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 身为假酒的我》 第1页 [bl同人] 《(同人)身为假酒的我》作者:于木鹿【完结+番外】 文案 时空局员工江崎莲穿回初始世界,秉着咸鱼的心态打算做完黑方卧底任务就脱离身体跑路摆大烂,轻松度假等着这个世界结束。 原剧情里他的顶头上司是个劳模且霸道不近人情,掐着小侦探的头给灌了一壶药,惹着个银色子弹,导致自个儿宝贝组织毁灭的开始。 江崎莲:「干的漂亮!」 原剧情里他的几个好友都是早期消逝的白月光,只剩个金毛倔强且顽强的和另外一个银色子弹相爱相杀,在黑暗里踽踽独行…… 江崎莲:「……」 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排雷:全员单箭头,无脑苏,会有主角以外原创人物。ooc预警!结局oe! gin的设定大家问了很多次,就是我用的是漫画设定。漫画实体一百册的封面大家可以看到gin的眼睛是红眸哦 虽然想说的故事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但确实到此结束啦,这四个月感谢大家的陪伴,和所有宝子贴贴飞吻(/^3^)/ 内容标籤: 综漫 强强 重生 柯南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崎莲 ┃ 配角:柯南众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猫们的的 立意:前方是未知,迎面是海风 第1章 【009请准备,真酒卧底直播任务已颁布,柯南世界开启,时间线调整为柯南元年七年前。】 【因身体不存在于柯南元年七年前,时间线重新调整为十年前】 【时空局009请宣誓】 黑沉沉的里,青年坚定的声音好像从古老的森林传来,沙哑又低沉。 「我以时空局之名起誓,我将手持时空馈赠的礼物,不忘使命,坚定初心,誓死守护时空秩序。」 【倒计时,三,二,一——】 无数藤蔓般的管道悄然浮动,倒计时落下的瞬间,接入身体。 从黑暗中睁开眼,直面刺目的光。 ——— 四月的风温柔又静谧,光穿过匕首,落入视网膜。 「hagi!」 周围熙熙攘攘,无数人的惊慌失措,幼驯染的紧张愤怒,警察的努力安抚.......还有匕首的迫近,好像已经走到生死尽头。 一丝犹豫在青年眼底闪过。 手下的重量似乎重达千钧,手臂也不堪重负,不断颤抖。 大概越是关键时刻,一些平时没有察觉的东西越是清晰。 警察身上金色的肩章一闪而过,在青年的犹豫的眸光里留下一道暗芒。 总是一脸兇相的幼驯染说想要成为警察的骄傲模样,在脑海中浮现。 萩原屏住唿吸,转身趴在栏杆上,孤立无援的后背被留给了锋利的匕首。 「快,上来!」 悬在栏杆外的手上紧紧拉着一个少年。少年全身被黑衣包裹,面容也被垂下的兜帽遮挡,只有被拉扯的那只手上黑衣往下缩,露出白皙的手臂。 皮肤之间的紧密贴合、拖拽,让整个手腕都在发红,指尖也透着难看的紫红色。唯一能拉着他、不让他从十一楼上落下去的人此时后背受敌,自顾不暇。 一般小孩都该哭喊着找爸爸妈妈了,少年却不哭不闹,安静得像个木偶。甚至只是垂着脑袋,就好像上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刀刃已然来到萩原身后,只需再前进一寸就会刺进萩原的身体。 萩原闭着眼,竭力忽视身后,嵴背弓起,手臂不断发力,指甲都深深嵌入少年的腕间,留下一道道血痕。 「快!」 胸口被栏杆勒得生疼,唿吸困难,但还是坚持对毫无反应的少年喊着,可内心也不由得生出绝望。 刺眼灼目的阳光笼罩在冰冷的刀刃上,光线折射落到少年的黑色兜帽上,好像在某一刻刺开他的黑色屏障,暗红的眸子里骤然出现了光彩。 五指向上延伸,萩原的手不知怎的就被卸掉,少年也随着松开的手,向下坠落。 世界好像在某一刻按下了慢速键,转瞬间发生的一切都在萩原眼中那样清晰。 黑色斗篷被风猎猎吹动,深红的双眼平静地直视上空,他茫然的神情倒映其中。 瘦弱的手臂缓缓向前伸出,像是生命不甘的唿喊。 还是一个小孩子。 模样看上去顶天十四五岁,眉眼精緻如画,异于国人的深红眼眸含水般柔软,有着挺翘的鼻樑,面部却是柔和的线条。 他在这个年纪天天和幼驯染插科打诨,迟到早退也时常发生,最大的烦恼是零花钱不够了,最快乐的是和幼驯染玩闹。每天都过的是热烈的夏天,每天都是阳光铺满的世界。 哪怕是现在,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 死亡离他太远了。 他难以抓住那条脆弱的生命,只能绝望地看着少年坠落,像是折翼的天使,堕入黑暗的谷底。 明明那只是个小孩子…… 狂跳的心脏被失望淹没,双眼想要闭上,不忍看见少年变成一朵血花的场景。 就在闭眼的前一秒,萩原勐然发觉少年已经一脚踩上某层楼的栏杆,朝向上的方向踏风而来。 没等萩原思考地心引力的合理性,一道劲风勐然从背后袭来,他当即转身躲开,几缕被被刀刮断的髮丝垂落眼前。 第2页 「让开。」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夹带着捲起的风,吹开眼前凌乱的碎发。 萩原闻声望去,只看到少年的双腿向上划开一道完美的弧线,光裸的脚尖踩在光滑的栏杆上,又像是跳舞般轻盈地落在他的面前。黑色兜帽随着动作垂在肩头,漂亮的眉眼露出,潮红的眼尾像是一缕柔软的风,在心底缓缓拂过。 少年眉目低垂,黑髮半遮面颊,看着温顺又柔软,脚上的动作却丝毫不留情面,一脚把还在愣神的萩原踹出老远。自己则迅速旋身,徒手抵住歹徒粗壮的手腕。 或许是手已经麻了,又或许是这次的歹徒确实力大无比。他卡的那一下虽然角度很好,却无力再进一步。歹徒也仅暂停一瞬,就毫无阻拦般往下压去。 刀刃向下,扎入脆弱的肌肤。血液随着刺穿手心的刀锋,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一朵朵血花在大理石地面上绽开。 手心的创口血色蔓延——触目惊心的血红沿着发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蜿蜒向下。 少年却不退反进,鲜血淋漓的手用力往刀上摁,根本不顾手心里血液横流。手心触到刀刃底部,五指手指感受不到痛意般灵活地併拢,按住歹徒手里的刀柄,用力一抽! 沾满新鲜血液的刀哐当一声沉重地落在地上,血色从掌心的洞口喷溅而出,如雨般洒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被吓得大喊大叫,不少夹在其中的孩子哇得一声哭出来。 少年好像只沉浸在眼前之中,对身边的一切置若罔闻。 萩原看到,他暗红的眸光如同血色利刃般慑人,仅仅是落在歹徒身上,就让之前那个拿刀捅人的大汉浑身颤抖着往人群边上缩。 「红色恶鬼,恶鬼…」大汉的声音越来越小,萩原研二只听到这几个字眼。 恶鬼? 怎么会是恶鬼呢? 他不由得把目光落在少年的面庞上。 这傢伙,明明长得更像个天使嘛。 除了小阵平,他可没见过长得这么符合自己审美点的人啊。 「hagi!」焦急的松田阵平终于挤开人群冲到萩原研二身边,难得慌张的一把抓住萩原研二上上下下仔细检查。 「小阵平,我没事哦。」萩原笑着,任由幼驯染在自己身上乱翻。 「有事的是那个小孩。」萩原看向站在一片血泊中的人。 「他很厉害。」 第2章 窗外是瓢泼大雨,雷声震耳欲聋。 从电闪雷鸣间醒来,江崎莲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八爪鱼缠住了,太过结实的怀抱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一撮炸毛的头髮触到他的下巴。他低头一看,有些无奈的推了推身旁的人,试图脱离这个过分热情的怀抱。 身旁那人一身酒味,看似柔软实则支棱的捲毛扎在他的脖颈处,有些小炸毛还不听话的跑到了他的脸上。他简直像是被大狗的毛毛包裹了。 还有两只堪比铁臂的胳膊箍在他的身上,一只腿颇为横行霸道的压着他的腿……身上人各种行为仿佛一个护食的大狗。 江崎莲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伸手挠了挠面前人的下巴,试图把这只睡得死沉的大狗挠醒。免得自己后半夜被压成肉饼。 「莲酱醒了啊。」 床尾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江崎莲抬眼看去,就见着一个人正站在床尾,大半张脸藏在阴影处,看不见他的容貌。一道闪电突然打下来,他的影子落在门上,又被窗框的影子分成几段,如同挂在门上的骨折的扭曲尸体。 江崎莲吓得直接一头扎入松田阵平的怀里,原本推拒的四肢用力缠住他的身体,恨不得钻到他的身体里。 「怎么了?」脑袋失去了支撑物,松田阵平茫然的张开双眼。 他怀里的人瑟瑟发抖,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胸口蹭来蹭去。几缕乱翘的白髮从他面前一晃而过,他下意识的抬手覆上去,无意识的把人彻底圈入自己怀里——结实的臂膀压住瘦削的肩膀,手肘刚好卡入两片蝴蝶骨凹陷处,宽厚的手掌摁着柔软的脑袋抵在胸前。 颤抖的一团终于停止了抖动,双手抓住他的衣物,小心翼翼的唿吸着。 温热的气流透过单薄的衣物,吹拂在被酒精浸染过的灼热身体上。松田阵平顿时僵住,双手停在原位,大气都不敢出。他感觉自己像是抱住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狗,只要他一动这小奶狗就会失去庇护,再次害怕得颤抖。 「小阵平……」站在床尾的人一言难尽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啊,hagi。」松田阵平下意识的应声。胸口随着声音震动,攥着衣角的手顿时一紧,下一刻瞬间放开,甚至推了松田阵平一把,然后……然后那一团如炮弹般一头窜入堆在一边的被窝。 什么品种的奶狗崽子胆子这么小啊? 松田阵平不由得想。 「啪!」 灯亮了。 「莲酱,你还好吗?」萩原手撑下巴,看向还在发抖的被窝,无奈的目光投向还在一旁看戏般袖手旁观的松田阵平。 到底是幼驯染。松田阵平伸手把人从被窝里拉出来,又一爪子扒拉开眼前的乱发。 「喂,你……」 话音未落,面前瑟瑟发抖的一团突然睁开了双眼,暗红色的瞳孔仍隐隐颤抖,唇瓣被咬得泛白,连手指脚趾都紧张的抠着床单,压出层层褶皱。 第3页 「你,你别怕。」不耐烦的腔调紧急剎车,半路收回,音调都低了下来。松田阵平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从何下手,求助的目光又投向萩原研二。 「莲酱,是我,萩原研二。」萩原研二蹲下身来,认真的看向那双仍然惊魂未定的双眼。 江崎莲似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羞愧。他低下头,缓慢的扯着被子,试图寻找一个机会再钻进去。 「喂,我说你啊,怎么胆子那么小?」松田阵平好笑的看着他扯着被子的手。看萩原那样子,他也大概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伸手拽过江崎莲的手,直接按在萩原研二的肩上,「这可是个大活人啊。」 大概是觉得自己语气听着有些暴躁了,又难得的沉下声音道:「别怕。」 也许是被松田阵平那副我行我素的态度震慑,江崎莲无意识的摁了摁手底下的肩膀,又被萩原好笑的握住有些泛凉的手。他乖乖的嗯了声,小声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是hagi的问题,莲不用在意的。」松田阵平大咧咧的打了个哈欠,伸手抓过人圈入怀里,带着他向后倒去。 「麻烦hagi关灯了。」 不等江崎莲反应,室内的光灭了。 眼前一片漆黑,窗外不绝的雷鸣撕破雨幕。他本能地蜷缩身体,又刚好方便了身后人把他整个裹入怀里。紧接着,床的另一边一沉,一个温热的躯体覆盖上来,带着一点潮湿的雨水气,从正面温柔的裹住他。 「抱歉啊,莲酱。」大概是困得不行了,萩原说话的声音都是含煳的。 「刚刚起来上厕所了。没想到把你吓到了。」胸腔带着热气,在江崎莲的面前一起一伏。 「今晚还是要早点睡啊,明天还要做早操呢。」 抬头便是清晰的下颌线,和凸出的喉结。江崎莲没忍住,伸手戳了戳萩原的脸,小声抱怨:「那就该少喝点酒啊。最后还是我把你们拖回来的……」 「嗯。下次会注意的。」随着那只不安分的手逐渐下滑,萩原研二只得抓住到处乱摸的手,收紧五指,攥在手心,放在江崎莲的身侧。 修长的五指顺着腰腹向下,摸到有些圆滚滚的小肚子。萩原不由得笑出声,道:「不过莲酱也吃得很开心啊。全程都不管身边的女孩子们呢。可真让研二酱烦恼啊。」 说是烦恼,他的声音里倒是没带一丝烦恼的意味,更多的是笑意。温暖的手带过肩膀,脖颈,最后落在柔软的发顶,像是对待小孩子般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窗外渐弱的雨点声是最好的催眠曲。两具成年男性的身体如同发热的电热毯,把江崎莲紧紧裹住,睡意逐渐蔓延。然而就在他张口打哈欠的同时,微弱的湿润感沿着唇部,滑至唇角,在翘起的部位摇摇欲坠。一股铁锈味钻入口腔,把睡意驱赶了大半。 耳边是两人的唿吸声,身前背后都热气腾腾。江崎莲不由得身体紧绷起来,一点点拿开两人裹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轻手轻脚的跑下床去。 正在床边穿着鞋子时,一只手从旁伸了过来,搭在他的腿边,带着鼻音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莲酱,怎么了?」 「抱歉,吵醒你了吗?我去下厕所。」江崎莲不动声色的一手捂住口鼻,一手轻轻拿开身上的手臂。 「好……」萩原低声应着,半阖着双眼看着他的背影。 打开门,湿冷的风灌入屋内,刺眼的闪电照亮狂风大作的走廊。外面的雨又大了,单薄的身影最终在某个闪电过去的瞬间消失在拐角处,孤单的倒影落在门缝边。 「咔哒。」门被关上了。 被酒精浇灌后的脑袋空空,一时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抬眼瞥到挂在椅子上的外套。 「没穿外套啊。」萩原揉着脑袋从床上起来。 一旁的松田阵平则因为怀里的温热不见了,下意识的翻身找人,手脚却打在了墙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一瞬。他耸着鼻尖,睁开双眼,转头茫然的看向四周,疑惑地问:「谁流血了?」 两人在黑暗中四目相接,萩原张了张嘴,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应该是莲酱?」 「不过之前没有看到有受伤的地方,也许是流鼻血了?」 松田阵平捂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一头捲毛此时正四处乱翘,尾部一大簇乱糟糟向外凸出,头顶的部分则如鸡冠一样拱着。 「那个笨蛋怎么不说?还不穿外套,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什么?」 房间内一时诡异的沉默了。萩原看着床上因为喝了酒还有些犯蒙的幼驯染,低声道:「这可不是之前了啊。」 今晚难得抱上人,还是趁着人喝了酒,脑袋不清醒,强行拐到宿舍来的。 松田阵平没有应声,只是沉默的从床上跳下来,跟着萩原拿上外套去找人。 一出门,便是阴风阵阵。走廊上没有点灯,只有末端公共厕所一盏孤灯明明灭灭,窗外的惊雷和闪电将昏暗的走廊割成数道残缺的阴影。 狂风暴雨被阻挡在窗户外,雨点噼里叭啦的打在玻璃上。 「今天真是好险啊。」萩原看着窗外的雨景,不由得感嘆。 「嗯。」松田阵平简短的应声后,目光投向走廊上的一处光。 那是某间宿舍的光。 两人走到大门敞开的宿舍旁。狭小的单人宿舍内,浓郁的酒精味涌出房间,数个酒瓶东倒西歪,敞开的成年写真散了一地。 第4页 「还真是大胆啊。」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房间里的灯泡啪得灭了,只落了一道光在房间的角落,又迅速消失。 萩原正要走人,就见松田阵平正盯着那一角目不转睛。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本敞开的成人写真映入眼帘。尽管只能看到模煳的轮廓,萩原还是凭着标志性的短髮和吸血鬼扮相的衣物认出那个人。 那是最近很火的银髮女星——清末梨乃。 「小阵平居然对这个感兴趣了?」萩原正要打趣他,身旁那人突然拔腿就跑。 萩原愣了一瞬,出于对幼驯染这个直觉系的信任,没有多想就追了上去。 ————— 大雨滂沱,窗外唿啸声此起彼伏。樱花树枝在这暴风雨的击打下不堪重负,摇摇欲坠。被迫落下的花瓣裹着雨水重重跌落在泥泞的土地上,溅起数点水花又在水洼里飘飘摇摇。 雨水味浓重的夜晚,江崎莲仍然闻到了不和谐的酒味——不是萩原他们身上的酒味道。晚上的餐桌上喝的是他带来的知更鸟威士忌,度数比较高,大家只是浅尝辄止。至于萩原和松田两人为什么会醉到走不动路,非要他慢慢拖回来,他也摸不清头脑。 这个酒味更像是警校外小卖部就能买到的啤酒。 在警校宿舍里喝酒,还真是胆大啊。 背后一道门嘎吱一声开了,酒精味大量涌出,几个男子的争执声同时响起。大雨模煳了听觉环境,江崎莲只隐约听见类似「梨乃」、「吸血鬼」的词语。 一道闪电骤然而至,落在江崎莲身上。刺眼的白光让人睁不开双眼。白光未散尽时,江崎莲一头白髮,呈现生辉的银色。 一滴没能捂住的血珠悄然落地,背后的嘈杂声音在某一瞬间停了。紧接着,狂欢般的唿声爆发。 「是梨乃!」 「梨乃小姐!」 江崎莲不知他们的兴奋从何而来,他现在只感觉头重脚轻,逐渐从心肺处燃起的痛苦几乎让他站不稳,只能背靠墙壁跌跌撞撞的向公共厕所走去。 公共厕所厚重的瓷砖隔绝了外面的激动。白炽灯忽明忽灭,经过镜子的折射后落到四处,活像数条发光的虫子在地上乱爬。 江崎莲靠在水池边,费力地拧开水头。 大股水流炸开,水珠溅在面上,在发热的面颊上,混着湿热粘稠地血液缓慢下滑。浑浊的血水落入水池,螺旋状向外染开一片暗红。 浓郁的血腥味中,江崎莲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人。 白色发顶冒出些许黑色,还有向下延伸的趋势。原本分明的下颚线逐渐模煳,软肉在两颊上一点点鼓起。 好像个怪物。 他低下头,看着狼狈的血池,在心里自嘲着。 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随身的药物,塞入嘴里囫囵吞下。 血液的流动速度显然慢下来了,胸腔处的疼痛却仍在蔓延,耳边都是嗡鸣声,以至于身后有人接近他也没能发现。 剧烈的撕扯感从头部骤然传来,双手被用力掐在身后,腰部被迫弯曲,脆弱的脖颈连着身体绷成一道紧张的弧度。还未出口的痛音卡在喉间,破碎的药物在脆弱的喉管处摩擦,磨得生疼。 江崎莲眼前阵阵发黑,手脚也不听使唤,软绵绵的使不出劲儿,只能勉强通过浓重的酒味判断身后的人应当就是之前喊着「梨乃」的那几人。 大意了。 「是梨乃!」 「梨乃真的是吸血鬼!」 「梨乃离我们这么近!」 江崎莲心里升起一阵无力感,他可不是什么梨乃啊,这些傢伙的喝得太醉了吧,男生女生都分不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啊…… 根本不能指望醉酒之人的脑子。一个吐着酒腥味的男人凑到跟前,认真的打量他,又转头道:「梨乃小姐的眼睛都是血红色的。」 「我不是,梨乃。」江崎莲强撑着说完整句话。 那个离得最近的人闻言神色一变,又迷迷瞪瞪的看了他好久,才转头对身后几人说:「他不是梨乃小姐。」 「这个杂种居然敢冒充梨乃小姐!」 「实在是罪不可恕!」 没等江崎莲反应过来,那只扯着头髮的手用力摁住他的脑袋,直直的撞入水池! 尽管在撞击过程中江崎莲竭力调整姿势,脆弱的鼻腔还是因大力撞击涌出大量鲜血,彻底染红大半个水池。他再睁眼时,只能看见模煳的血红色,眼里似乎有血水溅入,很是刺痛。 腹部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翻涌的胃液在瞬间沖向胸口,顶着还未咽下的血腥味破开口腔。血液在池子里悄无声息的晕开,血水染上苍白的面庞。 心脏好像在剧烈紧缩,血管突突的跳着,颜色惨白的手臂上青筋尽现。 双手的束缚终于松开了,可江崎莲也已经没了多余的力气去反抗,只能任由他人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扯到半空中。血色模煳了双眼,他连看清楚是谁都做不到。 「咚!」脑袋被重物击中的声音在骂声中格外明显。 江崎莲勉强睁开双眼,只见一个捲毛扛着拖把飞奔而来。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半长发的青年,见状熟练的抄起一旁的扫把如同拿着砍刀般噼向几人。 他们怎么来了……江崎莲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慌乱逃窜的几人随手一扔。触碰地面之际,被一个紧张的怀抱紧紧裹住,近乎灼热的温度驱走了周身的寒意。 第5页 「笨蛋!」 耳边传来一人心急如焚的唿喊声,冰冷的手掌被灼热的手紧紧攥住,手掌心浸出的冷汗被抹开。 「我没事……」嘴上还在逞能,身上却毫不留情的传来一阵火烧般的痛,烧遍了全身,就连骨头缝里似乎都是难以承受的痛意。 眼皮子逐渐变得沉重,连那人的唿喊声也变得时远时近。 第3章 睁开眼,便是医务室雪白的天花板。 江崎莲不安的动了动手指。唇边的擦伤被无意识的咬破了,渗出点点血珠。 露在被子外面,打着点滴的手格外温暖。手指一动,上面覆着的某物便收紧了。 往下一看,一簇捲毛正窝在手边,宽大的手掌包裹着他的手,大拇指在苍白的手背上搭着,富有老茧的指腹无意识的刮蹭着手背,暖意渗入皮肉,安抚着焦躁不安的血液。 江崎莲一时没忍住,大拇指从宽大手掌底下伸出,在手背边缘轻轻摩擦着,感受着柔软,富有弹性的皮肉在指腹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心底莫名升起暖意。 「莲酱,现在感觉怎么样?」萩原从床边站起来,担忧的看着他。 鲜红在苍白的唇边蔓延,沿着翘起的唇下滑,像是古侠剧里重伤不治将要身亡的角色。 萩原吓得颤抖着抚上他的唇部,发现只是伤口渗血,这才松了口气。 江崎莲不自在的偏头。 「让你们担心了,没事的。」 他不好意思的停下了磨蹭的动作,并试图悄悄的把手抽回来,却被那边的手一下子攥紧了,五指窝在手掌心里一动也不敢动。 「用完就丢?」松田阵平抬起头,挑眉看向他。 「没有,不是......」江崎莲小声辩解着,又感觉自己好像找不到什么理由,只好乖乖的低着头,软软的白髮垂在脸边,搭在脸侧的伤口上。 脸上的擦伤已经上过药了,只是怎么看都感觉像是下一刻就会渗出血,和偏白的皮肤相衬,看上去格外惨烈。 见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松田阵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最后只是无奈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沉下声音,难得温柔道:「下次不要一个人走了。什么事都要喊上我们。」 「我又不是小孩子。」江崎莲小声嘟囔着,看到松田阵平隐隐挑起的眉毛后,又停下,解释道:「这次是大意了。」 「是是是。」松田阵平不耐烦的问:「你下次出去又大意了呢?」 「你还想有下次啊......」江崎莲不服的想要顶嘴,又被松田阵平一个眼神瞪回来,委屈的垂下头。 「好啦好啦。」萩原伸手揉了揉江崎莲的脑袋,「我们知道莲酱很强,一般情况下也能应付。只是这都出了好几次特殊情况了,所以我们难免会担心一些。」 「今晚,不,昨晚跑去马路上捞小孩,结果差点被车撞到!前几天跑去接路边掉下来的维修工,倒是没像鬼佬那样被绳子缠住脖子,就是被栏杆卡住了,要不是零反应快,你就被凸出来的铁桿戳穿了!还有今晚,大半夜的流鼻血不知道喊人,一个人去,差点被那几个醉酒的疯子......」松田阵平一提起这些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掰着手指一件一件的数着这些天江崎莲干过的差点把自己送走的事情。 「你能不能多注意下你自己啊!」松田阵平说到最后,气得直接站起身来,没忍住火气,急得对江崎莲大吼出声。 「好了好了,阵平......」眼见着面前小小的人脸上的委屈越攒越多,萩原连忙拍着松田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可是,可是,他们需要我啊。」江崎莲费劲儿的挤出这句话,声音里不由自主的都带了鼻音。 「如果我不去,他们说不定会死啊。」他吸了吸鼻子,绞尽脑汁想要解释,又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平时转得飞速的大脑空白一片。他正无措时,一个怀抱从天而降,把他紧紧裹住。 面前的胸口急促起伏着,似乎在勉强压抑着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出现。只是怀抱越收越紧,江崎莲的脸都被挤压在胸前形成两个肉乎乎的小包子,还被萩原坏笑着戳了戳。 「笨蛋!」松田阵平气急败坏的扔下这个词,怀抱却又再次收紧,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江崎莲感觉有些唿吸不过来了,伸手扒拉几下松田阵平的胳膊,才勉强从他的怀抱中喘过气来。 「你抱得太紧了,我要喘不过气了。」他抬起头,眼前是松田阵平被晒黑的脖颈。脖颈下的锁骨和脖颈形成明显色差,像是纯牛奶和巧克力的对比,他一下笑出声来,泪花被挤出眼眶,沿着脸颊落下。 「笑什么?」松田阵平没好气的松开怀抱,胳膊顺势揽上江崎莲的肩膀,又顺手揩去江崎莲脸边的泪水,小声嘟嚷:「一说就哭,跟个小孩子一样。」 「你的色差好明显哦。」江崎莲乖乖指着他的脖颈,很实诚的说道。 松田阵平脸一黑,差点直接一个跨步离开医务室,又被萩原研二逮住。 「阵平才是小孩子,一点都说不得。」 「直白莲酱上线了啊。」萩原研二幸灾乐祸的在边上笑,笑着笑着突然嘴角一僵硬,凑到江崎莲面前,扯开自己的领口。 「莲酱,快帮我看看。看看我有没有晒黑。」 「黑了黑了,好多好多!」松田阵平拉住他,指着他的脖颈夸张的大唿小叫。 第6页 「啊咧啊咧,真的吗真的吗?」萩原研二大惊失色,捂着脖颈,很是苦恼的样子道:「我明明有向女孩子好好讨教防晒黑的方法的。」 「不过莲酱好像完全没黑就是了。」萩原研二伸出蠢蠢欲动的手,迅速扒拉开江崎莲的衣领,探头望过去。 江崎莲毫无防备,白白净净毫无色差的脖颈和肩膀完全的展现在二人面前。 松田阵平下意识探过头来向里望去。 的确,完全没有晒黑,只是脖颈上有一两块晒红了,和里面的两点红色颜色很相近。 「纽扣都要被你们扯下来了。」江崎莲轻轻推开两人,拢好衣领。 「啊,今晚,今晚有点晚了。我们我们先走吧。」萩原研二难得磕巴,拉着松田阵平想要离开,末了又补充道:「莲明天的早课请假好了。」 「鬼冢教官肯定要说我,我可以去的,那天降谷和阵平也去了。」江崎莲张开双臂向上举,示意自己没问题,又认真道:「我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了,明天上课还好啦。」 他说的是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刚刚认识时,两个人因为一点事大打出手的那件事。两个人互殴得很开心,松田阵平的假牙被打掉,降谷的脸上更是没一块儿好的。 不过两人现在倒是相处的挺好的,虽然一言不合就想大打出手也是常有的事儿,不过降谷零那乖乖的崽子看着也没以前那么好揉搓了。某种意义上这也算件好事儿?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我可是对zero手下留情了。」松田阵平一脸臭屁。「你身上虽然没有骨折,但是有很多淤青,明天的剑道课肯定有影响。」 「果然是阵平给我换的衣服吧。」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眨了眨眼,没明白什么意思。 江崎莲掀开被子,幽怨道:「衣服扣子都扣错了。」 病号服前胸的扣子乱七八糟的,最上面的扣子找不到孔,委屈的耷拉着衣角,最下面的孔找不到扣子,被简单粗暴的塞进裤子里。 「为什么要把我的衣摆塞入裤子里?」江崎莲歪着头不解的问道,然后又眼睛一亮,「难道阵平是想藉此占我便宜吗?」 「你,你什么脑子?!」松田阵平脸不争气的一红,骂骂咧咧的作势往外走,又被萩原研二早有预料的摁住肩膀。 「嗯?阵平脑子?」江崎莲翘起嘴角,暗红色的双眼里似乎冒着恋爱的小爱心。 「你,你!」松田阵平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浅红色从脸上蔓延至脖颈。 「哈哈哈哈哈!」萩原研二最终没忍住笑出声,脸埋在松田阵平的肩上,肩膀颤抖。 「萩原!」松田阵平恼火的转头看他,萩原研二讨饶般举起双手。 「我明天要去上课哦,要在剑道课上和他们好好对上一局。」江崎莲赶在松田阵平发飙前,迅速扯过话题。 「笨蛋,我们可以在他们离校的时候给他们套麻袋......」松田阵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萩原研二拍在身后的一巴掌给截断。 「我说小阵平,我们现在可是警察预备役啊,套麻袋这种话,实在不符合我们身份啊。」 「就是就是。」江崎莲乖巧点头附和。 「你还说我,你自己......」 「哎呀哎呀,都这么晚了,我们快回去吧,让莲酱好好休息吧。」萩原研二揽着松田阵平的肩膀就往外带。 离开医务室,松田阵平终于忍不住,扒住萩原的肩头,迫使他停下来。 「喂,萩原。为什么不能和鬼冢教官说?」 「哎呀,小阵平终于有告状的觉悟了吗?」 「啧。」 「一谈到莲酱的事情就很是认真啊。」萩原有些无奈的笑着道:「这件事是他们的问题没错。但是,就算和鬼冢教官说了,这件事恐怕也只会归为同学之间的打闹,顶天了是让那几个人道歉,这样的话,实在是不甘心啊。」 「而且,领头的那个听说是警视厅局长的亲戚。说不定就算告状最后结果也毫无意义。」 松田阵平不满地啧声,皱眉看着脚下的泥泞。 「那就这样算了吗?!」 「会有机会的。」萩原捂住他的嘴,「小阵平,别冲动。今晚的事他们肯定不会说,这对我们暂时不会有影响。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思考对策。」 松田阵平挑眉,「hagi,一个晚上的时间,你想了多少?套麻袋肯定也在其中吧。」 一旁的人尬笑着拍拍松田阵平的肩膀,「小阵平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嘛……」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留下数个小水洼。残碎凋零的樱花花瓣在水洼里打旋儿。裹着雨水汽的风吹过,花瓣撞在岸边,又再次旋转着、几乎是义无反顾的回到水洼中心。 第4章 两人走后,江崎莲慢吞吞的躺下,心念一动,一个光屏弹出,数条评论滑过。 【莲宝贝受苦了】 【看我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打死那几个王八犊子】 【呜呜呜,姨姨心疼死了】 【嘿嘿,我发现江崎莲和hagi真的很喜欢逗阵平玩】 一个白白胖胖的糰子从评论的夹缝里艰难地挤出来,直愣愣地沖向江崎莲,啪叽一声摔在他的脸上,又慢慢沿着他的鼻樑滑落下去。 「糰子……」江崎莲伸手接住糰子,「撞到鼻子上我不痛你痛哦。」 第7页 毛绒绒的糰子艰难的翻过身,从自己的毛堆堆里伸出短手短脚,圆熘熘的大眼睛眨巴了好几下,缓过神来后委屈道:「可是评论太多了,我差点卡在里出不来了。」 「怎么一下就爆了?」 江崎莲是时空局的老员工了,隶属主角攻略直播部门,偶尔也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任务。好不容易积攒积分后来到相对安全的柯南世界边养老边做任务,除了偶尔走走剧情,带着糰子开开直播,其他不太想管。 这个世界的任务和以前不同。这次他不需要攻略任何人,只需要混入警校组之间当好黑方卧底,为红黑对决增加看点,之后找个合适时机跑了就能在这个世界休假了。 糰子连接着直播间等系统,平时在光屏后面监控评论信息,每次想要出来就只能从弹幕中挤出来。 「应该是因为松田和萩原吧。」 评论爆炸对直播间是有益的,每一条评论可以攒一点念力,十点念力就可以在念力商店兑换产品了。 【啊,他们三人的打闹好可爱啊】 【松甜甜和hagi以前和莲酱认识的吧,不然三个人怎么那么快就这么熟了】 【莲酱开场很明显是对这两个人满脸陌生吧,还差点和松田骂起来】 说到这里,江崎莲有些想起来了,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正好是警校开刚学的时候。在警校大门口,松田阵平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吓了他一跳,他当时跟他说了什么来着?唔......间隔太久不记得了。 「宿主,你还记得以前是哪个世界的人吗?」糰子再次飞到江崎莲面前,眨巴着眼睛提问。 「我听说,好多宿主在经歷很多好多任务世界后都会记忆混乱,忘记自己从哪里来的。」 「我倒是记得。」江崎莲伸手接住小糰子,「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小糰子震惊的目光中,他不紧不慢道:「不过我不记得以前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任务啦。这次任务这么轻松,只是扮演黑方,仅此而已了。我找个合适剧情点跑了就可以摆……休息了!」江崎莲这么想着,不由得有些激动。 虽然说他的任务其实一直都不算重,也比较轻松。很多时候迷迷煳煳的就把任务完成了,平时也能和直播间聊聊天打发时间。但是光明正大的休息谁不喜欢呀。 「可是,暂时的黑方也很危险啊。准确的来说,宿主不管在哪一方都很危险吧。」小糰子显然有些沮丧,把自己团啊团的缩成更小的一团,毛向外唿啦啦的炸开,窝在江崎莲的手里咬着小帕子,「怎么主神总是这样啊,每次都好危险。」 「总有人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的。而且,这些事情于我而言不算危险,毕竟时空局可以保存我的灵魂,哪怕我死了也可以把我的灵魂重新投入身体。所以......」 「可是,死去的感受是真实的啊。」小糰子吧唧一下扑到江崎莲的脸上。 「很痛的啊。」 江崎莲笑着捏住委屈的小糰子,刚想开口说什么,电话铃声不恰当的响起。 「这么晚了......」 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江崎莲下意识的不想接起——半夜打电话打扰人休息的能是什么好人? 「robin,有任务哦。」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vermouth。」江崎莲迟缓地念出那个名字。 「啊呀,是听话的乖孩子啊,知道喊人了。」女声意味不明。「听话」一词被重重碾过。 「真是难得啊。」女声似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被驯化了吗?」 不等江崎莲反应,她又收敛了那细微的情绪,平静道:「龙泉山的事,。」 江崎莲连龙泉山的事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又担心以前vermouth有和他讲过,他再问就要露馅了。所以现在只能当个哑巴,默默听着她继续讲。 「oh,one more thing,take yourself safe.」 「还有事吗?」 「robin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突然要动手了吗?」 江崎莲的手一紧,忽然又放松下来。这或许是个机会。 「vermouth,我失忆了。」 「嗯?」女人声音扬起,似乎在瞬间就丢掉了慵懒感,坐直了身体。 不被死亡束缚的任务者们,有些神通广大有些武力值爆棚,但是他们的大脑仍然是人类的大脑,内存有限。记忆过多容易导致记忆错乱,主神允许任务者进行记忆清理。他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大概是记忆清理时被清掉了大部分。所以他对这个世界除了记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人就没什么印象了,甚至连自己怎么死在这个世界都记不得了。 再加上这次他好像和主线剧情没有牵涉,主神甚至没给他传世界资料,也禁止弹幕剧透主线剧情,或许是担心他因为这个是原生世界,自己带了感情无法好好完成任务吧。 「什么程度?」 「我不记得龙泉山的事情,也不记得这几年发生过什么。」 「哎呀,那是好事呀。」那头的女声温柔极了,像是真的为了这件事儿而开心。 江崎莲有点发懵。 「well,dont stay up toote .let nature take its course.」 等等,那我任务呢?江崎莲拿着手机,一时无语。 那一头,主动挂断电话的女人收起电话,「一点都不热情啊。」她看向对面大半个身体隐入黑暗的黑衣男子,扬起一抹莫名的笑。 第8页 「他好像在害怕我呢。组织的珍宝,你的宠物,好像要......」 beretta model 92的枪口擦过散落在额前的金髮,一缕飘逸的金髮被处于高温下的枪口烧断,悄然落下。 「你的话太多了。」一束路灯恰好落入车内,男子被光照亮,露出一头银髮,和沉沉的红眸。 女子无奈止住话头,卷了卷自己的金髮,避开枪口的触碰。 「刚沾过血液的枪口,很烫啊,gin.」 第5章 「一二,一二!」口号声有些稀稀拉拉的,其中还夹带毫不克制的哈欠音。 伊达航无奈的转过头来看向身后几人。 「我说你们,昨晚都去干什么了啊?我们不是很早就回去了吗?」 晨光洒在青翠的草地上,水珠悬在草尖,隐隐发光。昨日残留的水洼被踩过,飞溅的水花落到裤脚,又顺着下落的动作被抖落。 萩原跨过大半个班,跑到松田阵平和江崎莲的身边,抓住困得快栽倒进沟里的松田阵平,又扶住眼睛都闭上了的江崎莲。 松田阵平心不在焉的仰头打了个哈欠,被自己吞下的唾沫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江崎莲一头撞在萩原研二的肩上,下意识扒拉上萩原研二的肩膀,恹恹道:「应该是说,明明都是一起出去的,为什么班长你这么精神吧?」 身后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也是哈欠不断。 「果然,三个人睡一张床还是有点勉强吧?」伊达航一副哥俩儿好的一把搂住江崎莲的肩膀。 江崎莲正困得神志不清,被他这么一压差点倒下去,幸好萩原研二的手臂刚好横在腰间,及时捞住了他。 「我说班长,太用力啦。」江崎莲用手肘抵了抵伊达航的胸口。 「还有,昨晚三个人一张床是意外啦!」 「咦,发生了什么意外?」诸伏景光探过头来,眼里的困意都消失了,面上很认真的问着。 这傢伙,看好戏的样子是认真的吗?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酒量不算好,在萩原和松田的攻势下节节败退。趁着萩原和松田哄江崎莲喝酒的间隙,逮着机会就毫不讲义气的提前跑路了。 降谷零扒着诸伏景光的肩膀,一头金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眸子里更是止不住的好奇。 「咦,莲你的嘴巴怎么破口了?」诸伏景光凑上前来,神色带着些许探究。 「昨晚.....」降谷零调侃的音调戛然而止,声音低了下来,皱眉问:「发生了什么?」 江崎莲瘪着嘴,避开两人的目光,脑袋转向另一侧。伊达航的胸口顿时出现在眼前。 也不知道这些傢伙怎么长的,一个二个都超过日本人的平均身高不说,还高出他大半个头。五个人在他身前一站,他总有种自己就是个未成年的小虾米的感觉。尤其是这伊达航,怎么做到两米的?真的很想问问伊达家的食谱啊。 现在给他们知道了,他是因为被认成女孩子后挨打了......不管怎么想,都很憋屈啊,感觉自己在他们面前就更不小了啊。 「奇怪的自尊心又出现了。」 江崎莲抬起头来,眼神恶狠狠的正打算反驳,一只温热的手突然落在他的脸上。微凉的鼻尖被手掌覆盖,刺眼的阳光也被张开的手指遮住些许。灵活的手指小心地避开脸上的伤口,在脸颊的肉肉上揉了揉,然后......就停住不动了? 江崎莲不满的努嘴巴,微润的唇顶在手掌边。没等他说什么,那只手一僵,又用手指在他脸颊上搓捻而过,这才顺着脸颊往上,拨开他微微汗湿的额发,迫使他整张脸都暴露在阳光下。 「阵平你搞什......」 松田阵平弯下腰来,视线与他持平,细碎的眸光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人影随着跑步的动作在瞳孔里晃了又晃,似乎随时都会跑出那双眸子。 江崎莲感到莫名其妙,丹凤眼像是不甘示弱般瞪圆了,脑袋上的呆毛跟着支棱起来,随着跑步的动作跟个小草苗一样一晃一晃的。 「你这头髮……」 松田阵平伸手就想摁住那簇毛,江崎莲不给他摸,拧着脖子向后仰去。但姿势不太对,险些摔下去,还是被眼疾手快的萩原研二捞住了。 「第二次咯。莲酱这么喜欢研二吗?投怀送抱两次了。」萩原研二笑着扶他站稳,顺便手贱的捏捏那簇呆毛。 江崎莲鼓着脸,他没办法谴责萩原研二的行为,只能把锅推到松田阵平身上。 「都赖你。」他有点生气,推开再次凑上来想要摸呆毛的傢伙。 松田阵平毫无防备,向身后的的人倒去。 降谷零手忙脚乱的接住人,伊达航在边上大笑出声,大半个人的重量都摁在了江崎莲的身上。 「喂!你们几个给我好好跑啊!」 带头作乱的几人推搡几下后才撒手,老老实实的跑成两列。 「鬼冢教官,看来你带了些很麻烦的学生啊。」 「这种事不用重复第二遍吧。」鬼冢摘下帽子,应声转身,看到意料之外的人。 「警视?!」 「我来看看。」头髮泛白的中年男子笑着点点头,问:「你的学生里,感觉怎么样?」 鬼冢教官带上帽子,看着远处再次打闹作一团的几人,无奈道:「降谷的各科成绩都很优秀,只是他的外貌特徵太明显了,我很担心这一点。」 第9页 视线一转,落在一旁一直笑着的猫眼青年身上。 「诸伏的目标一直都是和他的哥哥一样成为一名刑警。让他与原来的目标背道而驰,实在……」 「鬼冢,他们是国家培养出来的警察,理应为国家服务。」 鬼冢的视线乱飘,正准备开口说话,松田的音都还没出来,就被警视有些不留情面的打断了。 「松田的父亲被误判过,我们担心他会为此有逆反心理。何况,松田和萩原已经被爆炸班预定了。爆炸班缺人手是大家都知道的。我们还不至于和他们抢人。」 「是。」鬼冢似乎有些失去希望了,最后目光居然落在了领头的那人身上。 「八藏,你的班长?」警视都要笑了。他揉了揉眉心,眉目间透出些无奈。「八藏,他们不可能这辈子都在你的庇护下当警察。或许你愿意和我谈谈这一届的第四名?」 「是......」鬼冢八藏皱着眉,「莲的外表很具欺骗性。心性则异于外表得坚韧。剑道上的本领很让人惊讶。他在网络技术上应该也有些研究......狙击的天赋也不错。」 「全能型选手啊。」 「但是他在警校期间表现十分突出,而且外貌上也有明显特徵,直接去会太……」 「鬼冢,你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警视的目光沉沉落在鬼冢身上。 虽身处阳光下,鬼冢却感到仿佛身处冰窟,寒意从脚底漫过心头。 「训练结束后,让他来找我。」 第6章 临近终点,松田阵平拉住被班长摁住的江崎莲,骤然加速。 江崎莲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拉得一个趔趄,从班长的怀里冲出来,整个人扑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鼻尖蹭过湿漉漉的脖颈。下一瞬,肩膀被按住,眼前一暗。再抬头,是某人清晰分明的下颚线,和顺着下巴缓缓流过的汗珠。 他这才意识到他被夹在松田阵平的腋下,腰间被胳膊箍着,双脚腾空,双手在松田阵平的身前胡乱扑腾。最后他只能勉强抓住松田阵平湿漉漉的领口,试图保持身体的平衡。 两个人还能继续保持原来的速度往前跑,全凭着松田阵平几乎恐怖的体能。 他不由得再次感嘆,这就是当代大猩猩啊。 「阵平你……」尽管很高兴剩下的路可以摆烂,但是……被人拖着过终点,还是很丢人啊! 两人一冲过终点,在松田阵平下颚下蠢蠢欲动的拳头迅速出击,松田阵平看都没看就轻松接下。 「莲,每次都是这一招。一点新意都没有。」松田阵平松开手,一手扶着江崎莲站稳,一手扯了扯自己乱七八糟的领口。 凉风吹过,松田阵平突然觉得自己脖颈凉飕飕的。再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领口的扣子都给那傢伙扯下来。他嘴角一抽,扬起眉毛,看向江崎莲。 只见干了错事的人一副无辜模样,面上还因剧烈运动泛红,汗珠沿着脖颈缓缓流入蓝色衣襟——某一瞬间,他看上去格外弱小。 「我的扣子……」 「什么?信号不好,我听不太清楚。」江崎莲悄悄后腿半步。 「我说,我的扣子。」松田阵平一手趁乱摁着他的脑袋,一手捏住他的耳朵。 「什么什么?」萩原也刚好跑完,胳膊扬起,看上去格外疲惫的挂上江崎莲的肩膀。 从背后看过来,就像是他极其有占有欲的把江崎莲大半个人都薅进了自己的怀里。 「咦,小阵平你的领口怎么了?在警校衣衫不整可是不允许的哦。」萩原像是看不清楚领口那处般低下头来,下巴和江崎莲的脸颊相贴,又亲昵的蹭了蹭边上柔软的头髮。 「你这傢伙……」松田阵平斜着眼推了推萩原的头,摸到一手的汗。他顿时面露嫌弃的抽回手,「一身的汗味,也亏得是莲不嫌弃你。」 「啊……莲酱最乖了。」萩原跟粘上了502胶水一样纹丝不动,甚至伸出一只手,和另一只滑至腰间的手相接,把江崎莲直接圈入怀里。 「好扎。」江崎莲被萩原脸上残留的胡茬扎了几下,往边上缩了缩,刚好撞上在边上站定的诸伏景光。 「今天下午放假,莲你上次说你的牙膏快用完了,我们一起去超市看看吧。」诸伏景光本想搭上他的肩膀,见萩原整个霸占,只能退而求其次揉了揉软乎乎的发顶。 江崎莲的头髮又软又蓬松,跑起来时一头炸毛的白髮像是一朵随意膨胀收缩的云朵,在阳光下晃啊晃,很是惹眼。 「我的也快用完了。」降谷零拉伸着胳膊,隔空对几人喊着。 「我刚好也要买衣服。」 萩原支起身体,脑袋搭在江崎莲的头上,顿时被江崎莲推开。 「会被压矮的啊。」 萩原面上带着委屈,又乖乖的退下来靠在江崎莲颈边。 「松田呢?」 「我也去。」 整理完队伍的班长一个虎扑扑在萩原三人身上,结结实实的罩住三人。他笑道:「带上我啊,我要买点吃的。」 「你们几个,还在训练啊!」被忽视的鬼冢教官气得跺脚。一旁的警视笑着,「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嘛。」 「二月初的龙泉山失踪案已经结束。六名失踪者被找回。」 「莲酱~中午想吃什么?」 中午的课临近结束,萩原压在桌面上,探着脑袋问前座的江崎莲。 第10页 手中飞速旋转的笔啪嗒停下,在桌面上咕咚咕咚往下滚,在落下桌面之际被江崎莲捞住。 「辣味咖喱饭吧。」 「我和莲酱吃一样的好了。」 讲台上的鬼冢教官忍无可忍,「萩原研二!」 萩原不慌不忙的缩回座位。 「但是龙泉山的搜查并未结束,警视厅因公车爆炸案和黑羽盗一爆炸案尚未结束,无法抽出人手对龙泉山进行详细的搜查。后天学校就会组织你们去龙泉山进行搜查。 龙泉群山地势复杂,山势陡峭。出于安全考虑,分组上山,自由组队,最少四人成一队,每一队都会由有经验的警官搜查山上情况。 下午的剑道课取消,这两天与同学商讨相关事宜。」 「啊,剑道课取消了啊。」江崎莲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鬼冢教官捕捉到了。 「江崎同学,这么期待剑道课,下次就不要像上次那样摸鱼了。」鬼冢教官嘆了口气,收拾了桌面,最终迈着颇为沉重的步伐走出教室。 他前脚刚踏出教室,后脚还悬在空中,就感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连忙侧身避开。抬头只见一个捲毛唰得冲过走廊,转眼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真是的,急着吃饭也要注意看路啊。」 「不,不是的。」萩原在身后挠着脸解释道:「大概是因为……」 「那傢伙把班旗甩到楼下去了。」 降谷零在身后默默补刀子。 鬼冢教官脚步一顿,勉强收着火气,避免自己的头髮像麦田里的麦子一样立起来。 「鬼冢教官今天中午打算吃什么?」 江崎莲扒拉着萩原的肩膀,从边上探出小脑袋。 鬼冢教官见面前人乖巧的模样,火气都消了一半,能夹死蚊子般皱着的眉毛终于松开了,语气和缓地问:「江崎有什么推荐的吗?」 「我打算尝试学校食堂新出的辣味咖喱,听说很好吃。」 「好,今天中午就吃这个了。」鬼冢教官慢慢走向办公室,看着身边摇头晃脑的走着路的江崎莲,忍不住叮嘱几句:「江崎要好好吃饭,别总是担心着别人忘了自己。这次的外出任务不简单,要注意安全。还有,以后不能像上次剑道比赛那样摸鱼了,要认真对待……」 江崎莲缀在鬼冢教官身后,像个小朋友一样乖乖点头。然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就跟着鬼冢教官走入了办公室。 他大脑卡壳般呆站在办公室里,转头看到身后的萩原提醒,才如梦初醒般找到一旁的资料,拿着最上面的一张印着一则寻人启事的图问:「鬼冢教官,这个女孩,还没有被找到吗?」 「还没有。」鬼冢教官铺开教案,「她失踪的地方大概在巷子里,没有监控拍到。」 「快两天了啊……」江崎莲放下资料,小声嘟嚷着。 「是啊。」鬼冢教官笔尖一顿,问:「江崎认识她吗?」 「不,只是感觉眼熟。」 「嗯?是在哪里见过?」 「额,在梦里?」 「……」 鬼冢教官瞥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人,眉峰一跳。 萩原研二甚至伸出一只手和鬼冢教官打招唿,他咧着一口大白牙,模样看着傻乎乎的。诸伏景光一脸尴尬的笑着,似乎只是临时跟着,并没有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降谷零好奇的看着里面,被鬼冢教官瞥到后立刻缩到后面去了。班长被萩原不怀好意的推了出去,见状立刻一本正经的大吼一声:「报告,班旗还没找回来。」 鬼冢教官无奈嘆气,「你们别给我整出事情来就好。」 「江崎,这个电话号码给你。」鬼冢教官抽出手底下的纸,递给江崎莲。 「这是谁的号码?」 「啊……大概关于你的未来职位吧。」鬼冢教官往门边看了眼,又垂下头低声道:「别跟他们说。」 江崎莲愣了愣,默默把纸条攥成一团,悄悄塞到裤兜里。 第7章 「那个臭猫!」 松田阵平气急败坏的放下水杯,缓了口气,伸出自己的手来在江崎莲面前晃。 原本骨节分明的手指此时被绷带缠成了几根粽子,连手背都有好几道抓伤。 萩原无奈的嘆气,「那只猫快要生孩子了你招惹它干嘛?」 说着,他也终于从裤兜里抽出手,摆在江崎莲面前。 「医务室的护士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对蝴蝶结格外感兴趣啊。」 生着明显青筋的宽大手背上,白色蝴蝶结端端正正的挂在正中心。修长的五指被绷带层层包裹,远看就像是烤箱专用的防烫手套,颇具喜感。 被松田阵平甩下去的班旗被学校里的猫叼走,甚至踩了几个大概沾了点排泄物的梅花脚印。松田阵平气不过,追着猫撵,甚至把已经走到食堂的萩原研二喊来帮忙。结果就是两人一起被母猫挠得手上全是抓痕。最后还是江崎莲这个吸猫体质出场,降谷零诸伏两人逮猫,班长找班旗,这件事才在松田阵平的叫骂和萩原研二的沉默中结束。 「你们这样……怎么吃饭啊?」江崎莲在这一刻想遍了此生痛苦的事情,才勉强憋住翘起的嘴角,勉强绕到「正事儿」上来。 「可以申请投餵吗?」 萩原研二一脸认真的问。 「可以啊。」江崎莲的手停在饭盒上,「但是要吃完哦。不然我这个打包的太没有成就感了。」 第11页 被突如其来的投餵服务沖昏头脑的萩原研二想也没想满口答应,满脸笑容的张开嘴巴:「啊——」 「等……」随着打包盒子被打开,鲜艷的红色带着某种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松田阵平一句「等等」淹没在江崎莲平静的注视下,最后他默默看着满脸幸福的萩原研二毫不知情的咬住勺子…… 远在办公室的鬼冢教官,皱着眉一口咖喱饭下去——皱着的眉舒开了,脑袋上也好像冒出了无数金星,眼里含着的陈年泪水终于在此刻扑簌落下。一个名字卡在了被辣椒灼烧得嘶哑的嗓子里,最后只能哽咽着喝下一杯又一杯水。 ———— 「莲?」诸伏景光敲了敲敞开的宿舍门,目光投向桌边的三人。 只见松田阵平难得犯怂地缩在桌边,萩原研二一脸生无可恋的抱着一桶水,几乎能看到通红的嘴边冒出一缕晃晃悠悠的白烟。江崎莲一手捏着勺子,一手扶着饭盒,一脸严肃道:「咖喱里面的辣椒素是脂溶性的,喝水只会让他扩散到你的整个舌头,让你感觉更辣……」 降谷零和班长跟在诸伏景光的身后,听着这番话,一愣一愣的。 「这么说的话,就不该喝水了。」 没等身后两个老实人反应过来,诸伏景光径直走入屋内,面色镇定的试图把水从萩原研二的怀里拿开。尝试无果,便在江崎莲身边坐下, 「莲在给萩原餵饭吗?」他一脸好奇的看着两人,「萩原怎么了?」 「他的手被包成了防烫手套,拿不了勺子。」江崎莲一本正经的的说着,又问诸伏景光:「要尝尝食堂的辣味咖喱吗?」 诸伏景光看着勺子里鲜亮的红色,难得犹豫了一瞬,就见着刚刚还一蹶不振的某人放下水桶,抱着视死如归的目光一口咬上勺子。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徐志摩 沉默是今晚的萩原。 ——江崎莲 —————— 「今晚难得清静呢。」 尽管临近入夏,下雨的这几天东京的天气变化大,晚上降到十度以下。江崎莲怕冷,乖乖裹上外套,跟着诸伏他们出去买东西。 被辣椒折磨得失去活力的萩原耷拉着脑袋,半个身体倚在江崎莲身上,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他哑着嗓子,在江崎莲耳边小声道:「莲酱好暖和。」 不知不觉间,他一只手挂在了外套的帽子后面,另一只挂着新衣服袋子的手和江崎莲的手一起放在外套的兜里,像个没骨头的一样要靠着江崎莲才能前进。 「研二好重。」江崎莲从兜里伸出手来摁在他的脸上,试图推开他。 「莲酱,我不舒服。」萩原毫不动弹,还趁着江崎莲心软抓住他的手,再次揣到兜里。 「喂喂,你这姿势,莲不好走路吧。」松田阵平在两人身后跟着,试图和萩原抢夺帽子下面的位置。 江崎莲只当听不见那两傢伙的拌嘴,和一旁的降谷零讨论牙膏种类。 「莲想尝试薄荷味啊……我比较推荐亚兰哦。」 「嗯,可以尝试一下。」 刚好路过车行,萩原见着里面的新车就挪不动脚,直勾勾的盯着展示柜里的新哈雷。 诸伏景光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朝店内走去。松田阵平见状跟了上去,顺便拖上了班长。降谷零则因为突如其来的电话转过身去,没关注几人的动作。 「怎么了?」 停下脚步的江崎莲顺着萩原的视线望去,不由得一愣。 这个哈雷好像有点眼熟。 「没,没什么。」萩原收回目光,不由得伸手圈住江崎莲,脸埋入江崎莲的帽子里,借着视线阻挡,偷偷嗅着江崎莲的髮丝。 是熟悉的,而又温柔的味道。 不会再离开了。 「突然这么.....研二!」 受到外套的阻拦,并不能真切的感受到怀里人的温度。萩原想都没想丢下衣服袋子,剥开江崎莲的拉链,双手从江崎莲的腋下穿过,来到后背,把人牢牢锁入怀里。 突然敞开的外套灌了些许冷风进来,身体不由得打抖,又在下一刻又被更温暖的躯体覆盖。 「研二你要干什么啊?这样很奇怪啊。」 江崎莲一时有些发懵。他下意识缩着脑袋,双手在萩原研二的胸前推拒着,全身肌肉紧绷。 没成想这傢伙充耳不闻,还得寸进尺——突然臂间发力,把矮了自己一个头的人抱到与自己视线平行的位置,笑嘻嘻道:「这下莲酱和我一样高啦。」 两人几乎鼻尖相触,气息交错,身体温度交互,暧昧的氛围似乎在逐渐攀升,萩原含情的目光落在柔软的唇上…… 「你走开!」江崎莲毫不犹豫一拳揍在萩原的脸上,趁着萩原捂脸的时候,轻松的从他怀里跳下来,顺便又是一脚踢在他小腿上,疼得萩原差点飙出眼泪来。 「弁庆流泪处……实在是,不留情面啊。」萩原可怜兮兮的单脚蹦着,两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腿。 「长得高了不起了?!我,我这周起就每天一只牛奶!迟早超过你!」江崎莲涨红着脸骂骂咧咧,满脑壳都是这傢伙居然用这种办法瞧不起他的身高,士可杀不可辱,他今天一定要给这傢伙一个教训。 萩原:「……」 我恨这人是块木头。 第12页 「等等……」降谷零拉住试图上去和萩原打一架的江崎莲,单手拦腰截停他,而自己刚好拦在萩原和江崎莲中间。 「松田和店里的人吵起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弁庆流泪处指的是小腿内侧,名柯剧场版《迷宫的十字路口》里有提到哦。 第8章 「小阵平,怎么了?」 「那个店员知道些关于高脚杯刺青的事,但是不愿意说......」松田阵平的目光往萩原身后一扫,发现江崎莲正站在降谷零的身边,小脸红扑扑,像是受了委屈般瘪着嘴,连脑袋上的小呆毛都落下来了。他的外套拉链也没拉好,露出里面柔软的狗头毛衣。 松田阵平不着边际的想着:谁家成年人还在穿狗头毛衣啊? 「喂!零!你欺负莲了?!」 正对着一脸委屈的江崎莲不知所措的降谷零闻声有些着急,「我没有!」他想要叫松田阵平过来,身边的人打了个哆嗦,脑袋上的呆毛立起来又焉下去,一个喷嚏突然打出来。 「有纸吗?」 降谷零盯着那簇很有想法的呆毛,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最后还是班长身上揣了纸,用他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娜塔莉出门总是要用到纸的,但是经常会忘记带。」 降谷零不由自主的伸手揉了把软乎乎的呆毛,不出所料的直面江崎莲的视线谴责。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看着江崎莲红红的鼻尖,下意识的一边说着「要拉好拉链啊莲。」,一边蹲下身去,找到外套的拉链头,很顺手的拉上去。 江崎莲:这发展是不是不太对? 「谢谢......降谷妈妈?」 降谷零:......他说他是下意识不是想喜当妈有人信吗? 「但是下次你别拦着我了,萩原这次太过分了。」江崎莲想到又有些生气,脸鼓成河豚。 降谷零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河豚小脸。 好软,男生的脸也有这么软的吗? 「嗯嗯?」江崎莲不解发出问声。 光屏突然弹出,江崎莲接住被光屏挤出来的小糰子,顺手抄入外套兜里。 【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当我妈?!】 【震惊:未来公安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零啊,妈妈看错你了,原来你是想当人家的妈,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知道撬墙角了(沉思状.jpg)】 撬墙角,谁家的? 这些人吃瓜怎么不说明白点? 【啊,我也想给莲宝贝拉拉链】 【我也想揉莲宝贝的呆毛】 【松田:怎么回事,我转头问个事儿你们就飘了是吧】 「喂,都说了只是忘了原因!再不说的话小心逮捕你啊!」见江崎莲无事,松田阵平再次和店员争执起来。 【举报松田滥用权职!江崎警官快上去抓住他!】 【松田要笑死我】 通过以前弹幕的剧透,江崎莲大概知道点关于高脚杯刺青的事儿。 诸伏的父母在诸伏儿时被杀害。杀人兇手至今没能找出。而高脚杯刺青,是关于兇手的重要线索。 他好像也是为此,义无反顾的选择当警察的吧? 若是不解决,会是他成为警察路上的绊脚石吧。 【快抓住边上那个***】 【涉及严重剧透,关键字眼已屏蔽】 什么? 江崎莲下意识撇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外守先生?」 带着帽子的外守先生笑着朝他们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看起来才从便利店那边过来。 外守先生经营着一家洗衣店。今天早上他们还从他那里拿了干净衣服。 「你们是在说入江先生吗?」 外守先生走到松田阵平和店员身边,随手把袋子往两人之间一放。袋子展开,露出粉色小零食。 咦?外守先生原来还是会吃小零食这一类的吗? 「没事的,这几位可都是将来要当警察的。他们的训练我有悄悄看过哦。」外守先生笑着给几人打圆场。 「那么……那位入江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呢?」线索难得,诸伏也顾不得礼节了,有些急切的问着。 「他话很少,家里是开五金店的。说起来,我之前和他一起参加了居委会的温泉旅游。」 「有照片吗?」 「入江先生挺讨厌拍照的……」 「团体旅游应该会有拍合照吧。」班长一手搭在诸伏肩膀上,安抚般的拍了拍他。 「啊,是有拍的。」外守先生摸出手机,「看,就是这张。」 江崎莲忙拉着降谷零往前走了几步,在几人间探出个脑袋,目光落到手机上。 照片上的中年男子一脸不耐烦。他穿着无袖背心,趋近于左胸的位置上,高脚杯刺青展示无遗。 会是这个人吗? 「但你为什么会找有什么刺青的人啊?这年头有刺青的人还挺多的。」外守先生挽起衣袖,「比如说我,我在上臂这里刺了观音。」他看向店员,「店员的脖子后面有蝎子刺青。」 「不对,不对……我当时看到的是…」 「哎呀,快到门限时间了!」 江崎莲一拍脑袋,「我们还没有买东西诶。」 「谢谢外守先生,我们先走了。等会儿要赶不回去了!」 第13页 「今天有……」松田阵平茫然的看向江崎莲,正打算说些什么。江崎莲抢先一步捂住他的嘴,拖着他和还想再说些什么的诸伏就往外面走。 班长抱歉的对外守一笑笑,拉上剩下两人往外走。 尽管有些不明所以,五人还是跟在江崎莲身后离开车行。 「莲,是怎么了吗?」 「外守先生身上也有刺青,说不定,他靠近诸伏别有用心。」江崎莲这个时候说起理由来毫不脸红,理直气壮。 穿过车行边上的小路便是便利店。 小路上很安静,偶有一声狗叫从远处传来。昏暗的路灯下,六个青年并排走着,江崎莲被摁在中间,形成一个「凹」字,他努力的快走几步,假装自己比那几人高出一截,松田阵平一把摁住他,拽着他的手往后拉到自己身边。 「身为警察怎么可以作弊?」松田阵平扒拉着他的脑袋,像是试图把他再摁矮一点。 「阵平真过分。」江崎莲瘪着嘴缩在后面,突然见着降谷零对他笑着拍了拍肩膀,果断一个箭步冲到降谷零的身后,双手摁住降谷零的肩膀,往上一跳。 降谷好笑的拖住他的手腕,「小心些。」 「这下我可比你们都高了。」江崎莲骄傲的扬起头,「啊,上面的空气都不一样了。」 江崎莲正享受着上方的好空气,胯上一紧,居然有人拽住他的裤脚试图把他拽下来。 迫于自己的面子握在别人手中的残酷现实,江崎莲无奈的松开手,顺着那人的动作跳到地面上,回到「凹」的「-」上 「身为警察怎么可以使阴招?」他垂头丧气的扒拉着降谷零的肩膀。身旁几人噗嗤笑出声来,胡乱揉着他的脑袋向前走去。 明亮的灯火,都市的喧嚣都被抛在脑后。六人的倒影在路灯下忽隐忽现,摇摇晃晃。中间那个小小的影子总是被旁边两个高大些的影子遮住。 萩原正打算再把自己挂到江崎莲身上,就听见了不和谐的电话铃声。他只能望着江崎莲和降谷零说了几句自己大概需要什么,便离开几人站到马路边上接电话。 降谷零和班长进了便利店,萩原蹲在花坛边缘点了根烟。松田走过去把他拽起来,「要抽离远点啊。」诸伏不远不近的跟着江崎莲,看着他揉揉发红的鼻尖后,按下接听健。 「餵?」 「c点人员叛变,解决里面的证据。」 「robin,不要耍性子,保护好现在的身份是首要任务。」 c点人员……模模煳煳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衰老的面庞和记忆中的某个白衣人重合,江崎莲面上一僵,手机险些落到地上。 第9章 「降谷……前几天在道场实在是对不起,我说得过分了些。」 降谷零愣了下,看向班长,脑子迟钝的回忆起前几天在道场发生的事情。 惯于摸鱼的江崎莲在和班长对打之前就一屁股坐在垫子上,嘴里嚷着累了累了,在几人无奈的目光中耍无赖般下场。 「已经九连了啊……」 松田阵平龇牙咧嘴的揉着刚刚被打伤的位置,「这也太强了吧。」 「我觉得我能打得过班长哦。」江崎莲骄傲的撑起小脑袋,期待的目光看向松田阵平。 「你这傢伙,又不肯跟班长打一场,这让人怎么知道?」松田顺手捞过人的肩膀,一把拉入怀里,又揉了揉他有些炸毛的脑袋。 「没有办法啊,班长的性格太认真啦,我可不希望和他对上呀。」 「不过如果只是对殴,我是绝对不会输的。」松田阵平一手环着江崎莲的肩膀,一只手在他脸上揉搓,像是在通过揉弄软乎乎的东西来发泄内心的不甘。 江崎莲的撅着嘴,试图抵抗他的力度。没想到松田阵平突然低下头来,吓得他原地弹起,两个人的额头磕在一处。 「如果只是比开车的话,我也不会输啊。」萩原一脸愤愤不平。 「唔……如果比吃的话,我也有绝对的信心和班长对上。」江崎莲揉着额头,眼泪汪汪。 「班长有女朋友。」在一旁佛系的诸伏景光冷不丁冒出这句,几人瞬间破防,咬牙切齿的把同仇敌忾的目光投向班长。 「这一点上,完胜了啊。」江崎莲瘪着嘴,神色忧伤。 他从松田阵平的怀里支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就往身后倒去。接触地面之际,在一旁已经带上面上护具的降谷接住他的脑袋。 「啊,降谷,加油啊!」 江崎莲爬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无敌江崎赐你力量!快快打败班长这个人生赢家!」 「……」降谷零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坐好。 「又来了又来了,间歇性发病。」松田阵平拉过人,单手挂在他的肩头。「好好看着零取得胜利吧!」 「咦?」 「喂,hagi,来赌一赌谁会赢吧!」 「我用小卖部的炒面面包赌zero会赢!」 「那我用菠萝包……」 江崎莲悄悄戳了戳萩原,用口型对他说:草——莓——包—— 他之前买面包买错了,买了一箱草莓包窝在宿舍里,都快过期了都没吃两个。但又不好意思把自己不吃的分给别人,只好找偏门消耗面包。 萩原笑着捏捏他的脸,「那我用草莓包赌班长会赢!」 「喂喂,你们两个!」 第14页 「我说你啊莲,你也对zero有点信心啊。刚刚班长和我对战的时候伤到了膝盖,zero是不可能没有发现的。」 「降谷不会对着班长的膝盖下手的。」 