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 明日将至》 第1页 [bg同人] 《(hp同人)[hp同人]明日将至》作者:寒十贰【完结+番外】 文案 eventually. 一个根源于时间的爱情故事。 当1997年的巫师由于时间逆转回到了1979年,她将见证一段歷史和一段爱情。 她希望,这段爱情是温暖琐碎的,与那些悲壮史诗没有关系。 羽毛笔,回到亲世代。 ---------------------------------------- 中长篇,小天狼星为男主 作者中度考据癖患者,情节不会不合逻辑或者玛丽苏。 如果喜欢还请大家多多收藏评论啦~喜欢和大家聊天 内容标籤: 西方名着 英美衍生 西方罗曼 穿越时空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西里斯布莱克,瑞亚怀特 ┃ 配角:莉莉波特,莱姆斯卢平 ┃ 其它:亲世代 一句话简介:时间逆转回亲世代,爱情开始。 立意:时间逆转的爱情故事。 第1章 1.邓布利多的生平和谎言 丽痕书店原本空旷朴素的二层大厅在今日被明显的刻意装饰过,镶着银边的蓝色缎带软软垂到一层的栏杆下,偶尔的扭动翻转让人不禁会联想到蛇的磷光。大厅四周原本相邻摆放的几柜旧书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雕花圆几和围绕在侧的墨绿色小沙发,留棕色长髮、一身蓝色套装的瑞亚·怀特坐在最角落的一张沙发上,端着杯咖啡打量着四周人们的来来往往。 瑞亚心中冷笑一声,鼻息发出轻微的哼声。她在收到新书发布会邀请函那一刻只觉得好笑,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还有多少人会在乎新书几时发布?但是没有料到丽塔斯基特有通吃各界人脉的本事,或者说,没有料到这么多人对丽塔的影响力居心叵测。 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女人头像,金色捲髮,鲜艷的眼镜框和猩红的唇色,还有那熟悉的矫揉造作的挤眉弄眼。而在那大幅头像下,新书发布会的主人公,丽塔斯基特本人正奋力摇曳生姿着向瑞亚走来。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亲爱的瑞亚,这样的时间还赏光来捧我的场。」 丽塔把她戴着好几只夸张蛋白石戒指的手伸到瑞亚面前,故作甜腻的语气比她手里这杯加了太多糖的咖啡还令人作呕。 瑞亚笑容熠熠站起来,硌着冷硬的蛋白石握住丽塔的手,「你真是太客气了。无论什么时候,第一时间来拜读你的新作,我都迫不及待。」 丽塔得意地笑了起来,一只手搭上瑞亚的肩,一边对一旁的《预言家日报》记者挤了一下眼睛,「每次见你都一样,讲话比这里的咖啡都甜。我也正期待着你的新书出版,我非常愿意帮你写序,『低谷之后书坛新星的最新力作』,『这本书的出版不知是因为故事漂亮还是作者漂亮』,我已经都帮你想好了。」 丽塔把她的新书塞给瑞亚,瑞亚接过书露出封面对着记者的镜头露齿微笑,随着快门落下的声音,她只感觉被丽塔揽着的手臂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谢谢你送你的新书给我,我会认真拜读学习,」瑞亚刻意夸张了动作拍了拍被她揽过的肩膀上的灰,「认真学习怎么能把胡说八道颠倒黑白的一本书卖到这么好。」 丽塔毫无不悦地大笑几声,「那你可要花功夫仔细学了,大概你再写上二十年,运气好的话,能卖到我的一半。……我的老朋友贝瑞来了?我太喜欢你为我写的专访了……」 瑞亚把丽塔的新书随意扔进手袋里,花蝴蝶一般熟练穿梭于人丛中与魔法部的雇员和各家报社的记者寒暄打了招唿,假装看不见丽塔远远投来的钻心咒般的眼神。作为一个要与丽塔斯基特抢一块蛋糕吃的作家同行,瑞亚的策略是做好所有丽塔不想做的事,比如说对任何一个人都笑容满面春风化雨,哪怕这个人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显然她的策略非常成功,记者们喜欢她更胜过眼高于顶的丽塔,这让她入行后的第二本书就卖到了年度销量第二的位置——比那一年的丽塔仅仅少卖了一百本。因此,丽塔如疯了一般在《预言家日报》上用一整个版面批评称「这本书实际上就如同波特的谎话一样一文不值,有时间读这本书还不如去关心怀特选择达蒙作为传记对象良苦用心背后的特殊感情,也许我以后可以写一本女作家与女歌手的感情故事」,用尽了丽塔在书里一直未曾显现的文采。 从那以后,其实仅仅从霍格沃茨毕业两年的瑞亚被媒体视为最有希望与丽塔斯基特平起平坐的畅销书作家。「年轻美丽的新生力量向斯基特宝座发起冲击」、「怀特风暴会席捲巫师界吗」…也因此,丽塔与瑞亚的恩怨纷争人尽皆知。 回到家中,瑞亚草草翻了翻丽塔的新书,翻了几页就烦躁地丢到一边,显然作者又在不厌其烦重复她耸人听闻的编纂之道。 阿不思·邓布利多,当然不会是完美无缺的圣人,谁又会完美无缺呢。瑞亚一边想着,一边从手袋里摸索出那张写着颀长花体字母的,困扰她有一段时间的羊皮纸字条。一个月前,来自霍格沃茨的猫头鹰为她毫无缘由地送来一支纯金色的羽毛笔,她也丝毫不知道这支羽毛笔的用意。几天后的一个瞬间,瑞亚极其惊诧地见证了羽毛笔忽然褪色成灰白色,随后从中间断裂成两截,一个被紧紧捲起的羊皮纸卷掉落下来。 后来瑞亚才知道,羽毛笔断裂那时是邓布利多死去的瞬间,他加之在羽毛笔上的魔咒,或者说,他留在这世界的魔咒都在那一瞬失效。而那张字条上只写着一句话: 第2页 告诉我,勇敢面对。 邓布利多在羽毛笔上用了非常高深的隐藏魔咒,瑞亚拿到它的第一时间就试图用咒语还原它隐藏的秘密,但没有一个魔咒能够解开。他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死亡?他就是要为瑞亚留下一个,只能是遗言的句子? 瑞亚把纸卷放回了羽毛笔。显然她无法去告诉一个已经被葬入坟墓的人勇敢,甚至这个句子都是无比荒谬可怖的。越是思索,她越是对此毫无思绪。 她翻开那本新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邓布利多的目光仿佛穿透半月形眼镜和书的封面注视着她,瑞亚不自觉伸手拂去校长银白长发上的一处灰痕,而邓布利多似乎对她俏皮的眨了下眼睛,就和这些年每一次见到他时都一模一样。 在霍格沃茨七年级时,瑞亚正写着她的第一本书《特快列车的终点站》,为此去向邓布利多校长请求在每个周末都能离校前往霍格莫德採访。出乎她的意料,校长不仅毫不犹豫欣然应允,还亲自带她绕过黑湖前往村子里,向罗斯莫塔女士介绍瑞亚的来意。她一直认为,《终点站》的顺利完成,大概一半都要归功于校长,因此她每隔几个月都会给校长寄去各种她收集的奇奇怪怪的零食表示感谢,枫糖杏仁、玫瑰乳酪、黄油啤酒酿覆盆子或者火焰胡椒糖。不出意外,瑞亚每次都会收到邓布利多的回信点评各种食物的味道,有时还会欲盖弥彰向她透露口味上的小癖好或小心愿。 而邓布利多第二次向瑞亚提供帮助,就在去年。一直把哈利波特当作源源不断巨大宝藏的丽塔斯基特,一夜之间忽然对哈利避而不谈,瑞亚当然嗅到了这其中的微妙气息。而当瑞亚致信邓布利多,原本只是想试探能否见一面哈利时,邓布利多竟亲自引荐,并对哈利说:「怀特小姐是可以信赖的倾诉对象」。 瑞亚可是入学时分院帽用时最短的拉文克劳,用头髮梢想也知道这可不是啤酒酿覆盆子的原因。但究竟意图是为何,既然邓布利多不提,瑞亚也装着煳涂不去问。 她曾承诺过,有些秘密不会外传,但现在,邓布利多已经长眠在他大理石的白色坟墓里了。而波特?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採访对象而已。或者说,那是一个所有作家记者都梦寐以求希望接近的採访对象。 把羽毛笔丢进手袋里,瑞亚已将邓布利多的遗言放在脑后。有关这句遗言的疑问也许总会得出一个答案,但至少现在对她的人生毫无意义。她翻了翻一叠整齐摞在书桌上的手稿,哈利波特的传记已经基本成型,她似乎都听到了书稿出版后对她的追捧和赞美和丽塔斯基特的咒骂声音。邓布利多的生平与谎言?在救世主的传奇人生面前又有谁会去关心呢。 望望窗外,天色还尚早。内心忽然有一个声音,让瑞亚忽然决定将第二天的行程改为就在今天结束,说不定这本传记就会早一天面世。 瑞亚要再去一次哈利波特出生的地方,那里也是格兰芬多的故乡和金色飞贼的诞生地。她想,要去那里再仔细走一走,看看能不能酝酿些灵感,把这些都联繫在一起,专门再写一章来煽情或者升华。 ——戈德里克山谷。 天色染金,瑞亚在黄昏的时候幻影移形到了戈德里克山谷中一个小广场一侧。这是一个巫师与麻瓜混居的村庄,所以瑞亚此时看起来几乎就是一个标准的麻瓜:灰色衬衫和黑色筒裙,像极了受到黛安娜王妃时尚感召、刚刚下班回家的年轻职业女性。在此之前她曾来过戈德里克山谷两次,也算对地形驾轻就熟,她知道穿过最热闹的一条街,波特一家的老房子就在一条小路的尽头,现今那里已经成为了一片魔法废墟。 「婴儿在这里出生的那一刻伴随着啼哭、母亲的疼痛和亲人的喜悦,或许还伴随着长辈的期许和厚望: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不平凡的巫师。然而如果看到未来,回到此刻,或许詹姆波特和他的朋友们都会祈祷,希望这个婴儿无忧长大,平庸一生。再或许,他们依然会选择重复这一切。一切周而復始,在这个被格兰芬多标记上勇敢标籤的狭窄山谷。」 瑞亚满意地用魔杖敲击刚刚写满的羊皮纸令其紧紧捲起,放进手袋。再花一些时间排列润色,《哈利波特:被选择的人生》的雏形已可以面世,她将踩着丽塔斯基特此前一切可以被称作成就的东西,摘取那颗冠冕上的最璀璨明珠。 天色渐暗,路边的小酒馆亮起乍见有些刺眼的灯光,晃得瑞亚微微闭了一下眼。这条路的尽头就是纪念碑广场,她打算在那里幻影移行去霍格莫德,找罗斯莫塔买两罐蜂蜜酒带回家。刚刚走到广场边缘时,忽然有一个念头指引着她偏离原定的方向,向着更荒凉无人的灌木林一侧走去。她知道,在这些戈德里克山谷的这些荒芜丛林里,发生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斗,说不定就在她脚下,就曾死去某位法术高强的优秀巫师。 「而如今,矮小的灌木覆盖了那些生死的痕迹,人们在这里生活,就如同……」 灌木林再深一些的地上忽然升起一道光环,浅蓝色的光芒并不刺眼,但这打断了瑞亚在脑海里的一段文思。瑞亚诧异回过头,这个村庄在她身后依然平和,没有人走近她,甚至没有人看见她。 瑞亚握紧魔杖,再向前走些。她离光环越来越近,她可以确定,那束浅蓝色的光芒不是麻瓜们的电流光源,更像是某种魔咒的痕迹。随着她走近,那蓝色的光环也逐渐黯淡,最后默默沉淀,消失在杂草中间。瑞亚拨开那团杂草,从草的缝隙中看到一枚只有金加隆大小的挂坠,像一个沙漏的样子,表面已起了些灰暗的锈迹,但依然能辨别出它原本的银色。 第3页 「原形立现。……魔咒重现……咒立停……」 挂坠一动不动,依然毫无生气卧在杂草里。 瑞亚蹲下,伸出手去拾那枚沙漏型挂坠,在她指尖触及冰冷挂坠的一瞬间,忽然生出一阵强烈的晕眩,随后她感觉自己全身每一个感官、每一根骨头都被扯进虚空,耳边被风声的尖啸贯穿,几乎已模煳的意识和她的身体都被摔向挂坠的方向。 第2章 2.戈德里克山谷 瑞亚只能听见耳边有刺耳的风声,失去意识和重心的几秒钟后,她似乎开始了漫长的下坠,感觉自己在从无尽高空掉落。「门钥匙」,瑞亚心中暗自咒骂着,暗恨自己出于好奇不知着了谁设下的圈套。很快,她下坠的速度减缓,几乎是在她即将俯冲着地粉身碎骨的一瞬间,像是摔在几百层鸭绒被子上,瑞亚落了地,虽然俯卧落地但毫髮无伤。 还没缓过意识,瑞亚就被身后的人提着领子拉起来,还抓了她的一缕头髮,几乎有些粗暴的拉到身后,「昏昏倒地!」 在刚刚恢復视觉和清醒的瑞亚面前十几步位置,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应声倒地,在他和瑞亚之间,还有一个巫师躺在地上,此刻正拍着袍子上的灰站起,回头—— 「哈利?」 瑞亚震惊的叫出声音,她一直推测哈利始终与他的两个朋友住在一起,以躲避食死徒们无孔不入的追踪,显然大摇大摆出现在街道上参与巷战这个举动并不明智。 他站起来,先向前几步踢走了被击倒巫师手里的魔杖,然后转过身来,好奇而疑惑地注视瑞亚,「我可不是哈利。……但你是从哪来的?」 他正面面对着瑞亚的时候,她就更能够辨别出他与哈利细微的区别,虽然大体上极为相似,但面前的人比哈利更高大壮实,面部表情也更加丰富。 「等一会再处理她。」刚刚把瑞亚粗暴提起的另一位巫师去捡起了食死徒的魔杖,干脆利落折成两段,然后半蹲,用自己的魔杖指着食死徒的头:「一忘皆空。」 「有没有一个魔咒,能让他变智障什么的?」酷似哈利的男人咧嘴开着玩笑,这时瑞亚忽然觉察到,在另一个方向还有一个面容隐藏在兜帽下的人,将身体的大半遮盖在酒桶后面,此时已伸出了魔杖,而面前这两个人还面对着被击倒的食死徒,对背后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担心自己被误伤,瑞亚迅速抽出魔杖,向着酒桶后的兜帽巫师施缴械咒,被他反应更加迅速地拨开。红光蓝光两道咒语相撞的瞬间,两个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转身摆出一副投入战斗的姿态。或许是觉得寡不敌众,戴兜帽的巫师一转身就消失在空气中。 瑞亚此时才看清另一个人的面容,如果不在这样一个危急的气氛下,也许她还会在心里打量一会儿他的英俊,把这张脸带入进新故事的男主角形象。半长的黑髮遮去他半边面颊,瘦削的脸有着极为分明的轮廓,用灰色的眼睛正瞪视着她:「你不是麻瓜?」 「显而易见。」她有些不耐烦,只想快些离开这个意外来到的是非之地。瑞亚眼神扫扫两人,「那有缘再见了。」说着就转身幻影移形。对于今天的这段奇遇,她根本不想深究细思,只希望没有人记得见过她,在这个时间点各处逢源已经够艰难了,万一不巧得罪了哪一方,无异于给自己添巨大的麻烦。 瑞亚原地转身,各个器官感受到熟悉的被压迫感,浑身被抽入虚空,然后充足的空气又迅速涌回到她的肺部和大脑里。她双足落地,在地上站稳环顾,看清了周围的景象,她的心脏忽然狠狠漏跳了一拍。 她依然站在这片小巷子旁的空地上,那两个巫师依然在身侧,惊讶的看着她,脸上带着令人生厌的、仿佛看见了什么稀有神奇生物一样的表情。从她刚刚幻影移行的位置到显形,瑞亚大概只移动了十英尺。 戴着眼镜的男巫惊诧中咧了一下嘴角,「你如果想到那里去,为什么不走过去呢?可能更快一些?」 呆立在那里的瑞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她六年级学会幻影移形咒后第一次移形失败。她咬咬牙,握紧魔杖,集中意念在脑海里描绘家中小花园的样子,再次转身,每一个器官的空气都被挤压,所有的骨头扭曲起来…… 瑞亚转身落地,她来到了那两个巫师的左侧,几乎就是她初次显形的位置,不差分厘,这使两个男巫毫不收敛大笑起来。 瑞亚没有理他们,她沉浸在震惊和绝望里。忽然之间,她不能幻影移形了,这对于巫师而言无异于失去双腿……不,她不可能忽然失去魔法能力,或许是这一片村庄被施了限制魔咒?只要走出这个魔咒的限制范围,她一定就可以远离这里,远离这两个无礼放肆莫名其妙的人。 瑞亚故作镇静对两个人微笑一下,抬头用下巴示意被击昏的黑斗篷所在的方向,「你们打败了他……你们是凤凰社的成员?」 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忽然有些僵硬古怪起来,戴眼镜的「哈利」不自觉看了黑髮灰眼的男人一眼。 「没关系,你们不用承认你们是凤凰社…我刚刚也算救了你们一命,你们知道哪里能幻影移形吗?……算了,我请求你们,能不能带我去见阿拉斯托?阿拉斯托穆迪,你们肯定认识吧?」 在瑞亚如今熟悉信赖的巫师朋友中,她只知道穆迪是凤凰社的一员,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与黑巫师搏斗的经验极其丰富,说不定能帮她解答今天的一切疑问。 第4页 黑髮的男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灰色的眼睛锐利地盯着瑞亚,仿佛想从瑞亚的表情中探出什么答案。他点点头,向瑞亚伸出一只手臂,「我们带你去见他。」 瑞亚的脚再次站在了坚实的地上,刚刚看清周围的环境,手中的魔杖就被戴着眼镜的男子一把夺走,随后两根魔杖的末端都直直指着她的脸:「你是谁?」 瑞亚被迫靠在身后一个架子上,她抬着下巴,目光来回在两个人脸上扫视,「你们是谁?我可从没听说过凤凰社有绑架路人的习惯。」 黑髮灰眼的男子笑不入眼,「你最好趁我们还有耐心的时候回答我们的问题。名字?」 「瑞亚怀特。我会回答你们,希望你也能回答我的问题。……在你们能回答的范围之内。」瑞亚赶快补了一句。虽然这两个人并不会给瑞亚太多恐惧感,但她决定避免惹怒他们。 「成交。你今天为什么会忽然出现?」 「别人放的门钥匙。我的问题:我们现在在哪里?」 「霍格莫德。你为什么认识穆迪?」 「他是我父母的老朋友。我们刚刚是在哪里?」 「戈德里克山谷。你父母是谁?」 瑞亚微微停顿了片刻。 「他们因为意外去世了。」 瑞亚的余光观察到这大概是一家店的地窖,地窖暂时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对不起。」 「没关系。你的名字?」 黑髮的男子沉默了一瞬。 「西里斯布莱克。」 「我收回刚刚我的所有回答。」瑞亚几乎是冷笑了一声,感觉自己被彻头彻尾愚弄了。「你叫布莱克?那我的名字其实是米勒娃麦格。」 自称布莱克的男子似乎也被这一声冷笑惹恼,他身边戴着眼镜的男子按住他的手臂,「你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瑞亚不想再和这两个疯子纠缠下去了。她起身示意要拿回她的魔杖,「拉文克劳。把我的魔杖还给我。」 自称布莱克的男子不再说话,弯下腰摸索掀开了一块活动的地板,看也没看瑞亚一眼,自己先跳了进去。「詹姆,让她下来。」 詹姆高高扬起两根魔杖,随之扬起的还有他粗平的眉毛。他指着地板下的地道示意瑞亚自己走进去。「请吧,骗子小姐。」 第3章 3.1979 瑞亚被这两位巫师一前一后几乎是挟持着走过一条长长的地道,一路上谁都没有讲话,她在脑海里迅速想像着如何拿到魔杖然后脱身,但很快在诡异的气氛中七拐八拐走到阶梯上一扇门前。前面的巫师用魔杖点了点门环,先跳了出去,瑞亚还想挣扎回头看看身后,詹姆伸开两臂试图撑着地道的墙壁,挑衅一般的向她点头,她只得踩上台阶迈步出去。走出地道那一瞬,眼前的一切让她的心跳忽然加速,脚下一顿,撞得身后詹姆抽气一声。 地道外的这番景象,瑞亚再熟悉不过了。旋转上行的木楼梯,略显斑斑锈迹的金属扶手,还有楼梯尽头闪闪发光的栎木门。无论是在学校的时间还是毕业以后,她都曾多次来到这里,对门口的石兽说口令,滋滋蜂蜜糖或柠檬汽水,大门就会向两侧旋开,邓布利多会用他独特的和蔼声音叫一声瑞亚…… 布莱克几步跳上旋转阶梯,敲一敲黄铜门环,「火焰威士忌」。 两扇门缓缓向两侧旋开,瑞亚的背被身后詹姆的魔杖顶着向前走,走上台阶,走近石兽,走进这间曾经属于邓布利多的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然后,瑞亚勐地站住,无暇顾及身后詹姆的魔杖狠狠戳中她的后背感到的剧痛。 她用力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再睁开,一个比任何时候都年轻也神采奕奕的邓布利多正坐在他的长桌后面,眼神透过半月形眼镜疑惑地看向瑞亚,又看向詹姆,桌上仍运转着的某种银质仪器喷出金色的雾气,使瑞亚眼中的邓布利多轮廓变得模煳。 「我们被偷袭了,但是搞定了。那时她忽然凭空出现到我们旁边,虽然是帮了我们,但她说自己是拉文克劳毕业的,还说穆迪是凤凰社成员。」布莱克直接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言简意赅叙述来意。詹姆则补充,「我们谁都没见过她,谨慎起见,就把她带到这来。」 金色的雾气散去,邓布利多盯着瑞亚看了几秒钟,这时瑞亚依然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回神,直接问出「你还活着」这种感嘆又显然太不礼貌。 邓布利多十分淡然的转头看向詹姆,「詹姆,有莉莉的口信,她在找你。」 「好嘞,我也有事找她。」詹姆把瑞亚的魔杖丢给布莱克,他默契的接住随后放到邓布利多眼前。詹姆离开办公室前还开了几句玩笑,但是瑞亚几乎没有集中注意力去听,她依然在努力把几个她得到的信息联繫起来。活着的、不认识自己的邓布利多,自称是西里斯布莱克的黑髮男巫,詹姆和莉莉,无法幻影移形回家的自己……似乎是在要茫茫黑暗里辨别出几个光点,合理的解释似乎就在眼前,但却始终无法抓住。这种意识里猫抓老鼠的游戏,让她被各种混乱思绪冲击到头晕。 邓布利多把目光又放回瑞亚身上,「你说,你是拉文克劳?」 他的声音依然和蔼,有一种令人信赖的说服力,眼神却让人感觉陌生。瑞亚点点头,「是的,教授。」 布莱克在一旁向邓布利多摊手,一副内心在说「你看吧我说她是骗子」的神情。 第5页 邓布利多没有理会他,接着问道:「你哪一年从霍格沃茨毕业?」 「1994年。」 校长办公室忽然陷入一片沉默的静寂,连镀金树枝上的凤凰雏鸟都摆过头来不做声响,空气似乎忽然间被冻结凝固。 在这似乎时间静止的情境里,已经有些混沌的瑞亚心中忽然灵光一闪。 她忽然伸手入提包里迅速翻找着什么东西,一旁的布莱克站起来警惕看着,邓布利多看向他他才不情愿地坐下。瑞亚在包里翻找了几秒钟,抽出那支已经褪色的镀金羽毛笔,递给邓布利多。 这一刻瑞亚才真正从震惊和迷惑中缓解回来。虽然她依然不清楚她的处境和一切的缘由,但她清晰意识到,在邓布利多逝世前,他已经预知到这一幕的发生,因此那张字条才会被送到她手中。既然已被预知,这诡异的经歷就一定不是无解的。 「您把这张字条交给了我,在1997年6月的时候。」 邓布利多在刚拿起羽毛笔时神情初次流露出些许震惊,缓慢却熟练地把笔管拆开,展开那一卷羊皮纸,然后整间屋子再次陷入沉默。 似乎时间过了很久,久到布莱克已经凑过来试图看清是什么字让校长如此震惊,邓布利多才卷回羊皮纸,不动声色。「那之后我还说过什么?」 瑞亚不知如何开口。她低头,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词藻数次拼凑,最后依然只吐出了那个最简单的句子:「那之后……那之后,您去世了。」 极为简单的几个词就像威力强大的咒语一般击中了布莱克,他眉毛一跳,神色巨变,邓布利多听到这句话却面色如常,甚至嘴角上弯,地微笑起来。「我知道了。我真的感到抱歉,说了这么多,居然还没问你的名字。」 「瑞亚,瑞亚怀特。」 他把羽毛笔放入左手边的抽屉,与此同时,瑞亚和布莱克的手边同时出现了一杯一式一样的金黄色茶饮。「怀特,怀特…如果我没有猜错——让我失礼地猜测一下,你的父亲是克洛斯怀特?」 「是的,我母亲是尤莉…」 「尤莉图斯。罕见的魔药学天才,印象深刻。」邓布利多打断了瑞亚。 瑞亚第一次笑起来,此时她的心情似乎回到了当年在学校与邓不利多闲谈的愉快时光。「但是我的魔药学却不太好。」 「非常理解。」邓不利多向她挤了挤眼睛,随后看向布莱克。「西里斯,可否请求你去找一下米勒娃来这里?我们需要她帮忙为这位远道而来的怀特小姐安排一个暂时的住处。」 西里斯点点头,但是并未立刻听从他的话离开这间办公室。他依然斜着身子坐着,面向着瑞亚却看着邓不利多的方向,敌意浮于言表。「阿不思,先别忙着把我支走。她怎么说服了你我不管,但我现在可没有相信她说过的任何一个字。」 他挥一挥魔杖,办公室一侧发光的木制架子缓缓移开,露出背后毫无装饰丝毫不引人注目的橱柜,随着西里斯再一抖魔杖,橱柜应声开启,存放在其中的冥想盆沿着一道十分圆滑的弧线浮到瑞亚眼前。 「证明给我们看。」西里斯这次真正看向瑞亚,眉毛高挑着,眉飞色舞。 瑞亚下意识看向邓布利多,他则微微一笑,无奈地耸耸肩,用开玩笑一般的轻松语气回答瑞亚眼神中的疑问:「显然,你不给他看看你的记忆,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已落,邓布利多的双眼依然盯着瑞亚。她也对视着这双眼镜片背后的眸子,集中精神,脑海里响起邓布利多的警告声音: 「不要给他看见未来。」 记忆和意识系是瑞亚向来最擅长的魔法,平日里的工作需求更是让她不断精进直到炉火纯青。但瑞亚也自知,她的摄神取念咒语再精湛也不可能如此容易就突破邓布利多的防线。显然,邓布利多是在刻意开放意识令她读取。 瑞亚收回眼神,不动声色从桌上拿回自己的魔杖,杖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稍稍停滞后,抽出几丝银白色记忆,轻轻放于冥想盆中。 …… 脸庞圆润,有着一头乱蓬蓬棕色头髮的小瑞亚与大家一同第一次走进霍格沃茨的礼堂。麦格教授叫出瑞亚怀特的名字,分院帽将瑞亚分到拉文克劳,邓布利多也笑着为她鼓掌。 三年级的瑞亚在魁地奇比赛中被斯莱特林的一位击球手瞄准,被游走球狠狠砸下了扫帚,被送到校医院医治手臂。伤愈出院后,瑞亚在午饭后从礼堂一直尾随着那位击球手,在一个没有人的走廊拐角对他施了遗忘咒,导致他忘记了那一周的所有作业。 七年级,瑞亚的头髮已经长到腰间,面容也已经与几年后相差无几。在卢平教授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瑞亚几次尝试守护神咒,魔杖里都只出现了几道银光。 卢平教授走过她身边,「把大脑集中在你最快乐的回忆上。」 瑞亚点点头,再次尝试,依然只是一束更强劲些的银光。 卢平教授耸一耸肩就走过瑞亚的位置,「不用心急。」 更加成熟的瑞亚穿着一身十分轻便的袍子坐在家里的桌前读书,窗外一只灰黄色羽毛的霍格沃茨猫头鹰忽然造访。瑞亚从猫头鹰脚上拆下包裹,展开一张颀长的花体字条:「谢谢你的枫糖杏仁,我们回头见」,随后瑞亚从包裹里拿出一只纯金色的羽毛笔,面露困惑…… 第6页 ………… 看到这一切的西里斯从冥想盆上直起身,看着瑞亚欲言又止。 「你可以相信我不是骗子。」 西里斯把目光转开,耳朵的上半部分略微泛红,似乎看向了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凤凰雏鸟。 「1979年可不是个好年份。」 只丢下一句听不出语气感情的话语,西里斯大步流星走向校长办公室的门口。 第4章 4.霍格沃茨 春天和夏天相交的这一个月也许是最令人心情愉悦的时候。雨后初晴,阳光温暖的照射着湖边湿润松软的土地,散发出青草、泥土和阳光混合的好闻味道——一种专属于霍格沃茨,曾经在无数人梦里出现过的味道。 这其中就包括瑞亚。刚刚落过雨的午后,瑞亚半躺在湖边的一棵树下享受着荫凉,头靠着苍劲厚实的树根。她唿吸一口清新湿润的空气,仿佛在洗涤自己的肺和大脑。在几年前,她也曾像眼前这些孩子们一样,在这里打闹说笑。她似乎一瞬间回到了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不同的是,她此刻感觉如此孤独。 是的,孤独。 她在此读书时是没有父母的,每一个假期几乎都独自留校,但她从未觉得孤独,因为她将这里当作一个家,有朋友,有快乐,有关爱她的教授们,还有许多层出不穷的兴趣。 但是现在,她身在霍格沃茨,远远看着那些穿着校袍奔跑嬉笑的孩子,这一幕明明与她的过去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偶尔让她恍惚以为是在冥想盆里俯视着自己的记忆,却让她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不安包围和啃噬着。 瑞亚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们,自欺欺人地让自己享受这个毫无近忧无需思虑的时刻。 也不知闭眼过了多久,她觉察到身边的动静,睁开眼,看到西里斯布莱克正大踏步穿过草地,走到她身边,也坐在草地上。瑞亚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唿,此时此地她实在没有心情与他寒暄。 「我是来给你道个歉的。」西里斯依然直来直去,甚至直率至有些语气生硬,「那天我说你是骗子,但希望你能理解,毕竟你这种情况非常……呃,罕见。」 「嗯,理解。」瑞亚有些敷衍地咕哝着。 「我来找阿不思,但他不在。」西里斯似乎是在介绍自己来意,忽然说了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他大概挺忙的。」 瑞亚心里默默想着,邓布利多正在办公室沉浸式反覆研究她的记忆,还有被装在手包里一起被带回1979年的哈利波特传记手稿,他有时间见你才怪。 瑞亚在把手稿交给邓布利多时,犹豫了几秒钟后,才显得有些羞愧地告诉他,这本书并不完全真实,需要他做些辨别。在她略红着脸争辩着「但还是真实的事实更多」时,邓不利多接过书稿示意她停下,「我能理解,而且我欣赏你如此直率。」 从邓不利多毫无恼意的眼神里,瑞亚明白他言即真心,有些尴尬地点头。瑞亚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在校长面前,只要坐进这一间办公室,她一切曾赖以生存的小聪明和伎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一切面具与衣装似乎都褪色成为学生时代的青涩无知。 一时无话,西里斯一只手无意识地搓着地上的草,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他看看瑞亚手中的魔杖,「这是银椴木?」 「十二英寸,凤凰尾羽杖芯。有话就直说吧,我还想继续睡个午觉。」 也许是没有想到瑞亚会如此眼明口快,西里斯再次抬手摸了摸头髮,指缝里带起的两片草叶落在他黑色的头髮里。 「我记得在霍格莫德,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之后…你的反应很异常。你认识我。」 瑞亚心里一惊,没有吭声。 看见瑞亚的表情,西里斯继续追问着,语气里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你知道以后发生了什么。」 瑞亚坐起来,瞪视着西里斯。她本想佯装发火圆过这个话题,但她隔着湿润清澈的空气看见眼前人的轮廓和同样看着她满是光泽的灰色眼睛,自回到1979年瑞亚第一次意识到,他就是西里斯布莱克,他会在阿兹卡班度过十几年生不如死的牢狱生活,从巫师界那次惨烈胜利一刻起,虽然他仍活着,但他的人生其实已经结束了。 意识到自己不该片刻失神,瑞亚迅速调整表情,忽然对西里斯笑了。「我承诺了邓布利多,不会透露给任何人未来发生的事情,这很严肃。我猜他也要你发誓,不告诉任何人我的身世?」 西里斯灰色如钻子般的双眼依然盯着瑞亚,让她有些心虚,脸上仍继续微笑着。像一年那样长的几秒钟过去,西里斯收回目光,一甩袍子,自顾自地躺在了草地上。 「我的生命安全可都在你身上。」见他表情淡淡毫不在意的样子,出于内心对西里斯布莱克这个名字的刻板印象,瑞亚忍不住又多叮嘱了一句。如果她的到来被食死徒知悉,歷史一旦改变,她可能就被困在时空的一个狭窄夹缝,进退无措,彻底失去了来处和去处。 「我知道。」西里斯闭着眼睛,淡淡答应着。「我看见莱姆斯成为了你们的教授,挺好,他会是个好老师。」 「卢平教授好极了,当时有好几个姑娘都喜欢他。」瑞亚的情绪也放松下来,重新躺回草地,枕着树根翘起腿。「但我那时有点害怕他。」 西里斯笑出了声,「莱姆斯卢平?他有什么好怕的,怕他脾气太好教不会你守护神咒?」 第7页 「脾气…教授确实脾气还不错,但我感觉他可能不大喜欢我,对我很冷漠。」 「那改天介绍你和你卢平教授提前认识,」此时穿过枝叶的斑斓阳光打在西里斯嬉笑的脸上,使他的轮廓显得柔和极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到时候会成为他最喜欢的学生。」 瑞亚心中因为这一句话生起了波澜,嘴上草草回应着:「别开玩笑了。」 卢平是她七年级时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博学、风趣又极富耐心。面对着学生时,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微笑着。然而第一节 课前在教室外,他初次见到瑞亚,竟没有理会瑞亚几人的问好,冷冰冰地,甚至是硬生生地转头离开。自那之后,每堂课上两个人都保持了正常师生交流频率,但是每每卢平需要看向瑞亚时,眼神或者极为空洞,或者停留一瞬就迅速移开。 这一刻,瑞亚意识到了其间的微妙。她不清楚自己会在这个年代停留多久甚至是否会回去,如果继续停留,她一定会认识卢平。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1994年的卢平对她十分冷淡呢?瑞亚几乎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西里斯显然没有注意到瑞亚忽然的神游,「你以为邓布利多会让你一直在霍格沃茨浪费生命吗?他不会的,你们之间还没有完全的信任。他一定会把你带进凤凰社,这样你们就被绑在一条船上,彼此都不必担心了。」 瑞亚有些惊讶于他鲁莽轮廓下竟也读懂他人内心的想法,也惊讶于他竟如此坦诚。她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看向自己,「我承诺不使用大脑封闭术,让你看看我有多么真诚:可以这么告诉你,我比信任我自己都更加信任邓布利多。」 瑞亚半坐起来,故意直直盯向西里斯的眼睛。西里斯与她目光相交对视,灰色的眸子如同晶亮的钻子,只几秒钟后他的眉心微皱,眼神里涣散起些涟漪,似乎包裹着两人将两人吸到另一个世界里——此时的瑞亚和西里斯似乎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冥想盆,眼前的景象迅速模煳幻化成另一侧湖边,明显年轻稚嫩几岁的瑞亚穿着霍格沃茨的校袍独自向前走去。这是一条很长的无人的小路,年轻的瑞亚脚步顿了顿,扎成马尾的长髮一翘,但很快又迈开脚步大步流星向前。似乎听到了同伴的唿唤,瑞亚回头,随后同一位个子稍矮眉眼尖尖的女孩走在一起。那女孩侧头,语气虽显激动,声音却有些拘谨怯弱:「就是今天了吗?」 瑞亚快乐地笑了笑,这一日格外明亮的阳光映在她笑脸上明艷动人。她略显神秘地挤挤眼。「就是今天,你可不要激动过了头。」 她身边的女孩为了跟上瑞亚加快了步伐,「可是你要知道……可是,这是不被法律允许的……」 瑞亚打断那女孩尖细的声音,「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怎么样,我们可没有强迫你一起。」 瑞亚依旧大步向前走着,已经逐渐接近了禁林边缘。那女孩脚步犹豫了一瞬,抬头眺望禁林的方向,随后又小跑几步与瑞亚并肩。「但是…你们需要我,对吗?」 瑞亚侧过头看着她,露出一个灿烂到无可挑剔的标准笑容,挑高的声线中透露出一丝刻意敷衍:「当然,亲爱的,我们当然需要你。」 瑞亚和女孩加快步伐的背影逐渐远去,西里斯忽然现身在场景中,面对着观看这段记忆的瑞亚,扬着下巴,模仿着瑞亚用一种傲慢的语气挑衅:「当然,亲爱的,我想告诉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瑞亚和同伴所在的世界忽然消散,禁林的边缘变幻成了如今1979年的霍格沃茨湖畔。而瑞亚却忽然更加开心地笑了,她挑着眉毛,「当然,亲爱的,我想告诉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相信了你。」 西里斯的笑意僵在脸上,他此刻忽然意识到,刚刚的这段记忆其实来自于自己,那位个子矮小女孩的面容,与当初和他有这段对话的小矮星彼得有六七分相似。 「你竟然……」西里斯忍住内心火气,刻意大笑几声,「很好,你很厉害。看来,邓布利多要我照看你安全完全是他多虑了。」 瑞亚重新躺回那棵老树的树根,闭上眼,像一只亮过爪子后心满意足蜷缩起来的猫咪。「刚刚你一心想看我的记忆,分了神,所以我很容易就看到了你的,下次可能就没这么顺利了。只不过我很好奇,不被法律允许……」 西里斯几乎是跳起来,脚步重重跺着草地离开,又忽然转身面向瑞亚,「你这个……全是谎言的骗子!」 瑞亚懒散睁开眼,「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这个来向我道歉的。」 西里斯似乎想沖向前一步,又克制住了,魔杖尖冒出几颗火花。他转身怒气沖沖地离开这片草地,「算我倒霉!……被一个不讲道理的骗子从天上掉下来砸中了!……」 迎着树梢间透漏的阳光,瑞亚眯着眼睛看他气沖沖离开,自从来到这个时间后第一次从心而发笑出了声。 第5章 5.婚礼 不久之后,莉莉和詹姆的婚礼如期在德文郡沿海的一个村庄里举行——为了安全起见,邓布利多微笑但坚决否定了詹姆在戈德里克山谷举办婚礼的提议,并为他们提供了一个麻瓜村庄海崖边的安全屋。那是一栋木制的二层小楼,位于沿海的起伏山丘里,四周被碧绿的树木包围,不远处就是层叠拍打山崖的海水声。而十分巧合的是,这里距离瑞亚在这个时代的家并不远,也就只有一两个村庄的距离。 第8页 瑞亚暂时也被安置在这里。霍格沃茨学生众多,她不能久居,这样一个处处都被施满防护咒语、与外界基本隔绝的地方顺理成章成为了她的新住处。邓布利多依然无法对她的问题做出准确的解释,只能将其笼统归纳为「与使用时间转换器相似属性」的情况,无法判断她是否需要经歷其间的十八年,才能回到时间原位。瑞亚绝望了一分钟,但很快就振作了精神,每天在日记中详细记录所见所闻,还将自己的所有东西打包随身携带,时刻准备着忽然回归时间原位,再写一本书叫做《救世主出生之前》。 她以「从海外归来的凤凰社支持者」为身份被介绍给了成员们,也与几位年轻的凤凰社成员们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莉莉比她曾经想像中还要美丽可爱很多倍,她快活地与瑞亚握手,「早就听说过你,你把西里斯气得发疯。……别误会,我们觉得这景象很难得,大多数时候他都会装作不理不睬。」 瑞亚被莉莉逗笑了,暂时把情绪的阴霾拨开一边,从内心觉得莉莉真是个美丽而直率的可爱姑娘。「能够想像,因为他现在就装作从来没有屈尊与我吵架的样子。」 莉莉笑起来,「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叫上我,我可不能再错过了。对了,我非常喜欢二层的花墙,我猜是你准备的,真的谢谢你,费心了。」 瑞亚着实花了一些时间来布置这栋很久无人踏足的屋子,把灰尘角落都清理干净、杂物归类收纳、各式家具器皿都添置齐全之外,还特地为即将新婚的莉莉布置了花墙:将不计其数的满天星和红白二色玫瑰组成无数朵百合的形状,这让整栋房子都沐浴在清新宜人的香气中。 「送你的见面礼物,你喜欢就好。」而瑞亚的内心声音是:不花时间做一些无聊的装扮,我的时间又能用来做什么呢。 莉莉与詹姆举办了一个十分小型精緻的婚礼,宾客们——绝大多数都是凤凰社成员,每一位都收到了一张詹姆用淡金色墨水亲手写成的请柬,穿过层层防护咒来到山后被布置成舞池的洼地。湿润的泥土今日被铺上了深红色的地毯,地毯两旁随意摆放着几十把白色椅子,瑞亚指挥着几十个水晶高脚杯叠成阶梯摆放在舞池前方,作为伴郎的西里斯身着黑色长袍坐在一旁,懒散地清理着地毯上的落叶,「不得不说,你似乎在做家养小精灵方面有独特的天赋。」 瑞亚没有抬眼,继续为高脚杯斟着酒,「不如你再来探索一次我的记忆,看看我还有哪些独特的天赋。」 「哼,」西里斯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这玩笑真好笑。……莱姆斯!真高兴看到你毫髮无损地回来!快过来让我看看,头髮里有没有狼的绒毛。」 莱姆斯卢平从地毯一端走过来,微笑着拥抱了西里斯。此刻的卢平面容要比瑞亚认识的卢平年轻多了,但依然脸色比常人更苍白些,本就瘦削的脸颊缺少血色,这让他面露憔悴。「我的伤口大概都在心里,你看不到的。」 「是哪个小狼女?」西里斯一甩手,地毯上所有的落叶同时被风捲成一团甩了出去,有几片差一点就打中了瑞亚的脸,瑞亚下意识向后一缩。「抱歉,瑞亚,我不是有意的。这是莱姆斯卢平,莱姆斯,这是瑞亚,海外回来不久,邓布利多把她放到这的。」 面对她一直无法得到肯定和喜爱的教授,瑞亚面前的一只高脚杯打着晃,酒杯中的威士忌旋转飞洒出来,她竟感觉有些局促不安。「你好,教…莱姆斯。」 卢平温和笑着,「我听说过你,你把西里斯气得发疯。」 「住嘴吧,怎么所有人都在说这个?!」西里斯的眉毛拧在一起,瑞亚抿嘴笑了起来。 卢平拍上他的肩,「当然不怪瑞亚,莉莉告诉我的。说到这,莉莉和詹姆他们俩在哪?夏天之后我还没有见过他们。」 「詹姆在一楼厨房坐着呢,笑的像个傻子一样。希望他没有喝多,那可是我费了很大力气搞来的玫瑰梅子酒…」 「玫瑰覆盆子酒。」瑞亚打断西里斯的一串念念叨叨。 「…管他是覆盆子还是李子呢,」西里斯挑挑眉毛,转身走远,「我得去提醒提醒他。」 西里斯走向屋子的方向,很快就从视线里消失,这片洼地上只留下瑞亚和卢平两人。虽然仍有些侷促,但瑞亚还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打破与熟悉又陌生的卢平之间的尴尬气氛。「所以,西里斯其实是和詹姆一同喝酒去了吧?」 卢平正弯腰拾起一片被西里斯遗漏在地毯上的落叶,「听起来像是他会去做的事。你很了解他。」 这时瑞亚刚好收拾好舞台前的高脚杯瀑布,她也在内心做好了重新认识一个早已相识的人的一切准备。她站起来走向卢平,伸出手,「刚刚没能好好打招唿,我叫瑞亚。」 令瑞亚出乎意料的,卢平微笑着看着她,却没有伸出手给予任何动作上的回应。他眼神瞟了瞟瑞亚伸出的右手,微笑似乎示以歉意,「见到你我很高兴,但是你要知道,我是个狼人。我不会瞒着邓不利多的人这个。」 瑞亚愣了一下,伸出的手指依然悬在空中,微微动了动。卢平依然没有想要伸手的样子,瑞亚干脆手再向前轻轻握着卢平的手腕主动摆了摆,「我知道了,莱姆斯,见到你很高兴。」 卢平的双手依然垂在身体两侧,此刻显得有些僵硬。「谢谢你,很多人都把狼人当作一种传染病。」 第9页 「传染病吗?这么说的话,我觉得狼人像一种浪漫的病,遇见月圆就释放野性,月不圆时就温柔待人,很有古典的浪漫气息。」瑞亚迎着卢平的僵硬神色笑了一笑,自主握手后开始回身检查舞池的各处布置,「当然,也不全是浪漫的,这个过程里你很痛苦。」 这当然不是瑞亚为了迎合卢平而临时杜撰的,她在霍格沃茨读五年级期间曾经写过的一篇故事里,男主角就是一位英俊的狼人。这个狼人与少女的故事被她的几位好友纷纷传看,最终在变形课上被麦格教授愤怒地收走。毕业时,听说卢平是狼人的消息,瑞亚又想起了这篇故事,内心庆幸麦格教授早早就将它带走,而不是最终流传到卢平教授的手上,以讹传讹出一些奇怪的故事。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这种说法。」卢平第一次卸掉一些内心的芥蒂释然笑出来。「那么你呢,瑞亚,你从哪里来?」 「我?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很远。」 「这个时间其他人都对英格兰避之不及,你竟愿意从很远的地方来这里?」 瑞亚和卢平此时已共同向着木屋走去,夕阳把二人的影子逐渐拉长。瑞亚想起了1997年的那些黑暗传闻,想起了丽塔斯基特的新书,想起《预言家日报》许多语焉不详的一笔带过,「相信我,我生活的那个地方,并不比这里好到哪里去。」 这一天的傍晚,喝了两杯玫瑰酒的瑞亚想起了许多个多年后的夜晚,与此时此刻似乎天差地别如同两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里,许多她熟识或是陌生的巫师同在担忧着一个男孩的生死命运,而这一夜,那个男孩的父母——还不满二十岁的詹姆与莉莉相拥着跳很多支舞,莉莉一直笑着,眼睛如绿色晶石一般鲜活着顾盼生辉,脸上焕发的光彩动人极了,让瑞亚也时常被感染地快乐大笑,甚至在一点酒精驱动下想去摸一摸莉莉笑时鼓起的甜美脸颊,然后给她送上最真诚、最深刻,希望她永远幸福的祝福。 祝福的话还未说出口,她被酒精暂时压抑了的清醒神智渐渐甦醒。她想到了第一次见哈利时哈利的那双眼睛,又想到了戈德里克山谷那片荒凉的魔法废墟。瑞亚看着眼前幸福相拥的一双人,几丝轻微的悲伤情绪从她原本快乐的内心渗出,跳跃,最后随着血液翻涌到心头。听着自己略快心跳的律动,这些情绪顶至鼻腔,瑞亚忽然鼻酸,抽身坐在离舞池最远的椅子上,将额头抵在椅背上,不去看新婚夫妇此时的柔情迤逦。 「你酒喝多了?」 这短暂的不去看舞池的几分钟里,瑞亚似乎已经做了个梦,梦见第一次在霍格莫德见到哈利时,哈利还有些拘谨羞涩。她的短暂梦境被打断醒来,西里斯动作极大地将另一把椅子重重放在她身边倒着坐下,脸颊泛着些许有光泽的浅红色,由此皮肤显得愈发的白,平日里极为锐利透澈的灰眼睛此刻湿漉漉闪烁着微光。 瑞亚盯着西里斯的脸看了几秒钟,「我倒没有。但看起来,你是有些醉了。」 西里斯笑了几声,「也许吧,就只醉这么一天。等这段日子过去,就这个玫瑰什么酒,什么来着?……」他用食指指节敲了敲他抱着的椅背,「李子……?」 「覆盆子酒,这不是你亲自去买的酒吗?每次都记不住?」 「覆盆子。你知道吗,詹姆和莉莉第一次约会就喝了这个酒。比黄油啤酒好喝太多了,等这段日子过去,我要喝三天三夜。」 西里斯看向莉莉和詹姆的方向,他们旁若无人地甜蜜拥抱在一起,莉莉的额头靠在詹姆的肩上,随着音乐以最轻碎的舞步轻轻摇摆着。瑞亚的下巴抵在椅背上看向西里斯,她看着他随着音乐节拍不自觉敲击着椅背的骨节分明的食指,看着他薄薄唇角勾起一丝一毫的弧度。她知道在这一刻他是快乐的。她在心里默默无声地说着,不会过去的。你们的这段日子,不会过去的。 「如果那时我还在这里,叫上我,咱们一起喝吧。」 西里斯看向瑞亚,微笑了起来,嘴角上扬。他沉默了剎那,这一时间两个人耳里只有节奏缓慢温柔的音乐,和遥远人们聊天的嗡嗡声。 「什么都不能说很痛苦吧?」 这句话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从耳朵到大脑,过了几秒钟才让瑞亚的心漏跳了一拍。 「……什么?」 西里斯仍微笑着,他看着瑞亚,「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什么都不能说出来,其实你比我们都痛苦吧?是吗?」 瑞亚惊诧了一瞬,她避开了西里斯如同钻子一般的目光。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莱姆斯教书教得有多好……哈哈哈,开玩笑,我答应过邓不利多,不再去问你我们以后的事。仔细想想也是这样,未来的事情知道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意义。