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主动辞官，皇帝却要逼我净身》 第1章 我是贪官? “陛下一向最恨贪官，你一次就贪了二万两银子，罪该处死！” “就这么处死，实在是便宜他了，前年刘永不过才贪了四百两银子，就已是死罪，依我看，应该诛其九族！” “没错！陛下，桦州前线正等着这笔军饷抵御外敌，可楚昊却胆大包大，将朝廷赈济银子私自贪墨，万一引起军中将士哗变，我大夏王朝危矣！” …… 耳边传来阵阵讨伐声，楚昊晃了晃脑袋，四下一看，顿感头皮发麻。 四周一张张悲愤的面孔，以及向他喷来的唾沫星子，无不证实—— 他，穿越了！ 脑中残存的记忆里，这是一个历史上从未存在过的朝代。 大夏开国皇帝弘业帝，历经三十年努力，将异族驱至江北，于江南建立大夏。 因弘业帝起于布衣，最能体恤百姓疾苦，所以立国以来，但有贪官，一律处死。 而他的前身自知罪责难逃，面对满朝文武的讨伐之声，居然直接被活活吓死，这才有了他的穿越而来。 龙椅上，弘业帝震怒出声，“楚昊身为户部员外郎，却私扣军饷，占有己有，罪大恶极！” “传朕旨意——” “慢！” 再不出声，可就来不及了。 刚刚穿越而来，总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这么噶了吧？ “嗯？！” 弘业帝脸上仍然带着怒容，不耐出声，“你还有何话说！” 楚昊不甘的反驳道，“陛下就算要治臣死罪，总要让臣死个明白吧？” “陛下治臣贪腐之罪，证据呢？” 弘业帝闻言冷笑，“呵呵！” “死到临头，居然还想狡辩！” “好！” “朕就让你死个明白！” “来呀！” “把楚昊贪墨的银子呈上！” 话音刚落，殿外武士抬着一个大木箱子进来，打开之后，一锭锭雪花银子码放的整整齐齐，引来阵阵惊呼声。 卧糟！ 莫非自己真的是个大贪官？ 看到那一箱的银子，楚昊瞬间目瞪口呆。 前身真是狗胆包天。 明知道弘业帝最恨贪官，却还是一下子贪了这么多。 这是有多嫌自己命长啊！ 记忆中，前身可算是少年有为，意气风发。 不过二十出头，就中了探花，又得到户部尚书垂青，与其爱女订了亲，可谓前程似锦。 可惜，这家伙竟然如此短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难怪会在朝堂上当场吓死呢！ 可关键是，这特么的与他有什么关系啊！ 刚刚穿越过来，就成了背锅侠，这…… “唉！” 一声长叹响起，楚昊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年近五旬的老者摇头叹息，神色中充满了无奈与怜惜。 户部尚书柳长庚。 如无意外，要不了多久，就是他的老丈人了啊。 然而，下一刻，楚昊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再次看向柳长庚。 就在柳长庚的头顶上方，楚昊居然看到了一个透明的框框！ 【柳长庚，户部尚书，昨夜与爱女商谈一月后与你订婚之事】 这是……穿越福利来了？？？ 看到这莫名出现的透明框框，还没等楚昊好好研究，就听柳长庚上首一个年轻男子轻笑出声。 “呵呵。” “柳大人，您这次可看走眼了啊，本以为给自己女儿找了个东床快婿，却没想到是个贪腐之徒。” 楚昊循声看去，心中微颤。 【成谨，大夏王朝二皇子，前天晚上与兵部左侍郎赵无极密议陷害你一事】 透明框框再次出现。 而且楚昊从中得到了两个让他迷茫的信息。 这位大夏王朝二皇子，居然是陷害他的主谋！ 可他在前身残存记忆中，却怎么也找不出对方陷害他的意图。 还有那个兵部左侍郎赵无极…… 楚昊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昨天原身与赵无极私会时的一番谈话！ “朝廷答应给桦州军中拨发七十万两银子，并由楚大人护送，可见陛下对楚大人信任有加，楚大人前程似锦，回京后必定升官。” “不过本官听说楚大人出身寒门，又要与柳大人爱女结亲，手头一定很拮据吧？” “柳大人身为户部尚书，下嫁爱女，如果楚大人不准备些丰厚的彩礼，难道就不怕同僚嘲笑吗？” “这两万两银子，就当是本官送与你和柳小姐成婚的礼物，还望楚大人切莫推辞。” 可笑当时原身还把赵无极那番话当成了好意，感激不已。 却没想到，这根本就是个阴谋！ 是赵无极连同二皇子成谨提前给他挖的一个大坑！ 前身一时起了贪念，固然可恨可悲，可到底是多大的仇怨，让赵无极联合二皇子必欲除之而后快呢？ 想到这里，楚昊愤然转头，瞪向道貌岸然的赵无极。 【赵无极，兵部左侍郎，截留桦州军饷二十万两，现存于红月楼】 “哼！” 赵无极大义凛然的冷哼一声，居高临下斥道：“楚大人，朝廷拨发给桦州的军饷，事关我朝北部边境安危，如果不是本官及时发现被你贪墨，可知后果有多严重！” “陛下，楚昊身为朝廷官员，贪墨军饷，罪大恶极，臣请陛下，将此贼处以极刑，以振朝纲！” “臣附议！” “臣附议！” 阵阵讨伐声再次响彻大殿。 龙椅上，盛怒的弘业帝刚要下旨，却见楚昊突然间匍匐在地，痛哭失声道，“陛下！” “臣冤哪！” “臣非但无罪，反而有功，求陛下给臣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看到楚昊的样子，户部尚书柳长庚索性将脸转到一边，对他彻底失望了。 周围众臣则怒不可遏，纷纷出言斥责。 “死到临头，居然还想狡辩，可恨！” “证据确凿，又有兵部赵大人作证，你还有何辩解！” “我煌煌大夏，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陛下，楚昊此獠分明是在拖延时间，还请陛下明察，尽快将他明正典刑，以泄民愤！” 弘业帝怒极而笑，手拍御案，众臣敛声。 “楚昊，这些军饷都有户部印记，又是从你家中起获，你还有何辩解！” 楚昊当即点头，“没错，陛下，这些饷银的确是臣拿的。” “但！” “臣是因为发现了更大的贪腐案子，为了不惊动对方才暂时收在家中的。” 这番话顿时引来阵阵哧笑声。 楚昊却顾不得这么多，争取这难得的辩解机会，再次开口。 “启奏陛下，经过臣多方明查暗访，现已察明真正巨贪。” “就是他！” 说到这里，楚昊转身。 指向赵无极。 第2章 搜查红月楼 “你胡说！” 众目睽睽下，赵无极盛怒出班，跪倒在地。 “陛下，楚昊分明是因为臣的举报，心怀怨怼，胡乱攀咬，请陛下为臣作主啊！” 二皇子成谨也跟着启奏道，“父皇，楚昊已是罪官，证据确凿，明知必死，却又临刑胡乱攀咬，实属罪上加罪，理应尽快处以极刑！” 众臣随即纷纷附和。 楚昊见状，连忙嘶声道，“陛下，臣绝不是胡乱攀咬，臣有证据！” 弘业帝伸手微抬，继而看向赵无极。 赵无极神色坦然，“陛下，身正不怕影子斜，臣请陛下派人搜查臣家，但有不法之财，任凭陛下处置！” 说完，挑衅的扫了一眼楚昊。 弘业帝面色沉静，“朕相信赵爱卿的清白，同样也绝不会轻饶为求脱罪胡乱攀咬之辈，李达，你马上率一队御林军前往赵卿家中——” “陛下！” 就在这时，楚昊再次出声：“在没有搞清楚事实之前，冒然搜查赵大人的家，的确不妥。” 二皇子成谨闻言呵呵一笑，“赵大人乃清白之身，自然不怕搜查，反倒是你，知道在赵大人家中搜不出什么，害怕罪上加罪吧？” 楚昊没有理会对方，镇定自若说道，“朝廷拨发的军饷，如今就存放在兵部库曹，只需再次点算一下数目，不就行了吗？” 听到这话，赵无极瞬间脸色大变！ 弘业帝则缓缓点头道，“嗯，李达，你马上带人去兵部库曹清点，尽速回报。” “是，末将领命！” 一直没有吭声的户部尚书柳长庚，深深的看了眼楚昊，主动出班奏道，“陛下，军饷昨天才由户部拨发，臣身为户部主事，愿一同前往清点。” “准奏。” 待柳长庚离去后，大殿内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众臣的目光不时在楚昊与赵无极两人身上游弋着，表情各异。 楚昊一身轻松，仿若无事。 赵无极却由一改最初的淡定自若，脸色变得越发苍白。 “赵大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啊？” 二皇子走到他身边，关切的问了一句。 赵无极立马醒过神来，捂着脑袋痛苦出声，“陛下，臣身体不适，请陛下允准臣回去稍事休息。” 却见弘业帝转头对身边侍立的太监吩咐道，“赵卿身体有恙，马上宣御医！” 完了！ 赵无极闻言，当即颓然坐地，脸色更加苍白。 楚昊见状，心中冷笑。 周围的大臣们此刻也看出了异样，渐渐和赵无极拉开了距离。 不多时，御林军统领李达和柳长庚同时返回。 在经过楚昊身边时，柳长庚意味深长的松了一口气。 “启奏陛下，经末将和柳大人点算，存放在兵部库曹的饷银，如今只有四十八万两。” “启奏陛下，臣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拨发给桦州前线的军饷，明明是七十万两，现在却足足缺了二十二万两！” 柳长庚话音刚落，弘业帝猛的一拍御案。 “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褚权连忙站了出来，“启奏陛下，接收军饷一事，一向由左侍郎赵无极负责，此事臣委实不知啊！” 赵无极慌忙跪地叩头，“陛下，臣，臣——”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弘业帝基本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盛怒质问道，“赵无极！告诉朕！那二十万两银子跑哪儿去了！” 楚昊接过话头，“陛下，臣知道。” 赵无极艰难的扭过头，恨恨瞪向楚昊。 迎着对方的目光，楚昊轻笑一声，“那笔银子，被赵大人偷偷藏在了红月楼。” “你！你！你——” 赵无极嘴唇颤抖，如同见了鬼一般的指着楚昊，继而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哗—— 听到“红月楼”三字，满朝文武瞬间一片哗然。 弘业帝则皱眉问道，“红月楼？那是什么地方？” 见众臣眼神躲闪，楚昊只好再次解释：“启奏陛下，红月楼是京城一处烟花之地。” “哼！” “传朕旨意！” “将赵无极暂时收押！” “李达，你马上派人围住赵无极家，再带人前往红月楼搜查！” 楚昊见状，主动请缨道，“陛下，微臣请一同前往。” “不可！”二皇子成谨当即阻止，“父皇，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楚昊仍然是戴罪之身，岂能轻易放他离去？” 弘业帝摆了摆手，“有御林军在，他能跑哪儿？再说，既然是他揭发了赵无极，藏匿赃银之地，也需要他配合搜查，去吧。” “微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父皇，儿臣也想一同前往。” 听到这话，楚昊心里咯登一声。 二皇子和赵无极共同设计陷害了他，如果真让他去了，事情恐怕不妙啊…… 弘业帝深深的看了成谨一眼，继而震怒：“胡闹！” “明知红月楼是烟花之地，身为皇子，岂能去那种地方！” “李达，楚昊，你二人速速前去，务必找回那些饷银！” 红月楼的姑娘们下午才起床，当楚昊等人赶到时，大门紧闭，一片寂静。 不过，御林军如此大动作的将红月楼团团包围起来，却引得周围百姓们好奇的围观。 红月楼外，楚昊拱手道，“李将军，为免消息泄漏，最好将里面所有人先行控制起来。” 李达点了点头，“楚大人放心，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来人！撞门！” 一声令下，红月楼大门被暴力撞开，御林军迅速冲进去，挨个房间搜查。 不一会儿，三层的红月楼里，所有房间的客人都被集中到了一楼大厅里严加看守，其他御林军继续在各个房间和后院搜查着。 楚昊并没有急着搜查，目光挨个的在客人头上扫视着，片刻之后，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周俨，镇北将军，驻守桦州，两日前秘密来京为赵无极送信】 “你，出来。”楚昊笑着指了指衣衫不整的粗豪汉子，当即有御林军士兵将他推了出来。 “抬起头来。” 粗豪汉子被逼无奈，缓缓抬头。 “周俨？” 同为武将，李达一眼认出对方，当即大惊。 “周俨！你身负北境安危，为何私下回京！” 第3章 震怒 还没等周俨吭声，楚昊先一步笑道，“李大人，陛下让我二人前来搜查赃银，周俨只是意外收获，稍后将他押回，交由陛下处置岂不更加妥当？” 李达闻言神色一正，立马挥手命人将周俨押下。 搜查赃银虽然事大，但镇北将军出现在这里，其中牵涉同样非同小可。 他一个御林军统领，在事情未明之前冒然与周俨接触，殊为不智。 “多谢楚大人提醒。”李达低声谢道。 楚昊笑笑没有说话，命人将红月楼老鸨子带了过来。 “花九娘参见两位大人。” “花九娘，红月楼是谁的产业？” “这——” 见花九娘支支唔唔，楚昊再次问道，“红月楼的契书呢？” 花九娘扑通一声跪地抹起了眼泪，“大人，奴婢只是代为管理红月楼，老板偶尔来一次，而且奴婢也没有见过其真容啊……” 楚昊看向她的头顶，见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挥手命人斥退。 不一会儿，有士兵前来禀报，“禀将军，属下在后院找到赃银。” 李达精神为之一振，与楚昊二人迅速赶往后院。 后院一个精舍内，士兵在一排书柜后发现了暗道，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六个大箱子。 “将军，经过初布点算，这里共有四百四十五万两银子。” 四百多万两！ 李达瞪大了双眼，大手一挥，“全部带走！” 待所有箱子都被抬了出去，楚昊却仍然在暗道内四处敲敲打打，李达只得催道，“楚大人，陛下还在金殿内等着，咱们——” 楚昊蹲在墙角处，再次用指节试着敲了下，继而回过头来，“李将军，能否借配刀一用？” 李达也听出声音不对劲，连忙解下配刀递了过去。 楚昊用刀尖挑了挑，一块砖头被撬下，紧接着，楚昊又从里面掏出一沓东西。 “这是什么？”李达好象的探过头去。 楚昊眼含笑意，继而拱手，将东西送到他面前。 “恭喜李将军，贺喜李将军。” “陛下派将军过来搜查赃银，不但意外查获私返京城的镇北将军，而且还在这里发现了密信和账册，立下大功啊！” 李达接过东西一看，激动之余，连忙摆手。 “这些东西都是楚大人发现的，李某岂敢贪功，楚大人放心，到了金殿，李某必定如实上奏！” “时间不早，楚大人还是尽快与我回去见驾吧。” 倒是个性情中人，可惜啊…… 金殿上，当六大箱子被打开后，举殿哗然！ 谁能想到，口口声声清廉如水的兵部左侍郎，不但是红月楼的金主，而且藏有这么多私产！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罪臣参见陛下！” 当周俨被五花大绑跪倒在地时，弘业帝当即暴怒。 “周俨？！” “你上月才向朝廷上书，言及北境兵凶战危，急需晌银采购军资，朕紧急命户部拨发晌银，不日送到。” “可你为何不在桦州驻守，未得朕旨，私自返京！” 周俨被绑时就衣衫不整，此时跪倒在地，满头大汗，嘴里支支唔唔，“臣，臣万死！” 兵部尚书褚权出班奏道，“陛下，周俨未得旨意秘密返京，又在赵无极控制的红月楼出现，而赵无极贪墨军饷证据确凿，周俨必定牵涉其中，望陛下明查！” “陛下——” 李达随后奏道，“这是末将奉旨查抄饷银时，楚大人于暗道里找到的书信和账册。” “呈上来。” 太监将东西放到御案上，弘业帝首先翻看了下账册，继而皱眉，放在一边，又看向那些信件。 整个朝堂上一片寂静。 砰—— 弘业帝猛的一拍御案，群臣悚然。 “好一个兵部左侍郎！” “好一个镇北将军！” “我大夏王朝两位重臣，居然背着朝廷，背着朕，公然与敌国勾结，暗通款曲！” “朕还奇怪，区区一个兵部侍郎，凭什么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贪墨了至少四百多万两银子！” “原来，这几年里，桦州所谓的战备，都是你们演给朕看的！” “原来，我大夏兵部侍郎一直在与伪燕暗中书信往来，谎报军情！” “原来，我大夏镇北将军养寇自重，与伪燕狼狈为奸！” 哗—— 弘业帝话音刚落，殿内群臣一片哗然！ 周俨更是吓得浑身剧颤，不住叩头，“陛下饶命，臣知罪了！” 弘业帝一把将手中密信抛落，厉声喝道，“来人！将周俨拿下！与赵无极一起，交有司议罪！” 咳咳—— 二皇子旁边，脸色青白的五皇子成殷轻咳两声，“父皇息怒，龙体为重。” 众臣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出言劝慰。 弘业帝摆手，又拿起御案上的那本账册扬了扬，目光森然的在群臣身上扫视着。 “这是楚昊从赵无极那里搜出来的账本，里面有历年来所贪墨的赃银数目，以及……分赃对象！” 弘业帝嘴噙冷笑，寒声道，“这本账册就在朕这里，明天早朝之前，如果有人主动认罪退赃，朕从轻发落！” “否则……即便是朕的儿子，也绝不轻饶！” 整个朝堂上，也许只有楚昊最为轻松了。 尤其是他看到成谨那煞白的脸色，更是无比快意。 谁让这家伙要致他于死地呢？ 当然，他更佩服的，还是弘业帝！ 那账册在交给李达之前，他曾不着痕迹的扫过几眼。 上面除了赃银分配数目，所谓的分赃对象，都被赵无极用了特别的代号代替的，哪有什么名字！ 不过，弘业帝这一招敲山震虎的确高明。 一旦有顶不住压力的蠢蛋主动站出来，那可就拔出萝卜带出泥喽…… 就在楚昊偷笑之际，冷不防弘业帝又把话题转到他的身上了。 收起威严，弘业帝笑眯眯的看向楚昊：“这次顺利揭开军饷贪腐大案，楚爱卿居功至伟。” “不但揪出我大夏蛀虫，而且清除了北境军中隐患，如此大功，不可不赏。”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户部尚书柳长庚出班，“圣人言，举贤不避亲，臣以为——” “陛下，微臣有话说。”楚昊及时插嘴。 “微臣请陛下恩准。” “容臣，辞官归里！” 第4章 辞官 嗯？ 楚昊话音刚落，殿内君臣尽皆寂然。 就连心神不宁的二皇子成谨，也茫然看向楚昊。 贪腐一案峰回路转，柳长庚是最欣慰的。 原打算一个月之后就为他和爱女完婚，现在借着圣恩眷顾，如果能在完婚之前，借着圣恩给楚昊争取个提拔的机会，自然锦上添花。 却不想，此子不知抽了什么风，居然当殿辞官，气得柳长庚吹胡子瞪眼，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弘业帝同样颇感意外，继而想通其中关节，笑而抚慰。 “楚爱卿莫非为赵无极诬告你一事心有戚戚？” “此案已经了然，爱卿不但无罪，反而有功，爱卿尽可安心。” 楚昊叩首再拜：“臣谢陛下隆恩。”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得见圣颜，臣也曾立誓忠君爱民，一展所长，将来衣锦还乡。” “然而，世人只知做官风光，却不知其中苦楚。” “就说朝堂上诸位大人，每天天还没亮，老百姓们还在睡梦中，诸位大人就要赶着上朝。” “下朝之后，顾不上与家人天伦之乐，又要忙于各自政事。” “可即便这样，还是得不到百姓理解，背后诋毁为官不仁。” “更有甚者如微臣，一向谨小慎微，却还是禁不住有人背后暗害，差点蒙冤而死。” “臣已心灰意冷，只想隐居田园，种田娶妻，了此余生。” 楚昊这一番话，说的满朝文武心中舒袒至极，看向他的目光也越来越顺眼了。 是啊！ 天下人总以为当官有多么威风，岂不知为官也有为官的苦。 起早贪黑忙忙碌碌，还要时刻防备有人暗施冷箭，更要担心陛下雷霆一怒，真是如履薄冰啊！ 当然，该做官还是要做的，该往上爬还是要往上爬。 苦则苦矣，苦中作乐嘛…… 然而—— “胡闹！” “楚卿！如果满朝文武都像你这样想，自私自利不作为，让朕如何治理天下！” 见弘业帝震怒，“楚爱卿”变成了“楚卿”，满朝文武齐齐跪地表忠心：“臣等愿为陛下殚精竭虑，愿为天下百姓谋福！” 跪在旁边的柳长庚借机向楚昊使眼色，让他赶紧认错。 楚昊心领神会，叩首再拜，“陛下息怒，臣自知有罪。” “臣胆小懦弱，自私自利，尸位素餐，不敢上愧朝廷，下误黎民，望陛下恩准，允臣辞官归里。” 柳长庚差点背过气去，怒声喝道，“楚昊！陛下一向赏罚分明，因你薄有微功，加以提拔，你却诸多推辞，莫非以为陛下识人不明吗！” 二皇子附即附和：父皇，柳大人所言极是，楚昊屡次推托，不是心中有鬼，便是对父皇不敬，理应处置！ 皇帝面色阴沉，平复了下气息，淡声开口。 “楚昊一事暂且搁置。” “眼下两件事急于处理。” “其一，刑部加紧审查赵无极一案。” “其二，周俨坐法，北境桦州军中群龙无首，需尽快拟定镇北将军人选，以防兵变。” “退朝！” 辞官不成，楚昊未免有些惋惜。 但辞官的决定既然已经下了，就绝不会轻易改变。 开玩笑！ 他得罪的可是当朝二皇子，地位尊崇，要找他麻烦，还不跟捏死个蚂蚁似的？ ——尽管他至今也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那混蛋…… 朝堂太危险，赶紧跑路。 这个官，谁爱当谁当！ 当晚，入夜，皇宫御书房。 “什么？” “周俨和赵无极全都畏罪自杀了？！！” 得到奏报，弘业帝盛怒之下，将当日天牢值守人员全部赐死。 气是出了，但也仅此而已。 弘业帝起于寒微，平生最恨贪官。 原本还想着通过赵无极和周俨两人，查出贪腐大案其他官员，可现在两人一死，证据断了。 仅凭一本留有代号的账册，能查出什么？ “还有那个楚昊！” 提起楚昊，弘业帝恨得咬牙切齿。 一个小小的从六品户部员外郎，不过立了区区寸功，居然胆敢拿捏他这个九五至尊！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这个官，岂是你想辞就能辞的…… 转头看向旁边侍立的太监总管王朝恩，嘴角微掀。 这莫名其妙的表情，顿时把王朝恩吓得浑身冷汗涔涔。 楚昊根本没有想到，他的辞官之举，已经激怒了当朝天子。 原身一介寒门，入仕不过一年有余，在京城租住一间小院，身边只有一书童随侍。 当天官兵从家里起获出赃银，吓得书童小庄魂不守舍。 直到看到楚昊安然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抚好书童之后，楚昊立马赶到书房，开始起草辞官奏书。 第二天早朝，众臣围绕着新任镇北将军人选，各显神通，争论不休。 龙椅上，弘业帝一言不发，右手手指不停敲击着御案上的账册，面色阴沉。 远处角落里，楚昊如同一个小透明，目光不停在朝臣头上巡视着，眼里流露出讥讽的笑容。 【昨天下午，二皇子成谨派人进入天牢，先后毒杀周俨和赵无极】 【昨天晚上，兵部郎中吴康荣前往二皇子府密议】 【昨天下午，兵部库曹主事孙涛前往二皇子府密议】 【昨天下午，户部右侍郎郑永华前往二皇子府密议】 【昨天下午，户部……】 好家伙！ 足有九名兵部户部大小官员拜访二皇子府！ 毫无疑问这些官员应该全部牵涉进了赵无极贪腐一案之中。 贪腐案的账册就在皇帝手中，这些官员明显怕了，这才先后到成谨那里寻计。 结果成谨抢先一步除掉了主犯周俨和赵无极，同时也知道了账册中的名单，不过是一些无从查起的代号而已。 这才有了今天早朝朝会上的一幕—— 没有一个官员主动向皇帝请罪！ 当然，这些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只等着朝会将散，把手里的辞官奏书递上去，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可惜的是，弘业帝昨天朝会上，要求牵涉贪腐案官员主动认罪一事，将成为笑话了。 摇头暗叹之际，楚昊又把目光投向了龙椅方向。 然而，只这一眼，却让他顿时魂飞天外！ 弘业帝头顶上，出现了一条醒目的框框。 【昨晚弘业帝大怒，欲成全你辞官之举，同时打算将你纳入内侍监】 第5章 查案 内侍监？ 割了？？？ 楚昊脑中一阵轰鸣，顿觉下身冷嗖嗖。 朝堂上的议论声，一句也没听不下去了。 他只是想辞个官而已，老皇帝至于这么狠吗？ 检举贪腐大案，不奖赏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让他净身当太监？ 没了那玩意，还不如死了呢！ 啪—— 弘业帝猛的一拍御案，朝堂上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目光森然，扫视群臣，沉声开口。 “镇北将军一职，事关北境安危。” “周俨身为镇北将军，坐镇桦州三年，贪渎军饷，养寇自重，军事糜废。” “骊国公老成谋国，可堪重任。” “朕决定委你暂摄镇北将军一职，三日内前往桦州，整顿军事。” 骊国公成不忧乃开国功臣，威望甚重，由他出任镇北将军一职，群臣自然不敢再有异议。 成不忧年过六旬，九年前就已经解甲归田，颐养天年了。 “陛下，老臣年迈，恐无力——” 弘业帝摆手，“爱卿只需暂代镇北将军一职，代朕稳定桦州军士气，最多三月，朕自会派人接替。” 成不忧闻言，这才接旨退下。 弘业帝手指在账册上缓缓敲击着，心中怒火再次升腾。 昨天朝会上，他已经公开说过，只要今天早朝有人主动认罪，便可从轻发落。 可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出头！ 很明显，随着赵无极和周俨两人暴毙，手上这本仅有一些代号的账册，已经成了无用之物，这才让那些牵涉贪腐案的官员有了侥幸心理。 可恶啊！！！ 目光扫视着殿中众臣，最终定格在角落里楚昊的身上。 楚昊脸色苍白，连忙越众而出，跪伏于地。 “陛下，臣有本上奏！” 弘业帝森然冷笑，“哦？楚爱卿，朕记得昨日早朝时你想辞官吧？” “不！” 楚昊断然摇头。 “微臣昨日归家，思来想去，深感愧疚。” “微臣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报答君恩。” “陛下乃千古圣君，微臣能够服侍陛下，实乃三生有幸。” “赵无极贪腐一案，是由微臣检举的。” “如今案子尚未开审，赵无极和周俨二犯却在狱中暴毙。” “微臣不才，恳请陛下给臣机会，让微臣接手赵无极一案。” “微臣保证，一定尽快将牵涉贪腐案的官员全部绳之以法！” 二皇子成谨闻言暗暗冷笑。 他已经从赵无极那里得知，弘业帝手上的账本里面，只有涉案之人的代号而已，根本无从查起。 可楚昊居然主动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真是不知死活！ 弘业帝同样愣住了。 自从接到赵无极和周俨二人暴毙狱中一事之后，几乎放弃了再查下去的念头。 可楚昊居然在这个关头主动提出接手？ 弘业帝眯眼沉声道，“楚卿，你确定要接手此案？！” 楚昊大义凛然道，“能为陛下分忧，臣之幸也！” “好！”弘业帝随手将账册抛给楚昊，“楚卿听宣。” “朕命你以户部员外郎之职，兼领刑部郎中，七日为限，彻查赵无极贪腐一案，御林军统领李达从旁协助。” “微臣遵旨，谢恩！” 呼—— 总算平安渡过一劫，不用当太监了。 散朝后，一些臣僚不停上前恭贺。 “恭喜楚大人，一下连升三级，成了正五品的刑部郎中，可喜可贺啊！” 嘴角说着恭喜的话，可脸上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幸灾乐祸！ 原本一直看好他的户部尚书柳长庚，从他身边经过时，只是摇头叹息，却一句话也没说。 楚昊见状暗暗苦笑。 他又何尝不明白柳长庚的心思？ 贪腐案如果那么容易破，陛下早就动刀了！ 更何况这其中可能牵涉的官员和势力，根本难以想象。 他一个没靠山的小官，冒然接手此案，无异于找死！ 可他有什么办法？ 老皇帝一心想阉了他，他一个小卡米拉，拿什么反抗？ 先保住命根子再说！ 当然，主动接手此案，同时也就意味着，他将不得不再次与二皇子为敌了…… 户部司署衙中，楚昊随手从桌上取过一个小本子递给李达，“烦劳李将军再次去一趟红月楼。” “红月楼？”李达皱眉，“楚大人这是——” 楚昊附耳低语数句。 待李达离开后，楚昊又提笔写下一封书信，趁着上街的工夫，辗转回家。 “小庄，一个时辰之后，你把这封书信送到二皇子府，记住，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是，少爷。” 赵无级出事之后，红月楼被查封。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仅隔了一天，御林军再次围住了红月楼。 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一个士兵举着一本账册高声喊道，“禀统领，账册找到了！” 李达接过账册，挥了挥手，“回户部司署衙！”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中。 “二殿下，那个楚昊主动接手赵无极一案，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找死呗！赵无极都死了，谁能查出什么。” “是啊，他手上那账册只是一些代号，神仙也别想查出来！” 成谨冷笑，“那小畜生居然敢跟孤王抢女人，简直找死！” 兵部库曹主事孙涛附和笑道，“柳尚书之女是京城第一美人，也只有二殿下才配得上她，楚昊算什么东西！ 上次赵无极没弄死他，算他走运。 可这回他主动揽下案子，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陛下必定治罪，到时候他还是个死！” “没错，殿下放心，待陛下限定时间一到，我等一同上奏，让他再无翻身之地！” 就在这时，王府管家慌忙走进来，俯身说道，“殿下，刚刚传来消息，御林军统领再次从红月楼搜出一本账册，直接送到了户部司署衙了。” 众人闻言大惊。 成谨则不屑一笑，“赵无极死前说过，他留下的账册里只有代号，没有具体名字，你们慌什么？ 不过是楚昊那小畜生故意耍诈而已。” 话音刚落，又有人进来禀报。 “殿下，户部员外郎楚大人派人送来一封书信。” 成谨闻言眉头微皱，随手打开书信扫了一眼，当即腾身而起！ 第6章 警告 见成谨脸上表情不对，户部右侍郎郑永华赶忙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 成谨将书信握成一团，咬牙切齿吼道，“在座诸位的名字，都在这封信里！ 楚昊此人，已经完全掌握了赵无极一案的涉案官员名单！” “什么？” “这怎么可能！” “赵无极不是说过，账册上的名单，都是一些代号吗？楚昊怎么会查出来？” “殿下，会不会是楚昊此人故意在诈咱们？” 成谨看着对方，森然喝道，“你敢赌吗！！！” 赌？ 谁敢！ 整个朝廷上下谁不知道，陛下对贪腐行为，向来零容忍。 曾有一个官员仅贪了一百两银子，就被陛下剥皮充草，全家问斩了。 银子是好东西，但也要有命花啊…… “诸位，楚昊要求今晚之前，将赵无极涉案官银共一千七百五十万两，如数上交。” “孤王也会拿出五十万两出来，其余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如若晚上之前没能筹集够，后果自负。” “送客！” 说完，转身离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一千七百万两？郑大人，这其中还有周俨的份，难道也要我们出？” “唉！能有什么办法？殿下说了，晚上就要如数上交，时间紧迫，诸位还是赶紧回去想办法吧，否则……” 书房中，成谨再次展开信件，脸色阴沉。 “二殿下，如果这名单中不是有您的名字，下官早就第一时间上报陛下了。 陛下要下官彻查此案，还望二殿下理解下官的难处。 只要殿下命人将赃银全部上交，下官保证不将名单暴露，此案就此结束。 不过，户部右侍郎郑永华毕竟是下官上司，下官不想日后受其威胁，还望殿下酌情处置，下官感激不尽。” 砰—— 成谨一拳砸在书案上，眼中怒火蒸腾。 之前虽然收到消息，御林军从红月楼再次搜出一本账册。 但成谨和郑永华等人都认为，那只是楚昊为了破案，故意放出的烟幕弹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他之前派人到天牢除掉赵无极时，赵无极亲口说过，账册上只是一些代号，并没有确切的官员名单。 可现在，楚昊给他的书信中，不但要收回全部赃银，还要他想办法除掉户部右侍郎郑永华！ 如果不是找到了确切的证据，楚昊一个小小的从六品户部员外郎，敢威胁堂堂二皇子？ 郑永华是他安插在户部的唯一一颗钉子，这几年如果不是通过此人操作，他哪来的那么多银子扩充自己的势力？ 可现在，楚昊居然要逼迫他自废武功，拔掉这个最得力的助手，这能忍？ 然而，形势比人强。 如果不按照楚昊的要求去做，那后果，他不敢赌！ “来人！”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侍卫出现在角落里，躬身施礼，“殿下。” “今晚你带人去一趟户部右侍郎郑永华府上……” 侍卫离去，成谨森然自语，“敢威胁孤王？呵！” 楚昊又何尝不明白，从他决定主动接手此案开始，就难免会得罪二皇子。 没办法，不这么干，就要入宫当太监了。 更何况，之前成谨都要设计弄死他了，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至于贪腐案子—— 手上只有一本写了代号的账册，神仙能查出来！ 成谨派人暗杀了赵无极，这个道理成谨能不明白吗？ 当然明白！ 可惜成谨不知道，他有上帝视角。 通过朝堂上那些臣子头上的框框，早把名单推理的八九不离十了。 至于证据，需要吗？ 只要把名单摆在成谨面前，再加上一个除掉郑永华的要求，做了亏心事的成谨敢赌？ 夜幕降临。 户部司署衙中，楚昊悠然喝着小酒。 坐在对面的李达却心不在焉。 “楚大人，就靠一本莫须有的空白账册，真能逼那些贪官现身吗？” “呵呵，李将军放心。陛下向来痛恨官员贪腐，那些贪了银子的官员心里有鬼，就算不现身，也一定会想办法把银子还回来的。” “就算收回赃银，可查不出贪官，陛下恐怕还会怪责您吧？” 楚昊闻言叹道，“下官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咱们手上那本账册没有具体名字，这怎么查？ 不过，只要能收回赃银，缓解朝廷库银紧张，纵然陛下怪责，下官也没办法。 陛下虽然是千古明君，奈何朝中官员贪腐，再加上各地上报的自然灾害，陛下心里难哪！ 如果这次能收回一些赃银，至少可缓解一下朝廷财政压力，下官纵使因此被追责，也心甘情愿了。” 弘业帝又岂会不明白，此案几乎无从可查。 能把赃银收回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李达奉命协查此案，实际上又何尝没有监督他的意思呢？ 整个办案过程，甚至楚昊每说的一句话，肯定会原封不动的传到弘业帝耳中。 李达闻言叹道，“楚大人一心为国，相信陛下会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的。” “但愿如此吧。” 要是陛下真的追究他办案不利之罪，就此罢了他的官，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一道利箭突然间从楚昊头顶穿过，射到他身后的木柱之上。 “有刺客！” 李达当即起身，高声喝道。 眨眼间，十几名御林军闻声闯入署衙，严阵以待。 楚昊脸色苍白，下意识的摸了摸头顶。 官帽早被射脱，那支利箭是擦着他头皮过去的，一缕黑发飘落在酒桌上。 只差一点哪！ “楚大人，你没事吧？” 李达关切上前问道。 楚昊摇了摇头，回身看向后面的柱子。 “有封信。” 李达拔下箭矢，将上面的信件展开。 信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城东土地庙。 看到上面的字，楚昊连忙戴上官帽，“李将军，马上带人，去土地庙。” 城东一处荒废的土地庙里，楚昊和李达带兵赶到，看到了庙中整整齐齐摆放了三十口大木箱子。 “禀将军，箱子里全是银子，粗略估计，至少上千万两！” 李达闻言一怔，“楚大人果然料事如神，事关重大，李某必须尽快这些银子押回宫中。” 楚昊返回家中，惊魂未定，脸色阴沉。 那一箭虽未伤及他性命，但又何尝不是成谨对他的警告呢…… 第7章 成谨建议 第二天早朝。 看着大殿正中央摆放的三十口箱子，众臣惊疑不定。 楚昊先行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微臣奉命与李达将军查办赵无极贪腐一案，幸不辱命。 昨晚查获贪腐案涉案银两，共一千七百五十万两。” 话音刚落，李达命人将所有箱子全部打开。 哗—— 看到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众人当即哗然。 万万想不到，仅一天时间，楚昊就把赃银全部收缴了回来。 龙椅上，弘业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嗯，赃银数目与赵无极手中账册完全吻合，楚爱卿辛苦了。 赃银虽然起获，涉案官员呢？” 二皇子成谨等官员闻言，紧张的瞄向楚昊。 “启奏陛下，微臣无能，从赵无极那里缴获的账册中，只有一些不知名代号，微臣实在没办法将涉案官员找出来。 没能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微臣自知有罪，愿意接受陛下责罚。” 成谨，孙涛等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却猛然瞪向楚昊，眼中怒火恨不得将其实烧成灰烬！ 难不成这混蛋手里真的没有什么名单，只是故意在诈他们？ 那可是一千多万两银子啊！ 就在这时，只见京兆尹徐图脸色苍白，匆匆跪倒在楚昊身后。 “陛下，大事不好。” “微臣刚刚接到消息，户部右侍郎郑永华郑大人出事了。” “郑大人连同家中四十二口，昨夜全部上吊自尽，无一活口！” 什么？！！ 众臣闻言大惊失色。 郑永华堂堂四品大员，居然举家罹难，全部上吊，这也太诡异了！ 骤闻郑永华一家同时暴毙，弘业帝顿时暴怒。 “楚爱卿刚刚查获贪银，户部右侍郎就举家暴毙，明显此人涉案其中，又被人连夜灭口！ 简直无法无天！ 此案交由刑部，一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楚昊同样心惊不已。 他只是让成谨除掉郑永华这个贪官，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狠毒，居然直接灭了门！ 岂不知，此刻的成谨恨不得将楚昊千刀万剐！ 楚昊只用一张随手写出来的名单，不仅把这两年贪的银子上交，还逼他杀了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迎上成谨那咬牙切齿的表情，楚昊愣了下，继而偷偷挤出一丝笑容。 成谨见状盛怒，当即出班。 “父皇，楚昊奏命调查贪腐一案，虽然找到赃银，却没有查出涉案官员，有负圣恩。 儿臣建议对其严惩，以正朝纲！” 话音刚落，孙涛，吴康荣等涉案官员同时附和，“臣附议！” “臣附议！” 无端损失了那么多银子，这些人早把楚昊恨得咬牙切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楚昊低着头，心里不停呐喊着。 对对对，我有罪，赶紧趁机罢了我这个官吧！ “微臣有罪，愿接受陛下惩罚。” 一旁的户部尚书柳长庚见状，出班奏道，“陛下，楚昊虽然办案不利，但至少如数收回了赃银，为朝廷挽回了不少损失。 求陛下念在他忠心办事的份上，从轻发落。” 李达也跟着上奏道，“陛下，楚大人仅凭一本没有名字的账册，实在难以找出涉案官员。 如今能够收回赃银，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还望陛下明察。” 楚昊偷偷抬头看向弘业帝头上，暗暗松了口气。 正如他之前所料，李达连夜将整个办案过程原封不动的上报，弘业帝并没有责怪之意，反而为收回赃银而欣慰不已。 不过，毕竟没有查出贪官，弘业帝应该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吧？ 要是因此罢了他的官，那就太完美了…… 龙椅上，弘业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楚爱卿虽然没能揪出贪腐官员，有负朕望。 但赵无极一案，由爱卿揭发，又替朕如数收回赃银，功过相抵，卸去刑部郎中一职，户部原职留用。” “微臣谢陛下恩典。” 果然是这个结果…… 楚昊暗暗叹息。 原本以为弘业帝盛怒之下罢了他的官，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 不仅如此，恐怕马上就将面临二皇子一系的报复了。 毕竟，从二皇子那里抠出来那么多赃银，饶了他才怪！ 他区区一介从六品小官，拿什么和皇子斗法？ 头疼啊…… 圣意已决，成谨再不甘也没办法，只能期望着以后再找机会。 “父皇，郑大人遇难，户部右侍郎一职空缺，儿臣建议，由密州布政使冯勇冯大人进京接任。” “陛下，臣建议，由礼部郎中王振邦接任户部右侍郎一职。” “陛下，臣建议……” 户部右侍郎是个肥缺，骤然空缺，朝中各派系各显神通，都想拿到自己手中。 弘业帝揉了揉额头，看向柳长庚，“柳爱卿，你的意思呢？” 柳长庚再次出班，“陛下，臣建议，待郑大人一案调查清楚之后，再决定右侍郎一职人选。” 弘业帝闻言沉默，眉头微锁。 二皇子成谨同样微微一怔。 户部掌握朝廷钱袋子，可左侍郎一直空缺，右侍郎郑永华又刚刚出事，如此重要的位置谁不惦记，岂能久悬不决？ 可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楚昊身上，眼中泛起寒光。 楚昊是柳长庚内定的乘龙快婿，右侍郎一职莫非是老家伙留给楚昊的？！ 一定是这样！ 此时，龙椅上的弘业帝终于发话了。 “户部司金部郎中吕不凡，任职以来，克尽职守，权右侍郎，辅助柳爱卿处理户部日常。” 吕不凡闻言大喜，当即出班谢恩。 柳长庚则暗暗叹息。 六部官员升贬，陛下一般多会考虑各部主官意见。 如今陛下一反常态，何尝没有敲打他的意思呢？ 成谨趁机出班，“父皇圣明。” “儿臣另有本奏。” “四天后就是五弟及冠之礼，柳尚书之女素有才名，儿臣提议，将其赐婚于五弟为妃，请父皇恩准。” 说罢，斜眼冷视楚昊。 狗东西，害得孤王损失那么多银子，还想得到孤王看中的美人？ 孤王得不到的，你也休想觊觎！ 失去柳长庚庇护，你拿什么跟孤王斗！ 第8章 赐婚 嗯？ 成谨话音刚落，二皇子一系臣子顿时愣住了。 柳卿卿不是二皇子心仪的女人吗？ 怎么突然间要拱手让给五皇子了？ 大夏开国九年，弘业帝膝下子嗣稀薄。 早年大皇子随军征伐，不幸战死。 三皇子和四皇子又在近年连续莫名暴毙，让弘业帝无比伤心，至今也没有明确立储。 五皇子成殷虽然体弱多病，却是唯一可以与二皇子争夺储位人选。 可如今二皇子却主动提议，把心爱的女人让给五皇子，搞什么啊？ 虽然想不通，可心思活络的孙涛，还是出班附和，“陛下，柳大人之女才色双绝，京城无人不知。 五殿下及冠之际，迎娶柳小姐，实乃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启奏陛下，五殿下身份尊贵，小女不敢高攀，而且微臣有意招楚昊为婿，正打算下月订亲，还望陛下明鉴。” 楚昊与柳卿卿即将订婚一事，弘业帝也有过耳闻，对此并没有异议。 可柳长庚在大殿上公然拒绝，这让弘业帝脸色颇为难看。 纵然你女儿再优秀，难看朕的儿子还比不上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吗？！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表态，就见成谨轻笑一声，转身看向柳长庚。 “呵呵，敢问柳大人，令爱和楚大人可曾立下婚约？” “这个……还没有，不过——” “又或者，柳大人觉得我五弟配不上令爱？” 柳长庚闻言慌忙跪地，“陛下，老臣绝无此意！只是老臣早已有意将小女嫁与楚昊，岂能轻易反悔？” “咳咳。” 五皇子成殷轻咳一声，出班奏道，“父皇，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既然楚大人与柳小姐即将订亲，儿臣又岂能坏其好事呢？ 更何况儿臣一向身体不好，不想过早成婚。” 话音刚落，孙涛当即开口，“五殿下此言差矣，毕竟楚大人和柳小姐尚未订亲，又怎么能算坏其好事呢？ 五殿下千万不要辜负了二殿下一番苦心哪！” “父皇——” “陛下——” 成殷和柳长庚两人还要说话，却被弘业帝制止了。 “殷儿即将及冠，也是时候纳妃了。” “柳卿之女聪慧内敛，温婉淑德，朕决定赐婚与殷儿，为五皇子妃。” 弘业帝金口一开，此事一锤定音，再无更改可能。 柳长庚无奈，只能跪谢圣恩。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恭喜五殿下。” “恭喜柳大人。” 散朝之后，一众大臣纷纷向五皇子和柳长庚表达贺喜之意。 整个朝堂上一片庆贺之声，唯有楚昊一人默默走出殿外。 前身与柳卿卿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其容貌的确倾国倾城。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如果能娶到那么漂亮的女人，自然最好不过。 可惜，随着大殿上圣旨一下，他和柳卿卿之间的缘份就此结束。 没了这段姻缘，固然可惜。 大丈夫何患无妻，大不了以后再找一个就是。 他担心的是，从此失去了柳长庚这个靠山。 赵无极一案，已经彻底得罪了二皇子。 辞官不成，以后在朝中，二皇子要收拾他，还不跟捏死个蚂蚁一样简单？ 楚昊正冥思苦想着如何破局，猛然间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差点将他撞倒。 回头一看，正好迎上了二皇子成谨那冷冽的目光，不由的心中悚然。 成谨没说话，大步走过。 可楚昊却分明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毫无掩饰的杀意！ “哈哈——” 孙涛，吴康荣等官员大笑着扬长而去，一道道戏谑的目光有如钢刀般刮过。 “楚昊。” 柳长庚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楚昊连忙躬身施礼，“老师。” “跟我走。” “是。” 早在原身高中探花时，就已经拜入柳长庚门下。 也正是靠着这份师生情谊，楚昊才能在短短两年之内进入户部担任员外郎一职。 如果顺利与柳卿卿成婚，有柳长庚在朝中运作，他以后的仕途必定一路顺畅。 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柳府客厅。 柳长庚坐在主位上，久久没有说话，楚昊也一直沉默着。 好一会儿之后—— “唉！” 柳长庚一声长叹。 “楚昊，陛下亲口赐婚，你和卿卿的事……” 楚昊连忙接口，“老师，卿卿小姐能够嫁给五殿下，成为皇子妃，可喜可贺，学生还没恭喜呢。” 柳长庚幽幽看向下首坐着的楚昊，“老夫知道你对这件事不满，但陛下旨意，老夫也不敢违抗啊。” “学生不敢。” 柳长庚摆了摆手，“此事已成定局，不必再提。 说起来，这次还是老夫连累了你。” 楚昊闻言不解，“老师的意思是——” “你只是一个从六品的户部员外郎，可二皇子最近却处处针对你，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楚昊摇头。 “早在一个月之前，二皇子就有意迎娶卿卿，老夫当时就以卿卿即将许配与你为由拒绝了。” 楚昊闻言顿时恍然。 如此说来，他被二皇子处处针对，根子还真在柳长庚身上！ 眉头微皱，楚昊出声问道，“二皇子身份尊贵……莫非老师不想卿卿小姐嫁过去当个侧妃？” 二皇子早有皇子正妃，迎娶的陈留谢氏之女，这一点，楚昊早就听说过。 柳长庚摆了摆手，“老夫没你想的那么迂腐。” “只要卿卿幸福，就算当个皇子侧妃，老夫也没意见。” “老夫只是不想参与皇储之争罢了。” “只是没想到，却因此让你卷入其中，被二皇子所恶。” “陛下既已经下旨，你和卿卿之间的事，老夫也无法改变。” “不过你放心，你毕竟是老夫的学生，老夫还会像以前一样，尽力培养你的。” 楚昊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谢道，“老师垂爱，学生感激不尽。” “不过——”柳长庚话峰一转，“赵无极一案中，你和二皇子已经势成水火，以二皇子的行事风格，必然不会轻易罢手。 因此，你日后行事切记谨慎，凡事能忍则忍，不可再主动招惹二皇子了。” 楚昊躬身，“老师教诲，学生铭记于心。” 第9章 反击 在柳府吃过午饭后，楚昊才返回家中。 书房里，楚昊眉头紧锁，回想着与柳长庚的一番交谈。 这次谈话，柳长庚向透露了很多信息。 当然，最主要的一点，主要还是劝他日后行事尽量谨慎些，切莫被二皇子抓到什么把柄。 眼下他的情况的确不妙。 辞官的念头就不用想了。 就如柳长庚所言，陛下不点头，这个官就得当下去，否则，激怒了陛下，随时有可能真阉了他。 况且，以成谨的行事作风，真要辞官成了白身，随时都可能派人直接弄死他！ 可继续当这个官，像柳长庚所言，不惹事不招灾，一直苟着，就能躲过成谨的报复吗？ 怎么可能！ 散朝之后，成谨那阴冷的目光，一直深深刻在他脑海中。 哪怕有柳长庚出言保证，会尽力庇佑，又怎么能防得住堂堂二皇子的明枪暗箭呢？ 砰—— 楚昊咬了咬牙，一拳砸在书桌上，目光渐渐森冷。 只有千日作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书房里的动静，惊动了书童小庄，端着一杯热茶进来，“少爷，出了什么事？” “小庄，你过来。” 楚昊掏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又在他耳边低语数句，“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被人盯上。” “是，少爷。” 自在茶楼，客似云来。 “听说了吗？户部右侍郎郑大人一家四十二口人，一夜之间全都上吊自杀了！” “嘿嘿，上吊自杀？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据说郑大人是因为牵涉赵无极一案，贪污了大量银子，怕被查出来，这才畏罪自杀的。” “不会吧？就算真的贪污了，也不至于一家人全都上吊吧？” “是啊，即便郑大人明知必死，至少也要给自家留个后代，怎么可能全家自杀呢？” “没错，据说郑大人最小的儿子才三岁，就算他明知必死，怎么会忍心连那么小的亲生儿子也不放过？” “还是这位兄台聪明，我可是听说了，郑大人一家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连夜灭了口！” “什么？灭口？嘶——”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狠心？” “这还用问吗？据说赵无极一案真正的贪官根本没有被查出来，肯定是那个真正的大贪官怕郑大人把他供出来，连夜杀了郑大人满门！” “的确有这个可能！” “这样说来，那个出手的人也太狠毒了吧？那可是四十多条人命啊！” “没什么好可怜的，郑大人肯定也是贪腐案子其中一个贪官，死有余辜！” “话虽如此，可他家里其他人也受了牵连，莫名被杀，那幕后之人下手也太狠了！” “这有什么，无毒不丈夫嘛，不除掉郑大人一家，万一把那幕后黑手供出来怎么办？” “这样说来，即便郑大人牵涉进了贪腐案子，也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大贪官，应该就是杀了郑大人一家的幕后黑手了？” “肯定是这样。可怜郑大人替人卖命，最终却落得个全家被杀的结局。” “是啊，那幕后黑手过河拆桥，杀人灭口，如此狠毒，试问以后谁还敢再替他卖命？” “话说，郑大人可是户部右侍郎，堂堂四品官员，到底谁有这么大能耐，让他卖命呢？” “嘘——不要命啦！这种事儿谁敢乱猜！” …… 类似的议论声，很快在京城大街小巷传的人尽皆知。 皇宫御书房。 “朝恩，朕给殷儿赐婚一事，吕家有什么反应？” 太监总管王朝恩垂首答道，“回陛下，吕家管事下午已经带人离京了。” “唉！”弘业帝闻言长叹一声，“可惜殷儿身体一直不好，朕只也能这样安排了……” 二皇子府。 孙涛举杯笑道，“二殿下今天提议将柳卿卿赐婚与五殿下，此举甚妙。 一方面破坏了楚昊与柳长庚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又让陛下感受到二殿下的兄友弟恭之情，可谓一举两得啊！” 工部尚书谢友华摇了摇头，“孙大人此言大谬，依本官看，二殿下此举乃是一举三得。” 不只是孙涛，就连成谨也好奇反问道，“二叔这话怎么说？” 成谨之妻谢氏出身陈留谢家，而谢友华则是谢氏亲叔，所以才有此称呼。 “呵呵，据本官所知，五殿下一直有意求娶丹阳吕氏谪女，虽然五殿下身体不佳，无法与二殿下抗衡，但吕氏毕竟实力不弱，一旦嫁给五殿下，势必会给二殿下带来麻烦。 如今陛下下旨赐婚，五殿下将会彻底失去吕氏支持，再难与二殿下抗衡了。” 谢友华说完，成谨心中大喜。 早朝时，他只是灵光一闪，主要就是想破坏楚昊和柳卿卿之间的婚约，却没想到还引起了这样的连锁反应，的确是个意外之喜。 可下一刻，他却眉头微皱，“其他人怎么还没来？” 平常一到了晚上，二皇子一系的官员都会主动赶来，可今天却只有孙涛和谢友华两人。 管事上前回复道，“回殿下，刚刚吴康荣大人派人来过，说吴大人今天身体不适，不能前来赴宴了。” “那吏部左侍郎裴大人呢？” “呃，裴大人派来的人也这样说……” 成谨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孙涛见状小声说道，“一个人不来还说得过去，可十几个人全都托病不来，殿下，此事有些诡异啊！” 谢友华略一沉吟，开口道，“殿下，下官临来之前，曾听到一些传言，是有关户部右侍郎郑大人的。” 孙涛赶忙附和道，“下官也听说了，有人说郑大人一家是被人灭口的，还说下手之人心狠手辣，这样下去，以后恐怕没人再给他卖命了。 殿下，郑大人一家该不会真是您派人——” “胡说八道！” 成谨当即暴喝，把孙涛吓得一个激灵。 谢友华见状，连忙出言安抚，“殿下莫怪，孙大人也是出于关心才胡乱猜测的。 不过此事的确不能大意，定是有人私下里败坏殿下的名声。 倘若传言属实，势必会引起某些人的恐慌，那样一来，之前依附于殿下的人，难免担心会步郑大人后尘哪！” 第10章 被惦记上了 成谨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郑永华一家的确是他派人除掉的。 但这件事打死也不能承认。 否则，他之前拉拢的官员，岂不是人人自危了？ “二叔，孙大人，郑大人一家遇难，完全与孤王无关。 此事定是有人故意造谣，败坏孤王名声！” 孙涛连忙点头，“不错，郑大人一直受到殿下器重，下官也不相信外面那些传言，只是，到底何人如此大胆，向殿下挑衅呢？” 谢友华捻须沉吟，“造谣之人，必定与二殿下不睦，谁在其中得利，谁就是造谣之人。” “难道是五殿下？” 难怪孙涛这么猜测，放眼整个朝廷，能和成谨争夺储位的，唯有五皇子！ 成谨摇头，联想到之前楚昊派人送来的那封信中，逼他除掉郑永华一事，咬牙切齿道，“楚昊！！！” 楚昊？ 孙涛和谢友华二人闻言同时愣住了。 “不会吧？楚昊不过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哪里来的胆子主动招惹殿下？” 什么原因，成谨自然不便明言。 但他能想到的，唯有楚昊一人！ “错不了，就是此人！” “敢屡次三番与孤王为敌，简直活腻了！” 谢友华见状连忙劝阻道，“殿下切勿冲动。 即便真是此人故意散播谣言，但现在也不是对付他的时机。 郑大人一家刚刚遇难，陛下正为此大怒。 如果这个时候对付楚昊，于殿下不利啊！” “没错，殿下，楚昊不过是户部一个从六品的员外郎而已。 为了此人影响殿下大事，实为不智。 陛下今天不是刚刚提拔了吕不凡，权户部右侍郎一职吗？ 依下官愚见，不如想办法拉拢此人，利用吕不凡对付楚昊，岂不更好？” “是啊殿下，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待五殿下及冠大婚之后，想徐徐图之更为妥当。” 成谨虽然盛怒，却并未失去理智，闻言点头，“那就让楚昊小贼再苟延残喘几日！” 与此同时，五皇子书房中，传出阵阵朗笑声。 五皇子成殷面色红润，皱眉看向对面的中年文士，“父皇今天赐婚，吕先生还笑得出来？” 吕慧，丹阳吕氏旁系子弟。 吕慧轻摇折扇，淡笑反问，“殿下是为今天吕家离京一事烦恼？” 成殷长叹一声，神情萧瑟。 “六年前，三皇兄和四皇兄无故相继病亡。 从那时起，孤王每日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尽量表现的与世无争。 眼看着孤王即将及冠，就可以明正言顺向父皇提出，迎娶吕家小姐，至少日后孤王能够得到吕氏支持，日后做个逍遥王爷，就此平淡一生。 然而今天早朝，二皇兄一个提议，就让孤王愿望彻底落了空。” 吕慧摇头正色道，“殿下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您虽然无意争储，但二殿下可未必这么想。 一旦二殿下得了储位，可能容得下殿下您吗？ 至于丹阳吕氏一事，殿下大可不必忧虑。 当初吕氏选择了殿下，如今即便没有姻亲可能，属下也有九分把所握，说服吕氏继续支持殿下。” 成殷闻言摇头苦笑。 大夏之所以顺利立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得到了江南世家大族的支持。 陈留谢氏号称江南第一世家，已经明确表示支持二皇子成谨。 而丹阳吕氏选择支持成殷，是因为成殷答应迎娶吕氏谪女为正皇子妃！ 如今成殷被陛下赐婚，迎娶柳卿卿，与吕氏之间的盟约关系，自然随之瓦解。 江南各大世家之间本就相互联姻，利益纠缠，荣辱与共。 吕氏完全可以转头再次支持成谨！ 或许是看出成殷的担忧，吕慧再次开口。 “陛下赐婚，要殿下迎娶柳家小姐，看似有些被动，实则未必就是坏事。 至少，柳大人影响力虽然不如吕家，但毕竟执掌户部，将来必定能给殿下提供些许助力。 更何况，如今二殿下虽然表面风光，实则麻烦也不少呢。” 成殷闻言眸光一闪，“吕先生说的是，今天京城传言郑大人之死一事？” 因为弘业帝赐婚一事，让成殷这一天都无比郁闷。 唯一收到的好消息，就是如今京城中盛传的谣言了。 “郑永华一直都被二皇兄视为左膀右臂，此人无疑是赵无极贪腐案中的一员。 以二皇兄的性格，为了防止事态扩大，的确有可能下毒手杀人灭口。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如何胆大包天，散播这样的谣言就不怕得罪二皇兄？” “呵呵，敢散播这谣言，必定与二皇子早有私怨，放眼整个朝廷，此人是谁，不是呼之欲出吗？” 成殷微一沉吟，继而轻呼道，“吕先生的意思是……楚昊？？？ 可此人不过是个从六品小官，怎么敢做出如此疯狂举动？ 他就不怕二皇兄报复吗？” “报复？呵呵！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据属下所知，此人在京城举目无亲，身边只有一个小书童而已。 赵无极一案中，此人已经和二皇子结下深仇。 如今二皇子又鼓动陛下，搅黄了他和柳家小姐的婚约，一怒之下散布对二皇子不利的谣言，这不是合情合理吗？ 属下感兴趣的是，这谣言一起，依附于二皇子那些人难免有些恐慌，担心自己会成为第二个郑永华。 支持二皇子那些人，本就因利益绑在一起，一旦心生嫌隙难免离心离德，短时间内，二皇子有的头疼了。” 成殷闻言点了点头，“不错，孤王也正好可以趁此时机，试着拉拢一批人过来！” “不错，而且属下建议，最好试着拉拢一下那个楚昊。” “楚昊？呵呵。” 成殷摇头轻笑，“此人就是个愣头青，行事莽撞，无权无势又没有靠山，得罪了二皇兄，早晚必死。 而且此人不过是个从六品小官，根本不值得拉拢。” “殿下此言大谬。” 吕慧正色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此人虽然职位卑微，却敢于挑战二皇子，仅此一点，就值得殿下拉拢。 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二皇子对此人恨之入骨，如果这个时候殿下愿意对他伸出援手，此人必定感恩图报。 至于殿下说此人行事莽撞嘛…… 只要让他为我所用，即便最后死了，对殿下又有什么损失呢？” 成殷闻言眼前一亮，抚掌大笑。 第11章 初次接触 第二天早朝，五皇子成殷大婚一事成了主要议题。 楚昊站在角落里，不时看向最前方的成谨等人，心中无比畅快。 从吴康荣等人那畏怯躲闪的目光，以及成谨那阴冷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他预期的目标，达到了！ 可当他看到成谨头顶上那个透明框框，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成谨昨晚与工部尚书谢友华密议，决定在成殷大婚后对付你】 这个二皇子不弄死他不死心哪…… 散朝之后。 “裴大人，孤王今晚准备——” 话未说完，吏部左侍郎裴宽捂着肚子，面露痛苦之色，“臣身体实在不舒服，恐怕不能赴会，还望二殿下见谅。” “吴大人——” 吴康荣身体晃了晃，“二殿下，微臣头晕得很，改天再登门谢罪。” 连续被拒绝，成谨脸色瞬间阴沉，目光投向远处的楚昊，眼中泛出寒光。 楚昊怔了怔，继而云淡风清的笑了笑，转身就走。 忍让退却有用的话，楚昊不介意向成谨跪地求饶。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如此，干嘛不支楞起来！ 这一幕落在柳长庚眼中，不由的暗叹一声，拉着楚昊边走边问，“昨天京城谣传的那些消息，是你找人散布的吧？” 楚昊自然不会承认，连连摇头，“老师误会了，学生怎么会做出那等事呢？” “别跟老夫打马虎眼！” 柳长庚两眼一瞪，低声斥道，“别把世人都当傻子！ 赵无极一案是你经手的，二皇子的提议又毁了你和卿卿的婚事，你以为二皇子猜不出是你干的吗？ 二皇子身份尊贵，纵然老夫有心护着你，又能护你几时？ 刚过易折，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楚昊闻言尴尬一笑，拱手施礼，“老师教训的是。” 能够看得出来，柳长庚对他这个弟子，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关心。 楚昊放低姿态承认错误，心里却仍然坚持己见。 宫门外，楚昊刚把柳长庚扶上马车，一个锦衣侍卫走了过来。 “卑职参见柳大人，五殿下想请楚大人过府一叙。” 楚昊闻言一怔。 柳长庚则喜形于色，伸手将他招到近前，低声嘱咐道，“难得五殿下相邀，你可千万把握这个机会，只要得到五殿下庇佑，即便以后二皇子想为难你，也会有所顾忌。” 楚昊闻言点头，送走柳长庚之后，跟着侍卫前往五皇子府。 正如柳长庚所说，要是抱上五殿下这条大腿，自然再好不过。 刚到府门前，就见五皇子成殷站在门前，苍白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之前楚昊一直对这位五皇子没关注过。 毕竟，这位皇子在朝堂上的存在感实在太低了。 可这一次，当他习惯性的看向成殷头上的透明框框时，嘴角微微上翘。 【五皇子成殷，昨晚与府中谋士吕慧密议，意图向你招揽，之后又与府中侍卫对练半个时辰】 临来之前，柳长庚还嘱咐他抓住机会，结好五皇子呢，没想到对方早有招揽他的心思，这倒是省事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表面看来病歪歪的五皇子，晚上居然和府中侍卫对练了半个时辰！ 如此看来，这位五皇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只是，他区区一个从六品小官，如何入得了五皇子法眼呢？ 有趣，有趣…… 楚昊收起心思，小跑两步来到近前，深施一礼，“下官楚昊，参见五殿下。” “呵呵，咳咳，楚大人免礼。” 成殷搀起楚昊，拉着他的手臂，边走边笑道，“孤王命人准备了薄酒，还望楚大人不要介意。” “五殿下即将大婚，诸事繁忙，下官冒昧前来，还怕误了殿下的正事呢。” “哪里，大婚的事，父皇已经交给礼部全权办理了，孤王乐得清静。” 进了正厅，一张酒桌旁，一个中年文士正轻摇折扇笑着迎了过来。 “楚大人，孤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吕先生，算是孤王的老师。” 看到对方之前，楚昊就已经通过透明框框了解了对方的身份。 “下官楚昊，见过吕先生。” “岂敢岂敢，草民吕慧，久闻楚大人大名。” 三人来到酒桌前，成殷转过身来，冲着楚昊拱手深施一礼，“孤王今天请楚大人过来，主要就是向楚大人赔罪的。” 楚昊见状大惊，连忙侧身闪过，“殿下何出此言，下官惶恐。” 成殷轻咳一声，正色说道，“楚大人与柳小姐早有婚约，此事孤王也曾耳闻。 奈何父皇下旨赐婚，孤王即便有心推辞，却无力反抗，还望楚大人千万见谅。” 楚昊闻言摆了摆手，“赐婚一事，是陛下的旨意，下官明白。 况且柳小姐能够嫁给殿下，也是她的福气，下官打心眼里祝福，岂有怨怼之心。” 吕慧一边给楚昊倒酒，一边轻声笑道，“楚大人对陛下赐婚一事，固然不敢有怨言，但要说心里没有怨气，恐怕有所不实吧？” 楚昊闻言心中悚然，当即起身，“陛下旨意，下官岂敢心怀怨怼，还望殿下明鉴。” “呵呵，五殿下敦厚亲仁，礼贤下士，楚大人不必太过拘礼，快快请坐。” 待楚昊再次坐下之后，成殷幽幽一叹。 “唉！如果不是二皇兄提议，父皇也不会给孤王赐婚，以至于拆散了楚大人与柳小姐之间的大好姻缘了。” “是啊，草民也曾听闻，二殿下与楚大人之间似乎早有不和，如今二殿下又破坏了楚大人的姻缘，楚大人心中不快，也情有可原。 如果草民没猜错的话，昨日京城流传的谣言，应该是楚大人所为吧？” 柳长庚说过，他散布那些流言的伎两，就连成谨都骗不过去，楚昊也没必要否认。 见楚昊沉默，吕慧和成殷对视一眼，继而笑道，“五殿下一向爱惜人才，楚大人爱憎分明，又是柳大人高足，以后不妨多来府中走动走动？” 这就开始招揽了？ “能得殿下垂爱，下官惶恐。 只是下官位卑职微，恐难入殿下法眼。” 成殷闻言轻笑一声，“楚大人切勿妄自菲薄，孤王喜欢结交朋友，尤其是像楚大人这样性格直爽之人。 至于楚大人与二皇兄之间的误会，孤王会尽量从中斡旋的。” 楚昊连忙起身拱手，“多谢殿下垂爱，下官感激不尽！” 第12章 遇刺 五皇子府外，直到楚昊背影消失，成殷和吕慧并肩返回。 “殿下觉得，楚昊此人如何？” 成殷摇头轻笑，“正如吕先生之前推断，此人得罪了二皇兄，却采取破罐子破摔的取死之道，太过莽撞。” 吕慧点了点头，“殿下慧眼，此人明知得罪二皇子的后果，却仍然一意孤行，的确不知死活。 但对殿下来说，却是件好事。 殿下回来之后不是说过，支持二皇子的官员态度明显有所改变吗？ 由此可见，此人之前散布的流言，已经对二皇子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此人行事鲁莽不计后果，殿下如能利用得当，让他冲在前面，或许会给你殿下带来意外之喜。 退一步来说，纵然将来惹出麻烦，大不了弃之不用，对殿下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二皇子心狠手辣，殿下还要适当对此人提供些必要的帮助才好。” 成殷眸光微闪，沉声道，“孤王自有安排。” 回到家中，楚昊坐在书房里反复复盘与成殷接触的每个细节，渐渐有所明悟。 表面病殃殃的五皇子，实则每晚与府中侍卫对练，身体比他还要健壮。 看来这位殿下明显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啊！ 朝中传言成谨是皇储的不二人选，而成殷却暗中隐忍，他要干什么？ 答案不言自明。 而成殷之所以屈尊拉拢他一个从六品小官，无非就是看到他和成谨之间解不开的仇怨，有一定的利用价值罢了。 拥有两世记忆，楚昊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储之争的惨烈残酷。 像他这样一个蝼蚁一般的存在，无卷入其中，随时死的渣都不剩，溅不出一点一滴浪花儿。 可惜，他没得选择。 手指轻捻，嘴角微掀，“二皇子想玩死我，五皇子那小阴比想拿我当枪使，不好弄啊。 不过，世事历来危机并存，运用得当的话，未必不能火中取栗，九死之中搏得一线生机……” 五皇子即将及冠大婚，弘业帝恩旨免朝三日。 京城里到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礼部官员空前忙碌，其他大小朝臣也利用这难得的假期四处走动搏前程。 楚昊则一如即往的守在户部司署衙，翻看着本部文件账册，以免成谨拉拢官员在他本职工作上挑毛病进行打压。 转眼三天时间过去，五皇子府热闹非凡。 京城大小官员全部到位，大夏境内十六州地方官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耗时近三个时辰的繁文缛节终于结束，楚昊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到角落里用餐。 尽管他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奈何附近一些官员还是时不时向他投来戏谑的目光，低声偷笑议论着。 楚昊见状，反而泰然自若，一心扑在眼前的美食上。 如此一来，更加引得同桌同僚的鄙夷之色。 至于原因嘛……懂的都懂。 就在这时—— “吕先生。” “吕先生。” 吕慧一身文士打扮，脸上洋溢着和煦的微笑走来，附近官员纷纷起身施礼，即便四品大员也不例外。 别看吕慧一介白身，可在座众人谁不知道，此人在五皇子心中的地位。 楚昊也跟着众人起身施礼，眼角一瞥，这才发现，还有一人坐在原处未动。 此人正是刚刚被提拔为权户部右侍郎的吕不凡。 吕慧走到近前，冲着吕不凡深施一礼，“草民见过七公子。” 楚昊闻言微微一诧。 却见吕不凡眼皮都没掀一下，淡声回应道，“坐吧。” “草民不敢，草民奉五殿下之命，前来邀请楚大人到厅中饮宴。 七公子，诸位大人，请随意，草民告辞。 楚大人，请——” 嗯？ 看着吕不凡的背影，包括吕不凡在内，众位官员全都愣住了。 大厅里坐着的，无不是三品以上的重臣，楚昊一个从六品小官，何德何能，被邀请坐到厅中去了？ “楚大人这是……投靠了五殿下？” “怎么可能！他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五殿下怎么会看得上他？” “嘿嘿，这可未必，官虽不大，难道就不能用自己喜欢的女人搏个前程？” “嘘！毛大人谨言！这话要是传到陛下耳中，你不要命啦！” “是是是，下官愚顿，多谢吕大人提点……” 楚昊回头看了一眼吕不凡，小声问道，“吕先生，你刚才称呼吕不凡大人为七公子？” 吕慧尴尬一笑，低语回复，“楚大人有所不知，吕某只是丹阳吕氏旁系子弟，吕不凡却是正房谪系，排行第七。” 原来如此…… 大厅中六个酒桌，吕慧直接将楚昊引到了柳长庚身边。 这里的官员全都在三品以上，眼光自然毒辣。 楚昊这样的低级官员被引见过来，明显是受到了五皇子的招揽。 最里面那张酒桌旁，二皇子成谨同样将这些看在眼里，嘴角泛出冷笑。 以为投靠了成殷，孤王就拿你没办法了？ 就让你暂时嚣张一时！ 楚昊身边，柳长庚红光满面，看向楚昊的目光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老夫听说，这两天你一直留在署衙办公？” 楚昊点了点头，“托老师鸿福，学生坐在现在的位置上，不敢丝毫懈怠，有负皇恩，唯有克尽职守，方能报答老师知遇之恩。” “好！”柳长庚点头赞道，继而低语，“有五殿下庇佑，再加上老夫从旁协助，只要你尽心办事，左侍郎那个位置，早晚是你的。” “多谢老师垂爱，学生感激不尽。” 这场酒宴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多，感受到柳长庚发自内心的关爱，楚昊也喝了不少。 将柳长庚送上马车之后，楚昊晃晃悠悠向家中走去。 中秋刚过不久，天气渐凉。 一股微风吹过，楚昊顿觉头晕，扶墙呕吐。 “啐！谁说古人的酒度数不高，扯蛋！” 抹了抹嘴角，转身刚走一步，就见前方一道黑影由远及近，手中一把钢刀闪着寒光直奔他脖颈砍过来。 刺客！ 楚昊瞬间酒醒大半，浑身冷汗顺着毛孔渗流而下。 第13章 投名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叮的一声！ 斜刺里一道人影以更快的速度迎上刺客，就在那把钢刀距离楚昊脖子一掌之距拦了下来。 紧接着，又有十几人从四周飞奔过来。 “保护楚大人！” 拦下刺客之后，那人高喝一声，退到楚昊身边，持刀警戒。 【秦朗，五皇子府侍卫，奉命贴身保护你】 看到对方头上的框框，楚昊暗暗松了一口气。 继而看向对面刺客。 果然！ 四名黑衣刺客全部是二皇子成谨派来的！ 不过，秦朗带来了足足十名侍卫，且武艺高强，已经将那些刺客压制下来了。 眼看着刺杀失败，四名黑衣刺客不再纠缠，拼死突围而去。 “不必再追了。” 秦朗吩咐一声，转身施礼，“楚大人受惊了。” 楚昊连忙还礼，“阁下是——” “不敢，在下是五皇子府中侍卫秦朗，奉殿下之命，这几天一直带人暗中保护楚大人。” 楚昊“恍然大悟”，再次施礼，“原来是秦侍卫，若非秦侍卫出手相救，楚某今天必定难逃一劫。” “楚大人不必多礼，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这里不安全，还是让在下护送大人先行回府吧。” 回到家中，楚昊在书房中不安的来回走动，脸色阴晴不定。 知道成谨会报复他，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且直接派出了刺客行刺！ 由此可见，成谨与他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原本对于成殷的拉拢示好，他只是抱着应付的态度。 毕竟，那位五皇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说不定哪天就把他卖了。 可现在，他却改变了看法。 二皇子为了除掉他，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单靠他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防备抵抗。 就说今晚的暗杀，如果不是五皇子提前派人暗中保护，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样看来，五皇子这条大腿，他是不想抱也得抱了。 当然，反过来说，五皇子帮他，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一旦他没了利用价值，随时都会将他抛弃！ 也就是说，要想得到五皇子持续庇护，至少要证明他存在的价值。 这事儿不能拖了！ 打定主意，楚昊急步走到书案前，沉吟半刻，提笔写下几个字。 打开房门，冲着夜空唤道，“秦侍卫——” 唰—— 人影一闪，秦朗瞬间来到他面前，“楚大人有何吩咐？” 楚昊暗暗点头。 成殷派来的侍卫，的确在时刻暗中保护他…… “五殿下今晚大婚，不宜打扰，但这封信至关重要，劳烦秦侍卫务必在明天早朝之前，将它交到殿下手上。” 秦朗接过书信，点头离去。 楚昊不知道的是，尽管此刻已经深夜，可五皇子成殷并没有出现在洞房中，而是和吕慧在书房对饮。 “王妃毕竟是京城第一美人，值此洞房花烛之夜，殿下却与属下枯坐对饮，不怕寒了王妃的心吗？” 成殷不答反问，“孤王拜托先生联系吕家的事，是否有回音？” 吕慧缓缓摇头，“属下无能，属下本就是丹阳吕氏旁系，人微言轻。如今殿下又娶了柳长庚之女为妃，此事……难办。” “劳烦先生再跑一趟，替孤王传个话，孤王认定的王妃只有一个，那就是吕氏谪女。” 吕慧闻言一愣，“那柳长庚之女呢？殿下千万不可冲动，这桩婚事毕竟是陛下亲定啊。” 成殷起身，负手冷笑，“只要吕家助孤王成事，谁是正妃，孤王说的算！” “……好吧，属下尽力一试。” 就在这时—— “属下秦朗，参见殿下。” 成殷皱眉问道，“孤王不是派你去保护楚大人吗？你怎么回来了？” “回殿下，今晚楚大人遇刺，幸得属下及时解救，已无大碍。” “哦？”吕慧闻言微微一笑，“必是二皇子出手无疑了，如此一来，楚昊除了投靠殿下，再无其他选择。” 成殷浑不在意，摆了摆手，“既然楚大人无碍，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殿下，这是楚大人吩咐送来的，要属下务必在明天早朝之前，送到殿下手中。” 嗯？ 成殷接过书信，扬了扬笑道，“孤王救了他的命，这么快就送来投名状，还算识趣。” 展开书信一看，再次皱眉，“及冠，就藩？” 吕慧闻言接过看了看，一边踱步，一边喃喃低语。 成殷则怒喝一声，“简直胡闹！楚昊此子劝孤王请藩，岂不是让孤王拱手让出储位吗！ 吕先生，孤王和你都看错了，此人就是个蠢蛋！” 吕慧猛然转身拱手，“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得一良才！” 什么？ 成殷茫然看向对方，“吕先生，你是说那个楚昊？” 吕慧扬了扬手中信件，郑重点头，“楚大人此计妙啊！ 区区四个字，却蕴含了大智慧！” 成殷见状问道，“还请先生解惑。” “敢问殿下，明日早朝，殿下主动提出请藩，陛下会是什么态度？” 成殷脱口而出，“当然是……应该会应允吧？” “呵呵，殿下也说不准吧？”吕慧笑道，“无非就是两个结果，一是答应，一是否决。” “如果父皇答应呢？” “答应？几乎不可能，殿下不要忘了，自从三殿下和四殿下出事之后，立储和就藩这两个话题在陛下那里都是禁忌。 更何况，二皇子及冠已经两年了，陛下为何一直没有让他就藩？ 如果真的有意立二皇子为储，为何直到现在也没有下旨？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陛下真的答应了，殿下就藩，远离是非，正可暗中发展，伺机而动，至少能躲过二皇子的明枪暗箭。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殿下主动请藩，不仅能获得陛下好感，同时也能减少二皇子对您的防备之心。 毕竟，您都主动请藩了，就相当于表明无意争储。” 成殷闻言缓缓点头，“不错，如果父皇不准孤王就藩，也就是说，皇储之位……孤王未尝不可一争！” 吕慧抚掌赞道，“正是这个道理。 这个楚昊虽然年纪轻轻，却心思敏锐，的确是难得之才，殿下千万不可错过。” “嗯。”成殷点了点头，对秦朗吩咐道，“你马上回去，务必保护好楚大人安全！” “属下遵命。” 第14章 真实意图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废物！” “全都是废物！” “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孤王养你们有什么用！” 吱呀—— 书房门被推开，谢氏冲着四名黑衣刺客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多谢王妃，属下告退。” 成谨按下怒火迎了上去，强颜欢笑，“打扰爱妃休息，是孤王的错。” 谢氏轻抚成谨前胸，柔声问道，“殿下何故发这么大火？” “哼！还不是那个楚昊！” “一个蝼蚁而已，却屡次三番与孤王作对！” 谢氏闻言展颜一笑，“殿下都说了，一个蝼蚁而已，何必为这种人生气伤身呢？” “孤王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本想派人将他直接杀了，没想到五弟却派人将他救下。 以为投靠了五弟就万事大吉了？ 哼！ 孤王迟早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谢氏闻言秀眉微蹙，“殿下切勿冲动。值此多事之秋，倘若殿下因为这么一个小人物而出了差错，太不值得了。 臣妾记得，此人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对付这种人，何必要殿下亲自出手呢？” 成谨叹息一声，“孤王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吕家吕不凡刚刚被父皇提为户部右侍郎，只要他出手，整治那个楚昊，轻而易举。 为此，孤王托二叔拉拢吕不凡，却被拒绝了，否则，孤王也不至于想到直接派人刺杀了。” “吕不凡……吕七？”谢氏掩嘴失笑，“殿下早点说，臣妾或许能帮上这个忙呢？” “哦？”成谨闻言眼前一亮，“爱妃有办法？” 谢氏点了点头，“吕七虽然是吕家谪子，却只是个边缘人物，否则，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混了个户部右侍郎了。 况且，吕家决定支持谁，吕七可没有半点决定权。 吕家当初决定支持五殿下，是因为吕家谪女秀娘是真的喜欢五殿下。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父皇赐婚，让五殿下迎娶柳卿卿，吕秀娘不可能成为五殿下的王妃，吕家自然不会再支持五殿下。 如今朝野内外谁不知道殿下您的声望，只要聪明一点的，自然明白该站在哪一方，吕家同样如此。 臣妾与秀娘一直关系不错，只要臣妾修书一封，言明利害，吕家会知道如何选择的。 只要吕家点头，纵然吕七再不愿意，也不敢反抗吕家的意志。 届时，让吕七动动手指，拿捏那个楚昊，不是轻轻松松吗？” 成谨闻言大喜，“如此，就有劳爱妃了！” 谢氏就势俯身，羞涩低语，“能为殿下分忧，是臣妾本分，时间不早，殿下还是早点安歇吧……” 事实的确如此。 世家本就逐利而行。 如能与五皇子结成姻亲，纵然成殷胜算略低，吕氏也会尽其所能提供助力。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夫去裙带关系捆绑，也就意味着成殷无法为吕氏家族兴盛提供助力，吕家自然不会再对他有所寄望，转身投靠成谨，顺理成章，没有丝毫顾忌。 这，就是世家！ 世上最没有原则，没有廉耻的一个群体。 只要能够延续家族利益，反复无常，背叛背刺，信手拈来，丝毫没有违和感。 眼看着搭上五皇子便车无望，丹阳吕氏早有示好二皇子之意。 而谢氏一封书信，正好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良好契机，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给吕不凡下达了命令。 而成殷对此没有半分察觉，第二天一上朝，就主动提出了主动就藩一事。 “父皇，儿臣既已经及冠纳妃，按制请求就藩，请父皇恩准。” 话音刚落，殿下死一般的寂静。 无数道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成谨身上。 成殷主动请藩，成谨第一反应，就是心中狂喜。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成殷深知自己无力夺谪，主动请藩退让。 如此一来，皇储一位不用争，自然而然就落在他身上了。 可当他注意到众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要知道，他这个二皇子已经及冠两年了，却一直没有主动提起过就藩，甚至父皇也没有按制给他封王。 这就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认定父皇瞩意立他为储。 可实际情况真是这样吗？ 未必！ 否则，两年多了，为何父皇一直没有宣布立储。 甚至，曾经有一位大臣当殿提出，让父皇尽早立储，结果父皇盛怒之下，将那大臣直接处斩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满朝文武，再无人敢提及立储一事。 这也让原先支持他的一些大臣，出现了摇摆迹象…… 皇子及冠，只要没被立储，按制是一定要外放就藩的。 可当初他却没有主动提及，无非就是存着一丝幻想。 结果成殷昨天才及冠大婚，今天就主动提出请藩。 两相比较之下，他成谨瞬间落了下乘！ 想到这里，成谨下意识瞄向自己那位五弟，继而揉了揉双眼。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的成殷和以前有所不同，似乎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莫非是因为成殷刚刚大婚，让他产生了错觉？ 不对！ 猛然冒出来的念头，惊得成谨毛骨耸然！ 一直被他忽视，病殃子一样的五弟，或许是扮猪吃虎！ 皇子及冠不封王不就藩，本就与理不和。 之前他一直心存侥幸，认为父皇早晚立他为储。 现在看来，似乎情况并非如此。 而成殷却依制请藩，不管成与不成，必定会在父皇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样看来，被他忽视的五弟，不但没有退位争储之意，反而处心积虑。 九五至尊，哪个男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五弟表面装病示弱，实则敛锋藏拙，好深沉的心机啊！ 如果真让他顺利就藩，天高地远，他如何能防得住这个劲敌？ 绝对不能放他离开！ 留他在京，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打定主意，成谨当即出班跪倒，“父皇，万万不可！” “儿臣反对五弟就藩。” 成殷闻言心中暗喜。 吕先生果然一语言中！ 只是，没人注意到，远处角落里，楚昊同样嘴角微掀，流露出诡异的笑容。 吕慧和成殷的确猜到了他的意图。 可惜，他们只猜到了其中一部分！ 第15章 我想弄死他 经历过昨晚那次刺杀，楚昊深切感受到来自二皇子的浓浓杀机。 仅靠他个人对抗二皇子，没有丝毫胜算。 那么，加上五皇子成殷的庇护呢？ 就像昨晚，如果不是五皇子提前派人保护了他，早就死透了。 可惜，楚昊不相信成殷。 也不敢把自己的小命交到成殷手中。 成殷之所以拉拢他这个小卡米拉，无非就是要利用他对付成谨罢了。 可一旦成谨不顾一切也要除掉他，为了自身利益，成殷会不顾一切出手保护他吗？ 显然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他就只能想办法拉成殷上贼船了。 他一直信奉前世看过的一句话。 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暂时无法解决，那就想办法把这个麻烦扩大，大到其他人一起帮你分担这个麻烦！ 成殷势弱，却又放不下皇储之位的诱惑。 若想反击，只能占据道德制高点，给自己赢得反击的时机。 楚昊也正是利用成殷这种心态，送过去四个大字。 结果的确起到了预料中的效果。 同时，楚昊也达到了他真实的目的！ 成殷的反击，必然会引起成谨的警惕。 从今以后，对于成殷的防范甚至打击，绝对要比想象中更为猛烈。 如此一来，唇亡齿寒，成谨再对付他时，成殷还会袖手旁观吗？ …… 成殷刚刚大婚，就主动提出就藩，同样让弘业帝颇为意外。 然而，更让他意外的是，成谨居然立马出言反对。 “谨儿，殷儿想外放就藩，合乎礼制，你却提出反对，说说你的理由。” 合乎礼制？ 莫非父皇真的有意让五弟就藩外放？ 不可能！！！ 成谨瞬间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沉声回道，“按制，五弟及冠，的确应该外放就藩。 但父皇年事已高，如今身边仅有儿臣与五弟侍候，这个时候岂能再让五弟离开？ 更何况五弟一向体弱多病，外放就藩，儿臣实在担心，还望父皇明鉴！” 语气之悲切，殿内群臣无不动容。 就连成殷都有些感动了。 话音刚落，工部尚书谢友华随即出班。 “启奏陛下，臣完全认同二殿下的看法。 我朝以孝立国，如能让两位殿下都留在京城，侍候陛下于左右，更能彰显两位殿下一片孝心。 还望陛下体念二殿下一片孝心，以及对五殿下爱护兄弟之情，答应二殿下所请。” 谢友华说完，更多大臣相继附和。 “臣附议。” “臣附议。” 弘业帝伸手虚抬，“众卿平身。” 再次看向并肩而立的两位皇子，弘业帝老怀大慰。 “殷儿提出请藩，虽然合乎礼制，但谨儿所言也不无道理。 殷儿本就体弱，实在不宜这么早就藩，还是继续留在朕身边吧。 就藩一事，暂时搁置。”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目的达到，成殷表面沉静，心里却难掩兴奋，回府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吕慧了。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吕慧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面露愁容。 “父皇恩准我不必就藩，说明皇储之位，孤王也有争夺机会，吕先生如此表情，莫非有什么不妥吗？” 吕慧仍然愁眉不展，缓声说道，“殿下能留在京中，的确有与二殿下争储的机会，自然可喜。 可如此一来，殿下可就明确站在了二殿下的对立面上，以后再想韬光养晦，恐怕已经不可能了。” 成殷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难怪！难怪下朝之后，孤王发现二皇兄目光有些凶戾。” 吕慧忧心忡忡道，“属下担心的还不止这个。” “还有什么？” “主动请藩一事，是楚大人献计给殿下的。属下担心的是，这本就是楚大人提前就设好的计谋，虽然让殿下如愿留在京中，但同时也让二殿下提前对您产生了敌意呀！” 经吕慧这么一提点，成殷恍然大悟，“不错！诚如先生所言，这个楚昊的心思可就太歹毒了！” “殿下不必过于忧虑，这些也只是属下的一点猜测而已，或许并非如此。 倘若属下猜测有误，因此而疏远了楚大人，于殿下来说，损失可就大了。 殿下如今与二殿下之间的矛盾即将公开化，这个时候再凭白放弃一位大才，殊为不智。” 成殷皱了皱眉，“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把楚昊找来，当面问问他，再作决断！” 吕慧闻言眼前一亮，拱手施礼道，“殿下所言极是，属下不能及也。” 既已决定结盟，成殷派人相召，楚昊哪敢耽搁，第一时间赶到。 看到成殷与吕慧二人脸上表情不对，楚昊微微一愣，躬身施礼，“不知殿下叫微臣来，可有什么吩咐？” 成殷冷哼一声，开门见山问道，“孤王问你，你昨夜派人送来信件，让孤王主动向父皇请藩，是否有意让孤王与二皇兄对立？” 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吕慧此人也不是太蠢嘛…… 楚昊略微沉吟，继而点头，“殿下慧眼，微臣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了殿下您呢？” 呃—— 这么痛快就承认了？ 楚昊的反应，完全出乎成殷和吕慧两人的意料之外。 “楚大人，你如此算计五殿下，就不怕殿下降罪于你吗？ 别忘了，你已经得罪死了二殿下，如今又戏弄五殿下，难不成真不怕死？” 楚昊轻笑一声，“吕先生说笑了，能活着，谁想死呢？” “那你还敢如此算计孤王？！” 迎着成殷那盛怒的表情，楚昊收起笑容，淡淡回应，“说算计殿下，这话重了。 当然，如果殿下一定要因此而怪罪微臣，甚至杀了微臣，微臣无话可说。” 成殷眼中寒光一闪，沉声道，“给孤王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很简单，微臣与二皇子之间，不死不休。” “为求自保，微臣只能想办法，弄死他！” 叭嗒—— 吕慧手中茶碗落地开花，而他本人则瞪大双眼，原地石化。 成殷同样惊呆了。 知道楚昊与成谨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可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却是另一回事。 “疯了！” “当着孤王的面，妄言弑杀当朝皇子，你有几条命！” 第16章 深度绑定 楚昊一脸轻松，认真的看向成殷。 “敢问殿下，如果二皇子有一天成为储君，您会面对什么样的未来？” “……”成殷唇角微颤，继而沉喝一声，“这也不是你算计孤王的理由！” 楚昊摇了摇头，再次问道，“殿下今天早朝上，依微臣之见主动请藩，足以说明殿下对储位有争锋之意，微臣没说错吧？” “……哼！”冷哼一声，成殷索性转过身去。 “既然殿下有争雄之意，还成天装成病殃殃的样子，给谁看呢？” “你！”成殷闻言转过头来，满脸怒色。 吕慧则沉下脸来，“楚大人，注意你的言辞！况且，有些事你不了解，殿下之所以示人以弱，无非就是为了韬光养晦。” “韬光养晦？不错，是个避祸的好法子，既然如此，殿下何不放弃争储的念头，安心当个逍遥王爷呢？” 不等成殷与吕慧回应，楚昊继续自言自语，“噢，想必殿下也明白，二皇子真的夺了储位，殿下想当逍遥王爷也不可能了。 殿下唯一的选择其实与微臣没什么两样，与二皇子之间，不死不休！ 可微臣不理解的是，既然殿下清楚自己的处境，为何还要一味隐忍呢？ 就像微臣这样，一味忍让退却，二皇子就会罢手吗？ 那是自欺欺人的想法。 微臣只是得罪过二皇子而已，只要动动小手指杀了微臣即可。 而殿下您呢？ 您可是唯一有机会与二皇子争储的不二人选，您觉得单靠忍让退却，就能让二皇子放过您吗？ 韬光养晦只能保证暂时不被二皇子注意到，却无法消却对您的防范和杀意。 殿下再忍让下去，只会让您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支持二皇子的人却越聚越多，双方实力越拉越大，最终什么结果，还需要微臣继续说吗？” 成殷能隐忍多年，心智自然不俗。 之前对楚昊发火，更多的是对楚昊能力的不信任。 可听完这番话，渐渐冷静下来。 吕慧缓缓点头，“一语惊醒梦中人，殿下，楚大人言之有理啊！” 成殷神色缓和，伸手一引，“楚大人请坐。” “来人，准备两个小菜，再上壶酒。” 楚昊闻言心中一松，安然落座。 紧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成殷放低姿态，俯身问道，“之前孤王出于自保，所以一直示人以弱。 可如今孤王势单力孤，即便想争储，也是有心无力啊！” “是啊，楚大人。”一旁的吕慧也皱眉说道，“楚大人有所不知，殿下之所以一直隐忍，是真的有苦衷。 早年大殿下随陛下征战而亡，之后三殿下和四殿下相继莫名病亡，至今死因成迷。 殿下为了自保，无奈装病。 而这期间，二皇子声望日隆。 不但得到了朝中近一半官员支持，更重要的是，江南第一世家谢氏也把谪女嫁与二皇子为妃。 得到了谢氏支持，二皇子地位稳固，这种情况下，殿下想要争储，谈何容易？” 经过一番沟通，楚昊对成殷眼下的境况终于有了大致了解。 的确，以目前成殷的处境，想和成谨相争，几乎没有丝毫胜算。 楚昊又不是神仙，面对这种局面，同样颇为头疼。 可他却没有表现出来。 没办法，他还指望抱住成殷这条大腿苟活下去呢，万一没开战，自己这一方的主心骨士气就低落下来，拿什么跟成谨斗！ “呵呵，殿下，吕先生，表面看来，二皇子的确占据优势，但也不是必胜之局。” “不争，必死。” “争，尚有一线生机。” “殿下试想一下，二皇子占据如此优势，为何满朝文武没有全部倒向他，剩下那些大臣干什么呢？” “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在观望！” “别忘了，陛下至今没有表态立储之意。” “这就说明，殿下仍有争储机会。” “可如果殿下继续向以往一样，示人以弱，整天病殃殃的，试问那些仍在观望的大臣，哪个敢把身家赌在您身上？” “示人以弱，固然可以争取时间韬光养晦，但凡事不可太过。” “殿下连争储的决心都没有，或者刻意隐藏，谁还敢倒向你这一边？” “殿下您就像火车头，带着站在您这边的臣子努力争夺储位，可如果您这个火车头都没心气儿的话，后面跟着您的臣子们，还有什么希望？” “呃，打断一下，楚大人，什么是火车头？” 楚昊摆了摆手，“这不重要，吕先生可以理解为龙头即可。” 吕慧和成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认真倾听着。 “殿下您本就处于弱势，如今又完全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在二皇子面前，除了反击，别无他路。” “而殿下您唯有鼓起勇气，挺直脊梁，才能让那些处于观望的臣子们，看到跟着您有希望，认为跟着您有大好前程。” “至于殿下和吕先生之前提到，二皇子手中的优势，微臣承认，的确如此，而且不容忽视。” “但即便如此，二皇子也不是不可战胜。” “只要找准机会，一击而中，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比如，二皇子最为倚重的陈留谢氏，号称江南第一世家，的确是个庞然大物。” “但别忘了，世事变幻莫测，今天谢氏能支持二皇子，明天就不能反过来支持殿下您吗？” “无非利益大小罢了。” “只要让谢氏看到跟着您有足够的利益，谁能说的准他们不会背叛二皇子？” “退一步来说，倘若谢氏死心蹋地要支持二皇子，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扶持另一个世家代替谢氏罢了。” “妙啊！”吕慧抚掌赞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吕某一身自视甚高，今日听楚大人一番见解，方知与大人差距有如天堑。” 成殷同样念头通透，起身郑重施礼，“之前对大人无礼，孤王在此赔罪了，楚大人切勿见怪。” 楚昊慌忙起身还礼。 虽然有些波折，但结果差强人意。 至少，没白忽悠。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 “殿下，酒菜已经已经备好。” 楚昊的目光落在那太监身上，眼中眸光微闪。 光靠嘴上忽悠不牢靠，正寻思来点实惠的，趁机深度绑定和成殷之间脆弱的联盟。 这不，机会来了！ 第17章 告御状 酒刚满上，成殷举起酒杯，“今天若非楚大人一番点拨，孤王至今仍然一筹莫展。 能得大人相助，孤之幸甚，请——” “楚大人——” 见楚昊注意力仍然刚刚离去的太监身上，吕慧连忙轻唤一声。 “啊？” 楚昊这才收回目光，低头晃了晃杯中酒液，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接倒了。 呃—— 成殷见状微怔。 吕慧更是心头一跳。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殿下再看重你，也不至于如此恃才傲物吧？ “楚大人莫不是觉得酒菜不合口味？” 楚昊摇头，“抱歉，殿下，微臣还想多活几年，不敢喝这酒，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什么？！”成殷闻言脸色大变，手中的酒杯瞬间摔落，“楚大人的意思是……这酒里有毒？？？” 吕慧同样面色凝重，“楚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据吕某所知，刚才那位岑公公一直侍奉在殿下身边，少说也有六七年了！” 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中，楚昊双眼微眯，幽幽说道，“殿下勿怪，微臣向来性子谨慎。 那位岑公公到底有没有问题，微臣也不敢肯定。 不过，微臣记得很清楚，不久之前曾经在二皇子府附近偶然见过此人。 时候不早了，微臣家中有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成殷犹自神情恍惚，吕慧则伸手一引，“楚大人，吕某送您出去。” 府门外，吕慧低声郑重问道，“楚大人，刚才那件事，您确定没有记错？” “当然。”楚昊一本正经答道，“事关重大，楚某岂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多谢楚大人告知，大人慢走。” 回到书房，成殷脸色无比难看。 “殿下，那位岑公公……该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孤王也不敢相信岑公公有什么问题，可他一直负责孤王饮食，倘若真与二皇兄有什么关系，后果不堪设想。 别忘了，三皇兄和四皇兄可是死的不明不白，至今也没有查出丝毫头绪！” 吕慧郑重点头，“殿下所言极是，属下这就派人将他控制起来，严加审问。” 一个时辰之后。 “殿下，楚大人的怀疑一点没错，岑公公他，的确是二皇子派来的……” 砰—— 成殷闻言大怒，一拳砸在书案上。 “二皇兄他想干什么？” “居然派人到孤王身边暗藏数年之久！” “嘶——” “难不成……三皇兄和四皇兄的死，也和二皇兄有关？” 成殷越想越觉得恐怖，嘴唇都发白了，“幸亏楚昊及时发现，否则，孤王极有可能会步两位皇兄后尘，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吕慧缓缓点头，“殿下分析的极有道理，二皇子安插人在您身边，纵然没有害您之意，但防不胜防啊！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二皇子想对您不利。 而且也没有证据显示，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死与二皇子有关，但此事对殿下却是个机会！” “吕先生的意思是……向父皇举报？” “没错！”吕慧点了点头，“殿下不必刻意夸大，只需将事实原原本本的上报即可。 至于结果如何……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早朝上的请藩风波，让成谨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成殷的威胁，回到府中大发雷霆。 “孤王一时大意看走了眼，以为老五是个软柿子，原来他一直在扮猪吃虎！” 下首的谢友华缓缓点头，“五殿下的确令人意外，仅这一份隐忍功夫，就足以让人侧目。 让臣不解的是，五殿下隐忍了这么久，为何直到今天才锋芒初露呢？” 一旁的孙涛嘴里喃喃道，“五殿下刚刚拉扰了楚昊，就展露锋芒，莫非是楚昊这家伙给五殿下出的主意，才有今天早朝那一幕？” “楚昊！！！” 成谨咬牙切齿，“必是此人无疑！” “孤王之前派人对他行刺，恼羞成怒之下，鼓动老五给孤王难堪，合情合理！” “区区一个芝麻绿豆小官，居然屡次三番与孤王作对，以为投靠了老五，孤王就拿他没办法了吗！” “吕不凡已经答应配合孤王，孙大人，有劳你跑一趟，让吕不凡明天依计行事！” “只要楚昊一步行差踏错，纵然有老五当靠山，孤王也要让他万劫不复！” 孙涛连忙起身，“殿下放心，下官马上就去。” 皇宫，御书房中。 弘业帝同样为成殷在朝堂上的表现困惑不已。 “殷儿刚刚及冠大婚，就迫不及待要求外放就藩，朝恩，你说朕这个儿子到底怎么想的？” 一旁侍立的王朝恩嘴角微颤，“陛下，老奴愚顿。” “呵，朕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 放下朱笔，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 “难道是因为朕赐婚柳长庚之女，断了他和吕氏结亲的念想，因此对朕心怀怨怼，这才急着外放就藩？ 的确有这个可能。 唉！ 可惜殷儿不理解朕的一番苦心哪。 朕虽然一直没有明确立储，但满朝文武谁看不出来，将来真正有实力坐朕这个位置的，只能是谨儿了。 朕驳了殷儿和吕氏的婚事，无非就是要断了殷儿的念想，打消谨儿对他的敌意。 待朕百年之后，谨儿登基，至少能让殷儿安安稳稳的做个逍遥王爷，不至于上演兄弟相残的惨剧。 况且殷儿一向体虚病弱，朕怎么忍心让他外放就藩呢？ 不过，好在谨儿没让朕失望，也知道心疼殷儿这个弟弟，替朕拒绝了请藩一事。 可恶的是，朝中那么多大臣，却没一个懂朕心思的。 之前向朕提起立储的那个大臣，的确被朕杀了，那是因为当时朕正承受丧子之痛。 可现在朕已经年迈，有心立储，却连提的人都没有！ 也罢，朕这个皇位早晚要传下去，朝恩，你让钦天监选个良辰吉日，早点确立谨儿的太子之位，以免节外生枝。” “老奴领旨。” 话音刚落，御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嗯？朝恩，出去看看什么事！” 房门刚刚打开，成殷直接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做得到的在地。 “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儿臣要状告二皇兄！” 第18章 祸从天降 弘业帝闻言一愣。 刚要决定立成谨为储，成殷就过来告御状了，什么情况？ “堂堂皇子，在朕的御书房外哭闹，成何体统！ 到底什么事，起来回话！” 成殷擦了擦眼泪，满脸委屈之色，“父皇，儿臣刚刚得知，府中负责膻食的岑公公，原来是二皇兄刻意安排在儿臣身边的。” “什么？殷儿，此话当真？！” “儿臣已经把岑公公绑来了，父皇如若不信，可以当面拷问。” “朝恩！” “是，陛下。” 王朝恩打开房门，命人把满身伤痕的岑公公押了进来。 “陛下饶命，奴才知罪了。” 弘业帝闻言心中微颤。 看来，此事大抵是真的了…… “说！二皇子派你到五皇子身边，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有半句虚言，朕灭你九族！” 君王一怒，尸山血海。 岑公公吓得浑身瘫软，“奴才不敢欺瞒陛下，二殿下六年前派奴才到五殿下身边，要奴才好好照顾五殿下饮食。 再就是，就是不定期向二殿下通报五殿下的言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陛下明鉴，奴才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五殿下不利的事啊，还望陛下饶命！” 砰—— 弘业帝闻言暴怒，拿起御案上的砚台，直接砸向岑公公的额头，当场将他打得昏死过去。 “逆子！！！” “李达！” 御林军统领李达很快现身。 “传朕旨意，速将二皇子绑来见朕！” 李达离去，弘业帝仍然怒气未消。 “殷儿，你身子弱，别为此事烦恼，待你二皇兄过来，朕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谨儿这个逆子，居然在自家兄弟身边安插人手达六年之久，他到底想干什么！ 诶？ 对了，殷儿，这个岑公公在你府中六年时间，你怎么现在才发现？” “回父皇，儿臣今天邀请户部司员外郎楚昊楚大人过府一叙。 其间让岑公公准备酒食。 哪知岑公公刚走，楚大人就把酒倒掉了。 楚大人说，他说还想多活几年，不敢喝这酒。 原来楚大人曾经见过岑公公出入过二皇兄府上。 儿臣这才让人拿下岑公公，一番拷问之下，果然是二皇兄派来的。” “什么？” 弘业帝闻言，慌忙起身，关切问道，“殷儿，你可派人验过，那些酒食中是否有毒？” 成殷心中瞬间闪过一丝冲动。 这可是个扳倒成谨难得的大好机会啊！ 然而，回想起吕慧告诫的那番话，强忍冲动，摇了摇头，“儿臣验过，酒食无毒。” 呼—— 还好，还好…… 再次坐下，弘业帝暗暗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眼中杀意更加浓烈！ 这几年来，殷儿身体一直孱弱，难不成是谨儿那逆子所为？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挥之不去。 再联想到三子和四子连续神秘病亡，弘业帝不禁渐身发冷！ 那两个儿子的死，该不会也和谨儿有关系吧？ 难为他还打算把皇位传给谨儿，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倘若谨儿真的毒杀兄弟……这个孽障！ 成殷谨守吕慧的告诫，没有任何一句夸大言辞，安安静静等候着。 御书房中气氛无比压抑。 半个时辰之后，成谨被反绑着押了进来。 成谨刚刚安排完对付楚昊的计划，正准备吃晚饭，突然间莫名被李达绑了过来，直到面见弘业帝，仍然一头雾水。 “父皇，儿臣犯了什么错，您要派李统领绑了儿臣？” 弘业帝猛得一拍御案，“孽障！看看你身边那个人是谁！” 成殷嘛，还能是谁！ 可当成谨顺着弘业帝的手指方向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 怎么可能！ 岑公公……暴露了？ 人都被抓来了，再想抵赖，可就是把弘业帝当傻子看待了。 扑通一声，成谨当即跪倒，“儿臣知罪。 儿臣不该瞒着父皇，把岑公公派到五弟身边。 可儿臣这样做，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哪！ 五弟身体一直不好，儿臣只是派岑公公过去，让他好好照顾五弟，除此之外，别无他念，求父皇明鉴！” 弘业帝闻言，几步走到近前，一掌打在成谨左脸上。 “逆子！” “事到如今，你还敢欺瞒朕！” “岑公公就是你刻意安排在殷儿身边的探子，时刻替你打探殷儿的一举一动！” “出于一片好心？哼！” “殷儿身体不好，那是六年前的事！” “在那之前，殷儿比你还健康呢。” “给朕老实交代，殷儿身体越来越差，是不是你让岑公公暗中给他下了毒？” “还有，你三弟和四弟的死，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成谨闻言，吓得面色惨白，脑中一阵轰鸣。 “不！” “父皇，儿臣的确有私下探查五弟的举动，可儿臣即便再胆大，也不敢对五弟下毒啊！” “至于三弟和四弟的死，儿臣同样无比心痛，此事更是与儿臣没有半点关系啊！” “儿臣如有半点虚言，愿受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嘭，嘭，嘭—— 成谨说完，连续叩头，仅几下，额头就已经见血了。 一旁的成殷见状，心中无比畅快。 还是吕先生有远见哪。 虽然他没有半句夸大之辞，但父皇想象力无比丰富，自行脑补出这么多信息。 父皇英明啊！ 如果就此废了二皇兄，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当他抬起眼皮看向父皇时，却发现父皇眼中不忍之色一闪而逝，顿时心中一沉。 明明有这么多疑点对二皇兄不利，父皇还是不忍心降罪吗…… “父皇，二皇兄虽然派人监视儿臣，让儿臣心中不舒服。 但儿臣始终不相信，二皇兄会做出残害兄弟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其中定有一些误会，父皇切不可在没查清真相之前，就对二皇兄妄加罪责啊！” “听听！逆子！” “事到如今，殷儿还在出言维护你这个皇兄，可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你对得起殷儿吗！” 成谨抬头转身，看向成殷，“五弟，是皇兄对不起你，皇兄错了！” 成殷伸手摸了摸成谨额头上红肿之处，转身再次求道，“父皇，人谁无过，求您开恩，饶过二皇兄这次吧！” “唉！”弘业帝转身回到龙椅上，沉思道，“既然殷儿替你求情，朕就罚你在府中禁足半月，未奉召不得出府。” “另外，此事没完。” “若让朕查出，你三弟和四弟的死与你有关，朕必将把你凌迟处死！” “滚出去！” 第19章 这个内鬼有点鬼 果然！ 父皇还是对二皇兄更为偏爱呀。 明明那么多对二皇兄不利的证据，结果父皇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仅罚了个禁足半月…… 这个结果虽然让成殷不甚满意，可当他看到弘业帝满脸疲惫之色，明显比之前更加苍老几分，心中掠过一丝不忍之色，片刻之后，主动告辞离去。 “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啊。” 接过王朝恩递过来的茶碗，弘业帝长叹一声。 “谨儿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不过，朕始终还是觉得，谨儿纵然无逆，但也不至于做出弑杀手足的畜生手段吧？” 清静下来，弘业帝回想整个事情经过，脑海中很快泛出一道人影。 楚昊！ 高高在上的弘业帝，之前从未关注过这个芝麻大的小官儿，直到赵无极贪腐案发。 紧接着此人又自告奋勇，替朝廷收回了一千七百多万两涉案官银，一举充盈了渐渐干涸的国库。 之后成谨大殿上提出为成殷和柳长庚之女赐婚，无形中破坏了楚昊和柳家小姐的姻缘。 想不到此人突然间又和窜到了殷儿身边…… 这些事情串连在一起，弘业帝眼中渐渐升起阴霾。 …… 成谨突然被李达从府中带走，王妃谢氏当场就慌了。 直到成谨平安返回—— 谢氏轻抚了抚成谨额上红肿之处，关切问道，“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爱妃不必担心。” 说完，独自蹒跚着走进书房。 直到半夜时分，见书房仍然亮着灯光，谢氏放心不下，端着茶点推门进来了。 “殿下，这么晚了，还是早点安歇吧，不然耽误了早朝，陛下会责怪的。” 成谨伸手将谢氏揽入怀中，柔声笑道，“没关系，父皇给孤王放了半个月假，明天不用上朝。” 察觉到成谨状度异常，谢氏更加担心了，“殿下有心事？不妨说给臣妾听听。” “呵呵，其实是父皇怀疑孤王对五弟下毒，甚至怀疑三弟和四弟的死，也是孤王干的，所以罚孤王在府中禁足半月。” “什么？！”谢氏闻言大惊失色，“殿下——” “嘘——” 成谨伸出食指堵在谢氏唇边，温柔一笑。 “放心，孤王根本没有做过，不怕父皇调查。 反倒是五弟和楚昊这两人，让孤王颇感意外。 这两年孤王顺风顺水，难免有些目空一切，以至于忽视了很多东西。 好在这次父皇的惩罚，给孤王当头一棒，让孤王清醒了不少。 难得有半个月清闲时间，孤王也能好好陪陪爱妃，何乐而不为呢？” 谢氏闻言秀眉微蹙，“殿下屡次提及那个楚昊，不过一只蝼蚁而已，值得殿下如此重视吗？” 成谨轻笑一声，眼中精光闪过。 楚昊这只蝼蚁，给他造成的麻烦可不小呢。 红月楼那么隐秘的地方都被他找了出来，同时又挖出了藏身红月楼的周俨，让贪腐案彻底爆雷。 紧接着，又靠一本只有代号的账册，利用贪官惧怕事泄心理，就让他们乖乖吐出了所有贪渎财产。 不但如此，还逼他处置了郑永华这个左膀右臂。 最绝的是，此人竟然利用一个死人在京城散布流言，离间了一批投靠他的官员。 凡此种种，一环扣一环。 这是一只蝼蚁能干出来的吗…… 顺利清除成谨安排在身边的隐患，成殷庆幸之余，立马派人又把楚昊请了过来。 “这次幸好楚大人慧眼，否则，孤王在府中一举一动，根本无法瞒过二皇兄，长此以往，孤王必将更加被动。 只可惜，二皇兄深受父皇信重，只轻罚他禁足半月而已，未免有些可惜了。” 了解了整个经过，楚昊倒是一副释然表情。 如果成谨这么容易对付，又怎能获得朝中那么多大臣拥护呢？ “殿下不必过于心急，饭要一口一口吃。 陛下心中已经埋下对二皇子不满的种子，早晚这颗种子会慢慢发芽的。” 吕慧从旁附和笑道，“楚大人所言甚是，只要步步为营，殿下早晚有机会占据上风。” 楚昊回过头来看向吕慧，“这次殿下入宫，还是多亏吕先生提点，否则，一旦殿下失言，主动表露对二皇子有所不满，必将引起陛下反感，事情反而不美。” 吕慧摇了摇头，“吕某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主要还是归功于楚大人及时发现府中内鬼。” “吕先生所言极是，不过孤王还是担心，府中除了岑公公之外，会不会还有没找出来的内鬼呢？ 要不然孤王把人都叫过来，劳烦楚大人再帮忙看看如何？” 除掉二皇子的眼线岑公公，已经引起了成殷对他足够重视，这正是楚昊想要得到的结果。 而且双方现在正式结盟，楚昊也不介意运用外挂帮忙排除隐患，痛快答应下来。 很快，府中下人和侍卫全部被集中到了一起。 楚昊在人群中缓步走过，成殷和吕慧步步不离，紧随其后。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楚昊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楚大人，怎么样？” 成殷也眼巴巴的看着楚昊。 还真别说，这一圈看下来，楚昊的确有了意外发现。 只是，情况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殿下对刚刚其中一个左眼上方留有一颗黑痣的那个侍卫，不知有没有印象？” 成殷想了想，继而摇头。 吕慧则轻呼一声，“此人名叫屠野，三年前入府，不过此人平日不善言辞，与其他侍卫也少有接触，楚大人觉得此人有问题？” “楚某也说不准，只是觉得刚才从此人身边经过，发现他眼神有些躲闪。 殿下，依微臣之见，暂时不宜惊动，只需暗中派人监视一番，再作决断。” 之前成功挖出岑公公这个内鬼，已经让成殷对楚昊另眼相看了。 闻言缓缓点头，“就按楚大人说的办，如果让孤王发现此人和二皇兄有关……哼！” 肯定和二皇子没任何关系…… 不过，这话楚昊没说。 和成殷之间的所谓联盟，只是暂时建立在互相利用之上。 他的目的是为了借势除掉成谨这个威胁。 除此之外的隐秘，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更稳便一些。 说不定哪天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20章 楚昊来活了 第二天早朝，奉天殿上。 看到成谨所在的位置空缺出来，角落里的楚昊心里畅快多了。 从赵无极贪腐案开始，他就一路提心吊胆。 为了避免净身入宫的情况出现，和成谨之间的积怨越来越深，甚至落得差点被暗杀的结局。 现在好了，成谨被弘业帝禁足半月，至少这个半个月时间，他可以清闲一些了。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尖细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中，户部尚书柳长庚首先出班。 “启奏陛下，日前乌江泛滥，下游河道被冲毁，受灾最严重的历阳郡，百姓流离失所，历阳郡守上书请求朝廷支援。” 洪灾旱灾几乎每年都会出现，也是朝廷最为头疼的一件事。 不过好在朝廷刚刚收回了一千七百多万两贪银。 “户部拨发二百万两银子，另外，大量收购赈灾粮，从速运往历阳。” “老臣遵旨。” 柳长庚刚刚退下，新任权户部右侍郎吕不凡出班。 “陛下，臣有本奏。” “每年九月二十，是朝廷派发盐引的固定日子。” “此事一向由户部司郎中主理。” “不巧的是，户部司郎中林大人日前丁忧归乡。” “臣建议由户部司员外郎楚昊楚大人全权办理此事，请陛下恩准。” 吕不凡话音刚落，柳长庚脸色微变，再次站了出来。 “陛下，老臣以为不妥。” “楚昊毕竟职位低微，经验尚浅，骤然办理盐引一事，恐怕力不从心。” “户部侍郎本就有指导户部各司郎中之责，老臣认为，此事由吕侍郎接手，更为稳便。” 吕不凡闻言苦笑，“尚书大人，不是下官故意推拒，只是下官出身丹阳吕氏，而我吕家也是经营盐业的大户，下官理应避嫌哪。” 这话倒是颇有道理，若吕不凡在派发盐引过程中，为吕家谋取私利，也不是不可能。 柳长庚转身再次说道，“即便吕大人不便，户部不是还有其他司衙的郎中吗，哪能轮得到楚昊一个员外郎？” 户部其他员外郎闻言暗暗缩了缩头，生怕被柳长庚点名。 吕不凡再次笑道，“尚书大人所言极是。只是盐引派发，一向是户部司的职责，金部和仓部郎中恐怕不熟悉相关业务吧？” 正在角落里摸鱼的楚昊，听到吕不凡提起他的名字时，就已经愣住了。 直到看到吕不凡头顶上的框框，这才恍然大悟。 成谨虽然没有出现，却派底下的狗腿子替他出手了！ 堂堂丹阳吕氏谪系弟子，居然也被也被成谨收买，替他卖命。 龙椅上，弘业帝挥了挥手，“户部司郎中楚卿何在？” 楚昊慌忙出班，“微臣楚昊，叩见陛下。 启奏陛下，微臣位卑职微，经验尚浅，况且从未办理过盐引一事，还请陛下另择贤能。” 柳长庚赶忙补充道，“是啊陛下，楚昊只是个员外郎而已，失职是小，耽搁了发放盐引大事就不妙了。” 就在这时，五皇子成殷跟着出班奏道，“启奏父皇，儿臣以为楚大人完全有能力办理盐引一事。” 楚昊闻言，猛然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成殷。 靠！ 坑人也不带这么坑的吧？ 这是盟友能干出来的事吗？？？ “只是，楚大人区区从六品员外郎，接手盐引一事，品级方面，的确有些尴尬。” 弘业帝抬抬手，示意安静，龙目瞪向楚昊，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心中荡起一丝烦燥。 “户部司郎中一职，由楚卿接任。待林卿丁忧期薄返朝，另任他用。 盐引发放一事，有不明白的地方，可随时向吕卿和柳卿请教。” “微臣……领旨，谢恩。” 弘业帝金口已开，楚昊纵然有心推辞，也只能无奈接受。 整个户部所有业务当中，要数盐引发放一事，最为麻烦。 一直以来，此事都由户部司郎中全权办理。 也因此，户部司郎中一职，是户部所有官员中，更迭最频繁的一个。 可以说，宁愿当个员外郎，也没人选这个部门的郎中。 坐在户部司衙署中，楚昊无比郁闷。 眼睛一睁，直接从从六品升为正五品，一连跳了三级，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无他，这个职位，死的太快！ 从吕不凡头顶上那个框框，楚昊已经知道，推举他办理盐引一事，正是成谨和吕不凡商量的结果。 为了除掉他，成谨纵然被陛下禁足，也不消停啊。 他甚至怀疑，原来那个郎中林同，极有可能是成谨他们“被丁忧”的！ 否则，哪有那么凑巧，在朝廷即将发放盐引之际，林同家人就死了？ 可惜，他只是怀疑，没证据。 要是自己手下有一批可靠的人就好了。 秦朗那十个侍卫，他不敢信任。 毕竟他们是成殷派来的，名义上是保护他的安全。 这一刻，他无比急迫尽快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一股势力。 就象这次，如果有人能帮他查出林同是否真的丁忧，那他就有机会反击了。 可现在…… 还有那个成殷，今天早朝上实在让他太失望了。 柳长庚一直在帮他推拒接手盐引一事，可成殷那个蠢蛋居然主动帮他在陛下面前说话！ 难为他帮着成殷从府中揪出两个内鬼，结果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吗？ 不对！ 楚昊目光凝重起来。 成殷能在成谨眼皮子底下隐忍多年，怎么可能是个蠢蛋，更加不会不知道，接手盐引一事有多么麻烦，又怎么会故意为难他这个盟友呢？ 此事其中一定另有玄机！ 想到这里，楚昊再也坐不住了，招呼秦朗准备马车，直奔五皇子府。 刚一见面，楚昊就发现成殷和吕慧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楚大人，您昨天指出的那个侍卫屠野，的确有问题！” “五殿下按照你的意思，暗中派人监视此人。” “可惜，今天凌晨传来消息，跟踪屠野的人死了，屠野……消失了！” 楚昊闻言一怔。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 摇头叹息一声，“殿下不必为此烦恼，人虽然跑了，至少不会再对殿下产生威胁，对吧？” 成殷点了点头，脸色稍有缓和，“楚大人所言极是。” “也幸亏楚大人帮孤王揪出这个内鬼，免了不少麻烦。” “对了，孤王还没恭喜楚大人连升三级，升任户部司郎中呢。” 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微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敢问殿下，您在早朝上为何极为推荐微臣接手这个麻烦哪？” 第21章 造孽啊 成殷又何尝听不楚昊语气中隐含的怨念，轻笑一声，拉着他坐到身边。 “楚大人千万别误会，听孤王给你解释。” “其实今天上朝之前，是吕不凡主动找到孤王，孤王才同意和他一起举荐你接手盐引一事的。” 什么？！ 楚昊闻言瞪大双眼，心中剧震。 原来…… 他根本没看错成殷。 这家伙就是个十足的蠢蛋！ 那个吕不凡早就投靠成谨一方了，正设计陷害他呢，结果倒好。 费尽心力抱住这个大腿，结果反过来和成谨合起伙来死命坑他！ 造孽啊！ 面对这样一个猪队友，他已经没心思交流下去了，直接转身看向吕慧。 在陛下面前告御状一事中，吕慧给成殷提出了极为恰切的建议，一定程度上打击了成谨的气势，这样一个谋士，应该能看出他接手盐引一事的弊端吧？ “吕先生，这件事您怎么看？” 吕慧面带笑容，轻摇折扇，“这是件好事，吕某当然赞同。” 呃—— 楚昊瞬间无语。 “楚大人。” 成殷满脸兴奋之色，“你知道吗？今天早朝之前，吕不凡亲口向孤王保证过，只要这次朝廷盐引发放，让丹阳吕氏占据最大份额，吕家会再次站到孤王这边。 如此一来，有丹阳吕氏支持，孤王就有了和二皇兄一战的底气了！ 放眼整个户部，也只有楚大人能在这件事上为孤王提供便利，再加上吕不凡暗中为你出谋划策，此事再无难处。 况且，楚大人也可以借此升职，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好事个屁！ 楚昊心中暗骂，忍不住脸上也泛出焦虑之色。 吕不凡那混蛋早已暗中投靠了二皇子，又怎么会如此好心帮成殷呢？ 不过，这种事情楚昊没办法当面向成殷解释，恐怕就算他说出来，成殷也不会相信。 他能看得出来，成殷一心想要拉拢丹阳吕氏为己用，已经到了入魔的程度，以至于蒙蔽了心智。 纵然他舌绽莲花，也无法让对方改变主意。 可惜呀，那些世家门阀一向以利益为重，今天投向成殷，明天随时倒向成谨，他们的话也能信？ 沉吟片刻，楚昊组织了下语言，轻声说道，“可是，殿下应该知道，朝廷每年向盐商发放盐引，都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盐引就那么多，而且定价一直没变。 为了争夺盐引份额，各大盐商使尽手段。 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更是各显神通。 就比如陈留谢氏，号称江南第一世家。 每年获得的盐引份额一直占据最多。 如果微臣按照殿下的意思，把最大的份额批给丹阳吕氏，陈留谢氏会是什么反应？” 这些道理，成殷自然心知肚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之色，“孤王也知道此事有些麻烦，不过丹阳吕氏对孤王极为重要，还望楚大人多多体谅才是。” 一旁的吕慧则收起笑容，悠悠开口，“朝廷历来办理盐引一事，主办此事的官员难免会得罪一些势力。 不过楚大人应该知道，您现在是五殿下的人，理应事事替殿下考虑才是，切不可朝三暮四，首鼠两端哪。 否则，一旦二皇子势成，放眼整个天下，还有谁能替大人您提供保护呢？” 威胁！ 赤果果的威胁！ 不过，又不得不说，吕慧这番话难听，却句句在理。 他现在能指望的，也唯有成殷这个蠢蛋了。 只是，让他心里不爽的是，成殷为了取得丹阳吕氏的支持，根本没有顾及到他的感受和死活！ 也幸亏他提前留了一手，没有把那个逃走的屠野具体信息说出来…… “既然如此，微臣必定竭尽全力，为丹阳吕氏取得最大份额的盐引。” 成殷闻言畅快大笑，“楚大人的能力，孤王从未怀疑过，这样吧，今天中午就在孤王这里小酌一番如何？” 楚昊起身施礼，“还是不要了，楚昊想尽快返回衙署，免得误了殿下大事，待此事过后，再与殿下举杯庆贺。” 目送着楚昊离开的背影，成殷满意的笑了笑，“孤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呵呵，依属下看，楚大人是没有其他选择，不得不听从殿下吩咐才是。” 成殷可不是蠢蛋，刚才吕慧话中带着威胁，他同样听得出来。 只不过，为了拉拢丹阳吕氏，装糊涂罢了。 “哪怕为了对付二皇兄，楚大人也会全力以赴，此事几无悬念。 另外，一旦丹阳吕氏在这次盐引派发中获取最大利益，吕先生在族中地位应该也会水涨船高吧？” 吕慧闻言黯然垂眉，“殿下应该知道，属下早被吕家放弃，吕家如何看待属下，已经不重要了。 今生如能助殿下成事，属下于愿足矣。” 成殷拍拍对方的肩膀，继而负手远望，“吕先生不必泄气。” “还记得楚大人曾经说过的那番话吧？” “陈留谢氏固然强大，拉拢不来，那就再扶持一个世家压制即可。” “有吕先生和楚昊你们二人协助，孤王有信心打败二皇兄。” “待孤王正位，必会全力扶持先生，打造一个比丹阳吕氏更加强大的世家！” 吕慧闻言终于动容，就势单膝跪地，“属下必定肝脑涂地，助殿下成就大业！”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后花园中，吕不凡起身接过成谨递来的茶碗，笑容满面。 “下官按照殿下的意思，上朝之前已经和五殿下勾通过了。 结果正如殿下所料，陛下已经下旨，盐引一事全权交给了楚昊办理。” “呵呵，意料中事。” 成谨轻抿一口茶液，嘴角微掀，“纵然楚昊知道盐引一事多么麻烦，也无法推拒。” “谁让他死心蹋地投靠老五呢？” “老五一心想巴结你们吕家，当然会不顾一切推楚昊送死了。” “只可惜，就算他成功让你吕家得到最大份额的盐引又如何？” 吕不凡点头附和，“殿下说的是，朝中局势如何，我吕家怎么会看不清呢？支持五殿下？怎么可能！” “这还不够，孤王一想起楚昊此人，心里就不痛快。 这样吧，不如吕大人帮帮忙，给咱们那位楚大人肩上再添添担子？” 放下茶碗，成谨勾勾手指，对吕不凡附耳低语数句。 “殿下高明，下官这就去办！” 第22章 弘业帝的目光 距离朝廷规定正式派发盐引的最后期限，仅剩短短半个月，楚昊深感压力巨大。 大夏和以往朝廷一样，将盐类售卖紧紧抓在手中。 而弘业帝对私盐贩子的惩罚，与他对贪官的处置一样严厉，一经发现，轻则杀头，重则族灭。 因此，除了一些没有牵挂的亡命之徒外，极少出现私盐贩售。 至于官盐售卖，朝廷采取的是凭盐引取盐方式，每年九月二十日向盐商派发盐引，凭引取盐。 按照规定，每引可从官方盐场取盐四百斤，折银五两。 可盐商卖给百姓时，每斤至少提价三十文，由此可见，其中利润之巨。 也因此，每年各地盐商为了争取更多盐引，可谓手段尽出。 而负责此事的户部司郎中，则无比头痛。 毕竟，哪一个前来领取盐引的，背后没有可怕的靠山。 尤其是江南那些世家门阀，那才是最难料理的。 弘业帝虽然成功在江南立国，但在这个过程中，如果没有江南各大世家在背后支持，哪能如此顺利？ 因此，弘业帝登基之后，世家弟子遍布朝野，争相分食胜利果实。 而大夏境内最大的一批盐商，正是来自于那些世家大族。 这种情况下，试问哪个户部司郎中敢得罪他们？ 最难办的是，无论盐引份额如何分配，都难免引起这些世家的不满。 结果历任这个职位的官员，几乎都没有善终。 弘业三年，曾经有官员提出建议，提高盐引售价，让各大盐商自行竞争。 可惜施行到中途，就不得不取消了。 没办法，不但盐商们拒绝接受，就连百姓同样怨声载道。 盐引提价，为了利润，盐商自然随之提价，百姓们如何买得起？ 结果就在那半年时间里，私盐贩子空前骤增，弘业帝屠刀高举，杀得人头滚滚，最终取消了盐价提价政策。 翻看往年账册档案，楚昊对此心知肚明，头疼无比。 不说地方官员，仅朝中六部，几乎全部被各大世家把持。 事关民生大计的户部尚书一职，还是弘业帝与世家达成妥协，方才勉强掌握在手中。 楚昊接手此事，同样面临历任郎中的难题，偏向谁都会得罪其他人，得罪谁，都别想继续在朝中混下去。 一连三天过去，楚昊仍然没有头绪。 手里握着一百万盐引，却只能茫然四顾。 咬了咬牙，上朝时本打算以能力不足为由，向弘业帝直接请辞。 可让他惶恐的是，弘业帝头上那条框框，居然和他上次想辞官时的内容完全一样！ 【快辞官吧！朕就有理由直接帮你净身了！】 看着弘业帝那期盼的眼神，楚昊顿感下身冷风嗖嗖。 麻麻的！ 实在想不通，弘业帝为何突然间对他敌意这么大。 上辈子挖了老成家祖坟了？ 以至于弘业帝父子都和他不对付！ 户部司衙署里，楚昊木然呆坐。 回想到弘业帝那毒蛇一样的眼神，楚昊更加绝望。 很显然，盐引一事处理的难度，弘业帝心知肚明。 可他不但把差事交给自己，居然还盼着他主动辞官，趁机阉了他！ “弘业帝，成谨，成殷，吕不凡，谢友华，还有衙署外面排队的各大盐商……” 掰着手指数了数，楚昊欲哭无泪。 不是一般的难办哪！ 弘业帝曾经提过，有难处可以找上司请教。 吕不凡被他直接略过。 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柳长庚身上了。 毕竟是尚书，经验丰富，而且对他这个弟子是真的很关怀。 然而，当他走近柳长庚办公之地外面时，立马停下脚步。 此时的柳长庚，居然比他表现的还愁苦！ 是了。 陛下把历阳郡赈灾一事交给老师，老师如今的负担不比他轻松多少，还是别去添乱的好。 户部司衙署外，十几个盐商代表堵在那里，弄得他下班时连正门都不敢走。 “楚大人，谢家代表求见。” 楚昊抬头看了下秦朗，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请他进来吧。” 谢氏家主那可是连陛下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楚昊可不敢轻易得罪谢家的人。 很快，一个华服胖子进了衙署，随意拱了拱手，“草民谢家管事谢忠，见过楚大人。” 接着，不等楚昊招呼，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楚昊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谢管事有什么事，随便派个人过来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谢忠跷着二郎腿，一边转着拇指的玉扳指，一边斜眼看向楚昊。 “草民奉我家主人之命，前来询问一声，不知今年朝廷盐引发放一事，楚大人有什么章程？” “原来如此，谢管事应该看到了吧，本官正日夜筹办此事，忙得吃住都在衙署里。” 谢忠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是楚大人您的事，草民岂敢过问。 不过我家主人说了，谢家只求朝廷禀公办理，否则，家主将会当面向陛下讨个公道。” 楚昊闻言收起笑容，“下官身为朝廷官员，自然会禀公办理，这点不劳谢管事操心。 秦侍卫，送客！” 谢忠缓缓起身，边走边冷笑道，“九天之后，草民拭目以待。” 什么玩硬儿！ 一个谢家狗奴才，居然在老子面前摆谱。 给脸不要脸！ 楚昊刚刚坐下，就见吕不凡带着一个清瘦中年人走了进来。 吕不凡毕竟是上官，楚昊连忙起身拱手，“下官参见吕大人。” “呵呵，楚大人不必多礼。” 吕不凡侧身一引，“本官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四哥吕轻侯，如今我吕家所有生意，均由我四哥负责。” “楚大人，四哥，你们谈。”说完，转身就走。 楚昊连忙施礼，“原来是吕四公子，下官有礼。” 吕轻侯一身文士打扮，又或者说，是这些世家公子都喜欢这副派头，不过态度上，要比之前那个谢忠强出太多太多了。 “草民一介白身，岂敢受大人之礼，草民惶恐。” 刚刚在谢忠身上受了气，此刻听到四轻侯这番话，心里总算舒服多了。 “吕四公子，请坐。” “秦侍卫，上茶。” 第23章 吕轻侯 尽管吕轻侯表现的恭谨有礼，但楚昊丝毫不敢大意。 盐引一事，就是吕不凡这个吕家七子提议的，为的就是为了帮成谨对付他。 如今吕四公子现身，怕不是笑里藏刀吧…… “不知吕四公子此来，有何见教？” 吕轻侯侧身而坐，拱手道，“不敢，草民这次来，一是仰慕大人，请七弟代为引见，二是有关于盐引一事。 老实说，朝廷历来发放盐引，都会引起不小的波动。 草民也知道，大人负责此事，肯定难免承受一些压力。 不过陛下既然将这么重要的事交于大人，相信大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草民也是奉家主之命，不得不过来讨扰，还望大人见谅。” 这话说的就有水平了。 楚昊开门见山，“吕四公子的意思，是希望本官在盐引一事上，多多照顾吕家一些吧？” 让他意外的是，吕轻侯直接摇头，“盐引如何分配，是朝廷的决定，吕家岂敢轻易干涉？ 当然了，商人逐利。 如果吕家真能比往年多分一些额度，自然更好。 即便不能，吕家也希望朝廷尽量显得公平一些。” 楚昊闻言缓缓点头，正色道，“不瞒四公子，其实早在此之前，吕慧吕先生和五皇子就已经知会过本官，希望这次盐引分配能向吕家倾斜一些。 本官深受五殿下大恩，自当尽力而为。” “吕慧吗……”吕轻侯摇头轻笑，“他的意见，楚大人可以不必在意。” 吕慧是丹阳吕氏旁支，根本不被重视，吕轻侯这样的态度，楚昊一点都不意外。 “那么……吕不凡吕大人又是什么态度呢？” “七弟？”吕轻侯眼中精光一闪，迎着楚昊的目光，嘴角微翘，“一样，吕不凡代表不了我吕家，楚大人想怎么做，尽管去做，就算他是户部右侍郎也不行。” 有趣，有趣…… 一番交流，楚昊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四公子这次进京，是住在吕大人家中？” 吕轻侯摇头，“草民住在天香酒楼，甲字四号。 对了，这次进京的各大盐商，为了信息通畅，方便交流，几乎都住在那里。 楚大人如果有兴趣的话，不妨抽时间过去逛逛，或许会有意外收获呢。 楚大人公务繁忙，草民不敢过于打扰，就此告辞。” 楚昊起身将对方送到门口。 “秦侍卫，再有人来访，就说本官不在。” “是。” 午饭时间，楚昊只随意对付了几口。 实在是心里太过烦闷。 吕轻侯此人看似态度谦和，可他毕竟在丹阳吕氏地位不凡，要不然也不会连吕不凡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样一个人，为何不明不白向他示好呢？ 甚至连住的具体房间都告诉了他，这暗示的意味也强烈些了吧？ 沉思片刻，楚昊起身从衙署后门离开，直奔五皇子府。 “楚大人，盐引派发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刚一见面，成殷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殿下放心，微臣正想办法，争取给丹阳吕氏争取最大利益。 而且今天吕不凡大人给微臣引见了吕四公子。 四公子为人谦和，甚至告诉微臣，他现在就暂住在天香酒楼甲字四号房。” 成殷闻言眼前一亮，“吕四公子这是在暗示你随时可以过去找他啊。” 一旁的吕慧也点头笑道，“不错，四公子在吕家地位极高，隐隐已是下一代家主人选，如果能和四公子交好，比结交吕不凡要强出太多太多了。” 楚昊附和道，“微臣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四公子说过，这次进京的那些盐商们，如今都集中住在天香酒楼。 微臣如果冒然去找四公子，恐怕会引起不好的影响。 不过殿下放心，微臣已经当面向四公子保证，尽全力助吕家在盐引派发一事上，获取最大利益。” 目送楚昊离开，成殷心情大好，可转身之际，却发现吕慧眉头紧皱，下意识的问道，“吕先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知殿下注意没有，刚才楚大人提及，这次进京的各大盐商，都住进了天香楼？” “这能有什么问题——”成殷随口答道，可下刻却反应了过来，“是啊，吕四公子按理说，应该住到吕不凡家里，还有谢家和裴家那些人，在京城都有自己的住处，按理说，不会住在酒楼才是。” “不仅如此。”吕慧目光越加凝重，“各大盐商之间本就是竞争关系，如今却不约而同的聚到了一起……” 说到这里，吕慧直接起身，“为免意外，属下打算乔装一番，到天香酒楼打探一下消息？” 成殷点了点头，“有劳吕先生了。” 天香酒楼二楼，相邻的两个酒桌旁，围坐了十几个豪客，除吕轻侯之外，还有裴家一位公子。 “谢管事，我们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每天守在户部司衙署外，可那个楚昊根本不接见我们哪。” “是啊谢管事，咱们连人都见不到，就算想给他施压也没办法呀？” 谢忠呷了口酒，淡笑一声，“诸位已经做的很好了。 别忘了，咱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量让楚昊焦头烂额。 需知无形的压力才是最大的压力。 只要诸位继续守在那里几天，闹得动静越大越好，九天一过，楚昊拿不出派发盐引的具体策略，陛下自然会降罪于他。 至于盐引派发嘛——” 说到这里，谢忠冲着吕轻侯拱手笑道，“吕七公子是楚昊的上司，想必这次盐引派发，吕家肯定会拿最大头啦。” 吕轻侯闻言，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身边的裴家公子，继而轻笑一声，“谢管事此言差矣。 以往每年盐引派发，都是谢家独占鳌头，今年也不会例外。 而且也吕家也没那个野心，将会继续与谢家共同进退。” 吕轻侯说完，裴家公子随即笑道，“不错，盐引派发事小，关键是能借这个机会，剔除掉碍眼的家伙，免得那位为这点小事烦恼。” 至于“那位”是谁，众人心照不宣，纷纷附和，场面一派祥和。 独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算命先生，却拿起卦幡，不声不响的下了楼。 第24章 见驾 五皇子府中，听完吕慧的汇报，成殷顿时慌了。 “吕家到底是什么态度？ 不是说只要孤王助他们取得最多的盐引份额，就会答应支持孤王吗？” 吕慧同样为此迷惑不解，微一沉吟，“如今看来，吕不凡之前的话，未必可信。 况且和吕四公子相比，吕不凡在吕家的影响力根本不值一提。” “照这么说，即便这次孤王帮助吕家取得更多盐引，也不会站在孤王这一边了？” “那倒未必。”吕慧双眼微眯，沉声道，“朝廷历年派发盐引，都是陈留谢氏占了大头，这一点从未改变过。 吕四公子在谢家面前表态，不过是求稳而已。 可一旦丹阳吕氏有机会占据更大利益，夺得最多盐引，绝不会放过这个壮大家族的机会。 四公子此人深谋远虑，肯定也了解过楚大人虽然没什么靠山，但行事鲁莽，更与二皇子水火不容，绝不会任由二皇子背后的谢家坐大。 因此才刻意示好楚大人，争取那一分为吕家获取最大利益的机会。 只是……属下今天听那些盐商所言，他们分明是受了二皇子指使，打算借盐引一事向楚大人施压，进而引得陛下降罪于他。 属下担心的是，楚大人恐怕顶不住压力呀！” 成殷闻言咬了咬牙，“吕先生分析的有道理，只要孤王助吕家获得更大利益，未必不会反过来再支持孤王！ 至于楚大人所承受的压力……他应该能自己解决。” 接下来的连续两天，下朝之后楚昊也不回衙署办公，直奔五皇子府。 盐引一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天香酒楼那就边有什么龌龊，哪有心思理会？ 既然成殷和他站在一条船上，理当出一分力，替他打探一下消息。 从成殷吕慧两人透露出来的消息，以及两人头上的透明框框，楚昊大致推断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可让他失望的是，成殷居然向他隐瞒了成谨派人给他施压这么重要的事！ 从五皇子府中回来，楚昊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中，取中一张纸。 上面画着一个三角形，三个顶点分别写着“弘业帝”“成谨”“成殷”三个名字。 弘业旁名字旁边标记着“天威难测”，“成谨”则被他直接画了个叉。 提笔在“成殷”旁边写下“隐忍”之后，想了想，又写下“刻薄寡恩”四个字。 成谨必除，否则他就得死。 弘业帝惦记着他的小弟弟，而且张张嘴就能办到，必须小心再小心。 至于成殷这个脆弱的盟友…… 竖子不足与谋！ 弘业帝父子三人组成的这个三角形，好象牢笼一样锁住了楚昊。 而他能想到唯一的破局关键，也只有那个刻薄寡恩的五皇子。 算了！ 又不是想和共谋大业，等扳倒成谨，弘业帝一咽气，瞅机会提桶跑路就是。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 “你是说，这几天楚昊一直在往殷儿府里跑？” 见李达点头，弘业帝脸色瞬间阴沉。 “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不好好想着为朕办差，居然真的掺和到皇子之争去了。” “找死！” “朝恩，替朕传旨。” “让楚昊马上来见朕！” 跪在御书房外的楚昊，一脸懵逼。 刚吃过晚饭，就被陛下召来了。 他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户部司郎中，至于这么晚召见吗？ 该不会书房里画的那个三角形被发现了吧？ 想到这里，楚昊瞬间脸色剧变。 不管今晚什么情况，回去之后立马烧了！ 又或者是他正在办理的盐引一事，弘业帝刻意催促？ 跪在阶前，胡思乱想，就这么等着，心里万分煎熬。 “陛下召见，楚大人，随老奴进来吧。” 终于，王朝恩现身了。 楚昊连忙起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跪了将近两个时辰，就算他才二十出头，也遭不住啊…… “微臣参见陛下。” 楚昊微微抬眼看向御案方向。 弘业帝执笔正在批阅奏章，没有回应，楚昊只能继续跪着。 总比跪在外面好一些。 两分钟之后—— “嗯，楚卿平身。” “谢陛下。” “楚卿觉得，朕如果要立储的话，谨儿和殷儿之间谁更适合？” 刚刚起身的楚昊，闻言一怔。 立储？ 这种事情就算要商议，也该找朝中重臣才是，哪轮到他一个小卡米拉敢随便提议的？ 愣神之际，弘业帝持续输出：“朕听闻楚卿最近一直和殷儿走的很近？ 