「嗯?」 「阵平你会吗?」江崎莲很随意的靠在松田的肩膀上,仰起头问他。 「唔,对班长的话不会的……」 话音刚落,对战双方已经分出胜负。不出所料,班长胜出。 「炒面面包到手了!」 没等庆祝完,班长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没有攻击我的膝盖?为什么犹豫?」 「如果这是真正的现场,你就会受重伤,犯人也会因此逃跑!甚至有可能伤害到其他人!」 「同情穷兇恶极的犯人只是无用功,如果他看出你的软弱,他就会步步紧逼。」 「等待着你的,只有我老爸那样糟糕的结局。」 手机屏幕冰冷的温度,好像透过指尖,渗入心底,把心口那点好不容易积攒的温暖吞噬殆尽。 「怎么了?莲,你的脸色不太好看。」突如其来的温热裹住泛寒的手指,顺便接住差点滑落的手机。 「怎么穿着外套手还这么冷。」那人用温柔的语调询问着,却又用不可质疑的态度抽走手机,温热顺着指尖往上,直到完全裹住手心手背。 「莲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啊。」侧边兜兜一沉,手在不知觉间被拉着放入一个温暖的兜里。 「先在我这里暖暖吧。」十指交缠,温暖丝丝缕缕渗入心头,一点点把心口填满。 「嗯。」江崎莲低下头,敛下眼底的情绪,手指弯曲,回握住诸伏景光的手。 「莲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哦。」宽厚的手掌突然覆上头顶,寒风被阻挡在外。袖子在动作间垂下落到江崎莲面前,遮住了他的正面视线。 「我会一直在的。」 风吹着衣袖,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在面颊上吹拂而过。 江崎莲垂下双眼,正好注意到下方光屏上爆炸性增长的弹幕。 【狗屁,这傢伙毕业就行踪不定,过后三年就走了啊!】 【什么一直都在,诸伏你别给我立g!】 【呜呜呜诸伏你给我活着一直在莲的身边呜呜呜呜】 【大骗子诸伏是个大骗子,莲不要信他呜呜呜呜,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的,他之后还要冲火海里面救人呜呜呜】 【老贼别刀了,泪都要炸出来了】 【等等,家人们,这是if线,说不定,没那么刀了】 【楼上这么说的话,我大胆猜测一波,if线里出现了莲,莲是if线的主要人物,能救下那几个骗子也说不定?】 【好傢伙,真够大胆的】 【大胆猜测又不坐牢,我也来猜一波。我觉得73没那么好心,警校组活了剩下的剧情怎么开展?萩原激励了松田成长,松田刺激了佐藤和高木的感情线,班长也是推动感情线的工具。hiro推动了零的成长,同时也算是赤井和零之间的主要矛盾。如果警校组的一切没有发生的话,或许主角团没办法那么快速成长。那么如果警校组活下来了,谁来做推动主角团成长的工具人?】 【虽然但是,我不得不说,楼上发言是有一手的,说了这么多没有一个字被屏蔽。】 【给大佬递笔!】 【等等啊家人们,就没人发现他们两个牵手还摸头吗?】 【萩原:我抽根烟的功夫,家被偷了?】 【我诸江党嘎嘎上大分!】 【什么?不是江诸党吗?矮攻也是一啊!】 【楼上是哪里看出莲会是一的啊?】 这些傢伙怎么回事儿啊?! 只是暖手而已啊。 江崎莲默默收回视线,扬起头看向诸伏。 「诸伏有心事也要和我说啊。」 「我也会陪在诸伏身边的。」 江崎莲没有回应之前的问题,只是偏头,任由自己的脑袋靠在诸伏的肩膀上。零散的白髮在黑色大衣的肩头上铺开,顺着微扬的风,一下又一下的刮蹭黑色大衣。 「真是狡猾啊。」诸伏低喃着。 「什么?」江崎莲没能听清楚,撑起脑袋来看着他。 「没事。」诸伏笑着揉揉他的脑袋,「累了就先靠着吧。等他们出来了我们就回去。」 「我们去看看降谷他们东西买得怎么样了。」 「嗯。」两个人正准备往回走,一个沉闷的声音撕开了夜晚的宁静。 「有枪声?!」 第10章 「咔哒。」 突如其来的锁门声打断了降谷零和班长之间的谈话。 降谷零视线往身后一扫——便利店的磨砂玻璃门已经被关上,两个怀抱枪械的男子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 班长的目光越过周围的货架,划过孕妇、老人、小孩。 甚至他们熟悉的外守先生也在其中。 「喂,降谷,我说……」 话音未落,从两人背后袭来的枪托把班长直接砸向地面。 降谷一把接住他,护住他的背部,支撑着人站起来。 两人的面前同样是两名手持枪械的男子,面色阴冷,乌黑的枪口隐约闪烁着火星,似乎下一刻扳机就会被扣响。 「该死......」班长借着降谷零的遮挡,小声骂道:「到底还有几个人啊?」 第15页 他们的身后也是三名男子——其中两名穿着店员衣服,面上带着口罩,看上去对这种事并不熟练,眼神慌张躲闪。另外一名面上未做遮掩,手持机枪,随意的站在货架旁边。 「喂,怎么回事?」 门口的两个人走过来,见状直接举起枪上膛,对着天花板扣动扳机。极具震慑力的枪声似乎使天花板都在颤抖,也让几个胆小的人直接吓破了胆子,缩在角落里根本不敢动弹。 「开什么枪?想把条子引过来吗?!」一人怒骂:「我们还需要时间!」 为什么脸上不做遮挡? 降谷零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会来抢劫便利店?便利店的现金应该不多,这么多人,这么多把枪,这么大的阵仗,只抢劫便利店? 为什么说还需要时间,需要什么时间? 便利店,还需要时间,抢匪也不蒙面,莫名冒出的数把枪枝。 等等,这个便利店里有atm机。atm机里应该有钱。但是atm机里的金额有限,这么大动干戈是为了那一点钱? 不对,他们还有其他目的。还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吗? 班长悄悄碰了碰降谷零,示意他往两人侧后方撇去。 两个绑匪正在他们面前的atm机前取钱,还有两个人在侧后方的监控室里查监控。 看什么?担心还有人躲在这里面吗?监控…… 话说,外面那几个傢伙应该注意到了吧,这里出现的状况...... 「快,快一点。」 有个穿着店员衣服的人小声催促着,「快来不及了。」 「条子没那么快来。」剩余几人中不耐烦的应着。 「不是,不是条子……」 他面上的慌张已经溢出来了,看上去就像是……大祸临头的不是他们这些被枪指着的人,反而是他。 「啧,这么胆小。」持枪的其中一人哼声,用枪指着降谷零。 「喂,你们两个到那边去!」 联繫外部的手机一部接一部被收缴,落入购物篮中。味道刺鼻的胶带被紧紧贴在人脸上、缠在手腕上。 「进去!」储物室的门被打开,漆黑一片的房间像是吃人的怪物,进去后便再也出不来了。 「为什么会有人打劫便利店?」萩原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这个便利店里有atm机。」江崎莲脱下厚重的外套,递给松田阵平。 「atm机没钱的时候,银行会派人来补款。那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 外套下是可可爱爱的狗头毛衣,狗头巨大无比,占据了大半件衣服。衬得江崎莲越发娇小。 「我们也可以到时候再想办法进去,但是可能会来不及解救人质。」 「就刚刚开枪那架势,可能,他们对人质不会留手。」 江崎莲吸了口气,「降谷他们会很危险。」 「所以现在就闯进去吧,记得报警哦。」江崎莲拉拉胳膊,「你们到便利店后面的小窗口那里看看吧。」 说完,他转身向原先来的方向跑去。 三人:? 「莲,他很认真啊。」萩原愣了愣,眨巴着眼睛说着。 「他要去借车。」松田阵平平静的拉着身旁两人往便利店后面走,「话说我们要报警吗?我们不就是警察吗?而且我们比他们更快到场。」 「我们还是预备役……不过小阵平说得也没错。」萩原研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借着两人背对背的姿势,降谷零成功撕掉班长手腕上的胶带。在储物室的几人解开束缚后,班长不由得问:「他们不怎么不蒙面?」 「因为没必要。」降谷零伸手拉开配电箱,一个闪着红点的方形盒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们拿了钱之后,把这里炸掉,就永绝后患了。」 「我只是,只是来给我的有里再买点零食的......早知道,早知道应该早点回去陪她的。」外守先生瘫坐在地上,满脸恐惧。 「我也只是来买点早餐的。」一女子缩在角落里,小声啜泣着。 「别担心,各位。」伊达航神色镇定,面不改色的扯谎:「我们是警察,我们会想办法,一定会带大家出去的。」 「班长,我想去上面看看。」降谷零指着斜上方的小窗口。 「那个窗口应该只有小孩子能出去吧……」话虽如此,班长还是把降谷零托起来。 窗口确实比较小,只有小孩子或者骨架小的青少年能够出去。很显然,在场唯二的青年不在此行列中。 「咦?」降谷零探头向下望去,看见三个眼熟的脑袋。 「怎么了?」 「嗯…我看到了一个捲毛脑袋,萩原和hiro。」 班长:「……」 松田已经不配拥有姓名了吗? 「zero,你们怎么样?」 「我们没受伤。」降谷零压低了声音,「莲呢?」 「他去借车撞门了,我们还联繫了警校的人,马上就到了。很快你们就能出来了。」 「撞门?!」降谷零音调都扬起来了,「先联繫警察吧,撞门太危险了。」 「啧,莲的能力强着呢,别担心。」松田阵平挠挠脑袋,「那些警察出警的时间你们都能给全灭了。」他在脖子上划了一个手刀。 「啊,说到这个,我们这里有个炸弹,能拆吗?」 第16页 「还有多久?」松田阵平正色。 「我没有看到时间显示。」 「或许是手动或者遥控的?」松田阵平有些抓狂的抓了抓炸毛的脑袋。 「我的手现在没法做那些精细的活,倒时候先把其他人撤出去,莲来拆吧,我在旁边看着。」 「莲还会拆弹吗?」 「以前有学过一点。」松田阵平皱着眉。「但他可能不记得了。」 第11章 轰鸣的机车声由远及近,几人闻声看去,只见一辆重型机车咆哮着越过花坛,一路火星夹闪电,风驰电掣地赶来。车座上的人带着头盔,压着腰,狂风肆意灌入毛衣下摆,露出漂亮的腰身。身体仿佛与机车融为一体般,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萩原双眼一亮,吹了声口哨。 他正准备夸一句真帅,就见着驶到便利店门口的那个帅哥像是根本不知道有剎车这个功能一样,手裹着使劲儿往前沖! 萩原:?! 重型机车轮胎髮出刺耳的摩擦声,黑色轮胎下的火花灿烂,在地上留下一串串火星。磨砂玻璃门几乎应声如蛛网般碎裂,随着机车如同护甲般沖入便利店内。 车座上的人稳稳抓着车把手,腕间用力,轰鸣声如同协奏曲般激烈响起。摩托车堪堪擦过墙壁,随着一个急转弯径直压向几个劫匪。 便利店里的劫匪猝不及防,被玻璃渣子煳了一脸,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什么就被重型机车撞翻三个,剩下几个也被这架势吓得弹起来,还没来得及拿上枪就被重型机车直接冲撞到墙上。 「怎么回事?!」 有个傢伙狼狈的从玻璃渣里爬起来,一脸茫然的看向近乎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的、穿着店员服装的两人。 下一秒,数名身手敏捷的青年踩着玻璃渣涌入店内,直接将几名抢匪摁在地上。 在警车的鸣声中,降谷零茫然的看着储物室的门被诸伏景光拉开,外面的明亮让他晃了神。 「什么……情况?」第一眼是满地的狼藉,紧接着就被混乱中唯一平静着的人——江崎莲吸引了目光。 江崎莲麻利的从摩托车上翻身下来,身上宽大的狗头毛衣干干净净。他扯下厚重的头盔。软绵绵的白髮被头盔牵扯着挂在脸上,又顺着脸颊落到发红的唇瓣上。 江崎莲嘟嘴吹了吹没能让头髮落下去,于是他很不耐烦抿嘴,像个小孩般扬起头甩开头髮,这才露出完整的面颊,大概在想着什么,丹凤眼微微向下,上挑的眼尾越发显眼。平日里柔软的面颊此刻好像终于多了些许锋利的感觉。 「zero,没事吧?」 「这家店的门不行啊。」松田阵平踩着一地玻璃渣子走到他的面前,笑道:「怎么样?莲的技术。」 「什么怎么样,都要吓死了。」降谷零没好气道,「在破门之前还有一声枪响,我还以为是谁中枪了。」 「枪声?」松田阵平挑眉,「先不管这个,炸弹在哪里?」 「啊…在储物室里。」 「我去看看。」 「喂,等下,你这傢伙没穿防护的啊。」 「要那种又重又热的东西干什么?」松田阵平不客气的摆摆手。 「阵平,等等。」江崎莲拦在他身前,「等会你给炸得尸骨无存了我们可不会给你收尸。」 「你得穿了防护再……」话未说完,他突然僵住,瞳孔骤缩。 「别动!」 江崎莲身后陡然冒出一个人。抵在背上的枪缓缓上移——白髮被黑色枪管挑开,潜藏危机的枪口抵上脸颊,白皙的脸庞顿时出现一道红痕。 「都别过来!」他仰起头,露出口罩。 是店员之一。 「否则,否则,他就没命了!」他声音颤抖,满头大汗,双手力度却丝毫不减。一手勒住江崎莲的脖颈,拖着人后退,一手持枪用力往江崎莲的脸上怼,柔软的脸颊肉被压出一道深红凹陷。 另一个店员此时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试图靠近两人。 「你也别动!」枪口顿时转向,店员神色紧张的步步后退,持枪的手不分敌我到处挥舞。 「别激动,我们都不会动。」萩原立刻举起空空的双手,试图安抚情绪濒临崩溃的店员。 松田阵平眉头紧锁,目光沉沉落在江崎莲发红的脸颊上。他不由得收紧怀抱,抱紧怀中的白色外套。兜兜里的糰子悄悄冒出头来,看着被劫持的江崎莲差点没哭出来。 江崎莲看向那个小小的白糰子。 【念力兑换,强制保护】 强制保护可以强行提高兑换者的各方面的能力来保护特定角色。虽说这几个人实力其实不需要江崎莲担心,但枪口无眼,谁也说不了准的。 「冷静些,别伤害人质。」班长拉着诸伏景光,身体微侧,挡住身后的降谷。 「枪口对着我比较划算哦。」 「你,你说什么?」 「这个距离枪口对准我一定会射中我。但是你这样乱晃不一定能射中其他人。」江崎莲低垂眼眸,避开萩原几人投来的焦灼目光,又微微侧头示意已经摸到两人身旁货架的降谷零往后退。 店员紧张的四处张望,紧张的视线捕捉到降谷零的身影,下意识的往那个方向开枪。 千钧一髮之际,江崎莲用力往头上一撞,店员没能站稳,枪口偏斜,子弹撞上一旁的货架,幸好只是擦过降谷零的小腿。 第17页 「都别过来!」本来离两人五六步之遥的四人差点冲到两人面前,店员慌乱地再次把枪口对准江崎莲,滚烫的枪口摁在白皙的皮肤上就是一块几乎渗血的红印,江崎莲痛得咬紧了嘴唇,眼泪花在眼圈里打转,注意到面前几人紧张又焦虑的神情,勉强包住眼泪水,悄悄张口对几人唇语道:「没——事——」 两人已经退到储物室的门边,江崎莲悄无声息摸上门边,似乎打算趁着店员警戒稍松时有所动作。 萩原紧张的吞咽唾沫,双眼死死盯着江崎莲,随时准备支援莲的行动。犯人已经开枪过一次了,再次开枪心里没那么大阻碍。这一次莲能不能逃离实在说不准。 松田阵平的目光越过两人向储物室投去。诸伏视线落在枪上。班长向身后摆摆手,示意支援的众人随时准备。 「你别慌,现在还没有犯错,只要你肯放下枪……」 趁着面前几人说话转移店员注意力,江崎莲双手抓住店员的手腕,店员还没来得及摁上扳机,就被他以摔跤的姿势拖拽着手腕向前扑去。 萩原几人立刻朝前跑去,试图帮助江崎莲制服对方。 但有人比他们还快! 「啊!」被众人遗忘在角落的另一个店员以不要命的姿势沖向江崎莲!借着店员摔下来的身体阻挡,和身体的惯性,勐的扑在两人身上,带着两人重重向后摔进储物室。 江崎莲首当其冲,后脑勺磕在地上,眼前一片金星,之前勉强包住的泪水瞬间涌出来落了满脸。他被身前的两人压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萩原几人冲来,储物室的门却砰得关上! 「莲!」 第12章 「临死前倒是机灵。」江崎莲一个侧身推开笨重的两人,捡起掉在一旁的手枪。 冰冷的枪口直指店员。 「不过得亏是他们没有经验,你们才能得逞。」手指已经扣上扳机,火花似乎在闪烁。 「大,大人……」 跪在地上的两人浑身发抖,不停的小声讨饶。 「是我们,脑子不清醒了。求大人一定放过我的家人们。」 枪枝突然递到一人跟前,江崎莲扶起一人的手,把枪枝塞到发抖的手心里。 「对着我的腹部,开枪。」他凑得极近,唇部贴在那人的耳畔,腹部毫无保留的露出。 「是,是……」 那人颤抖着握着枪,枪口却微微上调,对准了心口。 一簇白髮从面前闪过,没等店员反应过来,扳机已经扣下。 「砰!」 「哎,本来还想看看,你们是不是被胁迫的。」江崎莲若无其事的站在一边,神色戏嚯的看向对方。 「是真的有异心了啊。」 「莲!」门外的动静越发激烈,听这门的撞击声,似乎下一刻就要被破开了。 「是啊。」那人拿着枪,身体逐渐平復颤抖,缓缓站起来,低声怒吼道:「凭什么,你来了不到半年就能拥有代号?!我在这里辛辛苦苦做了五年,还只是个底层!」 「哎?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还真是让人没想到呢。」江崎莲一脸无所谓的摊手,「那只能说你能力不够吧。」 在他言语刺激下,店员忍无可忍再次开出一枪,却仅仅只是擦过白色毛衣。 「你看,你连果断的开枪都做不到。」江崎莲慢悠悠的走到配电箱旁,取出炸弹抱在怀中。 「萩原!你们快走!炸弹启动了!」 他语调激动,却面色平静。被烫伤的红色逐渐转为暗红,在脸上肿得像个小馒头。还没擦去地泪痕挂在脸上,看上去好是可怜。可他的动作却不是那么回事——咔哒一声,炸弹开关被按下。 鲜红的数字显现在屏幕上,开始跳动。 00:59 「快,班长!带他们出去!」 江崎莲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不!」萩原显然打算长在门上,死活不肯放手。他一想到莲的泪水就是一阵心慌,注意力难以集中,根本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关着江崎莲的地方。 「我能从窗口出去,你们快走!」 「不,那个窗口……」降谷零用力扭动门把手,却无论如何也拧不动,急得浑身是汗,只能用身体不断撞门,求一线可能。 「用力撞开!」班长显然也没打算听话,用力撞在门上。 「相信他!」松田阵平的捲毛已经被紧张的汗水打湿,浑身僵硬,却坚定的对着几人说道。 「他不会抛下我们,一个人走的。」松田阵平一手扯着诸伏景光,又一把拉住降谷零。 萩原研二紧张得掌心打滑,却也拖着班长往外走。 「那个窗口很小,他出不来!他在骗人!」降谷零大喊着试图挣脱松田阵平。 他眼前一片发黑,不知道是刚刚撞门时撞到脑子还是因为什么。 他好像看见里面的人胸口被子弹无情的洞穿,血液四溅向周围的黑暗,身体也逐渐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见。 「zero,你相信莲吗?」 诸伏景光缓过神来,跟着松田阵平一起拖着降谷零往外跑去。 「我信,我相信,但是,但是……」 「他之前跟我说,会陪在了我…们身边的。」诸伏景光拖着降谷零,不断向前跑去。 「喂,你们!」班长挣扎无果,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时候萩原的力气怎么这么大。而且,大家无条件的相信莲,对他能出来这件事绝对信任。 第18页 大家还真是,奇怪啊。 但也就是这样,他们才能一起,战胜那么多的困难啊。 几人踏出破碎大门的瞬间,便利店轰得一声爆炸,橘红色的火焰在几人身后疯狂飞舞蔓延,随着强大气流涌出的火舌几乎吞没了他们的衣摆,脑袋上也有些许烧焦痕迹。松田阵平的脑袋遭殃格外严重,自然卷直接给烫成了小羊毛卷。 松田阵平勉强稳住身体,狠狠的抹了把鼻子涌出的鲜血,放开降谷零,转身看向熊熊燃烧的便利店。 「喂,莲,可要好好的给我出来啊。」 某一瞬间,无力感涌上心头。 让他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危险,实在是太不伙伴了啊。 降谷零无力跪倒在地上,脑袋磕在地上,喉咙里几乎发不出任何多余的声音,从心间涌起的血腥味席捲大脑,在脑海中化作飞溅的血色,不断重现。 他好像,经歷过,经歷过这种,伙伴在眼前消失的场景。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 那种只能抱着回忆踽踽独行的孤独。 那种只能守着执念哪怕丝毫见不到光明也只能前进的恐惧。 不想再经歷了。 不能再经歷了啊。 诸伏景光喘着气,身体颤抖不止。 「莲……」 这么大的火势,莲真的,真的能够出来吗? 「先救火!」班长咬牙发号施令,「我们后面的斜坡下就是湖!」 降谷零抬起头,勉强站起来,双眼充血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火光。他突然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还没来得及找支撑,一个站立不稳,向后跌去。 「zero!」诸伏景光转头的瞬间,看到降谷零向后倒在斜坡上,身体不断向下滚动,最后「噗通」一声落入湖中。 昨夜下了暴雨,今晚水流湍急。降谷零明显失去了意识,在河里几乎没有挣扎就往下沉去。 诸伏景光慌张的试图抓住人,却在下一瞬被一个黑色身影撞开倒在岸边,接着又是一声「噗通」。黑色身影破开水流,奋力朝水中那个一沉一浮的金色脑袋游过去。 「谁掉下去了?!」 「不知道!」诸伏景光爬起来,再次试图往水里扑过去。 「是莲!」萩原研二拽住他,「莲的水性好。但是也撑不了多久,我们去找杆子!」 诸伏景光心有疑惑,却张了张口,没再发问。 他很确定,刚刚撞开自己的只是一个少年。 虽然莲身形较小,但也不是一米五六左右的少年啊。 而且莲的头髮是白色,不是纯黑啊。 可萩原和松田两人仿佛没有看到这些疑点。 「莲!拉住救生圈!」 终于有人找来了救生圈,那个搂着青年喘息的少年,努力稳住身形拉住救生圈,拽着意识模煳的青年套上救生圈。可他自己却像是脱力般在青年进入救生圈的瞬间脱手,直接沉入水中。 「莲……」降谷零勉强睁开双眼,试图伸手拉住少年,眼前却模煳一片,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人影。 「莲!」诸伏景光拉着救生圈的绳子,丝毫不敢懈怠。 少年已然看不到身影,水面似乎在恢復往日的平静。 「不!」松田阵平扑入水中,狼狈的被水击打着向后退去。 水,好冷。 水怎么这么冷。 莲就是这样沉下去了吗? 莲…… 「冷静一点!」班长大声吼道:「前面的桥洞!还有机会!」 第13章 「再不跑的话,会死的哦。」 00:50 炸弹被放在了地上。 始作俑者漫不经心的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药盒,不紧不慢的吞咽一颗药下去。 「疯子!」 之前反抗的店员颤抖着,一直沉默着的那个店员终于流下眼泪,跪在江崎莲的脚边,拉着他的裤脚,不断哀求。 门是不可能打开的。 那是个机关门,一旦打开机关开关除了设计者唯一知道打开方式的人就在他们面前。 除非把他们割成几段,他们才可能从那个小窗口离开。 「大人,大人,放过我……」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地上,「我还有,还有家人……」 「你在做那些实验的时候,有想过那些实验者有家人吗?」江崎莲一脚踢开他,蹲下来与他平视。 「你怎么不说你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等着你供养啊?」江崎莲嗤笑一声,站起身来,脱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些大的狗头毛衣。 「大人,我刚刚在你撞门时给门开了一枪,我做得很好,对不对?」之前反抗的店员好像在炸弹启动的那一刻就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痛哭流涕的爬着来到江崎莲脚边,求着他给条生路。 「你开的那一枪哪里是为了我撞门啊。」江崎莲单手扯住他的头髮,强迫他直视自己。 「你有看出来,我们之间的差距吗?」 原来的白髮青年,现在完全是一个黑髮少年。 脸上的烫伤在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更加显眼了,连之前只是擦破皮肤的小擦伤突然开始渗出鲜血。 「你,你是红色……」话未吐出,子弹穿膛而过,那个店员终于倒下。 「溅到我身上了。」 江崎莲皱眉看着身上粘腻的血液。 那个店员倒在他的身前,鲜血缓缓漫出,死前的绝望凝在脸上。 第19页 「他们成功了?!」开枪的店员扑到江崎莲的身前,抓住他的衣领,神色癫狂的问着。 「没有,我可是失败品。」江崎莲用力扯开他的手。 计时器已然跳到00:25。 「不,不可能,他们成功了,他们成功了!这居然真的能成功?!」那人似乎根本没听到江崎莲在说什么,自顾自的发疯般的笑着,眼神灼热的盯着江崎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那么快就得到了代号!」枪口再次举起,对准了江崎莲。 「我要让他们所做的都终结!」 江崎莲神色平静的站着他的面前,一动不动。 子弹射中左胸,血液溅出,落到墙面上——江崎莲倒退几步,靠着墙面,最终无力倒下。他半阖着双眼,看着眼前瘦弱无力的实验员颤抖着瘫倒在地,虚弱的问:「为什么……会有这个实验啊?」 「是为了生命的延续啊。」 「这是一个不该开始的实验……这是一个错误。」 「你是这个错误中的产物,你不能活!」 「可惜你意识到的错误的时候已经晚了。」江崎莲轻松站起来,俯视着面前神色震惊的实验员。 「别担心了。实验体的生命都不长。」江崎莲一手抱着狗头毛衣,单腿在墙面上一蹬,向上跳起,刚好钩住窗边,一个后空翻轻松跃出窗口。 实验员沉默着看着眼前的数字归零,嘴角勾起沉重的弧度。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绚丽的火花,终于炸开。 江崎莲单手摁着左胸,勉强着自己挪着沉重的步伐。 背后爆炸产生的气流直接把他冲倒在地上,血液从指缝间渗出,连喉咙间都是血腥味。 「咳,咳,咳!」血液从喉间涌出,背后的灼烧感几乎让人麻木了。 「糰子,开启……痛感屏蔽。」 等了几秒,痛感丝毫没有减弱,一向紧张主人的糰子也不见出声,连本该因评论爆炸而弹出的光屏也不见踪影。 江崎莲突然想起,他把糰子放在了外套的兜里。糰子直接连着痛感屏蔽系统和直播间…… 等着诸伏他们来找自己吗? 他们应该很快就来吧。江崎莲挣扎着边往外走,边掏出药准备吃下。 他刚好离开了便利店后面,将降谷零栽倒的瞬间收入眼底。 来不及细想,强制保护已经强迫身体先大脑一步沖了出去,并撞开诸伏景光,费力的朝降谷零游去。 手中的药片在入水的时候被冲掉了,血液不断从背后和胸前涌出。 江崎莲遏着口血,一鼓作气一把拽住了降谷零。 「莲……」手里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显然还呛了水。 江崎莲伸出胳膊试图搂住降谷零,方便自己拖着人往前游去,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似乎短了一截。 emm……光线这么暗,降谷零应该没看到吧…… 今晚的水好冷啊。 血液在水中迅速流失,身体如同被掏空般难受。他看眼前的救生圈都感觉视线模煳,伸了好几次手都没能碰到。 所幸他还是带了点运气在身上的,终究是抓住了救生圈,并成功让降谷零套上救生圈。 啊,结束了吧。 降谷零挂上救生圈的同时,强制保护立刻下线,身体一空,双手再也无法抓住救生圈。江崎莲只能任凭自己往水底沉下去。 血液从口中漫出,形成一缕一缕的血水,向上漂浮。 路灯投影在水面上的光点,一点一点的变小。 好冷啊。 模煳的记忆一点点涌入脑海,眼前似乎是扭曲又平静的实验室,又似乎是冰冷黑暗的手术台,又好像有无数疼痛在身体各处突然出现。身体沉重得四肢根本抬不起来,意识好像也逐渐被疼痛剥离…… 这个世界,除了他的编号009,无人知道他的名字。 不,不对,有人知道的……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江崎莲拼着最后的力气,从兜里掏出药放入嘴里。 心肺处燃起的痛苦瞬间就遍布四肢百骸,鼻血不断涌出,眼前乌黑一片,肺部更是被水压挤得好像完全不能动弹般。 啊,要死要死。 江崎莲任凭自己往下沉没,眼前朦胧的光被黑暗完全覆盖。 不知何时起,四肢一点点被注入力量,左胸处血液流速明显减缓……他挣扎着伸出左手,扑腾到水面上。 指缝间潮湿又冰冷,湖面上的风却温暖又舒适。抓着那一缕风,他逐渐浮出水面,唿唤声越来越明显,他的身体里也莫名涌出些许力气,视线里映出一个模煳的庞大物体。 勉强抓住桥墩,江崎莲用尽全身力气靠在上面,模煳的视野里出现几个狂奔而来的身影。 大概是他们吧。 那应该,不用坚持了…… 双手再次卸力,这一次却没沉入水底,而是被四只手同时捞了起来。 「太……慢了。」 江崎莲咳出一口水,眼前终于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莲,莲……」萩原把人搂入怀里,贴着他的胸口,不断小声唿唤他的名字。 「这小子,真是大胆啊!」班长抹了把脸上的汗珠,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在边上坐下。 第20页 「与其说是大胆,不如说是,相信我们吧。」诸伏捂着江崎莲的手,努力将热度传过去。 降谷零清醒过来,正沿着河岸边朝几人赶来。 松田阵平撩开江崎莲的额发,冷不丁的说:「来人工唿吸吧。」 「喂喂喂!」班长哭笑不得,拉着人不让他胡作为非。 萩原悄无声息的摸上胸口衣服的破洞处,单手捂住,沉默的看着眼前双眼紧闭的人。 江崎莲脸色苍白,面上满是水痕,唇色青紫,显然冻得不轻。他的脸上满是溺水后的痕迹,但唯独没有那块可怖的烫伤。 莲,在我们没看到的地方,你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第14章 「莲酱,感觉如何?」 江崎莲费力撑起沉重的眼皮,眼前模煳一片,只能看到一个留着半长发的脑袋在面前晃来晃去。紧接着,金色脑袋,捲毛脑袋,顺毛脑袋,寸头脑袋占据了视野。 一个光屏在角落里发光,评论滚动的速度飞快。一个糰子悄悄躲在光屏后面,拿着自己的小白布,难过的擦着眼泪。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啊啊啊啊!为什么一开启直播间就是莲在病床上啊!】 【妈妈要心疼死了,莲酱看着好虚弱。】 其实没有,还好…… 【莲把糰子给带上啊,我快难过死了。】 【话说兄弟们水里那个黑色的一坨是莲吗?】 「我……」他刚伸出手就被握住。 「莲酱不要乱动,在打点滴哦。」 萩原握着他的手,小心的放回身侧。 「莲酱真要吓死我们了。」长发脑袋埋入他胸前的被子中,隔着被子感受他平稳的心跳。 江崎莲轻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在长发脑袋上摸了摸。 「我没事的。」长发脑袋侧开,那人抬起有些湿漉的双眼看着他。 江崎莲顿时哑然,手在空中顿住,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我......我是不会死的,研二,别担心。」他别别扭扭的说着。 「研二当然知道莲酱很强,但是莲酱不是超人,也会受伤的。」萩原温柔的覆住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 手掌仅仅隔着一层衣物,能清晰的感受到手底下健康的心脏搏击胸膛。 「如果有一天,研二的这里停下了......」 平静又温柔的一切迅速褪去,火光在脑海里骤然炸开。淹没了无数惨叫和绝望的橘红火焰在高空放肆的熊熊燃烧,高耸入云的大楼摇摇欲坠。飘向洁白云层的黑烟,似乎已经昭示了一切。绝望中落在地上的、未挂断的手机,松田阵平撕心裂肺的唿喊,混乱的一切…… 在江崎莲尚未反应之时,他已经本能的抱住萩原研二,耳朵紧紧贴着温暖的胸膛,身体不断颤抖。 「莲?」萩原僵住,随即又放松下来,一手环住怀中单薄的身体,一手在他背后轻轻抚摸。 「我只是,说了一个假设......」 江崎莲咬紧牙关,竭力抑制着颤抖,双手在萩原的背后越抓越紧,从心底袭来的恐惧几乎让他无法唿吸。散乱的白髮遮住他暗红眼底翻涌的情绪,白皙的脸蛋都憋红了。 那些混乱的场面,是什么? 不能再出现了! 「好狡猾啊,hagi。」松田阵平伸手把江崎莲拉出来,一手扶住江崎莲的腰,一手按着江崎莲的脑袋,脸颊贴上他的额头。 「笨蛋莲,你是发烧烧傻了吗?那傢伙说来吓你的。」 松田阵平灼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江崎莲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的姿势不太对,两只手还在萩原那里,身体却顺从的跑到了松田怀里。 好奇怪的姿势。 江崎莲目光四处乱飘,终于落在了降谷零身后的饮水机上。 「诸伏,可以帮我倒杯水吗?」借着喝水的理由,他顺理成章的解放自己在萩原那里的双手,半窝在松田阵平的臂弯里,端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莲,别再有下次了。」诸伏景光一手接过他喝空的水杯,一手握住空出来的那只手,弯腰认真的看着他,语气是难得的严厉。 「好——」江崎莲拖长了音,转头问道:「降谷零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没事,只是轻微脑震盪。」降谷零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莲你,为了救我差点沉下去……」他声音越来越低。 无法抓住对方,看着对方从自己面前沉下去的感觉,太恐怖了。 「我没事的啦。降谷不要有心理负担。」见降谷零似乎还有些沉浸在情绪中,江崎莲主动伸出双臂面向他。 「你来抱抱我,抱抱我就好了。」他笑着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对着那双弯弯的眼睛,毫无拒绝的能力,双手缓缓环住瘦削的人儿,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一股酸意忽然涌上鼻尖。 「我差点,差点就以为……」他的声音哽咽着,眼泪也不自觉的涌出。 「诶诶?」江崎莲有些好笑的摸了摸金毛脑袋。有一说一,他还有些心虚呢。毕竟那爆炸还是他搞出来的。 「降谷别难过啦,我还在呢。」他嘴笨,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憋出几个字。 「啧。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松田阵平在旁边不耐烦的看着,「现在人都在,皆大欢喜才是啊。」 降谷零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抹了把脸,红着脸默默低下金色脑袋。 第21页 「便利店的人都怎么样了?还有那些歹徒。」 「便利店的人除了那两个店员,其他人都没事。至于歹徒——有个歹徒痛哭流涕的跟我们说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他自己还有个七八岁的初恋等着他。」松田阵平单手撑着脑袋在床边,斜着眼说着。 「小阵平可别说别人啊,你在他七八岁的年纪不也喜欢上我姐姐了吗?」萩原研二用手肘撞了撞他,调侃道。 「什,什么啊?!」松田阵平不由得瞥了眼江崎莲,见着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兴味的目光,急得憋红了脸,「谁会喜欢那种男人婆啊?!」 「啊,原来松田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吗?」江崎莲好奇的凑到松田阵平面前,笑道:「千速姐姐又漂亮又飒,还会飙车......」 萩原研二突然站起来,捧住江崎莲的脸,手上用力,悄悄挤了挤柔软的脸颊,才问:「我的姐姐叫什么?」 「萩原千速啊......」江崎莲突然愣住。说起来,他为什么会知道啊?以前好像都对萩原的姐姐没有印象来着。 难道是刚刚脑子里进的水把以前进的水排出来了? 萩原研二缓缓坐下,单手摁在下巴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说到家人,我老爸以前也是警察。虽然人看着很瘦,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我很尊重他。」 「直到有天我和老爸一起去便利店买东西。进店后不久,一个身上沾满血迹的男人神色激动的闯了进来,大喊着把钱交出来。」班长的眼神低落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得攥紧。 「当时店里的人都很慌张,我也是。但是对方只有一个人,身为警察的老爸一定可以解决。我当时是这么想的。但我却看到,向犯人下跪哀求的老爸。」班长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缓缓对几人说道。 「我其实,今天之前,我都没能理解我的老爸。我不明白当时的他为什么不反抗。但是今天我想反抗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很多犯人,贸然上手会导致无辜的人受伤......」 萩原拍拍班长的肩膀,笑道:「现在太晚了,明天给叔叔打个电话如何?」 班长沉默着点点头。 「说起来,另外一个女孩子,就是那个之前失踪的那个......」 「我说你们!」医务室的大门哗得一下被推开,鬼冢教官黑着脸站在门外面,吼道:「为什么不报警?!」 他大踏步走入屋内,看到在病床上一脸茫然的江崎莲,勉强克制着语调,「江崎这次做得......」看着江崎莲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声调陡然降下来,「做得还不错,就是下次开车要提前跟人家店员说一声,别个都报案到警察那里了......」 「但是你们几个!」目光转向,「明天就给我去打扫澡堂!」 「诶诶诶?!别啊,教官,我们明天还要查资料呢,查资料的事儿落到莲酱一人身上也不好啊。」萩原的目光跃跃欲试,就差对着鬼冢教官说让我去和莲酱一起查资料啊! 「哼,查资料的事情给我放一边去。明天江崎当监工,监督他们打扫澡堂!」 「莲……那两个店员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鬼冢教官怒气沖沖的走后,萩原研二迟疑着,最终还是问道。 搜查队最终只在火海中找到两具尸体。 「一个被另外一个枪杀,一个被炸死了。」江崎莲抓紧了被单,似乎脑海中重现出些许血腥气。「我救不到他,他没办法从那个窗口出来……」 「没关系的,莲没事就好。」萩原研二掰开他的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关系的,不管莲身上藏了多少秘密,他出来了,他还在我们身边,就好。 ————— 入夜。 江崎莲从兜里掏出已经皱成一团的纸条,展开,勉强辨出字迹,按着上面的数字,拨通号码。 电话没响两声便被接起,像是对面已经等待许久。 「江崎莲,你好。」对面的声音很陌生。但是却能准确的报出他的名字。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你应该见过我。今天早上,我站在鬼冢八藏的身边。」 江崎莲眨眨眼,确实想起了这么一个人。 半头白髮,看着年纪很大了,模样笑呵呵的。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和你谈谈你的职业规划。」对面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你愿意加入警察厅的特殊组织部吗?」 江崎莲:「……」 「成为卧底进入一个以酒名为代号的组织。」 江崎莲:「……」 玩无间道呢? 对面见江崎莲没回话,只当他还在考虑,继续增加筹码,「卧底期间,我们会尽可能的给你帮助,保障你的安全。并承诺在卧底结束后,会给你恢復正常身份。」 「还有一点,我们以国家利益为重,不管任何手段,只要是有利于保护国民,保护国家的,我们都可以接受。你不用有后顾之忧,只管放手去做。」 江崎莲:「……」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说起来,你的同伴们也很优秀。」话头一转,那人慢悠悠道:「那个组织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再考虑考虑。」江崎莲无语凝噎。 「好,警视厅期待你的到来。」那人说话信心满满,似乎已经确定他会来。 第22页 可是他是黑方卧底诶,要不要和vermouth说一下啊? 江崎莲挂了电话,握着手机有些懵。 可下一秒电话就响了,那头传来熟悉的女声。 「robin,你的身体还好吗?」 今晚真是混乱的一夜。 江崎莲攥着手机往身后一倒。 「我没事。」 「记得准时吃药。」 「收到。」江崎莲疲惫的应声。 之前怎么不见vermouth这么啰嗦呀? 「ronbin感觉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已经知道了吧。」江崎莲感觉累累的,伸手遮住脸颊,不愿意再思考其他。 「乖孩子,早点睡。」 「嗯。」 ————— 宿舍已经熄灯了,降谷零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瞥了眼桌前的时钟,显然已经一点钟,他沉沉的嘆了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 「咚咚。」降谷零下床打开门。 「这么晚了……hiro?」降谷零有些惊讶。 「hiro这么晚了还没睡。」 「zero不也是吗。」门口的猫眼青年温和的笑着。 「在想什么吗?」 诸伏景光走进屋内,顺手带上门。 「我在想莲……」对着自己的幼驯染,降谷零没有任何防备,几乎是下意识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哎呀。」诸伏景光眸光闪了闪,「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hiro。」降谷零红了脸,「不是那个意思……」 「hiro,你应该看到了吧,黑黑的…很小一只。」 「……莲如果听到很小一只这种说法,可能会跟你打一架。」诸伏景光无奈扶额。「不过看样子,萩原和松田他们两个是知道的。」 诸伏景光迟疑着,说出自己的推测。 「他们应该开学之前就认识莲了,但是莲不认识他们。」 降谷零的嘴垮成「ヘ」,面上带着不解。 「一点半了,zero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了。」诸伏景光起身,临近门口,又转身对降谷零说:「zero,如果有什么烦心事,尽量和我说,好吗?」 降谷零无奈的笑了笑。 「暂时还没办法对我说吗?」诸伏景光笑问「保密协议?」 降谷零:「……不愧是hiro啊。」 第15章 「真是的,为什么澡堂这么脏啊。」松田阵平裤脚挽起,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长刷子在地上哗哗刷着。 「昨天有个班从龙泉山回来,搞得一身泥。」班长从和泥点子的奋战中抬起头来。 「龙泉山的搜查,还真是让人期待啊。」萩原研二支起身体,拉了拉腰部。 「话说,龙泉山失踪案的失踪者怎么样了?」江崎莲踮着脚,小心的踩着干净的位置,来到水池边洗帕子。 「都在医院呢。找回来七天了,不知为何至今没有一个人醒来。所以还在持续搜查。」 「莲,你是监工,不是做工的啊。」松田单手拎起他的衣领,直接给人原地拎起来,拎到另一旁的矮凳上坐着。 江崎莲缩着脑袋,手里拿着抹布,两只脚丫子蹭了蹭脚背,眼睛眨啊眨。他像只小猫般乖乖缩在矮凳上,眼巴巴的望着松田阵平。 「你这傢伙。」松田无奈的揉了揉他的脑袋,「有洁癖就好好在一旁呆着吧。」 「阵平,你身上有味道。」江崎莲凑到松田胸前嗅了嗅。 「咦?你怎么把班旗背着的?」 「我…」松田拉长了脸,「还不是那只猫!三番五次想要拿着这班旗给自己做窝,我只能背着了。」 江崎莲笑出声,伸手戳了戳松田的肩膀,「臭烘烘的可怜阵平。」 「莲昨天落水,今天身体不一定恢復好了。明天我们还要爬山搜查,先休息着吧。」诸伏走过来,牵着他走着刚才刷过的干净地面,带着他来到水池子边,双手从他腋下穿过,轻松把人抱起放到了水池上。 江崎莲:???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好了,来把脚洗干净,在旁边看我们打扫干净。然后我们一起去查资料吧。」诸伏单手撑在他的身侧,仰头笑着看他。 「我不是小朋友啊,诸伏好爱操心哦。」江崎莲在水池边坐着,脚丫在水里沖洗干净,顺便洗干净手。他正准备甩甩水珠,突然被诸伏捉住两只好动的手腕,接着腰上摸上来一只手,托着他的腹部往肩上扛。 「诶?」仅眨眼的功夫,江崎莲的腹部被宽厚的肩膀顶住,两只挂着水珠的脚丫子在诸伏面前乱晃,双手也耷拉在诸伏的后背。 诸伏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拿着刚刚的抹布,面色如常的扛着人往前走。 「hiro......」降谷零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扛着人走到矮凳旁,才把人放下来。 「好了,莲小朋友,在这里乖乖坐着,等大人来接吧。」诸伏笑着摸摸他的头。 「诸伏好过分。」江崎莲头上的呆毛不由自主的落下来,委屈巴巴的挂在脑袋边上,像是下一刻就能代替主人哭出来。 「所以不愧是旦那吗?」松田阵平单手撑着长刷,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莲确实很像小朋友。」降谷零很认真的说着,像是完全没看到那根越来越焉巴的呆毛。 「降谷是帮凶。」江崎莲试探着试图把脚丫子放在地上,心理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干干净净的脚丫子再次放到地上。 第23页 「那莲就是那个笨蛋受害者了?」萩原一把抓在他后脑勺软绵绵的头髮上,顺手拨弄一下可怜巴巴的呆毛。 「萩原才是笨蛋。」江崎莲挎着嘴角,呆毛直接垮到看不见,只能在正面直视时看到一个小凸起。。 「好了好了。」诸伏笑着把呆毛捏起来,「睡一觉怎么样?虽然在矮凳上有些委屈。」 诸伏景光和江崎莲的宿舍相邻。早上开门时江崎莲困到站不稳从门上差点扑到地上,幸好诸伏反应及时给他接住了,避免一大早就摔个狗啃泥的悲剧。 「睡不着啦。」无法下脚,江崎莲干脆就把脚盘着,仰头问诸伏景光:「那个失踪的女孩子怎么样了?」自从诸伏看到在鬼冢教官桌上的失踪资料后就有些坐立不安,几人注意到了,江崎莲干脆就找了个时机问鬼冢教官。 「还是没找到。」手里的呆毛一点一点立起来。 「昨天警视厅借着排爆把附近都彻底搜查了一遍,仍然没有任何发现。」萩原嘆了口气,「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诸伏觉得呢?」江崎莲偏着头。 「我觉得......她还活着。」诸伏景光低下头,捏紧了拳头。 「诸伏有事儿瞒着我诶。」江崎莲伸脚轻轻撞了一下他的膝盖。 「我不......」诸伏无奈的接住他的脚腕,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嘆了口气,最终扶着他的脚腕挨着他坐下,「她和我小时候的玩伴长得很像,所以我有点在意。」 「降谷也认识吗?」江崎莲一边悄悄在他的裤腿上蹭干水,一边脑袋乖乖靠在诸伏的肩膀上。 「不,那是我在长野时候的事了。我和zero是在我到东京后才认识的。」 「诸伏讲讲那个女孩的事儿嘛。」江崎莲扒拉着他的肩膀,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他,呆毛已经彻底立了起来,尾端打着卷,随着江崎莲的动作一晃一晃。 「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那个女孩已经因病去世了,只是,她可能和......」诸伏的话戛然而止,下意识想握拳,又感受到手心里微凉如玉的触感,面上神色稍松,却没再开口。 江崎莲瘪瘪嘴,扒拉着他的衣领,试图把他脑袋拽下来让他看着自己。 「啊——真是的!」 松田把长刷子往肩上一抗,一手把江崎莲拎起来,放到一边。 「zero说要等你自己说出来,所以我才顾虑那么多的,但现在真是忍不了了!」 江崎莲乖乖的坐在一边,脚腕却还被诸伏拽着。 「你是在找杀了你父母的兇手对吧?」 诸伏无意识的再次攥紧了手。对面江崎莲脸色一僵,忍着踢出去的冲动,余光里再次瞥见蹦出来的光屏。 【来了来了家人们来了,我hiro的重要剧情来了来了!】 【zero:马自达你怎么卖我?!】 【松甜甜,他终于a上去了!】 【我大总攻马自达什么时候不a了?】 「然后,那个失踪的女孩子,可能和那个案子有点关系,所以你心神不宁,不是吗?」 诸伏瞳孔地震,对着强势的松田阵平一时无话,磕巴了两声,「是,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个事情,必须由我自己解决!」 「我不想把谁牵连进来,要是有谁因此而死的话......」 满目的血腥涌入脑海,倒在地上生死未卜的母亲,拿着利器在屋里不断徘徊的罪犯......痛苦的回忆充斥大脑,好像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所以这就是你自杀的理由吗,我的景光小天使呜呜呜】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开枪了】 【啊啊啊啊来人救救我,他们马上要说那句话了】 【前方大刀,自行拿纸】 回忆被迎面一脚打断了。 只见江崎莲直接一脚踹在诸伏景光的肩膀上。诸伏景光毫无防备,仰面倒去,又被江崎莲一把拽住领子。 「虽然你们还不行,但是有我在,你们就不会死的。」江崎莲跨坐在诸伏景光的腰上,强势的摁着他的脑袋,强迫着诸伏景光看着自己的双眼。 「啧。」松田阵平看着目前好像只是被江崎莲的行为吓愣的诸伏景光,再次把江崎莲拎起来,放到一边。 「莲,安慰人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萩原研二哭笑不得,揉揉他的脑袋。 「不过,这次做的不错。」呆毛再次立起来,尾端像是被注入活力般快乐的转了一圈。 班长缓缓走上前来,「迄今为止,」 「我们已经度过了很多危险。」降谷零甩甩手上的水渍,把抹布挂到边上。 「只要我们几个在一起,」 「总会有办法解决的。」萩原也扛起长刷子。 松田咧嘴笑着,「所以你就尽管说吧,景老爷。」 「我们怎么会害你呢?」 诸伏景光噗嗤笑出声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人的台词啊。」 「的确。」 「邪恶角色常说的,像是邪恶势力方言一样。」 「谁让小阵平就像个坏人呢。」 江崎莲盘腿坐着,闻言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大力附和萩原说的话。 「我说你们!」松田阵平红着脸恼怒地瞪了几人一眼。 「哈哈哈哈,明白了。我说吧。」 江崎莲立刻用手撑着垫子往前蹭了蹭,挨到诸伏景光的身边,双眼发光的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第24页 松田阵平顺手捞过他的肩膀,靠着他蹲着。 身边几个人莫名其妙的也跟着蹲下来,围着诸伏景光蹲成一圈。 【九敏,他们几个蹲得好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听故事】 【萩原:小阵平是啦,我可不是哦】 【哈哈哈哈好可爱啊】 【家人们,我的ptsd要被治好了,莲帅气啊!】 【莲:看我一脚踹翻你们的g】 【莲酱的脚踝被诸伏抓在手里(流口水),我也想抓】 【家人们,他们谈了吧谈了吧?谁家好兄弟抓着脚腕啊?】 看到这条的糰子一个俯冲试图冲到江崎莲脸上,却被江崎莲半路拦截,放在身后,继续窝在松田阵平旁边听诸伏景光讲那十五年前的往事。 光屏继续滚动着,弹幕逐渐朝离谱的方向发展下去。 【诸伏快上啊,你老婆怎么在松田怀里啊】 【什么?妈妈我不同意这门婚事,是香香软软小娇妻和霸道池面脸不好嗑,还是护崽狐狸精和漂亮小公主不香了?】 【楼上的,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臭男人都给我滚啊,老婆是我的(扭曲爬行)】 第16章 「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去参加夏令营的哥哥很快就要到家了。我和父母七八点的样子才吃晚饭。外面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和父母都以为是哥哥回来了。」 诸伏景光动了动嘴唇,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哑了。 满是铁锈味的回忆如团棉花哽在喉间,让人无法开口。 【呜呜呜呜,让hiro回忆那些记忆太痛苦了啊】 【心疼hiro,抱紧我景光小天使】 【松田:什么?小天使?】 【零:+1】 「后面怎么了?」江崎莲扯扯他的衣角,仰头眼巴巴的看着他,显然一副小朋友听故事会的可爱模样。 诸伏景光吸了口气,伸手裹住他的手。 他神色黯淡,没有言语。 江崎莲不明所以,却还是反握住他的手。湿润的掌心相贴,像是给诸伏灌入了一口糖水,棉花悄无声息的化开。 「所以父亲去开门,母亲去盛饭,我去墙柜里躲了起来,想要给哥哥一个惊喜。」 「但是外面的人不是哥哥,好像是父亲的熟人。一开始我还能听到他们在和和气气的讲话,正准备从墙柜里出去,却听见了父亲的□□声。」 诸伏手里一紧,江崎莲像是不甘示弱般也用力捏紧他的手。甚至像是因为手劲不够一样,伸出另一只手捏诸伏的手,一下子把诸伏逗笑了。 「母亲听见声音,望门口望了一眼,神色剧变,立刻推着已经出了墙柜的我进入墙柜,并跟我说『你先藏在这里,等到我叫你你才能出来。』」 「其实我有想过如果我当时出去了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诸伏还是小孩子,出去也不能做什么啊。还可能会让诸伏的哥哥连弟弟都没有了。在墙柜里才比较安全。」 「你说得对。」诸伏垂下双眼,看着手心里的细白的手,心思忽然有些飘远。 男孩子的手这么软的吗? 好像zero的不是的…… 莲是特例啊。 「妈妈说完后就把我关在了墙柜里。之后外面传来了她和那个男人争吵的声音。但是没多久她的声音消失了。四周好像陷入了一片死寂,我只能闻到逐渐浓烈的铁锈味。」 「可我能看到,餐厅的灯还亮着,桌上的饭菜也好像还在冒着热气。哥哥的碗在母亲匆忙赶出去的时候碎在了地上。」 「我的筷子在这个时候滚到了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这次是江崎莲手里一紧,下意识的把手摁在了诸伏的腿上,捏得诸伏差点跳起来。 「莲……」诸伏景光无奈的握住他的手腕,试图把他的手提起来。 「啊,嗯嗯。」江崎莲以为他还要握手,于是把两只手抽出来直接放在他的手心里,看着他认真点头。 诸伏眨了眨眼,本能的握住手,然后像是幼儿园的小孩一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家人们他们在干什么?准备交换婚戒吗?!】 【手牵手走向婚礼殿堂(晕头转向)】 【我不答应我不答应,我家莲还是个孩子啊!诸伏你原来是这种人?!】 【什么啊什么啊赶紧给我放手啊,我老婆被抢了啊!】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没看过原版的孩子要急死了。诸伏你别看老婆了,关心关心我们的精神状态啊!】 「之后呢?发生了什么?」松田阵平站起来,顺着之前揽着江崎莲的肩膀的动作坐到江崎莲的另一边。 「我听到了歌声。」 「谁在唱歌?」 「我不知道……是一种故意捏得很尖仿佛诱惑人一般的声音。他唱的节奏是我上的那个学校那几天学的新歌。我想着会不会与我们学校的人有关,于是从墙柜的缝隙里往外看。」 「就看到一个男人手里拿着染血的菜刀,嘴里哼着『快出来吧,没事了哦』这样的话语。」 「脸呢?你没有看到他的脸吗?」松田阵平顿时一个激灵,从矮凳上站了起来,还因为太激动手里用力,把江崎莲也给带了起来。 江崎莲一脸茫然的挂在他的臂膀上,两只手还被诸伏捏在手里。 第25页 「你们……扯着我手了。」 他给了松田阵平膝盖弯一脚,松田阵平跌回矮凳上,他也跟着坐回去,结果位置没找准,坐到了诸伏的大腿上,半边身体都靠在诸伏怀里。 人的大腿到底比硬邦邦的板凳舒服,江崎莲在上面扭了扭,觉得比板凳坐着安逸,干脆不动了。 倒是苦了松田,本来揽着人肩膀的手臂卡在了江崎莲的背后和诸伏景光的胸前。他只能抽回手,假装无事发生。 诸伏盯着怀里人的背,沉默半晌后默默扶着江崎莲的腰,免得好动的傢伙掉下去。这才开口道:「没有看到,可能是因为实在太害怕了。」 「那个人是在喊你出来吗?」 「不……那句话的后面跟着一个女孩的名字。」 「是有里,是和我小时候玩的,和失踪的女孩长得很像的那个女孩子。」 降谷零手指抵着下巴。 「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侧过头,问身后的班长:「应该是和班长一起听到的,班长有印象吗?」 「有,但我也不记得在哪里听到的了……」 回忆起小时候的噩梦,诸伏景光已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怀里扶着的人像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偏过头来看着他,跟顺猫猫毛一样摸摸他的下巴,忽然打趣道:「不知道诸伏留鬍子了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那个人为什么会在你家找那个女孩子?」拧着腰不太方便,他想转过来面对着诸伏,却被诸伏逮住腰,按在怀里不让他转身。 「当时那个女孩子已经去世了吗?」 「嗯,在那之前她在学校旅游途中突然说肚子痛。虽然爸爸把她送到医院,但她还是因为盲肠炎发作,抢救不及时,就那样去世了。」 「咦,诸伏的爸爸是老师啊?」 「嗯,刚好是那个女孩的班主任。」 「那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女孩子的家人,出于某种扭曲的报復心理……因为觉得诸伏的爸爸没有努力救到他的孩子?」江崎莲窝在诸伏景光的怀里,扒拉着他的肩膀,抬头直视诸伏的双眼。 「有可能。」诸伏景光下意识伸手遮住他的双眼。 江崎莲的眸子是暗红色。这种颜色给人的感觉总是不详,落在他身上却莫名软和了,甚至有时幻视小兔子。 那些烙印在记忆里的,满是惊恐的暗红色痕迹逐渐明亮,因为恐惧遗忘的些许细节也在某一瞬间明朗。 「接着那人好像是踩着掉在地上的筷子,脚下一滑,胳膊撞到了墙柜上,我就在那个时候看到了高脚杯刺青。」 「等等。」手指在脸上一开一合。 诸伏景光下一瞬抱紧了江崎莲。 「我那天和哥哥打电话的时候……他跟我说,我藏的不是日式的拉门墙柜,而是往外拉的储物柜。」 「那拉开的柜门该在那个人撞上去的时候就关上了。」 「但如果当时柜子的缝是横着,就是那种百叶的……我看到的那个高脚杯刺青就…」 诸伏景光腾得站起来,也没忘记抱起怀里的江崎莲。 「就不一定是高脚杯刺青,也可能是一个截取一段后很像高脚杯的刺青。」 江崎莲嘟囔着。他半踩在诸伏景光的脚背上,身体被诸伏景光单手环着腹部挂在身前,两只手扒拉着诸伏景光的胳膊。姿势虽然有些别扭,但也不会让他踩到脏污的地板上。 「这样也能解释得通为什么hiro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了。」 降谷零皱着眉,「hiro躲在百叶的储物柜里,从缝隙里看到的视线有限。再加上害怕,视线集中于一点,所以没能看到那个人的脸。」 「那高脚杯刺青……」 「入江先生直接是一个高脚杯刺青。但是接近左胸处。车行店员的倒是有点像,但是是在脖子后面。而且十五年前…和我们年龄相仿的店员才八九岁。那就只有,外守先生胳膊上的……」萩原研二拿着警察手册,一手在上面抄抄写写,最终在「外守です」上停下。「他的胳膊上是对立的观音面,如果截取从额头到下巴的图案的话,倒是很像。」 「我想起来了!降谷!」 班长灵光一现,脑海里蹦出那个因昨晚的惊险而模煳的名字。 「是有里!外守先生当时说,他是来给他的有里买东西的。」 诸伏景光:「?!」 「这么说,就是他了,那个傢伙,外守一!」 「外守有里,我想起来了。」诸伏眉头一锁,身体比头脑先一步动作,单手抱着江崎莲就往外冲去。 「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外守有里!」 【诸伏,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你先把我家孩子放下啊!】 【好傢伙,诸伏这扛狙击枪的身体素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啊,单手扛成年男性什么的。】 【这么一看,莲好小一只啊,真的好像个小朋友】 【莲小朋友被诸伏老师抱着跑了?.?】 【莲: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诸伏冲出去干嘛?其他几个怎么也跑了?这公共浴室的打扫怎么办?】 【楼上别慌,常规操作】 【鬼冢:我就放了这些傢伙一会儿,就又把我家乖孩子抱走了(流下了老父亲的眼泪)还不管卫生了,淦】 第17章 「诸伏景光。」 第26页 诸伏景光终于低头看向夹在咯吱窝下的人。 「放我下来啊!」 忍无可忍的江崎莲一拳砸中他的脸,试图从他怀里跳下去,却又在触碰地面前的瞬间缩回脚,环在诸伏景光的身上。 「我没鞋子。」他一手扯着诸伏景光的衣领,面上浮现些许薄红,却只能缩在诸伏景光的怀里。 诸伏景光被揍了也没松手,只是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一手环着江崎莲的大腿,一手扶着江崎莲的腰。 怀里的人此时比他高了半个头,低下头时柔软的白髮扫过他的脸庞,像是羽毛一样,很轻柔。那双有些向上挑起的丹凤眼气唿唿的瞪圆了,暗红瞳孔中倒映出诸伏景光呆滞的模样。 是错觉吗? 他好像,能感受到萩原那天的感觉了。 「小诸伏跑得太快了啊!」紧跟在身后的萩原一手提着江崎莲的鞋子,一手扛着忘了放下的长刷子。 诸伏景光下意识的接过鞋子,抱着怀里的人蹲下身来,甚至伸手握住了江崎莲的脚腕。 顿感不妙的江崎莲用力推开他,一屁股缩到了地上,又被松田阵平接住,才没整个人都摔到地上。 「你看看周围,诸伏景光!」粉红顺着裸露的脖颈向上蔓延,连被白髮半掩的耳根都在发红髮烫。 他的唇色向来偏淡,现在却因为不断的咬住又放开而充血变成鲜红色。在那张与警校几人格格不入的白皙脸颊上,格外鲜艷。 「啊?」精神还处在有些紧绷的状态中的诸伏景光艰难的移开视线,环顾四周,勐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些什么——他抱着江崎莲从厕所跑过学校操场,毫不停留,又跑到学校门口。其间,忽略江崎莲数次无奈的挣扎和周围人数道奇异的目光。 「你是大猩猩吗?」江崎莲拍开他的手,坐在地上穿鞋,瘪着嘴巴委屈的问。 「为什么力气那么大,还根本不听我说话。」 「我……」诸伏景光蹲在他的身边,垂着眼欲言又止。他伸手想去扶着江崎莲站起来,被江崎莲推开。 「走开,我不想理你。」江崎莲被松田阵平拉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带头朝前走去。 【完了,老婆生气了,不要诸伏了。】 【诸伏可怜兮兮~(阿尼亚撒花)】 【诸位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在的】 【他让老婆丢nian了,老婆没踹他都不错了(伸手叉腰)】 【啊,快解决外守一吧。糟老头子坏的很。】 【话说诸伏在柜子里看到刺青后呢?外守一找到他了吗?】 【我觉得没有。要是找到他了不杀他吗?】 【emm,原着党弱弱插嘴。找到了的。不过那外守一想通过诸伏找到对他而言失踪的有里,就没有杀掉诸伏】 【???这么离谱?强行生还?他不怕诸伏看到自己?】 【可能觉得七八岁小孩的证词警方也不会相信?】 【家人,他们现在是要去哪里?我怎么感觉莲在瞎走?】 【别说出来啊,老婆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路痴】 自动忽略弹幕的离谱文学,江崎莲的目光落在「路痴」上面。 路痴?不信。 江崎莲朝原来的方向快走几步,还没能走过转角,就被萩原拉住。 「莲酱,外守一的洗衣店是这边啦。」 江崎莲眨眨眼,头上的呆毛悄咪咪的焉下来。 他有些心虚的垂下双眼,长了的白髮遮住了大半张脸。从萩原的视角看下去,只能看到一个因为不好意思而变得粉红的鼻尖。 「莲酱是路痴啊。」萩原一边牵住他的手,一边伸出手指在鼻尖上刮蹭而过。 小呆毛倔强的立起来,像是丝毫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没有,我只是看看那边的路长什么样子。」 口不择言的藉口让萩原笑出声,不由得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呆毛经过蹂躏仍委屈的抬起头来,在萩原的注视下迎风摇摆。 降谷零拉过还愣在原地的诸伏景光,「我们一起去找那个兇手吧。」 「嗯……」诸伏景光看着不远处那个逆着风的、不断跑远的白色脑袋。 那个白色脑袋旁贴着一个长发脑袋,后面跟着一个捲毛脑袋。捲毛脑袋的旁边还有个寸头脑袋。他几乎是在夹缝中才能看到那个小小的,特别的白色脑袋。 诸伏景光视线飘远,像是有些心神不宁。降谷零刚想提醒他回神,就见着他左脚打右脚,直挺挺的向下倒去。 「hiro?!」 降谷零连忙伸手试图捞他,手却像是不听使唤般两次都擦着诸伏的肩膀过去——没能拉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诸伏景光砰得倒下。 是听着都肉痛的程度。 诸伏景光脸朝地倒在地上,两手向外摊开,整个人呈大字瘫在地上,看上去摔得爬都爬不起来。 降谷零抽着嘴角戳了戳他的腰。 果然,腰部肌肉发硬。 搞什么? 【hiro是找到兇手太激动了吗(震惊???)】 【兄弟们……我不确定我有没有看清楚,但是我感觉,这人装的。】 【自信点,感觉去掉】 江崎莲眨了眨眼,还是转头看去。 降谷零蹲在诸伏景光身旁,感受到他的目光,抬头沖他笑了笑。 第27页 这笑容……怎么感觉多少透着点尴尬? 「莲,帮我拉hiro起来可以吗?」 「嗯。」