你带着你的秘密们好好活着吧,希望我们能很快实现这个酒局。」 夏天的夜空中,星星格外明亮,如一条深蓝色丝绒上洒下了无数碎钻熠熠发光。几丝凉爽的风带着海浪的味道翻涌过来,瑞亚深吸了一口气,这本应该是一个多么温暖快活的仲夏夜。 「会实现的。」她再次看向西里斯。 「先不提这个酒局了,反正覆盆子们都好好的生长着等着被做成酒。你毕业之后去做什么了?」 「和魔法好像没什么关系,我是个写作者,但不是记者,我写过两本书,第二本书卖的还不错。你知道斯基特吗?她在十几年后是一个喜欢胡说八道但最有名气也赚钱的作家,我的第二本书只比她少卖了一点点,真可惜没有超过她,看不到她气急败坏。」 第10页 就像在1997年和朋友闲聊一样,滔滔不绝介绍这些琐碎而踏实的事情和玫瑰覆盆子酒似乎有相似的功效,让瑞亚的心逐渐温暖起来。 「听起来你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作家。」 「其实不是的,」瑞亚小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第二本书没什么内容,是写一位当红女歌手的传记,换谁来写都能卖这么多,如果是你来写说不定还会多卖五十本。卖书不就是这样吗,有内容的书没有太多人想看,大家都只想看美丽歌星的那些风流故事。」 「第一本呢?第一本写了什么?」 「《特快列车的终点站》,霍格莫德村民们的人生故事,我从大概,嗯,六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写了。我去採访的时候还尝到了三把扫帚的红醋栗朗姆酒,好喝,下次你可以尝尝看。」 西里斯眉梢挑了挑,点点头,「听起来像是我的口味。不过如果是我的话,相比于赛蒂娜在哪里认识了第三任丈夫,我更想读一读是什么让佐科有了咬鼻子茶杯的灵感。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我和詹姆各有一个,我的那个比较疯狂,咬住了莱姆斯的鼻子怎么甩都不下来。你现在如果去他面前仔细看,说不定还能看见那个牙印儿。」 「真的?」瑞亚笑出了声,因为喝过酒而闪着光的眼睛弯弯,在灯光角落如同星星一眨一眨。「那么我来帮你解答这个问题,佐科的祖父是位傲罗,曾参与过搜捕叛乱妖精的任务,他们曾使用妖精手掌特殊皮肤作为触发警报咒语的标志,一旦发现,就锁住手掌无法逃脱。从祖父的故事出发,佐科设计了锁手手套、咬鼻子茶杯、揪耳朵帽子一系列产品——来自《特快列车的终点站》第三章 。」 西里斯半张着嘴看着瑞亚,眼里又有惊诧又有笑意。「这太酷了,我很想看你的书!」他忽然撑着椅背站起来,提高音量叫着「莱姆斯」,让沉浸于浓情蜜意的詹姆和莉莉也好奇望过来。卢平疑惑地穿过舞池走到二人身旁,西里斯一把将卢平拉到面前,兴奋地凑近卢平的脸。 「你看到了吗?瑞亚,在那里!就是那一道!」 瑞亚也迅速轻快地站起来,踮着脚凑近卢平的脸,「在哪里哪里?啊!我看到了!哈哈哈哈,居然是月牙形的!」 无辜的卢平一头雾水,茫然地下意识向后躲了一步,却被西里斯握着肩膀再扳回来一步,「莱姆斯,你这道小小的疤痕,它是妖精叛乱留在这世界的痕迹!」 瑞亚几乎笑倒,卢平试图挣脱西里斯的双手,看向莉莉和詹姆求救,「因为二位的婚礼,这里有两个喝醉的人……」 莉莉和詹姆合力将卢平解救出来,五个人坐成一个半圆,天马行空地胡乱聊天。这时的时间已晚,几位客人跳了几支舞后都纷纷与莉莉詹姆告别,离开了屋子。莉莉倚在詹姆肩头,暗酒红的长髮将她的半张脸遮在阴影里,也已经睏倦半闭起了眼。卢平也许是细心留意到了莉莉的倦意,起身准备离开,「今天莉莉和詹姆很疲惫,该早点休息了,我也要回去了。」 「嗯,」西里斯拖长声音答应着,抓着卢平的手臂站起来,「该走了。你不走吗?」他用下巴向着瑞亚一点。 「我?我住这,走了我住哪里?」 「这个人喝醉啦!」莉莉也站起来,白色的裙摆在草地上拂过发出沙沙的响声。「我和詹姆回戈德里克山谷去。但我们一起先把这里清理了吧?」 「不要!你们快回去休息吧。」瑞亚微笑着,摇头打断莉莉的善解人意,「我暂时在这里没什么事情做,需要这些琐碎的家务来填充我的生活。你们可以放心把这些留给……」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小路上「噼啪」一声尖锐响声,随后一个深灰色的瘦小身影忽然现身。除了瑞亚以外的四个人都极迅速地抽出魔杖进入了防备状态,那个身影迅速摘下兜帽,露出在散乱金髮下瘦削的脸。 「是我,马琳。」瘦小的金髮女巫走近,她有着一双极其浓密英气的眉毛。「坏消息,老利奇被袭击,一小时前。」 第6章 6.遇袭 马琳麦金农带来的消息像是块重重砸入水中的巨石,掀起的水流搅碎了所有如梦如幻的快活泡沫,也带走了所有空气中残存的绵软酒气。那些几分钟前的音乐、共舞、闲聊和舒适,似乎都已经成为一个世纪之前的往事。如果要施以笔墨,瑞亚希望用大量的语句、最温柔的文字去描绘两人站在一起承诺终生的场景,描绘那一灵魂交融的动人时刻,但是婚礼的余韵在巨石面前戛然而止,那些柔情的、旖旎的、无忧的氛围再无处可寻。 瑞亚清理了婚礼的一切布置,让这间屋子回归了海边山崖孤屋的简洁样子,她还花了些时间将四处灰尘的地下室整理干净,将角落里尘封很久的几包不知名植物种子都洒在了屋前的泥土里。这段日子里她也逐渐摸索出,她并不是完全失去了幻影移形的能力,她可以成功移形到在这个时空里真实存在的地方——也就是她所知的、可以在脑海中描绘情景的地方。她在靠海的天台上支起了张沙发,倒一杯从麻瓜甜品店买回来的柠檬红茶。这样的闲适日子原本是瑞亚所嚮往过的,但是在这个时间,一浪压着一浪的海浪声只增加了她内心的不安。 莉莉与詹姆婚礼后的第三天,西里斯忽然来到屋子里,那时瑞亚正从铜锅里舀出第一勺洋葱汤。见有同伴来,瑞亚有些欢喜,但同样也为他们担忧着马琳带来的坏消息有什么影响。 第11页 「只你自己?午饭吃了没?」 西里斯大喇喇坐下,丝毫不客气地接过瑞亚手里的汤,「早饭也没吃,昨晚吃了凉的三明治。」 瑞亚又盛了碗洋葱汤放在桌上,悬起刀子切了面包摆好,坐在西里斯对面。「那位利奇怎么样了?你们那晚听到消息就都匆忙走了,我也有些担心,但又不好打扰你们。」 「老利奇受了点小伤,人没事儿,看来还没老煳涂,能从两个食死徒手里逃出来。」西里斯端起碗大口喝汤,「你煮的汤不辣,挺好喝,下次你尝尝莉莉亲手做的洋葱汤,超越你的想像。」 「下次我告诉她少放洋葱放梨子……这位老利奇,也是凤凰社成员吗?食死徒知道他的踪迹在追杀他?」 埋头喝汤的西里斯抬头看了一眼瑞亚,「你不吃饭?只盯着我问问题?被你这么盯着看我会消化不好。」 「吃。」瑞亚斩钉截铁点了点头,也端起碗大口喝了一口,「我不看你,我看我的面包,里面有橙皮粒你注意了没。」 西里斯一口气把碗里的汤都喝掉,还用面包皮沿着碗边去蘸着残余的汤汁。「老利奇,诺比利奇,上上任魔法部部长,在任最后一年忽然生病,动不动就要晕厥而且犯煳涂,被赶下了台。老利奇是麻瓜出身,据说是第一位麻瓜部长,有一些对麻瓜的友好政策。他和邓布利多、穆迪,总之和我们这边的人关系不错。」 「我们预料到食死徒想要得到他或者除掉他,所以就需要保护他?」 「对。」西里斯点头,又送进嘴里一块面包,很仔细地咀嚼着。咀嚼了一会儿,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他补充道:「之前是我在保护老利奇。他们从没发现他的住处,我以为暂时还没有危险,所以婚礼那天我没有去那里。」 「所以,」瑞亚总结着,「你负责定期在一个秘密地点巡逻,但食死徒在你没有出现的时间袭击了那里,毫无预兆。」 「没错。邓不利多担忧我被他们盯上了,暂时我也没有任务了。现在我和你一样无所事事,喝喝茶,种种花,难得享受一下人生。」 西里斯下巴向着窗外扬扬,瑞亚胡乱洒下的未知植物种子已经迅速地生根发芽,为原本光秃秃的泥土覆上了一层绿茸茸的新衣。 「那你还来我的安全地点找我说话?!你如果把食死徒带过来怎么办?」 瑞亚加重了语气,而西里斯不满地瞪她一眼,这让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嘿嘿,那是个玩笑!……无论怎样,邓布利多要你先暂时休息,也是很有道理的决定,是为了你着想。不过,我个人认为这次袭击未必和你有关系。想像一下,如果食死徒盯上了你,跟着你摸到了老利奇的家,他们应该会直接把你放倒……一番搏斗,一番激烈的搏斗,然后直接去袭击老利奇,食死徒什么时候还要保护凤凰社的生命安全了?」 西里斯仍看着瑞亚,但他此刻目光已经略显涣散,不再如同平日里一般锐利,他明显在思索着什么。 「多喝些汤,」瑞亚已经为他又盛满了一碗汤,「只吃冷的三明治可不行,你应该多喝些暖和的东西。昨天那场雨很凉。」 「你的意思是,并不是我巡逻把食死徒带进了老利奇的家,有一个其他的人泄露了那个地方?」 「有可能是,那个地方以及莉莉詹姆婚礼的时间,」瑞亚咽下面包,吐字含煳不清,「所以他们知道那一天也许没有守卫。这个我们有可能验证,袭击之后你去过那个房子吧?」 西里斯点头认可。 「你最近几次巡逻最常在什么地方?门外,隔壁,还是街对面?」 「我在后院窗上的小平台里,那个房子比较特殊,」西里斯干脆手指蘸了汤汁在桌子上画起了方位,这让瑞亚轻轻翻了一个白眼。「它的正门很窄,正对着路,我也不好堵着门大摇大摆地走,后来我发现它的二层向外有个很小的平台,对着后院,但是那里足够高,看得到正门与隔壁院子的情况。所以我每次先到后院,然后走上这个阶梯。」西里斯手指在房后一点。 「那么最有可能被食死徒盯梢的地方就只有后院门外——说实在的,我觉得就算这里他们也看不到你。如果食死徒从正门袭击,正门破坏的最严重,那么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是他们手里另有这栋房子的详细地址;如果食死徒是从后院沿着你的这个方向破窗而入,那么可能,我现在要立刻考虑另找房子跑路。」 西里斯点点头,「你说得对,走吧,我和你一起跑路。我们去那里看看。」 瑞亚惊讶瞪大眼睛,脖颈向后耸了耸,「什么?……为什么?」 「我去的那一次,我印象里是正门破坏最严重,但这也不能证明他们一定是从正门进来的。所以你应该去那里看看,你在这方面不太笨,说不定可以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可以放心大摇大摆出门了。」西里斯直接站起来,极大动作挥着魔杖收拾起餐桌上的杯盘餐食,「我来帮你收拾,还自愿给你做护卫,怎么看都是你赚了。」 一块面包从瑞亚鼻尖前一英寸左右的距离擦过,她被他无辜的神情气笑了一声。「……我暂时先不质疑你做护卫这件事,但是你是因为被我砸中了才被要求照看我的安全,为什么是要我冒着生命危险陪你去一个事故现场当侦探哎?」 第12页 西里斯草草收拾了餐桌,「我能给你一个理由:我猜你知道我今天不会死。我不会你就不会。」 这个理由的确让瑞亚无法拒绝,更无法辩驳。在各怀目的的记者们面前她向来耳明眼亮伶牙俐齿,但却被西里斯一句话噎住无话可说。 位于哈威尔城郊区一条沿河伸展小路上的一排二层联排房屋,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这座房子已经恢復它原有的整洁外观,小矮星彼得此时正在老利奇的家中,这也是瑞亚第一次见到小矮星彼得。彼得比起瑞亚还要矮上几英寸,头髮有些稀疏,眉眼、鼻子和下巴都有尖细的形状。如果说西里斯在看向别人时目光总是如火苗一般炯炯发亮,那么彼得,哪怕是在专注看着对方讲话时,他的眼光也是游移无神的,似乎只是表面上在看着你,而实际一直在内心琢磨着什么隐秘。 西里斯环顾整洁的客厅,吃惊神色溢于言表,「傲罗都已经来处理过了?」 「来过了,都处理记录好了,邓布利多让我们来清理一下。」彼得的声音也如同他眉眼一般尖细。「你们为了修补保护咒而来?」 西里斯似乎有些垂头丧气,「不是,我们来找找——」 「是我听说这里发生了意外,想来看看。我请求西里斯陪我一起。」 此时瑞亚已经迅速走动环视过一楼所有的房间,回到客厅时干脆地打断了西里斯的话。对于她而言,虽然不知其中细节,但小矮星彼得这个名字意味着背叛,就她与哈利仅有的几次谈话来看,比起伏地魔,哈利的内心说不定更加憎恨彼得。 「看来房子也都恢復了原状,」瑞亚笑着向彼得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你继续工作。」 「是啊,是啊,」西里斯也点点头,伸手拍拍彼得的肩,「辛苦了,我们先走了。」 回到海边后,西里斯直接把自己陷进柔软的棉沙发,脸上依然带着浓厚的沮丧气息,似乎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一段时间闭门不出的安排。而瑞亚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身体前倾看向他,向他提出一个毫无前因后果逻辑的问题:「你家里有遗忘药水和提神剂吗?」 西里斯疑惑抬头,而瑞亚露出一抹神秘调皮微笑,从衣袖里牵出一片半个手掌大小的镜子碎片向着西里斯晃一晃。 「看到现场被收拾干净你就放弃了?……我在门廊的地毯缝隙里找到的,如果我们足够幸运的话,它可比一些证人都要有用更多。」 西里斯提起了兴趣,从瑞亚手中接过镜子碎片摩挲几下,翻来覆去端详,「没被清理的碎镜子?那两种魔药能让它做什么呢,开口说话吗?」 「开口倒是不行,但镜子本身是有记忆的,当然,其实所有东西都是有记忆的,但是镜子有自己独特的记忆画面。除此之外,我们经常触碰的东西都会偶然吸附我们的记忆碎片,比如说你的魔杖,它的表面一定会残存着很多你的记忆。想试试吗?你的魔杖?」 「你想看我的记忆还需要看魔杖上的碎片?」西里斯哼了一声,「但是遗忘药水和提神剂,据我所知,它们好像没有记忆显形的作用?」 瑞亚点头,「我知道一个分离记忆的魔药配方,需要的配药这两种魔药中都有,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配比混合它们。虽然效果会偏差一些,但这也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凭我们两个,」瑞亚看了一眼西里斯的表情,立即改口:「凭我的魔药水平,就算原料找齐也做不出来的。」 「提神剂常见的很,遗忘药水不太好找。」虽是这么说着,西里斯却已经站了起来,抓过搭在一旁的斗篷,「但有个地方一定会有。」他已经大步走了出去,伴随噼啪两声消失在门外。瑞亚也起身去寻找坩埚,自言自语了一句「可真是个急性子。」 西里斯带着两个魔药瓶子回来的时候,关于熬制魔药的所有装备瑞亚都已经准备停当。她将提神剂滴入银坩埚中,很快变成了金黄色沸腾液体,这时再将整瓶的遗忘药水一边搅拌一边混入,液体逐渐褪去金色,转而成为一种类似孔雀尾羽的蓝色。沸腾片刻后,瑞亚拿起魔杖,略使了些力气把魔杖从简单银手柄中抽出来,用刀子将魔杖尾端削去一片木头—— 「这是在做什么?」西里斯非常惊讶。 瑞亚的动作依然行云流水,将削下来的一小块木头削出木屑,都倾倒在坩埚中,激起一层绵密的气泡。「这个配方里最重要的原料,银椴木粉末。不过你放心,过一段时间魔杖会像真的树木那样一直生长填满手柄的缝隙,我从前已经削过不少次。」 「看来你熬制这个魔药已经很熟练了。」 「当然,从前去魔药教室偷过不少次遗忘药水,还装成生病去校医院拿提神剂。我猜你刚才也是去了霍格沃茨吧?虽然我们之间间隔很久,但这个提神剂的味道一点都没有变化。」瑞亚嗅了嗅提神剂的瓶子。 「没错。」西里斯点点头,「不过我一直很想问你这个问题,你是从哪里学了这么多,呃,奇奇怪怪的魔法和魔药?」 此时坩埚中的药剂已经成为清澈的天蓝色,瑞亚依然不停顺时针搅拌着它。「似乎,我的家里对于记忆魔法有一些祖传的渊源,我这么猜测是因为他们在古灵阁给我留下了一柜书籍,都是你所说的奇奇怪怪的魔法,假期的时候我总是很无聊,就一本一本看下去。当然,我长大以后,也没有活着的人来为我证实这一猜测了。」 第13页 「真对不起。」西里斯抿了一下嘴唇,顿了顿,而瑞亚毫不在意地笑了,扬了扬眉毛。 「没关系,以后你也不要再为这件事道歉了,已经是过去太久的事情,连我自己都总是快要忘记。」 瑞亚熄灭了火苗,吹了吹药剂表面正四散消失的浮沫,将镜子碎片缓慢放入药剂中,镜子表面逐渐富有层次感地附着上几层银灰色粉末,那速度和质感都像极了深冬山顶寒风下的霜叶。待粉末不再增加时,她将镜子捞出,除去其上的粉末收集至另一圆口瓶中左右摇匀,晃动的粉末逐渐凝聚成为一股银灰色气体,她将这段记忆放入随身的记忆镜,这些属于镜子的记忆碎片逐渐模煳地在瑞亚和西里斯面前铺开…… 先是伴随着天色的明暗,一个瘦削男子的影子佝偻着来来回回,有几次手里还拄着一支有弧度的木拐杖。随后,一个更加高大壮实的男人身影从右侧进入了画面,停留了片刻后又从右侧离去。哪怕只是个模煳的身影,比起其他更引人注意的是他在裤腿下显现轮廓的一条假肢。 「穆迪来过?」瑞亚讶异地问。 「他两周前来过一次,当时我在那里。」西里斯仍一眼不错地盯着记忆镜中呈现的记忆碎片,似乎忽然意识到什么,看向了瑞亚,「他先来到平台上同我打了招唿,然后从后门进了房子。和你想得差不多,没有人去过老利奇家的正门。」 瑞亚轻轻用手比划几下,「右侧进,右侧出。……我们接着看。」 又是一段时间老利奇身影的来来回回,片刻后记忆画面忽然变得混乱,一片混在一起分不清模样和数量的黑影从画面左侧包裹过来,随后镜面上大部分的视野都瞬间变成一片混沌。在这灰濛濛的混乱之中,紧紧盯着镜面的瑞亚努力从最上端辨认出一些仅存的光线,在那光线里依稀能看出那团黑影离去的方向。 沉默了短暂时间后,瑞亚开口,「你看到了,食死徒是从正门闯入的,他们不知道后门的平台,他们只知道这栋房子的地址,有人泄密给他们。」 一时间,回应瑞亚的只有沉默。西里斯的表情依然复杂地阴沉着,令人捉摸不透。 「这只是个小伎俩,」西里斯忽然抬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眼里似有一团灰色的火焰,「这只是个骗人的小伎俩,对吧?」 面对西里斯忽然的情绪转变,瑞亚识趣地沉默着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语气中的不善,低垂了眼皮復又抬眼,「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真希望,食死徒找到那里是因为我的失误。」 听到这一句话,瑞亚忽然感同身受了西里斯所有未说出口的情绪。他的心是如此骄傲,所以他一贯认为所有人都如同他一样,不屑于去做那些背叛、取巧和见风使舵。他是从黑色中走来,又身处与黑暗作战第一线的那个人,这让他反而见不得其间灰色,只认为这世间黑白分明。他那些锋利的武器,更多是对准了他自己,时刻警告着自己,不去相信就没有存在。 瑞亚非常认真地点头,「就那么认为吧。」 她的眼神与西里斯的眼神交织,他惊讶了。 「是的,这只是个小伎俩,不作数的。我们做这些,是为了让你不要再怀疑自己,可以如往常一样去做所有的事情,而不是为了让你担忧愤怒,让你相信身边有背叛者。我们就去想好的那一半吧,不好的那一半,管他呢?。」 他们的眼神依然交织着,直到西里斯笑了起来,有些释然,又有些苦涩。他低下了头不再看她,他的笑让瑞亚也自嘲一般笑了起来。 他们能清楚地听到不远处海水冲击山崖的悽厉声音,映衬着笑声如一块反差鲜明的巨大幕布。 第7章 7.希望与送别 一九七九年十月,英格兰也有了秋意,日落的时间越来越早,瑞亚俨然已经从一个局外人变成了凤凰社的一部分。邓布利多不允许她参与外出任务,所以她逐渐承担起了所有与文件、书信等材料相关的工作。瑞亚也不得不「惊喜」地发现,经过短暂时间的熟悉后,她能够快速高效地处理所有书案工作,也许等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后,失业之余可以去做魔法部的高级秘书,当然这种自称的天赋往往会被西里斯称之为「家养小精灵的天赋。」 凤凰社的年轻成员们也发现,他们愈发愈迷恋每次会议后共同相处的短暂轻松时光。或许是一起吃简单的午饭,或许是会议后仅仅几分钟的闲聊,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在沉重枷锁下的暂时休憩。就像是沉溺水中的人渴望空气,他们偶尔将头伸出水面博得短暂的安宁,随后再次闭上眼将自己埋入水中。 在詹姆的强烈提议下,他们甚至还立起了临时门柱,打起了简陋版的魁地奇。瑞亚虽然四年里都没有接触过魁地奇,但今日飞上天时又迅速找回了飞行的快感。她最后一次与她的光轮2000并肩作战还是七年级的魁地奇杯——拉文克劳惨败给哈利领衔的格兰芬多队。也许哈利出色的魁地奇天赋都继承自詹姆,詹姆与瑞亚同在一队时在五分钟内,用伍朗贡飞行法取得了60:0的领先,被众人抗议后不得不各自分进一队重启比赛。 魁地奇结束后,他们像往常一样准备晚餐,在西里斯的强烈要求下由瑞亚代替莉莉来煮洋葱汤。也许是被久违的魁地奇唤起了沉睡的记忆,詹姆开始滔滔不绝回忆着他霍格沃茨时代的第一个魁地奇杯冠军,瑞亚好奇地听着他的故事,转身时看到莉莉放下削了一半的梨子,悄悄坐了下来。 第14页 瑞亚凑过去,「你怎么了今天?你看起来有点憔悴。」 莉莉就着瑞亚的手乖巧喝了一大口南瓜汁,「可能是有点感冒,胃里总是有点不大舒服。我没事的,睡一下就好了。」 瑞亚又餵了莉莉一口南瓜汁,「那刚刚你不应该一起飞的,虽然今天天气还算暖和,飞起来的时候风也有点冷。你一会儿多喝点热汤驱驱寒吧。」 莉莉点头,想要说什么话,却忽然皱起眉闭紧了嘴,看起来她似乎紧咬了牙关在抵抗着什么症状,这让瑞亚脑海里一个念头一闪—— 她迅速瞥了瞥还在高谈阔论的詹姆们,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怀孕了?」 一边的马琳听到了八卦讯息飞快凑过来,莉莉一愣,眼睛对着瑞亚眨巴眨巴,「啊?……我,这个月……好像……大概……」 马琳捂着嘴幸福的轻声尖叫起来,瑞亚从莉莉手里扯走她慌张攥着的南瓜汁,「我可不能什么都给你喝了,我去给你换点暖和的。」走了几步,她又把杯子放下转身去拿了莉莉的斗篷把莉莉裹紧,「现在你是我要重点保护的宝贝了。」 詹姆终于从他绕过斯莱特林守门员用脚击球的光辉记忆中抽身出来,起身望向莉莉,「怎么了亲爱的,冷吗?」 莉莉的手先是机械地抓紧斗篷,确信了这个事实后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眼睛里星光点点。她跳着去抱詹姆,「我好像……我们就快有小宝宝了!」 詹姆接住莉莉,任莉莉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眼睛瞪大,表情无比惊讶。 「你是说……你是说?」 马琳刚刚被捂住的那一声尖叫被她释放出来,她在原地跳了起来,十分雀跃地喊着:「又一个小宝宝!艾丽丝前几天写信告诉我她怀孕了,今天莉莉也是!你们太幸福了!」 西里斯吹起了口哨,普威特兄弟俩鼓起掌,卢平几乎要和马琳一起欢唿起来。 「等一下!等一下!」瑞亚打断他们的起闹和欢唿,「等一下,我要第一个摸一下这个小宝贝!」 隔着斗篷,瑞亚的手触到莉莉依然平坦的小腹,内心升起一种奇异的悸动。这里有一个还十分幼小的生命,它会日復一日长大、强壮,伴着哭声来到人世,成长为那个勇敢的人,会和他的父亲一样在飞天扫帚上带领自己的队伍胜利。这一刻,瑞亚忽然明白了邓布利多将她引见给哈利的意义,哈利拘谨坐在人声鼎沸的小酒馆里对她诉说一些过往的平淡事情,那成为了生活在1997年的她和1979年之间唯一的纽带。 哈利要到来了,这竟让瑞亚心中充满感激和期待。她就像起闹和欢唿的所有人,像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所有人一样,无比欣喜和幸福地期待他的到来。 新生儿的即将诞生让凤凰社和瑞亚都短暂地沉浸在喜悦里,但还没能持续几天,就被随之而来的一个消息沖淡了。奥赖恩布莱克,布莱克家族的男主人,也是西里斯的父亲,在格里莫广场12号去世。《预言家日报》第二版为他刊登了大篇幅的讣告,讣告下端用一行显着的大写花体字作为结尾:古老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族永远纯洁。 再碰面时所有人都言语如常,但会偷偷看西里斯的脸色,只有詹姆反而替他安慰着大家,「没关系,别忘了,那是和西里斯断绝关系把他赶出来的人,大家都请节哀,节哀。」 黄昏时,瑞亚返回海边的房子,却意外地看到了西里斯。他盘腿坐在天台地上,面前放着一个高脚杯,斟着半杯浅红色的玫瑰覆盆子酒,与正落山的血红夕阳遥遥相映。 瑞亚很吃惊,「你怎么忽然来这儿?」 西里斯没有回头,似乎依然在望着海天相接那红色的一线,「我的家是我叔叔留给我的房子,他因为资助我也被清除出了家谱。很奇怪,今天我一想到那个房子,心里有些不舒服。如果是以前我就会去找詹姆,但现在不是很方便。」 瑞亚也盘着腿坐在西里斯旁边,把他酒杯里的酒再斟出一半给自己。「这么说,我已经是你顺位前几名的朋友了。」 西里斯眼神斜着瞥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你想得倒美。是因为那坛酒在这。」 「那我不管,」瑞亚抿一口酒,清甜味道包裹着酸涩口感成一条线直直滑入腹中,胃里立即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我就这么认为了。……但是话说回来,即使是像詹姆说的那样,你也一定有些难过吧?毕竟那是你的父亲。真抱歉。」 西里斯斩钉截铁立即否认,语气干脆极了:「我不难过。」他见瑞亚的表情,继续强调道:「我真的不难过。我们用你想像不到最恶毒的话语吵过架,然后他们把我赶出了那个家,我母亲像发疯一样把我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拆散一件一件丢出来——那是我人生中最轻松的一天。现在回忆起来,我都能记得我把所有东西团成一团去找詹姆时的快乐。」 他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补充道,「但是,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有些很久之前的事情你以为你早就忘了个干净,但因为某个莫名其妙的引子,它忽然又出现了,甚至当时你听到了什么、天气是冷还是热、你心情什么样,全都又出现了,就像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样。」 瑞亚点头,「我知道这种感觉,毕业后我在一个麻瓜餐厅咬了一口芝士,那味道让我一瞬间就回到了小时候去瑞士旅游时,感觉到了把手指戳进雪里的那种冰凉触感。但是其实我甚至不记得我们是哪一年去过瑞士。」 第15页 西里斯侧头皱眉,「你怎么什么时候都是想起吃的?」 瑞亚瞪着他,「那怎么了!我赚钱不是为了吃点好的还是为了什么?」 西里斯撇撇嘴,又喝了一口酒,「好好好,你对你对……总之就是,我以为我把那个地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我也根本不想再想起那里,但我今天从《预言家日报》上看到格里莫广场这几个字,我忽然感觉我闻到了门廊里那股子潮湿的霉气,那股子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味道。 闻着这味道,有很多事情都一股脑地钻进我脑子里。小时候我听不惯他们讽刺邻居和他们顶嘴,被罚关禁闭,还一整天不给我饭,我弟弟雷古勒斯那时候说话还说不完整,摇摇晃晃来偷偷给我一块面包。还有我分进格兰芬多那年,我母亲气得发疯,叫来了几个亲戚,要对我施行背叛者的惩罚家规,就是钻心咒。」 「不可能吧?」瑞亚惊嘆出口。 西里斯苦笑一声,「你觉得这难以相信,对吧?但这是那里的常态。叫我母亲疯子对她算客气了,她歇斯底里的时候咒语比她的脑子要快得多。」 「可是当时你还那么小…怎么能用这种恶咒……」 「哦,你说那次,我逃脱了。我父亲在她彻底发怒之前在我身上用了抽筋咒,然后请求她关我的禁闭来惩罚我,大概在他看来,这是他爱我拯救我的方式吧,谁在乎我的腿在两周里不停地抽筋呢。我那位舅母德鲁埃拉,满心盼望着看到我被施钻心咒,表情很失望呢。」 瑞亚不知该如何做才能安慰沉浸在记忆中的西里斯,想了再三,还是只拍了拍他的肩。 「我没什么,我只是有时会想起雷古勒斯,真是不公平。他别无选择,他成为了一个像我父亲一样的人,对我母亲永远服从和懦弱。他实现了他们的愿望,成为了一个完美无瑕的,半点儿错处都挑不出的布莱克。可能这世界上也就只有我,还记得他小时候递给我面包时的模样吧。」 西里斯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哽住了他的喉咙。 「可是这么几年来,有这么一件事压在我心里,我从来都没有和别人提起过。甚至连詹姆我都没有告诉过。」 他垂下头。不再看向很快将要落山的夕阳。 「今天我又想起这件事,有点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是什么事?」瑞亚轻声问他,「如果你愿意说出来的话。我想,说出来,负担总会变轻一些。」 「离开那个家后,我去了詹姆家。不久后,打听到我在波特家里,我父亲来这儿找我。波特夫妇担心他做什么伤害我的事,要我好好待在阁楼里,他们出面与我父亲来谈,但是我怎么可能坐得住。 他看到我了。他还是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他只对我有这个表情。我告诉他,我不会再回去了。他什么都没说,就对我摆了摆手,然后转身就走。后来波特夫人告诉我,他要给他们一笔金子,他们当然没要。」 西里斯自顾自说下去。 「这么几年里,我偶尔会想,他当时想说什么?告诉我我伤了他们的心,还是想说和我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不定他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再见,在只属于你自己的路上,送你最后一程。毕竟他知道,你再也不会回头看了。」瑞亚感嘆着。 西里斯抬起头看着瑞亚,一侧眉毛轻轻扬起来,「送我最后一程?」 问句后他似乎是自问自答,轻轻笑了一声。「作家啊。可真是个像小说一样感情丰富的答案。」 第8章 8.葬礼之后 在距离格里莫广场两条街的地方开满了大簇大簇的西洋鹃,如一片深粉红色的火焰蔓延开去,在这个阴沉多云的天气里愈发显得艷丽可爱。小巷深处矗立着一个二层的小型礼堂,但是生活在这个街区的人们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这个礼堂的存在,只有很少的老人在被问到这里时,会想起这里的礼堂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废弃。这条无人居住的巷子平日里几乎无人踏足,但在这一日的清晨,不断有人穿过巷子走进大门已经破败满是灰尘的礼堂,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一样的古怪打扮,从头到脚被长长的黑斗篷遮住,只从兜帽的阴影下露出一双眼。 礼堂门外大概一条街远的十字路口同每一个工作日一样喧譁热闹,人来人往、车流不息。在一侧的信号灯旁,站着一位高挑的年轻女子,杏眼薄唇妆容精緻。她穿着黑色笔直至膝盖的利落大衣,始终表情冷淡,站在车流远处偶尔来回碎碎踱步,时而低头看看手中的怀表。 她已经站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至少已有半小时。她身边还有一条狗,毛髮乌黑髮亮,令人惊异地有着同女子相似的冷淡表情,神色倦倦。更多的时间里它也只是坐着,对来往的行人毫不在意,偶尔才活动活动爪子,站起来伸展头身。她和她的狗似乎在这里等什么人。 年轻的美丽女子驻足总会吸引一些过路人的目光,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金髮男孩在她面前停下,绅士有礼地点点头,「小姐,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她身边的黑狗忽然起身对他龇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她似乎是被这叫声逗笑了,抿着嘴拒绝了他的邀约。「抱歉,我在等人。」 她依然独自站在这里,大概又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街边的小商铺咖啡馆都纷纷开门营业,使这条街更加热闹。在那之后不知道是那一分钟,黑色大狗站起来抖着尾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女子也随之离开,笔直的背影逐渐远去,这个十字路口又恢復了日常的景象。 第16页 瑞亚和西里斯回到了海边的屋子,回来后的几分钟他们也很安静,没有讲一句话。格里莫广场附近的废弃礼堂里刚刚举办了奥赖恩布莱克的葬礼,瑞亚答应了西里斯,扮成麻瓜同他的阿尼马格斯一起去送他的父亲最后一程。她猜想,这也是他送别从前自己的最后一程。 她倒着水,语气轻松地问:「这件大衣会给我报销——?」 「那是什么?」西里斯打断她的问句,直直盯着她的头顶,大步走过去捋了一把瑞亚的头髮。他的手心躺着一枚纯黑色的叶子,大概是小指的长度,纹理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这是什么?」瑞亚从未见过这样的叶子,她不免有些慌张。 「不对……快走!」西里斯预感到不妙,大声吼着,伸手去握瑞亚的手臂。慌乱之间,他的手刚刚碰到她的衣角,门外就响起刺耳的爆炸声音。他们已经来不及离开,他只得向着爆炸声音向门外冲去—— 瑞亚落后西里斯一步跑到门口。她在西里斯背后,张着嘴,感到自己的嘴唇有些颤抖,惊讶震颤到喉咙几乎发不出声音,瞪视着庭院里这位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脑海里一片茫茫空白,她几乎无法完整思考,只能记得哪怕是在1997年,她眼前这位被黑斗篷遮着全身的女人也是最恶贯满盈的食死徒之一,她的照片曾被登在任何一家报纸的头版。 中间隔着西里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也瞪大眼睛,用同样惊讶的表情越过西里斯看着瑞亚。此时的贝拉特里克斯还很年轻,甚至可以认为她很美丽。她的浓密黑髮垂在一侧肩膀,眉毛细长眼窝深邃,下巴的独特稜角让她更有种与柔弱美人全然不同的,野性的动人。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瑞亚,目光上下打量,「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居然喜欢女人。」 「别废话。」西里斯不耐烦地走向她,「有什么话,出去我们单独聊。」 贝拉特里克斯没有理睬西里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玩味地笑着看向他。「别呀,这个房子倒真是挺漂亮,看来我的堂弟离开布莱克家族以后,生活过的也不错。」 西里斯走了两步,见她一动不动立在原地,也只得停下。「你要干什么?」 贝拉特里克斯冷笑一声,刻意压着嗓音细声细气地回答:「当然是过来看看我亲爱的弟弟。你们演的还有点像那么回事,我就差这么一点点就相信路口站着个好皮囊的蠢麻瓜了,」她伸出两只手指比划着名一点点,脸忽然一冷,恢復了略带粗哑的正常声音。「可你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的父亲?」 即使只能看到西里斯的背影,瑞亚都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脸上的寒意。 「和你有什么关系?」 贝拉特里克斯瞪着面前的西里斯,先是冷笑,然后忽然仰头高声笑了几声。「古老而高贵的布莱克家族,代代高贵精英的伟大巫师。从小我们听了多少先祖辈的故事,谁能想到今天竟然沦落到无人送终的地步,只留下你那个快疯了的母亲,在葬礼上声嘶力竭地大骂着邓布利多……啧啧,还真是让人深深感动的一幕。」 她话锋一转,低下头压着下巴,面露讥讽:「你还不知道吧?我可真高兴我能第一个告诉你,你的弟弟,雷古勒斯,是一个和你一样彻头彻尾的懦夫,说不定比你还要懦夫。他跑了,他害怕了,他害怕伟大的气息,害怕前进的脚步。可是他以为他能跑到哪儿去呢?或许已经死了吧。」 「懦弱?」西里斯语带讥讽反问她,「我没听错吧,你,在我面前,说懦弱?也是,你是最勇敢的布莱克,敢嫁给那个娘娘腔,我一直想问问,他真喜欢女人吗?」 贝拉特里克斯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她轻轻转了转眼睛,似乎是在和西里斯玩着一个谁先动怒谁就输了的游戏。「既然提到了他,我还全心期盼着在婚礼上得到我亲爱堂弟的祝福呢。你不敢来?」 西里斯嗤笑一声。「真是抱歉,没有时间,我忙着去安多米达的婚礼——」 「不许提起那个女人!」 之前的微笑在贝拉特里克斯脸上都无迹可寻,听到这个如同禁忌一般的名字,她忽然变脸,眼神兇狠鼻翼颤动,瑞亚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了狰狞和疯狂。 安多米达的名字似乎剥掉了她身上所有此前的伪装,她走向西里斯一步,眼神直直如钩子盯着他,声音的每一丝嘶哑都充满渴望和迫切。「西里斯,你是布莱克家族最后一个儿子,你应该回到这里来,你不应该被蒙蔽去走其他没有结果的死路!你该是高贵的,你天生高贵,你註定要和我们一起,去完成神圣的伟大使命!」 「我说最后一次,看在我曾叫你堂姐的份儿上,请离开吧。」西里斯冷冷回应着,像是用还带着冰碴的冷水去浇熄对面狂热的烈火。 贝拉特里克斯又向前一步,「西里斯,你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因为这个女人吗?你完全可以带上她,」她下巴向着呆立在门外的瑞亚扬了扬,「他会宽恕你,他会接纳你。我们会做成一番伟大的青史留名的事业,这才应该是你的命运!」 无声中一道红光闪过,映红了所有人的眼,这算是西里斯对堂姐的答案。贝拉特里克斯抬手极其迅捷轻松挡开,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你居然攻击我?……你小的时候总是跟着我跑,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用咒语是我教你,我教你把叶子变成花,你还记得吗?你都还记得吗??」 第17页 西里斯笑了。这一次,他声音透亮,笑得酣畅淋漓。 「我记得有一位堂姐做了这些,但她可远远不是你现在这副德性。」 贝拉特里克斯明显被激怒了,她胸口处的斗篷微微起伏着,那双与西里斯有许多相似的眼睛似乎不断从底向外翻溅着火花,她狠狠瞪视着西里斯,眼神里似要把他生吞活剥、钻心剜骨。她不再试图与他周旋了,而是抬起了魔杖,一道红色的魔咒射向西里斯,被西里斯一击挡回。她又迅速扬起了魔杖,几乎是以挥舞鞭子的方式,随着一声锐响,一道金光向瑞亚的方向射去。 瑞亚的身体比意识更先做出了危急时刻的反应,她还来不及咒语回击,就如同在魁地奇球场上闪避游走球一样极迅捷地下蹲向另一侧翻滚。她惊险地躲过了这看起来极具杀伤的一击,而咒语直直击中了窗子,玻璃散碎一地,留下一个过分精緻如今看起来甚是突兀的雕花木框。 西里斯一把扯过瑞亚的手臂,他把她大力扯到自己身后,开始了一场与贝拉特里克斯的决斗。他始终挡在瑞亚和贝拉特里克斯之间,甚至有几次瑞亚想从侧面帮助他偷袭贝拉,都被他的左手按了回去。魔咒来来回回,光影相撞眼花缭乱,而西里斯像其中的铜墙铁壁。 一旦释放自我的贝拉特里克斯实力惊人,她步步紧逼,他们逐渐已经离开了房门外的庭院,在进攻反击与进攻中将战场中心挪到了之前婚礼的空地上,又更一步一步向海崖逼近。西里斯的脸和手臂都有了不少擦伤,贝拉特里克斯也有了几处伤痕,肩膀被划伤的瑞亚逐渐加入成为了战斗中的第三人,但不曾经歷过战斗的她只能给西里斯有限的支撑。他们后退到海崖边,她回头,眼看着再退几步就是峭壁。 贝拉特里克斯放声狂笑着,「你们就是用这种可怜的实力想对抗黑魔王的吗?」 西里斯仍梗着脖子抬头直立着,「这么说,你就算你们那群乌合之众里实力出众的了?那我还真心替你的主人担忧。」 贝拉特里克斯大幅度向前挥着魔杖,在这极其短暂惊急的一个瞬间,瑞亚忽然预感这将是一个他们难以挽回后果的咒语,她冲动地向前沖了一步,任脑海里随便喊出了第一个出现的咒语—— 强大银白色的光束击偏了一道不连贯的绿光,随后无数道银白色的半透明气体从咒语相击处散乱蔓延,迅速包裹了三个人,忽然有一些杂乱的画面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撞进他们的脑海。塔楼色泽晦暗阴沉,巨大蟒蛇盘旋在不知什么人的残破躯体边,河上小船爆炸使灰尘木屑染黑了原本湛蓝的天空,盛大婚礼上身着白裙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的贝拉特里克斯,在一个黑暗的房间她踮脚去亲吻一个面目模煳的男人,唇齿大力相缠时她耸起肩膀,忽然被粗鲁推开跌坐在一边…… 瑞亚下意识回击的是她的记忆咒语,贝拉特里克斯一些无法告人的记忆私隐被赤裸裸□□看穿,她真正狂怒地尖叫起来。 「雷击爆炸!」 几乎是难以应对地,一柱强大紫光射向海崖,小半个海崖随着巨大爆炸声坍塌下去,掀起的岩石和沙土几乎煳满了天际。瑞亚随着海崖塌去在一阵剧痛中跌落,她和西里斯都消失在了爆炸烟尘中。 第9章 9.怀特的家 瑞亚梦见一个黑头髮的小男孩,她一会儿成为这个黑髮男孩,用他尚矮小的身体感受着他的情绪与脑海,一会儿又成为漂浮空中的第三视角,看着小男孩踢踢踏踏着路边的石子。他似乎视力有些糟糕,但今天又没戴合适的眼镜,常常把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沿着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向前蹦跳走着,瑞亚不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只间歇感觉到他雀跃的心情。 很快,场景又变幻成为树林深处某个小湖一侧,还幼小地瑞亚坐在湖边,将小腿都浸在湖水中,抬头看着她的父母收拾好郊游带来的所有东西转身离去。瑞亚也想要跟他们一起,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自如地站起来,似乎这湖水被下了什么恶咒锁住了她的双腿。尤莉微笑着转过身向她摆摆手,瑞亚大哭出来:「我也要回去!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回家,妈妈,带我一起!」 尤莉依然慈爱地微笑着,她摇了摇头,「亲爱的,你先乖乖地坐在这里,我们等一下就来接你。」 「不!」瑞亚哭地声嘶力竭,「可是这里很冷!我的腿很冷!」 尤莉转过身跟上克洛斯的脚步,他们距离湖边越来越远,最终身影不见,只留瑞亚依然尽全身力气去踢着湖水想要上岸…… 瑞亚从梦里惊醒。 她的心里仍保有着刚刚梦境的委屈与恐慌,睁开眼后也一时难以分辨自己所在的世界。她在这个白沙与礁石遍布的海岸上坐起来,她的腿真的如梦里一样浸在海水里,这让她感觉刺骨的凉。她的一侧肩膀也有灼烧般的疼痛,她下意识地伸手揉,发现肩膀的皮肉撕开了两条几英寸的伤口,依然在少量渗血。瑞亚抬头,看到离她十几步的不远处,高大的黑髮男子躺在沙地上,他的身体也一半浸在海水中。 这一瞬间,她才从梦里真正醒来,所有具有极强真实感的记忆全都涌进她的脑海,她意识到了正在发生什么。 「不,不…」她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喉咙,喃喃自语否定着,一半像跑又一半像爬到西里斯身边,先伸手试探了他的鼻息,然后努力把他拖出了水。瑞亚拿着魔杖的手轻微发抖,她颤抖着将他湿透的衣服和头髮都烘干,又尽她所能去将他手臂和脸上的伤口都清理干净。她按着他伤口的地方唤着他的名字,希望能看到他睁眼迴转过来,但西里斯依然脸色青白,唇齿紧闭,面上毫无生气。 第18页 瑞亚先是用復甦咒,随后又扔下魔杖跪坐着用力按压他的胸膛,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她的内心慌乱无措,她不能一直在这里无用地守着他,她必须去请求别人的帮助,但悬崖上的小屋随着贝拉特里克斯的闯入已经不再安全,去寻找凤凰社成员大概是最理智的方式,但她在这个时代无法完全自如的幻影移形,她不能把西里斯的生命安全託付给自己的移形咒上。 慌乱之中,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忽然浮上她的脑海,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否定,这毕竟是一个太危险疯狂的主意。但这个想法总是一直在她意识里盘旋,挥之不去,似乎如果不选择这个选项,这道题就是无解的。 瑞亚咬牙下定了决心,她的左手用力攥着微微发抖的右手让颤抖停下来,重新拾起魔杖,让西里斯依然没有意识的躯体站立起来,倚靠在自己背上。她看清方向,开始了这场漫长的路途,白沙上留下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她的目的地,是两个村庄外那栋灰砖石砌成的二层屋子。她熟悉至极的那栋房子有一个遍布着魔法植物的小小后院,有一个放着闲置杂物的宽阔阁楼,有放满了各式坩埚用具的神秘屋子,当然,还有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两个人,和那个还年幼的瑞亚。 快到落日黄昏的时候,瑞亚才到了她曾经的家门口。她的体力几乎耗尽了,但当她真正站在生长青苔的石头台阶上,面对着曾很多次出现在她梦里的合欢木门时,她的心脏跳得飞快,这种揉合了恐慌与亢奋的情绪让瑞亚忘记了她麻木的肢体感受。 她站定,深唿吸,下定决心,伸手敲门。 过了似乎有一个世纪长的一瞬间,金棕色的木门「吱呀」向外旋开,金色长捲髮、眉毛细长,气质极为温柔的尤莉怀特露出脸来,她带着困惑的神情,疑问地微笑着。 瑞亚一时僵直在原地,这是一种她无法言明的奇异感受。她的父母离开她太久,如果不去看照片她几乎已经要忘记他们的容貌,但是这一刻,他们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瑞亚,这只是一个女儿归家的平凡午后。 她迅速调整了情绪,「夫人您好,很抱歉打扰您。我和我的朋友在不远处被袭击,现在他受了伤,我不敢带他一起幻影移形,只能冒昧来求助您……」 尤莉的眼神移到仍昏迷的西里斯身上,不再微笑,眼神震惊。「哦,梅林…快进来,我想我能帮上忙。」 