莫不是楚卿站队殷儿，认为他更有资格坐上太子之位？” 楚昊闻言心头剧震，下意识的抬头。 此刻，弘业帝神色威严，面含冷色。 可楚昊的目光却落在了弘业帝头顶之上，眼皮直跳。 净身！ 净身！！ 净身！！！ 扑通一声，楚昊两腿一软，再次跪倒。 “陛下恕罪。” “五殿下这段时间召见微臣，只是询问盐引派发一事而已，顺便加以督促。” “微臣职位卑微，又岂敢妄议皇储归属这等大事？” 弘业帝根本不给他机会，轻拍御案，“朕问的是，在两位皇儿之间，你到底站哪一边！” “回答朕！” 楚昊当即身子一抖，冷汗涔涔而下。 看来今天不给个答案，难免要进内侍府刀子房了！ “回陛下，微臣站在，站在……陛下一边！” 楚昊壮起胆子抬头，郑重答道，“陛下乃千古圣君，能够侍候陛下身边，微臣三生有幸。 至于皇储一事，相信陛下自有决断。 不管陛下立哪位皇子为储，微臣举双手赞成，全力支持。 还望陛下明鉴。” 眼看着弘业帝脸色稍有缓和，楚昊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伴君如伴虎啊…… “朕交代你的盐引派发一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微臣正加紧办理，只是微臣能力有限，难处颇多，不知陛下能否对微臣稍加指点？” 弘业帝淡淡的看着他，继而垂眸，“你刚才不是说过，在朕的两个皇儿之间没有站队吗？ 既然你已经请教过殷儿了，何不再去见一见谨儿呢？” 楚昊闻言身子一突，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 去见成谨？ 嫌命长了吧！ 可圣旨已下，只能硬着头皮吞下这苦果。 “微臣……遵旨。” 弘业帝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可刚跨出门槛，就听到身后再次传来声音。 “盐引派发一事，关乎国计民生。” “朕也知道这件差事的难处，你如果办得让朕满意，必有重赏。” “要是办砸了……呵！” 第25章 灵光一闪 离开皇宫，楚昊扶墙而走。 直到半夜到家，身上已经完全汗湿了。 第二天早朝，楚昊顶着熊猫眼，直到散朝，全程浑浑噩噩。 盐引一事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如今又多了一项要命的任务——去见成谨。 “楚大人。”吕不凡从后面拍了下楚昊肩膀，“眼看着盐引派发就剩四天了，你可千万上点心，否则那些盐商整天在户部司衙署外面喧嚷，成何体统？” 楚昊木然拱手，“下官知错，下官会尽力的。” 吕不凡轻哼一声，甩手而去，紧接着就看到柳长庚无精打采的从身边走过，楚昊伸了伸手，最终放弃了招呼。 对他最关心的老师，这段日子不比他好过，还是别打扰了…… 二皇子府门外，楚昊踌躇半晌，搓了搓脸，上前敲门。 没办法，这一关死活都得过啊。 最近这十来天，成谨名义上被禁足，可每天过得相当充实。 除了跟谢氏恩爱温存，就是应付上门拜访的官员。 尤其是得知盐引派发一事，到现在都没有着落，脸上笑容更盛。 “什么？楚昊求见？” 管事来报，成谨还以为幻听了，转头看向一旁的谢永华。 谢永华摇头，同样茫然。 “呵呵，好大的狗胆！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楚昊出现在大厅中。 “下官楚昊，拜见二殿下。” 成谨轻哼一声，冷笑道，“楚昊，之前你派人送信威胁孤王一事，才过去不久，居然敢主动上门，勇气可嘉啊！” 一旁陪坐的谢永华和孙涛几人，同时流露出戏谑之色。 楚昊屡次得罪二皇子，这些人可都看在眼里。 现在这家伙却主动送上门来，不是找死吗！ “回二殿下，下官是奉陛下旨意前来。” 什么？！！ 众人一听，顿时脸色微变。 成谨也眯起了眼睛。 原本他还打算在自己府中借机好好折辱一番楚昊，可现在却不得不打消念头。 毕竟，楚昊奉旨出现在他面前，万一出了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这种旨意，当真是闻所未闻。 “昨晚陛下召见微臣，询问盐引派发一事。 下官不敢隐瞒，如实上奏，因能力有限，不知如何下手。 因此，陛下命下官前来向二殿下求教。” 原来如此…… 成谨闻言，与谢友华对视了下，双方会心一笑。 “盐引派发一事，孤王不便插手。 不过，既然这是父皇旨意，孤王就提点你几句。 朝廷每年派发盐引，都有一定的波折。 严重的，甚至会引起盐商一致抵制抗议。 去年这个时候，上一任户部司郎中提前一个月，与来京各大盐商屡次沟通，最终才勉强完成差事。 所以，要想顺利办完这差事，楚大人恐怕要好好和那些盐商们打打交道了。 另外，你要记住，不管盐引如何派发，最重要的一点是，你的办法要足以服众。 否则，出了麻烦，就别怪父皇降罪于你了。” 楚昊闻言拱手施礼，“多谢二殿下提点，下官受教，下官告辞。” 成谨淡笑着目送楚昊离开，紧接着大厅里传出畅快大笑。 “这个蠢货，眼看着还有四天就开始派发盐引，就算他想找盐商沟通，也没那么多时间了。” “不过殿下的养气功夫，下官打心眼儿里佩服，明明那家伙多次得罪您，殿下却依然保持风度。” “呵，他打着父皇的名义上门，孤王不忍也得忍。 就让他再蹦达几天，到时办差失利，不用孤王出手，父皇就不会饶了他！” 离开二皇子府，楚昊身上一松，总算完成弘业帝交代的一个任务了。 至于成谨刚才那番“指点”，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完全就是一堆废话！ 那些盐商集中在天香酒楼，正愁找不到机会给他添堵呢，怎么可能给他沟通的机会？ 楚昊打消了前往成殷府上求助的念头。 成殷除了催促他尽快想办法帮忙争取吕氏之外，只会给他增加烦恼。 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柳长庚那里。 就算得不到帮助，身为弟子的，知道老师烦闷，也该主动去看望看望了。 自从柳卿卿出嫁之后，柳府更加冷清了。 楚昊提了壶好酒刚进门，就见老头儿枯坐在大堂，愁眉不展。 看到楚昊，柳长庚强颜欢笑，让人准备了两个小菜，师徒二人借酒消愁。 “老夫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也没顾得上你，盐引的事办得如何了？” 楚昊摇头苦笑，把最近几天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包括陛下召见以及拜访成谨一事。 “唉！本来盐引这件差事就极为麻烦，老夫当时极力帮你推拒，可惜没能成功。 陛下说的没错，这差事关系民生，不容出错。 二皇子虽然对你不善，但他说的话也有道理。 那些盐商几乎都出自于各大世家，盐引派发必须尽量公正，让人服众。 否则一旦他们闹起来，陛下也头疼。 总之你记着，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你拟出的章程能够服众，这件事就简单了。 本来老夫应该抽时间帮你出出主意的，可惜现在老夫身上也一堆麻烦，无法抽身哪！” “学生听闻，老师似乎还没有筹够赈灾粮？” “哪有那么容易！”柳长庚放下酒杯叹息一声，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原本你破了贪腐案，户部一下子收了一千七百多万两银子，收购赈灾粮应该不成问题。 可老夫只收购了五天，各地粮价突然上涨。 尤其是那些世家，更是暗中屯粮不卖。 如今市面上的粮食，几乎一天一个价。 要是按陛下的意思，继续足额购粮，国库里那点预算银子，肯定是要透支的。 一旦接下来再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朝廷根本无法应付。” 楚昊闻言，咬牙骂道，“说到底，都是那些世家害人！” 柳长庚怅然叹道，“陛下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惜，就连陛下本人都不敢得罪那些世家，更别提咱们这些臣子了。 原本老夫还想着致仕之前，至少能帮你拿下侍郎一职，现在看来……唉！ 盐粮都是朝廷头等大事，搞不好咱们师徒这一关都过不去。” 楚昊手里的酒杯顿了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学生倒是有个想法，或许可以渡过这一关！” 第26章 屯粮 楚昊想到的办法很简单，几句话就说完了。 柳长庚听后，眉头渐渐展开，嘴里喃喃着，“这倒是个好主意，或许可以一试。 这样吧，你我现在马上进宫，请示一下陛下。 只要陛下点头，那就没问题了。” 楚昊连连点头，扶着柳长庚上了马车，直奔皇宫。 御书房中，听完楚昊和柳长庚的计划，弘业帝缓缓点头。 “呵呵，这个办法不错。 朕觉得两位爱卿可以合署办公，尽快拿出章程公示出来。 若有人为难，朕为你们担着。” 楚昊两人闻言大喜，“多谢陛下，臣立刻去办！” 两人离去后，弘业帝眉头舒展，“朕正为历阳郡赈灾一事闹心，既想尽快安抚灾民，又担心国库被掏空了。 最可恶的是那些世家门阀，不帮朕解决问题，反而趁机屯粮提价。 好在楚昊这小子想出这么个绝妙主意。 不但帮朕省了大批银子，顺带恶心一下那些世家，就连盐引的麻烦也一并解决了，不错不错。” 王朝恩一直侍候在侧，知道弘业帝这些天也为这些事烦燥不已，现在终于雨过天晴，连忙恭维道，“如果不是陛下昨天一番敲打，楚大人也不会想出这个好主意，说到底，还是陛下圣明，知人善任呢。” 弘业帝斜眼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没错，只要朕手里的皮鞭没事儿抽打一下，不怕驯不好楚昊这批野马，哈哈——” 连续十余天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柳长庚心情大好，走起路来都轻快了许多。 无论是盐引派发，还是历阳赈灾，这下子总算可以圆满解决，而且还得到了弘业帝的赞赏。 因此，回到户部后，柳长庚立马命人把账薄搬到楚昊那里，正式合署办公。 “有劳老师这边先统计一下赈灾粮差额，以及所需银两，学生临时有事需要出去一下。” 柳长庚闻言眉头微皱，“你的方案虽然已经得到陛下肯定，但如今距离最后期限仅剩四天，时间紧迫，切不可大意呀！” 楚昊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却又身不由己，行动之前，必须要给某些人一个交代才行。 “学生稍后就回，明早之前一定拟出章程来。” 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情急之下，走的正门，结果被那些盐商们堵了个正着。 “出来了！” 见楚昊露面，盐商们瞬间围了过来。 为首的谢忠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随意拱了拱手，“楚大人，什么时候派发盐引哪？ 我们这些人已经等了十来天了，您总该给咱们个准话吧。” 楚昊心中有底，淡然回道，“户部司衙署同僚正加紧拟定盐引派发方案，明天一早就会张贴出来，诸位无谓在这里浪费时间，明天再过来吧。” 说完，让秦朗前面开路，很快挤出了人群。 一众盐商见状面面相觑。 “明天就能派发盐引了？是不是真的？” “毕竟距离派发盐引期限只剩几天，姓楚的身负皇命，应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吧？” “呵呵，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明天方案公布了，咱们大可以不承认嘛。” “没错，盐引派发每年方案不尽相同，其中又有相当大的操作空间，只要咱们**协力不认可，他就别想交差！” “是啊，在场诸位都不差银子，不管明天他公布的方案是什么，咱就咬住一点，说他分配不公，把事情闹大了，看他如何收场！” “哈哈，就这么办，诸位，回去喝酒，明天还有一场大戏呢。” 离开户部司，楚昊本想立即前往五皇子府，将他拟定的方案向成殷通报一番。 可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万一成殷把他的方案提前透露给吕不凡，被吕不凡泄漏给成谨，那就麻烦了。 因此，回到家中后，楚昊直接把书童小庄唤了过来。 “你马上去一趟天香酒楼甲字四号房，把吕四公子请过来，就说本官有事相商。” 很快，吕轻侯如期而至。 “草民吕轻侯，拜见大人。” 一如即往的彬彬有礼，云淡风轻。 楚昊连忙还礼，“四公子请坐。” “听说大人正在拟定盐引派发方案，明早就会公布了？” 楚昊点头，看向对方，“四公子觉得，吕家应该分得多少合适？” “呵呵，大人说笑了，吕家能分多少，全凭朝廷，吕家并无意见。” 吕轻侯淡然一笑，继而补充了一句，“虽然每年派发盐引都会有些波动，但实际上各家份额大差不差。 这既是朝廷的态度，同时也是各家盐商暗中约定俗成的规矩。 毕竟，各家实力摆在那里，大人您说是吧？” 通过头顶上的框框，楚昊知道对方只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但这番看似顺水人情的话，还是让他心里稍稍好受一些。 楚昊故作沉吟，下首坐的吕轻侯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品着茶水。 “如果吕家有意占据更多盐引份额，本官倒是有个小小建议，就是尽可能多的屯粮。” “噗——” “屯粮？” 一直泰然自若的吕轻侯，第一次在楚昊面前失态了。 刚喝到一半的茶水喷了出来，怔怔的看向楚昊。 可仅仅数秒之后，吕轻侯眼中泛出精光！ 原本楚昊提出的盐引派发方案就没什么复杂的，况且吕轻侯能够坐上丹阳吕氏接班人的位置，头脑自然精明，立马想到了关键所在。 眼中神色数变，吕轻侯身子前倾，“大人这方案的确不错，但不知陛下那边是什么态度？” “本官已经禀明陛下，并且得到首肯。” 咕噜—— 吕轻侯咽了咽口水，有些坐不住了。 正如他刚才所说，每年派发盐引，各大世家占据的份额几乎没什么太大改变。 尤其是陈留谢氏，江南第一世家可不是浪得虚名。 不过，如果有机会超越谢氏，吕轻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世家之间的确根缠错节，休戚与共，但那是建立在利益关系上。 有机会获得更大利益，傻子才会放弃！ 终于，吕轻侯起身，深吸一口气，郑重拱手，“时间紧迫，草民需要尽快回去安排，大人提点之恩，草民稍后必当登门致谢。” 楚昊也站了起来，“下官也是奉五殿下所托，尽力帮忙而已。” 吕轻侯闻言眼中眸光微闪，点头道，“草民明白。” 亲自将吕轻侯送出门外，楚昊再次叮嘱道，“四公子切记，您只有一天时间，明日上午，具体派发方案就要公布了。” 吕轻侯再次拱手致谢，上了马车，疾驰而去。 “小庄，把秦侍卫请过来。” “少爷，秦侍卫有事出去了。” 哦？？ 楚昊闻言摇头失笑。 想必这个时候，成殷那边已经知道他和吕轻侯见过面的消息，这倒省事儿了…… 第27章 公告 送走吕轻侯，楚昊马不停蹄返回了户部司衙署。 还没等进门呢，就听到衙署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三十多个户部署官一边翻着账薄，一边扒拉算盘珠子，柳长庚则全程监督巡视。 直到晚上戌时左右，柳长庚兴冲冲的把统计数字摆在了楚昊面前。 “按照你的方案，一旦落实，至少可以为朝廷节省一百多万两银子，而且历阳赈灾粮也有着落了！” 楚昊闻言点头，“老师，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接下来让学生整理即可，明天早朝还请老师帮忙请个假。” “嗯，接下来的工作也挺繁琐的，切不可马虎大意。” 大夏国每年派发的盐引，有效期只有一年。 而盐引上面除了标明可以购盐数量和所属商号之外，还有售卖地域划分。 比如同样手里握着一引盐，在京城建康出售，就比在更远的内地郡城利润大得多，因为其中涉及到运费差额。 如此一来，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一旦分配不好，极容易引起各大世家的激烈反应。 而楚昊这次提出的分配方案，则是纳粮换引。 两石粮换一引，而且仅仅是换取盐引资格。 同时规定，献粮最多的，售卖地域距离盐场最近，献粮最少，售卖地域最远。 按照这个方案，楚昊就能够一举将手中一百万盐引换到二百万石粮，足够筹集历阳赈灾粮，可谓一举两得。 当然，这个方案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盐引有效期的规定，一举从一年改为十年！ 以往每年朝廷派发盐引，只是像征性的一引收取一两银子的资格费，而这次，却需要用纳粮的方式取代。 虽然代价更多了，但好处也显而易见。 只要这次取得了盐引份额，接下来的十年固定不变，不再另收盐引资格费。 这个固定不变，不止是盐商们能获得的食盐售卖数量不变，同时还有售卖地域。 如此一来，盐商们势必会争相献粮，争取获得最大利益。 楚昊正是抓住了盐商这种心理，有绝对信心让他们不接受也得接受。 只要方案顺利推行，不仅朝廷免了市面上粮价上涨的麻烦，还能直接筹集够历阳赈灾粮。 除此之外，接下来至少十年时间，户部司郎中这个职位，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有了柳长庚提供的数据参考，接下来楚昊的任务就轻松多了。 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把派发盐引方案整理出来，就在衙署对付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命人张贴在了衙署门口。 上午九点钟左右，一众盐商晃晃悠悠集中到了户部司门外。 “诶？还真把派发方案张贴出来了，呵呵。” 一众盐商抱着戏谑的态度缓缓围了上去。 之前他们早就商定，无论楚昊提出什么方案，必定一致反对，所以，对这份张贴出来的方案，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很快，众人便安静下来。 “纳粮换引？” “有没有搞错？” “一张盐引不过才一两银子，按照这个方案，至少相当于多了四两银子，简直胡闹！” “是啊，现在谁不知道粮食价格几乎每天都在上涨，姓楚的拿出这个方案，是把咱们当傻子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上面写的很清楚，这次盐引有效期可是长达十年，照这么算来，似乎咱们更占优一些，毕竟，接下来九年就不用再在盐引上花钱了。” “呵呵，账可不是这么算了，看起来咱们好象一引少花了一半钱，但咱们提前交出来的钱，每年利息也不少吧？” “没错！这不公平！” “我也不接受这个方案！让楚昊出来！” “出来！” “这个方案我们不接受！” 很快，众盐商纷纷嚷嚷，齐声抗议。 听到动静，楚昊只能推门现身。 “楚大人，你这盐引派发方案实在太过分了，让我们如何接受？” “是啊大人，以往一引只要一两银子，可现在你却要我们用两石粮换一引，这，这不是坑人吗！” 听着众人不满的叫嚣声，楚昊暗暗冷笑。 直到声音降了下来，这才沉声道，“诸位如果有任何不满，不愿接受，可以自行离去，放弃领取盐引资格。 不过这方案本官早已向陛下通报过，而且也得到了陛下首肯，绝对不可能再有所更改。 愿意接受这个方案的，可以直接来本官这里办理。 不过，本官提醒诸位，盐引发放只有最后三天。 三天过后，概不办理。” 说完，转身回了衙署。 “陛下已经同意了这个方案？这可如何是好？” 盐商们当即愣住了。 谢忠见状轻哼一声，“诸位可不要轻信，只要咱们这些人**协力，一致反对，他不改也得改！” “没错，这方案实在令人难以接受，我李家第一个反对！” “可刚刚楚大人不是说了，咱们只有三天时间了，这——” “呵呵，三天时间？只要咱们坚持反对，到时候扛不住压力，他不想改也不行，吕四公子，您说是吧？” “诶？吕四公子呢？” “是啊，好象一大早就没看到他，人哪儿去了？” 众人一边议论着，一边扫视四周，却始终没看到吕轻侯的人影。 “哎呀，肚子怎么不舒服了，今早肯定吃坏了，谢管事，诸位，我先回去看看郎中，先走一步了。” “嗯？怎么脑袋晕晕的，一定是刚才喊的太大声了，不行不行，我先撤了。” 谢忠身边，裴家公子见状脸色微变，“谢管事，裴某刚想起家中有事，先行一步。” 很快，户部司衙署外的盐商一个个相继找理由离去。 “诶，裴公子——” 谢忠唤了一声，裴家公子却头也不回，上了马车飞奔而去。 直到这时，谢忠方才脸色大变，骂骂咧咧的窜上马车，“赶紧回去，快！” 楚昊的方案既然得到陛下首肯，改变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况且这个方案细想一下对双方都有利，根本没有反对的理由。 最可恶的是，吕轻侯没有现身，肯定已经占得先机，再不早点回去想办法筹粮，最后恐怕连渣都抢不到！ 第28章 成谨献策 全新的盐引派发方案一公布，在最短的时间内引起了巨大轰动。 原本以陈留谢氏为首的盐商代表，抱着看楚昊笑话的目的，团结在一起，打定主意要给楚昊设置障碍，最终让他承受弘业帝的怒火。 哪知楚昊抛出这样一个方案出来，一下子打得这些盐商代表措手不及。 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这些人急着联系家族筹储粮食，争取获得最多的盐引份额，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毕竟只剩三天时间的准备，不但要筹集到一定数量的粮食，还要得到户部司派员确认，之后才能派发盐引，耽搁一点时间都会引起不小的损失。 五皇子府中，成殷接到消息，暗暗松了口气。 “呵呵，四公子提前一天回去准备，占据了先机，这次一定能独占鳌头！” 吕慧也点头笑道，“楚大人这招实在精妙，将盐引有效期从一年延长到十年，那些盐商为了长达十年的利益诱惑，根本没有拒绝的空间。 而四公子占得先机，已经提前准备，殿下这次极有可能重获丹阳吕氏的支持。” 在楚昊把方案公布出来的同时，弘业帝派去的人，以最快速度把盐商们的反应上报了回去。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下子历阳郡赈灾粮总算顺利解决了。 而且楚大人这个方案一出，朝廷接下来的十年，再也不必为盐引派发而发愁了。 楚大人这次可算是一举两得啊。” 王朝恩说完，弘业帝冷冷笑道，“一举两得？呵！” “依朕看，应该是一举三得。” “没看到方案一公布出来，那些盐商和世家代表各奔东西，都去忙着为自家筹集粮食去了吗？” “这几年来，世家关系盘根错节，合起伙来给朕出难题。” “现在好了，为了获得更多盐引，这些世家大族为了各自利益，一哄而散。” “楚昊这个举措，相当于在这些世家大族之间埋下了一个分裂的种子，总算让朕可以喘口气了！” 没错。 弘业帝最为头疼的，还是世家大族在朝野间难以撼动的巨大影响力。 这些世家大族子弟，把控了朝野内外相当数量的官位，并且因为利益原因抱团取暖。 一旦弘业帝发布的政令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这些世家立马联合起来反对，成为弘业帝施政过程中的最大掣肘。 而这一次，楚昊颁布的盐引方案，让弘业帝看到了这些表面看起来荣辱与共的世家大族，其实并非铁板一块！ 他现在就等着最后盐引派发完毕的结果，要是能让之前的各大世家格局有所变动，那就再好不过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盐引派发方案刚刚公布第二天，楚昊就让人把纳粮的盐商名单公布出来了。 “霍州李氏盐庄纳粮五万石。” “同和郡张氏纳粮七万石。” “永安裴氏纳粮二十万石。” “嘶——丹阳吕氏纳粮七十万石！” “陈留谢家纳粮四十万石！” “丹阳吕氏居然比谢家纳粮足足多出一倍，这……” 看到公布出来的数字，一众盐商代表瞬间懵了。 丹阳吕氏这么猛吗？ 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筹集了这么多粮食！ 照这样下来，这次盐引派放，不发意外的话，吕家岂不要拿最大头了？ 谢忠暗暗瞟了一眼吕家在京城的管事，脸色极为难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二皇子府中。 谢忠刚把打听到的最新消息说完，成谨只微微怔了一下，继而摇头轻笑。 “孤王还真小看了这个楚昊，这么难办的差事，都能让他想到破局之法，不简单哪。” 谢忠急道，“二殿下，您还笑得出来？ 之前我们已经和吕裴两家商量好的，利用这次机会彻底扳倒楚昊，让他永无翻身的机会。 可现在倒好，其他盐商连人都找不到，各个想着法的到底筹集粮食。 最可恶的是，吕轻侯那家伙不知从哪儿一下子搞到那么多粮食，现在已经完全超过我们谢家了！ 原本大家说好的，趁着乌江大水这个机会，各家粮庄屯十卖一，尽量把价格抬上去。 可现在楚昊弄出个纳粮换引方案，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吗？” 成谨闻言收起笑容，沉吟片刻问道，“谢管事，现在户部司已经收了多少纳粮？” “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万石了。 殿下，这才仅仅一天时间而已，楚昊就快要把所有盐引都派发出去了。 而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两天，如此一来，殿下想借用盐引一事整治楚昊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啊！” 成谨摇头失笑，意味深长的看向谢忠，“谢管事是在担心吕氏拿到的盐引份额，超过谢家吧？” 谢忠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也没有否认，直接点头。 “殿下应该知道，大夏立国以来，我陈留谢家每年获得的盐引份额都是居于首位。 如果这次被丹阳吕氏超过，我们谢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成谨淡淡回应道，“可这次的盐引派发方案，已经得到父皇首肯，而且各家盐商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你让孤王如何插手？ 陈留谢氏毕竟是江南第一世家，实力明显超越丹阳吕氏不少，难道在筹粮方面还比不过吕家吗？” “怎么可能！”谢忠咬牙道，“我们谢家手里的粮不比吕家少，只不过时间紧迫，我们来不及调集那么多粮而已。 最关键的是，一旦纳粮数额达到二百万石，盐引就全部发放完了，就算我们能在这两天内筹到粮食也没用了啊！” 成谨当即反问，“孤王只想问你，谢家想不想继续夺得最大份额的盐引？” “这还用问吗？”谢忠再次前倾了身子，眼中泛光，“这次盐引有效期长达十年，只要这次能得到最多份额盐引，接下来的十年，其利润可想而知！” 成谨闻言笑道，“那还等什么？谢管事只管继续筹粮，到户部司那里换盐引就是。” “可，可户部司只有一百万盐引哪，一旦发完就没啦？” “呵呵，户部司的公告上，可要规定纳粮数额上限？” “呃，那倒没有。” 成谨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眯眼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只管去做，至于户部司有没有盐引继续发放出来，是你操心的问题吗？” 谢忠闻言眼前一亮，“殿下高见，小人这就去安排！” 第29章 试探 第三天傍晚，户部司衙署外。 “谢家又捐纳了二十万石粮，快追上吕家了！” “诶？现在捐纳的粮食，眼看着快到二百万石了吧？” “算了，这下咱们是没机会了，我李家得到的盐引，几乎和往年没什么区别。” “我赵家和以前也差不多，现在就看吕家和谢家谁能笑到最后了。” “诶？快看，吕家又纳了二十万石！” “还有谢家，也纳了十万石。” “这，现在已经超过二百万石了吧？” 围观的盐商代表们，一边议论着，一边看着户部司吏员时不时更换纳粮数据，表情各异。 衙署里，柳长庚因为解决了赈灾粮的麻烦，心情轻松多了，索性陪着楚昊一起在这里监督整理数据。 “楚昊，你过来一下。” 柳长庚拿着最新数据，冲着楚昊招了招手，脸色骤然严峻起来。 “老师，怎么了？” “按照你公布出去的方案，两石粮可换一引，据老夫所知，户部司每年派发的盐引固定为一百万引。 可现在咱们已经收到了两百一十万石粮了，这可怎么办！” 楚昊闻言眉头一皱。 这倒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之前一直在担心粮食筹集不够，可现在倒好，足足超出了预算十万石粮。 接下来哪有那么多盐引交给盐商？ “必须马上停止纳粮了，否则，没有盐引交给盐商，会出大事的！” 柳长庚刚说完，就听吏员再次拿着单子走过来，“刚刚收到消息，陈留谢氏再次纳粮十万石，已经由宁寿官府确认了数额。” 楚昊闻言苦扬了扬单子笑道，“看来，就算现在想停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柳长庚也急了，“这可如何是好？” 既然已经接收了粮食，要是派发不出去相应数额的盐引，那些盐商肯定会闹起来，结果不堪设想。 其他户部司吏员也慌了神，“两位大人，现在怎么办？还收粮吗？” “收个屁！”柳长庚当即吼道。 “老师息怒。” 楚昊安慰了一句，眉头紧皱。 如今这个局面，的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慌神。 强行冷静下来之后，楚昊拿起纳粮单子又看了一遍。 “老师你看，最新接收的数据上面，以陈留谢氏捐纳的粮食最多。” 柳长庚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奇怪的，谢家毕竟是江南第一世家，肯定不愿意被吕家超过抢了风头。” 没那么简单！ 纵然谢家想争第一，但他们会不知道朝廷接收的粮食上限吗？ 也怪他当时在公告上面欠了考虑，这是谢家在故意钻空子，让他为难啊！ 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谢家背后的成谨搞的鬼！ 收了粮食却拿不出相应的盐引，这的确是个麻烦。 可要以此致他于死地……呵呵！ 就在这时，秦朗走到身边低声道，“大人，吕轻侯吕四公子求见。” 楚昊点了点头，正要出去，一个吏员追了上来，“大人，纳粮的事……” “继续收！” “有多少收多少！” “出了事，我负责！” 柳长庚闻言大惊，“还收？你不要命啦！” “老师放心，学生心里有数。” 有数个屁！ 朝廷每年派发的盐引固定，是因为市面上这些盐足够供应。 一旦超额，盐价势必遭到打压，到时候麻烦更多，你负得起责任吗！ 柳长庚越想越气，却也无可奈何。 谁让当初楚昊公告上面没那么严谨，让人钻了空子。 现在想堵也堵不住了…… 天香酒楼，甲字四号房间。 “楚大人，请坐。” 吕轻侯早早准备了一桌精致小菜。 楚昊客气了下，就坐之后问道，“四公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再继续筹粮吗？” 吕轻侯微微一笑，“如果草民没算错的话，大人手上的盐引应该早就派发完毕了吧？” 见楚昊沉默不语，吕轻侯补充道，“无妨，我们吕家现在获得的盐引已经足够多了，没必要继续和谢家争个高下。” 这话让楚昊颇为意外，“四公子难道不想盖过谢家一头吗？” “呵呵，如果真能获得更多份额，我吕家当然愿意，可问题是，大人手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盐引了，不是吗？ 更何况，大人能提前一天通知草民，吕家承这个情，自然不愿再让大人为难。” 楚昊摇了摇头，沉声道，“这恐怕不行。本官答应过五殿下，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吕家在这次盐引派发上，独占鳌头！ 否则，一旦失信，五殿下那里，本官也不好交差。” 一旁侍立的秦朗突然开口道，“大人过虑了，五殿下一向宅心仁厚，绝不会为了这件事责难大人的。” 楚昊闻言转身，诧异的看了眼秦朗。 吕轻侯跟着附和道，“是啊大人，此事大人已经尽力，至于我吕家对于五殿下的态度嘛……一切都好说。” 楚昊可太了解成殷的性子了。 如果这次不能完成成殷交待的任务，以后绝不会在和成谨的较量中为他提供任何帮助！ 而吕轻侯刚才话虽然说的话，看似不想让他为难，实则仍然在觊觎盐引最大份额的可能。 唯一担心的，不过就是盐引份额不足以继续派发，这才请他过来，言语试探一番罢了。 “莫非四公子没有能力继续筹粮了吗？” “呵呵，怎么可能！” 吕轻侯轻笑一声，“大人提前知会草民，草民早有准备，有足够信心超过谢家一头。 可朝廷就那么多盐引份额，届时大人派发不出来，难道就不怕陛下责难吗？” 楚昊摇头冷笑，“就算四公子现在罢手，谢家也不会停下来。 既然如此，四公子何不继续下去，争取最大利益呢？ 至于盐引份额能不能发放出来，四公子大可不必担心。 就算将来陛下责难，也是本官的事。 更何况，按本官公布的方案，纳捐最多粮食的，不但能获得最多的盐引份额，而且在地域分配上，也更加有利。 就冲着这一点，四公子也不该放弃明天这最后的机会吧？” “既然大人这么有信心，那草民就没什么顾虑的了。” 吕轻侯也很好奇，楚昊如何渡过这难关。 可惜试探了一番，还是一头雾水。 第30章 朝堂上攻讦 九月二十日，是户部司派发盐引的截止日期。 这一天早朝，楚昊远远看到朝官队伍前方的成谨，眉头微耸，心中恍然。 算算日子，成谨被罚禁足十五天时间已经到期了啊…… 许是有所感应，成谨回过头来，迎上楚昊的目光，嘴角微微上翘。 刚刚看清楚成谨头上透明框框，就听龙椅上弘业帝提到了他的名字。 “户部司郎中何在？” 楚昊连忙小跑出来，跪伏于地，“微臣户部司郎中楚昊，叩见陛下。” “嗯，朕记得今天是盐引派发最后的截止日期，差事办得怎么样了？” “托陛下洪福，微臣携同户部司同僚日夜忙碌，总算不负圣恩，盐引派发一切顺利。 微臣采取纳粮换引的方法，至今已经筹得一百五十万石粮，正在陆续运往历阳郡用来赈灾。 其余盐商纳捐粮食，最多十天，也将全部运到户部收储。” “好！”弘业帝闻言大喜。 盐引派发顺利，而且还同时解决了历阳郡灾民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得到消息，最近两天，为了纳粮一事，各大世家各显神通，明争暗斗，其中尤以丹阳吕氏和陈留谢氏之间最为明显。 “楚卿，朕曾经承诺过，只要你把盐引一事办好，朕会给予嘉奖，诸卿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成谨即刻出班。 “启奏父皇，儿臣这些日子虽然足不出户，但也听说了盐引派发一事，楚大人办得相当漂亮。 据儿臣所知，到今天早上，楚大人就利用纳粮换引这个方案，为朝廷足足筹得了二百三十多万石粮。 除去支援历阳郡灾民之外，还为户部多筹得了至少八十万石粮。 由此可见，楚大人的确能力非凡，如此能臣，区区一个五品户部司郎中，实在太委屈了他。 如今户部左侍郎之位一直久悬，儿臣建议，由楚大人接任此位，以彰圣恩。” 弘业帝闻言暗暗欣慰。 楚昊和成谨之间暗中不和，他这个皇帝又怎么会没有察觉？ 如今成谨不但没有给楚昊下绊子，还为他说话。 看来，罚他禁足这半个月，的确有所成长。 成谨说完，成殷也站了出来，“父皇，儿臣赞同二皇兄的提议，楚大人虽然资历有所欠缺，但能力不凡，可堪此任。” 楚昊是他的人，又在盐引派发一事上暗中相助，使丹阳吕氏取得先机，当然希望楚昊能更进一步，以便将来给他提供更大的助力。 反倒是吕不凡有些懵了。 他早已暗中投靠了二皇子，却没想到成谨此刻却偏帮楚昊，如果楚昊真的坐上左侍郎的位置，他在户部甚至连楚昊的地位都不如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注意到了成谨暗中瞥向他的目光。 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明悟！ “陛下，刚才二殿下提到，户部司如今已经筹到了二百三十多万石粮了。 按照楚大人在户部司外面张贴的公告，纳粮两石可换一盐引。 也就是说，到今天早上，户部司要兑给盐商至少一百一十五万张盐引。 可据微臣所知，朝廷每年只有一百万张盐引的份额啊。 现在超出那么多，微臣想知道，到时楚大人拿什么给盐商？” 一语惊醒梦中人。 吕不凡说完，很快又有大臣相继站出来附和。 “是啊陛下，我朝每年在民间贩售的食盐数量基本固定，消费量就在一百万引左右。 如今楚大人提出个纳粮换引方案，一下子筹得那么多粮食，朝廷如果不按规定兑以盐引，必将失信于盐商。 可一旦兑了盐引，民间百姓也消费不了那么多盐哪。 届时市面上食盐滞销，盐价必跌，不但朝廷盐税有损，就连盐商利益也将会受到影响。 万一因此盐商闹将起来，岂不是贻祸无穷？” “没错，陛下，楚大人贸然修改盐引派发方案，造成盐引大量派发，不但无功反而有过，臣认为应予严惩！” 柳长庚见状，连忙站了出来。 “陛下，盐引派发方案一事，楚大人的确考虑欠周。 但楚大人也是考虑到历阳郡赈灾粮筹集困难，为了替老臣着想，所以才想到这个纳粮换引的办法，以至于盐引超发，给陛下造成困扰。 老臣愿与楚大人一起，接受陛下惩罚！” 吕不凡：“尚书大人不必自责，此事条理清楚，分明就是楚大人办事不力，理应独自承担责任嘛。” 龙椅上，弘业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也没有想到，楚昊这个纳粮换引方案，居然闹出了盐引超发的隐患！ 盐引一旦超发，会有什么后果，他再清楚不过了。 大夏每年食盐消费量就那么多，现在放出那么多盐引，势必会滞销，接下来就难免食盐价格大跌。 如此一来，朝廷每年收缴的盐税少了不说，更麻烦的是，盐商会利益大损，绝对会闹起来的。 那些盐商背后都站着各大世家，一旦这些世家合起伙来闹，就算他这个皇帝也压制不住啊！ “楚卿，你可知罪！” 楚昊茫然抬头，“陛下，微臣不知。” 吕不凡从旁窜了出来，指着楚昊鼻子骂道，“楚大人，在陛下面前，你还要嘴硬？！ 你身为户部司郎中，又岂能不知道户部司盐引每年只能发放一百万引。 可现在你却超发了那么多，因此引发的后果，由谁来承担！” 楚昊淡然摇头，“下官遗憾的是，那些盐商纳的粮太少，盐引派发的还不够。” 这话一说出来，满殿皆静。 吕不凡怔了下，继而大怒，“楚大人，你还嫌麻烦不够多吗！ 每张盐引都标明了固定售卖区域，比如庆阳郡，每年只有两万引的食盐消费量，多一引都会造成滞销。 而我朝地域就那么大，百姓就那么多。 你超发那么多盐引，势必会造成盐价波动，盐商不满，到时谁来安抚！” 其余大臣纷纷点头，就连柳长庚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弘业帝看向楚昊的目光则越发阴沉了。 迎着吕不凡挑衅的目光，楚昊镇定自若道，“盐引派发尚未结束，吕大人何以如此武断，那些盐商会不满呢？” “这——” 不再理会吕不凡，楚昊转身施礼，“陛下把盐引派发差事交予微臣，微臣保证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弘业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盐引派发事关重大，朕相信楚卿会谨慎办理，至于是赏是罚，容后再议。” “退朝！” 第31章 派发盐引 散朝之后，吕不凡第一时间小跑着追上了成谨。二皇子府。 “二殿下，您怎么突然向陛下提议，让那个楚昊担任户部左侍郎一职呢？” 由不得他不急啊！ 虽然户部两个侍郎都是正四品，但大夏以左为尊，户部尚书若有事不在，左侍郎可暂时全权代理。 如果楚昊真的坐上了左侍郎的位置，那可就一下子跑到上面去了。 成谨不满的瞪了对方一眼，“吕大人此言差矣，如果楚大人这次真能处理好盐引派发一事，就证明此人能力非凡，足以胜任户部左侍郎之职，不是吗？” 呃—— 吕不凡原地怔了怔，继而反应过来，追上成谨谄笑道，“二殿下英明。” 盐引派发顺利，给个户部左侍郎一职，自然没问题。 反过来说，要是不顺利，等待他的，将是陛下滔天怒火！ 楚昊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第一时间匆匆赶往户部司。 衙置外，包括谢家和吕家在内，各大盐商纳捐的粮食基本结束，都围在大门处等候着。 其中大部分盐商都在等着看笑话。 毕竟，通过门口张贴出来的数据显示，盐引已经超发了差不多三十万份，最终如何分配，肯定是个麻烦。 申时一到，衙署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吏员走了出来，“楚大人有令，按照各盐商纳捐粮食数额由少到多，依次进去领取盐引。 第一个，商阳沐家。” 也就五分钟左右，沐家盐商代表拿着盐引，笑呵呵的走了出来，明显能看出来此人还算满意。 紧接着又有人进去了。 将近一个时辰左右，陆续有人收了盐引，却没有立即离开，全部围在公布出来的盐引派发公告前小声议论着。 因为还有最大的谢，吕，裴三家盐商结果没出来呢。 很快，裴家代表也出来了。 “裴管事，怎么样？” “呵呵，尚可。” 谢忠闻言笑了笑，继而负手走了进去。 衙署公案前，楚昊把早已准备好的盐引递给对方。 “谢管事，按照本官公布的方案，这是你们谢家的盐引，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谢忠接过看了看。 不一会儿，揉了揉眼睛，再次详细看了一遍。 “怎么样？” “呃——”收起盐引，谢忠犹豫了下，问道，“以往京城地区的盐引都是我们谢家的，这次——” 楚昊正色说道，“本官公告上说的很明白，这次谁纳捐的粮食最多，谁优先分配到最优的地域，包括京城地区。 如果谢管事有任何疑义，可以向有司举报。 若无事，可以离开了。 下一位——” 谢忠收起盐引，沉着脸走了出来。 吕轻侯整理了下衣衫，随吏员进入衙署。 楚昊远远迎了出来，“四公子，快请。” “来人，看茶。” “秦侍卫，麻烦你去帮我买两个小菜，再来一壶酒，本官要和吕四公子小酌两杯。” 吕轻侯见状，有些受宠若惊，“楚大人，喝酒就不必了吧？” 楚昊挤了挤眼睛，看向衙署门口方向问道，“四公子，外面那些领了盐引的盐商们，还没有离开吧？” 吕轻侯摇头苦笑，“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谁都知道这次大人主持的盐引派发，超额太多了。 到底最终如何解决，谁不好奇？” 楚昊点了点头，“这一点，本官当然清楚，所以才请四公子陪本官喝两杯，他们愿意等，就让他们等着好了。” 丹阳吕氏家大业大，吕轻侯能在吕家众弟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下任家主继承人选，心智自然不俗。 众盐商在谢家的带领下，要在盐引派发一事上给楚昊难堪，甚至想以此致他于死地，可他现在仍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明显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尽管他也在纳闷，剩下那六十万盐引，楚昊将如此处理，但他认定，楚昊绝对不敢做出对丹阳吕氏不利的事情就是了。 既然如此，他自然乐得配合楚昊，戏耍一下外面那些盐商。 衙署外，看到谢忠出来，一众盐商立马围了过去，“谢管事，如何了？” 谢忠脸色沉郁，“以往京城地区食盐售卖，都是我们谢家的，可这一次应该是被吕家抢占了，至于其他方面，倒还算公平。” 裴家管事闻言微微笑道，“吕四公子这次纳捐粮最多，按照公告的原则，的确应该分得京城地区，谢管事不必为此懊恼，相信谢家主也不会因此责怪你的。” 谢忠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裴管事说的没错，这个结果谢某自然没异议。 不过，谢某刚刚看了下，咱们这些人的盐引份额加在一直，已经七十万份了。 按照吕家纳捐粮应得的盐引，应该得到六十万份，足足比往年多出来三十万份。 呵呵，谢某现在好奇的是，吕四公子手上那六十万份盐引，到底会分到什么地方去呢？” 说完，其他盐商也跟着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们等在外面，不是抱着同样的目的吗？ 然而，一直到酉时，吕轻侯还没出来！ “这都一个时辰了吧？吕四公子怎么还没完事？” 九月的天气虽然不冷，但现在已经到了晚饭时候，这些盐商还一直饿着肚子呢！ “你们说，会不会楚大人和吕四公子因为盐引派发结果有了分岐？” “呵呵，那还用说？要不然吕四公子早就出来了。” “这下可有笑话看了，要是吕四公子不接受最后结果，那可麻烦喽。” 谢忠同样饿着肚子，冷笑着看向衙署方向。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打扮的伙计走近谢忠，“谢管事，结果怎么样了？二殿下还在等消息呢。” “麻烦回去通报殿下，请殿下耐心等一会儿，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衙署里，楚昊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着。 吕轻侯却渐渐有些心不在焉了。 他当然明白楚昊在戏弄外面等待消息的那些盐商们，可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毕竟，现在只剩他的盐引还没着落呢。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一向镇定自若的吕轻侯，终于忍不住了。 “楚大人，天色已晚，酒喝的也差不多了，我吕家的盐引，您看——” 第32章 吕家绝不受这口冤枉气! 楚昊向外看了一眼天色，这才放下酒杯。 “四公子，按照你纳捐的粮食，本官应该发放给你们吕家六十万盐引，这是其中的十万，请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异议。” 吕轻侯接过一看，顿时激动的手都有些抖了，“京城地区？好，多谢楚大人！” 一直以来，京城地区的食盐售卖都是谢家在经营，毕竟，谢家的影响力摆在那里，其他世家也很有默契的承认这个事实。 现在，终于在他手里改变了这种状态。 这不仅代表着吕家影响力的扩充，更重要的是，京城地区不仅靠近晒盐区，利润更大，而且皇家所需的贡盐，也将全部由吕家接手。 普通食盐四十文一斤，贡盐因为质量更好一些，可以卖到六十文一斤，其中利润，可想而知。 楚昊见状，又拿出一沓盐引，“四公子请看，这是另外一部分盐引，共二十万份，与陈留谢家共同分享距离晒盐区最近的几个州郡。” “好好好。”吕轻侯嘴上的笑容越来越盛，“这次多亏了楚大人帮忙，草民感激不尽。” 楚昊最后又拿出一沓盐引来，“四公子请看，这是最后三十万盐引。” 然而，接过这沓盐引，吕轻侯脸上笑容一僵。 “还是京城地区？” “楚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京城地区历年食盐销量基本就在十万引左右，你现在给我四十万引，让我吕家卖到哪儿去？” “难怪你把吕某的盐引留在最后派发，原来你是把超发的盐引全都丢给我吕家了！” “楚大人，你这分明就是在戏弄吕某啊！” 吕轻侯显然被气得不轻。 从他第一次接触楚昊以来，自认为一直表现的相当客气。 哪怕楚昊背后的五皇子有意结交吕家，他也从未以此要挟逼迫过楚昊，哪知却收获这么个结果！ 吕家是江南仅次于谢家的世家大族，在大夏朝野的影响力举足轻重，要不然五皇子也不会想方设法的示好吕家了。 如今楚昊却把超发的盐引全丢给吕家，吕轻侯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楚昊见状连忙安抚道，“四公子，稍安勿燥。” 吕轻侯脸上怒容丝毫未减，目光斜视楚昊。 “早在本官接手盐引派发一事之时，本官就受到五殿下所请，尽量帮吕家在这次盐引派发过程中拔得头筹。 楚某深受五殿下大恩，自然要全力以赴，又怎么会戏弄四公子，让吕家蒙受损失呢？” “呵呵！”吕轻侯回了一声冷笑。 “如果四公子还不相信本官的话，本官这里有两个方案供你参考。 本官可以保证的是，无论四公子选择哪个方案，都不会让吕家蒙受半点损失。 吕家获得的这六十万盐引，该得到多少利润，本官保证分毫不差，怎么样？” 吕轻侯闻言微怔，“……愿闻其详。” 衙署外面，一众盐商眼巴巴的望着大门，哈欠连天，耐心早已耗尽，却仍然没有离开。 直到戌时一刻，终于，大门打开。 “出来了，出来了！” “吕四公子总算出来了！” 这些人刚要围上去问问情况，却见吕轻侯脸罩寒霜，一边向外走，一边回头冲着楚昊冷哼一声，“楚大人，你如此戏弄吕某，我吕家不会就此罢休的！” 身后，楚昊躬身拱手，不断作揖陪笑。 “四公子见谅，本官真的已经尽力，有不周之处，还望四公子多多海涵。” “尽力？哼！” 吕轻侯负手站在阶下，扭头冷笑，“楚大人的盐引分配方案一公布，我吕家第一时间就积极响应，成为纳粮最多的商户。 可现在楚大人却违背承诺，把四十万盐引全部留给我吕家在京城的盐铺，这叫公平吗！ 既然大人不把我丹阳吕氏放在眼里，吕某虽然一介草民，哪怕是告御状，也绝不受这口窝囊气！” 丢下这番话，吕轻侯盛怒而走。 楚昊无言以对，面现尴尬之色，“四公子慢走，您慢走啊。” 众人见状怔住了，继而心照不宣的彼此对视着，会心一笑。 下一刻，户部司吏员又把吕家的份额张贴了出来。 “吕家真的分得了六十万份盐引！” “只是……居然有四十万引全部留在京城了？！” “难怪四公子临走前那么大火，京城需求量再大，也容不下四十万引盐的消费量啊！” “哎呀，谢管事，幸亏你们谢家没有分得京城的盐引份额，否则——” 谢忠闻言冷笑，“如果户部司真敢这样对待我谢家，谢某跟他没完！” “说的是啊，这种事儿搁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吕四公子一向都是个好脾气，居然也被气成这样，看来吕家绝不会吃这个哑巴亏，一定会想办法讨个公道的。” “散了散了，等了这么长时间，累死了，还是赶紧回去喝点酒暖暖肚子的好。” 结果出来，这些盐商终于散去。 一直守在附近的二皇子府下人，趁夜飞奔回府。 尽管心中早有预测，但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成谨还是坐立不安。 直到派往户部司衙署的下人出现在他面前，这才放声大笑。 身边，王妃谢氏抚着他的胸口柔声道，“那个楚昊得罪了吕家，现在不必殿下出手，吕家就不会放过他的。 这段时间殿下为了除掉此人，劳心劳力，这回总该消消气了吧？” 成谨捏了捏谢氏的下巴，微微一笑，“一个碍眼的蝼蚁而已，你以为孤王真的会为了他费神吗？” 谢氏仰起头，眨眨眼道，“殿下的意思是……五殿下？ 是啊，那蝼蚁巴结五殿下，要在盐引分配一事上照顾吕家，结果现在反而激怒吕家。 如此一来，不但吕家不会放过那蝼蚁，就连五殿下也会抛弃他，而五殿下也不会再得到吕家支持，成为殿下您的威胁了。” “呵呵，还有两个时辰就要上早朝了，孤王全无睡意，爱妃不如陪孤王小酌两杯？” 谢氏立马起身，“臣妾这就命人去准备……” 第33章 当堂对质 持续半个月的盐引差事，总算有惊无险的顺利过关了。 楚昊只匆匆睡了两个多时辰，迷迷糊糊又爬了起来。 没办法，早朝不能误。 路上，一直沉默的秦朗突然开口，“大人，吕四公子离开前明显不满，您就不担心吗？ 而且，五殿下那边——” 嗯？ 楚昊回过头来，认真的看向对方。 秦朗名义上是成殷派给他的护卫，实际还有监视他的意图，这一点早被他证实了。 所以昨晚他并没有刻意吩咐秦朗，把盐引派发结果及时上报给成殷。 可通过观察秦朗头上的框框，发现秦朗居然没有去过五皇子府！ “唉！” 楚昊长叹一声，苦笑道，“盐引派发这差事本就麻烦，本官已经尽了全力，吕家要是不满意，闹到陛下那里，本官也只能认命了。 这段时间有劳秦侍卫和众兄弟贴身保护本官。 不过本官办砸了五殿下交托的任务，恐怕今天是你我最后一次同行了。” 秦朗闻言急道，“五殿下仁厚，绝不会因此责怪大人的！” “呵呵，但愿吧。” 眼看即将到了皇宫外，一辆马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见柳长庚下了车，楚昊连忙施礼，“老师早。” “嗯。”柳长庚点了点头，低声肃然道，“昨晚的事，老夫已经知道了，你放心，上朝之后，老夫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的！” 楚昊闻言心中一阵暖流涌过，同样低声回了一句，“多谢老师关心，盐引一事已经圆满解决。” “嗯？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学生岂敢拿这种事开玩笑，蒙骗老师。” 柳长庚闻言暗暗松了口气，“那就好。” 入了宫门，百姓陆续依序就位。 一些官员路过楚昊身边时，无从流露出讥讽的笑容。 “楚大人恭喜了，如无意外，父皇很快就会论功行赏。 楚大人年纪轻轻，一个月之内连续升官，前途无量啊。” 楚昊回过头，下意识的向成谨头顶上方扫了一眼，心中顿时恍然。 这混蛋为了等着看他倒霉，居然一夜没睡…… “但愿如殿下所言，要不是殿下一再向陛下举荐，下官哪敢觊觎户部左侍郎之位。 倒是殿下您，眼圈有些发黑，难道昨晚没休息好？ 殿下对下官有提携之恩，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 见楚昊没有丝毫敷衍之色，成谨脸上笑容僵住，应付了一句，转身离去。 得罪了吕家，居然还一副没事的样子如期上朝，这家伙心这么大吗？ 朝堂上，百官山呼万岁。 龙椅上的弘业帝却久久没有回应。 这种情况太反常了。 一些大臣偷眼向龙椅上看去，却见弘业帝脸色无比阴沉，不约而同的暗暗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昨晚户部司门外那么大的动静，弘业帝又岂能不知道？ 盐引派发事关重大，如今楚昊却把差事办砸了，弘业帝心中的怒江火可想而知。 好一会儿之后，那句“众卿平身”终于响起，众臣这才揉着膝盖陆续起身。 “户部司郎中何在？” 楚昊连忙小跑着来到大殿中央跪下，“微臣户部司郎中楚昊，参见陛下。” “朕问你，盐引派发一事办得怎么样了？” “托陛下洪福，微臣不辱使命，已与昨晚顺利派发完毕，众盐商皆大欢喜。” 弘业帝闻言微微一愣，继而脸色更加难看。 见楚昊信心满满的表情，二皇子成谨眉头轻皱，心里越发不安。 户部右侍郎吕不凡却忍不住跳了出来，“启奏陛下，楚大人枉顾事实，有负圣恩，臣要参他欺君之罪。” 弘业帝面无表情，沉声道，“准奏。” “陛下，按照楚大人之前定下的盐引派发方案，我吕家纳捐了最多的粮食，理应在盐引地域分配上获得优先照顾。 可楚大人却把足足四十万盐引全部分配给我吕家在京城的盐铺。 而京城每年仅有十万引盐的消费量，如此一来，剩下那三十万引盐又不能调到其他地方销售，势必滞销，伤害我吕家利益。 楚大人如此分配，分明对我吕家不公。 而楚大人刚才却说盐引派发皆大欢喜，这不是欺君大罪吗？” 弘业帝漠然看向楚昊，“楚卿，可有此事？” 楚昊：“确有此事，但微臣奉旨尽心办事，结果却被吕大人参奏欺君，微臣实在无法接受。” 转过头，楚昊沉声问道，“吕大人口口声声说下官派发盐引对吕家不公，敢问大人，你能代表吕家吗？” 吕不凡闻言一怔，“我——” “再问吕大人，下官派发完盐引，吕家代表可有不服，向户部提出异议？” 吕不凡嘴角一抽，冷汗涔涔而下，硬着头皮答道，“楚大人分配给我吕家的盐引方案，明显不公平，我吕家肯定不会答应的。” “肯定？”楚昊冷笑一声，回过身来，“启奏陛下，吕家负责与微臣对接盐引分配的，明明是吕家四公子。 昨晚微臣已经和吕四公子达成协议，吕四公子满意而去。 微臣尽力为朝廷办事，可吕大人却要参奏微臣欺君大罪，微臣冤枉，求陛下为臣作主啊！” 一旁的成谨闻言心中不安的感觉更浓了。 难道昨天收到的消息有误？ 如若不然，楚昊哪来的底气在大殿上和吕不凡当面对质？ 这样看来，昨晚吕轻侯离开时那愤怒的表现，只是刻意和楚昊演的一场戏？！ 面对楚昊底气十足的辩解，一些心思敏锐的大臣们哪能想不出其中的微妙，看向吕不凡的眼神中，纷纷流露出怜悯之色。 眼看着吕不凡无言以对，弘业帝深深的看了眼楚昊，沉声道，“既然吕爱卿不能代表吕家提出异议，楚卿当然无罪。 吕爱卿无凭无据，却枉参同僚，不能不罚。” 就在这时，五皇子成殷出班奏道，“启奏父皇，吕大人虽然有不是之处，但他只是出于关心家族利益才有所失言，还望父皇从轻发落。” 弘业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罚吕爱卿三月俸禄吧。” 吕不凡如蒙大赦，“臣谢陛下隆恩。” 散朝之后，楚昊刚要离开，就被太监王朝恩叫住了。 “楚大人，陛下有旨，让您到御书房见驾。” 第34章 秦朗受伤 御书房中，楚昊跪伏于地。 隔了好一会儿，弘业帝方才审视着他，沉声道，“楚卿，虽然你在朝堂上驳得吕不凡哑口无言。 但昨晚盐引派发一事，朕也有所耳闻。 吕家代表吕轻侯临走时分明极为不满，可你为何言之凿凿，说他满意而去？ 其中莫非另有隐情？” “陛下圣明。”楚昊连忙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份合约呈上，“陛下看过就会明白了。” 王朝恩连忙接过合约，放到御案上。 弘业帝认真看了看，继而眉头紧皱。 【丹阳吕氏愿将分配在京城的其中三十万引盐，按照市价卖与户部司郎中楚昊。 楚昊承诺这些引不在京城出售，不会损害到吕家在京城食盐销售份额。】 合约细节大大超出弘业帝意料之外。 按照合约约定，吕家利益自然不会受到丝毫损害，可…… 平复了下心情，弘业帝神色复杂的看向楚昊。 “楚爱卿，朕知道盐引派发一事有多难办。 你能在规定时间内办完差事，没有引起盐商不满，还借此助朕筹足了历阳赈灾粮，朕为此深感欣慰。 但朕还是无法理解，你手上这三十万引盐，又将如何处理呢？”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也是臣的荣幸。 至于那三十万引盐……臣打算把这些盐运到开封售卖。” 楚昊话音刚落，一旁侍立的王朝恩忍不住惊呼道，“楚大人莫不是糊涂了？开封可是伪燕的京城啊！” 弘业帝虽然没有开口，但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 伪燕和大夏一样，都是实行食盐官卖政策，怎么可能让大夏把盐卖到他们那里去？ 更何况还要卖到伪燕京城，楚昊这想法不是大胆，简直疯了！ 哪知楚昊却平静地抬起头，直视王朝恩，““敢问公公，我朝地域到底有多大？” 这个问题当然难不倒王朝恩，不假思索回应道，“十二州四十六郡。” “错！” 嗯？ 这下子，不仅是王朝恩，就连弘业帝也懵了。 楚昊仍然跪在原地，挺身拱手，“陛下乃千古圣君，雄图伟略，威仪天下。” “多年来选贤任能，励精图治，为的是什么？” “是扫灭伪燕，一统中原！”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我大夏疆土！” “陛下早有吞吐天下之雄心。 伪燕逆贼窃居江北，称臣契丹，民心丧尽。 反观我大夏，君臣一心，将士用命，只要陛下金口一开，屠灭伪燕，一统中原，指日可待。 届时，整个中原都是我大夏疆土，微臣把盐卖到开封，又有何不可呢？ 微臣虽职微位卑，但也想为陛下早日挥师北上尽一份心力。 为此，微臣日思夜想，终于想到这个办法。 契丹不产盐，每年都要由伪燕上贡，因此伪燕境内盐价要远高于我大夏。 倘若能将我大夏食盐运到伪燕，并以平价卖给百姓，不仅能赚取更多饷银充为军资，而且还能借此机会赢得伪燕境内百姓民心。 一旦陛下挥师挺进伪燕，有当地百姓支持呼应，平定北燕，指日可待！” 一番话说完，王朝恩整个人完全怔住了。 这叫他如何反驳？ 陛下早有雄心一统中原，满朝文武无人不知。 只是，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办到，却是另外一回事。 当然，这话只能心里想一想，他可没胆子说出来…… 偷眼看向弘业帝，果然！ 弘业帝满脸笑容，坐姿也更挺拔了。 “哈哈——” “还是楚爱卿最了解朕的心意呀！” “没错，朕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扫灭伪燕，一统中原！” 楚昊立马一个彩虹屁上去，“陛下龙威，区区伪燕，挥手可灭！” “嗯。”弘业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快又恢复了理智。 “爱卿能有如此见识，朕心甚慰。 只是，朕虽早有平定北燕之意，奈何国力尚有不足，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成事。 在此之前，爱卿手里的盐恐怕也没办法卖到开封吧？” “陛下放心，虽然伪燕与我大夏至今隔江对峙，但彼此商路并未完全断绝，微臣有绝对把握，将手里的盐全部卖到伪燕。” 弘业帝点了点头，“爱卿说得没错，自周俨伏法后，桦州方向和伪燕之间的商路已经封闭了。 朕接到奏报，伪燕即将派出使团，一个月之后来我大夏，专门商讨桦州方向再开商路一事。 既然爱卿有如此信心，届时爱卿可以一同参与接待伪燕使团。” “微臣遵旨！” 楚昊离开后，王朝恩忍不住问道，“陛下，楚大人真有把握把盐卖到伪燕吗？” 弘业帝脸上笑容仍然没有散去，瞥了王朝恩一眼，“你是想说，楚爱卿是在说大话是吧？” “老奴不敢。” “楚爱卿虽然年纪轻轻，但从赵无极贪腐一案至今，多次为朕分忧，足见其办事沉稳，能力不凡。 朕也不相信他敢妄言欺君。 最难得的是，楚爱卿深知朕心。 就冲这一点，如果他手里那些盐卖不出去，朕也会想办法助他一臂之力的。” 王朝恩闻言心中微动，连忙谄笑道，“陛下英明，楚大人的确忠心可嘉，恭喜陛下，得此能臣，必将早日平灭北燕，一统天下。” 离开皇宫，楚昊习惯性的复盘了一遍和弘业帝的对话，感觉没什么问题，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周旋于弘业帝和成谨成殷三人之间，一个不小心，随时会丢了小命，由不得他不谨慎哪…… 宫门外，书童小庄和秦朗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秦侍卫，你受伤了？” 看到秦朗脸上一片红肿，楚昊关切询问道。 秦朗摇了摇头，拱手道，“大人，五殿下请您去一趟。” 楚昊闻言双眼微眯，“小庄，你马上带秦侍卫去看看郎中。” 秦朗连忙摆手，“属下没事，五殿下还在等您，让属下护送您过去吧。” “五殿下那里可以等一下再去，先把你的伤势处理一下。” 无论秦朗如何劝说，楚昊却仍然固执己见，无奈之下，秦朗只好点头，“这点小伤，属下可自行处理，五殿下那里真的耽搁不得，容属下派人护送您先行过去。” 楚昊这才点头同意，“小庄，务必要照顾好秦侍卫。” 第35章 五王妃柳卿卿 五皇子府中，楚昊弯腰施礼，“下官拜见五殿下。” 成殷脸色阴沉，鼻子里发声轻哼，“楚大人，昨晚派发完盐引，为何没有及时把结果通知给孤王？” 一旁的吕慧叹息道，“楚大人有所不知，昨晚殿下为了等消息，一直到半夜都没有休息啊。” 楚昊闻言连忙道歉，“昨晚吕四公子离开时，已经戌时三刻了，下官刻意吩咐秦侍卫，不要打扰殿下休息。 这件事是下官考虑不周，还望殿下见谅。” “原来如此，看来是孤王错怪了秦朗。” 成殷脸色并没有丝毫缓和，再次沉声道，“孤王回来之前已经派到户部司那里打探过。 你分配给吕家的盐引，其中有四十万盐引都在京城，吕家岂能就此罢休？ 得罪了吕家，孤王也将因此而失去吕家的支持，你明白吗！” 面对成殷的斥责，楚昊一脸茫然，“吕四公子今天没来联系过殿下吗？ 这不应该呀。 昨晚离开之前，四公子对下官的盐引分配方案，明明非常满意的。 按理说，下官完成殿下交托的任务，吕家理应上门向殿下表达谢意才对呀。” 嗯？ 成殷和吕慧两人闻言一愣。 “楚大人，孤王明明听人议论过，昨晚吕四公子离开时，非常气愤。 而且公布户部司外面的公告上，写得清清楚楚，吕家其中有四十万盐引，都分配在京城地域，按理说，吕家绝不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哪？” 楚昊闻言轻笑道，“吕四公子昨晚走时，的确和本官相谈甚欢，非常满意。 至于外人的议论，应该是有人刻意散布的谣言，意图制造对下官不利的言论，殿下又何必理会呢？ 至于户部司公布的公告，殿下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说完，楚昊把合约取出，递给了成殷。 成殷打开合约，吕慧也凑了过去。 “四公子把其中三十万盐引卖给了楚大人您？这——” 吕慧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如此一来，吕家的确没有丝毫损失，可那三十万引盐，楚大人又打算如何处理呢？” 楚昊摊了摊手，苦笑道，“下官也没料到，盐引会超发。 不过下官答应过殿下，一定要让丹阳吕家这次获取最大利益，自然要想尽办法全力以赴。 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了。” 看完合约上的内容，成殷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吕家这次的确获得了最大利益。 神色复杂地看了楚昊一眼，成殷长叹道，“楚大人这次帮了孤王大忙，孤王记在心里了。 只是，三十万引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就算孤王也心帮楚大人，一时之间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 楚昊闻言暗暗撇嘴，脸上却挂着轻松的笑容，“殿下不必为下官担心，下朝之后，陛下召见下官，也是询问此事。 下官已经向陛下禀明，那三十万引盐，下官会想办法卖到伪燕境内去的。” “伪燕境内？”成殷顿时表情一怔，“这恐怕不太容易吧？父皇是什么意思？” “呵呵，陛下对下官的提议极为赞赏，虽然此事有些麻烦，但下官必定会全力想办法解决的。” 话锋一转，楚昊再次说道，“这次殿下帮吕家这么大忙，想必日后吕家一定会站在殿下这边吧？ 但下官认为，仅仅得到吕家支持，殿下还是不足以与二殿下抗衡。” 成殷点了点头，“二皇兄不但有陈留谢氏相助，还有朝野相当一部分官员支持，的确有些麻烦，不知楚大人有何提议？” 楚昊沉吟片刻，肃然说道，“想必殿下应该不会忘记，之前二皇子安插在您府里的内鬼吧？ 也正因如此，殿下在府里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二殿下，事事处于被动。 依下官之见，殿下除了继续联络各方势力之外，最好暗中再培植一支力量，安插在二皇子身边，这样一来，殿下知己知彼，自然慢慢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吕慧闻言眼前一亮，“殿下，楚大人此言极为有理啊！” 成殷了点了点头，“楚大人这个提议固然不错，要不然这件事就交给楚大人筹办如何？” 楚昊当即表态，“能为殿下效劳，是下官的荣幸。 不过，要筹建一支密谍力量，除了挑选人手之外，银子同样重要。” “依楚大人估计，需要多少银子？” “嗯……每年大约二十万两吧。” “这么多！” 听到这个数字，成殷吓了一跳。 楚昊苦笑道，“殿下，这个银子省不得的。” “孤王当然明白，只是……孤王真的没钱哪！” 在此之前，成殷一直装病隐忍，又得不到其他世家大族支持，除了弘业帝每年赏赐财物之外，就只有身为皇子的那点岁俸了，加起来一年也不过才三万两左右。 楚昊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在他来之前，这些问题早在心里想了好几遍了。 “殿下要想和二皇子抗衡，银钱方面绝不能马虎。 既然殿下这次帮了吕家大忙，吕家必定会站在殿下这边，殿下何不向吕家寻求支持呢？” 吕慧连忙附和道，“楚大人说得没错，二皇子有谢氏支持，财力雄厚，所以才能拉拢那么多官员。 如果殿下能得到吕家在财力上的支持，培植自己的势力，继而抗衡二皇子，就容易的多了。 殿下要是同意的话，属下立马赶往丹阳，和吕四公子商谈一番。” 成殷闻言点头道，“那就有劳吕先生了。” 吕慧刚刚离开，就见一个宫装美女缓步走进大堂。 “殿下，午饭准备好了。” 楚昊闻言看去，顿时脸色微变，连忙起身施礼，“下官参见王妃娘娘。” 五王妃柳卿卿！ 记忆中，前身曾与此女有过一面之缘，还差点成了夫妻。 柳卿卿显然也认出他来，点了点头，“楚大人有礼了。” 成殷看了看两人，起身笑道，“楚大人，你和爱妃是旧识，不必拘礼，不如就在府中与孤王喝两杯，也好和爱妃叙叙旧如何？” “下官连日来一直忙于盐引一事，身心疲惫，想回去好好休息一番，殿下好意，下官心领。” 说完，连忙起身告辞。 叙旧？ 他是真的没那个胆量啊！ 万万没想到，柳卿卿嫁给成殷近一个月了，居然还是完璧之身！ 到底是成殷身体有什么毛病，还是另有别情呢…… 第36章 收买人心 回到家中，楚昊匆匆走进隔壁侍卫居住的小院中。 “秦侍卫，伤势如何？郎中怎么说？” 秦朗只是挨了两个耳光而已，并无大碍，正和其他侍卫闲聊呢，见楚昊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多谢大人关心，属下真的没事。” 楚昊凑近细细察看一番，愧然叹道，“这事儿都怪本官，要是早点派人通知五殿下，秦侍卫就不会受这委屈了，是本官连累了秦侍卫啊。” 说罢，深施一礼。 秦朗见状脸色大变，连忙搀起楚昊，“属下惶恐，受不起大人如此大礼。” “是啊大人，我等奉命保护大人，别说受些委屈，哪怕负了伤，也是职责所在。” 其他侍卫见状也纷纷附和。 楚昊毕竟是官，居然向一个侍卫施礼赔罪，这种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楚昊却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这段时间要不是秦侍卫你们日夜贴身保护，本官恐怕早就遭逢不测了。 秦侍卫是因为本官受了委屈，本官心里过意不去。” 说完，伸手摸了摸怀里，又回头把书童小庄叫了过来，“你马上拿十两银子过来，给秦侍卫买些补品。” 小庄犹豫了下，支支唔唔道，“少爷，家里只剩不到八两银子了……” 楚昊闻言一怔，眼中尴尬之色一闪而逝。 前身生活简朴，仅靠那点俸禄，一年也没攒下多少钱，看来以后真要想办法弄点钱花了。 “没关系，我记得上个月老师送给我一件玉制笔洗，你拿去当了。” 一旁的秦侍卫见状连忙劝道，“大人，属下真的没什么，也不用买什么补品。” 楚昊霸气摆手道，“秦侍卫若再推辞，本官心里更加过意不去，秦侍卫要是不愿买补品，拿去和兄弟们喝酒也好，就这样。” 说完，楚昊转身就走，留下众侍卫站在原地，脸上表情各异。 另外一边，成谨下朝回到府中后，一直心绪不宁。 明明今天早朝是解决楚昊的大好机会，却没想到居然被他过关了！ 看着下首坐立不安的吕不凡，成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吕大人，你身为吕氏嫡系子弟，吕家对于获得的盐引分配结果到底什么态度，你难道真不知道？” 吕不凡面色尴尬，扯出一丝苦笑，“四公子离京前，并没有和下官打招呼，所以家里具体什么态度，下官的确不知。 不过，下官觉得家里肯定不会接受这个结果的，说不定很快就会向朝廷提出抗议的。” “你觉得？哼！” 成谨冷哼一声，“既然吕不凡拿不准，为何不回去向吕家主亲自问一问呢？” 吕不凡闻言连忙起身，“殿下放心，下官这就快马返回问问，然后再向殿下禀明。” 挥手斥退吕不凡后，成谨又让谢氏给你家里写了封信。 吕不凡在吕家明显不受重视，指望他去打探消息，还不如通过谢家了解具体情况呢。 持续半个月的盐引派发，终于结束了。 可结果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丹阳吕氏一举超越陈留谢氏，成为最大赢家。 更让人意外的是，吕家获得的盐引分配方案明显不公，可吕轻侯除了在户部司门外表达一番愤怒之外，居然再没了动静。 丹阳吕氏在江南各大世家中，影响力仅次于陈留谢氏，如今受了这样的委屈，竟然就此偃旗息鼓，难免不让人起疑。 就算成谨不让谢氏写那封信，谢家也早早派人到丹阳，当面探探吕家的口风去了。 于是，吕轻侯连夜返回丹阳的第二天，吕家就陆续接待了好几拨访客。 打发走这些客人之后，吕家主和吕轻侯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 “轻侯，你觉得那个楚大人真有能力把那么多盐卖到江北去？” 吕轻侯摇头轻笑，“孩儿关心的，是我吕家会不会在这次盐引分配中获得最大利益。 现在看来，这个结果不错，至少我们拿到的盐引要比谢家多出不少，已经达到了我们预期目标。 至于楚大人手里那些盐能不能处理掉，又或者卖到哪儿去，和我吕家没有丝毫关系。” “嗯。”吕家主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只要不影响到我吕家利益即可。 只是，这次五皇子毕竟帮了我吕家，日后我们真的要站在五皇子那一边吗？” 吕轻侯不假思索回应道，“可以适应接触。” “那二皇子那边呢？” “二皇子那边有老七，孩儿的意思……一切照旧。” 吕家主闻言畅快大笑，“不错，就按你说的去办！” 丹阳与京城建康不远，一天足以赶个来回。 当天晚上，吕不凡赶回京城，饭都没顾上吃，第一时间跑到了二皇子府。 听完吕不凡打探回来的消息，成谨愣了好一会儿，继而噗哧一声笑了。 “难道吕家不再追究，原来他们把那三十万盐引都卖给了楚昊，呵呵！” “是啊。”吕不凡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吕家每年六十万盐引的利益，丝毫不受损失，自然不会再有任何不满。 可恨那楚昊居然会想到这么个办法蒙混过关。 现在想想看，昨晚四公子故意表现出一副愤怒的样子，明显就是配合楚昊演的一场戏而已，害得下官被罚没了三个月俸禄，实在可恨！” 成谨呵呵冷笑，“不过就是耍耍小聪明罢了，对了，你有没有问过，楚昊手里那三十万盐引如何处理？总不能砸在手里吧？” “四公子说，楚昊打算把那些盐运到北燕卖掉。” “卖到北燕？哈哈——” 成谨差点笑出眼泪，“亏他想得出来！” “北燕怎么可能让我们大夏的盐卖到那里去？ 我大夏和北燕只有三条商路，其中一条在桦州，周俨出事之后，骊国公接手桦州军事，已经彻底断了那条商路。 其余两条都在颖王封地颖上，要是楚昊通过颖上把盐卖到北燕，正中孤王下怀！” 吕不凡闻言眼光大亮，“没错！到时殿下就可参他一个私通藩王的罪名，必死无疑！” 成谨眼中寒光一闪。 除掉楚昊只是顺手而为，他更在意的，还是成殷。 成殷想借着帮助吕家获得盐引巨利的机会，争取到吕家支持，可没那么容易！ 否则，吕家绝不会通过吕不凡，向他透露楚昊那些盐引如何处理…… 第37章 钦差 第二天早朝，弘业帝精神状态明显不错，第一时间把楚昊召到了近前。 “楚爱卿在盐引派发一事上，首创纳粮换引之法，还顺带解决了历阳赈灾粮的麻烦，朕心甚慰。 有功则赏，有过该罚。 诸位爱卿觉得，该如何赏赐楚卿家呢？” 满朝文武已经通过各种途径，大致了解了丹阳吕氏的态度，也知道盐引派发一事，过程中虽然也有些波折，却没有象往年那样，各大盐商和幕后世家大族暗中斗法，闹得乌烟障气。 整件事中，楚昊的确表现不错，弘业帝要给予奖赏，也在情理之中。 但楚昊毕竟没什么背景，又是二皇子成谨的眼中钉，谁会为这种人出头呢？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成谨居然第一个站了出来。 “启奏父皇，楚大人能力不凡，儿臣还是坚持，由他接任户部左侍郎一职。” 话音刚落，二皇子一系官员顿时愣住了。 尤其是吕不凡。 就算明知弘业帝要嘉奖楚昊，也不至于提出让他担任户部左侍郎一职吧？ 莫非二殿下打压楚昊不成，有意拉拢示好？ 楚昊则暗暗撇了撇嘴，要说成谨会向他示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混蛋突然提议升他的职，说不定心里还憋着什么坏呢…… 成谨说完，吏部尚书季远图皱了皱眉，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老臣觉得不妥。 楚大人半月之前才升任户部司员外郎，如今再次破格提拔，连升两级，似乎太快了吧？ 况且楚大人如此年轻，恐怕无力胜任此职，还望陛下三思。” 成殷随即出班，“父皇，儿臣赞同二皇兄提议。 楚大人虽然年轻，资历不足，但其办事能力，众臣有目共睹。 儿臣相信，以楚大人表现出来的才干，足以胜任户部左侍郎一职。” “启奏陛下，老臣认同两位皇子的提议，楚大人在户部任职以来，一直勤勉有加，有目共睹。 况户部事务繁重，左侍郎一职久悬未决，楚大人如能接任，老臣也能减轻一些负担。” 两位皇子同时举荐，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柳长庚这个老师，自然不会放过提拔弟子的大好机会。 弘业帝缓缓点头，“楚爱卿虽然资历尚浅，但两位皇儿说的也有道理。 最难得的是，楚爱卿的纳粮献引方案，一举将盐引期限由一年延至十年。 如此一来，接下来的十年盐引派发再无波折，朝廷深受其益。 仅此一项，楚爱卿就功劳不小。 楚爱卿听封，即日起接任户部左侍郎一职。” 楚昊连忙跪地谢恩，“臣接旨，谢陛下恩典。” 一个月之前，他还想着尽快辞官，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现在居然连升数级，坐上户部二把手的位置了。 之前他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儿，面对成谨这位二皇子的打击，没有丝毫反抗余地。 如今他已是户部左侍郎，堂堂正四品官员，成谨再想对付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里，楚昊下意识的瞄向成谨。 却没想到，正迎上了成谨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到这副表情，楚昊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刚想到这里，就见成谨再次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还有事启奏。 据儿臣所知，历阳郡赈灾粮虽已陆续到位。 但每年各地赈灾粮发放，都难免存在当地官员贪腐挪用赈灾粮等各种问题。 尽管父皇对待贪腐官员从不容忍，可在利益面前，还是难免有些人冒死犯法。 为此，儿臣认为，应尽早派人前往历阳，协助历阳郡守安抚灾民，同时监督赈灾粮发放。” 弘业帝闻言点头，沉声道，“谨儿之言，也是朕所忧虑的。 历阳水患，灾民无依，倘若有人胆敢贪污赈灾粮食，一经查实，朕必诛其九族！ 谨儿，依你之见，派何人前往历阳合适？” “启奏父皇，儿臣提议，新任户部左侍郎楚大人可堪此任。” 楚昊闻言，当即心头一跳。 果然！ 难怪成谨第一个跳出来让他担任户部左侍郎，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成谨要除掉他这个眼中钉，难免束手束脚。 可到了历阳郡就不一样了。 成谨势力庞大，底下效忠他的官员众多，历阳郡那里的官员说不定就是成谨的人。 一旦到了那里，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啊！ 吕不凡等二皇子一系官员，此刻终于明白了成谨的真正意图，不约而同的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父皇，历阳郡赈灾粮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筹集够，楚大人当居首功。 况且楚大人曾以一己之力揭发赵无极贪腐案，由此可见，楚大人不但慧眼如炬，而且不畏权贵，由他负责监督赈灾粮发放，最为合适。” 成谨说完，工部尚书谢友华，吏部右侍郎裴宽，吕不凡等人纷纷出班附议。 柳长庚有心提出反对意见，奈何成谨所言句句在理，让人无法反驳，只得暗叹作罢。 “楚爱卿，你意下如何？” 尽管楚昊预感到这是成谨给他挖的坑，万分不愿接下这个差事，奈何刚刚升了官，成谨那番话又辩无可辩，只能硬着头皮回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弘业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传朕旨意。” “楚爱卿，朕任命你为钦差，代朕前往历阳，专责监督赈灾粮发放事宜，若有官员胆敢贪渎赈灾粮，无论是谁，可先斩后奏！” “臣遵旨。” 楚昊原本还有些担心顾虑，现在有了“先斩后奏”这把尚方宝剑，成谨要是再敢派人给他下绊子，那就要看他手上的剑到底锋不锋利了！ 想到这里，楚昊不着痕迹的瞄了下成谨。 可让他意外的是，成谨脸上居然古井不波。 莫非这家伙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后手？ 念头一闪而过，楚昊心下安然。 有外挂在身，就算成谨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也不怕，大不了见招拆招就是了。 散朝之后，柳长庚低声说道，“到我家里一趟，老夫有话跟你说。” “是，老师。” 可还没等他离开，王朝恩就已经过来了，“楚大人，陛下在御书房召见。” 第38章 那可未必 御书房中。 “臣参见陛下。” “平身。” 这一个月来，楚昊的表现，让弘业帝颇为满意。 尤其是前一天，楚昊当着他的面，统一中原的那番慷慨陈辞，更是激起了弘业帝久埋心底的雄心壮志。 最难得的是，楚昊没有世家背景，这样一位忠心臣子，才是他最想提拔重用的…… “楚爱卿，历阳水患已经半个多月了，朕时刻都在担忧那里的灾情，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早就启程前往。 另外，朕从京营调派二百军兵随行，供你差谴。” 说完，给王朝恩使了个眼色，王朝恩捧着一把宝剑递到楚昊面前。 还真有尚方宝剑！ 楚昊连忙接过，“谢陛下恩典，臣定当忠心办事，不负陛下圣恩。” “嗯。” 弘业帝挥了挥手，示意其平身。 “灾民安抚一事非常重要，一旦有失，极有可能会引起民变，这是朕最不想看到的。 到了历阳，爱卿务必严格监督赈灾粮发放，防止有官员贪腐。 另外，眼看着再有不两个月就要入冬，朕虽然派出工部官员前去办理灾民安置工作，但还是不放心，爱卿到了那里，务必督促一下，必须在入冬之前解决此事，以防民变。” 见楚昊领旨之后，仍然站在那里没走，弘业帝皱眉道，“爱卿还有什么困难？” “这个——” 楚昊犹豫了下，支支唔唔道，“臣最近手头有些紧，不知陛下能否……” 皇帝不差饿兵。 这次去历阳办差，不知何时能回来，除了他自己外，还有随行二百兵丁的吃喝拉撒，哪一样不需要钱？ 就算他刚刚升职，一个月薪俸也不过二十几两银子而已…… 弘业帝怔了怔，继而摇头失笑，“朝恩，去内务府提五百两银子。” “多谢陛下恩赏！” 收了银子，楚昊这才喜滋滋的离开皇宫。 秦朗早已等候多时，“大人，五殿下有请。” 楚昊点了点头。 马上就要前往历阳，离京之前，的确要和成殷沟通一番，顺便了解一下历阳那里的情况。 二皇子府中，谢友华，吕不凡等人下朝之后，不约而同的又聚了过来。 “恭喜殿下，楚昊只要一离开京城，要除掉他可就太容易了。” 成谨淡淡扫了一眼吕不凡，并没有出声。 一旁的谢友华则摇头道，“吕大人错了，区区一个楚昊，还不至于让殿下浪费心神。” “是是是，下官失言了，不过楚昊虽然不值一提，但他毕竟投靠了五殿下。 之前的盐引派发一事，五殿下通过楚昊，向我吕家示好，本以为能借机获得我吕家支持。 可惜呀，下官已经从四哥那里得知，吕家至今并未明显向五殿下靠拢，殿下尽可放心。 至于楚昊此人，虽然不值得重视，但他如此上窜下跳，难免让人讨厌。 依下官之见，不如趁其出京，半路上派人……” 说着，吕不凡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成谨则摇了摇头，“他挂了个钦差的名头，父皇必定会派兵随行，这个险不值得冒。” “莫非殿下在历阳那边有所安排？” 成谨轻笑一声，摇头道，“孤王没有任何安排。” 吕不凡闻言心有不甘，就连谢友华也万分不解，“难道殿下就这样任其为所欲为？” 成谨缓缓放下茶碗，一边转动着手上扳指，一边笑道，“父皇一向最恨贪官，再加上楚昊又是钦差，手中握有尚方宝剑，历阳那里没人敢贪污那点赈灾粮。 但你们别忘了，那些赈灾粮是哪儿来的。 原本各大世家想借着历阳水灾屯粮捞一笔，却被楚昊一个纳粮换引方案破坏了。 虽然各家因此获得了盐引，但心里难免有气。 这次楚昊被派往历阳，就算孤王不出手，那些世家会放过他吗？” 吕不凡闻言眼中光芒一闪，“不错，各大家族虽然不敢在赈灾粮上做手脚，但暗中下个绊子，让他处处受到掣肘，一点都不难。 要是办不好差事，陛下怪罪下来，那就有好戏看了。” 谢友华也笑了，看向成谨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赏之色。 利用外力不动声色除掉对手，就算出了意外，也能置身事外，二殿下处事越来越沉稳了啊…… 与此同时，楚昊已经来到了五皇子府。 只是，此刻的成殷和吕慧二人，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吕慧头顶透明框框，楚昊瞬间明悟。 果然不出他意料之外，吕慧前去丹阳吕家求得支持，结果失败了。 开玩笑！ 世家本就利益为上。 成殷这位五皇子既没有如愿和吕家结成姻亲，又没有表现出过于明显的优势之前，吕家最多就是吊着成殷，既不亲近也不疏离，已经算是不错了，怎么可能提前投资呢？ “吕先生这么快就从丹阳回来了？事情谈得怎么样？” 吕慧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草民回去和四公子谈过。 可惜，因为前段时间为了筹集大量粮食，吕家花费太多，暂时无力帮助五殿下……” 呵呵！ 楚昊闻言暗暗冷笑。 丹阳吕氏实力仅次于谢家，底蕴深厚，区区一百多万石粮就能把吕家掏空了？ 扯蛋！ 不过就是委婉的推托之辞罢了。 奈何成殷一门心思要获得吕家支持，再这样下去，终归要失望收场。 可如此一来，他要利用成殷对付成谨的计划同样要落空，这可不行！ 想到这里，楚昊沉声说道，“殿下这次帮了丹阳吕氏这么大忙，可吕家态度仍然晦暗不明。 请恕下官大胆，由此看来，殿下想获得吕家支持的愿望，恐怕不太可能吧？” 就算楚昊不说，成殷和吕慧也有所推断，只是没有明言罢了。 可此刻楚昊揭开了这层窗户纸，成殷顿时神情萎顿下来。 “得不到吕家支持，孤王拿什么和二皇兄斗下去啊！” 见时机成熟，楚昊扭头看向吕慧，“虽然暂时无法得到丹阳吕氏支持，殿下不是还有吕先生吗？” 吕慧闻言摇头苦笑，“楚大人太看得起草民了，草民只是吕氏旁支，几乎被吕家抛弃，根本帮不上殿下什么忙。” “那可未必。” 短短四个字，瞬间吸引了吕慧和成殷两人的注意力。 第39章 扶持吕慧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楚昊缓缓说道，“只要帮助吕先生提升在丹阳吕氏的声望和地位，届时再由吕先生出面，殿下获得吕家支持，不就容易多了吗？ 如果吕家还不支持殿下，索性殿下就全力扶持吕先生，重开一脉，成为新的世家，反过来成为殿下助力，也未尝不可。” 吕慧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芒，“殿下——” 提升在吕家的地位，吕慧从来没想过。 毕竟，他已经实质上相当于被吕家抛弃了。 可重开一脉，成为和丹阳吕氏不相上下的新一代世家，这种诱惑力，哪怕想想都让人激动啊！ 成殷同样受到了不小触动。 吕慧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要是真能扶持他建立新的世家，以后必定会成为他抗衡二皇兄，争夺储位最大助力。 可此事想想还行，真要办起来，谈何容易啊！ “如果能帮助吕先生那一脉壮大，甚至成为新一代世家，孤王当然乐见其成了，只是，这难度——” 闻言，吕慧心头热血瞬间冷却，可还是抱着一丝幻想看向楚昊。 “呵呵，世家看重的是利益，只要吕先生能帮丹阳吕氏获得足够大的利益，他在吕家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至于如何为吕家获得巨大利益，下官已经有了初步打算。 只是下官马上要到历阳办差，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 等下官回京，立马着手此事，保证不会让殿下和吕先生失望。” 见楚昊言之凿凿，吕慧刚刚熄灭的念想重新燃起，起身冲着楚昊郑重施了个大礼。 “如能得到大人提携，助草民在吕家重开一脉，草民来世当牛做马，报大人深恩！” 尽管还不知道楚昊要如何操作，但毕竟有了希望，姿态当然要做足了。 成殷同样深受触动，主动握上楚昊的手，“有楚大人这番话，孤王和吕先生就在京城等你的好消息了，你到了历阳之后，遇到什么难处，可随时派人与孤王联系，孤王定当全力相助！” 话说的好听，你到是支援点银子啊…… 楚昊心中腹诽，表面却恭敬施礼道，“下官马上就要前往历阳，临别之际请示殿下，到了历阳需要注意哪些情况？” 这才是他来此的最重要目的。 成谨那阴批提议让他去历阳，明显不怀好意。 而他对那里的情况又两眼一抹黑，只能到成殷这里探探情况了。 对于楚昊这种态度，成殷颇为受用，满意的笑了笑。 “今天早朝上，二皇兄主动提出，让你接任户部左侍郎一职，你可千万别以为他是什么好心。” “历阳郡那里情况复杂。” “郡守冯隐此人，是陈留谢家扶持的人，你这次去历阳，二皇兄肯定会提前通知冯隐，对你处处为难的。” “另外，工部官员也在历阳，而工部尚书谢友华也是谢家人，那些官员到时同样会想办法对付你。” 见楚昊脸色越来越凝重，成殷安抚道，“楚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你是钦差，手里的尚方宝剑，就算有人对你不利，也不敢太过分。 另外，历阳距离京城虽然不远，但安全起见，孤王打算把秦朗他们继续留在你身边，以防不测。” 秦朗那十个侍卫身手不错，有他们在身边，楚昊自然求之不得。 虽然名义上他们是五皇子侍卫，但只要下点功夫，把他们变成自己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多谢殿下厚爱，下官感激不尽！临行之前，下官想去老师那里打个招呼。” “嗯，你去吧，顺便代孤王向岳父大人问候一声。” 五皇子府一行，楚昊收获满满。 除了从成殷那里了解一些历阳郡情况之外，更重要的是丹阳吕氏和成殷之间的现状，让他暗暗窃喜。 如果丹阳吕氏真的这么容易就表态支持成殷，那他的存在感必然会被削弱。 幸好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 丹阳吕氏态度晦暗不明，搞得成殷心里七上八下，这种情况下，只要成殷还有争储之意，那他就有了左右腾挪的机会了。 他既然能提出扶持吕慧，自然有一定的把握和底气。 只要成功实施，让成殷借机壮大实力，不但可以巩固与成殷之间的关系，还能收获吕慧一波好感，可谓一举数得。 “大人，我们现在是要去柳尚书府上吗？” “当然，本官即将离京，临别之前，理应拜访一下老师。” 不经意间扫了秦朗一眼，见他表情颇为兴奋，楚昊随口调笑了一句，“马上要离京了，秦侍卫似乎比本官还要开心哪？” 秦朗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大人有所不知，沈浪兄弟就是历阳郡人氏，之前听说历阳受灾，沈浪兄弟就担心家里情况，可惜因为职责在身无法返乡看望家人，如今有机会陪同大人前往历阳，沈浪兄弟要是知道这情况，肯定会非常开心的。” 沈浪是秦朗下属，和他一起被成殷派在楚昊身边充当侍卫。 “既然如此，秦侍卫，你马上回去通知沈浪，让他带个兄弟先行赶往历阳，看望家人的同时，顺便替本官打个前站。” “这——”秦朗犹豫了下，“属下奉命保护大人，岂能擅离职守？” 楚昊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是在京城，光天化日之下，不会有事的，秦侍卫不必担心。” “那好吧，属下通知沈浪后，立马回来接您。” 柳长庚府上与五皇子府只隔了一条街，楚昊赶到时，柳长庚刚刚让人备好了酒菜。 “卿卿出嫁之后，老夫这府里越发冷清了。” 招呼楚昊坐下之后，柳长庚惆怅一番，随口问道，“去过五殿下那里了？可曾见到过卿卿？她现在怎么样？” “呃——见过一次，王妃她……挺好的。” 一入侯门深似海。 更何况柳卿卿嫁的还是皇子，没有特殊情况，纵然柳长庚贵为户部尚书，想见女儿也不容易。 原身在京城无依无靠，只有柳长庚这位老师一直对他关爱有加。 可楚昊还是不忍心告诉对方实情。 要是让老头儿知道，女儿嫁过去之后，至今还是完璧之身，肯定会胡思乱想的。 听说女儿安好，柳长庚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好。你马上就前往历阳，想必五殿下已经把那里的情况跟你提过一些吧？” 第40章 润物细无声 楚昊点了点头，“五殿下说过一些，但不太详细，所以临行之前，特向老师请教。” “嗯。” 柳长庚饮下一杯酒，皱了皱眉。 “陛下一向痛恨贪腐官员，老夫相信，历阳地方官绝不敢在赈灾粮上动什么歪脑筋。 可二殿下却偏偏向陛下举荐你前去督查赈灾粮发放工作，其中必有深意。 而你为官资历尚浅，历阳郡当地官员又大多是二殿下一系的人，这一点你务必要小心提防。 总之你记住，到了历阳，务需守正清廉，小心办事。 遇到不便处理的事，可向朝廷请示，切不可倚仗钦差身份莽撞行事，以免被人抓住把柄，落入别人给你挖的坑里。” 楚昊恭敬拱手，“学生受教。” 在柳府一直停留了近半个时辰，楚昊这才起身离开。 临别之际，楚昊沉吟了下说道，“老师如果惦念王妃，不妨过去探望一下，毕竟您是五殿下的岳父嘛。” 柳长庚挥了挥手，沉默不语。 楚昊见状，摇头苦笑。 老头子不愿过多牵涉进皇储之争。 可现在女儿都嫁给了五皇子，就算他不承认，包括陛下在内，恐怕早把他当成五皇子那边的人，何苦呢…… 看到楚昊出门，秦朗兴冲冲的迎了过来。 “沈浪他们走了？” “嗯。”秦朗点头，“林三儿陪他先行一步去了历阳，沈浪让属下代他向大人表示感谢。” “人之常情罢了。” 楚昊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个多月以来，他在京城处处如履薄冰，小心应付着皇家父子三人组，如今虽然混了个户部左侍郎，可实际上身边除了一个书童小庄之外，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实在太没有安全感了。 所以，他把主意打在了秦朗这十个侍卫身上。 这十人是五皇子的人，要把他们收为己用，看似困难，却未必没有机会。 就象刚刚，他已经从秦朗头上显示的框框中，看到了进展…… 即将追随楚昊前往历阳，众侍卫开心的不得了，就当出去游玩了，书童小庄却满面愁容，楚昊刚回来就急不可耐的迎了上去。 “少爷，您的俸禄还没发，家里已经没银子了，这可怎么办？” 堂堂钦差出行，还有一帮随行侍卫，总不能一路都饿着肚子吧？ 秦朗等人闻言也沉默了。 楚昊却笑着摆了摆手，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五百两！？” 数了数银票，小庄顿时惊喜交加。 一旁的秦朗见状，眼前一亮，“大人您要远行，这些银子莫不是五殿下送给您的？” 其他侍卫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附和道，“大人离开皇宫就去了五皇子府，这些银子一定是五殿下送给你大人的！” “没错，五殿下对大人真是不错，不但让我们贴身保护大人，连大人出行都准备这么多银子，真是不错啊。” 看着兴奋的一众侍卫，楚昊却摇了摇头，“这些银子是陛下恩赏给本官的。” 什么？ 听到这话，一众侍卫当即愕然，继而纷纷低头沉默。 【侍卫秦朗对成殷略感失望。】 【侍卫李丰对成殷稍有不满。】 【侍卫陈鹏对成殷好感减弱。】 …… 抬眼瞥了瞥众侍卫头上的框框，楚昊心中窃喜。 要收拢这些五皇子府的侍卫，仅靠一些小恩小惠，怎么可能让他们臣服于他一个小小的四品侍郎呢？ 唯有通过一件件小事，润物细无声一般的影响这些人的心理，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如何选择的。 就好象之前秦朗被成殷打了两巴掌，让侍卫沈浪提前一天返回历阳看望受灾家人，以及今天这五百两银子的来历等等，虽然看似不起眼，却已经在他们心里产生了一些影响。 一旦时机成熟，再给他们下剂猛药，让这些侍卫归心，必定水到渠成。 “此去历阳，最少要一天半时间，小庄，你和秦侍卫带上一百两银子去买些干粮和酒水。” 秦朗闻言，连忙阻止道，“属下等人只随便备点干粮即可。” “是啊大人，这些银子是陛下赏给您的，怎么能花费在属下等人身上呢？” 这些侍卫已经知道楚昊日子不好过，甚至前两天还当了东西给秦朗看伤，怎么好意思让他拿银子买酒呢？ 当然，这银子要是五皇子送来的，他们自然不会拒绝，可惜…… 楚昊则摆了摆手笑道，“诸位兄弟不必多说，这些日子多亏你们贴身护卫，本官拿不出什么东西表示心意，但一点酒水还不是问题。 况且五殿下对我恩重如山，把你们派到本官身边来，本官若是慢怠了诸位兄弟，可就太对不起五殿下的厚爱了。” 见楚昊一再坚持，秦朗只好作罢，拱手正色道，“既然大人坚持，属下领命就是。” 其余侍卫跟着拱手谢道，“多谢大人！” 钦差出行马车，由工部提供，第二天一早，楚昊带人上了马车离开京城。 一支二百人的队伍早已等候在城门外，为首一人策马上前施礼，“末将京营左骁营校尉魏勇，奉旨率队护送钦差大人前往历阳。” 楚昊掀开车帘，看了对方一眼，点头笑道，“有劳魏校尉了。” 魏勇脸色漠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楚昊见了反倒安心不少。 毕竟他并没有在对方头顶框框中看到不利信息。 要是这个魏勇和成谨有什么瓜葛，恐怕没到历阳，小命就难保了。 午时左右，车队停下休息，楚昊命人给魏勇那边送过去两坛酒，又被魏勇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大人好意，末将心领了，不过末领身负保护大人之责，不宜饮酒，还望大人见谅。” 楚昊点了点头，也没在意。 至少魏勇这次的脸色缓和不少。 秦朗这边，众侍卫却没有那么多限制，一边喝酒一边畅聊，楚昊也加入其中。 这些侍卫和他年纪差不多，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很快就和楚昊打成一片，聊得热火朝天。 不到半个时辰，魏勇过来催促，车队继续前行。 与此同时，五皇子府中，成殷心事重重的把吕慧叫了过来。 “孤王身边除了先生之外，眼下就只有楚昊可能信重了。 历阳情况复杂，孤王左思右想，总有些不放心。 万一他在历阳栽了跟头，孤王就失去了条臂助了。 所以孤王想派你前往协助一二，先生意下如何？” 吕慧闻言点头，“能为殿下分忧，是属下的荣幸，属下即刻启程前往。” 盐引派发一事上，楚昊的表现，不仅拉近了成殷与丹阳吕氏的关系，同时也得到了吕慧的认可。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还惦记着楚昊允诺要替他提升在丹阳吕氏家族中的地位呢。 吕慧刚走，消息就传到了成谨等人耳中。 “殿下，吕慧是五皇子的人，有他在楚昊身边，历阳那边行事难免有所顾忌，要不要派人过去通个气儿？” “是啊殿下，五皇子把吕慧派到了楚昊身边，足见五皇子对楚昊的倚重，不能不引起重视啊。” 成谨摇头失笑，“孤王说过，不会插手历阳那边的事。” “区区一个楚昊，就让五弟失去了方寸，连身边最信任的吕慧都派了过去，太让孤王失望了。” “更何况吕慧一个被吕家放弃的穷酸，就算有他帮忙，孤王倒想看看，楚昊有什么本事从历阳那个泥潭中挣扎出来！” 第41章 沈浪被抓 隔天午时左右，历阳城门口。 “历阳郡守冯隐，恭迎钦差大人。” 楚昊下了马车，快走几步，“冯大人不必多礼。” 冯隐直起身子，和楚昊对视一眼，继而介绍起身后众官。 其实不必介绍，楚昊早已通过外挂了解了这些地方官和工部官员的具体信息了。 果然和成殷说的一样，这些人基本全是二皇子成谨一脉的…… “时候不早了，下官已经命人在郡守府准备了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大人请——” 楚昊点了点头，转过身对秦朗吩咐了一句，跟着冯隐等人入了城。 历阳水患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可城中却不见有流民出没，明显被提前清理过，楚昊心里明白，表面却不动声色。 他是奉旨来督查赈灾粮发放，以及监督工部灾后重建工作的。 以成谨对他的仇恨，说不定早就提前在历阳这里给他挖了坑，本职工作都不知怎么处理好，又岂会多事过问其他，凭白得罪这些地方官呢？ 郡守府中，楚昊心里惦记着公务，只小酌两杯后，就进入了正题。 “冯大人，本官奉旨前来督办赈灾事宜，不敢稍有懈怠，不知大人能否为本官介绍下历阳这边的灾情和赈灾情况？” “呵呵，下官职责所在，理当配合。” “月前乌江泛滥，历阳郡内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就在梁山到麻湖一带。” “受灾百姓多达七万多人，民房损毁上万间。” “不过幸好朝廷拨发的赈灾粮及时到位，下官第一时间就命人在梁山一带组织了赈灾工作。” “一边向百姓施粥，一边与工部同僚组织百姓重建房屋，如今所有工作正在有序进行中。” 冯隐如此配合的态度，大出楚昊意料之外。 成谨费尽心机把他弄来历阳，要说其中没有阴谋打死他都不信！ “冯大人，能否让本官把赈灾粮账册带到梁山县实地核对一下？” 冯隐呵呵一笑，冲着师爷招了招手，师爷立马将准备好的账册拿了过来，“何需如此费事，大人现在就可以核对账册。” 楚昊闻言一愣，继而眼角微抽，“大人的意思是，赈灾粮都在历阳郡城内？” “当然。” 冯隐点了点头，“下官是按照朝廷旨意办事，所有赈灾粮先行运到历阳城，统一收储，按需押运到灾区，钦差大人，这没什么问题吧？” 冯隐说完，陪坐一旁的众官员纷纷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楚昊见状心中暗怒。 没到历阳之前，他就一直防备着，没想到冯隐他们这么快就给他出了个难题！ 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当初他制定纳粮换引方案时，就和柳长庚商量好了，粮商直接把一部分粮食运到历阳，作为赈灾之用。 却没要求把手粮食直接运到梁山县灾区，结果就给了冯隐等人一个可乘之机。 作为历阳郡守，冯隐有权要求所有赈灾粮在历阳收储，统一发放。 可历阳到梁山县还有一天半的路程，分批运送，费时费力，还要为此搭上专门的人工，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楚昊随手翻了翻账册，脸色越发阴沉。 按照账册上的出仓记录，基本可以初步确定，没什么贪腐行为。 事实上，以弘业帝对贪腐官员的态度，也没人敢顶风作案。 而冯隐这些世家门阀代表的官员，也不会傻到在这种事情上栽跟头。 如今看来，就算朝廷对冯隐有所不满，也只能说他思想僵化，不懂变通，更不会以此对他过于责难。 可实际上，却是那些世家门阀在历阳水患中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巨大利益，故意给朝廷出的难题。 如此挤牙膏一样的赈灾，固然不会饿死灾民，效率却极为低下，闹不好，他这个钦差会被一直拖在历阳，至少半年之内别想返京！ 可恶啊……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可他又不想初到历阳，就和冯隐他们关系闹僵了，否则，没有这些地方官配合，想办好差事，无异于登天之难。 想到这里，楚昊试探问道，“冯大人，既然如今赈灾粮都已到位，何不把这些粮食尽快全部运往灾区呢？” 冯隐闻言与其他官员对视一眼，笑道，“楚大人这想法太过简单了。 乌江泛滥，灾民无数。 虽然下官已经组织了灾民在梁山一带恢复重建，可仍然免不了有部分刁民聚哨深山，投身匪盗。 一旦把所有赈灾粮运到梁山县，被那些山匪强盗抢了怎么办？ 下官可不敢担这个责任哪！” 冯隐说完，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副楚昊资历尚浅经验不足的样子。 见楚昊脸色越发难看，冯隐再次说道，“当然，如果楚大人一意孤行，下官自当从命，只是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呵呵。”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楚昊也明白。 这些人巴不得楚昊如此决定呢！ 只要赈灾粮在梁山被抢，他这个钦差就算不人头落地，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个险，他当然不敢冒。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秦朗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什么？！” 楚昊豁然起身。 冯隐见状下意识地问道，“大人，出了什么事？” 楚昊沉声道，“本官随行侍卫被抓了！” 呃——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就算冯隐等人有心为难楚昊，可还不至于刚一见面，就对他身边的侍卫动手吧？ 秦朗面色悲愤道，“被抓到府衙牢房里的沈浪和林三儿，是五皇子府侍卫！” 冯隐等人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不约而同的看向历阳郡尉裴阳身上。 裴阳面不改色，淡然笑道，“昨天下面的人报告说，有人在运粮队闹事，还打伤了押粮官兵，原来此人是五殿下的侍卫。 不过下官也是依法办事，还望大人见谅。” 一旁的冯隐见状，打了个哈哈，“既然是五殿下的侍卫，裴大人，依本官看，如果没什么大问题，不妨大事化小，把人放了吧？” 众人表情落在楚昊眼中，心中已然明了。 这些人分明早就知道沈浪是成殷府里的人，却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无非就是恶心一下成殷，顺便讨好成谨，捎带着恶心一下他这个钦差罢了…… 不等裴阳回应，楚昊直接摆手制止，面沉似水道，“本官身负皇命，岂能带头违法？” “不过，诸位大人有所不知，侍卫沈浪和林三儿是奉本官之命，先行赶来历阳替本官明察暗访的！” 回过头来，对书童小庄吩咐道，“小庄，你带上本官的尚方宝剑，和秦侍卫去把沈浪他们带到驿馆，本官要亲自问话。” 第42章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见林民昊负气而走，冯隐等人相视一笑，再次坐了下来。 “呵呵，这位钦差大人果然沉不住气，竟然为了一个侍卫动用尚方宝剑，还找了个明察暗访的理由，真是可笑。” “难怪二殿下没把他放在眼里，这么一个愣头青，的确不需要二殿下费神。” “是啊，只要把他困在历阳几个月，不用咱们出手，陛下就会以办差不利为由，把他的钦差拿掉了，哈哈——” 怒气冲冲地返回驿馆，不一会儿，秦朗和小庄带着刚刚被释放的沈浪回来了。 只看一眼，楚昊顿觉触目惊心！ 沈浪和林三儿情况还好，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受些皮外伤而已。 可沈浪的父母都已经四十来岁，浑身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楚昊连忙上前将他们搀起。 “小庄，赶紧去找个郎中。” 其他侍卫也上前安抚一番，一旁的秦朗更是咬牙骂道，“那些官老爷心太狠了，让人干活，还不让人吃饱肚子，这谁能受得了！” 原来，沈浪父母所在的运粮队昨天刚刚出发不久，就因为推车速度太慢，被督运粮食的官兵抽打了一顿。 这一幕恰巧被刚刚赶回的沈浪和林三儿碰上，自家父母被打，沈浪自然怒火冲天，当场就和督粮官兵打了起来，结果全被关进了大牢。 沈父侧身躺在椅子上，露出后背凛凛伤痕，一脸痛苦地哭诉道，“大人有所不知，不是小老儿懒惰不出力，实在是我们饿得没力气啊！ 官府让我们运粮，可每天只吃两顿稀粥，还要推着粮车走一天半的路，小老儿饿得头昏眼花，推得慢一点就被打了。 要不是大人及时出手搭救，小老儿一家的性命就全完啦！” 沈母从旁补充道，“这段时间有不少人都因为运粮不力被抓起来的，有些人实在没办法，宁愿挨顿打，主动被抓到牢里，至少不用饿肚子，也不用干活。难怪有人受不了，逃到山里当了强盗。” 楚昊闻言心中一突，“大娘，真有灾民当了土匪？” 沈父抹着眼泪叹道，“那些人也是没了活路，总不能等着饿死累死吧？”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啊！ 他奉命督查赈灾粮发放，虽然眼下没有出现什么贪腐情况，可临行之前弘业帝特别嘱咐他，严防民变事件发生。 若纵容这种情况恶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他还指望着与历阳当地官员和和气气的，尽快办好差事返京，大家皆大欢喜。 可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他一厢情愿。 正烦闷间，却见魏校尉引着一人匆匆赶来。 “吕先生，你怎么来了？” 吕慧扫了一眼沈浪等人，不答反问，“草民刚刚听说，大人派人把沈侍卫他们从牢里救出来了？” 见楚昊点头，吕慧懊恼叹道，“大人太冲动了！” “沈侍卫他们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的确和官兵动了手。” “这明显就是历阳官员给大人的一个下马威。” “可大人却动用钦差权力救人，以后再想和历阳当地官员合作，可就更难了！” 沈父闻言，慌忙看向楚雄昊，“大人，小老儿给您添麻烦了。” 沈浪咬了咬牙，挣扎起身，“大人，此事是属下之错，属下愿重回监牢受罚，可我父母年纪大了，身上又有伤，还望大人开恩，照顾一二。” 林三儿也站了起来，“还有我，属下也愿重回牢房，不想让大人受到牵连。” 楚昊瞪了沈浪二人一眼，“都坐下！” 一旁的吕慧也觉得语气重了些，缓声说道，“既然大人已经救你们出来，自然没有再送回去的道理。草民只是担心，大人在历阳接下来办差，恐怕不会太顺利呀。” 楚昊摆了摆手，显然不在意，“沈侍卫他们是五殿下的人，如果在本官身边出了事，将来要本官方如何向殿下交代？ 况且他们在本官身边尽忠职守，本官有义务保护他们和他们的家人！ 秦侍卫，一会儿郎中来了，给他们好好治伤，再和小庄一起买点好吃的，好好照顾沈家二老。” 秦朗等人闻言，感激得点了点头。 “吕先生，咱们进内堂说话吧。” 吕慧点了点头，跟着楚昊离开了。 内堂里，吕慧斟酌一番，说道：“从赵无极贪腐案到盐引派发，大人处事有章有法，以大人之智，应该知道历阳这份差事不简单，却做出如此冲动之举，难道就不怕日后举步维艰吗？” 楚昊苦笑一声，“有人在本官没来之前就挖好了坑，本官低头服软就能避得了吗？” 吕慧扬了扬眉，“大人的意思是——”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一味地退却，未必就能避祸。” “沈浪他们的事，只是历阳官员给本官一个下马威，也是为了顺利恶心一下五殿下，本可以不予理会。” “但历阳赈灾粮发放速度太慢，继续下去，难免会引起民变。” “所以本官打算把赈灾粮陆续转运到梁山县灾区，以安民心。” 吕慧闻言皱了皱眉，“如此当然好，只是，万一赈灾粮运到梁山县出了事，大人可是要担责的。” 楚昊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沉声道，“那就只能加强梁山县储粮守备了。 本官奉旨办差，就不信历阳郡尉不听号令，阳奉阴违！” “呵呵，那倒不至于，不过，草民有个建议，不知大人愿意听否？” 楚昊正为此烦恼，连忙请教，“吕先生请说。” “大人手握尚方宝剑，按律是可以调动历阳官兵的，可同样存在着风险。 大人何不将你的想法写成奏书呈送陛下，由陛下下旨呢？ 如此一来，相信历阳郡尉也不敢玩忽职守，即便将来出了事，大人也不必担这个责了。” 楚昊已经提前通过外挂知道，吕慧是奉成殷之命前来相助，这么好用的人，他当然不会放过。 “若非先生提点，本官尚彷徨无状，明日前往梁山，不如先生陪同本官同行如何？” 吕慧躬身施礼，“谨遵大人之命。” 第43章 正面硬刚 楚昊连夜写了奏书，并让魏勇派人紧急送往京城。 第二天用过早饭，楚昊特地去看望了下沈浪一家和林三儿的伤情。 林三儿和沈浪恢复得很快，沈家二老状态却不是很好。 “沈浪，你和林三儿留在驿馆照顾二老，伤好之后再去梁山县。” 一旁的吕慧则提醒道，“大人，驿馆是官员临时驻扎落脚之地，沈家二老留在这里恐怕不合适，万一历阳官员以此为由向朝廷参奏——” 沈浪也急了，“大人对属下关照有加，属下感激不尽，岂敢再因属下之事牵累大人？” 林三儿同样拍拍胸膛，“属下已无大碍，马上就可以追随大人同行。” 楚昊一拍脑门，回头笑道，“多谢吕先生提醒，是本官考虑不周了。” “小庄，给沈浪他们留二十两银子，在附近找家客栈。” “沈浪，林三儿，等你们伤好之后再去梁山与本官会合。” 沈浪和林三儿还要推托，楚昊已经转身离去。 吕慧见状暗暗摇头。 他不是没想过，楚昊此举有收买人心之意。 只是，区区几个侍卫，根本不值得这么做。 那就只能说明，楚昊这个人太过仁慈，优柔寡断了。 这可不是做大事的风格，以后要找个机会好好劝说一番才行。 出了驿馆，一行人直奔历阳郡粮仓。 冯隐等官员正在指挥吃过早饭的灾民装运粮食，见楚昊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大人，五十车赈灾粮马上就要装车，随时可以起程。” 楚昊点了点头，走到最近一个粥棚，随手用勺子挑了挑稀粥，刚刚平息了一夜的怒气，再次涌上来。 “冯大人，这粥都能照出人影儿，灾民们只喝这点东西，还要推着粮车赶往梁山，是不是太刻薄了？” 冯隐闻言笑了笑，身后一个官员上前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刁民绝不能让他们吃得太饱，否则押运过程中偷了粮食逃跑怎么办？” 楚昊回过头看了对方一眼，“你是——” “回大人，下官是历阳郡仓大使刘原。” “刘大人，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楚昊丢下手中勺子，冷哼一声，“粮队有押运官兵，灾民若真出了你说的那种情况，那也是押运官兵的责任！” 历阳郡郡尉裴阳闻言，脸色瞬间一沉，“历阳郡驻守官兵人手不足，真出了事，下官可不担这个责任！” 楚昊一改昨日的好脾气，语气同样不善，“那就由不得裴大人了。” “本官奉陛下之命全权督办赈灾事宜。” “从今天起，运粮队灾民一日三餐，早上浓粥，中午晚上干粮。” “押运赈灾粮过程中，不得随意打骂灾民，一旦因此引起民变，由历阳郡有关官员承担责任！” “另外，工部官员负责在十天内建造粮囤，要保证供应灾民至少十五天的粮食储备。” “以上这些，本官已经上书朝廷，最快今晚就会有回复。” “裴大人如有不满，可随时向朝廷上书！” 说完这些，楚昊不再理会裴阳，平静地看向冯隐。 “冯大人，本官打算先行一步前往梁山，稍后还请冯大人通知有关工部官员随行。” 冯隐俯身领命。 待楚昊离开，裴阳当即破口大骂，“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呸！” 冯隐回头斥道，“裴大人慎言！” 继而眯眼自语：“他拿着的可不是鸡毛，而是能要人命的尚方宝剑，就算你是裴家子弟，也要脖子够硬才行。” “可，就让他这么嚣张下去，下官心里不服！” “呵呵，本官也没想到，这个愣头青会这么沉不住气，不过这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让他折腾就是。 他不蹦达，怎么会露出破绽呢……” …… 吕慧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受到成殷器重了。 即便是受成殷之命前来辅助楚昊的，姿态却摆得很低。 哪怕有心劝说楚昊在处理沈浪，以及对待裴阳的态度上有所欠缺，语气也极为委婉，没有让楚昊感觉一丝丝的不舒服。 楚昊表面上虚心接受，可心里却根本不赞同。 历阳当地官员明显不把他这个钦差放在眼里，时刻盯着他可能犯下的过错，就算他愿意低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人就会放过他吗？ 世家势力庞大，又与成谨联手，要对付他一个没什么背景的户部郎中，明枪暗箭都难防。 混死等死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活路，不在实力孱弱的成殷身上，而在于弘业帝。 只要把历阳赈灾的事情办好，不惹出什么大乱子，让弘业帝满意了，成谨想对付他，也没那么容易。 既然如此，面对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官员，继续采取绥靖态度，奴颜屈膝，只能是浪费时间，蒙受屈辱，还不如正面硬刚呢。 “大人，您刚到历阳，就得罪了历阳当地官员，这在官场上可是大忌，对您接下来的仕途更加不利呀。” 仕途？ 楚昊闻言暗暗冷笑。 他现在要关心的可不是什么仕途，而是如何在皇家三父子这个三角关系中生存下来！ 既然现在最占优势的是弘业帝，做好弘业帝安排的工作，安抚好弘业帝，成谨和那些世家的小动作还算事儿吗？ 楚昊自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一派虚心接受的样子笑道，“本官为官资历尚浅，幸好五殿下派先生过来，及时提点，让本官少走了不少弯路啊。” 两人正聊着热切，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小庄，看看什么事？” 这么快就要停下来吃午饭了吗？ 话音刚落，车帘揭开，秦朗上前低声道，“大人，前面出了点状况，魏校尉正在处理。” 嗯？ 楚昊与吕慧两人对视一眼，先后下了马车，向队伍前方走去。 只见魏勇带着二百官兵，手持兵刃围住了一群破衣烂衫的百姓，正在审问。 “魏校尉，怎么回事？” 魏勇拱手答道，“回大人，这些百姓鬼鬼祟祟地藏在附近，末将怀疑这些人对大人不利，所以派人将他们抓了过来。” 三十多个百姓跪在地上，为首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连忙扯着楚昊的袍角哭喊道，“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第44章 本官心里只有五殿下 楚昊打眼一看，瞬间明悟。 这些百姓衣衫破烂，瘦骨嶙峋，就算没有外挂也能看出，他们是乌江水患的灾民！ 跪成一片的百姓们纷纷喊冤，“大老爷，我们真的不是抢匪，而是受了水患的灾民，因为实在饿得不行，走投无路，这才背井离乡外出寻活路的啊。” 魏勇刚要把老头儿拽开，楚昊摆了摆手，皱眉道，“乌江水患，朝廷已经知道，早就拨发了足够的赈灾粮，足够灾民坚持到明年春耕，尔等不在家乡重建家园，却结队私逃，依本官看，尔等必是懒惰成性之徒！” 为首老者闻言吓了一跳，再次哭喊道，“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水患过后，县里的确施粥救济，还让我们在原来的地方盖房子。” “可是县里每天只给我们一早一晚两顿粥，那粥稀得没几粒米不说，还放了不少砂子，我们一天吃不饱饭，还要天天出工干活，哪能受得了啊？” “我们实在是坚持不下去，要不然，也不会背井离乡找活路啦！” 什么？！ 楚昊闻言一怔，回头看了吕慧一眼。 吕慧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每年各地遇到水灾，地方官赈灾时都会往粥里掺砂子，一方面节省粮食，一方面也是怕有人冒充灾民滥竽充数，这基本已经形成了惯例。” 楚昊沉默了。 上一世历史书中就有过这种记载，当时他也觉得什么不妥。 可当他现在亲眼看到跪倒在地上的三十多个灾民凄苦无状的样子，心里还是受到了相当大的震撼。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历阳地方官，乃至各大世家眼中只有利益，对这些百姓的死活，根本不在乎。 楚昊自身难保，就算再心软，也救不了这么多灾民。 可他离京前，弘业帝千叮万嘱，要他办好赈灾事宜，尽量避免民变事件发生。 结果刚刚离开历阳郡城不到半天，就遇到了这些活不下去逃跑的灾民，情况比他想象的明显更糟啊！ 楚昊不表态，面前三十多个灾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除了一道道抽咽叫屈声，就只剩下无边惶恐了。 对魏勇等护卫官兵来说，这些灾民就是纯纯的流民，而且极有可能威胁到钦差大人的安全，因此，对这些灾民最恰当的处置，就是押到官府治罪，但这也要等着楚昊发话才能行动。 吕慧一直在观察着楚昊的表情，见他沉默不语，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发慌。 果然，只片刻时间，楚昊再次抬头。 “魏校尉，麻烦你带人押着这些灾民，与本官一同前往梁山。” “大人饶命啊！” “大老爷开恩哪！” 灾民们慌了，不停求饶。 楚昊却不再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车队继续前行，吕慧忍不住问道，“大人打算如何处置这些灾民？” 楚昊不答反问，“先生觉得呢？” “这些灾民私自离乡，若不加以控制，极有可能成为流民，甚至被人鼓动啸聚山林，成为隐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交给官府处理。” 见楚昊没有回应，吕慧急了，“草民知道大人心地善良，但您已经得罪了历阳官员，倘若因一时心软，让他们抓了把柄，后果不堪设想啊！” “呵呵，先生多虑了。” 楚昊微微一笑，看着对方的眼睛正色说道，“本官既然已经投靠了五殿下，心里就只有五殿下的利益，岂敢轻易行差踏错？” 吕慧静静地听着。 然而—— 完了？ 本想追问下去，可见楚昊已经闭起了眼睛，只能作罢。 接下来的路上，又碰上了三拨逃出来的灾民，到了傍晚，队伍停下，就地扎营。 看着周围满脸恓惶的灾民，楚昊派人把魏勇叫了过来。 “魏校尉，这一路上接收了多少灾民？” “回大人，一百三十七人。” 楚昊点了点头，“麻烦魏校尉跟兄弟们说一声，匀出一半干粮出来给那些灾民。” “这——” 见魏勇露出难色，楚昊又补充了一句，“跟兄弟说，到了梁山县，本官每人补发一两银子。” 魏勇闻言眼前一亮，“末将遵命！” 一点干粮换一两银子，这么划算，没人不同意。 小庄抱着尚方宝剑扁了扁嘴，低声抱怨道，“幸好明天上午就到了梁山，要不然咱这点银子很快就没了……” 临行之前，楚昊厚着脸皮从弘业帝那儿要了五百两银子。 结果还没到梁山县，就剩下二百多两了。 钱不经花呀！ 不知不觉间，楚昊把目光落在了吕慧身上。 吕慧眉头一跳，“大人，您别看我，草民只是个穷酸而已。” “嘿嘿，先生误会了，本官只是想麻烦先生联系下吕四公子而已。” “大人想向吕家求助？” 吕慧当即摇了摇头，“大人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实不相瞒，盐引派发结束之后，草民奉命联系过一次吕四公子，结果——” 这件事，楚昊早就知道了。 成殷以为借着盐引派发一事，向吕家示好，以为能够得到丹阳吕氏支持。 结果吕家在盐引派发一事上虽然占了便宜，却翻脸不认人，并没有明确表明是否支持成殷。 楚昊不在意地笑了笑，“先生只需想办法把吕四公子请过来即可，如果吕四公子问起来的话，先生就说，本官打算和他谈谈那超额的三十万盐引的事儿。” 话说到这个份上，吕慧自然不好再反对，当即修书一封，派侍卫连夜送了出去。 至于吕轻侯到底会不会来，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隔天早上，众人简单吃过，再次启程。 将近中午时分，终于赶到了梁山县。 不过，楚昊却让车队在梁山县城十里外停了下来。 “秦侍卫，麻烦你把陈伯叫过来。” 陈伯就是楚昊遇上的第一伙灾民为首老者。 很快，人被带到了面前。 经过询问得知，陈伯原先所在的清河村，距离这里只有五里路，而他们那伙人也正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秦侍卫，你和陈伯在前面带路，咱们直接去清河村看看。” “魏校尉，麻烦你派人到梁山县衙通报一声。” 第45章 吕轻侯造访 步行了近半小时，楚昊带人赶到了清河村。 清河村原址上，倒塌的房屋还没有清理结束，到处一片泥泞。 正值中午放饭休息时间，数百名村民从粥棚领了碗粥，步履蹒跚着蹲在各处大口喝粥。 楚昊叫来魏勇，“烦劳魏校尉跟施粥的人说一声，咱们今天中午就在这里随便对付一顿。” “末将遵命。” 听到钦差大人过来了，现场一个穿着官服的官员连滚带爬跑了过来。 “梁山县仓吏卢同，拜见钦差大人。” 楚昊抬了抬手，“卢仓吏，带本官到粥棚那里去看看吧。” 卢同闻言跟上楚昊，“小人已经命人去城里买酒，稍后就会送来。” 楚昊点了点头。 就算他不喝酒，也要照顾到魏勇那两百官兵。 到了粥棚，有人正在给灾民施粥。 楚昊看了一眼，直接夺过勺子在大锅中搅了几个来回，顿时脸色黑如锅底。 “卢仓吏！” 楚昊一声暴喝，周围的灾民们顿时缩了缩脖子，退出老远，眼中除了恐惧，更多的是迷茫和空洞之色。 卢同赶忙俯身施礼，“小人在。” 楚昊丢下勺子愤然骂道，“你就给灾民们吃这些东西？ 这一锅粥里，恐怕连一斤粮食都没有吧？ 里面还放了这么多砂子！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把赈灾粮贪墨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虽然之前听陈伯他们说过，可他还是想亲眼证实一下情况，结果和陈伯说的一模一样。 卢同吓得当场跪下，“大人冤枉啊！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贪污赈灾粮食。 只是上面交代过，赈灾粮有限，每天施粥不能过多，小人也只能遵命行事啊！” “胡说！据本官所知，朝廷拨发了足足一百五十万石赈灾粮，难道还不够供应不到十万灾民几个月吗！” “你给他们吃这点东西，还要干那么重的活，灾民如何能承受得了！” “若因此造成灾民死亡或逃跑，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卢同苦着脸答道，“小人只是县里区区一个仓吏，依命行事而已呀。” 楚昊也不想过多为难眼前这个仓吏，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传本官命令。 从现在开始，不得再往粥里掺砂子。 参与重建的灾民，每天早上浓粥一碗，中午晚上除了一碗粥之外还要配上干粮。 如有违抗，视同贪腐，从重处置！ 卢仓吏，命人把这些粥倒掉，重新造饭！” “……谨遵大人之命。” 卢同无奈，领命而去。 消息传出，灾民们起初还犹疑不定，直到看到所有掺了砂子的继全部倒掉，并且开始重新造饭，纷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有胆大的人见陈伯跟着楚昊而来，悄悄靠近，“陈伯，那位大老爷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了。” 陈伯一脸崇敬的事看向楚昊背影，低声说道，“那可是钦差大人！他说的话，就连郡守都不敢违抗呢。” “钦差大人？太好了，咱们有救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灾民中传扬开，之前一片麻木的表情总算恢复了神采。 钦差大人即将来梁山县视察，梁山县令刘修文早已接到消息，早上就派人在城门五里外迎接。 遇到魏勇派人通知，说楚昊直接去了清河村这里，连忙带人赶了过来。 “下官梁山县令刘修文，参见钦差大人。” “刘大人不必多礼。” 刘修文直起身子，见满地粥水，卢同正带人重新造饭，大惑不解，刚要询问，楚昊再次把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大人，这——” 刘修文闻言愣了，“大人，梁山县受灾百姓数万，需要重建的地方三十几处，全都这样处理的话，一天恐怕至少要消耗六百石粮啊。” “本官奉旨前往督办赈灾事宜，刘大人只管领命即可。 还有，烦劳刘大人把本官发布的命令写成公告，盖上本官大印，发布各受灾村镇。” 转过身，又对魏勇说道，“有劳魏校尉派人跟着刘大人的人到各处把公告张贴出来，并原地监督执行情况。” “末将领命。” 刘修文心里虽然不赞同，却也不敢违抗钦差命令，只得命人当场写下一份份公文。 “下官已经命人在县衙准备了薄酒，不如大人随下官回城用饭，顺便指导梁山县赈灾如何？” 楚昊点了点头，带队跟着刘修文返回了梁山县。 简单用过午饭，刘修文开始介绍乌江水患以来的具体情况。 “这次乌江水患，主要是裕溪口决堤引起的。” “距离裕溪口最近的麻山镇受灾最为严重，被淹死的百姓多达两千余人。” “水灾过后，工部派人过来一直在修缮裕溪口河堤，预计再有一个月左右就能完工了。” “至于民房方面，进度有些慢，大约还要两个月，才能安置所有灾民。” 楚昊闻言摇头道，“现在马上就要到十月了，最多再有一个月，天气转冷，届时灾民如果无法全部安置，刘大人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下官……明白。” 刘修文额头渗出汗水，咬了咬牙道，“下官虽然是梁山县令，可有些事情即便想做，也难免束手束脚。 不过好在大人及时赶来，下官总算有了主心骨。” 一旁的吕慧手摇折扇笑道，“楚大人有所不知，刘大人八年前高中榜眼，已经在梁山县任职六年有余。” 楚昊听明白了。 这位梁山县令和他一样寒门出身，还不如他有个柳长庚在朝中照顾着，刘修文除非投靠某一世家，否则，这次灾情结束后，能不能保住这个县令都难说呢。 “刘大人只管按照本官命令行事，只要能在一个月内安置好灾民，本官回京后，保证为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刘修文闻言大喜，“多谢大人！” 楚昊同样欣喜不已。 他正愁历阳官场针插不进，无法大展拳脚呢。 历阳水患发生在梁山县，赈灾结束后，这个没有背景的刘修文百分百会被冯隐等人当成替罪羊。 只要刘修文够聪明，配合他在梁山县的赈灾工作，一个月内完成差事，大有可能。 两人正聊着，一个衙役进来通报。 “大人，有位自称吕轻侯的人求见钦差大人，小人已经安排他到了驿馆。” 楚昊闻言大喜，和吕慧对视了一眼，当即起身，“刘大人，本官有事先行一步，有什么事可直接到驿馆找本官。” 第46章 阿凡提 四公子这么快就来了？ 乍听吕轻侯到访，吕慧心中暗惊。 之前他只是随手写了封信，说楚昊有事想和他面谈，甚至连三十万盐引的事都没提。 按照他的估计，吕轻侯几乎不会理会。 要知道，作为丹阳吕氏即定接班人，吕轻侯对待五殿下的态度都相当暧昧，又怎么可能理会楚昊呢？ 然而，楚昊刚到梁山不到半天时间，吕轻侯就追了过来，这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就算在盐引派发一事上，楚昊帮了吕家大忙，一个没有后台的户部侍郎，也不至于让吕轻侯如此重视吧？ 事实上，楚昊也的确没有引起吕轻侯足够重视。 只不过在盐引派发过程中，楚昊不仅帮吕家超越了陈留谢氏，而且破天荒的提出了个纳粮献引方案，让吕轻侯觉得颇有有趣而已。 至于楚昊提出要见他，为了什么事，吕轻侯不用猜也能想个大概。 除了银子，就是历阳赈灾方面碰到了钉子，想求助于吕家而已。 帮不帮忙放在一边，左右无事，走个过场应付一下就是了。 抱着这种想法，收到信之后，吕轻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梁山县驿馆中，双方见面，简单寒暄几句，吕轻侯主动问道，“不知大人唤草民过来，可有什么要事？ 大人放心，只要吕某能够做到，一定全力以赴。” 楚昊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实不相瞒，本官手头有点紧，想向四公子借点银子。” “呵呵，小事一桩。” 吕轻侯毫不犹豫的从怀里掏出两千两银票，推到了楚昊面前。 楚昊只看了一眼，又把银票推了回去，“这些不够。” 嗯？ 吕轻侯眼角一抽，收起笑容，淡淡问道，“不知大人需要多少？” 对他来说，这两千两银子就当是还了楚昊在盐引派发一事上的报酬了，从此一别两宽，顺便也有了理由淡化和成殷之间的联系，可谓一举两得。 一旁的吕慧见状急了，“楚大人——” 他又何尝不明白吕轻侯的意思？ 倘苦真的因为一点银子，恶化了成殷和吕家刚刚建立的关系，那可就麻烦了。 然而，楚昊却直接拦住了吕慧，轻声说道，“要是四公子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本官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 吕慧当即脑子懵了。 之前他就代表成殷去吕家提过此事，却被吕轻侯直接拒绝了。 想不到楚昊重提此事，这是怕吕家和成殷之间关系断的太慢了吗？ 吕轻侯蓦然扭头，意味深长的看向楚昊，继而轻笑一声，“十万两？呵呵。 实在不好意思，大人有所不知，之前为了筹储纳粮献引的粮食，我吕家花了不少银子，一时之间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出来。 要不然这样，吕某再给大人一千两银子如何？” 他已经打定主意，这三千两银子拿出来之后，彻底断了楚昊和成殷这边的联系！ 然而—— “唉！” 楚昊摇头长叹一声，“三千两银子，不够啊！” 转过身来看向吕慧，“吕先生，要不你帮本官联系一下裴家，看他们能不能借本官一些？” 吕慧整张脸都黑了。 对面的吕轻侯则差点笑出声来。 朝野内外，谁不知道，裴家实力甚至都比不了丹阳吕氏，而且一直和陈留谢氏联合支持二皇子，又怎么可能支持投靠了五皇子的楚昊呢？ 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之前楚昊在盐引派发一事中的表现，还让他觉得此人有些头脑，可现在看来，十足一个愣头青！ “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草民就此告辞。” 楚昊点点头，“实在不好意思，劳烦四公子白跑一趟，本官送四公子出去。 另外，如果四公子方便的话，能否帮本官先运来一万引盐？” “嗯？”吕轻侯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大人本就缺银子，拿什么买那一万引盐？难不成想赊账？” 楚昊尴尬的点了点头，“本官的确想卖了那一万引盐用来筹集银子，但四公子别误会，本官只需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本官一定把那一万引盐的银子还给吕家。” “这怎么可能？” 吕轻侯直接被气笑了，“大人莫非忘记了，你我签订的合约写得清清楚楚，我吕家给你的那三十万引盐，是按市价出售给你的，也就是一斤盐四十二文。 就算你拿到了盐，短期出手，难不成还能卖出更高价钱？” “这个……其实本官也没太大把握。” 楚昊这话一说出来，吕轻侯当场就沉下脸来。 这不是分明在耍他吕家吗？ 可楚昊却没在意吕轻侯那难看的脸色，回头对书童小庄吩咐道，“去把本官带来的包裹拿来。” 吕轻侯索性又坐了下来，一脸冷笑的看着楚昊。 不一会儿，楚昊接过包裹，取出里面一个手帕小包，展开。 “这是……” 吕慧伸手沾了沾小包里的白色粉末，试着放到嘴里尝了下。 “盐？” “这是盐？” “可这盐怎么会这么白，而且还没有一点点苦味儿？” 原本打算看热闹的吕轻侯，一听这话，直接从椅子上蹿了起来，同样尝了下那晶莹剔透的盐末，继而心头狂震。 居然是真的！！！ 这雪花一样的盐，比起朝廷的贡盐还要纯净！ 两人的表情，楚昊尽收眼底，却恍若未知，挠了挠头道，“本官对商道不通，也不知这盐能卖上什么价，但四公子是这方面的行家，想必能卖上比市面上的盐更贵的价钱吧？” 吕轻侯不答反问，“不知大人能否告知，您这盐是从哪儿弄来的？” “阿凡提。” “阿凡提？”吕轻侯和吕慧两人同时重复了下，怔怔地看着楚昊。 “呵呵，是这样的，阿凡提是胡商。 大约二十年前，他行商路过怀宁时，不小心遇上劫匪，恰巧被家父所救。 从那之后，阿凡提大叔就和家父成了至交好友。 哪怕家父亡故之后，这段香火情也没断了。 大约一个月前，阿凡提大叔到京城时，本官向他讨要了一些这种雪花盐。” 不管楚昊所说的阿凡提是否确有其人，但此时吕慧和吕轻侯两人看向楚昊的目光中，同时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第47章 搬出裴家来制衡 吕慧太清楚这雪花盐能够带来的巨大利益了。 如今成殷已经放弃了韬光养晦，要想和成谨在争储中取胜，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行的。 原本成谨就获得了朝野相当大的支持，又有陈留谢氏做后盾。 反观成殷，丹阳吕氏态度不明，手上再没银子，胜算微乎其微。 有了楚昊手上的雪花盐可就不同了。 要是得到雪花盐提炼之法，还怕没银子吗？ 有了银子，再招揽势力，那就顺畅多了。 吕轻侯手里捻着雪花盐，脑海中数个念头翻过，尽量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深深看了眼楚昊，“难怪大人当初不惧盐引超发，想必当时就有了靠雪花盐解决麻烦的对策了吧？” 楚昊笑着点了点头，“原本阿凡提大叔准备在大夏贩售雪花盐，奈何大夏实行食盐官卖，一旦被发现，连命都保不住，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不过本官已经和四公子签了合约，手上每年有三十万引盐，自然不担心这个问题。 而且雪花盐比市面上的食盐质量要好，肯定不用担心卖不出去，价钱也肯定要比普通盐高一些，同样也不用担心会赔钱。 对了四公子，不知在你看来，这雪花盐能卖上什么价？” 吕轻侯郑重答道，“普通食盐售价四十二文，就算是贡盐也顶多能卖上七十文。 可这雪花盐就不一样了。 这盐不但没有杂质，没有苦涩味道，价钱至少能卖到贡盐的一倍以上！” 一旁的吕慧同样点头道，“是啊大人，普通百姓自然不会买那么贵的盐，这雪花盐只能卖给富贵人家或皇室。 只要他们尝过这盐，肯定再也不会食用那些普通食盐，更加不会在意这盐价有多贵了。 以草民估计，就算卖到二百文一斤，同样有价无市！” 楚昊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搓着手笑道，“那还等什么？吕先生，麻烦你跑一趟裴家，看他们愿不愿意收购本官这种雪花盐？” 还没等吕慧有所反应，吕轻侯却先急了。 “大人，不必那么麻烦，您可以联系一下那位阿凡提大叔，就说我们吕家愿意高价请他过来，只要他愿意把提炼雪花盐的技术拿出来，我吕家答应给他所有食盐两成利润！” 楚昊毫不犹豫地摇头道，“连四公子都看出这雪花盐的巨大利益了，阿凡提大叔又岂能不知？ 不仅如此，阿凡提大叔甚至担心因为他手中提炼雪花盐技术，会威胁到他的生命。 所以，一旦本官泄露了阿凡提大叔的行踪，不但得不到他的帮助，甚至随时不告而别。 真要那样的话，本官手里那三十万引盐都不知如何处理，岂不是连命都要没了？” 吕轻侯很快也想通了这一点，闻言尴尬一笑，“是吕某轻浮了，大人勿怪。 既然这样，大人也不必把雪花盐卖给裴家，我吕家直接收购不就行了？” 说到这里，又把目光落在了吕慧身上，“我吕家已经答应交好五皇子殿下，既然如此，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有这种好处，又何必便宜外人呢？九叔，你说是吧？” 九叔？ 吕慧终于反应过来，怔怔地看向吕轻侯。 他是被吕家抛弃的旁支子弟，平时哪怕见吕轻侯一面都难上加难，这句“九叔”更是头一次从吕轻侯嘴里听到！ 当然，更重要的是，刚刚吕轻侯明确提到了，丹阳吕氏愿意支持五殿下，这对五殿下来说，可太重要了！ 想到这里，吕慧当即开口，“是啊大人，既然四公子有意，何不直接与四公子合作呢？” 楚昊面露难色，“本官又何尝不想与四公子合作，可惜，本官现在真的很需要钱，而四公子刚刚又说过，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本官也是没办法，又和陈留谢氏交恶，只能退而求其次，看看裴家能不能帮本官度过眼前难关了。 要不这样吧，四公子，本官先和裴家做一万引盐的交易，之后咱们再合作，如何？” 先和裴家交易，到时所有人都盯上了裴家，还有吕家什么事儿了？ 吕轻侯急道，“万万不可。吕某现在就回家想办法，争取最快时间内把银子凑齐，给大人送过来。” “可四公子刚刚不是说过，吕家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吗？” “呃……”吕轻侯轻咳一声，掩饰了下脸上的尴尬之色，“一下子拿出那就么多钱，的确有些难度，大不了我吕家先停掉一些生意，最多三天时间，肯定会如数拿出十万两银子来的。” “这个嘛……” 现在又轮到楚昊犹豫了。 吕轻侯见状，连忙给你吕慧暗施眼色。 听了这么久，吕慧心里也平复了许多，自然看出了不少东西。 难怪楚昊这么有底气，要把吕轻侯请过来呢。 手里握着雪花盐提炼技术，只要吕家不傻，肯定会主动要求合作的。 现在楚昊又故意提到了裴家，为了雪花盐巨利，吕家对五殿下的态度必然明确下来了。 想到这里，吕慧从旁劝道，“四公子盛意拳拳，想必五殿下知道了，也会支持这个合作的。” 吕轻侯跟着说道，“只要大人答应把雪花盐转卖与我吕家，不仅十万两银子奉上，每斤雪花盐我吕家愿意拿出八十文的利润送给大人！” 这个条件，可谓诚意满满。 一斤盐八十文利润，三十万引盐，就能赚到九百多万两！ 可即便如此，楚昊仍然没有即刻表态，继续沉默着。 吕轻侯见状，再次给吕慧施眼色。 吕慧刚要开口，却被楚昊挥手打断。 “这雪花盐卖给谁，对本官来说都是一样。” “本官是五殿下的人，既然四公子表态，丹阳吕家愿意支持五殿下，本官当然首选吕家为合作对象了。” “只是，四公子认为，即便有吕家支持，五殿下要与二皇子争储，胜算能有多少呢？” 这个问题还用回答吗？ 哪怕吕家站在成殷这一边，和成谨一方的差距仍然很大很大！ 吕轻侯有些摸不着楚昊的脉了，轻声问道，“那依大人的意思……” 第48章 世家之主的诱惑 “当然要和四公子合作了。” 简单一句话，终于让吕轻侯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这次应约前来见楚昊，要不然，这笔巨额生意恐怕真要与吕家失之交臂了。 可以想象的到，雪花盐一面世，任谁都能看到其中的巨大利益。 哪怕是支持二皇子的陈留谢氏，也会想尽办法分一杯羹，更不要说实力稍差的裴家了。 当然，楚昊愿意和吕家合作，作为交换条件，日后吕家只能选择明确支持五皇子一方了。 “不过——” 楚昊话锋一转，“正如本官刚才所说，即便有吕家支持，想对抗二皇子一方，恐怕尚有不足。 所以，本官的意思是，适量给裴家一些好处。 比如，五千引……” 吕慧闻言当即眼前一亮，“四公子，裴家每年只有十万引的份额，区区五千引，又是在裴家经营地域，对吕家几乎没有太大影响。” 吕轻侯点了点头，“就按大人说的办。 吕某现在就回去筹钱，三天之内必定银子如数送来。 另外，那一万引盐，是否直接送往京城？” 楚昊满意的笑了，继而指向一旁的吕慧。 “本官公务在身，暂时无暇顾及其他。 四公子把盐运到京城后，可以和吕先生直接联系。 阿凡提大叔提炼完雪花盐之后，再由吕先生派人联系四公子运走。” 吕慧正在一旁吃瓜，却没想到楚昊把这件事交给他全权负责了。 只惊愕片刻，继而心头狂喜！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吕家要想做成这笔雪花盐生意，日后将不得不低下头和他吕慧联络。 而他这个曾经被吕家抛弃的旁系子弟，将再次进入到丹阳吕氏的权力核心！ 吕轻侯本就心思想玲珑，闻言深深地看了眼吕慧，拱手道，“小侄即刻返回丹阳运盐，最迟五天后，就去京城联系九叔，届时还望九叔多多照顾。” 吕慧并没有得意忘形，回了一礼，“都是一家人，四公子何必客气，草民随时愿为四公子效劳。” 天色虽晚，吕轻侯却迫不及待起身告辞，“吕某先行返回丹阳筹备，银子凑齐再来拜见大人。” 楚昊也不强留，和吕慧一起将人送出驿馆。 回到房间，吕慧郑重施礼道，“草民多谢大人成全！” 自从被吕家抛弃后，幸好得到成殷赏识，吕慧才有了栖身之地。 数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被吕轻侯这个候任家主如此尊重过，心情之激动，可想而知。 