尽管显然是班长和松田阵平离得近些,江崎莲还是出于担心走过去看看。 别给人摔傻了啊。 接过还没等江崎莲走过去,班长上前就把人拉了起来,还学着松田阵平给诸伏景光拍拍身上的灰,问:「太激动了吗?」 「哎呀,景老爷也有今天啊~」松田阵平探着脑袋,眉峰上挑,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小诸伏别紧张,我们几个在的。」萩原牵着江崎莲的手,笑着跟他说。 诸伏景光神色麻木,猫眼半阖。 「先走吧……」 ————— 「梳理一下,外守一,十五年前杀死诸伏双亲的兇手。因为女儿外守有里突发疾病没能得到及时救助,怪罪到诸伏父母身上。在交谈间与诸伏父母发生争执,杀人后进入屋内寻找外守有里。」松田阵平逮住江崎莲的手腕,免得这傢伙又跑偏了。 「进入屋内后,踩到筷子撞在柜子上,被诸伏看到了肩上的刺青。」江崎莲乖乖跟在松田阵平旁边,问:「那之后呢?他就走了吗?」 「我之后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诸伏景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后来我被不断开门关门的声音吵醒,墙柜的门也被拉开。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被发现了。结果是哥哥终于回来了。」 「说起来,诸伏的哥哥是什么样的?」提起姐姐,萩原眉毛好像都要飞起来了,「我姐姐很漂亮哦。」 「真是的,想到哪里去了?你这个姐控真的愿意让你姐这么早就嫁出去吗?」 几人一下笑出声。 「诸伏的哥哥诸伏高明现在可是长野县非常有能力的警察,被人称为警察界的孔明呢。」 「我倒是更喜欢关羽。」 「张飞也很帅的。」江崎莲停下跑步,一脸认真的学着那些古装剧里大将的走路姿势——腰板挺直,两臂向外架起,两脚跟只大鹅一样向外雄赳赳气昂昂的迈开步子。 被塞在裤子里的蓝色警校服随着他的姿势向上展开,露出近乎纤细的腰身。 「莲比较像周瑜。」萩原研二扑过去单手揽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耳边亲昵道。 「我们可没在讨论啊。」班长无奈笑道。 「事不宜迟,走吧,去找那个杀害诸伏父母的坏蛋,还有那个无辜被捲入的女孩子。」江崎莲摸摸萩原研二口袋,果然翻出几根棒棒糖,正准备拆一根来吃,却被萩原研二拦住了。 「莲酱最近吃甜的有点多了,再吃甜的会长蛀牙的哦。」萩原研二按着他的手,拿走棒棒糖。 江崎莲瘪瘪嘴,理不直气也壮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让他吃!怎么能不让我宝贝吃甜?!】 【萩原大恶人,你不给莲酱买我来买!(话说这个直播间真的不考虑出一个打赏功能吗?)】 【直播间我记得是有这个类似的功能的,但是莲在这个世界好像还没有用过。】 【因为这个世界不危险嘛】 【所以人家直播间都是为了赚钱,咱们这个直播间是纯纯白嫖莲的美貌吗?】 【我记得这一类if线的直播间都是因为三次元念力产生的,再和二次元的人物相联繫,由二次元的人物开启完成念力愿望。所以通常这类直播间都有达成目标。但是莲这个直播间……目前没感觉到念力愿望。】 【以前主角攻略看个花落谁家和大杀四方。这次就是来看日常,感觉还不错。】 「外守一不在啊。」 终于赶到店内的几人环顾四周。 今天明明是工作日,洗衣店里却连工作人员都没有,洗衣机也停转了。只是洗衣机和洗衣机之间连着看不懂的电线。 「这是什么?」降谷零伸手想要打开洗衣机门。 「别动!」松田叫住他,「那都是炸弹。」 「喂,hagi,有带工具吧。」 「你的手用不了哦。」江崎莲指指他的粽子手指头。 「hagi也没办法……莲……」视线转向,江崎莲直接缩到了降谷零身后,甚至昧着良心把降谷零往前推了推。 他记得光屏上有评论说过,降谷零是全能,拆弹做饭拆家败家卧底搞音乐养宠物哄小孩都不在话下。现在,应该也能应付吧? 「那就zero来吧。」 「诶?!」 「zero看着手指很灵活,我会在旁边教你的,不用担心。」 「那拆弹就交给你们了。萩原和莲去疏散观众,我和诸伏去找外守一。」 「没问题。」 诸伏已经站上了二楼楼梯,脸上全无了之前的轻松。 这里是洗衣店,如果这里爆炸了…… 「等等。我和诸伏去找外守一吧。外守我熟一点。」江崎莲主动走上二楼拉住诸伏。 「也行。」班长皱了皱眉,「注意自己的安全。」 「班长你们也注意别引起居民恐慌啊。」 「当然。」 第18章 视线,被火光吞没。 江崎莲制住手底下不断挣扎的外守一,一脚踹在他的腹部上,几乎把人踹到火海里。 火花溅在脆弱的皮肤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火焰贪婪的袭卷而来,顺着衣摆迅速爬上外守一的嵴背, 第28页 刚刚还在说着以死赔罪的男人顿时跳了起来,叫着要江崎莲救他。 「你是警察!你必须要救我!」他因恐惧扭曲的面孔,与平时和蔼的模样大相迳庭,像是终于撕开了那层不真切的面具,露出真实的模样。 「刚刚不是,还在找死吗?」 江崎莲姿态散漫的两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在火焰中狼狈挣扎的外守一。 外守一求救不成,一头朝他扑去,试图将身上的火焰传给他。 江崎莲身体一侧轻松避开,从旁伸出手提起他的衣领,充满戏嚯的目光扫视外守一的面庞。 「我怎么可能,让你轻松的死在这火里啊。」他轻咬着唇舌,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像是生怕外守一漏听了任何一个字。 「伤害一个家庭的人,应该受到更严重的惩罚。」 外守一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只知道火焰顺着嵴背爬上手臂,皮肉烧伤的疼痛让他痛唿出声,眼泪混着鼻涕在脸上狼藉一片。 「区区火焰,就让你害怕成这样了。」江崎莲平静的看着火焰顺着两人相连处吞没了自己的指尖。 「你,你也活不了!」外守一神色狰狞,用被火焰紧紧缠住的双手拽住江崎莲的手臂,费力将他拉向自己。 「我很快就能见到我的有里了,我的有里。我好久都没见到我的有里了。」外守一像是已经彻底被烧灼感吞噬了理智,伸出双臂试图抱住江崎莲,却在下一瞬,感受到一阵凉风从背后吹来。 紧接着,他被江崎莲一脚踹了出去。 「接住了!」 「莲,快下来!」 「萩原还在疏散人群吗?降谷快叫救护车!」 「松田小心!」 关键时刻展开的班旗接住了从楼上坠下的外守一。 但火焰也顺势沾染上这块布,在转瞬间就将它吞没。 阳台上,火焰蔓延,江崎莲不得不后退几步,往安全地带靠。 「宿主,我们快下去!」糰子跟着炸掉的光屏蹦出来,不断催促着江崎莲。 江崎莲拍灭手上的火焰,血肉模煳的手裹住那一小团,食指刮过糰子毛绒绒的小肚子,内心的某处突然就落下了。 「糰子,我不想做这个任务了。」 「我好像想起来,我是怎么死的……」 充满火光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煳——灰白的实验室浮现眼前,窗外是遍野大火,屋内写满看不懂的符号的报告散落一地,倒下或破碎的实验器皿无人收拾。被破开的实验培养罐里,一个黑髮少年顺着流出的培养液体,缓缓瘫软下去。他喘息着,一点点睁开双眼,艰难的爬向外界,任凭破碎的玻璃划破皮肤,撕开腹部,鲜血沿着经过的地方流了一地。 地面的报告被血液浸染,字迹模煳成一团,却还是能勉强看到「009,实验失败」,「实验重启」诸如此类,不断重复的字眼。 少年四肢无力,只能勉强着自己爬向实验台,甚至不顾一地凌乱的玻璃渣滚过去。他好像已经失去了痛觉,鲜红的血液从身体的各个创口不断涌出,把他全身浸染成血红色,面上的神情却始终麻木而又坚定。 「你……」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茶色头髮的小女孩,怀里抱着的小布偶被吓得掉在地上,背后出现一个高大的背影。 一缕银髮从门口飘入,少年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破裂,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拼劲全力撑起身体跌跌撞撞的跑向实验台。窗外的疯涨的大火好像烧到了身上,四肢灼热滚烫,仿佛灼热的血液下一刻就会烧穿皮肤,如血花般迸溅。眼前似乎都被火光浸染,看不到半分生机。 终于,他赶到了实验台前,用沾满鲜血的手拿起一瓶药剂紧紧攥在手心。 「别动!」他已经力竭了,身上只剩下拿着药剂的那点力气。残破的身体沿着实验桌边缘一点点滑下去,压着地面的玻璃哗啦响动。 可是没等他再有所动作,银色身影悄然而至,一手直抵喉间,一手轻松卸下他的手腕,夺走那只药剂。 「别动。」冰冷的话被原封不动的奉还给他。 少年被提起来,被男人压在实验桌上。男人的银髮纷纷落在他浴血般的身体上。明明是很轻,甚至不易察觉的事物,却在这时感觉重若千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少年勉强睁开被血色模煳的双眼,强迫自己目光聚焦,落在银髮男人身上。 「gin。」少年很轻很轻的唤着男人的名字,直视面前人藏在长发下的鲜红双眸,问:「你之前说,带我走的。这,到底是去了哪里啊?」 面前人的眼眸红如焰火,在他问话时瞳孔骤然紧缩成一粒珠子大小。 少年偏开头。他的眸子映出窗外的火焰,红得仿佛已经被火焰吞噬,再不见温软。 一只手遮住了面前的火焰,世界顿时变为一片黑暗,湿润的水珠滚滚涌出,萦绕鼻尖的铁锈味久久无法散去。 「莲!」 血腥气的实验室骤然破灭,一个急迫的声音透过火海,打碎狼狈的回忆。 江崎莲茫然的抬起头,下意识的朝着声源处看去,下一瞬就被一个湿漉漉的怀抱紧紧搂住。 「莲!有没有受伤?」尽管外衣湿哒哒的,还在往下滴水,江崎莲还是透过衣服感受到那人灼热得,几乎烫人的体温。 「我没事。」 第29页 江崎莲悄悄藏起自己的手。 「抱紧我。」 【家人!我松田出息了!呜呜呜终于知道追老婆了呜呜呜】 【我松甜甜什么时候不出息了?!】 【家人们,再不说点什么我就要开始造谣了!】 【他们还需要造谣吗?!xql之间的罢了(点菸)】 【松田阵平永远的神!】 【我都要被吓死了,看莲那个样子,差点以为他真的出不去了(流泪)】 【老婆在火海里看到了什么?】 【呜呜呜莲说他想离开这个世界。有没有人知道莲以前在这个世界经歷过什么啊?】 【柯南原版世界是老婆的初始世界,那个时候还没连上直播间。每一个主播都要在初始世界死了,才能连上直播间系统。】 「我们从楼梯口……」话音消失在爆炸声中,江崎莲被震得有些头晕脑胀,看眼前人都变得模煳。他只能依稀看到原本安全的楼梯口被刚刚的爆炸波及,顿时火焰环绕。 于是他安静的被松田阵平揽着腰部,就像昨天上午跑操时那样,向着被已经被火海包围的阳台冲去。 这不过这一次,不是温暖的阳光和湿润的草地为背景,熊熊燃烧的火焰好像变成了护甲,裹着两人向前奔去。 灼热的怀抱再次出现在江崎莲面前,沾满灰尘的蓝色衣服扑了满脸,呛人的烟火味被潜藏的皂角味覆盖。 江崎莲突然想起某个冰冷潮湿的雨天,他也是这样——被温暖的皂角味覆盖,带离即将落在身上的危险。 松田阵平搂着他勐的一跳,越过火焰,踩上被火焰侵蚀的栏杆。 被橘红色剥离的蓝天白云骤然出现在眼前,不远处汽车的轰鸣,商家的叫卖,狗吠,甚至是蛋糕店香甜的气味,在这瞬间回到他的世界。凉风吹开凌乱的髮丝,几缕发烫的白髮落在眼前,和捲曲的黑髮相缠,燃着火星一晃而过。他意识回神,伸手想要抱住松田阵平。 「咔哒。」 「松田!」 「小阵平!」 千钧一髮之际,栏杆终是不堪重负,几乎在松田阵平上脚的同时被烧断。松田阵平失去平衡,面对四五米高的楼层,他最终选择抱紧怀里的人,用双手牢牢圈住江崎莲不安分的胳膊,不让他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松田是笨蛋。」 失去意识之际,松田阵平隐约听到江崎莲难过的声音,微凉的水珠落在颈间,沿着烧焦的衣领,滑到心口。 第19章 「松田是笨蛋。」 「你也是笨蛋!」 刚从麻药中甦醒的松田阵平气势毫不落下风,喝了萩原研二递来的水润润嗓子,张嘴就如同机关枪般叭叭叭一顿输出。 「不淋水就往火里沖是指望着我们去给你找骨灰吗?我就算是找了我也肯定给你当场扬了不珍惜自己的命的傢伙别想着别人来珍惜!爆炸了你着急忙慌的往上面沖什么?别人找死你也找死?还一脚把诸伏踹下来?是人家诸伏平时给你惯得太好了?」松田阵平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站起身,一把拉开窗前的窗帘,阳光打进屋内,刺得松田阵平眼睛都睁不开,言语攻击性总算弱了点。 「江崎莲,别总想着舍己。就算你不打算考虑自己,也考虑考虑我们啊。你往上沖的时候有想过我们的心情吗?有想过我们失去你会是什么感觉吗?」松田阵平在萩原的再次阻挠下总算暂时熄火。 「小阵平的话有些重了,但是这次的情况确实太危险了。」 萩原捂住松田阵平试图再次叭叭的嘴,难得没好气道:「但小阵平这次也差不多了。如果没有我们接住的那一下,小阵平现在可不是在这里了。」 两个人摔下来的瞬间,萩原研二急中生智,四人的手臂交叠,勉强撑住摔下来的两人。 尽管如此,松田阵平的腿上还是拉出一条口子,皮开肉绽,不得不进医院缝针。 江崎莲缩着脑袋,大半张脸藏在过高的领口里,头顶的呆毛耷拉下来。 缠着绷带的手指下意识的蜷缩,又被一旁的降谷轻轻按住。 「莲,那天在萩原开玩笑后你就很紧张。你很害怕,害怕萩原会离开。」 「而我们,也同样害怕你会离开。」降谷零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江崎莲。他一点点分开江崎莲的五指,平铺在江崎莲的膝盖上。 「别让伤口崩开了。」 温和的手掌心重重的覆盖在头顶上,柔软的髮丝在指间蔓延,逐渐吞没手指。降谷零一时没忍住,攥了把头髮在手心里。 「嘶——」 「抱歉抱歉。」降谷零连忙放手,「感觉莲的头髮又多又软,一时没忍住,就抓了一把。」 「是吧是吧,莲的脑袋特别好摸。」萩原说着顺手摸了把江崎莲的脑袋。 江崎莲突然有点委屈,撇开脑袋,拉住降谷零的衣袖,椅子在底下悄悄挪啊挪,远离松田阵平的床铺,不断往降谷零靠近。 松田阵平挑眉,顺手拿了一旁的长刷子敲了敲快要挪到床尾的椅子。 「hiro呢?」 「去做笔录了,明天他哥哥也会过来,他大概是不会去明天的搜查了。」 「啊,那班长呢?」 「好像是娜塔莉听说这次的事情赶来了,他下去接她了。」 第30页 话音刚落,一脸喜气洋洋的班长跨入病房,他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身上好像也在不断蹦出欢唿雀跃的小花。 「哟,松田醒啦。」 「伊达班长笑得这么开心,发生什么事了啊?」萩原研二搭上班长的肩膀,笑问道。 班长一把搂住萩原研二的肩膀,笑着从背后拿出一个袋子。 「娜塔莉给我们做了点小零食,大家快来看看。」 「咦~恋爱的酸臭味。」萩原研二伸手在面前扇了扇。 【咦~】 【我好想看班长把娜塔莉介绍给他们啊】 【是想看单身狗们受到暴击吗(狗头,jpg)】 【说起来,娜塔莉和班长是高木和佐藤的感情线的关键人物啊。这次if线打算怎么搞?】 【楼上别说了,麻了,一想到就是心酸。好好的小情侣直接给青山那傢伙剧情杀了(保持微笑,jpg)】 「谢谢娜塔莉小姐了。」 「咦,这是什么?」江崎莲拿着班长递来的一小袋东西,指着里面一团彩色的小玩意问道。 「这是……糖果。」降谷零拿起一颗,彩色透明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娜塔莉说这个彩色糖纸叫做千纸鹤糖纸。吃完一颗糖,再把糖纸叠成千纸鹤,能实现愿望。」伊达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上浮现些许与他形象毫不相干的可疑红晕。 「好吃吗?千纸鹤怎么叠?」江崎莲好奇的放在手心里,东看西看。 「咦,莲小时候没吃过这个吗?」 「小时候……」 灰白的实验室再次一闪而过,江崎莲下意识的收紧手指,糖果被紧紧裹住。 「小时候应该没吃过。」 「但现在还不能吃哦。」萩原研二探过头来,「莲这几个星期……」 江崎莲有些难过的把糖放开,放回袋子里,拿起一旁的饼干,撕开包装袋子,一个一个的塞进嘴里,然后跟只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闷闷的嚼啊嚼。 「糖先放在莲那里,过几天吃吧。」萩原研二一时心软,伸手拿了糖又给他。 「好呀。」江崎莲含煳不清的应着,小仓鼠脑袋点了点,小心的把糖放到装了药盒的兜里。 「我来教莲叠千纸鹤吧。」降谷零连吃两颗糖,空出两张糖纸。 「先把两头对摺两次,折成小三角形……」 「千纸鹤是和平与幸福的象徵吧。娜塔莉小姐有心了。她不上来坐坐吗?」萩原研二顶了顶班长的肩膀,笑道。 「娜塔莉说这次大家都忙,而且刚刚经歷了危险的事情,她就不来打扰了。」一说起女朋友,大高个儿脸上都现出些许难得的温柔。 「你们!」医务室的门被骤然推开,鬼冢教官大踏步进入门内,正准备集火攻击,又见着江崎莲见着他就乖乖把两手放在膝盖上准备听训的动作,顿时火都下去了三分,语气也缓了些许。 「你们又在搞什么啊?」 「还没毕业啊!就给整成这样!毕业了怎么能人放心!」 【鬼老头生气头髮向上直立好好笑啊】 【虽然但是,真的很像个刺猬】 江崎莲瞄瞄光屏,又瞄瞄鬼冢的脑袋,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江崎……」鬼佬给他笑得一愣,火气直接没了大半。 「莲,鬼冢教官在关注我们的安全,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萩原研二下意识的挡住江崎莲。 「萩原你在干什么?你觉得我会对他做什么吗?」看着那张完全有能力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的脸,鬼冢教官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怼着他骂骂咧咧。 「你们这两天折腾太多事,明天搜查的时候会有资深警官来带队,并考察你们。」 「还有,澡堂的卫生……」 「收到!」萩原研二快速答应下来。 「所以这次阵平和诸伏都没办法去了吗?」江崎莲趴在床边,歪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松田阵平。 「应该是的。」松田阵平像是给小动物顺毛般摸摸江崎莲的脑袋。 「所以莲你要好好注意……」不等松田阵平说完,江崎莲跳起来,「我们去打扫澡堂吧!」 「打扫也不是莲去啊,莲的伤口不能碰水啊。」 「我可以拿长刷子。」江崎莲一脸认真的举起刚好放在一旁的长刷子,还往边上举了举。 「莲酱……」萩原看着松田阵平的胸前被长刷子煳上,还给捅了一下。 松田阵平一噎,感觉前不久喝的水都要吐出来了。 举报这人谋杀同学。 第20章 「莲酱,快走啦!」 迷迷煳煳的江崎莲被萩原半抱着上车后,看着窗外移动的景物和逐渐刺眼的阳光,勉强清醒了些。他抬头一看,发现一旁的松田阵平,又感觉自己在梦里。 「阵平?」 「别盯着我看。我是接了鬼冢教官的委託来的。」松田阵平双手环胸,「鬼佬要我至少在车上的时候看好你。」 「少口是心非了,小阵平。」萩原直言道:「明明就是你放心不下背着鬼佬来的。」 松田阵平冷笑着一手捂住萩原的嘴,一手在底下悄悄拧萩原研二的大腿。 「不过小阵平没办法和我们一起上山,很遗憾呢。」萩原研二不跟病号计较,笑嘻嘻地揽着松田阵平。「这次还是小降谷把他推上来的。」 第31页 他们坐在车厢最后面,刚好有五个空座位。萩原研二坐在对着过道的位置上,松田阵平在他右边,江崎莲在左边。 江崎莲往边上一撇,果然见着一辆收缩着的轮椅。他眨眨眼,打了个哈欠,鼓着腮帮子想说什么。 「没吃早饭吧。」松田阵平别扭地撇着脑袋,递给他炒面面包。 「这是上次的赌注。」 「嗯。」江崎莲伸手接过面包,突然脑袋闪了一下,「阵平你吃了吗?研二好像也还没吃。」 「莲酱别担心小阵平了,虽然他经常招惹小降谷,但是小降谷照顾他还是很上心。」萩原目光投向江崎莲身边歪着头睡觉的降谷零。 早上萩原研二负责折腾起床困难户江崎莲,降谷零则负责把倔脾气要跟去的松田阵平送上车。至于班长,则负责挡住一脸不放心的鬼冢教官的视线。 不过行为上阵平和降谷两个人还是很嫌弃对方就是了。看样子,降谷把阵平放下后直接缩到最远的角落里坐下了。 「莲。」松田阵平朝他招招手,示意他探过身体来。 江崎莲乖乖的绕过萩原研二,探头看着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看着那双还没睡醒,还在发懵的眼睛,心里一软,捧住他的脑袋。 「你不用给我们留。我和zero,班长都吃过了。」 江崎莲的脑袋被捧着,不方便点头,于是他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所以你和萩原分一下就好。」 江崎莲缩回脑袋,把面包分成两半,一半放到萩原研二嘴边,顺便趁着松田阵平一脸贊同的点头的同时,撩开松田阵平没扎进去的衣摆,摸了摸松田阵平的肚子。 松田阵平:「?」 报告教官,有个小流氓。 松田阵平梗着脖子,从脖子根红到脸颊,看上去下一刻脑袋上就要喷出蒸汽了。 「阵平没骗人。」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捧着面包袋子,大半张脸埋在面包袋子里,慢吞吞的吃着。 他吃饭的速度总是很慢,还经常吃到一半就不想吃了,松田阵平每次看他吃饭都想把人摁在座位上直接餵。 萩原研二嚼了几下把面包咽下,伸手假吧意思的给松田阵平扇扇风,降温。 罪魁祸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慢悠悠啃了一半面包,抬起头费力的咽下去,看样子是不想吃了。「我们这次带队的教官会是谁啊?」 「好像确实是个资深警官,有过什么功勋。姓氏是……藤井?」 「唔,他是东京本地人,但是在八年前在那边结婚,对山上很熟悉,所以这次带路的也是他。」 「自由恋爱?」 「莲酱好奇心太旺盛啦。听说他当时是为了调查某起案子去那个村庄,在调察过程中和村里的女子相爱了。」 「研二不也很感兴趣嘛,这么了解。」 松田阵平看着停嘴的江崎莲,眉间一挑。 「诸伏这次真的不来吗?」江崎莲再把脸埋入炒面面包里,乖乖的啃了两口,又不想吃了,抬头找萩原研二喝水。 「莲酱这样吃会不会容易拉肚子?」萩原研二拧开矿泉水盖子递给他。 「我不是小孩子了。」江崎莲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 「他能吃就不错了。」松田阵平对此已经持摆烂态度。「hiro应该不会来。他还要和他哥哥商量外守一的事情。外守一虽然认罪了,但是还有很多后续问题要处理。」 「嗯。」 「来看一下。」班长翻着手机递到萩原面前,「鬼佬给我们发了龙泉山的资料。」 龙泉山失踪案发生在二月初。几个登山者上山探险却在几天后没了消息。家人报案后警视厅立刻展开搜查,山上搜寻三天无果后却意外在某一村民家中的猪圈里发现那几个登山者。 这个失踪出现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没头没尾。其中很多细节都让人匪夷所思。比如那个几个登山者为什么会在猪圈里被发现,比如为什么找回来也没有明显伤痕只是持续昏迷不醒。 但龙泉山本就地势陡峭,山上野兽也多,常年有遇险的人。何况,登山本来就是一项有风险的运动。能把人找回来已经是很走运了,所以警视厅本打算大事化小,就这么算了。但那几个失踪者的家里有高层,那些人要求警视厅对此进行仔细搜查。警视厅出于无奈,只能封山并派出预备役们搜查。 有些敷衍高层的意思,同时也算是一次对预备役们的考察。 趁着他们注意力在资料上,江崎莲悄悄收拾着还剩一半面包的面包袋子,把它放到自己身后去。正当他为自己的机智感到自豪时,忽然肩膀一重,他身体半边顿时都僵硬了。 预想之中的举报却没有来,有个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具温热的躯体也随之靠过来。 江崎莲转头看了眼,发现是降谷零完全睡着了,脑袋倒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慢慢调整自己的位置,坐好,紧闭着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把降谷零吵醒了。眼看着那个金毛脑袋要掉下来,他小心翼翼的环着脑袋再次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慢慢收回双手,放在膝盖上。 昨晚松田阵平短暂清醒后又睡着,见他没啥大碍大家就说晚上轮着看守他。萩原研二本想着留下来看晚班,但江崎莲已经在旁边睡着了。留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确实比较担心幼驯染那个莽子。不过现在也有几人帮忙看着,他就带着江崎莲回去睡觉了。没想到半夜某人因伤口没处理妥当发起高烧,让留守的降谷零好一阵忙碌。 第32页 边上的萩原三人在讨论龙泉山的情况,集合几人这几天搜集到的线索。 「龙泉山山势连绵,展开地毯式搜山太困难了。警视厅的打算是让我们在村民的带领下只搜查前面两座旅游者们常去的山头。前面两个班搜查了第一座山,有发现过往失踪者的遗留物,但并没有找到尸体。有可能是被野兽吃了。」 「有搜查过村庄吗?」 「有。但听上一个班的意思,村民对我们搜查家里非常不满,甚至起了争执。是在藤井警官的调解下才处理好的。所以村庄的搜查只完成了一半。」 「也难怪了,龙泉山基本是以开放头两座山给游客观光玩赏来实现经济增长的,我们封山半个月了,相当于断了人家财路半个月。他们怨言颇多也是正常的。」 「哼,那些警察没一个中用的。」 「实际情况可能有些不同。听上一个班说,他们只是对我们搜查村子里反应很激烈,但对封山搜山并没什么反应。可能,他们比较注重村里的隐私?」萩原笑着随口开了个玩笑,笑容又很快收敛了。 都说到这份上了,村里没藏点什么大家都不信。但是他们还需要村民的配合来搜查山上,所以对村庄的搜查暂时放下。 江崎莲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听着,他们一沉默,他眼皮子就完全阖上了,脑袋一歪,靠在降谷零的头上睡着了。 两个傢伙在边上唿唿大睡,另外三个对着仅有的线索焦头烂额。场面却意外得和谐。萩原研二伸手把两人扶了一下,免得双双摔到椅子下。 车子逐渐驶入山路,免不了颠簸。降谷零感觉自己跟坐船一样,身体晃晃荡盪的。但是又有个什么压着自己的脑袋,感觉头和脖子麻得都要分家了。他睁眼就是大片柔软的白色,温柔的阳光透过白髮缝隙落入眼中。 他无奈伸手摸到脑袋上面,摸到那傢伙的下巴,轻轻的托住,让自己的脑袋能够脱身。又把那个睡得跟只小猪一样的傢伙调整一下姿势,脑袋放到自己的怀中,侧耳听身旁三人的讨论。 他们的讨论已经接近尾声,得出的结论大概是上山的四人尽量集中搜查,别分开。因为村民身上或许也有不对劲的地方。无法上山的松田阵平则和几个留守的人待着,注意着村民的动向。 本来还想着让留守的人向村民们打探情况,但根据松田阵平上次向车行店员问问题的经验,还是算了吧。 降谷零刚睡醒,脑袋还有些不清醒,眼睛看光也有些不舒服,便低下头,细碎的金髮遮住视线,目光落向低处。 怀中安睡的人白髮半掩面容,不算刺眼的阳光落在脸旁,随着车子的颠簸不断在他的脸上跳舞般晃动。这个时候能看到他脸上细小的、浅金色的绒毛。搭在脸上翘边的白髮在阳光下像是小月牙,和江崎莲总是翘起的嘴角很像。大概是真的睡得很舒服,他的嘴微微张着,浅红的舌尖若隐若现。 降谷零突然感觉有些难熬,却又不由自主缓缓环住怀里的人,让他能睡得更安稳些。 第21章 「小莲,快逃。」 火焰骤然捲起,风起间吞噬周围的一切——房屋倒塌,圈养的牲畜一闹而散狼狈逃窜。树木应声折断,翠绿的草地被火焰席捲而过,绿色转瞬即逝,只余下碳黑的余烬。 呛人的烟雾中,女人狼狈倒地,沾满灰尘的头髮散落在残破的背上,勉强遮住烧伤的身体。 一个男孩从她的怀里跌出,血染了一地。 「小莲,醒醒……醒醒…」女人一点点撑起身体,挡在男孩的身前。粘稠的血液从背后涌出,濡湿长发,又沿着背部长发流淌而下。 男孩缓缓睁眼,苍白的小脸上布满灰尘,乌黑的眼珠空茫一片。 一滴血液从天而降,落入他的眼眶里。他还未反应过来,只是眨眨眼,这才明显感觉到些许痛意。 「妈妈,好冷。」他下意识的伸出鲜血淋漓的双手,想让母亲给他温暖的怀抱。 可预期中母亲溺爱的怀抱并未出现,反而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男孩娇嫩的脸庞上。 男孩被打得头偏向另一边,后脑勺在粗粝的地面上磨出血痕。他的牙齿被打得飞出嘴巴,裹着鲜血的乳牙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 男孩睁着双眼,血色融入眼眶,很痛。但他只是安静甚至竭力睁大眼眶,避免眼里的泪珠涌出。 爸爸说过男孩子不能掉眼泪的。 「莲,站起来。快逃!」女人拼尽全力撑在男孩身前,用残躯挡住来势汹汹的火焰。 男孩迟钝地爬起来,他脑袋嗡嗡作响,站起来时晃了几下,被身后的女人一把撑住。 「快逃!」 火焰再次席捲而来,男孩下意识的向反方向跑去。鲜血顺着他摇摇晃晃的步子如雨般洒在路上,形成一条断断续续的血路。 在他的身后,女人望着男孩不断向前的背影,在地上努力爬行,双腿拖在身后,血液从身下蔓开,把少年星星点点的血路覆盖。她望着前方,拼命挣扎着,试图逃离火焰的侵蚀。 可虚弱的挣扎只是杯水车薪,仅仅是几个唿吸的时间,火焰已经赶上了她,将她吞没。女人在火中不甘心地向前伸出手,试图抓住男孩的身影。她的双眼在被吞噬时仍然顽强的注视着前方…… 耳边唿啸的风声像是不知名的哭喊声,灰尘兜头撒下,裹满全身。慌不择路的猪一头撞上男孩,把他撞出去老远,他在地上跌坐着,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第33页 眼看着火焰越来越近,男孩的眼泪终于包不住,混杂着血液,滚滚涌出。 他好像在火海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好像也听到了风里的哭喊,却一时之间难辨真真假假。甚至怀疑自己经歷的只是一场梦境。只要梦醒了,面前这痛苦又绝望的一切便会散去,他还是那个会被母亲抱着给予温暖的幸福小孩,还是那个可以随便撒娇的快乐小孩。 火焰近在咫尺。 「快逃。」 江崎莲勐的睁开双眼。 他从混沌的噩梦中惊醒,眨眨眼,把那点泪光挤掉,才扭头寻找其他人。 一旁的萩原研二昏昏欲睡,但还是紧紧握着他发凉的手。班长在旁边已经闭上了双眼。降谷零好像出去了。 额间的冷汉浸透额发,又滑至下巴。 「滋啦。」 江崎莲抬头看去。 柴火堆被人挑动,火焰窜上半空,照亮周围昏暗的环境,空气也随着扭曲蒸腾。 充斥火焰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唰得重现,战慄的恐惧遍布全身。江崎莲颤抖着,努力往萩原怀里靠。 他们在一个山洞里。 搜查的路上,忽然下起暴雨。在藤井警官的带领下,他们钻入了这个山洞。实话说,若是藤井不说,他们肯定找不到这个被杂草完全覆盖的山洞,只能站在树下淋。 火堆是藤井警官挑动的——他正蹲在火堆旁,用一根木枝翻动柴火堆,饱经风霜的面庞在火光的映照下晦暗不明。 藤井警官,是个很奇怪的人。资料上说他只有四十几岁,可他看上去却有六十岁了。他好像很宝贝自己头顶的帽子,搜查的这一路都捂着头上的帽子。可是现在,那顶帽子都快戳到火焰里了。 「前辈。」 藤井的手一顿。 「是你在喊我逃吗?」 藤井缓缓站起身来,双目炯炯的盯着江崎莲。 他边向江崎莲走来,边摘下头顶上的帽子,走到江崎莲面前时蹲下,不容江崎莲拒绝,就把帽子用力扣在了他头上。 温暖而又粗糙的手掌沿着头顶的帽子下滑,落到脖颈处时顿了一下,最后在肩上用力摁住。 「不要摘下来。」 「什么?」一旁昏昏沉沉的萩原研二揉着眼睛,看向两人。 藤井不再说话,站起身回到火堆旁。 「雨停了。」出去望风的降谷零拨开杂草,走入洞内。 湿润的山风拂过面颊,吹开耳畔凌乱的髮丝。视线逐渐明朗,眼前尽是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的枝叶遮天蔽日。 昏暗的林荫小道上,一片残叶忽然落在江崎莲的脸颊上。江崎莲吓得浑身一抖,脚下擦过乱石堆,迎面倒下,脑袋上的大了一号的帽子晃晃悠悠的落在地上。 一旁的班长一把抓住他,这才让他免于和土地来个亲密接触。 「莲酱,有没有受伤?」萩原研二架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 江崎莲低着脑袋,悄悄把缩着的腿放回地上,「没有。」 藤井警官捡起落在地上的帽子,再次扣在他的头上。 江崎莲小声反抗,「可以不带吗?沾上泥了。」他又补充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回去后洗干净再还给你。」 「不行,别让它再掉下来。」藤井伸手揩点那点泥巴。「现在没有泥了。」 「雨后这边可能会有滑坡,再搜索下去会比较危险,先下山。」 山下。 松田阵平转着轮椅来到疲惫的几人身旁,「情况怎么样?」 「什么都没找到。」萩原研二皱着眉,「我觉得……」 「藤井警官像是在带着我们兜圈子。」降谷零捧着一杯水,卸下力气,原地坐下。他没能坐稳,下意识伸手拉了一下身旁人的腿保持平衡。 江崎莲脸皱成一团,单脚站立往后跳了两步。 之前被黑色裤子遮掩的血沿着湿哒哒的裤脚落在地上。 「怎么回事?」松田阵平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又被萩原研二强制压下去。 「莲,你过来我看看。」松田阵平朝他招招手。 江崎莲迟疑着又单脚蹦哒一下,停在原地没动。 「快点过来。」松田阵平不耐烦的自己推着轮椅往前,转到江崎莲的面前,拉住他胳膊。 「脚怎么了?」 江崎莲悄悄的缩了一下,试图逃离,却又被从后到来的萩原摁住。 「莲酱不太乖。」他单手环着江崎莲的肩膀,一手摁在受伤的那条腿上面。 面对两人的压制,江崎莲挣扎无果,只能任由松田阵平俯下身,挽起自己的裤脚。 黑色裤脚被掀开,冰冷的风从上面刮过,顿时让江崎莲起了鸡皮疙瘩。紧接着,温热的手掌覆盖脚腕,又沿着小腿向上攀爬,直到整条小腿暴露在几人面前。 几道还在渗血的伤口随着裤脚拉起出现几人面前。松田阵平盯着伤痕累累的腿,眉峰扬起,眉心拧成道「川」字。 「怎么伤的?」松田阵平接过降谷零递来的酒精棉签,一手扶着江崎莲的小腿,一手毫不留情的把酒精棉签往伤口上摁。但感觉到江崎莲痛得打抖,又心软下来,放轻了力度。 「在山上刮到了碎石。」江崎莲抬手拉下帽子挡住脸,他痛得浑身无力,只能不停颤抖。 萩原研二扶住江崎莲的腰部,任由人半倒在自己怀中。 第34页 「怎么颳得这么严重的?伤口再深一点你就得去打破伤风了。」 酒精棉签擦过的地方,凝固的血块化成浅红的水沿着皮肤往下流,滴答滴答落到地上。 「歇会儿再去。」松田阵平处理完伤口,拿起一旁的绷带,正准备缠上去,一个老妇人突然跳了过来,伸手抹了一把伤口上的血渍,放到嘴里舔了舔。 几人:「?!」 江崎莲吓得腿直接弹回自己身边,惊恐地睁着双眼,一动也不敢动。 「婆婆,这……」萩原感觉怀里的人只差想缩成小鹌鹑。 「呀,这小朋友受伤了,给我看看吧。」 龙泉村的村长走到几人面前,笑眯眯道:「她是我们村里的巫师,治病很厉害的。」 「他们是外来的,还是出去治吧。」藤井叼着烟走到几人身边,挡在两人面前,遮住他们看向江崎莲的目光。 「什么歪理,去哪里不是治病?藤井你的老婆孩子也是在我这里看病的。」巫师直接伸手拉扯藤井,试图拉住江崎莲的手腕。 身后警校几人见势不妙,班长走上前对那两人和善笑道:「这点小伤不用麻烦婆婆的。我们自己可以处理。」身高两米的壮硕青年如同一座山堵在两人面前,把身后的萩原和江崎莲遮得个严严实实。 「当……当然。」在班长面前,老妇人形如一只老鼠。她只能讪讪的干笑几声,目光却还是锲而不捨的投向班长身后。 她眸子一转,忽然裂开嘴角,阴冷道:「不过那孩子也真是个奇蹟啊。那样残破的身体,没人帮助的话恐怕早就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她突然爆出一阵笑声,骯脏的哈喇子从嘴角流出。 「婆婆您老这样的身体,也是为难您在这龙泉村里给人治病了,很辛苦吧。」萩原把江崎莲的脑袋摁在肩头,从班长身后探出头来,微笑道。 「啧,她家里住海边的,当然辛苦了。」松田阵平坐在轮椅上,气势分毫不减。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掏了掏耳朵,眉目间甚至有些许挑衅。 「藤井,你的老婆孩子们很想你啊。工作结束后去看看他们吧。」村长拍拍藤井的肩膀,笑着转身离开。 藤井沉下脸,扬声呵斥身后几人:「住嘴!」 巫师大笑着和村长一起走入人群。几人清楚的听到她对着那些村民大喊着:「马上要来了!」 藤井见两人完全离开了视线范围,转身掏出一把钥匙,放到莲的手心里。 「开我的车,快走。小莲。」 「那,那您呢?」江崎莲茫然地接住带着体温的钥匙。小腿处的钝痛似乎更加严重,血管在皮肉底下一抽一抽地跳动着,牵动着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全身血液好像都随之汇聚到一处。 「我啊......」藤井翻遍了全身没能找到打火机。萩原随手翻出自己的打火机递给他,不出意料被松田阵平瞪了一眼。 昏暗的天空下,橙红的火星随着唿吸明明灭灭。藤井警官扭头吐出一口浊气。烟雾里他神情轻松,甚至有些如释重负。 「我会来找你们的。」他露出一个笑容,「毕竟那个车是我大半辈子的积蓄呢。」 「不行。」江崎莲声音低低的,但是语气很坚定。 「骗子。」他下意识的反驳。「我不信你。」 「我不走。」他声音哽咽着。 「我不走,这跟我有关,我不走。」此时的江崎莲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而藤井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莲......」萩原摁着他的头,小声安抚道。「我们不走,我们留下来和藤井警官调察。」江崎莲扯着他的衣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只是胡乱的点头。 藤井又吸了口烟,众目睽睽下,一个手刀直接噼晕了江崎莲。 萩原一把捞住软下去的人,又手忙脚乱的接住落下的钥匙。 「我家小孩还没长大,劳烦各位照看了。」他吐出一口烟,把手里的打火机揣到兜里。「小孩不喜欢烟味,以后别在他面前抽了。」 「别再查下去了,这个村子会杀了他。」 一切来得都太突然,萩原几人愣住,甚至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前辈,你这说得,跟交代后事一样。」萩原干笑着,却不由自主的搂紧怀里的人。 「前辈你知道些什么吧。」松田阵平坐直了身体,「有关莲身上的某些秘密。一些莲自己不记得的事情。」 降谷零和班长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 「是啊。」藤井的直白反而让两人一愣。 「但这些来不及和你们说了。」藤井丢掉还剩一半的烟,用脚碾灭火星。 「如果速度快一点的话,应该能从我办公室的电脑里找到些什么。」 第22章 「喂,hagi,真的要走吗?」见着藤井已经转身离开,松田阵平皱着眉低声问道。 「怎么会。」萩原弯腰小声回应。 松田阵平:「……」 「但是就藤井警官的说法,莲酱现在确实比较危险。所以我在想先把莲酱放到安全的位置上,然后我们三个偷偷跟上去调察,你留下来看着……」 「想都别想,我也要去。」 「那莲酱怎么办?」 松田阵平一秒哑火。 「我感觉藤井不对劲,你注意着一点。」 「小阵平难得的关心啊。」萩原研二调笑道。 第35页 「放心吧,我们都知道的。」 降谷零和伊达航已经跟在了藤井后面。 「那莲酱的安全就交给你啦,我先跟上他们。」萩原把人放到松田阵平的怀里,却又突然折过头来喊道:「往警校人多那边走啊。」 「知道了知道了,跟个老太太一样啰哩巴嗦的。」松田阵平不耐烦的摆摆手,嘟嚷道:「这个时候油门踩得比谁都勐。」 他一手搂着江崎莲,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推着轮椅缓缓向前。 怀里的人又小又温暖,乖乖蜷缩着,双眼窝在颈窝里,浓密的睫毛时不时擦过肌肤。 不远处便是警校的校车,旁边搭了两三个帐篷搭灶火做饭。看着班里的人都在向外走,松田阵平眉头紧锁,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些什么。 「这藤井,怪怪的。」 「知道了一点关于我小时候的事情呗。」江崎莲趴在松田阵平身上,面容掩在胸口处,慢悠悠开口道。 「想借着这点事情引研二他们上钩。」 松田阵平先是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问:「打算怎么做?」 「阵平不好奇我以前的事情吗?」江崎莲眼睛张开一条缝,眼里含笑。 小白糰子仗着松田阵平看不见,使劲往江崎莲怀里钻,委屈地窝在江崎莲怀里,觉得主人下达的叫醒服务是个错误。 「你想说的时候我再听……」松田阵平偏头瘪瘪嘴。 「好不坦诚啊。」 「我是很想知道……但是比较想听你说,或者你失去的记忆我们一起去找回来。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一个不完整的你。」松田阵平轻轻环住瘦削的肩膀,手扣在江崎莲的肩头,闷闷道。 半晌,江崎莲轻轻勾住松田阵平的衣摆,小声道:「阵平的性格应该很适合和女孩子谈恋爱吧。女孩子们应该会很喜欢坦诚又直白的男生。」 松田阵平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脑袋里一股热血往上涌,耳根红成一片,舌头打结,半天没能再往下说一句话。 「女孩子们都喜欢萩原那种的。」他咽了咽唾沫,难得小心道。 「萩原是很讨女生喜欢啦,毕竟他做事情很周到,很会替人着想……」 江崎莲每说一句,松田阵平耳边的红晕就往下褪一分。 「但是真心也很重要啊,没有人能够拒绝真心的吧?」像是察觉到松田阵平的些许不安,江崎莲藏在身下的手搭在松田阵平结实的胳膊上,像是安抚小孩般轻轻拍着。 「阵平要对自己有点信心才是。」 「莲说得有道理。」 松田阵平的手缓缓落下,摁在江崎莲的腰间,「莲别乱动,我要抱你起来了。」 「等等,你的腿伤……」江崎莲慌乱得差点睁开眼睛,一只手不容置疑的摁在他的脑袋上,强行埋下他的脑袋。接着,膝盖窝被抱住,身体感到明显腾空——等等啊等等啊,这傢伙怎么用的公主抱?! 小白糰子一跃而起,愤怒地砸在松田阵平头上。然而因为它无法实体出现在任务者以外的人面前,松田阵平头髮都没断一根。 江崎莲几乎能感受到路过的人投来的好奇,或者惊讶的目光,一时羞面见人,都不用松田阵平摁着脑袋,他自己就把头悄悄缩着了。他紧闭双眼靠在松田阵平的胸膛上,听到他几近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一时有些无奈。 有这么好笑吗? 松田阵平抱着江崎莲走下轮椅,稳稳地走上旅行车的台阶。 台阶很陡,通常需要握着一旁的把手才能爬上去。可松田阵平显然是没有这个手的。江崎莲紧张得不行,一只手逮着他的衣摆,一只手假装安分的放在怀里,实则随时准备跳起来抓一旁的东西站稳。他提心弔胆的感受着松田阵平缓慢但平稳地把他抱上车子。 松田阵平坐下,戳了戳他,他这才睁开眼睛。 「吓死了。」江崎莲身体瘫在松田阵平的腿上,双手双脚往外展开。 「你的腿怎么样?那么大一块烧伤,看着都疼。」江崎莲弯腰拉开松田阵平的裤脚,腰侧在松田阵平的大腿上碾过。松田阵平再次红了脸,一手揽过他的肩膀,无奈道:「我没事,倒是莲你……」 「我怎么了?」臂弯里的人扬起头来看着他,上挑的丹凤眼尾仿佛一道弯钩,轻轻刮挠在松田阵平的心口。 松田阵平稳着自己的唿吸,努力让自己的异样不被察觉。 心脏跳得太快了,好像要蹦出来了。 「阵平,你怎么了?」 见他不说话,江崎莲还以为他身体出了什么异样,一手拉住他的领子,想要翻起身来看他的情况。 怎料松田阵平没坐稳,脑袋顺着拉扯的方向直愣愣地往下。 江崎莲:「!?」 你大猩猩的体质怎么在这个时候失效了啊?! 咚得一声,两人几乎同时落在地上,江崎莲的脑袋垂直着地,却没感觉到多疼。 松田阵平整个人扑在江崎莲的身上,脑袋挂在他的颈间,鼻间满是江崎莲柔软的气味,唇部离江崎莲的白净的脖颈仅仅一个唿吸的距离。他已经来不及感受手上传来的痛意,只感觉心脏的振动都快把自己吓死了。 他脑袋发晕,眼前是脆弱的脖颈,脑海里却是前两天无意见着的两点红。 脑袋烫得好像要炸开了,他晕晕乎乎地想着。 第36页 「阵平,阵平,你没事吧?」江崎莲被捲毛煳了半张脸,伸手摸到自己脑袋后,才意识到是松田阵平的手给自己的脑袋当了垫子。 「快起来,让我看下你的手。」 松田阵平脑袋已经宕机了,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下意识地动作。 他迷迷煳煳的看着江崎莲坐起身来,两个人的身体都被夹在座椅之间,有些为难。他便下意识想先起身把江崎莲拉起来, 江崎莲却拉住了他的手,缩着肩膀窝在狭小的缝隙里认真的案看他的手,因为离得太近,细软的白髮都落到了松田阵平的手里,手心里也满是属于他喷洒出的唿吸。松田阵平只要低头唇就能触在他的额头上。 松田阵平真的感觉自己可能下一刻都要蒸发了。 借着白髮的遮掩,江崎莲的目光骤然凌厉,肩膀一缩就从缝隙里钻了出来。期间好像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蹭过他的额头,他也没在意,只是拉着松田阵平的手,在他茫然而又空白的目光中手起手落! 松田阵平吧唧一下倒在江崎莲的怀里,手垂落地面之际,被江崎莲握住。 江崎莲用力把他扯出座椅间的缝隙,扶着他躺到座椅上。 松田阵平显然是一整个猝不及防,面上还停留着些许空白的呆傻感觉。 江崎莲看着看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阵平好笨。」他笑着翻开松田阵平的裤脚,确定伤口没有开裂,这才匆匆离开。 【家人,我没听错吧?松田那傢伙刚刚说的什么?】 【他说萩原……】 【表面上为好友拉分,实际上拉掉一个情敌?】 【马自达长大了(欣慰脸)】 【啊啊啊hiro快来啊,要被偷家了啊!】 【等下啊兄弟们,关注点是这些吗?松田阵平亲上了吧亲上了吧亲上了啊?!】 【woc】 【woc】 【woc+10086】 【woc+身份证号!】 【松田你小子好好的福气,我都还没亲过老婆!】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谁是你老婆?那明明就是我的!】 【莲是大家的(双手合十)】 【关键是他亲了啊亲了啊亲了啊!】 【别说了,我拳头硬了,受不了了,马自达快来跟我打一架!】 【弱弱一问,楼上你打得过吗?】 【woc,一下更气了!】 【这是什么人生赢家啊?!抱了牵了还亲了!(流下了不学无术的眼泪)】 【我恨我没有一个会拳击的爹】 【我恨我没有一个能打赢松田的身体】 【我恨松田有莲这样的老婆!!!】 【楼上你赶紧给我撤回!我要晕过去了九敏。我大好儿,就这么,没了?】 【兄弟们你们别说的跟莲嫁了一样……咱们这不是还有个年少相识组没出场吗?】 【年少相识?谁?我想的那个?】 【我大哥?!】 【大哥:正提着□□赶来】 【苦艾酒:正骑着哈雷赶来】 【莱伊:架上狙了】 【楼上是不是不太对,莱伊还没出场诶】 【波本:情报网已展开,他四岁尿裤子五岁捅鸟窝六岁拆微波炉七岁喜欢隔壁萩原他姐姐八岁……】 【完了,阵平捅了黑窝】 小白糰子在光屏炸开之前抢先关上,避免主人看到。他默默咬住自己的小手帕,委屈落泪。什么啊什么啊,这些看直播的太看不懂人眼色了呜呜呜。 第23章 山上绿树成荫,光线昏暗。肆意生长的植物在风里摇曳,无数动物藏在草丛里,头顶的枝桠上也常有活蹦乱跳的松鼠窜过,树叶上残留的水渍随之洒落。 下了雨后,山林里的泥巴粘稠,很容易留下脚印。萩原几人沿着藤井留下的脚印往山上走去。 树林里的枝叶在头顶唿唿作响,周围昏暗,能见度很低。所以江崎莲突然从面前冒出来时,。萩原浑身一抖,差点滚下山去。 「莲……莲酱。」他惊魂未定,一手扶着一旁的树,一手摁在江崎莲的肩上,「你吓死我了。」 江崎莲两只手扒拉着嘴角做了个鬼脸。 「小阵平呢?」萩原往他身边望了望,没见着自家幼驯染。 「他的腿还没好,在车里呆着。」 萩原想到自己幼驯染那闹腾的性子,不像是能乖乖呆在车里的人,莲不会像藤井一样把人噼晕了吧…… 不会的,莲不会那么干的。萩原看着面前人无害的模样,用力点点头。 江崎莲:「?」 「莲酱要注意着别被藤井警官发现了……」话还没说完,江崎莲已经在对远处的藤井挥手了。 「前辈!我来帮你!」他转头低声问:「研二你刚刚说什么?」 萩原研二:「……没事。」 降谷零和班长从各自躲藏的树下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萩原的方向。 萩原见状也不打算隐瞒了,正准备从躲藏的地方站出来,突然被江崎莲一脚踹倒,整个人扑在树上,又被江崎莲一把摁下脑袋,把人给摁到草堆旁。 班长,降谷零:「?!」 【念力兑换,界能力调动。】 萩原研二挣扎着想起来,却被身旁突然飞出的一只手骨摁住。 萩原研二:「!」 第37页 九敏草里有鬼啊啊啊啊啊! 手骨仿佛张了眼,在他叫出声前直接摁在他的嘴上,冰冷的感觉滑过皮肤,让人毛骨悚然。 萩原研二:「……」 真的要窒息了啊啊啊啊! 他感觉自己都快昏厥过去了,这时候头顶却传来了声响。 「小莲,你不是……」 「前辈可别想就这样甩开我呀。」 「真是的。话说刚才你旁边是什么动静?」 「啊,大概是什么小动物吧,狐狸什么的。」 萩原研二:「……」 我真的会谢。 话说藤井警官怎么喊莲酱喊的小莲。 他们以前认识吗? 莲酱最开始见他的样子不像啊。 各种奇奇怪怪的猜想在心底挠心挠肺的抓着,以至于他没注意到嘴边的手骨悄悄变成了一根木枝。 「山里有勐兽,跟紧我。」藤井不再过多言语,转头就走,似乎很是赶时间的模样。 「前辈知道些关于我的事吧,可以现在和我说吗?」江崎莲跟上去,背在后面的手挥了挥,示意身后三人先躲着。 等两人走远,萩原从杂草堆中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拍拍身上的灰,就想跟上江崎莲。 身后一只手陡然按上他的肩头。他忍无可忍,转头就问:「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身后那人像是不解的问道。 萩原终于看清了面前的……数人。他下意识回头向江崎莲的方向望去,却被一人一拳捶在腹上,痛得蜷缩身体,却还是下意识挥拳打出去。 「砰!」 拳头从正面砸中对面那人的。鼻血倏地从鼻腔里涌出,往下流。那人火冒三丈,大手一挥,身后六七个人一拥而上,有的抓手臂有的抓腰部甚至有的抓脚,把萩原用力摁在树干上。 萩原本能的想挣扎,却见着那几人面上还未褪去的青涩——显然都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很嚣张?」 又是一拳挥出,萩原脑袋偏到一侧,看见对面的降谷零和班长同样被制住,看上去像是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被压在树干上,一动不动。 ————— 走出树丛,视野开阔,向身后看去可以看到龙泉群山的第三座山,景色漂亮,颜色缤纷,满是春天的气息。 「小莲的父亲,和我是好朋友。」藤井嘆了口气,低声道:「当年你们一家来这里游玩的时候,一家三口都失踪了。我还一直以为你们一家都葬身火海了。没想到你还活着,而且都长这么大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江崎莲的肩膀,双目下垂,似乎面有悲痛,又或者也有欣喜。 江崎莲沉默不语,藤井反而忍不住,问:「小莲不想知道我是为什么来这里了吗?」 「因为我的父亲?」 「是的。当年火灾的事情太过蹊跷。但苦于没有证据,警视厅便派我一人进入龙泉山内部搜查。我在龙泉山上没日没夜的一人搜查了四天四夜。他们本来说第四天就会派人来接替我,可我最终都没等来人,甚至因为迷路,脱水等问题差点死在山里。」 「那最后是怎么脱困的呢?」江崎莲环顾四周,注意到这似乎是之前去那个山洞的路。 「得多亏了我现在的老婆。是她把我捡了回去,收留我,并不辞辛苦地照顾我。」 「咦,她是龙泉山的人吗?」 「是的。她从小就在龙泉山里长大。她对这片山很喜欢,所以不希望这片山收到伤害。我……同样也是。」藤井的声音低了下去。 搭在江崎莲肩膀上的手陡然转势,在背部上快准狠地一推, 背部撞上地面的碎石,有些痛。但江崎莲甚至有心思想到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 萩原他们应该还没赶上来,趁着他们不在把藤井解决了吧。 龙泉山的任务到底是什么啊?神秘主义有时候真让人讨厌啊。江崎莲低着头胡思乱想,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藤井从身侧掏出的刀子。 「龙泉山很美。我想保护它……」藤井颤抖着举起刀子,双手抓着刀柄,迟迟下不去手。 「可是你是他的孩子。」 江崎莲只当藤井是背景板,继续思考自己要不要解决他。 感觉藤井是黑衣组织和龙泉山之间的重要一环,应该是目标吧……江崎莲犹疑着。 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火光,一颗高速旋转的子弹擦着江崎莲的面颊过去,旁边的杂草炸开一个小坑,土壤翻出。 藤井吸了口气,终于坚定想法,双手持刀向下扎去。 江崎莲抬头的瞬间,发现对面山间的鲜艷里有一个黑色身影,一缕银色夹杂其中。他不再犹豫,柔韧的腰部弹起,整个人迎上藤井的刀锋。趁着藤井愣神,垂在身侧的手暴起,夺过藤井手里的刀,手腕一翻,不带一丝停滞刺穿藤井的肩膀。 形势逆转了。 藤井疼得喘气,但还是顽强的伸出另一只手试图和江崎莲抢夺刀子。 江崎莲面色不变,刀刃又往里深了几分。 「别动,给我停下!」 江崎莲闻声望去。 树丛里,萩原研二三人被反绑住双手,身后跟这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藤井艰难地向后望去,声音里出现一丝颤抖。 「别,别过来……」话音未落,飞旋的子弹刺穿他的胸口,喷溅的血液落到江崎莲脸上。 第38页 江崎莲抹开眼前的鲜血,再次抬头看去。 黑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你,你杀了他?!」为首的少年怒吼道。 「不是我。」江崎莲扶着藤井的身体,缓缓放下。 「放开他们。」江崎莲皱着眉,看向萩原脸上的红肿。 萩原三人脸上几乎呆滞。萩原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对着江崎莲挤眉弄眼,示意他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几个没有拿武器的小孩子。 四面似乎都有风声,山林间似乎有人不断往上赶,隐约还能听到村长的声音。 「你们人来得挺快。」江崎莲举起双手,问:「为什么这么针对我?」 少年双目充血,咬牙切齿道:「因为你该死!」说着,他扯过一旁的杂草,用力朝江崎莲刺去。 看似柔软的杂草却长满了倒刺,甚至尖端锋利。少年为了握住杂草,手心都在渗血。 江崎莲身体一侧就躲过少年的攻击,却不慎把毫无防备的背部面向藤井。 「莲,小心!」趁着几个少年专注于和江崎莲对峙,萩原已借着杂草的灵感挣脱束缚,却见着江崎莲身后藤井忽然冒出。 萩原勐的扑了上去,用力拉开江崎莲,自己却难以避开迎面而来的刀口。 江崎莲唰的伸出手臂。 「噗嗤——」刀刃没入身体的声音好像就在耳畔,是那样的清晰。 萩原看着江崎莲的手臂被刀子戳穿,带着血液的刀尖停留在他的腹前。 下一瞬,刀口往前一动,手臂上的血色裂痕扩大,刀尖戳中萩原的腹部。接着,刀子勐的一拔。 蓝色衬衣迅速被渗出的血色浸透。 江崎莲盯着萩原腹部的那团血色,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他转向藤井,温和的暗红色眸子骤然变得血红一片,愤怒喷薄而出。 「藤井你找死!」 江崎莲往身侧一踹,再度袭来的少年飞出去,重重撞在树干上,吐出一口鲜血,无力滑落在地。 降谷零和班长两人也终于挣脱捆绑,压制住几个年龄小却打起来不要命的少年。 藤井身体摇摇晃晃,却还是握着刀子,步伐坚定的再次向前刺去。 劲风袭来,江崎莲任凭刀锋刺穿小腿,带着刀子一脚踹在藤井的胸口。在藤井尚未倒下去前,他毫不松懈,仅一个侧踢把藤井完全踢翻! 一米八多的壮汉顿时迎着地面轰然倒下,血液不断从伤处洒出。他苟延残喘地缩着身体不断咳嗽。 「莲酱,我没事,我没事。」萩原赶紧放开捂住伤口的手,满是鲜血的手搭在江崎莲的手腕上,手指轻轻拍打着皮肤,像是在安抚。 江崎莲微微喘着气,通红的眸子一点点被泪水浸透。 他想起来了,他的父亲,就是这样,像萩原一样,为了救母亲,就那么被刺穿了胸口…… 「下次,不能这样。一定不能。」江崎莲不知何时泪水流了满脸,人也有些喘不上气。萩原连忙给他拍背顺气,无奈道:「明明莲酱比我伤得更重啊。我只是背刺破了一点皮,可能刚好刺到了动脉,所以血流的比较多。」 「研二你可别在那里骗人了。」江崎莲缓了口气,「你的腹部六块肌肉,血液不会那么快流出,显然就不只是刺破了皮!」 虽然有六块腹肌挺让人自豪的,但这种场合,实在有些羞耻啊…… 萩原研二嘆气,又笑道:「莲酱别担心,我们先把接下来上来的人处理一下吧。」 江崎莲点点头,闷闷地弯下腰去,一把扯出刺穿小腿的刀。借着裤子撕开的口子,萩原研二隐约瞧见里面混乱的伤口。 刚好是那只受伤的腿,绷带都已经被血液染红了。萩原研二看着有些心疼。 江崎莲自己倒是毫无感觉一样,脸上血泪混杂,满脸狼狈,气势却丝毫不减。 小白糰子突然冒出,贴着江崎莲的身体,浑身的白毛都在散光。 【痛感屏蔽,开启。】 【糰子,阵平那边怎么样?】 【我看看哦……他在车上好好躺着呢。哦对了,诸伏景光和他的哥哥也在赶来诶,看样子就快到了。咦,还有一个警官,没有见过。】 「莲酱,要上咯。」 「好。」 「好久没有打群架了呢。」 人潮涌来。 「和阵平在高中打得还不够多吗?」 「诶诶诶?!」萩原研二双眼都瞪圆了。 四人都陷入缠斗中,降谷零和班长闻言都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漏听一点。 「为了保护阵平让自己手臂受伤的傢伙!」一拳捶下,村民倒地口吐白沫,他带着的斧头被江崎莲顺手拎起。 「我下次,下次……」萩原研二看得直咂舌,自己都庆幸还好自己是莲这边的人。 「莲和我们练习的时候……」班长扬起眉毛。 「很显然没尽力啊……」降谷零用力踢开一人,某一瞬间战欲被激起,几个快拳打翻一个村民。 萩原研二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在周围环视一圈后直奔村长而去。江崎莲几脚踹翻试图赶上萩原研二的人,斧背一砍,又是一人重重倒下。 「为什么想要莲的命?」他逮住村长的衣领,把人高高提起。 「为了,龙泉村!」村长笑得痴狂,浑浊的唾沫溅出。 「当年他被带走,我们没办法下手。但现在,他回来了!血祭,龙泉山的血祭!」村长在萩原研二的手里仰天大笑。萩原被笑得毛骨悚然,但一想到血祭又火气陡生。 第39页 「混蛋!」萩原研二红了眼眶,把村长重重按在地上。 【村长身上有炸弹!】 江崎莲抬头望去,村长已然掀开衣服露出身上的炸弹,手握开关,准备引爆。 「躲开!」江崎莲踹开又一个阻拦的人,毫不犹豫向前扑去。他扑到萩原研二的背上,把人往旁边用力掀开老远。 「只要把你留下来,山神,山神就会奖励我们!」 【糰子,念力兑换,防爆!对象萩原研二!】念力兑换过于仓促,江崎莲只来得及说出离得最近的萩原研二的名字。 村长癫笑着按下炸弹开关。 江崎莲飞起一脚,村长居然被直接踢上了半空——他的笑容顿时凝固,下一刻炸弹轰然爆炸! 降谷零从旁赶来,迅速扑倒江崎莲。班长也在一旁用身体盖住萩原研二。 爆炸离得还是太近了,声音震耳欲聋,耳膜都在剧烈振动。江崎莲甩甩脑袋,试图把杂音散去。 【注意!注意!因连续经歷震动,身体与灵魂出现排异情况!系统正在紧急联繫相关部门进行整理,系统紧急升级。其间主播可能会有记忆回流,神智变小……等变化……请宿主务必……】 「莲,你还好吗?」降谷零压在江崎莲身上,捧着江崎莲的脸颊,大声问道。 「还好……」江崎莲眼前都是花的,世界好像都在交融,大块大块的色块融成一团,降谷零的小麦色皮肤和金色脑袋混杂其中,仿佛巧克力液与芒果酱与混乱的蓝白绿色块融在一块儿…… 「zero!」 诸伏来了啊,那应该诸伏的哥哥也来了吧…… 江崎莲的世界某一瞬恢復了正常,又再度扭曲,他头疼得厉害,干脆闭眼,却突然失去了意识。 「莲,莲!」 「莲酱!」 第24章 爆炸声恍如仍在耳畔不断迴响。 萩原愣愣的看着江崎莲的身体被降谷零搂入怀中,垂下的手心里是流淌而下的鲜血,在手中积成血洼,从指缝间渗出,触目惊心。 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腹间的伤口一步一步向江崎莲走去。 被降谷零按在肩头的白色脑袋上散着灰尘,紧闭的双眼下缓缓渗出两道血泪,染上蓝色衬衣。 「莲,莲酱……」萩原跌跌撞撞的加快步子,甚至踉踉跄跄的跑起来。他的腹部不断渗血,手里猩红一片。 他噗通一声跪在两人身边,紧紧握住了江崎莲软绵的手,脑袋里空荡荡一片,几乎无法思考。 他感觉不到这一刻全身的情绪,他只是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 可手心里湿热一片,那感觉如同沼泽,一点点把他拖入恐惧的深渊。 猩红的颜色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似乎又在某一刻回到了那个雨夜,那个充斥着窒息感的雨夜。不告而别的瘦弱身影染上鲜血,和绝尘而去的哈雷一起,消失在记忆的白布上。 萩原浑身颤抖,用力握住手心里黏腻而又冰冷的手。 江崎莲的手比他小了几近一圈,十指纤长,手心也很瘦,牵着总是很没安全感,总是要用力攥着才感觉自己真真切切的拉着人,才能确定那只手没有悄悄从手心里熘出去。 「研……研二,别害怕。」江崎莲的意识清醒些许,睁开一只血色眼睛,血液顿时随着睁眼涌出。他五指颤抖着弯曲,试图反牵住萩原研二满是鲜血的手。 「要下去……」 他的唇边渗出血迹,被爆炸冲击波及的身体上浮现几道裂痕,几乎下一刻整个人就此破碎。 降谷零甚至不敢用力抱住他,只是虚虚环住他的身体,努力把自己的体温传给怀里逐渐冰冷的身体。 他的脑袋混沌一片——明明在几个小时前,怀里的人唿吸清浅而又温热,唇边喷洒在胸前的气息像是轻柔的风,身体也是软绵绵一团,抱着仿佛抱住了世界上最柔软的小傢伙,心底都被填得满满当当。甚至在几分钟前,他还在活蹦乱跳的和萩原说话,和三人并肩作战。可现在,现在怀里的人冰冷而又僵硬,身上不断有鲜红的血液渗出。降谷零眼前被泪水模煳,只是下意识的勉强自己抱着人站起来,往山下走去。 江崎莲只是沉重的靠在他的怀里,微微喘气,眼前红一片黑一片,甚至依稀透过红色看见母亲最后的身影。 「别说话,别说话。」班长沉沉地吸了口气,双手死死撑住膝盖,「我们先下去。」 「不行!」已然红了眼的村民再次涌上来。 班长提起江崎莲之前落下的斧子横在胸前,气沉丹田,如一座山般护在三人身后。他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沉沉扫过众人。他的衣服早在搏斗中撕开数道口子,露出冒血的膀子,握着斧子的那条手臂肌肉鼓起,青筋毕露。 「真是热闹啊。」熟悉的声音穿过树林传来。 随手扛了个锅铲的松田阵平大步走来,脚印染血,重重踏到几人身前。 「莲,很会啊。把我弄晕了自己来逞英雄?」松田阵平咬牙切齿,语气似乎很是恼火,垂在身侧几次试图触碰江崎莲,却又下意识缩回去的手却出卖了他。 「小阵平……」萩原差点抱着人就哇得一声哭出来,耷拉着脑袋,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无助地牵着江崎莲的手。 「滚一边休息去。」松田阵平一脸不耐烦地赶他。 第40页 「zero……」诸伏景光看着自己幼驯染被泪水覆满的脸,惊讶得一时无话,快跑前来,伸手把江崎莲和降谷零一同抱入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他的额头与降谷零的湿润的额头相抵,下巴蹭过江崎莲塌下的呆毛,含泪的双眼看着那簇柔软的,试图爬起来的毛,心痛得难以言说。 诸伏高明走上前来,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 诸伏景光依依不捨的松开怀里两人,点点头。 降谷零狼狈的擦去眼泪,注意到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站在诸伏高明的身后,他长相凶神恶煞,满脸胡茬,叼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一身痞气,有些捲曲的半长发用一根皮筋扎成低马尾,仅仅是两手插兜站在那里,都能感受到危险感。 降谷零懵了一下,没想明白这是谁,怀里的人突然被诸伏高明接过去。 「勇怯,势也;强弱,形也。」诸伏高明沉声道,「支援很快就到,只管放手去做吧。」 降谷零收起脸上的担忧,一抹脸,转身面向来势汹汹的村民。 「他们还不错。」那个人摘下嘴角的烟,丢到地上,脚尖碾了碾。 「是时候让这个黑暗的地方消失了。」他咧开嘴角,抢先几人一步冲进人堆里,面对砍来的刀光剑影丝毫不惧,甚至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迎面而上,抢在敌人近身前一拳干翻! 班长几人不甘示弱,加入战局。松田阵平把锅铲丢给萩原研二让他防身,自己赤手空拳正面迎敌,脸颊边数道危险的擦伤也全然不顾。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背对背,被身旁几人的昂扬斗志感染,出手也变得无所顾忌,招招狠厉。 诸伏高明一手扶着江崎莲的肩膀,一手覆上他的双眼。触手的肌肤柔软,看得出来被精养得很好。可是皮下温度冰冷得惊人。 江崎莲不太看的清人,隐约觉得那眉眼是属于诸伏景光的,便费力地伸手拉了拉诸伏高明的衣摆,虚弱道:「好累……抱抱我。」像是之前抱我去洗脚那样,抱抱我。 他说不出接下来的话,因为胸腔血管搏动而漫上喉头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诸伏高明的的白衬衣,湿热的血液溅落到他的下巴上,滴答滴答往下落。 诸伏高明面色不变,放下遮着江崎莲双眼的手,缓缓擦去江崎莲唇角的血迹。随后他默默弯腰搂住江崎莲的大腿,把人轻轻提起来。 