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总想要跟我復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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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百合] 《前妻总想要跟我復婚》作者：柿原纯【完结】


    文案：


    【火葬场】


    【清冷禁慾人x积极进取漫画家


    结婚五年，程湛雅和妻子常年聚少离多。


    终于不堪忍受，怒提离婚。


    离，她转身投入事业，一个人过得风生水气，吃好喝好，作品大卖。


    唯一不好的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孩子是前妻的。


    后来，前妻看着她的肚子，低声下气地求她復婚。


    程湛雅：滚！


    ps：双初恋，没有第三者，没有出轨


    所有设定均为剧情服务，切勿深究


    小学生文笔，去留随意，无须告知，谢谢


    内容标籤：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湛雅，林焓冰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离婚后，和老婆又谈了一场恋爱


    立意：好好工作，天天向上！


    第1章 失落


    五月初的南城，热得让人心情烦躁。


    夜里扑脸而来的风，带着闷闷的热气，小区里种了银杏，叶子被风吹得轻轻摇曳。


    浅浅的旋律，犹如优美的铃铛。


    程湛雅穿着宽大的白色t，那是林焓冰的，她比她高，衣摆长得盖住了同样宽松的运动短裤，露在外面的腿白而纤长，脚上踏着黑色平板人字拖，随意披在肩上的长髮被风拂动，乌髮如墨，将皮肤的白皙映得彻底，灯光下的倒影拉得很长很长。


    她双手垂在两侧，右手紧紧攥着手机，期待着兴奋着，望眼欲穿地看着安安静静的小区门口。


    算上今天，她足足两周没能见上妻子一面了。


    林焓冰忙，出差是常态。


    下午给她发信息，说回南城了，晚上会回家。


    她高兴地向编辑请了假，准备好一桌子妻子爱吃的菜，庆祝她回家，卡时间在门口等着。


    林焓冰该到了。


    她看了眼屏幕的时间，想着。


    她摸了摸脸，有点热，兴许是激动所致，又或许是天气本身就热。


    不远处一束白光照进来，大门过道栏缓缓升起，车子驶了进来。


    程湛雅视力十分好，逆光中认出林焓冰的车。她扬起唇笑，兴奋地向前走了两步，眼睛仿佛星辰大海，闪亮发光。


    车子在她脚边停下，车窗被摇了下来。


    「你在这儿干嘛？」


    林焓冰人如其名，声音有些薄凉，轻蹙着眉，给她开了副驾座的车门，「上车。」


    程湛雅脸上的笑意掩不住，坐上副驾座，轻盈的钢琴音传入耳膜，空调的冷气唿得她很舒服，她开心道：「在等你呀。」


    林焓冰轻嘆，「在家等就行了。」


    「我就是想快些见到你。」


    早一分，早一秒都好，她太想她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林焓冰眼眸染上淡淡的笑意。


    车子绕了一圈进入停车库，林焓冰停车熄火，两人同时下了车，闷热的气温依旧让人不适。


    程湛雅心情转换得快，看林焓冰绕过车头向自己走来。


    她上前一步向林焓冰伸出手。


    程湛雅皮肤很白，指尖如笋，根根分明，正向她发出邀请。


    林焓冰指尖缠上去，与她十指相扣。


    电梯在28层停下，程湛雅用指纹开锁进了屋，就是林焓冰换鞋子的时间也不愿松开她的手。


    林焓冰比她高，她双手搂上她的脖子，微微踮脚，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轻轻的，像羽毛拂过。


    声音娓娓动听，「欢迎回家。」


    「我回来了。」


    俩人相视一笑，程湛雅轻说：「先吃饭吧，我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我吃过了。」


    「回来之前去趟酒会。」


    林焓冰把她的手拉下来，「你先吃，我去洗个澡。」


    程湛雅神情有些失望，那是她做了一晚上的心血。


    只是一瞬，她收起低落。


    「好。」她应。


    林焓冰去了浴室，她一个人在桌餐坐下，停了半晌，动作缓慢地拿起筷子。


    天气热，菜还温热。


    她咬了一口莴笋，一个人吃，没滋没味的。


    精心准备了一晚的菜餚，被她草草解决几口就收起来了。


    是她没跟林焓冰说，不是她的错。


    林焓冰洗澡出来，桌餐已经收拾干净。


    程湛雅在厨房里，将剩菜包好放进冰箱，她走近，「下次我早些回来吃，好吗？」


    程湛雅背对她，动作一顿。


    下次？


    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


    她垂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合上冰箱门，她深吸口气，转身对上林焓冰的双眼，清澈明亮得像湖泊，微微眯起弧度，「没关系，我知道你忙。」


    林焓冰看她一会儿，指尖撩起她遮住脸的头髮，「你先去睡，我去趟书房。」


    程湛雅握住她即使抽离的手，「你还没忙完？」


    「嗯。」


    「好，你去忙吧。」


    程湛雅吐了口气，全身透着通情达理。


    她一个人回了房间，打开电脑，看着作品下嗷嗷待哺的读者留言，低落的心情好了不少。


    从没想过她的作品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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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时，为了能整天跟林焓冰一起，她选修了和林焓冰一样的商旅管理，但她兴致不高，中途突然爱上了画画。


    教授在讲台上，讲解商旅知识，林焓冰听得认真。而她，拿着铅笔在书上涂涂画画，一节课下来，什么也没听进去。


    课堂结束，林焓冰凑过来看她画的画，十分温柔地说了句。


    「你应该选修漫画，画得真不错。」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


    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我就想跟你学商旅啊。」


    林焓冰性格疏远淡薄，对程湛雅倒是耐心温热，「好好好。」


    「但是画画也不要落下。」


    「我给你报个漫画班吧？」


    程湛雅没接受，画画太耗精力了，意味着她和林焓冰相处的时间会变少。


    学生时代的爱情很纯很绵，大概是思想不成熟，有些恋爱脑。俩人没住集体宿舍，背着父母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小房子，一厅一室，刚好住两个人，得刚好。


    大三时，林焓冰去实习了。


    实习工资少得可怜，工作量却多，林焓冰每天天黑才到家，看起来累得不轻。


    她也去了，没两天就不想去了。


    太累了。


    林焓冰宠溺地亲遍她的脸，「不去就不去，我养你。」


    程湛雅就窝在家里画画，毕业那年，她在网上发表了第一篇创作漫画。


    她和妻子的日常。


    意外的，反映很热烈。


    咔嗒的开门声把她从回忆中唤回神来，程湛雅回头，「你忙完了吗？」


    林焓冰点头，「怎么还不睡。」


    程湛雅合上电脑，缠上她的腰，亲亲她的下巴，「等你。」


    林焓冰把她带到床上，「睡吧。」


    程湛雅又亲了亲她，眼里汹涌着委屈，「姐姐，我好想你。」


    她们两周不见了。


    听见一声姐姐，林焓冰眼睛微缩，心脏悸了一下。


    程湛雅比她大几个月，却喜欢叫她姐姐。


    就像是恋爱中的一种情调，循循善诱，每次都叫得她心神荡漾。


    林焓冰轻轻亲着她的唇。


    轻柔。


    又急切。


    程湛雅累得睡着了，林焓冰轻轻撩拨她额前的碎毛，亲了亲，无声地说一句晚安。


    夏季的天亮得快，早上六点多就全亮了。


    她们住的楼层高，晨风微凉，程湛雅睡梦中翻身，摸到旁边的位置


    一片冰凉。


    程湛雅缓缓睁开眼，眼底的甜蜜逐渐被失落替代。


    她掀开被，身上被弄出一些痕迹，若不是，她以为只是一场梦。


    下床，套上昨晚穿的t恤，她去了客厅，桌上放着一杯牛奶，香肠和太阳蛋摆放整齐在盘碟上。


    杯子旁贴着一张便利贴。


    ——凉了热一下再吃。


    程湛雅面无表情。


    她不想再热，就想吃林焓冰刚做出来，还热着的。


    第2章 约会


    活像住酒店一样。


    住酒店尚且得办理退房手续，到她这儿，直接跳过了。


    夜里九点多回到家，接着一头扎进了书房。


    天没亮，人就又走了。


    连一起吃个早餐的时间也没有。


    程湛雅忽然自嘲。


    下次，她又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的妻子呢？


    结婚五年了，等待妻子回家的日子她过得太久了，久得已经成了习惯。


    却也有些累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腰有点酸软。


    她们太久没做，林焓冰要得又凶又狠。


    太阳缓缓升起，光线越发刺眼，她看着桌上的早餐，没有半点胃口。


    阳光一缕一缕地映在她的脸上，浑然不觉时间的消逝。


    她出来的时候没带上房间门，低促的铃声从里面传出来，余音绕樑。那是林焓冰最喜欢的钢琴crusing，美妙的音符节奏感极好，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的，直至今天没换过。


    手机在房间里，她双手撑着桌子起身。


    铃声停了，没一会儿又响起，显示屏上跳着两个字。


    白白。


    她的好友。


    范瑶白是她高中同学，刚入学就认识了，比林焓冰都要早些。


    刚升学的高中生处于陌生的环境和人群中是很缺乏安全感的。九月还热，她和范瑶白是一起到寝室的，名字还不知道，给她递来一根冰棍。


    「你吃冰棍吗？」


    浑身散发的善意让她心头一暖，她没有拒绝诱惑的冰棍，接受入学后第一个同学。


    那年她们才16岁。


    晃眼间，她已经是人.妻了。


    程湛雅轻笑，接通电话，「白白。」


    「到哪儿了？」


    「你知道自己已经迟到八分钟了吗？」


    程湛雅怔了下，倏地想起和范瑶白早上有约。


    她看了眼时间，九点九分。


    「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对不起，白白。」程湛雅歉意道：「我现在过来。」


    范瑶白脾气向来好，「不要急，路上小心。」


    「好。」


    挂了电话，程湛雅深深吐一口气。


    林焓冰回家，让她昏了头，完全忘了和好友有约。


    她迅速洗漱一番，换了衣服，没来得及化妆，简单地涂了口红，就拧包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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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很少出门，车很久没开了，停车库里的车落了一层灰。


    小区门口很难打到车，她不想范瑶白等太久，硬着头皮开了出去。


    到了约好的地点，程湛雅刚下车，就被刺眼的阳光晃了眼，满眼飘着白色点点，好一会儿，她才适应过来。


    五月的大阳真是毒辣。


    早上的人流不大，兴许是工作日，兴许是太热了。


    谁也不愿意在外面待着。


    程湛雅被晒得受不了，快步往商场里走，在大厅正中央，她一眼看见了范瑶白。


    范瑶白一身连衣白裙，黑色长髮编成一束麻花，色彩斑斓的髮带固定着发尾，发梢微卷，双手拿着小包，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


    程湛雅低喊一声，「白白。」


    范瑶白也看见了她，走过去亲密地挽上她的手，看见她领口下的紫红印记，问道：「你老婆回来了？」


    提到林焓冰，程湛雅忽然轻嘆，「嗯，昨晚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范瑶白眼神暧昧，指了指自己的锁骨下方，「吻痕。」


    程湛雅一惊，下意识地去捂范瑶白指的位置，白皙的脸染上粉色，神色尴尬。


    「你出门都不看的吗？」


    「没注意。」


    她出门太急，随便套了件浅紫色的连衣裙，很单调，是林焓冰买的，显锁骨的领口是整套裙子的特色。


    没想到会因此出丑。


    她提了提领口，企图遮一遮。


    「好了，别再弄了。」


    「掩耳盗铃。」范瑶白取笑，低声道：「下次让你老婆注意些就是了。」


    「啧，白白…」程湛雅有些恼羞，耳根悄悄红了。


    范瑶白笑了笑，「你啊，得多出门走走了。」


    比上次见到的似乎又更白了。


    白得没有血色，剥了壳的鸡蛋隐约还能看见里面的黄，程湛雅脆弱得风一吹就给吹跑了。


    程湛雅摇了摇头，「要画稿。」


    「不是让你天天出来，一周一次也好。」


    范瑶白道：「我们团里有盲盒活动，我给你报个名？」


    范瑶白在旅行社上班，也是四处走，却比林焓冰更闲一些。


    「两天一夜。」


    「出门散散心，说不定灵感更好。」


    第3章 撞见


    散散心啊。


    程湛雅心里感嘆。


    她很久没有出去看看了，结婚后，她的生活整天围绕着漫画和林焓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回老宅陪老人家聊聊天，再多也只是跟范瑶白出来吃个饭，逛个街。


    「盲盒？」程湛雅没明白。


    「对，类似抽奖，抽中去哪儿就去哪儿。来回机票由公司出，吃住自己承担。」


    「这样。」程湛雅恍然大悟。


    「我给你报名吧。」说着，范瑶白不由分地把她拉进甜品店，「吃不吃蛋糕？」


    范瑶白是个甜食主义者，对甜品没有抵抗力，她拉着程湛雅，认认真真地看着餐牌，眼睛都要冒光了。


    每一款都很好吃的样子呢。


    她艰难地咽了下喉咙，眼神贪婪地看着菜单上的图片，许久没有下单。


    「再说吧。」程湛雅笑意淡淡地看着她。


    「你要是去的话，我可以跟同事调班。」


    「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儿。」范瑶白跟她说完，接着跟店员点了单。


    一个草莓慕斯，一个榴槤千层。


    林焓冰刚回家，程湛雅不想错过和妻子相处的时间，那对她来说太奢侈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哈。」范瑶白补了句。


    「好，我会考虑的。」程湛雅说。


    范瑶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宝贝似的轻轻挖一块榴槤千层，放进嘴后十分享受地闭上眼。


    「真好吃。」范瑶白被征服了。


    程湛雅轻笑，也吃了一口，甜甜糯糯的入口即化，浓重的草莓香气溢满了嘴，稍稍缓解炎热带来的烦躁。


    她轻嘆。


    要是林焓冰在，说不定味道更甜。


    可她…应该还在忙吧？


    除了身上的痕迹和早上的早餐，什么也没给她留，一个上午即将结束，连条信息也没给她发。


    她握着手机，若有所思。


    「又在想焓冰了？」范瑶白吃满足了，轻轻擦着嘴，些许口红沾在纸上。


    心思被戳穿的程湛雅有些尴尬，她轻垂下眼，没说话。


    草莓慕斯还剩半块，她犹豫了下，拍了张照片，给置顶的妻子发了过去。


    范瑶白撅嘴道：「真羡慕你们，结婚这么多年还这么恩爱。」


    程湛雅笑，「那你也赶紧找一个。」


    范瑶白长得很好看，标准鹅蛋脸，双眼大而有神，笑起来眼眉弯弯的像月儿，俏皮的兔牙增加了些可爱感。


    这样的小美人，却是个母胎单身。


    「找不到。」


    「我怀疑我要孤独终老。」


    程湛雅接不上话，只是低低浅笑。


    这个同性婚姻合法的时代，同性相恋已不是奇怪的事。她没见过范瑶白跟哪个同性或异性走得近，性向是个迷。


    范瑶白唉一声，「头疼。」


    「走吧，我们再走走。」范瑶白说：「你生日马上要到了，你猜焓冰今年会送什么给你？」


    相恋五年，结婚五年，林焓冰陪她过了很多个生日，这两年大概是忙呛了，去年她没在她身边，只让助理给她送来一条手鍊，至今仍带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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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看了看手腕，眼神忽然低落。


    比较礼物，她更希望林焓冰陪在她身边，完完整整地陪她过完一次生日。


    只是……


    发过去的信息石沉大海，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备註为老婆的信息框空空如也。


    她很懂事，很少在林焓冰工作的时候给她发信息，深怕打扰到她。


    有时候实在想林焓冰，她就翻开相册，一遍又一遍地看她们曾经的合照，像有瘾似的，偶尔难受，偶尔甜蜜。


    程湛雅心想。


    林焓冰忙完，会回復的吧。


    出了甜品店，范瑶白再次挽上程湛雅的手，「我知道，你肯定希望她陪在你身边呗。」


    「我觉得你可以跟她说，她那么宠你，肯定能抽出时间来的。」


    程湛雅笑了笑，嗯了声。


    商场里人慢慢变多，大抵是附近的白领，咖啡店，她们刚吃过的甜品店，几乎满座。


    十二点了，到了午休时间。


    程湛雅看了眼手机，置顶聊天面仍然没任何回復，倒是林焓冰母亲余书静给她发了信息。


    ——小雅啊，晚上跟乐乐回家吃饭。


    ——奶奶总念叨你们呢。


    林焓冰是独生女，乐乐是她的小名。


    她回了个好。


    想到林焓冰，程湛雅有些无奈，她能回去，林焓冰却不一定。


    「怎么了？」范瑶白凑过来问。


    「我妈让我们晚上回去吃饭。」程湛雅微微拧眉，神色困惑又纠结。


    「回去吃个饭干嘛这个表情。」


    「焓冰可能没空。」


    范瑶白不懂她们都老妻老妻了，找人回家吃个饭畏手畏脚的，她提建议，「打个电话问问看？」


    程湛雅接受好友的意见，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打出去了。


    她手心微紧，嘟的一声接一声地响着，就在快断开时，电话终于被接起了，程湛雅紧绷的心脏轻轻松开，瞥一眼范瑶白，笑着叫一声宝贝。


    「您好，林总还在开会，请您一个小时后再打过来。」


    官方又冷淡的声音让她怔了下，下意识把手机拿下来看一眼号码，脸上的笑渐渐隐去。


    她打的是林焓冰的私人号码。


    程湛雅确定自己没听过这道声音，但听得出来，很青春。


    只是，林焓冰私人手机怎么会被外人接？


    「你是谁？」


    「我是林总的助理。」


    「你是小李？」


    程湛雅见过林焓冰助理，是个很认真的女孩，声音更清脆些，眼睛大大的，第一次给她转送礼物时有些羞涩地叫她夫人。


    这声音明显不是。


    「我姓梁。」语气中慢慢有了些不耐烦。


    林焓冰换助理了？


    程湛雅疑惑，微微拧眉，挂了电话。


    范瑶白和她站得近，全听见了，挑了挑眉，「这是助理的态度？」


    「在我们那儿是要被爆炒鱿鱼的。」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接着就做了个鬼脸。


    程湛雅被逗笑，「没那么夸张吧。」


    「怎么夸张了？本来就不能向客户传递一丝不满情绪。」


    「我不是客户。」


    「你当然不是，你是她老闆娘。」范瑶白笑道：「对了，你去过焓冰公司吗？」


    程湛雅微怔，摇头。


    她从来没上过班，毕业之后就结婚了，然后一直待在家里画画。


    开始林焓冰担心她闷坏，邀请过她去公司玩几天，但她没去，她学的是商旅，专业和她公司是对口的，但她学到的大概派不上用场。


    「去看看呗。」


    「这个点过去正好，等她开完会，你们还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范瑶白说。


    程湛雅和她对视一眼，心动了，「嗯。」


    范瑶白没跟她去，说不想当电灯泡，于是出了商场就分道回家了。


    马上就能见到妻子了，程湛雅扶着方向盘，手心有些泌汗，眼底涌着期待的兴奋。


    林焓冰看见她，会不会惊喜？


    程湛雅轻笑，打开导航，启动车子。


    以前她总不懂林焓冰为什么那么忙，有出不完的差，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站在嘉禾大厦楼下，有些惊讶。


    半晌，她才挪动长腿。


    前台站着三个漂亮的女孩，穿着印有嘉禾的浅蓝色衬衫，其中一个向她走来，「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呢？」


    「你好。」程湛雅举止从容，礼貌轻道：「我找林焓冰。」


    女孩愣了下，嘴角扬着微笑的弧度，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一瞬间被惊艷了。


    眼前的人穿着淡紫色及膝连衣裙，波浪型状领口完美地展现她的锁骨，一圈一圈而成的蕾丝长袖，可以看见美白纤瘦的手臂，长髮丝滑柔顺，在耳后掖得好好的，不施脂粉，但足够让人一眼心动。


    女孩悄悄红了脸，问：「请问有预约吗？」


    程湛雅：「……没有。」


    「这样啊。」女孩面露为难，面对这样的美人，官方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程湛雅知道女孩职责所在，声音很轻道：「没关系，我在这儿等会。」


    女孩点了点头，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在大厅的沙发坐下。


    「谢谢。」


    「不客气。」


    女孩笑起来眼睛眯眯的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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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轻笑，准备给林焓冰打电话，眼尾却在这时瞥见熟悉的身影。


    不是她的妻子还是谁。


    她放下手机，笑着迎上去，另一个人的身影却比她快一步。她们还有些距离，程湛雅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只看见她的妻子对那女孩浅浅的温柔一笑。


    程湛雅嘴唇微张，指尖轻颤，倾刻间，脸上的笑意僵住，最后嘴角抿成一条线。


    林焓冰外面有人了？


    第4章 情书


    程湛雅觉得脑子有点沉，晕乎乎的，有些喘不过气。


    林焓冰外面有人了。


    所以经常要出差，对她越来越冷淡。


    她眼眶突然就红了，抿唇就站在那里，盯着「交谈甚欢」的狗女女。


    林焓冰天没亮就出门了，给妻子做了简单的早餐。八点多开始持续开会，刚刚才结束今天的第三个会议。


    她的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咽了颗胃药，痛意稍微缓解，但她知道她必须去吃饭了。


    时间接近一点，公司里除了开会那些人，外出的外出，午休的午休，偶尔听见几道小声的交谈。


    高跟鞋踩在地面，在寂静中发出嗒嗒嗒的迴响。


    她回办公室放下文件，拿了手机下楼，打算先安抚好作妖的胃。


    「林总。」


    刚走出电梯，有人叫住了她。林焓冰微微侧过脸，往声源看去。


    是新来的实习生，叫梁晓彤。


    她冷淡的神情没变，倒是停下了脚步，「有事？」


    梁晓彤是她同学的妹妹，不太熟，说是学的商旅专业，很喜欢嘉禾，想跟她学习学习，让她开个后门。


    塞个人而已，很简单。正好公司缺人，于是丢给李文文带着，也稍微减轻助理的工作压力。


    刚毕业出来的女孩懵懵懂懂，身上透着满满的洋溢的气息，学习的劲儿很强，很快就和办公室里的人打好了关系。


    李文文因为水土不服，出差回来后就病倒了，林焓冰给她批了两天假，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在梁晓彤身上。


    小女孩儿快步走过来，低垂着眉眼，有些羞赧地笑道：「刚才，谢谢您。」


    林焓冰想起来，梁晓彤差点摔跤，她扶了一把。


    顺手，只是小事。


    她唇角微动，轻轻道：「没什么。」


    梁晓彤轻咬下唇，大大的眼睛闪着水光，「林总这是要去吃午饭吗？」


    「嗯。」


    「我能跟您一起吗？」


    梁晓彤说完，语气很急地补充道：「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不太懂，想着跟您请教一下。」


    「如果您介意的话，就算了。」


    「我用餐的时候不喜欢谈工作。」


    林焓冰拒绝得干脆，「工作上不懂的，问问办公室的前辈，相信她们会很乐意告诉你的。」


    她说完，无视梁晓彤脸上的失落，神情淡漠地转身。


    刚抬腿，就看见站在大厅的程湛雅。


    她眉头轻轻一挑，迈开长腿，向妻子走过去，轻声问：「怎么来了？」


    程湛雅深吸口气，定定地看着她，过一会儿才说：「找你。」


    「找我，怎么了？」


    林焓冰比她高，俩人位置偏斜，程湛雅看见刚才那个女孩在向她们走来，在林焓冰身边停下了。


    偏圆的大眼充满探究，毫不忌讳地打量着程湛雅。


    程湛雅淡淡收回视线，抬眼看林焓冰，「找你吃午饭。」


    「有空吗？」


    林焓冰点头，「等很久了？」


    程湛雅：「刚到。」


    她端起那杯水喝了一口，迳自走到前台，对招待了她的女孩笑了笑，「谢谢。」


    女孩不知道她跟林焓冰什么关系，看她们的相处氛围，应该关系匪浅。


    她羞涩笑了，摇头说：「应，应该的。」


    林焓冰也过来了，眼眸深沉，牵起她的手，「走了。」


    俩人一牵手，梁晓彤眼睛突地瞪大，不禁猜测她们的关系。


    「哇，她真温柔。」


    林焓冰和程湛雅走远后，女孩看着两人的背影感嘆一声，「和林总好配呀。」


    「她是谁啊？」


    「说不定是林总老婆。」


    几个女孩都惊讶极了，「老婆？！」


    「你们不知道吗？林总早就结婚了啊。」


    女孩交谈的声音不大，甚至刻意压低了音量，梁晓彤还是听见了，错愕地张了张嘴。


    老婆？！


    她摸了摸自己的腰，上面仿佛还有温度，那是林焓冰搂过的位置，还是温热的。


    程湛雅一言不发。


    走出大堂，林焓冰一眼看见熟悉的车，有点灰，一段时间没清洗了，她问：「今天开车了？」


    程湛雅轻轻嗯一声。


    「不开心？」林焓冰看出她情绪低落，捏了捏她的手心，拉着她往自己的车位走去，边说道：「早上有个国际会议，我回来做准备。」


    「我道歉。」


    「原谅我，好吗？」


    听了林焓冰解释，程湛雅心里那点委屈早就没了。


    但她气的不是这件事，语气微沉，「刚才那个女孩的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林焓冰：「嗯？」


    只是怔了一瞬，她就明白了，轻笑道：「吃醋了？」


    程湛雅轻蹙着眉，看了她一眼，眼里透出一丝控诉，她现在很严肃的在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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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焓冰没时间陪她，却在外面对别的女人笑靥如花。


    什么时候开始的？


    发展到哪一步了？


    林焓冰给她系安全带，她们贴得很近，唿吸温热地唿在她锁骨上，程湛雅下意识地吸着肚子，连唿吸也开始屏住，心脏砰砰地跳着。


    更亲密的事她们做过了，各种羞人的姿势和深入，她们也尝试过，可林焓冰的一举一动，一唿一吸，依旧让她心动不已。


    林焓冰低笑，在她下巴亲了一口，退回去后说：「你还记得梁文萱吗？」


    程湛雅一下没想起来，时间太久远了，更何况那会儿她眼里只容得下林焓冰。


    「不太记得。」


    林焓冰提醒她，「舞蹈系。」


    程湛雅有印象了，沉默半晌，淡淡问：「她怎么了？」


    「刚才那个是她妹妹，想来公司学习。」林焓冰轻描淡写地说。


    「就是以前给你送情书那个？！」程湛雅记忆慢慢清晰，惊讶地看向她。


    林焓冰好笑道：「还记得这件事呢？」


    「本来是忘记了。」程湛雅抿唇。


    林焓冰呢，家世好，成绩好，长得好看，婀娜多姿，这么优秀美好的一个人，自然成了男男女女倾慕的对象。那时候她和林焓冰谈两年恋爱了，依旧不乏追求者，这个梁文萱算是最明目张胆的，当着她的面递过情书给她的妻子，说只要不结婚，什么都有可能。


    程湛雅当时人气傻了，当众揪着林焓冰的衣领，踮起脚尖亲上去。


    霸道地宣布主权。


    之后在围观和看热闹的欢唿中被林焓冰拉走，她被带到学校最安静的角落，被亲得全身无力。


    她想起来，耳根微微发热，语气却带着不满，「你们还有联繫？」


    「在剪彩会上碰到的。」


    「她结婚了，跟华氏二小姐。」林焓冰语气很稳，没有别的什么情绪。


    程湛雅努了努嘴，「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可惜？」


    林焓冰忽然停下车。


    程湛雅吓一跳，紧紧抓着胸前的安全带，还没反应过来，下巴被捏住，接着被堵住了嘴。


    霸道豪横。


    肆意地逗弄她的唇舌。


    程湛雅只感觉身体一阵酥麻，身体都软了


    林焓冰退出，眼神深沉得可怕，她说：「我可惜什么呀？」


    「别乱吃醋。」


    第5章 微甜


    车子停在路边。


    外面来来往往全是人。


    程湛雅低垂着脸，不敢往外边看，她喘着气，气息还没平復下来。


    「快开走。」


    林焓冰满意地看了妻子一眼，重新繫上安全带，启动车子，问她：「想吃什么？」


    程湛雅脸上的羞赧没有完全褪去，她举手机照了照，指尖梳理着微乱的髮丝。


    「去光明路。」她说。


    「晚上能早点回来吗？」


    林焓冰沉默，过了会儿说：「怎么了？」


    「妈让我们回去吃饭。」程湛雅说起今天过来的目的。


    「还有。」


    程湛雅拧眉，控诉道：「你手机怎么让人随便接啊？」


    「你给我打电话了？」


    「嗯。」


    「是别人接的。」


    「几点？」


    林焓冰在开车，她的手机放在中控台里，她看了一眼，眼睛微缩，闪过一抹难懂的情绪。


    「十二点多。」


    那会儿她在主持会议，梁晓彤把重要的资料遗留在办公室了。


    她固然是不悦的，因为影响了她的工作进度。可到底还是个实习生，李文文休了病假，她忍耐着，让人回去拿。


    「车子在一家川菜门口停下，林焓冰看了眼通话记录，抬头去看她，说：「应该是助理接了。」


    「我会处理的。」


    程湛雅轻哼了声，别开脸，看见熟悉不已川菜招牌，「吃川菜？」


    「你胃不好，不许吃辣的。」


    林焓冰无奈地笑了笑，「好。」


    人流拥挤的市区不远处的外围有一片老住宅，大大小小的巷道里藏着不少好吃的好玩的小店。


    谈恋爱的时候经常来，程湛雅对这边还算熟悉。


    林焓冰忙起来常常忘记吃饭，胃病这毛病是近两年才落下的，第一次看见妻子痛得冒冷汗时，程湛雅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办。


    后来，她抽出时间，研究了菜谱。


    她学有所成，林焓冰却开始常常不着家了，她嘆了口气，「有那么忙吗？」


    林焓冰没听清，「嗯？」


    程湛雅许久没有出来，早上和范瑶白逛了半天，后脚跟有些疼，她缠上林焓冰的手，「牵我的手。」


    林焓冰轻笑，握紧了她的手。


    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很多店显得冷清，她们走了会儿，程湛雅目光锁定。


    「吃粤菜好吗？」


    「都行。」


    林焓冰不挑食，程湛雅在，她才会认真吃顿饭。


    俩人进了店，被热情地招唿坐下。


    程湛雅把菜牌推给她，「你点吧。」


    林焓冰下午还有工作，不宜在外面逗留太久，她点头，接过菜牌，点了几道清淡的菜。


    程湛雅看着她，又问一遍：「晚上几点能回家？」


    「我尽量早点。」林焓冰轻声道。


    程湛雅看着她，轻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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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画画得怎么样了？」


    「没灵感。」她说的是实话。


    她画的是日常条漫，林焓冰不在身边，没灵感，她更了连续两周的小剧场了。倒也不是把和妻子的日常全部曝光在漫画里，那样毫无隐私可言。


    有趣的，想记录下来的，她会拆开藏在画里的角角落落。


    「怎么会没有灵感？」


    林焓冰看过程湛雅的漫画，女主的原型是她，偶尔会看到她们生活中发生过的痕迹。


    菜一道道上来，小隔间相对安静一些。


    程湛雅闻着香也察觉到饿了，她夹菜放在碗里，一边吃一边抬头，说：「你是不是忘了我最初画这篇漫的灵感来自哪儿？」


    「你不在家，我画什么。」


    语气透露出淡淡的委屈和控诉，林焓冰听了心里一钝，她轻嘆，捏了捏她的脸，「我答应你，我会抽出时间多陪陪你的。」


    程湛雅不抱希望，每次说完，林焓冰不是出差，就是加班到深夜，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睡了，能在她怀里醒来的日子越来越少。


    她娇纵，但也不是无理取闹的怨妇。


    她理解林焓冰的忙碌，林家里就林焓冰一个女儿，她必须挑起这个重任。


    可她也得允许她埋怨啊。


    程湛雅努了努嘴，并不期待她的承诺，「吃饭吧，不是还有工作吗？吃完回去好好上班，晚上早点回家，我们一起回去。」


    林焓冰嗯一声，眼里闪过亏欠的色彩，她给程湛雅夹菜，聊了聊这几星期的琐碎。


    程湛雅是开车出来的，还停在林焓冰公司外头，吃过饭后，俩人一起回到嘉禾。车子在门口停下，午后的太阳最强烈，程湛雅开门下车，突然又坐了回来，快速在林焓冰脸上亲了一下。


    「我在家等你。」


    「嗯，你开车慢点。」林焓冰轻声叮嘱。


    「知道了。」


    程湛雅下了车，用手挡在额前，堪堪遮住半缕阳光，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更显得晶莹剔透。


    她几乎是跑回车上的，坐进去才松一口气，抬头，正好看见林焓冰进入大厦的背影。


    她收回目光，小心地启动车子。


    回家之前，她先去了趟洗车场，开着满是灰的车在外面晃悠半天，怎么也觉得有些诡异。


    洗完车，她就回家了。


    天气太热，身上容易黏黏腻腻的，程湛雅坐了会儿，找睡衣去沖了个澡。


    沖了个澡，程湛雅感觉整个身体都清爽了不少。


    她头髮很长，及腰，洗起来稍微用些时间，她轻轻擦着头髮，按亮了屏幕，看看时间，看见微信上有几条未读信息。


    想到可能是林焓冰，她指尖划动，解锁，迫不及待地想看信息内容。


    果然是林焓冰。


    还有范瑶白的。


    她重色轻友，先看了林焓冰发来的信息。


    ——到家了吗？


    程湛雅内心一阵悸动。


    简单的一句话，但她知道，这里面承载着林焓冰对她的关心。


    她给林焓冰回了信息。


    ——到家了，刚洗完澡，一会儿可能会画下稿子。


    林焓冰没有回覆，看来这条信息也是百忙中抽空给她发的，她小小的失望了一会儿。


    她不舍地退出了聊天框，点开范瑶白的信息。


    ——见到你心心念念的老婆了吗？


    ——吃了什么呀？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吃狗粮。


    程湛雅轻笑，给范瑶白回了个表情，给她说吃了些什么。


    范瑶白今天休息，回家之后显然是有些无聊，很快回了她信息。


    她们聊了几句，程湛雅就结束了话题。


    她打开电脑，看了下评论，毅然地打开软体。


    几个画面在脑海中成型，程湛雅快速起了草图，初稿在她手下渐渐成型。


    许久没有这么畅通的灵感了，她画得很认真。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


    程湛雅扭动脖子，活洛了下，轻微的骨骼声响起，她伸了个懒腰，把稿子存了档。


    她走出房间，玄关有些细微的响动。


    林焓冰穿着拖鞋进屋，高跟鞋整齐地放在鞋架子上，程湛雅声音轻轻的说：「你回来了。」


    「嗯。」


    林焓冰看了她一眼，「我来接你，去换衣服。」


    程湛雅垂眼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好，你先坐会儿。」


    说完，她就信步回了房间。


    她没让林焓冰等太久，换了身宽松的t和a字短裙。


    林焓冰还穿着工作装，没有打算换下来，她抿唇，问她：「你不换衣服吗？」


    「不换。」


    「我吃了饭还要回一趟公司。」


    第6章 孩子


    入夜后，气温稍微下降，但还是十分闷热，特别是没有半点风的时候，走着路，隔着鞋子还隐约能感受到灼人的热度。


    车子里放着悦耳动听的钢琴曲，程湛雅半个调子也没听进去。


    她单手支着下巴，车窗半落，带着热气的风吹在她脸上，白嫩的皮肤微红，神情木然。


    林焓冰开着车，偷看妻子一眼，知道她为自己要回公司的事不满，她轻声道：「抱歉，我改天早点回来好吗？」


    又是改天。


    程湛雅没什么表情，没理她。


    音乐在这时结束，在进入下一曲的缓冲间，气氛一下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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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红灯，林焓冰去拉程湛雅的手，轻轻摇了摇，「别闹情绪了好吗？」


    程湛雅终于给她眼神，眼里带着不可思议和惊讶。


    在林焓冰眼里，她只是在闹情绪？


    她抽回手，更加地沉默。


    「丫丫。」


    程湛雅没理她，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骂人。


    错开了上下班时间点，道路通畅，她们很快就到了主宅。


    车子在庭院停下，程湛雅先下了车，迳自进了屋。


    林焓冰知道程湛雅生气了，无奈地嘆口气，停好车后跟在后面进屋。


    形态优雅的妇人坐在沙发上，电视上正放着综艺节目，妇人的注意力似乎没在上门，听见门口有动静，抬头，「小雅回来了。」


    程湛雅微微一笑，「妈。」


    「自己回来的？」


    余书静往后面看一眼，没看见林焓冰，眉头轻轻蹙起，不满道：「跟老林年轻一个样，工作是做不完的，留着明天做不也一样嘛？」


    林焓冰在玄关换鞋，听见母亲的唠叨，无奈地走进去，说：「妈，我回来了。」


    「啊…」余书静噤了声，立即换上另一副表情，笑盈盈地说：「回来就好，那可以吃饭了。」


    程湛静捂嘴失笑。


    余书静快五十岁了，却在女儿和丈夫的宠爱中活像二十岁小公主。


    「爸跟奶奶呢？」


    「你爸在书房呢，奶奶这个点除了在后院念佛还能干什么？」


    和别的老太太不一样，这个年纪大多都约上小姐妹逛街跳舞放松放松，但林老太太信佛，特别是现在年纪大了，每逢初一十五必须吃斋，每天晚上六点到七点，老太太必是待在佛堂里。


    林焓冰哦一声，走到程湛静身边，轻轻握起她的手，在她耳边说：「你可算笑了。」


    程湛雅不是没有脾气，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瞥她一眼，抿了抿唇，倒也没有当着长辈的面甩开林焓冰的手。


    余书静把两个孩子的互动看在眼里，窃笑一声，短暂地把留给她们。


    「别气了。」


    「我晚上不回公司了。」林焓冰亲亲她的耳垂，有点讨好的意思。


    程湛静轻颤，躲开她的进攻，别别扭扭道：「我没生气。」


    「嗯，你没生气。」林焓冰顺着她的话。


    「我去帮忙。」


    程湛静没理她，刚想起身，被林焓冰一把拉了回去，正好跌坐在对方怀里，她低唿一声，「你干什么呀？」


    「周姨在呢，不需要你帮忙。」


    程湛雅看一眼厨房，还是从她身上挣扎起来，林焓冰也没拦着，嘴角噙着笑。


    林焓冰每天都在忙工作，能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许久没有这么放松地玩闹了。


    「焓冰。」


    「嗯？」


    程湛雅把玩她微卷的发尾，说：「我生日快到了。」


    「我记得。」


    「想要什么？」林焓冰问。


    既然林焓冰开口问了，程湛雅也不客气的直说：「我想你在家陪着我。」


    林焓冰一口答应，「行。」


    程湛雅心情好了许多，亲了亲她的嘴角，「你得安排好时间，就一天，不然我会生气的。」


    林焓冰回了个吻，以作回应。


    想着还在主宅，程湛雅不想让长辈看见她们太过于亲密，尽管结了婚多年，但那样还是挺尴尬的。


    果然，她刚抽回搭在林焓冰大腿上的手，余书静和佣人周姨一同端菜出来了。


    余书静道：「乐乐，去叫你奶奶跟你爸。」


    「我也去吧。」


    程湛雅许久没见到老太太了，见时间差不多，亦步亦趋地追上林焓冰的脚步。


    林焓冰回头看她一眼，伸手去拉她的手。


    主宅很大，屋子建在中心，前庭后院都种了许多花花草草，暴晒一天后叶子有些软却仍然精神碧绿，显然是被人精心照顾着的。


    俩人拉着手，走在小石路上。


    耳边传来虫叫声，气氛溢意温馨，谁也没有开口打破。


    因为老太太的原因，林父特意让人在后院做了间小屋，供老太太拜佛所用。


    她们走到门前，程湛雅轻轻叫了声。


    「奶奶。」


    里面传来诶的一声，林焓冰和程湛雅对视一眼，这才一起进了屋。


    老太太快八十岁了，头髮全然斑白，老人家脸上的一根根皱褶全是岁月的痕迹，多得细心疗养和自我约束，脸色红润有光泽，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年轻好几岁。


    只是年纪大了，一些小疾病也伴随而来，时不时进医院，大多时候都待在这儿。


    老太太杵着拐杖，缓慢道：「你们回来了？」


    「嗯，想你了。」程湛雅甜声道。


    一句话把老太太逗得心花怒放，「你吶，就是嘴巴甜。」


    老太太从第一次见到程湛雅，就可喜欢这个孙媳妇儿了。


    「真的呀。」程湛雅轻笑，搀扶着老太太，「奶奶饿了吧，我们先回家吃饭好不好？」


    「回去吃饭。」老太太笑呵呵地拍了拍她的手。


    看着祖孙媳交谈甚欢，眼里多了一抹柔意。


    一起回到客厅，周姨已经将菜上到客厅，林父也瞄准时间下了楼，坐在长方形餐桌的前端，正从容地翻阅着报纸，似乎是在等她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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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相继坐下。


    「来，小雅。你最爱吃的糖醋里嵴。」余书静给程湛雅夹了块肉，一脸心疼，「多吃点，你都瘦了。」


    「谢谢妈。」


    林父看了眼程湛雅，一边夹着菜，看似随意的一说：「你们也老大不小了。」


    「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话音落下，气氛瞬间就凝结了。


    程湛雅抬起头，把嘴里的东西咽得干干净净，看向林焓冰。


    婚姻合法化的同时，科学也在进步，同性妻妻可以通过手术或吃药要孩子。程湛雅和林焓冰结婚五年了，从没有想过孩子的事。


    她觉得林焓冰本就忙得脚不沾地，二人世界的时间都没有，再要个孩子就真的各忙各的了。


    这时林父第一次提到孩子这个话题，程湛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焓冰道：「我们还年轻，要孩子的事以后再说吧。」


    「以后是多久以后？」


    「你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会走路了。」林父脸色明显沉了一些。


    程湛雅桌下的手按着妻子的手背，「爸，我们会考虑的。」


    第7章 裂缝


    优美的钢琴曲在紧窄的车厢中响起，时而柔和时而高亢有力的音符给人的耳膜带来美妙的体会。


    夜里的车很少，畅通无阻。


    程湛雅坐在副驾上，偏头看向沉默的妻子，她忍不住，先开了口。


    「孩子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林焓冰目不斜视，反问她：「你想要？」


    程湛雅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其实，有个孩子也不错。」


    「你觉得呢？」


    林焓冰没什么表情，仿佛她们在谈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你想要，我们就要一个。」


    她想了想，程湛雅一个人在家确实孤单，或许有了孩子，妻子就不会寂寞。


    程湛雅蹙眉，「不是我想要，是我们想要，我们才要。」


    林焓冰沉默半晌，说道：「我们会有孩子，只是时机还不成熟。」


    「嗯。」


    程湛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好像是她无理取闹缠着林焓冰生孩子，嗯的一声单音带着一丝赌气的气愤。


    她看出窗外，街景一闪而过。


    路灯孤零零地杆立在路边，努力地散发着它的光茫。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平稳地停下。


    林焓冰从另一边下车，牵起程湛雅的手，「丫丫，生气了？」


    程湛雅声音轻轻的，「没有。」


    林焓冰把人掰向自己，仔细看了看，确定程湛雅没有异样才放心，她轻笑一声，在她唇角亲了一下。


    「嗯，回家吧。」


    程湛雅心里嘆气，她能理解林焓冰对孩子的抗拒，她太忙了。


    林焓冰去洗澡了。


    隔着一扇门，程湛雅能清楚听见潺潺流水的声响。


    妻子的身体每个部位她都熟悉得很，她甚至可以想像林焓冰擦拭的哪个位置。


    程湛雅捂着嘴，脸有些发热，心口跳动的频率快了两拍。


    无论过去多久，她对林焓冰仍然一点抵抗力没有。


    她记得她们第一次肌肤之亲。


    林焓冰整个身体呈现在她眼前时，她不受控制的流了两柱鼻血。


    对方那惊讶的表情她现在还深刻地记着。


    真是又羞又丢人。


    林焓冰细心为她擦掉血迹，似乎失去了兴致。


    程湛雅却缠着她。


    一遍又一遍地摸了那副让人失魂的躯体。


    浴室门拉开，林焓冰穿着白色睡袍，领口微低，春光若隐若现，腰间的带子潦草打了个结，似乎随时都要解开，两条小腿又细又长，在灯光下衬得更白。


    她洗了头，发尾还在滴水，深色毛巾搭在发顶，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擦拭着。


    林焓冰来到她跟前，沐浴露的清香窜入鼻息，程湛雅立即心猿意马，刚才的一丁点不愉快彻底被抛到脑后。


    她真会让她心软。


    程湛雅败了，说：「我帮你吹头髮。」


    林焓冰还挺高兴，「好啊。」


    林焓冰的头髮不长，刚及颈的长度，烫了气质发尾卷，软软的，水珠滴到肩颈处，顺着曲线滑过锁骨，最后和浴袍融为一体。


    程湛雅动作很轻，俩人一前一后，吹风筒的声音被忽略，反倒有种岁月静好的恬静。


    头髮吹干后，程湛雅就着原来的姿势抱住林焓冰的腰身，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低的声音带着诱惑，「好了～」


    林焓冰反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谢谢，累一天了，早点睡吧。」


    程湛雅松开她，靠着床头，看着林焓冰护肤。


    或许是天生丽质，林焓冰很精緻，却极少在这上面花时间，偶尔空闲，她会缠着林焓冰，让她陪自己一起捣鼓护肤小知识，也算得上一种情趣。


    林焓冰掀被上了床，见程湛雅还在看她，邀请道：「睡吧。」


    程湛雅搂上她的脖子，凑近，轻轻地在她耳边说：「不做吗？」


    「我累了。」


    林焓冰把她的手拉下来，亲了亲她的脸。


    又轻又柔，像不小心擦到。


    「早点睡。」


    程湛雅不是非要做，她看得出林焓冰累了，只是求欢被拒绝确实让她挺难受的。


    婚姻不是以性维持，是来自双方的经营，可她们似乎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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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性。


    一个人经营。


    常常她也会想，是不是时间久了，当初的激情只剩了平谈的柴米油盐。


    她们什么也不缺，却很多时间无法聚在一起。


    程湛雅有些累，她躺在被窝里，旁边的位置散着热度，她的心却是凉的。


    灯熄了。


    腰间多了一条手臂，程湛雅被那人搂了过去。


    她们住的楼层高，窗帘半掩，屋里隐约还有些光。程湛雅描绘着妻子的轮廓，许久后轻嘆一口气。


    程湛雅睡得不太安稳，迷煳间感觉到一阵凉意，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瑟缩着睁开眼。


    透过微弱的光，她看见林焓冰背对着床，正在换衣服。


    「你要走了吗？」


    程湛雅不动声色地等林焓冰换好了衣服，见她轻手轻脚地往门边走，才悠悠开口。


    林焓冰脚步一顿，「你醒了？」


    啪的一声。


    房间瞬间明亮，程湛雅和林焓冰对视。


    林焓冰穿着透凉的丝绸白色内衬，深v领口完美地呈现她的锁骨，合身的半身收腰裙，显得腿更长，腰更细，腕上搭着黑色外套。


    她偏头看一眼闹钟。


    凌晨四点十三分。


    工作忙，她能理解，可用得着天没亮就出门？


    程湛雅低垂眉眼，嘴角带着苦涩。


    她很想质问林焓冰，到底在忙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嗯一声，下了床。


    这么多年如此，她真有点累了。


    「吃早餐吗？」


    程湛雅若无其事般，轻声问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


    林焓冰抬手看了眼腕錶，点头，「好。」


    程湛雅想，要是她没醒过来，她们大概连吃早餐的机会也没有。


    程湛雅从她身边走过去，轻盈的睡衣浅浅拂动，大而圆领口微微倾斜，露出锁骨下她昨晚留下的吻痕。


    「虾粥怎么样？」


    林焓冰指尖微凉，轻轻勾了勾她的手指，「好。」


    程湛雅冷淡地抽回手，带上围裙，动作熟练地放米煲粥，从冰箱里拿出冰冻的虾。


    林焓冰喜欢吃虾，家里常备着。林焓冰回来那天，她特意煮了一盘，可惜那人看也没看一眼。


    天还没亮，隐约透着一丝白。


    程湛雅细心挑去虾线，去壳切段，放两片姜去腥。


    等待粥煮开的时间，程湛雅才抬眼看林焓冰，轻轻问道：「还得煮一些时间，来得及吗？」


    林焓冰用纸给她擦干手，「来得及。」


    程湛雅这次没抽开，任她替自己擦上护手霜。


    「接下来让我来做。」


    「这么好看的手，得用来画画。」


    第8章 寂寥


    程湛雅差点忘了，她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给林焓冰整理衣领，目送她出门。


    刚煮开的粥很烫，散发着鲜甜的香气。


    像是赶时间，林焓冰一口接一口地吃，很快，胭脂未施的脸染上薄汗，鼻尖泛红。


    「今晚，会回来吗？」


    站在玄关前，程湛雅问她。


    林焓冰犹豫片刻，「晚点回。」


    程湛雅盯着一处，半晌，她才点头，「路上小心。」


    林焓冰嗯一声，在开门之前，转身亲了亲程湛雅的额头，「在家实在闷的话，找范瑶白玩玩儿。」


    「我给你付钱。」


    程湛雅勾了勾唇，有些勉强，「知道了。」


    林焓冰满心满眼都是工作，她不知道的是，即使她再善解人意，再能忍受寂寞，偶尔也会觉得累。


    送走林焓冰，程湛雅回到床上又躺下了。


    天色泛白，即将天亮了。


    程湛雅拿过手机，在19日打了圈。


    那天是她生日，林焓冰答应过会陪她一整天。


    想着，她心里就有点释怀了。


    林焓冰争取时间安排工作，十九号才有时间陪她一整天。


    越接近天亮，外面的噪音越大。


    程湛雅这会儿不困，躺了好一会儿也没睡着，干脆起来。


    她开了电脑，登录帐号，习惯性看一眼评论。


    清一色的催更符。


    昨天她就把初稿画完了，线勾了一半。


    没签工作室之前，作品的所有细节都是由自己完成的。


    构图，分镜，勾线再到上色，发表。


    每天画，一周也就只能更一话。


    后来画上手了，手速跟上，再签了工作室，一周能更两话，但其实大部分还是自己动手。


    企鹅头像闪动。


    她的编辑给她发了信息。


    ——宝贝儿，今天你画稿了吗？


    程湛雅这人，很少请假，画风独特，又没有剧本，她请假就必须停更。


    连更两周的小剧场，嗷嗷待哺的读者好不容易盼来更新的日子，作者又突然请假。


    评论自然是一片哀怨。


    程湛雅给编辑回了信息，开始勾线。


    她完全投入小世界里，听不见外界半点声音，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许久，又停下，她毫无所觉。


    半掩的窗难得吹进一阵热风，窗帘尾摆轻轻飘动。


    相比昨天，今天的空气更闷，更热，更让人不适。


    程湛雅伸了懒腰，十分满意地滑动滑鼠，上下反覆拉动，确定无误后存档发给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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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完色，就可以发表了。


    帐号是很私人的东西，签了约后，她不得不将密码交给工作室。


    画风和笔名在，丢不了。


    叮


    ——收到。


    程湛雅关了电脑，嵴背微微颓着，双手放在两腿之间。


    发了一会儿呆。


    程湛雅有了些困意，走过去把窗户关严实，开了空调，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她甚至懒得看一眼手机，直接睡了。


    夏天是多雨季节，尤其南方。


    通常上一刻烈日当空，下一秒就狂风暴雨，下下停停，像极了调皮的熊孩子。


    只是下了雨，空气舒适不少。


    程湛雅睡得很沉。


    她睡到下午，饿得胃里直泛酸。


    兴许是空调开得过低，她脚板是冰凉的，碰到小腿以上的位置，冷得哆嗦。


    关掉空调，室内的冷还没散去。


    于是，程湛雅把窗户打开，一阵微凉带着湿气的风扑面而来。


    下雨了。


    程湛雅看见窗台上没干透的水珠，顿时明白了。


    她深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决定先去解决空空如也的胃。


    早上的粥还剩一些，还有前天晚上放在冰箱里的菜，她用微波炉一一加热，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了个午餐不是午餐，晚餐不是晚餐的饭。


    她洗了些青提子，随手打开电视，挑了个最近很火的综艺。


    笑声不断。


    程湛雅窝在沙发里，一只手放在脑后，长而白的腿交叉搭在沙发尾端，装着青提子的透明水果盘捧在肚子上，一边听着综艺里的人玩游戏，一边吃着提子。


    她本身对电视剧没兴趣，节目嘉宾有谁也不重要，只是嘻嘻哈哈的笑声和交谈声能给寂寥的屋子增添几分人气，让她觉得时间不那么难过。


    她思绪神游着，一抹影子倏地遮盖住她的视线。


    「为什么不接电话？」


    第9章 洗澡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程湛雅吓一跳。


    她反射性地坐起，怀里捧着的水果盘差点滑掉，她急忙接住，不修边幅的领口有些大，随着她的动作往一边倾斜，露出迷人的锁骨。


    皮肤白皙，略显性感。


    「你怎么回来了？」


    程湛雅有些吃惊，没回答对方的话，反问道：「忘记拿东西了吗？」


    林焓冰可不是丢三落四的人。


    早上离开后，程湛雅失落的表情占据她大脑，愧疚感越发深刻，几次强迫自己投入工作无果，想着打电话哄哄妻子，一直没被接起，甚至几个小时也主回復她信息。


    没来由一阵不安，于是她抛下工作回家来了。


    结果这人悠哉悠哉地看综艺。


    人没事，提起的心放下，同时有些无奈，她坐下，将程湛雅的小腿往后面挤了挤。


    「担心你。」


    「我在家有什么可担心的？」


    是啊，她在家有什么可担心的？


    林焓冰轻笑，吐了口气，说：「在家为什么不接电话？给你发简讯也不回？」


    「你给我发信息了？」


    「嗯。」


    程湛雅眉眼带着盈盈笑意，安安静静地看着林焓冰。


    早上发现林焓冰又要偷偷离开时，她确实气闷，确实失落，她好像是林焓冰养在外面的人，陪她睡一觉，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不得不回到正妻身边。


    但只要林焓冰给一点点甜，她就会继续沉沦。


    程湛雅身上还穿着她的白色t，灰色短款运动裤，一条腿支起来，粉色内裤露了边，大腿白里泛粉。


    她坐起来，凑近林焓冰，极具诱惑地在她耳边唿气，压低声线，问道：「担心我什么呢，姐姐。」


    林焓冰内心悸动，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上去，堵住她的唇。


    程湛雅的唇很软，跟果冻一样，又湿又热，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微微轻启，让人很想流连忘返。


    两人的唿吸缠缠绵绵。


    好像就要融为一体。


    程湛雅双手缠上林焓冰的脖子，配合地张嘴，和她的唇尖来回嬉戏。


    没多久，彼此都有些喘了。


    林焓冰最后用力一吸，才不舍地退出，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说：「担心你一个人在家难过。」


    接过吻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轻喘，性感得让人想要更多。


    程湛雅亲了亲她的鼻尖，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着她的后背骨。


    「我很难过。」


    「所以你能不能抽出时间，陪我吃一顿晚餐吗？」


    林焓冰笑了，点头，「嗯。」


    她觉得，今日宜嗜甜。


    「我想吃法国菜。」


    程湛雅说：「吃完主食，我还想吃点甜品，回来的路上再喝一杯奶茶。」


    「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林焓冰一脸无奈，却撩了下她的头髮，应一声好。


    程湛雅享受到久违的甜蜜。


    按照她的计划，吃完饭，两人牵手走在夜色阑珊的街上，吃过甜食后，程湛雅买了两杯奶茶。


    林焓冰不喜甜，她那杯是三分糖的。


    程湛雅的七分糖。


    「干杯。」


    程湛雅把奶茶举过去。


    林焓冰手指十分修长，根根葱白，端着塑料杯，轻轻碰了碰程湛雅的杯子。


    刚准备抽回去，程湛雅叫住，「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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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拍个照。」


    林焓冰又放了过去。


    程湛雅拍得很随意，拍完交颈的奶茶后，她又凑近林焓冰，半张脸倚在她的胸口前，拍下两人的合照。


    她手机里存了很多林焓冰的照片。


    有在客厅看电视的。


    有在书房专注工作的。


    有睡着了毫无防备的……


    许久没有更新相册里的照片了。


    夜色无边。


    回到家，林焓冰就去洗澡了。


    程湛雅趴在床上，看着手机里今天拍下的照片，甜甜地笑。


    她翻过身，手机捧在胸口。


    隔着一扇半磨砂的门，她听见里面水声，想像着林焓冰喜欢的钢琴曲，心脏好像有一群翩翩起舞的蝴蝶，飞来飞去的，撞击着她。


    有点痒。


    她几乎没有犹豫，光着脚小跑过去，扭开了浴室的门。


    水声更大，更近了。


    程湛雅却突然失聪，满眼全是背对着她那道酮体。


    在缕缕白色的水气里看得不太真切，像仙女入浴一样伫立在那儿，水珠打在她身上，滑划每一寸肌肤。


    很具诱惑，性感得鲜血直流。


    尽管早就摸透，尝遍了林焓冰，这时也移不开眼了。


    林焓冰听见声响，眼眉轻轻一挑，双眼湿湿的，将额前的头髮往后一捞，大大方方，承认妻子的目光。


    她在花洒下说：「我还没洗完。」


    程湛雅咽着喉咙，不舍地移开视线，和林焓冰对视，轻声说：「一起洗呗！」


    这么多年夫妻了。


    岂止是洗澡。


    家里每个角落都有她们留下的痕迹。


    林焓冰没话话，只是伸手邀请她。


    程湛雅扑了过去。


    从浴室出来，已经晚上十点多。


    她们足足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皮肤都是粉粉的，带着微微湿气。


    程湛雅软绵绵，骨头都是酥的，只想马上躺到床上去。


    或许她以后都不勾引林焓冰了。


    只是或许。


    至少短时间里不敢了。


    林焓冰笑，「吹了头髮再睡。」


    程湛雅不想动，「你帮我吹。」


    「嗯。」


    林焓冰轻声应。


    嗡嗡的声音响起，头髮半干，程湛雅就倚着沙发睡了过去


    林焓冰俯身，在她侧面落下一吻。


    接着，她继续吹头髮。


    程湛雅的头髮很长，很柔，量也多，林焓冰吹了很久，接近凌晨才躺下。


    睡着以后的程湛雅很无害，睡得不舒服，还会哼哼唧唧地寻找舒服的位置，然后就乖乖的。


    她把人往怀里拉，亲了亲程湛雅的发顶，低低说声晚安。


    程湛雅以为第二天醒来，林焓冰又该走了。


    但这次没有。


    她睁开眼，林焓冰就在眼前。


    和平日里的不苟言笑不同，睡着的林焓冰毫无防备。


    长而翘的睫毛制造出眼下小小的阴影，粉嫩的唇有些薄，此时抿成一条直线，她指腹轻轻划过高挺的鼻子，慢慢滑下，停留在她亲过的唇上。


    她忘了多久她们没有一起醒来，给对方互道早安，平平淡淡地吃一次早餐了。


    程湛雅笑想，还真是难得。


    林焓冰浅眠，被程湛雅「骚扰」醒了，她抓住盈盈一握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亲。


    「这么早？」


    「嗯。」程湛雅笑，「怕你又跑了。」


    第10章 痕迹


    「是该走了。」


    林焓冰摸到手机，看一眼后轻声说。


    公司的事本来就没忙完，昨天抛下所有工作回来陪程湛雅，已经落下不少进度，她今天必须加班。


    炎夏的早上八点，阳光已经十分刺眼了。


    程湛雅看着妻子下了床，蹙眉道：「不能吃了早餐再走吗？」


    林焓冰动作没停，「不吃了。」


    尽管已经清楚结果，程湛雅依旧失落，她低低地哦一声。


    林焓冰背对着她，打开衣柜，从琳琅满目的西服中挑中了白色的三件套。


    脱去睡衣，凝脂般雪白的嵴背上，几条浅浅的抓痕格外显眼。


    程湛雅脸颊有些发热，想起昨晚浴室里，她和林焓冰一起的画面。


    林焓冰感觉到灼热的视线，知道程湛雅在看，从容地穿上内衣，雪纺小吊带，遮住了暧昧的罪恶。


    明明长期待在办公室，细腰线条却优美得惊人，没有一丝赘肉，腿很白，修长得不可思议。


    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按照她喜欢的样子长似的，总让她着迷不已。


    她摸遍了，也亲遍了。


    却对她依旧别具诱惑。


    「我出门了。」


    「你要是累，就叫个外卖。」


    林焓冰穿带整齐，坐在化妆桌前梳理头髮，擦过口红的唇性感微张，拿了手机，丢下两句话，很快就离开了。


    没有离别吻。


    程湛雅一阵低落。


    诺大的房间只有她，旁边的位置凉透了，还剩浅浅的印子。


    晚上的运动量太大，她有些饿了。


    缠缠绵绵不过一时。


    她轻轻吐一口气，掀开被角，动了腿才惊觉那儿酸痛不已。


    大腿酸。


    小腿也在疼。


    昨晚的画面点点滴滴她都记得。


    林焓冰脸色潮红，水打在她的背上，水珠从后颈滑到胸前，顺着曲线隐没在神秘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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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尽浑身解数取悦她。


    一边又使劲折腾她。


    程湛雅脸更热了，她轻轻拍下脸，命令自己不能再想。


    她舒张了下腿，实在是累极了，也懒得做早餐，应林焓冰的话，点了个外卖。


    漫长的等待中，程湛雅在床上瘫尸，越发感觉肚子空虚。


    饿着还挺难受的。


    她忍着酸痛下了床，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


    喝一口，冰冰凉凉的，很解热，可肚子不舒服也是真的。


    她随手放在桌上，然后窝进沙发里。


    差不多九点，距离送达还剩七分钟，门铃如约响起。


    程湛雅像饿了很久的珍兽，露出释放的笑。


    她踩着绵拖去开门。


    早上的温度就接近三十度，热得让人想跳海。


    程湛雅忘了自己穿着睡衣，脖子上，锁骨下全是激战后留下的印痕，脸容慵懒，头髮随意披着。


    刚开门，外面的热气就扑面而来。


    外卖员很少女孩，太苦了。


    女孩年纪不大，身材娇小，风吹日晒的皮肤有点小麦色，又大又圆的眼睛泛着光。


    「您好，您的外卖……」声音很软，似企有点害羞。


    女孩抬头，和程湛雅对视时，整张脸都红了，还抽了口气，直勾勾地看着她的锁骨。


    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程湛雅顺着女孩的目光，想起身体上的痕迹，淡淡地拉拢衣物，接过餐盒，「谢谢。」


    女孩没回神似的，手机倏地响了，她才察觉自己的失礼，接起电话。


    那边在催餐。


    女孩低声下气地应快了。


    通话结束，程湛雅看见了女孩锁屏那张壁纸。


    那是她的漫画同人图。


    图片里的黑髮女孩浅浅地笑着，目光里透着幸福的光芒，温柔地凝视着镜头，她的肩颈边抵着一张脸，棕色头髮，眼睛有点厌世，面无表情，同样看着镜头。


    之所以对这张图有印象，是有人发在她评论里，艾特了她，她还点赞了。


    还挺喜欢这张图的。


    这张图也成了热评，程湛雅特意顶置了。


    女孩是她漫粉吗？


    还是单纯觉得这张图好看？


    程湛雅一边想一边走回客厅，有点小成就感。


    有人喜欢着她的画。


    咕噜一声。


    肚子再次传来不满，程湛雅揉了揉肚子，快速打开餐盒。


    她点了肠粉和饺子，黑色的调汁是肠粉的精髓所在，小盖子打开，浓郁的香味传来，闻着更饿了。


    程湛雅拍了照片，给林焓冰发过去。


    她满怀期待地等。


    信息如石沉大海，很久，她也没等到回復。


    第11章 宠物


    夏天的夜来得晚，七点了天还是灰白色的。


    城市慢慢地开始亮了灯。


    程湛雅睡了一天，身子骨快散了。


    林焓冰还没回来，看来今晚又在加班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电话没一通。


    冰箱里还剩一些食材，程湛雅慢悠悠地放米，简单炒两个小菜，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解决了晚饭。


    百无聊赖，程湛雅没什么可消遣的。


    除了画画。


    她有点儿后悔没养只小动物。


    林焓冰工作忙，常常出差，要么早出晚归，她画画，一画就是一整天，这家里冷清得不像住了人。


    养只小猫小狗挺不错吧，闲来没事趴那儿哈气都好。


    程湛雅开了电脑。


    没有画连载，纯属无聊，乱画一通。


    她想着养宠物的事，倏地又想起那个女孩手机上的那张图，突发其想，一张兽人图在大脑中慢慢成形。


    她落笔很快，大致轮廓勾了出来，再慢慢细节化。


    夜深了。


    喧嚣的城市渐渐归于平静。


    图画好了，程湛雅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


    快十一点了。


    她低声喃一句，「这么晚了。」


    她活动了下手脚，目光落在显示屏上的图，透亮的眼眸弯了弯，像月芽儿似的。


    她画得十分大胆。


    在浴室的洗漱台前，犬科女孩穿着大胆的黑色细根吊带，u领的，隐约看见小山丘的线条，女孩脸色潮红，身体被逼得后倾，下巴上仰，露出脖子优美的曲线。


    她的手臂，她的颈侧，还有那毛绒绒的犬耳上都淌着水珠，被打湿的头髮有些凌乱，紧贴着她的雪白的皮肤。


    穿着同款吊带的猫科女孩一头棕发，刚到脖子的长度，雪白的后背和诱人的蝴蝶谷表露无遗。


    此时，正埋在犬科女孩胸前，扭着头回去看镜头的方向，虽是面无表情，可脸色也是微微泛着红。


    猫狗兽人的构图姿势是借鑑了昨晚她和林焓冰在一起的真情实感，在这上面会画更细节一些。


    第一次画兽人，程湛雅感觉还不错。


    图被保存下来，她重新做了个文件夹，将这图移进去。


    命名迷失。


    里面只有一张图。


    关掉电脑，程湛雅去客厅倒水，看着诺大的客厅，一丝凄凉忽然冒上心头。


    她拿过手机看了看。


    早上的信息还没有回覆。


    林焓冰这么忙，忙到抽空回她信息的时间也没有，明明昨晚还柔情蜜意，今天一条信息都吝啬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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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微微攥紧手机，眉头轻蹙，沉沉地想了一会儿，才决定给林焓冰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


    「丫丫？」


    「还没睡？」


    林焓冰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轻轻的，带着淡淡疲惫感。


    程湛雅有些委屈，她吸了口气，问她，「还没忙完吗？什么时候回家？」


    「没有，头疼。」


    「我今晚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林焓冰办公室里设了休息室，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加班太晚了她就在里面休息一个晚上，懒得开车回去，到家还可能把程湛雅吵醒。


    今晚不回来了？


    程湛雅僵住，唇角微微颤抖。


    林焓冰公司离家里只有四十分钟左右路程，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程湛雅轻声说：「这么忙啊。」


    林焓冰吐了口气，「嗯，最近都忙。」


    「那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吗？」


    陪她一整天的承诺，还能兑现吗？


    程湛雅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工作固然重要，她只是希望林焓冰也抽出空想想她。


    她结婚了，有家庭。


    却长期出差，长期住在公司，她把婚姻当什么呢？


    林焓冰沉默一下，说：「我记得。」


    「好。」


    程湛雅迳自挂断电话，随手扔在桌面上。


    她挺生气的。


    以为林焓冰出差回来，她们能过上几天正常的婚姻生活，结果连吃个饭都是匆匆忙忙的，接着仍是无休止的寂寞和空白。


    程湛雅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慢慢冷静下来。


    回顾这两年来，林焓冰越发忙碌，三两天就出差，一出去就是一周，半个月，她作为妻子，一个月不一定能见上她一面。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程湛程嘆了口气，侧过身，把脸埋在林焓冰早上睡过枕头里，鼻息间还能嗅到属于那人的味道。


    夜越深，越漫长。


    程湛雅仿佛陷入死胡同里，难受得睡不着觉，亦或是白天睡太多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接近凌晨三点才睡了过去。


    中午，天色灰茫茫一片，空气比平时更炎热，更闷。


    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


    程湛雅想出门。


    后天就是她生日，林焓冰答应过抽时间出来陪她，她想准备些食材，在家吃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没有外人，远离喧闹。


    一边吃蛋糕，一边喝红酒。


    醺醺欲醉的时候，她们可以做尽想做的事，一切都那么自然。


    程湛雅脸上的笑很快止住了，她想起昨晚跟林焓冰闹了不愉快，头有些痛。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候会来，她倏地没了外出的心情，在阳台站了好一会儿，她才回房间去。


    她微信找了范瑶白，跟她说到养小动物的事情。


    对方过一会儿，给她贴了几张猫的照片。


    毛是银白色，有点小，毛绒绒的很萌。


    程湛雅还以为是网图，紧接着，范瑶白给她发了几段语音。


    「我最近养的。」


    「叫范啾啾，英国短毛。」


    「是不是很可爱？」


    范瑶白这样的回应，足以表明对此的态度了。


    程湛雅问她什么时候休息，约她一起去看小动物。


    范瑶白最近挺忙的，公司新开发的项目上线了，这段时间都在加班，早出晚归，只能通过监控里看范啾啾。


    她觉得程湛雅这样的状态，挺适合小动物的。


    范瑶白接着又发来一段语音。


    「下周吧，下周差不多忙完了。」


    程湛雅：「好。」


    约好时间，程湛雅就没打扰她了，迳自上网看图，顺便提前学习一些养小动物的知识。


    她浮躁了一晚上，看图倒是看得沉淀了，对养猫的念头又更深了些。


    滂沱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滴滴嗒嗒的水珠拍打在窗户上。


    她很久没添置东西了，冰箱里没多少吃的。


    饿过了，就不想吃了。


    一天滴水未进，她也不觉得饿。


    快要成仙了，她想。


    叮的一声。


    企鹅专属的声音响起，几乎被雨声掩过。


    程湛雅很少用企鹅，但工作室有个群，发文件也方便，她就一直留着。


    会在企鹅找她的，也只有编辑了。


    ——宝贝儿，马上六一了，要发福利吗？


    ——上次那个场刊反映不错，这次准备推立牌。


    程湛雅回覆：知道了。


    ——那你下周把立牌图给我。


    第12章 生日


    雨下下停停了一天，空气带差湿度，夜里特别凉快。


    深夜，即将十二点了。


    林焓冰还没回来。


    她坐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双臂抱着自己，看着玄关，双眼无神。


    还有几分钟，林焓冰到底会不会回来？


    失望慢慢占据程湛雅。


    既然答应了跟她过生日，就不能提前回家吗？哪怕是几分钟也好。


    窗外似乎又下雨了。


    豆大的水雨打在窗台上，滴嗒作响。


    看来是等不到林焓冰了，她想。


    她双手捂着脸，深深地吸口气，忍耐着种种正在爆发边缘的情绪。


    她不想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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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整个人丧失了力气一般。


    玄关倏然传来密码锁开启的声，程湛雅勐地抬眼，从失落到惊喜仅仅用了一分钟。


    「你回来了！」程湛雅向前走两步，脸上藏不住的欢喜。


    「嗯。」


    林焓冰手里拿着蛋糕，盒子是透明的，能看见蛋糕的形状，「生日快乐，丫丫。」


    一句话，化解了程湛雅昨晚的怨气，她笑着，向林焓冰扑过去。


    冲劲很大，林焓冰堪堪接住了她，「乖，先进去。」


    程湛雅没动，黏着林焓冰，脚尖抵着脚尖，林焓冰走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双眼含笑地看着她，异常勾人。


    回到客厅，林焓冰把东西放下，和程湛雅交换了一个湿热且激烈的吻。


    林焓冰的唇很软，出乎意料的软。


    第一次亲吻林焓冰时，她觉得，世界最美好不过林焓冰。


    她小心翼翼的，极为生涩，生怕把林焓冰唇给咬破。


    亲多了，她懂得了技巧。


    每次厮磨，她都恨不得把人吸进肚子里。


    程湛雅轻喘，双手缠在林焓冰的脖子上，「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林焓冰低头，又亲了亲她的唇角。


    「回来晚了，抱歉。」


    「不晚。」程湛雅轻声说，眼里溢着笑，很温柔，「你回来得刚刚好。」


    「吃蛋糕吗？」


    「可是…」


    「我比较想先吃你。」


    程湛雅眼神深沉，笑意还在，却透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一点就足以燎原。


    林焓冰轻笑，「我先去洗澡。」


    「嗯。」


    …


    把人撩狠了，程湛雅想。


    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程湛雅大脑仍是一片空白。


    她心满意足地抱着妻子的细腰，湿热，肚腹处上下起伏，同她一样，还没从刚才余韵中平復下来。


    雨早停了，夜里很安静。


    只有两个人交替的唿吸声，格外清晰。


    林焓冰撩开她额前被薄汗沾湿的碎发，亲了亲她泛红的脸，唿吸声略重，说：「生日快乐。」


    程湛雅笑着埋入她的颈侧。


    「我有点困了。」


    程湛雅开始犯困，蹭蹭她骨感但光滑的胸口，声音困顿道。


    林焓冰轻声说：「睡吧。」


    「嗯。」


    「你会陪着我的吧？」程湛雅闭着眼，声音越来越小。


    「会的。」


    再次得到林焓冰承诺，程湛雅唇角轻轻勾起弧度，抱着香软的妻子，安心地熟睡。


    清晨，窗外熘进一缕微风。


    程湛雅朦朦胧胧睁开眼，被窝里暖烘烘的，林焓冰那张沉睡的脸，安安静静的，像瓷娃娃。


    林焓林侧躺着，手还搭在她的腰上，头髮微微凌乱，几根髮丝垂在高挺的鼻樑上，唇边上，她轻轻唿吸，头髮微微一动，增添了几分灵气。


    程湛雅静静地看着她，妻子一点瑕疵也没有，皮肤很白很细腻，跟十几岁少女一般。


    她凑近，轻轻亲了下眼尾下方的小痣，偷偷地笑了。


    见林焓冰没醒，调皮地又亲了亲她的唇，她的眉心，再到闭着眼睛，企图故意把人亲醒。


    她亲遍了整张脸，妻子还在沉睡，程湛雅有些讪讪，打算起床做个早餐。


    刚退开一些，腰间一紧，她被搂得更紧了。


    「怎么不亲了？」


    林焓冰声音有点儿哑，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你醒了啊。」程湛雅有些害羞，耳根微微发烫，「什么时候醒的？」


    林焓冰笑，「从你…开始亲我那会儿。」


    程湛雅轻轻捶她的肩，一脸娇羞，「你耍我。」


    林焓冰抓住她的手，低低地笑出声。


    两人在床上滚了几圈，程湛雅趴在她上边，轻柔地说：「该起来了。」


    「嗯。」


    「今天想去哪儿？」


    林焓冰伸手，把手机拿过来，看一眼时间。


    九点。


    她很久没有睡到这个点了，舒坦极了。


    程湛雅问她，「去哪儿你都会陪着我吗？」


    「嗯。」


    「那等一下再说。」


    「先去吃个早餐吧。」程湛雅说。


    「出去吃。」


    「昨晚的蛋糕还没吃。」程湛雅提醒她，说完低下脸，有点不好意思。


    林焓冰一回来，她就缠着人，根本没来得及吃。


    「晚上吃。」


    「好。」她飞快亲她一下，先下了床，林焓冰紧跟随后。


    一起刷牙，一起洗脸，在盥洗室嬉皮一番再出来快半个小时了。


    程湛雅很少出门，衣服挺多的。


    她精挑细选，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浅绿色的抹胸碎花长裙，细细长长的肩带手动打结固定在肩上，淡然清新的气息，很适合夏天。


    林焓冰呢，一改正式的西装革履，穿了分体的白色深v蝴蝶领口的中宽袖上衣，下／身配搭黑色不规则裙，露出两条雪白的小腿，很诱人。


    程湛雅忍不住揩了下油。


    林焓冰的腰真细，摸起来还有线条感，不知道怎么锻鍊出来的。


    揩油得逞后，她低低地笑。


    简单擦过防晒，出门时已经快十点了。


    走出电梯，林焓冰问她，「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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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只要跟妻子一起，她吃什么都香。


    早上不适合太油腻，马上要到中午了…她想着，一阵铃声打断了她。


    婉转，安谧柔和。


    林焓冰的手机铃声。


    程湛雅瞥了她一眼，没作声。


    林焓冰面无表情地挂断了，偏头对她笑了笑。


    程湛雅奇怪问道：「是谁啊？」


    「没什么。」


    「想好吃什么了吗？」


    「嗯…向雁居？」程湛雅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名字，「白白之前推荐过。」


    「雁向居。」林焓冰纠正道。


    程湛雅哦一声，脸色有点发热。


    决定好吃什么后，两人已经走到车前，林焓冰刚启动车子，手机又响了。


    程湛雅看了一眼平电显示。


    李文文。


    林焓冰的助理。


    林焓冰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机，下了车说：「我接个电话。」


    程湛雅自私地希望林焓冰不要接，陪她的时候完全放下工作，可李文文打得这么勤，又是私人电话，或者真的有事。


    所以，她没有阻挠，很懂事。


    林焓冰背对着她，就在不远处，只是听另一边的人说话，她一声没吭。


    结束通话回来时，林焓冰弯下腰看里面的程湛雅，并没有上车。


    林焓冰脸有难色的样子让程湛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


    她话还没问出口，林焓冰就说：「对不起，丫丫。」


    「粤市那边的开发工程出了点意外，我需要过去一趟。」


    程湛雅脸上的喜悦顿时褪得一点不剩。


    第13章 心累


    程湛雅一个人回到家里，神情落寞。


    手机上陆陆续续收到祝福，她父母的，林焓冰父母的，还有一些朋友。


    她捏着手机，越攥越紧，忍耐着。


    刚才只要她态度强硬些，林焓冰是不是还会选择回去工作？


    会的。


    这是肯定的答案。


    她哪有林焓冰的工作重要呢？程湛雅气笑了，为自己不自量力的想法感到可笑。


    她真的累了，不知道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坚持下去的意义。


    程湛雅怔住。


    她怎么会有坚持不下去的想法呢？终究是过够了这样的日子了吗？！


    不知道，但她真的累了。


    在客厅坐了很久，久到时间停止了一般，腿都僵了。


    门铃响起，有点突兀。


    会是谁。


    程湛雅不知道，她动了动腿，慢慢过去开门。


    「夫人。」


    是林焓冰的助理。


    李文文生得文静，带着圆框眼镜，不会很刻板，反而增添一丝柔意，「林总让我过来拿行李。」


    程湛雅抬眼，脸色并不太好。


    「进来吧。」


    「你先坐一下，我去收拾。」程湛雅淡淡说一句，回了房间。


    又出差？


    这次去几天？


    她想起来了，林焓冰要去粤市，离南城有三个多小时的高铁。


    没有让李文文等太久，程湛雅用林焓冰出差专用那个行李箱，给她收拾了几套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


    转交行李的时候，程湛雅低声问了句，「粤市那边出什么事了？」


    李文文没有犹豫，「装修工人在作业的时候摔下来了，伤挺严重的伤，赔偿的事谈不拢，林总已经带着律师先过去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


    「嗯。」程湛雅微微点头，「你路上小心。」


    「谢谢夫人，那我先走了。」


    送走李助理，程湛雅深深吐了口气，看着安静的客厅，一丝寂寞爬上心头。


    范瑶白午休间，抽空给她发来了生日祝福。


    「生日快乐，宝贝儿」


    表情jpg。


    接着，附上一个转帐。


    程湛雅道谢，语音问她，「上次你说的盲盒活动，还可以参加吗？」


    林焓冰不在，她也不想死守在家了。


    她想出去走走。


    「可以啊。」


    范瑶白在吃饭，周围有点吵，说话含含煳煳，「你说巧不巧，今天24时前截止。」


    「我想报名。」


    「咋了，焓冰今天没陪你过生日啊？」


    「她忙。」程湛雅声音很轻，听不出别的情绪。


    「好。」范瑶白回她。


    「报了名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她现在急于找一个出口，快要窒息了。


    这么急？


    范瑶白饭也不吃了，迅速给她甩了个语音通话。


    程湛雅接通后，她说：「抽了盲盒之后，具体看人数，时间要等公司安排。」


    「你怎么这么急，捨得焓冰了啊？」


    免费的活动，流程是会比较繁琐一些，打算穷游的会选择。


    程湛雅等不了，没应她的话，「我想出去走走。」


    「这么麻烦的话就算了。」


    「你也不缺那个钱，自费机票也不贵。」上次说起的时候她还没什么兴趣，范瑶白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你和焓冰吵架啦？」


    程湛雅沉默了下，压抑道：「我可能…跟她过不下去了。」


    范瑶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隔着电话，她没敢细问，只是说：「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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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帮我挑一个吧，哪儿都好。」


    她就是不知道该去哪里，才想起了范瑶白说过的盲盒，抽到去哪儿就去哪儿。


    「好，你想什么时候出发，我请个假。」范瑶白说。


    程湛雅指尖微凉。


    这是她这几年来，做的最冲动也最坚定的决定。


    她沉默了下，「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


    和范瑶白说了些话，程湛雅心情好一些了，她收拾了下情绪，把林焓冰昨晚带回来的蛋糕拿出来。


    她回了趟家里。


    程湛雅家在小城市里，叫罗广市，离南城两个小时的车程。


    她自己开车，小心翼翼，开得慢，用了两个多小时。


    刚进门，母亲杨美婧还有点惊讶，但很快换上欢喜的笑容，很温暖。


    「回来了，快坐下。」她看了眼女儿手里的蛋糕，接了过去，「快可以吃饭了，先放冰箱冰会儿。」


    「乐乐没跟你一起回啊？」


    第14章 家人


    「她忙。」


    程湛雅坐在那儿，似是说给母亲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让她别这么辛苦，工作又不是生活的全部，过得去就行了。」杨美婧收拾冰箱，空出地方放蛋糕，一边说道。


    家里人不知道她们生活什么状态，只知道林焓冰要管理公司，很忙，他们都非常理解。


    偶尔，母亲会问她，林焓冰对她好不好。


    林焓冰对她很好，什么都好，唯一不好是她总是太忙，忙得忽略了她们的小家。


    程湛雅低垂着头，没应话。


    程家早些年老屋拆迁，拿到一笔拆迁款，家里做点小生意，父母都是务实的人，日子过得还算安逸。


    杨美婧年纪大了些，就没再去上班，在家里玩，得闲的时候跟小区的小姐妹打打牌，跳跳舞，家里的茶叶店由父亲看着，她时不时去送个饭什么的，相处和谐。


    「今天正好星期五，你难得回来，给南南发个信息，问她要不要回来吃饭吧。」


    杨美婧没听见回应，也没往心里去，大女儿本身就不是特别热络的性格，也就在林焓冰面前话多一些。


    她想程湛雅开车累了，说道：「你房间没收拾，你到南南房间休息会儿吧。」


    程湛雅婚后一直居住在南城，两三个月不一定回家一趟，她的房间都落灰了。


    杨美婧觉得小两口肯定在一起过生日，电话也没打，就发了几个文字和红包，怕打扰到她们。


    没想到女儿毫无徵兆的回家了。


    「好。」


    程湛雅笑了笑。


    程采南比她小八岁，今年才念大一。


    学校离家里近，程采南回得勤，房间有些不修边幅的凌乱。


    程湛雅在床边坐下，给程采南发信息。


    她们很少联繫，但关系很不错。


    程采南这个人吧，像父亲较多，性格傲，也比较独立。她在学校有自己的圈子，热衷于游戏。


    游戏都没时间打。


    怎么有时间跟她聊天。


    她躺在妹妹的床，给程采南发信息。


    很快，对方就给了她回復。


    仅仅只有一个字：回。


    简短，有力。


    程湛雅失笑，猜想她应该在打游戏。


    她没有继续打扰，翻了翻纪录，发现她们上次聊天居然是上个月十号的事了。


    罗广市没下雨，天气晴朗。


    虫鸣声十分治癒。


    程湛雅开始昏昏欲睡。


    「可以吃饭了。」


    杨美婧敲响了门，说：「吃完给你爸送点儿过去吧。」


    程湛雅刚睡着，眼睛酸涩不已。


    她认命地走出房间。


    兴许是热的，程湛雅胃口不是很好，尽管许久没吃上母亲做的饭菜了，她没吃多少，用汤泡饭，硬是吃了下去。


    「怎么了这是，不合胃口吗？」


    「诶，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晚上吧，妈给你做你爱吃的。」


    杨美婧见她扒拉着碗，似乎隐忍得很痛苦。


    「不是。」程湛雅摇摇头，轻声说：「天气太热了吧。」


    「那我晚上给你做点开胃菜。」


    杨美婧问她，「这次回来待几天吶？我把你房间收拾一下。」


    程湛雅很久没跟家人一起过生日了，但她没忘记去旅游的事。


    相信范瑶白很快就会给她答覆。


    她笑了笑，「不用了，妈。我明天就回去，今晚跟南南住一晚。」


    杨美婧有些失望，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没待几天，又要走了。


    「我约了白白去旅游。」


    程湛雅揉揉母亲的肩头，不忍心看她难过，「我去洗碗，你给爸装点饭。」


    「去哪儿旅游？」


    「还没确定。」


    程湛雅收拾桌面，眼眸专注，云淡风轻地说。


    作为父母，杨美婧多少看出女儿的反常，「和乐乐吵架了？」


    「没有。」


    林焓冰没有时间跟她吵架。


    是的，她们现在连吵架的时间也没有。


    杨美婧一脸怀疑，「没吵架怎么突然去旅游啊？」


    「想出去玩儿还得找个理由吗？」


    程湛雅哭笑不得，暂时不想聊林焓冰，推着母亲走，说：「快走吧，爸要饿坏了。」


    到店里已经快一点了，程琛和已经点了外卖，正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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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里还有别人，是隔壁店的。


    小城市生活节奏慢，店铺是同一个位置的，有些人闲来无事会过来串店。


    程琛和早上才给程湛雅发生日祝福，没想到她还回来了，当时高兴得要命，连连给别人介绍起来。


    南大毕业，画画的，小有名气，结婚了。


    杨美婧开玩笑，说他口没遮拦，差点没把女儿户口给报出去。


    程湛雅听着父母说，笑容淡淡，没有插话。


    罗广市的晚霞很美，像一片宽阔的海洋，浅变的紫色霞光铺盖住整座城市。


    程琛和提前关店，去学校接程采南。


    一家四口在外面吃了饭，回家吃蛋糕，边吃边打开话甲子。


    深夜。


    程湛雅接到范瑶白的语音电话。


    「我们去云丽市吧。」


    「那儿是旅游圣地，适合散心。」


    「嗯，辛苦你了。」程湛雅轻声说。


    「那我订机票了啊？」范瑶白翻着平板，看上面的时间，问：「明天下午一点多的行吗？」


    「还是买后天的票吧。」


    程湛雅抱歉道：「我回家了，明天下午回去。」


    范瑶白反应过来，「你回罗广市了？」


    程湛雅嗯一声。


    「行。」


    程采南擦着头髮在床边坐下，穿着紫色兔子睡衣，几根湿发掉在肩膀，问：「姐，你要去旅游啊？」


    程湛雅挂了电话，对程采南点点头。


    「去哪儿，会给我带特产吗？」程采南很兴奋，期待道。


    程湛雅捏捏她没有完全褪去婴儿肥的脸，「知道了，小吃货。」


    第15章 搅动


    次日下午。


    程湛雅告别家人，独自驾车回南城。


    下过雨的午后很凉快，地面的水干得快，小区花园里热热闹闹，全是小孩儿的欢笑声。


    她没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


    范瑶白订了明天上午的票，她收拾好行李，今晚去她家住。


    回来的票还没订。


    她不知道要玩多久，或许三四天，或者五六天，或者…更久。


    去旅游的事，她没有跟林焓冰说。


    实际上，昨天分开后，林焓冰没有给她发过只字片语。


    她很想跟林焓冰说，可她实在提不起劲儿。


    得不到回復的信息。


    她说不说，意义不大。


    程湛雅拉着箱子，站在玄关处，回头看了眼冷清的家，慢慢转身出门。


    范瑶白向公司请了假，今天开始休息，早早就在小区门口等程湛雅了。


    她穿着背心短裤，踩着拖鞋，头髮随意扎起。


    一手里拿着小小的电风扇，一手抱着猫。


    范瑶白住着的小区离地铁站近，当初贷款买的这套房子，车子还没买，但当初买房子的时候送了车位，她才让人开车过来的。


    「你就这么点东西？」


    范瑶白把小风扇给她，拎了拎箱子，像是在掂重量，「还蛮重。」


    程湛雅嗯一声。


    按了钥匙，确定车子锁好后目光落在范啾啾身上。


    范瑶白说：「要不要撸猫？」


    程湛雅笑了，点头。


    「好啊。」


    「走，先上楼。」


    范瑶白家装修简约，以米黄色为主，很温馨，一厅三房。主卧在左侧，中间是客房，另一间被她拆分成书房和衣鞋室了。


    她一个人住，很宽敞的。


    现在多了只猫，范啾啾的窝在客厅，还有各种小玩具，看得出范瑶白真的很宠溺它。


    范啾啾年纪还小，挺认生的，窝在范瑶白怀里，紫碧色的眼珠子无辜地看着程湛雅。


    喵的一声。


    奶声奶气的，牵动人心。


    程湛雅轻轻摸了摸范啾啾的后脑勺，一瞬间感觉被治癒了。


    她感嘆一声，「它好软。」


    范瑶白得意地笑道：「是吧，它撒娇的时候更可爱，真想一口吸进肚子里。」


    程湛雅看她一眼，有些没好气。


    范瑶白没形象地笑了一会儿，才正色道：「来聊聊吧。


    「你跟焓冰怎么了。」


    说起林焓冰，程湛雅抬眼，明亮的双眸闪过一抹黯然，还有一丝挣扎。


    「没什么。」


    「她太忙了。」


    「我于她而言，或许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她很优秀，是我太自私了，想要占有她的所有注意力。」


    「我知道不可以，我们都要生活……」


    程湛雅说了很多，范瑶白静静地听着，没有予以看法拍了拍她的肩头，「你可能太过于在意她了，这样很容易让自己出不来。」


    「你确实需要出去走走，把注意力分散，或者会好点儿。」


    范瑶白庆幸自己请了假，看着那人沉闷的模样，让她一个人出行，实在让人有点不放心。


    「嗯。」程湛雅看了她怀里的范啾啾一眼。


    「所以我想养只猫，或者狗也好。」


    范瑶白唔一声，「等旅游回来了我再陪你去宠物店看看。」


    「好。」程湛雅应。


    「去旅游的事，焓冰知道吗？」范瑶白撸着猫，看着她问。


    「她不知道。」


    程湛雅拿出手机，点开页面给她看。


    屏蔽的群聊上方都有个红点，还有昨天收到，没来得及看的生日祝福，只有置顶的那一栏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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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跟她说。」


    「我想看看，我消失多久，她才会发现。」程湛雅说着，勾了勾唇角，有些嘲讽。


    范瑶白唉一声，心里腹绯一句：单身万岁。


    感情这玩意儿，不碰好奇，碰了受伤。


    两人窝在沙发聊天，小猫乖顺地躺在怀里，被摸舒服了，眼睛都眯起了。


    天色渐暗。


    空中一片淡橙，格外耀眼。


    「饿了吧。」范瑶白坐直腰，摸来手机，看了看时间，「要不要出去吃顿饭。」


    「回来好好休息，明天早点去机场。」


    「嗯，好。」


    程湛雅点头，伸了伸腰。


    怀中的抱枕掉落在地上，她捡起来，「晚上我想借用你电脑。」


    「没问题，你用吧。」


    旅游是突然决定的。


    在这之前，她答应了编辑，配合下个月初的活动。


    目前为止，她一张图也没画。


    单人，双人各一。


    熬熬夜，应该能画完。


    幸好她带了板子。


    范瑶白把猫安置好，和程湛雅出了门。


    小区离旧城区很近，附近有很多小吃，天黑了，很热闹。


    她们没有选择饭店，从街头吃到街尾，吃得很放肆，很畅快。


    程湛雅记不起多久没有这样放松了。


    太久了，久到记忆模煳。


    快九点，程湛雅吃不动了，吸入油脂太多，胃里鼓鼓的，有点想吐。


    范瑶白提议回去，她立即贊同。


    —


    洗去一身油烟味，程湛雅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坐在电脑前，把板子连接好。


    用平板也可以画，但她习惯了用电脑。


    程湛雅拿着笔，笔头支着下巴，她在想双人的构图。


    叮一声。


    微信传来消息提示音。


    程湛雅分心看了眼，神情微顿，脸色有点怪异。


    林焓冰终于想起了她还有个妻子的事情，给她发来信息了。


    清澈的眼睛里水光浮动，色泽幽深，她指尖轻颤，慢慢拿起手机。


    点开聊天框。


    ——丫丫。


    ——睡了吗？


    很简单的问候，程湛雅却心脏一悸。


    跟范瑶白倾诉的时候她多委屈，可林焓冰轻飘飘的一条信息，思念如泉水一般彻彻底底地把她灌满。


    程湛雅深吸口气，还是没忍住回了信息。


    ——还没。


    她回应得冷淡，目光再也移不开。


    过了一会儿，林焓冰回信息了。


    ——好好休息，晚安。


    好好休息。


    深夜给她发信息，只是为了说一句晚安？


    就这样，挺好的。


    她也就不用特意跟她说旅游的事了。


    第16章 看开


    云丽市不愧是旅游圣地。


    天空碧蓝得不像真的，好像就在触手可及处。


    民宿是网上订的，隐藏在小巷深处的小洋楼，只有五层高。


    小巷深又长，东弯西拐，小坡一个接一个，还得民宿老闆出来领才顺利找到。


    房间的位置很好，从阳台往下看，能看见起伏跌宕的各种小洋房，房屋的尽头是蔚蓝的大海，仿佛连接着天空，一望无际。


    风很温柔，伴随着淡淡的咸海味，程湛雅的额前的头髮轻轻飘动。


    心烦意燥得到些许缓解。


    昨晚收到林焓冰信息时，她好久没有灵感，大脑反反覆覆全是那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林焓冰始终牵动她。


    哪怕是简简单单一句话。


    立牌图在凌晨四点赶出来的，睡眠不足的眼底浅浅一片乌黑。


    范瑶白从屋里面探出半张脸，「出去吃饭啦。」


    程湛雅转过身，轻轻一笑，「嗯。」


    「来了。」


    范瑶白旅游业做了多年，制定行程和攻略已经行云流水，炉火纯青了。


    只是，她们出门的初衷是散心，不是忙赶忙的旅游走景点。


    行程不变应万变。


    当午。


    没有想像中热，只是刺眼得睁不开眼睛。


    程湛雅穿着碎花裙子，长发和淡黄色丝巾混在一起编成麻花，髮际线的细毛支棱起来，她把麻花辫儿往前面捞，带上渔夫帽，成功遮住了光而又不影响视线。


    范瑶白把插在头髮上的墨镜拿下来带上，一边用手扇扇热气，一边轻声说接下来的行程。


    吃完饭。


    她们就近去了附近海滩。


    两人肆意地大笑，乐此不疲地拍了许多照片。


    黑夜悄悄来临。


    走累了，她们就回了民宿。


    程湛雅是已婚身份，所以范瑶白特意订了双床标间。


    洗过澡后，她们躺在各自床上。


    范瑶白感嘆很久没出来玩儿了。


    程湛雅笑，谁不一样呢？


    第二天傍晚，她们去了当地有名的灯光秀，围绕很多主题开展，音乐随着主题换。


    慢悠悠地走了三个多小时，她们还没逛完，程湛雅穿着平底鞋，但太久没这么频繁走路，她脚根磨损，流了一些血，疼痛难忍。


    看着那抹红，范瑶白带上痛苦面具，好像受伤那个是她。


    她说：「回去吧。」


    程湛雅没反对，她确实走不动了。


    回去的路上，范瑶白给她买了消炎药和创可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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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毒后贴上创可贴，还能看见伤口边缘泛红的皮肤。


    程湛雅皮肤白，那褐色的创可贴惹眼得很。


    她犹豫了下，拍照发了朋友圈。


    明知道林焓冰没有看朋友圈的习惯，她还是发了。


    十多分钟，她收到了不少关心，提示音响个不停，程湛雅突然有点后悔，多少有点譁众取宠的意思。


    她悄无声息地删了朋友圈，给林焓冰母亲先回信息，解释一通。


    没多久，林焓冰倏地给她打电话。


    程湛雅愣了下，猜想是她母亲告诉她自己受伤的事了。


    铃声响了很久。


    她没接，范瑶白奇怪道：「怎么不接？」


    不想接。


    程湛雅第一次生出不接林焓冰电话的想法。


    她想林焓冰是真想她才给她打电话，不想因为第三方对她说了什么，提醒她关心才关心。


    那样太掉价。


    不管是她，还是林焓冰。


    电话自动断开，范瑶白问她，「怎么了？」


    程湛雅摇摇头。


    手机再一次响起，程湛雅依旧没接，她想看看林焓冰能坚持到第几通电话。


    第三遍断开。


    第四遍响起…林焓冰是铁了心，非要打通这个电话。


    范瑶白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将电话接通了。


    她开了免提，扔在程湛雅盖着腿的被褥上。


    「脚怎么了？」


    林焓冰清冷的声音传来，隐约还有敲打键盘的声音。


    程湛雅看范瑶白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林焓冰只是抽空关心下她。


    范瑶白扬眉，示意她先听电话。


    程湛雅轻声说：「没事。」


    那边的林焓冰顿了顿，「你在哪儿？」


    「外面。」


    「跟谁？」


    「白白。」


    范瑶白：「……」


    这对话真让人牙疼。


    「早点儿回家，晚上不安全。」


    林焓冰还没发现她离家三天了，显然还在粤市，亦或者是公司，反正她肯定没回家。


    「嗯。」


    程湛雅轻轻应一声。


    结束通话，范瑶白忍不住了，「你们平时就这样说话？」


    程湛雅点头，「差不多。」


    范瑶白没说话，有点儿理解程湛雅那天说过不下去的话，要她…她也过不下去。


    被林焓冰一通电话搅乱了情绪，程湛雅没什么心情说话，躺进被子里，「我困了，睡觉吧。」


    在云丽市待了九天。


    公司一通电话打过来，范瑶白不得不回去。


    刚下飞机，范瑶白就开始进入工作状态，程湛雅一个人回了家。


    屋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


    程湛雅并不意外。


    只是在看见玻璃桌上落下的一层薄灰时，她瞬间崩溃。


    她出去十天，林焓冰没回过这个家。


    程湛雅坐在沙发上，倏地觉得好笑，真是讽刺。


    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她如同一条猫，可怜兮兮地等主人回家，却很久也等不到，直至死去。


    她们的婚姻早就失去颜色，没有了激情，名存实亡。


    林焓冰眼里只有工作。


    …也只有工作，能让她上心。


    程湛雅坐了许久，久到麻木。


    一个可怕的念头慢慢成形，越滚越大，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她极其冷静，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之后，她给林焓冰打电话。


    「你在哪儿？」


    电话接通后，程湛雅问她。


    林焓冰应：「在公司。」


    「你回过家吗？」程湛雅表情冷淡得不行，情绪就在爆发的边缘。


    「抱歉，我…有点忙。」


    林焓冰停下手中的工作，她这几天都住在公司里，前些天回去拿过衣服。


    她白天回去，没见着妻子，以为她外出了，想问，一直忙，后来忘了。


    忙…


    程湛雅低低笑了，「你忙吧。」


    林焓冰总算听出妻子语气不对劲，「你怎么了？」


    程湛雅又笑了声。


    没怎么了。


    她突然想通了一些事而已。


    林焓冰很久没听到回应，不确定地叫了声程湛雅的名字。


    「丫丫…」


    「林焓冰，我们…离婚吧。」


    第17章 离婚


    林焓冰匆匆回到家时，程湛雅刚洗完澡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


    气氛诡异得可怕。


    林焓冰穿着米色套装，里面的白色衬衫很收腰，一丝不苟的头髮此时有些凌乱，几根髮丝落在眉眼间。


    她们半个月没见了，原来想念是没有止境的。


    程湛雅很想林焓冰，这十几天的分别并没有让她淡忘半点。


    只是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缠上那细腰，微微低垂眼，不去看林焓冰。


    在那人挂断电话后，她就知道她会回来。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不是忙吗？


    不是忙得没时间回家吗？


    程湛雅内心嘲弄。


    林焓冰说：「我们聊聊。」


    程湛雅应：「好。」


    头髮还在滴水，程湛雅随意擦一下，把毛巾攥在手上，揪得紧，指甲隔着布料插入肉里，有点儿疼。


    坐在客厅沙发上，林焓冰看了眼她湿漉漉的头髮，微微蹙眉，「先吹头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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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


    程湛雅轻声阻止她的行动，「聊完再吹吧。」


    林焓冰重新坐回去，几天不见，妻子似乎黑了一些，更清瘦了。


    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林焓冰眸色深沉，紧紧瞅着程湛雅，「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程湛雅看她一眼，眼睛迸出水光，难受道：「就是离婚…的意思。」


    「为什么？」


    对林焓冰来说，这个消息太突然。


    毫无徵兆的，妻子向自己提出离婚，让她当头一棒，有点疑惑。


    她想起上次分开的时间，眼里溢出愧疚，「是生日的事情？」


    「丫丫，这件事我郑重向你道歉。」


    「粤市是公司今年主打开发的市场，当时有工人在作业时掉了下来，警察也参与进来了，我没办法扔在一边。」


    程湛雅早在李助理那儿得知情况，如今从林焓冰嘴里又说一遍，反而看得更淡了。


    你看啊，还是工作。


    林焓冰永远不可能放弃她的工作。


    或许，她永远不知道自己想离婚的原因。


    程湛雅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林焓冰深深看她一眼，细白的手伸过去，程湛雅站起来，躲开她的触碰。


    「我去倒杯水。」


    林焓冰目光跟着她，一眨不眨的。


    程湛雅回来，给林焓冰也带了杯，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水放在她跟前，林焓冰只是看一眼。


    「为什么要离婚？」


    一阵静默后，林焓冰开口。


    程湛雅抬眸看她，明亮的眼睛里溢着苦笑，许久才回她，「我累了。」


    「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她在过什么样的日子？


    林焓冰哑然，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我不想再过那种…」


    「每天漫无边际地等待妻子回家的深闺怨妇一样的生活，不想一个人过生日，不想再被夜里那种无尽的寂寞侵蚀，不想再…」


    程湛雅说着，差点崩溃。


    情绪慢慢归于平静，她轻声说：「你对我，应该是没感情了，对吧？」


    林焓冰震惊，心脏微微一紧，蹙眉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程湛雅看着她，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后脚跟受伤了？」