而这一切，都是楚昊带给他的。 楚昊连忙搀起对方，“都是为殿下做事，先生不必如此见外。 本官好奇的是，先生是想在丹阳吕氏获得相当地位，还是打算重起炉灶开创新的世家呢？” 呃—— 这还用问吗？ 宁为鸡头，不作凤尾。 如果能在族谱中重开一页，那就相当于新的世家之祖了！ 这种诱惑，谁能抗拒得了？ “能够重新得到丹阳吕氏认可，吕某已经很满意了，要想在族谱中重开一页，以草民这点微末本事，谈何容易啊！” 诱惑虽大，但吕慧有自知之明，恢复理智后，长叹一声。 楚昊却语不惊人死不休，“要是本官把雪花盐提炼之法拱手让给先生呢？” 吕慧闻言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起来。 这个信息太劲爆了。 谁掌握了雪花盐提炼之法，那就相当于每年获得的巨利，将超乎想象。 没看到就连吕轻侯都在楚昊面前低头了吗？ 如果他能得到提炼之法，积下巨量家业，开创新的世家，届时还用再看丹阳吕氏的脸色吗！ “可是，既然大人握有提炼之法，为何不独享呢？” 楚昊大义凛然道，“本官既然已经投靠了五殿下，自然要处处为五殿下排忧解难了。 先生也是五殿下的人，你我携手同心，共同辅佐殿下，还分什么彼此呢？ 更何况，本官孑然一身，除了书童小庄之外，再无亲近之人，哪有时间提炼雪花盐？” 楚昊也是无奈。 纵然手中握有提炼雪花盐之法，可如今小命都难保，哪顾得上赚这个钱？ 而且就算他渡过了成谨这道危机，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有什么能力守住这份财富！ “大人待草民恩同再造，只是这雪花盐提炼之法太过珍贵，草民岂能白白领受？ 不如这样，草民负责找人提炼雪花盐，所得利润，大人占三成，如何？” 楚昊摆了摆手，“利润的事不重要，本官担心的是，先生能否找到可靠之人提炼雪花盐？” “这一点大人不必担心，草民这一支吕氏族人，至少有四五百人可用，绝对靠得住。” “吕先生切莫大意啊，需知这雪花盐利益巨大，一旦你族人中有人怀有异心，泄露出去，那可就糟了。” 吕慧眼中顿时闪过凶光，咬牙道，“大人不必担心，殿下有几处庄子在京城附近。 届时草民把族人全部迁过去专门提炼雪花盐，并且派侍卫严密封锁，绝不会有人有机会逃出去的！” 为了巨大利益，为了实现族谱重开一页的梦想，楚昊相信，别说把族人软禁起来，就算再狠的手段，吕慧这个穷酸也会用上的。 “有吕先生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 楚昊随即把提炼雪花盐的方法写下来，递给对方。 看过之后，吕慧瞪大双眼，“就这么简单？只需要木炭即可？” “呵呵，就这么简单。” 楚昊笑了笑，继而肃然道，“本官把这方法送与先生，先生切记，雪花盐绝不可提炼过多，需知物以稀为贵呀。” 吕慧闻言点头道，“这个道理草民明白，有了这雪花盐提炼方法，吕家必然会实心实意的站到五殿下这边。 草民打算即刻启程回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殿下的同时，还要准备相当事宜。” \"等一下。\" 楚昊稍一沉吟，说道，“纵然五殿下得到了丹阳吕氏支持，但和二皇子之间的实力差距仍然不小。 既然五殿下已经迎娶了柳尚书之女，也就相当于多了柳尚书这个助力。 况且柳尚书没有世家背景，深得陛下信重，若殿下能在柳尚书那里留下好印象，必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吕慧闻言犹豫了下，点头应下，“大人放心，草民知道怎么做。” 第49章 吕慧的小动作 夜凉如水。 楚昊披着外套坐在驿馆院内石几旁，回想着今天到达梁山县发生的一桩桩事。 历阳之行，一举一动，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原以为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他也不想和历阳当地官员关系弄得太僵。 但事实证明，一味软弱妥协，不但事事束手束脚，极有可能最终陷在历阳，被人整死。 好在梁山县令刘修文虽然办事畏首畏尾，但并没有世家门阀背景，这对他在梁山县接下来的工作，提供了相当大的腾挪空间。 至于接见吕轻侯的决定，虽然发生在从历阳到梁山县的路上，却并非他临时起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历阳郡官员大多是二皇子成谨一系人马，他要完成弘业帝交代的差事，极有可能受到成谨手下官员的掣肘，指望远在京城势单力薄的成殷帮忙，根本不现实。 但拉拢一下丹阳吕氏就不一样了。 身为江南三大世家之一，丹阳吕氏在朝野势力仅次于陈留谢氏，就算将来他在历阳遇到什么麻烦，吕家若能及时伸出援手，他身上的压力必然减轻不少。 而雪花盐这笔巨利生意，无疑是拉拢丹阳吕氏最合适的诱饵。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雪花盐虽然利润无比丰厚，但放在他手里就是个催命符，没有强横的实力背景做后盾，根本守不住这个聚宝盆。 别说是他，就连成殷这个五皇子都不行！ 可送给丹阳吕家就不一样了。 不但可以拉拢吕家支持成殷，让成殷再次看到他的价值，而且还能把火力引到吕家身上。 更重要的是，一旦吕慧把消息“无意间”透露给裴家，并给裴家一点甜头，将会进一步瓦解二皇子一脉的支持势力！ 复盘了下当天的经历，楚昊觉得没有出现太明显的差错，这才回到房间躺下。 能做的，他都已经做的。 接下来就看成殷和吕慧在京城如何运作了，要是这种情况下成殷还不能抓住机会扩充实力，那可真成了扶不起来的阿斗了。 “糟了！” 楚昊猛然想起，他利用雪花盐提炼之法向吕轻侯讨要的那十万两银子，还没有向吕慧说明用途。 实际上他并没有贪图那十万两银子的想法，只不过想以此拿捏一下吕轻侯而已。 可万一成殷知道此事，并因此对他产生隔阂，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百密一疏啊！ 事实上，楚昊还是多虑了。 吕慧连夜返回京城，成殷得知雪花盐一事后，整个人瞬间陷入狂喜之中。 “孤王一直为没有银子而烦恼，想不到楚昊离京在外，还能为孤王解决这么大麻烦，太好了！ 有了足够的银子，孤王就可以放手拉拢一些朝廷官员，也有了和二皇兄对抗的本钱了！” 吕慧附和叹道，“是啊，属下也没有想到，从盐引派发那时起，楚大人就如此高瞻远瞩，想到利用雪花盐引来丹阳吕氏的支持，楚大人果然深谋远虑啊！” “没错，孤王能够得到先生和楚昊你两人之助，何愁大事不成？” 见成殷并没有留意他最后那句话的深刻含义，吕慧暗叹一声可惜，脸上继续洋溢着笑容，“不仅如此，楚大人还提议，如今丹阳吕氏因为雪花盐，必定会明确支持殿下，但这还不够，最好再适当给裴家一点甜头。” 成殷闻言眼前一亮，“楚昊能想到这一层，果然没让孤王失望！ 虞州裴氏一直以谢家马首是瞻，暗中始终支持二皇兄。 如能拉拢一下裴氏，不仅能壮大孤王实力，同时顺便打击一下二皇兄，可谓一举两得，妙，妙啊！” 大笑数声，成殷在书房中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停在吕慧面前，“既然楚昊把雪花盐制法给了先生，先生不妨趁机把你那一支族人尽快带过来，孤王会派一批侍卫过去，协助先生的。” “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不负所托，帮殿下牢牢巩固与丹阳吕家之间的关系。” 成殷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先生误会孤王的意思了。 能够拉拢丹阳吕氏固然最好，但先生才是孤王最倚重的身边人哪。 如果先生能趁机发展你那一支族人势力，将来成为可以和陈留谢氏正面抗衡的世家力量，岂不是更好？” 吕慧闻言心中无比激动，起身施礼道，“殿下宏恩，属下万死难报。 属下一定不负所托，助殿下铲除一切障碍！” 成殷将他扶起笑道，“先生还是赶紧处理一下迁族人过来的事，再去历阳相助楚昊吧。 他在那边势单力孤，有先生过去帮忙出谋划策，孤王也能放心些。” “呵呵，殿下多虑了，楚大人已经从吕四公子手里得了十万两银子，短时间内就算遇到什么麻烦，应该也能应付。” “十万两银子？” 看似一句不经意的话，却让成殷皱起了眉头。 吕慧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 毕竟楚昊现在也是成殷身边一个相当大的助力，说再多的话，只会弄巧成拙，还不如点到为止。 只要时不时在成殷心里埋下一点怀疑的种子，楚昊就不会威胁到他在成殷心中的地位…… “对了，殿下，现在虽有楚大人和丹阳吕氏支持，甚至有希望把虞州裴氏拉拢过来，但属下觉得还是不够。 既然殿下已经娶了柳王妃，何不趁机亲近一下柳尚书呢？ 柳尚书虽然没有世家背景，却是陛下极为信重的重臣，如果有他从旁协助，说不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所以，属下觉得，殿下切不可疏远了柳王妃，否则，一旦消息传到柳尚书耳中，引起柳尚书愤怒甚至仇恨，那可就不妙了。 至于丹阳吕氏方面，现在有雪花盐生意，根本不必再担心吕家的态度了，您觉得呢？” 稍许沉吟，成殷点了点头，“先生说的是，孤王知道怎么做了。” 既然和吕家结亲的希望已经落空，也是时候让柳卿卿成为真正的王妃了。 何况柳卿卿还是京城第一美人呢…… 第50章 监察太监喜公公 梁山县驿馆。 楚昊一夜没睡好，刚休息了两个时辰，迷迷糊糊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少爷，快醒醒，圣旨到了！” 听到小庄急促的叫声，楚昊瞬间清醒过来，匆匆披上外套，打开了房门。 “少爷，传旨公公已经到了驿馆，梁山县令和历阳郡守郡尉都跟着等候多时了。” 楚昊闻言来不及多想，脸都顾不上洗，匆匆赶向驿馆正厅。 “臣楚昊，恭迎圣旨。” 楚昊小跑进来，直接跪倒在地。 只听主位上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 “楚昊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户部左侍郎楚昊督办历阳赈灾一切事宜，历阳各官员当全力配合，不得有误。” “钦此！” 这就完了？ 楚昊眉头微皱。 圣旨上那几句话，分明和他离京前的内容完全一样啊…… 正纠结间，“臣领旨”的声音从身边不断响起，楚昊连忙附和。 站起身来，楚昊一边卷着袍袖，一边下意识地向传旨太监看去。 年纪不大，身形削瘦，面皮白净，粉雕玉琢，好一个俊俏的小太监！ 然而，当他习惯性地看向小太监头顶上方时，瞬间怔住，脑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宣华公主，打昏了太监喜公公，逃出皇宫前来传旨】 宣华公主？！ 楚昊对这位公主太了解了。 更确切一点说，满朝文武就没有不知道这位公主大名的。 宣华公主，年方十五，五岁时即大夏开国初年，就被弘业帝赐下封号宣华，是弘业帝膝下最得宠的女儿，没有之一！ 如此一位金枝玉叶，居然恃宠而骄，打昏了原来的传旨太监，跑到历阳这里，这也太贪玩了吧？ “大胆！楚大人，没听到喜公公问话吗！” 一声炸雷在耳畔响起，楚昊身子一抖，向宣华公主身边护卫看去。 【大内侍卫陈伟，蒋琛，陆沧，周念通，奉旨保护宣华公主】 看清楚这四人身份，楚昊心中有所明悟。 皇宫禁卫森严，就算宣华公主逃了出来，短时间内消息恐怕早传到了弘业帝耳中了。 弘业帝非但没有把她追回，反而还派出四大高手随行护卫，由此更能看出，这位小公主在弘业帝心目中的地位了…… 化身喜公公的宣华公主，一双眼睛笑成了弯月，细声细语道，“楚大人呈上的奏书，陛下已经恩准。 另外，陛下命咱家暂时留在历阳，协助大人尽快处理赈灾事宜，大人千万不要辜负了陛下圣恩哪。” 楚昊闻言一愣。 这位小公主玩得越来越大了，居然自封了个监察太监的身份，看样子，短时间内这是不打算离开了？ 要是公主殿下在历阳这段时间出了什么差错，历阳当地官员人头不保，他也跑不了啊！ 不过，眼下好像没人知道这位小公主的真正身份…… 压下心思，楚昊连忙拱手施礼，“下官遵命，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争取早日完成赈灾事宜。 喜公公远道而来，不如先到驿馆内休息休息？” 宣华公主瞬间进入角色，摆了摆手，“赈灾事情重要，楚大人尽管忙，咱们在一旁听听就是。” “既然如此，喜公公请上座。” “楚大人，请。” 众人依次落座，楚昊看了看下首的冯隐等人。 冯隐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反而是郡尉裴阳，迎着楚昊的目光，嘴角噙着冷笑。 收回目光，楚昊扬声说道，“喜公公刚才带来的旨意，诸位大人也听到了吧？ 本官奉旨督办赈灾事宜，还望诸位大人倾力相助，全力配合，如此方不负陛下圣恩。” 有“喜公公”这位监察太监在，冯隐等人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答得痛快，“下官一定配合大人。” “好。” 楚昊满意地点了点头，“裴大人——” 裴阳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大人有何吩咐？” “有劳裴大人尽快将赈灾粮尽快押运到梁山县这边，务必保证一个月的赈灾储备，同时押运粮食的灾民不能饿了肚子。” 裴阳嘿嘿冷笑，“按照大人的要求，恐怕下官手中人手不足，难以保证押运粮食的安全，要是路上遇到劫匪——” 楚昊直接打断他，“本官只要结果，赈灾粮押运过程中出现问题，由裴大人全权负责。” “你——”裴阳刚要发火，却被身边的冯隐制止了，同时递给他一个隐晦的眼神。 “下官……遵命！” 裴阳咬牙应下，气呼呼地坐了下来。 “刘县令——” 刘修文立马起身，“下官在。” “有劳刘县令马上组织灾民扩建粮仓，务必保证陆续押运过来的粮食储存，至于粮仓守卫方面……由裴郡尉负责安排。” “下官领命。” 裴阳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楚昊这样安排，直接打消了他想在梁山县粮仓这边动手脚的念头。 冯隐这时起身拱了拱手，“喜公公，钦差大人，下官还有公务在身，要先行返回郡衙了。” 裴阳跟着站了起来，“下官也要回去组织人手押运粮食，告辞！” 楚昊淡笑点头，“两位慢走。” 只要这两个家伙不在背后使坏，阻止他赈灾，他巴不得眼不见为净。 出了驿馆，裴阳心中火气瞬间爆发。 “小人得志！” 冯隐从旁劝道，“裴大人稍安勿躁，陛下派了监察太监过来，不宜明着与他为敌。” “难道就这么放过他？本官咽不下这口气！” “呵呵，别急。” 冯隐眯眼笑道，“他以为有监察太监过来给他撑腰，但监察太监同样也有监察他的权力，万一行差踏错，不用咱们动手，监察太监那边就够他喝一壶的！” 裴阳闻言眼前一亮，“对呀，钦差上面又来了个监察太监，太有意思了，哈哈——” “岂止啊……” 冯隐再次幽幽说道，“裴大人别忘了，麻山镇那边的熊耳山，可一直不太平呢，如今裴大人手上的兵力大部分用来押运粮食和保护粮仓，要是熊耳山那边有什么动静，那就怨不得裴大人啦！” “呃——高啊！” 裴阳立马竖起大拇指，望着远处熊耳山的方向，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阴毒之色。 第51章 混世魔王 冯隐两人还以为楚昊倚仗着监察太监撑腰，所以才对裴阳那么硬气。 岂不知，楚昊此时正为“喜公公”在梁山县这里的安全头疼呢…… “喜公公奉旨留在梁山县这边，安全方面就由魏……嗯？魏校尉呢？” 直到这时，楚昊才发现，一直没有看到魏勇的身影。 刘修文连忙起身，“回大人，魏校尉去了麻山镇。” “麻山镇？他去那儿干什么？” 魏勇那二百官兵，是奉命一路保护他的，没有他的命令，魏勇应该寸步不离左右。 如今连通知一声都没有就私自离开，还把他这个钦差放在眼里吗！ “这个……”刘修文脸色纠结，支支唔唔道，“听说魏校尉派往麻山镇的手下昨晚被打了，魏校尉应该是过去处理此事的。” 楚昊闻言当即脸色一沉，“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具体情况下官还不知道，不过下官猜想，应该是，是……县尉的人……” 楚昊豁然起身，“马上带人随本官前往麻山镇！” 魏校尉的人，不但是弘业帝派来专程保护他的，同时还隶属于京城御林军，区区一个县尉，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虽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楚昊有种预感，动手之人极有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万一魏勇冲动之下处理不好，说不定会连累到他。 刚要离开，余光瞥到旁边的宣华公主，不得不压下心头怒火，拱了拱手，“喜公公先在驿馆休息一下，下官处理完公事就回来。” 没想到宣华公主也跟着站了起来，“咱家不累，和楚大人一起过去凑个热闹吧。” 这不胡闹吗？ 麻山镇那边还不知道有什么麻烦呢，他哪有时间陪这位小公主玩过家家？ 刚要出言拒绝，可看了看对方身旁四大侍卫警告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既然如此，公公请——” 算了，有四大侍卫高手保护，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小公主有兴趣过去凑个热闹，随她就是。 驿馆外，见宣华公主大摇大摆钻进了他的马车里，楚昊刚要上去，不出意外的直接被四大侍卫给拦了下来。 那可是老子的专用钦差车驾啊！ 郁闷的内心呐喊一番，楚昊只好骑马随行在前开路。 街边百姓呼啦啦让开，还没来得及出城的冯隐和裴阳两人，看着急匆匆远去的队伍，命人打探了消息，随即放声大笑。 “竟然是谢虎臣那混世魔王，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冯大人，咱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嘿嘿，本官正有此意……” 楚昊也没注意到，冯隐和裴阳两人之前还说有公务急着赶回去，后脚却紧跟着他后面追了上去。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本答应三天之内就拱手送上十万两银子的吕轻侯，其实根本就没离开梁山县，当天晚上就在梁山县城吕家钱庄取了银票，听到楚昊离城的消息，也在后面跟着追去了麻山镇。 一路上经过数个村落聚点，刚刚吃过早饭的百姓，正在衙役兵丁的监督下重建民房，看到楚昊等官兵队伍，好奇地停下手中活计，迷茫张望着，结果却招来衙役兵丁的鞭打。 “本官不是已经下令，不允许无故打骂灾民吗？” 楚昊一边继续赶路，一边不满地申斥道。 旁边的刘修文解释道，“麻山镇这边主要由县尉谢虎臣负责，许是受灾范围太大，谢县尉还没来得及照顾到吧？” “这个谢县尉是干什么吃的？难道没接到本官发布的公告，不允许无故打骂灾民吗！” 楚昊斜眼瞪向一旁的刘修文。 原本他还打算拉拢一番这个和他一样没后台的梁山县令，可现在看来，此人简直就是软弱无能！ 怎么说刘修文也在梁山当了六年县令，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大人，县尉姓谢啊……” 陈留谢氏出身？ 难怪刘修文提到此人，一副老鼠见了猫的表情。 “姓谢又怎么样？无视朝廷法令，本官一样处置！驾——” 将近午时，终于赶到麻山镇。 整个麻山镇都被洪水冲刷了一遍，到处泥泞不堪，马车已经不适于前行，宣华公主也由侍卫搀扶下了马车。 正值中午放饭时间，前方一处足有数千灾民的重建点，百姓们稀稀拉拉地涌向施粥棚。 施粥棚旁，还有数百名衙役官兵聚拢着，见楚昊等人的队伍过来，不约而同地张望着。 “是钦差大人！” “钦差大人来了！” 官兵队伍中，有人认出楚昊的车驾，兴奋地呐喊出声。 众衙役官兵这才散开一条道路。 楚昊一马当先，可还没等他靠近，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前方遮阴棚里，一个身着官服的青年人，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旁边摆着一桌丰盛的美食，手里还端着一杯酒。 在他面前，六名官兵双手被绑跪在地上。 其中一人，正是魏勇！ 见楚昊骑马过来，椅子上的青年只随意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大吃大喝。 “梁山县尉何在？钦差大人到此，还不过来迎接！” 秦朗冲到楚昊前面，朗声大喝。 直到这时，椅子上的青年方才起身，擦了擦手，不屑地扫了楚昊一眼，懒洋洋出声道，“你就是那个刚刚上任的户部侍郎楚昊？” 果然！ 这个谢虎臣就是冲着他来的！ 瞄了一眼谢虎臣头顶上的透明框框，楚昊全明白过来了。 这个陈留谢氏子弟，扣押打骂魏勇和他的手下，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向他这个钦差示威！ 只扫了一眼谢虎臣，楚昊就收回目光，沉声喝道，“来人！给魏校尉松绑！” 楚昊身边，见自己的上官被绑，那些京营官兵早就忍不住了，听到命令，立马冲了上去。 然而—— “我看谁敢！” 谢虎臣大喝一声，周围数百官兵衙役瞬间将京营士兵围了起来，同时抽出了腰刀，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第52章 大逆不道 紧跟过来的冯隐和裴阳两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不愧是混世魔王啊，这小子，连钦差的面子都不给，还真是够莽的。” “嘿嘿，毕竟是陈留谢氏族人，就算是钦差，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刚刚追上队伍的吕轻侯，看到谢虎臣，立马退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观察起来。 对于这个谢虎臣，他同样有所耳闻。 虽然此人不是谢氏嫡系子弟，却一直打着谢家的名号，在梁山县称王称霸胡作非为，几乎完全架空了刘修文这个梁山县令。 可以说，此人就是个混人！ 楚昊虽然挂着人钦差的头衔，可要是处理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肯定要惹得一身骚。 当然，因为雪花盐合作在即，如果他出面，帮楚昊解个围，谢虎臣还真不敢不给他这个面子。 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等着吧。 等这位钦差大人骑虎难下，他再出面，必能收获一拨好感，接下来雪花盐的合作，吕家也更能占据一些主动…… 宣华公主下了马车，见谢虎臣那副德性，却当场皱起了小鼻子。 再怎么说，楚昊也是朝廷钦差，谢虎臣为难钦差，岂不是相当于无视皇权吗？ 这能忍？！ 刚要冲过去，却被身边的大内侍卫陈伟给拦了下来，摇了摇头，并且给这位小公主一个隐晦的眼神。 宣华公主反应过来了。 要是她现在过去，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那就不好玩了。 眼看着双方僵持下来，谢虎臣眼中泛出得意之色。 然而，下一刻。 “小庄！” “取尚方宝剑来！” 书童小庄立马上前，怀里捧着尚方宝剑。 楚昊环视一周，喝道，“本官奉陛下旨意前来办差，有任何敢阻拦本官者，杀无赦！” 这下子，周围那些衙役和官兵犹豫了，收起刀兵，缓缓后退。 开玩笑。 谢虎臣是谢家子弟，可以任意妄为，他们可不行。 真要继续莽上去，杀头都是轻的，搞不好连累了九族，哭都没地儿。 楚昊大踏步走过去，亲手给魏勇解开了绳索。 “谢大人！” 魏勇感激不已，起身拱手谢道。 虽然他是京营校尉，但同样不敢得罪眼前这位谢家子弟。 “到底怎么回事？” “回大人，末将凌晨时分得到消息，手下士兵鲁大头奉大人之命，前来麻山镇这里张贴大人的榜文，结果谢县尉不但撕了榜文，还把鲁大头扣押殴打。 末将过来查看情况，结果和谢县尉起了冲突，所以——” 听完整个过程，楚昊脸色阴沉，却没有吭声，独自向附近一个粥棚走了过去。 宣华公主，冯隐，裴阳，刘修文等人见状也跟了过去。 粥棚附近，众百姓端着破碗蹲在四周，茫然看着楚昊等人过来，不由自主地纷纷后退，眼中流露出浓浓惧色。 粥棚里，将近二十口铁锅冒着热气，旁边各有两人拿着勺子负责给灾民施粥。 楚昊走到其中一人面前，夺过勺子，在铁锅里划拉了几下。 足能盛装一百多斤粥的锅里，仅仅泛出可见的一些米粒，不时有黑黄色的砂粒浮上浮下，勺子与砂粒偶尔摩擦的声音，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当啷一声。 楚昊面皮微抖，扔下勺子，回头瞪向身后不远处的谢虎臣，沉声喝道，“本官已经明令，梁山县各地灾民点，不得再往粥里搀砂子，而且每天中午晚上要给灾民干粮食用，谢县尉当本官的话是耳旁风吗！” “切！” 谢虎臣不屑地啐了一口，大大咧咧说道，“给那些刁民一口饭吃，不让他们饿死，已经是朝廷对他们的恩典了，还给干粮吃？想得美！本官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 “没这个必要？好！” 楚昊尽量压抑着心头怒火，指了指锅中的稀粥，“只要谢县尉当众吃下一碗粥，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让本官吃这东西？呵呵。” 谢虎臣上前拿起勺子划拉下稀粥，上一刻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容，下一秒直接翻脸。 “本官给你脸了！” 扬起一勺子稀汤，直接兜头洒向楚昊。 后方的裴阳见状，当即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愧是混世魔王，也就他能干出这种事来。” 反倒是冯隐，面皮抽了抽，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谢虎臣这浑蛋也太张扬了，仗着谢家的名头，当众侮辱钦差，唉！” “就算侮辱了又能怎么样？姓楚的要是敢乱来，先考虑好迎接谢家的怒火再说吧！” 楚昊身边，魏勇和秦朗等人也没想到谢虎臣如此大胆，来不及阻拦，眼看着楚昊被泼了一身汤水，纷纷站出来大喝，“大胆！敢对钦差大人无礼！” 然而，他们也仅仅能做到这个地步，却不敢再有进一步行动。 毕竟，这位谢家子弟连钦差大人都不放在眼里，又何况是他们呢？ 楚昊吐掉嘴边的汤水，胸口起伏不平，瞪着谢虎臣的目光中几乎喷出火来。 “来人！” “将这个无法无天的谢县尉给本官拿下！” 身为随行护军，魏勇理当从命行事。 可对方是谢家子弟啊…… “大人，切不可太过冲动——” 魏勇低声劝说道，可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楚昊直接打断了。 他也能理解魏勇和他手下官兵的顾虑，毕竟，要他们得罪顶级世家背景的谢虎臣，回过头来，恐怕连小命都不保。 然而，楚昊却无法忍下这口气。 “魏校尉，不必多说！” “本官身为朝廷钦差，代表的是陛下，谢虎臣当众侮辱本官，形同藐视皇上，其罪当诛！” “来人！” “请尚方宝剑！” 小庄再次捧着尚方宝剑站了出来。 楚昊指着尚方宝剑巡视一圈，“谁替本官拿下此獠！” 魏勇等京营官兵闻言下意识地后退数步，楚昊不顾性命，他们可不想陪着一起死。 谢虎臣仰着鼻孔看着这一幕，脸上愈加得意。 宣华公主见状，气上心头，直接对身边的侍卫陈伟下了命令，“你去！” 身为大内侍卫，陈伟只服务于皇家，对谢家这个名头的顾忌自然少了许多。 更何况楚昊刚才说的没错，谢虎臣当众泼在他身上的汤水，和泼上陛下身上有什么区别？ 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难怪小公主会这么生气。 这个谢虎臣，当真找死啊！ 想到这里，陈伟上前几步，走向楚昊。 第53章 斩! 可还没等陈伟有所动作，就听楚昊身后同时传来几道声音。 “我来！” 楚昊转身一看，除了秦朗等护卫之外，还有赏金浪和林三儿两人不知何时也回来了。 成殷派给他身边的十个侍卫同时站了出来，这让楚昊心中大为宽慰。 这段时间潜移默化的示好，今天总算有了收获！ 楚昊直接把尚方宝剑递给了秦朗，“替本官拿下谢虎臣，有任何后果，本官替你承担！” 秦朗毫不犹豫地接过尚方宝剑，直接走向谢虎臣。 谢虎臣见状终于慌了，色厉内荏道，“楚昊！你敢！” “哼！本官乃奉旨钦差，代陛下巡狩历阳，遇到不法，可先斩后奏，有什么不敢的！拿下！” 秦朗当即将剑身按在谢虎臣颈间，继而将其按倒在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谢虎臣反而不再怕了，半跪在地哈哈大笑，“本官犯了什么罪，你敢对我这样！ 就算你是钦差又如何？ 本官是谢家子弟，只要本官不是犯了死罪，过了今天，你看我谢家如何报复你！” 真是明目张胆啊！ 冯隐见状暗暗摇头，裴阳则轻笑一声，“本官也想看看，姓楚的现在如何收场！” 隐在人群中的吕轻侯犹豫了几次想站出来，最终打消了念头。 他也没想到，谢虎臣莽就算了，楚昊也这么莽！ 谢虎臣虽然浑蛋，但他说的话却没错。 别说楚昊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了，就算他的顶头上司柳长庚，面对谢家人也要三思而后行啊。 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就算他想替楚昊出头也晚啦…… 反倒是宣华公主看到这一幕，眼中小星星眨来眨去，差点兴奋地跳了起来。 谢虎臣固然让她讨厌，楚昊则更让她觉得有趣。 四个大卫侍卫看到身边的小公主如此兴奋，同时暗暗摇头，却又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冷漠地看着事态发展。 迎着谢虎臣那挑衅的目光，楚昊大步上前，低头指着对方喝道，“你想知道犯了什么罪，本官就为你一一道来！” “本官明令各地灾民点，不得无故打骂灾民，不得再往粥里搀砂子，每天早饭浓粥，中午晚上干粮。” “可你身为梁山县尉，不但不遵行命令，反而撕了本官告示，并殴打打拘押本官派来的人。” “无论本官这个命令你是否赞同，都必须接受。” “因为那告示上清晰印有本官的钦差大印！” “你不遵命令，撕下公告，藐视朝廷律令，罪当处死！” “本官当面责问，你又当众泼本官汤水，藐视钦差，等同于对陛下不敬，同样罪当处死！” 谢虎臣跪在地上，闻言非但不怕，反而讥讽道，“姓楚的，本官就不信，你真敢杀了我？ 我劝你想想后果，得罪了本官，谢家不会放过你的！” “大胆！”楚昊暴喝一声，负手而立，声音响在周围所有人耳中。 “本官是朝廷命官，不是你谢家家奴！” “我大夏皇朝也不是你谢家的天下！” “你屡次对朝廷不敬，对陛下不敬，本官身为钦差，有先斩后奏之权！” “今天，本官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斩了你这个无君无父的狗官！” “秦侍卫！” “将这狗官押出去！” 眼看着楚昊带人把谢虎臣押到了粥棚外，附近灾民纷纷好奇围了上来。 冯隐和裴阳两人见状大惊，难道这位钦差大人要来真的？ “楚大人——” 冯隐知道再不拦着，事情恐怕真的要无法收场了。 “楚大人，谢县尉虽然有错，但下官觉得，他罪不至死啊！” “是啊。”裴阳也跟着附和道，“钦差大人虽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但您有想过后果吗？” “后果？” 楚昊没有停下脚步，前行几步后站定，看着周围乌泱泱的麻山镇百姓，朗声喝道，“本官身为朝廷钦差，眼里心里装着的，只有陛下旨意！” “乌江水患发生后，陛下心忧历阳受灾百姓，寝食难安。” “不但筹措了足够的赈灾粮食，还特命本官前来代为督办赈灾事宜，为的就是灾民们能有饭吃，能在冬季到来之前有个安身之地。” “可你们看，谢虎臣身为梁山县尉，他都做了什么？” “无视本官命令，公然抵触朝廷赈灾法度，灾情过了近一个月，麻山镇重建工作几乎停滞不前，百姓们连肚子都吃不饱，怎么有力气重建家园。” “如此大胆妄为，无君无父的佞臣狗官，不杀不足以谢天下！” “至于裴大人所说的后果……本官不怕！” “还是那句话，这大夏王朝不是谢家的天下！” “本官只为陛下效命，由此引起的后果，哪怕是杀身之祸，本官一力承担！” 说得好啊！ 宣华公主听得如痴如醉，就连她身边的四个大内侍卫也不禁动容了。 如果此事传到陛下耳中，哪怕楚昊真的因此而得罪了谢家，陛下也会想办法维护此人的。 眼看着楚昊心硬如铁，冯隐和裴阳两人知道无法再劝说，无奈对视一眼，心中却泛起了同样的心思。 谢虎臣虽然只是谢家一个不入流的旁支弟子，但如果楚昊真的当众斩了这家伙，无疑相当于打了谢家的脸，楚昊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这消息，要尽快通知谢家才行…… 这一刻，谢虎臣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彻底慌了。 “大人，楚大人，下官知错了，求您大发慈悲，饶过下官这一次吧！” “知错了？呵呵，晚了！” 楚昊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而且他也清楚的知道，既然已经得罪死了谢虎臣，杀与不杀，后果都一样。 那他又怎么会留下后患，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看着周围上千灾民，楚昊再次朗声喝道，“谢虎臣身为朝廷命官，却违背陛下赈济灾民的旨意，致令灾民忍饥挨饿还要重体力劳动，你们说，这样的狗官，该不该杀！” “该杀！” “该杀！” 一道道冲天怒吼不绝于耳。 之前还一副麻木表情的灾民们，压抑在心头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燃烧了起来。 “青天大老爷啊，这狗官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就连搀了砂子的粥，每天也只给我们两顿，我们饿着肚子干活，慢了一点就非打即骂，简直就是个魔鬼！” “是啊，几天前张老汉因为干活慢了一点，生生被这畜生直接用鞭子抽死了，可怜哪！” “还有，郑永昌一家人因为实在受不了，带着家人偷偷跑了，结果被这畜生带人抓住，当着大家伙的面砍了脑袋。” “可就算这样，还是有不少人冒险离开麻山镇，宁愿当了草寇也不回来啦！” 灾民们一声声的控诉，将气氛哄托到了顶点，楚昊果断大手一挥，“秦侍卫！” “斩！” 第54章 银子来了 唰—— 一颗头颅滚落到地，现场安静了下来。 楚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喜公公”，却见小公主正躲在大卫侍卫身后，显然不敢看那砍头的画面。 \"有劳魏校尉带人收走谢虎臣的尸身。\" 人已经杀了，魏勇再无心理压力，挥了挥手，带人收拾了一下。 冯隐和裴阳两人上前几步，漠然说道，“谢县尉毕竟是朝廷命官，下官回去后，会如实上奏朝廷的。” 楚昊平静地点了点头，“有劳两位大人，本官也会尽快将此事呈报的。” 钦差虽然有先斩后奏之权，但不管官员大小，处置之后，还是要陈明原委上奏的。 眼看着冯隐两人离去，楚昊这才再次看向宣华公主，“下官对谢县尉的处置，不知喜公公可有异议？” 小公主冒出头来，见谢虎臣尸体已经被抬走，这才直了直身子，尖声细语道，“像这种狗官，就是该杀！楚大人为民除害，干得好！咳咳，咱们回京后也会向陛下禀明的。” 楚昊闻言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这位小公主贪玩是贪玩了点儿，但她毕竟是弘业帝最疼爱的女儿，有她帮忙说句话，将来迎接谢家的报复，他也能轻松一些。 后方隐在人群的吕轻侯，听到宣华公主的声音，下意识地向她这边看过来。 只是距离稍有些远，并没有看得太清楚。 可宣华公主却眼尖，瞄到吕轻侯的影子，立马再次缩回到陈伟身后了。 楚昊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更没有看到吕轻侯，看向周围众百姓，再次当众宣告。 “本官奉陛下旨意督办赈灾事宜。” “陛下心忧百姓疾苦，调集了足够的赈灾粮食。” “自今日起，粮食里不允许搀砂子，每天早上浓粥，中午晚上干粮，务必保证所有灾民温饱。” “另外，天气渐渐转冷，尔等务必在冬季到来之前，尽快重建家园，如此方不负陛下深恩！” 话音刚落，周围所有灾民全部跪倒在地，“多谢青天大老爷！” “多谢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掉了狗官，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干活，这些百姓别提多高兴了。 看到这一幕，小公主身边的四大侍卫也深受感染，对楚昊这个钦差也有了更好的观感。 回过头，楚昊将刘修文唤了过来，“刘县令，谢虎臣伏诛，县尉一职还要请你暂时挑选择个合适的人选代替，负责好麻山镇这里的赈灾工作。” 除掉了谢虎臣，刘修文这个县令总算有机会收回一点权力，当即领命。 同时，楚昊安排人重新造饭。 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他可一粒米都没吃呢，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不过宣华公主却直接带着四大侍卫，匆忙乘坐马车返回梁山县了。 直到这时，吕轻侯方才找到机会和楚昊见面。 “咦？四公子这么快就过来了？” 看到吕轻侯，楚昊明显有些意外。 吕轻侯面色却颇为凝重，“刚才大人当众斩杀了谢虎臣，草民也看到了。 大人虽然依法处置，但草民觉得大人还是太过鲁莽了。 不管怎么说，谢虎臣都是谢家子弟，哪怕是个不受待见的旁支子弟，那也是谢家人哪。 大人如此处置，难免会得罪谢家。 而且此事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五殿下呢。” “无妨。”楚昊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谢虎臣罪有应得，更何况刚才还有监察太监喜公公给你本官作证，有什么可怕的。” “监察太监喜公公？” 吕轻侯呢喃了一句，“原本是草民听错了，还以为是宣华公主的声音呢……” “宣华公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楚昊似是无意地随口问道，“四公子认得宣华公主？” “呵呵，大人有所不知，宣华公主是吕贵妃所出，而吕贵妃正是草民的亲姐姐。” 楚昊闻言望着小公主离去的马车背影，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吕轻侯和宣华公主是表兄妹，难怪小公主逃也似的离开了，他还以为公主身娇肉贵，不愿意在这破地方随便吃一口呢，现在看来，分明是怕被吕轻侯认出来，带她回京呢…… 不过，吕轻侯透露出来的这个信息，也让他颇为感慨。 不愧是江南三大世家啊！ 虽然名头上吕家不如谢家，但吕贵妃可是弘业帝的宠妃，而宣华公主又是公主之中最得宠的。 由此可见，吕家能量不容小视。 收起心思，楚昊再次开口，“四公子不如和本官一起随便在这儿吃点？” 吕轻侯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递了过来，“原本的确想着和大人多聊一聊，但草民已经给家里传了消息，很快，第一批盐就会送往京城。 草民急着进京和吕慧联系，以便尽快提炼出雪花盐。 另外，谢虎臣的事情，大人虽然不在意，但难免谢家不会借此为难大人。 既然现在我吕家与大人是合作关系，自然不能冷眼旁观。 草民打算现在就快马进京找找关系，希望能助大人平安度过此关。” 楚昊闻言大喜，收起银票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四公子了。” 另外一边，宣华公主刚刚回到梁山县驿馆，侍卫陈伟就劝说道，“公主殿下，这梁山县穷山恶水，没什么好玩的，不如咱们尽快回京吧？” “不回。” 小公主干脆地否决了这个提议，坐在椅子上荡着小腿儿，尖声细语道，“谢虎臣那浑蛋对父皇不敬，幸亏楚大人把他杀了，要不然，本公主非亲手剥了他的皮不可！ 你去找人把这件事经过写下来，快马送回宫里交给父皇。 本公主这个监察太监可不是闹着玩的，怎么也得给父皇办点实事儿才行，这样一来，父皇也不会催我马上回宫了。” 陈伟无奈，只好依命行事。 到了傍晚，见楚昊回到驿馆，小公主眼珠转了转，起身去了楚昊的房间。 “楚大人，跟咱家说说，你真的不怕谢家人报复吗？” 楚昊在房间里正拿着梁山县舆图看着，哪有心思理会小公主，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大不了就是个死，有什么好怕的？” 没想到宣华公主还不放弃，话锋一转，“太无聊了，要不你给咱家讲个故事呗？” 楚昊闻言抚额无语。 梁山县赈灾的事，他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陪这位小公主玩呢？ 心念一动，楚昊笑眯眯道，“本官真的没时间，不过我有位朋友叫吕轻侯，是丹阳吕氏四公子，他很会讲故事，而且恰好就在县城里，要不然我把他叫来给你讲故事？” “喜公公”一听，立马转身离开，“不用不用，以后有时间再说。” 第55章 暗箭难防 总算打发了小公主，楚昊这才把精力放到赈灾上面，同时也在紧张的等待着斩杀谢虎臣的后续影响。 如果只是个普通县尉，死就死了。 可偏偏此人是陈留谢家子弟，而谢家又是成谨最强大的倚仗，要说谢家和成谨不予理会，打死他也不信。 虽说他有钦差的头衔，又有小公主和吕轻侯这两个保险，再加上京城的五皇子相助，谢家和成谨想借此机会弄死他，几乎不太可能。 但他还是不敢太过马虎，以免被暗箭所伤。 事实上，谢虎臣对陈留谢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可这却给了成谨一个发难的机会，从冯隐那里收到消息后，立马联系朝廷官员弹劾楚昊。 结果让成谨没有想到的是，弹劾楚昊的奏折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区区一个谢虎臣，连谢家都不在意他是死是活，成谨自然同样没放在心上。 让他可惜的是，没能借着这个机会整死楚昊而已。 更让他不解，甚至心慌的是，面对弹劾楚昊一事，不仅柳长庚和吕家一系官员为楚昊说话，就连吏部左侍郎裴宽，居然也在朝堂上和成殷眉来眼去。 这可是个不好的苗头。 五皇子拉拢了吕家支持，勉强能够接受，什么时候连一直暗中支持他的裴家也态度不明了？ 成谨不知道，吕轻侯辞别楚昊，第一时间赶到京城，就直接和五皇子成殷取得了联系。 这可是自成殷娶了柳卿卿之后，吕家四公子第一次主动登门，纵然成殷早有心理准备，也难掩兴奋之情。 吕轻侯的来意，成殷和吕慧心知肚明。 毕竟，雪花盐的巨大利益，明眼人都能看得清，吕家无法拒绝。 更重要的是，之前盐引派发时，吕家就第一次超越了陈留谢氏，成为最大赢家，如果能借着雪花盐之利，继续壮大实力，未来未必没有机会，真正成为江南第一世家！ 如此巨大诱惑，吕家表明态度，再次站到成殷这一边，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成殷还是低估了吕家献上的诚意。 五皇子府中。 “什么？” “四公子的意思是……愿意继续履行吕家与孤王的婚约？” 听到这个消息，不止成殷，就连旁边的吕慧也惊呆了。 要知道，成殷现在已经娶了柳卿卿，名副其实的正牌五王妃，就算吕氏嫡女真的嫁过来，那也只能是侧妃啊。 吕家这个诚意，实在是…… 吕轻侯笑着点了点头，再次确认道，“既然吕家已经决定全力支持殿下，当然要表明诚意了，一旦和殿下结成姻亲，我吕家支持殿下，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了？” 成殷压下心中激情，深吸一口气，郑重保证道，“四公子放心，若真有一天孤王能成事，正宫之位，除吕氏之外，绝不做他人想！” 在成殷看来，吕家毕竟是传承悠久的世家，给他带来的帮助，绝不是柳长庚能够相比的，将来的正妃之位给了吕氏，相信柳长庚父女也不会有意见的。 吕轻侯对这个承诺丝毫不意外，拱了拱手笑道，“一切听凭殿下，另外，裴家那边，草民也透了风声，相信日后至少不会成为殿下的敌人。” 送走了吕轻侯，成殷激动地在书房中来回走动着。 一旁的吕慧见状提醒道，“殿下，吕家愿意主动提出联姻固然是好事，但柳王妃那边，殿下也不能完全忽视啊，毕竟柳尚书深得陛下信重……” 成殷点了点头，“孤王明白，明天下朝之后，孤王会带着王妃去看望柳尚书的。 等雪花盐一事稳定下来，先生还是要去历阳那边看看，帮帮楚昊才是。” “属下明白。” …… 楚昊在梁山县等了几天，见京城方面并没有传来对他不利的消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连日来，他和刘修文两人走遍了梁山县各个灾民点视察。 谢虎臣一死，灾民饮食大为改善，重建工作速度比以前提升了数倍。 甚至每到一处，灾民们对他这个钦差的态度，也由最初的恐惧，变得越来越亲近了。 照这样的进来来看，最多一个月，他就可以回京交差了。 唯一让他有些头疼的，就是一直赖着不走的宣华公主了。 尽管有四大侍卫随身保护，可楚昊还是让魏勇拨出一半人手给了宣华公主那边。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比头疼。 到处玩了几天之后，许是腻歪了，小公主再次缠过来，变着法儿让他讲故事。 这是个爱听故事的公主。 而且楚昊又是探花郎，文采方面当然没得说，不缠他缠谁呢？ 躲了几天，实在被扰得没办法，楚昊只好妥协。 “喜公公，我给你讲个射大雕刻的故事吧，话说，从前有个叫郭靖的年轻人，他出生在北方大漠……” 很快，小公主就被《射雕英雄传》的故事吸引住了，尤其是女主黄蓉，更是听得她如痴如醉。 就在梁山县赈灾工作完全步入正轨之际，楚昊不知道，历阳郡尉裴阳，却在家中大发雷霆。 砰—— 一个茶碗飞到门口，差点砸到刚走到门口的冯隐额头上。 “呵呵，裴大人怎么这么大火气，是谁惹到你了？” 见是冯隐，裴阳收起怒容，将对方让了进来。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姓楚的！” “谢虎臣虽然不值一提，但毕竟也是堂堂谢家子弟吧？” “就这么被杀了，朝廷居然连个动静都没有！” “到底是打了谢家的脸面，陈留谢家忍了这口气也就罢了，没想到我裴家居然也为那姓楚的说好话！” 一边说，裴阳把一封书信递给了冯隐，“大人看吧，家主刚给我的信，要我全力配合姓楚的在历阳办好差事。” 冯隐随意看了两眼，轻笑一声，“裴大人也说了，谢家都忍了这口气，而且你裴家也让你配合，你又生的哪门子气呢？” 裴阳火爆脾气上来了，一拳砸在桌面上，“他楚昊不过一介寒门出身，凭什么对我们世家子弟喊打喊杀？ 就算谢虎臣再浑蛋，那也是世家子弟！” 没错，对裴阳来说，谢虎臣死就死了，但死在寒门出身的楚昊手上，那就是对世家门阀的侮辱！ 裴阳身上有着明显的世家门阀子弟优越，冯隐心知肚明，见状淡笑一声，“朝廷都不追究了，裴大人就算再不舒服，又能如何呢？” 裴阳捏了捏拳头，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家主的命令，本官当然不敢不听。 本官可以不出手为难他，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来人！” 一个家丁进来了，裴阳附耳小声说道，“你马上去熊耳山走一趟，就跟岳老大说……” 第56章 匪患猖獗 梁山县境内，有座绵延数十里的熊耳山，位于麻山镇以西，直达历阳郡内的麻湖湖畔，山高林密，地形极为复杂。 早在梁山县水灾之前，熊耳山一带就啸聚着好几拨山匪强盗，干着越货杀人的勾当。 水患一起，熊耳山中的盗匪们更加猖獗，大肆抢劫之余，还趁机收拢了大批流民，势力越发壮大。 作为梁山县尉，谢虎臣对这些匪盗势力不仅相当了解，甚至彼此之间眉来眼去，而那些匪盗也知道谢虎臣乃是谢家子弟，相互之间合作得相当愉快。 对于这些，郡尉裴阳非但知情，和其中某些匪盗同样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眼看着楚昊杀了谢虎臣之后，并没有受到朝廷责难，甚至连裴家家主都表态向楚昊示好，这让裴阳心中越发不满。 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了熊耳山那些匪盗身上了…… 楚昊对这些尚不知情，仍然和梁山县令组织灾民加紧抗灾自救。 将近十天时间，历阳郡尉裴阳带兵陆续把粮食押运到了梁山县，刘修文组织的灾民也按期修好的粮囤。 尽管裴阳表面配合得不错，但楚昊始终对此人怀有防备之心，因此，粮囤周围派了重兵日夜把守。 要不然，这些赈灾粮食真的出了事，责任可就全落到他身上了。 闲暇之余，楚昊还要腾出时间，给宣华公主讲故事。 连日来的《射雕英雄传》，让小公主彻底沉迷其中，只有抓住一点时间，就跑到楚昊那里缠着讲故事。 没办法，楚昊可不敢得罪这位最得宠的小公主，耐心地哄着。 “黄老邪有心想给女儿黄蓉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可黄蓉却认定了傻里傻气的郭靖，一心想和他仗剑江湖，逍遥世外，因此这天趁机又偷跑出去找郭靖。” 宣华公主听得如痴如醉，双手拄着下巴，认真地倾听着。 然而，就在这时，刘修文突然闯了进来，神色极为慌张。 “楚大人，喜公公，大事不好了！ 下官刚刚得到消息，熊耳山下来一伙劫匪，突然闯到了清河村灾民点，大肆打砸抢掠，有六个村民被打死，受伤的也有十几人。” 楚昊闻言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清河村那里不是有官兵和衙役看守吗？” 刘修文苦着一张脸答道，“那些衙役和官兵不过二十来人，劫匪却有上百人，根本敌不过他们啊！” “那就派人去请裴郡尉，让他加派人手过来，顺便剿了熊耳山的土匪。” 刘修文点了点头，“下官这就派人去请裴郡尉。” 裴阳很快来到梁山县。 可两人刚一见面，楚昊脸色的表情瞬间阴冷下来。 从对方头顶上的框框，他已经知道，熊耳山上的土匪，居然是裴阳故意引来的。 这浑蛋为了对付他，可真是不遗余力，连灾民们的生命都不顾了。 可恨之极！ 不过，尽管知道这些，可惜就算他想治裴阳的罪，一时之间也拿不到证据。 “裴大人，清河村遭了劫匪，百姓死伤惨重，能不能加派一些人手过来，顺便剿了那些土匪？” 裴阳直接摊了摊手，“实在抱歉，下官奉大人之命加派人手护送赈灾粮，还要派人守好粮仓，手里实在没人再去剿匪了。” “那怎么办？” 裴阳冷笑一声，“下官也没办法，大人是钦差，要不然上书朝廷，从别处调集兵马前来剿匪？” 裴阳一心想借土匪之事为难他，就算他利用钦差的身份，从周边州郡主调兵过来，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指望裴阳这边是不可能了。 楚昊烦躁地挥了挥手，让裴阳退下，眉头深锁，苦思良策。 余光瞥到宣华公主，顿时心中一动。 有这么一尊大神在旁边，如果不利用一下，岂不是太浪费了？ “喜公公，不知您可有良策，对付熊耳山那些土匪？” 哪知小公主依然沉浸在《射雕英雄传》的故事情节中，拉着楚昊嚷嚷到，“郭靖和欧阳克比试不是赢了吗？后来呢？”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指望她帮忙，除了心累，还是心累！ 梁山县粮仓那里的人手绝不能动，说不定裴阳正等着他撤掉那里的人手呢，一旦粮仓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可除此之外，又能到哪儿去弄人手呢？ 苦思无策的楚昊，只能把刘修文，魏勇，秦朗等人聚到了一起，集思广益。 “大人，要不然把末将手上那二百人全部调到清河村那里？” 刘修文摇了摇头，“要是那些土匪下次去别的灾民点闹事呢？依下官看，唯今之计，只能想办法请朝廷再派一支兵马过来剿匪了。 除此之外，还要督促各灾民点百姓缩小活动范围，一旦发现意外情况，立马敲锣示警。” 楚昊缓缓点头，“那就按刘大人说的去办。本官稍后会向朝廷上书，请求派兵，最多十天左右，援兵就会到达。 在此期间，有劳诸位辛苦一些，务必督促各灾民点注意安全。” 清河村出了这么大的事，楚昊刚刚松下来的神经，再次崩紧了。 想想也是，成谨那些人在谢虎臣一事没能整死他，又怎么会甘心就此放弃呢？ 隔日吃过早饭，楚昊带上秦朗等侍卫，一个个灾民点来回巡查着。 走到清河村灾民点，楚昊特意多停留了一段时间，和之前就熟悉的陈伯随便聊了聊。 “那些土匪实在太可恨了，咱村里吴老歪一家四口，连吃奶的娃娃都没能逃过一劫，死得老惨了。 要不是还得修房子，老汉我恨不得拿起锄头进山和他们拼命去！” 楚昊蹲在旁边随口问道，“陈伯知道熊耳山里那些土匪的具体情况吗？” “知道一些，不光是我，咱村儿里还有一些人也遇到过那些土匪。 除了清河村这里，其他村子里有不少猎户经常进山打猎，也了解一些情况。” 楚昊闻言心中一动。 之前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裴阳不愿意出手帮忙，不是还有这些灾民吗？ 这些灾民就生活在熊耳山附近，更加了解情况，而且对那些土匪恨意更深，何不找他们帮忙呢？ 第57章 应者云集 回到驿馆，楚昊立马招来刘修文和魏勇等人，将他的想法托盘而出。 “下官觉得此法可行。 那些灾民世代居住在熊耳山周边，对山里的地形的确更加了解，应该能帮上忙，尤其是各村的一些猎户。 只要让他们帮助收集一些土匪的巢穴和地形信息，又不用他们参与剿匪，不会有太大危险。 一旦收集了确切信息，待朝廷发兵过来，便可一举剿除！” 见大家没有异议，楚昊立马起草公告，不一会儿便宜写完了。 “麻烦刘大人多誊写一些，张贴在各个灾民点附近，告诉百姓们，因为存在一定的安全风险，一切自愿，有功者有赏。” 布告张贴出去，很快就有人自告奋勇进城报名来了。 楚昊原以为能招十几个人就已经不错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短短两天时间，居然一下子涌来了近千百姓！ 梁山县刘修文特地在城中一个开阔地带把这些百姓集中在一起。 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楚昊整个人都麻了。 身旁的秦朗下意识嘀咕了一句，“这些百姓没了家园，眼下就算有口饭吃，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一听有赏钱，肯定想来碰碰运气。” 沈浪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大人您看，这些百姓里面，只有几十个像是猎户打扮的，剩下的连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和姑娘也过来了，还真以为这赏钱那么好拿的？” 楚昊也注意到了人群的中陈伯，连忙走了过去，“陈伯，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别凑这个热闹了吧？这可是提着脑袋的活儿，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陈伯嘿嘿一笑，“大人多虑了，公告上不是说，只要给大人提供信息，不需要和土匪动手吗？ 咱就是熊耳山附近的百姓，对那些土匪的情况多少了解一些，只要能帮上大人的忙，就算死也不怕。” “没错！”身边一个壮实的小伙子扯着嗓子吼叫道，“要不是大人来了，杀了那个浑蛋谢虎臣，咱这些人连肚子都吃不饱，说不定哪天就被那浑蛋给折磨死了。 别说有赏钱，就连一文钱也没有，只要能帮上大人，丢了命也不怕！” “是啊大人，咱过来可真不是冲着那些赏钱，而是真心想替大人出一分力，更何况，要是能除掉那些土匪，咱们的安全也能保证些。” “大人，小女子虽然是女身，同样不怕那些土匪，您就让我们去吧！” 一时间，众百姓喧嚣不已，纷纷嚷着要进山。 楚昊站在高台上，挥了挥手，百姓们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本官的确需要有人进山探查土匪的情况，虽然不用和他们正面交手，可一旦被土匪发现，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的。 在剿匪官兵还没有到来之前，本官无法保证要进山的百姓生命安全。 如果害怕，或者后悔了，现在可以立即离开。 可要是选择留下来，你们就要有随时死亡的心理准备。 本官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为了这次进山百姓的奖赏，楚昊和刘修文已经商议过，会给每个百姓二两银子的赏钱。 可楚昊还是低估了这二两银子的诱惑力，又或者说，这些百姓中间，可能真有一部分不是为了钱的…… 一刻钟时间过去了，现场百姓仍然没有人走。 望着眼前这些苦哈哈的百姓们，楚昊心中百感交集。 这些人，就是裴阳和谢虎臣那些世家子弟眼中的所谓刁民啊！ 没有这些“刁民”的供养，何来那些世家门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楚昊身边，看着下方上千百姓，刘修文也颇感头疼，“大人，不过就是进山探查一下土匪的行踪而已，要不了这么多人吧？ 依下官之见，只需从这些人中挑出一些猎户来即可，您看呢？” 楚昊默然点了点头。 然而，刘修文刚把这个意思说出来，就遭到了百姓们一致反对。 “大人，小人真的不是为了那二两银子的赏钱哪！ 大人是青天大老爷，您来了之后，咱们才有一点好日子过，小人只想给大人做点事，要不然心里不好过啊。 如果大人不同意的话，小人就独自进山，打探到消息后，就回来报告给大人。” “是啊，大人，要是您不同意的话，我们就自己进山，回来再说，就算死了也对大人没有一点怨言。” 眼看着群情激愤，一些百姓似乎马上就要离城进山的架势，刘修文彻底没了主意。 可楚昊却在此时心中猛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安静一下！” 楚昊再次伸手，百姓们渐渐安静下来。 “本官身为朝廷钦差，身负皇命，理应为民请命，哪怕是斩杀狗官，也是本官职责所在。” “不过，如果大家执意进山的话，本官也不阻拦。” “唯一要提醒的是，无论能不能探查到土匪的具体情况，首先要保证你们个人的人身安全。” “再者，如果人多一起行动的话，极易被土匪发现，反而更加危险。” “因此，本官建议，要进山的百姓，最好单独行动。” “本官在此作出承诺，只要是单独进山探查消息，并且查到了有价值的信息，比如土匪窝所在，土匪大致数量，山寨匪窝行进路线等，一经证实，除了县令发给二两银子之外，本官私自拿出五两银子的赏钱。” “这一点只适合单独行动的百姓，结伴而行的不在此列。” “如果大家没有异议，随时可以离开，收集回信息，便可来县衙交差了。” 百姓们闻言，表情可见的越发激动起来。 这些人之中，有部分人的确不是奔着赏银而来的，可楚昊承诺额外拿出五两银子赏钱，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尤其是这些灾民们正值重建家园之际，要是有了这笔赏银，以后的生活也就越来越有盼头了。 “格外还要给银子？大人，这——” 瞥了一眼刘修文脸上那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楚昊微微一笑，“要是真能得到有用的信息，区区五两银子，本官觉得值得。” 吕轻侯前几天刚送来十万两银子，现在的他，还真是不差钱儿。 更重要的是，他在意的可不是这区区几两银子，而是要看看，这些所谓的“刁民”，到底能带给他什么样的意外之喜…… 第58章 裴阳道歉，山匪消息 近千百姓，陆陆续续涌进了熊耳山。 楚昊并没有坐在驿馆，继续和梁山县令督促灾民们重建家园。 来到历了是近半个月了，各个受灾村镇恢复工作进展越发顺利，照这个速度，楚昊估计，用不着到月底，他就可以回京交差了。 灾民组织进山的搜索刚刚进行三天，裴阳来了。 “楚大人，之前下官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大人不计前嫌。 从今以后，大人有任何差遣，只管吩咐一声，下官无不从命！” 嗯？ 一旁的刘修文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一向嚣张跋扈的裴郡尉，怎么突然间从老虎变成了猫？ 楚昊则没有那么大反应，只看了对方头上一眼，一切便了然于胸。 【因为屡次在历阳为难你，裴阳受到裴家家主严厉斥责，再有类似事情发生，裴家将收回对裴阳在官场上的一切支持】 【裴阳已经得知，因为你的出现，裴家才获得了部分雪花盐利益】 难怪这家伙这次如此好说话，原来是因为雪花盐…… 同时，身为裴家子弟，裴阳虽然一向不屑于寒门出身的人打交道，但他更怕失去家族给他在官场上的资源支持。 于是，被家主斥责之后，裴阳第一时间赶来向楚昊认错。 从楚昊到历阳以来，他对这个裴阳就一直没什么好感。 尤其是这家伙为了对付他，居然引来土匪，伤了不少百姓性命。 不过，既然裴阳已经放低了姿态，他也不好再给对方冷脸。 毕竟，他还要在历阳继续办差，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而且这个裴阳人虽不怎么样，性子还挺直，比冯隐那阴比强多了。 “呃，本官已经修书回京，请求派兵剿匪了，不过在此期间，本官担心各个灾民点恐怕还会受到土匪骚扰，如果裴大人方便的话——” “方便，绝对方便。” 裴阳立马拍着胸脯保证，“身为历阳郡尉，保境安民，剿匪除盗，本就是下官职责所在，下官回去之后就加派些人手过来，除此之外，再调集一支兵力进山，先剿了一窝土匪再说！” 为了缓和关系，裴阳已经下定决心，回去就派兵把岳老大那伙土匪给灭了，向楚昊示好之余，以免留下后患。 没有了裴阳的掣肘，楚昊顿感身上压力轻了不少，以后就算冯隐再对他搞什么小动作，应付起来也不会太困难了。 同样的，在杀掉谢虎臣之后，现在裴阳就表现出了相当的配合态度，梁山县令刘修文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对楚昊在梁山县的赈灾工作上，更加积极了。 “大人，下官听说，四望村那里的民房重建就快结束了，通往村外的道路也整修了一遍，不如咱们过去看看？” 楚昊心情大好，点头笑道，“好啊。” 两人刚要起身离开，突然间一根拇指粗的烧火棍横在楚昊胸前，同时，一道尖细娇憨的声音响起。 “桃花岛黄蓉，向郭大侠请教。” 看清来人，刘修文连忙施礼，“下官参见喜公公。” 还真别说，宣华公主这古灵精怪，娇蛮霸道的风格，还真有点黄蓉的意思…… 楚昊一脸无语地看着面前的宣华公主，越来越后悔跟她讲《射雕英雄传》的故事了。 这两天他已经尽量躲着这位小公主，奈何还是被她给缠上了。 宣华公主没有理会刘修文，收起烧火棍，拖着楚昊的手臂，一双眼睛眯成了月芽儿。 “楚大人，上次你讲到郭靖和黄蓉上了铁掌峰，接下来怎么样了？” 楚昊试着抽出手臂，几次没能成功，只能苦笑道，“喜公公，下官身负赈灾重任，现在是真没时间哪！ 要不然等晚上回去，下官再给您讲？” “不行！” 小公主霸道地死死拽住他的胳膊，好不容逮到他，怎么可能再放过？ 一旁的刘修文见状，识趣（没良心）地拱了拱手，“要不然下官独自去四望村那里巡查一下？” 小公主连忙挥了挥手，“快走快走，楚大人，咱们继续讲故事。” 眼见无法脱身，楚昊刚要妥协，魏勇及时过来救了场。 “大人，前往熊耳山探查消息的一部分灾民，已经回来了，正在驿馆外等候。” 这么快吗！ 楚昊闻言精神大振，扭头对宣华公主说道，“喜公公，剿匪事大，下官必须回去看看了。” 小公主虽然刁蛮，但也知道事情轻重，“行吧，一起回去，办完事再给我讲。” 驿馆外，见楚昊带人回来，十几个灾民同时迎了上去，“叩见大人。” “陈伯？” 见到其中居然还有年过五十的陈伯，楚昊颇为意外，扶起对方，“你真的探到了土匪的消息？” “呵呵，托大人洪福，小老儿不负所望，在驼腰岭那里找到一伙山匪的老巢。” 楚昊惊喜之余，连忙吩咐刘修文，将陈伯带回来的消息详细记录下来，只等朝廷支援的官兵一到，就可直接进山剿匪。 “小老儿谨记大人的话，怕被山匪发现，只记住了山匪巢穴所在的大致位置，具体有多少山匪，以及进入匪穴道路上是否有陷阱，这些还不清楚。” “陈伯做得已经不错了，刘大人，马上拿七两银子过来，送给陈伯。” 陈伯闻言连忙摆手，“大人万万不可！如果不是大人来了，我们这些人不但连肚子都吃不饱，甚至很可能早就被谢县尉给折磨死了。 如今能替大人做点事，小老儿总算心里好受一些，怎么能再要银子呢？” 楚昊态度坚决，“本官说过，只要单独探查到山匪的信息，就一定会给予奖赏，更何况做这种事需要冒着生命危险，陈伯，这七两银子你只管拿着！” 推托不过，陈伯只好接过银子，再次对楚昊千恩万谢。 把陈伯的信息记录完毕，发了赏银，楚昊又把目光放在了后面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身上。 一旁负责记录的刘修文忍不住问道，“不是吧？小姑娘，你也找到了山匪的消息？” 第59章 民间有高手 小姑娘年纪不大，脸上却没有丝毫怯懦的表情，上前一步轻声道，“我真的找到了山匪，不过——” 话说了一半，小姑娘下意识的看了眼陈伯，声音也弱了一些，“不过，我找到的山匪，和，和陈伯找到的，应该是一伙……” 这…… 刘修文一听，立马看了看楚昊。 三天之前，楚昊可是在灾民面前公开说过，进山探查消息的灾民，必须独自行动的。 可现在眼前这小姑娘探查到的情况，居然还陈伯完全一样，难道两人私下里有过联系，只为骗取那七两赏银？ 想到这里，刘修文将陈伯又唤了回来，“陈伯，你可曾见过这小姑娘？” 陈伯立马摇头，“大人，小老儿是独自一人进山的，从没见过这小丫头。”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小姑娘身上，眼中纷纷泛起了怀疑之色。 小姑娘见状连忙辩道，“大人，小女子真的没有说谎啊！” 负责记录的刘修文只好请示楚昊了，“大人——” 楚昊已经看过小姑娘头上的透明框框，对方有没有撒谎，他比谁都清楚。 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因为被这个叫小翠的小姑娘震惊到了！ 他对小翠的评价，只有一个——胆大包天…… 压下心思，楚昊微笑点头，“刘大人只管记录就是，小，呃，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说说你查到的消息吧。” 得到楚昊的认可，小翠深吸口气，讲述了她在驼腰岭那里的遭遇。 原来，很早以前，小翠就知道驼腰岭那一带有伙山匪，而且她唯一的哥哥，两年前进山打猎时，就是死在那伙山匪手上的。 恰好这次楚昊发动灾民进山收集消息，小翠毫不犹豫地鼓起勇气，目标直奔驼腰岭。 陈伯的确没发现小翠，可小翠却早就发现了他。 可惜，驼腰岭那里的山匪警惕性太高，陈伯只大概记住了匪穴的大致位置，担心暴露行迹，没有进一步查到更多信息。 可小翠本就怀有替哥哥报仇的心思，哪肯就此罢手？ 小丫头咬了咬牙，做出个大胆的决定——以身饲虎！ 小翠虽然年纪不大，又因受灾吃不饱肚子，整个人面黄肌瘦，但打眼一看，还算是清秀美丽。 驼腰岭巡山土匪看到小翠主动现身，当然不会放过，立马将他抢到了山寨里。 小翠表现得相当配合，一路将进入山寨的地形记得清清楚楚。 山寨头子见小翠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而且长得如此清秀可爱，大喜过望，连夜在寨子里大摆筵席，庆祝压寨夫人入伙。 当晚，整个山寨所有土匪喝得酩酊大醉，小翠则寻机趁机偷跑出去，凭着记忆里的路径，连夜跑出了十几里，成功返回。 “大人，驼腰岭山寨里那伙土匪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多人，进入巢穴一路上还布有陷阱，如果官兵进山剿匪的话，小女子愿意带路。” 小翠说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盯着眼前这小丫头，仍然沉浸于震惊之中。 好一会儿之后，宣华公主惊呼出声，“太精彩了！太刺激了！” 这一刻，宣华公主眼中闪烁着无数小星星，小翠的经历，甚至比楚昊给她讲的射雕故事还要精彩数倍！ 要是有一天，她也能像小翠一样，仗剑江湖，行侠仗义，那该多好啊…… 刘修文，甚至是魏勇和秦朗等出身行伍之人，听完小翠的经历，也无不打心眼儿里对这个弱女子产生了浓浓的钦佩之意。 纵然楚昊已经提前知道了小翠经历的遭遇，如今听她亲口说完，好像在讲一个与她没什么关系的故事一样，短时间内心情仍然起伏不平。 之前因为裴阳的不配合，他才不得已把希望放在这些灾民身上。 如今陈伯和小翠两人不负所托，成功带回了山匪的信息，由此可见，这些不起眼儿的灾民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小翠姑娘，这是七两银子的赏银，拿好了。” 这一次，不用楚昊吩咐，刘修文先把银子递了过去。 “大人，小女子不要银子，只要大人让我替官兵引路，除掉那些土匪，替我阿哥报了仇，小女子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小翠姑娘，银子你拿着，过两天官兵一到，你哥哥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楚昊一番劝说，小翠总算收了银子。 “下一个。” 小翠退下后，走上前来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 已经十月中旬的天气，汉子上身只穿了件粗布坎肩，背上还搭着个包裹。 汉子也不开口，直接两手一抖，包裹里的东西悉数倒在了地上。 “啊！” 宣华公主正好奇呢，看到倒出来的东西，当即尖叫一声，躲在了侍卫陈伟身后。 秦朗等十侍卫看到地上血淋淋的数不清的耳朵，第一时间站到了楚昊身前，看向汉子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之色。 魏勇同样被汉子的举动震惊了，大手一挥，立马派人把汉子团团围了起来。 这么多血淋淋的耳朵，这是杀了多少人哪！ 然而，被官兵团团包围的汉子，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冲着楚昊拱了拱手，朗声道，“启禀大人，草民胡铁山，在下丕口遇到一伙抢匪，当场徒手杀了四人。 后来追着其余土匪进了山寨，又杀了全部匪徒共八十一人。 这地上的耳朵，就是草民带回来的证据。” 魏勇手持钢刀，厉声喝道，“胡铁山，这只是你一面之词，难保这些耳朵不是你杀了平民百姓割下的，以此来骗取官府赏银！” “骗赏银？哼！” 胡铁山不屑地瞟了眼魏勇，“大人一来就杀了狗官谢虎臣，为梁山县除了一大害，草民敬重大人为人，所以才响应大人号召进山找山匪的。 杀了那伙土匪之后，草民还在山寨里发现了不少粮食，以及价值上千两的银子和铜钱。 大人如果愿意，随时可以派人跟草民过去，将那些钱粮运回。” 听到这些，魏勇这才松了口气。 这胡铁山若真是为了赏银，完全可以在杀了山寨里的匪徒后，将那些钱粮据为己有，怎么可能主动送上门来呢？ 只是，一想到这大汉竟然以一己之力，就干掉了一个山寨近百匪徒，心里不由得有些发寒。 楚昊则在看到汉上头上的信息后，心里冒出第一个念头就是，民间果然有高手啊！ 第60章 是个狠人 冲着魏勇摆了摆手，让官兵退下之后，楚昊起身来到胡铁山面前，再次打量了对方一眼，满意的笑了。 “刘大人，把胡铁山提供的信息记下来，稍后派人过去，把钱粮运回县里。 胡壮士，这七两赏银虽然不多，但也是一点心意，同时也是本官对你们之前的承诺。” 胡铁山没有拒绝，拱了拱手，沉声道，“大人是好官，能为大人效命，是草民的荣幸。” 点了点头，楚昊继续询问其他灾民带回来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灾民提供的山匪信息，仍然有不少是重复的。 这种情况本来就是难免的。 同时，也有两人结伴去探查消息的，这样的人，楚昊只给了二两赏银。 “大人，草民也找到了一伙土匪，位于清平凹附近。” 一个猎户打扮的中年人，背上负着一张兽皮弓，大步上前说道。 楚昊一如往常的首先看向对方头顶上方，可下一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没错，这个是张阿山的猎户，的确找到了一伙土匪，甚至还在发现那处匪寨回来的路上，还顺便杀了不少匪徒。 只是…… 张阿山一边讲述着他带回来的情况，刘修文一边详细记录着。 楚昊则把沈浪和林三儿两人唤到一边，低语吩咐一番，两人听着听着，表情渐渐凝重，最终点头离去。 大约十几分钟过后，张阿山把他调查到的信息说完了，刘修文放下笔，满意的笑着对楚昊说道，“大人，这个张阿山带回来的情报很重要，也是咱们迄今为止查到的最大一伙山匪。 这批匪徒人数至少三百多，要是能全部剿灭，朝廷知道了也必然有所奖赏。 张阿山带回这么重要的信息，下官建议，可以酌情重赏，大人认为呢？” 楚昊淡淡扫了眼张阿山，同时目光瞄向远处正急忙赶来的两个灾民，缓缓点头，“依刘大人看，应该赏多少银子呢？” 张阿山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低头拱手谦逊道，“草民不求奖赏，只要为大人做点事，便已心满意足了。” 见张阿山如此低调，刘修文对他印象更佳，“大人，下官认为，可以给张阿山赏银二十两，以嘉其功。” 话音刚落，还没等张阿山谢恩，就见两个灾民急匆匆跑到了近前，大喊道，“大人，小人找到一伙山匪！” “肃静！” 魏勇连忙喝止二人，“大人正在陆续询问，你二人到后面排队去！” 哪知二人非但没有退去，反而在看到张阿山时，当即大叫道，“大人，他是杀人犯！” 刘修文手里拿着二十两银子，正要递给张阿山呢，闻言当即顿了下，瞅了瞅楚昊。 楚昊略一沉吟，示意魏勇将二人带到面前。 “你们为何要诬蔑张阿山？” 两个灾民同时跪倒在地，其中一人急忙开口，“大人，小人没有说谎，这个张阿山就是杀人犯，是大坏蛋，小人是亲眼看到的。” 张阿山对这两人不熟悉，随即反驳道，“胡说！我是杀了人，但已经跟大人说过，我杀的是山匪强盗！” “你才胡说！”那人抬起头，冲着张阿山厉声喝道，“你是杀了强盗，但也杀了百姓，而且还是和你平时称兄道弟的同村村民！” 这话一说出来，张阿山立马脸色大变！ 怎么可能！ 难道说……之前在下丕凹那里的事，真的被人看到了？ 注意到张阿山脸上的表情变化，刘修文立马缩回拿着银子的手，魏勇也带着手下隐隐靠向了张阿山。 张阿山是猎户出身，身手肯定不错。 如果眼前两个灾民的控告是真的话，绝对是个危险分子，首要任务自然是守护好钦差大人和监察太监的安全了。 张阿山见状慌了，“大人，这两人根本就是存心诬赖，求大人做主！” 楚昊眼中泛起寒意，没有理会张阿山，示意那两个作证的灾民继续。 “大人，小人是阿强，三天前响应大人号召，主动进入熊耳山一带寻找土匪。 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在下丕凹那里发现一伙强盗。 只不过那伙强盗人数不少，小人担心被发现，一直不敢进一步探查。 可不久之后，小人就看到张阿山，也就是这个浑蛋——” 阿强指着张阿山，眼底泛起强烈的愤怒。 “小人亲眼看到张阿山带着个男的，也出现在小人当时不远的地方。 小人铭记大人之前说过的话，进山探查消息，最好单独行动，所以小人并没有上前和他们聚在一起。 只是一边留意强盗的动静，一边看他们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 没想到却意外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原来那两个男的，是和张阿山同一个村子的，名叫赵大力。 而张阿山本身是猎户，在山里见多识广，收集山匪的信息也更便利一些。 于是，赵大力就央求和张阿山一起调查下丕凹那伙强盗的底细。 当时，从我们所在的位置要进入那伙强盗巢穴，需要走一段布控严密的山路，尤其是有一段拐弯的小路，那里情况不明。 为了达到目的，张阿山让赵大力独自一人先走到那拐弯的地方，他明确保证过，会在后面随时策应，保护赵大力的安全。 可张阿山这浑蛋，其实早就存着让赵大力当替死鬼的心思。 在赵大力刚走到拐弯山路时，一下子冲出六个强盗来。 赵大力手里只有一条木棒，根本不是那些强盗的对手，很快身上就伤痕累累，不得不喊张阿山帮忙。 可张阿山当时就在不远处藏身不出，眼看着赵大力活活被砍死也不现身。 赵大力死后，张阿山这才绕过那六个强盗藏身的地方，继续深入。 小人当时亲眼看到这些，却苦于无力帮忙，只好继续跟在张阿山后面。 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实话啊。 赵大力虽然不是张阿山亲手所杀，可他心思歹毒，存心利用同村百姓换取赏银，这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听完整个过程，张阿山脸色苍白，却继续辩解，“你胡说！胡说！胡说！” 然而，阿强身边，另外一个灾民再次瞪向张阿山，“他说的一点没错，当时我也把整个过程看到了，阿强说的句句实话！ 张阿山，你就是个浑蛋，亲手把自己同村好兄弟送上了死路，你这种人有什么脸面过来领赏？ 大人，张阿山残忍恶毒，昧着良心害死了无辜，还不要脸地来领赏，这种人不杀，天理难道容啊！” 两人同时作证，张阿山再怎么辩解也没用了。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宣华公主大怒，指着张阿山斥骂道，“浑蛋！杀了他！” “监察太监”开了口，魏勇自然不会客气，挥手命人将张阿山按倒在地。 “大人饶命啊！” 楚昊不理张阿山的求饶，寒声喝道，“将此恶贼绑了，择日问斩！” 第61章 侠女情结 发动灾民参与进山寻找匪穴消息，楚昊当初也是无奈之举。 为此他还提供了一定的赏金，目的就是为了提高那些灾民的积极性。 却没想到，就是这赏金，还真引来了像张阿山这样的贪婪之徒。 为了一点赏金，居然狠心把同村村民出卖了！ 当然，张阿山的行为，如果不是楚昊通过外挂发现，还真要被他蒙混过关了。 可这事儿他没法解释，所以才让秦朗安排了两个所谓“灾民”，当众举报，这才惩治了张阿山的恶行。 不过，幸好像张阿山这种恶人只是个例。 在押走了张阿山之后，剩下的灾民继续讲述他们查获的抢匪信息。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方才结束，一共查到了四个匪穴的信息，这其中还不算胡铁山独自剿灭的那个，可以说收获满满。 “刘大人，你把这些信息抄录一份留档。” “魏校尉，有劳你派人将这些信息马上送到历阳郡尉裴大人那里。 如果裴大人手上兵力不够，就等朝廷派来的兵马到了之后再行处理。” “秦侍卫，你带人把提供信息的百姓个人情况整理一下，同时负责专门接待后续从山里回来的百姓，有情况随时通知本官。” 一番安排之后，楚昊伸了伸懒腰，刚要准备回驿馆休息，却再次被宣华公主拦了下来。 “大人，我也要去熊耳山里找土匪！” 啥？！ 楚昊闻言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小公主，实在搞不懂，她到底抽得哪门子疯。 堂堂大夏公主，身娇肉贵的，竟然还想进山找土匪，真当她这个公主身份对土匪有多强大的震慑力啊！ 岂不知，刁蛮可爱的小公主在听了楚昊讲的《射雕英雄传》之后，就被故事里的郭靖和黄蓉那行侠仗义，仗剑江湖的情节深深吸引了，满脑子都是化身侠女的身份代入感。 这几天来，她一直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像黄蓉一样，只身入江湖，再无拘束，行侠仗义的同时，如果也能遇上一个“郭靖”，那就更完美了。 尤其是听到小翠孤身入山，为了报仇而不顾自身安危，以身饲虎的经历，更加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可她这想法不但吓坏了楚昊，同时也把身后四个大卫侍卫吓得魂飞天外。 “公……公公，您可千万别冲动，那些山匪强盗心狠手辣，真要遇到了，极有可能性命不保啊！” “是啊喜公公，您身份尊贵，真要进山出了意外，咱们兄弟可担待不起呀。” 宣华公主愤然转身，掐着腰瞪向陈伟，“小翠姐姐跟我差不多大，她都能找到山匪，甚至还在匪寨中毫发无伤地自由进出过，现在平安归来，我就不行了？ 你们的意思，是不是说我连小翠都比不上？” 陈伟等四大侍卫瞬间无语。 这话怎么接？ 没办法，只好求助地看向了楚昊。 楚昊一时之间也拿她无奈了。 这位小公主平时胡闹也就罢了，可没想到居然要冒险入山，这要出了事，有多少条命也不够赔呀！ “喜公公，您可是陛下亲封的监察太监，身份尊贵，岂能随意只身犯险呢？ 调查山匪这种小事，自有灾民去做，您就坐镇这里指挥即可。” “不行！本……咱家非去不可！” 楚昊见状，只好退而求其次，“既然公公执意要去，这样吧，让下官调配足够的官兵，再护送您进山吧？” “不行！” 这次，不仅宣华公主反对，陈伟等侍卫也同时反对了。 “公公身份尊贵，就算有官兵护送，也难免危险，绝对不行。” “官兵护送？那有什么意思？咱家要像小翠和陈伯他们那样，独自找出山匪巢穴，那才算本事！” 见劝不了小公主，一身本事的四大侍卫都要急哭了，“如果公公执意要去，属下只好强行带公公回京了。” 听到这话，小公主立马怂了，眼珠一转，嘴角翘了起来，“咱家只是开个玩笑嘛，那么危险的事，咱家才不会去做呢。 这样吧，咱们肚子饿了，陈伟，你和蒋琛一起去泰和酒楼去，给咱家订一桌上好酒菜，送到驿馆来。 陆沧，你和周念通带上咱家的令牌，快马赶去历阳，让历阳郡守赶来见我。” 只要小公主放弃进山的念头，随她怎么折腾都行。 四大侍卫连忙领命离去。 然而，一旁的楚昊心里却突然紧张起来。 小公主明显是刻意支走了贴身侍卫呀…… 没有了四大侍卫约束，他这个钦差哪敢违抗公主殿下的命令？ 果然—— 陈伟等人刚刚离去，就见小公主转过头来，眯眼笑道，“楚大人，现在正事儿忙完了，该给咱家讲故事了吧？” 只是讲故事嘛，小菜一碟。 然而，宣华公主挥手让人牵来两匹马，“咱们骑马出城遛一圈，边走边讲吧。” 不容楚昊反驳，又指着旁边的沈浪等护卫，虎着脸威胁道，“咱家和楚大人有机密大事要谈，你们不许跟着来！” 沈浪等人知道“喜公公”身份高贵，就连钦差大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哪敢违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楚昊和宣华公主策马飞奔向城外。 “公公，您这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啊？” 眼看着出城越跑越远，楚昊心里也越发慌了。 宣华公主却头也不回的命令道，“别问，只管跟着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宣华公主这才放慢了速度，指着前方不到五里的熊了下山，满脸兴奋道，“楚大人，咱们就从那里进山吧。” 啥？ 尽管楚昊早有预感，可还是被吓得不轻。 “喜公公，就咱们两个人，真要去找土匪？下官担心……” “你怕什么！” 宣华公主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小翠姐姐才十五岁，就敢孤身入虎穴，你一个大男人，还是朝廷命官，莫非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宣华公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而狡狤地眨了眨眼，“楚大人要是再打退堂鼓，等咱家回京见了陛下，一定在他面前参你一本！” 第62章 进了匪窝 宣华公主可是弘业帝最疼爱的女儿，如果真给他上点儿眼药，还真够楚昊喝上一壶的。 可即便如此，楚昊也不敢真的带她冒险入山哪！ 要是事后被皇上知道了，又或者出了一点差错，同样要掉脑袋的。 楚昊一边苦思对策，一边看向四周环境。 宣华公主可没给他太多时间，不断催促着继续前行，以免被陈伟他们追赶上来。 实在躲不过去了，楚昊只好跟着继续向熊耳山赶去。 进山是不可能的，只能想办法拖一拖时间了。 “公公，要不然，下官继续给您讲故事？” 果然，宣华公主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好啊，上次不是讲到郭靖和黄蓉去了铁掌峰了吗？后来怎么样？” “黄蓉认为那个铁掌帮帮主裘千仞武功不怎么样，只是个纸老虎，所以带上郭靖上了铁掌峰，打算当面拆穿对方，哪知……” 楚昊一边慢条丝理的讲着故事，一边下意识的带着宣华公主尽量在熊耳山外围绕圈子。 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天上浓云密布，不一会儿就掉了雨点儿。 “公公，看这天色，恐怕要有一场大雨，这时候进山不方便，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宣华公主点了点头，指着前面一处山凹，“到那儿去避一避。” 这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陈伟他们怎么还不来？ 楚昊心中焦急，只盼着那四大侍卫尽快带人赶来，把这位刁蛮小公主最好直接带回京城。 最初他还指望着历阳郡守冯隐为难他时，宣华公主能帮他一把，可现在见识到了小公主顽劣的本性，不给他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将马系在附近树干旁，两人迅速躲到了山凹里。 好在仅仅片刻之后，雨势渐小，可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 宣华公主缩了缩身子，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楚大人，我饿了……” 楚昊暗自发笑。 果然是个刁蛮小公主，听了几天故事，就把江湖想得无限美好，以为除了刀光剑影就是豪情万丈。 可现在连肚子饿了都无法自行解决。 “下官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山鸡野兔的抓来烤着吃。” 抓野兔是不可能。 别说楚昊没那本事，就算有也不会去抓。 只要饿一饿小公主，想必她自己就会打退堂鼓，乖乖跟他回去了。 楚昊在外面逛了一圈，带了一抱枯树枝回来，唉声叹气道，“喜公公，没找到吃的，不如先烤烤火暖暖身子吧，今天晚上只能饿肚子了。” 烤火只是楚昊找的借口，他相信以宣华公主的身份，一旦陈伟发现找不到人，肯定急得要命，第一时间带人四处寻找。 只要让陈伟他们看到这边的火光，很快就会找来的。 吃到没有吃的，宣华公主失望的捂了捂肚子，倒也没说什么。 很快，两人围坐到了火堆旁，楚昊继续给她讲故事。 身上渐渐暖了，宣华公主也听得入了迷。 大约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楚昊正心中焦急，隐约听到几道马嘶声，顿时心中狂喜。 必是陈伟他们看到火光寻了过来！ 为了迷惑宣华公主，楚昊继续卖力讲着故事。 “黄蓉被裘千仞一掌击中，受了重伤，好不容易逃出了铁掌峰禁地，在老顽童的指引下，打算找一灯大师疗伤……” 刚刚讲到这里，楚昊听到有脚步声到了附近，直起身子向外看去。 可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 只见眼前一花，一道闷棍击中了前额，同时，对面的宣华公主惊叫一声，楚昊只来得及看到宣华公主同样被击了一棍，就陷入了昏迷。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昊昏昏沉沉的睁开了双眼。 他是被人拖行的痛感疼醒的。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他就看到了身后一个大木笼子，里面关着的正是双手被绑，仍然昏迷的宣华公主。 完了！ 陈伟没找到他们，反倒被土匪给你抓了起来！ 楚昊心中彻底绝望。 这明显是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除了穷凶极恶的土匪，谁会住在这种地方？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你们想干什么？” “住嘴！狗官！” 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以及愤怒的吼声。 从对方的回应和态度上，楚昊得到初步信息，对方知道他是当官的，而且明显对当官的极为厌恶甚至是仇恨，也只有穷凶极恶的土匪强盗才会这样。 不一会儿，楚昊被拖行到一个更大的空间，那土匪直接暴力将他推搡着倒在地上。 因为双手被反绑着，楚昊好不容易挣扎着半坐起来。 借着山洞里微弱的火光，随意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 山洞里，足有二十几个人，分别坐在两边的石椅上。 最深处的主位上，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小胖子，正对着面前石桌上的酒肉大口大口的吃喝着。 除此之外，楚昊注意到，整个山洞内所有人，除了那就小胖子一身穿着还算整洁名贵之外，其他人的穿着，和乞丐比起来，强不了多少。 “启褱主公，人带来了，看样子，他应该是个当官的，该如何处置？” 旁边一个年约六十的老头，起身来到楚昊面前打量了下，提议道，“看此人身上官服，应该职位不低，不如割下他一只耳朵，派人送到历阳郡守那就里，换点银子也好。” 有人摇了摇头，“历阳郡守冯隐恐怕没那么好说话，万一再把咱们派去的人给杀了，岂不弄巧成拙？ 依我之见，还不如直接杀了了事！” 上方坐着的小胖子，头也没抬，嘴里还塞着一大块肉，不清不楚的回了句，“洪叔叔说的没错，还是直接杀了吧。” 卧糟！ 楚昊闻言直接傻眼。 想不到那小胖子年纪不大，心可够狠的，连审都不审一下，直接要砍他的脑袋，难怪能坐在老大的位置呢。 可下一秒，楚昊就被小胖子头顶上方的透明框框惊呆了。 楚昊身边，一个大汉手持匕首蹲了下来，见楚昊发呆的样子，还以为被吓傻了，狞笑一声，“嘿嘿，小子别怕，一刀就完事，不会很痛的。” 楚昊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那大汉手中匕首即将刺下，厉吼一声，“死就死，尽管放马过来！” 第63章 同道中人 “哟喝？还是个硬骨头，连死都不怕吗？” 大汉手里的匕首停了下来，戏谑地笑了笑，周围那些人同样哄笑出声。 楚昊却大声叫道，“死有什么可怕的？” “小爷我从进京当官那一天起，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小爷我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死在你们这些浑蛋手里！” 说到这里，楚昊跪坐起来，转身面向北方，深深叩拜，悲愤出声。 “可怜我楚昊，出身未捷身先死！” “一身抱负尚未展露，就死在这些土匪手上，楚某愧对先祖遗训，愧对先帝，未能推翻伪夏政权，替先帝报仇，楚某一腔热血，终将遗恨在这些恶贼手上，黄泉之下，楚某再向先帝请罪！” 再次转身，楚昊泪流满面，怒视手持匕首的大汉，暴喝一声，“狗贼，来吧！” “楚某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大乾子孙！” 当啷—— 大汉手中匕首掉落在地，满脸愕然之色。 洞内其余众人也停止大笑，就连主位上的小胖子也丢下了手里的食物，洞内瞬间安静下来。 “来呀！杀了我！” 楚昊浑不在意，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继续吼叫着。 然而，下一刻，白胡子老头快走上前，颤声问道，“你刚才说……先帝？？？”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如今可是大夏王朝，弘业帝可是大夏开国皇帝，哪儿来的先帝？” “还有，大乾王朝早已成为过去，你却以大乾子民自称，想造反不成！” 楚昊朗声大笑，“弘业帝？我呗！” “弘业帝老儿本是大乾臣子，却妄起刀兵，践位**，最终不但逼得先帝含恨而终，还让伪燕趁机自立，中原自此分裂，此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楚昊身为大乾遗民，自幼承家祖遗训，誓以复兴我大乾为己任，寒窗十载，终于在伪夏政权中有了立足之地，本想借机暗中积蓄力量，恢复我大乾王朝。” “奈何上天不佑，今天落在尔等恶贼手上，多年筹谋一朝丧尽，只恨天意如此，楚昊还有何话可说！” 楚昊说完，又有人围了上来，“小子，你好大的胆子！你身为大夏朝廷官员，却口口声声要复国，恢复大乾王朝，难道不怕朝廷知道，诛你九族吗！” “哈哈——”楚昊放声大笑，“九族？老子一家人早就死在了大夏国皇帝发起了战事之中，何来九族？ 狗贼，你们不是要杀了我吗？ 别婆婆妈妈的，赶紧给小爷来个痛快的！ 小爷我大事不成，大不小到九泉之下向先帝请罪！” “说得好！！！” 楚昊话音刚落，白须老者沉喝一声，亲手解开了楚昊身上的绳索。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要杀我吗？”楚昊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惊愕的神色，不解地看向白须老者。 周围人也在这时笑了起来，不过和刚才的哄笑声不同，一听就能听出来，这笑声中满含着善意，就好像突然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当然，楚昊这一切举动，都是他装出来的。 是他在看清主位上那小胖子的身份后，灵机一动的结果。 【梁兴，十二岁，大乾末代皇帝遗孤，大夏建国之后，被大乾遗臣暗中保护，辗转多地，以复国为己任，被大乾遗臣奉为共主】 【牧远乔，原大乾礼部尚书，复兴大乾首要倡导人】 【丁猛，原大乾武威大将军之子，大乾遗臣之中最强武力】 …… 看到这些信息，楚昊这才明白过来，他和宣华公主并没有落到土匪手中，而是被这些所谓的大乾遗臣给绑了。 为了活命，楚昊当机立断，索性直接以大乾子民的身份自居，并以复国为志向，表现出视死如归却又死不瞑目的样子。 结果他赌对了。 牧远乔，也就是白须老者，万万没想到，被丁猛带人绑回来的狗官，居然和他们是同道中人，还差点冤死在他们手上。 不过现在好了，经过一番试探，楚昊绝对和他们一样，都有复兴大乾的志向，要不然，楚昊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口口声声把弘业帝骂成了乱臣贼子。 更重要的是，楚昊是他们眼前最急需的人才！ 大夏立国近十年了，境内民心思安，想要复国，哪儿那么容易呀！ 没看到他们现在连个栖身之地都没有，只能躲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勉强度日吗？ 他们现在的日子，太难啦…… “误会，都是误会啊，楚大人是吧？老夫牧远乔，咱们都是一家人，快快起来，老夫给你引见一下。” 牧远乔热情的拉着楚昊向主位那边走去，其他人也笑呵呵地跟了上来。 主位上，小胖子用袖子抹了抹嘴巴，挺了挺身子，尽量把自己表现得严肃庄重一些，眨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楚昊。 在距离主位两米之处，牧远乔停下脚步。 “楚大人，这是我家主公，是先帝留在世上的唯一遗孤。” 楚昊适时流露出震惊的神色，继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哭出声。 “想不到先帝还有血脉留在世上，我大乾复兴有望啦！” “微臣楚昊，参见主公！” “微臣有幸今日得见主公，若主公不弃，微臣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助主公推翻伪夏，恢复我大乾江山！” “咳咳。”小胖子清了下嗓子，看了看牧远乔，抬手道，“楚卿家，免礼平身。” “微臣谢主公！” 楚昊这才擦了擦眼睛，站了起来。 再看小胖子梁兴，又把手伸向了石桌上的食物。 楚昊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住在这阴暗潮湿的山洞里，生冷的食物当成了绝世美食一般，好可怜的娃娃啊…… 牧远乔邀楚昊坐了下来，随即吩咐丁猛，“快去把那个小太监给放出来。” 楚昊闻言连忙阻止道，“万万不可！牧大人，那小太监和我并不是一路人，要是让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可就不妙了。” “既然如此，我去宰了那太监。” 丁猛转身欲走，楚昊心中大骇。 这要是真杀了宣华公主，哪怕他躲过这一劫，回去之后也得让弘业帝给宰了啊！ 第64章 前朝遗臣 “回来！” 幸好，还没等楚昊出声，牧远乔先把丁猛叫住了。 不满的瞪了眼丁猛，牧远乔沉声道，“楚大人毕竟是当朝官员，如果和他同行的太监出了事，楚大人难辞其咎，你想害死他吗！” 周围众人也打着哈哈附和，“呵呵，丁猛这家伙向来性子冲动，楚大人别见怪。” “是啊，不过丁猛兄弟身手不错，就是性子急了点，人还是很不错的。” 丁猛挠了挠头，低声嘀咕道，“楚大人既然是自己人，不会还要回去给那伪皇帝卖命吧？” 牧远乔也不指望丁猛那脑袋能开窍了，直接下了命令，“你去找点蒙汗药，喂给那小太监，让他继续睡着就行，千万别害了他性命。” “噢。” 丁猛离开，牧远乔这才亲切地看着楚昊，“楚大人如今在伪夏朝廷里任何官职？” 楚昊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故作谨慎地看了看周围那二十多人。 牧远乔见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赞赏地朗声笑道，“楚大人年少有为，难怪小小年纪就穿上了这正四品官服，行事果然小心谨慎。 不过楚大人也不用担心，能在这里的，都是主公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 就比如老夫，原是大乾礼部尚书，丁猛那小子，以他的能力随时可以出任伪夏朝廷将军之职。 可我们这些人尽管处境艰难，仍然甘于清贫，对主公不离不弃，足以证明忠心可靠，绝不会背弃主公，背弃复兴大乾伟业的，所以楚大人尽可直言，不用担心有人会泄露你的身份。” 值得信任？ 楚昊暗暗撇嘴。 牧远乔也许至死都对小胖子忠心不二，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要是有人用重金或高官厚禄收买，难保其他人不会反水。 虽然现在他假装和这些人是同路，但也必须为日后可能的情况做个防范…… “牧大人，这些暂时不重要，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要不了多久，官兵一定会搜查到这里的。” “呵呵，楚大人不必担心，这个地方很安全，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牧远乔等人对这里的安全相当有底细，毕竟，他们躲藏的这个山洞，已经经营了快两年了，从来没有任何陌生人靠近过。 可楚昊却摇了摇头，“牧大人，千万不可大意！ 实不相瞒，楚某现在是弘业帝老儿亲封的钦差大臣，官拜户部左侍郎，专门来历阳郡督办历阳赈灾事宜。” 嘶—— 户部左侍郎？ 钦差大臣！ 尽管看到楚昊的官服，知道楚昊官位不低，可牧远乔等人还是低估了楚昊的能力。 看样子，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吧，居然就坐到了如此高位！ 震惊之余，更多的狂喜。 有这样一个影响力不俗的人在朝中策应，复兴大乾有望啊！ 然而—— “还有，牧大人可能还不知道，那个被关起来的小太监，是弘业帝派来的亲信，专门负责监察楚某的监察太监。 现在我们两个同时失踪，外面肯定乱成一锅粥了，很快朝廷就会做出反应，就算把整个熊耳山翻过来，也要把我们找出来的。 所以，这个地方肯定不会太安全的，还是尽快转移比较好。” 牧远乔垂下头沉吟半晌，认真的看向楚昊，沉声说道，“楚大人所言极是，不过也不急于一时。 你放心，在官兵找来之前，老夫一定会想办法安全送你们离开这里，绝不会引起任何人对你们的怀疑。 至于我们这些人，楚大人也不用担心，老夫自会护着主公悄无声息离开的。” 见牧远乔底气十足的样子，楚昊也不再相劝，而是再次瞄了眼已经跑到一边睡下的小胖子。 “好吧。牧大人，楚某秉承先祖遗训，矢志复兴大乾，多年来寒窗苦读，总算如愿打入大夏朝廷内部。 可惜楚某毕竟势单力孤，每日与狼共舞，担惊受怕，深感孤掌难鸣。 如今机缘巧合之下，总算找到了你们这些志同道合之辈，想必一定是先帝在天有灵，佑我大乾。 今日得见主公和牧大人等，楚某如见至亲，倍感亲切，对复兴大乾也不更加有盼望了。 只是不知，牧大人这些年辅佐主公发展得怎么样了？ 除了楚某之外，大人可曾联络过前朝旧部？ 有哪位大将军暗中投靠了咱们？ 大人又暗中控制了几座州郡？” 楚昊毕竟是外来人，对大夏根本没什么归属感，如果前朝复国力量强大的话，他倒不介意随时反水，正好顺便逃出成谨对他的剿杀。 然而，面对楚昊希翼的询问，牧远乔却长叹一声，尴尬地看了看洞内众人。 “老夫惭愧，空有一腔复国热情，奈何多年奔波，除了护住了主公安全之外，再无其他建树。 伪夏立国近十年，境内百姓民心思安，老夫冒险联络过的一些旧部，没把老夫交出去，已算幸运，根本无意复国。 如今忠心追随主公的，也就眼前这些人了……” 呃—— 楚昊闻言，瞬间怔住了。 就这些和叫花子差不多的人，老的老，小的小，连吃住都解决不了的前朝遗臣，还想要复兴大乾？ 那小胖子只是梁兴，不是朱元璋！ 牧远乔说完那番话，一直注意着楚昊的表情变化。 到底是前朝礼部尚书，尽管楚昊已经尽量掩藏自己内心想法，可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 好不容易绑来个人同道中人，还是如今在朝廷中举足轻重的户部侍郎，绝不能放过了！ “虽然如今我们实力不足，但我等辅佐主公的决心，坚若磐石！ 楚大人如今又有朝廷官员身份做掩护，假以时日，里应外合，必能推翻伪夏，复兴大乾！” 周围众人也随即如打了鸡血般呐喊着，把刚刚熟睡的小胖子都惊醒了，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继续做起了春秋大梦。 楚昊收起心思，点了点头，郑重说道，“牧大人说得好！” “楚某也是这个意思。” “楚某寒窗苦读，进入伪夏朝廷，为的就是等到这一天！” “虽然我等现在实力偏弱，但楚某如今对朝廷内部情况颇为了解，以楚某来看，伪夏如今表面上虽然强大，但实则外强中干。” “只要筹谋得当，有朝一日，大事必成！” “哦？”牧远乔闻言精神大振，“楚大人有什么好提议，尽管说与老夫。” 第65章 掀翻历阳 梁山县驿馆。 就在楚昊和宣华公主两人离开不到半个时辰，从酒楼赶回来的陈伟终于反应过来，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 宣华公主到底还是跑了！ 而且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只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楚昊，就敢进入熊耳山搜寻穷凶极恶的土匪，这不是送死吗？ 暴怒的陈伟当即冲到县衙，要求刘修文调集县内一切力量，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把“喜公公”找回来。 刘修文同样大惊失色。 一个是钦差大臣，一个是监察太监，哪个出了事，他都负不起这个责任哪！ 可惜梁山县人手毕竟有限，除了衙役和部分郡尉派来守护粮仓的官兵之外，短时间内只找来不到五百人的兵力。 这点人手想在绵延近数百里的熊耳山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情急之下，陈伟当机立断，派蒋琛火速赶往历阳求助。 要求历阳郡尉带上所有能带的人手，务必赶来搜救。 蒋琛也知事关重大仅用了两个多时辰，就跑到了历阳郡。 监察太监出了意外，裴阳也不敢大意，同意派出一部分官兵随行赶往梁山县。 可蒋琛却要求他把历阳郡所有官兵都带过去，这下子裴阳不干了。 “哼！蒋侍卫，你知道本官手下有多少人马吗？ 全都带过去？ 不可能！ 本官总不能为了一两个人就置历阳各地治安于不顾吧？ 就算是钦差大臣，就算是监察太监，也不行！” 蒋琛怒了，当即把刀架到了裴阳脖子上，“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命令你，立刻召集历阳郡所有兵马过去，如若不然，我砍了你的脑袋！” 裴阳本就是个暴脾气，又仗着自己有世家背景，对于蒋琛的威胁浑不在意，冷笑一声，“你敢杀我？” “呵呵，你只是个侍卫而已，本官可是朝廷命官，堂堂正五品郡尉，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本官！” “更何况本官依律行事，加派人手帮你找人，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再敢威胁本官，本官一个人也不派给你。” “要杀就杀，本官皱下眉头，就不是裴家子弟！” 蒋琛见状，更加急了。 他也看出来了，这裴阳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根本不怕威胁。 而且又是吏部左侍郎裴宽的亲侄子，吏部尚书季远图的表外甥，他还真不敢狠下杀手。 可宣华公主那边等不得啊，晚了一分钟都有可能出大事！ 万般无奈之下，蒋琛只得收起腰刀，沉声喝道，“裴大人，是蒋某鲁莽了，请勿见怪。” 裴阳不屑地轻哼一声，“本官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以派给你一千人马过去。” 毕竟家主之前已经告诫过，不能恶了楚昊，还要适当提供些帮助。 然而，蒋琛却仍然站在那里没动，咬了咬牙，终于爆出个劲爆消息。 “裴大人，实不相瞒，我等四人护卫的喜公公，其实，其实是……宣华公主！” 什么？！ 裴阳瞬间身子一软，瞪圆了双眼看向蒋琛。 “蒋某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喜公公的确是宣华公主冒充的。 宣华公主贪玩，得知喜公公要外出宣旨，就打昏了他，偷逃出宫。 陛下知道后，特派我等四人严加保护。 哪知公主殿下到了历阳后却一直不肯回京，直到今天发生了这意外。 裴大人，相信你也知道，宣华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万一她真的在历阳发生意外，别说蒋某四人，裴大人哪怕有家主背景，恐怕也难逃一死吧？” “别说了！” 裴阳吓出了一身冷汗，定了定神，挥手道，“本官立马调集重兵亲自赶往梁山县。 另外，事关重大，瞒是瞒不住的。 本官现在去见冯大人，必须把这件事连夜报往京城。 否则，真出了一点意外，历阳这边却隐瞒不报，届时陛下迁怒下来，谁也承担不起！” 蒋琛点了点头，“就依大人，蒋某先行返回复命。” 不出意外的，裴阳连夜把手冯隐从被窝里叫醒过，冯隐同样吓得魂不附体。 写完加急奏书，派人连夜送往京城的同时，跟着裴阳带兵立马直扑梁山县。 信使连续跑死了两匹马，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赶到京城。 看到奏书的那一刻，弘业帝雷霆震怒，直接把御林军统领李达叫了过来。 “你马上带着朕的旨意赶往历阳，征调历阳周边所有兵马，就算把整个历阳掀翻了，也要把朕的宣华公主找出来！！！” 李达脑子瞬间懵了，立马领命出京。 不多时，消息便走漏了出去，一时间京城暗流涌动。 五皇子府中，成殷得到消息，大惊失色。 “楚昊是怎么搞的！” “居然敢带着宣华公主私自入山找土匪！” “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要牵连孤王？” 一旁的吕慧安抚道，“楚大人也不知道宣华公主的真正身份哪，毕竟宣华公主是以喜公公的名义过去的，否则，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做。” 成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吕先生，提炼雪花盐的事先放一放，你立马赶去历阳，有任何消息，随时派人通知孤王！” “属下遵命。” 二皇子及朝中各大臣，同样在第一时间派出人手赶往历阳，生怕错过了第一手消息。 一时间，整个历阳陷入了疾风骤雨。 短短两天内，除了郡尉裴阳手中兵力之外，李达率领着数以二十万计的兵马，潮水般涌向了梁山县。 梁山县衙内，李达，冯隐，裴阳，刘修文，陈伟等四大侍卫齐聚一堂，商议着救人方略。 幸好这段时间楚昊组织了大量灾民，已经把熊耳山里的山匪信息调查得差不多了。 李达当机立断，分出数十路兵马，各自负责一处匪寨。 “诸位，时间紧迫，哪怕掀翻整个熊耳山一带，也一定要尽快把人救出来。” “否则，万一出了事，又或者人被转移到他处，在座储位包括本将军在内，谁都没想保住性命！” 简短发布了命令，众人立马开始行动。 二十余万大军，瞬间扑进了熊耳山。 原本的熊耳山剿匪行动，因为宣华公主失踪一事，最终导致整个熊耳山中盘踞多年的山匪们，连个渣都没剩，直接被连根拔起。 第66章 民心可用 小小梁山县，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朝廷兵马，动静之大，可想而知。 正在忙于抗灾自救的百姓们，大多不想愿生事，惊惧之余，只管低头干活。 可还是难免有好事者打探到了一些眉目，很快便在灾民中传扬了出去。 “什么？钦差大人失踪了？” “难道真的被熊耳山里的土匪给绑了？” “那当然，没看到朝廷这么多兵马过来吗？就是为了救出楚大人的！” “唉！钦差大人可是难得的好人，一到了梁山县，就把谢虎臣那恶棍当众斩杀了，这才让咱们吃饱了肚子，可惜呀，好人不长命……” “嗯，一定是钦差大人这几天要组织人手进山剿匪，让那些匪徒们收到了消息，这才一怒之下把大人给绑走了！” “那些匪徒穷凶极恶，楚大人落到他们手中，恐怕性命不保啊！” “楚大人可是咱们的大恩人哪，万一他真的出了事，咱们的好日子恐怕也要结束了，那些官兵人虽然多，但对熊耳山地形不熟，真能救出大人来吗？” “难说，要不……咱们想办法跟着进山帮忙找一下大人？” “没错！绝不能让楚大人出事，有种的跟老子一起去救出大人！” “走走走，咱们一起过去请示一下官爷，看看能帮上点什么忙。” 一时间，近千百姓联合起来，向梁山县城门方向涌了过去。 正好赶上李达等人带着各路兵马杀向熊耳山。 这些百姓远远看着，直到那些官兵离开之后，这才进城打算向县令请愿。 可惜，刘修文作为县令，深知事关重大，也跟着进了山，县衙中只剩个主簿临时主事，哪有心情理会这些灾民？ 好在灾民中的陈伯等人恰巧在驿馆附近碰到了秦朗，连忙将他拦了下来。 秦朗等十侍卫，原本只是成殷派来专门保护楚昊人身安全的。 可短短一个来月的相处，楚昊把他们当成兄弟般对待，让他们深受感动。 因此，事发之后，秦朗等人焦急之余，更加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不用陈伟和刘修文吩咐，第一时间便外出四处搜寻起来。 可惜，茫茫熊耳山，要想找出两个人来，岂是那么容易的？ 两天时间，十个人几乎不眠不休，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得知吕慧从京城赶来，正打算一起商议一下如何解救楚昊，就被灾民们给堵个正着。 “秦侍卫，小老儿得知楚大人失踪，特地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秦朗正为无法找到楚昊而心烦不已，根本没心情理会这些灾民，可还是尽量语气平和地劝说道，“朝廷已经派出二十多万兵马进了山，相信很快就会救出楚大人的，你们不必担心，赶紧散了吧。” 壮汉胡铁山闻言走了出来，“朝廷兵马虽然人数不少，可对这熊耳山地形不熟，万一耽误了时间，楚大人出了事怎么办？” 小翠也跟着附和道，“是啊秦侍卫，多个人多份力量，我们这些人都是世居熊耳山附近的，没本事对付山匪，但找到他们的把握，不比那些官兵差。” 陈伯再次说道，“秦侍卫，楚大人对我们这些百姓有恩，您就让我们尽份心力吧，不然大家伙心里过意不去啊！” 刚刚从驿馆中走出来的吕慧见状，来到秦朗面前低声道，“既然这些百姓愿意帮忙，秦侍卫还犹豫什么呢？” 沈浪也附耳小声对他说了一句话，顿时让秦朗震惊得后脊发凉！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吕慧紧急赶来梁山，带给他们一个震撼的消息——那个一直缠在楚昊身边的喜公公，原来是当朝宣华公主假扮的！ 难怪就连御林军统领李达都亲自率大军赶来了，之前他还以为这些官兵是为了救楚昊而来的，原来是为了宣华公主！ 这时，吕慧再次补充道，“所有人多力量大，有这么多百姓愿意主动帮忙，救人的把握也更大一些。 楚大人出了事还好，要是宣华公主有任何意外，你们这十个侍卫恐怕同样性命难保！” 秦朗闻言眉头瞬间皱起，沈浪等人同样不满的瞟了眼吕慧。 什么叫楚大人出了事还好？！ 可时间紧迫，秦朗也没心思对吕慧计较这些，同时又看了看陈伯身后的近千百姓，缓缓点头。 “那好吧，陈伯，你们分成十批，由我们十个人分别带一批人手，立马进山找人！” 这些灾民毕竟是本地人，而且楚昊之前通过他们寻找山匪信息也的确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说不定还真能帮上忙呢。 于是，这近千名灾民很快跟着秦朗他们，再次扑进了熊耳山中。 而处于风波中的楚昊，对这些情况却丝毫不知，仍然在熊耳山中某个秘洞里，和牧远乔等人周旋着。 尽管他已经向这些前朝遗臣们表明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身份，可要想成功从这里安然脱身，还需进一步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行。 如何让他们进一步认可？ 当然是复兴“大乾”伟业了！ 而这些所谓的前朝遗臣们，经过数年奔波折腾，却越混越完蛋，已经被逼得只能在这阴暗潮湿的山洞里苟延残喘了。 那个“主公”梁兴，不过十二岁的孩童而已，除了吃就是睡，明显就是牧远乔这些遗臣们为了复国而凝聚人心，树立的傀儡而已。 再看看其他人，个个混得跟乞丐似的。 要是连这些人都对付不了，他又如何对付更加强大的二皇子成谨？ 也许这些前朝遗臣最初的确有着强烈的复国愿望，也曾为此付出了不少代价。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夏政权越发稳固，复国希望无限渺茫，他们最开始的那点复国心气儿，恐怕已经快要熄灭了。 而楚昊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把他们那快要熄灭的复国之火，再次点燃起来！ 之所以这样做，除了强化双方之间的关系之外，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支孱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造反力量，要是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太可惜了…… 第67章 复国伟业 “牧大人，依楚某之见，伪夏虽然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 “伪帝弘业帝已经年迈，膝下却只有两位皇子，却尚未立储，以至于皇储之争几乎摆到了明面上。” “为了站队，朝野官员之间相互倾轧，斗得你死我活。” “甚至就连一身同气连枝的江南各大世家，也为了支持各自看好的皇子而明争暗斗，早已产生了不小的隔阂。” “虽然伪帝一向最恨贪官，但贪腐之风却始终无法根除，就在前不久，还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赵无极贪腐大案，一举查出的贪银，达到了近两千万两之巨，可见其朝廷内部已经被腐蚀成什么样子了。” “而伪夏外部的威胁同样不小，契丹虎视眈眈，江北伪燕仗着契丹之助，沿江一线各大州郡时常兵连祸结，威胁着伪夏的统治。” “试问伪夏处于如此内忧外患之下，只要我等瞅准机会里应外合，复兴大乾，指日可待！” 一番话说完，牧远乔听得精神越发振奋，仿佛年轻了十岁似的。 其余众人同样打了鸡血似的，在洞内火光映照下，菜色的脸上纷纷浮现出红光。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楚大人有所不知，老夫这些人几年来东躲西藏，对伪夏朝廷内部的情况，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今天要不是听了楚大人这番话，老夫还真不知道，原来伪夏朝廷早已外强中干，这对我们复兴大乾，绝对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是啊，牧大人，楚大人毕竟如今在伪夏内部做官，收集消息自然要比我等更加方便准确，咱们有楚大人在伪夏做内应，何愁大事不成？” 楚昊这个同道中人，如今已经成功打入伪夏朝廷内部，这让牧远乔他们分外惊喜，复国的小火苗，不期然的开始旺盛起来。 “楚大人身入虎穴，与伪夏朝廷官员曲意周旋，想必一定孤掌难鸣，步履维艰吧？” 楚昊长叹一声，“的确很困难，毕竟与狼共舞，随时都担心暴露身份。” 继而表情坚定起来，“但再难也比不上诸位，牧大人与诸位多年来为复国而劳苦奔波，矢志不渝，为护佑主公而屡历艰险，不惜个人安危，和诸位相比，楚某这点难处又算得了什么呢？” “楚某始终牢记先祖遗训，为求复国，哪怕身死又如何？” “两年来，虽然如履薄冰，但总算稍有建树。” “伪夏二皇子成谨势大，几乎被认定储君不二人选，于是楚某暗中扶助五皇子成殷，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两位皇子争储之战。” “一旦两位皇子为争储而打得难解难分，伪夏内部必然四分五裂，而江北伪燕若再趁机南侵，我们这边就可以趁机举事，一举推翻伪夏，扶助主公恢复大乾！” “妙啊！”牧远乔拊掌大赞，“楚大人这步棋果然妙极，只是，楚大人虽然天纵之才，但毕竟独木难支，而我等也不能在一旁袖手旁观吧？” “是啊楚大人，如果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直言，毕竟我们也想为尽快完成复兴大乾伟业，尽一份心力啊！” 楚昊闻言，低头故作沉吟状，牧远乔等人则屏息静候，眼巴巴的看着他。 而这，正是楚昊最想看到的结果！ “唉！” 楚昊环视一周，打量着众人一番，叹息道，“诸位多年来一直辅佐主公，劳苦功高，可惜如今却只能窝在这山洞之中勉强度日，楚某见之心酸哪！” 众人闻言纷纷面露尴尬之色。 连温饱都保证不了，还要时时担心暴露身份行迹，能给楚昊提供什么帮助呢？ “可惜伪帝弘业帝最恨贪腐，楚某为官两年，也只积攒了五十两纹银，这样吧，回去之后，让丁猛想办法进入梁山县驿馆，把那五十两银子送过来，也好改善一下主公和各位的生活。 银子虽然不多，但至少也算是楚某的一点心意，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什么？五十两银子？” “天哪！这么多！” “这下子咱们终于可以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了！” 众人闻言顿时大呼小叫起来。 放在以前，他们这些曾经的大乾遗臣肯定看不上眼，但多年来的逃亡生活，五十两银子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自然无比兴奋。 牧远乔尴尬地笑了笑，“老夫等人无能，带着主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要不是这段时间有丁猛在山里打猎，主公连肉都吃不上呢。 实在吃不上饭时，甚至还要丁猛偶尔蒙面到财主家借点钱花。 楚大人那五十两银子，对我们来说，可算是及时雨了，老夫代主公多谢楚大人了。” 说完，牧远乔起身深施一礼。 楚昊连忙将对方扶起，正色道，“能为主公效命，是楚某的荣幸，牧大人如果再这样客气，难不成没想把楚某当成一家人？” “没错，都是一家人，呵呵。” 再次落座。 “另外，楚某在建康的确有些孤掌难鸣，要是能得到诸位援手，自然最好不过了。” “哦？” 牧远乔闻言当即俯身问道，“只要楚大人有需要，我等必全力以赴，哪怕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不知楚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如今复国有望，牧远乔等人迫不及待地想做些事情，更加想改变现在如地洞老鼠一般的生活。 “嗯，如今楚某正在想办法扶助五皇子成殷，可惜成殷实力还是太弱，如果能找一位身手不错的人，跟着我回京，那就再好不过了。 届时，我会想办法助他混入二皇子府成为眼线，甚至从二皇子那里获得一笔可观的资金资助，如此一来，主公和诸位的生活也将会得到更好的改善。” “没问题，就让丁猛随你回京即可。” 牧远乔直接一锤定音，其他人也跟着笑成了弥乐佛。 丁猛是这些人之中身手最强的，完全符合楚昊的要求。 更重要的是，若真能从二皇子那里弄来一批银子，以后岂不是能天天吃上肉了…… 越聊越嗨，楚昊终于完全得到了这些前朝遗臣的认可。 如何善后的问题，又摆在了眼前。 毕竟，木笼子里还关着个小太监呢，一旦处理不好，楚昊身份暴露，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第68章 患难之交 货楚昊已经和牧远乔等人打成一片，脱身自然不难。 可若就这样离开，岂不是白白受了一场惊吓？ “牧大人可知历阳郡守冯隐此人？” “冯隐？哼！” 提到冯隐，不止牧远乔，其他人也纷纷流露出不忿之色。 “此人早年科考失利，无奈之下入赘陈留谢氏，这才得了官身，十足小人一个，不知楚大人怎么突然提起他了呢？” “呃，不知诸位之中可有人能模仿他的笔迹？” “哈哈，这你可问对人了。” 牧远乔笑呵呵地指着旁边一个清瘦老者，“罗玉山罗大人，曾为国子监祭酒，也曾是冯隐的老师，罗大人最擅长的就是笔迹模仿。” 罗玉山不屑摇头道，“收了那小人为弟子，是老夫此生最大的耻辱，不过，只要能帮上楚大人，老夫尽力就是。” “嘿嘿，那就有劳罗大人了。” 楚昊闻言大喜。 这群叫花子里，还真是能人辈出啊…… 到历阳办差这段时间，冯隐可没少给他使绊子，无非就是成谨一个狗腿子罢了。 楚昊暂时拿成谨没办法，但收拾一个狗腿子，恶心一下成谨也好。 原本他还想把裴阳也捎带上，不过裴阳只是个莽夫，留着暂时还有用，索性放他一马。 看完罗玉山写的书信，楚昊满意地点了点头，“牧大人，接下来还需要诸位陪楚某演出戏，如此方能骗过那小太监。” …… 宣华公主悠悠醒来。 发现自己双手被反绑，被关在木笼子里，周围阴暗潮湿，仅有一点点光线，顿时吓得哭出声来。 “喂，有人吗？” “救命啊！” 两脚踢腾间，不小心踢到了旁边同样被绑着的另外一人，这才回想起来，她是和楚昊一起出了事。 “楚大人，呜——” 毕竟是个小姑娘，而且一直自于深宫，身娇肉贵的，何曾遭遇过这种事情，带着哭腔唤着楚昊。 楚昊迷迷糊糊的睁眼，同样被眼前的遭遇吓了一跳。 “喜公公，咱们这是在哪儿？” “本宫也不知道啊，楚大人，咱们是不是被土匪给抓起来了？他们会不会杀了咱们哪？” 楚昊尽量安抚道，“下官也不知道啊，不过他们既然暂时没动手，应该还有机会，再说，下官身上穿着官服呢，就算是土匪，也不敢轻易杀官吧？” 得到提醒，宣华公主也反应过来了，“对，你可是官，土匪胆子再大也不敢杀官！ 来人哪！ 有没有人？ 快放了我们！” 就在这时，丁猛蒙着脸提刀走近呵斥道，“吵什么吵！” 小公主见状，向楚昊身边缩了缩，继而壮起胆子叫道，“大胆匪徒，你可知道本宫是什么身份？本宫可是——” 身旁的楚昊见状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没错，本官可是朝廷钦差，不想死的话，赶紧放了我们！” 宣华公主毕竟年纪小，也的确天真，还以为她这个公主的身份能吓住土匪呢，岂不知那样死得更快。 如果不是他阻止得快，让丁猛和牧远乔他们知道宣华公主的真正身份，楚昊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再放宣华公主回去。 毕竟，手里有一位公主做人质，对这些前朝遗臣来说，可是相当重要的砝码！ 丁猛提着刀拍了下木笼子，狞笑出声，“钦差大人？嘿嘿，老子拿钱办事，就算天王老子也照绑不误！ 乖乖待着，等收了银子，老子送你们上路！ 再乱喊乱闹，先挖了你们眼睛！”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这下子，小公主不敢再喊了。 可眼中却流露出惊恐万状之色，小声抽噎道，“楚大人，现在怎么办？咱们难道真要死在这儿吗？” 楚昊低声安抚道，“没关系，那土匪不是说了吗，收到银子才会动手。 咱们现在还有机会。 喜公公，别出声，你用牙把我头上的簪子咬下来。” 小公主六神无主，按照楚昊的要求，一点点咬下了楚昊头上的簪子，继而眨着大眼怔怔地看着楚昊。 楚昊伸过头，张嘴咬过簪子，两人不可避免地贴了下脸。 嗯，还挺滑…… 生死攸关，小公主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看着楚昊吐掉簪子，又用手拿起来，继而转身，用簪子锯小主公主手上的绳索。 没错，为了完美实施英雄救美，楚昊特地让丁猛处理了下，把簪子弄成了锯齿状。 很快，小公主身上的绳子断开，不用吩咐，又把楚昊的绳子解开了。 “楚大人，接下来怎么做？” “嘘——别出声，让人发现就完了。” 小公主立马捂上小嘴儿，目不转睛地看着楚昊用簪子一点点锯木笼子，眼中闪烁出浓浓的钦佩之意。 大约十分钟后，楚昊小心地掰开木笼子，两人依次钻出。 “这边——” 楚昊用手示意，顺着另外一条通道小心通行。 为了藏身安全，避免被人发现追杀，牧远乔他们早在这山洞开通了逃生通道，这也给楚昊实施计划提供了便利。 只是，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来越暗，两人只能摸黑前行，小公主一直扯着楚昊的官袍几乎贴身前行，以至于楚昊都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不断颤抖着。 大约十几分钟后，前方光线越来越亮。 “快出去了！” 眼见即将逃出生天，小公主忍不住惊喜出声。 楚昊也暗暗松了口气，演这场戏还真够累的！ 终于钻出了秘道，可楚昊对这熊耳山地形不熟，看着周围灌木丛生，一直时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过，毕竟已经两天时间过去了，事关小公主的安危，相信找他们的官兵早就漫山遍野了，哪怕待在这里不动，也会很快脱身的。 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松懈。 为了把最后一场戏演完，楚昊当即催促道，“那些强盗发现我们逃走，很快就会追上来的，咱们赶紧跑！” “嗯。” 可惜，小公主两天没吃东西，刚刚一路还是求生意志支撑着，可仅仅跑出百米左右，就没了力气。 “不行了，楚大人，我跑不动了。” “我背你。” 毫不费力地背上小公主，楚昊发足狂奔，同时还有点小激动。 除了驸马之外，还有谁有资格背公主？ 当然，他还没那个痴心，认为自己有当驸马的命，但至少和公主有过一段患难之交，凭着这一点，以后再和成谨交锋，胜算也会大一点吧？ 第69章 讯问 李达率领的朝廷官兵，漫山遍野地搜索着，一个个地清理着熊耳山中藏身的匪寨。 随着时间推移，仍然没有找到宣华公主，这让官兵们担忧惊惧之余，把怒火全部发泄到了山匪身上。 于是，熊耳山里的各处匪盗，彻底遭遇了灭顶之灾。 就在楚昊背着宣华公主离开秘道半个时辰左右，终于碰到了进山寻找他们的一伙人。 “楚大人！” “真的是楚大人！” 侍卫林三儿带着一队近百人的灾民，看到楚昊，立马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 楚昊则长舒一口气，小心的把宣华公主放了下来。 林三儿飞奔到近前，激动的半跪于地，“属下失职，以至于大人犯险，幸好老天保佑，大人总算平安无事。” 林三儿的表现，让楚昊颇为欣慰。 毕竟，秦朗这些侍卫严格说来，只是奉成殷之命保护他的，并不是他的手下。 可刚刚他能看得出来，林三儿对他的尊敬，是油然而生的！ 跟来的灾民们看到楚昊，同样欣喜不已。 “大人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 “大人是难得的好官清官，自然有神明庇佑。” 扶起林三儿，又看了看周围激动的百姓，楚昊深施一礼，“本官误入匪手，劳烦诸位入山搜寻，本官感激不已，请受本官一拜。” “大人言重了。” 百姓纷纷表示不敢。 直到这时，林三儿方才郑重地看了下楚昊身边的宣华公主，再次跪地，“小人叩见宣华公主，公主万安。” “公主？” “这位不是公公吗？怎么成公主了？” 一众百姓惊愕之余，也跟着纷纷下跪。 楚昊同样表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公主？您，您不是喜公公吗？这……” 林三儿适时解释道，“大人，她的确是宣华公主，您和公主遭遇不测，已经惊动了陛下，陛下特命御林军统领李达将军，率领二十余万大军进入历阳，如今还在熊耳山中搜寻呢。” 二十多万大军？ 楚昊懵了。 知道宣华公主得宠，却没想到得宠到这个地步，就连李达这个御林军统领都亲自过来了！ “下官楚昊，不知公主身份，以后多有冒犯，还望公主恕罪！” 楚昊立马跪下。 宣华公主连饿带吓，已经快虚脱了，无力地挥了挥手，“平身，本宫现在很饿，只想尽快回去吃饱肚子再睡一觉。” 楚昊连忙招呼林三儿，“林侍卫，快扶公主上马。” “这……”林三儿有些犹豫。 宣华公主现在这个状态，独自乘马肯定不安全，可公主身份尊贵，怎敢同乘？ 宣华公主招了招手，“楚大人，你陪本宫同乘吧。” “呃，下官遵命。” 患难一场，宣华公主已经对他有了依赖。 况且事急从权，楚昊也顾不得那么多，坐到宣华公主身后，两人先行离开。 林三儿则带着灾民们四散开来，将这个消息传给其他搜索队伍。 不到一天时间，李达等人得到消息，这才松了口气，立马下令撤军，所有人急忙返回梁山县城。 梁山县驿馆内。 宣华公主吃了饭，直接睡了。 楚昊则命人将公主平安的消息加急送往京城。 当天晚上，李达，刘修文，冯隐，裴阳等人相继赶到驿馆。 奈何公主还在熟睡，不敢轻易打扰。 小公主毕竟年纪还小，经历了这次有惊无险的遭遇，肯定打击不小。 楚昊的房间里，众人齐聚。 “下官参见李将军。” 李达和楚昊也算是老熟人了，早在赵无极贪腐一案中就有过交集，而且算起来李达还欠他一个人情，对楚昊印象也算不错。 “公主殿下平安无事就好，至于楚大人的事，恐怕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不过毕竟公主殿下之前隐瞒身份，纵然大人有过，相信陛下也不会太过怪责的。” 很明显，无论怎样，宣华公主是和楚昊在一起才出了意外的，哪怕是公主胁迫，这过错也是难免的。 李达说这番话，算是给楚昊提个醒，让他提前有个思想准备，也算是刻意示好了。 “多谢李将军提点，回京之后，下官自当向陛下当面请罪的。” 冯隐这时问道，“钦差大人，您和公主殿下失踪了差不多四天，难道真的被土匪抓去了？” 楚昊点了点头，“公主殿下执意要去搜寻土匪信息，本官当时不知公主殿下身份，一时间又推托不过，只要假意屈从，在熊耳山周围一带绕圈子，却不想突然间被打晕掳劫了。” 砰！ 李达闻言怒道，“历阳郡治安如此恶劣，山匪横行，以至于公主殿下差点死于非命！” 冯隐，裴阳，刘修文三人吓了一跳，连忙告罪，“下官治下匪患盛行，下官有罪！” 李达摆了摆手，又看向楚昊，“公主殿下险遭劫难，如今虽然获救，但事关重大，回京之后，陛下肯定会询问本将军的，还请楚大人把整件事的经过详述一遍，本将军好如实奏禀。” “详细情形，下官会写份奏书，届时还请李将军代为呈奏陛下。 不过，据下官所知，那伙绑匪应该是有人指使的，这一点，公主殿下可以作证。” “什么？”李达闻言眉头紧皱，“到底怎么回事？” 楚昊长叹一声苦笑道，“说起来，这件事还是下官连累了公主殿下。 当时公主殿下和下官被绑到一处山洞中，有蒙面绑匪明确说过，是有人要下官的命，只等收了银子，就把我们杀掉。 蒙陛下洪恩，下官和公主殿下趁那些绑匪不备，这才侥幸逃出生天。” “竟然有人胆敢公然掳劫杀害朝廷钦差大臣，真是胆大包天！ 楚大人，你可还记得那山洞所在？本将军立即派兵过去捉拿！” 楚昊犹豫了下，摇头道，“下官与公主殿下是突然被袭击致晕的，醒来时就已经出现在那山洞中，根本不知具体位置。 侥幸逃出时，是通过一条秘道出来的。 现在天色已晚，更加无法辩明方向。 唯有明天早上过去看看，或许还能找到那秘道所在。 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恐怕那伙绑匪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无妨。”李达脸色阴沉，“胆敢掳劫朝廷钦差，又差点伤了公主殿下性命，必须将那劫匪擒拿，否则，本将军也无法向陛下交差。 这样吧，楚大人先行休息，明早再进山！” 第70章 绝情灭性 时间还早，楚昊自然不会马上睡下。 何况吕慧还等着他呢。 吕慧的房间里，秦朗，沈浪等十侍卫都在。 楚昊刚一进来，十侍卫立马半跪于地。 “属下失职，让大人陷入匪手，险些伤了性命，请大人治罪。” “快起来。” 楚昊连忙扶起秦朗等人，“这事儿和你们无关，当时是喜公公，呃不对，是公主殿下执意冒险外出，幸好有惊无险。” 一旁的吕慧则面色凝重道，“大人不必对他们太客气，五殿下当初把他们安排在大人身边，目的就是为了保障大人的安全。 如今既然失职，还连累的大人差点丢了性命，就算大人现在不惩罚他们，回去之后，五殿下也不会饶过他们的。” 楚昊闻言正色说道，“吕先生，此言差矣！” “近两个月以来，秦朗等十位兄弟始终尽职尽责，从没有半点懈怠过。” “这次的确事发突然，而且当时公主殿下明确威胁他们，不得随侍左右，怎么能怪他们失职呢？” “还请先生回去之后禀明殿下，如果一定要追究责任，就惩罚本官一人即可！” 说罢，冲着吕慧深施一礼。 “大人！” “大人！” 秦朗等人见状，自责的同时，深受感动。 诺大汉子，即便战斗受伤也不曾叫屈过，此刻却个个眼眶湿润。 吕慧也没再抓着这件事不放，挥了挥手，“既然楚大人不追究，你们先出去的，吕某有事与楚大人商议。” “等一下。” 楚昊叫住了秦朗，“本官这次遇险，除了官兵之外，梁山县灾民也出了不少力，明天你们代本官感谢一下他们。 另外，这次熊耳山里的匪穴被剿灭一空，陈伯他们功不可灭。 明天你们把那些灾民的信息统计一下，稍后交于本官。” “属下遵命。” 秦朗等人离开后，吕慧方才叹道，“大人这次遇险，五殿下收到消息后，对大人极为关心，特命草民紧急赶过来探望。 如今大人有惊无险，平安归来，草民总算对五殿下有个交代了。” “殿下对本官有知遇之恩，让殿下替本官操心，本官感激莫名！ 对了，吕先生，关于雪花盐一事，不知准备得怎么样了？ 吕四公子可否联系过你？” 提到这个，吕慧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浓浓笑意，“此事还要多谢大人成全，如今丹阳吕家已经明确表态支持殿下，而且殿下也接纳了大人的提议，让利一部分给了虞州裴氏。 如此一来，五殿下一举获得了吕裴两大世家的支持，可谓收获巨丰啊。 另外，得益于大人的雪花盐，草民得到五殿下恩准，已经将我那一支旁系族人从含山悉数迁徙到了京城附近农庄，专门负责雪花盐提炼一事。 如此一来，我含山吕氏再也不用看丹阳吕氏脸色，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天了。 大人对草民有再造之恩，草民在此多谢大人！” 说到这里，吕慧郑重起身，九十度弯腰行了大礼。 尽管吕慧有自己的小心思，担心楚昊在成殷面前过于受宠，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但这也可以理解。 想他吕慧被陈留吕氏抛弃后，自觉空有一身学识，却投靠无门，好不容易得到五皇子赏识，打算依附于成殷，伺机一展身手，怎么可能甘心因为楚昊的出现而被破坏呢？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次楚昊的确给了他巨大帮助，让他在陈留吕氏面前赚足了脸面，并且有了自立门户的资本，所以，这感谢也的确是发自内心的。 虽说吕慧如今只是一介白身，但楚昊从未轻视过此人。 毕竟人家是成殷身边最信重的人，随便在成殷面前说句话，就能摧毁或提升一个人的前程。 “快快请起，你我都是五殿下的人，先生不必须如此客气。” 搀起对方，楚昊着重提醒道，“雪花盐一事事关重大，也是五殿下拉拢丹阳吕氏和虞州裴氏的砝码，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尤其是雪花盐提炼之法，更容不得半点马虎。 本官没有不信任吕先生族人的意思，但难保有人会受到利益诱惑啊！ 如果有人愿意付出巨利，先生能够保证参与提炼雪花盐的族人，不把那提炼方法泄露出去吗？” “这一点大人尽管放心！” 吕慧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含山吕氏是丹阳吕氏旁系，一直不受嫡系重视，几乎相当于被抛弃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又岂会马虎大意？ 五殿下赐给草民在京城外的那处庄子，周围已经被殿下严密封锁，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任何吕家族人也不得随意出入。 就算有人想泄露消息，他也没机会呀。 当然，如果真有人胆敢坏了大事，草民宁愿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看着品慧却咬牙切齿的表情，楚昊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耸动了下。 这家伙看似一介柔弱书生，可狠起来一点也不比熊耳山里的土匪差啊！ 为达目的，不惜把自家族人圈养起来当盐奴，狠辣程度，甚至达到了绝情灭性的地步。 如此狠人，不得不防啊…… “对了，草民再告诉大人一个好消息。” 吕慧没有留意到楚昊脸上表情变化，凑近一些，神神秘秘地低声道，“前段时间吕轻侯求见五殿下，除了表达愿意全力支持外，还主动提及愿将丹阳吕氏嫡女嫁于殿下的意思，恐怕要不了多久，五殿下就会正式和丹阳吕氏联姻了！” 楚昊闻言心中暗惊。 这对成殷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毕竟，双方联姻，算是对外也表达了支持成殷的明确意图，如此一来，和成谨争储的底气也更足了一些。 楚昊自然也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可柳卿卿呢？ 成殷联姻吕氏，总不能让吕家嫡女做小吧？ 那样的话，丹阳吕氏颜面何在？ 压下心思，楚昊兴奋地笑了笑，“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啊！” “殿下即将大婚，也不知道本官能不能赶回去贺喜。” “不过，本官倒是准备了一份厚礼，届时就当送予殿下的大婚之礼吧。” “哦？”吕慧闻言眼前一亮，“大人出手必非寻常，但不知是一份什么样的厚礼？大人可否提前透露一下？”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如今只是本官一个初步的想法，但应该问题不大，暂时卖个关子吧。 不过，刚才吕先生提及，雪花盐提炼之地是五殿下送与先生的，不知殿下在京城附近可还有类似的庄子？” 吕慧闻言略微有些失望，可还是点了点头，“陛下曾经赐给五殿下几个农庄，都在京城近郊，如果大人有需要，草民回去问问，顺便把大人平安的消息带回去，免得殿下忧心。” “那就有劳吕先生了，如果有了确切消息，还望先生派人通知一声。” 第71章 宣华公主的梦境 御林军统领李达派人一直守在驿馆，第二天早饭刚过，与冯隐等人过来请安，却被告知，公主殿下仍然未醒。 “公主殿下不会受了太大惊吓，出什么意外吧？” 李达有些担心。 按照楚昊的说法，宣华公主已经足足睡了至少八个时辰了，这情况有点不太正常啊！ 临时找来负责照顾公主的医女回答说，可能因为受了惊吓，公主睡得有点多，但身体各方面体征一切正常，李达等人这才稍稍放心。 “还是不等了，楚大人，咱们先去寻找绑匪所在的山洞，回来再给公主请安吧。” 胆敢绑架当朝公主和钦差大臣，就算暂时抓不到绑匪，也要把匪穴捣了！ 楚昊对此自然没有异议。 早在他被“关”进木笼子里时，牧远乔就带着梁兴等人先行分散离开了，只留下丁猛一人善后。 等他和宣华公主逃出秘道时，牧远乔等人恐怕早就离开了历阳，逃到了当涂境内。 就算官兵找到山洞，也不会出什么事。 回来的路上，楚昊刻意留下一些印记，以便事后寻找。 按照那些印记，只一个时辰左右，便带着李达等人找到了秘道出口。 这是一个被灌木丛掩盖的相当隐秘的出口，仅容一人出入。 安全起见，李达把带来的五百人分成三部分。 一拔人在出口处守卫，一拔到附近寻找另外可能的出入口，剩下一部分人由他带领，和楚昊一起钻进了秘道。 很快，洞内空间渐渐开阔，终于来到关押楚昊两人的山洞之中。 “赶紧搜索！” “发现匪徒，尽量活捉，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李达一声令下，官兵迅速展开。 楚昊则指着一个木笼子说道，“李将军且看，这就是当时关押公主殿下和下官的木笼子。” “李大人受苦了。” 李达查看了下木笼子被锯开的地方，同时又询问一番，继续向前走去。 此刻，山洞中一片狼藉。 一看就能推断出来，楚昊两人逃走后，绑匪们仓促离开，几乎所有东西都带走了。 可仍然能够看出，那些绑匪在这山洞中生活了很久的生活痕迹。 李达特意吩咐，让官兵务必细心搜查，不可放过一丝丝的线索。 如今绑匪已经逃走，只能通过留下来的这些线索找人了。 “将军，找到一封还没处理掉的信件。” 有士兵兴奋地拿着烧了一半的信，递到李达面前。 李达连忙展开。 一旁的楚昊见状，暗暗庆幸，牧远乔等人虽然混得不怎么样，可做事却相当老道，留下的那封信居然伪装成烧了一半的样子。 不用说，没烧掉的部分，只要稍加推敲，“凶手”必将无所遁形！ 果然—— 大略看了一遍，李达果断小心收起信件，转身郑重看向楚昊，“楚大人，你确定这次绑架是有人指使？” 楚昊摇了摇头，“不敢确定，当时只记得有个蒙面劫匪提了一嘴，说是收到银子就杀了我们。” 深吸一口气，李达沉声道，“本将军明白了！” “传令下去，马上回梁山县！” 梁山县驿馆。 李达带人离开，冯隐，裴阳和刘修文三人则留在驿馆内，等候公主醒过来，好第一时间问候。 可日上三竿了，宣华公主仍然没有动静，这让三人心中极为不安。 虽然公主获救了，可只要她还没有清醒过来，就不能保证大家平安无事。 毕竟，公主殿下可是在历阳郡出了意外。 身为历阳郡和梁山县主官，三人责无旁贷。 一旦陛下因此怒而降罪，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实际上，宣华公主还真的啥事儿也没有。 甚至睡得极为香甜。 意外遭遇绑架，的确把宣华公主吓得不轻。 但同样让她觉得非常的……刺激！ 没错，就是刺激。 一向身娇肉贵的宣华公主，仗着弘业帝的宠爱，假冒喜公公之名来到历阳宣旨。 好不容易出宫游玩一次，怎么可能轻易返回？ 尤其让她倍感惊喜的是，楚昊给她讲述的《射雕英雄传》，让她深深沉迷其中。 别看宣华公主仅仅十五岁，在后世的话，这样的年纪，就是个还没长开的小女孩儿。 可在这个时代，普通人家的女孩，这个年纪大多都许了人家，甚至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宣华公主同样如此。 