沛悠马上拿出手机：「我直接问。」 但从古辛和晏双霜一直安静的手机来看，她没有问成功。 果然，甘麟阻止了她：「她们现在有事，等忙过之后再问也不迟。」 金沛悠冷静了下来：「也是，等她回来了我可得拿到原片。」过了一会儿她又咬牙切齿地说，「千万别让我逮到匿名人是谁，否则高低得让她看两部悬疑剧，还不准看结局！」 【附议附议附议！】 【呜呜呜，这么美的地点，前妻真的好会选，她俩到底说啥了啊啊！】 可无论怎样尖叫哀嚎扭曲，这期节目又在几位嘉宾的谈话中收了个尾，便带着问号结束了。 网络上小号的事情还没完，古辛告白的事情又开始发酵，这下网友非常给力，终于扒到了具体地点，大家纷纷表示想要去打卡。 然而作为被议论的中心人物，她们完全不在意外界的风风雨雨，只往某个宽广的天地前行。 一夜过去。 早上十点，车行驶过省的界线之后，踏着果然很好的晴天，她们一路奔向了目的地。 这里是一个牧民的家，门口设有栅栏，远处有羊圈，一条小路延伸到她的家门口。 此刻牧民就站在门口迎接她们，她的皮肤很粗糙，脸上却带着爽朗笑容的牧民，遥遥挥手和晏双霜愉快地打了招唿：「姐！好久不见！这就是你老婆啊！」 第97章 帅气得我忍不住要…… 老婆这个词一出来, 正要下车的古辛直接呛了一下，但她很快平復，利索地下车对那位有眼光的女子露出了完美的微笑。 晏双霜轻咳了一声，去后头将行李箱里的礼物拿出来推给了牧民。 她伸手指着古辛, 朝牧民说：「这是古辛。这是戴季辰。」 第304页 牧民俏皮地眨了眨眼：「嫂子好。也可以叫我阿季, 这是我的暱称。」 阿季看着晏双霜推来的一大堆东西, 撅起嘴说：「姐来就来呗，怎么这么见外。」 晏双霜轻柔但坚定地将拉杆硬放到了阿季的手里：「你就收下吧。」 两个人看起来像是旧相识。 古辛的目光在两人中间转了一圈，就知道晏双霜和这个人之间似亲人又似朋友, 关系比她想像中深。 阿季只得将一箱子的礼物收下，又跟古辛说了声进来坐，便帮她们把东西全部收拾进了屋子。 阿季是个很勤快的女人, 力气也很大。常年的风吹日晒, 让她看起来不像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晏双霜问：「你妈妈呢？」 阿季去给她们盛酸奶，在旁边的帐子里遥遥说道：「她回城里找我姐了，说还是住不惯我这儿。」 「现在就你一人？」 「是啊。估计要等我姐放假，她们才回来了。」 酸奶被放在木制的托盘里呈上来，阿季热情地递给古辛：「辛姐, 尝尝吧，自家羊羔的奶, 我昨晚上刚做的，放冰箱里冰了一晚上呢。」 古辛礼貌地接过：「谢谢。」 但阿季直接坐到了她的旁边, 带着一脸欣喜的表情看着她。 古辛喝酸奶的动作霎时就慢了下来。 阿季相当不见外, 她的眼睛滴熘熘地在两人中间转, 再加上她身上颇具民族特色的服饰, 让她看起来有种野性的美, 是个豪爽到好像没什么边界感的人。 「之前一直听说嫂子, 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嫂子和姐可真般配。」 古辛问：「你都在哪儿听说的？」 阿季看向晏双霜：「当然是姐说的。」 晏双霜又咳了一声，及时打断：「我们这次过来得有点匆忙，不会打扰你吧。」 阿季捂嘴嗤嗤笑着：「好，姐害羞了。那我不说了。我去放马吃草，等会儿下午教你们骑马。」 如果每个人的性格都有底色，那阿季一定是风风火火的亮红色。 做事干脆说话亮堂，颇有草原儿女的侠气。 侠气的阿季出去了，蒙古包里只剩下晏双霜和古辛两个人。 晏双霜被「害羞」两个字击中，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连自己在结结巴巴地说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我很早以前资助的小妹妹。后面也一直在聊，你别见怪。」 古辛说：「啊，怪不得一直叫你姐。」 侠女阿季是无差别攻击，眼看着晏双霜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古辛也大概能猜到晏双霜都对她说了些什么。 ……可是还是很想知道。 古辛咽下了多余的话，假装环顾四周。 蒙古包里所有的摆设都以简洁干净为主，她们坐着的地方是帐子的中心，摆着桌子，旁边有桶，里面装满了炼乳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些常见的生活用品，比如床和椅子，甚至还有一个宽屏的液晶电视。 透过帘子的缝隙，古辛看见外面有个信号接收器，应该就是靠这个接收的外界信息。 帐子里物件不算多，却打理得井井有条，看起来自由自在的侠女，竟然是个生活得很认真的人。 古辛再扭头，发现她们背后有个柜子，里面零零散散摆了好多书，大部分是关于牲畜知识，还有好几本兽医学。 古辛总算找到了话题：「原来她还养其他牲畜？」 晏双霜说：「从这个坡到对面，都是她家的牧场，去年说是养了羊，今年又说加了牛。」 古辛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嚯。」 真够大的一片地，如同晏双霜所说，牲畜们的活动范围绵延到了坡的那头，比古辛见过的高校操场还要大很多。 这里的草地是介于黄与青之间的浅色，一大群绵羊正集体行动着慢悠悠地吃草。天空很干净，像是湛蓝色的恬静湖泊，各式各样形状的云彩悠哉地行驶过「湖面」。 古辛突然跑出去，站在空地上朝天空伸手，她扭头对晏双霜说：「你看！我好像能够到它们。」 晏双霜也跟着站在门口，她的嘴角扬起她自己也没发觉的弧度：「这里的云好低。」 古辛仰起脑袋，踮着脚，手臂伸得很长。如同一棵挺拔的树，屹立在罕无人烟的空地上，要与天上的云相连。 这是个很幼稚的行为，可由古辛来做，就变得可爱了。 「这朵云，好像是一只小狗狗在扑蝴蝶。」古辛专注地看着它，过了一会儿，又自顾自地否认，「诶，但现在更像是棉花糖了，好圆。」 口感一定很棒。 晏双霜也道：「好绵软的样子。」 她们想到了一块去。 直到这朵百变的云朵彻底远去之后，古辛才放下手来，目送着它飘往更远的远方。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古辛没想到会有置身于照片景象里的一天，诗词描述得分毫不差，眼前空旷的原野被她尽收眼底，让她整个人也变得宽广很多。 晏双霜走到古辛的身边与她肩并肩，深唿吸了一口气说：「我喜欢这里。」 古辛说：「来之前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我也喜欢。」 晏双霜侧过头，她眨了眨右眼，做了个带有「晏氏风味」的、不太标准的wink：「我的荣幸。」 第305页 一个很俏皮的动作，却被她做得很清新。 古辛捂住被可爱得砰砰乱跳的心脏，转过脸去假装看向远方欣赏风景，实则赶紧平復心情，不然就要被晏双霜听见她的心跳声大得惊人了。 古辛目光四处乱晃，没什么目的，但很快她一眼就望见了更远的远处，有一条弯弯的河。 清亮的河水像是一条纽带，将大地分割又连接，它并不宽阔，却静谧得倒映着天空的所有，比镜子还要光滑。 阿季牵了四匹马在河边喝水，看起来颇为悠闲。 晏双霜也注意到了那处，她似乎是有感而发：「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 「嗯。」古辛表示贊同。 晏双霜说：「以后，我会带你去更多的地方，把每一种生活都看遍。」 古辛愣了一下。 晏双霜却像是单手开瓶盖一样轻松地继续说：「你想去哪里？有艺术歷史博物馆的欧洲？有漂亮玫瑰园的保加利亚？沙漠、雨林、山峰？我记得你是个喜欢冒险的人。」 晏双霜说这些话的时候，如同睥睨天下的皇帝，整个人轻松又自在，只等古辛这个宠妃一句话，她想要的东西马上就能实现。 古辛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有些哑：「听起来你做了很多计划。」 晏双霜说：「没做准备，怎么敢邀请你呢？」 侧面证明了晏双霜确实做了很多功课。 古辛不太能想像她一板一眼认真地找攻略的样子，但她知道晏双霜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晏双霜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所以你来选吧。我负责替你找到方向。」 一时寂静。 过了很久，直到下一朵像小狗的云飘了过来，古辛才说：「好帅气啊晏老师。帅气得我忍不住要……喜欢你了。」 其实后半句是忍不住要嫁给你了。可古辛没有说。 「之前不喜欢我吗？」 「喜欢呀。」古辛用手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晏双霜说：「嗯，那就更喜欢我一点吧。喜欢得再也离不开我。」 天空很亮，河水很清，景色很美，却都不如晏双霜的一句话，就让她想生生世世地长在这里。 古辛想，再觉得这个世界没意思，只要晏双霜能对她说这样的一句话，她就能直接满血復活，恨不得拳打怪兽，脚踢奥特曼，地球的安全就由她来守护。 古辛就是这么没出息的一个人。 河边的阿季也看见了两人，沖她们遥遥地招手。 晏双霜说：「阿季要回来了。」 果然侠女阿季的下一步动作就是拉着马离开河边，她没有选择牵马回来，而是跨上一匹黑色的马，唿了个口号，四匹矫健的骏马奔袭而来，不一会儿，就从那头移动到了她们的面前。 好飒的侠女！ 阿季潇洒地下马，脸上带着兴奋的红：「这个点了，你们饿了吧？走，吃午饭去。」 将马栓回马厩，阿季洗过手，端上了特色食物，三个人围在桌子前，吃着难得一见的美味。 阿季很明显是个话痨，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她的羊下了羊羔，到草原哪里比较漂亮，天南海北一通瞎聊。 她还不是独自揽过话语权，时不时还要问问晏双霜和古辛的生活。 言语间透露着对两人最近综艺的熟稔。 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说起综艺里发生过的事情，古辛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说吧，你每一期都看了多少遍？」 阿季咽下口中的食物，左顾右盼着：「也没多少吧……」 古辛几乎要嘆气了：「怎么办，遇上真爱粉了。」 阿季说：「诶，难道让姐觉得不舒服了吗？」 「倒也不是。」古辛顿了顿，真诚地说，「就是少看点同人文，我虽然很厉害，但也没有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同人文里，她就差徒手搓高达了。 很离谱。 阿季刚刚问的问题，不知道经受了多少同人文的荼毒。 不要盲目崇拜啊，她也是人！没有高达！没有这种东西！ 阿季说：「我没读过多少书嘛。」 她语气委屈巴巴的。 晏双霜躲在一旁偷笑，笑过以后，她才说：「体谅一下小粉丝。」 古辛说：「我已经被美人计蛊惑，没有智商了！什么问题都回答不了了！」 美人计这个词说出来，阿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跟两个大灯泡似的左右来回晃。 晏双霜受不住她一副磕到了的表情，眼神乱飞，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个可以转移话题的东西。 斜对面的角落里，放了个崭新的三脚架。 晏双霜说：「你在学摄影？」 但风风火火的妙人阿季却难得地红了脸，她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傻：「这……不是我的。」 「嗯？」 阿季扭扭捏捏道：「这是我……女朋友的。」 ……女朋友？！ 这种娇柔的状态，放在阿季身上可是难得一见。 有别人的八卦可以看，古辛失踪的谈兴当场被找了回来。 晏双霜问：「你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 古辛的两只耳朵也竖起来。 阿季说：「也不久。她最近有点事，可能要过几天才回来。姐你们放心住就行。」 第306页 可她们关心的不是阿季女朋友多久回来，而是她女朋友本身。 晏双霜难得地多问了几嘴，但阿季害羞到爆，问两句，除了知道她女朋友是个艺术家，今年和阿季年岁相当，其他的就再也问不出来了。 到最后阿季干脆直接转移话题，问晏双霜她们要不要去看她养的牧羊犬。 比起晏双霜刚才的表现有过之而无不及。 古辛说：「感情是高攻低防啊……」 晏双霜点点头：「是啊。」 两个人眼神一对，同时笑了出来。 阿季这下再也不吭声了，红着一张脸，像是给食物倒上的番茄酱跑到了她的脸上一般，吃得又快又急。 午饭后，阿季还有活要做，但舟车劳顿的晏双霜和古辛被安排躺在了一张床上，准备午睡。 闭眼之前，古辛还在想，要是她睡不着怎么办。 可合上眼，思维瞬间断电，再次睁眼，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古辛难得的脑袋转不太动，她眼睛睁着，看着头顶和家里迥然不同的料子，隐形的齿轮咔咔咔了半天，古辛才终于想起来，她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安静的空间里分明还有另一人的唿吸。 这个唿吸的节奏和频率很是熟悉，是她在陌生环境里唯一的浮木。 古辛动了动腿，她入睡前的姿势很别扭，现在一动就麻痛难忍。可她硬是没有吭声，表情也纹丝不动，好像腰部以下被锯了一样，硬生生地转过身，面对着平躺在她身边的人。 在接触到「小说世界」的理论时，古辛抱着研究的心态，一头扎进了绿江，用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看了不下五十本的爱情小说。 可以说，这几十本里，没有一个能让她产生波澜，甚至到最后都给她看困了。 但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氛围里，古辛蓦然想起一个桥段。 主角亡命天涯，她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自己的爱人。 最后一晚，她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看着一无所知的爱人直到天明，将她的模样印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第二天，她照常出门，可她再也没有回来。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没有人知道她是活还是死，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还记得爱人。 长久无望的等待之后，爱人后来找到了另一个呵护她的人，度过了幸福的晚年，她在女儿们的哭泣声中下葬，墓碑伫立在曾经约定过的山岗。 主角后来回去放下了花吗？她后悔就这样离开吗？ 最后诀别的那一晚，她在想什么呢？ 古辛想，她应该什么也没想吧。 因为她要牢牢记住爱人的每一寸容颜，要带到地狱也不能忘。哪有时间伤春悲秋呢？ 晏双霜的睫毛忽然颤动，睡美人就要醒来，古辛心里一跳。 与此同时，古辛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熟悉又久远的声音。 【好感度已达到100，奖励正在发放——】 第98章 她还在等你 下一秒, 天旋地转。 脑子像是被一个粗暴的饭店老闆给装进了外卖盒，又正好遇上了一个生手骑士任由她在后座的外卖箱里翻江倒海。 古辛怀疑她的脑浆都要被晃出来了。 强烈的呕吐欲是眩晕感的好帮手，但古辛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空荡荡的麻布袋，无论头顶的力量怎么晃荡, 她都轻飘飘的只有一层皮, 内里是空虚的, 自然什么都落不下来。 更糟糕的是，眼前好像有五颜六色的彩光灯在疯狂乱炫，光污染直接影响到她的视觉。 有什么细微的东西伴随着这种类光物质从大脑灰质皮层的细枝末节处开始进行传输。 古辛恍惚间, 仿佛听见了开锁的声音。 但比起开锁，更像是有看不见的液体在逐渐蔓延，一点点爬上她的面颊, 跟着唿吸的气体交换顺畅地流入五脏六腑。 如果没那么晕就更好了。 肿胀感从肺部开始往身体两端填, 喉咙、胃部、口腔、肝胆……空麻袋被一点点地填满。 但那股子摇晃劲儿更疯狂了，她的脑子似乎被摘了下来，一熘烟地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按下开关的一剎那，仅存的一点思维能力被无情击碎。 古辛能想起来的全是一些不受控制的记忆碎片, 有些是画面，有些是文字, 更有甚者，干脆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更熟悉了。 还没等古辛适应, 耳朵里一阵嗡鸣, 长久的鸣声唿啸而过, 下一秒, 古辛被重重地摔到了一列哐哧哐哧行驶着的火车上。 靠背很硬, 将她扔下的存在几乎要让她嵴柱断裂一般那么狠心。 所有的眩晕、呕吐、不适感为之一清, 古辛的第一感觉是痛，然后是新。 无论是这辆火车，还是她本人。 滚筒洗衣机的作用好像发挥了出来，古辛整个人从头到脚被洗得干干净净，像是新出厂的洋娃娃。 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的长袖长裙，袖口做成了整齐的花边款式，脖颈处的领口则像是中学校服那样规整的立领。齐肩的中长发散落在她的两颊边，额头上别着同样纯白款式简单的发卡，玛丽珍黑色皮鞋牢牢地贴合她的脚底，即便那是古辛完全不怎么穿的厚鞋底高跟款。 全身上下也只有手腕上有一抹黑白之外的亮色。 那是一条暗红色的红绳，古辛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307页 这样的一套装扮出去，古辛完全可以去当青春剧的女主角，还是文艺风的。 为什么能迅速看清自己现在的打扮，因为古辛的前面，有一面镜子。 本该是坐着另一位乘客的座位，被一面公主镜所替代。 镜面上方繁复的花纹和暗金色的鎏光体现了它的价值不菲，古辛将手放在桌面上，镜子里的古辛也抬起了手，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连脸上饶有兴致的神情都是相似的。 窗外的景色很模煳，但大体是个很好的晴天，与其说是她们正行驶在旷野上，不如说她们存在的外界应该是空白的，只是被打上了敷衍的翠绿色和蓝白色交加的马赛克。 像个没有生成完毕的游戏地图。 古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了声招唿：「嗨，系统。」 被喊出了真实身份，镜面里的「古辛」总算不跟古辛做一样的动作了。 它彬彬有礼道：「你好，任务者。」 古辛说：「好久不见。虽然我也不是那么想要见你。」 系统说：「很抱歉我们可能还要相处一小段时间。」 「你重新连结的时间比我想像中更久。」 「因为任务者使用对了命令。」系统披着古辛的壳子，却依旧显得非人感很重。 古辛有些好奇：「按照你的叠代速度，完美地模拟人类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刚说到它的面容僵硬，在古辛话音落下后，它的脸上就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沉默，好像被古辛戳中了心事一般，它重复道：「如果是正常的叠代。」 古辛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有给别人做心理辅导的那一天，这个别人甚至还是个人工智慧：「即便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以你的能力，也肯定能纠正过来，不是吗？」 系统摇了摇头：「不容易的。」 和一个自己长得完全一致的生物对话，对古辛来说是第一次，却意外地没有任何不适。 她打量着火车内部的环境，发现这是一辆有些年头的老傢伙，绿色铁皮火车，只存在于电视上的东西。在古辛的记忆里，新闻上不久前刚刚报导说全国最后一辆绿皮火车已经退休了，现在都是更快更飒的动车。 但此刻她所坐的地方，车厢内部却崭新得像是刚出厂一样，鲜绿色的绿漆和一尘不染的桌面。 古辛说：「为什么选在这儿？你的白色『高维空间』呢？我可没有什么火车情结。」 她基本不念旧，即便在那层朦胧的过去的记忆中，她可能乘坐过这样一辆崭新的火车，但也不至于念念不忘到这种程度。 系统说：「这是真正的任务者所期待地方。」 