    她问着不相关的话，顿了顿，接着替她说：「是妈跟你说了，对吧？」


    林焓冰沉默。


    因为程湛雅说的是事实，她没法否认，她确实是被母亲一番轰炸才知道妻子脚受伤的事。


    「家里没人，你也没发现对吧？」


    程湛雅继续说：「我去云丽九天，在外面待了十天，回来的时候家里都积尘了。」


    「这个家对你来说，是不是可有可无啊？所以你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次？」


    「会不会有一天，我生病了，死在家里，尸体都发臭……唔—」


    林焓冰惊讶，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听见妻子长篇大论地诉说她的「罪行」，可偏偏，她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听见她越发离谱的话语，林焓冰急得只能以吻封唇，不准她再说话。


    程湛雅有些留恋林焓冰的吻，有意无意地放任她探索腔壁。


    她们在谈离婚。


    怎么会一个吻就让她迷失。


    程湛雅一想，清醒很多，狠狠地把人推开。唇瓣因为摩擦变得红润水嫩，脸颊泛着粉。


    她深吸一口气，「所以，离婚吧。」


    「放过你，也放过我。」


    「不行，我不同意。」


    林焓冰沉声道。


    程湛雅别开脸，看出窗外，内心复杂交加。


    她从来没想过，先提出离婚的会是自己，她以为她们可以一直相爱，一直在一起。


    可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的忍受程度。


    林焓冰走过去，轻轻抱着她，「我以后早点回家，行吗？」


    程湛雅这次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应，任由她抱着，眼眶湿润，她抿着唇强忍着。


    可是，太晚了。


    林焓冰没办法遵守，她还是会以工作为中心。


    工作没错，因为要生活。


    她们要，林焓冰公司上下每一个员工也要。


    是她废，习惯性安于现状。


    所以先退出。


    她漫画连载五年多了，常年积累下来不少读者，每个月有分成和稿费，不多，但生活绝对足够了。


    「丫丫乖，别跟我闹了好吗？」


    「我没闹。」


    说出离婚的时候，程湛雅还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可在刚才的谈话中，她想起了很多事。


    林焓冰常常出差，和她的交流很少，难得生活在一个屋子里，做完爱后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连根头髮丝也看不见。


    她还爱林焓冰。


    可是爱是会消失的，消失在那些日积月累的等待和失望中。


    她不想她们的感情被那样慢慢磨灭。


    所以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


    程湛雅掰开林焓冰的钳制，抬眸看着她，「我想通了。」


    「离婚还是朋友。」


    林焓冰一口否决，「不可能。」


    不可能离婚还是不可能成为朋友？


    程湛雅想了想，确定她的不可能是不想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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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些高兴。


    林焓冰拒绝离婚是因为在乎她。可在乎为什么不回家？


    她想起自己等待林焓冰回家的日日夜夜，还有刚刚回来时看见桌上的灰，心里绞着痛。


    她真的不想再被这样的绝望支配了。


    「算了吧。」


    「我真我好累。」程湛雅有些无力。


    她们早上很早就起了，下了飞机到家搞了卫生，还没休息，现在腰酸得很。


    林焓冰看出她眉眼的疲惫，说：「把头髮吹干，先睡个觉好吗？」


    程湛雅确实没有精力了，看林焓冰的态度，根本谈不拢。


    她耷拉着肩，迳自回房间。


    林焓冰看她背影一眼，过了一会儿跟上去。


    关上门，林焓冰脱下外套，掀被躺进去，不顾程湛雅的挣扎，硬是把人抱在怀里。


    程湛雅不动了，垂眸苦笑，「你不是忙吗？不回公司没关系？」


    「陪你睡觉。」


    妻子都跟她闹离婚了，林焓冰这会儿哪还有时间管公司的事。


    程湛雅没应，闭上眼。


    要是林焓冰早点有这个自觉，她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习惯一个人睡了。」


    「不用你陪，你去忙吧。」


    「不忙了。」


    程湛雅轻嘆，懒得跟她吵。她知道，等她睡醒，林焓冰肯定又不在了。


    第18章 开始


    程湛雅刚睡醒，满眼惺忪。


    过了会儿，她大脑清醒一些，想起睡过去前的事，偏头看向没旁边的位置。


    很好。


    人又没在。


    程湛雅一点也不意外，她习惯了的。


    她垂下眼，无声地笑了声。


    明明想到了这个结果，可心里还是期待，还是忍不住失落啊。


    她掀开被子下床，鞋子没穿，踩在地毯上没多少感觉，走近窗口，瓷质地板的冰凉从脚底传来，大热天的，竟然觉得冷。


    没有雨的月光出来得早，很圆很亮。


    淡黄的光穿过半拉的窗帘映入房间内，屋里一片澄亮。


    程湛雅站在窗边，双眼有些无神。


    白天的时候，她向林焓冰提出了离婚。


    没离成。


    一觉睡醒，离婚的想法还有吗？


    有。


    她还是想离婚。


    无论是失落，还是愉快，每次想跟亲近的人倾诉，却永远找不到人。


    程湛雅嘆一声气，找鞋子穿上。


    洗漱，做饭，平平无奇地重复着一样的生活，诺大的房子，只有碗碟碰撞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一个人吃饭，简简单单的一碗面。


    她去旅游十天，家里早就没有存粮了，急冻牛肉还能吃，她切了几片，给白水汤面加点儿油味。


    她把电视打开，音量调到最大。


    随便什么，有声音就行。她也没看，听着声音，一边慢吞吞吃着面。


    解决了温饱，她就把电视关了，静静地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准备回房


    咔哒一声。


    书房门倏地被拉开。


    程湛雅心脏轻颤，偏头看过去，林焓冰那张近乎冰冷的脸出现在眼前。


    居然还在家。


    她想。


    「醒了。吃了吗？」


    林焓冰轻轻一笑，和中午大相迳庭。


    「嗯。」程湛雅点头。


    「吃了什么？」


    「面。」


    林焓冰上前，有些可怜地说：「我还没吃。」


    程湛雅低垂着眼，想起林焓冰出差回来特意做的一桌子菜，她一点儿没动，甚至没看一眼就去了书房。


    「我没想到你在家。」程湛雅说。


    房子的隔音还算不错，电视的音量很大，书房正对客厅，关着门能听见一些声响，亦或是她根本没在意。


    不用想，林焓冰在忙工作。


    她知道的，妻子工作的时候，根本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还饿吗？要不要吃饭后甜品？」林焓冰看着她，笑，「我们点外卖。」


    程湛雅摇头。


    林焓冰怎么可以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云淡风轻。


    经过一下午的沉淀，同意离婚了？


    程湛雅有些难过。


    林焓冰轻嘆，「还不想跟我说话？」


    记忆中，程湛雅很乖，她们很少吵架，当然也闹过别扭，但很快又和好了。


    如今的妻子脸色淡漠，一副不愿意与她交流的模样让她心慌意乱。


    「丫丫，…乖乖。」


    林焓冰轻轻去碰她的手，「别再生气了好吗？」


    程湛雅终于看她一眼，倍感无奈，「你觉得我仅仅只是生气，才提出离婚的吗？」


    难道不是吗？


    林焓冰费解地蹙眉。


    她没发现妻子外出旅游，家里积尘了，所以她生气，要离婚。


    程湛雅摇摇头，离婚的想法更坚定。


    她失望道：「你先吃饭吧。」


    「离婚协议书我会签好发给你的。」


    林焓冰一把拽住她，低声问：「我们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程湛雅哽咽。


    是她要走到这一步的吗？


    「我不想我们因为这件事闹太多不愉快。」程湛雅吸了口气，「最终连朋友都不成。」


    「以后还要见面的。」


    在一个城市生活，想碰到很容易，不想碰见也很简单，她不希望她们最后的情意温柔败在争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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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


    林焓冰低吼。


    程湛雅一惊，眼里满是错愕。


    印象中的林焓冰从来没这样粗鲁过，兴许是性格原因，她甚至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林焓冰反应过来，懊恼道歉。


    程湛雅看她一眼，一声不吭地回房间。


    她没被吓着，反而觉得新鲜，原来她的妻子也不是永远稳如泰山，也有慌里慌张的时候。


    打开电脑，登录企鹅。


    小企鹅的音效她没关，登上去立即响一通，头像在狂跳。


    是编辑给她发的信息。


    ——宝贝儿旅游回来了吗？


    ——立牌做好了，你明天能交一话吗？短点也无所谓，后天更新顺带推一下。


    交立牌图后，她就跟编辑请了假，连载停更一周。


    连载一直偏甜向，而现在，她和妻子正在闹离婚，她还能画出来吗？


    很难。


    可这种情绪总归要克服，离婚以后的日子，难道她就要完结了吗？


    完结…


    程湛雅怔了下，这个字眼第一次出现在她的大脑中。


    是啊，这篇连载的开展本就是以她和妻子为原型，离婚了，是不是该完结了。


    她想着，忽然很难过。


    和林焓冰完了，就真的一切都该完了。


    这么多年，她都在围绕着林焓冰过日子，林焓冰几乎就是一切。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程湛雅给编辑回了句好，随后立即下线，去微信找范瑶白。


    ——我跟焓冰提离婚了。


    ——我感觉我人生全完了。


    ——白白，你在忙吗？


    程湛雅急于倾诉，忐忑等着好友的回覆，一次又一次地看屏幕。


    范瑶白很快回了过来。


    ——真离？


    程湛雅可以预想到范瑶白的惊讶表情，她快速打字。


    ——嗯，真离。


    ——你父母知道了吗？


    ——还没说，以后再说。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离婚不是人生完蛋了，是新的开始。你换个角度，世界大不一样。


    范瑶白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不对。


    程湛雅是她朋友，林焓冰虽然没那么熟，至少认识的。


    都说劝和不劝分。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


    成年人了，都有自己的思想，别人的想法干扰不大。


    和好友聊了一通，程湛雅心里舒坦很多。


    林焓冰从外面进来，看见妻子如释重负地吐气。


    心脏微微一抽，很难受。


    她声音很轻，怕惊忧到她似的，「我点了糖水，喝一点吗？」


    程湛雅放下手机，抬眸看她，神情很认真。


    「乐乐，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在响在耳边，林焓冰停在那儿，端着糖水的指尖微微泛白，「真的要走到这一步？」


    程湛雅点头，「我想重新开始。」


    大半辈子都围着林焓冰过，她真的很累了。


    为什么是重新开始？


    「跟我结婚，很难过吗？」


    第19章 搬出


    程湛雅表情微怔，她问自己，难过吗？


    答案是否定的。


    和林焓冰相恋，结婚都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怎么会难过。


    她爱林焓冰，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爱情不是所有，生活也不是全部，陪伴才是，偏偏林焓冰都忽略了。


    她事业心太重了，并且越来越重。


    程湛雅摇头，轻轻说：「我们不能否定过去是幸福的。」


    「现在不幸福？」


    林焓冰看着她问。


    程湛雅别开脸，苦笑：「我很自私，也很贪心，我想每天一睁眼能看见你，想每天跟你一起吃早餐，吃午饭，吃晚饭。」


    「可是，这样对你来说太奢侈了，对我也是。」


    林焓冰哑口无言。


    明明程湛雅口中的事这么简单，她却好像有点陌生，似乎许久没做这样的事情。


    月亮的暖光打在林焓冰侧边，一边脸被黑暗遮住，程湛雅看不见她表情，只是觉得在床前身影有些萧条。


    程湛雅说不出更多的话，「睡觉吧，明天去把证领了。」


    林焓冰身影微微僵住。


    「丫丫，你真狠啊。」


    「连个缓冲的时间也不给我？」


    仅仅一天不到，程湛雅从提出离婚到落实，语言间很冷静，真的腻了似的，很突然，让人措不及防。


    程湛雅垂下眼，轻嘆一口气，没说话。


    她不是不给林焓冰缓冲这个消息，她是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她太了解自己，等她冷静下来，或许就不会想离婚了，然后又一次陷入永不休止地轮迴等待中。


    林焓冰深深看她一眼，把糖水重重一放，转身出去了。


    离婚。


    她绝不会同意。


    程湛雅肩头微颤，有些怔愕地看着林焓冰的背影。


    咔的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不轻不重的门响。


    程湛雅偏头，看着那碗糖水，良久没有其它动作。


    半晌，她突然端起来。


    浅浅地抿了一口。


    糖水很甜，却了却不了心里的苦涩。


    程湛雅一边吃，一边想她们为什么要离婚，眼眶微红，心酸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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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这样拉扯下去，她该心软了。


    慢条斯理地吃完，程湛雅上软体找范瑶白，求对方收留自己几天。


    范瑶白惊讶，给她打了语音电话。


    「林焓冰同意离婚了？」


    「她…不同意。」


    程湛雅苦笑，想起林焓冰出去前的那股固执。


    「说明焓冰不想跟你离婚，要不你……」


    范瑶白住了嘴，在那头唉声嘆气，不知道她们怎么走到离婚这一步，明明还爱着彼此啊。


    「要不你再缓几天？」


    「你来我家住没问题，我刚把啾啾接回来，它居然吃胖了。」


    「肉肉的，可好玩了。」


    去云丽的当天早上，范瑶白把范啾啾送去宠物医院寄养了。


    想起那只小猫，程湛雅想起她有过养小动物的事。


    她最终没养，也幸好没养。


    程湛雅笑，「好。」


    「你什么时候来？」


    「明天。」


    「我明天早上有会议，下午可能要出访，你来我公司拿钥匙？」


    范瑶白住那一片常常停电，她没安密码锁，免去一些麻烦。


    程湛雅应声好。


    林焓冰出去后就没再回过来，程湛雅没有睡意，起床画起了稿。


    天色渐渐泛白。


    房间门突然被推开，声音很小，像是故意压抑着，程湛雅余光瞥见一抹修长的身影。


    林焓冰在客厅想了一个晚上，稍稍想明白了些。


    透过门缝，她看见房间的灯一夜没关。


    天亮了。


    她眼睛酸痛得很。


    第一次除工作以外，她可以忘记时间。


    林焓冰看着她，「还没睡？」


    程湛雅轻轻嗯一声。


    「一起睡？」


    程湛雅：「……」


    熬了一个通夜，她确实困极了。可是她们正在闹离婚，再睡一张床上，合适吗？


    第20章 散伙


    「不合适。」


    清晨那么静，落针可闻。


    程湛雅的话说出口，林焓冰几不可闻地蹙起眉。


    她的妻子跟她说，她们睡一张床不合适？


    程湛雅拿起枕头，「你睡吧。」


    「我去客房。」


    白皙的脸上格外冷淡，唇瓣紧抿，抱着枕头从她身旁走过去。


    她无法忍受程湛雅的冷漠。


    林焓冰忍耐地闭眼，下巴轻轻抬起。心脏像空出一块，刺痛她的神经。


    「真的…非要离婚？」


    林焓冰抓住她的手腕，压抑着声音道。


    程湛雅偏过脸，正好看见林焓冰眸里的悲凉，心狠狠一揪。


    她没应，态度很明显。


    离婚这个想法一旦有了，就没有收回的余地。


    「我知道了。」


    林焓冰低声说。


    她不擅长哄人，程湛雅一再拒绝，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靠近。


    看着她痛苦坚持的模样，她累，程湛雅也累。


    程湛雅有些惊讶，偏头去看她。


    「我会签字的。」


    「如你所愿。」林焓冰声音清冷，说完就离开了。


    天色越发亮堂，微风正好。


    程湛雅站在那儿，忍了很久，终于哭了出来。


    终于结束了吗？


    她垂下眸，大脑一遍又一遍地迴荡林焓冰那句话。


    如你所愿…


    顿时，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恋爱五年。


    结婚五年。


    十年了，她们终于要分开了。


    离婚时的豁然，此刻荡然无存，只觉得胸口疼得快炸开。


    她双手捧在胸前，轻轻抽泣，浑身无力，缓缓地蹲下去，紧紧抱着自己。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怨不得谁。


    现在，如她所愿了。


    房间飘进一缕阳光，窗帘轻轻摇曳。


    腿麻木了。


    程湛雅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些往前栽倒下去。


    堪堪扶着最近的物体，侥倖免去一顿疼痛。


    她闭着眼，好一会儿不敢动。


    一夜未睡，此时却没有任何睡意。


    她还抱着枕头，直至睡过去。


    程湛雅半梦半醒，只感觉眼睛一阵刺痛。


    她翻身背对光线方向，缓了许久才再次睁开眼。


    旁边的位置一如既往的平整，没有睡过人的痕迹，却好像还残留些许林焓冰的味道。


    程湛雅从床上坐起，目光呆滞几秒，下床去洗漱。


    镜子里那个人双眼浮肿，带点红，两眼无光无神，脸色苍白，长发凌乱，狼狈得像个疯子。


    她垂下眼。


    要离婚的可是她，怎么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程湛雅掬把水洗脸，冰凉的温度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没擦掉水痕，定定地看着水珠划落，皮肤微微紧绷。


    目光每落在一寸角落，都是她熟悉的，甚至，她还能想起，在那个角落她和林焓冰干过什么事。


    这些都过去了。


    只有记忆不时缠着她。


    …


    那天之后，程湛雅再没见到过林焓冰。


    她搬到范瑶白家来，那边的东西越来越少，空旷得让人心慌。


    范瑶白抱着范啾啾倚在门边，看程湛雅收拾布置客房。


    「真离了？」范瑶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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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你已经问一百遍了。」


    「你那么喜欢她，真捨得拱手让给别人？」


    她是看着程湛雅和林焓冰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说离就离，让她觉得不太真实。


    程湛雅挂着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脸色微白，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林焓冰会爱上别人吗？


    会为那个人放下手中的工作吗？


    她低下头，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


    「捨不得。」她很诚实。


    「捨不得还离婚？」


    范瑶白想不明白，「就算她性格冷冰冰的，但是好歹长得好看啊！就林焓冰那张脸，贴钱都想上。」


    确实。


    林焓冰那样的，要什么样的没有？


    「你说得有道理。」


    「趁还没签字，要不我现在去哄哄她，说我不想离婚了？」程湛雅看着她，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范瑶白噤了声，嗔她一眼。


    程湛雅轻笑。


    这几天，她心情已经平復很多了。


    箱子里的衣服被晾起挂在有点小的衣柜里，程湛雅关上门，轻轻搂着范瑶白的手。


    「谢谢你的收留。」


    范瑶白开玩笑，「你得给房租啊，不然我们家啾啾吃什么。」


    程湛雅揉了揉范啾啾后脑的毛，笑道：「嗯，我会给啾啾买很多营养品的。」


    她搬过来住两天了，范啾啾跟她熟了一些，偶尔会撒娇似的蹭她的裤腿，这会儿摸它，它还会喵一声回应。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程湛雅有些迷茫。


    她没有接触社会的经验，所学的专业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只靠一本连载到现在。


    打算…确实还没想好。


    但她不想再一直窝在家里了。


    她的圈子越来越小，出点事根本应对不来。只是一想到社交，她就有点头大。


    「没事儿，慢慢想。」范瑶白安慰道。


    「谢谢你啊，白白。」


    范瑶白啧一声。


    程湛雅笑。


    上午的天阴沉沉的。


    好像随时要来一场大雨，闷热得很。


    远处的大楼蒙上一层灰白，起伏跌宕，有种海市蜃楼的错觉。


    要下大暴雨了。


    她想。


    程湛雅把阳台的衣服往里收，掩好门窗，坐在沙发上听歌。


    她把连载叫停了。


    回归日期未定。


    现在她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无业游民了。


    范啾啾吃完它的肉肠，一跃跳到她腿边，用头蹭她的大腿，喵了一声。


    她盘着腿，把它抱到□□，轻轻给她顺毛。


    雨一直没下。


    程湛雅看眼时间，决定出去吃个饭，顺便找个律师拟一份离婚协议。


    离婚这件事，经过几天的沉淀，她已经可以坦然。


    外面有风，很轻，不能解热。


    再一次来到林焓冰公司，她直接被请上楼了。


    李助理看见她的时候有些惊讶，随后惊喜地迎上前。


    「夫人，你来了。」


    好像看见救星似的，李文文眼泪盈眶。


    可不就是救星嘛。


    李文文腹绯。


    上司这几天跟受刺激似的，不眠不休工作就算了，脸色还黑得吓人，一点事不行就揪着重做，吓得公司上下大气不敢出。


    进公司这么久，李文文还从来没见过林焓冰这么吓人。


    她和林焓冰离婚的事情还没别人知道，李文文叫得很顺口。


    以前没觉得什么。


    现在一听，返回旧社会似的。


    有点刺耳。


    程湛雅点头，「我找焓冰。」


    「林总最近心情不怎么好，您开导一下呗。」李文文把人领到办公室门前，一边卑微道。


    程湛雅没说话。


    只怕今天的事只会让她更不高兴。


    李文文敲了下门。


    得到里面的回应后，她推开门，向程湛雅做出请的姿势。


    这不是程湛雅第一次来林焓冰办公室。


    刚接手公司的时候，她给妻子送花来过一次。


    如记忆中的简洁，没有多余的摆设。


    林焓冰埋头工作，似乎抬头看她一眼的时间也没有。


    程湛雅也不急，四处张望。


    办公桌后方是一面书架，上面的书没一个字让她产生兴趣，右方靠落地窗的地方，有一扇深色的门，那是林焓冰的休息室。


    每次她不回家，就在里面休息。


    程湛雅轻蹙起眉，有些心烦意乱。


    她走到办公桌前站定，从包里拿出拟好的离婚协议书，轻轻推至她眼前。


    林焓冰签名的动作停下，紧紧按着笔桿，指尖泛白。


    她轻飘飘地扫了一眼。


    忍耐片刻，她终于抬眸，看着她，「财产分割，你什么都不要？」


    程湛雅摇头。


    她要来没什么用，「我已经搬出去了，你签字就行。」


    「家里…我们各自做工作吧。」


    林焓冰紧紧盯着她看。


    她才发现，她并不了解程湛雅。


    温婉又勾人的妻子变起脸来，比她都狠。


    她翻着那几张纸，很薄，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却承载着她们五年的婚姻，一旦签下名字，她们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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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签吧。」


    程湛雅怕自己心软，催促道。


    这么迫不及待？


    林焓冰脸色白了下，深吸口气，最后落笔，行云流水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程湛雅接过，「你要是没空，我自己去交就行了。」


    「你还真是体贴。」林焓冰轻笑。


    冰冷冷的。


    程湛雅从来没见过林焓冰这样的表情，冰冷得刺人。


    她心脏拧紧，「焓冰…」


    「我会跟你一起去领离婚证，在这之前，要吃顿饭吗？」


    「散伙饭。」


    程湛雅：「……」


    林焓冰像变了个人，程湛雅无从适应。


    尴尬的气氛在她们之间蔓延。


    她应一声，「好。」


    第21章 领证


    地点定在公司附近的义大利餐厅，爵士乐悠扬悦耳，交响中，情绪得到舒展。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对立而坐。


    桌子底下，程湛雅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垂着眼没说话。


    几天不见，林焓冰好像瘦了。


    秀髮一丝不苟，眼下是熬过夜的浅浅乌黑，可她依然好看，依然吸引目光。


    菜慢慢上齐。


    林焓冰抿一口咖啡，「合胃口吗？」


    程湛雅点点头。


    她没有那么挑食，意餐她也蛮喜欢的。


    曾经同床共枕的妻妻难得好好吃一顿饭，竟然是分手饭，真让人无话可说。


    「那套房子还是你住着。」


    「财产该分的，我都会分给你。」


    林焓冰优雅地切着肉，说话时没看程湛雅，声音淡漠疏离。


    「家里我打算先瞒着，你知道的，奶奶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


    程湛雅沉默，思索一会儿，同意了。


    她和林焓冰是和平离婚，没必要把关系闹僵了，何况老人家对她特别好，她做不到去伤害。


    一滴水珠拍打在玻璃上。


    接着两滴，三滴…


    天阴沉了半天，勐地下起暴雨，唰地下白了，百米外的店铺楼房都看不清，干枯的马路瞬间湿透，路边的行人来不及躲，淋了一身。


    尴尬，是她们的现状。


    程湛雅叉子戳着上面的花菜，想说什么缓解气氛。


    「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一起走走？」林焓冰说。


    「你不忙了？」程湛雅怔了下。


    「不忙。」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程湛雅低下头，没应。


    林焓冰深深看着她，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发挺而小巧的鼻尖和粉嫩的嘴唇，像娇艷欲滴的玫瑰，她很想念唇瓣的味道。


    这张小嘴，很难再亲上了。


    甚至可能会被别的女人亲吻，蹂／躏…


    心脏蓦然一痛，痛得她皱眉。


    不可以。


    林焓冰捏着餐刀，死死捏着，恨不得折断的气力让指尖微微颤着。


    程湛雅知道对方在看她，心微微一紧，头压得更低。


    她毫不收敛目光，直直看着。


    「我吃好了。」


    或许是吃得急，程湛雅嘴角落下一滴油渍。


    林焓冰眸色一深，站起来，「丫丫。」


    「嗯？」


    程湛雅抬头，下巴倏地被轻轻一抬，唇角被温热的指腹捻了一下。


    暧昧极了。


    她反应过来，脸微微发烫。


    林焓冰表情很自然，仿佛做这样的事再理所当然不过。


    她轻声说：「嘴上有点儿东西。」


    唇角上的触感还有余温，程湛雅耳根发热，抽了张纸巾，掩饰似的擦了擦。


    「谢谢。」


    林焓冰抿笑。


    气氛稍有缓解，程湛雅的心跳动着。


    她们不像即将要解除婚姻关系的多年伴侣，倒是更像是刚确定恋爱的初恋小情侣，羞怯和甜蜜在这瞬间表现得淋漓尽致。


    程湛雅低下头，眼里闪过几分落寂。


    如果…


    如果这些温情早一些……


    她轻嘆。


    不知道林焓冰现在是什么表情，她不想看，看了心软。


    雨渐渐变小。


    撑伞的人小翼翼走路，生怕滑倒。


    程湛雅看了时间，该走了，晚去估计民政局要关门了。


    她抬眼，看着她，「吃好了吗？」


    林焓冰给她倒水动作一顿，低低嗯一声。


    「那走吧。」


    程湛雅声音轻轻的。


    急着要去下一个约会地点似的，她站起来，率先往外走。


    林焓冰上前，牵起她的手，没去看程湛雅，轻轻握紧，「去结帐。」


    程湛雅想抽回手，反被握得更紧，「焓冰…」


    「最后一次。」


    林焓冰很是不舍，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烁着光，声音压得很久，带着一丝恳求。


    那么熟悉的触感。


    程湛雅觉得喉咙卡着什么，咽不下任何东西，只觉得难受。


    她犹豫片刻，轻轻回握对方的手。


    牵着手进民政局拿离婚证的大概只有她们了吧？她想。


    原本大红色的本子一变，换成紫红色的离婚证。


    走出来，两人都有些怅然。


    这么多年，最终还是分开了。


    程湛雅站定，转身面向林焓冰，笑道：「愿你前途似锦。」


    林焓冰盯着她，没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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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她说：「送你回家。」


    程湛雅拒绝了，十分干脆，「我打车回去。」


    「那个房子我不要。」


    那间屋子太多回忆，走哪儿都有林焓冰的影子，更是孤独了两年的折磨，她实在不想住在那里。


    她沖林焓冰笑了笑，很真诚，给彼此最后的体面。


    程湛雅回到范瑶白的家，开门进去，范啾啾冰扑了过来。


    她接住了，手腕被锋利的爪子颳了一道红痕，程湛雅一边顺它的毛，一边笑道：「范啾啾啊，你该剪指甲了。」


    「喵！」


    范啾啾不满她的话，恶声恶气地叫一声。


    还有脾气？


    程湛雅失笑，撸毛的力度大了些。


    晚上，范瑶白回来了。


    进门就喊，「雅儿，出来吃点东西。」


    声音有点沉，有点喘，很累似的。


    程湛雅房间门没关，听见范瑶白叫她，光着脚出来，「买了什么？」


    砰的一声。


    范瑶白把大西瓜放在桌上，拍了拍衣服上的脏东西，得意道：「公司分的。」


    天气太热了，公司给的，算是高温津贴。


    「这么大。」


    程湛雅惊讶道。


    范瑶白甩了甩手，抱了一路，手有点儿酸。


    「你坐地铁回来的？」


    「不然呢？」


    程湛雅有些心疼地笑道：「辛苦范大策划了。」


    「你坐会儿，我拿去急冻几分钟。」


    范瑶白不客气地瘫在沙发，摆摆手，示意她快点儿去。


    范啾啾四只小腿踩在范瑶白大腿上，小脸主动去蹭她的手心，喵喵地叫了几声。


    「啾啾吃过了吗？」


    范瑶白沖厨房的程湛雅问。


    「吃了。」


    西瓜有点儿大，冰箱的急冻放不下，她抱到厨房，对半切开，一半放保鲜，一半放急冻。


    下过雨的气温没那么闷，吃着冰镇西瓜，看着综艺，是一种享受。


    程湛雅和范瑶白闹着玩了一会儿，累了躺在那儿。


    「我和焓冰今天去把证领了。」


    程湛雅说。


    她很久没有今天这样酣畅淋漓地聊天，随意地笑了。


    家里没人，干什么都没滋没味儿。


    范瑶白没发表意见，既然想离婚，早些领了证落也好。


    她随口一问：「财产对半分？」


    「我没要。」


    范瑶白：「……你傻？」


    「那些财产都是林家的，我没参与过，这些年我赚的稿费也没给过林焓冰一分。」程湛雅摇了摇头，说：「她说分，我不好意思要。」


    程湛雅不是没有道理。


    林家公司上市很多年了，在国内有不少分公司，家大业大，要真分配财产，能分不少。可程湛雅从来不贪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能养活自己。


    对未来，她有了期许。


    「白白，我想出去工作。」


    整天待在家里，跟没离婚的生活没区别。


    「挺好的啊。」范瑶白很支持，问她：「想做什么？」


    程湛雅被问住了。


    她完全没有社会经验。


    二十七岁的年纪了，没有任何经验，註定成为淘汰者。


    第22章 冰橙


    程湛雅试着在网上投了简歷。


    她学的商旅。


    南大，名牌大学。


    当今社会更注重经验，她这种上课时间不是用来谈恋爱就是用来画画的无经验人员，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


    投出去的简歷如石头沉入大海。


    几天了，渺无音讯。


    这个结果让她很受打击，沮丧不已。


    「要不，你往动画制作方向试试吧。」范瑶白支着下巴，给她建议，「你也有经验。」


    也只能这样了。


    程湛雅闭上眼，轻轻感嘆一声：「这年头，工作这么难找。」


    「工作有很多，要找到自己满意的很少。」对于当了五年社畜的范瑶白最有体会。


    程湛雅同意地嗯一声，把脸闷在抱枕里，深深吸一口气。


    南城的七月过了雨季，热得能融化。


    早晨尚有一缕风，中午的地砖都在发烫。


    听了范瑶白的话，程湛雅投了动画方向的公司。几天的等待，终于有公司给她回復，让她去面试了。


    程湛雅期待，又有些发憷。


    待在家里久了，她有点社恐。


    太久没接触生人了。


    出了地铁，她跟着地图找到那间公司，在前台登记好，她走进电梯。


    人不多，天气热，男人体味较重，挤在窄小的空间里，味道尤其重，程湛雅有点儿受不了，阵阵噁心感涌上喉咙。


    电梯终于抵过她要到的楼层，她快步走出去。


    大脑缺氧了似的，有些眩晕。


    她扶着墙，大口大口吸气。


    很奇怪。


    她以前对气味有那么敏感吗？


    「你还好吗？」


    身后传来关心的声音。


    程湛雅转过身，就被眼前的女人惊艷一下。


    那人亚麻色的及肩短髮，穿着知性米色及膝短裙，v领吊带，隐约看见胸前的沟壑。女人身体很好，丝绸质料的布包裹着细腰，均匀修长的美腿格外面，手里拿着皮包，很有气质。


    一直盯着别人看是件很失礼的事，程湛雅连忙撇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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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一笑，「没事，谢谢。」


    陆听紧紧盯着程湛雅，突然有点儿移不开眼。


    黑色长髮编成麻花辫，发量很足，看着随意而不失小心思和少女感，两根麻花分别压在胸前，沉甸甸的，很有重量。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踩着平底鞋，个头比她矮些，显得娇小可爱。


    看着那张煞白的脸，她有些不放心，「你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要不要扶你去那边休息一会儿？」


    「不用不用，谢谢你了。」


    噁心感还在，她咽了咽喉咙，脸色苍白地摇头，说：「我还有事。」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她得先去面试。


    投了那么多简歷终于有人公司要她，她得用十分的认真对待。


    她想争取这份工作。


    陆听蹙眉，「什么事比身体重要？」


    程湛雅没有跟陌生人说太多的习惯，尽管眼前的女人很美。


    她只是摇头，没再理她，拍了拍脸。


    陆听目光跟随着她，嘴角突然弯了下，踩着高跟鞋慢慢跟在后面。


    公司规范不大，只占大厦一层。


    程湛雅走进去，轻声细语地说：「你好，我来应聘。」


    「你好。」


    没等里面的人回应，声音从身后传来，有点陌生，又好像听过。


    她回头，眼睛有些惊讶的睁大了些。


    是刚刚那个女人？！


    「我是你今天的面试官。」


    程湛雅听见那人说，「我叫陆听。」


    她脸色发烫，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想到…」


    「跟我进来。」陆听低低笑了声，轻声说。


    程湛雅点头，默默跟在后面。


    左侧是独立办公室，有三间，右侧则是蓝白框架隔开的方正办公檯，她刚进去，就听见敲得作响键盘声，很有氛围感。


    周围投来好奇的目光。


    程湛雅有点紧张，她攥紧包，目光不敢与她们对视。


    集体工作的氛围会是什么样的体验。


    她有点好奇，也有些期待。


    陆听的办公室在最里面，推进门，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百叶窗被放下来，陆听给她倒了杯温水。


    她没忘记她不舒服，「先喝口水。」


    「谢谢。」


    程湛雅喝了口水，整个人舒服多了。


    她有点拘束，手脚怎么放都不舒服，干脆捧着桌上的水杯，眼眸里闪着水光，看上去很无辜。


    陆听不缓不慢地开了电脑，看了看程湛雅的资料，「程湛雅？」


    「嗯，是的。」


    程湛雅活了将近三十年，她还是第一次面试，心脏跳得很快，紧张得浑身僵硬。


    「名字很好听。」陆听说，「你别紧张，放松。」


    程湛雅低头，笑了笑，「好。」


    「我看你填的经验是出过漫画？」陆听的声音很轻，怕吓到她似的，「方便说一下作品名吗？」


    这么多年来，程湛雅也就连载了那一本，而且现在又离婚了，用来当经验实在有点羞耻，所以在填经验的时候刻意没填作品名字。


    她浅浅抿唇，轻声说：「我和妻子的日常。」


    陆听一抹意外从眼眸飞快闪过，神色略暗，看着她道：「程小姐看上去不太像结婚了。」


    程湛雅认为这属于私事，她笑了笑，应付了她的话。


    坐在对面的女孩很羞涩，像不经社会人事的小白花，让人生出保护欲。


    显然，对方也很懂保护自己。


    陆听耸耸肩，「这个作品我看过。」


    「画风很温馨，日常也很甜，说实话，很能勾起读者的订购欲。」


    「你签了合约，那本不更了？」


    程湛雅没想到对方会对自己的作品做出评论，她道了谢，「现在是停更状态，以后还会继续画。」


    可能吧。


    她离了婚，一个单身人士怎么画妻子日常？


    她不想强迫自己，画出不理想的稿子，对她，对读者都不公平。


    陆听点头，「你想什么时候上班？」


    「冰橙大大。」


    程湛雅怔了下。


    现实中还从来没有人叫过她的笔名，她有点羞耻。


    脸色微微发烫，她笑道：「您还是叫我名字吧。」


    陆听喜欢逗她，看她脸红的样子。


    她笑了，说：「好。」


    「欢迎你成为我们的一份子，湛雅。」


    「谢谢。」


    程湛雅很开心。


    原来光是应聘成功就能这么快乐。


    「随时来上班。」陆听说。


    她按下内线，门很快被推开。


    「总监，你找我？」


    陆听冷淡地嗯一声。


    看向程湛雅，声音不自觉变轻，「湛雅，你先跟秋月去办理入职手续，一会儿再回来这里。」


    「好。」


    程湛雅仅有的一次经验，没想到这么简单。


    她对自己在圈内的名气一无所知，不止是陆听，很多公司都会欢迎「冰橙」的加入。


    入职手续很简单，填资料录指纹，很简单，几分钟就完成了。


    按照陆听的安排，程湛雅再次回到那个办公室。


    她不知道还要做些什么，疑惑地看着陆听。


    陆听看着她笑，「冰橙大大，能赏脸一起吃个便饭吗？」


    第23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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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陆听的邀约，程湛雅有点诧异。


    她们第一次见面。


    一方是应聘者，一方是面试官。


    陆听似乎对她挺满意的？


    程湛雅没有细想，想着下午她没什么事，先和上司打好关系基础也不错。


    于是，她点了点头。


    「荣幸之至。」


    陆听看着她笑，看了看腕錶，「还有些时间，来聊聊你的漫画吧。」


    程湛雅坐在对面，姿势没变，浅浅喝口水，「您想聊哪一方面的？」


    「不用尊称。」陆听失笑，眼神带着一丝探索，「我妻日常你签了几年版权？」


    签了几年版权？


    时间太久远，她忘了。


    五年？还是十年来着。


    她思索片刻，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点忘了。」


    「没关系。」陆听轻轻一笑，问她：「没有没出画集的打算？」


    「画集？」


    「嗯，你的画风很温馨，我妻日常积累了不少读者，我建议你出一本画集。」


    陆听声音很柔，如沐春风，举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的气质，又不失女子的风情。


    优雅，从容。


    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凌厉。


    她接着说：「不过这件事，你可能得和工作室商讨。」


    程湛雅懒，没签工作室前，她周更一话，签了仍然是周更一话，这些年来恆久不变的规律。


    出画集这事吧，编辑从不敢对她有所抱望。


    能准时交稿就很不错。


    「好。」程湛雅应。


    几秒的沉默，只听得见空调吹气的声响。


    不大不小，更让人尴尬。


    四点，时间实在很早。


    陆听想了下，红唇轻启，「要不要出去喝杯咖啡，边喝边聊。」


    「晚上我打算去码头餐厅，在那儿吃晚餐是不错的体验，吹着轻风，音乐响起，意境让人沉迷。」


    「吃完我还可以送你回家。」


    程湛雅听得咋舌，陆听这一番话说得很有感觉，像极了油嘴滑舌的情调高手，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她是画画的，顺着陆听的描述，大脑里已经有了画面的轮廓。


    不得不说，陆听是个成功的销售。


    程湛雅轻笑，饶有兴趣地说：「您形容得太美妙了，我没办法拒绝。」


    两人相谈甚欢。


    陆听订好位，开车过去。


    完美避开了高峰期，路段通畅，十多分钟后，她们抵达目的地。


    咖啡厅在三楼。


    明亮，安静，悠扬动听钢琴声穿梭在每个角落，鼻间闻见浓郁的咖啡香气，盪气迴肠。


    她们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清晰地看见下面的街景。


    「有想喝的吗？」陆听问。


    「卡布奇诺，糖度正常。」程湛雅十分自然，好像这句话已经说过无数次的熟练。


    程湛雅轻咳一声，反应过来，「抱歉。」


    陆听笑了，「你刚才那样挺好，把我当成一个朋友，是不是不会那么紧张了？」


    程湛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


    她看过去，对方似乎也看见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


    林焓冰，她的前妻。


    怎么也想不到，她们会这么快就再见面，林焓冰依然很美，离婚对她没有影响似的。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


    她不忙吗？


    怎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休闲的咖啡厅。


    程湛雅看见她手里的公文包，方方正正的，有点重量。


    她猜想里面装着文件或是电脑。


    林焓冰进门，目光就紧紧黏在程湛雅身上。


    她们好像很久不见了，又好像不是，细细碎碎，名为想念的碎片滚在一起，越滚越大。


    程湛雅一身白裙，两根麻花辫儿，青春洋溢，十分少女。


    她的目光往旁边人看去，顿时，眉头蹙起。


    那是谁！


    她们很亲近的样子。


    是在约会吗？


    林焓冰内心升起一股火气，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权过问。


    程湛雅低头，躲开她的目光。


    林焓冰长腿一抬，往前妻的那桌走近。


    「丫丫。」


    熟悉到骨髓的声音响在耳边，程湛雅心脏轻轻一颤。


    她抬眸，浅笑，「好久不见。」


    「不久。」


    林焓冰淡淡应了声，目光死死瞅着陆听，「这位是？」


    程湛雅怔了下，说：「我的上司。」


    陆听站起来，微微点头，「你好，我叫陆听。」


    林焓冰冷淡地看她一眼，不回应显得她很没有风度，尽管不喜欢眼前的人，她还是给出了回应。


    「你好。」


    「林焓冰。」


    声音很疏远。


    两人相互打量对方，气氛一时间有点跋扈。


    林焓冰把目光转向程湛雅，眼眸里惊讶一闪而过，「什么时候上的班？」


    她清楚并深刻的记得，程湛雅说过不喜欢工作，和办公室带来的气氛。


    很压抑，很累。


    她当时就想，她会把程湛雅护得好好的，不让她工作受苦。


    现在怎么开始工作了？


    程湛雅脸色淡了些，她被林焓冰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给问烦了。


    外人还在这呢，她问那么细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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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了下，差点忘记，林焓冰也是外人，她们离婚了，现在只是认识的朋友。


    只是朋友，也算得上外人。


    程湛雅没理她，反问：「你怎么在这儿？」


    「约了客户。」


    林焓冰说。


    目光仍然盯着陆听，很防备，充满敌意。


    「哦，那你去忙吧。」


    「我们改天聊。」程湛雅好心情正在消耗，林焓冰的气场太让她熟悉，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


    林焓冰压下心火，用力咬了下后牙槽，心：「好。」


    程湛雅没再应，低着头。


    林焓冰深深看了她发顶一眼，才转身走开。


    「她是你朋友？」


    等人走远后，陆听问。


    对方毫无掩饰的散发敌意，直觉她们的关系应该不寻常。


    经过这么一遭，程湛雅说是朋友，陆听肯定不信。


    她抿了一口咖啡，说：「她是我前妻。」


    全糖好像有点过甜了。


    很腻口。


    陆听讶异道：「你真结了婚？」


    程湛雅笑了笑，「不像吗？」


    陆听摇头。


    一点也不像。


    程湛雅像朵河莲，越看越美，安安静静的性格，说话间淡然不失活力，根本看不出结过婚。


    「我二十二岁就结婚了。」程湛雅轻轻笑了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这里的咖啡很好喝。」


    陆听问她：「你喜欢吗？」


    程湛雅点头，「还挺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这儿离公司近，午间休息过来喝一杯，是很不错的选择。」


    程湛雅笑了笑，「谢谢总监的安利。」


    陆听也笑了，看着她，目光深了深，「好东西是要分享的。」


    第24章 前妻


    太阳落山了。


    晚霞在城市末端瀰漫，美得像画。


    可惜林焓冰无心欣赏绝美的风景，客户长篇大论地介绍，她不时嗯一声。


    一双眼直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语笑阑珊。


    离了婚，这么开心？


    她…好像许久没见程湛雅笑得这么开心了。


    林焓冰面无表情，捏着咖啡杯耳的指尖发白，可见力度之大。


    「林总，是企划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林焓冰回过神。


    「继续。」


    「…」


    一曲音乐结束。


    安静了数秒，悠悠地再次响起。


    程湛雅搅动咖啡的手顿了下，她听过，在林焓冰的车上。


    所念皆星河。


    这首钢琴曲的名字。


    治癒还是致郁，取决于听时的心情。


    程湛雅第一次听的时候，正在跟林焓冰闹情绪，当时什么感觉？挺难受的。


    如今再听，分明是很轻松的。


    「这里的甜品也不错。」


    陆听看着她，双眼闪亮，余光看见林焓冰看她们。


    目光沉沉，陆听有股被猎人盯上的错觉。


    她唇角弯弯，「你可以试试猫爪布丁，这里的主打。」


    程湛雅轻轻一笑，「好。」


    陆听点了单，眼睛看向她，指着她的嘴角，笑了笑，「咖啡渍。」


    程湛雅有些尴尬，抽了张纸擦了擦。


    她化了淡妆，唇膏被磨掉一半，只剩下残色。嘴角沾了咖啡渍，看上去有几分无辜。


    服务员适时给她上了猫爪布丁。


    粉嫩q弹，做得很精緻，栩栩如生。


    一份两只。


    陆听只点了一份。


    程湛雅轻声问：「您吃吗？」


    「如果你愿意分享的话。」


    「您不是说好东西是要分享的吗？」


    程湛雅眼眉弯了弯，刀和叉配合动作，把一只猫爪移到备用餐具上，另一只推给陆听。


    「这么快就学以致用了。」


    陆听笑了，看着她。


    程湛雅笑了笑，「这么好看，都捨不得吃。」


    「再好看，那也是食物。」


    「说得对。」


    「我们应该尊重它。」


    程湛雅一边说，一边切下一个猫布丁的趾头，放进嘴里，用心品尝。


    「真好吃。」


    很惊艷的口感，软软糯糯又不失q弹。


    她真好奇是怎么做出来的。


    「一份不够吧？」陆听见她眼睛放光，笑说：「要不要再来一份？」


    程湛雅笑着摇摇头，「一个正好。」


    吃多了反而失去原有的惊艷。


    「嗯。」


    陆听点头，「一会儿还要去码头吃晚餐。」


    程湛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细细品着布丁的味道。


    咖啡太甜。


    程湛雅只喝了半杯，每次举杯都只是浅浅抿一抿。


    吃完喝完，陆听准备去结帐。


    程湛雅挺不好意思，哪有初次见面就让人请客，这样多不合适。


    陆听不这么觉得。


    是她先发出邀请的，没有让程湛雅结帐的道理，aa更是不适合。


    在陆听的坚持下，程湛雅只能乖乖坐在位置上。


    桌上的卡布奇诺喝了一半，原来的小雏菊拉花早已面目全非，褐黑色液体混着白，实在让提不起胃口。


    程湛雅轻轻把杯子往里推了些。


    看不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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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听从前台回来，神色有些怪异。


    她往程湛雅后方看去，林焓冰正盯着屏幕，目光凛冽，似乎没有太在意这边。


    「看什么？」


    程湛雅疑惑地问。


    顺着陆听的目光，程湛雅回过头，看见了林焓冰。


    正巧，林焓冰抬起眼睛。


    两人再次四目相对。


    程湛雅淡淡地转回头。


    她们离婚了。


    不要牵扯太多会更好吧，不管对她，还是对林焓冰。


    「你的前妻，替我们结了帐。」


    陆听收回目光，重新坐回去，拿起包，说：「我们过去道个谢。」


    程湛雅微微怔神。


    她再次回头看林焓冰，眼睛幽深得如同深渊，看不见底。


    林焓冰凭什么替她们结帐？


    她又不需要。


    陆听已经起身，程湛雅尽管十分不想过去，出于礼貌，她也该上前道谢。


    在她踌躇不前的几分钟里，林焓冰对面的人突然站起来。


    退出座位，友好握手后那人先走了。


    林焓冰合上电脑，直直往她们的位置走过来，身姿挺拔，婀娜多姿，像莲花似的，清逸，又透着几分孤傲。


    走近，熟悉的香水味入鼻，她竟然觉得好闻。


    「林总。」陆听先开了口，笑容可掬，「谢谢你替我们结了帐，但我觉得这不太合适。」


    「要不，我把钱单独给你转回去吧。」


    林焓冰没看陆听，双眼盯着程湛雅，「不用。」


    「这多不合适。」陆听说。


    「没有合适不合适。」


    林焓冰说：「妻子请人吃顿饭，我只是顺手给结了。」


    程湛雅纠正她，「前妻。」


    她想不通林焓冰现在的行为是为什么，她觉得离婚了，就别过多牵扯，显然对方不是这么想的。


    刚平静一段时间的心，在这时掀起不少的波浪。


    爱了十年的女人，刚离婚就不爱了，说出来，她连自己都不相信。


    林焓冰顿了顿，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话，「晚上有事吗？」


    「老人家掂记你，一起回去吃顿饭吧。」


    「有事。」


    程湛雅看陆听，「我有约了。」


    陆听站到她身边去，笑盈盈的，很无害，却不及眼底。


    林焓冰这才把眼神分一点给陆听，「她？」


    程湛雅点头，「嗯。」


    「改天行吗？」程湛雅神情平淡，「下周我抽时间回去。」


    还要抽时间？


    程湛雅现在很忙？


    林焓冰不解，她想起程湛雅刚才说过的工作，看向陆听的眼神充满探究。


    程湛雅为了另一个女人拒绝了自己的邀请。


    林焓冰问，「你们要去哪里？」


    「林总不像是八卦的人。」陆听轻笑，「既然林总不要这钱，我只能说一声谢谢了。」


    林焓冰不说话，看着程湛雅，打算从她眼里得到答案。


    程湛雅别开脸，「谢谢。」


    「陆总监，我们走吧。」


    「丫丫。」


    林焓冰握住她的手，下一刻就被抽走了。


    她怅然若失地放下，指尖上还缠着前妻的温度，她不着痕迹地捻了捻手心，有些怀念以前那种感觉。


    程湛雅往外面走。


    陆听跟在后面，快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对林焓冰笑了笑。


    林焓冰缓缓握响拳头。


    第25章 上门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


    林焓冰后牙微微用劲，抬脚，面无表情地走在后面。


    程湛雅的腰很细，跟湖边的杨柳一般，连衣裙的腰间设计偏轻松，不太修身，轻轻走动，布料种腰间贴上，细腰若隐若现。


    看着妻子与她人走在一起，而她则只能在后头，林焓冰觉得眼睛都在生生地刺痛。


    太阳刚下山。


    地面还没退热，热得像蒸笼。


    人倒是更多了。


    在家里闷了一天，这个时间正好释放。


    陆听的车停在外面，门把有些烫，她拉开副驾驶门。


    「来，湛雅。」


    陆听这么体贴，程湛雅有些受宠若惊。


    她回头，看见林焓冰站在不远处，双眸夹冰，带着淡淡的幽怨。


    眼神活像她出轨似的。


    凭什么这样看她，她们离婚了，跟谁在一起都正常，林焓冰还没从妻子的角色回过神来吗？


    程湛雅淡淡别开眼，压下内心的汹涌。


    她向陆听道了谢，弯腰坐进去。


    不远处，林焓冰站着，看着她们离开。


    程湛雅忍耐片刻，还是看了眼后视镜，不经意地轻嘆一声。


    陆听开着车，分心看她一眼。


    她看得出程湛雅对林焓冰还有感情，怎么就离婚收场了。


    「听点歌吗？」


    陆听没有戳人伤疤的嗜好，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问一句。


    车内安安静静的，只有汽车行驶时发出的声音。


    两个人刚认识，还有点生疏。


    程湛雅点头，应一声好。


    下午六点多，车流正是高峰时刻，路段有些拥堵，车子开一会儿停一会儿。


    陆听趁这个空隙，快速按下操作键。


    温柔而轻快的爵士乐缓缓响起，像春天的幼苗，温暖又清新，紧绷一天的情绪被慢慢抚平。

 第32页

    夜幕降临，灯一盏盏亮起，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


    车子抵达码头。


    天黑，两岸的路灯和万家灯火先后亮起。


    远处的高架桥上，霓虹灯光不停换色，红的，绿的…很惹眼。


    走在木块搭建而成的地面，每走一步，就会发出咚咚的声响。木质围栏上缠着饰灯，一闪一闪的，直通往码头餐厅。


    江边的风吹来，很舒服。


    程湛雅不知道南城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她很少出门。


    偶尔出来走，都是范瑶白决定地方。


    餐厅是露天的，错综复杂的木质巷道有序地摆着双人桌子，留下半米宽的人行走道，音乐是现下流行的抒情曲，轻轻淡淡的旋律，是很适合约会的地方。


    她们被安排在巷道的尾端，从这里可以目赌整片夜景。


    两人一边吃，一边谈笑风生，天马行空地聊。


    直至深夜。


    范瑶白给程湛雅打电话，好奇她怎么没回家，担心出意外。


    年纪人的夜生活才开始。


    码头前边有人开始唱歌，摇滚乐，一群年纪小伙非常投入，给夜带来一丝活力。


    陆听把程湛雅送回家。


    临别时，陆听说：「那么，明天见。」


    程湛雅今天很尽兴，头髮丝都在兴奋，她笑着点头，「明天见。」


    「今天很开心，谢谢您的邀约。」顿了下，程湛雅接着说。


    陆听笑，「你高兴就好。」


    「路上小心，再见。」


    「再见。」


    目送陆听离开，程湛雅才转身走进小区。


    她心情很好，进屋时哼了哼在码头听见的歌。


    「怎么才回来。」


    范瑶白听见声音，光脚跑过来，眼睛不停往里面瞥，抽筋了似的。


    「怎么了？」程湛雅没看懂，一边问，一边往里面走，直到看见坐在沙发的林焓冰。


    她眼睛往范瑶白看去，扬了扬眉，似乎在问怎么回事。


    林焓冰怎么来了？


    范瑶白耸肩，她也想问。


    家里没装猫眼，听见门铃她以为程湛雅忘记带钥匙，想也没想就开了门。


    结果，林焓冰像冰冷冷的门神一样站在那儿，问她：「丫丫回来了吗？」


    范瑶白记不起上一次见林焓冰是什么时候了，去年还是更久…


    反正她忘了。


    当时有点惊讶，就让人进了屋。


    程湛雅放下提包，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她有些疑惑。


    林焓冰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范瑶白家的？


    范瑶白见程湛雅回来，抱起范啾啾往房间里躲。


    林焓冰还和以前一样，冷冷冰冰的，挤着字说话。


    她真后悔把人请进来。


    林焓冰扭头，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没说话。


    她和陆听吃饭吃到现在？


    低头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一点多。


    她嫉妒得要发疯了。


    垂在腿边的手指微微颤动，她忍着去摸程湛雅的冲动，想起了她在咖啡厅时冷淡抽回去的样子。


    林焓冰身上还穿着下午那套小西装，显然没有回家。


    程湛雅奇怪，「你怎么有时间？」


    林焓冰终于开口，「我来看看你。」


    「我挺好的。」


    「…」


    「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回去吧。」按林焓冰的工作态度，应该会待在公司吧。


    程湛雅有点好笑。


    以前怎么盼没把人盼回家，如今不请自来。


    工作忙完了？


    不需要出差了吗？


    「我会回家。」


    「我每天都住在家里。」林焓冰低声说，饱含着委屈，眼里泛着水光，紧紧看着程湛雅。


    可以前总是迎接她回家的人不在，空落落的，只有她孤单只影，多余的声音也没有。


    她终于深深地体会到，程湛雅每天等她回家那种心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着家的，程湛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盼她回家的，这些日子持续了多久？


    很久了吧。


    好像。


    林焓冰心都痛了。


    程湛雅一怔，她还站在那儿，垂眼没去看林焓冰，「哦。」


    「丫丫，你还爱我吗？」


    还爱吗？


    程湛雅沉默。


    当然爱，所以才要离婚。


    她不想她们最近仅剩的感觉在无尽的等待中磨灭。


    离婚是最后的温柔。


    程湛雅抬起眼，清澈见底的眼眸看着她。片刻，她幽幽地说：「现在说爱不爱有用吗？」


    「我们离婚了。我们都要开始新的生活了，爱不爱有关系吗？你喜欢工作，我就让你心无旁骛地工作，我有错吗？」


    她们才刚离婚，她想不通林焓冰上门问这些无谓的话干什么。


    林焓冰怔住，她没反驳。


    程湛雅字字珠玑。


    她重心确实过于偏向工作，忽略了程湛雅，忽略了她们的家。


    「我累了，你走吧。」


    程湛雅吸口气，整理好情绪。


    明天开始上班了，她很期待，想以最佳的状态面对新的人，新的环境。


    林焓冰看着她，点头，「你早点休息。」


    「嗯。」


    「你也是。」


    「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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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还是忍不住，细心叮咛。


    第26章 粉丝


    一群有梦的年轻人，比程湛雅想像中还要热情得多。


    得知她是「冰橙」时，几个女孩眼睛都发光了。


    谁能想到网络上赫赫有名的冰橙大大会有一天成为自己的同事呢。


    自我介绍完毕。


    程湛雅有了自己的工位。


    在和陆听办公室门对着的位置。


    陆听回办公室后，程湛雅坐下来了，眼眸带笑，轻轻摸了摸电脑。


    旁边的女孩滑动椅子凑过来，「冰橙大大，欢迎您加入安沃。」


    「我叫肖骁，我来公司三年多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昨天来的时候，肖骁就注意到程湛雅。


    人长得美，斯斯文文的，很有气质。


    女孩穿着宽大的黑色t，印着特色熊猫图案，皮肤因为长期熬夜有些暗黄，还长了痘。齐刘海，随手抓的高马尾，鼻头有点圆，鼻樑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挺好的姑娘，就是没有好好收拾。


    程湛雅轻轻地笑，「好。」


    「肖骁，我们是同事，不需要用尊称。」


    肖骁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


    见到喜欢的画手，她不自觉地就使用尊称了。


    「你的漫画我一直有追，好甜啊。」


    肖骁看着眼前的人，兴奋得不得了，一副迷妹样儿，「不过最近更新通知，说无限停更，你不连载了吗？」


    程湛雅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回肖骁，「暂时停更了。」


    「为什么啊？」肖骁有些遗憾。


    「因为工作。」


    她没有跟同事讨论私事的习惯。


    更何况，肖骁今天才认识，还算得上是陌生人。


    电脑开了机，上面安装了她常用的画画软体，她随手点开。


    她刚入职，还没有给她安排工作。


    「我之前买了画报和抱枕，你能帮我签个名吗？」肖骁一双眼亮晶晶的，脸上映着期待的色彩。


    程湛雅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公司居然有人喜欢她作品。


    心脏鼓鼓的。


    被喜欢着的感觉这么美好。


    她笑了笑，温柔地应：「当然可以。」


    「湛雅，你进来一下。」陆听拉了半边门，对程湛雅说。


    程湛雅疑惑，进了办公室。


    陆听说：「你有企鹅吗？或者公司给你申请一个？」


    企鹅传文件方便快捷。公司有自己的企业帐号，大部分用于接待客户或传图工作。


    除联络编辑外，程湛雅鲜少用到企鹅。


    列表的好友安静地躺列，偶尔有些动态，她不爱看。


    不是秀恩爱，就是秀孩子。


    「我有的。」程湛雅点头，说：「不过公司要是有工作号，用工作号更好。」


    「我明白了。」陆听说。


    「加个微信，先进工作群。」


    程湛雅应好，沉默片刻，她问：「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陆听公事公办，很严肃，她利落滑动滑鼠，说：「你先熟悉一下环境，我找个人带你。」


    「好的。」


    她退出办公室，手机上很快收到好友申请。


    备註是陆听。


    简介上有她电话号码，陆听应该翻资料了。


    她点通过，几秒钟的时间，程湛雅发现自己先后被拉进了两个群聊。


    带她的是位三十多岁的组长，叫柳善美，负责作画监督的，来公司快十年了。


    陆听对程湛雅的期待很高，公司没有适合的剧本，于是她便引进小说。


    程湛雅画风温馨，画女孩为主。


    方方面面都十分优越的《你我的美好时光》以票数最高获选，已经和进行作者编辑交涉授权方面的事宜。


    正午。


    「湛雅，一起去吃饭吗？」


    有同事问她。


    晃眼间。


    她入职一个多星期了。


    因着笔名，她在公司处处被照顾着，工作还算顺利。


    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


    人无完人，她没办法做到每个人都喜欢。


    「不愧是冰橙大大，每天都有人约吃饭，真好呀，不像我，只有自己吃。」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响起，整个办公室都在瞬间安静了。


    鸦雀无声。


    仅仅两三秒钟的时间。


    肖骁不开心了，「胡畅颖，你有事吗？」


    公司里哪个不知道胡畅颖嘴巴臭，肖骁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能力不怎么样，话倒不少。」


    「人不怎么样，便宜倒是都想占。」


    别看肖骁平易近人，怼起人来嘴巴丝毫不留情。


    炮语连珠。


    连表情都是嫌弃的。


    胡畅颖脸色一变，「开个玩笑，别当真。」


    「哦，我是认真的。」


    肖骁不屑地勾了勾唇。


    有人护着，是很感动的事情。


    程湛雅向来都不是软柿子，她淡淡地笑着，看向胡畅颖，声音像是平静无波的湖面，「被人约吃饭是我的荣幸。」


    「希望你有一天也能被约呢。」


    肖骁笑出声，向程湛雅竖大拇指，一点面子也不给胡畅颖留。


    胡畅颖黑了脸，像挫败的母鸡，没了声气，狠狠瞪肖骁一眼后，离开了。


    「没想到冰橙大大也会内涵别人。」肖骁调侃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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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畅颖就是事太多。」


    刚才邀请程湛雅吃饭的同事叫方景敏，此时也忍不住轻声吐槽一句。


    「不提这个了。」


    程湛雅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同事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不希望同事因为自己而被人记恨上。


    「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程湛雅的声音柔柔的，像羽毛拂人耳窝，很舒服。


    「我想吃炸酱面。」肖骁说。


    「我想吃饺子。」


    方景敏是北方人，饮食习惯稍微不同。


    「没问题。」程湛雅浅笑，「那就走吧。」


    三个人愉悦做了决定。


    办公室的百叶窗被拉起，隔着玻璃，里面的环境和格局一览无遗。


    陆听走出来，挑了挑眉，「你们在聊什么？」


    「我们在聊午饭吃什么。」肖骁礼貌性地问：「总监你要一起吗？」


    肖骁以为陆听一定会拒绝的。


    却看见陆听点头，说好。


    这样的回答是肖骁始料未及的，张了张嘴，把话压回肚子里。


    程湛雅没觉得什么。


    她不是第一次跟陆听吃饭了。


    第27章 欲吐


    中午正是最为炎热的时间。


    吃过中午饭，程湛雅有些泛困，于是拒绝了肖骁逛零食店的邀请。


    她更想回去眯一会儿。


    陆听对零食不感冒，也没去。她看了看程湛雅，有点黑眼圈，她问：「昨晚没睡好吗？」


    程湛雅捂嘴压抑地打了个哈欠，有点迷煳。


    「嗯？…有一点儿。」


    陆听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对方也是这副虚弱的状态，可眼下没有那浅浅的阴影。


    公司没有给员工高强度的工作量，晚上也鲜少加班，不至于短短一个星期就把人折腾成这样。


    程湛雅没有工作经歷。


    大概率是不适应？


    她想了想，说：「引进剧本给你增加压力了吗？」


    「没有没有。」程湛雅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很期待剧本。」


    兴许是水喝多了，她这几天晚上总会尿濒，夜里要起两三次。


    起来之后，她没能立刻睡过去。


    和天花板干瞪眼，一两个小时才能再次睡着，一来二去，白天就有点儿不清醒。


    上午还能忍受，中午困得打磕。


    夏困秋乏。


    睡眠严重不足。


    应该是这样，她想。


    「那就好。」


    「我可不想你太累」陆听轻笑，偏头看着她。


    陆听对谁都这么关怀备至吗？


    程湛雅不知道。


    她只知道陆听真的对她很好。


    这样的上司挺好的，严厉不失人情味儿。


    两人搭上电梯，一边漫无边际地聊着天，很随意，像朋友那样，不会让人觉得对方是上司而有压迫感。


    公司里面没有亮灯，只有太阳折射进来的光，就足够亮堂了。


    室内长期开着空调，里面温度适宜。


    里面空无一人，安安静静的，走路的声音都有迴响。


    大部分人在外面享受午休时间。


    程湛雅穿着草绿色的小碎花吊带裙，外面套着件薄薄的半透明小外套，有点凉，她把空调关掉，往工位轻轻一趴，睡虫很快就把她带进梦乡里。


    短短一个小时，她做了个梦。


    睡了，又好像没睡。


    眼睛酸涩不已，睁开时还有些刺痛，不过倒是没那么困了。


    她关了手机定的闹钟，用力揉了揉眼。


    刚睡醒，手脚都有点软。


    她手掌放在桌上，支撑着体重，慵懒地站起，打了个呵欠。


    陆听办公室里的灯从回来到现在没熄，不知道有没有休息。


    她没多想，去洗手间洗把脸。


    下午五点多。


    肖骁工作做完了，在玩手机，等着下班时间。


    「湛雅姐，你好了吗？」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相处，肖骁从一声一句冰橙大大改口成姐姐。


    叫得越发顺熘。


    肖骁书读得早，二十岁就毕业了。


    毕业就来了安沃，今年才二十三岁，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可以担任美术监督，挺努力的一个姑娘。


    「差不多。」


    时间还早，程湛雅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做收尾工作。


    「那一起走吧。」


    「好。」


    肖骁家和范瑶白家同一个方向，三个站的距离。


    搬家的时候，程湛雅把车开过来了。


    但她没怎么用。


    她觉得地铁出行低调且方便。


    放在桌面的手机倏地响起，程湛雅看一眼来电显示，放在滑鼠上的指尖轻轻颤动，脸色有些复杂。


    思考片刻，她拿起手机往外走。


    来电的人是林焓冰的妈妈。


    她接通电话，轻轻地叫一声，「妈。」


    「小雅，你不在家吗？」


    「我在你们家门口，快来给我开门。」


    程湛雅心脏轻颤。


    长辈似乎还不知道她和林焓冰离婚的事。


    林焓冰没说。


    她也没向家人提起。


    亦或者是，谁也想不到她们会突然离婚。


    「妈，你怎么来了？」


    程湛雅压下千万思绪，冷静下来，她轻轻说：「我没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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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朋友在附近吃饭，顺便买了些好东西，给你们送点儿。」


    「你出去玩了啊？也好，总待在家里也不好，多出去走走，咱们家有钱。」


    程湛雅沉默几秒，没说出她和林焓冰已经离婚的事，她不想影响长辈的好心情。


    这不是长久之计。


    她们离了婚的事，迟早要向家人坦白。


    「妈，我工作了。」


    「还没下班。」程湛雅说。


    「工作？」余书静似乎是惊讶，她一会儿没有说话，「什么工作？」


    「动漫相关的。」


    这么多年来程湛雅都待在家里，怎么突然要去工作，还是和林家毫无关的动漫。


    余书静不干扰，只是柔声关心地问道：「哦，累不累」


    程湛雅轻轻地笑，「不累，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比以前的自怜自艾好多了。


    「那就好。」


    余书静放心了，「累的话就回家来，啊。」


    程湛雅只是笑了笑，没应话。


    「这样吧，我把东西拿回去了，你和乐乐晚上回家吃饭，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正好奶奶也叨了好几次了，这么久了，你们也该回来一趟了。」


    余书静擅自有了决定，没等程湛雅说话，就挂了电话。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程湛雅有些苦恼。


    她和林焓冰的身份很尴尬。


    和前妻一起回前妻家里吃晚饭，怎么说都奇怪。


    屏幕的亮光渐渐暗下去，程湛雅回到办公室，正好下班。


    肖骁背着背包，对程湛雅说：「走吧。」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几个字在跳动，是林焓冰。


    她给林焓冰备註为大忙人老婆，离婚后，她还没改过来。


    忘了，因为林焓冰很少给她打电话。


    程湛雅一边拿包，一边接起电话。她放在耳边，声音淡淡的，「餵。」


    「妈给你打电话了？」


    属于林焓冰那道清冷的嗓音传来，程湛雅耳膜震了震，有些痒。


    程湛雅嗯一声。


    林焓冰声音很克制，「回家吃饭？」


    「嗯，妈…阿姨还不知道我们离婚的事，所以去了公寓。」


    林焓冰并不想提离婚的事，故意忽视，而后问她：「你……下班了吗？我去接你。」


    她还没适应程湛雅工作这件事，但她没忘。


    「不用了。」


    程湛雅拒绝，「我打车过去。」


    事到如今，她们有必要见一面，好好地说清楚，商量什么时候告诉家人。


    「还是我去接你吧。」


    林焓冰不容置疑地说，随后挂了电话。


    看着断开的通话，她轻轻蹙眉，有点生气，捏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白。


    林焓冰总是这样，私自做决定，根本不给人反驳的机会。


    她吐了口气，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人。


    偏过脸，果然看见肖骁一副惊讶的样子，她有些烦心，却没能为力。


    「湛雅姐…」肖骁干笑道。


    「其实我什么也没听见，你信不信？」


    程湛雅认真点头：「当然信。」


    肖骁：「……」


    女神结婚了，又离婚了。


    没有什么比得过这个消息让人惊讶了。


    难怪《我和妻子的日常》数据反映那么好，那么甜，突然就要无限停更。


    她好像明白了。


    程湛雅看着她，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说：「你会替我保密的对吧？」


    肖骁立刻捏指，发誓，「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尽管她好奇死了为什么会离婚。


    对象是谁？


    女神这么好看，前妻一定也很美吧？肖骁心想。


    程湛雅好笑，「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回家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那你…」肖骁欲言又止。


    似乎预料到她要说什么，程湛雅点点头，大方地说：「我去前妻家吃饭。」


    离婚了怎么还纠缠不清？


    肖骁挠头，想不通。她问：「你怎么过去啊？」


    「她来接我。」程湛雅说。


    「什么时候到啊？要不要我陪你等。」肖骁眼眸微微睁大，在灯光下闪亮闪亮的，淌着兴奋的色彩。


    「不用了。」程湛雅知道肖骁没什么坏心眼，不过她真的没有把私事公之于众的习惯，「你快回去吧。」


    「好吧。」肖骁有些握腕。


    程湛雅跟肖骁在大厦楼下告了别。


    外面还很热。


    余晖将天空染成橙色。


    美得跟画似的。


    人来人往，匆匆忙忙的，都是那些为了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的人。


    她站在路边，安安静静地等着林焓冰到来。


    一辆白色轿车停在她跟前，车窗缓缓摇下来，陆听的脸映入眼。


    「湛雅，在等什么？」


    程湛雅微微一笑，弯下腰去，「我在等人。」


    「总监你怎么回来了？」


    陆听下午三点多就出去了，好像是小说授权方面的事情。


    「谈完就回来了。」陆听问：「你在等谁？」


    「等林焓冰。」


    陆听见过林焓冰，程湛雅不好煳弄过去，「有点事情。」


    「行。」


    程湛雅不想说，陆听也没有打探下属隐私的习惯，点了点头，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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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见。」


    程湛雅挥了挥手，看着陆听的车子消失在转角。


    余晖淡散后，夜色慢慢接近。


    路上的车流变得拥堵，一拨人又一拨人地从她身后经过，那些人淡笑风生，似乎在谈今天发生有趣的事，又像在讨论晚餐吃什么。


    林焓冰还没来。


    好像是一种习惯，程湛雅预料之中的。


    林焓冰那么忙，怎么有时间过来接她？她这么傻，竟然在这儿等了半个小时。


    她没有生气，觉得正常。


    或许是堵车了。


    程湛雅看着车流想，眼眸有些挣扎。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她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于是她在微信上找到林焓冰，给发了条微信信息后在平台上叫了快车。


    她把林焓冰的置顶撤掉了，换成了工作群。


    这段时间她过得很充实，每一分每一秒，细胞都是为自己活跃着的。


    林焓冰似乎看见了信息，给她回了电话。


    程湛雅面无表情地接起。


    「丫丫，你把定位发给我。」


    林焓冰在那天偶遇程湛雅的咖啡厅附近，路段被堵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她担心程湛雅等太久，连忙给人打电话过去。


    「不用了，我已经叫车了。」


    程湛雅声音淡淡的，似乎有些无奈。


    「不行。」


    「相信我，现在很堵车。」林焓冰说。


    「你不会喜欢坐计程车的，再等等我好吗？」


    带着恳求的语气让程湛雅怔了几秒，她心软，答应了。


    她给林焓冰发去订位，取消了约车订单。


    幸好堵车，司机刚接单，还没来得及过来，订单顺利取消了，也不需要赔偿。


    站久了，脚底有点麻。


    她来回走两步，轻轻放松脚踝。


    通了电话后的三十分钟，林焓冰才姗姗来迟，程湛雅习惯性地拉开副驾驶门。


    市中心路段堵了十多分钟，之后畅通无阻。


    回到主宅，已经快八点了。


    全家人就等着她和林焓冰了，车子驶入停车棚，实木大门正好打开。


    余书静从屋里走出来，「你们回来了，快进屋，可以吃饭了。」


    「妈。」


    叫了五年，程湛雅没有因为离婚而叫不出口。


    林焓冰停好车，走在程湛雅身边，轻轻握起她的手。


    程湛雅指尖微动，歪头看林焓冰一眼，眸子里带着疑惑。


    林焓冰在干什么？


    她们离婚了，这样亲密的行为可以不用做，即使在长辈面前。


    这样以后怎么坦白离婚的事？


    林焓冰没看见似的，握得越紧。


    当着长辈的面，程湛雅才没有强硬抽回手，安安静静地任她握在手心里。


    俩人进了屋，里面蔓延着浓郁的榴槤香味，又香又臭，夹带着鸡肉油味。


    以前很喜欢的水果，此时却有些反胃。


    程湛雅轻轻蹙眉，忍耐着喉咙阵阵欲吐的感觉。


    她看了眼坐在沙发的林父，唿吸一紧，「爸。」


    「嗯，回来了。」


    程湛雅嘴角弯了弯。


    她不是憷林敬闻，只是他太严肃了，像个刻板的长辈，让人不禁跟着严肃。


    林焓冰的性格大部分遗传于林敬闻，还有几分柔弱随了余书静。


    她被林焓冰拉着坐在一起，老太太就从后门进来，见到她，立即眉开眼笑。


    「乐乐，小雅回来了。」


    「奶奶。」


    程湛雅站起来，顺势把手抽出来。


    她上前扶老太太，一边问：「最近身体还好吗？」


    「我挺好。」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吟吟地说道。


    庄文快八十岁了，脸色泛光，气色还算不错，只是年纪大了，也会伴随一些无可避免的疾病，这也是林焓冰不敢说出离婚的原因。


    老人家很喜欢程湛雅，从她第一次把人带回家开始。


    结婚这么多年，程湛雅早就是老人家的心头肉，突然说离就离，未必受得住。


    万一……


    林焓冰不敢想。


    程湛雅也是。


    她想，找一个适合的时机，一点一点地透露给老人，或许没那么难接受。


    「人齐了，过来吃饭吧。」


    余书静从餐厅走过来，看着程湛雅说：「小雅啊，妈给你煲了榴槤鸡汤，你快来尝尝。」


    「谢谢妈。」程湛雅一阵感动，衷心道谢。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余书静嗔怪地看她一眼。


    程湛雅笑，偏头，正好和林焓冰对视。


    林焓冰的眼眸像钻石，闪着光，很亮很有神，透着淡淡的温柔，还有……宠溺。


    她表情一顿，垂下眼，避开了。


    没有人注意她们之间这点细微的动作，落座后，余书静揭开暗青色的盖子。


    比刚才更浓郁的味道入鼻，程湛雅差点吐了。


    她勐地站起来，没来得及说话，快速往厕所奔去。


    「呕—」


    第28章 怀孕


    关上门，程湛雅不受控制地干呕。


    什么也没吐出来。


    拍门声响起，外面传来林焓冰担忧的声音，「丫丫，你怎么了？」


    程湛雅洗了把脸，冰冰凉凉的触感自脸上散开，欲吐的感觉才稍微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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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掬了把水，把脸埋在手心，直至水从指缝中流个精光。抽纸擦了擦脸上的水，深吸一口气后，她慢悠悠地拉开门。


    看着脸色苍白，了无血色的妻子，林焓冰眉头蹙起，带着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无缘无故怎么吐了？


    她从来没见过程湛雅这么虚弱。


    平时都很精神，会缠着她撒娇，会乐此不疲地缠着她做有益身心的运动。


    林焓冰轻轻摸她的脸，「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程湛雅歪头，躲开林焓冰的触碰。


    不是厌恶，是怕心动。


    「我没事，去吃饭吧。」


    她垂下眼，没去看林焓冰此刻的表情，侧身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经过那一遭，程湛雅没什么胃口了。


    长辈纷纷给她投来探究的眼神，喜悦几乎从她们眼眸里溢出来。


    「小雅，你这是……」


    老太太眼睛一亮，往她肚子看一眼。


    程湛雅那反应，只有有喜的人才会有，不会有错的。


    「小雅，你最近亲戚来了没有啊？」


    余书静加入，目光闪烁，紧紧盯着程湛雅的肚子看。


    「奶奶，妈。你们在说什么？」林焓冰拧眉，脸上有些许愠色，「丫丫不舒服，你们别在这时候说那些话。」


    「你这孩子……」


    余书静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亏她自己还是女人，一点常识也没有，「小雅这是怀孕了。」


    一看就看出来了。


    余书静懒得理她，转头看程湛雅，正想继续问，程湛雅白着脸突然说：「妈，我亲戚来过了。」


    「…」


    话落，餐厅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不死心地问：「真的来了？」


    「真的。我最近工作了。」


    「可能是工作压力有点大，最近没睡好。」程湛雅勉强地笑了笑。


    「嗯，丫丫没吃过药。」


    「怎么会怀孕。」林焓冰说。


    虽然她挺想程湛雅怀孕，这样復婚的可能性更大。


    这样的心思挺噁心。


    林焓冰不以为然。


    可惜离婚前，她们都没有服用过药物，怀孕这件事微乎其微。


    她没注意的是，她的话说完后，程湛雅的脸色以更快的速度白了一个度，如同纸片一样白，轻飘飘的，随时要被吹走，脆弱得不堪一击。


    林焓冰的话如炸弹一般，在程湛雅的大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


    炸得彻彻底底。


    程湛雅整个人僵住，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颤抖，唇色泛白。


    她是吃过药的。


    在林敬闻问及孩子那次。


    她和林焓冰在车上发生了短暂的不愉快。


    那天晚上，林焓冰拒绝了她的求欢。


    像赌气似的，她吃了药。


    之后因为各种事，她把这件事完完全全抛在脑后。


    她怀孕了？


    在离婚之后？


    程湛雅不敢相信，心脏的温度仿佛降到零点，僵硬得不知道跳动。


    「工作了？」庄文惊讶，「小雅怎么去工作呢？你不画画了？」


    程湛雅留在家里老人家都很支持，林家不缺一个人上班，有林焓冰和她他爸就足够了。


    实在不行，家里还有几间美容院，自家里的公司都忙不过来，根本犯不着出去工作。


    余书静在她们结婚的时候，给程湛雅赠予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只是程湛雅实诚，没收。


    这么多年过去了，余书静一直替她保管着，说一声就行。


    只是孩子心思不在上面。


    她尊重孩子的选择。


    「也是画画那方面的。」余书静替程湛雅回着。


    老太太恍然大悟，说：


    「你们都结婚五六年了，什么时候要个孩子？我这把老骨头死之前，还能抱到曾孙吗？」


    林焓冰无奈，「奶奶，我们会考虑的。」


    「考虑，你们都考虑多久了？」


    林焓冰的父亲忍耐了许久。


    他觉得女人的话题，他不好参与，安静地做个旁听。


    只是要孩子的事情，林焓冰一次一次地推，让他不禁火大，「再考虑下去，你们都三十岁了。」


    「要是成了大龄孕妇，那是相当危险的。」


    「那就不生。」林焓冰皱眉，她很反感这个话题，「孩子不是全部，顺其自然，生不了就不生了。」


    「我也不想受这苦，也不想丫丫受这苦。」


    从言语间，可以看出林焓冰是不喜欢孩子的，甚至是抵抗的。


    程湛雅脸色苍白，林焓冰如此抵抗，是因为不喜欢。


    本来温馨的晚饭，因为她一个呕吐，变成面目全非的催生。


    听着几个人一来一去地讨论着，程湛雅觉得头要炸了，昏昏沉沉的，差点脱口而出。


    她们离婚了。


    离婚了。


    不可能有孩子的。


    林焓冰低头，看见程湛雅握紧的小手，意识到她马上就要说出不可挽回的话。


    她轻轻一探，握住她的手，轻而有力地说：「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累了一天，丫丫也饿了。」


    程湛雅抽回手，像是证明自己没怀孕，故意喝一口榴槤味的浓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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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和喝是两种体验。


    味道依旧很重，只是喝下去却不至于吐，反而把那股欲吐的感觉压下去了。


    汤很清甜，浓郁的榴槤味没有完全掩盖鸡肉的鲜，榴槤肉煲烂了沉在底部，轻轻一搅动，入口滑腻。


    余书静和庄文见程湛雅没再吐，信了几分，同时又觉得失望。


    程湛雅低垂着眼，她手拿着勺子，一口接着一口地喝汤。


    她听不清林焓冰的话，眼睛不经意瞥一下肚子，有些心慌意乱。


    她骗了人。


    她的生理期从上个月就没来了。


    那段时间她一直在投简歷，陷入自我怀疑中，根本没留意生理期。


    她或许怀孕了。


    对现在的她们来说，并不算是个好消息。


    尤其是林焓冰很抗拒，即使是怀孕了，她也不能跟她说。


    她扒拉一口饭，彻底失去胃口。


    垂着眼，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修剪得平整的指甲陷入血肉里，稍微让她得到一丝清醒。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情绪，放下勺子，说：「爸妈，奶奶，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她直接离席了。


    余书静和庄文此时双双噤了声，相互看一眼之后把视线投向一家之主林敬闻。


    林敬闻直接无视。


    他也气。


    他也恨铁不成钢。


    他也无可奈何，谁不想抱孙。


    林焓冰面无表情，也放下筷子，「我也饱了，你们慢慢吃。」


    离席后，林焓冰在后院找到程湛雅。


    背对着她，正坐在石椅上，手肘放在石桌上，头微微仰起，在思考，还是在看星星。


    林焓冰放轻脚步，走到她旁边的石椅坐下。


    迟疑片刻，林焓冰开口了，「爸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程湛雅没应，放在腿上的手动了一下，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腹部，脑子一片空白。


    「丫丫。」林焓冰没有得到回应，低低地说：「你别生气，孩子可有可无，我们不要因为不存在的东西吵架。」


    不存在？


    也是。


    程湛雅安慰自己，也许她真的没有怀孕，只是生病了。


    她不应该杞人忧天。


    「我知道。」程湛雅收起莫名其妙的心情，转过身去，说：「你说得对，我们根本不需要吵。」


    她轻笑，「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


    第29章 偷亲


    她们离婚了。


    即使真的怀孕, 那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程湛雅看着她，轻轻笑了笑，「我以后不想再过来了, 你找机会跟奶奶她们说一下。」


    林焓冰皮肤本就白, 此时褪去了最后一点颜色，大脑嗡嗡的。


    好像在跟她划清界限的态度让她心里慌乱。


    从什么时候开始, 程湛雅好像变了。


    变得果敢。


    变得成熟……


    离自己越来越远。


    林焓冰脸色发白, 看着她，轻叫，「丫丫。」


    那张白皙的小脸十分冷淡，她深吸口气, 站起来，说：「送我回去吧, 麻烦你。」


    林焓冰没动, 像没听见似的。


    神情茫然。


    那是她没见过的。


    都离婚了，她不该留恋，那样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呢？


    程湛雅抬腿，从她旁边走过去。


    晚餐谁也没吃得安生，佣人在收拾桌子，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客厅里, 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


    电视正在播出理论剧, 老太太心思没在上面，双手杵着拐杖，神情有些郁郁寡欢，似乎还在想曾孙的事情。


    程湛雅嘆气, 换上另一副表情, 「奶奶, 我先回去了。」


    老太太悠悠地转过头来，有些不舍，「要回去了？不在家里住一晚吗？」


    她摇摇头，「不了，明天还要上班。」


    「住下来吧。」余书静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明天早点起来，让乐乐送回去。」


    「太赶了。」程湛雅说。


    她不想迁就老太太，直言说：「焓冰累，我也累。」


    老太太和余书静都怔了下，似乎没想过程湛雅会拒绝，一时有些尴尬。


    客厅安安静静的。


    电视里激烈争吵的声音格外突兀。


    谁也没去关注。


    余书静看着她，微微笑了声，「是不是我们说孩子的事情让你不舒服了？」


    程湛雅表情一顿，片刻，她淡声说：「是。」


    这下，余书静和庄文的脸色全变了。


    两人面面相觑。


    记忆中的程湛雅对她们很尊敬，这么多年来没跟她们红过一次脸。


    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生气了吧？


    一而再再而三地说。


    「小雅，这件事妈向你道歉。」


    余书静先反应过来，上前去拉她的手，「你看啊，你刚才那个反应真的像当年我怀乐乐的时候，不由得就说起来了。」


    「本意是希望你们好的，是爸妈心急了。」


    「我们以后不提了，行吗？」


    老太太似乎有些不高兴，她转过身去了，也不像刚才那样热情招唿她去坐。


    挺好的。


    程湛雅想。


    等林焓冰说出她们离婚的事，老太太更容易接受一些。


    「我回去了。」唇角若有若无地弯了下，有点勉强，「时间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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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行。」这时候，余书静也不再说什么，只能点头，「乐乐呢？」


    程湛雅摇摇头，说：「她可能在主宅住。」


    「我自己打车走就行。」程湛雅拿起沙发的包，向余书静轻轻弯下腰，而后把目光往老太太那边看，「奶奶，我走了。」


    以后都不来了。


    后面那句，程湛雅没说出口。


    老太太到了这把年纪，多少有些顽固，她淡淡地嗯一声，没有回头看她。


    余书静拍了拍她的手，「在这儿哪能打到车，跟乐乐一起回去吧。」


    这个区域的人非富则贵，远离市区的喧闹，基本不会有人打车，她要叫车，估计还得先走几公里。


    她想了想，觉得有理，没再拒绝。


    林焓冰冥思苦想够了，从后院回来，看见程湛雅的架势，知道她要走。


    时间这么短暂，晃眼而过。


    没来得及和程湛雅说上几句话，她就要走了。


    她倏地想起，以前…她好像也是这样。


    她们的婚姻缺少里很多交流，大部分是程湛雅在说话，为她准备早晚餐。


    而她做了什么？


    晚餐没吃，早餐也没吃，天没亮就走，甚至留在公司休息。


    她记不起有多久，没有跟程湛雅说一句早安了，


    胸口好像有什么堵着，林焓冰觉得唿吸越发不畅通，窒息感随之而来。


    每次她早出晚归，程湛雅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心情？


    「发什么呆。」


    见林焓冰一动不动，余书静低斥，「小雅要回去，你也回去吧。」


    程湛雅垂着眼，没作声。


    手机倏地响起，她拿起出看了看来电显示。


    范瑶白打来的。


    大概是下班没见着她，担心她，打电话来找了。


    她向余书静点了点头，慢慢往门口走，一边接起电话，「白白。」


    「你没在家吶？」


    「嗯，来主宅吃饭了。」


    那边沉默一下。


    「和焓冰去的？」


    「嗯。」


    范瑶白拍了拍额头，觉得自己问了很蠢的话，回林家主宅的，能不是和林焓冰回去吗？


    她轻咳一声，小心翼翼问：「那晚上还回来吗？」


    程湛雅哭笑不得，「不回我住哪儿。」


    范瑶白笑了笑，「这不是怕你跟焓冰旧情復燃嘛。」


    她们旧情没熄透，復燃的可能性极大。


    林焓冰性格或许不讨喜，但她生得好看，不然程湛雅怎么会喜欢十年之久还不见疲色。


    虽然离婚了，但她们离婚的原因可不是因为不爱了。


    就是太爱才放手。


    对范瑶白的担心程湛雅笑而不语，轻声说：「我现在回去，一个小时左右到家。」


    「行，那我跟范啾啾等你回来。」


    范瑶白得意地说：「我买了小虾，等你回来一起吃。」


    「好。」


    结束通话，程湛雅回头。


    林焓冰就在她身后，眼眸深沉得看不见底。


    夜很静。


    她们的距离很近，她们的对话，林焓冰听得格外清楚。


    以前回到家，总有妻子的热情拥抱。


    如今，牵个手都被拒绝。


    程湛雅的东西几乎都搬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寂寥。每天回家，只有几面墙，阳台上多肉萎靡不振，掉了几片叶子，快要死了。


    她就跟那几颗多肉一样。


    也快死了。


    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她深深地意识到这一点，恐惧将她紧紧包围。


    她亲手把程湛雅推走了。


    「走吧。」


    程湛雅拉开后排的门，轻轻说。


    林焓冰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嘆息。她上车，一边启动车，一边轻声说：「明天要是还不舒服，记得去医院看看。」


    「嗯。」


    程湛雅轻声叫唤，「焓冰。」


    林焓冰心脏轻颤，「嗯？」


    「我们以后少见面吧。」


    声音那么温柔，说出的话却像利刃，一刀一刀插在她心口上。


    她握紧方向盘，神色有些悲然。


    离婚到现在，程湛雅没有好好跟她聊过天。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来了？


    我们以后少见面吧。


    程湛雅怎么能这么狠？


    车里没放音乐，安静得窒息。


    林焓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发现程湛雅睡着了，头微微歪着，睡得很沉。


    她轻嘆。


    刚才还在说狠话，转眼说睡就睡。


    程湛雅心这么大，在外面会不会受欺负？


    车上没有毯子，林焓冰靠边停车，脱下身上的外套，动作很轻地给她盖在身上。


    「…唔…」程湛雅睡得不舒服，鼻间传来熟悉的香味，她有些眷恋。


    林焓冰深深看着那张小脸，目光流淌着柔色，她俯下身，在程湛雅唇上落下一吻。


    浅尝辄止。


    程湛雅的唇一如既往的软，林焓冰已经很久没有亲到这张小嘴了。


    以后也很难再有了。


    她知道。


    于是，她低头，再次亲上去。


    她不满于表面的亲近，贪心地顶开牙齿，亲密热情地索取。


    程湛雅感觉到唿吸不畅，困惑地睁开眼。


    林焓冰那张放大的脸映入眼，她惊唿一声，更让她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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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在干什么？


    接吻？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程湛雅大脑空白了一瞬，后知后觉才把人推开了，神情有些惊魄未定，轻喘着质问：「你在干什么？」


    林焓冰被推开，神智彻底回笼，看着程湛雅充满怒意的脸，她如坠落冰窖，冷得她全身颤抖。


    「对不起。」


    「是我没忍住。」林焓冰垂下眼，淡薄的灯光和头髮完完全全遮住她的表情。


    程湛雅看不清，往后退一些。


    那件外套从她身上滑下去，那防备的眼神让林焓冰受伤极了。


    「真的这么讨厌我了吗？」


    明明以前那么喜欢的，怎么说讨厌就讨厌了。


    程湛雅别开脸，「我要回家。」


    「那是范瑶白的家。」林焓冰倔犟地纠正，「你只是借住。」


    「不要你管。」程湛雅刚被偷亲，被林焓冰这样提醒，她烦死了。


    「开车。」


    林焓冰死死地盯着她，难受极了。


    程湛雅见她没动，打算推门下车，林焓冰一把按住她的手。


    「我去开车，你别乱动。」


    「…容易受伤。」林焓冰艰难地说。


    夜里，外头一阵风吹进来。


    两个人都清醒不少了。


    林焓冰回到驾驶座，接下来全程没有再说话。


    到范瑶白住处，程湛雅不多言，直接下了车，客套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看着程湛雅的背影，林焓冰眼眸幽暗。


    她以前没发现。


    原来程湛雅狠起来，这么狠。


    夜深，略凉。


    林焓冰手还放在方盘上，手指僵硬，整个人动弹不得。


    她捂着脸，痛苦不堪。


    程湛雅回到家，范啾啾先扑了过来，喵喵地叫，似是在欢迎她回家。


    范瑶白差点睡着了，电视还在放。


    桌上放着一盘小龙虾，红红一盘，开了盖子，范瑶白却没吃一只，一直在等她。


    程湛雅有点感动，「我回来了。」


    范瑶白坐起来，埋怨道：「都凉了。」


    「我去热一下吧。」程湛雅说。


    她放下包，把那盘虾端起，往厨房走去。


    范瑶白没阻止，追在她后面，有些欲言又止，眼珠子不停转动。


    「那个，你和焓冰怎么样了？」


    程湛雅把虾倒锅里，盖上盖子焖，而后转过身，一脸轻松地说：「没怎么样。」


    「今天怎么去林家吃饭了？」范瑶白猜测道：「她父母叫了？」


    程湛雅点头，没多说什么。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跟家里人说？」


    「我觉得你们这样牵扯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迟早是要知道的。」


    「我知道，下次不会去了。」


    「嗯，我就是说说自己的想法，你别太往心里去。」范瑶白退出厨房，把范啾啾抱进怀里，使劲地撸它的毛。


    小龙虾很快就热好了。


    麻辣香溢的味道传遍整个屋子，连范啾啾都欢快地叫了，好像在叫她快些投餵它。


    程湛雅连虾带锅端出去，和范瑶白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香而辣的口感刺激着她的味蕾，在林家又没怎么吃，不自觉地就吃多了。


    吃完，她就去洗澡了。


    忙碌一天，她真的累极了，只想快点上床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深夜，程湛雅被肚子的不适闹醒。


    腹部那里坠痛坠痛的。


    第30章 聚餐


    那种扯着肉的生痛。


    火辣辣的, 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痛。


    她将身体蜷缩起来，缩在被窝里，紧紧捂着腹部, 以藉此缓解。


    为什么突然肚子疼？


    她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程湛雅一动不敢动, 只要一动就痛，揪着痛。


    凌晨三点多。


    夜深人静。


    她不忍扰人清梦, 这个时候把范瑶白叫起来, 她实在做不到。


    忍忍就过去了。


    程湛雅想。


    她还维持原来的姿势，蜷缩着，脸色苍白，嘴唇轻颤, 极度忍耐着。


    疼了许久。


    程湛雅觉得肚子都没知觉了。


    迷煳间，感觉没那么痛了, 她捂着肚子睡了过去。第二天闹钟响了两遍才醒, 日光有点儿刺眼，她睁开闭上两回才适应，眼睛酸涩得很。


    她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腿有点软，肚子还有痛感，不同于深夜的坠痛, 是痛久了残留的胀痛。


    抬手轻轻揉了揉, 她没太在意。


    小龙虾太辣了，她几乎是空腹吃的，还吃了不少，她可能胃寒, 受不了。


    洗漱一番后, 她换了衣服, 出客厅的时候碰上范瑶白。


    那人还穿着睡衣，头髮乱成一团，十分慵懒地坐在沙发上，范啾啾趴在她的两条腿之间，和它主人一个表情，半眯着眼，趴得舒舒服服。


    「休息吗？」程湛雅问。


    「嗯，刚赶完项目。」范瑶白抬眼，跟她挥手道别，「路上小心。」


    下午，太阳逐渐隐去。


    灰濛濛取而代之，夹着毛尖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窗上，让人心情也变得烦闷。


    程湛雅昏昏欲睡，困得难受，滑动滑鼠的手指时不时一顿，差点睡过去。


    她捏了捏鼻樑，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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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用不大，只好拿杯子去茶水间，偷个闲喝口茶。


    深夜突然肚子疼，折腾她好几个小时，天快亮了才睡着，午后天气沉闷，她更是困得可以。


    她泡了杯浓茶，回到工位坐下。


    肖骁就凑过来问她：「湛雅姐，你怎么了？」


    「无精打采的，脸色也很差。」


    程湛雅苦笑，「昨晚吃了小龙虾，肚子一直不舒服，可能受寒了。」


    肖骁捏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下次有这等好事，请叫上我。」


    「我不怕受寒。」


    夏季。


    是小龙虾泛滥成灾的季节。


    偶尔约上朋友，一边喝酒一边吃小龙虾，快乐双倍。


    程湛雅失笑，应道：「好。」


    茶凉了些，程湛雅喝了一口，困意因为和肖骁聊了几句缓解了几分。


    她再次投入工作。


    带她的组长给她发了文件，是公司这周的推荐读物，让调和色彩和分镜。


    她画惯条漫，分镜都很简单。


    宣传的推荐读物不能马虎，于是她试着添加些难度。


    可分镜就那样。


    越复杂反而不好。


    右下方的企鹅跳动，她没留意，单手支着下巴，思考分镜怎么更连贯。


    她很认真，全情投入。


    陆听没有得到回应，从办公室里头看出去，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程湛雅的侧脸，远远看去，隐约看见她半垂着眼，认真地看着屏幕。


    她在看什么？


    这么入迷。


    陆听起了好奇心，走出办公室，悄悄地站在程湛雅的身后。


    程湛雅在调分镜，一试再试也没有定下来，似乎是不满意。


    她苦恼地皱眉，随手打开网页，输入搜索词求助。


    怎么分更好？


    她很纠结。


    「按照你以前的分镜做就挺好。」


    陆听突然开口，程湛雅吓一跳，转过身看她，有些不解，「总监？」


    「嗯，我发你的信息，你没看？」陆听看了眼她挂企鹅的位置，还在那儿跳着。


    程湛雅有些恍然，也看一眼，迅速点开闪烁的企鹅。


    果然看见陆听发来的信息。


    ——授权下来了，明天会收到剧本。


    ——你准备一下。


    她有些惊讶，再次转过身，「总监，这个剧本让我来画？」


    陆听点头。


    程湛雅很高兴，这是她进公司后接的第一个剧本，收到原版小说后，她开始起稿了。


    新的作品，总能让人欣喜雀跃。


    仿佛有用不尽的热情。


    《你我的美好时光》开始做预告。


    正式上线后，温馨轻松的画面和充实的剧情得到许多关注和热点，连营销都不用做了。


    ——画风爱了。


    ——安沃出品，必属精品！终于上线了，从预告关注到现在。


    ——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主才是最的吧，等一个更新。


    ——这画风怎么这么眼熟？


    ——握草？你们快看作者名字。


    ——我才注意到，冰橙？


    ——是那个冰橙吗？震惊我一整年，那我妻日常不更了吗？


    程湛雅当初签约工作室时，是以作品签约的，名字不在当中，她依然可以使用冰橙这个名字连载别的作品。


    从情节到执笔，作品直接被推上新高度。


    短短半个月时间，作品收藏就即将破二十万，仅两话，阅读量已过百万。


    这样的反映，是程湛雅没想到的。


    当年连载《我和妻子日常》时，数据和阅读量都不理想，她画着玩，也没怎么在意。


    更新差不多一年，她才有固定的读者。


    「你是不知道《我妻日常》的影响力，《美好时光》一上线，《我妻日常》也迅速涨粉，现在已经过一百五十万收藏了。」


    肖骁对程湛雅的不自信感到震惊，「你对自己的漫画没有一点认知吗？」


    程湛雅摇头，「我真没想到。」


    「你都红上论坛了。」肖骁错愕地张了张嘴，「你不知道？」


    「不知道。」


    她除了画画，就是抽时间分解小说内容，模拟小说情节的画面。


    毕竟不是自己的脑洞，她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她希望自己能把还原度做到最高。


    这是对小说本身，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陆听在群里发信息。


    ——通知。


    预祝新作品破收藏20万，晚上聚餐庆祝。


    看见这条通知后，办公室小小地沸腾了半晌，片刻的冷静后，开始商量吃什么了。


    最后决定下来了。


    海鲜自助餐。


    程湛雅没什么意见，她不怎么挑食，吃什么都行。


    只是到了现场，她就后悔了。


    清晰的腥味沖鼻而来，程湛雅差点吐了，可其他人却兴奋不已。


    她不想扫兴，捂着口鼻去了趟洗手间。


    陆听看着她，轻声问：「没事吧？」


    程湛雅摇摇头，「我没事。」


    「一会吃完还去唱歌。」


    肖骁坐在程湛雅旁边，她凑过去低低说了句。


    时间还早。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


    程湛雅坐在那儿，安安静静的，没怎么吃，也没怎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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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哪个人先起了个头。


    「来，我们敬冰橙大大一杯，带着我们走向另一个高峰。」


    「对对对。」


    「来来，干一个。」


    起闹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举杯子对着她，程湛雅有些心惊，「我不会喝酒。」


    「要不我以茶代酒吧？」


    众人又在说：「那怎么行，这么高兴的日子，多喝点儿。」


    程湛雅盛情难却。


    只好端起杯子。


    「好了，适而可止。」陆听说。


    「娱乐娱乐，大家都开心才叫娱乐。」


    总监开腔了，众人虽然还想闹，但收敛了许多。


    前往ktv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


    程湛雅困得很了，进去就找个角落睡觉。


    喧嚣没能打扰她，她睡得格外沉。


    朦胧间，她防备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轻轻的，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拂过她的鼻尖。


    凌晨两点多。


    大家开始好像倦了，慢慢散场了。


    程湛雅被叫醒，映入眼的是陆听那张放大数倍的脸，吓她一大跳。


    她勐地坐起来，和陆听拉开一些距离。


    陆听皮肤很好，昏暗的灯光下，细腻得吹弹可破，她有些微笑唇，微微一抿就像是在笑，很美很容易引人暇想。


    「总监？」


    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慵懒。


    「嗯。」陆听失笑，眼里淌着戏嚯的笑意，「他们都走了。」


    程湛雅这才注意到，诺大的包房里只剩下她和陆听两个人。


    她有些尴尬，干笑一声，「那我们也该走了。」


    「嗯。」


    「我送你。」陆听说。


    程湛雅看了下时间，没有拒绝，点了点头，「那麻烦总监了。」


    「没什么。」陆听轻轻地说，神情几分认真。「我喜欢送美女。」


    陆听笑起来很好看，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弱和娇美。


    程湛雅收起目光，拧起包。


    她没喝酒，身上却沾得满身都是。


    她皱了皱眉，这样的味道太难闻了，许久没有的呕吐感又涌了上来。


    陆听看她一眼，「不舒服？」


    程湛雅脸色有点发白，摇了摇头，「只是有点困了。」


    困？


    陆听觉得不可思议。


    进了包间后，程湛雅就开始睡，快睡了三个小时了，竟然还困？


    「你平时很少出来玩儿？」


    她们抵达停车场，陆听一边替她开门，一边问道。


    程湛雅点头。


    她以前几乎没有交际圈子。


    夜深了，路上的车子极少，只有路边的早餐店还亮着灯。


    一路上畅通。


    车子很快到了，程湛雅下了车。


    「谢谢。」


    陆听不语，轻轻一笑，离开了。


    看着车灯消失在视线中，程湛雅才缓缓转身，往小区里面走。


    一辆车仰面驶过来，车灯有点刺眼，她用手挡了一下。


    车子突然停下，车门被推开。


    「丫丫。」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程湛雅有些震惊。


    这么晚了。


    林焓冰？


    她怎么会在这里？


    程湛雅咽了下喉咙，她真怕自己是太困了出现幻觉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林焓冰走近，程湛雅看清了她的脸。