江崎莲的世界里朦朦胧胧,只迷煳看见一个宽阔的肩膀在眼前,坐在别人手臂上的姿势实在没有安全感,但他也没有力气再说去调整姿势,只能慢慢拉着诸伏高明的衣服,双手一点点摸到脖颈边抱住脖颈,脑袋搭在温暖的颈窝处,腰部微曲,终于沉沉闭上了眼。 诸伏高明全程一动不动,仍由着他在身上乱摸,目光却无意识的跟着自己的弟弟。 诸伏景光的状态很好,打架也丝毫不手软,不再像以前会有所犹豫的模样。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在来警校后,认识了这些勇敢的少年啊。 他沉默着抱着怀里的人,手里微微一紧,转身往山下走去。 「喂!高明!」身处混战中的那个痞气男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喊他。 诸伏高明只当他在放屁,旁若无人的继续往下赶。 越往下走越是安静,周围一切都被草木覆盖,几乎看不到阳光,凉丝丝的风颳过树梢,带起一阵嗡鸣。 「这里的草木长得很好。」诸伏高明仿佛自言自语,低声说着。 「几十年前,这里可不是这样的光景。」诸伏高明抬头,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看到清澈干净的蓝天。 搭在脖颈间的手臂忽然滑落。诸伏高明怕人掉下去,把人搂紧了些。 埋在脖颈边的脑袋一僵,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醒了?」诸伏高明没有停下,继续原来的姿势抱着人稳稳地向下走去。 「放开我……」怀里的人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诸伏高明只当他是别扭或是不认识自己感到不安,耐心道:「我是诸伏景光的哥哥诸伏高明,长野县县警,东都大学法学院毕业……」 「放开我!」江崎莲双手在诸伏高明胸前,用力推拒。但之前失血过多,身体使不上劲,对上诸伏高明只是徒劳。 诸伏高明轻松制住他的双手,声音里带了点无奈:「你失血过多,没有力气,打不过我。」 江崎莲满头大汗,喘不上气,身体的燥热越来越重,四肢百骸传来酸痛感,骨骼咔咔作响。 诸伏高明陡然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蹲在一棵树下,单膝撑在江崎莲的身下,一手给江崎莲顺气,一手搂住不断抖动、近乎痉挛的身体。 血液不断从肌肤里渗出,转眼就染红了诸伏高明的半边身体,甚至两人身下也有一滩血。 「疼……」江崎莲几乎抽搐着,手却仍然在向外不断蹦,试图挣脱诸伏高明的钳制。 诸伏高明皱眉,当下还是想着先把人赶紧送下山去急救。 「走开!」江崎莲近乎嘶吼,血泪沿着脸颊扑簌簌落下。 就在诸伏高明迟疑时,怀里骤然一轻,白髮青年忽然不见了……不,不是不见了,是变成了一个黑髮少年…… 诸伏高明呆滞地着看着怀里只有十六七岁,委屈巴巴的掉着眼泪的少年,一时都有些怀疑自己没睡醒。 太魔幻了。 第41页 青年变成了少年,好像情绪表达也跟着年龄变了。 只见少年从过长的袖子里掏出手,一边自己给自己揩眼泪,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数落着诸伏高明。 「都赖你,都赖你,你是坏人,你不让我吃药,你太过分了……」少年哭得抽抽噎噎的,肉嘟嘟的脸鼓起,白皙的脸上狼狈一片。 诸伏高明看着衣衫不整的少年,压下心头剧振,小心的开口问道:「你是莲……江崎莲?」 「我不是,我不认识你……」江崎莲嘴硬,掩着脸不看诸伏高明,继续哭。 诸伏高明:「……不管怎么样,我们先下去处理你身上的伤口,可以吗?」 江崎莲虽然身体变小了,身上的伤口一处没少,甚至因为人变小了伤口显得更加可怖。诸伏高明很担心他会就此失血过多身亡。 江崎莲破罐子破摔,指着裤子兜骂道:「我只要吃了药就没事了,就赖你,你耽误我吃药时间。」 诸伏高明:「……」他难得有些手足无措,顺着江崎莲指的方向摸去,颤抖的手果然摸到了一盒药,还有一颗糖。 「别哭了……」诸伏高明不熟练的抹掉少年脸颊边的眼泪,「吃药吧。」 自己的弟弟从小与他分开,他没有应对比自己小的孩子的经验,只能保持沉默。 少年边哭边拿着药盒打开,委屈道:「这药又苦又难吃,我有一次吃药还被卡住了喉咙警校还有人打我,我差点被噎死在那里。」 诸伏高明心脏一抽,伸手扶住身上少年的腰,见他没有反抗,慢慢把他搂入怀中,学着自己弟弟温和的嗓音问:「谁打了你?」 「就是一群傻子,阵平和研二有教训过他们了。虽然他们没跟我说,但是他们肯定又像高中那样跑去给人套麻袋了。」 诸伏高明:「……」 他回去得去好好检查一下这俩的简歷。 「虽然他们不跟我说。但是我知道降谷和诸伏,还有班长,肯定也参与了。」 那还是别查了吧…… 江崎莲抽抽噎噎,吃了药皱着一张脸,「好苦,我要吃糖。」 诸伏高明迟疑的把糖递过去。 吃了药后,好像确实就有了变化。 黑髮从髮丝根部逐渐褪成白色,肉嘟嘟的脸也慢慢消失了,甚至连伤口都在逐渐闭合…… 这是什么药? 吃了对人体的伤害…… 「我要许愿,你会叠千纸鹤吗?」江崎莲放好药盒,才伸手把糖从糖纸上拿下来,塞到嘴里,含在一旁的腮帮子里。 「上次有人教过我了,但是我不记得了。」 诸伏高明轻轻握住一点点变大的手,问:「是谁?」 「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金色头髮小麦色皮肤的……你知道暹罗猫吗?那个人特别像。」 诸伏高明一时无语,不知自己该担心还是该放心。但是看着那双伤痕累累的手逐渐復原,他心底又升起一种微妙的满足。 「我会叠……」没等诸伏高明接过糖纸,怀里的人忽然浑身一抖,接着又是几下剧烈的抖动。 糖纸悄然落地。 已经恢復的手紧紧攥着胸口处的衣襟,伤口隐约浮现,却又很快消失。 诸伏高明后背靠着大树,汗水浸湿衣物。他搂着怀里不断颤抖的人,看着那点昏暗的天。 怀里的人慢慢平静下来,原来空荡的衣服也被撑起来。 诸伏高明看着怀里那张平静得仿佛得原地去世的脸,不由得问:「你到底,多少岁啊?」 江崎莲垮着一张脸,慢悠悠道:「我他么十万岁!我是所有人的老子!」 诸伏高明:「……」 完了,吃药吃成大和敢助那傻子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旁人无法看到的小白糰子心虚的挨在江崎莲身边,打开光屏。 念力:100+ 主播等级:满级 兑换商店:商品已全部开放 当前任务:合格的黑方卧底 主播状态:记忆错乱 。得出结论:身体与灵魂高度不契合 目前应对最优解:脱离该世界。 任务完成情况:100% 脱离舱已预备。 第25章 身上每一处像是要碎了一般的痛,江崎莲紧闭双眼,汗水不断从额间滑落。 【糰子,痛感屏蔽】 【收到……】迷迷煳煳睡着的糰子从梦中醒来,吓得一抖,连忙散开光芒,趴在江崎莲身上。 「莲……」细微的唿唤声从身旁传来。 江崎莲翻转手腕,与原来覆在手背上的手手心相抵。 他睁眼看去,却只看到一个黑色身影站在床边。 今晚月亮高高升起,月辉撒了一地,顺势落到那人身上。 那人一头银色长髮,身形挺拔,黑色风衣领子竖起,半遮住他的面容。头顶的黑色礼帽则彻底遮住他火红的双眸。 「gin。」江崎莲偏过脑袋,看向另一侧。 另外一侧的人是松田阵平——他显然睡得很沉。 浓云缓缓上移,光也藏匿于云层中。 「你的任务做得很烂。」琴酒垂着眸子,双目停留在交握的手上。 「那些垃圾……」 「你突然开枪是什么意思?这么瞧不起我的能力吗?我可是你带出来的啊。」江崎莲打断他的话,唇角勾起,笑意不达眼底。暗红的目光则毫不掩饰的落在琴酒黑色大衣的口袋上。 第42页 琴酒沉默片刻,藏在兜里的手指动了动。 江崎莲几乎是下一瞬就弹起身体,用身体罩住松田阵平。 捲髮刮过唇角,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紧张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子。他抓着被子的手攥紧,双目微红的盯着眼下的捲毛。 太冒险了。 「很好。」随着话音落下,beretta model 92的冰冷枪口被按在江崎莲的头顶。 借着枪只,琴酒能感受到对面人身上细微的颤动。 仍然是胆小的傢伙。 他微微俯身,身后未做束缚的银髮倾泻而下,散落在床边,又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向江崎莲身上覆去。 □□向下移动,枪口擦着薄薄的病号服往下,挑开衣服下摆,冰冷的手代替□□覆上肌肤。 「你是我带出来的。」手指擦过背上一条细细的伤痕,周围的肌肤柔软细腻,只有那里,是鼓起来的,凹凸不平的。 「你失忆了。」手指摁在伤疤上,「忘记了一些东西。」 江崎莲的嵴背始终紧绷并且颤抖,伤痕在掌心下不断摩擦,带起些许灼热的意味。 「回来就记起来了。」琴酒慢慢收回手。 江崎莲扭过头来,愤恨的红色眼眸紧盯着他火红的眸子,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死死刻在眼中。 琴酒撩起江崎莲过长的额发,黑色礼帽的边缘抵在江崎莲的额前。他又擦了擦发红的眼角,「组织容不得老鼠。」像是一声警告,又像是安抚,轻飘飘散在空中。 江崎莲倔强的盯着他,抿紧了唇,不愿意说话。 「尽快结束任务。」 银髮终于离开床边。极具压迫感的黑色身影迎着窗口站着,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又不知为何放回兜里。 江崎莲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走出病房,缓慢的哒哒声渐行渐远。江崎莲吐出一口气,慢慢松开被汗浸湿的手,沉重地向身后倒去。 松田阵平仍然没醒,枕着手臂睡得安稳,完全不知道自己去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道。 江崎莲抬手挡住湿漉漉的脸颊,生理性的泪水触到手背,沿着脸颊滑落。 零零散散的气息打在手背上,鼻尖酸酸的,心口的沉闷压得人喘不上气。 就着黑暗,他一点点想起自己完全昏迷前的事情。灵魂和身体排异……那他当时应该是快要死了。但是他还没主动同意剥离世界,所以时空局那边给他系统升级来保护灵魂和身体。但现在的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即便有时空局的力量也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腐败。 之后在诸伏高明面前的那些表现……江崎莲头疼得只想骂人。之后再找诸伏高明说清楚吧。看他的样子,是非常成熟稳重的大人了……应该能接受这种emm,堪称魔幻的设定吧。后来发生什么来着?诸伏高明对着他其实有点不知所措的,不过还是非常稳重的把胡闹的他带下了山。话说诸伏高明看着瘦瘦高高的,身体却一点不缺乏力量,他甚至在他怀里睡着了……那诸伏高明是怎么对其他人解释他的身体没有一点伤这件事的呢? 柔和的月光再次落到屋内,一个小白糰子发着光缓缓出现在江崎莲面前,蹭了蹭他的面颊。 【我升级啦!】 江崎莲揉了揉小白糰子,捧在手心里,笑问:「糰子好像确实变肉了点。」 小白糰子鼓着脸,气鼓鼓的伸出短手戳了戳江崎莲的指尖。 【宿主都不关心我有什么新功能吗?】 「那我们的糰子同志,现在应该满级了吧。有什么功能呢?」 【兑换商店完全开放了!还有现在可以查看宿主身体情况,任务情况,多了很多有用的功能!但是念力少了很多……】 「念力还会有的,糰子同志能力变强了是一件好事,糰子要高兴点。」江崎莲碰碰糰子的小圆脸。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江崎莲下意识先捂住松田阵平的耳朵,见他似乎没醒的意思,才接起电话。 「哎呀,robin,gin去找你了哦。」依旧是vermouth。 「他刚走。」江崎莲皱眉,压着声音。 「那gin有和你说什么吗?」 江崎莲沉默。 虽然刚刚gin好像是想和他说什么的样子,但是被他气走了大概是…… 「看来是没有呢。gin也真是的,怎么还和小孩子较劲呢。」 「robin现在应该有很多疑惑吧。怎么不问呢?」 「不想问。」江崎莲抿着嘴,尽量减少自己说话的次数。 「哎呀呀。」 江崎莲几乎能想像到那头妩媚的女人露出了怎样兴味的神情。 她好像总是这样,周旋在他和gin之间。好像也并不是希望他们关系多好,甚至很乐意看到他和gin之间闹矛盾。但在他们两个之间出问题时却会放下神秘主义的身份来耐心调节。 神秘主义果然还是,很奇怪。 「龙泉山,杀死了robin的童年呢。」 「我们这样的人,还可以有童年吗?」江崎莲忍不住笑了声,五指紧紧与松田阵平的手相贴,寻求些许温暖。 记忆里,营养罐旁常有另外一个人,留着一头大波浪金髮,烈焰红唇,坐在一旁静静的让实验员抽血,做实验。有一次抽了一大袋的血。血袋子沉甸甸的,被抽血的人面色苍白,整个人好像都失去了光泽,瘫在实验台上,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有愤恨,也有不甘。 第43页 「robin记起一些事情了吧。」那头女人笑了声,慢悠悠道:「这次的藤井很过分啊。明明早就知道了一切真相,却还让假惺惺的想让robin离开。有这样的警察和国民,这样的国家,要不了多久就会走向毁灭。」 不会的。江崎莲在心底默默反驳。 今晚的月光总是时明时灭。但身侧那人似乎始终被温柔的光笼罩着,身上的气息安定温和,如一团柔和的阳光。 他,还有他们,以后一定会是这个国家的重要支柱。 「你对这次的事情很清楚啊。」 「你在小看组织吗?」 「不敢。」 组织潜入这么深了吗?会是谁? 「药快吃完了吧。过两天会有人给你送来。」 「嗯。」 「robin没什么想说的吗?」 「谢谢?早点睡?」 那头女人又笑出了声。 「我现在可在处理你的烂摊子啊。」 「谢谢。」江崎莲乖乖道谢。 「好孩子,睡吧。」 江崎莲看着逐渐灭掉的手机屏幕,心绪起伏不定。他感觉有些事情变了,不一样了。 「莲……」松田阵平牵着他的手微微一紧,他揉着眼睛抬起头来,问:「几点了?」 「三点。阵平上来睡会儿吧。爬着睡不舒服。」 病床不算大,躺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就有些不够看了。 「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回事啊……想用这个收买我……」松田阵平声音含煳不清的,身体上倒是一点不停顿,麻熘的蹬掉鞋子爬上床,钻入被窝里。 两个人肩并肩,有点挤,江崎莲便侧着身睡,想给松田阵平留点位置。没想到刚好松田阵平也转过身来面对他,江崎莲仰头看见他在阴影里昏暗不清的容貌,愣了愣。 阵平看着好憔悴啊。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松田阵平冒出些许青茬的下巴。 有点扎人。和那一头总是乱翘的捲毛一样。 「干什么?」松田阵平粗声粗气地问着,伸手把他的手塞入被窝里,又自然地把江崎莲裹入怀里。结实的胸膛离江崎莲的脸颊仅一个唿吸的距离,下巴则靠着江崎莲柔软的白髮。 「这样就不挤了。莲你早点睡,明天我还要问你问你事情的……」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来,胸腔震动逐渐平静,平缓的唿吸声在头顶响起。 江崎莲的手在他的手心里缓缓攥紧,又慢慢放松。他试图把手抽出来,又听见脑袋上唿吸一重。 「别闹……」松田阵平眯着双眼,双手微微用力,江崎莲整张脸颊都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大概是两个人贴着太热了,灼热的温度从脸颊处传来,江崎莲想要退缩,却因为松田阵平的箍在腰间的手,难以逃脱这个过分火热的怀抱。 松田阵平伸腿压住他的身体,「我的腿还伤着。」他小声说着:「你别动了……」他的声音又小了,像是困得不行了,再次闭上眼睡去。 江崎莲一只手抓着他的衣摆,一只手被他紧紧裹住,身上也被暖洋洋的感觉包裹,睡意渐渐袭来,闭上了双眼。 感受到怀里的人逐渐放松,松田阵平睁开双眼,眼里没有一丝模煳,眸光落在怀里人挨在胸前的脑袋上。 怀里人的睫毛又长又密,在眼睛下落下月牙状的阴影。但仔细一看,还能看到睫毛被泪水黏成一片一片的。眼角也还挂着残留的泪痕。在浅淡的月光下,甚至能看到还没消红的鼻尖。 松田阵平伸手轻抚着江崎莲的脸颊,揩去眼角的泪痕。 「笨蛋,明天眼睛会肿的。」他语气不耐烦地说着,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做完清理工作,他把人搂到胸前,脑袋扣在下巴下,感受怀里人轻柔的唿吸落在颈间。 他闭上眼就是江崎莲一身的血色,在血泊里挣扎着向他求救,他却双腿受伤,无法及时赶过去,只能看着人在血泊里可怜地唿喊。那绝望的感觉渗入脑海,几乎快成了噩梦。 现在,把人紧紧搂在怀里,好像才能感受到梦境的不真实,才能一点点睡去。 「别怕,我一定会在的。别怕。」也不知道是安慰熟睡的人还是安慰自己,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直到真的睡着。 【家人们……我就想知道松田阵平之前到底睡了没有……】 【摆烂了,我现在只想问他知道了多少,会不会被大哥灭口】 【莲,离这个捲毛男人远点,他好可怕!】 【我马自达长大了!知道藏着掖着了!(流下欣慰的泪水)】 【我大哥好帅!大哥赛高!】 【啊,那个长发的男人,怎么如此诱人犯罪~】 【这就是酒厂一枝花的含金量吗(斯哈斯哈)】 【九敏受不了楼上了,你们大哥那么大个犯罪者(无语)而且他风衣严严实实一点看不到,过分!】 【兄弟你暴露成分了】 【就我一个人觉得松田很有男友力吗?一个伸手就把莲裹在怀里了,这个体型差我真的爱了(流口水)】 【大哥也是啊!他一个俯身,长发一散,直接我莲整个人都看不到了,就离谱】 【我不管,莲是我的,小娇妻是我的!】 【兄弟们,我手里的诸江忽然不香了】 【诸江?诸伏景光和江崎莲还是诸伏高明和江崎莲?】 第44页 【好傢伙】 【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猫眼和丹凤眼的pk?兄弟对决?玩这么大的吗?】 【弱弱问一句,不能都要吗?】 【杂食党无所畏惧!】 【捲毛大狗长毛狐狸顺毛猫猫都给我上!】 【嘶,莲那个小身板会被玩坏的吧】 【楼上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这是能说出来的吗?!】 【稳住不要慌,莲睡了看不到,我们可以畅所欲言!(阴险笑脸.jpg)】 【楼上的算盘珠子都蹦到我脸上了!】 糰子默默关上光屏,看着在松田阵平怀里睡得正香什么都不知道的江崎莲,一时不知道该把人喊醒还是让他继续睡着。 应该没关系吧?反正之后要脱离身体跑路的……应该没关系吧? 第26章 江崎莲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一个容貌温柔的女人穿着护工服,在病床前给他看点滴。 药水已经见底了,但边上还挂着一瓶药水没动过。 「这是葡萄糖。」女子见他看过来,便柔声解释。 江崎莲安静地看着护士进来给自己拔掉针头,血珠渗出,用了两三根棉签也没止住。最后护士干脆让他裹了个纱布。 女护工帮他把床调起来,又拿了小桌板放在面前,把保温盒里的流食放在他的面前,温柔地询问着他的需求。 江崎莲只是简短的应声,看着面前黄澄澄的粥,开口用干涩的嗓音问道:「昨天晚上守床的捲髮青年呢?」 「您应该说的是前天晚上吧。您昏睡了两天。这两天一直有五六个人常守在您的身边,那个捲髮青年也在的。」 她把勺子递江崎莲手边,「这是您的同伴给您准备的粥,哪怕没有胃口,也要多少吃一点哦。」 「他们还留了消息,让您醒了就跟他打个电话。」 「好…」 江崎莲缓慢地转着脑袋寻找手机。面前却突然递来他的手机。 「我帮您放在边上充电了。」女护工温柔的笑着。 「谢谢你。」江崎莲伸手接过,却在手机下感受到不一样的触感。 有点像是个小盒子。 江崎莲:「?」 他抬头看向女护工。女护工面上的笑容不变,只是唇瓣微启,无声念出一个名字:射rry。 江崎莲:「……」 那个茶色头髮的混血小女孩啊……说起来,女护工好像和她长得有点像。只是那个女孩子看着很冷也不太爱笑,女护工看着要温和一些。 「你们很快就过来啊……研二的伤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他没事,缝了六七针,过两天都可以拆线了。」 「嗯…他也在医院里吗?我去看看他?」 「我不在医院哦,莲酱。我们在学校资料室呢,小降谷他们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啦。诸伏警官和大和警官也在哦。」 「有什么资料要查吗?」 「外守一的案子还有些疑点,我们要再看看。很快会来医院。」 江崎莲点头,想到对面人看不到,他又嗯了声。 「hiro给你准备的粥吃了吗?你两天都在打水,要吃点东西。」 「在吃的。」江崎莲勺粥放在嘴边尝味道。 「是小米南瓜粥,味道很好。」 「多吃点。下次我学着给你做……」 「麻烦阵平啦。」 松田阵平挂了电话,正面迎上萩原研二的目光。 「小阵平以前不是觉得做饭麻烦吗?」 松田阵平合上怀里的资料。 资料外壳上几个大字:龙泉山失踪案。 「给他做没关系。」 萩原研二和他并肩站在书架前,垂着眼慢慢整理着刚刚翻出来的资料。 资料又杂又多,摸上去满手灰尘。显然长期不被人触碰过了。 「hagi,你会觉得给他做饭是件麻烦事吗?」 「不会。」萩原研二毫不犹豫。 「hiro也不会。」松田阵平看着眼前被摆好的资料,轻声道。 「坐边上休息去,我来放高的。」 「诶诶,明明我比小阵平要高诶。」 「伤口开线我可不会陪你去看的。」松田阵平两手环胸,靠着书架,一副你不去休息别想让我罢休的不好惹模样。 「是是是,hagi去休息。」萩原研二笑着,走到电脑桌前坐下,顺手滑了几下滑鼠,屏幕顿时亮起。 「嗯?有人来动过电脑,还忘了关。让我来看看……啊,是为了看喜欢的女明星啊。为了追星可真拼啊。」萩原研二探头看去。 「网曝清末梨乃原名江崎梨乃,和莲一个姓诶,而且两个人长得也很……像。」萩原研二滑动滑鼠的手指顿住,看着屏幕上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女,脑袋一懵。 「什么?」松田阵平拍拍身上的灰,走到电脑桌前,也是一愣。 两人缓缓转过脑袋,看着对方,面面相觑。 医院。 女护工起身离开病房,轻拢上房门,迎面走来一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女子,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请问,江崎莲的病房在哪里?」她的声音里都是急切。 「抱歉,病人的隐私我们不能泄露。」女护工歉意地笑着。 「我是他的姐姐。」女子着急的摘下帽子和墨镜,露出一张许多人熟悉的面庞。「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繫了。我听说他病了,想来看看他。但他因为还在生气不愿意跟我说病房号。」 第45页 「这样啊……」女护工迟疑着,一手摩挲着手腕,面上很是犹豫。 「小姐,拜託了,告诉我好吗?我相信您也有家人,您一定能同我感同身受的。」女子音调都带上了颤音。 「清末小姐,您别急。」女护工垂着头,听到家人一词像是终于确定一般,咬了咬嘴唇缓缓开口:「他的状态不太好。他的器官在不断衰竭。但是检查的时候查不出问题。医生有提过一个猜想:他的身体里像是有个能自动拆东墙补西墙的系统,所以每次检查都查不出问题。但是身体却在实实在在的变弱。他可能……」 「他可能没有几天能过了。」女护工闭上眼睛,竭力迴避脑海中白髮青年柔弱的模样。 他像是濒临破碎的陶瓷娃娃,轻轻一碰就碎了。柔软的白髮在不断脱落,指甲三四天也不见长长,皮肤上没有明显皱纹,摸起来却粗糙干燥。 命不久矣的模样。 很难想像那么虚弱的青年属于那个充满黑暗的组织…… 面前的清末梨乃勉强维繫住面上的表情,眼眶却瞬间红了,勉强抑制着泪水夺眶而出。她颤抖着红唇,哆嗦着说出一句谢谢,扶着墙壁缓缓跪在墙边,精緻的面庞掩在肩膀处,肩膀微微颤抖。 昂贵的衣物变成了擦墙布,精心护理过的银髮摩擦在墙面上,不断抖动。 女护工沉默着抱紧怀里的病历本,原地迟疑了一下,从包里摸出纸巾递到清末梨乃面前。 「清末小姐,要振作起来啊。」 「走廊直走到尽头,靠右的那间就是他的病房。」 病房。 挂了电话,江崎莲便小口小口吃着小米南瓜粥。 他没什么胃口,甜粥吃起来反而嘴里发苦,甚至是想吐。 「糰子,查一下我的身体情况。」 糰子蹦出来,正准备打开面板,敲门声响起。 降谷他们那么快吗? 「门没锁,请进。」 一个陌生的女子推开门,快步走进来,却又在病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身体缓缓上下起伏着,似乎勉强压抑着什么,好一会儿才道:「小莲……」 江崎莲愣愣的看着她,感觉有些事儿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大概就是,他这个跑路,可能没那么……轻松了。 女子迫切的摘下帽子和墨镜,露出相似的眉眼。她红着眼睛望着他,又唤道:「小莲……是我啊。」 「是姐姐啊。」 「姐姐」一词仿佛一块巨石,重重砸在江崎莲的心口,盪开圈圈涟漪。 所剩无几的记忆连带着钝痛被发觉,脑袋突突作响,些许四人画面浮现又突兀消失。还有一个很温柔的场面…… 「姐……姐?」江崎莲的勺子都掉到了碗里,粥水溅开,落在手背上。 「是我,是姐姐……」面前的女子语无伦次,几步走上前来,抽过纸巾给他擦手。 「烫不烫啊,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到江崎莲的手背上,湿漉漉的。 江崎莲终于反应了过来,伸手推开她,低声道:「出去!」 女子倒退两步,在抬头看到他发红的眼尾时愣愣地吸了吸鼻子。 「我不认识你,出去!」 泪水涌出,落到唇边,咸津津的。 女人手足无措地站着,忽然瞥见他床头插座里忽闪的红光。 是监视器。 她胡乱地擦干泪水,控制着嘴角笑道:「对不起,是我认错了。」 监视器的那头会是谁? 江崎莲看着被掩上的房门,泪珠子已经被擦去。 琴酒和贝尔摩德最近给龙泉山的事情做扫尾工作,没那么闲。警方那边的概率小得可怜。 也有可能是刚刚女护工,不过也有可能是至今还没有露面的一个人,警校的卧底。 他会是比较清楚自己的情况,也有时间检查监视器的人。 这个卧底,会是谁? 糰子打开面板,清晰的数据显示在面前。 其中身体情况的字体直接变红,显然这具身体已经不行了。或许这几个月,或者这几周,就会彻底坏掉。那就是他脱离的时候了。 但是在这之前,得保护姐姐的安全,不能让她被黑方发现。只要自己走了,琴酒对松田阵平他们的杀意不会再起,他们也就安全了。但是姐姐不一样了。 一家人很可能有同样的体质,同样的药物放在姐姐身上也可能起效。在他离开后,组织的实验很可能会转移到姐姐身上…… 那他就需要,解决掉那个监视的人,并且在这之前拖住其他人的时间,避免他们看监控。 嘶,有点困难。 江崎莲舔舔唇角,打开手机,拨出号码。 「robin,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药到了。gin在哪里?」 「和我在一起哦。龙泉山这次事情可真是闹大了呢。我们打算全部炸掉,一了百了。」 江崎莲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把饭盒放在插头前。 「整个山?」 「说不定呢。」对面女人轻笑一声,问:「上电视的感觉怎么样?」 「什么?」 「robin因为龙泉山的事情上电视了,说不定这几天还会有记者来採访你哦。」 江崎莲皱了皱眉。意识到姐姐是怎么找过来的。 第46页 「我会把照片全部删掉。」 「阿拉,这么害羞吗?我本来还想带你去国外当明星呢。」 江崎莲:「……」 完全没有要提监控的意思啊。 是不知道吗?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第27章 「莲酱感觉身体怎么样?」萩原研二一进入病房,就一个虎扑扑到床边,伸长手臂裹住江崎莲,在他的脸颊边挨蹭。 「莲酱快吓死我了。」 「还可以。」江崎莲拍拍他的肩膀,「研二坐好哦。」 「让我再抱抱莲酱嘛。前天小阵平太过分了,守床居然守到了莲酱床上,之后还以什么检查身体来当做藉口。这种奇怪的藉口也就小阵平能想出来了。」萩原碎碎念般抱怨着,半长发在江崎莲脸边扫来扫去。 江崎莲伸手扒拉住他结实的胳膊,把自己的脑袋从结实的怀抱中解救出来,边笑边解释道:「其实是我让他上来的啦,因为晚上那么趴在床边休息很难受。萩原要今晚上来和我一起睡吗?」 萩原研二眼里好像都在闪小星星,贴着江崎莲的脸颊快乐道:「好啊,莲酱可别反悔啊。」 诸伏景光看着吃到一半的粥,担心道:「是粥不合胃口吗?」 「手艺很棒。」江崎莲安抚的牵住诸伏景光的手,「只是我没什么胃口。」 其实我很期待好了之后还能吃到粥。但应该,没有机会了。 抱着心里些许的遗憾,江崎莲小小声道:「你下次还能给我做吗?」 「只要莲想吃,我一定会给你做的。」诸伏景光温声,一手反握住江崎莲的手,一手摸了摸江崎莲的脑袋。干枯的头髮被轻轻一碰,就落下不少,如同一根根零碎的白丝线挂在指间。 诸伏景光心一惊,抬头匆忙的寻找那头的哥哥,急于寻求能让人心安的答案。 诸伏高明没能接触到他的视线,只是垂眸不知看着何处。 江崎莲的脚丫子不安分的露在被子外面,趁着还没人发现惬意地晃来晃去,还一会儿曲着脚趾头一会儿展开,像个小孩在大人眼皮下作乱而没被发现般兴奋。那截细白的脚腕也随着他的动作从被子底下冒出,跟着脚丫子一起一伏。 诸伏高明突然伸出手,拉着被角哗得一下盖住那只活蹦乱跳的脚。 江崎莲:「?」 不知道是不是在诸伏高明面前暴露过真实样子的原因,他一点都不想克制自己的小性子。任性地伸脚一顶,脚丫子再次跑到被子外面,在诸伏高明面前耀武扬威般晃动,甚至想要伸长脚戳戳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皱着眉转移视线,这才接触到自家弟弟的求助的目光。 怎么了? 掉了好多头髮。 两人视线在空气中无声交汇。诸伏景光抬起沾着白髮的手。 诸伏高明眉头一皱,却在下一秒避开诸伏景光的目光。 诸伏景光当下心就凉了半截,连带着握着江崎莲的手都攥紧。 「诸伏……」江崎莲抬头喊他,却感受到两道目光落在身上。 「不是…景光,怎么了吗?」 「不,没事。」诸伏景光连忙松开手,把白髮攥成一把藏在背后。 站在他身后降谷零看到他指缝间的白髮,瞳孔微缩。他抬眼看去,身穿白色病号服的江崎莲靠着诸伏景光,嵴背微微弯曲,白髮沿着嵴背掉落,在床头如同被吹散的蒲公英般散开。 掉了那么多头髮,身体应该,很痛苦吧。 可是医院却查不出任何问题,找不到源头,更别说根治,只能给他开缓解疼痛的药物。 诸伏景光小心的整理落在江崎莲脸侧的白髮。 降谷零恍惚间好像看到几天前,那个穿着狗头毛衣的青年,撅着嘴试图吹开恼人的髮丝,尝试无果后用力甩头,漂亮的白髮像是明月弯刀,在光下很是惹眼,眉眼间更是锋芒毕露。 还有那天在他怀里安睡,柔软的面颊上都是温柔的光,像个小太阳般的青年。 而现在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真的好陌生。 「莲酱上电视了哦。」萩原研二达成目的,心满意足的放开怀里的人,打开电视机。新闻刚好重播到前天的新闻。 诸伏景光收走床上的小桌板,坐在床头边调沖剂。 「龙泉山失踪案仍未落下帷幕,警方已经派出警校生数人进行搜查。不知道这一次的搜查会像以前一样无用功,还是有所收穫呢?」画面里声音甜美的记者神情严肃,语气里却不乏对警方的调侃,显然对警方这次的搜查并不抱希望。 「对于这个现状,不知道失踪者的家人们作何感想……」女记者话音未落,她身后的入山口里出现一个高瘦的人影。 是诸伏高明。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白髮青年。血色浸染了青年的身体,青年也眸子紧闭,双手垂在两侧,一动不动。 「这是发生了什么?警方出现了伤亡?!」 女记者拖着摄影赶上去,不顾旁边警校几人的阻拦,拉扯着身边横来的胳膊,带着话筒冲到诸伏高明身前。 诸伏高明不得不后退几步,避免女记者撞到身上。他环着江崎莲的手一紧,手掌裹住垂着的脑袋,往自己肩上靠,尽量遮住江崎莲的面容。 「请问这位警官先生,山上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们吗?」 第47页 尽管诸伏高明竭力护着江崎莲的脸,但江崎莲的白髮还是太显眼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头惹眼的白髮上。摄像机更是直接怼着拍,显然对虚弱的白髮警校生有极大兴趣。 「请让一让。」诸伏高明紧皱眉头。 可女记者不依不饶,继续往他面前怼话筒,见他不答话甚至把话筒伸到江崎莲面前,试图让一个昏迷的人做出回应。 「请你让一让!」 诸伏高明的教养受到极大挑战,但他仍然耐着性子不说重话。只是不断在人群里一边护着怀里人一边找出路。 「是我保护不周。」诸伏高明看着电视机上混乱的场面,面色肉眼可见的下沉。 「切,自己先走的独行侠。」大和敢助在一旁哼声。 「当时莲的情况很危急。」诸伏高明不紧不慢的回道,「我只是做了最合适的选择。」 「不是高明……哥的问题。」江崎莲脑海里再次浮现些许尴尬场面,不由扣扣手指,试图掩盖情绪。 「你把我保护得很好,很谢谢你。」江崎莲一字一句认真道。 「还是个孩子就学了官腔这套?」大和敢助伸手揉了揉江崎莲的脑袋。 「你也很厉害。从始至终没有放弃过,并且敢于和身为前辈的叛徒警官抗争。这是非常难得的。」诸伏高明一板一眼的说着。 「这次过后,警方各处应该会给你递邀请。就不用再去辖区实习了。」如果你的身体能撑过这段时间的话。 诸伏高明没再往下说,只是看着面前柔软的人冒出其他想法。 他去查了江崎莲的资料。个人履歷非常优秀。除了刑法,其他科目都是优秀,而且剑道格外优秀。资料显示他应该还有点网络技术。不,能写上档案应该不止一点。再加上警校时期立功颇多,上头虽然没有表示,但显然在招聘时会有所考虑这些。 「来爆破处和我们一起拆弹。」松田阵平洗了手从厕所出来。他见江崎莲床边都没了位置,便挤到萩原身边,给江崎莲拉拉被子后,一屁股在床边坐下。要不是身边这么多人在,他怕是能直接脱鞋往被子里钻。 「主动申请岗位也可以,只是……」 「你们有做过违纪的事情吗?」 六人:「……」 要怎么和诸伏他哥说不仅做过,还不少? 小到在校抽菸翻墙出校半夜对殴把班旗烧了班长包庇打架大到在外带头飙车实践课开枪给警视厅厅长他亲戚套麻袋不报警私自解决案件,或许带坏江崎莲和降谷零两个乖学生也算一条?带着诸伏景光这个好孩子打架这一条会不会让诸伏高明直接把他们钉死啊…… 诸伏景光默默把调好药的水杯递到江崎莲跟前,顺便轻轻撞了一下自家哥哥。 诸伏高明轻咳一声,「以莲的能力。如果不是这次上电视,警方很可能安排去卧底。你的信息技术和武力值非常适合卧底的工作。」 江崎莲心头一惊。 料事如神啊,不愧是外号为孔明的警官。 他咕咚咕咚喝下药水,苦得脸皱成一团,可怜巴巴的吐出舌尖。 「但还是保持警惕,他们对自己想做的事情……」大概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诸伏高明及时止住话头,皱着眉。 大和敢助撇了眼,懒散开口道:「感觉身体状况如何?」 「嗯,一拳打十个阵平不是问题。」江崎莲面带微笑的掐了把在一旁毛手毛脚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一脸赖皮地依偎在他身边,环着他的腰,根本不为所动。 萩原研二抬手捂脸,祈祷自己不认识这傢伙。降谷零在自闭无暇关注其他。班长在空闲时间里忙着发消息和娜塔莉互道衷肠,人在椅子上心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松田,莲的身体还没好,我们要多注意一点。」意想不到的人开口了。诸伏景光温柔道。他接触到他的哥哥投来的目光,只假装感觉不到,接过江崎莲喝完药的杯子拿去洗干净了。 对面的电视转到今日直播。 依旧是记者在前面调侃般的说着。 「龙泉山的事情……」 「我们从藤井的电脑里找到了不少龙泉山埋藏尸体的证据。有些村民也认罪了。但是他们表示他们并不清楚为什么那六个人会昏迷不醒。」 「或许死去的村长知道。」江崎莲忽然想起实验室里的些许场景。那些吃下药物实验失败的人,也是这样,身体查不出任何问题,但是长时间昏迷不醒,最后迎来死亡。 他可以说得上是这份药物实验中少有的存活品。但就期望的药效来说,他无疑是失败品。 如果那几人也是因为药物昏迷,几乎是必死无疑。 村长的药是从哪里来的?这份药属于机密,组织不可能主动给出去。 「那人真够疯的。」松田阵平脑袋搭在江崎莲的颈窝间,捲毛刮蹭着皮肤,带起一阵痒意。但他身上很暖和,夹带浅淡的菸草味,很容易让人想到雪夜里的炉壁,温暖又舒适。 「他们埋藏尸体是为了什么?」 「为了村子的植被生长茂盛。」诸伏高明不紧不慢地说出可怕的事实:「几十年前,那里不是现在的样子。那时候山上草地贫瘠,缺少植被也很容易形成泥石流山顶滑坡等危险。那时候只有少数登山者会前往那边爬山。」 第48页 「中途发生了一些事,让他们意识到尸体是有利于植物生长的。于是他们开始有意无意的制造失踪案来获取尸体,埋到各处,以滋养土地。」 大和敢助翻开警察手册。 「我们已经找到了数十具这几年间的尸体。」 江崎莲打了个寒颤。 他想过事实或许出人意料,但没想到会如此没有人性。 「那莲呢?他们为什么要抓莲?」 这两三天里,警校几人不是在做身体检查伤口包扎就是在找资料做笔录,或者守在江崎莲床前等他醒来,没有精力再去关注案情。多亏了大和敢助和诸伏高明在外奔波不断寻找线索。 「因为……」 电视机里记者的声音陡然尖细了八倍。 「什么?!我们刚刚得知龙泉山居然有血祭献给山神的习俗!」画面一转,数个跪在地上的村民进入画面。 他们面朝大山跪在地上,不断对着山磕头乞求山神原谅。 「而这个血祭所需要的人通常是rh阴性,他们没有血型检测器,通常是由巫师来做检查。而这次受伤严重的那个警校生……」 电视机啪得黑屏了。 大和敢助拿着遥控板在手里抛了抛,不屑哼声。 「没关系,再看看吧。」说不定能看到贝尔摩德他们炸山。 「别看了。」松田阵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群乌合之众不值得我们费心。」 江崎莲无奈的眨眨眼,偏头间终于注意到诸伏景光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降谷零。 「降谷,怎么了?」江崎莲歪着脑袋,看向他。 「没事……」降谷零下意识的否认,垂下眼睫,掩饰道:「在想毕业典礼的事情。」 对啊,还有一周就要毕业典礼了。江崎莲膝盖撑起,手肘撑在膝盖上,手里托腮。 不知道他们都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阵平和研二已经决定要去爆破班了,降谷和诸伏会想去哪里呢?班长也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道路。啊,那个人生赢家表示最后一定会到东京来的,毕竟娜塔莉好像已经在东京找到心仪的工作了。 到时候去看看吧。算是给警校生活,和他们之间的感情,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然后就可以快快乐乐的脱离身体进入脱离舱在这个世界找个地方摆烂啦! 明明以前这个时候都很开心,这一次倒是有些不舍了。 这就是初始世界的牵绊吗? 果然主神没有给他原剧情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电视机里可悲的祈祷声仿佛在在耳边响起。江崎莲想到那个可笑的血祭,内心一时不知道是该觉得讽刺还是难过。 「还有……」大和敢助看着手里的警察手册,皱眉道:「通过dna检测,我们发现了一具和你的dna相符合的尸体。」 「应该是我爸爸的。」 江崎莲垂着双眼,缩了缩脚,手臂环着双膝,慢慢把脑袋埋在臂弯里。 「我妈妈为了救我死在火海里了。」 「你们找到的那具尸体,应该胸口处被刀刺过……」 「根据检测,那具尸体的身份不仅是你的父亲——还是一位警官……他的名字是江崎明山。和山本清长是同届,和小田切敏郎是好友,还是你们的教官鬼冢八藏前辈。他与白鸟家也有深交,于白马家有恩……」 「等一下。」江崎莲趁着他停顿的时间连忙道:「要不你就跟我说说我爸到底是个什么官职?我这几天可能会见到哪些人?」他彻底把自己蜷缩起来。 爹,您留的事儿有点多…… 松田阵平好笑的捏捏他的耳朵。 「我们都会在这里陪着你的。别担心。」 萩原扑上来裹住两人,笑道:「莲酱只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就好了。」 「莲快点把身体养好吧,然后来参加毕业典礼,来看我们的第一名做演讲。」班长打趣着碰了碰降谷零。 降谷零不好意思的挠挠脸,目光里也有些许期待。 「莲,快点好起来吧。」 「好。」江崎莲笑着应下。 「还有最后一点……」大和敢助合上警察手册,皱眉道:「我们查到藤井警官当年与你父亲也是好友,但在龙泉村有了老婆孩子后……」 「人都是会变的。」诸伏景光轻声道。 「或许他真的有想过让我离开吧。」江崎莲眨眨眼。 儿时的记忆像是一团浆煳般模煳不清,甚至连父亲的面容都被看不清了,更别说那些与父亲有关的叔叔们。 江崎莲攥紧了被角。 他其实,很想知道以前都发生过什么。 只是任务已经做完了,只要他一死,他的灵魂就会进入脱离舱,直到这个世界结束再被投放回时空局。从这个世界出去,他就只是时空局员工江崎莲,什么江崎明山的儿子,什么清末梨乃的弟弟,什么警校生,大概都和他无关了。 再之后,这些温柔又难得的记忆会在一次又一次的记忆清理中消失殆尽。最后他只会记得他来过这个世界,感受过一束光。 所以知道与否,其实都没有太大关系了。 第28章 「跟我走。」 这两天被松田阵平几人看得很严,江崎莲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躲变身门神的几人。 他趁着松田阵平几人出去买东西赶紧戴上帽子换了衣服全副武装跑出来。结果一出去就被女护工抓住,塞入车里,还没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发动甚至上路了。 第49页 不,不是女护工,是…… 「你可以叫我宫野明美。」宫野明美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疑惑的神情,温柔的笑着解释。 「别担心,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见了我们就原路返回。」 「怕是不太现实……」江崎莲扭头看着身后快要原地起飞的有着零号战机称号的跑车,额头滴下一颗冷汗。 妈诶,这驾驶技术,真的,活久见。 鬼冢教官知道自己车子又被开跑了吗? 鬼冢教官这几天经常来医院看望江崎莲,坐在江崎莲床前老半天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断在洗手间里抽菸。 江崎莲摸出手机,悄悄咪咪准备发条信息给鬼冢教官。刚按下发送键,一个电话打进来,吓得他手一抖,按了接听键。 「喂,莲!」 对面松田阵平的咆哮声简直能贯穿整个车厢。 「谁把你拉上去的?!你怎么样?!萩原你快点!」 幸好车子是不能上天的。江崎莲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我没事哦,别担心。她应该不是坏人。」 「能确保你的安全吗?」降谷零在那头严肃,但声音不算迫切的问道。 「我能的。别担心啦。我在医院病房都要长蘑菇啦。就当我出来放风好不好?」江崎莲嘟嘟嚷嚷的,又有些委屈的补充道:「你们每天跟看个犯人一样把我看着……」 对面五人心虚一瞬。 但是谁家病人在身上不痛之后就想去游乐园去吃炸鸡去玩碰碰车啊?不看着他他就要上天了! 「下次出来,让我们带你去兜风吧。」诸伏景光声音里似乎有些低落,「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江崎莲反而有些愧疚,扣着手手在考虑要不要乖乖下车跟他们走。 他向后望去,果然身后那辆之前过三关斩六将般的战车默默减速,逐渐离开他的视线。 江崎莲扒着窗子,拿着手机几次想要打电话,又放下手机。 驾驶座的宫野明美笑道:「不会太久的,放心吧。我也一定会给你全须全尾的送回去的。」 「嗯。」江崎莲放下扒着窗户的手,问:「我们去哪里?」 「去我家。」 「?!」 江崎莲繫上安全带,在后驾驶上坐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打了电话给松田阵平。 「莲酱出什么问题了吗?别怕我们马上就来接你!」接电话的却是萩原研二,江崎莲还听到了某个物体落地的声音。 马上就来?可是零号战机都看不到车影了。江崎莲向后望了又望。 「我没事哦,研二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 「班长你们抓稳了!」 随着听筒里一声巨响,江崎莲眼睁睁的看着一辆白色车子从旁边的道路上一个侧空翻,越过花坛,落在地面时往上一弹,接着四轮稳稳落在地上,甚至毫不停顿地跟上前面的车子随着车流向前。 江崎莲傻眼了。 宫野明美也懵了。 道路上的行人呆住了。 直到一声熟悉的怒吼从对面传来,才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们几个臭小子!又抢我车!」 趁着红绿灯的停顿,松田阵平匆匆探出身体瞥了眼后面的江崎莲的状况,又连忙缩到车里赶紧让萩原研二红灯右转赶紧跑路。 车后座的诸伏景光三人显然也在状况之外,三人歪成一团,费老大劲儿才从车座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和江崎莲打个招唿,萩原研二骤然加速,三个人都因为惯性撞在车厢玻璃上变身扭曲的痛苦面具。 江崎莲噗嗤笑出声,心里那点犹豫烟消云散,笑眯眯的对还在原地发愣的宫野明美道:「明美小姐,走啦。我们在这里等着警官来抓吗?」 「好,好的。」宫野明美连忙发动车子。 江崎莲心安的在车上睡了一觉,直到被宫野明美喊醒。 「我说,你也不至于这么放心吧。」她无奈笑道。 「怎么不放心?你看着就是好人啊。」江崎莲揉揉眼睛,不好意思道:「我好像腿麻了,可以等我一下吗?」 「没关系,我刚好去旁边买东西。」 江崎莲揉着腿从车厢里钻出来,抬头就发觉头顶的反光镜里出现一个可疑的身影。 那个男人一头黑色长髮,带着黑色针织帽,姿态随意的靠在墙边,脚边散着两三根菸头,显然在那里等了许久。他的目光看似落在菸嘴的火星上,却借着火星四处发散,显然是借着这个动作不断观察四周。 江崎莲皱眉,从正面偏头看去。可长发男子几乎在他转头的瞬间就进入拐角,消失了踪影。 反侦察能力? 会是谁呢? 那个卧底吗? 现在的卧底都这么闲的吗? 江崎莲正打算跟上去瞧个究竟,对面的宫野明美已经买好了东西,在马路的那头对他招手,示意他过去。 宫野明美虽然是组织成员,但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或者说是漂亮的邻家姐姐,还是不要把她捲入其中好了。江崎莲对着那头的宫野明美扬起笑脸,迈步向她走去。 「明美小姐,是要去见谁啊?」江崎莲探着脑袋看向宫野明美手里的塑胶袋,「我来吧。」 宫野明美笑道:「见到就知道了。」看得出来她似乎有些紧张,不断四处张望。 第50页 「怎么了?我们身后有什么吗?」江崎莲顺着她的视线四处张望。 「没事,应该只是我神经过敏了,最近总感觉有人跟着我。袋子比较沉,你的身体还没好,还是我来吧。」 不一定是神经过敏呢。不过现在的应该要面对的问题是,宫野明美小姐手里的塑胶袋子。 江崎莲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应对女孩子对他来说果然还是有点困难吗?萩原就很擅长这些啊。 话说如果是萩原,会怎么做? 「哪有让女孩子提东西的?」江崎莲伸手抓住塑胶袋带子,手里轻轻一带。宫野明美无奈撒手。 「你真的是组织的人吗?」她跟在江崎莲身后,突然问道。 「我也想问,你真的是组织的人吗?」江崎莲笑笑,「不过明美小姐倒是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是我妹妹吧。」宫野明美走到他的身侧,轻声问:「她过得还好吗?」 「我很久没见过她了。」江崎莲扬起头,看着天边渐渐露出的阳光,眯眯眼,心情没由来的好起来,笑道:「不过上次见她她还是很开心的。下次见面,我一定会代你给她问好的。」 「谢谢你。」宫野明美舒了口气,指了指前方的公寓,「那边就是我家了。」 迎着光,江崎莲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单元楼的玻璃门旁。她不断踮脚朝着他们的方向张望。看到他时显然眼前一亮,直接朝他跑来。 「明美小姐,我先走了。」江崎莲嘴角一抽,把手里袋子往宫野明美手里一塞,拔腿就跑。 「等等,等一下!」宫野明美丢下袋子一把拉住江崎莲。 「你真的不想见她吗?!」宫野明美声音隐隐颤抖,「我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我的妹妹。现在你们能够见面,是很难得,很让人羡慕的啊!」 江崎莲缩着肩膀,静静站在原地,咬紧了嘴唇。 怎么会不想见呢?可是见了又能怎么样?血脉相连的亲人,最后只会被他遗忘,他会忘记她的存在,就像是忘记松田阵平他们一样,完完全全的忘记。到头来不如不见,这样两方也不会产生那么多感情,也不会有那么多念想,甚至是遗憾。 何况,现在见面,只会给现在生活很美好,未来一片光明的姐姐找麻烦。他这几天偷偷查了很多很多姐姐的资料。姐姐现在是全民熟知的大明星了,身份有很多不便利的,而且她的行踪很容易被查到,一旦被黑衣组织知道她是自己的姐姐,后果不堪设想。 「莲。」 面色憔悴的女子已经站到了江崎莲身后,伸手试图拉住他,却又在距离不远的地方颤抖着,最终放下。 「姐姐。」江崎莲抹掉眼角泪光,转身笑着面对姐姐,张开怀抱。 「是我。」 早已泪流满面的女人冲进江崎莲怀中,什么女明星的形象都抛之脑后,只竭力张开双臂,把已经高出自己一个头的青年用力搂入怀中。她泣不成声,只能把脑袋埋入弟弟的颈窝里,感受着弟弟的体温,心口逐渐被填满。 「你们去哪里了啊……」她哑着嗓子,从喉咙间挤出字眼。 「为什么留我一个人…」 当年去龙泉山的旅行,清末梨乃因为要去上学而没能一起。一家人本来说好了去龙泉山回来就接她去银座吃饭。可她那天在保安亭一直等到深夜也没能等来任何一个家人。第二天,她在保安亭被山本清长叫醒,被告知噩耗。 龙泉山那天发生了一场大火,死伤无数。她失踪的家人,恐怕也在其中。 江崎莲轻轻嘆气。 「没事了,姐姐。」他温声安慰着,不太熟练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留我一个……」 「好,不会了。」江崎莲目光温柔地落在清末梨乃的脸颊旁,静静感受着肩膀衣物逐渐被打湿。他在心底沉沉嘆气,眼前漫开雾意。 下一瞬,手刀竖起,重重落在清末梨乃的颈边。 江崎莲垂下双眸,额前零散的白髮遮住双眼,只露出紧咬的唇。他看着自己最终没忍住的泪珠毫无阻拦的砸在地上,形成一块向外溅开的水渍。 「宫野小姐,请帮我一下。」江崎莲一手把清末梨乃的头按在肩头,一手扯下帽子扣在清末梨乃的脑袋上。 「有电脑吗?我删一下附近监控。」 「也还希望宫野小姐,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江崎莲抬头看向宫野明美,他的眼尾还残存着脆弱的红意,勾起的嘴角却让人胆战心惊。 「如果你希望你的妹妹死在我的手中的话,大可一试。」 他缓了口气,压下喉间的艰涩,「毕竟,红色恶鬼,从来都不是组织的谣言。」 第29章 键盘的敲击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宫野明美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上的人。 面色冷静的青年脸色发白,冷汗淋漓,双手却一刻不停。他察觉到宫野明美的视线,抬头,暗红的眸子如同血色利刃,和宫野明美试探的目光相接。 「好好开车。」 宫野明美在此刻深深感受到组织成员身上的压迫感。他看上去是那么虚弱,甚至是碰一下就倒了。可动作,话语,几乎难以让人生出敢于反抗的念头。 她平復唿吸,集中注意力到面前的方向盘上。 为了避开大路上大量的摄像头和行人,她走得小路,路面狭窄,附近也几乎没什么人。也幸好是这样,刚刚晃神时才没有撞到人。 第51页 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突然从路口的左边窜出,他几乎是贴着车子。宫野明美吓了一跳,连忙向右打方向盘,却没注意到右边的路口也出现一个人影。 「砰!」 尽管宫野明美努力剎车,车头还是撞在那人身上,甚至把他撞翻了,在地上滚了两三圈才停下。 宫野明美手抖了几下,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下来。她吸了口气,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情况。 只见一个长发黑衣男子狼狈地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唿吸急促,额间渗血,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宫野明美显然没遇到过这种事,人都在颤抖,却还是鼓起勇气跑到男人身边,询问他情况。 江崎莲跟在她身后下来,皱眉看向男人。 男人容貌俊美,鼻樑高挺,眼窝深邃,显然是个混血儿。但他长发、针织帽、黑衣的特徵实在太像gin,这让江崎莲顿生疑惑。 男人在宫野明美的搀扶下靠在墙边,勉强撑开一只眼睛,虚弱道:「情况......好像不太妙,可以帮忙打下急救电话吗?」 他的日文很是蹩脚,再加上声音虚弱,江崎莲硬是连蒙带猜才明白他要说什么。那头宫野明美虽然害怕得颤抖,但已经快速拨打了急救电话,并且安慰道:「抱歉,是我没有看到路。你有什么亲人可以联繫吗?」 不等宫野明美问完,男人已经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江崎莲不由冷言讽刺道:「该问他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家人们,有生之年系列啊啊啊啊啊!】 【我这是看到了谁?!我早期黑长直美人阿卡伊?!】 【好傢伙,这久违的黑色针织帽黑色长髮(流口水)】 【东京真小啊(bushi)】 【兄弟们我的激动难以表达!我阿卡伊啊啊啊啊啊啊!】 【家人们这直播间真的福利多多,美男多多,入股不亏,给我沖啊!】 【阿卡伊和宫野明美!死去的cp突然復活!】 【家人们,论如何才能让我的白月光和我的硃砂痣在一起】 【快啊,趁着莲还没走你们快说说话啊,我想看你们谈恋爱】 【莲:你们礼貌吗?】 【莲:终究是我扛下了所有】 【莲: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江崎莲:「……」 他的那股恼火劲儿都给这群人整没了。 看样子,宫野明美和这个叫做阿卡伊的男人未来会是一对。 他才不要当电灯泡。 他瞥了眼还昏在车里的清末梨乃,走到车门旁,俯下身,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熟悉的眉眼旁。 「大明星,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你没有看新闻吗?我早就不是你的弟弟了啊。我是害死你父母的兇手,是让你落入孤家寡人的境地的罪魁祸首啊。」 手下的皮肤微微颤抖,眉眼间微不可查的动弹。 江崎莲轻轻嘆息着,「我加入了一个恐怖组织,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你不是最害怕了吗?」 「组织还有个实验,是有关rh阴性血液的实验。你的身体很适合这个实验。」手掌刮过清末梨乃漂亮的银色头髮。 「到时候,会把你的头髮全部剃光。你大明星的梦,就此破灭。」 救护车很快赶来,江崎莲帮着医护人员把担架抬上去,催促着宫野明美上去。 「我把那大明星送回去,你好好看着那个男人。」 宫野明美总感觉江崎莲的话怪怪的。但她也不知道是那里奇怪,对也只能把车钥匙给江崎莲。她又抬头看了眼自己的车子,忽然发觉一个身影正沿着墙边偷偷熘走。 她吸了口气,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江崎莲。「回医院就好好养病,别再出来了。」 江崎莲:「......」 「你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凝血功能已经出了问题,医生说你的神经也很快会出现问题,甚至是感觉不到痛感。接着一步又一步,下一步很可能是心脏了,别再让那些关心你的人担心了......」她连珠炮般说着,直到医生在上面催促,才放开江崎莲,临走还不忘对他说:「别担心,我知道他可能有问题.....」 合着你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什么奇怪的恋爱关系? 江崎莲目送着救护车逐渐远去,转身看向宫野明美的车子。 车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连他的帽子也被带走了。 江崎莲轻笑一声,缓缓坐到驾驶座里。 宫野明美说得没错,这个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他去游乐园,吃炸鸡等活动都可能对这具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抽血、试药、吃药等一系列的实验,早已让这具身体充满了毒素。如果是成年的身体,或许能在实验中支撑得久一点,但这具身体的真实年龄只有十七岁。年轻的身体难以经受药物的摧残,早在数年前就该毙命,全靠可以变大的药物撑着,拖着,不让身体倒下。 但身体对变大的药物也在产生抗药性。最开始,药吃下去可以维持半年,之后是一个月,再后来,几乎是每天都要吃。 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江崎莲轻轻捂住胸口。 胸腔里被毒素浸染的心脏仍在顽强的跳动,谁也说不清楚它会在什么时候停下。那一刻,就是江崎莲打算在这个世界走到的终点。 第52页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江崎莲低头看到一个眼熟的号码。 困扰多时的疑惑在此刻茅塞顿开。 放监控器的人是谁? 黑方的另一个卧底是谁? 放监控器的人一定是知道他的病房在哪里,并且能进出他的病房的人,除去警校五人、鬼冢教官和诸伏高明警官他们,知道他病房号的警官只剩那么几个高层。这说明,放监控的人很有可能是某一个警察或者医护人员。 同时,这个黑方卧底很快就知道了他的病房所处位置,所以琴酒才能那么快就找上门来。那么黑方卧底一定不会是普通警察。还有一点可以佐证他并不是普通警察。他在考虑卧底的当晚,vermouth很快就打来了电话。 而招他去当卧底的那个电话,是警部打来的。 警部和鬼冢教官关系匪浅,能够很轻松的得知他的病房位置。 警部,也在现在打来了电话。 监控空白三四个小时,他也该急眼了。 「组织卧底?」江崎莲接了电话,直接问道。 「……没错。」 「难怪组织对警校的事情这么清楚。」江崎莲倚在靠背上, 【卧底卧底卧底卧底!我苏格兰和波本要上线了吗?!】 这两是谁?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 【还有莱伊啊!威士忌组给我沖啊!】 威士忌组?现在组织里有爱尔兰威士忌,不过说起来知更鸟也是威士忌…… 【我就想看波本和莱伊打起来!】 【那一夜,天台上没有一个坏人。】 【这把刀来的猝不及防。】 什么意思?什么天台?天台上的威士忌组里没有一个坏人?都是卧底?! 算了,马上要离开了,不关他的事。 「我对你的事情也很清楚。」对方平缓应答着。 能做到警视厅警视想来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而且那天他在训练那天也看到自己和松田阵平他们打闹了。江崎莲皱了皱眉。 有点大意了。 就怕gin会重新评估松田阵平在他心中的地位。 「警视厅派去组织卧底的名单整理出来了吗?」 「你这次的任务做得很烂。我听说龙泉山还害死了你的父母吧。怀着仇恨你的任务都稀烂,我不觉得你有能力过问我的任务。」 警觉性真高啊。 不过这样一来就很明显了,那五个人里大概至少有一个在卧底名单里,所以他不愿意说。 江崎莲有点烦。 一旦警校卧底名单泄露,上面的人进了组织必死无疑。尤其是琴酒,为了处理卧底甚至会使用上极刑。 光屏移到面前,弹幕不断滚动,字幕由显眼的违禁字符*号和警校组三个大字组成。就差把警校组里有卧底这几个字甩在他面前了。 「你在哪里?」 「你想做什么?」 「来问候你。」 「这话说的不对吧。」对方显然在笑,「你知更鸟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你不会做任务对着那些噁心的警察……」 【念力兑换,通话定位,定向瞬移。】江崎莲不耐烦了,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而下一瞬,出现在那人面前。 「动真心了……」那人得意的笑还没落下,看到他的出现甚至怀疑在做梦,笑容僵硬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异世界能力调动,黑色领域展开。】 他身处当下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只有头上的监控器一闪一闪,冒着红星。 瞬移带来的后遗症在某一瞬间差点把江崎莲压垮。他咽下涌上喉头的一口血,目光极快的扫过四周,视线一凝。 小白糰子浑身发光,乖乖窝在江崎莲的头顶。 「喂,你!」那人话音未出口,江崎莲已经拿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沉着眸子一步步走到那人面前。那人只能摆出迎战的姿势,明知道自己对上组织红色恶鬼绝无胜算,还是色厉内荏喊道:「杀了我朗姆不会放过你!你也别想着能从这里出去!」 组织红色恶鬼,实际代号知更鸟威士忌。 他长期与琴酒合作任务,由琴酒一手带出来,在不久前获得代号。同时与组织的神秘主义者vermouth同样联繫紧密。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与不好相处的几位高层似乎也有密切联繫。组织里传闻说他是boss的小儿子,或者是boss的继承人,所以这么得宠。 但最让人嘆为观止的,是他执行任务的能力。十二岁开始接手单人任务无数,仅一次失败,以及这一次龙泉山任务重伤。有人说他精通黑客技术能完美抹除自己的行踪,也有人说他剑术了得,武力破坏了所有录下他的身影的东西。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能力不可限量,身份神秘的组织成员。 江崎莲拨下钢笔笔帽,把笔身冰冷的钢笔紧握在掌心。 钢笔里的墨汁随着他的走动溅出些许,落在地面上。 「抱歉。」 第30章 「今日凌晨两点,警视厅一警视被发现死在办公室里,死因是钢笔.....」 仅是文字描述都觉得残忍的程度。 「捅破咽喉。」 「警视厅办公室的监控并未录制到犯罪者的身影。从监控里,只能看到警官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束缚,身体不断挣扎。我们只能凭这一点,认定警官不是自杀。除此之外,警视临死前留下死亡讯息,是用血迹画出的小鸟。如有对这种血迹小鸟有印象的居民,请致电警视厅。」 第53页 「像是灵异故事一样。」 电视上播放了一段监控,画面上显示,警视最开始在打电话,脸上还带着笑,却在下一瞬笑容凝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快速站起来,嘴里还喊着什么,但无济于事。那钢笔悬浮在空中,墨汁落在地上变成一个小黑点,却突然像是被谁踩过一般变扁,接着地面上出现好几个模煳不清的小黑点。小黑点到警视面前时,钢笔也被勐的向前捅去。 监控画面到此结束。 「这是把本来出现的人从监控里抹去了吗?」 「知更鸟?」 监控被消音,降谷零凑在电视机面前,连续播放了好几次模煳的监控画面,才靠着唇形辨认出一点警官在说什么。 「噁心的......警察?」 他皱着眉,从监控面前站起身,感到匪夷所思。 警视说噁心的警察? 「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松田阵平倚靠在床头,手里攥着江崎莲的手心,任由人靠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 「是那天站在鬼佬旁边的警察吧?」 「看上去和鬼佬关系很好的那个?」 「刑事部搜查四课警视,清末久雄。」 诸伏景光紧蹙眉头。 「他姓什么?」 江崎莲眨巴着困顿的双眼,疑惑问道。 「清末。清末梨乃的那个清末。」 「这样啊。」 江崎莲打了个哈欠,缩下身体,往被窝里钻了钻,小声道:「好巧。」 「困了就睡吧。」 萩原扯着被角把他露在外面的脚丫盖住,温声道:「我们在这里陪着你。」 「研二这么说的,我好像是个小孩子啊。」 江崎莲揉着惺忪的双眼,手搭在枕头边,嘴里含煳道。 「莲酱就是个小孩子啊。」 「不是小孩子,是大人了。」 江崎莲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显然是困得人都有迷煳了。 「好,是大人了。」 萩原轻抚过他的额发,指尖却触到些许湿润感。萩原愣了下,假装自己没感觉,手指却无意识地搓捻。 莲,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萩原拢上病房门,抬头间笑意缓缓落下,眉眼耷拉下来。 五人沉默着站在病房门口。 方才在病房里,其乐融融,大家一起谈论着某个案情的场面仿佛只是一场假象。 萩原的双眼酸涩,努力将双眼抬起,看向窗外。 窗外阳光正好,鸣叫的鸟儿飞过树梢,站在绿叶上展开新生的翅膀。阳光普照大地,落在屋顶,落在街巷,却无法落入身后的病房里。 五人的身影在阳光下叠在一处,中间却少了那个凹陷。好像心口上顿时多了一个口子,空落落的。 萩原看着看着,鼻头一酸,轻声问道:「还没有任何结果吗?」 「没有。」 松田阵平平静地给出回答。 「医生说要不了太久了,可能这一两周,也可能这一两个月。」 明明是洒满光的走廊上,却感觉阴云密布,大雨将倾。 「怎么会,突然这样呢?」萩原不由得轻声问道。 「不知道啊。」 