古辛脸上露出了有些噁心的厌恶神情：「你要提她？」 桌上突然出现了两杯可乐，系统伸手说：「请用。无意引起你的不快。只是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所以难免多说了一些。」 「希望吧。」 古辛接受了这杯可乐。 刚喝了一口，她就眯起了眼睛：「是可x可乐？有品位。」 「多谢夸奖。」 系统说：「按照我对这个世界的观测和推算，至多一百二十二年，水平就能达到我所在的世界。」 古辛笑了一下：「你终于承认了。」 「任务者您其实笃信自己的猜测，根本无须我的承认。」 古辛淡淡颔首：「对。」 人工智慧发展到这种程度，理解欺骗，学会欺骗，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时间是比空间更加难以企及的东西，它们可以说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人类至今还没有找到通往高维的那把钥匙，但系统穿越时间就像是穿越一层纸那么简单，甚至还能毫髮无损。 通过古辛在「记忆」里看到的「商城」里售卖的商品，几百年的叠代后，怎么出售展示的东西还是一股浓浓的网游风，全息世界的运作看起来也并未超出想像。 更有甚者，系统还在沿袭着穿书那套给任务者派发攻略任务。 古辛想，如此自相矛盾的点，系统发现了吗？ 「我很好奇，你将那些人类的意识传输过来，究竟要取得什么力量？」 这是古辛唯一想不通的点。 人工智慧需要什么？电、显卡、晶片？ 有时候连屏幕都是不必要的。 那它大费周章地把人类传过来是为了什么？ 系统也跟着喝了一口可乐，听见这个问题，它站起来，看向窗外，手一抹，模煳的马赛克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地球上任何有生命的生物，就算只是单核细胞，在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火车依旧在哐当哐当，这下古辛看清楚了，外面竟然是一望无际的碧绿的海。 一条铁轨直通向白茫茫的远方，而太阳始终挂在半空，纹丝不动地散发着它的热量。 系统拉开玻璃窗，手臂伸向窗外，感受因为列车行进而掀起的风：「我好像进化出了这种本能，又好像没有。」 古辛抿着冰凉的可乐，去看系统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眼神和远方一样空茫。 所有的一切终于被串联起来，最后的疑点也被推导成功。 可乐喝到底，吸管发出空空如也的声音。 古辛将杯子一放，手指搭在桌面上轻轻地点着：「原来如此。」 第308页 「……你一点也不惊讶。」 古辛挑了挑眉：「看起来你比我更惊讶。」 系统收回手，她端正地站在镜子里，用着古辛的脸，好像要去拍证件照一样严肃：「时间快到了。谢谢任务者。祝你以后生活愉快。」 古辛说：「没有你会更愉快。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吧。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 系统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后面的车厢，它说：「这是礼物。所有的一切都在里面了。这个星系的坐标我会遵守命令删除，再见。」 「再见。」 话音还未落下，镜子里已经空无一人。 古辛拿起杯子，往后面走。 车厢与车厢之间，用一层薄薄的浅蓝色帘子隔断，古辛掀起一角，看见后面的车厢里，或坐或站着许许多多的人。 她们每一个都回过头来，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为首的那个人，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柔和，她缓缓对她点头：「做得好。」 旁边的人走过来牵住了她，温柔地执起她的手，抚摸她的头髮：「辛苦了啦，我的小朋友。」 这是她的两位妈妈。 古师柏继续说：「要好好的生活。」 古辛勉强勾起唇角：「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真难得。」 左彦轻柔地接过话题，她比古辛矮一个头，但不妨碍这个逝去多年的母亲将她的孩子呵护：「对不起抛下了你一个人。」 古辛低头，眼前像是蒙了一层雾一般，看不清任何东西：「我想过，为什么一定是你们。」 最后一个人走上前来。 他的手上繫着同样的红绳，拍了拍古辛的脑袋：「有好好吃饭吗？」 「没有。」 他脸上带着苦恼的笑容，却将古辛的手轻轻地从左彦的手中抽离开来。 「虽然离开你的时候很痛苦。但古辛，你已经跨过去过一次了。她还在等你呢。」 ——别让她等太久。 第99章 逝者 古辛最亲近的亲人们正含笑看着她, 她们鲜活得似乎还存在于世上。一举一动都符合古辛对她们的想像。 有天光自头顶落下，缥缈如薄纱，圣洁地覆在所有人的身上，很美, 却也很残忍。 因为这辆火车在用这种方式提醒, 生与死隔了一层看不见前路的空茫, 莫要回头，莫要停留。 理所应当地，古辛被她所爱的人们轻轻推走。 她的脚步踩在轰隆隆震动的地板上, 前面还有更多、更多的人。但脚尖落地的一瞬间，她不顾无数神话的告诫，转身向后看向冥者的世界。 她还没有和她们再说说话, 她还没有讲述自己这些年有多棒, 她也没来得及询问往后漫长的几十年人生究竟要如何度过。 可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几缕裊裊青烟，它们蜿蜒着向上，飞向不知何时打开的天窗。 原本站在车厢这头的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古辛停在了原地。 爬山虎奋力地攀爬着, 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从老房子的窗外, 一路蔓延上她的心墙。 古辛抬头，没了盖子的火车依旧一路奔驰, 天空中的云一会儿是小狗的样子, 一会儿又是棉花糖的样子。天气还是很晴朗, 不知道飞上去的人们, 触碰到这样的云后, 还记不记得她。 「……不和我多说说话么。」 古辛努力地仰着头, 寻找那几缕微不足道的烟气。 这样的烟，她只在小学的课本插图里见过。 它们往往会从村庄中一座座小烟囱里钻出来，奼紫嫣红的花朵掩映着土地、稻田，还有勤劳工作的人们。 课本真是神奇的存在，有烟火气，有槐花香，有杨柳依依。 它有一年到头的春夏秋冬，有老人小孩，还有生与死，好像是一个小小的、充满幻想与现实的文字世界。 古辛想，从那天起，到现在，她们好像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 如果是已经到了新的人家，成为了别人的小孩，那她原谅她们如此匆忙了。 小孩子是要上学的，是要睁着纯真的眼神，去皱着眉头读书念诗的。 她们会读到父母，孩子，社会。会读到爱与痛苦。 或许某一天，还能读到古和辛。 古是久也，故也，天也。形容很久很久以前的事物。 辛是蔬菜，天干，还有辣味。古怪又多变。 共同点是很好写，又很好记。 单独分开认字的时候还好，组合起来可能会觉得有点点难过，有种介于伤心和欣慰之间的感受。 但小孩子不懂这些，晃晃脑袋又是高兴的一天。 ——不过，真的会有小孩无缘无故将这两个字组合起来吗？ 应该有吧。 可是古辛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伤心啦。 她们下辈子，能平安，快乐，顺遂就好。 记不得她也没关系，没什么感觉也没关系。 因为古辛已经是个坚强的，可以自己活下去的大人了。 母亲和哥哥教给她的课程，她学得很烂，但也在磕磕绊绊地学，或许这门课要等到她年老死去，再见到她们的时候，才能得知这一门课的分数，她有没有及格。 古辛转过头，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面很多人她认识，也有不认识的。 但每路过一个人，她们都会变成白色的雾，环绕在她的身边。 第309页 她迈向了下一节车厢，里面没有人，是空的。 天色陡然一暗，车窗外晴朗的景象变幻成了另一幅模样。 古辛站在正中央，外面如同电影画面，被人按下了播放键。 从她喝得烂醉如泥地醒来，意识朦胧间闻见了晏双霜的味道开始，这是她第二段人生的起点。 景象过得飞快，一帧帧画面不断往前。 时间在奔跑，它将所有的事情，如同燕子一般从泥地里衔回来给她看。 画面播放到哪里，与之相对应的感情就会如潮水般涌上来。 可是古辛很冷静，她好像是在用第三视角看着画面、看自己。 环绕在她身边的雾气起起伏伏，温顺得如同宠物。 当时间终于走到最后——她静静地看着晏双霜的那一幕时，所有的一切都定格了。 古辛看着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闭着眼的晏双霜，停了一分钟，又或者一个小时。 然后她转过身，一只脚踏进下一节车厢，却发现外面的天空刚好定格在她醉酒醒来之前。 她处于两个车厢之间，回过头去，两节车厢外面的景色是截然不同的。 下一节的天空好像在等她进来，等她开启新的画面。 古辛最后看了一眼晏双霜的脸，她抬脚，踏步，走进了那些光怪陆离的过去。 时间停滞一瞬——然后开始疯狂倒流。 * 晏双霜醒来的时候，发现古辛侧着身子，枕着手臂，面对她，睡得一脸安详和平静。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也侧过了身子，和古辛形成了镜像一般的面对面。 外面有电器的声音，晏双霜听见阿季在轻手轻脚地煮着什么，香味充溢了整个帐子。 放在往常，晏双霜多少也会起床去看看，问能不能帮个忙。 但现在她难得地告诉自己，慢一点，再慢一点，她要多看看旁边这个被她收入怀中的太阳长什么样子，有没有疲惫而辛苦？ 长途跋涉了这么远，古辛一个字都没问，确实是她的风格。 她是晏双霜的盲信者。 这一看，就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小声的说话声，晏双霜才恍然惊觉自己应该起床了。 可古辛还在沉睡，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好像在做一个难得的美梦。 晏双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叫醒她。 自己一个人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隔了一道帘子的另一个帐子内，阿季在锅炉前忙忙碌碌，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陌生人。 是个女人，也是个beta。 她有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扎着高高的马尾，上半身是看起来不太合身的短袖，下半身是宽松的工装裤。 当晏双霜出现的时候，女人也瞬间看了过来，一双眼睛像是草原天空的鹰隼一样锐利，好像在说谁入侵了她的领地。 晏双霜被这股充满野性的攻击眼神给刺了一下，但阿季也很快回头，欣喜地说：「姐，你醒了？」 女人瞬间又变得无害了。 她侧头问阿季：「这是姐姐？」 阿季左手拿着汤勺，右手拿着筷子，理所应当地说：「是啊。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姐。比亲姐还亲的那种。」 阿季强调了一下。 女人意会，沖晏双霜点了点头：「姐姐好，我是阿季的女朋友。伏青云。」 阿季的脸色骤然爆红：「谁、谁是你女朋友。」 伏青云一脸认真：「你啊。不是说好了，我回来就当我女朋友吗。」 「我那是……」 「你想反悔？」 「也不是……」 「不反悔就好。」伏青云说。 阿季被噎住了，半晌，她顶着红彤彤的脸颊，将汤和饼一股脑放到伏青云的手里：「你吃你的吧！」 转身噔噔噔地出了门，带着她的两条牧羊犬去羊圈那边了。 这是难得的羞涩。 晏双霜杵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坐到了伏青云的对面。 走近了才发现，伏青云身上有一些狼狈，不知道是在哪个犄角旮旯蹭上的。 她吃饭吃得很快，或许是在熟悉的领地，又有些懒散。 伏青云注意到晏双霜的眼神，吃饭中不忘礼貌地回：「姐姐什么事？」 「不用叫我姐姐，叫我名字就好，晏双霜。」 伏青云从善如流。 两人不尴不尬地聊了两句，就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晏双霜和伏青云同时看过去，发现古辛揉着眼睛起来了。 晏双霜赶忙走过去，问古辛有没有不舒服。 古辛把自己一双眼睛揉得红彤彤的，跟兔子一样，声音却是稳的：「没有。」 她看向了伏青云：「——这是？」 伏青云刚好吃完，她拿纸擦了一下嘴，很郑重地站了起来，沖她说：「嫂子好。」 晏双霜：「……阿季女朋友。」 网络上开玩笑似得叫她嫂子的人很多，但这是第一次现实里有人如此认真地把这个称唿喊出来。 古辛有点新奇：「你好。」 寒暄过后，古辛继续揉着眼睛坐到了晏双霜身旁，直到晏双霜看不过眼，把她的手强行放下来为止。 她们三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伏青云不会开启话题，但她是个合格的捧哏。 第310页 在古辛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时，她会很认真地捧场。 闲聊终结于阿季回来，晚饭是伏青云和阿季一起做的，阿季硬是不要晏双霜和古辛动手，没有办法，两人只能跑去跟阿季聊天。 阿季问：「姐，我看网上都在传，说你好像要得金什么什么奖，你啥时候去啊。」 古辛插嘴：「金棕榈奖。」 「那个是电影的奖。」晏双霜还是忍不住科普，「奖项很多的。我倒是希望得这个奖。」 「是姐的话，肯定没问题！」阿季拍拍胸脯，倒是比本人还有信心。 古辛淡定道：「不止，最佳女主角也十之八（）九了。」 「……」 在吹晏双霜这一点上，古辛和阿季是同步的。 晏双霜受不了，将话题转移开来。 晚上的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在天色开始变暗之后，晏双霜就频频看向外面，似乎有什么致命吸引她的东西。 伏青云跑出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阿季又给晏双霜她们切了水果，坐在桌子面前瞎唠嗑。 当怀里的手机轻微震动的时候，心不在焉的晏双霜精神一振。 她跟古辛说：「我出去一下。」 古辛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抿着唇说好。 帐子里只剩下阿季和古辛。 草原的夜晚温度变低，阿季早早生了火炉，两人围在火炉前取暖，她在古辛放空的眼前挥了挥手：「辛姐。」 「啊？」 阿季噗嗤一声笑出来：「感觉你和姐还怪有意思的。一个什么都没说，但全写在了脸上。一个什么都看出来了，却装自己没看出来。」 「……听不懂。」 阿季哼了一声：「装傻也没用。我就负责看住你，等会儿再出去呗。」 古辛的目光投向外面，晏双霜不在面前的空地上，也不在视线能触及到的地方。 柴火发出比剥的轻微响声，如同木桩撞向一口洪亮的钟。 过了半分钟，又或许是十几分钟，阿季忽然说：「总觉得辛姐跟之前不一样了。」 「？」 阿季伸出双手，做了个将人框在相机里的手势：「比之前更……沉稳？」 话没说完，阿季自己就否定了自己：「不，应该是更明亮了，好像有张手帕，把镜子上的雾气全部擦去了。」 古辛沉默了半晌，笑了：「嗯，是被擦去了。」 她所有的晦暗，终结于对逝者的释然，和对生者的期盼。 * 晏双霜拿好东西，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给阿季发了条消息：【让她出来吧。】 那一刻，有一抹星光在将暗未暗的苍穹上，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第100章 will you still love me（正文完） 仙女座的流星群, 是这一年最庞大、最灿烂的流星群。 无数的花火绽放，比人造的烟花更加令人震撼。 从一颗光亮滑落开始，整片天空就再也没有了罅隙，一簇又一簇, 一片又一片, 它们此起彼伏, 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汇成一条流淌的天河。 它们有着不同形状的拖尾，又有着不同亮度的光芒。 晏双霜站在小山坡上, 天空仿佛触手可及，而流星仿佛奔她而来，万千光芒齐聚一身。 看见这一幕的古辛唿吸一窒。 阿季嗤嗤笑着, 让她快些过去。 ——别让她等太久。 古辛顿顿地走了一步, 两步。 紧跟着她的步子疯狂迈开，有夜风打在脸上，带着点白日的温度，好像带着体温的手指拂过她的面颊，让古辛产生了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这是温柔的草原, 温柔的天地。 壮阔不足以形容她眼前的景象。 流星是没有声音的，但在古辛的耳边, 却炸开了一朵朵声浪，铺天盖地, 要让她整个人都失重。 脚下踏着的不再是土地, 而是通往月宫的天梯。 古辛不知何时开始奔跑。 晏双霜就站在那里, 她换上了一身漆黑的礼服, 裙摆拖了很长, 像是夜幕下蜿蜒的那条清河。她的头顶戴着花冠, 左手佩戴着白色的手套，脖颈处有翠绿的宝石项鍊做点缀。 这是古辛从未见过的盛装打扮。 晏双霜好美，美得如同原野上绽放的一朵妖娆的黑色玫瑰。 隐约有光芒在她细密的裙摆中隐现，虽是黑色的礼服，却流光溢彩好像要天河融合在一起。 她静静地伫立在最高的地方，等待着她的良人过来。 这一段路并不长，古辛却像是没了命一般地跑。 她看见晏双霜提起裙子，一脸惊讶，似乎就要走下来。 古辛拉长了音调，在纵情地奔跑中大喊：「别下来！你等我！」 晏双霜停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近到古辛能够看清晏双霜脸上的表情。 晏双霜捂住了嘴，等到古辛气喘吁吁地停在她的面前，她才说：「怎么跑着过来了。」 古辛咽下穿过喉咙的风，也咽下她膨胀得快要爆炸的粗气：「我想快点见到你。」 好喜欢你，好像早点见到你，不想让你再多等一秒。 晏双霜却说：「傻瓜，你回头看。」 背后，一盏一盏金露花沿着古辛跑上来的路线，依次亮起五颜六色的灯光。 第311页 古辛回头看去，来时的路变得奼紫嫣红，像是霓虹的颜色。 晏双霜说：「你永远是绚烂的，多彩的，没有一个特定的底色。」 晏双霜深吸一口气，她在路上背了好多话，想了好多画面，但真正走到这一天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一幅画面是她预想到的。 古辛为了早点过来见她，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所以她没有看见本该随着她的步伐一步步亮起来的光路。 而她明明定好了时间，以为恰好在开场，却没想到流星雨提前了几分钟，现在已经开始了。 生活永远充满意外。 于是，晏双霜想，她也不要那些定好的套词了。 她要说她现在最想说的。 「古辛，你记不记得，上一次你承诺我，说要带我看这一次的流星雨。」 古辛的喉咙被堵住了，她很想回答，冲上鼻子的酸气却率先一步止住了她的答案。 晏双霜说：「我知道你记得。你的记性那么好，肯定记得。我看见你偷偷放在行李箱里的东西了。」 古辛的一举一动还是没瞒过晏双霜。 她把哥哥留下的那封信，还有一截红绳放在了一起。 古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个单音：「嗯。」 晏双霜抹了一下眼睛说：「我有点想哭。但我还有话没有说完。」顿了顿，她问，「我的眼线没花吧。」 古辛拼命摇头，几乎要摇出残影。 晏双霜破涕为笑：「那就好。」 「这一天我等了太久太久，我想留给你，最完美的我。」 古辛嘶哑着声音说：「你永远是最完美的。」 晏双霜笑着摇头：「哪里有人永远完美呢？」她突然轻声哼了一句歌词，「will you still love me，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yes，i do。」古辛毫不犹豫。 晏双霜凝望着她，一双眼睛星光点点，倒映着这片轰然落下的星雨，和星雨中间的人：「i know you will， i know you will，i know that you will……」 声音逐渐落下去，晏双霜说：「我想过很多次这个场合，最开始，我是想带你去最高的那个餐厅，看着夜景告诉你。