瑞亚和西里斯被尤莉带上了阁楼,她为他们在地板上铺好了柔软厚实的鸭绒被子——是深藏在瑞亚记忆里她极为熟悉的那一种,有着毛茸茸的深蓝色绒面。尤莉看向瑞亚的肩膀,「你们被食死徒袭击了吗?」 「嗯,是的。但是您怎么知道……?」 尤莉指指瑞亚的肩膀,「看你的伤口,像是某种黑魔法。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拿一种药,帮你清理一下。…还有你的裤子,你难道不冷吗?我快先帮你把衣服烤干。」 瑞亚低头,这时才发觉自己的长袍和裤子都已经湿透很久,它们紧紧贴在腿上,她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腿是冷的。直到尤莉为她烘干衣裤,她的双腿再次感受到温暖,她的皮肤甚至被室温灼痛。 尤莉为她拿来浅灰色的膏剂,盛放在精緻的白色瓷罐中,散发出一种近似于薄荷味道的清凉气味。她善良的、哪怕她许多年未见都确信会为陌生人提供无私帮助的母亲为她的伤口小心翼翼涂抹着药剂,这一切都像是发生在瑞亚的梦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深处有多么渴望一个温暖的家庭。她能看到母亲金棕色的睫毛根根分明,能嗅到她身上熟悉的草药香气,她真的很想伸手拥抱母亲,在她温暖的怀里埋在她肩颈哭泣,告诉她,她很想念他们,没有他们她有多辛苦,她甚至能感觉到满满泪水已经让鼻子发酸,很快就要决堤而出。 但是,她没有选择。让如今的瑞亚回到多年前的家里,对她而言,真是一个荒唐又残忍的情景。 她压抑着这些唿之欲出的情感,紧闭嘴唇,收敛而机械地道谢:「真谢谢您。」 尤莉温和地微笑着,「这没什么。你知道吗,你的眼睛和我的丈夫很像,看到你就觉得很亲切。把这一杯药喝了吧,是驱寒止痛的,看起来你被冻得不轻。」 瑞亚接过杯子,仰头慢慢喝尽,药中有些辛辣的味道,她用杯子遮去自己发红的眼角。 当天晚上,瑞亚在阁楼的小窗子看到了父亲克洛斯怀特身着一身全黑色长袍回家,也许是觉得时间已晚,克洛斯并没有直接来楼上与瑞亚见面,这让瑞亚隐隐期待又一直惶恐的心有些失落,也有些踏实。她猜测着为什么年幼的瑞亚没有在家中,也许是在祖母家吧,算着这个时间她的祖母也仍在人世。当天晚上西里斯依然沉睡着,她摘了手上所有的戒指和手环,用了一些力气让他的牙关留些缝隙,一点一点给他餵了尤莉亲手熬的復甦药剂。 等到再晚些的时候,尤莉来轻声敲门,看到瑞亚还没有睡,克洛斯来门口与她打了招唿。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此时也只有二十四五岁的克洛斯笑着对尤莉说,「连我都觉得瑞秋有点像我,眼睛,头髮。我是不是要去问问母亲她有没有失散多年的女儿?」 「你别听他乱开玩笑。」尤莉笑着嗔怪他,「我们是想问问,楼下有一间客房,你要不要去那里睡?小是小了点,但是会比这里舒服些。」 第19页 「谢谢您,」用第一个想到的名字瑞秋自我介绍的瑞亚克制着情绪感谢她,「但我还是别麻烦你们了,我在这里睡就很好,也可以看着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尤莉会意点头,「那也好,我们不打扰你了,早些休息,有利于你体力和伤口的恢復。」 这一夜,瑞亚睡得极不安生。她睁眼看着家里顶棚上简洁线条的吊灯,听着不远处还在昏迷的西里斯的均匀唿吸声,想闭眼睛睡一会儿,却也是在一个个奇异的梦境交错间不断醒来。她所眼见的现实和记忆将她夹在缝隙里,不断的冲击让她无法安睡。 第二日中午,已经喝了三次復甦药剂的西里斯终于醒来了,这让瑞□□绪复杂的内心终于有了些雀跃。 「你可终于醒了,吓死我了……」瑞亚的手搭在他手臂上,「你还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这是几吗?……」 她伸手想比划一个六的数字,西里斯面露嫌弃瞪她一眼,声音里与他平时相比有些虚弱。 「住嘴吧。我有点头疼。」 瑞亚一下子紧张起来,身体前倾去检查他的头上是否有她没能发觉的伤口,「头哪里疼?是因为摔着了吗?」 西里斯打走她在他头上乱摸的手,「都不是,可能是睡多了吧,感觉昏昏沉沉的。」他似乎刚刚来得及环视周围的环境,皱着眉,「我们这是在哪儿?」 「从你的力气看,你现在还真是很健康。」瑞亚揉一揉被他打走的手腕抱怨着。「我们两个当时都有伤,我不敢带你幻影移形去找莉莉,只能来求助他们。他们是很好的人,为你熬了非常高级的復甦药剂。等你再恢復些身体,我们就回去找莉莉和詹姆。」 西里斯仔细地扫视着瑞亚,似乎是在确认她的伤情。「那个疯女人看来还算没下狠手,她和她主子学了不少邪门的黑魔法。你确认这家人是可信的吗?」 「我确定。」瑞亚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回答。 西里斯尝试站起来,大动作活动着手脚,然后忽然皱眉,似乎是某个动作牵动了一个还未癒合的伤口。「那也不能完全信任他们,万一是食死徒的附庸或者有个斯莱特林,那就不太好办。」 瑞亚沉默了一瞬,之后开口:「他们救了你。」 西里斯诧异地看着瑞亚,他不常见到神情如此严肃认真的她。 「你怎么了?我是说这个时候,局势这么复杂,我们不能轻而易举相信别人——」 「他们帮助了你,我确信他们是真心帮助了我们。」瑞亚打断了西里斯,她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 「凤凰社是要去战斗的,不是你和陌生人讲真心的什么旅行社!」西里斯明显有些恼火,声音提高了一些,下巴也抬了起来,带着几分布莱克式的傲慢。 阁楼上一片沉默,两个人几乎是用眼神在对峙着。 尤莉的敲门打破了这一沉默的僵局,她探进头来,「瑞秋,我想问你喝不喝些蛋奶酒……哦,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西里斯没用任何思考的时间,他几乎是本能反应一样高举起了魔杖。瑞亚下意识地握住他举起魔杖的手,向下按下去,迎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一侧。 「谢谢,我有些过敏……我不喝酒。但谢谢你。」慌张和委屈之间瑞亚险些说漏嘴自己天生对牛奶有些过敏的实情,她慌忙改口。「真的太谢谢你帮助我们,我的朋友现在也恢復的差不多,我们今晚就准备离开,不再打扰你们了。」 尤莉有些惊讶,「这就要走了吗?我们原本还想着你们多住几日,彻底养好了再说。克洛斯今天会把我们的女儿接回来,瑞亚她很开心听说有漂亮的姐姐在家里……」 西里斯忽然侧头,他无比震惊地看着瑞亚,灰色的眸子瞪大,睫毛在眼窝顶端愈来愈接近眉毛。他握着魔杖的手垂了下来,瑞亚的手依然覆着那只手,他能感觉到那只手柔软但紧张,手心已出了些微汗。西里斯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他们身在哪里,明白了她为何认真地要他相信他们,甚至懂得了她为了救他而选择面对的复杂沉重心声。他感觉到她的手指尖在微微颤动着,他用另一只手接过魔杖,从瑞亚的手中抽离出来,然后紧紧反握住了她的手。 瑞亚的手上多了些温度。她感觉自己摇摆不定的心获得了些支持的力量,但是与此同时,她一直绷紧的弦在这温暖的理解力量下快要瓦解。 她非常努力的压抑着即将涌出来的眼泪,「谢谢,但我们再住下去,可能会为你们带来危险。等我们安全了,一定会来再看望你们。到时候,」瑞亚顿了一下,「我会给小瑞亚讲好听的故事。」 待尤莉下楼的空当,西里斯轻声问瑞亚:「你不想要再多住几日吗?我们可以再和他们一起度过些时间的。」 瑞亚低着头收拾东西,她摇摇头。「这对于我来说,就已经很足够了。我不能节外生枝。」她的脸朝向阁楼棕色的木地板,在西里斯看不见的地方其实已经流了一些眼泪。西里斯也听到了她声音里尾音余绕的哭腔,他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背对着她,整理起了地上的被子和药瓶。 与尤莉怀特告别之后,西里斯忽然回身,叫住了尤莉。 「时局危险,请您和怀特先生与陌生人接触时,还有平日里的魔药魔咒,都要分外小心。」 尤莉初是不解,很快,她看似是领悟了他的嘱咐。 第20页 瑞亚听着西里斯的嘱咐,眼泪又无法自控地流出来。她没有再回头,她想像着夕阳的晖照和母亲的金髮有着同样的美丽光泽,她离开她的家,走入落日余晖之中。 第10章 10.生日 离开德文郡,西里斯带着瑞亚一起回到了他的家,也就是叔叔阿尔法德为他留下的一栋房子。那栋房子很小,虽然可以称之为是二层小屋,但是它的二层也仅仅是一间屋子大小的阁楼,在放置了床、书桌和一张小沙发之后由于没有多余的而显得面积更小。二层也是西里斯的卧室,他将它暂且借给瑞亚住,自己睡在一楼的沙发床上。 虽然并无大碍,但黑魔法造成的伤口癒合极慢,瑞亚的肩膀依然时不时有骨节错位般疼痛,西里斯由于伤的更重也需要更多时间来休养。他把自己夸张地称为「被从天而降小骗子砸中然后一直倒霉的倒霉鬼」,然后再为了一碗刚出锅的洋葱汤笑嘻嘻地请求瑞亚大度地原谅他。 有一日卢平来探望他们,西里斯大概是第五次重复讲述与贝拉特里克斯的战斗故事,如瑞亚所料又比上一次少了很多耐心和细节。卢平递给瑞亚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满了浅紫色的半透明液体。「莉莉让我带给你,这是波特家族祖传的魔药配方,促进一些非正常伤口癒合,你可以试试。」 「我呢?」西里斯用指关节敲着卢平面前的桌子,「你们的朋友我呢?没人关心?」 瑞亚笑着接过瓶子,不理睬西里斯。「噢,谢谢你,也谢谢莉莉。她怎么不过来?」 「莉莉最近不太舒服,我见她那一会,她也吐了一次。」卢平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个瓶子,与给瑞亚的瓶子相比紫色的药剂少了一些。他放到西里斯面前,「你的朋友莉莉给你的,她说瑞亚如果用不完可以分你一些。」 西里斯不满地拿起半瓶药剂对着阳光看了看,「还真是一位公平重义气的波特夫人。」 瑞亚把左侧的袖子捲起来,打算涂一些药在小臂一道不算深的小伤口上,她习惯性地想向外拿掉那条她一直戴着的晶石手串,却碰了空,她才忽然发现手腕上空空如也。她的动作顿了顿,回忆起之前在家里急着给西里斯喝药的情景,意识到她把手串和两枚戒指都丢在了那个家里。 「怎么了?」西里斯注意到她片刻失神。 「没什么,」瑞亚动作如常,滴了几滴药在伤口上,感到一种奇异的冰冻触觉,就像把一块坚实的冰一端按在伤痕上,着实缓和了些灼烧的疼痛。 这日傍晚,也许是药的缘故,瑞亚又开始犯困,为伤口涂了药后就窝在被子里。倦意让她一直迷迷煳煳闭着眼睛,而楼下不时传来的容器撞击响声不断从耳蜗到达脑海,她没有进入短暂的深度睡眠,半睡半醒昏昏沉沉,这使她的神经愈发疲惫。躺了一会,她干脆掀起被子下楼。 「你都做什么呢?叮叮噹噹的。」瑞亚敲了敲自己的头,她感觉有一根神经在那里唿之欲出。她抱怨着。 西里斯没有直接回答她,她听到一阵有些吵闹的音乐,音乐声并不大,大概是西里斯开着广播作为他做无聊事情时的背景音。他把一个漆花盘子放到瑞亚面前,那盘子中垒着三四张松饼层层叠叠,有一张的边缘还有些许烤焦,从金黄过渡到几星点的黑色。松饼上厚厚淋了蜂蜜状糖浆,从边缘流下来在盘子中积成粘稠的一圈,而松饼中心插着一支极细的黄色蜡烛,顶端点燃成为一个小小的温暖光点。 「要许个愿望吗?」西里斯挑了挑眉毛示意她,「许个生日愿望?你多大了,25?20?当然,按照年份来说,你也就三四岁。」 瑞亚震惊地看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她自从父母去世后就再没有庆祝过自己的生日,周边的朋友也无人知道她出生自哪月哪日。甚至,因为多年习惯性地忽视,她自己也忘记了这一天,如果不是西里斯提起,今天她的脑海里绝不会出现分毫与生日相关的概念。 西里斯见她没有讲话,笑了笑,转身去拿杯子。「给你准备生日可真是麻烦,我看外面卖的蛋糕就很好看,但你又过敏吃不了。我觉得你不只是个骗子,你还是个小麻烦精。」 瑞亚依然震惊着,「你怎么知道是我的生日?我自己都快不知道了。」 「那天在德文郡,我在怀特夫人家里墙上的日历看到的。今天被画了一颗心,写着『宝贝的日子』,我猜这个宝贝应该是你吧?」 瑞亚有些无语但惊嘆地笑出声来,「你简直可以去取代斯基特的位置。」 西里斯为两个杯子斟满火焰威士忌,「谁?哦,你说过的那个,不不不,我可没兴趣听大家的八卦。我这里只有这种酒,可惜了,应该喝点玫瑰李子酒。」 「那,谢谢你。」瑞亚抿着嘴,不去纠正他又记错了玫瑰覆盆子酒。糖浆似乎是枫树糖浆,初入口时味蕾灌满甜蜜的味道,松饼却口感醇厚没有甜味,二者的口味中合的几乎完美,甚至被烤焦的那一小片,在甜蜜的糖浆和火辣的威士忌衬托下,味道也十分动人。这应该是瑞亚最愉快的一个生日,因为她早已不记得年幼时的那几个生日了。她此时在心里暗暗推测着,这一年的今月今日,四岁的瑞亚在怎么庆祝生日呢?如果那些记忆都能永远留存、不随时光流逝而褪色就好了。 西里斯忽然对她说,「我有礼物给你。」 第21页 「我还有礼物?」瑞亚十分惊喜。以她所了解的西里斯布莱克,记得她的生日还亲手把牙籤变成生日蜡烛,她已然很惊讶了。 西里斯起身,他站到瑞亚面前,示意瑞亚也站起来。「你先闭上眼。」 瑞亚顺从闭上眼。她能听到收音机里传来的曲调,是一首她从未听过的爵士音乐,曲调缓慢而婉转。她猜想着他会送给她什么,她感觉到他的手臂在她旁边挥过,她的耳朵和脖颈都感觉到一阵微弱的风掠过去。她忽然在心底期盼起这会不会是一个拥抱,她像一个冻僵的人渴盼火焰一样期盼着那个拥抱——这个念头生起的同时,她恐慌了。 她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念头从何时何事而起,但它就像一颗种子深深扎根在她心中的冻土,在这个时间忽然破土露芽,大口唿吸。她找不到它的根源,她宁愿这只是酒精作用下转瞬即逝的一点荒唐想法,它的存在可能会让她坠入深渊万劫不復。 瑞亚的脖颈上忽然多了一点重量,她睁眼,低下头,那是一个指甲大小盾牌状的金色挂坠,盾牌一圈蛇形花纹镂空,隐约能见几粒碎小的红宝石游曳其中,被银色的细链条挂着垂在锁骨边。它倚在她的肌肤上有种奇异的触感,瑞亚的指尖轻轻触碰它、握住它,竟能感受到它的律动,就像它在瑞亚的身体之外也有一个均匀跳动的心脏一样。 她带着疑问看向西里斯,他似乎早已瞭然她的疑问,「这是个保护咒,我把咒语封进了挂坠里。你能感觉到它,对吧?」 「我能,」瑞亚点头,她的内心正在努力摒弃几秒前的念头。「谢谢你,真的,我是说,这是我记忆里第一个生日礼物。」 西里斯嘴角弯了一弯,他笑了一下,「希望它能永远都没用。宁可它就成为一个毫无用处的装饰废物,你也别去实验它用什么方法能保障你的生命安全几秒钟。」 这时炉火边的收音机已经在播放一首欢快的舞曲,快节奏的拍子似乎能与噼啪作响的壁炉火焰相映成趣。瑞亚的心情稍微松快了些,她轻快地点点头,「我才不傻,我可要好好保命。我还想给你们写本书。」 「给我们写书?你在开玩笑吧,我们有什么好写的?」 「你才是在开玩笑吧?」瑞亚当他在玩笑着自谦,「这可是一场战争,伤亡无处避免。但你们站在一起,没有躲开,去到交锋的最前面。如果你们躲开,我想你们会有非常优渥的生活,但你们还是向前面走了,去选择未知的命运。这可是英雄拯救世界的史诗故事。」 令人意外的,他嗤笑了一声。 「什么英雄的故事?没有人是要来做英雄的。你喜欢写书,所以你写书。邓布利多喜欢学校,所以他不去理会那些高位的邀请。你所说的我们这群人,和英雄这个词真没有什么关系。难道有人指望着,我们中的哪一个去走到神秘人面前,给他一个魔咒,让战争胜利吗?那除非是疯了。」 瑞亚笑一笑,「当然不会有人那么期望。只是你们每天都生活在危险之中,就是在赌着性命去等着看这一天的到来。你们也不知道哪一天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那是因为每天都有人在死去。」西里斯直接打断了瑞亚的话,也许是由于喝过酒的缘故,他的眼里有一层雾色蒙蒙,但在那背后有一团坚定缓慢燃烧的灰色火焰。 「每天都有人无辜的死去,他们不择手段,就会有孩子失去父母,就会有人失去爱人。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有一天我可能死去了,但是在这之前,我阻止了一些事情,世间少了一个伤心的人,那么我就是值得的。非常值得。」 西里斯似乎把那层用玩笑应对一切的玩世不恭的外壳褪掉了,此时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他的表情十分严肃,每一字一句都分外坚定。这些如钉子一般的词语锲入瑞亚的内心,她感到无以復加的震撼,如同被重锤击中。她曾听过也曾想像过太多大义凛然的句子,她也曾设想过无数战场英雄前仆后继英勇赴死的勇气,但都不及此时她所听到的这一番自白让她被撼动。 她沉默了良久,「你看,在你说这些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比我善良勇敢得多。」 「我可不这么觉得,」西里斯摇摇头,又大口咽下一口酒。「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只是你从没面对过这些东西罢了。要跳舞吗?」 「…什么?」 西里斯的语句转变太快,瑞亚一时没有跟上他的节奏。 「要跳舞吗?」他重复着,「我们别再聊这些沉重的东西了,你不觉得配着这么欢快的音乐聊这些很奇怪吗。来跳舞吧,怎么说也是个特殊的日子,咱们庆祝一下。」 西里斯把手伸到瑞亚面前,瑞亚却迟迟没有伸手。 「我…我不会跳。」 西里斯的手依然伸着,他忽然有些开怀,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作家们都是八面玲珑的交际花,居然还有年轻漂亮的小作家不会跳舞?来吧,我教你。」 不等瑞亚应声,西里斯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腰上,引着她跟上自己的脚步。她的身体有些僵直,略带笨拙地随着舞曲的节奏移动着,内心有些羞恃于自己像一个被线牵动着的僵硬木偶,甚至在最开始都不敢抬头看西里斯的眼睛。他们以一种僵硬的姿势共舞着,威士忌的气味、炉火的响声、节奏高低婉转的曲子,被温暖火光勾勒成这个气氛旖旎的场景。 第22页 「哎呦。」舞步之间瑞亚的小腿刮到沙发底座,微微疼痛让她抱怨一声。 西里斯依然引导着她与他一起旋转,他把她带离了沙发的位置,带她旋转向炉火前的空地,然后抬起放在瑞亚手臂上的左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看着他。 瑞亚毫无心理准备地忽然与西里斯那双眸子对视,她本就因为威士忌而略快的心跳更加快了。也就在此时,收音机中传来的快活舞曲一曲终了,更加缓慢、悠扬的音调流淌出来,那是瑞亚熟悉的一首歌,一部老电影的插曲 moon river,那年独自一人的瑞士旅途中,她曾在一个没什么观众的破旧放映厅看过这场完整的电影。缓慢慵懒的音乐就如平坦河道中的河水,偶尔随风流动,偶尔止步不前。他们的舞步也随着音乐慢下来,更慢下来。 old dream-makers, you heartbreaker. whenever you`re going, i`m going your way.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在这间略显拥仄的客厅里,瑞亚和西里斯保持着几乎是相拥的姿态,他们的舞步也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他的眸子里,在朦朦胧胧的水汽之后,似乎有深色的晶石,在吸引和吞噬着这世间一切的光亮,像夺目的圣光也像恶魔的私语。瑞亚此时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似乎她也被吸入其中,在无垠的宇宙星辰里浮沉,在深不见底的海水中沉沦,在无限光和热的火焰中下坠。他在靠近她,她也在靠近那双眼睛,就像是水中沉溺的人去靠近唿吸水面的充足氧气。 就把一切归咎于酒精的作用吧。就把这些都留在这个不真实的恍惚夜晚吧。 音乐忽然终了,之后是长长的安静空白,写满它的悠长余韵。这个吻在开始前就停下了,他们只差一点点微小的距离就要相吻,而一旦失去了背景里音乐声音的保护色,他们的意识回到了真实人间,这一点微小的距离却如同山高海远。 瑞亚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股冰凉的心潮涌起,浇熄了她所有的悸动和恍惚。 瑞亚和西里斯几乎是同时放开手后退离开了彼此,他们互相逃避着眼神。 「对不起。这是个错误。」西里斯熄灭了炉火,房间的温度和气氛都忽然冷下来。 「是的。我喝多了酒。」她木讷机械地应答,逃离一般尽量脚步极轻不发出声音上楼。进入那间卧室前她又一次隐蔽地向下望,只看到了西里斯背对着楼梯的方向躺在沙发上,被子的一角垂在地面,那地面上还有之前残留的酒渍。 第11章 11.归宗 自那个温柔又残酷的夜晚过后,西里斯和瑞亚心照不宣地选择忘记那日发生过的、或是还没有发生的一切。他们依旧像往日那样共同用餐、谈天,默契地过滤选择他们的话题,偶尔还带着几分礼貌性的疏离客气。 但是实际上,在任何一个安静下来让她与自己单独共处的时刻,她都被同一个想法纠缠和折磨着。 「这是个错误。」 她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起西里斯的这个论断,止不住地纠结,这件事在他看来是什么错误呢?是它发生在错误的混乱时局,还是同她一样觉得两人该生活在永不交错的平行轨道,或者是说——她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去想,她是那个错误的、被混淆了的对象? 她表面上依然谈笑神色如常,但内心总归是多了一件心事,悬在空中无处着落。 瑞亚来到莉莉的家里陪伴莉莉,比起在西里斯身边她感觉到更自在舒适。莉莉正处在初怀孕反应极大的时间里,有了瑞亚来陪伴照顾她,詹姆也能更加放心的投入任务。他离开家时还在滔滔不绝嘱咐瑞亚监督莉莉多补充水分,称莉莉完全没有任何喝水的习惯。 「你一定要看着她喝下去。莉莉曾经把水杯放到嘴边,沾一下,装作喝了水的样子就放下。」 瑞亚扶着额头,「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定期为她浇水的,宠妻狂魔。」 她为莉莉仔细煮了她拿手的洋葱汤,在汤里少放些洋葱多放了肉粒来调整味道。莉莉一口接一口,转眼间就喝完了两大碗,「你的洋葱汤比詹姆做的好喝太多了,能不能给他开一个洋葱汤熬煮培训?我付学费。如果他每天为我做这样的汤,哪怕会吐的很难受我也愿意多喝一点。」 瑞亚就像在看一个小孩子玩耍后大快朵颐一样,她抿嘴笑着,「那学费要多付,我的培训课很贵。」 莉莉伸手要盛第三碗汤,瑞亚眼明手快地拦住,在身后握着莉莉的肩膀把她推回卧室里。「不能多喝!……少食多餐,要少食,才能多餐。一会儿我再做苹果派给你。」 「我没有那么娇贵!我只是想再吃一点……」莉莉扁着嘴,坐在瑞亚在落地窗前为她放好的鸭绒垫子上,那是她最喜欢的餐后阅读位置。自从来到1979年的世界后,瑞亚也几乎是第一次用大段的时间静坐下来,从莉莉的丰富书柜中挑本书,伴着柔和的日光读一下午。莉莉的书柜比她自己的书藏都要涉猎丰富,甚至还有些在1997年已经很难买到的绝版珍藏,趁这个机会她也可以一睹其真容。 「今天你读的是什么?」 莉莉把书翻到夹着羽毛书籤的那一页,「《高贵落幕——消逝的古老家族》。我觉得这个名字的说法很奇怪,消逝的只有姓氏而已,绝大多数家族其实是仍在传续的。嘿,观点什么的,还挺无聊的。这本是詹姆家里的藏书,积的灰多到要生蜘蛛了,我拿出来读着玩玩,就当野史传记读吧。」 第23页 瑞亚翻了翻自己手上的这本《妖精叛乱纪实》,觉得词语晦涩难读,索性换了本书。「嗯,名字听起来就不想读。《亨利八世》,这是什么?麻瓜们的王吗?」她顺手拿起一本没有任何花哨封面的朴素小书。 「对呀,我拿它和安妮博林的歷史对照着读。」 「哦,就是那位称王没成功最后从火里逃脱了的女巫。」瑞亚翻开这本书。 「不过,」莉莉仔细地又翻回上一页读了读,然后抬头问瑞亚,「你的家里和瓦布拉斯基家族有什么关联吗?」 「我的曾祖母姓瓦布拉斯基。」瑞亚很惊讶,「可是你是怎么知道地?难道瓦布拉斯基是个古老家族吗?」 莉莉的笑带着胜利感,她把书递给瑞亚,「你看这里,」她指指上面的一行字,给瑞亚念出来。「瓦布拉斯基是一个古老的神秘家族,先祖来自波兰的远古森林,世代血缘都拥有先知的天赋。17世纪,瓦布拉斯基的一员首次将银椴木作为魔杖的杖木,从此世代都被银椴木魔杖所选择。……银椴木魔杖也不多见,我就猜了猜你可能是瓦布拉斯基的后人,没想到你还真的是。所以你看嘛,只是姓氏不再存在而已,但是这个家族依然有人坐在我面前,一位活生生的卡珊德拉的亲人。」 「卡珊德拉……」瑞亚小心翼翼地问,「是哪个卡珊德拉?」 她很快得到了莉莉一记不重但不留情面的额头敲击,「我们的占卜课课本,《拨开迷雾看未来》的作者!你居然不记得教科书的……噢,真对不起,我忘记你不是霍格沃茨毕业的了!抱歉抱歉!」 莉莉立刻伸手来揉她的额头,瑞亚装模做样地躲了躲,而内心在腹诽:我确实是在霍格沃茨学过一本《拨开迷雾看未来》,但我也不记得它的作者是卡珊德拉。 她拿着书,继续沿着这一页看下去。在关于她家庭的有限记忆里,她只知道曾祖母的姓氏,但她从不知道与此相关的任何人或者歷史。 「瓦布拉斯基家族曾走出数位卓越的先知或预言家,近代具有代表性的,克利厄斯·瓦布拉斯基曾正确预言18世纪的第二次妖精叛乱,以及曾预言1945年阿不思·邓布利多与盖勒特·格林德沃之间决斗的卡珊德拉·瓦布拉斯基。20世纪,瓦布拉斯基家族日渐式微,其最后一代只有一对姐妹:卡珊德拉和拉克西丝。 卡珊德拉·瓦布拉斯基是近代最为着名的预言家,同时也是一位多产的作家,其着作《拨开迷雾看未来》、《昨日和明日》、《命运路口的重要选择》等在英国巫师间广为流传,《拨开迷雾看未来》一书自出版后就成为霍格沃茨的官方占卜学教材。与瓦布拉斯基家族数位先知相似,卡珊德拉不喜使用水晶球、塔罗牌等常见占卜工具,通常以记忆共感的能力来做出预言。 拉克西斯·瓦布拉斯基与姐姐在先知未来方面树有成就不同,拉克丝西更热衷于研究过去时态事情,她对记忆系魔法有深远的贡献。在其姊卡珊德拉《昨日和明日》一书中,拉克西斯曾发表文章称记忆是人类生存的意义和根据,她认为时空逆转的可能性在于记忆,只要有记忆存在,另一个时空便可以出现。然而,魔法部神秘事务司(註:时间转换器的制造方与所有方)认为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 古老的瓦布拉斯基家族在这一代终结。卡珊德拉终生未嫁,拉克西斯低调嫁与一位麻瓜出身的巫师,其姊在其婚礼上为二人的结合送出了未来几代的预言和祝福。」 短短一页纸,瑞亚读了又读,她似乎能透过书页看到曾祖母年轻时的样貌,寻找到与她家庭之间的连结纽带。当读到「时空逆转的可能性在于记忆」时,她心跳漏了一拍,忙翻到下一页想看看是否还有更多信息,但令她失望的,只看到了另一个家族「沃兹特」的名字。 「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莉莉已又拿了一本书读起来,笑着看她的模样,「这本书送给你了,听说你刚过生日,没来得及给你庆祝,就补给你做生日礼物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瑞亚暂且将关于家族和时空逆转的疑问压在心底,惊讶问道,「感觉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生日?」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莉莉的红髮上熠熠生辉,她同样也带着如阳光般熠熠生辉的俏皮笑容,她眨眨眼,「你的事情,我当然是从西里斯那听说的。不然还有谁知道?」 「哎,真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瑞亚故意夸张嘆气来掩盖提到西里斯时的隐隐心虚。「这本书你有吗,《昨日和明日》?卡珊德拉的这一本?」 「还真没有。我其实在学校对占卜学就没太多兴趣。」莉莉放下书,跳下窗台。 「你干嘛去?」 莉莉的回答声音已经从厨房里传来,「我来喝汤,你说的,我要多餐多补充水分。你答应我的苹果派呢?」 面对为了食物撒娇的莉莉,瑞亚总是举双手投降。 「好吧……但你控制自己一点!我现在就给你苹果派,那这一半南瓜馅饼你别再吃了……」 几日后,凤凰社的成员们又坐到一起,要对他们预判食死徒的几个新目标做出一些保护。瑞亚和莉莉一同前来,因为莉莉感觉不舒服坚持要在开会前将胃里食物吐掉,她们来的稍晚,来到厨房时长桌旁座位几乎已经满了。 第24页 莉莉直接走向了詹姆,而瑞亚瞥了瞥西里斯身旁的空座,没怎么犹豫就坐到了长桌另一端卢平的身边。 「瑞亚,我还在想你怎么还没来。我有一个邓布利多的口信要告诉你,他请你明天中午去霍格沃茨见他,用飞路粉走壁炉就可以。」卢平温和地对她微笑。 「好的,我记住了。」瑞亚点点头,第一个映入她眼帘吸引注意力的居然是卢平鼻子上浅浅的月牙形伤疤。「看你脸色比上次见你好了些。」 卢平轻嘆了口气,「最近这些天没去和那些狼人作伴,在家多睡了几觉。等下个月我就又要深入狼群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全好了吗?」 瑞亚之前已听说过卢平的任务常常是去狼人群体中卧底,争取让这个有与众不同特质的群体不要投身食死徒阵营。她对这一使命感到好奇也感到担忧,既想知道在观念全然不同的同类中生存他作何感受,同时也深知这似在刀尖上行走的任务暗地里藏着多少惊人的危险。 「我没有什么大问题啦,就快好了。希望你这次任务能一切都顺利,不要受伤。」瑞亚真心地祝福他。 卢平笑了,「你也是。」他拍拍瑞亚的肩。这时姗姗来迟的马琳也坐在了西里斯身边,她和西里斯说笑着,又越过西里斯去问候隆巴顿夫妇,艾丽丝隆巴顿同样热情地回应她。 马琳麦金农个子很小,她留着一头利落的齐肩金色短髮,这使她的脸颊显得更为瘦削,尖尖的下巴似乎撑不起她浓密英气的眉毛,如果遮住她的脸,只露出她的眉眼,人们一定会以为她有一个稜角分明的宽下巴。如果说莉莉的活泼性格带着些孩子般的纯洁神圣,像她的名字百合花,那么马琳可能是朵向日葵或者郁金香,热情地大朵大朵盛放,语速很快,永不停歇地给予所有人慷慨和热情。与她们两个相比,瑞亚则完全是另一种性情,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家庭独自成长,又曾在名利场里打滚,她显得更为世故,也更为冷静。 马琳探身过来,「听说你暂时回不去德文郡了,真抱歉,」她同情地笑笑。 「我听说邓布利多还在和魔法部商量那栋房子的事,」卢平说,「食死徒闯入打破了它的一些防护魔咒,现在又重新做了防护,但也不敢保证食死徒不会再次找到它闯进来。」 「当然是不能冒险了。」马琳的语气极为肯定,她问瑞亚,「那现在你住哪里?」 瑞亚愣了一下,她心里思索着回答这个问题合不合适。换作从前的她,她一定会毫不在意地开着玩笑告诉她,她住在西里斯的楼上。但那个夜晚之后,她总是想下意识躲避开所有与西里斯相关的牵绊。 她刚想模煳回答婉转岔开话题,詹姆咧着嘴嬉笑,他开口了:「西里斯在回报他救命恩人的恩情,把他那栋小到都不愿意让我去和他挤一挤的家分了一半给她,哪一半我可就不知道了。」 瑞亚立刻感觉到几双眼睛神色各异地向她看过来。詹姆抱起双臂,带着一副看戏的笑容,西里斯似乎已经习惯了詹姆的玩笑,丝毫不恼。「你都说了她是救命恩人,那我当然得把她供起来。一层房子算什么?」 「别开玩笑啦,」瑞亚纠正,「事发突然,应急嘛,还没来得及想住在哪这件事。你们有知道的合适住处赶快告诉我,我可不敢让养尊处优的西里斯少爷屈尊沙发太久。」 人群中大多都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在说笑,而马琳出神思索的神情在其间一闪而过,随后她也跟着大家一同笑起来。瑞亚察言观色的能力向来不差,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转瞬即逝的神情。 「你要不要来同我一起住?」马琳茶色的双眼盯住瑞亚。 「如果可以那当然很好呀,」瑞亚笑着回答,但她心中还有一个隐隐的预感等待证实。「你在哪里住呀?」 马琳似乎没预料到瑞亚回答地如此干脆,或者是她还没从头到尾思考清楚这件事,她的邀请就已经脱口而出。她迟疑了一瞬,「我,我虽然还和父母一起住,但是我的房间很大,再住两个人都没什么问题。」 这一瞬的眼神游移让瑞亚心中的预感得到了证实。她心中似有一块石头落了地,却又被石头的尖锐形状刺得微微酸痛。她立刻在内心把自己全副武装,要自己相信,这是再自然不过也理所应当发生的事情。身边有西里斯这般英俊不羁又志同道合的男子从同学到共事,谁会有一颗石头做的心呢? 她看他们很般配。西里斯高大,马琳娇小,她还有文学作品中传统美人的顺滑金髮。她的父母也算是领域内的名宿,他们才是有着同出生入死默契的般配一对。 「如果你以后有想法要搬出来,一定要叫我一起。」瑞亚在心里万千心绪,但面上仍友好地微笑着,「但是可不要纵容我去打扰麦金农夫妇噢,我的生活表现可能会抹黑他们心中凤凰社的清誉。」 「谁说你的生活表现不好,」莉莉轻轻肘击了一下抱着手臂看热闹的詹姆,身子伏在桌面上,向瑞亚伸出手讨要拥抱。「詹姆在我心里已经输给你了,他再惹我,我就要你搬过来陪我住,要他去睡西里斯的阁楼吧。」 瑞亚隔着努力向后靠的卢平,拥抱一下莉莉,这个拥抱是饱含真心的。她的余光扫了扫对面的西里斯,他仍是那样一副一切都无所谓的表情,正侧头和马琳说着什么。马琳的一侧金髮别在耳后,露出一只镶着红宝石的精緻耳环,活脱脱就是一位来自格兰芬多的勇敢美人,她清澈的茶色眸子闪着动人的光,像只随时都准备好纵身飞奔的轻盈小鹿。 第25页 瑞亚心中艰难地下定了这样一个决心,她希望有一天,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无比真诚地,给西里斯和马琳送上一个真诚的祝福。 而那些不应该存在的往事与未来,都应该随风而逝,在时光车轮迴归它正确的轨道时,碾碎如同泡沫般的各色幻想,泯灭在滚滚红尘的无用尘烟里。 第12章 12.预言 这些日子太阳升起都很晚,也总是阴天,只有少数日光透过云层,冬季的中午也显得阴冷。 瑞亚换了件颜色低调的袍子准备去霍格沃茨赴约,西里斯斜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她,「你现在像个魔法部的秘书。……要我同你一起去吗?」 「不要了吧,如果霍格沃茨还不安全,那我们可真的处于至暗时刻了。」 西里斯心不在焉点着头,「嗯,是。那祝你好运,希望你不要得到什么卧底任务。」 瑞亚从邓布利多办公室的壁炉中走出来,她感觉头髮上积了一小片炉灰,用力摇摇头,又掸了掸头髮。 「噢,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灰尘掸在这么美丽干净的地毯上。」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在一根华丽圆柱旁的黑色架子上,外表破破烂烂的分院帽对瑞亚抱怨着。这意料之外忽然出现的声音让她一惊,一边心虚地低头看看地毯上是否有灰,一边瞪它一眼,「对不起,可能灰落地的声音吵醒了你。」她咕哝着自语。 「谢谢你,」坐在象牙色长桌后的邓布利多眯着眼睛对分院帽点点头,笑着示意瑞亚在长桌前落座。「你似乎认识我们这位客人?」 分院帽的缝隙忽然咧开了,似乎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它懒洋洋地回答:「一个瓦布拉斯基的后代。」 瑞亚庆幸自己刚刚已经坐稳,不然很可能惊讶地跘在椅子上。 「你怎么知道?」 分院帽依然慵懒的以它高高在上的姿态,两条狭窄缝隙歪斜着俯视她,「我只是个帽子能知道什么,哈?你就是这么想的吧?哼。银椴木,黑眼睛,格外敏锐的直觉,脑子比别人敏感又多疑,血液里还流着一点古老诅咒,每遇到一个瓦布拉斯基,我都直接把她丢到拉文克劳去,去其他几个学院准没好事。」 「事实证明,」邓布利多看向瑞亚,向着分院帽的方向点点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就该询问帽子的见解,是我的偏见耽误了我们的宝贵时间。不过幸运的是,现在还不算太晚。在得知了你是瓦布拉斯基家族的后代之后,我们可能已经接近正确的答案了。」 瑞亚语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碰巧看了本书。」 「噢,这当然不是你的错,不是每个人都很容易知晓自己家族几代之前的事情。」邓布利多善意地笑笑,「我和我的老朋友卡珊德拉聊了聊,她为我解答了一些迷惑。——噢,你别误会,很遗憾,卡珊德拉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她有一副画像在霍格沃茨,就在大厅外的二层转角,如果一会儿你去看望她,我想她会很高兴的。」 「好的,好的,我会的。」瑞亚点头。她等待着邓布利多的下文。 「自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告诉我你从1997年来到这里之后,我很困惑,以我的认知,时间转换器不可能做到如此稳定长期的时间逆转,而时间转换器是目前我们唯一确信能够回到过去的方式。」邓布利多从长桌的一个匣子里拿出一枚拴着金色链条的小小仪器,形状像是星象仪和沙漏的框架结合。「它需要魔法部的特别审批,需要遵守不能长时间逆转的规则,而你显然不是。」 瑞亚拨了拨那个精緻的金色沙漏,在轻轻触碰到时间转换器后,它像是忽然有了生命一般,小幅度地翻滚弹开了。 「直到我发现,你是瓦布拉斯基的后代。这个家族充满谜团,据说是中世纪,他在一个奇冷无比的多雪冬季从比亚沃韦扎森林来到苏格兰,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家园,只是有隐约的传说——我们谁都不知道是真是假,连卡珊德拉自己也不甚清楚——他的家族被捲入了一场恶性事件,唯一全身而退逃脱的他也被诅咒了。他被诅咒,世代仍将继续保有其先知智慧和能力,但是他们将永久生活在这种能力所带来的苦痛之中,永不扎根,无法逃脱。」 「这个诅咒,会一代一代继承下来吗?」她依然冷静,她问道。 邓布利多将时间转换器小心放回到黑色的丝绒袋子中,「它会被时间慢慢沖淡的,当然,这世间有什么不会被时间沖淡呢?这么多代子女,与无数的家族通婚,你可以放心,它应该不会对你有什么消极的影响。」 「您说,消极,」瑞亚敏锐地发觉了他的重音,「难道还有其他的影响?」 邓布利多笑了。 「这个诅咒,是非常微妙的,它似乎为这个家族增添了一分其他的可能性。他们先知的天赋愈来愈明显,但在18世纪,一位伟大的预言家克利厄斯出现,他一反家族先知们为平凡巫师做人生预言的先例,几乎是一口气预言了六十年里所有有影响力的大事,从阿兹卡班的建立到魁地奇联赛的冠军,百发百中,无一失常。」 「这和卡珊德拉的预言不同,卡珊德拉更擅长用记忆共感来做出人生预言,」瑞亚回忆着她在那本书上读到的内容,「但显然记忆共感不能让先知们对大事件预言地如此准确。」 第26页 「你说的非常正确。」邓布利多微微偏过头,点头肯定。「在克利厄斯做出预言的七十年之后,《预言家日报》的一张新闻照片中,克利厄斯赫然出现了。奇异的是,那一年101岁的他在图片上呈现了与30岁无异的容貌,黑头髮,高而瘦,眼窝深陷,没有皱纹。注意到这一点的极少数人们认为他掌握了返老还童的巫术,但在见到了你又与卡珊德拉谈过之后,我初步认为那张照片里不巧出现的他,就是31岁的克利厄斯。出于某种少为人知的原因,他进行了一场去未来的时间旅行,在回归时间本位后,他以预言的形式为大家揭秘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在当时,没有人相信他,他的预言被斥为荒唐的梦话,但是在几十年后,他被奉为最伟大的预言家。」 「我以为时间逆转都是回到过去的,从没想过还有去未来的情况。」瑞亚头脑飞速转动着,她喃喃自语。 「噢,所有人都没有想过。」邓布利多亲切地附和她。「当然,克利厄斯的预言天赋毋庸置疑,他不止预言了那些将影响很多年的大事件,他也做出了许多微小的、正确的预言,虽然的确是那些大事件让他留名史册。他是巧克力蛙画片里很难得到的一张。」他挤挤眼睛。 「瓦布拉斯基家族比起其他人,拥有和时间之间更神秘的联繫?」瑞亚没回应他的玩笑,她总结。 「是的。我要对你说句抱歉,我不能给你更多有据的判断,我也不能肯定地告诉你,你为何而来,你将因何而归。但是,」邓布利多从桌面下捧出一本书,「我想,我应该相信你的曾祖母的论断,你是因为接触了前人的记忆而导致时空逆转,你何时或者是否还会回归到你的时间,与记忆的宿主有着某些关联。」 邓布利多把书递给瑞亚,那本书的封面极其简单,呈现一片银白色,在银白色的角落,一只银色星星组成的錶盘孤单地转着。 「《昨日与明日》。」瑞亚接过书,她的手指垂在封面上触碰到它的金属质感,在她的手指下,作者的名字,卡珊德拉瓦布拉斯基,倏然闪过一片银白的光。 「感谢神秘事务司的自大论断,这本书在霍格沃茨的图书馆也没人问津。我把它送给你,感谢你这段日子里为凤凰社所做的一切。你本不必付出什么。」 「这没什么,我该做的。」瑞亚对他笑笑。「谢谢您,您为我费心了。」 「我想再请求你一件事。」 瑞亚直视他闪烁在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等待他说下去。 「我想请求你,如果你信任我,请你不要对任何人,透露任何未来他们会发生的事情。我留意到你和凤凰社的成员们有了深厚的友谊,但我请求你,不要试图去改变任何的歷史。」 邓布利多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这使他的皱纹看起来更深了几分。他非常恳切地请求她。 「我当然,我是说,我绝不会贸然冲动,」瑞亚的眼神同样恳切,她点点头,「但是,但是我不该袖手旁观,不是吗?我们本可以让更多人活下来,歷史可以变得更好,不可以吗?」 邓布利多看着瑞亚,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气,瑞亚忽然第一次觉得邓布利多已经是个衰老的老人了,他的脸被岁月风霜留下了很多痕迹。他拿出了那本瑞亚的哈利波特传记草稿,翻开其中一页,珍重地取出其中夹有的字条。 「你把我的恳求、告诫,甚至是警示,传达给了我。」 邓布利多的手指把字条小心翼翼掸得平整,似乎是经歷过太多摩挲,它的纸质已不再如之前一般洁白崭新。 「请你相信我,我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希望看到和平的胜利。但是到目前为止,你的到来所展示给我的,也许是我们最接近胜利的一种。我们不能冒险去尝试任何的改变,每一个改变都可能不仅救不回原有的死亡,还会牺牲更多人的生命。」 他的每一字一句都如重锤,重重击在瑞亚的心上。 「在这场终将到来的胜利中,你将是那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你将要做最勇敢也最残酷的事情,你不是一个参与者,你只是要去看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在你眼前重现一次而已。」 瑞亚避开邓布利多恳切的眼神,她低下头,仿佛看到那样的眼神会被灼伤。她小声地争辩,「但他们都是那样好的人,对我而言,他们不是歷史上匆匆一笔带过的名字,他们是……」 她无法继续说下去了,她的理智能够理解邓布利多所嘱咐的一切。她低头苦笑了片刻,整理了情绪,抬头再次直视邓布利多。「您看,瓦布拉斯基的诅咒从来没有被时间沖淡。」 她从桌面上拿起那本书,向邓布利多点头告别。邓布利多忽然叫住了她。 「瑞亚。」 瑞亚停住向外的脚步,顿了顿,回头。 「你是个非常勇敢的人,你也是个非常好的作家。」邓布利多扬了扬那本传记草稿。 「如果有机会,我能请求你,为我写一本这样的书吗?」 邓布利多此时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头髮银白,皱纹横纵,眼睛浑浊,语气带着些渴求和脆弱。她心中那些纠缠一起难以摆脱的隔阂忽然融化了一些。 「当然,」她努力微笑着点头。「我很荣幸。」 瑞亚怀着重重心事离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她漫无目的在学校行走,这里的所有都和18年后没有任何不同。她穿过墙壁布满具有华丽刺绣厚重挂毯的长廊,走过拉文克劳院长办公室的门前,走过全城堡最狭窄的那一条楼梯,最后她的脚步停在礼堂门外二层的阶梯转角。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正直面的一副银色木头相框圈起的画像,在纷繁星空背景前,一个黑髮女子正合着眼小憩。她的黑髮拢成一个高高的髮髻,穿着身刺绣十字格纹的紫色长袍,又黑又细的眉毛以一个很大的角度弯折着。 第27页 瑞亚直觉她就是卡珊德拉,她站在画像前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我不会给学生预言。」 画像中的卡珊德拉忽然开口了,她仍闭着眼睛,厚重的嗓音传到瑞亚耳中有些空灵。 「我不需要你为我预言。」瑞亚依然很平静,她回忆起没有见过几面的祖父,有着和眼前女子极为相似的下巴。 卡珊德拉缓缓张开眼,那双深黑色的眼睛似乎有别样的魔力,它的颜色晦暗无比,却吸引人不断地从她眼底探寻些光明。她的目光落在瑞亚身上,咕哝出沙哑的喉音,「啊,你是怀特家的孩子。……你不是不需要我的预言,你已经拥有我的预言了。」 「你在妹妹的婚礼后为她做的预言吗?那可不算我的。」 卡珊德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你平时不是讲话不经过大脑直来直去的人,你很有自己一套语言的艺术,而且知道去怎么运用它。你现在心情不好。」 瑞亚没有回应她的判断,「你就认为,你可以一眼看穿所有人吗?」 卡珊德拉笑了,她的红艷唇角上翘时显得尤其尖细。她把自己的兜帽放下来,摸了摸自己的髮髻,又看了看自己染成深红色的长长指甲。「继承这个概念还挺骇人的,你这个态度和我妹妹活脱脱一个样子。我听阿不思说了,你从1997年时间逆转来了这里,嘿,我都怀疑我是不是瓦布拉斯基唯一一个没时间转换过的人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是唯一的最伟大预言家。」 说到这里,她的眉毛扬了上去。「别那么惊讶地看着我,你以为你是唯一的一个?怎么可能。但是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把未来的那些事情带到现在来。