因为长期养在深宫，没有受到过外界风雨摧残，仍然保持着一份纯真，但这不妨碍她的心智渐渐成熟。 射雕故事里的江湖风雨，侠义豪情，让她无限向往。 郭杨两家悲惨的遭遇，让她揪心； 郭靖的痴傻愚笨让她觉得有趣； 杨康与穆念慈之间的苦情，让她叹息； 还有江湖四绝那神秘莫测的武功，老顽童的老而弥乐，甚至完颜洪烈对包惜弱的痴情，种种活灵活现的人物，无不让她心驰神往。 黄蓉的古灵精怪更让她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随着故事的深入，宣华公主心中的侠女梦渐渐滋生。 闲着没事儿不顾陈伟等四大侍卫沉郁的目光，提着个烧火棍胡乱挥舞，梦想着自创一套打狗棒法。 尤其是黄蓉和郭靖两人携手邀游江湖的一幕幕，更加让她无比悸动。 甚至幻想着有一天，她也能遇到一个郭靖，两人携手逍遥世外，做一对神仙眷侣！ 于是，在这场时间不短的酣睡中，宣华公主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中，小公主一时贪玩，偷逃出宫，一如黄蓉女侠逃出桃花岛，在江南水乡与郭靖不期而遇。 梦中，小公主游玩到了梁山县，得知熊耳山匪患成灾，于是侠心爆棚，带着“郭靖”深入熊耳山中，打算行侠仗义。 奈何出师未捷，不幸陷入匪穴，历经磨难。 生死关头，“郭靖”临安不乱，机智化解危难，带着她一路奔逃，最终成功逃出匪穴。 梦中，逃出生天的小公主疲累非常，伏在“郭靖”背上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小公主勉力睁眼，只看到“郭靖”一个侧脸。 不甘心的她，费尽全身力气挪了挪身子，终于看到了“郭靖”的完整真容。 “郭靖！” 房间里，宣华公主突然间大叫一声，吓得外面等候的冯隐三人浑身一个激灵。 “快去看看！” “公主殿下好像醒了！” 第72章 京城再见 房门外，冯隐，裴阳和刘修文三人焦急等待着，却不敢随意入内。 毕竟里面那位是皇家女眷，之前假扮喜公公，他们都见过，可现在身份曝光，再想求见，可没那么容易，最多只能隔着门帘说话。 好在宣华公主醒来后，很快平静下来，可她现在唯一想见的，就是楚昊。 不过楚昊随李达剿匪尚未回来，又没兴趣接见历阳当地官员，冯隐三人郁闷之余，只能静候在外。 约莫中午时分，李达等人终于回来了。 身为历阳郡守，冯隐第一个迎了出来，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李统领，公主殿下已经醒了。” 然而，让他诧异的是，李达只是漠然扫了他一眼，随即暴喝一声。 “来人！” “将历阳郡守冯隐绑起来！” 唰—— 四名侍卫当即冲了过去，不由分说，将冯隐就地五花大绑，按倒地在。 “李统领！李将军，本官犯了什么罪，您要捉拿本官！” “本官身为历阳郡守，即便犯了事，也要陛下降旨，你虽为御林军统领，官居正二品，可还没有处置本官的权限吧？” 一旁的裴阳和刘修文也被这一幕吓到了，不过两人却不敢有丝毫异议，瑟瑟站在一旁。 虽然冯隐语气硬得很但裴阳和刘修文两人心中已有猜测。 公主殿下在历阳犯险，如今虽然平安归来，但当地官员失职之过在所难免，李达奉旨前来，回京之前肯定要给陛下一个交代。 这冯隐身为历阳郡守，罪责难逃，而他二人同样难免受罚。 要是这个时候提出的质疑，岂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最好冯隐一人承担下所有责任…… 李达没有理会冯隐的大喊大叫，径直来到宣华公主房门外。 “末将御林军统领李达，求见宣华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在历阳受惊，末将奉陛下之命前来解救，不知公主殿下如今是否安好？”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御林军也不能随意进入后宫。 后宫安全由大内侍卫全权负责。 不过李达身为御林军统领，深受弘业帝信任，不止一次出入过后宫，对弘业帝最宠爱的宣华公主当然不陌生。 可让李达意外的是，宣华公主知道他在外面，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见，反而唤出了楚昊的名字。 “李统领，钦差楚大人回来了吗？” 李达怔了下，继而答道，“回殿下，楚大人和末将一样，刚刚回来。 公主殿下，陛下得知您在历阳出了意外，心急如焚，特命末将领二十万在军进入历阳解救。 如今既然殿下平安无事，理应即刻启程返京，以免陛下担忧。” 房间里静了足足有二分钟，宣华公主方才再次出声。 “李统领所言甚是，本这也惦念父皇了。 不过临行之前，本宫有些话想单独见见楚大人，烦劳李统领安排一下。” “……末将遵命。” 李达稍一犹豫，点头应下。 经此一劫，他能听得出来，一下侍宠而娇的宣华公主成长了不少，若放在以前，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 既然公主答应跟他一起回京，其他都是小事。 可这却让楚昊有些为难了。 之前他还可以用不知道宣华公主的身份为借口相处，可现在身份曝光了，公主却提出要私下与他单独见面，这就耐人寻味了。 毕竟人所共知，宣华公主和他一起被绑匪扣押了近四天时间，谁知道这四天之内都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如今公主又提出单独与他私会，更加给人以想象的空间了。 李达和楚昊两人之间还算有点私交呢，可楚昊刚才分明看到对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这让他更加有口难辩了！ “李将军，这，这恐怕不太好吧？ 下官之前不知公主身份，见个面也没什么，可现在…… 还请李将军禀明公主殿下，男女有别，下官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会公主啊！ 要不然这样，有请李将军和下官一起见见公主殿下，否则下官万死不敢从命！” “咳咳——” 李达轻咳一声，瞪着楚昊，“楚大人，公主殿下懿旨，你敢不从？！” 接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公主殿下初受惊吓，幸得楚大人搭救才幸免与难，必然想当面感谢一番大人，大人如果胸怀坦荡，又有何惧？ 回京之后，本将军自会将大人奏书呈奏，再加上公主殿下从旁补充，相信陛下绝不会怪责大人的。” 楚昊明显听出对方示好之意，当即拱手，“多谢李将军，下官……从命就是。” 两人再次回到房门外，“启禀殿下，李大人已经带到。” 见没有回应，李达识趣地再次开口，“末将出去准备公主殿下回京事宜，稍后再来迎接殿下。” 直到这时，里面才传出一句，“有劳李统领了。” 李达脚步声离去，楚昊依然站在原地，隔着门帘说道，“下官楚昊，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还不进来？” 熟悉的声音，语调却隐含着娇憨羞愤之意。 楚昊却给还是不敢入内，硬着头皮回道，“殿下金枝玉叶，下官不敢唐突，门外回话即可。” “本官命你……滚进来！” “如若不然，回京后本宫必在父皇参你，参你对本宫不敬之罪！” 呃—— 楚昊闻言顿感头皮发麻。 要是真被这位刁蛮公主参一本，他这条小命立马交代。 “下官遵命。” 掀开门帘，房间里的宣华公主，早已重整妆容，换上了公主服饰。 虽然只有匆匆一瞥，可楚昊瞬间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含苞待放，风华绝代！ 楚昊定定地站在房间里，收回游移的目光，宣华公主一时间也没了动静。 整个房间里霎时落针可闻。 好久之后—— “多谢楚大人，让本宫在梁山县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尤其是熊耳山中，幸得大人机智，本宫才免遭大难。” “郭靖与黄蓉携手江湖，仗剑行侠，逍遥世外，好一对神仙眷侣。” “本宫这段时间自创了打狗棒法。” “如果你不想挨揍的话，可要好好修炼降龙十八掌哦……” 呃—— 楚昊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刚要抬头看向对面，门外传来李达的催促声。 “启禀公主殿下，车马已经备好，恭请殿下回京。” “知道了。” 环佩声响。 宣华公主经过楚昊身边时停下。 “快快回京，本宫等你讲接下来的故事。” 微热气息钻入耳中，楚昊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当他醒过神来时，宣华公主的马车已经驶离了梁山县城…… 第73章 弘业帝烦恼 宣华公主走了。 可梁山县风波却未就此结束。 堂堂当朝公主和钦差大臣被绑架，弘业帝岂能善罢甘休？ 历阳郡守冯隐直接被李达押回京城，这让郡尉裴阳和梁山县令刘修文二人寝食不安。 毕竟，身为郡尉的裴阳，身负历阳郡内治安重任，却纵容熊耳山匪患横行，而事发地又在梁山县境，追究起来，刘修文同样难逃罪责！ 李达刚走，楚昊就派人把裴阳请了过来。 裴阳一改以入库骄横态度，陪着小心赶到了驿馆，刚一见面就诉起了苦。 “楚大人，您和公主殿下出了意外，下官责无旁贷，即便陛下降罪，下官也无话可说。 不过好在大人和公主殿下有惊无险，赈灾结束后大人回京，还望大人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下官来世做牛做马，必报大人厚恩！” 楚昊一直低头写着东西，没有回应。 好一会儿之后，方才停笔，苦笑一声，“裴大人言重了。 公主在历阳遇险，如果陛下降罪，本官也难逃责罚，即便有心替裴大人说好话，恐怕也没那个能力。 不过，下官向来恩怨公明，也不喜欢因公废私。 下官已经将在梁山遇险一事的经过，如实写成奏书呈送京城了。 信中也向陛下说明过，熊耳山匪患延续多年，裴大人竭尽全力剿匪，略有疏漏在所难免。” 裴阳闻言大喜，“有楚大人这句话就足够了，下官感激不尽！” 楚昊既然帮他开脱了，再加上京城裴家人的帮衬，即便陛下降罪，也不会惩罚太过。 书案后，楚昊把刚刚写好的书信密封，继而递给裴阳。 “本官有一事相托，望裴大人帮忙把这封书信转交于吏部左侍朗裴宽裴大人。” 刚刚受了楚昊恩惠，再加上之前家主要求他尽量配合楚昊在历阳行事，裴阳毫不犹豫地接过书信，“这件事包在下官身上，保证明晚之前送到叔父手上。” 裴宽是裴阳族叔，同时又是吏部左侍郎，不用猜，裴阳也能想到，楚昊这封信，应该是替某个亲朋好友求官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 公主遇险，梁山县令刘修文没什么背景，极有可能被弘业帝牵怒降罪。 而楚昊那封信，就是为了拜托裴宽，看在他替裴阳求情说话的份上，给你刘修文另外谋个前程。 毕竟，在梁山县这段时间，刘修文积极配合他办事，算是个不错的好官。 而刘修文这样没有什么世家背景的官员，也正是他目前最适合拉拢的对象。 同时他也想利用这次为刘修文求官一事，试探一下裴家对他和五皇子的态度！ 裴阳离开后，楚昊又赶忙把秦朗等侍卫叫了过来，安排下一步的工作。 眼看着历阳赈灾工作有序进行，要不了半个月，可能就要回京复命了。 在此之前，他还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处理呢…… 李达带着宣华公主很快回到京城，并且将楚昊的奏书，以及他从山洞里缴获的物证，一同呈送到弘业帝面前。 爱女平安归来，弘业帝哪有心思顾及这些？ 第一时间把宝贝女儿叫到身边问长问短，当然不乏要严肃斥责一番，免得刁蛮公主再鲁莽惹祸。 “父皇！” “儿臣差点就见不到您了啊！” “要不是关键时候楚大人临危不乱，机智行事，儿臣早被那些绑匪给杀啦！” “楚大人真是不错，不但能力非凡，把历阳赈灾的事办得井井有条。” “更重要的是有胆有识，面对穷凶极恶的绑匪还能冷静行事。” “反观历阳当地那些官员，个个酒囊饭袋，和楚大人相比，简直天地之差！” “楚大人明明是父皇认命的钦差，可有些人居然胆大包天，公然收卖恶匪，要加害于楚大人，父皇，您一定不能放过那些坏人哪！” 贴身小棉袄一顿输出，弘业帝一颗心早就化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父皇绝不会放过那些坏人，替朕的女儿讨个公道！” “是替楚大人讨公道！” 宣华公主不满的嘟起小嘴纠正道。 “呃，对，给楚大人讨公道，宣华，赶紧去看看你母妃吧，你母妃这两天担心的茶饭不思，眼睛都哭肿了，快去吧。” 宣华公主离开始后，弘业帝摇头苦笑。 年过六旬，他是趣发疼爱这个小女儿了。 可同样也因这份疼受，让宣华公主侍宠而娇，差点酿成大祸。 这些倒是无所谓，可这次历阳之行，小女儿句句不离楚昊，这让他有种最得意的宝贝要被人夺走了似的浑身不得劲儿！ 哪怕再心爱的女儿，也总有出嫁的那一天。 但他的宣华可不同。 弘业帝一直在观察着，想给女儿找个最合心意的东床快婿。 目标当然不可避免地首选江南各大世家中的适龄子弟了。 可惜，能够入他眼的世家门阀中，并没有太合心意的后辈子弟，不是太过纨绔，就是太过垃圾。 更让他来气的是，稍差一点的，他有意代人传话，那世家族长居然推三阻四，好像他最得意的宝贝女儿配不上对方的儿子似的！ 眼看着宣华已经到了及笄之年，第一次出宫，居然就对楚昊来了感觉，这让他颇为头痛。 楚昊此人，弘业帝对他印象还是较为深刻的。 两年前高中探花，可谓才高八斗。 又是户部尚书柳长庚高足，能力不容置疑。 更难得的是，短短两个来月，连续做出多桩让他亮眼的成绩。 揭发赵无极贪腐案，首创纳粮献引，将盐引派发期限延至十年，一举解决了每年盐引派发引起的世家争端。 之后又义无反顾地奉命前往历阳赈灾，强势以工代赈，避免了官员贪腐和民变危机。 这些都让他极为满意。 也算是个能力不俗的官员了。 可唯一让弘业帝不太满意的是，楚昊的出身。 一介寒门，毫无背景可言。 这样的身份，配得上他最得宠的女儿吗？ 这样的身份，将来能保证宣华一世无忧吗？ 婚姻大事，说什么也不能纵容她继续任性下去了。 弘业帝打定主意，再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女儿的终身大事。 收起心思，这才拿起楚昊的奏书和李达提供的证据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弘业帝啪地一拍御案，勃然大怒！ 第74章 成谨茫然 楚昊是弘业帝钦命的钦差大臣，宣华公主又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两人同时遇险，差点丢了性命，弘业帝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了。 楚昊的奏书上，把被绑架的经过写得非常详细，再加上有李达的叙述佐证，得知居然有人收买匪徒蓄意绑架，弘业帝心头怒火渐渐升起。 直到看到李达呈上的那份被烧了一半的信件，顿时雷霆震怒！ 嘭—— 握着信件的拳头砸在御案上，顿时把侍候在一旁的太监王朝恩吓得浑身一抖。 “传旨！” “宣吏部尚书觐见！” 很快，季远图被叫到了御书房。 “季卿，你看看——” 弘业帝示意王朝恩，把那封信件递了过去。 季远图迷茫地接过那烧了一半的信件，小声念了起来。 “恩师钧鉴：” “户部……郎楚昊屡逆二公子，学生……除掉……烦劳恩师……事后必……纹银五千……学生冯隐敬上。” 嘶—— 看完这封信，季远图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信件内容不全，但仅通过只言片语，仍能推断出很多令人震惊的消息。 楚昊和宣华公主在历阳遇险一事，早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身为吏部尚书的季远图，自然也听说过。 好在宣华公主已经平安回京，可没想到，却爆出来这么一份信件！ 从这封信件中不难看出，有人蓄意绑架钦差大臣，而宣华公主不过是受了池鱼之殃罢了。 而绑架案的幕后黑手，居然是历阳郡守冯隐！ 至于冯隐提到的二公子，难道是谢家二爷？ 毕竟冯隐是谢家上门女婿嘛。 不对不对。 严格说来，谢家已经没有二爷了，早在三十年前，谢二爷就已经亡故了。 既然不是谢家二爷，那么，这位“二公子”…… 季远图脸色再变，不敢往深处想了，把信件还给王朝恩，深施一礼，“陛下——” 弘业帝脸色难看，沉声道，“季卿，你掌管吏部，对历阳郡守冯隐的履历应该很清楚吧？ 朕想知道，这信中提到的恩师，到底是何人？” 季远图暗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弘业帝要问的是二公子的身份呢…… “回陛下，冯大人——” “是罪臣冯隐！”龙椅上的弘业帝纠正道。 “是，是罪臣冯隐。据臣所知，冯隐早年前投身前朝国子监祭酒罗玉山门下。” “什么？”弘业帝闻言大惊，“罗玉山那个酸儒？你确定？” “回陛下，臣执掌吏部，对郡守以上官员的履历肯定不会记错的。” 弘业帝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挥了挥手，让季远图退下了。 大夏开国近十年，前朝反抗力量早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就算还有些漏网之鱼，也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 却没想到，冯隐身为历阳郡守，居然胆敢暗中把前朝遗臣蓄养在历阳境内，还勾结他们意欲加害朝廷钦差！ 至于信中提到的“二公子”，弘业帝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冯隐是谢家人，谢家又是成谨背后最有力的支持者。 冯隐暗中勾结前朝遗臣，成谨那逆子到底是不知情，还是牵涉其中呢？ “朝恩，派人把二皇子叫过来。” “奴婢遵旨。” “等一下。” 弘业帝眼中凶光一闪，“再命人把冯隐押到御书房外！” 楚昊前来历阳赈灾以来，成谨相信，即便他不出手，楚昊在历阳也肯定不会太顺利。 而且自从丹阳吕氏明确表达支持成殷之后，成谨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针对成殷身上，对楚昊的关注自然少了许多。 直到传出楚昊和宣华公主在历阳遇险一事，成谨暗暗欣喜。 楚昊若能死在历阳郡那些山匪手中，替他除掉这个烦人的眼中钉自然最好的不过。 但仅仅四天过后，楚昊又平安无事了。 成谨正为此暗暗可惜之际，接到了弘业帝的宣召，这让他感到有些茫然。 宣华公主刚刚回京，这个时候，父皇不是应该和宣华重叙天伦之乐吗？ 刚刚赶到御书房外，就看到双手反绑的冯隐正被两名御林军士兵押着跪在不远处，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被李达直接押回京城，冯隐同样感到莫名其妙，不知到底犯了什么过错。 可惜被押回来之后，也没有人审他，直接被带到了御书房外。 注意到了成谨，连忙呼喊道，“二殿下！” 成谨闻言连忙走了过去，“冯大人，这到底什么情况？” 冯隐苦着脸回道，“下官也不知道啊，求二殿下在陛下面前——” 话还没说完，就见太监王朝恩走出御书房，尖声叫道，“传陛下口谕！将罪臣冯隐就地斩首！” 冯隐闻言当即脑中一阵轰鸣。 为什么呀！ 罪臣？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就算陛下要赐死，总得给个理由，让他死个明白吧？ 可惜，这一切都是弘业帝提前安排好的。 其中一名御林军士兵毫不犹豫地抽出腰刀，一挥而下。 噗—— 鲜血飞溅，冯隐的脑袋滚落到成谨脚下，顿时把成谨吓得浑身直冒冷汗！ 早不斩晚不斩，偏偏在他到达之后，立即斩首，而且冯隐还是他的人…… 成谨又不傻，自然明白这是弘业帝故意给了他的一个下马威。 可关键是……为什么呀！ 他自认为这段时间一直规行矩步，到底什么地方惹怒了父皇，根本就是一筹莫展哪！ 正愣神间，就听王朝恩再次开口，“二殿下，陛下还在里面等着您呢。” 成谨脑子疯狂运转，可直到进了御书房，还是没想到有什么地方犯了错，只好跪在御案前，“儿臣叩见父皇。” 弘业帝没吱声。 御书房内一片安静。 成谨额头渗出汗珠，再次叩首，“儿臣听说宣华平安回来，喜不自禁，正打算过去看望她呢。” 还是没有回应。 忐忑不安地抬起眼皮看了下，只见弘业帝脸色黑如锅底，顿时把他吓得再次低下了头。 “父皇，宣华虽然有些贪玩，假冒传旨太监跑去了历阳，虽然有错，但儿臣听说是因为钦差楚昊疏忽，这才导致宣华犯险差点回不来的。 儿臣建议，应对楚大人予以严惩！” 第75章 悲催成谨 莫名被带到御书房，又亲眼看到冯隐被砍了脑袋，弘业帝到底什么意思，成谨一片茫然。 可他意识到，一定是什么地方让父皇感到不满了，这才把他宣到御书房这里。 为了转移目标，成谨灵机一动，主动提起宣华公主遇险一事。 “父皇，宣华遇险，历阳郡守冯隐固然有失职之罪，但儿臣以为，钦差楚昊更加罪责难逃。” “楚昊身为钦差，不想着为朝廷尽心办差，却鼓动宣华进入熊耳山，以致落入匪手，差点回不来。” “宣华才十五岁呀，说不定楚大人早就看穿了宣华的真正身份，用花言巧语蒙骗了天真可爱的宣华，这才跟着他进入熊耳山的。” “宣华跟着他在匪徒手上整整四天时间哪！” “谁知道这四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算宣华真的保住了清白，可难免不会被不知情的人乱嚼舌根哪！” “毕竟，这种事情就算发生在民间普通女子身上，陷入匪穴四天时间，恐怕也清白难保，更何况宣华还是金枝玉叶的——哎呀！” 还没等成谨说完，暴怒的弘业帝操起御案上的笔筒，直接砸在了他的额头上，顿时响起一声惨叫。 “逆子！” “畜生！” “朕怎么会有你这样毫无人性的儿子！” “为了对付一个看不顺眼的朝廷官员，你居然胆敢让冯隐私下勾结前朝遗臣出手，差点连累的宣华死于非命！” “如今宣华幸运的平安无事，你身为兄长的，竟然凭空捏造，刻意污蔑宣华清白，你还是个人吗！” 嗡—— 成谨已经顾不得额头上渗出来的血丝，愕然看向弘业帝。 什么前朝遗臣？ 他根本不知情啊！ 难道是……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冯隐为何被斩。 该死的冯隐！ 什么时候暗中瞒着他勾结了前朝遗臣？ 这等谋逆大罪，分明就是找死啊！ 找死也就罢了，别拉上孤王啊！ “父皇，儿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勾结什么前朝遗臣哪！” “你还敢狡辩！” 弘业帝心中怒火蒸腾，胸口起伏不平。 若是成谨只犯一点小错也就罢了，可身为皇子，居然和前朝遗臣暗中眉来眼去，差点连累宣华出事，简直毫无人性！ 更可恨的是，这逆子不但不认错，居然还恶意编造宣华清白有损，真是没救了！ “父皇明鉴，儿臣真的没有啊！” 成谨无比委屈。 可盛怒之中的弘业帝，哪还有心情听他解释？ “传旨！” “把这逆子带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而且弘业帝如今只有两个还在世的儿子了，纵然成谨所犯罪过再大，再让他失望，总不至于真杀了吧…… 在弘业帝看来不轻不重的惩罚，却让成谨吃够了苦头！ 感受到弘业帝那出离的愤怒，负责监刑的王朝恩，哪敢还像以前那样偷偷放水？ 结结实实地打了成谨一个屁股开花！ 别以为这样就完了。 第二天早朝，弘业帝当着百官的面，把处置冯隐的结果公布出来。 当然，没有提及前朝遗臣之事。 毕竟这事儿比较敏感，又或者说，弘业帝打心底里不想有人把前朝遗臣和成谨联系起来，以免事态扩大。 “诸卿，当朝公主和钦差大臣在历阳遇险，历阳郡守冯隐负有最主要责任，朕已经将其处死。 不过，除冯隐之外，其他相关官员的处置，诸卿有何意见？” “陛下，历阳匪患盛行，历阳郡尉绝对难逃其责，微臣认为，应予严惩！” 吏部尚书季远图和左侍郎裴宽下意识地看了眼对方，表情微微泛冷。 出来说话的是兵部新任左侍郎陈清，陈留谢氏姻亲。 在赵无极伏法后，谢家和二皇子成谨再次成功把这个重要职位纳入手中。 最近几天，虞州裴氏暗中示好五皇子成殷，看来对方已经有所警惕，这是打算趁机打压了…… 不过，按道理说，历阳郡尉负责郡内治安，裴阳的确难逃罪责，即便季远图和裴宽二人有心辩解，也难以服众。 就在这时，只见五皇子成殷站了出来。 “父皇，钦差楚大人和宣华公主在梁山县境出事，原因就在于原梁山县尉谢虎臣多年来一直放纵县境内匪患横行，甚至和他们暗中有所勾结，这才造成恶果。 幸好钦差楚大人到达梁山县后，及时发现，并果断将其处置。 裴郡尉固然有过，但直接责任者应是谢虎臣。 而且据儿臣所知，钦差楚大人全权负责历阳赈灾事宜期间，裴郡尉一直尽心辅助，宣华公主失踪期间，更是第一时间派兵搜寻。 因此，儿臣认为，裴郡尉纵然有过，也不宜重罚，还望父皇明鉴。” 龙椅上，弘业帝缓缓点头，沉声道，“朕已经看过楚爱卿从历阳呈送来的奏书，基本和五皇子所说并无差别。 念其忠心，可功过相抵，留任历阳郡尉之职，以观后效。” 季远图和裴宽二人闻言，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不着痕迹地朝着成殷点了点头。 这份情，他们得领着。 兵部左侍郎陈清见状无奈退下。 按理说，楚昊在历阳负责赈灾事宜，虽然和宣华公主一样遇险，但也难免要受到追责，有人本打算以此借题发挥，结果却被弘业帝以赈灾尚未结束为由，暂缓处理。 倒不是弘业帝真的想放过楚昊，奈何宣华公主鼓动吕贵妃，两个最受宠的女人一起求情，弘业帝哪能招架得过来？ 成谨被打了二十大板，现在还在府里养伤呢。 没他坐镇，二皇子一脉人马失去了主心骨，战斗力瞬间下降。 “臣吏部左侍郎裴宽，启奏陛下。” “宣华公主在历阳郡梁山县遇险，梁山县令刘修文理应受罚。” “然，钦差楚大人到达梁山县之前，县内事务基本由县尉谢虎臣把控，县令职权基本被谢虎臣架空。” “幸好楚大人果断斩杀恶官谢虎臣，县令刘修文这才重新执掌梁山县。” “而且之后梁山县赈灾诸事，刘县令亦能积极配合钦差，算得上恪尽职守。” “因此，臣以为，梁山县令刘修文虽有失职之责，但可酌情减轻处理。” “臣建议，待赈灾过后，可贬刘修文到招义县接任县令之职。” 招义县，位于江北，与伪燕接壤，地理位置凶险，完全和梁山县不可同日而语。 虽同为县令，可招义县令之位，有点关系的人都会敬而远之，所以，裴宽说的贬，还真是名副其实。 弘业帝再次点头，“依卿所奏。” 区区一个梁山县令，而刘修文又是个没有背景的寒门出身，自然不会引人注意。 而实际上，楚昊之前让裴阳代为传书裴宽，为的就是这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 第76章 丁猛夜访 二皇子府中。 成谨受伤趴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从父皇透露出来的信息中，他最紧张的就是“前朝遗臣”这四个字。 如果真和这伙人有了牵扯，哪怕他现在优势再大，恐怕也要和储君之位无缘了，容不得他不小心对待。 可左思右想，也没发现和前朝遗臣联系过啊，难道真是冯隐那蠢货私下瞒着他有什么小动作？ 幸好工部尚书谢友华及时来访，并把早朝上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成谨心中有事，对早朝上的决定不甚上心，开门见山地问了冯隐的情况。 “二殿下，这绝对不可能！” “就算冯隐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瞒着我谢家，私下联络前朝遗臣。” 谢友华信誓旦旦保证着，成谨缓缓点头。 潜意识里，他也认同谢友华这番话。 别看冯隐只是历阳郡守，但他毕竟只是谢家上门女婿，平时在谢家如履薄冰，岂敢私自做下这么蠢的举动？ 可如果冯隐没有和前朝遗臣暗中勾结，父皇又为何如此笃定呢？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谢家的关系，而冯隐又是谢家的狗，难不成有人利用宣华公主出事，刻意往他身上泼脏水？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又会是谁呢？ 难道是他…… “二殿下——” 成谨挥了挥手，示意送客。 他现在心里很烦。 父皇怀疑他和前朝遗臣扯上关系，事发地又在历阳，目前唯一能把这盆脏水泼到他身上的人，似乎就只有楚昊了。 对于这个人，他实在不想太过关注。 区区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寒门子弟，侥幸攀上了柳长庚和成殷的关系，处处让他觉得厌烦。 如果这件事真是楚昊弄出来的，那就不得不除掉了！ 只是…… 成谨暗暗叹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刚刚被父皇责罚，此刻不宜妄动啊！ 五皇子府中，得知成谨受罚，成殷意气风发。 朝堂上，他和裴家人合作默契，这其中，楚昊可是居功至伟啊！ “吕先生，楚昊不是要个庄子吗？你马上派人联系一下，孤王把城西的那个干支庄送给他了。” “属下遵命。” 很快，圣旨便下到了历阳郡。 历阳郡尉冯隐，勾结前朝叛逆，谋害钦差大臣，已经伏法。 新任郡守到任之前，由郡尉裴阳主持大局，全力配合钦差赈灾。 楚昊也单独接了圣旨。 弘业帝严旨，半个月不能完成赈灾，就不用回京了。 楚昊还真不想回京，最好就此远遁。 可他清楚得很，如果真的不能在半个月内完成赈灾重建工作，恐怕弘业帝立马新账老账一起算！ 接了圣旨，楚昊回到房间里，眉头深锁，右手手指不停地轻扣着桌案。 书童小庄端着晚饭进来，“少爷，时间不早了，还是吃点东西，早点歇息吧。” 楚昊哪有心思吃东西，摆了摆手，继续愁眉不展。 宣华公主虽然平安无事，郡守冯隐也如愿受到处置，可弘业帝的圣旨，却让他感到不安。 圣心难测啊！ 他和宣华公主一起单独被困山洞四天，弘业帝难免心存芥蒂，如果不能在半个月内回京交旨，小命依然难保。 实际上，自从处死了谢虎臣之后，梁山县赈灾工作进展速度越来越快，尤其是裴阳服软后，更加顺畅了。 可唯一让他不满的，就是工部派下来的那些专职重建的官员，表面配合，实则暗中怠工，明显是受了工部尚书谢友华的指示，故意为难他呢。 联想到之前熊耳山剿匪一事，楚昊越发感觉到，即便有外挂在身，可安全方面仍然欠缺。 说到底，还是身边可用之人太少了啊……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出乒乒乓乓的激烈打斗声，小庄连忙把尚方宝剑抽了出来，紧张地护卫在楚昊身边。 楚昊也懵了。 朝廷大军刚刚把熊耳山里的土匪清剿一空，这个时候什么人胆敢夜闯梁山县驿馆，公然对钦差大臣不利？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紧张，秦朗等人一直守在外面呢，再加上动静一大，县衙也会派人来增援的。 不到一刻钟时间，打斗结束。 “放开我！” “我是来找楚大人的，我是楚大人的朋友！” 伴随着怒吼声，房门打开，秦朗带人押着一个壮汉走了进来。 “大人，此人声称与大人相识，专程来见大人，可他却鬼鬼祟祟，装着夜行服，跳墙闯入，属下担心此人不轨，联合众兄弟将其擒拿，请大人发落。” 看清来人，楚昊顿觉无语。 居然是丁猛这个莽夫。 他这才想起，之前承诺过，要把身边仅有的五十两银子送给牧远乔等人，作为复国资金之用。 来就来呗，没想到丁猛这家伙竟然做贼做惯了，翻墙闯入驿馆，难怪秦朗带人抓了。 “大人，是我啊，丁猛！” “咱之前不是约好了吗？” 听到这话，楚昊当即抚额。 没救了啊…… 这蠢货根本就是个没脑子的家伙，也不知道牧远乔怎么放心把他派送过来了。 “丁猛，你怎么这番打扮？” 丁猛挣扎了两下，不忿道，“我就是想试试大人身边的安全保卫情况而已，要不是怕伤了这几位兄弟，不想动刀，就他们几个，还想拿下我？呸！” 楚昊看了秦朗一眼，秦朗倒也实诚，“此人的确有些本事，兄弟们合力才勉强将他拿下。” 楚昊笑了，“胡铁山和他碰上，谁能厉害一些？” “回大人，胡铁山比他强了不止一筹，反正我们兄弟加在一起，也不是胡铁山的对手。” 丁猛脖子一梗，“谁是胡铁山？把他叫过来比试一场！” 楚昊挥了挥手，“秦侍卫，你们下去吧，我和他聊聊。” 秦朗明显不放心，“大人——” “没事儿，丁猛的确是本官故人，不会有危险的。” 秦朗这才让人放开丁猛，关上房门退下了。 楚昊直接把准备好的五十两银票递了过去。 丁猛收起银票，笑得合不拢嘴，“牧大人他们已经平安到了当涂，临行前吩咐过，要我一切听大人的。” “嗯，丁猛，你把这些银子送到牧大人那儿之后，就想办法进京。 待本官回京之后，你如此如此……” 丁猛耳朵贴过去，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大人的，最多三天，我就去建康，告辞。” 话音刚落，丁猛纵身而起，撞破窗户，飞身出去。 外面，再次传来打斗声…… 第77章 收心，布局 打发了丁猛，楚昊继续思索着对策。 没有了冯隐的掣肘，与裴阳之间的关系又得到了缓和，赈灾工作不是问题。 唯一让他感到麻烦的，就是灾后重建的滞后了。 天气渐渐转冷，如果不能在半个月内把民房全部建好，百姓不能全部入住，肯定无法回京交差。 可工部负责此事的那些大爷，全都是谢友华的人哪…… 哪怕是裴阳愿意帮忙，在这件事上也是有心无力，谢家可一点都不惧裴家。 “小庄，去把秦侍卫和沈侍卫他们请进来。” 两人进入房间，拱手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楚昊长叹一声，把他现在面临的麻烦，简单说了一遍，“宣华公主遇险，本官本就有责任，如果工部那些官员继续拖延工期，以至于半个月内无法完成重建，陛下必然会降旨责罚，本官恐怕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说到这里，楚昊拿出准备好的一千两银票，放在书案上。 “秦侍卫，这段时间你们随侍本官左右，辛苦了，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吧，就当是本官的一点心意。” “大人，万万不可！” 两人毫不犹豫地当即半跪于地。 “大人一向对我等不薄，兄弟们私下里也经常称赞大人仁义，如今大人遇到麻烦，我等不要银子，只要能替大人效力，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没错，大人，之前若不是大人及时出手，属下父母早被那些官差打死了，大人对我恩同再造，属下愿效犬马之劳，以报大恩！ 那些工部官员再有懈怠，属下出手教训他们，万一出事，有人追究，属下愿一力承担，绝不牵连大人！” 楚昊闻言，连忙起身将二人搀起。 “秦侍卫，沈侍卫，快快请起。” “你们的心意，本官心领了。” “只是，那些工部官员有工部尚书谢大人撑腰，陈留谢氏影响力巨大，就连五殿下都不敢轻易得罪，本官岂能让你们涉险呢？” 沈浪当即回道，“大不了一死，属下不怕！” 秦朗也跟着附和道，“属下可以吩咐兄弟们监督那些工部官员，如果发现他们再出工不出力，大人不就可以依法处置他们了吗？” 楚昊闻言心中暗喜，脸上却依然一副沉重的表情，摇头道，“不可。” “工部那些官员毕竟是朝廷官员，纵然消极怠工，也不宜动用武力。” “至于秦侍卫所说的监督催促……” “梁山县内那么多灾民点，仅靠你们十人，恐怕也照顾不过来呀。” 说到这里，楚昊再次长叹一声，转身把书案上的银票递到了秦朗手中。 “大人，这——” 不等秦朗拒绝，楚昊正色说道，“秦侍卫不必推辞，你们奉五殿下之命，一直守护本官安全，劳苦功高，理当接受。 何况你们个个都有家眷要供养，这点银子虽然不多，但孔是本官的一点心意。 至于如何解决眼前困境，本官……总会想到办法的。” 说完，落寞地转身挥了挥手。 这一晚，注定无眠。 侍卫院中，首先响起一阵欢呼声。 一百两银子，对他们来说，那可是将近三年的俸禄，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可紧接着就是沈浪的一声暴喝，侍卫院中立马又安静了下来。 得知楚昊目前面临的困境，十侍卫聚在一起，苦思冥想着对策。 正如秦朗所说，这些侍卫跟在楚昊身边，不但日子过得轻松愉快，而且眼看着楚昊对他们如同兄弟一般关怀着，比起留在五皇子府可要快活多了。 可是，一旦楚昊真的因为无法按期回京交差，肯定是要被皇上治罪的。 如果动用武力就能解决麻烦，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的。 但面对工部那些大爷，他们就显得束手无策了。 第二天一早，看着站成一排的十个熊猫眼侍卫，楚昊难免有点内疚。 显然，为了他的事，这些侍卫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呀…… 不过，很快他又硬起了心肠。 毕竟接下来他要做的事，需要这十人的绝对忠心！ 还没等他说今天的安排，小庄引着县令刘修文过来了。 “大人，清河村那边的重建快要结束了，咱们今天是不是要从那里开始巡视？” 刘修文看起来精神状态同样不太好。 县尉谢虎臣被处死后，他这个县令总算能挺起腰板了。 可紧接着又出现了楚昊和宣华公主被绑架这种糟心事，虽然郡守冯隐受到了处置，可圣旨上却没提到对他如何处理。 但这件事毕竟发生在梁山县，赈灾过后，他这个县令也难免受到惩处。 官位是保不住了，但愿能留他一条小命吧…… 看到对方头顶上的透明框框，楚昊自然明白了他的忧虑。 “刘大人，本官今天有其他事要处理，清河村那边，大人自己去巡视吧。” “下官遵命。” 刘修文转身刚要离开，又被楚昊叫住了。 “刘大人，宣华公主虽然平安回京了，但大人这梁山县令一职恐怕保不住了。 不过，本官已经修书一封送到了吏部裴侍郎那里，把事发经过如实陈述一番，不出意外的话，赈灾结束后，大人恐怕要屈就担任招义县令了。” 嗯？ 刘修文几乎要认命了，听到这话，顿时狂喜，不断施礼作揖。 “多谢大人！” “多谢大人！” “日后大人但有所命，下官肝脑涂地，必全力以赴！” 招义县虽然地处边境，无法和梁山这里相比，但至少还是个县令，官位算是保住了。 他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寒门出身之人，要不是楚昊帮忙，简直无法想象，自然要感恩戴德了。 刘修文乐呵呵地离开了，秦朗等人更不淡定了。 眼看着大人自身难保，居然还想着给别人找出路，真是难得的好官哪！ “大人，属下等实在没用，想了一晚都没帮大人想出办法……” 楚昊淡然一笑，“秦侍卫，之前本官组织了灾民进入熊耳山中搜索土匪，那些灾民的信息已经记录下来了吧？” 秦朗立马回复，“属下现在就去拿。” 楚昊摆了摆手，“有劳诸位按照记录上的信息，把那些灾民集中到城外小南河边，本官稍后过去和他们见见面。” 第78章 自告奋勇 临近中午时分，楚昊坐着马车赶到了小南河边。 身后，书童小庄还抱着个小木箱子。 “叩见大人。” 近千灾民纷纷跪地叩见。 楚昊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来。 “日前，本官发动百姓深入熊耳山中搜索山匪，如今梁山县境内匪患基本全部被剿灭，汝等功不可没，本官在此多谢诸位。” 说完，楚昊冲着灾民们深施一礼。 “大人，您是好官，若不是大人，咱们这些人连肚子都吃不饱呢，还要受谢虎臣那狗官打骂盘剥，大人是我们的救星啊！” “是啊大人，熊耳山中的土匪一直祸害我们，是大人振臂一呼，才解决了几十年的匪患，该我们谢大人才是。” 百姓们七嘴八舌，场面异常热闹。 楚昊再次挥手，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本官说过，搜查土匪有功的，必须要赏。 之前衙门虽然已经给了赏银，但日前本官不幸误入匪手，又得到诸位相助，主动入山配合官军救援，本官感激不已。 为此，本官特意让秦侍卫他们把大家找来，每人再赏一两银子。 虽然不多，但总算本官一点心意，还望大家不要介意。” 这让百姓们再次喧嚣起来，纷纷表示拒绝。 可楚昊却依然领着秦朗等人，按照记录名册上的信息，依次给众人发放银子。 “谢谢。” “有劳了。” 楚昊每发一两银子，嘴里道着谢。 收到银子的百姓，大部分千恩万谢而去，却仍然一些人被留了下来。 原本这种事，只要楚昊吩咐一声，交给秦朗他们去做就行了，可楚昊却执意亲力亲为。 原因就在于，他要在这些百姓中挑选一部分可用之人，这就需要用到他的外挂了。 哪些百姓真的在搜索山匪过程中真的立了功； 哪些人是单独行动又或者与他人合作的； 哪些人冒领功劳或者夸大其词的； 这些信息，楚昊都能通过他们头顶上的透明框框显示出来！ 最终，小南村边仍然被留下的，大约还有六百多人。 虽然不理解为何被留下，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围成一大圈，就地坐了下来。 走到人群中间，在众人注目下，楚昊也直接坐在了河滩沙石上。 “乌江一场大水，冲毁了咱们的家园，陛下身在京城，心急如焚，派本官过来帮助大家重建家园。” “经过大家一番共同努力，总算稳定了灾情，大家也不必再为没饭吃而发愁了。” “另外，朝廷拨发的赈灾粮，足够你们坚持到来年春耕，这一点，你们不必担心。” “不过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却还有很多民房没有建好，不能如期入住，难免会被冻坏的，本官为此深感自责，这都是本官失职啊。” 说到这里，留下来的灾民们再次出声。 “这事儿怎么能怪大人呢？” “大人每天都带人巡视督促，风雨不误，这些咱们都是亲眼所见。” “要怪也怪那些督建民房的当官的，每天晃晃悠悠一两个时辰就不见了人影儿。” “没错，我就看见一个工部当官的，在城里大鱼大肉，还出入青楼，油光满面的，几天才出城看一眼。” “还有我们村那个指挥民房修建的大匠，本来修好的房子，说扒就扒，还说不出什么原因，白白浪费了那就么多好木料！” “还有还有……” 提到修建民房，灾民们一个个气愤不已，纷纷述说着他们看到的情况。 楚昊也不言语，任由他们发泄着心中不满，直到一炷香左右，众人才再次安静下来。 “眼看着最多半个月就要入冬了，万一下了雪，有人住不进房子里被冻坏了，皇上在京城也心中不安哪！” “可恨那些工部官员，只顾自己享受，根本就不管大家死活，每每想到这些，本官就恨得牙痒痒！”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暑。” 身边一个百姓举手问道，“大人，什么是红暑啊？” “呃，这个不重要。” “本官的意思是，要是因为那些工部官员不作为，而耽误了大家入住新房受了冻，本官心中不安哪！” “本官最恨的就是那些不把百姓生命当回事的浑蛋官员！” “他们只顾着自己享受，却眼睁睁看着百姓们挨饿受冻，实在是太冷血了！” “本官身为朝廷钦差，绝不能容忍这些浑蛋官员再这样拖延工期，一经发现，必定严厉惩处！” 距离楚昊坐得最近的小翠，听到这里问道，“大人，真要发现那样的官儿，是不是也像谢虎臣那就样直接杀了？” 周围百姓们也认真的看着楚昊，等候着答复。 留意到这些目光，楚昊心中苦笑不已。 真以为他这个钦差什么人都能杀吗？ 虽然手里握着尚方宝剑，他有这个权力，而且梁山县这里的工部派员，最高品级不过才从六品，但也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如果真有官员作恶太深，就好像谢虎臣那样十恶不赦，本官当然要杀。” “不过，如果仅仅消极怠工，本官同样会依法处置，但还罪不至死。” “而且，咱们的目的是为了尽快把民房重建起来，让大家在入冬之前有个温暖的地方住下，你们说对吧？” “嗯嗯。”小翠抱着膝盖，连连点头。 见时机差不多了，楚昊长叹一声，“可惜，本官如今没有足够的人手使用，根本找不到那些工部官员消极怠工的证据啊！” “大人，我可以帮忙啊！” 小翠立马兴奋地举起小手。 “还有我！” “大人，我也可以帮忙！” 很快，灾民们纷纷自告奋勇。 直到这时，秦朗等人终于明白了楚昊的用意。 他们十个人能力有限，这些灾民可以帮上忙啊！ 楚昊直接站了起来，微笑着环视一周。 “你们愿意帮本官这个忙，那就还和之前搜索熊耳山土匪一样。” “还是一个人单独行动，一旦有所发现，立即向本官汇报。” “只要掌握了证据，本官也好加以惩处，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加快民房重建工作，让百姓们在入冬之间尽早入住新居！” 第79章 终见曙光 灾民们自告奋勇，愿意帮忙监视负责重建的工部官员，楚昊喜出望外。 立即让秦朗所驻在梁山县的工部官员信息分发下去，让这些灾民自行选择目标。 临近傍晚时分，刚刚忙完这些事，吕慧再次从京城赶来了。 “干支庄？” 拿着吕慧送来的地契，楚昊当即拱手谢道，“烦劳吕先生回去之后，代本官谢过殿下。” “呵呵，楚大人不必客气，五殿下说过，丹阳吕氏愿意支持殿下，全赖大人之功，区区一座庄子而已，就当是赏给大人的了。 至于这干支庄，那是陛下四年前赐给五殿下的。 这座庄子面积可不小，仅庄内面积就有七十余亩。 而且庄内房间是按照天干地支分布的，共一百二十间，所以被命名为干支庄。” 楚昊闻言心中暗喜，再次连连道谢。 “大人这边还有什么事要草民效劳的，尽管直说，如果没什么事，草民打算明天就返回京城了。” 楚昊沉吟了下问道，“雪花盐提炼的进度如何了？” 提到这个，吕慧眼中泛出兴奋之色，“吕四公子已经派人运来了一万引盐，仅三天时间，就已经成功提炼出来五万斤！ 草民急着回去，就是为了催促族人加快进度，争取尽快把第一批十万斤盐交付给吕四公子。” 哪知楚昊却肃然劝道，“万万不可！” 嗯？ 吕慧愣了，“为何？” “因为雪花盐提炼不易。” “怎么可能？按照大人提供的方法，提炼起来很容易啊。” “不，不容易。” “容易，只不过需要些木炭和纱布而已。” “不容易！” 楚昊再次郑重强调了一句，沉声道，“本官知道吕先生急着从雪花盐中受益，也能理解先生想重塑你那一支族人地位的迫切之心，但此事绝不能过急！ 本官之所以把雪花盐提炼方法拱手送出，除了希望吕先生能在丹阳吕氏之外重开族谱之外，更重要的是替五殿下谋取丹阳吕氏的支持。 如果先生这么快就把雪花盐大量交付吕四公子，那么，吕四公子势必会以为这雪花盐提炼没什么难度，将来必会想办法将这提炼之法弄到手中。 以丹阳吕氏的实力，再加上吕家嫡女将要嫁给五殿下，如果强行索要提炼之法，先生认为，五殿下会拒绝吗？ 到那时，先生再想借雪花盐提炼之法壮大你这一支族系，恐怕……” 吕慧闻言，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拱手谢道，“多谢大人提醒，草民明白了。” 其实，楚昊之前不是没提醒过他。 只不过，雪花盐利益太大了！ 换作任何人，也很容易沉浸于这巨利的诱惑中，怎么可能刻意压低产量呢？ 楚昊再次开口，“况且，物以稀为贵，一旦雪花盐产量太大，价格势必下降。 依本官之见，就以现在的提炼速度不变，但每次交付的量不宜过大。 第一批雪花盐，最好等本官回京之后，再交付给吕四公子。” 吕慧点点头，“草民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吕慧刚刚离开，楚昊就和刘修文一同巡视各处灾民点。 正如刘修文所说，清河村灾民点重建终于完成了。 这也是整个梁山县第一个完成重建的村子，后续扫尾工作最多三五天就能结束。 然而，整个梁山县除了这里，还有四十一个灾民点，都要在十月末完工才行，楚昊岂能不着急？ “大人，如今进度最慢的，就是麻山镇了，之前因为谢虎臣蛮横霸道误了工期，如果按照现在的进度，恐怕至少还需要一个月才能完工。” 还要一个月？ 真要那样，楚昊就等着被砍脑袋吧！ “大人——” 就在这时，侍卫林三儿急匆匆过来，看了一眼刘修文，附耳对楚昊说道，“麻山镇那边，陈伯有消息了。” 这么快？！ 楚昊闻言眼前一亮。 昨天才把任务派下去，这还不到一天就有了进展，而且还是年迈的陈伯提供的！ “走，回去看看！” 楚昊没有瞒着刘修文，带人立马返回驿馆。 驿馆外，除了陈伯之外，还有四个人守候在那儿。 楚昊命人将他们带到房间里，刘修文这个县令懵懵懂懂的再次负责起了记录。 陈伯第一个上前汇报。 “小老儿昨晚用大人给的那一两银子，请了韩大人的管家老刘喝酒。 老刘喝多了，提到过一些事。 韩大人这段时间经常去城里万花楼找一个叫晴儿的花娘。 另外，正阳县有个叫梁百万的商人，几天前曾经见过韩大人。 小老儿也不知道这些信息有没有用，如果没有，小老儿再去打听一下。” 楚昊一边叫刘修文如实记下，一边笑道，“陈伯，你提供的这些信息相当重要，小庄，马上拿一两银子给陈伯。” “哎呀，不用了大人，那银子本就是您之前赏的，小老儿也用那银子喝了酒的，怎么能还要大人的银子？” “呵呵，陈伯，拿着吧，打探消息怎么能让你花自己的银子呢？” 陈伯提供的消息当然有用了。 那个所谓的韩大人，是工部派驻历阳郡的营缮司主事韩永才，如今坐镇梁山县城，负责整个梁山县重建的工部主要负责人。 身为朝廷官员，公然宿娼，仅这一点就足够让楚昊这个钦差找他麻烦了。 刘修文记录完，抬头提醒道，“大人，那个正阳县的梁百万，下官也听说过，是历阳郡有名的石料商，梁山县这次赈灾重建，所需石材，基本上都由此人提供。” “哦？”楚昊闻言眼睛一眯，立即传令。 “秦侍卫，你马派人带上本官令牌，把梁百万提过来。” “沈侍卫，你去万花楼一趟，把花娘睛儿带来，本官要问话。” 陈伯之后，第二个人上前答话。 “大人，小人认识麻山镇一个木匠胡麻子，据他所说，在麻山镇负责木工的工部王大匠脾气暴躁，每次喝醉酒就辱骂下面的木匠，而且还用上好的房梁木烤野味儿。” 楚昊闻言点头道，“你把胡麻子叫过来，另外告诉他，要是能找到一些目击者就最好了。” 紧接着另外两个人先后提供了一些信息。 记录完毕，刘修文震惊之余，摇头感叹，“这些信息如能证实，恐怕韩主事也想不到，他会死在那些灾民手中。” 楚昊冷笑一声，唤来沈浪，“马上带人把工部营缮司主事韩永才抓起来！” 第80章 建功立业 距离弘业帝给楚昊的最后时间，还剩十三天！ 然而，直到他把工部主事韩永才等涉案之人全部“请”到了梁山县衙，也就是第二天下午，他才开始正式审讯。 这是一场封闭式的审讯，除相关涉案人等，没有任何外人旁观。 有关韩永才宿娼，收受石材商梁百刀的证据链已经完全，纵然韩主事倚仗工部尚书之威，也无法抵赖。 当楚昊把尚方宝剑请出来的那一刻，韩永才彻底瘫了。 弘业帝立国以来，最恨贪腐。 仅韩永才收受梁百万银子一事，他就必死无疑。 然而，楚昊并没有利用钦差身份，将他直接处死。 “韩永才，你想死还是想活？” “钦差大人饶命啊！” 韩永才匍匐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本官可以饶你不死，也愿意回京后为你向陛下求情，保你一命。” “但！” “本官要你在十天之内，保证麻山镇以及整个梁山县所有重建工作全部顺利完工！” “如果延迟一个时辰……” 不等楚昊说完，韩永才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钦差大人放心，下官保证如期完工！” 哪怕有一线生机，韩永才都不敢犹豫。 历阳工部所有官员由上到下，包括最底层的大匠，谁敢不听他的？ 摆平了韩永才，梁山县重建工作速度快了数倍，再没人敢有丝毫怠惰。 整个收集工部官员证据过程中，足有数十名灾民提供了有效证据。 这已经大大超乎楚昊的意料了。 接下来的巡视工作，楚昊全权交给了刘修文负责。 而他则把精力放在了提供信息的灾民上面。 小南河边，楚昊论功行赏，所有提供信息的灾民，都得到了或多或少的奖励。 “百姓们，最多再有十来天，本官就要回京复命了。” “历阳赈灾这些日子，能够得到大家的鼎力支持，本官深感荣幸。” “这次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有重逢之日，每念及此，本官都极为不舍。” “我大夏王朝有你们这些可爱的百姓，有你们这些能人，是我大夏朝廷的福气，也是皇帝陛下的福气！”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只恨本官身不由己，不能与诸位常伴左右，把酒话桑麻，此乃终身憾事啊！” 说到这里，楚昊擦了擦眼角。 陈伯率先走近，“大人，如今像您这样的青天大老爷，实在太难找了！ 咱梁山县这地方，就需要您这样的好官哪。 大人，要不您就别走啦，行吗？” “是啊大人，咱也舍不得您哪！” “大人，您若走了，梁山县将来再来一个谢虎臣，您叫咱这些穷苦人可怎么活啊！” “别胡说！大人前途锦绣，怎么能因为咱这梁山县，就放弃大好前程呢？” “恨只恨，这天下像大人这样的清官，实在太少啦！” 小南河边，知道楚昊即将回京复命，数百灾民依依不舍，场面感人。 楚昊一个个和灾民们握手话别，同时通过各人头上的信息框框，述说着他们的功劳。 “大人，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怎当得起您这样的夸赞？” 小翠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怯怯低头。 楚昊则肃然沉声道，“小翠，你太妄自菲薄了！” “你可知道，在本官看来，你比韩永才那个工部主事的本事要大得多了！” “不仅是你，在场诸位百姓，在本官看来，个个都是能人！” “只可惜，本官位微言轻，要不然，恨不得都能将诸位收为心腹，将来与本官一起，为朝廷建功立业，也为你们自己，谋个远大的前程！” 小南河边，灾民们被楚昊这番话说得心情激荡，热血沸腾。 “大人，我们，我们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是啊大人，咱只是个平头老百姓，哪有大人说的那么有本事？” “大人哪，您过奖了，小老儿做了一辈子农民，都快入土的人了，能给大人做点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楚昊握着陈伯的手，真诚说道，“陈伯，您虽然年纪大些，但在本官来看，您一点也不比那些尸位素餐的狗官差！ 这样吧，陈伯，只要您点头，愿意离开历阳，跟本官走，别的不敢说，梁山县令一个月多少俸禄，本官一个月就给您多少银子！” “真的？！”陈伯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楚昊举手向天，“本官一言九鼎！” “还有你们！” 楚昊环视一周，朗声道，“也许在别人眼中，你们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但在本官看来，你们！” “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个个都有一身本事！” “只要你们愿意，只要你们看得起本官，信任本官，跟着本官走。” “本官保证！” “从今以后，各个都可享受和一县县令同等待遇！” 哗—— 楚昊话音刚落，灾民们瞬间哗然，个个激动不已。 和县令同等待遇？ 这对这些普通百姓来说，一辈子都是无法想象的好事。 毕竟，能当官的人，不是世家弟子，就是十年寒窗的饱学士子，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些泥腿子了？ 能有机会搏个不可想象的前程，为什么不拼一下？ 更何况，还是跟着他们敬仰信重的楚大人呢！ “大人，如果您真的愿意收下小老儿，小老儿下半辈子就交给大人了！” “小女子也愿意跟随大人，终身不悔！” “大人不弃，小人这条命，就献给大人了！” “只要大人不嫌弃咱是个泥腿子，愿为大人效死！” “愿为大人效死！” “愿为大人效死！” 数百名灾民，全部跪在沙滩上，纷纷表达追随之意。 终于到了这一天！ 此刻，楚昊的心情，比这些灾民还要激动。 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一群不起眼的灾民百姓。 其中甚至还有年过半百的老头儿，还有不足年的小姑娘。 可经过搜索熊耳山匪穴，经过调查工部官员不法，楚昊已经从他们身上发现了闪光点。 只要稍加培训，运用得当，这绝对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好！” “既然大家对本官有信心，那么，本官也绝对不会辜负你们！” “自今日起，本官与你们，共同努力，光宗耀祖，建功立业！” 第81章 干支庄主 经过统计，小南河边，愿意追随楚昊的，一共四百九十人。 楚昊让秦朗等十侍卫把所有人的信息重新整理，编造成册。 同时又根据个人能力分为十组，秦朗十侍卫分别各领一组。 “从今天起，秦朗这一组，主要练习弓马骑射，直到本官回京为止。” “沈浪这一组，专门练习追踪，隐匿。” “林三儿，领着你这组人，进入梁山县，分别学习各个行业技能，手下各人，在离开梁山前，至少掌握一门技能。” “宋重阳，你这一组……” 大约一个时辰时间，楚昊给你这十组人全部分配了任务，这才返回驿馆。 梁山县灾后重建速度最慢的麻山镇，自从工部主事韩永才被楚昊拿捏后住了命脉后，建设速度越来越快。 其他灾民点也在韩永才亲自督促下，加快了工期。 楚昊大部分时间都留下驿馆，整理着到达历阳以来的赈灾工作，只等回京之后，向弘业帝复命。 而那四百九十人的灾民队伍，则全部交由秦朗等十侍卫进行训练。 弘业九年十月二八日，楚昊与县令刘修文，联合历阳工部营缮司主事韩永才，共同对县境内的灾民重建点进行了最后的验收，历阳赈灾顺利完成。 按照约定，楚昊并没有把韩永才贪渎石料银子一事上报，仅把他刻意延误工期以及宿娼这两件事写到了奏章里。 纵然有工部尚书谢友华为韩永才求情，他的仕途也将就此终结。 这是双方共同妥协的结果。 楚昊答应留他一命，韩永才则辅助楚昊如期完成灾后重建。 总算在弘业帝给的最后期限完成了任务，楚昊长松一口气。 当天下午，他让秦朗把陈伯等四百九十人全部集中到了小南河边，并且让小庄每人发放了十二两银子。 这让陈伯等人无比兴奋。 因为，这次领的银子，不再是楚昊给的赏银，而是“俸禄”银！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虽然不是朝廷官员，却因为追随楚昊，可以享受到和朝廷正式编制一样的俸禄。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改变人生的机遇！ 幸福来得太快，如同做梦一般。 他们手里拿着银子，眼泛泪光，激动地看着人群中央的楚昊。 直到场面渐渐安静下来，楚昊才再次开口。 “本官承诺过，只要你们愿意追随本官，以后每月都能获得和县令一样的俸银。 不过，可惜的是，经过这短短十天的整训，有相当一部分人表现得不是很好，这让本官非常失望。” 短短两句话，刚刚还激动万分的灾民们，瞬间脸色剧变，更有一部分人羞愧地低下了头，但同时又把手里的银子攥得更紧了！ 这十二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自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尤其是对这些刚刚受过灾的灾民们。 可他们在乎的并不是这十二两银子，而是追随楚昊的机会！ 在此之前，他们只是普通的乡间泥腿子，是楚昊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个可以改变人生的机会，让他们不必拥有强横的家世背景，不必寒窗苦读，就可以享受到县令一样的待遇。 如果因为这十天的训练没有尽全力，没有达到楚昊的预期，就失去这样一次机会，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无法接受！ 除了一少部分表现特别亮眼的，大部分灾民羞愧之余，纷纷回想着这十天来的训练，有哪些还可以进步的地方。 楚昊把这些看在眼里，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笑意。 实际上，这些灾民在秦朗等人的带领下，十天来的训练都无比认真，甚至有一部分超乎了他的想象。 比如，还不满十五岁的小翠姑娘，独自一人在梁山县万花楼对面的茶棚里听了几天的曲子，如今就已经能哼唱得有模有样了。 比如陈伯，再次利用银子和韩永才的管家取得了联系，这几天一直在揣摩如何能做好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 可以说，他们都很努力，为了追随他，也为了把握住改变人生的机会！ 之所以说他们其中有一大部分还不够努力，不过是想给他们一点压力，让他们可以做得更好而已…… “虽然有些人做得还不够好，但你们毕竟愿意追随本官，愿意和本官方一起建功立业。 为此，本官可以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也是最后一次选择机会。” 听到这话，原本忐忑不安的灾民们，再次重燃希望，抬起头看向楚昊。 “京城西郊十里外，有一座农庄，名为干支庄。” “如果有人愿意把握最后一次机会，那么，你们需要在五天之内，单独行动，顺利找到干支庄所在的位置。” “这个机会看似简单，却也没那么容易，因为，从梁山县到京城，这一路上如果遇到盘查，或有人发现你们的行踪，行动就会失败。” “可如果成功了，那么从此以后，你们就是真正的干支庄庄丁，将与本官一起携手，打造一番足以光宗耀祖的宏图伟业！” “当然，如果有人对自己没有信心，认为无法完成这最后一次考核，那么，没关系。” 说到这里，楚昊指了指旁边小庄手里捧着的木箱子，“本官会再给你们十两银子，让你们留在梁山县安家，同时也为本官和你们的关系做个了结。” “现在，请诸位做出选择。” “愿意前往干支庄的，留在原地。” “不愿冒险谋个前程，继续留在梁山县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站到右边，本官会让人发给你们银子。” 说完，楚昊站到一边，双目微阖，静静等待着众人的选择。 一边是十两银子，从此断绝了通过楚昊改变人生的机遇，一边是冒险离乡，最终能不能搏个光宗耀祖的前程，尚未可知。 哪怕对普通人来说都难以抉择，何况是这些灾民呢？ 然而，让秦朗等人意外的是，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仍然没有人挪动脚步。 楚昊同样心中同样忐忑不安，万一有人心中畏怯或禁不住那十两银子的诱惑，那就太让他失望了。 睁开双眼，看着周围仍然没动的灾民们，楚昊心中暗喜，再次问了一句，“你们都想好了？” “最后考核这一关，可不太好过，万一没有成功，不但不能成为干支庄庄丁，连那十两银子都要失去了。” 陈伯叹息一声，豁然笑道，“小老儿今年已经五十二了，一辈子只会务农，家里遭了灾，老伴儿也走了，只剩下儿子儿媳一家三口，小老儿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不如跟着大人离开这里。 只要大人不嫌小老儿年迈无用，小老儿下半辈子就全交给大人了。” “呵呵，陈伯，您可千万别小看了自己，或许在别人眼中，您就是个年迈的老农，但假以时日，您必能成为本官一个难得的好帮手。” 陈伯表情瞬间激动，“小老儿有大人您说的那么有用吗？” “当然！” 楚昊环视一周，朗声道，“你们所有人，既然愿意选择追随本官，只要稍加培训一番，将来必定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陈伯一个年迈的老农，都能得到楚昊如此重视，愿望拼上一把，更何况其他人了。 最重要的是，楚昊给出的承诺，让他们看到了改变人生的重大机遇！ 在这个世家横行，等级森严的时代，除了楚昊，还有谁能帮他们摆脱穷苦平民百姓的命运呢？ “小人愿意前往干支庄，哪怕失败了，也绝不后悔！” “没错，不去就没有机会，去了，就算失败，至少也拼了一回，总不至于留下遗憾！” “拼了！这可是大人给咱的难得的机会，把握不住，算咱没本事，一旦成功了，咱以后就是大人的人了！” 灾民们高昂的情绪中，楚昊满意的笑了。 “但愿诸位都能通过这最后一关的考核，成功抵达干支庄。” “记住了，沿途直到干支庄，切不可让任何人发现你们的行踪，直到干支庄中升起干支庄的红色三角旗，你们要在半个时辰内，全部入庄集合。” “届时，本官希望你们，称我为——干支庄主。” 第82章 就算五殿下，也不行! 离开小南河，返回驿馆，楚昊把他秦朗等十侍卫全部叫到了房间里。 “收拾一下，你们先行一步，提前回京。” 秦朗愕然回道，“可是……属下还要保护大人呢？” “本官的安全，自有魏勇负责，你们不必担心。 本官要你们先走一步，是为了到干支庄接应那些庄丁的。” 说到这里，楚昊的目光在秦朗等人身上游移着，嘴角微掀，“知道本官为何要把陈伯他们都带回干支庄吗？” 秦朗等人互相对视，默然无语。 在小南河边，楚昊的言行举止，他们都看在眼里了，楚昊想干什么，如果这都看不出来，岂不是太没脑子了？ “没错，本官要发展一股势力，而陈伯他们，就是本官选中的对象。” 秦朗等人没想到，楚昊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诧异之余，心里还有点小感动。 要不是对他们足够信任，这种事怎么可能这样直接告诉他们？ 可是…… “大人的意思，属下明白，不过，他们只是灾民而已，除了一个胡铁山，其他人似乎帮不上大人什么忙吧？” 毕竟，胡铁山的武力，就连秦朗他们这些侍卫都感到非常可怕，至于剩下那些灾民，能力就…… 楚昊摇了摇头，正色说道，““秦侍卫，千万不要小瞧这些人。 在梁山县这段时间，他们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的潜力，本官相信，只要稍加培养，这些人必定能发挥出更大的能力！ 或许在秦侍卫看来，胡铁山是最有本事的人。 这一点，本官也承认，毕竟，他一个人就把近百人的匪寨清剿一空。 但本官招揽这些人，可不是要他们打打杀杀，而是将来要他们派到各地搜集情报的。 而他们这些人在搜集情报方面的能力，相信你们已经见识过了。” 原来如此。 秦朗等人这才恍然大悟。 只是，搜集情报？ 看着十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楚昊面露不悦之色，“你们该不会认为，本官招揽这些庄丁，有什么不轨企图吧？” “属下不敢！” 十人立马半跪在地。 “大人一向对我等不薄，属下岂敢怀疑大人？” “没错，如果不是大人，家父家母恐早已饿死累死，属下这条命，愿为大人驱使，绝无二心！” “是啊大人，虽然咱们是五殿下派来专职保护大人的，可大人一直把咱们当成兄弟般对待，属下是真心实意想跟着大人的！” 楚昊见状，连忙将众人搀起。 “众位兄弟快快请起。 本官只不过是个户部侍郎而已，怎么可能私自暗中培养势力呢？ 实不相瞒，本官招揽的那些庄丁，是为五殿下效命的。” 五殿下？ 看着众人诧异的目光，楚昊长叹一声，拍了拍秦朗的肩膀，“五殿下对本官有知遇之恩。 本官有意帮助殿下拿下太子储位，可惜，如今五殿下纵然得到了丹阳吕氏家族支持，实力仍然太弱。 每念及此，本官忧心忡忡。 五殿下要想成就大事，除了拉拢一些世家之外，还要有大量的人才可用。 幸好这次前来历阳赈灾，让本官发现了这些灾民的潜力。 所以，本官打算好好培养他们一番，日后为五殿下所用。 而你们，本就是五殿下的侍卫，本官希望诸位，协助本官管理好干支庄，将来一同为五殿下拿下太子储位，尽心尽力。 拜托了！” 说罢，楚昊拱手长揖，深施一礼。 秦朗等人闻言大受感动。 “大人对五殿下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有幸追随大人，属下愿肝脑涂地，终生无悔！” 楚昊再次将众人搀起，沉声道，“干支庄以后就是本官为五殿下培养情报人员的基地了，你们必须谨重行事，尽快从五殿下那里把庄子接收过来，以便日后训练。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关于干支庄的保密工作！ 情报工作最重保守机密，多一人知道，就多了一份风险。 所以，本官要求你们，不得向任何人提及有关干支庄内部情况，更不得把干支庄成员信息泄露给任何人。 就算是五殿下，也不行！” 最后一句话，听得秦朗等人神情一怔。 可仅仅一瞬之间，秦朗等人立马反应过来，同时单膝跪地，“属下等谨遵大人之令！” “小庄——” 楚昊转过身，从书童小庄手上取了三张银票，连同几张图纸递给了秦朗。 “秦侍卫，回京之后，按照这图纸上面的要求，给如期赶到干支庄的庄丁，每人置办一身行头。 本官明日启程回京，见过陛下复命之后，就过去与你们会合。” “是！属下告辞！” 送走了秦朗等人，小庄忍不住抱怨道，“少爷，咱手里的银子太不经花啦，再这样下去，要不了两个月，恐怕又成了穷光蛋！” 楚昊眉头一皱，一个暴栗敲在了小庄的脑门上，“少跟本少爷面前哭穷！ 本少爷之前可是给了你足足十万两银子，十万两！” 小庄委屈地揉了揉脑门，“少爷不会怀疑是我偷偷藏了私吧？” 楚昊轻哼一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那神态明显是在说，这还用怀疑吗？ 小庄见状大呼冤枉，“少爷，您可得凭良心哪！ 我每天寸步不离少爷，就算有钱也没机会花不是？ 再说了，您花钱大手大脚的，您心里就没点数吗？” 小庄索性掰着手指算起了账，“之前让那些灾民搜查土匪线索，一下子就赏出去好几千两银子。 后来又弄了什么干支庄丁，又按照县令的待遇每人发了十二两银子的月俸。 刚才又给了秦侍卫他们三千两银子。 还有这段时间时不时的请魏校尉和秦侍卫他们喝酒，杂七杂八的，那十万两银子到现在剩下的还不到八万两了。 照这样下去，您自己说，仅那些庄丁的开销，您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一帮灾民而已，竟然给他们和县令一样的俸禄，我跟了少爷十几年，您都没这么大方过呢……” 听完小庄一番委屈的抱怨，楚昊也愣了。 原本他以为从吕轻侯那儿弄来的十万两银子，够花个一年两年的，可现在看来，这钱还真不经花啊…… 第83章 回京 秦朗等人当天下午先行一步，楚昊则还有些后续事情需要处理。 梁山县衙里，裴阳和刘修文以及工部驻历阳清缮司主事韩永才，分别把历阳赈灾和灾后重建的情况写成奏书交到了楚昊手中。 持续了近一个月的赈灾督查，到了这一步，才算画上了句号。 刘修文亲自把楚昊等人送出了梁山县城外五里，临别前再次深施一礼，表达了对楚昊的感谢。 毕竟，如果不是楚昊帮忙说情，别说官位，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裴阳一路带人护送着楚昊的队伍直到历阳郡城，同样向楚昊释放了善意。 至于韩永才，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是作为犯官，被楚昊押解回京的。 楚昊答应不提他贪腐一事，换取他在最后关头加快了灾后重建速度，至于回京后如何处置，那就要看弘业帝了。 两天后，魏勇带着二百京营士兵，护送楚昊顺利返京。 因为需要押解韩永才，二百多人的队伍入城之后，很快引起了百姓们的围观。 队伍前方，与魏勇骑马并行的楚昊，自然也成了百姓们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的焦点。 京城西大街永丰茶楼二楼临街的位置，一个络腮胡子壮汉，看到下方骑马正赶过来的楚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努了努嘴，沉声道，“世子爷，那人就是户部左侍郎楚昊！” 对面的年轻公子，一身锦袍，丰神如玉，目光落在楚昊身上，嘴角微翘，“哦？就因为他，你才暴露了身份？” 络腮胡子壮汉羞愧点头，“当时幸亏属下有所警觉，提前离京，否则……” 刚刚说到这里，络腮胡子瞳孔瞬间一缩，连忙将头扭到一边。 年轻公子轻笑一声，“连你最拿手的易容术都没信心了吗？难道还怕他把你认出来？” 络腮胡子这才反应过来，长舒口气，“世子爷说的是，关键是此人对属下的感觉太危险了，怕被他认出，坏了世子爷的大事。” 他的易容术乃天正是一绝，多年来从未失手过，经年轻公子这么一提醒，这才恢复了神色，大大方的再次看向楚昊。 然而，让年轻公子意外的是，络腮胡子居然再次脸色剧变，嘴唇颤抖，“世子爷，他可能认出我了！” 怎么可能！ 年轻公子漫不经意地扭头看向楚昊，紧接着微微一怔。 楼下大街上，正和魏勇并行的楚昊，似心有感应般，恰好抬头，和年轻公子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双方隔着距离不太远，也就二十米左右的样子。 让他意外的是，楚昊和他对视仅瞬息之间，便冲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呵呵，有趣有趣，难怪你藏身五皇子府三年时间，会被此人看出破绽……” 下方大街上，楚昊随意一抬头，就和年轻公子目光碰到了一起。 这也难怪。 那位年轻公子仪表不凡，算是楚昊穿越以来看到的最英俊的公子哥，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 只是，因为习惯，他看任何人的第一眼，关注的都是对方头上那个透明框框。 也正因如此，当他看清年轻公子以及络腮胡子头顶显示的信息后，顿时来了兴趣。 【成克用，颖王世子，因北燕使团即将进京，奉颖王之命特来京城打探消息，寻机行事】 【屠野，颖王派往京城的密探，留在成克用身边听候调谴】 想不到，颖王世子竟然是这么个美男子…… 至于颖王成昆，楚昊也只是听说此人是弘业帝的亲大哥，八年前就被派往封地颖上，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 不过，从成克用和屠野两人显示的信息来看，这位颖王似乎不太消停啊…… 还有那个屠野，楚昊记得很清楚，当初此人是侍卫身份藏身五皇子府，还是他刻意透露一点信息，让成殷派人盯着的。 只可惜屠野及时发现端倪，提前跑路，想不到时隔两个月，居然又回来了。 唯一不同的是，此人相貌变化太大，明显是易了容的。 不过，再高明的易容术，在楚昊的外挂面前，都形同虚设。 这也是刚刚屠野注意到楚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时，心虚的脸色大变的原因所在。 成克用是藩王世子，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无故出现在京城的。 但只要此人威胁不到他的生存空间，哪怕颖王明天就造反，也与他无关。 毕竟，马上就要入宫见驾，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 宫门外，侍卫通传后不久，楚昊和魏勇带上韩永才赶到了御书房外。 “陛下有旨，宣户部左侍郎楚昊觐见。” 大太监王朝恩引着楚昊进了御书房。 “臣，户部左侍郎楚昊，奉旨前往历阳办差，托陛下洪福，如今历阳境内因洪水而受灾的百姓，已经悉数得到妥善安置，臣侥幸如期完成陛下所托，特回宫缴旨。” 楚昊跪在御案前，尚方宝剑和四份奏书托于头顶。 不必弘业帝眼神示意，王朝恩立马接过东西，放到了御案上。 “楚爱卿辛苦了。” 听着弘业帝无喜无悲的语气，楚昊心情微微放松，沉声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无上荣幸。 历阳不幸遭逢水患，百姓深受其害，幸好陛下及时筹措赈灾粮食，又派出工部官员帮助灾民重建家园，百姓为此无不称颂陛下恩德，臣每每闻及，与有荣焉。 然而，树大有枯树。 虽然历阳大部分官员能够领会陛下忧苦百姓的心情，全力赈灾重建，可仍有一些不法官员置陛下旨意于不顾，殊为可恨。 如梁山县尉谢虎臣，残暴不仁，虐待百姓，造成部分灾民不堪其苦，远走他乡甚至入山为匪，差点引起民变。 臣愤怒之下，以尚方宝剑将其斩杀。 还有历阳郡守冯隐，身为一郡太守，却纵容境内匪患盛行，甚至勾结匪盗，害得宣华公主险遭不测。 还有工部驻历阳清缮司主事韩永才，消极怠工，宿娼pj，臣深感不忿，已将其押解回京。 凡此种种，臣已在奏书中详记，陛下可随时查阅。” 弘业帝大致翻看了下奏章，脸色微沉，随即使下旨，将韩永才下到了刑部大狱中。 没有立即斩首，再加上工部谢友华运作一番，韩永才那颗脑袋应该能保住了。 处置了韩永才，弘业帝刚要再次开口，就听到御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父皇，楚大人回来了是吗？” 人未到，声先至。 伴随着欢快的语调，御书房门直接被推开，楚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立马感到无比头大。 多日不见的宣华公主，身披粉色披风，手拿绿玉杖，粉雕玉琢地站在那里。 好一个俏黄蓉！ 第84章 再遇宣华 自从宣华公主回京后，就一直留意着楚昊的动静。 楚昊刚刚入宫，她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甚至连最基本的宫中礼节都被她抛到了脑后，推门进了御书房，目光直接落到楚昊身上，却把弘业帝气得不轻。 “胡闹！” “朕在处理公务，御书房这里也是你可以擅闯的吗？” “给朕出去！” 面对弘业帝满含怒意的斥责，宣华公主没有丝毫怯意，可爱地冲着楚昊吐了吐小香舌，转身跑了。 楚昊缩回目光，脑袋压得更低了。 也就是宣华公主，换个人，谁敢在弘业帝面前这么放肆…… 弘业帝气得浑身颤抖，呼吸粗重，瞪着楚昊的目光中，透出危险的冷意！ 他最宠爱的小公主，擅闯御书房也就罢了，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可刚刚宣华进来的工夫，眼里闪烁着的小星星，全都给了跪在地上的楚昊，把他这个父皇却当成了空气！ 弘业帝心疼啊…… 不知不觉中，他又回想起了当日成谨在他面前提到的宣华和楚昊同时身陷匪手的那些流言，眼中贸然泛起一股杀意。 听着御案后那越发粗重的呼吸，楚昊后背不断渗出冷汗，下意识地抬头扫了一眼，顿时眼前一黑。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朕的好白菜啊！！！】 弘业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宣华公主虽然长得风华绝代，但对他来说，也仅仅是赏心悦目而已。 除此之外，他是真没有别的心思啊！ 本来就在弘业帝父子三人中挣扎求存，哪有心情考虑儿女私情？ 而且对方还是弘业帝最宠爱的公主。 更重要的是，小姑娘才十五岁，放在后世，妥妥的未成年，就算有那个色心，他也下不去手啊…… “陛下，因为臣的原因，曾经连累公主殿下遇险，臣有罪，罪该万死！” 惶恐之余，楚昊立马低头主动认罪。 静静的御书房里，弘业帝呼吸渐渐平复，可楚昊的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敢有丝毫松懈。 终于—— “楚爱卿今年贵庚了？” “回陛下，臣今年虚度二十二春秋。” “二十二了……寻常百姓到了这个年纪，孩子都已经不小了吧？” 什么意思？ 楚昊心头有那就么一瞬的茫然。 陛下怎么突然间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了？ 难不成是想成全他和宣华公主？ 可仅仅一瞬之后，这想法立马被他否决！ 开玩笑！ 他只是个区区四品侍郎，又没世家背景，弘业帝怎么可能同意把最得意的小公主下嫁给他？ “回陛下，臣自幼寒窗苦读，一心想搏得功名光宗耀祖，从来不曾考虑婚嫁之事。” “况且臣在乡间曾经结识一位善良姑娘名叫秋娘。” “秋娘知道臣家贫，时常接济，臣感其恩德，发誓取了功名就迎娶她过门。” “奈何天妒红颜，就在臣金榜题名之前，秋娘意外身故，令臣引为终身憾事。” “臣曾在秋娘墓前发下重誓，五年之内，绝不谈及儿女私情，以报秋娘知遇之恩！” 看着楚昊神情悲怆的样子，弘业帝不疑有他，长叹一声，“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重情重义的民间女子。 原本朕还打算为爱卿择一良配赐婚，既然爱卿曾有这样一份过往，朕也不便强求。” “多谢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 直到这一刻，楚昊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刚他已经通过弘业帝头上的框框，得到了结论。 一旦他顺着弘业帝的口吻，表露出哪怕一丝丝对宣华公主不切实际的妄想，陛下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无奈之下，他只能临时编造一个秋娘出来，并且提出五年之内无心嫁娶，隐?地表达了无意攀龙附凤的痴心妄想。 现在看来，总算过了弘业帝这一关。 话锋一转，弘业帝沉声道，“这次历阳办差，爱卿做得还算不错，至少在入冬之前保证了灾民们不至挨饿受冻，同时也查处一些不法官员，没有负朕所望。” “不过，宣华公主遇险，首恶冯隐虽已伏法，但爱卿同样也有责任。” “朕权衡再三，认为功过相抵，对你不赏不罚，爱卿觉得如何？” 楚昊闻言立马山呼万岁，“赈灾一事，臣不敢居功，公主殿下在历阳险遭不测，臣深感罪责难逃，陛下宽宏大量，饶臣不死，臣惶恐，谢陛下大恩！” 事到如今，楚昊已经意识到，以二皇子成谨的心性，纵然他现在提出辞官，陛下应允，成谨也不会放过他的。 唯一活命的机会，就只能是继续和成殷绑在一起，彻底打垮了成谨再说！ 然而，刚刚想到成谨和成殷两位皇子，弘业帝居然又把话题扯到他们身上了。 “楚爱卿，你离京之前，朕曾经跟你提过，近期北燕使团即将进京，请求商讨两国重开商路一事。 当时朕就允诺过，届时可以一同参与接见使团。 只是，到底由谁来主要负责接见使团，朕一直悬而未决。 依卿之见，朕的两位皇子谁更适合一些呢？” 呃，刚刚侥幸答完一个送命题，现在又来？ 楚昊心道不好，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弘业帝头顶上方，继而垂首，“启奏陛下，两位殿下皆人中龙凤，能力不凡，由谁来主导接见伪燕使团都不是问题。 依臣之见，两位皇子不分主次，同时负责接见使团也未为不可。 一方面展示我大夏天威，一方面也可让两位殿下各显神通，压制中伪燕使团气焰，最终做出对我大夏最有利的谈判条件。 这只是臣的浅见，不妥之处，还望陛下见谅。” 刚刚，他已经通过弘业帝头顶上方显示的信息得知，弘业帝本就有了让两位皇子同时接见使团的打算。 之所以如此决定，是因为弘业帝自觉年迈，有心利用这个机会，根据两位皇子的表现，决定出太子储位的最终人选！ 既然如此，楚昊回复起来也就简单多了。 果然，弘业帝对这个回答相当满意，自楚昊进入御书房后，第一次露出微笑。 “爱卿所言，正合朕意！” “伪燕使团最迟五日后入京，有关使团人员信息，爱卿可自行前往礼部查阅。” “朕希望爱卿仔细研读，以便在与伪燕使团通商谈判中，再接再厉，为朝廷争取最有利的条件。” “爱卿刚刚回京复命，一路劳顿，朕恩准你休假两天，三日后入朝听宣。” 第85章 小鬼难缠 弘业帝恩准楚昊参与接见北燕使团，楚昊倒没有丝毫推拒之意。 毕竟这次接见使团意义重大，直接关系到大夏太子储位人选，也是楚昊打击成谨一个最难得的机会。 只要他能利用这次机会，帮助成殷表现优异，把太子储位顺利拿到手，自然能把成谨对他的威胁降到最低。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除了他的外挂之外，掌握使团人员具体信息也非常重要。 毕竟，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嘛。 他打算直接前往礼部，尽快调阅相关资料，早作准备。 正想着呢，突然间被一个宫女拦住了去路。 “楚大人是吧，公主殿下请您去一趟椒房殿。” 又是宣华公主！ 刚刚解除了弘业帝对他的怀疑，楚昊怎敢再招惹，更别说私下前往公主寝宫了！ “有劳姐姐回复公主殿下，陛下刚刚有旨，本官有要事在身，不便前往，择日再向公主殿下请罪。” 匆匆扔下一句话，楚昊转身就走，同时暗下决心，以后最好离宣华公主远点儿。 唉！ 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倒霉，皇家三父子就够他头疼的了，现在又多了个宣华公主。 命苦啊…… 礼部官衙。 楚昊迎面就碰上了老熟人——礼部郎中王振邦。 当初赵无极贪腐一案，这个王振邦也是涉案人之一。 只不过赵无极留下的账册中只有代号，并无实名，纵然弘业帝有心想处置，却没有实际证据。 后来还是楚昊使诈，逼得成谨等涉案之人不得不把贪银全部吐出来。 也因此，包括王振邦在内的涉案诸人，早把楚昊恨得咬牙切齿了。 见楚昊突然现身礼部，王振邦诧异之余，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楚大人这是刚刚回京？您是户部侍郎，怎么跑到礼部来了，该不会走错地方了吧？” 纵然恨得不行，但王振邦也不敢太过分，毕竟楚昊官居四品，比他高了足足三个品级。 楚昊也没理会对方的阴阳怪气，淡淡回了句，“本官奉旨前来求见尚书大人。” 王振邦闻言更加不敢造次，眼神微冷，“大人稍等，下官这就去通传。” 不一会儿，礼部尚书莫怀德出来了。 “呵呵，楚大人这是刚从历阳回京，见过陛下了？” 楚昊连忙施礼，“下官参见莫大人。” 礼部尚书莫怀德，虽然表面上和柳长庚同样，在朝中看似中立，可实际上却是陈留谢氏的幕后代言人，这一点，恩师柳长庚早就对他提起过。 “下官刚刚从陛下那里出来，奉陛下旨意前来求见大人，调阅一下伪燕使团人员信息。” “哦？”莫怀德闻言眉头微跳，“看来陛下有意让楚大人参与接见伪燕团了？” 楚昊平静地回了一句，“陛下没有明言，下官只是依旨行事而已。” “呵呵，楚大人年纪轻轻就得到陛下如此信重，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啊。 王大人，你马上把伪燕使团人员资料找出来拿给楚大人。 楚大人，老夫还有公务处理，先行一步。” “恭送大人。” 不一会儿，王振邦拿着一本册子过来，笑嘻嘻道，“这就是礼部收集到了伪燕使团成员全部资料，礼部仅有这一份底册，大人要看可以，但只能在这里查阅，不能带走。” 楚昊闻言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不必了，本官回宫问过陛下再说！” 留在礼部查阅？ 纯属扯淡！ 研判伪燕使团成员信息，事关两国通商谈判，可不是随便看两眼就行的，需要耐心研究才行。 若按王振邦的说法，成谨和成殷两位皇子难道也要留在户部一起查阅？ 分明就是王振邦公报私仇刻意为难。 像这种难缠的小鬼，楚昊当然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果然，见楚昊转身就走，王振邦慌了，连忙追上去，“大人且慢，下官刚想起来，可以让礼部属吏为大人誊写一份。” 楚昊头也不回，挥了挥手，“本官还有公务在身，王大人找人誊写好了，送到本官家里即可。” 正常来说，楚昊回京，见过陛下之后，理应立马去五皇子府。 不过楚昊还是选择先去见柳长庚。 毕竟，柳长庚是他恩师，想必五皇子应该可以理解。 出了宫门，魏勇已经带兵离去。 魏勇是奉命护送楚昊去历阳办差的，差事结束，自然也不归楚昊指挥了。 宫门外，除了书童小庄外，侍卫秦朗和林三儿也在。 “秦侍卫，干支庄那里怎么样？接到陈伯他们了吗？” 秦朗摇头，“回大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赶到庄子，属下听闻大人回京，特来随护左右。” 楚昊闻言也不在意，“陈伯他们对京城这里不熟悉，所以本官才给了他们五天时间，你们随时注意庄子的动静，一旦接到他们，立即向本官报告。” “属下遵命。” 得知楚昊回京，柳长庚大喜过望，命人简单准备了酒菜，师徒二人边喝边聊。 得知楚昊也将参与接见伪燕使团，柳长庚没有丝毫意外。 “伪燕使团这次入京，为的是与我大夏商讨重开商路一事，除礼部之外，户部自然也会派人参加。 不出意外的话，你和右侍郎吕不凡都会参与具体谈判。” 楚昊赞同地点了点头。 陛下既然要两位皇子同时负责接见使团，那么，吕不凡这位户部右侍郎，自然是代表着成谨一方了。 “对了，老师，学生离京这段时间，五殿下和王妃娘娘……” 提到这个柳长庚宽慰大笑，“半个月之前，殿下和小女一同回来过，老夫看得出来，殿下对上女颇为关爱，两夫妻也算琴瑟和谐。” 楚昊闻言也跟着笑了，“王妃能嫁给五殿下，终身有托，这是老师的福气，学生敬您一杯。” 看样子，成殷还不至于太过刻薄寡恩，总算接纳了他的提议，没有因为要联姻丹阳吕氏而冷落柳卿卿。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柳长庚知道楚昊还要去见五皇子，并没有过多挽留，送他出了府门。 “小庄，你先回家，稍后礼部可能有人会送东西过去。” 楚昊吩咐一声，带着秦朗和林三儿转个弯，向五皇子府走去。 然而，刚刚穿过胡同口，突然间从天而降三个大麻袋，瞬间将他们三人分别罩住！ “大人——” 秦朗两人焦急大叫，抽刀奋力破开了麻袋，可楚昊却没了踪影！ 第86章 楚昊失踪 二皇子府中。 “殿下伤势如何了？应该很快就能上朝了吧？” 成谨趴在床上，瞥了床边谢友华一眼，不咸不淡地回了句，“孤王受这无妄之灾，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下地。” 冯隐是陈留谢氏族人，就因为那混蛋，成谨才受到牵连，被弘业帝责罚了二十大板，怎么可能给谢友华好脸色？ 一旁的吕不凡见场面有点尴尬，随即调侃道，“下官突然想起，今天早朝上，太常丞孙正卿孙大人发现第三房小妾和家丁私通，一气之下把那家丁给打死了，御史台那些人抓住这件事不放，在朝堂上以此为由参奏，差点把孙大人当场气得吐血。” 兵部郎中吴康荣紧跟着笑道，“还有还有，刑部司门郎赵庭芳赵大人，就是那个醉猫，当值期间喝醉了酒，竟然不小心把外地呈送的案件卷宗给烧了，陛下一怒之下把他打入了天牢。” 床上趴着的成谨，吃了一个身边侍女送到嘴里的橘子瓣，立马又吐了出来，“索然无味！” 侍女立马跪下告罪，“殿下恕罪。” 谢友华和吕不凡等人见状，立马起身，“殿下安心养伤，下官也该告辞了。” 成谨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继而挪了个身位，双眼微眯，打算睡下。 就在这时，礼部郎中王振邦急急忙忙赶来，“殿下，楚昊回来了！” 嗯？ 成谨瞬间精神起来。 刚要出门离去的谢友华等人也停下了脚步。 这些日子，成谨虽然在家养伤，可外面的信息却一点也不闭塞，每天下朝，都有人借着过来探望为由，把搜集到了各方信息讲给他听。 不过大部分时候，这些人讲的都是一些没营养的东西，就好像刚才，成谨都听腻了。 可谢友华等人知道，一旦有了楚昊或成殷的消息，成谨必定感兴趣！ “楚昊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啊王大人，他虽然比你官职高一些，但也不至于让你一个礼部郎中去迎接他吧？” 吕不凡等人一边调侃着王振邦，一边用眼睛余光看着成谨的反应。 王振邦直接开门见山，“诸位有所不知，楚昊刚刚回来见过陛下，就直接去了礼部。” 说到这里，下意识地顿了顿。 成谨眉头微皱，语气明显不满，“别卖关子！接下来呢？” 王振邦不敢怠慢，沉声道，“他到了礼部，直接找了莫大人，说是奉陛下旨意，要调阅伪燕使团人员资料！” “什么？”谢友华，吕不凡等人闻言瞬间一愣。 成谨更是直接坐了起来。 “呃，殿下，您的伤好了？” 成谨恶狠狠瞪了吴康荣一眼，继而看向王振邦，“他有没有说，为何要调阅伪燕使团资料？” “莫大人当时就问过了，不过楚昊没有直接回应，说只是奉旨行事。” 房间里，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谢友华郑重开口，“殿下，此事不容轻视啊！ 陛下要他调阅伪燕使团人员信息，分明是想让他参与接见使团。 而楚昊又是五殿下的人，换句话说……陛下是不是有意让五殿下全权负责接见使团？” 嘭—— 成谨拿起床边茶碗，猛地摔到地上，“接见使团这差使，绝不能落到老五手上！” 谢友华点头赞道，“没错，接见使团看似平常，却也释放了陛下看重五殿下的信号。 加上丹阳吕氏即将和五殿下联姻，朝中难免有人会起别的心思啊。” 成谨索性直接起身下床，“孤王明天就入宫上朝！” 这病不能再装下去了，否则，成殷越来越势大，对他极为不利！ “殿下！” “殿下！” 就在这时，一个比王振邦刚才更大的声音传了进来。 成谨正在气头上，当即沉喝一声，“什么人大呼小叫？带进来！” 很快，一个皇子府侍卫被推了进来。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这侍卫非但没有紧张害怕，反而满脸兴奋之色。 “殿下，小人刚刚在外面吃了些酒，正打算回来，您猜小人看到了什么？” 见成谨脸色越来越难看，侍卫连忙再次开口，“小人看到那个楚昊被人绑架了！” 什么？？？ 成谨闻言脸色瞬间由阴转晴！ 吕不凡迫不及待地替他追问道，“你看清楚了？真的是楚昊被人绑了？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侍卫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楚昊得罪过殿下，又曾经来过府里，小人当然不会认错。 而且当时楚昊身边还带着两个五皇子府侍卫，其中一个叫秦朗，小人肯定不会认错。 可当时那两个侍卫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用麻袋套住了，楚昊就这样被抓走了。 最奇怪的是，当时抓他的那些人，全都是乞丐，差不多有二十多人呢。” “胡说！”成谨当即暴喝，“这里是京城，哪来那么多的……乞丐！” 刚说到这里，成谨又沉默了。 京城繁华，京兆尹如果不想掉脑袋，当然不会允许大量乞丐满大街出现了。 可如果有人刻意化妆成乞丐呢？ 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除了他之外，还有什么人要对楚昊不利呢…… 吕不凡则大喜过望，“殿下，这是个好消息啊！ 不管是谁绑了楚昊，毕竟替咱们出了口恶气，如果有机会的话，甚至可以试着拉拢一番。 另外，如果陛下真的有意让楚昊参与接见使团，他要是出了事，接见使团的事，岂不是……嘿嘿。” 不错！ 成谨眼前一亮，压抑了数天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也不知哪路英雄帮了他的大忙，有机会真要好好结识一番…… 可紧接着，脸色再次大变，“好个屁！” “来人！” “把府里的侍卫全都给孤王派出去！” “务必想办法把楚昊找出来，安全送回府上！”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成谨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又回到了床上。 好了伤疤不能忘了疼啊。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他和楚昊的恩怨？ 万一有人把楚昊失踪一事和他联系起来，父皇知道了，恐怕就不是打屁股那么简单了。， 也不知道谁搞出来的事，分明想要往他身上泼脏水，真够阴毒的！ 第87章 我的女主在哪儿? 另外一边，弄丢了楚昊，秦朗和林三儿两人焦急万分，找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任何线索，不得已之下，只好紧急赶往五皇子府。 楚昊回京，成殷也早得了消息，他相信，楚昊入宫复旨后，必定会来见他。 可想不到的是，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楚昊却仍然没见人影，这让他脸色越发难看了。 就在这时，秦朗赶来，听说楚昊被绑，成殷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成谨了。 毕竟，整个京城对楚昊敌意最大的，还能有谁？ 吕慧及时提出建议，“如果楚大人真的被二殿下所掳，恐怕除了陛下之外，没人敢过问。 依属下之见，一方面派出府中侍卫在京城搜寻楚大人下落，另一方面，殿下最好连夜入宫，将这件事报与陛下。” 宫中，御书房，得知楚昊突然失踪，弘业帝暴怒。 “混账！” “我大夏朝廷官员，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城遭人绑架失踪！” “这分明就是在向朕挑衅！” “传旨！” “马上让京兆尹徐图入宫见驾！” “殷儿，你先回去，朕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派人把楚卿家找到的。” 成殷离开后不久，京兆尹徐图很快被召入宫。 天都黑了，这个时候紧急召见，徐图心中忐忑不安。 跪在御案前，看到弘业帝那黑如锅底的脸色，徐图更加紧张了。 弘业帝很生气。 堂堂户部侍郎，刚刚回京，就遭匪人绑架，如今京城治安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吗！ 刚要大发雷霆，却见太监王朝恩突然间走近，小声附耳嘀咕了几句。 “咳咳！” 弘业帝一声轻咳，吓得徐图下意识浑身颤了颤，“陛下召见，不知有何事交代微臣去办？” “嗯，徐卿家，听闻近来京城治安情况比往年好了不少，朕心甚慰。 召你前来，主要是为了嘉勉一番，望卿家再接再厉。 过两天伪燕使团入京，事关重大，切勿出了差错才是。” 就这？？？ 徐图瞬间长舒一口气，赶忙表忠心，“陛下放心，微臣必定尽力竭力，确保使团入京后的京城治安。” 徐图退下后，弘业帝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道，“告诉陈伟他们，马上把宣华给朕带回来！” “朕这个女儿实在胡闹，也该好好管教一番了……” …… 距离柳长庚府上数百米外，有一座深宅大院，其占地面积甚至不比五皇子府小，院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此刻，院内正厅，楚昊刚刚被人从麻袋里放出来，眼睛还有点花。 心里更是发慌。 在没有弄清是谁绑了他之前，他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成谨！ 然而，当他迷迷糊糊看清附近的环境后，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四个字——自作自受。 这正厅第一眼看上去，里面残破不堪，更像是个破庙。 而周围站着的，则清一色的乞丐打扮，个个手里拿着破碗和竹棒。 主位上，一个身披粉色披风的娇小身影，背着他坐在那里，嘴里轻轻吟着。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 都不用他的外挂，对方身份瞬间了然。 这披风，这声音，还有这词句……怎一个叹字了得？ “公主，求求您，放过下官吧……” “叫我帮主！” 宣华公主转过身，认真的纠正道。 “参见帮主！” 周围二十多个乞丐装打扮的侍卫，齐齐跪地。 楚昊见状更加无语。 不愧是弘业帝最疼爱的公主，就连胡闹都有这么多人主动配合…… 摇了摇头，楚昊无奈叹道，“公主殿下，下官真的没时间陪你疯，陛下有旨要下官去办，耽误了大事，下官项上人头不保啊！” 本想着惹不起还躲得起，可没想到，这位刁蛮公主直接化身丐帮帮主，玩得更野了。 宣华公主几步走到楚昊面前，手里的绿玉杖指着他的鼻子娇喝道，“本宫，本帮主派人找你，你为何推三阻四？是不是没把本帮主放在眼里？” “下官冤枉啊！” 楚昊苦着脸答道，“陛下有旨要下官办事，下官岂敢不从？哪有时间去见公主殿下呢？” “我不管！你答应过我，要把后面的故事讲给我听的，你现在既然已经回京了，赶紧给我把下面的故事讲完！”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这事儿？ 楚昊心中委屈，却又拿这个刁蛮公主实在没办法，只好退一步，委婉回道，“下官最近真的有要事处理，这样吧，等公务忙完，下官把剩下的故事情节写下来送给公主？” “不行！”宣华公主直接拒绝，环视一周，娇声道，“这个宅子是父皇前两年赐给我的，你就在这里写，写完之前，哪也不许去！” 楚昊瞬间瞪圆了双眼。 这位公主刁蛮一些也就罢了，可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真要被软禁在这里几天，不说公务方面，五皇子那边肯定误会他躲着不见，他要对付二皇子的唯一靠山岂不是没了？ 看着眼前一身黄蓉打扮的小公主，楚昊灵机一动，陪着笑脸道，“公主殿下越来越像黄蓉女侠了。” 宣华公主自比黄蓉，听到这话，立马转怒为喜。 楚昊继续，“黄蓉女侠聪明伶俐，侠义心肠，但您知道她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什么？”小公主眨着大眼睛下意识反问道。 “是明事理，辩是非，她从不胡搅蛮缠，也因为这样，才得到了郭靖的认可。” “好像是哦……” 见小公主态度有所转变，楚昊顺势诉苦，“下官真的有公务在身，如若不然，早就把那故事写完，送给公主殿下了。” 就在这时，大内侍卫陈伟终于赶到，“卑职奉陛下之命，请公主立刻回宫，陛下在御书房等您。” 宣华公主不甘地跺了跺脚，临走前小声说道，“别忘了把剩下的故事尽快写完给我，否则……哼哼！” 总算送出了瘟神，楚昊长舒一口气。 这一刻，楚昊无比悔恨，当初为什么要给宣华公主讲《射雕英雄传》呢？ 要是讲个《倩女幽魂》会不会更好点？ 似乎不行。 这些故事都离不开谈情说爱，而小公主却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容易代入女主的角色，不把他当成郭靖，也容易当成宁采臣。 该死的！ 为什么这些经典都有女主啊！ 小公主明显不适合他，他也没想过当什么驸马攀龙附凤。 可……他的女主又到底在哪儿呢？ 第88章 拜会成殷 在陈伟的护送下，楚昊很快回了家。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宣华公主把他掳走后，到底闹出了多么大的风波。 “大人，您总算平安回来了！” 秦朗和林三儿两人半跪于地，懊恼不已，“属下无能，属下失职。” 楚雄昊连忙将两人搀起，“这事儿不怪你们。” 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秦朗二人这才明白过来。 “难怪五殿下把府里的侍卫全派出去寻找大人，一直没有消息，谁敢进入公主府搜人呢？” 得知成殷派出了府里所有侍卫，楚昊总算心里舒服了点，如今平安无事，自然要亲自登门知会一声，顺便表达谢意了。 将近戌时，楚昊带着秦朗出现在成殷面前。 “听秦侍卫说，为了下官的事，殿下派出了府里所有侍卫寻找，下官心里感激不尽。” 一旁的吕慧微笑着补充道，“不止如此，殿下担心是二殿下要对大人不利，连夜入宫见了陛下呢。” 原来如此，难怪大内侍卫及时现身，解了他的围…… “还有，除了殿下派出去的人之外，二皇子府的侍卫也全部出动，满京城找大人呢。” 嗯？ 楚昊对此颇为意外，“该不是二皇子想提前一步找到我，顺便下手吧？” 吕慧摆摆手，“呵呵，应该不会，大人有所不知，前段时间历阳郡守被陛下斩首，二皇子也受了连累，陛下认为冯隐是受了二殿下指使，想对大人不利，所以打了二殿下二十大板。 想必二殿下担心大人今晚失踪，有人怀疑到他身上，所以才主动配合寻找大人，以示清白。” 楚昊一听乐了。 照这样看来，能够给他提供保护的，除了五皇子之外，最有能力的，还是弘业帝啊…… “不管怎么说，下官今日出了意外，连累殿下忙前忙后，下官心中不安，日后必定尽心辅佐殿下，忠心不渝！” 成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只要楚大人平安即可，对了，楚大人到底是被何人所掳？” “呃，这个……”楚昊犹豫了下，叹道，“只怪下官在历阳时得罪了宣华公主，公主殿下只是和下官开个玩笑而已。” 成殷闻言一愣，继而大笑。 “孤王这个妹妹，就连父皇都拿她没办法，一旦被她盯上，大人可要小心了，当然，如果处理的好，对楚大人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 看着成殷那意味深长的表情，楚昊心中微颤。 这位五皇子到底什么心思，他还能想不通？ 要是他真能取得宣华公主芳心，对五皇子来说，无疑助力更大。 可他却没这份心思。 想到这里，楚昊立马转移话题。 “下官回京复旨，陛下恩准两天假期，同时让下官调阅了礼部有关伪燕使团入京的人员资料。” 吕慧闻言瞬间眼前一亮，“此事京城早已传开，大人刚刚回京陛下就这样安排，分明有意让大人参与接见伪燕使团，这是好事啊！” 楚昊看了看成殷，见对方同样面带微笑，忍不住问道，“如果明日早朝陛下询问，让殿下主持接待伪燕使团，殿下意下如何？” 成殷闻言瞬间激动起来，“父皇他，真的有意让孤王来主持？” 容不得他不激动啊！ 如果真像楚昊所说，那就表明父皇对他越来越重视了！ 楚昊缓缓摇头，“听陛下的意思，主持接待使团一事，陛下或许会让殿下和二皇子共同主持。” 这样啊…… 成殷瞬间沉默下来，情绪也有所低落。 一旁的吕慧则更加激动，“殿下！无论如何，您一定要想办法抓住这次机会！ 如果属下推测不错的话，陛下很有可能会利用这次机会，观察您和二皇子的表现，进而决定储位人选！” “真，真的吗？！” 成殷声音都抖了，又巴巴地看向楚昊。 对于吕慧的敏感，楚昊颇为赞赏，跟着点了点头，“下官也认同吕先生的分析，所以明日早朝如果议到此事，殿下大可主动揽过来，表现出信心十足的态度，必能得到陛下赞赏。” “嗯，孤王会的！孤王会的！” 一旁的吕慧再次开口，“陛下有意让楚大人参与接待使团，有楚大人从旁相助，殿下获胜的把握也更大了。” 楚昊连忙表态，“下官必竭尽全力，扶助殿下！” “好好好，有楚大人在朝中帮助孤王，再加上吕先生雪花盐获利之助，孤王信心倍增啊！” 吕慧顺势把话题引到了雪花盐上，“草民记得，楚大人曾经说过，你回京后，我们的雪花盐就可以交付给吕四公子了是吧？” “没错。”楚昊点了点头，“是时候把第一批提炼的雪花盐交付了，而且本官这边也的确缺银子了。” “还缺银子？”吕慧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成殷也眉头微皱，“孤王听说，吕四公子在历阳时已经给了你十万两银子了吧？这么快就没了？” 听出两人的质疑声明显不满，楚昊也不在意，“下官听闻，殿下与丹阳吕氏很快就会再次联姻，所以下官打算送一份大礼给殿下以作庆贺。” 吕慧紧跟着说道，“可是……什么贵重礼物，十万两银子都不够？” “人。准确地说，是一股势力，一股可以帮助殿下成就大业的势力！” 成殷闻言瞬间精神大振，“楚大人，能否细说？” 楚昊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想必殿下一定还记得，当初下官机缘巧合之下，在府里发现了二皇子安插的细作，而且不止一人。 也因为这些细作，殿下在府中一举一动，都难掩二皇子的耳目，行事必然难免落了下风。 当时下官就想，如果反过来，殿下能安插一些人手在二皇子府，对殿下争夺储位，必能帮上不少忙。 凑巧在历阳办差过程中，下官招揽了一批能人异士。 可惜手中没银子，想不了那么多人，于是从吕四公子那里讨了十万两银子。 可尽管如此，银子还是不经花，毕竟，要培养这样一股势力，不下大本钱根本办不到。” 一股势力？ 成殷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兴奋！ 身为朝廷官员，私自培养势力，若是让人发现，必定难逃杀头大罪。 可如果这股势力是为他所用……那就不一样了！ “楚大人，如今这股势力在什么地方？” “回殿下，这两天应该就会到达城外的干支庄了。” 第89章 试探，试探 “干支庄？你让吕先生跟孤王要的干支庄，是为了给孤王培养那股势力的？” 听到干支庄这三个字，成殷大感意外。 当初吕慧跟他说起这事儿时，他还不以为意。 不过一座庄子而已，楚昊帮他成功促成了丹阳吕氏的支持，赏个庄子也没什么。 可现在，楚昊居然说，那干支庄是为了给他培养势力而用的。 还有，之前从吕四公子那儿讨要的十万两银子，也不是为了他个人享受，而是为了培养势力花销的，这如何不让他感动？ “当然！” 楚昊郑重说道，“殿下对下官有知遇之恩，下官此生唯有一个念头，就是助殿下登上太子储位，而干支庄，就是下官替殿下您培养人才之用，将来等那些庄丁培训好了，就随时可以将他们安插到各地，替殿下您搜集信息。” “好！” 成殷越发激动，转身对吕慧说道，“吕先生，雪花盐售卖出去之后，第一时间把银子交给楚大人，绝不能误了干支庄的事。” 吕慧同样被震撼到了，但更多的是紧张。 楚昊的表现越亮眼，他在成殷眼中的地位也越牢固，如此下去，他该怎么办？ 压下心思，吕慧点头应下，“楚大人果然深谋远虑，如果干支庄庄丁成长起来，的确会给殿下带来不可想象的助力，草民必定竭尽全力配合大人。” 楚昊起身施礼，“如此就拜托吕先生了，殿下，时候不早，下官先行告辞。” 吕慧主动起身，“草民代殿下送大人。” 到了府门口，吕慧叫住了秦朗，“秦侍卫，殿下有事要交代你。” 秦朗下意识地看向了楚昊。 楚昊摆了摆手，“有林侍卫护送本官即可，殿下交代的事要紧。” 秦朗小心地跟着吕慧回到书房外，“秦侍卫稍等。” 过了近半盏茶工夫，秦朗才被叫进房间。 成殷神情严肃，沉声斥道，“孤王当初要你们贴身保护楚大人，可你们是怎么做的？ 竟然在京城当街被人绑架，幸好这次是宣华公主，换了别人，楚大人还有命吗！” 秦朗当即跪地，“属下办事不力，愿受殿下责罚！” “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起来吧。” “谢殿下。” 吕慧从旁劝道，“殿下消消火气，秦侍卫一向忠勇有加，这次只是个意外，想必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转身又对秦朗说道，“楚大人是殿下极为信重的亲信，你们一定要全力保护楚大人的安全哪。” 秦朗感激地拱了拱手，“吕先生放心，属下兄弟们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嗯，对了，刚才听楚大人说，干支庄的庄丁人数似乎不少，秦侍卫觉得那些庄丁能力如何？是否真能帮上殿下？” “啊？”秦朗一脸茫然，挠了挠头，“什么干支庄丁？属下从没听过啊。” 之前楚昊和成殷在书房中谈话，具体谈了什么，他当然不知情。 可他却清楚记得，楚昊曾经严肃叮嘱过，有关干支庄的一切信息不得外泄，就连五殿下问起，同样如此。 现在吕慧突然提到干支庄，这让他心里有些发慌。 吕先生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难不成楚大人真的向殿下主动提及了？ 尽管不解，可秦朗还是谨记楚昊吩咐，一问三不知。 可他却没发现，一旁的成殷脸色却无比难看。 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吩咐道，“滚回去吧！记得好好保护楚大人！” “属下遵命。” 秦朗离去，成殷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 吕慧则小声开口道，“殿下，您都看到了吧？ 秦朗他们这些侍卫已经不可信了。 楚大人要在干支庄培养人手，秦朗他们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情？ 刚刚听楚大人的意思，似乎有意让秦朗他们主要负责培训干支庄丁的事，属下绝不怀疑楚大人对殿下的忠心，但秦朗这些侍卫却已经不可靠了。” 成殷点点头，“那依先生之见呢？除掉他们？” “那倒不必，但为了殿下您的大业，属下觉得，有必要对秦朗他们做一些约束性的惩罚让他们日后不敢对殿下生出二心，同时也能更好地让殿下将来完全掌控干支庄这股势力。” “嗯，孤王相信先生，这件事就交给先生去办吧。” 秦朗很快返回，见到了楚昊。 “殿下对大人今晚失踪一事，大为恼火，特意留属下斥责一番。” 看着秦朗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楚昊反问道，“就这事儿？” 其实，即使楚昊不问，秦朗也满肚子疑惑，趁机直言道，“吕先生提起了干支庄，不过属下谨记大人吩咐，没有透露任何消息。 看样子，殿下对属下似乎非常不满。 大人，有关干支庄一事……莫非大人已经跟殿下说过了？” 楚昊闻言一拍脑门，“哎呀，这事儿怪本官疏忽了，连累了秦侍卫受到斥责。 干支庄庄丁，本来就是本官为殿下培养的，这种事儿岂能瞒得了殿下？ 更何况干支庄本来就是五殿下的庄子。 本官之前严令你们，不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五殿下。 但只是不让你们把干支庄庄丁人员信息泄露出去，都怪本官没把话说清楚，对不起。” 说完，郑重地冲着秦朗深施一礼。 秦朗见状，连忙避到一旁，“这事儿不怪大人，只怪属下脑子愚笨，没领会到大人的意思。 不过大人放心，我们兄弟十个必为大人保守干支庄秘密，绝不会向外界透露任何信息！” “嗯，时间不早了，秦侍卫回去休息吧。” 秦朗被单独留下，楚昊当时就明白了成殷又或是吕慧的意图。 不过他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成殷想通过秦朗了解干支庄的信息，根本就不现实。 干支庄丁到现在一个人都没到位，将来训练什么，要干什么，谁都不知道，能从秦朗身上了解到什么？ 所以，面对吕慧和成殷的试探，他根本不在乎。 同时还可以顺便再替他试探一下秦朗是否真能在成殷面前保守秘密何乐而不为呢？ 事后来看，效果还不错。 楚昊心情大好，随手拿起了礼部送过来的伪燕使团资料，秉烛夜读。 第90章 北燕公主?隋王! 嗯？ 当他看到北燕使团为首的代表时，顿时愣了。 居然是个女的！ 卫轻尘，北燕当朝公主。 年二十一，北燕武力最强武将，常年带兵在桦州边境与大夏对峙。 “容貌……天残？” 可惜了！ 按照资料记载，这位北燕公主生来右脸自带一块暗红胎记，不得已，常年戴着金色面具。 也因此，虽出身高贵，却至今仍然单身。 楚昊自问不是一个以貌取人之人，他更感兴趣的是，此女是北燕皇族之中，唯一的一个对契丹态度强硬之人，也是北燕武将中对契丹少数极为反感之人。 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自前朝灭亡后，大乾分裂为江北的北燕以及江南的大夏。 而北燕立国后，北部草原牧族契丹强势崛起，屡屡犯境。 迫于无奈，北燕皇帝不得已向契丹委身称臣，每年都要奉上价值不菲的财物和粮食以换取北境平安，腾出手来专门应付江南大夏。 而大夏虽然国力强盛一些，有心北上一统中原，可又担心北燕和契丹联合起来不敌，于是，中原格局就这样僵持了近十年时间，北燕和大夏斗而不破，隔江对峙。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卫轻尘这位北燕公主，却长了一副比男人还硬的骨头，对北燕皇室亲善契丹的政策极为不满，甚至在一次契丹人南下打草谷时，带着百余亲兵，一举灭了五百多个进犯的契丹官兵。 为此，北燕皇帝当时足足付出了超过一半的岁贡，这才平息了契丹人的怒火。 不过也正是从那时起，北燕皇帝直接把卫轻尘调到了北燕南部边境隋州，并赐封隋王，与大夏桦州隔江对峙，让她再没机会和契丹交恶。 这位北燕公主也因此开了先河——以公主之尊藩地称王。 看完有关卫轻尘的资料，楚昊不屑地撇了撇嘴，随手扔到一边。 眼看着马上就要迎接北燕使团了，可朝廷这边对北燕公主的信息收集却只有这么多，如何能在即将开始的谈判中占据优势？ 说到底，大夏对北燕内部的情报收集能力，实在太差劲了！ 不满归不满，活儿还得干。 挑了挑灯芯，再次拿起资料，在几个细节处着重画了几笔。 “未婚，貌丑，性残暴……说明此女因身体缺陷导致性格极端扭曲。” “……也不完全对，可能只对男人极端厌恶……” 之所以做出这个结论，楚昊发现，这位北燕公主当初击杀契丹入侵之敌时，所带的亲兵全是女子。 而据资料所载，那些女亲兵大部分都是北燕公主从契丹解救的女奴组成的。 所以，总结起来，这位北燕公主应该是重女轻男，爱憎分明，对异族入侵态度强硬。 当然，这只是他通过礼部提供的资料，初步得出的结论，和这些资料相比，楚昊还是更相信他的直觉，或者说……他的外挂能力！ 整个北燕使团成员中，附卫轻尘这个首席代表外，楚昊更加重视另一个人物——慕容药师。 慕容药师，三十一岁，关外乌桓族后裔，官居北燕礼部侍郎。 可以说，慕容药师是北燕朝廷官员中的一个传奇人物，甚至礼部有关于此人的信息都不用刻意收集，只要到了北燕，打听任何一个老百姓，都能说上此人的一些事迹！ 燕地百姓传言，以慕容药师的能力，足以胜任当朝宰相之位。 这可是燕地百姓公开传言哪！ 由此可见，此人能力非凡，更重要的是他在民间的威望。 可偏偏，此人在礼部侍郎位置上一坐就是七年，再没有寸进过半步。 乌桓族后裔这个身份，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慕容药师是北燕公主的铁杆支持者。 北燕皇帝卫骁，膝下除公主卫轻尘之外，还有八个儿子。 老大卫麒麟更是早年就被册为太子，一旦卫骁驾崩，卫麒麟大概率顺利接位。 可慕容药师这位青年能臣，却一直公开表达了对北燕唯一公主的支持。 甚至有传言说，慕容药师之所以年过三十仍然不娶，就是想得到北燕公主的芳心。 如此一来，北燕太子卫麒麟自然对此人不喜，如果不是燕皇溺爱公主，爱屋及屋，恐怕连礼部侍郎这个位置，慕容药师都坐不稳。 哪怕楚昊这个大夏官员，远在江南，对慕容药师这个名字也丝毫不陌生。 因为，早在十几年前，大乾尚未亡国时慕容药师就以神童之名，名动天下！ 而楚昊重视此人的原因，就在于慕容药师的乌桓族后裔身份。 乌桓一族，数百年来一直生存在关外东北之地，以渔牧为生。 契丹崛起后，乌桓一族受到致命打击，几乎亡族灭种，如今只剩下不足历阳郡大小的地域，艰难求存。 而作为曾经的乌桓贵族，慕容药师一家早在数十年前就被迫流落到了大乾境内，打算借助大乾国力，联合抗衡契丹侵略。 然而天意弄人，适逢大乾帝国内战不休，根本分不出精力顾及偏安一隅的乌桓小族，并且很快大乾帝国分崩离析。 不得已，慕容药师一家滞留北燕，隐忍数十年，终于培养出慕容药师这位天纵之才。 而慕容药师也不忘祖训，矢志复兴乌桓，年仅十七岁就高中状元，获燕皇卫骁重用。 奈何燕皇卫骁惧契丹势大，主动示好契丹，慕容药师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渐渐成北燕朝廷孤臣。 如果不是北燕公主卫轻尘重视，而燕皇又对这个唯一公主爱护有加，恐怕慕容药师早就被罢官为民了。 或许慕容药师真的暗恋北燕公主，但楚昊更愿意相信，慕容药师倾力扶助卫轻尘，打算利用伪公主来实现他复兴乌桓的野望！ 楚昊着重把慕容药师的名字圈了起来。 显然，北燕公主之所以把此人带在身上，足以说明对他的倚重，而谈判成败与否，就看大夏这边能否摆平此人了。 直到天刚蒙蒙亮，楚昊这才打了个哈欠，合上资料，返回房间睡觉了。 与此同时，皇宫内，前往勤政殿的朝臣队伍里，却出现了一道亮丽风景线…… 第91章 一锤定音 时隔多日，成谨再次出现在朝堂上，本就引人注目。 可让人更加意外的是，颖王世子居然破天荒地的也来了。 一些熟悉的官员，客气地和他打了个招呼，另外一些官员虽然对成克用不熟，但那张帅到掉渣的脸，实在难免不让人多看上两眼，继而又羞愧地低下了头。 看看人家那长相，没得比呀…… 当然，毕竟是堂兄弟，前往勤政殿的路上，更多时候，成克用都在和成谨成殷两兄弟相谈甚欢。 山呼万岁，叩拜起身。 成克用第一个站出来，“臣侄克用，叩见陛下。” 这么一个大帅哥出现在朝堂上，弘业帝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 只是，藩王无诏不得入京，成克用身为藩王世子，虽然没有这个规定，但弘业帝同样有段时间没见过这个皇侄了。 “克用皇侄，你怎么来了？朕的皇兄最近可好？” “回陛下，父王远在颖上，身体还算康健，只是时常挂念陛下，这次臣侄入京，父王还特意嘱咐，要臣侄代为问候陛下。” “臣侄这次入京，一方面看望陛下，另一方面，听说伪燕派出使团前来，有与我朝商讨重开商路之意。” “哦？”弘业帝闻言面色微有不悦，沉声道，“伪燕使团尚未入京，皇兄就派你来了，看来皇兄消息很灵通嘛。” 听出弘业帝语气中的漠然，成克用连忙解释道，“启奏陛下，大约两个多月前，桦州与伪燕之间的商路突然断绝，父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主动断绝了颖上与伪燕之间的所有通商道路。” “因为商路断绝，不但我颖上经济受到影响，封地税收减少大半，就连伪燕同样损失不小。” “为此，伪燕不止一次派人与父王交涉沟通，希望重开商路，避免双方损失越来越大。” “虽然颖上经济受损不小，但毕竟颖上是我大夏国土，身为大夏臣子，父王不敢私下与伪燕联系，一直没有重开商路的打算。” “直到前段时间传出伪燕有意派使团入京，专门商讨重开商路一事，眼看着颖上百姓日子艰难，父王这才派臣侄入京，打算看看朝廷与伪燕使团商议的最终结果，同时请示陛下，颖上是否可以与伪燕重开商路。” 听完成克用这番话，弘业帝方才转怒为喜，“皇兄虽远在颖上，却能与朝廷在对待伪燕态度上保持同步，朕心甚慰。 至于是否与伪燕重开商路，尚需一些时日才有结果。 皇侄难得来京一次，不妨多待些日子等候消息，顺便去看看宣华。 宣华可一直在惦记着你呢。” 虽然贵为颖王世子，却不能随意参与朝堂听政，成克用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叩拜之后，退出勤政殿，在太监的带领下，前往椒房殿寻宣华公主去了。 宣华公主和这位美男子堂兄感情非常好，只是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不能常常见面罢了。 因此，见到成克用，立马扑了上来。 成克用溺爱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宣华，有日子不见，你是越发漂亮了，难怪皇叔对你如此宠爱，只不过，你这身打扮……” 说着，成克用指了指宣华公主那一身粉色披风，以及始终不离手的绿玉杖，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违和感。 哪知宣华公主却兴奋地晃了晃手中绿玉杖，围着对方绕了两圈，“克用哥哥，看我像不像帮主？” “帮主？”成克用忍不住笑了，“什么帮主？” “丐帮帮主啊，是户部侍郎楚大人给我讲的一个故事里的人物。” “哦？”成克用闻言眼前一亮，“看来公主殿下对那位楚大人颇有好感哪，能不能讲讲？” “哪有！”宣华公主难得的俏脸微红，嘴上否认着，可坚持不到数秒，就兴致勃勃地想起了历阳那段经历，以及郭靖和黄蓉的故事…… 另外一边，成克用刚走，弘业帝顺势提到了接待伪燕使团一事，“莫卿家对此事有何建议？” 礼部尚书莫怀德当即出班，“启奏陛下，接待伪燕使团，老臣自然责无旁贷。 但这次伪燕派出的使臣，是以伪燕公主为首。 按例，我朝当以同样规格接待，方不失国体。 因此，老臣建议，陛下可选一位皇子为代表，全权负责接待事宜。” 弘业帝闻言缓缓点头，同时看向了成谨和成殷两位皇子。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成谨和成殷二人几乎同时出声，语气神情一样那么信心十足，这让弘业帝深感欣慰。 “启奏陛下，二殿下一向办事稳健，也更熟悉朝廷事务，臣以为，由二殿下负责接待使团更为妥当。” “陛下，接待伪燕使团责任重大，一旦出了差错，必将有损我朝威仪，臣也属意二殿下，望陛下明鉴。” “臣也认为二殿下更加适合此任。” 尽管这段时间成殷已经得到了丹阳吕氏以及虞州裴氏的支持，可朝堂上支持成谨的声音明显更大一些，就算偶尔有替成殷发声的，也很快被淹没了。 成殷心中不忿，主动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承认经验不足，但儿臣真心想要替父皇分忧，还望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 柳长庚紧随其后附和道，“启奏陛下，虽然五殿下阅历不足，但对陛下一片赤诚，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望陛下念其忠孝，给五殿下一个历练的机会，老臣愿意从旁协助，定不负陛下厚望。” 弘业帝摆了摆手，欣慰地笑了。 “诸卿的意思，朕已经知道了。” “难得两位皇儿都愿意为朕分忧，担起这份责任，朕深感欣慰。” “至于全权接待使团一事，朕决定由两位皇儿共同负责，不分主次。” “另外，礼部和户部分别派人参与协助两位皇儿。” 弘业帝金口一开，一锤定音，朝臣自然不敢再有异议。 下朝之前，弘业帝再次殷殷嘱咐，“谨儿，殷儿，接待使团一事，在朕看来，没那么重要。 朕更看重的是，你兄弟二人团结一心，共同御外，如此方能让我大夏长盛不衰，早日实现一统中原的宏图伟业。” 成谨成殷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站出来，“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勠力同心，全力协助父皇统一大业！” 「注：正常情况下，接待外国使团是鸿胪寺负责，本书是架空，没有鸿胪寺，没有，没有。」 第92章 干支庄丁 京城西郊十里外，干支庄。 秦朗等十侍卫按照楚昊吩咐，从五皇子手中接收了庄子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可眼看着距离楚昊规定的五天时间就要到了，却连一个人影儿都没看到。 “老秦，现在怎么办？” 看着空荡荡的庄子，沈浪不耐烦地走来走去，“足足四百九十人，竟然连一个人都没能及时赶到，真够废物的！” 秦朗摇了摇头，“不可能，别人也许没本事在五天之内赶到，可我不相信胡铁山办不到。” 提起胡铁山，沈浪沉默了。 他们十个人加在一起，都没把握对付一个胡铁山，对那家伙的能力，他们没有丝毫怀疑过。 更何况，除了胡铁山之外，还有十来个身手不错的猎户呢。 林三儿提醒道，“老秦，会不会他们弄错了地址？” “这倒是有可能，不过……干支庄占地面积这么大，满京城周边也没几个这样规模的庄子，只是随便问问，怎么会找错地方呢？” “除非他们在路上被官府查验身份时出了意外。” “瞎说！四百九十个人总不会全都出了意外吧？” 连番猜测被否了，沈浪也没了主意，摊摊手，“那你们说怎么办？接不到人，咱拿什么回去向大人交代？” 秦朗显然更加稳重一些，沉吟片刻说道，“我记得大人曾经要求过，让他们悄无声息地赶到庄子来，或许是那些家伙藏得太隐秘了，咱们没发现。 这样吧，还有最后一天时间，咱们分头在庄子里各个房间找找，说不定就有人藏在那一百二十间房里，咱一时没发现。 明天这个时候如果还没发现，就只能如实回去向大人复命了。” 其他几人随即点头，每人负责十二个房间，依次重新搜索起来。 然而，足足搜了大半天，依然没有任何收获。 沈浪一屁股坐在地上，颓然叹道，“大人这次可是看走眼啦，四百九十个废物，没一个通过最后这关考核的，老秦，赶紧回去复命吧？” 秦朗同样有些失落，却没乱了方寸，“不急，按照大人要求，把那黑白旗子挂起来，太阳落山之前如果还没人过来，再回去禀明大人不迟。” “切！老秦，你还真相信那帮家伙能瞒得过咱们的眼睛？ 要我看，他们就是一帮灾民而已，离开了家乡，跑到京城这里，就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冒！” 说归说，沈浪还是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和林三儿等人一起把旗子挂了起来。 庄子中央空地上，近十米高的木杆上，很快飘扬起一片黑底白字的三角旗，正中央三个竖排大字：干支庄。 旗子刚刚竖起来，秦朗等人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匹越来越近。 “老秦，你看那是谁？好像是……胡铁山？” “没错！就是那家伙！” “哈哈！我就说嘛，别人不能及时赶到，胡铁山肯定不会让咱失望，而且还是第一个，说不定也是唯一一个！” 眼看着胡铁山骑马快速接近庄子，沈浪兴奋地大叫起来，秦朗等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句实话，在他们看来，楚昊挑选的这批庄丁，也就胡铁山和那十几个猎户有点本事，其他人……还真就是一批不起眼的灾民！ 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人及时赶到，还没被他们提前发现，也算是完成了楚昊给出的最后一项考核。 或许这也是唯一的一个…… 然而，胡铁山还没赶到，突然间，沈浪身后传出一道不满的声音。 “谁说胡铁山是第一个赶到的，我早就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沈浪吓得一下差点直接从旗台上摔下去。 “谁？！” 秦朗等人同样被吓了一跳，纷纷抽出腰刀，转身严阵以待。 咔吱—— 众人身后脚下，旗台的木板被一点点翘起，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丫头从里面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馒头…… “是你？” 秦朗等人顿时无语。 想不到第一个出现的，居然是小翠那丫头。 更意想不到的是，这丫头竟然一直藏身在他们脚下的旗台，始终没被他们发现！ “你，你在这里多久了？”沈浪咽了口唾沫，问道。 小翠歪了歪头，“嗯，有三天了吧？ 我一直跟着大人的队伍后面跑过来的。 后来找到干支庄这里，还看到秦大人你们几个离开过两次。 想着距离大人规定的最后期限还有三天，所以提前买了点吃的，就躲到这旗台下面了。 幸好最后一天，要不然我可真要饿肚子了。” 小翠刚刚说完，还没等秦朗他们缓过神儿来，胡铁山骑马冲进庄子，距离旗台二十来米时，纵身一跳，直接下了马，冲着秦朗拱手沉声道，“见过秦大人。” “好好好。” 秦朗拱手回礼。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第三个人紧接着从庄子里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身上还斜背着一张弓。 又有十几个人陆续从庄子里各个房间里出来，“憋死我了，昨天差点就被几位大人发现给淘汰了。” “可不是？当时我就在李大人头顶的房梁上，生怕碰掉的灰尘落在李大人身上！” 看着陆续出现的庄丁，秦朗等人直接石化了。 感情他们昨天在庄子里找了那么久，结果找了个寂寞！ 有藏在庄子里房间的，有藏在树上的，有在庄子附近就地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当然也有胡铁山这样，视力极好，远远躲着，看到旗子才跑过来的。 “赶紧清点人数，看看有多少人，然后回去禀明大人。” 秦朗立马组织人清点。 片刻之后—— “四百八十九个，好像还差……对了，就差陈伯没到。” 秦朗闻言点了点头，这结果已经大出预料了。 虽然楚昊更加看好陈伯，可陈伯毕竟年纪大了，没能及时赶到也不奇怪。 然而，小翠却突然叫道，“不对，陈伯前天就到……” 刚刚说到这里，小翠立马捂上了嘴。 因为按照楚昊的要求，哪怕及时赶到了，可若被别人发现，一样算是失败。 如果她说见到了陈伯，岂不是意味着陈伯已经被光淘汰了？ 都是从历阳赶过来的灾民，陈伯年纪又那么大，小翠可不忍心因为她一时嘴快而毁了陈伯的前途。 然而，秦朗还是从她那一闪而过的目光发现了端倪，转身向庄园大门看去。 第93章 参见庄主 庄园大门内侧，距离门口大约十米左右的地方，散落着一堆枯黄落叶。 秦朗他们这两天从来没留意到那些落叶有什么问题，毕竟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初，落叶到处都是。 可现在却分明能看到，那处落叶正微微颤动着，颤动着…… 看到秦朗目光投在那里，小翠脸色瞬间灰败，拦着秦朗的手臂央求道，“秦大人，都怪我不好，要不然你们肯定找不到陈伯的，求求您，给陈伯一个机会吧！” 秦朗利落地甩开手臂，迅速冲到落叶处，伸手几下拨拉掉那层落叶。 果然，陈伯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不过，陈伯此刻的状态不是很好，脸色苍白，绻着身子，身上只穿着一件破棉祆…… 陈伯一边打着摆子，一边颤声问道，“秦大人？我，我被发现了？到，到时间了吗？” “快！帮忙把陈伯抬到房间里，再找床棉被，再晚下去，陈伯受了伤寒可就晚了！” 秦朗回头吼了一嗓子，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帮忙。 小翠眼眶里泪水打转，抽泣着来到秦朗面前，“对不起，秦大人，要是我早点把陈伯叫起来就好了……” “这不怪你。”秦朗安慰一句，心里也无奈。 小翠如果提前说出陈伯的位置，固然让他少遭些罪，可同样也会让陈伯失去为楚昊效命的机会。 怪只怪陈伯太节俭，明知现在都入冬了，天气渐寒，身上又不是没有银子，提前买件棉衣不就好了？ “沈浪，你赶紧把咱们提前买好的行头全部发下去，我现在回去禀明大人。” “好！” …… 楚昊一觉醒来，已是午后。 简单吃了饭之后，又回到了书房。 接待使团一事，要等他见过成殷再商量对策。 在此之前，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去做。 ——给宣华公主续上《射雕》的后续情节。 不解决这件事，就没办法摆脱小公主的无休无止的纠缠，万一被弘业帝发现他有拱白菜的嫌疑，后果不堪设想啊…… 可刚刚提笔没写几个字，就见秦朗和林三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大人，干支庄的人全都到齐了。” “啥？全都到了？”楚昊立马放下笔，心中有点小激动。 前天秦朗还跟他提过，在干支庄附近没发现任何人影，当时他也以为完成最后一项考核的人不会太多，甚至他都打算放宽一些条件了。 可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来了好消息！ “四百九十人，一个不少？” 秦朗点了点头，“嗯，不过……” “不过什么？” “陈伯他……为了藏身不被发现，似乎受了些伤寒。” 楚昊直接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喊道，“小庄，赶紧找个郎中随我去庄园！” 干支庄庄丁终于到齐了，楚量索性直接把宣华公主抛到脑后，先办正事儿要紧。 “林侍卫，你先行回去，没本官的命令之前，所有人不得随意现身。” “秦侍卫，咱们边说边走，跟本官讲讲，那些人是怎么躲过你们的？” 路上，听着秦朗的讲述，楚昊对即将见到的众庄丁，越发满意了。 一番辛苦，总算没白忙活。 到了干支庄，沈浪引着楚昊和郎中首先去看望陈伯。 把过脉之后，郎中回复，陈伯的确受了风寒，只需服几天药，慢慢会恢复过来的。 让小庄送走郎中，陈伯满脸羞愧，“对不起大人，小老儿临走前，身上的银子都给了儿子，所以……没能通过大人的考核，小老儿也没脸再留下来了。” 楚昊微笑着安抚道，“谁说您老没通过考核？安心养病，你已经是干支庄一名正式庄丁了。” “真的？谢大人！” 楚昊纠正道，“从今以后，叫我庄主，干支庄庄主。” “是，多谢庄主成全！” 又安抚了几句，楚昊这才转身，“沈侍卫，让所有庄丁都集中起来吧。” 片刻之后，干支庄旗台下，清一色黑金相间服饰的庄丁们排成五队，同时单膝跪地。 “参见庄主！” 整齐划一的声音，听得楚昊心情激荡。 虽然名义上这干支庄连同数百庄丁，都是替五皇子成殷服务的，但实际上却将是直接听命于楚昊的专属势力——干支庄！ 从今以后，在对付成谨的威胁方面，他又多了一张潜力无限的底牌！ “你们做的很好。” “完全达到甚至超出了本庄主的预期，如期顺利到达干支庄报到。” “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干支庄正式的一员庄丁。”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们将在干支庄共同生活，本庄主会保障你们的生活所需，同时也会根据各个能力，给你们安排相应所需的培训。” “本庄主也会如之前承诺那样，按月付给你们相应的俸禄。” “但同时，你们也有义务保证在庄园里的低调，绝不可以将庄园里任何信息向外界透露分毫！” “待你们学有所成，达到本庄主的要求，本庄主会给你们分配任务，离开庄园，到更加广阔的空间里，让你们大展拳脚，建功立业！” “所以，珍惜你们在庄园中接下来的日子吧，本庄主相信，终有一天，你们在各地取得成绩，光宗耀祖的那一天，一定会怀念这段难得的时光的！” 下面众庄丁听得浑身热血沸腾，“愿为庄主效命！” “愿为庄主效命！” 从今以后，他们不是官，却能领到和县令一样的俸禄了。 是俸禄，不是工钱！ 意思一样，却天地之别。 后者代表的是用劳动换取报酬，前者却代表了地位，以及尊严！ 这对他们这些世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来说，简直不敢想象。 则带给他们这改变的，正是楚昊——他们的庄主！ 楚昊指了指站在前排的胡铁山，问道，“告诉本庄主，你叫什么名字？” “回庄主，属下胡铁山！” “错！”楚昊摇头，又指着他的袖口，“看看上面是什么字？” 胡铁山翻开袖口，只见上面绣着四个金色小字。 看了半天，挠头道，“回庄主，属下……不认得字……” 这也难怪，包括胡铁山在内，近五百庄丁，恐怕都找不出几个认字的。 秦朗走过去看了看，告诉他，“甲寅一号。” “回庄主，属下叫甲寅一号！” 楚昊这才点了点头，朗声道，“没错！你们所有人的名字，都绣在了袖口，从拥有这新的名字的这一天起，你们的人生也将重新起航！” “现在，听本庄主号令。” “由甲寅一号，依次报出自己的名字。” “开始！” “甲寅一号。” “丙午三号。” …… 干支庄内所有房间，都是按照天干地支排列建造的，因此，楚昊顺势把所有庄丁按照天干地支组合重新取了名字，以便日后管理和分配。 整个唱名过程，因为不识字，持续了一个时辰，直到傍晚，楚昊方才满意了回到城中。 第94章 乔迁 弘业帝下旨，接待使团一事交给两位皇子共同主持。 下朝之后，礼部专门派人把使团成员资料送到了成谨和成殷手上。 二皇子府中，谢友华，吕不凡，王振邦等十余名官员齐聚一堂。 弘业帝明显有意借接待使团一事，考察二位皇子的能力，继而决定储君人选，这一点，在场官员心知肚明。 为了让成谨表现更加亮眼，也为了他们个人前程，众人各抒己见，场面活跃。 “这次伪燕使团到访，主要就是为了商议重开两国商路之事，下官认为，二殿下在这方面有着天然优势，根本不必太过紧张。 倘若真的重开商路，获益最大的，明显就是江南各大世家。 而以陈留谢氏为代表的各大世家，是站在二殿下这边的。 哪怕五殿下获得了丹阳吕氏支持——” 不等对方说完，吕不凡立马打断对方，“郑大人，谁告诉你，我吕家明确站在了五殿下那一边的！” “呃，吕大人不必误会，下官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吕不凡不再理会对方，认真说道，“二殿下，如果我吕家真的明确支持五殿下的话，下官身为吕家七子，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不过，刚才郑大人所说的也不无道理。 与伪燕通商，获利最大的江南各大世家，一大半都站在二殿下这边。 除此之外，参与接待使团的官员中，同样有一大半是二殿下的人。 反观五殿下那边，户部尚书柳大人没有出现在名单中，可以忽略，只有一个左侍郎楚昊，此人虽然有些麻烦，但毕竟独木难支，如何能与我们这边的人对抗？ 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礼部尚书莫大人了……” 提到莫怀德，众人出奇一致和地默然不语，不着痕迹的看向了始终没有出声的谢友华。 毕竟，包括成谨在内，众人都知道莫怀德是陈留谢氏的代言人，可此人担任礼部尚书以来，从未明确表态支持哪位皇子，这让成谨等人颇为不满，同时也有人怀疑，是否谢家对莫怀德的约束力已经失效了…… 见谢友华仍然沉默不语，成谨忍不住问道，“不知谢公有何见解？” 谢友华并没有纠缠于莫怀德，沉吟了下，肃然开口，“不知殿下可曾记得，今天早朝时，陛下最后说的那番话？ 陛下说过，我大夏不在乎是否能够与伪燕重开商路。” 经谢友华这么一提醒，成谨隐约感觉只差那么一丝丝就豁然开朗了，脱口问道，“谢公的意思是……” “下官的意思，就是陛下早朝时那句话的表面意思。 与伪燕相比，我大夏明显国力更加强盛，有必要重开商路，让伪燕借机发展壮大吗？ 显然没必要。 反观伪燕使团方面，伪燕公主亲自带队过来，明显对这次来访相当重视，极力想要促成两国重开商路。 再者，下官曾听宫中传言，盐引派发前，陛下曾召见过楚侍郎，当时楚侍郎曾经提及，陛下有意在有生之年挥师北上，一统中原。 那番话曾经得到陛下高度赞赏。 而且陛下也的确有一统中原的宏愿。 既然如此，陛下当然没兴趣和伪燕通商，让伪燕借机壮大了。 而陛下之所以没有明确拒绝接见伪燕使团，反而让两位殿下共同主持此事，陛下的真正意图，应该不难猜测了吧？” 成谨闻言，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父皇的意思……是考验孤王和五弟在接待使团的态度上？！” 吕不凡等人也醒悟过来，“应该是了！我大夏国力的确要比伪燕强上不止一筹，根本没必要与伪燕通商，因此，只要殿下在伪燕使团面前保持强硬的态度，必然会被陛下所赞赏！” “没错！楚侍郎显然也深知陛下意图，而他又是五殿下的人，肯定也会建议五殿下对伪燕使团强硬，如此一来，就看两位殿下谁更加强硬，更能彰显我大夏国威了！” “只是如此一来……”吕不凡下意识地瞄了谢友华一眼，“不能与伪燕重开商路，想必谢家会有不小的损失吧？” 谢友华没有理会吕不凡，淡然开口，“区区小利，我谢家还不在乎，只要能助殿下顺利坐上储位，即便损失再大又如何？” 成谨起身冲着谢友华深施一礼，“谢公大义，孤王铭记于心。” “下官不敢，只要能助殿下成事，我谢家愿全力以赴！” 定下了接待使团基调，接下来的对策商讨，也就简单多了。 同样的，五皇子府中，成殷也在研究伪燕使团人员资料。 而他身边的人，可别那么多。 除了吕慧这个智囊外，还有吏部侍郎裴宽，以及吕轻侯。 最多再有一个月时间，成殷就要正式与吕家联姻，作为丹阳吕氏代表，在成殷有需要的时候，吕轻侯自然要出现了。 至于裴宽的出现，只是虞州裴氏的一个态度而已。 毕竟在雪花盐方面，裴家也跟着分了一杯羹。 “五殿下，下官虽然没资格参与接见伪燕使团，但只要殿下有需要，而我裴家能够办到，殿下尽管吩咐。” 吕轻侯也跟着说道，“如能顺利与伪燕重开商路，我吕家自然也能跟着获利不小，必当全力支持殿下。” 成殷拱手谢过二人，转头看向吕慧，“先生对这份资料怎么看？” 吕慧合上资料，想了想说道，“如果真要与伪燕重开商路，有吕家和裴家支持，自然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次接见使团一事，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草民认为，还是先弄清陛下对待重开商路的真正意图最好。 而楚大人提前一天看了这些资料，应该有了一些想法。 殿下何不把他找来，一同商议之后再决定呢？” 成殷闻言点了点头，“先生所言有理，那就明天下朝之后，把楚大人找来，共同商议一下吧。” 吕轻侯微微一笑，“历阳一别，草民也有段时间没见到楚大人的，如果方便的话，草民明天也想见见楚大人。” 裴阳跟着附和，表示愿意一起参与商议。 成殷对此自然没有异议。 然而，第二天下朝之后，派往楚昊家中的侍卫回报，楚昊不在家，刚刚坐着马车出了城门，看样子好像在搬家。 成殷有意派人把楚昊追回来，却被吕慧制止了。 “殿下不是把城外的干支庄赐给了楚大人吗？ 既然楚大人搬家，殿下何不过去凑凑热闹，顺便祝贺一下楚大人乔迁之喜？” 说完，冲着成殷挤了挤眼睛。 成殷立马领悟了他的意图，“没错，裴大人，四公子，不如一起过去看看？” “呵呵，正有此意。” 第95章 相继到访 有了干支庄，楚昊当然没必要再在城里租房子了。 而且住在庄里，也更加方便管理那些庄丁。 于是，第二天早上，楚昊就带着小庄和秦朗等人，把家里的东西分装两辆马车，慢悠悠的出了城门。 可刚出城走了不到五里，秦朗就骑马来到楚昊身边，压低声音道，“大人，后面有辆马车一直跟着咱们，要不要属下过去查看一下？” “哦？”楚昊闻言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大约二里之外，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正以相同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秦侍卫，你骑马先回庄里，这样这样……” 简单吩咐几句，打发了秦朗，马车继续前行。 后方二里之外，宣华公主一身侠女打扮，冒出头来问道，“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刚才楚大人的马车停过一次，其中一个侍卫骑马先走了，看样子，楚大人可能发现我们了。” 