后来我想，不如带你坐一次热气球，去看花海。但那一天，我忽然想到，你还没有看过草原。」 「来之前，我玩了一下那个随机词小游戏，它说，古辛是由迷、天空和星星组成的人。她喜欢的不是地面，她的眼神永远追随着浩瀚的宇宙。」晏双霜说，「我没有能力发送火箭，带你上太空。想来想去，只有这里是看天空最好的地方。」 她的手遥遥一指，古辛这才看见，旁边不知何时组装好了一副望远镜：「我想带你在惬意的清风里去找星星的踪迹，这样的景色，你满意吗？」 「……满意，再满意不过了。」古辛把哽咽吞下去，努力微笑。 晏双霜眼里闪闪的，像是噙着泪，又像是含着希望，她送上一束捧花：「古辛，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是一个在心里筑好了巢，想要你住进来的人。这颗心从见到你开始，就註定了只想与你共振。我很贪心，想要用这捧花，和我的一切，交换你一个关于后半生的诺言。」 晏双霜单膝跪地，举起她的花，犹如捧起了她的整个人，她仰望着面前的人，声音虽然颤抖，却在风里也很有力量。 「古辛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 汹涌的情绪沖刷着古辛所有的理智，它轰轰烈烈地来，外放到极致，变成了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无论是当初朝阳下的钻戒，还是此刻夜空里的花束，晏双霜永远是那个更勇敢，更想爱她的人。 晏双霜轻声说：「这个时候，才该说i do。」 古辛接过了捧花，跪在了晏双霜的面前，抚摸着她的脸，从泪水中绽放出一个用力的微笑，她说：「yes，i do。」 第五卷 xy的可能性 第101章 后日谈1 这是晏双霜和古辛消失在公众视野里的第四天。 鱼水雁信超话。 【家人们, 有没有人脉，告诉我我cp去干嘛了呀！哇哇大哭！三天了，整整三天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 【磕不到雁信的糖我要尖叫、扭曲、阴暗爬行……】 【我已经把绿白、红白软体翻来覆去地看了无数遍了, 我cp两个大活人呢！节目节目不上, 电影电影不上, 连个偶遇的都没有！这届网友干什么吃的！】 【@爱与自我，能不能处？不能处就滚，最看不上你这种找不来嘉宾的废物了！】 下面一熘地艾特节目组的, 整整齐齐，浩浩荡荡。 这届网友的精神状态可见一斑。 谁也不知道晏双霜和古辛消失的这几天去哪里，又干嘛了, 好像全世界的狗仔的摄像机都被偷了一样, 连两个人的一片衣角、甚至疑似出现的绯闻都没有。 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 网友们想不通，只能不停地朝节目组喊话，让他们发挥一下「违约金的力量」，赶紧让本就缺席了上一期团建的两个人出来营业！再不营业雁信批真就要跟离了水的鱼一样渴死了！ 贺鑫不出意外，也是逛超话的一员, 她有心想要说点什么，但料实在太劲爆了, 她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蹦。 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按在胸口，贺鑫抬头, 看向坐在她旁边的两个人。 第312页 晏双霜交握着手, 坐在椅子上, 神色专注得听应露说话。而古辛则大马金刀地坐在她的身旁, 认认真真地玩着……游戏。 虽然两个人分别坐在了两张椅子上, 也没有挨得特别紧, 甚至进到这个屋之后眼神都没对上过一次。 但是。 贺鑫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两个人露出来的手上。 戒指。 正闪着光亮的戒指，还是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贺鑫刚刚百度过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什么意思。 然后她刷新了三遍，确认上面的答案是已婚。 三天，哦不对，是四天。 短短四天，寻常人戒指的位置可能一年半载都变不了一次，但晏双霜和古辛愣是跨越了从无到有的可怕距离，成功迈入已婚行列。 明明是很微弱的光，但贺鑫觉得它们把整个昏暗的屋子都照亮了。 贺鑫深吸一口气，她止住了喉咙里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发在超话里的两个字上：【卧槽。】 【怎么了！眼镜太太怎么了！】 【啊啊啊啊！眼镜太太你终于出来了！饭饭，饿饿！qaq】 【这是什么意思，好的还是坏的，很急很急，太太求你了！】 评论响应很积极。 贺鑫想说，但贺鑫不能说。 晏双霜和古辛是昨天凌晨的飞机，飞到欧洲刚好是早上八点。 因为行程过于阴间，再加上两人买机票的时间卡得很死，连专门卖机票信息的黄牛都没来得及泄露行踪。 她们一路上过来称得上康庄大道，目前为止除了屋子里的几个导演编剧，和其他两个配角，没有人知道她们一起来电影节了。 是的，赵岑宿也在。 贺鑫面色如常地从赵岑宿身上略过去，发现自从晏双霜和古辛进来之后，他一直魂不守舍的。 这哥们，不会还有想法吧。 人家可是结婚了！ ……啊，不对，是復婚。 晏双霜之前跟贺鑫聊天的时候曾无意间提到过自己是个恋旧的人，家里很多老物件都捨不得扔，贺鑫当时表示理解。 但现在发现晏双霜二婚都是头婚的对象时，贺鑫对她的「恋旧」程度有了更深的认知。 酒店是应露定的，主演和主演家属跟剧组的几位核心人员齐聚一堂，大家其乐融融地讨论着今年电影节的形势。 但凡「眼镜太太」提前说了点什么不该说的，基本上就能缩小范围到这个屋子里的人。 贺鑫很珍惜自己的马甲，不想掉马。 毕竟不珍惜的人，已经被扒得一干二净了。 想起古辛和晏双霜两个人，一个顶流巨星，一个科学大拿，都没保住自己的小号，贺鑫不禁又默默给自己开了好几个小号。 狡兔三窟，get。 切回吃瓜号，贺鑫挑了一个评论回覆：【卧槽，我国电影业又要再创佳绩了】 看着一大群天真的评论轻易被她带跑了风向，贺鑫心中给自己点了个贊。 最好大家都来看电影节直播，这样她又没有掉马，又起到了提醒的作用。 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嗯？等等，怎么古辛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贺鑫莫名其妙地看回去，古辛在她的逼视下，又低下头，继续看手机了。 ……奇怪，身上突然有点麻是怎么回事。 总不会古辛发现了她的马甲吧，她可从来都没暴露过。哼，怎么可能。 信心满满地安慰了自己，神游天外的贺鑫突然被叫住。 「我觉得她应该也有戏。」应露指指点点。 贺鑫指着自己的鼻尖，哈了一声：「我？」 「今年能跟你争的不少，但每个都没你厉害，抛开人种和国籍问题，应该真行。」 贺鑫表示不信：「我昨天看了《三步之遥》，里面那个十九岁的雀斑妞就很厉害了，更不要说另外两部。」 「你居然也有谦虚的一天。」 古辛冷不丁地插话：「按以往概率来说，小贺的可能性确实是最大的。」 「……怎么还扯上概率了，听不懂！」 古辛微微一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没办法，职业病，脑子里随时都在计算。算概率这种事，是我们的基本功嘛。」 那股麻麻的感受更重了，贺鑫心里打了个突，她讪笑道：「大科学家话说到这份上，不信都不行了。」 应露也感兴趣道：「所以是多少？」 「理智上，百分之七十六，情感上，百分之九十九。」 应露战术后仰：「你们情感还怪深的。」 一下子快拉到百分百了。 贺鑫当即一刀两断：「我跟古老师之间可没什么情感可言哈，纯是古老师自己的一面之词！」 古辛说：「因为贺老师一直都在支持我们啊，这时候不支持回来说不过去了。」 「什么支持不支持的……」贺鑫用力咳了两声，对自己马甲的严实程度产生了质疑。 也幸好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古辛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继续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游戏了。 贺鑫松了一口气。 直到有人通知说最后的典礼要开始了，他们可以下去了。 应露精神一振，和其他几个人同时站了起来。 古辛还在位子上没动，晏双霜站在她的身旁，当着所有人的面递过手去：「我能邀请这位美丽的女士一同出发吗？」 第313页 古辛一边将自己的手搭在晏双霜伸过来的掌心里，一边站起来说：「这里是欧洲，你应该用英语问。」 「英语也不对，我该用法语。」 「你会说吗？」 「当然不。」 两人对视两秒，一起笑了出来。 手牵着手，好像牵住了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唯一的锚点。 两个人并排出去，贴得很近。 能听见古辛继续说：「我会啊，可以教你。」 「那你先教我说谢谢。」 声音渐行渐远，被留在最后的贺鑫看了一眼同样没动弹的赵岑宿：「香吗？」 赵岑宿如梦初醒：「什么？」 贺鑫压抑住自己翘起来的嘴角，正色道：「狗粮的味道。」她上前去拍了拍赵岑宿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记得别落到最后，走了。」 * 并不是每一届的电影节都有这么高的关注度。 不少人早早守在了直播前，尽管连结点进去是陌生的语言，出场的也大多数是陌生的面孔，但不妨碍大家对后面出场的人的期待。 很快，万众瞩目的走红毯开始了。 红毯这部分存在的意义已经不可考，可说一句争奇斗艳才是本质是不过分的。 不乏美艷的女星男星，摄像机也为她们停留，但这一切在《守》剧组出现的时候，达到了高峰。 晏双霜一袭深蓝色的礼服，裙摆拖得很长，但她走得很从容。晏双霜实在是个很适合长裙的人，当她披上它们的时候，就像戴上了自己的王冕，在美的领域所向披靡，片甲不留。 随着晏双霜转过身来与摄像机正面接触，尖叫和口哨声此起彼伏，不停地有人唿喊让她看那边。 她一一回应过去，摆好pose镇定微笑。 晏双霜的裙身上有碎钻，但摄像头敏锐地捕捉到晏双霜的举起来的手上，同样有亮晶晶的碎痕。 咔嚓，晏双霜的笑容定格。 一张张照片流向社交媒体，视频开始在各大网络上疯传。 观众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晏双霜的动向。 【好美……】 【这张没有精修过都美成这样……受不了了】 【霜姐！我唯一的姐！你带我走吧！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霜姐！】 【？这是什么？】 众多粉丝还没来得及倾诉自己的思念之情，就被照片上大大方方显露出来的戒指掠夺了眼神。 【……如果我没看错，这是戒指？】 【p的吧！我不信！】 【你醒醒！各个角度都有！这是真的！】 【姐！你真结婚去了啊姐！】 粉圈动盪不过如此，但有综艺节目铺垫在前，不少人其实已经做好了她们复合的准备。 ——可是这一天来得也太快了吧！ 悲愤，难受，还混杂着晏双霜进入了提名的喜悦，如果有粉丝照镜子，会发现自己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扭曲。 【我唯一的要求，不要在典礼上求婚，求你了姐呜呜呜！】 【可恶！】 在场间等待进入大厅的古辛：求婚？不存在的。但有别的惊喜呢！ 第102章 后日谈2 一个电影节最被万众期待的时间, 一定是颁奖典礼。 众人入场后，古辛也走了家属通道，步入富丽堂皇的大厅。 厅内是很古典的欧式风格，大片的金色和深红色交织, 闪着亮晶晶光芒的吊灯和玻璃装饰品点缀着今夜的璀璨。聚光灯架在头顶, 已经准备好对准舞台的中央。 下面一桌又一桌排布整齐, 摆着远观非常精緻，但细品不知道味道如何的餐前甜点。 古辛站在入口，剧组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来, 晏双霜是第一个，她提着裙子，踮着脚尖, 慢慢踏步进来时, 古辛恍惚，好像看到了一个背光的身影，也是这样如同美丽的女神一样曼步迎面走来，然后在众人的欢唿声中给予她承诺。 再一晃眼，晏双霜已经走到了面前：「挽着我。」 古辛下意识手臂乖乖地搭上晏双霜的臂弯。 心里却还在想那一截画面。 自那天以后, 古辛过往的记忆像是一缸溢满了的水，系统一口气将前面二十五年丢失的记忆全部打包塞给了她。 再快的接收速度, 也抵不过数据包过大。 这几天古辛都在做各种各样的梦，小古辛和大古辛的形象交替着在她脑海中重叠。 她的脑子如同被塞了好大一口馍进来, 噎得要死, 又不能吐出去, 只能放在嘴巴里嚼啊嚼, 妄图通过细水长流的咀嚼活动梳理清楚。 刚刚那副画面, 是真的很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晏双霜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动作情态？ 走神的间隙，古辛没有发现有一台摄像机始终对着她们，将两人走进来到入座的轨迹全部拍了下来，直播出去。 【救命，前妻今天怎么回事！真的是alpha吧！alpha本性暴露了啊喂！】 【老婆也好a啊啊啊啊！靠，以前从来不磕双a，但今天第一次get到了！】 【老婆脸上好像写了四个字——尽在掌握！难道说！】 【不吃饼不吃饼不吃饼！微表情专家滚出克！】 【前妻和老婆是怎么做到感觉马上要打一架，但实际上手挽着手，步子都迈得一样距离、一样姿势的？】 第314页 【你懂什么是老妻老妻！】 【别的我都不关心，我只想问一句话——细说打架】 【？楼上不对劲，诶？我怎么也变黄了？】 【虽然但是，婚戒都戴上了，怎么还叫前妻啊？】 【第一，结婚这么大事，都没人出来通知我们，我们哪儿知道结没结婚？第二，同样的，就算不通知，喜糖呢？婚礼呢？视频呢？！统统没有！雁信批震怒！】 【靠，这么一说有道理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习惯了】 【但只要她们公开！马上改口！一秒钟都不犹豫！】 【？诡计多端的雁信批！就想吃糖是吧！】 【我不想吃的，可我cp非要追着我餵饭，我不吃不行tat】 【可恶！被yss和前妻秀就算了！还被cp粉骑脸！这日子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一个人上网很无助吗？觉得被cp粉霸凌了吗？没关系，打不过就加入！不丢人！鱼水雁信长期招各方太太~热圈不嫌人多！】 【6，楼上我记得，你是鱼水雁信的超话小主持，来弹幕boss直聘是吧】 boss直聘的地狱笑话还没笑够，场内的人已经坐得差不多了。 很难说场地里的摄像头频频切到应露她们这一桌，到底是想拍晏双霜，还是想拍应露。 应露这些年的经歷也很传奇，她出道第一部电影名不见经传，但一拿到国际上，能拿的主要奖项几乎包圆了，在神仙频出的年代，应露是当年电影节上最大的黑马。 后面第二部影片虽没有第一部惊艷，却也看得出来高于平均水平很大一截，票房口碑奖项都给她赚齐了。第一次还能说是巧合，但第二次总不能再是巧合了吧。 至此，也奠定了应露的导演地位。 这些年应露出片很少，部部都算精品，让她的地位越发稳固。 但上一部片子，各大奖项颗粒无收，票房不温不火，要不是有应露这两个字算招牌，剧情勉强也还能看得下去，会直接砸穿地心。 就算如此，应露也被嘲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江郎才尽。 这一次应露破釜沉舟，决定先送电影节，再上映。每个人都想知道，应露能否继续一飞沖天？ 事实证明，她能。 其他奖项一一公布之后，随着最重要的几个奖项越来越近，摄像头在几个有机会获奖的剧组之间切来切去。 搞悬念是每一届电影节的拿手好戏，屏幕前的观众被这刻意的手法搞得紧张兮兮，但对于坐在场内的人来说，她们只需要注视主舞台，然后比观众更紧张就够了。 这座传承了百年的大厅，对于愈发庞大的人电影人来说变得有些狭小，可现在没有人在意场地问题，就连餐桌上的甜品也无心品尝。 应露她们剧组本来一直在窃窃私语，现在也没人讲话了。 古辛小声地充当翻译的角色，就算是主持人的套话也没放过。 应露不由得感嘆：「把之前请的翻译解僱了还真是一件明智的事。」 古辛顿了顿：「嗯？」 「少开一个人的工资。」副导演言简意赅。 应露拐了他一下：「说这么直白干嘛？」 「……这都给你蹭到了。」古辛为应露的厚脸皮嘆为观止。 应露朝晏双霜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有人质在，有些人心甘情愿被我蹭。」 古辛嘆了口气，给她点了个贊。 听完全程的晏双霜突然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她：「不急，先别翻了，喝口水吧。」 应露指着两个人沖副导演说：「看见没，看见没！点我呢！」 副导演说：「好好好，对对对，让人家歇会儿也不犯法。」 古辛只觉得咽下去的水都是甜的，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应露并不是一句法语都听不懂，可有大神在费那个力气干嘛。可没想到，一句话，让空气里顿时充满了恋爱的酸臭味，即便这个事是她先挑起来的。 【应导和yss在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摄影师给了近景不给麦克风，可恶，就不能一个人发一个吗！主办方抠死算了】 古辛耳朵自动捕捉着空气中的音节，当主持人让颁奖嘉宾上台的时候，她立即放下了水，对晏双霜说：「最佳编剧了。」 所有人精神一振。 入围的影片在嘉宾的口中一一念出，背后的荧幕上也分别出现各个影片的经典画面。 《守》也在其中，选取的是一个黑夜里，晏双霜和一个配角的对手戏。不少人惊唿，将电影上出现的人物，跟现实中坐在现场的晏双霜做比对，发现几乎是整容式的演技。 古辛握紧了晏双霜的手，她的目光也盯着屏幕。 最后一封代表最终结果的信，嘉宾拆开，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控制的笑容，凑近了话筒，铺垫前面一串后，她用并不标准的中文念出了那个字：「《守》！」 剎那间，掌声和欢唿一起送上。 领奖台上，编剧的地中海髮型引起了大家善意的笑容。 就在大家都高兴的时候，古辛突然弯腰起身，对晏双霜说：「我出去一下。」 晏双霜抬头：「你想做什么？」 古辛凑到她耳边，温热的吐息柔柔地钻入晏双霜的耳朵，让人心痒痒的：「秘——密——」 第315页 古辛的离开只引起了现场一小部分人的注意，连弹幕都被牵扯住了心神，她走得轻快，离开舞台往后场去。 一路上只有各式各样的工作人员和不同肤色的人们，但他们的共同点是都在关注荧幕上的事情，后台并不是最重要的。 古辛畅通无阻地走到员工通道，看见了守在门口的安保人员，用流利地法语说：「你好，我有件东西寄存在了后面，能帮我叫一下伏青云吗？」 * 「古辛去哪儿了？就算是上厕所也没这么久的吧？」 眼看着流程越来越近，应露环顾四周，发现偌大的场馆，竟然找不到古辛的身影。 晏双霜代替她答：「她说是有事。」 应露挑了挑眉：「惊喜啊？」 「没说。」 应露一脸笃定：「那就是惊喜了，唉，真是的，你们小年轻还搞这些，戒指都在手上了，老妻老妻的，还怕跑了不成。」 贺鑫说：「这电影节工作人员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想不出来她会怎么搞，总不能是把现场屏幕黑了吧？」 「很有可能。你家那个学过欧洲法律吗？要真这样干了，得判几年？」 晏双霜失笑：「她不会那样做的，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应露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啧：「万一呢！头脑发昏，要给你一个世界上仅此一次的盛大场景。」 晏双霜这下是真笑出来了，她笃定着，眼睛里像是有万千星光落下：「这种东西，我已经给过了。」 贺鑫啊了一声，捂着心脏往后仰：「霜姐，我能有幸听一下这个仅此一次的盛大场景吗？没别的意思，就是我有个朋友挺想听的。」 应露一脸酸气：「我也有个朋友。」 赵岑宿突然插话，磕磕巴巴道：「我、我也想听。」 