不然你回不去,困在这里不知生死,算是最轻的后果。」 「都这么说,都这么警告我。」瑞亚有些烦躁,「不需要再有人来告诉我这个了。」 「你这个态度的确让我想起了妹妹,很是亲切,」她开始左顾右盼,似乎不再想和瑞亚对话下去了,「看在这个份儿上,我会告诉你当时我给了你什么预言。你来找我,不就是想来聊这个吗?」 她的眼波一转,又回到瑞亚身上。 「你,怀特的曾孙女,你远不如你的父亲聪明,他聪明过了头,所以不如你更适应这个世界,你是属于那种,在水里就能生鳃在土里就敢发芽的那种人,你会拥有名望金钱,非常多的名望。你永远都不用担心你的生计。」 她话锋一转,「但是——你知道我会说但是,你在等着我说但是。但是,你不完整,你永远都不会完整地活在你的时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完整的你,回不去的。」 瑞亚点点头。她似乎是明白了这个预言的意思,并且因此如释重负。她现在甚至想相信这些预言中虚无缥缈的内容终会成真,她宁愿困在这里未知生死,但她对能够改变歷史的这一丁点可能性的期盼,让她内心卸下了一些负罪感和沉重感。 「我想我明白这个意思。抱歉,您该继续好好睡个午觉,毕竟霍格沃茨的下午这样宁静迷人。」 卡珊德拉嗤笑了起来,「你这个态度才是能当个好作家的态度,下次再来找我可别像刚才那样,晦气。」 她满意地轻轻点头,随后再次慵懒闭上了眼睛。 第13章 13.风雨欲来 一九八零年的新年在宁静中到来,外面的世界被钟声、歌声和人群喧嚣声所包裹,人们在欢笑中庆祝着崭新十年的来到,期望着那些不满和苦痛都可以万象更新。而在那些他们不曾注意过的角落,巫师的世界山雨欲来,这诡异的宁静中似乎蕴藏着极具爆炸力的能量蓄势待发,他们都知道,他们正无限逼近于一场大战的前沿。 几位曾经在魔法部平步青云的政界高官在新年来临时举家逃离了英格兰,他们甚至匆忙地连财物都没能仔细收齐。他们都曾在某种程度上拒绝过里德尔,这个过去的名字已经成为了那个面目模煳不似常人男人的禁忌,他如今要所有人叫他王。当年他们也许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他,出于某种恃于权力的自得和对其高贵利益秩序的珍视。而如今,那匆匆不屑一瞥成为了他们心底的病痛和深夜的梦魇,他们趁着清算的步伐还未到来,带着妻子和子女落荒而逃。 阵营逐渐向两方分营,原本横亘中间的空白地带愈发逼仄,长流的河水都凝固成形。 詹姆带回一叠羊皮纸,那是一部分魔法部等各界机构的各级雇员资料,他们需要整理这些材料,去拉拢和吸纳更多的力量。瑞亚在一侧听着,她逐渐发现不少名字是她所熟悉的,这批资料中的很多名字都撑过了这次战争,并在下一次战争来临之前成为了当权者。 「多尔芬罗尔,」莉莉捻起一张,她的身形已经比从前臃肿些了,「魔法交通司高级助理,1975年进入魔法部。这个人的照片看起来很好骗。」 「他可是个食死徒。」听到这个名字,瑞亚没忍住,担忧他们真的直接找上门去,插了一句嘴。她曾在威森加摩法庭实录中读到过这个名字,因为涉嫌向食死徒违法提供工作信息而被革职,也被指认是入侵霍格沃茨食死徒中的一位。 莉莉、詹姆、马琳和西里斯的眼神同时投向了瑞亚,瑞亚忙用谎言补充:「我父亲曾经在魔法部工作,很多人的名字我都熟悉。」 莉莉将信将疑把罗尔的资料放进画着红叉的区域,又拿起下一张,「麻瓜联络办公室,罗珊福斯特,29岁,……」 第28页 已经说出口谎言铺垫的瑞亚已经无所顾忌,「威尔斯麻瓜出身,魁地奇狂热爱好者,霍利黑德哈比队狂热粉丝。建议詹姆带着扫帚突袭霍利黑德哈比队的球迷业余魁地奇赛。」瑞亚在心里说了一句:她的儿子后来成为了拉文克劳的守门员,技术很一般,我都想替他挡几个球。 「我们为什么还要看这个资料?直接从她脑子里拿行不行?」詹姆抓过几张资料,像一门心思想难倒学生的考官,「弗朗西斯诺特?」 这个名字瑞亚不只是曾耳闻,她还曾几次与弗朗西斯本人——《预言家日报》的一位主编打过交道。最先一次是日报的新年晚宴,用层层叠叠流苏斗篷来遮挡赘肉的弗朗西斯一脸不怀好意看热闹的兴奋表情,用夸张的褒奖修辞将瑞亚介绍给丽塔。 「《预言家日报》高级记者,纯血统,最好不要和她打交道,如果一定要的话得小心点儿。她对自己的纯血身份看重地不得了,可能是个食死徒的天然盟友。」 「奥格斯特雷文。」 「内心很正义,偶尔有点莽。一个家庭生活主义者,保护妻子和儿女的安全是最好的说服他的理由。」 西里斯回身离开房间,不知道去拿什么东西,瑞亚的一点余光落在他身上。她内心直觉到,他并不喜欢这些计算他人投机取巧的捷径,体现在人际社交这个方面更是如此。但她已决心远远祝福他,因此鬼使神差地,她刻意放大这些他不大赞同的特点。 「盖德格林。」 几双目光又投向瑞亚。 「这个人我可真没听说过。」 莉莉和马琳笑了起来。莉莉夺走詹姆手中的资料,分放几处,嗔怪他,「简直幼稚鬼。」 马琳翻了翻接下来的几页,「我觉得这个工作可以全交给瑞亚了,她做这件事可比我们事半功倍顺手的多。」 「没问题,我喜欢给人写信。」瑞亚一口应承了这份听起来她能胜任的任务。她开玩笑,「我只担心我写信的文笔太好,被他们发掘一定要我去做秘书。」 写信去说服那些人倾向于他们,或者说服那些人不要太快倒向食死徒的任务,让瑞亚找回了曾经的工作节奏。她习惯星夜里万籁俱静时提笔,只能听到风声和楼下西里斯偶尔较重的唿吸声。这时她会略停一停笔,思绪游走到其他的事情上面,像一场短暂的冥想。 莉莉体贴地想要她去一起住段时间,她当然也希望不要再和西里斯共居一栋房子中,她很快答应了莉莉。而在搬去戈德里克山谷之前,深夜里这点独处时刻是她唯一的坦诚面对自己内心之时,这房间的一切都让她的冥想愈髮长了。 她每发觉自己在走神,就立即垂头写字,在每一封言辞或恳切或漂亮的信后都署一个离谱的假名。 一九八零年的春天还没有到来时,二月,卢平的任务失败了,他的卧底身份被发觉,还被狼人恶意地捲入了一场事故。 卢平逃回凤凰社那一日,他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在青黑眼圈后,脸上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角横穿脸颊,依然在不停地渗出血珠。他身上的长袍到处都是撕咬打斗过的痕迹,破洞和抽线遍布映衬着血迹斑斑。 与这些明显的伤口相比,他的精神状态更加让人担忧。他讲话时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眼神畏缩看向一旁角落,偶尔还会剧烈颤抖或者情绪上发怒。西里斯紧紧箍着他的双臂,詹姆才能帮他上药,为他清理伤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嗯?」詹姆滴着药,疲惫地问。 卢平低着头,他看上去很痛苦。他似乎想向大家陈述他经歷了什么,但是瑞亚只能从中辨别出一些反覆出现的词语,和偶尔带着哭腔的颤音。 瑞亚干脆抽出魔杖,尖端直指卢平垂下的头。她尝试了几次,都只能从如铁壁一般密闭的记忆空间旁看清一些散乱的碎片,那些碎片的记忆画面都杂乱无序,时间跨度惊人,不可能将其连贯起来成为一段完整的内容。 「可能是他的情绪波动太大了,记忆都被情绪爆发封在里面,很难处理得到。」瑞亚对狐疑的詹姆解释着,拖了把椅子坐到卢平面前。她伸手扶着他的额头,要他抬起头直视着她。这在一开始很难,卢平总是想用手去遮住自己的眼睛和脸颊,瑞亚将他的手按在他的膝盖上,但他又试图低头弯腰去躲避瑞亚的眼神。 本来已经放开卢平双臂的西里斯有些粗暴地又将他的双手箍起来,又把他的额头向后按,卢平终于肯看着瑞亚的眼睛。他的眼神破碎空洞,从他的眼中深望进去,就像望着一条黑漆漆的、破旧的长廊,那长廊两侧都是废弃的砖砾和破洞,却透不进一丝光线,也找不到一点焦点。 「你看着我,没关系,你已经安全了。」瑞亚把声线压低,她柔和地安抚着他。「那些事都已经不重要了,你不需要把它们放在心上。重要的是你,你安全地回来了。」 瑞亚用手势示意他唿吸,卢平长长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他开始不住摇头,神情依然痛苦。「我……我做错了事。我不能原谅……」 他的声音暗沉嘶哑,像是沙漠中干渴孤寂的迷路人。但瑞亚已经感受得到他的记忆在逐渐剥离开外壳显露出来,她已经在用无声咒摄取着他的记忆。她能看到在云层中透漏无限辉光的满月,看到危险的狼群,看到山野中被踩落在地狼藉一片的枯藤和树叶,但这还不是全部…… 第29页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做了你所有能做的。那真的很了不起。」瑞亚继续轻声安抚着他,莉莉这时很及时地为卢平拿来一杯温牛奶。他喝了几口,仍在深深地吸气和吐气,胸膛起伏着,他自己也在努力命令自己平静下来,他的肢体已然平静了许多。 卢平脑海里呈现给瑞亚的画面逐渐立体而完整起来。她看到一个月圆夜,几个健壮的人提着一个矮小干瘦的黑髮小男孩放到半棵枯树的旁边。那男孩紧靠着树木瑟瑟发抖,而那几个人在月光下变为变异的狼形,整齐笔直地向着月亮嗥叫。树木萧肃,群狼奔来,其中最为健硕高大的头狼喝止狼群享用美餐的冲动,要求其中一只狼人率先前去。 那狼人站在狼群中,与众不同地犹豫止步。头狼逐渐逼近他,他最终走向了瑟缩的孩子,低头对视良久,轻轻咬住了孩子的肩膀。头狼仰天长啸,群狼才一拥而上。而那只被迫行动的狼人此时安静地从狼群角落离开,他的逃脱也吸引了几只狼的注意,飞奔着撕咬起来…… 那些记忆画面都是蓝黑色的,没有任何生机和色彩,它们是充满恐惧和厌恶的。不必说亲歷其间的卢平,连只是远远旁观着记忆的瑞亚都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和恐惧,她感觉自己的胃忽然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她感到发冷的同时,第一反应就是移开了眼神,看向了卢平身后的西里斯。他们眼神相交,他并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神竟让瑞亚原本提起的心安定下来,让她觉得,她得到了一些力量,可以把这件事继续下去。 「在那之前,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对吗?」瑞亚声音发紧地问着。 卢平挣脱西里斯的手,他痛苦地用双手捂住面颊。 瑞亚果断地,她也希望赶快摆脱这一段记忆,她抽出魔杖快速念着,「一忘皆空。」 她去除了他关于这件事的所有回忆,正是这些让他无比悔恨、狂躁,无法原谅自己。卢平的手迟迟没有放下,但他的嵴背逐渐不再抖动。瑞亚将那段蓝灰的记忆放入小瓶子里,它在容器中依旧不断旋转不断结晶。她把那只瓶子丢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就不再看它。 「这段记忆,我是不想再看到它了。我们是交给邓布利多,还是怎么着?」 从卢平的崩溃和瑞亚的反应中,似乎其他人也都大概猜到了记忆的内容。西里斯把记忆拿起来,瞄了瞄,又放下来。「这是他的记忆,我们还是相信他自己的选择吧。」 他拍拍卢平的肩,把他的双手从脸颊上拿下来。卢平现在的眼神要充实多了,就像灵魂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躯里,他只是疲惫地、茫然地坐在那里。 「这是你的记忆。等你度过了这个艰难的阶段,下定决心,已经完全的冷静,做了充足的准备接受它时,你再去回看发生了什么。当然,你如果想丢掉它,那就丢掉它好了。」西里斯捋了捋卢平的乱发。 「你要知道的就是,莱姆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一点都没有做错。」瑞亚帮他补充说。 卢平把它攥在手心里,没做其他的表示。 那段骇人的记忆已经暂时离开了他,但是也许,永远都不会真正地离开他。 第14章 14.狼人 过了一周多的时间,瑞亚和西里斯一同去卢平的家里看望他。他独自住在约克郡的一栋小房子里,那栋歪歪扭扭的房子位于两个村庄之间的林地边缘,相比于家,它的外观看起来更像是麻瓜农民搭建起又废弃了的临时落脚点,一间较为宽阔的作卧室和书房,另一间做简易的厨房,角落散乱地堆着一些马铃薯和胡萝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瑞亚很难相信,卢平一直生活在这样困窘的境况里。 「莱姆斯,去我家里养伤吧,」西里斯大步跨过门槛走进卧室,他对这些景象司空见惯。「特殊时期,你该过得舒服点。」 卢平笑笑,他的伤痕癒合了些,看起来不再骇人,但脸色依旧憔悴苍白。「你家里可有人长住,我去不太方便吧。」 西里斯对这样的玩笑毫不在意,「别听詹姆胡说。莉莉想要瑞亚搬过去住段时间,你如果愿意去我那里随时欢迎。看你的脸色比上次好了些,但还是太苍白了。你该多补补。」 瑞亚这时也走进卧室,除了床已经没有其他能够落座的地方。西里斯绅士地站起来示意她坐在小沙发上,自己坐到了卢平身边。 「也不用补了,我知道我这也就是这样了。」 瑞亚盯着卢平忧郁苍白的脸,她觉得他似乎依然没有原谅自己。她试探着问他:「你看过了吗?记忆?」 卢平点点头。「你们放心,那天只是情绪被刺激太多,一时没控制住,让你们费心了,谢谢你帮我处理。后来我看过那段记忆了,已经造成的结果,我也没法改变什么。」 「千万不要苛责自己。」瑞亚很担忧他的心理状态,「那是狼人已经知道了你是邓布利多的人,是恶意设计你的。那不是你造成的。」 卢平苦笑,「无论如何,我终究也是导致了那孩子的死亡。只是因为莱斯特夫妇拒绝与他们合作,格雷伯克几个人带我一起,去莱斯特家绑架了他们的孩子……」 「你说,莱斯特?那是汤姆莱斯特的儿子?」瑞亚打断他。 卢平疑惑着点头。 有许多记忆在瑞亚脑海中飞速闪过,她曾在1996年见过特伦——汤姆莱斯特唯一的儿子。 第30页 汤姆莱斯特在战争中拒绝了食死徒的拉拢,他在不断的威逼利诱中选择逃离英格兰。待情势和平后,汤姆回到英国,立即将几年未见的儿子特伦接回身边,但特伦此时已经不再承认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重逢不到一个月后就彻底闹崩。汤姆大受打击,从此长期在圣芒戈医院休养,而瑞亚在1996年见到了特伦莱斯特,他与食死徒特拉弗斯形从亲密,同去同归。 如果这一切都是如期发生着,那么那个狼群中无助的孩子,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成为了狼群中的一部分。 她定了定心神。「嘿,莱姆斯,你听我说。你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你只是被逼迫去攻击他——但你没有。而且,那个孩子不一定会死……」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卢平垂下眼睛,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眉上的伤疤更加明显。「但是不必再费心劝我了,我做了什么我知道。」 瑞亚不忍心看他的内心不停自我折磨,想把他从情绪的泥淖中救起,但她又不能全盘讲出实情,她只能寄希望于卢平的自救。 「我从来没有为了劝你或者哄你而编造这些理由,事实就是你没有伤害那个小男孩,他也未必会死。你想想,那个狼人为什么知道了你的身份后要你去攻击?这是他的计划,他要你暴露身份,要你自己不原谅自己。」 而卢平显然未曾从他的泥潭中走出来,甚至连向外看看是否有能借力的树枝石块的想法都没有。他只是毫无情绪地淡淡点头,「谢谢你们,还愿意来看我。」 而当两周后瑞亚再一次见到卢平时,他此时的垂头丧气、低沉失落等负面的情绪都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虽然脸色仍比常人憔悴,精神活力却比往日好了很多,像是时间回到了詹姆与莉莉婚礼那天一般。他主动来找到瑞亚,告诉她:「你是对的。那个男孩还活着。」 「你是怎么知道的?」瑞亚很惊讶。 「我很幸运,得到了一个自己的机会,」卢平微笑,「他还有救,我要帮他把伤害减少到最少——你知道吗,我看着他,就感觉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我自己。」 瑞亚一愣,思索着他的话,「你,你见到他了?」 他笑着摸摸自己额头旁还有很深印记的伤疤,「是,我多幸运啊。特伦他伤的很重,但是他活着撑下来了。见到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莱姆斯,」瑞亚的语速变快了,语气急切起来,「你不能轻易地把那孩子放在身边,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做什么,这非常不安全。」 卢平脸上的笑容缓慢地渐渐变小,「我以为你能明白,所以我才想立刻告诉你这件事。」 「我能明白,莱姆斯。」瑞亚的声音也随之压低,「我能明白你看到他你很高兴,你觉得你被救赎了。但是问题是,想想看,你是一个超出平均线的优秀的巫师,你有胜于大部分巫师的能力,你依然九死一生才从狼人中间逃了回来。特伦莱斯特,一个刚刚入学的小孩,他可能连完全控制自己魔法的能力都还没有,受伤的他怎么可能自己逃出来?这里面——」 「你们最近可说了不少悄悄话,」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进来,西里斯打断了瑞亚。「是什么可爱的小秘密不能给大家听见?」 卢平无视了忽然出现的西里斯,他表情严肃地看着瑞亚,他的眼神里逐渐起了寒意,甚至让瑞亚有些畏缩。「他还是个孩子,你也听到你自己说的话了。他能给我带来什么危险呢?他的父亲,他不肯屈从于格雷伯克,特伦才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你能想像到他有多痛苦吗?你当然不能。」 瑞亚一时语塞。西里斯也因为卢平难见的严肃语气吃了一惊,他扯扯瑞亚的袖子,「这是怎么了?」 「那天被狼人们攻击的小孩逃了出来,现在就在莱姆斯家里。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这真的很危险。」 瑞亚又转向卢平,她几乎是以恳求的语气。他将来会走向食死徒阵营这句话一直压在她的心底,她克制着自己不能说出来,但是卢平显然不能读懂她内心对此事的焦虑。 「莱姆斯,她可能认识你比较晚,她不能懂这件事对你的意义。」西里斯的一只手搭上卢平的肩,「我当然能明白你的感受,你看着那孩子就像看着自己,你比谁都迫切希望他有一个好的未来。但是,这确实很危险,把一个忽然出现的孩子放在身边,这不是一个完美的选择。你可以等这段日子过去,再给他提供一些……」 「他爸爸逃走了,西里斯。」卢平提高了声音,「他爸爸不管他的安危,只顾着自己安全,逃跑了!」他强调,但是他似乎很快意识到他的语气太重,长长唿吸了一口气,随后他冷淡地笑笑,「谢谢你们。先不必费心我了。」 卢平没再看他们二人的反应,直接径直离开,这让瑞亚非常担忧。 「是我讲话的语气不对吗?」瑞亚皱眉,「我是不是不该这么直接劝他?我感觉像是被教授训斥了一顿。」她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西里斯坐到长桌前,他为瑞亚倒了杯水,示意她也快坐。「你不用太在意。莱姆斯他有时候可以很执拗,但他绝不会因此而否定朋友。他需要一些自己冷静思考的时间。」 快到晚饭的时间,瑞亚依然没有收到卢平的任何回音。她有些不安,虽然理智告诉她一个不大的孩子对卢平不会造成什么直接的威胁,但是关于特伦,她总是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一个让卢平怀有深深愧疚和共鸣的孩子,从狼人群中逃脱出来又被卢平遇到,这精巧如小说情节一样的衔接巧合到令人怀疑。 第31页 「你认为,我们真的不用去看看莱姆斯吗?」她问西里斯。 「不然明天吧?」西里斯看看窗外天色,「今天有些要晚了。明天我们去看看他的情况。」 这时忽然有人来了,是马琳。她换了副非常收敛的耳钉,戴着小巧精緻的湖蓝色水滴形坠子,和她深蓝的长袍相得益彰。她抿着嘴角,和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她有些不同,她竟破天荒的有些忸怩之色。 「嗨,瑞亚。嗨,西里斯。……我想问问,我是想来问问,愿意和我一起去看一场音乐剧吗?——绝对的麻瓜剧院,非常安全。」 瑞亚当然能明白这个邀约只是对着西里斯一个人说出来的,她笑笑算是与马琳打过了招唿,然后垂下眼回头拨弄着厨具。但西里斯似乎没能理解这个问题,他扯了扯自己袖子上的褶皱,「你有这样的闲情逸緻?不过当然放松一下也可以。瑞亚?」他回头寻找瑞亚,「你说呢?」 瑞亚没有作声,她将手里的一把刀叉掷进木筒里,金属的刀叉相撞叮噹作响。她当然可以用玩笑的口吻解释给西里斯,或者帮马琳解围,但是她此时此刻微妙的心情让她并不想做那个八面玲珑的人,她的内心似乎在对什么东西叛逆着。 「噢,瑞亚,对不起。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西里斯。」马琳不自然地向耳后捋了捋头髮,非常直率地说。 西里斯似乎因为她的直率邀请而感到惊讶,没能立即反应过来回答她什么。而马琳又补充说,「作为朋友去看一场音乐剧,就像几年前一样。」 西里斯没有回答。不知因为什么,他短暂地看向了瑞亚,眼神里似乎是有些探询的,又似乎是求助的光。她丝毫不知他在想什么,她只是感觉到在这个窄小的客厅她是那个从头至尾都多余的人,这里的气氛让她尴尬侷促。而对于瑞亚怀特而言,这并不是常见的事。 她抓起魔杖。「我不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我应该去看看莱姆斯怎么样了。」 瑞亚没有等到回应就已经走出了门外,她反手带上门,站在原地只发呆了几秒钟,就幻影移形去了卢平在约克郡村庄之间的家。 当卢平见到瑞亚时,他非常惊讶。样式最简朴的木质餐桌上还放着没吃光的面包和一些肉类,外表已经被烧至有薄薄一层泛黑的焦色,很难辨认出那是哪个种。那个小男孩坐在餐桌的另一端,黑头髮、黑眼睛,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黑袍子。他沉默而戒备地看着瑞亚,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一块面包。瑞亚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到他的敌意,她暗自提醒自己,要找个机会清除他见到自己的片段记忆。 「你怎么忽然来了,」卢平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吃过饭了吗?」 「我吃过了。」瑞亚瞟了瞟那几片不明正身的烧肉,撒了个谎。「之前我的态度可能太急,我想来给你道歉。但请你相信我是因为关心你。」 卢平看了一眼特伦,那孩子已经一脸漠然地低头继续嚼着面包。他没回应瑞亚的道歉,只是问她,「西里斯没和你一起?」 瑞亚自己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来,「他去和马琳追忆他的美好青春岁月了。」觉察到自己无意间流露的语气,她装作对面前的烧肉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拿起叉子拨了拨,「这是什么肉?」 「是一块烤猪肉,火候有些大了。瑞亚,真的很谢谢你,但是你不用这么担心我,更不必特意过来,我想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没有生你的气。」卢平逐渐压低了音量。 「莱姆斯,我明白你的想法。」瑞亚也随之降低了音量,「但是,我真的请求你,再好好思考一下。这件事总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既然你来了,你可以仔细看看他,」卢平的下巴向着特伦扬了一扬,「他又小又瘦,还受了很重的伤,很不容易才恢復了元气。他只是个无辜的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罢了,小孩子又有什么罪呢?我想他真的没有能力伤害或者妨碍我们。」 特伦在长桌的另一端,脸色苍白面无表情,这么久的时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他的睫毛很长,睫毛的阴影与黑色的瞳孔重合在一起,显得他的眼神深不可测。 瑞亚轻轻的嘆了一口气,她想她暂时是没有办法说服卢平了。 门外,有嘈杂声远远地传过来,像是羊群的嗡鸣声与人的唿哨,也许是日落天黑时分,牧羊人带着他的羊群正穿过田野回到家里。卢平起身,「我去看看是不是哪里的防护咒语出了疏漏,以防万一。你先坐坐。」 瑞亚点头,「需要我帮你一起吗?」 「不用了,你先坐吧。那里有南瓜汁。」 瑞亚把杯子又清理了一遍,倒了小半杯南瓜汁尝了尝。特伦的双手紧紧攥着他的粗瓷盘子,盯着瑞亚,「你是谁?」 这忽然响起的声音着实给了她一点惊吓,他的嗓音不似同龄孩子们一样的稚嫩,而是嘶哑而疏离的,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许久未曾开口的人忽然发声时声音不适。她放下杯子,「我是他的朋友。」 特伦的黑眼睛依然一丝不移地盯着她,「女朋友吗?」 「当然不。」瑞亚心里对这问题感到有些好笑,但同时也期盼卢平快些回来,她好不再进行这些许尴尬的问答。她无意也没有兴趣与特伦继续聊天,便站起来走向窗边,看向窗外的田原景色。特伦或许是觉察出她的无意,也不再开口,只安静坐在一边。 第32页 田野依然呈现着冬日里的枯色,田埂上的植物残枝参差不齐,但有些地方已经早早现了春意。依然寒冷的风吹拂着细长树枝,像是温柔地抚摸着尚未萌发新生的土地。天已经接近全黑了,四处静寂,这清冷的气氛让瑞亚内心开始有些不安,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她依然站在窗边望向远方,直到她听到身后响起一声诡异的嘶哑喉音。 这时,一轮圆满毫无瑕疵的月亮从树梢间探出了身影,点燃了遍照村落的银色辉光。 第15章 满月之夜 满月之夜,四处静寂,月上中天。 特伦已经不再是那个冷淡防备缩在一角的小男孩,他的身体从头到脚都不可自制地抖动着,颈背起伏弯曲成弓形,很快就撑破了长袍的领口。他的四肢伸长,生长出硕大结实的骨节,鼻子和嘴也迅速突起,灰褐色的簇簇毛髮覆盖全身。他的四肢依然轻微颤动着,低着头将口鼻埋在胸前的毛髮中,发出刺耳而压抑的呜呜声。 瑞亚一回头便见证了从人变狼的骇人过程。而十分诡异的是,她竟在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她曾写过的那篇故事,她曾写月圆之时狼人释放的野性对少女有致命的吸引力。而她此时,狼狈地攥紧魔杖,感觉全身每一根汗毛都被这骇人气氛惊吓到竖起,那些隐忍、悽美和妖艷的故事都只能存在于那些荒唐的想像和奇幻的麻瓜电影里。 在她的惊恐中,特伦忽然抬头,他此时已经变形成为了一只完整形态的狼,体量尚小,但声音却如同成年狼人一样的尖锐悽厉。他抬起头长长地嗥叫,那声音几乎要刺破瑞亚的耳膜。她不自觉退后两步,紧紧靠着窗边。 瑞亚的退缩动作似乎反而吸引了特伦的注意,他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盯向瑞亚,几乎没有留给她任何冷静思考的空间,四肢并用着,灵活跃过了桌面「嗷呜」一声扑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弯腰闪开,迅速把自己掷向了一把椅子后。她几乎感受到了狼人口中喷出的炽热气息。瑞亚用椅背做着可怜的屏障,连看向狼人方位的时间都没有,向着窗边的方向丢去一个咒语,然后再半滚半爬逃向另一把椅子。她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但是狼人依然绕过又一个障碍紧追着她。他们围绕着那张桌子周旋着,与瑞亚的慌忙闪避相比,狼人的每一个扑咬都显得游刃有余。 狼的反应速度和力气要比她好上几百倍,瑞亚绝望地想。她尝试用各种咒语反击,但那些咒语不是被他灵活躲避就是只能伤其皮毛。她继续绕着桌子拼命逃脱,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声音响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瑞亚又一次向后甩出咒语的同时,这间屋子的门忽然被大力撞开了。一只更加健硕高大的狼人沖了进来,他从瑞亚身上直接跃过撞向了特伦,将小狼人撞到了一边,特伦发出了闷哼声。特伦再次站起来沖向卢平,想要撕咬他的前臂,而卢平只是以双臂回击,每一个动作的尺度都控制的刚好。 感谢莱姆斯定期在服用狼毒药剂,瑞亚在心里热切感谢梅林。 她趁着卢平将特伦压制在角落的一个间隙,魔杖杖尖直指特伦的起伏胸膛:「昏昏倒地。」 一道红光射中了身量较小的狼人,也许是昏迷咒对于狼人的影响与常人不同,他又挣扎了几秒钟,保持着一副要跳跃出来给瑞亚致命一击的姿态,随后缓缓倒下。他的眼皮还不断颤动,眼睛还转动着,那隐隐绿色的光仍让瑞亚不寒而慄。 卢平衔着特伦的两只前臂将他拖到椅子上,瑞亚又用束缚咒为他上了第二道保险。她心里方才安定下来,这时瑞亚才发觉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她在面前这只狼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卢平先前温润的影子,只有闪着狰狞绿光的眼睛和偶尔露出的一双尖牙。这只狼在房间角落卧了下来,它舔舐几下前肢几处浅浅的伤口,疲惫合上了眼睛。 瑞亚逃走一般的用最快速度离开了这间房子,想要赶快从噩梦里抽身,但她刚刚离开房门几步就停住了。她站在一片乡村的广袤原野里,被一团湿润清香的空气包裹着,远处是普通人家灯火的星星点点,田埂间还有车辙、步印和羊群经过的痕迹。这一切都让她错觉她只是一个置身乡村的麻瓜,享受着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夜晚,但她不是。她也不确定咒语对狼人的束缚能持续多久,更不确定卢平是否会一直保持理智,她忽然背负上了将噩梦只留在自己身上的重担。 瑞亚回过身,把窗子修补好,房门上了锁。这个漫漫长夜让她疲惫无比,她的气力似乎都被刚刚的情绪消耗光了,她干脆背倚着门坐了下来。 夜空里目光所及只有辉光无限的满月,那些星辰的光芒似乎都在月光之中自惭形愧,隐藏进了夜幕。天空上有些灰色的云彩,压得很低,甘愿做月辉的幕布。风的味道很清新,像是湖面冰层解冻时的清冽香气。这气味她也曾经闻到过一次,那一天她因为那个神秘的挂坠来到了1979年,她在坠落地面的那一刻,被西里斯揪着衣领提了起来。所以当瑞亚脑海放空、静静唿吸着微风时,她立即记忆起了头皮的轻微痛楚。 在她的心里,这种气息就是这个年代的气息。 瑞亚的右手手支着头,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不远处的空地忽然响起了「噼啪」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有些刺耳,屋子里静卧的卢平都低吼了一声。在不远处的稻草人身边,西里斯大步向瑞亚走来,而瑞亚此时竟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她也许实在是太疲惫了。 第33页 「你来了。」她动都没有动,依然保持着那个倚门的姿势。 「我忘记了,对不起,你说你要来莱姆斯这里,我早就应该记起今天是个满月。这都怪我。」西里斯大步走过来,语速很快,他不安地望向窗子。 瑞亚笑了笑,「这怎么怪你,我也忘记了。莱姆斯的狼毒药剂救了我,他帮我逃脱了。」 西里斯站在窗前看着屋子里的情状,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也在门口的台阶坐下来。 「你不是在和马琳重温之约吗?」瑞亚侧头笑望着他。 西里斯一愣,「什么校园之约?……哦,她那句和几年前一样。你在误会什么?那时马琳的一位室友总是想缠着我,我感到很烦躁,就请马琳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我为了感谢她,请她吃饭顺便看了场音乐剧。……我希望你的脑子里不要为我创作一些奇怪的小说情节。」 「真是可怜的姑娘。」瑞亚一语双关地感嘆。 「苏珊布洛克?不不不,」西里斯夸张摇着头,「她绝对不是可怜的姑娘。她会出现在我所有出现的地方试图和我聊天,有一次詹姆的魁地奇决赛我就因为她而没去成。哦,还有天文学课,她在课上念了一篇歌颂天狼星的十五英寸论文,为了这个我被嘲笑了一年。」 瑞亚被西里斯逗笑了。她抬头寻找,「今天的月亮太亮了,星星们都不显眼。我想,大概是那颗?明亮又美丽的天狼星?」 她伸手指了指东南方,西里斯顺着那个方向看去。 「是的,但是我想告诉你,你对这颗星的所有夸奖词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新鲜。」 瑞亚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那颗星,也许是因为距离月亮较远,泛着淡淡蓝光的天狼星在星辰中间显得格外夺目。 「你知道吗,」这颗星星的光唤起了瑞亚的记忆,「我曾读过的一本麻瓜的书里讲,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起源自一次巨大的爆炸。人类体内的元素与星星的成分都是相同的,我们身体里都有已经湮灭的星辰。也许我们正在看着的这颗天狼星,与它相同的一部分就在你和我的身体里。西里斯,天狼星是你的同伴。」 西里斯很久都没有讲话,他被她的话深深地打动了。瑞亚仍看着天边那些浅淡的星星,月亮的银辉勾勒着她的侧脸曲线,她的眼睛里似乎也有星光。 「我们都是星星的碎片?」 瑞亚点点头,「我们所有人,你,我,还有那个村子里面吃着团圆晚饭的麻瓜。」 她的气力已经游走去了星空,声音也软下来,眼睛半睁半闭。西里斯看出了她的睏倦,「我送你回去睡吧。然后我再回来守着莱姆斯。」 「不。」瑞亚伸手敲敲自己的头,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有点疲惫。我真的不擅长经常面对惊魂时刻。」 「那先睡一会儿吧。」此时西里斯的声音温柔极了,竟像是某一种在树梢歌唱低音的鸟鸣。「你先休息一会,我会帮你守着。」 瑞亚的眼皮越来越沉,每一眨眼都又更闭合一分。「那你过两个小时要叫我,我换你休息。」 「好。」 瑞亚的清醒意识只听到了这个词语,她已枕着身后的门进入了浅梦。那个梦里的风好闻极了,有湖水解冻的清冽和青草萌芽时的泥土芬芳,还有一种属于衣物柔顺剂的薄荷香气。春日将至,一切復甦,1997年依旧希望盎然。 而当她从这梦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远处乡村有起起伏伏的狗吠声。她的头靠在西里斯的肩上——她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即直身清醒过来。西里斯靠着门睡着了,头微微偏向一侧,一只手直直撑着台阶地面。 她端详着西里斯在睡眠中的脸,他这几个月明显更加瘦削了,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成一条线。他额角有几根头髮发梢与眉毛缠在一处,她不自觉地伸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帮他挑开。他的睫毛在眼睑下罩出一片小小的阴影,不时微微颤动着,大概在梦里也在对什么事情大声说笑或者忧心焦虑着。她没有叫醒他,也没有起身,她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他平静入睡的模样,享受着这一分一秒的悠静安宁。 他在梦见什么呢? 她不捨得叫醒他。她想让他再多一些无忧无虑流连梦乡的时间,再多一些。 她想让她再多一些能没有顾虑留在他身边的时间,再多一些。 这样的时间太宝贵美好了。同样,这时间也太短暂了。 第16章 16.与马琳的对话 月圆之夜的几天后,卢平的内心也许在冷静思索许久后终于接受了他的判断,他送走了特伦。他给特伦的身上带了些零钱和食物,又为他寻了一个无人的住处。当然,就如同卢平平日里的万事细心一样,他也没有忘记把瑞亚叫过来,对特伦施一个精确的遗忘咒。 第二日的凤凰社会议后,卢平忽然叫住瑞亚,他的眉头一直揪着,表情有些许复杂。 「瑞亚,我想问问……你的遗忘咒,有没有可能,会出错?」 瑞亚因这个问题愣了一愣,「我想,出错的可能性不算太大……但是怎么这么问?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卢平摇头,「也许你们最开始劝我的话都是对的,是我太冲动了,没有听进去你们的劝告。今天会议前我想去顺便看看特伦那里还安不安全,发现屋子已经空了,他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年纪还那么小,不可能会移形,看来是有人把他带走了。」 第34页 「也许这不是坏事。」瑞亚安慰他,「有人带走他首先说明他是安全的,一定有人看管着他。其次,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他的到来至少没为我们造成严重的后果。现在他已经走了,你就不要放这件事在心上了。」 「终究我还是做错了一些事。」卢平的嘴角抿成一条线,「万幸的是消除了他关于我们的记忆。」 「这就很足够了,不要自责。」瑞亚拍拍他的手臂,笑着安慰他。这时候马琳走了过来,她在会议后并没有直接离开,经过瑞亚和卢平身边时明显放慢了脚步。马琳探头,「打扰一下……你们在谈事情?」 卢平温和地回答,「没有,我只是来问瑞亚一件小事情,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有事找她?」 「我也是有一件小事情想问她。」马琳看向瑞亚,「不如我们去后院那里透透风?这里实在是有点闷。」 她们顺着门廊走过去,穿过仔细研究一张羊皮纸的莉莉、穿过把头凑在一起在说些悄悄话的詹姆和西里斯。那里有一扇雕着玫瑰花窗的门,门外是一个面积不大但种满了树木藤蔓的花园。马琳伸手推开了它,她们倚在门外。瑞亚身处在如此让人心旷神怡的树木花朵间,心情却无法如同枝头鸣唱的雀鸟一般快活,她只希望,接下来的对话不要是她猜测的样子。 马琳转过身,先看了看瑞亚,然后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长髮,「这里有一只小虫子。」 瑞亚侧头,下意识拍了拍头髮,而马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从我很小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就很羡慕我父母之间的感情。我从小的唯一的梦想,就是有一栋有花园的小房子,就像这个花园一样我就很喜欢,在里面种满郁金香和玫瑰,我穿着有很长拖尾的白裙子,走向这个家的男主人。他应该很高大,有一双看到我会笑的笑眼。这只是我小时候的梦而已,但是在霍格沃茨,我好像,看到这个人是谁了。」 「那一定是西里斯。」 令她自己也很惊异地,瑞亚几乎很平静地道出了这个名字,就像是旁观着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青春故事,而马琳带些笑意和羞涩的双眼像潭清澈见底的水,表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噢?你知道的?」马琳抿起嘴唇微笑,同时声音也缓缓放低了些音量,「大概是四五年级的时候,我正要去魁地奇场地练习,他坐在看台上,我不知道他在看哪里,那时一阵风吹过来,他的头髮遮住眼睛,他用右手拨了一下,然后正好看向了我的方向。这一幕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从此以后,他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在吸引我不由自主地看。西里斯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是啊,他是一个很好的人。」瑞亚低头看向离她最近的一支花,茂密的草和叶子交缠着,从其间摇曳出半人高的几□□花色是误闯进层层青草间的吗?该放任还是该攀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吗? 「那时我从来不敢和他多说一句话,我怕我见到他,就紧张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大概用了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够和他站在一起像朋友一样聊天。我鼓起几年的勇气,才敢站在他面前,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一场音乐剧。」 马琳依然沉浸在回忆中,她的嘴角逐渐从上扬微笑一点一点垂下来,她低了低头,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一样,復又抬头,微笑着看着瑞亚。 「瑞亚,我真的很羡慕你,甚至有时候有点嫉妒。他答应了陪我一起去看一场音乐剧,可是剧还没过一半他就直接走了,他说他要去找你。你看,他连编一个其他的理由都不肯。」 「真的……抱歉,」瑞亚忽然有些语塞,「不是你误会的那样,是他知道我去了莱姆斯那里,他,应该是忽然想起那天是满月……」 「噢没关系,你不用安慰我的。我只是这些话在心里憋得慌。」马琳快人快语地脆声打断了她,「我也很喜欢你,所以才想和你聊这些,因为我不想让我们之间气氛变得奇怪。我认识他很多年了,他不会让女孩子住在他的阁楼,也不会用看你时的眼神去看别人的,只是遇到你之后一切都变了。」 瑞亚的心漏跳了一拍。也许这一拍是喜悦的,但伴随而来的下一次心跳却是沉重的。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在音乐余韵中曾无限接近的吻,很多心事在他们靠近的那一刻都已经瞭然,很多结局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却也都已经被明了。 她别无选择地、也非常坦诚地直视着马琳,「我……其实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么勇敢,在你面前,我如果去辩白那些我不喜欢他的话,都太不真诚了……但是如果你觉得,你和西里斯之间隔了一个我,我只能说,我和西里斯之间隔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了,绝不仅仅是一个人两个人。既然是没有可能的事,我不如在一开始就不要期待什么。」 面对马琳说出这些话后,她一直绷紧弦的心里似乎松懈了一些。而马琳听着听着忽然笑了,「如果你在霍格沃茨的话,你一定不是格兰芬多。」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大概是拉文克劳吧,你有些时候还真像我认识的拉文克劳姑娘。」马琳眨眨眼,她的头髮被风吹乱,她忙伸手把头髮随意地拢在耳后。她也像极了瑞亚印象中的格兰芬多女孩们,风风火火,勇敢明媚像金色的小太阳。 第35页 「我真的很希望你的梦快点实现,无论那个人是不是西里斯。如果是他,我也会为你开心祝福你。如果不是他,我相信那会是一个比他更好的人。」瑞亚真诚的祝愿她。 「虽然我知道他不会向我走过来,但我暂时还是很希望是他。」马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是我想,不是他的话也没什么。希望战争一结束我就能遇见那个人,一定会是一个温暖的人吧。」 瑞亚和马琳并肩从长廊走回客厅里,那些她们来时的尴尬和无所适从都已无影无踪了,她们曾最真诚最坦然的面对彼此。这种坦诚和与西里斯之间的坦诚有些不同,它甚至让瑞亚感觉,她是第一次真正融入了1980年,成为了这些真实生活着人们中的一员,也成为了真实发生着的人间故事的一个部分。 她们经过那张几个人落座的桌子,莉莉依然在那里埋头苦读,将脸隐藏在垂下来的红髮里。莱姆斯也坐在了詹姆的旁边加入了男人们的窃窃私语,詹姆手里拨弄着羽毛笔,而西里斯原本一只手拄着下巴,他抬头,望向瑞亚和马琳这一边。 「你们看起来鬼鬼祟祟的,两个人去做什么了?」 马琳笑了起来,她侧头看了一眼瑞亚,那带笑的眼神中有许多内容。瑞亚的眼神与她片刻交汇,她也笑了,那一刻她们似乎获得了某种默契。 「秘密。」瑞亚微笑着这么回答他。 马琳与几个人道别,瑞亚把马琳送到正门门口,她们还有不少要给魔法部各部门的信件需要写作和寄出。即将走到门廊的时候,马琳忽然回头,笑容灿烂地对瑞亚说:「谢谢你,今天我觉得心里轻松多了,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轻松过。」 「我也是一样。」瑞亚笑着回应她,「随时欢迎你来找我聊天,不收费的。」 马琳的眼睛弯成月牙形,英气的眉毛极为舒展。她向瑞亚招招手作为道别,随后开门走到台阶上,原地旋转离开屋子。她金色的短髮在旋转时画成好看又有力的弧线,和马琳的气质一模一样——急促、明亮而有力。这道金色的晕影在阳光下旋转消失,瑞亚方关上门转身,去找莉莉研究那张旧羊皮纸上的内容。 这就像每一次凤凰社会议结束后的情景一样平凡。 瑞亚从不曾想过,这个平凡的下午,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马琳麦金农。 第17章 17.在皮卡迪利大街 马琳没有出现在下一次的凤凰社会议上,她甚至没有任何预兆地,在所有人的联繫网中消失了。马琳与莉莉曾是霍格沃茨时期的室友,她们的猫头鹰曾在假期很多次飞越山河交换书信、食物和礼品,而这一天,莉莉的猫头鹰带着一封比一封更简短而急切的字条在空中往来反覆,却没有一次如往常一样找到熟悉的收件人。马琳就这样毫无痕迹地消失了。 无法联繫到马琳的第二天,身处魔法部的内线得到了消息:曾为魔法部外交做出过重大贡献的麦金农夫妇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繫。 