松田阵平缓缓后退两步,像是已经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颤抖的嵴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落。 抬头间,借着过长的刘海遮掩,泪水才敢悄悄沿着眼尾落下。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才五天!」 降谷零捏紧了拳头,金髮垂在眼前,灰紫色眼里的泪水裹着不甘。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没有任何病症,没有任何徵兆……」 「是那种药吧?」 熟悉的人从走廊那一头走来。 皮鞋在瓷砖地上轻轻碰撞。 「那种可以让人身体在短时间内变大,并且治癒所有伤口的药,」 第31章 被强光灯照醒的时候,江崎莲还有点懵。 身边是神色冷漠的、带着绿色头罩的实验人员。 他看到一根针管,在自己面前被推动,一滴水珠悬在针尖,晃动着落下,落到胸前,变成胸口处微凉的一点。 下一刻,针管扎入胸口。 痛意一点点从胸口蔓延上来。 他下意识地想挣扎。 但是不管脚腕,手腕,甚至是腹部,都感受到熟悉而又冰冷的束缚——是铁铐。 为了防止他伤到宝贵的实验人员。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在实验台上。 实验台上。 实验台。 啊,在实验台上啊。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能去看…… 要看什么? 丝丝缕缕的疼痛钻入大脑,像是毒蛇在大脑里不停扭曲,钻洞,疼得人说不出话,唇边都被咬得渗血。 「喊出来。」 一张熟悉的面庞忽然出现在面前,掐着他的脸颊,强行让他张开嘴。 「啊……」 如同泣血的莺鸟般痛苦的嘶吼渗出喉管。 少女的蓝色眼睛在白炽灯的阴影里闪着异样的光。 江崎莲想起他要带话,帮一个人带话。 是谁不记得了,但是要带话。这很重要。 很重要。 就像姐姐。 姐姐。 第54页 姐姐,梨乃。 「有人,要我,要我带话。」 江崎莲压着喉间的颤抖,泪眼模煳地朝着蓝色眼睛的少女说话。 「但,但我不记得是谁……啊!」 疼痛压得人喘不过气,身体里的每一寸骨骼好像都在被敲碎了重塑,不断重塑,一刻不停地重塑。 很疼很疼很疼。 还有很多只手,不断在他的身上游走,冰冷的针管扎了一个又一个洞眼,或许还有锋利的刀刃划开身体,扒开皮肤,仔细检查里面的血管流动。 江崎莲感到自己的意识已经模煳,却隐约还能看到眼前有一团白色的东西在晃,那团白色的东西试图扑到他的身上,他却不愿意被碰到。 别碰我啊别碰我啊别碰我啊。 好痛 好痛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实验台上 为什么 头顶刺眼的光被泪水覆盖,眼前被混沌的色块覆盖。 好痛。 什么时候能结束。 vermouth在哪里? gin在哪里? 还有他们,他…… 他们是谁? 泪水沿着麻木的脸颊不断滑落。 深红色眸子在一点点失去生机,却又在某一针扎下去时,绝望的光骤然迸发,血丝在眼球边迅速蔓延,整个眼瞳被逼成一片血红。 好痛啊。 也许是个梦吧,痛过了就醒了。 他们还在病房外等着他醒来,等着带他去兜风,等着带他去看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上他们会穿上帅气的警服,肩上挂着金色麻花状肩章,金色饰绪的两头被领口和肩章压得规规整整,领口的五角旭日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们是谁? 「好了。」 少女冷冰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滚烫的数只大手同时放开,镣铐也被打开,围在一旁的实验人员迅速后退几步。 江崎莲痛得翻滚,整个人探出了实验台边缘,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咚得掉下实验台,整个人在地上挣扎着向角落里爬去。 他身上的开刀还没有处理好,动作间伤口开裂,血液从身下涌出,沿着他爬行的路,形成一道模煳的血路。 「别动他。」 少女伸手拦住试图过去查看情况的实验人员。 「他会杀人。」 实验人员轻轻后退一步,最终在少女的指令下退出房间。 江崎莲已经缩到角落,神经质般的整个人蜷在冰冷的药柜之间,脑袋垂在胸前,流血的双唇无意识地发出像是抽风机般的「呵呵」音,肩膀不断颤动,血色在身下蔓延,掉落的残碎白髮落入血液中,被粘稠的血液紧紧黏住。 「别害怕。是我。」 少女扯下沾血的手套,举起双手,平稳地向前走去。 「我是宫野志保,射rry。」 「江崎莲,你记得我吗?」 「还是说,009,你记得我吗?」 听到009,江崎莲勐的打抖,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被刀子切割开的病号服下,血液流动得更快了,只是宫野志保犹豫的片刻,他沾满血液的双手遮住面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连颤音都不敢发出,只是整个人不断抖动。 「别害怕。我姐姐让你给我带话的是吗?你还记得你的姐姐吗?你的姐姐,清末梨乃。」 宫野志保咬牙,又往前走了几步。 「不要相信她的话,离她远一点。」 听到姐姐,江崎莲的颤抖已经迟缓下来,从两臂的缝隙间小心地探出目光,落在宫野志保的身上。 她的身上还穿着那身手术服,斑斑点点的血迹落在胸前。 「不要,不要过来……别碰我,别碰我。」 他如同丢了母亲的小兽般委屈地呜咽着,看见少女像是看了什么洪水勐兽般不断后退,紧紧缩在角落里不肯挪窝。 「莲,你听我说……」 宫野志保看着墙上的时钟心急如焚,却始终无法靠近少年,一时有些束手无措,竟然想着要拨打她以前一定不愿意拨打的电话号码。 但是那头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宫野志保无奈之下只能选择留言。 「gin,你在哪里,江崎莲的情况不好……」 话还未说完,一银髮女子推门而入,脸上带着让人倍感亲近的笑,微微附身,银髮落在少女毫无防备的颈间,温热的气流吹拂在少女微颤的眼睫上。 「射rry,在和谁打电话呀?gin吗?很可惜哦,gin最近在做一个很危险的任务,短时间内都不会看手机哦。」 女子笑着摸了摸宫野志保茶色的髮丝。 「如果你想找另外一位的话,她也不在呢,她最近要拍戏,是很重要的商演呢,可顾不上这边的情况呀。」 「不过我想,你应该也没有她的电话吧,毕竟她是那么,痛恨你呢,射rry。做过这种事情的,也就只有我那个傻弟弟不会嫌弃了。」 她长得很好看,是标准的亚洲美人长相,杏眸红唇,声音也温柔得像是轻风细雨。 可宫野志保背部已然冒出一身冷汗。恐惧从颅顶,不断向四肢百骸蔓延,连耳朵也感到神经紧绷,几乎听不清她接下来说的话。 她知道,她从头到尾都知道! 她知道莲一定会对组织成员清末久雄动手,她知道gin和vermouth都不在境内,她知道,她知道,知道红色恶鬼知更鸟是她的弟弟! 第55页 她还知道什么? 知道当年龙泉山的真相吗?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动手?!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女子慢慢起身,向缩在角落里的人走去,轻声唤着「小莲,是姐姐。姐姐来接你了。」 恍恍惚惚的少年听到这个声音,慢慢抬头,对着那个女人张开柔软的怀抱,难过道:「姐姐……他们都想碰我。」 女人唇边挂着笑,慢慢向少年走去。 宫野志保伸手试图抓住女人的衣角,却被女人一扬手就甩开。 「margarita!」 「你不能动他!」 「他,他是珍贵的实验体!」 「他?」女人依旧眨眨眼,再睁开双眼的瞬间,一双黑眸变成了江崎莲一模一样的深红色。 宫野志保像是被一道利刃彻底钉死在原地。 寒意从脚尖漫过头顶,全身上下都无法抑制地颤抖。 「我可是他的姐姐啊。他怎么可能,比我珍贵呢?」 「你觉得,为什么上头会突然命令你对生命垂危的他做实验呢?」 女人弯腰,轻松抱起浑身是血的少年,慢慢向实验室外走去。 「大人,你还好吗?」 宫野志保回过神时,只看见一个实验人员站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我们的实验体……」 「rum那边把实验体带走了。」 宫野志保努力保持与平常无异的冷静。 「他们要做对照实验。」 「那我们……」 「别担心,很快能回来。」 见实验负责人都如此笃定,实验人员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转身收拾实验台上狼藉。 「大人,这个……」 实验人员手里捏着一个小巧的千纸鹤递到宫野志保面前。 「这个好像是知…实验体的。」 「放在我这里,我之后会给他。」 宫野志保盯着桌面上那只小小的千纸鹤,紧咬下唇。 千纸鹤是用彩色透明糖纸做的,只有大指姆指甲盖那么大,但是该细緻的地方一点不少,显而易见摺纸人的细心。 他的警察同伴给他折的吗? ———— 「莲,醒了吗?要吃点什么吗?」 江崎莲迟钝地接过面前人递来的水杯,放在唇边,却迟迟没有下口。 「怎么了,莲?」 女人挨得很近,鼻尖与他的黑色髮丝相触碰。 江崎莲终于察觉些许不对劲。 如果是其他人,不记得自己的年龄很正常。 江崎明山两个孩子,一个当年八岁,一个十一岁。两个孩子也长得很像,有时候江崎夫人恶趣味上来,把儿子打扮成女孩子,也不会有人认出来。 可是另外一个孩子一定是知道的,知道对方的年龄,对方的性别。 那么,为什么清末梨乃,对自己的弟弟忽然变大三岁这件事,毫无反应? 她,知道些什么? 他昏迷之前,他记得,宫野志保在他身边……那作为明星的姐姐是如何从那个地方带走他的? 现在的气场,也完全和以前柔软的样子相违背了啊。 「你是谁?」 江崎莲放下捧着水杯的双手,盯着面前的女人,沉声问。 一说话,他便感到喉间一阵撕裂的痛,五感逐渐回到身上,强烈的痛感骤然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你在……做什么?」 江崎莲从牙缝里挤出些许气音。 两条腿,痛得快要没有知觉了。 「只是按摩哦。」 面前的女人笑着,单手再次在细瘦的脚踝上一按。 「很舒服吧?」 腿折了。 江崎莲很确定。 那条腿就算恢復,也是废了。 他咬牙憋住颤抖的唿吸,一边扬起水杯往女人身上砸,一边努力拉着另外一条腿往里面缩。 女人显然比他更快一步,侧身避开水杯,俯身轻轻按住那条颤抖的腿,脸上还带着属于姐姐的温和笑意,手上却丝毫不留情地往下一按。 折了。 都折了。 扑面而来的无力感几乎让人打抖,江崎莲竭力咬住下唇,克制着恐惧,问:「你想做什么?」 「莲和我打赌吧。」 女人点开手机,几个青年相伴而行的画面弹出来。 「他们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在我们打赌结束之前,要听姐姐的话,不可以死哦。」 充满依恋般的语气在耳边吹拂,像是软绵绵的风啊——却又如同刀狠狠割入皮肉,撕裂的皮肉在刀锋下渗出血珠,沿着皮肤滚落。 江崎莲感到喉头处,一股鲜血往上涌。 照片是前不久拍的。 那天他们走在昏暗的街道上,身后有狗吠,身前是明明灭灭的街灯,行人寥寥无几,却丝毫不觉得孤单,或是害怕。 因为六个人,走在一起啊。 只要他们在一起,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六边形是一个很温和的形状。 五边形,或许更锐不可当。 缺一个角,也没关系。 「赌什么?」 他双眼通红,死死盯着照片,从牙缝里狼狈地挤出声音。 「赌我们两个,谁的身体上更快出现实验排异反应吧。」 第56页 「好。」 喉管里的鲜血一点点往上冒,见唇边出不去,另寻出口,涌上鼻腔。 「莲这么轻松就答应下来了?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吗?」 女人兴味地抚摸着柔软的唇瓣,看着面前人强撑的模样,激动地抓住江崎莲的胳膊。 「你知道,爸爸怎么死的吗?」 「不关我的事。」 脸上像是被刀隔开——血液沿着面上的起伏横流,渗入苍白的髮根,好像脏污就此染脏纯净之地...... 女人根本没理会他的拒绝,自顾自道:「他为了保护妈妈,被一到捅到了胸口上。」 「你知道捅那一刀的是谁吗?」 「是你啊,我亲爱的弟弟,小莲。」 「是组织成员,十二岁就能独自执行任务的知更鸟啊。」 「谁能想到知更鸟居然是,踩着自己亲人的血,一步步成长的啊?」 「你信吗?我本来也是不信的。」 「疯子。」 江崎莲却面上渐渐平静,拖着腿盘到自己身边,不想再理会她的狂吠。 他明明记得……是,是......一刀刺向他的父亲…… 绝望的血色在面前喷涌而出,溅上眼睫,落入眼眶,眼睛痛得难以睁开,面前的世界好像都被血色覆盖,透过那血色的缝隙,父亲眷恋的眸光化为泡影……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团漆黑,目之所及都是层层黑雾。 「感觉到了吗?绝望?还是失望?又或者是愤怒?」 「我的弟弟啊,真相多么残忍啊。」 「你就是杀了我的父母的,杀手啊。」 「可笑的是我还找了你那么多年,我还想要家人团聚,我还......」 一旁的女人还在喋喋不休。 枯瘦的手臂勐的伸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手指紧紧锁住女人的脖颈——指尖泛着灰白,关节不断向外突出。 「咳,咳!」 女人及时扯出手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一弹,发送键在颤抖的指尖下,像是某个红色的警报器,在脑海里突突作响。 眼前的黑雾渐渐褪去,江崎莲颤抖着,手上的力气慢慢卸下,却在几近回到现实的下一瞬,被重物压住,双臂传来撕裂的痛意。 「你害死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现在,还想要杀了我吗?!」 两只胳膊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红色恶鬼,不愧是,红色恶鬼,踩着亲人上位的红色恶鬼!」 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着:「那么多年,我一刻都没有放弃过真相。我不相信,不相信父亲会那么轻易地死去,不相信母亲为什么会选择被烧死,不相信我的弟弟杀了我的父母!」 「可是,实情呢?就是他确实这么做了!我亲爱的弟弟,现在还想要杀了我?!」 她大笑着站起身来,面上眼泪纵横,转身出去的瞬间,骤然回头,对准江崎莲的胸口用力踹下去! 江崎莲无力地倒在了实验台上,头骨撞在冰冷的铁架上,闷闷的声音在脑袋里迴荡。 胸口,大概是肋骨断开了,也可能断开的肋骨刺中了内脏,但江崎莲好像有点,感受不到痛了。 心脏处空荡荡的,他从来没有那么一刻希望自己那颗顽强的心脏可以就此停下。 死了吧——就没那么痛苦了。 可是,还有好多人没有解决。 看过那张照片的一个都,不能留。 他已经害死过自己的父母了,不能害死他们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雪莉也是漫设,蓝色眼睛 第32章 「姐姐,他要死了。」 宫野明美点开电话留言时,大脑嗡嗡作响。 她在病房里。 前两天被撞的长髮男人昨天醒了,却表示自己失忆了,记不得以前的事,只记得自己叫做诸星大,希望宫野明美能介绍工作给他。 宫野明美撞了人,心生愧疚,连着几天都在照顾长发男人,对他的事有心无力。 她想起不分昼夜守在病房里的那几个青年。 如果他们知道了…… 可组织的黑暗,不是几个警校生可以抵抗的啊。 「明美小姐。」 身后的长髮男子吃力地坐起来,问:「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没事。」 宫野明美靠着沙发,身体陷入棉料中,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太突然了。 虽然有设想过,但是太突然了。 「是谁要离开了吗?」 「是......」 宫野明美下意识应道,反应过来惊讶地抬头看向长发男人。 「我无意听到的,如果有冒犯到你,很抱歉。」 长发男人黑髮微微垂落,掩在面前,面上带着些许歉疚。 「不,没事。」宫野明美强笑着安慰长发男人。 「我的朋友身体病危了,我只是,有些难过。」 「是之前和你一起的白髮青年吗?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他。」 宫野明美无意识地点点头,张口缓缓道:「他是一个很厉害的,警察。很在意家人,身边也有很多要好的伙伴,是一个,好人。」 她的脑袋有些乱,说话甚至有些胡言乱语,茫然的目光落在空荡的地面上。 第57页 「我以前,一直对他印象很差。可是,妹妹总会和我提起他......抱歉,我话有些多了,打扰你的休息了。」 宫野明美维持着体面的微笑,从沙发上站起来,向卫生间走去。 镜子里的人,双眼有些发红。 其实真的算起来,她也只和青年相互认识短短五天——明明是组织的红色恶鬼,却像个小孩般乖乖地窝在警校生怀里睡觉,或者静静听着他们在自己身边插科打诨,脸上的笑容像是个小太阳般明媚,或是在几个长辈的唠唠叨叨下露出茫然又可怜的表情,就像个寻常人家里的小辈。 帮她拿沉重的购物袋,对匆匆找来的姐姐心软...... 以前,只是听妹妹在电话那头时常提起,说有个青年很幼稚,明明都快成年了,心里却还像个小孩子,喜欢恶作剧,时不时用小玩意吓唬人,或者是一本正经地哄骗人。 就像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哥哥一样。 代替了她,陪伴在妹妹身边。 她应该心生嫉妒的。 或者是,该心生害怕的。 嫉妒那个青年可以陪在妹妹身边,害怕他会用组织成员的身份对妹妹做些什么。 可是她听到时,只感觉心底温柔一片,只觉得有个这样不成熟的哥哥陪着妹妹,也好。 如果他不在组织里长大,不接受组织的训练、实验,未来会是什么样? 和那些警校生一起,穿上庄严的警礼服,站在阳光下宣誓?还是和他的姐姐一样,迎着聚光灯,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又或者是和一个温柔至极的人牵着手,从黎明走到夕阳,在波光粼粼的海岸边,坦然地闭上双眼? 这些都不可能实现了啊。 那个小太阳,就要死了。 压抑许久的泪水涌出掩面的手心。 ———— 趁着宫野明美在卫生间整理的间隙,长发男人掏出枕头下的手机,发出简讯:詹姆斯,查一个组织的人。白髮红色双眼的青年。——诸星大。 对面很快回应:组织红色恶鬼,代号知更鸟威士忌。和组织top1gin关系匪浅。但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有人猜测他已经死在某次任务里了。——詹姆斯。 没死,快了。查一下前段时间上电视的那个警校生。——诸星大。 江崎莲,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前警视江崎明山和国民女神江崎千代的儿子。父母死在龙泉山一案中,此后失踪。半年前出现在警察学院,在鬼冢八藏班里学习,具有一定网络技术,剑道上的天赋比他的父亲还要出众,并具备一定狙击能力。这几点上来看,他的身份存疑。另外,他昨天失踪了。——詹姆斯。 他或许会是更好的突破点。——诸星大。 小心点。——詹姆斯。 长发男人垂下双眼,绿色眸子在长发的遮掩下锋芒毕露。 收拾干净的宫野明美从卫生间里出来,红肿着双眼,对他歉意地点点头。 「明美小姐。」 长发男人坐直了身体,面上带着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冷峻神情。 「可以和我讲讲他现在的情况吗?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 距离江崎莲失踪已经两天。 莲从病房消失开始,警视厅彻底陷入忙碌中,听说着名侦探小说家工藤优作先生也被请来支援,副警视总监白马亲自到场监督,在外出勤的山本清长等人回到东京警视厅总部,一刻不停地寻找线索。 但至今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监控画面上没有出现任何异样,从始至终只有警校五人和长野县两人站在邻近的门口。而病房的窗口正对着公寓,如果有人从窗口钻进来,会很显眼,不至于完全没有人发现。 而莲的身体状况,不足以支撑他从窗口翻下去。 莲,凭空消失。 「两天前的中午吗?我当时应该在睡午觉,没有往窗子那边看过。」 「那天啊,那天阳光很刺眼,我记得当时我站在窗边,觉得对面的玻璃晃眼,所以没有怎么关注医院那边的情况。」 「嗯.....那天中午的话,我应该还在外面。」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在警校几人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加入调察小组,对病房的周边进行调察。 两天仍旧毫无进展,心浮气躁的五个青年仍然沉着性子,不断重复着感觉毫无意义的对话。 调查短暂停滞,几人待在空落落的病房里。 窗帘开了一条缝,阳光进入室内,细小灰尘在阳光下原形毕露,缓缓一沉一浮,就像是,那个晚上的湖面一样。 金色脑袋在水里一沉一浮,生命垂危。 是一个瘦小的少年抓住了他。 空荡的胸腔处,心脏不断下沉,他们好像已经透过光,预见了那个少年的结局。 在水中下沉的少年,唇边溢出小小的气泡,疲惫的双眼终于合上,向前探出的双手慢慢下垂...... 病房里的沉闷,压得人喘不上气,某种绝望的情绪在无声蔓延,吞噬脑海中青年的模样。 松田阵平坐在床沿,嵴背拱起,指尖摩挲着冰冷的手机屏幕,垂落的捲毛掩盖了所有情绪。 「来看这个!」 萩原指着平板上的一处,紧张道。 平板上是两天前公寓那边对着医院窗口的监控。 第58页 「这里,有一个奇怪的东西。」 萩原放大了某个画面。 病房的窗口附近,窗户忽然被拉开,窗帘微动。 没过一会儿,窗帘又拱起,像是有物体从底下钻过。 「这是,这是......镜面魔术?!」 「使用镜子围住身体,使身体与周遭环境同化,呈现出身体消失的假象......」 「有人通过这种方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他?!」 沉寂了两天的手机屏幕忽然在昏暗中亮起,熟悉的电话铃声响起。 松田阵平愣了一秒,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间,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听见自己好像带了哭腔的声音:「莲......?」 「阵平,我在治病,再过半个月你就能看到我啦。」 对话那头的人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甚至听起来比之前更有活力。 「那你,你,怎么突然就走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松田阵平眼前一片模煳,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发亮的手机屏幕上。 他要死了。 不然不会打来这个电话。 那些人不会允许他打来电话。 那些人,那些过分危险的人。 那个叫gin的人。 「时间紧迫嘛。别担心啦,我会来看你们的毕业典礼哦,降谷听得到吗?降谷要好好准备演讲啊!」 「不是你们,是我们,我们的毕业典礼啊。」 松田阵平咬着牙关,克制着自己浓重的鼻音。 电话那头却挂断了。 病房里的另外几人仿佛经歷一场梦,一场太过美好的梦。 「假的吧?」 降谷零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是想一个人,走向难看的结局。」 「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啊......」 萩原面上的眼泪还没擦干,却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至少,现在他没事,现在还有机会,把他找回来。」 「那么,大家加油吧,一起把他找回来。」 叩门声忽然在门外响起,一个声音紧贴着门缝传来:「fbi,想和你们商讨一下关于警校生江崎莲的事情。」 ———— 沉重的水液从四面八方涌来,把身上所有感官都牢牢封锁在窒息感中。 江崎莲带着唿吸罩,隔着培养罐的里的营养液,看向对面培养罐里的女人。 视线被水模煳,只能隐约看到女人好像面上带笑,背后的的机械手像是有了自主意识般爬起来,想女人背后扎去。 江崎莲下意识想要唿喊,却在下一刻被深入骨髓的疼痛死死钉在了原地,眼尾流出的生理性泪水,被无处不在的水液吞噬。 粗大的针头从背后扎入嵴椎骨,婴儿小臂般粗细的管子对接针头,浑浊的液体向里推进,与针头相接的皮肤下鼓起一大块红肿,血管在极致紧绷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宫野志保紧盯着连接培养罐的数据。 009下的数据波动不断,010下的数据却稳步攀升。 时间在沉闷的唿吸中嘀嗒嘀嗒流淌。 宫野志保看到女人面上像是带着享受,静静站着。而她对面的人已经撑不住了,身体不断颤抖,断掉的手脚不断抽搐,激烈地扬起又落下,唿吸面下也吐出一大串不规则的气泡。 终于,009的背后爆开一道血花,针管被血液喷溅带动着松动,却还是顽强地插在皮肤上,里面的人努力撑起身体,却还是狼狈地垂下头颅。 唿吸罩落下,随着胸膛剧烈起伏,大量血雾从口中喷出。 「停下!」 宫野志保红着双眼,沖那头的女人吼道。 女人不为所动地笑着,盯着对面的人身上爆开数道口子,血色逐渐将干净的培养罐填满,这才怜悯般地落下笑意,按下手里的遥控器。 针头噗嗤一声离开后背,管子垂在血水里,被污染的营养液从罐里抽离。 失去水液支撑的少年跪在冰冷的玻璃上,脑袋抵在残留血水的玻璃壁上,湿漉漉的髮丝下双眼紧闭,残留血水的面颊上惨白一片,只有唇瓣鲜红得惊人——那是被血液浸染了。 不知名的浑浊液体从后背针眼处涌出,沿着嵴背、沿着裂开一道道口子的皮肤,像小溪般缓缓流淌。 培养罐被打开,少年一头栽了下去,被宫野志保扶住。 「他已经撑不住了!」 宫野志保紧紧环住趴在自己肩头的少年。 她从小在实验室长大。从她记事起,009就在实验中苦苦挣扎了。 误闯实验室的她,抬头问父母,为什么这个大哥哥一会儿白髮,一会儿黑髮,还能变大变小,而且一直在哭,看着很难过。 父母牵强地笑了笑。 母亲伸手遮住她的双眼,抱起她向外走去。 可她从母亲的指缝间看到,那个大哥哥在努力扬起一个笑容。 可下一刻他就被摁到了营养液里,不断挣扎间,黑髮再次变成白髮。 她还看见父亲缓缓转身,垂下头,无声嘆息。 八岁,还在国外读书的她被紧急召回,重启009的实验。 据说是009在rum组的实验下,身体出了问题,记忆失常,甚至伤人。 她听说隔壁rum组还有一个实验体010,她的年龄比009大一些,实验里的表现更好。两人的数据对比下,010的数据也更稳定。 第59页 但是后来就没听说过010的事。 她以为010已经死了。 没想到她摇身一变,变成了组织成员、rum心腹、margarita、江崎莲的姐姐、日本女星清末梨乃。 而这次的实验她也是主导者。她能比009撑得更久,能比009更清醒地面对。 完全的上风。 robin在margarita面前,没有可比性。 真的应了margarita的那句话:「他怎么可能,比我珍贵呢?」 为什么上面会命令她对生命垂危的实验体做实验。 因为他们需要009生命最后的数据,来完善针对010的数据。 009已经被抛弃了。 宫野志保全身都在颤抖。 可肩上虚弱的少年,还贴着她的耳畔,跟她说别怕。 可是,我怕啊——怕你死了,怕失去你了,怕又要,一个人面对这些了啊。 泪水划过颤抖的面颊,像是断线的珠子,无声融入少年染血的髮根。 第33章 「喂,hagi,可别死了啊。」 「我怎么捨得啊。」 小阵平临走前的叮嘱还在脑海里不断回放。 你也是啊,小阵平。 萩原研二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敛下眸中情绪。 他缓缓从座椅处站起身,朝前方走去。 金碧辉煌的酒厅下,萩原研二身穿黑色西装,桃花眼里的柔情被冰冷覆盖。路过之人自动退避,为他让开道路,露出酒会正中央、众星捧月般的金髮女人。 女人身穿纯黑的露背鱼尾礼服,羊毛披肩垂在手臂间,一头金髮未做修饰、自然垂落,几缕柔软的髮丝落在颈间,锁骨处的项鍊在暖色灯光下、被属于胜利的香槟酒液浸染后,呈现温柔的琥珀色。 耳边是柔和的酒会音乐,人们的低声交流混入其中,或许还有酒杯轻轻碰撞的声音......他却只能感受自己如雷鸣般的心跳声。 「克里斯小姐,我们可以谈谈吗?」 萩原挂上笑意,绅士地往角落里示意。 女人的眼底迅速略过一丝惊讶。 她向身旁人点点头,单手搭在萩原递来的胳膊上。 身后传来夸赞:「good boy.」 女人扬起下巴,眼尾上挑,唇角微勾,绽开蛊人的笑容。 女人温柔地靠近萩原,柔软唇瓣几乎贴在他的颈侧,长相优越的青年人则垂头笑着听她说话,看上去就像是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只有萩原知道,羊毛披肩的遮挡下,一把小刀正抵在他的腹部。如果情况稍有不对,这个女人不会手下留情。 只是现在在场的不仅有组织的人,还有不少商业大鳄,或许和她的组织也有些许联繫......所以她才没有让他血溅当场。 「是谁把我的位置告诉给你的?」 女人的手缓缓向上攀爬,像是调情般拉住他的领口随之而来的小刀也抵在了胸口,只要面前的蛇蝎美人往下一刺,他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只身一人来见组织的贝尔摩德,该说是不自量力,还是胆大包天? 萩原无所谓地低下头,开门见山:「莲失踪了。」 「什么时候?」 「前天。」 「所以,你现在是想来知道什么呢?很有胆量的警察先生。」 女人柔声细语地询问着,刀背压着胸口的力度却越来越重。 「他在哪里,你应该有头绪吧?拐骗小孩的漂亮小姐。」 萩原垂着眉眼,面上带着笑意,声音温和有礼,手下却抵上刀背,与女人的力量僵持。 「哎呀,拐骗小孩?」 女人掩面轻笑:「小孩可是自愿跟我走的呢。」 「而且,说到拐骗的话,你们才是哦。捲毛小子,和你。」 萩原没有应声。 三年前,在商店里被江崎莲救下后。面上看着安安静静的少年却不愿意让他和小阵平以外的人靠近。再加上,警官一时之间也没有查到少年的户籍或者有关信息。刚被少年救起,对少年非常有好感的萩原便主动提起把少年带回家住一段时间。 少年很怕生,但是不怕两人的亲近,甚至是依恋着两人。 最开始那段时间,他常常是要抓着两人的衣服才能睡着,一旦两人走开,他就会醒来,然后眼巴巴地跟上两人。不过尽管不愿意和两人分开,他还是不愿意离开家门。每次两人离开,他就乖乖地站在门边,看着他们离开。再在他们回家时,第一时间冲上来迎接两人。 两人就像是突然有了一个粘人的弟弟,心里有些微妙。 周末时,三人都不出门,窝在家里打游戏看电影。松田阵平时常会教他一些器械相关的知识,拖着他很晚才睡,萩原为此苦口婆心劝说多次不得结果最后忍无可忍给了两人一人一个爆栗。 直到有天他看到小阵平指着银戒说是螺丝圈,心安理得地套在了少年的手指上。他突然就有些明白了自己那点微妙的感情。 再后来,一个下雨天——天空中飘着濛濛细雨,买了章鱼小丸子、想给少年一个小惊喜的两人,在楼下的转角处,看见半身是血的少年,跨上一辆哈雷,双手搂在一个金髮女人腰间,绝尘而去。 两人追不上疾驰而去的哈雷,买来的章鱼小丸子也不知道掉在了哪个角落。 少年也像是没有听见他们的唿喊,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他们一眼。 第60页 「我的人会去找他。」 女人冷声道:「谢谢你把我家小孩的消息带来。但现在,你该走了。」 「贝尔摩德,他要死了。」 萩原研二放开手,泪光里,少年模煳的面容映在气泡上。随着气泡一个接一个消失,少年的面容也逐渐消散。 「告诉我,实验室在哪里。」 两人已经行至酒厅走廊,四下无人,锋利的刀刃在贝尔摩德的手里转向,往毫无防备的胸口刺入。 高大的男人后退几步,缓缓沿着身后的墙壁倒下,唇边渗出一抹血。 「自不量力。」 女人点了点藏在耳边的通讯器,说:「准备今晚去日本的机票。还有,找到gin。」 ———— 异国的雨夜,雨势渐弱,雨点在街灯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幽暗的小巷里,银髮男人站在某个转角处,指尖已经扣上扳机,只待猎物落入层层包裹的大网中。 「哈,那些人真以为我能把这些东西交给他吗?这个......」 银髮男人露出一丝兴奋的笑意,左手缓缓抬起,子弹已经在弹膛里蓄势待发。 「gin,是叫这个名字吧?」 不期望的声音传来。 临近的猎物自然是跑了。 银髮男人皱着眉抬头,举起枪对准声源。 只见一个身披黑色大衣的青年逆光从街巷入口走来,皮鞋在铺满雨水的小路上踩过。 子弹擦着青年的脸颊飞过,落下一道血痕。 银髮男人也借着一闪而过的火光看清了青年的脸庞。 他毫不犹豫再次扣下扳机,早有准备的青年闪身避开,单手捲起黑色大衣向面前的银髮男人丢去。 狭小的巷道里,黑色大衣如同舞台上的沉重幕布,挡住了银髮男人的视线和射程。 「莲失踪了。」 银髮男人不为所动,对着黑色大衣连开数枪,几乎把大衣射成了筛子,在破口中瞥见青年身影,子弹沿着预计的弹道穿过大衣破口,径直朝青年的胸□□去。 青年试图躲开,但仍然不幸地被子弹命中,靠着墙角跌落,一头捲毛浸润在脏污的雨水里,血液从身下漫开,融入雨水中。 「白痴。」 银髮男人将信将疑地点开许久没动的通讯器,里面声音杂乱无章,偏偏那头的蠢蛋还在不知死活地想要传递消息:「大,大哥……雪莉有……」 「啧。」 银髮男人看向倒下的捲毛青年,关节微动,枪口再次抬起。 「fbi!」 脚步声从街头传来,银髮男人按住礼帽,踩着雨水,迅速离开。 一个短髮女人和几个魁梧的男人迅速赶到捲毛青年身边。 「刚刚太冒险了!你还好吗?」 「嘶……」 捲毛青年从水里爬起来,揉了揉湿透的捲毛,摇摇头。 「你差点就被他杀死!」 「不会的。」 捲髮青年目光落在沉入雨水的黑色大衣上。 「有人会保护我。」他轻笑一声,扶着墙自己站起来,低声道:「准备回去接小孩了。」 第34章 「莲酱,来玩这个!」 阳光下,萩原拿着棉花糖,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他的背后是巨大的摩天轮,情侣在狭小的车厢里渐渐靠近,小孩快乐的鬼脸印在车厢上,白髮苍苍的夫妇双手交握......摩天轮之下,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海鸥一次又一次俯冲波涛汹涌的海水,在海浪的击打下无畏地抬起骄傲的头颅。 岸边的草地上,带着小孩出游的家庭星星点点般散落,小女孩坐在父亲结实的肩头,欢唿着展开双臂,迎接海面吹来的风。小男孩在礁石上,坐在母亲的脚边,兴奋地拍手,嘴里阿巴阿巴地唤着。 「莲!快来!」 松田阵平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拽住还在愣神的他,向前跑去。 从身后赶来的班长撞在两人身上,咧着一口白牙笑道:「带上我啊!」 「来比比谁更快吧!」 降谷零笑着迈开大步,跑到三人前头,诸伏景光紧跟其后,沖落下的三人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头的萩原喊道:「最慢的人请吃饭!」 班长当机立断放开两人,长腿一跨,冲到了两人面前。 「你们这些傢伙!」 松田阵平嘴里不满地骂骂咧咧,牵着江崎莲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拉着人不断朝前跑去。 江崎莲伸手就抓住了班长的衣领,一只手臂挂在班长肩上,笑道:「人生赢家,这顿饭必须是你的!」 「不会的。」 班长任由他挂在肩上,突然对着不远处的萩原大喊道:「喂!萩原!那边有个车很帅!」 「哪里哪里?」 闻声萩原顿时左顾右盼,落后的五人趁机超过他,站在他背后笑得东倒西歪。 「你们这些傢伙啊......」 萩原终于反应过来,无奈道:「大家想吃什么?」 「辣味咖喱!」 「迴转寿司!」 「鳗鱼套饭?」 「鲷鱼烧!」 「章鱼小丸子!」 天边骤然落下一道惊雷,海风骤变,海面上顿时捲起了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岸边袭去——礁石上的母亲和小男孩顿时摔入海里,背着女孩的父亲立刻把女孩放下,奋不顾身地朝翻涌的海浪里扑去! 第61页 可渺小的人怎与愤怒的自然抗衡? 仅是几人转头的时间,那个岸上便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女孩。 女孩茫然地站在原地,可下一个浪头已然临近,张牙舞爪的灰色风暴张开巨口,无情地向女孩冲来! 「莲!」 江崎莲没有任何犹豫,冲进了咆哮的浪花中,一手抱住岸边的路灯,一手紧紧搂住了小女孩。 明明大浪是打在了身上,心口却传来剧痛——江崎莲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根折断的树枝穿胸而过,连带着戳穿了怀里女孩的脆弱的身体。 两人之间涌出的血液染红了女孩白皙的脖颈,这应该是很痛的,女孩却张开嘴巴,疯狂大笑——像是在笑江崎莲自不量力,明知道死路一条还要往里沖。 大浪一个接一个打来,手臂逐渐发软,眼前是一片灰茫的狂风暴雨。 先是手肘脱离了路灯,只剩下五根手指苦苦支撑。可手指难以在湿透的路灯下坚持,好像落入身后的令人绝望的大海已经是註定...... 江崎莲却咬牙撑着。 怀里的女孩逐渐平静下来,在他耳边轻声问:「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死路一条,你不知道吗?」 「值得坚持吗?」 「你看,你跟我一样,我们都是孤家寡人。为什么你还要坚持呢?」 「放屁。」 看着不远处顶着狂风,迎着暴雨匆匆而来的五人,江崎莲无声的笑了。 「还有人在等着我啊。」 「滴——」 剧烈的电流贯穿胸膛,已经疲惫的心脏再次鲜活地跳动起来,在胸腔里疯狂震动——已经形成直线的心电图再次开始起伏。 手持除颤器的助手长舒一口气,疲惫的双手一抖,除颤器落在了地上。 在一旁焦灼的宫野志保险些喜极而泣,连忙擦了把眼角,期待地看向实验台上的人。 可实验台面色苍白的少年始终没有动静。 女孩眼角再次渗出泪水。 【宿主,这具身体已经彻底腐败,即使你强撑着也不会有好结果的。没有时间再待下去了。】 「莲,醒醒啊......」 【没有时间了,我们该走了。主神会生气的。】 女孩难过地趴在少年的脑袋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庞,抽噎着喊他名字。 【脱离舱已就位。倒计时,三......】 「gin已经收到消息了……vermouth也找到这里了,还有好几个人,你的警校同伴,都在等着你,你快......醒来啊。」 【不脱离。】 江崎莲睁开了双眼。 「小志保,别哭了。」 他扯着嘴角,久违地露出笑容。 「我还活着呢。」 女孩神情茫然,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般不断往下落,砸在江崎莲的脸边。 「我刚刚醒来,只能喝眼泪吗?」 江崎莲笑道。 女孩终于回过神来,擦干眼泪,「我去给你接水。」 「有什么计划吗?」 小女孩摇摇头:「vermouth让我们原地待命,他们进来接我们。」 江崎莲看着斜上方的通风口里的一双焦急的紫灰色眼睛,幽幽道:「是想说我别跟其他人跑了吧。」 「跑什么?」 实验室的门被打开,枪声和爆炸声响起,冷气也从走廊那头灌入——面容凌乱的女人持枪闯入,步步紧逼手无寸铁的两人。 「宫野,过来点。」 「又要走了?又要丢下我一个人了?」 女人双眼发红,哑着声音嘶吼。 「凭什么?凭什么你导致了这一切,害得我失去家人,害得我进入实验室,可最后,你还是有人护着?!凭什么!」 「我那么努力,得到了他身边的位置!你在组织的名头再大,说到底也只是gn的一个喽啰!为什么gin会亲自来!」 「我呢?我又一次被抛弃了?凭什么还有人站在你那边!」 女人像是在胡言乱语,身体动作却丝毫不含煳,一把扯开挡在江崎莲身前的小女孩,用力往边上丢去。 头上的通风口里,紫灰色眼睛里透着焦灼。 女人持枪的手颤动,泪水夺眶而出,唇角却扬起弧度: 「永别了,我的弟弟。」 几乎是扳机被扣动的同时,通风口盖子骤然落下,刚好和子弹相撞——两个报废品都从江崎莲面前略过,最后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金髮男人从天而降,落在江崎莲身前,一脚踢落女人手里的枪! 女人的笑容凝在脸上。 但她不愧是rum的心腹,行动力不容小觑——仅是狼狈一瞬后便立刻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的匕首直面金髮男人,趁着金髮男人侧身避开看似致命的一刀,迅速从金髮男人身边窜过,扑向手脚不便的江崎莲,锋利的刀刃刺向江崎莲的咽喉——直面危机的江崎莲却发现她的刀锋并未对准自己,而是她脚下的另一人! 「让开!志保!」 摔在地上、晕头转向的小女孩闻声顿时往后缩,甚至一脚踢开脚边除颤器,暂时挡住了女人的去路,成功等到降谷零的支援。 女人一计不成,马上掉头沖向掉落一旁的木仓,视线里却出现了一只始料未及的手。 「外面已经被包围了。」 第62页 青年捡起枪,对准女人。 「放弃吧。」 「这举枪的姿势,是那几个警校生吧。」 女人不慌不忙地站定。 「作为未来警察的你们,这么维护一个杀了父母的罪犯?」 「哦,不对,他杀了可不只是他的父母。」 女人露出亲切的笑容,理了理漂亮的银髮,笑道:「难道现在的警官都要包庇罪犯了吗?」 江崎莲皱眉,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诸伏景光——谁知这傢伙好像根本没听到女人说的话,甚至大部分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落在他从始至终没有动弹的四肢。 江崎莲:「?」 你看看你前面的那个女人吧,她好歹是个组织成员。 「砰!」 枪声在四人的惊诧中响起,被射中大腿的女人勉强撑住身体,在摇摇晃晃中手中匕首如同飞镖般掷出,准头直面江崎莲! 无法行动的江崎莲此时只能笨拙地扭动腰部,试图从实验台上落下去,避免被匕首扎中。 腰部探出实验台,江崎莲双眼一闭直接往下落去——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反而是熟悉的怀抱。 鼻尖被细碎的头髮挠得有些发痒,睁开双眼——满目温柔的金色,来者温暖的气息落在脆弱的脖颈间,像是无声的安抚。可往下看去,飞来的匕首插在来者背上,匕首没能没入身体的部分在肌肉的震颤下,不断抖动。 江崎莲鼻尖一酸。 这是什么赛级品种的大白痴啊? 身前人像是感受到他的不安,伸手裹住他的后脑勺,摁在自己的肩头。 「没事。」 外面的打斗声渐近,诸伏景光对准女人手脚连开数枪,降谷零趁乱抱着江崎莲,拉着宫野志保向外跑去。 「不准走!你们凭什么带走他!他是我的弟弟!」 女人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扶着墙一刻不愿意停下,目光锁在江崎莲的身上,在某一瞬间爆发出滔天的恨意。 第35章 白色的rx-7沿着陡峭的山路飞速驶过。 山路的一侧是石壁,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山路容纳一辆车已经是极限,可身后疾驰的机车却屡次试图冲到车子身边,和车里的人拼个鱼死网破。 宫野志保小心翼翼地抽出降谷零背后的匕首,在血液流出之际,迅速覆上一片沾满酒精的纱布。 降谷零额上汗珠滚滚落下,面上血色尽失,却还不忘遮住江崎莲的双眼,不让他看到这个场面。 诸伏景光坐在驾驶位上,视线时不时撇过后视镜,眉头微皱。 「伤口深吗?」 「不深。」 「差点捅到肾。」 宫野志保毫不留情面地拆台,盯着那团不断渗血的伤口,突然问:「那个千纸鹤,是你折的吧?」 「什么......」 「这个。」 宫野志保从衣兜中取出那团小小的千纸鹤,说:「我看莲随身携带,就带在身上了。」 降谷零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到宫野志保手中小小的千纸鹤,面上有些发热,小声道:「对,这个应该是我折的......」 江崎莲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娜塔莉小姐说可以许愿,所以我就一直带着了。」 「前面到危险路段了,大家,抓好了。」 诸伏景光勐打方向盘,转过一道几近一百八十度的弯道,不自觉放慢了速度。 现在道路两边都是陡峭的悬崖,稍有不慎,车子摔下去,四人都性命难保。 紧跟在车后的机车轰鸣着冲上前来,未带头盔的机车手眼里闪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她勐的朝车子撞去! 「枪里还有子弹吗?」 「还有。」 降谷零打开车窗,砰得打破轮胎,女人却不顾车子歪歪扭扭地危险前行,不要命地继续加速,机车车头再次撞上车屁股,rx-7的路线一歪,险些从悬崖边滑下去。 女人再次赶上来,降谷零下意识对准了她的头颅,却又避开关键部位,枪口微微向下。 「弟弟,这就是你的警察同伴吗?狠不下心的小孩子?」 女人嗤笑一声,深红的眸子灼热如火焰,机车头勐的上扬,借着惯性,又往前行驶一段后车头才重重落下——径直踏上rx-7的车尾! 跑车彻底撑不住,轮胎在边沿上一滑,径直向一旁的悬崖落去! 同时,损坏严重的机车彻底报废,轮胎爆开,直接把女人掀下了座椅,整个人摔在地上,大片大片的血从身下涌出。 车厢内,江崎莲努力用身体罩住小个头的宫野志保,身后却突然伸出两只手臂,把他牢牢锁入怀里,柔软的金髮散在眼前,血腥味覆上鼻尖。 而驾驶座的人在瞬间就完成了解开安全带的动作,整个人往后座扑去,先是把宫野志保拉入怀里,又是伸手抓住江崎莲的手臂,在江崎莲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伸手抱住三人——与降谷零形成一层屏障,把宫野志保和江崎莲护在了怀里。 惯性的作用下,人撞上了车壁,强大的冲击下,最外层的两人顿时晕了过去,可护着里面两人的手丝毫没有松开。 【糰子!念力兑换!糰子!】 可无论他在脑海中如何唿喊,也无法感知到糰子的存在。 他突然反应过来,主神的怒火是什么。 第63页 是他,是他害了他们...... 「砰!」 车子勐的撞上......一层网。 江崎莲茫然地看向车窗外。 没错,是一张网,一张很结实,很大的网,几乎笼罩了大半个悬崖。 过了一会儿,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出现在车窗外。 那人问:「还好吗?」 江崎莲眨眨眼。 「组织的知更鸟,警校的漂亮警校生?」 被长发男人抱出车外时,江崎莲还有些发懵。 这人,到底谁啊? 直到面前出现数张异国面孔,江崎莲才大概猜到这是些什么人。 「fbi?」 「很聪明的孩子。」 长发男人像是心情很好,嘴角居然有一丝上扬的弧度。 身后的fbi行动力极高,迅速把昏迷的两人拖出车子,并用起重机把车子吊起。 「你组织的这次......行动?」 「不,还有你的同伴。你的同伴都很胆大。」 「那么,fbi,你是想从中得到什么?」 江崎莲紧皱眉头,「耗费这么大周章,帮着日本警校生救下组织的知更鸟。我想,不仅仅是为了组织的线索吧。」 抱在江崎莲腰间的手宽大又温暖,在听到这句话时,手轻轻往上一碰,掌心牢牢贴住江崎莲的腰部,男人暧昧的气息落在耳畔,「那个人要来了。」 江崎莲:「......」 随着一声短促的唿声落下,身后忙碌的fbi迅速藏起来——路面上就剩下一高一矮一被抱的三人,以及一个倒在血泊里的女人。 一辆保时捷稳稳停在三人面前。 下车的银髮男人一身肃杀,身上还带着明显的血腥味,连银髮边缘也沾着血迹。 枪口直接地指向男人头颅。 「他是谁?」 银髮男人的目光落在两人紧贴的身上,冷声道。 江崎莲一时无言以对。 我其实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年龄更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我甚至怀疑他的性别! 但现在,只有一条出路了。 「我男朋友。」 宫野志保无语地闭上双眼,长发男人却露出满意的微笑。 江崎莲:「......」 第36章 「还有多久?」 江崎莲只当自己没听到,靠在真皮座椅里,暗红的眸子沉静一片。 车窗外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天边的云悠悠浮动,微凉的风拂过脸颊。 一滴水落到面上,凉凉的。 「下雨了。」 话音刚落,细密的雨点洒下,啪嗒啪嗒落到车面上。 车窗缓缓升上,外面轻快的世界被隔绝在小小的车厢外。 「那天,也是下雨呢。」 那滴凉凉的水珠沿着面颊滑落,在江崎莲绽开的唇角边停下。 「雨下得很大很大,火都浇灭了。我摔在雨里,空地上没有任何遮拦的地方,无处可逃。」 「而你,我的英雄,也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出现了。」 江崎莲轻笑道:「不过,现在想来,或许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吧。」 「组织在村里早就安排了眼线,发现我体质特殊后上报。你们又查到我的父母都不算小人物,我也还有个姐姐,或许对实验也有好处,干脆一网打尽。两个大人在村子的折磨下离开,失去庇护的两个小孩,被你们救下后,心甘情愿地成为组织的实验品,并为组织赴汤蹈火。」 江崎莲眉眼低垂,干枯的头髮如秋季残叶,从面前晃晃悠悠地落下。他像是一个旁观者般缓缓陈述着那些旧事:「后来她脱离实验,我被rum接管,身体情况急转直下。射rry紧急回国,接手实验。」 「再后来我逃了,又被vermouth抓回来,还用那两个傢伙威胁我......」 副驾驶座上的银髮男人眸色沉沉,打断他,冷漠道:「他到底是谁?」 「我男朋友啊。我说,你都管了我九年了。现在我都要成年了,你不会还要管着吧。」 「他的资料。」 「自己查去,我现在没手没脚。」江崎莲摇摇头,仗着活不了多久,在男人的雷区疯狂蹦迪。 「我们是自由恋爱,你可别来搞破坏。」 「一个乡下小子,高中学歷都没有。还不如那个死在我枪下的白痴警察。」 「你杀了谁?」 「那个不自量力的捲毛。」 江崎莲如遭雷噼,双眼盯着车窗上雨珠汇成的水流,大脑一片空白。 一辆机车突然出现在车子边上,敲了一下车窗。 车窗被降下后,机车手打开头盔罩,露出熟悉的蓝色眼眸。 「那两个小子都活得好好的。小捲毛警官在中弹后很快就被fbi带走了,那个花言巧语的男人,明明被我刺中胸膛,流了那么多血,居然还能活下来,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奇蹟呢。」 副驾驶座上的人却立刻举枪对准金髮女人。 「哎呀,gin,失去喜欢之人的可怜小猫而已,不用赶尽杀绝吧。」 「什么......喜欢?」 江崎莲在短短数秒内心情大起大落,一时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哎呀,就是,那两个人啊,都很喜欢莲啊,甚至愿意为莲付出生命。这或许是不只是喜欢,很有可能是......」 第64页 子弹准确打在女子车座上,溅开的火花擦过女人的手臂,女人只能无奈地扣上头盔罩,加速朝前驶去。 机车后拖着一具残破的身体,血迹在雨中漫开。银髮遮掩下的暗红双眼满是冰冷的麻木,可在注意到江崎莲的身影时,她还是剧烈挣扎——不过换来的只是机车手不断加速,愤怒又绝望的嘶吼被倾盆落下的大雨掩盖。 「看来,那个男人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车窗再次被升上去。 「男朋友,也不过如此。」 一直默默开车、全程充当背景板的伏特加瞥见一旁人的脸色,大着胆子颤抖着开口道:「robin,她的话不可信。」 第37章 在实验室折腾一遍全身检查后,江崎莲被带去一个普通医院,照gin的意思,是要他这里暂时好生呆着了,接着那傢伙就走了,听说还要去执行任务。 vermouth倒是留了下来,坐在他床边,很是高兴地看着他窘迫地被护士小姐擦洗身体。 「你,你别看了啊……」 江崎莲脑袋埋入枕头里,声音也闷闷的,透着点委屈。 「哎呀,robin长大了啊。」 vermouth笑着伸手碰了碰他背部,「像其他小男孩那样,有肌肉了啊。」 「什么啊,我一直都有!」 江崎莲从枕头里冒出泛红的脸颊,触碰到女子戏嚯又莫名温柔的眸光,声音软下来,小声道:「不能,不能让男的来吗?」 「男的?倒是有好几个人选,robin想要哪个呢?」 「什么好几个……」 「不过现在只有一个。」 话音刚落,一个长发男人推门而入,见着护士小姐的动作,眉头微皱。 「你男友。」 江崎莲:「……」 自己挖坑自己跳? 「小姐,我来吧。」 男人走上前,接过护士手中的帕子,清洗一遍后拧干水,干脆利落地覆上他的嵴背,轻轻擦拭。 江崎莲压着心里的紧张,扭头强装镇定道:「gin不是说把他丢在那里,让他自生自灭吗?」 「他不是经常这样,口是心非吗?」 vermouth的指尖划过江崎莲的面颊,挑开几缕散开的碎发,露出江崎莲发红的眼尾。 果然,还是一个小孩子吧。 「那几个警校生,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 江崎莲的嵴背缓缓绷紧,眉头在不知觉间皱起, 「robin很喜欢他们,对吗?」 「不过,robin没有多少时间了。要在走之前,和他们来一场盛大的告白吗?」 温热的手掌贴在面上,柔软的指头在髮根轻抚,像是母亲在哄不听话的孩子睡下。 江崎莲这才注意到,vermouth的目光里,不只有温柔,还有悲伤。 「你在伤心吗?」 「不。我在高兴。」 「亲爱的孩子,你终于可以脱离这一切了。」 病床前是一面窗子,只要微微扬起头,就能看到漂亮的蓝天,像是vermouth的眼眸。 「明天九点,毕业典礼,你想去吗?」 「生活的完美结局?」 vermouth站起身来,指尖轻点在男人肩膀上,笑道:「那就让你的小男友带你去吧。」 金髮女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手指应该还能动吧?明天可以坐遥控轮椅。早去早回。」 她又哒哒哒地走了。 「好了好了,你别擦了……」 江崎莲缩缩脖子。 「你们是怎么……把消息传递给他们两人的?你们的人在组织里?」 长发男人倾身,长发散在江崎莲的光裸的嵴背上,靠在他耳畔道:「明星的行踪不算难查,只是不好近身。至于gin那边,明星手下确实有我们的人。」 「不过,你的两个同伴,才是关键。」 男人伸手把江崎莲半抱起,翻面后放下。 「他们非常有胆量。」 「你不怕我和vermouth说吗?」 江崎莲直视男人有些冷傲的绿色双眼,不解道。 「你要和她说什么呢?小男友?」 男人扬起的唇角有些恶劣。 「你的警校生同伴,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男人一手扶着江崎莲的后背,一手端水餵到江崎莲的嘴边。 「这里面有你的男朋友吗?」 江崎莲:「咳,咳咳!」 长发男人无奈地拿起纸巾给他擦拭。 「怎么总是在我耳边说男友不男友的。」 「他们是我重要的同伴啊。」 男人的动作微顿,问:「意思就是,我确实有机会上位是吧?」 江崎莲:「……」 这傢伙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啊?天天情情爱爱的,他真的是正经fbi吗?!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这傢伙,是想借着我自己加入组织吧。」 粗糙的掌心蹭过江崎莲的额发,捋开过长的白髮,露出颜色黯淡的红色眼眸。 「我有想要寻找的真相。」 「我对你的真相不感兴趣。我只有一个条件。」 暗红的双眼一点点注入力量,瞳孔映出柔软的蓝天。 「fbi要保护他们。相应的,在我死前,请你尽管踩着我上位。」 「噗——」 第65页 「你笑什么啊你这傢伙!」 江崎莲气急败坏,明明自己在说一件很正经的事情才对啊,这人为什么这么破坏氛围啊! 长发男人一手撑在头上,笑得停不下来。 「怎么,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事情,说得这么奇怪啊……」 他像是摸小孩般揉了揉江崎莲的脑袋,把那头软毛揉得乱七八糟的,却又赶在鼓着脸的江崎莲冒火前,及时止住笑意,笑着郑重道:「尽管放心吧,小警察。」 第38章 「到这里就好,我自己进去。」 樱花树下,警校门口。 江崎莲歪着脑袋,对身后推着轮椅的男人……唔,他说他叫诸星大,不过大概率是假名吧。 「我会在外面等你。」诸星大放开轮椅把手,从包里摸出烟和打火机,掌心拢着火焰点燃菸嘴。 「希望我出来的时候,你结束了。」 诸星大看着头也不回的少年,无声笑了。 少年的白髮褪去后,一头黑髮又软又乖地搭在脑袋边,看着倒是没之前那么引人注目了,就是看着太无害了些,任谁都想不到这会是组织的人。 不过,倒是有些十七岁的样子了。 警校门口的保安显然对一个少年坐着轮椅前来很是吃惊,但还是笑着放他进去了。 诸星大倚着樱花树,静静地看向远方。 今天的阳光很好。 希望他的毕业典礼一切顺利。 ———— 接近九点,警校生们基本集中到警校大礼堂中,路上没什么人,只偶尔瞧见几个神色平常的人往礼堂的方向走,大概也是和他一样来参观毕业典礼的。 观众席在礼堂的后门附近,但是进后门需要过台阶——江崎莲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小小的两层台阶,听到礼堂里已经轮到警视总监讲话。 早知道喊诸星大进来了..... 「你也是来参观毕业典礼的吗?」 一个女声在身后响起,江崎莲回头看去——两个女生在他身后,一个留着及肩发,眉眼弯弯,一个则是短髮,模样秀丽。 「是的。」 「我们帮你搬进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这个轮椅比较重......」没等江崎莲说完,两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一人抬起轮椅一边,轻轻松松把轮椅搬上台阶。 江崎莲眨眨眼。 这个轮椅是功能型电动轮椅,注重使用者的舒适度,座椅真皮且实心,再加上电池重量,还有一个组织特别研制的自爆功能,至少也有八十公斤了吧?还不说他的体重......两个女生就这么抬上来了? 「谢谢,你们也是来参观的吗?」 「嗯,本来只是路过的。有个金髮黑皮帅哥问我们要不要来看看,我们就进来了。」及肩发的女生提起帅哥眼神放光,撞撞身边的女生兴奋道:「美和子美和子,那个男人很帅啊!」 被叫做美和子的女孩子有点无奈,扶额道:「由美你小声点,被人听到了不太好。」 晚了,已经被我听到了。 降谷这傢伙,好大的福气!两个女生感觉都对他评价不错呀。 「那个捲毛也长得不差啦,但是有点凶,看着不太好惹。」 是看着像黑方大佬吧? 阵平果然是个笨蛋,在女生面前都不知道收敛一下。 「有请毕业生代表,降谷零上台演讲!」 江崎莲赶紧抬头看去。 台上的降谷零一身蓝色的警礼服,神情肃穆,或许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啊,这傢伙以前看着可没这么正经啊。 唯一遗憾的大概是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金色脑袋上有一圈绷带,显然是带伤上场。 「果然很好看!」 由美一把拉住美和子的手,激动道。 「好好好......」 「大家好,我是鬼冢一班的降谷零。今天,我的演讲主题是去冒险吧,哪怕还稚嫩不成熟,哪怕前方诸多阻碍,也要勇往直前。为期六个月的警校训练中,我和我的髮小结识了四位非常有冒险精神的同伴......」 降谷零逐渐进入状态,演讲游刃有余,余光却不断撇向四周。 江崎莲见状,坐直了身体,在观众席上晃脑袋。 现在是黑色头髮诶,那傢伙会不会认不出来啊。江崎莲正担心着,忽然注意到降谷零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与他们在一起,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成就感。究其原因在于,我们总是在冒险,在尽自己所能,不断挑战一切看似不可攻破的困难。......」 【宿主......滋滋......回来,会......】 「我们也会有失败,也会受伤,但我们从未放弃......」 【脱离......失效了,只能......外力......】 「我们也差点失去了非常重要的同伴。在那件事情中,我们明白了,冒险不是一腔热血的莽撞,在冒险前仔细查询路线,准备行囊食粮,查探一切危险的存在性,最后全副武装去尝试,这才是有意义的冒险。」 【检测到主播拒绝脱离,我们将会採取强制措施!】 「人生是短暂的,我们应该在短暂的时间内用无限的生命不断去冒险,去尝试。同时,作为国家未来重要支柱的我们,应该承担起我们的责任,爱国敬业......」 真想和你们一起,继续冒险啊。 第66页 但是好像,真的快要结束了。 真像一场梦,一场永远不愿意醒来的梦啊。 希望你们的未来一片光明,一切顺遂,皆得所愿。 江崎莲长处一口气,身体陷入座椅里,手指艰难地摸上遥控器,调转方向,向着后门外驶去。 「你要走了吗?我们帮你抬下去吧。」 原本沉浸在帅哥演讲里的由美迅速反应过来,拉着美和子跑到他的身边。 「谢谢你们。」 两个女孩再次稳稳噹噹地把轮椅搬下去,江崎莲即便见过一遍还是觉得咂舌,开玩笑般问:「你们对警察这个职业有考虑吗?」 「美和子的爸爸以前就是警察哦。」 由美笑着揽住美和子的肩膀,大咧咧道:「这傢伙可是一直都励志成为一个像她父亲一样的警察呢。」 「啊,这样吗。美和子小姐是非常勇敢的人啊,相信美和子小姐的理想一定可以实现的。」 「那你呢?小朋友,说话这么成熟,也很厉害啊。」 「我啊,只要是和我的几个同伴一起冒险,做什么都没关系吧。」 「诶诶?」 江崎莲听到礼堂里似乎在准备散场了,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鼓掌声。 要不,还是不要和他们见面了吧?现在的样子,好奇怪。他之后说不定也还有机会回来,不过可能那时候他们就是非常成熟的大人了,这么一想,还有些莫名的期待啊。 「我先走......卧倒!」 对面的教学楼上,闪过一个刺眼又冰冷的光点。 如流星般飞来的子弹,划过警校平静的天空——江崎莲下意识拼劲全力一头撞开一旁的由美,胸口却被子弹打中,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彻底失去了重心,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哇得喷出,染上苍白的面颊。 第39章 怎么会有狙击枪?警校里怎么会有狙击枪? 被子弹击中后,大量肾上腺素从肾上传达全身,浑身血液紧绷,心脏在胸口处剧烈跳动。江崎莲竭力抬头向教学楼看去,阳光下视线受阻,再加上血液短时间内大量流失,他感到头晕目眩,只勉强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清末梨乃?不,不对,她昨天被重伤,又被vermouth关了起来,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会是谁? 不远处是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到的两个女生,由美显然吓得不轻,好几次试图站起来逃跑都因为腿软站不起来。 美和子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咬咬牙一把抓起江崎莲的手臂扛在肩上,却被一枪射中腹部,疼得单膝跪在地上,另一只手却还抓在江崎莲身上,试图把他推进轮椅后面。 他们所在的位置空旷,除了身后的礼堂,便再无遮挡物,眼小那个八十公斤的特质轮椅反而是唯一能够挡住对方的。 剧烈的痛意从胸腔处传来,凉丝丝的风灌入身体的大洞,风渗入血液,流向全身——不,是风推动了全身的血液从洞口向外涌出。 这个流速下去,他等不到救护车就会死。 他的身体本就接近衰竭,要不了几天也会自发地停下一切生命活动。是哪个傢伙,几天都等不了,这么迫不及待想要了他的命,甚至在警校都敢出手。 不过很显然,对方并没有要真的杀害其他人的意思,接下来的几发都只是描边,没有真的打在面前这个笨蛋身上。 「好像有枪声?」 「zero看到莲了?」 「他在哪里?」 「诶诶?莲酱来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礼堂里的典礼结束,里面的警校人员和观众们陆陆续续离场,几个兴奋的声音已经冒出礼堂,说话者明显是有些激动了,江崎莲甚至能想到对方扭头到处张望的模样。虽然外貌有些变化,但是五个人看到他一定都能认出来,然后一起冲上来迎接他...... 这次可不行啊。 听诸星大的描述,阵平和研二都近距离接触了组织成员,但是生命无恙,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这可不得了啊。总得在走之前,让那些动了歪脑筋的一个警告啊。 两人在轮椅的遮挡下勉强喘了口气,江崎莲靠在轮椅边,垂头看向轮椅下的电源块,偏头问美和子:「美和子小姐,可以帮我掏一下裤兜吗?」 美和子:「?」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身体有点病,裤兜里有药......」 递道嘴边的药混着血液一併吞下,血液中所有的毒素全部涌上来,在心脏处集火。 在实验中丧失的痛感突然回到体内,实在是,感觉真实啊。 江崎莲勐的咳出一大口血,黑色的血块喷出咽喉,在地上沿着血液缓缓移动。 对面的美和子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慢慢坐起来,伸手毫不在意地抹掉脸边的血迹。他一边暴力扯着轮椅下的东西,一边笑道:「美和子小姐,以后一定会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警官的,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你,你别动了,别动了......」 他胸前的血液在白色衬衣上疯狂蔓延,直接打湿了大半边的身体,整个人浑如从血水中洗过。 「别怕。」 江崎莲终于扯下了轮椅底下的东西,把带着电流的小铁盒子捏在手心里,伸手扶着轮椅把手,在美和子震惊又茫然的目光中一点点站起来。 