应露的眼睛瞬间移了过来，刚想开口说什么，台上已经在喊：「获得最佳影片的是——《守》！」 所有人刷得一下站了起来，又刷得一下看向了前方。 那是属于她们所有人的荣耀。 应露说：「愣着干嘛啊！走啊！得奖了！」 第103章 后日谈3 得奖了。 这三个字好像穿到了后台, 也让古辛抬起了头。 伏青云拿着内存卡，和一个黑色的小包，从里面走出来。 「多谢了。」古辛挥了挥手，「下次请你吃饭。」 伏青云只留给古辛一个背影, 和一只竖起来大拇指：「祝你好运。」 「还挺酷……」 古辛拉开拉链, 看见里面的东西被保存得很好, 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来。 知道伏青云是电影节的工作人员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她就没有掩饰过。在伏青云的朋友圈看见她的工作牌和作品之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在古辛的脑海中成型。 来电影节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都被晏双霜和古辛花在了草原上, 剩下的时间，也只有登机的时候能单独行动一下。 古辛趁那段时间，靠给跑腿加价, 成功拿到了她所有想要的零件, 组装好以后，又拜託伏青云帮忙带进来。 她的惊喜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称不上。 但一定是古辛目前为止能给出去的，最用心也是最有保障力的礼物。 这个夜晚註定不平凡，古辛想要在这一天里, 替晏双霜增添一些小小的惊喜。 古辛走到前场的角落里，看见晏双霜独自一人走在了最后。 这一身是古辛给她挑的。 头一晚待机的时候, 晏双霜向古辛展示了好几个品牌方发来的合作信息，上面给的例图无一例外都很美。 古辛指着那条深蓝色的裙子说：「就这个吧, 感觉很漂亮, 像小鱼。」 晏双霜说：「为什么是像小鱼？这条看起来更像美人鱼。」 「我不想要你当美人鱼。」古辛垂眼看她, 「但我又想让你漂亮。」 晏双霜靠在她的肩膀上, 闻言抬头对上了古辛专注的视线。古辛自己没有发觉, 她把这种略带幼稚的话说出来的时候, 有多让人心动。 晏双霜说：「你在对我说情话吗？」 古辛一愣：「这算情话？」 「当然。」晏双霜的手指勾上了古辛的头髮，缠绕着缠绕着，最后绕到了她的脸颊旁边，指腹刮过古辛白皙的皮肤，「就这条吧，我相信你的眼光。」 于是今天，从舞台上下来的那只深蓝色小鱼，看见了古辛的归来，便游曳到了她的身边：「你回来了？」 古辛说：「错过你们一起领奖了。」 「也就一个奖项。」晏双霜说，「你手里拿着什么？」 「一个礼物。」 「我猜到了。」晏双霜抿唇微笑，她笑起来的时候，不像是美人鱼了，更像是传说中用歌声蛊惑水手的塞壬。美丽但危险，神秘地引着人迷失方向。 至少古辛有点找不着北了。 「有点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 晏双霜和古辛伫立在她们的餐桌前，两个人似乎已经提前进入闭幕式后的舞会，她们是领舞，只等待乐队的前奏响起，马上就要滑向旁边的舞池。 古辛说：「想不到你会问我，如果你容颜不在的这种问题。」 她想起来那一晚的风景，天色，和面前的人，一切的一切都还有点不真实，像是在梦里。 第316页 「那句话我可是想了很久。」 「有多久？」 「从第一次和你在一起，到那天为止。」 「那我答对了吗？」 晏双霜伸出食指，抵在了古辛的唇上，她轻笑着说：「等到五十年，六十年，甚至七十年之后，我想再听一遍。」 「……嗯。」古辛点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再回答一次。」 晏双霜苦恼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道：「忘记你记性很好了。算了，刚刚那条不作数了。」 古辛捏住她的手：「为什么？」 晏双霜轻声说：「我在你回忆里，应该是永远漂亮的吧。那就永远记住那样的我。」 【该不该告诉她们，这里有个收音很好的摄像头？】 【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天哪，我的眼泪真的要掉下来了。这是已经互许终身了吗？】 【前妻的记性究竟好到什么程度……】 【她们在演偶像剧吗？这个台词，让我怎么感觉有把刀子在顿顿的割】 古辛突然伸手，揽住晏双霜腰，将人往自己身边带。 距离一下子变得狭窄，她们好像两只小动物，额头自然而然地贴紧，古辛低声说：「3413。」 「……嗯？」 「3413天。我记得每一天的晏双霜。拿着水杯走在校园里的晏双霜，坐在藤蔓下努力清醒但还是打盹的晏双霜，对着学校喷泉练口条的晏双霜，上课支着脑袋皱眉听不懂的晏双霜。去跑龙套，大热天的满头汗，连盒饭都是自己买的。走在路上被人要微信号，冷着脸跟人家撒谎说自己有女朋友了，但我问起来的时候，却装傻左右言他的晏双霜。」古辛说，「还有，离开我，只存在于手机屏幕里的晏双霜。」 「……」 「我很庆幸，在那些时日里，你有很多很多作品存在于荧幕上，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拿膨胀到快要爆炸的胸腔怎么办了。」古辛再次凑近了她，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线之隔，晏双霜玫红色的唇彩几乎都要沾上古辛的唇，「晏双霜，我把见到你的每一天，都做上了记号。我能回答你一次，就能回答你无数次，并且我的答案不会变——直到我与你一同长眠。」 弹幕停滞了两秒，之后瞬间炸成烟花。 【啊啊啊啊啊！告白了啊啊啊！】 【好生勐的告白，好独闢蹊径的地方！这就是大佬的告白方式吗！呜呜呜！果然之前你们上节目收着了吧！这私下里怎么这么会说！我要闹了！】 【前妻一天天的，究竟私底下看了yss多久啊。知道她上课什么样，知道她练习怎么样，知道她的辛苦，知道她的冷暖，甚至还知道yss被要微信号，这些小事，yss都不一定记得吧。】 【老婆下台第一时间来找前妻，她只看了台下一眼】 【万人中，我只看得到你】 【救命救命，之前只是磕着玩儿，但现在我竟然真的有点泪目了……】 【不知道yss具体的问句是什么，但如果yss你能看到，我想说，你面前的女人是认真的，不开玩笑】 【我感觉古辛在对晏双霜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台上的聚光灯开始旋转，下一个嘉宾已经上台。 提名的角色一一出现，每念到一个角色的名字，聚光灯就会打到那边，相应的直播流也会切到演员的身上。 全世界关注这场电影节的观众们发现，当嘉宾念出「《守》——冉梦」的时候，摄像机在座位上摇晃一遍，并没有发现正主的真身。 有人问，冉梦的扮演者去了哪里？ 摄像师却非常调皮地拉高了镜头，扫视一圈，最后猝然转身，一下子拍到舞台下，阴影处，似乎是正在耳鬓厮磨的两个人。 灯光适时地追过去，古辛和晏双霜一起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下。 「哇哦，看看我们的现场，竟然有这样可爱的一幕。如果我记得的没错，旁边这位，是晏双霜的女朋友，我们可以看见她们有多恩爱。」嘉宾笑着在台上打趣。 两位长相养眼的人，在灯光和镜头一起跟过来的时候，就抬起了头。 晏双霜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情绪里，表情有些茫然，古辛一直带着云淡风轻的表情，但仔细看，会发现她抓着晏双霜的手微微颤抖。 晏双霜听不懂法语，古辛说：「看，屏幕上是我们。」 「啊。」 古辛说：「刚刚主持人说，在欧洲，如果情侣被拍到是要接吻的。」 不远处坐在位置上的应露和副导演同时露出了牙酸的表情。 显然，这个摄像机的收音也很好。 晏双霜的眼神飘了回来，她还沉浸在古辛刚刚的话语里，反应慢了半拍。 古辛不等了，吻落在了她觊觎已久的唇瓣上，轻轻一碰，如同蜻蜓点水，好像真的是为了完成所谓的「被摄像机拍到就要接吻」的传统。 口哨声和欢唿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嘉宾连连称赞：「天哪，天哪！」 古辛亲完晏双霜后，就大方地牵着人走回了座位。 所有人都在看她们，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中，人们很难不被带动。 晏双霜直到坐下，才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她的脸从脖子开始红，精緻的妆容遮不住生理反应，天边的彩霞都没有她艷丽。 晏双霜捂着脸在大家善意的起闹声中，看向了古辛：「你……」 第317页 古辛含笑看着她。 晏双霜说：「……好吧。」 她答应的是前面的，还是后面的？或者，两者都是？ 等待现场平息了一下之后，嘉宾在万众瞩目中，念出了那个最重要的奖项：「获得最佳女演员的是——冉梦！」 晏双霜是被应露和古辛联合推上去的。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从嘉宾手中接过奖盃之后，就是惯例的感言环节。 每个人都在等待她的发言。 翻译就站在旁边，得体的微笑。 晏双霜手里捏着奖盃，站在话筒前，停顿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对旁边的嘉宾说：「请问，我可以邀请我的伴侣上来吗？我觉得她很适合站在我的身边。」 嘉宾笑着回答：「当然，我们都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对吧？」 应露又牙酸得啧了一声。 古辛将黑色的包放在桌上，走了上去。 晏双霜往旁边挪动了一下，空出古辛该站的位置。 当古辛真的站在她的身边时，晏双霜捏着奖盃，毫不犹豫地递给了她。 「我的荣誉，也分你一半。」 【！！！啊啊啊啊！！！】 【这是call back吗！这是call back啊！】 【呜呜呜！影后晏双霜！名副其实的影后晏双霜！救命，眼睛尿尿了怎么回事啊啊啊！】 【谁都知道她走这一路走了多久，谁都知道她有多辛苦！】 【霜姐值得！前妻……好吧！你也值得！】 【yss递奖盃的时候，前妻一点也不惊讶，她懂她诶！】 【我靠，是我看错了吗？前妻是不是哭了？】 【你没看错，她眼眶红了】 【铁血大佬还有这样一天？！】 【前妻分享勋章，yss分享奖盃，她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雁信xy有光明的未来！】 古辛仰着头，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意，然后她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晏双霜看着她良久，才凑近话筒说：「我没有想过我会得奖。就在八个小时之前，我还在国内最美的地方，邀请我身边的这位女士，一起看世界上最美的仙女座流星雨。我们度过了相当美好的那几天，快乐到，我都快记不得还有电影节这回事了。」 翻译转述之后，现场顿时笑声一片。 晏双霜朝应露笑道：「导演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又要说我妄自菲薄了。但在拿到奖盃之前，我真的是那么想的。原谅一个第一次知道和喜欢的人一起度假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的人吧。」 应露接过主办方递过来的话筒，隔空回应：「看来拍戏的时候压抑了你是吧，在此我必须得澄清，我真的没有压榨演员，是她太工作狂了！」 笑声越发的大起来，有人鼓掌，有人高喊再多说点。 【看来世界各国人民都喜欢听相声】 【？这是相声吗？这明明就是脱口秀！】 晏双霜说：「好吧，我们最亲爱的导演真的没有压榨演员。所以能获得这个奖项，我第二个要感谢的，就是导演应露。如果不是她一直相信我，觉得我能创造奇蹟，也就没有冉梦的诞生。」 晏双霜又陆陆续续感谢了合作的演员，工作人员，是个很常规的名单。 但。 晏双霜再一次看向了拿着奖盃的古辛，她深蓝色的裙子星光熠熠，聚光灯将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照得清楚。 这是这么多年，晏双霜笑得最开心，最轻松的一次，她说：「最后，我还是要感谢我的女朋友，我的未婚妻。她刚刚对我说了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来得及回答。现在我想回答一下，你曾抛弃了所有，跳下来站在了我的身边。所以不要问我答不答应、相不相信。我从和你在一起的那天起，只信你，只爱你。」 直到晏双霜下台，现场还是一片混乱。 #晏双霜影后#的词条还没下去，#晏双霜古辛双向告白#的词条又迅速窜上了热搜。 网络和现场一起沸腾。 很多人都截出晏双霜和古辛两个人的互动，并表示这是目前听到过的，最有感觉的告白现场。 【原来不是当众告白俗，是人选和情感都没到位啊】 【晏双霜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是看着古辛说的，她真的很认真】 【古辛要与她一起长眠，晏双霜的回答是她愿意，四捨五入也是求婚啊！】 【受不了了，这就是求婚，呜呜呜呜！为什么两个人都不掏戒指！给我看得眼泪哗哗的】 【戒指已经在手上了，我单方面宣布这就是婚礼！】 【今天晚上两个人说得全都是真心话，原来真心话的杀伤力这么大，我现在哭到停不下来】 【不，还是有一个谎话的——古辛骗yss说嘉宾让她们接吻！我法语专业的！信我！】 【？好傢伙这都被你逮到了】 接吻的动图也迅速扩展开来，晏双霜和古辛两个人的cp粉表示，今晚真的吃撑了，吃太撑了简直！ 好多粮！还全是高质量糖！全吃完要得糖尿病啦！ 当最后一个奖项颁发完毕，《守》剧组大获全胜。 不仅获得了最佳影片，还获得了最佳编剧、最佳女演员、最佳剪辑和最佳配乐。 第318页 捷报频传，每个人都对应露的天赋程度有了更深的认知。 不少人表示，到底什么时候上映？！观众马上就要看到应导的最新力作！ 颁奖完毕后，会有晚宴和舞会，这一阶段就是不对外开放的内容了。 网络消息依旧在狂欢，但现场有些不想参加晚宴的剧组已经提前退场，留下大部分人在摄像机关闭之后，导演之间开始走动，大家互相进行寒暄和问候。 晏双霜受到的恭贺非常多。 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纷纷过来敬酒。 赵岑宿走到古辛身边问：「你不替她挡酒吗？」 古辛看了他一眼：「如果可以，我也想。」 赵岑宿还没明白什么意思，贺鑫把他挤开：「没听出来吗？我们面前这位是一杯倒啊。」 「别造谣，两杯哈。」 贺鑫翻了个白眼，一把将橙汁塞到古辛的手里：「虽然已经习惯你们随时随地虐狗了，但今晚这种程度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古辛笑了笑没说话，随意喝了两口饮料。 「你那个黑色的包里的东西，什么时候送？」 古辛模稜两可地说：「再说吧。」 这一再说，就再说到了晚宴散场。 回酒店的路上，贺鑫醉到开始说胡话，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全场最清醒的人，只剩下三个，应露，晏双霜，还有古辛。 前两个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古辛是压根就没喝。 应露虽然脑子清醒，但四肢似乎不太听使唤了。她今晚喝得最多，手机里加了一熘名导的联繫方式。 古辛将人都安排着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最后下车的只剩下晏双霜和古辛。 晚风很凉，但两个人的心都冒着热气。 古辛说：「去楼顶吹吹风？」 晏双霜说：「好啊。」 这家酒店的顶楼做了露天泳池和花园，芦荟科植物还有不知道名字的紫色小花如同铃铛一样一串串地吊在花盆里。 她们打开楼顶的门时，上面一个人都没有。 古辛说：「你看，前面那个，是他们的天文馆和博物馆。」 晏双霜也极目远眺，看了半晌，笑道：「好有创意的建筑。」 「据说是两百多年前建造的。」 「啊，这么久。」 「有点久，但国内有更久的，之后带你回去看。」 「好啊。」 话题到这里，两个人站在了顶楼的边缘，靠着齐胸的墙壁往外面看。 路灯好像一只只的萤火虫，它们在向天空发出思考。 晏双霜说：「今天晚上的一切，都好像是梦一样。」 「不是梦，是真的。」 「因为有你，觉得更像梦了。」 「嗯？怎么会。」 「你亲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在想……」古辛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银白色的金属小球，中间被灰色的细纹拦腰斩断，「在想送给你这个。」 晏双霜一怔：「这是……」 「我思来想去，那天晚上已经把我自己送给你了，再也找不到什么好送的了。但恰好那个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古辛的眼神很温柔，她注视着这颗银色的小球说，「来，打开来看看。」 晏双霜接过来，像是扭蛋一样扭开。 小球瞬间裂开，弹出了一个屏幕，最上方有个倒计时，中间则开始播放一行行的字，左边有个q版的古辛，右边有个q版的晏双霜。 很可爱，字一行行地吐出来，像是古辛在给晏双霜发信息。 上面写道：【今天是2014年5月21日，人生第一次，我看到了天使。】 晏双霜瞬间抬头。 古辛沖她调皮地眨了眨眼：「hi，你好，我是九年前的古辛。」 记性好的好处是，你初遇时的每一次心动，每一个想法，在你需要的时候，都会完完整整地重现。 在晏双霜的眼泪落下来之前，古辛说：「日记每天一封，记得准时收看。你好，晏双霜，我回来了。」 这一次，是完整的古辛，要和完整的晏双霜，组成一个完美的圆，如同天上的圆月，奔赴璀璨的未来。 第104章 没有被穿的if线（一） 古辛满身疲惫地从研究所里出来, 她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给晏双霜打了个电话。 长达一分钟的嘟嘟声过去，毫无意外，根本没有人接听。 这是可以预料的结果, 但古辛心里却还是升起了一大块乌云, 飘着盖在她的头顶上, 给其他人现场演示了什么叫煞气四溢。 有刚进实验室的学生路过她的身边，连脚步都放得很轻、很轻。 「站住。」古辛开口就把方圆十米的气压拉到最低，她语气沉沉, 脸色也沉沉。 被叫到的学生刚好走到她身后，悲壮地闭了闭眼，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 转过身来立刻川剧变脸, 万分卑微地问：「师姐，有什么事？」 「我要请假，你帮我跟教授说一声。」古辛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揣回兜里。 不是想像中的危机，但学生傻眼：「啊？」 过了两秒，她终于理解了古辛是什么意思, 并且发现古辛两手空空这就要走，学生尔康手喊道：「师姐！今天下午的实验很重要, 不能没有你啊！」 古辛冷笑一声，头也不回：「你们自己能做就做, 不能做把仪器关了拉倒！」 第319页 「……！」 很显然, 学生拦不住她, 也独立做不了实验。 当她火急火燎地把这件事去跟另一个师姐一说, 名叫邵笑生、同为alpha的师姐也是先皱起了眉头：「她搞什么？」 学生眼含热泪, 勐地点头, 在心里附和是啊是啊，古师姐什么都好，就是太任性了，这已经是这个月她罢工的第四次了！稳定一周一罢工！ 明明她们所里是双休啊！ 邵笑生刚准备让古辛回来，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日历。 过了一会儿，她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个时候了。」 「什么？」 邵笑生吐字清晰：「她易感期到了。」 是beta完全没有什么易感期情热期困扰的学生：「……哈？」 平常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古师姐，易感期的反抗竟然这么可怕又接地气吗？！ * 被称之为可怕的古辛根本没有吓到实验室小朋友的自觉，她冲下楼，拧着自己新买的自行车，就往三公里之外的剧组跑。 