马琳麦金农的失踪为凤凰社带来了太多惊愕和打击。这并不是偶然的遭遇战或者计划中的正面战斗,而是在所有人毫无防备时从暗处袭来的一支冷箭。 他们立即减少了集会的频次、调整了各线任务安排。他们彼此安慰着说也许马琳和父母得到了什么消息连夜去了海外,过一段时间就会再次出现,但他们每一个人在内心都深深明白,从相识那一刻起,马琳就是那样一个直率、勇敢、决不躲闪放弃的人,她永远都不可能与战友不告而别。 在这些已经看惯流血和失去却依然为此受伤的人们中间,瑞亚是最为伤痛的那一个。她曾把自己看作是一个旁观者,却一次又一次真情实感地纠缠在这段日子里。她似乎把这段时光逆转的日子想得太过简单,因为当她真正直面生死离别这一刻,她方才能真切感受到这种震痛、惊恸和恐惧。 这同她记忆里童年时忽然听闻父母死讯那一刻太不同了,那时她还年幼不知世事,不断哭泣后留下的都是深藏内心无法立即知觉的隐痛。而此刻她失去马琳,她的眼睛一直干涩没有什么眼泪,却整日都被巨大的冲击情绪笼罩着,每每闭起眼睛,都能在恍惚中瞥见那日下午马琳金髮旋转时的光环一簇。 瑞亚为了克服这种消极的情绪,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她不怎么离开房间,几乎整日里坐在床上读那本《昨日与明日》。她看似已经仔细翻阅了全部内容,但实际上,她脑海里依然始终是一片混沌。合上那本书,她的头一跳一跳地刺痛。她闭了一会儿酸胀的眼,再睁开,窗外已然是灯火俱静的深夜,她熄灭了灯,她依然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西里斯?」 或许是深夜让人变得感性,指元由口·口裙8148以6963收集始终无法入睡忧虑重重的瑞亚下意识地轻声唤着西里斯的名字。她也不清楚这样叫他的缘由,也许只是想确认他还在她的身边,她不是黑夜中的孤单一人。 「嗯,怎么了?」西里斯的声音从楼下传过来,他竟也还没有入睡。瑞亚起身,将原本掩上的房门半开,她想听得更清楚些。 「没什么事……我只是有些睡不着。」 「我也是。」 西里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问道,「你今天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还好吗?」 「还好,只是有点头痛。」瑞亚没有犹豫就回答,他们彼此之间都十分清楚,所有人其实都在自己内心的铜墙铁壁里把所有的情绪消化。成年人的世界里,把苦水咽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保护彼此。 第36页 「那天你和,马琳,说你们的对话是秘密。那现在,能说出来了吗?」 西里斯的声音和语气一切如常,但他在说出马琳的名字之前,他明显地顿了顿。瑞亚仰卧在床上枕着双臂,她盯着房顶一侧的一盏灯,那盏灯极为简约精细,某种贵金属质地的灯罩泛着隐隐青金,这让她又想起了马琳站在藤蔓下对她说西里斯不会向她走过去的样子。 「那可是个秘密呢,我们还是等马琳回来,让她亲自说出来吧。」 一时沉默,窗外远处响起急促的鸟鸣,或许是疲倦的卧鸟被忽然出现的野狗惊飞。 「我听说,雷古勒斯也是这样。」沉默一瞬后西里斯说,「我那个弟弟,有一天所有人都无法找到他了,可能是自己逃走了?也可能是被灭口了吧。贝拉特里克斯那个疯女人,她那天倒是没说谎。」 「应该回来的人,他们都会回来的。马琳,和雷古勒斯。」 「你认识他们吗?」 瑞亚一时没有明白西里斯的询问,她自然是与马琳相识,也听说过雷古勒斯。她停顿了片刻,又重复了一次他的问题,「我认识他们吗?……你是指,什么?」 「在你的1997年,你认识他们吗?马琳,和雷古勒斯,你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吗?」 「啊……」瑞亚内心倏然一惊,她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里。 詹姆与莉莉的牺牲惊天动地,卢平活了下去成为了她的老师,西里斯被冤屈多年最终因死得雪……但是在这些她所熟知的名字之外,那些在歷史上消失了的她从未耳闻的名字,都去了哪里呢? 瑞亚良久都没有言语。 「看来你已经忘记了你是来自1997年的人了。」西里斯从楼下传来的声音带了些笑意。 瑞亚机械地点点头,「如果你不提起,我可能真的快忘了。」 「那不如就忘了吧,就当作你属于这里。你曾经歷的一切都可以改变,我们不要再去想1997年了。你现在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你知道我们在来到凤凰社时做了什么约定吗?」 「什么?」 「我,詹姆,莱姆斯,莉莉,彼得,和马琳,我们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中的谁战死了,其他的人都不要流太多的眼泪。我们要替她战斗下去,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没有用的悲伤痛哭上。」 虽然西里斯说着这样的话,但是瑞亚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压抑许久的沙哑。 他们隔着半层楼聊了许久,这样的对话让瑞亚安心也放松了许多。天色更黯沉下去的某一瞬间,瑞亚最终浅浅地入睡了,她得到了几个小时短暂却舒适的安宁。当她从睡眠里睁眼醒来那一刻,天色已经全亮,阳光透过窗子在地板上画着大片光斑,这又是一个难得的全新的晴天。 西里斯此时仍没有醒,他脸朝向内侧,一半被子已经落在了地面,而另一半仍罩着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几撮散乱的头髮,和额头轻轻靠着沙发背。瑞亚蹑手蹑脚走过沙发前,轻轻把被子拾起来帮他盖好。她只喝了半杯南瓜汁、留了张字条就出了门——她怕哪怕施了消声咒,厨具叮噹作响也会影响了西里斯的好睡。 她直接去了位于伦敦皮卡迪利大街附近的哈查兹书店,那是一家远离巫师聚居地、在麻瓜世界也赫赫有名了几个世纪的古老书店,以店内的逼真復古装潢和各种稀缺古籍闻名。瑞亚穿过书店一层被暖黄色灯光笼罩的大厅走上二层楼梯,绕过最外侧书架,走进右手数第三个房间。在麻瓜读者们看来那只是一间只有工作人员可以出入的仓库,但其实那里是为巫师们准备的书库入口。 走进巫师的书房,瑞亚放慢了脚步,目光在几架新书前流连,直到踱步到最后一柜,她终于看到了卡珊德拉的另一本书《命运路口的重要选择》,将其抽出来找寻店员付款。付款时她顺便问道:「哈查兹先生在店里吗?」 那个黑髮捲曲眼眸深蓝,留着些稀疏鬍子的年轻店员手脚麻利地打着包装,「他今天不在店里,小姐。需要我转达什么事情吗?」 「不用了,谢谢。」瑞亚微笑地接过书,「我改日再来。」 这一代的书店主人哈查兹是位刚刚步入中年后半的男巫,比起前几代祖辈,他显然更热衷于巫师界的社交,他也是马琳最新联络名单上的一个名字。特地来这里寻找书的同时,瑞亚也本想顺便问问他是否曾得知马琳的什么消息。既然他不在店内,她也没有做过多停留。 瑞亚走出书店大门,难得有些灼目的阳光让她不自觉眯起了眼,她眯起眼打量这个世界,看着来往的车流避让着人行道上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美丽苗条的少女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在砖石上踏出有节奏的敲击声。她享受着阳光,深深唿吸几口樱花清香与烘焙甜香混合在一起的美好气味,顺着这条路如散步一般走下去,假装自己只是这个年代一个路过此处的麻瓜行人。 还没走出一条街的距离,瑞亚就警惕地瞪大了眼睛,放慢了脚步。在街道对面,她竟意外看到了一个在麻瓜世界显得有些突兀的身影,那人比寻常身材更要高大健壮,披了一件宽松的斗篷,从瑞亚的角度看来,他的半张脸都隐藏在斗篷的兜帽里。 但是瑞亚一眼就认出了他。 1997年的初夏,她曾得到过一份可靠的秘密消息,又有一批食死徒从阿兹卡班监狱成功越狱。不久之后,她曾应邀出席一个魔法部执行法律司主办的酒会,她那时知晓魔法部早已不再是安全之地,只在酒会开始时短暂露面与邀请她的官员寒暄几句就起身离开。但在那场酒会上,瑞亚看到了一位越狱的食死徒在与现场几位年轻的纯血女巫打情骂俏,他就是特拉弗斯。十七年没有改变他的体态和气质,也没有改变他的眼睛。 第37页 据瑞亚所知,特拉弗斯本就是一个秉承血统至上信条的纯血统家族,更不用提在这等家族成长又被伏地魔收入麾下不断洗脑的特拉弗斯本人,他是一个极端的血统主义者。极度仇恨麻瓜的食死徒,如果不是为了某种特殊的缘由,不可能独自踱步在麻瓜聚居区。 瑞亚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她一时有些惊慌。她想到要回凤凰社求援,又担忧在这短暂的空白期里,特拉弗斯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那将是不可预计的无辜流血牺牲。 在瑞亚短暂驻足犹疑的这个空当,特拉弗斯左右看看,大步拐进了一家街侧人气颇旺的酒吧。 对于瑞亚而言,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 她只又停顿了一瞬,就捏紧了袖子中的魔杖,迈开步子向着街道对面走过去,紧紧盯着特拉弗斯的背影,走进那家酒吧。 第18章 18.困兽 皮卡迪利大街上的这家酒吧风格极为復古,店里的桌椅无序地三五摆放,旧时的路牌、照片和画框随处可见,从吧檯、桌椅到地毯、灯光,整体色调都是充满木质香气的暗棕或深红色。纵然是白天,这里也有不少喝酒消遣的人,从往来人气和墙壁粘贴的招牌画看,这似乎在这附近是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连某位着名的摇滚明星都曾经到访。 特拉弗斯一走进店内就走向了内墙边缘的角落,那里离卫生间不远所以总是无人问津。他坐了一只身处最不引人注意地方的高脚凳,面向着吧檯的方向,把兜帽压得很低。或许是因为流露出生人勿近的阴冷气质,大多数人都只是防备地瞥他一眼随后快速走开,没有人靠近那张桌子。 随后而来的瑞亚来到吧檯随意点了杯姜汁软饮,坐到另一侧的椅子上,脑海里正飞速旋转着。他看起来像是在等人,但与食死徒熟识的人显然不可能在麻瓜酒馆约见,这样看来,也许他在等一个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的人? 她正思索着,一杯酒忽然被重重放到她面前,一个醉醺醺的黑髮年轻男孩毫不客气地抽出椅子径直坐下来,夸张咧着嘴露出一排洁白牙齿,那不羁的神态竟同西里斯有几分相似,「小姐,我请你喝杯酒。」 瑞亚瞥了依然坐在角落毫无动静的特拉弗斯一眼,微笑婉拒:「谢谢,但是我等人。」 那年轻男子依然毫无要起身的意思,灰色的双眼因为大笑而眯起来,「你的眼睛和头髮像我的前女友,但是你要比她更美。」 「巧了,你也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朋友。」瑞亚又向前推了推那杯酒,示意他自己不喝。 他毫不介意地自己举起杯子,一边打量着瑞亚一边小口小口饮着,饮了半杯,「看来不是位普通的朋友,那我们两个之间很有缘分。」 「是啊,是啊,」瑞亚一边嘴上敷衍着他,一边在袖子里暗地捻着魔杖看着他的记忆,在不知魔法存在的人面前,这些记忆魔咒都毫无阻碍四行畅通,「但你是不是,嗯…回家还有事情?比如说可能答应了帮祖母搬家?」 那男孩表情从迷茫变得惊讶,但又回归自然,似乎默许了这是他醉酒后的常事。他收起笑容,大口将余下半杯酒一饮而尽,「噢,好像是的。那我该走了,能给我留个地址吗?我写信给你,下次再约。」 瑞亚本想以是外地人不在本地生活的理由直接拒绝他,转念之间,忽然生起了一个似乎可行的想法。 她从背包里那本包装精良的书上撕下一块包装纸,拿起酒单上的短铅笔快速草草写了两行字: 紧急!皮卡迪利大街谷仓酒吧有食死徒出现,请求您帮忙联繫魔法部求助。 附:顺便请您帮忙消除这个男孩见到巫师的记忆。感谢! 瑞亚将这张纸叠起来,同时也已经施了无声咒,保证它只能被巫师读到。她把纸条递给他,笑着说:「我能请求你帮我个忙吗?请你帮我把它转交给街对面哈查兹书店的店员,是有着捲曲黑髮的那一个,胸牌上的名字是格雷。帮我把它一定带给他,他会留给你我的地址——我们是亲戚。」她随便胡诌了一个理由。 那男孩一脸茫然的接过纸条,没有再做过多纠缠,想了想,把它放到了衣袋里。「好吧,我会拿给他的。那,下次再见了。」 瑞亚目送着男孩脚步深浅不一地离开酒吧,先向左走了几步,然后才记起自己的临时使命转向身后,向右侧走向哈查兹书店。她心神不宁地喝了口姜汁汽水,内心祈祷,希望那个男巫店员能快速地联繫魔法部,如果傲罗们不到场,她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头绪和应对计划。 酒吧里最吵闹的一桌,圆桌边的五六个年轻人正在起身离开,其中一个头髮烫剪到极短的姑娘掉了钱包,又在桌旁折腾了一会儿,从椅子下找到后才跟上同伴的步伐走出酒吧。 而特拉弗斯依旧坐定在角落里没有动静,他面前的酒杯丝毫未动。 他们又坐了许久时间,每一秒钟都如同被细丝悬在空中的利剑一般折磨着瑞亚的内心,她不知自己该走该留。在她第几十次克服内心迷茫恐惧要离开的想法时,特拉弗斯忽然起身,摘下了兜帽走向吧檯。 他拿了杯酒,然后径直走向了瑞亚的方向。 瑞亚的心跳骤然加速,表面上仍装作无事发生的无辜表情,但内心已经被巨大的波澜攥住包裹住。她拿起姜汁汽水掩饰地喝了一口,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冷汗,汽水瓶子在手中都险些打滑。 第38页 「你在等人?」 一个沙哑却十分油滑的声音响起,在瑞亚耳中如同惊雷,特拉弗斯将酒杯放在桌上,一手抽出椅子坐了下来。瑞亚则努力恢復着平静,向他露出一个淡漠的微笑。 「是的。」 「是什么没有礼貌的人,让漂亮的小姑娘在这里等这么久。」特拉弗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但他已经双目瞳孔集中在中心,眉毛微微揪起,实际上已经在用无声咒查看瑞亚的记忆。此时唯一值得她庆幸的就是,他的表情说明他并不是摄神取念的高手。 「就是有这么没礼貌的人。」瑞亚脸上淡淡笑了笑。她已经在脑海里为他的咒语封闭了一块她刚刚创作出来的记忆,伦敦西区性情孤僻的麻瓜女孩,大学在读,追求着不可能回头看到自己的音乐剧演员……瑞亚同时还在观察着他周身偶尔浮现的一块块记忆碎片,想要从中探寻他来到这里的缘由,但是又难以看到完整的有用的画面。 他们表面上是陌生人之间随意地搭讪,但实际暗地里,他们已经一攻一防暗流涌动了许多个回合。 特拉弗斯抱着肩膀,向后靠了靠,抬起下巴打量瑞亚,她似乎已经通过了他的记忆检验。 「你和那个你等的人,你们经常约在这里?」 「还好吧,」瑞亚暗地里转了转魔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探询特拉弗斯记忆上。「只是最近来了几次,他说这里的啤酒香味独特。」 「嗯。」特拉弗斯喉咙里发出敷衍的答应声音,他看起来已经懒得去看瑞亚了,又抬起头看了看吧檯。「听说是这样的。」 「你也是在等人?」瑞亚试探问他。 特拉弗斯又将目光游移回到瑞亚的脸上,他稍微眯起了眼睛,他的目光里有些阴冷、不屑,还有不耐。而就在这时,从他几段无关轻重的记忆里,瑞亚忽然看到了一张她熟悉至极的脸。 马琳麦金农的脸。 她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成为一条窄线,似乎用牙死死咬着嘴唇,她的眉毛依然浓密英气逼人,但她那双碧蓝快活的眼睛再也不能张开了,马琳就那样毫无血色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气地躺在特拉弗斯的记忆里。 一种寒冷的颤慄慢慢从瑞亚的胃顺着血管爬满全身,她感到痛苦、恐慌又噁心,如坠冰窟。 瑞亚丝毫没有意识到,当她看到马琳的惨死,被这巨大的情绪冲击统治的一瞬间,她根本无意识地封闭了自己所有的记忆,她已完完全全把身份暴露在特拉弗斯面前: 她是一个刚刚伪造了记忆的巫师。 特拉弗斯此时笑了笑,但眼睛里毫无笑意。「对,我在等人。你刚刚说你在等那个没有礼貌的人,不如我陪你一起等?」 「谢谢,不必了。」瑞亚兀自强撑着,她怕自己动摇、怕自己软弱,想起身离开特拉弗斯,「我去一下卫生间,您请自便。」 她迅速起身,向卫生间走去,不敢再看特拉弗斯一眼。此时她必须离开这里去求援了。 瑞亚刚刚拐进卫生间的门,还没来得及抽出魔杖幻影移形,就被身后尾随的黑影用巨大的力量推到了墙上,极大的冲击力使她的肩膀前方一阵剧痛,而她的尖叫被一只粗糙的手堵在了唇边。特拉弗斯站在她身后,一只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肩膀和下巴,他的手臂力气太大,她越挣扎,越无法唿吸。 她拼命地挣扎着,从他的指缝努力大口唿吸着,用手指向后去用力戳他的脖子和眼睛,但是他游刃有余地轻轻后仰躲开,反而津津有味地看着瑞亚在他怀里做无谓挣扎。 「你是哪边的人呢?魔法部的人?还是邓布利多的人?居然能盯上我的梢?嗯?」 特拉弗斯低沉油腻的声音就在瑞亚头顶,她只觉得厌烦和噁心。 「这时候不想说话了?刚刚不是还在给我看你在麻瓜大学的美好记忆吗?不会是个泥巴种吧,我可不记得魔法部有你这么一个泥巴种。」 他箍着瑞亚下巴的手忽然松了,用长长的指甲轻佻地划了划她的脸,但看似轻佻的动作下了十足的力道,只一下,她的脸上就刮出了一道血痕,而特拉弗斯则嫌弃地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他的指甲。 「真是可惜,你坏了我的事,我今天没能把我要绑架的人带回去。但是我想,给主人带回去一个盯梢还伪造记忆的女巫,他应该会感兴趣的吧?我都有点希望你是邓布利多的人了。」 有血从伤口流进了瑞亚的嘴里,她嘴里一阵腥涩,她干脆将这一口血水吐了出来,故意吐在了特拉弗斯的手背上。 特拉弗斯这一次被激怒了,他嘴里不住咒骂着,左手直接箍住了她的脖子用力收紧,瑞亚逐渐无法唿吸到足够的空气,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开始静止,意识一点一点变得模煳,四肢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踢打。此时最里间的门忽然开了,一个有些喝醉了、刚刚补完妆的麻瓜女孩走了出来,抬头看到被特拉弗斯挟持的瑞亚,惊呆在原地,惊恐尖叫出来。 特拉弗斯的手松了松,瑞亚趁机大口唿吸,所有的血液又涌向了头顶,视线再度变得清晰。她看到特拉弗斯抽出魔杖的动作,情急之下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用头向后撞向他的下巴。 瑞亚的头一阵闷痛,特拉弗斯的魔咒打偏了,一片镜子被魔咒打得粉碎。 就在他又要再度举起魔杖之时,整个酒吧忽然响起刺耳的警铃,高亢的警铃声音持续不断,震得人头晕目眩。那个麻瓜女孩酒早就被吓醒了,趁着警铃声让特拉弗斯分心,她身手极迅速地熘了出去。 第39页 警铃响了一分钟左右后忽然停住了,这期间,卫生间里可以清楚地听见外边人们的慌忙唿喊和混乱逃窜声。短暂的停止后,警铃再度响起,这一次的声音几乎比刚刚还要刺耳。 特拉弗斯恶狠狠骂了一句脏话。在警铃里,他挟持着瑞亚向外走去。 刚刚还聚集着不少人喝酒谈天的酒吧此时已经完全空了,连吧檯后的酒保和服务生都已不见踪影。特拉弗斯几乎是拖着不愿配合的瑞亚来到大厅,此时一个人忽然从门外沖了进来,他一进门就举起了魔杖,半长的黑髮在他头顶被风吹起飘拂着。 在她恐惧的时候、惊恸的时候,在她被划花了脸、挟持窒息的时候,她都没有流过一滴泪。但是当瑞亚看清那是西里斯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忽然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很快流了满脸,逐渐刺痛了脸颊的伤口。 第19章 19.霍格沃茨的春夜 在几乎已经空无一人的谷仓酒吧里,西里斯和特拉弗斯相隔着一定的距离对峙着。西里斯高举着魔杖,他胸膛起伏喘着粗气,眉毛紧绷瞪视着特拉弗斯,双眼似乎要冒出火花。特拉弗斯挟持着瑞亚,左手箍着她的肩膀和颈部固定在胸前,右手则将魔杖的杖尖直指她的太阳穴。看到有人闯进来后,他先是一惊,随后左臂更加用力,将瑞亚牢牢按在他的身前。 「布莱克?」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西里斯,「可真是一位意想不到,很久没见的朋友。看来你还真的是邓布利多的人,那可比我等的那个麻瓜有价值多了,我今天也算是没白来。」 特拉弗斯低头,故意将脸贴近了瑞亚的头顶,用一种故作亲昵的猥琐语气甜腻地说,这让瑞亚从胃的底端泛起一阵噁心。她又发力用头去向后撞击他的下巴,但这一次特拉弗斯已有预警地抬头躲开了,她的头向后撞了个空,反而眩晕了一个瞬间。她又向后伸出手指去抓他的脸,特拉弗斯不耐烦地骂了句脏话。 「真是个贱货。」他抖了抖杖尖,两道形状如同黑蛇的绳子把她的双手牢牢捆在她身前,她愈挣扎,绳子就捆得愈紧。 「这里已经被施了反移形咒,你别妄想着跑了。」西里斯厉声警告着他,嗓音有些发紧,「你最好把她放开,说不定还能少坐几年阿兹卡班。」 特拉弗斯又带着玩味的微笑看着瑞亚,没有理会西里斯的警告。他动了动钳制着瑞亚的手,将手指伸到她的脸颊,又顺着那道略显狰狞的伤口划了一次。长达两三英寸的伤口中间再度被划伤,又渗出鲜红的新鲜血珠,而它的边缘正因凝血呈现深红甚至黑色,这让这道伤痕看上去更为可怖,像小丑夸张妆容的猩红唇角,从瑞亚的嘴边一直咧到眼下。 「原本还挺漂亮的小姑娘,可惜了。」 「你放开她。」西里斯正强忍着怒意,一字一字地警告,他周身似乎都在冒着火气。 「不要以为你姓布莱克,我就不会干掉你。」特拉弗斯第一次直视着西里斯,嘴角下沉。 西里斯怒极而发出一声冷笑,「那你倒是别只在嘴上说,过来干掉我啊。」 两个人互相瞪视着彼此,眼神来去间似乎已经闪过许多道无形无声的魔咒,却谁都不敢先迈出这一步。 特拉弗斯首先低头,不再瞪着西里斯,他低头看了看被他完全钳制连大口唿吸都很困难的瑞亚,几乎是拖着不愿配合的她,向着酒吧的门口挪着步子。西里斯见他想要从门口逃出,忙大步退到门边用身体挡住,压低了声音质问他:「你疯了?外面都是无关的人。」 特拉弗斯很不情愿地停住脚步,又端起指着瑞亚太阳穴的魔杖,他轻蔑地笑了笑。 「布莱克,你怎么还是那个老样子,你虚伪地做给谁看?麻瓜们的性命很重要吗?要我说,他们的血我踩了都嫌脏。」 特拉弗斯一边轻蔑地笑着讽刺,一边极其迅速地轻挥魔杖发动了进攻,向酒吧大门方向的西里斯射去一道魔咒,西里斯也反应极快地防御,两道红光相撞偏转了角度,酒吧一侧的玻璃墙被打得粉碎。 两个人开始了双方都小心翼翼的决斗。西里斯顾及着被挟持作为人盾的瑞亚不敢放手一搏,而特拉弗斯也不断受到瑞亚的努力干扰,与对手决斗的同时还要小心来自人质的奋力反抗。 特拉弗斯的一道咒语险些击中西里斯,他已无暇防御,只能弯腰躲过,那道红光几乎擦着西里斯的头髮掀翻了一张桌子。就在这道魔咒射出后的一瞬,特拉弗斯忽然松开了对瑞亚的钳制,他伸直左臂将袖子抖下来,露出一个几乎布满小臂的黑色蛇形纹身,随后他用右手向着那在皮肤表面蜿蜒蠕动的骷髅与蛇直按下去—— 在特拉弗斯马上就要触碰到黑魔标记的那一瞬间,瑞亚就像一只草原上瞄准猎物咽喉正欲扑食的狮子,或者已紧盯着毒蛇三寸的捕蛇人,她盯着他的手臂,张口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右手手腕。 在她咬住他手腕的那一刻,骨肉与牙齿的巨大冲击力震得她牙床生疼,但她一丝力气都没有松口,逐渐嘴里已经渗出了铁锈般的血腥味道。 特拉弗斯忽然吃痛,西里斯看准这个空隙,大步向前一把夺走他的魔杖折断,然后结实地对着他的太阳穴打了两拳,拳拳到肉到骨。他稍微愣了一下,随后眼睛上翻向后倒去,连带着瑞亚也一起向后摔在地上。 但瑞亚仍旧紧紧咬着他的手腕,不知是谁的血水慢慢从她嘴角流出来,与原本的血污混为一体。她确实被刚刚发生的一切惊吓到了,她的灵魂似乎已经离开了身体,眼神没有明确的一点焦距,在她的世界里此时只有,咬住他,伤害他。 第40页 西里斯快速地为特拉弗斯补上一个昏迷咒,随后直接放下魔杖,跪在瑞亚身边想要把绳子解开。那绳子已经在她的手臂上勒出深深的红色印痕,他用力地、慌张地撕扯着绳子,撕了几下才懊恼地意识到他需要用魔杖。他割断绳子,此时瑞亚也从惊恐中逐渐回过神来松了口,他双手去擦拭她嘴边的血污,抚摸着她的脸和头髮来安抚她,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不住轻微颤抖。西里斯慌忙收回手,担心自己会碰触到她的伤口让她更疼。 她坐在特拉弗斯的躯体旁,他跪在她身边,他们几乎在同一个高度,久久对视着。 看着他担忧的眼睛,瑞亚的两行眼泪忽然无声地流了下来,她心中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都像一团眼泪塞住了她的鼻腔和胸口。她默默流了一些眼泪,那些藏在心中的劫后余生的依恋,都只变成了几个简短的词小声地说出口。 「你来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太狼狈,对于在他面前流泪感到不好意思,活动了一下手腕,想低头抬手把眼泪擦掉。西里斯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极其温柔地帮她把眼泪都抹去。 他也有很多的话,在这个时候尤其迫切地渴望对她说。但当他看向她的泪眼,看向她原本白皙美丽的脸颊上此时狰狞的伤痕,他只感觉到自己也揪心的疼,那些话,都烟消云散了。 「没关系。」他只是低声这样说着,小心地擦着伤口边缘,那里曾经有一个小小的俏皮笑涡,「疼吗?」 瑞亚无声地点头,眼泪又落下来,西里斯的心似乎被她的泪水揉皱了。 他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瑞亚像一个轻巧又苍白的人偶,也向他靠过来,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前。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依靠着彼此,就像拥抱着最温暖最坚定的整个世界。 哪怕这个拥抱短暂又轻浅,但在这一刻,不需任何言语,他们彼此都能听到对方最热忱、最澄澈的心跳。 莉莉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刻的安静美好,「瑞亚!你受伤了吗?你还好吗?」她叫着瑞亚的名字急切地从门外小步跑来。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种心情从何而来,但瑞亚和西里斯就像两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忽然被老师叫到,慌张地把偷吃的糖藏起来不给人分享。西里斯拾起魔杖站起来,回身去处理特拉弗斯的记忆,而瑞亚看着已经腹部明显隆起奔跑不便利的莉莉,瞬间回到了现实,她一心担忧着莉莉,带着点哭腔责问西里斯:「你怎么能把莉莉带出来呢?万一有更多人,万一伤到莉莉……」 此时莉莉已来到她面前,先是担忧地摸了摸她的脸颊,随即蹲下身来想要拥抱她。「很疼吧?但是,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西里斯打断莉莉:「你轻一点,她受伤了。」 莉莉要拥抱她的动作顿住,回头瞪西里斯,快人快语毫不示弱地回答他:「你刚才不是抱了吗?」 西里斯立即转移话题,对着瑞亚夸赞莉莉:「如果莉莉不在,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莉莉找到了酒吧的火警警报,才来得及把人们都先疏散。」 莉莉心疼地摸一摸她被勒出红痕的手臂,「傲罗们在来的路上了,我们可以先离开这里……噢对了,你可不能怪西里斯!当时凤凰社不巧只有我们两个在,听到你有危险,难道我会坐在那里等着吗?而且他刚刚在外面命令我不许进去,非常凶,他比食死徒还凶。」 西里斯伸手将瑞亚拉起来,站起的瞬间瑞亚感觉到肩膀前一阵锐痛,那是在卫生间被袭击的时候撞断了锁骨。她捂住锁骨,重重倒吸了口气,西里斯见她皱眉忙放开她的手腕,「这里就留给傲罗收拾吧,我们快去医院。」 他们去了霍格沃茨,而没有去人多眼杂的圣芒戈。庞弗雷为瑞亚安排了一间极隐蔽的病室,需要穿过校医院所有的公开房间,方能在长廊一侧角落看到这扇不常开启的门。 庞弗雷这时还是个只有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巫,她身材颀长,金棕色的茂密长发被包在头巾里,只露出额前的几缕额发。此时的庞弗雷还不似瑞亚印象里那般平静无波,她用托盘将几种药拿过来时,绕过熟识的莉莉和西里斯,毫不掩饰地、以好奇的眼神打量了瑞亚许久。她用魔咒处理了瑞亚脸颊的伤口,然后将两种魔药混合一起,滴了几滴在已经癒合结痂的伤疤上。 「这瓶药就放在你这里,一旦伤口有些痒就可以滴药来缓解,顶多一个月就看不出瘢痕了。另外的一罐药作用是固定骨头,这个药涂三次就好,该涂的时候我会给你拿过来——这是一些低浓度的安眠药水,我也放在这里,因为生骨药有一些不利于睡眠的副作用。」 庞弗雷将一勺深紫色的药膏均匀敷在她的锁骨外,很快,这一片皮肤就升温变得滚烫,骨头像是在烤火,有种暖酥酥的舒服。但此时瑞亚的内心却舒适不起来,就在刚刚,一段记忆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她想起了在特拉弗斯记忆中看到的那一幕。 庞弗雷一离开病房,瑞亚就攥住了西里斯的袖子,「马琳,马琳去世了……对不起,我看到了,特拉弗斯的记忆,是食死徒做的……」 又回想起那残酷一幕的瑞亚有些语无伦次,她的语调急促升高。那个精干爽利的女巫,那个勇敢直率的战士,那个金髮碧眼对她说想遇见一个温暖的人的女孩,她躺在冰冷的地上,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41页 莉莉坐在另一张床上,她小腿悬着,脚尖点地。她面无表情低头望向地面,仿佛那里并不是几块大理石砖,而是一面镜子、一汪湖水,和谁清澈无波的眼睛。她点点头,那点头的幅度无比沉重,像是她的后颈上压着许多年许多记忆沉甸甸的分量。 她轻轻嘆了口气,似乎要寻求安慰似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她知道我们会替她继续走下去的。」 莉莉的尾音有些颤抖,她忙站了起来,向瑞亚告别。 「我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还有你,」她转向西里斯,「明天如果我听说她吃不好睡不好,那你知道,哼。」 莉莉的佯装威胁用一个故作兇狠的眼神戛然而止,然后她匆匆地离开了霍格沃茨。 霍格沃茨的春日夜晚永远是这样宁静迷人,连风声都温柔得很。校医院的大厅迎来了几波探视,学生们压抑音量的笑谈声绕过走廊,隔着几扇门还依稀能被听见。早早喝下了安眠药水的瑞亚此刻已经进入睡眠,但她睡得并不安稳,几次醒来辗转反侧后,她的意识坠入了一层又一层噩梦。 她梦见特拉弗斯拉下阴森的银质面具,面对她举起魔杖,她无力抵抗甚至无法动弹,只能等待他的宣判。一道刺眼银光闪过,她又置身于死去马琳的身边,记忆不停闪回,她捂着双耳无助地崩溃。 她忽然又被置身于一间摆满了婴儿物品的小卧室,她的灵魂似乎被禁锢在了一个相框里,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和动作,只能观看着一切的发生。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惊慌失措堆着东西的莉莉,一阵强光后房门灰飞烟灭,那个面容模煳的魔头低垂着兜帽走了进来。 贝拉特里克斯和另一个食死徒将手无寸铁的西里斯逼到了城堡的墙角,他毫无惧色地大笑着,贝拉特里克斯魔咒的绿光击穿了他的身体…… 瑞亚听到了自己的尖叫,她醒过来,忽然坐起身,心脏狂跳着,睁眼看到校医院洁白的天花板和墙壁,几缕头髮粘腻地被冷汗打湿。 一旁的西里斯刚刚进入浅眠,也被她的声音叫醒,他忙起身,「怎么了?哪里疼吗?」 瑞亚深唿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摇摇头。「没什么,我做了噩梦。你继续睡吧。」 西里斯已经起身坐在她的床边,此时她的状态极其不好,脸色苍白疤痕明显,还出了不少冷汗,连嘴唇都没有多少血色。他摸摸她的手心,也是一片冰凉。 「今天的事情,你一定很害怕吧?真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他很愧疚。 「我很害怕。」 瑞亚看着西里斯的眼睛,那眼睛里似乎包罗万象有这世间的一切,宇宙星辰、粼粼波光,无一不在那双眸子间。 「但是我不是害怕今天的事,我从来到这里以后就一直害怕。我害怕那些未来会像原样发生,我又害怕那些未来不会像原样发生。我害怕我永远被困在这里不会回去,我又害怕明天、下个月、不知什么时候我就会回去。我害怕在你们中间,我害怕离开你们。我……我真的害怕。」 他们两个人对视着彼此,瑞亚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一眨眼一滴眼泪就从眼角轻轻的滑下来,完全不同于她白天惊吓过后的哭泣,她只是落了一滴泪,其他的水光都仍噙在她眼里。但仅仅这一滴眼泪,让西里斯此前曾心理建设过的、警告过自己的一切都决堤无存。 「你什么都不要害怕,什么都不要担心。你的未来,和我的未来,你都不要怕,那些事都交给梅林去操心吧,你只要现在,每一个今天都开心地、安全地,在我身边就好了。」 他伸手抱住她,他的声音和语气和他的拥抱一样温柔又坚定,瑞亚瘦削的肩膀在颤抖着,她或许是真的哭了吧。 在那些他们各自过去的日子,西里斯和瑞亚都曾经在深夜在霍格沃茨校医院留宿,这是一个他们都无比熟悉的地方。而在这个温暖湿润的春夜,他们拥抱着挤在一张窄小的病床上,她的双手环着他的腰,额头轻轻靠着他的肩膀,他的手臂穿过她的头髮揽着她的背。世界在多么黑暗的氛围里急剧变化着,他们此刻毫不关心,因为他们在彼此的温度里寻找到今日生命的意义。 在西里斯的怀抱里,瑞亚竟寻找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定感。她不知多久没有整夜安眠过了,但这一夜,她安稳又宁静地,睡到了天亮。 第20章 20.霍格沃茨的春夜(下) 这应该是瑞亚许久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夜。没有辗转反侧的虚无失眠,也没有如坠冰窟的重重噩梦。霍格沃茨的春夜气息和西里斯衣服上的薄荷味道,让她没有梦境酣甜入睡,睁眼时已经是天亮时分。 西里斯还没有醒,她缩在他怀里没有动,只是小心抬眼看他的脸。他的鼻子笔直高挺,下巴中间有一个微微凹进去的小巧骨窝,他真的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人之一,不仅仅是五官端正,还有一种难以修炼的气质,很难相信不羁和温柔、淡漠和狂热,这些截然相反的内容都可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他好像快要醒了,睫毛和眉心都动了动,瑞亚赶快闭上了眼睛,装作自己还没醒来。她保持着一个稍显僵硬的抬头姿势,直到他哑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明明都醒了,还装睡?」 瑞亚没绷住,轻轻笑了出声,她这才松弛下来,向直伸展双腿,头再低了一些,抵在他的衣服上。「我才没装睡。」 第42页 「你以为我没看见吗?」 瑞亚干脆闭起眼睛,「不知道。我现在也还在睡。」 「我真是很惨啊,」西里斯嘴上说着惨却笑得很开心,露出两排洁白牙齿,「我昨天才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救回来,这才一天不到,现在就不认帐了。」 瑞亚也只是傻笑着,有点甜蜜,也有点羞涩。她似乎一夜之间就回到了学生少女时代,享受着她真正16岁时从未感受过的青涩情愫。她是始终孤独一人在复杂世界,像只野草一样拼命伸展去汲取外界能量的人,但仅仅在这清晨的几分钟,她就已经被这不熟悉的依赖感和幸福感倒灌溢出,原来只要一点点的宠爱,就能把她干涸的自我填满。 「对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谷仓酒吧?我好像只是在字条里告诉你我要去书店找一本书。」 西里斯把一只手臂从瑞亚的身后抽回来,稍微拨开了她的领口。她本能地缩了一缩,而他的修长手指从她锁骨一侧牵出那条精细的银链子,捏住那个蛇形花纹镂空的金色盾牌挂坠,挂坠边镶嵌的细碎红宝石闪烁出别样的光芒。 「当你握着坠子的时候,能感觉到它的不同吧?」 瑞亚点点头,「它是跳动着的,像是有生命在里面存活着。」 「我做了一个咒语在里面,其实它的跳动和我的心跳是重合的。当你身处危险的时候,它就会让我知道,因为我这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西里斯把自己的领口扯开一些,拽出了一条一式一样只是更粗些的银链子,那链子下也坠着一个金色的盾牌,有蜿蜒折绕的蛇形镂空和鲜红欲滴的红宝石镶嵌其旁。 瑞亚伸手去触碰它,它还带着体温,表面是温热的,那盾牌后内心里也有一个律动跳跃着。那是她的心跳。 「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在家里坐着的,你肯定会给我添很多麻烦。」西里斯挑起眉毛,「所以我也得用一点小伎俩,谁让邓布利多要我跟在你后面帮你解决麻烦呢。」 瑞亚抿着嘴把西里斯的挂坠塞回到他的领口里,她周身像有一圈保护咒语一样感到温暖而踏实。她拍了拍挂坠,「那你可不要把它丢了。」 「我会一直戴着它。」西里斯温柔地点头,「那你雇了我这么优秀的护卫,是不是也要给我一点奖励?我的黑魔法防御术和魔咒课毕业分数都很高,可能要涨薪水的。」 「那看来你的newt考试可没考大脑封闭术,不然当时怎么那么容易就被我看到了你的阿尼马格斯记忆?」说完,瑞亚又笑出了声音,她推开他的手坐起来,「这个时间我可要起来涂药,你快起来了。」 西里斯利索地坐起来,下床后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皱,「是要起来了。一会儿波比进来,她要是看到我这么抱着你,一个小时之后整个凤凰社,噢,不要说是凤凰社,连詹姆家的猫都会知道。」 很快,庞弗雷就拿着她装满药的托盘敲门进来,「真抱歉,瑞亚,刚刚有群学生耽误了,我……」 她的话在她看到一旁摆弄各式药剂玻璃瓶的西里斯时顿住了片刻,显然她没料到西里斯一夜都在这里陪护没有离开。庞弗雷很快接上了之前的语气继续说下去,但她八卦的目光一直在瑞亚、西里斯以及另外两张病床上盘旋。 「耽误了,我没及时把药给你拿过来,再涂一次就差不多可以结束治疗了。你放心,骨头和脸上的伤都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我当然相信你的药剂。」瑞亚笑着把药接过来感谢她。那年她在空中被游走球打下了扫帚,也曾在校医院向胳膊上敷着一模一样的紫色生骨药膏。 「他曾经不相信的。」庞弗雷对着西里斯努努嘴,调侃他,「他以前摔断了腿被詹姆他们抬到校医院来,疼得话都说不完整了,还一直追问我给他的药里究竟放了几滴霍克拉普汁。」 「波比,放过我吧,我那时只是个二年级的傻小孩,你什么时候能不再讲起这个故事……」西里斯黑着脸无奈地打断。 「你是怎么把腿摔断的?」瑞亚开心笑着,把头探过去问西里斯,眼睛弯成了两道新月。 「我?在打人柳那里。」西里斯模煳地回答,他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波比,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再涂一次药就可以。」庞弗雷没有任何要放过西里斯的意思,她眉飞色舞地告诉瑞亚,「别听他说什么打人柳,他是在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训练的时候偷偷起飞,飞的太快他控制不住,尖叫着摔到外面去的。」 在她们的清脆笑声里,卢平推门进来,一脸疑惑。西里斯大步迎了上去,「莱姆斯,你来得真巧。波比又在乐此不疲地分享我年轻时的可爱故事了。」 「噢,我也很喜欢这个故事。」卢平微笑着坐下来。「我当时凑巧也在魁地奇球场边上。」 「你好,莱姆斯。」庞弗雷欢快地与他打招唿,「你已经不是学生了,可以放心大胆地把食物带进来,别藏了。只要不让外面的孩子看见就成。」 庞弗雷已经麻利地收拾好无用的玻璃瓶和玻璃试管离开,卢平带着些被揭穿不好意思的笑容,从袖子里拿出油纸包好的一叠三明治。 「可能是你每个月被波比提进打人柳,被她灌狼毒药剂有了心理阴影,」西里斯迫切想把话题转向卢平,「那时如果我们需要来校医院,莱姆斯会就地寻找各种奇怪的理由跑回宿舍。比如什么来着,没带羽毛笔,没带魔杖,噢还有那个,今天穿错了衣服。」 第43页 卢平默默地撕开一角包装纸,把一叠三明治全都递给瑞亚,「这个是厨房小精灵们刚做好的,我们都认为是霍格沃茨最美味的主食,给你尝尝,白面包和鸡蛋都是调味过的。看来西里斯一点都不饿,你多吃一点。」 「谢谢。」瑞亚明朗的接过那她其实非常熟悉的三明治,她甚至还曾「胁迫」着霍格沃茨小精灵告诉她三明治的调味配方,她真心地感谢卢平这份细腻的照顾。她笑着从三明治底端分了一半递给西里斯。他看起来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几乎一口就吃掉了一半。 「和以前味道一样。」他口齿不清地说。 「你今天倒是来的很早,不睡懒觉了?」卢平狐疑打量着他。 西里斯险些把自己噎住,探了探脖子才把那一大口三明治吞进了肚子。他清清嗓子,「没——」 瑞亚从身后踢了他的小腿一脚。 「没——噢,对啊。睡什么懒觉,我来看望照顾一下凤凰社英勇的同僚。特拉弗斯进去了?」 「他明后两天会受审,后面肯定会进阿兹卡班。不过魔法部很想从他嘴里撬一些食死徒的信息出来,很有可能会轻判。审判的时候费比安有资格出庭旁听,他会把情况都带回来。」卢平回答。「你们那天离开谷仓酒吧后虫尾巴也来了,他看着傲罗们善后。」 「虫尾巴?」瑞亚心里响起了小小的警铃,她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把油纸叠起来丢在桌上。 「就是彼得,」西里斯为她解释,「你见过几次的吧?不过最近这几次会议他都有事没来。」 「噢,我见过他。」瑞亚在心里梳理着言语,尽力润色模煳着语句,用不确定的语气推测:「但是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凤凰社里可能是,有他们的内线的?从老利奇被袭击那次开始,到后来的两次蹲点袭击,还有马琳,这些看起来并不都像是巧合。」 卢平沉吟一瞬,仍语焉不详。「怀疑当然是每个人都可能有的,但是牵扯太多,除非有了切实的证据。我们还是先彼此相信吧。」 卢平没有在意瑞亚的推测,但西里斯却与他不同。他没有再说一些玩笑话,而是仿佛在认真思索着什么。他思索的表情让瑞亚心里感到担忧,她背过卢平的视线,抚了抚他的手背安抚他。西里斯也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关于小矮星彼得,一直是瑞亚心中的一个疑问和一块心结。在她所已知的事实里,彼得与詹姆莉莉的死有关,西里斯的入狱与彼得假死逃脱有关,哈利认为彼得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敌。她只知道这几点说出来极为简略的事实,但其内里细节究竟如何,它们是怎样因果相关最终导致了那样的结局,她一概不知。所以在这一点上,哪怕邓布利多不曾要求她谨言慎行顺应歷史,她也不敢去推断去阻止什么。未知的盲点实在太多,她担忧她不知深浅的一个行为甚至一句话,就牵动了某条草蛇灰线绵延的时间线,把一切搅得一团糟。 但是如果,她从现在开始了解寻求,一切重新开始,都还来得及吧? 第21章 21.寻常 英国巫师世界似乎已经风云变幻至最黑暗的时刻,黑魔王的野心昭昭,他和他的爪牙似乎不吝惜用任何残酷方式来重洗秩序,波及着整个欧洲大陆也草木皆兵人心惶惶。 在经歷了几次袭击和几次牺牲之后,凤凰社也被迫潜伏成为地下应战,他们不能再承受更多失去了。 西里斯和瑞亚因此非本意地度过了一段相对和平闲适的时间,他们深居简出,几乎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与彼此相处。自从在霍格沃茨他们相拥着度过瑞亚最脆弱时刻之后,他们似乎进入了一种无限接近爱情的关系之中:比异性朋友更亲密坦诚,似乎深陷暧昧,但又没有成为一对真正恋人。有时,瑞亚甚至感觉他们就像已相识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相处,默契、自然却平和。 他们都是深知爱情存在的,但他们之间的爱情几乎可以比喻成为房间里的大象,显而易见,却没有人去细思深究。 瑞亚脸上的伤已经淡了许多,只再需要一些时间就可以消除那条不快的印记。她也不再花更多的时间去读那几本书,她似乎已经不被「如何修正时间逆转」这个念头所困扰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能够在此刻享受她从未感受过的踏实生活,比起回到那个遥远的1997年是她更想要的归宿。 她已经彻头彻尾生活在1980年了。 六月份的英格兰温度一日高过一日,但每次下雨过后依然能感受到从泥土里直直向上行的湿冷之气。又一个下过雨的午后,瑞亚已经切好了细小的碎牛肉粒和梨子圆片,她回头看看坐在沙发上的西里斯,他控制着一把镶金把手的小刀,专心却笨拙地把一颗洋葱的快三分之一都连着皮削了下来。 「你这把刀子是真的很不错,看上去就很贵。」 西里斯眉飞色舞,甚至将刀子在空气中翻转了三百六十度,「当然了,布莱克家虽然人缺点脑子,但还是有不少好东西。这是妖精做的,我从小就拿着它当成飞镖玩儿。」 「相比而言你切洋葱的技术真的很差。」 瑞亚过去坐在他身边,没有用魔法,而是用手攥住刀柄给他示范切了一颗洋葱,先削掉洋葱的头部,再顺着切口把外皮剥掉,然后逆着洋葱的纹路切到底。西里斯皱着眉毛盯着她的手势看,拿过刀子自己尝试时,先被辣气刺到鼻子打了一个喷嚏,刀子险些划着名了他的手指。 