宣华公主轻哼一声，“答应了本宫把故事补全，却还有心情出城闲逛，分明就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车帘放下，吩咐陈伟紧随其后。 前方，楚昊的马车并没有向干支庄走，而是让小庄把马车赶进了前面一个岔路口。 大约一刻钟之后，宣华公主的马车突然停下。 “怎么回事？”宣华公主掀开车帘，只见陈伟正在前面大声喝斥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农。 “这位大爷，不是小老儿不想让路，您也看到了，小老儿这牛车坏了，实在动不了，要不您行行好，帮小老儿把车修一下？” 陈伟闻言大怒。 要他堂堂大内侍卫给人修马车？ 挥起马鞭就要抽下去，老农吓得一边大哭一边仓皇逃到路边沟里。 眼看着前面楚昊的马车就要跟丢了，宣华公主急得跺脚，“别耽误时间了，赶紧把马车拆了，咱们直接骑马跟上去！” 等陈伟拆了马车，又过去了好几分钟时间，宣华公主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继续沿路去追。 然而，不过五里路，宣华公主再次不得不停下来。 前面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对着四处乱跑的一堆家禽急得正哭呢。 “哥，咋办哪？要是这些鸡鸭弄丢了，回去肯定会被老爷打死的！” “小妹别哭，有哥在，一会儿就能把它们全抓回来的。啊喂，你们干什么？快停下！万一把这些鸡鸭踩死了，你们赔得起吗！” 上百只鸡鸭四处乱跑，把整条道路都堵死了。 陈伟见状，直接丢下一锭金子，冲那两兄妹大喝一声，“这些金子够你们再买几千只鸡了，还不赶紧让开！” 小丫头擦擦眼泪，捡起金锭，直接咬了一口，继而兴奋大叫，“哥，真是金子诶，这下不怕老爷责打了！” 等两兄妹让到一边，宣华公主策马继续追，可已经再也看不到楚昊的马车了。 “混蛋！” 宣华公主茫然四顾，气得小脸儿通红。 陈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微变，“公主，刚刚那两位兄妹没影儿了，说不定他们是故意拖延时间，要不要属下追过去？” 宣华公主也意识可能被楚昊戏弄了，咬牙切齿道，“本宫就不信他能飞到天上，明天等他下了朝，再找他算账！” 气愤不已的小公主带着陈伟返回京城，半路上正好迎面碰上成殷的马车，于是，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后面…… 干支庄里，楚昊对陈伯等人的反应相当满意，正准备让人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沈浪匆匆赶来，“大人，五殿下的马车正在赶来，除了五殿下之外，似乎还有其他人随行。” “哦？” 五皇子过来，楚昊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还带着其他人…… “沈侍卫，让庄丁们各自归位，庄子里只留下十几个人打扫即可。” “遵命！” 片刻之后，正组织庄丁卸马车的楚昊，听到大门外马车的动静，回头一看，立马带人小跑着迎了上去。 “下官不知殿下前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属下参见殿下！” 成殷等人相继下了马车，“呵呵，楚大人不必客气，孤王听说大人乔迁新居，特地过来看望看望。” 楚昊又分别与另外三人见了礼，“让殿下见笑了，下官刚把城里的东西搬过来，还没收拾好呢，东西有些乱，殿下，裴大人，吕先生，四公子，如不嫌弃，还请厅中用茶。” 成殷刻意扫了眼跪在四周十几个庄丁，楚昊立马斥道，“还不过来叩见五皇子殿下！” 庄丁们一脸茫然，闻言立马高呼，“草民叩见殿下。” 话音刚落，就见后方两匹马疾驰而至。 宣华公主当先纵马进来，俏脸冰寒，娇声喝道，“楚昊！” 楚昊硬着头皮再次上前施礼，“下官参见公主殿下。” 宣华公主跳下马，气势汹汹地瞪着他，“知道本宫在后面，你却故意让人挡路，分明就是戏弄本宫！” “冤枉啊，公主殿下，下官真不知道是您，还以为有歹人想对下官不利呢。” 成殷见状上前打了圆场，“宣华，不要胡闹。” 吕慧，吕轻侯，裴宽三人也跟着上前施礼，“参见公主殿下。” 宣华稍加收敛，“裴大人，四表哥，免礼。” 下一秒，宣华开始四处张望，“刚刚故意阻挡本宫的老头儿和那对兄妹呢？” 楚昊一脸茫然，“什么老头儿和兄妹？” “装！继续装！” 宣华公主咬牙切齿，“陈侍卫，给本宫搜！这里这么多房间，肯定藏起来了，要是让本宫找到，看本宫怎么收拾他们！” 说完，也不理成殷和楚昊几人，带着陈伟在庄子里四处搜了起来。 “宣华……唉！” 成殷手伸到一半，继而摇头一叹。 虽然他是皇兄，却也拿这位最受父皇宠爱的小公主没办法。 楚昊却对此浑不在意，就让小公主闹腾去吧，真能搜出人来，算她本事。 侧身伸手一引，“殿下，裴大人，四公子，吕先生，请到厅中用茶吧。” 第96章 小纸包 干支庄刚刚住进来人，盐油柴米及生活用品正在不断采买中，大部分地方都还没收拾好，客厅里的家具倒是现成的。 很快，有庄丁烧了茶水端进来。 楚昊亲自给几人斟上热茶，成殷这才说起正事儿。 “据报，伪燕使团大约三天后入京，父皇已经下旨，要孤王和二皇兄共同主持接待，使团资料楚大人也看过了，不知有何应对之策？” 吕慧从旁补充道，“殿下的意思是，应以何种态度应对伪燕使团？” 楚昊不答反问，“不知陛下对待此事有什么特别交代？” 成殷想了想说道，“父皇的意思是，接待使团一事不重要……” 话说到一半，见楚昊仍然定睛看着他，成殷轻咳一声，将弘业帝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后，楚昊沉吟半晌。 从他知道即将参与接见伪燕使团时起，就一直细心研读伪燕使团成员信息，并且的确有了一些想法。 不过，刚刚从成殷那里听到弘业帝那番话，却让他感到微微有些不妙。 相对于和伪燕重开商路，弘业帝明显更加看重两位皇子和睦相处，以及两位皇子在接见使团中的表现。 这也不难猜测。 和伪燕相比，大夏国力更加强盛，的确不急于和伪燕重开商路。 可这却和他最初的想法大相径庭，而且也不符合他的个人利益。 毕竟，名义上他手里还握着三十万引盐呢。 虽然和丹阳吕氏达成了雪花盐合作，但他手中的盐，除了北燕，又能卖到哪儿去呢？ 即便丹阳吕家因为雪花盐，可能不会对此再和他计较，但那样一来，他在雪花盐方面的功劳，可就相当于直接被抹杀了，那不是白忙活了…… 片刻之后，楚昊方才出声。 “陛下给了下官两天假期，容下官再考虑一番，明天早朝过后，再向殿下回复可好？” 楚昊也很无奈。 弘业帝有意通过接待使团一事，考察两位皇子表现。 他若想在此事上帮助成殷，就必须提前了解成谨的策略，继而针锋相对。 所以，只能明天上了朝，通过外挂获取信息。 成殷也知道此事需慎重对待，不可操之过急，点了点头。 “眼看就要中午了，殿下，裴大人，四公子，不如让下官派人采办一些酒食，小酌两杯？” 裴宽直接起身，“裴某还有些家事处理，就不叼扰楚大人了。” 吕轻侯也跟着附和道，“等接待伪燕使团结束之后，草民再来拜访大人，就此告辞。” 众人刚刚出了客厅，就见宣华公主气呼呼地跑了过来。 她确定之前故意挡住道路，让楚昊顺利脱身的老头儿和那两兄妹，一定是楚昊找的人，应该就在庄园里。 可惜，和陈伟两人几乎翻遍了所有房间，都没找到人。 甚至，庄园里大部分房间都落满了灰尘，明显很久没住过人的样子，明面上，庄园里除了楚昊之外，就只剩下正在忙碌的那十几个庄丁，这让她怀疑可能是搞错了。 成殷沉下脸来斥道，“宣华，你堂堂公主之尊，却偷跑出宫胡闹，赶紧回去，否则别怪孤王把你告到父皇那儿！” 一旁的吕轻侯笑了笑，“五殿下说得没错，草民和公主殿下也很久没见面了，不如一起回城吧？” 宣华公主无奈，恨恨地瞪了楚昊一眼，“这件事没完！本宫警告你，把剩下的故事尽快写完，否则……哼哼！” 总算送走了刁蛮公主，楚昊暗暗松了口气，“多谢殿下刚才替下官解围。” 成殷摆了摆手，再次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庄丁们，随口问道，“楚大人，这就是你招募的庄丁呢？你不是说过有好几百人吗？” 看了眼已经离庄远去的吕轻侯等人，楚昊这才将秦朗叫了过来，“秦侍卫，马上通知所有庄丁，前来拜见殿下！” “属下遵命！” 秦朗回身，两根手指放到嘴边，一道尖利啸声过后，数百名藏身各处的庄丁们，在成殷和吕慧两人震惊的目光中，乌泱泱跑了过来，很快集中到了旗台前。 “叩见殿下！” “叩见殿下！” 包括秦朗等人在内，五百庄丁穿着整齐的服饰，齐齐跪地见礼。 楚昊拱手弯腰道，“刚才因为有外人在，不便让他们现身相见，还望殿下见谅。” “呵呵，之前是孤王考虑不周，楚大人安排得很好，就连孤王也没发现庄子里真的有这么多人，不错不错。” 一旁的吕慧也点头赞道，“楚大人有所不知，最初殿下知道这些庄丁都是由历阳灾民组成，还不以为意。 如今看来，这些庄丁果然有些本事，真没让殿下失望啊。” 楚昊转身看向仍然跪地的众庄丁，朗声道，“本庄主深受五殿下知遇大恩，成立这干支庄，就是要为了服务于五殿下的。 我大夏皇帝陛下有心一统中原，而五殿下身为未来的大夏储君，同样有此雄心壮志。 本庄主今天在此郑重承诺！ 除了每月固定的俸禄之外，将来为五殿下建功立业做出贡献的，本庄主将会论功行赏，替你们向殿下讨一份功名，荫及子孙，福泽后代！” 成殷闻言大喜。 尤其是楚昊说他是“未来的大夏储君”，更是说到他的心坎里。 至于对眼前这数百庄丁的许诺……在他看来，不过是楚昊给这些庄丁画的大饼而已。 “不错！” “楚大人所言，正合孤王心意。” “只要你们为孤王尽心办事，孤王将来必定论功行赏，功名利禄，垂手可得！” 除了俸银，将来还可能做官？ 甚至荫及子孙后代？ 这对庄丁们来说，简直无法想象！ “谢殿下！” “谢庄主！” 楚昊挥了挥手，对秦朗吩咐道，“让他们各自散去，再让人弄点酒菜过来。” 三人再次重回客厅，成殷脸上的笑容久久没散，显然对这支庄丁队伍相当满意。 很快，一桌简单的酒菜摆了上来，楚昊一边敬酒，一边介绍着庄丁们的大致情况，以及对他们的初步安排构想。 成殷越听越开心，“干支庄的事，就拜托楚大人全权负责了，孤王不会过问，只希望尽快看到成果即可。” “殿下放心，下官很快就会安排他们做事的。” 吕慧则挥手示意秦朗和小庄等人退下。 待厅中只剩三人时，吕慧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的成殷，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推到了楚昊面前。 “吕先生……这是？” 楚昊怔然不解，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成殷。 却见成殷笑而不语，低头自饮。 第97章 本官害了你们! 吕慧微微一笑，“方才听楚大人的意思，那些庄丁如今都交给了秦朗他们十个人管理？” “当然，本官毕竟有官职在身，日常公务也要处理，训练和管理庄丁的事，只能交给秦侍卫他们了。” “呵呵，楚大人替殿下成立的这支庄丁，殿下非常满意，也很看重。 可这些人将来都是要派出去，替殿下收集各方情报信息的，作用非常重要。 殿下相信大人，可大人能完全相信秦侍卫他们吗？” 听到这里，楚昊瞬间脸色大变。 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吕慧递到面前的小纸包里放着什么，那就太笨了！ “吕先生，不，殿下，秦侍卫他们为人绝对可靠，下官可以用性命担保！” 成殷仍然不语，吕慧压了压手，“大人莫急，这完全是吕某个人的意思。 秦侍卫他们是殿下的人，殿下当然不会怀疑他们的忠心了。 不过那些庄丁将来是要派出去当密探的，而他们又由秦侍卫等人管理，谁能保证将来一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万一有人以厚利相诱，大人能保证他们不变心吗？ 需知财帛动人心哪！ 吕某这包药粉只不过是个保障而已，对秦侍卫他们绝对没有害处。 只要他们不变节，吕某每月都会把解药奉上。” 说了这么长时间，成殷仍然没有半句表态，这让楚昊极为失落。 默默地拿过药包，沉声道，“要不然下官也喝一点吧？” 成殷连忙压住楚昊的手，正色说道，“楚大人与吕先生同是孤王的左膀右臂，孤王对大人从未怀疑过，大人何至于此！ 至于秦侍卫他们……其实孤王也跟吕先生说过，不必太过多心，只不过吕先生过于谨慎。 当然了，如果楚大人觉得不妥，你可以自行决定。” 自行决定？ 呵呵…… 楚昊收起药粉，郑重回道，“殿下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必不会让殿下失望。” 吕慧这才重展笑容，“来，吕某敬大人一杯。” 一个时辰后，楚昊带人把成殷送出了庄子，站在大门外久久未动。 “少爷，天冷了，还是回屋吧？” 楚昊这才转身，边走边说，“小庄，准备一坛酒到我房间，秦侍卫，把沈侍卫他们都叫过来。” 不一会儿，秦朗等十人围坐在楚昊身边，面前桌上摆着一坛酒和十一个酒杯。 “大人，兄弟们刚刚吃过午饭了。” 楚昊没有回应，在众人注视下，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并将里面的白色粉末一点点洒进酒坛里。 晃了晃。 “大人——” 秦朗等人愣了。 楚昊还是没说话，挨个将酒杯倒满了，平静地环视一周。 “秦侍卫，知道本官为何要成立这干支庄吗？” 秦郎点头，“大人要帮助五殿下争取太子储位，干支庄的庄丁就是大人实现这一目标的帮手。” “没错，五殿下对本官有恩，本官当然要全力辅助。 可惜，和二皇子相比，殿下实力相差太大。 无奈之下，本官才想着成立这干支庄，替殿下搜集消息，以便随时制定对策。 殿下今天也对庄丁们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赞成赏和期待。 这其中自然离不开诸位兄弟的辛苦。 要管理这些庄丁，本官一个人根本没那么多精力，自然要劳烦诸位兄弟从旁协助。 可惜，也正因如此，殿下对诸位兄弟不太放心，所以临走之前，留下了这包药粉。” 听到这里，秦朗等人瞬间瞪大了双眼，呼吸越发粗重。 谁都不傻。 想想也就知道，那包药粉分明就是毒药！ 就是用来控制他们的，以免日后怀有二心！ “这既然是殿下的决定，本官也无力改变，当然，喝不喝这酒，诸位兄弟可以自行决定。” 说完，楚昊平静的看着秦朗等人。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脾气最为暴烈的沈浪，拳头握得咔咔响，猛然地一拳砸在酒桌上，十一杯酒不可避免地溅落出来。 “老沈！” 秦朗暴喝一声，瞪了过去。 其他人则脸色憋得通红，纷纷看着秦朗。 他们只是五皇子府的侍卫，并不是卖身的家奴！ 以往在五皇子府中，对成殷印象还不错，可这一次…… 是真的伤透了心！ 呼—— 秦朗深吸一口气，果断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老秦！” 其余侍卫见状，同时叫了一声。 秦朗环视一周，沉声道，“五皇子如此对待咱们兄弟，的确让人伤心失望。 咱们只是皇子府侍卫，干得不开心，大不了辞职不干就是。 可秦某深受楚大人大恩，早已把这条命交给大人了。 如果大人完不成五皇子交给的任务，大人必受五皇子责难，秦某于心不忍！ 兄弟们可以不喝这酒，但秦某这杯酒，是为楚大人而喝！” “没错！要不是楚大人，沈某父母恐怕早在历阳含冤而死了，这杯酒，我也喝！” 沈浪紧随其后，拿起了酒杯。 就在这时，楚昊直接伸手压住了两人酒杯，缓缓拿过。 紧接着，左手拿起酒坛，右手握在桌沿，猛一用力，十一杯酒全部洒落在地。 “大人——” 秦朗等人见状一愣，可紧接着，更让他惊愕的一幕出现了。 楚昊直接把酒坛凑到嘴边，仰头咕嗵一口！ “大人！不可！” 众人慌了，纷纷上前劝阻。 楚昊却挥手将他们推开，沉声道，“如果不是本官要你们帮忙管理庄丁，五殿下也不会赐下这酒。 说到底，是本官害了你们！ 本官……该罚！” 说完，仰脖又是一大口酒。 “大人！不要！” 秦朗眼眶湿了，想要夺下酒坛，却再次被楚昊推开。 “之前本官得罪了二皇子，多亏诸位兄弟贴身保护，才侥幸活到现在。 咱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在本官心里，早把你们当成了生死兄弟！ 这次的确是本官连累了你们，岂能再让你们喝这酒？” 啪—— 连喝两口之后，楚昊直接把酒坛摔到地上。 “大人——” 秦朗直接单膝跪地，“属下誓死效忠大人，终生无悔！” “属下誓死效忠大人，终生无悔！” 十侍卫纷纷跪地，声含悲切。 楚昊身子晃了晃，转过身去，默默握紧了怀里一包药粉…… 第98章 行刺 成殷一番骚操作，让秦朗等人彻底伤心，却便宜了楚昊，让他一举得到十个死忠手下。 房间收拾好，楚昊随即安排接下来的庄务管理。 “全庄四百九十名庄丁，分别由你们十人各自管理四十九人，重新登记造册。” “小庄负责庄内物资采购和俸禄发放，庄丁训练和管理由秦朗你们兄弟负责。” “另外，务必保证庄园周边五里范围内一切动向，再有人靠近庄园，提前准备对策，绝不能让任何人探得庄园真正虚实。” 秦朗等人边听边记，沈浪忍不住突然出声，“属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楚昊笑了，“本官说过，早把你们当成了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沈浪愤然抱怨道，“五皇子他——” “叫五殿下！”楚昊肃然纠正道。 “是，五殿下他分明就是刻薄寡恩，大人如此帮他，可他却疑心重重，属下觉得……反正属下就是替大人不值！” 沈浪这番话，如洪水开闸，引得其他侍卫纷纷附和。 “是啊大人，您一心替五殿下做事，就连那雪花盐提炼方法都拱手奉上，可以说是毫无半点私心，可再看五殿下，他都做了什么！” “大人，兄弟们没别的意思，真的就只是替大人您不值，虽然咱名义上是五皇子府侍卫，但只要大人不嫌弃，兄弟们从今以后就只替大人您一个人卖命，哪怕您将来辞官，也绝不后悔，终生追随！” 楚昊静静的听着他们的抱怨，直到渐渐停下来，这才轻笑一声，“能与兄弟们相交，是本官的荣幸。 虽然五殿下有时做法本官也不赞同，但毕竟殿下曾对本官有恩哪！ 私下里抱怨几句可以，该做的事，还是要去做的。 至于将来的事，只要兄弟们不嫌弃，本官愿与兄弟们同富贵，共患难。” 秦朗随即看了眼沈浪，“大人如今根脚不稳，咱们既然一心追随大人，就不要给大人添麻烦，一切从命便是。” 楚昊闻言，赞赏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侍卫队长，到底更稳重一些。 第二天天没亮，楚昊就带着五个侍卫离开庄园，赶着上朝。 伪燕使团大约两天后入京，因此，朝堂议事基本也围绕此事讨论。 具体接待事宜，大部分由礼部安排，两位皇子只要掌控大局即可。 楚昊则趁机观察了一番成谨。 果然，从成谨头上的透明框框，楚昊知道了对方对使团将会采取强硬态度。 这与成殷的想法应该是不谋而合。 散朝之后，各官员分别乘坐马车离开，楚昊也上了自己的马车，打算直奔五皇子府。 然而，马车刚刚离开不久，就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暴喝声。 “狗官受死！” 附近还未完全散去的官员们，惊骇之余，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蒙面壮汉凌空跃起，手里一把板斧恶狠狠地砸向楚昊的马车。 咔嚓一声，马车瞬间破碎，楚昊则面色惊恐地堪堪躲过一劫。 守卫在马车旁边的秦朗等五名侍卫见状，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楚昊身边，“保护大人！” 远处，还未走远的成殷见状，急忙吩咐道，“快！赶紧通知京兆尹徐大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公然在京城大街行刺朝廷官员，他这个京兆尹是怎么当的！” 在秦朗等人的围攻下，蒙面壮汉虽然勇猛，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渐渐有些不支，不断向后退去。 动静闹得这么大，附近巡街兵丁很快飞奔过来。 远处正看热闹的吕不凡，吴康荣等人摇头叹息，可惜了，这都没弄死他，真是命大。 二皇子成谨也在马车上看到了这一幕，眼看远处巡街士兵即将围上来，连忙大声吩咐道，“众侍卫听令！赶紧过去帮忙，绝不能让贼人伤了楚大人！” 护卫在旁的二皇子府侍卫立马围了上去，很快就把那蒙面大汉团团包围了起来。 楚昊这边也终于安全了。 秦朗始终持刀守在身边，看了一会儿，皱眉说道，“大人，属下看那贼人身手似乎有些熟悉，好像是……” “嘘——”楚昊食指放在嘴边，眼睛却瞄向了远处的成谨，嘴角微翘，“回去之后再说。” 眼看着蒙面大汉被包围起来，众人知道这场戏就要落幕，也没了继续看的兴趣，纷纷离去。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蒙面大汉始终被二皇子府的人围攻着，渐渐围进了一个狭窄的胡同里，不一会便听到一阵叹息声。 “可惜了，这都能让贼人给跑了！” 直到这时，成殷才带人赶过来，关切问道，“楚大人，怎么样，没事吧？” 楚昊摇了摇头，目光却落在了正赶来的成谨身上，拱手一礼，“适才多谢二殿下派人支援，否则下官恐怕难逃一劫了。” 成谨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楚大人平安无事就好，孤王只是好奇，到底什么如此大胆，在京城大街公然行刺大人，这是有多大仇恨哪？” 一旁的成殷则白了他一眼，轻哼道，“二皇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如果二皇兄一定知道谁是幕后真凶，不妨问问那几位大人！” 说着，随手一指，继而拉着楚昊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成谨怔在原地，顺着成殷手指方向看过去，同时回味着成殷刚才那句话，脸色越发难看。 “什么意思？该不会以为了孤王干的吧？孤王有那么没脑子吗！” “啊？？？” 附近几个没来得及走的官员，迎上成谨那不善的目光，吓得立马扭头就走。 成殷说得没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楚昊就是成谨的眼中钉？ 除了成谨，谁有这个胆子公然行刺楚昊？ 想通这一点，成谨差点憋出内伤来。 好心好意派人帮忙捉拿凶手，居然被误认为成了幕后真凶，这锅背的！ 上了马车，沉声喝问道，“那蒙面大汉呢？抓到了吗？” “回殿下，属下幸不辱命，派出七八个好手，总算把人扣下了。” “马上回去！孤王倒要看看，什么人如此大胆，居然让孤王替他背了黑锅！” 第99章 冤大头 二皇子府中，看着被按在面前五花大绑的壮汉，成谨上去就是一脚！ “说！” “为什么当街刺杀朝廷命官！” 壮汉身子晃都没晃，梗起脖子怒瞪回去，“呸！狗官！你们都是一伙的！要杀就杀，小爷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旁边的侍卫见状大怒，“敢对殿下不敬，你找死！”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成谨非但没有生气，心中原本因为背锅的怒火还熄了大半，挥手斥退提刀欲斩的侍卫，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壮汉。 相貌粗豪憨厚，能在数十人的围攻下没受什么伤，看来身手也不错。 关键是，此人似乎和楚昊有着什么血海深仇，要不然也不会明知必死，还要在京城当街刺杀朝廷命官了。 “来人，将他身上绳索解开。” “殿下，此人危险，不可啊。” “孤王让你们解开他！” “……遵命！” 壮汉身上绳索被解开，脸上怒气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懵懂不解。 成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温声问道，“壮士，孤王是当朝二皇子，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和孤王说。” 壮汉犹豫了下，试探道，“你，你真是二皇子殿下？你不杀我？” “呵呵，孤王不是嗜杀之人，否则刚才就命人把你送到衙门了。” “呜——”壮汉当即放声大哭，“姓楚的那个挨千刀的狗官，他该死啊！” “小人是历阳郡熊耳山中丁家寨少寨主丁猛。” “前段时间姓楚的狗官到了梁山县，以剿匪为名，派了大批官兵进入熊耳山，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丁家寨给踏平了。” “狗官要剿匪，小人没意见，可是我丁家寨数十年来在熊耳山中生活，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狗官却为了向朝廷领功，带兵杀入丁家寨，可怜全寨上千人口，最终只剩五百来人分散逃命，如今只能逃到当涂暂时栖身苟活。” “小人心中不甘，冒死入京，就是为了除掉那狗官，替我丁家寨冤死的兄弟们报仇，求二殿下为小人做主啊！” 听到这里，成谨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楚昊在历阳剿匪一事，他当然听说过。 而且因为宣华公主误被绑架，还惊动了御林军统领李达亲自带兵前往，几乎平了熊耳山中所有匪寨，想必眼前这壮汉所说的丁家寨，就是那时被清剿的，结果楚昊背了这黑锅…… “丁壮士，快快请起。” 成谨亲自上前搀起了丁猛，继而摇头叹息一声，“唉！” “壮士鲁莽了啊！” “你要刺杀的楚昊，毕竟是朝廷命官，而且这里还是京城，纵有再大的冤屈，也不能这么蛮干哪。” “说句实话，孤王也不喜欢那个楚昊，可他毕竟是当朝官员，就算是孤独王，在没有确实证据之前，也不能随意处置他。” 丁猛擦了擦眼泪，不甘的问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那狗官？” 成谨拍拍对方肩膀，“别担心，孤王会想办法对付那狗官的，这事儿急不得。对了壮士，孤王刚才听你说，你们丁家寨还有五百多人活了下来？” 丁猛点头，痛心疾首道，“我丁家寨原本上千儿郎，个个身手矫健，可惜现在只剩一半人马逃到当涂，寨子里的财物也被狗官洗劫一空。 如今寨子里剩下的兄弟连饭都吃不饱，以后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了！” 成谨闻言眼前一亮。 数百人马，身手矫健，还与楚昊有深仇大恨…… “来人，拿一万两银子来。” 很快，王府管家拿来了银票。 “二殿下，您这……”看着递过来的一万两银票，丁猛心中激动，脸上却一副懵懵懂懂的呆傻表情。 “丁壮士，孤王对你们丁家寨的遭遇也深感痛心，这一万两银子，就当是孤王对你们丁家寨的慰问。 至于楚昊那狗官嘛，壮士放心，孤王会帮你对付他的。 在此之前，你丁家寨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和孤王说，孤王保证尽力帮忙。 当然，如果方便的话，在除掉楚昊之前，壮士就暂时留在孤王府中委屈当个侍卫如何？” 丁猛闻言再次跪下，“二殿下大恩，小人无以为报！” “从今以后，小人这条命就是殿下的了。” “殿下如有需要，我丁家寨数百兄弟，愿为殿下效命！” 楚大人果然神机妙算，这位二皇子还真是个冤大头，一下子就拿出一万两银子，这下主公他们可就再也不用过苦日子啦…… 五皇子府中，成殷关切地询问道，“楚大人，真的不用找郎中看看吗？” “谢殿下关心，下官真的没事。” 楚昊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继而压低声音笑道，“那个刺客其实是下官主动安排的……” “什么？” 成殷和吕慧两人同时愣了。 居然还有人主动安排蒙面强盗当街刺杀？ 吕慧反应稍快一些，脑子一转，下意识问道，“楚大人的意思是……那行刺之人是干支庄丁？” “算是吧。”楚昊模糊了一句，“不出意外的话，此人现在应该就在二皇子府里。 殿下要与二皇子争储，除实力方面，信息也非常重要。 可二皇子一向谨慎，要在他身边安插人手可不容易。 无奈之下，下官只能想出这种办法，让二皇子认为有人欲对下官不利。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皇子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想办法拉拢那刺客，这样，下官就能顺利把人安排到二皇子身边了。” “妙啊！妙！”成殷闻言拊掌大赞，继而起身深施一礼，“为了孤王的事，楚大人以身犯险，孤王何德何能啊！” 楚昊连忙起身还礼，“殿下对下官有知遇大恩，哪怕要下官死，下官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待两人再次落座，吕慧笑道，“有楚大人安排的人在二皇子那边，日后行事也更加方便了。 不过接待伪燕使团在即，还是先要处理好此事，不知楚大人有何高见？” 第100章 陛下的态度，没用! 楚昊也没拐弯抹角，直言道，“今天早朝上，二皇子也曾发言上奏，依下官观察，二皇子似乎更倾向于对伪燕使团态度强硬，既然这样，殿下何不反其道而行之呢？” 成殷没有表态，反而看了一眼吕慧。 吕慧会心一笑，“如果草民没记错的话，盐引派发前，大人曾受陛下召见，并在陛下面前表达了助陛下一统中原的雄心壮志，陛下当时龙心大悦。 而且在接待使团一事上，陛下也当着满朝文武面前明确表示过，与伪燕是否重开商路并不重要。 陛下看重的是两位皇子在接待使团过程的表现能力。 二殿下主张对伪燕使团强硬，似乎更加合乎陛下心意吧？ 万一殿下唱了反调，这……” 成殷虽然没有说话，却一直在听着两人商讨，楚昊虽然没有通过外挂看出成殷的具体态度，却不难看出成殷更加倾向于吕慧的意见。 楚昊漠然低头，淡淡说道，“吕先生说的没错，接待使团方面，的确要考虑陛下的态度，只是，陛下的态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话音刚落，成殷和吕慧两人脸色瞬间剧变！ 楚昊这番话，分明是对陛下大不敬啊！ 他怎么敢！ 吕慧忍不住脱口道，“大人，慎言！” 楚昊表情不变，平静地看向成殷。 成殷平复了下心情，沉声道，“楚大人的意思是——” “呵呵，是否与伪燕重开商路，陛下的确没那么看重。 毕竟，和伪燕相比，我大夏国力更加强盛。 但别忘了，是否能与伪燕重开商路，除了陛下之外，还有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江南世家门阀！” 说到这里，楚昊转过头来看向吕慧，“在这方面，显然吕先生更有发言权，吕先生觉得呢？” 吕慧低头沉思片刻，最终缓缓点头，“草民虽然是丹阳吕氏旁支，但楚大人说的也有道理。 包括丹阳吕氏在内，各大世家门阀在朝野内外的力量绝对不可忽视。 如果这些门阀联合起来向陛下施压，纵然陛下……” 吕慧没有说下去，不过成殷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江南世家门阀在朝野中的势力，足以影响甚至改变弘业帝的最终决策，包括是否与伪燕重开商路。 况且世家眼里只重利益，甚至如果利益足够大，让他们和契丹一起做生意，都不会皱下眉头的。 而重开与伪燕商路，显然更加符合各大世家利益，弘业帝纵然有心强行阻挠，恐怕也没什么效果，大不了暗度陈仓就是了。 成殷正在沉思，吕慧突然再次开口，“殿下，草民觉得此事可行！ 一旦与伪燕重开商路，陈留谢氏必然不会强行阻挠，毕竟谢家也会从中获取巨利。 同时，还有一众实力弱小的世家必然也会极力赞同，殿下正好可以借机拉拢一番。 再加上丹阳吕氏和虞州裴氏，殿下实力必然大涨！” 楚昊拊掌赞道，“吕先生慧眼如炬，下官也是这个意思。” 与成殷定下基调，又商议了一番，楚昊这才起身告辞。 昨天宣华公主跑到庄子里闹了一回，他可不想再有下次了，还是赶紧抽时间把《射雕》剩下的故事写完再说。 与此同时，距离京城百里之外，一队使团在桦州边军统帅骊国公的护送下，正缓缓行进着。 使团中央豪华马车上，面带金色面具的燕国公主卫轻尘，看着对面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轻声问道，“慕容先生，怎么样了？” 慕容药师揉了揉眉头，合上手中资料，抬头碰上对面那双璨若星辰的黑眸，神情微怔。 “王爷，伪夏朝廷这份接待人员资料现在才送来，而且内容空洞，咱们根本没时间应对。” 卫轻尘一身戎装，虽是北燕公主，却更喜欢隋王这个身份，因为这是她靠武力和军功自行争取来的王爵。 “与伪夏断了商路之后，国内百姓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偏偏密州那里又受了雹灾，父皇有意与伪夏重开商路，以缓解眼下困局。本宫受命负责此事，只能拜托先生全力相助了。” 慕容药师正色回道，“微臣深受王爷大恩，必全力以赴，促成此次出使任务。 只是，资料上的伪夏官员信息言之无物，微臣打算先行一步进入建康，提前打探一下消息，以免我方过于被动。” 卫轻尘点了点头，“本王想想办法。” 骊国公负责护送使团队伍入京的同时，还兼顾着约束使团人员行动范围，毕竟燕夏两国目前依然是敌对关系。 不过，北燕使团成员上百人，身为燕国公主的卫轻尘，要协助队伍中一两个人隐匿行踪，也不是太难的事。 当天傍晚，慕容药师就先一步到达了夏京建康。 天香酒楼，座无虚席。 奇闻逸事，随处可闻。 可议论最多的，就是今天发生在大街上的行刺事件。 “那刺客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当街行刺朝廷大官！” “嘿，听说那刺客叫楚大人是狗官呢，谁知道楚大人到底怎么得罪了人？” “胡说八道！谁不知道楚大人是难得的好官？刚刚才从历阳赈灾回来，还剿灭了不少强盗土匪呢。” “好官？呵呵，老兄，你也不想想，那位楚大人今年好像才二十岁出头吧，如果真是好官，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听说楚大人好像巴结上了当朝五皇子之后，才官运亨通的。” “纯粹胡说！楚大人分明就是凭本事坐上现在的位置的。” “本事？嘿嘿，我可是听说了，楚大人是把自己的未婚妻送给五皇子，才换来现在的高位的。” “呸！你这人越发胡说了！” “两位，何必为一点小事吵呢？” 就在两个酒客争吵之际，一个白胡子老头凑了过来，同时放在酒桌上一锭银子。 “小兄弟，你刚才说，那位楚大人是凭本事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能不能跟老夫说说，那位楚大人年纪轻轻，真有那么厉害吗？” 看到银子，那酒客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继而笑了笑，“那当然，据说三个月前，震惊朝野的赵无极贪腐案，就是楚大人一手揭发的，也就是从那时起，楚大人才开始平步青云的。” “记得当时……” 第101章 三个任务 在北燕使团入京之前，楚昊总算把《射雕》剩下的故事情节精简版写完，拜托成殷送给了宣华公主。 十一月九日，礼部礼宾馆。 “两位殿下，骊国公已经派人通传，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伪燕使团即将从西城门入京，咱们是不是该出城迎接了？” 主位上，成殷直接起身，“二皇兄先请。” 然而，成谨却坐在那里眼皮都没抬，淡笑一声，“迎接使团而已，依孤王看，就由莫大人代劳即可。” 莫怀德闻言苦笑，“二殿下，按照惯例，伪燕使团以公主为首，我大夏这边至少也要有皇子出迎，方才不失礼数。” 成谨接过话头，直接怼了回去，“即便如此，也不必出动两位皇子吧？” “二殿下说的也是……” 说到这里，莫怀德无奈地看了眼成殷。 弘业帝既然把迎接使团一事交给两位皇子共同负责，整个过程必然逃不过弘业帝的耳目。 成谨已经表现出了对待使团的强硬态度，可成殷就会示弱吗？ 如果两位皇子都不愿出城迎接，会不会激怒伪燕使团不说，他这个礼部尚书也不敢强迫两位皇子啊…… “既然如此，莫大人，孤王随你一起出城迎接吧。” 莫怀德闻言大喜，“有劳二殿下在礼宾馆坐镇，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王大人他们。 五殿下，您请——” 成殷率先前行，身后跟着莫怀德以及其他礼部和户部官员，浩浩荡荡赶向西城门外。 礼宾馆中，礼部郎中王振邦走近成谨身边，压低声音道，“二殿下，下官看到刘公公悄悄离开，应该是入宫见驾了。” 成谨轻笑一声，抿了口茶水。 这一切，早在他预料当中。 和成殷相比，虽然他的优势更加明显，背后支持的力量也更大一些，但在弘业帝没有最终宣布储位人选之前，还是不能太过大意了。 所以，这一次的使团接待，绝不能马虎大意…… 西城门外，负责护送使团的骊国公率先骑马赶到近前。 “老臣参见二殿下。” 成殷连忙上前搀扶，“国公一路辛苦了。” 寒暄一番，使团队伍也赶了过来，当卫轻尘一身戎装下来时，包括成殷在内，所有人瞬间眼前一亮。 一袭精致的戎装，在阳光下泛着淡淡银光。 银盔之下，乌发如云，几缕青丝不经意间自鬓边滑落，添了几分不羁与柔情。 那双眸，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虚妄，每一次凝视，都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 唯一令人遗憾的，就是她脸上那半张金色面具…… “大燕国隋王卫轻尘，见过夏国五皇子殿下。” 卫轻尘拱手见礼，声音空灵悠远，如俯视苍生的神灵般没有丝毫感情色彩。 既然卫轻尘以隋王自居，自然不好称呼对方公主了。 成殷收摄心神，同样拱了拱手，“隋王殿下远道而来，请随孤王前往礼宾馆稍事休息，容后详谈。” “五皇子殿下请——” 一行人再次上了马车，鱼贯入城。 而先一步入城的慕容药师，也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使团队伍当中。 礼宾馆门口，二皇子成谨带人将使团人员迎入馆中，骊国公成不忧则直接入宫见驾去了。 为了招待使团，礼部专门准备了丰盛的酒宴。 双方分别落座后，礼部郎中王振邦率先开口，“燕国公主殿下出使我大夏，如今到了礼宾馆，竟然还要带着面具，是不是太过失礼了？ 难不成明天入宫见驾，还要带着面具？” 卫轻尘淡淡扫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她身边的慕容药师则笑着回应道，“这位是大夏礼部侍郎王大人吧？” “不敢，正是本官。” 慕容药师笑了笑，转身看向卫轻尘，“王大人所言极是，所谓入乡随俗，隋王殿下不如揭下面具，否则王大人会说殿下您有失礼数的。” 嗯？ 卫轻尘秀眉微蹙，可还是缓缓伸手探向脸上的面具。 主位上，成谨和成殷并排而坐，见状慌乱地对视一眼。 “王大人，不得无礼！” 狠狠地瞪了王振邦一眼，成谨笑着伸手制止道，“隋王殿下不必介意，这面具戴着挺好的。” 旁边的成殷也附和道，“没错，明日入宫见驾也不用摘下面具，相信父皇也不会介意的。” 混蛋玩意王振邦！ 明知道燕国公主脸上有那么大的暗红胎记，非要恶心人是吧！ 直到这时，卫轻尘方才缓过神来，却也没有在意。 早在多年前，她对这种情况就已经习惯了…… “隋王殿下远道而来，旅途劳顿，用餐过后可稍事休息，至于商议重开商路一事——” 成殷还没说完，成谨立马打断，“至于其他事情，等明天见过父皇之后再说吧。” 慕容药师代为表态，“有劳两位殿下，一切安排，我等悉听尊便。” 用餐过后，成谨和成殷各自回府，礼部官员则安排使团成员下榻休息。 待礼部官员退下后，卫轻尘第一时间派人把慕容药师叫到了自己房间。 “王爷何故愁眉不展，可是旅途劳顿所致？” 还没等卫轻尘开口，慕容药师就主动关切询问道。 卫轻尘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慕容先生今天也看到了，夏国方面明显对重开商路没什么兴趣，甚至安排了个礼部郎中，以本王的面具为由故意为难本宫，本王担心，这次与夏国商议重开商路一事，可能不会太顺利。” 慕容药师闻言笑了，“依下官看，王爷大可不必为此事而烦忧，别忘了，我们此行的三个任务。” “本王当然不会忘记，一是尽力促成重开商路，二是借机观察夏国内部局势，还有，想办法派人渗透到夏国内部搜集信息，可现在……” “呵呵，下官反而觉得，我们此行至今一切顺利。” 卫轻尘闻言一怔，美目中流露出探询之意。 慕容药师也不卖关子，正色说道，“派人渗透到伪夏内部一事，只要成功与伪夏谈妥重开商路，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至于夏国内部局势方面，刚刚午餐时，王爷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伪夏两位皇子同时负责接待我们，却又明显面和心不和，这也正与我们之前搜集到的消息基本相符。 只要利用好这一点，不仅可以借机分化伪夏两位皇子的关系，重开商路谈判相对也更容易了。 而下官提前入京之后也搜集到了一些信息，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王爷只管安心休息，明天入宫见驾即可，剩下的事，下官自会安排。” 第102章 成克用造访 二皇子府中。 “殿下今天在伪燕使团面前的表现，和五皇子一比，明显高下立判。” “是啊，尤其是殿下最后说的那番话，直接把五皇子噎得哑口无言，想想就让人痛快！” 吕不凡，王振邦等人眉飞色舞地谈论着，谢友华虽然没有参与接见使团，同样听得津津有味儿。 成谨则淡淡地扫了一眼王振邦，“王大人，你今天话太多了！” 王振邦吓得当即脸色微变，“殿下，下官只是想杀杀伪燕公主的气焰，所以才……” 吕不凡借机叹道，“王大人，您也不能怪殿下恼火，谁不知道伪燕公主脸上有那么难看的胎记，你让她拿下面具，殿下还能吃得下饭吗？” “吕大人教训的是，是下官考虑不周，下官只是好奇，那伪燕公主脸上的胎记是否真有传言中那么恶心……” 提到这个，吕不凡也不吭声了。 抛开那胎记不谈，伪燕公主露在面具之外的形象，的确令人神往，可惜了…… 就在这时，管事太监进来报告，“殿下，颖王世子求见。” “快请！”成谨连忙起身，先行出去迎接。 不一会儿，成克用被迎进客厅之中。 寒暄一番，成谨问道，“世子难得来京城一次，不如就在孤王府中住下，你我兄弟二人也好沟通下感情嘛。” 成克用谦逊一笑，哪怕是吕不凡等大男人都觉得满室生辉，更别提旁边随侍的侍女，眼睛都看直了。 男人生了这么一副样貌，真是让人嫉妒啊…… “克用也想和殿下多亲近亲近，奈何殿下如今正忙着招待伪燕使团，克用岂敢过于叨扰。” 说完，却见吕不凡，王振邦等人全都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意识再次问道，“难不成殿下无意促成与伪燕重开商路？” 不等成谨开口，谢友华抢先接过话头，“听世子的意思，是希望看到与伪燕再次通商了？” 成克用断然摇头，“谢大人误会了，当日克用在大殿下就已经代父王向陛下禀明了颖上的态度，颖上一切服从朝廷的安排。” “那依世子的意思，我大夏是否应该与伪夏再次通商呢？” 这话，是成谨问出来的。 成克用沉吟数秒，谨慎开口，“是否与伪夏再次通商，由朝廷来决定，父王自然没资格过问。 当然，如果能继续与伪夏通商，颖上老百姓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一点。 不过，总不能为了这个，就不顾朝廷的决定吧？况且……” 说到这里，成克用顿了顿，神色中似有犹豫。 “世子不必过虑，你我毕竟是堂兄弟，有话尽管直说。” 成克用闻言鼓起勇气说道，“既然殿下这么说，请恕克用无礼。 临行之前，其实父王也与克用提及此事，只不过父王对此却没抱太大希望。 毕竟，父王与陛下是亲兄弟，对陛下的性情也更加了解。 父王曾经说过，陛下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北上灭燕，一统中原，怎么可能再次恢复与伪燕通商呢？” 成谨闻言瞬间喜形于色。 成克用说得没错，若论谁最了解弘业帝，当然是亲兄弟颖王成昆了。 现在从成克用嘴里听到成昆这番话，足以说明他选择对伪燕使团态度强硬是对的！ 吕不凡从旁赞道，“世子有所不知，殿下也是这个意思，根本无意促成与伪燕通商。” 成克用闻言看向成谨，见对方笑而不语，连忙拱手施礼，“殿下能有如此远见卓识，确非太子储位不二人选，克用在此先行祝贺，相信不久陛下应该就会宣布这个决定了。” 这句话直接说到了成谨心坎里，脸上喜色更浓，“世子难得登门，今晚一定要与孤王不醉不归。” 成克用摆了摆手，“殿下目前毕竟还在负责使团接待一事，待此事过后，克用必定登门，陪殿下畅饮。” 另外一边，离开礼宾馆，成殷一路无话，带着楚昊回到五皇子府后，抓过茶碗直接摔到地上，“二皇兄太过盛气凌人了！” 通过楚昊简单了解了发生的事，眼见成殷正在气头上，吕慧也没敢出声。 好一会儿之后，成殷平复了下心情，皱眉道，“二皇兄今天表现如此强势，孤王这边真的还要继续支持与伪燕重开商路吗？” 支持与伪夏再次通商，是楚昊向成殷提出的建议，如今眼看着成殷态度犹豫，楚昊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吕慧则深深地看了眼楚昊，略作思索，“殿下与二皇子之前实力仍然差距不小，如果选择和二皇子一样对待使团的态度，只会替二皇子增辉。 反之，如果与二皇子态度截然相反，一旦成功，支持殿下的力量必然大涨。 因此，属下仍然倾向于支持与伪燕通商。” 成殷点了点头，又看向楚昊，“既然这样，咱们这边是不是该想办法如何才能更好地促成通商之事？” “万万不可！” 吕慧和楚昊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楚昊伸了伸手，示意吕慧来说。 吕慧也不推辞，“如何才能再次通商，是伪燕使团这次的出使任务，他们自然会尽力想办法的。 如果殿下这边主动帮忙，一旦让伪燕使团提前看出端倪，反而落了下乘。 依属下之见，殿下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刚刚说到这里，府中来报，颖王世子来访，成殷同样连忙起身相迎。 很快，双方在客厅见礼寒暄一番。 再次见到这位大夏第一美男子，楚昊难免心生感慨。 可他更感兴趣的，自然是成克用头顶上的透露的信息。 刚刚从成谨那里出来，现在又来见成殷，有趣…… 成克用显然早已习惯了别人看他时的那目光，可当他迎上楚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时，却没来由地感觉浑身不太舒服。 “世子这次来，是想知道会不会顺利达成与伪燕通商？” 面对楚昊如此直接的发问，成克用眼中怔色一闪而逝，点了点头，“不知殿下这边的态度是？” 成殷刚要回应，却再次被楚昊抢了先，“伪燕与我大夏国力相差甚远，若与伪燕通商，只会助长伪燕国力，五殿下当然不会赞成了。” 成克用闻言，面现凝重之色，沉声道，“如果殿下真有此意，请恕克用无礼，克用认为，殿下绝对不能这样，否则必将为陛下不喜。” 第103章 意料之外 果然…… 听了成克用这番话，楚昊脸上瞬间笑意更浓。 这位颖王世子刚刚在成谨面前极力赞成对伪燕使团强势，现在转过身来又劝成殷支持与伪燕通商，他想干什么，还用问吗？ 成殷闻言则压下心头激动，俯身问道，“世子这话怎么说？难不成要孤王想办法促成与伪燕通商？” 楚昊紧随其后，沉声道，“朝中众臣都知道，陛下有意一统中原，而伪夏就是阻止陛下宏图伟业的最大障碍，陛下岂会同意与伪燕通商？世子这样劝说，不是在害五殿下吗？” 成克用淡淡扫了一眼楚昊，不慌不忙道，“殿下可能误会了。 没错，陛下的确有心北上灭燕，完成一统中原的伟业。 但眼下明显时机不成熟。 伪燕近来情况不妙，正想靠着与我大夏通商喘口气，如果通商谈判破裂，伪燕极有可能一怒之下联合契丹联合南下。 真到了那个地步，殿下认为，以我大夏现在的实力，能够抵挡得住伪燕与契丹的联合用兵吗？ 依克用之见，最好暂时与伪燕达成通商合作，麻痹对方的同时，想办法分化瓦解伪燕与契丹之间的关系。” 成殷听得心花怒放，成克用这番建议，几乎和楚昊不谋不合啊！ 尽管如此，脸上却一副为难的表情，“世子说的不无道理，可惜……这次接待使团是由孤王与二皇兄共同主持的，孤王根本做不了主，一旦二皇兄执意拒绝通商，孤王恐怕……” 楚昊闻言暗暗点头，到底是隐忍好几年的皇子，这演戏工夫真是没得说。 而他更感兴趣的，是成克用的表演…… 却见成克用低头沉思数秒，再抬头时嘴角微颤，似是鼓足了勇气一般，“是否与伪燕通商，克用原本没资格置喙，但事关我大夏国运，请恕克用大胆。 父王曾多次私下里与克用说过，二殿下背后虽然有陈留谢氏支持，却过于刚愎自用，刻薄寡恩了。 就拿赵无极贪腐一案来说，原户部右侍郎郑永华虽然被定罪自尽，但实际上却是替人背了锅，最终被杀人灭口。 此事虽事发京城，却在民间广为流传，甚至传到了颖上。 而郑永华一直都是二殿下的有力支持者，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民间因此对二殿下的风评可想而知。 反观五殿下就不同了。 殿下一向胸怀宽广，德行兼备，又不失亲民之姿，实为储君不二人选。 只要殿下坚持己见，促成与伪燕通商，克用愿为马前卒，竭尽全力辅助殿下！” 说完，单膝跪地。 成殷连忙起身将其搀起，握着对方的手激动道，“能得世子相助，孤王深感欣慰，孤王马上命人准备晚宴，今晚就留在孤王府中如何？” “多谢殿下隆情盛义，既然殿下决心已下，克用也要回去准备准备，尽力协助殿下与伪燕达成通商谈判。” 送走了成克用，成殷心情大好，吕慧则谨慎提醒道，“颖王父子毕竟是藩王，殿下与其接触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以免被二殿下抓住把柄。 况且世子表态愿意支持殿下，恐怕更多的是考虑颖上那边的利益。 既然如此，不妨让世子自行发挥，殿下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兴奋过后，成殷也很快冷静下来，虚心接纳了吕慧的建议。 楚昊则谢绝了留下晚宴的邀请，趁着天色暗下来之前，返回了干支庄。 早在他从历阳返京见到成克用那时起，楚昊就对此人留下了印象，也知道此人出现在京城的动机不纯。 直到今天在成殷府上再次见到对方，就更加坚定了他的看法。 成克用先后见了成谨和成殷，提出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建议，明显是在故意挑拨两位皇子暗斗。 这倒与楚昊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和成克用都看出了成殷实力不如成谨，却同样拥有觊觎太子储位的野心，这就给了成克用和楚昊一样的机会从中运作。 不同的是，成克用挑拨两位皇子宫暗斗，是为了远在颖上的藩王利益，而楚昊则是借扶助成殷来对付死敌成谨。 可惜，成殷急于壮大自身实力，既然颖王主动靠过来，当然不会拒绝，甚至还暗自窃喜。 楚昊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傻傻的揭露成克用的意图，让成殷心生不喜了。 更何况，如果成克用能帮成殷，本质上来说，也算是帮了楚昊，这就够了。 他的最终目的是除去成谨这个隐患，至于成谨失势之后局势如何发展，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留在城外的干支庄，看着那些庄丁一板一眼地训练之余，和他们拉拉家常…… 第二天早朝，弘业帝正式接见了北燕使团代表。 依然是那别具一格的金色面具，却再没人王振邦那样的蠢材跳出来，弘业帝对此也没有丝毫不满。 “朕早就听闻燕皇膝下有位得意的爱女，今日一见，果然巾帼英姿，这两年朕在桦州那里的守将，可没少吃你的苦头啊。” 卫轻尘不卑不亢地拱手道，“两国交锋，各为其主，还望夏皇见谅。” “嗯。”弘业帝面带慈祥，悠悠长叹，“燕皇与朕同年，膝下却有八位皇子，好生让朕羡慕啊。 算起来，朕与燕皇也有近三十年没见了，你父皇身体可好？” “多谢陛下挂念，父皇他老人家身体尚算康健。小王这次前来，一是替父皇问候夏皇，二是希望与贵国再续通商，以利两国百姓福祉，还望夏皇三思。” 弘业帝摆手笑道，“朕老啦，关于两国通商一事，就由你们年轻人商量着办吧。” 说着，指了指下面的成谨和成殷两人。 两位皇子同时出班，“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散朝之后，礼部牵头，燕夏双方再次聚首礼宾馆，正式开始商讨两国通商事宜。 然而，整个过程中，作为东主的二皇子成谨，目光始终落在了大厅中表演的歌舞伎身上。 眼看着午时已过，伪燕代表慕容药师不得不直入主题，“有关两国通商一事，不知两位皇子可有什么具体方案？” 成谨淡笑一声，“两国通商，诸事繁琐，孤王这边不便轻率决定，此事不急。 当然，如果贵方已有方案，不妨先拿出来研究研究再说。” 成谨的态度，慕容药师丝毫没有意外，又把目光落在了成殷身上。 成殷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楚昊，刚要开口，却见楚昊微微欠身，“二殿下所言极是，贵贸国使团初到京城，不妨游玩些时日再谈，岂不更好？” 这番话，不仅让成谨愣了，就连慕容药师也大出意外。 这与他近两年收集的资料明显不符，正常来说，站在五皇子一方的楚昊，不是应该和二皇子唱反调吗？ 第104章 刁蛮公主鸠占鹊巢 虽然心有不甘，可既然大夏方面意见一致，卫轻尘这边也没办法，只能草草结束这次谈判。 礼宾馆使团居所，卫轻尘愁眉不展，“现在怎么办？本王已经答应过密州刺史余良平，会尽快与伪夏达成通商，缓解密州蝗灾带来的影响。 可现在伪夏方面明显在拖延时间，本官等得起，可密州百姓等不得啊！” 北燕十一州之地，其中有四州刺史是卫轻尘的铁杆支持者，密州蝗灾，刺史余良平向朝廷求援，朝廷也无力兼顾，这才派卫轻尘前来大夏商讨重新通商。 毕竟江南富庶，粮食更比江北充足。 唯有两国达成通商，才有可能从大夏获取粮食缓解密州灾情。 慕容药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更何况密州与乌桓族世居祖地辽东之间，仅隔着齐州长山郡，如能促成这次通商，同样符合他的利益…… “王爷不必过于心急，这只是第一次正式谈判而已，难免会有些波折。 根据下官这两天收集的消息，伪夏两位皇子面合心不合，这点肯定不会错。 既然如此，下官会尽快想办法从中运作，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让伪夏同意通商。” 卫轻尘虽然身份尊贵，作战勇猛，可在这种谈判方面还真不擅长，只能交给慕容药师去负责了。 楚昊则坐着马车回到了干支庄。 干支庄里，不时能看到庄丁们进行着各种训练，站在旗台附近看了会儿，随口问道，“甲寅一号呢？怎么没看到他？” “回庄主，按照预定训练科目，，甲寅一号和其他五个庄丁外出采买生活物资了。” 楚昊闻言笑了，“那家伙身手是不错，让他做买购粮食这种事，还真有点为难他了。” 甲寅一号就是胡铁山，就连大内侍卫陈伟都没把握能打赢他。 不过，干支庄的庄丁，主要训练的是密谍方面的技能，武力方面反而不是主要的。 庄子里生活着数百人，每天都需要耗费大量食物，一下子购买太多，难免会引人怀疑。 因此，楚昊让秦朗他们以蚂蚁搬家的方式，每天安排一部分庄丁外出采买食物，顺便训练他们的匿踪和反应能力。 林三儿闻言笑了，“大人说的没错，胡，呃，甲寅一号这两天不止一次抱怨过，让他天天训练那些科目，还不如出去打架爽快呢。” 楚昊微笑点头，“快了，告诉甲寅一号，最多半月时间，本官就会派给他任务，到时候随他怎么折腾。” “庄主，那我呢？”一旁的小翠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楚昊转身看了看她，“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 小翠脸色微红，缓缓伸出两只手。 楚昊认真地打量一番，摇摇头，“还不够，继续按我说的方法温养着，另外，我找人教你梳头，学得怎么样了？” 小翠看了看自己还有些粗糙的双手，扁了扁嘴。 没办法，之前在乡下，为了生活，砍柴种地洗衣服什么没看过？ 指望着几天就把小手养得和富家小姐一样温润，根本不现实，只能慢慢来了。 可提到梳头，小丫头瞬间精神了，“我已经是学会了四种梳头方法！” “不错嘛，继续加油。要是你再学会一种梳头方法，我就给你机会单独行动，不过你可要有点思想准备，这任务虽然没危险，但难免会有些委屈。” “我不怕！”小丫头顿时兴奋地挥起了小手，同时得意扬扬地看了看周围聚过来的庄丁们。 迎着庄丁们期盼羡慕的目光，楚昊站起来扬声道，“只要你们用心训练，本庄主保证，每人都有出任务的机会。” 庄丁们闻言这才面露喜色。 毕竟，楚昊不可能一直把他们养在干支庄里吃干饭，总有一天要派他们离开做事的，早点出去，才更能体现出他们的价值，也能早一天实现光宗耀祖的愿望。 就在这时，一个庄丁骑马匆匆赶来，“庄主，宣华公主又来了，最多一炷香时间就会到达！” 楚昊闻言当即起身挥手，旗台附近的庄丁会意，立马四散而去，眨眼间只剩十几个庄丁留在院子里打扫着。 楚昊则愁眉苦脸的带上秦朗等人到了大门口处迎接。 原以为把《射雕》剩下的故事情节补全，打发了宣华公主，两人从此不再有交集。 可没想到，这才不到两天的工夫，刁蛮公主又来了，愁人哪…… 很快，马上一到了门口，宣华公主直接跳下来，手里拿着一本书，气势汹汹的砸到楚昊脸上。 “楚大人，你是把本宫当成小孩子耍是吧？” 楚昊连忙弯腰施礼，“公主殿下何等尊贵，下官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您哪，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哼哼！” “本宫让你把剩下的事故事讲完，可你却拿这精简过的东西糊弄本宫，你以为本宫看不出来吗？” 呃—— 楚昊被怼得无言以对。 一个故事而已，这都能看出来？ 到底还是低估了刁蛮公主啊…… “本宫不管！” “从现在起，你什么时候把故事讲得让本宫满意了，本宫就离开。” “否则，本宫就住这里不走了！” 啥？？？ 楚昊瞬间瞪大双眼。 堂堂公主之尊，还没出阁呢，就赖在他这里了，这就要传到弘业帝耳中，这不是要他老命吗！ 然而，宣华公主却不再理他，径直进了院子。 楚昊连忙追了上去，“公主殿下，万万不可啊！” 可惜，宣华公主连头也不回，无奈之下，楚昊只好向大卫侍卫陈伟求助，“陈侍卫，求您帮帮忙劝劝公主，下官感激不尽。” 陈伟摊了摊手，“陈某只是侍卫，实在无能为力，抱歉。” 楚昊见状欲哭无泪。 看这架势，不满足公主的要求，是别想赶走这尊瘟神了。 当然，他更担心的是，公说赖在这里不走，庄丁们的训练受到影响不说，万一再被陈伟发现什么，传到弘业帝耳中，那可就更要命了…… 第105章 宣华公主趴墙根儿 刁蛮公主强势入驻，楚昊招惹不起，只能让庄丁紧急收拾出最好的一间房，并外出采买。 而他自己则回到书房老老实实续写《射雕》故事，以期尽快赶出这个煞星。 礼宾馆中，慕容药师整理出参与谈判的大夏官员名单，分派使团人员带上礼物和拜帖逐一登门造访。 然而，效果却不尽人意。 不仅二皇子成谨一脉的官员，不出意外地拒绝了礼物和拜帖，就连五皇子也是一样。 作为首席代表，卫轻尘终于耗尽了耐心，豁然起身，“伪夏根本没有诚意重新通商，与其留在这里无限期等下去，本王不如直接返回隋州挥军南下，逼其就犯！” 谈判她没经验，但打仗却信心十足。 慕容药师连忙劝道，“王爷虽然骁勇无敌，但此时天寒，不宜出兵，陛下也不会轻易答应的。 不如王爷再给下官一个机会，五天之内，如果还没有效果，再离开伪夏不迟。” “可是先生你也看到了，伪夏两位皇子都拒绝了咱们的拜帖和礼物，再等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王爷忘了，还有一位官员尚未拜访呢。” 说着，慕容药师指了指名单上的楚昊。 卫轻尘秀眉微蹙，“区区一个户部侍郎而已——” 慕容药师摇头笑道，“王爷可不要轻视此人。 根据下官收集的信息，这位楚大人虽然才二十二岁，却坐上了户部左侍郎的高位，本身就不简单。 而且下官打听过，此人与伪夏二皇子有些私怨，为了自保，主动投靠了五皇子。 之前与多方私下交易的镇守桦州的周俨，就是此人揭发的，也因为此事，才最终导致了燕夏两国断绝了通商。 此人目前在伪夏五皇子身边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能和他搭上关系，自然有机会说服五皇子。 届时伪夏两位皇子意见不合，下官有足够信心居中运作，让燕夏两国达成通商合作。” “……好吧，那就再等几天。” 楚昊搬到城外居住一事，只要稍加打探，不难知道。 区别只在于，前来干支庄的客人靠近五里之内，庄内自会依据客人身份做出应对调整而已。 慕容药师派人到访时，楚昊正在书房里挥毫狂写，直到秦朗进来通传，如蒙大赦般长舒一口气，“老秦，把人请到客厅，本官稍后就过去。” 一声“老秦”，叫得秦朗心中无比舒爽，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楚昊则揉了揉手腕，换身衣服，缓步前往客厅。 见到楚昊，来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奉命拜访了好几位大夏官员，总算如愿见到了一位…… “大燕礼部员外郎陆青书，奉隋王殿下之命，特来求见楚大人。 隋王殿下久闻楚大人之名，明日想亲自登门拜访，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楚昊收下礼单和拜帖，点头笑道，“本官不过区区户部侍郎而已，实在当不得贵国公主谬赞。 礼物本官收下了，如果贵国公主不嫌本官这里简陋，本官愿略备薄酒，恭迎公主殿下。” 陆青书闻言大喜，也没有在意楚昊对卫轻尘的称呼，“下官这就回禀隋王殿下，明日午时准时登门拜访。” 楚昊起身伸手一引，“本官送陆大人。” 大门外，看着远去的陆青书，楚昊兴奋的转身直奔宣华公主住处。 “有劳陈侍卫通传一声，下官明天要忙于接待伪燕使团，不便招待公主殿下，还望殿下先行回宫，等接待使团一事办完，下官自会尽快完成公主交代的事。” 吱呀—— 房门打开，宣华公主轻哼一声，“没拿接待使团的事推托，正好本宫也要见见伪燕公主，明天一起参加接见使团就是了！” 楚昊正色说道，“公主殿下，这恐怕不妥，接见伪燕使团乃是国事，公主殿下不宜参与。陈侍卫，下官说得没错吧？” 说服不了宣华公主，楚昊只好把主意打到了陈伟身上。 陈伟闻言沉吟数秒，“楚大人所言极是，公主殿下，不如——” “少废话！本宫说不走就不走，哼！” 说完，直接把门一关。 “陈侍卫，公主执意参与接触使团，万一让陛下知道了，这……似乎与礼不合吧？” 陈伟也觉有些不妥，想了想，说道，“大人稍等，陈某这就回宫面见陛下。” 楚昊大喜，“那就有劳陈侍卫了。” 很快，陈伟回到皇宫，在御书房中向弘业帝禀明了经过。 “宣华越来越胡闹了！” 堂堂公主私下跑到臣子家里，说住下就住下，实在不成体统。 弘业帝看似生气，却又无奈道，“她愿意住那儿也就罢了，但接触使团是国家大事，不能任她随意参与。” 陈伟走后，太监王朝恩小声提醒道，“陛下，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有楚大人接受了伪燕使团的礼物和拜帖……” 弘业帝面沉似水，没有回应，继续批阅着奏折。 干支庄里，楚昊怔怔地看着陈伟离去，心中无比郁闷。 陛下竟然任由宣华公主赖在他这里了…… “小庄，把小翠给我叫过来！” 不一会儿，小翠进了楚昊的卧室，“乙辰一号参见庄主。” 楚昊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小翠，不出意外的话，你明天可就能要正式出任务了。” 小翠闻言大喜，“小翠定不辜负庄主，全力完成任务！” “嗯，小翠这个名字不太好，本庄主给你改了个名字，叫夜含，怎么样？” “夜含？”小丫头眨了眨眼，继而连连点头，“这个名字好听。” “呵呵，夜含，为了不出意外，从现在起，咱们多练习几次，顺便我再嘱咐你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嗯。” 宣华公主房间里，得知父皇并没有要求她离开，当即喜出望外，“哼哼，想赶本宫走？门都没有！去给本宫看看楚昊那家伙有没有偷懒。” 片刻之后，陈伟返回。 宣华公主迫不及待的眯眼笑道，“怎么样，那混蛋是不是又生气又无奈？” 陈伟犹豫了下，老实答道，“楚大人叫了个姑娘在房间里……” …… 宣华公主怔了怔，继而咬牙切齿地拿起绿玉杖冲出了房间。 “公主殿下——” 陈伟连忙追了上去。 可不一会儿，就见宣华公主停在了楚昊房门外。 房间里，不断传出嬉笑声，“庄主，痒，好痒，咯咯……” “混蛋！” 宣华公主脸色绯红，银牙一咬，跺脚转身就走。 第106章 图谋不轨 通商谈判在即，北燕使团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了京城各方势力的关注。 北燕使团派人向大夏参与谈判的各个官员献礼都被拒绝了，唯独楚昊接受了礼物和拜帖，自然同样备受关注。 成谨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毕竟，是否与北燕达成通商合作，没有他点头，区区一个户部侍郎，就算再怎么上窜下跳，又能怎么样呢？ 吕轻侯，成克用以及裴宽三人，还以为楚昊私下接见北燕使团代表是成殷的意思，第二天下朝之后，先后去了五皇子府。 岂料成殷也刚刚知道此事，正打算派吕慧去找楚昊问个清楚，于是，吕慧引着三人一起去了干支庄。 干支庄里，楚昊正安排庄丁准备接待事宜，得知吕慧等人即将赶到，连忙迎了出去。 客厅里，宾主落座。 “过会儿伪燕使团将会到访，世子，裴大人，四公子，吕先生，既然适逢迎其会，不如一起见见他们？” 四人对视一眼，吕慧首先开了口，“不瞒大人，我等此行，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楚昊早就通过外挂了解了这四人的来意，可还是一拍脑门，作恍然状，“哎呀，看看我这脑子，因为要忙着接待伪燕使团，连早朝都请了假，早该派人向五殿下说明的，罪过罪过。” 吕慧摆了摆手笑道，“五殿下那边还好，只是听闻今天早朝上，礼部郎中王大人以此为由，向陛下弹劾，说大人私下接触伪燕使团，意欲图谋不轨。 幸好五殿下和裴大人替楚大人说了好话，陛下这才没有追究。” “图谋不轨？这个王振邦实在可恶！” 楚昊低骂一声，起身冲着裴宽拱手施礼，“多谢裴大人仗义执言，要不是五殿下和裴大人，下官这次真要被小人给害苦了。” “呵呵，楚大人不必客气，也不用计较礼部王大人的弹劾，毕竟私下接触伪燕使团，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嘛。” 楚昊长叹一声，苦笑道，“上次在五殿下那里听了世子有关两国通商的利害分析后，深觉有理，这才急于接触伪燕使团的，却不想差点落人口实。对了，世子既然赞成两国通商，想必这两天也帮殿下做了不少吧？” 成克用表情一怔，继而点了点头，“克用无能，无法左右其他，只是派人联系了十几个小家族，他们倒是愿意看到燕夏两国顺利通商，毕竟这对他们也有好处嘛，只是这些小家族实力有限，恐怕——” 说到这里，下意识的看了看吕轻侯和裴宽两人。 楚昊则拊掌赞道，“世子果然交游广阔，不到两天时间就联系了十几个有影响力的家族，再加上四公子和裴大人这边，促成两国通商，就更有把握了。” 成克用闻言脸色微变，连忙解释道，“楚大人切勿误会，克用只是略尽绵力，言以利害，这才说动那就些小家族的，父王与我以前可从没与他们有过任何交往。” 开玩笑！ 要是让朝廷知道他颖王父子私下与外地世家有什么牵扯，那可就说不清了…… 裴宽显然也听出了成克用这番话的忧虑，连忙岔开话题，“楚大人说得没错，我虞州裴氏肯定会站在五殿下这边的。” 吕轻侯随即附和，“我丹阳吕氏也一样，完全支持五殿下与伪燕通商的主张，另外，草民这次过来，顺便给楚大人带来了这次雪花盐的一成利润。” 说完，将一叠银票放到了楚昊面前。 这么快？ 看着眼前三万两银票，楚昊心头暗喜。 这才只是第一批雪花盐的分成，有了这些银子，再也不用担心干支庄的日常用度支出了…… 成克用第一次听说雪花盐，好奇问道，“雪花盐是什么？” 吕轻侯这才意识到可能失言了，下意识地看了看楚昊。 楚昊倒是不以为意，对吕轻侯点了点头。 吕轻侯暗暗松了口气，转身解释道，“世子有所不知，楚大人有一种妙法，可将咱们平常食用的盐经过提炼过，不再有苦涩之味，而且白如雪花，故名雪花盐。 我吕家与裴家有幸得到楚大人允诺，可以从楚大人这里得到一部分雪花盐的经营份额。” 成克用闻言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丹阳吕氏和虞州裴氏都站到了五皇子这边，有了吕裴两家支持，五皇子这才底气大增，与二皇子暗中争储。 而这一切，全部源于楚昊和他的雪花盐，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楚昊此人在成殷这边的影响力啊…… “楚大人，克用有一事相求，能不能把你的雪花盐卖到我们颖上那里？” 楚昊淡然笑道，“世子这不是见外了吗？颖上虽然是颖王封地，但同样是我大夏领土，等燕夏两国通商谈判达成后，下官自会命人组织商队，在颖上经营雪花盐的。” 雪花盐提炼之法来源于楚昊，不管是吕慧，吕轻侯还是裴家，自然不会在意颖上那里的经销份额。 “另外——” 楚昊又看向吕轻侯和裴宽两人，“为了顺利达成与伪燕通商谈判，吕家和裴家的雪花盐最好等伪燕使团离京之后再行出售。” 吕轻侯和裴宽两人相继点头。 在裴吕两家看来，楚昊是打算独自一人把雪花盐卖到伪燕领地，，独占那就里的雪花盐利润。 楚昊对此也没解释。 见楚昊如此爽快就答应下来，成克用心中大喜。 若真想吃雪花盐，完全可以在京城直接买到，他更在意的，是通过雪花盐交易，与楚昊拉上关系…… 客厅里聊得正欢，秦朗来报，“大人，伪燕使团即将入庄。” 楚昊当即起身，成克用等人也跟着出去相迎。 宣华公主生了一夜的闷气，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起床后匆匆梳洗完，连饭也没吃，就想跑过来教训楚昊一顿。 幸好成克用和吕轻侯等人前来拜访，这才暂时作罢。 可她也听过北燕公主的大名，得知北燕使团就要入庄了，好奇心起，偷偷跑到客厅旁的偏厅，打算暗中观看一番。 第107章 不忍直视 北燕使团出城，除大夏派兵护卫之外，礼部也派出官员随行。 马车到了干支庄外，礼部郎中王振邦首先跑了过来。 “下官参见颖王世子，裴大人，楚大人。” 楚昊只淡淡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落在了刚从马车下来的卫轻尘身上。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这位北燕公主，总会让他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那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黝黑双眸，虽然始终透着清冷，却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至于脸上那金色面具以及面具后面的红色胎记，丝毫不影响他对这位传闻中的无敌女将的欣赏与敬佩。 “燕国公主殿下造访寒舍，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卫轻尘上前数步，声音依旧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楚大人少年有为，官声远播，小王久仰大名，冒昧来访，是小王唐突才是。” 说到这里，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成克用身上，眸子里的清冷也柔和了许多。 没办法，就连男人都无法无视这个天下难得的美男子，更何况卫轻尘一个女人呢…… “想必这位就是颖王世子吧？” 成克用谦和一笑，“久闻北燕隋王大名，今日终得一见，克用深感荣幸。” 楚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卫轻尘身旁皱着眉头的慕容药师，嘴角微微翘起。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古人诚不欺我啊…… “外面天寒，隋王殿下，慕容大人，请入庄再叙。” 卫轻尘此行只带了慕容药师以及两个贴身女侍而已，值得一提的是，那两个贴身女侍和她一样，都是一身戎装打扮。 一行人进了客厅，陆续就座。 作为主人，楚昊分别给双方介绍了一番。 寒暄过后，慕容药师直入主题。 “楚大人，我家王爷此行除了仰慕大人专程拜访之外，还想听听大人对两国通商一事的看法。” “呵呵，两国通商是好事，楚某自然举双手赞成。” 这倒有些出乎慕容药师和卫轻尘意料之外了。 尽管通过楚昊接受了昨天送来的礼物和拜帖，也能大致猜出楚昊的态度，但也没想到楚昊会如此痛快的表态啊。 按照正常情况，哪怕心里真的赞成两国通商，也该拿捏一番才对，如此才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更多利益不是…… 楚昊其实也很无奈。 刚才在大门外，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卫轻尘那浑然一体的飒爽英姿，第二眼却被她头上的透明框框震惊了。 【北燕公主卫轻尘，急于完成两国通商谈判，为此不惜返回隋州举兵南下】 他也想拿拿乔，为大夏争取更多利益，奈何这位北燕无敌女将已经失去了耐性，不惜以武力相挟打算举兵南下。 或许大夏不惧与北燕一战，但如此一来，却不符合楚昊的利益。 他还指望着通过接待北燕使团一事打击成谨，提升成殷在弘业帝心中的地位呢，岂能让这位暴脾气的北燕公主坏了事…… 随手又指了指右侧列座的成克用等人，“慕容大人有所不知，这两天本官一直在为了促成两国通商而奔走，总算有所成果。 颖王世子已经说通了江南十几个有影响力的商家，丹阳吕氏以及虞州裴氏，同样愿为两国通商尽心尽力。 眼下就差二皇子殿下那边态度不明。 不过据本官所知，五殿下是乐见两国通商的。” 慕容药师闻言大喜，与上首坐着的卫轻尘对视一眼后，再次问道，“既然如此，不知贵国两位皇子何时重启与我方的通商谈判呢？” 楚昊沉吟数秒后正色说道，“这样吧，本官稍后会找五殿下商议一番，争取明天就展开谈判。” 慕容药师当即起身，“那就有劳楚大人费心了。” “呵呵，这是本官方职责所在，慕容大人无须客气，隋王殿下难得来一次寒舍，本官准备了薄酒小菜款待殿下，来人，上酒——” 拍拍手，很快有庄丁陆续端着酒菜进来了。 敬陪末座的礼部郎中王振邦，全部微笑不语，实则暗暗记下了楚昊与北燕使团的谈话内容…… 卫轻尘和慕容药师心情大好。 这次干支庄一行，可谓收获颇丰。 虽然大夏二皇子那边有些麻烦，但楚昊代表的是五皇子，已经明确了态度，哪怕接下来的谈判有些波折，那也是大夏两位皇子之间的内斗，对他们来说，反倒乐得看个热闹。 很快，各个座位面前分别摆放了一盘烤好的羊肉，旁边还有一小碟雪白的精盐。 “这就是……雪花盐？” 最先出声的反倒是成克用。 虽然已经得到过楚昊的承诺，不久之后就会派人把雪花盐送到颖上售卖，可看到眼前晶莹剔透的雪花盐，成克用还是惊异不已。 楚昊笑着点了点头，“世子不妨尝尝看。” 成克用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羊肉，轻轻蘸了点雪花盐，放到嘴中，笑眯眯点头道，“不错，果然没有了苦涩，美味，美味呀。” 卫轻尘和慕容药师等人同样好奇，学着成克用的样子也尝了尝，继而流露出惊叹的目光。 其他人也不例外，纷纷动了筷子。 “诶？楚大人，您怎么不吃？” 吕慧一开口，众人这才留意到，楚昊仍然端坐着，面前的羊肉一口没动。 “呵呵，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这烤肉，本官喜欢一点仪式感而已。” 说完，就见一个绿裙侍女端着一个木盆跪坐在楚昊身边，继而把两手伸进木盆里的羊奶里泡了起来。 霎时间，整座客厅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数秒之后，那侍女取出双手，也不擦拭，直接用左手撕下一小块羊肉，右手指尖拈起一小撮雪花盐，轻轻洒在羊肉上，然而把羊肉摊在右手手心，凑到了楚昊嘴边。 紧接着，就见楚昊微微低头，伸出舌头，卷起那片羊肉，眯眼细嚼慢咽起来。 叭嗒—— 正注目观看着的吕慧，手中一滑，酒杯直接掉落在地。 反观楚昊，却老神在在，仍然专心享受着这独有的美食。 不一会儿，又低头伸出舌头，在那侍女手心处来回舔了两下。 第108章 宣华大怒 “嘻嘻，痒……” 许是楚昊的舌尖触及到侍女手心引起不适，侍女忍不住笑出声来，同时右手下意识向后一抽，顿时，手心残余的一点肉沫和盐末沾到了楚昊的鼻尖儿。 直到这时，楚昊方才睁开双眼。 摸了摸鼻尖的肉沫，楚昊瞬间大怒，挥起手掌直接甩了过去。 啪—— 侍女左脸蛋肉眼可见地一下红肿起来。 “没用的东西！” 楚昊豁然起身，指着侍女破口大骂，“本官花了那么多银子把你买回来，训练了这么久，到现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让本官在客人面前丢脸，留你何用！ 来人！ 把她拉下去，剁了双手！” 侍立一旁的秦朗连忙领命，“是！” 侍女闻言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哭喊，“大人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大人饶了奴婢吧！” 成克用见状连忙起身劝道，“楚大人，只是一点小事，何必动怒呢？” 裴宽，吕轻侯，吕慧等人也纷纷上前劝说。 成克用毕竟是颖王世子，楚昊脸色稍霁，苦笑道，“世子有所不知，这丫头实在太笨了，下官已经教过她多次，以前做得还不错，可偏偏下官今天宴请贵客，这死丫头竟然当众让下官出丑，实在可恨。” 成克用摇了摇头，“这丫头也不是有意的，何况刚才大人那动作……换了任何人，也难免会有些痒的，大人还是饶了她吧。” 吕轻侯等人虽然没说话，但同样流露出怪异之色。 就刚才楚昊那吃法，他们只是在一旁看着就觉得浑身发痒，简直不忍直视啊。 然而—— “这算什么？” 楚昊洋洋自得道，“如果时间允许，本官还想着用羊奶泡她的舌头，用她的舌头喂食，那感觉，啧啧，想想就让人迷醉呀……” 成克用闻言，不由自主的浑身一抖，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楚昊。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只觉楚昊所谓的迷醉，实在太过于变（态）了。 “可惜这死丫头实在太笨，辜负了本官的一番栽培，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扭头沉喝一声，“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这碍眼的东西拖出去，剁了双手，直接喂狗！” 成克用虽然是颖王世子，但毕竟也是客人，见楚昊执意惩罚侍女，只能暗叹一声，同时也对楚昊有了更多的感观——变（态），暴虐。 侍女则再次哭喊求助，秦朗刚要上前拉起她，却被突然响起的一道咔嚓声惊动，扭头一看，瞬间石化。 只见楚昊对面的座位上，卫轻尘手中青铜酒爵直接被她给握得碎了一地，原本就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目光中，更是透出凛冽寒光！ 整个客厅里所有人都被卫轻尘这手段震惊了。 不愧是北燕无敌女将，这实力，恐怕找遍整个大夏也找不出能与之抗衡的…… 咕噜一声，楚昊暗暗咽了下口水，后背渗出冷汗。 下一刻，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本就身着轻甲的卫轻尘，如鬼魅般一个闪身，突然就出现在了楚昊面前。 “大胆！” “保护大人！” 秦朗沈浪等侍卫见状大惊，连忙冲上来，抽出腰刀，将卫轻尘围了起来。 楚昊同样吓得两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尽管早就听闻这位北燕公主实力强横，却没想到会强到这种地步！ 慕容药师也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跑过来，“王爷息怒，王爷冷静，千万冷静！” 与卫轻尘一步之隔，楚昊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体微颤，尤其是那双紧握的粉拳，发出的咔咔声如催命鼓一般，那清冷的双眸中，迸发出有如实质的杀意！ 卫轻尘一直在忍。 从楚昊在侍女手中取食那就一刻就在忍，侍女双手要被砍，她也在忍。 毕竟燕夏两国一直敌对，而她来大夏又是带着使命的，犯不着为一些不相关的小人物而坏了大事。 可当楚昊说出，要驯养侍女用舌头喂食那一刻，她忍不下去了。 她是北燕公主，却常年以隋王自居。 身边的女侍卫，也大多是她收留的苦命女子所组成。 楚昊却偏偏在她面前，一再羞辱那个侍女，挑战她的忍耐底限。 在这一刻，她恨不得直接敲碎楚昊的脑袋，将他挫骨扬灰！ 可她不能。 缓缓松开双拳，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女，弯腰扶起对方，柔声问道，“你叫什么？” 楚昊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该说不说，这位北燕公主说话声音还真好听…… 侍女擦着双眼，轻泣出声，“回隋王殿下，奴婢，奴婢叫夜含。” “夜含？好名字。从今天起，你不是奴婢了，跟着本王。” 说罢，再次扫视一眼楚昊，目光也恢复了冷漠。 “楚大人，从今天起，她是本王的人了。” 楚昊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呵呵，这死丫头可是本官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就见卫轻尘直接解下腰间一块玉佩抛了过去，“本王这块玉佩价值至少千两，抵得上夜含的身价了吧？” 接过玉佩，楚昊喜不自禁地来回摸索着玉佩，“嘿嘿，不错不错。” 看到自己贴身佩戴了多年的玉佩落在那双恶心的手里，卫轻尘眉头不由自主地耸了耸，极为压抑着一拳锤爆对方的冲动，拉起夜含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只听偏厅突然传来一声娇喝，“慢！” 楚昊回头一看，暗叫一声不好。 同为公主，宣华公主早就对卫轻尘生起了好奇之心，一直在偏厅暗暗观察着，却没料到，让她看到了这样奇葩的一幕。 要不是侍卫陈伟死命拉着她，恐怕早就冲过来了。 可最终，暴怒的宣华公主还是挣脱出来，提着绿玉杖冲到了客厅之中。 宣华公主没有直接对楚昊动怒，而是拦下卫轻尘，指着夜含娇喝道，“她是我大夏子民，纵然受了委屈，也有本宫为她做主，还轮不到你们北燕过问此事，夜含，你跟着本宫，本宫保证，从此以后，任何人敢伤害你，本宫剁了他的狗头！” 说完，狠狠瞪了楚昊一眼。 很明显，宣华公主所说的狗头，不就是他吗？ 夜含闻言，下意识地看了楚昊一眼。 楚昊同样懵了。 原本计划好好的，眼看着夜含就要顺理成章地被他安插到卫轻尘身边去了，却没想到关键时刻，宣华公主突然插了一腿进来。 怎么办？ 筹划了这么长时间，难道真要功亏一篑？ 迎着宣华公主那要杀人的目光，楚昊瞬间灵机一动。 目光下移，落在她握着绿玉杖的那只小手上。 舌头伸出来，舔了下嘴唇…… 第109章 黯然消魂者，唯宣华而已矣 楚昊的表情动作，落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成克用和吕轻侯这两位与宣华公主走得最近的两位，瞬间惊愕。 整个大夏王朝，有谁不知道宣华公主在弘业帝眼中的地位？ 楚昊这家伙是真的嫌命长吗？？？ 居然敢对宣华公主做出如此猥琐的表情！ 完了！完了！ 这下子，谁也救不了他。 都知道你变（态），但也要分个场合和对象吧？ 那可是宣华公主！ 秦朗，沈浪以及夜含等人也懵了。 在他们眼中，楚昊绝对不是那种主动找死的人，可现在他这举动……让他们深度怀疑自己的眼光…… 至于宣华公主本人，原本就压抑许久的怒火，此刻彻底爆发。 “楚昊！！！！” “你找死！” 妈呀！ 楚昊转身就跑。 后面的宣华公主扬起绿玉杖不顾形象的追了上去。 秦朗和沈浪等人连忙上前劝阻，却又不敢跟得太近。 盛怒之中的宣华公主一边追一边下令，“谁敢阻拦本宫，立斩不赦！” “陈伟，给本宫抓住那就个混蛋！” 这下子，秦朗等人也不敢乱动了。 陈伟更是第一时间出手，直接把楚昊按倒在地。 成克用，吕轻侯，吕慧，裴宽等人只能在旁边看着，表情各异。 卫轻尘则冷冷扫视一眼，转身就走，“慕容先生，夜含，随本王走。” 慕容药师看了夜含一眼，犹豫道，“王爷，这姑娘……” 卫轻尘脚步未停，声音清冷，“没听到本王的话吗？走！” 礼部郎中王振邦见状，心中狂喜，跟着卫轻尘等人离开了客厅。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哪怕是成克用这个颖王世子，也没心思留下来了。 “裴大人，四公子，吕先生，咱们也回去吧。” 看了被按倒在地的楚昊一眼，成克用摇头叹息一声，抬脚就走。 作为宣华公主的表哥，吕轻侯有心上前劝说几句，可看到宣华公主如暴怒的小狮子似的，再想想之前楚昊那变（态）的举动，瞬间没了兴致。 至于吕慧，则黑着脸跟在了吕轻侯等人身后，心中却有种难言的释然之感…… 楚昊虽然狼狈，可眼看着众人全部离开，尤其是夜含被卫轻尘带走，终于长舒一口气。 总算没被刁蛮公主破坏了大事…… 然而，下一刻，他却连续发出了瘆人的惨叫声。 “流氓！” “混蛋！” “无耻！” “大变（态）！” 宣华公主手中的绿玉杖，雨点般落在楚昊的头上，身上。 每打一下，就骂一句。 秦朗等人眼看着楚昊片刻间变成了猪头，却没一个敢上前阻拦的。 哪怕他们再忠心于楚昊，也不敢得罪当朝公主啊。 至于仍然按压着楚昊的陈伟，心里则无比畅快。 他比任何人都能理解此刻公主心中的愤怒。 昨晚公主听着楚昊房间里传出那依依呀呀的声音，气得几乎整夜都没睡，刚才又在偏厅听了那么久楚昊变（态）的动静，要不是他极力阻拦，公主早就冲出来了！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陈伟就慌了。 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楚昊，又狠狠瞪了几眼秦朗他们，转身就走。 秦朗，沈浪几人同样身子一抖，也退出了客厅。 没办法。 发泄一通的宣华公主，手中的绿玉杖虽然停了下来，可本人却一屁股坐在地上，无比伤心地放声大哭起来。 这种情况下，身为侍卫的陈伟和秦朗他们，只要不想死，肯定有多远滚多远…… 谁能想到，最得弘业帝宠爱的小公主，竟然在这个时候，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 可这些汉子又不傻，在历阳郡赈灾那么长时间，这些爷们虽然不说，但或多或少也能看出宣华公主对楚昊的另眼相看。 当然，看出来是一回事，可没人有胆子敢私下议论，甚至连提一嘴都不敢。 很多，诺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楚昊和宣华公主两人了。 “呜——” “哎哟！” 哭声，呻（吟）声，此起彼伏。 楚昊是真被打疼了。 开玩笑！ 盛怒之下的宣华公主可是一点都没留手，仅十几下就把楚昊打成了猪头！ 楚昊心里委屈啊。 老子这么不顾形象不顾名声的，为的是谁？ 还不是为了你们成家的大夏江山？ 结果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 老子这么疼都没哭，你个小丫头哭个屁呀！ 可当他看到宣华公主梨花带雨般止不住的伤心表情时，呲牙咧嘴不动了。 这个时候的宣华公主，完全没有一点公主形象，叉开两腿坐在地上，两只手交换着抹着眼泪，却又只是轻泣。 可神情间，再没有了之前无忧无虑的纯真，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伤感…… “混蛋哪！” “你这个无耻的大坏蛋！” “我宣华真是瞎了眼，居然会幻想着有朝一日，和你这种人一起仗剑江湖。” “你根本不是郭靖，你就是欧阳克！” “不！” “你连欧阳克都不如！！！” 看着眼前哭成泪人儿的宣华公主，楚昊长期以来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 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在防备着成谨对他的追杀，根本没心思考虑什么儿女私情。 更何况，宣华公主还是弘业帝最宠爱的小公主，他哪有那个胆量痴心妄想呢？ 最关键的是，小公主还有将近半个月才满十五岁，就算有可能，他也下不去手啊…… 可现在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不禁又回想起了两人一起在历阳的日子，尤其是一起被前朝遗臣关押在山洞里的那段时光。 “公主殿下——” 楚昊强忍着肿胀的脑袋，深情呼唤一声。 “别碰我！” “拿开你的脏手！” 宣华公主如同被马蜂蛰了一般后退，继而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陈伟！” “属下在。” 宣华公主垂下头，眼中不忍之色一闪而逝。 “替本宫把这个混蛋押回皇宫！” “就把他直接拴在马车后面拖回去！” “本宫要把他带到父皇面前，让父皇把这畜生不如的混蛋凌迟处死！” 楚昊闻言大惊失色，“公主殿下，请听微臣解释啊！” 然而，陈伟却毫无怜悯之意，拖起楚昊就走，后面的秦朗等人则面面相觑。 第110章 誉满京城 看到宣华公主直接上了马车，楚昊双手被绳索牵在后面，心中五味杂陈。 精心准备的招待酒宴，就这么被刁蛮公主给搅和了。 当然，更让他悸动的是，宣华公主刚才那伤心到极致的表情。 初见宣华时，他只是想借助这位弘业帝最宠爱的小公主身份，强化自身安全感，让他能在与成谨的斗法过程中，多一分自保能力。 也的确成功靠着《射雕》故事，勾起了宣华的浓厚兴趣。 却没想到越玩越过火，让宣华完全沉浸在了《射雕》故事当中，不仅自比黄蓉，居然还把他当成了郭靖…… 在这以前，他是真的从来都没想过要和宣华发生点什么，可刚刚宣华那伤心绝望的表情，却让他莫名的心中一痛。 说到底，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前世道德准则下，还不习惯这个时代女孩子的心智成熟度，这才忽视了宣华对他渐渐滋生的情感。 只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在宣华眼中，却已经由郭靖变成了欧阳克…… 与此同时，心情郁闷的不止是他。 或者更确切一点说，参与今天午宴的所有人，心情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卫轻尘差点压制不住当场暴走； 吕轻侯和裴宽两人一路无话，摇头叹息不止； 吕慧从最初的心情沉郁，继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成克用这位颖王世子则暗骂楚昊，差点坏了他的大事； 要说最兴奋的，却是礼部郎中王振邦。 离开干支庄后，王振邦第一时间急匆匆直奔二皇子府。 还没等进门，就一路大呼小叫，惊动了成谨和谢友华等人，纷纷侧目。 在场诸人都知道楚昊今天要私下接待北燕使团，奈何在朝堂上以此为由弹劾没成功，只好让王振邦跟着使团一起过去探听情况，却没想到，王振邦一回来就反应这么大。 “王大人，何事如此兴奋？” 成谨虽然沉着脸，却没有丝毫怪责的表情。 原因很简单，众人都能听出王振邦声音里的兴奋之意，说明楚昊私下接待使团情况不太如意。 吕不凡笑眯眯问道，“伪燕使团一直急于达成与我大夏通商，想必王大人一定给二殿下带来了好消息是吧？” 王振邦匆匆喝了口茶摇头道，“下官亲耳听到，楚昊极力赞成两国通商，并且允诺争取明天就促成双方再次就此进行谈判。” 成谨闻言，瞬间沉下脸来，“王大人急着跑到孤王这里来，就给孤王带来这样一个好消息？！” 谢友华也愣住了，可还是宽慰道，“就算姓楚的赞成两国通商，可仅凭他一人，又能起多大作用？” 吕不凡点头哼了一声，“他是户部侍郎，本官也是户部侍郎，两国是否通商是由二殿下和五殿下共同主持决定的，二殿下不点头，他楚昊可没权力做主！” 却见王振邦神色凝重道，“吕大人有所不知，今天在干支庄那里，下官看到了吕四公子和吏部侍郎裴大人，他们各自代表吕家和裴家明确表态支持两国通商。 不仅如此，就连颖王世子也在场，而且还鼓动了十几个小型家族站在五皇子一边。” “什么？颖王世子也去了？” 丹阳吕氏和虞州裴氏近期与成殷走得很近，成谨一点也不意外，却没想到，前两天还主动跑过来的成克用，居然也改变立场投向了成殷那边，这让成谨感到颇为不妙。 王振邦解释道，“据下官所知，可能楚昊是利用雪花盐拉拢了颖王世子……” “雪花盐……”谢友华喃喃两声，沉声道，“据我所知，这雪花盐的确与楚昊有关，虽然眼下那雪花盐还没有出现在市面上，但私下传言颇多。 丹阳吕氏和虞州裴氏之所以站到了五皇子那边，据说就是楚昊利用了雪花盐利益引诱的。 如此看来，楚昊再用雪花盐拉拢颖王，也未必没有可能啊。” “楚昊？哼！” 一提起楚昊此人，成谨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他更生气的，是王振邦。 “王大人匆匆赶来，如此兴奋，就是因为这些？” 眼见成谨神色越发阴沉，王振邦下意识的身子一抖，连忙解释道，“殿下别误会，虽然楚昊极力表态赞成两国通商，但据下官观察，这件事恐怕要无果而终了。”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是是，下官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临走之前，那北燕公主差点当场把楚昊给杀了。说起来，那就位北燕公主的实力还真是可怕，就靠一只手，生生将青铜酒爵直接捏——”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成谨直接打断，“你说什么？北燕公主差点杀了楚昊？这怎么可能！” 毕竟燕夏两国是敌国，而这里就是大夏京城，纵然北燕公主再勇猛无敌，也不至于笨到在这里擅杀大夏官员吧？ 当然，发生了这种事，两国通商的可能，自然也就越来越低了，难怪王振邦刚才那么兴奋。 王振邦没有立即回应，反而回想起了在午宴上那不忍直视的一幕，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直到看到成谨神色不对，这才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楚昊那个家伙……完全就是个变（态）。” 王振邦边笑边比划着，好一会儿才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 “别说北燕公主了，就是下官方当时见了那一幕，都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拳！” 王振邦说完，成谨等人却仍然没有缓过神来。 实在是楚昊这怪癖……太刺激了！ “真没想到啊，同朝为官近三年，姓楚的居然如此恶心。” 吕不凡摇头感叹一番，继而又流露出向往之色，“不过说起来，这家伙倒真是会享受，以羊奶泡过的处子掌心甚至舌头为餐具，想想似乎还真的别有一番风味儿……” 见成谨，谢友华等人投来不善的眼神，吕不凡连忙轻咳掩饰一下，继而正色说道，“楚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却如此德行不堪，传到陛下耳中，罢官都是轻的。 下官以为，不若趁此机会，将他那怪癖传扬出去……” 在场众人谁不知道成谨对楚昊深恶心痛绝，吕不凡这番话，可谓正中成谨下怀。 果然，成谨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翘，“王大人，此事是你亲眼所见，如何操作，就看你的了。” 第111章 陛下，臣冤枉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宣华公主的马车还没进城，关于楚昊的流言，就已经开始在京城大街小巷传开了。 “不会吧？楚大人可是难得的好官，怎么会有那么恶心的怪癖呢？” “好官？当官的有哪个是好人？平时人模狗样的，背地里说不定什么花花肠子呢！” “可是，楚大人不过二十出头，又英俊不凡，要是喜欢女人的话，多少姑娘不主动上门，还至于玩那么花吗？” “嘿嘿，说不定楚大人就是心理变（态），所以才到现在都没姑娘嫁给他呢？” “不会的，绝不可能不能！楚大人刚从历阳赈灾回来，那是立了大功的，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怪癖呢？一定是有人故意抹黑他！” “切！到历阳赈灾只是奉旨办事，换谁去都一样，说到底，赈灾只是朝廷的恩惠，和楚大人有什么关系？” “没错，有怪癖和是不是好官，那是两码事！” “可是，如果楚大人真有那种怪癖，以后还有哪家姑娘愿意思嫁给他？” “哼！要是我，宁愿让女儿出嫁，也绝不会嫁给那种死变（态）！” “嘘——你们看，那马车后面牵着的人，好象就是楚大人吧？” “诶？还真是，楚大人毕竟是大官，这是让人给揍成这么损样啊？” “该！活该！像这种人，没有打死都算他命大！” 京城大街上，被马车牵着，连续走了十多里的路，楚昊已经筋疲力尽了。 踉跄着脚步紧赶慢赶，总算没被拖倒在地上。 短短数月间，通过赵无极贪腐案，盐引派发，历阳赈灾几件事，让他在京城收获了不菲的名声，哪怕被宣华公主打成猪头，也没影响到被人当街认出来。 只是此刻认出他的百姓们，却再没有之前祟敬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嫌恶和厌弃，唯恐躲之不及。 这已经算是不错了，换作其他人，脑门上早砸一堆臭鸡蛋了。 马车进了宫门不久，宣华公主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命令陈伟把楚昊直接押往御书房，而她自己则先行一步告状去了。 御书房中，看到可爱的小女儿哭哭啼啼跑进来，弘业帝心头一紧，连忙将她唤到膝前，“什么人胆敢欺负朕的宝贝女儿，说出来，朕给你出气。” 从离开干支庄起，宣华公主再没有流泪，可到了弘业帝面前，泪水再次如决堤般哗哗往下流，这给弘业帝心疼的呀…… “是楚昊！” “他就是个混蛋，畜生，流氓！” 弘业帝闻言顿时心中一突，沉下脸来问道，“楚昊？他竟然敢对朕的女儿不敬！” 宣华公主私自去了干支庄，弘业帝自然知情，但也没有过于干涉。 毕竟她身边还有大内侍卫保护着，又是在京郊，能有什么危险？ 可万万想不到，楚昊区区一个户部侍郎，竟然敢对堂堂公主不敬，简直找死！ 看到宣华公主伤心痛哭的样子，潜意识里，弘业帝还以为楚昊对她做了什么过格的举动呢。 真要那样，灭了楚昊十族都不解恨。 不过，随着宣华公主断断续续的讲述，弘业帝总算恍然大悟。 原来，楚昊欺负的不是宣华，而是一个侍女而已。 可即便如此，也把他气得不轻。 “宣华不哭，朕给你出这口恶气！” 宣华公主擦了擦眼泪，咬牙切齿道，“父皇应该把这种人千刀万剐，最好让臣儿亲自动手！” 按照宣华所述，杀，不至于，但惩罚肯定跑不了。 安抚一番，弘业帝这才沉声喝道，“传旨，把楚昊给朕带进来！” 不一会儿，楚昊被带进来，跪倒在地，“罪臣楚昊，参见陛下。” 看到猪头一样的楚昊，弘业帝一时没反应过来。 朕的宝贝女儿下手这么重吗？ 下意识地瞄了宣华一眼，却见宝贝女儿早已扭过身去，连看都没看楚昊。 弘业帝见状，心中怒火渐渐升起。 身为父亲，最宠爱的女儿自然关注更多一些。 宣华自从历阳回来之后，言行大为改变，没事儿在后宫提到最多的就是楚昊，甚至还偷偷跑到京郊楚昊的庄园去了。 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女儿大人总要嫁人。 原本他在想谢吕虞三大世家里找个合适人选作为驸马，可偏偏女儿对楚昊动了心。 楚昊能力不错，可毕竟寒门出身，而且楚昊也曾表示过，要替曾经的爱人守节三年。 归结起来，楚昊终究不是女儿的良配。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楚昊伤了宣华的理由！ 看看把朕的爱女伤成什么样子了！ 弘业帝越想越气，索性直接下旨，“给朕把这狗东西丢出去，乱刀砍死！” 楚昊闻言吓了一跳。 问都不问直接要命，你是皇帝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陛下，臣冤枉啊！” 宣华公主同样吓得不轻，豁然起身，“父皇，真，真要杀吗？” 真要杀吗？ 在干支庄时，她是真的恨不得将楚昊千刀万剐。 可真要杀的话，在干支庄就让陈伟直接动手了啊…… 弘业帝扭头看了一眼口不对心的爱女，心中怒气稍缓。 可再看向楚昊那猪头脸时，忍不住再次怒喝道，“冤枉？” “呵！” “伪燕使团派了不止一拨人，到参与通商谈判的官员家中都送了拜帖和礼物。” “可只有你一个人收了礼物，还私下接见了伪燕使团，现在你还有脸在朕面前喊冤？” “赵无极贪腐案还是你亲自揭发的，你会不知道朕最恨贪腐之人吗！” “可你却胆敢私下收受伪燕使团的礼物，分明就是在挑战朕的威严！” “如果不是朕看在你之前立的功劳上面，朕早下旨砍了你的脑袋了！” 楚昊闻言连忙辩解道，“臣当然知道贪腐不对，但臣收的是伪燕使团的礼物啊。 至于私下接见伪燕使团一事，是陛下亲口下旨要臣参与接见伪燕使团的。 既然伪燕使团来访是为了商谈两国通商事宜，双方不接触，又如何进行后续谈判呢？” 弘业帝冷笑数声，“在朕面前也敢巧舌如簧？哼！” “朕来问你，今天午宴上，你庄子里那个侍女是怎么回事？” “身为朝廷命官，不想着好好办差，却把心思放在享乐上，还，还弄出那么恶心的事，在伪燕使团面前丢尽了朕的脸面，仅凭这一点，朕就恨不得砍你千百遍！” 盛怒之下，弘业帝直接抓起御案上的笔洗，向楚昊头上砸去。 第112章 铁血丹心 幸好楚昊及时躲开，否则那一下不把他砸死也差不多。 “陛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臣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有损朝廷颜面的事啊！” 原本看到楚昊那惨样，宣华公主已经心软了，正想着如何替他开脱呢，可一听到楚昊这番辩解，瞬间失去了理智。 “误会？你敢说误会？” 想到伤心处，宣华公主忍不住再次流出眼泪。 干支庄发生的那些，可是她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这混蛋怎么敢当着父皇的面说误会的！ 看到宣华公主那神态，楚昊慌乱地挪开视线，冲着弘业帝叩首道，“陛下，臣向来持身守正，无愧德行，至于公主殿下所说的情况，其中自有难言之隐。 只是涉及到国事机密，还望陛下容臣私下解释一番。” 再不解释，极有可能被盛怒之下的弘业帝直接弄死啊…… 弘业帝闻言面现犹豫之色。 大夏朝野看似一片繁荣，可他这个皇帝却受世家势力影响之苦。 这片江山的确是依靠江南世家协助打下来的，可坐稳江山之后世家势力在朝野间盘根错节，以至于朝廷政令受其掣肘至深，让弘业帝深感无奈。 难得发现楚昊这样一个年轻又没世家背景的能臣，如果可能，弘业帝当然不愿对他过于苛责，听他解释一番也无妨。 可当他看到宣华公主那伤心流泪的样子，忍不住气往上涌，挥手斥退了侍卫陈伟以及太监王朝恩，沉声道，“现在只剩下朕与宣华，你有何隐情，大可道来。” 楚昊幽怨的抬头瞥了瞥宣华公主，小声道，“陛下须知，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少废话！朕给机会解释，已经是对你最大的恩宠，不要得寸进尺！” 弘业帝一拍御案，宣华公主更是冷冷的瞪了楚昊一眼，她倒要看看，在她亲眼看到的事实面前，楚昊到底如何巧舌如簧的！ 楚昊见状哪敢怠慢，沉吟数秒，正色说道，“陛下容禀，臣之所以私下接见伪燕使团，是真的想尽快与伪燕达成通商事宜，绝无半点私心。” 弘业帝冷笑道，“绝无半点私心？哼！” “历阳赈灾之前，你曾亲口在朕面前说过，要助朕北上平定伪燕。” “既然如此，你不会不知道，重启与伪燕通商，完全就是助涨伪燕国力，加大朕消灭伪燕的阻力！” “朕记得你手上还有三十万盐引没处理吧？” “你极力想要促成与伪燕通商，不就是想把那三十万引盐通过两国通商卖到伪燕吗？” “依朕看，这就是你的私心！” 楚昊闻言暗暗苦笑不已。 弘业帝这是拿他之前的话，在堵他的嘴啊！ 见楚昊无言以对，一旁的宣华公主更加失望，忍不住揶揄道，“无耻也就罢了，想不到你居然为了私利而枉顾国家大计，还有脸在父皇面前喊冤？” 楚昊没有理会她，而是沉声问道，“敢问陛下，现在北上灭燕可有把握？” “如果拒绝两国通商，伪燕联合契丹南下，陛下可有信心战胜联军？” 弘业帝闻言默然。 大夏国力虽然，但承平已久，民心思定，伪燕背靠契丹，马上作战能力明显强于大夏，此时决战，绝无胜算。 况且就算他真有心北上出兵，江南那些世家大族恐怕也不会支持，甚至极有可能为了私利而扯后腿…… 楚昊再次进言，“臣知道陛下宏愿，有意统一天下，但此刻绝非良机。 夏燕两国通商，固然有利于伪燕，我大夏又何尝不可以趁机扫除内患壮大国力呢？ 一旦时机成熟，陛下再挥师北上，岂不更好？” 楚昊这番话，弘业帝又何尝不明白？ “呵呵，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两国通商，不但助涨了伪燕实力，同时也会有数不清的伪燕细作借行商之名渗透进来，探听消息甚至寻机搞破坏？” 原来，这才是弘业帝一直没有明确表态是否答应与伪燕通商的原因所在…… “陛下所言甚是，一旦两国通商，细作借机渗透进来，在所难免。 这一点，臣早已想到了，因此，臣提前作出准备，并且利用今天中午私会伪燕使团的机会，已经成功将一名细作安插到了伪燕公主的身边。” “什么？”弘业帝闻言精神一振。 宣华公主更是脸色蓦然苍白，嘴唇微颤道，“楚，你，你的意思是，那个叫夜含的侍女，她，她，她……” 楚昊挤出两滴眼泪，看向身边的刁蛮公主，“公主殿下明鉴，夜含量正是下官精心培养的一名细作，刻意安插到伪燕公主身边的。” “此女原是历阳梁山县受灾百姓，虽然年纪不大，但聪慧精明，在熊耳山剿匪中多次立下大功。” “陛下命下官参与接待伪燕使团，下官详细察看过伪燕公主信息，得出结论。” “伪燕公主虽然实力强大，却极力反对伪燕朝廷亲善契丹，如能运作得当，必然会成为我大夏日后分化伪燕的重要目标。” “同时，伪燕公主看似冷漠，却对受苦女子心怀仁慈，她身边的女侍和女兵，基本都是她解救出来的苦命女子。” “下官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安排了今天的午宴，成功将夜含安插到了伪燕公主身边。” 转过身，楚昊再次叩首，“陛下，伪燕公主身份不凡，在她身边安插人手，日后必然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臣私下接待使团，虽有过错，但臣绝无私心，完全是为了我大夏，为了陛下的宏图伟业啊！” 听到这里，宣华公主脑中轰鸣不绝，泪水如决堤般滚滚而下。 “对不起……” “是本宫误会了你，还差点坏了你的计划。” 说着，伸手探向楚昊的肿脸，心中无比内疚。 却没想到，手还没碰到，楚昊却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宣华公主见状，更加心痛，跪坐在楚昊身边哭道，“父皇，楚大人一片铁血丹心，天日可鉴。 臣儿鲁莽，不分青红皂白打伤了楚大人，臣儿愿受父皇责罚！” 第113章 愿作孤臣 弘业帝历经三十年打拼才创下了大夏这片基业，又在皇位上坐了近十年，可谓经风历雨，早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可楚昊刚才那一番话，却让弘业帝差点破防。 之前他一门心思扑在爱女身上，只想着替宣华出一口恶气，如今回想一番，很快想通了楚昊一番良苦用心。 果然是朕看重的不二忠臣哪！ 平复了下心情，连忙伸手虚抬，“爱卿快快平身，宣华，替朕请御医过来。” 宣华公主忙不迭地起身擦了擦眼泪，正要出去，却被楚昊制止了。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 嗯？ 弘业帝不解地看着他。 宣华公主更是心疼的弯下腰，轻声道，“可你身上的伤……” 楚昊苦笑一声，他身上的伤的确不轻，当时宣华公主拿着绿玉杖挟怒一顿狂砸，那是没有丝毫留手啊…… “下官还要多谢公主殿下赐打呢。” 抬起头，楚昊正色说道，“陛下如果这时找来御医，臣这顿打，恐怕就要白受了。” “臣当时调戏羞辱夜含，颖王世子，吏部侍郎裴大人，礼部郎中王大人，以及伪燕使团都看到了。” “臣的所作所为恐怕这时早被传遍了京城。” “臣身为朝廷命官，却举止放荡，失德败行，公主殿下在场，当然不会放过臣了。” “而陛下得知此事，却不加以责罚，反而让御医给臣治伤，臣之前一番准备，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因此，臣身上的伤非但不能经过御医诊治，反而陛下还应治臣之罪，如此方能不引起外人怀疑，让夜含顺利留在伪燕公主身边哪！” 弘业帝闻言缓缓点头。 楚昊说得的确有道理。 可宣华公主心里却更难受了。 这些伤，可都是她的杰作，楚昊非但不让治疗，还要谢她赐打…… 眼看着她眼泪再次决堤不止，楚昊连忙安慰道，“公主殿下不必内疚，下官这么做，自然已有心理准备，臣是出于自愿的，况且这些伤，也不是很痛。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公主殿下保密，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分毫，否则，臣这身伤，可真要白受了。” 宣华公主连连点头，一肚子的话，却梗在嗓子眼儿，怎么也说不出来。 “唉！” 弘业帝长叹一声，神色复杂地看向楚昊，沉吟半刻说道，“朕当然理解爱卿的一片苦心，可如此一来，爱卿的名声可就毁啦！ 你要做实此事，就算你再立多少功劳，朕也不可能给你升官。 更重要的是，民间传出你有那样的怪癖，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你？ 爱卿风华正茂，才智不凡，却因此而毁了终身幸福，叫朕于心何忍？” 宣华公主闻言心中一颤。 是啊！ 这一点她还真没意识到。 换做是她，知道楚昊有那就样的怪癖，打死也不会嫁给他的。 不过…… 想着想着，宣华公主脸上泛出微红，偷看楚昊一眼。 却见楚昊面不改色心不跳，朗声道，“身为朝廷命官，忠心为主，是臣职责所在。 只要能为陛下分忧，臣个人受一点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哪怕为此终身不娶，臣也不无怨无悔！ 况且，臣曾在秋娘墓前发下重誓，五年之内，绝不谈儿女私情，以报秋娘大恩。” “秋娘？”宣华公主茫然看向楚昊，又抬头看向弘业帝。 弘业帝摇头叹道，“宣华，你有所不知——” 弘业帝不厌其烦地把楚昊曾经编的故事讲了一遍，末了叹道，“秋娘与楚卿，都是世间难得重情重义之辈啊！” 听完“故事”，宣华备受感动，看向楚昊的目光，更加柔情百结…… 龙椅上，弘业帝越发为难了。 楚昊成功把细作安插在北燕公主身边，这让他无比欣喜。 可为了做成这件事，却让楚昊不但挨顿毒打还不能看御医，甚至还要承受怪癖的恶名。 “爱卿，你可曾想过，一旦坐实了你的罪名，不但终身幸福受到影响，甚至以后在朝廷也会步履维艰，没有哪个朝臣会和你走近的，就连你老师柳卿家也不例外。 要不然这样，朕将这件事跟柳卿家说一声吧？” 柳长庚是弘业帝极为看重的朝中重臣，自然对他极为了解信重，而且也深知柳长庚与楚昊之间的师生情宜，楚昊在朝中受到打击排挤，柳长庚也能从旁帮忙。 楚昊沉吟片刻摇头，“还是那句话，事以密成，言以泄败，越少人知道内情越好。 臣对老师自然放心，但老师知道此事后越对臣失望，就越能坐实臣怀有怪癖一事，反而更好。” 弘业帝闻言，深深看了一眼楚昊，沉声问道，“如此一来，爱卿可能会自绝于朝臣之外，被彻底孤立，你就不怕——” “臣不怕！” 楚昊目光坚定，朗声道，“臣忠心为主，愿作孤臣，纵死无悔！” 呼—— 弘业帝深呼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沉声道，“朕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朕自有安排，爱卿可以回了。” 见楚昊跪在原地未动，弘业帝问道，“爱卿还有事？” 楚昊苦着脸答道，“臣出来时身边未带一人，如今名声又毁了，臣恐怕出了宫就被打死……” “呵呵。” 弘业帝失笑出声，宣华公主则趁机说道，“父皇，不如让楚大人坐臣儿的马车回去，也好让臣儿心里好受点儿。” 楚昊连忙摆手，“公主殿下好意，下官心领，殿下毕竟身份尊贵，实在不宜——”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弘业帝说道，“楚爱卿不必推辞，宣华说得有道理，你这身伤毕竟是她造成的，就坐她马车回去吧。” 见推辞不过，楚昊只好点头应下，“有劳公主殿下先把下官送到五殿下府上。” 弘业帝：“你要去见殷儿？” 楚昊如实答道，“臣答应过伪燕使团，尽量促成明天的通商谈判，想和五殿下先行接触一下。” 弘业帝摆摆手，“殷儿那边朕自有安排，你不必再过去了。” “臣遵旨，臣告退。” 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弘业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爱卿若有事，朕就是你最大的后盾。” 楚昊闻言身子一震，继而狂喜，深深叩拜，“臣谢陛下隆恩！” 受了这么多委屈，终于等到了他最想得到的承诺！ 第114章 后继无人 御书房中，弘业帝来回踱步，良久之后转身，“朝恩，传旨，宣殷儿。” 骤然接旨，成殷脑中一片茫然。 吕慧回去之后就把楚昊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惊愕之余，成殷心中更多的是恼火。 眼看着促成两国通商的事进展顺利，关键时刻，楚昊竟然闹出这种风波，一下子让他处于了被动。 一旦楚昊因此受到责罚，他在通商谈判中势单力孤没了依靠，岂不是白白让成谨占了上风？ 吕慧则趁机提醒他，更麻烦的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楚昊投靠了他，若有人因此牵连向他发难，那才更糟呢。 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弘业帝召见的旨意。 成殷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直到进了御书房—— “儿臣叩见父皇。” “嗯。”弘业帝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殷儿，你认为是否应该与伪燕继续通商？” 成殷闻言松了一口气。 此事早已和楚昊以及吕慧达成一致意见，倒也不难回答。 “回父皇，儿臣赞成两国通商。” 不用弘业帝发问，成殷自行说出理由，“两国通商虽然有壮大伪燕实力的可能，但我大夏同样如此，况且如今冒然恶化与伪燕关系，不符合我大夏利益，同时还有可能促成契丹与伪燕联合出兵。” 弘业帝闻言点头微笑，“你能想到这些，朕很欣慰。” 话锋一转，又问道，“户部左侍郎楚昊是你的人吧？” 成殷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脑筋极速运转。 父皇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难不成…… 一定是了！ 刚刚入宫之前，他在街上已经听到不少百姓正议论着楚昊的事，父皇肯定也早就知道了！ “父皇，楚大人平日的确与儿臣走得很近，但儿臣对他的私生活却不了解。 儿臣也是刚刚得知，楚大人竟然在庄园里接见伪燕使团时，公然羞辱身边侍女，行为之无耻，令人咋舌。 现在京城大街上都在盛传楚大人的无耻行径，儿臣得知后，也极为生气。 早知道楚大人会有那样的怪癖，儿臣说什么也不会搭理他。 楚大人身为朝廷命官，却私德败坏，实在是有辱国体，儿臣建议，应予严惩。” 弘业帝闻言眼中怔然之色一闪而逝，脸上表情却仍然古井无波。 他早就知道楚昊和成殷走得很近，甚至在接待使团过程中，也帮了成殷不少忙。 虽然他不喜欢太子储位未定之前，有臣子刻意站队，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楚昊的赞赏，甚至如果楚昊能专心辅佐成殷，他也乐见其成。 可万万没想到，楚昊的事情刚发生，成殷不但不帮忙辩解，竟然为了摆脱关联，主动落井下石！ 这就难免让他有些失望了…… “是啊，朕听闻楚卿家的事后，也极为震怒，但不知以殷儿之见，应该如何处罚他为好？” 成殷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赌的没错。 而且父皇询问他如何处置楚昊，岂不正是说明父皇对他的重视和培养吗？ 想到这里，成殷稍稍沉吟，答道，“楚大人私德有亏，本不是什么大事，只要稍加斥责即可。 但事发之时，有伪燕使团在场，这影响就大了。 毕竟他在朝廷命官，代表的是我大夏官员德行操守。 因此，儿臣认为，楚大人在损国体，理应重罚。 儿臣建议，罚俸之外，连降三级。” 说完，静候回音。 可等了好一会儿，弘业帝还是没有表态。 成殷小心的抬起头，却见弘业帝气息粗重，脸色阴沉，莫名的心中一突。 难道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还是对楚昊处罚的建议太轻了？ 可话已说出口，再反悔已经晚了。 岂不知，此刻龙椅上的弘业帝，正强压即将爆发的怒火呢！ 太让朕失望了！！！ 原本他就存了利用接见使团一事，下决心决定储位人选。 看到成殷赞成两国通商，并且理由也说得很通透，弘业帝还挺欣慰的。 哪知问到楚昊一事，成殷居然如此刻薄寡恩，这让他无比失望。 好不容易身边有个愿意帮忙的臣子，刚出了点事儿就摆出一副割袍断义的姿态，以后还有谁敢忠心效力！ 此子不宜正位东宫啊…… 至于成谨，唉！ 这一刻，弘业帝心情无比失落，更加想念已经失去的那三个皇儿，也更加羡慕燕皇卫骁。 虽然他和卫骁因立场而势不两立，可卫骁子女健全，膝下至今还有八个儿子呢，随便挑挑摘摘，也能选个不错的继承人。 再看看他这边，唯一仅存的两个皇子，就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 “咳咳——” 弘业帝抚着胸口剧烈咳了几下，王朝恩连忙上前轻拍几下，“陛下，保重龙体呀。” 成殷也跟着关切道，“父皇，要不要给您请御医看看？” 弘业帝摆了摆手，声音苍老了许多，“如何处置楚卿家，明天早朝上，就按殷儿的意思办吧。” 成殷闻言大喜，“儿臣遵旨，父皇保重，儿臣告退。” 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御书房不久，他就听到身后御书房中传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顿时心中一突，加快了脚步。 与此同时，礼部宾馆中，刚刚回来的慕容药师，脸上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那位楚大人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却有祛除食盐中苦涩味的妙法，果然有些本事。” 卫轻尘本就心情不好，闻言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别在本王面前再提此人，恶心！” 说完，转身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干支庄一行，得知楚昊和五皇子一方的态度，卫轻尘颇为满意。 可每每想到楚昊那进食的经过，就让她浑身不舒服。 要不是慕容药师及时出声劝阻，恐怕她还真的忍不住当声动手了。 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 不得不承认，她的确过于冲动，差点坏了大事！ 想到这里，卫轻尘不禁为刚才对慕容药师的态度感到懊恼，离开房间，准备向他道个歉。 却没想到，刚走到慕容药师房门外，就看到夜含被带进了房间…… 第115章 审夜含 险之又险的过了一道道难关，终于成功被北燕公主带在身边，夜含庆幸之余，更多的则是觉得刺激！ 想她原本一个梁山县灾民小丫头，难得被楚昊看中，与其他四百多灾民成为干支庄庄丁的一员，却幸运地成为第一个被楚昊安排任务的庄丁，并且成功过关，能不激动吗？ 可当她被带到慕容药师房间时，却没来由地有些心慌。 在此之前，楚昊就曾不止一次告诫过她，要她一定小心北燕公主身边的这位慕容大人。 莫非这位慕容大人看出什么端倪，识破了她的身份？ 正忐忑之际，坐在对面的慕容药师已经开口了。 “夜含姑娘，你是什么时候被卖给楚大人的？” 许是慕容药师语气平和，让夜含紧张的心也舒缓了不少。 “回大人，奴婢原是历阳郡梁山县百姓。 两个月前，历阳水患，奴婢所在的村子房子全塌了，人也死了不少。 后来朝廷派了楚大人前去赈灾，奴婢一家人才没饿死。 灾情虽然有所缓解，可一场大水把家里所有东西都毁了。 幸好楚大人赈灾期间奴婢有幸侍候过大人，经常给大人梳头，大人对奴婢很满意。 为了生存，爹爹就把奴婢以二十两银子把奴婢卖给了大人。 到了干支庄后，大人除了要奴婢侍候梳头之外，每天还特地让奴婢用羊奶浸泡双手。 最开始时，奴婢还觉得太浪费了，那可是羊奶诶。 可后来奴婢才知道，原来，楚大人的用意是，是……” 眼见夜含羞得说不下去了，慕容药师及时打断，“姑娘的遭遇，本官也很同情，不过，既然隋王殿下好心收留了你，从今以后你就是王爷的人，要对王爷忠心耿耿，明白吗？” 夜含闻言暗暗松了口气，疑心最重的慕容药师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王爷大恩，奴婢愿做牛做马，以死相报。” “起来吧，王爷仁慈，不用你做牛做马，也不用以死相报，你只需回答本官几个问题就行了，楚大人午宴时用的雪花盐，是他自己提炼的吗？” “好像……是吧？” “那你知道提炼方法吗？” “这个，奴婢不清楚。” “告诉本官，最近一段时间，楚大人都在干支庄里接待过什么人，他们都说了什么？” “回大人，奴婢只知道今天来访的那些大官好像都来过，哦，还有五皇子殿下，至于他们都说了什么，奴婢就不知道了。” 慕容药师眼神渐冷，“这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楚大人刻意安排在王爷身边的细作！” 夜含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当即叩头，“大人，奴婢冤枉啊！ 奴婢只是楚大人身边的梳头丫鬟，根本不懂什么细作。 那雪花盐应该就是楚大人弄出来的，奴婢曾听颖王世子之前请求楚大人卖一些雪花盐到颖上的。 只是，雪花盐如何提炼，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啊！ 至于楚大人和来访的那些大官和贵客都说了什么，奴婢只是个下人，怎么可能接触到那些呢？ 奴婢句句属实，没有半点隐瞒，求大人明鉴！” 慕容药师丝毫不为所动，冷哼一声，“呵呵，你的确很聪明，楚大人选你来接近王爷，也的确是用心良苦，可惜呀，想瞒过本官，简直笑话！ 你刚才说过，之前只是历阳郡梁山县一个灾民家的丫头，却拥有夜含这样一个名字，试问一个普通农家丫头，怎么会取这样幽雅的名字呢？” 夜含连连摇头，“奴婢本名其实叫小翠，楚大人说这名字太俗气，以后如果让奴婢侍候贵客，会让贵客不喜，所以才重新赐的名。” “你是说，楚大人给你赐名夜含，并训练那喂食之法，是为了将来侍候贵客？” 慕容药师走近她身边，单手托起她下巴，盯着她满眼凄楚的双眸，“那你知道夜含是什么意思吗？” 许是根本不在意对方是否知道，慕容药师直接说道，“夜含，也叫向阳花。 它代表着阳光，追求，坦坦荡荡。 多好的寓意啊，可惜，你不配。 老实交代，楚大人派你接近王爷，到底有什么用意？” 说完，狠狠甩了下夜含的下巴，站起身来，森冷的目光俯视着对方。 自从决定追随楚昊以来，夜含几乎事事顺风顺水，又不止一次受到楚昊赞扬，的确为她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 如今在慕容药师那似乎看透人心的目光下，难免发慌了。 楚大人第一次交给她的任务，就这样失败了？ 不甘的情绪，让她咬破了嘴唇，泪水瞬间迷蒙了双眼，同时也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之色。 “大人，奴婢冤枉啊！ 从奴婢被卖给楚大人那一天起，奴婢就已经认命了。 幸好王爷垂怜，奴婢才看到了跳出火坑的盼望。 求大人可怜，不要让奴婢这唯一的希望再破灭了。 如果大人还是不相信——” 夜含咬了咬嘴唇，眼中泪水汹涌而出，“奴婢愿意用楚大人教的办法喂食大人，甚至，甚至，要奴婢用舌头也可以！ 只求大人给奴婢一个活命的机会！ 求求大人啦！” 一边说，夜含一边不断叩头。 嘭嘭声不绝于耳，眨眼间额头就渗出了血渍。 慕容药师懵了。 一向自负的他，有理由怀疑夜含的出现，极有可能就是楚昊刻意提前安排的，就是为了在卫轻尘身边安插个眼线。 可现在，看着眼前悲愤欲绝的夜含，第一次对他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就在这时—— “够了！” 嘭的一声，房门打开，卫轻尘疾步走到夜含面前蹲下，心疼地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她额头的血渍。 “王爷！” 夜含哭得更凶了，“求王爷开恩，奴婢真的不是什么细作啊！” “本王知道，快起来，小桐，扶夜含出去，给她找个郎中看看。” 外面，一个女侍卫进来，搀着夜含离开了。 慕容药师见状暗叹一声，躬身施礼，“未经王爷允许，下官私下审问夜含姑娘，下官有罪。” 卫轻尘的确很生气，可听到这话，又忍不住问道，“先生是觉得夜含有问题？” 慕容药师不置可否，“下官只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而已。” 卫轻尘沉吟片刻，轻叹道，“是本王过于激动了，当时只是看她受了委屈，心中不忍，这才出手相助，如今想来，的确有些鲁莽，要不然……给她点银子，放她离开？” 慕容药师深知卫轻尘的性子，摆了摆手笑道，“这倒不必，如今最重要的是两国通商谈判，一个侍女而已，不值得紧张，就算她真有问题，等回国之后再处理不迟。” 卫轻尘深以为意，幽幽叹道，“但愿明天顺利，本王是真的等不下去了……” 第116章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夜含惊险过关，楚昊当然不知情，此刻正返回干支庄的马车上，与宣华公主对面而坐，寂寂无言。 只是，宣华公主那关切的目光，让他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躲闪一边。 从接触宣华公主那一天起，他就抱着别有用心的目的，否则也不会拿《射雕》故事讨她欢心了。 却没想到，刁蛮公主不但沉醉其中，甚至完全代入了黄蓉的角色。 如果不是考虑到年龄和身份差距，楚昊还真有些心动了。 毕竟，这位精灵古怪的小公主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绝代佳人，只要是正常男人，有哪个愿意拒绝？ 可一想到弘业帝每次看着他的目光，心里就是一阵突突。 在没有解除成谨对他的生命威胁之前，儿女私情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只是，今天招待北燕使团的午宴，宣华公主冒然现身，差点破坏了他的计划，让他深受触动。 如果说，以前只是隐约感受到宣华公主对他的朦胧情愫，那么，今天她的表现，已经相当于当面表白了。 “你根本不是郭靖，你就是欧阳克！” 原来，她一直把他当成郭靖； 原来，她一直想和他一起像郭靖黄蓉那样，仗剑江湖…… 可午宴上他羞辱调戏夜含一事，却让她伤心欲绝，梦想崩塌！ 当时落在他身上的每一杖，都是她感情错付的宣泄。 那一刻，楚昊身上虽痛，心里更多的却是懊悔。 当初干嘛脑子一抽，招惹这位沉浸于虚拟故事情节当中的纯情少女呢？ 直到御书房中，原想避开她，再如实解释午宴一事，顺便坐实了他在她心里的恶劣形象，从此断了她的念想。 结果…… 老皇帝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会同意让她跟着一起返回干支庄！ 对面，宣华公主虽然一直没说话，目光却始终没离开他的身上。 见楚昊避开她的目光，宣华公主心里没来由的狠狠一揪，下意识的伸手向楚昊那张肿脸探了过去。 “嘶——” 原本就肿胀的脸，被她突然这么一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很疼吗？” 宣华公主缩回手，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楚昊却有些不太习惯。 一直以来，刁蛮公主除了笑眯眯听他讲故事之外，每次见面都扬起绿玉杖，何尝像现在这样轻声细语过？ 可就是他这样怔怔的样子，更让她心疼得不行。 “都怪我……” “都怪我不分青红皂白，把你打成这样！” “你为了父皇，为了朝廷忍辱负重，就连名声都不顾了，可我却——” “要不你打我，打我，这样我心里能好受点儿。”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拿起他的手，向自己的小脸蛋上扇了过来。 “公主，公主殿下，不用，下官不疼，没关系……” 碰到对方那滑腻的脸蛋儿，楚昊身子一颤，继而整条手臂都僵了。 宣华公主却没留意到这些，从身旁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拿出小药瓶来。 “楚昊，我答应你，再不给你添乱了。 虽然不能让御医给你治伤，用药应该没关系的。 这可是我特地派人从御医那里弄来的最好的外伤药，我帮你涂。” 楚昊见状，连忙向后缩了缩，“公主殿下，真的不用，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您还是金枝玉叶，下官何德何能——” “不许躲！” 刁蛮公主小脸一绷，继而柔声道，“乖，听话，擦了药就不疼了。” 楚昊不敢再动，马车上再次安静下来。 可马车外却不断传来街边百姓的议论声。 “真的啊？还以为楚大人真是难得的好官，想不到竟然这么变（态）！” “哼！什么好官？表面装正经，满肚子花花肠子！就算他是大官，谁家姑娘敢嫁给这种人？” 宣华公主停下手，脸上怒气上涌，娇喝一声，“陈伟！把那些乱嚼舌根的刁民给本宫抓起来！” 楚昊闻言大惊，“不要！嘶——” 动作太大，扯动了伤口。 宣华公主慌了，连忙安抚道，“别乱动，我都听你的，不抓那些人就是了。” “那些人也太可恨了，听风就是雨，胡乱编排你，我，我就是受不了！” 刁蛮公主完全忘了她当时的反应是何等暴戾…… 一边继续擦药，一边流着眼泪轻声道，“父皇知道你是冤枉的，是为了朝廷才忍辱负重的，本宫也理解。 就算以后没人嫁你，你也不用担心，本宫，我，我愿意嫁给你！” 楚昊闻言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这么说，下官何德何能，哪能配得上公主您呢？ 下官职责所在，身为朝廷命官，为陛下分忧，那是下官的荣幸，纵然因此终身不娶，也无怨无悔。” 宣华公主再次停下，深情地看着他。 “我记得你给我讲过那个故事，其中有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难怪你能讲出那么好听的故事，和里面的郭靖相比，你才是名副其实的大侠！” 楚昊听得当即羞愧难当，“公主殿下过奖了……” “不！”小公主深吸一口气，眼中敬仰之色更甚，“更难得的是，你为秋娘守信重诺，甘愿为她守身五年。 如此重情重义之奇男子，本宫会向父皇说明，此生非君不嫁！ 当然，本宫理解，也尊重你和秋娘之间的深情厚义。 本宫愿意等！ 五年之后，本宫会穿着嫁衣等你迎娶！” 楚昊瞪大了双眼看着她。 好久之后，“公主殿下，你，你认真的？” 宣华公主重重点头，继续俯前身子，“别动，就快抹好了……” 干支庄里，看到宣华公主亲手扶着楚昊下了马车，秦朗等人脑子都宕机了。 什么情况？ 之前还打得死去活来，现在怎么——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宣华公主却一扭身子，脸上表情凶巴巴地瞪着众人。 “本宫在这里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谁敢泄露出去，全部杀头！” 秦朗等人连忙单膝跪地，“小人不敢。” 宣华公主一边扶着楚昊进房间，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陈伟，回去找个御厨过来，哦，对了，再带几个丫鬟，还有，再多带点人过来。” 第117间痛，并快乐着 楚昊如木偶一般被搀到了房间里，痛并快乐着。 大内侍卫陈伟带回了十多个人。 除了一个御厨，还有四个上使唤丫头，八个大内侍卫，将楚昊的住所团团包围起来。 御厨不是替楚昊做饭的，而是专职负责教授宣华公主的。 于是，直到太阳落山，楚昊的肚子咕咕叫，宣华公主才端着一碗羹汤来到他面前。 “来，尝尝我做的龙眼鸭血羹味道怎么样？” 放下羹汤，捏了捏自己的小耳朵，宣华公主满眼放光，拿起汤匙喂到了楚昊嘴边。 放眼天下，就连弘业帝也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吧…… 在自己的房间里，楚昊索性放飞自我，老老实实地张开大嘴，“啊——” 咕噜！ 嗯，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眼看着楚昊一脸享受的样子，宣华公主心里美滋滋的，“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做好吃的呢，好吃吧？” “嗯，公主的手艺真不错，我差不多了，公主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那不行～～～” 宣华公主放下羹汤，两只手肘支在膝盖上，手腕托着小下巴，眼睛一眨一眨的，像个小精灵。 “你身上的伤是我造成的，在你完全恢复之前，本宫要寸步不离地照顾你。” 楚昊都要哭了，既感动又无奈，“公主殿下，您是金枝玉叶，这种事交给下人做即可，下官哪敢劳您大驾？” 刁蛮公主小脑袋卜灵卜灵晃个不停，“那些人笨手笨脚的，本宫可不放心。” 霎时间，楚昊收起了所有表情，眼中泛起迷雾，第一次主动伸出大手，抚向她的脸颊。 数月以来，他夹在皇家父子之间艰难求存，几次历经生死，何曾受过这种发自内心的关爱？ 唯有眼前这位刁蛮公主，放下尊贵身段，不求回报的向他敞开心扉…… 说心里话，他很享受这份难得的感情，但又不得不强行冷静下来。 宣华公主一下子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干支庄日后如何运作？ 那数百庄丁哪怕隐藏的再好，也难免会被发现端倪。 一旦泄漏风声，他好不容得到弘业帝信任的大好局面，将瞬间土崩瓦解…… 面对楚昊这突如其来的亲蜜动作，宣华公主显然也有意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更多的却是欣喜，眯起眼睛，主动把小脸凑了过去，就好象一只受宠的小猫一样。 可最终，楚昊却手一滑，抚到了她的秀发上，同时，低沉的磁性声音响在她耳畔。 “你不是说过，以后再不给我添乱了吗？” “明天早朝过后，我还要参与和伪燕使团进行通商谈判，今晚需要好好准备一下，争取为朝廷获得最大利益，你在这里，我会分心的。” “乖，你先回去休息，好吗？” 宣华公主脸色绯红，低垂螓首，声如蚊蚋，“嗯……” 起身离开房间，贴心地关上房门，平复了下呼吸，看着门外等待多时的陈伟等大内侍卫，声音也恢复了清冷。 “楚大人身体不适，还要连夜处理公务，尔等切勿打扰！” 八大侍卫同时躬身拱手，“卑职遵命！” 直到众人散去，小庄和秦朗这才进了房间。 “少爷，您身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大人，公主殿下她……” 楚昊摆了摆手，“本官没事，至于公主殿下，她可能近期要留在庄里一段时间了。” 小庄挪动脚步凑近过来，“少爷，公主殿下是不是对少爷您……嘿嘿……” 楚昊淡淡瞥了他一眼，“公主殿下身份何等尊贵，你这小兔崽子竟然敢肆意编排，万一传了出去，少爷我也救不了你，可别忘了，公主带过来的那些大内侍卫身手不凡，说不定就在房门外偷听呢。” 小庄吓得立马捂嘴，四下张望。 楚昊搓了搓手，靠向暖炉，让两人坐下。 “公主殿下带这么多人过来，庄丁们的训练恐怕再难进行下去。” “况且与北燕使团的谈判也要马上进行，原计划至少还要一个月的庄丁训练，也不得不提前中止，必须尽快陆续离庄，所需银两由小庄负责提供。” “另外，乙辰一号已经成功接近到北燕公主身边，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她是由沈浪负责的吧？” 见秦朗点头，楚昊继续说道，“告诉沈浪，让他安排乙辰二号三号和四号，随时准备前往桦州和北燕隋州，以便日后与乙辰一号取得联络。” “如无意外，近期燕夏两国通商就会达成，老秦，你让甲寅一号（胡铁山）到四号准备好，随时跟着商队通过颖上进入北燕境内碳石山一带。” “告诉胡铁山，他的任务是，以碳石山为起点占山为王扩充势力，整合周边绿林以待时机。” “除此之外，近期所有庄丁都会分赴各地执行任务，庄里只需留下数十人留守待命即可。” “大夏十二州四十六郡以及北燕十一州三十八郡，甚至远至契丹，都要有我们的眼线才行。” “至于如何分配，本官会在这两天内划分好地域，届时由你们十人具体负责安排。” “告诉他们，一切以自身安全为先，遇到危险，可以随时抽身回庄。” “老秦，中原分裂至今近三十年，皇帝陛下早有雄心一统天下，替本官转告他们，中原统一的那一天，本官定会请示陛下，给他们论功行赏！” 秦朗领命起身离去。 “小庄，去把大夏和北燕舆图以及干支庄丁各册拿来。” 楚昊成立干支庄时，就以天干地支给庄丁们重新命名，分成了一百二十组，每组四到五人。 以夜含为例，乙辰二号负责与她接头，三号和四号负责传递消息，最终汇报给沈浪。 一直忙到亥时，总算将所有庄丁一个萝卜一个坑安排完毕。 一共一百二十组，其中重要地域被他特别照顾一番。 比如北燕京城，比如陈留谢氏祖地，比如颖上…… 虽然投靠了五皇子，又得到宣华公主青睐，甚至弘业帝那一句“朕就是你最大的后盾”，都不如干支庄这些庄丁带给他的安全感。 那些毕竟是外物，而这些即将遍洒天下的眼线，才是他日后面对成谨威胁时，乃至立足这个时代的真正底气所在！ 第118章 千夫所指 梆，梆，梆。 五更鼓响，豆红油灯照亮了房间。 忙活了大半夜，又要上早朝了，唉！ “大人起床啦，来，擦把脸。” 楚昊刚打了一半的哈欠，就看到宣华公主笑眯眯地拿着湿毛巾凑过来，顿时向后缩了缩身子，苦着脸说道，“公主殿下身娇肉贵，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下官承受不起啊！” 宣华公主直接把潮热的毛巾触到他脸上轻柔擦拭，“消了些肿，一会儿再给你上点儿药。” 香甜的呼吸扑面而来，让楚昊神经都绷起来了，“公主不行啊，会误了早朝的。” “别动！” 楚昊如被定住了身子，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她好像摆弄艺术品似的，在他脸上轻轻涂抹着。 之后又帮他穿上了官服。 “来喝点粥。” “公主，真的不行，下官还要上早朝呢。” 楚昊逃命般跑出了房间。 宣华公主不放心，又专门安排了她带来的四个大内侍卫随行左右。 这个，楚昊倒是没有拒绝。 有关他的谣言，如今在京城传得满天飞，小心无大错。 早朝大殿上，朝臣们看到他那张肿脸，避之唯恐不及，躲在一边小声议论着。 与他恩怨颇深的吕不凡等人，更是当众公然嘲讽起来。 “哟，楚大人怎么这副样子，啧啧，莫不是又遇到了刺杀？” “嘿嘿，楚大人如今可是名扬京城啊，对了，有时间能不能教教咱们，你那以美人手心为餐具的进食方法到底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楚大人可真会享受啊，想必那滋味儿一定很别致吧？” “哈哈——” 楚昊平静地看了一眼吕不凡，“想不到吕大人也是同道中人，感兴趣的话，有时间不妨交流一番。” 吕不凡脸上笑容僵住，嘴角不断抽搐。 “哼！” 柳长庚则冷哼一声，脸色铁青，扭过头去。 杨昊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明显，老头儿是被他气得不轻啊…… 好在弘业帝及时赶到，大殿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太监王朝恩话音刚落，就见五皇子成殷第一个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有本。” “儿臣弹劾户部左侍郎楚昊，不经请示，私自接见伪燕使团。” “而且于酒宴上公然调戏侮辱侍女，做出有伤风化之举。” “楚大人此举丧德败行，就连伪燕使团都引以为耻，实在有辱国体。” “儿臣建议应予严办，以正朝纲。” 成谨闻言一愣，继而恍然大悟。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楚昊早已投靠了成殷。 楚昊做出如此变（态）举动，传得京城到处沸沸扬扬，成殷却第一个跳出来弹劾，明显是在划清界线，断臂求生啊！ 不过，这样也好。 如此一来，虽然没有因为楚昊而牵连到成殷，但至少削弱了成殷的实力…… 想到这里，成谨立马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附议。” “楚大人身为我大夏朝臣，修身不正，德行败坏，若不加以严惩，纵容此风漫延，恐贻害无穷啊！” 成谨开了口，吕不凡，谢友华，王振邦等人随即纷纷了出班附和。 一时间，千夫所指，弹劾声络绎不绝。 “陛下，老臣弹劾楚昊，为官不正，在使团面前做出不雅举动，有辱国体。 老臣执掌户部，御下不严，以致出了楚昊这样的劣官，老臣有负陛下，实现在没脸再留在朝中，求陛下恩准老臣辞官归里。” 说完，柳长庚跪倒在地，摘下了官帽。 哗—— 见柳长庚当殿辞官，朝臣们顿时一片哗然。 都知道柳长庚是楚昊的恩师，也知道弘业帝对柳长庚极为信重，可惜，就因为楚昊这个无良学生，迫不得已主动提出辞官，实在可惜了。 不过，还有一些人眼中则闪出激动的目光！ 一旦陛下恩准辞官，户部尚书一职就空了出来。 那可是整个朝廷的钱袋子啊…… 对于朝臣们的指责，楚昊丝毫不为所动，却没想到，柳长庚竟然因此直接在大殿下提出辞官，不禁大为震惊。 龙椅上，弘业帝始终脸色阴沉。 在朝臣们一道道弹劾声中，目光一直放在楚昊身上，没有半句表态。 直到柳长庚提出辞官，这才沉声喝道，“楚卿何在！” 楚昊身子一抖，连忙出班跪倒在地，“罪臣叩见陛下。” “楚卿，你可知罪！” 弘业帝愤怒的声音响彻大殿，“朕有心培养你，不到半年时间就把你从从六品的户部员外郎提拔到了正四品户部左侍郎，可你呢！ 表面道貌岸然，私下里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竟然，竟然—— 实在太让朕失望了！” 楚昊叩拜于地，连声道，“罪臣有负圣恩，愿受陛下责罚。” 弘业帝深呼一口气，漠然说道，“传朕旨意。” “户部左侍郎楚昊，丧德败行，有辱国体，即刻起贬为品户部贩易司主事，以观后效。” 贩易司？？？ 旨意一下，朝臣们顿时一片愕然。 楚昊被罚被贬，自然是意料中之事。 只是这贩易司…… “启奏陛下，老臣执掌户部，似乎户部还有贩易司这部门哪？” 原本提出辞官的柳长庚也懵了，下意识地提出质疑。 