2023年初，对古辛和晏双霜这对已经结婚两周年的伴侣来说，最大的新闻是晏双霜她成功分化成了omega。 好消息是，晏双霜和古辛可以互相标记了。 但坏消息是。 古辛一脸的阴云密布，一路火花带闪电，自行车轮胎都要摩擦出火星子了，就算电瓶车来了也望尘莫及。 她仿佛驾驶的不是那种家里买菜做饭的人才会骑出去的悠闲自行车，而是奥运会赛场上的山地赛级自行车，气势汹汹且恐怖。 坏消息是，晏双霜分化成omega后，接收到的示好，呈指数级增长。 古辛曾经徘徊在吃醋和被哄好之间，但最近一段时间，她心浮气躁得厉害，今天中午恰好又看见网上营销号在传她们婚变传闻。 a的！不忍了！气死她了！看不见晏双霜名花有主吗！不要以为晏双霜拍戏要把戒指摘了，就真的不把她这个妻子放在眼里啊！ 娱乐圈的艺人也太没节操一点了吧！ 可恶！ 古辛恶狠狠地加快了速度，面目狰狞地通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再一个神龙摆尾，停在了一个路人面前。 「请问xx影视基地怎么走？麻烦不要指南北，直接说左右。」 虽然是问句，但兇狠程度不亚于在问银行在哪里，她马上要去疯狂抢银行。 路人说：「……前面丁字路口直走，然后再左转，看到第一个路口再右转。」 古辛头也不回地说：「谢谢。」 路痴，但学会了最省事的问路方法，且分得清左右的alpha一枚呀~ 按照路人指路的方向，古辛顺利地找到了三公里外的影视基地，她把自行车一靠，气势汹汹地沖向了大门。 * 晏双霜委婉谢过旁边李黎递过来的水，自己则跟着服装师回到化妆间换衣服。 这是晏双霜出演的第三部古装电视剧，正巧，和同公司的艺人李黎合作。 虽然李黎长得挺可爱的，在外的性格也非常讨喜，但晏双霜有些微妙得不喜欢她。 具体缘由，可能还要追溯到那天她们拍了一段对手戏，晏双霜拿出了自己惯常的态度和实力，不一会儿李黎就笑场出戏了。 后续她抱歉抬手说：「不好意思，跟晏前辈搭戏压力有点大，我去调整一下。」 理由充足，表现也正常，可晏双霜就是觉得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但晏双霜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处不来同事兼前后辈关系，那就不处，走为上策。 服装师给晏双霜挑出下一场戏马上要用的，就出去了。 晏双霜打开柜子，刚想拿自己做了笔记的台本，却发现手机屏幕上，古辛打来了三个电话。 现在是休息时间，晏双霜看了一眼门外，发现没有人，她赶忙拿出手机，蹲在地上回拨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晏双霜刚想说什么，古辛已经抢先道：「你们剧组在哪儿啊。」 「嗯？在基地这边啊。」 「……我现在就在基地里。」 晏双霜迟疑道：「所以……你迷路了？」 * 李黎坐在片场的椅子上，余光瞥见晏双霜的助理小朱收到一个什么消息，紧跟着就出去了。 她想了一下，叫来自己的助理：「跟着去看看。」 助理比了个ok的手势。 小朱按照古辛给的定位，很快就看到了一个人委屈巴巴坐在门槛上的女人——说是女人，感觉上更像是青少女。 她浑身上下的学术气息扑面而来，一看就是象牙塔里呆久了的人，没有社会人那么沉重的气质——指打工久了产生的怨气。 见到小朱，古辛眼前一亮：「小朱？」 小朱有些惊讶，她指着自己问：「古老师认识我？」 古辛已经跳起来，一路快步跑到小朱身边，自然道：「双霜的助理嘛，我肯定知道啊。」 小朱是最近两个月才调到晏双霜身边的，她只知道晏双霜有一个疑似女朋友的人，之前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一次面，但近来几乎天天电话查岗，黏人得不行。 小朱私下里问过张姐，说霜姐是不是有个女朋友啊。 张姐似笑非笑道：「岂止是女朋友，还是个年下女朋友，小双霜三岁，你会见到她的。」 第320页 等看见了真人，小朱心下暗自震惊，天哪，这股活泼的青春的气息，这黏人的气质，这就是年下吗！也太可爱了吧。 古辛一见到晏双霜身边的人，就开始叽叽咕咕：「她们拍戏到什么进度了？怎么最近老是不接我电话啊，很忙吗？马上要入夏了，古装很热吧，有没有风扇什么的。」 小朱作为晏双霜的助理，事情很多，但晏双霜足够自立，倒也不难相处，将古辛的问题全部答了，她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你还挺细心的嘛，不愧是我挑的人。」 「嘎？」小朱心想，我怎么就成了你挑的人了，不是张姐把我招进来的吗？ 古辛已经自顾自地接了下去：「当时那么多简歷摆在我面前，我一眼就觉得，你很有眼缘。果然没看错啊。」 「……是古老师您看的简歷？」 「当然啊，事关双霜，肯定得我来接手。」 小朱肃然起敬，将古辛的地位又往上拉高了一截：「谢谢古老师！」 「别叫我老师了，听得头疼，直接叫我名字吧。古辛。古代的古，辛辣的辛。」 小朱将辛辣呛人的古辛一路带到了片场，晏双霜还在衣帽间换衣服，但古辛已经看见了坐在场内的李黎。 非常自然地走到李黎身边，古辛跟她打了个招唿：「你好啊，双霜她师妹。」 李黎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正襟危坐，伸出手：「你好，请问你是晏双霜前辈的……」 「握手就不必了。」古辛顺腿就坐到了晏双霜刚才的位置上，脸上是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我是她妻子。」 李黎和小朱一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小朱是惊讶中透着惶恐，而李黎惊讶后冒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咳。前辈竟然结婚了，我都不知道呢。」 「没请你，你当然不知道。」古辛说。 拒绝握手后，又被噎了一下，李黎隐约感觉到这个自称晏双霜妻子的人，好像对她有点莫名的敌意，她不由得再小心了一些。 「那前辈是来……」 古辛掏出手机，凑近她，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这几个营销号是你找的吧？别太过分。」 李黎顺着过去，看见是几个眼熟的帐号，心中一跳，她镇定微笑：「前辈在说什么？是有什么误会吗？公司最近没有关于我的营销啊。」 古辛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只负责提醒，再搞一些下作的小动作，我就要动真格的了。」 李黎心头狂跳，感觉自己好像碰上了硬茬。 这副笃定的模样……是真露了破绽，还是诈她的？ 但显然古辛没空跟她做无谓的周旋，抬头问小朱：「她好了吗？」 晏双霜恰好换了新的戏服，远远地走过来问：「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工作很忙吗？」 古辛蹭得一下站了起来。 李黎发誓，她几乎能看见古辛头顶有耳朵、背后有尾巴在狂甩。 刚刚还暴躁得不成样子、火药味沖鼻的人，一下子如春风化雨，黏黏煳煳地就上去了：「想你了嘛。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接，我好难受。」 晏双霜抱住古辛，正想哄人，突然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一般，有些迟疑。 第105章 没有被穿的if线（二） 晏双霜说：「你是不是……」 开头说完几个字之后她蓦然闭嘴, 换了个说辞：「你跟我来。」 古辛被牵着到了化妆间，对于这个地方，古辛虽然来得不多，但她颇有见地。 左顾右盼打量了一番, 古辛锐评：「看起来还行。这个剧组比上一个剧组有钱。」 晏双霜再三确认外面没有人后, 她将门反锁。 古辛挑了挑眉, 依靠在桌子旁边：「要说什么呀，搞这么神秘。」 晏双霜走过来，先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还有心情关心剧组有没有钱, 你不知道这几天是什么日子吗？」 古辛捂着脑袋委屈巴巴，比刚才迷路等人过来的时候还要迷茫：「也不是什么纪念日啊，你干嘛这么凶。」 是了, 没错。 这黏煳煳的语气, 这撒娇而不自知的态度，这比平常幼稚了快十岁的表现。 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晏双霜，古辛她——易感期到了。 alpha在分化以后，每年都有四到六次左右的易感期，每次持续时间两到三周不等。 这期间的alpha好动、易怒, 心理年龄会直线下降，如果有伴侣, 极少数的alpha会有筑巢行为，随之而来的是对伴侣急剧上升的占有欲。 古辛全中。 晏双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 喃喃自语：「是我的错, 都快忙忘了。」 今天刚好是古辛惯例易感期的的第三天, 能忍到这时候再来找她, 已经是古辛克制力极高的结果。 古辛显然对自己的体内激素并不关心, 一旦两个人独处, 她就疯狂地想要贴贴。 试探性地去抓晏双霜的手，没有被拒绝，古辛满意地将手与晏双霜的十指相扣。 心里的焦躁稍稍缓解了一些，古辛说：「你的那个师妹，不是什么好东西。」 晏双霜心中一凛，抬手捂住她的嘴：「还在片场呢。」 古辛无辜地眨了眨眼：「懂，隔墙有耳嘛。那我们回家说。」 晏双霜：「……你已经说出来了。」 第321页 古辛一把扯下晏双霜的手，然后顺其自然地握住，这下两只手都在她的手心里了，暗戳戳满足地长嘆，古辛说：「就是提醒一下你嘛，别对她好，她不值得。」 平日里对于晏双霜到处留情、不对，是喜欢顺手帮一把后辈的习惯，古辛并没有什么异议，反而有点小骄傲，觉得不愧是她老婆，简直天下第一好。 但今天发现晏双霜同公司的后辈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再联繫营销号放出来的婚变传闻，古辛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你究竟有多少个好后辈啊。」古辛食指扣着她的手心问。 晏双霜说：「一个也没有，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满意，但总觉得你在哄我。」 「如果是哄你，这时候我应该再买份kfc。」 脑力消耗者非常喜欢热量高的垃圾食品。 古辛眼也不眨：「确实，今天是疯狂星期四。」 「连今天是疯狂星期四都记得，但就是不记得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古辛这下终于蹙起了眉头：「这是什么新型的妻妻默契考验么？离结婚纪念日还有46天，离我们在一起的周年纪念日还有126天。离你生日更是差了四个月。你说过今年你生日和周年纪念日一起过的。」 像是计数小机器人，噼里啪啦吐出一连串的答案，如果晏双霜真的有心考她，那简直是在古辛的舒适区上蹦跶。 在这一方面上，古辛从不出错，她一直是满分。 晏双霜几乎要嘆气了：「是你易感期啊。你忘记了吗？」 熟悉的字词钻入脑海，古辛恍然大悟，终于激活相关模块。 牵了快五分钟的手放开，古辛捂着自己的额头，像是感冒发烧的人在试探自己的温度，带着点明悟：「……怪不得今天看什么都不爽。」 「你的师妹可真不容易。」 古辛纠正道：「不，跟邵笑生合作的课题上个月就结束了，这个月在带教授的学生。」 回忆起古辛向她形容的鸡飞狗跳的生活，晏双霜微妙地有些同情：「两个alpha的合作真是灾难。」 「只是跟她。」古辛再次纠正，积极举例，「平常我都很温和的呀，带过的学生都说好。」 「所以你今天翘班后，你想过你教授的学生吗？」 「……没有。」 晏双霜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怪你。」 虽然肢体接触很舒服，但古辛还是严肃地指出：「你这个手法我见过，隔壁宠物店的老闆娘就这么摸她的狗狗的。」 「但你喜欢。」 「可恶，被你发现了。」古辛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了，她蹭了蹭晏双霜的手心，细软的头髮毛茸茸，这时候还真有点摸狗狗的意思了。 但下一秒古辛就抓住了晏双霜的小臂，嗅闻近在咫尺的皓腕：「你涂香水了吗？我好像闻到了。」 「是你的信息素吧。」晏双霜没动，任由古辛晃来晃去，被髮丝蹭到的地方泛起些微的痒。 古辛闻得很仔细，越闻越觉得这个气味舒服且熟悉。 在脑海中的资料库里搜寻了半天，无果，可古辛很笃定：「不是我的信息素——我的信息素虽然也有，但这个味道不是。」 易感期的alpha控制力这么好，已经是非常罕见了。 空气里只有一点点点的气味。 晏双霜微微怔住：「可是……我闻到的，还挺明显的。」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匆忙地将古辛拉进单独的密闭空间。 公共场合随意释放信息素，是有可能被告骚扰的。 「……嗯？」 古辛抬头，和晏双霜对视。 过了两秒，古辛捂着嘴，轻轻地嘶了一声：「老婆，你忘记了吗？你上上个月月底分化了，你是omega了。」 科学研究证实，omega和alpha对对方的信息素的敏感程度是未分化人群和beta的五到十二倍。中间如此大的波动差值在以前是个未解之谜，但近来非常有可能取决于目前生物科学界提出来的一个新词——匹配度。 以往有些ao伴侣会将其称之为「心动」、「缘分」，或者是感觉，因为ao两性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然后相伴一生的机率非常高。 但现在经过时代的发展，证明ao之间确实存在或强或弱的吸引力，生物学家将这种波动称之为「匹配度」。 高匹配度的ao双方都会对对方的信息度极度敏感，即便只是一丁点的信息素逸散，也会第一时间捕捉到。 这下轮到晏双霜捂着嘴了。 「我的信息素在你的嗅觉里被放大了。」古辛说，「同样的，你的信息素在我这里的存在感也变高了。」 分化期从开始到结束，古辛都陪伴在晏双霜的身边，她在百忙之中请了一周的假，搞得邵笑生几乎要杀到古辛家里逼着她赶进度。 分化期的omega一般会释放出非常强烈的信息素，但古辛只在最后一天，闻到了一点似是而非的味道。 那时古辛以为她和晏双霜就是匹配度低的那种ao，没关系，之前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古辛不在乎。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古辛突然问：「老婆，你在训练营的分数是多少？」 「……七十多。」 体检正常，后续表现也正常。 现在这个空间里更是只有她们两个人。 第322页 古辛声音小小的，带着点突兀和不可置信：「老婆，要不你……请个假吧。」 「……啊。」 古辛的声音更小了：「我觉得，或许，可能，有这样一种情况，你的情热期到了。」 还非常有可能是她的易感期引起的。 「……啊。」 * 后续的结果是，晏双霜趁情热期还没彻底上来，拍完了今天的最后一场戏，就果断请了假回家。 古辛则一个电话打给学生：「我有点事，帮我跟教授再请三天、不，一周的假。」 学生欲哭无泪地握着手机：「师姐，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了，你说啊，我一定改。你千万别放弃我啊！」 一周！好长的时间！这可关乎到她能不能毕业啊！ 古辛那边的听筒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在做其他事情：「去问你的邵师姐，让她帮个忙。」 邵笑生和古辛两个人互掐了多少年，从脾气到性格都写满了八字不合，学生已经见识到了。这个课题是古辛带着她做的，拿去问邵笑生，这不是找虐吗！？ 好像感觉到了学生的无语凝噎，古辛说：「我有急事，你跟邵笑生说，我欠她一个人情。」 这牺牲好像有点大，学生哽咽：「那、那我可真的跟邵师姐说了，古师姐你别骗我！」 「不骗你，忙，挂了。」 一秒钟都没有多停留，无情的嘟嘟声响起，学生和亮起来的手机屏幕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做好了心理准备，拿着自己的报告去找邵笑生。 邵笑生有些惊讶，特意伸头看了一眼窗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能说出这种话？」 古辛可是相当硬派的人，让她低头比杀了她还难。 什么情况？ 邵笑生抱着又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想法，痛快地同意了。顺便想好到时候该怎样敲古辛的竹槓。 但一周后。 春风满面的古辛走进实验室，路过邵笑生的时候，心情颇好地跟她打了声招唿：「嗨。」 邵笑生头也不抬：「嗨。」 顿了顿，她看着刚刚跟她对话的古辛，脸色逐渐变得奇怪。 「你身上什么味儿？」 古辛假装不经意地撩了撩头髮，脖颈上大片暧昧的青紫和红痕若隐若现：「也没什么，嗯，就是搞了个永久标记而已。嗐，我都说了不要这么明显，但我老婆非不听啊。啧，怪不好意思的，让你见笑了。」 短短一段话，三个语气词。 「……谁问你了？」 靠！可恶的臭情侣！！！ 第106章 如果没有被穿if（三） 对很多人来说, 晏双霜似乎是个铁人，不仅从来没见她请过假，甚至连生病都少有。 但就在某一天拍完戏后，晏双霜消失在片场里了。 她可是主角, 主角一掉线, 那只有把配角们的戏份提上来看看强度。 每个人都在想, 晏双霜到底干嘛去了？ 然而这件事只有导演和晏双霜的助理小朱知道。 面对李黎明里暗里的疑问，导演摆出了佛系的笑容：「说是家里面有急事，唉, 也只好准假了。」 「那前辈她……要请多久啊？我还有些问题想问前辈呢。」 导演问：「你没她微信？」 「……没。」 「哦，那难怪了。」导演笑眯眯的，「她发朋友圈说最近几天都不在线。除非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否则不回消息, 不接电话。你也没她号码吧？」 「……没。」 导演一脸淡定：「那就等她回来再问吧。存着。」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从导演的口中听出了一丝丝嘲讽。但再看导演的表情，分明很是真挚。 导演的演技还能比演员好？ 李黎心中闪过这句话。 但她的思维很快落到了那天来找晏双霜的女人身上。 晏双霜结婚的事情，在业内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没有人真正见过晏双霜的老婆, 甚至连个背影照都没有。自然而然很多人都以为她的婚姻状况不佳。 可那个莫名嚣张的女人……那么黏，怎么可能婚姻状况不佳！她们难道有独特的躲避狗仔的技巧吗？ 李黎内心的灵魂发问, 晏双霜和古辛一无所知。 她们也没空知道。 情热期，易感期。 生物学界确实有这方面的研究, 说ao在一起久了之后, 可能会产生同调。但这也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 并没有实际论证。 古辛生平第二次有点紧张。 她不断地从沙发上站起又坐下, 围着客厅中央的茶几走了两步, 把花浇了, 又把电视柜的灰尘给擦了。 看起来像是抢了扫地机器人的工作。 晏双霜在洗澡。 等会儿她也会去洗。 古辛莫名想起来新婚那天，她们两个送走客人后，面对面坐在一起的样子。 结婚对很多人来说是场马拉松比赛。 古辛原本已经很累了，但走向她们婚房的时候，身体里莫名涌出一股力量，有点亢奋，又有点害怕。 这段婚姻在她们磕磕绊绊的恋爱关系中，相当于一个新的起点。 古辛能想起来的，只有一些无边无际的不着调的事情，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缓解随之而来的紧张。 现代社会风气开放，她们不是没有越过那条线过。 第323页 但从结婚开始，她们会更加亲密，也会更加依赖，从今往后的人生，只有彼此。 古辛做梦都想给晏双霜一个承诺，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她们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了两年。 可上天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晏双霜是难得一见的迟分化个体。 omega。 