第44页 「还是我切吧,」瑞亚心有戚戚地从他手里抢过刀子,「为了一颗洋葱如果划伤了布莱克少爷的手,那我罪过太大了。」 「你的罪过现在还不够大吗?」西里斯没有走开,而是坐在那里徒手剥着洋葱皮,话里有话。 瑞亚放下刀子改用魔法,几下就切好了所有的洋葱,「你的眼睛下有一块洋葱皮。」 「哪里?」西里斯毫无防备摸了摸眼睛,随后惊叫一声,捂住眼睛,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你居然骗我!我的眼睛睁不开了!」 瑞亚起身将装在草编筐子里的洋葱碎片放到操作台旁,又悠闲地搅拌了几下包裹上调味料的牛肉碎,才拿了块干净手帕蘸了冷水过来安慰西里斯,「你把手拿开,我给你擦擦,你越揉眼睛就有越多的……」 西里斯忽然放开双手一把揽住瑞亚的腰,她没站稳,直接面朝下摔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眼睛满含着调皮的笑意,除了眼角微微发红外没有任何异常。西里斯一只手扣住她的腰,笑着将另一只手伸到瑞亚的鼻子下,立即把瑞亚呛的要打喷嚏流眼泪,她在他的怀里扭动挣扎。 他们就像两个嬉笑的小孩子一样躺在沙发上打闹,直到最后两个人都被西里斯一手的洋葱汁刺激到眼眶红红、脸上都火辣辣的,瑞亚才起身将牛肉碎和黄油都放到锅子里,这时碗里的梨子几乎已经软出了汁。 洋葱和梨子都下了锅,白胡椒碎和盐也捏一捏丢进去,浓郁的洋葱汤熬好之前瑞亚还顺手做了三明治和土豆沙拉,当然都是她当年从霍格沃茨小精灵那里问出来的配方。小厨房里本就没几样厨具,有的那几样也是崭新的闪着光,没有什么使用过的痕迹。瑞亚好奇地问西里斯:「你在家是不是从来不煮东西吃?那你都吃什么?」 西里斯在切好了大小不一的土豆块之后,斜靠在一旁每隔一会儿就偷吃些食物原料,他没所谓地抬抬眉毛回忆,「大多数时间我都是去詹姆家蹭他们的饭吃,吃了不少莉莉厨房实验失败的东西。其他的时间我就随便吃点,自己煮菜多麻烦呀。」 「我看你切洋葱切土豆切的挺有耐心的,没嫌麻烦呀。其实很多东西也一点都不麻烦,随便做做就很好吃了。」 西里斯依然在挑着沙拉里的培根吃,瑞亚一点不客气地用搅拌勺敲了敲他的手。「以前总是太忙了,总是有好多事情要做,哪有时间来捣鼓这些东西。不过最近忽然没那么多事情,倒感觉在家什么都不做也很好。」 西里斯的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了些动静,好像门前台阶上忽然降落了什么东西。他的反应速度极快,上一秒钟还在把一片碎培根餵给瑞亚吃,下一秒钟就攥着魔杖沖了出去,冲到了窗子边看窗外的情况。看清楚了是谁,他才松了一口气,旋转锁头打开了门。 「你们要来怎么不走火炉?我还以为有什么东西撞上门了。」 詹姆和莉莉从门口走进来,莉莉穿着件宽大的灰色袍子,头髮系成了一束,她的腹部又比上次见时突起了不少,步子迈得很慢,瑞亚赶快放下手里的勺子过去扶她。莉莉摆摆手,「你们不用管我,我们想出去一下,就顺便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很快就走,坐都不用坐的……这是什么味道?」 莉莉顺着味道揭开了锅盖,抱着猫的詹姆在她身后给西里斯解释着:「她在家实在是太闷得慌,出来透口气。我有点担心他们能监测到咱们私连的火炉,还是自己过来可靠点。」 詹姆把他们的猫放下了地,那只被称作卡特的猫十分伶俐地跳上了沙发背,蹲在那里清洗爪子。它的年纪不大,有着一身鲜艷发亮的姜黄色毛髮,尖尖的耳朵上有一簇火红的毛。 莉莉已经自己拿起了碗,瑞亚递给她勺子嘱咐她小心烫,她盛了碗汤出来,吹了吹喝了一口,随即回头告诉詹姆:「我决定不要出去了……我要在瑞亚这里吃饭。除了汤还有其他的东西吗?我有点饿……」 「好呀,都给你吃。」瑞亚快乐地把三明治和沙拉都在桌子上摆好,又细心地帮她放好刀叉和餐巾。她又加了两把椅子和两份餐具,回头招唿着在一边不知道聊什么的西里斯和詹姆一起吃饭,因此她并没有留意到,莉莉咬了一口三明治之后,在她脸上浮现的一瞬间略显错愕的表情。 「来吧,既然波特夫人改变了主意要用餐,小的也得和夫人一同用餐。」詹姆用夸张的语气调侃着,在莉莉身边坐下。莉莉连续吃了几口土豆沙拉,「这个土豆不会是西里斯做的吧?」 「不是,」西里斯瞄了一眼土豆沙拉,「但土豆是我切的,怎么样?刀工还不错吧?」 「好吃。我好久没吃土豆沙拉了,上次吃的时候詹姆还是个狂妄自大的小混蛋,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现在小小混蛋都要出生了。」莉莉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你看,他又踢我。」 莉莉放下叉子,抓着瑞亚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瑞亚的手心能感到一种奇妙的触感,那里有一个还未面世逐渐长大的小生命,伸展着他稚嫩的小脚丫,隔着母亲的肚皮踢着她的手,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在母亲的子宫里如何翻身游动。 瑞亚不知不觉也放低了讲话的音量,声音极其温柔,「他几个月了?」 「已经八个多月了,」莉莉的眉梢眼角都是泛着温柔光辉的笑意,「他好像有点着急出来。我想下个月吧,再晚也不会晚过八月,你就能看到他了。」 第45页 「真好。」瑞亚真心地感嘆着,她想把莉莉此时的神情永远记在自己的记忆里,又温柔、又坚定、又光芒四射,这是她见过的女孩子最美的样子。 「要不你也抓紧时间生一个?」莉莉抬起头向她眨了眨眼,还诡异地瞥了瞥一边喝汤的西里斯,「生出来他们好做个伴,一起玩一起长大。」 莉莉的玩笑吓掉了瑞亚手中的叉子,「铛」的一声落在了桌子上。「你别仗着你有小宝宝就可以随便开玩笑啊,等他出生了以后我会追究你的。」瑞亚拾起叉子,装着兇狠的样子从莉莉盘子里叉走一块培根,但脸已经控制不住有些红了,她装作喝汤太热用手扇着风。 莉莉仍满含深意地笑着望着她,她的脸颊更加红润,忙起身夺过莉莉的碗,走到锅前去给她添汤。 他们四个人边吃边聊,于是这一餐就吃得很慢,连卡特都有些不太耐烦,昂着它不太愉快的小猫脸在桌子旁走来走去。他们逐渐从此刻聊到了从前,从凤凰社聊到了霍格沃茨。对于西里斯、詹姆和莉莉,当然还有瑞亚来说,那都是一个回忆起来如梦境般的地方,似乎哪怕只是说出它的名字,整个世界都会立即变得柔软明亮起来。 「你记得那次吗?一幅画像里的骑士跑了三层楼梯追着骂你,连那条会飞的跳来跳去的楼梯都没甩掉他。」西里斯已经吃饱心满意足,微微后倾靠着椅背对着詹姆说。 「那是因为你跘到台阶脚步太重把他吵醒了,然后你又把隐形衣拽过去一大半,他只看到了我在那里。」詹姆对着西里斯翻了一个白眼。 瑞亚也想起了她很多在霍格沃茨的回忆,她克制着,只是在脑海里绘出那些画面,嘴角露出一想起那些故事就会浮起的微笑,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你没能好好躲起来我有什么办法。」西里斯耸耸肩,「莉莉肯定也记得这件事,第二天她看到那个骑士追到你面前了。」 「我和詹姆第一次约会之后,」莉莉开口,「我在回公共休息室时西里斯就躲在一边偷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笑向着西里斯示威。 瑞亚脑海里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禁笑出声来,「你躲在哪里?柱子后面吗?」 莉莉侧头看看瑞亚,她抿抿嘴。从她与瑞亚熟悉起来的那一天起,她就敏锐地觉察到瑞亚有哪里与常人不同,邓布利多说瑞亚来自海外,但有很多一瞬而过的神情或语句都透露着她对霍格沃茨熟悉至极。她为此甚至还读了不少和瓦布拉斯基相关的书——莉莉敢说她要比所有瓦布拉斯基的后人都更了解这个家族的过去。她似乎已经接近那个答案了。 「对啊,但是我大大方方坐在柱子后面,根本不是她说的躲起来偷看。彼得才是偷看,他躲在另一根柱子后面。」西里斯理直气壮地纠正。 「詹姆呢?怎么约会后詹姆没和莉莉一起回来?」瑞亚问。 詹姆已经走到客厅的一边,去摸挂在墙上两把飞天扫帚的穗子。「那天可是和斯莱特林的决战前夜,我又去和我的小扫帚约了个会。就是这把。」他把那把扫帚摘下来,几乎是温柔地爱抚着扫帚的长柄,「亲爱的,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那两把扫帚都是詹姆淘汰下来的,他有了更新更好的,就把我当作垃圾桶,把旧扫帚都丢给我。」西里斯给瑞亚解释两把扫帚的来歷。瑞亚也起身走近去看那两把扫帚,一把是光轮1001,另一把是横扫六星,看得出被保养的非常精心,扫帚柄都曾用油脂多次打磨光滑如新。 詹姆一直在摩挲着他那把光轮1001,一边回头用可怜如幼犬的表情看着莉莉。莉莉故意装作没有看见两次之后终于忍俊不禁,「快去玩吧,我可没有禁止你和你的小情人约会。」 詹姆小小欢唿一声,「遵命!」他迅速地摘下另一把扫帚递给他心目中的对手瑞亚,「快快,我们趁天气好去小打一场一对一。」 瑞亚骑着横扫六星,与骑着光轮1001的詹姆起飞在空中互相追逐着。这是一个特殊晴朗的下午,天空令人讶异地没有几片云彩,阳光金黄灿烂。瑞亚常常因为阳光眯起眼睛,詹姆把自己的长袍变成了格兰芬多的红色,那长袍的颜色与二十年后的格兰芬多战袍仍旧一模一样。有几个时刻,瑞亚恍然对面就是三年级的哈利,她再眨眼,又变成了更加高大更多嬉笑的詹姆。 瑞亚和詹姆在空中飞着,他们都飞得极好。莉莉半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偶尔合眼休息,怀里抱着卡特,它躺在莉莉隆起的腹部上。西里斯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面,一直盯着天空中那时远时近的两个影子。 詹姆俯冲到莉莉身边减慢了速度,低头调皮地亲了一下莉莉的额头,卡特冲着他「喵呜」了两声。 西里斯笑了,他对着不远处的瑞亚喊:「我在这坐着呢,欢迎你把我当回击他们的工具。」 瑞亚也一个高速俯冲飞过来,绕着西里斯盘旋半圈,然后一巴掌拍上他的头。 他们就像最普通年代的最普通年轻人们一样。炎热的夏天有风,风的缝隙里有糖。 只是哪怕飞在天空中的时候,瑞亚也总是不自觉地想着,这黑暗的年代里,这寻常的一天或许会是他们最快乐、最晴朗的一天,在他们余生的所有记忆里闪着璀璨温柔的光,永不熄灭。 第22章 22.吻 第46页 哈利出生在一九八零年七月的最后一天。 那一天的上午,大半个英格兰都下着难得一见的倾盆暴雨,像是整个大西洋都迁徙到了天空云群望不到尽头,密集的雨砸在积水的地面,碰撞出无数个巨大气泡,在这些如击鼓的雨声中,世界反而静寂了。 一听到詹姆送来的消息,瑞亚和西里斯便第一时间赶到了戈德里克山谷。进门时,西里斯的半个斗篷都湿透了,而瑞亚的头髮发梢都被雨水打成了一绺一绺,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脸上、脖颈上和深蓝色的衬衫上。 他们也没有心思去顾及自己的狼狈。瑞亚几乎是胡乱地对着自己念了句烘干咒语,就大步上楼,她担忧身上被雨溅湿的寒气会影响到莉莉。而不能进到产房里的两个男人连湿了的斗篷都没有发现,詹姆一心惦记着莉莉有些语无伦次,而西里斯一面开朗地转移着詹姆的注意力,一面也不停地在斗篷上紧张搓着手。 瑞亚急促地敲敲门,就推门走进莉莉的房间。莉莉躺在她的床上,被一床软绵厚重的被子齐肩盖着,只露出一张红髮映衬下气色有些发白的脸。她的床脚坐着与波特家私交甚笃的一位助产士维尔夫人,已经明显上了年纪,捲曲的短髮呈灰白色,皱纹让她的笑面显得更加慈祥温柔,她正专心地用水晶棒搅拌着一管魔药。 见到瑞亚进门,莉莉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从被子里向她伸出手,「谢谢梅林,你终于来了,我好无聊。」 瑞亚握住莉莉的手,那只手柔软修长,此时手心却都是些冰凉的汗。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紧张吗?」 「我刚刚很害怕。」莉莉点头,「我以前见过表弟出生,我的姨母哭喊了很久才把他生下来。据说那一次姨母险些因为流血就去世了……」 「我向你保证,」维尔夫人温柔地笑一笑,递给莉莉那瓶浅绿色的魔药,「有魔药、魔咒,还有我在,不出五分钟,你健康的孩子就会被你抱在怀里,而且一点都不疼。」 莉莉点点头,但她的神情看起来还是有点儿紧张,把那瓶药分两口一饮而尽。大概只过了一分钟,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很疼吗?」瑞亚几乎比莉莉还要紧张。 「没有啦。不疼,但是有些异样的感觉,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在搅。」莉莉按着肚子,眉毛紧张地纠着。维尔夫人用极其娴熟的温柔手法帮莉莉按摩了一会儿肚皮,在她的手势下,莉莉也逐渐缓解了紧张的情绪,开始有节奏地深唿吸。那止痛药的效果极好,她一点都不觉得疼痛,只能感觉到自己腹中的重量在逐渐下坠,在脱离自己的身体。 大概也只有两三分钟之后,一个新的生命哌哌坠地,哭声分外响亮。 他包着一层鸭绒被子被递到了莉莉怀里,瑞亚坐在床头,也满心都是柔软的感动低头看着他。他是那样小小的一团,粉嫩嫩的,头顶着一小撮毛茸茸的黑头髮,大张着嘴巴哭泣着。他的脸蛋鼓起圆润的两团肉,小手小脚都圆圆滚滚,在他哭声的间隙里,他艰难地睁眼,细细睫毛间露出一双碧绿的眸子。 瑞亚忽然能感受到那种,内心本能涌动出来的、自然而然对他的爱了。他是詹姆和莉莉的孩子,他们各自的一半都存活在他的身上。在这样的时局里看到一个新生儿降临,那种新生的希望、对未来的希冀和想要呵护他守护他的本能力量,给人的震撼是无可替代的。 她感到自己眼里也有些湿润,她明知故问:「你们为他取好名字了吗?」 「哈利。」莉莉的一滴眼泪落在孩子的额头上,她有些慌乱地擦去。她轻柔地回答,「哈利波特。」 「哈利波特。」瑞亚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她復又低头去看他稚嫩天真的脸,他开始睁眼去努力看这个世界,粉色像花瓣一样的小小嘴唇张张合合。 这时维尔夫人已经离去,房间里只还有莉莉、瑞亚和哈利三个人。莉莉伸手轻轻抚着哈利的脸颊,忽然抬头,她看向瑞亚,叫她的名字:「瑞亚。」 「嗯?」 「告诉我,他将来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莉莉一双澄澈的翠色眼睛那样真诚地看着瑞亚,像一双翠绿毫无杂质的翡翠,那目光让她忽然心虚。她不由自主低头看哈利,避开那样明净的目光,「什么?」 莉莉忽然笑了。 「你不是瓦布拉斯基的后代吗?你的血液里也会有预言的天赋的。给我一个预言吧,关于哈利。无论什么都行。」 「但我不是个预言家。我从来都没有预言过什么。」 莉莉的手覆上了瑞亚的手背,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可能是莉莉早已不再紧张了,也可能是药物让她的体温升高,瑞亚感到自己的手上有一片温热的温度。 「我可刚刚生了个孩子,现在还很虚弱呢。」莉莉眨着眼睛,「你就当做是在哄我开心,说点好听的话吧。我假装你像你的先祖一样是个伟大的预言家,我假装相信,哈利的未来你都知道。」 瑞亚当然能听出莉莉的弦外之音和言不由衷。她心里有一点点羞恃,她最终还是没有圆满隐藏起她的来歷。但与此同时,她的内心竟也有一点解脱,像一线缝隙的堤坝泄洪,也像春日里的冰雪初融。 「来吧。」莉莉仍温温软软地哄她,那眼神和语气都不容拒绝。她始终都是这样一个清清淡淡却让人无法拒绝的女人,只要你曾见过她眼里的真诚笑意,就无法逃脱那种独特的温柔力量。瑞亚想要她快乐,哪怕只是此时此刻。 第47页 「那我可就随便说了,你当成玩笑听吧。」 「好。」 莉莉把哈利抱起来,此时安静乖巧的婴儿哈利像个小肉糰子一般,他正天真好奇地盯着瑞亚看,还想伸出小手去摸瑞亚的头髮。 她轻轻握住哈利的小手,像捧住了一只美丽却脆弱的小鸟,她温柔地吻了他的手一下。 「他会很健康地长大。他的眉毛,鼻子,嘴巴,还有头髮,都会和詹姆长得一模一样,但他有你的眼睛。」 莉莉笑了,她此时的笑和瑞亚刚刚来到1979年时所见过的笑已经全然不同,她已经从一个活泼的少女变成一位温柔的母亲,她的眉梢眼角都像条河流,水汽柔和聚集在一起,蜿蜒绵延,舒展柔润。 「像他的父亲一样,他会飞的很好。但他更可能会成为一个找球手,因为哈利才不像詹姆一样,总是想把自己进球的英姿展现给全场看。不过他和詹姆也有相同的地方,他会带领格兰芬多球队夺冠的。」 「找球手听起来更好。」莉莉微笑地小声念叨。 「他身边有几个好朋友,他们都会很爱他。他战胜了很多的困难,是个非常勇敢的格兰芬多。」 詹姆从瑞亚的身后推门进来,几步就冲到莉莉的床边,俯身吻了吻莉莉的额头,然后欣喜笨拙地把哈利抱起来亲他的脸蛋。莉莉此时眼里已经含了点晶莹的幸福眼泪,她微笑着对着瑞亚点点头,「谢谢你。」 瑞亚也微笑着点点头,她此时也几乎要流泪了。詹姆抱着哈利,一双眼睛都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他的语气里有按捺不住的狂喜,他对莉莉说:「我们的孩子会成为最伟大最勇敢的巫师。」 这是多么本能、多么真诚,又充满爱意的期许啊,这却让瑞亚忽然想起了她当年在戈德里克山谷写下的那一段话: 「婴儿在这里出生的那一刻伴随着啼哭、母亲的疼痛和亲人的喜悦,或许还伴随着长辈的期许和厚望: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不平凡的巫师。然而如果看到未来,回到此刻,或许詹姆波特和他的朋友们都会祈祷,希望这个婴儿无忧长大,平庸一生。再或许,他们依然会选择重复这一切。一切周而復始,在这个被格兰芬多标记上勇敢标籤的狭窄山谷。」 我真的希望你不是那个伟大的救世主,我希望你能平庸一生。瑞亚在心里默默地对哈利说着,他此时只是个詹姆高举着的小肉团。 她静静后退离开了莉莉的屋子,带上了门。 瑞亚下楼的短短途中想了很多很多,她的心绪又在两个年代之间不断激盪回鸣。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她就看到了西里斯,他站在壁炉的旁边,斗篷一侧还湿着,头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快长过了下巴。 在看到西里斯的那一瞬间,她脑海里所有的混乱思绪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瑞亚跑了过去,西里斯在听到脚步的那一刻转过身来。她直接向他跑去,她已经感知不到这世界上除了他以外任何的声音和存在。西里斯虽然有些错愕,但他什么没有问,只是向她伸出了双臂。 她几乎是撞到了他的怀里,双手箍着他的腰,抬起头,固执且冲动地,吻了西里斯。 或许是见到哈利的新生,像是喝醉了酒之后的迷幻喜悦吧?或许是从内心深处感到悲伤,想要一些安慰和爱吧? 西里斯只是在瑞亚忽然吻上来的那一瞬间有些惊诧,但那惊诧也只有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揽住她的肩膀,手指被她的长髮纠缠着,他们热烈地相互回应,似乎都想将彼此唇齿后的灵魂占为己有。 瑞亚当然知道自己有多疯狂和冲动,如果换作她的过去,她甚至在故事里都无法写出这么冲动热烈的女主角。但此时,她将一切面具都撕扯开抛在了脑后,这世间那个漂亮僵硬的玩偶是不存在的,她的灵魂和爱情在这一刻都迸发了,都完整了。这个吻告诉她,她的本我是真实纯粹地活在1980年的。 那个吻似乎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他们索取着也依赖着,两个灵魂融为一处相依为命。等到他们分开时,瑞亚看到西里斯看着她的炽热又晶亮的眼睛,她毫无掩饰和婉转。 「我爱你。」 西里斯笑了。 「我也是,当然。我是说,我爱你。」 瑞亚也笑了,她低下头,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红的发热,她捋了捋头髮,也摸了摸脸颊。她再次抬头,才看到在离他们不远的沙发上,卢平僵硬地端着一杯黄油啤酒举到一半,他的手停滞不动,大睁着眼睛,脸上全是惊讶,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恨不得将自己缩进沙发里面。 瑞亚因这情景笑出了声,毫无忸怩或者尴尬之色。西里斯一只手搭上了瑞亚的肩膀,夸张地向着卢平翘着下巴,「看什么?没见过吗?」 卢平似乎差点被什么东西噎住,他把举了很久的杯子放下,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两声站起来。「我还是上去看看小哈利吧。」 「那你去吧,告诉他们我等会儿就上去。」 瑞亚依然依偎在西里斯的身前,他们默契地都没有再讲话。她从他的身侧看向窗外,那是一条戈德里克山谷不算热闹的小路,几家小酒馆的幌子被风吹得招摇起来,路的尽头就是一片种了不少郁金香的空地广场。 卡特「喵呜」一声跳了过来,摇着它姜黄色的蓬松尾巴跑上了楼。它一定也很期待看到新的小主人吧。 第48页 「你什么都不要想。」 西里斯似乎有一种能力,能够看穿瑞亚的一切思绪。他的声音也有一种魔力,能让她从纷扰中安定下来。 「现在你倒成为看清我记忆的人了?」 瑞亚笑了,她开玩笑说。窗外的天不知何时已经晴了,暴雨后一切都宛如新生。 第23章 23.不在戈德里克山谷的猫 哈利出生一周后,瑞亚在戈德里克山谷见到了小矮星彼得,他来短暂地探望了哈利。 彼得披着件防水的斗篷,神色看起来略有些疲惫,给人的观感像是又矮了几厘米。詹姆和西里斯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三个人热闹聊了一会儿之后,彼得俯身去看哈利,用食指轻轻颳了刮哈利的鼻子。 窝在婴儿床里的哈利是个非常爱笑又精力充沛的小婴儿,只是盯着西里斯变换各种表情就不疲惫地笑了一个小时。这时哈利又被彼得逗笑了,脸上鼓鼓的肉都挤到一起,伸着小脚去踢婴儿床边的铃铛。 瑞亚远远坐在沙发一侧,卢平昨天带了一篮樱桃给莉莉,她这时正把余下的樱桃去蒂去核,准备熬成樱桃酱长期留存。她擦了擦溅到手背上的樱桃果肉,不时抬头有些防备地盯着彼得,直到她的眼神引起了他的注意。隔着大半个客厅,彼得有些疑惑,他对她客气地点点头。 瑞亚也自然地礼貌点头。但她心里在翻来覆去的掂量,从她的角度来看,她从来没有发现过彼得有哪里可疑,他只是一个话不多有些木讷的老朋友而已。难道是她的记忆出了什么偏差?或者是有什么隐秘的线索被她遗漏了? 她趁着三个人围着哈利聊天,偷偷用了无声的摄神取念咒语,却也只能捕捉到一点日常生活的记忆碎片,她只能暂时悻悻放下魔杖,继续剜着面前的樱桃。 大概是家里多了个婴儿的缘故,晚饭吃得很早,三点钟左右的时候第一道菜就已经摆上了桌子。主菜是整块的烤牛肉,配了黑胡椒和加了柠檬的樱桃酱,烤牛肉下铺了浸满肉汁的土豆块,还有甜菜沙拉和樱桃布丁。 「能不能僱佣瑞亚来做我们家的厨子?」詹姆大口咀嚼着牛肉和土豆,吐字不清地问西里斯。 「不行。」在瑞亚煮菜期间,数次熘进厨房偷吃原料,还用各种小动作干扰厨师的西里斯此时用餐姿态十分高雅,后背笔直地将一块牛肉切成小块,将盘子换给瑞亚。「她是我的。」 詹姆吐出一小块骨头,鼻子皱了起来叩 叩裙81四八1流96三欢迎 加入啧啧啧,谈恋爱了不起吗?就像谁没谈过似的。」 可能是闻到了烤牛肉的香气,被莉莉好不容易哄睡的哈利睁开了眼,哭了两声。莉莉就要放下刀叉起身,被瑞亚按在了椅子上,「你好好吃点肉补一补吧,我去哄他。」 瑞亚还没站起来,又被西里斯按住了手臂。「你吃,我去吓唬那个不肯睡觉的小笨蛋。」 「你不吃吗?要不就让他自己哭一会,哭累了就睡了。」詹姆疑惑于西里斯怎么忽然表现出如此的友爱,歪着脖子去看他的身影,随即后脑勺就挨了莉莉结实的一拍。 瑞亚笑了,她继续叉着一块烤牛肉蘸了蘸盘里的粗盐,「刚刚在厨房他确实也吃了很多了,饿不着他。」 然后她默默地在一大杯樱桃酒里倒了一些冰块,准备先冰着等一下给西里斯喝。 哈利哭了一会儿逐渐就停止了哭声,但他也没有再入睡,目光炯炯地盯着西里斯的表情和手指看。卡特这时跳到了婴儿床的边缘,它顺着床沿优雅走着猫步,温柔低头去嗅哈利的小脑袋。这一人一猫和一个婴儿,本来是一副极其动人的画面,直到哈利伸出了他的小拳头,毫不犹豫地去抓了卡特脖颈前的绒毛和鬍鬚。 卡特像触了什么魔咒一样,「嗷呜」一声从婴儿床边沿跳了下来,姜黄色如毛刷一般的尾巴瞬间直立,委屈地迅速蹿上了沙发,看背影像个长了绒毛快速滚动的大橘子。 「这周已经是第三次了,」莉莉目送卡特慌乱飞奔,无奈地说。「哈利一点都不怕它,一看到它就想抓它,偏偏它还不记得,总是来哈利面前晃。」 「可能是哈利太喜欢它了。我就特别喜欢猫,多可爱呀。」瑞亚起身去沙发边上向卡特伸出手去,卡特先歪着头,犹疑地睁着一双水汪汪黄眼睛看看她,嗅了嗅她的手,然后跳到她怀里,用暖暖的额头蹭着瑞亚的臂弯。 「那你把它先抱回去吧,我说真的,」莉莉小口抿了口樱桃汁,「你先帮我养几天。」 「真的?」 「真的,你帮我餵它几天,它不挑食,你吃什么给它几口就行。——说不定这个小混蛋猫在你家吃几顿饭之后就不想回来了。」莉莉笑着瞪卡特,「等哈利大一点不再抓猫了,你再把它送回来。」 「噢,美丽的小卡特,你听到了吗,你要跟我回家了。」瑞亚模仿着小猫的嗓音,用两只手指轻轻摇晃着卡特的爪子。仍站在哈利床边的西里斯不满地向莉莉咕哝:「怎么就忽然塞了一只猫给我们……这下她要每天不管我只关心一只猫了。」 卡特一路非常乖巧懂事,只是卧在臂弯里,都没有怎么发出声音地被瑞亚抱回了她和西里斯的家。它很快就融入了这里,瑞亚甚至常常错觉她同时养了一只猫和一只大狗。 她还常常单独给卡特加餐,时不时给它做些烧鱼肉和鸡肉泥吃。不到一个月,卡特就肉眼可见地长胖了,它身形圆了一圈,还生了一身干净光泽的长毛,像个晃眼的小太阳。 第49页 「你怎么这么好看呀,毛茸茸的,还暖唿唿的。」 「喵喵喵。」 「我陪你玩会动的毛线球好不好?」 「喵喵喵。」 「你看那边那个人,你更喜欢我还是喜欢他?喜欢我对不对?」 「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喵。」 「喵喵喵喵。」 西里斯脸黑着拦腰把瑞亚抱着拖走,不然她还要俯身学着小猫和卡特对话很久。这样的情景一个月里已经重复了多次了。 「你现在更重视它。」西里斯撇着嘴,他坐在沙发上,把瑞亚圈在怀里。 「你怎么总是和小猫咪吃醋?」瑞亚靠过来,甜甜笑着,唇角尖尖,眉尾眼角也尖尖地蔓延开。她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西里斯的脸。 西里斯的眉心一下子随着这个吻舒展了,他把瑞亚揽过来亲吻。这样的时局里他们很难出门,除了偶尔与詹姆莉莉往来以外几乎生活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孤岛里。躲藏在这个黑暗的世界角落里,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光。 在西里斯亲吻瑞亚下巴的时候,卡特又跳了过来,一脸天真无辜地坐在了西里斯的腿上。 「快走,你快去吃你的鱼。」西里斯唿吸有些急促,挥挥手,把卡特驱赶走。 卡特跳下他的膝盖,一步三回头,委屈地迈着小猫步高雅离开。 在这些日子里,他们像是隐居于海平面以下每日努力唿吸,但也远远地透过海水观望着人世。这样的日子一日累加一日,悄无声息就已被过去吞噬,时间很快来到十一月。 他们也会收到来自凤凰社各个方向的消息,与过去的主动避嫌不同,瑞亚每一条消息都会仔细读过,将所有的线索都整理在一张羊皮纸上。西里斯看着她常为这些新闻烦心,内心明白她有隐忧和烦扰,但正像邓布利多要瑞亚发誓不能透露未来一样,他也被要求发誓不去问任何的未来。他心疼她独自受着太沉重的折磨,但却也对此无能为力。 瑞亚又整理好了一份最近一月里食死徒的信息,她汇总了《预言家日报》、《巫师周刊》以及巫师无线电联播等他们能收到的所有媒体曾提及过的食死徒案件,包括时间、地点以及受害人等信息。在她将这份信息传给莉莉和隆巴顿一家之后,西里斯拿起来快速读了一遍,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紧张:「糟了。」 「怎么了?」瑞亚站起来,在西里斯身后,再一次读那张羊皮纸,「是有哪里不对吗?应该不会,我有检查过一遍的……」 「那就是莉莉从前的家,科克沃斯。」西里斯指出其中的一行:11月4日晚,英格兰科克沃斯镇圆石街,两名麻瓜遇袭,留下黑魔标记。魔法部已完成附近麻瓜居民的记忆修正。 「是不是原石街我也记不清了,但科克沃斯这个名字我记得很清楚。」西里斯放下羊皮纸,大步走到衣架旁抓起两件外套,他把一件随意搭在肩上,另一件从肩膀处把瑞亚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走吧,该去看看。」 「好。」瑞亚抽紧了领口,抱紧了又窜到她怀里的卡特,心里也跟着西里斯的步速紧张起来。她在心里不停祈愿着这只是一起随机的袭击事故,与莉莉毫无相关,最好莉莉的家要距离这条原石街十几二十公里远。 然而一到了戈德里克山谷,只从莉莉和詹姆二人的形色上看,她就意识到,事情比她想像的更糟。 莉莉虽然只是冷静坐着,但她的眼里还能看出些浅红色,很显然不久前哭过。她抬头看看不□□露出些担忧的西里斯和瑞亚,对他们轻轻点点头打了招唿,「你们也知道了。」 「一定是斯内普,」詹姆青着脸,他的语气带着些一反常态的恶狠,「从他成为一条走狗以后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们。」 瑞亚刚刚想开口安慰莉莉,忽然被这个意外的熟悉名字噎住了喉咙。 斯内普,那位时常冷着脸从不给他们好脸色,平日里惜字如金,却从不吝啬词句讽刺学生的魔药学教授。她从来不知道他竟与詹姆和莉莉曾有积怨,甚至曾经是一位食死徒。那么在他课堂上,他和哈利都是用怎样的内心面对彼此的呢? 忽然在她眼前呈现的复杂信息像一个巨大磨盘,将她此前的一些疑惑与推论再次碾碎成为不值一提的齑粉,风一吹就散了满地。而她不仅迷失在其间,更被这缝隙里的烟尘呛得昏昏沉沉。 「你说鼻涕精?他胆子那么小?」西里斯似乎有点不同意这个指控。 「除了他,食死徒里可没人知道莉莉的家在那。」詹姆十分笃定。 「先别管这个了,」西里斯转向莉莉,「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家里还好吗?」 「不知道啊。」莉莉语气淡淡地回答,她低下头去,摸了摸哈利的小脑袋。她读报纸读到这一条消息时才是最焦虑忧心的时候,恨不得抛下一切回到原石街那一片茂盛灿烂的郁金香花田边,但她很快就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连自己和儿子丈夫的性命都随时悬于一线,她早已经对外界的一切都无能为力。 「莉莉当时想要回去看看,但那太危险了。我们最后给莉莉的姐姐送了一封信……」 「是佩妮。」莉莉忽然打断詹姆,她纠正道。 「……对,我们给佩妮送了信,还没有收到回信。再等等吧。……对了,哈利就快到百天了,我和莉莉打算去莱姆斯家里看看他,他自己住的很苦闷,我们也顺便庆祝一下,散散心。」 第50页 西里斯只能点点头,他内心想,送封信去到麻瓜世界也有些危险,但他看着莉莉憔悴的面色,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短暂的静默被连续几声猫叫打断了,卡特忽然弓起身子,尾巴僵硬直立起来,迅捷如一道橙色闪电一般,向着客厅和厨房的拐角角落里沖了过去,随即传来一声闷响,它似乎撞翻了某种沉重的装饰品。 心情有些复杂沉重的瑞亚起身去厨房,把被卡特撞翻在地的一只鹿角模型放回原处,这时卡特一边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一边跳着追向了后窗,即使瑞亚又叫了它几声,它依然执意勐冲出了后门。 「没关系,瑞亚,你回来坐。它可能看见了只甲虫,它总是喜欢这么和虫子玩。」莉莉疲惫地唿唤瑞亚。 瑞亚便不再去管卡特,她又坐回来,经过莉莉的时候抱了抱她的肩安慰她。大家仍是各自心绪繁多没有再说什么,这一次的静默持续了很久,静默里只能听见婴儿床里的哈利见到教父时偶尔开心的笑声。 第24章 24.再次遇袭 在那本尚未完成的《哈利波特:被选择的人生》中,哈利波特的青春期似乎是直率又燥热的,就像瑞亚记忆中几次交谈的哈利一样,他直来直往、坦诚,偶尔也有些执拗和暴躁。 而现在,时光倒回十几年前,这时的哈利是一个对世界上所有都充满了好奇与热忱的小婴儿,他不知疲倦地睁着眼望着他周边的一切,不认生、不害怕,也不喜欢哭泣。 哈利似乎更喜爱西里斯一些,他一见到西里斯就会开心地笑,哪怕在詹姆的怀里,西里斯向他伸手他都会凑近西里斯让他抱。当卢平向着哈利伸手想要抱他时,哈利则扁了扁嘴,转过头,把小脑袋靠在了西里斯的肩膀上。 「哈利凭什么更喜欢你?」卢平因为这点小事吃了醋,「因为你的阿尼马格斯是人类的好朋友吗?」 「可能是因为我更英俊吧。」西里斯眉飞色舞得意笑着,低头对着哈利的头顶说,「以后我要告诉你,你的审美从小就很好。」 哈利开心的笑着,嘴角大大角度的翘起来,向着西里斯咧开的嘴巴挥了挥自己粉嫩的小手。 西里斯和瑞亚,詹姆和莉莉,卢平,加上哈利一共六个人,他们围坐在卢平家简陋的长木桌边,生起了火炉,靠着跳动的温暖火光一起享用一餐以土豆为主食的简单晚宴。哈利还得到了他最喜爱的加浓南瓜汁,于是一时间里也不再理西里斯,开始专心于美味的摄入。 除了哈利以外,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这几乎是最心事重重的一次共餐。 莉莉还没从家里被袭击的阴影里走出,连着几夜无法安睡,两个极其明显的青黑色黑眼圈挂在眼下,始终打不起什么精神。卢平也看起来比从前更侷促沉默,似乎是有些不适应与人相处了。自从凤凰社被几次袭击几乎转入地下之后,卢平就更少与人交往,似乎是对自己的狼人身份极其敏感,连这几位老朋友他都很少往来,生怕自己给他们添什么麻烦。 只有詹姆与西里斯在努力回忆一些霍格沃茨时期的往事,瑞亚则是抱着哈利逗着莉莉开心,晚餐的气氛尚且温暖欢快。 食物吃完了大半,窗口处忽然响起了他们未曾预料到的异常声音,一只棕黑羽毛相间的猫头鹰忽然叩响了窗子,与窗框镶嵌并不紧实的玻璃震动着发出了空洞敲击声。 莉莉只一侧头,就丢下手里的叉子十分迅速地站起来。那是她的猫头鹰克劳迪,几天前她曾用它将焦急询问的信件带给佩妮。 詹姆也冲过去,帮莉莉撑起窗子将猫头鹰抓进来。它的脚上用白色丝线繫着一个淡黄色信封,莉莉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她几乎解不开丝线,拽了三次,才成功稳稳捏住了线的一端,将活扣里的丝线解开。 詹姆直接将信封撕破,其中是一张印着小碎花的常见式样信纸,上面有两行细长倾斜的字迹: 「莉莉: 我也不清楚原石街的事情,但我今日在家的附近看到了几位你们那种人。 以防万一,能否告诉我如何抵抗他们? 佩妮。」 莉莉紧紧攥着那张纸,她的指甲透过信纸抠进了手掌心里,已经把纸面划破,信几乎皱成一团。她攥着信背对着众人立了良久,久到詹姆向前一步去扳过她的肩膀看她是否情绪失控。但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信,过了一会儿,莉莉才忽然抬头望向詹姆。 「我要过去看看她。」 莉莉几乎是求助一般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哭腔。伴随着这句话出口,她的眼睛也忽然红了。 詹姆犹豫着,但莉莉的泪水像世界上最坚硬的钻子,将他的犹豫从顶到底全部洞穿,只余一个虚空破洞。 「你确定?」他问莉莉。 莉莉点点头,又一点眼泪落下来,那张信纸被她在手心捏成了一团。 「我都不知道爸爸还好不好,现在佩妮……我至少要……」 说着说着,莉莉落了更多的眼泪,她忙背转过身去。 「好,我们过去看看。」詹姆摸了摸莉莉的头,然后帮她擦掉了眼泪,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是,这真的有些危险……」 西里斯瞥了一眼正单脚站在床边用喙梳理羽毛的猫头鹰,他曾见过莉莉的姐姐佩妮一次,那还是在霍格沃茨开学时的国王十字车站里。佩妮远远地站在父母身后抱着双臂,下巴扬得老高,脸上都是冷冷的嫌弃神色,看都不看与父母拥抱告别的莉莉一眼。那时他对莉莉的印象尚且还是一个喜欢维持正义的好事女孩,对佩妮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泥里,这让他不得不对忽然的求援信心生疑惑和牴触。 第51页 詹姆已经拿来了他和莉莉的两件外袍,将其中一件罩在莉莉肩上。他一边给自己套着袍子,一边拍了拍西里斯的肩,「没事的,我们尽量不露面,只是过去看看情况,可能给他们家里用几个防护魔咒什么的。不用担心。」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吧。」西里斯也要起身去拿袍子,但卢平拉住了他,又把他按回到椅子上。 「我陪他们去,你留下吧。不然你要瑞亚一个人留下照顾哈利?」 卢平的语气不重,但此时这句话显然很有分量。西里斯稍稍有些颓然地坐下了。 「没错。」詹姆低头又逗了逗哈利,起身时已经穿好衣服准备离开。「你们两个留在这帮我看着哈利,别让他爬到床外面去。我们去去就回。」 「你和莉莉放心吧,别操心哈利这边,在外面小心点。」瑞亚把哈利从婴儿床里抱起来,她亲了亲哈利的头顶,把他抱到门前莉莉身边,「快亲亲妈妈,妈妈很快就回来啦。」 莉莉伸出手摸了摸哈利的脸,捧着他的脸亲亲他的额头,然后又重重地亲了第二次。她眼里还含着些没擦掉的眼泪,但是她对哈利微笑着,两弯眼睛在灯光下璀璨发亮。 然后詹姆、莉莉和卢平三个人在门前转身消失,空气里余下半声空荡尖锐的脆响。屋子里只剩下带着哈利的西里斯和瑞亚。 卢平的家位于约克郡的两个村庄之间的田地里,到了夜晚,附近的牧羊人和农民们都已经铺好了厚实绵密的羊毛毡,点上火炉,与家人围坐就着干酪喝上几杯啤酒,因此田地之间十分的静寂。当屋子里没有了人的笑语声时,时常能听到远处归巢乌鸦的嘶鸣声,一切就显得更加空旷荒凉了。 这原野的静寂忽然让瑞亚回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满月之夜,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听见狼人变身后的骇人喉音从记忆里向她涌来。瑞亚忽然就有些害怕,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里一到夜晚就有些可怕,你听外面乌鸦叫声,总让我心里发毛。」 瑞亚轻声向西里斯抱怨着,哈利伏在她肩膀上,玩闹了一天终于有些倦意,逐渐闭上了眼睛,只有小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仿佛梦里咂着什么美味。 「那你以前还自己跑过来?……哎呦!」西里斯把猫头鹰捧起来,打开窗子,告诉它先飞回家。克劳迪又歪头望望瑞亚,确定了没有食物犒劳它之后,啄了一下西里斯的手指,头也不回飞远了。 「我还是有点害怕,只有咱们两个夜晚待在这儿,你看我胳膊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我们要不先带哈利回戈德里克山谷去?」 西里斯真的伸出手摸了摸她手臂上因为冷颤生出的突起颗粒,贴心地为她罩上了外袍,「也可以,我们先回去,一会儿给他们送个信。」 瑞亚抱着哈利向卧室里走去,把哈利的深红色毛线帽戴在他的头上,那是莉莉没有使用魔法亲手为他编织的一顶小帽子,尺寸刚刚合适,只是夹杂着不少不均匀鼓起的线头。 西里斯在客厅里收拾哈利的东西,挥舞着魔杖把他所有的食物玩具都胡乱地收集到一起,丢进了婴儿床里。他回头见到长桌上散落的餐具和残羹冷炙,也挥起魔杖简单收拾了一下,将碗盘刀叉都洁净叠在一起。 就在西里斯将碗盘摞好准备离开的那一瞬间,门外空旷寂静的原野上忽然传来几声爆响。几条黑影从黑暗中忽然如几缕黑色烟雾,从天而降逐渐现身,黑色兜帽长袍将他们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兜帽下的半张银质面具。 为首的食死徒从身形来看是一个女人,她以夸张的姿态大步向着房子奔跑着,右臂举着魔杖大力一挥,刺耳的巨大爆炸声响突然袭来,一阵烟尘过后,那扇房门已经应声粉碎,木头的尖利碎片向四处炸开。 听到门外不远处幻影移形声音时的西里斯并没有多想,他自然地以为是詹姆几个人安全地回来了,甚至内心还有一丝欣慰。几秒钟后,房门被某种力道极强的魔咒炸开,他心里勐地一沉,然后下意识回身迎战。透过木屑和灰尘组成的烟雾,三个黑袍食死徒已经进了门,三支魔杖的尖端都直指着西里斯。 他无法妄动,他更担忧还在卧室的哈利和瑞亚。 这时的瑞亚仍抱着哈利站在卧室里,她听到爆炸声时条件反射般低头缩了脖子,把哈利完全护在自己的手臂和下巴之间。她的心脏抑制不住狂跳着,紧靠着墙面,努力屏息去分辨客厅的动静。 站在中间的矮个子食死徒忽然把魔杖放下了,她十分潇洒地摘下了面具丢在一旁,划出一道高挑弧线「噹啷」一声落在炉火边,西里斯方才认出,又是贝拉特里克斯。 「怎么又见到你了?我亲爱的堂弟,」贝拉特里克斯先开了口,用一种故作甜美的嗓音挑衅着西里斯,「我以为你已经跑了呢,邓布利多老头儿有什么好追随的。」 说话的同时,她的眼睛在四下乱瞄着,然后拿着魔杖的右手忽然抬高指向天花板。 这似乎是一个提前约定的信号,贝拉左侧的瘦高食死徒忽然出手,一道歪歪斜斜的红光被西里斯迅速挡回,但是几乎与此同时,贝拉的一道魔咒击中了长桌边的婴儿床,上面刚刚被收拾到一起的各种杂物都被击得粉碎,棉絮和玩具碎片落了满地。 哈利已经被吓醒了,他睁大的眼里全是婴儿不明就里的惊恐,他扁扁嘴,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这让瑞亚更加害怕。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她更紧地抱着哈利,右手抚摸他的后脑勺,非常小声地在耳边对他念着:「不要哭……不要哭,爸爸妈妈很快回来了,哈利,你不要哭……」 第52页 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喉咙,感觉紧张地马上就快吐出来了。 但哈利似乎真的听懂了她在说什么,他只是扁着嘴,没有哭。 瑞亚仍抱着哈利,她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挪动到门边,蹲下身伏到最低,极小幅度地探头去窥视客厅的情况。从她的视角,贝拉的大半个身体都被西里斯挡住,趁着贝拉还在做作地挑衅时,她克制着紧张情绪努力瞄准她身边那个戴着面具的人。 「昏昏倒地!」 贝拉右手边的食死徒应声倒地,这打断了她的夸夸其谈。她震惊地望望倒地的同伴,然后冷笑一声,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似在冒火,从上到下用噼砍的手势,一道紫色火焰炸开了卧室与客厅之间的墙壁。 第25章 25.黑暗中的光 瑞亚念出咒语后用最快的速度缩回了身子,后退躲到了窗边,但她还是被爆炸后向她飞去的烟尘呛了一口,迷了眼,感觉双眼火辣辣地流泪,根本无法睁眼,看不清远处的东西。她无助地侧着蹲下了,用自己的身体为哈利做着护盾抵挡着墙体的碎片,这次哈利真的放声大哭起来。 听到这婴儿哭声,贝拉的眼神忽然变了,有一抹狂喜神色占据了她的双眼和表情,她的嘴角轻微地扭曲上翘,那一瞬间似乎有一条猩红的蛇就要从她的眼里冒出来。 但那个喜悦神色转瞬即逝,只一瞬间后,她的嘴角下沉,眼睛里都是凛冽,走上前向着瑞亚的方向狠狠射出一道紫光。 瑞亚的眼睛仍刺痛流泪,她的眼前一切都模煳成无法聚焦的光影,她强睁着眼,从烧灼般的疼痛不适里努力看清黑影的方向,本能式地胡乱向那个方向射着她下意识想到的咒语,堪堪只勉强挡住了贝拉的一击。 被另一个食死徒缠斗住的西里斯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他用最快的速度挥出魔杖,几乎是嘶吼着,「几重障碍!」 那一道布莱克族谱里代代相传的咒语被他施予了巨大的力道,另一个食死徒正中咒语在一片火花中被击飞了,及时向一侧躲开,没有直接受到伤害的贝拉也被这道咒语耽搁了时间。西里斯穿过重重烟尘大步奔向瑞亚,抱住她原地转圈…… 等贝拉再提起魔杖时,她眼睁睁看着西里斯和瑞亚,当然还有那个孩子,在那片烟尘里旋转消失了。 快要成功的任务又成了泡影,一股真实的怒火从心头直蹿上她的头顶,她感到烦躁又愤怒,还夹杂着些她不愿意承认的恐慌。 这是主人私下交给她的任务:杀掉那个波特家的孩子。这个任务,黑魔王只告诉了她一个人。 她当然是狂喜的,这是主人只给她的独一无二的信任。她的妹夫,那位颐指气使常用居高临下眼神看她的小马尔福,带着另几个食死徒去了小惠金区纠缠波特夫妇,耗费一番气力又有什么用呢?她那位被驱逐的堂弟一定和波特夫妇形影不离,他虽然人讨厌,但布莱克家族的古老魔法也学了不少,马尔福们准没好果子吃。 而她,只要把那孩子身边的看护引开,了断了那个孩子,就会成为主人最信任钟爱的膀臂。 贝拉特里克斯噼砍着魔杖,每一次出手都代替她四溢的怒火将身边的桌椅都噼成了碎片,每一道魔咒都愈发狠厉夹杂着火星。她的两个同伴一个昏迷在门前,另一个此时刚刚恢復意识扶着流血的头站了起来,她瞪着他,连不成器的咒骂也懒得出声,直接又给了他一个不轻不重的咒语,他又摔倒了,面具也磕在地上脱落下来。 又是她。贝拉在心里咒骂着。只要见到那个女人准没有好事发生。 她又发泄似地踢了那个昏迷的食死徒一脚,然后抓着两人的领子,如来时一样,伴随一声脆响如一团黑烟离开。 一回到家里,西里斯就极快地检查和完善了家中的安全魔咒,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连忙过来帮瑞亚清洗眼睛。哈利仍在哭着,瑞亚已经把他放在了沙发上,卡特从沙发一侧跳过来,嗅了嗅哈利,躺在了哈利一边,似乎是用自己的身体主动去做一个护栏,防止哈利一翻身掉落下去。 「没事儿了,灰尘都出来了。你没被她吓着吧?」西里斯小心翼翼地捧着瑞亚的脸,帮她擦去眼角清理掉灰尘后流出来的药水。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眼球还是十分酸痛敏感,见光就要流泪。「没事,一会就好了……」 西里斯揽着她的头,见她仍不停的眨眼落泪,吻了吻她的眼,随后沉着脸站起来找了张羊皮纸写字条。他草草地将刚刚遇袭的始末用几行字在羊皮纸上写清楚,然后将字条短暂浸入一种特制的绿色药水,放在凤凰形状的烛台上,将它烧为灰烬——这是凤凰社成员与邓布利多之间的安全通信方式。