第67页 迎面而来的光有点刺眼,江崎莲一边抬手遮掩,一边眯着眼睛思考,他有多少天没站起来了,这段时间,太憋屈了啊。 几发子弹带着些许惊慌失措,擦过江崎莲的身体,胳膊肩膀都绽开血色。 凌乱的白髮在面前落下,扫在眼尾,痒痒的。 「莲!」 转头看去,已经走到门口、勾肩搭背的五人正惊喜地看向这边,五双眼睛里倒映出同样的身影。 「嘿!这次,可要说再见啦。」 「什,什么?」 「不能和大家一起去冒险了,有点可惜啊。」 江崎莲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对几个人做了个鬼脸:「这次,把我忘掉吧。」 他满嘴的血沫,笑起来时鲜红在苍白的唇边蔓延,沿着翘起的唇下滑,和那个雨夜下脆弱的模样重合。 「莲......」 离得最近的降谷零下意识伸手,试图抓住像是下一刻就要消散在光中的青年。 「大家,要继续加油啊。」 混着血色的白色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般沖了出去,仅是几人愣神的瞬间,几声枪响夹着风消散,好像一层沉重的阴影在几人面前被强行扯开。 今天的阳光很好,洒满了校园,就像是那天,大雨后的晨光一样温暖。 可是星星点点点的血色道路,把温暖的一切撕开,如同冰冷的血色利刃,破开枷锁,却也在身上留下入骨的伤口。 江崎莲在狙击枪的压制下,仍然冲到了教学楼下,靠在墙角,紧紧抓着铁盒子,吸了口气,缓缓走入教学楼。 迎面而来的楼道阴冷而又潮湿,江崎莲却想起松田阵平那天追着猫跑下楼,被鬼冢教官破口大骂;还有一次他们几个罚扫楼道,松田阵平图方便快速,在过道上一盆水泼下去,却刚好泼在了鬼冢教官的头上;他们还在这个楼道上抓猫,萩原被一爪子挠得哇哇大叫......还有很多很多。 胸口处的血液没能癒合,一直在流血,整个楼道都被浓重的血腥味充满。 江崎莲靠着楼道墙壁,抬头望去,狙击枪木仓□□出火星,子弹飞射,擦着江崎莲的脸颊过去,射入江崎莲身后的墙壁。 明明可以射中,那人却没有下死手? 「rum那边的?」江崎莲顺手把铁盒子塞到裤子后腰上,双手举起,缓缓向上走。 「至少让我死得明白点,知道杀我的人是谁吧。」江崎莲笑着,一步步稳稳地踩在台阶上。 「就算我不杀你,你也会死。」 扛着狙击枪的人终于露面,是一张相对熟悉的脸庞。 「库拉索。」 对方不耐烦地撇开双眼,狙击枪的枪口对准江崎莲。 子弹的冲击下,江崎莲倒退几步,靠在墙边勉强站稳。血液蹭在冰冷的墙壁上,留下一道血痕。 他眼有点模煳,但还算勉强看得清路。狙击枪再次抬起的瞬间,他靠着墙壁腾地弹起,迎着枪口向上,伸手一把抓住滚烫的枪管,借着对方的力量成功跃上楼道。 「别再反抗了。」 库拉索一把甩开狙击枪,一拳锤在江崎莲的腹部,直接让他倒飞出去去,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后腰上坚硬的铁盒压上后背,嵴椎骨被压得麻木,几乎无法支撑江崎莲站起来。 「那你呢?」江崎莲扶着墙壁,慢慢移动,嘴里小心的喘气。 胸口的创伤被扩大了,痛得快让人晕厥过去,现实情况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莲!」 满是担忧的唿唤声从教学楼外传来。 「这是你的选择吗?一群笨蛋警察?」 「这说的,太不礼貌了。」 江崎莲咧着嘴,露出满是血迹的牙关,嘶哑道:「这可是,我不可多得的宝藏啊。」 八岁的他,从龙泉山被救下后,满怀希望进入实验室,进入训练场,面临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一次又一次的击打,他早就忘了自己为何活着,为何要在这条与父亲背道而驰、满是血腥和杀戮的道路上走下去,只是记得他的英雄让他待在这里。十四岁那年,他逃了,借着做任务的机会,逃了,但是没有两天就被vermouth带回去,组织为了惩罚他,再次把他送入实验室。rum实验室里的人冰冷无情,实验体在他们眼里只是某种能带来利益的物体。毫无意外的,他死了,死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中。 时空局的人说,因为他心里毫无牵挂,毫无执念,很适合像个机器人一样执行一丝不苟地执行是时空局的任务。他也是一直这么做的——不管是什么任务,接下就好,不管结局,不管过程,只管像机器人一样完成这些任务。就和在组织里时一样,麻木不仁地完成一次又一次任务。 直到回到初始世界。 他降临在十四岁逃亡的那个时间点上,因药物神志不清地在商场里游荡,然后被一个壮汉撞下商场的天台,命悬一线。 是萩原研二抓住了他,和松田阵平一起带他回家,三人蜗居在家,他过着八岁以来,难得惬意的生活,整个人身上的血腥味好像都被洗去了。不过还是和上辈子一样,vermouth很快找上来,把他带走了。 这一次,他挺过了实验,撑到了十七岁,吃下药物,进入警校组进行卧底任务,遇到了那些,像阳光一样的青年。 如果说他八岁以来的生命状态是死水,那这些青年,就是砸开死水的石块。一块又一块地砸下去,死水也被迫上岸,触碰到温暖的人间。 第68页 「所以,现在要为此丧命?」 冰冷的唿吸陡然在身侧落下,江崎莲浑身一抖,没有任何犹豫往前扑去。 面前的库拉索已经捡起狙击枪,一枪打出。 「不!」 枪声落下,江崎莲好像闻到了刺鼻的硝烟味,而身边人一身清冷的柑橘香,铺天盖地般席捲而来,把他裹得严严实实。 「回去。」 「放开!」 江崎莲拼命挣扎,如同血色的浪花,在黑色大海里不断挣扎。 背后那人不耐烦地单手制住他的腰腹,一手掏枪,枪口向下,对向楼梯上将要出现的人影。 「gin,放手。」 江崎莲垂着头颅,颤抖的手抓着铁盒子,猩红的光在手底下闪现。 男人下意识放开怀里的人,迅速后撤。 他的身后是敞开的玻璃窗,只需要一个翻身……可他忍不住,视线忍不住停留在青年身上,脱累了自己的撤退的步伐,他甚至抬起枪,试图打断青年的手,让那危险的物体离开他。 可来不及了,他只看到了青年唇瓣微张:「别动他们。」 火光从他的掌心爆开,只顷刻间火红色的火焰便如巨浪般淹没了他的身体,把他整个人笼罩进入一个旁人根本无法触碰的世界。 脆弱的人体只消片刻便化为了一具黢黑的骷髅,在烟尘和火焰中静静站着,一句话也没说。仅仅是失神的剎那,骷髅的影子化为绝望的灰烬,消散在风里,消散在扑面而来的火焰中。 终于赶来的五人,被爆炸的气流轰开,橘红色的火焰在面前如同恶魔般吞没了一切。 那条满是回忆的走廊,那满是欢声笑语的回忆,那满身是光的青年…… 绝望又恐惧的嘶吼从牙缝间渗出,火焰步步紧逼,却没有一人后退。 「这次,他还会出来的,对吧……」 「就像上次那样,像上次……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莲莲:米娜桑,马达马达干巴爹 第40章 「詹姆斯,证人保护计划尽快......」 「砰!」 爆炸声仿佛近在耳畔,某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赤井秀一大步跨出樱花树下的阴影,盎然的绿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警校上方骤然出现的大团黑云。 他瞳孔微缩,惊疑不定的双眼紧盯向上冒出的黑烟——边缘处在阳光下消失,大片的深黑像是乌黑的幕布,遮住那片本该只有蓝天白云的天空。 那个位置,是教学楼,发生了什么? 「赤井,出事了?」 大门口的保安对着对讲机大声询问情况。路边的人也不由得停下脚步,震惊地看向那团刺目的黑云。 春夏交替之时,万物温柔,风轻轻带着长发起舞,硝烟味如蛇一般缠上鼻尖,手心冒出的冷汗有点黏腻,嵌入肉的指甲在掌中留下一道红印。 不是梦。 「詹姆斯,不用了......」 赤井秀一缓缓垂下手,看着脚底下的几片樱花花瓣。 残碎的樱花花瓣深藏在阴影中,花汁流出,渗入地上的缝隙,消失不见。 就像是他一眼——深藏在阴影中,试图寻找出路,最终的结局却是被黑暗碾碎,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早知道,无论那孩子怎么说,都要陪着他进去了。 但是无论如何,他好像都逃不过这样的命运,无论旁人怎么努力,都难以解开他身上的黑色束缚。 就像是那些不要命的警校生,把他救出来,没让他死在手术台上,却又无法阻止,黑暗继续朝他逼近,他也被黑暗吞噬...... 以往的努力,好像都变得可笑了。 他再次抬头看向那片黑沉的地方。 今天的光,有点刺眼。 —————— 「不是说好了,会陪在我身边的吗?」 空荡荡的警校宿舍里,诸伏景光看着面前的礼服,伸出裹上绷带的手,抚过衣服上的烧焦处。 碳黑色覆盖了袖口的金线,像是在衣服上留下深深的伤痕,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两天前,发生了什么。 视线所及之处,都是叫嚣的火焰。 就像是那天洗衣店里一样。 爆炸太突然,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诸伏景光却在恍恍惚惚间想起,江崎莲一脚把他踹下楼梯时,嘴角绽开的笑容,像是在说——嘿,我比你快哦。紧接着他抱着头,连跨三个台阶,一头扎入那片火海中。 他当时很不时宜地想到:莲,不怕脏了吗? 莲有着洁癖,一向是不喜欢脏兮兮的。而火海里面,很脏吧,到处都是灰尘,到处都瀰漫着死亡的气息。 他好像回到了那个洗衣店,那个狭小的楼梯前。 火焰充斥楼梯,木制的台阶一踩即断,楼上的烧焦物不断掉落,淹没了那个决绝的背影。 他一直在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莲就不会陷入火海了,再快一点莲就不会受伤了,说不定龙泉山那次,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藤井伤到,说不定...... 所以他这一次比所有人都要快一步,他已经伸手触碰上楼梯扶手,甚至他都看见了莲的头髮了。那软绵绵的白色头髮,焉哒哒地垂在脸侧,血液浸透半边脸颊。而站在他身后,一手环抱着他的黑衣男子,格外显眼。 第69页 可还是来不及。 他还是比他们,更快。 仅是剎那,扑面而来的火焰,无情地吞灭了温柔的光。 周围在哔哔叭叭地燃烧着,火焰蔓上墙壁,沿着楼梯把手向他们冲来。 他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试图触碰那冰冷的火焰。 那个人,在里面。 他好想,再触碰他啊。 他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鬼冢教官赶到了,好多好多以前见过的老警官也来了,哥哥好像也来了。 消防车到了,水枪里喷出强有力的水柱,像是天上降雨,落在他的面颊上。 但是那火好像始终没有熄灭。 像是某种阴影,极端刺目的火焰,永远地覆盖在空荡荡的衣冠冢上。 第41章 「gin,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夹在指尖的香菸微不可察地颤抖着,菸灰掉落,落在满是菸头的木地板上。 金髮女人一头波浪捲髮未做打理·,凌乱地散在弯曲的嵴背上,垂在耳边的金髮一缕缕散落,遮住女人的面颊。 一滴水珠落在菸灰地上,晕开一片深灰。 「爆炸?自焚?」 女人拨开长发,单手撑在额间,发颤的五指藏于髮丝间,轻声问:「尸骨无存?」 「闭嘴!」 随着怒斥,浓烈的血腥味混入烟味——血色从男人胸口的纱布上漫开,层层渗过白色,在皮肤上翻涌。 「现在来激动什么?」 金髮女人冷笑着,目光投向角落里挣扎的银髮女人。 「你倒是会帮别人做嫁衣。」 角落里的银髮女人双手被锁在镣铐中,镣铐圈内的锯齿状锐器深陷手腕皮肉,血液顺着手臂滚滚而下。 银髮女人从一开始就疯疯癫癫地笑着,完全不復以往温柔大方的模样。 「死了,终于死了,终于死了......」 金髮女人随手捡起一旁的枪,对准女人的腹部,骤然扣下扳机。 子弹打穿了女人腹部,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可没过一会儿,伤口里的被子弹打断的血管再次联繫在一起,周围的皮肤组织也快速运作着,如蛛丝般一根根串联,蛛网不断向上覆盖,直至破损的皮肤再次紧密粘合在一处——就此,伤口癒合,甚至皮肤光滑得如同刚出生的婴儿。 「怪物。」 金髮女人拿着枪,走到银髮女人面前,哪怕知道无济于事,仍然用枪对准她的胸口。 「如果实验继续下去,他也会变成你这副模样吗?」 「怎么可能!他比不过我的,他永远也比不过我!」 两三天未曾进食或是喝水,女人声音嘶哑无比,喷出的唾沫夹杂血丝,溅在地面上化成黑水。 「他不过是我的弟弟,他不过是,我的弟弟,弟弟而已。」女人眼带猩红,眸光却又在最后变得茫然,嘴里喃喃道:「对啊,他是我的弟弟啊,我的弟弟......」 金髮女人耐心地看着她把这句话在嘴里嚼了好几遍,才提枪按在她的头颅上,说:「你又怎么确定,你所知道的就是真相?」 银髮女人的目光一点点聚焦,落在金髮女人的面上,低声道:「我问了他的,他也觉得是这样的。」 「实验所吃的药,有很严重的副作用,除了暴躁易怒,丧失记忆,还有产生幻觉。」金髮女人垂着眼眸,看向女人身上癒合的肌肤。 「他被巫师挟持,正面目睹了自己父亲的死亡。他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父亲,这样的想法在心底长期蔓延,逐渐产生了幻觉,认定是自己杀害了父亲。直到前段时间失去记忆。」 「他不会变成你这样的怪物。」 子弹从太阳穴穿过,鲜血四溅,银髮上一片狼藉,几滴黑血落在金髮女人脸侧。 一直坐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男人终于抬起头,眼底血红一片,死死盯着眸光涣散的银髮女人。 几秒后,那双眼睛再次开始转动,甚至颇为挑衅地看向面前的金髮女人。 男人提起脚边的塑胶箱子,缓步向两人走来。 金髮女人退开两步。 女人被透明液体淋湿,银髮上的血迹顺着液体滑落,哪怕憔悴却仍然漂亮的面颊被液体覆盖,狼狈得仿佛整个人从水中浸过。 多年杀手的经验终于让她意识到些许不对劲,尖叫般吼道:「你们不能杀我!我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我是唯一......」 金髮女人擦亮一根火柴,在银髮女人惊恐的尖叫中,伸手一扬——小小火苗腾得窜出一人高,一口气吞没了银髮女人,绝望的惨叫在火中时起时落,女人的面容在火中渐渐模煳,皮肉被火焰层层剥落,乌黑的骷髅逐渐显现...... 女人捋了捋头上的菸灰,站在昏暗的巷子,看着头顶的火光照亮夜空。街上的唿声打破夜晚的宁静,消防队的鸣笛声渐近,背后的保时捷扬长而去。 火光之上,夜空中的一颗星星忽隐忽现,像是急促的唿吸灯,又像是手术室里的心电图,总是起起伏伏。 —————— 一片黑暗中,江崎莲悄然睁开双眼,长吐出一口气。 眼前是相机胶捲组成的黑色天花板,相机胶捲不断移动,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一一出现。 黑白画面中的青年们站在湖边,勾肩搭背。迎面而来的风吹乱额发,眼底被夕阳浸润,漫出温柔的暖意。 第70页 总是被班长提起的女朋友娜塔莉远远站在几人身后,一手提着便当,一手抱着被烧焦的衣物,静静地看着几人背影。 被火焰灼烧身体的短短一秒,他想了很多很多。 想到六人刚刚认识时,降谷和阵平总是打闹在一处,身为幼驯染的另外两人也乐得看热闹,而他有时候会掺上一脚,无差别攻击,把他们平时欺负自己的份儿讨回来。拉架的重任就落在了班长头上。但班长也是个不嫌事儿大的,甚至会火上浇油,偷偷摸摸在一旁吃瓜。 后来六人常常翻墙跑出警校,去四周到处逛。好学生降谷零和乖孩子诸伏景光也被他们带坏了。 至于班长?他为了见女朋友翻墙是常有的事儿。 想着想着,眼前变得模煳,不断翻动的黑白画面也有些看不清楚了。 江崎莲擦擦眼尾,再次把目光集中于黑白画面上。 平静的画面陡生变故——高楼爆炸,浓浓黑烟升起,松田阵平撕心裂肺的唿喊几乎穿透画面...... 这,这个画面,是,是萩原死了? 刺耳的枪声在黑夜中响起,男人高大的身体沉沉倒下,血液漫过墙角,渗入黑暗。 捲毛警察孤身一人登上摩天轮,对着下面的人露出安抚般的笑容。下一秒,爆炸声响彻整个游乐场,大块烧焦物从摩天轮上掉落。 寸头男人倒在一片血泊中,手中闪亮的戒指被血色玷污,再也无法洗净。 金髮男人身负重伤,捂着胸口不断喘息,前来接他的人却是一个陌生的毛线帽男子...... 江崎莲勐的坐起来,慌乱地寻找控制器,一个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请009即刻到主神办公室,请009即刻到主神办公室】 已经摸到遥控器的江崎莲来不及细想,一把按下遥控器上的「enter」,紫黑色的裂缝在身下展开,如同深渊巨口般把他吞噬进一个完全漆黑的狭小空间。黑色空间里的数根软管接入身体,侵入大脑。 【主播任务已对接——假酒卧底。正在申请主神权限。】 【主神权限通过失败,且目标世界没有宿体提供,正在转接其他任务。】 【孩子,你在那个世界呆太久了,好好放松一下吧。准备一下记忆清理吧。】 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沿着脸颊缓缓流动。 一片白光闪过,温柔的绿色山谷映入眼帘,江崎莲伸手摸了一把湿漉漉的面颊。 他刚刚,在哭吗? 发生了什么? 【主播任务已对接——兽人世界的小可怜,剧情传输已准备。】 —————— 昏暗的路灯下,咸湿的海风吹起波浪金髮,斜跨在哈雷上的异国美人手里夹烟,唇边缕缕白烟蔓延。 搁在颈窝里的手机开着听筒,男子的声音传来:「射rry的实验样本丢失,如果找到了,就地解决。」 「什么样的实验样本?」 女人低垂眉眼,收敛光芒的漂亮蓝眼睛暗潮涌动。 那头的男人难得沉默半晌才应声:「是他的克隆。」 第42章 「你说,这傢伙为什么,一次都不肯见我?」 □□处理班休息的间隙,松田阵平遥望着不远处的黑烟,轻声问。 一旁的队友皆是面面相觑,只有萩原一人反应过来,摸了把汗湿的额发,笑道:「他也不愿意来看我。」 「这算不算好事?听说不愿意出现在梦里的逝者,其实是还活在某个角落里。」 松田阵平放下沉重的防护帽子,一边站起身任由其他人给他脱下防爆衣,一边笑着说:「也好,他要是到这儿来,肯定要把那身好不容易餵起来的肉消磨掉。」 对面的萩原面上的笑意一点点落下,问:「你,那个螺丝圈还带在身上吗?」 「随身带着的。」 防爆服已经被卸下一半,手和胸膛被解放出来。松田阵平伸手触碰胸口那点湿透的口袋——那里有一个圈状物凸起,缓缓道:「我觉得他还活着。」 「小阵平......」 「hagi,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松田阵平叼着烟,却没有点燃它,含煳不清地说着:「可我就是觉得他还活着。只是我们都看不见他。那个墓碑,不该是他的终点。」 萩原低头沉默着,看着脚下摸过数百遍数千遍的拆弹工具,问:「如果他现在回来了,你会怎么做?」 「先给他一拳,质问他这两年在搞些什么。」 「然后单膝下跪掏出胸口的螺丝圈?」萩原笑起来,「其实你根本捨不得下手。如果是我,倒是有可能。」 松田阵平摇摇头,不贊同道:「别开这种莫名其妙的玩笑。」 「哎呀哎呀,小阵平那么别扭干什么?」 萩原研二笑得痞气,活像个干坏事儿的大哥般一手揽过松田阵平的肩膀,湿漉漉的肩发蹭着松田阵平的耳朵,说:「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吧,看起来比谁都潇洒,心里却还是个不愿意分别的小孩呢。小阵平。」 话音落下,防爆服拉到萩原研二的脖颈,松田阵平抓起一旁的头盔扣在他的头顶,一点点检查着他身上的每一个缝隙。 「穿好,别脱。」 尽管知道里面的人听不见,他还是认真地叮嘱道。 以前的事,不能重演。 萩原举起手,弯折手指,在笨重的手套下,比了个「ok」的手势。 第71页 —————— 漆黑的大楼里,断电的电梯卡在□□楼之间,电梯门难以打开,电梯上面的情况尚不明朗,被困在电梯里的降谷零一时没有轻易行动。 电梯壁上的灯光倒是还亮着,就是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zero,你还好吗?」通讯器里响起幼驯染担忧的声音。 尽管对方看不见,降谷零还是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正准备回应,通讯频道里的第二个声音出现了:「站在原地别动,我在靠近。」 虽然早就清楚对方与他们同一战线,降谷零却还是无法忍受这个傢伙,比如说他时而轻佻的举动和话语,或是带着hiro抽菸,还是什么的...... 「做你们两该做的,我来,我离得最近。」 第三个声音忽然冒出,接着通讯器的三人顿时警觉,降谷零感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却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离谱而放弃。 离开了两年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诈尸了。 何况,还没有身体能让他诈...... 降谷零垂下短短几秒就蓄上泪花的眼眸,端着平时警觉的模样说:「我不记得组织有拍其他人出这个任务。」 那边停滞了几秒,那头的人才气喘吁吁应道:「gin那边确实没有再派人的意思。rum那边放心不下,说什么让我见见情人?」 他好像没什么戒心,两三句话就把身份和目的抖明,像是真的来支援的人。 头上传来钢板被割开的声音,降谷零顿时贴紧了身后冰冷的墙体,警惕地看着头顶那片不断震动。 通讯器凝滞片刻,沙沙声后通讯音再次传来,降谷零清楚,那是第二个通许频道,只有组织里少数几人知道的频道——属于卧底的通讯频道。 据说这个频道是两年前,某个潜入很深的卧底成员,临死前为卧底们留下的珍贵遗物,同时被留下的还有一个传输网站,定期自行维修漏洞,并能瞬时消除来访痕迹,卧底和接线员们可以通过这个网站传输重要资料,减少碰面,隐蔽身份。 「退后,不对劲。」 是赤井秀一的声音。 降谷零看着头顶上电锯一点点戳出钢板,滋滋滋冒着火花,向后方不断切割。 降谷零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在对方手持电锯这种杀伤性武器的情况下,他实在没有把握,能够仅凭一把枪在这狭小的、摇摇欲坠的空间里取胜。 他还没学会hiro三明治的做法,他还没能和上面那个长发的可恶傢伙完完全全打上一架,他的银行密码是那个人的祭日,他还有一份很重要的东西在杯户饭店的储物柜里,他..... 对方应该会边跳下来边挥舞电锯,也不排除他身上有其他武器的可能。但是跳下来时一边还有电锯应该没有机会拿出来,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先下手为强,对准对方的鼻头,致命一击! 钢板被锯开了一道口子,那人的半边脸贴着墙面,与火花隔着一线距离,从裂口中露出——那是一张相当熟悉、但也确确实实在他面前消失在火海里的脸。 降谷零大脑一片空白,手套下的掌心里冒出一层薄汗,握着枪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你是,谁?」 他面色有些发白,下意识问。 「我啊,rum派来支援的啊。」 话音刚落,钢板被割开一个直角状的口子,那人的脸在残余的灯光下晦暗不明,一双血色瞳孔却异常悚人。 「不,代号是什么?」 「代号还能是什么?那边的黑麦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我的小男友。」 降谷零瞳孔紧缩,看着那张脸一点点探出裂缝,电锯就在他的脖颈下方,燃着火星,像是催命咒般不断切割。 「哎,波本,你怎么这个表情?」 那人的嘴角咧到脸颊两边,白森森的牙齿和牙龈一起冒出,猩红的舌头不断吞吐,仿佛从深渊里爬出的索命厉鬼。 降谷零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强迫着自己镇定,理智恢復,颤抖着举起双臂,枪口对准那人的鼻头...... 「咦,我可是在救你诶。」 那人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孩般大双眼,血红色的双眼像是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兴味的目光愈发明显。 「zero,卧倒,翻滚。」 听到幼驯染的声音,降谷零想也没想,完全跟着话语走。 翻滚结束的下一秒,冒着火花的电锯哐当一声落在身边,在地板上嗡嗡颤动,血液从裂口中落下,粘稠的液体藕断丝连,像是一条断断续续的血河,悬在空中。 电梯开始隆隆运作,一点点被拉了上去,悬着的血液下落,在地上积成一滩血。 降谷零避开颤动的电锯,缓慢站起来,背靠电梯墙面,平復唿吸。 电梯在九楼处停顿,电梯门大敞,提着枪的诸伏景光紧张地站在门外,见降谷零似乎有些站不稳,伸手拉他出来。 降谷零握住幼驯染温暖的手心,这才感觉放下心来,转头看到那一滩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靠着墙面喘了几口,才在通讯频道里问道:「那是什么?」 「克隆体。」 通讯那头是赤井秀一冷冰的声音。 「上周,射rry的实验室遭闯空门,保存的实验数据丢失一部分。gin有命令,如有遇到,就地处理。」 「你之前怎么不说?」 第72页 经歷一场惊吓,降谷零满身怨气,恨不得把知情不报的傢伙拖过来痛扁一顿。 「vermouth遇到了一个,已经处理了。但现在看来,大概是量产。」 第43章 「当务之急,是任务。」 站在十楼敞开的电梯门前,对着阴森森的电梯井赤井秀一一枪崩断拖电梯的揽绳,电梯极速坠落,砰得一声砸落井底,上面趴着的尸体随着冲击力抖动一下后不再动弹。 这样处理应该没问题了。 「东西拿到手了吗?」 「拿到了。」 诸伏景光递来手帕,帮他擦去面上的汗意,关切地询问:「zero,你还好吗?」 降谷零站直,扭了扭肩膀,边走边问:「hiro看见了吗?那个人的样子。」 「看见了。」诸伏景光背着枪,跟在他的身后,轻声道:「但没人能伪装他。」 「说得也对。」 三人在楼梯口回合,迅速往负一楼赶去——通行工具都在负一楼,拿到了资料后,只要坐上车尽快离开就好。他们行动很迅速,留下的痕迹很少,就是断电时除了店问题,本该在降谷零到达九楼时才断电,行动时却提前了。 好在时间不算耽搁。 楼梯间很暗,整个楼道都只有三人轻微的唿吸声,逃生路口标识的微光绿莹莹的,折射在铁质栏杆上,低头看去,不断下降的台阶好像一个漩涡,绿色暗芒夹杂其中。 陌生的脚步声陡然响起,浓重的血腥味从下往上蔓延,其间还有沉重的喘息声——「那些人真麻烦。」 甚至是熟悉的腔调。 有了刚才的经歷,三人也有些准备。降谷零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扇门,三人钻进去,只在门缝间卡上一条缝,方便观察外面的情况。 「真是的真是的,这些事情为什么要我来啊?我不是很珍贵的实验品吗?」 那人好像在对其他人抱怨着什么,说话停停顿顿。 脚步声渐近,血腥味几乎漫过整个楼道。诸伏景光向外撇去,只见一个模煳而又熟悉的身影踩着台阶一步步进入他的视线——暗淡的绿色灯光下,隐约看见他一头白髮染血,深红色的眼眸若隐若现,甚至胸口的白衬衣上漫出大片血迹,手里的电锯没有开启,只是无聊般抚过锋利的刃...... 诸伏景光屏住了唿吸。 他清楚地知道,他对准了那人的心脏。而且从高处坠下的电梯,就算是身体素质过硬,抗住了,但是身体内部的五脏六腑根本承受不住,必然会被震碎。 那么现在,这个人,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那人还在抱怨着:「好烦哦,我不执行任务可不可以啊?」 诸伏景光屏住唿吸,静静地看着他走出视线范围,心底不由长出一口气,耳麦里却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 长短长长...... 看到了。 诸伏景光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当即向前一扑! 下一瞬,那扇门被电锯勐然刺开一个大洞,电锯锋利的刃在裂口里不断向下,像是撕纸般轻松割烂半个门! 染血的脚踹开门,顺便把电锯扯下,大摇大摆地面向神经紧绷的三人。 「哎呀,跑那么快干什么?」 「把我一枪崩了,在心虚?」 「怎么会。想见你还来不及,我的小男友。」 赤井秀一上前一步,掏出身上的枪丢给降谷零,面上露出不熟练的笑意,双手放进风衣的兜里,像是将性命都交付般面向手持电锯的人。 「餵......」 降谷零嘶哑出声,带着关心又急躁的神情,被枪遮住的手上却动作不停,悄无声息地从衣袖里摸出打火机。 「哎呀,我会害羞的。」 说着害羞,手上的电锯却没有被按下关闭,反而举起双手,兴奋地冲过来。 「这样啊。」 赤井秀一微微侧身,避开他玩闹般的一次撞击。 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腔,很难想像这人身上的伤有多重。可他却仍然能像个正常人般动作,简直就像一个怪物。 电锯再次冲来,他却好像带着点对小孩的无奈,轻声道:「别闹。」 话音未落,藏在兜里的手扬起,带着一瓶已经打开的酒液,勐的泼向面上兴奋的电锯人。 「嗯?」 身后降谷零毫不犹豫,抛出打开的打火机,扯着身后的诸伏景光迅速后退。 打火机上的火苗在触碰到酒液的瞬间暴起,沿着剩余的酒液不断往那人身上蔓延。 「好狠。」 被火焰覆盖全身的人,神情狰狞可怖,可偏偏语音语调还和他们认识的那人一模一样。 赤井秀一从怀里掏出一枚小铁盒子,往火人身上一抛。仅是顷刻,火人便在小爆炸中化成了渣子,而围在一边的三人,只是面上有些滚烫。 地上只有一片菸灰。 「zero,走吧。」 诸伏景光拍拍降谷零僵硬的肩膀,轻声道。 「那到底,算什么?人?还是怪物?」 降谷零垂下头,紧盯着眼前幼驯染的背影,问。 「如果当时继续实验下去,莲也会,变成......」 「没有如果。」 诸伏景光转过头,温柔地应声。 「我们当时把他救出来了。」 「嗯。」 —————— 第73页 【主播已进入柯南世界,请认真完成本次任务——假酒卧底日常。】 【剧情传播开始:名为工藤新一的高中生侦探意外看到了酒厂组织的交易现场。为杀人灭口,组织琴酒给他灌下组织的药物——aptx4869,工藤新一因此意外变小,在阿笠博士的建议下寄住在的毛利兰家里,借着毛利兰父亲毛利小五郎侦探事务所的便利,寻找酒厂组织的线索,以恢復原来的模样。期间,他与日本公安,fbi联手,破坏数次黑衣组织的行动......】 【本次任务:维护两年前卧底前辈留下的卧底通讯网络,加强放防护网强度。保护组织卧底人员的身份,并且要做好日本卧底警察的本职工作。同时,作为时空局成员,你要保护这个世界的主要角色,不能让整个剧情偏离走向......】 江崎莲:「......」 我是有三头六臂吗你这么使唤我? 江崎莲作为时空局直播板块的员工,工作就是在各个二次元世界穿来穿去,通过直播的方式向三次元展现他所看到或面临的二次元场景,以满足三次元的心愿来获得念力。 咳咳,这些念力对他的期末考核是非常重要的,听说念力累积年末第一能够向主神许愿。虽然他现在好像没有什么愿望,但是有备无患嘛。 就是这次的任务太不温柔了。又是酒厂成员又是警察的。 先不说卧底这个工作有多危险,光是在酒厂这么一项,就够让人要命的了。 听说从酒厂任务里脱离出来的前辈们,至少都掉了层皮。 真酒组织酒厂的top1据说是个刽子手,杀人不眨眼,谁招惹了他谁就倒了八辈子血霉。 还有个蛇蝎美人,还有个情报网广泛到恐怖境地的金皮帅哥,据说还有两个七百码也可以百发百中的狙击手…… 这样的酒厂组织,他进去真的能活过三集吗? 而且因为在柯南世界没能找到合适的宿体,他是身穿,意味着这身体可不能瞎折腾,本体毁了,他人也跟着没。对这种生死一线的任务,用本体真是,不亚于钢丝上舞蹈。 江崎莲:弱小可怜且无助。 江崎莲默默嘆气,无精打采地推开房门,却猝不及防地与全副武装的核爆警察打了照面。 核爆警察:「?????」 这怎么还有人?白髮红眼?外国人没听懂离开指令? 江崎莲:「?????」 我靠我掉人家警察家里了? 如何解释我不是坏人只是一个无助的时空局员工?! 眼见着面前人伸手过来,江崎莲下意识扭头撒腿就跑,直冲窗户,一把推开,跳上窗框,对着十一楼的高空预备—— 算了吧,命更重要。 第44章 「我......我没干坏事儿,我只是误闯的。」 被高大的防爆警官按住肩膀的江崎莲,瑟瑟发抖地转过脑袋,一脸恳切地看着防爆警官,一双深红的眼睛眨啊眨。 防爆警官见状也是无奈,但不管他是真的误闯还是真的歹徒,都得先把这个人送下去。他拿起胸上的对讲机,说:「注意注意,还有......平民没有撤离。」 跟在防爆警官后面的江崎莲仿佛一个乖巧的小鸡崽子,焉巴巴地垂着脑袋,面前的防爆警官停下了也没注意到,一头撞上对方肩膀上,底下厚实的肌肉和硬邦邦的防弹服嗑得他眼冒金星,眼角都飙出泪来。 「怎么了......」 他踮着脚,软绵绵的白毛脑袋从防爆警官身后探出,好奇的目光扫过全场,意外捕捉到与严严实实地穿着防护或扛着防爆盾的众人格格不入的傢伙——他离炸弹最近,却只穿着简单的警服,还坐在边上抽菸,一副这地儿是我家悠然自得的感觉。 江崎莲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眼熟,好像在心里预演过无数道,甚至还有解决办法紧跟着冒出来:先拆弹然后和对方吵一架! 明明不认识对方,却好像自己和那个不要命的傢伙很熟一样,干嘛要浪费口舌和他吵架,应该直接跟他打......一架? 「啊咧?」 江崎莲茫然地缩回脑袋,无措地掰着手指,翘起的白色呆毛在防爆警官的肩膀上晃啊晃。 站在江崎莲身前的警官出声问:「又是两年前一样的炸弹吗?」 「没错,和两年前基本一致。看样子是同一个人所为,不过这次倒是有意思。」 抽菸的警官语调轻佻,嘴角漫开烟雾,抬头沉声道:「还有一个炸弹安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如果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有下去的意思,他会立刻启动那个炸弹。同时他会在炸弹只有最后六秒的时候告诉我们另外一个炸弹位置。不过,我们现在......」 目光扫过严肃的全场时,突然注意到一个小小的东西——一根翘得老高的白色呆毛在黑色防弹服的背后晃晃悠悠,像是一个偷偷摸摸吃零食的小朋友,视线下移,一双胡乱抠抠的手出现在视线里。 「你后面那个......是刚刚说的平民吗?」 「是的。」 「有点像我认识的......」 话音未落,江崎莲感受到周围若有若无的窥探目光,再次探出脑袋来,一双深红的眼睛直接与那双带着惊讶、不可置信的眼睛相对。 他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半晌,直白问道:「你为什么不穿防爆服?是想死无全尸吗?」 第74页 糟了,太不礼貌了。 江崎莲连忙捂住自己在前面飞脑子使劲也追不上的嘴巴,小声抱歉:「不是那个意思......」 他努力地为自己辩解着:「我就是单纯问问,没有其他意思的。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不过你好像打算让其他人想办法先撤离,自己一个人等着那最后的六秒?」 他歪着脑袋,一双深红的眼眸澄澈干净,清楚地倒映着那个拆弹警官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像是一面照入人心的镜子,把那个傢伙牺牲自己的想法,展露无遗。 第45章 「我……」 萩原手脚僵硬,抽菸的手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摆放,停在空中,一动也不敢动。 这就是,小降谷他们所说的,克隆吗? 果然是,一模一样啊。 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对一些事情的反应……他甚至感觉自己面前的就是那个人。 分毫不差的人。 江崎莲从防爆警官背后钻出来,小跑到萩原面前,问:「这个炸弹多少斤?」 「这个……」 萩原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只手试图掩盖罪行般火速把菸头往防火袋里一丢,一只手却下意识抓住江崎莲的手腕。 「大概四五斤。」 「那差不多。」 江崎莲只当他是担心自己手多触碰炸弹,站在萩原身边,毛着腰仔细查看。 脑袋边的碎发几乎扫在萩原的鼻尖,一点软绵又温热的气息钻入鼻腔——萩原屏住了唿吸。 只是一个长得一样的人罢了,小降谷他们说下手就下手,他怎么就,怎么就那么动摇? 江崎莲一屁股坐下来,抄起一旁的螺丝钳子,一把撬掉了固定炸弹的螺丝。 「诶,你别……」 萩原看着面前的面庞,到嘴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垂下眼眸,盯着炸弹上面炸弹犯留下开着语音的手机,无声地动了动嘴皮——什么想法? ——炸了我们。 萩原看着他手底下的动作,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揉了揉久违的柔软脑袋。 江崎莲轻手轻脚地把整个炸弹抱出来,找到一个合适的空位,寻着角度认真摆放。 他一手摸着额头,双眼安静地与萩原对视,半晌,没忍住问:「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嗯,见过的。」 萩原笑眼弯弯,有些粗糙的掌心蹭过江崎莲的面颊,笑道:「两年前,死里逃生的小混蛋。」 江崎莲眨了眨眼睛,注意到他眼尾渗出的、被过长的刘海所遮掩的泪珠,低下头慢吞吞道:「虽然我之前对你很不礼貌,但我道歉了。你不能说我是小混蛋。」 「不。你就是个混蛋。」 手指擦过下颚,温热的脉搏在指尖跳动,某一瞬间心脏好像要长出翅膀,无所顾忌地向外飞出。 萩原却有些狼狈地抽回手,站起身,打开了对面的窗子,双手撑在窗框上,看向明媚的天空。 已经是冬天了,今天的天却很是明朗,金色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层,如射线般洒落。 就算真的不是同一个人……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再次露出生动的表情——不再只是墓碑上空洞的黑白照片,不再只是在模煳回忆里渐渐消散的面孔,不再是那个焰火里漆黑的骷髅笑脸…… 「还有一分钟。」 江崎莲站起身,单脚在炸弹后站定,眸光里寻找合适的轨迹。 「准备好了吗?」 萩原掏出随身的手机,拨通熟悉的电话。 「hagi!」 对面那头震耳欲聋的声音把萩原吼得一个激灵,差点想要和盘托出,看着身后像是足球运动选手般的人,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信心。 「小阵平,我遇到了一个,很久没见的人。虽然现在我也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也不管对面那头如何反应,只是沉下声音,问:「小阵平,相信我吗?或者说,你相信他吗?」 窗外的风很大,某些不知名的情绪散落在风里。 听筒那边是沉默,嘈杂的背景声音已经失序。 萩原注意到十一楼下无数警笛鸣起,红色信号灯不断闪烁,星星点点般散落的众人无一不抬头望着十一楼的境况。 萩原无声笑着挥挥手,撑起身体往回走,一步步走到炸弹边,那人的对面。 「我们不能确定炸弹到底在哪里,也赌不起普通民众的性命。所以,剩下的就就交给你了。」 对面的江崎莲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颗长得很像手榴弹的东西递给萩原。 红色倒计时进入尾声:10、9、8....... 萩原示意身前身后的人尽可能地退后,叠起的防爆盾仿佛警官们绝望的最后一搏。 「米花市中央酒店......」 余音被骤起的爆炸声吞没,爆开的黑色浓烟充斥整个十一楼,甚至冲出窗户,破碎的残片有些落入屋内地板,有些如雨般迎光向外散去,熊熊燃烧的火焰沿着四周的墙壁不断攀升。 松田阵平愣愣地站在原地,某一瞬间,强烈涌起的恐惧瞬间吞噬了他,四肢陷入沉重的冰窟中,无法对外界作出任何反应,映着十一楼的瞳孔剧烈颤抖....... 「成了,小阵平快去那边,不要拆,直接引爆,我们这边瞒不了多久!」 第75页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冰雪消融,暖流从心口涌向身体各处。松田阵平一咬牙,返回防爆车上,压着浓烈的鼻音,大声指挥道:「去米花中央酒店!」 第46章 深秋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喝了酒的松田阵平头昏脑胀,眼前一片模煳。 他靠在转角的墙上,撩起额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那头的友人依旧没有回话,对话停留在半小时前:小阵平等等我哦,我很快就回来。 「啧,hagi这傢伙……」 萩原在庆功会中途想要买包烟而离席。本来大家都以为他会很快回来,他却很久都没个动静。而在这傢伙离开后,他也在不知不觉间被灌了几杯酒,发现自己状态不对时已经是眼前模煳一片了,便寻了由头出来放风。 已是入冬,空气中的寒风灌入鼻腔,被酒灼烧过的喉管却滚烫一片,冷热交际下,大脑也有些停运。 但一整天下来,他也就只有现在拥有了些许空闲时间,抖着手点菸,在迷濛一片的烟雾中缓慢清理脑内内存。 先是凌晨zero一个电话打过来,告诉他克隆的事情。接着是调班的他忽然接到出警通知,到现场才知道是当年的炸弹犯回来了。 两年前,两个炸弹犯在轻井泽别墅区引爆炸弹,造成数名警员死伤,同时,一个炸弹犯也在逃亡途被车撞死。当时他和萩原都还因为毕业典礼上的爆炸受伤,没有任职,对这件事并没有亲身经歷,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大概。 然后是萩原说遇到了一个很像很像的人。 那个人走了,当着他们的面走的。 死去的人可能復活吗? 松田阵平不知道。 但他觉得克隆和真人站在一块儿他能认出来,不至于像zero说得那样被吓傻。 要是那傢伙现在站在自己面前,他一定要和这个乱来的傢伙好好讲讲理,下次可不能这么乱来了…… 眼前昏昏沉沉的,眼皮子止不住的打架,脑袋也一点点下落,手里夹着的烟倒是很有职业素质的稳着没掉。 「那,那你住在哪里,我可以去看看你吗……」 「啊,我暂住在酒店里.......」 街头转角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松田阵平眉头一跳,扶着墙走过转角。淡淡的柑橘香沁入心脾,把心头那点被烧酒烫出的燥热吹散。 透过缭绕的白烟,他看到了那个人,那个走了很久很久,甚至不愿意在梦里探望他的人。 他顿时站直了身体,菸头往垃圾桶里一丢,大步向前,一把推开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话的傢伙,站到那人面前。 「喂,你这傢伙,这两年……」 他想问你去哪里逍遥快活了,为什么不能回头来看看他们。 他想问你这次来了还走吗,为什么要留他们几个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守着那点空落落的记忆,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他问他为什么要丢下他们,为什么总是不辞而别,为什么…… 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觉得这是一场梦,他怕他问了,这场梦就醒了——醒来又是那个冰冷冷的衣冠冢,又是那个被烧焦痕迹覆盖的楼道,又是那个空荡的被窝,又是永远失去主人的银戒,又是…… 他想要接的人,当年没有回来——在他的眼前,化作了漫天烟尘,散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下。他甚至抓不住那残碎的躯体,那些菸灰一碰就碎了。最后只能发疯般沉默着,看着一切终归平静。 梗在喉咙里的烧酒漫上鼻尖,酸涩感遍布僵硬的面颊,眼泪夺眶而出。 张开双臂……用力抱紧失而復得的温热躯体。 「这位先生,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被紧紧抱住、甚至双脚离地的江崎莲双手悬空,从脚尖尬尴到了头顶,眨巴着一双深红的眼睛,无措地看向萩原研二。 哪知那个刚刚还在正正经经地问着住处说想要探望他的傢伙忽然从后面抱了上来,有力的双臂缠在胸前,和之前那个冒冒失失的青年叠在一处,牢牢锁住江崎莲单薄的身躯。 粗硬的捲髮蹭过下巴,在脖颈处流连,灼热的唿吸喷洒在颈窝处,带起阵阵酥麻的痒意。几滴湿意落在敏感的脖颈,像是缱绻又缠绵的亲吻,安抚着起伏紧张的血管。 脸侧边半长发和白髮交缠,又擦过眼睫。结实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在后背,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 身后人呢喃着:「抱歉,我们俩,有些喝醉了,可能没办法自己回家.......」 染上浓烈酒精味的气息在耳尖交缠,凉风颳过面颊,生理性的眼泪瀰漫眼眶。 「能收留我们吗?」 脱口而出的「不」被一只大掌盖得严严实实,江崎莲下意识闭上双眼,眼泪沿着脸颊滑落,被富有老茧的指腹擦去,柔软又干燥的某物在额间轻轻一点,含煳不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还想,亲亲你……」 潮湿的气息在颈窝上蔓延,那人带着点委屈意味的声音仍在发烫的耳畔不断迴响。 江崎莲蒙了。 第47章 【我现在去报个,驯狗班,来得及吗?】 【应该大概也许来不及了……】 心虚的白糰子窝在江崎莲头顶,看着身前身后两个人,一时无话。 第76页 不是没想过会碰面,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见面就有傢伙莽上来了。 救命啊,怎么办啊,越看宿主越像掉入狼窝的兔子啊。偏偏这只兔子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只能毫无攻击力地瞪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睛,被迫承受两人的包夹。 【怎么随便亲人的,好过分。】 干完坏事的人两眼一闭直接倒在他身上,幸好江崎莲迅速扶着墙站稳,否则身后一身酒气的傢伙也不一定撑得住两个人的体重。 【他怎么还委屈上了,被亲的是我啊。】 江崎莲捂住自己的额头,看着面前的一团炸毛,手足无措。 身后那人倒是认得到,今天早上还在拆弹现场遇到。当时他还是个黑户,经不起查探,所以趁着浓烟四起,反手把扑过来护着他的警官拍晕,迅速开熘。 忙了一天,处理了身份证明,也找了个临时住址。他想着还没吃饭,就出来转转。结果还没来得及吃呢,就被早上的警官逮住,拽着东问西问。可人家问的很礼貌,全程满脸笑容。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就由着对方在身边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总体叭叭叭得讲个不停,直到对方问起了住处,他才隐约感觉到不太对,然后……就被抱住了。 「莲酱,带我们去你住的地方,好不好。」 被菸酒浸过般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江崎莲已经无心关注为什么对方知道自己姓名这个问题,他只觉得,这两人抱得太紧了,他要喘不过气了! 这算什么个事儿啊?从早到晚他饭都没吃,本来就饿,现在感觉肚子要被压扁了。还莫名其妙被人亲了,对方还委屈,委屈的不该是他吗? 江崎莲越想越难过,眼里的积蓄的泪珠一下子涌出来,可怜地挂在脸侧,肚子也很应景地发出叫声。 「咕咕咕……」 好尴尬,有地缝吗?没有他也可以现场挖的,只要这两人把他放开他一定,他一定跑得远远的挖地缝把自己埋起来。 「莲酱,不舒服吗?」 昏在面前的青年大概是被这震天响的声音吵醒,站直身体,戳了戳江崎莲空瘪瘪的肚子。 「hagi,他是饿了。」 江崎莲:「……」 你知道就行了你干嘛说出来啊! 「莲酱,我们带你去吃东西吧。」 身后那傢伙若无其事得地松开箍着江崎莲的手臂,但脑袋还挂在江崎莲肩上,委屈自己的脖颈,也不愿挪开。 「吃什么?」 捲毛青年牵起江崎莲发凉的手,环顾四周。 「不要,不要跟你们去。」 江崎莲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里都是软乎乎的鼻音。 「我都不认识你们,我不跟你们去吃饭。」 话是这么说着,凉凉的指尖却下意识往温暖的手心里钻,紧贴着对方的皮肤,汲取热度。 「我们今天早上才共度生死诶!莲酱这么说,也太让人难过了。」 「不认识那就认识一下。我是松田阵平,二十三岁,警察。他是萩原研二,也是警察。」 松田阵平慢悠悠地牵着手,塞进自己的衣兜里,问:「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江崎莲眨着眼睛,手指向下一摸,摸到一个打火机。 「不要,我不和菸鬼吃饭。」 「我戒菸了。」 松田阵平面不改色,掏出打火机和身上的烟干净利落地往垃圾桶里一丢。 萩原研二呆滞,颤抖的手摸到胸前的烟,一时不知道该丢该藏。 江崎莲还是定在原地,一步也不动。 松田阵平摸摸江崎莲的脑袋,从兜里翻出手,两手捧起他的脸,温声问:「怎么了?肚子不饿了吗?」 「干嘛,干嘛对我那么温柔?」江崎莲垂着眼睛,不看松田阵平,还想要抽回被松田阵平塞在兜里的手,却被摁住,又像是哄小孩般被轻轻拍了两下。 「我们去吃饭吧,吃拉面可以吗?」 「哦——」 江崎莲拖着鼻音,到底是乖巧地跟着松田阵平往前走。 刚过转角,浓烈的酒气近身,松田阵平伸手挡住江崎莲,看向来人。 「诶,松田,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大家都在等着你们。」 「咦,这人有点眼熟啊。好像你们那一届的校花。松田你在搞什么……」 松田阵平抓着对方手腕给他转了个圈,强行让他背对三人。 「我们有事,下次再聚。」松田阵平下意识想抽菸,手伸到衣兜里摸到了再次试图缩回的手。 「等等,让我再看看,他真的很像……」对方还在往松田阵平身后看去。 手心里小小的手在不停地缩,松田阵平耐心耗尽,一脚踹在对方膝头,「没事就滚。」 「小阵平轻一点啦。」 萩原研二一脸愉悦地看着那傢伙跑走,伸手安抚般摸了摸江崎莲的脑袋。 「莲酱,走吧走吧。」 宽厚的胸膛裹住江崎莲的肩膀,将寒风阻在外面,江崎莲的心尖尖却拔凉拔凉的。 他怎么还拿了替身白月光剧本啊。 【糰子,这世界没得搞了。这些剧本怎么那么复杂?又是红方卧底,又是网络维修员,又是替身白月光,你们觉得我有分身术吗?】 理亏的糰子沉默半天,小声回应:【念力商场确实有分身玩偶。】 第77页 江崎莲:【……】 第48章 「戴上这个。」 垂脑袋低落的片刻,松田阵平像是变魔术般掏出一顶黑色棒球帽,扣在他的脑袋上,把那头惹眼的白髮遮得严严实实。 周围的视线暗下来,江崎莲不安地抬头张望,这才注意到附近的便利店。昏暗的玻璃面倒映出他的身影,头顶的棒球帽只顾着裹着头髮,戴得歪歪斜斜。 江崎莲抓着帽檐,掰正帽舌。几缕白髮顺势落下,身后立刻伸出一只手,要把那点白髮全部塞到了帽子里。 「我的头髮很好看,为什么不能露出来?」 江崎莲拽着萩原的手,瘪着嘴,不给他动头髮。 「最近这边有几起命案,死的人都有一个特徵。」 松田阵平拆开一根棒棒糖,塞到嘴里。 江崎莲眼巴巴地等着他说下文,他却自顾自地抿着糖不说话了。 「是什么?」 江崎莲乖巧地反握住他的手,孩子气地晃了晃。 松田阵平伸手夹住棒棒糖,浅浅的酸奶味溢出。 「他们的外表都异于国人的黑髮黑眼,有的是染髮,有的是外国人。我们推断,那个人的目标是那些外表突出的人。你又是一头白髮,又是红眼睛的。」 「还有,那个杀人犯喜欢虐杀,死的那些人都被开膛剖腹,甚至有些器官都已经分辨不出原型,我们怀疑这人或许还有异食癖.......」 江崎莲求知的目光迅速黯淡,扑到松田阵平肩上,伸手吧唧一下,快准狠地捂住松田阵平的那张嘴。 隔壁便利店店员默默捂紧了自己的绿毛。 萩原研二趁机把白髮往帽子里一塞。 柔软的柑橘香扑面而来,松田阵平淡定地环住他的肩膀,一手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一手掏出墨镜,往江崎莲脸上一挂。 「还有这个。」 大概是经常在爆破现场带着,墨镜沾上硝烟味,带着另一人的温度,透过鼻腔传来。那种像是燃烧的柴火般的味道,很温暖。 江崎莲牵着松田阵平的手,跟在他的身后,悄悄踩他的影子。 松田阵平是大笨蛋。 萩原研二今天早上还坐在炸弹边上抽菸,也是大笨蛋。 我也是大笨蛋,跟不熟的人走了那么远。 「我打得过的,不用裹那么严实。」 「我们知道莲酱很厉害,今天研二的小命都是莲酱救的呢。」 萩原研二坚持饰演醉酒到底,挂在江崎莲身上,像吸猫一样蹭啊蹭。 「你打得过是你的事,我保护你是我的事。」 松田阵平总忍不住两指夹棒棒糖,感觉自己的姿势特别傻。一直攥着的手也无论如何捂不暖和。哪怕手掌把整只手裹住了,指尖还是发凉。不熟悉的酸酸甜甜味在口腔里漫开,给烦躁又添了把火。 「还有糖吗?」 江崎莲凑到松田阵平脑袋边,黑色帽檐蹭过他的下巴,像是某只小动物用自己柔软毛髮撒娇。 又是柑橘香。 那种软绵绵、仿佛在示弱般的味道。 其实香味很淡,风一吹就散了。但没有风的时候,就无孔不入般渗入皮肤,循着血液循环流入心脏,在心底扎根,只要闻过就再也不会忘记。 明明之前没有这种味道。 「咔嚓。」 松田阵平咬碎牙关里的糖果,含着剩下的棒棒糖棍,掏出口袋里的糖,粗暴地拆开包装袋,塞到江崎莲嘴边。 「你不要那么凶嘛。」 江崎莲咬住糖果,舌尖在小棍子上一转,圆熘熘的糖整个陷入柔软的唇舌,粉红色包裹着近似透明的奶白,在眼前一晃,又消失了。 「我没有凶你,是包装袋不好拆。」 松田阵平嘴边的骂声又咽回去,叼着糖棍低下头,对着江崎莲嘴边的糖棍一碰,认真道:「干杯。」 「幼稚鬼。」江崎莲皱着鼻子。 迎面而来的浓烈菸草味像是带着侵略意图,如同一张大网与唿吸交缠,混上酸奶味,嘴里莫名生津,嘴边的糖差点滑出去。江崎莲顾不上那点异样,连忙伸手按住自己的糖果,粉色的舌尖冒出头,不舍地擦过唇边的甜味。 松田阵平搓搓耳朵尖。 穿过大街小巷,路过装潢漂亮的寿司店和咖啡店,三人最终在一家店面老式的拉面店前停下。 撩开帘子探头的女生看向几人,见到捲毛青年笑道:「来啦,今天还是一样的阎魔大王拉面吗?」 「嗯,三碗阎魔大王拉面。」松田阵平顿住,「一碗加辣。」 「呀,今天带了人来啊,是同事吗?」胖乎乎的拉面店老闆也从帘子里探出头,看向三人。 「不是。」松田阵平拉着江崎莲的手,糖果顶在上颚,悄然化开,酸甜感充盈味蕾。他脑袋一热,说:「我家的小朋友。」 第49章 拉面碗上热气氤氲,旁边两人的碗里清汤寡水,江崎莲面前的碗里却红艷艷一片。 江崎莲摘了墨镜,反扣棒球帽,一口面一口茶,鼓着腮帮子嚼啊嚼。 他们刚进店外面便开始下雨,江崎莲被一句「小朋友」羞得面颊泛红都没地方跑,只能顶着一头蒸汽,往角落里坐。 面前的茶水很快喝得见底,正想着加水,面前一个玻璃杯落下,噗嗤一声,浅黄的啤酒酒液咕咚咕咚地往玻璃杯里倒,小气泡沿着杯壁攀升,白色泡沫冒出杯口,易拉罐在玻璃杯上一碰,完美收尾。 第78页 「喝这个。」 松田阵平看着他浮着薄红的圆脸,没忍住伸手戳了戳。 「我在吃饭诶…」 「瘦了点,没好好吃饭?」 冰块在摇晃的玻璃杯里碰撞,挂壁的水珠沿着手掌滴落桌面,又聚在一处,汇成一小摊水。 一口啤酒下肚,脑袋被酒精刺激得混混沌沌,江崎莲心不在焉地拨弄碗里的面,小声道:「什么吃饭啊,有的吃就不错了...」大概是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奇怪,连忙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工作比较忙,会顾不上吃饭。」 「现在一碗面都没办法吃完了?」 松田阵平含着冰水,没再说话。 萩原研二闻言探过头来,「莲酱很久都没有好好吃饭了吗?」 「不是,没有。」江崎莲扫过面前的事物,目光落到啤酒上,当即决定甩锅,「是喝啤酒喝饱了。」 「你才喝了一口。」松田阵平放下杯子,侧头看向他。 尬住的江崎莲慌不择路,一口闷掉了玻璃杯里的啤酒,手里握着玻璃杯把柄,手肘撑在桌面上,晃了晃晕头转向的脑袋,一手抱着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像是要哭了般说着:「现在真的饱了。」 没办法啊,在兽人世界根本找不到正常人能吃的东西,他一个普通人进去,吃什么都提心弔胆的,生怕自己中毒,时间一长,肠胃自己缩小了,他也没办法啊。明明他也很想好好吃饭的啊。 「你喝那么快干什么?!」 松田阵平好气又好笑,夺过玻璃杯,扶住差点从座椅上摔下去的冒失鬼。 江崎莲面色潮红,奄奄地垂着脑袋。涌入身体的酒精很呛人,脑袋里好像都传来了水声,耳朵里鼓鼓涨涨的,像是被水泡挤着,听到的声音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们没在怪你,我们只是,只是担心你,担心你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不对的,没人关心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江崎莲迷迷煳煳地想着。 耳边的水泡好像啪得一声破了,脑袋里嗡嗡响。江崎莲茫然地张开嘴,以为脑袋里的水想从嘴里冒出来。 「蠢蛋。」 松田阵平抱起神志不清的小傢伙,把泪水不断的脸埋入自己怀里。 「这样...不舒服。」 江崎莲在松田阵平怀里蹭了蹭,睁开迷濛的双眼,望着天花板,「肚子好撑,被挤到了。」 「手伸出来,挂在我身上。」 江崎莲听话地伸手抱住松田阵平的脖子,两条腿相当自觉地挂在他的腰上,变身树袋熊,哼哼唧唧地埋在他的颈窝里,闻着他身上残余的菸酒味和拉面味道。 怀里人软绵绵的,喝了酒之后身体有些发热,柑橘香几乎覆盖了整个嗅觉神经。松田阵平愣住了,双手在空中僵持半天,才缓慢落在江崎莲的背上,托住他下落的身体。 「很配哦。」 拉面店的女服务员不知道在边上看了多久,面上的笑容带着揶揄,「我还以为松田君只会兇巴巴地跟人说走开点呢。」 松田阵平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面上有些燥热,默默把脸颊藏江崎莲的帽子后,眼睛有些发红。 脑袋不太清醒的江崎莲听见,下意识发出疑问:「都是大笨蛋,所以很配吗?」 松田阵平:「......」 谢邀。 外面的雨停了。 萩原研二伸手扣紧江崎头上的帽子,看着他好欺负的傻样,有些想笑。 很乖的小菜鸡,他们还没来得及劝酒,就把自己喝趴了。 已经很晚了,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少,路上没什么行人,松田阵平便任由江崎莲没有形象地挂在自己身上,哄小孩般拍拍他的背,或是摸摸他的脑袋,甚至一度想要唱摇篮曲,但是被萩原坚决地制止了。 一路走到两人租的公寓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墙角,察觉到来者,迅速抬头看向他们。 「今天怎么这么晚,是出什么事...」 路灯的光落在三人身上,身上挂着树袋熊的松田阵平格外显眼,萩原研二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没来得及憋回去。 江崎莲感觉到光线,不开心地往松田阵平怀里钻。但因为帽檐的阻挡,他没办法把眼睛完全遮住,只能扭来扭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松田阵平托着他往上举了举,伸手盖住他的双眼。 江崎莲乖顺地停下来,双手双脚慢慢放松,垂在松田阵平的身侧。 「你们疯了吗?!」 那人顿时快步上前,试图掀开江崎莲头上的帽子,确认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那只是个克隆体!」 松田阵平倒退两步,眉头紧锁,正打算开口解释,却被对方不留情地打断:「所以你们宁可找一个替身?」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不是,小降谷,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啊! 萩原研二看看面色难看的松田阵平,又看看面色跟副水彩画一样异彩纷呈的降谷零,一时竟感到词穷,不知从何说起。 降谷零吸了口气,似乎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却还是收敛着怒气,「我今天来,是专门来警告你们的。那些克隆体的身上,强化实验成功了。但是药物副作用非常明显,相较于人,他们更像是野兽,不仅更没有人性,还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你们常去的居酒屋附近,那个专挑显眼的上手的杀人狂,我们怀疑是克隆体有计划地犯罪!」 第79页 「你们手上这个,很有可能也沾了人命!你们今晚要干什么?要把他带回家?等着他拿着电锯杀了你们吗?!」 「走开。」 松田阵平感觉到怀里的人逐渐僵硬,好不容易暖和点的身体一点点变冷,还在他背上扒拉了几下,大概是想要站下来。 烦死了,人是回来了,等会儿被吓跑了,他还要等几个两年才能找到。 他本来就不多的耐心直接告罄,只差给降谷零一脚让他直接滚蛋。 「松田你在想什么?!」 降谷零忍无可忍,快步上前伸手抓住松田阵平的胳膊,手背上却感受到属于另外一人的体温,也看到了松田阵平如何细緻地护着怀里人,甚至用手遮着他的眼睛避免他受光...... 他突然感到了无力感。 如果不是他经歷了那么一遭,突然看到对方,肯定也会像松田这样,哪怕知道是错的人,也会想要对对方好...... 松田阵平看着他的表情从震惊转到无力最后无语,只是抽抽嘴角,甩开他的钳制,绕开他,抱着江崎莲往公寓里面走,丢他一人站在光下暗自神伤。 第50章 松田阵平一手叉腰提着浴巾,一手揉揉眉心。他看着蜷在沙发里,睡得不省人事的傢伙,没明白自己就一个洗澡的功夫,怎么人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睡了。 怎么这么没警惕心。 「睡了啊?」端来甜牛奶的萩原研二把牛奶放在一旁,弯腰捏捏他的脸,问:「不洗澡啦?」 「要…」江崎莲昏昏沉沉地在被子里打了个滚,一手裹着抱枕塞在自己怀里,两只脚却在挣扎着寻找地板。 「笨死了。」 松田阵平俯身捏住他的鼻子,手动开机。 喝蒙的江崎莲跟只掉水的旱鸭子一样扑腾,但两条手臂使不上劲儿,最后一边勉强抓着松田阵平的衣角,一边挂在了萩原的肩上。 双眼也张开一条缝,深红的眼眸含水,软乎乎的,但还在努力转动,大概是想打起精神来观察四周。 「别看了,很安全。」松田阵平于心不忍,放开捏着鼻子的手,盖在他的面上。 「不安全。」江崎莲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费力地说着:「窗子外面,有人,在爬。」 两人:「???」 萩原研二想到了什么,勾勾嘴角,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一人抱起江崎莲往浴室走,一人关掉了客厅的灯,静静坐在沙发上,等着不速之客到访。 江崎莲挂在松田阵平身上,嘴角跟挂了两个油瓶子一样往下撇,不高兴地挠了挠松田阵平的脖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怎么不信?」 洗澡后毛孔舒张,体温上升,某些地方潜藏的热度蠢蠢欲动。松田阵平钳着江崎莲的手腕,轻轻地把他放在洗手台上,与他隔开一段距离,只是手扶着他的腰,避免他坐不稳滑下去。 怂货。 浴室的灯光黄澄澄的,被笼罩的一切好像都浮着一层光晕,面前人的衬衫被他身上的残留的水珠浸湿了,身上柔软的曲线一点点暴露,凸起的两点好像都含着水光,邀请人上前。 松田阵平咽了口唾沫,又拉开一段距离,视线竭力转移到洗手台的镜子上,盯着自己凌乱成一团的捲毛,跟自己暗示着自己是个警察。 做好铺垫,松田阵平这才抬起头,看向江崎莲。 平时江崎莲比他矮了接近一个头,现在倒是比他高出一截,能垂着眼睛看他了。 「那,为什么,不去抓住那个人?」 茫然的红色眼眸里,倒映着松田阵平的轮廓,面上隐隐浮现的躁动似乎也能窥见,克制的唿吸也因为浴室里还未散去的雾气而难以掩盖。 「这里十一楼,怕吓到他,让他掉下去了。」 该死。 松田阵平捂着额头,伸手啪得关掉了灯。 骤然陷入黑暗中的江崎莲搞不清楚状况,只是伸出手向前摸索着,却不慎摸到了松田阵平的面上,手指都差点捅到鼻孔里。 松田阵平:「……」 「我有点怕,你可以开灯吗?」 像是哀求般的语气落在松田阵平耳里,他顿时浑身一颤,一手摁开灯,一手想也不想就环住了面前的人。 「别怕。」 他有些哽咽,指尖颤抖着按在江崎莲的嵴背上,慢慢抚摸着江崎莲弓起的背。 就是这个位置,那些粗大的针管一次又一次地刺入这个位置…每一次都像是要把人活生生剖开,每一次离开都带出大量血液,染红了松田阵平的眼睛。 「是不是很痛?」 他不敢用力抱住怀里的人,又害怕眼前一切忽然消散,只能双臂环着柔软的腰,几乎痉挛的手指死死按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住一个又一个深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忘记的,我……」 看似温柔的水液挤压肺部时,哪怕眼前有光,人也只能感受到混沌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被关在营养液里,折磨人的实验永无休止,感受不到任何的希望,一旦唿吸器掉落,窒息感迅速蔓延,铺天盖地的黑暗裹挟全身,绝望在温柔的水液中疯狂翻涌。然而唿救的信号只有咕噜咕噜的气泡,如果没有人注意,气泡过后就是真正的死亡…… 以前,江崎莲怕黑,松田阵平只当他是胆小,甚至在最初开口笑话过。 第80页 「对不起……」 热乎乎的液体透过衬衣,触到腹部敏感的肌肤。 江崎莲有些手足无措,被酒精侵扰的大脑难以转动,想不通明明是自己害怕,始作俑者现在却比自己还难过。他只能圈住对方颤动的脑袋,小声安慰着:「没事的,你也别怕。」 「你不要怕,我跟你讲,讲故事,好不好?」江崎莲磕磕绊绊地说着,伸手摸了摸扎人的捲毛。 松田阵平吸了吸鼻子。 有点丢人。 「我前几天,去了一个兽人世界……那里的人都长得特别高大,我站在里面跟个小虾米一样。」 白糰子绝望地看着江崎莲稀里煳涂地打开面板上的日记本,对着松田阵平讲起在兽人世界的日记。 为什么念力商场里没有解酒药啊?!!!!! 