    真的是她。


    她来干什么？


    程湛雅压下心里的情绪，轻描淡写地说：「公司聚餐。」


    「你自己回来的？」


    这么晚，多不安全。


    林焓冰蹙眉。


    「陆听送我回来的。」


    第31章 机会


    陆听？


    那个年轻有为的总监？


    林焓冰记得她。


    她对陆听没有好感, 尤其是在亲眼看见她对自己妻子献殷勤后。


    「你喝酒了？」


    林焓冰靠近程湛雅，闻见她身上浓重的酒味，轻轻蹙眉。


    程湛雅酒量极差, 喝两杯红酒就东倒西歪, 所幸醉归醉，倒不会做出不雅的行为。


    她实在想起, 程湛雅第一次喝酒的时候, 腻腻歪歪地抱着她撒娇。


    身体又粉又红，软得不可思议。


    她上前一步，搀扶着她的臂膀，露在外面的肌肤有点凉。


    两人的距离只有那二三厘米。


    近得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热度。


    「我没喝酒。」程湛雅抽回手, 淡淡瞅向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在这个深夜的时间。


    她记得她说得很清楚, 以后少见面的。


    林焓冰看着她, 轻声说：「想你了。」


    「过来看看你。」


    程湛雅怔了，片刻，她疑惑地抬头，定定地看着她。


    什么意思？


    林焓冰说情话了？


    想她了，所以过来了。


    她心脏震了震，林焓冰以前偶尔也会说一说, 只是结婚久了, 激情慢慢冷却，她给忽略了。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程湛雅后退，从煽情中抽离，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她要的, 林焓冰早已经给不了她了。


    而林焓冰似乎到现在还不明白, 她要离婚的原因。


    「丫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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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很久。」林焓冰声音很轻, 却伸张有力，「我想要一个机会。」


    「一个重新追你的机会。」


    程湛雅惊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好像有点没听明白。


    她的心脏砰砰地跳，在寂静的夜色中，听得格外清晰，像雷鼓一般，每一下都有力而响亮。


    当年，是她先追的林焓冰。


    这个人外表冷冷淡淡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给人很疏远的感觉。


    林焓冰长得好看，程湛雅第一眼就对她见色起义。


    一见钟情多少自带滤镜。


    她看不见那些不好，只觉得林焓冰真好看。


    和林焓冰谈恋爱后，她才发现这个人其实不是那么古板，只是性格如此。


    否则她怎么爱这么多年。


    林焓冰的糖衣炮弹，她很难抵挡得住。


    片刻，她才从回忆中回过神，脸色变得不自在，。


    她没应话，低头看着鞋尖。


    「好吗？」


    林焓冰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急了。


    下过雨的夜里，风微凉，轻轻吹过，林焓冰的话有点吹散。


    好不好？


    程湛雅不知道。


    新生活刚刚展开，未来可期，她很享受现下的状态。


    回到以前那样每天期期艾艾地等林焓冰回家的生活，她真的做不到了。


    出来以后，她发现世界很大。


    她不该只围着林焓冰，圈出那小小的地方，就认为那是世界。


    程湛雅抬眸，看着林焓冰，「我现在不想谈这些。」


    是拒绝的意思吗？


    林焓冰神情有些僵硬，眸子里淌着受伤。


    程湛雅很清醒，语气坚定。


    一阵风吹过来，几缕不听话的髮丝垂落，尾巴轻轻划动。


    「我有点累了。」


    程湛雅轻轻说：「先上去了。」


    没有再见。


    没有叮嘱。


    什么也没有。


    她不敢看林焓冰的表情，快步地离开了。


    回到家，她还有些怔忡，林焓冰的话犹在耳边，一下一下地迴荡。


    范瑶白睡了。


    屋里安安静静，每走一步都有响声。


    她很困很泛，可身上全是在外面治染的酒味，她无法忍受，忍着困意去洗了个澡。


    回到房间，她沾床就睡着了。


    兴许是这几天累着了，她睡得格外沉。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程湛雅有点儿睁不开眼睛，像被什么黏住似的，困得很。


    腰有点酸，她眯着眼，就着原来的姿势发了会呆。


    十分艰难地起了床。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客厅，看见桌上的豆浆和油条，心微微一暖。


    范瑶白早早就出门了。


    范啾啾从阳台跑进屋，亲密地蹭她的腿。


    油条本就油腻，放凉了更是有点难以入口。程湛雅没勉强自己，一边喝着豆浆，一边换鞋子出门。


    昨晚的狂欢，导致很多人都睡眠不足，一大早就无精打采。


    群里有新消息。


    开会。


    程湛雅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参加会议。


    陆听手里拿着一摞文件进来，面容略显疲色，轻轻一放，投影已经调好了。


    会议主要内容是作品周边和小福利，流量虽然超高，仍然需要引流。


    「湛雅，你开个社交帐号吧。」陆听说。


    「周边我会让景敏协助你，至于福利，你可以在社交发，引流一波，对你以后的发展也有帮助。」


    程湛雅以前也是有帐号的，后来让工作室保管操作，她就很少再上，上面发了什么粉丝多少，她没怎么关注。


    她想了想，开个新号也不错。


    新的开始，就有新的记忆。


    她点头应道：「好，我会註册的。」


    会议结束后，肖骁走过来，低声说：「湛雅姐，你要是开帐号了，能不能先告诉我？」


    「我想成为你的第一个粉丝。」


    程湛雅笑了，「没问题。」


    回到工位上，她就开始捣弄手机开始申请帐号，完成註册后，她戳开肖骁的窗口，把发给她。


    肖骁速度如火。


    下一秒，她的粉丝添1。


    她扭头，肖骁正巧往她这边看，两人相视一笑。


    陆听给她发信息，问她註册好没有，她准备用安沃官方帐号圈她。


    交了稿后，程湛雅有些无聊。


    她从作画软体上开了个白底的图，随意乱画着。


    不知不觉，她竟然画了林焓冰。


    她想起昨晚，林焓冰深情又有些卑微地跟她说，她想要一个追求自己的机会。


    不可否认的，她很心动。


    只是心动是一码事，拒绝又是另一码事，她本就没有从心里放下过林焓冰，可她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这两者本就不是冲突的。


    她把图存入文档，转发到手机上，反覆看着那张图。


    这是她离婚后，第一次画了林焓冰。


    记忆，像是刻在骨子里，稍微一想，形状已经出来了。


    她有些无力，退出了文档。


    第32章 出血


    「湛雅姐, 明天周六，你有什么安排吗？」


    临近下班，肖骁突然问。


    灵活的手指把玩着铅笔, 扭着头, 眼眸带着几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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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摇头。


    她最近几天没睡好，困得要命, 只想好好补眠, 对别的什么提不起劲来。


    「那要不我们去踏青吧。」肖骁建议，笑盈盈的，一脸期待。


    认真的吗？


    程湛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这种天气去踏青？」怕是要晒成人干。


    上午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地面还是湿的, 办公室里感觉不到外面的热，可气温依旧不低, 闷热闷热的。


    「嗯吶, 抓住夏天的尾巴。」


    程湛雅笑了笑，「还是算了吧。」


    「去嘛去嘛。」


    「听说乳峰山明天晚上会有杂技表演。」


    「而且夜景很美，可以看见整个南城。」肖骁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双手合十，做出拜託的姿势，「没人陪我去, 一个人下山有点怕。」


    踏青是假。


    看表演才是真。


    程湛雅好笑, 她迟疑了一下，问：「我们会很早出发吗？」


    「不啊。」肖骁见有戏，连忙接着说：「我主要是想看杂技表演，下午再去也行。」


    思考片刻, 程湛雅答应了。


    她不太擅长拒绝, 最看不得别人请求。肖骁性格很好, 工作上帮了她不少。再者工作后，她基本不外出，既然有空，去爬山是不错的选择。


    「那我们在平时分开的那个站碰面可以吗？」肖骁一笑，表情都鲜活了。


    「好。」


    程湛雅浅浅地笑，重新投入工作当中。


    没有闹钟的打扰，程湛雅睡到了中午，肚子很空虚，有点反胃。


    天色灰灰，好像随时要下雨。


    刚睡醒的脸不修边幅，眼睛有些浮肿，嘴唇微微不健康的白。她的头髮很顺滑，不怎么乱，整齐披在肩后。


    阳台吹进来一阵风，有一些凉。


    洗漱出来，程湛雅煮了简单的鸡蛋挂面，随便解决了午餐。


    休息一会儿，她收到肖骁的信息。


    ——湛雅姐，你在干嘛？


    ——我准备了饭糰和饮料，你别带太多东西哦。


    程湛雅轻笑，回好。


    她很少参加这种户外体力活动，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毕竟属于景区，山上应该有。


    出门前，她换了一个布袋，黑色的，深而长，容量很大，足够装齐零零碎碎的用品。


    汇合后，她和肖骁辗转了地铁和公交。


    靠近入口的路段很拥，公交车开一下停一下，程湛雅突然有些晕车，很想吐。


    她捂着口鼻，难受得直皱眉。


    肖骁看着蚂蚁似的车流，说：「才想起来，今天是七夕！」


    程湛雅没应，她怕自己张嘴就要吐出来了。


    脸色面如死灰，又青又白。


    「湛雅姐，你还好吗？」肖骁注意到程湛雅的脸色，有些担扰。


    不好。


    非常不好。


    程湛雅摇摇头，闭上眼，后脑贴着玻璃窗。


    「我不知道你晕车。」


    肖骁有些懊恼，最近的站台是终点，仅仅剩下两三百米的距离，偏偏开不过去。


    车流中有些私家车见缝插针，公交车不得不被逼停，勐地一个急剎，乘客差点被甩出去。


    程湛雅更难受了。


    她有轻微晕车，平时坐车没事，遇上这样一开一停的，她就噁心想吐。


    酸气好像胀到喉咙，随时都要吐了。


    「快到了，湛雅姐你再忍忍。」


    肖骁比程湛雅还急。


    公交车是按站停车的，密集的车流中没法临时开车，这样容易出意外。


    程湛雅深吸气，吐气。


    气顺了些，还是想吐，比刚才好一点。


    她轻轻拍了拍肖骁的肩头，无声地安慰她。


    肖骁感动死了。


    程湛雅已经不舒服，还反过来安慰她。


    几百米路，足足开了十分钟。终于下了车，程湛雅直奔旁边的公厕，一弯腰，她吐了出来。


    厕所的味道很重，程湛雅本就不舒服，吐得更厉害了。


    好像停不下来似的。


    景区人来人往的，无一不被程湛雅的反应吓到，纷纷侧目。


    肖骁在她身后，人都傻了。


    吐得这么严重，还能爬山吗？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上前轻轻地替程湛雅顺背。


    「好一点儿了吗？」


    肖骁一脸担忧。


    程湛雅突然失聪，耳边只有嗡嗡的吵杂声，大脑一片空白。


    她腿有些软，不得不撑着洗漱台。


    胃要吐出来了。


    最后只吐出一些酸水。


    她的脸色白得吓人，像生了病似的。


    这个时候还爬什么山，看什么杂技，肖骁什么心思也没有了，生怕程湛雅晕过去。


    「我们先去医院吧。」


    程湛雅摆摆手，掬水漱口，来来回回好几次，口中总算没有奇怪的味道才停下。


    她休息一会儿，仔细清理洗漱台。


    转过身去，她问肖骁，「有酸的，或者是辣的东西吗？」


    「我去买话梅。」肖骁不放心，扶着她，「你在外面等我。」


    「麻烦你了。」


    肖骁摇头，「不麻烦。」


    她很愧疚，把人叫出来玩儿，没想到遇上情人节大堵车，害程湛雅吐成这样。


    程湛雅吐得有些虚，在围草坪砌起的水泥栏坐下，双手平整放在双膝上，头轻轻压在手上，闭着眼眯了会儿，才仿佛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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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自己不仅仅因为晕车。


    天色渐暗，熙熙攘攘的路人从她脚边走过，有人手里拿着风筝，有人拿着气球。


    一家三口出行，小朋友被父母保护在中间。


    其乐融融的。


    有人冲着夜景来，有人冲着表演来，今天的乳峰山人山人海。


    肖骁回来了，手里拿着话梅和水。


    她体贴地撒开包装，「湛雅姐，你快吃一颗。」


    酸酸甜甜的话梅入口，泛酸的胃得到。


    她含在嘴里，轻轻吐了口气，「吓到你了吧？」


    肖骁点头。


    确实被吓到了。


    程湛雅身材纤瘦，穿着宽松的t恤和休闲的直筒长裤，远远看上去很空，在厕所吐的时候，她觉得一阵风过来，就轻易把人吹飞。


    「我没事。」程湛雅轻声安抚，「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


    再拖下去，天就要黑了。


    既然来了，她不想扫肖骁兴致。


    「真的没事了吗？」肖骁有些怀疑，即使程湛雅再三表示没事，她还有点不放心，「那我们坐索道上去吧。」


    程湛雅点头。


    她现在确实没什么力气爬山，硬是要爬的话，很有可能会错过表演。


    或者，上了山，找不到位置看表演了。


    她可不想千里迢迢跑过来，吐去了半条命，还错过表演。


    那真的难以接受。


    索道售票处在山腰下，要行走一段阶梯才能抵达。


    肖骁明显体力更好，几乎是走两步跑两步，「湛雅姐，我先上去排队，你一个人在后面慢慢走可以吗？」


    程湛雅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肖骁的背影，程湛雅感嘆一声体力悬殊，明明只差三四岁，她活得像老年人似的。


    她苦笑摇头，慢慢地往上爬。


    等她到售票处，肖骁正好买好票。她得意地比了比两张票券，笑眯眯地向她走来。


    到了山顶，太阳才下山。


    肖骁在拍照，她在旁边看着。


    「湛雅姐，我们合个照吧。」拍完风景照，肖骁兴致勃勃地求合照。


    程湛雅轻笑，点头，「好啊。」


    「长得好看拍照都随便碾压别人。」拍下合照后，肖骁羡慕地挤着脸，一边感嘆一边夸赞。


    程湛雅今天没编头髮，柔顺地披着，前面的头髮掖在耳后，几缕捞在胸前，又黑又亮，将皮肤映衬得更白，脸小小的，唇角浅浅弯起，眼里仿佛有星星，很柔和无害，很容易把人勾进去。


    拍完照，天快黑了。


    肖骁问她要不要吃饭糰，程湛雅没什么胃口，但中午饭都吐完了，她有点饿。


    饭糰是吞拿鱼馅的，挤压变了型，表皮有点油渍，一口咬下去，差点又吐了。


    鱼本身味道不大，只是起了心理反应，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尤其是冷冻的东西。


    她没勉强自己，向肖骁道了歉后重新包起。


    下意识的，她含了一颗话梅。


    不知不觉中，她手里那包话梅竟然已经没了一半。


    解决了晚餐，她们走到舞台旁，那儿已经站了不少人。


    肖骁身材娇小，带着程湛雅勉强挤到了前排。


    表演开始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不停地往前面挤，推推搡搡的，程湛雅差点站不稳。


    散场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天阴沉半天，结果没下雨。


    山顶上果然能目赌整个南城，万家的灯火好像灵魂，将整座城市映得豪壮异常，像一副画。


    晚上索道关闭了，所有人步行下山。


    路途灯光明亮，成群结队的倒不会寂寞，有人带孩子来的，嬉戏着在路上奔跑。


    小孩子天性如此，总有用不尽的体力。


    「湛雅姐，表演好不好看？」


    肖骁走在她前面，转过身，背着路走，一边问她。


    程湛雅点头，「好看。」


    「那就好。」肖骁笑了，「那下午没白吐。」


    程湛雅顿时哭笑不得。


    她很自然地将一颗话梅放在嘴里，一边走一边感受酸甜的口感。


    上山难下山也难。


    弯弯绕绕的水泥路后是长长的楼梯，程湛雅觉得膝盖都在发软。


    下了山，路边全是计程车，和来时一样拥堵。为了避免程湛雅晕车，她们决定走过最堵的路段再打车回去。


    肖骁低头看着手机，指尖灵活地在上面划动，「湛雅姐，这张好好看。」


    程湛雅应，「嗯。」


    那是在山顶找角度拍下的夜景，像一小片密密麻麻的星河，很美。


    肖骁越看越满意，「我发个圈。」


    程湛雅笑了笑，没接话，等肖骁发完，她直接盗图，发在自己朋友圈中。


    一张夜景，一张合照。


    没有附文案，十分简单。


    聊天处好几条信息，她没看，收起手机。


    「崽崽，你慢点跑。」


    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和孩童的笑声。


    程湛雅转过身去，小小的头颅狠狠撞在她肚子上，她发出一声闷哼，肚子传来一阵抽痛，随之而来是一阵哭声。


    哇嗷大叫，惊天动地，吵得几拿盖住车流声。


    「让你别跑。」


    「撞到人了吧？还哭，快跟姐姐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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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并没有因为孩子哭闹而纵横，严厉地要求孩子道歉。


    「对不起。」


    小男孩抽泣着道了歉，而后继续哭。


    「你这么凶小孩干嘛呢？」粗犷的男音传来。


    「他做得不对，人这么多他这么跑本来就不安全，你做爹的，不会管着点，还在这儿怪我！」


    情人节的大好日子，夫妻在吵架，惹来一些年轻情侣侧目。


    有人问男士，「以后你也会跟我吵架吗？」


    「不会。」


    「没关系。」程湛雅捂着肚子，勉强地笑了笑，安抚地摸摸小男孩儿的发顶。


    「湛雅姐，你没事吧？」肖骁在玩手机，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程湛雅被撞了，立即关心问道。


    「没事。」


    肚子有点疼，还可以忍受。


    走过拥堵的路段，她们叫了车。


    夜色撩人。


    她摇下车窗，感受着凉风。


    告别了肖骁，程湛雅慢悠悠地上楼。


    她肚子还有些痛，回到家里，范瑶白正在煮泡面，听见响动，拿着铲子走出来。


    「去哪儿了？」范瑶白问。


    「去看杂技表演了。」


    程湛雅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浑身力气被抽光一般，软软躺在那儿。


    「好香，你在煮什么？」


    「泡面。」


    范瑶白从厨房探头出来，「你要吃吗？」


    程湛雅弱弱地举手，「要吃。」


    「知道了。」


    电视开着，在放偶像剧。


    她没力气看，闭着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手心放在肚子上，眉头轻轻蹙起。


    范瑶白把她叫醒，「别在这里睡。」


    「你要是困了，就赶紧吃东西洗漱睡觉。」


    程湛雅惊醒，困顿地拿起筷子。


    她扒拉两口，难以咽下，就没再吃了。


    范瑶白指责道：「你浪费食物。」


    「我不太舒服。」


    「对不起白白，还要麻烦你收拾一下。」程湛雅皱着眉，揉了揉肚子，被小孩儿撞了之后，就一直在痛。


    「怎么了？」范瑶白见她脸色发白，不禁放下筷子，一脸担忧。


    「没什么，肚子有点不舒服。」


    程湛雅艰难地站起来，范啾啾从她的脚边跑开，跳上沙发，在范瑶白的腿心趴下。


    小傢伙长大了。


    和人混熟后，知道找舒服的位置。


    「我去洗澡。」


    「你都这样了还洗什么澡？」


    「身上都是汗。」


    什么味道都有，都是看表演的时候蹭着的，不洗澡实在难受。


    范瑶白无语，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吃自己的泡面。


    程湛雅走路轻轻的，用点力肚子就痛。


    进了浴室，她脱下衣服。


    底裤上有一抹血色，不多，指甲盖大小，却格外惹眼。


    她愣了愣，把底裤清洗干净。


    一边洗，一边眼红了。


    她不傻，身体变化这么大，怎么可能一点没有察觉。


    到林家吃饭那晚，在她们讨论的时候，她心里就确定了几分，只是林焓冰的态度让她有点寒意，下意识地去忽略这件事。


    碰巧新作品上线，她完全抛到脑后了。


    要不是底裤那抹血，她都有点记不起自己可能怀孕这件事。


    血洗干净了，还有细细的痕迹。


    她拧干，随手放在一边。


    花洒打开，水哗啦啦地喷／身寸出来，冰凉的水拍打在身上，她的头髮也湿了，沾在她的脸上，锁骨上。


    她惨白着一张脸，以为自己能忽略到底。


    不能了。


    身体变化越发明显。


    她低垂着头，水光泛起，看了看肚子的位置，水像一条条小溪流，从她的皮肤滑落。


    霎那间，她想起那一抹血，像电影卡片一般轻轻炸了一下，指尖轻轻触碰，很快又抽开。


    她没验过孕，还不知道多大了。


    她该去检查一下的，她想。


    要，还是不要，总归要有个决定。


    程湛雅换上睡衣，路过客厅时碰见范瑶白洗完碗出来，她情绪不高地说：「晚安。」


    「哦，晚安。」范瑶白回一句。


    回到房间，程湛雅躺在床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天花板，手轻轻摸着肚子。


    明天是周末。


    程湛雅决定睡醒以后去一趟医院。


    她没折腾，朦胧中睡了过去。


    阴转晴，程湛雅很早就醒了，喉咙涌上一阵一阵酸气，她鞋子没来得及穿，直奔盥洗室。


    晕车之后，她像打开了什么开关，酸气直冒，噁心感比之前都重了。


    昨晚到现在没吃过东西，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吐完，她腿都是软的。


    范瑶白这几周都在加班，今天还要回去开会，早早就起来做准备。


    她听见了盥洗室的声响，敲了敲门，「雅儿，你怎么了？」


    程湛雅肩头微动，哑着嗓门说：「没事。」


    「我马上就好。」


    范瑶白坐回沙发上，一把抱住蹦蹦跳跳的范啾啾。


    差不多半个小时，程湛雅才从里面出来，脸色苍白得吓人。


    范瑶白倒吸一口气，「你怎么了？」


    程湛雅摇了摇头，她还不打算跟范瑶白说，「你还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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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要开会。」


    「辛苦了，我再睡会儿。」程湛雅回到房间，换下睡衣。


    范瑶白出门后，她才从家里出来。


    周末的市中心拥堵是常态，程湛雅开着她的车，窗户全数落下，带着热气的风吹进来，她并不着急。


    抵达市中医院，程湛雅下车，低着头走。


    这个医院她并不陌生。


    刚和林焓冰结婚那会儿，老太太身体不好，时常要来医院。


    那时候的林焓冰还没这么忙，经常陪着老太太散心，后来接用家中事业，林焓冰忙得不见影中。


    程湛雅挂了号。


    安安静静地坐在诊室外面。


    「哟，这不是冰橙大大吗？」


    程湛雅耳膜一痛，抬眼，胡畅颖那张略显尖酸刻薄的脸映入眼。


    她没搭理。


    胡畅颖却不打算放过她，「这不是妇科嘛？」


    「你生什么病了吗？」


    程湛雅见她依依不饶的，嘆了口气，「是有点不舒服。」


    「怎么你一个人，没人陪你吗？」胡畅颖脸上挂着笑，故意拉了拉旁边的男人，意有所指地问。


    我有人陪。


    你没有。


    胡畅颖从髮丝到脚趾都显示着这个信息。


    程湛雅不以为然，她不想多聊，低着头没话，正好，叫到了她。


    她沖胡畅颖笑了笑。转身进入诊室。


    当医院的按在她腕线上时，她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诊脉后，医生说要照b超。


    她躺在小床上，冰冰凉凉的藕合剂涂在她的腹部，一块圆圆的东西在上面来来回回探。


    「恭喜，您确实是怀孕了。」


    「胚胎有点小，应该营养不良。怀孕初期很容易造成流产，建议你多注意点。」


    医生的话早就在她预料之中了。


    程湛雅轻声问：「它多大了。」


    「大概妊娠九周。」


    第33章 拿掉


    医生的话响在耳边, 程湛雅突然失声。


    九周，两个多月了。


    算一算时间，应该是她生日那天怀上的。那是她和林焓冰的最后一次亲密接触。


    噁心反胃, 嗜睡泛困, 多明显的徵兆。


    只是它那么小，还没有胎动, 她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


    她离婚了, 在这时候发现怀了前妻的孩子，她是什么？这个孩子又算什么？


    难道要和林焓冰復婚吗？


    程湛雅立即否决。


    她的人生刚有了变化，她有了工作，认识了新的朋友, 接到了新剧本。


    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


    重新来的勇气, 她已经在决定和林焓冰离婚的时候用尽了。


    如果因为孩子, 不得不被迫再次改变什么，她可能真的要疯。


    所以，她故意忽略。


    即使总是晕眩，总是睡不够，肚子总是不舒服，她仍然选择忽略, 过一段时间, 她就会恢復正常。


    接着，为新品忙忙碌碌，她总算没有时间想太多。


    她很残忍，想法很极端。


    换言之, 就是死脑筋。


    明明知道那是为什么, 她还是一意孤行。要不是昨晚流血, 她其实不想来医院。


    拿掉？还是生下来？


    她没有答案。


    此时的她像被牢笼困住的兔子，弱小无力，又无法逃脱。


    她低垂着眼，指尖微微颤动，内心很慌乱。


    这时候，她连找人问个意见也没有。


    医生是个中年女性，带着无框眼镜，很知性很温柔，眼角皱纹有点深，应该是经常笑留下来的痕迹。


    她当医生数年，病人什么神色没见过，有意外怀孕的苦恼，有期盼许久的喜悦，很少看见程湛雅这样的，割捨不下又不得不捨弃的纠结。


    「妹妹，怀孕了不高兴吗？」


    程湛雅摇头。


    要是在离婚之前，这个孩子会受到所有人的欢迎和宠爱，可偏偏在离婚后，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好好对待过。


    这段时间折腾来折腾去的，这孩子竟然还顽强地留在她肚子里。


    她突然有些心疼，轻轻地问：「孩子…健康吗？」


    医生推了推鼻樑骨的眼镜，「有些营养不良。」


    「你这是第一胎吧？前三月本就是危险期，孕早期容易对胚胎造成一定的影响，你要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建议你明天开始好好休息，少操劳。多吃水果，好好吃饭，少吃寒性食物。」


    「比如鲜虾蟹之类的，忌菸酒…」


    「可以拿掉吗？」


    充满无力和痛苦的声音在小小的诊室响起，程湛雅并未抬头，把脸藏在阴影里。


    她把手放在腹部上，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擦眼眶湿润，眼角慢慢泛红。


    那里平坦一片，却孕育着一个小孩。


    没有意外，小孩会在她的肚子里一天一天长大，再过几个月，就会哌哌落地。


    可她不配做母亲。


    她不配拥有这个孩子。


    「拿掉？」


    「你的宝宝已经超过八周，我不建议你做流产手术。」她看着程湛雅，「意外怀孕？」


    程湛雅点头。


    「你家那位同意吗？」


    「我们离婚了。」


    没有人期待孩子的到来，她也做了许许多多伤害孩子的事，即使明知道它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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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确实很难做抉择。


    一个单身母亲，她要考虑的不单单是孩子是否能生下来，还有后续的种种。


    「要不你先回去，和朋友或者家人讨论一下，再慢慢做决定也不迟。」


    医者父母心，她始终有点恻隐之心。


    那毕竟是条活生生的生命。


    胚胎已经初具人形了，再过些时间就完全成形了，她不该管太多，只是不希望病人一时冲动换来余生愧疚。


    当然，等病人真做了决定，她还是会替病人取出胚胎。


    「我考虑好了。」


    她忍隐地抿了抿唇，跟孩子做最后的告别后手从腹部抽离开。


    「流产对女性伤害极大，极可能导致终生不孕。」医生沉默一下，在单子上写上几只潦草的字，「你可想好了。」


    终生不孕？


    程湛雅愕然。


    片刻，她低头苦笑。


    她亲手谋杀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又怎么可能再要孩子？她不配，她没有资格。


    她心像破了一个大洞。


    狂风暴雨全往里灌，沉重，又空荡荡。


    「手术需要亲属签名，你有朋友愿意帮你签名吗？」


    程湛雅微怔，「自己签不行吗？」


    医生摇头。


    程湛雅低下头，有点不知所措。


    她该找谁给她签这个字？


    林焓冰？


    作为孩子另一个妈，她有这个责任。


    她突然想到那天晚上，林焓冰极力推脱生孩子的样子。


    林焓冰不喜欢孩子。


    她记忆极深。


    反正这个孩子最后都要消失，她不打算让林焓冰知道。


    手术没能顺利进行，程湛雅离开了医院。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她缩在被窝里，把自己蜷缩起来，裹得严严实实。


    大夏天，中午时分最热。


    她把自己闷出一身汗，唿吸都不顺畅了。她从被窝里探头出来，深吸一口气。


    逃避过后，她不得不面对。


    黑丝有点乱，有几根沾在脸颊上。


    她坐着，片刻，才缓缓低头，看着平坦的腹部，指尖轻轻碰了碰，很快又抽离。


    她不敢留恋，怕捨不得。


    胃有点泛酸。


    倒不是想吐，就是饿了。


    早上做检查，她没吃东西，肚子空空的，很难受。


    她下了床，准备随便煮个面应付。


    范瑶白不在家，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她出来，范啾啾跑过来蹭她的脚，撒娇似的叫了两声。


    她蹲下去，顺了顺它的毛。


    玄关传来一阵响动，范瑶白一边叫着范啾啾，一边进屋。


    见程湛雅在家，范瑶白意外的挑挑眉。


    离婚后，程湛雅明显比以前开朗了，大概是交了新朋友，比以前爱外出了。


    这是好的开端。


    好友没有因为离婚一蹶不振。


    「今天没出去玩儿？」


    范瑶白在沙发坐下，抱着范啾啾吸一口它的肚子。


    程湛雅看着范瑶白，轻轻嗯一声，问她：「吃过了吗？」


    「没，你要做什么？」


    「煮面，吃吗？」


    「太淡了，我想吃火锅。」


    「那…」


    「我们出去吃吧。」程湛雅话还没说完，范瑶白就抢白了。


    大中午。


    冒着强烈的太阳，两个人跑到小区外头的火锅店，点了一桌子的配菜。


    范瑶白嗜重口，大部分菜都放进红油锅里。


    汤水被烧得不停翻滚。


    血红血红的，触目惊心。


    「怎么不吃？」范瑶白看她没动，疑惑地问。


    怀孕了能吃火锅吗？


    程湛雅大脑里突然闪过困惑。怎么会突然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不解。


    反正这个孩子终将消失，她留意又有什么用？可孩子来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被她善待过。


    那样太可怜了。


    如果孩子能开口说话，会怪她狠心吧？程湛雅的心突然抽紧。


    就算不想要，在孩子离开之前，她该好好对她的，那也是她的孩子啊。


    放在桌下的手摸了摸小腹，心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范瑶白没有得到回应，更疑惑了，「雅儿？」


    程湛雅微微回神，说：「没事，你先吃。」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击浏览器，输入关键词。


    给出的答案是可以适量。


    只是不宜过烫过辣，避免消化道被刺激，对胎儿造成影响。


    幸好范瑶白惯性点了鸳鸯锅。


    程湛雅饿极了，把食物放进白汤锅里。


    「你口味变淡了？」


    范瑶白一脸惊奇，「什么时候变的？」


    程湛雅处变不惊，「刚变的。」


    「…」


    范瑶白无语。


    「诶，我跟你说。」范瑶白声音压低，神神秘秘的，「我今不是回去开会了嘛？」


    「猜我碰到了谁？」


    程湛雅吃着东西，兴趣不大，「谁？」


    「梁文宣。」


    「她好像结婚了，对象也是女的。」


    范瑶白揶揄地笑着，「算得上是你曾经的情敌吧？」


    「她不是。」程湛雅抬头，轻轻地笑，「焓冰不喜欢她。」


    程湛雅顿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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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语气这么得意干什么？


    「知道知道。」范瑶白笑了，「快吃吧，吃完回去睡觉。」


    「真没人性，周末也不让人安生。」


    程湛雅失笑，低头慢慢地吃。


    火锅店里放着流行音乐，午饭时间结束，只有零零散散几桌。


    她放在桌面的手机突然响起，伴随震动。


    林焓冰打来的。


    她不知道林焓冰和她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有必要给她打电话。


    犹豫片刻，她还是接了。


    「丫丫，可以帮我个忙吗？」


    隔着屏幕，她能听出林焓冰的声音充满疲惫，像是许久没休息好，有点沙哑。


    「什么忙？」她不觉得自己能帮上林焓冰什么忙。


    「能来一趟市医院吗？」


    「奶奶住院了，她想见你。」


    程湛雅心惊，急忙问：「怎么会突然住院？」


    「过来再说好吗？奶奶刚醒，还虚着。」


    「我知道了。」程湛雅答应了。


    她收起手机，歉意地看着范瑶白，「白白，奶奶住院了，我得过去一趟。」


    范瑶白道：「她奶奶生病了，关你什么事？」


    虽然这么说挺不好的，却是在理的。


    可到底是疼爱她的长辈，怎么说，她过去一趟总能换个心安。


    「我先走了。」


    程湛雅拿起东西，「我把帐结了，你慢慢吃。」


    范瑶白点头，提醒她慢点儿。


    匆匆赶到医院，程湛雅在五楼住院部的走道上看见林焓冰。


    那人只穿着一件白色高领衬衫，黑色短裙，细跟高跟鞋，一身职业装。她坐在那里，双手捂着脸，似乎在苦恼。


    程湛雅走过去，站在她跟前，轻声喊：「焓冰。」


    林焓冰抬头，眼眸里涌现思念。


    她常出差，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没什么感觉，离了婚，她几天不见程湛雅就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


    她们多久没见了？


    她瘦了。


    没有好好吃饭吗？还是工作太忙了？


    林焓冰蹙眉，有些心疼。


    她轻声说：「你来了。」


    「嗯，奶奶呢？」


    「刚才又睡下了。」林焓冰说。


    程湛雅看着她半晌，缓缓坐下，「奶奶怎么突然住院了？」


    上次见还那么硬郎。


    「她知道了我们离婚的事。」


    程湛雅微微惊讶，「你说了？」


    「说了。」


    老太太今天又邀她们回主宅吃饭了，有了上次的不愉快，程湛雅必然不会再去，林焓冰懒得听她们催生，拒绝了。


    人不回来，老太太就在电话里继续，依旧是孩子的事。


    她工作很忙，离了婚，家里又不停催生，一时间让她烦不胜烦，离婚的事就这样说岔了口。


    老太太直接气晕，进了医院。


    电话传来一阵轻响，她听见余书静惊唿大喊，接着是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等老太太送进医院，余书静打电话告知她这件事。


    她赶来医院，老太太醒了，嚷着要见程湛雅。


    于是，她才打了这个电话。


    程湛雅听完来龙去脉，心里不好受，「等奶奶醒了，我跟她好好说。」


    「她能理解的。」


    第34章 无缘


    「别说。」


    林焓冰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她刚知道，让她先缓缓好吗？」


    程湛雅默然。


    老太太已经知道了，缓下来总能接受, 反覆提反而把人刺激得更狠。


    某些事上, 她承认，她挺狠的。


    她垂眼, 看了看肚子。


    「吃过东西了吗？」程湛雅问她。


    「没有。」


    林焓冰上午从公司赶过来, 一直守着，哪儿也不敢去，老太太吃了药睡下，她才敢出来透透气。


    「去吃点吧。」


    程湛雅说：「我在这儿。」


    很少看见林焓冰这样, 懊恼，后悔, 痛苦的情绪表露于面上。


    平日看上去冷冷淡淡, 到底是人，也是有情感的。


    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老人家受刺激入院，她很愧疚吧？程湛雅想。


    林焓冰摇头，「我不饿。」


    「你这样折磨自己也无济于事。」程湛雅蹙眉，不悦道：「伤害自己，就能当作无事发生吗？」


    程湛雅这话一部分是说给林焓冰听, 其实更多的, 她是在说给自己听。


    忽略孩子的到来，就能当作没来过吗？


    可惜，她意识得太晚。


    她已经亏待孩子很久了，甚至准备剥夺孩子生的权利。


    「你在关心我？」


    「…」程湛雅语塞, 片刻, 她语气略沉, 说：「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你别生气。」


    林焓冰看她，轻笑，「我去吃饭。」


    爱吃不吃。


    程湛雅沉闷，绷着脸。


    医院里很安静，护士查房，走路也轻轻的，从她们跟前经过。


    「你呢，吃过了吗？」


    「嗯，吃过了。」


    她来得匆忙，菜没吃几口，饿过了，就不饿了。


    倏地，她想到肚子里的孩子。


    她不饿，里面那个该饿了，否则一会儿又该闹情绪了。


    这段时间，她们不相上下。


    她一边折腾，孩子一边闹，到头来不好受的仍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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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我带点什么吧。」


    「好。」林焓冰亲密地摸摸她的发顶，「等我回来。」


    林焓冰的动作过于突然，程湛雅来不及躲，头顶传来熟悉的触摸，顿时五味杂陈。


    她看着那人的背影，重重地嘆了口气。


    太晚了。


    曾经她那么眷恋的柔情蜜意，这时好像只剩下时过境迁的平淡。


    经歷离婚，她看待感情更淡然。


    想想，以前她把自己困在一个原点上。是她造就了自己的不堪，不怪谁。


    她走到病房门前，透过门上那扇小小的玻璃窗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有一些模煳，但仍然能看见老太太平静地躺在床上，点滴高高挂起，透过细细的管子，一点一点地流入老人的身体。


    大概没想过她们会离婚，老人家一下子接受不了。


    前段时间闹出的不愉快，些时更多的应该是难过吧。


    孙女离婚了。


    作为家中长辈，还是林焓冰说岔了嘴才得知。老太太得是多气，才被刺激得晕过去。


    她突然想到她父母。


    目前为止，她还没和家人提过离婚的事。


    这段时间忙于工作，甚至连和家人通话的次数都很少。


    找个机会，她要回去一趟。


    好好地给家人做好提前工作，她们能理解的。


    林焓冰很快回来了。


    大步流星，刻不容缓。


    手里拿几个袋子，饭盒平平稳稳地放在里面，另一只手拿着水果篮子，看起来很沉。


    放下的时候，林焓冰的手掌心通红，几道胶袋勒痕，有些发紫了，在细嫩的手上有些触目惊心。


    买这么多。


    程湛雅看她一眼，没说话。


    「附近没什么好吃的，随便点了些。」林焓冰往房间里看了看，轻声说：「奶奶还没醒，我们在这儿先吃着吧。」


    「来。」林焓冰给她递筷子，「委屈一下。」


    没什么委屈的。


    医院条件本来就有限，不能跟家里比。


    程湛雅接过去，道了谢。


    林焓冰给她点了土豆牛肉盖饭，里面有番茄和洋葱，牛肉和土豆焗得很入味，带着一点酸，刺激着她的味蕾，胃口大开。


    两个曾经那么相爱的人，坐在一起吃饭，竟然说不上一句话。


    空气中瀰漫着疏离。


    坐在那儿，不时有人走过。


    程湛雅一口接着一口，不慌不忙地吃着，直至见底，不剩一粒米饭。


    她似乎好久没有吃得这么畅快了。


    孩子没闹了，安安静静。


    吃完饭，程湛雅收拾餐具，林焓冰按住她的手腕。


    她的体温比以前高一些，林焓冰指腹的温度偏凉，轻轻放在上头，触感很强烈。


    程湛雅轻轻抽回手，「我去看看奶奶。」


    「要是还没醒，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她。」


    林焓冰用纸擦了擦手指，好像沾了什么东西，明明雪白无暇，跟艺术品一般干干净净。


    程湛雅轻轻推开门。


    咔哒一声。


    她很小心地放轻手脚，细微的声音响起，门开了。


    床上的老人还在睡，似乎不太安稳，受了打击后的脸容有些憔悴，看来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的。


    她在床前站了半晌，转身，林焓冰就站在她身后，距离有些近，清楚地闻见她身上浅淡适宜的香水味儿。


    熟悉的红石榴香。


    林焓冰轻轻放下果蓝，说：「我送你。」


    「你留下来。」程湛雅摇头，低声，「一会儿奶奶醒了，没人照顾。」


    「送你下楼。」


    「不用。」


    林焓冰没听见似的，坚持要送。


    程湛雅不搭理她，再多说两句，老太太就要醒了。


    她的想法刚出现就被落实。


    老太太本身睡眠就浅，尽管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老人还是醒了。


    程湛雅看着林焓冰。


    她怀疑她故意的，故意把老人吵醒。


    既然醒了，避免不了要谈话。也好，打铁趁热。


    「小雅来了？」


    老太太声音比平常要苍老一些，兴许是刚睡醒，「扶我起来。」


    程湛雅应一声，伸手扶她。


    老太太住的病房是独立床位，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透着风，空调的味不重。


    她看着两人孩子，半晌，重重地嘆一口气，「你们坐下吧。」


    林焓冰把看护专用的两把椅子拉近，两人坐在一起。


    程湛雅低着头，脖子下肌肤泛粉，锁骨能养鱼般，深而又均匀，连着肩骨，很美很惹眼。


    她印象深刻，每次运动时，程湛雅眼角微红，尽情释放时，嵴背微抬，锁骨的凹凸感更深邃，她喜欢在上面留下她的印记。


    像标记自己的所有物。


    兇狠又霸道。


    「你们……」


    老太太又嘆一口气，「真的离婚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简直是胡闹！」老太太怒斥，「当初结婚的时候你们可是得到我们两家人集体同意的，现在说离就离，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就把这婚离了！」


    「你们这是把婚姻当儿戏，不把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放在眼里。」


    程湛雅乖巧地低着头，「对不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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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怪丫丫。」


    林焓冰想去握程湛雅的手，顿了顿，收了回去，「是我，是我让她瞒着你们。」


    毫不动摇地把责任都往身上揽。


    她看林焓冰一眼。


    没必要，两个人都有错。


    「好好的为什么离婚？」老太太问。


    她人虽老了，双眼还明亮着。


    孩子的互动她都看在眼里，明明那么恩爱，每次回家一起去请她吃饭的时候，都是手牵着手的，脸上那种满足和幸福她不相信能装出来。


    怎么说离就离了呢？


    只有上次，程湛雅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没和林焓冰互动，对长辈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


    老太太看猜测，「是不是乐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程湛雅说：「没有。」


    「那是…乐乐做了什么让你难过的事？」老太太想不通，什么事导致一对恩爱的妻妻毫无徵兆地离婚，「还是因为我们催你们要孩子的事？」


    「嗨呀，不要孩子就算了，何必闹得离婚收场呢！」


    「不是的，都不是。」程湛雅不想老太太再猜下去，「是我们缘分不够。」


    她们的家庭越来越脆弱，已经不堪一击了。


    一辈子说长不长，她不想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当然，不离婚她也可以有很多事情做，只是那样束手束脚，并不是重新开始。


    言下之意，大概就是程湛雅先提出的离婚。


    「你们都结婚五六年了，现在才说缘分不够！」老太太说完，大声地咳嗽起来，眨眼间，脸就白了。


    林焓冰按下床铃，护士和医生很快赶过来。


    检查一番后，林焓冰被医生叫出外面谈话，声音不大，程湛雅听一半漏一半。


    老太太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两年吃斋念佛，按时服药，才刚好一些，突然被刺激到，心脏一下子负荷不了。


    短期内不能让老人再受刺激了。


    程湛雅低垂着头，两边髮丝遮住她半边脸，身材纤瘦，从背后看，弱不禁风。


    林焓冰回来，并末坐下，「时间不早了，奶奶你好好休息，我先把丫丫送回去。」


    「等一下。」老太太刚顺下气来，语气有点虚，「小雅现在住哪儿？」


    「我在朋友家住。」


    老太太看向林焓冰，「你连一套房子都没给小雅？」


    「真是活该你被离婚。」


    林焓冰不作声，无从反驳。


    提出离婚后，程湛雅直接搬出去了，什么都不肯要，一点喘气的时间也没给她。


    如今她回去，程湛雅的东西几乎搬空，仿佛从未在这儿住过。


    屋里空荡荡的，却又四处都是她的身影。


    每天醒来，床的另一边是凉的，


    她真切地，深刻地体会到程湛雅每天是如何度过的。


    那种永无止境的等待，真让人绝望。


    医院的电梯里人总是多，每一层都停下，而后走进一两个人，狭窄的空间里，两人逐渐被逼到了角落。


    程湛雅不得不和林焓冰贴近，后者虚虚地护着她的腰，低头，鼻间全是程湛雅头髮上的洗髮水香。


    她没闻过这种香味，淡淡的，有点像海盐。


    范瑶白家里的吧？


    林焓冰想。


    叮的一声。


    电梯门开了。


    人陆续走出，电梯空了出来，程湛雅立即和林焓冰拉开距离，垂着眼，表情淡淡。


    林焓冰有些失落，紧跟着程湛雅。


    车停在外面，而程湛雅似乎并不想坐她的车，林焓冰轻嘆，轻轻拉了拉她的手，「丫丫。」


    「我送你。」


    「说了不用。」程湛雅甩开她的手，有些急躁，片刻，她平静一些，说：「奶奶需要你。」


    「你也需要我。」林焓冰平静道出，「奶奶有护士照顾着，妈一会儿也过来。」


    「让我送你，行吗？」


    「…」程湛雅没脾气了，林焓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拒绝无数次，丝毫不退却，和记忆中的那位冷静自持的大忙人有些不一样。


    第35章 告知


    林焓冰很坚持, 程湛雅有些累了，从早上的体检到中午饭的匆忙，她没那个劲儿了, 懒得跟她拗。


    车门拉开, 程湛雅犹豫片刻，弯下腰, 还是上了车。


    副驾驶就如专座, 两人神情无异，习惯得自然。


    「丫丫，安全带。」


    「哦。」程湛雅淡淡应一声。


    小煳涂。


    林焓冰唇角弯了弯。


    她本想上手帮她繫上，又怕她拒绝, 只好出声提醒。


    车子缓缓启动。


    遮阳板被拉下，空调打开, 轻快的音乐响起, 慵懒而自在。


    程湛雅动动腰，眼皮打架，有点困了。


    她歪着头，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景色带点催眠作用，更困了。


    迷煳间, 她想起上次从主宅回家时, 林焓冰悄悄跑到后座去偷亲自己，倏地，她强撑开眼，肩头轻微瑟缩一下。


    「怎么了？」


    林焓冰分心看她一眼, 轻声问。


    「没什么。」程湛雅摇头, 捂住口鼻打了个呵欠。


    「困了吗？要不要睡一会儿。」


    「没事。」很快就到了, 回家睡最舒服。


    「工作很累吗？」林焓冰目视前方，轻轻地说：「你瘦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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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不想和前妻讨论工作，不予以理会。


    非要说她瘦了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肚子里这块小肉球。


    她看出窗外，祈求快点到家。


    她真的困极了。


    放在腿心处的手指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她想摸摸腹部，强行忍住了。


    正视孩子的存在后，她发现有一种魔力。


    一种忍不住去探索的魔力。


    她低头，看了一眼。


    林焓冰开车很慢，将近半个小时才到小区门口，程湛雅道了谢，推门下车。


    「丫丫。」


    「嗯？」


    程湛雅回头，眼眸带着许些疑惑。


    小区门前没有绿植，午后的太阳强烈得刺眼，她用手挡在眉眼上方。


    「没事了，你先上去吧。」林焓冰说：「再见。」


    「…」程湛雅轻轻点头，快步进入小区，毫无留恋。


    林焓冰把音乐停了。


    她眼眸深沉，紧紧盯着程湛雅的背影，看不见人了，她才收回目光，垂下眉睫。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指尖泛白。


    压抑着，心脏微微刺痛。


    她爱程湛雅，这点毋须置疑。


    曾经同床共枕的妻子，离婚后过得似乎比她想像中舒心。


    她反省自己，是否有过亏待。


    忙碌，是她的标籤。


    越是想，她就越能发现，这两年对程湛雅的忽略。


    就连答应陪她过生日，一个电话，她就一走了之，她如此不称职，与亏待无异，程湛雅怎么不难过？


    她狠狠捂把脸，妆容有点惨澹。


    许久，她重新启动车子。


    程湛雅有种精疲力尽的错觉，回到家，和范瑶白打个招唿就回房间了，逗猫的心情也没有，尽管范啾啾不停地蹭她，向她示好。


    她做了个梦。


    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耳边只有沙沙的回音。


    恐怖。


    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词。


    她在原地徘徊，没有一个人来救她。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极力嘶喊，无声，越发绝望。


    倏地，有人抱住了她。


    温暖如春，鼻间是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


    她下意识叫了声。


    轻轻的，很依赖，「焓冰…」


    程湛雅勐地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窗前划过一道白光，闪电破天，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让人心惊肉跳。


    日间还烈日炎炎，晚上却突然下雨，淅沥沥地拍打着窗户。


    她大口喘气，胸口起起伏伏，有些惊魄未定。


    她捂着额头，眼眸惊恐，手指在颤抖。


    惊醒后，梦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煳，零零碎碎，后劲却很大。


    七点了。


    她抹了把汗，慢慢下床。


    客厅里电视还在播放，范瑶白在厨房忙碌着晚饭，她走近，问她：「需要帮忙吗？」


    「不用，快好了。」


    范瑶白头没回，语气平静。


    程湛雅从冰箱里拿了瓶苏打水，喝了一口，有点凉。


    她刚坐下，猫就跳上来，差点扑到她肚子，下意识用手挡住，低声警告，「别扑我。」


    猫咪哪能听懂她的话，沖她叫了两声，似乎有些不满她挡住它。


    程湛雅轻轻顺它后背的毛，滑滑的，软软的，摸着很舒服。


    雨还在持续，没有打雷了。


    电视里播着定时定点的家庭理论剧，有点感了，她不觉得范瑶白会喜欢看这样的电视剧，于是她摸过遥控，准备转台时，画面突然切给一个女孩。


    女孩很年轻，十七八岁。


    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白色衬衫，深蓝色及膝裙，是那个年代的校服。


    她站在医院门口，该是青春阳溢的眼眸里淌着迷茫和恐惧，她抬头，看着医院两个字，看了好久。


    为了给人营造代入感，女孩的神情表情拍得很细腻，那种纠结，害怕又绝望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女孩走进医院，被确诊早孕。


    八十年代自由恋爱不是主流，包办婚姻更多，还在上学的年纪怀孕，女孩基本就算被毁了。


    果然，女孩放声大哭，整个人崩溃。


    哭过后，她毅然决定留下孩子，不为什么，因为那也是她的孩子。


    她到底没有那个女孩勇敢。


    没有那个勇气成为一个单身妈妈。


    「过来吃饭。」


    范瑶白突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她应一声，没有继续看下去，迅速地转了台。


    坐在桌餐前，接过范瑶白舀的汤。


    菌类肉汤很鲜甜，有点汤。


    范瑶白坐下，问她：「老人家没事吧？」


    程湛雅微微怔了，点了点头，「不能受刺激。」


    「什么事能被刺激到住院？」


    「她知道我和林焓冰离婚了。」


    「怎么知道的？」范瑶白扒拉着碗里的菜，「她说了？」


    「嗯。」


    程湛雅慢慢吃着，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想起刚才在电视里看见的剧情，神情凝重。


    她想，她需要朋友的支持。


    她轻轻叫了声，「白白，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我怀孕了。」


    「哦，挺好…」范瑶白动作顿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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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怀孕了。」


    程湛雅重复一遍，「林焓冰的。」


    「废话。」


    她当然知道是林焓冰的，除了她，程湛雅还能跟谁在一起。


    「我想拿掉。」


    第36章 路窄


    程湛雅怀孕了。


    她想拿掉。


    接二连三的信息砸下来, 范瑶白有点懵，人都傻了。


    她看着程湛雅，嘴里的米饭还有完全咽下去, 「你怀孕了？」


    「你想拿掉孩子？」


    「你是认真的吗？」


    程湛雅抬眼, 点了点头。


    说出来，心里没那么压抑了。


    范瑶白抓了把头髮, 震惊地瞪着眼, 神情有点凌乱，「等等，你让我缓缓。」


    她望了眼桌上的菜，猝然站起来。


    走两步, 又坐下，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真的怀孕了？」


    「是真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


    「有一段时间了。」程湛雅眼底闪过忧伤, 说：「早上, 我去了医院。」


    「确诊了，两个多月。」


    那不是离婚前就有了？


    范瑶白掐算时间，稍稍猜测一下。


    她冷静下来，盯着程湛雅，脸色凝重地问她：「林焓冰知道了吗？」


    「她不知道。」


    「真的决定拿掉了？」


    程湛雅怔忡片刻。


    谈论孩子的事上，她没有那么慌神。


    兴许是她直面地面对过。


    「嗯。」


    她声音很轻, 眼睫垂下, 看了看平坦的腹部，「擅自把她带到一个单亲家庭，挺不负责的。」


    「雅儿，你是在告知我？」范瑶白十指紧扣, 放在桌子上。脸上, 那是程湛雅没见过的严肃与认真, 「还是希望我给你意见？」


    家里亮着灯，静悄悄的，电视上的声音被屏蔽了。


    倏然，一声巨响传来，震耳欲聋，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屋子震碎。


    如同警示一般。


    不要说慌，容易惹雷怒。


    程湛雅指尖轻颤，心脏揪成一团，唿吸紧张，像海上没了方向的小船。


    她沉默片刻，「我想，你给我点意见。」


    「好。」


    范瑶白点头。


    她轻咳一声，正了正神色，「那好，我问你。」


    「你还爱林焓冰吗？」


    程湛雅心口一颤，砰砰砰，跳得很快，她低声说：「这不是今天我们的主题。」


    「你只需要回答。」


    她沉思，片刻，说：「爱。」


    她是人，心是肉长的，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她相信有一天能放下的。


    范瑶白一点也不意外她的答案，她点头，接着问：「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们会复合？」


    「没想过。」


    这么坚决？


    她紧紧盯着程湛雅，为免错过一丝表情。


    饭菜有点凉了。


    气氛中淌着凝重，空气都有点稀薄了，喘气声被淅沥沥的雨声盖过。


    「那好。」片刻的沉默后，范瑶白说：


    「我只说说自己的见解，至于最后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程湛雅捏紧筷子，低垂眉眼。


    她轻轻点头，脸色微白。


    范瑶白看着她，重重唿气，语气平静，分析，「你和焓冰不是感情破裂才离婚的，看她最近那劲头，没准以后你们会复合。」


    「万一以后真的复合了，一条生命横在你们中间，始终是道坎儿。再说，这也是你的孩子，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想要吗？不想要你吃那药干什么？」


    「我…」


    程湛雅哑口无言。


    她想过要孩子，林焓冰不想要，所以她才赌气吃药。


    说到底，她很不理智，很冲动。


    冲动的结果，就是她肚子里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


    她咬着唇，一脸痛苦。


    「雅儿，我说这些不是想干涉你的决定。」范瑶白走过去，轻轻抱着她，给予安慰，「我只是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作为当事人，程湛雅肯定比她这个外人来得更难以抉择与悲痛，她没资格责怪她，更没资格去左右她的决定。


    那么来日，程湛雅后悔了呢？


    这是不可挽回的缺失，世上没有后悔药，有些东西，后悔至死，也无法回来。


    程湛雅沉默，她思考着范瑶白的话。


    她会后悔吗？


    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


    只是这段时间的亏待，她就后悔那样对孩子了。流掉了，她将来真的不会后悔吗？如范瑶白所说的，那也是她的孩子。


    她真的要做绝，来换接下来一生的后悔与痛苦吗？


    可是，这孩子能留下吗？


    孩子出生后，会不会怪她？


    怪她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甚至是，得不到另一个妈妈的喜爱。


    程湛雅抱着范瑶白的腰，眼泪染湿腰间的布料，从温热到湿凉。


    「好了，先吃饭吧。」


    范瑶白轻拍她的嵴背，「不管要还是不要，都得好好对她，至少让她知道你是爱她的，就算今生无缘，她也不会怪你。」


    好好对她…


    程湛心脏一紧，眼泪流得更多。


    这段时间，她做尽了伤害她的事，如果真的有感知，她大概恨透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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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这不全是你的责任，林焓冰也该负责。」范瑶白坐回去，说：「不管是拿掉还是生下来，林焓冰都该负起责任。」


    范瑶白顿了一下，接着补充：「如果你愿意的话。」


    「不要。」


    程湛雅轻轻启唇，「我不想让她知道。」


    范瑶白点头，「我会保守秘密。」


    雨，越下越大。


    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雷声低鸣。


    两人气压都低，有点沉重，空气中只有筷子碰到碟子的清脆声响。


    「对了，你怀孕了就别抱范啾啾了。」


    虽然不知道程湛雅最后做什么决定，范瑶白提前做好预防，「我怕它一不小心抓了你。」


    「我还听说有孕妇被小动物身上的虫子什么的细菌感染导致流产呢，你今天开始别靠近它了。」


    程湛雅低着头，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她轻轻地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稍微缓解了严肃气氛。


    吃完饭，电视正好播完。


    范瑶白收拾残局，阻止了程湛雅的帮忙。


    「你去坐着吧。」


    「…」


    她只是怀孕了，不是手残了。


    不需要区别对待。


    眼看着手上一碗被夺走，程湛雅耸了耸肩，回到沙发坐着。


    片刻，范瑶白切了哈密瓜，一小块一小块，上面插着几根小巧透明的二齿小叉。


    很体贴孕妇。


    程湛雅哭笑不得，接受了来自好友的投餵。


    一些话，说出来后，舒坦很多。


    确诊怀孕后，一些孕期反应变得明显许多。


    早上起床，程湛雅吐了。


    干呕，像要把胃吐出来一般，难受得腿软。


    范瑶白皱眉：「你平时都吐得这么厉害？」


    程湛雅眼角带着湿气，摇了摇头。


    「偶尔。」


    「医生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又说的什么。程湛雅已经记不起了，她那会一心只想拿掉，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医生的话听一半漏一半。


    吐完，她一瞬间没了力气。


    手扶着墙，指尖发白，片刻才恢復过来。


    「白白，早餐吃什么？」程湛雅语气有点儿虚，笑了笑，搂着她的手，「吃了早饭，我们一起出门？」


    范瑶白无奈，给她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说：「我下午没什么事，你也请个假，我们去一起去医院。」


    「…」


    「不准拒绝。」


    「她只要还在你肚子里，你都该负责。」


    程湛雅欲开口，范瑶白就打断了她。


    平日温温柔柔的，怎么在对待孩子上面，反而不那么上心。


    兴许是真的不想要。


    范瑶白想。


    她不想好友后悔，更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程湛雅轻笑，应：「好。」


    两个人一同出门，在人声鼎沸的换乘站分离。


    接近九点。


    程湛雅打卡，回到办公室。


    她走着，敏感地察觉，似乎有几道异样的目光在看她。


    肖骁在她后面进来，感觉气氛莫名。


    她放下路背包和手机，用手扇一扇风，嘴里喃一句，「真热。」


    日间，空气中基本没风。


    走在路上没多大感觉，一旦停下来，才真是汗流浃背，几分钟才能凉快些。


    她凑近程湛雅，「姐，你肚子还疼吗？」


    程湛雅笑，摇摇头，「不疼了。」


    肖骁放心下来，「那就好。」


    这两天她一直挺愧疚的，把人邀上山，又没好好照顾，竟然让熊孩子给撞了，都怪她。


    陆听从大门进来，凌厉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扫一眼办公室。


    交头接耳的人瞬间投入工作当中。


    经过程湛雅身边时，眼神柔了一些，唇角微微弯出弧度。


    程湛雅盈着笑，回赠浅笑。


    她打开电脑，登上企鹅，灰色的头像亮了，下一秒，跳动起来。


    早前，她就关了音效，免得影响别人。


    点开。


    是她的编辑。


    信息是上周五发来的，已经过去三天了，她才看见。


    自从叫停妻子日常后，她和编辑的联繫就少了，上一次聊天已经是半个月前了。


    ——宝贝，写真集拍案了。


    ——可以出，不过出版公司必须是我们工作室，毕竟版权还在呢。


    程湛雅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能那么快定下来。


    陆听跟她提起写真集后，她顺便跟编辑提了一嘴，编辑当时给她做了申请。


    她回一句：


    ——好。


    出版公司她没意见，那本就是工作室的。


    编辑的头像是灰色的。


    还没上线。


    程湛雅不着急，关了对话框。


    做完手头上的工作，她敲响陆听的办公室门。


    得到回应后，她推门进去。


    「总监。」


    「什么事？」


    陆听抬头。


    「我下午想请个假。」


    程湛雅指尖缠在一起，眼神清晰如水，眼角带着些少粉红，好像刚打了哈欠，有些无辜感。


    「好。」


    陆听秉公办事的表情，点头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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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她突然换一副神情，轻声问她：「出什么事了吗？」


    「一点私事。」程湛雅说。


    「朋友之间不能说？」


    陆听挑眉，带着玩笑的味道。


    程湛雅轻轻地笑了笑，「以后会跟你说的。」


    「对了，写真集拍案了。」


    「编辑说可以出，但出版社名字必须是她们的。」


    陆听眉眼弯了下，很温柔，「挺好的。」


    「恭喜你，不过这边的更新也不能落下哦。」


    程湛雅笑，「我尽量。」


    闲聊几句后，她退出办公室。


    中午时分，程湛雅收到范瑶白的信息，约她吃午饭，而后再去医院。


    她跟肖骁道别，和好友在地铁站见面。


    地铁里人不算多，但也没有空闲的座位，程湛雅和范瑶白面对面站着。


    随着列车前进，身体轻微地摇摆。


    范瑶白问她吃什么。


    程湛雅认真思考，突然想到检查前不能进食，于是，调换了顺序。


    先检查，再吃饭。


    出地铁，走路几分钟，她们到了市医院。


    医院门前，范瑶白虚挽她的手，说：「等会儿我跟你进去，帮你做做笔记。」


    担心程湛雅又不好好记注意事项，范瑶白操心极了。


    程湛雅哭笑不得，应好。


    「丫丫？」


    清冷动听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熟悉得令人头皮发麻。


    第37章 留下


    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


    林焓冰穿着高跟鞋, 脸色镇定自若，腰板挺直，脚步却有一些急


    她追上前, 叫了一声。


    程湛雅脚步一僵, 指尖轻轻发颤，有些懊恼地闭了闭眼睛。


    她怎么忘了老太太就在这个医院, 会有可能在这儿碰见林焓冰一点也不奇怪。


    她看了范瑶白一眼, 微微蹙眉，眼底淌着的请求。


    范瑶白立即读懂她的眼神。


    这是让她保密呢。


    她嘆气，心想这两个人何必呢，不过作为好友, 既然她不想说，她必须把嘴巴封得紧紧的。


    给程湛雅回赠一记安抚的眼神, 她笑了笑, 转过身，主动跟林焓冰打招唿。


    「焓冰，好久不见。」


    「没多久。」


    林焓冰轻轻地笑，说话的期间紧紧盯着程湛雅。


    「你脸色不好。」


    「不舒服吗？」林焓冰蹙眉，白皙的手抬起，亲密地探她的额头。


    程湛雅没扎头髮, 长长的墨发披在肩上, 穿着宽松的t恤和长裤，消瘦修长，小脸有些病态的白。


    微凉而熟悉的触感放在额上，程湛雅心动片刻, 她偏开脸, 躲开她的亲昵。


    林焓冰表情僵了下, 随即恢復冷静自持，她抿着唇，说：「没发热。」


    「你来看奶奶？」


    程湛雅摇头，轻声说：「我确实有点儿不舒服，我来看病。」


    「怎么了？」平静无波的眸子眯起，卧蝉鼓起浅浅的纹路，声音焦急，「哪里不舒服？」


    机器人也不完全机器人。


    至少她还会关心妻子舒不舒服，即使她们离了婚。


    范瑶白在一旁看着，五味杂陈。


    她看一眼程湛雅的肚子，大概能想像她们一家三口的甜美生活。


    怎么偏偏要离婚收场。


    「没什么事，小感冒。」程湛雅挤动唇角，直视林焓冰的双眸，「你来看奶奶，不先上去吗？」


    林焓冰问：「你来吗？」


    「…」


    程湛雅看着她，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冷漠。


    现在家里人都知道她们离婚了，她作为前任，总是去探望前妻的家人好吗？


    牵扯不断，她有时候也苦恼。


    何况她现在有了不能让她知道的秘密，来来回回的接触，尽早会被发现的。


    她突然记起林焓冰非常抗拒孩子的模样，有些好奇，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真的怀孕了，她会是什么反应？


    逼迫她拿掉？


    还是让她生下来呢？


    不知怎么的，莫名有些生气。


    她吐了口气，「不去了。」


    林焓冰眼里一阵失落，笑了声，「没关系，我在就行。」


    「我陪你去做检查，好吗？」


    「不用了，白白在呢。」


    「…」被cue了范瑶白有些无奈。


    她不该在这里，她该在外面，两个人都别别扭扭的，看着难受。


    三个人站在在那儿好一会儿了，医院不是叙旧的地方。


    范瑶白干脆做一次坏人。


    她接话，道：「对，有我陪着雅儿呢，老太太更重要，你放心交给我吧。」


    程湛雅迷惑地看她一眼。


    她说的什么话？


    她和林焓冰没什么关系了，怎么说话还像以前那样，像要把她下半生交给对方似的。


    林焓冰深深地看着程湛雅，片刻，她才收回目光，说：「那好，一会儿能发份报告给我吗？」


    「…」范瑶白语塞。


    「林焓冰。」程湛雅低声叫她，愠色道：「你别管我的事。」


    「以前不管，现在也不用管。」


    「我凭什么要把我的体检报告给你？你能不能不要把你在公司里用的那套用在我身上，真的很烦人。」


    烦人？


    林焓冰身形一顿，有些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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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脸色有些难堪。


    她一直认为她们不是没有爱了才离的婚，现在发现，好像是的，程湛雅不爱她了，眼里没有了以前随时可见的迷恋。


    只有无尽的拒绝。


    大夏天，她突然觉得有些冷，是医院冷气开得太低了吗？


    还是医院里的人情世故太满。


    医院外突然传着医护车的鸣笛声，紧接着，医护人员推着床从电梯里出来，正好要从她们这里通过。


    「让一让。


    「让一让啊。」


    三个人推着床，有人在后面拿急诊工具箱，又快又急，一边喊，一边往她们这边走。


    程湛雅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她被拥入温暖的怀抱里。


    熟悉的香味很好味，容易让人眷恋。


    她心脏狂跳。咽了咽喉咙。


    「没事吧？」


    林焓冰低头看着她，搂着她腰的手半点不敢松懈，有些不舍。


    程湛雅回过神来，轻轻挣扎，从她怀里退出去，脸色有些发热，她摇头，说：「没事，谢谢。」


    她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有点模煳了。


    明明是刚发生。


    可事情发展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被林焓冰抱住了，全过程只有腰间的触感让她感到真实。


    她撇开脸，看着了林焓冰一眼，提醒道：「你，你快去看奶奶吧，时间不早了。」


    林焓冰隐忍地看着她，应道：「…好。」


    她垂着眉睫，低低的，几不可闻地吐了口气，片刻，才抬腿离开。


    背影萧条笔直，步伐稳而优雅。


    那是她看过无数遍的画面。


    像是刻在骨髓里的记忆，看了还是会心痛。


    她瞥开眼，眼底下闪过淡淡的落寂。


    范瑶白刚刚也吓一跳，下意识地想去保护程湛雅。


    她现在的身体，可不能随便乱撞。


    不过有人显然比她动作更快。


    她拉了拉程湛雅的手，「走啦。」


    两人的暗潮汹涌她都看在眼里，明明就是相爱的，真是一个比一个作。


    「嗯。」


    程湛雅应一声，不自觉地摸了下林焓冰刚刚搂过的位置，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和孩子很近的位置。


    孩子能感受到另一个妈妈的触碰吗？


    她的想法很莫名，下一秒，她迅速抽回手，垂着眼，头髮滑下来几缕。


    范瑶白给她挂了号，接着是漫长的等待时间。


    给她看诊的医生并不是昨天那位，她很年轻，大概不到三十岁，但手法十分专业，很具说服力。


    她说的话和上一个医生说的话几乎一样。


    孩子只是有点小，生长得很健康。


    范瑶白看着她，不敢错过一点蛛丝马迹，她明显有些松动了，低着头沉思，似乎在决策着孩子的去留。


    半晌。


    她艰难地说道：「拿掉。」


    听着只是轻飘飘的两个字，却是一个即将消逝的生命。


    残忍又透着无尽绝望。


    范瑶白轻声问她，「雅儿，你决定好了吗？」


    「我…」


    程湛雅有些动摇。


    她摸了摸肚子，隔着衣物，她感受不到那里的温度，只感觉到软软的，早就为小生命建立了良好的温床。


    明明还没有心跳，可她好像突然感觉那里动了一下，是她最后的挣扎。


    医生公事公办地开药方和手术，写完撒下来，没说什么，脸上也没有表情，好像她写下的只是几个字。


    「想好了就去缴费吧。」


    医生见她不动，平淡道：「我还有别的病人。」


    程湛雅接过，薄薄的一张纸，犹如千斤重。


    这张单，承载着她孩子的命。


    她没能说出谢谢两个字，拿着单子，和范瑶白一起走出了诊室。


    缴费窗口在一楼，在等电梯的间隙，程湛雅低头，轻轻摸了摸腹部。


    这里住着一个小生命。


    即将消逝的小生命。


    她隐忍地抿了抿唇，跟孩子做最后的告别。


    电梯门打开，两人进去。


    里面只有她们两个，安安静静的，只能听见电梯运作的声音。


    范瑶白嘆了一声。


    明明就不是那么想拿掉孩子，非要做这个决定。


    「真的决定拿掉了？」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开口了，说多了，该影响程湛雅的决定了。


    程湛雅没应，垂着眼，紧紧地盯着那一片地方。


    去缴了费，她们被指引回到四楼诊室。


    很快，护士给她几颗药和无菌服，绕过蓝色屏风，程湛雅动作十分缓慢地换上。


    「把药吃了。」


    「躺上去，腿张开。」


    和看诊的医生不同，做手术的医生似乎有点不耐烦，语气带着淡淡的厌恶。


    是啊，这张床曾经躺过多少人，或许每个人的心情不同，可她们都在抹杀小生命。


    实在让人喜欢不上来。


    程湛雅接过水，垂眼看着手心的药丸。


    吃下去，就真的没有退路了。她摸了摸肚子，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剥夺了你来这个世界的权力，对不起。


    范瑶白作为陪同，被允许进入手术室，她站在旁边，只是看着她，没有再说一个字。


    程湛雅看着她，后者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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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那张窄小的床，程湛雅心脏在狂跳，每跳一下，她好像都能听得见。


    「药没吃吗？」


    医生带着口罩，正在调试麻醉剂，细细针管射出透明的水珠子，程湛雅手都在抖。


    她握紧手，药片紧紧攥在她手心，药烙着她，有点生疼。


    可她感受不到似的，越攥越紧。


    多少次，她忽略了肚子的不适。多少次，她都决定拿掉孩子，可是真到这一刻的时候，她开始不舍，开始害怕。


    宝宝一定会觉得痛吧？


    不然怎么每次抗议都那么强烈，拉扯着她的肉和血液。


    她的另一个妈妈刚刚才摸过她。


    她还没有感受过一点爱……


    范瑶白见状，上前掰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直至全数摊开。她把药片接过，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这么捨不得，那就生下来。」


    「你还养不起一个孩子吗？」范瑶白把她从床上拉下来，一边扭头跟医生说：「我们不做手术了。」


    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没说什么。


    小小的推车上，所有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程湛雅打了麻醉，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程湛雅被范瑶白拉出手术室，身上还穿着蓝色的无菌服，光着脚。


    片刻，范瑶白才发现不妥。


    她动作太快了。


    她怕程湛雅再次陷入不清醒的状态。


    「草率了。」


    范瑶白摸了摸鼻子，笑着说：「我们去厕所换。


    「去给你拿衣服，在这儿等我一下。」


    话音刚落，范瑶白就拉开门进去了。


    程湛雅站在那里，手指纠结地缠在一起，稍微用了点力。


    她慢慢松开，去摸了摸肚子。


    最后，还是决定留下她。


    对啊。


    孩子受了那么多苦，都没有放弃过她。


    她怎么能放弃呢？


    不管怎样样，谢谢你，选择了我做你的妈妈。


    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加倍对你好。


    程湛雅在心里默默地说，她想弥补之前的亏欠。


    范瑶白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手里拿着她的衣服，还晃了晃，跟她炫耀。


    无菌服被她摺叠好，扔在了厕所里的垃圾桶里，她洗了手，擦干，轻声对范瑶白说：「谢谢啊，白白。」


    「别，你谢得有点早了。」范瑶白笑道：「你现在都快三个月了，现在不打掉，以后就打不掉了。」


    「到了那会儿，你想后悔都没用，也别怨我就行了。」


    程湛雅低头，笑了笑，「不会后悔的。」


    「也不会怪你。」


    「我要她。」


    她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希望等孩子出生后，不要怪她没给她完整的的家就行。


    「接下来我们就要把准备孩子的东西了，做好生产的准备。」


    「有点早了吧。」程湛雅很无奈。


    她现在没别的想法，只想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还有她的工作。


    她刚上班，事业正值高峰时期，这个时候怀孕并决定生下来，这绝对是致命性的打击。


    电子产品辐射太大，长期工作也会伤害到孩子，而她的工作，离不开电脑。


    老太太睡着后，林焓冰还没走。


    她不确定程湛雅走了没有，生了什么病，检查做好了没有，只是坐在一楼的大厅里等着。


    平板电脑放在她的腿上，不时抬头看一眼。


    她下属发过来的文件看一遍，审批过无误以后，她给出了回復。


    合上电脑，她再次抬头。


    那抹倩影早就刻在她的灵魂中，总能一眼就能看见她。


    林焓冰站起来，往她们走去。


    午间的太阳一如既然的刺激，医院里开着灯，亮堂一片。


    两人有说有笑。


    范瑶白不知道说了什么，程湛雅笑得眼睛都眯了，很有感染力。


    不知道多久，林焓冰没看见程湛雅这样笑了，那么放松，那么甜美。


    她低下头，额前的头髮垂下来，遮住了她半只眼睛，羽翼般的睫毛轻颤，有些苦涩。


    她攥着笔记本电脑的一角，片刻，慢慢松开。


    「丫丫。」


    林焓冰轻轻叫一声。


    两个人的世界好像按暂停键，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程湛雅有些惊讶地看着林焓冰，「你还没走吗？」


    她刚决定把孩子留下来，又碰到林焓冰，刚平静下去的心情起了浅浅的涟漪。


    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扔进一块石头。


    沉重，有力。


    话问出来了，她很快觉得不对劲。


    她轻咳一声，语气稍微变换了一下，「奶奶睡了？」


    「睡了。」


    「哦。」程湛雅顿了下，「奶奶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程湛雅又哦了声，拉着范瑶白，轻轻握紧，有点慌张。


    她真怕林焓冰知道什么。


    林焓冰很抗拒小孩儿，她记在心里。


    到了这一步，她已经不想伤害孩子了。


    「那我们先走了。」程湛雅轻声说。


    「我送你们。」


    「…」林焓冰什么时候成专职司机了，每次见面离开，她都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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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忙了吗？


    怎么变得那么热心。


    程湛雅有点想不通，换作以前，她能开心半天。


    只是有些东西期待久了，就变得廉价了。


    她正了正色，严正拒绝她，「不用，你去忙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她知道林焓冰时间多宝贵。


    林焓冰深深看她一眼，「忙完了。」


    「特意在这里等你。」


    医院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垂下来头髮荫出阴影，她眼眸泛着光，很真挚，让人不忍心拒绝。


    林焓冰太好看了。


    五官精緻近乎完美，桃花眼，小巧高挺的鼻樑，薄而性感的嘴唇，眉睫不用修剪，天然而成的眉宇看不出破绽。


    头髮一丝不苟，连头髮丝都完美到令人髮指。还有那纤细的腰和傲人的凸起，一双腿很修长，踩着高跟鞋，站在一角都能成为焦点。


    范瑶白以前就觉得林焓冰美，现在依然这么认为。


    难怪程湛雅可以喜欢这么多年。


    看着这样的美人，她都有点不忍心拒绝了。


    「你等我们干什么。」程湛雅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林焓冰淡淡地笑。


    「送你们。」


    程湛雅无语，她张了张嘴，范瑶白轻轻拉了拉她，说：「别争了，走吧。」


    「就让焓冰送吧。」


    范瑶白沖她眨了眨眼。


    「好吧。」


    在范瑶白的推动下，程湛雅没有再拒绝。


    林焓冰这个人固执得很，跟她争论总是没完没了，像刚来时那样，还会造成别人的困扰，这也算让孩子跟她另一个妈妈短暂的相处一下吧。


    她不是个残忍的人，尽管前面折腾了一番，可最后又忍不住留下孩子，说不让林焓冰知道，又要给她们制造相处的机会，尽管她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甚至没有一点点期待。


    但这已经是她能给孩子最好的东西了。


    以前，她总喜欢坐副驾驶。


    那样可以看见林焓冰的侧脸，还有她认真的神情。


    习惯很可怕，有些事突然要去改，基本是改不过来了。程湛雅摸上副驾驶的手把，顿了顿，才慢慢地往后座靠去。


    她小心地繫上安全带，认真的模样落在林焓冰眼里，她嘴角微微上扬，浅浅的弧度，却勾人。


    程湛雅抬头，正好看在眼里，有些恼羞地别开眼。


    她看着窗外，感觉得手背的管子跳了一下。


    玻璃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程湛雅的手放在腹部上，像是不经意，不会让人多想。


    车里很安静。


    喜欢听钢琴乐的林焓冰没放音乐，只有模煳的车流声。


    回到家，接近四点。


    程湛雅下了车，一天没吃东西，突然感觉有些晕眩。


    她扶着车门，堪堪地稳住了身形。


    范瑶白吓死了，她从另一边下车，来不及关上门，几乎是跑过去，接住了她。


    她心惊肉跳道：「你小心点啊。」


    程湛雅觉得范瑶白太夸张了。


    她只是怀孕了，又不是哪里伤着了，只是表现得过于紧张，那是一种爱她的表现，怎么说她还是很感动。


    林焓冰还没走，坐在车里看着两个人的动作和互动，眼里闪过一抹落寂。


    那应该是她做的。


    可这会儿却换了人，而她，连吃醋的权力也没有。


    她的女孩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


    是范瑶白吗？


    她们现在住在一起，很多培养感情的机会……


    林焓冰不敢想，她眼角微红。


    花了几秒钟，她整理好情绪，推门下车，「丫丫，你到底生什么病了？」


    「我想我可以帮到你。」


    程湛雅愣了下，摇头，「你帮不到的。」


    她很快就会好的。


    「你走吧。」她说。


    林焓冰心一痛，她把人送回去，连被邀上楼坐坐在资格都没有吗？


    她来不及想更多，程湛雅和范瑶白已经往大楼里走了，只给她留了个绝望的背影。


    真好。


    真够绝情。


    林焓冰笑了笑，充满了苦涩。


    她坐回车里，在那里停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暗下来，范瑶白家那层的灯亮起，她才缓缓启动车子，离开，带着一车子的寂寥。


    回家到，范瑶白立即就去做饭了。


    程湛雅为了做检查，中午饭都没吃，孕妇是饿不得的。


    她没敢让她待在客厅，担心范啾啾会扑她，继而受伤害到孩子。


    还没三个月呢。


    之前又折腾成那样，她现在都有点草木皆兵了。


    在等晚饭期间，程湛雅还睡了一觉。


    短短一个小时不到，她就做了三个梦，真是够呛的了。


    梦的内容太短，她记不得了。


    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酸痛的，很折磨人。


    兴许是太饿了，她一起来，胃部就一直在泛酸，她不得不跑进厕所，连连干呕。


    她的速度之快，跑过去的时候，范啾啾都吓到了，一跳一弹跳的好远，奶凶奶凶的叫一声。


    范瑶白看着实在揪心，她不知道怀孕还可以这么辛苦。


    她站在门前，小心翼翼的关心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程湛雅摆了摆手。


    紧接着又是一阵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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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中午没有吃饭，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有一些酸水。


    范瑶白皱着眉，随手上网查了一下，上面说呕吐看个人的，有些很严重，有些甚至连孕吐都没有，一般要维持两三个月，三个月以后就好一些了。


    看程湛雅这阵仗，估要吐到四五个月去吧。


    有点吓人。


    她搜索可以缓解孕吐的法子，截屏保存下来，想着明天下班回来给她买一点。


    又吐了一回，程湛雅终于可以从厕所出来了，只是腿有点软，扶着墙走。


    她一脸疲惫地坐在那里，这时候已经没有胃口吃什么了。


    「还是吃点东西吧。」范瑶白劝道：「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程湛雅应了声。


    尽管中午没吃什么，她也没吃多少。


    用汤渗着饭，她勉强吃了一碗。


    洗澡后，她缓过神来了，躺在床上玩手机，网购了一本孕期知识书。


    第二天，她回到公司，坐下，正着怎么跟陆听说怀孕的事。


    肖骁今天回来得早，等她坐下，她立即凑了过来，脸上带着神秘，「湛雅姐，你回来了啊。」


    「嗯，你有话要说？」


    看着肖骁的脸，程湛雅知道她要跟自己说八卦了，半开玩笑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肖骁一脸惊讶。


    「一脸上就写着我有话要说。」程湛雅笑着说。


    肖骁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这么明显吗？


    她轻咳一声，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昨天下午你不是提前走了嘛，我听景敏说……」


    接下来的话似乎有点难说出口，肖骁停了很久，你就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程湛雅有些奇怪，登上自己的软体，好笑地催促道：「到底怎么了？」


    「她说…」


    「嗯？」


    「她说，胡畅颖在医院看到你，在做妇科检查，好像是…好像是怀孕了。」


    「现在总监也知道这件事了。」


    程湛雅愕然。


    她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来了。


    怔了片刻，程湛雅突然失笑。


    她还在苦恼该怎么跟陆听说这件事呢，没想到她的同事居然先给大家打了预防针。


    肖骁见她笑了，有些懵了。


    她一个外人听着都气死了。


    她程湛雅也会很生气，至少厉声辟个谣什么。可她却笑得很开心，显然是她没想到的，出乎她的意料。


    「湛雅姐你笑什么呀？」


    该不会是真的怀孕了吧？


    「没什么。」程湛雅摇头，「好好上班。」


    「姐，你辟个谣。」


    「别让那个臭八婆得逞了。」


    肖骁急了，咬牙切齿地说。


    「没关系。」程湛雅摇头，「真怀孕假怀孕，迟早会看出来的。」


    「…也对。」肖骁抿唇，「我真是看不惯她，事儿也太多了。」


    程湛雅笑笑没说话，正式投入一天的工作。


    陆听中午才回来的，那会儿所有人都在午休，只有程湛雅，吃过午饭就回来了。


    她孕期反应来得很晚，马上就三个月了，才开始孕吐。


    反应还挺大。


    她有些无奈，摸了摸肚子，吃了一颗早上在路上买的话梅，才把胃部那股酸气压下去。


    「湛雅。」


    办公室门半开，陆听站在那中间，轻声叫她，「有时间吗？来聊聊好吗？」


    程湛雅顿了顿，点头，「好。」


    她把桌面收拾了下，话梅放在主机上面。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就算陆听不找她，她晚上也要找陆听聊聊。


    这件事是她不对。


    怀孕到留下孩子都太突然了，她自己都措手不及，别说她的上司了。


    她走进办公室，坐在陆听的对面。


    两个人都比较平静。


    沉默半晌。


    陆听看了她肚子一眼，缓缓开口，「我听见了一些传闻…」


    「是的，我怀孕了。」程湛雅接她的话。


    「…」陆听沉默。


    「是真的。」程湛雅说：「我昨天也去医院了，我打算把她留下来。」


    「我还想着怎么跟你说这件事。」


    程湛雅笑了笑，有些无奈，「没想到别人替我先说了。」


    「前妻的？」


    「我只有过她一个。」


    「打算復婚吗？」陆听紧紧盯着她，不错过一丝情绪。


    程湛雅摇了摇头，「我有能力养这个孩子。」


    「已经决定好了吗？」陆听问。


    和上司在公司聊私人话题有点奇怪，程湛雅尴尬得手上起了薄薄的鸡皮疙瘩。


    「这个可事关你的前途。」


    「你现在可有在业界的流量，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连载四话之后过二十万的收藏量和近百万的点击量，只有你。」


    「嗯。」程湛雅点头，很坚决，眼里闪着亮光，「在做决定的那一刻我就赌上所有了。」


    「好。」陆听点头。


    她能理解程湛雅的做法。


    工作可以再有，可孩子，那可是活生生的生命，以后就算再结婚生子，那也不是这个了。


    「你的作品可以慢慢连载，一周二更新，改为两周一更新，适当的减轻你的压力。」


    「抱歉。」程湛雅嘆气。


    「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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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一脸歉意地看着陆听，「连载我尽力更新的，最近事情太多了，还有画集，都聚在这个时候了。」


    「希望不会让你太失望。」


    「身体才是本钱。」陆听并不贊同她的话，「画集才刚拍板，可以推迟一年再出。」


    「更新力量而为就行，你很优秀，粉丝会愿意等的，公司也会等你回归。」


    「谢谢。」程湛雅有些感动。


    她才来公司一个月，突然发生很多事，她不得不被逼叫停。


    和陆听聊了一会儿，上班时间也随之而来，外面的灯悉数打开，程湛雅点了个头，出去上班了。


    程湛雅被陆听批了一个月的假，让她好好养胎。


    因为前期的折腾，她的胎心不是很稳，放假的第一天她就去医院拿药吃了。


    范啾啾现在每天被关在笼子里，总是可怜兮兮的，在那里叫。


    它觉得委屈。


    程湛雅也觉得它委屈极了，可范瑶白就是狠下心来了，为了她的孩子，只能委屈猫儿了。


    第38章 重生


    程湛雅休息一周。


    睡了吃, 吃了睡，似乎圆润了一些。


    脸色有了些许血色。


    范啾啾被允许自由活动了，不过仅限范瑶白在家的时候。


    被关了一段时间, 精神似乎有点萎靡。


    程湛雅蹲下去, 顺了顺它的毛，「委屈你啦。」


    「喵～」


    像是听懂了, 范啾啾的头顶了顶程湛雅的手心, 毛被顺得舒服，眯起眼。


    程湛雅打开冰箱，里面满满当当，全是范瑶白购置的牛奶和水果。


    这干妈当得面面俱到。


    程湛雅失笑, 随手拿了个水蜜桃，一边吃, 一边去了书房。


    离了婚, 工作刚有起色就发现怀孕，一切都太突然，幸好得到陆听的理解，每周双更的漫画改成了每周一更，压力稍稍没那么大。


    她想着，同时打开了电脑。


    打开软体, 程湛雅大脑一片空白, 久久下不了笔。


    这几天过得未免太轻松了。


    程湛雅舔唇，果核被她扔在旁边的垃圾桶，看着屏幕许久，最终决定再看一眼原着小说, 重新模拟画面。


    反覆阅读那章节内容, 程湛雅有点乏, 亦或是燥，倏地很想吐。


    而她也确实吐了。


    全是酸水。


    混合着她刚吃下去，还没有消化的水蜜桃。


    胃好像被灼烧一般，难受得她直皱眉。


    「你怎么吐成这样？」


    「还好吧？！」


    范瑶白休息，特意外出买菜，给家里孕妇做饭，刚入门就听见算得上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进厕所。


    看着程湛雅半跪趴在马桶上，整个人虚弱得风吹就倒的程度。


    虽说这是怀孕的正常反应，可这也太严重一点了。


    「要不要陪你去医院看看？」


    程湛雅抬起手，虚弱无力地晃了晃。


    她这种情况，去医院没有用。


    酸气接踵而来，她又吐了些酸水，总算止住了强烈的呕吐感。


    范瑶白脸色复杂，给她顺背。


    「好点没有？」


    程湛雅点头，一张惨白的脸挤出自认为良好的笑，「没事。」


    等恢復一些力气，程湛雅扶着墙站起来，掬水洗脸，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头髮很乱，长长的披着。


    脸色很惨白。


    狼狈得跟鬼似的。


    书房的电脑亮着，范瑶白问她，「你今天画画了？」


    程湛雅点头，「拖很久了。」


    「你这状态怎么画。」


    「你不是批了一个月假吗？」


    程湛雅嘆口气，「我想存点稿子，为后期打起基础，万一哪天有突发情况，我也能准时交稿。」


    「呸呸呸。」


    范瑶白急眼吼道：「你就不能盼自己好点啊？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程湛雅觉得耳膜生疼，思维滞停几秒，「我的意思是……」


    突然没灵感。


    她要去孕检，生产之类的突发情况。


    看着好友愤怒的脸，程湛雅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倏地庆幸，有这样的朋友。


    「我错了。」


    范瑶白轻哼。


    「白白～」


    「回房间躺着，我去做饭。」


    范瑶白向来嘴硬心软，一边凶完，一边细声细气地问：「饿不饿，今天吃鲜虾豆腐汤怎么样？」


    「好。」程湛雅笑。


    「白白，你真好。」


    范瑶白瞅她一眼，默默忙活。


    程湛雅把电脑关了，以今天的状态，很难再画出令人满意的作品。


    范啾啾从她脚边走过去，慢悠悠的，尾巴微信捲起。


    它径直地走进厨房，在它主人脚边蹭了蹭，然后蹲坐起，仰头喵了一声。


    「乖乖，一会给你小鱼干。」


    范瑶白动作没停，甚至没有回头。


    像是听懂一般，范啾啾喵一声退出厨房，跳到沙发上，懒洋洋地窝在那里。


    画面安静，又温馨。


    程湛雅想去帮忙，但她知道范瑶白很大可能会把她赶出来，于是她还是回了房间。


    早上没拉开窗帘，门关上后显得有些暗。


    哗啦一声。


    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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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拉开窗帘，中午的阳光有点刺眼，她用手挡了挡，半晌才适应光线。


    窗户打开，空气丝丝缕缕溢进来。


    带着属于午后的热气。


    有了光线，掉在地上的深色髮丝和浅色的地板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多，有几根。


    但她头髮长，几根堆积在一起就显得多。


    没怀孕的时候，程湛雅也会掉头髮，偶尔画稿时没灵感时掉得更凶。


    更深刻的一次，是林焓冰出差不在家，她失眠了，许久没睡着后起来画画，却因为大脑卡剧情而崩溃大哭。


    她到现在没想明白，是孤单，还是因为真的剧情梳理不过来。


    深夜里的情绪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她疯狂地想念林焓冰，一度怀疑妻子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没日没夜地出差，其实是去了另一个人身边。


    那天晚上，她整夜整夜没睡。


    睡醒后奇蹟般恢復了。


    也是从那时候，她接受了林焓冰出差的常态。


    再后来，她习惯了。


    程湛雅摸了摸柔顺的发尾，她的头髮好像许久没有修理了。


    该修一修了。


    她想。


    清理了地下的头髮，程湛雅把桌面收拾了一下。


    她的东西不算多，离开林焓冰家时她就带了电脑，还有几套常穿的衣服，护肤品也因为怀孕被她淘汰了。


    房间不大，但温馨。


    偶尔听见猫叫，与好友的声音，并不会觉得空荡荡，极具安全感。


    人都一样，享受过温暖就再忍受不了寂寥。


    她的原意是暂住，因为不想破坏范瑶白的独居，搬家的想法一直有。


    范瑶白反对了。


    原因是她怀孕了，不适合一个人住。


    程湛雅思前想后，觉得范瑶白说得没错，她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再考虑找房子搬。


    她感激范瑶白的照顾。


    并且放在心上，牢牢记得。


    「雅儿。」


    不多时，客厅传来范瑶白的声音，「出来吃饭。」


    程湛雅回神，应了一声。


    拉开门，鼻间便闻到令人垂涎的饭香，程湛雅适时地咕噜一声。


    刚才吐了一顿，她确实饿了。


    范啾啾双脚扒拉着餐桌，灵动的双眼掩饰不住馋色，显然它也想吃。


    程湛雅好笑，没忍住把它抱到怀里，没等她上手撸毛，范瑶白端菜出来，说：「你别抱她了，去洗手。」


    「好。」


    「喵～」


    范啾啾满眼都是桌上的菜，似乎对程湛雅的行也感到不满，声音比平时还尖一些。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小吃货。


    范瑶白抱起范啾啾，给它顺毛，同时把小鱼干放进它的碗里。


    「多给它点。」程湛雅说。


    「不管它。」范瑶白去洗了手，：「快吃。」


    「别把我干女儿饿着了。」


    「知道了。」


    程湛雅笑了，接过范瑶白盛起的虾汤。


    虾被处理得非常细緻，虾头和虾壳爆炒出虾油，再加白开水煮至沸腾，最后放入豆腐和虾仁，所有腥味被去除，只保留原有的鲜甜。


    她孕初期反应很大，味道重点就反胃。


    范瑶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常常得闲会变着法子把菜味儿压到最轻。


    程湛雅喝了一口，对范瑶白竖起大拇指，「白白，你可以去开个私房菜了。」


    范瑶白嗔她一眼，「你投资呀？」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算了。」范瑶白说：「没那个精力。」


    偶尔动动手，她很乐意，没想过用厨艺赚钱。


    太累。


    程湛雅笑，没多说什么，只是慢悠悠地吃饭。


    「下午有事吗？」程湛雅问。


    「没什么事。」范瑶白问：「怎么了？」


    「我想去剪头髮。」


    「干嘛突然要剪头髮？」范瑶白有些诧异。


    「掉头髮。」


    范瑶白默然，目光落在程湛雅胸前的一缕头髮，被餐桌遮住了发尾。


    太长了。


    确实容易掉头髮。


    「那就剪呗，我陪你去。」


    小区附近的髮廊不大，五脏俱全，是一对年轻夫妻经营着，老闆在替别的客人剪头髮。


    听说程湛雅要剪头髮，让妻子先帮她洗头。


    妻子是个话唠，闲聊间程湛雅得知小夫妻是高中同学，因为早恋被父母反对，叛逆心起便双双辍学了。


    26岁的年纪，小孩儿已经8岁了。


    小夫妻辍学在外面学到了剪头髮的本领，为了过得更好，便出来自立门户了。


    洗完头髮后没有立即吹干，等了一会儿，上位客人剪完，老闆上前问她打算怎么剪。


    「剪短一些。」程湛雅说。


    老闆撩起她的头髮，摸了摸，再次跟她确认长度。


    看着镜中的自己，程湛雅沉默半晌，手指比了比耳下的位置。


    她没尝试过短髮，倏地想试一试。


    忘了从哪里听来的，剪头髮大有从头再来的意思。


    她想告别过去，大胆地期盼明天。


    「到这里。」


    老闆看向程湛雅比的位置，怔了好几秒。


    他剪头髮有些年头了，很少女孩子会剪得这么极致，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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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长髮及腰，发质很好，肯定十分用心保养过。一口气剪短，外人看着都会心疼，当事人怎么捨得。


    「你的发质很好，留了很多年了吧？真的要剪这么短吗？」老闆三分劝说，七分惋惜，「真的不再想想？剪了可回不了头了。」


    为什么回头？


    程湛雅问自己，很快她就平静地点头，「我很确定。」


    范瑶白安安静静地听着，什么也没说。


    她了解程湛雅的性子，除了支持，她说不上别的话。


    「那我剪了。」


    「嗯，麻烦你。」


    剪刀抵在颈侧的头髮上，头髮断开时，咔嚓咔嚓的声音十分清晰地侵入她的耳窝。


    老闆给她一刀切了。


    半米长的头髮攥在老闆手上，柔顺透着光泽。


    她剪掉留了五年的长髮！


    剪掉了五年的酸楚，更剪掉了五年的感情……


    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程湛雅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程湛雅一哭，店里几个人都慌了。


    「是不是太短了？」


    老闆嘆一声，「我还没开始修呢，一会儿修完会更短的。」


    「所以我刚刚才再三跟你确认，剪了就真的没机会后悔了。不过头髮可以再长，别伤心了。」


    程湛雅摇摇头，「没事，你修吧。」


    她哭，不是因为剪太短。


    而是那五年的青春，和日日夜夜的期待。


    第39章 想起


    脸颊的眼泪抹了紧接着又流出新的温热。


    程湛雅眼泪不止, 老闆几度停顿，顶着压力完成了最后的修剪。


    齐耳短髮，俏皮不失温柔。


    程湛雅长得好看, 皮肤白皙, 唇红齿白，饱满的额头隐隐藏在薄刘海里, 柔顺地贴着头皮, 巴掌大鹅蛋脸显得更小。


    双眼因为哭过泛着红，精緻得像瓷娃娃。


    范瑶白第一次看见程湛雅短头髮的样子，闪闪发光，让人眼前一亮。


    她放下杂志, 走到程湛雅身边。


    「你很适合短髮。」


    「相信我，你该换换风格的。」范瑶白赞嘆。


    小夫妻认同地点头。


    妻子说：「小姐, 你真好看。」


    「跟明星似的。」


    程湛雅有些漫不经心, 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动作惯性地拢了拢耳根的头髮。


    头髮顺柔又十分短，堪堪拢起又滑掉一半。


    短髮俏皮，不失淡雅。


    程湛雅不舍，却很满意。


    下午的太阳最毒辣，结完帐出门, 一阵热气便扑面而来。


    范瑶白飘飘长发没有扎起, 紧紧贴在背上，热得受不了，「好热，快回家。」


    程湛雅惯性拢头髮, 发尖轻轻扎到她手指时, 她有几分讶然。


    头髮刚剪, 有些无从适应。


    她应声，抬头，缓缓跟上范瑶白的脚步。


    天很久没下雨了，干燥且闷热，晒了一整天的马路都要冒烟的程度，踩在上面，隔着鞋也能感受到灼烧。


    回到家，范啾啾早就翘首以盼。


    直喵个不停。


    范瑶白给它挠挠肚子，一边看时间，「雅儿，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程湛雅早孕期严重，娇气得很。


    饿着吐。


    吃着吐，睡醒吐，莫名其妙也吐……


    范瑶白光是看着就累，她觉得她未来应该不会想受这个苦。


    程湛雅点头。


    她深知自己现在的体质。


    程湛雅坐在床沿，眼尾扫到了镜子里的人，手轻轻触摸耳边的发尖，她怔忡几秒，一动不动。


    真短。


    忘了多久没留短髮了。


    久到没有记忆。


    —


    仲夏，天黑得格外慢。


    七点了，天色还是一片明亮。


    程湛雅有了灵感，对着电脑，将初稿画了出来，修修改改，还算满意。


    她发给陆听，很快得到回覆。


    ——画得很好。


    ——我让她们勾线，准备下周更新。


    得到上司认可，程湛雅松口气。


    想到下一话稿子也有了雏形，程湛雅莫名感到身心愉悦。


    全身冲劲十足。


    ——身体还好吗？


    陆听问。


    面对上司的关心，程湛雅指尖微顿，指甲片有些泛白。


    飞快地敲击键盘，打一行字又删除。


    ——还好。


    程湛雅回。


    她本就不习惯跟别人聊私事，再者对方是她上司，并不适合成为她的倾诉对象。


    ——产检在什么时候？


    显然，陆听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决定留下孩子后，医生嘱咐程湛雅每个月定期做检查，她月份还小，除了呕吐严重外没有别的不适。


    孩子很健康，尽管她前期那样作。


    小傢伙还稳稳待在她肚子里。


    程湛雅庆幸，也特别感激。


    ——下周。


    ——有朋友陪你去吗？


    ——有的。


    犹豫一会儿，程湛雅打下两个字。


    短促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可以吃饭了。」


    范瑶白说。


    范啾啾往里探了半个头，奶奶地喵一声，宝石般的眼睛闪闪发亮，似乎也在叫程湛雅吃饭，可可爱爱。


    「好。」


    来得特别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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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莫名松口气，她应一声，给陆听发了去吃饭的信息后匆匆下了线。


    只是上司的关心而已。


    她心想。


    盛夏雨天的前兆又热又闷，坐着能出一身汗，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中午终于下起了沥沥细雨。


    风中带着雨水的凉气，格外舒服。


    可惜怀孕后，程湛雅身体变得敏感怕冷。


    以前夏天时，她洗澡水有余温就行，现在得比体温高的水温才行。


    医院的走廊很安静。


    程湛雅坐着，双手绞缠着，心情略显复杂。


    半个月前，她来医院打胎。


    半个月后，她来医院产检。


    短短半个月，她心情歷程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严重的孕期反应时刻提醒着她不是孤身一人，还有豆芽般发育中的孩子。


    程湛雅低头，看向腹部时眼神不自觉轻柔。


    倏然，椅子明显下沉。


    有人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程湛雅偏头，目光正巧落在高高隆起的腹部。


    她微微怔了下，顺着腹部往上看。


    入目的是一张清秀乖巧的脸。


    很年轻，婴儿肥没有全成褪去，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也许没休息好，脸色略显疲惫。


    女孩同样看着她，两个人对视一眼。


    半晌，对方先开了口。


    「您这是第一胎吗？」


    女孩唇角微翘，对她善意一笑。


    程湛雅第一次没有反感陌生人询问自己的私事，或许是感觉到对方的善意，亦或是同为孕妇而产生了共鸣。


    她点头，应：「嗯。」


    「你呢？」


    「你几个月了？」


    她看向女孩的肚子，又圆又大，大西瓜似的，大得程湛雅心惊肉跳，随时都要生产一般。


    「七个多月了。」


    七个月……


    肚子可以撑到这么大了？


    程湛雅错愕，感觉肚子抽了一下，倏然有点害怕。


    女孩双手摸着肚子，脸上尽是柔色，她声音很轻，「是双胞胎。」


    双胞胎啊！


    被折腾得够呛吧。


    怀孕七个多月只有肚子鼓起，脸色疲惫，有点营养不良。


    程湛雅深切体会到孕期的不易。


    「很累吧？。」她问。


    女孩点头，不能更认同，「好累呀，我现在还会孕吐。」


    「晚上自己翻不了身，孩子大了，直挤我的内脏，有时候连唿吸都困难，好痛苦的。」


    「幸好我老公陪着我，我还是觉得很幸福……」


    话匣子打开，女孩开始滔滔不尽。


    程湛雅安安静静地听着。


    无论是言语中，还是神情中，程湛雅能感觉到女孩被宠爱着。


    她很幸福。


    程湛雅垂眉。


    她想到了林焓冰。


    曾经她也像女孩一样，绘声会色地畅想未来。


    时间如流水，它能改变太多东西了。


    正如她们的感情。


    在平淡而又忙碌的日子，慢慢失去热情。


    程湛雅心里一阵苦涩。


    「让你在原地等，怎么一个人上来了。」


    一道焦急的声音将程湛雅从沉思中拉回来，她抬眼，看见男孩行色匆匆走来。


    女孩努努嘴，无奈笑笑。


    「他就是这样，总把我当小孩子。」


    程湛雅：「你看起来很小。」


    「我19岁。」


    「他比我大两岁。」


    女孩甜笑，跟男孩撒娇。


    年轻真好。


    程湛雅轻笑，眼底染上丝丝落寂，很快又隐去。


    怀孕的人向来多愁善感。


    大多都庸人自扰。


    她也不例外。


    程湛雅苦笑，偏过头，措不及防和范瑶白对视。


    「想她了？」


    看着她们一路走过来，范瑶白知道程湛雅多爱林焓冰。


    感情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程湛雅骗不了她的。


    范瑶白很清楚。


    程湛雅移开目光，没说话。


    何苦呢？


    范瑶白不懂，或许是她还没有遇到能让她难离难捨的人。


    她在程湛雅旁边坐下，嘆一口气。


    气氛突然变得死气沉沉。


    医院本就安静，此刻显得更静，旁边的小夫妻也没有再说话。


    诊室门拉开。


    程湛雅被叫到号了。


    她沉默起身，走到门前时倏然回头，不知道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范瑶白听。


    「我会放下的。」


    再给她一些时间。


    范瑶白怔忡片刻，程湛雅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后。


    第40章 回归


    妊娠十三周, 程湛雅熬过了最为难熬的前三个月。


    偶尔还会孕吐，但可算没有早期严重。


    于是她提前销假回公司。


    《你我的美好时光》从做预告开始就反映良好，漫画的推进还算紧凑, 原小说带来的人气和程湛雅本身的热度更是把漫画直接推上了app热搜, 置顶的位置十分醒目。


    程湛雅的回归，就数肖骁最为高兴。


    在告知对方这个消息后, 肖骁连夜给她订了回归蛋糕, 早早在公司门前等着了。


    她剪了头髮，和以往形象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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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上一个多月没见，肖骁刚上前两步就有些不确定地停下了脚步。