弘业帝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不少，“伪燕使团来访，商谈通商一事，朕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在户部新设贩易司，全责处理与外域番邦商贸事宜。 贩易司主事享从六品俸，直接向户部主官负责。” 柳长庚缓缓点头，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跪在旁边的楚昊。 楚昊同样一脸茫然，实则心中早有定数。 在弘业帝看他第一眼时，就已经通过外挂知道了这个结果。 由正四品一下降到了从六品，这个惩罚力度不可谓不大，也算是给弹劾他的朝臣一个交代了。 可成谨却心中一突，怔了怔之后，出班奏道，“父皇的意思是……同意与伪燕进行通商？” 弘业帝有意通过接待伪燕使团一事考察他和成殷，以此作为决定储君人选，可他之前一直极力反对通商，现在弘业帝却当众表示赞同通商，他能不慌吗？ 弘业帝伸手示意一下，继续说道，“两国通商，有益于朝廷增加税收，同时也能通过通商，深入了解伪燕境内更多的信息，此事势在必行，仍交由两位皇儿负责主持，散朝之后即可前往礼宾馆进行商议。” 弘业帝一锤定音，成谨也不敢再有异议。 散朝之后，楚昊刚要搀扶柳长庚，却被老头一把甩开。 紧接着太监王朝恩走过来，一边搀起柳长庚，一边低声道，“柳大人，陛下在御书房等你。” 第119章 逆子!给朕跪下! 朝堂上千夫所指，最后被降为贩易司从六品主事，这个结果对楚昊来说，一点都不意外，也算是他与弘业帝之间的默契了。 可柳长庚因此对他大为失望，甚至在大殿上直接请辞，却让他极为内疚。 恩师对他是真不错，一直以来要不是恩师照顾，就算没有成谨的威胁，恐怕也早被朝中各势力排挤到哪个不重要的犄角旮旯去了。 本想私下和恩师聊聊，可老头儿根本不给他机会啊…… 无奈之下，楚昊只好跟着朝臣离开皇宫，带上秦朗等人先行赶往礼宾司。 弘业帝已经定下基调，明确同意与北燕达成通商，接下来只需与北燕进行具体谈判即可。 对于这个结果，成谨心里虽然不满，却又不得不接受，脸色阴沉的带着王振邦和吕不凡等人直奔礼宾馆。 此时刚刚下朝，天色尚早，北燕使团的人连早饭都没吃，自然不可能这么早过来商议，成谨心里越发窝火，和成殷一同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看到楚昊赶来，成谨心中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 “你来干什么！” 嗯？ 楚昊闻言怔在原地。 吕不凡闻歌识韵，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楚大人，你还以为自己是户部左侍郎吗！ 你现在不过是户部一个从六品的主事而已，有什么资格参与这个场合？ 本官已经把周郎中请来代替你的位置，你可以回去了！” 户部郎中周通起身拱手笑道，“多谢楚大人成全，否则本官还真没这个机会见识这样的场面呢，呵呵。” 王振邦随后起身，上下打量着楚昊那张仍然肿胀的脸，揶揄道，“楚大人这副尊容出现在伪燕使团面前，不是故意在丢我们大夏官员工的脸面吗？” 转过身，冲着成殷拱了拱手，“五殿下，您说呢？” 对于王振邦这番话，成谨显然颇为满意，心里也舒袒了不少，同样意味深长的看着成殷。 成殷面无表情，端起面前桌上的茶碗，连看都不看楚昊一眼。 楚昊见状无奈，只好躬身拱手，无声退下。 成殷什么品性，他太了解了。 却也没想到，为了与他划清界限，竟然第一个主动跳出来弹劾他！ 他一个从六品小官，没有成殷帮忙说话，自然不好再留在礼宾馆。 “老秦，去柳尚书府。” 事关机密，他不方便把真相告知恩师，但当面请罪认错是必须要做的。 到了柳府门外，得知恩师还没回来，楚昊谢绝了管家让他进去等候的好意，就站在门外静候着。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柳长庚的马车终于回来了，楚昊连忙迎了上去，躬身施礼，“学生拜见恩师。” 下一刻—— “哎呀，昊儿，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进去呢？” 柳长庚抓着他的手，大步前行，整个人仿佛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老夫今天高兴，快陪老夫一起喝杯酒暖暖身子，哈哈——” 看着恩师满面春风的笑脸，楚昊暗自摇头苦笑。 原来，下朝后弘业帝召见恩师，已经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他了…… 房间里，师生二人相对而坐。 柳长庚不住的打量着楚昊，脸上笑容越来越盛。 “老夫这辈子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收了你这个弟子。” “对于你的品行，老夫还是相当了解的，说你丧德败行，老夫打死都不相信！” “哈哈，昊儿你果然没让老夫失望啊。” “甘受委屈，忍辱负重，为江山社稷而独自承受天下骂名，昊儿，陛下对你的评价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楚昊脸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谦逊回道，“全赖恩师教诲，学生始终铭记忠君爱民四字，做了些份内之事，岂敢居功自傲。” 柳长庚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继而长叹一声，“可惜，可惜呀……” 嗯？ 楚昊茫然抬头，却见恩师脸上笑容渐渐收敛，下意识问道，“恩师？” “呵，没什么，老夫就是有些感触而已，当初……唉，不提也罢。 昊儿，你为了朝廷大计，不惜自污名声，实在难得。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这或许并非坏事。 老夫看得出来，陛下似乎有意将宣华公主下嫁于你。” “啊？”楚昊张大了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虽然他已经有所预感，可现在从恩师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仍然不敢相信。 “学生如今只是个从六品的户部主事而已，怎能配得上公主殿下之尊呢？” 柳长庚摆了摆手，“你不必紧张，老夫也理解你的情况，至少四五年内不会提及婚嫁之事。 老夫只是有些好奇，以前怎么从未听过你和秋娘的事？” 啊这…… 楚昊不禁暗暗苦笑。 一个谎言，是需要无数个谎言不断支撑的。 当初为了应付弘业帝临时编造的谎言，如今只能继续维持下去了…… 弘业帝每天的早膳，都安排在早朝之后。 可今天柳长庚在大殿下主动请辞，弘业帝为了安抚这位开国老臣，不得不将早膳押后。 直到柳长庚离去，这才让人准备了一些茶点送到了御书房。 可刚吃了几口，就见一个小太监跑到王朝恩面前耳语几句，王朝恩施当即脸色微变。 “朝恩，什么事？” “呃，陛下，刚刚得到消息，楚大人被赶出了礼宾馆……” 弘业帝闻言默默放下了筷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那渐渐粗重的呼吸，不由得让王朝恩感到心中越来越压抑。 “陛下，身体要紧，还是趁热多——” 话音未落，只见弘业帝突然抬手将御案上的茶点掀翻在地，暴喝出声，“马上把殷儿那逆子给朕叫过来！” 王朝恩见状吓了一跳，连忙示意一旁的小太监把地上的茶点收起来。 可弘业帝却再次喝道，“不用收拾！” “就这么放着！” “马上派人把殷儿找来！” 王朝恩不敢怠慢，“奴婢遵旨，奴婢这就去请五殿下。” 礼宾馆中，正等待与北燕使团谈判的成殷，一脸懵逼的被带到了御书房。 刚一进来，就看到地上凌乱的茶点，以及侍候一旁的小太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弘业帝震怒的声音如重鼓锤心。 “逆子！” “给朕跪下！” 第120章 破罐子破摔 这没来由的一声怒吼，把成殷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里却一片茫然。 刚刚早朝不是还好好的吗？ 而且还按照父皇的旨意，在早朝上第一个弹劾了楚昊，可这才一会儿的工夫，怎么惹得父皇这么大的怒火？ “父皇……” 成殷的目光从地下的残羹冷炙上小心上移，刚要询问，可看到弘业帝那圆睁的怒目时，顿时哑火。 “说！” “为什么把楚昊赶出礼宾馆！” “谁给你的权力！” 成殷身子一抖，呐呐回复，“父皇明鉴，楚昊他行为不端，为群臣所不齿，刚刚在礼宾馆，是吕大人他们要把他赶出去的……” “那你就任由他被赶出去吗？” “啊？！！！” 成殷闻言下意识回道，“可楚昊丧德败行，人所共知，这是事实啊，儿臣只是——” 话未说话，再次被弘业帝打断，“谁告诉你楚昊他丧德败行的！” 此话一出，成殷猛然抬头，怔怔的看着弘业帝。 “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吗？” “他是你的人，德行操守如何，你还不知道吗？” 轰—— 成殷脑中一阵轰鸣。 直到此刻，他终于彻底明悟。 是啊，如果楚昊真的那么重女色，当初柳卿卿被赐婚给他，楚昊又岂能没有不满？ 如今看来，干支庄中发生的事，分明就是一个局。 一个专门针对伪燕使团设下的局！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局，但明显父皇已经知道了具体内容。 而他却…… 想到这里，成殷不禁暗暗苦笑。 楚昊是他的人没错，也不止一次帮过他大忙。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信不过楚昊的为人，也应该从中看出一点什么。 可惜，长期以来的压抑，养成了他无比谨慎的性格，容不得自己有半点行差踏错！ 弘业帝的怒喝声仍然不绝于耳。 “你可知道，楚爱卿他为了朝廷，为了朕，不惜自污名声，在伪燕使团面前故意做出那种行为来。” “为的就是趁机把侍女安插在伪燕公主身边以做内应收集消息。”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楚爱卿蒙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承受着来自朝臣们的排挤，甚至朕也要当着朝臣的面，不得不把他贬官，就连他个人的终身幸福都可能会受到巨大影响！” “如此忠臣，何其难得。” “可你呢？” “守着这么一位难得的能臣在身边却不知珍惜，居然还有脸主动跑到朕这里，第一个对他落井下石！” “别以为朕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怕楚爱卿德行有亏，牵连到你吗！” “楚爱卿是你的人，这在朝廷中本就不是什么秘密，手下的人纵然犯了错，不想着帮忙解决，却只想划清界限，长此以往，还有谁愿意效忠于你！” “朕本想借着接待使团一事，考校一下你和谨儿的能力，可没想到，你太让朕失望了！” “目光短浅，疑心太重，刻薄寡恩。” “你让朕如何放心把江山托付于你！” “蠢货！” “蠢货！！” “蠢货！！！” 耳畔传来隆隆斥责声，如重锤般敲击在成殷心头，瞬间让他颓然坐地，眼中不甘的泪水滚滚而落。 “你还有脸哭！” 看到成殷无声落泪，弘业帝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更加气恼。 一旁的王朝恩连忙上前抚背，“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哪。” 成殷瘫坐在地，神色无比落寞。 直到此刻，他才完全明白事情原委。 对楚昊也的确有些愧疚。 他没有想到，楚昊为了在北燕公主身边安插眼线，居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能有这样一个能臣依附，的确是他的荣幸，只可惜…… 而更让他绝望的，则是弘业帝对他最终的评价。 目光短浅。 疑心太重。 刻薄寡恩。 蠢货…… 原本，只要按照楚昊最初的设计，他在这次接待使团中的表现，必定会得到弘业帝赞赏。 只可惜，就差最后那么一步啊！ 而也就是那最后的一步，却让他从父皇那里得到如此低劣的评价。 他知道，在父皇心目中有了这样不堪的印象，太子储位算是与他彻底绝缘了！ “父皇骂得对。” “儿臣是太蠢了，错失良机，伤透了楚大人的心。” “儿臣也承认自己目光短浅，但刻薄寡恩疑心太重这样的评价，儿臣实难接受。” 弘业帝闻言，刚刚熄灭的怒火再次重燃，一旁的王朝恩见状，连忙劝慰道，“五殿下，慎言哪！” 成殷又何尝不知道，他这个时候继续狡辩下去，只会让父皇更加失望甚至是厌恶。 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再怎么做，也不可能成为太子储君人选，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把心里话一股脑倾泄出来。 “儿臣又何尝不知道楚大人他是个能臣？” “如果不是这样，儿臣又怎会把父皇赐给儿臣的干支庄，转送给他呢？” “可骤闻楚大人失德败行，儿臣不敢赌啊！” “自从大皇兄战死后，短短六年间，三皇兄和四皇兄先后不明不白的出了事，儿臣怕啊！” “儿臣怕哪一天，也要步三皇兄和四皇兄的后尘。” “出身皇族，看似风光，却刀光剑影步步惊心。” “而朝野臣子大多投靠了二皇兄，儿臣哪有一点点存在感？” “甚至要不是楚大人，儿臣都不知道二皇兄居然早派了眼线在儿臣身边！” “长期以来，儿臣身边除了吕先生之外，还有何人？” “好不容易遇到楚大人主动靠拢过来，儿臣能不珍惜吗？” “可一想到这几年来身边的所见所闻，儿臣能不小心谨慎吗？” “儿臣担心，担心因为楚大人的事，牵连到儿臣身上，因为儿臣真的不敢赌！” “失去楚大人的支持，固然是儿臣太蠢，儿臣自问再没任何奢望，如今只想恳求父皇。” “答应儿臣，外放就藩，了此残生！” “求父皇施恩！” “求父皇施恩！” 一股脑说出这么多，成殷顿感浑身轻松不少，伏跪于地，痛哭失声！ 第121章 昊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弘业帝沉默了。 怔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成殷，心中五味杂陈。 尤其是成殷提到他那三个儿子的死时，更是无比酸楚。 身在皇族，看似无比风光，却刀光剑影步步惊心…… 这每一个字都让他心中绞痛！ 三个皇儿死后，成谨得到陈留谢氏支持，周围很快聚拢了大批朝野臣子，如此下去，的确是储君不二人选。 可他却迟迟没有下定决定公布，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三皇子和四皇子死的不明不白！ 万一两位皇儿的死真与成谨有关，叫他如何放心把储君之位交托出去？ 只是，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最没存在感的成殷，长期以来居然承受了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 也正是因为这些，才造成了成殷这样多疑和刻薄寡恩的性子啊…… “殷儿，起来，快起来。” 弘业帝下龙椅，亲手将成殷扶了起来。 “父皇！” 成殷心中委屈瞬间倾泄，大哭道，“儿臣别无他求，只想尽快出藩，平平安安度过余生，还望父皇成全！” 弘业帝一边擦着成殷脸上的泪痕，一边柔声道，“殷儿，你受委屈了，是朕这些年对你疏于关心哪。” 王朝恩同样受到不小震憾，走过来劝道，“陛下龙体为重。” 成殷这才和王朝恩一起扶着弘业帝回到龙椅上坐了下来。 弘业帝欣慰着看了看成殷，脸上笑容渐渐展开。 “殷儿，楚爱卿在干支庄的行为，是朕不让他声张的，毕竟此事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楚爱卿是个难得的良臣，有他在你身边辅佐，是你的福气。” 辅佐？ 成殷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继而又灰暗下来，“可是……儿臣恐怕楚大人他——” 弘业帝摆了摆手，正色说道，“殷儿不必担心，朕教你一个办法。 你现在马上离宫找到他，正式拜他为师。” “拜师？” 弘业帝点头，沉声道，“朕虽然把他贬为从六品贩易司主事，但贩易司是主管与伪燕通商的唯一重要部门，与伪燕通商谈判，岂能少得了他！” 成殷瞬间眼前一亮，“儿臣明白了，谨遵父皇旨意！” “嗯，去吧。” 成殷再拜谢恩，转身大步离去。 真是峰回路转哪！ 成殷此刻意气风发，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同时，他也第一次意识到了楚昊在弘业帝心中的地位，绝不是表面上一个小小的从六品户部主事那么简单。 弘业帝要他拜楚昊为师，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从弘业帝那里得到一个重要讯息——辅佐！ 也就是说，只要拜师楚昊，太子储位，他仍有机会！ 离宫之后，成殷立即广布人手寻找楚昊。 很快，就得知楚昊的下落，马不停蹄的赶往柳府。 五皇子光临，柳长庚大感意外，连忙起身相迎，“老臣参见殿下。” 楚昊则怔在原地。 因为，他已经从成殷头上的透明框框了解了相应信息。 拜他为师？ 这么突然吗…… 成殷扶起柳长庚，继而走到楚昊面前，单膝跪地。 这一幕，顿时把柳长庚看懵了，“殿下，您这是——” 成殷单膝跪地长揖，“昊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柳长庚看了看成殷，又看向楚昊，一脸茫然之色。 直到这时，楚昊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双手搀扶，“殿下折煞下官了，下官位卑职微，无德无能，岂敢受殿下如此大礼。” 成殷则不为所动，诚心再拜，“昊师不答应弟子，弟子宁愿长跪不起！” 柳长庚这时也有所领悟，毕竟他刚从御书房回来，猜到了这有可能是弘业帝的意思，不禁大为欣慰。 “昊儿，既然五殿下诚心拜师，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总不能让五殿下就这样一直跪下去吧？” 楚昊心中明了，顺势无奈点头，“既然老师都说了，五殿下请起，下官……答应就是了。” 成殷这才喜形于色，起身之后再拜，“弟子之前对昊师多有无礼，还望昊师谅解，弟子日后必定诚心侍奉。 马上就要与伪燕使团谈判通商一事，恳请昊师随弟子尽快赶往礼宾馆如何？” 柳长庚点头附和道，“五殿下说的是，通商事重，还是赶紧过去吧。” “弟子谨遵老师之命。” 转过身来，楚昊又说道，“下官蒙五殿下看重，但在外人面前，还望殿下一如即往，免受猜疑。” “昊师放心，弟子知道怎么做，昊师请——” 府门外，楚昊谢绝了成殷亲自扶他上马车的盛情，不想被外人知道成殷对他如今恭敬的态度，至少，在北燕使团离开之前，不想公开两人之间这种关系。 倒是秦朗等侍卫，在看到成殷把楚昊让到马车上的态度感到颇为意外。 马车上，楚昊详细的把他之前的计划叙述了一遍，成殷始终保持着恭谨的姿态侧耳倾听。 御书房一行，让成殷真正认识到，他若想与成谨争夺储君之位，楚昊是他无法忽视的一大助力。 也因此，对于拜师楚昊，成殷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接受。 “其实弟子本该想到，以昊师的人品，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等事来，只怪弟子一时愚钝，误信传言，还望昊师怒罪。” “殿下言重了，如果不是陛下担心事泄，下官定会提前通知殿下，也不会引起这样的误会了，此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提。” 成殷点了点头，“父皇已经降旨，同意与伪燕达成通商协议，只是这通商谈判具体何时落实，昊师有何高见？” 楚昊闻言一笑，“还是那句话，两国通商是伪燕率先提出来的，急的是他们。殿下只需注意二皇子那边的态度就行。 二皇子若提议尽早进行，殿下就想办法押后，反之亦然。 总之，通商谈判不重要，重要的是，与二皇子步调不一致即可。 无论哪种情况，下官会尽力让殿下占尽上风就是了。” 成殷闻言大喜，当即深施一礼，“昊师放心，弟子知道怎么做了。” 第122章 拿捏，威胁 礼宾馆中，看到王朝恩突然赶来宣旨，带走了成殷，成谨只皱了皱眉，并没有太过在意。 可吕不凡却出声提醒道，“二殿下，陛下突然召见五殿下，会不会别有深意呀？” 成谨正心里窝火呢，听到这话，不耐烦地冷哼一声，“有那闲心，不如好好想想，父皇为何会突然同意与伪燕通商！” 呃—— 吕不凡闻言顿时被怼得无地自容，一肚子话没说出去，憋得满脸通红。 他实在想不通，只是出于关心地随口一问，成谨为何突然间火气这么大。 王振邦等人本想附和吕不凡两句，可见成谨脸色难看，立马闭嘴。 说的也是，弘业帝在早朝上的表态，实在太突然，成谨心情好才怪呢。 要知道，之前成谨他们可是断定了弘业帝绝不会同意与伪燕通商的！ 于是，大厅内顿时陷入了沉寂。 眼看着半个时辰过去了，北燕使团还未出现，成谨心中怒火更盛，猛地一拍桌案，“北燕使团的人怎么还不过来，难道要孤王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不成！” 王振邦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起身，“殿下稍候，下官这就去催问。” 实际上，早在两位皇子到达礼宾馆时，卫轻尘这边就已经知道了。 急于完成通商谈判的卫轻尘，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想出去，却被慕容药师给拦下了。 “王爷莫急，吃了早餐再说。” “可是……” 卫轻尘能不急吗？ 密州蝗灾已经一个多月了，再弄不到粮食，要她如何对得起刺史余良平的重托？ 慕容药师则笑道安抚道，“王爷昨天才去过干支庄见了户部侍郎楚大人，今天一大早夏国两位皇子就过来了，这说明楚大人已经成功说服夏国皇帝，愿意与我大燕达成通商意向。 如此一来，攻守易势，王爷只要稳住，急的就是他们，届时再与他们谈判，必然更加有利于我方。” 卫轻尘闻言缓缓点头，只得耐着性子先吃早餐。 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见慕容药师还不动身，再次催促道，“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不等慕容药师答话，外面就有人传报，夏国礼部郎中求见。 慕容药师示意稍等，单独出去见了王振邦。 “慕容大人，二皇子已经等候多时，不知贵国隋王殿下为何还不现身？” “实在抱歉，王爷正在用餐，有劳王大人通报一声，王爷很快就会过去。” 送走王振邦，慕容药师唤来护卫，耳语数句，这才转身回去。 不多时，得到消息的慕容药师再次来到卫轻尘房间。 “什么？那个楚大人被赶出礼宾馆，五皇子也离开了？这……” 卫轻尘再次着急了，“主持通商谈判的是伪燕两位皇子，如今离开了一个，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慕容药师一时间也拿不准，又怕真的影响到通商谈判，见卫轻尘焦急，只能跟着前往大厅。 双方见礼，刚刚坐下，成殷随后即至。 可看到楚昊也跟在后面，吕不凡再次起身，“楚昊，你怎么又来了？” 慕容药师和卫轻尘两人闻言顿时一愣。 虽然楚昊脸上肿胀不堪，但毕竟与吕不凡一样是户部官员，同等品级，总不至于如此失礼直呼其名吧？ 成谨也颇为意外，刚要说话，成殷却突然转身，冷冷地瞥了一眼吕不凡。 “吕大人何出此言！” “楚大人虽然被贬了官，可毕竟仍然是父皇钦命的通商谈判代表，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你对父皇的旨意有意见？” 听到这话，成谨顿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之前把楚昊赶出礼宾馆时，成殷可一直没表态，他还以为成殷和楚昊之间已经划清了界限呢。 可如今成殷却态度大变，莫非……是和成殷被突然召进宫有关？ 吕不凡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五殿下误会了，下官只是，只是看到楚大人他，他脸上有伤，好心提醒让他早点回去治伤而已……” 楚昊淡笑一声，“有劳吕大人关心，下官身上这点小伤不碍的，岂敢因此耽误朝廷大事？” 吕不凡尴尬点头坐下，再不敢随意出头。 成殷随即坐到原位，楚昊则因为刚刚被贬了官，坐到了大夏官员一方最末尾的位置。 慕容药师这一方默默地将整个过程看在眼中，神色各异，却也只当看了个热闹。 卫轻尘清冷的声音响起，“两位皇子殿下，本王已经来了几天，不知贵方对于两国通商一事，是否有了定论？” 成殷轻咳一声，刚要说话，成谨却抢先说道，“关于两国通商一事，我大夏原则上没有意见，只是通商一事事关重大，双方交易货物品类以及商队人员信息等都要提前确认，孤王粗略估算，至少还需一两个月的时间。” 弘业帝已经明确下旨，同意两国通商，成谨自然不敢违旨。 可拖延一段时间，顺便拿捏一下对方，借此在谈判中占得先机，还是可以的。 成谨自认为这样做没什么毛病，卫轻尘这边却急了。 慕容药师深知卫轻尘性情，先一步开口笑道，“二殿下说得也有道理，我大燕这边完全没有意见。 只不过，临行之前，隋王殿下收到消息，契丹今年刚刚入冬就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大雪，牲畜冻毙无数。 我大燕素来与契丹交好，有意给予支持，奈何国力有限。 因此，契丹打算与我大燕联合出兵南下。 而我大燕皇帝陛下胸怀慈悲，不想妄动刀兵，生灵涂炭，因此特派隋王殿下前来商讨通商事宜。 下官担心谈判耽搁时间过久，契丹方面等得不耐烦了，执意出兵南下，届时……呵呵。” 成谨闻言，顿时被气笑了，“慕容大人，你这是在威胁我大夏是吗！” 慕容药师摇了摇头，“二皇子误会了，下官只是叙述一个事实而已。 既然贵国已经同意与我大燕通商，什么时候正式开始，我方自然没有意见。 下官只是担心，一旦时间拖延过久，契丹方面执意冒然出兵，我大燕自然不会冒着与契丹交恶的风险阻拦了。 当然，下官从没怀疑过贵国军事实力，只是好心提醒一番，如何决断，下官自然不便过问。” 成谨闻言盛怒，一旁的成殷却及时开口道，“二皇兄，父皇刚刚任命楚大人为户部贩易司主事，全权处理两国通商事宜，不如问问楚大人的意思，再作决定如何？” 第123章 没得谈 成谨闻言平复了下呼吸，瞥了一眼末座上的楚昊，冷哼一声，“好啊，那就听听楚主事有何高见吧！” 刚刚慕容药师赤果果出言威胁，在场诸人谁听不出来？ 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两国通商谈判，而是事关朝廷颜面的大事。 如果楚昊同意尽快完成通商事宜，就有屈服于北燕和契丹联军之意，正好可以借机弹劾。 反之，如果和他一样拖延时间，一旦北燕和契丹联军南侵，同样可以把这个责任推到楚昊身上。 成谨刚刚怒火上头，如今冷静下来，不禁暗暗得意。 成殷提议让楚昊出声，正中他的下怀。 无论如何选择，楚昊都讨不了好。 吕不凡等人也反应过来，同时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末座的楚昊。 慕容药师和卫轻尘则闻言一愣。 楚昊由户部侍郎被贬为主事，倒是没有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毕竟，他当众对夜含做出那等行为，如果朝廷不进行处置，那才是怪事。 只是这个贩易司，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过。 而且成殷刚刚说过，弘业帝居然把两国通商之事全权交给了楚昊来负责，这到底是贬呢，还是升…… 敬陪末座的楚昊，始终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听着两国代表交锋。 慕容药师赤果果的出言威胁，他当然同样听得出来。 虽然话很难听，但也足见北燕使团方面的耐心是真的快要耗尽了啊…… 成谨说完，楚昊施施然站起身来，冲着两位皇子躬身施礼，“下官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小户部主事，本不应该在这样的场合随意出声。 不过，既然两位殿下询问，下官只好斗胆说说自己的看法。” 转身，看向慕容药师，微微一笑。 “敢问慕容大人，隋王殿下此番出使我大夏，目的是为了什么？应该就是为了两国通商一事吧？” 见对方点头，楚昊再次说道，“既然是为了两国通商一事，那就不要谈什么契丹与北燕联军。 楚某只是户部一小小主事，对军事上的事完全是外行，也无意过问。 当然，如果贵国与契丹执意犯我大夏，我大夏也绝不会有半点退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干就完了。 如果贵国真有诚意商谈两国通商，那就别扯没用的，慕容大人，你说呢？” 慕容药师连忙起身，“楚大人所言极是，刚才药师失言，还望楚大人见谅。 只是刚刚贵国二皇子提及，有关通商一事，可能要筹备一两个月之久，总不能让隋王殿下留在这里等那么长时间吧？” “呵呵，当然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毕竟半年以前两国还维持着通商通道，这次最多只是稍加修正而已，依楚某估计，最多五天即可。” “五天？真的？” 慕容药师闻言大喜，卫轻尘也难得的眼前一亮。 可成谨却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楚昊厉声喝道，“楚大人，莫要信口雌黄！” 吕不凡再次逮到机会，“哼！楚大人，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户部左侍郎吗？两位殿下尚没决定，你凭什么擅自作主，五天就可完成通商谈判！” 楚昊淡淡扫了吕不凡一眼，“就凭下官是陛下钦命的贩易司主事，全权处理与异国番邦通商事宜！” 一句话噎得吕不凡脸红脖子粗。 楚昊现在的官职是比他低了不少，但话却没错。 早朝上弘业帝已经明确下旨，贩易司主事直接向户部尚书负责，纵然他这个右侍郎也无权插手！ 成谨见状则冷笑道，“呵呵，楚大人好大的官威，孤王倒是觉得，你分明就是惧于北燕和契丹联军南下，有心示弱！” 楚昊不卑不亢的迎着对方目光答道，“下官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当然，如果二殿下有信心迎战甚至主动挥军北上，大可直接上奏陛下，取消两国通商谈判。”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 也没必要客气。 毕竟，双方早已势成水火，不是退一步就真的海阔天空。 慕容药师则戏谑的看着这一幕，与卫轻尘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上翘。 这是夏国内部的纷争，看着就好。 让他感兴趣的是，楚昊一个小小的从六品户部主事，却敢当众顶撞当朝皇子，看来传言果然不虚，楚昊的确是五皇子的人。 如此可见，大夏唯二的两位皇子已经由暗斗演变到了明争的地步，这次出使收获不小啊…… 成谨满面寒霜，浑身颤抖，指着楚昊咬牙切齿，“好好好！” “既然楚大人一意孤行，与北燕通商谈判就全由你一人作主，孤王再不参与！” “不过提醒你一句，如果中间有什么差池，又或者达成了对朝廷不利条件，责任由你一人承担！” 说完，踢翻面前桌案，大步离去。 成殷见状，连忙追了上去，“二皇兄——” 成谨停下脚步，负手转身，“孤王已经决定不再插手此事，五弟你自己看着办吧！” 成殷尴尬一笑，“既然二皇兄这么说，孤王也不好再参与其中了，毕竟父皇说过，两国通商一事交由贩易司主持嘛。” 说完，跟着成谨一同离开了。 两位皇子一直，吕不凡等人自然也不例外，冷笑着瞪了楚昊一眼，纷纷离去。 霎时间，大夏官员这一方，只剩下楚昊一人。 一直泰然自若的慕容药师也懵了。 这，这还能谈下去吗？ 然而，楚昊却拿起茶碗，施施然走到卫轻尘对面桌案坐了下来。 卫轻尘虽然看不惯楚昊那张肿脸，尤其对他本人的德行极为厌恶，可事关通商大事，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楚大人，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楚昊喝了一口茶，悠悠说道，“本官是朝廷钦命的户部贩易司主事，专职处理异国通商事宜，隋王殿下既然有意与我大夏通商，想必早有方案了吧？” 卫轻尘不再犹豫，使了个眼色，慕容药师随即把资料送到楚昊面前。 一边喝茶一边看了看，大约一刻钟左右，楚昊放下了资料。 “大致上没什么问题。” “三条通商道路，桦州一条，颖上两条，和以往一样。” “只是这通商品类……” 楚昊缓缓摇头，“雪花盐可以售卖给贵国，但数量不会太多。” 卫轻尘急切道，“不需要太多，只要能供应我大燕皇室和贵族即可。” “嗯，这个好说，只是贵国提出的粮食这一项……呵呵。” 楚昊再次摇头，正色说道，“粮食有多重要，想必隋王殿下应该清楚。 别说我大夏历阳刚刚经历过水患，自用尚且不足，又岂能卖给你们？ 更何况，万一人们把粮食给了契丹人，契丹人拿着我们的粮食入侵我大夏怎么办？” “没得谈！” 第124章 一睹真颜 卫轻尘闻言顿时急了。 她之所以带队出使大夏，为大燕提交升国力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受密州刺史余良平所托，尽快解决蝗灾灾情！ 得不到粮食交易承诺，这次出使还有什么意义？ “楚大人，本王向来憎恶契丹人，又怎么会把粮食送给他们呢？ 实不相瞒，我大燕境内密州不久前遭受了严重蝗灾，受灾百姓不计其数。 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援，不止今年冬天会饿死无数百姓，明天春季更是难以度过危机。 燕夏两国虽然现在不和，但这两年也很少兵戎相见不是？ 更重要的是，数十年前我们都是中原人，你就真的忍心看着那么多无辜百姓哀鸿遍野吗？” 慕容药师也神情肃然附和道，“楚大人，王爷所言句句属实，想必楚大人也应该了解过药师。 药师本是乌桓人，世代受到契丹人迫害，乌桓部族饱受欺凌，药师对契丹恨之入骨，那些粮食真的是为了密州受灾百姓准备的！” 楚昊闻言故作沉吟。 就算卫轻尘不说，他也从对方头顶上的透明框框知道了实情。 之所以看似犹豫不决，无非做做样子罢了。 “隋王殿下，不是本官故意为难，只不过售粮于贵国，事关重大，一旦本官做主同意，陛下极有可能降罪。 刚才你们也听到了，二皇子正找机会向陛下弹劾本官呢。 就算本官相信隋王殿下的话，同意粮食交易，难免要担着贬官甚至杀头的风险。” 卫轻尘闻言怔住了。 楚昊说的也不无道理。 刚刚成谨临走时放下的狠话，她又不是看不出来。 可是，如果不能顺利达成粮食交易…… 眼看卫轻尘眼中泛起寒光，楚昊心中一突，连忙出声道，“除非……” 见有希望，慕容药师随即追问道，“楚大人有什么难处或需要，尽管直言，只要能达成粮食交易，隋王殿下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 卫轻尘同样希翼的看向楚昊。 只不过，很快，她的目光再次恢复清冷。 甚至泛出浓浓杀机！ 大厅内，除了卫轻尘那双拳头握得咔咔声，再无一点动静。 北燕使团众人一动不动，额头渗出汗珠，看向楚昊的目光中，不约而同的流露出同情之色。 这位夏国官员实在是……太过胆大包天了！ 竟然敢用那种目光扫视他们的隋王殿下！ 那阴邪的目光，以及那舔嘴唇的动作，似曾相识…… 没错了，就是昨日在干支庄中，此人曾经调戏侮辱侍女的神态一般无二！ 慕容药师怔了怔，随后默默的冲着其他人摆了摆手，率先带人离开了大厅。 深黯卫轻尘性格的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再多劝说，否则，后果只会更加可怕。 他知道，卫轻尘会拿捏轻重的，为了大局着想，哪怕再如何愤怒，也不会真的对楚昊动手的。 但如果这个时候劝说卫轻尘，情况只会更加不可控！ 唉！ 但愿那位夏国官员不要自己找死吧…… 慕容药师等人先后退出，在外面一直等候的秦朗等侍卫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只看到两位皇子先后离开，紧接着慕容药师等北燕使团成员出了大厅之后，就在门口守着，不禁心中泛起了嘀咕。 “慕容大人，我家楚大人呢？怎么还不出来？” 慕容药师轻咳一声答道，“楚大人正与我们王爷商谈通商事宜，稍后就会出来。” 秦朗不信，想要进去，却被北燕使团人员挡住，这更加让他着急了，却又不敢冒然和对方发生冲突，只能扯着嗓子喊道，“楚大人——” 大厅里，楚昊正放肆的欣赏着对面火爆的身材，同时抽了抽鼻了，一股诱人清香沁人心脾。 可下一刻，蓦然碰到卫轻尘那双骇人的冰冷目光，心脏差点蹦到嗓子眼儿。 听到秦朗喊声，楚昊顺势干笑一声，“隋王殿下，如果没什么事，本官要先行回去了。” 卫轻尘目光森冷，“楚大人还没有与我们达成通商协议呢，急什么？ 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楚大人是要本王像夜含那样侍候你吃东西，你才会答应与我大燕进行粮食交易是吧？” 卫轻尘一边说，一边步步逼近，身上的气势也随之高涨。 楚昊被迫步步后退，强颜笑道，“哪里哪里，隋王殿下误会，本官纵然有天大的胆子，又岂敢对殿下无礼。” 卫轻尘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没关系，只要楚大人能够作主，答应与我大燕达成粮食交易，解救密州蝗灾受灾百姓，本王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呃—— 楚昊闻言愣了。 下意识抬起眼皮看了看对方头上的透明框框。 没错！ 通过外挂，他能感觉到对方并非随意说说。 也就是说，只要他愿意，这位北燕公主真的会同意那非礼的要求…… 然而，即便如此，楚昊也不敢。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外挂产生了怀疑。 实在是眼前这位北燕公主的实力和名声，让他不敢去冒那个险哪！ 刚才他故意在北燕公主面前流露出那猥琐神色，不过是为了维持之前丧德败行的人设而已。 可万一真的提出太过分的要求，激怒这位无敌女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隋王殿下说笑了，不过就是粮食交易而已，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卫轻尘闻言大喜，“楚大人真能做这个主？” “当然，本官身为大夏户部贩易司主事，全权负责通商事宜，自然可以做主。 只不过，我大夏境内粮食也不充足，最多也只能交易二十万担而已。” “够了！足够了！” 卫轻尘话音刚落，却见楚昊再次出声，“隋王殿下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本官同意粮食交易，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卫轻尘闻言收起笑容，淡淡问道，“什么条件，楚大人尽管说，只要本王能够做到！” 最后四个字，咬得尤重。 意思很明显，提条件可以，最好别太过分…… 看着对方脸上那金色面具，楚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难得相识一场，隋王殿下却一直戴着面具，未免让本官有些遗憾。 既然通商协议基本谈妥，想必殿下不日即将回国。 但不知本官能否有幸在殿下离开之前，一睹真颜呢？” 说完，楚昊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第125章 多谢楚大人成全 卫轻尘则站在原地，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这？？？ 为了顺利达成粮食交易，卫轻尘已经做好了最大让步的心理准备。 大不了就像夜含一样，被恶心一把就是了。 可万万没想到，楚昊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不过想想夜含，很快就释然了。 连那种变（态）行为都做得出来，冒出这种想法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楚大人，你确定只要本王摘下面具，就答应粮食交易？” 楚昊认真的点了点头，“隋王殿下别误会，本官只是纯纯好奇而已。 传言除了北燕皇族之外，还没有任何人见过殿下的真容，要是本官能够成为那个例外，嘿嘿……” 卫轻尘点了点头。 同时也第一次对楚昊有了些许好感。 对她来说，这样一个要求很难吗？ 当然不难。 明明就是楚昊为了顺利促成粮食交易，给她的一个台阶嘛…… 伸手缓缓摘下面具，清冷的声音随即响起。 “本王之所以戴这面具，无非是不想在战场上影响将士们的士气罢了。” “但愿楚大人能够信守承诺，尽快与我大燕完成粮食交易。” “本王代密州受灾百姓多谢楚大人成全。” …… …… “大人——” “楚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方才在秦朗的呼唤中回过神来。 “大人，您没事吧？” 看到楚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了，秦朗不免有些担心。 楚昊摇头苦笑，“老秦，回衙。” 贩易司，这个新设立的户部部门，今天正式迎来了首任主官。 “下官贩易司书记员王真，参见楚大人。” “下官贩易司大使董全，参见楚大人。” 刚刚赶到贩易司，两个正八品官员带着一干手下迎了上来。 楚昊习惯性的目光从这近二十人头顶一一掠过，最终在王真和董全二人身上定格，嘴角微微翘起。 “诸位不必多礼，各归本位。” “燕夏两国即将重启通商，有劳王大人董大人把相关资料准备好，本官要即刻起草具体方案，送到陛下那里审阅。” 王真董全二人当即领命离去。 礼宾馆中，楚昊走后，慕容药师跟着卫轻尘回到了客房。 “王爷，楚大人真的答应了粮食交易？” “嗯，不仅如此，他还答应在五天之内就把相关资料送来，届时我们就可以回国复命了。” 两国通商，除了商定交易品类外，还要把相关商队资料互相通报对方，以免混入细作引起纠纷。 当然，这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真要派细作到对方境内，办法有的是，防不胜防，但表面工作毕竟还是要做的。 慕容药师闻言大喜，“算起来，咱们这次出使夏国最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能这么快且顺利完成任务，那位楚大人是个关键因素。 此人虽然官职不高，却敢公然顶撞夏国二皇子，除了因为有五皇子当靠山外，必定也深受夏皇信任，否则不会给他这么大的权力的。 对了，王爷，楚大人如此痛快，应该提出了条件吧？” 卫轻尘缓缓点头，“他想看本王真容。” “您……答应了？” “嗯。” “……”慕容药师怔怔的看着她，脸色个倏然一变。 卫轻尘面色平静，“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慕容容药师嘴角动了动，最终摇头，心里却暗暗发苦。 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至今却始终没看过她真容一次呢…… 午时过后，楚昊出现在皇宫御书房。 弘业帝仔细看过他带来的奏折，皱眉问道，“真要卖给燕国二十万担粮吗？” 楚昊知道弘业帝担忧所在，答道，“按照北燕公主的说法，那些粮食是为了解决密州蝗灾而紧急求购的。 微臣感觉不似作假。 如果北燕如果真有心与契丹联合出兵南侵，那二十万担粮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况且即便北燕与契丹联合入侵，他们也没把握获胜，何必冒险与我大夏交恶呢？ 既然如此，不如趁机卖个人情，尽快满足北燕使团，微臣也好趁机安排人手混入北燕境内，为陛下将来挥师北上提前做些准备。” 挥师北上这四个字，深深打动了弘业帝。 他已经年过六旬，平生最大愿望，就是能在有生之年，完成统一大业。 “将贩易司交给爱卿负责，朕很放心。” “贩易司衙门虽小，却全权负责处理与异国番邦交易，事关重大。” “为免外部因素插手其中，朕特别安排王真和董全两人辅助你。” “这两人都是去年刚刚录取的进士，身份背景没有问题，爱卿尽可大胆使用。” 然而，说完这些之后，弘业帝却注意到楚昊目光闪烁，不由得出声问道，“楚爱卿，还有什么问题吗？” “呃……不敢欺瞒陛下，微臣早在数月之前就曾偶遇过王真和董全二……” “哦？”弘业帝闻言笑道，“原来是旧识，这样更好，日后你们合作起来也会更加顺畅一些。” “只是……微臣记得当初偶遇他们时，是在工部尚书谢大人府门外……” 弘业帝闻言，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继而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陈留谢氏……呵呵！” 冷笑数声过后，弘业帝沉声道，“既然这两人不可用，朕会尽快改选其他人过去辅助爱卿的。” 弘业帝比任何人都清楚世家门阀的影响力，却没想到两个前一年刚刚中举的进士，这么快就被陈留谢氏收录门墙。 这样的人，自然不能再安排在楚昊身边，以免对贩易司的工作形成掣肘。 然而，楚昊却摇了摇头，“微臣谢过陛下恩宠，但那两人也不必调动，就让他们留在贩易司好了，毕竟，微臣才是贩易司主事嘛。” 知道王真和董全两人与谢家有关系，自然是因为他的外挂，这种事没法解释，只好编个理由出来。 道出实情，是表明他现在面临的难处； 不赶走那两人，则是他有信心应付。 弘业帝闻言眼前一亮，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现在对楚昊是越来越满意了。 一个能找出问题的臣子固然难得，但找出问题的同时，又能自行解决，就更加难得了。 “爱卿说的不错。” “你才是贩易司主官。” “如果那两人有什么行差踏错，你只管依律行事。” “还是那句话，朕就是你最强有力的后盾！” 第126章 一眼万年 回到贩易司，楚昊即刻命人将拟定好的通商方案抄录数份，并派人把王真董全两人召到面前。 “本官拟定的通商方案，已经得到陛下允准。 有劳两人大人分赴东南两处城门张贴出来，并当众宣读，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个消息散布京城各处。” 王真和董全两人看过布告内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赶紧把这个消息先通报到工部尚书谢友华那里。 却没想到，楚昊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时间，甚至还要他们在张贴完布告之后当众宣读。 “大人，这……” 楚昊理解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秦朗。 “安排两名侍卫分别护卫两位大人身边，一定要保护好两位大人的人身安全，不得有误！” 秦朗心领神会，当即领命。 忙完了这些，楚昊则离开衙门，打道回府。 傍晚时分，京郊路上，楚昊独自坐在马车里，神游物外。 整整几个时辰，他几乎一直处于忙乱中。 可一旦安静下来，脑海中不由得再次浮现出那张令他惊艳两世的面孔。 传言中的北燕公主，脸上自带红色胎记。 谁又能想到，那张闪耀着冷冽金辉的面具背后，暗藏着她深沉的考量——为了不使麾下将士在烽火连天中因她的容颜而稍有分神，将绝世之姿隐于战场的风沙之后！ 两世为人，阅美无数。 然而，当他有幸一窥真颜之时，却仿佛被施展了定身之术，一眼万年，思维凝滞。 神奇的造物主，让他想尽所有华丽词藻也无法形容对方的美貌。 即便是世间最巧妙的工匠，以笔墨描绘万般风华，亦难以勾勒出她容颜万一； 即便是前世梦境中最为绮丽的幻想，那些动画中空灵绝俗的女子，在她面前也失了颜色，难以触及她那份浑然天成的风华神韵。 更让人嫉妒的是，上苍似乎对她格外偏爱，不仅赐予了她令日月失色的美貌，超然物外、不惹尘埃的气质，还拥有着男人无法匹敌的惊人战力！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楚昊同样不例外。 每当想到礼宾馆中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的画面，心中不禁暗暗汗颜。 同时也理解了卫轻尘长期戴着面具的所谓理由。 清醒过来后，他曾试尽各种想办法想忘却那张脸，可一旦闲下来，那人似人间的惊世容颜，却不受控制的再次浮现在脑海中，而且印象越来越深刻！ 秀色可餐不错，但他注定没那个福份。 成谨带给他的威胁还没解决呢，不要命了才会把心思浪费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 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 北燕公主，无敌女将！ 他一个大夏官员，注定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马车停下，楚昊身子前倾，思绪戛然而止。 沈浪的声音随即传来，“大人，颖王世子前来拜访，宣华公主正在厅中陪坐。” “颖王世子来了？来了多久？” “回大人，一刻钟左右。” 楚昊闻言点了点头，向厅中走去。 正在聊天的宣华公主看到楚昊，兴冲冲的迎了上来，成克用也及时起身。 看到成克用那张脸，楚昊瞬间回想起昨天此人和卫轻尘在干支庄初见的那一幕。 或许，天下间也只有颖王世子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她吧…… “嘻嘻——” 看到楚昊怔神，宣华公主忍不住回头调笑道，“克用哥哥，楚昊也被你迷住了呢。” 成克用闻言莞尔。 这种情况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微施一礼，“克用冒昧来访，还望楚大人见谅。” 楚昊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顿时脸上笑容绽放。 【成克用刚刚与二王妃谢氏私会，了解燕夏通商细节】 燕夏通商方案刚刚公布出去，楚昊还以为成克用是看到了布告才赶来的，如今看来，情况似乎有点复杂啊。 这位颖王世子居然利用美男计勾搭上了成谨的王妃…… “呵呵，世子驾临寒舍，是下官的荣幸，快快请坐。” 楚昊热情的将对方请到上座，宣华公主则开始张罗晚饭去了。 临走之前，瞪着眼睛警告，“克用哥哥，不许把我在干支庄的事泄露出去哦！” 楚昊与成克用两人见状相视大笑。 “惭愧呀，下官因为行为不俭，刚刚被陛下贬了官职，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六品户部主事，世子却依然不弃，登门造访，下官感激不已。” 成克用摆了摆手，“楚大人太过谦了，昨天那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据克用所知，很多朝臣在家里实际更为放荡，楚大人只是时运不济，不必太过在意。 至于贬官一事，在克用看来，陛下对大人是明贬实升才对。 毕竟，这刚刚成立的贩易司，可是全权掌控与异国番邦交易呢。 克用也是刚刚看过了楚大人发布的公告，如今总算定下了燕夏两国通商细则。 克用打算明日启程回到颖上，落实朝廷通商政策，临走之前特来拜访，顺便想询问一下雪花盐一事，不知大人能否行个方便？” 楚昊闻言了然。 毕竟，昨天是招待北燕使团之前，成克用就提出过，希望能把雪花盐售卖到颖上。 “这个简单，下官明天就抽时间安排一支商队前往颖上。 另外，此次与北燕恢复通商，颖上将会有两条通商水道，届时还望世子和颖王行个方便。” 成克用闻言大喜，“楚大人放心，克用定会禀明父王，全力配合朝廷通商事宜。 时间不早，克用先行告辞。” 楚昊连忙起身挽留，奈何成克用去意已决，只好亲自送出大门。 吃过晚饭，宣华公主跟着进了书房，继续给楚昊脸上涂药。 “公主，刚才世子没有问你为何还留在干支庄吗？” 宣华公主停下动作，眨眼笑道，“当然有啦，你放心，本宫可不是小孩子，哪有让他套出话来？你的事我可是一点都没透露出去哦。” 楚昊闻言松了口气，继而定睛看着宣华认真的给他涂药，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再次浮现出卫轻尘的影子。 宣华公主心有所感，脸色顿时绯红，“你，你看什么呢？” 楚昊瞬间清醒过来，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我之前答应过，把《射雕英雄传》后面的《神雕侠侣》写给你，一会儿就动笔，最多两天写完，怎么样？” “不要。”宣华公主断然拒绝，“我还是喜欢你直接讲给我听。” 看着眼前清丽少女，楚昊重重点头，“好，现在就讲。” 第127章 成克用献计 入夜，二皇子府中。 十几名官员聚在一起默然无声，气氛压抑。 上午会见北燕使团时，因为楚昊的出现，成谨负气而走，原以为通商谈判一事就此搁浅，却想不到楚昊单独与伪燕达成协议并且当天就公布出来，这让他异常暴怒。 本想明天早朝就此弹劾楚昊，又被谢友华一番劝说，放弃了这个打算。 毕竟，他已经从王真和董全两人那里知道，楚昊在发布公告之前，提前进入皇宫请示过弘业帝的。 如今再以此弹劾，非但不会有效果，反而会引起弘业帝反感。 可要他就此罢手，又极不甘心。 “哼！早知如此，孤王上午就不该离开礼宾馆！” “结果楚昊一人独自与伪燕达成通商协议，而且还得到了父皇允准，以致孤王陷入被动，可恨！” 根据王真和董全两人提供的信息，楚昊与北燕使团达成的通商协议中，还包含了二十万担粮食的交易，可即便如此，弘业帝竟然还是同意了这个条件，这让成谨等人大感意外的同时，也知道再想以此弹劾楚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身为户部右侍郎的吕不凡，同时也非常郁闷。 楚昊被贬了官，他是最开心的。 却没想到弘业帝突然间在户部又单儿是成立一个贩易司，专门负责处理和异国番邦交易，就连他这个户部侍郎都无权过问。 就在他深感无力时，迎上了成谨那阴沉的目光，顿时直了直腰，轻咳一声。 “既然陛下把燕夏两国通商事宜交给楚昊负责，并且同意了通商细则，此事既成事实，恐再难更改。 不过贩易司毕竟是刚成立的部门，人手不足，王真和董全两位大人又是殿下的人，仅凭楚昊自己，必定势单力薄。 依下官之见，殿下不妨静观其变，一旦楚昊行差踏错，再行追击即可。” 王振邦从旁附和道，“吕大人此言有理，，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两国通商本就牵涉甚广，楚昊又在公告里提到，有意前往北燕交易的商户，必须在十二月十七日前完成登记。 距离最后时限不过五天时间，这么短时间里，能有多少商家有意北上经商尚未可知。 就算真有，这五天要处理的事也够他忙活的，难免不会出错。 只要到时候抓住把柄，上奏弹劾，他这个贩易司主事也要做到头了。” 成谨闻言点头，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吕不凡又看向谢友华，“以往与伪燕通商，谢家独占近三成生意，想必这次谢家应该不会支持楚昊吧？” 成谨也适时看向谢友华，只要谢家不参与其中，楚昊与北燕之间的通商，必定会大打折扣。 谢友华闻言略显犹豫，心里却暗暗发苦。 自从半年前赵无极一案被揭发，燕夏两国断绝商路，陈留谢氏的商贸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比以往收入更多。 当然，这些情况外人自然不会知道，谢家更不会主动暴露出去。 毕竟其实中牵涉甚广，一旦被朝廷知道了，谢家势力再强，也难免受到冲击。 也正因为如此，当北燕使团来访时提出重启通商，陈留谢氏是反对最为激烈的。 可惜，最终事与愿违，楚昊以一己之力与北燕达成协议，重启两国通商，谢家纵然再有不满有，也只能无奈接受。 两国通商与谢家无益，却能给丹阳吕氏和虞州裴氏等世家大族带来巨大收益。 谢家势力是大，甚至大到可以影响朝廷决策。 却无法同时对抗江南其他世家门阀！ 见谢友华神色犹豫，成谨心中一突，“谢大人——” “咳咳，殿下放心，谢家永远都是殿下最强有力的支持者。” 谢友华没有明确回复，因为他实在没把握左右陈留谢氏的最终决策。 既然燕夏两国通商不可逆转，谢家真的会甘心放弃这个赚取巨利的机会吗…… 得到回应，成谨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谢家一直在背后支持他，大夏储君之位，最终一定还是他的！ “殿下，颖王世子求见。” 嗯？ 成谨闻言下意看了一眼王振邦，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过，成克用毕竟是颖王世子，不宜过于得罪犯。 “快请。” 很快，成克用进入大厅。 “克用参见二殿下。” “坐吧。” 成谨明显态度冷淡，成克用也不在意，与其他人客气一番，坐了下来。 “听说世子昨天也去了干支庄，并且还帮楚大人联系了不少江南商家大户。 世子如此不遗余力帮助楚大人促成燕夏两国通商，之前却又在孤王面前力劝孤王阻止此事，孤王实在想不通，世子如此两面下注，到底有何深意？” 王振邦就在这里，成克用知道昨天他出现在干支庄一事，瞒不过成谨，却没有丝毫慌乱。 “殿下误会了，克用昨天之所以出现在干支庄，无非就是听说楚大人有意单独接见北燕使团，打算过去探探口风而已。 至于联系江南商家一事，根本子虚乌有，完全就是楚大人一面之词。 克用久居颖上，怎么有能力影响到江南各大商家呢？” 成谨当然不会如此轻信，冷笑一声，“可孤王听说，贩易司发布公告时，不少江南商家代表都在附近观看议论呢！” 成克用摇头苦笑道，“克用就是担心殿下误会，这才主动上门解释一番。 燕夏两国通商，对我大夏各大商家明显有着巨大诱惑，如今得到确切消息，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谢友华及时附和道，“殿下，世子所言不无道理呀。” 成谨听出谢友华的话外之意，知道不宜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以免把颖王推到五皇子一方，脸色缓和下来，轻叹一声。 “唉！如今燕夏两国通商，孤王却未建寸功，父皇必定会对孤王有所不满，这可如何是好？” 成克用点头道，“是啊，燕夏两国通商已定，此事再难更改，究其原因，主要就在楚大人身上。” 吕不凡再次找到了存在感，将之前商议的内容简单说了一遍。 成克用听完则沉思不语。 “世子难道觉得不妥？” 成克用摇了摇头，“克用只是觉得，一味等着楚大人犯错，未免有些被动了。 克用来京时间不久，但也能看得出来，楚大人年纪虽轻，能力却不俗，又是五皇子极为信重之人。” 成谨对此深以为然，脱口问道，“那依世子之见？” “京城治安一向稳定，但城外就不同了，况且干支庄附近方圆十几里都没有人烟，一旦发生什么意外……” 成谨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在京城里不方便对楚昊动手，可到了郊外就不同了！ 只要行事隐秘，谁会怀疑到他身上？ “来人，把丁猛叫过来。” 第128章 噩梦 荒远的野外，一望无际。 楚昊穿梭在浓雾中，茫然四顾。 远处突然出现一支铁骑，浩荡而来。 为首女将，金色面具下的目光如万年坚冰，策马而来。 闪烁着寒光的长枪直接插入楚昊胸膛！ “不要啊——” …… 画面一转，远远看到一个娇俏背影，似曾相识，连忙飞奔过去。 “宣华？真的是你！” 宣华公主转过身，脸上梨花带雨，神情绝望，踉跄后退。 “我以为我是黄蓉，原来我是华筝！” “多么希望有一天，你也能骑着大雕来找我。” “可惜，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说罢，再次转身，直接跳入万丈深渊！ “宣华！” 楚昊翻身而起，双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被褥，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膛的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艰辛的跋涉，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刚刚那两个噩梦如同附骨之疽，即便醒来，那些恐怖的画面依旧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平复了下呼吸，缓缓下床，赤脚踏在冰凉的地面上，来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清冷的月辉毫无保留地洒满整个房间，试图驱散那些由黑暗滋生的阴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自从看到卫轻尘的真容后，她出现在梦里，楚昊一点也不意外。 两人本就立场不同，只要他还是大夏朝廷官员，难免要面对你死我活的一天。 只是，后面出现宣华那一幕，却让他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觉！ 她堂堂大夏公主，金枝玉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落得那样的下场。 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楚昊从来也不相信梦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那是他穿越以前。 刚刚的噩梦太过真实了。 哪怕现在清醒过来，其中的画面依然无比清晰。 “我以为我是黄蓉，原来我是华筝？” 楚昊轻轻喃喃着，仰头看向空中清月，继而摇头，“不会的。” “怎么可能呢？” “纵然那北燕公主美若谪仙，也不过空中悬月而已，不会的！” 他承认对卫轻尘有所仰慕，毕竟，面对那样一个绝世美女，没有一个男人不会心动。 但也仅此而已。 就好像天上那轮明月，只可远观，却永远无法触及。 宣华公主就不一样了。 虽然比不得北燕公主，但也同样是难得的美女，更重要的是，宣华公主对他一往情深，而弘业帝也有意将来为他们赐婚。 放着这么一段美好姻缘，他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敌国女子而让宣华神伤，就好像郭靖为了黄蓉而放弃华筝一样？ 然而，下一刻，楚昊再次想起梦境中宣华最后那句话，顿时脸色剧变。 “……你也能骑着大雕来找我。” “……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是开始给宣华讲《神雕侠侣》的故事，但也只是刚刚讲了个开头而已，可梦境中的宣华，又怎么会提到骑着大雕呢？ “不！” “不会的！” 他不愿相信那梦境，但又无法解释。 这种莫名的痛苦让他揪着胸口，不断摇头。 “大人——” “楚昊！” 终于，他的叫声惊动了秦朗等侍卫，就连宣华公主也披着貂裘跑过来了。 “楚昊，你怎么了？” 宣华公主推开房门，关切的跑过来看着他。 “宣华！” 楚昊直接握住了她的双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宣华公主愣了，继而脸上泛起红霞。 这还是楚昊第一次对她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而且第一次叫她“宣华”！ 窗外，秦朗，陈伟等人见状对视几眼，默契的先后退去。 宣华公主顺势轻轻倚在他胸口，“你刚才叫我什么？” “宣华。” 楚昊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唤了一声。 宣华公主闻言暗暗窃喜，声音却越来越小了，“除了父皇母后和两位皇兄之外，还没有任何外人敢这么称呼我呢……” “我不是外人，最多五年，我一定会向陛下请求赐婚，娶你为妻！” “真的？” 抬头碰到楚昊热切的目光，宣华公主心头狂跳，连忙转移视线，看向空中。 “可惜，月亮被乌云遮住了。” 楚昊索性关上窗户，点上烛光，“月亮再好，也是虚无缥缈，眼看天快亮了，不如我接着给你讲《神雕侠侣》，怎么样？” “好啊！” …… 半个时辰后，皇宫早朝大殿上，一声针对楚昊的弹劾，还是不可避免的上演了。 尽管知道这场弹劾不会对楚昊产生什么影响，可哪怕只要能给楚昊添点儿堵也好。 大殿上，吕不凡，王振邦等先前参与过接待使团的官员接力一样跳出来，从礼法，德行，国家利益等各方面，对楚昊进行了酣畅淋漓的指责。 唯一让他们有些遗憾的是，被喷的主角楚昊，却不在朝堂上。 整个弹劾过程中，五皇子成谨，户部尚书柳长庚以及掌管吏部的季远图和裴宽，出乎意料的保持了沉默。 龙椅上的弘业帝同样没有制止，直到大殿上再次安静下来，弘业帝方才出声。 “都说完了？” 仅仅四个字，就让吕不凡等人心头一跳。 弘业帝的目光在众臣身上来回移动着，脸色越发难看。 “昨天早朝上，朕已经明确下旨，尽快重启与并北燕通商。” “可结果怎么样？” “公然违旨，置通商谈判于不顾，独留楚卿家一人面对北燕使团。” “楚卿家与北燕达成通商协议，尔等又跳出来横加指责，脸呢！” 弘业帝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大殿，先前跳出来的官员全部低下了脑袋，再不敢出声。 “楚卿家拟定的通商细则，朕已经看过。” “其中某些条款的确让朕不满意。” “不过朕将会把那些条款视同所有参与接待使团官员一致拟定，即便要追究，也将会追究所有人的失职之责！” 吕不凡等人知道这次弹劾不会让楚昊受到太大影响，却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通商条款是楚昊自行拟定的，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啊…… 然而，看到弘业帝那森冷的目光时，立马又缩回了脑袋。 与此同时，缺席早朝的楚昊却神清气爽，乘坐马车刚刚离开干支庄。 第129章 求助成殷 一场噩梦，却意外加深了他和宣华公主之间的感情。 尽管卫轻法的影子仍然无法避免的偶尔浮现在他眼前，却被他有意屏蔽了。 原本只想尽快解决成谨带给他的生命威胁，如今又意外收获了宣华公主这份难得的感情，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到了贩易司，这种好心情再次被放大—— 燕夏两国通商重启的消息一经公布，大批商队代表早早就在衙署外排队等候了。 这也难怪。 楚昊只给了五天时间进行登记。 一旦错过这个时间，错过的可是巨大商机。 这也是楚昊故意为之，就是为了不给那些仍在观望的商户过多犹豫时间，尽快完成通商登记。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成效不错。 笑眯眯的看着排队的商户代表堵在门口，楚昊挥了挥手，“老秦，咱们从后门进去吧。” 衙署里，王真和董全两人把楚昊迎进来，问道，“大人，现在这么多商户等在外面，咱们该从何处入手啊？” 楚昊抬头看了看两人，笑了。 “很简单。” “你二人依次给各个商户代表进行登记，商户信息，经营品类，商队人员信息。” “登记完之后，告诉他们第二天再过来，本官要亲自面见进行复核。” “信息无误后，即刻公布，以供所有商户监督，如有任何异议，可随时找本官反映。” “但仅限在十二月十七日之前，时间一到，不再更改。” 王真董全二人闻言愣了。 原本还打算给楚昊找点麻烦，或者磨磨洋工，可现在楚昊直接把要做的具体工作分配给他们，这下子连做手脚的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还有问题？” “呃，没有没有。” “那就去吧，老秦，你安排几个侍卫帮两位大人维持下秩序，顺便把吕四公子和虞忠虞管事先请过来。” 王真董全两人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出去了。 不一会儿，吕轻侯和虞忠相伴到来。 “草民拜见大人。” “呵呵，四公子，虞管事，都是熟人，何必多礼，快快请坐。” 楚昊热情的招呼两人坐下。 吕轻侯指着楚昊仍然有些发肿的脸，愕然道，“大人，您这是——” 楚昊摇头苦笑，“让四公子见笑了，楚某行为放浪，惹怒了宣华公主，连户部侍郎的官都丢了，唉，不提也罢，丢人哪。” 吕轻侯闻言瞬间尴尬，不知如何接话，幸好旁边的虞忠转移了话题。 “楚大人，草民看到贩易司发布的公告，与北燕通商的商户登记只有五天时间？” “没错。” 楚昊凑近了两人，认真说道，“正因如此，本官才提前接见两位。 毕竟四公子和虞管事都是自己人，该走的手续越简单越好。 另外，这次北燕使团到访，特别提到希望能够从我大夏紧急采购二十万担粮食，如果两位能够吃下这些份额度，本官打算直接分配给你们，怎么样？” 吕轻侯和虞忠闻言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点头应下，“当然没问题！” 运粮到北燕售卖，价钱本就比本地出售高出不少，何况楚昊刚刚特别说明，这批粮食是北燕紧急求购的，价钱自然更高，甚至翻倍都有可能。 对于这个结果，楚昊丝毫不意外。 “既然两位同意，那就先把吕家和虞家商队信息以及北上经营的具体信息都登记好，稍后本官派人把你们送到礼宾馆，直接与北燕使团接触，商谈具体粮食价格。 不过本官有言在先，这次售粮给北燕是特殊情况，仅此一次。 而且所有商品离境之前，都会经过朝廷来格审查。 另外，所有商队离京前，朝廷方面都会额外派出一到两人以商队护卫身份随行北上，还望两位给予配合。” “没问题，多谢楚大人成全。”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两人把吕家和虞家商队信息登记完毕，放到楚昊面前。 楚昊又唤来贩易司吏员，带着两人直接去了礼宾馆。 礼宾馆中，得知两人来意，卫轻尘和慕容药师大喜过望。 “吕先生，虞管事，你们的粮食何时启程？如果快的话，本王会亲自护卫随行前往大燕！” 慕容药师闻言，打算制止已经晚了，只能暗暗摇头。 隋王殿下在战场上是无敌，可在商场上根本就是个小白，何况面对的又是江南有名的世家门阀，当面表现的这么急，和主动把头伸出去让人勒索有什么区别？ 果然，吕轻侯沉思片刻，又和虞忠低声商议一番，一副为难的表情说道，“隋王殿下应该也听说了，我大夏两个月前刚刚经历过一场水患，粮食本就紧张，价格更是比以往高出不少。 短时间内要一下子筹集到二十万担粮，这费用恐怕会更高……” 卫轻尘不耐烦了，“吕先生只管直说，明天能不能先筹到一批随本王启程？” “可以是可以，只是如此一来，我们的成本必然上升不少，一担粮至少要九百文。” “九百文？”慕容药师顿时惊呼出声，“吕先生，据本官所知，你们京城的粮价应该才四百文吧？” 卫轻尘直接摆手，“九百文没问题，但本王希望明天能有至少一万担粮随本王启程，至于剩下那些粮食，也要在五天内陆续运往大燕。” 密州蝗灾过去快一个月了，卫轻尘心中焦急，明知这粮价过高，却实在等不及了。 吕轻侯深吸一口气，与虞忠起身道，“没问题，草民这就回去安排，最晚明天午后，在西城门外候驾。” 贩易司吏员回复了结果，楚昊想了想，带上秦朗和两名侍卫直奔五皇子府。 “弟子恭迎昊师。” “草民恭迎楚大人。” 楚昊虽然贬官，从正品降到了从六品，吕慧对他的姿态却放得更低了。 没办法，如今的楚昊多了一个身份——昊师！ 三人在书房就座之后，楚昊直接道明了来意。 成殷大为不解，“父皇已经把通商一事全权交给昊师，既然北燕公主明天就要离京，昊师为何不亲自送行呢？” 楚昊摇了摇头，“通商登记只有五天，下官实在无法抽身，还望殿下代为送行。” 这理由听起来有些牵强，成殷却也不以为意，“昊师放心，这点小事，弟子必当遵行。” 第130章 贩易司凶案 贩易司的登记仍在进行。 楚昊知道王真和董全两人有心怠工，不过有他刻意安排的侍卫，以维持秩序的名义守在一旁，两人自然不敢搞鬼。 因此，从成殷那儿离开之后，就带着秦朗等人乘车回了干支庄。 只是，半路上却被丁猛拦住了去路。 马车上，“又来刺杀本官了？是二皇子的意思？” 丁猛闻言大惊，继而竖起大拇指，敬若神明道，“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楚昊抿嘴笑道，“看来二皇子对你还挺看重的，只是你手上有人吗？” 丁猛面露得色，从怀里掏出五张银票，“说起来，那个二皇子出手还真大方。 上次给了我一万两银子，牧大人用那些钱已经招揽了两伙山贼，咱们手上现在差不多有四百多人了。 这次又给了五千两银子，又能招揽一批人手了。 本来我想打算给大人您提前打个招呼，现在看来，真是多余了。” “呵呵，既然二皇子派你来暗杀本官，那咱们就陪他演一场戏，你只管回去叫人就是了。” “嘿嘿，那我先走了。” 丁猛跳下马车，楚昊则收起了笑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次刺杀注定有惊无险，但成谨带给他的威胁，却让他再次绷紧了神经…… 第二天午后，京城丁门外，浩荡的商队绵延 身披软甲的夜含，站在卫轻尘身后，遥望城门方向。 可等了许久，却只看到五皇子成殷带人带人前来送行，不免有些失落。 卫轻尘同样有些意外，“五殿下，楚大人呢？” 成殷拱了拱手，“楚大人正在忙于处理商户登记，无暇分身，特意拜托孤王代为致歉。” “这样啊……” 卫轻尘闻言轻叹一声，“烦劳五殿下代本王转告楚大人，燕夏两国能够顺利重启通商，楚大人居功至伟，有机会本王定会报答。 剩下的通商资料整理之后，交给慕容药师带回大燕即可。 时间不早，本王就此告辞。” 与此同时，楚昊则在贩易司衙门署内，拿着登记资料，依次接见商户代表，进行最后的确认。 直到保证没有人在登记过程中弄虚作假，这才命人把相关信息张贴出去。 两天时间，登记前往北燕通商的商户，已多达四十二家，基本囊括了江南各个大小世家。 燕夏两国重启通商，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早一天完成登记，就早一天获利，这个道理谁不懂。 但陈留谢氏除外。 二皇子府中，例行的聚会上，谢友华意外没有现身，这让成谨不禁有些慌了，连忙派人登门询问。 可传回来的消息却说，谢友华偶感不适…… 工部尚书谢府。 管事谢忠站在谢友华面前，再次重复道，“这是家主的意思，家主说过，即便我谢家不参与，也无法阻止燕夏两国通商，既然如此，不如早作决定。” “本官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二皇子那边，让本官如何面对？” “这个……家主没有提过。” 谢友华闻言身子向后一仰，叹道，“既然家主已经决定，那就赶在最后期限之前过去吧。” 谢氏纵然号称江南世家之首，也无法独自抗衡其他世家联合意志啊…… 贩易司公告第三天。 “草民李聪，拜见大人。” 楚昊随意瞥了下正在施礼的矮子，瞳孔蓦然一缩，腾的直起身子，把一旁的王真和董全两人吓了一跳。 “李老板是吧？不必多礼。” “王大人，给李老板看座。” “董大人，帮本官登记一下。” 王真董全两人见状又懵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户罢了，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说出客气不太准确，应该是……讨好。 虽茫然不解，但楚昊毕竟是上官，两人只好依命行事，一个端茶递水，一个提笔等候。 李聪同样被楚昊这番热情搞得浑身不自在，讪笑着侧身坐在楚昊下首。 楚昊两眼笑眯眯的，好像多年老友不见一般问道，“李老板是哪里人氏啊，能不能把过所（身份证明）拿出来看看，本官也好让人登记一下？” “回大人，草民是常州人氏。” 一边说，李聪一边把过所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过去。 楚昊接过来看了看，点头道，“常州海安县青阳村人，令尊还是位塾师，不错不错。” 接着又把过所递给了董全，让他记录下来。 “不知李老板打算去北燕经营哪些商品呢？” 似乎被楚昊的热情所感染，李聪紧张的情绪明显缓和下来了。 “回大人，小人常年经营丝绸和茶叶，虽然家资不太丰富，但偶尔也经营少量的瓷器。” “嗯，董大人，记下，哎哟——” 就在这时，楚昊突然间捂着肚子，脸上泛出痛苦之色。 王真见状连忙上前，“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楚昊低头摆了摆手，“许是中午吃坏了肚子，李老板稍等，王大人，董大人，替本官招待好李老板，本官先去趟茅房。” 在三人怔怔的目光中，楚昊捂着肚子一溜烟跑出去了。 门外，秦朗见状连忙迎了上来，关切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楚昊直起腰，脸色肃然摆了摆手，“老秦，把兄弟们都叫过来，注意别声张！” “是！” 眨眼间，包括宣华公主派给他的大内侍卫在内一共八人，全部赶到楚昊面前。 “听着！” “里面那个正在登记的矮个子名叫李聪，此人极度危险，待会儿你们一起进去，务必以最快速度将其活捉！” 秦朗等人闻言，瞬间如临大敌，沉声领命，转身冲进衙署。 房间里，三人正百无聊赖的等待着，突然看到八个持刀侍卫冲进来，一下愣住了。 王真最先反应过来，指着秦朗厉声喝道，“贩易司重地，谁让你们带兵刃进来的？赶紧出去！” 秦朗没有理他，直接冲向李聪。 李聪见状，脸色剧变，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锋利匕首，横在了王真颈间。 事发突然，董全吓得扔下笔就跑。 秦朗等人见王真成了人质，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楚昊冲进房间，指着李聪厉声喝道，“给本官拿下！” “不要啊！”王真吓得面如土色，双股颤栗。 董全躲在楚昊身边，嘴唇颤抖，“楚大人，王大人还在歹人手上呢。” 楚昊冷笑一声，“歹人公然携带凶器闯入贩易司，乃穷凶极恶之徒，绝不可放过！” “秦朗！还等什么！” “给本官拿下此贼！” “出了任何事，本官一力承担！” 第131章 你是故意来消谴本官的吗! 楚昊说完，王真顿时被吓得尿了裤子。 董全再次劝道，“楚大人，不能啊！您这样会激怒歹徒的，万一王大人出了意外……” 楚昊森然回头，“本官说了，出了事，本官一力承担！” 秦朗再不犹豫，挥刀上前，其他侍卫也跟着扑了上去。 李聪见状，面露狰狞之色，挡下秦朗一刀，顺势拖着王真迅速退向了衙署外。 众人随即追了出去，迅速将李聪团团包围起来。 大街上的百姓们被这一幕吓呆了，远远围观着，还有一些已经办完登记的商户们认出了李聪，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小声议论着。 被挟持的王真早已吓得亡魂皆冒，更是想不通，前一刻还一副见了亲人模样的楚昊，为何突然变脸对李聪喊打喊杀，他只知道再不挣扎，小命就要不保了。 “楚大人，就算您要捉拿匪寇，也要顾及一下下官的性命吧？下官是无辜的啊！” 别说王真想不通，心怀不轨的李聪同样一脸懵逼。 不知道到底哪里露出了马脚，被楚昊识破了身份。 可眼下被包围着，逃无可逃，只能声色俱厉道，“楚大人，草民只是个普通商户，响应朝廷号召支持燕夏两国通商，可你却不问青红皂白捉拿草民，太让人寒心了吧，难不成你这贩易司有什么黑幕！” 楚昊只不屑的瞪了一眼王真，断然挥手道，“上！” 眼看着秦朗等人再次扑了上来，李聪手上刀子一撩，直接将王真抹了脖子，继而迎上秦朗。 王真不甘的捂着脖子，软倒在地，至死也不明白，为何楚昊如此决绝，为了捉拿一个不明不白的匪寇，连他这个朝廷命官方的性命都不顾。 周围百姓见死了人，纷纷惊叫，四散而逃。 董全惊愕之余，指着楚昊愤然喝道，“楚大人！王大人是因你而死，下官一定会向陛下禀明，为王大人讨个公道！” 说完，转身就跑。 楚昊看都没看董全，继续观看战圈。 没了王真这个人质，李聪很快落了下风，身上被砍了数刀之后，成功被擒。 秦朗押着李聪赶过来，“大人，是否要把这恶贼送到京兆衙门？” “此人公然在贩易司行凶，还杀了朝廷命官，实乃穷凶极恶，把他直接押送到刑部天牢。” 又走到其中一个叫李春的大内侍卫面前，“这李聪恶贼在光天化日下杀了朝廷命官，刚刚你也看到了。 本官怀疑此人背后还有同党，为防意外，还望李侍卫代本官进宫向陛下请旨，调两个大内侍卫去刑部天牢，专门看押此人。” 身为大内侍卫，李春自然不必听从楚昊安排，可一想到宣华公主和楚昊之间的关系，稍加犹豫，便点头应下。 董全只是个八品小官儿，除了早朝外，没资格直接面圣，离开贩易司后，直接跑到了谢友华府上。 “谢大人，不好了！” 董全刚要把王真不幸被杀的事说出来，却见谢友华摆了摆手，“王真的事，本官已经知道了，董全，你先回去吧。” 董全看了看一旁跪在地上的管事谢忠，茫然退下。 谢忠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老爷，李聪死不死不打紧，小人担心的是，万一到了刑部，把二爷给供出来……” “住嘴！” 谢友华厉声喝道，“眼皮子浅的混账东西！” “这种银子也能赚吗？” “你马上返回陈留，把这件事老老实实跟家主交代一番，不得有半点隐瞒，家主自然会把后患剪除的！” 谢忠被斥骂一通，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可，可小人还没去贩易司登记商户资料呢……” 谢友华直接上前踢了谢忠肩膀一脚，“现在就去！办完了事马上返回陈留！” “滚！！！！” 贩易司衙署里，楚昊正忙着带人操持王真的后事。 王真毕竟是朝廷命官，骤然被杀，楚昊这个主官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至于王真之死，他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 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二五仔而已，死就死了，当然，出了这么大事，哪怕他有弘业帝这尊大靠山，也必须尽快进宫解释一番才行。 只是，还没等他进宫呢，谢忠登门了。 “草民拜见大人。” 看到谢忠，楚昊笑了。 两人一点都不陌生，之前楚昊在处理盐引时，就和这个谢忠打过交道…… “哟，这不是谢管事吗？有事儿？” 废话！没事儿谁来你这里…… 谢忠干笑一声，“楚大人，草民是来代谢家登记前往北燕经商信息的，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楚昊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谢忠头顶，心中暗暗冷笑。 “呵呵，谢管事来的太不巧了，贩易司刚刚发生血案，一位朝廷命官就在不久前被歹徒行刺致死。 本官听说商人最重吉凶，你这个时候过来办商户登记信息，就不怕犯忌讳吗？” 谢忠闻言脸上笑容一僵，恨不得当场怼回去，就好像楚昊经手盐引派发那次一样。 可惜，时过境迁，他现在有求于楚昊，自然没那个胆量…… “楚大人说笑了，谢家经商数百年，只看重信誉，从来没什么忌讳。” “你没忌讳，本官有！” 楚昊突然提高音量，怒哼道，“贩易司发布了燕夏两国通商公告已经三天了，至今已有四十四家商户完成了登记。 就如刚才你自己所说，谢家经商数百年，堪称江南第一世家，会不知道贩易司这个公告吗？ 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贩易司出了人命官司才来，你是故意来消谴本官的吗！” 谢忠闻言脸色大变，连忙辩解道，“楚大人误会，谢家的确早就得到两国通商消息，但当时小人正在陈留，紧赶慢赶，今天才刚刚进京，绝对没有消谴大人之意，还望大人明查。” 贩易司主管对外经商事宜，谢家体量再大，如果楚昊不放行故意为难，拿不到通行证，再想北上经商，除了走私一途，只能坐看他人获利了。 楚昊自然知道这一点，霸气挥手，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本官现在没时间处理这些杂务，贩司易有官员被杀，本官需要立即进宫向陛下陈情。 你若要办理通商证明，明日请早。 顺便提醒一下，后天是最后时限，而且没有本官当面复核，概不作数！” 谢忠闻言傻眼了。 明天再来？ 他还要急着赶回陈留呢！ 第132章 甘愿领罪 贩易司发生血案，谢友华直接去了二皇子府。 成谨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带上董全，又紧急联系了刑部尚书杜襄，一同进宫面圣。 早在他们赶来之前，弘业帝已经从大内侍卫李春那里得到了消息，震惊之余，虽然不明白楚昊为何如此鲁莽，可还是同意派出两个大内侍卫专门看守匪寇李聪。 因此，当成谨几人来到御书房告状时，并没有太过惊讶，镇定传旨，“宣楚昊立即入宫见朕。” 传旨太监离开不久，就碰上正要入宫的楚昊，顺便带他进了御书房。 “微臣叩见陛下。” 看到楚昊，董全再次的大哭起来，“陛下，王大人这几天为了贩易司的工作奔波劳碌，想不到却惨被贼人所杀，落得如此下场。 下官当时就在现场，楚大人就算要抓贼人，也不该不顾及王大人的性命啊！” 刑部尚书杜襄随即说道，“陛下，如果董大人说的是实情，王大人之死，楚大人是有责任的。 同时朝廷命官，即便是为了抓贼，也不能不顾及同僚安危。 依臣之见，应予追究。” 成谨没有说话，只抬头看了眼弘业帝。 弘业帝这才问道，“楚卿家，事实是否如董全所说？” 楚昊跪在地上，镇定自若，“回陛下，大致如此，略有出入。” “今天午后，微臣如常在贩易司处理公务，商户李聪前来登记。” “只是，微臣看过他的过所时，发现有些问题，一番查问之后，更加断定此人身上问题严重。” 说到这里，楚昊瞥了一眼董全，“微臣负责复核各商户信息，怀疑董全和王真两人在登记信息时或审查不严，或别有目的，以致差点让匪寇李聪蒙混过关。” 董全闻言连忙反驳道，“下官和王大人一直兢兢业业辅助楚大人，绝不敢有任何懈怠，大人何故如此冤枉下官？更何况下官根本没有看出那李聪明有任何问题，反而是楚大人您突然暴起发难，直接让侍卫出手拿人，这才造成王大人冤死的！” 弘业帝直接抓住问题本质，“楚卿家，你刚刚说，那李聪明有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回陛下，那人并不是李聪！” 什么？ 听到这话，董全愣了。 弘业帝也皱起了眉头。 楚昊继续说道，“李聪，常州海安县青阳村人氏。” “其父李正阳，曾在前朝做官，数年后致仕归乡，当了塾师。” “巧合的是，家父与李正阳是多年好友，两家彼此非常熟悉。” “李正阳辞官后，打算回乡，却囊中羞涩，于是从家父手中借了一百两银子。” “八年前，微臣双亲先后离世，家道就此中落，微臣当时身边只剩下一个书童相依为命。” “四年前，微臣打算入京参加科举，这才不得已去了海安县寻求李正阳的帮助。” “李正阳乃守信之人，当时给了微臣一百五十两银子上路。” “当时还是李正阳之子李聪亲自送微臣离开的，微臣自然对他印象深刻。” “今天微臣查阅李聪的过所时，也怀疑看走了眼，直到一番查问后，这才断定，这个所谓的李聪乃是冒名顶替的。” “这个假李聪面相凶恶，微臣当时就怀疑真正的李聪一家，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了，这才果断决定，先把此人拿下再行审问。” “可万万没想到，这恶贼竟然暗藏凶器进入贩易司！” “更令人可疑的是，微臣留意到，王真王大人当时就在李聪身边悄悄嘀咕着什么，直到众侍卫要抓捕李聪时，王大人直接被李聪扣为了人质。” 说到这里，楚昊顿了顿。 所谓的李聪身份有疑，自然是他通过外挂第一时间看出来的，只不过为了让这些显得更合理，临时编的一个谎言罢了…… 董全则摇头道，“楚大人你分明是在怀疑王大人他事先与李聪有所勾结，这不可能！” 楚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董大人何以如此断定，王大人与李聪之前没有关系？ 当时你二人都在李聪身边，为何你能顺利逃走，而王大人却甘心留下？” “不会的！如果王大人真和那凶犯有关系，怎么会杀了王大人呢？” 楚昊哧笑道，“很简单，杀人灭口嘛，董大人难道忘了赵无极贪腐案时，原户部右侍郎郑永华，不就是被同伙杀人灭口的吗？” 董全：“……” 成谨：“……” 杜襄：“……” 如楚雄昊所言，王真死的还真不冤，的确有可能和李聪有所牵连。 当然，这些只有审过李聪后才能明白。 只有弘业帝深深看了一眼楚昊，两天前楚昊才提到过，王真和董全与陈留谢氏有关系…… 沉默片刻，杜襄问道，“王大人是否和凶犯有关系，只是楚大人的怀疑而已，在没有确认之前，楚大人不顾他的安危，强行让人动手，似乎过于鲁莽了吧？” 成谨也附和道，“没错，楚大人这样做，叫朝中同僚日后怎么敢再与你共事？ 就算那凶犯有问题，最多也就是冒名顶替而已，就为了这点儿事，王大人牵连冤死，楚大人难道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楚昊点头，“微臣的确有些鲁莽，但也事出无奈。” “李聪冒名顶替，真正的李聪一家极可能已经蒙难，但除此之外，微臣更担心这是个阴谋，大大的阴谋！” 弘业帝闻言眉头深锁，沉声道，“何以见得？” “陛下，那假李聪暗藏凶器进入贩易司本就问题不小。” “在他被擒之前，还曾经扬言，怀疑贩易司主持的燕夏两国通商有黑幕！” “董大人，你当时也在现场，本官没说错吧？” 董全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楚昊再次进言，“陛下，燕夏两国通商刚刚重启，这身份不明的李聪却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诬蔑朝廷政令，本就居心不良。” “微臣甚至怀疑，这是有人故意有心破坏燕夏两国通商之事，至于具体有什么阴谋，还要等审过那凶犯之后才能最后确认。” “那李聪为何要冒名顶替，他本身又是什么身份，受何人指使，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急着通过贩易司进入北燕经商，何人替他办理的海安县百姓过所身份，这些都是待解疑团。” “微臣相信，只要破解这些疑问，自然就知道其中是否隐藏着对我大夏不利的阴谋。” 说完这些，楚昊再拜叩首，“微臣一心只想抓住凶犯，为朝廷提前翦除隐患，却不慎因此连累了王大人惨死。 微臣有罪，甘受陛下处置。” 第133章 御下 原本只是一个商户身份造假，以及王真之死，却被楚昊一连抛出的六个问题，直接把事情严重化了。 成谨，杜襄以及董全沉默了。 弘业帝神色越发凝重，“杜卿，立即派人赶往常州，将海安县令羁押入京候审！” “同时对凶犯李聪严加审问，尽快查出其真正身份，以及冒认身份的意图所在。” “朕已经派出两名大内侍卫协助，在天牢专门看押李聪。” “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接近凶犯，一旦出了差错，朕必定从严追责！” 杜襄当即领旨。 至于王真之死……只能等案子破获之后再作定论了。 原想借机弹劾楚昊，结果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成谨郁闷的回府了。 谢友华还没走，一直在等候消息，看到成谨回来，连忙上前追问。 “唉！被他逃过一劫，那李聪身份造假，父皇已经下旨严查。” 谢友华闻言大惊，“什么？楚昊他怎么知道李聪身份造假的？” 成谨皱眉看着他，“谢大人怎么这么问？ 孤王如果没记错的话，常州刺史刘询是你外甥吧？ 而且谢氏发望之地陈留就在常州境内，难不成那李聪身份造假与你谢家有关？” 谢友华自知失言，连忙否认，“怎么可能？下官与此事没有关半点关系！” 成谨缓缓点头，“最好是这样，父皇对此事相当重视，已经派刑部官员前往常州缉拿海安县令去了，孤王可不希望谢家有人参与此事，影响了孤王的大事。” “殿下放心，我谢家绝对与此人没有关系。时间不早了，下官告辞。” 离开二皇子府，谢友华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提前做了安排，让谢忠先一步返回陈留处置，否则，万一海安县令真被提到了京城，那可就麻烦了。 然而，当他回府看到谢忠仍然没走时，顿时暴怒！ “你这个蠢货！” “楚昊故意为难你，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不让你离京。” “你不能走，难道就不能派人替你回陈留传信吗！” “刑部的人已经离京前往常州，万一海安县令真的被抓到京城，什么都是晚了！” “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派人回去通知家主！” “就是把马跑死了，也要先一步赶到海安！” “真要误了事，老夫拿你剁了喂狗！！！” 楚昊离宫之后，直接坐车回了干支庄。 从丁猛那里得知成谨打算再派人暗杀他时，这两天他就在想着如何反击。 好巧不巧的是，今天那个李聪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李聪的过所上登记的户籍地在常州，而谢氏望出陈留，同样是在常州，这就给了他一个发挥的空间。 区区一件身份造假的问题，当然牵扯不到成谨身上。 那就想办法把这个问题放大！ 放大到整个国家安全层面上！ 放大到足以引起弘业帝重视的程度！ 成谨的背后是陈留谢氏，哪怕这件小事撼动不了谢家，让他们稍微的伤筋动骨，应该没问题。 只是，连他都没想到，这件事最终差点掀翻了整个谢家…… 第二天，楚昊没有出门。 被宣华公主造成的伤势明显好转，他打算在家养养伤，顺便和宣华公主继续培养一下感情。 可这下却急坏了谢忠。 守在贩易司衙门整整一天。 “董大人，楚大人到底来不来？” 董全苦着脸摇头道，“楚大人派人请了假，应该来不了了。” “那怎么办？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办不完手续，我谢家如何进入北燕境内经商？ 要不然这样，董大人你就审核一下吧？” “没用的，楚大人说过，没有经过他复审，绝对不会下发通行证……” “那你就亲自去把楚昊请回来！” 董全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 要他去请楚昊？ 开玩笑！ 昨天他可是当面把楚昊这个上司得罪了个通透，哪还有胆子主动上门？ 谢忠怒了，“这不行那不行，姓楚的明显就是在故意为难我谢家！ 董全，现在给你个机会表现，立马去找楚昊！ 你可是拜在我家老爷门下的，这个时候不帮忙，以后也休想得到谢家支持！” 董全闻言慌了。 他和王真两人十年寒窗才当了官，却因没有背景靠山，直到两年后才找到门路主动投靠了谢友华，这才有幸补了个八品小官。 如今谢忠出言威胁，让他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出城，前往干支庄求见楚昊。 不出意外的，被拒绝了…… 没有完成任务，董全自然不敢回去。 官位丢了事小，惹怒了谢家，他一家人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不得已，只能缩在庄外的马车上继续等待着。 十二月中旬的建康城外，虽然不似北方那样寒冷，但没有足够的保暖措施，也足以把一个壮汉冻病，又何况董全一个读书人呢？ 眼看着半夜时分，董全在车里冻得瑟瑟发抖，无奈之下，只好跳下马车，将车里的座椅拆下，点燃了取暖。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天亮，董全已经冻得脸色苍白，不停的原地跺脚取暖。 然而，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楚昊却仍然没有出庄的迹象。 一想到临走前谢忠的言语威胁，董全不禁悲从中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庄门外，大哭起来。 “楚大人！” “下官错了！” “下官猪油蒙了心，不该以下犯下，得罪大人。” “下官自小家贫，十年寒窗，好不容易才有了功名，不想就这样丢了官哪！” “下官上有高堂下有妻儿，求大人可怜怜，给下官一条活路吧！” 哭声哀绝，可庄内却仍然一片安静。 董全再次哭道，“大人，下官知道，身为贩易司官员，不该屡次把贩易司事务泄露给谢尚书，但下官也有难处啊！” “下官一没背景二没靠山，虽然中了举，可要想得个一官半职实在太难了，这才投靠了谢尚书。” “求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下官，属下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件事之后，属下愿意主动辞官，求大人成全！” 由下官变为属下，庄门终于大开。 秦朗冷着脸丢下一句话，“大人有令，你可以进来了。” 第134章 反客为主 贩易司衙署里，谢忠如坐针毡。 今天是获取北上经商通行证的最后时限了。 可楚昊仍然没有现身。 甚至就连董全都不见影子，只有一干没有品级的吏员守在班房当值，却没有任何办理手续的权力。 等了近半个时辰，谢忠坐不住了。 如果今天不能顺利办完手续，陈留谢氏损失不可估量！ 无奈之下，只好返回求助谢友华。 “蠢货！” “到了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 “楚昊他身上挂着五皇子的标签，他现在就是在故意为难谢家！” “谁让谢家支持的是二皇子呢！” “明明可以在贩易司发布公告的第一天，就能顺利获得北上经商的通行证，现在闹到这地步，又能怪谁！” 谢忠不甘的小声嘀咕道，“他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小户部主事，哪来的胆子敢与咱们谢家为敌？” “废物！蠢货！” 谢忠不说话还好，一句话引得谢友华火力全开。 “官职是不大，可他是陛下钦命的贩易司主事，贩易司又全权负责对外经贸。” “他完全可以打着陛下的旗号，在贩易司自行其是！” “就算他有心故意为难谢家又如何？” “如果他玩阴谋，谢家自然不惧，但他现在玩的是阳谋，难道你让谢家公开与其他世家为敌不成！” “别忘了，我大夏不是陈留谢氏一家能做得了主，其他世家已经从中获利，谢家单独抵制两国通商，结果只会被孤立，自绝于其他世家门外！” 谢忠闻言慌了，“老爷，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哼！” “老夫料定，他楚昊现在就等着本官亲自登门呢！” “谢家无法承受失去这个机会的代价。” “马上备车，随老夫出城！” …… 干支庄中，董全跪在楚昊面前，瑟瑟发抖。 是被冻的。 房间里，只有楚昊断断续续的咀嚼声。 好一会儿之后，早餐被收拾下去，宣华公主拿着毛巾递给他。 “哼！” 楚昊擦了擦嘴，不屑的瞥了一眼董全，冷哼出声。 “董全，你想求上进，往上爬，本官可以理解。” “但你也要找个靠谱一点的靠山吧？” “想想王真，你和他一起投靠了谢家，自以为从此平步青云，可结果怎么样？” “王真当街被杀，谢家为他做了什么？” “本官又受到什么影响了？” “就连王真的后事，都是本官帮忙处理的。” “给人家当狗，结果死了都没人理，呵呵！” 董全听了，不住叩头，“大人教训的是，属下已经知错了！” 这一刻，董全是真的悔恨，没有半点虚假。 尤其是楚昊刚刚提到的王真之死，更让他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还有谢忠那番威胁之言，已经彻底让他对谢家死了心。 可这还没完。 楚昊厉声喝道，“本官不管你巴结什么人，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本官为敌！” “身为贩易司官员，却对本官这个上司阳奉阴违，背后搞小动作。” “本官毕竟是上司，要整治你们这些下属，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你们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就算你找到再大的靠山又如何，别忘了，现官不如现管！” “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还敢背后搞鬼，你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吗！” “蠢货！” 董全再次叩拜，“大人这番话如醍醐灌顶，属下真的知道错了，从今以后断绝与谢家一切往来，全力协助大人处理好贩易司一切事务，如有虚言，甘受五雷轰顶！” 这誓言不可谓不重，楚昊却没有半点心动。 很简单，他不信。 但他却从对方头顶提供的信息知道，董全是有诚意的。 但，诚意不够。 “董全，你在京城还有什么亲人？” “回大人，除了妻子和老母之外，还有一妻一儿。” “哦？令公子今年贵庚？” “犬子袭儿今年刚满四岁，属下打算明年找个塾师给他开蒙。” 楚昊闻言手指在桌面上轻扣数声，悠然说道，“本官记得，你一个月月俸不过十两吧？ 还要赡养家人，那点银子实在有些拮据。 这样吧，把你儿子送到本官这庄子来，本官给他找个塾师替他开蒙。 如此一来，也能替你省些支出，日子也能宽松些，你意下如何？” 董全闻言一怔，继而连连叩头，“属下稍后就把袭儿送过来。 大人对属下的关心，属下没齿难忘。 从今以后必当以大人马首是瞻，侍候终生！” 楚昊这才满意的笑了，“老秦，快把董大人扶起来，再派人给他准备一些吃的。” 就在这时，林三儿进来禀报，“大人，庄丁传来消息，工部尚书谢大人的马车正向庄园赶来。” 一旁的宣华公主闻言秀眉微蹙，“谢友华？楚昊，要不要我去对付他？” 楚昊摆了摆手，同时又留意到董全紧张的神情，指着宣华公主问道，“董全，你认识她吗？” 董全看了宣华公主一眼，连忙低头，“属下不知，应该是……楚夫人吧？” 楚昊闻言差点笑出声来，“老秦，你告诉他。” 秦朗瞪了董全一眼，冲着宣华公主躬身施礼，“小人参见宣华公主殿下。” 宣华公主？！ 董全当即吓得面无人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不知公主殿下身份，刚才胡言失礼，望殿下恕罪！” 刚刚听到董全说她是楚夫人，宣华公主顿时脸色羞红。 不过她也听出楚昊的用意了，知道楚昊要收服此人，在进行最后一次试探，也不介意被利用，轻哼一声，“不知者不罪。” “不过，本宫在这里的事，外人不知道。” “要是不小心有人传了出去，哼哼！” “小心诛你九族！” 嗵嗵嗵—— 董全连连叩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从未见过公主殿下！” 他之前虽然没见过宣华公主，但也早就听说这是最受弘业帝宠爱的公主，却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如此一来，对于投靠楚昊，他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但，他显然还是低估了楚昊对忠诚二字的理解程度…… “宣华，你不能出去，更不能让谢友华知道你在这里的事。” “老秦，安排董全到大厅里用餐，再给他弄个炭盆过去暖暖身子。” “林三儿，扶本官出去迎客。” 第135章 爽! 干支庄外，谢友华刚在谢忠搀扶着下了马车，就看到楚昊被人扶着，冲他拱手施礼。 “不知谢大人到访，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见到楚昊一副虚弱的样子，谢友华心里的火气熄了不少，连忙还礼，“是老夫不请自来，登门叨扰，楚大人勿怪。” “哪里，谢大人是贵客，外面天寒，还请谢大人进门再叙。” 一番客套，楚昊热情的把人请到了大厅里。 刚一进来，谢忠就看到董全凑在炭盆边狼吞虎咽，顿时来气了，“董全？混蛋东西，你在这儿吃吃喝喝，却让老子等得好苦！” 董全抬头一看，手里的筷子吓得掉到地上，刚要起身，却见楚昊伸手虚按。 “你吃你的，谢大人这边，有本官招待即可。” 谢友华见状，回头瞪了谢忠一眼，喝道，“老夫在此，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马上给楚大人道歉！” 谢忠身子一抖，低眉顺眼道，“楚大人，对不起……” 楚昊没有理会谢忠，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谢大人，一点小事而已，快请上座。” 董全继续吃着，至于能不能吃下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谢忠也不敢再随便出声，老老实实的站在谢友华座位后面，只是时不时的瞪向董全，心里恨得痒痒的。 “楚大人，老夫冒昧登门，主要是为了燕夏两国通商一事。 早在贩易司发布公告时，老夫就让人快马回到陈留通知了家里，可惜谢忠这老东西行动缓慢，直到前天才赶来京城。 眼看着距离楚大人规定的最后时间，只剩最后这一天了，谢忠去了贩易司却没找到大人，无奈之下，老夫只好登门拜访。 这次燕夏两国重启通商，对于我谢家也是个大好机会，一旦错过，损失不小，还望大人看在同朝为官的份上，行个方便。” 楚昊一拍脑门，歉然苦笑，“原来是这事儿，唉！” “都怪下官一时不慎着了凉，所以才告假两天，差点误了谢大人的事儿。” “陈留谢氏乃我大夏第一望族，燕夏两国通商这等大事，又岂能没有谢家参与呢？” “就算谢大人不说，下官也要带病把这事儿给您办利索喽。” “不过现在大人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更简单了。” “董全，吃完了吗？” 正提心吊胆的董全，连忙站了起来，“大人，属下，下官吃完了，请大人吩咐。” 谢友华深深看了眼董全，心里暗暗叹息。 刚刚董全那脱口而出的“属下”二字，让他意识到，这个曾经主动巴结他的家伙，已经成了楚昊的人了…… 楚昊回过头来，冲着谢友华拱了拱手，“谢大人也看到了，下官身体不适，关于审查北上经商的通行证一事，只能让董大人代为办理了。” 一旁的谢忠闻言脱口而出，“楚大人不是说过，那通行证必须由您亲自复核对才能发放吗？” 不等楚昊回应，谢友华直接怒斥，“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转身笑道，“下人不知礼数，还望楚大人别见怪，通行证一事，就拜托楚大人和董大人了，老夫还有事要处理，先行告辞。” 楚昊连忙起身，“下官送送大人。” “别，楚大人身体欠安，不必相送。” “好吧，大人慢走，下官稍后就让董大人回衙专门处理通行证复核。” 送走了谢友华，楚昊这才把董全叫了过来，“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记住了，别给本官丢脸，老秦，你跟他一起过去，办完事再回来。” 贩易司衙署里，谢忠等了不长时间，董全也回来了。 “哼！赶紧的！” 啪—— 经营信息资料直接摔在董全面前。 “是是是，谢管事稍等。” 习惯性的弯腰笑了笑，可紧接着就听到旁边秦朗传来的声音，“董大人别忘了临走前，我家大人说过的话！” 董全闻言一愣，继而直起腰，脸色也冷了下来。 “谢管事稍等。”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眼看着就到午时了，董全终于再次现身。 谢忠大怒，上前就拎起他的脖领子，“董全！” “谢管事！你想干嘛！” “这里是贩易司，朝廷衙门，你敢对本官无礼！！！” 谢忠万万想不到，以往如哈巴狗一样的董全，竟敢对他大呼小叫，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可一想到正事儿还没办的后果，额头禁不住渗出冷汗，连忙抚了抚董全的袍子，挤出干笑，“草民一时心急，冲撞了大人，罪过罪过。 但不知大人能否抽出点时间，帮草民办理一下北上经商通行证？” 董全第一次在谢家人面前直起腰，顿感神清气爽，同时也明白适可而止，渐渐缓和了神色。 “嗯，此事楚大人已经有所交代，本官自当从命。” 说完，唰唰唰，很快办完了手续。 谢忠忍着怒气怒气收起资料，刚要扔下几句硬气话，却见董全慢条斯理道，“按照规矩，本官有义务提醒一声。” “燕夏两国通商资格，每年重新复审一次，不合格的一律取消，重新认证。” “运营品类与通行证上上报不符的，即时取消通商资格，同时有可能会受到朝廷追责。” 谢忠闻言一窒，哪敢再说什么狠话，挤出个难看的笑容：“多谢大人相告，草民告退。” 看着谢忠灰溜溜离去，董全忍不住兴奋叫了一声，“爽！” “秦侍卫，有劳您回去转告大人，下官明天就把犬子送到庄里去。” 秦朗也终于对他露出了笑容，“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自己人哪…… 谢忠回去之后，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继而怒道，“该死的董全！刚刚投靠了楚昊就敢对谢家无礼，太可恨了！” 干支庄一行，谢友华同样受了一肚子气。 “哼！” “一个白眼儿狼而已，没了楚昊，他什么也不是！” 谢忠闻言瞬间精神起来，“老爷，您的意思是——” “呵呵，二殿下早有安排，算算时间，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吧……” 第136章 保护公主殿下! 京城西门外，礼部尚书莫怀德亲自带人送行北燕使团成员。 慕容药师走到楚昊面前，深施一礼。 “如果没有楚大人，这次两国重启通商，不会这么顺利，药师在此代隋王殿下谢过大人。” “慕容大人过誉了，楚某不过一介从六品户部主事而已，不值一提。” “呵呵，楚大人年纪轻轻，能力非凡，将来必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药师与大人相见恨晚。 如果大人日后遇到难处，大可前往燕京，药师必定隆重招待全力相助。” “哦？”楚昊嘴角噙笑，缓缓点头，“或许不久之后，楚某还真会前往北燕，但愿届时慕容大人不要忘了今天这番话。” 慕容药师闻言眼前一亮，“哈哈，那药师就在燕京恭候楚大人！” 使团队伍远去，莫怀德拍拍楚昊的肩膀，“这个慕容药师不愧是北燕名臣，临走之前还在耍心机，楚大人不必介意。” 楚昊不在意的笑了笑，“没什么，或许他说的没错，不久之后下官真的会出现在燕京呢。” 莫怀德不解的看着他。 楚昊：“我大夏挥军北上的那一天嘛。” “哈哈，不错不错。” 大笑数声，莫怀德似是无意的问了句，“楚大人觉得陛下真会挥师北上吗？” “不会吗？” 莫怀德这次没有回应，“送走北燕使团，本官要进宫禀奏陛下，告辞。” “莫大人请。” 楚昊直接带人回了干支庄。 当晚，夜黑风高。 干支庄外十里处，近百名蒙面壮汉遥望夜色中的干支庄，陆续下马。 为首的丁猛一声令下，“都记住了吧？动静尽管弄大，越大越好，但绝不能真的伤了人！” “放心吧老大，放火不杀人，还有钱拿，这种好事，咱最拿手了。” “既然这样，咱不如直接骑马冲过去，岂不是更好？” 丁猛一拍脑门，点头道，“那就上马，尽快把活干完，回去分钱。” 干支庄附近十里无人烟，又是在半夜时分，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就惊动了庄中侍卫。 楚昊刚刚睡下，就被秦朗书童小庄叫醒了，“少爷，有数量不明的马匪正向庄子这边冲来，秦侍卫已经出去打探去了。” “知道了。” 楚昊并没有紧张，慢条斯理的披着大氅出了房门。 所谓的马匪，应该就是丁猛了。 就在这时，只听有侍卫惊叫道，“不好，后面有几间房子被点着了，快救火！” “救什么火？保护大人要紧！” 慌乱声中，近二十余骑蒙面壮汉挥舞大刀冲进了庄子。 “楚昊！你没事吧？” 宣华公主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还没等楚昊回应，就听陈伟大喝一声，“保护公主殿下！” 说完，带着两个大内侍卫高手，突然冲向迎面过来的马匪。 糟了！ 楚昊见状大惊。 与此同时，带人冲进来的丁猛也愣了。 公主殿下？ 这不是楚昊的庄园吗？ 怎么会有公主在这里？ 不过，要是大夏公主真在这里的话，顺手杀了，回去之后，应该会给牧大人一个惊喜吧！ 至于杀了公主会不会牵连到楚昊，匆忙间他还真没意识到。 然而，只一愣神的工夫，陈伟带领的两名大内侍卫，已经成功击杀了四个蒙面壮汉。 眼看着陈伟等人武艺高强，出手干净利落，其余蒙面人顿时吓得四散而逃。 丁猛此刻也清醒过来了。 别说他带来的那些杂鱼，就算他自己出手，都没有把握打得过那就些大内侍卫！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完全超出了预期。 本以为只是演一场戏，不但可以向二皇子交差，还能顺便赚一笔银子。 谁能想到会有一位公主在这里，还随身带着那么厉害的大内侍卫！ 再这样下去，他带来的人手肯定会损失惨重。 “撤！” “快撤！” 丁猛果断下令。 其实不用他指挥，剩下那就些蒙面壮汉已经意识到不妙，纷纷自行四散而逃。 陈伟带人刚要追上前，楚昊及时喊道，“陈侍卫，不必再追，保护公主要紧！” 马匪都骑着马，又是在漆黑的夜里，陈伟知道追上去的希望渺茫，果断退了回来。 留守庄园的十余个庄丁这才跑去救火。 变故突起，受到惊吓的宣华公主也没了睡意，在陈伟的护送下，和楚昊一起回到大厅。 不一会儿，秦朗进来汇报。 “大人，刚刚统计了下，被火烧毁的房间有六处，咱们的人都没受伤，马匪死了十二个，可惜没有活口。” 死了十二个！ 楚昊闻言心中暗暗发苦。 这本是他之前和丁猛设计好的一场戏。 结果最近事忙，忘记了宣华公主还在这里，丁猛带来配合演戏的人一下子死了这么多，这事儿闹得…… 万一处理不好，引起丁猛误会，那就麻烦了。 宣华公主渐渐平静下来，咬牙骂道，“到底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在京城附近带这么多人刺杀朝廷命官！ 不行，本宫要把这件事告诉父皇，让他多派点人过来保护楚大人！” 楚昊连忙摆手，“不可。” “宣华，你是公主，身份尊贵，出现在干支庄，本就于礼不合，经此变故，万一传了出去，被人抓住把柄，有损清誉。” “有劳陈侍卫带人立即连夜返回皇宫，庄园这里的事，本官明天上朝，会如实上奏的。” 宣华公主不放心，更不想走，“可是——” 楚昊郑重劝道，“宣华，你必须立即回宫！” “……好吧，不过你放心，我会求父皇多派人手过来保护你的。” 送走宣华公主，秦朗带人把蒙面马匪尸首全部收集到了一起。 今晚的事，虽然出了意外，让丁猛损失不少，可宣华公主和那八个大内侍卫以及她身边的侍女太监都在场，楚昊就算想瞒也瞒不下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另外一边，丁猛带着剩余逃走的蒙面壮汉跑出二十余里，方才停下统计损失。 “老大，咱们死了十二个兄弟，怎么会这样呢？” “你不是说过，这次行动有惊无险吗？” 丁猛同样一头雾水。 沉默了好一会儿，“兄弟们放心，明天我就去找雇主要银子，给死的弟兄们讨个公道！” 第137章 楚昊不除，孤王夜不能寐! 安抚了一番手下，丁猛独自离开了。 但他并没有去找成谨，而是连夜再次返回干支庄。 有些事情没想通，他要弄个明白才行。 宣华公主已经连夜离开，秦朗带人正在收拾乱摊子，楚昊也无心再睡，脑子里乱糟糟的。 丁猛这才有机会再次混入庄园，偷偷进了楚昊的房间。 “楚大人！” 蓦然看到丁猛返回，楚昊着实吓了一跳，可很快就冷静下来，拉着对方来到阴暗处。 丁猛盯着他，沉声问道，“我只想知道，怎么会有个公主在你这里，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在他看来，楚昊和他一样，是复兴大乾的同道中人。 但今晚发生的事，让他产生了怀疑。 所以才连夜再次返回问个清楚，哪怕因此身陷险境！ 楚昊认真的看着他，心里充满了崇敬之意。 虽然不认同这些前朝遗臣的理念，但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人的敬意。 处境艰难，却仍然守着那不切实际的目标，甚至为此连自身安危都不顾…… “丁猛，你能回来见我，本官很欣慰。” “这其中有误会。” “没错，宣华公主的确在庄园里。” “之前我身上受的伤，就是宣华公主造成的，她心中有愧，所以留在庄园里照顾我几天。” “至于你我之前商定的演一场戏给二皇子看，不能让宣华公主知道，所以才出了今天晚上的意外，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丁猛没有回应，直接起身，“我去杀了那个公主！” “站住！” 丁猛转身。 楚昊摇头叹道，“公主身边有那么多大内侍卫，你能打得过他们吗？ 而且公主刚刚已经连夜回宫了，你去哪找她。” 听到这话，丁猛犹豫了下，再次坐到楚昊对面。 “丁猛，你太冲动了。” “如果你把这件事跟牧大人说，牧大人也不会同意你对公主动手的。” “杀一个公主，对我们复兴大乾有什么帮助吗？” “没有。” “而且你也知道，我现在最大的敌人是二皇子。” “如果我能结交宣华公主，对付二皇子也更有把握一些不是吗？” 丁猛低头想了想，“这倒也是，都怪我，差点坏了大人您的大事，对不起……” 楚昊见状总算松了口气，“你能想明白就好，你记着，让你留在二皇子府里，是为了配合我的，要是再这么冲动，我只好让牧大人把你换掉了。” 丁猛闻言连忙摆手，“别呀，楚大人，这次是我不对，不该对大人您产生怀疑，我下次不会了。” “唉！”楚昊叹息道，“可今天晚上毕竟让你白白损失了十二个兄弟，本官心里也不舒服啊。” 丁猛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些都是牧大人最近一段时间刚刚招揽的山贼，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为了复兴大乾，死人总是难免的，大人不必介怀。 只要有银子，随时可以再招更多的人。 等天一亮，我就回二皇子府，找他要钱！” 楚昊点头笑道，“没错，你的任务虽然没有完成，但人不能白死，守着二皇子这棵摇钱树，可不能浪费，尽量多弄点钱，方便牧大人那边招揽更多的人。 另外，你每隔两三天到我这里来一趟，万一有什么事，我好交代你去做。” “嗯。” 皇宫里，得知宣华公主差点遇刺，弘业帝当即震怒。 只可惜，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他却偏偏不能反应太大，甚至还要装出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毕竟，如果让外人知道宣华公主藏身城外干支庄，必定引人议论，于她名声有损。 耐着性子等到了早朝，楚昊直接上奏夜间遇刺一事，弘业帝终于怒火全开。 嘭的一拍御案，群臣悚然。 “朕已经记不清这是楚爱卿几次遭遇暗杀了。” “这次更加可恶，居然有人胆敢在京城地带出动上百马匪，袭杀朝廷命官，分明就是对朝廷公然挑衅！” “京兆尹何在！” 京兆尹徐图赶忙出班，“微臣在。” “京城内外屡次发生此等恶劣事件，你这个京兆尹是怎么当的！” “微臣……微臣定当尽快派人全力缉拿凶徒，保证京城治安。” 徐图心中发苦，更是对楚昊无比幽怨。 好好的不在城里住，跑到城外安家，出了意外却怪在他身上…… “朕限你七天之内，尽快侦破此案，否则，朕拿你问罪！” 散朝之后，成谨回到府中，脸色阴沉。 连续多次刺杀楚昊都没成功，这次又让他逃过一劫，真是晦气啊！ 就在他无比郁闷之际，丁猛现身了。 “你还有脸回来？！” 看到丁猛，成谨一肚子的怒火总算找到了发泄口。 坐在下首的吕不凡也冷哼一声，“难为殿下给你那么多银子，想不到养的居然是没用的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丁猛跪下地上，满脸委屈。 “殿下，小人这次可是带了足足一百个兄弟过去，谁能想到干支庄里有那么多高手，一下了让小人折了十二个弟兄，如果不是反应及时，就连小人也差点死在那里。” “那是你没本事！据孤王所知，那干支庄里不过才十个侍卫而已，你带了那么多人过去，还是失手了，不是废物是什么！” “殿下冤枉啊！您只跟小人说要杀了楚昊，可没告诉小人，宣华公主也在庄子里啊！” “什么？！”成谨等人闻言大惊，“丁猛，你确定在干支庄碰到了宣华公主？” 丁猛斩钉截铁道，“当然！” “昨晚小人本来就要得手了，突然间冲出一堆大内侍卫，还高喊着保护公主殿下。 小人虽然带的人不少，但哪里是那些大内侍卫的对手啊！” 这下子，成谨沉默了。 好一会儿之后，谢友华沉声道，“殿下，这样看来，怪不得丁壮士了，毕竟谁也没想到会有大内侍卫插手。” 成谨闻言，瞬间明白了谢友华的意思。 丁猛手上毕竟掌握着一支不俗的力量，很多脏活还需要他们去做。 “这五千两银子你拿去，就当是给死掉那些人的抚恤了。” 丁猛闻言大喜，“殿下仁慈，小人日后必当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成谨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同时暗暗庆幸，昨晚的刺杀没有伤及到宣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对呀……” 就在这时，吕不凡再次出声，“殿下，宣华公主怎么会出现在楚昊家里呢？” “是啊，如果昨晚宣华公主真的在那里，为何陛下没有提到？” 谢友华冷笑道，“吕大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哪怕宣华公主真的在楚昊家里，这种事能公开说吗？ 公主的名声不要了吗？” 吕不凡摇头道，“谢大人别误会，下官的意思是，保护宣华公主的大内侍卫，碰巧救了楚昊一命，这件事的确不宜公开，但如果不慎传了出去……” 谢友华闻言一怔，没有表态，只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成谨。 成谨皱眉沉思良久，猛得一拍桌子，“楚昊不除，孤王夜不能寐！” 第138章 挑衅 燕夏两国顺利重启通商，急于获利的众多商户陆续行动。 楚昊带着董全等贩易司吏员也开始忙碌起来，按照预先规定，借机把干支庄丁塞到商队中，送往北燕境内。 在此之前，安插到大夏境内其余州郡的庄丁，早已派出去了。 “大人，大事不好了！” 刚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的董全，突然闯进来，脸色惶然。 楚昊皱眉问道，“是商队出了事？” 董全摇头，又看了看周围正忙碌的吏员们，欲言又止。 楚昊挥手命人退下，董全这才压低声音道，“大人，属下刚刚在外面听到了不少有关于大人的不利传言，说宣华公主私下住在您府里……” 嗯？ 见楚昊脸色难看，董全连忙解释道，“大人，属下已经是您的人了，宣华公主的事，属下绝对没和任何人提过，哪怕家里人都没说过半句，求大人明查！” 通过外挂，楚昊自然没有怀疑到董全身上，只是，事关公主清誉，容不得半点马虎。 “走，换身衣服，随本官上街看看。” 两人随便找了家茶馆。 很快就听到了相关议论声。 “不会吧？宣华公主什么身份，怎么可能私自跑出来住到楚大人府里？” “怎么不会，早就听说宣华公主对楚大人有意思，如今看来，还真有这个可能。” “我刚听说，昨晚楚大人在城外家里遇刺了，要不是宣华公主带去的侍卫出手，楚大人早就死了。” “是啊，听说昨晚参与刺杀楚大人的匪徒有一百来人呢，如果没有宣华公主身边侍卫保护，楚大人拿什么抵挡？” “嗯，这样看来就合理了，真是想不到，宣华公主金枝玉叶，竟然偷偷跑出来和楚大人住到了一起……” 楚昊越听脸色越难看。 董全悄声问道，“大人，事关公主清誉，要不要派人把这些乱嚼舌头的刁民抓起来？” 有那么一刻，楚昊还真想立即派人报官，可最后却放弃了。 “不必理会，咱们走吧。” 关于宣华公主的传言越来越多，相信此刻弘业帝早就听到了风声，用不着他去处理。 而且他也大致猜测到了传言的来历，其目的无非是借着宣华公主清誉一事，向他发难罢了。 他等着就是！ 果然，第二天早朝，事发。 “启奏陛下，昨日京城出现大量故意诋毁宣华公主清誉的流言，微臣身为京兆尹，及时派人捉拿了数十名散布谣言的刁民，但即便如此，仍然不少谣言在暗中流传，微臣请旨，加派人手严查，以免宣华公主清誉受损。” 龙椅上，弘业帝脸色无比阴沉。 京城流言遍布，他这个皇帝自然早就得到消息，心中积压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只是，还没等他下旨，工部尚书谢友华站出来了。 “启奏陛下，臣也听到了相关流言，全部都是于宣华公主不利的，臣认为此事有人故意在背后推动，刻意损害公主名声，臣也同意严查幕后之人，还公主清白。” “是啊陛下，宣华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偷偷出宫藏身楚大人家里呢？” “微臣听到的谣言更加过分，说是楚大人之所以在前天的刺杀中侥幸活命，是因为有宣华公主身边的大内侍卫出手，简直是可笑至极。”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楚大人曾经说过，前夜刺杀他的马匪足有上百人之多，楚大人身边真有那么厉害的护卫，能在不伤一人的情况下，反杀了对方十几人吗？” 群臣先后上奏，只是，味道却渐渐有了变化。 由最初的替宣华公主正名，逐渐演变到怀疑楚昊当夜遇刺的细节上了。 原本处于暴怒边缘的弘业帝，怒火也跟着渐渐被担忧所取代。 宣华公主当夜在楚昊家里，这是事实。 万一再深究下去，宣华公主的名声可就真毁了！ 可眼下群臣明显没有罢休的意思，他若执意不理会，岂不是欲盖弥彰吗？ 就在这样时—— “启奏陛下，微臣也建议严查此事。” 见楚昊站了出来，群臣顿时安静下来。 毕竟，楚昊就是当事人，他不出声，就说明心里有鬼，他若出声，如何理解，那就见仁见智了。 弘业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楚爱卿，接着说。” “微臣遵旨。” “陛下，京城突然出现对宣华公主不利的谣言，明显是有人刻意要诋毁公主清誉，如不严查，有损皇家威仪。” “更重要的是，微臣怀疑散布谣言之人，与当日刺杀微臣之人，有着密切联系。” “哦？”弘业帝当即反问道，“此话怎讲？” 楚昊朗声道，“陛下不知，当日微臣深夜遇刺，匪徒人数众多，而微臣身边除了十个侍卫之外，就只有十几个做杂工的庄丁，根本无力反抗。 关键时刻，微臣灵机一动，让身边一个侍卫高声喊道，保护公主殿下！ 就是这一句话，成功震慑住了那些匪徒。 他们是去刺杀微臣的，听到那句话之后，却误以为公主在微臣府中，担心被公主带去的侍卫反杀，这才仓皇逃走。 本来微臣以为此事就此不了了之，可万万没有想到，从昨天起京城竟然到处流传着有关对公主不利的谣言。 微臣当时就产生了怀疑，当天晚上微臣临时想意才借用了公主的名号吓跑匪徒的，外人怎么会把刺杀当晚的事与公主殿下联系起来呢？” 说到这里，五皇子成殷恍然大悟，“孤王知道了！一定是参与刺杀楚大人的匪徒，或者其幕后之人，误以为宣华公主当晚真在现场，所以才故意散播的谣言！” 楚昊赞赏的点了点头，“五殿下果然聪明，别错，微臣也是这样想的。 因此，微臣赞同京兆尹徐大人的意见，全力追查散播谣言之人。 为公主殿下正名的同时，还能顺便揪出当日刺杀微臣的匪徒和幕后真凶！” 弘业帝缓缓点头，“楚爱卿分析的很有道理。” “传朕旨意！” “着京兆尹徐图，明天早朝之前，找出散播谣言的源头，如有拖延，革职查办！” 弘业帝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漏，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 徐图当场吓得面如土色，直接软倒在地，“微臣……遵旨！” 楚昊没理这个倒霉蛋，而是斜眼看向了成谨。 好巧不巧的，两人的目光正好碰上了。 成谨听得惊疑不定，直到和楚昊目光相遇，顿时冷冽下来。 楚昊则一改往日的恭谨之色，嘴角微翘，扬起一个挑衅的弧度。 没错，就是挑衅！ 第139章 一愁莫展 屡次遭遇对方明枪暗箭，一味退缩毫无意义，又何必给他好脸色呢？ 最好的防守是反击。 而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反击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想办法激怒对方，最好让他失去理智，继而抓住机会迎头痛击！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楚昊第一次昂首面对成谨，成功激怒了他。 回到府中，第一时间把丁猛叫到了面前。 “你确定当晚没看错，宣华公主真的在场？” 丁猛重重点头，“小人绝不敢有丝毫隐瞒，当时楚昊身边的确有个气质华贵的姑娘，她身边还有大量高手护卫。” 成谨挥手斥退丁猛，眉头拧成了疙瘩。 谢友华苦笑道，“就算确定宣华公主当时在场又如何？这话谁敢说？” 是啊，除非嫌命长了，哪怕是成谨，也没有那个胆子，这可是事关皇家声誉的大事。 可恨的是，本想借机逼迫楚昊，结果却反被将了一军。 “殿下，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人查到谣言是从咱们这里出去的，否则陛下那里……” 成谨狠狠瞪了一眼吕不凡，“谁说谣言是从孤王这里散出去的！你马上想办法把隐患清除，千万别让徐图那个疯狗盯上！” “是。” 散朝之后，徐图不敢有丝毫懈怠，把京兆府所有人手都派出去，到处抓人。 楚昊则心血来潮，去了趟刑部天牢。 那个假李聪，同样是他手中一张王牌，可不能出什么差错。 天牢里，阴暗潮湿。 李聪被特别照顾，关押到了最深处一间牢房里。 弘业帝派来专门看守的两名大内侍卫，看了楚昊手里弘业帝给的金牌，连忙打开了牢门。 三天时间，李聪经过数次刑讯，身上伤痕累累。 看到楚昊，顿时眼冒凶光，恨不得上前咬死他。 “啧啧，看来打得还是太轻了，还没招供是吗？” 其中一个侍卫石彬点头道，“这家伙骨头很硬，一个字都没交代。” “没关系，慢慢陪他玩就是了，有劳两位兄弟，千万不要让任何可疑的人接近他。” “楚大人放心，除了我们兄弟俩之外，就只有一个送饭的牢卒，而且每次送来的饭菜都由牢卒试吃，不会有问题的。” “牢卒？呵呵。”楚昊抬头再次看了李聪头顶一眼，离开了。 到了牢房外，楚昊小声吩咐秦朗几句。 不一会儿，秦朗回复，“大人，打听清楚了，那送饭的牢卒叫李先河，家住东二街。” “嗯，老秦，一会儿你去京兆府衙门一趟，找两个可靠一点的衙役，多给点银子，让他们盯着点那个李先河。 跟衙役说清楚，只需跟踪即可，不要有任何动作，暴露了也没关系。” “是。” 事关身家性命，京兆尹徐图一整天都守在衙门里，经过重重调查，最终锁定在一个走江湖的“彩立子”身上。 可衙门派出去的人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那个叫刘麻子。 “一个大活人，本官就不信找不到！” “把人全撒出去，就算把整个京城掀过来，也要把他找出来！” 然而，直到天黑，仍然一无所获。 徐图绝望了。 按照衙役们的说法，那个刘麻子本就是个走江湖的彩立子，向来以走街串巷变戏法为生，江湖经验极为丰富，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把自己藏起来，更何况徐图如此大张旗鼓的满城搜索，刘麻子恐怕早跑得没影了。 无奈之下，徐图只好紧急整理出十个谣言传播者的资料，希望以此减轻弘业帝对他的怒火吧…… 事实上，吕不凡找的这个刘麻子，就连他也没找到。 因此，第二天早朝上，吕不凡不安的看了看徐图，生怕他把刘麻子给爆出来。 结果显然他多虑了。 “陛下，微臣拼尽全力，最终查到散播谣言的，是一个叫刘麻子的走江湖的，可微臣派人找了一天也没找到此人。 另外微臣查到这十个人全部都是收了刘麻子的好处，到处散播对公主不利的谣言，现已全部捉拿归案。” 弘业帝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直接把奏折丢到地上。 “徐图办事不力，罚俸一年！” “京兆府继续派人通缉匪首，务必尽快捉拿归案。” “其余传播谣言之人，立即斩首！” 虽然罚俸一年，但总算逃过一劫，徐图暗暗松了口气，当即领旨退下。 弘业帝沉声道，“从京兆府的调查来看，楚爱卿遇刺一案，极不寻常，幕后凶手为转移视线，竟然刻意找人污蔑宣华公主清白，实乃罪大恶极！ 这件案子一日不结，朕绝不罢休！ 一旦让朕查清真相，无论凶手是谁，轻则杀头，重则诛其九族！” 隆隆声音响彻大殿，所有大臣无不噤声垂首。 就在这时，殿下传来幽长急报。 “宣！” “微臣刑部员外郎吴大用，叩见陛下。” 弘业帝想了想，问道，“朕记得不是派你去常州了吗？海安县令可曾带回京城？” “启奏陛下，微臣失职，微臣赶到海安县时，海安县令赵士元已经暴毙身亡。” “什么？！”弘业帝闻言震惊，“朕刚派人前往海安，人就死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吴大用拱手递上奏折，“微臣不敢有半点欺瞒，这才微臣调查的情况，请陛下御览。” 弘业帝接过奏折看了看，啪的丢到地上，“一派胡言！” “朕刚派人过去拿人，海安县令就于前一夜醉酒不慎失火，不仅人死了，就连县衙里的文件也被烧光了，分明就是有人刻意销毁证据！” “启奏陛下，微臣也觉得事有蹊跷，但县衙仵作查验结果并没有问题，微臣只能如实回奏。” 弘业帝闻言沉默了。 哪怕他认定了事有蹊跷，但如今人都死了，县衙资料也烧光了，想查都无从查起。 眼看着大殿上一片安静，户部尚书柳长庚突然出班，“陛下，老臣最近查阅了常州送来的税收账册，发现最近半年常州贡税大幅减少，正打算整理之后呈上，如今想来，不知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莫怀德站了出来，“柳尚书，常州税收异常，会不会与之前朝廷断绝北燕通商一事有关呢？” 工部尚书谢友华随即附和，“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与北燕断绝通商的时间段，柳大人多虑了。” 弘业帝深深的看了眼莫怀德和谢友华二人，继而点头，“此事暂时作罢。” 常州是陈留谢氏望地，如无必要，弘业帝也不想让事态扩大。 可楚昊却不淡定了。 他也看出来了，有人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 这可不行。 “陛下，微臣认为，应该好好审审天牢关押的那个冒名顶替的凶犯，或许和海安县令暴毙一事有关。” 第140章 天牢审讯，凶犯崩溃 经楚昊这么一提醒，弘业帝也想起来了，“不错，刑部，那凶犯关押了数天，可曾招供？” 杜襄：“回陛下，那凶犯嘴巴甚严，多次受刑，仍然一个字也没说。” 弘业帝闻言大怒。 整个早朝，他就没听到一点令他舒心的消息！ “区区一个冒名顶替的罪名，朕就不相信为了这点小事，他的嘴巴会这么严！ 杜卿，朕给你两天时间，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的嘴撬开！” 杜襄正头疼呢，楚昊再次开口，“陛下，微臣请旨，那假李聪是微臣发现的，微臣有信心让他招供。” 杜襄不悦的瞪了楚昊一眼，“楚大人，这是我刑部的事，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楚昊淡然回道，“犯人不招供，无非是刑罚太轻了，下官帮他松松筋骨，不怕他不招！” 弘业帝点了点头，“也罢，就让楚爱卿试试吧。” 皇宫外，杜襄冷冷的看着楚昊，“楚大人，你是户部官员，不觉得手伸得太长了吗？” 谢友华心情大好，调笑道，“或许楚大人觉得刑部官员审讯不力，才过去帮忙，如果真能审出什么，杜大人坐享其成岂不是更好？” 楚昊笑着回应道，“谢大人都对下官这么有信心，下官保证，绝不会让谢大人失望。” “哼！” 谢友华和杜襄两人同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柳长庚从后面上来，叹道，“从六品阴阳正二品，楚昊，你今天的举动，犯了官场大忌啊！” “老师教诲，学生铭记，学生只想早日破解真相，为陛下分忧。” 虚心接纳批评，继而话锋一转，“对了老师，刚才大殿下您曾经提到过，这半年来常州贡税异常，不知能否让学生查看一下相关资料？” “呵呵，当然没问题，常州贡税主要就在对外贸易方面，相关资料也是时候交给贩易司处理了，老夫整理好后，让人给你送过去。” “对外贸易？” 柳长庚点了点了点头，“大多是海外倭国与我大夏常州本地商户交易税收。” 继而压低声音，“……陈留谢家。” 原来如此。 “多谢老师。” 刑部天牢外，楚昊对秦朗耳语道，“派人告诉跟踪送饭那个牢卒的两个衙役，今天晚饭之后就可以撤回来了，撤回来之前，最好弄点动静出来。” 秦朗点头离去。 楚昊则带着小庄和沈浪等人进了天牢。 关押李聪的牢房里，楚昊亮出金牌，“奉陛下旨意，从现在起，本官将暂时接手审讯案犯，还望诸位全力配合。” 刑部方面，派出一位郎中和一位记事辅助，再加上专门看押李聪的两个大内侍卫，一同进了牢房。 审讯室内，各色刑具散发着血污和寒光，看得小庄干呕数次。 李聪双手被反绑着吊起来，遍体鳞伤，脸上却依然凶相毕露。 楚昊坐在凶犯对面的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打量一番，啧啧摇头。 “刘大人，这凶犯虽然该死，但没治罪之前，你们也不能过于虐待吧？万一把他饿死了呢？” 刑部郎中刘琮干笑道，“楚大人，凶犯嘴硬，上刑是必须的，但咱们可从来没饿着他啊。” “没饿着？不对吧？本官记得之前这个李聪可是相当壮实的，现在怎么这么瘦了？你们平常给他吃的什么？” “呃，无非就是些溲馒头之类的——” “难怪难怪。”楚昊摇头道，“好几点没见荤腥了吧，怪不得这么瘦。 来人，把他裤子脱了，噶了是非根，烤熟了喂给他吃。” 哈？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被折磨了几天，半死不活的李聪，更是吓得拼死挣扎。 “狗官！” “有种杀了老子！” “老子就叫李聪，根本没有冒名顶替过！” “你想屈打成招，做梦！” “就是下了地狱，老子也不会屈服的！” 刑部郎中提醒道，“楚大人，按照规矩，不是该先审问吗？犯人反抗才开始用刑吗？” 楚昊翻了个白眼儿，“不给他喂饱了，犯人怎么有力气回答？” 这理由，听着好有道理哦…… “沈浪，开始吧。” 沈浪怔了怔，继而咬牙走过去，扯掉李聪明的裤子，手起刀落。 “啊——” 一声惨叫，李聪瞬间晕厥。 除了楚昊之外，其他人全部扭过身去，夹紧了双腿。 沈浪用草棍夹起毛毛虫出去了，不一会儿，散发着肉香的小炭棍儿夹到了李聪面前。 一盆凉水浇下去，李聪清醒过来，眼中凶光更盛，恶狠狠的瞪着楚昊。 楚昊则掩鼻摆手，轻飘飘道，“别耽误时间，饿坏了怎么办？快，喂给他吃。” 沈浪原以为会费些工夫，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的，李聪这次相当配合。 主动张嘴，一口就把那糊巴烂啃的小炭棍儿叼了过去，还咀嚼几口。 咯吱，咯吱—— 继而，露出森然冷笑，“狗官！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楚昊表情不变，身子后仰，询问身边的小庄，“现在什么时辰？” “少爷，刚过酉时。” “唔，时间还早，不着急。沈浪，把人绑到架子上，准备把小刀。” “刘大人，你们刑部应该有会凌迟的高手吧？” 刑部郎中闻言身子颤了颤，“楚大人，现在什么都没问出来，有那个必要吗？” 楚昊挠了挠头，认真的看着他，“刘大人，审讯犯人不都这样吗？还是本官过于残忍了？” 刘琮嘴角微抽，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不一会儿，一个壮壮的刽子手进来了。 “楚大人，他叫孟九儿，刀法纯熟，几辈子的传承了。” 楚昊点了点头，“孟九儿，本官只有一个要求，辰时之前，不能弄死他，能做到不？” 孟九儿胸脯拍的啪啪响，“大人放心，出了差错，小人愿以命相抵。” 这一晚上，李聪的惨叫声，听得小庄和沈浪等人心惊肉跳。 终于，天快亮了，李聪上半身基本再没有一点好肉，整个人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可嘴里仍然骂声不绝。 “狗，狗官！” “你，你倒是问哪！” “老子都答应招供了，你不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141章 杀人诛心 刑部郎中和记事早吓得黄胆水都吐了出来，甚至连那两个大内侍卫都躲到了角落里。 实在是……不堪入目啊！ 楚昊仿若刚刚醒来，揉了揉眼睛，走到李聪面前，极为认真的欣赏一番，“嗯，手艺不错，没让本官失望。” 冲着刽子手伸出个大拇指，让其退下，再次向前走了几步。 “时间差不多了，李聪，咱们聊聊？” 李聪一对眼球差点飙出眼眶，身上血珠随着身体颤抖不断洒落。 折磨得快要死了，才想起审问是吧？ 到了这个地步，傻子才会招呢！ “呸！” 奋起全身力气，一口血丝吐向楚昊，紧接着脑袋垂了下来。 刑部郎中见状，苦着脸提醒道，“楚大人，犯人死了！” 楚昊没搭理他，捏起李聪的下巴嬉笑道，“知道本官为何不审，对你直接动刑吗？ 因为本官知道，就算怎么问，你都不会招一个字的。 不过现在就不同了，因为……” 说到这里，楚昊凑近对方，压低声音，“那个经常给你送饭的狱卒，叫什么来着？李先河是吧？” 几近昏迷的李聪，奇迹般的勉力睁开双眼。 楚昊继续眯眼笑道，“昨天傍晚，他趁送饭之机，在右手心写了五个字：赵士元已死，没错吧？” 李聪明瞪大了双眼，见鬼一般。 “你以为赵士元死了，只要你守口如瓶，就没人继续调查下去了是吧？” “你……”李聪明刚一出声，楚昊突然侧耳，不断重复，“你说什么？李先河？” “李先河是谁？” “给你送饭的狱卒是吧？” “哦哦，是他给你通风报信，不让你招供的？” 一旁提笔站了半宿的刑部记事，瞬间精神起来，唰唰唰将这些信息记录下来。 楚昊回过头喝道，“刘大人，还愣着干嘛？赶紧派人通知杜尚书去抓人哪！ 记住了，内奸是送饭的狱卒，名叫李先河，家住……哦对，东二街，快去！” 刑部郎中转身就跑，同时心中五味杂陈。 刑部上下忙了几天都没收获，反倒被楚昊这个门外汉，狠是狠了点，但能力绝对没得说，半天就给审出来了！ 不过联想起之前传出楚昊和家中侍女那变（态）的喂食方法，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心理变（态）的人，刑讯方法肯定也别出心裁嘛。 牢房里，李聪如触电般不断挣扎着，抽搐着，嘴里呜呜个不停。 ……纯纯被气的！ 楚昊再次凑近，目光里渗出冷光，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话说道，“很奇怪是吧？” “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何本官直接对你动刑了吧？ “因为，本官知道的，远比你想到的还要多！” “滕田一郎！” 最后四个字，直把李聪明，不，应该叫滕田一郎吓得魂飞天外！ “不！” “你怎么会知道！” “八嘎丫路！” 强烈的刺激，让早已撑到极限的滕田一郎直接暴毙。 楚昊则再次凑近重复道，“什么？你叫滕田一郎？再说一遍！喂！” 转过身，冲着记事和不远处的两个大内侍卫摊了摊手，“断气了。” 紧接着拿过刑部记事的的抄录看了看，“唉，可惜，只问出这么一点东西。” 刑部记事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瞪大双眼颤颤巍巍道，“楚大人，他，他，他是倭人！” 楚昊眨眨眼，故作茫然状，“什么倭人？” 刑部记事强打精神解释道，“楚大人有所不知，类似滕田一郎这样的名字，几乎可以直接认定，必是倭人无疑。 倭人是近几十年来一直活跃在我大夏东部沿海一带的域外蛮夷，其族人形体矮小，奸恶好斗，常常为害一方。 我大夏立国以来，并没有限制百姓与倭人交易，但其行动范围却严格限定在沿海一带，绝不允许他们深入内地，以免百姓受到侵害。 刚刚这个滕田一郎必是倭人，而是大人刚才也听到了，他临死之前说了八嘎丫路四个字，下官记得这就是倭人骂人家的话，绝对错不了！” 楚昊闻言“震惊”失色，“这么说，这个倭人故意冒名顶替进入京城，肯定心情不轨啊！ 不行，此事事关重大，必须上报！ 这位大人，还有两位侍卫大哥，刚刚你们都是在场见证人。 本官马上就要上朝阳了，还请三位一同前往，本官奏明陛下时，需要三位当面作证！” 两个大内侍卫自然没有意见，刑部记事则略显犹豫，“楚大人，事发天刑部天牢之中，是否请示一下尚书大人再说？” 楚昊厉声喝道，“事态严重，哪有时间请示？耽误了大事，谁担这个责任！” “……好吧，下官从命就是。” 