随后,西里斯从一叠旧书里抽出双面镜,他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镜面的灰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非常焦急地唤詹姆的名字。 「詹姆!……詹姆,詹姆波特……」 镜子里依然是西里斯自己的脸,他的眼角布着血丝,头髮上粘着些不明灰尘,显得有些狼狈和邋遢。 「联繫不上他吗?」瑞亚揉着眼睛,坐在他身边。 西里斯摇头,他仍紧紧攥着双面镜,不想放弃地又尝试了几次,然而所有的尝试仍都是徒劳。 西里斯背对着瑞亚,攥着镜子的手有些抖动。他的内心已经无法控制地一幕一幕闪过无数他们可能的遭遇,每一个画面都能触动他那根最脆弱恐惧的神经。 第53页 一只柔软的手把他紧捏的拳头撬开,从食指到小指,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被舒展开来。瑞亚将镜子从他的手里拿走,放到一边的书上。 「詹姆只是和我们一起出门,没有带上双面镜而已。你别再瞎想了,其实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瑞亚从西里斯背后轻轻的抱住他,她的声音如平时一样温柔,但他在此时听来,能从她的温度和声音中汲取得到极其强大的安慰力量,这力量及时到甚至让他内心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在她面前被她看到了那个恐慌的脆弱时刻。 「下次如果再这样你就带哈利先走,别管我。贝拉特里克斯那是个疯女人,她不一定想杀我,但是肯定不介意杀别人。」西里斯拍了拍她的手,让瑞亚明白她的安慰起了奏效。 「他们有三个人呢,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那里面对他们。哪怕我先走了也会再回去的。」瑞亚靠在西里斯背上。 「现在不怕死了吗?」西里斯回忆起刚刚来到1979年的瑞亚,她何等担忧自己的生命安全,几次强调要他绝不透露自己的身世。他嘴角不自觉笑了笑。 「不怕。但是你不能死。」瑞亚也悄悄笑了,她强调。 「你现在可越来越不像个拉文克劳了,你刚来的时候还是聪明的。」 听到西里斯的这句调侃,瑞亚短暂地愣了一瞬间。如果换做从前的她,必然会对这些危险和纷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最好是寻找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等到一切结束。时间,果然会改变太多曾以为牢不可破的东西。 「好像是这么回事。」瑞亚轻轻的点头。西里斯衣服上浅浅的薄荷味从鼻尖一丝丝盘萦至头顶,她深深地唿吸一口,借着他身上清冷好闻味道努力给自己心理暗示: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很快,屋子里传来一声凤凰的清脆悦耳鸣叫,一团绿色的火焰忽然从烛台上亮起,一张字条从火焰中飘出,是邓布利多为西里斯送回了回信: 西里斯: 詹姆、莉莉和莱姆斯今晚在小惠金区同样遭到食死徒袭击,现在他们已经安全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为了安全考虑,暂时先不要与他们见面。 先照顾好哈利,等我确认戈德里克山谷安全后再送回。 瑞亚:请保护好哈利。不要参与。 西里斯瞪着那张字条,他们无恙的消息让他始终提在喉咙的一颗心落了下去,他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的心又感觉到一种空虚中的不安。今夜他们都安全归来,换做往昔,他应该庆幸,甚至可能会和詹姆开一瓶酒一起庆祝。但此刻的他只感觉心里发毛,似乎有什么一直在黑暗里窥视他们的事物终于将触角伸到了他们身边。 他又看了看那句邓布利多特殊写给瑞亚的话,顿了顿,将字条烧掉。 「是阿不思,他说詹姆、莉莉和莱姆斯已经回到了戈德里克山谷,他们很安全。阿不思让我们先照顾哈利。」他转身,把那些不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轻松地将字条内容转述给瑞亚。 西里斯没有提到邓布利多嘱咐瑞亚的那句话,他知道,那句话看起来平淡毫无波澜,其实是邓布利多给瑞亚的警告,那会让她更加身处自我折磨之中。 他不想让她背负更多的东西了。无论未来会向着哪条路途而去,他都要将她保护起来,令她置身事外不受牵连。 与他羁绊在一起,那其实是一个错误,他们已经被爱情牵引到一个监牢里了,他绝不能让她一错再错。 「那就好。」瑞亚放松但疲惫地笑了笑,她起身去把哈利抱起来,准备在楼上的卧室里为他放一个婴儿床,卡特也跳下沙发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你先是多了我这么一个累赘,然后多了一只猫,现在还多了一个孩子。你的家现在看起来可太小了。」 确实是太小了,我应该去买一栋新房子,就是我好像没那么多加隆。你写本书卖个好价钱,然后借我一些钱可能才够。所以,你愿意嫁给我吗? 没有哪一分哪一秒,西里斯如此时此刻这般迫切地渴望战争结束过。如果没有这场战争,他们就可以毫无顾虑在阳光下如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就可以把这句话对着瑞亚说出来,然后去向詹姆求援买一栋有花园的新房子,在花园里等待着她穿着白裙子走向他。 「确实是太小了。等战争结束,你写一本书赚点钱,然后帮我买个新房子吧。」 瑞亚开心地笑了起来。 「好啊,让詹姆先买五百本。」 她抱着哈利上了楼,而西里斯仍站在楼下,他目送着她的背影。幻想的泡沫破灭褪去后,他仍只是个面向黑暗的人,除了爱情和希冀外一无所有。 第26章 26.去路 后来,隔了一段时间以后,等到瑞亚和西里斯再次见到詹姆和莉莉的时候,他们才共同梳理描画出了这件事情的前后全貌。 食死徒对科克沃斯镇原石街的袭击是真的,几位食死徒在一个夜晚来到原石街释放了黑魔标记。但从莉莉听说这个消息的那一步开始,他们就走进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圈套。 佩妮的信是假的。莉莉的猫头鹰刚刚离开戈德里克山谷就被截住,食死徒伪造了「来自佩妮」的信,骗莉莉去了小惠金区,他们一到那里就被在那里等待的几个食死徒伏击。与此同时,另一队食死徒袭击了卢平的房子,西里斯和瑞亚都可以作证他们的目标是哈利。 第54页 这一次袭击的前因后果似乎已经十分清楚明白了,但是在看似清澈透明的水面下,暗流搅动的一个问题横亘在所有人的心头,却没有一个人敢将这个问题捞出水面。 是谁掌握了詹姆和莉莉的行踪,又毫无保留透露给食死徒阵营呢? 他们的安全空间已经逼仄至极,伏地魔与他的爪牙们几乎在整个巫师世界布下了一张巨大的魔鬼网,只等他们露面一网打尽。在这样危急的至暗时刻,活下去成为了最高的命题,去深究这个问题几乎失去了意义。 他们在这样令人窒息的重压下迎来了1981年的春天和夏天。 詹姆和莉莉带着哈利和卡特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家里,哈利与卡特终于可以和平相处,经常看到哈利摇摇晃晃地走来走去,卡特竖着尾巴大摇大摆在他身边像个小跟班。西里斯和瑞亚在家里过着二人世界,他们经常用双面镜与詹姆和莉莉联繫,透过镜面看哈利踉跄地过来伸手想抓西里斯的头髮,这是他们几乎最后的与外界的通道。 他们看似平静无波地享受着一段与自我相处的时光,拉紧窗帘就假装这世上不存在黑暗,用一日三餐和生活琐事填满时间的空白。但实则,有关救世主的传言愈演愈烈,他们或多或少都在内心最深处预料到了什么最坏的结果。 瑞亚是其中最先意识到他们境况的那个人。被那些黑暗的洪流裹挟着,她开始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渺小无力。先不提她曾对邓布利多发誓不透露未来不改变歷史,身处于现在的境况下,她就算可以把「小矮星彼得是那个背叛的人」这句她都不知是真是假的话说出来,他们也无计可施。 于是她只能明里暗里不断暗示西里斯,话里话外,她强调着,既然食死徒的目标是哈利,就一定要保护好戈德里克山谷,对任何人都是。 而西里斯自然有他的不安和怀疑。每一次瑞亚与他提起未来,他都主动岔开话题,用一些其他的话来安抚瑞亚。就如同两年前那个在霍格沃茨湖边的春日一样,他始终践行着他的承诺,绝不去问还没发生的未来,也绝不透露瑞亚的来歷。无论何时。 有一次他们聊起了初见的那一天,西里斯回忆着,「那天我和詹姆就在戈德里克山谷遇上了一个食死徒,因为怕有埋伏,我们在树林旁边僵持了一会儿,刚要动手,你就莫名其妙从天上掉下来了。我要不是反应快,把你揪起来,那一道魔咒可能就打在你身上了。」 「你揪得我头皮很疼。」瑞亚半躺在沙发上,她的背靠着西里斯的腿,并不认真地随手翻书。 「怀特小姐,我好歹也是救了你。」西里斯敲敲她的额头。 「我不也是救了你嘛,」瑞亚放下书揉额头,「当时要不是我看见了躲在一边的那个人,他就该把你们都放倒了。当时你还在那里得意洋洋,詹姆?詹姆还躺在地上呢。」 「那你得拿这个去气詹姆。」西里斯笑了一声,「他对那一次可记忆犹新,不仅摔倒了,还丢了东西,还捡了个莫名其妙的人回来。」 瑞亚又捡起书,随口问道,「丢了什么东西?他的东西应该很贵吧?」 「他父母给他的挂坠,他小时候还拿着它骗我们说是时间转换器。可能是祖传的吧,看起来倒不起眼,里面有颗红宝石。」 瑞亚忽然放下书,像是手指被火焰灼伤一样迅速坐了起来,她愣了一瞬间,然后回头直视着西里斯,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全是惊讶和不可思议。 「一个挂坠?时间转换器?」她重复着西里斯的话,甚至惊讶到嗓音稍微破了音。 「你怎么了?」西里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疑惑地问。 瑞亚忽然站了起来,她大步地冲上楼,甚至在楼梯的一半轻轻扭了下脚也没停下来,她把手伸进床头装满重要物品得驴皮袋里搅动寻找着,毫不在意平日里她分类归纳整齐的各种物品被她搅得一团糟。当她碰到她想要寻找的东西时,直接把它拽了出来,然后跑下楼给西里斯看。 「是这个挂坠吗?它是詹姆的吗?」 她的声音十分急促,西里斯看向被她举到自己眼前的挂坠,也一愣。除了挂坠表面多了一些浅淡黑斑以外,那就是他也见过很多次的詹姆的沙漏型挂坠。 见西里斯没有立即应答,瑞亚捏着挂坠自己看了看,使劲儿晃了晃,沙漏中心处的小银环被几粒碎银撞击脱离开来,银环下落,随即中心升起一颗血红的宝石,它不像廉价的宝石那样浅淡剔透,而是从深邃颜色里瀰漫开的光华。宝石下端的另一枚小银环则没有那么多深色斑痕,它仍光洁如新,还隐约地镌出「p」的字样。 瑞亚举着挂坠的手放下来,她的心也随之沉下来。已经不需要西里斯的回答,她也明白这枚挂坠的来歷了。 「你怎么……?我是说,那天你捡到它了吗?」西里斯十分意外地询问。 瑞亚坐了下来。她有些颓唐地把那枚挂坠放在了西里斯手上。 「是的,那一天我在戈德里克山谷的那片树林里捡到了它。我的意思是,1997年的那一天。在我碰到它之后,我就来到了1979年,落到了你和詹姆面前。我想詹姆就是那个时候丢了它的。」 瑞亚话音落下,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之间都只有沉默。 瑞亚似乎能把她从《昨日与明日》书中所得到的信息串起来了,就像把地毯上散乱一地的宝石珠子按颜色穿起了丝线一样。她灵光一闪,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那年被贝拉特里克斯击晕后,醒来前她仍记得的一个梦,她梦见一个黑头髮的小男孩踢着路边的石子向前走着,她一会儿俯瞰着这个男孩,一会儿又成为这个男孩,他蹦蹦跳跳一直向前走,这条路似乎很长没有尽头。 第55页 她是因为触碰到詹姆留在沙漏挂坠上的记忆碎片而导致时间逆转的,所以她在回到1979年那一瞬间也降落在了詹姆身边——作为记忆载体的沙漏挂坠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场和詹姆波特紧紧相连的时间旅行,如果这场旅行有尽头,那么极大可能地,也与詹姆相关。 瑞亚终于碰触到了真相。脑海里转着这些信息让她一时难以消化,她的脸色有些发白,表情僵硬。 西里斯此时并不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他故作轻松地开玩笑,想让气氛不要这样凝滞沉重。「这么看来,你是为了詹姆才回来的。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为了我来的呢。」 瑞亚看着西里斯,他那双深邃的温柔的灰眸子也看着她。她知道他在哄她开心,她不自觉地嘴角浅浅笑了一下,这个念头让她感觉,无论她在经歷什么,有他在她身边都是一件让她幸福给她力量的事情。 西里斯向瑞亚那边挪了挪,坐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 「说到这里,我也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是什么?」瑞亚刚刚一时的紧张僵硬都松弛下来,她靠在他的肩膀。 「你知道我有一位舅舅,西格纳斯。」 「我知道,他有一个女儿,追杀了我们两次,差点就杀掉我了。」 西里斯笑了一声,「没错。他不只有那一个女儿,我有三位堂姐。其中一位堂姐她从布莱克家族里逃跑了,嫁给了一位麻瓜出身的赫奇帕奇,被族谱除了名。她们现在有一个女儿,在麻瓜世界里隐藏的很好,很舒适。」 「安多米达?」瑞亚喃喃自语一般的问。 西里斯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瑞亚,「噢?你知道她是谁?」 「你说过的,我刚来的时候是聪明的。」瑞亚俏皮地笑了笑。「你怎么会忽然给我讲起她?」 西里斯深吸了口气,他伸手抚摸了一下瑞亚的头髮。 「我想让你搬到她那里住段时间。」 瑞亚忽然坐直了身子,她不再靠着西里斯,她侧了侧,直直对上西里斯的目光,没有说话。 西里斯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捲起来的字条,递给瑞亚,「这是她家里的地址,很安全。」 瑞亚倔强地没有把字条接过来,只是让他的手悬在空中。她音量轻轻地说,语气却分外坚定:「我不会离开这儿的。」 西里斯把字条和那个沙漏型的挂坠放在一起,都摁在瑞亚的手心。「只是让你去那住几天,谁要你离开我了?你倒想得美。等外面安全了一些,我就会把你接回来的。」 「西里斯。」瑞亚轻声念着他的名字,依然直视着他。 「嗯?」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我不会躲开,也不会逃走,我会和你一起直到……直到任何时刻。」 瑞亚一字一句,看着他的眼睛又补充说:「你不要再想着甩开我。」 沙发上他们长久地对视着,直到西里斯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湿润的雾,他避开她的眼神。这使她的眼睛也不自觉湿润了。 他把瑞亚揽在怀里,一只手把在她的头后,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依然故作轻松开着玩笑,但从声音里也能听出他这一刻情绪的紧绷。 「那你也把地址收好,别丢在外面被食死徒捡走了。堂姐会打死我。」 「那你就不要给我。」 瑞亚俯在西里斯的肩膀,她也抱着他,声音闷闷的。有一滴眼泪无声地渗进了西里斯的长袍。 第27章 27.明日将至(上) 那些黑暗压抑却令人不那么厌倦的日子,特别长也特别短,就像一颗一颗细碎沙砾从沙漏中漏下,不知何时也积聚成为一片有形的沙海。那一天,1981年的秋天,最终还是快到了。 瑞亚的神经绷紧成为一条锋利的弦,无时无刻不在割伤她的思绪和心安。她每天都要联繫莉莉两次,确认他们的安全,也每次都提醒莉莉要加固家里的防护魔咒,注意警醒任何的异样情况。莉莉最开始也有些紧张地如她所说每日检查,但日子久了,莉莉也就只是配合点头答应,然后随意补上一个未必有作用的安全魔咒。 哈利的生日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西里斯和瑞亚方才万分小心地出门去戈德里克山谷。 几个月没见,哈利已经比婴儿时期长大了不少,脸上的肉也长了不少。他已经会跌跌撞撞地小跑了,日常活动范围立即从婴儿床附近扩到了整个房子,因此莉莉使用修復咒去修復被打碎物品的次数骤然升高。卡特也总是慢慢悠悠地绕着哈利乱转,不一定什么时候,它就勐冲过来,然后减速像一个姜黄色大毛球一样撞上哈利的腿,看着哈利无辜地跌坐,满意晃悠走开。 西里斯和瑞亚亲手给哈利做了生日礼物:一把极其精緻的小飞天扫帚。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改装了那把挂在家里的扫帚:将扫帚柄切短、扫帚尾缩小,在扫帚柄上加了两个方便抓握的半圆环,将扫帚涂上亮眼的金色,还细心地为每一寸扫帚都施了减速减高的防护魔咒。 哈利对这个新礼物爱不释手,一刻都不想松开,大概只摸索了一刻钟,他就已经跨坐上扫帚在客厅里低空盘旋飞行了,随后客厅一侧就传来一声来自卡特的惊叫。 「看来他遗传了你的天赋,」西里斯对詹姆说,「以后哈利一定飞的比你好。」 第56页 「那是当然。」詹姆面带骄傲地笑着看哈利笨拙但是顺利地绕过沙发转弯,而莉莉嗔怪又宠爱的笑,过去抱走了被哈利「追杀」的卡特。 那一晚他们一起围着桌上的点点烛光喝了些酒,是詹姆家里存了许久的火焰威士忌。这种威士忌初入口只感觉一团火焰在口腔里灼烧,舌尖有种热辣的快感,但很快就能感受到它醇厚浓香的后味,将一团麦芽香气吞进喉咙。 酒气略略麻痹了他们时刻紧绷的神经,透过烛光,这世界的一切又变得温暖美好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些个无忧无虑的夜晚。 这一晚他们就住在了戈德里克山谷,瑞亚和莉莉带着哈利住在一间,詹姆和西里斯去住在了另一侧的小卧室。她们着实花了点时间把哈利哄睡,然后莉莉从她的梳妆盒底抽了一个精緻的银色扁平盒子出来。 「这个送给你,是生日礼物。你的生日我没能见到你。」莉莉把那个盒子递给瑞亚,银色绣着星星暗纹的盒子周身被一根深枣红色丝带系住,在盒子的顶端打成一个复杂的双层蝴蝶结。 「是什么?……」瑞亚接过来,把丝线抽掉,揭开盖子。 盒子里深黑色的细腻丝绒内衬上放着一只手錶,錶带呈银白色,但它的质感显然并不是银质而是铂金。錶盘是一整块圆润无瑕的月长石,被一片剔透的水晶封住,几颗成色极好的红宝石被组成了星星的形状,随着时间在錶盘上跳跃移动。那是一份价值不菲的珍贵礼物。 「……这可不行。」瑞亚把盖子又放回去,推回给莉莉。「我哪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拿着吧。」莉莉根本不接,反而笑着起身,去把哈利的一叠小衣服收到柜子里。「就当作我和詹姆一起送你的。我从他的库存里挑的,他很有钱,你知道的,你就放心收下吧。」 瑞亚又把盖子拿开,看了那块表一眼,代替指针的红宝石边缘极润,那真的是一份非常美丽的礼物。 「那谢谢你,还有詹姆。它很美丽。」瑞亚微笑着,摸了摸錶盘收下了礼物。 「戴着吧,它很适合你。」莉莉坐回到床边,「西里斯那么粗心,他是绝对想不到给哈利一把手作小扫帚的,我知道只有你会想到。哈利真的很喜欢这个礼物。」 小哈利躺在一张单独的婴儿床里睡得正香,他的小手搭在他不肯放开的小扫帚上,也许在做着什么飞上蓝天的美梦。 「他的魁地奇天赋比我好多了,我第一次飞的时候比他大了不少,都没他飞的这么好。等他长大一点,我再送他一把更好的扫帚。」瑞亚温柔地低声说着,她伸手帮他掖了掖被子。 莉莉坐在一边用手撑着脸,她微笑地看着瑞亚,「你是真的又聪明又漂亮,怪不得西里斯会喜欢你。你知道吗,从前在学校时西里斯从来没对任何女孩儿上心过,甚至都懒得聊到任何女孩子。我和詹姆都以为他要跟我们混一辈子了,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开始和我们生气抱怨有个女孩儿耍了他。我当时就很期待,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子。」 「哈哈哈哈,谁让他非要来看我的记忆,这不是他自己找气受嘛。」瑞亚开心笑起来,眉尾俏皮地扬了扬,露出一点梨涡。 「让西里斯吃瘪生气可不容易了呢,他从来不承认他因为谁生气了。不过这几年他好多了,像个大人了。」莉莉把被子铺得平平整整,又拍了拍两个枕头,自己躺了进去。「睡觉吧?我真是越来越不能喝酒了,居然有点头晕。」 「你快睡吧。」瑞亚起身,「我去把猫抱上来一起睡,这么久没见还有点想它。」 为了安全着想,第二日他们虽然恋恋不捨不想分开,但还是很早就从戈德里克山谷回了家,然后继续他们以房子的中心点为圆心无外界交流的平淡躲避生活。 分开时瑞亚第无数次嘱咐莉莉,「你们最近要分外留意,谁都不要相信。哪怕是我和西里斯,你们也不要完全相信。」 「好好好。」已经听了无数次的莉莉这次好脾气地回应她,「你们别耽误时间了,早回去早安心。哈利,快过来和瑞亚阿姨说再见。」 哈利坐在那把小扫帚上,含煳不清地咕哝:「再见。」 一旦告别,他们就又开始了平静无波但始终担忧的日子。十月份,凤凰社的成员们又遭受了两次袭击,他们再度蒙受了离别与牺牲的阴影。那些无形的獠牙已经近在耳畔了。 始终绷着心弦不住焦虑的瑞亚与近日心事重重的西里斯吵了一架,但吵架后两人各自后悔,觉得不该让对方承受自己的不安,又带着点忸怩面对面相互道歉。晚饭之后,瑞亚只感觉一阵阵睏倦向她袭来。她已经很久没有沉沉睡到天亮了,甚至昨晚还辗转反侧到凌晨两点才堪堪入睡。 也许是她的身体在向她响起警钟,要她赶快补充睡眠吧,她这么想。 她早早的洗漱上床,躺进了被子,那新晒的被子上满满是阳光和青草的香气,瑞亚深深吸了一口,感觉阳光在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内心满足,眼皮沉重。 西里斯从楼梯上走过来,他坐在她的身边低头温柔看着她,她也看着他那双本该深邃又清澈的眼睛,眼角布满了本来不该有的细细血丝。 她多想永远看着那双毫无忧虑充满欢笑的动人眼睛啊。 「我不会再那么说了,以后再也不会了。」瑞亚伸手摸他的脸颊,触碰到了他下巴上的胡茬,有点粗糙刺人,这手感让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本书封面的刺印。 第57页 西里斯握住她的手,轻轻亲吻。 「是我的错,我不会再这样了。我看你最近一直心事重重,黑眼圈都深了。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都好了。」 瑞亚微笑了一下,认真点了点头。 「好。……你可以陪我到睡着吗?」 她像个需要陪伴的小孩子一样,向着他伸出双手,索要着一个拥抱。 西里斯笑了,他起身走到床的另一边,与她并肩躺下来,侧身拥抱着她。 他们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初次坦诚相对的在霍格沃茨的春夜,这世上一切都褪色消失不见了,唯独还有爱情在支撑着他们,在真空的窒息里用力地活下去。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止是到你睡着。」西里斯十分轻柔地在她耳边说。 瑞亚就快在他的怀里坠入睡眠了,她的意识在逐渐模煳。她最后一次努力睁眼时,看到了西里斯温柔至极的眼神,那眼神似乎有力量包裹着她的一切,融入到他的心和他的血液里去。 「晚安。」瑞亚的眼皮合到一起,迷迷煳煳地对他说,她不再与睡意挣扎,将自己陷入了那个牢牢吸引她的深井里面去。 「瑞亚。」西里斯低头亲吻了她的头髮。 「嗯。」瑞亚下意识地回应着,但她此时已经进入了一个梦境里,再也清醒地听不到她耳边的任何声音。 「……我爱你。」 西里斯不知道她是否听见了他的这句话,也没有等来她的回音。他更用力的把她拥在怀里。 这一天是1981年的10月29日。 第28章 28.明日将至(下) 从那个窄小但也各种植物欣欣向荣的后院开始,穿过一段门廊走到客厅,其实是一段很短的路。西里斯此时正走在这条路上,他机械地迈过他熟悉至极的三个台阶。 他的步伐比起往常显得十分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千钧沉重。 自从贝拉特里克斯的那一次袭击之后,西里斯瞬间清醒地领悟到了他的处境,以及瑞亚的处境。那一刻他非常悔恨,他悔恨他越过了那条隐形的界限,最终还是把她拖下了水,那是一潭黑暗又无边的死水。 不需要詹姆在身旁起闹和嘲笑,西里斯也非常清楚自己变了,他从未像现在一样珍惜过自己的生命,因为在他的生命里终于出现了值得为之活下去的东西。 几乎从他童年有记忆时以来,他就骄傲又自卑地活着。人们只看到布莱克家的少爷锦衣玉食,艷羡他英俊不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有着多大的空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消化着其他人对他或善意或恶意的评价往来,它们的空洞回音就是他唯一的灵魂伙伴。 后来,西里斯有了一位挚友詹姆,詹姆的存在,让他开始学着作为一个正常的人而存活着。 詹姆曾经对莉莉说:「你可以像相信我一样相信西里斯,我非常了解他,我知道他甚至甘愿为了一些东西付出生命。」 没错,西里斯布莱克是一个将很多东西放置于生命之上的人,比如正义,比如友情。勇敢是他与生俱来的标籤,勇而赴死是流淌在他血液里的本能。 这些的这些随着他年龄渐长也一直持续着,直到在霍格沃茨的那个春天,他坐在那株茂盛的树荫下,隔着摇曳的树影和璀璨的阳光光斑,他从一段记忆里看到那个梳着高高长马尾的女孩回过头向他粲然一笑,她的眉梢眼角都如此快乐洒脱,笑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似乎可以闻到她的发梢划过空气捲起春风的青草味道。 他在那一个瞬间被击中了,西里斯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 但是很快,他的这一拍心跳被气愤占据了。他看到的那些动人神态都是她编出来刻意给他看的。西里斯是真的生出了怒火,等他到了詹姆和莉莉身旁时,他还十分愤怒地把被骗的经过讲给他们听。 然而等怒火慢慢平息过去,他发现,本文由疼训群8以48169六伞人工帮找全网独家文全年无休更新他还是没能逃脱那一拍心跳的诅咒。瑞亚不是他在记忆里看到的那个灿烂的大说大笑的姑娘,但他却被她的任何事牢牢地吸引过去。她把所有情绪全都隐藏起来的抿嘴微笑,任何对话都照顾对方情绪的玲珑剔透,甚至一直在她眼里生根的那些疏离感,都吸引着他想再靠近一点她,再多知晓一点她的过去和人生。 也是从这时开始,西里斯开始对这世界有了不一样的感受。每一天、每一个小时,都很珍贵;每一寸日光和每一丝风,都是温暖的。时间从此再也不是无形的符号,而是看得见也握的住的日常快乐:每一分一秒他都想走向她。 西里斯开始变化成为那个曾经他会痛斥矫情的人,而瑞亚也是,在他身边她逐渐剥下了面具和硬壳,慢慢真正成为了西里斯那年一见钟情的那个洒脱、快乐,不计较一切的灿烂姑娘。 所以,对于西里斯来说,他从来没有这样对他们的死亡感到排斥和恐惧过。 他慢慢地穿过光线稀少的门廊,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瑞亚此时正在楼上最后打磨润色着那把小飞天扫帚,那是他们要送给哈利的生日礼物。而西里斯手里捏着一张已经捏皱了的纸条,他展开它,再读第二遍,贝拉特里克斯的潦草字迹在那片羊皮纸上狰狞地伸展着。 「我最亲爱的堂弟: 又有几个月没见了,我是真的很想再见见你。你也知道我们最近在找波特吧?不得不说躲得还挺好。但是我就快找到他了,因为我只要见到了你干掉了你,你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波特的保密人。 第58页 下个月,等我吧,也替我给你那个爱凑热闹的女朋友问好。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西里斯想了想,把羊皮纸撕成了几条,揉成一个废纸球,用魔杖随手处理了它。 他和他喜爱的堂姐安多米达还定期保持着一些联繫,而这张字条就用一根线系在了来自安多米达的猫头鹰脚上,系在安多米达的包裹上面。显然,安多米达早就暴露在贝拉特里克斯的监控里,只是她不打算对妹妹动手。 贝拉特里克斯的信让他烦躁不已。一方面,瑞亚已经引起了食死徒的注意,而另一方面,西里斯内心最担忧的隐痛也被这封信翻了出来。 西里斯是詹姆和莉莉的保密人,只有他能把波特家在戈德里克山谷的住址透露给别人。但是就如贝拉特里克斯所说,一旦他去世,曾经去过詹姆家里的所有人都将成为新的保密人,那么这个守护魔咒就完全形同虚设。 他背靠着沙发仰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手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他感到有些头痛。 他已经有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已经隐隐酝酿了很久,他打算和詹姆商量秘密地换掉保密人。食死徒的威胁已经无孔不入地递到他眼前了,他是那个众矢之的的目标。这样,即使他死了,詹姆和莉莉的家依然安然无恙,伏地魔依然无法从哈利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让瑞亚从这些危险里脱身,所以,西里斯只有两个人选,莱姆斯和彼得。 莱姆斯是他们的亲密好友,但是这一年里他们交往很少,总感觉莱姆斯有什么顾虑一直横在他们中间,无法逾越。而且,贝拉特里克斯的那一次袭击就是在卢平的家里,他们要去卢平家庆祝哈利的白天纪念日这件事只有他们五个人知道。这件事一直梗在西里斯的心里。 彼得其实从毕业后就不再是他们形影不离的密友,他们保持着友好的一些距离。他胆子很小,总是有些怯懦,西里斯对他的感情也因此总是会夹杂着一点不屑,觉得他不是能够和他们同路勇往直前的人。但也许因此,他也不会成为要冒着巨大风险去投靠谁的那种人,因为西里斯觉得他了解彼得,他连陌生人多和他说一句话都会胆怯躲避。 那么,那是他的唯一选择。彼得。 四处风声鹤唳,到处都是伏地魔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风声。西里斯不能再放任自己做一只把头插进安全沙子里的自欺欺人鸵鸟了,他必须要承担责任,而且要独自面对这些。他不能让瑞亚在他身边去承担她不应该承担的一切。 在这个下午,西里斯独自坐在沙发上,他的内心做了很多艰难却郑重的决定。 -------------------------------------------------------- 一个月以后的一个下午,西里斯在后院里收起了坩埚,他已经调配好了一种魔药,将淡绿色的药水收集到一只锥形的小瓶子里。 在整个魔药的制造过程中,西里斯的心情都非常不好,甚至连鸟叫都觉得烦躁扰人。他甚至烦躁到和瑞亚吵了一架,把她吵得眼圈泛红又强撑着忍住。一看到她眼圈红了,他的心也瞬间软了,但还是硬着心肠下狠心走开。 后来他们彼此道歉,各自带着各自的情绪,也各自背负着各自的决心。 西里斯煮了洋葱汤和土豆泥,在瑞亚的不断教学下,他已经能煮出很不错的洋葱汤了。他将一整只瓶子里的睡眠药水都搅进了一碗汤里,将那碗汤递给了瑞亚。 刚吃过晚餐,瑞亚的脸上已经写满睏倦。她早早的准备入睡。 西里斯走上楼去,他已经分辨不出此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只是坐在她的身边低头看着她,看她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眉眼,看她脸上一道浅到就要消失的疤痕,看她在眼睑打下阴影的长长睫毛。他想把她的一切都印刻在他的眼底。这一瞬间,他真想带走她。 西里斯握住瑞亚的手,轻轻亲吻。 「睡醒了,就都好了。」 瑞亚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你可以陪我到睡着吗?」 西里斯与瑞亚并肩躺下来,侧身拥抱着她。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止是到你睡着。」 他一直看着瑞亚,用他全部的眼神,连余光都没有短暂移开过。他想要看着她的每一个神情,他想在未来的余生里,每一天,每一年,都这样拥抱着她看着她的这些神情。 但是决战就要到了,无论是谁,都非常清楚这一点。他要先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然后他就会去找到詹姆和彼得。 他无比希望,这只是短暂的离别。他会再重复很多个和瑞亚在一起的,温柔又美好的,没有任何厌倦的相伴日子。 这些日子是他人生里最快乐最珍贵的日子。 「……我爱你。」 西里斯不知道她是否听见了他的这句话,也没有等来她的回音。他更用力的把她拥在怀里。 这一天是1981年的10月29日。 第29章 29.1981年的万圣节 瑞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她的这个梦里,她好像又把这二十年的人生重新走了一遍。从孩童到少女,从学生到毕业。无数的画面都歷歷在目,一帧一帧在她眼前浮现。 她得知父母死讯时的那个下午,不停下着浠沥沥的小雨,她在被告知的那一刻并没有哭,反而是到了晚上,她忽然意识到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为她热杯牛奶,再也不会有人帮她掖好被子的时候,她方才觉得心里塌陷了一块,而且这块断壁再也不会修復起来。 第59页 霍格沃茨二年级的假期,学校里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她从魁地奇球场一直疯跑到禁林边缘,就在黑湖边缘的一块空地上躺了一晚。她在梦里又听到了那天湖水波涛的震盪和并不激烈的微风声,闻到了泥土和青草交织一起的味道。 属于她的那一场魁地奇比赛,那是她手感和状态最佳的一天,在斯莱特林的找球手抓住金色飞贼之前,她自己就已经拿下了160分,带领拉文克劳220:210赢下了那场比赛。她听到那片蓝色的海洋在唿喊她的名字。 七年级,她开始准备那本《特快列车的终点站》,她沿着禁林的边沿,远远望着打人柳,绕过总是拴着牙牙的那个大个子海格的小屋,走去霍格莫德。那条路在她的梦里好长好长,她从白天走到了午后,又走到了黄昏…… 瑞亚睁开眼睛,她的头昏昏沉沉,总是有一根神经不断地跳,此刻她的眼前是似曾相识的一片白色天花板,这让她有些分辨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坐起来,用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让头脑清醒,才意识到,她此刻正在霍格沃茨校医院,就在当时和西里斯一起的那间隐蔽独立病房。 她感到头晕,而且内心十分迷茫,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更了时间和空间。瑞亚下意识地握着她胸前挂着的吊坠——这几乎成为了她每天的习惯性动作,有时候只有它可以让她安心。那吊坠里的心跳声此时十分有力,她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瑞亚慢慢地下床走出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在脑海里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却总是有一块真空,好像有一段记忆被永久地抽走了。 她走到了门口,来到那条短短的门廊前,已经面对着校医院的大厅,闻到大厅里飘拂的那种熟悉的魔药气味。但这里似乎被加了什么咒语,像一栋结实的透明墙壁,她整个人撞了上去,却感受到墙壁似乎随着她的触碰而变形弯曲,因此她没有感到疼痛,却也无法越过它的束缚。 这让瑞亚更加感到茫然了。她迷茫地站在那里,透过那栋看不见的墙壁看着一段距离以外几张病床上的学生。离她最近的一张床边十分干净,不像其他床位摆着不少糖果巧克力等慰问礼品,床上半躺着一个金色捲髮穿着身浅红色袍子的高年级男生,她竟觉得十分眼熟。 瑞亚站在原地,大概用了两分钟的时间来重启清醒的大脑,这时那个男孩放下了手里的书,侧头看看她,然后高雅地转头挥手:「庞弗雷夫人!」 正是这个花哨优雅的翘手指动作从瑞亚记忆深处里唤醒了那个她在寻找的点,这明明就是她六年级时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洛哈特。在他的课上,她花了大部分时间来偷偷写小说,竟没有第一时间把他认出来。 庞弗雷匆匆地从病房另一端疾走过来,她有些敷衍甚至都没有转头地对洛哈特说了声「谢谢」,然后悬了悬魔杖,就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瑞亚身边。她握住瑞亚的手腕将她又拉回了那间病房,示意她可以先坐下。 「我已经告诉了阿不思你醒过来了,你稍微在这里等一下。……」看见瑞亚茫然的表情,庞弗雷又立即补充说:「阿不思说你一醒来他就会到这里来见你。——你不会都不记得是西里斯把你送过来的吧?」 庞弗雷的语速很快,在第一时间里瑞亚只是看她两片薄薄的染成淡枣红色的嘴唇不断翻动,随后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这时,她的记忆在一瞬间似乎重新找到了她,过多的信息在她的脑海里如烟花一样炸开下落,就像溺水的人挣扎着从水面露出头来唿吸了第一口氧气,她真正从那个长梦里回到了现实。 是西里斯计划好给了她睡眠魔药,然后把她送到了霍格沃茨。他似乎决意要自己去面对什么?那是什么?今天已经是那一天了吗?西里斯还好吗?詹姆和莉莉还活着吗?她还能阻止这一切发生,哪怕只是阻止那么一点点吗? 在瑞亚的心中,无数想法一股涌出来在纠缠着、在争斗着,这时邓布利多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邓布利多今天穿着件银灰色的天鹅绒长袍,这颜色同他的长髮和鬍鬚十分搭配,但也衬得他脸色暗淡,有些缺乏红润气色。他打量几眼这一间小小的病房,随后在最外侧的病床上坐下。与平时有些不同地,他竟表情十分严肃。 「我想此时此刻,这世间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知道可能要发生什么。」 邓布利多开口了,他的声音都比平日里多出些严厉。 「它们有可能不发生的。」瑞亚热切地盯着邓布利多眼镜背后的双眼,想从那其间寻找出一丝丝的同情和让步。「或许我们可以阻止,他们,他们是西里斯,是莉莉和詹姆啊,我怎么能看着他们……」 邓布利多打断了瑞亚的话。 「是的,是的。你或许可以阻止今天的不幸发生,唯一的原因因为你知道,伏地魔今晚会去戈德里克山谷。但是,瑞亚,我想你一直都知道,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是在很久之前发生过的歷史,而不是现在正在进行的现实,你永远不能阻止歷史的发生。如果今夜它没有发生,接下来歷史会怎样呢?你可以阻止明天吗?你可以阻止那个未知时间的死亡发生吗?」 瑞亚被问住了,她哑口无言。但她内心里这样想着,如果能和他们再多相处一段时间,哪怕是一周,哪怕是一天,那也很好啊…… 第60页 邓布利多似乎能够看穿她的想法,他继续说下去:「也许你让詹姆和莉莉多生存了几天,这很好,他们是很可爱的一对。那么伏地魔也多存活了几天,这几天里,可能又会有多少原本没有的牺牲呢?」 病房里一时静默了。只有窗外远处的微弱鸟鸣和病房门口闭耳塞听咒语的嗡嗡声夹杂在一起。 「瑞亚。你对那个预言曾有所耳闻吗?」 「我只是曾听说过,哈利会是那个有可能打败他的人。」瑞亚轻声回答。 「现在,让我来告诉你那个预言的真相。是的,哈利可能是唯一可能打败他的人,伏地魔选择了他作为自己唯一的对手,而这一点,你永远都无法改变了。我了解他,他将穷极一生去除掉哈利,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哈利就会处于莫大的危险之中。」 现在还是会走的小肉团的哈利和那个坐在她身边的十六岁哈利的影子,在瑞亚的眼前交替浮现。 「我也曾怀疑过这是否是一个真正的预言,而你的到来告诉我,就在今晚,哈利第一次战胜了伏地魔。只要哈利还在,我们就永远都有希望。」 瑞亚沉默良久。她的理智当然知道让这一切发生是对的,但她仍不愿接受。她总觉得,一旦她接受了这种想法,她就会害死莉莉和詹姆。 「那么,教授,我至少可以做一丁点的什么吧?哪怕,就一点点?」 「你真的是一位很勇敢的拉文克劳。」 邓布利多第一次露出一点微笑,他缓缓站起来,没有回答这个满是恳求的问题。 他走到了病房门口,最后一次回头看着瑞亚。 「对于你来说,我们可能就要永别了。但是对于我而言,我非常期待1987年,期待在你入学那一天再见到你。」 邓布利多对着瑞亚微笑,那微笑让他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一些,让他显得更加苍老。 瑞亚坐在那里,目送着邓布利多转身离去。她知道他走时在这道门上又加了一道束缚魔咒。她现在似乎别无选择。 于是瑞亚无助地躺下了。她回忆起在戈德里克山谷与西里斯和詹姆的意外初见,那一天他们都有些恼火不愉快。她在霍格沃茨的湖边树下看到西里斯的记忆,把他气得直跳脚。她想起莉莉的笑容,莉莉那双柔软有些冰凉的手,想起她和西里斯没有跳完的那一支舞,和就在这里给她无限安心温暖的相拥…… 对于一切,她是真的不甘心。 风有些凉了,1981年万圣节那天的太阳逐渐落下。这一天就要结束了。 瑞亚感到胸前有什么东西忽然灼热起来,她立即担忧是不是西里斯出了事,连忙将自己挂在脖颈上的两个挂坠都从领口里拽出来。但令她吃惊的是,灼热发烫的竟然是那个原主人是詹姆的沙漏形挂坠,它此时正在间断地闪着蓝光,那蓝色光环正如那年她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杂草丛里见到它时一样。 她从心底里生出一些不祥的预感。 她试探着走出房门,虽然她仍能感受到障碍魔咒对她的束缚,但这种束缚比起之前那道透明的墙来说已经弱得多了。似乎魔咒对她的束缚作用越来越弱。 瑞亚慢慢地走出去,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 她经过洛哈特的病床,原本半躺着的洛哈特忽然坐起来,疑问地想要问她什么。瑞亚不管不顾地向他甩了一个一忘皆空咒语。 她穿过校医院的大厅。如果这一切都如期发生,那么失去了詹姆和莉莉的西里斯一定会去为他们报仇,世界上任何一种生物都无法阻止,然后就真的,一切都发生了。 她需要在西里斯之前去杀掉小矮星彼得。 瑞亚下定了这样一个决心,似乎她的内心也随之不再焦灼了。她走出校医院的大门就大步奔跑起来,撞到了一个女学生也没顾得上道歉,她大步跑过长廊,穿过挂着卡珊德拉画像的墙壁,跑向那条当年她被西里斯和詹姆押送来霍格沃茨的密道。那里通向霍格莫德一家商店的地窖,只要离开地窖,她就可以幻影移形去苏格兰彼得的家。 她抵挡不了伏地魔,她无法替哈利去做那个救世主,但她至少可以在西里斯之前杀掉小矮星彼得,让他不要再经歷那些年铁窗后骇人的牢狱折磨。 瑞亚怀特的身影从霍格沃茨六层的雕像后面消失,霍格沃茨此刻异常的安静。 这一刻,正是1981年的万圣节傍晚八点钟。 深秋的英格兰温暖潮湿却多风,戈德里克山谷路边的酒馆窗子上挂满了纸蜘蛛,在南瓜灯的昏暗灯光映衬下蜘蛛脚的影子窄斜修长。两个打扮成南瓜的孩童摇摇摆摆走过广场,他们嘴里还咀嚼着刚讨来的糖果,开心地走向一街之隔的家。 这栋房子的隔壁在他们看来一直是一片长满野草的荒草地,此时,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在这栋他们看不见的房子里笑着短暂亲吻,詹姆波特的魔杖里喷出一阵彩色的烟雾,他们的儿子哈利波特穿着蓝睡衣,开心笑着把彩色烟雾捏在小拳头里。 一小时后的戈德里克山谷,攥着冰冷沉默吊坠的西里斯将无比的愤怒和绝望。那一刻,西里斯布莱克意识到,詹姆和莉莉,瑞亚,都永远的离开了他,他从此真正孤单一人无所牵绊。那一刻,西里斯布莱克将狂怒而绝望的走向苏格兰,走向他即将到来的未来。 第30章 七夕节的短番外 第61页 1993年11月。 西里斯最近一直以黑狗的形象出现。他是一个在巫师世界被处处防范的逃犯,很难找到安全舒适的落脚地,只能以一只狗的状态在禁林内外游走。 他早已经习惯了抛弃人类的情感去苟生。除了在阿兹卡班被摄魂怪折磨了十一年之外,另外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几乎没有爱的能力了。 他最好的朋友在十二年前被害,他的爱人在同一天回到了那个没有他的世界里。那些曾美好却又痛苦的记忆,他都已经用铁窗后日復一日的寒冷煎熬忘记了。 对于西里斯布莱克来说,生和死其实没有多大的分别。他的心在那一晚也已经随着他们死去。 他在禁林边缘缓慢走着,四只脚掌已经因为过多在荆棘丛的行走而生出了厚厚一层茧。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热的,甚至是人能吃的食物了,在来霍格沃茨之前他常用老鼠填饱肚子,在校园里每每捡到学生们乱丢的苹果或用来餵牙牙的生肉,都像是享用了节日大餐。 每当晚上还空着肚子的时候,西里斯就很想喝一碗多放梨子和肉碎的热洋葱汤。 西里斯唯一的伙伴是长大了的卡特,这是唯一让他与过去记忆想连结的地方。卡特似乎给自己找到了新主人,它生活在霍格沃茨,第一次出现在西里斯身边时,西里斯甚至没有认出它。 而卡特则一眼认出了西里斯,它像一个姜黄色大绒球一样冲过来,帮这位它曾经依靠的主人舔了舔前爪上的伤口。 快到冬天已经十分寒冷的一个日子里,西里斯如往常一样沿着禁林无人的边缘踱步,寻找着彼得的踪迹。走着走着,他的耳朵向后动动,他听到有人在向这边走来。 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事,西里斯连忙躲到一丛灌木后面。 他把自己的身体藏好后才透过树枝的缝隙向外看,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一盆冰水从头到尾浇透了,他的心跳几乎停了一跳,全身的血液都迅速地从心脏到头顶、再到手脚涌了一遍。 