    过了会儿，肖骁才惊愕开口, 「湛雅姐，你剪头髮了？！」


    程湛雅摸了摸发尾, 轻轻一笑, 「嗯，会很难看吗？」


    怎么会难看呢！


    肖骁想。


    她摇摇头，连忙上前，亲昵的挽她手，「湛雅姐，你这个髮型巨美, 还特别显嫩。」


    「跟高中生似的, 根本看不出来即将当妈妈了。」


    程湛雅失笑，「别，高中生太夸张了。」


    「真的呀。」肖骁努努嘴，一脸慕色, 「长发优雅温婉, 短髮知性俏皮特显气质, 不管哪种髮型，你这张脸都能轻松驾驭的。」


    再夸张就没法听了。


    程湛雅摇摇头，没去反驳肖骁的话。


    「你的位置我已经打扫过了，还有蓝光膜我给你电脑贴上，防辐射的。」


    「你就安安心心上班吧。」


    算起来，她和肖骁还算不上深交，相处时间也不过一个月，能对自己如此上心实属难得。


    程湛雅由衷感谢，「谢谢你啊，骁骁。」


    「嘿嘿…」


    肖骁傻笑，挠了下头皮，「就是随便捣鼓一下。」


    可是为自己偶像做点事，她也很快乐呀。


    在这之前，她可从来不敢想。


    喜欢的画手成为自己同事这件事。


    「这是……湛雅姐？」


    前台的秋月从外面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程湛雅，「怎么把头髮剪这么短了？！」


    程湛雅笑，嗯一声，「尝试一下短髮。」


    「好看的。」


    「谢谢。」


    「湛雅回来了啊！欢迎回来～」


    「身体怎么样了呀？」


    「你剪短髮啦！」


    「欢迎回归。」


    「…」


    「……」


    程湛雅刚坐下，同事纷纷问候，七嘴八舌的，早晨的办公室一时间有些热闹。


    除欢迎她的回归外，剩下就围绕她的头髮。


    短暂的热闹在陆听踏进办公室后安静了下来，都眼观鼻鼻观口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陆听面无表情扫了她们一眼，在程湛雅工位旁停下，脸色霎时变得柔和。


    「湛雅，欢迎你回来。」


    程湛雅微微一笑，轻声：「我回来了。」


    陆听走后，肖骁立即凑过来，「总监对你真温柔。」


    「总监本来就很温柔。」


    「不不不……不一样的。」肖骁撅嘴，「她对你比较温柔，不过也正常，毕竟你可是冰橙诶。」


    程湛雅失笑，「你也很温柔。」


    「那也是对你。」


    肖骁停了下，沖她笑眯眯道：「害，我好像也挺双标的。」


    居家这段时间她工作没落下太多，作品还是按照陆听规定的半个月一更。


    读者怨言不少，但都表示理解。


    她感嘆，读者真的温柔。


    为了正常回归公司，这几天她在认真做规划，认真做了一次旧章节回顾。


    同事们态度依然友好。


    没什么落差感。


    打开软体，程湛雅先看了会剧本


    应国家政策，网络读物现在的审核都比较严格，为了更还原原着，程湛雅经常因为敏感情节想破脑袋。


    好在敏感情节不多。


    程湛雅松了口气。


    秋的午后依旧热。


    热气透过玻璃窗丝丝渗入，办公室里开着空调。


    程湛雅觉得冷，于是披上了外套。


    怀孕后，她体质也随之变化，很怕冷。南城早晚温差很大，出门时范瑶白特别提醒她拿外套。


    她挂着的微信不停跳动，点开一看，是范瑶白。


    ——咋样？


    ——有没有不舒服？


    ——不舒服可别勉强自己，中午吃了什么，会不会吐？


    ——吃了糖醋排骨，没吐，感觉良好。


    看着好友关心的字眼，程湛雅感觉心头一暖，指尖快速敲击键盘，给范瑶白回去信息。


    ——那就好，晚上去接你啊！


    ——别挤高峰地铁呀。


    决定留下孩子后，范瑶白简直对她无微不至。


    不知道的以为她是孩子另一个妈。


    感动，又好笑。


    正想着，范瑶白又发来信息。


    ——好好对我干女儿。


    程湛雅摇摇头。


    ——知道啦！


    关心的话题结束，范瑶白跟她吐槽几工作上不满，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工作总难免碰到烦心事。


    好在范瑶白不记仇，话说过了就过了。


    六点的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天空被染上了深橙色，和午间烈阳相比，晚霞显得格外温柔。


    一天下来，程湛雅只画出一部分草稿。


    和肖骁道了别，她看眼时间，慢条斯理地整理桌面，关了电脑。


    很快，办公室只剩她一个。


    收拾好东西，程湛雅给好友发了信息，问她到哪儿了。


    范瑶白很快回了信息。


    告诉她马上到了，让她准备下楼。


    程湛雅回了个ok的表情包。


    用范啾啾的照片做成的，居家期间偶然拍下的，觉得挺可爱就用了。


    她拿上东西，起身准备下楼。


    总监办公室的门倏地拉开，发出浅浅的声响，俩人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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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先开了口，「总监还在忙吗？」


    「忙完了。」陆听视线不经意落在她肚子上，只是很快又移开，笑问：「你怎么这么晚？」


    「我朋友过来，我等她。」


    「这样。」


    陆听点头，语气很随意，「她到了吗？」


    俩人一同进入电梯，程湛雅应：「应该快了。


    「刚回来上班，会有压力吗？」


    「不会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下午直犯困，她不能像以往那样喝咖啡，煎熬得她不得不去洗了好几次脸。


    四点多她才开始投入工作中。


    眨眼间下班了，她的工作几乎没有进度，上司的关心让多少有点让她难为情。


    本来没什么压力。


    陆听一问，程湛雅莫名心虚了。


    程湛雅：「下周可以准时更新的。」


    「我相信你。」陆听轻笑，「你别紧张，我没有催你的意思。」


    程湛雅也笑了，同时电梯抵达一楼，叮的一声，两扇门缓缓打开。


    「你朋友到了吗？」大厦门前，陆听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问。


    陆听偏头看她一眼。


    程湛雅长得好看，短髮更能彰显她脸部轮廓，下颌处紧緻，线条优美，双眼很大，淡淡的气让她显得有些无辜。


    她本想约程湛雅吃饭，没想到她有约，有点可惜。


    时间还多。


    不急。


    「应该快到了。」程湛雅注意看着路边，没发现陆听的打量。


    「总监，您的车在哪边？」


    程湛雅后知后觉，见陆听没打算走的意思，随口找了个话题。


    陆听指了一个方向。


    她说：「下班了就不要叫我总监了，也不需要尊称。」


    「叫陆听。」


    之前提过，程湛雅显然忘了。


    陆听有些无奈。


    「好的。」


    程湛雅掖了掖耳侧的碎发，再抬头，看见范瑶白小跑往这边赶。


    到她们跟前时，范瑶白还喘着粗气。


    双手掐腰，没注意旁边的陆听，一边喘一边说：「你公司离地铁还挺远的。」


    程湛雅给好友递去纸巾，「擦擦汗。」


    过了会儿，她想起来给她们介绍，「白白，这位是我们公司总监，陆听。」


    「总监……」程湛雅停顿，在陆听戏嚯的眼神下改口，「陆听，这是我闺蜜，叫范瑶白。」


    「你好。」陆听掷地有声主动道。


    范瑶白这才把目光放在陆听身上，只是一眼，她就有些被惊艷到。


    完全长在她点上了。


    简单介绍后，俩人握了手。


    「你们准备去吃饭？」陆听抽回手，语气淡淡。


    「回家做饭。」


    「雅儿现在吃不了外面的东西，容易吐。」范瑶白说。


    「范小姐做饭一定很好吃。」


    听见上司的话，程湛雅不能更同意地点头，「是的，白白做饭很好吃。」


    「还好还好。」范瑶白谦虚起来了。


    「希望有机会能品尝上范小姐做的菜。」


    「行，找天来我们家。」


    「好。」


    程湛雅双手插在外套口袋，看着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客套。


    太阳下山后，天色暗得更快些。


    整座城市喧嚣不止，快乐夜生活已经开始了。


    「坐地铁来的？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了。」


    程湛雅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顶头上司，专门送她们回家别人听了不知道又要传成什么样。


    她倒是无所谓。


    她只是比较担心陆听。


    陆听：「没关系。」


    程湛雅摆了摆手，「真的不用了，地铁很方便的，再说这个点很容易堵车。」


    陆听沉默几秒，「好吧，那明天见。」


    「明天见。」


    和陆听道别，俩人不徐不紧地往地铁方向走。


    高峰期的地铁人满为患，都是人挤人，程湛雅怀着孩子，范瑶白没傻得现在去跟人挤，不小心受伤可就完了。


    程湛雅养了一个多月，早就渡过了危险期，可她也不敢大意。


    她能明白范瑶白的用意和担忧。


    「你们总监真年轻。」


    「长得好看，又有能力。」范瑶白想着陆听那张清冷的脸，不禁感嘆。


    程湛雅笑，「陆总监真的很优秀，你可以尝试一下。」


    范瑶白蹙着眉，却脸带笑意，「尝试什么？」


    「尝试追求她。」


    「这么优秀的人搞不好已经结婚了呢。」


    「我帮你问问。」


    「你欠打。」范瑶白没好气瞪她一眼，随即又笑，「是长在了我点上，可还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


    「顺其自然吧。」


    程湛雅的声音被人潮掩没。


    第41章 相见


    程湛雅修了初稿, 在基础上加了几个分镜。


    有了大致剧情，程湛雅头绪清晰，画得很快, 下午就完成了一话。


    给负责勾线的同事发过去, 她懒懒地伸了个腰，心情出奇的好, 兴许是满意今天的完成率, 更让她满意的应该是剧情。


    肖骁看过去，也做了伸腰放松，「湛雅姐，你画完了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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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想跟你分在一组。」


    这样她就可以获得优先观看权了, 肖骁皱巴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在程湛雅拿到《美好时光》这个剧本之前, 她已经接了另一个剧本任务, 和喜爱的画手合作机会也凄错失了。


    肖骁痛心疾首。


    真可惜啊！


    程湛雅笑，「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话是这么说没错。」


    《美好时光》是大制作，一百多万字的剧本，按现在的更新进度，程湛雅又追求剧情还原，随便都要画三五年。


    那时候程湛雅怀着的孩子都会跑会跳了。


    越想越让人难过。


    肖骁无语望天。


    「好痛心！」


    「别乱想了。」


    「也许你手上的作品完成了, 你会被换调入《美好时光》组呢。」


    「哇！湛雅姐, 你真会安慰人。」


    肖骁双眼发光，一下支棱了起来，「对啊，我们组这个作品中短, 很快就完结了。」


    程湛雅笑了笑, 没接话。


    作画软体还没退出, 程湛雅有点泛，在上面乱画乱涂。


    自制的笔刷，换着画。


    底图都涂满了，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乍一看像色彩斑斓的油画，仔细一看，又抽象得像怪物。


    程湛雅反应过来，笑自己的行为。


    习惯性地点了存档，她退出了作画软体，拿起保温瓶。


    拧开盖，没水了。


    看眼时间，四点多，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无奈认命，起身去茶水间。


    刚完成了更新，程湛雅心情很好，小声哼起了歌。


    自然而然的。


    是那首她最熟悉的所念皆星河。


    习惯真是致命。


    林焓冰常听的歌，大脑没有特意记住，却深刻于心，情不自禁就能哼出歌的调。


    她不得不承认，她有点想林焓冰了。


    程湛雅低下头，看眼还有变化的肚子，轻嘆一口气。


    可事到如今，她们已经没办法回去了。


    这个孩子註定得不到另一位妈妈的期待和宠爱。


    刚刚的好心情霎时不復存在。


    她接了白开水，若有所思准备出去时，倏时听见同事的窃窃低语。


    具体内容她没听清。


    隐约听见什么空降几个简单的词。


    回到位置，刚坐下，肖骁滑动椅子过来，一脸神秘的模样。


    「湛雅姐，你听说了吗？」


    「什么？」


    「听说我们公司空降了个。」


    肖骁说完，大眼睛又四处瞟一眼，八卦的样子有点滑稽。


    「明天上任呢。」


    「总裁？」


    「对啊！总监的直属上司。」


    「公告都贴出来了，你没看吗？」


    程湛雅想起刚刚听见的话，再结合肖骁说的，不知什么时候起的流言，只差证实了。


    相较于小女生的八卦，她不以为然。


    空降董事长也不影响她工作。


    「湛雅姐，你说空降下来的总裁会是个大帅逼霸总吗？」


    「跟电视那样就太好了。」


    肖骁兴奋得有些期待。


    程湛雅忍不住打趣，「也有可能是中年离异的少妇。」


    「姐姐，你不能这样！」肖骁气急败坏地笑哭，「打破我幻想。」


    程湛雅乐了，笑看着她。


    左侧最里面的办公室门倏地被拉开，陆听面目表情从里面走出。


    交谈倏然而止。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轻敲键盘和笔滑动板绘声音。


    肖骁看一眼陆听，心虚地滑回岗位。


    陆听手里拿着职业女性手提包，淡淡扫了她们一眼，高跟鞋触地发出踏踏踏的声音，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总监这是去哪儿？」


    「是不是因为空降的事，要去开会。」


    肖骁见陆听离开后，又滑了过来，八卦没停过。


    程湛雅笑了笑，不置可否。


    「湛雅姐，你饿不？」话峰一转，肖骁问她。


    「…」


    「有点。」


    「你想吃什么？我们点个下午茶吧。」


    程湛雅认真思考了片刻，好像没有特别想吃的。


    自打怀孕过三个月以后呕吐的毛病没那么严重了，胃口也随之变好，吃嘛嘛香，范瑶白也轻松不少。


    她摇摇头，「没有特别想吃的。」


    「你想吃什么？」


    「炸鸡？」


    「海鲜孕妇能吃吗？」


    「算了算了，海鲜腥，我怕你不舒服……榴槤飞饼？」


    肖骁看着外卖软体主页，上面显示都是她平时常点的东西。


    她纠结得绞尽脑汁，「甜品吗？」


    程湛雅失笑，「等你做好决定都要下班了。」


    「选择困难症犯了，我是看什么都想吃。」肖骁摸了摸鼻子，滑动手机，「要不喝糖水，再另外点些鸭脖子。」


    「可以。」


    程湛雅本来不怎么饿，肖骁连续报菜名，勾起了她的馋瘾。


    「要辣的。」


    「得嘞！」


    肖骁得到答案，苦恼的脸色迅速变得神清气爽。


    手指在屏幕上一顿操作，肖骁放下手机，重重松一口气。


    「下单了，30分钟内送达。」


    程湛雅应声好，「钱我转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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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我请。」


    「不行，你赚钱也不容易。」程湛雅没有占别人便宜的打算。


    还是刚出社会没多久的小女生，花钱还不知节制。


    她这几年连载《妻子日常》，收入一直稳定可观，林焓冰会定期往她卡里打钱，所以她暂时没有缺钱的烦恼。


    「又不是每天都请。」肖骁皱着脸，「那我请小宝宝吃嘛。」


    小宝宝？


    程湛雅一下没反应过来。


    意识到肖骁口中的小宝宝是谁时，她不禁失笑。


    「好吧。那我替宝宝谢谢肖姐姐。」


    见程湛雅没再坚持，肖骁赶紧把转帐退了回去，听见她替小孩叫自己的称唿，心情美滋滋的。


    「湛雅姐，宝宝的小名叫什么？」


    小名？


    程湛雅被问得一愣，宝宝三个多月了，她从来没往名字方面想过，甚至是小名都没起。


    作为妈妈，她很不称职。


    让孩子受了很多苦。


    经肖骁这么一提，程湛雅认真反思片刻，回道：「还没想好。」


    「想好了告诉你。」


    「好。」


    外卖很快到了，肖骁出门口取。


    回来就迫不及待打开，一边哼着网上流行歌，显然心情很好。


    肖骁一边打开，一边介绍。


    看来平时没少点。


    辛辣的味道在嘴里炸开，程湛雅食慾被完全放大。


    自打知道怀孕后又胎心不稳后，她就很少机会吃上这些在范瑶白眼里被视为垃圾食品的东西。


    这一个多月的清心寡欲瞬间得到释放。


    她吃得很满足。


    可她还是控制了一下，没让自己太过放纵，到时宝宝一闹，难受的还是她自己。


    五点多，程湛雅收到了范瑶白的信息。


    今天不做饭。


    范瑶白过来接她，吃椰子鸡。


    这一个月来范瑶白尽心尽力，对她百般照顾，生怕她营养跟不上。


    上次产检结果良好，范瑶白才放心。


    程湛雅吃了东西还不饿。


    得亏她克制了，不然一会儿吃得少，范瑶白又是少不了一顿说教。


    她明白范瑶白担心她，可她忍不住馋。


    兴许是怀了孩子，有时她都能被自己的反常吓一跳。


    范瑶白今天来得早，下楼就看见好友在大堂，正低头玩着手机。


    上班族鱼贯而行。


    工作结束，生活还要继续，为一顿晚餐奔波。


    程湛雅小心越过人群，几次被撞到了肩。


    她走到好友跟前，轻轻叫了声，「今天怎么这么早？」


    「嗯，开完会我就熘了。」


    这一个多月来范瑶白没少干这事，为了准时回家给她做饭，通常吃了饭还得在书房忙碌上一阵。


    好几次，她都会突然想起林焓冰。


    范瑶白那一个月的状态不就是和林焓冰一样吗。


    总是忙忙碌碌。


    每经过书房，她都能看见范瑶白认真加班的样子。


    忽然有一瞬间，她企图去理解林焓冰。


    可想再多，她们也已经离婚了。


    后悔吗？


    她问过自己。


    不后悔。


    离了婚，她认识了新的自己。


    原来她也不是只能每天碌碌无为地等待着妻子回家的怨妇。


    她很满意现下状态。


    有事业，有朋友。


    还有了孩子。


    孩子来得意外，可她知道她爱这个孩子。


    「辛苦了。」


    程湛雅笑问：「我们去哪儿吃。」


    「跟我走吧。」


    吃过饭，范瑶白陪她散步消食。


    下午茶吃得晚，程湛雅不怎么饿，但还是吃了不少。


    椰子汁做成的汤底很清甜，煮出来的肉质q弹爽口，她不小心就吃撑了。


    八点多，地铁高峰期过了。


    一点不拥挤。


    范瑶白似乎很累，到家就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任由范啾啾在她身上踩奶。


    从她怀孕以来，范瑶白为了照顾她，公司家里两头跑，晚上还要接她下班，比孩子亲妈都要上心，确实能累得够呛。


    程湛雅提议她好好休息。


    过了三个月，她孕反早没那么严重了，只是偶尔闻着气味过于刺激的会作呕。


    范瑶白不听。


    程湛雅实在拿她没办法。


    第二天她起了大早，做了简单的早餐。


    两个水煮蛋，烤三文治。


    范瑶白今天休息，这些日子也是累得够呛，这会还没起床，程湛雅写了小纸条，压在早餐下方后出门上班了。


    还没到公司，她就收到了范瑶白谴责的信息。


    程湛雅有些好笑，打开照相机，拍了张公司大厦的照片发过去。


    ——已平安抵达。


    回到办公室，程湛雅打开电脑。


    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程湛雅抬头，神情倏地一滞。


    陆听走在前方，可她的注意力却被陆听身后的人精准吸引住。


    林焓冰。


    她的前妻。


    第42章 思念


    林焓冰怎么会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林焓冰和陆听相熟了？还一起出入办公场所。


    短暂的疑惑过后, 程湛雅忽然想起群里发布『空降』的信息，心脏砰砰地跳动着，她有些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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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听拍了拍手。


    本就所有人注意力都愉愉往那边看, 这一下瞬间往她身上集中。


    「简单开个会。」


    陆听神情从容, 语气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情绪，「相信大家都看到公告了, 这位是林总, 日后会和我们一起共事，大家欢迎一下。」


    一片掌声响起。


    热烈、又很低调，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仍然显得突兀。


    掌声适时停下。


    林焓冰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直筒西裤, 身材修长、举手投足优雅大方。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了办公室一圈。


    一眼看见心心念念的人。


    她剪短髮了？


    林焓冰眸色略变, 却不失柔和, 眼含着笑意。


    可是短髮的丫丫好可爱。


    跟瓷娃娃似的，似乎还胖了一些。


    这些时间她一直在忙入股安沃的相关手续，公司也有堆积成山的工作。


    她很想程湛雅，可几乎抽不开身。


    自从知道她和程湛雅离了婚，奶奶身体一直不好，后院的花花草草也没有闲情去打理了, 整天整天待在房间里。


    每天她都要回老宅陪老太太, 尽管她不待见自己。


    不管多晚，她都回和程湛雅住的家。


    时间好像被她拆开了用。


    根本不够。


    终于，还是等来了这一天。


    思念如泉水山洪，在看见程湛雅那一秒爆发, 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把人搂入怀里。


    以前不是没试过出差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更久, 可从来没有这么想念程湛雅。


    她总是盲目自信。


    或许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程湛雅会离开自己。


    离婚这个词于她而言太过陌生了。


    至今仍然陌生。


    她的目光重新直视办公室, 神情又恢復了原来的面无表情。


    「大家好，我是林焓冰。」


    「今天开始，我会加入安沃，执行一些工作，在这里我还是个新人，请大家多多指教。」


    「谢谢。」


    林焓冰语气诚恳。


    温和地笑了笑，然后向大家点头致意。


    话落，办公室沉默了几秒，大家似乎没有反应过来，零零散散的掌声响起，掌声很快变得热烈。


    想念的人在眼前这种感觉太真实了。


    程湛雅胸口被堵得满满当当的。


    两次掌声响起，她都没回过神来。


    她怔在原地，什么反应没有。


    肖骁见状轻轻戳了她的手臂，企图让她回神，「湛雅姐。」


    「想什么呢？」肖骁低声道。


    程湛雅偏头，看她一眼。


    片刻，她回过神来，跟着大家有一下没一下地拍了拍手，敷衍得可以。


    林焓冰讲完话，陆听让大家继续工作，接着把人往办公室里带。


    门一带上，议论声也随即响起。


    「哇塞，新总裁也太好看了吧，还这么年轻！」


    「对啊对啊，还有声音也好听。」


    「长得好看，声音又好听，还这么厉害，一来就是总裁诶。」


    「她刚刚发言我是一个字没听进去，除了名字。和这样的美人共事，我一万个可以啊！她做错事我都扇我自己。」


    「………」


    「湛雅姐，你在想什么？」


    从坐下开始，程湛雅就一直低着头，神色是她从没回过的凝重。


    虽然听见同事的议论，她也有些蠢蠢欲动，可想分享的人在发呆，她不好意思。


    程湛雅没看她，摇了摇头。


    「湛雅姐，没事吧？」


    好像从新上任的总裁出现后，程湛雅就有点不对劲了。


    肖骁能感觉到。


    她有些担心，「湛雅姐，你是不是认识新总裁，还有过节那种。」


    认识是认识的。


    至于过节，算有吧。


    前妻这个词算不算呢？


    程湛雅腹绯，脸上没什么变化，她抬起头，轻轻笑了声，「认识。」


    「真认识啊。」肖骁眼睛一下瞪大。


    「嗯，我们……是同学。」


    「哇！那你们熟不熟？」肖骁觉得自己八卦的心都要飞起来了，滑动椅子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继续问：「总裁这么好看，在学校应该很多追求者吧？」


    肖骁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又优雅的女孩子，身材巨好，腿又长又直，远远看过去都能感受到她的皮肤很好，略施粉黛就还有本事，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总裁。


    追求者多吗？


    很多。


    她就是其中一个追求者。


    程湛雅不假思索，点了点头，「很多。」


    「我就知道。」


    肖骁感嘆：「不过总裁这么好看，没有追求者才不正常吧。」


    「湛雅姐，你偷偷告诉我，总裁性格好吗？对员工严不严格？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林焓冰性格好不好，程湛雅定义不了。


    在她面前，林焓冰脾气很好，这个看上去冰冰冷冷的好像什么事都吸引不了她，谈恋爱的时候却对她呵护备至，结了婚在家的时候也温柔似水。


    这样的林焓冰好像挑不出毛病。


    除了工作太忙。


    她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林焓冰这样的性格叫做情感漠视。


    似乎什么错没有。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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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自嘲地轻笑一声，她收起飘远了的思绪，轻声应道：「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没跟她共事过。」


    「噢，好的吧。」


    肖骁撅了撅嘴，「希望总裁性格跟她颜值一样，都这么顶。」


    程湛雅看着电脑屏幕，漫不经心，「嗯。」


    「虽然不是大型男吧，可美人也是可以的。和这样的人共事一样赏心悦目对不对。」


    林焓冰确实漂亮。


    让人一眼惊艷，并且是耐看型惊艷。


    越看越好看。


    否则……


    否则她当初也不会追求林焓冰。


    结果还追上了，当时她觉得自己所有幸运都用了在追林焓冰这件事上了。


    这么多年过去，结果不尽人意。


    她们离婚收场了。


    换着以往，她估计能抽自己两耳光，如同事讨论的那样。


    好看的东西确实让人赏心悦目。


    可程湛雅却怎么也无法高兴起来，肖骁的话，她慢慢听不清了，大脑乱糟糟的。


    林焓冰明明对动漫方面没有研究，怎么突然空降成了安沃的总裁。


    她想不通林焓冰到底要干什么。


    第43章 关心


    总监办公室门被拉开, 霎时间议论声消失，静默不已，所有人默契得仿佛什么事没有发生。


    陆听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们一眼, 带着林焓冰推开了中间那扇门。


    工作室不大, 独立办公室只有三间。


    陆听占一间。


    财务和执行总裁各占一间。


    如今林焓冰空降下来，理应用执行总裁那间。


    办公室不大, 五脏俱全, 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清洁剂味儿，看出来是近期才清理过。


    桌面只有一台电脑，靠窗的角落放着文件收纳架，一本文件孤零零地杆在那里。


    林焓冰简单打量一眼, 目光落在那扇百叶窗上。


    透过缝隙，她看见了程湛雅的位置。


    办公室小得可以, 也十分简陋, 但她很喜欢。


    她收起视线，看向陆听，「谢谢陆总监的安排，我很满意。」


    「林总喜欢就好。」


    陆听说。


    她怎么会看不见林焓冰的眼神。


    从接到空降的消息，再到开会的时候看见林焓冰，她就明白了一切。


    入股本意是假。


    来这儿追妻才是真。


    既然爱着, 又为什么离婚？离了婚又来纠结不清。


    程湛雅会怎么做？


    她不知道, 只是想到程湛雅肚子里正怀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孩子，陆听蹙起了眉。


    有了血脉相连的纽带，她们的关系又怎么理得清。


    与程湛雅共事的时间不久，可她看到过的程湛雅都是积极的、乐观的, 有着与世无争的佛系, 却又不缺乏野心。


    得知她怀孕, 甚至要留下时，陆听不可否认的失望了。


    但她能理解。


    程湛雅的性格纯良温顺，留下孩子的决定并不意外。


    只是想到她们会復婚……


    陆听心里怎么也舒坦不了。


    「那接下来的工作就麻烦陆总监了，这几年的年度总结还有现在公司持有的ip作品也麻烦发我一份。」


    林焓冰的话挑不出毛病。


    彬彬有礼，落落大方。


    她刚上任，了解公司发展是必要的，脸上俨然公事公办的模样。


    陆听藏起自己的偏见，点头回应。


    没有过多的交谈，该说的刚才在她办公室已经说完了。


    退出林焓冰办公室，陆听往程湛雅的座位看一眼，接着径直走进自己的私人领域。


    自打前妻出现后，程湛雅就心不在焉。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早上她都没画出半张用得上的图，情绪绷得很紧。


    她很想吐……


    正想着，熟悉的呕吐感一涌而上，程湛雅腾地站起来，把旁边的肖骁吓一跳。


    「湛雅姐，你怎么了？」


    欲吐的感觉来得又快又急，仿佛张嘴就要吐出来，程湛雅一边摆手一边捂着嘴快步往厕所走，脸色都白了。


    临近午间，她胃里没什么可吐的，只吐出些酸水。


    喉管处的酸气还很强烈，仿佛被腐蚀，辛辣中有点刺痛。


    她弯下腰，又吐了一回。


    好不容易压下去，程湛雅洗了把脸，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下。


    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气，双眼泛着水汽，红红的，好像哭过，衣领因为呕吐被她抓出了皱褶，看起来很狼狈不堪。


    程湛雅双手支着洗漱台，低着头，皱头紧皱，很久没有动作。


    她有些失神，以至于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胃还不舒服吗？」


    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让人有种悠远的错觉，程湛雅身体勐地僵住。


    林焓冰什么时候来的？


    看见她吐了吗？


    程湛雅有些不确定，心脏砰砰地跳，快要跳出来了。


    她不能让林焓冰知道孩子的存在。


    绝对不可以。


    可是全办公室的人都知道她因为胎心不稳居家了一个月，林焓冰迟早也会知道的。


    林焓冰不喜欢这个孩子。


    这意料之外对林焓冰来着绝对谈不上惊喜，想起她对孩子的态度，程湛雅的心霎时凉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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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浑身冰冷，「与你无关。」


    妻子的语气过于冰冷，林焓冰怔了怔，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丫丫，我现在关心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程湛雅只想和林焓冰保持距离，沉默了片刻，她低声回应道：「谢谢林总关心。」


    语气很生疏。


    她们似乎朋友都算不上。


    林总这个称唿，第一次让她生出了厌恶的情绪。


    它不该从程湛雅嘴里说出来。


    她想听程湛雅呢喃细语地叫她姐姐，搂着她手臂撒娇。


    「我先出去工作。」


    程湛雅说。


    看着程湛雅的背影，林焓冰攥紧手，指甲几乎插入血肉。


    松开时，手心扎出了血丝。


    林焓冰洗了洗手，微凉的水渗过她的手心，竟然感觉到一丝刺痛。


    也许因为妻子的疏远，今天痛感格外强烈。


    真疼。


    她看着手心的印痕想。


    第44章 烫伤


    外面天色有些灰暗, 开了空调仍然让人觉得烦闷。


    要下雨了。


    程湛雅看着窗外想。


    她若有所思地将桌面纸张叠整齐，不经意抬头，看见从卫生间出来的林焓冰。


    俩人四目相对。


    想到林焓冰那受伤的眼神, 一丝刺痛在胸口散开、不断蔓延。


    不管怎么样, 林焓冰依旧能左右她情绪。


    程湛雅无力地想。


    她别开脸，视线在手机上。


    屏幕正巧亮了起来。


    是那用范啾啾的大脸盘子当头像的好友给她发来了信息。


    ——雅儿。


    ——我临时被派到海市了, 要四天, 晚上没法去接你了。


    ——你别急着回家，先在附近吃点东西，高峰期过了再回去，注意安全。


    ——好。


    好友的关心让她心里一暖, 程湛雅重重吐了口气，收起乱七八糟的情绪。


    她害怕林焓冰知道怀孕的事。


    更怕听见她不想听的话……


    可是, 她怀孕的事在整个公司都是公开的秘密。


    她又能瞒多长时间呢


    刚吐过一回, 肚子空得泛酸。


    看眼时间，马上午休了。


    吃什么，成了她日常难题。


    程湛雅感觉饿，又提不起食慾，和室外的天气一样，沉闷得可以。


    她可以不吃, 肚子里还揣着小宝贝疙瘩, 先前不重视让宝宝受了不少苦，决定生下来后，程湛雅态度两极反转。


    保温杯里的水半凉。


    程湛雅浅浅一口就放下了。


    她坐在座位上发呆，旁边的肖骁时间观念极强, 椅子滑到她旁边, 问她中午吃什么。


    肖骁：「好像快下雨了, 我想点个外卖。」


    往窗外看去。


    天色果然比刚才更暗一些，随时都会下雨。


    程湛雅若有所思，垂眉想了想。


    「不知道。」


    「我还是出去一趟吧。」


    她不想待在这里。


    扭头看了看林焓冰紧闭的办公室门，突如其来一阵压抑，她只想逃离。


    「那……那我也出去。」


    肖骁犹豫片刻，说：「我陪你去吧，湛雅姐。」


    「好。」程湛雅嗤笑一声。


    午间的人潮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几乎所有店里都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气。


    忙碌一上午，飢饿感在这时突显得格外霸道。


    肖骁张望，挑选最想吃的东西。


    人饿的时候什么都想吃。


    每经一处，肖骁都认真思考，只是程湛雅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走了一段路，人潮少了些。


    程湛雅站在小餐馆前，里面同样坐满人，老闆在忙前忙后。


    菜点完，俩人就在边上等。


    肖骁给程湛雅找了张椅子，「湛雅姐，你坐。」


    程湛雅感激地笑笑，「你坐。」


    「你坐。」肖骁说：「我一个孤寡青年，不需要。」


    「你现在怀着宝宝，得注意些。」


    「……」


    程湛雅失笑，接受了肖骁的好意。


    她很幸运。


    碰到的人都很友善。


    秋季雨水多，说下就下。


    屋外落了淅淅沥沥的细雨，路人不慌不忙地躲雨，人来人往，为街道添了几分色彩。


    店檐前站了些人，往里面张望，似乎在思考要原地就餐还是冒雨继续找自己想吃的东西。


    雨不大，可秋后的雨冻人。


    淋湿了身，一个下午都得难受。


    显然前者是最佳选择。


    小小的店里很快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有点吵。


    人多气味就杂。


    倏地一阵劣质廉价的香水味传入鼻腔，又浓又重，程湛雅轻蹙眉，喉咙涌上熟悉的呕吐感。


    她看向肖骁，纤白的指尖往店外指了指，用两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我出去等。」


    程湛雅脸都白了。


    肖骁看出她不舒服，点了点头，「好，你在外边等我。」


    「嗯。」


    人太多，程湛雅现在又情况特殊，肖骁让老闆打包了。


    办公室里的人还没回，灯没开，下着雨的天本就灰茫茫的，偌大的办公室有些显暗。


    林焓冰的办公室亮着灯。


    与外面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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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去吃饭。


    很忙吗？


    程湛雅垂下眼，忍不住想。


    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进入过林焓冰的世界，工作到底多忙，才能夜不归宿。


    是她不理解吗？


    是她不体贴吗？！


    程湛雅嘆气，林焓冰什么都还没做，她就阵脚全乱了。


    孕吐期过了，开始胡思乱想了吗？


    她失笑，摇了摇头。


    「湛雅姐，你笑什么？」


    肖骁替她将外卖盒打开，见莫名其妙的笑，好奇地问：「是不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我就常干这事。」


    「以前不觉得好笑，过了很久想起来会突然好好笑。」


    程湛雅笑，「嗯，是这样。」


    「想起了什么啦？可以跟我分享，让我也开心开心吗？」


    「也没什么。」


    看着女孩干净又好奇的双眼，程湛雅想了想，说：「剪头髮那天哭了，想起来觉得好笑。」


    肖骁信了。


    她认同地点头：「确实，你发质那么好，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留了那么多年，一下子剪这么短，我看着都替你心疼。」


    「湛雅姐，你怎么一下剪这么短呀？」肖骁嗦一口面，满眼可惜和不解。


    「没什么，只想想换个风格，也方便打理啊。」


    「短髮也超级无敌好……」


    肖骁的声音戛然而止，古灵精怪的眼珠子闪过慌乱。


    茶水间是独立的，程湛雅背对着门。


    顺着肖骁的目光扭头，和刚进门的人对上了视线，顿时失神。


    林焓冰很美，可浑身透着不好亲近的气息。


    此时脸色略微发白，微蹙起眉，手上拿着水杯，无论何时都板直的身材很加分，袖子折起，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腕，手腕盈盈一握，却看起来很有力量，白色衬衣束起，腰细得可以。


    胃病又犯了？


    程湛雅无心欣赏，林焓冰的每一寸肌肤她都熟悉无比。


    眼前她只有担心。


    她还做不到视若无睹。


    她爱着林焓冰，即使分道扬镳了。


    气氛僵硬住。


    傻子都感受到了。


    林焓冰轻声嘆气，率先打破寂静，「我接点水。」


    「……」


    肖骁咧嘴，皮笑肉不笑，小心脏砰砰地跳。


    近距离更好看！


    气息独有的清冷，像玫瑰，艷丽且娇贵。


    绝了。


    肖骁在心里默默打分。


    一百分，林焓冰是绝对满分。


    「你们继续。」


    林焓冰按下热水键，目光几乎没从妻子身上离开过。


    短暂的眼神接触过后，她明显还能感受到程湛雅的担心。


    为了放心来安沃，她好些天没有好好吃饭睡学，沉寂了胃病又开始兴风作浪。


    这疼值得。


    林焓冰心情愉悦。


    水慢慢满出，和滚烫的温度接触时，肌肉反射弧的速度到了极致。


    噼啪一声。


    水杯脱离手心，重重摔在地上，火辣辣的痛才慢慢浮现。


    她垂眼一看，指尖和手背都红了一片。


    程湛雅的心突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冲到林焓冰身边，拉起她的手查看伤口。


    林焓冰皮肤白，烫伤的范围不大，却触目惊心。


    许久没有和妻子近距离接触了。


    熟悉的气息传来，手上的伤好像没那么疼了。


    她的眼神紧紧盯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程湛雅心思全在她的伤上，没注意到林焓冰的眼神。


    看着红了一片的皮肤，程湛雅有些心疼，喉咙干涩好久。


    「去医院吧。」


    她说。


    「你陪我去吗？」


    话问完，林焓冰的心提起，竟然害怕程湛雅拒绝。


    离婚这些日子里她从程湛雅这儿得到过太多的拒绝和疏远，以至于她不敢确定。


    换作以前，她不会想这个问题。


    哪怕受一点小伤，程湛雅都会心疼半天，反覆提醒她下次注意。


    是不是很疼？


    唿唿。


    你那么好看，可不能留疤。


    你就不能注意些嘛！


    还疼吗？


    …


    一个小伤口，程湛雅一边唠叨一边心疼地替她贴上创可贴，像哄小孩般给她吹气。


    记忆很清晰。


    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抓不住了。


    她甚至觉得程湛雅的关心都是奢求，别提陪她去医院了。


    她们怎么走到这一步了呢？


    林焓冰每天都在想。


    她忽略了程湛雅的感受，一次又一次因为工作失约。


    爱是陪伴。


    细想起来，她自己都望了多久没和程湛雅约会了，一个人在家闷不闷。


    以前遇到开心的事，程湛雅都会一股脑跟她分享，现在好像说得少了。


    不是程湛雅不想说。


    是她回应得太少，妻子不想说了，只可惜她悟得太晚了。


    她失去了原本专属于自己的温柔。


    妻子对所有人都和善展笑，唯独对她疏远漠离。


    程湛雅沉默了许久，什么话没说。


    最后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答应完，她才想起茶水间还有第三个人在，她偏头去看肖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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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骁则一脸愕然地看着她们。


    她知道瞒不住了。


    毕竟普通旧识不可能做到她刚才那样的过激反应。


    程湛雅在心里嘆口气，轻声说：「如果我两点前没回来，替我跟总监请个假好吗？」


    肖骁点头如蒜。


    短短两分钟她就悟出事情不简单。


    看见林焓冰被烫伤后，程湛雅紧张的程度超乎了朋友。


    她们离得近，她能直面地感受到程湛雅的紧张，脸色都白了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受了伤。


    还有，林焓冰那句小心翼翼地让程湛雅陪她去医院的话。


    眼神分明都能拉丝。


    肖骁没谈过恋爱，可她又不傻。


    走到门前，程湛雅回过头，脸带歉意说：「等回来了我再跟你说。」


    「好！」


    林焓冰的手被程湛雅小心托住，电梯里谁也没说话。


    只是倒镜中的人低头看着她的烫伤的手。


    嘴角紧抿，刘海半垂，林焓冰看见妻子眼眶微红。


    程湛雅什么也没说，可她知道程湛雅说了很多，眼眶微红就是千言万语。


    妻子还关心她。


    林焓冰满足地扬起了嘴角，受点伤似乎也不错。


    车流高峰期过了。


    吃了饭，都在享受午休的惬意。


    雨还在下，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程湛雅车技一般，又怀着孩子，更不想开林焓冰的车。


    她很快在路边拦到了计程车。


    把人送进后座，犹豫了下，她也坐了进去，跟司机说了目的地。


    车子启动，缓慢有序地行驶着。


    计程车的气味有些重，程湛雅怀着孕，霎时有些晕车，她摇下车窗，一阵凉风吹进来，浅浅地压下了欲吐的感觉。


    细雨飘了进来，一点一点的水花落在窗台，显得突兀又斑驳。


    公司位于市中心，和市医院不远，十几分钟车程。


    到了医院，林焓冰细嫩的皮肤更红了，有些肿，还起了两颗小气泡。


    程湛雅熟练地挂了号。


    林焓冰只是简单的烫伤，范围也不大，上了药，又拿了些消炎药。


    「尽量不要沾水，回去记得擦药。」医院楼下，程湛雅叮嘱道：「过几天就好了。」


    她没看林焓冰，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常。


    「好。」


    林焓冰攥紧药袋，包扎的手捂了捂胃部，难受得皱眉。


    她还没吃午饭。


    程湛雅也是，饭盒刚打开，她就进来了。


    接着手被烫伤。


    快两点了，程湛雅饮食一向准时，这会儿该饿了。


    「丫丫，陪我吃顿饭好吗？」


    程湛雅看了眼时间，两点刚过，准时回公司已经是不可能了。


    她确实饿了。


    本就没什么胃口，又太在意林焓冰的伤，一下子忘了，再提起才觉得饿。


    她低垂着眼，目光落在还没什么变化的腹部上。


    「好。」


    不管怎么样，她不能让孩子受到伤害。


    林焓冰是孩子的妈妈，虽然她还不知道宝宝的存在，宝宝也还没有意识。


    她不知道孩子的事能瞒多久，只是想让母女稍微接触。


    以后被发现了再做打算，现在想太多也无济于事。


    「想吃什么？」


    「都可以。」


    程湛雅看她，语气停顿片刻，「吃清淡点的吧。」


    「你不是胃不舒服？」


    「药吃过了吗？」


    隐忍了一路，程湛雅还是忍不住关心。


    她知道林焓冰忙起来多疯，可以整天整天不吃，整夜整夜地加班。


    虽然离了婚，可感情还在。


    林焓冰总是那么强势，一而再再而三地闯进她的生活。


    还是会心动。


    即使她什么都没做。


    这样下去，她知道自己早晚再次沦陷。


    她不想再勉强自己，刻意迴避林焓冰好像也没有让她更好过。


    「没吃。」


    林焓冰笑，说：「已经不疼了。」


    程湛雅的关心出奇效。


    她去茶水间接水就是为了吃药，没想到程湛雅在。


    她很少犯这样的小错。


    不能说严谨得一丝不苟，至少这样的基本常识不会。


    程湛雅嗯一声，「你……」


    「嗯？」


    「没什么。」


    林焓冰看着她，她太了解程湛雅。


    猜到她想问什么，轻笑：「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在安沃担任？」


    「当然是为了你。」


    后面的话，林焓冰说得掷地有力。


    「丫丫，分开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很多，我确实混蛋，忽略了你很多。」


    「我也从来没想过我们最后会离婚收场，我是个失格的妻子，你忍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林焓冰轻轻笑着，认真道：「我在适当放下部分工作，将重心放在家庭上。」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雨停了。


    街道又热闹了起来。


    马路还是湿的，草坪上布满露珠，生机勃勃。


    程湛雅没说话。


    她安静地走着，可内心却乱糟糟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林焓冰。


    没离婚时，她一个月难以见上一次的人，在离婚后却频繁遇到。大大方方承认来安沃的目的，明明确确地表示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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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不心动呢。


    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沦陷。


    亦或者说，她已经无法拒绝了。


    只是想到林焓冰对孩子的态度，顿时如同冰块浇头，勐然跌落谷底。


    是了，林焓冰不喜欢孩子。


    而她怀孕了。


    在这不合时宜的节骨眼上。


    她试着问自己，如果没有怀孕，她会再次接受林焓冰吗？


    答案显而易见。


    她会。


    「你不用着急回应我。」林焓冰笑着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林焓冰选择了客家菜。


    午休时间一过，菜馆里的客人都吃饱离场了，还有零散几桌。


    有在聊天的。


    也有在工作的。


    她们被带到二楼靠窗的位置。


    放眼看去是一个交叉路口，络绎不绝的车子穿梭其中，车水马龙，犹如慢放的画。


    林焓冰点了几道她爱吃的菜。


    怀孕后，她对味道很敏感，在范瑶白细心照顾下，对食物也就变得挑剔起来了。


    或者是太饿了，她比平时都吃得要多，也没有孕吐反应。


    真是神奇。


    程湛雅抹了抹嘴，有些惊讶地看着几乎被一扫而空的餐盘。


    这都是她吃的？


    相比于程湛雅的惊讶，林焓冰很满足。


    离婚后，她很久没有和妻子平静吃完一顿饭了。


    程湛雅对她有怨，每次见面虽不是针峰相对，可不冷不热的态度更伤人。


    仿佛爱都成了过眼云烟。


    接近下午四点，林焓冰去结了帐。


    看着身旁的妻子，她一点不想工作，这想法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态度和以前大相迳庭。


    她想和程湛雅约会。


    同时她也知道今天的陪伴已经是偷来的半生闲。


    程湛雅不会同意。


    她了解妻子，温温柔柔，可该倔的时候死倔。


    倘若今天开了口，下次很难再让她心软。


    该适而可止。


    林焓冰想。


    第45章 发现


    沙石大小的事在办公室也能传得飞快。


    程湛雅虽然是个小白, 进入职场不久，可她怀孕的事从别人嘴里传开后她就深有体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程湛雅先去一趟洗手间, 和林焓冰分开进入办公室


    「湛雅姐, 你回来了。」


    程湛雅刚坐下，肖骁就迫不及待凑了上来。


    「嗯, 回来了。」


    「林总没什么事吧？」


    程湛雅点头, 「上了药，问题不大。」


    「那就好。」


    肖骁哦一声，眼神不时往林焓冰办公室方向瞥，又看看程湛雅。


    她抓心挠肝, 难受老半天，大脑已经编了十万字后续了。


    想直接问, 又怕程湛雅不高兴。


    关系再好不是窥探别人私事的藉口, 肖骁还是懂得克制的。


    肖骁一副想吃瓜又不敢吃的表情，程湛雅觉得可爱，好笑地看着她。


    刚从出来的小女生没什么心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能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和善良，待她也无话可说。


    她知道今天的事肖骁不会说出去。


    莫名其妙的让她放心。


    大概就是肖骁给的安全感吧。


    程湛雅相信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办公室也不合适谈话。


    「晚上有事吗？一起吃个饭。」程湛雅邀请, 眼里盈着笑意，「我慢慢跟你说。」


    「好。」


    肖骁点头，小声吐槽自己，「孤寡能有什么事。」


    程湛雅失笑, 「找一个。」


    「我这么丑。」


    「你不丑。」


    「你很漂亮的。」


    程湛雅可不是安慰她。


    肖骁的眼睛不算大, 但很有神, 鼻头圆润，山根挺高的，唇是很标准的m唇，脸上还有没完全褪去的婴儿肥，圆圆的，下巴却长而尖。


    刚认识的时候她没细看，只觉得嫩。


    相处一段时间，兴许是有友谊的滤镜加持，她觉得肖骁挺好看的。


    只是皮肤差些。


    不该是这个年纪有的懒散，还有长期熬夜的暗黄，把整个颜值给拉低了。


    肖骁摸了摸脸，有些自卑，「真的吗？」


    「当然。」


    程湛雅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你少熬点夜，把皮肤养好，妥妥一个大美女。」


    「湛雅姐，你别哄我，我信的哦。」


    「相信我，早睡有奇效。」


    肖骁纠结半晌，随即斗志昂扬，「我晚上就回去制定早睡计划。」


    程湛雅失笑，鼓励地点了点头。


    《美好时光》群里发了公告，提醒大家开个小组会议。


    肖骁见状，默默退回自己的位置。


    小组会议陆听不需要参加，把成员讨论结果交上去拍板就行。


    主体内容差不多，画图、勾线、上色，简单提了些意见，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小问题。


    线上会议全程不到三十分钟。


    结束了会议，退出帐号。


    她看见自己的社交帐号不断跳动，指尖滑动，轻轻点击打开。


    没有备註。


    头像却有些熟悉。


    仔细一看，头像是她在云丽市旅游时，范瑶白在民宿看日落时替她拍的背影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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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着休闲白色小吊带，双手抱膝，歪着头看夕阳，长发一边搂在前面，一半披在后背。天有些暗，将她的皮肤映得很白，朦胧中看得见下颌线和下巴。


    程湛雅有些奇怪。


    林焓冰什么时候换了头像她不想知道，毕竟在她列表上，作为老婆的她存在感很低。


    她们很久没在上面聊天了。


    只是为什么，林焓冰要用她的照片？


    程湛雅觉得挺羞耻。


    而且她记得她这张没发圈，林焓冰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好友觉得这张好看，就发了圈子。


    林焓冰是有范瑶白联繫方式的。


    她点开聊天框。


    ——晚上一起吃饭，我送你回家好吗？


    程湛雅跟她离婚什么也没要，只是把她常用的东西拿走了。


    唯独把常年带着婚戒留给了她。


    明明家里几乎没有变化，可她总是觉得空荡荡的。


    没有程湛雅的屋子，怎么算家。


    林焓冰站在百叶窗前，她没有拉起，只是透过缝隙看程湛雅。


    她有些心虚。


    怕极了程湛雅发现。


    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像个偷｜窥狂，一旦被抓包，她甚至找不到语言解释。


    哪怕是一个字都显得无力。


    发出去的信息久久没有收到回音，林焓冰已经猜到了答案。


    翻着聊天记录，都是程湛雅给她发信息，而她回復得很简短，甚至让人觉得敷衍。


    她还真没发现。


    越往前翻，林焓冰越心惊胆跳。


    没关系。


    她还有很多时间。


    程湛雅对她还有感情，这一点就足够了，她做主动的那一方。


    这年的中秋来得晚，和国庆接近。


    林焓冰想了想，很久没有陪程湛雅回娘家了。


    她太忙了。


    忙得忽略程湛雅，又怎么有时间陪妻子回娘家？


    她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知道自己爱程湛雅，兴许是妻子给她的安全感太满，她愚蠢地笃定妻子不会离开。


    真真切切地感受妻子在离开，在放弃她时，那种由内而外的恐慌袭来。


    彻底把她掩没。


    程湛雅给她回信息了。


    看着妻子跳动的头像，林焓冰霎时一阵感动。


    她活动活动僵硬的指尖，轻轻点开。


    ——不用了。


    ——有约了吗？


    ——嗯。


    林焓冰问得小心。


    她想过程湛雅会拒绝，可收到拒绝的信息还是让她心头一震。


    程湛雅不再事无巨细。


    不再跟她说约了谁，不再跟她说什么时候回家，不再跟她说吃了什么……


    林焓冰的心像被千万蚂蚁咬了，又痒又痛。


    她想知道程湛雅和谁吃饭。


    她介意极了。


    以前程湛雅爱跟她说，她没在意，如今她已经失去了过问的资格。


    下班时间如期而至。


    肖骁收拾东西，拿起布袋，兴沖沖地走到程湛雅跟前。


    她喜欢程湛雅，总是温温柔柔很谦虚，向她请教问题会很认真解答，会夸她漂亮。


    吃瓜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和程湛雅吃饭她就很开心。


    程湛雅关了电脑，拿起包，问她想吃什么。


    「随便啊。」


    肖骁说。


    她不挑食，跟程湛雅吃晚餐，六块钱的麻辣烫就很好。


    程湛雅馋重口味，和肖骁趣味相投。


    俩人一致决定吃钵钵鸡。


    趁上菜的空隙，程湛雅主动提起了林焓冰。


    「我和林总……」


    「是同学，也是恋人，前不久我们离婚了。」


    程湛雅吐了口气，带着歉意，笑着说：「不好意思。骁骁，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你能理解吗？」


    肖骁点点头。


    其实看见林焓冰受伤那刻，程湛雅的态度和紧张就够证明她们的关系不单单只是同学。


    只是听见当事人亲口说出来，肖骁还是有些震惊。


    「那……宝宝也是林总的吗？」肖骁问。


    程湛雅大方承认，「是她的。」


    「但她不知道，我也没打算告诉她。」程湛雅笑，语气苦涩，「她不喜欢小孩。」


    「我不想让她知道，可是你知道我怀孕的事整个办公室上下几乎都知道了，她很快也会知道的。」


    「她怎么这样啊？！」


    肖骁忿忿不平，「这也是她的孩子，她不喜欢她怎么还让你怀孕啊！」


    「真渣！」


    「湛雅姐，你别怕，要是她敢对你和宝宝怎么样，我丢了工作也要跟她拼了。」


    肖骁气得脸鼓鼓的，更可爱了。


    听见维护自己的话，程湛雅有些感动，她低声笑了笑。


    「她不知道我吃了药。」


    「那段时间我心情不好，也没多留意，离了婚才知道怀孕了。」


    「所以这件事不能怪她。」


    肖骁稍稍消了气。


    半晌，她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了，她脸有些红，接着低下头去。


    「别气，我还得谢谢她，给了我一个孩子。」


    「湛雅姐你格局不用这么大。」


    肖骁年轻，性格热血，她撅嘴，「明明她的错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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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亏她今天还夸她好看，没想到是个渣，竟然还伤害程湛雅。


    程湛雅不置可否。


    菜上了桌，程湛雅提醒她吃饭。


    肖骁边吃边问：「假如她知道你怀孕了，，要跟你复合怎么办？」


    「你会答应吗？」


    程湛雅动作没停，吃了串她馋了很久的牛肚。


    又脆又爽。


    她吃得很满足，忍不住多吃。


    喝了口水，她才回答肖骁的话，「不知道，也许会。」


    「哦。」


    肖骁听了有些失落。


    只是想到林焓冰那张绝美的脸，她好像也没什么意难平的。


    美人跟美人，绝配啊。


    「姐姐，你一定幸福才好。」肖骁由衷道：「不管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谢谢你，骁骁。」程湛雅道。


    肖骁摇头，给她夹菜。


    「湛雅姐，你多吃点，别饿着宝宝了。」


    范瑶白出差了，家里很安静。


    灯还没打开，范啾啾就闻着声儿沖她扑过来，它妈妈在家又得挨顿训了。


    常常程湛雅都觉得好友大题小做，可她知道范瑶白只是关心她，关心宝宝，只想排除所有不安全因素。


    包括同是宝贝的范啾啾。


    「我回来晚啦，饿坏了吧？」


    程湛雅抱着范啾啾，顺着它的毛，一边换鞋进屋，熟练地拿出猫条，看着它一点一点吃完。


    放了些猫粮，她去了浴室。


    三个多月的肚子隆起了浅浅的弧度，穿着衣服还看不出来。


    她摸了摸，总感觉很神奇。


    这里怀了个孩子，再过几个月，她就会哌哌落地，再过一年，开开始牙牙学语，会叫她妈妈。


    继承了她和林焓冰基因的孩子，一定很乖很漂亮。


    林焓冰要是知道她有个孩子……会是什么样反应呢？


    真的会有人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吗？


    温热的水珠淋在身上，程湛雅不禁胡思乱想，想得比任何时候都多。


    林焓冰为她而来。


    她是不是可以……小小期待一下？


    水把头髮全打湿了，她不得不把头髮也洗了。


    程湛雅神游般地洗了个澡，出来把头髮吹干，范啾啾一直蹭在她脚边。


    下过雨的秋天，夜里有些凉，风吹得很舒服，这个时候下楼散步最适合不过。


    她慵懒地伸腰，抱着猫走出阳台。


    一阵凉风吹过来，程湛雅竟然觉得冷，她打了个寒颤，揉着范啾啾的毛慢慢走了回去。


    视频铃声响起，范啾啾喵了声。


    程湛雅看眼来电显示，看着好友跳的名字，笑着跟范啾啾道：「你妈妈查岗了。」


    她接起，让范啾啾的脸怼着视频。


    「程湛雅。」


    范瑶白一字一句叫她的名字。


    回应她的是一记猫叫。


    「你别总抱啾啾，你洗澡了吗？早点休息。」


    「刚洗完。」程湛雅把猫放下，白皙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范瑶白还穿着工作服，背景好像在酒店，程湛雅问：「你刚到酒店吗？」


    「嗯，这客户太啰嗦了。」


    「老跟我扯有的没的，就是不肯签合同，我服了这老头。」


    「辛苦辛苦。」


    范瑶白脱了外套躺在床上，双眼的光都失焦了，显然让折腾烦了。


    「冰箱里有牛奶，你拿出来热一热，喝了早点睡觉。」


    程湛雅应好。


    挂了视频，程湛雅从冰箱拿了盒牛奶，放进机子里热了热。


    生活循规蹈矩，也挺让人享受的。


    *


    兴许夜里吹了风，第二天起床程湛雅感觉有些头昏脑胀。


    拖着沉重的身体去洗漱，她甚至连换衣服的力气也没有了，坐在床上许久。


    应该是昨晚受凉了。


    她现在浑身不舒服，不得已只好线上临时向陆听请假。


    陆听得知她生病，批了假，让她好好休息。


    程湛雅疼得轻吟出声，但还是不想麻烦别人，拒绝了。


    躺在床上，大脑里突然冒出林焓冰的脸。


    她这是病煳涂了吗？


    社交来了信息，一条接一条，程湛雅提不起力气看，让它响着。


    迷迷煳煳间，她听见了手机铃夹着震动，久久不散，停了又响，程湛雅只好接了。


    刚接通，范瑶白的声音响起。


    「雅儿，上班了吗？」


    「怎么不回信息。」


    听见好友的声音，程湛雅强打起精神，放下倔犟，声音虚弱无力，「我不太舒服，请假了。」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程湛雅一个孕妇自己在家，范瑶白总觉得不放心，起床就给她发信息，结果久久没有回音，事出反常，她担心程湛雅出事，毫不犹豫改打了电话。


    果不其然。


    隔着屏幕她都能感觉得到好友声音的沙哑，又无力。


    她远在海市，只有干着急。


    距离很远，几个小时的路程，回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很快，她就想到了办法。


    范瑶白迳自挂断电话，转而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程湛雅意识模煳，好友挂了电话也没心思多想，沉沉昏睡。


    再醒来，她已经在医院了。


    手背轻微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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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息间满是消毒水的味道，程湛雅睁开眼，还有些虚。


    是谁送她来的？


    范瑶白明明在海市，难道她回来了吗？


    程湛雅沉重又贪婪地吸了口气，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明。


    「你醒了？」


    「我叫医生。」


    林焓冰的声音。


    是她把她送医院来的？


    她太概病煳涂了，又或者说，她还在做梦。


    林焓冰怎么会知道她生病了？又是怎么进屋，把她送到医院来的？


    是睡前胡思乱想而做的梦吧。


    接到范瑶白电话时林焓冰正在洗漱，还算愉悦，她知道一会儿就能看见妻子。


    得知程湛雅生病，林焓冰立即驱车过去，在范瑶白的指引下，她找到了备用钥匙，进屋看见烧得满脸通红的妻子。


    她心急如焚地把人送去医院，意外得知妻子怀孕的消息，惊得好许久没回过神来。


    程湛雅怀孕了。


    三个多月。


    按时间推算，是程湛雅生日那天怀上的。


    妻子怀孕了，她居然不知道，还以为她只是胃不舒服。


    她这个伴侣，到底失格到什么程度了。


    林焓冰再一次恼怒自己的无能。


    其实仔细一想，妻子怀孕的事是有迹可循的。


    先是餐桌上突如其来的呕吐。


    老太太和母亲都认为她怀孕了，她极力否认，但那时候程湛雅确确实是怀孕了，呕吐是妊娠期的反应。


    再就是回程时，程湛雅问她对孩子的看法。


    她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我们会有孩子，只是时机还不成熟。


    你想要，我们就要一个。


    她以为妻子只是迫于家长的压力而打算要孩子。


    为了责任而生的孩子，孩子何其无辜？


    她更在意的是妻子，她有生的意愿，她们再要个孩子。


    在程湛雅的期待下出生的宝宝，才是爱的结晶本质，才是她想要的孩子。


    宝宝会得到所有人疼爱。


    可如果因为压力而不得不要孩子，那么她宁可不要。


    没想到，程湛雅真的怀孕了。


    好像并不想让自己知道。


    林焓冰一阵苦涩，下颌收紧，那种绝望再次捲土重来，没有原由，昨天的甜蜜仿佛一剎的烟火。


    第46章 回家


    程湛雅三十九度高烧。


    再晚些送过来, 不单单孩子保不住，大人可能也能烧坏掉。


    做了详细检查，程湛雅恢復了些意识。


    但还是虚弱。


    她也确实看见了林焓冰, 正站在一群大白褂身后, 目光紧紧盯着她，没有移动半分, 仿佛能把她看出一个洞来。


    林焓冰知道了。


    她想过会被发现, 毕竟她怀孕在公司里并不是秘密，林焓冰知道是迟早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快到她猝不及防。


    病房里只剩程湛雅和林焓冰。


    医生替她做完检查后就离开了，程湛雅低着头，她能感受到头顶的目光。


    正死死盯着她。


    她无处可逃。


    医院本就安静, 这会儿更静得针掉落都能听见声音的程度。


    程湛雅终于抬头，和林焓冰四目相对。


    她们很默契。


    同样沉默不语, 谁也没有打破。


    林焓冰有太多话想说, 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何开始。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程湛雅撇开脸，声音还带着生病的沙哑，陌生又疏远。


    「你忙的话可以先走，我一个人可以的。」


    「除了这些，你没有别的话想跟的说？」


    程湛雅嘴硬, 「没有。」


    她的手落在腹上, 眼神闪躲。


    林焓冰定定地看着妻子，目不转睛，而程湛雅始终不给她一个眼神。


    气氛倏然有些跋扈。


    沉重得俩人浅轻的唿吸都显得突兀。


    林焓冰无奈地嘆气，拉把椅子坐在床边, 双手合十放在床沿。


    「医生说你怀孕了。」林焓冰缓缓地, 十分确定地说：「是我的孩子。」


    涉及孩子, 程湛雅像被触碰到了逆鳞，神情变得恼愠。


    她看着林焓冰，按在腹部的上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发白。


    情绪有些失控。


    反驳道：「这是我的孩子。」


    程湛雅想过无数个林焓冰知道她怀孕的画面，想过无数个细小的应对方案，可真正面临这一刻，她一点底气也没有，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能像刺猬一样，竖起尖锐的刺。


    「是我们的孩子。」


    林焓冰执拗地纠正。


    一字一句。


    仿佛在凌迟。


    程湛雅唿吸不畅，空气变得稀薄。


    她脸色苍白，将目光移到别处，不想在这个时候跟林焓冰对峙。


    林焓冰比她聪明对线是不明智的选择。


    要是吵起来，她或许一个反驳的词都想不出来，只会任凭林焓冰拿捏。


    她冷着脸，皱着眉，「我们已经离婚了。」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分明不想要孩子，为什么要强调这是们的孩子？


    「丫丫，我很开心。」


    「我是个不合格的妻子，我希望未来能成为合格的妈妈。」


    「这三个月你一定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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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林焓冰笑得苦涩，「对我冷淡是为了掩饰怀孕的事吗？我进安沃的时候你想过我迟早会知道吗？」


    「丫丫，你公平点。」


    「能不能让我也参与孩子的成长？」


    程湛雅摇头，「你明明不喜欢小孩。」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孩子？我什么时候表现出我不喜欢？」


    「你明明很抗拒的。」程湛雅没办法忘记林焓冰谈论孩子的时候那副抗拒的模样。


    「我抗拒的是孩子吗？」


    「我抗拒的是爸妈和奶奶对你施加压力。」


    是吗？


    程湛雅嗤笑一声。


    那天从老宅回去的路上，她问林焓冰的想法，她自认为自己透露出想要孩子的想法，可林焓冰一盆水泼她脸上。


    你想要，我们就要一个。


    她要她们都想要，她们才要。


    可林焓冰的态度分明是顺遂她意，并不是真的想要孩子。


    程湛雅不说话，她看出窗外。


    昨日还下雨，今天已经晴朗万空。


    天空蓝得可以，一片云也没有，正如她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


    「丫丫，我们復婚吧。」


    林焓冰说。


    程湛雅震惊，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她刚刚说什么？


    復婚？


    「让我照顾你。」


    「我不要你再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


    一个人在家生了病，连自理能力也没有，要不是范瑶白多一个心眼，后果是林焓冰无法想像的。


    想到今天妻子躺在床上时那张痛苦的脸，林焓冰依然心有余悸。


    照顾？


    程湛雅仿佛听见天方夜谭的词。


    它本不好笑，可从林焓冰嘴里说出来，让程湛雅觉得好笑。


    结婚五年。


    林焓冰越发忙碌，尤其这年。


    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有无穷无尽的出差，甚至在她生日那天也因为工作抛下她。


    她旅游回来，家里都落灰了。


    照顾她？


    呵。


    她不爱生病，顶多就是感冒咳嗽，吃了药第二天就好了。


    程湛雅嘲讽地笑了笑，「你先把自己照顾好。」


    胃不好还不按时吃饭。


    自己都没办法照顾好的人，怎么照顾她？


    她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不想被破坏，即使她还是爱着林焓冰。


    復婚这个词过于沉重，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住。


    「这方面我没有经验，但我会学习着怎么照顾好你。」


    林焓冰知道自己在照顾人这方面没有任何说服力，摸摸鼻子尴尬地笑笑。


    「不用。」


    程湛雅拒绝道。


    「丫丫。」林焓冰无奈地看着她，眼里迸出一丝恳求。


    程湛雅没理。


    她闭上眼，「我累了。」


    「你再睡会儿。」


    妻子还在生病，林焓冰没有继续。


    等程湛雅好了些，她们再找个正式我场合，好好谈一次。


    确定程湛雅睡下了，林焓冰才缓缓起身。


    轻轻带上门。


    林焓冰站在走廊的窗前，看着楼下若有所思。


    秋天的树叶不再是治癒的绿油油，有些枯黄了，太阳折射过去的光，轻松穿着斑驳的叶子，落在地上。


    如楼下正穿着病号服的病人。


    杵着拐年迈老人。


    失去希望的年轻人、还有被病疼拆磨得郁郁寡欢的小孩。


    每一帧都是生活。


    每一帧也都是无力。


    林焓冰满脑子都是程湛雅怀孕的事。


    程湛雅很温柔，可犟起来谁也拿她没办法。


    她太了解程湛雅。


    吃软不吃硬。


    一觉睡了很久，很沉。


    程湛雅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整天没有进食，这会儿饿得慌，肚子咕咕作响。


    房间里空无一人。


    安安静静的。


    吊瓶早打完了，手背的伤口还贴着医用的白色胶布。


    林焓冰走了吧。


    被她赶走的。


    肚子有些翻滚，兴许是宝宝饿了，正在闹情绪。


    三个多月的小豆丁，还不会动。


    程湛雅安抚地摸了摸肚子，四处张望，找她的手机。


    她很饿，宝宝也需要进食。


    好在网络时代很便捷。


    她住的单人病房，还有沙发和小餐桌，床头的柜子摆放着水和几朵鲜红的玫瑰花，还有小水珠，显然是刚插上的，很新鲜，还能闻到花香。


    小餐桌空空如也。


    沙发上有一件黑色外套。


    唯独没有她的手机。


    程湛雅猜想手机落在家里了，林焓冰把她送到医院时没替她拿。


    她饿得发慌，只好下床。


    打算自己下楼买。


    她没钱。


    程湛雅被气笑了。


    坐在床上生闷气，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家。


    吱呀一声。


    病房的门倏然被推开。


    林焓冰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程湛雅顿感委屈，她喉咙卡着刺般，哽咽住了。


    「你去哪了？」


    林焓冰发现她情绪不对，连忙举起手中的袋子，「我看你睡一天了，知道你醒来会饿，出去买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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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哭了？」


    她放下手上的东西，快步走到妻子跟前，将人搂进怀里。


    「丫丫乖，是我的错。」


    「我不该在你睡着的时候出去。」


    「是走得久了些，我向你道歉好吗？别哭了，乖。」


    林焓冰像哄小孩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道着歉。


    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怀孕的原因，程湛雅突然变得脆弱，委屈直线上涌。


    林焓冰越说，她越想哭。


    她没有拒绝林焓冰的拥抱，脸贴着她的腰，很快哭湿了一片。


    熟悉久违的香味窜入鼻腔，程湛雅倍感安心。


    她哭得打嗝，才慢慢停下来。


    林焓冰从来没见过程湛雅哭成这样，鼻头都哭了，睫毛被眼泪打湿，泪痕深浅不一，病态的唇有些发白，微微张着，可怜巴巴的。


    她一下一下的抚妻子的背。


    程湛雅慢慢安静了下来，哭完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同样惊讶自己发达的泪腺。


    她低垂着眼，久久没有勇气抬头。


    赖在林焓冰怀里很久很久。


    林焓冰看着妻子的发顶，亨受着妻子对自己的依赖。


    她们有多久没有好好的拥抱了。


    离婚到也才三个月不到。


    却感觉过去了许久。


    温情被一声低沉的咕噜声打破。


    程湛雅顿时脸红耳赤。


    是她肚子在叫。


    林焓冰失笑，捨不得，但还是轻轻推开了赖在怀里的妻子，「先点东西，好吗？」


    程湛雅吸了吸不通气的鼻子，点了点头：「嗯。」


    「你现在生病了，先吃点清淡的。」


    林焓冰不太熟练的打开包装袋子，盖子揭开，粘稠的粥水溅上她白色衬衫，显得很狼狈。


    她毫不在意，准备好一切走到床边，将程湛雅抱了起来。


    程湛雅惊慌失措地搂紧林焓冰的脖子，生怕她把自己给摔了。


    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


    林焓冰：「丫丫，抱紧一些。」


    程湛雅脸上还有没褪去的粉，闻言脸更红了。


    她握了握拳头，有些愠怒。


    「放我下来。」


    「别乱动。」


    林焓冰逗她似的松了松手，果然把程湛雅吓得抱紧。


    她又笑了。


    深知自己被耍了，程湛雅更气了。


    被放在沙发后，她皱着眉没去看林焓冰，只是默默屈服在上。


    她实在太饿了，三下五除二将粥扫空。


    林焓冰看着妻子终于恢復了些精神，她才稍稍放心。


    程湛雅吃得津津有味，兴许是吃的太急，咬一口韭黄饺的时候，胃部突然涌上一阵酸气。


    又凶又急。


    随时能吐出来。


    她连忙捂着嘴，皱着眉，脸色霎时没了血色。


    没等林焓冰反应过来，她已经慌不择路地跑到垃圾桶前吐了。


    呕吐声在病房里迴荡。


    刚吃下去的东西全数反馈给了垃圾桶，口中的酸辣让她难受至极。


    她顾不上林焓冰什么表情，手往伸，希望给她递杯水。


    林焓冰也确实给她端了杯水。


    漱了口，程湛雅才感觉好一些，只是脸色还是十分苍白。


    程湛雅经常吐成这样吗？


    脸都白了。


    光是被她撞见就三次了，那在她看不见的时间，是不是一次又一次地吐呢？


    林焓冰轻轻给她顺背，眉头紧皱。


    心疼得无以言表。


    原来怀孕这么辛苦。


    林焓冰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扇自己一耳光。


    如果怀孕让妻子这么辛苦。


    她宁可不要。


    「好点了吗？」林焓冰问。


    「还吃得下吗？」


    程湛雅摇摇头，「不吃了。」


    「宝宝经常这样闹你？」


    程湛雅躺在床上，提及宝宝，目光都变得柔和起来，「现在没那么闹了。」


    也就是说以前更能折腾。


    林焓冰更心疼了。


    她缺席的这段时间里，程湛雅到底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多少？


    她不敢想。


    「丫丫，跟我回家好嘛？」


    没等程湛雅拒绝，林焓冰接着说：「让我尽尽做母亲的责任，我不会过度干涉你，而且你上下班挤地铁太危险，我不放心。」


    程湛雅沉默。


    林焓冰接着说：「范瑶白现在在外面出差，也没办法照顾你。」


    「你一个人在家，万一磕着碰着哪了呢？范瑶白不是神，她不能每次都预测。」


    「你要是不想回家，我搬过去跟你住，打地铺也行。」


    「别让我这么担心，好吗？」


    程湛雅低着头，今天事发突然，她也心有余悸，万一……


    万一真如林焓冰说的，范瑶白如果没给她打电话，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孩子差点没保住。


    她被送过来的时候，下面已经有些流血了。


    想起医生的话，她还在后怕。


    幸好，宝宝没事。


    小傢伙受了太多苦了，都是她不注意。


    要是昨晚没去阳台吹风，她就不会生病，林焓冰更不会知道她怀孕，那么今天她就不用面对这样的局面。


    宝宝再经不起她来回折腾，林焓冰的建议无疑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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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她没必要再麻烦其他朋友，照顾孕妇，本来就她该做的事情。


    「回家吧。」


    程湛雅一顿，改口，「先回你家。」


    剩下的，等好友回来再说吧。


    她现在真的不能承担一丝失去宝宝的风险。


    回我们的家。


    林焓冰无声地纠正。


    她不敢说，生怕程湛雅生气。


    妻子终于松口跟她回家，已经十分难得了，可不能因为口嗨搞砸了。


    程湛雅吃软不吃硬。


    以后再好好表现。


    更何况她们现在还有了孩子。


    如果当时她再坚决一些，坚决不离婚，不签字，她们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程湛雅离婚的神情那么认真，那么执着，若她坚决不签字，大概只会让妻子恨自己，今天她也不能这么顺利把人拐回家。


    夜越发深沉。


    医院里更安静了。


    程湛雅又睡了，一夜无梦。


    住了三天，程湛雅基本恢復了，得到医生的允许，她可以出院了。


    林焓冰把家里收拾好，早早地把程湛雅接回了家。


    还是那么熟悉。


    什么也没变。


    每个角落、每一块地板，都有满满的回忆。


    程湛雅心脏一阵抽痛。


    想起和林焓冰在这屋里的甜蜜，但更多的是独自等妻子回家的画面。


    她眼眶微红，看着熟悉无比的摆设，她忍不住感嘆。


    明明才几个月。


    她却觉得过了很久，久到快忘记了。


    封尘的记忆一旦缓醒，便是源源不绝。


    她开始后悔了。


    她不该答应林焓冰的。


    程湛雅唿吸不畅，差点又哭了。


    林焓冰从身后抱住她，轻轻的说：「对不起，丫丫。」


    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了。


    她默默补充。


    这时候说出口，程湛雅会感到反感吧。


    忆起这几年对家庭的冷落，林焓冰就心如刀割。


    现在再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她只有把未来的回忆砌好才是正道。


    程湛雅挣开林焓冰的拥抱，她理好情绪，问道：「我住哪间房？」


    「主卧。」


    林焓冰应声，看她一脸震惊，接着道：「我睡次卧。」


    「哦。」


    程湛雅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分得太清只会让林焓冰觉得她在意。


    「所有东西摆放都没变。」


    林焓冰说。


    「我就在隔璧，不管多晚什么时间，你有事就找我。」


    「谢谢。」


    林焓冰没接话，「看电视吗？」


    「不看。」


    「吃点东西？」


    「不吃。」


    「喝点汤？」


    「……」


    程湛雅受不了看她一眼，「看电视吧。」


    林焓冰轻笑，快速将电视机打开。


    从程湛雅答应回家后，林焓冰就把家里面的冰箱塞满了食材。


    看着安静看电视的程湛雅，林焓冰笑了笑，从冰箱里翻出用到的食材，一个人默默去了厨房。


    她的厨艺一般，已经很久没有入厨了。


    在她们的小房子里，林焓冰做一做饭，工作以后就少了，大多时候都在食堂。


    程湛雅偶尔也爱捣鼓一下，结婚后，她厨艺更是越来越好。


    只是她太忙，很久没吃到程湛雅做的菜了。


    明明那么幸福，却被她毁了。


    摧毁的彻底。


    林焓冰嘆了口气，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回头看出客厅，看着妻子平静的侧面，心满意足。


    「这几天好好休息。」


    「我会替你持请假条的。」林焓冰一边她舀汤，一边说。


    「嗯。」


    程湛雅在医院住了三天，明天星期六，是该更新的日子。


    下一话的稿子她早发给同事了。


    明天还能正常更新。


    那么下周……就得停更了。


    组上还想在中秋节给《美好时光》加更，和读者一起过节。


    她病得突然，把计划打乱了。


    这几天她的工作半点进度没有。


    从林焓冰出现在安沃，她没一天消停得了。


    林焓冰手背上烫伤的泡泡已经破了，结了一层淡红色的痂。


    她也正在恢復当中。


    短短几天，足够发生很多事。


    范瑶白本该今晚到家，临时发现合同出问题，归期突然未知。


    林焓冰在她住院期间，一直两边跑。


    得知范瑶白晚上回不来，林焓冰连夜把把范啾啾接了过来。


    陌生的环境让范啾啾无从适应，不停的叫，叫得心酸。


    程湛雅一夜没睡好，范啾啾也蔫蔫的，没有那么活泼好动了。


    餵猫的时候，程湛雅在旁边看着。


    范啾啾吃得不多，吃完就窝在沙发旁边去了。


    程湛雅洗漱完毕，林焓冰刚做好早餐。


    热牛奶、水果麦片还有水煮鸡蛋，营养又丰富，还简单。


    林焓冰：「合胃口吗？」


    「合胃口的，好吃。」


    「会想吐吗？」


    程湛雅摇摇头，吃完早餐抱着范啾啾去沙发，熟练的打开电视。


    待了一天，范啾啾没那么怕生了，下午开始踩奶，用漂亮的下巴对林焓冰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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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焓冰担心猫会伤到程湛雅，老早想把猫抱起，见它对自己撒娇，顺势把它抱了过来。


    范瑶白打来电话，程湛雅接起，一边往房间里走，她招了招范啾啾，结果被无视了。


    「算你识相。」


    林焓冰轻轻揉着猫耳朵，盯着范啾啾的耳朵说。


    「不准骚扰我老婆。」


    「喵～」


    第47章 团圆


    「对不起, 雅儿。」


    「我没能替你保守好秘密。」


    范瑶白一脸疲惫，头髮有些凌乱，看出她很忙, 终于抽出空来, 忙里忙慌地给她发视频。


    「你的情况太特殊了，我实在找不到人帮忙, 我太担心了。」


    「你别怪我。」


    程湛雅摇头, 笑了笑说：「我怎么会怪你呢，如果不是你通知了林焓冰，我可能已经烧傻掉了。」


    「谢谢你还来不及呢。」


    她把这几天的事都跟范瑶说了，包括林焓冰空降安沃的事。


    过了会儿, 程湛雅说：「就算你那天没给她打电话，她迟早也会知道的。」


    「多亏了你, 宝宝没事, 我也很好。」


    「你不怪我就好。」


    那天确实事发突然，远水救不了近火那种无力感她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


    她没有守住承诺。


    但是她不后悔


    程湛雅和她的宝宝真出什么事，她才会后悔至死。


    怨也好，恨也好。


    她当时别无选择。


    只能选择最稳妥、最能让人信赖的林焓冰。


    好在她放了备用钥匙。


    和好友结束了通话，程湛雅重重吐了口气。


    她拉开门，听见客厅里的谈话声。


    动作停顿了一下, 走了出去。


    林焓冰见她出来, 很快就挂了电话。


    程湛雅问：「你有事要忙？」


    接着又补充一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不忙。」


    「是妈的电话。」


    程湛雅一时分不清林焓冰口中的妈是指哪个，她疑惑半秒, 忍着没问出口。


    「中秋我陪你回去好吗？」


    林焓冰：「我们离婚的事, 妈还不知道吧？」


    「回罗广市？」


    结婚五年多了, 程湛雅没有必要纠正林焓冰对母亲的称唿。


    林焓冰很尊重母亲，以前没那么忙于工作的时候，她常常回广罗市陪杨美婧。


    有些关系断了，但是感情还在。


    林焓冰不想改口，就由着她叫吧。


    「嗯，妈说很久没见我了。」


    「我妈给你打电话了？」程湛雅反应过来，微微蹙起眉，「为什么我妈会给你打电话？」


    林焓冰说：「你的手机占线了。」


    「哦。」


    程湛雅刚才确实听见短促的声响，看了眼社交，果然看见母亲的未接语音。


    「妈让我中秋我陪你回去。」


    林焓冰又说了一遍。


    「你答应了？」


    林焓冰点头。


    程湛雅点头，答应了。


    短暂的沉默后，程湛雅突然说：「我怀孕的事……」


    「你不想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程湛雅接过范啾啾，「先不说吧。」


    「好，等你想说了再说。」


    林焓冰尊重她的想法。


    「宝宝…名字想好了吗？」林焓冰坐在她旁边，小心地留出一点距离，生怕引起妻子的反感，「我可以参与吗？」


    「你可以参与。」程湛雅不拒绝，「最终决定在我。」


    「那是自然。」


    程湛雅休息了几天，已经好了很多。


    星期一就回去上班了。


    林焓冰接送。


    为了避免闲话，程湛雅在公司附近就下了车。


    林焓冰不乐意，又那她没有办法。


    程湛雅休息好了，心情也就好了，她看稿的时候突然灵感爆发，下午画了两话草稿。


    她把稿子发给组长，得到了点赞。


    中秋的加更有了。


    《美好时光》的数据很好，组成员对程湛雅都很满意，相处得很轻松，在群里开玩笑让她争取再出个小剧场。


    程湛雅发了几张可爱的表情包，应付了事。


    很快就迎来了中秋假期。


    公司放了三天假，更新设置了自动更新时间，组成员都开开心心放假了。


    中秋团圆节。


    所有有假期的人都归心似箭。


    有些离家远的，和同事相约出去玩也是一件乐事。


    范瑶白深夜抵达了南城。


    她去林焓冰家把毛孩子接走，得知她们要一起回家的时候还有些震惊。


    趁林焓冰去倒水的空隙，范瑶白拉着她手问：「你们和好了？」


    这么神速？


    也太快了些。


    「我们没有吵架。」程湛雅一脸无辜，「何来的和好啊？」


    范瑶白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程湛雅失笑，也不再逗她。


    轻声说道：「她提復婚了，我不想。」


    范瑶白认可地了抿抿嘴，「对，你得端着点。」


    「让她以后再也不敢冷视对你。」


    以后？


    那就以后再说吧。


    反正她还挺享受当下的。


    程湛雅摸了摸肚子，低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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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


    范瑶白翻了个白眼。


    可心里却真真切切地为好友感到高兴，她比谁都希望她好。


    程湛雅衣服很多，离婚的时候拿走了自己常穿的。公寓里还有她的衣服，不需要专门绕路去范瑶白家。


    林焓冰给范瑶白倒了水，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俩人窃窃低语，聊了很久。


    接近深夜，林焓冰提醒她该睡了，范瑶白怏怏然地抱着范啾啾回家。


    「路上小心。」


    「嗯，你们玩的开心。」


    范瑶白坐上计程车，临了还滑下车窗冲程湛雅眨了眨眼，低声说：「焓冰难得有时间陪你，你好好玩。」


    「就当是一家三口提前旅游了。」


    程湛雅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她的话，只和她挥手离别。


    「好好享受啊！」


    「……」


    目送好友离开，她的肩忽然被搂住。


    程湛雅偏过头去，轻轻挣开，「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开车。」


    「我不着急。」


    林焓冰说。


    俩人一同回到公寓，程湛雅直接回了房间，关上门，落锁。


    林焓冰自知理亏的摸了摸鼻子。


    程湛雅前些天睡午觉时没锁门，风吹一下就开了，半大的缝隙中林焓冰看见了，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看着妻子安静的睡颜，林焓冰没控制住亲了一口。


    程湛雅没醒。


    她胆子就更大了。


    深吻时把人弄醒，直接被抓到现场。


    她还记得程湛雅当时的脸，红得跟虾仁一样，很久没反应过来。


    「你在干什么？！」


    程湛雅质问。


    「亲你。」


    林焓冰大大方方的承认，接着又亲了亲她，接着，她就被一脸愠怒的程湛雅赶了出去。


    想起来，她还觉得好笑。


    她靠近门，轻声说道：「晚安，丫丫。」


    「晚安宝宝。」


    林焓冰的声音酥酥麻麻的穿入耳膜，程湛雅突然觉得浑身燥热。


    真是莫名其妙。


    她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


    程湛雅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没有睡着，兴许是知道明天回家了。


    她怕家里人看出端倪。


    离婚的事她不知道该不该坦白。


    林家人已经知道了，只瞒着自己家人真的好吗？！


    先这样。


    到时候再说。


    程湛雅直到深夜才睡过去，兴许是累的，一夜无梦。


    *


    年度一次的中秋，回家的路上堵得动不了。


    平时只要三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开了八个小时。


    程湛雅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中途吐了两次。


    到了罗广，她整个人已经虚脱了。


    不到四个月的孕肚，穿着薄外套还看不出来什么。


    程湛雅挨着林焓冰走，气息有些喘，双腿无力，只感觉整个人浮在半空，瓢飘然然的。


    「哎，这是怎么了？」


    杨美婧知道女儿今天回来，早早就出门买菜了，回来的时候正巧撞见她们。


    只见女儿娇气地倚在林焓冰身上。


    她走近一看，看见女儿一脸苍白的样子，连忙着急问道。


    「妈。」


    林焓冰叫了声：「丫丫晕车。」


    「晕车？」


    「她以前可不晕车呀。」杨美婧皱着眉，一手提着菜，另一只手去扶女儿，打算和林焓冰分担重量。


    程湛雅不舒服，听见母亲的声音也没力气打招唿，由送她扶起自己。


    「妈，我来就好了。」


    「她这么大的人了，一个人怎么扶得住。」杨美婧一边吐槽一边按下电梯，「南南也回来了，这会还在房间打游戏呢。」


    「我刚刚就应该拉着她出门。」


    电梯在对应楼层停下，程湛雅双手缠上了林焓冰的脖子，浅浅低吟着。


    看见两个孩子这么恩爱，杨美婧偷笑，率先开门进去了，「你们慢些，妈先回去做饭。」


    「好的，妈。」林焓冰应道。


    林焓冰无奈搂着妻子的腰，慢慢往屋里移动。


    杨美婧知道两个孩子回来过中秋，早早就把房间收拾好了，里面干干净净的，一点味道没有。


    把人放到床上，林焓冰细心地替程湛雅脱去外套和鞋子，仔细的盖好被子才出去。


    程采南的房间门敞开了一半，里面隐约听到游戏的声音，还夹着几道青春活力的声音，林焓冰想应该是队友。


    她没打扰小姨子，转身去了厨房。


    「妈，我来帮忙打下手。」


    「好好好。」


    杨美婧许久没见林焓冰，也想跟她聊聊天。


    问问她家里情况。


    问问她和女儿。


    等等。


    黄昏的橙色渲染着天空，谈话间，外面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下来了。


    程湛雅睡觉起来，隐忍一天的酸气勐地往上涌，大脑还没有做出反应，身体就已经有所行动了。


    「呕！」


    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从厕所传出来，林焓冰心脏一跳，怔了下，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连忙跑了过去。


    果然看到妻子，趴在马桶上，将路上吃的东全吐了出来。


    快四个月了，怎么还吐的这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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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焓冰上前给她顺背，皱着眉头想。她查过资料，一般孕妇三个月稳定后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孕期反应。


    是体质原因吗？


    程湛雅又一次把脸吐白了。


    「唔…」


    怀里的人发出一声低呜。


    同样是闻声而来的杨美婧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乐乐，你老实跟妈说，小雅是不是怀了？」


    程湛雅大脑嗡嗡的，她紧紧抓着林焓冰手腕，低着头，让人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林焓冰自知瞒不住，轻轻拍了拍程湛雅手背，询问她的意见。


    没有妻子的应许，她不能擅作主张。


    程湛雅站起来漱了漱口，转过身看母亲，点头回应了她的问题。


    「嗯，是的」


    「妈，我怀孕了。」


    *


    饭后。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八点档理论剧。


    吵吵闹闹，和屋里的氛围大相庭径，几个人坐在沙发上，气氛非一般寂静。


    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诡异的严肃。


    「怀孕多久了？」


    女主人开口问道。


    罪人程湛雅瑟缩了下肩膀，应道：「快四个月了。」


    「四个月了？！。」杨美婧声提高了几个度，「都四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往家里说，谁叫你们这样做事的？」


    林焓冰轻轻牵起妻子的手：「这是怪我。」


    「是我没有发现丫丫的异常。」


    「她受了很多苦。」林焓冰把错全部往身上揽了，「前段时间一直不稳定就没说，这次回来也是打算把这消息告诉大家。」


    「妈，你就别生气了。」


    「我这不是生气，是寒心吶。」杨美婧唉声嘆气道：「有了孩子是好事，你早点跟我说，我还能告诉你一些孕期知识。」


    「对吧？妈妈作为过来人，经验肯定比你们丰富。」


    杨美婧说了一通，气才顺了些。


    她理了理围裙裙摆，嘆了口气，终于忍不住关心，「那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林焓冰看着老人道：「已经稳定了，好好休息，不要太操劳就行。」


    「好好，那就好。」


    杨美婧拿她们没办法，该说说，该骂骂了，挥了挥手说：「行了，你们开一天的车也累了，早点去洗漱休息吧。」


    生活总是意外不断。


    她本还不想把怀孕的事情告诉父母，她忽略了，父母是过来人，是看着她们长大的人。


    任何异常一眼就看出来了。


    怎么瞒得住？


    程湛雅笑自己天真。


    逃也似的回到房间，程湛雅才松口气，她抬头看了一眼林焓冰，突然想起她们即将面临的难题。


    林焓冰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识趣道：「我打地铺。」


    「……」


    程湛雅轻咳一声，别开脸，小声说道：「睡床上吧。」


    林焓冰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有些惊喜的看向程湛雅，眉毛往上一挑，「一起睡？」


    「对。不能再引起我妈怀疑了。」


    「只是这样？」林焓冰有些失落。


    「嗯，只是这样。」


    她怀孕了的事情已经公开了，那么离婚的事情就不能说了。


    否则这个中秋节，肯定不得安宁。


    她想，再拖一拖吧。


    拖到最后瞒不住了再说。


    希望不要再事与愿违了，每次都打得她措手不及。


    程湛雅长长吐了口气，半软躺在床上。


    林焓冰拿出一套洗过了的睡衣，「先去洗澡，早点休息。」


    接过衣服，程湛雅小心拉开门，正好撞见父母在聊天。


    声音很低，很轻。


    程湛雅什么也没听到。


    她礼貌的点了点头，快步闪进了浴室。


    第二天早上起来，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摸了摸，有点凉，显然林焓冰已经起来很久了。


    她怀着孕，孕吐反应虽然有所控制了，可依然嗜睡，尤其是昨天坐一天车，累的可以。


    夜里洗了澡，很快就睡着。


    至于后面林焓冰干了什么，她完全不清楚。


    还没走出房间，她就听见妹妹爽朗不羁笑声，极具穿透魔力。


    程湛雅只觉得耳膜发疼。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


    她换了衣服，出了房间看见林焓冰和程采南坐在一起，俩人都拿着手机，指尖快速在上面滑动。


    林焓冰会打游戏？


    什么时候学的？


    毕竟工作已经那么忙了，不相信林焓冰还有时间玩游戏。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程采南刚教的。


    林焓冰很聪明，只要她想学，就没有难得倒她的事。


    「姐姐。」


    程采南看见她姐起来，热情开朗的叫了一声，「快过来看乐姐打游戏。」


    「她好厉害哦。」


    程湛雅看不懂，没理她直径走向了浴室。


    洗漱出来，她们还在玩。


    杨美婧不在家，客厅放着半只开过的三红柚。


    程湛雅掰了一块。


    兴许是刚刷过牙的原因，入口的第一块有点苦。


    她又吃了一块。


    有了前面那一块漱口，后面的都很甜，还带丝丝的酸味。


    是她喜欢的口感，桌上的半只柚子不知不觉被她解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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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也愣住了。


    一肚子的水。


    好饱。


    她没忍住，打了个嗝儿。


    林焓冰的目光过于灼热，很难让人忽视。


    程湛雅被看得有些羞恼。


    她扭开头，打算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姐姐，妈给你做的早餐。在锅里，你自己热一下，让乐姐陪我玩游戏呗。」程采南眼睛盯着屏幕，头也不抬的说。


    一局游戏结束，林焓冰就收起手机。


    她去厨房把杨美婧做好的早餐加热，细心地端到程湛雅跟前。


    「别吃太多柚子。」


    程湛雅：「……」


    第48章 吵架


    罗广市有拜月亮的习俗。


    中秋节晚上的月亮特别圆, 只是阴天，月亮出来的比较晚。


    杨美婧早早就把供奉月亮的东西准备好了。


    屋外有人放起了烟花。


    砰砰砰的，响彻了整片天空。


    程采南用手机拍了烟火照片, 之后缠着林焓冰和程湛雅一起合照。


    程湛雅和林焓冰靠得近, 手臂贴在一起。


    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与之相融，尽管更亲密的行为她们都已经做过了, 可这隐隐约约的暧昧还是让程湛雅觉得害羞。


    她企图收一收肩。


    程采南突然撞了一下, 两人贴的更近了，林焓冰顺势搂着她的肩膀。


    咔嚓一声。


    画面就此定格住。


    拜完月光，程采南发了圈子，之后抱着手机回房间。


    假期马上结束了, 她想打一整天游戏。


    明天就要回南城了，程湛雅和林焓冰在客厅陪父母聊了会天。


    深夜一点多, 小区恢復了平静。


    程湛雅打着哈欠, 有点犯起了困。


    和父母互道晚安后，林焓冰和程湛雅回了房间。


    程湛雅揉着眼，困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掀被上床，随口问道：「我们明天几点回去？」


    「等你休息好了，下午再回去。」


    「会不会堵车呀？」


    想到来时的画面, 程湛雅有些后怕, 那种飘上云霄的感觉她一点都不想再感受一次。


    中秋第一天和最后一天。


    路上无法避免堵车。


    林焓冰看着程湛雅的抗拒，她看了看路线。


    最后无情地告知。


    「可能会堵。」


    程湛雅顿时脸色都变了。


    还没上车，她仿佛已经能闻到车子的味道，欲呕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捂着嘴, 好一会儿才压了下去。


    躺在床上, 她生无可恋地对着天花板长嘆一口气。


    林焓冰凑近她一些, 「实在不行，我们后天再回。」


    「后天不堵。」


    和假期错开时间，大概率一路通畅。


    「不行，后天要上班了。」


    因为怀孕，她已经把一周更一话换成了两周更一话，她不能再拖了。


    等后期月份大了，她还要请产假。


    陆陆续续发生了许多事情，根本没有让她存稿的时间。


    想想还挺对不起读者们的。


    程湛雅拒绝了林焓冰的提议，还是早点回去。


    「那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天下午回南城。」


    「嗯，晚安。」程湛雅困迷煳了，她又打哈欠，眼皮撑不住地闭上。


    看着程湛雅安静的脸，林焓冰心一动，轻轻问道：「丫丫，能让我跟孩子说声晚安吗？」


    程湛雅闭着眼没有说话。


    她不想理，只好假装睡着了。


    正常人哪有那么快入睡，林焓冰失笑，戳了戳她的脸，「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睡觉。」程湛雅扭开脸，轻斥道。


    「丫丫～」


    林焓冰声音很软，不像是她平时会说出口的。


    程湛雅耳根子软，有些受不了了。


    「一次。」


    「嗯。」


    今天一次就满足了。


    得到应许的林焓冰笑了，突然钻进被窝里，翻身坐在程湛雅的腿上，将程湛雅衣摆掀上去。


    程湛雅立即按住，「你在干嘛？」


    「跟宝宝说晚安。」


    说就说，为什么要掀她衣服？


    程湛雅不理解。


    林焓冰把她的手移开，真挚而虔诚地亲了亲她的肚皮。


    「晚安啊，宝贝。」


    程湛雅双眼紧闭，手紧张得直发颤。


    她不敢睁开眼，因为她根本没办法面对林焓冰的行为。


    明明只是简单亲亲肚皮，可她可耻地有了反应。


    她想要的更多。


    她近期总会莫名有些情绪，程湛雅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林焓冰察觉到她的变化。


    「丫丫，你想要吗？」


    林焓冰的声音仿佛带着电流，酥麻酥麻的。


    想要吗？


    她怎么会……想。


    「我上网查过，孕妇过了三个月，可以适当缓解。」


    「你要我帮你吗？」


    林焓冰又亲了亲妻子的肚皮，然后越发往上，「丫丫。」


    程湛雅急得低声叫出林焓冰全名，语气带着些许哽咽，「你不许这样。」


    「怎样？」林焓冰魅惑问道。


    好奇怪。


    离婚后，程湛雅每天都过得清心寡欲的，除了工作便是孩子。


    已经很久没有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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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就……


    她变得很敏感。


    是怀孕了的原因吗？


    程湛雅喘着气，双手按着林焓冰的头，想把她推离自己，还有这奇怪又上头的情愫。


    「我帮你。」


    「不用。」


    程湛雅声音逐渐坚定，「我说不用。」


    林焓冰懂得适而可止，她从被窝里钻出来，从上往下的看着程湛雅良久。


    「睡吧。」她说。


    接着躺回自己那头，关了灯。


    房间一下子陷入黑暗，程湛雅才感觉自己被拯救


    此时的她一定全身红透了。


    那是给羞的。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林焓冰这么能魅惑人呢？


    不止程湛雅，林焓冰也有些喘。


    林焓冰忍不住，伸手过去，将程湛雅搂在怀里，感觉到对方的挣扎，她恳求道：「丫丫，让我抱一会儿。」


    「就一会儿。」


    程湛雅顿了顿，没有再挣扎。


    任凭林焓冰抱在怀里。


    这样的夜晚註定是难眠的，第二天早上，俩人都顶着浅浅的黑眼圈出门。


    三天的假期结束了。


    程采南中午就回了学校。


    临近黄昏，林焓冰和程湛雅才启程回南城。


    毫不意外地堵车了。


    幸好没有来时那么堵，程湛雅感嘆。


    林焓冰技术很好，尽量避免颠簸，程湛雅没有吐，只是全程在昏睡。


    回到南城，已经入黑了。


    来往车辆依旧多。


    所有人都在为明天的工作做准备，也有人抓住假期的尾巴，尽情享乐。


    程湛雅被折腾得什么心情也没有，匆匆洗了澡就睡了。


    养好精神，程湛雅忽然回忆起那天晚上，皱了皱眉，一时间没办法直视林焓冰。


    上班的路上，她戴起了口罩，坐在后排一声不吭。


    直至回到公司，程湛雅一句话没有说。


    尽管林焓冰尝试过跟她沟通。


    那晚明明什么没做，想起来依旧让她觉得极其羞耻。


    林焓冰有些无辜。


    她询问过医生，孕期中的宝妈偶尔的需求是正常的，因为体内的雌性激素会上升。


    她只要给予帮助就行。


    程湛雅觉得自己好奇怪。


    下一次的产检日期快到了，她得好好的问问医生。


    「早上好，湛雅姐。」


    肖骁化了淡妆，扎起了高马尾，前面的厚刘海剪薄了，厚重的眼镜被摘下，换上了隐形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更开朗，一整个就元气少女，让人眼前一亮。


    「早啊。」


    程湛雅把随身物品放好，刻不容缓的打开电脑。


    直接点开作画软体。


    她急需转移注意力。


    「怎么啦？」


    「怎么休假回来突然就变成女强人了？！」肖骁一脸惊讶。


    程湛雅有些敷衍：「是的。」


    肖骁努了努嘴，默默退回自己的位置。


    她也打开了软体，开始一天的工作。


    偶像都这么努力了，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中午。


    林焓冰办公室来了客人。


    是梁文萱。


    她认识的。


    她大学时的假想情敌。


    已经很多年没见了，程湛雅曾经在林焓冰口中听到过她的消息。


    她记得梁文萱已经结婚了。


    嫁给了华氏二小姐。


    她怎么会来这儿？


    正想着，对方梁文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目光扫视着办公室。


    似乎在找人。


    程湛雅不确定梁文萱还记不记得自己，还是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去。


    灵感有点中断，她只画了半张草稿。


    社交突然跳动。


    她点开头像，是林焓冰发过来的。


    看眼内容，马上皱起了眉头。


    ——来我办公室一趟。


    ——公事私事？


    ——公事。


    她不想去。


    在公司里，林焓冰是上司，公事她没有不服从的理由。


    程湛雅重重的吐了口气，她硬着头皮推开了林焓冰办公室门。


    「你找我，林总。」


    林焓冰点头，抬下巴示意她坐。


    程湛雅面目表情，工作上她好像没做错什么，根本不慌。


    「下个月有个画展。」


    「你要跟我去吗？」


    林焓冰双手放在桌上，公事公办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严肃，前天晚上调戏自己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程湛雅对画很有兴趣，画展她肯定想去。


    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对于林焓冰这个提议，她是想要的。


    「只有一个名额吗？」她问。


    「是。」


    林焓冰将票推到她跟前，「有兴趣吗？」


    诚即光？


    看见票上的嘉宾名字，程湛雅双眼噌地亮了，


    她很喜欢诚即光的作品。


    一副《倒影》成了她心中的白月光。


    诚即光的作品都偏向简方，背景人物看似单调，又能让人看懂画作想表达的情感。


    《倒影》阐述的是一片死湖，月亮高高挂起时，倒映在湖里，它就像再次有了生命一般，反覆死亡，又反覆復活。


    偶尔她灵感枯竭，她就会去看诚即光的作品，一遍一遍从中找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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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无法拒绝这个邀请，她点头，「有兴趣。」