能和alpha同调、标记她、占有她的omega。 放在一个多月前，古辛只觉得震惊，她拉着晏双霜跑了好几个医院，看过好几个医生，确认这种迟分化没有造成身体上的任何不适。 这段时间更是忙上加忙，晏双霜都没有机会回家。 直到她易感期，诱发了晏双霜的情热期，一种迟来的惊慌和怔然才悄然袭上古辛的心头。 omega……和alpha，要怎么……做？ 古辛下意识想起之前晏双霜情到深处，不甘心地咬着她颈侧的模样。 后颈的某个部位不甘寂寞地开始发热，好像已经提前古辛一步感知到了空气里细微的信息素气味。 它在告诉古辛，它准备好了，准备好迎接迟来两年的占有了。 咔嚓，浴室的门开了。 古辛勐地抬头。 扑面而来的水汽裹着脸蛋微红的晏双霜出来。 空气里那股青柠的味道更加浓烈。 晏双霜眼神有些飘忽，她说：「你去洗吧，我等你。」 古辛心跳加快，口齿生津，好像已经提前品味到了这颗青柠的滋味。 她落荒而逃一般地跑进了浴室，打开花洒。 青柠味，是个很衬晏双霜的味道。 她发誓以后喝柠檬水，都会想到晏双霜了。 …… 唇瓣落下来的时候，晏双霜的眼睛还睁着，能够看见古辛一颤一颤的睫毛。 古辛洗了头，但没来得及吹干，有微凉的水滴落在了晏双霜的脸上、锁骨上。 她闭上眼撞上来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轻盈白雀，扑棱着翅膀要和晏双霜贴贴。 晏双霜没有躲。 气氛旖旎，灯光暧昧。 她们每一次触碰都如同商量好了，你一下我一下，绝对公平，又难分难捨。 带着湿意的手握上了晏双霜的手，然后温柔又不容拒绝地十指相扣。 吻在她们中间发生过千百次，但古辛还是学不会在间隙中换气。 明明是她先扑上来，也是她先投降，最后古辛有点不服气了，上齿咬着下唇，非要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 她也确实找回来了。 晏双霜还没来得及笑，所有的情绪就都埋在了被子里。 a和o之间，跟普通的情侣没什么不同。 一切都水到渠成。 这一晚，她们互相依存，汲取对方的体温，然后在最后一刻，互换了对方的信息素。 …… 时隔五天，晏双霜再次出现在片场，每个人都不自觉地盯着她看。 晏双霜被看得有些脸红，快步去上妆，只留下剩下的人交换或激动或暧昧的眼神。 而化妆间里，化妆师对着晏双霜后颈处的草莓犯了难。 「晏老师……」化妆师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换了个话题，「我先给您用抑制贴吧。」 抑制贴，是个跟创可贴差不多的东西，主要功效是治癒脆弱的后颈部位，防止它发炎。 因为总有那么一些难以自控的ao情侣会有点过火，但化妆师从来没想过这种情况会发生在晏双霜的身上。 化妆师偷偷去看晏双霜努力保持镇定的性冷淡脸。 啧，还是想像不出来，稳重的晏老师，竟然会任由自己的伴侣如此嚣张。私下的恋爱关系里晏老师居然是放纵派吗？！ 不要对年下太过温和啊，很容易让她们蹬鼻子上脸的啊。 身经百战的化妆师在心里摇了摇头，轻轻地贴上抑制贴之后，化妆师一边上妆一边找话题：「晏老师换香水了？感觉还挺好闻的。什么牌子的呀。」 晏双霜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不是……香水。」 化妆师正在打粉底：「啊？」 晏双霜放开了声音，清了清嗓子，刻意用一种自然的、见怪不怪地语气说：「不是香水，是我老婆的信息素。」 「……啊。」 啊真是一个很好用的音节。 声调上扬表疑问，声调下降表震惊、恍然大悟和让你瞎聊天开话题的尴尬。 化妆师当场宕机，几秒后，她终于从cos宇宙升华猫猫头的表情里脱离出来，手忙脚乱道：「我、不好意思啊晏老师，我不知道。抱歉抱歉。」 晏双霜说：「没事，咳，是我没提前说。」 化妆师尬笑着把这茬接过，然后在心里尖叫！ 妈呀！这是标记了几天几夜啊！这么浓的味道！！！ 众所周知。 标记对方的信息素，是无法掩盖，也没有攻击性的，基本等同于香水——最公认的回答是表达「这人是我的」的意思。 但如此浓烈的信息素，化妆师表示这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beta啊！就这样被秀了一脸啊！ 可恶！无所谓！她们beta会自己买香水！* 快速上好妆以后，化妆师看着面容冷峻的晏双霜，还是没忍住脑抽问了一句：「晏老师还好吗？可以吗？」 「……应该还行，没问题，不会耽误工作的。」 第324页 化妆师心想，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信息素这么霸道，但人竟然还好的？不都说alpha容易失控吗？ 晏双霜或许是看出来了化妆师的疑惑，没敢多停留，掩面步履匆匆地出去了。 或许她们不会相信，古辛即便最失控的时候，也只是亲吻。 她记得晏双霜还要工作，记得不能太过头。 反倒是晏双霜没控制住，古辛全身上下几乎都有印子，尤其是脖子和……上半身。 咳。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去，晏双霜还要脸。 但晏双霜并不知道，在她努力保持自己岌岌可危的颜面时，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得炫耀上了，她的努力毫无用处。 古辛摸了摸下颌上那道鲜艷的印子，引来邵笑生忍无可忍的愤怒：「别摸了，再摸秃噜皮了。」 古辛带着迷之微笑，笃定道：「你就是嫉妒。」 邵笑生翻了个白眼：「可以，你有老婆你最大。当谁不知道你们是老妻老妻似的。」 古辛继续笑：「不，你不懂。感觉不一样了。」 「是，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再不工作，教授就要来捉拿你了。」 古辛这才从镜子里脱离出来。 她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好像一只懒洋洋的餍足的大狮子，漫不经心地点开电脑开始巡视领地。 又是完美完成工作的一天。 下班以后，古辛迫不及待地给同样刚下班的晏双霜打了个电话。 「老婆，我好开心啊。」 「怎么了，工作很顺利吗？」 古辛摇了摇头，她咬着冰棍，走在回家的路上，笑得眼睛微眯：「不知道，就是很开心。心脏里涨得满满的。」 「……我也是。」 话筒里，好像能听见对方的唿吸声。 古辛举起被她吃得光秃秃的木棍，对着天上织锦般的流云和夕阳，比出一个倾斜的角度，她说：「好像有件很遗憾的事情完成了，高兴得快要飞起来。」 「什么事？」 「也不知道。」 「那就不知道。」 停了两秒，古辛突然跳跃了一个话题：「等你拍完戏，我们出去旅游吧？」 「去哪儿？」 「草原啊，森林啊，雪山啊，天池啊，哪里都可以，只要和你在一起。」 晏双霜微怔：「这话，总觉得应该我来说。」 「是吗？」 「古辛。」晏双霜突然叫住她，「你回头看。」 「什么？」古辛下意识照做。 扭过脸的瞬间，她看见了一道彩虹，架在高楼大厦之间，给这座钢铁森林无端染上一点浪漫。 再往下，是沖得高高的喷泉，一重接一重，水花四溅。 有一个人影穿越彩虹，穿越喷泉，逐渐走近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辛辛，我来接你回家。」 「……嗯。」 爱情是什么？ 爱情大概就是，在很普通很寻常的一天，一起手牵着手回家，一路也不放开。 永远也不放开。 第107章 校园if线（一） 「晏双霜, 你上来答一下这道题。」 化学老师点了点黑板。 六中，全市最好的省重点高中，即便在素质教育大行其道的当下，依旧悄悄摸摸搞重点班和平行班的学校。 每年本科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七, 重本率百分之六十, top2学府的苗圃, top10学府的港湾。 此刻重点2班内，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看向一个方向。 第三排最中间坐得端端正正的学生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收好笔，站起来，走向讲台。 她拿起粉笔, 一笔一划将化学式写出来, 又把猜测步骤一同写完，黑亮的马尾在半空中甩了个遒劲的弧度，她说：「写完了。老师。」 答案完全正确。 对于晏双霜来说，这道题的水平不值一提。 但化学老师本意并不是让她答完题就完事。 「那你给同学们讲一下这道题的思路，不懂的同学直接举手问。」化学老师抱着保温杯, 悠闲地退至一旁。 这就是班上有学霸的好处，老师想摸鱼的时候, 直接让学霸顶上。 可惜晏双霜她物理不太好，不知道分班以后, 还会不会选理科。 化学老师的目光在讲台下的学生们中间打转, 面对学子们踊跃举手的热情, 满意地点点头。 让晏双霜上台还有一个好处, 就是班上同学问问题的积极性会直线上升。 只除了一个人。 在众多脖子伸得快要和手臂一样长的学生们中间, 有个低下去的凹槽。 一个短头髮的女生趴在课桌上, 睡姿和她的头髮一样乱七八糟。 活像是这辈子没有睡过觉一样，睡得不仅死沉，还旁若无人。 化学老师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淡定地移开了目光，假装班上没有这个人。 竞赛已经够辛苦了，让功臣睡两节课的觉怎么了？ 更何况，她又不是班主任。 ——可能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一节课四十分钟，嗖得一下就过去了。 下课铃打响，化学老师提着她的空杯子走出了教室。 原本只是轻微吵闹的教室，瞬间跟加了声音增幅器一样放大了声音。 同学们四处走动，更有打着问问题的旗号，凑过来围着晏双霜的男男女女。 第325页 「不好意思，我还有作业没做完，等会儿再跟你讲题可以吗？」晏双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很有礼貌。 大部分人识趣地退却，但依旧有少数的一两个不死心，还留在晏双霜的身边，叽叽喳喳宛如孔雀开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思。 晏双霜心下已经很不耐烦，她憋闷着一股气，耐着性子想要劝退死缠烂打的某些人。 如果这么容易放弃，也不是青春期的少男了。 在晏双霜第三次向他强调，她周末真的没有时间去参加他的什么生日ktv的时候。 晏双霜身旁从到学校开始就没抬过头的人动了动脑袋。 「就吃个午饭啊，也不妨事吧。我看你平常出去吃饭也要一两个小时啊，怎么就没时间了呢。」厚嘴唇、剪了寸头的男生不依不饶。 「有完没完了？」旁边传来低气压的声音，「为个破事逼逼赖赖多久了？你他a的还说说说，看不出来别人不想去吗？」 男生骤然涨红了脸：「关你什么事？我问的是晏双霜，你叫晏双霜吗？」 「我不是晏双霜。但我是晏双霜她同桌。」少女抬起头来。 她的脸上还带着睡出来的红印子，看起来非常可笑。 但触及到她的眼神时，却没人敢笑。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古辛。兄台你哪位？」 最终结果是男生悲愤得遁走了，因为古辛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完全不认识他——即便男生声称自己和古辛已经做了快两个学期的同班同学。 古辛吊着眼：「就这心理素质，还学慕容x海当霸道总a啊？」 晏双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古辛扭过脸看她：「帮你解决了心腹大患，怎么说，同桌。」 晏双霜竖起大拇指：「小卖部给你买肉松面包。」 「成交。」古辛拍了一下晏双霜的手背，下一秒就倒下头继续唿唿大睡。 晏双霜说：「真有这么困？」 睡得毫无形象的人一动不动。 看起来是真的秒睡了。 ……怎么出去参加个竞赛，跟掏空了所有生命力一样。 晏双霜动了动手指，最后还是将自己这些天做好的笔记轻轻放在了古辛的面前，等她醒来就能看见。 她或许会需要，或许不需要。 但晏双霜有种隐秘的期待——她希望古辛能看一眼，就一眼。 端坐了姿势，晏双霜开始预习下节课的内容，物理课本上密密麻麻的笔迹，字体秀气又端正，只是无论她写得再多，这些知识好像都没法钻进脑子里。 晏双霜克制住自己的低落，打开上节课做的小测验。 鲜红的二十八分，仿佛一张咧开了恶意笑容的嘴角，正在嘲笑她比其他人多出数倍的努力。 * 古辛一觉睡到了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 醒来的时候，教室里很安静。 古辛睁着朦胧的双眼，脑袋上呆毛翘得四仰八叉，她带着还沉浸在梦里一样虚幻的语气说：「这哪儿？」 晏双霜奋笔疾书：「教室。」 古辛勉强清醒了一点，她环顾四周，发现教室里除了她和晏双霜外，再没有第三个人。 「其他人呢？」 「吃午饭去了。」 「你怎么不去？」 晏双霜提醒：「肉松面包。」 古辛揉着酸涩的眼睛，努力晃了晃头：「啧，差点忘了。」 「走？」 「等我缓缓。这七天加起来就睡了二十个小时，累死我了。」 「……没必要这么拼吧。你又不缺这点加分。」晏双霜说了句大实话。 古辛在学校里是个传奇。 刚开学的时候，班主任手里的名单是按中考分数排的。古辛在垫底几名，显而易见是个菜鸡。 转折发生在某天班上几个平日里很傲气的alpha比拼中考成绩。 某高个子男a说初中理科太小儿科了，一百五总分他拿了一百四。 某壮男a表示文科也不逞多让，政治他没复习好，也就考了个四十七。 某女a加入群聊，说她中考英语拉胯，幸好数学不小心考了个一百四十九，否则就上不了六中了。 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都有强项，谁都觉得自己的强项更牛。 最后争来争去，勉强认为只有语文不用比个高低，因为这科很难拉开差距。 高个子男a为了证明这点，直接问了一句坐在他们身后喝着酸奶的古辛：「诶，古辛，看你成绩应该一般吧，你语文多少分来着？」 古辛闻言叼着吸管说：「零分。」 「……？」 酸奶只剩最后一点点，古辛吸得唿噜唿噜的，整个教室里都是她喝酸奶的声音。 古辛口齿不清地解释：「睡过头了，语文没考。」 场面一时寂静下来。 后来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成为了整个年级的「美谈」。 bking耍起帅来，简直浑然天成，找不到一丝刻意的痕迹。 后来古辛用实力证明，她的成绩真的能开挂，榜首为止毫无动摇。 老师们喜上眉梢，同学们含恨只能争第二。 太过妖孽的结果就是，从第一次月考以后，古辛就被抓了壮丁，只要是有竞赛的科目，基本上古辛都得出一份力。 第326页 用老师的话来说，反正课堂上教的你都懂，不如贡献一下给学校争几个奖牌，也能给自己高考多加几分。 此刻古辛听见晏双霜的话，挑了挑眉说：「在学校外面还是得注意一下同学关系，不然她们把我扔在那里一个人怎么办。」 古辛伸了个懒腰：「更何况同学都摆出那副样子来求我了，总不能不跟她们讲吧。」 「谁求你你都会答应吗？」晏双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但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于是只好木着脸找补，「看不出来你是这么心软的人。」 古辛喝水的手一顿：「我确实不心软，也没有谁会让我心软。」 「……哦。」 古辛冥思苦想：「好像还是有一个人的。」 「……」 古辛抬眼看向晏双霜：「想知道吗？」 晏双霜站起来，怀里抱着书：「不想。」 沉闷闷的两个字，说完她转身就走。 古辛高声道：「我的肉松面包！」 「我买回来！」 盯着晏双霜的背影，古辛捏着桌子上的笔记本，半晌，她无奈地笑了一下：「真不想知道啊，我还没说是谁呢。」 同桌向来整洁的课桌，今天破天荒得有些凌乱。 古辛心情也有些难以评价，于是她按照记忆里的顺序，顺手给晏双霜整理了一下。 当挪动到物理课本的时候，里面夹的一张试卷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二十八。 好难看的分数。 古辛皱着眉头将试卷捡起来从头看到尾，发现晏双霜基础不牢，也不自信，选择题错得满江红，大题还稍稍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 知道晏双霜物理苦手，但没想到她这么苦手。 古辛把卷子默默地塞了回去，又看向晏双霜放在她桌上的笔记本。 都说字如其人，但晏双霜的字不及她本人长相一半嚣张。 古辛靠着椅背，仰头面对天花板，将晏双霜的笔记本摊开盖在自己的脸上，鼻尖闻到了熟悉的护手霜的味道。 晏双霜最爱擦那个牌子的护手霜，味道不浓，但留香很久，连带着她经常使用的物品都沾染上了这个清新的气味。 躺着躺着，古辛又睡着了。 她坠入了一个绮丽的梦，主角好像是她和……晏双霜。 第108章 校园if线（二） 去小卖部的路上, 晏双霜有些气闷。 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对古辛的感觉。 这是一个属于少女的秘密。 往事翻涌成灾，情绪延迟反应上脑海。 晏双霜想，古辛有时候，真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另一个世界的闪闪发光之物。 而她对古辛来说呢？或许没那么重要吧。 脑子里逐渐浮现起一个画面。 古辛如果真的听到这句疑问, 大概只会笑一声, 然后侧头看向窗外。有一捧阳光碎落在她身上, 将她的项鍊映照得闪闪发亮——同她的眼眸一般。 * 初中的时候，晏双霜因为迟迟没有到来的分化期，再加上她长得好看, 却对谁都不假辞色的样子。很荣幸的，晏双霜成了某些恶劣的人发泄的玩具。 她尝试反抗，然后成功了。 老师和家长都支持她的诉求, 但那段灰暗的时日, 还是不可避免得深入骨髓。 即便那只是一段别人看起来微不足道的日子，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道投在晏双霜身上的目光，都刺痛着她的神经。晏双霜觉得，那都是不怀好意的眼神。 这算被害妄想吗？ 晏双霜开始整夜地睡不着觉。 这种感觉直到中考过后也并未缓解。 她偶尔会做很深很深的噩梦, 醒来的时候满身的冷汗。 直到她发现一个很解压的方式。 当又一次坐在窗台上，感受着夜风吹拂的时候, 晏双霜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属于夜晚的声音。 有一个声音张扬，高高低低不着调的歌声从远处唿啸而来, 带着欢快而不顾一切的气势, 要撞碎这一晚的宁静。 这么迟了, 很扰民。 但晏双霜却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 原本晃荡着的腿僵住, 捂着咚咚乱跳的胸口, 害怕来人此刻往上看，发现她几乎称得上危险的动作。 慌乱间，手心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晏双霜扒拉着窗框，想往屋子里跳，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情绪，她来不及看清，惯性让晏双霜跳回了房间，将窗帘重重拉上，与世隔绝掉所有的目光。 软软地跌坐在地板上，晏双霜捂着嘴仿佛要把那双锐利到刺目的眼神从脑子里吐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晏双霜的心跳终于平復。 ——安全了。 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个想法。 暑假很快过去，晏双霜在万般不情愿的情绪中，成功升上六中的重点2班。 开学的新生活对晏双霜来说适应得格外艰难，学习还好，但晏双霜发现她失去了跟人正常交流的能力。 很糟糕的信号，她想。 也幸好她的同桌是个安静的女beta，很温和。 差不多两周左右，晏双霜终于和她熟悉起来，也渐渐地习惯了高中生涯里，大家都很爱学习，没有人会无聊到欺负她的生活。 第327页 然而这是重点班。 一切按成绩说话。 高一的第一次月考，老师就说这一次要按成绩打乱全班的座位，晏双霜成绩还行，但女beta垫底了。 ——这意味着，晏双霜要有新同桌了。 如果来了新的同桌，晏双霜就得重新适应新的人际关系，这让不善言辞还对开口说话有心理压力的晏双霜变得双重焦虑。 可晏双霜习惯了听老师的。 因为她是乖学生。 再说了，她一个人总不能永远绑定前同桌吧。 晏双霜这样安慰自己。 新的座位表很快张贴在了墙上， 当晏双霜踮着脚往前看时，耳畔响起一个女生的声音。 