十七岁的瑞亚怀特正沿着禁林的边缘走过去,她的头髮高高扎起了一束马尾,发梢快垂到腰间,脸颊要比他认识的瑞亚饱满一点,身上披了一件深蓝色的丝绒斗篷。 那一刻西里斯真的很想变回人形走出去,管它会不会被捕,管它什么小矮星彼得?他都只想再站在他深爱的那个女子面前一次。和瑞亚的那些记忆,他从没有一天真正的忘记,正是这些记忆支撑着他生不如死地活下来。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是那个十七岁未来一片光明的瑞亚,是那个从未见过他的瑞亚。而他只是一只躲在灌木丛后上了年纪的可怜黑狗。 卡特似乎认出了瑞亚,它跑出去,蹭着她的斗篷转着圈。瑞亚因着它的出现停住了脚步,她笑了,蹲下来摸它的绒毛。 「小猫咪,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瑞亚对着竖着姜黄色尾巴的猫自言自语。 卡特依然围着她蹭来蹭去,瑞亚将手伸进了斗篷下,摸出了一块被油纸包好的三明治,撕开一角放在卡特面前,将撕下来的纸又放回到斗篷下的口袋里。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但是我只有这个啦。快吃吧。」 西里斯一直盯着她,直到瑞亚的深蓝色背影消失在去往霍格莫德那条路的尽头。 那个三明治他看了很久都没有捨得吃,第二天的深夜他还是吃掉了。那是他十几年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餐。 第三天,是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和格兰芬多队的比赛。一只黑狗和一只姜黄色的猫一起避开人群穿过草丛去向魁地奇球场,一路上都有草叶的沙沙响声。 这是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在这个学年的最后一场比赛,是七年级两位球员的告别之战。其中的瑞亚怀特,曾被弗立维教授骄傲地称赞为「拉文克劳十年来最好的追球手」。 两支球队的球员飞上了天空,格兰芬多找球手哈利波特和刚刚抢断得手的拉文克劳追球手瑞亚擦肩而过,高空的风把哈利的头髮吹得更乱了。 时光回溯,西里斯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某个晴朗午后。瑞亚和詹姆快乐地打着魁地奇,用伍朗贡飞行法五分钟里就取得了60分的领先。 她飞得和那天一样好。 第31章 30.1997年 1997年8月。 第二次巫师战争的双方已经亮出了白刃,中间缓冲地带早已消失,再也没有丝毫办法粉饰太平。比起十八年前,捲土重来的伏地魔党羽更加残暴无恃,他们不再只想着吸纳力量扩大队伍、针对着凤凰社进行一次又一次袭击,而是无所忌惮地向一切不贊成者宣战。失去了邓布利多的牵制,霍格沃茨、古灵阁、魔法部等那些看似牢不可破的堡垒纷纷倒下。 凤凰社的力量已经为数不多了,在第一次战争里曾经以命相搏的中流砥柱们牺牲了大半。被认为是巫师界唯一希望的哈利波特与他的两个同伴在逃难路上始终生死未卜。 最黑暗的阴云笼罩着整个英国,丝毫看不到任何光明的希望。 丽塔斯基特的新书《邓布利多的生平和谎言》取得了不小的成功,她也一扫一年前事业低谷的阴霾再次成为《预言家日报》的主笔,这些都使她最近一个月来时常喜形于色。 《预言家日报》的例行夏末晚宴,总编辑邀请了不少伏地魔的公开支持者,其中甚至还有几位食死徒。丽塔斯基特耀武扬威地写信盛情邀请那位几年来抢了她不少风头的瑞亚怀特,以她对怀特的了解,这种社交场合她一定会前来,那样她就可以拿着最近的风光狠狠打她的脸。 第62页 令丽塔出乎意料的,瑞亚怀特不但没来晚宴,甚至连礼貌性的拒绝回信都没有一封。 夏末晚宴的那一晚,瑞亚十分嫌恶地将那封请柬烧成灰烬,然后她独自去了肯特郡坎特伯雷市沿海的一个小镇子上。这里下着雨,她披了件黑色的斗篷遮雨。她手里捏着一张已经有些褪色的羊皮纸条,在一栋二层小楼门前徘徊了许久,迟迟鼓不起勇气和决心。直到她心里明白再动摇下去她可能真的无法行动的那一刻,她才用力咬了咬嘴唇,慢慢伸出手,叩响了房门。 叩响了一会儿后,一个十分温柔的女人声音在门后隐约响起:「是谁?」 瑞亚顿了顿,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似的。「是我,我是瑞亚,瑞亚怀特。」 门里的女人似乎迟疑了几秒,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些淡黄色令人感到温暖的灯光,灯光下也现出那女人的轮廓:高个子,浅棕色的长捲髮,深深的眼窝,和十分柔和的面部线条,她有些防备地举着魔杖。 瑞亚将魔杖指着天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是我自己,我只有一个人。」 安多米达唐克斯盯着瑞亚的脸,几秒钟后忽然微笑了。她将门打开。 「快进来吧,孩子。我想了很久了,想你会不会来。」 瑞亚有些拘谨地坐在餐桌前,安多米达贴心地为她倒了一杯热牛奶。「我女儿在家,你要见见她吗?」 没等瑞亚点头,安多米达就上楼去唤她的女儿。很快,一个顶着头浅红色捲髮的高瘦女孩子和安多米达一起来到餐桌边。瑞亚似乎感觉到,她行走的动作始终有些小心翼翼。 「这是我的女儿,尼法朵拉唐克斯,你叫她朵拉就可以。这位是……」 「瑞亚怀特,」唐克斯眯起眼睛,有些怀疑地打量着她,「我认识她,她是那个作家。所以,那你为什么来这儿?」 「我……」瑞亚竟有些语塞。 安多米达善解人意地接过了话头,「你们都先坐下。瑞亚是……她是,西里斯要我帮他照顾的人。」 听到这句话,瑞亚忽然控制不住地感到有些喉咙发热,眼圈儿也快变红了。这是她回到1997年以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对于她而言,那也只是一周以前的事情。她逃离了校医院,想要从那条密道去霍格莫德然后去找彼得,但是在那条密道里,她还没有接近出口,那个沙漏形挂坠忽然闪耀出了一阵极强的蓝光,在密道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蓝色光晕,随后她就被吸了进去。再次睁眼,她回到了1997年的戈德里克山谷,正是她被挂坠牵引离开的地方。 詹姆波特的死亡是记忆碎片原体的终结,于是,瑞亚意外的长达三年时空逆转在那一刻结束了。 她下意识地又握住她的盾牌吊坠,但那个吊坠冰冷而坚硬死寂,毫无动静。 是啊,她应该知道的。西里斯布莱克,那个在阿兹卡班度过了十一年的逃犯,已经死了。 「这不太可能吧。」唐克斯打断了瑞亚的情绪,她疑问地看向了安多米达「这明明……明明不合道理。我从没听他说起过她。」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三双眼睛都转向了门口。 瑞亚刚刚还控制着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像是这道门打开了她情绪和记忆的闸门。卢平走进了门,他似乎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抬头看向瑞亚,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他手里的一包东西掉落在地上。 「噢,」卢平刻意地发出些声音,但也没有缓解气氛的凝滞。 比起那时,卢平明显地沧桑多了,他的苍白憔悴让他更接近中年人的模样。这让瑞亚没有太多产生她还在1981年与他们并肩作战的错觉。 卢平弯腰拾起了那个包裹,克制着,不动声色地向她点点头:「看来你回来了,瑞亚。」 「卢平教授。祝贺你结婚。」瑞亚擦了擦眼泪,微笑地改口叫他教授。 卢平似乎不敢走近她,也不敢直视她。他先是站立在门前尴尬地逃避瑞亚的眼神,然后终于鼓起勇气看了看瑞亚的脸,他自嘲地笑了。 「真对不起。我居然到现在都不敢看你的脸。只有你一点都没变,而我们都老了十几年,你看我都老成什么样子了……看你的脸的话,我会恍惚,以为他们都还在。但是我已经失去他们很多年了……」 卢平想要笑一笑,却只是牵动了嘴角的肌肉,五官诡异地被微微拉扯,此时他显得更加颓唐了。一边的唐克斯扯了扯安多米达的袖子,两个人安静地上楼,走上台阶时唐克斯又担心地回头望了卢平一眼。她们只留了卢平和瑞亚两个人在客厅。 「只是上一周,我才失去他们。我都还记得很清楚呢。」瑞亚也笑了一笑,然后又紧紧抿起嘴唇。提到那些明明是刚刚过去却已经过去很久的旧事,她现在竟也有些不敢直视卢平的眼睛和脸了。 「对不起,我真的欠你一句道歉。我在接受那个教职的时候,阿不思就提醒过我,他说年轻的瑞亚会在我的班上。我以为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还是有些失控了。你就是那时候的样子,看到你,我的脑子里就全是他们……」 卢平的话音已经听出有些颤抖。瑞亚低下头,她的一滴眼泪顺着鼻尖落到了驼色地毯上。 「那时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詹姆和莉莉,我也曾经想过,是不是西里斯真的是那个背叛我们的人,我也想过他的背叛是不是和你有关。他的心太快就向你敞开了,这真的不是他会做的事。直到后来我亲眼看到彼得还活着,那块压在我心上十几年的石头才落下来……那一年他见到你了。」 第63页 卢平继续说下去,而瑞亚震惊地勐然抬头,两道泪痕挂在她脸上,和眼睛一起闪闪发亮。 「他?见过我?」 「是的。」卢平坐在了瑞亚身旁的一把椅子上,「西里斯那年为了杀死彼得,越狱来霍格沃茨潜伏了几个月。他在禁林边见过你。他说你看起来很好。」 「可是我怎么不……」瑞亚喃喃自语。 「他当然是狗的形状。」卢平打断了瑞亚的疑问回答她。 瑞亚沉默下来。她回忆着自己七年级时一次次穿过禁林边缘去往霍格莫德的时候,她从没有留意过附近是否有一条陌生的黑狗。时隔了十二年,她的爱人九死一生逃脱摄魂怪的控制,游过冰冷无垠的北海,不知道经歷了多少折磨才再一次见到她,而她却毫无知觉记忆地径直错过了他。 她要怎样才能释怀呢?也许她要用这漫长一生来原谅自己了。 「别再说了。他们都已经走了。」瑞亚深深低着头,她的目光聚焦在她黑斗篷下的丝质黑筒裙的一片布料上,像是能从那里盯出一个深洞来。 卢平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忽然有些热切地抬头看向了瑞亚。 「不,不,有一个人还在。我想他现在一定会比谁都想见到你——我恰好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 两个披着黑斗篷的人幻影移形来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的门前,他们必须分毫不差地降落在那个窄小的阶梯上,才不会引起附近盯梢食死徒的注意。 卢平用咒语打开了门,那布满划痕的黑漆门「吱呀」几声才缓慢打开,像是从已经被锈锁死的锁扣里挣扎出来的声音。 门开了,瑞亚站在门前,她忽然闻到了那股味道,金属气味夹杂着霉味儿,那年西里斯说一看到格里莫广场几个字就能闻到的那股子味道,也是他从小到大都相伴随行的味道。 此时在格里莫广场12号门廊内,哈利和罗恩十分戒备地将魔杖都指向门口,看到卢平方才放松下来一些,然后他们却看到卢平身后还紧跟着一个人影。哈利再度紧张地抬起魔杖,卢平连忙对他摇摇头。 「她是瑞亚,瑞亚怀特。我想你们认识她的。我可以用生命保证,她是我们的人。她值得信任」 瑞亚把斗篷的兜帽放下来,露出了一头棕色的长髮和一双十分疲惫的眼睛——她始终没有从情绪和经歷的剧变里恢復如常,就像生了一场已经病癒却夺走她所有元气的大病。她感激地向卢平点点头,「谢谢你,莱姆斯。」 瑞亚看向哈利,他仍举着魔杖,杖尖不太明显地指着她的方向。他真的从头到脚都与詹姆太相似了,除了他有一双莉莉的眼睛。瑞亚想起了那个在她怀里快乐笑着的小肉球哈利,心头一阵柔软,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她十六年没见过的长大的孩子。她目光柔和地对着哈利笑了笑,而哈利仍紧张地警惕着她。 「所以,」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瑞亚才看到站在罗恩身后的赫敏,她表情非常惊讶。「莱姆斯,你不会是……为了她想要离开唐克斯?」 罗恩一脸吃惊地看着赫敏,「你不会是……疯了吧……」他的声音说到后半句话时已经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听不清的嗫嚅。 「什么?」卢平最初并没有理解她的意味,先是茫然地反问了一句,随后他反应过来,脸颊因为这样的质疑忽然有些泛红,音量忽然提高、语速也忽然加快地反驳着:「当然不是!……我承认,我上周来找你们想要跟你们一起走是个混蛋,但那件事和瑞亚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么说的话,我想你们应该要知道,瑞亚曾是西里斯的女友。」 卢平用了曾经这个词,这让瑞亚心里又一酸。 「你才是疯了!」罗恩这次非常大声义正词严地对着卢平说,而从哈利和赫敏的表情看得出,他们只是碍于礼貌,才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她可没比我们大几岁……」 卢平的语速放缓和了些,他耐心地给面前这三个瞪着眼睛的孩子解释:「瑞亚是因为类似时间转换器的魔法回到了1979年,她和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在那段时间里,她和莉莉是最亲密的朋友。噢,当然,她和西里斯还要更亲密些。哈利,我记得你总是想问问你父母当年的事情,我和西里斯都很不称职,没什么机会讲太多。以后你如果还有问题,就去问瑞亚吧。那几年她对他们的了解要比我多,很多。」 卢平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所以,」哈利似乎思考了一些时间才接受了这个解释,他看向瑞亚,「人是可以回到过去的吗?」 瑞亚看着哈利,她立刻读懂了他隐忍又期待的眼神。那些沉重的担子,这些年都是怎样压在一副瘦削稚嫩的肩膀上啊。 「要背负着这些,你一定很累了吧?」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哈利抿起了嘴,他把目光移开了。 「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在凤凰社听说过你,」罗恩歪着头,抓了抓他那头比哈利还要乱一些的红头髮,「你都做了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在凤凰社好几年,怎么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呢?」 「阿不思嘱咐过我们,不要再提起瑞亚,否则会给现在的瑞亚带来麻烦。」卢平回答了罗恩的问题,「至于你问她做过什么,我想想,嗯,在贝拉特里克斯袭击哈利时,给哈利挡魔咒救了他一命算吗?」 第64页 罗恩依然在小声嘟囔着什么,赫敏用手肘怼了怼他的肚子。 瑞亚从斗篷下抽出一个小盒子来,那个精緻的扁平银盒子上有星星形状的暗纹,还繫着鲜艷的暗红色丝带。她将盒子递给哈利。 「这是什么?」 哈利没有接。瑞亚的到来似乎将那段与西里斯相关、与父母相关的记忆又带回到哈利面前,那些已经被他深埋心底的伤口又一次被挖了出来。哈利有些害怕去碰触它。 瑞亚看了看哈利,她非常温柔地将丝带一根一根解开,掀起了盒盖,里面是一只看起来略有些发旧但成色依旧很好的月长石手錶,几颗红宝石作为指针不知疲倦地跳动着。 「这是在你刚过一岁生日之后,那时我的生日已经过去半年了,莉莉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后来我才明白它的意思……莉莉太聪明了,她后来已经猜出我不是那个时代的人,她猜出我知道他们的未来。哈利,这不是给我的一份普通的生日礼物,这是一份成年礼物。这是属于你的。」 哈利沉默了片刻。 瑞亚再次把盒子递到哈利面前,声音柔软又沉稳。 「这应该是莉莉和詹姆送你的成年礼物,哈利。你爸爸妈妈托我带给你的。他们很爱你。」 哈利这一次接过了盒子,他将手錶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戴在自己的手腕上,他的手指尖在微微颤抖。 「谢谢你。」 哈利向着瑞亚伸出了一只手,他们的手握了握。然后哈利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瑞亚。 他们两个人在拥抱的那一刻都有些要流泪的冲动,但他们都克制住了。哈利虽然在心里已经接受了瑞亚——虽然今天只见了她还不到一小时,但他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亲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流泪。而瑞亚,她这一周来已经流过太多眼泪了,她不想再在这里,在格里莫广场12号重复悲伤。 「这个也送给你。」瑞亚从斗篷的领口拎出一条链子,她将那个沙漏型挂坠取下来。「这是詹姆从小戴在身边的,有一次战斗中他把它丢了。它躺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土地上十几年,然后我捡到了它,因为它身上有詹姆的记忆,所以我才回到了1979年。把它当作是我和西里斯送给你的成年礼物吧,我们也很爱你。」 挂坠被郑重地放在了哈利的手上,他将它捧在手心里。 「可是,你不想留下,把它当个纪念吗?」哈利抬头问瑞亚。 瑞亚笑了。她指指自己的心脏。 「我都在这里记着呢。」 这时赫敏坐在一边已经泪流满面,罗恩眼圈微微红着,他拍着赫敏的肩膀安慰着赫敏。卢平站在一旁,面对着墙壁,他完全站在阴影里,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表情。 哈利轻轻咳了一声,他感觉气氛因为他有些太沉重了。他问瑞亚,「你要上去看看吗?凤凰社将这里做过一年的总部,大家都生活在这里。上面还有西里斯的卧室,他住在最高一层。」 「好啊。」瑞亚微笑着点点头。 瑞亚走进最顶层西里斯的房间,一进门,最显眼的装饰就是墙面上几面金红色交织的格兰芬多旗帜,它们将这个冷色调的晦暗房间点缀地活泼、生动又充满活力。它们和其他各式各样的照片和招贴画都无一例外地布满了灰尘。 墨绿的地毯上混乱一片,似乎被什么人十分野蛮地寻找过什么东西,凌乱的纸片、装饰品、羽毛笔散了一地。 与此相比,他的书桌却令人惊异地整洁。 那方书桌上有一个只有两层的黑木书架,书架上摆着一整排崭新的新书。瑞亚用手指抹去书嵴上的灰尘,红色的字体在黑色的背景下闪闪发亮。 「《特快列车的终点站》,瑞亚怀特于1994年9月出版。」 她翻开那本正摆在他书桌上的书,有一页被那一年的西里斯折上了书页。她翻开折角,那是那本书的第三章 ,「佐科的故事」。 「佐科的祖父曾是赫赫有名的傲罗,他曾作为负责人参与过搜捕叛乱妖精的任务,曾使用妖精手掌特殊皮肤作为触发警报咒语的标志,一旦被发现,妖精的手掌就被锁住而无法逃脱。从祖父的人生故事为起点,佐科设计了锁手手套、咬鼻子茶杯、揪耳朵帽子一系列产品。」 那一段,被西里斯画上了红色的羽毛笔笔迹,笔迹鲜艷有力,如同昨日。 第32章 31.尾声 1997年的后半和1998年初,瑞亚迟迟没有动笔去写下一本新书。她把所有新书的计划都丢在一边,和新的凤凰社站在一起战斗。 用瑞亚对卢平说过的话来说,她也算是个有较丰富战斗经验的成年人了,至少比某几个刚出校门满脑子都是金加隆的小孩强。 没错,她就是在针对韦斯莱家的双胞胎,这对双胞胎不知道从哪里旁敲侧击听说新出现的这位是西里斯的前女友,两个人跑过来光明正大地排队偷窥她。 瑞亚用她的身份和影响力,为凤凰社疾唿拉拢了不少曾在中间位置摇摆不定的支持者。回到1997年后,她就很少回自己的家,大半年都和凤凰社成员们生活在一起。她有时候也会错觉她仍在1981年和年轻的他们在一起战斗,但很快的一瞬间后,她就会晃过神来,她的身边是更年轻的唐克斯、弗雷德乔治和金妮们,而那些被写在歷史上的人们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个有着一头酷似莉莉的火红色长髮和坚强性格的小姑娘金妮,在一个晚上红着眼睛跑进她的房间,偷偷告诉瑞亚她真的很想念很担忧哈利,她就快要撑不下去了。瑞亚为她讲了一夜哈利小时候的故事,最后金妮眼角还带着点泪水地睡着了,而瑞亚却一夜无眠。 第65页 像这样的,所有人都在兀自强撑着不知道尽头在哪天的日子,迅速地来到了1998年5月。 那一天,他们收到了哈利的消息,所有人都从猪头酒吧向着有求必应屋的密道来到了霍格沃茨。来到城堡里的那一刻,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这将是一个时代的决战。 瑞亚先是同麦格一起驻守在格兰芬多塔楼,以她多年魁地奇的眼力,她准确地隔着两层楼的高度击昏了要从背后偷袭乔治的一个食死徒。她见城堡里率队与食死徒短兵相接的金斯莱和卢平已经有些艰难,她决定离开格兰芬多塔楼下去支援卢平。 城堡里已经是一片混乱,不少角落已经被破坏成为断壁残垣,夹杂着微弱血腥味道的灰尘气布满城堡上空,瑞亚顺着一侧石阶大步向下跑,被这空气里的灰尘呛地不断咳嗽。她用手肘狠狠撞飞了一个拐角处忽然冲出来的食死徒手里的魔杖,然后迅速击昏了他。她成功地来到了城堡下面的空地上,弯着腰在各种颜色恶咒不断穿梭的走廊边前行。瑞亚已经被锤鍊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了,她在与一个戴着面具女食死徒的决斗中丝毫不落下风,最后以一个干脆的石化咒击中了对方的胸膛。 瑞亚正要跑上二层的阶梯去与金斯莱会合,忽然被一个熟悉的空灵声音叫住了。 「怀特!瑞亚怀特!」 在远方轰隆隆的墙壁倒塌声和到处乱飞的咒语里,男男文女女文男女好看肉文都在腾熏群814816酒六3所有画像里的人物都在慌张地四处逃窜寻找安全的庇护所,唯有那个黑髮女子依然沉着的站在纷繁星空前,她依然高昂着头,交握着双手,气度从容。 「抱歉,现在不是时候。」瑞亚匆匆地跑过卡珊德拉的画像。 「你站住!这很重要!」卡珊德拉加重了语气,她的眉梢因为急切而挑了起来。 瑞亚不太情愿的放慢脚步,回到卡珊德拉的画像前。 「听我说,」卡珊德拉扯下自己的兜帽,她的指甲依然染成深红,「你们会赢的。相信我。黑魔王气焰最高涨的那一天,就是他气数已尽的那一天。」 「好的,」瑞亚语气不免有些敷衍,「谢谢你的预言,那我现在要回到战场去了……」 卡珊德拉语速极快地打断瑞亚。 「听我说。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他的最深层书架上有一本《昨日和明日》,那一本是世上唯一的原版手稿,第7章 的一页有拉克西丝留下的咒语。你现在去拿到它,把你的血滴到那一页她的签名里去,它就会成为一个短暂的时间转换器,你能回到几小时前。如果波特死了,你就立刻回到几小时前去找到他。这是你们最后的备选。你要向我发誓,只有在波特身亡的情况下才会使用它。」 卡珊德拉的深黑色眼睛盯着瑞亚的眼睛,这让她感觉到一阵压迫感。 「用我的血?」瑞亚被她严肃的语气感染,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使命的严重性,也感到紧张起来,语速不自觉地变快了。「滴到哪一页?」 「第七章 ,时间转换器的本质,有我妹妹签名的那一页,只有你的血有用。你向我发誓,如果波特没死,你将永远不会使用它。我希望你永远不会用到它。」 「我发誓,」瑞亚点点头,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嘶哑。「我只在今晚为了哈利,才可能使用它。」不远处的一面墙忽然被炸毁了一半,发出了巨大的噪音。她转头看看那面墙,确认没有危险后就要转身去抄最近小路去校长办公室。 但是卡珊德拉又叫住了她。 「怀特!」 瑞亚站住,回头疑问地看着她那双直直盯着她的黑眼睛,如果不是身处战场无暇顾及,这双眼睛的目光一定会让人不寒而慄。 卡珊德拉深深地看着她。 「到时候如果你有问题,随时来这里找我。我会一直在这里……还有,」 她顿了一顿。 「无论那个波特怎样,你都要保护自己,你要好好活着。你算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瑞亚对她轻轻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然后转头大步奔跑从拐角消失。在碎石和烟尘里早已空旷无人的众多画框间,唯有身着深紫色长袍的卡珊德拉肃然傲立着。她又紧了紧自己的髮髻,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随后背对着奥秘星空正襟危坐,面容严肃但气定神闲。 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在斯内普成为校长之后也没有改变,依然是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的样子。象牙色长桌上摆放的某种金色仪器原本静止不动,在瑞亚进入办公室后竟从尖嘴处喷出一阵金色烟雾,瑞亚无暇停下来去研究它,她径直去向了屋子内侧那个有华丽繁复花纹的书柜,拉开柜门,有些焦急地将食指顺着一排排书嵴划过去,去寻找那本世上仅此一本的卡珊德拉的书。 幸运的是,她目光所及第二排就找到了那本书。瑞亚将书大力抽出来,一边不停小声念叨着「第七章 第七章」,一边胡乱地翻着书页,寻找着时间转换器的本质…… 书页中一个词语忽然割断了她的意识,瑞亚的心大幅度地多跳了一下。 她的心快速地撞着肋骨,她生怕那是自己的错觉或者幻觉,倒回那一段的第一句,将指甲抵着那段字,一行一行一字一字地读。 「魔法部神秘事物司相关人士虽然坚持时间转换器是现存唯一的时空穿梭方式,拒绝承认其他任何可能性,但神秘事务司早已将大量资金投入时空穿梭研究。到目前为止,神秘事务司已经研制出能使时间加速循环的珍珠气体钟以及能实现时空穿梭的时间帷幔。我承认那是很巧妙的设想,但很遗憾的是,时间帷幔的设计混淆了时间转换的原理,它成为了一个风险极大的单向时间隧道入口,不仅时间维度不可控,且有去无回。因此再过100年它也不可能成功投入应用。」 第66页 瑞亚的指甲在划过帷幔这个词之后停住了,她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了厚实的绣金地毯上,她的身体都在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像片还暂时停留在树枝上却在风中飘拂的孤单树叶。 西里斯没有死去。 他只是去了另一个时空。 而只要他依然活着,她就总有一些希望,在某一天能够和他重逢。 瑞亚下意识地握了握依然冰冷无声的挂坠,她继续翻着书页寻找属于曾祖母的那个签名,但她的心里已经紧张、喜悦都复杂成一团乱麻。 就在瑞亚站起来的时候,校长办公室的门开了,哈利一个人走进来,脸上带着不少灰尘和擦伤,他此时看起来比从前都要单薄瘦小。她能感觉到,他此时的眼里有一种决然的气息,他似乎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在他们擦肩相错的那一瞬间,瑞亚拍了拍他的肩。哈利当然不知道那一个眼神背后有什么样的计划,他丝毫不清楚瑞亚已经为他计划好了一条最后的后路。他只是对瑞亚点点头,听她对他说: 「祝你好运,哈利。不要怕。」 那一天成为了划时代意义的决战。幸运的是,凤凰社赢了,哈利最终在决斗里战胜了他的宿敌,瑞亚为他准备的最后选项也没有用上。 巫师世界再度和平宁静起来,战前的秩序在逐渐被恢復和重建。当他们可以自由出门唿吸一口湿润清新的空气,再也不必担心被袭击甚至暗杀的时候,他们甚至感到些不适和恐慌。 但自由和光明,终究是再次笼罩在了每个人的头顶。 瑞亚在战后第二天就重新开始了写作。她拒绝了金斯莱魔法部工作的邀请,但申请了神秘事务司的通行许可。哈利继承了西里斯所有的财产,他将那栋两层的小房子书面赠与了瑞亚。她很快就搬了进去,除了一些灰尘和褪色,那房子竟和十七年前没有任何变化,连气味都没有什么分别。 她常常坐在窗前,到深夜都在奋笔疾书。每每到了深夜她难以入眠的时候,她就望向窗外的夜色,似乎又回到了那些个与西里斯在这里共处的日日夜夜。 瑞亚生活得很好。仅仅半年后,她的新书《两次战争中的凤凰社》出版,不到一个月就超过了丽塔斯基特的销量记录。 她如同1997年前一样地生活,写书、被採访、签售。她也常被询问恋爱与婚姻,她总是笑而不答。 她始终在等西里斯。她不知道那一天会何时到来,她也不知道那一天究竟会不会到来。但是,她会等。 ---------------------- 2000年5月,这是一个难得炎热的春末。 瑞亚上午只是又写了半个章节的新书,去小花园里散了散步,为她的玫瑰花丛浇水,回到屋子里也感觉闷热粘腻。她给浴缸里放满了温水,抓着本书十分悠闲地泡了个很久的澡。 等她换好衣服,捋了捋搭在胸前的头髮,忽然整个人僵住了。 隔着她柔软的丝质上衣布料,她的指尖触到了另一个心跳。 瑞亚大力将项鍊从领口扯出来,她没能控制住力气,银色链条被她扯断了,但她已经无暇顾及。那个游弋着红宝石的金色盾牌卧在她的手心,她能感觉它在有节奏地跳动着,它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次跳动都十分有力,逐渐与她的脉搏共振着。 她的书直接被丢在了浴缸边,此时已经布满了水渍。瑞亚连短暂思考的时间和情绪都来不及有,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拾起了魔杖,冲出了家门。 瑞亚一路飞奔去了神秘事务司,没有客套没有寒暄,她抓着刚好路过的一位黑袍子职员,「刚刚有陌生人出现在这吗?」 那位莫名其妙被掐住手臂的女职员被瑞亚吓得不轻,她看看瑞亚还没擦干的头髮,愣了愣,可能在怀疑这位特殊通行者今天的精神状况是不是出了问题。 「没有……哦,也算有。有一个昏迷的人,现在去圣芒戈医院了。金斯莱部长亲自送过去的。」 瑞亚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了。每向圣芒戈内迈进一步,她的心跳就愈快一分。大厅和长廊里有不少走动的病人或者医护,见了飞奔的她都慌忙闪避,闪避过后又觉得这个女人十分面熟,再回头思索几秒钟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她直接闯进了那间最深处封闭的病房。 病房外侧有一位值班的年轻护理师,他下意识地站起来要拦住这位闯入者。这时另一位治疗师仔细看了看瑞亚的脸,拽住护理师的手臂,小声地快速对他耳语: 「部长嘱咐过,瑞亚怀特和哈利波特可以进。你是不是疯啦?」 瑞亚的手背在背后,她推上了病房里间的门。 她就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也一动都没有动。她像一座人形的冰雕像,冻结在门前,连唿吸都不敢大声,甚至生怕自己的心跳声太响。万一这是一场梦,她也不想就这么醒来。 西里斯布莱克,准确的说,是一个要比她的爱人老去了不少的西里斯布莱克躺在那里。他闭着眼睛,鼻樑依然钩出一条冷峻的锋线,下巴那里有一个浅浅的骨窝。他比起二十岁那年有太多不同了,他清瘦了不少,眼角和嘴角都已经生出了细细纹路,他的脸色也比年轻时晦暗了一些,阿兹卡班为他的面容留下了太多无法舒展开的痕迹。 但是,西里斯依然活着,就在她的面前。时隔十九年。 第67页 瑞亚的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无声地流了满脸。她轻轻地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熟睡的脸,伸手去摸了摸他的下巴。她的手指真切地感受到了胡茬的粗糙,她的眼泪从她的脸颊滴到西里斯的下巴和脖颈、肩膀。 这触感才让她真的相信,她的爱人回来了。这不是一场梦,也不是什么幻觉幻境。她还有大把大把的平凡时光和他一起虚度。 瑞亚默默地在床边放了把椅子坐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想弥补这些年她错过的岁月。 到了夜里,西里斯醒了。 他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了洁净单调的白色天花板,然后就看到了瑞亚坐在一旁一只手撑着脸,她穿着件孔雀蓝的长裙,微笑地看着他。 西里斯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他苦笑了一下。他自言自语:「我又是在做梦了。」 瑞亚也只是微笑,她轻轻握住了西里斯的手。「你都梦到我什么呢?」 西里斯感受到他手里的温热,他惊异于他的梦境居然有如此真实的触感。他也紧紧抓住瑞亚的手,「真谢谢你,总是来我梦里。不然我怕我把你的脸都忘记了。」 「你敢忘记试试看。」 瑞亚俏皮也温柔地威胁他,她嘴角抿起来偷偷笑着。 西里斯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皱起了眉毛,眉间的纹路更深了。 「哈利……我好像应该回去了。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哈利很好,他战胜了伏地魔,一切都好起来了。他快结婚了,你知道吗?」瑞亚用食指去抚平他眉间皱起的纹,一边絮絮地给他讲。「是韦斯莱家最小的那个女孩。」 西里斯半张着嘴,「我还以为会是赫敏呢。」 「噢,赫敏,她要嫁给罗恩了。也是下个月。你可以去他们的婚礼了。」瑞亚更靠近了他一些,她用两只手握着他的左手。 「莱姆斯呢?」 瑞亚沉默了一瞬间,然后她平静地告诉他: 「莱姆斯去世了,在与伏地魔的决战里。他和唐克斯的儿子泰迪刚会说话,比较麻烦的是他总是叫我妈妈。」 西里斯深深地盯着瑞亚的眼睛,那一刻他的眼神几乎和十九年前一式一样。仅仅是与他这样对视着,瑞亚的眼圈就要红了。 他的手松了一些,话音也轻了下去。 「我不是在做梦,对吗?」 一滴眼泪差一点就从瑞亚的眼里流了出来。她深吸了口气,抿抿嘴笑笑,她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 她把盾牌吊坠放到西里斯手里,他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领口。两颗心脏在跳动着。 「你说呢?」她的眼睛晶莹闪烁。「现在是2000年。我们扯平了,你也来到我的年代了。」 西里斯的胸口起伏着,他大幅度地唿吸,同时还偷偷地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皮肤。他的心狂跳起来,但他又努力刻意地去压制自己的心跳和狂喜。他的心又沉下来一些。 「我有些,太老了。」他自嘲地笑笑,躲避眼神不去看她,他转头去看另一侧的纯白天花板和染成深蓝色的门。 瑞亚忽然也笑了。她伸手执拗地将西里斯的脸又转向她。 「你觉得我是什么年轻小女孩吗?算上那三年,我已经28了,也很老了。你还赚了几年呢。」 两个人又安静地对视了一会。他们的目光像藤蔓,彼此紧紧缠绕生长着。 「我今天真的有些累。」瑞亚垂下眼睛,復又抬头,她轻轻拍了拍床边,「你能借我点地方休息一会吗?」 西里斯笑了,他这一笑里包含了无数种情绪,此时都释放出来,这让他的眼窝也有些湿润。他侧了侧身,然后向瑞亚伸出手。 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她又闻到了那种熟悉至极的薄荷香气。她把眼泪都偷偷地擦在他的前襟上,然后在他的怀抱里安心地入睡,像是从雪原里走来的人在冬夜里寻找到了最温暖舒适的火炉。 在各自经歷了无数生死日夜之后,2000年的这个春夜,西里斯和瑞亚也相拥着度过。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的正文就告一段落了。 这是我第一本完整写完的小说,写完最后一章正文我也有好多感触。 我永远爱西里斯和瑞亚。 初见时,他们算是一见钟情相互吸引的两个年轻人,等到他们再见时,已经是两个经歷了太多的成年人之间的爱情了。 非常感谢大家和我一起陪他们一路走过来。 如果曾为你们带来一些快乐和感动,会让你们记得瑞亚这个名字,或者以后当看到hp同人这个词时,会想起来曾看过一篇叫做《明日将至》的小天狼星男主角小说, 我都会觉得我的每一个字都很值得。 ---- 正文更完,接下来还会更几篇番外。 希望小天使们不要走开呀 第33章 番外2:《瑞亚怀特:一个美貌的说谎机器》 《瑞亚怀特:一个美貌的说谎机器》 刊登于2000年10月30日,《预言家日报》第三版,作者丽塔斯基特 我非常高兴听闻我可爱的朋友——这位被可爱记者们称之为「丽塔斯基特天生之敌」的「天才作家」瑞亚怀特,宣布在11月3日即将出版她的第四本书《明日将至》。 据悉,即将出版的《明日将至》是一本虚构爱情小说,而不再是怀特一贯擅长的纪实故事,这无疑让我感到既震惊又欣喜,我欣喜于怀特终于不再披着纪实的外衣去凭空编撰一些所谓的真实过往,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从头至尾虚构谎言。 第68页 我们或许能够从这本爱情小说里一窥怀特从不示人的感情私隐——我宁愿相信波特和格兰杰从未有过暧昧关系,也不相信一位美貌多金的花季女子多年没有恋爱。据我的独家消息源透露,怀特在上个月已经在德文郡一间曾被食死徒袭击而被魔法部登记的房子里秘密结婚,至于她究竟嫁与何人,这个让某凤凰社成员三缄其口的答案还无从而知。但我,伟大、美丽、风华绝代的丽塔斯基特,总有一天会将其真相大白。 怀特的婚姻究竟是为了掩盖何等见不得人的丑闻呢?那么接下来我要告诉大家的独家消息就非常令人震惊了:怀特曾与一位在战争中死去的巫师有过一场绝世的传奇爱情。至于这位死去的爱人究竟是正义黑暗立场不明的西弗勒斯斯内普,还是已有妻儿婚外不伦的莱姆斯卢平,我想我们都需要仔细读一读这本书来展开推断。当然,愿意帮助安多米达唐克斯共同抚养小卢平这个太过善意的举动,让我认为卢平可能在这场竞争中更加接近真相。 战争结束后,怀特与救世主波特和他的小团体一直保持着极为亲密的关系,也许正是这种及时的趋炎附势,让怀特得到许可写作了她的第三本书《两次战争中的凤凰社》。 这本书让我姑且称为大获成功,不仅暂时超过了我的销量纪录,还成为了霍格沃茨的官方读物。作为对比,我呕心沥血写作的波特传记《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救世主》则被波特公开斥为不值得一提的谎话。 这种不健康的对比让我大为震惊,我发誓会找机会挖掘出怀特、波特和麦格之间的不良利益链:我最近得知,怀特在战后搬入的新家正是由波特免费赠与,而在波特的婚礼上怀特也得到了极高的待遇。对于怀特和波特之间的交易丑闻,我也将持续关注。 《两次战争中的凤凰社》一书「记录」了从1978到1998长达二十年的时间跨度,值得注意的是,在1979年,我们的天才作者瑞亚怀特刚满三岁,对于其内容真实性这可真是一个完美的可信论据。再联想到安多米达唐克斯在採访中那个着名的口误,「瑞亚曾参加过两次巫师战争」,我想要么是唐克斯夫人老煳涂了,要么,她已经被精于记忆魔法的怀特用谎言完全洗脑。 当然,我也很难完全否认怀特在战争中做出的贡献。在大战将至之时,怀特以她惊人的敏锐嗅觉,在一夜之间从一个食死徒群中左右逢源的交际花变身一位投身各线战斗的凤凰社成员,给予了波特和凤凰社极为宝贵的支持。我想这将始终提醒着我们,你对权势的选择总比你的人品更加重要。 总之,我个人而言非常期待这位以美貌和好脾气着称的「天才作家」怀特的新书《明日将至》,我想她的每一个举动都会让我们更加接近她的本质:靠着美貌和谎言蛊惑人心的小妖精。如果哪一天怀特被爆出拥有媚娃血统,或者她下次公开露面时已经怀孕挺起了肚子,我都不会感到丝毫吃惊。 与此同时,敬请各位读者期待我的新书:《斯内普,恶徒还是圣人?》。 第34章 番外3:詹姆西里斯波特的悲惨一天 对于十四岁的詹姆·西里斯·波特来说,这灾难般的一天真的太不顺了。 上午对阵拉文克劳的魁地奇杯比赛里,詹姆本来表现得很出色,已经连续打进三球,他几乎已经能听到来自观众坐席女孩子们的尖叫声音了。就在他内心窃喜着今天手感上佳可以主宰比赛时,对面一个蓝袍影子忽然高速向他正面撞过来,在两人就要冲撞上时忽然右转。詹姆也下意识的向另一侧转弯想躲开这个疯子,忽然觉得手上一轻,原本夹在左臂下的鬼飞球被精准地掏走,那抢断动作十分利索,詹姆还在确认球是不是在自己斗篷下时,抢断球员已经晃过了格兰芬多的一个击球手,以一道平稳快速的低弧线将球掷进了格兰芬多的球门。 詹姆停在半空,迎着阳光半眯着眼去锁定那个影子。不断被风吹起来的黑长髮,飞行姿势的重心比所有人都高,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亮,此时她正飞过詹姆身边,「嘿嘿」一笑伸手捋了一把他的头髮。 拉克西丝·马琳·布莱克,他有点恼火地向下拍了拍蓬起来的头髮。 两分钟以后,同样的情景以不同的方向重演。 詹姆开始在高空远远盘旋,心头堵着一口气,不去靠近他喜欢的女孩所坐的那一片观众看台。他心里清楚,他与拉克西丝从小就在一处玩魁地奇,他的假动作哪怕能骗过队友都骗不过她。 格兰芬多输了这场比赛,退场时拉克西丝还特意对着詹姆微笑,挑了挑她高扬的眉毛。 午餐时间,詹姆本来有些疲惫的脚步变得轻快,因为他在前一天晚上特意去找厨房小精灵预定了一块夹层涂满榛子酱的巧克力坩埚蛋糕。他找到位置坐下来,甜点盘子却空空如也,他用魔杖尖敲了几次,最终盘子中心只出现了一块小小的水果馅饼。 詹姆把叉子用力叉进馅饼,灌了几口南瓜汁平息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他的弟弟阿不思正准备离开,他十分友好的提醒哥哥:「詹姆,你的蛋糕被弗雷德借走了。」 弗雷德借走了我的蛋糕。这个句子在詹姆的脑海里念了一遍,然后灵光一闪,转过头去看拉文克劳的长桌,果然在拉克西丝的盘子旁有半块巧克力坩埚,巧克力和榛子酱流出来,把几颗点缀的饱满草莓凝固在一起。拉克西丝正在与朋友讲话,手握着叉子在半空一摇一摇,笑起来嘴边露出一点浅浅的酒窝。 第69页 詹姆咬着牙悻悻回头,继续用叉子划着名面前的馅饼。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用我的蛋糕帮表哥追求这个魔头啊不是,追求女孩是一件值得的事情,同时控制着自己想用叉子去戳她酒窝的冲动。 下午,让人昏昏欲睡的魔法史课结束,詹姆「巧合」之下和他最近喜欢的女孩苏珊娜·伍德同行,他们抱着书本十分悠闲地散步到了湖边,不远处有一群高年级的男孩在用麻瓜的方式打着排球。 「要坐下歇一会儿吗?」詹姆侧头看看苏珊娜,他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敢盯着她小巧的鼻子。 苏珊娜刚刚点头,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们是在约会吗?」 苏珊娜的脸立刻变得通红,她大幅度地摇头:「不是,不是,我要回宿舍了。」然后她抱着书跑开了。 詹姆的内心十分绝望,也十分恼火。他头都不想抬,也不想正眼看眼前这个人,把书「嘭」的一声丢在石头上,自己坐下来,「你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怎么到处都有你?」 拉克西丝也扯一扯长袍坐下来,将手肘支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可是在帮你,你没听说过吗,在这棵树下面约会的情侣没有好结果。你们俩去别的地方约会吧。」 詹姆在内心里翻了个白眼,「你听谁说的。」 拉克西丝潇洒地捋捋头髮,来自她父母两种风格的美貌在她的身上叠加出一种独特的效果。「我妈妈最近在写霍格沃茨的故事。哦,在这棵树下约过会的情侣,只有我妈妈和爸爸结婚了。但你知道,他们俩情况和正常人不一样。」 「可以求您放过我吗,完美的布莱克小姐?」詹姆的烦躁逐渐达到了临界值,「你为什么总来耽误我的事呢?」 「好的,亲爱的波特先生。」拉克西丝十分轻松地点点头,起身就走。走出两步她又转回身来,微微弯腰对着詹姆眨了眨眼,「关心你是应该的,毕竟你该叫我姑姑。」 詹姆从手边捡了块石头「嗖」地向她扔过去,拉克西丝灵巧躲闪开,随后大踏步向城堡的方向走去,只给詹姆留下两声他听起来像是嘲笑的笑声。 回到了宿舍,躺在红色帷幔里,詹姆只觉得这一天从早到晚都糟糕透顶,没有一件事顺心如意。而所有糟糕透顶的中心,都是拉克西丝布莱克这个魔头。 他烦心地在床上滚来滚去无法入睡,干脆坐起来拿起羽毛笔给家里回信。 「妈妈, 你寄给我的衣服我收到了,但你确定这件毛衣不是爸爸衣柜里的那件老毛衣吗?不过我会穿着它回家的,我知道外祖母看了会高兴。 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我又被扣分了,你和爸爸能不能私下里和布莱克教授说一下,让教授不要再只挑我的错误了? 还有最近拉克西丝让我非常烦躁,她真的不是什么魔鬼吗?在魁地奇比赛里她就只盯着我抢断,非常丢人,而且格兰芬多还输了球,中午弗雷德还抢了我的蛋糕去送给她,我只吃了一块没有什么果酱的果酱馅饼。下午我好不容易和苏珊娜一起……」 詹姆想了想,划掉了这句话。 「下午她还要我叫她姑姑。她只比我高一个年级,却总是把我当成和阿不思一样大的小孩! 我的其他几门课表现还可以,几乎都比弗雷德要高。阿不思对黑魔法防御术课感兴趣极了。对了,我今天又看到了泰迪和维克托娃在一起。他们是不是要结婚了? 下周的圣诞假期我和阿不思、罗丝一起回家,我想喝上次喝过的洋葱汤。」 第二天下午,詹姆收到了来自家里的回信。 「亲爱的詹姆: 布莱克教授在几天前就和你爸爸聊过你的问题了,我们建议他下次再多扣你几分。 理论上说,拉克西丝就是你的姑姑,因为布莱克教授确实是你爸爸的教父。 你别带着阿不思到处乱逛,希望你能在一些好的方向影响他。 回来的时候记得帮阿不思和罗丝装好东西,我会给你做洋葱汤和你喜欢的南瓜馅饼,但是和你上次喝过的味道不一样,因为上次是瑞亚做的。 对了,拉克西丝也会在咱们家一起过圣诞节,西里斯和瑞亚两个人要去挪威度假。 照顾好你弟弟,爱你。 爱你的金妮·波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