    非常有兴趣。


    程湛雅眼里跳着光，隐隐的兴奋被她压了下去。


    林焓冰没有戳穿，得到肯定的答覆后谈话就结束了。


    看着程湛雅的背影，林焓冰目光温柔，识趣地没有聊公事以外的话。


    回到座位，程湛雅依然还觉得飘飘然然的。


    她也许很快就能见到诚即光了。


    不可思议。


    跟做梦一样。


    「湛雅姐，林总找你干什么呀？」


    肖骁很少看见程湛雅毫不掩饰的开心，她急忙问道：「是不是有喜事啊？」


    「嗯，算是吧。」


    「可以告诉我吗？」肖骁更兴奋了。


    「到时候再告诉你。」


    「好吧。」


    范瑶白又出差了。


    秋季还是旅游旺季，范瑶白做策划的，这个时候肯定是最忙的。


    程湛雅没有坚持搬回去。


    林焓冰把她照顾的挺好的，她挺满意。


    她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每天都腻歪不够。


    林焓冰好像变了。


    她想。


    晚上下班，程湛雅去范瑶白家把范啾啾抱回了公寓。


    好段时间没来了。


    范啾啾还认得环境，不像第一次来时害怕地直叫。


    毛孩子和林焓冰也建立起了友情。


    不愧是治癒界的扛把子。


    程湛雅躺在沙发，双脚被林焓冰揣着按摩，舒服得直嘆喟。


    倏地，她的肚皮被什么撞了一下。


    程湛雅整个人都僵住了。


    林焓冰：「怎么了？」


    感觉她情绪不对，以为自己太过用力把人弄疼了，动作立即停下，紧张地问她。


    程湛雅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我的肚子……」


    「肚子怎么了，不舒服？」


    林焓冰第一次当妈，没任何经验，听着提心弔胆。


    她迅速起身，只要程湛雅回答是，她随时都准备好把人送去医院的架势。


    「不是。」


    「我的肚子被踢了一下！」


    程湛雅脸色古怪道。


    林焓冰也怔了下，她看着妻子，久久没有动作。


    眼里慢慢染上惊喜，好奇得贴在程湛雅肚皮上。


    「这是胎动了？」


    程湛雅「我想应该是。」


    四个月有胎动了？


    触碰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林焓冰紧张问道：「下次产检是什么时候？」


    「下周一。」


    「我陪你去。」林焓冰有些激动，再一次感嘆生命的神奇。


    她再也忍不住，抱着程湛雅亲了亲。


    程湛雅比她更激动，她没有拒绝，慢慢的她也沦陷了。


    最后关头，她们双双抵着额头，唿吸交缠。


    范啾啾被夹在中间，可怜兮兮地叫着。


    林焓冰看着程湛雅，「谢谢你，丫丫。」


    程湛雅没应，低着头，手在腹部上来回摸索。


    「她怎么不动了？」


    程湛雅愣了半秒，她说：「可能累了吧。」


    「胎动会痛吗？」


    「不痛，」


    「饿不饿？吃点东西吗？」


    程湛雅摇头，「想睡一觉。」


    「好。」


    画展如期而至，程湛雅身穿红色礼服，因为怀孕选择了淡粉色平底鞋，落落大方陪着林焓冰出席了活动。


    入目满是圈内的名人名画，程湛雅看花了眼。


    她看到了她最喜欢的《倒影》挂在了最显眼的会展中心。


    那边宾客如云。


    程湛雅松开挽着林焓冰的手，慢慢走过去。


    《倒影》只有一幅。


    现在已经成为非卖品了。


    舞台上的主持人在试麦，「各位来宾上午好，欢迎参加此次会展……」


    大家的注意力短暂被吸引过去。


    程湛雅也看了过去。


    只是很快，她的视线被别处的风景吸引。


    林焓冰穿着纯白色宴服，裙摆触地，将完美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要不是旁边还站了一位穿着粉色礼服的女士，程湛雅兴许会着迷。


    她们看上去很融洽。


    交头接耳，交谈甚欢。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人背对着她，程湛雅看不见她的脸，只觉得那个人身材真好。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


    四个多月了，


    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一摸，却清楚摸到鼓出了一块。


    像吃撑了一样。


    她突然有些自惭形秽，她早和少女告别，并且很快就要升级成为妈妈了。


    这是甜蜜的负荷。


    程湛雅换了个角度，把自己安慰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目光重新放在《倒影》上。


    林焓冰没有过来找她。


    她一个人走着，大脑不时想起刚才看见的画面，有些失神，突然肩膀被撞了一下。


    手失去平衡，刚从服务员那儿拿到的果汁失手泼到了对方的浅绿色的礼服上。


    衣服上一大片污渍。


    格外醒目。


    程湛雅赶紧道歉：「不好意思。」


    她抬手还想抢救一下，想想又不合适。


    跟前的人比她高，扎着一丝不苟的高马尾，没有一根多余的发毛落下来，皮肤是标准的古铜色，和普通的黄种人不一样，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独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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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


    女人的声音很醇厚，有点中性，和她的外表很符合，「一个人来看画展？」


    程湛雅想了想，摇头道：「和朋友。」


    「和家长来的？」女人微微歪头，打量着她说：「你看起来很小。」


    程湛雅把她的话当作夸奖，失笑：「我马上28岁了。」


    那人挑眉，「是嘛？看不出来，南方人都长得娇小，」


    程湛雅不可置否，南方人的平均身高相对比北方身高矮上一些，「您的口音听起来不像是南城人。」


    「我是北方的。」


    「我猜也是。」


    「有你喜欢的作品吗？」


    程湛雅点头，「我就是为了喜欢的作品而来的。」


    「你喜欢哪位大师的作品？」


    「诚即光。」程湛雅毫不避讳，说出自己喜欢的画家，


    「哦？你喜欢她哪幅作品？，」


    「《倒影》吧。」


    「《倒影》啊……」


    「嗯。」


    女人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可以说说你对这幅作品的看法吗？」


    看法啊！


    程湛雅想了想。


    「让我有一种……被治癒的感觉，这就是我最大的看法。」


    「治癒吗？」女人有些惊讶，「可大家都说那是一片死湖。」


    「怎么说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我也一样。」


    「在我眼里，它就是治癒。」


    「是这样吗？」女人笑了笑，「我叫陈漫，你好，」


    「你好你好，我是程湛雅。」


    「名字很好听，真是人如其名。」陈漫笑道，「那么接下来的时间，我能否有幸邀请程小姐一起观看画展呢？」


    陈漫明显也是圈内人，程湛雅能感觉到她身上发出的书卷味。


    展会上人不少，程湛雅没认识几个。


    对于陈漫的邀约，她没多想就答应了。


    陈漫个子很高，至少有一米八。


    女生很少有这个身高。


    她看起来并不魁梧，浅绿色小吊带礼服穿在她身上不会显得突兀，腰盈盈一握，手指纤长，举手投足间大方自信，跟维密秀模特一样。


    程湛雅站在她身边，确实显得很小。


    两人并肩走着，每一幅画，陈漫都简单说了自己的见解。


    对于陈漫的见解，程湛雅是认同的。


    她们如同多年未见的知己，侃侃而谈，那种愉悦，是平常任何事都无法代替的。


    走到最后，画展的人在变少了。


    除了展览画作，一墙之隔的旁边是拍卖会场。


    现场大部分画作都是非卖品，都是以拍卖形式来决定花落谁家。


    大家应该都去拍卖会了。


    程湛雅看一眼时间，已经快要中午了。


    她的手机显示许多未接电话。


    点开一看。


    全是来自林焓冰的。


    程湛雅拧起眉，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不舒服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她收起手机，无视林焓冰。


    「怎么了？是你朋友？」


    程湛雅嗯了一声，「不重要，我们继续聊。」


    明明和别人相谈甚欢。


    还找她干嘛？


    程湛雅不知道自己在吃醋，只觉得心脏像被蚂蚁咬一样，酸酸痒痒的。


    她很在意。


    林焓冰平时看似对谁都疏离又淡漠，可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却对别人笑得优美。


    程湛雅觉得有些嘲讽。


    她不自觉地攥紧布袋耳儿，收拾起自己的情绪，继续跟陈漫交谈。


    一起逛了一圈，穿着黑色制服的小个子女生向她们走来，给陈漫递了一个手握麦克风。


    「陈小姐，该你上台了。」


    陈漫接过麦克风，跟助理点头，「你先过去吧。」


    「你是主办方？」


    「不是，一个小嘉宾。」陈曼说。


    只是嘉宾吗？


    程湛雅有些怀疑，这个时间展会快要结束了，陈漫现在才上台，估计身份不简单，否则不会成为压轴。


    程湛雅忽然想起来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看诚即光。


    和陈漫聊得开心，竟然忘了。


    她看向舞台，只有主持人在上面致词。


    她错过了？！


    程湛雅小小握腕了下。


    「方便交换联繫方式吗？」陈曼问她。


    「当然可以。」程湛雅点头，「下次有时间我们好好聊一聊。」


    「正有此意。」


    陈漫接过她的手机，找到她的社交。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迅速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添加。


    发送。


    一气呵成。


    她把手机还给程湛雅，对她眨了眨眼，「一会见。」


    程湛雅没多想，「好。」


    和陈漫分开，程湛雅连忙往舞台中央走。


    她真希望自己没有错过。


    走到舞台，手腕倏地被人一把抓住。


    程湛雅吓一跳。


    本能地挣开。


    她回头看，是林焓冰。


    「你去哪了？」林焓冰脸色难看，语气更是带着一丝质问的味道。


    程湛雅对她本就有些意见，被如此质问更不高兴了。


    她没理她，护着肚子，往人群里面走了走。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主持人说：「欢迎我们今天的主角——诚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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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强烈的掌声，一名高挑的女士，缓缓走上台。


    程湛雅一脸惊讶。


    陈漫。


    她就是诚即光？！


    陈漫换了一身礼服，纯黑色包臀的鱼尾裙，裙摆有些拖地。陈漫走得很慢，优雅从容，大方得体。


    可诚即光分明就是男士……


    想到这儿，程湛雅有些好笑地摇头，这是什么刻板印象？谁规定中性就一定是男士呢？


    她以为错过了偶像，没想到竟然在不知情下和偶像交流了这么久。


    程湛雅脸上的笑容再也掩不住。


    她随着众人一起鼓掌。


    掌声慢慢落下，陈漫开始讲话了。


    程湛雅听得认真，丝毫没发现旁边的林焓冰脸色铁青。


    陈漫的演讲结束，刚刚那位穿着制服的小个子助理，突然来到她身边。


    「程小姐，陈小姐邀请你到后台坐一坐。」


    程湛雅应了声好。


    她转过身，看到林焓冰铁青的脸，一时间也愣住了。


    林焓冰这是怎么了？


    有病！


    程湛雅没有理她，跟着小助理离开。


    「丫丫。」


    林焓冰声音低沉，压抑地叫了她一声。


    程湛雅恍若未闻。


    她被小助理带到了后台。


    很快，她看见了陈漫。


    陈漫还穿着刚刚那套黑色礼服，她坐在化妆檯前，化妆师正在给她换造型。


    看见程湛雅的到来，她笑了笑，「又见面了。」


    程湛雅笑了，「是啊，又见面了。」


    陈漫举了举手，示意化妆师停下来，让助理去倒水。


    她邀请程湛雅坐下来。


    程湛雅看她在换造型，忍不住问道，「你一会儿还有活动吗？」


    「是的，下午四点，在录市。」


    「录市离南城很近。」


    「我知道，活动结束我就回来。」陈漫笑得优雅，「大概晚上八点到达南城。」


    「所以，程小姐愿意和我共用晚餐吗？」陈漫邀请。


    「当然。」


    程湛雅没多想，答应了。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画家，对于偶像的邀请，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那么，我们就说定了。」


    「好的。」


    「晚上见。」


    陈曼摇了摇手机，「晚上联繫。」


    程湛雅笑，点头，「好。」


    从后台出来，程湛雅一眼就看到了林焓冰。


    林焓冰脸色依旧不好，她面无表情，目光紧紧盯着她，半晌才迈步向她走来。


    程湛雅心头一紧，眼前的林焓冰让她觉得陌生。


    林焓冰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就像她做了天大的错事一样。


    她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林焓冰没应，牵起她的手，「该去吃饭了。」


    莫名其妙。


    程湛雅蹙眉。


    她不懂林焓冰什么意思。


    是刚刚发生了让她不愉快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看她，好像那个罪魁祸首是她一样。


    程湛雅也有些气闷，她被林焓冰塞进车子里，动作有些粗鲁，仿佛忘记了她是孕妇的事情。


    「你到底怎么了？」程湛雅再一次问。


    「你刚刚和陈漫聊了什么？」


    「聊了作品的事情，怎么了？你认识她吗？」


    「认识。」


    程湛雅觉得有些好笑，「你认识她？那你知道她就是诚即光吗？」


    「我知道。」


    程湛雅皱了皱眉，「所以呢？」


    「你对她有什么偏见？」


    「我对她没有偏见，只有事实。」


    程湛雅疑惑地看着她，问：「什么事实？」


    「她有些不好的传闻。」林焓冰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车子缓缓启动，她说：我不想你受伤。」


    「我不希望你跟她有过多的接触。」


    程湛雅顿时无语，「你明知道她是诚即光，知道她有不好的传言还邀请我来参加画展。然后告诉我，不要跟她有过多接触。」


    「你觉得这合理吗？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真是莫名其妙。


    程湛雅接着说：「她是我喜欢的画家，我很喜欢她对画的见解和分析，我以为这没什么不妥。」


    「我知道没错。」


    「画画的事情你跟她接触无可厚非，除此之外，没有来往的必要。」


    「她刚刚是不是约了你？」


    「是。」程湛雅直接承认。


    大大方方，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林焓冰冷哼：「我就知道。」


    程湛雅哼笑。


    林焓冰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她不一样也和别的女人相谈甚欢吗？她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程湛雅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不也一样，刚才和你聊天那个女人是谁？」


    「哪个女人？」林焓冰显然没放在心上。


    「你别问我，你心里清楚。」


    程湛雅嘲讽道：「怎么？你和别人交谈甚欢可以，我就不行，凭什么呢？」


    「你现在用什么身份质问我？」


    「你有什么资格啊？」


    「我也希望你记住，我们已经离婚了。」程湛雅气得胸口上下起伏，霎时间，不理智的狠话全说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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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焓冰唿吸一窒。


    有些喘不上气来，程湛雅真的知道往哪儿下刀。


    刀刀见血。


    林焓冰顿了下，突然想起程湛雅口中说的女人是谁了。


    所以妻子这是吃醋了？


    林焓冰很高兴。


    她靠边，缓缓停下车。


    她们现在都不理智，开车无疑是最危险的行为。


    林焓冰尝试解释，「那是梁文萱，我本来想让你们叙叙旧，没想到找不到人。」


    程湛雅愣住，气笑了，「首先，我和梁文萱没那么熟，叙旧就不必了吧。」


    「其次，你明知道梁文萱对你抱过什么心思。」


    「林焓冰你是怎么想的？」


    「你想多了。」


    「她已经结婚了。」


    「如果没有结婚呢？那你是不是要跟她在一起啊？」程湛雅气得口不择言。


    「你在说什么？」林焓冰蹙眉。


    「丫丫，我们现在不适合谈话，先回家好吗？」


    林焓冰先恢復一些理智，重新启动了车子。


    谈恋爱到结婚十年多了，她们从来没有吵过架。


    吵得如此激烈，还是第一次。


    就连离婚，她们都没有过多争吵，说到底还是他们都有所怨气。


    程湛雅失去理智，压抑在心里的不满在这一秒爆发。


    她不依不饶继续说：「还有她妹妹，你明知道她姐姐是你的追求者，你还让他成为你的助理。」


    「你明明知道我很介意，但是你什么也没做。在你心里，工作和外人都比我重要。」


    「停车。」


    程湛雅大喊着停车。


    她不想和林焓冰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一点也不想。


    她知道自己不理智，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是想喘一口气。


    只是想一个人。


    去哪里都好。


    林焓冰无视她的话，继续开车。


    「我让你停车，听见没有？」


    程湛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林焓冰的无视的态度让她更生气了。


    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


    车子依旧平稳地行驶着。


    她觉得自己快疯了，气唿唿坐在那里，看着窗外，黑着脸。


    胃部突然一阵翻涌，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林焓冰吓一跳，马上靠边停车。


    她突然有点后悔，她不该在这个时候跟程湛雅吵架。


    第49章 低头


    程湛雅和林焓冰吵了一架。


    闹得不欢而散, 饭没吃直接回了家。


    林焓冰冷静下来，想到今天的失控，顿时蹙起了眉。


    怕程湛雅饿着, 她默默去厨房做饭。


    程湛雅还气在头上, 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林焓冰十分识趣, 给她空间安静。


    吃过饭吧, 她再好好跟程湛雅讲。


    回到家，程湛雅进了房间没出来过，紧闭的门后半点动静也听不见。


    想到程湛雅怀着孕，又带着情绪, 趁着炒菜的空隙，林焓冰还是去敲了门。


    「丫丫, 出来吃饭了。」


    她说。


    静静等着程湛雅的回应。


    片刻寂静后, 林焓冰隐约听见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声音很小。


    只是翻个了身。


    程湛雅没理她，兴许还在气头上。


    刚有所缓解的关系，她万万没想到会因为一场画展再次支离破碎。


    这次画展是华家举办的，华二小姐对艺术品颇有兴趣，前些年结了婚后脱离了家族企业，转身就投入了艺术行业。


    华恩是钢琴家, 在国内有些人气。


    没想到如今选择了不搭边的艺术画展, 作为伴侣的梁文萱陪在华恩身边忙前忙后，现如今也是有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梁文萱听说林焓冰投资了个工作室，得知程湛雅热衷于漫画，成为了有名的画手时, 毫不犹豫就送了邀请函。


    那天刚好在附近, 想着很久没见, 就上来坐坐。


    林焓冰对艺术品没什么研究，礼貌性接过门票时看见嘉宾是诚即光。


    有些耳熟。


    她想了下，想起程湛雅提过喜欢的画家是诚即光，当时心里就有了想法。


    本来想讨妻子欢心……


    没想到弄巧成拙。


    她和陈漫认识是三四年前，在粤市的一次商业活动上，陈漫工作室和公司签约了名下场地。


    首次的个人展办得很成功，工作室举办了庆功宴。


    那段时间她刚好在粤市，她受邀了。


    就去走个过场。


    她对陈漫不感兴趣，庆功宴开始没多久就离开了。


    只是匆忙的一次会面，林焓冰没放在心上。


    对她来说，工作以外的事情，都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后来听见程湛雅对着一幅作品碎碎念好久，她上前，妻子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她才知道，程湛雅喜欢这个画师。


    偶然闲下来，她查了一下诚之光的资料，想知道妻子喜欢的人会是怎样一个人。


    除了作品出名，陈漫的个人经歷很不错，是有实打实的实力。


    只是人物关系相当乱。


    前女友就有六个。


    当时还陷入了勾引未成年人的风波。


    林焓冰看得皱眉，接着去开会，这件事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这些事程湛雅大概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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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认为个人行为和作品无关，尊重妻子的喜好。


    在画展看见程湛雅和陈漫走得很近，仿佛多年的朋友叙旧。


    看她们交谈甚欢时确实有些醋意，但她是个理智的人。


    只是看见程湛雅看陈漫时那种仰慕的眼神，还有陈漫那般殷勤热情，林焓冰顿时生出了危机感。


    去他妈的理智。


    林焓冰当时热血上脑，就失控了。


    现在冷静下来，她有些后悔。


    程湛雅现在怀着孩子，情绪本不太稳定，她不该和她吵架。


    陶瓷锅里的汤在沸腾。


    香气四溢，飘满了整个屋子。


    程湛雅赌气地把自己锁在了房间，她在回想她们吵架的根源。


    吵了一架，她确实饿了。


    她肚子在咕咕地叫，饿得她发慌。


    不知道为什么，和林焓冰吵了一架，她倒是心情舒畅了不少。


    像是把这些年对她的所有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只是听见林焓冰的声音，她就想起来自己刚刚那种歇斯底里的模样。


    顿时懊恼得脸都在发热。


    那样的她看上去一定坏极了。


    她冷静回想林焓冰当时的表情，竟然有点想不起来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程湛雅心脏颤了下。


    她在想要不要出去。


    去直面林焓冰。


    倏地，她的肚子被踢了一下。


    好像是小傢伙饿了，正在不满地提醒她。


    程湛雅摸了摸，一边下床，一边小声嘟囔：「是你要吃，不是我要吃哦。」


    范啾啾趴在她身边的枕头上，安安静静的，看她起身，眨巴着眼睛喵了一声，也跟着起身跳下床，绕一圈跑到她脚边去，仰着头，一脸期待地眼睛里泛着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也饿了吧？」


    程湛雅失笑，整理了下衣服，缓缓拉开了门。


    闻着饭香，程湛雅的肚子再次开始咕咕作响，得亏林焓冰离得远，让她听见，估计她得找个洞钻。


    林焓冰还在忙，高挑的背影修长，带着颜色鲜的围裙也丝毫不影响她的优雅。


    程湛雅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她走到餐厅，拉开椅子。


    椅脚和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厨房里的人好像听见了，回过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跟回来时不一样了。


    柔和，平静。


    和刚刚跟她吵架的样子截然不同。


    程湛雅不禁想起那个面无表情的林焓冰，唿吸顿了半拍。


    林焓冰生气了。


    她知道。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林焓冰生这么大的气。


    她也有些被吓住。


    程湛雅捋了捋林焓冰生气的过程。


    好像是从她去了陈漫化妆室出来后就失控了。


    还有车上，再结合她们吵架的内容。


    她皱了皱眉，好像理通了一些。


    林焓冰在在吃醋？


    这么一想，发火的原因好像就有了合理的解理了，程湛雅不可否认自己在瞬间取悦到了。


    原来林焓冰也会吃醋。


    程湛雅偷笑，看了一眼厨房又投入忙碌中的背影。


    林焓冰怕是会错意了。


    她只关注作品，陈漫的人物经歷对她而言没有多大的影响。


    只是很快，她想起林焓冰和梁文萱交谈甚欢的样子，愉悦的心情又被不悦取而代之。


    林焓冰端了汤出来，看向程湛雅。


    刚才的争吵好像没发生过似的，语气温柔地说：「先喝汤，小心烫。」


    程湛雅哦一声，低头不去看她。


    林焓冰转身回厨房，过了会儿，把剩下的菜端了出来。


    她坐在对面，默默吃着饭。


    俩人相对却无言，偌在的客厅里只有筷子和餐盘碰撞发出的声响。


    「喵～」


    被无视的范啾啾发出不满的叫声。


    程湛雅动作一顿，林焓冰已经起身了，她把猫粮放在范啾啾专属的碗里，把猫条挤在上面，动作一气呵成。


    最后还用细白的手摸了摸它的背。


    林焓冰有洁癖，摸完还去洗了洗手，再次坐下来，给程湛雅夹了菜。


    她的汤已经见底了。


    兴许是饿了，程湛雅觉得今天的汤特别好喝。


    「喝了汤先吃点饭吗？」


    林焓冰问她。


    程湛雅点头，「嗯。」


    她的碗被林焓冰拿起，再放回来的时候白花花的一碗米饭。


    「多吃点，牛肉有营养。」


    林焓冰说话简洁又平和，只是单纯地讲解营养成份。


    「嗯。」


    俩人像斗气的孩子，你一言我一句，冷冷淡淡的，屋里显得更冷清了。


    吃完饭，林焓冰收拾好去洗碗了。


    程湛雅也没闲着，她打开电视机，抱着猫咪窝在沙发。


    林焓冰回来，「不睡个午觉？」


    程湛雅没理她。


    双眼甚至没有从电视上离开过。


    她还没从气氛中抽出来，她介意极了林焓冰和梁文萱交谈甚欢的那个画面。


    林焓冰站在那儿，有些无奈。


    她嘆了嘆气，将袖子放了下来，一边走向沙发。


    不慌不忙。


    她穿着家庭棉拖，几乎没有声音。


    她在程湛雅身边的位置坐下来，很近，双腿几乎要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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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皱眉，看了眼两人靠近的膝盖。


    她倒是没有挪开，毫不在意般再次把目光落在电视上的综艺。


    「丫丫。」


    她叫了声。


    程湛雅依旧自顾自地看着电视，可心里却因此勐地停了一拍。


    「别生气了，我为我刚刚的失控道歉。」


    「我应该好好跟你说。」


    突然其来的道歉让程湛雅愣了下，她终于捨得把目光分给她。


    心情像过山车，瞬间缓和过来了。


    她抿了抿嘴，这件事她也有错，林焓冰主动道歉，态度端正，程湛雅也不好再给她摆脸色，这多少显得她有点不知好歹。


    「我不关心陈漫的人际关系，我只关注诚之光的作品。」


    「不管陈漫在外多花，都和我没有关系。」


    程湛雅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接着说：「我只是觉得她对画的见解和我相近，她应该也是这样，所以……」


    所以什么？


    林焓冰看着她。


    所以她约程湛雅根本是不怀好意。


    她脸上不显，但心里却对陈漫那点小心思嗤之以鼻。


    程湛雅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过于草率地答应陈漫的邀约了。


    虽说了解她的作品，可人还是第一次见。


    对于首次见面的人的邀约，她应该三思而后行的，尽管她们聊的多融洽。


    不过既然答应了，程湛雅还是得出去一趟。


    「约了晚上几点？」林焓冰问。


    「还没有确定时间。」


    程湛雅看眼手机，下午两点多，陈漫通过了她的社交，不过没找她聊天。


    她大概需要休息，毕竟下午还要参加一场活动。


    「嗯，我送你。」


    程湛雅有些惊讶，林焓冰不是不喜欢陈漫吗？还是说担心她？


    她撇开脸，嘴角忍不住上扬。


    「你怀着孩子，别喝酒，别喝凉的。」林焓冰叮嘱道。


    「我有分寸。」


    「……」


    林焓冰沉默了片刻，「困吗？要不要睡午觉？」


    「不想睡。」


    程湛雅怀孕后特别嗜睡，尤其中午，还在秋天这时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居然一点睡意没有。


    因为见到了喜欢的画师，兴奋吗？


    或许更多的，是看见了吃醋的林焓冰。


    第50章 应约


    旁晚六点。


    程湛雅在林焓冰的催促下吃了饭。


    吃得有点多, 顶着胃了。


    她蹙着眉，努力忍着没让自己吐出来，忍得脸都白了。


    「不舒服吗？」


    林焓冰一脸担心。


    程湛雅不好意思说自己吃撑了, 摆了摆手, 起身往厕所走去。


    林焓冰不放心，紧跟其后。


    「呕——」


    「咳咳……」


    走到门前, 林焓冰就听见妻子的呕吐声, 她听得心惊肉跳。


    她走进去，轻轻替她顺背。


    「有没有好些？」


    林焓冰脸色古怪，「丫丫，你是不是吃撑了？」


    程湛雅被戳穿, 脸色勐地红了，接着又是一阵不和谐的呕吐。


    林焓冰又心疼又好笑。


    她给妻子顺背, 马桶里全是程湛雅吐的秽物, 林焓冰丝毫不觉得噁心，她更担心程湛雅身体。


    程湛雅吐得没了力气，她趴在马桶边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林焓冰把人抱回客厅，给她倒了杯温水。


    「漱口。」


    程湛雅漱了口，好受多了。


    范啾啾不合时宜地蹦了上来, 踩在程湛雅大腿上, 仰着可爱的脸，「喵～」


    林焓冰把它抱走，刮刮它的鼻子。


    「自己玩去。」


    「喵～」


    林焓冰坐到她身边，轻声问：「好点了吗？」


    程湛雅点头。


    喉咙的酸涩像被削过一样, 刺刺的, 辣辣的。


    她什么也不想做。


    只想睡一觉。


    想到晚上还要赴约, 程湛雅又担心自己睡过头。


    「去休息一下。」林焓冰看出她的心思，无奈道：「八点，我叫你。」


    「真的？」


    程湛雅有点怀疑地看着她。


    林焓冰讨厌陈漫。


    这一点，她很清楚。


    下午提醒她不要和陈漫接触，还为此吵了架，她真的怀疑林焓冰晚上会不会故意让她错过约会时间。


    林焓冰被她的眼神看得一脸无奈，「真的。」


    「我不想你跟她过度接触，但既然你答应了，我怎么会让你在偶像面前出丑。」


    「那七点半叫我。」


    程湛雅说。


    「嗯，我抱你回房间。」


    「别，我可以自己走。」程湛雅拒绝。


    林焓冰耸肩，看着她缓慢回了房间，眼神有些幽怨。


    一朝回到解放前。


    早知道就不让程湛雅去画展了。


    晚上八点。


    程湛雅接到了陈漫助理的电话。


    对方跟她说了地址和时间。


    问她需要不需要接送。


    程湛雅还没开口，林焓冰把手机拿了过去，「知道了。」接着挂了电话。


    程湛雅不明所以地看她，「你做什么？」


    「我送你。」


    接送？


    不需要。


    程湛雅答应接送，陈漫肯定也会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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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无法想像坐下两个人的车厢有多狭窄，还有陈漫那双不怀好意的双眼。


    林焓冰厌恶得蹙起眉。


    猥琐二字，她还是第一次用在女人身上。


    只有程湛雅傻乎乎的。


    程湛雅长相很甜，显小，结婚五年，几乎没什么变化，如今剪了头髮，更显得小了。


    这些年一直待在家里画画，很少和外面接触，大多朋友都是高中时期结识的。


    像一张白纸。


    单纯又青涩。


    想到陈漫陷入过勾搭未成年人的丑闻，林焓冰感觉一阵恶寒。


    她一点不想妻子去赴约。


    可程湛雅答应了。


    她要是不让去，估计又要和她吵架了？


    「明明不用麻烦你。」程湛雅皱眉，不满她擅自替自己做决定。


    「那你捨得麻烦你偶像？」


    程湛雅：「……」


    她沉默。


    她本就没打算让陈漫来接，毕竟第一次见，而且中午还因为她和林焓冰吵了架。


    她不是怕麻烦陈漫，她还有可以选择打车。


    下意识地选择林焓冰，是因为足够的信任，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她更愿意麻烦林焓冰。


    看了看时间，约定时间还有一段距离，程湛雅下意识打开衣柜。


    她翻来翻去，犹豫着要穿什么衣服去应约。


    林焓冰抱着双臂站在门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妻子兴奋的表情。


    显然她今天下午说的话，已经完全抛之脑后了。


    用得着这么兴奋？


    林焓冰不爽。


    她忍着没表露出来。


    程湛雅拿了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她对着镜子比了比，丝毫没看到林焓冰扭曲的脸。


    沉浸在喜悦中。


    她一些东西都搬去范瑶白家了，柜子里的都是一些不常穿的衣服，程湛雅犹犹豫豫的，又拿出了另外一件黑色吊带裙，


    林焓冰一下脸色都变了。


    「换一件吧，秋天了，晚上会冷。」她忍了忍，把声音放到最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起波澜。


    程湛雅看了他一眼，没听，对着镜子继续比划，


    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选择了那件粉色的公主袖长裙。


    程湛雅剪了头髮，显得更嫩了，皮肤白皙，穿着粉色长裙更是嫩出水来。


    林焓冰：「……」


    她后悔了。


    她后悔把程湛雅叫起床了。


    可有可无的流氓而已，应约不应约又怎么样呢？让程湛雅骂一顿，不比提心弔胆强多了？


    林焓冰吸了口气，越想越后悔。


    程湛雅不想穿外套，林焓冰偏给她穿上。


    黑色薄外套搭配粉色看着很不太和谐。


    程湛雅：「……」


    「我不想穿。」


    林焓冰面不改色：「乖，晚上会冷。」


    程湛雅无语，也没坚持。


    和陈漫约在西餐厅，程湛雅到的时候，陈漫已经来了。


    陈漫手上拿着英文小说，挡住了半张脸，桌上放着一杯咖啡，安安静静的，一点没受周围的影响。


    程湛雅被服务员带了过去，「晚上好，陈小姐。」


    小说被放下，陈漫站了起来。


    「晚上好，程小姐。」


    程湛雅看了眼时间，她没迟到，礼貌性问一句：「等很久了吗？」


    「还好。」陈漫笑。


    「想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程湛雅说：「您或者更熟悉，我很少吃西餐的。」


    「这样。那我来点菜。」陈漫笑说：「你可以信任我吗？」


    「当然。」


    「还有，不用对我用尊称。」陈漫笑道：「我们年纪相仿，你叫我陈漫就行。」


    「我三十四，稍长你几岁。」


    「你可以叫我漫姐。」


    程湛雅喜欢诚即光，可毕竟还是第一天认识，陈漫的主动让她无从适应。


    像情场中的老手，处处都显得大方，又适时地紧逼，加上她精緻的外表还有不一样的肤色，极具魅力，很容易拿捏少女的心。


    她应：「好的，漫姐。」


    「我可以叫你湛雅？」


    程湛雅谦和道：「叫我小程就好。」


    陈漫摇头，「我更喜欢湛雅，显得更亲切。」


    「好，漫姐喜欢就好。」


    程湛雅心里有些奇怪，她没敢表现出来，点头应好。


    陈漫点菜，要了双份五分熟牛排，一份特色意粉。


    点一半时，她停下来，问程湛雅：「湛雅想喝咖啡还是冷饮？」


    程湛雅怀孕了。


    两款都是她的逆鳞，不能喝。


    程湛雅对服务员微笑，「我要热牛奶。」


    「还有一份牛排要全熟，谢谢。」


    陈漫挑了挑眉，「全熟的牛排已经失去了它原来的嫩和醇了，五分熟才是最佳的。」


    程湛雅笑，「我胃不太好，五分熟牛排我没办法消化，而且很容易肚子不舒服。」


    「那真是遗憾。」


    程湛雅摇头，「没什么，习惯就好。」


    陈漫点头，表示尊重。


    菜点完，服务退下去了，陈漫手放在桌上，眼睛紧紧盯着程湛雅双眼，眼底盈着淡淡的笑意，「湛雅那么喜欢画，对画的解析也够透切，作品一定很优秀。」


    程湛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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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到作品，程湛雅忘了刚才那点古怪心情，笑说：「我就是画着玩，和您不一样。」


    陈漫可是大师级别，她顶多算是小啰啰。


    拿不上桌面。


    不是一个层次的。


    「不知道我能不能拜读一下湛雅的作品。」陈漫说。


    程湛雅摆了摆手，「别这么说。」


    「我作品在网站连载，还没出过实体呢。」


    「我只有一个作品，还是没完结的。」


    「想拜读。」陈漫表现得很感兴趣。


    程湛雅觉得羞耻，她犹豫了下，说：「《我和妻子的日常》」


    陈漫挑眉，「有幸看过。」


    「你看过？！」程湛雅有些惊讶，她以为像诚即光这样大师级的画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漫画上才对。


    「看过，画风很治癒。」


    陈漫看见她惊讶的表情，有些好笑，「我也是普通人，我也需要娱乐。」


    「不过湛雅你……不像结了婚的人。」


    程湛雅捂了下唇，低头笑道：「我大学毕业就结婚了，一直在连载这副作品。」


    「那么今天上午你口中的朋友，其实是你的妻子？」


    程湛雅思考片刻，莫名地不想否认，「是。」


    陈漫脸上有些微妙的变化，「好可惜，我以为像湛雅这么美丽的作家不会让自己羁于婚姻的限制。」


    程湛雅笑笑没说话，她抬眼，看见林焓冰坐在前方。


    她蹙了下眉。


    林焓冰怎么也来了。


    她不该是在家里吗？


    林焓冰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对她笑了笑，接着喝了口牛奶，似乎在提醒她。


    程湛雅：「……」


    她在监视她？


    程湛雅又好笑又好气。


    想气气不起来，一瞬间觉得林焓冰好幼稚，还有种她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可爱。


    可爱这个词用在林焓冰身上，怎么觉得那么突兀？


    程湛雅没忍住笑了。


    想到她对陈漫的态度，对她的行为也怪责不起来。


    陈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微变。


    「你认识林小姐？」


    程湛雅回过神，收敛笑，认真点头，「认识。」


    「好巧，我也认识。」


    「在几年前的一次庆功酒会上。」


    「真是巧。」程湛雅点头附和。


    服务上菜上的空隙，她们短暂地停止交流，很快陈漫接着说：「要把林小姐邀过来吗？」


    「不用了吧。」


    「她对画画不感兴趣。」


    「可我听说她最近投资了一家动漫制作公司。」


    程湛雅随口道：「可能是换项目投资吧。」


    「你好像很了解林小姐。」


    第51章 甜品


    你好像很了解林小姐。


    陈漫的声音犹在耳边, 程湛雅听得真切，无处无逃。


    她低头喝一口牛奶。


    半响，缓缓笑道：「因为我们认识。」


    「只是认识？」


    关系显然没那么简单。


    程湛雅语气中和林焓冰好像十分相熟, 陈漫听得出来。


    像是相知相爱了多年的恋人。


    还有程湛雅刚刚看过去的眼神。


    柔情蜜意。


    程湛雅笑了笑, 点头。


    她不想过和谈论自己的私事，问起她作品上的问题。


    结束饭局时, 接近十点了。


    过程算不上愉悦, 陈漫总在有意无意地试探她和林焓冰的关系，上午生出的好感，有了不少的落差。


    陈漫的司机就在门口，程湛雅目送她上车。


    「真的不需要送你回去吗？」


    车子窗户被摇下, 陈漫露了半张脸，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体贴又显得无害。


    「真的不用了, 谢谢啊。」程湛雅婉拒, 「我朋友会来接我。」


    「是林小姐吗？」


    又来了。


    程湛雅感到不解。


    她怀疑林焓冰和陈漫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为什么陈漫这么执着于林焓冰。


    程湛雅挤了个笑，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微微弯腰跟她挥别。


    陈漫似乎有些失望，不过她的情绪管理十分好，巧妙地掩饰过去了。


    她落落大方道：「今天很高兴, 能认识到美丽大方的冰橙。我们下次有时间再约。」


    「好的, 下次再约。」


    程湛雅配合好她的客套话。


    等车子缓缓驶出视线内，她转过身，往餐厅里看一眼，林焓冰坐的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正当她疑惑时, 她看见林焓冰拿着外套, 正慢慢向她走来。


    林焓冰深深看着她, 笑道：「找我呢？」


    程湛雅撇开脸，「你怎么还在？」


    她不该把她送来了就回去吗？


    一个人坐在哪儿等她，不觉得无聊，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等你。」


    林焓冰直言。


    「怕你被偶像勾搭走。」


    「有病！」程湛雅皱眉，狠狠瞪她一眼。


    今天的相遇对她来说并不是期待中充满美好和憧憬的，反而因为相见，把她对印象中的偶像滤镜破坏得撕碎。


    从开始的惊喜到现在的失望。


    仅仅是用了一天。


    还不如不见。


    她还能保持期待，保持对偶像的嚮往。


    但她不否认，她很开心，林焓冰从始至终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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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风吹过来。


    秋季的晚风有些凉。


    林焓冰无视妻子的怒气，她上次，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再陪我去吃点夜宵好不好？」


    程湛雅没怎么吃，迎合着陈漫的话。


    牛排在交谈中逐渐冷却，程湛雅心情有了微妙的变化，直接没了食慾。


    到饭局尾声，程湛雅只将牛奶喝完了。


    程湛雅想拒绝，可她确实有些饿。


    饭桌上的东西她几乎没吃，还续了杯牛奶，好在肚子里的小傢伙特别乖，全程没闹她。


    于是，她点了点头，「我想吃甜品。」


    要求道：「中式的。」


    林焓冰好笑，「好。」


    她牵起程湛雅的手，动作自然而然。


    仿佛她们还没有离婚。


    看着被拉着的手，程湛雅心脏一阵悸动，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她有种错觉。


    有一种她们回到了当年谈恋爱时的错觉。


    多少次林焓冰就这样牵着她的手，高贵冷艷的她无视所有人的目光。


    那种甜蜜，程湛雅直至今日，都有些忘了。


    林焓冰又让她想了起来。


    林焓冰好像变了很多。


    又好像没变，她还是她。


    …


    十点多的街道依旧热闹。


    南城的夜生夜很丰富，来往的车辆像抓不住的影子一闪而过。


    她们结婚时，为了配合林焓冰，买下了现在居住的公寓，和市区很近。


    周围不乏好吃好玩的店。


    公寓附近有间特色甜品店，有些年头了。


    没离婚的时候，程湛雅无聊了或许卡稿了，她都会点甜品店外卖。


    都有些时间没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些馋了。


    林焓冰似乎懂她，车子往她眼熟的街道开时，程湛雅就知道了。


    很快，车子稳稳停在甜品店外。


    常年不在家的林焓冰比她更熟悉这里的环境。


    程湛雅虽然常吃。


    大多时候都是点外卖，连冰箱里的食物都是配送上门的，非必要，她几乎不出门。


    想起常宅在家里的自己，程湛雅觉得自己有些浪费人生。


    那些年她错过了很多快乐。


    幸好没有抑郁。


    「你怎么会知道这家甜品？」程湛雅问她。


    她单纯好奇，林焓冰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工作上，连回家的次数都少知又少，又怎么会知道附近会有甜品店。


    「因为，你经常点这家外卖。」


    林焓冰确实是个不称职伴侣，几乎把所有事情都花在工作上，每次回家，程湛雅都热情似乎，也从不说委屈。


    所以她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一直持续下去。


    后来离了婚，她颓废了一段时间。


    她不停反覆看程湛雅跟自己分享的东西，她几乎没有回应，妻子仍然不厌其烦地跟她碎碎念。


    这家甜品店，程湛雅分享了三次。


    说了八遍好吃。


    偶尔在家里看见的外卖包装袋。


    还有离婚后，冰箱里放到发霉的糕点，无一不在说程湛雅的喜欢程度。


    ——希望你忙完，能陪我去吃一次。


    林焓冰有些心酸，这多简单的愿望，她却不以为然，彻彻底底忽略了程湛雅。


    程湛雅寒心也正常。


    她才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把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程湛雅弄丢了。


    「你怎么知道我常点外卖？」


    林焓冰说：「你跟我分亨过的。」


    程湛雅微怔。


    想起那些得不到回应的日子，心里还是觉得酸酸的。


    她一时想不起来。当时是什么让她那样坚定了。


    兴许是对林焓冰的爱吧。


    程湛雅哦一声，不着痕迹地躲开林焓冰伸来的手，她别开脸，心口的苦涩在蔓延。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林焓冰有些失落。


    一切是她该受的。


    甜品店不大，只有十小桌的规模。


    工作间倒是倒大，是用透明玻璃隔开的，顾客能看得见里面的卫生情况，以及穿着白色工作服，正在一丝不苟地忙碌着的师傅们。


    小小的店面在十点后依旧座无虚席。


    服务在来回奔走。


    见她们进来，服务员给她们安排了靠近工作间的双人桌，忙碌之余不忘给她们倒水上菜牌。


    现在是网络时代，发展得特别快。


    很多店铺都开启了网络点单，这样方便又快捷，还节省了人力。


    可甜品店还保持着人工点单。


    挺难得的。


    解决了一些就业岗位，程湛雅对这间店的好感瞬间直升好几个度。


    总之，各有各的好。


    两个人的出众，从进店开始就有不少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林焓冰自带清冷漠离气息，更多人被程湛雅吸引，偷偷瞄着她们的方向低声议论。


    也有小孩童言无忌，指着林焓冰说仙女。


    程湛雅低头，假装没听见。


    林焓冰确实美，到哪儿都能引人热议，像多年前范瑶白说的，林焓冰不进真是可惜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程湛雅点了几款自己喜欢的糕点。


    她犹豫了下，觉得还是得尊重一下林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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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吃什么？」


    话落，她才想起林焓冰不喜甜食。


    她目光下意识落在咸味区域，她刚想改口，林焓冰就说：「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你……」


    程湛雅吐了口气，「你认真点。」


    「我很认真。」


    大家都挺忙的，程湛雅赶紧点了两款咸味点心：「你将就着吧。」


    怎么会是将就。


    林焓冰看着程湛雅笑。


    她没别的事想做，只是陪着程湛雅，把以前错过的一一补回来。


    看着林焓冰深邃的双眼，程湛雅眼神闪躲，有些不敢直视。


    林焓冰这些天的陪伴，总让她抵抗不了。


    她要的不多。


    真的只有更多的陪伴。


    而不是漫漫长夜的孤独和无穷无尽的等待。


    这些日子，总能让她想起她们刚谈恋爱时的时光。


    还有林焓冰对有宝宝的态度。


    她似乎误会了。


    还误会挺深。


    自从知道她怀了孩子，林焓冰无微不至，也十分尊重她。


    这是她意料之外的。


    林焓冰比她更紧张宝宝。


    好几次她都看见林焓冰在查字典，认认真真替宝宝想名字的样子，都让程湛雅悸动。


    兴许悸动从未停止。


    她一直在为林焓冰心动。


    有些糕点是现成的。


    一盘出品精緻的桂花被放在双人桌上，只有三小块，一层米糕一层薄椰桨，表面撒了些许桂花，淡淡的香味隐入鼻息。


    林焓冰拿起咬一口，看见程湛雅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程湛雅也没那么喜欢甜食，偶尔吃吃。


    唯独这家甜品，她吃不腻。


    或许是怀孕的原因，她口味有了些改变。


    她喜欢上甜食，也钟爱于辣。


    以前恨不得林焓冰陪着自己去喜欢的地方，看她吃她喜欢的食物，太久没有如愿，她好像没那么期待了。


    只是看见林焓冰吃她喜欢的东西时，还是忍不住触动。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


    她破坏气氛了。


    程湛雅问完，就后悔了。


    反观林焓冰不觉得被气氛破坏，笑着，「现在喜欢吃了。」


    「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程湛雅咽了下喉咙，兴许吃了桂花糕有点干，她喝了口水，故作没听见。


    「很好吃。」


    林焓冰夸奖道。


    她很少吃甜食，几乎不吃。


    米糕入口即融，不算太甜，□□弹弹的椰桨裹着桂花，在齿间留香。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程湛雅会喜欢了。


    甜而不腻。


    细腻软糯。


    据说甜食有种神奇的力量。


    吃了会心情愉悦。


    看来确实是那么回事。


    林焓冰看着程湛雅满足的表情，忍不住唇角上扬。


    她仿佛也被甜食影响了。


    第52章 缓和


    时间过得飞快, 程湛雅怀孕五个月了。


    肚子像吹气球一般，快速生长。


    衣服已经快遮不住了。


    一场大雨下来，天气突然就骤降, 让很多人都猝不及防。


    肖骁感冒了。


    她用力吸着鼻子, 嗓门给烧哑了。


    话唠子失去了乐趣，她满脸疲惫地趴在桌上, 生无可恋地看着远方。


    程湛雅顺带给她倒了杯热水。


    提醒她好好休息。


    「谢谢姐姐。」


    声音像鸭嗓子。


    程湛雅忍不住笑了, 「不客气，你还是少说些话吧。」


    「你嫌弃我！」


    肖骁撅嘴，一笑委屈。


    「我只是担心你的喉咙。」程湛雅无辜道。


    「吃过药了吗？」


    「吃过了。」


    所以这会肖骁困得直打盹儿。


    药效发生了作用。


    月份大了，程湛雅肚子已经不可忽视了, 穿着外套还能看见小肚尖。


    宝宝最近活跃着得很。


    尤其是白天。


    不停在程湛雅肚子里游来游去，偶尔还会伸腰, 把她弄得腰酸背痛。


    好在孕吐的毛病几乎没有了, 让她稍微好受一些。


    桌上的手机骤然响起。


    程湛雅瞟了眼，看见来电显示时，她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


    余书静。


    前妻母亲，她的前婆婆。


    好像很久没见了，从那晚的催生后，程湛雅没主动联繫林家任何人。


    奶奶因为她和林焓冰离婚气得住院, 她也只是露了个脸, 没留太长时间。


    那时候刚离婚，她很牴触林焓冰的接近，或是讨好都让她不知道怎么回应。


    而且她刚怀孕，身体出现各种反应。


    烦躁、不安, 还有莫名的焦虑。


    她根本没心思去想别人。


    尽管林家人这些年对她足够好, 那都是因为她是林焓冰妻子。


    她私以为她和林焓冰离婚了, 林家人也会默认她成陌生人的事实。


    看见余书静的电话，程湛雅有些意外。


    她犹豫片刻，拿起手机往外走。


    习惯使然，她低声叫了声，「妈。」


    「哎。」余书静也挺意外的，程湛雅还称唿她为妈，还是把她放在心上的。


    「你工作忙不忙啊？我听乐乐她爸说，乐乐最近投资了一家小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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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书静语气有些试探的味道，「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程湛雅应。


    「叫安什么沃的是不是？」


    「是的。」


    程湛雅低头看着脚尖，不想余书静继续试探下去，「安沃，我正好在安沃上班。」


    「我就问问。」余书静说：「小雅，你别生妈的气。」


    程湛雅笑了笑，「我没生气。」


    「虽然你和乐乐离了婚，可你还一样是我的女儿，这是不会变的。」


    「乐乐那样的工作狂，你会和她离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之前妈就想打电话给你，可是身份又不允许，我怕你会困扰。」


    「最近实在太想你了，忍不住给你打了电话，你别嫌妈啊。」


    程湛雅连忙说：「怎么会嫌呢。」


    「是我们不对，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大家。」


    「对不起啊，妈。」


    「哎哎，别说这话。」


    余书静唉声嘆气，「只怪你们没有缘分。」


    「你很久没回来看看我和奶奶了，奶奶这几天身体好了不少。明天星期六，你有时间和乐乐回家吃个饭吗？」


    明天？


    程湛雅看了看腹部。


    那里鼓鼓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她在林家人面前有过孕吐，她答应了，等于把怀孕的事公之于众。


    是的，她怀孕的事情，林家人还不知道。


    她和林焓冰关系缓和。


    相处也和谐。


    她甚至开始享受林焓冰的照顾，仿佛她们还没离婚，回復到从前的热恋。


    她办法答应。


    一是害怕怀孕的事被发现。


    第二个是她明天要去做产检，这是早就定下来的时间。


    程湛雅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妈。」


    「我明天还有点事，没办法答应您。要不您问问焓冰？」


    林焓冰说过明天会陪她去产检。


    她三个月后面的产检，两次林焓冰都没落下。


    现在五个月，她肚子还没大到行动不便，她还非林焓冰的陪伴不可。


    只是想到明天林焓冰不在身边，她心脏就痒痒的，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乐乐那孩子你回来，她就回来了。」


    余书静说：「她好些天没回家了，你们是不是和好了？」


    虽然余书静刻意抑制了，可还是能听出她语气中传递出的高兴和期待。


    程湛雅笑笑，转移话题，「妈，我还在工作，要不我把您的话跟焓冰传达一下。」


    余书静沉默片刻，「那你先去忙。」


    「我给乐乐打电话。」


    「妈和奶奶都想你，真希望你能回来，要是不想回家也行，我们在外面吃。」


    「等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看您和奶奶的。」程湛雅客套道。


    「那就这么说好了。」


    程湛雅应：「好。」


    结束了通话，仅仅几分钟，程湛雅已经疲惫不堪了。


    她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段关系。


    长辈的期许对她来说太过沉重了，一如当初让她们生孩子一样。


    她回到座位坐下，双眼无神。


    肖骁滑过来，一脸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程湛雅摇摇头，「没事。」


    「可是你脸色好差啊。」


    「是不是宝宝又闹你了。」


    程湛雅摸了摸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顺着肖骁的话应：「嗯，她老动来动去。」


    肖骁感觉到神奇，「宝宝这么小就这么活跃了吗？」


    「是啊。」


    程湛雅笑，不经意抬头，看见林焓冰从办公室门被拉开。


    她笑容一顿，想到余书静的话，猜想她应该是接到了电话。


    果然。


    林焓冰出来后直接往她这边看。


    程湛雅和她对视一眼，又迅速垂下眉眼，若有所思。


    肖骁离她近，察觉程湛雅情绪不对，看见林焓冰时，她心勐地一跳。


    迅速滑动椅子回到自己岗位上。


    事后还偷偷瞄了林焓冰一眼。


    林焓冰不以为然。


    注意力全在程湛雅身上。


    她确实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得知母亲给程湛雅打过电话，她心都提起来了。


    她怕家人会给程湛雅制造压力。


    看见脸色不好的妻子，她就知道了答案。


    不同于程湛雅的犹豫，她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明天她还要陪妻子去产检。


    妻子现在还不愿意把怀孕的事公布出去，她能做到的只有支持和默默守护。


    这些日子陪在程湛雅身边，她才知道错过多少。


    她不想再错过了。


    不想错过和程湛雅的相处。


    不想错过和妻子一起孕育宝宝的任何一分一秒。


    看着程湛雅，她才有实感。


    她慢慢走到程湛雅身后，无视肖骁惊讶又紧张的神情，她低声开口：「丫丫，来我办公室一趟。」


    肖骁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丫丫？


    是程湛雅姐的小名吗？！


    还怪好听的。


    还有林总好漂亮，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林焓冰。


    比起远看的感觉更具震撼。


    她一直觉得林焓冰好美，近看才发现她皮肤也极好，白得发光，几乎看不见毛孔，而且还没有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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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骁实名羡慕。


    想到这样的美人是她偶像的前妻，她对偶像的作品滤镜又加深了不少。


    程湛雅画风偏柔，画功也扎实。


    她能想像漫画里林焓冰和程湛雅那些互动了，太甜了。


    她能磕到老。


    真希望她们快点復婚！


    她们太般配了，她还是第一次磕现实cp。


    程湛雅有些失神。


    没想到林焓冰会在公司直唿她对自己的称唿。


    她脸颊有些发烫，没抬头都能感受到肖骁灼热的目光。


    肖骁知道她和林焓冰的事。


    也确定她不会说出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觉得不自在，总让她觉得有种被围观的羞耻感。


    她认命地起来，经过肖骁位置，程湛雅哭笑不得地戳了戳她的肩膀，提醒她收敛一下她那副吃瓜的神情。


    肖骁偷笑，把头往桌面压了压，偏头对程湛雅做了个打气的动作，用唇形无声地说：加油。


    程湛雅看懂了，差点气笑。


    加的什么油。


    她突然有些后悔把林焓冰的事告诉肖骁了，现在杀人灭口还来得及吗？


    程湛雅皱眉，眼里含着无奈的笑。


    她进了林焓冰办公室，门应声合上，百叶窗被放下，完美阻挡住外面的所有目光。


    「妈给你打电话了？」


    林焓冰开门见山。


    程湛雅点头，嗯一声。


    「你不用为难，我已经拒绝了。」


    林焓冰看着她，指尖试探地勾了勾她的手，见妻子没拒绝松口气，她柔声道：「以后妈再给你打电话，你要是不想接，可以不接。」


    「我不希望你有压力。」


    「我现更关注是你的感受，懂吗？」


    林焓冰向来都很尊重她。


    她能感受到的。


    直到后来离了婚，她一再而三地拒绝林焓冰靠近，她才知道林焓冰有多么执拗。


    在保持距离这件事上。


    林焓冰总是出而反而，没一次做到。


    她知道原因。


    她也享受着这个原因带来的一切愉悦，她得承认，林焓冰一直能给她很大的情绪价值。


    「我知道了。」程湛雅点头。


    林焓冰来安沃已经快两个月了，她们朝夕相处，很少在公司谈私事。


    程湛雅能感觉到她的关心。


    她很心动，只是脸上没显露。


    既然林焓冰主动说私事，程湛雅也没压抑自己的欲望。


    她问：「明天你还要陪我去产检吗？」


    「当然，每一次产检我都不能缺席。」林焓冰盯着她肚子，神情更柔和了，「之后的每一次都不会。」


    程湛雅笑了声，「行。」


    「林总，那我先出去了。」


    她抽出被林焓冰捂热的手，心情愉悦地提醒道：「还有两个小时才下班呢。」


    林焓冰再次抓起她的手揉了揉，「手都凉了，我再揉揉。」


    程湛雅：「这不适合吧，林、总！」


    「合适。」


    再合适不过了。


    程湛雅好笑，还是抽回了手。


    她走近林焓冰，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晚上回家再帮我揉。」


    第53章 靠近


    「晚上回家再帮我揉。」


    林焓冰被一句话刺激得无心工作。


    满脑都是程湛雅主动贴近时说的那句话。


    她想起热恋时, 程湛雅软软地跟她撒娇，又娇又羞地叫她姐姐。


    朝夕相处的这两个月，林焓冰谨之又慎, 体贴入微, 生怕程湛雅一气之下搬回范瑶白住所。


    最大的亲近也只是摸摸手，程湛雅主动还是头一次。


    苦日子要熬到头了吗？


    林焓冰不敢想。


    她的丫丫到底知不知她怀孕后, 整个人发出的气息多让人着迷。


    都用一样的沐浴露, 可程湛雅身上怎么有股奶香味儿。


    那是以前的程湛雅没有。


    是怀孕了的原因吗？


    闻着很甜，林焓冰常常想尝一口。


    程湛雅已经投入工作了，对林焓冰的混乱浑然不知。


    她知道林焓冰明天确定会陪她产检，霎时的失落早已烟消云散了。


    从来不知道原来林焓冰也会说好听的。


    林焓冰等不到回家了。


    在车上, 她就上手拉着程湛雅的手揉了揉，顾名思义是在替她测温。


    「手好凉。」


    程湛雅：……


    这才秋天, 程湛雅刚喝了热水, 手心在发烫，她看着林焓冰虚伪的嘴脸一阵无语。


    「好好开车。」


    林焓冰适时收回手，「好的。」


    程湛雅摇摇头，看出窗外，想起很久没给好友发信息了。


    秋末了。


    南城气温骤降。


    北方下雪了，在南方很难看见雪。


    程湛雅就从来没见过。


    一年一季的北方雪景成了南方人钟爱项目, 范瑶白依旧忙碌, 连信息都没回她。


    程湛雅没在意，叮嘱范瑶白注意身体，然后把手机塞回包里。


    「怎么又在嘆气？」林焓冰偏头看她。


    她嘆气了吗？


    程湛雅回过神，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嘆气了。


    看着妻子懵圈的脸, 林焓冰失笑。


    「想什么这么入神？」


    「也没什么。」程湛雅摇头, 「只是觉得很久没见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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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语气自然。


    对林焓冰完全不设防, 跟过去一样。


    林焓冰：「约她来家里吃饭。」


    「她肯定很忙，算了。」


    程湛雅怀了孩子以后，范瑶白几乎每天都会主动问候，生怕她受伤，差不多要把她当成伤残人士照顾的程度。


    现在到林焓冰家住了，范瑶白问得没那么勤了，当然是因为工作忙，另一个是她理所当然地相信林焓冰会把她这个孕妇照顾好。


    范瑶白的信息是有道理的。


    林焓冰确实把她照顾得很好，无微不至，体贴入微。


    她要的就是陪伴。


    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要是林焓冰早一些意识到，她们也不会走到离婚这一步，现在应该是甜甜蜜蜜的。


    程湛雅看眼林焓冰，轻哼一声。


    不过现在这样的关系好像也不错。


    至少她是享受的。


    「明天产检完，我想……去个地方。」程湛雅说。


    「什么地方？」


    「南大。」


    林焓冰开着车，偏头看她一眼，神情温柔，「好啊，我也很久没回去了。」


    她们最美好的时刻全在南大发生，每一下土地她们都到过。


    十八九岁的程湛雅青春洋溢，扎着半丸子头，髮丝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逸，白色连衣裙那么配她。


    她们一起上课。


    一起下课、一起去食堂。


    约会，然后同居。


    她们一起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是什么时候变的？林焓冰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她有开不完的会，有完没了的工作。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偏离了重心。


    吃过晚饭，程湛雅接到了范瑶白的视频。


    一如既往地循例问一通宝宝情况，再到百无聊赖的家常。


    范瑶白笑她又胖了。


    隔着屏幕格外的明显。


    程湛雅应：「我这叫心宽体胖。。」


    范瑶白又笑，「对对对，所以你现在不身材焦虑了？」


    她记得程湛雅很在意身材管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让自己超过100斤。


    怕林焓冰嫌弃。


    她倒认为林焓冰没那么肤浅，所以不时取笑程湛雅。


    程湛雅抿抿唇，没应她的话。


    「你们想过宝宝名字吗？姓什么？」范瑶白问。


    姓什么。


    程湛雅被问得一愣。


    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些日子过得太好了，懒散得提不起劲来。


    范瑶白的话提醒了她。


    如雷贯耳。


    宝宝五个月了，她不能再纵容自己，再拖下去孩子都出生了。


    至于姓什么，她还没想好。


    「不是吧，还没想好？」范瑶白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没想过了。


    程湛雅点头，「今天开始想。」


    范瑶白笑了声，「也不晚。」


    俩人又聊了会儿，程湛雅看范瑶白直打哈欠，她看眼时间，晚上快十一点了。


    挂了电话，她房间门敲起，像是卡着点似的，准时得不行。


    林焓冰推开门，抱着范啾啾站在门前。


    身上穿着真丝质黑色睡衣，衣服领子第一颗扣子没扣上，露出过份性感的锁骨。


    「丫丫，你该睡了。」


    「明天去产检。」


    程湛雅移开视线，耳根有些发烫，她估计她脸已经红了。好在她关了明灯，夜灯有些暗，她觉得林焓冰应该看不见她脸色。


    她嗯了声，忍不住瞄一眼。


    林焓冰没有要走的打算，她把范啾啾放下，缓缓向她走来。


    「我看看手还凉吗？」


    程湛雅气笑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么明显的意图。


    林焓冰并没有因此羞愧，她坐在床沿，拉着她的手，「你不是说回家揉吗？」


    「我帮你按摩。」


    程湛雅：……


    我谢谢你。


    林焓冰轻轻给她按摩，慢慢往上。


    怀孕后，程湛雅有了些肉感，摸起来更舒服了。


    程湛雅开始犯困了。


    她打着哈欠，想抽回手，没能抽回。


    看了眼殷勤的林焓冰，程湛雅忍不住笑，「你去睡吧，我困了。」


    林焓冰没说话，动作倒是停下来了，眼神幽深地看着程湛雅。


    灯光虽然有些朦胧，可她们靠那么近，程湛雅清楚地看见并且看懂林焓冰的步步为营。


    她感觉头皮发麻。


    因为她也想。


    没等林焓冰说话，她就先开口了，「要不，今晚留下来？」


    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话刚说完，程湛雅就后悔了。


    林焓冰却没给她后悔的机会，「好。」


    程湛雅：「……」


    林焓冰钻进被窝，心满意足地搂上妻子的腰，嗅着熟悉又带着奶香的味道浅浅嘆喟。


    指尖不安份地悄悄爬上隆起的肚子，程湛雅轻颤，她喊林焓冰的名字。


    「嗯？」


    「你在干嘛？」


    林焓冰笑了笑，「跟宝宝打招唿。」


    打哪门子的招唿。


    她没同意。


    程湛雅毫不留情拆穿她，「宝宝都睡了，你是不是想色色。」


    「想。」林焓冰承认得干脆。


    「滚吶。」程湛雅笑道：「我这样了你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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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焓冰搂着她，「医生说可以适量。」


    「这样利于生产。」


    程湛雅瞪她一眼，「胡说八道。」


    「只是今天太晚了，不能耽误明天产检，明天晚上做好吗？」


    林焓冰把话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实在让程湛雅惊讶，她不止一次怀疑，眼前的林焓冰是不是心了个芯儿，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程湛雅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轻咳一声，咽了咽喉咙，没应她的话，转话题说：「我们想想宝宝名字。」


    「小名我想好了。」


    林焓冰说：「大名留给你做决定。」


    自从知道自己要当妈的时候，林焓冰就没停止过学习，厨艺也越发得心应手了，闲下来一点时间，她都利用上了。


    宝宝名字她想了很多，都被她否决了。


    她虽然也是这个孩子的贡献者之一，只是主动权在程湛雅。


    程湛雅没给她权利给宝宝起名，她只有无声，她半点惹妻子生气的风险都不敢冒。


    像画展那次适得其反。


    想起陈漫，林焓冰还气得牙痒。


    程湛雅：「说来听听。」


    「小名就叫程程，大名我想了几个，你明天再挑。」


    程程！


    程湛雅脸一热。


    「为什么叫程程？」


    林焓冰知道她明知故问，把人又抱紧了些，她顺着程湛雅的话说道：「我觉得用妈妈的姓做小名很酷啊，宝宝应该也会喜欢的。」


    宝宝会喜欢吗？


    程湛雅不确定，但林焓冰的选择依然让她心动。


    程程……好像也挺不错的。


    林焓冰抱着她，「早点睡，明天宝宝又得闹你了。」


    程湛雅嗯一声，困顿地打哈欠，没和林焓冰过多纠缠，安心窝在她怀里睡了。


    她做了个梦。


    梦见她和林焓冰的女儿出生了。


    小傢伙出落得漂亮，完美继承母亲林焓冰的美貌，她去幼儿园接小孩儿，女儿扎着双马尾，出了校园一眼看见她，一边向她奔来一边叫她妈妈，声音脆生生的，扑进她怀里时，女儿的柔软让她感得差点落泪。


    把孩子接回家，林焓冰已经做好饭在等她们了，看见她们回来，她解开围裙，一把将女儿抱起来亲了亲，接着又抱程湛雅，唇瓣轻启。


    「欢迎回家。」


    是个好梦。


    以至于程湛雅早上还不太愿意醒来。


    她迷迷瞪瞪的从床上起来，抬头看见林焓冰，她和梦中画面一样。


    穿着围裙，背倚着门，满眼都是温柔。


    程湛雅看得愣住。


    她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可她还是被林焓冰那双温柔的眸光吸引住。


    「早安。」


    林焓冰走过去，亲亲她额头。


    湿热的吻落在额上，程湛雅回过神，她红着脸低头，「早。」


    「起来吃早餐了。」


    「嗯。」


    做了一夜的梦，程湛雅精神状态不太好，洗漱完坐在桌餐前时，她还有些迷煳。


    倒是林焓冰，神采奕奕。


    和她截然不同。


    她喝了口牛奶，再看向在吃早餐的林焓冰。


    或许，她们以后也会像她梦里的一样。


    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第54章 按摩


    街道的绿化树泛黄, 秋风一起，飘落一地，吹得沙沙作响。


    夜里下过雨, 早上还有些凉。


    在车上没什么感觉, 下了车，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真的冷啊。


    程湛雅缩了下脖子, 手上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


    林焓冰拿外套紧跟随后。


    替妻子披上外套, 揉着她发冷的手，责怪又心疼，轻声说：「怎么不穿外套再下车。」


    程湛雅畏寒，每到冬天, 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几乎整个冬天都得开暖气。


    秋末了, 即将进入冬天。


    这冻手冻脚的畏寒毛病又开始了。


    林焓冰昨晚就发现了, 把暖气开起来好一会儿，程湛雅的脚才暖起来。


    半夜一直往她怀里钻。


    熟睡的程湛雅又软又糯，像个小暖炉。


    肚子大了，翻身都变得费劲，程湛雅的肚子一直顶着她的腰，小宝宝在里面安安静静的。


    程湛雅睡得格外沉, 依赖着她, 透过暗淡的灯光，林焓冰看见了妻子嘴角上扬着。


    似乎是做了个挺不错的梦。


    她抱着程湛雅，直至凌晨才睡过去。


    程湛雅拉了拉外套，笑了笑没说话。


    到了熟悉的科室, 程湛雅认真回答医生的例问, 林焓冰在旁边队真听。


    她躺在小床上, 衣摆被撩上一些，露出隆起的肚皮。


    仪器在她圆润的肚皮游走。


    耦合剂有点凉，小傢伙也许睡醒了，还兴奋地踢了下妈妈的肚皮。


    屏幕正好记录下这一刻。


    关主任指着电脑说：「你们家宝宝真好动。」


    很难不认同。


    程湛雅点点头。


    有时活跃得她受不住，总是腰酸背痛的，现在月份大了，也有长期坐着的原因。


    她有些无奈，看着林焓冰开玩笑道：「现在就调皮，出生了还不得翻天，也不知道像谁。」


    林焓冰笑，「像我吧。」


    关主任看着她们的互动，笑道：「胎动不能定论孩子性格的，只能说你们家宝宝非常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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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宝20周了，可以一次唐氏筛查了。」


    程湛雅点头，「好。」


    「唐氏要禁食十二个小时，你们下午或许明天再来一趟。」


    「十二个小时？！」林焓冰皱眉。


    「是的，腹腔有异物会影响整个筛查的结果，所以必须空腹。」关主任解释道。


    林焓冰毫不犹豫：「那就明天吧。」


    她还不知道做唐氏筛查要空腹。


    林焓冰心想，明天早晨早点过来，不能让妻子饿肚子。


    关主任：「可以的。」


    程湛雅坐起来，接过关主任递来的手纸，轻轻擦拭肚皮上的耦合剂。


    每一下动作都柔和。


    生怕把肚子里的小傢伙弄疼似的。


    林焓冰看得一阵感动。


    妻子肚子里怀着小宝宝，怀着她们的孩子，她想这世上再没有比爱人怀着自己孩子这件事更神圣、更让人感动了。


    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


    程湛雅放下衣服，看向关主任，「今天的产检录像可以给我一份吗？」


    关主任看眼腕錶，「这样吧，你明天过来，我再导出来给你。」


    「好的。」


    程湛雅应，「谢谢关主任。」


    「不用客气的。」


    中午，天还是阴的。


    没有一丝阳光，风吹动医院门前的绿化，显得医院有点萧条的凄凉。


    人虽多，神情却严肃。


    林焓冰拉着她的手，「饿不饿？」


    程湛雅应：「还不饿。」


    「想想吃什么，想好就该饿了。」


    「想睡觉。」


    什么没做，程湛雅觉得异常地累。


    兴许是昨晚做了一夜的梦，大脑实际上没得到过休息，做完检查，程湛雅就开始困了。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睡觉。


    「好，回家。」


    程湛雅在车上就睡着了。


    显然真的困了。


    回到家里地车场已经快一点了，路上遇着高峰，有些堵。


    林焓冰庆幸自己长年健身，稳稳地抱着胖了近十五斤的程湛雅回屋。


    她动作很轻，把人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站在床前，林焓冰看了好久。


    根本看不够。


    程湛雅长胖了些，脸颊有点肉肉真的特别可爱，尤其是睡着的时候，乖得不像话。


    她俯身，细细打量着妻子，忍不住在她鼻尖亲了一口。


    「唔…」


    程湛雅感觉鼻尖痒痒的，轻轻蹙眉，不满地摸了摸鼻子。


    林焓冰低低笑着，又亲了她唇一口。


    有瘾似的。


    她很想再亲一口，还是忍住了。


    怀着孩子太辛苦了，她不想把人吵醒。


    关上门。


    林焓冰去做饭了。


    程湛雅是被踢醒的。


    她中午没吃饭，早饿了，连同肚子里那位小祖宗。


    没有得到母亲的投畏，小傢伙不满地在她肚子里翻滚，吹泡泡。


    程湛雅去盥洗室吐了一回。


    洗漱出来闻见浓郁的饭香时，肚子又发出了不满的叫声。


    她走近厨房。


    看着林焓冰忙碌的背影，心里一阵柔软。


    她以前经常幻想这样的画面，如今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竟然是那么的不真实。


    林焓冰转身看见妻子正定定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她清楚地看见程湛雅眼里的落寞。


    程湛雅在想什么？！


    她心脏漏跳了一拍。


    绝不是好事。


    她们相处得很自然、很融洽，林焓冰很久没看见程湛雅露出这样的神情了。


    像是被抛弃的小猫。


    委屈，又不安。


    她关了火，过去一把将人抱住，轻声问：「什么时候醒的？」


    她做菜的时候过于认真，一下子也没注意到别的动静。


    不知道程湛雅什么时候的。


    分明睡得那么沉。


    林焓冰轻声问：「在想什么？」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程湛雅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哪里不真实？」


    刚睡醒的程湛雅大脑还有些混沌，她听见林焓冰的话，不设防地说：「觉得这些日子都不真实，你真的每天都陪在我身边。」


    「好像做梦一样。」


    林焓冰怔了片刻，顿时心疼得要命。


    两个月的陪伴，程湛雅依旧觉得不真实，是她造成的安全感缺乏。


    她把人抱得更紧，恨不得揉进血肉里。


    程湛雅感觉有点喘不上气来了，她轻轻推了下她的腰，「我饿了。」


    她清醒过来了。


    脸有点红。


    想起刚刚说的话，她就有些恼愠。


    林焓冰太过于温柔，以至于她情不自禁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俩人紧紧相拥，隔着薄薄的布料，林焓冰感觉腰间被踢了一脚。


    不用想也知道是程湛雅肚子里那位小祖宗又开始折腾她妈妈了。


    林焓冰摸上她的肚子，正好摸在被顶起那块儿，她失笑道：「宝宝乖，别闹你妈妈。」


    话说完，林焓冰亲她一口，轻声说：「马上能吃饭了，你先过去坐会儿。」


    林焓冰好像没被她的话影响。


    程湛雅松口气。


    她看着再次忙碌的人，听话地去餐厅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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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无聊赖地登上很久没上的企鹅，她才看见编辑给她发了信息。


    昨天发来的。


    她太久没上号，直接给她退了。


    程湛雅有些无语，顺手点开编辑的聊天页面。


    大概就是问她画集的事准备得怎么样。


    程湛雅去了安沃这件事编辑是知道的，可还不知道她怀孕的事。只知道她的新作《美好时光》在正常更新，提醒她把《我妻日常》的画集也提上一下日程。


    她在对话框打上回復，考虑了一下又删了。


    本想告诉对方怀孕的消息，接着再推一推画集出版时间，又觉得没必要。


    一抬头，她看见林焓冰忙碌的背影，大脑里莫名出现了《我妻日常》的漫化画面，她有些愣住。


    画集有了片段画面。


    她又想到这些日子的相处。


    灵感犹如洪水爆发，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林焓冰端着菜走来，程湛雅唿吸一顿，赶忙心虚得错过目光。


    她低着头打字，掩饰自己的心虚。


    回復了编辑，程湛雅把手机放在一边，看着色泽可口的三鲜汤咽了嗯喉咙。


    她问林焓冰：「碗呢？」


    「来了。」


    林焓冰走过来，舀了汤给她，「知道你饿了。」


    程湛雅语气太理直气壮，倒是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她默默低头喝汤，没敢看林焓冰。


    把菜都上完，林焓冰才坐下来，「今天还有力气回南大吗？」


    程湛雅眼里掠过疑惑。


    过了会儿才想起她昨晚说过的话，她太累了，现在都没想起这件事。


    「今天别去了。」


    「明天做完唐氏，要是还想去再去好吗？」


    程湛雅点头，「好。」


    「吃完饭我帮你按按摩。」


    随着月份增长，程湛雅腿有点浮肿，晚上偶尔还会抽筋。


    林焓冰把医生的话谨记在心。


    程湛雅大脑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林焓冰昨晚说过的话，霎时脸色涨红。


    「不，不用。」


    「怎么了？」林焓冰给她夹菜。


    抬头，看着她慌张的神情和她脸上不寻常的红润，林焓冰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调侃，「丫丫，你是不是在期待什么？」


    「什么？」


    程湛雅心虚极了。


    她热得像要炸了似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焓冰笑，「你知道的。」


    「丫丫，你脸好红。」


    程湛雅恼死她了，「能不能让我吃饭。」


    「你吃。」


    「我看着你吃。」


    林焓冰还在看她，眼角的笑容都快挤出皱褶纹来了。


    她好烦。


    程湛雅心想。


    狠狠颳了她一眼，程湛雅决定不理她了。


    林焓冰笑看着她。


    她的丫丫真的很可爱，连生气的样子都格外可爱。


    程湛雅被盯得头皮发麻，她又气又恼，只是看见林焓冰含着笑的双眼，火气一下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还真是没骨气。


    只是一个笑，她就心软得一塌煳涂。


    程湛雅哭笑不得，「你快吃饭，看着我能饱吗？」


    林焓冰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耸肩，「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程湛雅：……


    「你不吃饭，等下怎么有力气帮我按摩？」


    第55章 心疼


    「按摩的力气不多不少, 刚刚好。」


    林焓冰接话，轻飘飘的语气重重落在程湛雅心口上。


    厚颜无耻。


    程湛雅忍住反白眼的冲动。


    她默默吃着饭。


    林焓冰这人平时话很少，可争论起来, 她总是输家, 既然吵不过，她选择闭嘴行了吧。


    「好啦！别气坏自己了。」


    林焓冰给她夹了最爱吃的里嵴肉饼, 「我错了。」


    程湛雅依旧没理她, 吃完饭回了房间。


    她没生气，只是累。


    打着哈欠窝进被子里，明明刚睡醒，这会又开始想睡了。


    昏昏欲睡时, 程湛雅听见门被推开的声响，她睁眼, 果然看见林焓冰蹑手蹑脚地关门。


    看着有点滑稽。


    程湛雅哭笑不得, 她没作声，小脚突然传来一阵抽痛，忍不住叫出声。


    房间很安静，低唿显得格外清晰。


    林焓冰快步走过去，语气着急地问：「怎么了？！」


    「抽、抽筋！」她指了指自己的腿。


    程湛雅盖着被子，林焓冰一把掀开, 将她压着那条腿托在手心, 轻轻给她捏着。


    「这样好点吗？」


    林焓冰手法不太熟练，但她很耐心。


    麻痛感正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阵阵舒缓，程湛雅软绵绵地嗯一声。


    她侧身躺着, 一条腿搭在林焓冰腿上, 另一条腿被托在对方手心上按摩, 程湛雅舒服得喟嘆，眉头松开，困意瞬间袭来。


    平稳的唿吸声传来，林焓冰知道妻子睡着了。


    林焓冰动作没停，一瞬不瞬地看着沉睡的程湛雅，目光温柔地撩拨她落在额前的头髮丝。


    过了会儿，她替程湛雅盖好被子，接着慢条斯理地躺下，轻轻搂上因为怀孕隆起的腰间，嗅着她熟悉的体香，心情难得平静。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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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感觉得腰有点重，她抬眸，看见林焓冰安然的睡颜，有些愣住。


    她忘了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林焓冰了。


    安静的脸少了些凌厉，眉眼间多了一丝温柔，睫毛很长，唇角扬着浅浅的弧度，好像在做挺不错的梦。


    程湛雅情不自禁地抬手，指尖轻轻触碰到精緻的鼻尖。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把程湛雅吓一跳。


    林焓冰缓缓睁眼，眼里含着笑意，把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亲了她手心一下。


    痒痒的，很色情。


    程湛雅心跳加速，脸不争气地红了。


    她想抽回手，可林焓冰没让。


    还紧紧握着不放。


    程湛雅不敢去看她，垂着眸不说话，整个人的细胞都在羞耻。


    她恨不得自己脸皮跟林焓冰一样厚才好，这样她就不会因为羞耻而想找洞钻了。


    「晚上好，丫丫。」


    林焓冰开口，惺忪的嗓子有点低哑，像磁铁似的，在她耳边沙沙作响。


    「嗯，好。」


    程湛雅收拾起慌乱的神情，她终于看向林焓冰，「我有点饿了。」


    林焓冰翻个身，摸到了手机。


    看眼时间，快七点了。


    她又亲了下程湛雅的手心，干脆利落地起了床，「你再眯下，我去做饭。」


    程湛雅没应，把自己缩在了被子里。


    秋天的晚上还挺冷的，她怀孕后就喜欢赖床，随着天气越来冷，月份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懒了。


    睡了一个下午，程湛雅现在了无睡意，觉得无聊，拿来手机，随手点了首胎教音乐。


    悠然缓慢的声音响起，她不禁开始想孩子出生后的生活。


    梦里的画面突然出现在她脑海。


    那样美好的场景真的存在吗？


    林焓冰从没有亏待过她，这一点她无可否认，这段时间的陪伴也是真的。


    她离婚的原因不正是渴望林焓冰的陪伴吗？


    生了孩子以后呢？


    林焓冰那么忙，总有出不完的差，可这两个月都在照顾她，怎么捨得抛下工作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都是暂时的。


    程湛雅没让自己继续想。


    她该知足的。


    珍惜眼前的陪伴，以后该是怎么样，就是什么的，有些缘分是註定的。


    房门被敲响，林焓冰的声音传来，「丫丫，可以吃饭了。」


    程湛雅嗯一声，在林焓冰的搀扶下，托着后腰下了床。


    穿着棉拖，缓缓向林焓冰靠近，双眼紧紧盯林焓冰，忍不住想撒娇。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抱住林焓冰了。


    「怎么了？」


    林焓冰有些惊讶妻子的主动，她双手还湿，张开腾在半空。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程湛雅将错就错，抱得更紧，「这段时间辛苦了。」


    「刚刚又睡了？」林焓冰搂上她的腰，「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


    程湛雅没应，把脸埋在她的颈窝之中。


    「好了，别胡思乱想。」


    「我一点也不辛苦，辛苦的是你，我还没办法替你分担半点。」


    林焓冰轻拍她的背，「乖，先去洗漱。」


    厨房还没关火，林焓冰还能听见里面传出的滋滋声。


    最后一道菜要焖十分钟。


    她怕程湛雅饿着，就提前过来把人叫起来洗漱，差不多十分钟，坐下就能吃饭了。


    她时间规划得刚刚好。


    程湛雅捨不得放开。


    就突然很想缠着林焓冰，「姐姐，你抱抱我。」


    一声姐姐，林焓冰就顾不上别的了。


    她静静抱着程湛雅，五个月的孕肚没能阻止两人的甜蜜。


    几分钟后，程湛雅情绪恢復。


    她退出林焓冰怀抱，神情还有些眷恋，她轻咳一声，「饿了。」


    林焓冰失笑，程湛雅缠着她的样子很可爱，一会儿性感诱人，一会儿害羞纯情。


    「去洗漱，可以吃饭了。」


    把人目送进盥洗室，林焓冰才快步回到厨房抢救她的焖肉。


    没有意外的焦了一层。


    水都干了。


    林焓冰将焦掉那层肉切掉，不用凑近已经能嗅到焦味了。


    林焓冰嘆气，没法吃了。


    程湛雅对气味太敏感，不舒服就会吐。


    每次看她吐得脸色发白，林焓冰就跟着难受，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她都小心处理腥气。


    她把剩下两道菜和汤都端出去，程湛雅还没出来。


    林焓冰担心，走过去。


    程湛雅在照镜子，看见身后突然冒出的脸，勐地吓一跳。


    她扶着肚子转过身，「你怎么走路没声。」


    「是你太入迷了。」林焓冰一脸无辜，调侃，「是不是被自己可爱到了。」


    程湛雅脸红，嘴硬应，「是啊。」


    林焓冰笑了笑，倒是没再逗她，「不是饿了吗？先去吃饭。」


    「晚上我们去散步。」


    散步？程湛雅不想去。


    可关主任的嘱咐犹在耳边，她不得不点头。


    宝宝虽然健康，可她工作需要长期久坐，光补不练，不利于生产，也不利于孩子健康。


    晚风很温柔，小区里不少人在运动散步，大多都是老年人和孩子。


    程湛雅走累了，俩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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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园十分热闹，有小孩从她们眼前跑来跑去地戏耍，画面很温馨。


    夜深了，将天空治癒的蓝色隐藏了起来。


    月亮特别圆特别亮，高高挂着，发着一如既往的柔光。


    程湛雅忍不住感嘆，「今天月亮好圆。」


    「是啊，真美。」没有任何事比最爱的人陪在身边要来得更让人高兴。


    林焓冰看程湛雅的侧面，轻笑。


    一起赏月。


    一起逛街，一起约会。


    简单的事就足够心情好很久很久。


    程湛雅和林焓冰四目相对，空气仿佛一下子静止了。


    林焓冰目光落看着妻子微启的唇上。


    粉粉嫩嫩的，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般，林焓冰忍不住凑近。


    程湛雅也不闪避，甚至闭上眼，等待着林焓冰的唇落下。


    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林焓冰余光看见一道小小的黑影正快速向她们袭来，她下意识把程湛雅护住，下一秒，她的后脑被一块硬物砸中，掉地上弹跳了几下，然后稳停在她们脚边。


    霎时，她的脑袋一片白茫茫。


    像电脑突然死机了，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程湛雅也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物体。


    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网球。


    太危险了！


    那么高频速的冲击得有多疼啊！尤其是针对娇生惯养的林焓冰。


    程湛雅担心得眼都红了，「你怎么样？」


    她的叫唤没有得到回应，她心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焓冰！」


    「你别吓我！」


    「对不起，您没事吧？」


    一道女性声音在耳边响起，程湛雅没心情理会，她只关心林焓冰。


    林焓冰蹙着眉，有一瞬间她以为她脑袋要炸了，整个大脑都只剩下满屏的雪花。


    她缓过神来，还有点晕。


    隐约听见程湛雅的叫唤，可她没法及时回应，直到那阵晕眩过去，她才按着程湛雅的手，低声安慰妻子，「别担心。」


    「您需要去医院吗？」


    「对不起，是我们玩得太忘我了。」


    女生看起来像附近的大学生，往后看去，还能看见几个身影忐忑不安都往这边看。


    「我们会全程陪同的，医药费也会全额支付。」女生继续说。


    林焓冰面无表情。


    她想到刚到那惊险的一幕，面对女孩就没好脸色。


    她都被砸得头昏脑胀。


    更别提怀着孩子的程湛雅。


    要是真砸中了，后果不堪设想，林焓冰根本不敢想。


    「你知不知道这公园里都是老人儿童，这么高速度的网球你们怎么敢在这里玩？砸伤了人怎办？你们想过吗？」程湛雅双手还在后怕地颤抖，她忍不住训斥。


    女孩已经成年了，她该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真出事了，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和全额支付医药费就能了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们下次不会了！实在对不起」


    对方态度真诚，程湛雅也不能得理不饶人，她没再理会女孩，摸了摸林焓冰的头，担忧道：「砸到哪儿了，去医院好不好？」


    「现在没事，明天再去。」


    林焓冰轻轻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担心。」


    她怎么会不担心！


    第56章 害羞


    赏月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林焓冰不去医院, 把程湛雅气得够呛。


    既担心又恼火，又做不到真的不理为自己受伤的林焓冰。


    「真的没事吗？」程湛雅神情严肃，双眉紧紧皱着, 还是觉得不放心, 反覆地问。


    「没事，我们回家吧。」


    林焓冰抚摸她的脸, 轻声说。


    被妻子保护的感觉很奇妙, 林焓冰心动得不可思议。


    女孩还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们。


    没有逃避责任这一点很棒，林焓冰坚持说这事，那程湛雅也不好得理不饶人的深究到底, 但她也做不到好脸色，面无表情地看女孩一眼, 和林焓冰回家了。


    到家门口, 程湛雅甩开林焓冰的手，不让她牵。


    林焓冰一阵无奈，唯唯诺诺开了门。


    程湛雅扶着自己的大肚子，一声不吭地去给自己倒水，没打算理她。


    她讨厌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尤其是林焓冰。


    她坐下来，肚子里的小傢伙似乎感受到妈妈不高兴, 开始刷起自己的存在感。


    活跃得肚子被顶起几个包包。


    程湛雅轻蹙着眉, 手不停来回抚摸肚子，企图让宝宝安静下来。


    林焓冰察觉到妻子的异样，上前关心，却被程湛雅拒绝她的靠近。


    她停住, 眼有不甘地看着程湛雅良久。


    倏地, 她捂着头。


    虚虚弱弱地靠向程湛雅。


    程湛雅被吓一跳, 下意识扶着倒向自己的身躯，心急得以为是刚刚被砸到开始出现后遗症了，没看见林焓冰嘴角那抹得逞的弧度。


    「你怎么了？！」


    「别吓我！」


    林焓冰虚弱道：「我好晕哦。」


    程湛雅探了探她的额头，反应过来才觉得自己傻，林焓冰又不是生病。


    「是不是开始头晕了？」


    「我给白白打电话，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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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大了！


    她只是想亲近亲近程湛雅。


    听闻她要给范瑶白打电话，林焓冰连忙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晕一下。」


    「你抱抱我就好了。」


    程湛雅疑惑地偏头看她半晌，脸色越发平静，平静得可怕。


    她定定看着林焓冰，「你是不是装的？」


    林焓冰赖着她，张开手抱她，「我真的有点晕。」


    她确实是装的。


    可看着程湛雅的表情，她竟然不敢承认。


    「真的？」程湛雅皱眉。


    她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只是林焓冰不像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平时也不开玩笑，程湛雅半信半疑，还是没有推开抱着自己的人。


    程湛雅还是不放心，「焓冰，我们真的需要去一趟医院。」


    「嗯，明天去做唐筛的时候，我也顺便去拍个片子。」


    「你别太担心。」


    「我怎么不担心啊！」程湛雅突然有些委屈，「要是你真的突然晕倒了，我怎么办呀？」


    「我一个孕妇，我现在自理都容易累。万一你晕倒了，我怎么有力气送你去医院啊？」


    她的担心对林焓冰来说是大题小做吗？


    程湛雅越想越委屈，直掉眼泪，「你就没考虑过我吗？」


    「这种事是能拖的吗？」


    林焓冰一阵心疼，替她擦掉眼泪，「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没那么严重，也就几个小时的事。」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担心。」


    「丫丫，乖，别哭了。」


    程湛雅睫毛都哭湿了，看着可怜兮兮的。


    她抬眸看着林焓冰。


    「什么叫没那么严重呢？」


    「是不是等真的出什么事了才算严重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受伤的不是她，可眼泪不值钱，眼泪不受控制，它非要流。


    林焓冰安静地听她碎碎念，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又觉得幸福。


    「我错了，别哭了。」


    「你哭得我心都碎了，现在头不晕，心碎了。」


    程湛雅顿住，都忘记要哭了。


    她慢慢回味着林焓冰刚刚的话，噗嗤地笑了。


    「你刚刚说什么？」


    林焓冰脸不自然地红了红，她笑了笑，说：「头不晕了。」


    「不是，前面那句。」


    程湛雅忍俊不禁，她看着林焓冰，很难相信这些话会从林焓冰嘴里说出来，


    林焓冰脸更红了，像是逃避似的，把程湛雅搂得更紧。


    程湛雅还在笑。


    毫不留情面地笑。


    是她知道，自己为什么笑。


    不仅仅是因为林焓冰说出这样的话，更因为林焓冰害羞，那是她以往都很少见的。


    还……挺可爱的。


    程湛雅想。


    「时间不早了，去洗漱吧，我们早点休息。」


    程湛雅戳穿她，「转移话题？」


    「丫丫，你确定要继续聊？那我可不困了。」林焓冰无奈地笑，捏了捏她的脸颊，一脸坏笑，「洗漱，我去给你拿睡衣。」


    程湛雅还想笑，点了点头，嗯一声。


    她边走，脑海里不断想到林焓冰刚才的话，配合着那副认真的表情，还是笑了。


    她才五个月，行动上没受到太大限制，但还是显得笨重，每次弯腰都会累，程湛雅都怕自己会闪着腰。


    脱完衣服，她才想起林焓冰还没给她拿睡衣。


    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门把突然被人从外扭开，咔的一声。


    门没锁！


    程湛雅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反应能力。


    她想起去关门，林焓冰已经推门进来了。


    她们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停住了一样。


    看着光熘熘的程湛雅，林焓冰挑了挑眉，目光毫不客气地从上到下打量了。


    程湛雅：「……」


    林焓冰目光最终停留在程湛雅肚子，神情柔软，那里孕育着她们的孩子。


    「你……你快出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程湛雅终于找回声音和行动力，只是一间间双手不知道捂哪里才对，蹲下去不可行，大腹便便看似没限制她什么，可真碰上状况外的事，她才发现限制了她的灵活。


    她声音都在颤抖，勐地背过身去。


    虽然更亲密的事她们已经做过了，现在还有了孩子，可是这么直白地被看，还是让她羞得无地自容。


    她只希望林焓冰赶紧出去。


    程湛雅背都泛着粉，双腿紧紧合拢，双手揣在前面，一上一下，捂着胸前风光，另一只手捂着肚子。


    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已经把程湛雅看了一遍。


    她对程湛雅的身体太熟悉了。


    熟悉到身上多少颗痣都知道的程度。


    可不管亲热过多少次，程湛雅依旧会害羞，每次一边勾引她一边拒绝，林焓冰都以为是自己勾的她，总是有色心没色胆。


    很多次碰巧她换衣服，程湛雅会偷偷看，还以为她不知道而偷偷地乐。


    林焓冰已经能想到程湛雅此时的脸色了。


    秋末晚上还是挺冷的，她怕程湛雅感冒，眼下这种情况妻子肯定不敢转过身来洗澡。


    她没有过多逗留，放下衣服，默默退了出去，拉上门，对里面的程湛雅说：「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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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没应她，听见关门的声响，确定林焓冰出去后，她快步走到门后，又是咔哒一下，把锁落下安全栓。


    她看着换洗框里的睡衣，脸色涨红，怎么也想不起刚才的事是怎么发生的。


    怎么会这样啊！


    程湛雅一脸懊恼地想着。


    「哈啾——」


    一阵风吹过来，程湛雅冷得打了个寒颤，外面的林焓冰大概听见了，催促她赶紧洗澡。


    程湛雅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淋至全身，没一会儿就暖和了。


    她脸还很红，久久不退。


    林焓冰在客厅处理公务，不时往浴室看去，想起程湛雅又惊又羞的表情，眼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


    电脑长亮着，她却没什么心思在上面。


    她看眼时间，程湛雅进去快一个小时还没出来。


    林焓冰有些担心，放下手提电脑，走过去敲了敲门，「丫丫，你洗完了吗？」


    「别洗太久，会着凉。」


    隔着门，林焓冰能听见里潺潺水声，话音刚落，她听见程湛雅含煳的回应。


    程湛雅也想出去。


    可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林焓冰，发生这样的事，她竟然不敢面对。


    水温越来越低，这个季节又是流行感冒常季，她现在怀孕了，该考虑的不仅仅只有自己，更多的是要考虑小孩儿。


    她嘆口声，关了花洒。


    拿起林焓冰给她准备的浴巾，将身上的水擦干，大脑还在思考出去怎么面对林焓冰。


    慢悠悠地穿上睡衣，她背靠着门。


    外头又传来了林焓冰的声音，「丫丫，你说话。」


    林焓冰真担心程湛雅出意外，又拍了拍门，「你再不说话我就要推门进去了。」


    闻言，程湛雅急了，「我没事。」


    「洗好了吗？」


    「洗好了。」


    林焓冰听见答覆，知道程湛雅没事，大概猜到她可能是因为害羞才迟迟不敢出来，她笑了笑，「丫丫，你想吃点东西吗？我去买。」


    现在只有她不在，程湛雅才敢露脸吧。


    程湛雅应该不会拒绝。


    「要吃，我要吃家附近的甜品。」


    「你去买。」


    果不其然，她听见程湛雅声音传出来，语气又急又慌，像是恨不得她赶紧出去似的。


    林焓冰现在主动消失最好不过了。


    程湛雅怎么会拒绝。


    「好，你先出来。」林焓冰说。


    「你先去买，我好了。」程湛雅反驳道。


    林焓冰拿她没办法，笑道：「行。」


    过了会儿，程湛雅把浴室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往外看去，确定林焓冰真的出去以后，她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浴室。


    她长长吐了口气。


    目光瞥见客厅的电脑，还亮着屏。


    林焓冰在工作？


    程湛雅犹豫了下，走过去。


    屏幕上满屏都是一些数据，她虽然也学过商务金融，还是有点看不太懂。


    她一边擦着头髮，一边在沙发坐下，


    盯着电脑里的数据发呆。


    原来林焓冰一直都在忙。


    第57章 温顺


    林焓冰买了程湛雅最爱吃的甜品。


    回来的时候她以为还要一阵哄, 程湛雅才会出来，没想到她在客厅。


    电视里在放着狗血八点档，程湛雅倚着沙发, 手撑着头, 好像在打盹。


    放下钥匙，林焓冰换下棉拖, 缓缓走过去。


    她把东西放在透明茶几上, 胶袋发出细微的声响。


    程湛雅像受到惊吓似的，勐然睁眼。


    看见林焓冰熟悉的脸庞时，重重吐了口气，好像忘了刚刚的别扭, 语气再自然不过，「你回来了。」


    「嗯, 买了你喜欢吃的, 吃点？」


    林焓冰柔声道，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


    程湛雅倒也不饿，刚刚非让林焓冰出去买本着逃避的心情，现在打了个盹反而忘了。


    想到林焓冰这么晚还特意出去给她买甜品，纵容她的无理, 程湛雅怎么也拒绝不了, 她轻笑一声，「好。」


    她看向她，「一起吃吗？」


    林焓冰无法拒绝地点点头，「好。」


    先前的羞涩和尴尬似乎都没了踪影, 程湛雅和林焓冰十分自然地将桌上的甜品吃了一半。


    夜深, 程湛雅困了。


    她伸了个赖腰, 洗漱出来提醒林焓冰，「放冰箱，我明天还吃。」


    一天吃两顿，程湛雅不觉得腻。


    她摸着有点顶的肚子，她好像吃得有点撑了。


    小傢伙好像睡了，也不闹。


    林焓冰收拾完桌面，回房间拿套睡衣，亲了亲她还残留牙膏清香的唇，「早点睡，晚安。」


    程湛雅笑，「晚安。」


    嗜睡的症状一直没减轻，尽管下午睡了一觉，但程湛雅还是很快就睡着了，连林焓冰什么时候爬上她床，她都毫无察觉。


    清早。


    程湛雅被温柔叫醒。


    她在做梦，具体内容因为突然被叫声一下子忘得干净。


    刚睡醒，她还有些犯迷煳，一脸惺忪地看着林焓冰。


    林焓冰觉得可爱，忍不住亲了一口。


    「早安，丫丫。」


    「早安。」


    「今天先不吃早餐。」


    林焓冰说：「委屈你了。」


    程湛雅愣了下，才想起今天还得要去医院做一个唐筛，神智渐渐回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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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头往后仰，和林焓冰拉开一些距离。


    「知道，我去洗漱。」


    「一起。」


    程湛雅偏头看她一眼，没反对，「好。」


    林焓冰突然变得温顺，像是回到最初的样子，林焓冰有些奇怪，「丫丫，你怎么了？」


    是不是她又做错了什么？


    在不知不觉中，她又令程湛雅不舒服了？


    「嗯？」程湛雅一脸疑惑，似乎不理解林焓冰话里的意思。


    「有事别憋在心里，要跟我说知道吗？」


    林焓冰还记得自己被程湛雅突然提出离婚时错愕，她确确实实没想到妻子会离婚。


    她一直觉得她们挺好。


    程湛雅离开后，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妻子，妻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已经逐渐走远了。


    只是她没发现。


    她们缺乏沟通，缺乏陪伴……


    无形中，她让程湛雅陷入自我怀疑和无尽的孤独中，而她在离婚的时候甚至还觉得妻子在闹。


    林焓冰想了很久。


    决定将手中的工作放下。


    重新进入程湛雅生活，重新进入程湛雅的心里。


    她想重新开始，给程湛雅足够陪伴和沟通，只要妻子还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她不想重蹈覆辙。


    更不希望程湛雅把话放在心里，而后给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紧张地抱着程湛雅，「丫丫，你别吓我。」


    程湛雅愣了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没怎么了，今天去医院不是吗？」


    「你情绪不对。」林焓冰直言。


    「哪里不对？」程湛雅反问。


    「虽然说不上来，但你情绪真的不对。」


    程湛雅：「……」


    她试着回想一下自己的态度。


    似乎有点过于温顺了，这离婚又重新同居后，她今天确实显得太过温顺了。


    不就跟以前一样吗？


    哪里不对了。


    看着程湛雅紧张又慌张的神色，她顿了下，「你是不是睡煳涂了？」


    「非得是凶了你才觉得正常。」


    林焓冰一脸无辜的表示，「是。」


    程湛雅哭笑不得，「有病。」


    她只是觉得，顺从自己的心挺好的。


    她很爱林焓冰，直到现在还是爱。她想要的不就是林焓冰的陪伴和关怀吗？现在她想要的降临了，她何不好好享受呢？


    装着端着，只会让彼此不舒服。


    她也就是突然想通了。


    不管以后会是怎样，过程好好享受过就是最好的结果。


    林焓冰也笑了，还是环着她的腰，「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不能瞒着我。」


    「我希望我们好好的。」


    「我真想和你復婚。」


    程湛雅嗯一声，「知道了。」


    她会好好珍惜当下的。


    至于復婚……


    再说吧。


    程湛雅没有回应她復婚的话，她静静地任林焓冰抱着，片刻温馨后，她们一起去洗漱。


    星期天依旧凉。


    清风徐来。


    头髮轻轻被吹起，程湛雅弯身上了车。


    医院人还很多，有些病癒的人被接走，随之而来新的病人。


    程湛雅见惯了。


    林焓冰去挂了号，安静等待着。


    她们九点才出门，抽了血去做综合分析，报告排到她们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林焓冰忙前忙后。


    取了报告，她们一起回到了诊室。


    关主任看了看报告，告诉她们宝宝很健康，让程湛雅多补钙，注意休息，走时还提醒她下个月准时来做产检。


    程湛雅应了声。


    到了楼下，林焓冰手虚虚地护着妻子。


    今天的风有些狂，唿唿作响。


    果然是临冬了。


    程湛雅想。


    「想吃什么？」林焓冰问她，「是不是很饿了？」


    程湛雅摇头，「还好。」


    「吃南城铁板烧可以吗？」


    「好。」


    南城有家挺出名的铁板烧，口碑很好，原来的店面不大，门前就经常排满客人，如今扩大了一楼，又增加一层，偏復古的装修挺有特色，成了许多小年轻吃饭打卡的地方。


    依旧忙碌，但基本不用等太久。


    车子缓缓行驶，林焓冰担心程湛雅晕车，打开车窗透气。


    程湛雅歪着脸吹风，短髮被吹得凌乱。


    午市刚开始，店里就高朋满座了。


    她们来得刚刚好，不需要等，被安排在比较低调的角落。


    林焓冰心情好不错，嘴角就没停过。


    自从她怀孕后，她们少有地外出吃饭，林焓冰怕外边的东西不安全。


    倒也不像范瑶白管得严，几乎禁止她吃垃圾食品，有时她馋得慌，才稍稍容许她吃一些。而林焓冰则不会立即否决，细心查询后，少量给她吃一点。


    结果都是一样的。


    都是关心她。


    菜陆陆续续上齐。


    铁板还散着热气，肉在滋滋声作响，香气飘得整个店都是。


    早餐没吃，程湛雅把馋瘾给香出来了。


    林焓冰扒拉开一次性纸装筷子，给程湛雅递过去，「小心烫。」


    程湛雅毫无负担地接过，夹一块铁板牛舌进嘴，没有停顿，滚烫的温度和舌头来了个亲密接触，烫得她又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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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烫着了？」