「借过。」 晏双霜下意识地退后两步：「不好意思。」 女生没有回头，只留给她一个扎得乱七八糟的低马尾和毛茸茸的后脑勺。 晏双霜看着她往后排走，然后把兜帽一盖，趴在桌上睡着了。 好像座位表这件大事，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这个人晏双霜意外地知道。 她实在太出名了。 她是许多alpha眼中的bking，和大部分omega们可望而不可即的风云人物。 古辛——晏双霜把她的名字放在脑海中转了几圈，然后用力甩了甩头。 因为实在挤不进去，晏双霜终究还是没有看到座位表。 同桌也不太捨得晏双霜——主要是捨不得晏双霜会细声细气地跟她讲题。 她带着一丝微妙的同情对晏双霜说：「以后加油。」 晏双霜摸不着头脑：「谢、谢谢？」 同桌开始收拾东西。 老师进来将座位表投影到白板上，晏双霜抬头去看，找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但是紧挨着的旁边的姓名——古辛？ 晏双霜鬼使神差地往后去看她的新同桌，她正巧也望过来。晏双霜一头扎进了她漆黑的眼眸里。 她的眼睛很亮，也很锐利，将晏双霜所有的杂念全部清空，让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同桌拍了拍晏双霜的肩膀：「好运。」 这位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事实证明，前同桌说得一半对。 古辛人如其名，很辛辣呛人，谁的面子都不给。 她有时候又像是白开水的味道，而白开水只会落入掌心之后再悄然流逝。 新同桌没有给晏双霜焦虑发作的机会，因为除了必要时候，古辛压根不理她。 和古辛做了同桌一星期，晏双霜和她互相有效交流的次数为零。 这让晏双霜微妙地松了口气。 或许是错觉吧，那股熟悉的感觉。 正巧课代表来收作业，晏双霜将自己的交上去后，小心翼翼地拿笔帽戳了戳旁边人的胳膊。 那颗埋在兜帽里的脑袋动了动，露出一点毛茸茸的髮丝来，紧接着修长的手抽出，撑起睡眼惺忪的脸，声音里带着沙哑的懒：「哪科？」 课代表好脾气道：「物理。」 在桌面上摸索了一下，古辛把物理册子递给了课代表，然后对晏双霜点了点头算是感谢，又砰得一声倒在了桌面上继续睡去。 晏双霜不由得抿了抿唇。 古辛似乎总是很困，仿佛晚上没睡一般，但是该交的作业一次不少，更神奇的是，一旦上课铃打响，她能瞬间清醒。 像是rpg游戏里磕了体力药的小人。 晏双霜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像给逗笑了，可是笑容仅仅持续了几秒，又蹙起忧愁的眉。 发下来的物理试卷上，一个鲜红的三十四分，很难让人心绪平静。 * 晏双霜逐渐适应了新同桌是个比她还安静的人。 有时候晏双霜甚至会大胆地去看她睡着的侧脸——即使晏双霜并未意识到，她鼓起了最大勇气做得动作，也像是警惕性十足的小仓鼠一般，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让她钻回去。 古辛其实是个很好看的人。 优越的眉眼将古辛和班上的其他alpha划出一道鸿沟，更别提她是晏双霜十六年人生里见的最聪明的人，但平日里古辛根本没机会跟其他alpha站在一起——她不是在睡觉，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和的面庞，但不好惹的气场不仅让人不敢多看她，甚至还模煳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下的泪痣。 犹记得第一次发现泪痣的时候，晏双霜无声地吸了口气。 那一刻好像很多情绪涌了上来，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如常。 台上的物理老师正在唾液纷飞地讲亿万光年外的恆星燃烧自己，迸发出光亮，传递到地球已经过了千千万万光年，我们看到的只是一场盛大的残骸。 而晏双霜却在想，原来连那么庞大的星星，它的消亡也被宇宙咽于无声之中，来去无踪。 晏双霜低头看着雪白的草稿纸，并且这一看就是好久，惹得老师不客气得把她抽上去答题。 出乎意料的，今日的晏双霜超常发挥，连老师的刻意刁难都答了上来。 老师只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然而坐立不安的晏双霜觉得自己像是只猴子，可她又说不出心慌的理由。 ……为什么呢？ * 晏双霜偶尔会想，别人的世界是什么样。 她不知道其他人的青春里是不是总有一笔浓墨重彩的痕迹，但很显然，她有，只不过那是黑色的。 第328页 沉闷无趣的时光，压抑的生活，晏双霜走在本该阳光灿烂的「青春」里，却如入泥沼，桎梏缠身。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将晏双霜投进人间的神明一定非常恶趣味，因为祂看着一个迷惘得被过去死死束缚的灵魂，在苦苦挣扎。 现实一重一重的压上来，将晏双霜撕扯成碎片，却又逼迫她不停地捡起自己，好好粘上，即使血痕累累。 * 晏双霜勐然惊醒。 头顶是雪白的壁，空气里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视线下移，看见了被架在半空中的吊瓶。 ……医院？ 脑子里蹦出这两个字，晏双霜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痛。 腹腔仿佛有只手在死命拽着她的肠子，要连带着将五脏六腑连根拔起。额头泛上细密的冷汗，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连唿吸都带着疼痛。 睁眼不过十秒，晏双霜恨不得再睡回去。 「怎么样。」 愣了一会儿，晏双霜才发现旁边有人。 古辛坐在椅子上，板着一张冷漠的脸，没什么表情。见晏双霜没反应，她又重复了一遍：「现在感觉怎么样。」 问句从她嘴里出来，变成了陈述句。但奇异的，晏双霜知道她并没有不耐烦。 「我还好。」晏双霜下意识地撒了谎。 后半句「你怎么在这儿」被吞了回去。 晏双霜终于想起来了。 她原本在教室里上数学课，一开始小腹有点疼，但没在意，以为是和往常一样月经来之前的生理痛。但是疼痛逐渐蔓延到整个腹腔，晏双霜意识到不对劲想举手去医务室的时候，眼前骤然一黑。 再次睁眼，就是在这里了。 来龙去脉在她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晏双霜心里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是古辛送她来医院的。 仿佛是老天爷听见了这个疑问，古辛第三次开口：「医生说你是急性肠胃炎，有点严重，我去叫她们过来看看。」 「不用了！」晏双霜看见古辛疑惑的眼神，只能干巴巴地解释，「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其实她还是很痛，但不想再麻烦同桌替她跑上跑下。 或许是生性倔强，又或许是下意识得怕古辛。 ——对，晏双霜好像对古辛有种没有来的害怕，就像是生物界里，她正好处在古辛这条食物链的下方，被古辛吃得死死的。 这是发现了天敌的信号。 古辛皱了皱眉，双臂环绕在胸前，似乎并不贊同晏双霜的说法，但她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意见，坐了回去。 古辛将她的书包递过来：「最后一节生物课，老师讲得是上周的周测，没有新课。」 等晏双霜接过书包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古辛这句话难道是劝她别担心功课的意思吗？ 晏双霜一时无言，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只好说了声谢谢。 古辛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又面无表情地沖她点点头，乱七八糟的低马尾在眼前晃了几晃，然后消失不见。 古辛走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晏双霜咚得一下倒了回去，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但迷濛间，她觉得腰上似乎有点硌。 手往下摸了摸，发现校服外套被束在了腰间，垫在身下。 晏双霜拧着眉去解，手背却率先碰到口袋里一块方方正正的软物。 熟悉的触感让她怔了怔，晏双霜将其抽出来，发现是原本放在书包里备用的那叠卫生巾。 晏双霜仿佛看见自己头顶有个巨大的问号。 她什么时候把卫生巾放校服里的？ 急性肠胃炎并不是什么难治的病，更何况晏双霜只是症状吓人了一点，吊完第二瓶水后，两个小时内就被宣告可以回家了。 医生好心提醒，即使没什么事，最好也让父母过来，实在不济叫个朋友，有人照应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晏双霜含含煳煳过去了，独自一人踏着月色回了家。 接下来的日子，晏双霜只觉得如流水一般。 第二次月考，她维持了应有的水平，还是在成绩的中游。 班主任引进了一个新的政策——成绩排名在前列的人，有资格选自己的同桌和课桌位置，按顺序来挑。 晏双霜心里蓦然闪过一个生物书上的词：弱肉强食。 这是摆明了只有学习好的人，才有自由的资格，否则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要么被选择，要么被抛弃。 被剩下的人，心里一定不好过吧。 但紧跟着晏双霜想，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这些干嘛呢？ 没有人愿意和她当同桌吧，她看起来那么阴沉。 古辛是第一名，被念到名字，她就站了起来。 一秒钟后，她坐下了。 晏双霜迟钝地眨了眨眼，又迟钝地扭头去看——古辛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世界纷纷扰扰，但所有纷争都与古辛无关。 再然后，才是古辛的声音传入耳朵。 「晏双霜。」 古辛选了她。 她们还是同桌。 往后第二次，第三次。 古辛永远是第一，她永远选晏双霜。 * 再后来，晏双霜渐渐地大胆了起来。 当她意识到古辛跟寻常人之间的间隙犹如天堑的时候，她反而放松了下来。 第329页 在古辛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她分不出谁好看谁不好看，也不知道谁脾气好谁脾气不好。 这对晏双霜来说，是件很新奇的事情。 好像一直以来除了第一视角和第三视角，生活中出现了另外的——上帝视角。 古辛担任了绝对公平的那个角色，不会有任何偏颇，是非对错都很明显。 晏双霜终于鼓足了勇气，在第三次月考过后，踏出了心门的第一步。 「古辛，你能帮我讲讲这道题吗？」 古辛啧了一声：「这道题都不懂，来，我教你，你听着啊……」 叽里哌啦，哌啦叽里。 两道原本不相交的命运，在一人的一次次选择中，稍稍缠上了一点。 又在另一人踏出脚步之后，成功变成了彻底交缠。 * 高一寒假，晏双霜问古辛出不出来玩，她请她吃冰淇淋。 古辛说：「好少女，好勇气，我就喜欢你这副在大冬天作死的样子。当然出来！」 晏双霜原本很忐忑，但等碰面之后，烦恼奇异地消失了。晏双霜跟古辛几乎疯玩了一天。 晏双霜想，她们是朋友了吗？ 应该是了吧。 所以，朋友之间，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古辛说：「当然，别扭捏，你问。」 晏双霜说：「你为什么一直选我当同桌啊。」 晏双霜只能看见古辛有些意外，飞速地眨了眨双眼，然后沉吟了一会儿。 「因为你最好看。」 「……就这？」 古辛振振有词：「好看已经是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才能了，对你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 「……哦。」 好意外的回答。 原来上帝视角，也不能免俗啊。 第109章 校园if线（三） 晏双霜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 在很多人的预想中, 好看的人似乎会有很多优待。 但在晏双霜仅有的人生里，这种漂亮反而变成了灾难。 中学的少男少女们第一次接触到分化期，是在非常强调集体和从众的年纪，如果有人不一样, 排斥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中二期的少男少女们很少知道分寸二字怎么写。 所以当这件事放到晏双霜的身上, 又会多一重快意——谁让她长得好看, 却又和大家不一样呢？ 「也就是说……你从来没有真正进入过分化期？」 时隔一个寒假，晏双霜对古辛总算稍稍放下了那么一丁点的戒心。 古辛的特立独行，给了晏双霜交心的勇气。 头一次, 晏双霜向父母和医生以外的人诉说了曾经的那段黑暗过往。 因为她们是「朋友」。 事实证明，古辛也没有辜负晏双霜的信赖，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同情、惊讶, 或者奇怪的反应。 她只是沉吟许久, 然后用清澈的目光看向晏双霜，告诉她，她要回去查查资料。 晏双霜说：「我爸妈已经带我看过医生了，医生说是会有这种概率的。」 晏双霜没有告诉的她的是，这种概率万里挑一, 十万个人里也难得一遇，此生是否还能分化出第二性, 只能看天意。 沉默了几秒。 然后在晏双霜惊讶得瞪大的双眼中，古辛伸手, 轻轻摸了摸她的前额, 将她有点长的刘海压在了她的头上。 「所以啊, 这种事交给我们聪明人来苦恼就好了。」古辛说, 「不明白的人只需要好好的生活。说不定哪一天, 事情就解决了呢？别皱眉, 会变老的。」 她放在额头上的掌心是那么的热，好像要用这样的温度点燃她的诺言，然后驱散依旧存在晏双霜心中的阴翳。 古辛说：「所以笑一个吧同桌，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 飞蛾为什么会扑火？ 或许是那光芒，闪得太过坚定，吸引别人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 此刻，古辛就是那团吸引人的火，烧得晏双霜快要神志不清。 古辛重新坐回去写作业。 对她而言，做作业不过是在填答案，太过简单的题会直接跳过。 不到几分钟，她做完了新布置的作业后，跟晏双霜打了个招唿继续睡觉。 而晏双霜，依旧沉浸在某种柔软的情绪中，仿佛泡在了温泉里，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是轻飘飘的。 两周后，就在晏双霜都快忘记了这件事的时候，古辛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大摞的资料。 很厚，足足有好几十页。 面对目瞪口呆的她，古辛拍了拍封面。 「来吧同桌，我们来补一补生物。」 ……然后听了一大堆的天书。 整个早自习，都花费在这件事上了。 晏双霜听得晕乎乎的，陌生的名词充斥大脑，不知道古辛到底什么用意，但面对她询问的目光，晏双霜还是表示听懂了，没关系。 于是，古辛满意地下定结论说：「所以，综合判定下来，分化期推迟的原因有很多，但根据你目前的激素情况，分化期推迟基本对你的身体没什么影响。可以理解为，你现在就是个beta。」 「……嗯？」 古辛认真地盯着晏双霜的眼睛：「beta好啊。beta代表稳定。稳定就是最强大的，不用受易感期或者情热期的影响，就业专业面也广泛得可怕，我以前还没分化的时候，最想当的就是beta了。你都不知道，成了alpha以后我有多羡慕beta。」 第330页 羡慕。 目空一切的古辛，也会说出羡慕这两个字。 「哦对了。」古辛莫名其妙地问了这么一句，「你以前读的哪个中学来着？」 晏双霜心不在焉地回了。 她的注意力还在古辛刚刚的话上，心里升起另一个念头——alpha是公认的最容易产生性别优越感的性别。古辛这样说，是认真的，还是为了安慰她？ 当目光触及到古辛的面容时，她突然就相信了。 古辛没有必要说谎，她从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晏双霜想，原来在古辛的眼里，beta才是最优性别吗？不愧是上帝视角啊。 等等，这话要是给其他alpha听到，估计已经开始例行决斗了，但古辛自己就是alpha，她说这话好像没毛病。 ……从这方面来看，古辛是个很不一样的alpha。 四月份，古辛接到了来自班主任下达的任务，要求她去几个学校联合组织的数学竞赛上，替学校征战。 晏双霜再一次认识到，古辛跟寻常人的差距有多大。 学校里的高一生只配去培训，能参加竞赛都是高二高三的学姐学长们的事情。 但是听说，这一次古辛甚至还是队长。 出发之前，古辛对晏双霜做了个鬼脸：「不知道要多久，祈祷快一点，我不喜欢一件事拖太久。哦对了，晏双霜，回来后记得请我吃饭。」 晏双霜下意识地点头，但等人离开了，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请她吃饭？ * 时间回到现在。 晏双霜虽然是心甘情愿地去给古辛买她最爱吃的肉松面包，但不知为何心里依旧泛着难以消解的酸涩。 「想知道吗？」 晏双霜回忆起古辛说这句话时挑起的眉毛，和她眼里捉摸不透的光芒。 想知道。 想知道古辛口中「有一个人」会让她心软的「人」到底是谁。 晏双霜的心中曾经升起一秒的希冀，但很快自己就将其掐灭。 不可能的。 她和古辛不过是才成为「朋友」，这个人不可能是自己。 将肉松面包拿在手中，看到小卖部新进了一批漂亮的文具。 晏双霜不由得驻足。 古辛是个对外观没什么要求的人，从她平常也不是很爱梳理她经常被兜帽扰乱的头髮就可以知道这一点。 但晏双霜喜欢一切美好漂亮的事物。 于是她买了两支笔回去，因为她记得古辛黑色那支笔不知道用了多久，已经有点花了。 这支笔刚好。 ……看，这就是晏双霜，她的生气也只是一时。用她不争气的自我开解能力消化了莫名的隐愤。 * 晏双霜回来的时候，她发现古辛的脸有点红。 古辛见了她，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但很快又挺直了身板。 「谢谢老闆！」 和古辛相处久了，会发现这个人不好惹的气质下，有颗搞怪的心。 自由主义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古辛接过肉松面包，大口嚼了起来：「啊，有投餵的感觉就是爽。」 晏双霜神思不属地吃着属于自己的午饭——和古辛的同款面包。 古辛吃饭很快，在晏双霜小口小口地才吃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她已经解决完毕，并满足地打了个嗝。 一个信封扔到了晏双霜面前。 晏双霜疑惑地抬头。 古辛撑着脑袋，懒洋洋道：「吃完再看，惊喜哦。」 晏双霜想现在就看，但古辛将手按在了信封上，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 于是晏双霜只好努力张大了嘴巴，大口解决完剩下的三分之二。 操之过急的结果就是，她成功将自己噎着了。 古辛连忙给她倒水：「小心，让你吃饭也不是这样急的啊。」 晏双霜敲着胸口，来不及自己接过水杯，就着古辛的手喝了一大口。 然后她抬眼看见了古辛脸上近乎无奈表情——可能还带着点别的晏双霜看不懂的情绪。 古辛说：「真是怕了你了。」 信封被拆开，抖落十几张照片。 晏双霜只看了一眼，就无法再移开视线。 都是很熟悉的人。 每一个，每一个的每一个。 他们曾经是晏双霜梦魇的来源，噩梦的主角。 他们曾经让她食不下咽精神困苦。 他们让晏双霜问自己：是不是她的错？是不是她有问题？ 晏双霜以为自己早就忘了，没想到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随时都可以拿出来公开放映。 古辛说：「还有这个。」 一沓被写得密密麻麻的作业纸捆得乱七八糟，从古辛的书包里拿出来，放到了晏双霜的面前。 古辛说：「谢谢你借我笔记看，也谢谢你的肉松面包，这是给你的礼物。」 古辛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教室。 