「他们也听不懂我说话,甚至对待我的态度有点像对待宠物。把我关在笼子里,不让我出去觅食,想起我的时候就往笼子里丢吃的。但是他们吃的东西很多我不能吃,所以很多时候我在饿肚子……」江崎莲忽然感觉这个故事不太好听,便往前翻了翻,迟疑着往下念: 「从上一个世界出来后莫名感觉特别疲惫,我好像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东西。糰子也不在我身边……」 白糰子:「……」 他回去一定向总部申请解酒药,至于现在,他只能装死。 江崎莲眨眨眼,感觉自己念的都不是什么好故事。 「还有吗?」 松田阵平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带着点可怜般问着。 「还有的……」 江崎莲干脆翻到了最后面。 「因为上一个任务每天都要写兽人世界的评估报告,我好像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上一个世界的体验实在不好,他们说这一次的世界是放假世界,只要完成了任务就在这个世界里随便呆着……」 白糰子:「……」 这个宿主可以不要了,真的。 底裤都自己扒干净了。 松田阵平磨磨牙尖,颤抖的双臂停止抖动,现在他只想把怀里的人嘴巴撬开,好生问问到底还藏了些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 第51章 从宿醉中醒来,江崎莲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一不小心差点滚下床铺,身后冒出一条手臂,一把捞住了他。 江崎莲挂在床沿,盯着地上看上去是被踹下来的人,脑子里一团浆煳。 视线下移,掌着腰部的手骨节分明,手掌边缘被宽大的白t恤掩盖,但隐约能看见手背上几道泛粉的伤痕,明显是癒合不久。 揽在腰上的手臂往回收,把人拖回床上,一团被子蒙住脑袋,高大温暖的身躯覆上后背,隔着薄被说:「再睡会儿。」 江崎莲懵懵地被人抱在怀里,身后某些东西隔着被子蹭他,主人却不自知,甚至用腿把他的两条腿夹住了....... 这是搞啥? 他僵硬地伸出手,扒拉开眼前的被子。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还有一张放大的俊脸。 漂亮的金色头髮,看不透的紫灰色眼睛......怎么看着那么像酒厂的那个情报贩子? 江崎莲默默拉上了被子。 一个听上去要虚脱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宿主啊,你终于醒了啊...】 【你昨晚干了些很不得了的事啊...】 【什么?我把人家衣服扒了吗?!】 虽然刚刚被被子蒙住脑袋,没有看清楚,但是他非常确定,他身后那傢伙上身没穿衣服。 【......】 白糰子的声音里充满了幽怨:【不,你没有。你只是把日记当成故事给人家读了....】 【哦,没扒衣服就好...等下,我的兽人世界观察报告?我给谁读了?给谁?】 【给你身后的流氓。】 江崎莲大脑宕机片刻,觉得自己大概是还没睡醒,两眼一闭,直接装死。 【宿主,你出来啊,你出来啊,我们好好说说这件事啊,世界原住民知道这些事儿要上报啊,要上报啊,我们怎么上报啊?】 【宿主你不要贪恋温柔乡了,作为时空局成员我们对这种糖衣炮弹应该不屑一顾!】 【宿主你快出来啊,你说说怎么办啊???】 平日里可爱乖巧的白糰子好像个怨妇,在江崎莲耳边叨叨叨得念,大有唐僧念紧箍咒的势头。 江崎莲一把掀开被子,正想着和白糰子理论,面前的被子却挂在了一人头上,对面顿时传来了怒喝:「我就知道你这傢伙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只手破空抓来,眼看着就要掐在江崎莲脖颈上,对面却闷哼一声,手僵硬地停在空中,指尖都在倔强地抖。 江崎莲从被子下面悄悄探头看去,只见两条手臂正缠在对面的大腿上,还有一只脚,也正好踩在了对方腰上。 「zero,你观察了一晚上,还没有结果吗?」 「目前只能说明,他暂时是无害的。」 对面的降谷零扯下脸上的被子,盯着一脸懵的江崎莲,放出豪言:「我一定会抓到证据的!」 「zero你是小孩子吗?!」 松田阵平忍无可忍,用被子团吧团吧裹好江崎莲,翻身爬起来,推着降谷零往外走。 「小降谷观察一夜也很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萩原朝着对方挥挥手,正要转过头来和江崎莲说话,一个雪白的枕头忽然从天而降,遮住了他的视线。床上的人借着这点空档,迅速抓起一旁不合尺码的裤子跑到窗边,试图打开窗子—— 第81页 咦,打不开? 咦?窗子上锁了? 钥匙呢? 松田阵平悠哉悠哉地转回房间,看见站在窗边的抓着裤子的江崎莲,尽管知道时间不对,喉头还是上下滑动了一下。 昨晚给人擦洗身体的时候,全程抬头不敢细看,一做完清洗工作就把人往床上一放,衣服一套,被子一裹,也不管降谷零还坐着监视,借着昏沉的酒劲迅速倒下睡觉。现在倒好,这傢伙直接晃着两条腿就从被窝里爬出来,站在窗边全身笼着一层晨光,白毛脑袋像是棉花糖,软乎乎的...... 「吃完就熘?」 他倚着墙角,看着人在原地炸毛,一头白髮被胡乱地揉搓着,最终自暴自弃般地蹲在角落里,脑袋埋在膝盖里,自闭了。 「现在来害羞什么?」松田阵平蹲在他的对面,揪着后衣领让他抬头。 「吃完就要赖帐了?就要不认人了?就要跑了?要跑哪里?带我一个?」 一连串的问号砸下来,直接给江崎莲打得更懵了,简直找不到东南西北,光熘熘的脚趾抓地,脚板心蹭着地板,顶着地板砖,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这样,你这样是非法,非法囚禁……」 声音越来越小,好不容易抬起的头也再次窝到膝盖里,毛绒绒的白髮警惕的支楞着,翘起的呆毛晃晃悠悠。 松田阵平把他捞起来放到床边,薅了几下白毛,旁边萩原递来皮筋,他就顺手把过长的白毛刘海扎成一个小揪揪。 江崎莲蜷着脚尖,惴惴不安地看着他。 他来这个世界总觉得心虚,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儿一样,和他们说话也气短一截,甚至任由着他们做着有些过界的行为。 还有任务啊任务啊……他不是真的来度假的啊。现在都还没和酒厂的人联繫上,任务开不了,直播间也开不了,他得猴年马月才能做完任务啊? 等下,那个酒厂的情报贩子,为什么和警察认识,还感觉很熟?! 「就算我把窗子给你打开了,你从这儿爬下去。刚刚那个傢伙,他就住在我们家楼下。他要是看你爬墙上,他能跟着你上墙把你逮下来。」 酒厂员工怎么还住警察楼下啊?合着跟他成分一致? 「再说了,我又不是真的不让你出去,你把我带上就行。」松田阵平揉了揉江崎莲的脑袋,对自己第一次扎啾啾的杰作很是满意。 你一个警察,我带着你去找酒厂的人……你觉得这河狸吗? 不管了,先出去再说吧。总有机会甩掉这个傢伙的。他现在的心虚可能只是因为人生地不熟,出去转转,说不定就好了。一个酒厂卧底住在警察家里也不像话啊。 但是其实,抛开替身文学不说……对方真的对他很好。 不知道那一届的校花长什么样子的,有点想看。 【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在两年前的毕业典礼上,他自爆了。】 【自,自爆?】 【对,自己傻了吧唧地自爆。现在还能在墓园里找到他的衣冠冢】 【他是为啥啊?都要毕业了,这个时候自爆好亏哦】 【他的真实身份是酒厂实验体。当时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人为了救他,去找了酒厂的人,被酒厂盯上,一旦他死两人也不能活。自爆更像是警告,警告那些藏在暗处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自爆人都没了,炸个烟花当警告?】 【不,他做了身体再生实验。但是当时实验结果还没出,不过实验在他姐姐身上很顺利。那场爆炸不一定会要他的命,反而更像是对外宣告,我藏起来了。毕竟真的自爆死掉这种事,在酒厂更像是个笑话。】 【那他,他现在……】 【奇蹟没出现,死得很彻底,尸骨无存。不过那两个警察,确实到现在也没人敢找麻烦。】 「两个蛋,一个溏心一个实的。」松田阵平对着厨房那边说。 萩原研二去做早饭了,松田阵平还对着江崎莲的一头白毛玩得开心,已经扎了好几个啾啾,江崎莲的脑袋都变成了小刺猬。 【他们,很喜欢他吗?】 【我无法感知到人类的情绪。但是他们每周都会去看他,哪怕墓碑下并没有尸体。】 江崎莲弓着脚背,脚尖不自在蹭在床板边。 松田阵平的脚就在他的脚丫下面,再往下一点,就能感受到热腾腾的皮肤。 昨晚他坐在洗手台上,把自己的身份都倒豆子一样倒干净后就昏睡了过去。但今天醒来身上并没有感到黏腻,应该是松田阵平有给他擦过身体。 还有昨晚的拉面,很好吃。啤酒也很好喝,糖也很甜…… 他好像在占一个死人的便宜。 第52章 凉丝丝的秋风颳过面颊,败落的黄叶擦过鼻尖,喷洒的唿吸在冷空气中化为白烟, 「我像个通缉犯一样,见不得光。」 江崎莲抓了抓头顶的黑色假髮,藏在围巾里的脸鼓起,面上的墨镜被顶了顶,滑下半截,漂亮的深红眼睛悄悄露出,试探地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握住他不安分的手,抚平被他抓翘的假髮,顺便握着手塞入自己的衣兜里。 「过段时间就好了。」 江崎莲下意识抬头,看向四周。 早高峰快结束了,来来往往的人减少,街道上逐渐平静。 第82页 萩原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沉稳的男士香水在身侧蔓延。他提着蛋糕店的盒子,盒子带着一层透明的膜,里面q弹的布丁顺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不远处是昨晚路过的便利店,一辆越野车停在门口,便利店店员看着挡路的越野车,脑袋上冒出一个十字。 他的头髮有些凌乱,眼底下的黑眼圈沉沉一层,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等会儿去商场看看吗?还是说去吃饭?」萩原研二提着蛋糕盒子挂在身后,下巴挨着江崎莲脑袋,笑嘻嘻地问着。 越野车后冒出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人,瞥见三人明显提高步速,大步向前,与萩原研二擦肩而过。 萩原研二莫名地被撞了一下,正要转头看去却发现手里的蛋糕盒子不见了。 「嗯?」 「那位先生,你拿了我的蛋糕诶。」 萩原研二放下挂在江崎莲身上的手臂,转身拉住那个人。 那个人不紧不慢地站定,压着帽檐转头,藏在帽檐下的嘴角微微翘起,忽然扭头看向江崎莲的方向。 「顶着那个人的名头,享受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吗?」 江崎莲愣了愣,转头间风灌入耳朵,卷着某种不和谐的声音钻入脑内。 很小,但是很有规律。 心脏好像不自觉地攥紧了,跟着那个声音跳动。 江崎莲摘下了墨镜。 转头看去,顶着绿色头髮的店员正在门口和越野车的夹缝间艰难前行,两条腿和上半身都已经挤出夹缝,只剩下半截腰还挂在车子之间。 「不要动!」 墨镜往松田阵平怀里一丢,江崎莲奋力向店员扑去,眼底却爬上一层猩红,湿热的液体溅落脸颊。而已经被拦腰截断的人却还向江崎莲伸手,一头张扬的绿色头髮被染上血红…… 萩原研二面前的人咧开嘴角,趁萩原研二转头看向扭头就跑。 一旁松田阵平反应过来立刻朝着江崎莲跑去,萩原研二咬咬牙转身追上身后那人,一把将他扑倒在地。 「砰!」 巨响骤然炸开,萩原研二顿住,僵硬地扭头望去,只看见越野车的车头在熊熊燃烧。而倒在越野车旁的人生死未卜,假髮被爆炸的冲击甩出老远,驼色围巾上隐约能看见深色痕迹。 不远处墨镜碎片散了一地,倒下的人挣扎着起身,却连着尝试几次都没能成功,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萩原研二当即顾不上其他,放开身下的人就要向那边跑去。身侧却一道白光闪过,躲开的下一瞬,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入腹部! 「唉,这么关心一个冒牌货。」 匕首不断向下压去,帽檐下的面容带着熟悉的弧度,迫近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咬紧牙关,踢向对方腹部,趁机挣脱束缚,再次用关节勐击对方腹部,暂时借着体重压制对方。 随着激烈的动作起伏,腹部的匕首一点点松动,血液浸透了衬衣,萩原额上滴下一颗冷汗,咽了口唾沫,浓烈的铁锈味涌上喉头。 「咳,咳。」他艰难地撇过余光——倒在越野车旁的人已经撑起上半身,吃力地试图离开越野车旁。 「冒牌货而已。」 一块硬物被丢在萩原研二的脸上,又落在了地上。 车头的火焰勐的窜出,疯魔般向毫无防备的背影袭去! 「混蛋!」 萩原研二一拳揍在对方脸上,眼里充血,见他顶着那张熟悉的脸笑得猖狂,忍无可忍又是几拳下去直至把人打到昏厥,这才扶着腹部爬起来,撑着膝盖试图走向江崎莲。 灼浪在江崎莲身后张牙舞爪,苍白的面孔在刺目橙红下恍若透明,深红的瞳孔晦暗不明,疲惫的身体跌跌撞撞,眼看着就要被吞没——旁边却陡然蹿出一个不算矫健的身影,抱住江崎莲就地一滚,堪堪避开火焰的灼烧。 萩原研二身体顿时一松,沉沉落地。 第53章 「死路一条,你不知道吗?」 「值得坚持吗?」 狂风裹挟着雨点,砸得生疼。 江崎莲眼前被血色模煳,只隐约摸到什么东西横在腰间,好像是一条手臂,结实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值,值得。」 雨势渐弱,耳边轰隆的声响一点点褪去,面前小女孩的脸庞也消失在一片水光中。 「还有人在等,在等我。」 江崎莲感到胸腔处响起一阵急促的咚咚声,眼前模模煳煳地感觉到橙红的光芒,口中的腥味有些呛人。 「松田,松田,醒醒。」江崎莲缓慢地爬出松田阵平的怀抱,扶着他的胳膊摇晃。 跪在地上的双膝上一片脏乱的血红,蹭着地面向前移动,挤到松田阵平身体下,撑着他的身体,艰难地把人托入怀里,护着鲜血淋漓的后背,拖着人远离燃烧物。 越野车已经彻底被火焰吞没,挂在车头的残躯只剩一片乌黑,抬头看去,四周都是散乱的烟尘,刺目的火星迸溅,蓝天变成一片灰濛。 身后是倒在血泊中的萩原研二,再往前一步,是之前带着棒球帽的男人。 江崎莲吃力地掏出萩原研二身上的手机,拨通急救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对面那头的接线员声音温和,不急不缓。 江崎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沉重的双手挂在膝头,喘着气和接线员描述。 第83页 「在便利店的旁边,四个人。有一个,已经死了。两个重伤,一个情况不明,麻烦快一点。」 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紧紧裹住萩原研二的腹部,避免血液的大量流出。 心里的急躁被压下些许,逐渐恢復清明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男人。 他的棒球帽被打落,面上鼻青脸肿,鲜血横流,几乎看不出原样,可那柔和的眉眼轮廓,挺翘的鼻峰,甚至是铺散在地的白髮…… 那是他的脸。 好不容易压下的心悸再次出现,胸腔里的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江崎莲来不及思考太多,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头钻入一旁的树丛中,把身上深色的衣服抖开裹住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外面。 燃烧还在继续,越野车砰砰砰得炸开,黑色碎片到处四溅,只差几步就落在松田阵平的身上。 江崎莲心里一紧,想着再钻出去拖远一点,鸣笛声却响起并渐近。 腿麻了,撑起来的时候还在打颤,走起来像是踩在空中,找不到实处。 江崎莲狼狈地推开面前的杂草,面上湿润一片,胸口好像也很疼,但没时间检查了,他只能不断地向前爬去,看着面上的液体砸在泥里,渗入土地。 钻出草丛,是不起眼的小路。早高峰已经结束,路上几乎没有人,只有闪着红星的监控在转动。 江崎莲听着身后的鸣笛声越来越近,头也不敢回,只能沿着狭窄的小路,贴着墙角,不断向前跑去。 小路好像永无尽头,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光却无论如何也落不到身上,眼前的路像条扭曲的虫子般蠕动着,身后的鸣笛已经消失,窒息感却涌上大脑,紧紧压迫着神经。 江崎莲停了下来,颤抖的指尖扶上墙壁,心中的惶惶找不着北。 思绪乱成一团。 全然陌生的女孩,熟悉至极的眉眼,还有杂乱的话语声,组成数张断断续续的画面,像是在讲故事,又像是在做剧情传输般一股脑塞到他的脑子里。 很多陌生的面孔,却也有熟悉的面孔。 「哎呀,又被我碰到了吗?」 一个声音在寂静一片的小路里响起。 「真是有意思。」 一道火光骤然窜出,江崎莲慌乱得连连后退,惊恐交加的眸子终于看向来人。 是一个女人。 「嗯?害怕火焰吗?」 「也难怪啊,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彻底离开。」 「算上你,应该是倒数第二个吧。」 江崎莲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看到火光便想逃跑,身体却不堪重负般一软,腿上也传来一阵刺痛。 是枪击。 江崎莲痛得无法唿吸,倚着墙,蜷着腿,紧张地看着女人。 她好像认识他,不,不是,是他这张脸。 会不会是之前那个男人? 要真为了张脸死了,简直比窦娥还冤。 「你看上去,倒是挺像的。」一只手突然抚上江崎莲的面颊,拨开杂乱的头髮,抹去脸上的血痕。 「甚至害怕的时候,也一模一样。」 【接触黑方目标,达成任务条件,直播间已开启,系统功能解禁,念力商场开启。】 白糰子趴在江崎莲的头顶,柔柔的光展开。 胸口还是闷闷地痛着,但四肢失去了疼痛的制衡。 江崎莲当即一手按住女人的枪口,一手抓住女人搭在他脸边的手,用力一扯。 女人猝不及防,却很快稳住了身形,反而手上一拉,让他失了平衡,被她压在地上,脑袋着地,脑内都是强烈的嗡鸣。 江崎莲头晕脑胀,眼前也时明时暗,疲惫感席捲全身。他看着眼前好似陌生又好似熟悉的女人,哑着声音说:「vermouth……放开我。」 身上的压制并没有松动的意思,江崎莲也没了对峙的精力,在女人的注视下,失去了知觉。 第54章 沉郁的夜色中,爆射的火星如流星般向下俯冲,隔着八百码的距离,准确无误地进入目标身体。 高倍镜里,目标连挣扎都不曾有,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洒下的酒液染湿地毯,周围人的脚在短暂停滞后连连后退。 赤井秀一把枪背在肩上,大步朝着出口走去。 任务很简单,只要隔着安全距离射杀成功就行。 沿着楼道往下走,赤井秀一想起某个人,眉间微动,伸手摸到口袋里的手机,点开屏幕。 屏保是黑髮少年的睡颜。他也忘记了是什么时候拍的,只是觉得好看,顺手拍下。接着就为了男友人设,把这张照片换成了屏保。一换就是两年。 而那个看着满是破绽的男友人设,也在一点点被填充,助力他更快成为组织代号成员。 手机屏幕上亮出一道通话,屏幕变暗,黑髮少年的面孔有些模煳。 「vermouth,什么事?」 对面那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愉悦,甚至是心情很好,「我捡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东西。」 「小东西?」 听到小东西,心里的弦被轻轻拨动,一张熟悉的脸在脑海中缓缓浮现,还有对方比自己小上一圈的手、能被一只手掌摁住的腰肢…… 赤井秀一揉揉眉心,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来见见,你会喜欢的。」 揉着眉心的手还没有放下去,赤井秀一又揉了揉,一丝倦怠被扼在眉间。 第84页 「我的任务……」 「接下来的任务,都是照顾这个小东西。」 vermouth在那头笑着,「gin那边不用管。」 「好。」 他突然有些期待了,一个vermouth很感兴趣,gin知道也不会有问题的小东西。 ————— 「放开我,放开……我。」颤抖的声音从牙缝间渗出,苍白的面颊染上无助的红晕,不,他整个人都在泛着粉红,像是一块可怜的流心糕点,被戳开了冷硬的壳子,内里柔软的夹心毫无保留地流出。 他的双眼被纯黑的布料覆盖,完全阻隔了外面的光线。双手双脚被捆住,无法扯下面上的黑布。整个人处在黑暗中,恐惧和焦躁不断攀升,最后拼命蜷缩身体,触碰着自己的身体寻求安全感。 「很像。」 隔离室的玻璃外,vermouth手中的烟没有点着,只是夹在指尖,目光游离,像是在看着隔离室内的人,又像是在看其他的事物。 「你觉得,是他吗?robin的小男友。」 一旁的赤井秀一颇感头大。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他不相信死而復生这种事情。 何况,真的要认人,也不该是他来认。应该找现在空闲的那两个傢伙,或者是警局的那三个傢伙。他们和他相处的时间可比他这个小男友和他相处的时间长。 「我相信牛顿。」 他丢下这句话,扶着肩上的枪,转头要走。 「带他回去。」 vermouth转身,嵴背靠在玻璃面上,面上的笑意散去,一双碧眼恍若深潭,无法看透内里想法。 几天的连轴转下,赤井秀一实在不想和这个女人过多牵扯,左右不过是解决一个克隆体的事情,没必要和这麻烦女人纠缠太久。 「怎么带?」 「抱回去。」 「……」 怀里的人被摘下布条,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法聚焦,也摸不清楚方向。他只是本能地循着热源伸手,两条手臂无助地伸出,竭尽所能地环住赤井秀一的肩头。 这个克隆体在示弱。 和他一点都不像。他所知道的robin更像是个无坚不摧的战士,面对黑暗也不曾露怯,反而勇敢地奔赴属于自己的命运。 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个胆小的鸵鸟,把脑袋自欺欺人地缩在温暖处,不愿面向黑暗。 「他会逃,看好他。」 不,如果逃了,刚好直接处理,还更轻松。 「我会来看他,别让他受伤。」 「……」 赤井秀一一走,vermouth迅速打开监控,清除曾经有人来过的证据。 如果被boss知道,robin毫髮无伤地回来了…… vermouth咬紧了菸头,深吸一口尼古丁的气息,让自己平静下去。 底下的人不知道,但是上头的几人非常清楚,robin确确实实是死了,gin看得很清楚,她用望远镜也看得很清楚。还有一个库拉索,一个属于rum那方的人,反而解除了他们隐瞒的嫌疑。 他们对两个爆破警察不算网开一面,只是懒得理会不要命的笨蛋。何况爆破处本就是生死一念的事情,很少有熬到寿终正寝的警官。越是优秀的爆破处警官死得越快。不需要他们出手,这两个人就会玩死自己。 如果现在让boss知道了,robin回来了。 robin死前龙泉山的行动中犹豫不决,已经引起了boss的不满。还有自爆这样像是叛逆般的行为,更是让boss对他彻底失望。 robin克隆体的再生实验在rum实验室成功,已经在各个实验室里引起了撼动,连带着rum实验室虽然窃取了射rry的资料,却也没有受到处罚。 如果robin再次回到实验室,她无法保证能让robin进入射rry的实验室。 到时候会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会失去控制。 vermouth没再往下想,丢下还剩一半的菸嘴,沉默地向外走去。 第55章 江崎莲缩在沙发的角落里,脑袋垂在胸前,无精打采的。 客厅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子,落入屋内。地面像是落了一层白霜,柔软又清冷。江崎莲的脚尖悄悄擦过那片淡光,看着脚底形成一片阴影,背靠厚实沙发,心底无端升起一种安心的感觉。 能够看到光,但是又能藏在黑暗里的感觉很好。 「今天回来得很晚啊。」 浴室的门开了,浮动的大片白气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缓缓走出。他赤着上本身,下面似乎只是简单地套着一条短裤,头顶浴巾,不断擦拭。 浴室在客厅的斜前方,江崎莲只要抬头就能看到那边的情况。同样的,对方也能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只是江崎莲缩在了阴影里,对方并不能看清楚。 「好像买错沐浴露了。」 带水的拖鞋在地板上擦过,脚步逐渐向江崎莲靠近,连带着一股温柔又湿润的热气涌上来。 江崎莲默默抽回脚丫,脚尖悬在沙发边沿,膝盖抵着下巴,努力把自己的样貌藏住。 「他还没回来吗?我记得他今天是没有任务。」 别靠近了。 江崎莲扣着指甲,脑袋里乱乱的,对身边的一切都感到不安。 来到柯南世界的第二天,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在面前惨死,看着对他很好的两个警察受伤……还被模样漂亮的女人压在身下甚至是绑起来,甚至主动贴近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 第85页 一切都乱套了。 唯一好点的就是现在任务进度条开启了,好像也莫名其妙地混入了黑方的地盘。 身后的人悄无声息地靠近,江崎莲只隐约闻到一点沐浴露的柔软香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条湿润的浴巾兜头落下,一股脑地摁在他的面上!对方力气之大,几乎是要把浴巾塞到他的脑袋里! 唿吸被沾水的浴巾压制,眼前的明暗交加,隐约窥见对方狠厉的神情, 他是真的想要弄死自己。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反而唤回了江崎莲的理智。还有些软绵的手如同抚摸情人般轻轻搭在对方腕间,能清晰地感受到青筋暴起,潜藏在皮肤下的血管跳动急促有力,轻轻一按,就感到血管几乎紧张到要蹦开的境地。 江崎莲想不通对方的敌意,但对方已经到这样的状态了,你死我活好像才能结束这样毫无意义的斗争。 夹在指尖的刀片冒出头,薄如纸片的刀尖抵在紧绷的血管之上。 对方几乎没有设防,注意力似乎完全集中到了他的脸上。 他这么扎下去,不出意外,刀片会割开对方腕间的血管,内里的筋脉也会被轻松破开,失去提拿重物的能力——基本废了。一个被挑断手筋的人,倒是很期待黑方的人会怎么看。 心脏在窒息感下紧张地跳动,指尖蠢蠢欲动,眼前的浴巾却被掀下一角,对方的双眼出现在眼前。 明明被掐住、濒临死地的人是江崎莲,那双眼睛却难过得要命,泪水在发红的眼眶里摇摇欲坠,眼球里的血丝逐渐蔓延...... 平稳刺入皮肤的刀尖忽然抖了一下,被破开的血管涌出大量鲜血,一心只有掐死对方的人痛得缩了一下,却仍然没有放弃手里的动作,甚至下手更加兇狠,堵住嘴巴和鼻子的浴巾越发沉重,肺部的空气好像都被浴巾吸干了。 江崎莲眼白几乎都要翻出来,手离开了手腕,但不再收力,奋力向上挥出,带着血腥味的刀锋擦着对方喉结飞过。 对方察觉到危险,不得不放开手上的动作,侧身躲过锋刃,正要伸手制住江崎莲的手腕,身后却陡然被人拍了一下。 「收手吧。」 不知在暗处藏了多久的人终于现身,挪着步子,走到江崎莲身侧,那人的身前。 「如果他要杀你,刚刚刮着脖子那一下,已经成功了。」 江崎莲扯开浴巾,捂着呕吐感顿生的脖颈,喘了口气,慢慢从沙发上爬下来,光脚站在地上,指尖鲜血淋漓。 他半个身体踏入了光中,冷冰冰的月光洒在身上,面上却仍隐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为什么不处理掉?」 大概是感觉自己的语气不善,顿了顿,说:「克隆体带到这里不好。」 江崎莲很想反驳说自己不是克隆体,他就一时空局员工,哪来那么复杂的身份。但是被阻塞过后的喉咙还在发痛。腿上的伤口在站起来的时候应该裂了,疼得站不稳,他只能把身体重心倒向另一侧。 「vermouth要求的。」 没有人再说话,江崎莲垂着头,虽然他看不到对方,但那个人应该在瞪着自己,或许眼眶里的泪水已经砸下来。 克隆体,难过的泪水。不难猜到,被克隆的人对他一定很重要,所以哪怕对着熟悉的脸也毫不犹豫地下手,不想要一个克隆体玷污对方的形象。 江崎莲只想嘆气。 怎么着,替身剧本升级,直接变成克隆体剧本了? 等等,松田阵平他们的白月光,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然后这个白月光之前就是黑方的实验体,这几个傢伙心里想的被克隆的人.......不会这么巧吧? 江崎莲抽抽嘴角。 大门外忽然传来了开门声,来自室外的光落入屋内。眼熟的金髮男子在几人的注视下走进玄关。他大概很累,并没有注意到对峙的几人,一进门就在玄关出的椅子上坐下,搓揉着凌乱的金髮,疲惫道:「这人能跑到哪里去啊......」 江崎莲着金髮男人在另外两人沉默地注视下,仿佛上演一出话剧般,一会儿捂住脑袋说如果是他一定会去这里,一会儿单手撑着下巴说但是不是他所以不行...... 江崎莲悄悄缩了一下,他想说帅哥你ooc了。 第56章 窗子的锁扣响了。 声音很小,几乎淹没在安室的碎碎念中。 赤井秀一还是很快注意到情况,翻过沙发冲上去,手一伸,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脚上对着他的脚踝一勾,迫使他倒入自己怀中。 柔软入怀的那一刻,狂跳的心脏在瞬间平息。 他喘了口气,按着人的后脑勺,面向窗外。 「看到了吗,这里十楼。」 初冬的寒风从窗外灌入,面上被风吹得僵硬,身后的怀抱却温度偏高,存在感极强。 「你没那么容易死,要用火烧,要用炸弹炸得尸骨无存。这样再生功能才不会起作用。」 他难得说了那么多话,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喉咙里有说不出的的艰涩。 对啊,那个孩子,也是。 什么都挺过来了。哪怕是身体里的毒素,在国外找一个有能力的研究所说不定也能活下去。就算毒素没能清除成功,生命只剩下很短一段时间,他也应该活在所有人的关心之下,离开的时候也应该被所有人的温暖包裹。 第86页 至少,至少他不该走得那么难看。 一个爆炸,一个小小的爆炸,就这么把他带走了? 好像上天开的无比巨大的玩笑。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那么无能——一个小小的孩子都守不住。 「我,我没想跳下去。」 江崎莲抖了抖,身后的怀抱顿时收紧了。男人粗重的唿吸落在颈侧,像是某种无法言说的唿唤。 「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闷,想开窗子。」 大概是要下雨了,窗外的月光被浓重的云层掩盖,光亮被收敛,落在他身上的光逐渐黯淡。 他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安,觉得那个金髮男人带着压迫,想要透气。 江崎莲有些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他的腿还被男人卡在对方的两腿之间,站都站不稳,整个人都仰倒在对方怀里。而且对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埋在了他的头髮下,毛线帽蹭着脖子,有点痒。 当真是一个非常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好在对方有力的双手裹在身前,倒也没觉得那么冷。只是抱得太用力了,他被压得有点不舒服。 江崎莲的手掌搭在对方的胳膊上,还没止血的手指悄悄展开,免得血液沾到人家身上了。 刀片是卸掉手指甲塞进去的,通过时空局的缝合技术,将刀片化为他身体里的一部分,要用的时候就伸伸手指就能弹出。刚刚刀片断了,相当于他指甲也断了一截,疼得不行。 他用手掌费力地推了推胳膊,见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又小声辩解:「还有就是,我没你说得那么厉害啊。我又不是超人,掉下去还是会死的。哪有你说得什么再生能力,什么火烧啊,爆炸啊,才能死啊。」 对方不为所动,甚至越抱越紧。 周围忽然一片明亮,白光有些刺眼。江崎莲眯着眼睛,感觉到身后还有两人靠近,而自己却还被抱着不能动,有些心急,又有些无奈,安慰着:「人的生命只有一条,我还是很珍惜我这条命的。」 尽管他也不确定这句话有没有用,但是,如果对方把他当成了那个人,应该可能大概,暂时能有一点用? 「别说话。」 只是一个,克隆体,而已。 没关系。 以后要销毁的。 赤井秀一有些累。 他其实还没抱过那小屁孩的青年体,以前抱的都是少年体,摸着没什么肉,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抱着好像都能在怀里软成一团,感觉特别弱小。青年体身上能明显感觉到些许肌肉线条,抱起来也更有实感了。 再说了,那小屁孩什么时候好好和他说话过,说什么才踩着他上位吧、什么你要保护好他们、什么希望你结束了......每次都夹枪带炮的,像是不说点怪话就没办法相处一样。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又乖又软地小声解释,认认真真地一句句反驳啊。 暂且当一场梦好了。 「诸星大,怎么了?」 「诸星,你还好吗?」 察觉两人的靠近,赤井秀一慢慢抬起头,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江崎莲手指间的大片猩红。 血液没有凝固,看上去甚至是,新鲜? 赤井秀一感觉脑袋好像被谁敲了一下,之前不愿意听却下意识记住的话涌入脑袋。 「我又不是超人,掉下去还是会死的。」 「人的生命只有一条,我还是很珍惜我这条命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没有再生能力,只有可怜的一条命。 克隆体的再生能力一方面在于疯狂提高血小板的止血和加速凝血能力和加强白细胞的防御能力,一方面在于结合了蜥蜴等生物的再生基因。血小板的能力被无限拔高,几乎是伤口产生的瞬间,血小板的能力就已经在发挥作用,伤口上的血液流动被迅速截停,接着白细胞产生作用,杀掉外来细菌。血小板继续工作,不断止血。 而再生基因被作用在每一处的器官和骨头上。哪怕心脏被崩裂了,也能在瞬间长出一个新的。只有用火烧,把血液烧干,用爆炸炸,炸碎每一根骨头,才能停止那趋近于疯魔的再生能力。 而这种能力带来的副作用也相当明显。 这个项目的实验体,除了江崎莲和清末梨乃,其他人都死了。因为无法承受血小板疯狂吞噬身体里的营养,或是属于动物的再生基因改变了他们的性格,让他们变得狂躁易怒最终承受不了痛苦自杀。 目前为止,他们所知道的所有江崎莲之中,只有江崎莲本体的再生实验没有结果——因为还没来得及验收实验成果,江崎莲已经炸死了自己。 如果,成功了呢? 赤井秀一喉头微动。 首先,在具有一定缺陷的克隆体身上,实验不算完全成功。他们能够承受住血小板的吞噬,却无法抵抗动物本能,克制不住暴躁易怒。 而江崎莲本体,已经接受了那个实验多年,但并没有表现出暴躁易怒的特徵。 显然,他身体里有这种抗性。而克隆体没能复制成功。 如果,成功了呢? 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实验成功的副作用会是什么。 说不定,就是失忆呢? 说不定...... 「你,多少岁?」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抱着人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放松, 第87页 「我?我应该是.......」 江崎莲茫然地眨眨眼。不知为什么,他感觉眼睛有点胀胀的,还很酸涩。 好想睡觉。 好像之前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了,他当时回答的是....... 「十九岁吧?」 赤井秀一垂下沉沉的双眼。 应该是了。 克隆体的身体设置都是十七岁或者二十一岁,可没有十九岁的。 不,还有一点。 如果他拥有着再生能力,那刚刚那点伤口早该癒合了。 还有他说什么自己没有再生能力。 vermouth到底是怎么判断的。 是还有什么信息他没有掌握吗?还是说他的身上还有秘密。 难道说,再生实验的最终结果就是实验体小伤无法治癒,大伤却能完全治癒? 如果是这样,那他现在下死手—— 万一不行呢? 万一只能成功一次呢? 赤井秀一皱着眉,堆叠的疲惫和困惑层层涌上心头,却不想放开手,哪怕听到了身后的疑问,也只是无动于衷地继续抱着人。 怀里的人难得乖巧,虽然手上有反抗,却没有很大的动作,甚至在感觉到身后人不打算放开的想法后,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现在都在打哈欠了,小小的犬牙露出半截,在光下是乳白色的,很可爱。 他有些好笑。 好笨的小屁孩。 「诸星,出什么问题了吗?」 诸伏景光温和的问着。 赤井秀一硬邦邦地摇摇头。 降谷零见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就不爽,毫不客气地问:「你没事为什么不转过来?你怀里藏宝贝了?」 「还是你又炸了哪口锅?还是你的烟还要两三口才能抽完?」 赤井秀一:「.......」 你礼貌吗? 「别这么说,z......」 还未出口的zero被急促的门铃声打断,降谷零揉着脑袋往玄关走,赤井秀一悄悄敞开大衣,把人塞到自己衣服里面去。 要藏着。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短时间内不会相信这人是真的江崎莲,如果伤着了,就不好办了。 而且感觉这孩子,也不是什么组织杀手了。心软得可怕,哪怕威胁到自己生命,看到熟悉的泪脸,也忍不住放手。 怀里人大概是真的累了,在他的怀抱里缩着手脚,把自己裹成一团,在他胸口处埋着脸。 赤井秀一觉着不太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才感觉到他脸上异常的高温。怀抱一松,身上人止不住的颤抖更是明显。 好像,不是困了,是要昏了。 赤井秀一脱下大衣裹住人,又把他打横抱起来,塞入怀里,沉着脸色往外赶。 「我去查了监控,看到那傢伙把他抱回来.......」 门口是熟人。 一头捲毛,身上还带着明显的污渍,甚至脸上还有未处理的擦伤痕迹。 对,今天早上在这边一带找到了克隆体的痕迹,但他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上了救护车。而克隆体下落不明。 现在看来,那个克隆体大概就是被vermouth捡走的江崎莲。 赤井秀一不动声色地裹紧江崎莲脸上的衣服,力图把他的脸挡住。 松田阵平撇了眼,问:「你怀里是什么?」 一片亮堂的玄关,诸伏景光站在降谷零身侧,两人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惊疑。赤井秀一与松田阵平面对面,双手悄无声息地收紧。 松田阵平扬起眉毛。 江崎莲睁开了迷濛的眸子,眨巴着水润润的眼眸,在赤井秀一的怀里挣扎着扭头看去。 眼睛有点看不清楚,但是那头捲毛太有辨识度了。 他抽出淌着血的手,想要去抓住松田阵平,却又被赤井秀一抓住裹在手心里,不愿松开。 江崎莲呆呆地看着松田阵平,半晌,扬起笑脸,问:「你来接我啦?」 「嗯,我来接你回家。」 长期冷冰的面孔在这一刻终于有所松动,像是冰山消融般漫开温柔的笑意。 他像是要哭了,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颤抖,面上一片滚烫的炽热。 「我来接我的小朋友回家。」 「小朋友还要我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感觉这文能改名成「死去的白月光回来了」 第57章 昏暗的走廊上,声控灯在一片寂静中熄灭。 江崎莲紧攥掌心,身体小幅度地挣扎着,试图离开身后温暖却不熟悉的怀抱。 身前黑影晃动,又带着些许酒精味道迅速向他靠近, 江崎莲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头扎入对方怀里,竭力甩开身后的束缚,伸手抱住对方身体。 腿上的疼痛一抽一抽地向上传递着,还有手上指甲撕裂的感觉...... 江崎莲鼻尖一酸,整个脑袋埋入对方怀里,像是黏人的小奶猫般蹭了蹭对方结实的胸膛。 他隐约听见了身后的打斗声,劲风不断从身后袭来,昏昏涨涨的脑子却无法调动身体去远离,干脆摆烂般地挂在身前人身上。 身前人的胸腔轻轻颤动着,一声笑意从唇间漫出。 一只手臂扶上江崎莲的腰身,压着他紧贴面前的身体,几乎严丝合缝,甚至他能轻松地感觉到对方身体上的变化。 第88页 真是个流氓。 江崎莲神志不清地想着,手上的力气却缓缓松懈,任凭对方撑着自己。 声控灯因为几人的动静再次亮起——降谷零和赤井秀一纠缠着,赤井秀一脸上的红肿尤为明显。降谷零则被他压在墙角,却还在努力拖着人离开松田阵平的方向。 诸伏景光一脸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场景,一时不知道该帮哪一边。 松田阵平抱着江崎莲,悄悄扭头就跑。 【宿主!不能和他走!我们的任务是潜入黑方啊!】 【命更重要。】 江崎莲奄奄地回应着。 【身上很痛啊。】 【抱歉,宿主,由于你上上个任务表现评级断层式下降,主神剥夺了我的痛感屏蔽。】 江崎莲压根不记得自己上上个任务做了些什么。 【主神希望你这个世界继续努力,不要再犯上次的错误,严格执行本次任务,务必遵循时空宣言......】 江崎莲听不进去,江崎莲不想听,江崎莲只想睡觉。 江崎莲抓着松田阵平的衣服,小声问:「你抽菸了吗?」 松田阵平掏钥匙开门的动作一顿,咳了两声应道:「今天去医院的时候经过了吸菸室,可能身上沾了点味道。」 「去医院?萩原还好吗?」 江崎莲从毛线团一样的脑袋里勉强找出记忆,问。 「没伤到要害,缝完针就能下来跑了。」 想到上午,松田阵平眉头一跳,一手推开门,一手抱着人塞到屋子里,又迅速关上门。 江崎莲懵懵地被他抱到沙发上,怀里一只抱枕,身上一团棉被,像个小布娃娃一样乖乖地任由松田阵平摆弄。 「你今天跑什么?」 松田阵平从医药箱里翻出体温计,又找到酒精和绷带,一股脑往沙发上一丢。 江崎莲吓了一跳,脑子都清醒了几分,想着刚刚自己没脸没皮地扒拉人家,顿时面红耳赤,低着头压根不敢看松田阵平,哼哼唧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就一个下午没看着你,怎么就弄了一身伤?」 塞上体温计后,松田阵平扶着他的手,熟练地用酒精棉布擦去干涸的血液。 指甲断裂面很大一块,几乎是把整个指甲片掀下来了,指甲上血肉模煳一片,江崎莲自己都不敢看,疼得吸气,抱着抱枕话都说不出来。 松田阵平本想着直接浇酒精上去,给这不听话的傢伙一个教训,看他可怜样子,又心里不忍,拿着棉签耐心地一点点消毒。 大概是小时候长时间被当做实验体,身体受损严重的原因,江崎莲的手比平常男子小一圈,但手指纤长漂亮,指甲盖也是柔软的桃粉色。手的颜色也很好看,是亚洲人中难得的白净颜色,若是不看手背上深深的伤痕,那双手大概是能放入博物馆展览的艺术品。 至少松田阵平是这么想的。 江崎莲昏昏欲睡,怀里的抱枕滚在脚边,脚上抽了抽,却没有过多的动作,像是力竭了。 「腿上是怎么了?」 江崎莲试图避开他的手,没成功,只能看着他剪开自己的裤腿,染血的绷带展露无遗。 「换一下绷带就好了,没有很严重......」 江崎莲顶着松田阵平审视的目光,边讪笑着伸手在松田阵平面前晃,边慢慢挪动自己的腿。 「你看,你这个,这个蝴蝶结绑得真好。」 「还有,还有我体温计应该好了吧?」 松田阵平轻嘆一声。 江崎莲缩成了鹌鹑,抱着抱枕不敢动。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看松田阵平的神色,却见着对方眼底冒出些许水光,像是当头一棒,整个人彻底晕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觉得松田阵平人是真的好,还是那白月光对松田阵平可真重要。 「你怎么啦?」 他怯怯地向后退。 人家是想找个替身,不是想找个麻烦祸害的。 可是自己刚刚才惹了麻烦,黑方组织可杀人不眨眼,松田阵平只是一个防爆警察,有什么办法和人家抗衡。万一哪天对方找上门了,这不是平白无故沾了一身腥。 江崎莲越想越觉得自己没考虑到松田阵平的人身安全问题,只想着自己要一个舒服的环境,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他吸吸鼻子,放开抱枕想要下地。 「我还是下去吧。」 第58章 脚沾地的瞬间,难耐的痛从小腿处不断向上,疼得江崎莲险些没包住自己的眼泪。 他能感觉到黏煳煳的血液正不断从伤口中涌出,打湿了纱布,一层层向外渗,纱布的吸附力在逐渐下降,血液缓缓往下流淌,可能要不了太久就会沿着脚背流到地面上。 他没有穿鞋,光熘熘的脚丫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寒意混着痛渗入身体,连带着唿吸都变得急促不安。 他的鞋子从他醒过来时就不在自己脚上了,大概是被那个女人嫌脏扯了,也可能是在被那个女人带走的途中掉了。 他不是什么克隆体,他只是一个刚好来这个世界执行任务的员工。他现在所见到的人,要么觉得他是那个人的克隆体,要么把他当成替身。 垃圾角色剧本,无良主神只知道压榨员工。 悄悄腹诽几句后,江崎莲吸吸鼻子,忍着痛接着走。 没关系,反正离了这个世界,他就还是江崎莲,什么黑方红方什么替身白月光,关他什么事。 第89页 管他现在什么身份,把任务做完了就赶紧熘! 「下去哪里?」 一条手臂突然出现在身前,江崎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手臂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对方灼热的身体贴着他的后背,温热感在敏感的嵴背处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像是对方不善言辞的安抚。 滚烫的唿吸擦过江崎莲耳畔,带着浓重鼻音的男声贴着髮根传来。 「别再跑了。」 江崎莲眼眶酸酸的,大颗大颗的泪珠不要钱地掉出眼眶,在瓷砖上落成一朵朵形状委屈的小水花。 其实,松田阵平是一个很好的人。 除了最初遇见时莫名其妙亲上来的时候。 再撇开对方把自己当替身这件事的话。 客厅里很安静,一点细微的动静都很清楚,更何况是松田阵平这样常年与细节打交道的拆弹警察。 但面对掉眼泪的小孩,他向来手足无措,哪怕知道原因也嘴笨,不知道从何安慰。 以前都是萩原当安慰的角色,他只负责递纸巾,然后把那些让小孩难过的原因记下,是人为就找机会算帐,是其他就改变环境。 小孩也一点点从爱掉眼泪的闷葫芦变成喜欢碎碎念的小朋友。 「地上凉,先坐下,好吗?」 江崎莲咬着唇,倔强地不应声。 他怕自己哭出声来。 那样太丢脸了。 谁家十九岁的男生哭得那么狼狈啊? 「是腿疼吗,还是发烧不舒服?」 江崎莲不理他,自顾自地掉眼泪,喉咙里一抽一抽的,难受得唿吸不过来。 松田阵平是大笨蛋,什么都不懂。 「好,我是笨蛋。」 有些无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崎莲心头一紧,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委屈的抽噎像是被扯掉盖子的气泡水,咕噜噜地冒出,一声比一声大,夹杂的唿吸紧张又简短。松田阵平哭笑不得地给他顺背,担心他把自己哭晕过去。 他真的无比想念hagi的巧言善辩。 唯一好的点大概是,小孩沉浸于哭,没再想着往下跑了。 「你要下去我就陪你下去。不哭了,哭了难受。」 「不,不和你呆着。你,你想的,不是我。你们,都在想其他的。」 江崎莲哭得声音都断断续续的,话都是从唿吸间挤出来的。 「我在想谁?」 松田阵平小心地抱起他,把他塞入自己怀里,靠着沙发坐下。一只手给他顺气,一只手轻轻擦拭着江崎莲的泪珠子。 「我还能去想谁啊?」 想着的人就在眼前啊。 江崎莲的眼睛哭肿了,肿成两个桃子挂在脸上,白皙的脸颊上两坨可怜的红晕,瘪着的嘴角又软又倔。 松田阵平看得好笑又好气,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又软和下来:「不哭了,乖乖地睡一觉,明天就不发烧了。」 「发烧是不是很难受?」 松田阵平一点点捋开江崎莲的额发,光洁的额头露出,肌肤平滑得像是刚剥壳的白鸡蛋,松田阵平没忍住,唇边往上碰了碰。 「难受。」 江崎莲在他怀里蜷着,食指和大拇指搓捻着他的衣角。感受到他的动作,又觉得一阵委屈,一股脑把自己的想法倒出来,推着松田阵平要离开他。 「你把,你把我当替身,就不要,不要亲我。」 他的唿吸好不容易平復了,现在又开始抽噎,嗓子眼都要被自己哭出来了。 「什么替身?」 松田阵平可真是冤枉了,抓着他的手差点说不出话。 「我把你当替身?」 松田阵平有点懵。 什么鬼? 这小孩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 他哪来的替身这个念头? 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委屈? 眼见着怀里人挣扎得越发难过,松田阵平赶紧双手抱紧人,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小声哄他:「没有替身,没有替身,江崎莲就是江崎莲,就是我喜……」 「没有替身。不管江崎莲长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认出来,不会有替身这个说法。」 「什么……意思?」 江崎莲呆呆地抬起头,湿漉漉的双眼看着松田阵平,小脑袋瓜子像是完全停转了,整个人看着都像个小呆瓜。 松田阵平看着他那副软乎乎好欺负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想亲,却只是克制地点了点他红肿的眼睛。压着声音,贴在他的脸颊,轻声回答他:「意思就是,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忍得好难受。 他缓慢地滚动喉头,毛躁的捲髮有点挡着两人的肌肤相贴,干脆侧过脸来,唇角压在江崎莲红扑扑的脸上,鼻息间全是江崎莲身上的味道。 没有柑橘味了。 甚至混上了熟悉的菸草味。 松田阵平满足得想要嘆气。 「什么,从始至终……」 松田阵平贴着的软肉轻轻动弹着,蹭着松田阵平的唇边,像是小动物的撒娇,软绵绵的,又难以让人抗拒。 好乖啊。 好想亲。 松田阵平压着叫嚣的疯狂想法,耐心的回答他:「意思是,你失忆了,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了。」 「我们……」 江崎莲眨眨眼,眼眶里残留的泪水沿着脸颊滚动,被松田阵平悄悄吻上。 第90页 眼泪贴着脸,他贴着眼泪,四捨五入,就是他亲了江崎莲的脸。 得到这个结论,松田阵平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更加用力地裹住怀里的人,恨不得把他藏到自己的身体里。 「我们以前是恋人。」 松田阵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楼下那些人都想分开我们,还有今天上午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他们做的克隆体。」 江崎莲听得一愣一愣的。 白月光竟是我自己? 我以为的正主是我的克隆体? 所以我是谁? 「你是江崎莲,是我的同期,我的小朋友。」 松田阵平蹭了蹭江崎莲的脸颊,闻着那点熟悉的菸草味勉强冷静,继续瞎掰:「你曾经是一个恐怖组织的实验体,底下那些人是恐怖组织的人,不是好人,你不要跟他们走。」 「还有hagi,以后他上床你就像今天早上那样,一脚把他踢下去。」 江崎莲:「?」 我觉得就我今天早上被你夹住腿的那个架势,那一脚应该不是我踢的。 「那个金髮嘴里没一句真话,那个长发看着拉风但不是什么好人,连死去的人都敢利用,也不怕晚上做噩梦。还有hi……诸伏景光,他…他,还算个……」 「他想杀我。」 江崎莲实事求是。 松田阵平:「?」 江崎莲乖巧地看着他。 「我指甲就是他弄断的。」 江崎莲努力告状。 「男朋友,你打算怎么办?」 江崎莲只会撒娇。 松田阵平唿吸陡然一重,嘴一张咬在了江崎莲脸侧,又不捨得用力,只是叼着软肉轻轻磨了磨,含煳不清地回答着:「我等会儿下去找他。」 「不要你去,我养好了自己去。」 江崎莲被他咬得痒痒,伸手摸摸松田阵平的脑袋,说:「你咬得我痒痒的,要不换个地方咬?」 「等,等下。」 松田阵平忍着心口悸动,缓慢却坚定地放开怀里的人,把他往沙发上一放,自己慢慢移动到江崎莲的脚边。 「我们先,先处理你,你的伤口。」 他吞吞吐吐地说着,垂着脑袋始终不敢看江崎莲神情。 【骗子!】 白糰子激动的声音忽然在脑海里响起。 江崎莲压根没管,翘着一只腿搭在松田阵平的大腿边,慢悠悠地画圆圈。 【他是个骗子!他不是……】 江崎莲听不到江崎莲不知道江崎莲才不想管。 绷带被一点点剪开,小腿中间的小洞血肉模煳一片,一旁的绷带已经黏上了皮肉,看得松田阵平直皱眉,一边处理一边发出嘶嘶声,像是疼得是他一样。 江崎莲半趴在他的背上,看着他给自己处理伤口。 浓浓的酒精味在鼻尖挥洒不去,他疼得想一脚踹在松田阵平脸上,但还是忍着,手上到处乱摸,寻找能让自己平息东西。 他忽然摸到了一块凸起,手指一按,松田阵平身上就一抖,处理伤口的动作都停了。 「别,别……闹。」 他抵着人往沙发背上靠。 「弄好了吗?」 江崎莲扭头看去,就见着松田阵平有些发红的眼睛。 「怎么啦?男朋友?」 「我弄好什么我……」 松田阵平狠狠地喘了口气,怀疑这傢伙就是故意来整自己的,急匆匆地绑好绷带,就要伸手来抱人。 「手上有血,脏脏的。」 江崎莲抬脚抵住他的动作。 「我去洗。」 松田阵平恶狠狠地丢下话,就要站起来去洗手,江崎莲却伸脚轻轻踩住他的膝盖,小声说:「你顺便,嗯,解决一下。我今天早上,被你磨得有点痛。」 松田阵平:「?!!!」 --------------------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开学了(流泪) 第59章 小心地哄着人睡下后,松田阵平拉过被角把人捲成寿司团,扯下皱成一团的衬衫,搭在自己肩上,看着被窝里的小人,终于懈下一口气。 被洗得白净的小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有些濡湿的额发被推到脑门上,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还有些发烧,面上的红晕迟迟没能褪去,所以在额头上搭着一块湿毛巾。湿毛巾往下扯了扯,连带着眼睛也被遮住,只剩下鼻子还留在外面,有点像只呆呆的小猪。 他下午跑去哪里了,把自己折腾成这个狼狈模样。 还有那几个傢伙的态度...... 感觉hiro全程都是神游的状态啊。 确实,死而復生这种事情,若不是松田阵平亲眼所见,恐怕他也不会相信。 还有什么兽人世界。 唯物主义上来说,平行世界还只是一个猜想,没有人能够证实它的可行性。 可他却那么轻易地说出来了,说出什么关于世界的这种言论。 或许,莲身上的秘密,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松田阵平有些烦躁地揉揉眉心。 明明在眼前的人,却随时可能跑掉,跑到什么世界,跑到他完全看不到也找不到的地方。 上一次他等了两年,这一次,他又等了两年。 下一次,又会是几年? 人的一生那么短,他从事的又是这样高危的职业,万一他没有下一个两年了怎么办?这个小傢伙要怎么办? 第91页 四处流浪,还弄得满身伤痕吗? 或者又被哪个实验室带走,被做一些让人根本不敢想像的残忍实验? 万一没有人在原地的等他了,他要怎么办? 万一没人相信他是江崎莲了,他要怎么办? 松田阵平很久没有体会过无措的感觉了。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自己从事的职业安全一点,哪怕是刑警也好,至少也有不少熬到退休年龄的刑警,不是吗? 而爆破警察,资歷越老越是危险。 「唔,热......」 床铺上的人不安分地扭了扭,想要挣脱被子,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松田阵平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要把他的手塞回去。 床上的人不依他,甚至伸手往他脸上招唿。 松田阵平好笑地接住没什么力气的手,攥在自己温热的胸前,另一边胳膊揽着江崎莲的肩膀,挨着他再次躺下。 被子里的人已经折腾着把被子踢到了肚子边,自己又觉得冷,一翻身就扑在了他身上,脑袋上的毛巾也掉了下来,拱成一团缩在红扑扑的脸边。 松田阵平无可奈何地一边伸手抱住怀里人,一边帮他扯了扯脚下的被子搭在两人的身上。 这下人不动了。 他今天早上被爆炸熏得一身火药味,去医院后又是身上伤口消毒又是抽菸,也还没来得及洗澡,身上什么味道都有,这傢伙也不嫌弃,就这么蹭了上来,还缩在他的怀里。 松田阵平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轻轻用鼻尖蹭了蹭。 没什么肉了。 或许,现在怎么把人餵胖,才是重中之重。 他认真地想着。 第60章 「他……还好吗?」 已经是凌晨,松田阵平肩上搭着浴巾,看着家门口外的降谷零,挑了挑眉,目光略过降谷零,落在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而面前的人脸上还挂着擦伤,一头金髮凌乱得东倒西歪,身上的衣服也不算整洁,显然是打完架就匆匆跑过来。 另外两人呢? 「还没退烧。」 显然是逐客令了。 降谷零扶着门框,挡着松田阵平关门的动作。 他面上的笑很勉强,牵动着嘴角的伤口,扬起的嘴角扭曲着,漂亮的波本面积稀碎,反而像个小苦瓜。 「松田…你不认为,真的有些魔幻了吗?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至少,要有一个合理的证据吧?」 「人已经站在你面前了。」 所以你还需要什么证据? 松田阵平咽下梗人的话,沉着眉头,推了推降谷零,想要关门。 「等等。」 降谷零一把按住门,覆着擦伤的指骨落在门框上,鲜红的血液沿着关节渗出。 「我进去看看他。」 松田阵平松开了手。 床上的人蜷成一团,侧躺抱着一个枕头不乐意撒手。松田阵平几次试图把人扳正,好在他额上覆湿毛巾都没有成功。 房间内没有开灯,降谷零只能借着客厅的那点光观察床上人的身影。 「看着,好小……」 他呢喃着,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拉上落在床上人脚边的被子。 还没能拉住被子,一只脚落在被子边缘——意思很明确,不让他动被子。 降谷零抬头一看,才发现床上人醒了,正眨巴着一双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可见他投来视线后,又像是害怕般整个人缩到了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松田阵平摸了摸球面。 于是那个球的边缘就出现了一个小口,一只手缓慢地探出来,摸索着攥住了松田阵平的衣摆。 降谷零抽回了手。 他看着松田沿着床边坐下松田阵平静静地坐在床边,一只手覆在衣摆处的手上。等了一会儿后,他握着手轻轻塞回被窝里。 屋内开了暖气,被窝里也是温暖的,湿热的唿吸扑在掌边,松田阵平心口像是被化开了,柔软一片。 被窝里的人不老实,伸出两只手抓住松田阵平探进被窝的手,像是抱枕头般压在自己身下,依恋般地蹭着上面的温度。 降谷零大概是以为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轻声问:「有什么计划?」 松田阵平摸了摸被窝里的小脑袋,抽出手,从床边站起来。降谷零跟着他离开房间,房间门又被顺手带上。 客厅里的灯有些晃眼,松田阵平在灯光中好像看见了一道虚影——是江崎莲盘腿坐在沙发边上,手里捏着一块菠萝包,漂亮的深红眼睛里洋溢着快乐。 松田阵平揉了揉眼睛。 有点晚了。 「还记得藤井吗?」 「那个死在龙泉山的人?」 「龙泉山和那个组织合作,用失踪人口做实验,死了的人就埋回龙泉山,用施肥和血祭这种可笑的理由做藉口。而整件事情的接头人,是龙泉村的村长,巫师辅助,藤井负责监视警视厅的动向。」 松田阵平轻飘飘地丢下炸弹,还嫌降谷零被炸得不够一般,又说:「还有那个死了的警察前辈,就是当时死在莲住院期间的警察。他可能和黑衣组织有点利益纠纷,所以被组织代号知更鸟的成员杀了。」 「知更鸟......」 知更鸟在组织仿佛一个禁忌,哪怕只是随口提起,也让人为之色变。 第92页 他之前在vermouth面前有意提起,那个大明星直接踩下了剎车,让他从车上下去,把他丢在了高速公路上。 降谷零猜她其实想一枪崩了自己。 明明这个代号根本不是正式的代号,更像是从某个犄角旮旯里随手抓出来敷衍人的名字。 组织成员却像是守着什么惊天秘密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透露半点。 他现在唯一所知道的大概是知更鸟或许和vermouth,gin那几个核心组织成员也有着不浅的关系。 很有可能是一大突破点。 但他至今没见过知更鸟本人,对他的外貌仅仅停留在传闻中,有人说是个让人意外的青年,也有人说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甚至有人说是个小孩子......一听就不是很靠谱啊。男人女人可以伪装,小孩子......要怎么伪装?缩骨吗?又或者......这个人是侏儒? 只是,松田怎么知道这些的? 「之前fbi有找过我和hagi,讨论了关于莲的事情。顺便,给我们看了点东西。」 松田阵平抓了抓还有些湿润的捲髮。 「一些关于,他们所知道的情报。」 其实情报的置换并不对等,但松田阵平还是答应了。 因为对方拿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有关莲的录像。 有小时候跌跌撞撞学步的,也有咬着磨牙棒眼睛亮晶晶的,甚至还有不少家庭四人的录像......能看出拍摄的人非常幸福。 只是这短暂的幸福在八岁戛然而止。 接下来就是莲如何一字一句说出自己所知道的情报,也有不少实验片段,或者是接受训练时...... 在实验的血泊中无助弹动,又或者是被打得节节败退,断了手脚又被接起来,头破血流却又一次又一次站起来。 少年在某个时间骤然变成了青年,面上茫然又无措,看着被自己毁坏的实验器材试图说对不起,却因为太久没和人正常说话吐字并不清楚,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而周围的人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他如何在乱七八糟的实验器材中挣扎着站起来,如何被破碎的玻璃器皿划开皮肤,却又在药物的作用下迅速癒合...... 明明,不是他的错。 松田阵平揉了揉眉心。 降谷零看到的江崎莲,小小一团,像个孩子。 而他和萩原第一次遇到江崎莲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的江崎莲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蜷缩在角落里不敢亲近人。他伸手抱他的时候,他却也乖乖的,一动不动,任由人折腾。 被护士处理伤口时,疼得眼泪跟断线珠子般哗啦啦地往下掉,脸都憋红,但始终一声不吭。像是胆小的猫,受了委屈连喵喵叫都不敢。 现在想来,并不是不敢,而是已经不会了。 松田阵平不觉得自己是多么有同情心的人,但那一瞬间忽然很想抱抱那个孩子。 小小的,长得也很可爱,就是眼神有些呆的,看上去总是在走神。 不害怕锋利的刀子,却会被突然的声响吓到,甚至是撒腿就跑。 腿长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重要——虽然他跑得很快,但还是被松田阵平几步就追上,揪着后领子,伸手一拉就揣到了自己怀里。 松田阵平其实有点懵,他长了二十年,没想过把一个人抱满怀的感觉,那么好。 其实怀里的人不算配合,虽然没动,但眼泪就没停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活像松田阵平干了什么坏事。 偏偏他除了被吓到的那一次,其他时候都乖得不像话。 只是爱哭了点。 松田阵平心想着。 而且是个小哑巴,什么都不说。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警视厅陪着他,一直到深夜,也没等到他的家人。 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静静地缩在了座椅里,看着抱在掌心里的杯子,又长又密的睫毛摇摇晃晃,要落不落。 「饿了吗?」 「我们带你去吃点东西,再回来吧?」 萩原研二向他伸出手。 他茫然地看着,像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萩原静静地等着他的回覆。 松田阵平在边上看得毛躁,伸手就把他又抱了起来,忽视了他那点不算做挣扎的动弹,扛着人就往外走。 「屁大点的孩子就会熬夜了。」 「饿了就说,困了就睡,什么都不说,小哑巴一个。」 松田阵平听见自己这么说着。 萩原研二在后面偷笑。 和留守的警察解释情况后,两个人理所当然地把他带回家,塞到自家被窝里。 家里仅剩的菠萝包被松田阵平拆成了三份,最大的那一份分给了他,想着先给他垫垫肚子,结果他吃了一半就捏着面包窝在暖和的被窝里睡着了。 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 两人看着只有拳头大点的一截菠萝包,大眼瞪小眼。 「要不,去楼下买点吃的吧?」 松田阵平一口吞下菠萝包,拍拍手站起来和萩原研二往外走。 四月的晚风有些凉,两人没带厚衣服,路上被冻得打抖,手里攥上了热乎乎的关东煮,才感觉人活过来了。 松田阵平站在点心区面前发呆。 「明天早上吃什么?」 「吃小孩。」 