楚昊所谓的审问内容，自然都是通过他的外挂提前得知的，包括那个滕田一郎的真实身份。 早在人看出滕田一郎冒名顶替之时，就已经初步开始设计后面的计划。 一个专门针对成谨背后陈留谢氏的计划！ 成谨之所以被视为大夏储君最热门人选，无非就是靠着了陈留谢氏在背后支持罢了。 一旦打压了谢氏，成谨必受影响，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尤其是昨天早朝上，明明海安县令突然暴毙疑点重重，却被莫怀德和谢友华两人轻松化解，原因就在于，常州是陈留谢氏望出之地！ 而谢友华和莫怀德两人都是谢家在朝廷的代表！ 眼看着海安县令一事就要被大事化小，楚昊当然不能坐视，这才利用假李聪一事将事态扩大。 一个海安县令之死可以被按下去，那是因为事态不够大； 甚至一个冒名顶替的李聪也可以被忽视，同样因为事态不够大； 那么，事涉域外蛮荒夷呢？ 事情不够大，那就把它闹大！ 大到没有任何人敢当睁眼瞎！ 为此，楚昊算准了时间。 要在即将上朝之前，揭发李聪的倭人身份。 同时，还要在此之前把刑部郎中打发走，去抓那个不可能抓到的送饭狱卒，让那个眼高于顶的刑部尚书陷于被动！ 第142章 金殿抗旨 早朝大殿下弘业帝刚刚坐下，楚昊第一个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微臣奉旨审问关押在天牢中的要犯李聪，经过一夜审讯，最终不负众望，已经有了重大收获。 协助微臣审讯的刑部记事，以及负责看守要犯的两位大内侍卫，现正在殿下侯旨，请陛下恩准，让他三人上殿作证垂询。” “哦？这议么快就审出来了？呵呵，楚爱卿果然没让朕失望，宣那三人进殿。” 殿内，谢友华，莫怀德两人闻言脸色微变，不过注意到刑部尚书杜襄并没有如期上朝，不禁又强做镇定。 “楚爱卿，说说你的调查结果吧。” “启奏陛下，经过微臣连夜审讯，已经确定，这几天那假李聪之所以强硬不松口，完全是因为刑部送饭狱卒暗中给他递了消息，说海安县令赵士元已死，死无对证，只要他不松口，就不会牵连到任何人。 得到这个口供，微臣当即请刑部郎中通知刑部尚书杜大人，即刻捉拿内奸，也就是送饭狱卒李先河。 算算时间，杜大人应该马上就会抓到人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刑部尚书杜襄匆忙入殿。 楚昊回头一看，嘴角微微上翘。 成了！ “臣刚刚因为忙于公务来迟，求陛下恕罪。” 弘业帝心情大好，挥手示意，“爱卿平身，朕刚刚听闻，楚爱卿在天牢审了一晚，那冒名凶犯已经招供，而且也通知了杜卿前往拿人。 那暗中勾结凶犯的送饭狱卒抓到了吧？ 绑上殿来，朕要亲自审讯。” 杜襄没动，低垂着脑袋，嘴唇动了动，“启奏陛下，臣，臣失职，臣得到消息后，当即派人去抓捕，可惜迟了一步，那狱卒已经上吊自尽了……” “什么？”弘业帝闻言，脸上笑容顿时僵住。 继而逐渐阴沉。 刑部连续几天没审出一点东西，楚昊只一夜就有了收获，结果内奸却巧合的上吊自尽了，这不是空欢喜一场吗？ 楚昊则回过头来问道，“敢问杜大人，那狱卒尸首可曾带回？” 杜襄斜视着楚昊，眼中泛出冷意，“本官身为刑部尚书，这点常识还不知道吗？尸首当然带回了。” 对于楚昊，杜襄心里是相当复杂的。 一个区区从六品的户部主事而已，竟然在面对他这个刑部尚书时没有半点尊重。 可就是这个门外汉的家伙，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夜时间，审讯犯人的成果却打了整个刑部上下的脸。 尤其是他从刘琮那里得知楚昊整个刑讯过程中的细节，竟然让他有种心底发寒的感觉。 遗憾的是，可能就是因为他详细询问了审讯细节，才错过了抓捕那狱卒的最佳时间。 楚昊没有在意杜襄的表情，再次说道，“杜大人可能误会下官了，下官岂敢质疑大人的办事能力，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根据下官审讯结果，那狱卒只是传递给凶犯五个字而已：赵士元已死。 下官虽然暂时不明白这五个字具体是什么意思，但至少说明，有人让狱卒代为传信的，同时也说明，那狱卒极有可能是被人灭了口是吧？” 在抓捕狱卒一事上，杜襄的确有失职之嫌，也在弘业帝面前承认了，但这不代表他会在楚昊面前低头。 哪怕楚昊说的头头是道，甚至因此对他心中恶感更盛！ “哼！这还用问吗？” “那狱卒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抓捕行动之前死了，分明就是有人在灭口。” “不只是那狱卒，如刚才楚昊提到的凶犯供出狱卒传给他那五个字讯息，说明海安县令赵士元也极有可能是在朝廷押他回京前被灭了口！” 听到这话，谢友华和莫怀德两人同时瞪了他一眼。 原本赵士元之死，陛下都要放下了，可杜襄这个混蛋，居然主动再次提起！ 楚昊闻言则暗暗给杜襄点了个赞。 这位刑部尚书大人虽然为人酷傲了一些，但至少没有站队任何势力一方，还算个合格的执法者。 “杜大人说的是，下官的意思，既然那狱卒被灭了口，咱们可以从他家人那里入手，或者可以查出什么人曾经和那狱卒近期有过接触，说不定能查到灭口之人，不知杜大人可曾询问过他家人？” 杜襄摇头，“那狱卒李先河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那可曾搜过他家里？” 杜襄闻言脸色微变，“这……” 弘业帝早已脸色阴沉似水，沉喝一声，“杜卿，楚爱卿问你呢！” 杜襄冷汗渗出，答道，“臣，臣急于回奏陛下，还没有……” 话音未落，就见户部郎中刘琮跑到了殿外，“启奏陛下，微臣有急事禀报。” “宣！” 刘琮匆匆入殿跪下，慌乱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杜襄，颤声道，“微臣刚刚得到消息，狱卒李先河家中突然大火，微臣带人赶到时，那里已成一片废墟。” 楚昊一听，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秦朗果然没让他失望…… 杜襄则脸色瞬间苍白。 嘭—— 盛怒中的弘业帝终于爆发，猛的一拍御案。 “笑话！” “朕的刑部上下官员，今天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区区一个冒名顶替的案子，如果不是楚爱卿，甚至都不用刑部过问，交给京兆府办理即可。” “结果呢？” “就这么一个普通的案子，送到刑部数天，竟然一点线索都没审出来，反而楚爱卿一个门外汉，仅用一夜时间就审出天牢中有人内外勾结。” “难怪半年前赵无极一案中，先后有重要案犯在天牢里被灭口，如今看来，刑部官员从上到下，全是酒囊饭袋！” 杜襄当即重重叩拜于地，“臣失职，臣有罪！” 弘业帝冷哼一声，“你当然有罪！楚爱卿都已经审出天牢的内奸，只是让你们协助抓人而已，结果却出了这么大纰漏，你就是这么给朕掌管刑部的吗！” “传旨！” “刑部尚书杜襄，严重失职，即刻贬为刑部郎中，以观后效！” “户部贩易司主事楚昊，公忠体国，心思缜密，更是曾经破获赵无极贪腐大案，即日起擢升刑部左侍郎，仍兼原职，全力侦查冒名顶替一案，务必从凶犯口中获取更多线索！” 杜襄脸色灰败，叩拜谢道，“臣叩谢陛下天恩。” 楚昊则犹豫了下，回道，“启奏陛下，微臣恐无法领旨。” 第143章 楚昊听封 嗯？ 群臣顿时愕然。 升了官居然还抗旨…… 弘业帝也大感意外，“为何？” “回陛下，昨夜臣急于审讯，一时不慎，那犯人不堪刑讯，已经死了。” 弘业帝顿时沉默不语。 下面的群臣则神色各异。 柳长庚和成殷两人正要替楚昊即将升官而开心，听到这话，不由得暗暗惋惜。 谢友华眼中却闪过一丝窃喜。 赵士元死了，假李聪死了，连送信儿的狱卒也死了，虽然不知道为何狱卒家里被人放了火，但这不重要。 线索全断了，就算有人想查，也无从查起…… 然而—— “启奏陛下，虽然那假李聪受刑不过而死，不过臣却在他死前得到一条重要线索，那李聪不是我大夏子民，乃是海外倭人。” 哗—— 楚昊话音刚落，殿下瞬间哗然。 “海倭？这怎么可能！” “朝廷早已明令，海倭绝对不可以深入内地，更遑论混入京城！” “既然是海倭，那他的过所是怎么获得的？难道真是海安县令帮忙？” “嘶——如此看来，海安县令之死还真可疑了！” 弘业帝同样心头剧震，沉声道，“楚爱卿，你确定那人是海倭？可有实证？” 楚昊垂首回道，“是那人亲口承认，而且道出了他的本名——滕田一郎。” 滕田一郎？ 这下子，众臣恍然，纷纷点头。 从名字上看，基本可以确定无疑了，中原人没有这样的名字。 听到这名字，谢友华则瞬间脸色剧变！ 这，这怎么可能！ 虽然他对那倭人不了解，但也曾听过，海倭向来凶戾强硬，哪怕受再重的刑罚，也不会轻易吐露他们的秘密，楚昊到底是怎么审出来的？ 这样想着，脱口问道，“敢问楚大人，那所谓的海倭招供时，除了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证？” 楚昊想了想答道，“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不过当时还有刑部记事以及两位大内侍卫在场，谢大人如果想知道，可以询问他们。” 说完，指了指殿内始终没有出声的三人。 刑部记事这才有机会开口，“启奏陛下，微臣当时虽然在场，但那犯人已处于弥留之际，具体说了什么，微臣并没有听清，滕田一郎四个字，也是微臣根据楚大人转述的。” 那两人个大内侍卫也同时摇头表示没听到。 谢友华见状心中微喜，“陛下，如此看来，只有楚大人一人证言，难以让人取信，臣甚至怀疑，楚大人为了搏取功劳，故意捏造，还望陛下明鉴。” 弘业帝再次沉默。 谢友华的指责不无道理。 总不能因为他对楚昊的恩宠，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偏听偏信吧…… 好在楚昊再次出声，“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任何欺瞒，那滕田一郎死前的确说了这个名字。 微臣听到他报出了名字，当时只觉得奇特，并没有认定他就是海倭。 反倒是刑部记事提醒后，微臣才感觉事态严重，第一时间上朝禀奏的。” 嗯？ 包括弘业帝在内，所有人都听懵了，下意识的看向刑部记事。 “启奏陛下，此事属实。 微臣的确不能确定那人的名字是不是滕田一郎，却敢肯定他必是海倭。 因为那海倭临死时吼叫出四个字，微臣听的清清楚楚——八嘎丫路。” 哗—— 殿内再次哗然。 弘业帝则看向那两个大内侍卫，“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属下当时也听得清清楚楚，就是那四个字。” 嘭！ 弘业帝猛然一拍御案，御案上的笔筒都被震落，可见其心中怒火之盛！ “事到如今，还有哪位卿家怀疑那海倭的身份？！” 随着弘业帝森然目光一一掠过，群臣无不低头，谢友华更是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 早在弘业帝没有建立大夏时，就曾带兵在东部沿海一带与前朝大战过，不止一次碰到活跃在那一带的海倭，对于“八嘎丫路”这四个字，再熟悉不过了。 如今有三人当殿作证，再有人怀疑那海倭身份，岂不是明显心怀不轨？ “海倭猖獗，性狠暴戾，可即便如此，朕也从未禁绝沿海一带与他们进行交易，只是下旨禁止他们越州过县进入内地，并且严格审查他们的身份信息，已经足够对他们容忍了。 可现在呢！ 竟然有海倭公然持伪造过所穿州过县进入京城，还当街杀了朝廷命官！ 同时为了隐瞒有官员替他伪造身份，勾结狱卒传递消息，意图彻底毁灭证据！ 如果不是楚爱卿心思缜密及时查出他真实身份，此事岂不是就此石沉大海！ 诸卿都是朕之肱骨，说说这件事如何处理吧？” 礼部尚书莫怀德第一个站出来，“启奏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应予严查！” “启奏陛下，那海倭虽死，但假冒的却是常州海安县过所，而海安县令又突然暴毙，这两件事之间必有牵连，其中到底还隐含着什么阴谋不得而知，的确需要调查。” “不错，如果不是楚大人心思缜密，此案极有可能就此断了线索，臣建议由楚大人全权负责侦破此案。” “臣附议。” “臣附议。” 这一次，群臣再无杂音。 弘业帝这才再次看向楚昊，“楚爱卿，你意下如何？” 楚昊沉吟片刻，回道，“启奏陛下，微臣近日几经思量，也觉得此案必须严查。 毕竟，近半个月来发生的事太多了。 贩易司凶案，微臣遇刺，海倭身份造假，海安县令被灭口，狱卒被灭口等等。 微臣静下心来想了想，发现这些事之间并非偶然，很有可能都存在着某些关联。 到底是什么关联呢？ 微臣想了很久，直到户部尚书柳大人提起常州这半年来贡税大幅减少，方才醒悟。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和贩易司有关！ 蒙陛下圣恩，让微臣全权掌管贩易司。 其后就有人以海倭身份冒名顶替，幸被微臣识破。 紧接着就有上百马匪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京郊刺杀微臣，刺杀不成，又打算借损毁公主殿下名声打击微臣，其目的无非就是要让贩易司不能继续运作。 至于其后的滕田一郎身份造假，替他隐瞒身份和秘密的狱卒以及海安县令被灭口，同样也与贩易司有关。 因为贩易司掌管着朝廷对外贸易，而海倭同样受到节制。 这样一来，所有事也就说的通了。 因此，微臣以为，应该彻查此案！” 楚昊说完，群臣大为震惊。 明明只是一些彼此不相干的孤立事件，在楚昊的一番分析之下，却演变成了阴谋论的味道呢…… 不过，现在再把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串联起来，其中似乎的确存在着一定的联系。 有没有阴谋说不准，但的确存在有人试图极力打击贩易司运作的可能…… 弘业帝同样感觉到事态严重，肃然沉声道，“楚昊听封！” 第144章 成殷献礼，弘业帝真正意图 “海倭身份造假一案，矛头直指常州海安县。” “即日起，朕命你为赴常州钦差，彻查此案。” “为方便办案，除领授刑部左侍郎外，再领兵部左侍郎，授正三品衔，提尚方宝剑，若有海倭异动，可随时就近提兵，便宜行事！” 楚昊闻言大喜，“臣领旨谢恩！” 从从六品一下子提长到正三品，连升七级，开心之余，更多的面对至高皇权的无奈…… 散朝之后，直接被叫到了御书房。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离京办差，临行之前被召见，可谓轻车熟路。 御案上，摆着一把熟悉的尚方宝剑，楚昊第一眼，目光就落在了解它上面。 弘业帝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朝廷钦差，代天巡狩，手掌尚方，可先斩后奏。” “朕把你叫来，就是因为它。” 弘业帝一个眼神过去，王朝恩手托宝剑，递给了楚昊。 “上一次，你用它斩了梁山县尉，但这一次，朕希望你千万慎用。” 见楚昊神色茫然，弘业帝没有进一步解释，避开他的目光，淡然说道，“临行之前，你还有什么要求？” “回陛下，臣对刑部公务尚不熟悉，望陛下恩准，允臣带上杜襄杜大人同行。” 弘业帝点了点头，“嗯，不错，杜襄能力虽然差了些，但为人耿直，这次与你同行，也算是将功补过，朕准了。 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启程吧。” “明天？”楚昊大为不解，“陛下，早一天启程，就有希望早一天破案哪。” 弘业帝不再说话，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离开皇宫，楚昊回味一番，很快就释然了。 很明显，这次弘业帝言语中处处透着云里雾里的遮掩，无非就是向他传达一个信息——此去常州，坎坷难行。 原因很简单，从今天朝堂上谢友华和莫怀德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常州，作为陈留谢氏望地所在，数百年来一直掌管在谢家手中，无论是大乾王朝时期，还是现在的大夏，一直如此。 正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明知海安县令死因有疑，为了顾全大局，弘业帝最初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事情牵扯越来越大，甚至在京城掀起连番重案，这才逼得弘业帝不得不派出钦差处置。 但即便如此，考虑到可能会与谢家有关，楚昊临行前，弘业帝特别告诫他，赐给他的尚方宝剑，是双刃剑。 一旦行事过于鲁莽，伤了他自己，纵然弘业帝这个大夏天子，也不得不为了大局而放弃他！ 弘业帝说的隐讳，楚昊也听得明白。 其实不必提醒，早在决定把事情闹大之前，楚昊就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明知面对陈留谢氏这个庞然大物，哪怕弘业帝都要不得不避其锋芒，何况楚昊这个小卡米拉？ 但有些事，楚昊却不得不为。 成谨屡次明枪暗箭，已经让他疲于应对了。 与其这样被动防守，何不主动出击？ 而寻常手段又伤不了成谨根骨，于是，陈留谢氏这个成谨最大靠山，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个江南第一世家有多强横，从今天早朝的朝堂博弈就能看出端倪。 如果不是楚昊连番出手，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朝臣们会达成一致意见派钦差前往常州才怪呢！ 而这，才仅仅是第一步而已，可以想象，到了常州之后将会面临多么艰难的困境。 弘业帝担心他太过于冲动，其实还真是多虑了。 楚昊此行的目的很明确。 在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下，丢一颗小石子到常州那潭死水里，砸到啥算啥。 何况，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回到干支庄，楚昊第一时间进入书房，翻阅从柳长庚那里带回来的有关常州贡税资料。 直到午时之后，才大致看完。 柳长庚说的没错，常州每年送往户部的贡税，其中有三成来自于当地商户与海倭经商的税收。 可最近半年，这部分税收直接腰斩，按照常州给出的理由，是因为最近半年大夏与北燕断绝了商贸往来，因此常州方面也受到了影响。 至于具体原因是否如此，那就只能调查之后才能知道了。 沉思片刻之后，把书童小庄叫了进来。 小庄掌握着干支庄丁名册以及具体信息。 “派往常州的庄丁是戊申一号到四号，由林三儿负责是吧？ 告诉林三儿，让他通知戊申一号，在本官到达常州之前，尽量多收集一些陈留谢家以及当地海倭的活动情况。” 小庄犹豫了下说道，“少爷，戊申一号才离开不久，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吧？” 楚昊挥了挥手，“让戊申一号尽力去做即可。”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也没指望才离庄不久的庄丁真能帮上什么忙，就当是给戊申一号一个考验吧…… 马上就要赶赴常州办差，五皇子成殷不出意外的带着吕慧入庄前来探望，楚昊得知后，亲自把两人请到了书房。 随意扫了一眼书案上的资料，吕慧笑道，“楚大人可曾想过，陛下为何要您明日启程离京？” 楚昊摇头，“愿闻其详。” “很简单，给某些人充足的准备时间。” 紧接着，吕慧把那些资料合上，笑道，“所以，大人其实不必太过认真，就当去常州散散心罢了。” 楚昊闻言沉默片刻，拱手道，“多谢吕先生提点。” 吕慧的意思很明显，常州之行，只是弘业帝借着楚昊这把刀，对某些人敲打一番，仅此而已…… 直到这时，成殷方才拿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 “殿下，这是？” 成殷拱手施礼，“这是迷心散的解药，请昊师务必收下，否则，学生心中难安。” 楚昊闻言一愣，继而认真的看了看成殷，又把解药推了回去。 “昊师……” 楚昊摆了摆手，“殿下好意，下官心领了。 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 下官虽然相信秦朗他们的忠诚度，但有迷心散的约束，的确更加保险一些，这解药还是由殿下掌管为好。” 所谓的迷心散解药，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必要。 奈何成殷态度坚决，吕慧也从旁劝道，“殿下不想和楚大人之间有芥蒂，还望大人理解殿下一番苦心，不要再推辞了。” “这……好吧，下官代秦朗等人谢过殿下。” 见楚昊收起解药，成殷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如吕慧所说，从这一刻开始，楚昊终于真正被成殷接纳为与吕慧同样的心腹。 第145章 宣华随行 弘业十年一月，京城东门外。 在二百名京营士兵的护送下，楚昊告别了成殷和柳长庚，前往常州。 马车里，杜襄坐在对面，再没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表情颇显尴尬。 “多谢楚大人成全，给了杜某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楚昊摆手笑道，“杜大人不必见外，本官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况且本官一向都在户部任职，对刑部工作根本不熟悉，很多事都需要向杜大人请教。 就比如这次去常州，依杜大人之见，本官该从何处入手查案呢？” 从京城到常州，至少要四天行程。 长路漫漫，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同一辆车里，不找点话题，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说到本职业务上，杜襄立马进入状态。 “既然大人要查那海倭，而海安县令又可能因那海倭暴毙，依杜某之见，大人最好直奔海安，不管有没有收获之后再去常州。” 说到这里，杜襄立马闭嘴，干笑道，“当然，这些只是杜某个人之见，楚大人能力不凡，杜某深感钦佩，肯定自有高见。” 楚昊却正色说道，“杜大人执掌刑部多年，经验丰富，本官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何必过谦呢。 就依大人之言，直接去海安县。” 杜襄闻言颇为感动，刚要开口，突然间身子前倾，马车停了。 同时，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负责护卫的士兵当即将马车包围起来。 “什么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冲撞钦差大人！” “速速退去，否则格杀勿论！” 楚昊闻言一惊，刚刚离京没多远，又有人要刺杀他？ 没完了是吧？ 不过，当他掀开车帘，看到渐渐策马飞奔过来的几人，顿时眉头舒展，“宣华公主？你怎么跑出来了？” 听到宣华公主四字，众士兵茫然四散。 宣华公主带着十名大内侍卫策马到了近前，飞身而下，继而直接跳上马车。 车里，杜襄连忙施礼，“下官刑部侍郎杜襄，参见公主殿下。” 宣华公主秀眉微皱，嫌弃的挥了挥手，“你下去，本宫有话要和楚大人说！” 杜襄哪敢怠慢，立马跳下车。 队伍继续前行。 马车里，宣华公主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忽闪着大眼，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态，“看到我在这里，很意外吧？” 意外倒不至于，毕竟有外挂嘛。 第一眼看到她时，就通过她头上的透明框框知道了大致情况。 但他还是刻意忽略了外挂的提示内容，毫不避忌的抓住她的小手，配合的问道，“你就这样跑出来，陛下要是知道了，怕是不好吧？” “嘻嘻，放心吧，这次可是父皇的旨意，要我和你一起去常州的。” 宣华公主得意的晃着小脑袋，脸上就差写上“你猜猜为什么”了。 楚昊闻言瞬间“愕然”，继而喜道，“陛下故意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单独相处培养感情？” 他只通过外挂看出宣华跟来，的确是弘业帝允许的，但具体原因还真不知道。 如果弘业帝真的有心故意撮合，当然最好不过了。 长路漫漫，身边有个叽叽喳喳的漂亮公主，总比对着杜襄那张脸舒服多了。 “瞎说……不理你了！” 宣华公主脸上布满红霞，甩脱楚昊的手，气呼呼的扭过身子。 马车上静了下来，只听到车架子嘎吱嘎吱的声音。 片刻之后，宣华公主调整了呼吸，再次转过身来。 “贩易司主事，刑部左侍郎，兵部左侍郎，再加上钦差的身份，听上去是挺唬人的。” “但到了常州，想镇住场面，就算是六部尚书也不行，何况是你。” “我跟着去就不同了，毕竟我是当朝公主嘛。” 楚昊闻言恍然大悟，“陛下考虑的太周到了吧？” “那当然。”宣华公主主动握住他的手，认真说道，“父皇要我转告你，查案是其次，别闹出乱子就行，过段时间父皇会想办法调你回京的。” 听到这话，楚昊瞬间不淡定了，“啥意思？陛下对我没信心？查不出结果如何回京？朝廷脸面何在？” 宣华公主摇了摇头，“案子什么的我不清楚，至于朝廷脸面，你就不用操心了，父皇自有办法让人闭嘴。” “什么办法？” 宣华公主眨眨眼，提示道，“你和五皇兄走得那么近，忘了半个月后是什么日子了？” 楚昊一拍脑门，“五殿下大婚！” 成殷早就和丹阳吕氏定下婚约，最近太忙，他还真把这事儿忘到脑后了。 宣华公主点头道，“父皇就是这个意思，五皇兄大婚，把你调回京这理由足够充分了吧？ 到时就算案子没结果，也没人再说什么，朝廷脸面不就保住了？” 楚昊闻言苦笑，“意思是，我这次去常州，算是公费旅游了是吧？” “不止这样，父皇知道你在接待北燕使团一事上受了委屈，是真有心想提拔你，正好借这个机会坐实了你的官位。 何况有本宫陪你仗剑江湖，你还不满足？哼哼！” 楚昊顺手轻轻将她揽在怀中，“当然满足……” 弘业帝的确是一番苦心，但他却心有不甘。 之前一番设计，无非就是为了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好让他趁机有个对付成谨背后势力的由头，结果没想到，却成了弘业帝名正言顺提拔他的契机。 当然，这对他来说也算好事。 身份地位提升了，和成谨以后掰手腕的底气也随之水涨船高。 更何况，还有宣华一路随行，悠哉游哉，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有些人现在的状态却不太好。 楚昊一跃之间，横跨户部，兵部，刑部，连升七级，成谨大为光火。 数次明枪暗箭，非但没伤到楚昊，反而让他官位越升越高，甚至敢当面用眼色挑衅他了！ 至于工部尚书谢友华，在楚昊被任命为钦差后，更是如坐针毡。 哪怕莫怀德一再安抚，要他不必慌乱，可他还是听不进去。 毕竟，无论是海安县令之死，还是滕田一郎那个海倭，都和他那不争气的二儿子脱不了干系，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于是，楚昊离京不到两天时间，谢友华紧急派出的快马，已经返回陈留…… 第146出师不利 曾经的刑部尚书杜襄，很快接受现实，并摆正了心态。 毕竟，楚昊的能力，他看在眼里。 如今两人在官位品级上又不相上下，这次能随行戴罪立功，还多亏了楚昊，所以对楚昊更多了一层感激之意。 本想借机和楚昊拉拉感情，结果宣华公主半路插队，把他赶下马车，他只能躲到一边去了。 反倒是楚昊，有佳人在侧，寄情山水，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原本四天的行程，直到六天之后，才赶到海安县。 海安县令暴毙之后，朝廷还没有任命新的县令，县内事务暂时由县丞潘安和署理。 得知钦差驾到，潘安和带人早早等在城外迎接。 随行队伍暂时在城外扎营，楚昊带着二十多少人的侍卫跟着进了城。 “钦差大人见谅，十天之前县衙失火，还没有整修好，只能请两位大人在驿馆内委屈一下了。” 海安县驿馆中，潘安和神色不安的看着楚昊和杜襄，至于宣华公主，他还以为是楚昊的家人呢…… 楚昊没有开口，只随意扫了一眼潘安和头顶，就默默的拿起茶杯，不再看对方了。 杜襄则代为询问道，“钦差大人这次来海安，潘县丞知道是为了什么吧？” “回大人，下官知道，应该是为了调查赵县令突然暴毙一事……” “嗯，既然知道，潘县丞就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吧。” “回大人，赵县令死的是很突然，不过据下官所知，当天赵县令的确在县衙醉酒，不慎打翻油灯失火致死。 这件事发生后，下官已经如实呈报朝廷派来的刑部官员，没有丝毫隐瞒，望大人明查。” 杜襄再问，“出了这么大事，县衙里的人全被烧死了吗？就没有一个活口？” “回大人，当日县衙大火，连下人在一起，烧死了十四人，只留下一个看门老头儿侥幸没死。” “哦？那看门老头儿呢？” “被下官收押在牢房里了，不过……那老头儿已经疯了……” 杜襄愣了。 仅有的一个活口还疯了？ 这时，楚昊突然出声，“潘县丞认识滕田一郎吗？” “滕……海倭？下官不认识。”潘安和当即摇头，目光清明。 楚昊话锋一转，“据本官所说，常州境内多年来一直有海倭活动，想必海安县也不例外，潘县丞说说你对海倭的了解吧。” “是，钦差大人。” 潘安和深吸一口气，“下官本身就是常州人氏。 常州一带多年来的确始终有海倭活动，并且海倭大多残暴，百姓对他们极为憎恶。 自从我大夏建国以来，常州海倭很少再传出作恶举动，海安县内更是多年不见海倭行踪。 不过，就在二十几天之前，县内青田村突然发生一件灭门惨案。 有一李姓村民全家不幸遇害，事后调查，有村民好像听到匪人酷似海倭，却也不敢肯定。 最终，这件案子因为证据太少，至今也没破获。” 听到“青田村李姓村民”这几字，杜襄当即看了楚昊一眼，追问道，“那件案子相关卷宗呢？” 潘安和摊了摊手，“县衙失火当天，已经全部烧毁了……” 楚昊只抿嘴轻笑一声，又问，“贵县给百姓办理过所，平常都由潘县丞负责吧？” 见对方点头，楚昊再问，“赵县令有没有插手过？” 潘安和摇头，“这些小事自然不必劳烦赵县令，不过……” “不过什么？”杜襄下意识追问道。 潘安和皱眉回忆道，“下官依稀记得，赵县令暴毙前半个月，曾经从下官那里要过几个空白过所。” 杜襄闻言下意识的看了楚昊一眼。 “有劳潘县丞了，你先下去吧。” 潘安和再次拱手，“下官已经在酒楼备下薄酒，为两位大人接风洗尘，不知能否赏脸？” 楚昊点头应下。 酒足饭饱，回到驿馆。 杜襄提议道，“之前杜某询问赵县令之死时，潘安和始终没有提过海倭身份造假一事，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潘安和完全不知内情，二是有心避开话题。 杜某打算从这方面入手先行调查，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嗯，有劳杜大人了，本官让人安排潘安和从旁协助。” 杜襄走后，宣华公主坐在楚昊对面，双手拄着下巴，一脸沉思状。 楚昊笑了，“想什么呢？” 宣华公主认真答道，“那个姓潘的县丞肯定有问题！” 楚昊摇了摇头，“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 “我不是想帮你嘛——” 看着面前撅起小嘴的佳人，楚昊怔了怔，温柔笑道，“查案的事有我和杜大人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带人到街上逛逛吧。” 打发走宣华公主，又把小庄叫了进来，“林三儿那还没有消息？” 小庄点头。 楚昊无奈，只能继续等。 两天之后，杜襄那边一无所获。 “那海倭滕田一郎的过所造假，无疑就是海安县令赵士元帮忙伪造的，而赵士元这么做肯定有什么原因。 可惜赵士元和滕田一郎都死了，现有资料也无从再查下去。 楚大人，依杜某之见，这案子……恐怕没法再查了。” 宣华公主见状，从旁劝道，“父皇知道这种情况，查不出来也不会怪你的，况且再有六天时间，五皇兄就要大婚，咱们现在就赶回去，肯定来得及。” 楚昊虽然心中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有人刻意毁灭证据，而弘业帝也无心深究，他又何必吃力不讨好呢？ 离京之前，他还信心十足的想碰碰陈留谢氏这所谓的千年世家，现在想来，太可笑了！ “好吧，不过，好不容易来一次常州办差，总要到常州城玩玩再回去吧？” 见楚昊不再坚持，杜襄心中一松，笑道，“到常州最多两天路程，如果赶路快些的话，回京参加五殿下的婚礼，应该来得及。” 宣华公主闻言连连点头，“那就马上启程吧。” 刚刚离开海安县，林三儿就把一个货郎带到了楚昊马车上。 “属下戊申四号，参见庄主。” 第147章 峰回路转 马车里，宣华公主怔怔的看着楚昊。 楚昊则不解的看着林三儿。 林三儿又瞅了一眼宣华公主，欲言又止。 宣华公主当即起身要离开，却被楚昊拽住了，“林三儿，不必避讳。” 宣华公主嘴角微翘，乖巧的坐了回去。 林三儿这才尴尬出声，“大人，他们不识字，只能口述传递消息……” 楚昊这才恍然，“无妨，戊申四号，说吧。” 不一会儿，楚昊听完对方的口述，心中刚升起的期望，又被打击了。 庄丁收集到的信息里，关于海倭的几乎没有。 就连陈留谢家的情报也少之又少，而且太过粗略。 见楚昊脸色不太好看，林三儿羞愧低头，“大人，这些庄丁刚到常州不久，所以收集到的消息也就少了点儿……” 楚昊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是这个道理。戊申四号，你转告一号，继续努力，争取早日上功劳薄。” 干支庄功劳薄，是楚昊为激励庄丁而专门设立的。 庄丁每月除固定的月俸之外，还可以凭借收集的情报价值进行评判，只要被认定为三级，庄丁家人可终身获免徭役，二级可同时豁免田赋，一旦被评判为一级，更可以获得举荐为官！ 戊申四号闻言大喜，“多谢庄主，属下告退。” 马车继续前行，车上，宣华公主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让人帮你专门在外收集情报，就是为了案子？” 楚昊点头，简单把干支庄的事情说了说。 干支庄虽然不便对外公开，但他没打算瞒着宣华公主。 哪怕她回去向弘业帝透露，也只会对他更为有利。 “本来指望着那些庄丁能收集到些有用情报，结果打听到的消息却是，陈留县内百姓丰衣足食，夜不闭户，呵呵！” “他们没说错，本来就是那样。” 嗯？ 听到这话，楚昊迷茫的看向宣华公主。 “你不信？” 楚昊没说话，但表情已经很明显。 宣华公主语气平缓，像是照本宣科一样。 “其实我也没去过陈留，只是听父皇说过一些。 父皇曾经提过，陈留原来只是一个小镇，却因为谢氏祖祠所在，后来升格为县。 但历朝历代，陈留县令都由谢家举荐，从无意外。 整个陈留县内所有百姓，都是谢氏的佃农。 而且谢家对陈留当地的佃农待遇相当优厚，说那里的百姓丰衣足食，夜不闭户，不是很正常吗？” 楚昊闻言，再受打击。 此行说是查案，其实离京之前他就已经通过外挂锁定了谢家。 可刚刚听了宣华公主的话，让他意识到，即便找到谢家参与其中的线索，最终也无从下手。 毕竟，谢家多年来把陈留经营的铁桶一般，受到谢家恩惠的当地百姓，怎么可能出面配合他查案呢？ 算了！ 就连弘业帝都预料到这个结果了，他又何必自找苦吃呢？ 这样一想，顿觉神清气爽。 就当此行公费旅游了。 第二天中午，队伍在常州城外十里驻扎。 既然是游玩，没必要大张旗鼓，护卫队伍自然不方便暴露。 楚昊只带着宣华公主，小庄，杜襄以及秦朗等四名侍卫，换上便服，步行入城。 常州辖下六县，面积不大，但让楚昊没有想到的是，常州城内的繁华程度，居然和京城建康不相上下。 还没出正月，天气微寒，大街上却人头攒动，商贩如织。 许是靠近海边，大街两侧不时能看到贩卖海倭出售的明珠和窄刃弯刀等域外特产。 宣华公主好奇心起，逛了好一会儿才捂了捂肚子。 楚昊带着众人进了一家叫“知味坊”的豪华酒楼里。 酒楼掌柜见一行人气质不俗，亲自带着他们到了二楼。 “就这间雅间吧。” 正值午饭时间，酒楼二楼靠窗正中的雅间没人，位置极佳，楚昊随手指了指说道。 没想到掌柜却拦住他，面露难色，“客官，实在对不住，这雅间已经有人了，不如到旁边这间如何？” 楚昊也没在意，点点头，跟着掌柜到了隔壁雅间坐了下来。 “掌柜的，有什么特色菜尽管上来，再上两壶好酒。” “好咧，客官稍等。” 很快，八盘精美菜肴端了上来，果然色香味儿俱全。 宣华公主抽了抽琼鼻，第一个拿起筷子，“唔，好吃！” 就在这时，楼梯上走进来三个男子，为首之人年约十七八岁，一身华服，神态倨傲，看到披着白色貂裘的宣华公主，顿时停下脚步，一脸猪哥相。 直到侍卫陈伟不善的瞪了他们一眼，这才抬脚迈进了之前楚昊看中的那个雅间。 刚刚那年轻公子的表现，众人都注意到了，楚昊同样也不例外。 只不过，相对于陈伟那明显不忿的态度，他却停下筷子，眼中泛出精光！ 【谢远材，工部尚书谢友华次子，人称小霸王。】 万万想不到，刚刚到了常州，竟然碰巧遇到了谢友华的儿子！ 只不过，那位谢公子给他的印象却不太舒服…… 就在这时，只见酒楼掌柜端了一盘清蒸鲥鱼，笑眯眯的又进来了。 “几位客官，这道菜是隔壁客人专门赠送给你们的，还请笑纳。” 众人闻言一愣。 楚昊轻笑道，“掌柜的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初到常州，在这里没有熟人。” 掌柜放下菜盘，脸上笑容有些尴尬，“没弄错，隔壁坐着的是我们东家，东家想和诸位交个朋友，另外…… 咳咳，我们东家想请这位小姐过去坐坐，认识一下。” “大胆！”陈伟第一个站了起来。 宣华公主也放下筷子，脸色瞬间阴沉。 见陈伟等人要动手，酒楼掌柜吓了一跳。 楚昊则伸手制止了陈伟，笑眯眯的对掌柜说道，“既然你们东家想认识我们，不如让他亲自过来坐坐吧。” 酒楼掌柜退下之后，宣华公主不满道，“那个酒楼东家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认识他干嘛！” 楚昊收起笑容，慢条斯理道，“是不是好东西，待会儿见见不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谢远材带着两个跟班进了雅间，脸上挂着轻浮的笑容，把其他人当成了空气，直奔宣华公主。 第148章 癫狂二世祖 “呵呵，这位小姐真是美若天仙，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美人，不如跟爷到隔壁去喝两杯如何？” 谢远材走近宣华公主身边，弯下腰，毫无顾忌的伸手摸向她的脸蛋儿。 陈伟大怒，刚要起身，却眼前一花，见楚昊突然拿起那盘清蒸鲥鱼，直接扣到了谢远材脸上。 “啊——” 谢远材当即捂脸大叫，跟着他过来的两个跟班见状愣了下，继而骂骂咧咧的冲向楚昊。 秦朗，陈伟等四个侍卫同时出手，雅间里瞬间传出阵阵惨叫声。 门口的酒楼掌柜吓得脸色苍白，颤声叫道，“快住手！你们竟敢打二爷，不要命了！” 楚昊抬手制止了陈伟等人，又笑着拍了拍鼻青脸肿的谢远材，“敢在老子面前称爷，瞎了你的狗眼！” 这次出京办案，一无所获，楚昊心里本就憋着闷气。 没想到谢友华这个儿子居然主动凑过来，还要调戏宣华公主，这能忍？！ 谢远材虽然挨了顿揍，却没有半点求饶的意思，挣扎着站了起来，眼冒凶光。 “常州这地界儿竟然还有敢打爷的人，好！好！好！ “有种别走，爷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秦朗刚要上手，却被楚昊拦下，“呵呵，摇人是吧？赶紧的，老子就在这儿等着。” 两个狗腿子爬起来，扶着谢远材仓惶逃离。 一个谢家纨绔而已，随便教训一顿，顺便出口闷气，楚昊也没打算把事情闹大。 可没想到那混蛋反倒不想罢休，那就陪他好好玩玩！ 楚昊瞪了一眼还没离开的掌柜，“再弄一桌上等席面儿！” 掌柜不敢怠慢，踉踉跄跄下楼张罗去了。 宣华公主气愤的冷哼道，“就这么放过那混蛋，便宜他了！” 楚昊笑着安慰道，“别急，等他调来帮手，再教训教训他们也不迟嘛。” 杜襄则相对稳重一些，“公主殿下何必跟一个纨绔子弟生气呢，更何况这里是常州，咱们对这儿的情况不太了解，尽量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的好。” 陈伟职责所在，闻言冷笑道，“敢对公主殿下不敬，就算杀了他们也是活该！” 等了好一会儿，酒菜也没上来，秦朗刚要下楼去催，就见二十多个捕快气势汹汹的持刀冲上楼来。 紧跟在后面的谢远材，指着楚昊一干人喝道，“洪捕头，除了那个小美人儿，把那些人全给爷杀了！” 为首的洪捕头大手一挥，“上！将这些暴徒给我拿下！” 不用楚昊吩咐，秦朗，沈浪两人第一时间迎了上去，陈伟和另一个侍卫则守在宣华公主身边护卫着。 身为皇子府侍卫，秦朗和沈浪身手矫健，只一个照面，就有两个捕快被抹了脖子。 洪捕头见状大怒，“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杀害捕快，兄弟们，给我杀！” “住手！” 就在这时，楚昊大喝一声，指了指身边的宣华公主，“当朝公主在此，你们想造反吗！” 洪捕头闻言大惊，连忙挥手制止了手下，不安的看了看宣华公主，“你真是公主？” 陈伟直接亮出金牌，“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对当朝公主动手，不想活了是吗！” 楚昊又指了指身边小庄怀里抱着的尚方宝剑，“本官是奉旨前来查案的钦差，兵部侍郎兼刑部侍郎楚昊。 想不到刚到常州，就遇到流氓当街调戏公主殿下，尔等不问青红皂白公然加害公主殿下和朝廷钦差，难道想造反不成！” 洪捕头闻言连忙跪倒在地，“是小人眼拙，冲撞了公主殿下和钦差大人，还望恕罪，小人再也不敢了。” 楚昊冷笑一声，指着楼梯口发呆的谢远材喝道，“既然如此，还不将调戏公主的流氓拿下！” “这……” 洪捕头回过头，犹豫了下，起身走到谢远材身边，低声道，“对不起，二爷，您委屈下。” 说完，挥了挥手，二个捕快立马上前，给他套上了锁链。 然而，谢远材非但没有反抗，反而癫狂大笑。 “公主？竟然真的是公主！” “哈哈——” “难怪如此美貌，爷今天总算开了眼了！” “爷发誓，这辈子娶定你了！” 楚昊愣了。 哪怕他提早就已经知道了这家伙的身份，也被这番狂言狂语震惊了。 谢家再厉害，也不至于狂到这个地步吧？ 宣华公主则气得七窍生烟，“陈伟！替本宫掌嘴！” “是！” 陈伟闪身冲过去，啪啪两声，谢远材那张脸瞬间肿起老高。 然而，这家伙的巅狂，再次刷新了楚昊的认知。 “哈哈——” “好泼辣的公主，爷喜欢！” “爷这辈子要定你了！” 宣华公主暴怒，抽出身边侍卫的刀，就要冲过去。 有那么一刻，楚昊还真想任由宣华公主杀了谢家这纨绔。 毕竟，这次出京办案，他的目标就是陈留谢家。 如今谢友华这个蠢货儿子，公然调戏当朝公主，就算被公主砍了，想必谢家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压下，第一时间拦下了宣华公主。 “公主稍安勿燥。” 转身喝道，“洪捕头，替本官传个话，就说宣华公主殿下和本官就在这知味坊恭候大驾！” “是，小人这就去请刺史大人。” 被楚昊制止，宣华公主虽然不解，但也没再坚持，只是越发感觉被谢远材那双眼睛盯得浑身不舒服，怒斥道，“赶紧把这混蛋带走，看着恶心！” 一干捕快连忙把谢远材拖了下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胖子气喘吁吁的跑上楼。 “下官常州刺史叶新荣，参见宣华公主殿下，钦差大人，下官不知公主和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宣华公主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楚昊则上前还礼，“公主殿下微服而来，无意惊动叶大人，所谓不知者不怪，叶大人不必挂怀。 不过，公主殿下刚到常州，就被流氓当街调戏，幸好那流氓已经被捕，至于如何处置，相信叶大人应该心中有数吧？” “呃，这个……” 见叶新荣面有难色，宣华公主当即不悦，“怎么？那流氓是叶大人的家人，还是叶大人不知如何处置？！” 叶新荣心头一突，连忙告罪，“公主殿下息怒，下官只是……嗯……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宣华公主闻言，瞬间破防，“你的意思是本宫诬陷他不成！” “不不不。” 叶新荣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吱吱唔唔道，“公主殿下有所不和，那位谢二爷乃是当朝工部尚书谢大人的二公子，也是谢家主最疼爱的孙子谢远材谢公子，下官想着，能否大事化小……” 第149章 纵犯私逃 “谢友华之子？” 宣华公主秀眉微蹙，继而冷哼一声，“就算他是谢尚书之子，难道就能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调戏本宫吗！” 眼看着宣华公主怒气未消，语气却软化了不少，叶新荣沉默之余，暗暗松了口气。 杜襄在听到谢远材的身份后，则匆忙凑近楚昊，压低声音道，“楚大人，此事当谨慎处理啊，杜某也曾听闻过，这位谢二爷是谢家家主最疼爱的宝贝孙子，万一处理不好，陛下那边——” 话音未落，楚昊却没理他，指了指身边小庄怀里抱着的尚方宝剑，冷笑道，“叶大人看样子很为难是吧？ 本官这次奉旨前来，陛下特赐尚方宝剑，别说谢远材一介白身，就算朝廷命官，本官同样有先斩后奏之权！” 叶新荣连忙拱手，“钦差大人说的是，只是公主殿下和钦差大人驾临，下官身为常州刺史，理应尽尽地主之谊。 不如先随下官回府用宴之后，再处理谢二爷一事如何？” 看出叶新荣有拖延的意思，楚昊却没再坚持，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刚刚被那谢远材一闹，公主殿下饭也没吃好，那就有劳叶大人了。” “能够请到公主殿下和钦差大人，是下官的荣幸，请——” 一行人离开酒楼，分别上了马车。 叶新荣则趁机把心腹叫到身边，紧张的低声吩咐一番…… 刺史府里，叶新荣命人准备了丰盛的午宴，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方才结束。 楚昊再次提起谢远材一事，“叶大人，谢远材公然调戏公主殿下，论罪当诛，大人如果为难，只需把人押过来，本官亲自处理。” 叶新荣痛快的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洪捕头匆匆赶来，神色仓惶，“大人，大事不好，二爷，啊不，谢远材他，他跑了！” “什么？”叶新荣闻言当即起身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让他跑了呢？” “回大人，有两个捕快收了谢远材的好处，所以——” “混账！私放人犯，知法犯法，活腻了是吗！” 说完，转身歉意说道，“公主殿下，钦差大人，下官治下不严，让人犯逃脱，下官有罪。 大人放心，下官马上命人把那两个私放人犯的家伙抓起来，同时派人追捕谢远材。 不过，下官也没把握要多久才能把人抓捕归案，恐怕只能请公主殿下和大人耐心等一段时间了。” 楚昊看了宣华公主一眼，问道，“公主殿下意下如何？” 宣华公主咬牙切齿道，“那混蛋敢公然调戏本宫，本官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楚昊点了点头，转身对叶新荣笑道，“叶大人也听到了，多等几日而已，何况本官此行，是奉陛下之命前来办案的。 相信叶大人也知道海安县令突然暴毙一事吧？” 叶新荣叹息一声，点头道，“当然，赵县令突然暴毙，下官也深感痛心，难不成这件案子还有什么内情？” “没错，陛下认为赵县令之死另有别情，特派本官与杜大人共同前来办理此案。 同时，为方便办案，陛下特赐尚方宝剑，恩准本官在办案期间有权节制常州所有兵马，还望叶大人全力配合。” “这个自然，下官这就派人把郑统制请来。” 一炷香左右，全身披挂整齐的常州兵马统制郑阳赶来。 “郑统制，从现在开始，你麾下所有兵马，全部归钦差楚大人指挥，直到楚大人回京为止。” 郑阳拱手施礼，沉声道，“末将郑阳，参见钦差大人。” 楚昊点了点头，“郑将军，你麾下有多少兵马？” “回大人，常州六县常驻兵马共八千六百人，随时供大人差遣。” “好！郑将军，传令下去，五天之内，集齐所有兵马，随本官开赴陈留，捉拿要犯！” “末将遵命！” 叶新荣闻言则大惊失色，“钦差大人，您要带兵去陈留，该不是要去抓谢二爷吧？” 楚昊冷笑道，“谢远材调戏公主殿下，不该抓吗？” “可是——” “没有可是！”楚昊霸气摆手，“本官有陛下赐予的尚方宝剑，可以便宜行事，叶大人只需配合即可，不必多问。” 叶新荣无奈，只好作罢。 常州驿馆中，宣华公主神情纠结，“该死的谢远材！要不是他，咱们现在已经赶在回京路上了！” 自从知道谢远材的身份之后，杜襄就一直紧锁眉头，几次想劝说楚昊大事化小，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公主殿下所言极是，况且眼看着五殿下即使将大婚，再不回京，恐怕就来不及了。” 宣华公主也反应过来，“是啊，要不然就这么算了，马上回京？” 楚昊摇头正色道，“不行！谢远材对公主不敬，如果不及时处理，有损皇家尊严！ 至于五殿下那边，相信殿下知道此事，也不会责怪的。 况且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公主殿下就不想多玩一段时间再回去吗？”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宣华公主的软肋，“没错，五皇兄不会那么小气的，那咱们就多玩一阵子，顺便好好教训一顿那个谢远材！” 宣华公主回房后，杜襄犹豫了下，正色问道，“楚大人，你该不会真要派兵到陈留去抓谢远材吧？” 见楚昊笑而不语，杜襄急了，“楚大人，千万慎重啊！” “谢远材对公主不敬，的确有错，但他毕竟是谢家家主最宠爱的宝贝孙子，就算陛下知道此事，最多也只会申斥一番。 陈留是谢家望地所在，一旦你带兵过去，谢家颜面何在？ 事情闹大了，恐怕大人无法收场。 杜某是担心这样做会影响到大人前程，才苦苦相劝，还望大人三思啊！” 杜襄言辞恳切，楚昊闻言颇为动容。 “多谢杜大人关心，本官又岂会轻易鲁莽行事？ 只是，那谢远材明明已经被抓到，却突然间逃了，杜大人认为会是什么人放走他的？” 不等杜襄回答，楚昊直言道，“除了刺史叶大人，别人没那个胆子。 而谢远材逃走之后，大概率会逃回陈留谢家。 本官如果真想派人去谢家抓人，完全可以让随行那二百京营士兵动手即可。 之所以放出风，说五天后行动，不过是想看看，谢家会有什么反应罢了。” 说到这里，楚昊森然笑道，“杜大人不妨猜猜看，谢家知道事情原委，会做出什么反应？” “是不予理会？” “还是登门请罪呢？” 第150章 楚大人，千万别冲动啊! 楚昊的问题，杜襄答不上来。 当朝公主受辱，不是小事。 但谢远材这个二世祖，是谢家家主最宠受的孙子，怎么可能轻易把人交出去？ 一边是皇家脸面，一边是顶级世家门阀。 偏偏楚昊打着钦差旗号，高调宣布，即将带兵前往陈留捉拿人犯，谢家的反应，可就耐人寻味了。 他不知道，其实，楚昊同样期待着谢家即将做出的反应。 出京办案不顺，心里本就不痛快，谢家那二世祖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了宣华公主身上。 呵呵！ 第二天，楚昊带着杜襄专程到刺史府拜访。 “叶大人，本官兼任户部贩易司主事，曾查阅过近半年来常州上缴到朝廷的税贡，比以往减少了大半，陛下为此大为不满，不知叶大人能否解释一下？” 叶新荣闻言摊了摊手，苦笑道，“钦差大人有所不知，常州每年税贡有近四成来自于本地商家与海倭通商所得。 不过半年前燕夏两国断绝商路，常州税贡自然受到极大影响。” 楚昊反问，“燕夏两国是否通商，和海倭又有何关系？” “这个，下官就不清楚了，其中可能关系到商品转运或有人充当中间商的问题，下官只负责统计税收，具体内情的确不熟悉。” 楚昊又随意询问一番，和杜襄再次返回驿馆。 “叶大人毕竟是常州刺史，权柄极大，怎么可能对常州税贡比往年骤减具体情况不熟悉呢，杜某认为叶大人肯定有事隐瞒。” 看着一脸认真的杜襄，楚昊笑笑没有回应。 通过外挂，他知道叶新荣没有说谎。 叶新荣之前私放了谢远材，还派人紧急赶往陈留通风报信，楚昊的确曾经怀疑过此人和他要查的案子有关。 可如今看来，叶新荣与案子应该没有太大关系，最多也就是谢家的傀儡而已。 之所以去找叶新荣问话，不过是他打着查案的借口，方便掌握常州兵权一个正当理由罢了…… 与此同时，陈留谢家。 收到叶新荣派人紧急送来的消息，年逾七十的谢家家主瞬间暴怒。 将刚刚跑回来的谢远材叫到面前，劈头盖脸的痛骂一番。 “混蛋东西，都是老夫把你惯坏了！” “惹谁不好，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宣华公主！” “整个大夏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对宣华公主的宠爱，甚至在两位皇子之上！” “要是让陛下知道此事，爷爷也保不住你！” 谢远材跪在地上，梗着脖子叫道，“爷爷，不是孙儿胡闹，孙儿是真的喜欢宣华公主啊！ 爷爷您一定有办法，就成全孙儿这个愿望吧，孙儿这辈子非宣华公主不娶！” 谢家主闻言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颤手指着他骂道，“你自己什么德性不知道吗？ 还想娶宣华公主？ 实话告诉你，钦差大人已经集合兵马，很快就要到陈留抓你了！ 小命都要不保了，竟然还在痴心妄想！” “抓就抓，反正孙儿只要宣华公主！” “你——”谢家主举起手杖，几次要落下，最终还是没舍得下手，“给我滚到祠堂去跪着！没我允许，不许出来！” 打发走谢远材，谢家主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呼吸，继而冷笑道，“好一个楚昊啊！ 之前盐引派发，让我谢家吃了个暗亏，如今竟然还要带兵过来耀武扬威，真当我陈留谢家吃素的！” 楚昊在常州长驿馆等了两天时间，常州兵马统制郑阳那边还没有消息，却突然接到了陈留谢家家主送来的请帖。 “呵呵，杜大人，你觉得谢家家主这封请帖什么意思？” 杜襄表情明显轻松不少，“如无意外，大人调兵去陈留的事，应该可以取消了吧？” “杜大人的意思是，谢家主愿意退一步，主动把谢远材交出来？” 杜襄神色一滞，苦笑道，“楚大人年纪轻，有些事情恐怕还不知道，陛下早年起兵，曾经登门拜访过谢家主。 楚大人是聪明人，不需要杜某再多说什么了吧？” 楚昊闻言嘴角微掀。 他当然明白杜襄的意思。 无非就是想告诉他，就连当今陛下都要给谢家主几分面子，何况他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臣子呢。 既然谢家主送来请帖，相当于给了楚昊一个台阶，最明智的选择，当然是就坡下驴。 掂了掂手里的请帖，楚昊笑道，“呵呵，杜大人放心，本官只是去谢家赴个宴而已。” 看着楚昊脸上轻松的笑容，杜襄瞬间头皮发麻，九十度弯腰施礼，“下官斗胆，请求一同前往。” “随你。” 楚昊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老秦，告诉城外京营士兵，随本官前往陈留。” 正如宣华公主所说，陈留县城不大，但的确给人一种百姓丰衣足食的印象。 哪怕楚昊带着两百多官兵入了城，街上百姓都没有丝毫慌乱之色，似乎习以为常一样。 谢家大宅在县城最中间的位置，旁边还有一座大宅院，规模与谢家大宅几乎不相上下，是谢家祠堂所在。 一行人下了马，递上拜帖，片刻不到，谢家家主在仆人的搀扶下，带人亲自迎了出来。 “草民谢晃，恭迎钦差大人。” 楚昊连忙上前还礼，“谢家主威名远播，本官早有所闻，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客气一番，楚昊等十余人被迎入府中。 大厅里，宾主相继落座，又是一番客套，终于进入正题。 “老夫这次请楚大人前来，就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孙儿。 远材少不更事，在常州冲撞了公主殿下，还请楚大人给老夫一个薄面，在公主殿下美言几句，能否放他一马？” “这恐怕不行，公主殿下身份尊贵，令孙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公主，本官身为钦差，如果视若如睹，回京之后如何向陛下交代？” 见楚昊如此果断拒绝，大厅里原来融洽的气氛，瞬间凝固。 “楚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远材虽然有错，但也付出了代价，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这还不够吗？” “听说楚大人集合了常州数千兵马要来陈留，我谢家若不交出远材，难道大人还想用强不成！” “哼！楚大人虽是钦差，但要动我谢家，你还不够份量！” 一时间，谢家子弟七嘴八舌，纷纷怒斥。 杜襄慌了，连忙起身陪笑道，“诸位别误会，楚大人不是这个意思——” 家主谢晃脸上笑容也早已收起，垂眉沉声道，“小女二十七年前嫁于陛下，虽然不幸早亡，但陛下至今再未立后。 我谢家每年为朝廷贡献赋税多达数百万两，谢家子弟为大夏开国立下赫赫功劳，至今在朝野为官者多达七十余人。 楚大人既然不愿给谢家面子，老夫也不强求，至于远材之事，老夫稍后会亲自修书一封，向陛下请罪。” 说完，伸手一引，示意送客。 楚昊则轻笑一声，摇头道，“谢老爷子这是在威胁本官？” 谢晃沉默着，脸上古井无波。 楚昊同样收起笑容，“老秦，小庄留下，其余人到门外等候！” 杜襄闻言急了，在沈浪等人的簇拥下，一边向外走，一边苦劝道，“楚大人，千万别冲动啊！” 就在这时，谢远材冲进了大厅。 “哈哈，狗钦差，真的是你！” “敢对小爷动手，瞎了你狗眼！” “今天到了我谢家，你就别想再出去！” “爷爷，您可一定要为孙儿作主，好好教训他一顿哪！” 谢晃见状大怒，“放肆！谁让你离开祠堂的？还不赶快滚回去跪着！” 楚昊则当即起身，沉声喝道，“老秦，马上把这个调戏公主的恶贼给本官拿下！” 第151章 不虚此行 谢晃没有想到，楚昊竟然如此果决，正要叫人阻止，秦朗已经闪电般出手，将刀架到了谢远材脖子上了。 “大胆！” “快放了远材！” 谢家众人慌了，纷纷出声大喝，同时不少家丁冲进来，将楚昊三人围了起来。 谢晃脸色阴沉似水，“楚大人，一定要和我谢家撕破脸皮吗！” 楚昊冷笑道，“谢老爷子也不必出言威胁本官。” “谢家家大业大，先皇后都是你谢家人，还有那么多谢家子弟遍布朝野，放眼整个大夏，有谁敢和你谢家过不去？” “本官与谢家井水不犯河水，从来没有私怨。” “不过身为朝廷命官，本官总不能眼看着有人调戏公主，什么也不做吧？” “至于出言威胁……呵呵！” “本官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可怕的！” “老爷子只要交出调戏公主之人即可，否则——” “本官有陛下赐予的尚方宝剑，节制常州一切兵马，如遇违法反抗者，一律视为谋逆！” 说完，直接从身边小庄怀里抽出尚方宝剑，架在了谢远材脖子上。 谢家众人见状大怒，“你敢！” “退下！” 谢晃暴喝一声，谢家众人这才纷纷后退，可眼中怒火却恨不得将楚昊烧成灰烬。 谢晃此时无比心塞。 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把局面搞这么僵。 之前在楚昊面前示强，无非是想让他认清形势，不要自不量力。 可没想到楚昊如此光棍，油盐不进，宁死也要拖着谢家陪葬。 正如楚昊所说，他老哥一个，死就死了，可谢家经不起折腾啊…… 谢晃指了指小庄和秦朗两人，“楚大人，这两位应该你的心腹吧？ 远材对公主殿下不敬，的确该罚。 有什么条件和要求，楚大人尽管直说，只要谢家能够满足的，绝无二话。” 他算看出来了，楚昊虽然看似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但此事并非没有缓和的余地。 否则，楚昊也不会把其他人赶出去，只留下两个心腹了。 楚昊这才收起宝剑，笑呵呵的回到了座位上。 “谢老爷子见谅，本官也不想和谢家伤了和气。” “只是，令孙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公主，本官身为钦差，有责任保护公主殿下，如果睁一眼闭一眼，回京之后，本官也无法向陛下交代不是？” “其实这件事解决起来也简单，只要让公主殿下消了气，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说呢？” 谢晃闻言，嘴角不断抽搐，从身边桌案上取过一个匣子，命人递到了楚昊面前。 “楚大人所言极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儿得罪了公主殿下，老夫心里过意不去，早已命人准备了一番心意，就当是给公主殿下赔罪的礼物，还请楚大人代为转交，顺便在公主面前美言几句。” 楚昊不动声色的单指挑开匣子，瞬间眼前一亮。 整整一沓银票，每张面值一万两，目测至少几十张！ 给小庄瞟了一眼，小庄立马抓起银票塞入怀中，动作无比娴熟。 “老秦，还不快把谢公子放开，在谢老爷子面前动刀动枪的，成何体统？ 呵呵，谢老爷子放心，本官回去之后，一定好言安抚公主殿下，此事就此揭过。 时间不早，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再叨扰了，就此告辞。” 说完，直接起身。 只不过，在经过谢远材身边时，不着痕迹的挤了挤眼睛。 这位二世祖果然不让他失望，咬牙切齿道，“姓楚的，你记住了！爷这辈子要定了宣华公主！” 谢晃闻言大怒，挥起手杖打在他后背上，“孽障！你还敢胡言乱语！” 继而转身歉然道，“都是老夫平日对这孽障太过骄纵，楚大人千万别在意。” 楚昊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谢公子快人快语，乃是真性情，本官当然不会在意，谢公子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他日必定前程似锦，老爷子有如此贤孙，可喜可贺啊。” 明知楚昊话里藏刀，谢晃也只能陪着笑脸。 刚刚花了重金才摆平此事，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现在他只想尽快送走这尊瘟神。 “哪里哪里，楚大人过誉了，老夫送送大人。” 大门外，杜襄正不安的来回走动着，生怕楚昊在里面把事情闹大，直到看到楚昊和谢晃两人笑着相伴走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老爷子盛情款待，如有机会，本官必定再次登门拜访。” “楚大人年轻有为，老夫与大人也是相见恨晚哪，老夫年迈，就不远送了。” 宾主尽欢，气氛融洽。 直到楚昊带着队伍走远，谢晃才再次沉下脸。 “家主，就这么放过那楚昊了？” “是啊父亲，这狗官竟然欺负到咱们谢家头上，要是让外人知道，我谢家脸面何在！” “他不是收了咱们五十万两银子吗？不妨让二哥以此向陛下弹劾，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都闭嘴！”谢晃暴喝一声，继而冷笑道，“我谢家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老夫早晚要他好看！” 谢远材一听，顿时来劲了，“爷爷，别忘了宣华公主，孙儿定要娶她！” 谢晃回头瞪了他一眼，手抚额头，身子晃了晃，有气无力道，“快把这孽障给我弄走！” 陈留城外，杜襄百思不得其解。 “楚大人，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楚昊白了他一眼，“谢老爷子亲自替那二世祖道了歉，还想怎样？ 谢家毕竟是顶级世家，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更何况本官与谢老爷子相见恨晚，相谈甚欢，此事就是个误会，相信公主殿下也不会太过介意的。” 真是这样，自然最好不过。 可杜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之前还带着二百京营士兵杀气冲冲而来，如今就这样云淡风轻的回去了？ 楚昊是真的很开心。 这次来陈留，真是不虚此行啊。 一下子就得了五十万两银子，谢家还真是财大气粗。 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临走前谢远材那副可恶的嘴脸。 也不看看他什么德行，居然还对宣华念念不忘！ 想着想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把秦朗叫了过来。 “联系戊申一号，让他这两天重点留意谢远材那混蛋……” 第152章 勾结海倭，青楼密议 这次出京办案，注定了楚昊必然要空手而归。 哪怕他拥有外挂，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想动一动谢家，也根本做不到。 好在谢远材那个二世祖的出现，让他恶心了谢家家主一把，凭白得了五十万两银子，算是一点安慰吧。 至于谢家的报复，他也早有预料。 不过，他也不怕。 早在盐引派发时，他就已经得罪了谢家，还怕再得罪一次？ 况且即便谢家想对付他，那也要等他回京之后。 早着呢…… 刚回到常州驿馆，常州兵马统制郑阳就赶来拜会。 “启禀大人，末将已经集合了常州所有兵马，随时听候大人调谴。” 陈留那里自然不用再去了。 楚昊想了想，把杜襄推了出来。 “经本官初步调查，海安县令之死，极有可能与海安县境内的海倭有关系。 有劳郑将军带兵跟随杜大人前往海安，全力搜查海安境内流窜的海倭，有任何收获，随时报与本官。” “末将遵命！” 郑阳离开后，杜襄不解的问道，“大人要继续查案，下官没意见，只是，下官要如何做，还请大人指条明路。” 楚昊轻咳一声，“如何调查，杜大人可便宜行事。宣华公主最多就在常州玩个三五天，如果到时还查不到什么，那就直接回京，如何？” 杜襄闻言点头应下。 在他看来，案子根本无从调查。 楚昊肯定同样意识到这一点，把他支走，无非就是要陪宣化公主游玩一番罢了。 京城早有宣华公主和楚昊两人的传言，杜襄自然也听过…… 只不过如此一来，常州刺史叶新荣就没那么轻松了。 除了偶尔应付楚昊盘问似的查案，还要想方设法陪同宣华公主在常州玩得开心。 从谢家索要了那么多银子，楚昊也难得大方了一回，只要街面上宣华公主看上眼的，通通买了回来。 两天下来，宣华公主玩得开心不已，“叶大人，常州还有什么地方好玩的？” 叶新荣身心俱疲，却只能强撑着，绞尽脑汁想了想，说道，“城东十里有座千叶寺，烟火不错，不知公主殿下是否有兴趣？” “好，明天就去千叶寺！” 叶新荣刚走不久，秦朗赶来告诉楚昊，丁猛来了。 这让楚昊颇为意外，第一时间把他单独叫到了房间里。 “你是说，二皇子派你来，伺机行刺本官？” 听到丁猛的来意，楚昊被气笑了。 成谨亡他之心不死，偏偏派来的人还是丁猛。 丁猛乐呵呵的掏出一张银票，“二皇子出手还真大方，为了这三千两银子，咱也得来走个过场不是？” 楚昊点头笑道，“说得没错，反正最多两天我就要回京了，你不如就留在驿馆里，到时咱们一起回京。” “还是不了，万一让人看到，传到二皇子那里就不好了，我在万安客栈定了房间，好不容易来常州一趟，当然要玩个痛快了。” 与此同时，常州城内最大青楼凤来阁三楼房间里，谢远材怀里抱着一个姑娘，悠然喝着花酒。 楚昊离开陈留后，谢远材心中郁闷，偷偷逃出谢家，又跑赶回了常州城。 而且几乎每天都跟在楚昊和宣华公主身后，远远看着，心中恨意越来越盛。 可惜，没有谢家支持，纵然他想对付楚昊，也没办法，只能跑到凤来阁里喝酒解闷。 对面，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全程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这可是小人好不容易找来的倭女，二爷可还满意？” 谢远材一只手在倭女怀里来回游走着，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算作回应。 眼前这个叫犬养四郎的倭人还算不错，差不多一年时间，已经给他送来好几十个倭女了，两人之间的合作也比较顺利。 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这倭人太过贪婪…… 见谢远材爱搭不理，犬养四郎搓了搓手，一副委屈的样子，“二爷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帮我弄一张燕夏两国通商的通行证？” 提到这个，谢远材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敢说！” “就是为了给你的人安排个身份，结果事情闹得多大你知道吗？” “那个什么滕田一郎在京城暴露了身份，要不是我家老爷子出面，爷早就被你牵连进去了！” “为了此事，海安县令一家全死了，京城里也闹出了大动静，皇子还派了钦差专门来调查此案，到现在那死钦差还没走，你竟然还提这事儿？” 被斥骂一通，犬养四郎态度极好，低头不断承认错误。 直到谢远材骂完，犬养四郎再次开口。 “二爷骂得对，是小人给二爷添麻烦了。 可您也知道，现在燕夏两国通商，咱们再想像以前那样通过海路往北燕走私货物，已经没什么利润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个正式通商的通行证，要不然小人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谢远材不屑的撇了撇嘴，“没什么利润？你糊弄鬼呢！ 就算燕夏两国通商，对你能有多大影响？不过就是少赚了一点而已，别以为爷不清楚这些，你小子就是太贪！” 谢远材说的一点不错。 之前这些海倭就通过海路在燕夏两国之间赚取差价为生。 尤其是大半年前，燕夏两国突然间断了商路，犬养四郎为首的海倭抓住机会，与谢家联合走私，赚取的利润比以往高出两倍有余！ 可没想到，仅半年时间，这好日子就结束了。 燕夏两国再次重启通商，虽然不影响犬养四郎继续通过海路赚钱，但和之前走私时的利润相比，那就差太多太多了。 试问，吃过一次山珍海味之后，谁还愿意过苦日子？ 走私是不可能了，但如果能弄个大夏商户的身份，带领手下深入大夏境内，光明正大的在燕夏两国经商，岂不是更好？ 正是考虑到这些，犬养四郎才通过谢远材，帮滕田一郎换了个身份，却没想到，最终在楚昊那里栽了跟头。 “二爷训斥的是，小人也知道不该再麻烦二爷，只是小人手底下好几百人要养活，实在太难了。 恳请二爷再帮帮忙，只要办成此事，小人保证，给您再送来十个绝色倭女，怎么样？” 谢远材冷哼一声，不紧不慢道，“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见有转机，犬养四郎连忙追问道，“二爷有任何吩咐，小人拼着脑袋不要，也绝对帮您办得妥妥当当！” “嘿嘿，你附耳过来……” 笼153章 千叶寺绑架 第二天一早，楚昊陪着宣华公主，在叶新荣的陪同下，向城外千叶寺赶去。 路上，秦朗禀报，“大人，谢远材昨晚去了凤来阁，戊申一号身上银子不够，所以没有跟进去，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楚昊点头，“让戊申四号给他送一百两银子过去，继续注意谢远材的动向。” 一天不离开常州，楚昊就一天不敢放松。 前一天戊申一号传回消息，说谢远材已经到了常州，并一直跟踪他和宣华公主那时起，楚昊就有些心神不安。 虽然他不相信谢家家主在常州敢对付他，但谢远材不同。 那就是个被宠坏了的二世祖，万一不小心着了那家伙的道，可就太冤了。 安全起见，除了叶新荣安排的护卫之外，楚昊又让秦朗通知了城外候命的京营士兵提前埋伏在千叶寺附近待命。 就要离开常州了，最后关头马失前蹄那可就乐子大了。 二月上旬，距离春耕还有近半个月时间，天气也渐渐转暧。 千叶寺迎来了开年之后香客最繁华的时间段，一路上，百姓们络绎不绝。 楚昊等人一律便装，但明显气质不俗，而且随行人员加在一起近三十人，难免引人注意。 秦朗和陈伟等侍卫一路上相当谨慎，尽量避免让外人靠近，直到进入千叶寺内，仍然不敢有丝毫松懈。 “楚昊，咱们一起进去上香！” 眼看着就要到大雄宝殿了，宣华公主兴奋的拉起楚昊的手，就要进去。 陈伟则神情凝重的上前劝阻道，“公主殿下小心，属下感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宣华公主不以为意，楚昊则四下随意扫了几眼。 这一看不要紧，瞬间心中一突。 距离他们数十米开外，至少有十几个不起眼的香客或僧人打扮的人，头顶浮现的透明框框，赫然显示出，都是海倭！ “老秦，马上通知附近的京营士兵，在山下集结候命！” “宣华，听陈侍卫的，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见楚昊神色凝重，宣华公主不再坚持，陈伟等侍卫则护着两人直接转身。 眼看着楚昊等人就要离开，早已埋伏在附近的海倭，意识要可能暴露了，当机立断，纷纷拿着倭刀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保护公主！” 陈伟率先大喝一声，护着宣华公主疾速后退。 叶新荣见状，脸色大变，连忙吩咐随行护卫拼死抵挡。 霎时间，整座千叶寺内外乱作一团。 山下，提前埋伏起来的京营士兵，在秦朗的带领下，以最快速度冲向寺内，很快就和楚昊等人会合到了一起。 幸好陈伟和楚昊及时警觉，预谋已久准备绑架宣华公主的海倭们，来不由动手，就被官兵们打得落花流水。 眼看着劫持不成，数十名海倭果断逃亡。 在留下近二十具尸体后，终于四散而去。 千叶寺外，叶新荣脸色苍白，不住告罪，“让公主殿下受惊，下官死罪！” 宣华公主倒是没受什么惊吓，让她生气的是，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对她不利！ 楚昊同样盛怒不已，“秦朗，马上命人通知杜襄和郑统制，让他们即刻调兵返回常州，全力追捕行刺公主的贼人！” 回到城中不久，叶新荣就跑到驿馆汇报。 “公主殿下，钦差大人，下官已经命人查看过刺客尸体，证实他们全部是海倭，可惜，人都死光了，没能留下一个活口。” 楚昊自然知道那些海倭的身份，只沉声问道，“叶大人，这些海倭什么来路？ 为何会在常州境内肆意横行，连公主殿下都敢伤害？ 他们平常的聚点在哪里，有多少人，为何要伤害公主，这些你都知道吗？” 叶新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苦着脸答道，“钦差大人问的这些，下官……下官一无所知……” “什么？” 宣华公主闻言大怒，“你这个刺史是怎么当的？境内藏有多少海倭居然也不知道？老实说，平日里你是不是早就和那些海倭有所勾结？” 叶新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公主殿下明鉴，下官从来没有和那些海倭有过任何交往，下官失职，差点让公主殿下受到伤害，下官甘愿承受殿下责罚！” 就在这时，秦朗匆匆进入房间，看了叶新荣一眼，欲言又止。 楚昊挥了挥手，“叶大人暂且退下，全力搜查城内是否还有倭匪，一经查实，先拿下再说！” “下官遵命。” 叶新荣一走，秦朗这才上前说道，，“大人，戊申一号传来消息，今天早上谢远材离开时，在凤来阁门口和一个海倭分开。 戊申一号分身乏术，跟踪那海倭到了城北一座大宅外，担心暴露，不敢靠的太近，就在不远处的茶摊观察。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看到有人陆续进入宅院，而且神色慌张，还拿着兵器。 属下怀疑，那里应该就是海倭藏身之地，甚至袭击公主殿下的海倭，也有可能就是那帮人！” 楚昊当即起身，“马上带兵包围那宅院，能抓到活口最好，抓不到活的，也要尽量全杀了！” “是！” 秦朗走后，见杜襄眉头紧锁，楚昊问道，“杜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杜襄犹豫半晌，不答反问，“楚大人，刚才秦侍卫所说的戊申一号是……” 不等楚昊开口，宣华公主直接回道，“那是楚大人为了查案，提前安排探听消息的细作。” 杜襄闻言拱手，“楚大人果然心思细腻，难怪能够连破大案，下官佩服，只是……刚才那消息能够保证属实吗？” 楚昊皱眉道，“杜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杜襄连连摆手，“大人不要误会，下官只是有些担心，如果刚刚得到的消息确实的话，下官担心……对公主不利的人，会不会与谢家那位公子有关系？” 就算杜襄不说，楚昊也早把谢远材和这次刺杀事件联系到了一起。 或许，谢远材找了那些海倭，目的并不是为了刺杀，而是绑架宣华！ 毕竟，从之前谢远材那狂妄言行就能看出，那二世祖一直对宣华念念不忘，做出这种举动，也在情理当中。 宣华公主闻言盛怒，“该死的谢远材，竟然敢对本宫下手，就算他是谢家人又怎么样？ 如果证实真是他做的，本宫，本宫真恨不得挖了他祖坟！” 能让宣华公主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身为皇室成员，宣华公主显然比楚昊更清楚，就算谢远材做了什么过格的事，只要没有证据，她这个当朝公主也不好太过深究。 要不然，也不会说出挖他祖坟这样的话来了。 此事虽然还没查清，但楚昊已经认定了谢远材这个主谋。 那该死的二世祖敢对宣华动歪心思，已经触了他的逆鳞。 正想着怎么对付谢远材呢，宣华公主一句话，却让他眼前一亮！ 第154章 假手于人，刨祖坟 “挖祖坟？这个主意不错。” 宣华公主闻言一愣，吐了吐舌头，“你，你该不会认真的吧？我只是随便说说……” 如果这事儿真和谢远材有关，宣华公主最多也只是回京向弘业帝告一状罢了。 她太清楚陈留谢氏在大夏的地位和影响力了，哪怕她真受了委屈，哪怕父皇再宠爱她，为了大局，弘业帝最终也不会真的给他主持公道的。 甚至，搞不好，为了顾全大局，父皇极有可能顺势真的把她赐婚给那个二世祖，她可就连哭都来不及了…… 一旁的杜襄同样吓了一大跳，“楚大人，此事尚未查清，一切只靠猜测，千万别冲动啊！ 况且，就算真的查到什么证据，依下官之见，最好还是回京当面禀明陛下再作处理为好。” “呵呵。” 楚昊笑了，“你们紧张什么，本官是那么鲁莽的人吗？ 况且本官和谢老爷子可是忘年之交，怎么可能冲动之下做出对谢家不利的事呢？ 时间不早了，杜大人先回去休息，等有了调查结果再说。” 半个时辰后，秦朗回来复命。 “对不起大人，我们去晚了，带人赶到那宅院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不过，戊申一号一直跟踪着那个为首的海倭，又去了凤来阁，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 楚昊点了点头，让秦朗下去休息。 与此同时，凤来阁三楼，犬养四郎正在向谢远材倾泄着苦水。 “二爷，为了这次行动，小人可是足足损失了二十个人手，就连城中那座宅子都丢了，现在整个常州官兵都在搜索我的人，您就看在小人帮您的份上，能不能帮小人把那通商通行证……” “通行证？呸！” “爷只是让你们做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有脸提什么通行证！” 谢远材表现的比犬养四郎还要窝火，跳脚骂道，“人没抓到，反倒把整个常州城闹得鸡飞狗跳，满城都在抓你们。 犬养，你听好了！ 赶紧把你的人撤回老窝去，要是不小心被官兵抓了，你敢供出爷，爷让你们这些倭奴全部下海喂鱼！” 发了一通火，谢远材一边向外走一边冷声道，“在那钦差离开常州之前，爷不想再看到你！” 隔壁房间，戊申一号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在谢远材离开后，悄无声息的跟着出去了。 听完秦朗的汇报，楚昊当即盛怒，“马上派人把凤来阁封锁，绝不能让那个犬养四郎给逃了！” “是！” “慢着！” 秦朗刚要离开，楚昊突然改了主意。 宣华公主见状不解，“既然知道那海倭在哪儿，干嘛不派人去抓他？” 楚昊沉思片刻，冷笑道，“那海倭当然要抓，不过不用急。” “老秦，你去一趟万安客栈，替我把丁猛叫来，对了，还有戊申一号。” 意图绑架宣华公主的海倭，他当然要除掉。 但谢远材这个主谋，同样不能放过！ 谢家影响力太大，他一个没背景的朝廷官员不便出手，可以假手于人嘛…… 当天晚上，凤来阁三楼，来了两个大汉，分别找了一个漂亮的倭女陪酒。 其中一个还是凤来阁的花魁。 房间里，戊申一号明显有些拘谨，“老大，兄弟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快过不下去了，咱们还在这里大手大脚，是不是不太好？” 丁猛怀里搂着花魁，哈哈大笑。 “老冯，别那么抠抠嗖嗖的，如果没有好门路，老子会请你来这里找姑娘？” “老大，你的意思是……有大买卖？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找个清静点的地方？” 说着，戊申一方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陪酒的两个姑娘。 丁猛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别担心，他们是倭女，听不懂咱们的话。 实话告诉你，经过一个多月的打探，老子已经找到了一桩大买卖。 听说过陈留谢家吧？ 谢家可是传承了近千年的江南第一世家！ 几百年来，谢家积攒下了无数财富，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可你知道他们的金银财宝都存放在哪儿吗？ 我告诉你，谢家数百年来的财富，几乎全部存放在谢家祖祠里！” 听到这话，戊申一号明显被惊呆了。 “老大，这么秘密的事，你怎么会知道？而且那里毕竟是谢家祖祠，就算谢家把财物都收藏在里面，一时之间咱们也找不到吧？万一惊动了谢家人或者官府，搞不好会闹个人财两空吧？” 丁猛不屑冷哼道，“你懂个屁！ 老子既然打了这个主意，自然早就调查得清清楚楚。 谢家的确把几百年来的财物都收藏在祖祠里，而且大部分都在谢家祠堂的几座墙壁里密封着。 当然，也许还有我没调查到的，可能在谢家祖祠里还有什么秘室之类的。 不过没关系，到时咱们把谢家祖祠的墙壁刨了，再放把火，肯定能找到收藏宝物的秘室。 至于会不会惊动谢家人或官府嘛…… 老子也想过这个问题。 这样，老冯，你马上回历阳一趟，把咱们那些兄弟都叫过来。 到时就算暴露了，一百多号兄弟，还怕对付不了他们？ 告诉兄弟们，只要做成了这笔买卖，兄弟们几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戊申一号闻言精神一振，“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赶回去找人，快的话，五天左右就能赶到陈留！” “呵呵，那行，你去吧，越快越好。” 戊申一号走后，丁猛搂着怀里的倭女继续喝酒，不一会儿两人就滚到了床上。 隔壁房间里，谢远材走后，犬养四郎无比郁闷。 请求谢远材办的事没有着落，还因为绑架当朝公主折了二十来个人手，如今整个常州城内外还在到处捉拿他的人呢。 犬养四郎越想越气，正喝着闷酒呢，那个倭女花魁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走了进来，跪在他面前。 “犬养大人，奴婢刚刚服侍了一个中原人时，听到一则消息，是有关陈留谢家的。” 犬养四郎不耐烦的骂道，“什么消息？赶紧说！” 随着倭女花魁的述说，犬养四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说的是真的？！” “回大人，奴婢不敢欺瞒，句句属实。” “好！太好了！” “哈哈！” 犬养四郎放声大笑。 如果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谢远材的话，他那点小事儿还是事儿吗？ 然而，仅片刻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该死的谢远材，把他当成了奴仆一般，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对他连番羞辱。 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谢家，固然会得到谢家的好感，帮他把人渗透到大夏境内的可能性也更大。 可是，明知谢家财富富可敌国，不知道藏在哪儿也就算了，既然现在知道了，何不据为己有呢…… 第155章 宗祠守护，惨烈无比 第二天上午，丁猛离开凤来阁，绕了几个弯子，最后去了驿馆。 “楚大人，我亲眼看到那海倭离开了凤来阁，应该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 楚昊白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昨晚玩的挺嗨吧？” 丁猛难得的老脸一红，“总不能白花了银子吧，嘿嘿……” 楚昊正色道，“正经点，这两天你或者老老实实呆在城里，实在待不住了，也可以去陈留那儿凑个热闹。不过你小心点，千万别暴露了行踪！” 说完，甩给他二百两银子。 故意向犬养四郎透露“宝藏消息”这种事儿，也只有丁猛这种**人物更适合，而且他很少露面，被人怀疑的可能性更低一些。 现在，饵料已经撒出去了，接下来就等着看大戏吧…… 当朝公主在千叶寺遇袭，这可不是小事。 整个常州城里风声鹤唳，到处都有官兵在大街小巷盘查着，就连城外也不例外。 身为常州刺史，叶新荣不敢马虎，积极配合楚昊的抓捕行动。 与此同时，一支近六百人的海倭，昼伏夜行，正紧急赶往陈留。 为了得到那批巨量宝物，犬养四郎也是拼了。 以最快速度召集了常州境内所有手下，杀向了谢家祖祠。 他也想好了，只要做成这笔买卖，哪怕和谢家彻底撕破脸也在所不惜。 大不了以后收手不干，再也不来大夏就是。 至于谢家祖祠所在位置，他更是门儿清。 早在两年前，为了打通和谢家之间的商贸关系，他就不止一次到陈留登门拜访过。 从倭女花魁那儿得到消息后，他也觉得可能性极大。 毕竟，谢家强盛了那么久，金银财宝肯定无法想象，能够收藏的地方，还真就只有那祖祠最为合适了。 第二天傍晚，数百海倭终于赶到陈留县城外。 安全起见，犬养四郎提前派了两个手下化装入城。 晚上戌时，城中那两个海倭同时动手，解决了城门守卫，缓缓打开城门，将所有海倭放进了城中。 夜深人静，犬养四郎安排两人继续守在城门处，带着其余人直接杀奔谢家祠堂。 谢家祠堂供奉着谢家历代先人和族谱，这些对于一个世家门阀来说，自然无比重要。 哪怕是在和平时期，也有专门人在此守着。 犬养四郎每次来陈留，只在门外看过，却从来不知道祠堂里的结构。 直到打开大门，顿时傻眼了。 整个谢家宗祠，占地至少有五六亩！ 虽然是在夜间，却不知道祠堂内灯火常年不灭，并且还有人住在这里！ 推开大门，入眼便是三进院落，两侧厢房以及中间大戏台。 大戏台面对着敞开的中厅与后进的寝室。 听到大门打开声，第一时间就有人拿着油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出来问道，“谁呀？” 犬养四郎当即色变，“杀！” 这些海倭做惯了杀人越货的勾当，行动果决，瞬间就解决了看守祠堂的人。 “赶快寻找院墙，全部砸开，找到宝物，迅速撤离！” 一声令下，所有海倭立即分散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嘭嘭嘭的砸墙声。 犬养四郎见状大怒，“小声点！” 然而，宗祠里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一墙之隔的谢家大宅。 两个夜间巡逻的家丁举着火把跑了过来，“不好了！有人在破坏祠堂！” 紧接着，一声声锣鼓震天价响，越来越多的百姓被惊动了。 犬养四郎见状不妙，大吼一声，“继续给我砸！分出一部分人点火，烧了祠堂，寻找密室！” 眼看着行踪暴露，犬养四郎也豁出去了。 这一刻，他只想尽快搜到财宝，杀出陈留。 而谢家宗祠被人暴力破坏，谢家人的愤怒可想而知。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集合了近百家丁和佃农，拿着各种工具武器，冲进了宗祠，不顾一切的和海倭们交起手来。 刚开始，海倭一方还能占据优势，杀得谢家家丁不断后退。 然而，陈留作为谢家望地所在，县城内近三成人口是谢家族人，岂能任由自家祖祠被毁，哪怕明知不敌也奋不顾身的再次冲了进来。 至于其余百姓则是世代靠着谢家为生的佃农，不是拿着农具冲过来，就是拿起锣鼓在一旁造声势。 不远处的县衙同样被惊动了。 陈留县的县衙，和自家没什么两样，也在第一时间召集了全部衙役赶来帮忙。 很快，海倭这边就有些支持不住了。 红了眼的犬养四郎，一边继续命人砸墙，一边派出更多人手拼命。 然而，砸倒第一堵墙后，发现什么都没有，犬养四郎一咬牙，大吼道，“放火！放火！给我找出秘室！” 片刻之后，谢家祖祠火光冲天。 谢家家主谢晃在族人搀扶下，远远看到火势越来越大，几乎要被气晕过去，不住的吼道，“快！给我杀了这帮贼人！快救火！” 涌到宗祠附近的谢家族人，眼看着祠堂被人点燃了，不要命一般冲向海倭们，很快就把海倭反击的节节败退。 海倭战斗力是很强，但他们却低估了谢家人对宗祠的重视程度！ 作为江南第一世家，谢家对宗祠有种来自血脉的信仰。 为了保护宗祠，他们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 眼看着自己这一方渐渐处于下风，犬养四郎知道大势已去，不得不狠心下令退兵。 可惜的是，忙活了大半夜，付出了数十个手下的性命，却连一两银子都没看到！ 谢家族人一边**协力救火，一边派人部分人手继续追击海倭，直到追出城门之外，方才罢手。 谢家宗祠这里，数百族人散落在四周，看着断壁残垣，心中无比凄楚。 家主谢晃震天怒吼声更是响彻天际！ “混蛋！” “竟然连我谢家族谱和祖宗牌位都不放过！” “给老夫查！” “不管是谁，一旦查出，老夫要尽灭他九族！！！” 愤怒的吼声，在县城内荡出阵阵回音。 提前逃出城外的丁猛，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转身就跑。 第156章 可惜了啊…… 这一夜，整个陈留城内，都在恐慌和愤怒中度过。 天明时间，谢家宗祠里的火终于被扑灭。 或者说的更确切一些，大火烧光了整个祠堂。 “家主，祠堂里的牌位，连同族谱……都烧光了！” 虽然早有预料，可听到这消息，谢晃还是难以接受，强撑了一晚的身子当即晃了晃。 就算是普通的小家族，宗祠在族人心中都有着无以替代的神圣地位，更别说谢家这个江南第一世家了。 宗祠，是家族发展壮大的根基； 是族人之间相互认同的纽带； 是安放历代祖先灵魂的栖息地； 更是一个家族繁衍生息最为神圣的图腾！ 可现在，谢家宗祠却在一夜间，在望出之地被人烧成了废墟，此事若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谢家活着的族人，还有何脸面生存于世？ “家主，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组织族人重修祠堂，同时派人通知各房，重修族谱才是，否则，消息传了出去，谢家脸面可就要丢尽了……” 谢晃强打精神，摆了摆手，咬牙吼道，“宗祠当然要重修，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查清到底是什么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毁了我谢家根基！” 话音刚落，谢远材畏畏缩缩的靠了过来，支支唔唔道，“爷爷，孙儿刚刚已经检查过，所有参与袭击宗祠的……都是海倭……” 什么？！ 谢晃闻言瞪大了双眼。 谢远材继续说道，“孙儿还在尸体里发现，发现了犬养四郎的一个手下……” “犬养四郎？？？” 听到这四个字，谢晃几乎咬碎了满嘴牙齿，一步步向谢远材逼近。 “也就是说，是犬养四郎组织了这次袭击我谢家宗祠的行动？”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呼了过去，直接把谢远材拍倒在地。 哪怕之前谢远材有多胡闹，谢晃都没舍得打过他。 可这一次，谢晃彻底动了真怒，恨不得将这个曾经最疼爱的孙子碎尸万段！ “孽障！” “败家仔！” “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又和犬养四郎混在一起？” “你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把那海倭引到家里，几乎挖断了我谢家的根！” 谢远材也知道这次闯下多么大的祸，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将他这段时间和犬养四郎交往的所有经过，全盘托出。 “爷爷，孙儿也不知道犬养四郎会这么疯狂，不过就是没帮他办好一件小事而已，谁知道他竟然跑来烧了咱们的宗祠，早知如此，孙儿也不会这么糊涂和他接触啊！” 谢晃闭上眼睛，平复了下呼吸，沉声喝道，“来人！” “将这不孝的玩意给老夫关到柴房去！” “没有老夫的允许，谁敢私放出去，老夫剁了他喂狗！” 发生这么大的事，所有族人都对谢远材无比失望愤怒，七手八脚的把谢远材拖了下去。 “远根，组织人手，把犬养四郎在常州所有据点给我封锁起来，一个倭贼也不能放过！” 谢远根闻言没动，“家主，犬养四郎手下至少六七百海倭，而且个个无比凶残，即便咱们全部族人一起过去，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谢晃皱了皱眉，“老夫知道，你先派人把犬养四郎的窝点全都盯紧了，老夫会派人送信给常州，让他们派兵过去的！” 近两年来，为了商业利益，谢家的确一直和海倭有所合作，并且也从中赚取了大量好处。 但谢晃知道那些海倭残忍好杀，毫无人性，始终与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可谢远材这个二世祖不同，为了贪图倭女美色，被犬养四郎这个海倭头子哄得晕头转向，以至于造成今天这样的灾祸。 作为谢家族长，亲眼看到家族宗祠在他手中被毁，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这一次，他是下定了决心，哪怕损失再大的经济利益，也要将常州境内所有海倭，一个不剩的全部铲除！ 常州城里，丁猛第一时间把陈留发生的事转告了楚昊。 听得宣华公主和杜襄两人震惊失色。 “楚大人，那些海倭竟然敢跑去烧了谢家宗祠，这，该不会是您的意思吧？” 杜襄直接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宣华公主也看着他。 难怪两人会这样想，毕竟，就在前一天，楚昊还有刨了谢家祖坟的想法呢…… 楚昊翻了个白眼儿，不满道，“杜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本官正派人四处捉拿海倭，替公主出气呢，哪有本事调动他们去谢家闹事？ 况且，本官和谢家家主一见如故，怎么可能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举动？ 别瞎说啊。” 杜襄闻言缓缓点头。 的确，楚昊虽然有嫌疑，但要说他能调动海倭，这显然不现实。 可下一秒，就见楚昊兴冲冲的问道，“对了，那些海倭又烧又杀的，谢远材死了没？” 丁猛茫然摇头，一副后怕的样子，“海倭和谢家族人刚一打起来，我就赶紧跑了。 不跑不行啊，那些海倭个个心狠心辣，杀人不眨眼也就算了。 谁能想到那些谢家族人也个个是狠人，一个个眼睛通红，明知不敌还上去送死，简直疯了一样。 要说真正实力，那海倭足有六百多人，正常情况下，对付谢家祠堂那里的百姓，应该很轻松才对。 可结果却是那些海倭最后被打得狼狈不堪，死伤惨重。 我一看情况不好，哪还敢继续看热闹，至于那个谢远材是死是活，那就不知道了。” 楚昊失望的摇了摇头，明显意犹未尽，“可惜了啊……” 相比于海倭，他更希望谢远材死在海倭刀下，一了百了。 谁让那个二世祖对宣华公主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呢…… 宣华公主同样对谢远材没有一点好感，恨恨点头。 杜襄则低声呢喃着，“谢家是江南望族，第一世家，栽了这么大跟头，那些海倭的日子也该到头了，说不定谢家主很快就会来常州请求援兵呢。” 楚昊闻言眉头一扬，清了清嗓子，“杜大人，你马上联系郑统制，和他一起抓紧搜捕意图绑架公主的贼人，同时别忘了搜查海安县令暴毙的线索。” “不得有误！” 第157章 谢晃登门，上赶着的买卖来了! 正如杜襄所说，很快，常州刺史叶新荣就急匆匆赶来了驿馆。 “楚大人，大事不好！” “陈留谢家发生了大事，谢家祖祠一夜间被海倭毁了，还死了不少人。” “谢家主已经派人送来了信，请求常州派兵过去，帮他剿灭那些无恶不作的海倭。” “还请大人赶紧把郑统制找来，商议一下出兵之事。” 楚昊闻言“大惊”，“什么？常州境内海倭这么猖狂的吗？ 竟然敢跑到陈留那里去撒野，实在太过分了！ 本官也想派兵过去，帮谢老爷子剿了那些海倭，可惜本官现在人手不足，恐怕帮不上谢老爷子的忙啊。” “不会吧？钦差大人，下官已经把常州所有兵马都交给您了，足有八千余众，怎么可能分不出人手来呢？” 楚昊一听，当即不悦，“叶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忘了，本官乃是奉旨到常州这里来查案的，调动常州兵马，也在本官权限之内。 那些官兵正在紧锣密鼓的配合本官查案，哪有时间去做别的？ 难不成在叶大人眼中，替谢家报仇比为朝廷办案还要重要吗？ 叶大人到底是朝廷官员还是谢家官员？” 叶新荣慌忙辩解，“钦差大人误会了，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唉！” 知道再待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叶新荣只好告辞离去，派人尽快给陈留送信。 按照谢晃设想，只要叶新荣收到信之后，必定会第一时间派人过来听候差遣。 却万万没想到，叶新荣手中的兵权，已经暂时交由楚昊掌管，而且还把所有兵马派出去查案了，这让他大为恼火。 查什么案子需要调动常州近万兵马？ 分明就是在故意隔岸观火，报复之前陈留相见时，他对楚昊的威胁罢了！ 不过，明知是这样，他也没精力去计较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对海倭的报复行动，至于楚昊那边……早晚有机会算账！ 于是，谢晃不顾年迈，坐上马车，亲自赶往常州。 得知谢晃亲自来了常州，叶新荣第一时间带人到城门口去迎接。 听到这个消息，楚昊颇为意外。 同时也意识到了谢家宗祠被毁一事，对谢晃的打击，已经相当严重。 不过，这倒是个好兆头！ 来到常州已经一个多月啦，奉旨要查的案子，几乎都要被他完全放弃了。 可现在机会却来了…… 很快，秦朗来报，叶新荣陪同谢晃，已经到了驿馆外。 “宣华，你先回避一下，杜大人，随本官一起出迎。” 吩咐一番，楚昊匆匆整理下官服，带着杜襄等人快步迎了出去。 门外，楚昊笑呵呵的拱手道，“哈哈，陈留一别，本官对老爷子甚是想念，想不到老爷子这么快就来了常州，本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谢晃拄着拐杖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钦差大人贵人事忙，老夫怎么好随意打扰。” 楚昊点了点头，一边搀扶着对方向驿馆内走，一边长叹道，“老爷子还真是体贴本官哪，不错，本官这段时间的确非常忙碌，每天几乎只睡两个时辰，苦啊！” 大厅里，宾主落座，谢晃直奔主题。 “老夫这次前来，是有事请求钦差大人帮忙的。” 楚昊认真说道，“本官和老爷子一见如故，有事尽管直说，只要本官能够做到，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就多谢大人了。” “唉！” “实不相瞒，我谢家刚刚遭遇大劫，一夜之间宗祠被毁，族人也死了不少。” 楚昊一听，顿时拍案而起。 “什么？” “竟然有人敢跑到陈留袭击谢家，简直是胆大包天！” “谢家主，可曾有歹徒的线索？袭击谢家的歹徒抓到了吗？” 谢晃摇了摇头，“事后调查发现，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海倭跑到陈留做下的案子。” “那些海倭又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惯匪，老夫实在没办法，只好请求钦差大人能够派兵，把那些海倭尽数剿灭，还望大人成全。” 谢晃说完，冲着楚昊郑重拱手。 楚昊则眉头深锁，叹息道，“谢家遭逢此劫，本官听闻也深受触动，老爷子节哀顺便。 按理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本官理当出手相助，奈何本官现在无暇分身，还望老爷子体谅一二。” 谢晃闻言，顿时脸色一沉。 “楚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是朝廷命官，身负皇命，手握重兵，明知有海倭为患，却坐视不理，是何道理！” 楚昊正色答道，“谢家主这番指责，恕本官不能接受。 本官是朝廷命官，此次前来常州，是奉陛下旨意办案的，而且一直为此奔波劳碌，从未有过丝毫松懈。 至于谢家主所说的海倭为患，本官也想帮忙，但事情总要有个轻重缓急吧？ 本官来常州办案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直没什么收获。 刚刚得到一点线索，正派人加紧搜查呢，哪有时间去理会其他事？ 如果本官不能尽早办完案子，你叫本官如何回京复命？ 至于谢家主所说的案子，完全可以找陈留本地县令求助嘛。” 活了七十来年，谢晃哪里听不出楚昊故意推托之词，当即怒拍桌案，“楚大人！” “那些袭击我谢家的海倭，人数多达数百，试问哪个衙门能调动那么多人手去剿匪？” “如今整个常州所有官兵，都控制在大人手中，老夫不找你求助还能找谁？” “你一再推托，分明就是不想帮忙。” “大人莫不是以为你是钦差，就可以为所欲为，老夫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到了这一刻，双方算是彻底撕破脸皮，再没有任何缓和余地。 叶新荣一直不敢出声，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杜襄则担心事态扩大，无法收拾，连忙劝说道，“谢家主息怒，楚大人也冷静些。 既然谢家主有需要，依下官之见，楚大人不妨抽调出一些人手出来，帮——” 话音未落，楚昊猛的拍案而起。 “杜大人，注意你的言辞和态度！” “别忘了，你是朝廷官员，不是替谢家守大门的！” 第158章 谢晃让步，积案尽破! 被楚昊当面如此严词斥责，可以说丝毫不留情面，杜襄顿时羞得满面通红，闭上了嘴巴。 谢晃则冷笑道，“楚大人年纪轻轻，好大的官威啊！” 楚昊寸步不让，同样冷声回道，“不敢！” “本官可没有谢家主那样强势，也没有谢家主那样强势的底气！” “本官只是个毫无背景的朝廷官员而已，哪比得上谢家蛮横霸道呢？” “不过是家里遭了贼而已，居然强行要求朝廷钦差派兵剿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天下是姓谢呢！” 谢晃闻言惊怒交加，“楚大人如果再胡言乱语，诬我谢家声誉，老夫拼着拉下脸来，也要和你一起进京，到陛下面前辩个明白！” 谢家是顶级世家门阀，影响力也是人所共知。 甚至可以影响到朝廷决策的地步。 但这些情况只可意会，不可言说。 楚昊却当面挑明，谢晃自然恼羞成怒了。 “呵呵，好啊，本官求之不得！” 楚昊针锋相对道，“本官是奉旨出京来查案的，不是你谢家养的下人，凭什么听你吩咐！” “自本官出京以来，已经一个月了，陛下交代的案子，始终没有眉目，哪里有时间帮你处理家事？” “海安县令无故暴毙，常州大半年来税赋骤然减少大半，海倭滕田一郎假冒海安县百姓身份，堂而皇之入京，公然杀害朝廷命官，又因此连番引起杀人灭口大案。” “这些案子哪个不重若千钧，都等待着本官一一查清，可至今却仍然一愁莫展，本官心里不急吗！” “除此之外，就在两天前，宣华公主在城外千叶寺遇刺，至今歹徒没有抓到，本官哪里还分得出兵马给你处理私事？” “可谢家主倒好，理直气壮的跑到质问本官，为何不帮你处理家事。” “本官倒要问问谢家主，到底是你的家事重要，还是陛下交付本官办理的国事重要！” “又或者，在谢家主眼里，哪怕公主遇刺，差点被歹徒绑架这种事，也比不上谢家遭了贼重要？” “如果谢家主一意孤行，要与本官回京到陛下面前辩个分明，本官随时恭候！” 楚昊一番输出，顿时把谢晃怼沉默了。 杜襄此刻也想通了，沉声道，“谢家主，楚大人所说，全是实情。 下官陪同大人出京协助办案至今一无所获，完全理解楚大人的心情。 办不成案子，完成不了陛下所托，楚大人无法回京复命，这也是情理当中的事。 至于谢家主所说的情况，想必楚大人把案子办完之后，一定会尽全力帮谢家主的，还望谢家主理解。” 杜襄这番话，缓解了大厅中的气氛。 谢晃沉思片刻，拱手施礼道，“刚才是老夫无礼，在此向钦差大人请罪，还望楚大人谅解老夫的心情，不要见怪。” 对方给了台阶，楚昊自然不好再抓着不放，脸色一松，拱手回礼，“只要谢家主理解就好，本官也深恨海倭猖獗，可惜现在真的无暇他顾，一旦本官的案子办完，本官保证，第一时间配合谢家主，清剿常州境内所有海倭，绝不手软！” 谢忠点了点头，起身道，“刚才钦差大人提到的案子，老夫也有所耳闻。 我谢家在常州也有些门路和关系，老夫这就出去走动走动，尽力帮大人迅速办案。 老夫只是希望，一旦大人的案子有了结果，还望大人信守承诺，尽快出兵，帮老夫铲除那些海倭！” 楚昊闻言拱手正色道，“有谢家主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老爷子放心，只要案子办完，本官亲自指挥，将常州境内所有海倭清剿干净！” 楚昊亲自把谢晃和叶新荣送出了驿馆，返回大厅之后，第一时间向杜襄深施一礼。 “刚才本官对杜大人无礼，还望杜大人千万不要见怪，本官在此赔罪了。” 杜襄连忙闪到一边，正色道，“楚大人千万不要这样，下官承受不起。 实不相瞒，在京城时，下官对大人的确有些轻视，认为大人年纪轻轻不知进退。 可这一个多月来，下官对大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人不畏权贵，一心为了朝廷，实在难得。 尤其是刚才大人那番慷慨陈词，下官深受触动。 这次出京办案，无论结果如何，下官日后唯大人马首是瞻！” 身为前刑部尚书，杜襄本就为人正直，经此一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层，这也是楚昊最想看到的。 “大人，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楚昊笑了笑，“等。” 在他想到借着海倭之手，恶心一下谢家的时候，没想到谢晃的反应会这么大，为了报仇，竟然亲自跑到常州来。 这让他重燃了破案的希望。 谢晃为了报复，一定会想办法主动帮他破案的。 他现在只需静静等待结果即可。 只是，他好奇的是，谢晃最终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难不成真要把谢远材那个二世祖给交出来…… 为了破获惊动朝野的连番大案，弘业帝甚至下旨专门派了钦差到常州，可见破案希望之渺茫。 哪怕谢家主亲口答应会帮忙，在杜襄看来，至少再有一个月左右，所有案子才能有些眉目。 然而，让人惊破眼球的是，谢家主一出马，让人头疼的连番大案，竟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水落石出了！ “报！” “常州刺史叶大人送来请帖，邀请大人前往刺史府。” “滕田一郎冒名案，海安县令暴毙案，公主遇刺案等案犯凶手，已经投案自首，叶大人邀请您前去刺史府审理。” 听到秦朗这番话，杜襄手里的茶碗直接惊掉了。 “这么快？！” 楚昊则轻松一笑，“呵呵，也不看看是谁出手，谢家主愿意帮忙，这结案速度有什么意外的？ 如今案子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你我也终于可以回京交差了。 杜大人，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杜襄脑子里仍然一团浆糊，茫然跟着楚昊离开驿馆，赶往刺史府。 第159章 主动投案!丑恶嘴脸! 楚昊和杜襄两人刚刚走进刺史府大堂，就被眼前一幕震惊了。 “叶大人？你这是干嘛？” 见叶新荣双手被绑，跪在大堂前，杜襄惊愕之余，连忙上前搀扶。 楚昊则脑中一片轰鸣，木然走向大堂中央主审位置。 【叶新荣被谢晃威逼，自首认罪】 ……这，就是他看到叶新荣第一眼获得的信息！ 他想到了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想到，最终会是这么个结果！ 堂堂一州刺史，居然被威逼到这个地步，替人顶罪！ 一旦罪成，这可不仅仅是杀头大罪，而是诛连九族啊！ 这叶新荣到底有什么可怕的把柄被谢晃握住，甘愿付出诛连九族的代价？！ 大堂旁边座椅上，谢晃端着茶碗，慢条丝理道，“杜大人，叶大人自觉罪大恶极，已经决定投案自首，他现在是犯人。” 杜襄的手停在半空，整个人都懵了。 虽然他之前和叶新荣没有任何交集，但这一个月的接触下来，还看不出来这位常州刺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说他胆小怯懦无所作为尚可，说他是罪犯，这怎么可能！ 谢晃抬起眼皮，看向楚昊。 “钦差大人，如今案犯已经投案自首，大人是不是应该尽快审案了？ 时间不等人啊，不仅陛下等着大人回京复命，我谢家也等着大人帮忙铲除歹徒呢。” 楚昊恍若未闻，脸色冰寒，拿起惊堂木，猛得一拍！ 堂下，跪在地上的叶新荣，面如死灰，凄然抬头，“钦差大人明鉴，下官叶新荣，甘愿俯首认罪！” “叶新荣！” 楚昊感觉到自己的嗓音都沙哑了，咬牙质问道，“你可知道，一旦你的罪名坐实，后果是什么？” 叶新荣苍凉一笑，“逼迫下属官员伪造文书，替海倭伪造身份证明，纵容不明身份之人入京，造成朝廷官员被杀，连番杀人灭口，协助歹徒绑架公主，桩桩件件，一旦定罪，全家处死！” 果然！ 他知道！ 什么都知道！ 却仍然甘当替死鬼！ 为什么啊！！！ 杜襄双眼瞪圆，脱口喊道，“叶大人——” 谢晃则淡淡提醒道，“钦差大人，你也听到了，叶大人已经承认罪行，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楚昊扭头凝视对方，“本官断案，还不劳谢家主插嘴！” 谢晃嘴角微翘，不作声了。 看着已经萌生死志的叶新荣，楚昊心中五味杂陈，厉声喝道，“既然你甘愿认罪，那么本官问你，刚才你所说的那些所犯罪行，都是如何实施的？” 叶新荣抬头看了楚昊一眼，摇头苦笑道，“罪臣已经认下所有罪行，大人又何必继续深究呢？该怎么判，罪臣绝无异议就是。” 啪—— 楚昊手中惊堂木猛的落下，“上述案件震惊朝野，陛下命本官详查，岂能有半点马虎！ 本官要你如实供述，如有半点隐瞒，此案就不可轻易了结！说！” “好！” 叶新荣麻木的点了点头。 “罪臣之所以犯下连番大案，归根究底，无非就是贪财而已。” “早在两年前，罪臣担任常州刺史时起，就已经和境内海倭合作了。” “罪臣把货物卖给海倭，海倭又通过海路卖往北燕，罪臣从中赚取差价，这样的合作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去年五月间，兵部侍郎赵无极贪腐案发，直接造成朝廷断绝了与北燕之间的商路。” “燕夏两国不再通商，对于罪臣本来没有什么影响，但对于海倭来说，却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因为燕夏两国断绝商路，北燕再想获得大夏的商品，就只有海倭通过海路获得这一途，由此利润直接翻了数倍。” “面对如此巨大的走私利益，罪臣一时起了贪念，与海倭暗中配合走私货物到北燕足足大半年时间。” “然而，没想到朝廷突然间又与北燕重新恢复了通商，一下子让海倭获得的利润损失了数倍。” “罪臣身为朝廷官员，暗中和海倭一起走私，本就提心吊胆，本想借着燕夏两国通商之机，从此不再走私，可罪臣却低估了那些海倭的贪婪！” “那些海倭借着罪臣曾经的走私活动，要挟罪臣，替他们给一个海倭伪造我大夏百姓的身份，从而可以用大夏商户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在燕夏两国之间进行商贸经营活动。” “罪臣有把柄在他们手上，不得不从，于是逼迫海安县令赵士元替滕田一郎伪造了海安县百姓李聪的身份，同时为了怕事情败露，还默许海倭将李家一家全部灭了口……” 说到这里，叶新荣低下头，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杜襄听得心惊肉跳，一时间竟然怀疑起了自己之前的推测。 毕竟，叶新荣供述的情况，太过合理了！ 难道说，表面一副人畜无害的叶新荣，真的做下了那些恶事？ 一直默不作声的谢晃，则痛心疾首道，“作孽啊！” “老夫活了这么久，实在难以想象，身为朝廷命官，叶大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不但勾结海倭走私，还为了银子残害治下百姓，现在居然又装模作样的流眼泪。” “老夫倒想问问，你那眼泪不觉得太虚伪了？” “你以为流几滴眼泪，就能掩盖你曾经犯下的弥天大罪了吗！” 声声斥问，直接叩击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楚昊握着惊堂木的手指指节，渐渐发白！ 堂下，叶新荣止住泪水，仰头面向头顶梁木，苍凉笑道，“谢家主教训的是。” “罪臣身为常州父母官，不思为境内百姓造福，只想着贪图安逸，还残害治下百姓，案发之后学妄图用眼泪减轻罪行，实在罪大恶极，死不足惜！” 啪—— 楚昊气得浑身颤抖，暴喝道，“叶新荣！” “本官问你什么，你只管回答就是，悔罪之言，本官没兴趣听！” “按照你所说，那滕田一郎假冒李聪身份入京，意图骗取贩易司通商证明事败，也是你派人灭了他的口了？” “还有那海安县令暴毙，也是你为掩盖罪行所为？” 叶新荣闻言身子一颤，“……是！” “那好！” “本官再问你！” “你说你和海倭合作走私，那么，走私所得的财物在哪儿！！！” 第160章 认罪伏法，水落石出 叶新荣茫然抬头，继而下意识的看向了谢晃的方向。 楚昊随着他的目光，同时看向谢晃，眼中噙着冷笑。 询问到这里，他已经大致明白了。 只要把叶新荣供述的所有罪行，全部换成谢家人身上，那，应该就是案情真相的全部！ 虽然他不知道谢晃到底握住了叶新荣什么样的把柄，让他为此甘愿付出诛九族的代价，但谢晃只急着推出叶新荣这个替罪羊，应该还没来得及想到和海倭走私的财物如何安置吧？ 从刚刚叶新荣的表情看来，他的猜测应该没错了！ “这……” 叶新荣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为好。 楚昊冷笑道，“叶新荣，别以为你主动承认罪行就算完了。 本官这次来常州要查的案子，陛下极为重视。 只要没有查到赃款，证据没有形成闭环，这案子就要继续查下去！” 叶新荣咬了咬牙，抬头直视着楚昊，“呵呵，楚大人，你太天真了！ 罪臣在常州经营多年，冒着杀头的危险，好不容易才积攒下一份家业，如今罪臣的性命都保不住了，你认为罪臣会把那些财产交出去吗？可笑！” 楚昊扬了扬眉，两只手肘拄在桌案上，慢条丝理道，“这不合理呀。 既然你已经承认罪行，也知道一旦坐实，不只你要死，你的家人也要受到牵连。 家人都没了，你留下那些钱，给谁花？” “你管不着！”叶新荣突然疯狂叫道，“老子罪也认了，该怎么判，老子认了，你还想怎样！” 叶新荣这样的反应，别说楚昊，就连杜襄也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刚要开口，谢晃先说话了，“楚大人，既然——” 楚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本官正在审案，旁人不得随意多言，谢家主最好自重！” 然而，这一次，谢晃却没有让步，同样冷声道，“楚大人是官，但也不能太霸道吧？ 难道还不允许百姓为朝廷分忧吗！ 这叶新荣罪大恶极，临时还要抱着贪来的钱财，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不过，好在老夫对这厮有些了解，也许能帮大人找到他贪来的财物隐藏之地，难道大人就没有兴趣吗？” “哦？”楚昊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谢家主如果愿意帮忙，自然最好了。 不过谢家主知道这大半年来，因为常州走私活动，朝廷损失了多少税赋吗？ 足足一百三十万两！” 说完，楚昊把桌案上的账册摔到了地上。 “不把朝廷损失的这些税赋收回来，此案就不算完结！” 饶是谢家家大业大，听到楚昊报出的数目，谢晃也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 至于他谢家在和海倭合作走私过程中，到底有没有赚取这么多的钱，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无论是他，还是叶新荣，再也没有退路…… “一百三十万两？嗯，果然不是个小数目，想不到堂堂常州刺史，在短短时间内，竟然贪了这么多银子，就算诛了他九族，也一点不冤。 不过，或许老夫真能帮大人找到叶新荣收藏赃银的地方呢？” 楚昊笑了，“呵呵，真要那样，本官自然乐见其成了。” “那好。”谢晃随手招来管家，在他耳边低语数句。 楚昊则一直盯着两人观察着，眼中冷意越来越浓。 这位谢家主为了尽快结案，可真舍得下本钱哪…… “钦差大人稍等片刻，老夫已经派人到叶新荣经常出入的几个地方查看，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楚昊收回目光，再次看向叶新荣。 对这个曾经的手握大权的一方大员，既同情又失望。 宁愿当谢家的替死鬼也就罢了，难道他就不替自己的家人想想吗…… “叶新荣，本官再问你，公主被刺杀一案，也与你有关吗？” 叶新荣再次点头，“不错。那些海倭想要绑架宣华公主，换取大夏贩易司通商证明，所以兵行险招。 所以要罪臣配合，提供宣华公主的行踪。 罪臣被要挟，只能配合他们，把公主即将前往千叶寺的消息暗中传递给了他们。” 大堂内，再次沉寂。 询问至今，叶新荣的回答可谓滴水不漏。 只要如数寻回“赃银”，再把卷宗拿回京城，呈到弘业帝面前，也算完美交差了。 可楚昊的心里却极为难受。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谢家管家匆匆回来，在谢晃耳边低语几句，谢晃兴奋起身，“大人，好消息！叶新荣收藏赃银的地方，找到了！” 楚昊见状，缓缓起身，“杜大人，派人通知郑统制，让他带兵协助起获赃银，再将叶新荣及其家人全部押入牢房。” 很快，谢晃带着楚昊和郑阳等一大批官兵，在常州城内一处深宅大院中，顺利起获了全部赃银。 “钦差大人，如今案子应该算是水落石出了吧？ 按照你我之前的约定，是不是该派兵帮我谢家追剿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海倭了？” “当然！” 楚昊义正辞严的点了点头，“本官身为朝廷钦差，有责任为朝廷保境安民。 就算没有海倭袭击谢家宗祠一事，对于那些十恶不赦的海倭，本官也绝不手软！ 只是，本官最近一段时间也为了公主被刺一案忙着追剿海倭，却始终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地，就算要出兵，恐怕短时间内——” 谢晃连忙接话道，“这一点，大人尽可放心。 事发之后，老夫就派了族人暗中跟踪那些逃跑的海倭，早已探明他们的窝点，大人只需派兵过去，即可将他们顺利围剿。” “既然这样，那就简单了。 郑将军，有劳你带兵跟着谢家主的人过去，务必将所有海倭全部清剿，一个不留！” “末将遵命！” 官兵们把赃银起获回到刺史府，谢晃这才起身告辞，“多谢钦差大人配合，老夫代谢家感激不尽，待所有海倭清剿完毕，老夫再向大人专程表达谢意，就此告辞。” “不送。” 楚昊漠然转身，带着杜襄和秦朗两人，直奔刺史府牢房。 第161章 真相，还重要吗? “杜大人，你相信叶新荣供述的那些罪行吗？” 牢房过道中，楚昊沉声问道。 杜襄摇了摇头，继而又点头，“实不相瞒，下官也不敢肯定。 按说，以下官观察，叶大人应该做不出来那些事。 可他供述的罪行又条理清晰，辩无可辩。 况且叶大人明知罪行暴露会牵连到家人这个后果，所以下官没理由怀疑他是无辜的。 毕竟，有罪无罪，最终还是要看证据嘛。” 楚昊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是啊，就算他有心按照外挂提供的信息揭开案情真相，最终也要叶新荣愿意配合，推翻证词，以便他可以重新调查。 “杜大人，叶新荣的家人呢？关在哪里？” “在另外一边的女监，叶新荣的妻子和妾室，还有一个十三岁的女儿——” 说到一半，杜襄反应过来，“楚大人是想从叶新荣家人那里入手？ 没用的。 下官命人抓了她们之后，第一时间审问过，她们对叶新荣的事情一无所知。” 楚昊的确有这个想法。 之前在大堂上，叶新荣甚至不顾妻女的性命，甘愿替人顶罪，指望叶新荣翻供，可能性不大。 但从他的家眷方面入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刚刚走近女监区，远远就能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一个弱小的身影蜷缩在牢房角落里，瘦削的肩膀上不起伏，听到楚昊等人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眼中的恐惧之色更浓了。 “大人，这是叶新荣的女儿。” 杜襄小声说道。 楚昊点了点头，没说话，继续往前走了几十米，在关押叶新荣妻子的牢房前停下了脚步。 叶夫人年约四十，风韵犹存，此时却哭的梨花带雨，见楚昊等人过来，连忙扑到牢门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人开恩哪，妾身的女儿是无辜的，求求您放过她吧，雪儿她才十三岁啊！” 楚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看了对方两眼，突然问道，“叶夫人，你儿子呢？” 叶夫人闻言哭声戛然而止，“什么儿子？妾身根，根本不知道啊。” 杜襄也听懵了。 叶新荣的家眷，是他负责带人抓捕的，根本不知道叶新荣膝下还有男丁啊…… 楚昊转身直接就走，身后再次传出叶夫人不断的哀求声。 跟在身后的杜襄，走了几步之后，说道，“大人，下官在搜捕叶新荣家眷时，没听说他有儿子，或许是下官一时疏忽了，要不然下官再去审问一下刺史府里的下人？” 楚昊这才点了点头，“有劳杜大人了。” 牢房深处，叶新荣身着囚衣，戴着铁镣，面壁而坐。 对于楚昊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楚昊静静站了一会儿，就地坐在枯草上。 “叶大人。” 叶新荣缓缓扭过头来，苦笑道，“楚大人，我如今已是戴罪之身，叶大人这个称呼，实在不敢当。” 看着对方的眼睛，楚昊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叶新荣的目光中透中疑惑：“……” “今天在大堂上你供述的那些罪行，应该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吧？ 本官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无辜，还要替他人顶罪？ 甚至明知这样做会连累你全家去死，还要坚持这样做？” 叶新荣笑了，笑得很平静，“难得楚大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方设想要为叶某脱罪，不过叶某自知罪孽深重，一心求死以赎罪愆，楚大人的好意，叶某心领，只能来生再报，至于叶某的家人受到牵连……” 说到这里，叶新荣面露苦涩，避开了楚昊那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灼灼目光，低下了头。 “呵呵，叶新荣，你不但是个蠢货，心肠也够狠！” “为了隐瞒真相，替人受过，不惜牺牲妻妾陪你受死，甚至连年仅十三岁的女儿也不在乎！” “你儿子的命是命，你的女儿就可以不在乎吗！” 叶新荣闻言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什，什么儿子？” 楚昊森冷一笑，并没有接他的话，“你应该记得，去年上半年赵无极贪腐一案吧？ 户部右侍郎郑永华因为牵涉案中，被本官揭发，郑永华为了家人，宁愿一人背下所有罪名。 可结果呢？ 他死之后，他一家老小全部被灭了口。 前车之鉴哪叶新荣，威逼你背负罪名之人，品行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把希望寄托在那种人身上，你真的放心吗？” 叶新荣别过头去，漠然说道，“什么替人受过，叶某不明白楚大人的意思。” 就在这时，杜襄匆匆赶来。 “楚大人，下官刚刚从刺史府老管家口中得知，叶新荣有两个儿子，早在三年前就被谢家接走，外出求学去了，至今未归。” 听到这话，楚昊豁然起身，“叶新荣罪大恶极，论罪当诛九族！ 既然知道有人逃脱在外，马上派人去找，一旦发现，立即抓捕归案！” 叶新荣闻言大惊，“大人，不要啊！” 楚昊脸色冰寒，沉声道，“本官只想听到真相，你也只有一次机会！” 叶新荣颓然坐地，声音渐渐平静。 “九年前下官就在常州永兴县担任县令一职，连续六年没有升迁机会。 直到三年前，得到谢家允诺，我才一跃成为常州刺史，连升数级。 本以为攀上谢家这棵大树，日后必定平步青云。 可直到坐上这刺史之位，我才明白，有得必有失。 看似风风光光，可常州境内一切事务，我这个刺史没有一点决策权！ 从那时起，我就彻底看开了。 大不了什么也不做，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就算了，毕竟谢家答应过，替我那两个儿子日后安排个好前程。 准确一点说，我这个刺史，就是谢家的吉祥物，牵线木偶而已。 为了两个儿子，就算谢家要我死，我也没有选择啊！ 至于大人刚刚说的，谢家会不会信守承诺，在我答应替罪之后，会不会善待我那两个儿子……” 叶新荣苦笑道，“哪怕有一点点希望，我也只能选择相信，我是真的赌不起啊！” 楚昊连忙劝道，“叶大人，只要你愿意把真相说出来，本官保证——” “保证？呵呵！” 叶新荣讥讽一笑，“你拿什么保证？” “至于真相……楚大人，在这个世上，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所以，大人，叶某恳求您，为了我叶家香火，就不要继续追查下去了！” 连续的嘭嘭叩头声在牢房中回响，如重锤击心。 第162章 天有不测风云 叶新荣这番话，听得杜襄和秦朗两人目瞪口呆。 原来，叶新荣之前在大堂上供述的所谓罪行，全部是被谢晃所逼的！ 秦朗一拳砸在牢门上，愤然骂道，“卑鄙！” “大人，谢家家主竟然敢威逼一州刺史，实在是目无王法，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当着外人的面，秦朗第一次表达自己的意见，其心中之愤怒可见一斑！ 杜襄震惊之余，则相对冷静些，“就算叶新荣所言属实，仅凭他一面之词，恐怕也难定罪，更何况谢家在朝野影响力太大，大人最好三思而后行。” 叶新荣随即附和道，“大人愿意替叶某还个清白，叶某感激不已，可谢家乃是我大夏第一世家，为了叶某而与谢家翻脸，搭上前程，叶某实在是——” 不等他说完，楚昊直接打断，“本官只求真相，根本不是为了你！ 你为了所谓的叶家香火，连自己的亲生女儿死活都不顾，纵然有再大委屈，也不配为人！” 这番话说得叶新荣羞愧不已，低头沉默了。 虽然心中无比愤怒，可楚昊并没有失去理智，也知道杜襄说的是实情。 沉思片刻，说道，“为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找到叶家两位公子，只要把他们救出来……叶新荣，你愿意配合本官，把事实说出来吗？” 叶新荣苦笑道，“叶某虽然懦弱，但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只要大人救出犬子，叶某一切听凭大人吩咐！” 杜襄再次提醒道，“谢家既然用叶大人的两位公子为人质，逼迫他顶罪，势必把他们藏得很隐秘，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况且一旦被谢家发现人质丢了，极有可能会派人对叶大人不利。 所以，下官认为，解救人质一事，一定要秘密进行，千万不能惊动了谢家。 一旦解救出两位叶公子，务必保护好他们，同时还要严密保护叶大人，直到安全回京。” 楚昊闻言点了点头，“还是杜大人考虑周到，老秦，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务必隐秘行事，千万不要惊动了谢家。” 秦朗当即点头。 楚昊这才缓和了神色，“叶新荣，本官会尽全力救出你两个儿子，也希望你信守承诺，到时配合本官揭发谢家。” 叶新荣本已经抱定必死之心，如今有了希望，再次叩首，“叶某拜谢大人活命之恩，只要犬儿安全，叶某无从不命！” 回到刺史府之后，秦朗立马带了四个侍卫兄弟悄悄赶往陈留去了。 为了麻痹谢家，楚昊则命人在常州城内贴满了布告，将叶新荣所犯罪行公之于众。 很快，常州刺史罪行累累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远在陈留的谢家也知道了这些，欣喜之余，一边筹备着重建宗祠，一边全力配合官兵，在常州境内大肆捕杀海倭余孽。 但仅仅五天之后，谢晃就收到一个让他心慌的消息。 被谢家寄养在家族私孰里的叶新荣的两个儿子，突然间……失踪了！ 谢晃第一时间就联想到楚昊，以及……叶新荣。 楚昊前来常州要办的案子，他已经从谢远材那里得到了大致情况。 那个曾经他最宠爱的孙子，因为连番惹祸，几乎要被他抛弃了。 没错！ 谢家传承了近千年，一直长盛不衰，绝不能因为某个后代而毁了这一切。 更何况谢远材还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但身为谢家家主，他绝不允许家族里的丑事传扬出去，哪怕要责罚谢远材这个惹祸精，也要在楚昊回京之后私下处理。 因此，他不惜耗费巨大代价，以叶新荣两个儿子为要挟，让他主动自首担下罪责。 如此一来，不但避免谢远材卷入案中，还可以借机除掉犬养四郎这个祸根，顺便报复了海倭毁了宗祠之仇，可谓一举数得。 本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的好好的，没想到叶新荣的两个儿子突然间失踪了！ 一旦让叶新荣知道这个消息，他之前的安排，岂不是彻底付诸东流？ 叶新荣一旦没有了后顾之忧，反悔翻供，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以谢家的影响力，哪怕让楚昊抓到把柄，他也不怕。 但作为大夏顶级世家门阀的尊严和傲慢，让他不允许自己在楚昊面前低头！ 谢家宗祠被毁于海倭之手，连族谱和祖宗牌位都被烧个精光，谢家虽然极力掩盖此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丹阳吕氏，虞州裴氏，乃至其他各中小世家或多或少都通过各种渠道得到了消息，谢家为此已经丢尽了脸面。 如果再因为叶新荣一事被楚昊抓住把柄，谢家的名声将更加一落千丈！ 于是，在得知叶新荣两个儿子失踪之后，谢晃不顾年迈之躯，再次赶到了常州城。 “大人，常州城内外突然增加了官兵哨卡严查，贸然把两位叶公子带进城，属下担心会被发现。” 楚昊闻言沉默了。 就算秦朗不说，他也觉得这两天情况有些不对劲。 刺史府周围突然增加了官兵巡逻。 甚至就连宣华公主出去逛个街，都有官兵在不远处暗中随行。 为此，楚昊专门把郑阳找来询问过。 郑阳给出的理由，让他无法辩驳。 之前宣华公主在千叶寺差点被绑架，他担心再出意外。 而且现在正值围剿海倭之际，郑阳担心他和宣华公主安危，这才专门派出人手加以保护。 “大人，恐怕郑统制已经被谢家收买了。” 听了杜襄的话，楚昊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谢家财雄势大，又在常州经营多年，能够收买郑阳，一点不意外。 本官现在担心的是，不能安排叶新荣父子见面，叶新荣恐怕不会再配合本官翻案哪。” 杜襄闻言苦笑道，“楚大人，叶新荣是否愿意配合翻案倒在其次，下官现在最担心的，是我们能不能平安回京……” “杜大人过虑了吧？就算谢家有心为难本官这个钦差，难道还敢对公主殿下不利？” 杜襄犹豫了下，咬牙道，“天有不测风云哪……” 第163章 谢晃运作 杜襄这番话把楚昊惊出一身冷汗。 是啊！ 就连一州刺史的叶新荣都被谢家逼到这个下场，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明面上谢家自然不敢对他这个钦差或公主动手，但万一回京路上遇到海倭余孽或强盗歹徒呢…… 沉思良久，楚昊果断下令。 “老秦，你马上带上尚方宝剑，前往义州调五百兵马过来，协助本官押送赃银和朝廷要犯回京。” “另外，派人直接把叶新荣两个儿子秘密带回干支庄。” “杜大人，有劳你通知郑阳，要他务必在五天之内，全部清剿常州境内所有海倭，若有延误，军法从事！” 常州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尽快回京！ 三天之后，秦朗顺利返回。 义州派出五百官兵，就在常州城外二十里安营扎寨，随时听候调遣，直到这时，楚昊方才稍稍安心，同时让人通知宣华公主，随时准备启程回京。 “大人，现在街上很多老百姓都在盛传您的丰功伟绩呢。” 沈浪和林三儿两人笑呵呵的走进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外面听到的议论。 无非就是楚昊如何抽丝剥茧，将常州刺史这个大贪官揪出来，为常州百姓造福之类的，甚至还有人在茶楼里把楚昊智擒贪官的事迹编成了话本，说得神乎其神。 这些本就是楚昊为了安抚住谢家方面，提前在城内贴出来的公告，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只要是官，不管是不是真的贪官，天然就对他们有敌意，全杀了才好呢。 可一旁的杜襄却皱起了眉头。 “杜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还没等杜襄回应，就见郑阳和谢晃两人相伴走进了刺史府。 尽管不待见谢晃，可脸面上还要过得去，楚昊连忙拱手相迎，“谢家主到访，本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谢晃明显心情不错，“呵呵，老夫一介草民，大人多礼了。刚刚听郑将军说，常州境内海倭已经全部肃清，老夫特来道喜。” “哦？”楚昊闻言看向郑阳，“郑将军，海倭全部清剿了？” “回大人，多亏谢家主配合，提前派人打探好了海倭藏身之地。 经过连日来的清剿，以犬养四郎为首共六百二十六名海倭，已经全部剿灭，无一漏网，同时还在海边缴获海倭船支十二艘，以及若干财物，全部登记造册，请大人审阅。” 说完，把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几人相继落座，楚昊随手翻了翻册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郑将军辛苦了，常州倭患终于彻底清除，本官回京后，必定上奏陛下，给郑将军请功。” 郑阳连忙拱手谢道，“多谢钦差大人。” 谢晃跟着笑道，“那些海倭在常州境内杀人越货，连我谢家宗祠都没放过，幸好大人雷厉风行，派兵剿灭了他们，老夫在此多谢大人，替我谢家报了此仇。” 楚昊摆了摆手，“本官身为朝廷钦差，这都是份内之事，不值一提。” “呵呵，大人太客气了，如今我常州境内百姓，对大人无比称颂呢。 大人不但替常州百姓剿灭了海倭，而且还揪出叶新荣这个贪官，百姓们交口称赞，说您是清天大老爷呢。 老夫前些日子还为此专门修书一封，给京城的友华孩儿说过此事。 友华也在早朝奏明了陛下，大人还没回京，您的丰功伟绩已经传遍了朝堂，老夫提前在此恭贺大人，回京后步步高升。” 楚昊闻言一怔。 这谢晃怎么会突然间主动向他示好了呢…… 可还没等他想通，谢晃再次开口，“如今海倭已经全部清剿完毕，想必大人也快回京了吧？” 楚昊点了点头，“本官到常州已经快两个月，也该回京交差了。” 郑阳闻言起身拱手道，“大人这次回京，既要押送要犯，还要押运赃银，恐怕人手不足，如有需要，末将愿派些人手，护送大人回京。” 楚昊摆了摆手，“郑将军好意，本官心领了，本官已经提前安排义州派出五百官兵过来，协助本官押送要犯和赃银，如今就在城外二十里候命呢。” 郑阳闻言当即半跪于地，“大人身在常州，却到义州调动担任押送任务，此事若传到陛下耳中，必定怀疑末将能力不足却怀有异心。 如果大人一意孤行，不如现在就请代陛下削了末将军职，末将甘受处置！” 楚昊连忙上前扶起对方，“是本官考虑不周，郑将军切勿误会。” 杜襄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郑将军，钦差大人是担心你们连日剿匪太过辛苦，所以才不想再麻烦你们。 不过，郑将军说的也有道理。 楚大人，不如就让郑将军派出二百官兵参与护送，也免得郑将军难做，您说呢？” 楚昊点头道，“那就多劳郑将军挑选二百官兵，稍后随本官一同进京吧。” 郑阳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大人。” 第二天早上，常州城外，安排好常州刺史府交接事务，楚昊和宣华公主在近千人马的护送下，开始踏上返京之路。 杜襄和楚昊二人骑马并排而行，走出十余里之后，轻叹一声，“大人要为叶新荣翻案，恐怕不太容易啊！” 楚昊看了对方好一会儿，淡淡问道，“如果本官没猜错的话，杜大人从一开始就对本官翻案一事没信心吧？” 听出楚昊语气有所不满，杜襄犹豫片刻，问道，“不知大人可曾想过，常州城内百姓为何会对叶新荣被抓一事反应那么大？” “因为——” 还没等楚昊解释，杜襄接着问道，“大人又知不知道，谢家家主为何提早把叶新荣被抓一事专门修书告诉了工部尚书谢大人？ 下官之前还担心我们回京路上会出现意外，但现在一点都不担心了。 执掌刑部多年，下官不得不佩服叶新荣之前说的那句话—— 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 说完，长叹一声，提马先行。 楚昊皱了皱眉，很快将杜襄那番话抛之脑后。 回京之后，只要叶新荣愿意配合，谢家再强势，还能翻手为雨不成！ 第164章 此案，另有别情! 五天之后，楚昊的车队顺利返京。 让人把赃银送入户部登记的同时，和宣华公主一起准备入宫见驾。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到了宫门口，就被太监王朝恩拦下了。 “楚大人一路劳顿，陛下有旨，请大人暂时回家休息一晚，明天早朝再来见驾。” 宣华公主闻言眼睛笑成了弯月，“父皇对你还真是体贴呢。” 为防中途发生意外，楚昊这一路上还真是既紧张又乏累，如今平安回京，巴不得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于是拱手谢恩，带上秦朗等人赶回了干支庄。 提前几天赶回的沈浪，第一时间把叶新荣的两个儿子带了过来。 “学生叶明皓，叶明铨，参见楚大人。” 叶新荣的大儿子明皓，年方十五，其弟明铨比他小了一岁，两人身材削瘦，长相俊朗，只是神色间却难掩悲伤，明显已经知道家里发生的变故。 “两位叶公子不必多礼，暂时就在本官这里住下。 至于令尊的事，你们不必担心，本官会想办法还令尊清白的。” 刚刚安抚一番两个孩子，秦朗来报，成殷带着吕慧到访。 “得知昊师回京，学生特来拜访，昊师这些日子辛苦了。” 刚一见面，成殷就以师生之礼参拜，一旁的吕慧同样深施一礼。 楚昊连忙将二人迎了进去。 “草民恭喜大人，很快又要平步青云了。” 吕慧说完，成殷也跟着笑道，“是啊，昊师还没有回来，京城里就传遍了昊师智破奇案以及清剿海倭的事迹，父皇也曾对学生说过，只等昊师回京，就会论功行赏的。” 楚昊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殿下听到的传言并非实情，被押解回京的常州刺史叶新荣，只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 “什么？”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楚昊把谢家如何威逼叶新荣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如今叶新荣的两个儿子就在我这里，只要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叶新荣再无后顾之忧，肯定会把谢家供出来的。” 成殷和吕慧两人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楚大人的意思是，明天早朝大殿上替叶新荣翻案？” 楚昊点了点头，“海安县令一家，青田村李聪一家，以及和海倭勾结走私，都和谢家脱不了关系，最可恶的是，谢远材那个纨绔，竟然敢勾结海倭意图绑架宣华公主，实属罪不容赦！” 吕慧瞄了一眼成殷，又问，“如果草民没猜错的话，大人想替叶新荣翻案，以此打击谢家吧？” 楚昊赞赏的点了点头，“吕先生果然慧眼。谢家是二皇子背后最有力的靠山，虽然这次不见得能让谢家伤筋动骨，哪怕让他们声誉受损，也值了。” 吕慧则摇了摇头，“谢家宗祠被海倭烧毁，连族谱和祖先牌位都被烧个精光，这件事情，谢家虽然极力隐瞒压制，但世家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本就没有什么秘密。 所以，这件事，已经让谢家丢尽了脸面。 大人如果想通过叶新荣一事继续向谢家发难，恐怕没那么容易。 况且仅凭叶新荣一人证言，谁会相信呢？ 没有确凿证据，贸然指责，恐怕反而会遭到谢家和二皇子反击啊。” 成殷同样神情凝重道，“吕先生所言极是。 昊师为了学生耽精竭虑，学生感激不尽。 但陈留谢家底蕴深厚，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碰为好。 谢家已经在京城营造出昊师顺利办案回京的氛围了，这个时候如果贸然翻案，成不成功放在一边，单单父皇那边就难做。 因此，学生建议，叶新荣一案，最好就此定案，莫要节外生枝了。” 楚昊闻言心头一震。 猛然想起刚刚离开常州时，杜襄跟他说过的那番话。 原本，谢晃提前在京城散布叶新荣一案的传言，目的就是为了让此案再无回旋余地！ “昊师——” 见楚昊神色恍惚，成殷唤了一声，楚昊这才回过神来，“殿下见谅，下官连日赶路，有些乏累了。” “既然如此，昊师好好休息休息，学生先行告退。” 送走了成殷和吕慧，楚昊再次回想一番刚刚的交谈，越发觉得他之前的想法过于简单了。 正常情况下，身为钦差外出办案，回京之后，是要立即入宫向皇帝复命的。 可他却被告知回去先休息，当时还以为是弘业帝对他的格外关照，可现在看来…… “老秦，马上备车！” 楚昊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忙活了两个来月，之前还铺垫了那么多，又是庄园遇刺，又是揭开滕田一郎冒名顶替身份的，为的不就是亲自去常州办案，恶心一下成谨背后的大靠山谢家吗？ 眼看着要到临门一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现意外！ 皇宫外，楚昊悄悄塞给一个小太监十两银子，“本官有要事求见陛下，烦劳公公代为通传一下。” 小太监推回银子，苦笑道，“皇上现在真的没时间，正接见另外一位大人呢，楚大人还是再等等吧。” 没办法，楚昊只好回到马车上耐心等候着。 不一会儿，宫门打开，果然有人走了出来。 