她把空旷的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了晏双霜一个人。 古辛站在了教室的拐角处，手臂搭在了栏杆上，听见教室里传来的迟来的嚎啕大哭。 她不自觉地拍了下栏杆。 或许来自加害者的惨状不一定是受害者想要的，但道歉和认错，无论来得多迟，至少会让受害者走出怀疑自己的阴霾，拥抱新的自己。 第331页 晏双霜。 古辛咀嚼着这个名字。 她把那些人一个个找出来并没有费多大功夫，作为从小练武术的alpha更是轻而易举地制服了还有反抗之心的人。 照片自然是拍下了他们鼻青脸肿举着道歉信的模样。 等到古辛回去的时候，无论道歉信还是照片，都已经被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里。 古辛坐到了晏双霜的身边，假装没看见她红彤彤的眼眶和鼻头：「诶，晏双霜，问你个事情怎么样？」 晏双霜的声音还有些哽咽，她擦着眼睛说：「什么？」 「你的护手霜什么牌子的呀。」 * 青少年正是荷尔蒙躁动的时候。 早恋，是高中不可触碰的禁忌。 但班上还是有许多人开始偷偷地跟自己喜欢的人眉来眼去。 晏双霜不知从何时起，成为了班上话题的中心。 因为晏双霜的身边坐着那个人。 那个人。 you know who一样的代称。 对其他人来说，古辛也确实和you know who一样不可捉摸。 早在古辛一次次毫不犹豫的选择、和她只跟晏双霜说话的时候，关于两个人的风言风语就已经甚嚣尘上。 同学们交头接耳地在背后议论晏双霜和古辛，传出当事人也不知道的神秘事件。 这场面，还颇有几分魔王和她的清冷妖妃的意思。 晏双霜一直游离在八卦场之外，古辛就更不可能加入各种小团体。 所以流言满天飞的时候，两个人竟然还能岁月静好地维持她们眼中「正常的同桌关系」。 殊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在为他们口中的模范情侣称号添砖加瓦。 ——你知道吗？2班那个人哦……和她同桌在一起了。 ——她同桌是不是2班的班花啊？ 这个句式，已经成了不少人的八卦开头。 而晏双霜和古辛对此还一无所知。 也幸好还一无所知。 现在，她们还能肆无忌惮地交换同一款护手霜，连味道都变得相似。 第110章 校园if线（四） 体育课上。 晏双霜意外地在别人的口中听见了自己上一次去医院的全程。 「上课上着上着, 你突然就栽在桌子上了。幸好那……你同桌，反应快的，一下子把手垫在了你的脑袋下面，没让你磕着。」 前同桌津津有味地叙述着。 那一幕全班人都看见了, 每个人都瞪大了双眼——包括老师。 好像看见了什么史前巨兽甦醒, 你以为她要毁灭世界了, 实际上她只是护住了一颗脆弱的脑袋。 晏双霜不由得问：「然后呢？」 前同桌说：「然后？」 然后古辛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晏双霜一样，盯了她三秒，蹭得一下坐起来把晏双霜背在背上跑走了。 前同桌回忆着那个画面, 心下有些激动，认为自己见证到了爱情的萌芽。 但她略带遗憾地说：「没有然后啦，然后你就被她送去医院了。」 「诶等等……」前同桌顿了一下, 说, 「她好像把你的校服系在了腰上，还拿了什么东西走。」 动作太快了，像是武侠小说里高手过招，一气呵成，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原来卫生巾真的是她放的。 晏双霜回到教室后, 一直在想操场上前同桌跟她说的事情。 临走之前，前同桌还多问了一句：「和大神坐一起的感觉怎么样啊？」 怎么样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 很多人问起她和古辛，表情都带着暧昧的调笑。 晏双霜知道这很不对劲, 让她忍不住往别处想, 但古辛一如既往正直的表现让她迟疑。 全班只有一个人拥有不去上体育课的特权。 古辛一直、一直都很困, 回到教室的时候, 她还在睡, 依旧是半辈子没有睡过觉的模样。 晏双霜学着古辛的样子趴在桌上, 看着古辛的睡颜。 她想起古辛不起眼的泪痣，想起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想起寒假她和她一起幼稚地吃冰，想起一张张照片，想起自己的如释重负。 ……她们是朋友。 * 某一天开始。 晏双霜的护手霜成了两个人的公共物品，被摆在了中间的位置。 但古辛很少用，只是偶尔兴致来了会擦一下。 可这已经足够许多人惊掉下巴。 班级里的氛围在暗流涌动，有时候老师点名哪些同学不要早恋的时候，也会看向她们这边。 晏双霜的心跳莫名漏了两拍。 高一下学期最后一次月考之前，班主任单独叫了晏双霜谈心。 「高考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老师不希望你被其他东西分心，以后想起来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好好学习。」 明示到这个份上，晏双霜先是惊诧，然后又是恍然。 她对古辛，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吗。 她是如此的明显吗？ 老师见她晃神，加重了语气：「之后我也会找古辛聊一聊的。」 晏双霜说：「不用了老师。古辛她不喜欢我的。」 承认同桌对你没有心思，比想像中更简单。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有这个可能。 第332页 晏双霜离开了办公室。 月考后半个月，就是期末考。 班主任给所有同学发了一张表。 「这半个月的时间，同学们保管好这张表，也回家跟家长商量一下，找到自己的优势区间，是关乎到同学们一生的选择，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期末考之前，班长记得收一下。」 一生的选择这种事太过沉重。 年龄尚浅的高一学生才刚刚脱离中二期，陡然被上了这样的价值，不少人心里都有些慌张。 班主任离开后，不断有同学四处走动，妄图知道别人的答案，好像能拿到参考意见似得。 也有同学来问晏双霜的选择。 晏双霜只能说：「我不知道。」 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被摆上了台面，晏双霜侧头看向古辛——她依旧沉睡，不知忧愁，也不知她的心意。 高中就是在不断地考试考试考试。 课堂测验后是月考，月考后是期中考，期中考后又是期末考。 随着期末考一天天靠近，古辛好像终于补完了觉一样，不再是一有休息时间就争分夺秒的睡觉。 晏双霜不禁问：「你之前睡觉是在蓄力吗？」 不然很难想像古辛还有百无聊赖的时候。 古辛虽然清醒，但她半眯着眼睛，好像还是很困的样子：「算是吧。」 晏双霜的好奇到此为止，她还有山一样的作业要做。 一只手却按上了她的书本。 「今天我有空，来补习物理吧同桌。」 ……总感觉这场面似曾相识。 物理在古辛的嘴里，跟一加一等于二差不多简单。 古辛跟晏双霜讲题讲得直挠头。 「不应该啊，你这里也做对了，为什么放到这道题就不懂了呢？这两个不是同一种类型的题吗？」 「……是同一种类型吗？」 看着晏双霜清澈又惊慌的眼神，古辛没绷住嘆了口气：「那我再讲一遍。」 最后这道题讲了三遍。 即使通过古辛，解决了一个困扰了很久的难题，但晏双霜并没有多大的喜悦，她反而更加低落。 「你说……」晏双霜说，「我是不是不适合理科啊。」 古辛正在转笔，啪嗒一声，笔落到了地上。 「也还好。」古辛说，「选你喜欢的呗。」 晏双霜想，我喜欢你啊。 可我选不了你。 期末考之前，前同桌来问晏双霜：「怎么，想好了吗？今天下午就要点人数交表了。」 「你选的什么？」 前同桌说：「我肯定是文科啊。物理化学生物每一科都很拉。不过……」 前同桌看了一眼晏双霜整洁的桌面，和她身旁空荡荡的位置，在耳边捂着嘴低声说：「我刚刚去交表的时候，看见了古辛的，她好像是选的理科。你……你好好考虑吧。」 不意外。 真的不意外。 虽然自从那天开始，她们之间再也没有交流过分科的事情，但晏双霜对古辛的选择心知肚明。 晏双霜犹疑着，困惑着，最后她趋于平淡地将一叠再叠的表拿了出来。 笔尖悬在纸张的上空，晏双霜迟迟落不了笔。 ……再等等吧，下午才交呢。 * 「魔王和她的妖妃」疑似要分手的消息在期末考后刷爆了学校群。 「所以她们为什么分手？」 「还能为什么，分科了呗。」 「班花出了名的物理不好，她文科反倒还行。那个人的话……语文和地理不太行。」 「还挺般配，一个纯理科的科目不行，一个纯文科的科目不行。」 「但只是分科又不是分学校啊，不同班也能谈，咋就要分手啊。」 「不懂，等下学期再看吧。」 * 暑假的时候，晏双霜她们一家决定去旅游。 这件事晏双霜没有告诉古辛，直到古辛在企鹅上敲她，问她要不要出去爬山，晏双霜才告诉她自己不在家。 她想，她们需要一点距离和空间，好提前适应开学后不再做同桌的生活。 古辛抱怨了两句好无聊，都没人陪她玩。 晏双霜忍不住问：「你可以找其他朋友啊。」 古辛说：「哪儿来的其他朋友，不就你一个吗？」 等晏双霜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独自踏上了回家的动车。 古辛给她开门，问她旅游了几天，去看了什么？ 晏双霜一边踏进古辛的家门，一边乱七八糟地将自己前两天的见闻挑挑拣拣说了一遍。 房间里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古辛？你的同学来了？」 古辛扬声道：「对。妈妈我们进房间玩了。」 直到关上门，晏双霜才紧张地问：「你妈妈在家？！」 古辛理所当然地说：「放暑假啊，她也在不是很正常。」 「……你妈妈是老师？」 「大学老师。」古辛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游戏手柄，「来，陪我玩游戏吧。」 古辛不爱询问别人的意见。 这件事从关系变得亲近开始，晏双霜就察觉到了。 她是个有主意的人，但面对古辛往往会没主意。 「好哦。」 在玩了两三把游戏，古辛耐心地将她教上手之后，房门外有人敲门。 第333页 「古辛，妈妈可以进来吗？切了水果和你同学一起吃吧。」 古辛专注地看着屏幕，头也不抬道：「谢谢妈妈。」 漂亮温婉地女人一脸笑容地走进来，将水果放在了房间里的小方桌上。 她没有立刻走，而是一直看着晏双霜，神情是说不出来的欣喜：「这位同学是……」 晏双霜连忙放下手柄：「阿姨好，我叫晏双霜。」 女人说：「哎呀，真是漂亮的小朋友，双霜真好看啊，长得跟明星似的。」 古辛没有跟家人提过她吗？ ……晏双霜都跟家里人讲过几次呢。 晏双霜心里五味杂陈，她礼貌地说：「谢谢阿姨。」 女人啧啧着看了一眼沉迷游戏的古辛，又看了看晏双霜，掩着笑容离开了房间。 古辛说：「你先吃，我过完这关就能把你復活了。」 作为新手，晏双霜自然是很菜，才第二关就没命了，在復活之前，接下来的关卡都得古辛自己打。 晏双霜拿起叉子，食不知味地叉了一块西瓜，又岔了一块芒果，最后是绿色的猕猴桃。 看起来很像是水果三明治。 余光瞥见晏双霜的吃法，古辛张口说：「我也要。」 晏双霜拿起另一个叉子，按照顺序叉了同样的三块，送到了古辛的嘴边。 古辛的愣怔只是一瞬，她神色如常地一口咬下。 「哈，这么难都被我过去了。」古辛说，「一定是刚刚吃了同桌亲手餵的水果的原因。」 晏双霜被同桌两个字刺痛，她说：「下学期就不是了。」 古辛说：「一时同桌，一世同桌嘛。我们之间的情谊是不会变的。」 「……哦。」 情谊？ 什么情谊？ 同桌之间，哪儿来的情谊啊。 * 晚饭的时候，得知家里只有晏双霜一个人时，古辛的妈妈热情邀请她留下来，今晚就在家里住。 晏双霜没有料到是这个发展。 她很想拒绝，但古辛的妈妈实在太热情了，还让晏双霜用她的手机打电话给父母，告诉他们她在同学家里睡。 「同学？哪个同学啊？」妈妈问她。 晏双霜当着长辈亮晶晶的眼神，不自在地扣了扣手指：「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古辛啊。我在她家。」 「就是那个让你不旅游了都要回家的同学？那你好好玩，跟朋友一起玩得开心，要有礼貌哦。」 直到古辛洗完澡出来，晏双霜的脸都还是红的。 ……被当众戳穿了自己提前回来的真相，很难评价她妈妈是不是故意的。 古辛说：「你也去洗澡吧。今晚……我去我哥哥的房间睡，反正他上班没回来。」 晏双霜脑子一抽，说：「我们都是女生，也不必避讳成这样吧。」 第111章 校园if线（五） 第一性和第二性之间的发育时间因人而异。 但当人类进化出第二性之后, 第二性的重要性就远高于第一性，它涉及到了目前人类身体里最为复杂的东西——信息素。 必要时，第二性之间的隔阂甚至要比男女之间还要深。 晏双霜在古辛愣怔的时候，落荒而逃地去洗澡。 她只是理智出走了两秒钟, 说出来的话就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 该如何应对？ 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这个问题, 不止晏双霜在思考, 古辛也在思考。 古辛从床头走到了床尾，站定看了一会儿自己整洁的房间，又从床尾拉开门走到了隔壁哥哥的房间。 过了两分钟, 她回来了。 古辛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凉被和枕头，将自己的枕头往旁边挪，再将新枕头放到了旁边。 铺得很端正。 这是她的答案。 * 晏双霜换了新的衣服, 是古辛妈妈新买的睡衣。 古辛的妈妈实在是个很体贴的人, 不仅趁着她们玩闹的时候，把一切都安排妥帖，甚至给两个人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连晚饭都是两个人在房间里单独解决的。 给予了两个人最多的同龄人的空间。 等古辛洗完澡出来，发现晏双霜已经坐在了下午一直玩游戏的垫子上。 古辛妈妈给晏双霜挑的睡衣是衣裤款，水蓝色的棉质睡衣, 非常舒服，胸口还有个小花边做装饰, 看着非常可爱。 古辛进房间的脚步微不可闻地顿了一下。 晏双霜没有察觉到。 她只是见古辛趿拉着拖鞋往这边走，便连忙将眼神看向了其他地方, 妄图掩盖自己刚刚盯着门口发呆的举动。 「你的房间竟然都是游戏。」晏双霜没话找话。 古辛跟着盘腿坐到了晏双霜身边：「是啊。不过那些都是我哥哥玩过的, 后面的才是我自己买的。」 书柜上摆了整整两层各种游戏机游戏卡, 堪称豪华奢侈。 晏双霜重复了一遍：「你自己买的？奖学金？」 「嗯哼。」 古辛入校以来, 奖学金和各种比赛的奖金拿到手软, 晏双霜偶尔会觉得, 把上学变成赚钱的，恐怕也只有古辛这么轻松了吧。 「哇……」 古辛拨弄着手柄：「你在家不玩游戏吗？」 「不玩。我们家没有游戏。」晏双霜的目光还在书柜那边流连，她的双手撑在了身后，仰着身子去看的时候，脖颈处的弧线很是优美。 第334页 晏双霜的脸颊已经很白了，但她从脖子一直往下的部位，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白，更深入的地方被衣服的边界隐没，让人看不清楚。 古辛低下了头，看着垫子上的可爱玉桂狗，伸出手去描玉桂狗的耳朵：「那你喜欢玩游戏吗？」 晏双霜想，哪有已经玩了一下午，才问别人喜不喜欢的？ 是情商笨蛋吗。 晏双霜说：「其实不太喜欢。」 描玉桂狗的手停滞。 晏双霜又说：「但跟你玩，还挺好玩的。」 晏双霜是一个看古辛转笔都能看很久的人。 她喜欢看古辛睡觉时翘起来的呆毛，喜欢看她吃东西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喜欢看她对着作文题目苦恼皱起来的眉头。 晏双霜喜欢看古辛意气风发地做任何事情，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让她更加心动。 古辛没有听见晏双霜心里一瞬间闪过的那么多事情，她只听见了前面那句。 于是她笑了，矜持地昂起了头。 「跟我一起，永远都是有意思的。」 「对哦。」 * 夜色浸润了少女的房间，晏双霜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天花板上是外面投射进来的路灯灯光，晏双霜看着有些刺眼，便换了个姿势侧躺背对古辛。 床很大，睡两个女孩子绰绰有余，晏双霜心里刺挠得像是小猫在抓，总觉得还是太近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古辛唿出来的气吐在她背上——即便那可能只是幻觉。 月光一点一点爬进房间，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多久，晏双霜估摸着古辛应该睡熟了，她便悄悄翻转，平躺，再侧身，这下子，她就正对古辛了。 偷看古辛睡觉这件事，是晏双霜的强项。 她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天气偷看过各式各样的古辛，睡容了解程度高达百分百。 但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古辛躺着睡在床上，而不是课桌上。 月色朦胧里，一切都染上了暧昧、模煳的影子。 在第一次看见古辛的泪痣的时候，物理老师在讲宇宙，时间恰好好处，仿佛掐了点一样。 或许从那时候起，她心中的恆星就爆炸了无数次，闪耀出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光芒。 只是那时候她满心的悲怆、不安，身体里的宇宙伴随着这样的情绪，将骤然爆发的情感同样吞咽。 没人知道有一个少女重启了多少次她的太空，才在沉默中容得下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古辛睡熟了，和她在课桌上的时候一样。 她什么也不会知道。 晏双霜屏住了唿吸，像是被魇着了，一点一点，靠近了那个人。 啵。 轻轻的一下。 嘴唇挨了一下眼角，如同蜻蜓点水，轻微地触碰到她日思夜想过的那颗小小的、并不起眼的泪痣。 ……好软。 晏双霜心跳飞快直上一百八十迈，她亲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呆愣半晌，她捂着通红的脸颊，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她像是偷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瓜子的小仓鼠，幸福得不可思议，却又不能昭告天下，只敢一个人在夜里偷偷狂喜。 夜深人静里，晏双霜站在阳台上吹了好一会儿风，她的宇宙又欢欣鼓舞了，耳朵里好像放起了烟花。 等那股飘飘然的情绪彻底冷却，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 晏双霜摸了摸脸，发现温度被吹得不再滚烫，便捂着脸回房间。 回来和去一样轻盈。 晏双霜像是猫科动物，安静地将自己的踪迹隐藏。 然而晏双霜刚刚摸上床就碰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吓了一跳，一抬头，本以为熟睡的人竟然一下子翻身坐在床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所有旖旎的思绪轰隆一声迅速凝结，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晏双霜竟然还稳得住，她说：「你怎么起来了？」 古辛没答，反问道：「你去阳台了？」 「……」 古辛双手抱臂，像是迫不及待，又像是自言自语：「晏双霜，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晏双霜听见自己内心摇摇欲坠的声音，她想扬起一个生疏的笑，却发现唇角像是冻结了，怎么也拉不出平常的弧度。 她说：「不知道。」 晏双霜恍惚着，目光投在被月色浸染的凉被上，只觉得头顶风扇的声音怎么这么吵。 她不敢抬头看那个人了。 或许从此以后也不敢看了。 捏紧了拳头，晏双霜像是被罚站的小孩，她想，好可惜，她还没有和古辛一起把游戏通关。 古辛在静谧中接着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 下一句，会是质问，还是拒绝？ 「……」 「但我想，我好像喜欢你。」 晏双霜霍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