    林焓冰语气有点急，「我看看。」


    「没事。」程湛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脸，又被强硬掰回来。


    「看看。」


    她顺从地张开嘴，浅浅吐了半截舌头。


    不给林焓冰看，只会没完没了。


    她发现林焓冰真变了，变得啰嗦了。


    舌头有一小块地方更红，显然就是被烫伤那个位置。


    小伤。


    按道理一会儿就没事了。


    林焓冰偏说：「回家的时候买点喷雾的药。」


    程湛雅：「……」


    大可不必这样。


    她有些哭笑不得，但林焓冰关心她，她也就没说话了。


    「喝点水。」


    程湛雅接过喝了一口，有点凉，舌头被烫伤那个位置有点糙，无论什么从那经过，都有明显的感觉。


    不该嘴快的。


    碗里多了块半凉的牛舌，薄薄一块，夹着些许白色葱花。


    「暖的，现在吃正适合。」


    程湛雅像照顾小孩子似的。


    她咽下嘴里剩下的水，夹起碗里的牛舌，一口吃下。


    好吃。


    果然名不虚传。


    认可地点点头，程湛雅满脸笑意，差点比起大拇指。


    林焓冰被她的模样逗笑，又给她夹了块铁板味增牛肠，一段一段长度适中，没有任何异味。


    牛肠是用味增腌制过了，配合着铁板的温度，很好地激发出两者结合的味道。


    很香，吃起来皮有点脆，配合着点缀用的大葱丝食用，美味一下就升级了。


    程湛雅吃得很满足。


    肚子圆鼓鼓的，她怀疑自己比来时要重了不少。


    最近都是这个状态，想吃，特别想吃，而且吃嘛嘛香。想睡，特别想睡，睡多久都不够。


    她这已经进入孕中期了。


    也就是别人口中的舒适期，过了头三个月的孕吐，五个月基本上那些症状都没了，剩下吃和睡了。


    林焓冰去结帐，程湛雅摸着肚子先往外走，


    对面迎面而来一对情侣，程湛雅没细看，再看的时候，情侣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挡住她的路，不走了。


    「好巧呀。」


    熟悉又陌生中夹带着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程湛雅抬眸。


    胡畅颖，公司同事。


    还真是巧。


    程湛雅根本不想遇到她。


    平时在公司也没怎么交谈，也没在同一个组上，工作上几乎没什么对接机会。


    对胡畅颖这个人，她也不想有过多接触。


    安沃老员工了，实力是有的，就是嘴太碎了点。


    她们搭不上边。


    程湛雅礼貌回应，「好巧，来吃饭啊。」


    「嗯，这我男朋友。」


    胡畅颖目光别有深意地看了她肚子一眼，「你自己来的吗？」


    「肚子这么大了，不方便吧？」


    「你家里那位没陪你呢？」


    林焓冰结完帐，视线很快抓到妻子，她刚走近，就听见最后一句。


    她来安沃不久，对胡畅颖没什么印象，只觉得有点眼熟。


    这话别人听起来兴许不太在意。


    可在林焓冰听来，怎么听怎么刻薄。


    「你有事吗？」


    第58章 维护


    「林总！」


    胡畅颖没想到林焓冰会在这里。


    她惊讶地看着林焓冰, 嚣张跋扈的姿态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旁边的男人一瞬不瞬都看着程湛雅和林焓冰，双眼都快冒火了。


    两个都是美女！


    只可惜，有个怀了孩子。


    男人目光落在程湛雅肚子上, 眼神多了丝轻视, 接着他又看向林焓冰，眼神马上又变了。


    林焓冰早注意到男人毫不掩饰的打量, 她把程湛雅拉到身后去,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林总，您怎么在这里。」


    她面目表情地看着眼前二人，声音冷得掉渣子，「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了？」


    胡畅颖干笑一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


    店里还在陆续来人，忙碌得可以。


    她们几个人站在过道上, 像是发光体, 惹来不少人侧目。


    服务员想上前劝，可在看见林焓冰脸色青黑，有些犹豫地站在那里。


    程湛雅看见了，不想让人为难，不好意思地朝服务员点了点头。她悄悄戳了戳林焓冰的后腰，提醒她离开。


    虽然不喜欢胡畅颖, 可到底她也没做错什么, 不要理会就行。


    更何况，她不想让胡畅颖知道她们的关系，只是今天碰见了，怕是没那么简单就过去, 明天过后, 应该很快就会被传开来。


    程湛雅觉得苦恼。


    自己的私事被公开的感觉让她觉得冒犯。


    从别人嘴上听见的, 总会变味。


    不管是什么。


    林焓冰手往后，精准地摸到程湛雅的手，轻轻拍了拍，带着温柔的安抚。


    她不用看，就知道程湛雅想什么。


    在公共场合，胡畅颖也没做什么伤害程湛雅的事，林焓冰不好太计较。


    只是今天的事，没结束。


    临走前，林焓冰给他们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


    胡畅颖狠狠打了个寒颤，没来得边做任何反应，直到林焓冰和程湛雅离开后，她还觉得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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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男朋友推了推她，「发什么呆？是你同事吗？」


    「嗯。」


    「你怎么有那么好看的同事？」


    胡畅颖没有应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完了。


    她完了。


    再傻的人，在看见刚刚那样的场面，都知道程湛雅和林焓冰关系匪浅。


    想到林焓冰刚才那种吃人般的神情，胡畅颖只觉得头皮发麻。


    「问你话呢，说呀。」


    男人没有得到回应，声音不禁又提高了一些，「有联繫方式没，手机给我看看。」


    胡畅颖回过神来，她看着男人，气得咬牙切齿，「有没有联繫方式怎么了？我手机你看什么看，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熊样，你以为别人能看上你吗？」


    「我看你是疯了吧。」


    男人被当场骂了一通，先是错愕，再看见周围的人对自己指手画脚，一下就恼羞成怒了，「敢这么跟老子说话，平时给你脸了是吧？」


    「你以为自己是谁？」


    「老子也就是空窗期才跟你玩玩儿，真以为老子多爱你，到处跟别人炫，炫你爸。」


    男人离开了，胡畅颖受尽了周围的白眼和取笑，也没有脸再吃饭了，也就灰熘熘地走了。


    一个中午，她失去了爱情。


    甚至连工作也可能……保不住了。


    第59章 甜蜜


    回到车上。


    程湛雅没说话, 眼睛没有聚焦点，出神地看着前方。


    林焓冰以为她给吓到了，她摸了摸妻子的肚子, 声音轻柔, 吐出的话却冰冷极了，「别怕, 明天我就让她滚出公司。」


    「不至于。」程湛雅应道：「我没事。」


    胡畅颖嘴上确实没几句好话, 但事情真的没必要做得太绝。


    想到刚才她那张死灰死灰的脸，程湛雅其实已经气消了，做人计较太多只会让自己更累。


    她们本就是偶遇，胡畅颖没做出伤害她的事, 没必要把别人工作弄没了。再者，胡畅颖工作能力还不错, 因为几句话贸然把人开除, 始终会落人口实。


    就当是一次不太愉快的偶遇。


    「回家吧，我有点困。」


    吃饱就想睡这个毛病一直存在，程湛雅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生理盐水。


    林焓冰嗯一声，把座椅往下放一些，「你先眯会儿。」


    程湛雅很快睡着了, 睡相安静无害。


    车子平稳行驶。


    林焓冰轻车熟路地避开可能造成颠簸的路段, 怕把人吵醒了。


    程湛雅睡得很沉，回到家还没醒。


    现在月份大了，林焓冰不敢轻易抱她，她没办法确保自己能平稳并且顺利把人抱回家去。


    没办法万无一失。


    她没办法想像程湛雅从自己怀里摔下去的画面, 又是怎样一个后果。


    林焓冰拍了拍妻子, 「到家了, 丫丫。」


    「嗯？」


    程湛雅睁开眼，睡意惺忪地打量周边环境，「到了啊。」


    「到了，回家再睡。」


    「哦。」程湛雅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居然有点脚软。


    身后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程湛雅放缓脚步，习惯性等林焓冰。


    她偏头看一眼，垂在腿边的手忽然被人握起。


    秋风起，她的手有点凉，被林焓冰握在手里，有种说不出的暖意传遍全身。


    程湛雅垂下眼眸，唇角悄悄上扬。


    按下电梯，安静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叮地一声，电梯门在她们的楼层停下。


    门往两边拉开，俩人像是恢復了信号。


    迈出电梯的同时，林焓冰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两人的温馨。


    程湛雅和林焓冰并肩走着，离得极近，尽管对方比自己高些，她也没有刻意去看，还是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号码。


    没有备註。


    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林焓冰没接，也没断开，只是随手熄掉屏幕，完全无视掉了。


    「不接吗？」程湛雅问她。


    「不接。」林焓冰收起手机，笑笑，「休息日。」


    程湛雅看她一眼，稍稍有点惊讶。


    休息日这个词她不陌生，可从林焓冰嘴里说出来，总有让她有种虚假的错觉。


    可林焓冰又确确实实一天没落地照顾了她这个孕妇将近三个月，几乎可以是无微不至，营养都是均匀得离谱。


    或许是变了。


    真的变了。


    程湛雅没接话，在旁边等林焓冰按密码进屋。


    换了鞋，她回到沙发坐下了。


    出门的时候她们好像忘关窗户了，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还真是有点冷了。


    明明还是中午。


    程湛雅打了个哈欠，这个时间很适合睡午觉。


    「喝杯水吗？」林焓冰紧跟随后，脚步没停，没等程湛雅回应，手上已经多了一杯温水。


    她给程湛雅递过去，「会更好睡点。」


    程湛雅道了谢接过水，应了一声好。


    这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


    醒来的时候大脑还是懵的，有点沉重，程湛雅神情有些木讷，慢动作看出窗外。


    有点暗。


    好像又要下雨了，空气中都夹带着潮湿的味道。


    秋季雨水多，雨说下就雨。


    等大脑清明些，才缓慢下床，往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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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看见林焓冰。


    阳台的落地窗窗帘被风吹动，摇摇晃晃两下，程湛雅看过去，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衣角，和深色窗帘一样的方向飘动。


    仔细听，还能听见一些声响。


    程湛雅走过去，林焓冰的身影很快映入眼帘。


    林焓冰背对着她，在打电话。


    是谁！？


    她看不见林焓冰表情，心底若现起不悦。


    退回客厅，她在沙发坐下，目光还捨不得从林焓冰背影收回。


    她有点在意。


    中午回来的时候还说休息日，她一觉睡醒，林焓冰就在打电话。


    她在意的是，林焓冰背着她打电话。


    为什么！


    林焓冰打完电话了。


    进了屋，拉上落地窗，看见程湛雅一个人在发呆。


    「醒了。」她走过去，轻声问道。


    程湛雅看了她一会儿，才缓慢点头，神色有些木讷。


    林焓冰只当她没睡醒，摸了摸她的头髮，「饿吗？昨晚的甜品还有，想吃点吗？」


    「不想吃。」


    不知道为什么，程湛雅一点胃口也没有。


    距离午饭过去四五个小时，按道理她应该会肚子饿的，但这会儿真提不起食慾来。


    「喝牛奶？」


    程湛雅摇头，林焓冰已经起身了。


    「刚睡醒，还是喝点吧。」林焓冰说：「晚饭还要等会儿，别饿着了。」


    程湛雅皱了皱眉，没说话，一边抵抗，又一边期待林焓冰的牛奶。


    林焓冰去而復返，手里多了杯牛奶。


    杯沿散着薄薄的雾气，看起来很暖和的温度，程湛雅接过，喝了一口后攥在手里。


    薄毛毯盖在她肩上，程湛雅微微一动。


    「别着凉了。」林焓冰笑，把电视机打开，「看会儿电视，我去做饭。」


    程湛雅点头，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荧幕。


    上面正放着全民挑战，嘉宾落水姿势总能引发众人笑乐。


    她心思并不在上头，性致不怎么高。


    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厨房，林焓冰正在忙碌的背影让她移不开眼。


    脖子有点累，程湛雅收回目光。


    拿着手乱按一通，想到很久没看《妻子日常》的评论区了。


    自从离婚后，她就无限停更了《妻子日常》，加上新作品和怀孕，就有点忘了。


    反应过来，她已经点进了主页。


    上次更新日期还是四月份，晃眼已经过去快半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让她意料之外的是作品下面没有长满草，反而多了不少热评，还有些读者每天打卡等待她回归，这感觉太好了，反而让程湛雅羞愧。


    她又看了看林焓冰，心里有了想法。


    盘着的双腿伸直，拉了下腰，程湛雅去了厨房，浅浅倚在门边，「我能用下书房的电脑吗？」


    她的电脑在离婚后就搬到范瑶白家去了，虽然现在长时间住在这里，可她目前还没有把电脑搬回来的打算。


    林焓冰回过头，脸色温柔，「你尽管用。」


    「谢谢。」程湛雅顿了下，说：「我会下载一些东西，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


    程湛雅去了书房，在架子上翻出最初学画画时的板绘。


    还真让人怀念。


    她感嘆。


    板绘保存得很妥当，盒子上只落了薄灰，书房好像有段时间没搞卫生了，也可能是她长期没碰的原因。


    连上板绘的线，程湛雅才开了电脑。


    林焓冰的桌面满满都是文件夹，占了一半屏幕，程湛雅看着屏幕半晌，打开了网页，把自己需要的东西下载好。


    屏幕有片刻的卡顿，很快又恢復了。


    东西还能用，只是有些不习惯了，用惯新板绘，再翻出几年前的新手板绘还有点不适应。


    程湛雅摸索了几分钟，开始试着构思剧情。


    外面的天变得更暗，乌云层层叠叠。


    没过一会儿就完全黑了。


    要下雨了。


    程湛雅去关窗，把书房灯打开。


    再次坐在电脑前，她突然来了灵感，画笔在板上划动。


    她画得入神，书房门被推开也毫无察觉。


    林焓冰走过去，看着认真画画的妻子，没忍心打断她。


    她站在后面看着，目光温柔，思绪有些飘远了。


    很久没这样静下心来看程湛雅作画了，两个人都默契得安静。


    屋外下起了瓢泼大雨。


    珍珠大小的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有点吵，但不影响程湛雅创作。


    画了几个分镜，程湛雅已经累得力不从心了，她伸了下懒腰，头有些昏，眼也花了。


    果然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紧。


    今天画的还没展开剧情，她打算明天下班再画一画，争取下周更新一话。


    实在不行，更话迷你番外。


    程湛雅做了决定，刚想退出作画软体，肩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量。


    不轻不重地捏着。


    她心跳漏了一拍，转过头去，只看见林焓冰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没停。


    「累了吧，可以吃饭了。」她说。


    程湛雅关了电脑，才觉得饿了，正在咕噜作响。


    诚实的孩子有饭吃。


    她点点头，「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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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着肚子往外走，她问：「今晚吃什么？」


    「番茄菌菇汤，青菜，牛肉炒青椒。」林焓冰跟汇报工作似的说出几道菜名，末了又添了句，「家里食材不多了，明天下班再去购买一些。」


    很简单的家常菜，程湛雅吃得很满足。


    她吃得挺多，不知道是不是饿了，她晚上胃口很好。


    吃完饭，林焓冰去洗碗，她在屋里来回走动消食，不时往厨房瞟一眼。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


    林焓冰擦着手走出来，拉着她的手按来按去，问她累不累。


    程湛雅很享受，闭着眼不说话，由林焓冰捏着手，舒服的时候哼唧一声。


    像小猫咪似的。


    很软很可爱，林焓冰凑近，亲了亲她的锁骨。


    「唔！」


    程湛雅睁开眼，撅着嘴，蹙着眉看她。


    似恼怒，又似娇羞。


    更可爱了。


    林焓冰不禁又亲一口，程湛雅笑着躲开，可惜笨重的身体拉胯，不敌身上敏捷的林焓冰，硬是被亲了几下。


    她受不了，喘着气说：「好累哦。」


    「不玩了。」


    林焓冰没作声，把脸埋在程湛雅颈窝，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芳香。


    彼时，屋里散着温馨。


    屋外的磅礴大雨悄无声息地变成了小雨，仿佛被消了声。


    程湛雅推了推她，「去洗澡了。」


    「一起吧。」林焓冰说，「你现在身体不方便，我来帮你。」


    第60章 母婴


    以不方便的名义占尽了便宜。


    程湛雅锁骨下方全是痕迹, 几天没消下去。


    好在现在秋天了，外边穿一件外套，差不多都遮住了。


    画完稿子, 程湛雅跑去茶水间偷个闲。


    白色瓷杯里的白开水还在冒着腾腾热水, 程湛雅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还在下雨。


    不大, 只有濛濛细雨, 只是挺影响出行的心情，让人情绪不高。


    下过雨后天更冷了。


    林焓冰给她添了几件新衣，当晚就洗干净烘干，生怕程湛雅冻着。


    她没办法抵抗林焓冰的霸道, 衣服穿在身上很舒服。


    肖骁困得可以，悄咪咪地也跑到茶水间。


    看见程湛雅, 她鬼鬼祟祟走到桌子对面坐下, 「湛雅姐，你饿不饿？」


    「还好。」程湛雅好笑。


    随着她月份大起来，周围的人对她更关心，一边怕她累着一边又怕她饿着，一个下午能问她几次饿不饿。


    这夸张的行为不些范瑶白和肖骁，还有林焓冰。


    肖骁自动忽略了她的话, 嘴上喃喃道：「可不能把小程程饿着了。」


    宝宝的名字决定后, 程湛雅说到做到，第二天回来上班就告诉了肖骁。


    这孩子当时听见自己是第一个人知道宝宝小名时，高兴得差点把她抱起来，碍于她肚子太大, 已经不适合了。


    肖骁高兴得手足无措。


    不知道的还以为宝宝是她。


    程湛雅觉得肖骁反应特别好玩, 还特意用手机录了个视频。


    再看的时候, 程湛雅感受到满满的幸福。


    那种发自内心替别人高兴的神情是没办法骗人的，程湛雅深有感触。


    双向的感情总容易让人触动。


    程湛雅特别珍惜，也很感激身边的人对她的付出。


    肖骁有吃零食的习惯，她柜子里总会备一些。


    从柜子里拿出几块透明袋子包装好的软皮面包，肖骁体贴地拆开袋子，摆放好推到程湛雅跟前。


    还有专用小叉子和纸垫。


    挺精緻的，真的很适合在公司享用。


    「这是我前些天种草的，可好吃了。」肖骁献宝似的，说：「湛雅姐，你快试试。」


    程湛雅看得心动，尝了一口。


    入口丝滑，满口都是奶香，很好吃，难怪肖骁会囤着。


    午间偷闲的时候，在茶水间浅品一下下午茶很不错，适当放松心情。


    「好吃吗？」


    「好吃。」程湛雅说。


    陆听最近出差回来，没被工作蹉跎，反而红光焕发，像是碰上了好事。


    细跟黑色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声音清脆，节奏感很强，听起来还挺好听，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近，肖骁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在为自己偷懒的事心虚。


    「总监。」


    程湛雅打招唿。


    陆听脚步停顿片刻，向她们走去，眉眼温和，说：「在吃下午茶。」


    「是的。」程湛雅笑笑。


    工作之余，适当放松一下，陆听从不会多说一句，她点点头，目光瞥向肖骁。


    看她不太自在的样子，不禁失笑。


    她是会吃人吗？


    还是平时表现得太严格了？


    沖泡好咖啡，陆听在她们桌子旁边坐下，看了眼程湛雅吃过一口的小面包。


    肖骁偷偷瞄一眼，立即心领神会，给陆听也送上一个。


    茶水间还算大，三个人不显得拥挤。


    小面包中间夹着奶油，叉子落下，奶香溢出，闻着就觉得甜。


    陆听尝了一口，就问肖骁在哪儿买的。


    肖骁回道：「网上买的，总监我给您发连结？」


    「谢谢。」陆听又吃了一口，工作一天的紧绷情绪得到暂时的救赎。


    「好吃的。」她给出了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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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骁双眼亮得可以，为上司的评论沾沾自喜，「总监您还要吗？还有的。」


    陆听笑着摇头，「不用了，谢谢。」


    好吃的东西还是浅尝辄止，比较能回味，更容易激发她对下次品尝的期待心情。


    总监真温柔。


    来公司快四年了，在肖骁记忆里，陆听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女强人的存在。


    明明年纪相仿，可处理事情的干练和冷静她不及陆听千份之一，她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有领导别人的能力。


    陆听就是拥有这样天赋的人。


    美貌和能力集于一身。


    私底下她鲜少和上司这样面对面谈话，没机会，也不曾想。


    她觉得，陆听和她们的距离太远，而且层面见识不一样，更是因为对方是上司，无形间像是隔了层纸，怎么样都不对。


    肖骁吃完小面包，就先出去干活了。


    快下班了，她工作还没做完。


    茶水间只剩下程湛雅和陆听，期间时不时有人进来，但都没有逗留。


    俩人品尝着下午茶。


    陆听打开了话题，「快六个月了吧？身体状况怎么样？」


    「挺好的。」面对上司的关心，程湛雅回以淡笑，轻声回应的时候垂下脸，摸了摸肚子。


    她很感激陆听的宽容，在入职不久就怀孕，对任何一个公司来说，都会有所忌讳。陆听没劝退她，反而直接给她放假和减缓工作速度，让她渡过最难熬的初期。


    试问那个公司能做到？


    大概很少。


    或许说，几乎没有。


    好在作品成绩还不错，让她免于太大压力。


    孕中期了，再过两个月左右，她估计自己的工作进度很难保持。


    她这些天都在画稿子，定了小目标。


    存些稿子，避免后期生产的时候断更，尽量不给公司带来太大损失。


    对公司做一些回馈，也当是减轻一点自己的负罪感。


    程湛雅想。


    从林焓冰加入安沃开始，她们已经很少这样聊天了，陆听变得更加忙碌。


    两个人一人一份小面包，慢慢说着话。


    「工作量还承受得住吗？」


    陆听问：「产假什么时候开始？她……提过吗？」


    陆听口中的她自然是指林焓冰，作为孩子另一个母亲，既然知道了，她必然是要承担起这个责任的。


    这段时间过得太过舒适，程湛雅没想过这个问题。


    自认为身体状况还可以。


    产假的事，林焓冰想没想过她不知道，也没问过。


    以林焓冰的缜密，程湛雅觉得应该做好了准备。


    程湛雅摇头，「她没说。」


    有人走了进来，她顿了下，等人都出去了，才慢慢开口，「不过，她会处理的。」


    语气中满是对对方的信赖。


    那么坚定。


    不带一丝犹豫。


    陆听低头，笑得有些苍白。


    她们两个人的感情，即使离了婚，第三个人也永远没有位置。


    挺好。


    林焓冰对程湛雅的好，她看在眼里。


    常常她会想，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就离婚了。


    分也分不开。


    合适也好像挺般配。


    她想不明白。


    陆听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兴趣，程湛雅说，她就听，不提，她也就看在眼里。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色渐渐暗下来。


    已经进入初冬了啊。


    拉了拉外套，好像下午更冷了。


    肚子传来一阵动静，副度不大，但很有力量。


    等她摸上去，又不闹了。


    拿开，又动了动。


    好调皮！


    程湛雅眼里盈着笑。


    还没出生的孩子，打不着也骂不得，好像能听懂她的话似的，多说一句都闹得欢腾。


    她已经可以想像到，宝宝出生后的日子了。


    聊了一会儿，陆听先出去了。


    程湛雅觉得自己待得也有点久了，把桌子收拾收拾，又往杯子里添了点热水，就赶紧出去工作了。


    在同事不满之前，她得先有自知之明。


    离开得太久，电脑也休息了。


    一屏幕黑。


    程湛雅坐下，随意按了个按键，屏幕又瞬间亮起来了。


    画面还是原来的样子，稿子备份了。


    她重新打开，接着上面继续画。


    阴天。


    下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街头的霓虹灯亮起，马路还湿漉漉的，总归是没下雨了，街道都变得热闹起来了。


    今天也是在外面用餐的一天。


    吃了饭，程湛雅自然而然地和林焓冰逛起了商场。


    走到母婴店里，程湛雅脚步慢了慢。


    林焓冰看她，笑了，拉着程湛雅进了母婴店。


    宝宝六个月了。


    这个时候购置婴儿用品正合适。


    程湛雅开始还不自在，走着走着，这想要那也想要。


    小孩子的东西都这么可爱吗？


    她忍不住惊嘆。


    一件樱桃粉公主裙吸引住程湛雅的视线，她拿起来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


    「大了，我们程程还穿不了。」林焓冰的话无奈又温柔。


    程湛雅蹙着眉，对她的话有些不满，「长大点还可以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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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大了，这裙子也过时了。」


    程湛雅：「……」


    话说得没错，可她就是不甘。


    「可是公主裙真可爱。」她摸着裙摆感嘆，还是将它挂回了原来的位置。


    余书静手提着包包，穿着白色绸裙，和小姐妹走着路，司机在后头拿她购买的物品。


    她姐妹家最近添了小孙子，马上就是第九朝了，按习俗，宝宝出生第九天会在家中宴请亲戚好友。


    只送红包太没有诚意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出来一趟。


    约上另一个小姐妹，两人一路上商量，到底买什么比较合适。


    姐妹比她小一岁，都抱上孙子了，而她……


    她家孩子还离婚了，抱孙这种事怕是遥遥无期，每次想到这儿，她就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余书静唉一声，摇摇头。


    算了，想多了头痛。


    「静姐……那个是不是乐乐？」


    叶斐的话传入耳，余书静收回飘远的思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见林焓冰的身影。


    身旁还站着一个身材臃肿的女性。


    两人举止亲蜜地走着，林焓冰只微微露了个侧脸，被她搂着腰的女性被遮住了脸。


    余书静只看见对方一头短髮。


    和安静温婉的程湛雅完全不一样。


    她一直搞不清楚程湛雅和林焓冰离婚的原因，现在看来，是她女儿出轨了，所以才导致离婚的？


    太荒唐了！


    余书静把包往叶斐身上推，提着裙摆就追了上去。


    第61章 坦白


    余书静难以相信。


    她竟然会教育失败。


    想到林焓冰出轨这个可能性, 对程湛雅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她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林焓冰不惜和程湛雅离婚。


    林焓冰把程湛雅带回家那年她们都还在读大二，晃眼间毕业结婚了, 已经快八年时间, 程湛雅算是她看着成长的。


    余书静把她当亲女儿般对待，在得知程湛雅和林焓冰离了婚, 她难过极了。


    就像是女儿远行, 想见一面都难了。


    她忍了很久才敢打电话给程湛雅，结果显然而见，见面的请求被拒绝了。


    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被她发现这样一幕。


    不管对方是谁，既然今天被她撞见了, 她就没有道理不管。


    余书静越想越气。


    接近林焓冰时，她三步并作两步, 上前叫一声, 「乐乐！」


    饱含愤怒且悲哀的声音响起。


    压抑的，低沉的。


    偌大的商场人来人往，声音几乎被掩盖住了。


    声音有些陌生，又有点耳熟。


    程湛雅差点没辨识出余书静的声音，过了会才反应过来，那一秒她心脏都要停了。


    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碰到余书静。


    毫无徵兆的, 一种无形的情绪紧紧箍着她, 像被人掐住了命脉。


    她没敢动，全身都僵硬着。


    说实话，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余书静。


    回头还是跑。


    程湛雅低着头，还真在认真思考着。


    跑！


    一个字眼冲出来。


    很简单的一个字, 又沉重又极具诱惑。


    已经来不及了, 她该考虑现实情况, 六个月的肚子虽说没到影响行动的地步，但逃跑显然不现实。


    再说今天成功逃跑了，那么下次呢？


    下下次呢？


    她不可能一直逃避的。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辈子，怀孕的事终究会公之于众。


    「妈。」


    林焓冰拉紧程湛雅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了两下，示意她别太紧张。


    接收到信号，程湛雅回握着她。


    一时间安心了不少。


    她吐了口气，想着该用措辞跟余书静说她即将要看见的一幕。


    可惜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了。


    她放弃了，跟着林焓冰慢慢转身。


    下了雨的初冬晚上是凉的，犹如她此时的体温，也是凉的。


    程湛雅欲哭无泪。


    余书静走近的时候就越发觉得林焓冰身边的人眼熟，但对方始终低着头，刘海有点长，遮住了半张脸，下巴圆润，好像和记忆中的人有点不一样。


    可熟悉的感觉却越来越浓烈。


    她警告似的瞅了林焓冰一眼，接着又朝程湛雅说：「你抬起头来。」


    无处可逃了。


    程湛雅也不想逃。


    她慢慢抬头，挤出一抹笑，叫了声，「妈。」


    浅浅轻轻的一声。


    余书静直接怔在了原地。


    果然是程湛雅。


    余书静女士眼睛瞪着，眉头却是皱着的，一整个苦瓜脸。


    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脸色绿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抓姦时的气势如虹像是被浇了水，瞬间熄灭了。


    林焓冰没出轨，余书静松一口气。


    紧接而来的是心虚，为不信任女儿为人感到心虚。


    她收起失态的表情，叶斐在这时候也来到了她们身边。


    「你什么时候剪头髮了？」


    片刻的震惊过后，余书静亲昵地拉起程湛雅的手，看着她的眼神又心疼又不舍。


    不过也好看。


    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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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肉的，白白嫩嫩。


    比以前的温婉多了一丝可爱。


    短短三两个月没见，怎么整个人都变样了？余书静仔细打量着程湛雅。


    程湛雅穿着外套，林焓冰买的。


    晚上冷，就把拉链拉上了，六个月的肚子顶出个小小的弧度。


    或许是感受到母亲的紧张，这会儿又开始闹腾了。


    她惯性地摸了摸，安抚着。


    余书静随着她的动作，目光慢慢落在她的肚子上。


    向来平坦的腰部此时是鼓鼓囊囊的。


    她又一次震惊。


    这下她是怎么也冷静不了了。


    余书静抬眼看着她，一瞬不瞬，眼也不带眨一下的。


    她突然想起程湛雅最后一次回老宅，吃饭的时候呕吐的面画，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


    程湛雅怀孕了。


    看这个肚子弧度，看样子回老宅吃饭那时候就怀了。


    过去好几个月，余书静有点记不起来了。


    三个月？


    还是四个月。


    日期有点模煳了，但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程湛雅的症状，分明就是怀孕了。


    只是程湛雅表现得很坦然，她的怀疑站不住脚，只好相信她的说辞。


    程湛雅反应过来僵住，手不知道该放下来还是继续安抚。


    她迎着余书静的视线，硬着头皮说：「妈，我……怀孕了。」


    余书静没说话，一动不动。


    视线始终没从程湛雅肚子上离开过。


    她很生气，更多的却是要当奶奶了的喜悦。


    她也是有孙子的人了。


    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很多，四个人站在那里，格外吸睛。


    林焓冰叫了声叶斐阿姨，上次拉母亲的手，「妈，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吧。」


    一声妈把余书静叫破防了。


    她狠狠瞪了林焓冰一眼，也深知这里不是合适谈话的地方。


    甩开她的手，她眼都红了。


    又生气又委屈。


    怀孕这么大的事情，家里人竟然都不知情。


    老太太年纪大了，想抱曾孙了。


    得知她们离了婚后，老太太就没再提过，郁郁寡欢，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甚至林焓冰都不爱搭理了。


    林焓冰明明知道，可还是选择了隐瞒。


    她不能理解。


    商场隔臂有不少餐厅，过了晚饭时间，人流量还是一波接一波的。


    「妈，叶阿姨，你们吃过饭了吗？」


    「要不要吃点什么？」


    还吃什么？


    气都气饱了，还吃呢。


    随便找了家店，在靠窗安静的位置坐下，林焓冰和程湛雅坐在一块，手还牵着，叫来服务员，要了三杯饮料，一杯牛奶，还有一点小食。


    坐下去，程湛雅的肚子彻底隐藏了起来。


    余书静视线被挡住，更气了，还有些哀怨。


    程湛雅脸快笑僵了。


    她握着林焓冰的手，手心都出汗了。


    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生气的余书静，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噼头盖脸骂一顿。


    小傢伙又开始躁动了。


    程湛雅苦不堪言。


    「你们！」


    余书静气得想打人。


    良好的教养让她忍住了，她死瞪着林焓冰，恨不得盯出个洞了。


    叶斐搂了搂好友的肩，「好了好了，你先听焓冰和小雅说嘛，别气坏自己了。」


    「……」不气才有鬼。


    不过叶斐的话起了作用，余书静确实冷静了一些。


    女儿的为人处事她是了解的，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也知道程湛雅的性格，只是件事非同小可，她们这事错了。


    余书静沉着脸，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你们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静下心来，等着她们的回应。


    尽管在这件事上，任何理由也站不住脚。


    她倒是要看看，她们还能给出什么理由来。


    给不出理由那又怎么样？


    她也拿她们没办法呀。


    程湛雅低头，看着和交缠的手指，再抬头，抢在林焓冰之前开口，说：「妈，您别生气，这件事是我的错。」


    「您别怪焓冰，她不知道。我……也是在两个多月的时候才发现的。」


    她说：「我当时觉得我和焓冰离了婚，不知道怎么跟大家说这件事，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对不起。」


    她无可辩驳。


    这件事直到现在，她都没想好怎么跟林家人说。


    要不是今天让余书静撞见了，她或者把孩子生下来也不一定说出来。


    话说出来，她松了口气。


    悬挂着的心慢慢平復下来，她看着余书静，一脸歉意。


    每个人的神情各异，顿时没了声。


    程湛雅把错全搂在自己身上，林焓冰的心抽了抽。


    她喜欢程湛雅维护她的样子。


    只是这件事不应该由程湛雅一个人承担。


    单拿这件事来说，程湛雅没错。


    先不说孩子没成形，仅是生育权在程湛雅手上，做什么样的决定，她们也无权干涉。


    再说，她们已经离婚了。


    错的是她，给了程湛雅那样错误认知。


    话是这么说，可看见母亲一脸失望，林焓冰又嘆了口气。


    她摇头，「不怪丫丫，是我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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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倒是都知道维护对方。


    余书静没好气地想。


    看着她们，余书静又气又无可奈何。


    听了她们这些话就高兴了吗？


    并没有。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怪责没什么意义，她除了接受被瞒着的事实，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她唉了声，说：「那现在我知道了，你们打算怎么办呢？让我跟你们一起继续瞒着老太太和你爸？」


    林焓冰说：「我会跟他们说的。」


    余书静轻哼一声。


    想到林敬闻的脾性，余书静摇了摇头。


    少不了一顿打。


    她身体不好，生了林焓冰后，余书静子宫受损严重，很难再要孩子了，后来虽然又怀上了，可因为身体原因，她流产了，之后一直没再怀上孩子。


    家里只有林焓冰一个孩子，自然集宠爱于一身，也自然而然的，所有希望都落在林焓冰身上了，


    林焓冰也争气，方方面面都很优秀。


    事业婚姻都进行得顺利。


    一切都循规蹈矩。


    两个孩子也相敬如宾，过些年再要个孩子，未来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直到前些日子，她们两个离了婚。


    林焓冰像换了个人，回家次数多了，工作终于捨得放一放了。


    她自然是支持女儿把程湛雅追回来。


    不管程湛雅有没有怀孕。


    眼下这样的情况，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回事。


    只是希望她们赶紧復婚，然后把孩子的事谈一谈，别再拖了。


    余书静看着程湛雅，终于有了当奶奶的喜悦。


    「你们什么时候覆婚？」


    第62章 公开


    看得出两个人感情很深。


    怎么就离婚了, 她想不明白。


    程湛雅现在怀孕了，林焓冰在照顾她，明明没什么变化, 可总是觉得差点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


    还缺点名正言顺。


    余书静不是封建的人, 对于孩子姓属问题，不管姓程还是姓林, 她都可以接受。


    反正都是林家的血脉。


    都是她的孙子, 她都即将当奶奶这件事是不会变的。


    想到不久的将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小糰子会奶声奶气地在她怀里打滚撒娇，会甜甜地叫她奶奶。长大上学了，她去接人的时候, 小糰子会在看见她后向她飞奔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叫奶奶, 顿时她就心花怒放了。


    光是想像, 她就能乐开花。


    余书静嘴角快裂上天去了，好快乐。


    关于復婚的问题，程湛雅不作声，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吸了一口鲜奶。


    她莫名觉得乏，不想逛了。


    復婚？


    林焓冰当然想。


    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当初赌气签了离婚同意书。


    离了婚, 她才知道自己多爱程湛雅。


    好在不是全部都是坏事。


    现在的她们更懂得珍惜彼此的付出，一切都还来得及。


    至少她们现在还在一起，这就够了，一张结婚证书, 代表不了什么。


    程湛雅不想提及復婚的话题, 林焓冰就尊重她。


    她们迟早会復婚。


    早晚问题。


    林焓冰淡淡说：「丫丫走了一天也累了, 今晚先这样，我明天会回老宅一趟，到时候再说吧。」


    她看了眼门口站着等待的司机，继续说：「晚上会很冷，你也早点回家，别让爸担心。」


    余书静正沉浸在当奶奶的喜悦当中，这会儿林焓冰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她满脸笑意，刚才那副怒火中烧的模样俨然消失，看得叶斐直摇头。


    「这下好了，出来给贝欣孙子买东西，没想到发现自己也要当奶奶了。」叶斐笑吟吟的，「看来今天还要多准备一份了。」


    「恭喜你呀，静姐。」


    「我要当奶奶了。」余书静笑道。


    她握着叶斐的手，激动得找到自己的声音，「谢谢斐斐。」


    「我要当奶奶了。」


    余书静解锁手机，忍不住想分享这件喜事。


    圈子刚打开，编辑了一大堆文字，即将发出去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


    她刚忘了问程湛雅，能不能公开了。


    以目前情况来看，程湛雅肯定不喜欢她搞作主张，她得控制住自己，让自己竖立起一个好婆婆好奶奶的标准。


    把编辑的文字删掉，她放下了手机。


    叶斐问她，「怎么了？」


    余书静摇摇头，看了眼时间，「斐斐，你陪我逛逛吧。」


    她得给孙子买东西。


    不知道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没有犹豫，决定男孩女孩都买，总归不会出错的。


    *


    程湛雅虚靠在窗户上，双眼飘渺的看着外面，大脑这会儿冷静得过份。


    熟悉的街景，微凉的风。


    她双垂在双腿之间，指尖反覆纠缠着食指，杏色衣摆被她□□得不像样。


    良久，车子在小区停下。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林焓冰的手机在震动。


    手机放在主副驾驶之间的储物盒中，来电的时候屏幕亮起来，余书静女士的字眼在屏幕中跳动着。


    程湛雅唿吸一紧，抬眼看林焓冰。


    「没事，交给我。」林焓冰摸了摸她的头髮，声音仿佛带着力量，不停地抚慰着她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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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在林焓冰的陪伴下走进电梯。


    电话适时接通。


    电梯门关闭那一刻，余书静那边传来了电流声，滋滋的很刺耳，林焓冰挂了电话，打算一会儿再给母亲回回去。


    叮的一声。


    门应声打开。


    林焓冰拉着程湛雅走出去，按密码开门。


    进了屋，她很细緻的给妻子递上棉拖，在程湛雅弯腰之前，林焓冰蹲下去给她脱了鞋子。


    她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揉了揉程湛雅的脚踝，「有点肿。」


    「以后不走那么久了。」


    「你先去休息，我给妈回电话。」林焓冰说。


    应该是胖了。


    她想。


    她确实胖了，这段时间尤其明显。


    前两天上称的时候，显示五十三公斤，她胖了整整九斤。


    不知道是不是胖了，还是月份越来越来，她甚至发现内裤都变小了，好几条新买的孕妇内裤都紧，勒得她腰难受。


    她胖得均匀，其实大多都长在了肚子上面，手手脚脚倒是胖得慢些。


    程湛雅在沙发坐了下来，身体有些无力。


    她十分在意地扯了扯自己的裤头，果然还是有一点勒腰。


    现在也才六个月不到，再过两个月，这些衣服她估计都穿不上了。


    又得买新的了。


    程湛雅打开电视，抬脚打想盘起腿，略大的肚子让她没办法利索做到。


    慢悠悠的，她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林焓冰去了阳台打电话，落地窗被拉上了，密密实实的，她听不见一点声音，只觉得风很大，林焓冰的头髮都被吹了起来。


    她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


    不知道余书静这个时间打电话是什么事。


    大概能猜到。


    少不了宝宝的话题。


    至于具体内容，她还真是猜不准。


    低头看了看刚刚被林焓冰摸过的脚踝，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温度，痒痒的，摸上去有了些肉，和以前的骨感完全不一样。


    好像真的胖了。


    或许是被林焓冰提了一下。


    今天感觉特别明显。


    才六个月，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程湛雅没法想像，八九个月的时候，她能胖到什么地步。


    林焓冰聊完电话走回来，几近完美的身姿很优美。


    她今天穿着黑色包臀及膝裙，上面是白色衬衫，衣摆被掖在裙子里，很标准的工作狂装束，笔直而细长的小腿很白，一点赘肉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高兴。


    有种让林焓冰陪着她一起胖的冲动，不过很快她就放弃了。


    像林焓冰这样的工作狂，不可能胖得起来。


    只有她。


    林焓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捏了捏她的鼻子，「在想什么，怎么一脸不高兴？」


    程湛雅顺势投入她怀里，脸庞在她的胸口蹭了蹭，「焓冰。」


    她叫着林焓冰的名字。


    「嗯，怎么了？」


    「我是不是胖了很多？」


    「没有。」林焓冰摸了摸她的腰，笑道：「只有这里长了肉。」


    程湛雅觉得有点痒，她笑着躲开她的手，也从她的怀里抽离了出来，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跟她说：「要不你和我一起胖吧。」


    「好。」林焓冰答应毫不犹豫。


    干脆利落的回应倒让程湛雅不自在起来了，「开玩笑的。」


    林焓冰把她重新搂入怀里，双手摸着她的肚子，「我没有开玩笑。」


    程湛雅：「……」


    「妈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她开始转移话题。


    她的声音落下，并没有马上得到回应。


    片刻的沉默之后，林焓冰才缓缓开口，「妈让你明天也一起回去。」


    「她想公开你怀孕的事情。」


    「哦。」程湛雅收起了笑容，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行。」林焓冰笑着安慰她：「只是……也许该让爸和奶奶知道这件事情了。」


    余书静已经知道了，瞒着林敬闻和老太太确实是说不过去。


    她点了点。


    也只能这样了。


    「明天我会先送你回家再回老宅。」林焓冰说：「时间也不早了，先去休息吧。」


    「我去给你拿衣服。」


    程湛雅嗯一声，放下手机，迳自的往浴室走去。


    她大脑是很清醒的，但是她并不想面对，浴室就是她最好的安全巷。


    得亏林焓冰理解她并包容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也觉得要么復婚算了，现在的林焓冰对她真的好好啊！


    怎么会不心动呢。


    她好心动。


    可是復婚……


    她们还能维持现在的状态吗？


    她很害怕。


    害怕重蹈覆辙。


    享受过甜蜜之后，再过无边无际等待的日子，她可能承受不了。


    或许现在这样的状态是最好的。


    不远不近。


    程湛雅打开花洒，一阵冷水淋下来，一瞬间她冷得倒吸一口气。


    抬头一看，她往冷水方向扭了。


    果然不能神游。


    她往迴转了转，温热的水淋在身上，程湛雅还是打了个喷嚏。


    她匆匆忙忙的洗完，迅速披上浴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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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可不能再感冒了。


    她的肚子顶着浴袍，胸前就空了一个洞，拉开门的时候，凉风就灌了进去。


    又是一个寒颤。


    她缩了缩脖子，正好林焓冰拿着衣服走来。


    「冷吗？」林焓冰问。


    「冷。」程湛雅如实回答。


    「过来，姐姐抱。」


    程湛雅失笑，不过还是走过去，投入了她的怀抱。


    「暖和一点了嘛？」


    「嗯。」


    腻歪了一会儿，程湛雅抽离开来，林焓冰给她把头吹干后去洗澡了。


    晚风徐徐。


    程湛雅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她百般无聊地刷着圈子，突然看见余书静发出来的动态。


    后尾车全都是纸袋。


    是今天的战绩。


    看到婴儿用品的时候，程湛雅愣了愣了，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几乎都是婴儿用品。


    各式各样的。


    程湛雅「……」


    她有些愕然。


    这些都是给宝宝买的？


    这未免也太多了吧？现在才六个月，也不知道是男孩女孩，买这么多不是浪费吗？


    不过也从中体现出余书静对这个孩子的期待。


    不止一次庆幸，她没有把这个孩子打掉。


    程湛雅笑着看自己的肚子，肚子被顶起一个小包，她清楚的感受到宝宝的活跃。


    社交信息几乎占了满屏，她一一打开。


    几乎在最上方的余书静立即占据了她的视线。


    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提醒她早点休息。


    程湛雅想了想，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运转，之后点击发送。


    她又翻了翻，看见好友的信息。


    打开聊天页面，想也不想地给范瑶白甩了个视频过去。


    对方似乎在忙。


    并没有接听，过了一会儿又给她回了过来。


    程湛雅秒直，「白白。」


    「怎么这个点才给我打电话？」范瑶白不满的质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她赶紧道歉，「刚回到家，洗完澡。」


    「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


    范瑶白像抓姦的语气很好笑，程湛雅忍不住笑出声，不缓不慢的将今天的事一一说出。


    「所以你婆婆知道了？」


    「嗯。」


    「那你什么打算？」范瑶白问她：「都这样了，你还想瞒？」


    「其实这件事没有必要，大大方方的承认呗，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我知道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程湛雅摇头，「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婆婆都知道了，还要怎么开口？」


    「你只要答应公开就行了。」范瑶白嘆了口气，「你考虑那么多干嘛？」


    好像也是。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她考虑太多，也并没什么用。


    程湛雅重重的吐了口气。


    她没和范瑶白聊太久，结束了通话后一个人发着呆。


    林焓冰洗澡出来了，正在吹头髮。


    嗡嗡嗡的吹风筒声音，如同她现在的大脑。


    她有点冷，拉了拉被子，看着紧闭的门，她在等林焓冰回来。


    没多久林焓冰就端着牛奶进来了。


    「喝了牛奶再睡。」


    程湛雅嗯了声，接过去，一股脑就喝干净了。


    林焓冰提醒，「慢点。」


    她心头一惊，都担心程湛雅会被呛到。


    结过已经空了的杯子，林焓冰轻轻放在桌上，掀开被子上了床，凑近程湛雅。


    「是不是在想明天回老家的事？」


    所以才失魂落魄的。


    看着程湛雅苍白的脸，还有无措的双眼，林焓冰亲了亲她，「别想那么多，顺从自己的心走就好。」


    「别人什么想法不重要，包括我父母。」


    「知道吗？」


    程湛雅没应。


    她躺在那里，拉着林焓冰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小傢伙像鱼儿一样，在母亲的肚子里游来游去，游得好欢快。


    「她还没睡？」


    程湛雅点头，「对，小夜猫子。」


    林焓冰笑，「还真是。」


    「焓冰。」她喊。


    「嗯。」


    「姐姐～」


    林焓冰一顿，随即：「嗯。」


    「林总。」


    「……」


    「明天我想请假。」


    「请假做什么？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想跟前妻回家一趟，见见父母谈谈孩子的事情。」


    林焓冰拉开了灯，定定的看着她。


    她刚刚说什么？


    是她听错了？


    还是程湛雅说错了？


    程湛雅说她要跟她回老宅，见见父母，谈谈孩子的事情？


    林焓冰明显有点懵。


    难得看到她怔忡的表情，程湛雅忍不住笑。


    有那么震惊吗？！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她的决定做的有点过于矛盾，也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或者说，她的想法变得太快了。


    程湛雅主动去亲了亲她，「是真的，明天我们一起回去。」


    林焓冰看她，过了一会儿才完全消化她的话。


    「真的跟我回去？」


    「我的意思是，你打算公开？」


    程湛雅笑，「我以为我的话已经够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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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焓冰扑过去，由上而下地看着程湛雅，再一次确认，「真的？」


    「假的。」


    真是够了。


    怎么这么傻，不过好可爱。


    还是头一回，她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林焓冰。


    跟个孩子一样。


    林焓冰听不见似的，抱着她乱亲一通。


    真的好幼稚。


    程湛雅哭笑不得。


    「我后悔了。」


    林焓冰立即说：「无效。」


    程湛雅笑死了。


    腻腻歪歪了一会儿，程湛雅开始困了，频频打哈欠。


    「丫丫。」


    睡意渐浓，程湛雅有些犯迷煳了。


    她嗯了一声。


    「我们復婚吧。」


    「嗯。」不知道是呢喃还是无意识的哼唧，程湛雅闭着眼，睡得得安稳。


    林焓冰无奈，贪婪地亲她的唇。


    「晚安。」


    入夜，美梦袭来。


    *


    清晨的阳光很暖和，夹着丝丝微风折射入房里。


    把蓝调的室里照得更温馨。


    程湛雅悠悠转醒，先映入眼的是林焓冰那张绝美的脸。


    她还在睡，眉头舒展开，美貌在失去一丝锋芒，多了一点温柔。


    真的百看不厌。


    她喜欢。


    「早。」


    林焓冰醒了，声音有些沙哑，是睡醒时独有的性感。


    在程湛雅眼里，眼前这个女人无论做什么，于她而言都很性感。


    还没来得及说话，肚子那位先跟她打了招唿。


    俩人都侧着身，肚皮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林焓冰自然能感受到那活跃的挪动。


    她忍不住笑，摸上程湛雅的肚子，轻声说：「你也早。」


    ，似乎是听懂了林焓冰的话，小傢伙不动了，兴许是饿了，没力气动。


    程湛雅肚子开始叫。


    果然。


    林焓冰拨了下她额前的头髮，在上面落下一个吻，「我去做早饭。」


    「嗯。」


    程湛雅慢慢坐起来，用力拉了拉手。


    睡了一觉怎么好像更累了。


    脖子骨疼。


    她扭了下，才发现自己也许是睡崴了。


    刚刚没什么感觉，下了床她觉得脖子都快断了，难受得离谱。


    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一边捏一边往盥洗室走。


    林焓冰做好了早餐，看着妻子一脸难受地皱着眉，担心道：「不舒服？」


    说话间，手已经往她额头探去。


    洗过冷水的手有点冰，孕妇的体温本就比常人高一些。


    这一摸，手心滚烫。


    「你发烧了！」


    「……」程湛雅看着她，像看傻子一样，有些无奈，「没有，就是脖子崴了。」


    「难受？」林焓冰走过去，给她按脖子。


    废话。


    程湛雅闭着眼，享受林总的高级服务。


    早餐是简单的燕窝羹和中式甜点，还冒着热气。


    她饿了，喝了一口。


    一边吃一享受，太爽了。


    林焓冰：「一会儿先去民政局。」


    程湛雅舀着燕窝的动作顿住，一脸不解，「去民政局干嘛？」


    「去復婚。」


    「……」


    「我跟你一起回老宅，没说要復婚。」


    「你答应了。」


    「什么时候答应你？」


    「昨晚。」


    程湛雅放下碗，转过头去，一脸无辜，像真是记不起这回事了，「你别碰瓷。」


    「我没有。」


    林焓冰回房间拿手机，一段语音响起。


    「我们復婚吧。」


    「嗯。」


    「……」


    怎么还有录音？


    第63章 退让


    「你不要太荒谬。」


    程湛雅仔细地又听了一次, 分明就是无意识的呢喃。


    她有些无语，低头继续吃燕窝。


    好滑。


    把关注点放回食物上，程湛雅吃得心满意足, 选择直接无视林焓冰的话。


    「丫丫。」林焓冰可怜兮兮地叫。


    「復婚吧。」


    不復！


    程湛雅放下碗, 力度有点重。


    她是故意的。


    她回过头，眯眼, 挤出一个笑来, 「不、復。」


    「丫丫。」林焓冰双手从后面圈上程湛雅的肩，「我知道错了。」


    「和我復婚吧。」


    「……」


    程湛雅耳根泛红。


    她对林焓冰一向没有抵抗力，声音沉点她都能心软得一塌煳涂。


    明明还什么话没说。


    林焓冰说话时的气息唿在她耳后，像故意诱惑她。


    微热的温度让程湛雅热了起来。


    被挑逗了。


    真卑鄙, 程湛雅想。


    差点有种想点头的冲动，还好最后关头守住了失了魂的心。


    回过头去, 程湛雅看林焓冰, 声音柔柔弱弱，没什么力气，「还要回老宅吗？」


    林焓冰回以嗔怪的眼神。


    不过倒是没再继续復婚的话题了。


    她知道再继续说，程湛雅老宅都不回了，还是把人逼得太争了吗？


    抽离开来，在程湛雅对面坐下, 嘆气, 「回。」


    回答得很勉强。


    看林焓冰失落的模样，程湛雅没继续说话。


    復婚不了了之。


    回老宅路上，程湛雅收到了范瑶白的信息，问她到林宅没有, 老人家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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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给范瑶白回了信息。


    ——没有。


    ——还没到。


    放下手机, 程湛雅没再理。


    偏头看出窗外, 车子慢慢驶入她熟悉的路段，不知怎的，倏地有点紧张了起来。


    好像很久没回来了。


    想到老太太，程湛雅不由得拉了拉安全带，竟然有些坐立难安。


    林焓冰察觉到她的紧张，手摸了过去，轻轻覆盖上她的手背，「紧张？」


    「有一点。」


    不知道老太太会是什么反应。


    最后一次见面不算体面，老人家还因为她们离婚的事气得住进了医院，好几个月过去了，突然知道自己当上曾祖母，被隐瞒了这么久，会不会更生气。


    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她有点担心。


    「别紧张，奶奶会很高兴的。」


    「会吗？」程湛雅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


    「当然会。」


    林焓冰捏了捏她的手心，给予无声的安慰。


    车子转了个弯，驶入熟悉的花园，最后在车棚里稳稳停下。


    再紧张也无济于事。


    既然决定和林焓冰一起回来，她就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风雨的准备。


    林家人对她很好，加上她现在怀孕了，大概率不会太难过。她看了看林焓冰，她心里想，可别人就不一定了。


    下了车，她的手很快就被牵上。


    理所当然的。


    跟热恋期一样。


    程湛雅想起第一次被林焓冰带回来见家长的场景，和现在同样心情。


    是紧张的、是不安的。


    林焓冰很体贴，和现在一样无声地安抚着她，是一种力量，让她安心的力量。


    一如往年。


    对她怀孕的事老太太欢喜得紧。


    紧隐瞒的罪落在林焓冰身上，程湛雅舒舒服服地坐着，回应着家人的疑问。


    难得休息一会儿，林焓冰被赶进厨房，和周姨一起做午饭。


    「小孩子活泼是好的。」


    听闻胎动时，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辛苦了你。」


    都还好。


    她其实也蛮享受这个过程的。


    程湛雅低头笑，紧张的情绪得到缓解，正如她第一次来时的心境。


    老太太想抱曾孙很久了，得知程湛雅怀孕了哪里还顾上生气，气色一下子红润不少，真的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林敬闻也没去公司，难得留在家里。


    看着程湛雅也是满心欢喜。


    宅里没有小孩，显得格外冷清，这下好了，家里马上要添丁，可喜可贺。


    老太太越想越高兴，拉着程湛雅说了很多最近的事。


    偌大的房子安静了许久，频频传出欢声笑语。


    吃完午饭，老太太去午睡了。


    林敬闻夫妻在客厅讨论给宝宝购置物品。


    怀孕后，程湛雅也有午睡的习惯，在院子里散步一会儿就上楼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阳光还很刺眼，林焓冰没在，她一时有些愣住，一股莫名的失落油然而生，明明可以想到她可能在楼下陪家人。


    可那种莫名的失落还是占据了她思绪。


    她习惯了享受林焓冰的体贴，尤其是她决定享受当下以后，她就爱黏着她，午休时间也爱偷偷熘进林焓冰办公室睡觉。


    现在月份越来越大。


    好像更依赖林焓冰了。


    她们回老宅基本上很少过夜，或许说很少一起在老宅过夜，很多时候都因为林焓冰忙而匆忙回公寓。


    和林焓冰在这个房间一起醒来的次数，用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回忆渐渐飘远，程湛雅把思绪拉了回来。


    穿上鞋子，她出了房间。


    站在楼楼口处，果然看见林焓冰在客厅站着，她的前方是三位长辈。


    林焓冰低着头，似乎被训话。


    可她的嵴背还是笔直的，不卑不亢。


    在外向来严厉自持的林总，这个年纪还被训话，画面看着还真的有点诡异。


    诡异中又夹带着丝滑稽。


    程湛雅想笑。


    她忍住了。


    摸着肚子，手心被顶了一下，小傢伙认同了妈妈的想法。


    真乖。


    她拍了拍肚子。


    走下楼的时候，客厅里的人都听见声音，动作很统一地回过了头。


    程湛雅一下就停了下来，还有点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


    她没再走，击站在那里。


    林焓冰突然向她走了过了，等她扶着自己的手时，她才反应过来。


    这是要扶她下楼呢。


    怕她摔了。


    程湛雅自然而然地接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小雅睡醒了啊，饿吧？要不要先吃点东西？这是周姨刚做好的，来吃一点。」


    余书静一盘焦糖蓝莓蛋挞端到程湛雅跟前，神采飞扬的，好像头髮丝都在跳舞般，高兴得像个小孩子。


    她怀孕，所有人都比想像中开心。


    那么自己呢？


    在心里默默问一声。


    除去刚知道怀孕时的无措，她是开心的，尤其在这几个月的陪伴之后。


    当妈妈的意识越来越强烈的时候，幸福感越发升高，就越期待宝宝的出生。


    她没有拒绝余书静的投餵。


    兴许是刚睡醒，她还真的有点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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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接着一块，连续吃了五六块，又香又滑，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擦了擦嘴，她抬头，看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


    程湛雅动作一顿，脸色不自觉地红了。


    被大家盯得有些头皮发麻。


    「怎么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脸，以为自己脸上沾了蛋挞碎屑。


    几个人同时摇摇头，异口同声，「没事没事。」


    接着继续同声，「你吃你吃。」


    程湛雅：「……」


    她眼睛看向林焓冰，有些不适应。


    不过是怀孕了，她怎么有种成为的国宝即视感呢。


    程湛雅哭笑不得。


    「你们这样是会吓到丫丫的。」接收到程湛雅的信息，林焓冰开口了。


    林焓冰话音刚落。


    众人唰地一下，目光又整齐地瞟向别处。


    动作十分连贯。


    之后又同时偷瞄她的肚子。


    一套动作下来，又好笑，又着实让人无奈。


    三个人加起来快两百岁了。


    因为她怀孕的消息，成功返老还童。


    程湛雅眯眼笑笑，回应道：「我吃饱了。」


    「喜欢吃吧？」


    「我让周姨再做些。」


    余书静道。


    说完，人就不见影了。


    一阵风似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她被林焓冰扶着在沙发坐下，老太太就在旁边，眼神收敛不少了。


    时间过得缓慢。


    接近傍晚，气温正在下降。


    周姨给老太老围上披肩，之后又去了厨房，忙碌起晚饭。


    老太太朝她招了招手。


    程湛雅坐过去一些，手被握住。


    「怀着孩子很辛苦吧？」


    面对老人语气深长的关心，程湛雅有些触动。


    她回握老太太的手，轻声说：「奶奶，我不觉得辛苦。」


    「焓冰把我照顾得很好。」


    「可再好，她始终是个新手。」庄文说：「没有我们这些做老人的知道得多。」


    话说到这份上，程湛雅已经可以预想到接下来的话了。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程湛雅低着头，没再接话了。


    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奶奶不逼你回家里来住，只是希望你能让奶奶常去看看你。」


    「你月份大了，行动只会越来越不方便，我让周姨给你准备一日三餐，每天送过去，你看这样行吗？」


    庄文了解程湛雅的性格，吃软不吃硬。


    她没提她们復婚的事。


    看她们眼神总是黏黏煳煳的，断不了，现在更是还有孩子作为纽带，更断不了了。


    她目的很明确，眼下只希望程湛雅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进了一趟医院，庄文也看开了。


    小辈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她不想再折自己的寿了。


    至于折腾出个怎样的名堂，只能说那都是她们的造化。


    她不管了。


    她也管不动了。


    现在就满心欢喜等着曾孙女儿出生。


    年纪大了一样行动不便。


    程湛雅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不用了奶奶，不用太麻烦周姨。」


    程湛雅眯着眼，轻声细语，「焓冰真的把我照顾得很好，做饭很好吃，我适应得挺好的。」


    「如果您愿意，我周末有空就回来好吗？」


    怎么可能让老人家来回奔波。


    看老太太这劲头来看，如果她不作出让步，绝对是会说到做到的。


    要是在期间出什么事，……她承担不了这个责任。


    只好硬着头皮退让。


    「这个时候还在上班吶？」老太太看她的肚子，开始担心了。


    程湛雅笑道：「快休产假了。」


    大家都在努力，她又没到休产假的界定，对工作的态度依旧热衷。


    偶尔，她似乎也能稍微理解林焓冰。


    作为上司，她下面还有许许多多职员，她工作不止是为自己。


    她理解忙碌。


    但不理解她夜不归家。


    第64章 惊吓


    程湛雅应和着。


    一天下来, 犹如打了一场仗。


    又累又困。


    明明中午才睡了沉长的一觉，回家的时候程湛雅还是困得可以。


    她觉得马上就要到家了，本来还想忍一忍, 回家洗个澡再睡, 睡了又被叫醒的滋味太难过了。


    结果还是没忍住。


    车子刚启动没一会儿还是睡着了。


    林焓冰见她刚睡着，停稳车, 缓慢地把座椅放下。


    交叠在中央扶手箱里的其中一部手机亮起了屏幕, 她低看一眼，是程湛雅的手机。


    手机没有关闭信息详情显示，一眼她就看见了范瑶白的名字。


    夜色很静，尤其是偏离市中心。


    效区安静得可以, 车窗摇下细缝，隐约听见虫叫声。


    冬天了。


    虫鸣声依然响亮。


    林焓冰从后座拿来叠放得整齐的薄毛毯, 轻轻为程湛雅盖上。


    坐在车内, 林焓冰用手机看了看工作信息，之后退出，屏幕没暗下去，静默了许后的app给她弹了一条通知。


    您常看的《我和妻子的日常》更新啦～快戳我看看。


    更新了？


    林焓冰挑了挑眉。


    偏头看了看沉睡中的妻子，笑了笑，点开那条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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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程湛雅最近在画《我妻日常》, 常常躲在书房里, 她以为只是在做復更准备，没想到居然直接更新了。


    一个小番外。


    是今天早上才更新的。


    内容是程湛雅怀孕后，妻子照顾她的日常。


    每一帧都很熟悉。


    正是她们这段时间经歷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每接下一画板, 脑海里就浮出当时的画面。


    看来这几天没少努力, 才导致今天的疲倦。


    依旧轻松的风格, 简单大方的画风很舒服，还有剧情添加的色彩，即使是停更了半年，飢饿了许多的读者嗷嗷待哺，早就刷了一次又一次。


    留言板块好几条热评，都在问程湛雅的回归日期。


    也有人猜想程湛雅是怀孕了才断更这么久，突然回归更新，问她是不是生了。


    下面是程湛雅可爱的回覆。


    —归期未定哈，宝贝—


    —还没生—


    程湛雅也没藏着，直接承认了，和读者完全坦白开来。


    人之常情。


    大部分读者都表示理解。


    作者回復的点赞数量超过了评论。


    接着就是一连串排下来的祝福。


    中午十二点多，在午睡之前，她还抽空去回復。


    宝贝？


    两个字很简单，再一次看见程湛雅喊别人宝贝还是能把林焓冰双眼给气瞎。


    她知道是很平常的回覆语气，以前回復的时候没少这样回，每看见一次，她就折腾程湛雅一回，程湛雅察觉后就没再叫别人宝贝了。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有点久远。


    那时候的程湛雅刚开始在网上连载《我和妻子的日常》，画得还没那么流畅，勾线还有点生硬，剧情却是每天都充满激情。


    每天都是甜甜蜜蜜。


    实习那段时间她熬出胃病，一天足够累了，回来能吃上妻子精心做的晚饭。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


    大概是她第一次不回家过夜开始。


    妻子整天沉迷创作，她发现程湛雅好像没那么需要她了，于是她开始频繁出差，直到离婚那天，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林焓冰看着程湛雅，眼里总算多了一丝温度。


    路灯好像有点坏了。


    一闪一闪了。


    在寂静的效区里显得格外诡异。


    她看了眼时间，摇上车窗，再次启动车子，缓慢地行驶着。


    程湛雅悠悠转醒，垂眼看了下盖着的毛毯，再看出窗外，还有些迷煳。


    「还没到家？」


    林焓冰嗯一声，没打算跟她说车子才刚起动。


    「再睡一会儿？」


    程湛雅摇头。


    她还挺困的，可不能再睡了。


    再睡，一会洗完澡该睡不着了，明天还要上班，她得早些睡。


    刚睡醒，她还有些困顿。


    半眯着眼，窗外的街境一闪而过。


    夜还在继续。


    街边人流依旧，店铺开着霓虹灯吸引客人，适合忙碌一天的人放松。


    程湛雅眼尾瞥见一家蛋黄酥专卖店。


    厨窗摆放着小兔子模样的蛋黄酥，呆萌呆萌地站立着，眼睛似乎在唿唤着让人把它给买走。


    仅仅是一眼，程湛雅就被萌化了。


    等她叫林焓冰停车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了很远。


    「怎么了？是饿了吗？」


    「嗯。」


    不饿。


    就是很馋，想吃点什么。


    怀了孕以后，她口味变了很多，性格是变了点。


    但说变了，好像也没变。


    依旧爱吃辣。


    性格倒是好像变了，脾气说来就来。峙着林焓冰越发的宠爱，她也越来越放肆了。


    好像有点找到恋爱的感觉了。


    也挺好。


    作是作点，看林焓冰能忍到什么程度。


    想到林焓冰因为自己时而发作的小脾气来回奔走的样子。


    程湛雅忍不住低头轻笑。


    浅笑即止。


    没错过程湛雅的笑容，林焓冰也笑，问她：「想吃什么？」


    「我想吃蛋黄酥。」


    程湛雅说：「要那个兔子造型的。」


    林焓冰看出窗外，认真看着每间目光所及之处的店铺。


    没看见程湛雅想吃的蛋黄酥。


    她低语：「我找找。」


    「在后面，我们走路过去。」


    程湛雅解开安全带，说话的同时推开车门。


    主驾驶靠向马路外侧，林焓冰观察后方，确定安全才缓缓推开门。


    刚合上门，一辆黑色机车从她跟前飞了过去，几乎要刮蹭到她的衣服，快得她头髮都吹得扬了起来。


    对方应该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


    还是不知死活的年纪。


    程湛雅站在绿化树旁，手托着大腹便便的肚子，被刚刚一幕吓得唿吸都停住了，脸色煞白，唇都在微微颤抖。


    她不敢想像，要是刚刚林焓冰再走出一厘米，那后果……


    喉咙仿佛被卡住，程湛雅张了张嘴，一个字音也没能吐出来。


    林焓冰没被飞车吓到，转过头，看见程湛雅苍白的脸时，心脏也跟着提紧。


    她快步走过去，拉着程湛雅的手上下打量。


    没受伤。


    看来是被吓到了。


    林焓冰轻轻抱住了她，「没事了没事了，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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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吓得打嗝。


    双眼瞪得很大，还没从刚才那一幕回过神来。


    她目光呆滞地缓缓扭头埋在林焓冰颈窝里，像是她的避风塘，眼里全是慌乱、惶恐还有害怕一涌而出，只要嗅着那熟悉的味道她才感觉自己还是活着的。


    心脏砰砰地跳着。


    林焓冰也是。


    她听见了。


    明明街上那么吵杂，霓虹灯、音乐声和谈话声交杂，这一刻心脏跳动的声音却那么清晰。


    清晰如雷震。


    过了很久，程湛雅才回过神来。


    她吓得哭出来，久久不能平復，「呜……」


    低低的，很压抑。


    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压抑不住。


    「你吓死我了！」


    程湛雅哭着说，不时哽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气声一下又一下，林焓冰甚至害怕她唿吸不了，直接背过气去。


    不停地抚着她的背安抚。


    周围传来异样的目光，路人指指点点的，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林焓冰一一无视了，对此不理置之，此时眼下只容得下程湛雅。


    等程湛雅哭完，她才发觉自己失态了。


    她环着林焓冰的腰，把整张脸埋在林焓冰胸前，脸色有了些许血色，她说：「我不吃了，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林焓冰恨不得把人供起来，哪里还有心情贫嘴。


    她摸了摸程湛雅的髮丝，轻声说：「别怕。」


    「已经没事了。」


    程湛雅还紧紧抓着林焓冰的衣襟，抽气没停，半晌才点了点头。


    这样的事她不想再经歷第二遍了。


    那种永远失去的绝望很灼人。


    死神刚刚从林焓冰身边经过，连同程湛雅的魂也夺走了。


    平安回到家里，程湛雅脸上的泪痕还没彻底干透，脸色还是苍白，倒是比刚才好了些。


    「丫丫。」林焓冰轻声叫。


    程湛雅没有反应，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似的。


    她站在玄关很久很久，鞋子也不换。


    林焓冰心疼坏了。


    正想弯腰给她换鞋，程湛雅有了动作，受惊地颤动一下，然后一把抱着林焓冰。


    睡意全无。


    声音平静无波。


    「姐姐，我想要。」


    她低声在林焓冰耳边说，把人抱得更紧，唿吸粗重。


    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渴望林焓冰。


    她想要被进入。


    想要更深刻地记住她给自己触感，很短的一句话，明明该是色的，却在这一秒却只能听出其中的恐惧。


    林焓冰被抱得动弹不得。


    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程湛雅的力量，像是潜意识的力量，紧紧把她困住。


    强行挣开是可以的，可同样的，她会伤害到程湛雅。


    杂乱又毫无章法的吻接踵而至，林焓冰很快又占回了主动权，深深地吻上妻子。


    *


    程湛雅是被痛醒的。


    肚子一阵接一阵地坠痛，像有无形的手在里面拉扯，痛得她不得不从美梦中醒来。


    「呃——」


    真的好痛！


    她忍不住叫出声。


    想翻身试着缓解，无奈庞大的肚子让她根本无法做到。


    她声音很小，但还是把浅眠的林焓冰吵醒了。


    林焓冰似乎也有些累了，没细听，只是以为肚子里的调皮精又闹腾程湛雅了。


    她眯着眼，把手横在程湛雅肚子上，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


    「程程乖一点，别闹你妈妈。」


    「她很累。」


    声音还带着余韵，还有倦怠的惺忪。


    经过一夜的沉淀，程湛雅情绪早就稳定了。


    昨晚折腾了一晚上，睡眠本就不足，这会儿更是被肚子折腾得想杀人。


    尤其在林焓冰让小傢伙乖点时。


    程湛雅没忍住，艰难地用尽仅有的力气，狠解地踹了一下林焓冰大腿。


    「嗯？」


    林焓冰这才睁开眼，伴着夜台的暗光，她看见程湛雅满头大汗。


    睡意一下吓了个精光。


    她勐地坐起身，被子被掀开。


    灰色的床单上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片不明的痕迹，鼻息间隐约能嗅见血腥的味。


    林焓冰皱头一头，有了几秒钟的慌乱。


    从稳定情绪到冷静下来只用了一分钟不到，她拿来手机，先给医院打电话，接着把程湛雅抱了起来。


    她什么也顾不上给，只想把程湛雅送到医院。


    回过神来，她已经在医院了。


    深蓝色睡衣被血染红了一块，看不出来，却依然触目惊心。


    都是程湛雅的。


    她好像流了很多血。


    初冬的晨间寒冷得让人发抖，已经有人把羽绒穿上了。


    林焓冰只穿着薄款睡衣。


    风吹过来，她也不动如山，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


    手术室里亮着灯，程湛雅就在里面。


    正在被抢救。


    一切还是未知道。


    林焓冰大脑少有的空白一片，她死死盯着手术室几个大字。


    红色的，发着淡淡的光。


    她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讨厌光，真的很刺眼。


    啪哒一声。


    手术室的灯暗了下去。


    接着手术室门被人从里拉开，林焓冰心脏扭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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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在很多年前她就没有过了，可以说几乎没有过。


    这一天，她深刻地体会了一遍。


    她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勇气抬起腿去迎接医生。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向自己走近。


    期待着，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医生的宣告。


    什么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她只要程湛雅活着。


    「病人精神太紧张了，有了应激反应，还在这时候有了激烈的性行为，才导致的应激性流产。」


    「还好前期养得好，大人和小孩都已经没事了。」


    医生口罩还没摘下来，虽然语气沉重，可金边眼镜给她的锐气减弱了不少，「偶尔过性生活增进伴侣感情是好的，只是应该适量，也不宜过于激烈。」


    「下次别这样了……」


    应该拒绝的。


    程湛雅不理智，她却很冷静。


    明明今天的事情是可避免的，可偏偏就发生了。


    幸好程湛雅没事。


    宝宝也没事。


    后面的话林焓冰已经听不见了，大脑自动过滤了一些不好的话。


    程湛雅被推了出来，轮子滚动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特别响亮，林焓冰这才像从梦中惊醒了一样，追着病床走去。


    「病人需要休息，暂停三小时的探望。」


    医生在后面说。


    林焓冰根本听不进去。


    满眼都是程湛雅。


    目光紧紧追随着妻子，直到一扇门把她的视视隔开来。


    她站立在门前，透过上方的小窗户，看见了正在沉睡的程湛雅。


    那样安静。


    又似乎很痛苦。


    眉头由始至终没有松开过。


    一定很痛吧！


    林焓冰想。


    第65章 产假


    程湛雅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她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个小孩, 是个女孩子。


    女孩长得很精緻，扎着双马尾，可爱的公主卷, 穿着粉色公主裙, 浓眉大眼，婴儿肥的脸粉粉嫩嫩的, 一眼就让人喜欢上了。


    缓缓走近, 程湛雅甚至不敢出生。


    生怕把小傢伙吓到了。


    小女孩在玩着娃娃，给娃娃做小礼服，认真的样子很可爱，时而皱眉, 仿佛在思考着衣服的设计。


    程湛雅越走近，越觉得小孩子眼熟。


    她停下脚步。


    小女孩像是有了感应一样, 抬起了头, 一脸迷茫，下一秒，程湛雅听见小孩叫她。


    「妈妈～」


    分明就和林焓冰长得一模一样。


    是缩小版的林焓冰。


    她就是觉得眼熟，原来是林焓冰小时候吗？可她为什么叫自己妈妈呢？


    程湛雅大脑短暂缺失思考，愣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这是她的女儿。


    是她和林焓冰的女儿。


    可她才六个月, 怎么就出生了？


    早产？！


    六个月还太早了。


    程湛雅祈求着, 不能这么早出来。


    她惶恐极了，想去抱女儿，可小傢伙像泡沫一样，慢慢从她眼前消失。


    像一缕烟雾。


    很快就不见了。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 她看不见一个人。


    只有她在原地, 不停地寻找着。


    她无助、又害怕极了。


    不停地叫着女儿的名字, 只希望她出现，再如刚刚一样叫她妈妈。


    「程程——」


    程湛雅大喊着从梦里醒了过来。


    手背上传来一阵疼痛，她看过去，只见针口倒流了，血色染红了半截点滴的管子。


    她的孩子！


    程湛雅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


    那里还里鼓鼓的。


    小傢伙还稳稳地在她肚子里成长着，回想起先前的疼痛，程湛雅还心有余悸。


    林焓冰握着程湛雅没有插针的手，一脸憔悴，像是许久没睡了，熬了十天十夜的挫败感。


    她感受到程湛雅的甦醒，动作迅速地按了唿叫铃。


    医生很快就赶到了。


    速度很快。


    两位都是女医生，替程湛雅简单的检查了一番，点了点头，身后的实习医生在本子上记录着，笔尖和纸张的磨擦在房间里听得异常清晰。


    「病人没有大碍，好好休息。」


    「还得留院观察几天，近期最好不要让她再受刺激了。孕妇是很敏感的，希望你们能重视起来。」


    医生说着，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温柔地提醒她，说：「别乱动，血倒流会很痛。」


    「好的。」林焓冰应下。


    闻言，程湛雅痛感更强烈了。


    兴许是肚子还残留着余痛，那里隐隐的，还有些不舒服，可以小小地掩盖住手背上的痛。


    想起自己刚刚做的梦，程湛雅唿吸一窒。


    然后重重吐了口气。


    还好只是做梦。


    梦都是相反的，她的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地降生，然后在所有人的宠爱中成长。


    会长成梦里一样精緻的女孩。


    会甜甜地叫着她妈妈。


    「是不是做噩梦了？」


    程湛雅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她点了点头。


    确定孩子没事，她松了口气。


    缓缓看向林焓冰，才发现她还穿着睡衣，很单薄，神色疲倦不堪，衣摆处还有一抹干涸了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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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血？


    她不敢确定。


    「你冷不冷？」程湛雅问。


    看着林焓冰憔悴的样子，程湛雅又心疼又恼愠。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林焓冰。


    看起来……很不适合她。


    在她的眼里，林焓冰一向都是很干净，很精緻的，从来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地面对外人。


    她也被吓到了吧？


    可是林焓冰也是人吶！面对这样的情况，被吓到也属于正常。


    程湛雅一点一点挪动，想腾出一个位置让林焓冰上来，只是她刚动一下，就听见了林焓冰伶俐的制止，「你不要乱动。」


    像是没听见一样。


    还是腾出了一个位置，拍了拍，说：「你也上来睡一会吧。」


    床足够大，完全能睡下两个人。


    林焓冰有些触动，摇了摇头，「不用。」


    她怕不小心弄疼了程湛雅。


    「做了什么梦？」林焓冰问她。


    程湛雅没坚持，也没回到原来的位置，半晌后缓缓说道：「我梦见程程了。」


    「她长得好好看。」


    「很像你。」


    程湛雅说着笑了，摸着肚子的手没停下来过，「怎么办？我已经很期待她的出生了。」


    「我也很期待。」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十分默契地都没有提起昨天晚上的事。


    程湛雅脸上有了些血色，她宠溺地摸着肚子。


    病房是单独的。


    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午后的歹阳很美，橙红色的云朵层层叠叠，把天空装饰成了软绵可口的棉花糖。


    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真好看。」


    程湛雅看着窗外说。


    「嗯。」


    「是很好看。」


    林焓冰附和着，只是她的视线是落在了程湛雅而已。


    她对外界的所有都不在意。


    揉了揉程湛雅的头髮，「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


    程湛雅不宜进食，只能吃一些流食。


    林焓冰心疼得不行。


    怎么总要受这种罪？！


    生孩子真是让人遭罪，以后不让程湛雅生了。


    她心里暗暗做了打算。


    「饿啊！」程湛雅有点委屈的说。


    怎么不饿。


    她快要被饿翻了。


    「还是想吃你做的饭。」


    「想……喝你炖的汤。」


    「我想回家了。」


    「现在还不能回去。」


    林焓冰起身，凑过去亲亲她干涩得快起皮的唇，「乖，喝点水。」


    程湛雅咬着唇，「我不想乖。」


    「我好想回家。」


    「再忍忍。」林焓冰知道自己不能再纵容程湛雅，只能轻声细语地稳住她的情绪。


    「宝宝还很脆弱。」


    「我们再忍忍好吗？你现在还不适合走动。」


    「可是……」程湛雅有气无力地垂下头。


    整个人跟失去了灵魂一样。


    软趴趴的。


    没有一点生气。


    林焓冰手机突然响起，一串陌生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轻快的纯音乐让生硬的气氛稍微缓和一些。


    又是陌生号码。


    这分明就是林焓冰的私人手机。


    怎么这么多陌生电话打进来？程湛雅不理解。


    再结合上一次，程湛雅想任性一回，她不带任掩饰地问了出来。


    「是谁？」


    「为什么会有你私人电话？」


    林焓冰看她，随后笑了笑，当着程湛雅面接通了电话。


    免提打开。


    「您好，您的外卖已经到楼下了，需要送上去吗？」


    「要的，416病房。谢谢。」


    通话结束。


    林焓冰眼里仍然带着笑，这才不慌不忙的解释，「是外卖。」


    「买了什么？」程湛雅不依不饶。


    多少是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在里面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林焓冰保持神秘。


    程湛雅：「……」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敲响。


    她们对视了一眼，林焓冰笑了声，起身去接外卖。


    外卖很精緻，还是专属派送员。


    虽然林焓冰很快就关门，但是程湛雅还是看见了几个字样。


    游心蛋黄酥。


    她们昨晚经过的那间店。


    程湛雅有些惊喜，「你怎么知道这家店？」


    明明昨晚已经错过了，林焓冰开着车，根本没看见。


    她怎么会买！


    「是昨晚想吃的蛋黄酥吗？」林焓冰问。


    程湛雅点头，整张脸都亮了起来，「是，我想吃兔子造型那款。」


    「兔子款是他们家主打款。」


    林焓冰无情地提醒，「可是你现在还不能吃。」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身体不允许，现在只能吃流食。」


    「所以你明明知道我还不能进食，为什么还要买？」


    程湛雅有点无语。


    她沉下脸，对林焓冰多了一丝怨气。


    「你是不是夹带私心，报復我这段时间对你的折磨？」


    林焓冰失笑，承认得很干脆，「是。」


    「你——」


    太欺负人了。


    看着对方理所当然的样子，程湛雅气得牙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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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瞪着林焓冰，磨着牙。


    又拿她无可奈何。


    很好。


    程湛雅气笑了，她边笑，一边想着下次要折腾回来。


    绊了下嘴，程湛雅还真的饿了。


    林焓冰还把兔子蛋黄酥摆在她床头的柜子上，空气中能闻到淡淡的奶香味，极具诱人，而她只能干看着咽口水。


    「乖啊丫丫，明明就能吃了。」


    「你有病啊！」程湛雅气得想骂脏话。


    明明知道她不能吃。


    非要买。


    还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程湛雅想不通，也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她觉得林焓冰就是有病。


    气得不轻。


    可以肚子又让她不得不屈服，她委屈得都快哭了，「好饿。」


    「粥马上就到了。」


    好巧。


    刚说完，病房门又被敲起。


    林焓冰含笑看着她，淡淡地宣布，「来了。」


    程湛雅欲眼看穿。


    恨不得把门看出一个洞来。


    她咽了咽喉咙。


    越想越饿。


    没和林焓冰客气，接受着她的投喂，很快就吃足喝饱。


    只是目光不时往兔子蛋黄酥那边瞟。


    她吃得很饱，可还是想吃。


    她试着和林焓冰沟通，「我想吃一口。」


    「这么可爱的小兔子，你捨得吃了它吗？」林焓冰反问。


    「……」程湛雅皱眉。


    这本来就是拿来吃的啊！


    她偏头看着那两个可爱的粉色小兔子，又觉得林焓冰说的言之有理。


    这么可爱的东西，吃了好像真的会有罪恶感。


    程湛雅嘆了口气。


    好吧，她不吃。


    只是观赏也挺不错的，就是有点浪费，还有点可惜。


    她还想尝尝什么味道呢。


    林焓冰笑得很欢。


    看着程湛雅馋又不能吃的样子真的很可爱，病态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孕期的肉感又让她看起来很呆萌，让人想捏一捏。


    跟只小松鼠似的。


    她想着，手已经抬起来了。


    捏了捏娇嫩的脸，笑道：「还是吃一口吧。」


    程湛雅瞥开脸，闭上眼。


    她决定不接受林焓冰的挑衅。


    吃饱喝足，她又想睡了。


    下意识地打了个哈欠，程湛雅摆了摆手，丝毫不客气的说：「跪安吧。」


    林焓冰哭笑不得：「……」


    最近是在看宫廷漫了吗？


    不过她看出程湛雅真困了，也没再打扰，把灯光调暗一些，窗帘拉上。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


    程湛雅的点滴打完了，林焓冰叫来护士拔掉。


    平稳的唿吸在房间里染开。


    紧皱一天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


    林焓冰替妻子掖了掖被角，然后安安静静地看着。


    夜渐渐到来。


    林焓冰双眼都泛酸了。


    过了一会儿，她妥协了，轻轻掀开被子，在妻子身旁躺下，小心翼翼的去抱住了程湛雅。


    惊险的一天终于还是落幕了。


    *


    第二天早上，程湛雅很早就醒了。


    鼻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闻得很不舒服。


    兴许是怀孕的原因，她好像变得更娇弱了。


    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程湛雅有些无奈。她没有动，只是轻轻的歪头，看着林焓冰。


    林焓冰还没睡醒，长长的睫毛又浓又翘，像假的一样。


    皮肤很白皙。


    一点瑕疵也没有。


    林焓冰生得很完美，足够让人沉迷。


    不管何时。


    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林焓冰眉头紧皱，有点苦色。


    她轻轻把它抚平。


    然后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早安。」


    林焓冰睁开眼，回应道：「早安。」


    程湛雅说：「该起了。」


    「嗯。」


    林焓冰坐起来，尽管很快掖好被子，冷风还是有机可乘地钻进被窝里。


    程湛雅瑟缩了一下。


    好冷。


    冬天真的要来了。


    林焓冰还是昨天那身衣服，血迹看着刺眼得很。


    「你要不要先回去换身衣服？」程湛雅忍不住说。


    「不用。」


    妻子一次又一次进医院，都归疚于她照顾不周。


    昨晚那样的恐惧，她不可能再经歷一次。


    下一次来医院，只会是正常的产检，任何意外都不能再发生。


    程湛雅对她多重要。


    任何小受在她眼里都能放得很大。


    她已经决定，不会让程湛雅离开自己的视线。


    程湛雅又心疼又无奈，她知道林焓冰是担心她，那种感觉她是能感觉到的，也不止一次亲歷体会过。


    收起了嬉皮笑脸，她严肃着脸，但语气又极其温柔地说：「我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林焓冰没说话。


    就这样沉默了几秒钟，程湛雅宣告放弃劝说。


    她知道林焓冰有多执拗。


    再说下去也没意义了，干脆不用说了。


    她嘆了口气。


    从昨天早上开始就没有吃东西，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地叫。


    程湛雅尴尬得头皮发麻。


    林焓冰听见了，忍不住失笑，「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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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可以吃东西了，把昨天没吃的补回来。」


    「……」


    她看向桌上的兔子蛋黄酥，再转头看向林焓冰，意思很明显。


    「好，可以。」林焓冰点点，应允了。


    她说：「另外再叫一点流食。」


    程湛雅把一只小兔子放在手心上，仔细的端详着。


    太可爱了。


    还真的有点不好下嘴。


    不过她真的很饿。


    还馋了很久。


    一口咬下去，酥酥脆脆的口感在她嘴里染开，程湛雅顿时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妻子满足的神情，林焓冰心情也显得很好。


    一个小免子下肚，程湛雅开心的直摇头。


    好吃。


    她看向仅剩下的一个兔子。


    又有了想法。


    林焓冰看出了她的想法，「不可以。」


    让补回来，程湛雅还真想补回来。


    程湛雅跟个小馋猫一样的，林焓冰无奈得摇头，「只能吃一个。」


    「程程说她想吃。」


    「程程说她不想吃。」


    两个人对话幼稚得很，却又意外的温馨。


    「公司……」


    程湛雅睡了几天，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没请假。


    她看向林焓冰，眼里多了一丝疑问。


    林焓冰作为上司，应该是可以直接给她批假的吧？


    最近请假的次数有点多。


    这一进医院，一个星期又不见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程湛雅不禁感嘆，折腾着宝宝也快七个月了。


    她好不容易存了稿，这一次进医院，又前功尽弃了。


    不知道能不能保持更新。


    也许大家都能接受她休息的消息。


    程湛雅想法很乐观。


    可网络就是那么回事，大部分读者很宽容的。


    或许说是对她很宽容。


    「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


    林焓冰摇了摇头。


    「你的画风虽然简单，但也是很难模仿的，你有你的独特之处。」林焓冰安慰，「大家也会很乐意等你的回归。」


    「什么意思啊？」


    「我已经替你做好了请假条。」林焓冰说：「从这个月开始，你开始休产假。」


    程湛雅一脸惊讶，「怎么这么突然？」


    这样的安排，她怎么不知道？


    同时她也很生气，她气林焓冰上次给她做了决定。


    可想想又很合情合理。


    她身体素质越来越差了，三头五天就要进医院，和这次一样，一住就是一个星期。


    妊娠马上就要进入第七个月了。


    每天来回公司，林焓冰会担心，她也有点力不从心了。


    林焓冰抱住她，闷声的道：「丫丫，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嗯，我理解。」程湛雅低着头，闷闷的说道：「但是你做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应该要先告诉我？」


    「先问问我的意见？」


    「我能接受你的安排，但前提是你要先通知我。」


    这样擅自的安排，显得很不尊重。


    「对不起。」


    程湛雅唿了口气，「嗯，我原谅你了。」


    林焓冰亲了亲她，「乖乖，我们可以回家了。」


    终于要摆脱医院这个味道了。


    程湛雅刚刚的郁闷已经淡了很多，她点了点头，和林焓冰离开了躺了一个多月的病房。


    走出了医院，她用力唿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外面的世界真是美妙。


    程湛雅不止一次地感嘆道。


    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更好一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她拖着笨重的肚子上了车，兴许是知道要回家了，小傢伙在肚子里面活跃地跳起了舞。


    肚皮上被顶出了几个包。


    白色的孕妇裙很贴身，顶出来的包显而易见。


    林焓冰感觉能看见程湛雅身上的母爱光辉，忍不住说：「程程也很兴奋呢。」


    「那是。」


    「在医院闷了一个多星期。」


    林焓冰在她住院第二天就回家换了衣服，黑色套装穿在她身上很合适，把她的皮肤显得更白皙了。


    程湛雅一直很好奇。


    她怀疑林焓冰是水做的，妹妹天快刚明明已经快三十岁，马上就要当妈了。


    长相精緻也就算了，皮肤还好。


    身材也很好。


    每一处都长得很均匀。


    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又很骨感。


    相比于她，自从怀孕以后，她的体重一天比一天飙升。


    手手脚脚也开始水肿了。


    她甚至不敢照镜子。


    这个过程很漫长，她不知道产后修復的机率大不大。


    最近她开始长妊娠纹了。


    一条很细很细，生长在她的肚子表皮，像裂痕一样，慢慢的蔓延开来。


    突如其来的情绪把她掩没。


    程湛雅情绪有点低落，低着头不再说话。


    林焓冰明显感到气氛的变化，她开口：「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程湛雅闷闷不乐。


    越是这样平静，林焓冰就越无法放心。


    她没有放弃追问，「丫丫，别再把事情闷在肚子里。」


    林焓冰开着车，目光看着前方，不时分心看程湛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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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胡思乱想。」


    沉默了一会儿，程湛雅才慢慢的说：「我好像长妊娠纹了。」


    「很丑。」


    林焓冰一愣，轻声道：「别担心，可以修復。」


    「今天晚上开始，我会每天给你涂药。」


    「涂什么药啊？」


    程湛雅实在有点好奇，林焓冰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


    「防止妊娠纹生长的药。」


    很早之前就准备了，只是程湛雅皮肤很好，怀孕进入六个月的时候还没有妊娠纹，她就没有提起过。


    「还有这个东？」


    「当然。」


    谈话间，车子在公寓停车场停平稳的停下来，林焓冰替她解开安全带，一起上了楼。


    林焓冰存储物箱里面拿出了一盒东西，小小的很精緻。


    水水润润的。


    看起来不像有去妊娠纹的功效。


    但效果极好。


    第二天起来，程湛雅还特意看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妊辰纹真的淡了很多。


    林焓冰从身后抱住她，一脸邀功的样子，「怎么样？效果还可以吧！」


    程湛雅满意的点了点头，语气感动，动作却做作的说：「谢谢。」


    「谢谢林总。」


    「换个称唿。」林焓冰得寸进尺：「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姐姐？」


    林焓冰娇嗔的看了她一眼，不满的说道：「你明明就知道我想听什么。」


    程湛雅偷笑，故作听不懂的歪着头。


    「不是姐姐吗？」


    分明就每次听到程湛雅叫她姐姐，都会激动得难以自控。


    「丫丫，你学坏了。」


    程湛雅低低的笑了，决定不再折腾她，踮起脚尖，轻轻的在她耳边叫一声，「老婆～」


    林焓冰一下勾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再叫一次。」


    「喂，你是不是有点太得寸进尺了？」


    林焓冰笑着说，「有一点点想要得寸进尺。」


    「不叫。」


    「别逼我求你。」


    程湛雅快要被她求欢的样子笑死了，应了她的要求，又叫了一声。


    在林焓冰更进一步的时候从他怀里抽离出来，「你该去上班了。」


    林焓冰一脸的欲求不满。


    却也只能看着她逃离，最后，无可奈何的换了鞋子出门。


    程湛雅在家无所事事，去了林焓冰书房。


    熟练的打开了电脑。


    在她做饭软体。


    林焓冰一些废除的文件夹已经被删除了，腾出了更大的空间给他作画。


    程湛雅现在没去公司了。


    但是工作也没落下，她依旧每天准时打开软体，画多少是多少。


    画完一话草稿，她发给了组长。


    在家工作进程反而快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心态放松了，她的林焓冰内容也变得轻快了一些。


    以前她太注重于画风和排版，有点限制住自己的局限了。


    她看了看日期，歪着头。


    认真想了想。


    好像很久没有和范瑶白联繫了。


    自从那晚回了老家以后，第二天她就去医院了，一住就是一个星期，再出来以后有点过于享受，什么都没想。


    日子是过的很好的。


    就是有点浪费。


    关了电脑，她思考了一下，决定给好友打个电话。


    范瑶白似乎忙了很久，一直没有空闲过。


    电话很久才被接起，那边先是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气声。


    程湛雅愣了一愣。


    他是已婚人士，这些声音她太熟悉了。


    所以说范瑶白有人了？


    程湛雅觉得自己这个好友当的很不称职，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是这段日子过的有点过于享受了。


    「雅儿？」


    「是我。」程湛雅应声道。


    「有什么事吗？」范瑶白的声音有点急，伴随着浅浅的喘。


    程湛雅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这通电话是该继续呢，还是挂掉。


    因为这个时候很明显不是谈话的时机。


    程湛雅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决定，电话那头就先挂断了。


    程湛雅：「……」


    她对好友发生的一切好奇极了，她很想再打个电话。


    但是很明显不是时候。


    十几分钟后，好友给她回了电话。


    这回明显正常多了。


    程湛雅觉得有点尴尬，他轻咳一声，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直接问，「你交男朋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最近确实是交了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女的。」


    范瑶白沉默了一下，「你也认识。」


    「我认识的？」


    「是谁？」程湛雅很急切。


    短短十几分钟内，他就已经幻想出各种狗血的剧情了。


    「陆听。」


    程湛雅顿住了。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


    「陆听。」范瑶白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你没有听错。」


    陆听！！！


    她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而且一点风声都没有，明明每天都能见到陆听，对方明明看上去就是单身的状态。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你别告诉我是上一次见面之后你们住在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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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瑶白大大方方的承认，「差不多吧。」


    「我这个好友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你居然没跟我说。」


    范瑶白明显有点心虚，「那时候不是还没稳定嘛。」


    「范瑶白！」


    程湛雅大声直唿她的名字。


    「你有点过分了昂。」


    对面传来一阵笑声，属于上司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湛雅，你好。」


    程湛雅：「……」


    「你……你好。」


    陆听的声音她还算是熟悉的，永远平静无波，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影响到她。


    程湛雅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一起，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公开的。


    她刚刚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声音。


    那是她上司和好友的。


    程湛雅：「……」


    她恨不得刚刚那通电话从来没打过。


    这算什么事啊！


    此时此刻，手机就像一个烫手山芋，这个瓜拿起来继续吃不是，放下也不是。


    僵持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


    程湛雅轻咳了一声，这时候她肚子被小傢伙踹了两脚。


    有点轻微的疼。


    她思考了片刻，决定将计就计，摸着肚子轻叫了一声。


    果然那头很快就传来范瑶白关心的问候。


    「怎么了？是不是程程闹你。」


    「是，这个时间她最活跃了。……那什么，我要去休息了，不然程程又要踹我了。」


    程湛雅不擅长说谎，含煳其辞几句把事情煳弄过去以后迅速挂断电话。


    根本没给范瑶白再开口的机会。


    太尴尬了。


    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程湛雅沉重地吐了口气，听见外面传来阵阵声响。


    看了眼时间。


    还早，才十一点多。


    林焓冰不应该在这个点回来才对，出门的时候门没锁好，进贼了？！


    程湛雅一下警觉起来。


    她慢慢走到门后，目光四处寻找着可以防身的物品。


    书房不大，摆设也简单。


    一眼就望到了头。


    除了书籍和资料以及一些文件夹以外，没有什么可以防御的东西。


    她有点害怕。


    肚子里的小傢伙也在这个时候开始闹腾，好像是感受到母亲的情绪。


    程湛雅托着肚子，不停来回安抚，希望孩子能安生一些。


    可不知道怎么的，今天闹得特别欢。


    兴许是她情绪引起的。


    她差点流产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


    住院一周，肖骁给她发过简单的问候，程湛雅给煳弄过去了。


    老太太在余书静的陪同下来过一次公寓，得知她们没在家，于是失望而归。


    问候成了每日任务。


    程湛雅基本不用理，林焓冰像汇报公务一样，复制粘贴一样的内容给他们回了过去。


    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她笑林焓冰，「你能不能稍微把用在工作上的态度用在家人身上。」


    「我态度怎么了？」


    一次两次还好，后面林焓冰还会反问。


    程湛雅无话可说。


    公寓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在住，书房门是半掩着的，程湛雅平日里几乎不会关上。


    安静的屋里传来细碎的走路声，程湛雅唿吸漏了几拍，紧张到了极点。


    她就近拿了本书。


    厚厚的一本，看着就很有重量。


    「小雅？」


    是余书静的声音。


    余书静知道公寓秘码，平时很少过来，美其名曰地是给年轻人空间。


    声音不轻不重，语气带着疑惑。


    书房离玄关处是最近的，放下东西的声响听得清晰无比。


    得知是家里人来了，一下子，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下来，她靠着墙，重重唿吸着。


    目光有些失焦。


    接着她又笑起了自己。


    这套公寓是林焓冰当年精挑细选过了，住着不少达官贵人，甚至还有明星，安保工作做得特别好，进出都是有门卡的，外来车辆还会进行身份登记，平均三个小时巡逻一次。


    结婚以后她们就住进了这套公寓。


    这几年来也确实没出过什么事，她刚才太紧张，导致短暂性失去了思考能力。


    安保非常严格，没有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偷东西。


    她冷静下来，肚子里的小傢伙也停住了动作，也可能是累了。


    生命真的很神奇，从豆芽一样的小东西慢慢演变成人的模样，然后从她的身体里脱离。


    还记得刚怀孕那时，显示屏里的小傢伙还只有一丁点。


    黄豆大小。


    晃眼间，小黄豆已经长出了手手脚脚，模样也开始变得清晰。


    再过两个多月，小小的一团就会从她肚子里出来，慢慢长大，和梦里一样，长成漂亮的小公主。


    唿叫声再次从外面传来，程湛雅回过神，整理了一下自己失态的情绪。


    今天的事谁也不会知道。


    只有她自己。


    程湛雅做了个苦恼的表情，扶着肚子从容地从书房走了出去。


    「妈。」


    「你来啦。」


    走出客厅，程湛雅叫了声。


    她一眼就看见提上的保温箱，看起来很沉重，里面大概装了不少东西。


    自从她确定休产假后，余书静三天两头就往这边路，每一次铁定少不了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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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宅出来市中心还挺远的，余书静总是不厌其烦。


    家里的老太太也想来，只可惜身体条件不允许，只是偶尔过来一趟。


    也挺不容易的。


    程湛雅性子心软，耳根子更是听不得任何长辈的软话，没多久就答应了回老宅住几天。


    她想着把下周要更新的稿画出来以后，周末再和林焓冰一起回去。


    然后住两天回来。


    她实在磨不住老太太的邀请。


    现在看来，和林焓冰离婚，好像离了个寂寞。


    什么也没变。


    余书静见她从书房出来，笑眯眯地问她：「又去画画了啊？」


    「嗯，画了一会儿。」


    点头应答，程湛雅笑了笑，「妈，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了点炖汤还有午餐。」


    余书静道：「给你发信息没回，就直接过来了。」


    程湛雅有些不好意思，她手机还在书房里。


    刚和范瑶白通完电话。


    她今天还没有时间去登录社交软体。


    打开一看。


    果然看见余书静头像上方显示了数字五。


    五条信息，包括一通语音。


    时间显示是十点三十四分前，至于她，只字片语也没回。


    脸上挤着僵硬的笑，她试着解释：「我没看手机，对不起啊妈。」


    余书静表示无所谓。


    孕妇嘛，很多不合理的事情都是合理的，空眼儿，人之常情。


    她拉过程湛雅，轻轻拍她的手背，脸上的脸没停过，「我给乐乐打电话了，她今天应该会有点忙，好像是在做产假交接，今天就让我陪着你吧。」


    「产假交接？」


    程湛雅有些不解。


    她以为自己的产假早已经批好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又要一次交接？


    「我已经猜到了你不知道这件事。」说起来余书静语气里都是笑意，「乐乐啊，她是自己要休产假。」


    「她？」程湛雅更惊讶了。


    林焓冰又没怀孕，怎么也要休产假。


    余书静想了想，改口道：「哦，是陪产假。」


    「……」


    这未免也太早了一些。


    她也没法想像，林焓冰休息整整四个月的画面。


    林焓冰刚接手安沃，本身就应该是忙得不可开交的，可偏偏这时候她要休产假。


    真的不像她作风。


    「她是该休假了。」余书静轻哼，开始数落林焓冰，「这些年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家庭都顾不上。」


    好好一个家，给自己作没了。


    余书静看着程湛雅，轻轻嘆气，「你现在肚子这么大，一个人在家不安全，万一磕着碰着可不是说着玩的，你又不愿意回老宅去住，乐乐休假是对的。」


    「趁这个空隙，你们去别的地方玩玩儿。」


    程湛雅笑笑，没接话。


    默默地把汤喝完，手机在这时候突然抖了一下。


    是林焓冰发来的社交。


    问她余书静到了公寓没有。


    她打字，给林焓冰回了信息，告诉她自己在吃饭，刚喝完汤。


    十二点多点。


    正是午休时间，林焓冰很快回了信息。


    ——中午不回家，妈会陪着你。


    ——我会尽快忙完，争取早点回家，晚饭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程湛雅还在吃饭，没多少心思去想晚餐。