松田阵平咬了一口福袋,随口答道。 第93页 萩原研二:「......」 「小阵平,回头看看?」 松田阵平回头一看,就见着还没到自己的胸口的小孩光脚站在自己身后,怀里还抱着一个家里的抱枕,有些迷茫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松田阵平几乎是下一秒就慌了,面上却一点不显,还特欠抽地说了句:「听说小哑巴的肉很香。」 萩原研二的笑僵硬了。 萩原研二把手里的关东煮塞到松田阵平怀里,伸手抱起了小孩,用外套勉强裹住人,大步往外走,还不忘对小孩说:「走,我们不跟吃小孩的玩了。」 松田阵平:「......」 「有什么想法吗?你知道的,组织那边从来没有放松过对你们两人的监视,哪怕现在这个任务落在了我们三人的头上,组织那边也会有人定时来查看你们的状态,他在这里并不安全。还有几个克隆体没有找到,如果那些克隆体伪装成他接近你们......」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 松田阵平挑眉看他。 「可一点都不像波本啊。」 「我......」 降谷零张口欲言,到嘴边的担心又咽了回去。 这么臭屁的傢伙,真想给他点苦头吃吃。 「fbi那边有个证人保护计划,有可能,暂时把他送过去吧。」 「他在这边确实不太安全。」 松田阵平盯着地面上倒映出的光晕,眼前模模煳煳,心口轻轻发疼,有些不理智的想法在某一瞬破土而出,又被牢牢压住,死死地藏起来。 那么做是违法的。 今天早上莲也说了。 第61章 【那么,你对这次处罚有什么不满吗?】 【不敢。】 【那就是有了。】 【你是我养出来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把我抚养长大的,自始至终都是江崎夫妇。】 江崎莲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对上有些拔高的声调,像是无声的挑衅。 长久的沉默后,眼前的一切逐渐变成空白一片,所有温柔与惬意在转瞬间被剥离。脑海里暖黄色的回忆片段一点点褪去,像是一块充斥着暖阳的画布被泼上了大片白色颜色,被迫回到原来纯白的模样。 可终究留下了印子。 他不再是完全属于那人的孩子。 他的生命里,不再只有简单粗暴的时空任务,不再只是时空局员工的身份,不再.......只是想着如何完成时空任务,仿佛一个完全执行命令的机器。 江崎莲缓缓睁开了眼睛,伸手触到了温热柔软的皮肤,一时有些怔愣,直到手背被一只手盖住。 「退烧了吗?」 对方疲倦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不知道。」 江崎莲老老实实地应答。 对方好像挣扎着想要起来,江崎莲却把腿搭在了对方身上,伸展着四肢牢牢扒在对方身上,用还有些黏黏煳煳的声音说:「不要量体温,不要吃药,不要打针。」 他靠在对方的胸口上,听着对方的心跳一点点急促,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小声补充:「我要睡觉,你陪我。」 理直气壮的,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富有老茧的手指穿过髮丝,在髮根处徘徊着不愿离去。对方身上难以散去的菸草味像是某种安心的香料,安抚着江崎莲狂躁发散的思绪。 江崎莲闭上双眼,手上悄悄摸到对方的胳膊下,伸手抱住对方结实的臂膀,下巴蹭到对方肩窝处。感受着对方的体温逐渐把自己包裹,来自对方的气味染上鼻尖,顺着血管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 头顶的轻抚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江崎莲侧过头,脸颊抵上对方的掌心。 很温暖。 不只是对方的掌心。 还有透过窗帘的光线,落在地板上的暖黄色,搭在盆沿的湿毛巾,掉在身侧的被子,醒来时抱在怀里的枕头....... 一切就像那张消失在脑海深处的暖黄色的画。 他还有些什么? 他无比确信自己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宿主,过去的事情对我们这次任务执行没有任何帮助】 【如果我有隐藏身份呢?】 【宿主相信了他的话吗?如果他只是骗子呢?】 【那你又为什么不愿意出来和我说话呢?只是在我的脑袋里说话。他是骗子至少敢站在我面前骗我,你呢?】 【你确定,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吗?】 【宿主,我们并不是对立面,我们的目标都是完成任务。时空局才是一体的。我们才是一体的。】 【你变得伶牙俐齿了。】 【我现在不会走,先完成网络维护的任务吧,我应该需要一个电脑。】 门铃陡然响起。 江崎莲明显感觉到身下人动了两下,被他故意压着起不来,最后自暴自弃地一只手抱着他,一只手搭在额前,脑袋一偏,又睡着了。 江崎莲想笑。 他慢腾腾地从松田阵平身上爬起来,随手抓了一件外套,想要去开门。 衣服还没穿严实,一只手擦过头顶,带着背后的帽子挂在江崎莲头上,擦肩而过的某人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念着伤没好逞什么能? 江崎莲乖乖地坐在了沙发上,注意到茶几上的电脑便问松田阵平可不可以用。 第94页 松田阵平挥挥手,示意他随意。 门外好像是个女人,看站姿应该是个性格很爽朗的女孩子。 「松田阵平!你为什么又在超速?由美已经和我说了很多次了,你有急事之前不能先把警铃放上去吗!」 「嗯......」 松田阵平显然还没睡醒,只是打着哈欠应声,看上去一点都没把事情放在欣赏。 江崎莲打开电脑,手上迅速敲击着键盘,努力一次就把任务完成。 先开启信号屏蔽,避免位置锁定,然后再进入网页。 笔记本电脑配置还是太简单了,还需要白糰子从旁辅助关上一些信号。 那个网址要输入连结才能进入。 江崎莲刚敲出一半的字符,网址已经弹了出来,对着他显示密码页面。 是已经被使用过的网址。 松田阵平,和卧底们有什么联繫? 江崎莲的手指悬在空中,对着密码界面停顿了几秒。才把它叉掉。 「你这几天请假有点频繁了,你们那边的让我过来问问真实理由。」 一直作为背景音的键盘声忽然断掉了。 佐藤美和子突然意识到这个家里还有个人。 萩原研二住院了,那家里的人是谁? 不会是....... 各个科室的女孩子都对松田这臭脸怪很有兴趣呢,由美也在她面前提过好多次了,说什么站在松田身边也是对虚荣心的极大满足啊。 明明不管怎么看,这傢伙都很欠扁啊。 除了萩原那个大好人,谁还能接受和这傢伙共处一室? 混着一点八卦的心态,美和子没忍住探头望去。 沙发上正有人盘腿坐着,怀里端着电脑不断敲打。宽大的连帽遮住了他的面容,不过光看手都能感觉应该是个长相很出众的人。 看那个身形,应该是个男孩子? 原来女孩子们都输在了起点上吗? 是金屋藏娇啊,难怪这几天请假。 美和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又见着对面人开始不耐烦的姿态,顿时生出有些恶劣的想法,故意往里走去。 「干什么?」 松田阵平立刻收了懒洋洋的状态,伸手拦在她的身前。像是一只护食的狮子,发现领地入侵者,立刻抖着毛站起来。 「家里还有人啊?」 美和子明知故问,趁着松田阵平没有反应过来,迅速拉开松田阵平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兴致勃勃的目光投向那人。 正巧那个似乎注意到这边的动作,抬头望过来,触及她的目光似乎有些茫然,但还是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佐藤美和子却如遭雷噼,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62章 江崎莲眨眨眼。 键盘的敲击一滞,又本能般迅速弹动。 他低下头,垂落的白髮挡住那震惊中带着探究的视线,一段白皙的脖颈随着白髮的分开露出,在棕色沙发背的映衬下,愈发显眼。 错不了的,是那个已经离开的人。 警察学院鬼冢班江崎莲,死于一个晴天,毕业典礼的那个晴天。 炸弹炸开的那一刻,已经宣告了这个人的彻底落幕。 她参加了他的葬礼。 葬礼上的人看着很多,却大部分是警校的学生,没有看到什么亲人。而那几个警校同班——当时直面爆炸的那几个警校生,也就是松田几人,站在了墓碑的最前面,盯着墓碑上小小的一张照片,一言不发。 人群中间,有个小女孩一直在小声哭泣。听说是被他从绑架犯手中救出的小孩,一直想要当面和他说谢谢,却没有机会了。 墓碑边,一只浑身狼狈的母猫趴在边上,任凭一旁人怎么赶也不肯走。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警校里的母猫,怀孕期间找不到吃的也不愿意亲近人,一直是江崎莲在投餵。 葬礼的最后,天边下起了下雨。她撑着黑伞漫步在雨中,隐约看见一个带着墨镜的金髮女人靠在一棵大树下,安静地遥望墓碑那头。 她的身边应该还有一个人,只是那人藏在阴影中,只露出一截鞋尖和过长的黑髮。 再后来,她进入了警视厅工作。 发现当年毛毛躁躁的青年英年颓丧,除了处理爆破物就是跑去墓地枯坐。总在社交的半长发青年逐渐沉默寡言,除了必要的聚会不再外出,手里的烟几乎没断过,像是在靠着那点尼古丁的刺激努力不想起一些事情。 一切的痕迹表示,或许离开的那个青年,对他们来说不仅是同班同学,他们之间还有其他的联繫。 她也想过问两个人最后的药片到底是什么。但见着两人的不对劲,那些疑惑始终压在心底没有问出。 直到昨天,她陪着由美检查监控录像,却在监控里看到了意想不到的背影。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她却无论如何都忘不了那个背影。 半身染血,摇摇欲坠,却在鲜红中没有丝毫停顿地奔赴不知名的危险。 她想啊,他其实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警察了吧。 只是很可惜,他离开的时候头衔还只是警校生,最后墓碑上的也只是江崎明山警官犬子江崎莲。 「他是谁...」 佐藤美和子的声音在颤抖。 两年前就已经离开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第95页 键盘的敲击始终没停,像是某种刺耳的声音不断在佐藤美和子耳边嗡嗡作响。 「他为什么会......」 松田阵平彻底醒了。他顶着一头暴躁的捲毛,把门一甩,转身把江崎莲抱起来往卧室走去。 江崎莲窝在他怀里,抱着电脑没说话,又忍不住悄悄探头看向那个女警察。 门被松田阵平带上了,他这才把脑袋搭在松田阵平肩膀上,在他的耳边问:「是以前认识的人吗?」 「抱歉。」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着。 松田阵平有些扎人的下巴贴着江崎莲的额头,双手不由自主地环紧了怀里的人。 他不想把人送走。 可是难免会碰到以前认识的人。 而现在发生的一切,松田阵平自己都无法用科学解释,只是知道人确确实实回来了。 这样就好了,其他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可是对其他人来说呢? 难言的替身?会发疯的克隆体?死而復生的亡灵?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松田阵平希望看到的。 无论是哪一种,现在的江崎莲知道了都会难过,又或者是受到其他人的攻击。 再等一段时间吧,等克隆体被清除了,等组织覆灭了,等江崎莲想起来了,他就能带着人走到光下了。 这只是黎明前的短暂沉寂。 江崎莲静静地靠在他的胸前,小声问:「你要把我送走,对吗?」 「只是...暂时的。」 松田阵平感觉要窒息了,满腹的难过和无能为力涌上心头,几乎将他吞没。 「对不起,我,我...没什么...」 江崎莲蹭了蹭他的下巴,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松田阵平很好也很厉害,会拆弹,会照顾人,会打架,会奋不顾身的救我。」 「松田阵平已经做到最好了。」 他抽出一只手,想要摸摸松田阵平炸开的捲毛。 松田阵平轻轻把人放在床上,牵着那只手,紧紧贴在胸前。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有很长的时间,不够努力,只想坐在你身边和你讲话……」 面前人语无伦次地说着,喉头不断上下滚动,微红的双眼低垂,一头乱糟糟的捲毛越来越低,像是要被压垮了。 江崎莲悄悄放开了电脑,伸手一把揽住了松田阵平的脖颈,像只小兔子一样蹦到了松田阵平的身上,脑袋挨着对方的肩颈,柔软的白髮蹭过起伏剧烈的肩颈。 松田阵平连忙伸手托住了他,发红的双眼有些紧张地盯着江崎莲。 江崎莲放松身体,在他的怀里摊成一张软绵绵的饼。 「我现在,在你的面前,松田阵平还是要好好努力。」 他说得很是理直气壮,还伸手把缠着绷带的手放到松田阵平面前,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伤口开裂了,怎么办?」 松田阵平垂下了视线,看着渗血的纱布,眼睛又是一红。 江崎莲:「?」 这傢伙奇怪的开关被打开了吗? ———— 「我是江崎莲的双胞胎弟弟。」 江崎莲坐在松田阵平身侧,偏头看着脸上呆滞的佐藤美和子,一只手掩面小声说:「这件事要保密哦。」 佐藤美和子机械的点点头,视线扫过在一旁帮着江崎莲的手上药,头也不抬的松田阵平,一时无话。 她只能说,她不信。 所以眼前确实是原来的那个人吗?或许当年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要伪造死去的模样。 不管如何,人是平安的就好。 佐藤美和子又点了点头。 第63章 「这样出去,有点尴尬。」 江崎莲看着眼前的轮椅,陷入了沉思。 「可以抱着过去。」 松田阵平摸着下巴提议。 江崎莲:「......」 去医院看望萩原的事情是江崎莲主动提出来的。 松田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倒觉得过去也是耽误萩原和护士小姐发展感情。 「三个人还是有点奇怪啊。要怎么办呢?小阵平。」 他怎么知道怎么办啊? 混蛋hagi,趁着受伤把难题丢给他。 最终还是坐着轮椅过去的。 或许是天气渐凉,平时人满为患的街头上行人并不多,江崎莲悄悄掀开帽子的一角,像个好奇的小朋友一样,目不转睛地看外面的世界。 「你以前也是这样的。」 「嗯?」 江崎莲转过头,望向松田阵平。 虽然是为了保暖,把围巾裹在耳朵边上,但现在好像影响到听力了。 「把帽子戴好。」 松田阵平俯身,拢了拢他耳边的碎发。 指尖搓揉过的碎发像是小动物的绒毛,摸起来细细软软的。帽子下的小脸被围巾拱着,一小半的脸颊鼓起来,像个小肉包子。 是他养出来的可爱小孩。 松田阵平心满意足地想着。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实在不好闻。松田阵平扯了扯江崎莲的围巾,裹住他的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江崎莲打了个哈欠,鼻子往上一顶,围巾被推到了眼皮上,少许光亮从围巾缝隙间透出。 活像个蒙面大侠。 他懒得伸手,皱着鼻子又把围巾挤下来,鼻间被羊绒扎得痒痒的,感觉马上就要打喷嚏了。 第96页 病房的门敞开着,护士小姐端着换药盘在门口张望,见着松田阵平如同见了救星,眼睛都亮了。 「松田先生,萩原先生又跑了!」 江崎莲:「?」 松田阵平好像在嘆气。 「萩原先生的伤口都还没有拆线,到处跑对伤口的癒合很不好.......」 护士小姐把换药盘往边上推车上一放,快步向松田阵平走来,像是机关枪般一刻不停地念着萩原研二,看上去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他老是到处乱跑,我们抓不住他,其他警察先生也很为难,只有松田先生有办法,麻烦松田先生和我们一起找人也很让人难为情,但是...」 病房里空无一人。窗户敞着,凉风吹动窗帘,窗台边的仙人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刺,大概是被哪个缺德的给拔了,但上面还开着一朵倔强的小花。床上的被褥掀开一角,揉成一团的病号服胡乱地塞在被窝里。远离了满是消毒水味病房走廊,在床边能闻到残留的便当味道。 「是跑去抽菸了吧。」 江崎莲扒拉开枕头,伸手摸到枕头套里面,掏出一个压扁的烟盒子,里面还有几根瘪得可怜的烟。 松田阵平双手撑着轮椅,弯腰贴在江崎莲脑袋边,盯着那盒烟,一时觉得这么个好地方居然也能被发现。 「快去找他。」 江崎莲仰头,鸭舌帽檐蹭过松田阵平的脸侧,被羊绒扎得有些泛红的脸颊暴露在空气中,微微上挑的眼尾像是小钩子。 松田阵平感觉自己的脸侧火辣辣的,像是要烧起来了。 「病人抽菸不好的。」 江崎莲伸手,戳了戳松田阵平的脸。 「...好。」 松田阵平愣愣地撑起腰,下意识想推动轮椅。 「不推你过去了,他应该在吸菸室,那边烟味大。」 松田阵平揉了揉江崎莲的脸,把围巾往下扯了扯,拉着帽子遮住江崎莲大半张脸。 「脸被扎红了,下次换成毛绒小狗的那个?」 「那个太可爱了,是女孩子戴的。你先去找人哦。」 松田阵平撇撇嘴,大步走出病房。 「先生,你和松田先生关系很好啊。」 护士小姐悄无声息地掩上病房们,站在江崎莲身后,戴上医护手套,慢腾腾地检查医护器械。 药水被针头吸入针管子,被晃荡几下后迅速变色。浑浊充斥透明针管。 「很少看见松田先生对一个人那么温柔呢。」 「如果他揉我脸也算温柔的话,你在我背后偷偷注射药水的行为,算是温柔得要命?」 水液晃荡的声音在耳边刮过,江崎莲迅速侧身,抬手格挡。他抬起下巴直视对方,藏在帽檐下的双眼里难得出现了几近愤怒的情绪。 「你们把萩原藏去哪里了?!」 「别担心,只是让他们俩多吸几口烟。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一切都会很快结束的。」 「配合什么?成为你们的实验体?」 江崎莲紧皱眉头,用力推开护士,又一脚踹翻小推车,危险的医疗器械天女散花般对着护士洒下。 他顺手抓了一把手术刀攥在手里,冰冷却又熟悉的感觉像是爬虫裹着粘液,不断从掌心往上爬,噁心的感觉几乎是瞬间涌上心头。眼前一晃,护士突然出现在眼前,抓着针管狠心地往下捅。 刀刃出鞘,五指变爪,向上一划——塑料针管子顿时四分五裂,液体迸溅而出,恶臭的气味在空中四散。 江崎莲愣了愣。 这个味道很熟悉,他甚至时常觉得自己身体里也有这种味道,就像是,就像是他曾经和这个液体共存! 「停下!」 耳边是少女模煳又绝望的嘶吼,眼前是一个熟悉得过分的身影。 隔着厚厚的液体,明明是看不清的。 他对对方的脸却熟悉得仿佛是自己的脸,又或者是曾在掌心里描摹,在脑海里想像过无数次。 他曾经对此满是期待。 是谁? 江崎莲头疼欲裂,掌心不自主地合拢,还未收回的利刃扎入掌心,卡在了掌心的骨头间,鲜血沿着穿破皮肤的利刃渗出。 刺鼻的恶臭味落在脸上,冰冷的液体却像是要把人烧穿了般难受。 江崎莲伏在膝上,急促地喘息着,堆满生理性泪水的眸子倒映出女人不断靠近的身影。 「你,你是谁?」 「亲爱的孩子,你本来已经摆脱了这一切。」 轻快又温柔的护士小姐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声音伴着枪响,在脑海里嗡鸣。 「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不希望,你再次经歷绝望。」 柔软的掌心轻抚过江崎莲的脸颊,与医院酒精味格格不入的香水味涌入鼻间,温柔得让人胆寒。 江崎莲努力抽出刀刃,试图用疼痛打碎眼前混乱的画面。 女人却抓着他的手,不断向咽喉靠近。另一边的手紧紧压住他的喉管,挤压着肺部的空气。 「不用害怕死亡。」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 女人的声音好像是从牙缝关挤出来的,沙哑又难过。 如果难过,为什么还要杀我? 要窒息了...... 「滚开!」暴喝声像是一道惊雷,甚至压过门被用力撞开的声音。 第97页 一阵风从面前刮过,眼前黯淡的世界瞬间明亮,而脖子上的力气也骤然消减大半。 「别动!」 警察标配左轮手︱枪直指护士小姐。 而护士小姐却不紧不慢地笑着,举起双手,步步后退。 「松田阵平警官,很厉害嘛。借着我家小孩子当诱饵,引我出来。」 「只不过,你敢开枪吗?」 纯黑的枪倏地从护士衣袖里冒出,枪口直指江崎莲。 江崎莲挣扎着撑起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气。而在一片泪光中,他看见黑枪的扳机被扣下,却陡然转向,朝着门口︱射去。 飞旋的子弹擦着空气,带起噼里啪啦的火花,在江崎莲的脑子里爆开无数鲜红的烟花。 紧迫的唿吸在某一瞬间挤压到了极致,小腿上剧烈的疼痛已经麻木了....... 喷薄而出的血液像是无数利刃,扎入松田阵平的心口,疼得感觉不到唿吸,一切都遵从着本能——本能地接住了倒下的人,本能地想要喊他名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本能地想要痛哭眼前却一片漆黑。 「啊....哈——」松田阵平抱着人贴在自己的胸口,鲜血沿着脸颊滑落。 他有些艰难地唿吸着,却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好像无论如何,赖以生存的空气都一点点被抽离,嗓子逐渐燃起烧灼感,牵连着心脏刺刺麻麻的,搏动的幅度越来越强烈。 「哈......」 窗外陡然暗了下来,隆隆的直升机声音像是某种信号,子弹破窗而入,噼噼啪啪一阵疯狂作响,病床被打得稀巴烂,仙人掌早被子弹射穿,残碎的小花混入泥土。 而身处房间中心的三人,几乎是毫髮未伤——如果忽略中间那人胸口大片的血迹。 黑衣的男子推开直升机门,站在摇摇欲坠的直升机门边,一头银髮迎风飞舞,俯视着狼狈的三人。 第64章 「救他,救救他......」 松田阵平几乎跪在了血泊里,双手被大量涌出的鲜血浸透,粘稠的血液像是沼泽,把人一步步拖进绝望的深渊。 胸口越发沉闷,大脑却越发清晰。 只有那个实验,只有那个实验能救他。 枪击几乎是贯穿了心脏,他能感受到怀里人的唿吸越发微弱,身体也渐渐沉重,紧紧握住的手甚至在发冷...... 他抱着一具走向死亡的身体,眼前猩红一片,粗重的喘息里好像都混入了血液,竭力平復的唿吸里满是铁锈味。 只有那个实验,可以救他。 只要能救他,救救他,救他就好,不管要他做什么...不管需要他付出什么...... 「啊...哈哈哈......」 松田阵平死死抱住了怀里的人,嘶吼间血液沿着眼角滑落,滴在了江崎莲的脸上。 【009面临生命危险,正在申请支援,正在申请支援!】 【时空局支援需要念力兑换,009念力已耗尽,无法申请支援。】 【申请主神权限——009严重违反时空局规定,申请驳回】 【009连接系统正在返还009所有数据,正在输入数据。数据总结:009经歷七个任务世界,其中三个柯南时空任务,两次严重违反时空局规定。四次任务世界初次探索完美完成,具备成为最强任务者的能力。但因违规严重,该系统已被放弃,主神已收回一切权限。】 【009生命倒计时:十、九......】 江崎莲竭力睁开了双眼。 他看到了时空局黑色空间——依旧是熟悉的相机胶捲,上面的画面却不再陌生,都是大脑曾经拥有的回忆,只是被投放到了相机胶捲上。 他一直以为那些他离开柯南世界后的场景,实际上却是曾经真实发生在他眼前的一切。 第一次的柯南任务世界里,原世界的江崎莲死在了rum的实验下。为了报復rum等人,江崎莲自愿交出身体给身为系统009的他。他拥有了姓名,拥有了家人,拥有了感情,也不顾一切的报復了rum等人。可好友们无一例外为公殉职,那个一生受黑暗所困的小女孩也倒在了夜色中。 他记不清楚当时自己想了什么。 只是觉得心口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些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人。至少,拥有那些回忆和温暖,他无法再做一个严格的任务执行者。 因此,主神清理了他的记忆。 第二次柯南任务世界里,他作为江崎莲进入柯南世界,明明是外来者,潜意识里却始终觉得自己属于这里,认为这里才是自己的初始世界。好在,他在无意间解决了不少隐患。 第三次,失去记忆的他像是对那世界生出了执念,无论如何都想进去看看,甚至不惜使用所有的念力作为抵押。气急败坏的主神剥离了他所有特殊能力,包括直播间系统收集念力的权限。所有的念力直接归于时空局,他甚至看不到直播间的任何情况。 现在,倒是能看到了。 他们叽叽喳喳的,像是炸窝的鸟,弹幕飞速划过,他几乎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主播死了应该能重来……吧?】 【不是,啊?!小情侣好好的这么突然一枪?】 【中枪的是我不是莲莲!】 【啊啊啊啊啊家人!唿吸机我需要唿吸机!】 【有人叫救护车吗?帮我叫一个(心碎)】 【好多血啊,主播能撑过去吗】 第98页 【就在医院肯定能救】 【莲莲别睡莲莲千万别睡】 【莲莲和诸伏……】 视线逐渐模煳了。 「没关系,这样,就这样,很好了。」 冰冷的手指触及松田阵平脸颊,眷恋般地在发烫的皮肤上拂过。 两年前的爆炸,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因在毕业典礼中的爆炸而受伤,没有及时任职,逃过一劫。两年后那个爆炸犯的报復也因为他的突然到来没能成功,及时赶到的松田阵平等人也抓住了爆炸犯。 而在诸伏卧底期间泄露资料的警官,也就是清末警官已经被他解决了。 那个小女孩提前走入了红方的视线中,以赤井秀一的能力和公安等人的努力一定能提前把小女孩和小女孩的姐姐带走。 只剩下班长...... 「阵平,一定要转去一课,一定要...」 悬在空中的手被松田阵平一把接住,他紧握着手贴在脸侧,唇角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浓郁的鲜血沿着嘴角涌出,耳边的风声渐行渐远,脑海里却浮现那个银色的身影。 还有......gin。 黑色的螺旋桨下,一截软梯被丢下,未做束缚的银髮落下凌厉的弧度。 「最后一个克隆体,准备轰炸。」 直升机底座下的机枪转向,点点火光在枪口汇聚。 「gin......」 江崎莲的世界一点点陷入黑暗。 「停手吧。」 vermouth的脚步顿住了。 她看见,那个银色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转身一跃而下,哪怕直升机脚下警笛轰鸣,无数警察严阵以待。 银髮在残余的烟火中疯狂飞扬,灰烬迎面而来,滚烫的星火擦过面颊。可那人丝毫不停,踩着一地狼藉直奔血泊中心——红色眼眸如同狙击枪的准星,死死锁住缓缓垂落的手。 【三、二、一……】 第65章 三步,两步,一步...... 被血液包裹的手,重重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瓷砖被刮开一道粉红痕迹,像是蝴蝶终于垂下了疲惫的翅膀,任由自己停歇。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一切杂音消失,只剩下他有些粗重的唿吸声,手骨与地面相撞的咚声,像是重锤,在耳边不断迴响。 停什么? 凭什么停手? 银色的身影仿佛一头不顾一切的雪豹,勐的扎入混乱不堪的病房,黑色风衣迎风散开,如同一道黑色的阴影落在了面前染血的面庞上。 昏暗的视线中,那张脸平静得像是入睡的小孩,甚至唇角挂着满足的笑意,大概是带着美梦离开的。 「你又做梦了吗?」 记忆里,那只手又小又软,甚至不够他一个掌心大,触碰他的脸颊时却触感清晰,靠过来的小小身体像是带着甜甜的味道,驱散了鼻尖隐约的血腥味。 「下次让我陪着你吧。」 「你太弱了。」 「你教我不可以吗?他们都说你最厉害了。」 「不行。」 「我不管,你要带上我。」 「不行,实验更重要。」 「他们都说你最厉害了,你保护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小孩大概是摸透了他的习惯,一股脑地往他冰冷的怀里钻,伸长了短手短脚挂在他的身上,黏着他死活不肯下来,听到他又要出任务了,直接开始耍赖大哭。 最后为什么答应了? 也许是那小孩实在缠人,或者是他哭得太难听了,又可能是实验组的人说他表现不错...... 反正最后,那傢伙确实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好像从小时候开始,这傢伙对自己想要达成的事情就会无所不用其极,哪怕撒娇卖乖、撒泼打滚也要实现。 上一次,为了保护那些蠢材警察,不惜在自己面前炸死。 这一次,又是为了蠢材警察吗? gin缓缓停下了脚步,站在血泊前,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一时居然手足无措。 「快停下!」 「让开!」 灼热感紧逼后背,gin盯着那张脸,一动不动。 一股巨力忽然从旁袭来,把他从原位上大力撞开——他的后背砸在了地上,嵴椎传来的钝痛让人头晕,一时间眼前难以聚焦,视线里只剩下一片灼热的橘红。 又是这样吗? 肆虐的火海中,银色的身影像是垂暮老人,一尘不染的银髮垂入残留的血液中,贪婪地吸食着那些浅淡的颜色,像是想从那些骯脏的残留物中带走什么。 带走什么? 他带走了什么? 空气中弥散的菸灰,沉沉落在肩头,贴着银髮向下滑落。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向火堆里伸手,试图抓住那点细弱的菸灰。 「gin!」 来自火海那头的大吼敲醒了那个眼底冷漠的疯子。 金黄的波浪捲髮在火海中被映成了金红色,刺痛了麻木的双眼。 你教我不可以吗?他们都说你最厉害了。 你保护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么瞧不起我的能力吗?我可是你带出来的啊。 别动他们。 gin,停手吧。 凭什么让他停手? 银色身影慢慢挺直了嵴背,踩着一地火光,大步向外走去。 第66章 「小阵平这身衣服很帅哦。」 第99页 穿衣镜前,松田阵平看着镜子里明晃晃的狼耳朵,还有萩原研二偷偷摸摸的笑脸,恼火得一把抓下狗耳朵,往萩原怀里一塞,又扯下脖子上一圈扎人的容貌,黑着脸大步往外走。 一旁的试衣间帘子被拉开,身披暗红斗篷的金髮青年从里走出,看着他怒气沖沖离开的背影,一头雾水。 隔壁试衣间也冒出一个搭着几根绷带的脑袋,询问地看向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裹着黑大衣,往外走了几步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般,转头抱着一个南瓜脑袋往外赶去,还不忘招手让身后四人跟上。 没错,四人。绷带脑袋的试衣间里还藏着两人,一大一小。 大的全身裹着绷带,小的穿着蝙蝠外套,看上去才一岁多,随便走两步就歪歪扭扭地倒下去,被绷带脑袋叔叔一把抓住身后的小翅膀,这才避免了鼻青脸肿的惨剧。 大的绷带人捞起小孩,把他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坐着。 小傢伙看着一头绷带,也不害怕,伸手就开始瞎扯,在自己的监护人头上毫不留情地造窝。 几人临走前都不忘扯上一件黑衣裹住全身,挂上南瓜脑袋理直气壮地往外走。 好在今天大街小巷上都是各色的鬼,几人南瓜人装扮不算显眼,绷带人头上的金髮混血小蝙蝠抱着南瓜头,唿唿大睡。 街上到处都是模样滑稽或是诡异的彩灯,人来人往间,其中一个南瓜头悄悄摘下耳麦,看着附近不断巡视的警察,唿出一口气。 希望一切顺利。 一个狼人忽然窜到他的跟前,拖地的毛绒尾巴差点把他绊倒。 「喂,今天,就先放下那些麻烦事情吧。」 狼人身后的尾巴随着身体转动不断扫来扫去,吸血鬼南瓜人玩心大起,一脚踩上去,等着眼前的裤子掉下来,却只见着前面的狼人向他投来不善的目光。 吸血鬼藏在南瓜面具下的脸微微僵硬。 狼人咧着嘴,转头找他扑来,趁他心虚,一把拽开他的黑大衣和南瓜脑袋。 金髮青年呆滞地眨眨眼,看着周围眼前一亮的人,还有身边窃笑着迅速抛下他的四人,暗道一声不好。 「降谷先生!」 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降谷零如释重负连忙转头,主动迎上去,露出咖啡厅店员标准笑脸。 头顶红色帽子的小梓提着糖果篮子快步朝降谷零走来,往大大的南瓜头里放了一把糖。 「栗山小姐还在等我,我先走啦。」 她扭头笑得明媚。 「降谷先生今天这身很帅哦!」 降谷零默默把糖果捡出来,塞到自己的裤兜里,重新戴上南瓜脑袋。 穿过人挤人的大街,不断往郊区走去。 路边行人慢慢减少,喧嚣被抛在脑后,孤独的路灯在黑暗中坚持不懈地照耀四周。 降谷零看着自己的影子缓缓移动到自己面前,光影交错,身边逐渐安静,只剩风颳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嘶哑的沉吟。 长长的暗红斗篷随风起舞,展开巨大的双翼,宛如吸血鬼降世。 如果真的有吸血鬼就好了。 荒唐的想法咕嘟咕嘟冒出来,一时止不住。 吸血鬼的话,那些事情应该能处理得更好吧。 说不定......那个人就可以活下来了。 他好像,从始至终没有看清过那个人。 作为他们的同期,他会为了救陌生人拼命,哪怕是路边的野猫野狗也能得到他的关照。 作为组织的恶鬼,他会用最残忍的手段干掉背叛者,完美地继承琴酒的优良品德。 知道的时候,居然没有多震惊。像是早已预料的事情——不过理智上能接受,但情感上却感觉遭到了背叛。 影像里的总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却又下手干净利落的少年,好像和总是仰头笑着、偶尔喜欢恶作剧、招人喜欢的青年完全不是一个人。 是伪装吗? 他没办法分辨。 他只能看到青年藏在那片黑暗的波涛中、映着火光的明亮眸子,还有在他面上不断跳跃的阳光,或许还有在病房垂着柔软眉眼,神色恹恹....... 路灯渐渐远了,影子缓缓后退,被黑暗隐没。 降谷零静静走在黑暗里,每一步都像是灌上了铅,沉重无比。 他听着口袋里糖果不断摩擦的声音,感受着无处不在的黑暗,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梦。 梦里,所有人都离他远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黑暗中游荡,时而午夜梦醒,鼻尖眼前满是血腥味,和一具具被残忍杀害的尸体。每一具尸体都是他熟悉的脸庞,都是他身边熟悉的人。 而他摸着他们毫无跳动的胸膛,毫无办法,只能从血泊中挣扎着爬起来,抛下熟悉的一切,摸黑一点点挪动着身体。 「zero好慢啊。」 一只手忽然搭上了肩膀,降谷零任由对方靠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时鼻尖有些酸涩。 手机发出的白光照亮面前的路。 一只拖地的狼尾再次出现在面前。 「不看路,差点把我们错过了。」 面前的狼尾一晃一晃的。 「爸爸,我们去哪里啊?」 四周安静下来,小孩倒是醒了,牵着自己父亲的手跟着大家慢慢向前走。 「我们去看一个老朋友。」 第100页 高大的男人弯下腰,抱起小孩。 「是爸爸的警察朋友吗?」 几人一时无言。 「对,是很要好的警察朋友。」 狼尾拖在地上,说话人的声音淡淡,语调平缓。 一行人终于到了墓园前。 降谷零推开沉重的铁门,面前是层层的石阶,一眼望不到尽头。 石阶上落了残叶,风一吹,叶子随风而去,在风中晃晃悠悠,不愿落下。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叶子被打落,摇摇晃晃地坠落。 藏在斗篷下的手被收紧了。 一层又一层的石阶,湿滑又漫长。 风雨迎面而来,雨水挂上眉梢和眼尾,眼前路模煳又阴暗,石阶旁沉默的墓碑像是黑色巨人,沉沉向下压来。 让人只想要逃离。 其实五年来,他从来没有走到那座墓碑前仔细看过,只是远远望着,看着萩原研二和班长一点点清理墓碑上的灰尘,把遭受风吹雨打的墓碑擦洗得发亮。 直到今天。 一切终于落下了帷幕。 有人说,组织在五年前的那一天已经走向了死亡。 组织彻底失去重要的小恶鬼和他的监护人。 他的监护人从那天开始彻底疯了,日夜不停地执行任务,不断剷除组织里的老鼠,甚至是实验组。 明明实验组才是组织最重要的根本,毕竟乌丸莲耶的目的一直是成为永生之人。 却被那个组织三把手以一己之力搅成了一锅烂粥。 实验组的实验人员死的死,逃的逃,尤其是射rry那个实验组,除了提前叛逃的射rry无人存活。 昨天,那个疯子终于死了。 黑色风衣在围剿下仍然几近完好无损,仅胸口有一道创口,那是诸伏景光拼命换来的结果。血腥味从创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往日威风又骄傲的银髮吸满鲜血,如同染血的披风挂在身后,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 没人知道他的伤势到底如何。 他只是安静的靠在一堵医院的白墙上,任由血液往下流,在身下汇成血洼。 没人敢轻举妄动,出手彻底了结他的生命。 尽管他是组织的三把手,却是组织当之无愧的top1。 远处待命的赤井紧盯着瞄准镜,却始终没有开枪。 刺骨的寒风中,时间缓慢流逝着,一切像是被无限拉长了,降谷零注意到那人忽然颤动,下意识朝着对方的左手开枪——子弹射穿了手腕,却没有鲜血涌出……他的血已经流干了。 而剩下的组织成员,rum被当场击毙,vermouth被发现时已经开枪自杀,身旁只留下了一个u盘和一只枯萎的白玫瑰。几个狙击手都在反抗中死亡,作为gin的司机伏特加早在大战开启之前被组织牺牲,其余组织成员都在逃亡,不成气候。国外的,就是fbi的责任了。 至于乌丸莲耶,vermouth留下的u盘中交代了他的数个藏身地点。一个孤立无援的老人,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雨越下越大。 黑色墓碑上不断有水珠溅开,向四周弹射。 「站在这里干什么?不冷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什么?」 降谷零错愕地看向身侧。 一个矮了自己半个头的白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撒娇般地蹭了蹭他被雨水染湿的肩膀。 「好冷啊。」 「我们走吧,太冷了。」 软软的舌尖在发白的唇上轻轻一扫。 酸涩感漫上眼眶,眼前有些模煳,白色的身影在视线里晃了晃——消失了。 「等等......」 向前抓握的手突然被握住,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zero,你还好吗?」 「我......」 降谷零不由自主地向下看去,却见着两颗水珠往下落去。 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摸到了一手的冰冷。 「我...我......」他忽然有些哽咽,满肚子想说的话却不知道和谁说。 他想说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好好看,性格也很有意思,对熟人很乖对外人又兇巴巴的,看着特别可爱。 他想说为什么你这么坚强啊,为什么在黑暗里藏着一点都不跟我们说,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自己扛着,直到避无可避我们才能知道那些事情。 他想说班长和娜塔莉的孩子生了,是一个男孩子,已经一岁多了,很爱笑,你肯定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还有学校的那只母猫又要生孩子了,不愿意亲近人,最近挠了好多女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管教它? 我养了一只小白狗,很亲人,很黏人,也许你也会很喜欢.......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一条狼尾忽然扫过降谷零身侧,降谷零在一片模煳中看见狼人弯下腰,从墓碑后面拎出一团白色的东西。 「是猫啊。」 降谷零接过诸伏景光递来的纸巾,擦了脸。 被松田阵平捧在手心里的小猫被雨水完全打湿了,趴在松田阵平的胸口打颤,试图朝松田阵平脖子上毛茸茸的一圈爬去。 「好聪明的小猫。」 萩原研二顶着南瓜头罩在一猫一人身上。、 「是因为有毛,所以认成同类了吗?」 诸伏景光若有所思。 松田阵平解开脖子上的毛茸茸,把小猫包在温暖的毛圈里,往怀里一揣。 第101页 「小阵平,会不会冷?」 萩原研二把手里的披风搭在了松田阵平肩上。 松田阵平没有应声,看着眼前的黑色墓碑,眼里却浮现一抹火光。 他至今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本应和他一起死在炮火中。 所以他只是紧紧抱住了怀里的人,盯着刺眼的火光,沉默得仿佛一尊雕塑,平静地接受避无可避的灼烧。 他当时想,原来死亡,也不算可怕。 可醒来时,却是白色的病房。 而他,再也没回来过。 「喵呜——」 蜷缩在毛圈里的猫猫探出脑袋,轻轻舔了舔松田阵平的掌心。 「是不是饿了?」 萩原研二揉揉猫脑袋。 松田阵平把猫举到眼前,看到了一双暗红的双眼。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四十章整个故事差不多结束了,后面想着补坑却没想到拖了那么久,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阅读体验,实在很不好意思(抱头逃窜) 第67章 无脑番外 被窝里暖融融的。 江崎莲伸了伸脚,触到些许温热。 他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光恍恍惚惚的,没办法聚焦。 「什么时候了?」 他茫然地看着窗外雪白一片。 一个脑袋忽然出现在他眼前,遮住了大半的光。 「莲酱,下雪了。」 脑袋主人笑着说道。 江崎莲眨眨眼,睡意都醒了大半。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被角,试图用被子挡住没穿衣服的上半身。 然而伸手触碰到的不是被角,而是两只手。 他懵懵地看着眼前的两只手。 一只手较白,但是大拇指有明显的老茧,摸起来硬邦邦的。另一只手颜色偏深,掌心是温暖的。 他抬起头——终于发现这个屋子里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五个人沿着他的床坐成一圈,表情各异。 他后知后觉地再次伸手想要抓住自己的被子。 「你们都在啊。」 被子抓不动,他只能慢吞吞地自己往下缩。 「莲酱睡前忘记穿衣服啦。」 一双大手伸过来,伸到他的咯吱窝下,像是拔萝蔔一样毫不留情地把他从被窝里拔出来。 江崎莲倔强地抓着被角,不愿意放手。 「我,等下,萩原你等下......」 他可怜地在萩原手下挣扎,揪着被角死活不肯放手,竭力挡着自己已经红透的上半身。 「莲酱不要害羞嘛。」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只手,钻到他肚皮下,不停挠着他的肚子上的痒痒肉。 江崎莲想笑又觉得好痒,费力地手下扭动,把自己裹成了一团寿司卷,缩在墙角不肯出来。 「等下,等下,你们先出去。」 那只手还在他的肚子上,带着老茧的手指头刮蹭着软嫩的皮肤,带起阵阵酥酥麻麻的痒意。他连话都说不利索,只能缩着勉强抵抗。 「别闹我,啊哈哈哈.....」 江崎莲笑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了,从眼尾渗出的水珠沿着脸颊滚来滚去。 萩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原位,温暖的冬阳透过窗户和层层叠叠的窗帘,笼在江崎莲的脸侧,像是柔软的光圈。 松田阵平的手终于停了,江崎莲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诸伏景光连着被子整个抱起来,塞入边上的沙发。 他呆愣愣地看着面前五个大男人毫不避讳地打开自己的衣柜,翻找着衣服。 「你们要干什么啊?」 刚起床,他身上还有些软绵,瘫在向下陷的榻榻米里不想动,露在被角外的脚丫白白净净的,在光下晃了又晃。 一直往这边撇来视线的褚伏景光大步朝他走来,单手捏着他的两只脚踝,往上面各套一只袜子,又隔着袜子捏捏他的脚趾头,像是在无声呵斥他刚刚乱晃脚丫的行为。 江崎莲伸出手臂,环着褚伏景光的肩膀,手心压着肩头,身体跟着蹭了蹭,试图趴到诸伏景光身上。 褚伏景光浑身一紧,几乎是下一刻就弹了起来,连带着挂着他脖颈上的江崎莲也被带了起来。 江崎莲一手抓着褚伏景光的肩膀,一手抓着被角,两条光熘熘的腿隔着被子盘在褚伏景光腰间,像是一条小八爪鱼。 他还使劲往上挤,双腿乱动,胸口压着对方的后背,试图把自己的脑袋提到褚伏景光的肩膀上。 褚伏景光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松田阵平见状,抓着一件衬衣走到江崎莲身后。江崎莲的被子堆叠在腰间,背后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空气中,因为刚刚的刮蹭,侧腹隐约可见红色的指痕——那是松田阵平留下的。 松田阵平喉头微动,手上却轻轻地扶着江崎莲的脑袋,把衬衣从头套在了他的身上。 江崎莲被蒙在一大片白色里,手往前抓了抓,抓住了松田阵平的头髮。 毛绒绒的捲髮有点扎人。 再下一刻,手臂被托着,塞入了袖管里。 江崎莲晕头转向,好半天才从白色里钻出来,一出来就看到几个人围着自己,脸上露出趋近于傻笑的表情。 他顿感不妙了。 「等等,我不要穿这个!」 「橘色和浅灰是谁想出来的!」 第102页 「不要再给我加衣服了,太重了!」 —————— 江崎莲恹恹的,他头上顶着一顶橘色毛绒绒帽子,脖子被套上小孩子才会带的毛绒围巾,身上裹着过膝的灰色羽绒服,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在公园长椅上,手里捧着热奶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莲酱,要玩雪吗?」 萩原从长椅后探出头来,笑嘻嘻地举了举手里的一团雪。 江崎莲果断丢下奶茶转身就跑,却一头扎入了班长怀里,被班长一把举起来,脸直接怼上了树木。 江崎莲盯着被白雪覆盖的树枝,愣了愣。 「莲,有看到那只猫咪吗?」 班长在底下喊。 「好像....」江崎莲伸手轻轻拨开杂乱的树枝,在雪白间看见了一团小东西。 「小宝,来我这边。」 江崎莲连忙朝着小猫伸出双手。 藏在暗处的小猫抖抖身上的雪,小心翼翼地踩着裹满雪的树枝朝着江崎莲走过来。 「好,就是这样,慢一点,没关系的。」 站在树下,被掉下来的雪淋了一头的松田阵平:「......」 这猫可真是好命。 他随手从班长的兜里摸出一根烟,又想从别人兜里摸打火机,却突然听到一声喊:「阵平!要掉了!」 松田阵平还以为是江崎莲要掉下来,随手扔开打火机,张开怀抱就要抱——一只雪白的活物从天而降,落在了松田阵平好不容易打理整齐的捲毛上。不仅如此,还不忘挠松田阵平一爪子,削了一截捲毛。 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大簇头髮掉在了雪地里。 还被班长举在半空中的江崎莲:「阵平,你还好吗?」 松田阵平:「......不太好。」 江崎莲嗖得一下窜下来,在软绵绵的雪地里站不稳,还在摇晃着就要朝松田阵平走来,而下一步左脚绊右脚,迎面朝雪地摔去。 他连忙闭上了眼睛。 而想像中的冰凉凉没有落在脸上,反而是一团火热裹住了他。 「笨蛋。」 他红红的鼻尖被一只手指轻轻颳了一下,独属对方的温度残留在鼻尖,沿着发红的皮肤传入四肢百骸,又透过燥热的皮肤散出,变成脑袋上的一缕白烟。 江崎莲悄悄红了脸,手里攥着松田阵平的衣角,脸埋在对方胸口,不愿意抬起来,脚上却暗暗蓄力,等着这傢伙下一句话落下。 「笨死了。」 对方果然又重复了一遍。 江崎莲面无表情地一脚踹在松田阵平的膝盖上。 松田阵平龇牙咧嘴,抱着自己的膝盖倒下去。 「小阵平!莲酱!快来帮忙!」 不远处的萩原研二朝两人挥手,手快得只剩下残影。 江崎莲还没来得及动起来,就被松田阵平一把捞入怀里,被迫快速朝前移动。 他挂在松田阵平肩头,发现降谷零正站在一个人高的雪人边,小心地往上放置着一颗雪球。 已经是第四颗雪球了,而雪球已经超过了班长的身高。 萩原研二蹲在雪球边,盯着雪球犯难。 松田阵平跟着蹲下来,随手捞起一手雪塞在萩原研二的领口里。 萩原研二反应迅速,伸手抓着一把雪就要往松田阵平身上丢,却见着松田阵平慢慢地站起来,肩上还扛着一个抱着一团雪球的江崎莲。 「要再近一点。」 江崎莲已经放了一颗雪球,降谷零又递了一颗雪球。 「好了好了,不动了。」江崎莲的手肘撑在松田阵平的脑袋上,颤了颤,慢慢往前伸出去。 「大家快来看!巨型雪人!」 「好多雪球啊!」 「第六颗了!」 「哇呜!」 随着雪地里的小孩一声欢唿,最后一颗雪球稳稳落在了五颗雪球上,小小的雪晶扑簌簌落下来,底下的雪球微微一动,旁边五人立刻伸手扶住了大雪人。 江崎莲长唿出一口气,视线越过雪人落在远方的暖阳上。 他撑在松田阵平的脑袋上,朝五人笑道:「今天天气好好呀。」 -------------------- 作者有话要说: 无脑番外,别管时间线了(点菸) 第68章 番外 对于家里多一只猫这件事,松田阵平一直没什么感觉,直到某天萩原因为出差不得不离家—— 他忽然发现这猫娇气得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喝水还要喝烧开的冷却水,猫粮不吃生食不吃熟食还挑嘴。偏偏它还想吃甜食,看到角落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巧克力一股脑地就钻了进去,要不是松田阵平刚好撇见,下一分钟那小猫能直接给自己吃寄了。没关系,小猫嘛,不懂事很正常,教几次就好了.....而这小猫还是个不服管教的,松田阵平声音大点它就钻床底,一身白进,一身黑出。 短短一天,给它擦了三次身体,期间还被挠了两爪子的松田阵平忍无可忍。而被下手没个轻重的傢伙擦疼的小猫也忍无可忍,喵呜一声——人猫混战一触即发! 顶着两道抓伤的松田阵平站在沙发边,俯视沙发靠背顶上小小一团毛球。 那小猫咪色内厉荏地竖起全身的毛,对着松田阵平龇牙咧嘴。小爪子也弹出肉垫,像是下一秒就能冲上来又给他一爪子。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地对望长达一分钟,小猫忽然泄了气,小耳朵耷拉下去,缩起脑袋,沿着沙发背滑到沙发上,整块毛团藏入了靠枕下,只剩小尾巴可怜巴巴地露在外面,纠结地打旋。 第103页 松田阵平揉揉眉心,心里庆幸这猫还不算倔,还知道服软,怪精的。 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总不可能真的和一只奶猫干架吧?怎么打?他去缩个十倍还是那团小傢伙变大十倍? 他还没有欺负小孩的兴趣。 不过其他人,应该对猫有一手。 不说hiro和zero,就是家里有个孩子养的班长,也比他好啊。 hagi怎么就把这事交给他了? 或者,他还在的话....... 松田阵平紧蹙眉头,靠着沙发边上坐下,看着还蜷着的小猫,嗤笑一声。 这小猫委屈了生气了就缩沙发靠枕里,缩hagi怀里,往床底下钻,他呢? 定制个他能钻进去的床底吗? 松田阵平摩挲着指尖的银戒,茫然的目光落在不断变化场景的电视机上。 黑白的画面中,落叶铺洒地面,男女主角走在街道上,一高一矮肩膀慢慢靠近,属于女主的长髮抚过男主面颊...... 那是最近热播的校园剧,松田阵平隐约记得开头是女主冒冒失失地撞入男主怀里,被男主一眼认出是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小女孩。而女主因当时年纪太小并不记得男主了,只把他当做陌生人。于是颇感不甘心的男主说:「喂,我们认识一下吧?」 后续的剧情大概是女主想起了男主是小时候的玩伴,转身扑入男主怀里,笑着喊他小时候的名字。 松田阵平看入了神,眼珠钉在女主身上,挪不开。 小猫大概是饿了,瓮声瓮气地喵喵叫,还把猫尾甩在了松田阵平肩上。 松田阵平狼狈地抹把脸,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他站起来,提起边上的一个袋子,往猫饭碗里倒。 小猫僵硬地看着他动作,最终在猫碗冒出一个小山尖尖时发出一声惨兮兮的喵呜,转头迅速地窜到了沙发底下,看样子是再也不打算出来了。 「先将就吧,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倒袋子的手微微一顿,长条状的细条从猫碗里蹦出来,袋子里的东西也不受控制地倒出来。 松田阵平沉默地放下袋子,伸手摸到口袋里,想摸根烟出来,手下却摸了个空。 他愣在原地,好半天想起是hagi把烟收走了,不让他再碰。 松田阵平扯扯嘴角,微颤的手慢慢放松,整个垂入口袋中。 受力后的指尖仍然隐隐发抖。 松田阵平离开家,在便利店前还是没忍住,进去想买烟。 「不行哦,萩原先生有专门提醒过我们。」 便利店店员掏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捲毛青年,「他说如果是这个人来买烟,绝对不可以卖给他。」 松田阵平心里啧了声,两手空空地离开便利店。 「你要去哪里?」 走到半路上,跟了他半天、仍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往哪里走的降谷零终于忍不住了,从旁冒出头。 松田阵平撇他一眼,问:「公安现在这么闲?」 「公安的职责是守护公民安全,你也是其中一员。」 「我不会死。」 松田阵平又把手伸入了口袋里。 「有带烟吗?」 降谷零皱着眉,双臂环胸,紧盯着他。 「病人就该回病房好好休息,而不是在这里乱晃。」 「我不会死。」松田阵平不耐烦地重复一遍,「我不会死。」 「对!你不会死!有人会替你死!」 降谷零脑子一热,用力拽住他的衣领,强迫他正视自己。 「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死了!没人能再替你死一次!」 「已经,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说给松田阵平听,还是在对着自己强调这个事实。 水滴砸在地上,晕开一朵深色的水渍。 降谷零慢慢松开松田阵平的衣领,双手无力地垂落,像是失去生命的机械。 「我知道。我知道,不会再有这个人了。」 松田阵平声音嘶哑,字眼仿佛带上了浓浓的铁锈味,从喉咙的血丝间挤出。 「那天的火很大,很大。」 松田阵平抬起颤抖的双手,「很多血从这双手下涌出,不管我怎么按住,也没有用。太多,太多血了。」 模煳的黑白画中,眼前布满细小创口的手掌渐渐被鲜红的血浸染,看不清底下的伤疤,更看不见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他不敢看,不敢看那颗破损的心脏,更不敢看被子弹打穿的胸口,还有那张苍白的脸。 无数次午夜梦回,指尖的黏腻感挥之不去,沉重的感觉愈加严重,好像下一瞬就会被拽入无尽沼泽。 而那沼泽看不见归路,尽头是一望无际的火海,和散不尽的灰烟。 他在这片沼泽中,念着那人的名字硬生生捱过五年,五年后失去牵绊,沼泽的引力越发沉重,距离那片火海也越来越近。 已经可以,继续往下走了吗? 「出事了,松田!」 陡然惊醒,炸出一身冷汗。 松田阵平抬起头,藏在及额的捲毛下的双眼失焦,逐渐向四周扩散的黑色光点缩了缩,又再次蔓延,直到隐隐失去光亮。 「你家猫跑了。」 「一只蠢猫,跑了就......」 松田阵平脑海中忽然浮现下雨天捡到它时,那双熟悉的红眼睛淋雨后湿漉漉的狼狈样子。 第104页 那么小,那么娇气的一只猫,真的跑到外面来了,会不会被路边的大傢伙欺负?又或者是不知道避开来往的车辆,被看不见路的大卡车司机撞倒?还有可能被捲入哪个案件中,被毫无人性的罪犯一枪崩掉小脑袋...... 那样的话,萩原会伤心吧。 松田阵平慢慢站直了身体,脑子慢慢从火海中抽离,一点点回想起家附近的样子,思考那小猫能跑去哪里。 「怎么了?不去见他吗?」 「嗯?」 「你家猫跑了,跑去抓了个劫匪,现在正在警视厅。」 松田阵平:「?」 第69章 番外 会议桌上,一只白色的毛团正来回踱步,如同巡视自己新领地的小皇帝。 松田阵平站在桌边,听身边的警察讲事情经过。 「这猫太厉害了!当时那劫匪拿着枪,受害人还被勒着脖子,我们都不敢轻易上去,倒是它一个飞扑冲到劫匪头上,一口咬在对方手腕上,带下来好大一块肉……」 这警察估计是新来的,讲起事件经过带着强烈个人色彩,一点都不客观。 松田阵平朝桌上的猫摊开手,示意它过来。 刚立了大功的猫猫不理他,自顾自地原地坐下,慢条斯理地舔毛,正准备舔后腿时,突然发现自己脖子短了一截,舔不着。它僵在原地,像是大脑过载,转不动了。 松田阵平心想:这么蠢怎么救人的。 尽管松田阵平好一阵没来警视厅,但五年在一课屡破案件还多次协助爆破组拆弹最后甚至和公安一行人共同击溃黑衣组织的傢伙已经成为了警视厅的传说。于是就连负责审讯的警官都带着敬畏的目光看他家的猫,末了还不忘和讲事件经过的警察一起感嘆一句:「不愧是松田警官家的猫啊!」 会议桌的另一头,坐着一个小女孩,茶色头髮,皮肤白里透红,看上去很健康。 看来阿笠博士把她养得很好。 「那是这次被解救的其中一个孩子,其他的小孩都跟着父母先回去了,只剩下这个女孩,说是要等猫被接走后再离开。」 正紧盯着猫猫的女孩听到警察介绍自己的声音,抬头撇了一眼松田阵平,顿时毫不留念地撤回自己的目光,拽着自己的书包跳下板凳。 「我先走了。」 临近松田阵平身侧,她忽然抬头一脸严肃提议:「松田警官,尽快去医院检查吧。」 「这孩子……」一旁的警察傻了眼,哪里有一见面就让人去医院的。 「这傢伙本来就该呆在医院里。」降谷零靠在墙边,冷着脸开口。 小女孩撇他一眼,加快了步伐。 「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转头间,跟上小女孩的男人变了张脸,笑容如和煦微风。 女孩没吭声,越走越快。 「另外,还有一个炸弹……」 松田阵平拎起小猫的后颈皮,不顾它的反抗,塞到了自己西装外套的兜里。 「刚好爆破组的人都出去了,我们没有人手能够解决。如果方便,松田警官……」 「我来吧。」本来要去送人的降谷零折回来,斜斜地挡住了那警察殷切的目光。 松田阵平事不关己地低着脑袋,伸手拎起小猫,放在手心里。 「还挺厉害。」 小猫发出舒服的唿噜声,猫脑壳蹭着松田阵平的指尖,一副骄傲的小模样。 那警察说得很直接,监控里也可以看到,这小傢伙是直接迎着枪口咬上了劫匪的手,快准狠地出爪一把抓在了劫匪脸上,挠得劫匪哇哇叫。 另外两个劫匪跟着乱了手脚,看准时机的警察破门而入,一举拿下。 说这小猫是最大功臣也不为过。 很有用的小猫啊。 松田阵平把小猫揣在自己的兜里,按了按猫脑袋,大步往前走。 好久没来警视厅了,走着走着他居然迷路了,在原地打转转半天,只能看哪里眼熟往哪里走,最终居然走到了爆破班的休息室。 里面没有人,对街的窗户大敞,能清晰地听到外面世界的喧闹。 大概是怕爆破班在高压环境呆久了得精神病,爆破班的休息室是最向阳的, 松田阵平有些走累了,扶着墙想要坐到墙角的般的软凳上,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仰面摔下去。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护住衣服兜里的猫,却摸了空。 预想中重重摔在地上也没有到来,反而是一声轻笑,混在窗外的喧闹中,如重锤落在耳畔。 「阵平,你也太不小心啦。」 一截熟悉的白髮,忽然出现在视线范围内,顶着天花板的白炽灯。而松田阵平只感觉自己脑袋隐隐发晕,有些无法反应发生了什么。 但他还是用力抓住了那人的手,生怕下一刻那人就随风散了。 「喂,是做梦吧?」他像是有些恍惚了,整个人都飘飘然的,脑子也混沌成一片,甚至说不出下一句话。 「对,你在做梦。我天上飘下来的。」 对面头顶的呆毛炸开了,立在脑袋上,像是一棵气鼓鼓的小草。 松田阵平伸手压下那簇白毛,又松手放开,看着那簇白毛再次慢慢立起来。 「不是做梦。」 松田阵平站直了,牵着那只温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面颊边。 第105页 「没有做梦。」 「你回来了。」 「松田是笨蛋。」 一根手指落在松田阵平面前,戳了戳他的面颊。 「没以前好看了。」 松田阵平心底微惊,眼下却无心细想,有些慌乱地,颤抖着捧起那只手,问:「怎么回事?」 那只手上满是伤疤,烧伤遍布整只手,甚至是每一根手指的指尖,像是整只手都是从火里捞起来。还有一道分外眼熟的刀伤贯穿了掌心,生生破坏了掌心里的生命线。 「已经好啦。」 对方避而不谈,只是笑着,松松握着松田阵平的手,掩去手心。 「不疼的。」 松田阵平感觉有些事情不对,但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我们走吧。」 那人牵着松田阵平的手,大步走出休息室。 松田阵平静静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一点点从光中落入阴影下,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怎么了?」 对方见松田阵平没动,偏着脑袋问他。于是软哒哒的白髮顺着动作落在他的颈侧,脸侧,像是羽毛一样轻。而那双深红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像是以往一样,平静的,带着信任地看着他。 那次去医院,他是不是,也是用这样信赖的目光看着自己? 可最后,糟透了。 松田阵平沉默半晌,问:「去哪里?」 「不是很担心降谷吗?」 「他不需要我担心,我们...我们先待在这里。」 松田阵平从后面拥抱着面前人,双臂揽在对方胸前,轻声解释着:「他已经独自拆弹很多次了,不用我担心的。而且我过去...也无法上手帮忙,只能看着...」 松田阵平展开自己的手心给他看。 「之前在犯罪现场,有人持刀劫持了小孩,我......」 贯穿掌心的疤痕不见了。 松田阵平愣了一阵。 「万一这次的炸弹结构比较复杂呢?」 「万一降谷应付不了呢?」 「万一...」 没等怀里人说完话,松田阵平一把把人捞起来,整个抱在怀里。 这样就能看见脸了。 「你很担心他。」他静静地看着那张朝思夜想的脸,脑子里漫无目的地想着zero那张混血娃娃脸,确实比他现在这张应该满是病态的脸更有优势。 面前人一下子笑了,双手搭在松田阵平肩上,反问:「阵平不担心吗?」 炸弹放置点离警局不远,两人过去时,降谷零刚拆开炸弹外壳,还在对着图纸研究内里的线。 松田阵平沖门口警员点点头,大步朝里走去。 「不穿装备吗?」 「这个很简单,应该几分钟就可以...」松田阵平忽然反应过来,推推他。 「在门外等我。」 「我不,我就在这里。大不了我们三个一起飞上天。」 对面的降谷零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望着对话的两人,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东西。 不过他穿着重重的装备,说了外面两人也听不到。 松田阵平牵着身边人的手,放在自己的膝头,假装看不到对方溢出的笑意,埋头红着脸拆卸。 「阵平,总是很厉害啊。」 对方盘腿坐在他的身边,单手撑在脑袋,歪着头笑。 啪嗒一声,最后一根线应声而断,一切安然无恙。 松田阵平卸下力气,伸手想要牵住那只手,却看着他忽然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外走去。 「去哪里?」 松田阵平想也没想跟了上去,走出门一看,外面世界骤然变暗,无数胶捲环绕四周,只有一个老式投影机立在中间,胶捲依次进入投影机,熟悉的画面落在昏暗的墙壁上。 「阵平,你该走了。」 江崎莲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身,面对着松田阵平,可一双沉静的双眸藏在昏暗中,松田阵平看不清楚。 他甚至无法再向前走,把那个落入阴影中的身影拽入自己的怀里。 依旧是熟悉的声音。 甚至依旧是熟悉的面颊。 墙壁上的倒影变了,一朵朵樱花从画面顶端落下,画面中间的青年顶着一头云朵般的蓬松白髮,落了半身的樱花。 「阵平!」 急促的唿声由远及近传来,眼前由胶捲片组成的昏暗房间顿时裂开一道口子,明媚的光透过口子,终于落在了青年身上。 松田阵平看到他在笑。 笑得很开心,眉眼飞扬。 但是不知怎的,松田阵平看见一丝水渍淌过他的面颊,又在下一瞬消失了,像是松田阵平的错觉。 「一起走。」 松田阵平紧紧盯着江崎莲,像是对方不答应他就冲过来,绑也要把人绑走。 「阵平,回去了要好好生活,我知道警察冒险是难免的,但还是希望你可以好好保护自己。」 「还有雪莉,要麻烦你们照顾了。两个失去父母依靠的女孩子会很辛苦...嗯,好像没有了。」 光打在了松田阵平身上,对面的人再次隐没黑暗,几乎与那一卷卷胶捲融为一体。 松田阵平试图冲上去,双腿却像被铁链束缚,无论如何也无法往前,只能绝望地被落下的光带走。临到裂口时,一只手忽然从伸出,用力抓住了他的衣领。 松田阵平愣愣地看着身下的一切,如龙捲风过境般被黑暗一卷而空。 第106页 大片刺眼的白光闪过,松田阵平双眼一片充血,却始终不愿意闭上。 「小阵平!」 是萩原的声音。 松田阵平忽然想到,江崎莲要他好好保护自己。 他闭上了双眼,任凭白光扫过。 「小阵平,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松田阵平抬起右手——贯穿掌心的伤疤不见了。 「没事。」 他慢慢地站起身,伸手递给蹲在地上的萩原研二,「回来了。」 「因为担心你在家里不吃饭,小猫也跟着你挨饿,所以...」 「猫还好吗?」 「应该没了。」 「哦...什么?!什么没了?!」 「再养一只吧。」 松田阵平摆摆手,绕过萩原研二向外走去。 「我什么时候能復职?」 「復职?要等身体检查下来提交给上面...按照小阵平你现在的功绩和资歷,应该能直接坐上警视的位置......」萩原研二勐的反应过来,「小阵平感觉身体好点了?」 「嗯,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妈呀我好捨不得我的孩子……想开单本番外了……但是不知道有没有人看(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