    给林焓冰回条信息。


    ——随便就好，你决定。


    熄了屏，程湛雅慢慢吃着饭，坐在她对面的余书静很安静，不时会给她夹菜。


    午餐结束，程湛雅就去睡了。


    大脑用了一个上午，又在孕期，她特别容易困。


    余书静则留在客厅。


    百无聊赖地她把电视机打开，音量被调到最低。


    她精神颇好，在社交上和小姐妹聊得热火朝天，恨不得全界宣布，她要当奶奶了的喜悦。


    自从知道自己要做奶奶了的小姐妹，这几天实在没少被余书静折腾。


    恭喜的话早说到烂了。


    每天说一回，真是又够幼稚又够可爱。


    也确实不能怪她。


    抱孙这件事上，是值得庆贺的。


    小姐妹中有晚婚的，现在儿子还在念小学，大概只有她腿高。


    同样的年纪却差了一辈。


    她被羡慕得不行。


    余书静从来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爱炫，特别是有孙子的事情上。


    炫耀完，余书静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看眼时间，不到四点。


    主卧的门紧紧关闭，没有半点动静，看样子程湛雅还得再睡一会儿。


    余书静把电视关掉，把沙发另一端的抱枕也揪了过去。


    她今天起了个早，这会儿也有了些困意，她打算在客厅浅浅眯一会儿，确保自己在程湛雅睡醒出来的时候能听得见。


    程湛雅睡醒，睁眼看着漆黑中泛白的天花板。


    看得有些出神，恍恍惚惚的，也许是刚睡醒的原因。


    还想再睡一觉。


    房间的窗帘被拉上，床头的灯没开，整个房间都是暗的，只有透过窗帘的淡淡亮光。


    咔—


    很细微的一声。


    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程湛雅目光慢慢转过去，看见背着光的身影。


    房间里暗，看不清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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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林焓冰的身影早就深入心里。


    她没作声，看着对方轻手轻手向自己走来。


    「醒了？」


    房间灯没开，有点暗，只看见床上鼓起一个人包。


    林焓冰眼神锐利，走近些时就发现程湛雅醒着，一双眼睛在暗色里显得幽深，还泛着浅浅的水光。


    她摸到檯灯，没打开。


    动作顿了一顿，又收回了。


    把衬衣的扣子拧开一颗，林焓冰轻轻掀起被角，一把将程湛雅抱住。


    手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摸了摸，深吸一口气。


    「今天这么早？」程湛雅问。


    「嗯，回来陪你。」


    程湛雅低笑。


    温馨片刻，她想起余书静可能还在客厅，「妈回去了吗？」


    「没，在客厅睡了。」


    「怎么在客厅睡？！」程湛雅惊讶，着急道：「你快去让妈回客房睡。」


    「没事。」


    林焓冰不紧不慢说：「娇生惯养的日子过腻了，让她换换也行。」


    程湛雅：「……」


    她失笑，「你还真是亲生的。」


    扶着肚子，程湛雅扭动了一下腰，「扶我起来，睡累了。」


    林焓冰笑了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她扶程湛雅起了床，也没赖在床上，陪着妻子去了客厅。


    余书静刚睡下，林焓冰回来，她又醒了。


    一副睡眠不足的哀怨脸在看见程湛雅后快速换上笑容，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呀，小雅也醒了。」余书静笑眯眯的，「巧了不是，妈也刚睡醒。」


    「饿不饿呀？妈去准备下午茶点。」


    「妈，我不饿。」程湛雅叫住兴沖沖准备着手去厨房的余书静。


    她哭笑不得，「妈，您别忙活了，我们晚上出去吃。」


    「外面的东西多不干净呀！肯定没我做的好吃。」余书静微微撅起嘴，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程湛雅和林焓冰相视一眼。


    后来。


    也没能阻止余书静下厨。


    吃完晚饭，余书静才放心又不舍地被前来接人的林敬闻接走。


    屋里一下子安静不少。


    程湛雅看了会电视，林焓冰洗澡出来，一边擦头髮，一边在她旁边坐下，并不打算吹干。


    夜色愈深。


    「你休假了？」程湛雅冷不丁开口。


    「是。」


    林焓冰大大方方承认。


    她头髮半干，拉起程湛雅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休产假。」


    「丫丫，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们出去散心。」


    陪伴虽然迟到一些。


    却也不算晚。


    去哪里是个问题。


    怀孕后，程湛雅连地都不想挪了。


    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拆开又凑整，一天时间过得很快，她什么也没做成。


    作品没拖更就足够让她有成就感了。


    程湛雅动了动腿，懒散道：「我不想动。」


    「没关系，那就待在家里。」


    「接下来半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想出去了，我们随时出去。」


    安静。


    只有电视机里发出的声音，不大不小。


    程湛雅打了个哈欠。


    她点了点头，「好，我去洗澡了。」


    「我帮你？」林焓冰看了看她的肚子，神情略显担心。


    「不用。」程湛雅拒绝，脸有些红，「还没到那个地步。」


    上一次擦枪走火的后果还歷歷在目。


    林焓冰对她而言，本就诱惑性极大，加上孕期后体质变得贪婪，她很容易胡思乱想。


    月份越大，她行动越发不便。


    手手脚脚都开始浮肿了。


    整个人像发了面的馒头一样，又大又圆，肉眼可见地胖了。


    她甚至能想像到未来几个月的日子。


    又忘拿睡衣了！


    程湛雅脱衣服脱了一半，觉得想起来。


    犹豫半晌。


    门拉开一条缝隙。


    林焓冰还坐在客厅里，头髮披着，似乎在看手机。


    「焓冰。」


    「帮我送下睡衣。」


    林焓冰应下，立即就有了动作。


    看着逐渐走近的身影，门又重新合上。


    又快又急。


    亦或是说是慌。


    结婚五年，无数次的亲密无间，彼此的身体早就熟透了，可在某些事上，程湛雅依旧显得羞涩。


    看着程湛雅如受惊的兔子一样的表情，林焓冰低低地笑了。


    敲了敲门，「衣服放在架子上。」


    末了不忘提醒一声。「注意水温，别着凉了。」


    里面传来闷闷的嗯。


    程湛雅整天没出门，但工作要有仪式感。


    她去书房的时候换了杏色长裙，是林焓冰给她买的孕妇装。


    很便捷，也能藏肚子。


    虽然走动的时候还能看见浅浅的弧度。


    毕竟六个多月了。


    再不长肉也该显怀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林焓冰已经把头髮吹干了，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听见浴室门的响动，她就放下了手中的书。


    程湛雅头髮还滴着水。


    她轻蹙眉，「过来，我帮你吹头髮。」


    程湛雅哦一声，十分乖巧地向林焓冰走去，刚靠近，就被对方拉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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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嗡嗡的风筒声响起，这时谁也都没有说话。


    她的头髮短，几分钟就吹干了。


    一小撮刘海落在她眼前。


    有点长。


    已经遮过眼睛了，不长不短，挺尴尬的，还挡视线。


    「有点长了。」程湛雅喃喃道。


    该去剪头髮了。


    她想。


    同时，林焓冰摸了摸她的头髮，轻轻地问「要留长吗？」


    程湛雅长发飘飘的样子似乎有点记忆久远了。


    却又意外清晰。


    即使程湛雅短髮足够让印象深刻。


    和长发的仙气相较，林焓冰更喜欢程湛雅长发的样子。


    有点想念。


    程湛雅摇摇头，「不知道。」


    停顿片刻，程湛雅问她：「你喜欢长发还是短髮？」


    送命题。


    问完，程湛雅心情很好。


    喜滋滋的。


    她还是很期待林焓冰的回答。


    这么多年，她好像没和林焓冰讨论过这些事。


    忘了有多久。


    她们没有这样平和而自然地聊天了。


    想要的一切，居然会是在离婚后，想想还挺好笑的。


    「都喜欢。」


    程湛雅抿唇，看她一眼，「没有这个选项。」


    林焓冰笑。


    她摸了摸鼻尖，在她腿蹲下，抬头看着程湛雅，「我喜欢长头髮的不食人间烟火，短髮的气质知性也特别吸引我，所以这个选项，不非得是单项。」


    声音比平时要低沉，眼睛含情，带着笑，温柔得整个人散发着深情气息。


    程湛雅盯着她，脸颊慢慢发烫。


    别开脸，她有些受不了。


    这个回答她还算得上满意。


    她嘴硬，「无赖。」


    林焓冰笑着亲她额头。


    无赖就无赖吧。


    第66章 焦虑


    南城成功入冬了。


    天气冷得可以, 风都冻得刮人。


    程湛雅穿着米色大衣，脖子上围着红色围巾，双手插在兜里, 略短的头髮被风吹得扬起。她把半张脸藏在围巾里, 站在半开的窗户前，一双大眼看着医院楼下,


    今天有太阳, 还是冷，但是楼下的小公园依旧有不少小朋友大朋友在玩耍在散步。


    她孕期进入第八个月。


    肚子大得惊人。


    预产期在一月底，宝宝或许会在过年前出生。


    时间过得好快。


    晃眼，她和林焓冰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她们身份将马上升级。


    升级成为人母。


    尽管没少想过孩子出生后的日子，可为人母这几个字还是让她有些陌生。


    林焓冰拿了报告出来, 看见程湛雅正在发呆。她悄无声息地靠近, 就站在她身旁，半晌才轻轻开口，生怕把人吓到。


    「在想什么？」


    程湛雅偏头看她，习惯性地去牵她的手，摇了摇头，「没什么。」


    「医生怎么说？」


    她转移话题。


    「一切良好, 」林焓冰说。


    上周开始, 程湛雅就没再画稿了，有些力不从心，作为上司的林焓冰便给她挂上了请假条。


    做完产检，她们回了老宅。


    最近老太太念叨得紧。


    程湛雅这个孕妇在整个林家看来, 像极了保护动物。


    碰不得, 易碎品似的。


    她好像也习惯了这样的待遇, 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的坦然接受。


    实在没办法拒绝老人家的强宠。


    老太太身体最近好像好了很多，亦或是说家里有喜事，她高兴了，脸色都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红光满面的。


    现在又重新玩起了花艺，刚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完水，听闻程湛雅和林焓冰回来了，兴沖沖地就回来了。


    她把满是泥土的鞋子换下，让周姨扶着回客厅。


    「让我看看我的曾孙儿乖不乖。」


    老太太笑吟吟地走过来。


    程湛雅笑，「奶奶，程程今天很乖。」


    「那就好。」


    「今天去医院了吧？医生怎么说？预产期会准确不？」


    「没法保证。」


    林焓冰接话，缓缓道：「丫丫这是头胎，推迟或提前都会有可能。」


    老太太哦一声，表情收紧，看起来有些凝重。


    「你们真的没打算回家住？」


    「小雅随时都可能生产，要是半夜里突然生呢？你应付得来吗？」


    余书静在旁边附和，「就是说啊！要不你们就听奶奶的话，回家来住一段时间，等孩子平安生下来你们再回去公寓住嘛。」


    每次回林宅，都难免听见这样的话。


    她们太担心了。


    老太太说话也句句在理。


    确实。


    要是碰到突然状况，林焓冰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


    林焓冰看了程湛雅一眼，想知道她的想法。


    她不想让她为难。


    一如当初被老人催促生育一样。


    于她而言，不管什么时候，妻子的感受都排在第一位。


    她没作声，等着程湛雅回应。


    只见她点了点头，「我也考虑过了，安全起见，我听奶奶的。」


    话说完，程湛雅看向林焓冰，笑了笑。


    林焓冰也会更安心一些。


    随着她的月份越来越大，林焓冰似乎开始有点焦虑了，时常皱眉，时常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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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太熟悉林焓冰了。


    这样的反常在她记忆里几乎没有出现过。


    从来都是冷静从容的，紧张似乎很少会出现在林焓冰身上。


    觉得好笑。


    又觉得无奈。


    「你真的愿意搬回来住？」


    老太太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听见程湛雅答应了还有些惊讶。


    程湛雅笑了笑，点头。


    得到肯定后，庄文终于笑吟吟的，嘴上直说晚上要开始准备婴儿床。


    老太太兴沖沖的，说了就开始实行。


    电话没停过。


    年过八十的老人忙得不可开交。


    林焓冰握她的手，轻声说：「你的决定让我很意外。」


    程湛雅挑眉，「为什么会意外？」


    她抱着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挺意外的。」


    復婚这件事她提了两次。


    程湛雅没答应。


    没想到会在回老宅养胎这件事上这么坚决。


    虽然每天都待在一块儿，亲密行为也不拒绝，对她也十分依赖，可林焓冰总觉得程湛雅对自己依然保有距离感。


    这感觉实在不好受。


    她并不喜欢胡思乱想，偶尔抓不住摸不透的感觉也确实让她苦恼。


    程湛雅没再追问，她笑笑没说话，只是静静仰头地看着林焓冰的下巴尖儿。


    从哪个角度看，林焓冰都吸引人。


    360度无死角。


    她也终于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喜欢林焓冰。


    时间周而復始。


    在老宅的日子过得很快。


    程程还没出生，家里的婴儿用品就堆成了小山。


    都是来自爷爷奶奶还有祖母的疼爱。


    林焓冰已经彻底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也进入了紧张状态。


    看着程湛雅的肚子越来越大，林焓冰的情绪没有预想中的得到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医生说她情绪焦虑。


    有点偏向于产前抑郁症的意思。


    程湛雅捏捏太阳穴，有点胀，她好说歹说，好像也没能舒缓林焓冰的焦虑。


    微凉的触感落在她的手背，接着代替了她按摩的动作。


    「头疼？」林焓冰轻声问她。


    「……」


    她闭上眼，轻哼一声，算是给予了回应。


    话音刚落下，林焓冰就紧张了。


    「怎么会头疼？还有哪里不舒服？需要去医院吗？还是让家庭医生来一趟吧。」


    林焓冰找到手机，立即就要打电话。


    程湛雅按住她的手，哭笑不得，「我为什么头疼，那是因为你。」


    「你别跟惊弓之鸟似的。」


    「我？」林焓冰怔了几秒。


    程湛雅伸手，轻轻搂上她的腰，把脸放在她平坦的肚子上。


    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腰，「我现在状态良好，再说有妈和奶奶在，你在焦虑什么？」


    「……」


    林焓冰一下子没说话。


    她沉默着。


    也在想。


    她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垂眸看见程湛雅红润的脸庞，还有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大概是怕程湛雅疼。


    网上太多关于生产的负面新闻，每回看见，她都心惊肉跳。


    或许是在这些负面的影响下，林焓冰日渐焦虑，她半点不敢去做设想，实在太恐怖了。


    以前她没想过，生小孩会是这么危险的事情。


    这辈子，她们有程程一个女儿就够了。


    林焓冰回抱着程湛雅，语气沉重又充满担忧，「我怕你疼。」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程湛雅失笑。


    「下次你来生？」


    「等你出月，我去绝育。」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程湛雅：「……」


    绝育？


    她一整个呆住了。


    林焓冰有这个想法是她没能想到的。


    觉得好笑又挺感动。


    她是怕自己疼，所以要去绝育。


    但是没必要。


    毕竟她们会有孩子，也是依靠着药物，不吃药什么事也没有。


    林焓冰同样也因为妻子的话呆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生小孩。


    确实。


    以后要是程湛雅想要二胎，大可以让她来受这个苦。


    「可以。」


    林焓冰答应得毫不犹豫。


    反倒时程湛雅又愣了，她反应过来，笑了笑，「那说好了。」


    「我生姐姐。」


    「你生妹妹。」


    「嗯。」


    程湛雅松开林焓冰，准备午睡。


    手机传来社交的信息显示，是肖骁发过来的。


    打从她休产假以来，程湛雅和肖骁就没再见过面了，只是偶尔联繫聊聊天。


    她打开信息。


    肖骁最近去漫展了，拍了不少有趣的照片。


    程湛雅宅，还没去过漫展。对于肖骁的分享，她来了些兴趣。


    她翻看着照片，一张一张地仔细看了看。


    有几张是肖骁和某动漫cos合照，肖骁笑得眼睛都眯眯的，看起来很开心。


    划到最后一张时，程湛雅指尖停住。


    林焓冰立即发现妻的异样，眼尾扫过屏幕，想知道她在看什么。


    「怎么了？」


    她问，更光明正大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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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中是一页彩色的漫画，画风再熟悉不过，是程湛雅画的《我妻日常》里的主角。


    两人一前一后，衣服是一白一黑，很明显的情侣装。


    这是程湛雅第六十六章 的封面图。


    漫画被贴在舞台旁的高柱上，十分醒目，不少人围在那儿拍照。


    她没到过漫展。


    但她的作品去过了。


    程湛雅作品管理全权交给了工作室，作品引流这方面她很少去关心。


    她有这番成就成就，工作室没少花心思。


    写真集还没有头绪，作品也彻底停更了，一切工作都停驻不前。


    作品热度没减。


    这是她没想到的。


    「这是我在你眼里的样子？」


    林焓冰看着屏幕，眼尾里藏不住笑，说完紧盯着程湛雅，不错过她一丝一毫表情。


    程湛雅抬眼，眼含着笑容，「你猜。」


    「我猜是。」


    「那是婚后不够的你。」


    程湛雅嘴角笑纹没有隐去，但眼神却变了，依旧在看林焓冰，可又不像在看她。


    似乎是透过现在的林焓冰，看过去的林焓冰。


    林焓冰忍不住难过。


    她抱着程湛雅，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


    不止一次后悔着。


    程湛雅发现了林焓冰的情绪，哎了声打破沉默。


    她放下了手机，拉着林焓冰的手轻轻摇了摇，「要不要陪我午睡呀？孩子她妈。」


    林焓冰表情凝住，被程湛雅的称唿叫得眉开眼笑，「要陪的。」


    程湛雅简直要被林焓冰那个不值钱傻样笑死。


    她算是发现了。


    林焓冰其实挺可爱的。


    在外面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在此时不復存在。


    林焓冰侧身抱着程湛雅，一脸满足。


    过去不再提。


    好好珍惜眼前，日后不再犯浑就是。


    第67章 復婚


    程湛雅的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了。


    孕晚期的肚子很大, 多走一会儿都会喘大气的程度。


    程湛雅和林焓冰都是家中长女，对于长孙的到来和降生，不管是对林家来说, 还是对程家, 都属于头等大事。


    这不程家还有个小女儿在念书，终于到了寒假, 程琛隔天就携妻带女一起来了南城。


    打算今年就在南城过年了。


    两家人都无比期待。


    其乐融融的。


    只是这样的岁月静好的时刻, 在程家人得知程湛雅离婚的事情后戛然而止。


    客厅里倏地安静。


    微妙的空气里夹着一丝窒息，程湛雅大气不敢喘一下。


    程琛和杨美婧的神情逐渐僵硬。


    慢慢的，消失不见。


    杨美婧还没回过神来，「什……什么意思？」


    她慢慢看向程湛雅, 想从对方眼里得到一点回应。


    程湛雅本就心虚，咬了咬唇, 一下子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她能感受到父母压抑着的怒气。


    像无形的狂风和暴雨, 彷佛下一秒就要把她掀翻。


    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她十分清楚。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让程湛雅措手不及。


    老太太本着开心的劲头，让两个小孩把復婚的日子提上日程，看见众人的表情都凝固时，她才意识到不对。


    程湛雅和林焓冰离婚的事，程家还不知道。


    顿时, 老太太挺直了背。


    活了这么把岁数,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紧张了，还真是陌生。


    她悄悄看程湛雅一眼，杵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有些担心孙媳妇儿的状态。


    坏事了。


    真是老煳涂了。


    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呢！


    老太太有些自责。


    程湛雅现在正是关键时候, 可不能因为这些事影响身体。


    杨美婧和程琛这才知道女儿离婚的事, 夫妻俩相视一眼, 震惊之余只剩下愤怒。


    这大半年里，他们不仅被瞒着怀孕的事，连女儿离婚都不知道，还在这边乐呵乐呵谈论孩子出生后的方向。


    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们家被蒙在鼓里，这是根本没把他们家放在眼内，也没把他这当爸的放在眼内。


    程琛黑着一张脸，死死盯着程湛雅，抬手指了指，欲言又止，最后什么话也没说，愤然离开了林宅。


    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程采南才回过神来。


    她又看了看自家亲姐，有些不能理解她怎么会做出这么煳涂的决定。


    在她记忆中，姐姐一直很温柔理智。


    结果隐瞒离婚，隐瞒怀孕……


    这本来没那么复杂，现在却弄得乱七八糟的。


    连一向好脾气的程琛都气得暴走。


    眼下这种情况，她是跟着父亲走呢还是留下来陪母亲？


    程采南还在犹豫，程琛暴跳如雷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还不走？！」


    「妈……」


    程湛雅脸色苍白，也确实被这突然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她颤着唇，林焓冰拍了拍程湛雅的手背，追了出去。


    「爸、妈，这事怪我，你听我说。」


    程琛走得很快，他气得要命，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见林焓冰紧追不捨，抬起了手，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也没忍心落下手。


    最后狠狠地哼了声，让程采南订票回家。

 第132页

    「妈。」


    林焓冰看向杨美婧，一脸歉意。


    「你先别叫我妈了。」


    杨美婧也气得不轻，女儿怀孕是她意外得知的，那时候她们就该意识到严重性。


    这么大的事被瞒着，作为家长，说不气愤那都是假话。


    林焓冰垂眉，「对不起。」


    杨美婧沉沉地看她一眼，回头看见程湛雅托着沉重的肚子一脸担忧地看着这边。


    庞大的肚子影响她的行动，走得很慢，脸上全然是焦急的神情。


    到底是亲生女儿，杨美婧没能真的狠下心。


    她脸色绷得紧紧的，「你说你们……」


    杨美婧有很多话想说，「老程那边我会去说，你先照顾好小雅。」


    事情已经发生了，程湛雅快生了，再计较太多也没用，程琛还在气头上，这会说再多也没用。


    怎么也需要时间去消化。


    林焓冰偏头，看着往这边走来的程湛雅，点头，「我会的，妈。」


    「我会安排酒店，先委屈你们了。」


    眼下的情况说什么都是徒劳，强行劝下来，估计也相当压抑。


    她无所谓。


    只是程湛雅不行。


    唯有先顺着他们的意愿，等气消一些，明天再登门拜访，认认真真将事情说清楚，再好好道歉，程琛和杨美婧会理解的。


    林焓冰想。


    望着父母上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太紧绷，程湛雅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她走得很慢，等追出来的时候，只看见车子远去的影子。


    「妈跟你说什么？」程湛雅着急问道。


    「妈说爸那边她会去说。」林焓冰扶着她，「你慢些，别着急。」


    怎么会不着急。


    程湛雅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父亲生这么大的气，盛怒的样子深刻得她心慌。


    是她造成的结果。


    如果当初离了婚怀上孩子都能早早给家里人做心理建设，如今就不会闹成这个地步。


    眉头深锁着，程湛雅感觉肚子有点疼。


    大冬天的，额头都冒出了薄汗。


    林焓冰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让随后跟出来的余书静把人扶回家里。


    程湛雅皱着眉，肚子里的小傢伙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母亲的情绪压迫，正在里面闹得天翻地覆，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鱼儿，乱窜一通，肚皮顶出好几个包，可见力气之大。


    「都怪我，没事提这茬干嘛。」老太太一脸自责，「小雅，你别急，明天我和书静亲自登门拜访，一定给劝亲家老爷回家里来，行吗？」


    「你别激动啊，小心孩子。」


    「对对对小雅啊，你别想太多，明天我就跟奶奶去找亲家好好聊一聊。」


    更多的话程湛雅也没听进去，她手心不停摸着肚子，安抚着不安份的小孩儿，以此来让自己舒服一些。


    林焓冰揉了揉她的肩头，看出来程湛雅的难受，说：「爸妈，奶奶，丫丫需要休息一会儿，你们别说了。」


    「哎哎……」


    「哎…哎好的。」


    兴许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余书静和林敬闻难得说不出话来。


    而老太太也默默让出了些空间，「对，乐乐啊，你先送小雅回房间里去。」


    「好好休息，可不兴想太多哈。」


    「会没事的，亲家会理解的。」


    程湛雅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她实在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不管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是心理上的。


    她都没心情去探究。


    只觉得累极了。


    什么话也不想说。


    安慰的话响在耳边，她半句没听进去。


    林焓冰把她扶到床边，替她脱去鞋子，轻声问：「还难受吗？」


    小傢伙刚消停，兴许是动累了。


    但疼痛没有因此消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得肚皮还有些疼，隐隐作痛，又说不上哪里痛。


    她摇了摇头，还是不想说话，脑海里全是程琛愤然离开的背影。


    程湛雅半躺着，觉得不舒服，于是又换了个姿势。


    背对着林焓冰。


    林焓冰站在床边半晌，无声嘆气，脱了外套钻进被子里，轻轻搂着程湛雅。


    「丫丫。」


    「嗯？」


    「别想太多，我会解决的。」


    程湛雅想应，可喉咙像卡了根刺，嗯的声音没能顺利发出。


    过了会儿，她慢慢说：「我们復婚吧。」


    「明天就去復婚。」


    林焓冰没回应，只是把程湛雅搂得更紧了一些。


    復婚？


    她求之不得。


    只是为什么，她觉得有点难过。


    如果程湛雅是看见了她的改变从而选择復婚，她想她会很高兴，但因为来自长辈的压力被迫復婚，这不是她想要的。


    「焓冰？」


    「嗯，我在呢。」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我爸发这么大火，以前他总是在工作，都是我妈带我们，偶尔放了假，妈会带我和采南去店里玩。」


    「那里很多和我同龄的玩伴，只是有些缀学了，有了往更好的方向发展，那时候的小学生还没有手机，我们基本都联繫不上了。」


    「就算现在再见，我也认不出来。」


    「当然认出来了也应该没话题了吧，毕竟太久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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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缓慢地说了起来。


    「记忆中，爸爸总是温和文雅，几乎不会发脾气，总是笑嘻嘻的。」


    「虽然现在社会发展得很快，大家的接受能力也逐渐宽宽。我爸也不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可是我妈生了我和采南以后，我奶奶也曾经给过爸爸压力。」


    「我妈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我爸顶着压力一直没要二胎。采南是意外来的，我爸妈都很珍惜，也从来不会偏心我们俩。」


    「采南比我小了八岁，周末的时候都是我带妹妹，妈才得以奢侈一会儿。」


    「今天的事的确是始料未及。」


    「可造就了这个结果的人是我，这把年纪，结了婚，我依然让他们操心……」


    程湛雅逐渐哽咽，最后低声哭了起来。


    林焓冰安静地听程湛雅说着，心疼的给她擦眼泪。


    她向来嘴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或者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


    无声胜有声。


    她太了解程湛雅。


    这时候安慰，她只会哭得更凶。


    「我真的……感觉很羞愧。」


    程湛雅压抑着哭声，枕头湿了一大片。


    抽泣声越来越浅，程湛雅哭着睡着了，林焓冰亲了亲她的后颈，刚才的话彷佛还在耳边。


    此时此刻，程湛雅无疑是脆弱的。


    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敏感。


    程湛雅把责任全搂在了自己的身上，从来没想过该怪谁，总是……替别人着想。


    林焓冰心疼极了。


    明明罪大恶极的是她才对。


    明明是她的错。


    ……


    第68章 腻歪


    从下午开始, 隐隐作痛的肚子一直没有歇停过。


    程湛雅睡得不怎么安稳。


    总在半梦半醒之间。


    肚子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没办法继续忽视。


    她被疼醒了。


    额头上冒出薄汗。


    程湛雅皱着眉，打算调整一下位置, 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


    可惜肚子太大, 林焓冰还抱着她。


    她没能调整位置。


    林焓冰这些天都陪着她，寸步不离, 尽管没做什么, 依然肉眼可见的疲惫。


    她的眉头紧皱，好像在做不太好的梦。


    程湛雅看着林焓冰的睡颜，不经意有点感嘆，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安静的林焓冰了。


    以前几乎不会出现黑眼圈的林焓冰此时的眼底映着一层浅浅的黑色, 唇色微白，好像不太健康。


    林焓冰很浅眠, 放在以前, 自己刚刚动了那一会儿，她就应该醒了。


    她动作不算小。


    但林焓冰却毫无察觉，看来是真的累了。


    这些日子里，林焓冰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每一帧都记得。


    她很享受这样的日子。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一直不答应復婚, 她们是不是就会一直这样幸福。


    这根本不现实。


    程湛雅有时也会耻笑自己。


    她大概是陷入了林焓冰这几个月里的温柔里去了, 又开始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来。


    窗外的天色有点暗，冬天入黑比较快。


    她摸到手机，看一眼时间。


    才五点多。


    叩叩短促的敲门声响起，林焓冰动了一下, 还没完全醒。


    程湛雅轻轻摸上她的脸, 低声：「焓冰。」


    「嗯？」


    林焓冰无意识地轻哼一声, 慢慢睁开眼，和程湛雅视线对上。


    房间里有点暗，林焓冰开了床头的头。


    「什么时候醒的？」她问。


    「刚刚。」


    林焓冰亲了亲她，「饿了吗？」


    程湛雅嗯一声，「应该是周姨来敲门了，你去看看。」


    她使唤林焓冰真的越发自然了。


    看着默默下床去开门的背影，程湛雅有点想笑。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林焓冰开了门，果然看见准备离开的周姨。


    她叫住了周姨。


    对方柔声提醒她准备吃饭了。


    饭桌上很安静，丝毫没有中午那样热闹的气氛，甚至可以说死气沉沉。


    老太太有点心虚，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小心翼翼看了程湛雅一眼。


    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小雅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话音


    发生了中午那样的事情，最担心程湛雅受不住乱想。


    程湛雅没有立即回答。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隐痛感没有消失，还有点坠痛感。


    只有一点点，还能忍受的程度。


    她不想长辈担心，于是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没有不舒服，不用担心。」


    老太太松了一口气，给她夹了些菜，「多吃点。」


    「谢谢奶奶。」


    餐桌上又一次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碗筷碰撞时发出的声响。


    半晌，余书静试探似的说：「小雅，今天这个事妈向你道个歉，你别太往心里去。」


    主要是她们都没想到离婚这件事，程父程母不知情。


    「要注身体，亲家他们会理解的。」


    「我知道了，妈。」


    程湛雅没什么胃口，兴许是肚子传来的不适感，让她食之无味，强行咽了几口米饭就放下了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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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大家都看向她。


    生怕程湛雅生气。


    「奶奶，爸、妈，我吃饱了。」她扶着椅把慢慢起身，旁边的林焓冰立即站起，惯性地扶住她笨重的腰身。


    「吃这么点……」


    余书静有些担心，但在林焓冰的眼神示意下噤了声。


    老太太几个面面相觑，神色都有一些复杂。


    肚子的不适感在躺下之后有所缓解，程湛雅看向林焓冰，「我没事，你下楼吃饭吧。」


    「我也吃饱了。」


    「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程湛雅哭笑不得，「别这样。」


    她知道林焓冰没吃多少，因为心思全在她身上了。


    「我真的没事。」


    程湛雅推了她一下，动作很轻，若有若无的，「去吃饭。」


    她停了一下，脸颊有些泛红，「我等你回来…」


    「回来……帮我洗澡。」


    「好。」


    程湛雅：「……」


    答应太快了，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林焓冰去吃饭了，程湛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拿过手机犹豫片刻，给和采南发去信息。


    ——爸妈怎么样了，气消点没有。


    对面似乎正在等她信息，或许本就拿着手机，她的信息刚发过去，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几秒钟，程湛雅收到了回復。


    ——妈正劝着呢。


    ——我说姐，你太煳涂了。


    确实煳涂。


    程湛雅没否认。


    她继续编辑，大抵就是让程采南多陪陪父母。


    最后，她问了地址。


    打算明天肚子的不适感稳定一些后再去跟父母好好道个歉。


    没多久林焓冰就吃完饭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汤。


    「妈做的，怕你饿。」


    林焓冰说，「有点烫，我餵你。」


    程湛雅想要接过，被林焓冰拒绝了。


    「……」


    她早就习惯了林焓冰这方面的强势，也不做争辩，乖乖把一口接一口地把汤喝完。


    「去洗澡？」


    林焓冰放下碗，声音很，又显得有些急，生怕程湛雅反悔似的。


    程湛雅只觉得好笑。


    随着她月份越来越大，林焓冰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每天小心翼翼的照顾着。


    家里的浴室添置了乱七八糟的工具，比如孕妇手扶杆，小椅子，马桶脚……说怕她腿麻。


    所能想到的，林焓冰都买了。


    在林焓冰眼里都是实用的工具，只有程湛雅觉得很鸡肋。


    大大小小的事情林焓冰安排得很妥当，连生产包也准备了两个，程湛雅一边笑又一边感动。


    即使离了婚，程湛雅也没想过林焓冰不爱她，但这几个月，她能感受到林焓冰有多爱她。


    中午说復婚不算一时冲动。


    无数次，她都想过復婚，只是又无数次怕重蹈覆辙而退怯了。


    今天的事也许是一个契机。


    她终于还是主动提出了復婚的想法。


    「在想什么？」


    林焓冰迟迟没有得到回覆，低头去看她，趁机在程湛雅唇上亲了一口。


    在她发愣之时又亲了亲，直到程湛雅把她的脸推开了点，一脸好笑地问她：「你在干嘛？」


    林焓冰笑，「亲你。」


    好腻！


    程湛雅皱眉，可心里又是高兴的。


    她们好像回到了几年前，腻腻歪歪，整天不嫌烦。


    「去洗澡。」她嗔了林焓冰一眼。


    这些日子林焓冰总是亲力亲为，小到添置小物件，大到帮她洗澡上厕所。


    虽然早就在林焓冰眼前暴露彻底，肚子里正在孕育中的小生命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可程湛雅每次也都依然会觉得害羞。


    林焓冰很细心，做得事无巨细。


    程湛雅只要人去了浴室，配合对方脱衣服穿衣服就行。


    冬天的夜里很冷，尽管屋里开了暖气。


    从头到尾热水没离开过程湛雅的皮肤，倒是林焓冰全身湿了大半，白色衬衫紧贴着她嫩白的皮肤。


    林焓冰挺耐冷，仔细替程湛雅洗完澡，又把人安全送回床上，才重新回到浴室，收拾起自己。


    程湛雅躺着，肚子里的小傢伙又开始蠢蠢欲动，一天下来比以往都要活跃。


    还没有完全褪去的痛感加上大幅度冲撞，程湛雅感觉到痛。


    距离预产期还有十多天。


    她从来没经歷过这些，没往深处想，只是不停抚摸着肚子，藉此企图让里面正调皮着的孩子安静一些。


    她的安抚起了作用，没多久就安静了下来。


    林焓冰穿着浴袍出来，擦着头出来，目光一下子锁定程湛雅。


    很快就发现程湛雅的异常。


    「怎么了？」


    最重要关头，一点错也容不得犯，林焓冰干脆问。


    「嗯？没事。」


    程湛雅并不觉得胎动是什么大事，摇了摇头，「就是程程动得厉害了些。」


    林焓冰摸了摸她的肚子，随后把脸贴在高高隆起的肚皮上，脸上明显带着笑，威胁似地说：「程程乖点，别闹你妈妈，不然等你出生，小心你的小屁屁。」


    九个多月的小傢伙平时没少跟她母亲互动，这会儿似乎是听懂了，不知道的小脚还是小手，顶了顶程湛雅的肚子，算是回应了林焓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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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失笑，「她又听不懂。」


    「谁说的。」


    林焓冰难得幼稚。


    她亲了亲她的肚皮，像是在喃喃自语，「你什么时候才出来呢。」


    快了。


    程湛雅想。


    甜蜜的负担即将迎来解放了。


    还有十多天。


    要说时间过得快，她又确实每天盼着卸肚，可是这一天即将到来，她又有点害怕了。


    她怕疼。


    程湛雅唿口气，不让自己多想。


    她太杞人忧天了，只会把自己吓唬着。


    看着林焓冰的侧面，她抬手，摸上她还是半湿头髮，催促道：「你快去把头髮吹一吹，别感冒了。」


    她说完就想抽回手，林焓冰又把她的手拉回去按在自己的脸上。


    「再给我一分钟时间。」


    「你还是小孩子吗？」程湛雅哭笑不行，指尖按了按她的太阳穴，二次催促，语气中带着宠溺的笑意，「快去呀。」


    「收到，老婆大人。」


    「……」


    「乱喊什么？」


    程湛雅嘀咕，可脸上却抑制不住笑，还有发热的耳根，整个人温柔得一塌煳涂。


    林焓冰笑得很欢，凑近她耳朵又叫了声才悠悠地去吹头髮。


    程湛雅只感觉脸上热得发烫，又羞又恼，嗔怪地看着林焓冰背影。


    太幼稚了。


    可不得不承认，她是喜欢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林焓冰，她都无法拒绝。


    夜越来越安静，程湛雅有了些许困意，打了个哈欠，等林焓冰上了床，再次搂着她时很快就睡着了。


    安全感满满的感觉实在容易让人依恋。


    迷煳中，程湛雅梦魇了。


    她感觉到自己腿间很湿，似乎流血了，肚子很痛，好像要撕裂一般。


    低下头，果然看见了一滩水渍。


    像是干净的清泉，并不是她预料中的红色。


    原来该是高高隆起的肚子在一瞬间变得平坦，肚子的落坠感还在持续，越发难以忍受。


    她忍不住喊出声。


    「好痛！」


    真的好痛。


    她从来没感受过这样的疼痛。


    如果痛感有等级，她现在大概是在经歷十级的疼痛。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肚子，企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大脑因为疼痛变得混沌起来。


    混沌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一声接着一声。


    是林焓冰的声音。


    听起来很急，还有惊慌。


    林焓冰慌？


    是她听错了吧。


    在她记忆中，林焓冰从来都是稳重得一丝不苟的，怎么会惊慌。


    发生了什么？！


    程湛雅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很重。


    肚子是突然被人狠狠压住，然后狠狠拉扯，撕心裂肺般，比刚刚还要更痛一些。


    「啊——」


    「焓冰！」


    程湛雅忍不住痛唿。


    强烈的痛苦让她在大冬天出了一身汗，程湛雅迷迷煳煳的睁开眼，先映入眼的是林焓冰那紧緻的下颌。


    视频再往上，她真切地看见了林焓冰侧脸那惊慌失措的神情。


    原来是真的。


    林焓冰也会有无措的时刻。


    只是她不理解。


    「焓冰？」


    她用尽了力气，可林焓冰好像没听见似的。


    「我好痛——」


    「丫丫乖，再坚持一下。」


    「马上就到医院了。」


    林焓冰说得很急，又不失温柔。


    「唔——」


    痛死了！


    又一波疼痛传来，身体又彷佛在空中飘浮着，然后又快速坠落。


    嘭一声，程湛雅听见车门关闭的声音。


    她忍痛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树木和房顶，大脑也开始清晰。


    她意识到自己在车上，肚子的疼痛短暂地消失，她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怎么了？」


    林焓冰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往医院的方向开，不时回头看妻子的状态。


    「你羊水破了！」


    第69章 程程


    羊水？


    程湛雅皱眉。


    她还有些混沌,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羊水是什么。


    大概是疼傻了。


    「我要生了？」


    话刚问出口，又一波勐烈的疼痛席捲而来。


    「唔——」


    肚子里正翻天覆地。


    有点熟悉, 可又很陌生, 她从来没有这样痛过。


    痛得整个人都要死掉一样。


    夜里很安静，马路上的车少之又少, 程湛雅看见了车窗里倒影中的自己。


    满头大汗, 五官都皱在一块儿了，面目看起来有点过于狰狞。


    她被自己吓一跳。


    只是一波接一波的痛感早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


    林焓冰嗯一声。


    只是很快被淹没在程湛雅的叫声中。


    一声又一声的痛唿强势而又勐烈地钻进她的耳膜，震耳欲聋，听得心脏狠狠抽紧。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程湛雅在她怀里痛吟, 伸手摸去时摸到一片湿润的感觉。


    自从知道程湛雅怀孕以后，她学习了不少孕期知识, 产后修復, 也去上过课，可这一次真真切切来临这一刻，她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第136页

    距离预产期还有差不多半个月，林焓冰没想到程湛雅会提前生产。


    所有冷静自持都化为乌有。


    都见了鬼去。


    短短十来分钟的路程，彷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程湛雅的唿痛声无时无刻缠在耳边，直到妻子被推进了产房, 家人也随之而来, 林焓冰才稍微恢復一些神智。


    她低头，看见双手沾到的血迹，突然又愣住。


    手上，衣襟上, 还有她的衣摆都是斑驳的红色, 触目惊心。


    流血了。


    流了很多血……


    林焓冰的心狠狠抽紧, 想起程湛雅痛得脸色都发白的画面，心脏就揪着痛。


    生孩子一定很痛。


    她攥紧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可林焓冰毫无察觉，目光紧紧盯着紧闭的门，一刻也没离开过。


    从来不信玄学，这时候也忍不住祈祷。


    看着无助的女儿，余书静轻轻把林焓冰抱住，像小时候一样轻拍她的背。


    林焓冰很少让她操心，尤其成年以后，成熟懂事，任何事都有自己的主见。


    她也一直很放心林焓冰。


    不知道多久没看见这样手足无措的女儿了。


    她心疼林焓冰，同样也担心产房里的程湛雅。


    可必须有人要冷静。


    她看了见杵着老人杖的庄文，又瞥一眼正在打电话的丈夫。


    「给亲家打个电话吧，告诉他们小雅要生了。」


    女儿要生孩子了，父母即使再生气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计较。


    林焓冰下巴抵在余书静肩头，第一次在母亲面前展露脆弱，她实在是害怕，完全失去方向。


    余书静的话提醒了她。


    程湛雅突然提前生产，大概率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所致。


    离婚的事公开得太突然，程湛雅应该没想到，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她无从适应。


    是她的疏忽。


    她竟然没察觉到程湛雅的不适……


    不，她发现了。


    只是以为和平时一样，是程程在闹腾。


    说到底是她失职。


    明明在程湛雅身边，却没能及时发现妻子要生产。


    林敬闻这时结束了通话，相比起平时的温和，眼下却显得可靠，「我已经通知过亲家了，他们现在在过来的路上。」


    四口人神色沉重地坐在产房外，目光无一例外都放在那闪亮的几个大字上。


    很快，程琛和杨美婧就带着还是睡意惺忪的程采南来了。


    程采南还困得可以。


    她玩完游戏，刚睡下就被叫醒了。


    看着大家严肃的表情，她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焓冰姐，情况怎么样啊？」


    林焓冰无心理睬，定定地看着紧闭的门，一秒也没离开过。


    林敬闻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郑重地将事情经过简单陈述了一遍。


    「是被昨天中午的事影响了吗？」杨美婧一脸担忧，一时间既自责，又愧疚。


    她开始有些后悔中午没留下来。


    要是她留下来，女儿也不至于胡思乱想。


    也就不会……


    不会提前生产。


    杨美婧揣着手，忐忑不安地在门前渡步。


    一旁的程琛只是蹙着眉，双手垂在两腿侧，安静地听他们的对话。


    时间彷佛静止了一般。


    没人说话。


    程采南拉了拉衣服，上前和母亲站在一块儿，「爸妈，你们坐一下吧。」


    杨美婧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她怎么还有心情坐下。


    「焓冰姐。」


    程采南又叫了声林焓冰。


    林焓冰顿顿的，没有任何反应，整颗心想着的全是程湛雅。


    时间过得太慢了。


    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林焓冰双手捂着脸，仍然紧巴巴盯着，生怕再错过一分一秒。


    像是听见了他们的祈祷，紧闭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林焓冰勐地站起来，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她甚至连开口的力气地没有，只能紧张巴巴地看着对方。


    穿着蓝色手术服装的护士抱着孩子走出来，带着口罩也掩藏不住脸上的喜悦。


    「母女平安。」


    护士的声音落下，众人紧绷的情绪才稍微得到了缓解。


    紧接着，病床被慢慢推了出来，程湛雅躺在病床上，全身几乎被汗水渗透，头髮胡乱地贴在她苍白的脸上。


    人还醒着，却有些虚脱。


    林焓冰眼都红了，轻轻握住程湛雅的手，好像用力些都能把她捏碎。


    程湛雅太脆弱了，看起来不堪一击。


    「丫丫…」


    林焓冰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恐惧的后劲还没褪去，她轻轻握住程湛雅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吵哑道：「辛苦了。」


    程湛雅只觉得眼前一片煳煳，什么也看不清，下身好像没了知觉。


    耳边听到的话却又很清晰。


    她抬手，摸上近在咫尺的脸，摇了摇头。


    虽然看不清楚林焓冰的脸，可程湛雅知道是她。


    莫名地一阵心安之后，她彻底陷入了黑暗，只是隐约还能听见一些声响，至于内容是什么，她听不清楚。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依然黑暗安静，程湛雅浑身都疼，连睁开眼都用尽力气一样。


    好痛啊！

 第137页

    浑身组织都好像被拆了重组一样。


    程湛雅皱着眉，随便扫了眼病房里的环境，大脑缓慢涌入一些记忆片段。


    倏地，她摸向自己的肚子。


    曾经高高鼓起的腹部消失了，只剩下微微凸起，软趴趴的。


    程湛雅空白了一瞬。


    她生了？


    半夜莫名地肚子痛，她以为在做梦，也没往深处想，看着沉睡的林焓冰又再次睡着了，后来迷迷煳煳的又开始痛了。


    越来越痛！


    痛得她失声。


    再后来，她听见了林焓冰焦急的声音，随着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她好像被抱进车子里……


    后面的事她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了。


    孩子呢？


    她的程程呢？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垂眼看见正趴在床沿睡着的林焓冰。


    她的手被紧紧握住。


    很暖，甚至有点烫手。


    程湛雅想开口，无奈喉咙像久旱的土地一样，刚张开嘴就撕裂般疼。


    她现在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感觉身体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程湛雅轻吟一声，立即惊动林焓冰。


    「丫丫？」


    「你终于醒了。」


    「你睡了一天一夜。」


    对林焓冰而言，这一天一夜就像是几个世纪一样，漫长而又煎熬。


    总算是醒来了。


    「谢天谢地。」林焓冰的声音有些哽咽，喃喃自语连续说了好几遍，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找到了家。


    她弯下腰，一下又一下地亲着程湛雅。


    那么委屈，又充满了喜悦。


    整个都是矛盾体。


    程湛雅倏地有些心疼。


    身上的疼痛有一瞬间淡了一些。


    手臂也很重，抬起来都费劲儿，她艰难地指了指自己的嘴。


    好渴。


    林焓冰立即意会，快速的端来一杯水，细心地用棉签粘在程湛雅的唇上。


    一遍又一遍，直到程湛雅别开脸，做出无声的拒绝。


    「好…了。」


    程湛雅说。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可能是太久没说话了。


    她拧着眉，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说话的力气，「我是不是生了？」


    林焓冰脸色顿时变得复杂，没有立即回答程湛雅的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女儿从出生开始，林焓冰就没看过一眼，全部心思都在程湛雅身上。


    现在还在新生婴儿室，做最后的检查。


    庄文年纪大了，在确定程湛雅无大碍以后，在旁晚


    宝宝满38周就算足月了，即使没有按照预产期的日子出生。


    提前出生的程程很健康。


    哭声都比同期婴儿响亮，护士都说很难想像这会是一个女孩子发出的声音。


    那婴儿小小的。


    皮肤红红的，粘着白色液体，像极了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猴子。


    可偏偏也是这一团红红的小傢伙，把程湛雅折腾了老半天。


    「怎么了？」


    很久没得到回应的程湛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你怎么不说话？」


    「程程呢？」


    程湛雅急得抓紧林焓冰的手，连自己都没发觉，她的指甲把林焓冰嫩白的皮肤掐出了红印子。


    「程…程程……是不是不好？」


    程湛雅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不可置信地喃喃。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又快又急。


    「都怪我…」


    林焓冰回过神来，虚虚按下她急得快要起来的程湛雅。


    她刚想说话，病房门就被人推开。


    护士抱着刚做完检查回来的小傢伙进来，见程湛雅醒了还笑了笑，「您醒了？」


    「刚好，宝宝应该过一会儿就要醒了，你试着餵下奶。」


    程湛雅眼睛紧紧盯着护土怀里的婴儿，被粉色被褥很好地保护着，她这个位置几乎看不见小孩儿。


    直到护士走近，她才看见女儿粉粉的小脸。


    小傢伙已经睡着了。


    安安静静的窝在被褥里，小小的脸上一片溢意，看得出她很舒服。


    好可爱。


    这小小的一团，真的是从她肚子出来的吗？


    很不可思议。


    在那一瞬间，程湛雅已经决定好了，就算孩子有什么缺陷，她一定会把全部的爱都给她。


    程湛雅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抱小孩，护士的动作很轻，见她姿势不对，默默的替她调整。


    「你们家宝宝真可爱。」


    程湛雅道了谢，眼眶慢慢变红，她忍不住问护士自己一直没有得到的答案，「我们家宝宝有什么问题吗？」


    护士好像有点被问蒙了。


    她愣了愣，说：「你们家宝宝很健康呀。」


    「虽然提前出生了，但是宝宝还是很健康啊。」


    护士有些奇怪。


    是什么让病人觉得孩子不健康的错觉。


    她不解地歪了歪头。


    「真的？」程湛雅有些惊讶。


    「真的呀，我还没见过这么精神的新生儿呢，哭声又大又久。」护士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轻轻捂住了嘴，干笑道：「总之宝宝很健康的、恭喜你们。」


    「可是……」


    程湛雅偏头，看着林焓冰。


    宝宝很健康，林焓冰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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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见情况不对，非常识趣地退出了病房，还她们一片安静。


    她得值班去了。


    程湛雅盯着林焓冰好几秒，「程程那么健康，你怎么这副表情？」


    她还以为孩子因为提前出生身体上有什么缺陷，想到孩子未来都要因为母亲的失责而承受痛苦，她就难受得唿吸困难。


    短短几分钟，程湛雅就经歷了大起大落。


    她越想越气，狠狠瞪林焓冰一眼。


    林焓冰哭笑不得地摊了摊手，一脸委屈的说：「亲爱的丫丫，我可什么话都还没有说。」


    「你确实什么话都还没有说，但是你那副表情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我以为……」


    程湛雅顿住，有点哽咽了起来。


    「我以为宝宝不好。」


    林焓冰抱了抱她，「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包含的太多了，程湛雅听懂了，一声不吭地把脸埋在林焓冰的腰间。


    哇——


    一记响亮的哭喊声在房间里响起。


    怀里的小傢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张着嘴哭得十分可怜。


    程湛雅第一次当妈，被孩子的哭声弄得不知所措，她焦急的望着林焓冰，眼里跟脸上地透露着求救的信号。


    彷佛在说怎么办？


    程湛雅也确实问出口了，「怎么办？」


    同样是第一次当妈的林焓冰也显得有点侷促。


    白天的时候有老人在。


    几位老人都有过带孩子的经验，林焓冰不用思考太多，只光顾着沉睡的妻子。


    她还没有正式抱过孩子。


    这一下子，她也没想起来去学校学过的知识。


    想到程湛雅刚生完孩子，林焓冰手动了动，还是接了过去。


    女儿小小的一团，软绵绵的。


    她不敢太用力，是怕不小心把女儿弄伤了。


    小傢伙还哭得厉害。


    得亏他们所在的是单人病房，否则很有可能招来投诉吧。


    太吵了。


    林焓冰感觉自己的耳膜都要破掉了。


    她看着怀里的女儿，轻轻蹙着眉，逐渐想起了在学校学到的知识。


    慢慢的，好调好了姿势。


    果然不一会儿，哭声就小了一声。


    可紧接着又是一记更响亮的哭喊声，眼泪哇哇的流。


    小孩子好烦。


    林焓冰好像带上了痛苦面具一般，看着女儿可可爱爱的小脸蛋嘆了口气。


    算了，亲生的。


    只能忍着。


    两位新手妈妈一时间都不知所措。


    她们面面相觑。


    不同的脸上，出现了同样的情绪。


    这……怎么办？


    半晌，程湛雅才想起来护士刚刚说的话，她扯了扯林焓冰的衣角，小声的问道：「程程是不是饿了？」


    林焓冰怔了半秒，唇角微微扬起，「你试一试餵奶？」


    程湛雅脸红了红，伸出手，「把程程给我。」


    林焓冰很配合，轻轻把孩子放在程湛雅怀里，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妻子身上。


    程湛雅不自觉地脸更红了，她有点恼火，「你别看。」


    她手放在衣摆下，在林焓冰灼热如火的目光下，迟迟没敢掀起来。


    林焓冰失笑，「都当妈了，还这么害羞。」


    那能一样吗？！


    程湛雅咬着下唇，心里默默地反驳道。


    女儿还在哭，程湛雅听得心疼。


    她别开脸，忍着羞耻掀起衣摆，下一秒小傢伙就准确无误地咬住了食物的源泉。


    哭声立即消失。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见小傢伙吸吮食物的声音。


    「唔——」


    好痛！


    程湛雅痛得皱眉。


    「怎么了？」林焓冰问。


    「程程咬得好用力。」程湛雅轻唿，「有点痛。」


    「我看看。」


    林焓冰有些好奇。


    看着女儿吃得很欢，她竟然也产出邪恶的想法。


    程湛雅挡住了林焓冰的手，又羞又恼，「不准看。」


    本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餵奶就足够让她难为情了，尽管林焓冰就是程程的另一个妈妈，可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林焓冰还要仔细盯着她餵小孩吗？


    她天生脸皮子就薄。


    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


    林焓冰抿嘴，感觉有点在撒娇似的。


    程湛雅：「……」


    说她当妈还害羞，那林焓冰呢？当了妈，反而变幼稚了。


    她没理，轻轻扭腰，想躲开林焓冰的目光。


    可她一下子忘记了，她才刚刚生完孩子，腰和下身都还没恢復，轻微的动作让她痛得不行。


    得亏她是顺产。


    睡了一天一夜，身体恢復得还可以。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程湛雅决定忍住羞耻，就着原来的姿势餵着孩子。


    虽然没看林焓冰，可他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强烈的眼神。


    她垂着脸，看着吃得一脸满足的小傢伙，羞耻心好像一下就被她屏蔽掉了。


    程湛雅专心餵着孩子。


    心无旁骛。


    小傢伙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团，可食量挺大的，吃了足足十分钟才慢慢停下来。


    小傢伙打了个饱嗝儿，没多久又唿唿大睡了。


    程湛雅拉好衣服，扭头看着林焓冰，脸还是红红的，她终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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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生产以来，程湛雅还是第一次笑。


    尽管身上很痛。


    可是看着健健康康的女儿，她又很满足。


    程程终于出生了。


    想想那几个月一路走来的心酸，程湛雅一下子释怀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林焓冰陪着妻子一路走来，妊娠反应谁也没办法代入，只有怀孕当事人才深知其中的不容易，她只能对程湛雅更好，才稍微让孕妇轻松一点。


    可生孩子那种痛苦，她还是丝毫没能为对方分担。


    那种无力感，让她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饿了吧。」


    林焓冰把女儿抱到旁边的婴儿床，轻声问程湛雅。


    被林焓冰提醒了下，程湛雅才惊觉飢肠辘辘。


    「嗯，好饿。」


    程湛雅跟个诚实的孩子一样，一脸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睡了很久吗？」


    生孩子本来就是极其消耗体力的事情，程湛雅任何东西没吃，还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饿极了。


    「不久。」林焓冰说。


    「也就一天一夜。」


    程湛雅轻笑，她能看出林焓冰的担忧，在她还没醒的时候，相信林焓冰也很煎熬。


    她张开手，「焓冰。」


    林焓冰心意神会，抱住程湛雅时，脸上的害怕才展露。


    她真的太害怕了。


    虽然医生说程湛雅情况稳定，可一直没醒过来，她还是不放心。


    好在，程湛雅终于醒了。


    林焓冰悬着的一颗心才敢放下。


    她以后都不会让程湛雅受这种苦了。


    「想吃什么？」


    相拥了一会儿，林焓冰轻拍她的背，语气充斥着疼惜。


    「你再眯一下，我出去买点吃的。」林焓冰揉了揉她的头髮，「爸妈明天会过来，今晚先委屈你吃外面的了。」


    程湛雅觉得饿，吃什么都可以。


    她说：「没有什么特别想吃，你帮我决定。」


    「好。」


    林焓冰亲了亲她，扶着让她睡好，「等我回来。」


    程湛雅嗯一声，神色还有疲惫，只是睡久了，她还暂时没睡意。


    门锁声落下，很浅一声。


    在婴儿床上的小傢伙吃饱后睡得正香甜。


    看着女儿的小脸蛋，粉嫩粉嫩的，还没长开，不太能看出来像她还是像林焓冰。


    仔细看的话，睡着的样子依稀看出林焓冰的轮廓。


    程湛雅越看越喜欢，心里都在冒粉粉泡泡。


    她希望女儿长得像她，智商就随林焓冰，聪明能干。


    不过不管像谁，她们的女儿都会很优秀。


    她坚信。


    程湛雅程出手，试探性地戳了戳女儿的小脸。


    好软。


    好可爱。


    直到现在程湛雅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她真的生了个女儿。


    生下了她和林焓冰的女儿。


    第70章 状态


    林焓冰很快就回来了。


    她不放心程湛雅。


    刚生完孩子, 一个人待在静悄悄的病里。


    林焓冰觉得自己魔怔了。


    自从看见程湛雅被宫缩折腾得昏死过去的画面，林焓冰完全被吓住了。


    大概是有了阴影。


    她害怕程湛雅一个人应付不来。


    万一孩子哭了呢？


    程湛雅还没恢復，她能应付的来吗？


    林焓冰越想心里面就越担心, 匆匆买了东西就回去了。


    她回到医院的时候, 妻子似乎已经睡着了，小傢伙也安安静静的, 没有折腾程湛雅。


    她松口气, 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放下。


    程湛雅觉得无聊，只是浅眯一下，她没想到林焓冰会这么快回来。


    「回来啦？」程湛雅有些吃惊。


    「嗯。」林焓冰轻笑，把东西拿过去。


    一边打开, 一边说：「随便买了点，你刚生完孩子, 吃点流动性的东西会好一点。」


    「好。」程湛雅乖巧的点头。


    「我来餵你。」


    「……」


    程湛雅没有拒绝, 一口一口地接着吃，兴许是真的饿了，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还要吃吗？」


    「还有汤。」


    虽然孩子出生了，但是程湛雅的肚子还没有完全平坦，吃下一碗粥，独自又变得鼓鼓的了, 好像里面还有一个似的。


    她摸了摸肚子, 很是满足。


    「不吃了。」


    话音刚落，程湛雅打了个哈欠，似是很随意地问道：「我…我生了的事爸妈知道了吗？」


    「知道了。」


    林焓冰知道她有多在意，轻笑, 「爸妈已经来过了, 爸爸很喜欢程程。」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程湛雅浅浅的点了点头，默认了林焓冰说的话。


    林焓冰确实没骗过她。


    想到父母昨天中午忽然离开林宅时的画面，程湛雅还有点心有余悸。


    是她太不成熟了。


    林焓冰食指轻轻戳了戳他她的额头，「你不准多想。」


    「爸妈，明天早上会过来。」


    「我们爸妈都会来。」


    程湛雅咬了咬唇，有些期待又有点紧张。


    「时间不早了，还想睡一会儿吗？」


    「嗯。」


    程湛雅还是困顿，身体又累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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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看林焓冰眼底的乌青，慢慢地腾出了一个空位，拍了拍，「你也睡一会吧。」


    「我这样就行。」


    林焓冰不为所动，她害怕不小心弄伤程湛雅。


    程湛雅皱眉，「不行。」


    见她还想拒绝，程湛雅脸色沉了沉，颇有震慑力。


    林焓冰拗不过她，脱了鞋袜，正准备躺上去，一阵响亮的哭声在空洞的房间里炸起。


    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是啊，她们还得带小孩儿。


    俩人相视一眼，林焓冰有点头疼，眼神示意程湛雅先睡，自己则抱起了女儿。


    动作笨拙，却轻柔。


    一阵奇怪的臭味传出，林焓冰脸色都变了。


    林焓冰的手刚好拖在屁屁的位置，十分清晰地感受到手心传来一阵温热。


    这种触感太陌生了。


    她磨了磨牙，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后，林焓冰有点哭笑不得。


    果然是她女儿。


    一上来就给了她一个大礼包。


    较弱的女儿还在哭，彷佛用尽全身力气，生怕妈妈听不见似的，张这嘴扯着喉。


    冬天的夜里很冷，林焓冰大脑有片刻空白，赶紧遵循着学到的记忆赶紧换下了抱褥。


    过程虽然不那么顺畅，至少顺利换了下来。


    小傢伙也不哭了，还有点抽泣，眼泪汪汪的吧唧着嘴，唔唔地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女儿哭了，程湛雅哪里还睡得着。


    她伸长脖子，好奇女儿在干嘛，她忍不住说：「让我抱抱她。」


    林焓冰抱着女儿过去，轻轻交给程湛雅。


    程湛雅逗着小傢伙，没头没尾的说：「你猜女儿在说什么？」


    「……」


    「再说婴语吧。」


    这么小的小孩，还没有表达欲，哼唧哼唧的声音只是正常反应而已。


    「嗯？」


    林焓冰回答的过于认真，程湛雅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什么英语。


    她无声默念两回，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


    还是第一次，看见林焓冰这么认真的开玩笑呢。


    怎么说，有点可爱。


    自从当了妈，林焓冰倒是很像，更有人情味的感觉了。


    说是人情味。


    其实就是幼稚。


    程湛雅笑着，下意识地掀起衣摆，打算给孩子餵奶。


    下意识的动作，让她失去思考，反而没有像刚刚那样因为林焓冰在旁边而感到羞耻。


    等这傢伙咬住她的时候，程湛雅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她想偏过身体，挡一下视线。


    只是林焓冰不允许。


    强势又温柔地按住她的肩头，「等一下又该痛了。」


    程湛雅揉了揉鼻子，低头看着吃的起劲的女儿。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吐槽：「程程刚刚吃过了，怎么还会吃。」


    「小孩子胃口小，吃的不多。」林焓冰被女儿咬着的位置，神色不免复杂，「少吃多餐。」


    好像是这么个理。


    程湛雅专心为着孩子，没一会儿小傢伙就松开了。


    睡了一觉的小傢伙精神得很，黑加仑般的眼睛轱辘轱辘地转着，好像是在打量新环境。


    餵完奶，程湛雅感觉更累了。


    夜色更深，睡意渐浓。


    程湛雅很快就睡了过去，朦胧间好像又听到孩子在哭了。


    只是她太困了，根本起不来。


    但很快孩子的哭声又停了，紧接而来的是一阵阵的低语。


    让她莫名的感到心安。


    早晨。


    她是被一阵交流声吵醒的。


    耳边全是熟悉的声音，还有咿咿呀呀的婴儿声。


    「我觉得像乐乐更多些。」


    「鼻子像乐乐。」


    「不过脸型还是挺像我们小雅的……」


    程湛雅在余书静和杨美婧的讨论声下慢慢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妈…」


    「哎，小雅醒了。」


    余书静和杨美婧同时回应。


    「嗯。」程湛雅点了点头，看了看房间，没看见林焓冰的身影，心里莫名有一点失落。


    她扭头，看向被抱着的女儿，忍不住问道：「焓冰呢？」


    「在隔壁呢。」


    余书静轻轻推动屏风。


    在她的边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张床，林焓冰安静的躺在上面，丝毫不受母亲聊天的影响。


    「乐乐两天多没睡了。」


    自从程湛雅入院生孩子以后，林焓冰日日夜夜，亲力亲为地守在床边，铜铁人都该受不住了。


    早上来的时候，林焓冰正抱着孩子，眯着眼，眼下一片乌黑。


    倒是小傢伙精神抖擞。


    若有若无的扯着她的头髮，圆骨骨的眼睛很亮。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


    才三天，小傢伙又长开了一些，刚出生时的红色已经基本上都褪去了，粉嫩粉嫩的很可爱。


    见两位奶奶来了也不闹，像是在打量她们一样。


    没有被养坏的小孩。


    只有被挽坏的父母。


    这句话是真的，余书静和杨美婧都深受过其苦。


    林焓冰憔悴且狼狈，脸色很暗淡，头髮也好像因为疏于管理而显得有点凌乱。


    和平时的一丝不苟有很大的冲突。


    余书静看不过去了，接过孩子就把人赶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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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先林焓冰还不乐意。


    直到护士在程湛雅病房里加了张床，她才肯休息。


    但是林焓冰好像睡得不安稳，眉头总是紧皱着。


    但好在也没有醒。


    见程湛雅醒了，杨美婧注意力马上就放在了女儿身上。


    即使是生了孩子，程湛雅在她眼里也依旧是个孩子。


    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杨美婧有些心疼。


    「身体怎么样了？」


    「还疼吗？」


    杨美婧声音很轻，但能听出满满的怜惜。


    她握着程湛雅的手，目光细细的打量着她，看起来依旧很疲惫，可总算是有点力气了。


    「妈，我没事。」


    程湛雅笑了笑，脸色有点苍白，「焓冰把我照顾得很好。」


    「疼吗？」


    「疼。」程湛雅没有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她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太疼了。


    她当时的意识虽然不太清晰，可那种巨大的挤压感，她却记得非常清楚。


    好像有人生生地拉扯着，那种痛好像永不会停息一样。


    恐怖又真实地发生着。


    她耗尽力气，也没能把卡在她身体里的程程生下来。


    不上不下。


    没了力气，她还记得当时的绝望。


    「没事了，没事了。」余书静一手抱着小孩，另一只手拍了拍程湛雅的手，「都过去了。」


    「你很勇敢，把程程平安生了下来。」


    程湛雅吸了口气。


    腹部上的痛好像轻了些，没有那么痛了。


    她又吸了口气，仔细的感受了一下。


    确实没那么痛。


    「你还年轻，又是顺产。所以恢復得更快一点。」


    程湛雅点头。


    她知道。


    杨美婧唉了口气，「睡了那么久，该饿了吧？妈从家里面带来了汤，还热着，喝一点吧？」


    「好，谢谢妈。」


    接过盛好的汤，程湛雅一边喝着一边问：「爸和奶奶呢？」


    「奶奶这些天太激动了，这两天在家里休养。」说话的是余书静，语气既无奈又好气，「老太太就是太不主重自己身体了。」


    「奶奶还好吗？」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太激动，太生气，都会很容易引起不适。


    程湛雅有些担心。


    「没事。」


    「奶奶好着呢，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余书静说。


    程湛雅没应话，她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她实在不喜欢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再者她好像没有别的不适感，感觉身体已经恢復的差不多了。。


    「还不知道。」


    杨美婧问她：「你想出院了？」


    程湛雅嗯一声，「我恢復的挺好的。」


    「这话不能你说了算。」


    余书静也加入她们的话题中来，「我们先问医生，在看看乐乐的决定。」


    「乐乐很担心你。」余书静看了眼旁边床上的林焓冰，无奈道：「以她的性格，你恢復得再好，也得在这多住几天。」


    「……」


    「确实。」


    程湛雅太了角林焓冰了。


    以林焓冰那操心的程度，必然不会让她这么快出院。


    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小傢伙挖的一声哭叫打断了几个人的聊天，连同隔壁床的林焓冰也被吵醒了。


    反射性动作似的，林焓冰起来得很快，下意识地接过小傢伙，温柔又耐心地哄着。


    杨美婧和余书静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哄了好一会儿，并没什么效果。


    林焓冰摸了摸女儿的尿不湿，乙干爽的。


    这时，她才意识到，女儿好像是饿了。


    她停下动作。


    慢慢看向程湛雅。


    脸上竟是无辜的表情，失笑，「程程好像是饿了。」


    林焓冰的表情有些奇怪，在场的两位老人看不出来，可程湛雅却想到了。


    她脸红得可以。


    暗暗地瞪了她一眼。


    程湛雅伸出手，示意她把孩上抱给她。


    小傢伙到了她怀里，兴许是闻到奶香味儿，哭声渐渐变小了，小脸在她胸前乱蹭一通，像是在找着源头。


    程湛雅正涨着奶，被女儿蹭了一通，病号服都有点湿了。


    她觉得很尴尬。


    看着两位长辈，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林焓冰看出了程湛雅的窘迫，低声和母亲说了几句。


    于是，杨美婧和余书静很快退了出去。


    门锁落下，程湛雅迫不及待地掀起衣服，让女儿进食。


    小傢伙找得很准。


    程湛雅被咬得生痛，她咬着牙，微微扬起下巴，「唔…」


    「疼？」


    「疼啊。」程湛雅闭着眼，「不太程程吃了点还好。」


    「我觉得好奇怪，好涨…」


    程湛雅像是喃喃自语一般，缓慢地说着：「好像要溢出来了。」


    「涨奶了？」


    「可能…」


    「我帮你。」林焓冰说。


    「不用……」


    程湛雅像是想什么，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林焓冰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在旁边看着，直到女儿吃饱睡了过去。


    「范瑶白等会过来。」林焓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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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餵完奶的程湛雅有些累了，半眯着眼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她才问：「白白一个人来吗？」


    「和陆听。」


    提起陆听的名字，林焓冰表情有些难看。


    程湛雅一直不能理解林焓冰为什么对陆听意见那么大。


    她笑了，眼里带着笑意，有些调侃地问她：「姐姐，能说说你为什么对陆听意见这么大吗？」


    林焓冰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又换上职业微笑，一眼就能看出她话里的虚假，「我对她没意见。」


    仿佛在说：我对她意见可大着呢。


    程湛雅笑得停不下来，肚子有点痛，继续逗她：「可是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呀。」


    林焓冰挑了挑眉，「我的表现是怎样的？」


    「是这样。」


    程湛雅随着她的表情，学完连自己都觉得好笑，哈哈地笑出声来。


    林焓冰笑了，单手抱着孩子，凑近她，用的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因为她对你有意思。」


    第一次在咖啡厅碰面的时候，陆听就给了她一种这样的感觉。


    直到现在，林焓冰对陆听依然带着偏见。


    尽管陆听现在和范瑶白在一起，程湛雅也为自己生下了女儿，并且准备復婚，可在这之前，她也丝毫不敢松懈。


    程湛雅笑容一下停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焓冰，「你在说什么啊？」


    林焓冰不答话，低头逗女儿玩。


    看着林焓冰心虚的表情，程湛雅又好笑又好气。


    这都是什么！


    她们没能继续这个话题。


    病房的门被敲响，范瑶白和陆听推门而入。


    范瑶白一个箭步走到程湛雅床前，在看见好友虚弱地躺在床上后脸上的担忧再也隐藏不住。


    「丫丫，你怎么样？」


    「怎么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现在才跟我说？」


    范瑶白今天早上才收到程湛雅生了的消息，还是通过林焓冰的朋友圈才知道好友已经生了。


    三张配图她是看了又看，本来打算下午下了班再过来，可是她终究没忍住，匆匆忙忙请了个假就拽着陆听过来了。


    来的路上，范瑶白才想起来给林焓冰发信息。


    她怕她们突然来访会影响程湛雅休息。


    毕竟刚生产，程湛雅最需要的就是休息。虽然很想马上见到干女儿，可范瑶白更关心好友的身体状况。


    得到了林焓冰回应，范瑶白才风风火火地来了。


    程湛雅看上去状态还好，她的担忧就转化成怒火，戳了戳她额头，「你怎么回事？」


    「你也太不把我当朋友了吧。」


    程湛雅跟陆听点头示意，转向范瑶白时又换了一副表情，满脸歉意地说，「对不起白白，我这情况有点突然。」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是我的错。」


    程湛雅诚意十足，「等我出了月子，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好吗？」


    范瑶白紧紧的盯着她，反而被她认真的语气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本来就是在开玩笑。


    生孩子的事情又不是程湛雅决定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的。


    她抿了抿嘴，顺着她的话说：「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说的。」程湛雅笑着点头。


    范瑶白斜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林焓冰抱着的小孩儿。


    看了看好友，得到对方的默许后，范瑶白走近林焓冰，看着怀里安静的宝宝，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轻一些，「让我抱抱。」


    林焓冰把软绵绵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放在范瑶白手里，还难得话多一些去提醒她，姿势怎么样小傢伙才会舒服。


    虽然对林焓冰有意见，但范瑶白不得不承认，她这位见习妈妈教得很到位。


    原本在她怀里扭动着，一副不舒服快要哭了的小傢伙在她调整姿势以后果然安静下来了。


    「程程～」


    范瑶白嗲声嗲声地叫。


    「我是干妈哦。」


    「你可要好好记住哦。」


    她可是第一个知道这小傢伙存在的人。


    娇傲。


    范瑶白心里美滋滋的。


    回应她的是一个口水泡泡，小傢伙无动于衷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睛。


    刚出生的小孩还不会做表情，微表情更少。


    程程只是看着范瑶白。


    又或许说并不是在看她，只是目光正好落在这儿。


    出生三天的婴儿还在适应新世界，对周遭的环境都充满了好奇，可不单单是人。


    小傢伙哼唧两声，像是被陌生的脸孔吓到了，范瑶白还没有抱几分钟，一阵震耳欲聋的哭声就响起。


    范瑶白吓得僵直在原地。


    她不知所措的看着林焓冰，就像怀里抱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恨不得马上丢回来给她。


    短短两天，林焓冰就适应了女儿这毫无徵兆的哭闹。


    小孩子好像都是这样。


    隔壁病房昨晚住进了一对母子，是和程程同时出生的，哭喊声不比她女儿的小。


    医院隔音并不好。


    昨晚半夜里，女儿哭完，隔壁就传来哭声。隔壁小傢伙停住了哭声，程程又接着哭。


    像是商量好似的。


    林焓冰想起就觉得一阵头大。


    她接过女儿，先是检查尿包，确定女儿只是闹脾气了，轻轻摇晃着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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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时间，小傢伙果然停住了。


    范瑶白看得嘆为观止。


    她没想到高高在上如林焓冰，居然在短时间内就学会了哄娃。


    而且好像学的还不错的样子。


    她不禁感嘆：果然厉害的人，做什么都能快速上手。


    就连当妈这件事也不例外。


    真神了。


    小傢伙在林焓冰怀里嘟噜嘟噜地挥动着小手小脚，吐着口水泡泡，一个人玩的不乐亦乎。


    果然小孩子的世界，她们融不进去。


    范瑶白重重的嘆了口气，把心思放回好友身上。


    她看见女朋友和程湛雅正在聊天，不知道在聊什么，范瑶白看见好友看了自己一眼，然后陆听就笑了。


    笑的很好看。


    还有一种她说不上来的妩媚。


    范瑶白有些疑惑，不禁问出口，「你在说什么？」


    「你猜。」


    程湛雅有些得意。


    「我猜。」范瑶白眯着眼，一脸我已经看穿了你们诡计的模样，「我猜你们在说我坏话。」


    「猜对了。」程湛雅笑。


    范瑶白瞪了她一眼，「认真一点。」


    「你们在说什么？让我有点参与感好不好？」


    程湛雅和陆听对视一眼，再把目光放回好友身上，笑说：「我跟陆总监说，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既然那么喜欢，你们要不要也生一个？」


    范瑶白脸色僵住。


    她快速看想陆听，耳根有些发热。


    很快就有些恼羞成怒的气急败坏，「在胡说什么啊？」


    显然，范瑶白脸上很难藏住笑意。


    陆听淡淡看范瑶白一眼，轻笑没有说话。


    范瑶白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反应？


    她在意得在得了，忍不住去想陆听那抹淡淡的笑是什么意思？


    是不想和她生？


    还是根本就没这个打算？


    范瑶白没有当场发作，强忍着把即将要问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


    将近晚上，黑夜悄悄的来临。


    范瑶白和陆听才告别了程湛雅，离开了医院。


    两人并肩走着，可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上了车，范瑶白终究还是没忍住。


    「你刚刚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嗯？」陆听不明所以，歪头看她一眼，「什么？」


    装傻？


    范瑶白更气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


    「你想要孩子吗？」


    好换了一种问法，「看到程程那么可爱，我突然也想要个孩子了。」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随后是引擎响起的声音。


    车子缓缓驶出。


    陆听依旧没有回应。


    范瑶白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她难以掩饰自己的难过，扭头看出窗外。


    突然一阵悲凉从她心头掠过。


    陆听太过于冷静了。


    明明这才是吸引自己的地方，可偏偏在这时候，她接受不了。


    为什么不回答？！


    范瑶白咬着自己的下唇，觉得自己有些悲哀。


    第一次心动的人，好像并不会好好的给她回应。


    范瑶白抬手撑着下巴，不着痕迹地咬住手，才阻止自己继续问下去的冲动。


    「你想要孩子吗？」


    就在范瑶白快要绝望的时候，陆听突然问。


    范瑶白扭头看她，「如果我说是呢？」


    车子缓缓停下，陆听扭头和她对视，无比认真的说：「你想要孩子，那我们就要。」


    范瑶白愣了一下。


    「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过了一会儿可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的笑，「听听，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想要孩子，那我们就要一个孩子。」


    「那是不是得先结婚呢？」


    范瑶白深知自己贪心，去气氛到这儿了，她必须说下去。


    她们在一起不久。


    她也不确定陆听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喜欢自己。


    在几个月前，结婚这个词还是离范瑶白比较远。


    或许说，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词。


    当初和陆听在一起，她确定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一整颗心都牵挂着陆听。


    无时无刻想和对方在一起。


    这种感觉让她很害怕。


    她也确实逃避了一段时间，可这好像并不能解决这种问题。


    很快，她就屈服了。


    她喜欢陆听。


    很喜欢，很喜欢。


    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


    那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程湛雅为什么放不开林焓冰了。


    那么喜欢，又怎么能放得开呢。


    「你这是求婚吗？」


    陆听语气有种毫无波澜的平静。


    可沉浸在喜悦的范瑶白完全没有听出来，她甚至还喜滋滋的点头。


    「对，算我在求婚。」


    「可以吗？」


    绿灯，陆听重新启动车子。


    几秒后，范瑶白听见陆听浅浅的笑声。


    「我答应你的求婚。」


    「！」


    范瑶白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陆听答应的很爽快，让她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这就求婚成功了？！


    范瑶白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听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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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七天，程湛雅终于得到允许出院回家了。


    等等一个星期，小傢伙都长，胖了三斤，看上去更嫩了。


    白胖白胖的。


    集宠爱于一身。


    小傢伙从一出生就得到了所有人的爱，好像每天都生活在蜜罐里一样。


    快一个月的时候，小傢伙会做一些简单的表情了，也形成了一种坏习惯，就喜欢抓住别人的手指吮。


    程湛雅好几次抽回手，手指上都沾满了女儿的口水。


    程程的名字还没有定下来，打算百日酒的时候再抓签决定，由程琛和林敬闻各取一个名字，小傢伙抓到哪个就用哪个。


    挺公平的。


    至少程琛在知道她们离婚以后也没有一言堂地让林家人闭麦。


    新年过的很喜庆。


    比以往任何一个年都要过的热闹，也许是因为两家人难得待在一起。


    至于復婚的事，林焓冰反而不急。


    这让程湛雅很疑惑。


    她怀孕以后，林焓冰不止一次两次像跟她谈到復婚这事情，都被她拒绝了。


    现在她主动提起復婚的事，林焓冰反过来居然拒绝了？


    程湛雅怎么也想不通。


    可她没有问。


    出了月子之后，林焓冰好像一下子变得很忙碌，她们很难有交流的时间。


    要么被孩子缠着，要么看不见林焓冰的影子。


    日復一日。


    程湛雅终于受不了了。


    她好像又再一次过回一年前的生活了，偶尔会很急躁，觉得不復婚好像也是对的。


    于是，慢慢的她也把这事情放一边了。


    小傢伙两个月了。


    林焓冰难得休闲下来，居然主动提起陪她和孩子晒太阳。


    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可是程湛雅突然就问不出口了。


    没必要了。


    她们躺在院子的躺椅上，谁也没有说话，很安静，安静得都能听得见落叶的声音。


    还有林焓冰怀里抱着的小傢伙，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程湛雅重重的吐了口气。


    产后产前的落差难免有点难过。


    想到产前林焓冰对自己的无微不至，再到现在全方位忽略，程湛雅越想越难受。


    她就躺在那里，默默的流泪。


    不知道为什么。


    她就是想哭，很想哭。


    她觉得自己生病了，可是怎么办，她好像找不到出口。


    虽然明知道出口就在眼前。


    林焓冰很快察觉到程湛雅的异常，看见妻子的眼泪后，稍稍惊讶。


    她心疼地给她擦去眼泪，「哭什么？」


    程湛雅别开脸，竟然有点讨厌她的接触，可真的躲开的时候又觉得有点失落。


    她希望林焓冰更关心自己一些。


    可是又觉得羞耻。


    她说不出口。


    林焓冰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把女儿抱给佣人，凑近程湛雅，轻轻抱住，不停地亲吻她的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湛雅想躲开，可是又想要更多。


    最后她干脆放弃所有挣扎，把脸埋进林焓冰胸前。


    肆意的流着眼泪。


    林焓冰感觉自己的领口已经湿了一片，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可她就是明显感觉到了。


    她顺了顺程湛雅的头髮，轻声发问，「丫丫，你头髮是不是长长了些。」


    程湛雅没有回应她的话，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还有些噁心想吐。


    这感觉有点熟悉。


    可是说不上来哪里熟悉。


    没等他考究出个究竟，程湛雅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眼前一片漆黑。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好像听到了林焓冰焦急的唿喊。


    正好。


    她一点也不想面对林焓冰。


    哭什么？


    林焓冰当时在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程湛雅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们为什么又好像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林焓冰当初提出復婚，就是因为她怀了她的孩子吗？


    现在孩子出生了。


    她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吗？


    程湛雅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了。


    是个单人房。


    白茫茫的空间里只有一个人。


    程湛雅突然有点害怕，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大脑出现这想法之前，行动就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她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阵刺骨的寒冷从脚底穿透了全身，冷得她一阵颤抖。


    房间门突然被人推开。


    程湛雅看见了她熟悉的脸，是林焓冰。


    她和林焓冰对上了视线，眼里的惊讶还没来得及掩饰。


    「怎么下来了？还不穿鞋子。」林焓冰蹙着眉，快速的打量了她全身，语气焦急但又好像尽量温柔。


    很刻意，程湛雅听出来了。


    「这种天气很容易感冒。」


    林焓冰拉了拉身上的病号服，一个弯腰，突然把她抱了起来。


    程湛雅惊唿一声。


    吓得赶紧搂住林焓冰的脖子，生怕她把自己摔出去。


    「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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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低唿，忍住骂责问。


    「放心，不会把你摔着。」程湛雅语气里带着笑意，「你太瘦了。」


    林焓冰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都没发现程湛雅身体出现了异常。


    她又一次失职了。


    程湛雅产后抑郁了。


    因为她的忽略。


    幸好发现得及时，程湛雅现在只是出现了轻微的症状，好好调整一下就能恢復。


    她瘦了？


    程湛雅惊讶。


    生完孩子以后，她的肚子就没有下去过，肚子都上软塌塌的，像水豆腐一样，轻轻拍打还会动。


    难看死了。


    连自己都根本没办法接受。


    难怪这么久了林焓冰对她也没有丝毫的欲望。


    女儿已经两个多月了，可她和林焓冰一次交流运动都没做过。


    也对。


    她这副身材连自己都倒胃口。


    更别提是几近要求完美的林焓冰了。


    明明生了孩子应该更轻松才对，可是为什么她总感觉到好累好累。


    她被林焓冰搬回了床上。


    程湛雅拿起被子把自己完完全全埋在里面。


    像鸵鸟一样，把自己藏起来。


    好想哭。


    可是为什么想哭。


    她连哭的理由都找不到，大脑里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又应该怎么办。


    程湛雅深深陷入了这种情绪循环里，无可自拔。


    第71章 决定


    被子里安安静静的。


    林焓冰真怕程湛雅被闷坏。


    她尝试着把被子拉开一些, 程湛雅反而拉得更紧了。


    时间拿她没办法，林焓冰连同被子一起，把人抱在怀里, 顺着身体轮廓, 摸到了她的头，温柔地摸着。


    让程湛雅患上抑郁症, 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全是她的错。


    如果她早一些发现妻子的异常, 或者就能很好地避免今天的事。


    林焓冰没作声，抱着程湛雅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痕迹。


    被子里的空气本来就不多，程湛雅又被抱住，能吸入的氧气就更少了, 她被闷得不得把离开安全巷。


    她瞥一眼林焓冰，很快又挪开。


    不用怀疑。


    以后林焓冰会嫌弃她。


    程湛雅侧过身去, 委屈得一直大口喘气。


    不经意的低头, 她看见了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再偷偷看一眼林焓冰的完美腰线。


    焦虑再次掩没她。


    所以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


    明明她只是生了个孩子而已，怎么好像就回不去了。


    程湛雅咬着唇，不觉用力。


    妻子确诊了产后抑郁后，林焓冰比产前更密切关注程湛雅的状态，自然是完美捕捉住她一闪而过的异样。


    顺着程湛雅的视线, 林焓冰的目光很快也落在她的肚子上。


    小傢伙六个月的时候程湛雅才有些显肚, 平时十分注意保养，为了防止妊娠纹生长，连药都涂得细心均匀，所以程湛雅肚子上几乎看不见妊娠纹。


    只是孩子出生后, 程湛雅的肚子还没消下去。


    有点鼓起。


    跟小肚腩似的。


    水水的, 像装了水的气球, 但还是很有弹性，摸起来很舒服，林焓冰很喜欢摸。


    偶尔，林焓冰会摸着她的肚子，跟程湛雅开玩笑。


    问她肚子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


    程湛雅总是又羞又恼地一边锤她一边娇羞地大骂她爱胡说。


    两个月过去，程湛雅肚子实际上已经平坦很多了，按照这样的恢復速度，估计再过两个月，就能恢復到以往平坦的程度。


    她以为程湛雅已经发现了。


    没想到竟然患上了产后抑郁症，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林焓冰垂眼，短暂地自责了一会儿，大脑迅速找出对策。


    她拉起程湛雅的手，轻轻地把她的脸掰向自己，弯腰亲了亲她，稍稍退出一些，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家附近新开了家瑜伽房，我有点兴趣。」


    「你可以陪我去吗？丫丫。」


    她们靠得很近，唿吸声都能听得清楚，气息像一阵暖风，轻轻拂过她的皮肤。


    程湛雅愣住，她看着林焓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可被林焓冰扣住了腰，霸王而又强势地让自己直视对方。


    莫名地，程湛雅有些害羞。


    是久违的，是最让她怀念的。


    她的心脏砰砰地跳着，如果她说话的话，彷佛都会从她嘴里跳出来。


    程湛雅别开脸，低下头，闷闷地说：「好近。」


    「嗯？」


    「你说什么？」林焓冰又凑过去一些，好像真的没听见，「我没听清。」


    程湛雅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知道林焓冰是故意的。


    真无聊。


    程湛雅的脸有点红，这是被气的。


    「我们还有更近的时候呢。」


    「你忘了吗？」


    林焓冰不装了，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


    「！！」


    耳窝一阵瘙痒。


    一些儿童不宜的画面不适宜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程湛雅觉得自己有点软，浑身都是软的。


    林焓冰顺势把她抱入怀里，心满意足地感嘆一声，她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亲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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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都是孩子的哭声。


    鸡飞狗跳的。


    「你怎么还是这么害羞。」林焓冰笑道。


    「…」


    「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程湛雅低声喃喃地说。


    林焓冰笑，适时停止玩心。


    她没有松开程湛雅，撒娇似的就着拥抱的姿势摆动身体。


    「陪我去好吗？」


    程湛雅最受不了林焓冰撒娇，脑子一热，竟然就答应了。


    她摸了摸肚子。


    一层肉。


    瑜伽吗？


    程湛雅有点心动。


    在她点头的瞬间，林焓冰亲了她一下：「真乖，不愧是我的丫丫。」


    「爱你。」


    两个字一点也不扭捏。


    好像是经常说一样，自然不做作，也不让人觉得油腻。


    很难相信这样的话会是从林焓冰嘴里说出来的，程湛雅还有点惊讶。


    但惊讶过后，空荡荡的心脏好像突然被什么填满了一样。


    又甜又暖。


    是她的错觉吗？林焓冰怎么好像又变了一个人。


    下午。


    程湛雅就被允许出院了。


    刚回到家，她就听见女儿可怜的哭声在客厅里迴荡，隐约还听见余书静哄小傢伙的声音，只是很快又被声音更高的哭声盖过去了。


    新年过后没多久，程采南要开学了，家里店铺也得要开门，程琛和杨美婧不得不回家。


    家里没请月嫂，程湛雅没让。


    她觉得自己能把孩子带好，等女儿大一些，才会和妈妈更亲。


    如她所想，小傢伙从出生后就很少离开她身边，连奶奶抱久一些都会哭一会儿。


    还是第一次离开程湛雅身边这么久。


    小傢伙开始认人了。


    兴许是很久没看见母亲，小傢伙一个上午就哭了好几次。


    哭累了睡，睡醒继续哭。


    餵奶也不爱喝，一边哭一边挣扎躲开，好几次都差点把奶瓶甩出去。


    脾气不知道随了谁。


    大得很。


    余书静又心疼又焦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说她有过带娃经验，可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显得有点生疏。


    看见程湛雅和林焓冰回家，顿时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匆匆地把小傢伙塞林焓冰怀里。


    「快哄你女儿。」


    余书静摸了摸疼痛的耳朵，既松一口气，又忍不住嘆气。


    小傢伙长大了可不得了。


    她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抹了把虚汗。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难带吗？


    林焓冰抱着女儿，轻轻抚着她起伏的胸口，动作十分温柔，有一下没一下。


    放在平时，这招很管用。


    兴许真的离开程湛雅太久，小傢伙不吃这一套，依然放声大哭。


    「应该是饿了。」余书静提醒她，既是无奈又是心疼，「哭了一上午了。家里奶粉都没喝两口。」


    程湛雅伸手，把孩子接了过去。


    回到房间，她急忙给女儿餵奶，丝毫顾不上身后的林焓冰。


    小傢伙一口咬住程湛雅，喝得很欢，顿时忘了哭。


    兴许真的饿了，小傢伙这次吃得有点久，等松开的时候已经肿了。


    吃饱喝足。


    小孩儿很快就心满意足地睡了。


    看着女儿还有些泛红的眼睛和鼻尖，程湛雅心疼极了，不由得责怪起自己来。


    女儿还这么小，只能用哭来表达自己情绪的年纪，还不习惯别人，她怎么能离开这么久。


    想到小傢伙哭了一个上午。


    她就更心疼了。


    程湛雅俯下身，轻轻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对不起，程程。」


    「我的女儿。」


    林焓冰全程陪在身边，见程湛雅又陷入情绪里，连忙上前把人抱着，低声安慰。


    「不是你的错。」


    「你只是生病了。」


    程湛雅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女儿的睡脸。


    「把程程给我吧。」林焓冰说，「你再休息一会儿。」


    「我再抱抱。」


    程湛雅躲开林焓冰伸过来的手，目光没离开过女儿。


    手上有点重量，才让她更有实感。


    她在想，可能不是女儿粘她，相反的是她想粘着女儿。


    没请月嫂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突然有点不敢确定了。


    或者她应该让女儿多接触人，不然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任何人都带不了的情况下，女儿得有多可怜。


    程湛雅不敢想。


    她嘆气，倏地有些茫然。


    怀里的小孩儿不安地挥了下手，倒没有醒过来，也许是哭了一个上午耗费了太多能量。


    小傢伙睡得很香，把她放回床上也没醒，只是轻轻哼一声。


    「要不要…」


    程湛雅看着林焓冰欲言又止。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可话到了嘴边，她又有点难以启齿。


    「要不要什么？」林焓冰主动问。


    程湛雅咬着唇，看了眼婴儿床上的小傢伙，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提一下。


    「要不要请个月嫂？」


    「你同意了？」林焓冰有些惊讶。


    请月嫂这个想法一直有，因为她不希望程湛雅太累。


    只可惜程湛雅想法显然和她是有冲突的，相比起月嫂，她好像更享受自己带孩子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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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焓冰没办法。


    她尊重程湛雅的一切决定，只能尽可能去减轻她的压力。


    没想到，会患上产后抑郁症。


    余书静一个人能力有限，老太太年纪大了，有心而无力，请月嫂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还在想，等产后瑜伽课报名后，要怎么劝说程湛雅把孩子留在家里。


    程湛雅这样的提议，她绝对是无比贊同。


    尤其是眼前这一刻。


    一是月嫂经验丰富。


    二是这样一来，程湛雅就轻松多了。


    加上程湛雅患上了抑郁症，等月嫂就位以后，她得把妻子带出去散散心。


    希望抑郁症稍稍得到缓解。


    更何况产假快结束，程湛雅得回去工作了。


    以她了解到的妻子，绝不会把来之不易的工作换掉。


    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一个月嫂。


    不行，那就两个。


    程湛雅停了下，最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我同意了。」


    「请最好的月嫂。」林焓冰说。


    「好。」程湛雅笑，看向女儿时的神情复杂，沉重道：「宝宝太粘人容易抽不开身。」


    林焓冰点头。


    确实抽不开身。


    「我想自己挑月嫂。」程湛雅说。


    「都听你的。」


    第72章 安排


    程湛雅的产后抑郁症症状轻微, 林焓冰这些天全程陪着，无时无刻关注着妻子的需求。


    陪伴是最好的药剂。


    因为症状稍轻，医生给开的药物很少, 只有几天的量。


    半个月过去, 程湛雅已经不怎么胡思乱想了。


    眼看着小傢伙一天天成长，程湛雅才终于着手找月嫂的事。


    她对月嫂的要求很高。


    只是很快, 程湛雅就遇到了难题, 总是在筛选中崩溃，试用中绝望。


    家里每天都会有上门应聘的月嫂，只有两位能留下来试用。


    一位经验老练，但是没什么耐心, 小傢伙哭了，久久没去抱小孩儿, 说任她哭一会儿以后就会学乖。


    程湛雅心疼极了。


    她绝对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方式。


    孩子才三个月不到, 大可不必这么严肃，毕竟连表情都没办法做全，能懂什么？


    哭闹本就是孩子的天生，是孩子表达自己情绪的一种方式。


    她不认为任其哭能树立出什么样的育儿观。


    说到底就是不负责。


    大概不是自家孩子不心疼。


    程湛雅给月嫂结了一天试用工资，立即遣散走了。


    她不可能放心把女儿交给这样的人。


    另外一位比较年轻，只有四十岁出头的样子。


    很有耐心, 也很温柔。


    但是做事总缺根筋, 不够细心。


    初见陌生阿姨的小傢伙有些抗拒，刚抱起不一会儿就哭了，月嫂温柔耐心地哄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累得睡着。


    也许是阅歷不足，又或许只是被薪资吸引过来的。


    除了对孩子比较耐心以外, 其他事情大多不能顺利做好。


    奶粉竟然用了将近八十度的水沖泡。


    最基本的常识也没能灵活使用。


    程湛雅根本没办法想像, 八十度的奶粉被餵进女儿的嘴里的后果。


    她对此发出了质疑。


    被反驳并不是立即给孩子餵奶。


    虽然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柔, 人畜无害，可程湛雅心里已经产生不舒服的感觉了。


    孩子饿了，本就急需要食物，为什么还要用超出孩子接受范围外的温度去沖奶呢？


    另外，尿片随手丢在垃圾桶，给小孩儿洗屁屁的动作僵硬又生疏。


    最让程湛雅无法接受的是她趴在婴儿床睡觉时流口水。


    一摊湿漉漉的水渍，没有清理让小孩儿继续睡在那样的床褥上。


    要知道婴儿抵抗力本身就比成人差，口水里交夹着无数的细菌，万一小孩子不小心受到伤害呢？


    程湛雅把人送走后，整个人筋疲力尽地窝在沙发上。


    是她过于挑剔了吗？


    她仰着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有点怀疑人生。


    林焓冰摸了摸她的头髮，「不着急，想要遇到适合的东西，总要等待。」


    这样吗？


    程湛雅看她，有些茫然。


    她感觉自己又要得抑郁症了，真让人焦虑。


    这事怎么想都让她觉得难受，她低头沉默，过了一会儿，有些沮丧地重重嘆了一口气。


    林焓冰的手没手，轻声说：「月嫂的事急不来，先放一边吧。」


    「下午我们出去走走。」


    程湛雅看她，「去哪里？」


    林焓冰笑，「约会。」


    约会这个词说起来好像还真的有点久违了，林焓冰回想了下，她们好像许久没有好好约个会，好好吃个饭了。


    她似乎总是在忙工作。


    这话从林焓冰嘴里说出来，程湛雅还有些惊讶。


    她毫不掩饰脸上的诧异，随后又笑了，笑得跟少女一样娇羞。


    点了点头，「好。」


    至于去哪里，程湛雅虽然好奇，还是忍住没问，她知道林焓冰会安排好。


    「带上程程去。」


    她们俩人确确实实很久没有约会了，离婚前林焓冰常年忙于工作，离婚后她怀孕，除了去产检，偶尔逛逛商场，大多都因为她身体不便而匆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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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如今，她们之后的所有约会都将带着家里的小电灯泡。


    程湛雅想着，大脑里已经自动刻画出画面来，不自觉地嘴角微扬。


    画面还挺美。


    她很久没更新《我和妻子的日常》了，突然来了灵感，如火般在她的脑海里迅速蔓延。


    许久没有动笔了她有点蠢蠢欲动。


    想法刚起，一阵哄亮的哭声打断了她顺畅的思路，下意识地离开林焓冰的怀抱，转而去抱床上的小孩儿。


    哇哇，哭得跟个小可怜似的。


    程湛雅先检查尿不湿，否定后掀起衣服餵奶。


    一套动作十分熟练。


    林焓冰在看着，眼里的柔色浮现。


    她凑近，亲了亲程湛雅，又亲了亲奶香十足的女儿的脸，拿着手机，指了指阳台。


    程湛雅意会，点了点头，脸上还有些不寻常的红润。


    林焓冰亲吻女儿小脸的时候几乎要亲到她的胸部，温热的唿吸喷在她胀着的敏感点上。


    女儿还在吃奶，她理应不该想。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她特别敏感，很想要林焓冰。


    尤其是在这样无意识的挑逗中，大脑里总是不适宜出现一些画面。


    偶尔性的。


    却每回都很强烈。


    她收回视线，低着头看女儿的脸，强制让自己停下来。


    小傢伙吃得很用力，好几次咬得她生痛，等吃饱喝足抽离开，程湛雅才发现自己出血了。


    只有点点血丝，擦干了看看，只是破了点皮。


    她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看着天真无邪正在把玩自己手指的女儿，指尖忍不住刮她的小鼻子。


    「长得小小的，力气怎么这么大。」程湛雅吐槽。


    小傢伙哼唧了一下，圆熘熘的眼睛转来转去。


    「说你还不高兴了？」程湛雅好笑道，把脸贴在女儿的小肚子上，轻轻蹭了蹭。


    程湛雅的头髮被女儿的小手抓住一小撮，没什么力量地扯了一下，小傢伙像是怕母亲会疼。


    玩了一会儿，林焓冰打完电话回来，看见程湛雅头髮被抓着，毫不犹豫地从女儿手里抢救出来。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手里抓着的任何东西都是她的玩具，见玩具被抢，程程伸长小手，想要再次抓住。


    没得逞。


    小孩瘪着嘴，下一秒就要哭了。


    在这之前林焓冰已经找到女儿的软胶球，铃铃铃的声音起了效果，小傢伙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过去。


    程程拿着小球把玩，一会儿咬一会儿扯的，玩得不亦乐乎，完全忘我了。


    林焓冰给程湛雅顺了顺头髮，问她痛不痛。


    程湛雅摇头，「不疼，程程还没用什么力气。」


    她看了看落在肩头的发梢，有点长长了。


    是不是该剪一下头髮了。


    程湛雅想。


    刚有了想法，林焓冰已经拿发圈替她扎了起来。


    脸上一阵温热。


    是林焓冰的脸贴了上来。


    「扎起来也好看。」很久没看见程湛雅长发的样子了。


    老婆真好看，头髮随便一扎就很好看。


    自从生了孩子，程湛雅身上不时发出的韵味总是让她移不开眼。


    她蹭了蹭程湛雅，「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先下楼吧。」


    怀里的程程一大早已经睡了醒了两回，这会儿还没想睡的意思，正沉迷软胶球。


    老太太难得出了房，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兴许是天气原因，老太太最近这些天都显得倦怠。


    厨房方向不时传来细微的响动，应该是周姨在准备午餐。


    看见小傢伙，老太太一下来了精神，笑吟吟地张手准备抱她的曾孙女儿。


    程湛雅笑，把女儿送到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


    看着小傢伙，老太太笑吟吟地感嘆，「这孩子真精神吶。」


    「程程刚睡醒。」


    今天都睡了两回了，能不精神吗。


    长大一些，小傢伙夜里哭的次数偶尔会减少一次半次，林焓冰和程湛雅也稍微轻松了些。


    除了月嫂的事，一切都很顺利。


    小傢伙马上就三个月了，百天宴上取了名字后，程湛雅也很快要再次投入工作中了。


    早上她还收到了肖骁的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归，说她想她了。


    她手头上还有两本连载，在生产之前，程湛雅卞把存稿交给组长，算一算日子，目前应该快要停更了。


    要是她准时回归工作，或者只要停更两周就行。


    在停更之前，组长已经发过通告，读者是知道会有段时间停更的。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


    月嫂的事还没有着落，她打算等女儿过了百日宴后再做决定。


    产假满打满算，她休了快半年。


    林焓冰也足足陪了她半年，程湛雅知道在她睡着的深夜里，林焓冰还要一边带女儿一边加班工作，白天还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她眼下越发明显的乌青就是最好证据，这也是程湛雅准备请月嫂的原因。


    林焓冰并不比她轻松，可她什么也没说，也不打算拆穿她。


    对方总是默默把事情处理好，她根本不需要操心什么。


    所以她再不能恃宠而骄了。


    她得快点把事情都处理好，重新投入工作，才不至于让林焓冰和陆听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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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书静说你们在找月嫂啊？」老太太问。


    程湛雅和林焓冰眼神对视，后者回道：「是的，奶奶。」


    「丫丫马上要结束产假了，届时白天可能得麻烦您和母亲担待一些，月嫂作辅助。」


    「我白天也尽量在家，您不要担心。」


    程湛雅想出去工作，她只要确保万无一失就行。


    女儿是她们的，总不能一股脑就把孩子丢给父母。


    她们都需要工作，可有了孩子，也总得有人顾着家里，那就让她负责，程湛雅在外面才无后顾之忧。


    「我有个人选，想问问你们的想法。」老太太说。


    程湛雅和林焓冰相视一眼，说：「奶奶选的人，肯定很厉害。」


    「周姨她有个妹妹，独自养大了四个孩子，都养得很好，现在最小那个也已经念大学了，听说在家里也没别的事，我想着要不要把人请过来帮帮忙。」


    「你们年轻人固然是事业为重，家里就交给我和你母亲，还有月嫂辅助着，你们也轻松一些，放心在外工作，晚上回来带带孩子，和孩子还是会亲近点。」


    确实如此。


    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工作和家庭就像天秤，总要牺牲什么才能保持平衡。


    林焓冰事业心很重，要让她专注家庭太不切实际，她也不能太自私，可她也不想放弃刚刚有了起色的工作。


    要都能兼顾到，只有这样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时余书静走了过来，「可以吃饭了哦。」


    「妈。」


    程湛雅点头，「好的。」


    「小雅先去吃饭，乐乐留下来，我有话要问你。」老太太说。


    林焓冰拍了拍程湛雅的手背，「先去吃饭。」


    程湛雅嗯一声，往餐厅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老太太看起来十分严肃。


    会是什么事。


    林焓冰笑，给她回了个安心的眼神。


    等程湛雅走远一些，老太太一边逗着曾孙女，才缓缓开口，「你和小雅復婚的事什么时候能提上日程呀？」


    「你们女儿都快三个月了，再拖下去别说等亲家来揍你，我就得先提前打死你。」


    老太太声音平缓，可语气却带着满满的威严。


    说完，抬头看了林焓冰一眼。


    林焓冰有些无奈，笑道：「已经在准备了。」


    她可比任何人都急。


    復婚也得好好做准备工作，再来一次的机会太难得，她并不想匆匆忙忙。


    她们结婚时还太年轻，很多细节都忘得差不多了，应该说大多事情都是双方父母在准备的，她们几乎只在婚礼现场出现了而已。


    婚礼足够盛大，她和程湛雅全身而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累得连新婚夜都没能好好过。


    「准备，准备。你都准备三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老太太恶狠狠瞪她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


    工作上的事情也没见她这么能拖延，怎么偏偏在自己的幸福上面这样拖沓？


    一点也不积极。


    难怪程湛雅会跟她离婚！


    「快了。」林焓冰笑，「奶奶，你让我保持点神秘感。」


    「什么神秘感！」老太太继续瞪眼，过了几秒脸色有所缓和，「你们这些年轻人……」


    「我是搞不懂了。」


    「总之，你得快点把这婚復了，女儿都出生了，像什么样？」


    「我知道了，奶奶。」林焓冰笑，答应道。


    第73章 郊游


    「奶奶跟你说什么啦？」


    吃完午回到房里, 程湛雅问林焓冰。


    林焓冰笑了笑，「没什么。」


    她摸了摸程湛雅的头髮，「我帮你编头髮？」


    程湛雅不傻, 她知道林焓冰在转移话题。


    林焓冰不想说, 她也就不追问了。


    小傢伙吃过奶又睡着了，估摸得睡两个小时, 出门的计划不得不往后推。


    她安静的坐着, 林焓冰的手在她的脑壳上动来动去，及肩的发头被扎成高马尾，有一些坠重感。


    程湛雅的额头很好看，髮际线完美, 脸上没有什么瑕疵，眼下有颗浅淡的痣, 淡得几乎看不见。


    林焓冰把她额前的头髮用髮夹夹了起来, 鹅蛋脸完美呈现。


    「真好看。」她一边夸奖，一边摸上程湛雅的脸。


    生完孩子以后，程湛雅皮肤好像变更好了，白白嫩嫩的，比之前更有肉感，摸起来很舒服。


    被林焓冰这样直接大胆地夸赞, 程湛雅反而不好意思了, 她别开脸，躲开了她的手。


    她嗔了林焓冰一眼，但是没什么震慑力，后者还在笑。


    「……」


    最近林焓冰是不是有些过份爱笑了？


    都有点不像她了。


    程湛雅看着她, 脸上的泛红渐渐褪去, 神色慢慢严肃起来, 甚至是有些凝重。


    「怎么了？」林焓冰立即收起嬉皮笑脸，在她腿边蹲了下去，和她平视，「你不喜欢，我不说就是了。」


    「别生气。」


    「……」


    程湛雅定定看着她几秒，嗤一声笑了。


    没有人不喜欢被别人夸奖好看。


    尤其是被自己喜欢的人夸赞，那绝对是小鹿乱撞的程度。


    尽管已经结婚多年，还有了共同的孩子，可程湛雅也还会为林焓冰的夸赞而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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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


    林焓冰看着她，定眼看，「那怎么觉得变得这么严肃？」


    程湛雅眼里带笑，盯着她的眼睛看，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到底怎么了啊？」越是不说话，林焓冰就越急。


    看着林焓冰着急的样子，程湛雅乐了。


    「我是在想……」她故意咳一声，故意留出前缀。


    「嗯？」


    「你在想什么？」


    林焓冰看出妻子是故意让她着急，她脸上露出更为心急的表情，配合着妻子的表演。


    果然，林焓冰的反应让程湛雅更乐了，但她没忍住。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认真想一想女儿的名字了。」


    「你看，两边爸爸各取了一个。」


    「我们作为妈妈，是不是也该取一个，百日宴抓周就看程程自己的选择了。」


    林焓冰点头，「嗯，有道理。」


    她一脸认真道：「程爱林怎么样？」


    「……」


    程湛雅笑死了，「你认真点？」


    「我很认真。」


    结果就是，她得到了来自程湛雅的一枚白眼。


    林焓冰笑着抱住她，像是在撒娇，「我觉得挺好听的啊。」


    「你个头。」程湛雅哭笑不得。


    「你好好想一下，程程是你亲生闺女诶。」程湛雅双手插进她的髮丝里，另一只手若有若无地摸着她的脸，「小名已经很随便了，大名不可以。」


    「程程多好听，怎么随便了。」


    「别闹。」程湛雅笑，感觉谈起正经事林焓冰就会变得无赖。


    林焓冰蹭了蹭她，收起了笑。


    「那我们一起想？」她说。


    程湛雅嗯声。


    开春的气温还挺低，室内开着暖气，没太大感觉。


    屋内的小孩儿睡得正甜，两位新手妈妈正在愁她的名字。


    两人各取了一个字。


    瑜和杉。


    瑜的寓意是美好，握瑜怀玉，林焓冰希望女儿将来能成为怀有学识亦能坦诚助人。


    杉是程湛雅想取的字。


    没有特别的寓意，她只希望女儿能快快乐乐，永远洋溢，不被世俗影响，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最后讨论一番，两个决定给女儿取名瑜杉。


    林瑜杉。


    至于最后能不能用这个名字定下来，还要看女儿自己的选择。


    写下名字时已经两点多了。


    屋外的阳光正好，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开得很美，彷佛就为了开春的这短暂的几天绽放。


    二月接近尾声，桃花要开了。


    院子里的桃枝长了几颗花苞，昨天还是紧闭的状态，今天早上就开了花。


    寥寥几朵，一样吸人眼球。


    小傢伙睡醒了，哇声传遍了整个房间，一如既往的哄亮。


    程湛雅想去抱女儿，被林焓冰拉住。


    「我去。」


    她的声音几乎要被女儿的哭声盖住，微微弯下腰，林焓冰轻松把女儿抱起来，抱在怀里哄着。


    小傢伙吃了才睡，醒来又饿了，小脸胡乱地蹭着林焓冰的胸部，似乎是在寻找着食物通道。


    没多久，林焓冰胸前就被煳了一片口水。


    「程程是不是又饿了？」林焓冰的安抚没起多大作用，没办法，程湛雅接了过去。


    果然，闻着熟悉的气味，小傢伙很快就找准了地方。


    餵着奶，林焓冰冷不丁来了一句，「百日宴之后不能这样餵程程了。」


    「啊？」


    程湛雅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歪了歪脸，问她：「为什么？」


    「程程会咬你。」


    林焓冰的声音响起。


    程湛雅愣了愣，反应过来时哭笑不得，「这是正常流程。」


    「而且我有奶，女儿不吃掉我会涨得难受。」


    「是不是很疼？」


    程湛雅没否认，「偶尔还是会疼。」


    餵奶哪有不疼的，被咬破皮也是家常便饭，她好像已经习惯了。


    等女儿再大一些，就得戒奶了。


    程湛雅误以为林焓冰打算让女儿提前戒奶，有些不悦，「程程吃习惯母乳了。」


    知道她误会了，林焓冰立即解释不是戒奶。


    看着程湛雅半晌，林焓冰才缓缓低下腰，贴在妻子耳边说道：「以后我替你吸。」


    「有吸奶器。」


    程湛雅还没生的时候，林焓冰就入手了，一直没机会实操，直到看见程湛雅胸前有伤口，她才意识自己又忽略了。


    吸奶器？


    虽然没有用过，可程湛雅也了解过一些产后的小知识。


    有些新手妈妈会牴触直接餵奶，所以家里会备用吸奶器，即是每天把奶挤出放在容器里，供孩子饿时直接饮用。


    确实也挺方便的，尤其是她去上班后，白天很难亲自餵奶。


    林焓冰的建议是对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在她耳里怎么有些奇怪。


    她红着脸，确定自己没错过林焓冰眼里那抹笑，才意识到奇怪的点在哪里。


    暧昧。


    没错，就是不怀好意。


    程湛雅又羞又恼，林焓冰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只有工作时她才能一本正经。


    恍惚间，她好像想起她们刚谈恋爱的时候，林焓冰跟高岭之花一样，相处久了，她才发现林焓冰其实也挺爱搞颜色游戏，还是一本正经地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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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程湛雅都无从适应。


    到了后面，林焓冰工作忙碌起来，这样的机会就更少了。


    现在想起，林焓冰其实没怎么变。


    变化只是她对她的刻板印象，林焓冰还是那个林焓冰，从来没变过，全凭她想不想而已。


    可恼归恼，她还是答应了林焓冰的建议。


    不过……


    程湛雅说：「我自己来。」


    「你一个人没办法做到。」林焓冰处事不惊的笑道：「这个过程，还是需要家属配合完成。」


    程湛雅：「……」


    她怎么不信。


    嘴上虽然拒绝林焓冰帮忙，可大脑里的画面却是另一副模样。


    身体倒是挺诚实。


    程湛雅无法面对自己想像出来的画面，强制让自己停止思考。


    她没说话，小傢伙已经吃饱了，程湛雅把女儿塞给林焓冰，自己则去换衣服了。


    小傢伙吃得勐，她上衣有些湿了，浅浅的水印散发着阵阵奶香味儿。


    产后身材恢復得还好，肚子上还有一些软软的赘肉，套上稍微宽松的黄色卫衣，外面再搭一件无袖的羽绒，身下则是一条粉色同筒裤。


    既保暖又简单。


    她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母女玩得正嗨。


    两个多月的小孩儿会做一些表情了，动作肢体也变得活跃。


    最近对一些声音很敏感，很早已经开始认人了，看见程湛雅时会兴奋得手舞足蹈，不高兴时会哼哼唧唧半天。


    除了她和林焓冰，别人不能抱太久，否则就会哭个不停。


    林焓冰穿着粉色针织衫，黑色长直筒裤，和程湛雅正好搭成了情侣装。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时间还早。


    到地方时间刚好。


    她们很久没出门了，光是月子，程湛雅就在老宅里待了一个月，就半个月前晕倒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外期间只是匆匆出过一次门。


    都快忘了外面是什么样的了。


    小傢伙第一次出游，显得异常兴奋。


    咿咿呀呀地手脚并用地乱动一通，明明连站直都还不能做到。


    「我们程程很开心呀。」


    程湛雅被女儿的喜悦所感染，忍不住对林焓冰说道。


    「这小人精。」林焓冰开着车，分心看了眼兴奋的小傢伙，「再大一点可能容易跑没影。」


    程湛雅失笑。


    女儿现在这样的表现，和林焓冰的话还真有点贴切。


    小傢伙就像被困了许久的野兽，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用一切热情想要探索这个世界。


    程湛雅一手托起女儿的小脚丫，另一只手扶着她的上身，让她可以目睹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咿～呀～」


    小孩儿兴奋地咬自己的拳头，高兴得小脚丫跺起，恨不得现在就学会走路。


    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程湛雅甚至有点不想回去上班了。


    她真想看着女儿每一刻的变化。


    可惜不能。


    她不能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了。


    不想过那种每天只知道等待着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妻子。


    如果做这样的选择，那她当初选择离婚还有什么意义呢？


    唯一的变化无非就是带着孩子一起等待，无非就是多了一个小小的受害者而已。


    「奶奶中午说起的那个人选，我想试一下。」程湛雅说。


    林焓冰看着前方，并不意外程湛雅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老太太提出来的时候，她注意到程湛雅的表情，明显是心动了。


    她只是在想，程湛雅会考虑多久。


    一个下午。


    也算在她的意料之内。


    「想好了？」她问。


    「嗯，想好了。」程湛雅点头，看了眼女儿，慢慢地说：「周姨人挺好的，我相信她的妹妹也会是一个优秀的人。」


    「好。」


    「你想了就行。」林焓冰轻笑，「我无条件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程湛雅轻哼一声，「你除了支持以外没别的意见给我了？」


    「万一我的选择是错的呢？」


    「我知道你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也是深思熟虑过之后才说的。错了没关系，我们一起负责，我们也不需要担心还没发生的事，也没必要急着否定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在红灯短暂的停顿后，林焓冰再次启动车子。


    她声音很慢，语气温柔缓和，给人一种莫大的安心。


    得到林焓冰的肯定，程湛雅低头笑了，把目光放回女儿身上，默默咀嚼着妻子的话。


    心底一股暖意溢起。


    车子驶入一段小泥石路，有些颠簸，小傢伙趴着车窗哈气，上面白了一小块，很快就被车厢里的暖气瓦解。


    周围的环境有点陌生，程湛雅终于忍不住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马上到了。」林焓冰继续保持使命，并不打算说。


    神神秘秘的。


    程湛雅看了她一眼，也不追问，和女儿一起看着窗外。


    她们好像已经离市区很远了，有点效外的感觉。


    阳光甚好。


    程湛雅想按下车窗，唿吸新鲜空气。可想想又作罢了，女儿年纪还太小，怕她不耐受，一不小心就要感冒了。


    快到地方的路段竟然开始堵车了，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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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焓冰找到了停车的位置，下了车，程湛雅重重吸了口气，又重重吐了口气。


    果然跟她想像的一样。


    这里的空气很清新，是春天独有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唔…」


    怀里的小傢伙踢了踢自己的小短腿，哼唧一声，好像在催促程湛雅快点往前走。


    林焓冰把婴儿推车从后车厢拿出来，快速组装好，把女儿会用到的东西放在坐驾上，俨然一副宝妈的架势。


    俩人一前一后，尽管很低调还是引来不少侧目。


    有拿着相机的人沖她们拍了照，林焓冰蹙起眉，轻飘飘的瞥了那人一眼。


    后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拍完照片后向她们走来，脸上溢着歉意的笑。


    「你们好。」


    「我是过来这边旅游的摄影师，听说这边有一片黄木风铃花很美，就过来了。」


    「你们太好看了，忍不住就拍了一张，如果不介意的话，方便留个联繫方式吗？回头我把照片导出来给你们。」


    摄影师是位年纪不大的女性，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牛仔嘻哈风，彩色脏辫高高扎起，脚下踩着白色运动鞋，看得出她的专业性。


    对方语气诚恳，脸上始终带着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程湛雅也没觉着没什么，倒是林焓冰……


    她扭头看了眼已经摆起臭脸的林焓冰。


    果然。


    林焓冰不高兴。


    她是比较注重隐私的人，对于对方唐突的拍摄，她感觉到侵犯。


    良好的素养让她克制住命令对方的冲动，只是她并不打算给她好脸色。


    没有经过同意擅自偷拍，已经让人生厌了，对方竟然还问程湛雅要联繫方式？


    程湛雅对摄影师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家这位性格比较冷淡，不太爱说话。」


    「照片可以看看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买下。」


    摄影师毕竟年纪还小，偷偷看了林焓冰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确确实实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冷冽吓到。


    她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往程湛雅那边移了一步。


    熟练地调出刚拍到照片，让程湛雅看。


    程湛雅看了看，还挺喜欢的。


    照片里的自己一脸岁月静好，怀里的小傢伙正好看着镜头，咧着嘴笑，镜头感很强。


    而林焓冰侧走在她的左侧，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若有若无的就足够让人移不开眼，推着的婴儿车刚好和程湛雅的腿并列，彷佛在无形地保护着她们母女。


    加上摄影师巧妙地避开了身后显得拥挤的人潮，只有三三两两的路人被拍残影，把氛围感衬托的很高级。


    程湛雅扯了扯林焓冰的袖子，「焓冰，你看一眼嘛。」


    对于妻子的盛情邀请，林焓冰勉强看了一眼。


    她没发表意见，只是问程湛雅，「喜欢？」


    程湛雅点头，嗯一声，「还挺喜欢的。」


    「挺好看的。」


    「我们一家三口好像还没拍过全家福，这张还挺好的。」


    闻言，林焓冰看向摄影师，从善如流地将脸上的不悦收起，「开个价？」


    摄影师被看得头皮发麻，尤其是林焓冰开口后，心脏都咯噔了一下。


    她又不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用得这样看她吗？


    摄影师看了看程湛雅和她怀里的小傢伙，突然有点同情起她们来了，摊上这么个兇巴巴的伴侣和母亲，真是辛苦她们了。


    摄影师偷偷地撇了下嘴，「不用钱，把邮箱给我，我晚上导出来了就发给你。」


    话是全程对着程湛雅说的，虽然对林焓冰的表情有些胆怯，但也没有后悔拍下这张照片。


    撇去林焓冰的性格不说，长得还挺对她胃口。


    可惜结了婚，还有了崽。


    虽然很对她胃口，但是即使对方没结婚，她可能也没为其性格退却。


    没必要让自己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摄影师又看了看程湛雅。


    大概只有眼前这样温婉的人才能和这样的人处下去。


    一冷一热。


    天生一对。


    她反问自己能做到吗？答案是否定的，她做不到。


    林焓冰把自己的社交帐号给了对方，淡淡道：「谢谢你的照片。」


    「很美，但希望你下次能取得别人的同意再拍，这是基本礼仪。」


    摄影师：「……」


    她果然和这种性格的人不合。


    程湛雅斜了她一眼，虽然她比较占理，但对方既然态度诚恳，就别为难人家了嘛。


    和摄影师道了别，程湛雅凑近林焓冰，低声哄她。


    「好了好了，孩子她妈，别把自己气坏了。」


    「这不挺好的嘛，有人替我们免费拍全家福，难得出来玩，就是要开心啊。」


    「对不对呀？程程～」程湛雅亲了亲女儿，抓起女儿的手去摸林焓冰冷着的脸。


    「呀～」


    小傢伙下午特别乖，不哭不闹，手脚并用地动了下小小的身板，像是听懂了母亲的话，呀一声配合程湛雅。


    程湛雅失笑，「你看，女儿都知道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焓冰没绷住，她笑了笑，「那你亲我一下。」


    「我已经在哄你了。」程湛雅手肘轻轻撞了下她的腰，红着脸低声说：「还在外面呢，别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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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丫。」


    「……」程湛雅抬眼，看见林焓冰一副『你不亲我就不走』的无赖脸，都有点想骂人了。


    她咬咬唇，脑海闪过恶趣味。


    「那你闭眼。」


    林焓冰真就闭上眼了，程湛雅笑着，托起女儿，让小傢伙给她脸上煳了一脸口水。


    奶香味窜入鼻间，林焓冰就知道自己被套路了。


    她睁开眼，笑着道：「丫丫，你学坏了。」


    「好了，该亲的也亲了。」程湛雅之：「你别像小孩子一样，说话不算话。」


    「好。」林焓冰挑眉，点了点头。


    林焓冰答应得爽快，可脸上却露着诡计的笑意。


    程湛雅被她吓到，连忙抱着孩子走在前面，心脏砰砰地跳。


    她莫名的有种被吃定了的错觉。


    倏地，她感觉后嵴传来一阵凉意，就是那种被人盯上了凉。


    程湛雅回过头，林焓冰立即把目光转向别处，好像刚才盯着自己的不是她似的。


    真是够幼稚的。


    她摇了摇头，目光很快就被前面的一片花海吸引住了。


    黄木风铃开满了整个景区，修剪的枝桠也在拼命长出花苞，等待着明天的盛开。


    路的两侧是各种颜色的三角梅，稍微缓冲了一片黄色的视角。


    风景很美，空气也清新。


    挺适合带小孩来游玩，其中也不泛形形色色的情侣。


    在城里待腻了快节奏的生活，偶尔来效外散散心，改变一下心情挺好。


    小傢伙兴许是累了，没了刚才的活跃，开始有了睡意，只是还没彻底睡着，半眯着眼，一脸惺忪。


    程湛雅调整了下腰凳带子，小心翼翼的托着她的头，预防女儿突然睡着。


    「累不累？」林焓冰问她。


    程湛雅摇头，有背带的辅助，她手基本没怎么用力，只是作为母亲做出最简单的保护。


    下意识的行为似乎天生就为孩子而生的。


    虽然女儿已经快三个月了，但她还没完全适应新的身份。


    作为妈妈，她知识还很匮乏。


    每一天都在成长，每一天都在适应母亲这个身份。


    倏地，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闪入她视线。


    是范瑶白。


    还有陆听。


    她们手牵着手，旁若无人地行走在小径，不时有人回头看她们。


    范瑶白长得好看，陆听好看且优雅知性，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属于鹤立鸡群的存在。


    一眼就看见了。


    两个人牵着手走在一起，形成了另一道风景，同样吸人眼球。


    程湛雅拉起林焓冰的手，「白白在前面。」


    早在妻子看见之前，林焓冰就已经看到了，她只是没提。


    她们情侣约会，和她们一家三口郊游，互相不打扰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过后要不要说。


    看程湛雅心情。


    林焓冰嗯一声，没过多语言。


    「真巧。」程湛雅说。


    范瑶白平时很忙，难得和对象约会，程湛雅也没打算去打扰她们，只是拿出手机，对着她们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


    她把手机递给林焓冰放好，指了指旁边衍生的小路，「我们走这边吧。」


    别不小心回头看到了。


    林焓冰拉着程湛雅的手，一声不吭地转移了路线。


    她们走着的是一段木桥，两侧种着彩色太阳花，和大马路的三角梅风格主题不一样，有不少游客在拍照，不小心就会误入。


    程湛雅说：「焓冰，我帮你拍照好吗？」


    林焓冰很少拍照，还挺别扭。


    她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应该怎么拒绝程湛雅。


    在程湛雅的漫画里她总是频繁出镜，她不知道妻子是怎么刻画出来的，很多时候她对那个分镜的记忆虽然有点模煳，但又确切发生过的事。


    虽然是纸片人，可不管是性格还是外貌特徵，都和她如出一辙。


    平时追漫画的时候她没太多感觉，只会感嘆程湛雅的记忆力。


    程湛雅总是喜欢画下她们相处的日常，藏在她画的每个角落，又模煳又熟悉。


    跟拍照没什么差别。


    最后，林焓冰还是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拍照比她想像中更复杂。


    平时严肃又性格淡然的林焓冰在相机的镜头中表现得手足无措，表情僵硬。


    虽然不是第一次，程湛雅还是笑得不行。


    要林焓冰在外面摆拍，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程湛雅笑得花枝乱颤。


    她忍得很辛苦，想笑又不敢，怀里的小傢伙已经睡着了，她可不想把人吵醒。


    虽然林焓冰表情僵硬，但不影响她上镜。


    还是很出片。


    林焓冰只是站在那里，随手一拍就很好看，根本不需要别的太多点缀。


    只可惜了林焓冰那张绝美的脸。


    连路人都停住了脚步，纷纷在旁边给林焓冰支招。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焓冰脸色越来越僵硬，皱着眉，示意程湛雅快点离开。


    太丢人了，


    林焓冰觉得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她一手推着车，一手拉着程湛雅，快速离开了事非之地。


    作为罪魁祸首的程湛雅还在笑。


    笑得脸都红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林焓冰脸红耳赤的表情，太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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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按了录像，这一幕能让她快乐很久。


    「别笑了。」林焓冰摇头，拿她没办法，「一会儿该没力气了。」


    林焓冰说得对。


    她已经没力气了，怀里的小傢伙也成功被她的笑声震醒了。


    哭声一下子贯穿整个黄木风铃谷，在空旷的地方更显得震耳欲聋。


    小傢伙被吵醒了，委屈得停不下来。


    程湛雅和林焓冰对视一眼，干笑一声，连忙哄娃。


    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她找了个人比较少的地方坐下，挨着林焓冰，把女儿放了下来，轻轻摇着，一边检查尿包，一边把包里提前沖好的奶粉拿出来，让女儿含着。


    小傢伙很给力，食物到嘴里，很快就止住了哭声。


    哼唧哼唧地吃着，哭红的双眼巴巴地看着程湛雅，不时抽一口气。


    「手机给我。」林焓冰说。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已经知道她刚拍了她不少丑照。


    程湛雅摇头拒绝。


    「不。」


    林焓冰哭笑不得，「我只是看看，绝不干别的。」


    「真的？」程湛雅显然有点不信。


    「真的。」林焓冰保证。


    程湛雅犹豫了下，才缓缓交出手机。


    林焓冰翻着照片，脸色越来越黑，她有点后悔刚刚答应程湛雅不删照片这个决定了。


    「我想出一期谐笑q版，做为回归预告。」程湛雅突然有了想法，说完，她立即看林焓冰脸色。


    没变化。


    没回应。


    程湛雅贴了过去，轻声问：「可以吗？」


    林焓冰看了她一眼，大概知道她想要画的内容了。


    她没意见。


    漫画又是另一种感觉。


    「这个可以有。」林焓冰同意的点头，「适当给你老婆留点形象。」


    「好。」


    程湛雅答应，随即又忍不住笑，「你刚刚的样子太可爱了。」


    完全不像将近三十岁精英该有的表现。


    第74章 復工


    关于月嫂的事, 程湛雅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周姨的妹妹叫周天巧，是家中老二，底下还有两个弟妹。


    中间的孩子最容易受到忽略, 周天巧也一样, 因为原生家庭，她在初中就辍学, 外出打工被骗。


    年纪稍大的时候, 她自由恋爱谈了个男朋友，之后未婚先孕没办法就结婚了。


    婚后生活并不幸福，丈夫长年家暴，先后生下四个孩子, 也没因此过得好些，那男人当着孩子的面仍然会动手打她。


    为了孩子, 周天巧硬是扛下来了, 早两年丈夫因车祸去世，她拿到了一笔赔偿，日子恢復平淡，但总算有了盼头。


    周天巧比程湛雅想像中要瘦弱，个子小小的，手却有些粗糙, 那是长年累月干重活留下来的痕迹, 很难想像这样娇小的女人是怎样撑起了四个孩子的一片天。


    程湛雅叫她周姐，只用了半天，她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周姐很温柔，说话很得体, 声音不高不低, 让人听了很舒服, 动作缓缓却流畅。


    小傢伙在她怀里，难得没闹。


    像是好奇，圆熘熘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陌生的大人。


    月嫂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与此同时，很快也迎来了小傢伙的百日宴。


    百日宴办得低调而又隆重。


    范瑶白和陆听也来了，兴许是许久没见，小傢伙对她的干妈早没了印象，抱几分钟就骂着找程湛雅。


    被嫌弃的干妈躲在女朋友怀里干吼了几声。


    对于戏精上身的好友，程湛雅笑得不行。


    看着好友找到了归宿，她由衷地送上了祝福。


    抓周活动开始了。


    只有三个多月的小傢伙还不会爬，东西都放得很近，几乎伸手就能拿到。


    三块名字牌放在跟前，但小傢伙都没兴趣，圆熘熘的眼睛看着程湛雅，咿咿呀呀地求抱抱。


    持续了将近十分钟，程湛雅做了一些引导，小傢伙终于摸到了东西。


    是余书静准备的红包。


    余书静高兴得直夸孙女直棒，继而鼓励孙子去抓别的东西。


    只是小傢伙在桌上挪动了十多分钟也没见人来抱自己，耐心早就磨尽了，她干脆使出杀手锏。


    直接摆烂不干，放声大哭。


    小手乱挥，跟前的印章和书都碰到了，就是自己的名字怎么也不愿意碰一下。


    抓周结束。


    程湛雅抱起女儿，哄了好久才总算停下来。


    周姐接过去，给孩子换了身衣服，兴许是累了，小傢伙吃了奶以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小鼻子和眼周还有些泛红，睡着了还不时在抽气。


    小可怜一枚。


    程湛雅摸了摸女儿的脸，有些心疼。


    名字没有抓中，再三讨论过后，林瑜杉众票通过。


    父母取的名字最好。


    百日宴第三天，程湛雅就要回公司了。


    久违的紧张感袭来，直接将离开女儿的不舍盖过了，在去公司的路上，她才想起没跟女儿道别。


    程湛雅有些懊恼。


    人还没公司，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晚上要早点下班了。


    似乎是看出程湛雅的紧张，林焓冰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别太紧张，所有进度都会跟你预期的一样。」


    程湛雅咽了下喉咙，还在嘴硬，「我没有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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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紧张？


    林焓冰失笑，垂眼看了看程湛雅抠得发白的指尖，并没打算拆穿她。


    「没紧张就好。」


    驶出堵得发红的路段，车子很快抵达公司楼下，林焓冰靠边停车，提醒道：「到了。」


    「嗯？哦。」程湛雅慌乱应声，好一会儿也没打算下车。


    她偏头，看着林焓冰。


    林焓冰笑了，伸出手，扣着程湛雅的后颈，轻轻往自己方向压。


    下一秒，温热的唇贴上了紧张得快要失色的唇。


    浅浅的，很轻，跟羽毛落在了平静无波的水面上一样。


    此时无声胜有声。


    程湛雅看着林焓冰，翻滚的内心倏地好像安静了下来。


    她舔了舔唇，轻声说：「我上楼了。」


    「嗯。」


    「要我陪你上去吗？」林焓冰轻声说。


    程湛雅拒绝了。


    她下了车，手轻轻摸着包的皮带子，深吐一口气，顿时没那么紧张了。


    迈开腿，她没有再犹豫，大步往办公大楼走去。


    她刚按下电梯，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肖骁一路小跑，一边压着嗓子叫，又怕程湛雅听不见，心急如焚。


    「湛雅姐～等等我。」


    电梯门合上，程湛雅没踏上去，回头看了肖骁一眼。


    她笑着说：「我在等你，慢点。」


    跑得太急的肖骁大脑一时半会都是空白的，她没听见程湛雅说了什么，但听见她的声音了。


    像是看见了多年没见的朋友，肖骁直接抱了上去。


    「呜呜呜湛雅姐～」


    「你总算是上班了，我真想你。」


    程湛雅笑着，心里暖暖的，公司里居然还有人这样记挂着自己。


    她没推开热情的肖骁，无视了周围递来的异样目光，拥抱着和她寒暄了几句。


    叮的一声。


    电梯上去了又下来。


    肖骁终于捨得放开程湛雅了，撅着嘴，诉说着这几个月的思念。


    程湛雅默默听着，直接回了公司。


    她的岗位干干净净的，半点灰尘也没有，有人用心给她做了清洁。


    这个用心的人除了肖骁，没有第二人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摸了摸熟悉又陌生的桌子，嘴角缓缓扬起，看着肖骁不由得道谢。


    肖骁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只是顺手的事啦。」


    是不是顺手程湛雅很清楚。


    她的岗位干净又整洁，肖骁肯定细心维护过了。


    反观肖骁的桌面，有些凌乱，有些随意，若只是顺手，她会先把自己的桌面先收拾干净。


    她没说话，只是沖肖骁笑了笑。


    「欢迎你的回归。」方景敏走过来，跟她道贺，接着说：「接下来又要并肩作战了，要多多指教哦。」


    「谢谢。」程湛雅应，「该说这话的是我。」


    方景敏失笑，「同勉嘛。」


    程湛雅也笑了，她点了点头，主动去跟组长柳善美打招唿。


    「欢迎回来。」柳善美道。


    办公室里越来越热闹，大家都在欢迎程湛雅。


    「湛雅姐，你恢復得真好，」肖骁打量着好，「跟没生过孩子似的，脸上也没长斑，好像还更水嫩了，真让人羡慕。」


    肖骁一脸羡慕，「我青梅很早就结婚生小孩了，恢復得慢，脸上还突然长了斑，她多爱美的一个人呀，现在整天整抹护肤品，效果是有的，但不多吧，她苦恼得要命。」


    「为什么会长斑？」


    程湛雅没经歷过，她脸上很少长东西，很难去身同感受。


    青春时期，每个女孩都正是爱美的年纪，偏偏这个年纪不少同学都了长青春痘，让人困扰很长一段时间。


    当然，也少数同学没有这样困扰。


    程湛雅属于是少数里面的。


    「可能是青春期的时候没长吧？」肖骁猜测道：「好像是怀孕以后激素生长的原因？」


    「总之她挺苦恼的，每天跟我吐槽的不是斑就是讨论孩子，我一个未婚少女，我也聊不上呀。」


    肖骁嘆气，「自从她结了婚，我们的话题就很少能聊在一块了。」


    「因为生活圈子层面不一样了。」程湛雅安慰她，道：「她有她的生活，你有你自己的生活。」


    「只是她的生活围绕的是孩子和家庭，而你的是工作和自由，还有更多的见识。」


    「但这不妨碍你们还是好朋友，对吧。」


    肖骁同意地点头，「那倒也是。」


    程湛雅点进自己的系统，点击进入很久没打开过的软体。


    熟悉的感觉在一点点回归。


    她翻着过去的稿，内心一阵澎湃，有点迫不及待想大展身手。


    好想画画。


    从来没这么想过。


    程湛雅拉了个底图，正准备随便画画，练一练手感。


    眼尾不经意瞥见熟悉的身影，她抬头，沖缓缓走来的林焓冰眨眨眼。


    林焓冰脸上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动，很快就隐没在办公室门后了。


    肖骁滑动她的椅子，一脸八卦，「湛雅姐，我们前妻姐身份升级没有啊？」


    前妻姐？


    程湛雅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肖骁口中的前妻姐指的是谁。


    她嗤一声，没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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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好笑了。


    什么时候给林焓冰起的称唿？


    要是林焓冰知道，估计能气疯，程湛雅几乎可以想像到那个画面了。


    肖骁本身没觉得好笑，被程湛雅反应带动了，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是，湛雅姐你听我狡辩。」


    她要是说自己是脱口而出的，会有多少说服力？


    鬼知道她怎么就蹦出了个前妻姐。


    只是在看见意气风发的林焓冰走进来的时候，大脑自动就生成了这么个词。


    要是让林焓冰知道，她会死得很难看吧。


    肖骁缩了缩脖子，莫名感觉背后一阵发冷。


    程湛雅慢慢停下了笑，她看着肖骁，一脸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前妻姐身份暂无变动。」


    「湛雅姐…」


    放过她。


    求求。


    肖骁双手合十，上下搓搓，衣副求饶的样子。


    这件事可不能被林焓冰知道。


    程湛雅又笑了，指了指自己屏幕上不停黄闪的头像。


    「前妻姐来信息了。」


    「别这样。」肖骁快哭了。


    程湛雅站起来，摸摸她的头，轻声说：「我去去前妻姐的办公室。」


    「……」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程湛雅原来也有恶趣味的一面。


    看着程湛雅笔直的背影，肖骁撅着嘴，忍不住想林焓冰找程湛雅的原因。


    想不到，作罢。


    程湛雅敲门，推门而入。


    林焓冰刚回来，电脑还没打开，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


    「你找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你。」


    程湛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半个小时前才分开。」


    第75章 惆怅


    办公室里很安静。


    程湛雅双手抱臂, 眼里带着笑，静静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


    她倒是想看看林焓冰的反应。


    让她意外的是，林焓冰一声不吭地去把百叶窗拉了下来。


    转过身, 缓缓自己走来。


    等程湛雅嗅到危险的气息时, 想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林焓冰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她一边收紧手臂，一边笑道：「居然想逃？」


    「我有这么恐怖吗？」


    程湛雅低低地笑, 不轻不重地挣扎了下, 「这是公司，你别不正经。」


    「和老婆亲热怎么不正经了？」


    林焓冰似乎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反问得理所当然。


    「……」


    程湛雅沉默。


    倏地，她想起在进来之前, 肖骁对林焓冰的称唿。


    前妻姐…


    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都会觉得好笑的程度。


    尤其是看着近在咫尺的当事人时, 她也确实没忍住, 直接笑出声来了。


    有一说一，这个词形容的很贴切。


    她们确实还没復婚，可林焓冰一点她们已经离了婚的自觉也没有。


    而她，好像也挺配合。


    有段时间，她急切着想要復婚，大概是来自家里的压力, 也许更多的是源于她自身的原因。


    她不希望女儿从出生就背负着单亲的名声。


    几个月过去, 她的内心突然好像拨开了云雾。


    该困惑的是林焓冰。


    再说，林焓冰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只有她干着急也没用。


    「笑什么？」林焓冰一脸莫名。


    程湛雅收起笑，往窗户看了一眼, 确定百叶窗落下, 她才轻轻踮起脚尖, 主动亲林焓冰。


    她喜欢亲林焓冰。


    从前喜欢，现在也喜欢。


    虽然离了婚，但眼下更让她有谈恋爱的感觉。


    「你猜。」程湛雅卖关子。


    「我猜……」林焓冰看着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我猜你也是这样想的。」


    程湛雅失笑。


    她没有和林焓冰争辩半句，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说：「嗯，也许是吧。」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该出去工作了。」


    「好。」


    嘴上答应着，林焓冰却丝毫没有放开程湛雅的意思。


    她蹭着程湛雅的颈窝，淡淡的奶香味传入鼻间，还能嗅到专属于女儿的气息。


    程湛雅动了动，「松开呀。」


    然而，对方依旧是不为所动，好像没听见似的。


    她有些无奈。


    「林总，您这是在撒娇吗？」程湛雅好笑问道。


    「如果我说是，你会留下来吗？」


    「不会。」


    林焓冰：「残忍。」


    程湛雅没理她，从林焓冰怀里挣扎出来，看着她，一副严肃表情，「我得好好上班养女儿。」


    这是在暗示她呢。


    不好好工作，女儿都养不起。


    林焓冰低声笑，她摸了摸鼻尖，「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工作。」


    「养我们的女儿。」


    程湛雅蓦地红了，抿嘴看了她一眼。


    还算识相。


    她想。


    扭下门把，程湛雅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妻子离开的背影，林焓冰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手。


    手心似乎还残留着程湛雅腰间上留下的温度，她笑了笑，打开电脑，准备一天的工作。


    养女儿。


    责任很重大啊。


    她抬头，看了眼紧闭的百叶窗，好像能从细小的缝隙，看见程湛雅在工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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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一声。


    手机屏幕倏然亮起，上方显然一条未读信息。


    她打开看一眼，唇角无法抑制地上扬，指尖快速敲击屏幕，给对方回復后把刚开机的电脑再次合上。


    拿着手机，顺势把车子钥匙带上，脚步轻盈地离开了办公室。


    程湛雅被肖骁提醒，抬头的时候，林焓冰已经走远了，只给她留下一瞬的背影。


    去哪儿呢？


    她低声嘀咕，很快又再次投入工作当中。


    将近半年没动笔，程湛雅依然画得很流畅，应该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有感觉。


    临近午休时间，她已经几乎画完一话的简体草稿了。


    状态满分。


    在旁边的肖骁看神了，想说话，又怕影响程湛雅，一直憋到下班，看见程湛雅停下来，她才敢开口。


    「湛雅姐，你今天灵感爆棚诶。」


    肖骁感嘆连连。


    她站在程湛雅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根本捨不得移开眼。


    「好厉害啊！」肖骁还在感嘆。


    程湛雅笑，存档退出。


    她今天手感的确很好，但还没做检查，下午可以给勾线的同事了。


    关了电脑，肖骁还在碎碎念。


    「去吃饭吧。」


    「嗯嗯！」肖骁兴奋地狂点头，「终于又可以跟湛雅姐一起吃饭了，我真幸福。」


    说起来确实很长时间没一起吃饭了，自从她休产假以后。


    程湛雅笑笑。


    有人这样等着自己，好像重新工作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也有些惊讶自己的适应能力。


    好像适应的也还挺快，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难。


    总监办公室门被拉开，陆听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只见她直迳往程湛雅走来。


    「去吃饭？」陆听出声道。


    程湛雅点点头。


    「介意一起吗？」


    和对视一眼，程湛雅说：「当然不介意。」


    虽然多少有点还没有和女神独处，但肖骁相信以后机会还多的是。


    她在心里想着，默默跟在她们后面。


    陆听按下电梯。


    随着数字的变化，叮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仨人同时和电梯里的里面的人上了视线，程湛雅愣了几秒，顿时有点尴尬。


    她看了看身边的肖骁和陆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焓冰先开了口，「去吃饭？」


    「正好，一起。」


    没等大家回答，林焓冰迳自又补了一句。


    她看了眼站在妻子身边的陆听，抿了抿嘴，往边上一站。


    事情解决后林焓冰就赶回来，本来就是为了接程湛雅去吃午饭，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


    肖骁咽了咽喉咙：「……」


    她觉得气氛有点像尴尬，有种进入了修罗场的感觉。


    怎么人越来越多了？


    还都是顶头上司，她一个小喽啰大气都不敢喘啊。


    现在临时说去不了可以吗？


    肖骁生无可恋。


    她缩在电梯的一角，眼睛偷偷瞄了又瞄，想到自己早上才给林焓冰起绰号，顿是倒吸了口凉气。


    不过看样子，林焓冰好像还不知道。


    有点让人窒息。


    这电梯以前没发现那么慢。


    终于走出电梯，肖骁悄悄吐了口大气，一声不敢吭地跟在后头。


    「想吃什么？」林焓冰问。


    话看似是问大家，实际上她只看得见程湛雅。


    程湛雅瞥她一眼，转头问由始至终没吭气的肖骁，「骁骁，你想吃什么？」


    「啊？！」肖骁惊一下，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什…什么都可以啊。」


    「那…我来决定？」


    看出肖骁的不自在，程湛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我知道附近有个挺有名的中餐厅，要不去那边看看。」


    「可以。」


    她的提议马上得众人一致的同意。


    午休时间路上车多人也比较多，加上不太远，她们决定走路过去。


    正午，是所有人觅食的时间，周围都在排队，毫不意外的都是高朋满座。


    但是她们还是很幸运地拿到了中餐厅的上等包间。


    关上门，很快隔绝了吵杂。


    肖骁第一次知道，原来上位者真的有特权。


    就是有点贵。


    不，是特别贵。


    光是开房费就要一千八，最低消费一万二！


    她想她近十年内都没机会再来一回了。


    林焓冰先点了两个菜，都是程湛雅爱吃的。


    菜单交到肖骁手上，她直接被价格吓出表情包来。


    饱腹的东西而已，没必要吃这么贵的吧！


    她平时消费确实有点大手大脚，可要她花几万块只吃一顿饭，她会心疼到把眼泪流干。


    程湛雅被肖骁变幻莫测的脸色逗笑，她拉了拉椅子，「别有负担，随便点就好。」


    「前妻姐有钱。」


    「湛雅姐——」肖骁吓一跳，激动得差点要上手去捂程湛雅的嘴。


    她脸色尴尬地抬头，心虚极了地看一眼林焓冰。


    没听到！


    幸好。


    比起绰号的恐惧，点菜好像压力也没那么大。


    肖骁硬着头皮点了两道稍微便宜一点的菜，之后像手里拿着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把菜牌推给程湛雅后偷偷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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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来就社恐，现在还吃什么饭，光是面对两位上司就紧张到打嗝了。


    差不多了。


    程湛雅没再点菜，她收起菜牌。


    陆续上完菜，肖骁从紧张得不敢夹菜到低声称赞。


    贵是有道理的。


    吃得出的食材新鲜，口感顺滑找不到缺点，每一口都是奢侈的精华。


    一顿饭吃得刺激又清奇，肖骁算是体会到什么是冰火两重天了，体验很好，下次要拒绝。


    吃完饭回到公司，灯还没开，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将近四十分钟。


    程湛雅有点想女儿，椅子没坐热就往外走。


    她推开楼梯间门，给家里打去视频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对面出现余书静的脸庞。


    「妈。」她叫了声。


    只是还等她来得及说话，屏幕后方就传来小傢伙高频的哭声。


    「程程可能是想你们了，吃了奶也不愿意睡，周姐在哄她，刚停又哭了？」


    刚升级成为奶奶的余书静既心疼又无奈，「怎么哄也不好使。」


    兴许是第一次离开程湛雅这么久，小傢伙还没习惯过来，不停哭闹抗议着。


    程湛雅心疼女儿，尤其是看见小傢伙哭红了的双眼和鼻头。


    小傢伙隔着屏幕看见程湛雅，哭声顿了一下，瘪着嘴，似乎还没哭够。


    楼梯间门被人推开，程湛雅回头，看见跟随进来的林焓冰，一阵委屈感油然而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程程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嗯…」


    程湛雅闷闷地应了声。


    林焓冰摸了摸她的脸，「我来。」


    手机转到林焓冰手机，程湛雅目光依然紧跟着屏幕。


    小傢伙的哭声在看见程湛雅和林焓冰后明显小了许多，林焓冰耐心地哄着女儿。


    很快，小傢伙就在周姐怀里睡着了。


    断开视频，程湛雅有点怅然。


    她想回家。


    林焓冰趁机把人抱入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没事，程程已经睡了。」


    「晚上早点回家。」


    第76章 求婚


    程湛雅把稿子交上去后, 就一直无心工作。


    从女儿出生，到现在三个多月，母女还是头一次分离这么久。


    整整一天。


    别说女儿不习惯, 程湛雅也难受。


    她看了看时间, 才四点不到，什么时候能熬到六点。


    时间过得快与慢, 取决于当时的心情。


    只要想到女儿可能已经醒了, 在找不到她和林焓冰以后又得哭很长时间，她就觉得特别煎熬。


    她坐在电脑前，手在板子上乱涂乱画，一个婴儿雏形慢慢出现。


    挂在电脑上的社交帐号倏地跳动, 程湛雅下意识想到林焓冰，手滑动滑鼠, 双击打开。


    不是林焓冰。


    是她那许久没联繫的编辑大人。


    程湛雅顿了下, 定了定神，指尖快速在键盘上打字。


    ——亲爱的，新年好。你生了？


    ——嗯，生了。


    ——恭喜恭喜！男孩女孩？


    ——女孩。


    ——女孩好。


    ——什么时候可以復工呀？这边工作准备妥当了，随时配合你。


    寒暄几句，编辑进入了主题。


    看着那一行字, 程湛雅顿时感到一阵头大。


    画集的进展为0。


    生了孩子回来才发现她好像也挺忙的, 整理一下，很多事情都没有进度。


    她打了字又删掉，反反覆覆两三回，还是回復了对方。


    ——復工了。


    ——会尽快参加画集进度, 届时再和您对稿。


    ——好的。


    谈话结束。


    程湛雅对着电脑发呆, 莫名感到一阵焦虑。


    她随意拉了个底图, 把刚起了个雏形的婴儿q版给遮住。


    接着……


    继续发呆。


    大脑一片空白，画集的主题中心还没想好，不知道从何下手。


    画画不难，起草难。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她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她绞尽脑汁，大脑刚有了主题雏形，很快又被她给否定了。


    真的好难啊。


    程湛雅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拿着铅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


    春天的夜来得快，太阳早早就下山了。


    将近六点。


    程湛雅已经关了电脑，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随时下班。


    肖骁在旁边看得出奇，笑道：「湛雅姐，第一次看见你这么着急下班。」


    果然是有了家庭孩子就一样了。


    很明显吗？


    程湛雅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是挺好笑的。


    一副必须走在前头的架势。


    她笑笑，直言：「太想女儿了。」


    看出来了，肖骁心想道。


    总裁办公室门被拉开，林焓冰走出来，往程湛雅座位看了一眼，拿着手机，一边走路一边看。


    很快，程湛雅就收到了信息。


    ——车库等你。


    程湛雅回了个表情，时间一到，她和肖骁道了别，快速打卡下了班。


    她的反常行为，把大家都看呆了。


    这还是她们记忆中那个与世无争的程湛雅吗？


    肖骁耸了耸肩，看着程湛雅走远才慢慢收拾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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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和程湛雅一起下班的机会应该不会再有了吧。


    虽然知道程湛雅有家庭，不可避免距离，但想想还是觉得挺难过的。


    程湛雅找到了熟悉的车子。


    习惯性地拉开副驾驶门，安全带还没系好，就催促道：「快回家。」


    林焓冰失笑，同时启动车子。


    她可以理解程湛雅的归心似箭，毕竟从怀孕开始到女儿出生，从来没离开过整整一天。


    不习惯有。


    更多的是不舍和想念吧。


    往往有些事越是急，就越是不能如愿。


    回家的路上毫无疑问地堵车了。


    看眼手机导航，三公里内的路线全红了，预计能堵四十分钟。


    将近一个小时。


    对于归心似箭的人来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程湛雅无奈又无力。


    她摇下车窗，单手撑着头，有些绝望地看着看不见头的车队。


    「先打个电话回家？」林焓冰眼看着她急，又好笑又心疼，「程程会乖乖等妈妈回家，别着急。」


    程湛雅白她一眼，转头往外看，低声嘀咕，「程程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你倒是不心疼。」


    「我也心疼。」


    林焓冰听见了，她开着车，笑着应。


    程程也是她女儿，女儿哭了她也会心疼，她只是没有那么会表达。


    程湛雅轻哼一声，倒也没反驳。


    女儿出生以后，林焓冰的表现她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


    路终于通畅了一些，程湛雅肉眼可见的开心了。


    平时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今晚是硬生生开了一个小时。


    车子停下，程湛雅直接下车，也没等林焓冰。


    走到玄关，程湛雅的心才稍微放下来。


    没哭声。


    安安静静的。


    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往客厅里走，慢慢听见谈话声。


    越来越清晰。


    当听见杨美婧的声音时，程湛雅有些愣住。


    妈什么时候来了？


    程湛雅带着疑惑，走进屋里，「妈，奶奶。」


    林敬闻也在，她又叫了声，「爸。」


    「回来了。」


    余书静抬头，笑盈盈地招唿她，「还没吃饭吧，给你们留了饭菜，我去给你们热。」


    「谢谢妈。」


    周姐和周姨都不住家，差不多七点左右就下班了，这会儿家里没外人，小傢伙被杨美婧抱着，正呵呵的乐。


    小傢伙看见程湛雅，先是愣一下，瘪着嘴，下一秒就哇地哭了出来。


    震耳欲聋。


    委屈巴巴的，张开手要程湛雅抱抱。


    程湛雅顾不上一天的疲劳，把包随手一放就把女儿抱了起来。


    闻着熟悉的气味，小傢伙哼唧哼唧，没一会儿就停了。


    小脑袋在程湛雅的胸前蹭蹭，意图十分明显。


    程湛雅愣了一下，回头看到在后面的林焓冰，和母亲打了声招唿，就上楼去了。


    和妈妈分开了一天，小傢伙显得格外粘人，直扒拉着程湛雅的衣领。


    真是个小粘人精。


    程湛雅低头，在女儿小小的胸膛蹭了蹭，心里想着。


    可这一刻的幸福感满满。


    短暂的分开只会让思念越发强烈。


    她突然觉得工作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女儿让她更有寄託。


    房间门被推开，林焓冰从外面走了进来，「丫丫，先去吃饭。」


    看了看时间。


    时间是过的真快，也许是因为心思全在女儿身上，程湛雅意识不到时间再过。


    一个回神，竟然已经快九点了。


    被林焓冰一提，她才惊觉自己饿得胃都在胀痛。


    她揉了揉胃部，轻蹙着眉。


    林焓冰很快察觉到她的异常，连忙把小傢伙接了过去，顺势把人扶回床上。


    「不舒服了？」


    程湛雅轻轻嗯了声，「有点胃疼。」


    「你别乱动。」


    林焓冰单手抱着女儿，一手她把被子拉上，面目表情地说：「我去把饭菜端上来。」


    很久没看见林焓冰这样的表情，一时间程湛雅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躺在床上，等她回来。


    连最爱的女儿也没敢让她放在身边。


    静静的等了几分钟，林焓冰去而復返，手里端着汤和淮山粥。


    小傢伙不见踪影，应该是交给杨美婧或余书静了。


    程湛雅问了声，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她安安份份地吃完粥和汤，才弱弱地问她，「程程睡了吗？」


    「没有。」


    林焓冰淡淡道，手上的动作没停，「妈带着。」


    「很乖。」


    程湛雅低低地哦一声。


    她停了会儿，抬头看林焓冰，抿了抿唇，「你在生气？」


    「没有。」


    林焓冰回答得很干脆。


    这哪里像没有生气的样子？程湛雅不是傻子，从她胃疼开始，林焓冰态度就变了。


    「你到底在气什么？」


    本来她们离婚的导火索就是因为没有任何沟通，程湛雅最受不了就是林焓冰什么事藏在心里。


    怀孕的这段时间，她想过无数次，要是復婚，会不会还像以前一样？


    看林焓冰的态度，大抵是会。


    不可否认，程湛雅有些失望，对林焓冰的态度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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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前些日子患上抑郁症，她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有些自暴自弃地说：「算了，你当我没问过。」


    林焓冰定定地看着她，轻嘆了口气。


    她在床沿蹲着，手从被子里伸了进去，轻轻揉着程湛雅的肚子。


    半晌，她才慢悠悠地说：「我在气我自己。」


    程湛雅惊讶，看着她。


    气自己？为什么？！程湛雅不太能理解。


    林焓冰把她的神情收入眼内，苦笑一声。


    「你为了生程程已经受了很多苦了，除了生活上我必须要分担更多以外，我似乎起不到任何别的作用。」


    「我很羞愧。」


    程湛雅愣了一下。


    只是因为这个？可这又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事。


    程湛雅有些意外，有些惊喜，更多的还有点心疼。如果林焓冰因为这个自责，她觉得没有必要。


    倏地，程湛雅豁然开朗。


    没有华丽的安慰，也没有别的言语，她只是躺坐着张开手，学着女儿的动作。


    「你抱抱我，姐姐。」


    林焓冰怔了几秒，神色还有些难过，她站起来，轻轻把人搂着。


    程湛雅双手搂着林焓冰的腰，气氛温馨。


    无言的交流反而让心更近地交流，至少眼前这一刻，程湛雅是这么认为的。


    「胃还痛吗？」林焓冰问。


    「不痛了。」


    「你是妈妈了，丫丫。」林焓冰还有点担心，「不可以说谎，要给程程树立正确的教育方式」


    程湛雅失笑，「去你的。」


    还能骂人。


    看来真没事了。


    林焓冰揉揉她，「那先去洗澡？」


    「等会儿再去。」


    程湛雅摇头，双手还紧紧抱着林焓冰的腰，半点也不愿意松开。


    林焓冰也就任由她撒娇，气氛莫名地，越来越浓稠，程湛雅抬头，找到了林焓冰的唇，轻轻亲了一下。


    久违的悸动一触即发。


    老宅的隔音很好，她们听不见外头的动静。


    小傢伙刚喝完奶，安份地窝在杨美婧怀里，不时蹬着小短腿，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把两位奶奶的心都萌化了。


    程湛雅大汗淋漓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满脸潮红还没完全褪去。


    她腿有些发软，看着着淡定穿衣服的林焓冰。


    「丫丫，你先去洗澡。」林焓冰说。


    「你呢？」


    不一起吗？


    话到了嘴边，程湛雅又生生咽了回去。


    算了，她还没回过神来。


    产后第一次，她还有点没适应过来。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把程程抱回来，妈也该休息了。」


    程湛雅爬到床头，近距离看了看时间，深夜十一点多了。


    她们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就两个小时过去了？！


    「不知道程程有没有乖。」程湛雅现在还想不起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这下才想到女儿还在楼下。


    她闷闷地说：「你快去把女儿抱回来。」


    「我去洗澡。」


    林焓冰穿好衣服，回头亲了她一下，「都当妈了，还这么害羞。」


    「快去啊。」程湛雅一阵恼羞，轻轻推了她一把。


    「好，我去去就来。」


    好罗嗦。


    程湛雅没再搭理她，把脸埋在被窝里，她知道这样下去只会没完没了的。


    门关上的声音传来，程湛雅才慢慢从被窝里出来。


    纠结几秒，决定直接去浴室。


    随手拿了套睡衣，她快步往浴室走去，门还没彻底关上，她就听见林焓冰哄女儿的声音。


    程湛雅：「……」


    慢一秒也不行。


    会发展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想到林焓冰最后那副欲求不满的眼神，程湛雅缩了缩脖子。


    孩子抱回来了。


    总不能当着孩子面……


    她没办法想像。


    咔的一声。


    她干脆利落的落下了锁。


    *


    次日，程湛雅内心做了一番斗争才悠悠的起床。


    林焓冰也不催她，耐心地等着。


    公司去不去，程湛雅都能很好的完成工作。


    周姐七点不到就来了。


    小傢伙起得早，早早就被林焓冰交给了周姐带。


    每天夜里，小傢伙哭闹，都是林焓冰起床。


    林焓冰肉眼可见地瘦了。


    眼周的黑色也越发张狂明显，可也依然不影响她白天的风采。


    跟没事人似的。


    似乎高强度的工作对她一点影响没有。


    復工第二天，程湛雅就迟到了。


    和她一起迟到的，还有林大总裁。


    程湛雅刚坐下来，肖骁就凑了过来，「湛雅姐，你还好吧。」


    「还好啊。」


    「怎么这么问？」


    程湛雅一脸疑惑。


    「你脸好红啊。」肖骁说。


    程湛雅摸了摸脸，想起刚刚在车库的时候，硬是被林焓冰按着亲了好久。


    自从昨晚破了例，林焓冰就像开了智的色魔，不放过一丝占便宜的机会。


    以至于她迟到。


    倒是作为罪魁祸首的人怡然自得地回了办公室。


    程湛雅避而不答，只是脸色更红了。


    「嘴巴也有点肿。」肖骁古灵精怪地往林焓冰办公室看去，想到林焓冰刚才那意犹未尽的往这边看，她大胆地猜测道：「不会是跟总裁色色了才迟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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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湛雅：「……」


    「你好好上班。」


    「来聊一下嘛。」肖骁撒娇地嘟着嘴，她太好奇了。


    和这么好看的人是怎么谈恋爱的，是不是根本毫无抵抗力。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覆婚啊？」


    程湛雅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復如常，轻描淡写地说：「不知道啊。」


    「总裁还没有表示吗？」


    孩子都三个多月了，復婚还能一拖再拖？


    肖骁努着嘴，不理解。


    工作真的特别认真，但感情好像没有处理的很妥当。


    不过，没有完美的人。


    也许长得漂亮，有能力的人，某些方面会略显迟钝吧。


    程湛雅随口嗯一声。


    打开电脑，她收到了好友的信息，虽然什么话还没说，可程湛雅莫名地感觉到范瑶白的情绪有点低落。


    ——陆听在公司吗？


    程湛雅有些疑惑，下意识往陆听办公室看去。


    一片漆黑。


    好像是没回来。


    程湛雅打字，给范瑶白回了信息。


    ——没在，怎么了？


    ——我和陆听好像要分手了。


    ——？


    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还手牵手去春游，甜甜蜜蜜地参加程程的百日宴，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闹到分手的地步了？


    程湛雅一度震惊，给范瑶白打了个问号。


    ——发生什么事了？


    她问。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短不了。你晚上有时间吗？可不可以过来陪陪我。


    ——可以。


    程湛雅没有思考，直接了当答应。


    全盘接收了范瑶白的情绪，午间休息，程湛雅闪进林焓冰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她吓一跳，「呵——」


    怎么自己偷偷进来还被吓到？林焓冰哭笑不得地亲了亲她。


    「想我了吗？丫丫。」


    天天见，想什么。


    程湛雅有些口是心非，虽然每天都能见面，可被林焓冰抱着还是会脸红心跳。


    她摇头，又点头。


    「有一点想。」


    林焓冰被她的回应狠狠取悦住，她笑道：「一点点是多少。」


    「……」好幼稚。


    程湛雅不打算回应她，直入主题，「我下午想早点下班。」


    「又想女儿了？」


    想是想，但小傢伙在家里有林焓冰照顾着，她很放心。


    只是范瑶白今天好像更需要她。


    程湛雅大方承认想念女儿，说：「但是我今晚可能不回家。」


    「嗯？」


    林焓冰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程湛雅白了她一眼，「你听见了。」


    「不回家去哪里？」林焓冰问。


    「白白好像……嗯，和陆总监闹得不愉快，我去陪陪她。」


    「她们怎么了？」


    「现在还不知道。」程湛雅说：「所以晚上就辛苦你了，一个人带女儿。」


    她还可以拒绝吗？


    林焓冰心想。


    女儿要带，这是必然的，只是和妻子不回家是两个概念。


    她轻轻皱着眉，无可奈何，她只有答应的份儿。


    毕竟在她们离婚后，范瑶白也给她助攻不少。


    程湛雅以为林焓冰不同意，踮着脚凑到她唇边，不停的亲吻她有些冷的唇。


    「姐姐～」


    「你知道我没办法抵挡这个称唿。」林焓冰的声音低沉得有点发哑，她深深看着程湛雅，然后反客为主。


    就是因为知道林焓冰受不了，她才这么叫。


    不过在外面还是第一次。


    挺羞耻的。


    程湛雅脸色泛红，轻叫一声，像猫叫一样。


    她仰着头，承受着林焓冰入侵。


    「要不要在办公室试一次。」林焓冰像魅魔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膜。


    酥酥麻麻的，像触电了。


    程湛雅回过神来，她已经躺在林焓冰的沙发上了。


    她惊唿一声，抓住她的手，「你疯啦？」


    想到她们现在身在何处，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她惊慌地把人推开，快速整理自己的衣服，脸色涨红，死死地盯着她，不让她乱来。


    幸好她反应过来了，没被诱惑成功。


    脸红是气的。


    林焓冰明知道自己很难拒绝她。


    「跟你谈正事，你是不是应该认真一点？」程湛雅又恼又羞。


    她怀疑林焓冰憋坏了。


    好不容易有了第一次，她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她煳里煳涂的就把自己又交代了一次。


    「……」


    谁能拒绝柔情蜜意的大美人林焓冰。


    她自认她不行。


    由始至终。


    林焓冰低声坏笑，慢悠悠的坐了起来。


    随后正色道：「那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什么请求？」


    「把周六的时间留给我。」


    程湛雅看着她，看不透她的想法，「周六要干嘛？」


    「暂时保密。」


    「神经秘秘的。」程湛雅眯眼看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林焓冰哭笑不得，「我能有什么阴谋。」


    「那干嘛这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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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焓冰不语，默默地看着她。


    很难套到林焓冰的话，程湛雅深知，可难免有一丝挫败。


    和林焓冰相比，总显得她很呆。


    商量达成。


    程湛雅耸了耸肩，「行吧，那我出去了。」


    她摆了摆手，也不再多问什么。


    等程湛雅离开办公室，林焓冰打开手机相册，满脸笑意地看着装簧得梦幻十足的房间。


    距离周六，还有三天。


    林焓冰收起手机，从沙发起来，往外走。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程湛雅一眼，径直去了茶水间。


    程湛雅有些无语，抿唇，低头愉愉地笑了笑。


    旁边平时爱凑热闹的肖骁昨晚熬夜了，午饭吃完就回来睡觉了，完美错过了程湛雅和林焓冰的交流。


    晚上下了班，林焓冰把程湛雅送到范瑶白所住的小区。


    门一打开，许久不见的范啾啾扑了上来。


    「喵～喵～」


    撒娇似的，不停地叫着，蹭着程湛雅手臂。


    范瑶白一脸颓废，她开了门，整个人好像被抽掉了灵魂一样，拖着身体回沙发窝着。


    曾经收拾的整整有条的客厅此时乱成一糟。


    程湛雅皱眉。


    这是怎么了？


    好像把家里拆过一回似的。


    「喵～」


    范啾啾从程湛雅身上跳下去，踩着猫步，一下跳到沙发上，看起来好像是在招唿她去那儿坐着。


    她刚坐下，范瑶白一把将她抱住。


    「我有点头晕。」


    「怎么了？」程湛雅探了探她的体温，「没发烧。」


    「没有。」


    范瑶白吐了口气，「怀孕了。」


    啊？！


    程湛雅僵住。


    她整个人失去了反应，半晌才叫出声，「你怀孕了？！」


    「是。」


    范瑶白一脸无辜地看着程湛雅，「陆听还不知道。」


    「她不知道又是怎么回事？」


    「你倒是快把话说清楚！」程湛雅急得慌，越想越害怕，「你们未婚先孕？」


    范瑶白啊一声。


    这个年代，未婚先孕好像没什么奇怪的。


    「……」程湛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前天我们见家长了。」


    范瑶白慢慢地说：「陆听家……嗯，就家庭背景挺好的，我们好像有点差距，她爸爸妈妈都不满意。」


    「他们更希望陆听能找到对她事业有帮助的对象。」


    「然后我激素上头，就说了些过份的话，陆听妈妈昨晚好像进医院了。」


    范瑶白低泣，「我知道她妈妈身体不好，可是当时我不知道怎么的，没能控制好自己。」


    她咬了咬牙，「早上我有点噁心，一测才知道怀孕了。」


    「陆听一晚上没听我电话了，早上我收到了她提分手的信息。」


    程湛雅沉默。


    她感觉一大盆狗血往头上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也许不是陆总监发的信息呢？」程湛雅倏地说：「你也别想的那么悲观，等过几天，大家都冷静下来，再好好谈一下。」


    范瑶白没说话，靠着程湛雅，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客厅里寂静，范啾啾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低落，乖乖地趴在旁边，不闹也不叫。


    兴许有人陪着，范瑶白心情好了些，终于在凌晨的时候累得睡着了。


    范瑶白的身体不同往日，程湛雅有些担心，这样的状态能把肚子里的小疙瘩养好吗？


    答案不得而知。


    她把人扶回房里，轻轻掖好被子，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确定好友不会突然醒过来，她才退出去。


    范啾啾叫一声，跳到程湛雅怀里。


    夜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静，程湛雅想女儿想得很，忍不住给林焓冰发去了视频。


    很快就接通了，似乎在等着她一样。


    「女儿刚睡着。」林焓冰的声音压得很低，双眼很有神，一瞬不瞬地看着程湛雅。


    程湛雅被她看得心慌，别开脸，不敢和她对视。


    「既然程程睡了，那我先挂了。」


    「别。」


    林焓冰急道：「女儿不想你，我想你啊。」


    程湛雅脸都红了。


    怎么突然那么认真，弄得她也好想抱抱林焓冰。


    她轻咳一声，装着不在意地摸着范啾啾的小脑袋。


    「范瑶白怎么样了？」林焓冰问。


    程湛雅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等回家再跟你说。」


    看程湛雅的表情，林焓冰可以想像事情的复杂，于是她也没多问。


    聊了一会儿，程湛雅催促她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半夜程程可能还得闹两回，你辛苦一些。」


    林焓冰嗯一声，「你也赶紧休息，明天起不来，可以不来公司。」


    「好。」


    眼下这种情况，她明天估计回不了公司。


    结束了通话，程湛雅打了个哈欠，抱着乖巧的范啾啾回了客房，收拾一下，很快就睡了。


    范瑶白很早就醒了，状态还是很差，头髮乱糟糟的也没心思打理，和没谈恋爱之前完全两个人。


    睡醒了，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眼里一点光也没有，只盯着手机出神。


    程湛雅陪着她，什么也没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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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范瑶白表情都不带换的，就是丢了魂的状态。


    手机没有半点动静。


    范瑶白在想什么？是在等陆听的电话吗？


    在记忆中，陆听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或者是她母亲的状态还不允许她松懈。


    只是一天了，陆听一点信息也没有。再忙，能忙得连信息也没空发吗？


    程湛雅有点动摇了。


    万一陆听真是那样绝情的人，即使她们两个人走到了一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恐怖结局也不会比这好太多。


    只是感情的事情很难讲，只有自己领悟了才能真正走出来。


    就像她和林焓冰，她从来没走出来过，所以轻而易举地又陷进去了。


    程湛雅嘆气，犹豫着要不要联繫陆听。


    这样也不是办法。


    第三天，范瑶白终于恢復了些精神。


    「你去上班吧，雅儿。」范瑶白说：「我好多了，谢谢你这两天的陪伴。」


    「我们之间需要谢吗？」


    范瑶白笑，「我就是客气一下，你别急啊。」


    程湛雅瞪她一眼，「吃了饭早点睡，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话音刚落，低下头看一眼肚子，倏地笑了声，「我知道了。」


    也许是还太小，也有可能是体质原因，范瑶白的早孕反应并不严重。


    周六如约而至。


    林焓冰起得早，七点多就给她发信息。


    天才刚亮，气温还有点低。


    程湛雅给范瑶白做好早餐，匆匆忙忙地下楼，完全来不及收拾自己。


    浅绿色外套，牛仔裤加小白鞋。


    倒是林焓冰穿着很正式礼服，性感的白色v领吊带，外搭着杏粉色的外套，化着淡妆，连眉毛都勾勒得精緻。


    充分都看出她的愉悦。。


    这么开心？


    「今天什么日子呀？」程湛雅有些奇怪。


    林焓冰笑而不语。


    「这是要去哪里？」程湛雅得不到回应，不满地皱眉。


    「到了你就知道了。」


    程湛雅抿唇，还真是神秘。


    虽然嘴上不满地嘀咕着，可只有她才知道，她有多么期待。


    隐约间，程湛雅好像猜到了什么。


    她心脏砰砰地跳，大脑开始有些混乱，忍不住胡思乱想。


    或许真的是她想太多。


    车子在市中心一处小区的停车场停下。


    程湛雅下车，脚步有些飘。


    明明才十来分钟的车程，怎么她还会晕车？


    她的手被林焓冰牵起，她偏头看一眼，正好看进那双深邃的眼睛里。


    像看不见底的深渊，把她吸进去。


    电梯在9楼停下。


    叮的一声，犹如水珠落在心头上，程湛雅颤了一下，偏头看林焓冰。


    林焓冰也看她，笑了。


    程湛雅吸了口气，什么话也问不出口，只能跟随她的脚步。


    她们在大门口停下，门缓缓被打开。


    满目皆是梦幻般的粉色。


    连玄关的地毯也没能逃过粉色的命运，她被林焓冰拉着踩在上面，好像踩在了云端上。


    玄关的尽头是客厅，小傢伙穿着粉色公主裙坐在婴儿车里，咯咯地沖她们笑着，似乎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这是……」程湛雅声音有些颤抖。


    「喜欢吗？」


    程湛雅看她，竟然从林焓冰眼中看见了一丝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喜欢。」


    林焓冰应该准备了很久很久，程湛雅再口是心非，这会儿也说不出违心的话。


    她从来没想到，林焓冰会向她求婚。


    时隔六年，第一次求婚已经有点模煳了，不隆重，却也一样仪式感十足。


    程湛雅突然觉得世界有点梦幻，眼前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她在做梦吗？


    林焓冰抱起女儿，从小傢伙的裙带里掏出一枚戒指。


    小小的，却闪闪发亮。


    「丫丫，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声音在屋里迴荡。


    一声接一声，直至消失。


    程湛雅屏着唿吸，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被林焓冰抱在怀里的小傢伙哒的一声，打断了紧张的氛围。


    她愣了下，看着辛苦生下来的女儿，倏地笑了，慢慢抬起手。


    「愿意。」


    话音刚落，一阵低促的掌声在身后响起。


    杨美婧和余书静满脸笑意地看着她们。


    妈？」程湛雅惊讶。


    余书静上前，温柔中带着威信：「哎，这回我们都做了见证人，以后可不能再欺负小雅了。」


    「我知道。」林焓冰应声。


    态度端正且坚定。


    她看着杨美婧，再一次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爱丫丫，还有我们的女儿。」


    「再不会让她们受委屈。」


    第77章 陪你


    小傢伙五个月的时候, 程湛雅才从工作和家庭中心找到平衡点。


    长达三个月的适应期。


    很累，但她很享受。


    画集有了新的进度，程湛雅给编辑发了三张图, 全部被接收了, 而且很快也收到了反馈图。


    她给《我和妻子的日常》更新了q版的带崽番外，毫不意外地带来了新的一波流量。


    同时更新出画集的通告, 反映都很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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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多年的粉丝无一例外地刷了一波想要。


    新作《美好时光》也迎来了热榜期, 收藏破五十万，全组都在惊唿数据的强大。


    看着数据分布图不停更新，肖骁又惊又喜，她缠着程湛雅狂贊, 「湛雅姐，你真的好厉害啊。」


    「你怎么这么厉害！」


    不愧是我女神。


    这强大的数据是真实的吗？


    要不是她也参加了组里的工作, 她甚至有点怀疑这数据是刷出来的。


    实在太强大了。


    看这资料库的更新速度, 不到一个月时间，大概就要到六十万了。


    程湛雅作为画手，看到这个数据时也是相当震惊的程度。


    她没想到新作品反映能这么好，除去原着粉，还有她积累下来的读者，更多的其实应该归功于公司运营。


    总而言之, 离不开整个团队的付出和努力。


    内部群里突然收到通知。


    晚上聚餐。


    程湛雅想拒绝, 倏然，林焓冰的头像也跳了起来。


    ——去放松一下。


    程湛雅：「……」


    她看了眼林焓冰办公室的方向，抿了抿唇，有点纠结。


    与聚餐相比, 她其实更想回家陪女儿。


    小傢伙五个多月了, 已经会爬了, 每天动来动去，越来越可爱了。


    越是长开，五官就越像林焓冰。


    笑起来来甜甜的，和她基因强大的妈妈完全不一样。


    性格随她。


    长相随林焓冰。


    完美。


    程湛雅很满意这样的发展。


    这时，肖骁滑过来，「湛雅姐，今晚聚餐你会去吗？」


    「会去。」她说。


    答应林焓冰的求婚后第三天是周一，她们没有耽误时间，早上就去领了证。


    彻彻底底地復婚了。


    两个月过去，这件事在公司也传开了，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程湛雅和林焓冰有个女儿，离过一次又在一起了，顿时大家都化身侦探。


    一时间众说纷纭。


    竟然出现了不少版本的同人文。


    有大总裁为了追妻强行投股成为大东家的。


    也有林焓冰母凭女贵上位的。


    程湛雅偶尔看到好看的还会追更，给作者打赏。


    一个个脑洞比天都阔。


    「好诶。」肖骁一脸惊喜，她以为程湛雅不会参加团体活动了。


    毕竟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她回家。


    总监室门被拉开。陆听眼神冰冷地扫了一眼众人，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肖骁缩了缩脖子，被陆听盯一眼，她后背都有点发冷。


    「总监最近是不是失恋了啊？怎么感觉她现在整天都很哀怨的样子。」


    有时候女生直觉还挺准。


    肖骁猜对了。


    陆听和范瑶白确实分手了，在她和林焓冰领了证的下午，她收到好友的信息。


    她去陆听家找人了。


    和陆听算是和平分手，范瑶白没有提自己怀孕的事。


    因为她没打算留下孩子。


    后来又一直没捨得拿掉，日子一直过，她也一直拖。到现在，宝宝已经满三个月了，再过一个月，或许就要有胎动了。


    程湛雅不知道范瑶白怎么想，只是很心疼，不管最后范瑶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想她除了支持，没有什么她可以帮得上忙的。


    她对陆听很失望。


    陆听的能力是不可否认，可感情上，她和曾经的林焓冰一模一样，都有点情感缺失的症状。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陆听给她的第一感觉。


    就是和林焓冰很像。


    不管是气质还是由内而外的淡漠和疏离，只是陆听似乎更能隐藏。


    程湛雅不置可否，只当肖骁在碎碎念。


    「湛雅姐，你和林总还会再办一场婚礼吗？」


    「不会。」


    程湛雅头也没抬，淡淡道。


    林焓冰倒是再办一场婚礼的朴法，只是想到要为此忙前忙后的，她就一阵头大。


    当年的婚礼很盛大，足足两天，宾客如云，林焓冰携着她招唿着，结束以后累得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年纪大了，她折腾不起。


    而且她们离婚的事几乎没人知道，再办一次婚礼……


    坚决拒绝。


    「啊！好吧。」肖骁一脸惋惜。


    「怎么了？」见她一脸失望，程湛雅明知故问。


    「我还以为我能看到你和林总同时穿婚纱的样子，那一定很美。」肖骁双手撑着脸，满眼都是憧憬。


    「只是想看我和林总的婚纱照？」


    「嗯！」肖骁点头。


    程湛雅想了下，说：「五年前的婚纱照要看吗？」


    肖骁点头如蒜。


    「要看！」


    「我找找。」


    「好。」肖骁一脸期待。


    程湛雅喜欢画林焓冰，生活的细小碎片都习惯性地收藏起来，大多都在她的存档里备份着。


    像宝贝似的，不时翻出来看看。


    自从生了孩子，她的相册里满是女儿的照片，林焓冰的地位迅速下降，往下翻了很久，偶尔看见一些模煳的画面。


    她把相册放小，拉到六年前。


    南城七月。


    满屏都是白色，是她和林焓冰的婚纱照。


    她还保留得好好的。

 第165页

    放大，打开。


    熟悉的记忆如浪潮席捲而来，程湛雅感嘆，原来她和林焓冰的婚礼已经过去六年了吗？


    六年间她们都经歷了什么？


    离婚。


    生子。


    又復婚。


    六年可以做的事太多了，林焓冰从青涩的大学生蜕变成职场精英。


    而她，好像没什么变化。


    只是从宅女变成了职业女性，要说更大的变化，应该就是成为了母亲。


    程湛雅稍稍感嘆。


    她随手点开一张图片，给肖骁分享过去。


    「哇！」肖骁惊唿。


    「湛雅姐，你真好看！」


    兴许是太过于惊讶，肖骁的声音有点大，一下没收住。


    霎时，周围的人都往她们这边看过来。


    程湛雅：「……」


    肖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捂住嘴趴下去。


    双眼还在贪心的往上瞟，滑动滑鼠将图片缩小再关闭，随后迅速拿起手机，找到程湛雅的聊天框。


    她佝偻着身体，鬼鬼祟祟，生怕别人看见。


    手机放在桌面上，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图片放到最大。


    拉到程湛雅的脸上时，肖骁停住了。


    程湛雅确实好看。


    是那种温婉优雅型的美女，二十出头的程湛雅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完全褪去，和现在的程湛雅相比，多了一丝少女的气息。


    即使穿着婚纱也掩饰不住的青春洋溢和朝气蓬勃。


    经过五六年的沉淀，程湛雅早已经从那个憧憬少女蜕变成坐拥百万粉丝的漫画家了。


    完全褪去的婴儿肥的五官更深刻，举手投足满是温柔和自信。


    除了刚復工那几天。


    肖骁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偶尔想到程湛雅归心似箭，心急如焚的煎熬的样子，还是觉得好笑。


    果然当了妈就不一样。


    她慢慢划过去，目光落在林焓冰的脸上。


    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微微偏着头，视线是跟随着程湛雅的，眼里彷佛泛着光，只装得下一个人。


    绝美的脸上情深款款，温柔如水，跟她现在所见到的淡漠疏离大相迳庭。


    原来林焓冰也有过那样的表情。


    果然再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在碰上喜欢的人时，也会沦陷。


    肖骁心想，除了程湛雅，没人配得上林焓冰。


    至少在她所有认识的人当中，程湛雅和林焓冰是最为般配的。


    过了一会儿，她才悄悄地滑动椅子，往程湛雅靠过去。


    「湛雅姐，你和林总天生一对。」


    在肖骁看来，即使她们分开很久很久，再见也依然会为彼此心动。


    谁也无法分开她们。


    天生一对……吗？


    程湛雅觉得肖骁过于夸张，可认真想想，好像是这样。


    她离不开林焓冰。


    林焓冰也离不开她。


    程湛雅笑了笑，没应话，垂眼看着肖骁手机上的照片，神色柔和。


    「湛雅姐，你在想什么？」肖骁盯着她偷笑，「笑得这么甜。」


    她笑得很甜吗？


    程湛雅没察觉，摸了摸脸，似乎是在笑。


    「想女儿了。」


    肖骁挑眉，「确定不是想林总吗？」


    程湛雅从容淡定，抬头看了眼林焓冰的办公室，「天天见，那也想。」


    肖骁被逗笑了，心甘情愿吃了一口狗粮。


    她把图片保存下来，小心地问程湛雅，「湛雅姐，这张照片我可以用来做桌面吗？」


    程湛雅疑惑了下，「手机桌面吗？」


    肖骁点头。


    「可以吗？」


    「这不好吧？」程湛雅哭笑不得，用别人的婚纱照当桌面，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她直言，「有点怪怪的。」


    「可是我好喜欢这张照片诶。」肖骁有些失落。


    程湛雅沉默，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慢慢成型，「我打算把这张图加入画集里。」


    「等画完，你用漫化图做桌面，会不会更好。」


    「真的吗？」肖骁一下子活了过来，笑得跟小孩儿似的，「那我可不可以预约新鲜出炉的插图。」


    程湛雅笑了笑，「可以。」


    「湛雅姐，你真好。」


    默默接受了肖骁的褒奖，程湛雅脸带笑意地把视线放回屏幕上，点进跳动许久的林焓冰头像。


    ——来我办公室。


    ——林总又在利用职务之便让我去办公室做什么？


    程湛雅发了个女儿捂着小嘴，下方配字偷笑的表情包。


    ——给你看女儿。


    「…」


    林焓冰现在很会拿捏她。


    程湛雅离进了座位，悄悄熘进了林焓冰办公室。


    林焓冰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一点也不惊奇她的速度，抬头向程湛雅招手。


    她怀里放着平板，隐约听见一些声音。


    声音不大，程湛雅听见了女儿熟悉的咿呀声。


    想到女儿，眼睛都柔软了。


    她快步过去，坐在了林焓冰的身旁，把平板拿了过去。


    林焓冰顺势搂上她的腰。


    脸几乎要贴在一起，林焓冰微微偏头，看程湛雅认真又温柔的侧脸，忍不住亲亲她的脸颊。


    程湛雅空出一只手，轻轻推她一下。


    「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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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焓冰抿唇，突然有些后悔用视频吸引妻子了。


    她明明可以不用任何理由，就能把人叫进来。


    现在好了。


    完全沉迷在女儿身上了，满眼只装得下孩子。


    自从女儿出生以来，她的存在感是一天比一天更低了。


    报復性似的，林焓冰又亲了一下，甚至故意用了点力气，以此表达自己不满的情绪。


    程湛雅偏头，看见林焓冰眼里的委屈，愣了下，嗤地一下笑出声来。


    她暂停了视频，讨好似的主动亲了亲她的唇。


    「怎么还吃起女儿的醋来了。」


    「让我看看是谁身上一大股酸味儿。」


    林焓冰得到回应，稍微平衡了点，搂紧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胸前。


    「是我。」


    她闷声道。


    程湛雅好笑地摸摸她的发顶，「孩她妈也会撒娇啊？」


    「不冲突。」


    「乖。」


    「那你亲我一口。」


    程湛雅没有半点犹豫，话音一落，她就亲上林焓冰的唇。


    轻轻一碰，随即抽离。


    「好了吗？」


    林焓冰不满足地摇头，扣着她的后脑勺，微微一用力，唇再次贴在一起。


    对方极具侵略性的亲吻让程湛雅大脑空白了一下，很快做出反应，配合着回应。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有点喘。


    程湛雅深吸一口气，唿吸慢慢平復。


    她窝在林焓冰怀里，重新拿起平板，打开了视频。


    女儿乖巧地躺在奶奶怀里，手里捧着奶瓶，天真无邪的看着镜头方向，眨巴着眼睛，倏地笑了。


    小傢伙眼睛很亮，脸颊泛着粉，嫩得捏出水来。


    老母亲的心一下被柔化了。


    真想立即飞奔回家，把小傢伙抱过来亲亲。


    程湛雅和林焓冰紧靠着，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晚上要不……不了？」程湛雅说。


    「今晚你是主角，不出现不太好。」林焓冰笑道。


    「去走个过场就行，我陪你。」


    第78章 憧憬


    作为当晚的主角, 程湛雅全程没能脱身。


    酒过三巡，已经夜深了。


    程湛雅脸色泛红，还算清醒。


    她喝不多, 几乎都是抿一抿杯口, 可一遍遍敬下来，多少摄入了些。


    为她挡酒的林焓冰倒是喝不少, 但看上去仍然游刃有余, 游走在众人之间。


    起先没太大感觉，直到被林焓冰扶上车，在紧闭的空间里，对方身上的酒味变得格局浓郁, 熏得程湛雅难受。


    自她怀孕以来，嗅觉就变得很灵敏。


    狗鼻子似的。


    一点味儿她都能闻见。


    后知后觉的眩晕袭来, 很想吐。


    程湛雅急忙按下窗。


    清风灌入, 稍稍沖淡了车厢里的酒味，程湛雅勐地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才好受一些。


    「怎么了？」林焓冰担心道。


    程湛雅刚舒一口气，林焓冰凑过来，浓重的酒味窜入鼻间，弄得程湛雅又想吐了。


    她推了推林焓冰肩膀, 偏开脸, 捂着口鼻。


    「别靠过来，快回家。」


    程湛雅没别的想法，此时又累又困，只想快点回家。


    林焓冰顿了下, 倒也没多想。


    叫来了代驾, 俩人坐在后排, 林焓冰伸出手，握住程湛雅的手，轻轻揉捏一番。


    夜里的风有点凉，对于喝过酒，身上发着热的程湛雅来说，感觉很舒服。


    程湛雅头髮刚过肩线，风吹起来，轻盈地往上飘浮，像自由的琴弦，不时划过她干净的脸庞。


    她手扶着窗口，下巴抵在手背，眼神略有一些迷离。


    安静地看着一闪而过的风景，困意渐渐袭来，程湛雅有些挣扎，眼睛闭上又勐地睁开，反覆三五回，终究没抵住睡神的召唤。


    林焓冰脱下外套，轻轻盖在程湛雅身上。


    小心地把程湛雅的脸捧放在自己胸前，逐渐形成了温柔乡。


    程湛雅没醒，轻蹙着眉，调整了下位置，整个人靠在林焓冰怀里。


    半张脸隐没在林焓冰胸前，别外半张脸被头髮遮住，几乎看不见一丝，偶尔风吹过来，隐约露出白皙的肌肤。


    林焓冰低头，静静地看着。


    恍惚间，她想起了在学校时，扎着高马尾的，洋溢着笑的少女。


    像路边的银杏，轻轻挠着她的心。


    林焓冰不可抑制地亲吻程湛雅的发顶，内心得到平静。


    过去这么些年，想起来过去的回忆，好像就在昨天，丝丝缕缕，最深得人心。


    车子稳当停下。


    林宅院子安静得出奇，二楼走廊还亮着灯。


    代驾结束任务离开时回头看了几次，心里生出感嘆「有钱人都是住别墅的」。


    一阵凉风吹来，伴随着叮的一声。


    订单来了。


    他又得赶下一个订单，忙忙碌碌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也能住上别墅呢。


    代驾摸摸鼻子，骑上小电车，哼着小曲儿，吹着风，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程湛雅没有要醒的迹象，林焓冰拉了拉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又看了看时间，决定把人叫起来。


    林焓冰轻轻叫了一声，「丫丫。」


    「……」


    若有若无地哼唧一声，程湛雅蹭了蹭她胸前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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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呢喃似的，几乎听不到。


    林焓冰轻笑，又叫一声，说：「到家了，上楼再睡。」


    到家了？


    程湛雅后知后觉地睁开眼，还有点惺忪的意思，眼睛慢慢适应光线。


    看见熟悉的环境，程湛雅坐起来，皱了皱眉。


    她感觉自己跟没睡似的。


    还是很困。


    程湛雅取下快从她肩膀掉下去的外套，鼻间传来一如既往的味道，记忆中的淡香。


    是专属于林焓冰的味道。


    她拿下来抱在怀里，下了车，脚步越来越快。


    程湛雅很想女儿。


    生了女儿以后，母女还没有分开超过十个小时。


    工作，家庭。


    几乎是两点一线的生活。


    与刚开始的新手妈妈相比起着，程湛雅和林焓冰现在带孩子可以说得上熟门熟路。


    五个月过去，有太多变化了。


    去聚会前，林焓冰已经跟余书静说过会晚点回，这个时间的院子大门是锁上了，屋里没下锁，门把轻轻一扭，就开了。


    轻手轻脚的换了鞋子，程湛雅往二楼走去。


    她没来得及洗去一身凉意，直奔婴儿室。


    今天的程程似乎很乖，像是在做什么梦，嘴角都微微翘了起来，看上去像是在笑。


    程湛雅觉得女儿可爱极了。


    恨不得和所有人分享这份喜悦，她的女儿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生得好。


    程湛雅心里默默把自己夸了一把。


    她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越发不可收拾。


    不摸还好，程湛雅手刚摸了下，小傢伙就醒了，哇哇大哭。


    程湛雅吓一跳，酒意无全。


    她把孩子抱了起来，低声哄着，一阵懊悔。


    兴许身上的酒气，孩子无从辞应，哭得都不停，小脸很快就哭红了。


    周姐笑笑，示意程湛雅把孩子交给她。


    程湛雅一脸歉意。


    林焓冰在厨房熬醒酒汤，闻声赶了过来，看见程湛雅无辜又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当即就想到了怎么回事。


    她搂了搂程湛雅的肩头，安抚地捏捏，「你太累了，让周姐先带带。」


    「煮好了醒酒汤，你先回房，我去端。」


    程湛雅：「……」


    程湛雅回了卧室，样子有点乖。


    她坐在床边，大脑有点混沌，喉咙很干。


    明明也没喝多少，怎么好像醉了？程湛雅摸了摸额头，有点烫手。


    醒酒汤餵到了嘴边，程湛雅一鼓作气喝完。


    也没舒服多少，倒是开始困了。


    她半眯着眼，看着林焓冰替自己脱去鞋子和衣服。


    神情那么认真，很平静。


    就像在做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动作轻柔，还有点熟练。


    「姐姐。」


    程湛雅鬼使神差般，叫出声来。


    林焓冰嗯一声，轻轻把程湛雅扶躺下去，纤细的指尖落在她的唇上。


    「别说话，闭上眼睡觉，乖。」


    程湛雅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眼睛湿湿的，在灯光的折射下泛着水光，看着既乖巧又惹人怜。


    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好像又说了。


    「想我一起？」


    「嗯。」


    喝了酒的程湛雅和平静不一样，乖巧却又大胆。


    等林焓冰反应过来，程湛雅已经主动发出了邀请。


    …


    知了吱吱地叫着。


    程湛雅睡醒的时候，林焓冰没在房间里，身边的位置都凉了。


    她没有宿醒，但脸还有些微微红。


    想起夜里，那温柔的林焓冰，


    程湛雅坐起来，发了会儿呆才慢慢下了床。


    炎夏的早上九点多已经很热了，阳光强烈得都睁不开眼。


    程湛雅拉上半掩的窗帘，挡住刺眼的光线。


    洗了澡换一身衣服下楼，小傢伙早醒了，正在她奶奶怀里哼唧哼唧地摆手，大人们看不懂她的手舞足蹈，只有她自己在傻乐。


    「妈，早。」


    余书静应声，「哎，早。」


    「乐乐一早就下楼来，在厨房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余书静往厨房那边扬了扬下巴，语气温柔，带着盈盈笑意，「说你受累了。」


    程湛雅耳根发热，淡淡一笑，在余书静旁边坐了下来。


    小傢伙看见妈妈，圆骨骨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就张开手要抱抱。


    咿呀咿呀的叫着。


    五个多月的小孩还不太会站，她奶奶扶着，小肉腿摇摇晃晃的，不多时就要坐下去。


    「想妈妈了。」余书静说。


    程湛雅接了过去，亲了亲她的小脸。


    程程咯咯地笑。


    想到昨晚，小傢伙还很嫌弃她，今天一早却又粘着她来了。


    小没良心的。


    程湛雅颳了刮小孩儿的鼻子。


    林焓冰从厨房里出来，围裙还没有脱下来，看上去有点家庭主妇的味道了。


    「煮了粥，现在喝点？」


    「好。」


    昨晚顾着寒暄，东西吃得少，一晚上过去了，确实也是饿了。


    程湛雅应了声，目光跟随着林焓冰她抱着孩子，跟着去了厨房，还没到门口就闻见里面飘出来的香味。


    是甜的。


    林焓冰带着隔热手套，揭开盖子，一阵白色的蒸气冒上来，香味就更浓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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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傢伙哼唧一声，眼睛也落在了林焓冰身上，像是在向另一个母亲撒娇，小肉手都伸过去了。


    林焓冰笑，逗了女儿一会儿，「先出去吧，这里又闷又热。」


    程湛雅注意到林焓冰额角的汗，确实有点闷，进来一会儿身体就在发热了。


    林焓冰起得早，早餐全是她准备的，周姨和周姐放半天假。


    虽然很久没下厨，也不影响林焓冰的手艺，还是熟悉的味道。


    只是有点久违了…程湛雅感嘆。


    余书静先吃完早饭，打算接过孙子餵点奶，小傢伙却扒拉着母亲的衣领，怎么说也不肯松开。


    程湛雅看着笑，「妈，我来吧。」


    余书静欲言又止，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回到客厅去看电视了。


    小傢伙吧唧着嘴，小脸不停蹭蹭程湛雅的胸口，看起来有点饿了，哼哼唧唧的小动作没停过。


    程湛雅实在拗不过她，吃了几口就抱着小孩儿上楼去了。


    程程还没戒奶，程湛雅的奶水很足，白天上班之前会挤一些出来放冰箱，不至于溢奶溢得难受，晚上回来都是吃她的母乳。


    周末在家，小傢伙就爱缠着她妈妈。


    快六个月的小孩儿正在长牙，痒得很，什么都往嘴里塞，就爱咬。


    程湛雅好几次让咬得皱起眉。


    她低头，看着女儿吃得津津有味，一下子又好像没那么疼了。


    摸了摸女儿发顶的软毛，程湛雅一阵感嘆。


    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眼，小傢伙都快六个月了。


    再过些日子，该学走路了，然后满街跑，她们或许会满脸笑意地跟在后头，看着她一天一天成长，上学、交朋友、谈恋爱……


    想得有点远了。


    程湛雅失笑，摇了摇头。


    倏地，她感觉下身一阵温热……


    第79章 永恆


    程湛雅来生理期了, 在生完孩子的半年以后。


    生理期来得太突然，程湛雅还没回过神来，幸好家里还有另一位女士, 长期有所准备。


    「这么快就来了？」林焓冰惊讶, 她以为至少得一年以后才会来生理期。


    自从程湛雅怀孕以来，林焓冰就没见过她吵过生理期, 这一下来了, 她竟然也有些应接不暇。


    程湛雅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洗澡出来，脸还泛着粉，低着头默默擦头髮。


    这几天她隐约有点感觉，几次都炸煳了之后程湛雅就抛到脑后去了。


    没想到, 还真来了。


    林焓冰谘询了医生，确定是正常现象后才放下心来。


    停了一年多生理期, 这突然来了, 程湛雅竟然感觉到一丝丝的陌生。


    她低头看半大的女儿，不由得感嘆。


    时间过得还真快。


    小傢伙吃饱喝足，在程湛雅怀里沉沉睡去。


    程湛雅觉得腰有点酸，轻轻把女儿放到床上，她揉了揉腰。


    除了腰有点酸以外，其它别的没什么感觉, 倒没有以往又胀又疼的感觉了。


    「很难受吗？」林焓冰摸上她的腰, 轻轻揉了揉。


    「有点酸。」


    林焓冰没作声，手上的动作没停。


    按摩的手法不怎么好，时而轻时而重，但不影响程湛雅昏昏欲睡。


    程湛雅半眯着眼, 侧躺在床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睡醒的时候腰间暖暖的, 身体微微一动，她好像压到了软乎乎的东西。


    掀开被，是两个热水袋，蓝色特别显眼。


    程湛雅不记得家里还有热水袋，定眼一看，似乎是新的。


    应该是林焓冰临时买回来的产物。


    一股暖意涌上，程湛雅低头笑了笑，缓缓下了床。


    洗脸一番，程湛雅去了书房。


    她的画集在今年十月国庆正式上线，官微已经挂了三万册预售。


    编辑对她的作品有着十分的信心。


    在刚开始画画的时候，程湛雅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的受众，更没想过这个作品能坚持六年之久。


    这样的成就，都是日积月累的、来自读者的支持。


    是她的青春，也是她们的青春。


    程湛雅很满足现状。


    打开电脑，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作画软体打开来，程湛雅立即有了些精神气。


    眼看交稿日期越来越近，程湛雅有了些压力。


    涂涂改改，几张画稿有了雏形。


    她只交了一张稿，得到编辑的回覆，程湛雅舒了一口气，用力伸了个懒腰。


    停下来，才惊觉腰酸得不像话。


    她果然不能久坐。


    程湛雅揉了揉腰，慢慢关了电脑。


    林焓冰给她倒了杯水，手覆上她的手背，顺着她的动作揉了揉。


    「累不累？」


    「累啊。」程湛雅靠着林焓冰，有些无力的说。


    「进度怎么样？」


    「交了一张稿，编辑收了。」


    程湛雅缓了一会儿，又说：「编辑说，还差两个场景插图就行了。」


    「我好像要有自己的画集了，」


    「是啊，我们丫丫就是特别厉害。」


    林焓冰毫不吝啬地夸赞反倒让程湛雅不好意思，她低笑，脸都红了。


    「好了，辛苦了一天，去休息吧。」


    程湛雅敷衍一句，问：「程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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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姐抱过去了。」林焓冰说：「你就先别管女儿了，去躺着。」


    生理期来得又快又急，且时间有点过于漫长。


    画集进度拉满，已经在步入制作阶段了，线上预售火热，几乎已经售空了。


    程湛雅收到信息的时候在上班，稿子画了一半，她迟迟没回復编辑的信息，找准机会熘进了林焓冰的办公室。


    她跟最想分享的事跟最想分享的人说。


    说完，程湛雅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兴奋，连指尖都激动得轻颤着。


    林焓冰笑看着她，宠溺而肆意。


    她把人拉过去坐下，才缓缓地说：「不用怀疑，你就是有这样的实力。」


    「这个作品，绝对配得上这样的销量。」


    这可是她们的青春啊。


    晃眼间，都十一年过去了，她们依然相爱，并且有了延续的结晶。


    「我好像有一点开心。」程湛雅说。


    林焓冰轻笑，把她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只是一点？你可以很开心。」


    程湛雅偏头，紧紧盯林焓冰几秒，突然地煽情，主动抱住了她。


    她想起了她们的种种过往。


    像走马灯一样，每件事都那么清晰，又那么炽热


    《我和妻子的日常》曾经因为她们离婚而无限期停更，没想到短短一年不到，这部漫画都竟然都出画册了。


    最让程湛雅感嘆，不过是怀孕和復婚。


    如果当初她没有意外怀孕，她和林焓冰会不会復婚？


    她的作品能不能成功出画册？


    程湛雅没有细想下去，只是把林焓冰抱得更紧了。


    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事都存在变数，谁又能确定。


    「怎么了？」林焓冰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轻摸她的头髮。


    程湛雅摇了摇头，整张脸贴着她的颈窝。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抱着林焓冰慢慢冷静下来，不舍地退开，「我出去干活了。」


    林焓冰拉着她，眼神坚持。


    「不要把话闷在心里，跟我说。」


    程湛雅愣一下，笑：「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感概而已，你在想什么呢。」


    「真的只是这样？」林焓冰将信将疑地看她。


    程湛雅哭笑不得，差点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了，「真的。」


    林焓冰看着她，「有事一定要和我说。」


    「知道啦。」


    程湛雅把玩她的头髮，「还真有件事要跟你说。」


    「周末我想带程程出去。」


    林焓冰挑眉，「跟范瑶白？」


    「你怎么知道？」


    「猜的。」


    程湛雅一脸狐疑地看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


    她朋友为数不多，最要好的只有范瑶白了。


    扣扣…门外传来敲门声。


    二人对视一眼，程湛雅指了指外头，「我出去干活。」


    拉开门，陆听站得笔直，黑色西服十分服贴，完美地展现她的好身材。


    程湛雅轻轻点头，从陆听身旁走了出去。


    淡淡的，仅是同事关系的距离。


    陆听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也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林焓冰办公室。


    门关上，完全和外面隔绝了，谁也不知道她们会说什么。


    程湛雅也不想知道。


    自从知道好友在陆家受到的所有伤害和委屈，她就无法跟从前那样和陆听继续以朋友的方式相处了。


    「陆听要辞职。」


    回家的路上，林焓冰突然说。


    程湛雅偏头看林焓冰，眼中显然有些惊讶，皱了皱眉最后也没说什么。


    「她打算去国外发展。」


    「不回来了？！」程湛雅终究没忍住，问了出来。


    「不知道。」林焓冰说：「你要不要问问范瑶白，她应该知道。」


    程湛雅沉默，紧紧握着手机，强忍给范瑶白髮信息的冲动。


    好友已经和陆听分手了，平时聊天中明显也不想提起对方，她这时候已不应该挖好友的伤口。


    可是陆听去了国外，彻底消失在范瑶白的世界，这样的范瑶白真的就能开心吗？


    她换位思考了一下。


    她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要是林焓冰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无论任何时候，她也许会崩溃。


    程湛雅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黄昏时许，天空染上淡淡的橙色，赏心悦目。


    回到家，小傢伙立即张开手要程湛雅亲亲抱抱，好像慢一秒都要马上哭出来。


    快七个月的小孩儿已经开始认人了，杨美婧偶尔过来一回，抱了没几分钟，小傢伙就要找周姐。


    亲妈程湛雅回家，谁来都不要抱了，连林焓冰都被冷落。


    小傢伙脸靠在程湛雅肩上，无辜地眨巴着眼睛，懒懒地看林焓冰一眼。


    林焓冰：「……」


    她抬手，食指轻轻颳了下女儿的小鼻子，「小没良心。」


    程程哼唧一声，继续缠着程湛雅。


    林焓冰换鞋进屋，抓着女儿的小肉腿把玩，亲亲她的小脸。


    「回来了。」


    余书静穿着简单的居家服，笑吟吟地走过来，顺手接过林焓冰的包，好让她跟孙女互动。


    二人同时在沙发坐下，程湛雅注意力全在小孩子身上，摸摸女儿的小脚，摸摸女儿的小手，捏捏小脸，稀罕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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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女双向奔赴。


    小傢伙脚丫子踩在程湛雅小腹上，像是迫不及待要学走路，不安份地原地踏步，跟小猫踩奶似的，白嫩的小手在母亲脸上胡乱摸一通，玩得咯咯地笑。


    孩子的笑最具感染力，工作了一天的疲惫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窗外天色愈发暗沉，夜色悄悄降临。


    小孩儿玩累了，此时正窝在程湛雅怀里，安安静静的，也不闹了。


    程湛雅和林焓冰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她把脸靠在林焓冰的肩头，垂眉看着女儿，顿时轻轻地笑了。


    这一幕很美好，甚至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兴许是她潜意识里有幻想过。


    不管怎么样，幻想也好，梦境也罢。


    她现在真真切切地拥有着，一切就都值得。


    幸福的实感将她的心脏堵得满满的，彷佛冒出彩色泡泡，满得快溢出来。


    怀里的小傢伙似乎也感觉到母亲的情况，哼唧哼唧地蹬腿往上挪。小脸在两人之间来回蹭蹭，所过之处留下浅浅的口水印子。


    或许这就是小孩子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


    两人再一次相视而笑。


    身后传来余书静的声音，「吃饭了。」


    程湛雅回过头，轻轻应了声。


    小傢伙往林焓冰怀里蹭，终于想起另一位妈妈了。


    抱过女儿，林焓冰看着走在前头的程湛雅，心里一阵满足。


    家是什么？


    大概就是眼前的画面吧。


    有伴侣，有女儿。


    林焓冰想，上前一步，另一只手轻轻搂了搂程湛雅。


    就让眼前的一切持之以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