楚昊下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老秦，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杜襄杜大人？” 秦朗点了点头。 楚昊心中更是不安，走到宫门前，“本官有要事求见陛下，还望公公行个方便。” 见小太监还要阻拦，索性拿出尚方宝剑，“本官乃陛下钦命钦差，谁敢阻拦！” 小太监左右为难，苦着脸央求道，“楚大人，您就别为难奴婢了，没有陛下旨意，奴婢真的不能放行啊！” 就在这时，大太监王朝恩的声音远远传来，“传陛下口谕，楚大人御书房见驾。” 御书房中，楚昊下意识的抬着看了一眼弘业帝，顿时心中一沉。 弘业帝之前不但见过杜襄，还见了叶新荣…… “臣楚昊，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 弘业帝脸上挂着随和的笑容，“爱卿连日赶路，旅途劳顿，有事可以明天再说，何必如此执着呢？” “身为臣子，理当为陛下分忧，一点辛苦算不得什么，何况臣根本不累，只想早点向陛下交旨。” 弘业帝满意的点了点头，“朕刚刚已经看过杜襄呈奏的奏章，也大致询问了一番，爱卿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能够排除万难揪出常州刺史这个贪官，朕很欣慰。” “陛下，臣急着进宫，就是为了叶新荣一事，叶新荣是无辜的。” “此案，另有别情！” 第165章 叶新荣，死有余辜! 弘业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也垂落在御案上的奏章上。 侍立一旁的太监王朝恩察言观色，轻咳一声，刚要开口劝说，楚昊却已经竹筒倒豆子一般刹不住车了。 “陛下，经过臣两个月来的调查，基本已经证实，海倭滕田一郎身份造假，海安县令暴毙等案件，全都和陈留谢家有关。 甚至臣和宣华公主在常州千叶寺差点出了意外，也是工部尚书谢大人的二公子指使海倭所为。 可谢家家主为了掩盖这些罪行，却把常州刺史叶新荣推出来顶罪。 臣为了安抚住谢家家主，最主要还是担心臣和宣华公主不能平安离开常州，这才不得已把叶新荣押解回京的。 臣上述所言，句句属实，还望陛下明察。” 弘业帝沉默半晌，淡淡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朕要你查的案子，全都是谢家所为，证据呢？” “启奏陛下，在常州时，谢家为了威逼叶新荣顶罪，曾经把他两个儿子扣为人质，后来臣派人把他们救了出来。 叶新荣也答应过臣，只要让他和两个儿子见过面，确认他们的人身安全，就会出面指证谢家威胁他顶罪一事。 陛下如果想知道实情，臣现在就可以回去把叶新荣的两个儿子带过来，当面和叶新荣对质。” 弘业帝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了，朕已经见过叶新荣，而他也当面向朕承认了一切所犯罪行，并没有说过有人威逼过他。” 尽管楚昊已经通过外挂知道弘业帝见过叶新荣，可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叶新荣他明明说过，只要——” 不等他说完，弘业帝直接打断了他，“朕刚刚也说过，叶新荣当着朕的面，全盘承认了他的罪行，没有半点隐瞒。 按说，以他所犯罪行，全家处斩都是轻的，没有诛他九族，已经算是朕格外开恩了。 不过刚刚你说，他还有两个儿子在逃，并没有归案是吧？ 明天早朝过后，朕就会下旨，将叶新荣一家全部处斩。 楚爱卿，你确定他真的还有两个儿子逍遥法外？” 楚昊闻言懵了。 之前明明和叶新荣商量好的，怎么突然变卦了？ 他不是说过，如果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而且还是家人跟着他一起去死？ 可现在看来，要他命的，不仅仅是谢家家主，还要加上一个人……弘业帝！ 谢家主用叶新荣两个儿子威逼他屈服，现在弘业帝也是这样。 如此一来，不仅叶新荣成了冤死鬼，更重要的是，他打算借此打击谢家的意图，算是彻底落空了。 “……叶新荣他，他不该死的……” 悲愤之余，楚昊不甘的低声道。 弘业帝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楚爱卿，你虽然能力不错，但毕竟阅历还有些不足，叶新荣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求生本能之下，随便找个理由蒙骗你，想求得你的同情，这有什么奇怪的？” 回想起之前他在叶新荣两个儿子面前做出的承诺，楚昊还想争取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可是，据臣所知，叶新荣他真的是无辜的啊！” “无辜？呵呵！” 弘业帝冷笑数声，猛然间拍案大怒。 “朕说他该死！” “哪怕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一旁的王朝恩见状，连忙劝道，“楚大人，陛下已经发火了，你就别说了。” “朝恩，你出去！” 弘业帝瞪了一眼，王朝恩暗叹一声，退出了御书房。 楚昊也被弘业帝突然间的无名之火弄得满脑子浆糊，眼睁睁的看着弘业帝一步步来到他面前站定。 “楚爱卿，你说叶新荣他无辜，他哪里无辜了？” “他是我大夏朝廷官员，吃的是我大夏朝廷俸禄，是朕亲自任命的一州主官，封疆大吏，可听的却不是朕的命令！” “皇命不出京啊！” “叶新荣身为常州刺史，这几年坐在那个位置上没有丝毫建树，任由常州事务乌烟瘴气，海倭横行，更是不把朝廷政令放在眼中，仅凭这一点，朕就有理由砍了他的脑袋！” “身为大夏官员，却不遵行朕的旨意，反而私下里和地方士绅眉来眼去，如此不忠的窝囊废，朕留他何用！” 弘业帝的咆哮声，在楚昊脑中隆隆回响着。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弘业帝之所以要杀叶新荣，原来是为了这个…… 这样一看，叶新荣死的还真不冤。 一句皇命不出京，更是道出了弘业帝心中深深的无奈。 执意要杀叶新荣，不过是把他当成了发泄怨气一个由头罢了…… 吼了几嗓子，弘业帝心情渐渐平复，蹲下身子，看着楚昊，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谢家宗祠被烧毁，听说还死了不少人，是你干的吧？” 楚昊闻言心头剧震，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据谢家主所说，是海倭所为。” 虽然不知道弘业帝为何把那件事和他联系在一起，但这种事打死也不能承认哪！ “呵呵，你安排了人故意在凤来阁散布消息，说谢家祖祠藏了大量财宝，引得海倭冒险抢劫，这一招祸水东引的确不错……” 楚昊闻言瞪大了双眼，脑中急速闪过各种猜想。 这么秘密的事，远在京城的弘业帝是怎么知道的？ 丁猛？ 戊申一号？ 不应该啊…… 再看弘业帝头顶的透明框框，也没有显示相关信息，见鬼啦！ 想不通，索性也就不费脑子了。 事到如今，再否认已经没必要了，只会让他在弘业帝这个大靠山心里留下不信任的芥蒂。 “陛下英明，臣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陛下。 没错，谢家宗祠那件事，的确是臣安排的。 宣华公主在千叶寺遇险，臣暗中调查过，正是谢远材那个纨绔指使海倭所为。 虽然找不到证据，但臣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谢家，这才派人放出消息，把海倭引到谢家闹了一场。 陛下因此要治臣的罪，臣绝无怨言。” 弘业帝闻言笑了，拍拍他的肩膀，“你都说了，是为了替宣华出气，叫朕如何治你的罪？起来吧。” 楚昊暗暗松了口气，“谢陛下。” 回到龙椅坐下，弘业帝正色说道，“谢家宗祠一事，朕可以不与你计较，但叶新荣的案子，不得再有异议，明白吗？” 有异议有用吗…… 楚昊想了想，试探问道，“陛下，臣想去看望一下叶新荣，还请陛下恩准。” 第166章 陛下手中剑 天牢中，楚昊见到了叶新荣。 看着他手中提着的食盒，叶新荣平静的笑了笑，“多谢楚大人，来为叶某送行。” 楚昊神色很复杂，原本一肚子的话，在见到叶新荣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叶新荣主动在草堆上摆好了酒菜，倒了两碗酒，其中一碗递到楚昊眼前，“叶某敬楚大人。” 楚昊嘴角动了动，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呵呵，原本来京之前，叶某的确还有侥幸心理，直到进宫见了陛下之后，叶某才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同时也想通了很多东西。” “叶某也曾十年寒窗，一心想着忠君报国。” “可真当了官之后，尤其是在县令位置上一坐就是六年，心里原有的锐气，早就被磨光了。” “为了一个刺史的位置，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像哈巴狗一样做着谢家的家奴，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可算是罪有应得，一点也不冤。” “唯一让叶某感到的愧疚的，就是连累了家人跟着一起枉死……” 说到这里，叶新荣从怀里翻出一块破布，上面隐隐透出血渍，双手郑重奉上，“这是叶某留给两个犬子的一些话，恳请楚大人念在一场同僚的份上，代为照顾一二，叶某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大人！” 楚昊接过血书，心中不忍，点头应下，“若不是本官去了常州办案，叶大人一家也不会遭此劫难……” 事到如今，楚昊真的有些后悔了。 常州一行，不但没把谢家怎么样，反而让叶新荣背了黑锅，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那么执着，叶新荣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叶新荣摇头笑道，“大人这么想就错了。” “海安县令暴毙，海倭冒名顶替入京，还刺杀了朝廷官员，甚至有人为掩盖这些罪行，不惜连番造下灭口惨案，如果不严加审查，朝廷尊严何在？” “只不过，要查到什么程度，那就另当别论了。” “大人以为陛下猜不到那些案子和谢家有什么牵扯吗？” “虽然没有证据，但多年来陈留谢家一直把常州当成自家后花园，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 “甚至横行常州的海倭一直和谢家合作走私一事，陛下也早有察觉，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追究罢了。” “之前连番大案都和常州牵扯不清，陛下派大人为钦差查案，不过就是做了姿态敲打一下谢家而已。” “只是没想到，大人到了常州会如此雷厉风行，又恰巧碰上谢远材那个二世祖惹出连番事端，最终这才逼得谢家主不得不把叶某推出来当个替死鬼，算给朝廷一个交代。” “如此一来，谢家顺利摆脱嫌疑，而朝廷也保留了颜面，可谓皆大欢喜。” 楚昊渐渐回过味儿来，苦笑道，“也就是说，本官不过是枚棋子而已……” 常州一行，他所有的动作结果，最终成为世家门阀和大夏朝廷之间的一场博奕，是双方最终妥协的产物。 而他楚昊本人，则成为双方博奕的一枚棋子，一个工具人。 叶新荣又喝了一碗酒，擦擦嘴，“一枚棋子？不，应该说，大人是陛下手中一柄剑，一把利刃才对。” “多年来，谢家把常州经营的铁桶一般，朝廷政令根本施行不到那里。” “可大人到了常州后，却挥舞着尚方宝剑横冲直撞一顿劈砍，把常州原有的格局彻底打乱。” “谢家多年来一直和海倭合作走私，结果大人到了不久，海倭就和谢家翻了脸，甚至把谢家宗祠连同族谱和祖先牌位都烧毁了。” “这件事对谢家影响非常严重，毕竟，对于一个传承数百年的世家门阀来说，宗祠就是他们的根基！” “哪怕谢家可以重建宗祠，重修族谱，也无法弥补在世家门阀间颜面尽失的后果。” “更重要的是，谢家和海倭因此势如水火，最终海倭全部被清剿，结束了双方合作走私的生意，这才是陛下最想看到的。” “说句心里话，叶某还真是羡慕楚大人能够成为陛下手中利剑，不但落得忠臣美名，还能得到陛下护佑，可惜，叶某行差踏错，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实在是罪有应得。” “当然，表面上看，谢家这次吃了个大亏，和海倭彻底翻了脸，但实际上，除了宗祠被毁丢了脸之外，谢家根本没受任何损失。” “剿灭了海倭，谢家从此独自揽下通过海路走私到北燕的商业利益，而常州继任刺史，也必定还会由谢家提出的人选接任，常州，还会是以前的常州。” “唯一不同的，就是叶某这个可怜虫成了谢家弃子罢了……” 楚昊静静的听着，忍不住悲中从来！ 为背锅的叶新荣，为皇命不出京的弘业帝，也为皇帝手中剑的他…… 兜来转去，忙活了两个多月，常州还是常州，谢家和弘业帝双方却都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而他呢？ 就连贵为一国之君的弘业帝，都不得不和谢家通过博弈来达成某种妥协，可他却妄想着通过一己之力打击谢家，何其不自量力！ 回想起皇宫里，弘业帝跟他说过的那番话，既有对谢家的无奈和忌惮，又有因谢家宗祠被毁的幸灾乐祸，一代君王面对那些世家门阀尚且如此矛盾，他这个愣头青竟然还想着要替叶新荣主持公平正义，简直可笑至极！ 什么是公平正义？ 那不过就是上位者治理底层百姓的一个幻觉罢了！ 就好象叶新荣，堂堂一州刺史，看似地位显赫，可一旦谢家要抛弃他，只需随便安个贪赃枉法的罪名即可，不但没资格反抗辩驳，整个常州百姓反而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正义”审判而欢呼雀跃，仿佛这是他们期待已久的解脱与救赎。 还有弘业帝，他难道不知道叶新荣是冤枉的吗？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在皇权与权贵的博弈中，个人的清白与生死，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筹码。 权力游戏里，公平正义，不过是帝王手中随意挥洒的墨汁，绘出一幅幅看似光鲜实则残酷的画卷…… 第167章 义父?封赏 虽然叶新荣的遭遇让人唏嘘，但楚昊清楚自己的斤两，既然没办法通过解救叶新荣来拖谢家下水，也就没必要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毕竟，有成谨这个时刻想他死的人盯着，自身难保，哪有心思理会其他？ 唯一让他有些为难的，就是还在庄里栖身的叶家两兄弟了。 回庄之后，让人把两兄弟再次叫了过来。 “本官刚刚去探望过令尊，原以为不惜一切代价替令尊翻案的，奈何令尊已经在陛下面前承认了所有罪行，如无意外，可能明天就会行刑……” 叶家两兄弟闻言大惊，“大人，家父绝对不可能做什么违法的事情，还望大人为家父主持公道！” 楚昊摇了摇头，取出叶新荣让他代为转交的血书，“这是令尊留给你们的。” 两兄弟接过血书，小心的展开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兄弟情绪陡然激动，浑身颤抖。 “谢家！” “是谢家陷害了父亲！” “谢家人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心狠手辣，阴险恶毒，大哥，咱们一定要替父亲报仇，绝不能让父母和妹妹枉死！” 年幼的叶明铨激动的叫道。 叶明皓擦了擦眼泪，同样重重点头。 楚昊见状连忙制止道，“两位叶公子，千万别冲动，令尊已经承认了一切罪行，此事已成定案，再无更改，而且你们兄弟势单力弱，拿什么去报仇？” 叶家两兄弟闻言对视一眼，同时跪地参拜，“孩儿明皓（明铨），叩见义父大人。” 楚昊见状惊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两眼瞪得老大，“两位叶公子，你们叫我什么？义父？” 有没有搞错？ 他今年才二十三，只比叶家两兄弟大了八九岁而已，竟然叫他义父？ 到现在他还没结婚好不好…… 两兄弟郑重点头，“是的义父大人，家父在血书上明确说过，只有义父有能力收留我们，也只有义父才能帮我们报仇，还望义父大人收留我们兄弟，指点我们报这血海深仇！” 原来是叶新荣临终托孤，可他楚昊也并非什么良人哪…… “看来和令尊同僚一场的份上，收留你们可以，至于报仇，本官可没那个能力。” “可是——”叶明铨刚要说话，就被叶明皓制止了，“义父大人能不能帮了忙，让孩儿见见家父？” “绝对不行！”楚昊当即拒绝，“令尊如今已是戴罪之身，论罪当全家处斩，如果让朝廷知道你们也是叶家子孙，必定当场下狱，如此一来，令尊岂不是死不瞑目？” 见两兄弟神色越来越悲哀，楚昊长叹一声，“明皓，明铨，你们应该体谅令尊一番苦心，如果让外人知道了你们的身份，叶家可就从此断了香火啦！” 叶明皓再拜叩首，“义父大人提醒的有道理，孩儿知道了。 只是，家父家母还有妹妹即将临刑，孩儿想到刑场看他们最后一眼，还望义父大人成全。” 见楚昊有些犹豫，叶明皓再次央求道，“义父大人放心，孩儿只是想尽最后一点人伦孝道，将家父的冤情刻在脑海里，绝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的。” “……好吧。”楚昊终于点头，“老秦，明天安排几名庄丁跟着他们兄弟俩，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看着两兄弟跟着秦朗离开，楚昊有些恍然。 出了差回来，一不小心收了两个义子。 不过多两张嘴吃饭而已，他还能养得起。 可惜这俩义子不是安分的主儿啊，心心念念想着报仇，这要是惹下什么大祸，还不得他给擦屁股？ 不妥不妥，始终是个隐患，得想个办法把他们送走才行。 沉思片刻，他把主意打到了丁猛身上。 牧远桥那些前朝遗臣如今还窝在当涂一带暗中发展力量，做着复兴大乾的美梦呢。 不如把这两兄弟送到牧远桥身边慢慢培养，以他们对谢家的仇恨，日后说不定能有用得到的地方。 对！ 就这么办…… 楚昊大张旗鼓的押着赃银和要犯回京，自然吸引了朝中各方势力的注意力，同时也意识到，他这次顺利结案回京，必定会再次受到封赏。 要知道，他至今不过才二十三岁，就在不到一年时间里，连升数级，历任户部，兵部，刑部三司侍郎，足见弘业帝对他的器重和赏识。 这次又在常州大显身手，顺利回京，如无意外，这颗熠熠生辉的朝廷新星前程必定无可限量。 于是，早朝还未开始，就已经有不少官员主动靠过来，纷纷向他表达善意。 而成谨则明显脸色有些难看。 之前他派了丁猛暗中前往常州，伺机刺杀楚昊，可惜丁猛回报，楚昊身边守卫森严，无从下手。 同时又从丁猛那里听到了一些楚昊在常州的一些动作，越发感觉到楚昊对他的威胁与日俱增。 可恨的是，他这个当朝二皇子对楚昊屡次明枪暗箭，却始终收效甚微，不但没整倒楚昊，反而让他地位越升越高，身边示好的官员也多了起来，这让他越发恼火！ 和周围官员客气一番，楚量主动走到柳长庚身边，“老师。” 柳长庚满意的笑了笑，“嗯，不错，下朝之后陪同老夫回家喝两杯。” “学生正有此意。” 话音刚落，弘业帝进殿，早朝正式开始。 没有丝毫意外，这次早朝的主要议题，就是楚昊回京复命的结果。 “启奏陛下，臣楚昊奉旨前往常州办案两月有余，幸不辱命，成功破获海安县令暴毙案，海倭滕田一郎冒名顶替案，以及常州税赋骤减案等，同时将涉案常州刺史叶新荣一家以及缴获赃银共一百三十万两，全部押解回京。” 说完，将早已准备好的奏折双手奉上。 弘业帝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打一奏折大致看了看，继而猛的一拍御案。 “叶新荣身为常州刺史，不思忠君为民，为一己之私屡犯大案，实乃罪大恶极。” “传旨！” “即刻将案犯叶新荣一家推出午门斩首，以儆效尤！” 众臣同时高呼万岁，“陛下圣明！” 紧接着，弘业帝柔和的目光移向楚昊，“楚爱卿成功破获大案，又为朝廷收回赃银一百三十万两，同时清剿了为患常州多年的海倭匪寇，居功至伟，理当回以封赏。” “诸卿以为，该如何封赏才是？” 第168章 施恩杜襄，利益交换 大殿上众臣知道，这才是今天早朝的大戏。 楚昊一个人的高光时刻！ 然而—— “启奏陛下，老臣年迈，恳请陛下恩准老臣辞官回乡，颐养天年。” 楚昊转身，看到柳长庚双手摘下官帽，跪在殿中，顿时愕然。 这一幕，同样出乎群臣意料之外。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弘业帝对柳长庚极为信重，自立国以来，就一直执掌朝廷户部，之前柳长庚就曾经提出过辞官回乡，弘业帝没有答应，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弘业帝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准奏。” 柳长庚再次叩首谢恩，“谢陛下宏恩，老臣告退。” 直到柳长庚走出大殿，包括楚昊在内，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恩准辞官了？ 循例不该挽留一下吗？ 然而，弘业帝脸色古井无波，再次问道，“楚卿家立下大功，诸卿认为该如何封赏？” “工部谢卿家，你说说看——” 弘业帝直接点名，谢友华直接出班，“启奏陛下，楚大人年轻有为，屡立大功，执掌户部，担任尚书一职，绰绰有余。” 哗—— 谢友华话音刚落，殿内群臣顿时惊声一片。 一直以来，谢友华和楚昊没有任何交情，甚至在朝堂上明显有过多次冲突，这次为何主动提议让他接掌户部呢？ 成谨更是瞳孔一缩，心头暗怒！ 谢友华是他这边的人，会不知道他有恨楚昊吗？ 而且户部尚书一职有多重要，谢友华心里会没有数？ 不想着把这个位置弄到自己人手里，竟然拱手让给了楚昊，怎么想的！ 吕不凡同样心中剧震。 眼看着柳长庚主动提出辞官，他这个户部右侍郎本以为有机会更进一步，加上二皇子一方官员的助力，执掌户部不是没有可能。 可谁想到谢友华这老东西竟然提议让楚昊担任户部尚书，一旦成事，他以后岂不是要看楚昊的脸色了？ 正想着呢，却见礼部尚书莫怀德站了出来，不禁心中大喜。 莫怀德同样是谢家在朝中的代表人物，影响力甚至要比谢友华高出不少，只要他能站出来反对，事情还有转机！ “启奏陛下，老臣也认同谢大人的提议，楚大人年轻有为，又在户部担任过数职，经验丰富，绝对是户部尚书最佳人选。” 听到这话，成谨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谢友华和莫怀德都是谢家的人，是他背后最强有力的支持力量，今天他们到底抽什么疯？ 难道不知道楚昊是老五的人吗？ 还是说……谢家已经有意摆脱他，转而支持老五了？ 想到这一点，成谨脸色突然苍白，哪还有心思去管户部尚书会不会落在楚昊头上。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对他来说，那才是灭顶之灾！ 没有了谢家支持，他拿什么和老五去争太子储位…… 殿内的议论声，他已经没心思听下去了。 而关于如何封赏楚昊的讨论，仍然在继续着。 吏部尚书季远图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身后的侍郎裴宽，随后出班，“启奏陛下，楚大人在户部任职以来，屡立奇功，尤其是盐引派发以及贩易司事务，更是令人惊艳，既然柳大人已经辞去户部尚书一职，楚大人绝对是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还望陛下恩准。” 季远图说完，一大半朝臣总算明白过味儿来。 难怪柳长庚这么急着退位让贤，原来这个贤，就是专门给楚昊准备的！ 至于谢友华，莫怀德和季远图这三位大拿，不过是配合弘业帝演的一场戏罢了…… 可问题是，不提季远图，谢友华和莫怀德这两位为何甘心配合弘业帝演这场戏呢？ 看着殿内众臣愕然的表情，弘业帝脸上绽出笑容，“谨儿，殷儿，你们觉得这提议如何？” 成殷毫不犹豫的站出来表态，“楚大人能力如何，群臣有目共睹，儿臣对这个提议完全赞同。” 成谨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咬着牙站出来说道，“儿臣……儿臣附议！” “嗯，呵呵，既然如此，楚昊听封！” “即日起担任户部尚书一职，全权负责户部一切事务。” 楚昊连忙跪地谢恩，“臣，楚昊领旨谢恩。” “启奏陛下，常州一行，杜襄杜大人一直从旁协助，刚正不阿，劳苦功高，臣请陛下恢复杜大人刑部尚书一职。” 杜襄之前因为滕田一郎冒名顶替以及杀害朝廷官员等案，让弘业帝大失所望，将他贬为刑部郎中，但也知道杜襄为人正直，由他执掌刑部再合适不过，但也没想过这么快就恢复他的官职。 不过现在楚昊开口求情，却让他改变了主意，同时也对楚昊更加欣赏了。 “嗯，朕看过楚卿家的奏折，杜卿家这次跟着一起办案，的确帮了很大忙，况刑部不可一日无主官，杜卿家即日起恢复原职。” 杜襄闻言大喜过望，“臣谢陛下圣恩！” 谢友华紧接着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叶新荣获罪伏法，但常州刺史一职尚缺。 臣斗胆举荐将作少监魏安福担任此职，望陛下斟酌。” 将作少监从四品，迁任常州刺史，倒也正常。 可这个职位一往从事的是土木营建，谢友华却举荐他担任一州刺史，这不是闹吗！ 然而，弘业帝只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下，“准奏。” 说完，起身散朝。 一些朝臣很快聚到楚昊身边，纷纷表达恭喜之意。 年仅二十三岁，就担任六部尚书之一，而且还是掌管钱袋子的户部尚书，哪怕前推到大乾时期，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由此可见，楚昊日后前程必定更加光明，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成谨脸罩寒霜，目光不善的瞪了他一眼，抬腿离去。 官复原职，杜襄心情可想而知，和靠过来恭喜的同僚客气一番，立马追上楚昊。 “要不是楚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本官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原职，不知楚大人能否赏脸到寒舍一聚，让本官略尽心意？” 楚昊拱手笑道，“杜大人官复原职，可喜可贺，只不过本官想去看望一下老师，只能辜负大人美意了。” 杜襄闻言唏嘘道，“本官和柳大人同朝为官多年，柳大人这一走，也不知以后还能否再见，如果大人不嫌弃，本官想和大人一同到柳大人府上拜会可好？” “呵呵，如此甚好，杜大人，请——” 第169章 成谨心慌，柳长庚助力 成谨下朝后，直接回府，吕不凡，王振邦和谢友华等人也陆续赶到。 大厅里，成谨脸色阴沉，明显心情不好，其他人也沉默着。 好一会儿之后，成谨盯着谢友华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楚昊得到户部尚书一职？” 吕不凡急切的附和道，“是啊谢大人，就算下官得不到那个职位，也有不着拱手让给楚昊吧？您应该知道，二殿下最讨厌的就是此人。” 谢友华完全无视了吕不凡，沉吟片刻，说道，“这是家主的意思。” 成谨闻言顿时紧张不已，前倾着身子脱口问道，\"什么？谢家主他……为什么啊？\"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朝堂上，谢友华和莫怀德相继表态，让楚昊掌管户部。 如今谢友华又亲口说出这是谢家主的意思，那说明什么？ 难不成谢家真的要放弃支持他了吗…… 他对楚昊的厌恶，来源于前一年赵无极贪腐案的影响，只不过一点个人恩怨而已。 后来忍不住明枪暗箭的对付楚昊，是因为楚昊投靠了成殷。 但即便成殷有楚昊帮忙，对他的威胁也相当有限。 只要谢家愿意一如即往的支持，他就有信心在争夺太子储位中，立于不败之地！ 但现在，谢家竟然公然支持楚昊占据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岂不是变相的在支持成殷吗？ 谢友华犹豫了下，解释道，“殿下不要误会，家主要我和莫大人表态支持楚昊执掌户部，也是无奈之举。 难道殿下还看不出来吗？ 柳长庚之所以今天主动辞官，不就是为了给刚刚立下大功的楚昊让个位置吗？ 就算我和莫大人不主动提出来，陛下还是会这样安排的。 既然这样，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顺便把常州刺史的位置争取过来呢？” 成谨摇头道，“不对，谢大人要举荐将作少监魏安福做常州刺史，有谢大人和莫大人以及孤王提议，父皇肯定会同意的，根本不必给楚昊送什么顺水人情，户部尚书一职的重要程度，谢大人应该很清楚，就这样送到楚昊手中，孤王心中不甘哪！” 成谨虽然有时行事激进，但不代表他笨，相反，他很聪明，稍一琢磨，就发现这里面有他不知道的猫腻。 奈何谢友华无法回答他。 谢家和海倭暗中走私，以及谢远材替滕田一郎办理冒名顶替这些事，成谨一无所知。 前段时间谢家被海倭把宗祠都给烧毁了，这件事在各大世家之间传的沸沸扬扬，让谢家丢尽了脸面，谢友华又怎么会向成谨解释其他更龌龊的事，给自己脸上抹黑呢？ 谢家支持成谨，双方只是合作关系，但谢家是主，成谨是次！ 而且这种关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利益足够大，谢家随时有可能改为支持成殷，所以，很多事不可能让成谨全都知道…… 见成谨抓住这个问题不放，谢友华再次重申道，“二殿下，支持楚昊执掌户部，这的确是家主派人专门吩咐我和莫大人的。 至于具体为什么，只能去问家主了。 况且，就算让楚昊执掌了户部，对二殿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之前柳长庚和楚昊都是站在五殿下一边的，可现在柳长庚主动辞了官，五殿下那边就少了一个强力支持者，即便楚昊代替他执掌了户部，又能翻出什么大浪呢？ 况且，以前楚昊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所谓高处不胜寒，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身为六部长官之一，以后将会有更多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要对付他或者挑他的毛病，不就更容易了吗？” 谢友华说完，成谨这才渐渐缓和了神色。 只要谢家还愿意支持他，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而且谢友华说的也的确有道理。 之前要对付楚昊，还要偷偷摸摸的，现在他是六部长官之一，户部事务繁多，随便挑个毛病，就够他吃一壶的！ 吕不凡的怨念也减轻了不少，陪着笑脸说道，“谢大人说的是，下官在户部也会尽量配合二殿下，让楚昊抽不出身忙其他事的。” 话说开了，成谨心情大好，大厅内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另外一边，楚昊和杜襄两人一起出现在柳府，让柳长庚喜出望外。 “呵呵，杜大人官复原职，可喜可贺，老夫只略备一点薄酒，就算给杜大人贺喜了，千万不要嫌弃。” 杜襄姿态摆得特别低，“贸然登门叨扰，柳大人不要见怪才是，杜某也是沾了楚大人的光，能和两位喝杯水酒，已经很欣慰了。” 三人坐下之后，杜襄再次对楚昊表达了感激之意。 同时又对柳长庚突然辞官一事，感到颇为惋惜。 “柳大人这一走，杜某在朝中能谈得来的老友，又少了一位啦。” 楚昊跟着附和道，“是啊老师，您现在春秋正盛，何必急着辞官呢？学生还想跟着老师多学习一段时间呢。” 柳长庚畅快的笑着摆了摆手，“你还没回京，陛下和老夫就已经定好了这件事。 老夫看得出来，陛下是真的有意要栽培你，你可千万别让陛下失望才是，知道吗？” 通过柳长庚的解释，杜襄终于回过味儿来。 柳长庚的辞官之举，原来是他和陛下提前商议好的！ 由此可见，楚昊在陛下心中的位置，还真是被他低估了。 好在这两个多月来，他和楚昊朝夕相处，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越发融洽，而且还因为楚昊的举荐，让他提前获得了官复原职的机会。 柳长庚压低声音笑道，“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陛下之所以提拔你执掌户部，就是为了让你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样才配得上宣华公主嘛。” 楚昊闻言一怔，继而心中狂喜。 如此一来，他和宣华公主之间的事，基本算是板上钉钉了！ 岂不知，一旁的杜襄听到这话，受到的震动，一点也不比楚昊轻。 同时，也更加坚定了和楚昊搞好关系的想法。 要知道，大夏立国以来，始终没有设立相位，朝中官阶最高的，就是六部尚书。 而楚昊如今不过才二十三岁而已，就已经站到这个位置上了。 他日再和宣华公主大婚，整个大夏朝堂之上，还有谁能与他争锋！ 而他却不知道，柳长庚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来，主要就是说给他听的。 马上就要离京返乡了，楚昊要在朝中坐稳位置，仅靠五皇子一人可不够。 楚昊今天已经施恩于杜襄，让他官复原职，如今听到这些话，必然会更加坚定站到楚昊这一边。 身为老师，他要在临走之前，替自己的学生，尽可能的争取最大利益…… 第170章 户部震慑，胡铁山来信 原本以为自己抢占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对柳长庚还有些愧疚心理，不过，看到他辞官之后一身轻松笑口常开，楚昊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柳府畅聊了近两个时辰才离开，直接去了户部贩易司衙署。 “下官恭喜大人平步青云，荣升户部尚书。” 贩易司大使董全，为表决心，主动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了干支庄，如今眼看着楚昊这么快就坐上户部主官的位置，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暗暗欣喜不已。 楚昊对董全的印象也不错。 科举出身，能力不容置疑，投靠他之后，他在贩易司的工作也轻松了不少。 尤其现在担任了户部尚书，贩易司正需要有董全这样一个忠心的下属密切配合。 看着董全带了一干同僚进来向他庆贺，楚昊笑着点了点头，刚刚坐下，就见吕不凡捧着一摞资料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参见吕大人。” “参见吕大人。” 吕不凡毕竟是户部右侍郎，董全等人看到他，连忙闪到一边躬身问候。 吕不凡随意点头应付着，直接将那些资料放到楚昊面前的桌案上，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笑道，“尚书大人，这些是全国户籍资料，各州郡县土地统计资料，朝野百官每月俸禄和各地军需支出情况，以及户部如今钱粮收储库存等等，还请大人过目。” 看着桌案上将近半米的资料，楚昊点了点头，“有劳吕大人了，你先坐。” 嗯？ 把这些资料送过来，吕不凡刚要离开，听到楚昊的话，愣了下，继而迷茫的坐到一边。 “董全，你也坐过来。” 楚昊招了招手，让董全坐到吕不凡对面。 其余户部官员见状，下意识的看了下董全，眼中难掩羡慕之色。 董全更是受宠若惊，拱手施礼道，“大人容禀，大人到常州公干期间，贩易司一切事务在同僚们协助下顺利进行，相关材料，下官稍后呈上。” 楚昊笑着点点头，“嗯，有你在贩易司，本官自然放心，从今天开始，贩易司就由你全权负责，有事直接向本官禀告。 另外，处理公务之余，替本官考察一批可靠之人，充实贩易司大使和书记等职。” 吕不凡坐在那里越听越不对味儿，贩易司直接向户部尚书负责，他这个户部右侍郎又没有插手权力，让他留在这里听这些，有必要吗？ 可下一刻，就看到楚昊意味深长的目光投了过来，瞬间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吕大人，本官执掌户部，没时间也没精力看这些东西。 你只需把全国各地土地统计数据，百官俸禄各地军需钱粮，户部库存等确切数据摆在本官面前即可。 两天之内，本官要看到这些精确数据，同时也会派人进行复核。 一旦哪个环节出现问题，本官会逐级进行追责，轻则免官，重则送交刑部。” 说到这里，又转身看向董全，“吕大人把所有数据统计之后，董全你负责挑人进行复核，之后送到本官手中。 至于参与复核人选，也由你挑选。 本官会依照各人能力表现，调整他们的职位。 真正有能力的，哪怕他只是个主事或员外郎，本官也会向陛下举荐他担任左侍朗一职。 反之，没有能力混日子的，哪儿凉快哪儿去！” 董全闻言大喜，起身施礼道，“下官遵命，全力辅助大人处理好各项事务。” 机会来了！ 楚昊刚执掌户部，就开始雷厉风行进行大动作，谁都听得出来，董全这个八品贩易司大使，从此将成为楚昊在户部最信任的头马！ 其他户部同僚看向董全的目光瞬间无比热切，如果不是楚昊还在这里，恐怕早就围到他身边巴结一番了。 楚昊升任尚书后，户部左侍郎出缺，谁不想得到这个位置？ 虽然吕不凡现在是右侍郎，级别和左侍郎一样，但大夏以左为尊，他现在指望不上尚书的位置，升一格成为左侍郎也好啊！ 可楚雄昊刚刚那番话，却让他感觉到了危机。 在二皇子府时，他还当着众人的面表过态，要想尽办法为难一下楚昊这个刚上任的户部尚书，所以才捧着一大堆资料过来，想让楚昊忙得焦头烂额的。 可没想到，楚昊不但不接招，反而要在户部进行一场大刀阔斧的动作，又以户部左侍郎一职为诱饵，收买一批，打击一批，借以确立他在户部绝对威望。 这下子，不但他的算盘落空，闹不好的话，楚昊这个户部主官说不定会找什么借口整治他呢…… “吕大人——” 楚昊笑眯眯的提醒道，“别忘了，你只有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本官希望在案头看到所有精确数据，时间是紧了点，但如果出现差错，本官必定追责，绝不姑息。” “是，下官明白，下官告退。” 官大一级压死人，吕不凡连忙起身，抱起那些资料仓皇离去。 “诸位也都散了吧，各自归位，董全，你留下。” 待所有人退下之后，楚昊郑重说道，“户部掌管着全国钱袋子，每个位置都无比重要。 柳尚书在位时，威望极高，有些人还不敢胡来。 如今本官刚刚上任，难免有人上蹿下跳，素餐尸位。 你要尽量帮本官选出一些真正能干事的官员，人手不足的话，可以去吏部找裴宽裴大人帮忙，挑选出精干之辈，充实户部。” 董全正色答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不让大人失望！” 楚昊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这两个月贩易司有没有什么问题？与北燕通商之后，北燕应该有商户进驻京城了吧？” “贩易司业务一切正常，北燕有三家商户常驻京城，这是他们的店铺位置以及经营商品情况。” 董全把相关材料找出来，放到楚昊面前。 楚昊随意扫了一眼，站了起来，“派人重点监视这三家北燕商户所有人员，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下官明白，大人是担心有北燕细作混入那些商户里，下官已经派人暗中监视了。” 楚昊满意的笑着挥了挥手，“去忙吧。” 有这样精干的下属，就是省心哪。 就在这时，秦朗兴冲冲的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竹筒，“大人，甲寅一号来消息了！” 第171章 胡铁山建功，夜含传递消息 楚昊闻言精神一振。 干支庄丁散出去近三个月，这还是他首次收到有庄丁主动送来消息。 急不可耐的打开竹筒，展开信件，不一会儿，楚昊放声大笑。 甲寅一号，也就是干支庄丁中最能打的胡铁山，在燕夏两国恢复通商后，楚昊第一时间把他派了出去。 经过三个多月的经营，这位猛人果然没让他失望。 刚到北燕境内下蔡不久，就在下蔡附近的碳石山打下一座山寨，并迅速占稳了脚跟。 同时，楚昊又打着贩卖一部分精盐给北燕皇城的旗号，将大量粗盐隐藏在精盐下面，在商队经过碳石山一带，把大量粗盐送到胡铁山手上，让他就近秘密廉价卖给当地百姓，收买民心的同时，扩充势力。 仅仅三个来月，胡铁山就带着碳石山山贼扫清了下蔡境内几乎所有强盗山匪，山寨人数达到了上千人之众。 “老秦，联系甲寅一号，告诉他，《干支庄功劳薄》上，他是第一个获得一级功劳的庄丁，继续努力。 如果可以的话，让他尽量摆平驻扎下蔡的北燕将领之后，再向东发展，将势力影响到汝阴。 汝阴与颖上隔淮江相望，地理位置相当重要，如果摆平了汝阴的北燕将领，那就再好不过了。” 把楚昊说的内容记下之后，秦朗并没有离开，表情还有点纠结。 楚昊心情正好，见状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秦朗犹豫了下，鼓足勇气说道，“大人，以胡铁山的本事，甚至可以和北燕那位隋王一较高下。 以前他窝在历阳郡，只是大夏境内一个不起眼的普通百姓罢了。 可现在潜龙出渊，短短几个月内就有这样的成就，您就不怕控制不住他吗？” 楚昊闻言收起笑容，沉默片刻问道，“老秦，你会背叛我吗？” 秦朗当即挺直了腰板，正色答道，“属下以前是五皇子府侍卫，但现在只愿追随大人您一人！” 楚昊多次替秦朗等侍卫出头，又发生过成殷给他们下药一事，对于这十人的忠心，楚昊当然不会怀疑。 拍拍对方的肩膀，再次问道，“那么，你觉得干支庄那些庄丁跟着我背井离乡，为的又是什么呢？” “这个……属下觉得，他们是感念大人在历阳赈灾时对百姓的关怀，不过——” 楚昊摆了摆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担心环境变了，那些庄丁的心也会跟着改变。 就好像胡铁山，的确，以他的能力，就算独自率领一军，也没问题，又何必在乎我每月许诺的那十几两银子，更何况他现在手下就拥有上千人马，在下蔡混得风生水起是吧？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们要离开我，自立门户，我当然没办法阻拦。 你联系所有庄丁，无论他们日后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随时回到干支庄。 干支庄，永远是他们最后的坚强后盾。” 发展那些庄丁时，楚昊就知道，想要用国家大义来约束他们，那就太幼稚了。 所有干支庄丁都来源于历阳水患灾民，他们就是普通百姓。 对于他们来说，什么国家大义，完全没有概念。 他们的需求，只在于个人以及他们的家人能过上好日子。 仅此而已。 至于谁当皇帝，为谁做事，根本就不关心。 而那些庄丁当初之所以义无反顾的跟他背井离乡，一方面是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一方面也是楚昊许诺给他们光宗耀祖扬眉吐气的前景！ 秦朗说的也没错，像胡铁山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永远被埋没，一旦势力越来越大，难保不会对楚昊离心离德。 对于这种情况，楚昊早有思想准备。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胡铁山真有本事自立一方，他也没能力拦着。 但这对他来说，未必就是什么坏事。 之所以把胡铁山派到北燕境内占山为王，继而扩充势力，无非就是为了在北燕境内埋个钉子而已。 胡铁山听从指挥自然最好。 就算真的有朝一日自成势力，同样也是北燕境内的麻烦，并没违反他的初衷。 更何况，胡铁山主动派人送来消息，就说明现在此人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没必要过于担心。 “老秦，还没有乙辰一号的消息吗？” 秦朗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大人说的是夜含？他是沈浪负责的，没听说传回什么消息。” 楚昊闻言摇了摇头，“走吧，回庄。” 燕夏两国恢复通商之后，夜含就跟着隋王卫轻尘直接返回了隋州。 夜含本就机灵乖巧，又有一手漂亮的梳头手艺，在极短时间内，就获得了卫轻尘的认可和信任。 三个多月里，除了负责给卫轻尘梳头外，就是跟着隋王府女兵卫队练习弓马，日子过得充实而平淡。 王府卫队女兵们在了解到夜含以往的“羞辱”经历后，也对这个可怜的姑娘充满了同情心，把她当成了小妹妹一样呵护着，这让她性格开朗许多，闲暇之余，总会和小姐妹们一起上街逛逛，买些小玩意儿什么的。 随着燕夏两国通商恢复，密州蝗灾大为缓解，不仅燕皇对卫轻尘大加褒奖，密州刺史余良平也专程派人送信表达感激之意。 然而，这种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就收到了慕容药师送来的一封密信。 看完其中的内容，卫轻尘顿时神色大变。 “父皇病危？！” “这么重要的大事，太子竟然还要严密封锁消息？” “他究竟想干嘛？” “如果不是慕容先生及时送来密信，本王岂不是还要被蒙在鼓里！” “来人！” “传令下去，立即加筑沿江工事，全军整军备战，同时严加盘查来往商队！” “再挑选王府卫队精兵百人，随本王即刻回京！” 很快，隋王府内忙乱起来，刚刚通商了三个多月的隋州和桦州边境，气氛也紧张起来了。 不到半天时间，心系燕皇安危的卫轻尘便带着百名女兵卫队，疾速向京城飞奔而去。 大街上，夜含和一个比她年纪稍大的姑娘心事重重的闲逛着。 “夜含，王爷这次进京，身边带着的都是精兵，你才训练两三个月而已，没有被选上很正常，不要不开心了。” 夜含委屈的抽了抽鼻子，“采茵姐，王爷对我有恩，关键时刻我却帮不上忙，我太没用了！” 采茵搂着她的手臂安慰道，“谁不想帮王爷分忧呢，不如这样，回去之后咱们努力训练，争取早日替王爷分忧。” “好啊。”夜含说完，眼睛余光瞟到不远处一个卖首饰的摊位，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看着夜含挑出来的钗子，老板笑眯眯说道，“小姑娘眼光不错，这钗子做工精致，而且价钱还不贵，只要三百文钱。” 夜含直接把钗子插在采茵头上，点头笑道，“真好看。” 采茵见状刚要取下，就被夜含制止了，“采茵姐，这两个月来多亏你照顾我，这个钗子又不值什么钱，就当我的一点心意吧。” 说完，连忙掏出钱袋子，数了数之后，连着袋子一起丢给摊贩。 采茵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开心之余数落道，“咱们一个月才二两银子，以后可不能再这次乱花钱了。” “知道了，嘻嘻。” 看着远去的两个小姑娘，摊贩掂了掂钱袋子，不一会儿就匆忙收摊，挑着担子向城外赶去…… 第172章 燕皇病危，隋王入京 干支庄里书房里，叶明皓叶明铨两兄弟跪在地上，不断抽泣着。 秦朗，沈浪等侍卫暗自唏嘘不已。 “明皓，明铨，这位是丁猛丁叔叔。” 楚昊指着一旁的丁猛介绍道。 两兄弟连忙上前施礼，“小侄拜见丁叔叔。” 丁猛一边还礼，一边茫然看向楚昊，“楚大人，这是——” 楚昊简单的把两兄弟的身份介绍一遍，继而叹道，“他们一家无辜惨死，追根究底，全拜陈留谢家所赐。 叶新荣与本官同僚一场，临终托孤，这两兄弟如今已经被本官收为义子。 奈何本官俗务繁多，无暇照顾，只好请丁大哥把他们先带到牧大人身边代为培养了。” 转过身，又对两兄弟沉声说道，“明皓，明铨，以你们现在的身份，继续留在京城，实在太危险，一旦被谢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稍后丁叔叔会带你们赶往当涂牧远桥牧大人那里。 牧大人学识渊博，身边能人异士多不胜数。 只要你们沉住气，虚心学习，他日必能如愿报仇雪恨。” 两兄弟闻言虽然心有不甘，可还是点头道，“孩儿谨遵义父之命。” 一旁的丁猛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不是，楚大人，你要我送他们到牧大人身边，这——” 楚昊摆了摆手，正色道，“丁大哥，明皓和明铨聪明伶俐，又身负血海深仇，你只需把他们的情况原原本本告知牧大人，相信牧大人一定会非常乐意收下他们的。” 继而，又压低声音，“要想成就大业，陈留谢氏是一道巨大阻力。 而我这两个义子和陈留谢氏又有血海深仇，对于将来成就大业肯定会起到不小的助力的。 你只需把我这番话告诉牧大人，牧大人会知道怎么做的。” 丁猛闻言眼前一亮！ 要不是楚昊，他也不会顺利混入二皇子府，并且利用二皇子的财力，已经使得复国力量逐渐壮大。 远在当涂的牧远桥和罗玉山两位大人，为此干劲十足，不止一次夸奖过他呢。 只是，每次回到当涂，牧大人都有些遗憾和担忧。 既希望楚昊在朝廷官职越来越高，以便于将来复国大业，同时又担心随着楚昊地位提升，将来无法控制。 可现在不同了。 楚昊主动提出把两个义子送到牧大人身边，那不就相当于多了两个人质了吗…… 想到这里，丁猛毫不犹豫的胸脯拍得啪啪响，“大人放心，丁某保证把两位公子安全护送到牧大人那里。” 楚昊满意的握紧了拳头，“为了大业，拜托丁大哥了。” 送走叶家两兄弟，楚昊也总算了了一份心事。 叶家两兄弟将来能不能在他对付谢家方面起作用，倒在其次。 只要是敌人的敌人，就有必要团结起来。 而且还可以通过这两兄弟安抚住前朝遗臣，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户部方面，在他恩威并施之下，吕不凡即便再不情愿，也只好硬着头皮配合他的工作，仅仅两天时间，就把户部各项数据摆在他的面前了。 同时，有董全这个得力助力，再加上吏部裴宽的支持下，贩易司人手也渐渐充实起来。 “大人，下官派人盯着的那三家在京城经营的北燕商户，已经有所收获。” “其中一家隆兴商行的北燕商户掌柜**，近期和二皇子府管事刘公公来往极为密切。” “据下官所知，昨天**约刘公公到独一味酒楼喝酒，席间送给刘公公一尊玉佛，价值不匪。” 楚昊闻言眉头一挑，“嗯，继续关注此事，但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董全单独把这件事说出来，很明显他也看出有些不对劲。 燕夏两国恢复通商，难免会有细作混进来。 那个隆兴商行掌柜如此大手笔刻意接近二皇子府管事，意欲何为，已经不言而喻了。 只要找个机会接触一下，不难发现其中猫腻。 “还有事吗？” 见董全欲言又止，楚昊问道。 “……还有一件事，下官觉得有些蹊跷。” “最近一段时间，从北燕返回的商户几乎都抱怨过，说淮江以北的北燕一线检查站，对往来燕夏两国商队检查，突然间严格了很多。” “而且沿江一线的北燕军队调动频繁，似有异动。” “不少商户都担心，两国刚刚恢复不久的通商，会不会再次突然断绝。” 楚昊闻言也觉得事态严重。 两国恢复通商，是北燕主动提出来的。 如今却突然对往来商队加紧了盘查，甚至军队异常调动，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难不成……北燕之前提议通商，只不过是个障眼法，真实意图是为了麻痹大夏，等待时机联合契丹南下？ 沉思片刻，楚昊派人邀请吕裴两家在京城的管事到干支庄赴宴，以便进一步了解详情。 傍晚时分，吕轻侯和裴家管事裴忠两人携手进了庄子。 寒暄过后，楚昊直入主题。 吕轻侯面带愁容，点了点头，“不错，我吕家商队最近刚刚从北燕回来，途经隋州江岸时，的确受到了北燕边军的严格审查。 而且，商队的人回来后也提过，隋州燕军正大规模调动，而且还加强了防御工事，似乎即将有所行动。 但奇怪的是，从颖州方面回来的吕家商队，并没有遇到相似情况，颖州对面的汝阴燕军，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变化。” 下首坐着的裴忠也点头附和道，“我裴家商队遇到的情况也差不多。 除了隋州燕军调动频繁外，其他地方沿着淮江一线的燕军也加强了军备，商队碰到这种情况也难免有些担心，两国刚刚恢复的通商，会不会突然间再次断绝，甚至引发战事。 但奇怪的是，颖州对面汝阴那里情况却一切正常，就算大人今天不找我们，我们也想问问大人，朝廷是不是要和北燕开战了？” 楚昊闻言脑子里更糊涂了。 按照吕轻侯和裴忠提供的情况北燕似乎真有和大夏开战的意思。 至于颖州那边…… 他早就怀疑颖王成昆和北燕眉来眼去，只是没有证据而已，对于颖州那边的反应，根本做不到什么参考。 “四公子，裴管事，两位不必担心，据本官所知，朝廷并没有和北燕开战之意，至于北燕方面在淮江沿线的动作……可能另有原因。” 听了楚昊这番话，两人这才稍稍安心。 待送走两人后，楚昊一个人待在书房里，愁眉不展。 如果北燕真的单方面想对大夏开战，以现如今大夏的实力，自然不惧。 但这对他来说，却不是个好消息。 毕竟，两国恢复通商的谈判，几乎是由他一个人全权负责的。 一旦二皇子一系的人借此向他发难，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直到夜深之际，沈浪突然现身。 “大人，乙辰一号来信了！” 楚昊闻言精神一振，“快拿来。” 一张纸条上，只有八个字：燕皇病危，隋王入京！ 第173章 众口烁金，成谨发难 “哈哈——” 书房里，楚昊畅快大笑。 夜含传回来的这个消息，简直太及时了！ 在此之前，他焦虑的连睡觉都没心思了。 如果北燕真的要联合契丹对大夏入侵，那么，他这个主张两国通商并一手促成之人，哪怕有弘业帝支持，也难敌满朝文武即将对他发起的弹劾。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仅仅这八个字，就让他想通了许多问题。 原来，北燕并不是要对大夏入侵，而是因为燕皇即将驾崩，为免大夏趁机北上，采取的临时措施！ 幸好他提前在卫轻尘身边安插了夜含这枚棋子，否则，这个时候他真要紧张的睡不着觉了。 当时，收到这个消息后，还是久久无法入眠。 是兴奋的…… 整个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就到了上朝的时间。 楚昊穿戴整齐后，小心的收起夜含传回来的密信，坐上马车出了庄子。 筹备了干支庄这么长时间，今天终于有所收获。 只要把这封密信呈交到弘业帝手上，他能想到得到，弘业帝将会如何欣喜若狂！ 毕竟，对于年迈的弘业帝来说，有生之年一统中原，这才是他现在最大的愿望！ 夜含这封密信，恰好给弘业帝提供了一个最难得的机会，而他楚昊，也将会因此受到弘业帝前所未有的器重！ 皇宫内，排队上朝的百官，同样在私下里小声的议论着。 不时也有人凑过来和楚昊闲聊几句。 成殷也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边，声音低沉而凝重的说道，“昊师，今天早朝气氛有些不对劲，学生刚刚无意间听到，似乎有人要在早朝上弹劾昊师。” “哦？知道是为什么吗？” “……好像是因为燕夏两国边境突然间形势紧张起来，应该和两国恢复通商一事有关。” 成殷犹豫了下，再次说道，“吕先生昨晚也说过，咱们大夏派往北燕的商队，最近一段时间不少人抱怨，北燕军队在淮江北岸的检查，突然间严格了许多。 学生担心有人会因此弹劾昊师。” 楚昊点了点头，没有再回应。 昨晚只顾着高兴了，成殷刚刚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刚刚升任户部最高长官，风头正盛，成谨一系官员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付他呢，如今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弹劾他的大好时机？ 正沉思着，冥冥中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投过来，楚昊扭头一看，正好迎上了成谨那阴冷的笑容。 楚昊却把目光稍稍上移。 【成谨昨晚召集吕不凡，谢友华等人密议，利用北上经商的大夏商队，在京城营造两国边境紧张氛围，并在今天早朝联合弹劾你】 看到透明框框上显示的内容，楚昊毫不示弱的还给成谨一个挑衅的冷笑，同时默默将夜含传回来的那封密信，收入怀中…… 知道今天早朝将会发生什么，入宫之后，楚昊索性把头低下，不时打着哈欠，仿佛睡眠不足的样子。 实际上，他也的确一夜没睡好。 成谨瞟了楚昊一眼，继而给兵部尚书禇权使了个眼色。 禇权当即会意，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有事启奏。” “兵部刚刚接到淮江沿岸各地传回来的密报，发现淮江北岸所有北燕部队都在紧急调动兵马，加紧造船和训练水兵。” “臣担心，北燕近期可能会联合契丹举兵南下，为此，臣建议，我军沿江一带应加强戒备，随时整军备战！” 龙椅上，弘业帝前一天晚上也收到了相关情报，禇权说完，神情更加凝重了。 “启奏陛下，臣最近两天也收到家中来信，我谢家商队从北燕边境返回时，也受到了北燕边军的严格审查。 家里人担心北燕是否将要派兵南下，如果这样的话，两国刚刚恢复不久的通商，岂不是又要断了？” 谢友华话音刚落，吕不凡也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臣也从家里收到消息，和谢大人所说的情况大致一样。 燕夏两国刚刚通商几个月而已，北燕突然在淮江北岸动作频频，难保不会突然南下动兵，如果真是这样，当初同意与北燕通商，岂不是太过仓促了吗？” “是啊陛下，谢大人和吕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 燕夏两国通商才数月而已，北燕突然在边境有所异动，分明就是毫无信义。 要知道，两国通商一事，是北燕主动提出来的，才施行数月而已，就单方面毁约，虽然无耻，但臣更担心前往北燕经商的我大夏商户，将会因此受到难以想象的损失。 唯今之计，应该尽快弄清事实，安抚民心，以免造成商户恐慌。” 眼看着气氛哄托的差不多了，成谨这才出班。 “父皇，当初燕夏两国恢复通商，儿臣极力反对，如今看来，不是没有道理。 北燕背信弃义，擅自撕毁通商约定，又突然在边境集结重兵，明显有意入侵。 儿臣担心的是，之前北燕提出与我大夏通商，根本就是有意在拖延时间，麻痹我大夏边军，私下里却在和契丹联合动兵，大举南侵。 而负责与北燕通商之人，乃是户部尚书楚大人一人独断。 如今北燕异动，儿臣认为，楚大人责无旁贷，应予追究。” “二殿下所言极是，当初接待北燕使团，楚大人不但私自接见，而且后来与北燕达成的通商细则，也全部由楚大人独自完成。 现在北燕骤然毁约，陈兵淮江北岸，一旦北燕骤然出兵南下，我大夏仓促间没有准备，势必损失巨大。 造成这种局面，完全就是楚大人当初力主促成两国通商的责任。 因此，臣也赞同对楚大人进行追责。” 新任京兆尹孟旬最后也站了出来，“启奏陛下，最近一段时间，往来燕夏两国的商人在京城也屡屡议论着此事，都在担心一旦北燕突然南侵，不但会打得我大夏措手不及，而且对往来两国的商队安全也会造成威胁。 而造成这一切的，无疑就是当初极力主张与北燕通商的楚大人，因此，臣也赞同对此进行追责，望陛下明查。” 一时间，几乎半个朝廷都对楚昊大加指责。 龙椅上，弘业帝脸色越发难看。 嘭的一声，手掌拍在御案上。 “与北燕通商谈判，由楚爱卿负责没错，但最终决定的是朕！” “诸卿如今大加指责，莫不是连朕也要一起弹劾不成！” 第174章 楚昊反击，弘业狂喜 眼看着弘业帝震怒，明显要护着楚昊，百官顿时哑火。 成谨心有不甘，硬着头皮说道，“父皇，儿臣并非此意，不过当初仓促和北燕通商，短时间内谈判就结束了，儿臣担心楚大人有可能收受了北燕使团的好处，所以做出一些让步，甚至忽略了淮江北岸燕军的威胁。” 弘业帝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证据呢？” “没有证据，胡乱猜测指责朝廷重臣，朕的皇子就这么肤浅吗！” 成谨脸色憋得通红，不甘的退到一边。 弘业帝又看向群臣，“一点风吹草动，你们就紧张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隆隆声音在殿内回响着，足见弘业帝心中的愤怒。 可没想到，谢友华竟然再次站了出来。 “陛下息怒。臣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北燕是否即将举兵南下，尚未证实，但从北燕返回的各家商队都这样议论，不得不引起重视。 依臣之见，不如召见一些商户代表，当面询问一番，如果是个误会，也好还楚大人一个清白。 反之，要是北燕真有动兵之意，再追究楚大人之责也不迟，同时朝廷也好及早做出准备，以免我军处于被动。” “臣附议。” “臣附议。”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朝臣纷纷附和，弘业帝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仍然半梦半醒的楚昊，眉头皱了皱，“准奏！” 静静等待中，大殿内一片寂静，气氛无比压仰。 终于，将近半个时辰后，大约十几个京城商户代表被请入宫中，跪成三排。 在谢友华的询问下，一个个商户战战兢兢的把他们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草民叩见陛下。” “草民是陈留谢家商队管事，日前刚刚从桦州那里返回京城。” “途经隋州时，江岸边的燕军检查异常严格。” “而且草民亲眼看到隋州燕军正在加紧训练，还紧急督造了一批大型战船呢。” “草民裴家商队管事，昨天也刚刚从北燕返回京城，碰到的情况和谢家商队管事基本一样。” …… 随着一个个商户代表的述说，殿下气氛越来越凝重了。 成谨见状，再次站了出来。 “父皇，通过刚刚这些商队管事的描述，很明显，北燕军队近期肯定要对我大夏动兵了。” 兵部尚书禇权也跟着附和道，“二殿下所言极是，陛下，臣认为应该尽快整军备战，否则，一旦北燕和契丹真的联合动兵，我军必然要吃亏的。” 弘业帝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传旨淮江沿岸各地军队，密切注意对同岸燕军动向，同时加紧修筑防御工事，一旦燕军有南下迹象，随时准备反击。” “楚爱卿。” 楚昊如梦初醒，站了出来，“陛下，臣在。” “一旦朝廷要与北燕发生战事，粮食军饷务必准备充足，户部库存情况如何？” “回陛下，两天前臣刚刚统计了户部银粮数据，如今库存的粮食有三百万石，银子一千一百七十万两。” 弘业帝闻言暗暗松了口气，“不错，即便与北燕发生战事，这些银粮也足以支撑了。 楚爱卿，下朝之后，马上安排户部人员配合兵部，陆续将银粮运往沿江各地驻军处。” 正常情况下，楚昊应该领旨退下。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楚昊站在原地没动。 弘业帝见状皱了皱眉，“楚爱卿，可有什么困难？” 楚昊咬了咬牙，沉声道，“回陛下，臣只是觉得，以户部库存的这些银粮……恐怕还不够，远远不够。” 楚昊说完，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户部右侍郎吕不凡暗暗狂喜不已，忍不住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尚书大人刚刚执掌户部不久，可能对行军打仗所需银钱估算方面还不熟悉，所以才这样说，还望陛下谅解。” 成殷也不意识到楚昊这番话有些过于无知了，紧跟着解释道，“父皇，楚大人这样说，或许有其他方面的考虑，毕竟，两国交战，除了军饷和粮草之外，可能，可能还有其他方面的消耗……” 弘业帝本就心情烦燥，看着楚昊的目光中，难免有些有些不满，“若依楚卿所料，迎击北燕可能南下出兵，还需多少钱粮？” 楚昊朗声道，“启奏陛下，依臣所见，多多益善！” 成谨闻言忍不住讥讽道，“楚大人，你刚刚执掌户部，业务不熟悉，可以向同僚多多请教，何故如此大言不惭！ 你以为朝廷的钱粮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还多多益善？呵呵！ 禇大人，你是兵部尚书，不妨教教楚大人，抵御北燕南下用兵，大约需要多少钱粮？” 禇权同样面露不屑之色，斜眼看向楚昊，“楚大人既然不懂，那本官就——”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就见楚昊平静的看向成谨，淡淡说道，“二殿下可能误会了，纠正一下，下官所说的，是与北燕开战，而不是抵御燕军南下！” 什么？ 满殿文武大臣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 按照现在的局势，明显是北燕有意南侵，朝廷紧急调兵抵御方为上策，楚昊居然大言不惭的还要反击？ 弘业帝同样愣了。 以他对楚昊的了解，不应该在大殿下如此失态才是啊。 面对满殿君臣愕然之色，楚昊再次朗声道，“北燕一点风吹草动，诸位大人就如此惊慌，本官认为不妥。” 成谨闻言当即反驳道，“一点风吹草动？呵呵！没听到兵部尚书大人刚刚说过吗？淮江一线北燕军队正频繁调动，你说这是一点风吹草动？可笑！” 楚昊面不改色，针锋相对道，“那么，二殿下可知，为何北燕突然间在边境大举异动吗？” “还能为什么？究其原因，当然是你之前擅作主张，和北燕达成恢复通商谈判，给了北燕喘息之机，让他们有充足时间和军备，调动大军南下了！” “二殿下说错了。” 楚昊摇了摇头，“对于和北燕达成通商一事，本官至今也没有后悔过，此举不但有利于我大夏经济繁荣，而且还可以趁机派人深入北燕探查情报。” 说到这里，楚昊转过身，从怀里取出夜含密信，拱手奉上。 “启奏陛下。” “早在与北燕达成通商之际，臣就已经派人潜伏到北燕境内。” “如今幸不辱命，昨晚刚刚传回一道密信，其中详细说明了北燕在淮江北岸大举调动的原因，陛下看过，自然明白。” 不需弘业帝明示，王朝恩第一时间将密信接过去，放到御案上展开。 看到上面那八个秀气小气，弘业帝顿时瞳孔一缩，继而放声大笑。 第175章 变数，往往在朝堂之外 弘业帝突然间的大笑声，把殿内众臣搞懵了。 同时也对楚昊呈上的那封密信，越发感到好奇。 想不到楚昊竟然早早的安排了细作，秘密潜入北燕，还获得了秘密情报？ 看弘业帝的反应，也不知道情报上具体说了些什么…… 大笑数声后，看出众臣的心思，弘业帝示意王朝恩，“给众卿念一念吧。” 王朝恩领旨，拿到起密信愣了下，继而尖着嗓子读道，“燕皇病危，隋王入京。” 哗—— 听到这八个字，殿下群臣瞬间哗然。 成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懵了。 原以为今天早朝可以顺利对楚昊进行弹劾的，可没想到，楚昊居然弄出这么一封密信，轻易化解了。 看着众臣愕然的神情，弘业帝非常满意。 别说他们，他自己看到这消息第一眼时，何尝不震惊？ “呵呵，诸卿都听清楚了吧？” “想不到啊想不到，卫骁老儿和朕斗了半辈子，这么快就要不行了，爽！太爽了！哈哈——” “幸好楚爱卿深谋远虑，提前派出细作进入北燕，才获得如此重要情报。” “如今看来，情况很明了。” “北燕边境之所以大举调兵，正是因为燕皇病危一事。” “隋王卫轻尘乃是燕皇最看重的公主，也是燕军战力最强武将，燕皇病危，她这个公主自然要入京探望。” “同时又担心我大夏趁机北上，这才大举调兵，严查关防的。” “相信淮江北岸其他地方燕军异动，必定也是这个原来因。” “这对于我大夏来说，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殿内群臣何尝看到过弘业帝这样振奋过？ 年过六旬的弘业帝，此时仿佛年轻了十岁不止，声音洪亮，眼神犀利，身躯挺拔。 原因也很简单。 弘业帝一直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达成一统中原的宏愿。 如今燕皇病重，北燕国内必定纷乱不休，的确是个北上伐燕的绝佳时机。 楚昊趁机进言，“天佑大夏，陛下注定要实现一统天下壮举，上天这才赐予陛下这等良机，注定陛下将会名垂千古，永载史册！” 成殷紧随其后，“恭喜父皇，贺喜父皇，趁此良机，一统天下。” 群臣也很快反应过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昊斜眼看了下成谨，眼中挑衅之色一闪而逝。 成谨见状心中恼火，忍不住站了出来，“父皇，儿臣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弘业帝正值兴奋之际，闻言当即不悦，“有何蹊跷！” 听出弘业帝不满，成谨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儿臣只是对楚大人得到的那封密信内容有所怀疑而已。” 兵部尚书禇权闻言随即附和道，“启奏陛下，楚大人得到的密信如果属实还好，但如果有误，事情就严重了。 此事毕竟涉及到朝廷对北燕用兵决策，一旦判断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臣认为，还应该多方调查，证实信息之真伪，再作决断。” 楚昊闻言当即点头，“二殿下和禇大人所言极是，但两国交锋，兵贵神速，一旦错过最佳时机，再想动兵，难度必然上升。 既然有人质疑这消息准确性，何不问问这些刚从北燕返回的商户管事呢？” 刚刚就是谢友华等人主动把这些商户代表叫到大殿上来的，如今楚昊提出再次让他们作证，成谨等人自然不好提出异议。 弘业帝点了点头，示意楚昊当面询问。 楚昊走到其中一人面前，“刚刚你说你是谢家商队管事是吧？” 对方点点头。 “本官问你，你带队从北燕返回，可曾发现燕京有何异常情况？” 谢家管事想了想，如实答道，“回大人，草民的确从燕京返回，异常情况嘛……对了，出入燕京的各个城门口，盘查的守卫似乎增加了不少，而且盘查也更加严格了。” 说完，旁边一个商队管事也附和道，“没错，而且听说最近一段时间，燕京各处城门还抓了不少形迹可疑之人呢。” “对对，最近一段时间，出入燕京的盘查的确比以往要严格，有人私下给了银子，当场就被抓了起来。” 听了这些商户的述说，楚昊回过身来，看向成谨，“二殿下，现在你还怀疑下官得到的情报准确性吗？ 如果不是燕皇病危，燕京怎么会突然间对出入人员盘查越来越严呢？” 成谨脸色变了变，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回应才好。 弘业帝命人把商户管事们带下去，这才再次开口。 “此乃天赐良机，一旦卫骁病重不治，北燕皇室必然内乱，正是朕一统天下的大好时机。” “禇爱卿，立即传旨淮江沿岸所有军队，整军备战，随时准备北上伐燕。” “楚爱卿，户部加紧筹集钱粮，陆续运往各地军营，做好后勤保障，如有需要，可随时向各地紧急征调钱粮物资。” “臣遵旨！” “臣遵旨！” 眼看着弘业帝伐燕心意已决，众臣再没有不识趣的出言阻止。 成谨气冲冲的回到府里，脸色铁青，喝了一口茶，随手将茶碗摔在地上。 原本想在朝堂上弹劾楚昊，结果没想到又让他风光了一把！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当初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不起眼的小人物，现在已经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阴冷的扫了一眼谢友华，成谨心中越来越不满。 “现在怎么办？父皇明显对楚昊越来越信任，以后对付他岂不是更难了？” 谢友华闻言沉吟道，“殿下不必过于担心。 即便楚昊官位再高，也没有太大威胁。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想办法阻止陛下北上伐燕才行。” 成谨摇头道，“这不可能，父皇早有伐燕之意，如今燕皇病危，父皇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孤王如果再反对，只会上父皇对孤王更加不满。” 北上伐燕，同样是楚昊极力鼓动的，一旦成功，弘业帝对楚昊只会更加器重，成谨也明白这一点，但更知道，这个时候再提出反对，只会让弘业帝对他更加反感和失望。 这种蠢事，他当然不会做。 谢友华沉思片刻，说道，“事在人为嘛，老夫稍后修书一封，问问家主的意思吧。 此事不急，纵然陛下决意北上伐燕，也不是短短一两个月就能做到的。 在此之前，咱们只需尽量拖延时间，等家主那边答复即可。” 成谨闻言，缓缓点头。 北上伐燕是朝廷意志。 但成谨明白，变数，往往在朝堂之外…… 第176章 楚昊献计，肢解北燕 弘业帝执意北伐，朝野内外无论赞同与反对，都不得不为此全力以赴。 户部各司在楚昊的安排下，陆续将库存的钱粮向沿江一带驻军拨发。 同时向各大世家紧急征调钱粮，支持朝廷即将展开的北伐战事。 兵部也陆续发出一道道指令，要求边境一带驻军加紧训练，整军备战。 谢友华也派出工部大批能工巧匠赶赴沿江一带，日夜赶造大型战船，以备渡江之用。 一切准备工作都在紧张的进行着。 弘业帝如焕发第二春一般，精力出奇的旺盛，每天早朝都会详细询问各部进展情况，巴不得马上就亲自带兵北伐。 “启奏父皇，儿臣已经派人送到户部二十万两银子，用以支持北伐军饷。” 成谨咬牙暗骂，跟着出来奏道，“父皇，儿臣刚刚筹集了三十万两银子，稍后就命人送到户部。” “好！” 弘业帝闻言大喜，“两位皇儿如此**，此乃我大夏之幸，何愁北伐大业不成！” “户部，兵部，工部也要加紧进度，争取在半个月内出兵北上！” 兵部尚书禇权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还是等到北燕皇室变乱之后再行出兵为好。 而且北燕公主卫轻尘实力强悍，即便契丹铁骑也拿到她无可奈何，我大夏军中尚无人是其敌手，万万不可轻敌。” “是啊陛下，北上伐燕固然没错，但时机一定要把握好才行，否则，一旦有失，引来北燕和契丹联合出兵反击，后果不堪设想。” 提起北燕公主，弘业帝都不免有些头疼。 几年来，有关于这种传奇公主的战绩，整个中原，几乎无人不知。 可眼看着时机这么难得，难道就因为她一人，就要迟滞北伐吗？ “陛下，臣有一计，可除此女。” 就在这时，楚昊站了出来。 弘业帝闻言大喜，“爱卿有何计策，尽管直说！” “还请陛下赐下笔墨。” 弘业帝连忙示意王朝恩，抬来一张桌案，笔墨纸砚俱全。 楚昊盘坐于桌前，当着君臣之面，缓缓闭目，脑中逐渐浮现出一道清晰亮丽的身影。 前身高中探花，除了文采之外，画工也相当不俗。 再加上楚昊脑海中那道身影太过深刻，哪怕他几个月来刻意回避，仍然无法将她的容貌完全忘记，反而越发深刻。 成谨成殷两位皇子，以及就近的几位重臣，好奇的探过头来，看着楚昊缓缓下笔。 不一会儿，一张天仙似的美人图，渐渐浮现在纸上。 “哇！好美！” “这世上真有如此漂亮的美人吗？” “该不会是楚大人凭空想象出来的吧？” “如果能娶到如此绝色佳人，减寿十年也不白活一世了！” “咦？这美人美则美矣，只是这穿着……怎么好象在哪儿见过似的？”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多的人凑了过来，甚至，就连弘业帝的好奇心也被勾起，忍不住离开龙椅，走到楚昊身侧。 一刻钟左右过去，楚昊终于成画，放下笔，拿起画看了看，暗叹一声，“可惜，可惜！” “爱卿可惜什么？” 弘业帝眼睛不离画纸，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楚昊抬头一看，就势跪地，“可惜臣画工有限，始终画不出此女神髓，只能画出其气质之万一。” 弘业帝闻言更加好奇了，接过此画细细端详着，嘴里喃喃道，“此女只应天上有，爱卿竟然说只能描绘其神髓之万一，莫非这世上真有如此绝色佳人？” “当然，陛下也曾见过此女。” “哦？”弘业帝的目光终于从画纸上移开，不解的看着楚昊。 楚昊继续说道，“不止陛下，殿内诸位大人应该都见过她。” 成谨当即冷笑，“胡说！孤王绝对没见过此女！” 开玩笑！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绝色佳人站在他面前，早被他收入府中了！ 倒是成殷忍不住问道，“楚大人还是别卖关子了，这女子到底何人？” “北燕公主，隋王卫轻尘。” 什么！ 话音刚落，满殿君臣瞬间惊愕。 那个传说中的北燕无敌女将？ 不是说她脸上有块难看的红色胎记吗？ 要不然为何整天戴着个金色面具？ 弘业帝同样震惊不已，“楚爱卿此言可当真？” 楚昊郑重点头，“臣岂敢欺瞒陛下？” “早在北燕公主与臣达成通商谈判之际，臣就亲眼见过其真实面目。” “此女真实容貌，要比臣这画中还要美上百倍，只可惜臣能力有限，只能画到这个程度。” 楚昊说完，成谨脸色瞬间无比难看。 当初看到卫轻尘戴着金色面具，还以为她和传说中一样难看，早知这么美，说什么也要想办法将其拿下！ 成殷虽然没说什么，但想法应该也差不多。 甚至，年过六旬的弘业帝都忍不住感叹道，“卫骁那老东西……可真有福啊！” 这一刻，包括弘业帝在内，百官都忘了楚昊画出卫轻尘的目的了。 不得已，楚昊只好主动提醒道，“陛下不是担心这位北燕公主战力强悍，会影响我大夏北伐大业吗？” “呃，对对。” 弘业帝轻咳一声，拿着画纸重新坐回龙椅上，“爱卿说过，有办法解决，到底什么办法？” 楚昊朗声答道，“利用此女，肢解北燕！” 一旁的成谨当即冷声笑道，“大言不惭！” 楚昊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陛下应该听说过北燕历来与契丹交好吧？ 而且这也是燕皇历来制定的国策，常年向契丹岁贡称臣。 但这位北燕公主却是个另类，一向视契丹为蛮夷异族。 为免得罪契丹人，燕皇不得已之下，才让这位公主到隋州就藩。 而这位北燕公主常年戴着金色面具，包括身边人都以为她长相丑陋，契丹人同样也不例外。 臣当初在看到她真面目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直到她取下面具，臣也被惊艳到了。 据她所说，她之所以常年戴着面具，无非就是为了避免影响手下将士在战场上分心，不得已而为之。” “原来如此。”弘业帝闻言缓缓点头。 以此女之绝色，在战场上别说影响手下将士，恐怕连敌人看到她这长相，同样也会失神吧…… 楚昊继续说道，“臣的计策就是，把她的画像泄露给契丹人。” “契丹之于北燕，无异于主人和奴仆。” “如果让契丹主看到她这画像，必定想尽办法娶她为妃。” “可惜，北燕公主向来对契丹人嫉恶如仇，宁死也不会同意。” “燕皇如果不同意，契丹铁骑必将南下，届时我大夏趁机北上，北燕必灭。” “反之，如果燕皇屈服，此女必定与北燕皇室反目，不需我大夏出兵，北燕瞬间被肢解，届时出兵北伐，自然事半功倍。” 第177章 弘业帝允诺，世家对策 绝了！ 听完楚昊这番话，大殿上久久没有声音，所有人都见鬼似的看着他。 按照他的设想，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北燕都会陷入死局。 而且北燕公主对契丹之憎恶，世人皆知。 要她嫁给契丹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为此叛出北燕皇室，还真有极大可能！ 只是……如此绝色美人，楚昊这家伙难道自己就没动过心？ 竟然会想出如此狠毒之计，到底是不是男人！ 表面上楚昊一副正人君子之色，可实际上心里也很无奈。 两世为人，他都没见过如此绝色美人。 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 可惜，两人各为其主，终究不可能在一起。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身边还有一位深情的宣华公主。 尤其是他每每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个噩梦时，就更加巴不得把卫轻尘的影子彻底从脑海中清除掉。 现在好了。 为了促成弘业帝完成北伐大业，争取打倒成谨更大的筹码，正好顺势把此女送到契丹人那里，也算彻底断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 弘业帝很久才反应过来。 看着楚昊那古井无波的表情，对他越发满意了。 明明亲眼见过那天仙似的美女，居然没有动心，而且还对朕这么忠心，宣华的眼光果然没错…… 可成谨此时的心情却糟透了。 楚昊一次次表现的越亮眼，他心里就越不舒服。 “楚大人这计策的确精妙，但孤王想问的是，就算那位北燕公主如画上一样美丽，可你又有什么办法让契丹主看到这幅画，并让他相信北燕公主真有那么美呢？” 楚昊平静的看着成谨，微微一笑，“二殿下无需担心，下官早有准备。 就好像前两天下官得到燕皇病危的情报一样，燕夏两国恢复通商后，下官也及时向契丹境内派了细作过去。 只要通过细作，把画送入契丹境内，契丹主看到画上美人，自然会主动向北燕提出要求的。” 成谨明显不信，“楚大人言过其实了吧？燕夏两国通商才几个月而已，你就能把细作派到契丹境内？呵呵！” “岂止契丹，二殿下有所不知，如今北燕十一州三十八郡，都有下官派过去的细作。” 哗—— 听到这里，殿下群臣再次哗然。 看着楚昊的目光，充满了诡异和忌惮。 反观弘业帝，脸上则满是赞赏之色，“楚爱卿刚才所言是真的？” “回陛下，臣没有半点欺瞒，句句属实。” “只要臣派人把北燕公主真面目的画像送入契丹境内，北燕势必大乱，最终分裂，届时就是我大夏北伐最佳时机。” “除此之外，臣提前派入北莘境内一位武力强悍之人，按照大内侍卫陈伟所言，其实力之强，甚至可与北燕公主一较高下。” “此人在北燕境内已经扎根，短短数月之内，积聚了数千人手，并且已经正在拉拢北燕下蔡和汝阴两地的燕军将领，一旦成功，我军北上之际，此人即可与我军里应外合，加速灭燕进度。” “好！” 弘业帝闻言大喜。 热切的目光在殿内来回巡视着。 所有人都看得出，此刻弘业帝对楚昊那掩饰不住的欣赏。 这也难怪。 就在一部分官员不断提出北伐有难度的时候，楚昊却仅凭个人之力，一步步解决那些所谓的难题。 提前获知北燕边军异动真正原因的情报；提前安排人手在北燕境内扩充势力，以便战时里应外合； 现在又提出这个肢解北燕大计出来…… 还没等大军北上，楚昊就已经提前筹划了这么多灭燕大计，难怪弘业帝对他如此器重。 “只要楚爱卿肢解北燕计划成功，朕将予以重赏！” 重赏？ 众臣闻言，神色各异。 楚昊已经是六部尚书之一了，还要如何封赏？ 难不成晋封国公？ 他才二十三岁呀！ 楚昊同样隐隐有些期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届时弘业帝所谓的重赏，应该就是他和宣华公主的赐婚了吧…… 当然，这一切，还要看他肢解北燕的计划，能否顺利实施。 散朝之后，弘业帝直接把他叫到了御书房，再次详细询问了一番。 大殿上，为了防止消息外泄，有些细节楚昊并没有全盘托出。 直到御书房里，在弘业帝追问下，楚昊这才把胡铁山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弘业帝听完，忍不住大加赞赏。 “好啊！” “利用雪花盐名义，把粗盐运到北燕境内，低价卖给当地百姓。” “不但打击了北燕食盐收益，还收获当地百姓民心，扩张了山寨势力，简直一举数得。” “朕也没有想到，我大夏民间居然还暗藏着这样一位猛将！” “待朕北伐亲征过江之后，一定要想办法见见此人，让他单独率领一军，为朕开疆拓土！” 感慨一番，弘业帝又拿起卫轻尘的画像看了几遍，这才递给楚昊。 “按照你设想的去做吧，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臣遵旨，臣告退。” 与此同时，二皇子府里，成谨神情凝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无比焦虑。 “诸位大人，今天看到了，那楚昊越来越受到父皇器重，再这样下去，孤王和诸位大人都没什么好日子过！” “殿下无需太过担心——” “无需担心？呵！” 吕不凡刚开口，就被成谨无情打断，表情难免有些尴尬。 但他也知道，近期表现让成谨不太满意，可还是硬着头皮干笑道，“楚昊的确受到陛下器重，但这只是暂时的。 据下官所知，我吕家家主对陛下执意北伐一事，是相当排斥的。” 成谨闻言撇了撇嘴，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 楚昊是老五的人，吕家早就明确站到了老五那边，而且老五前段时间还娶了吕氏嫡女，双方正式联姻，吕家怎么可能会站在老五对立面呢？ 吕不凡这个不受吕家待见的子弟，又怎么可能知道吕家家主真正意图？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吕不凡刚说完，谢友华就郑重点头道，“吕大人说的一点没错，老夫今天早朝之前已经收到确切消息，家主邀请了各大世家家主，近期前往陈留商议要事。 除了吕家主之外，还有虞州裴氏家主，以及其他几位影响力颇大的家族代表，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成谨闻言大喜，“谢家主亲自出面，孤王就放心了。 不过，楚昊那边还是不能松懈。 一旦他那个肢解北燕计划成功，在父皇那里，地位肯定更加稳固，孤独王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第178章 陈留密会，大乾旧事 距离陈留谢氏宗祠被毁，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经过谢氏全族各支共同努力，终于将宗祠和族谱再次重修完毕，并且进行了隆重的庆祝仪式。 丹阳吕氏，虞州裴氏，以及江南各中小世家家主，都收到了邀请函，前来陈留观礼。 从四月十二日开始，谢家在陈留县内连续开办了三天的流水宴，县城内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百姓们好像过年一样开心。 谢家后院，包括吕氏和裴氏在内十余位世家家主围坐在亭榭周围，院外有上百家丁守卫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作为东道主，谢晃拱手团拜一周，举杯自嘲道，“谢家传承数百年，到了老夫手里却突遭匪患，宗祠被烧毁，让诸位见笑了。” 吕家主，裴家主等人连忙起身，“谢老哥说的哪里话，多年来各大家族彼此间同气连枝，不分你我，谢家遭逢厄运，我等感同身受。不过幸好老哥带领族人重修宗祠，谢家日后必定更为昌盛。” 谢晃摆了摆手，苦笑道，“陈留谢氏在老夫手上，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一点，老夫心里有数。 不过，刚才吕老哥那句话却没说错。 数百年来，无论是谢家，吕家，还是裴家，以及其他家族，我们彼此之间相互联姻，早已同气连枝，荣辱与共了。 三十年前，大乾末代皇帝梁庸残暴不仁，以致天下大乱，在座诸位家族也深受其害。 后来是我等共同出力，辅助弘业帝登上大位，十一年过去了，除我谢家之外，在座诸位所在家族也越发兴盛，实在是可喜可贺。 现如今弘业帝已经年迈，可太子储位至今却仍然悬而未决，反而在某些野心勃勃之辈怂恿下，打算贸然北上用兵，这让老夫深感忧虑。” 说到这里，谢晃顿了顿，掩嘴重重咳了数声。 距离他最近的裴家主关切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怅然附和道，“是啊，江南百姓才过了十来年的舒心日子，陛下贸然起兵北上，实在有些鲁莽了。” 吕家主也跟着点了点头，“北燕背靠契丹，实力不俗，一旦陛下起兵北上，胜负难料。 就算能打赢北燕，我大夏也将直接面对契丹蛮夷，将来战事更加难测。 长此以往，大夏将会常年兵连祸结，百姓生灵涂炭，而我等这些家族也难免会受到牵连哪！” “没错，陛下刚刚坐上龙椅十年出头，怎么突然想着要北上伐燕呢？” “吕家主说的是啊，北上伐燕胜负难料，搞不好我大夏将会被拖入战争泥潭，到时候咱们家族里的子弟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这，唉！” “我周家实力本来就相对弱小，刚刚缓过来十年而已，要是战事再起，我周家恐怕再也无法恢复过来啦。” 三大世家家主表态过后，其余家主也纷纷抱怨起来。 谢晃见状，这才再次出声。 “陛下向来英明，爱民如子，否则当年我等也不会拼尽家财全力助他登位了。 之所以突然决定北上伐燕，据老夫所知，完全是受一个奸人鼓动所为，此人就是最近刚刚执掌户部的楚昊小儿。 楚昊小儿刚刚二十出头，就坐上如此高位，完全就是靠着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阿谀奉承所得。 除此之外，还巴结上了五殿下，让他越发觉得自己不可一世。 这一点，相信吕老哥应该最有发言权了吧？” 吕家主淡淡点头，“谢老哥所言极是，那楚昊小儿的确攀附了五皇子，并通过五皇子，不断接近讨好陛下，这才坐上户部尚书之位的。 如今此子竟然还不满足于此，鼓动陛下北上伐燕，欲置我大夏百姓于战火之中，实在可恶之极！” 吕家已经和成殷联姻，明确站队支持成殷夺储，这一点，在座诸位家主一清二楚。 而谢家则支持二皇子成谨，按理来说，两家也该势成水火。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不仅吕谢两家，在座各个家族之间早已相互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成殷上位，则吕家得利多，成谨上位，则谢家得利多。 可一旦牵涉到两大家族共同利益，立马会抱团取暖，一致对外。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陈留密会。 短短一阵开场白，诸位家主已经找到了共同点——阻止大夏北上伐燕。 出发点就是为免江南百姓再次陷入无止境的战火。 矛头指向的并不是弘业帝，而是鼓动弘业帝贸然出兵的楚昊！ 弘业帝英明一世，爱民如子，又怎么会置百姓生灵于不顾，贸然动兵呢？ 只不过是楚昊小儿仗着弘业帝宠信，趁弘业帝年迈昏匮，大献谗言，才导致朝廷北伐的决定罢了。 气氛烘托到这儿，谢晃再次开口。 “楚昊小儿鼓动陛下北伐，无非是想借机再往上爬而已，却置天下百姓生死于不顾，老夫实在看不过去，这才请诸位老哥前来陈留商议对策。 江南百姓才过了十来岁的太平日子，楚昊小儿却为了个人私欲，意欲把无辜百姓拖入战火之中，老夫虽然年迈，却绝不能对此坐视不理！” 一旁的吕家主皱了皱眉，“谢老哥说的是，我等也不想看着江南百姓生灵涂炭，奈何陛下现在已经被楚昊小儿说的动了心，要说服陛下放弃北伐，恐怕有些难度吧？” 谢晃点了点头，“没错，陛下早有雄心一统天下，楚昊小儿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鼓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陛下的。 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提出反对意见，只会让陛下心中不喜。 但劝说陛下放弃北伐，势在必行。 至于如何做嘛，也很简单。 陛下执意北伐，需要钱粮，老夫之见，我们还是要支持的，而且还要全力支持。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嘛。 想必诸位应该还记得陛下举旗推翻大乾末帝时的情景吧？ 当时大乾末帝不是同样派人请求我们大力支持吗？ 当时我们是怎么支持大乾末帝的，完全可以再来一次嘛……” 谢晃说完，在座诸位家主相继会心一笑。 “呵呵，谢家主英明。” “没错，就这么办。” “为了江南百姓免遭生灵涂炭，那就继续全力支持陛下吧。” “呵呵……” 第179章 无敌女将，大杀四方 就在大夏朝廷为北上伐燕全力整军备战之际，北燕都城燕京，却阴云密布，气氛森然。 燕皇卫骁病危的消息，被刻意隐瞒了一个多月后，终于还是传了出去。 燕皇膝下八子一女，除太子卫麒麟和三个尚未成年的皇子外，其余四位皇子早已外出就藩。 得知燕皇病危后，四位藩王离开藩地，带兵直奔燕京。 隋王卫轻尘仅带着百名女兵卫队，轻装简行，仅三天时间，就赶到了燕京南城门外，却被重兵直接挡在城外。 卫轻尘急着探望燕皇，可惜纵然武力超绝，面对城高墙深的京城防御，无论她在城外如何怒吼，守城将士却没有丝毫反应。 一怒之下，卫轻尘立马派人返回隋州，调集隋州兵马以最快速度杀往京城。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有所猜测。 身在皇家，一旦牵扯到皇位，什么事不会发生？ 如果她不是女儿身，恐怕也早就被拖进皇权争斗中了。 算算时间，最多再有一天时间，她麾下的隋州兵马，应该就要赶到京城了。 然而，就在这时，城门终于缓缓打开。 卫轻尘刚要提马入城，却被重重大军挡住，不得寸进。 卫轻尘见状大怒，刚要强攻入城，却见久未见面的太子，神色仓惶的从马车上跑下来，踉踉跄跄的跑到她马前，扑通一声跪倒，大哭起来。 “太子哥哥！” 卫轻尘见状大惊，连忙跳下战马，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太子哥哥，发生了什么事？” “守门将士说是奉了你的命令，不让本王进城的？” “你为什么要阻止本王进城看望父皇？” “父皇他现在情况怎么样？该不会——” 连续问了好几句，卫麒麟终于渐渐止住哭声。 “皇妹莫急，父皇虽然病重，但仍然健在。” “父皇没事就好，本王现在就进宫探望。” “等一下。” 卫轻尘闻言停下脚步，右手按在腰间剑柄，眸光微冷。 卫麒麟见状，吓得脸色瞬间苍白。 整个北燕，谁不知道他这个皇妹有多强悍，就算所有燕军大将加在一起，也没一个能挡得住她的！ “太子哥哥，你屡次阻止本王入宫看望父皇，到底意欲何为！” “还是父皇早已遭你毒手了？！” 卫麒麟连连摆手，“皇妹误会了，不是本宫不想让你进城，而是父皇有旨。” 说着，拿出一张圣旨，递了过去。 卫轻尘迫不及待打开一看，顿时秀眉微蹙。 圣旨是专门写给她的。 一旁的卫麒麟解释道，“皇妹，父皇也很想尽快见你，但如今父皇病重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京城内外人心不稳。 本宫得到消息，其余四位皇弟已经带领藩地重兵，向京城这边杀过来了。 不用本宫说，想必皇妹也该猜到，那四位皇弟这个时候带领重兵进京，意欲何为了吧？ 可惜京城兵力有限，恐怕无力阻挡各路藩地兵马，所以父皇希望你能尽快带兵拦住那四位皇弟的兵马。 否则，一旦燕京内乱，契丹和夏国同时对我大燕大举入侵，那可就大事不妙啦！ 皇妹，军情紧急，再不阻拦四位皇弟的兵马，什么都来不及了。 父皇的旨意你也看到了，只要逼退四位皇弟的兵马，或者将他四人擒拿回京，届时再看望父皇也不迟。” 卫轻尘脑中一片混乱，没有妄下结论。 卫麒麟则再次催促道，“皇妹，情况紧急，容不得再犹豫下去了！” “……这，好吧！” 最终，卫轻尘还是点头应下了。 “太子哥哥，我这次入京，身边只带了一百亲兵而已，恐怕无力阻挡四位皇兄的兵马。” 卫麒麟暗暗松了口气，“本宫已经给你准备了五百精骑，随时可以跟你走。” “五百精骑足够了，另外，本王的隋州兵马明天就会赶到京城，烦劳太子哥哥通知他们，原路返回，以防南岸夏军趁机入侵。” “皇妹放心，四位皇弟那边，就拜托皇妹了。” 说完，卫麒麟原地深施一礼，直到卫轻尘率领亲兵和五百精骑离开之后，这才缓缓起身，遥望着远去的尘烟，后背已经湿透！ 实在是……这位勇猛无敌的皇妹，带给他的威压，太强了！ 心急如焚的卫轻尘，一心只想尽快看望病重的燕皇，根本没精力去考虑她被挡在京城城外三天时间，为何京城四门严密封锁，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进出！ 在得到“圣旨”之后，带着六百骑兵，杀气腾腾的前往新安郡，拦截三皇兄去了。 北燕三皇子卫兴贤，五年前就藩新安郡。 得知燕皇病危的消息，第一时间集结藩地两万兵马，日夜兼程，杀往京城。 却没想到，在距离京城四百里之地，就碰上了前往堵截的卫轻尘。 尽管卫轻尘身边只有区区六百兵力，但燕军上下，对这位无敌女将的威名无人不知，隔着一里之地，就被迫停下。 卫兴贤心中焦急，看到卫轻尘单人匹马跑了过来，犹豫了下，带上二十名贴身侍卫，提马迎上。 “九皇命，好久不见。” 卫轻尘脸上戴着金色面具，手提一杆闪着寒光的长枪，沉声娇喝，“三皇兄，你带着这么多兵马离开藩地，想要造反吗！” “九皇妹，不要胡说！” 卫兴贤暗吞一下口水，焦急道，“本王听闻父皇驾崩，又担心太子不让本王入京奔丧，这才不得已带兵进京的。” 卫轻尘闻言大怒，“三皇兄，你简直大逆不道！ 父皇只是身体不适，何来驾崩一说！” 卫兴贤急了，“本王虽然早已就藩，但在宫中仍有眼线。 七天前，本王的眼线冒死出宫，给本王传信，父皇真的已经驾崩，可太子却将这个消息刻意瞒了下来，此事千真万确！” “你胡说！”卫轻尘取出圣旨扬了扬，“本王昨天才接了解父皇旨意，要本王专程带人前来，就是为了阻止你带兵入京，意图不轨！” 卫兴贤大声辩道，“九皇妹，你手中圣旨一定是假的，是太子故意假传圣旨，目的就是为了让你阻止我进京。” 卫轻尘闻言冷笑，“看来三皇兄是要一意孤行了？那就休怪本王不念兄妹之情！” 说罢，提马前纵，三十米的距离，几乎转瞬即至。 卫兴贤身边侍卫还来不及反应，那杆长枪已经抵在他的咽喉处！ 第180章 燕京变天，契丹来使 无敌女将，恐怖如斯！ 出于对卫轻尘威名的忌惮，卫兴贤带来的将士本就心情恐惧，如今眼看着主将被擒，自然更加不敢反抗了。 卫轻尘枪抵卫兴贤，森冷的目光扫视对面两万骑兵，高声喝道，“三皇子心怀不臣，本王奉陛下旨意，将其擒拿入京。 尔等宜速返回新安待命，陛下仁慈，绝不会再追究。 否则，本王枪下无冤魂！” 跟着的众侍卫见状，对视几眼，最终只能原地返回。 眼看着带来的大军就这么退走了，卫兴贤心中不甘，再次叫道，“九皇妹，你上当了！ 你手中圣旨一定是假的！ 本王留在宫中的眼线冒死跑到新安告诉本王，父皇虽然重病，但太子却狠心弑父，并且封锁了消息。 甚至就连留在宫中的三位皇弟，也被太子狠心秘密处决了！” 卫轻尘闻言冷笑，“来人！将三皇兄立马绑赴京城，交给太子哥哥处置。” “其余人，随本王继续赶往河清，拦截四皇兄！” 短短三天时间，三路藩王先后被卫轻尘擒拿，最后一路藩王，北燕二皇子卫元良，带着五万大军，集结在燕京北门，当卫轻尘赶到时，已经攻打城门快两天时间了。 连续打了三天，卫轻尘依然精神抖擞，带兵赶到卫元良队伍后面，手中长枪一挥，“杀！” 数百精兵瞬间冲出一条血路。 但凡看到她那标志性的金色面具之人，条件反射般的亡命奔逃。 不到一个时辰，卫轻尘就冲到了卫元良中军大帐附近。 “护驾！护驾！” 眼看着卫轻尘如杀神一般冲过来，卫元良惊得亡魂皆冒，不顾一切的向北逃窜。 嗖嗖嗖—— 霎时间，一道道箭矢如雨般疾速过来，卫轻尘手中长枪舞得银色光轮一般。 奈何连日作战，两臂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四支箭头先后破甲而入。 “王爷——” 后面跟上来的女兵卫队见状大惊，连忙将她护在中间。 卫轻尘咬牙拔下箭头，待要继续冲锋，只觉头晕眼花，差点摔下马来。 “王爷，您受伤了，还是休息一下吧。” “不要管本王，给我继续追！” 卫轻尘强打精神，正打算继续追击，身后的城门突然打开，在两侧精骑护卫下，卫麒麟大声叫道，“皇妹，不要追了！” 女兵卫队护着卫轻尘迎了上去，“太子殿下，王爷受了伤，还是让她赶快进城休息一下吧。” 卫麒麟见状捶胸顿足，“这可如何是好啊！” 卫轻尘咬牙坚持着，问道，“太子哥哥，出了什么事？莫非父皇病情有变？” “那倒没有。”卫麒麟摇了摇头，脸色纠结道，“幸亏皇妹及时出手，制止了几位皇弟的叛乱，奈何内乱刚止，外患又来了。 父皇生病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本宫收到消息，契丹铁骑大举南下，本宫奉父皇旨意已经派出大军北上阻击。 而南方伪夏又趁机打算大举入侵我大燕。 就在刚刚，本宫接到急报，伪夏大军集结在桦州江岸，正准备渡江北上，皇妹又不在隋州，本宫担心隋州失陷哪！ 一旦隋州失守，伪夏大军长驱直入，我大燕危矣！” 卫轻尘闻言当即大怒，“太子哥哥放心，本王现在就返回隋州。 有本王在，伪夏绝不敢踏入隋州半步！ 有劳太子哥哥转告父皇，一旦本王稳定了隋州局势，马上就回京探望父皇。” 卫麒麟郑重拱手作揖，“一切就拜托皇妹了！” 看着已经离开的卫轻尘背影，卫麒麟嘴角微微上翘，寒声喝道，“卫元良举兵叛乱，大军继续追击，朕要亲眼看到他的首级！” 重兵把守的燕京城四座城门，在卫轻尘离开后，依然严密封锁。 近一个月时间里，燕京城内完全笼罩在阴森恐怖氛围里，往来于燕夏两国的商队被彻底封锁在城中。 普通百姓们大门紧闭，时不时有人偷偷摸到房顶，心惊胆颤的看着大街上随处可见纵马奔驰的禁军。 京城大小官员府邸的家眷们，则更加恐慌不安。 一个月前，百官上朝时，就被告知，尚未外出就藩的六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突然间联合发动宫廷政变，本就身体不适的燕皇，一气之下病情加重，传旨太子卫麒麟监国，并紧急平定了三位皇子的叛乱。 为免消息泄露，百官自此被软禁宫中。 仅五天时间，发动宫廷政变的三位皇子，先后被剿灭。 但不幸的是，燕皇也因伤心过度，同日驾崩。 太子卫麒麟于燕皇灵前被百官拥立，正式登基。 却没想到，消息不慎外泄，早已外出就藩的四位皇子，几乎同时举兵，向京城杀了过来。 皇宫大殿上，卫麒麟指着三具尸首沉声道，“幸亏隋王及时出手，举兵叛乱的三位皇子，已经先后授首！ 如今仅剩二皇子在逃，还望诸位卿家再忍耐些时日，只要平定了二皇子叛乱，诸位卿家即可平安回府。” 说完，卫麒麟森然的目光扫视着下方，却见一众朝臣表情木然，不由的心中怒火愈盛。 就在这时，礼部侍郎慕容药师第一个出班，“有先皇庇佑，陛下定能早日平定叛乱，中兴大燕！” 百官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附和。 卫麒麟见状大喜。 经过近一个月的清洗，他这个新皇终于得到了朝臣们的认可。 只要再除掉二皇子卫元良这最后一个隐患，他的皇位将会彻底稳固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报。 “契丹国南京留守萧过折带领五千兵马已经到达北城门，求见陛下。” 卫麒麟闻言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从龙椅上弹了起来。 萧近折这个南京留守，可是契丹国主的亲外甥，地位无比尊贵，居然亲自带兵赶来了？ 尽管不知这契丹人为何在这个时候到访，但北燕毕竟依附契丹多年，老燕皇在位时就把契丹尊为上国，如今卫麒麟刚刚登基，龙椅还没坐稳，就更不敢轻易得罪契丹来使了。 迎接招待契丹使者一事，向来由礼部负责，礼部尚书于尽忠当仁不让，“老臣愿代陛下前往迎接萧大人。” 慕容药师随即也站了出来，“臣愿一同前往。” 第181章 强势求亲，药师助攻 燕京北城门外，五千契丹铁骑如长龙般一眼望不到头，手持弯刀，胯下战马嘶鸣，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城内燕军无不流露出恐惧之色。 队伍前方，年近四旬的契丹南京（朔州）留守萧过折坐在马背上，嘴角微翘，神色倨傲。 在他战马前，燕国二皇子卫元良则双手被绑，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身为契丹贵族，南京留守，萧过折极少出使燕国。 这次之所以亲自赶来，正是因为近期在南京城内到处流传的一幅美女画像。 看到那画像的第一眼，萧过折就被吸引了。 尤其是在看到画像上标注的美女，竟然是燕国公主卫轻尘，这让他无比激动，第一时间带兵赶往燕京，却没想到，恰好碰上亡命奔逃中的卫元良。 走投无路的卫元良，将燕国内乱一事合盘托出，本指望能够得到萧过折的帮助，推翻卫麒麟，自己登基**，奈何萧过折对此根本没兴趣。 在他看来，燕国只是契丹的附庸而已，谁当皇帝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只要每年按时给契丹上缴岁贡即可。 从卫元良嘴里证实了画像中的绝色美女，的确是卫轻尘后，萧过折狂喜之余，直接将卫元良绑了过来。 吱呀呀—— 城门缓缓打开，跪在地上的卫元良看到于尽忠和慕容药师二人同时出来，当即喝骂起来。 “无耻逆臣！” “尔等助纣为虐，任由卫麒麟弑父杀弟，篡夺皇位，对得起先皇吗！” 于尽忠和慕容药师两人也没有想到，二皇子卫元良居然被萧过折抓住了，当即停下脚步，下意识的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萧过折则扬起手中马鞭，啪的抽在卫元良脸上，“本王让你出声了吗！” 于尽忠和慕容药师这才赶紧迎上来，躬身施礼道，“奉陛下旨意，臣于尽忠（慕容药师）恭迎萧大王。” 萧过折点了点头，继而指着卫元良说道，“听说此人举兵叛乱，图谋造反，本王巧遇将其擒获，你们看着办吧。” 于尽忠挥手示意，让人将卫元良带走，为免他再乱喊，又让人把他嘴堵上了。 皇宫里，卫麒麟带着百官亲自迎出大殿。 “萧大王远道而来，朕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萧过折戏谑的笑了笑，“本王刚刚听说陛下登基，仓促间也没准备什么礼物，陛下不要见怪才是。” 一番客套之后，众人再次回到大殿内。 龙椅上，卫麒麟再次对萧过折表达了感激之意。 “先皇不幸驾崩，卫元良举兵叛乱，幸好得到萧大王带兵帮朕平定叛乱，朕感激不尽。” 萧过折无心客套，摆了摆手，四下观望一番，“贵国公主呢？” 呃—— 卫麒麟万万没有想到，萧过折一张嘴就直接问起了本国公主，这未免有些太失礼了吧…… 但两国实力摆在那里，即便心里再不舒服，也只是陪笑道，“萧大王问的可是朕的皇妹卫轻尘？” 萧过折不耐烦的从怀里取出两幅画像，指着上面的美人图和名字，“本王说的就是她。” 画像一拿出来，瞬间引起群臣惊呼！ 除了燕国皇室成员之外，百官还是第一次看到卫轻尘的真容画像，包括慕容药师在内。 一直以来，慕容药师都是卫轻尘最为忠心的追随者。 但也从来没见过她的真面目，只是私下里有些猜测而已。 如今从萧过折手中画像看到那绝色姿容，不由得心头狂跳！ 显然，卫麒麟也没想到，萧过折会弄到卫轻尘的真容画像，下意识的问道，“不知萧大王是从何处得到这画像的？” 萧过折恨不得马上看到卫轻尘本人，顿时不悦道，“陛下，本王只想知道，公主她现在何处！” 卫麒麟见状干笑一声，“萧大王有所不知，皇妹她前两年就被先皇册封为隋王，封地隋州，现在自然还在隋州了，不知大王寻她有何要事？” 萧过折珍而重之的收起画像，笑道，“本王至今尚未立妃，这次专程来向陛下求娶公主殿下，相信陛下应该不会拒绝吧？” 此话一出，百官顿时愕然。 这位萧大王是不是疯了？ 竟然敢惦记隋王殿下…… 卫麒麟也愣了愣神，继而苦笑道，“这个……恐怕要让萧大王失望了。” “嗯？”萧过折闻言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陛下考虑都不考虑，就这么直接拒绝，本王不要面子的呢！” 卫麒麟见状连忙解释道，“萧大王千万别误会，朕的意思是……朕那位皇妹脾气有些不太好，而且，而且对你们契丹人……向来有些敌视，所以……” “哈哈——” 萧过折的狂笑声响彻大殿，“本王虽然没见过公主殿下本人，但也曾听过有关她的一些事，所谓敌视，不过是一些误会而已。 公主殿下是不了解我们契丹人，只要她嫁给本王，成了一家人，时间一长，自然也就了解了。” 眼看着萧过折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劲儿，卫麒麟心里无比纠结。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那位皇妹对于契丹人的憎恶，要她嫁给萧过折，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而且要他下旨，将她嫁给萧过折，搞不好她会直接带兵杀入京城砍了他的脑袋！ 他这个皇位本就得来不正，万一再被卫轻尘知道真相……他是真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了。 刚要再次试着劝说一番，却见慕容药师突然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萧大王能有如此美意，实在是两国幸事啊！” 萧过折闻言，打量一番对方，满意的笑了，“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回大王，臣乃礼部侍郎慕容药师。” “慕容……嗯，本王有所耳闻，不错不错。” 卫麒麟则脸色一黯，沉声道，“慕容爱卿，你的意思是，赞同隋王和萧大王联姻？” 慕容药师一向和隋王过从甚密，这才朝中不是什么隐秘，在他看来，慕容药师无论如何都不会赞同萧过折的求亲才对啊…… 第182章 一拨接一拨，卫轻尘骤闻噩耗 “当然。” 慕容药师朗声道，“萧大王一表人才，英伟不凡，与隋王殿下结为夫妻，实乃天赐良缘。” “况且，能与萧大王联姻，对我大燕来说，至少有两点好处。” “一则，两国之间的盟友关系将更加紧密，陛下初登大宝，在萧大王的支持下也将更加稳固。” “二则，隋王殿下一旦嫁到南京，虽然对燕京关注的少了一些，但萧大王看在隋王殿下的面上，也一定会为我大燕争取更多的利益的。” 萧过折闻言脸上喜色更浓，不住点头道，“没错，陛下放心，只要本王和公主殿下结为夫妻，本王会上奏国主，争取每年减少贵国三成岁贡。” 听了慕容药师的话，卫麒麟也颇为意动。 每年减少给契丹的三成岁贡一事，他倒不是太过在乎。 他更在意和担忧的，是登基**一事的内幕，万一传到卫轻尘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而慕容药师刚才那番话中隐含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一旦两人联姻，卫轻尘嫁到南京，对于他这个得位不正的皇位威胁，自然会降低很多。 只是…… “慕容爱卿言之有礼，只不过要皇妹答应这门亲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慕容药师当信心十足的自告奋勇道，“这一点，陛下尽管放心，臣有绝对信心，，晓以利害，说服隋王殿下。 隋王殿下向来大**义，为了我大燕繁荣昌盛，一定会同意和萧大王联姻的。” 萧过折来势汹汹，一副不娶到卫轻尘誓不罢休的姿态，不仅是卫麒麟，就连满殿文武大臣也知道这事儿有多棘手。 反对联姻，萧过折不干。 同意联姻，好处显而易见，可谁有把握说服隋王呢？ 就算拿着赐婚圣旨到了隋州，谁又敢保证，隋王殿下不会当面劈了来使？ 现在好了，慕容药师主动挺身而出，既取悦了萧过折，同时又解决了朝廷和卫麒麟本人的麻烦。 即便到了隋州之后，卫轻尘一怒之下杀了他，卫麒麟也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 正沉思着，早已不耐烦的萧过折再次出声，“陛下，依本王看，就让这位慕容大随本王去一趟隋州，没问题吧？” 卫麒麟连忙点头应下，“这样也好，待朕下一道圣旨，再派一队兵马护送萧大王前往隋州。” 萧过折霸气的挥了挥手，“有圣旨即可，至于护送嘛……哈哈，本王带了五千精兵，在贵国境内，何处去不得！” 慕容药师随即附和赞道，“是啊，契丹铁骑闻名天下，萧大王更是盖世英豪，下官能够追随左右，实乃三生有幸。” 萧过折闻言，对慕容药师越看越顺眼了。 接过卫麒麟的圣旨，带上慕容药师，转身离开大殿。 送走萧过折，卫麒麟第一时间将卫元良以谋逆之罪处斩。 至此，威胁他皇位的所有不安定因素，全部清除，可他心里仍然有些不安。 沉思良久，果断下旨，陈兵二十万在京城西南驻扎，随机应变。 然而，仅两天之后，卫麒麟又迎来了一拨契丹来使。 这一次，是契丹国主亲自派来的使臣。 目的和萧过折一模一样。 卫轻尘的画像传到了契丹腹地，契丹国主虽然已经年过五旬，在看到那画像之后，激动的差点背过气去，第一时间就派出使臣队伍，日夜兼程赶来燕京。 可惜，还是比萧过折晚了一步。 在得知契丹国主派来使臣的意图后，卫麒麟顿时头大如斗。 可他也知道无法得罪契丹国主派来的使臣，只好把实情说了一遍。 契丹使臣听完后，生怕误事，带上二百骑兵向隋州策马疾驰而去。 萧过折带领的五千精兵，速度极快，仅两天时间就赶到了隋州。 一路上，慕容药师舌绽莲花，把萧过折吹捧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萧大王，前面就是隋州境内了，为免隋王殿下误会，依下官之见，不如先在此扎营一夜，明天再赶路，如何？” 萧过折急着见到美人，一刻都不愿等，摆手拒绝道，“不必那么麻烦，连夜赶路即可。” “萧大王的心情，下官理解。不过隋王殿下毕竟身份高贵，还是让下官提前修书一封，这样也好让隋王殿下有所准备，提前迎接大王，岂不是更好？” 萧过折闻言，这才勉强同意，“也好，就依大人所言。” 卫轻尘心系隋州安危，生怕桦州夏军趁机突袭，不顾身上伤势，带上数十名女兵卫队赶回隋州后，亲临淮江北岸巡视一番，果然发现对岸夏军正在大举督造战船。 一边命令部下继续关注桦州夏军动向，一边留在王府养伤。 “王爷，慕容大人刚刚派人传来密信。” 夜半时分，正要入睡的卫轻尘，看到女兵护卫送来的急件，大喜过望。 燕京封锁近一个月了，她最担心的，就是燕皇的病情。 如今终于收到慕容药师的消息，忙不迭的打开了密信。 “先皇驾崩，太子即位，新皇下旨，赐婚王爷于契丹南京留守萧大王，明日萧大王亲自率五千铁骑至隋州城外，望王爷出城亲迎。” 短短数十字，却如晴天霹雳般，震得卫轻尘脸色苍白无血！ 父皇驾崩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刚从燕京回来不到五天，为何太子一直没向她透露过？ 因为对待契丹态度不一致，四年前就藩隋州以来，她和燕皇每年最多见上两三面而已。 但她知道，父皇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到底有多宠爱。 可万万没想到，父皇驾崩，她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慕容药师密信中只寥寥数语，具体细节只能等见面之后再了解。 来不及继续悲痛，卫轻尘很快将注意力放在赐婚这两个字上，顿时银牙一咬，眼中闪烁出浓浓戾色！ 自从第一次亲眼见过契丹人在大燕境内打草谷时，百姓遭遇的灾难那一刻，她就对契丹人怀有刻骨仇恨。 如今，那个可恶的萧过折不但妄想娶她为妻，还要让她出城迎接？！ 霎时间，父皇骤然驾崩的悲痛，化作满腔怒火喷薄欲出！ 第183章 无痛之死，悲愤交加 第二天中午，萧过折带来的五千契丹铁骑，终于顺利抵达隋州城外。 远远就能看到，隋州城城门洞开。 一名明盔亮甲的卫轻尘，手持长枪，在两百名女兵卫队的护卫下，早已等候多时。 慕容药师指着为首那道飒爽英姿身影，兴奋笑道，“萧大王看到了吧？那就是我大燕公主，隋王殿下！” 萧过折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道倩影，不由自主的提了提马缰。 慕容药师趁势说道，“萧大王稍等，容下官先行一步，向隋王殿下禀报。” 萧过折此刻脑子里全是那金色面具背后的幻想，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继续提马前行。 赶到卫轻尘面前，慕容药师跳下马背，单膝跪地，声音哽咽，“王爷，属下来迟了！” 卫轻尘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正在靠近的萧过折，漠然说道，“先行退下！” “属下遵命！” 起身退到卫轻尘身侧，目光却仍然留在她身上。 整个大燕国内，唯有她，让他心甘情愿以属下自称。 如今，在看过那画像之后，心里更多了一分期盼…… 对面，萧过折在二十米左右时停下，同时冲着身后挥了挥手，五千契丹兵停在他后面二百米处。 细细打量一番面前的美人，萧过折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本王萧过折，现任南京留守，贵国皇帝已经答应将公主殿下赐婚于本王，不知公主殿下可否摘下面具，让本王看看你的真面目？” 卫轻尘右手紧了紧长枪，左手缓缓抬起，伸向金色面具。 萧过折顿时瞪圆了双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一旁的慕容药师同样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马上佳人。 终于，金色面具缓缓摘下。 霎时间，乌云荡尽，天朗气清。 无论是慕容药师，还是萧过折，全部沉浸在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上！ 世间怎会有如些绝色佳人？ 这分明就是九天谪落的天使啊！ 萧过折只觉脑海中一片木然，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唯有对面那令他沉醉欲死的身影，在向他靠近着，靠近着。 美则美矣，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那双灿若星辰的美瞳，过于清冷了些，清冷的有如万年寒冰般…… 近了，更近了！ 萧过折张大了嘴巴，手中马鞭不由自主的松手落地，两只手臂缓缓抬起，做环抱状。 然而，下一刻，萧过折只觉胸口一阵冰凉，可目光却仍然不舍得从那道绝美身影上移开。 只感觉视线中的美人，正以九十度的旋转姿势向右偏转，偏转。 扑通一声—— 萧过折嘴角含笑，栽落马下。 直到这时，远处二百余米外，方才传来怒吼声。 “大王——” “大王被杀了！” “杀啊！” 一枪捅了萧过折，卫轻尘娇喝一声，“一个不留，杀！” 话音刚落，隋州城四面八方涌出数万兵马，同时杀向那五千契丹铁骑。 慕容药师也在此刻反应过来，连忙翻身上马，向后退去。 毕竟，他只是个文人，手无寸铁，匆忙退到城门口处，目光却仍然锁定在那道挥舞长枪的身影上。 原来，他一直誓死效忠的大燕公主，真的美若天仙，甚至那张画像，也仅能描绘其神韵之万一！ 这一刻，他无比后悔，空有满腹才华，却不能手持枪刀，与她一起并肩沙场！ 契丹骑兵虽然勇猛善战，可在近十倍兵力的差距下，再加上主帅已死，很快就四散溃逃。 即便如此，还是给隋州兵马造成了不小伤亡。 “禀王爷，敌军大部被剿灭，只有不到百骑逃脱，我军将士伤亡七千余人。” 为首一员将军提马赶到卫轻尘面前，目光中难掩热切之色。 追随隋王多年，这还是殿下第一次在他们面前露出真面目呢…… 连续战斗一个多时辰，卫轻尘本就没有恢复的伤口，再次挣开，银甲下渗出道道血迹。 “陶镇恶，传本王令，全军原地休整待命。” “末将遵命！” 四名贴身女兵连忙赶过来，将卫轻尘搀下马，“王爷，您的伤又加重了！” 卫轻尘摆了摆手，和慕容药师在城门外就地坐下。 “慕容先生，到底怎么回事？父皇他，真的已经驾崩了？” 慕容药师强行收摄心神，默然点头。 “王爷，依臣推测，先皇早在二十天之前就已经驾崩了。” “什么？！”卫轻尘闻言大惊，“这怎么可能！本王半月之前赶往京城，当时太子哥哥他，他……” 说到这里，卫轻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就因伤势加重而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慕容药师不敢隐瞒，继续说道，“不仅先皇，宫中三位皇子殿下也早被太子以谋反之名斩杀，还有二皇子等几位藩王…… 属下本想派人把消息传递给王爷，奈何太子他早有准备，将属下等所有官员全部软禁在宫中。 如今先皇膝下所有皇子都已经遇难，太子也早在二十天前登基**了。 幸好萧过折入京求娶王爷，属下这才找机会自告奋勇担任赐婚使，前来向王爷报信的。” 听完整个事情经过，卫轻尘久久无语，整个人陷入了无比巨大的悲痛之中。 “二皇兄！” “三皇兄！” “四皇兄！” “五皇兄！” “是小妹害了你们哪！” 一想起之前贸然听信卫麒麟的话，亲手将几位皇兄赶入绝境，卫轻尘泪如泉涌，痛哭失声。 还有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父皇，更是无比悲痛。 慕容药师见状，长叹一声，安慰道，“此事怪不得王爷，毕竟您不知内情，为太子所利用。 为今之计，还是要想想日后该怎么做。 萧过折是契丹皇族，贵为南京留守，如今却死在王爷手上，契丹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还有陛下那边，恐怕也会受到契丹人的压力，对王爷您不利呀。” “什么陛下！”卫轻尘擦了擦眼泪，咬牙骂道，“卫麒麟弑父杀弟，得位不正！ 本王要带兵杀往京城，誓杀伪帝卫麒麟，为父皇和诸位皇兄报仇雪恨！” 慕容药师见状，连忙劝道，“王爷千万不要冲动，隋州兵马不过五万之数，经过刚才一场血战，能战之人仅有四万左右，还要分配一部分守住淮江防线，以防桦州夏军趁机入侵。 况且王爷现在有伤在身，实在不宜冲动行事啊！” 卫轻尘悲愤交加，哪里听得了劝，振臂高呼道，“本王要入京擒拿伪帝，诸位将士，去留自便！” 五百女兵护卫队紧随其后，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的将士们，毫不犹豫的飞身上马，慕容药师见状无奈，咬牙追了上去。 第184章 走投无路，誓杀楚昊 契丹国主派来的使者，生怕萧过折抢先一步拿下卫轻尘，马不停蹄的赶往隋州，半路上恰好碰上幸存下来的那不足百余骑兵。 得知萧过折被斩杀后，契丹使者大惊失色，连忙带人原路返回燕京，向卫麒麟问责。 卫麒麟得知事情经过，吓得亡魂皆冒。 刚刚登上皇位，他自然不敢得罪契丹人，更加害怕卫轻尘这个燕国无敌女将杀入京城砍了他的脑袋，不用契丹使者威胁，第一时间下旨，让早已准备好的那二十万大军前往围剿卫轻尘。 卫轻尘虽然勇猛无敌，但毕竟身上伤势未愈，再加上双方兵力悬殊，苦战十余天后，被逼入山林之中，加上女兵卫队，身边仅剩不足两千人马。 “王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慕容药师苦苦劝道，“就算您想替先皇复仇，但也要先保住自身安全才行啊。 万一您出了什么意外，谁来报这大仇？” 经过这么长时间苦战，卫轻尘也渐渐冷静下来，沉默片刻，遥望北方燕京方向，缓缓点头。 “慕容先生说的是，就让伪帝卫麒麟多活几天，本王早晚会杀入燕京，替父皇和几位皇兄报仇的！” 就在这时，有人押着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过来，“王爷，属下抓到一个细作，他说有要事禀报王爷。” 那商人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王爷可还认得小人？小人是隆兴商行掌事陈平，奉王爷命令藏身大夏京城收集消息。” 卫轻尘认出此人，的确是按照慕容药师的意思，以经商之名安排在大夏京城的细作。 只是如今卫麒麟弑父杀弟，她已经没心思再顾及燕夏两国之间的争斗，不耐烦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陈平表情悲伤，显然已经知道大燕皇室剧变的消息，眼含恨意道，“小人奉命隐藏在大夏京城，已经暗中收买了解大夏二皇子府管事刘公公。 小人从刘公公那里打听到，最近一段时间，大夏朝廷正在密谋大举北上入侵我大燕。 除此之外，小人还得知一个消息，大夏户部尚书楚昊向弘业帝献上毒计，要肢解大夏。 为此，将隋王殿下真容画像暗中派人送入契丹境内，意图引起契丹国主注意，逼迫大燕皇帝下旨，将隋王殿下您许配给契丹国主。 据说，那楚昊明知隋王殿下憎恨契丹人，必然不会同意您嫁给契丹人，届时殿下必定奋起反击，与大燕皇帝反目，如此一来，大夏入侵大燕，将会更加顺利了。” 陈平话音刚落，卫轻尘气得暴跳如雷，“啊——” 卫麒麟弑父杀兄，篡夺皇位，已经让她悲愤交加，想不到契丹南京留守和契丹国主先后向她请婚，竟然是楚昊故意设下的计谋，以至于她现在非但报不了仇，还被卫麒麟和契丹联军围剿的四处逃窜！ 可恨！ 可恨哪！！！ 身边不远处的女兵护卫夜含，听到这个消息，同样震惊不已。 这才过去半年而已，庄主已经当上朝廷户部尚书了吗？ 庄主到现在才二十四岁吧？ 这么年轻就坐上如此高位，果然不愧是庄主！ 还有，庄主怎么会知道隋王殿下真面目的？ 不过，庄主这计策可真够狠毒的！ 只可惜了隋王殿下如此天仙似的绝色美人，如今却沦落到如此下场，庄主是不是心太狠了，难道就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想法吗…… 眼看着卫轻尘即将暴走，慕容药师连忙安抚道，“王爷息怒，千万冷静！” 卫轻尘表情森然，如即将爆发的火山般喝道，“你叫本王如何冷静！ 如果不是那姓楚的，本王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本王麾下三万余兵马，现在仅剩两千有余，至今仍然没有逃出伪帝和契丹人的追杀，这一切都是楚昊造成的！ 不杀楚昊，本王难消心头之恨！”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初离开大夏京城之前，只不过让楚昊看了一眼自己的真容而已，就被对方抓住这一点，设下毒计，利用契丹人给她造成了杀身之祸！ 此仇不报，死不瞑目啊！ 慕容药师也没想到，远在大夏京城的楚昊，竟然会设下这样的毒计，害得如今大燕四分五裂，隋王殿下亡命天涯！ 虽说两国交战，各为其主。 但楚昊这做法，也太没底线了吧…… “王爷说的没错，那楚昊的确可恨，也的确该杀。” “但眼下最急迫的，是王爷自身安危啊！” “咱们现在毕竟还没有脱离危险，报仇的事只能先暂时放下。” “待安顿下来之后，再作打算不迟！” 卫轻尘渐渐平复了心情，凝视着慕容药师，沉声道，“慕容先生，依你之见，本王现在该何去何从？” 要她沙场杀敌，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可在谋算方面，只能打望慕容药师这位军师了。 幸好，慕容药师对她忠心不二，是最信任的身边人。 慕容药师收回目光，以免乱了心神，沉思片刻，伸出两根手指。 “王爷有两件大事要办。” “一是杀入燕京，除掉伪帝卫麒麟，替先皇和几位皇子报仇。” “二是杀了夏臣楚昊，以报他设计陷害王爷之大仇。” “为此，王爷可以直接转道南下，投靠大夏朝廷。” “以王爷的威名，相信大夏皇帝必然会对您欢迎之至。” “毕竟，王爷战力闻名天下，一旦投靠大夏，大夏举兵北上，要灭掉大燕，将会更加容易。” 不远处的夜含，听到这话，顿时心中一突。 慕容药师这计策的确高明。 只要卫轻尘愿意投靠大夏，大夏必然不会推辞，反而会加以重用。 那样的话，庄主可就危险了啊！ 好在卫轻尘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本王虽然急着报仇，但也绝不会投降敌国，亲手毁了父皇打下的江山！” 慕容药师点了点头，“属下知道王爷不会同意，不过也没关系，属下还有第二策，前往密州。” “密州？” “不错。密州，海州，沂州，泗州，这四州刺史都曾经追随过王爷，而且王爷曾经亲自主持过燕夏两国恢复通商，对密州刺史余良平有恩。 王爷前往密州，余良平肯定会继续效忠王爷。 王爷大可以联合这四州刺史，以四州之地为根基，讨伐伪帝，继而南下灭夏！” 卫轻尘眼神渐渐坚定下来，“好！” “就依先生，随本王一起前往密州！” “卫麒麟！” “楚昊！” “有朝一日，本王早晚将你们碎尸万段！“ 第185章 一人之下，反击开始 阿嚏—— 朝堂上，楚昊裹了裹官服，揉了下鼻子。 眼看着就要四月末了，怎么感觉这么冷呢…… 见楚昊打了个喷嚏，龙椅上的弘业帝关切问道，“楚爱卿可是受了风寒？要不要朕给你找个御医看看？” 最近一段时间，弘业帝心情大好。 燕皇暴毙，燕太子卫麒麟为坐稳皇位，连杀七位皇子，就连燕国公主卫轻尘也被逼反了。 这些消息，已经被刚刚从燕京返回的商队完全证实。 以往大夏北上出兵，其中一阻力，就是燕国公主这位无敌女将镇守隋州。 如今卫轻尘反出北燕，证明楚昊之前的谋划完全成功，弘业帝对他是越来越满意了。 纵然二皇子成谨一系的官员，对他除了暗暗咬牙切齿，什么也做不了。 “臣身体无碍，多谢陛下关心。” 弘业帝点了点头，目光巡视着殿内诸臣，缓缓开口。 “近日从北燕不断传来捷报，证实燕皇已经驾崩，燕太子谋逆篡位，燕国公主兵败不知所踪。 这一切都离不开楚爱卿事前谋算。 朕曾经说过，一旦燕国公主与燕国皇室决裂，必将重重奖赏楚卿。 如今事已成真，诸卿认为，应该如何嘉奖楚卿啊？” 还要嘉奖？ 楚昊才二十四岁，已经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还能升什么官？ 群臣纷纷低头，默不作声。 楚昊则站出来谦逊道，“为陛下分忧，是臣份内之事，臣不敢居功。” 弘业帝摆了摆手，笑道，“楚爱卿居功至伟，朝堂上下人所共知，有功岂可不赏，爱卿不必多言。” 五皇子成殷想了想，出班奏道，“儿臣赞同父皇所言，楚大人屡建奇功，为父皇统一中原大业出谋划策，的确应该予以嘉奖。 父皇登基以来，宰相之位一直悬空。 非是不设，实是无人能坐其位。 如今楚大人再立奇功，儿臣认为，以楚大人的能力，宰执此位，名正言顺。” 成殷话音刚落，朝堂众臣瞬间惊愕。 弘业帝登基以来，的确不曾设立此位。 除了的确无人胜任此位之外，更有弘业帝担心大权旁落之嫌。 如今成殷竟然在大殿下公然提出让楚昊担任此位，众臣岂能不惊？ 一旦楚昊坐上此位，那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甚至就连一向暗中交好成殷和楚昊的吏部尚书季远图，听到这个提议，都忍不住眼皮直跳。 不过，季远图和裴宽两人都没有立刻站出来表态反对或同意，这种事儿，自有人主动站出来，等着就是了。 果然，成殷话音刚落，刑部尚书杜襄便紧随其后。 “启奏陛下，臣完全赞同五殿下的提议，楚大人虽然年轻，但能力不凡，满朝文武，有目共睹，宰相之位，楚大人胜任有余！” 成殷和杜襄两人的提议，没有人感到意外。 楚昊早就投靠了五皇子一方，而且五皇子还拜楚昊为师，此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至于杜襄，早在常州一行时，两人配合默契，楚昊举荐杜襄恢复刑部尚书一职，对杜襄有恩，支持楚昊，也在情理之中。 可除了这两人之外，就再也没有人开口了。 谢友华，吕不凡等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成谨。 却见成谨脸色憋得通红，浑身忍不住发颤。 “启奏父皇，儿臣有异议。” 果然，成谨还是站了出来。 明枪暗箭，非但没把楚昊整死，反而让他的官越坐越大，如果这次再让他顺利登上相位，以后再对付他，岂不是更难了！ 这一刻，成谨早把之前谢友华的提醒抛之脑后。 什么位置坐得越高就越容易挑毛病？ 简直扯蛋！ 谢友华见状无奈，也跟着站了出来，“启奏陛下，臣也反对。” 紧接着，吕不凡，王振邦，吴康荣等人先后站出来表达异议。 短短一会儿工夫，至少二十多位大小官员都站到了成谨一边。 楚昊眼睛死死盯着成谨，心中已然怒火滔天！ 他已经从成谨头上的透明框框上得知，利用卫轻尘画像肢解北燕这件事，竟然被成谨故意利用隆兴号掌事故意泄露给了卫轻尘！ 身为大夏皇子，这种作为分明就是在里通外国！ 万一那勇猛无敌的燕国公主一怒之下南下投了大夏，再伺机暗杀他，就算身边侍卫再多，也打不过那位猛女啊！ 原本这个宰相的位置，他还不太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却改变了主意。 只有位置越高，得到弘业帝的信任越重，才更有机会除掉这个死敌…… “父皇，楚大人虽然有功，但他毕竟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担任户部尚书一职尚可，宰相一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胜任。” “是啊陛下，宰相需要协调六部，辅助陛下处理军国大事，楚大人虽然屡建奇功，陛下要奖赏，多赏一些银子就是了，宰相之位关系重大，绝不能太过儿戏。” 杜襄立马站出来反驳道，“二殿下和谢大人的话，臣不敢苟同。 楚大人虽然年轻，可他不但担任户部尚书，还曾在刑部和兵部任过侍郎一职，且多有建树，怎么能说他资历尚浅呢？ 况且陛下决定北上伐燕一事，楚大人出力最多，献策也最有效，满朝文武有谁敢说，在这方面能胜过楚大人的？” “杜大人这样说，无非就是为了报答楚大人的恩情罢了，但宰相一位事关国家大事，杜大人却因此事而私相授受，岂不过太过儿戏了？” “吴大人，你胡说！” 一时间，朝堂上反对和赞同两方激辩起来。 吏部和礼部主官则始终没有动静，只是隐晦的看着龙椅上的弘业帝。 弘业帝也没有出言制止朝臣们的辩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直到将近半个时辰之后，辩论双方口干舌燥，声音渐止，弘业帝这才再次出声。 “殷儿的提议，甚合朕意。” “即便殷儿不说，朕也早有此意。” “正如殷儿所说，朕登基以来，始终没有设立宰相一职，原因很简单，朕没有找到能够真正胜任这一职位的贤才。” “不过现在朕找到了。” 成谨闻言大惊，连忙站了出来，“父皇，儿臣认为，眼下最为紧迫的，是要趁着北燕大乱之际，如何出兵北伐，一统中原，至于宰相一位，不急于一时。” 容不得他不紧张啊！ 宰相一职真要落在楚昊头上，他的压力就更大了。 更可怕的是，刚刚弘业帝说的那番话，几乎句句不离“殷儿”二字，这释放的信号，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这个时候再不站出来反对的话，以后还有机会吗？ 第186章 初登相位，变故再起 然而，弘业帝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出兵北伐与宰相位属这两件有什么冲突吗？” 成谨心中一沉，不吭声了。 朝臣们闻言也乖乖退了下去。 很明显，弘业帝这是打算乾纲独断了。 一些跟着提出反对的官员们，不禁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刚才何必跳得那么急…… 可成殷和杜襄两人却心头狂喜。 三人本就处于同一阵营，尤其是杜襄，看到弘业帝这态度，更加认定之前交好楚昊的决定无比明智！ “楚爱卿虽然年轻，但为官以来，屡立奇功。” “赵无极贪腐案，盐引派发，历阳赈灾，营救公主，剿灭土匪，接待北燕使团，与北燕恢复通商谈判，常州断案，剿灭海倭，这些事哪一件不办得妥妥当当？” “自从朕决定北上伐燕，一统中原之后，楚爱卿更是殚精竭虑，屡屡筹谋，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北燕陷入内乱分裂之中。” “楚爱卿立下如此大功，足以胜任宰相一职。” “至于北上伐燕嘛——” “楚爱卿担任宰相，岂不是更加方便协助朕统筹此事？”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 “楚爱卿，上前听封！” 楚昊当即跪地，“臣在。” “楚爱卿公忠体国，深谋远虑，即日起担任我大夏首任宰相，仍兼户部尚书一职，协助朕筹划北上伐燕，争取早日一统天下！” “臣楚昊恭领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殷随即出班，“父皇英明，儿臣恭喜父皇得到明臣，恭喜楚相！” 木已成舟，即便再有反对的声音，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了。 “陛下英明！” “恭喜楚相！” 弘业帝满意的笑了，“众卿平身。” “楚爱卿，北上伐燕一事准备的如何了？” 初登相位，楚昊自然底气更足了，信心满满道，“回陛下，北上伐燕的军饷和粮食，户部已经准备充足，至少半年内没有任何问题。 如今北燕内乱，燕国公主又与燕国皇室彻底决裂，正是我大夏出兵北伐的绝佳时机。 臣建议，可以先从骊国公驻守的桦州开始，直接渡江拿下隋州。 除此之外，臣事先安插在北燕内部的内应，如今旗下已经聚集了超过五千余众，并且暗中劝降了下蔡燕兵将领，届时两路夹击，便可直取燕京。” 弘业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好！” “就依爱卿所言，趁着北燕内乱尚未结束之际，争取在一年之内，灭掉北燕，一统中原！” 此刻的弘业帝，雄心勃勃，中气十足，如果不是年事已高，恨不得亲自率兵北上，完成他这一生最大的宏愿。 群臣见状，同时跪地，“陛下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按照现在的形势，以及楚昊提前的谋划，一举发兵北上灭掉北燕，还真有极大可能。 然而，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在楚昊主导下的，功劳与威望越来越高，成谨就气得牙痒痒。 就在他暗中恼恨之际，却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对面楚昊的目光，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楚昊正在以极为不屑的目光瞪着他呢！ 一年半以前，楚昊在他眼里，还只是个随手捏死的一只蚂蚁而已，可现在，竟然已经成长到敢直接无视他的地步了！ 何其可恨！！！ 可惜，楚昊如今已经贵为当朝宰相，就算他这个二皇子，也不敢随意拿捏，除了无能狂怒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散朝之后，楚昊打算立即召集户部所有官员，安排人手尽快把钱粮运往前线，以便随时出兵北上。 可惜，毕竟他是大夏建国以来第一任宰相，一些应酬还是难免的。 仅离开皇宫之前这一路上，就有一波又一波的官员不停向他表示祝贺。 之前一直没有表态的礼部尚书莫怀德，吏部尚书季远图也纷纷向他释放善意，楚昊自然要和他们客气一番。 莫怀德虽然是谢家一系官员，但一直以来至少表面上并没有为难过他。 至于季远图，就更不用说了。 他是虞州裴氏在朝中的代表，而裴氏也因雪花盐利益，早已向五皇子成殷表达了善意。 离开皇宫之后，刑部尚书杜襄主动上前笑道，“楚相高升，不知下官是否有幸请您喝上一杯？” 能够拉拢六部长官之一，楚昊暗自庆幸不已。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都不能拒绝杜襄。 刚要点头答应，就见成殷笑眯眯走了过来，首先和杜襄打了个招呼，继而冲着楚昊深施一礼，“昊师荣登相位，学生在府里略备薄酒，权当为昊师庆贺，还望昊师不要拒绝。” 楚昊点了点头，“正好，杜大人，不如一同去五殿下那里喝杯水酒吧？” 杜襄求之不得，拱手道，“托楚相的福，叨扰五殿下了。” 早在朝堂上，成殷就看出杜襄有意向楚昊这边靠拢，能够拉拢对方，成殷开心还来不及呢，当即笑道，“能够请到杜大人，是孤王之幸。” 到了五皇子府，吕慧自然跟着坐陪，三杯酒下去，气氛更加融洽。 “我大夏立国以来，陛下始终没有决定宰相人选，如今楚相得此高位，足见陛下对楚相之恩宠，日后还望楚相多多照顾。” 楚昊摆了摆手，“杜大人客气了，你我在常州共事近三个月，早已成为至交，今天朝堂上杜大人又和五殿下一起为本相说了不少好话，你我之间早已不分彼此。” 吕慧从旁恭维道，“楚相能够坐上相位，还是因为楚相能力得到了陛下肯定。 陛下早有雄霸天下之心，楚相提早筹谋，在北燕境内埋下暗子，又施以肢解北燕的一招妙计，相信伐灭北燕，必定指日可待啊。” 对于北上伐燕一事，楚昊还真是信心十足。 有弘业帝全力支持，户部钱粮又相当充实，再加上北燕现在内忧外患，弘业帝给出一年时间，在他看来，足够了。 “呵呵，但愿如吕先生所言吧，当然，也离不开五殿下和杜大人的支持，本相相信，只要你我同心协力，必定能够早日完成陛下宏愿！” 成殷闻言脸上笑容更盛。 若能早日统一中原，楚昊必定拿下首功，这对他争夺储位来说，无疑是最为有利的。 然而，一顿饭还没吃完，宫里就来人了，要楚昊立即入宫商议要事。 杜襄喝得脸红扑扑的，“呵呵，定是陛下要找楚相商议北上伐燕大事。” 楚昊也这样以为，匆匆告辞，再次返回宫中。 却没想到，刚刚进了御书房，就感觉到了一股无比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187章 桦州剧变，世家出手 下朝之后，谢友华，吕不凡等人默契的先后赶到了二皇子府。 七人围坐在酒桌前，久久没有动静。 成谨更是脸色阴沉似水，握着酒杯的指节泛出苍白之色。 “唉！” 成谨长叹一声，举起酒杯苦笑道，“楚昊能够登上相位，孤王也没有想到。 不过父皇心意已决，再难更改。 更何况以他的功劳，就算想阻止也没那个可能。 从今以后，再想对付此人，已经不可能了。 来，喝酒。” 吕不凡同样怅然道，“二殿下说的不无道理，谁能想到，这楚昊年纪轻轻，竟然如此老谋深算，提前在北燕境内埋下暗子，还提议把那么娇滴滴的美人送给契丹人，以此肢解北燕，下官真是服了！” 成谨闻言手一抖，杯里的酒顿时洒出一半出来。 谢友华见状安抚道，“殿下不必过于担心，下官说过，站得越高，摔得越疼，就让他得意几天又何妨，早晚有他哭的时候。” 对于谢友华，成谨已经不太相信了，闻言冷笑道，“这么说来，谢大人是已经有了对付他的办法了？” 没想到，谢友华居然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个当然，不过，不过下官，而是家主连同吕家和裴家等几位家主共同的意思。” “哦？”成谨这才回想起来，之前谢友华说过，谢家主召集了江南各大小家族议事一事，忍不住问道，“谢家主真的出手了？” 谢友华笑着点头道，“没错，家主的确已经回复下官了，至于如何出手的，家主没有细说，只是让下官等着看热闹即可。” 顿了顿，谢友华轻笑一声，“今天朝堂上，楚昊出尽了风头，甚至坐上了宰相高位，究其原因，无非就是他附和了陛下北上伐燕大计，并有所建树罢了。 二殿下不妨想想看，一旦北上伐燕不成，陛下还会继续重用他吗？” 成谨闻言豁然开朗，“谢大人的意思是……北上伐燕一事会搁置下来？” 谢友华撇了撇嘴，“这个，具体情况下官不清楚，不过家主在信中明确说过，北上伐燕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啪—— 成谨兴奋的一拍桌子，憋闷了一早上的心情，顿时无比敞亮。 “不能北上伐燕，楚昊这个宰相的位置看他还怎么做下去！” 吕不凡也来了精神，“没错，二皇子当初故意把楚昊肢解北燕的计划泄漏给北燕商人，就是为了让那个燕国公主知道实情。 要是燕国公主走投无路，投奔咱们大夏，不用咱们动手，那卫轻尘就能要他他的狗命！” “嘿嘿，不止如此，那燕国公主美若天仙，天下间除了二殿下之外，还能有谁配得上那样的绝色美人呢？” “这还不止，楚昊虽然现在贵为宰相，可一旦将来二皇子当了太子，继承皇位，想拿掉他的宰相之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众人越说越开心，成谨同样心花怒放，尤其是一想到当初错过卫轻尘那样的美女，忍不住开始心驰神往起来…… 另外一边。 楚昊刚刚奉旨进了皇宫，就见御书房内除了弘业帝之外，还有一位披甲将军跪在地上。 楚昊只随意扫了一眼那位将军头上，就心头狂跳起来。 朝廷正准备从桦州开始攻入北燕，想不到在这关键时刻，桦州那里竟然意外出现了重大变故！ 弘业帝脸色无比难看，将一本奏折递给了楚昊。 “楚爱卿，你看看吧。” 其实不用看，楚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装模作样的翻看了下。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陛下刚准备举兵北上，桦州军所有战船，竟然一夜间全部被烧毁？！” 那位叩拜于地的将军不断叩头道，“陛下恕罪，骊国公深知罪不容赦，已经将玩忽职守的陈校尉当场斩首了。 而骊国公本人也命末将向陛下陈情之余，上书请罪。 桦州战船被烧毁一事实属意外，还望陛下明查！” “意外？哼！” 弘业帝冷哼一声，“你们当朕是三岁小儿吗！” 朝廷刚准备用兵，战船就被烧一空，这样一来，还拿什么北上伐燕？ 不只弘业帝，楚昊也嗅出了其中的诡异味道。 “楚爱卿，你怎么看？” 楚昊沉吟片刻答道，“启奏陛下，此事太过巧合，说是意外，实在难以令人信服，臣担心有人故意阻挠陛下北上伐燕大计。” 弘业帝点了点头，“朕也这样认为。” 嘭的一声，弘业帝一拳砸在御案上，盛怒道，“胆敢蓄意破坏北上伐燕大计，分明就是没把朕放在眼里，此事必须彻查！ 看看是否有人故意与北燕暗中勾结，出卖我大夏国家利益！ 爱卿认为，此事应该如何调查？” 在弘业帝看来，最适合调查此事的，不是刑部，而是楚昊。 毕竟，楚昊已经证实在这方面有着过人之处。 但他现在已经被任命为宰相，需要全力配合伐燕大计，哪有精力顾及这种事？ 楚昊想了想答道，“陛下，依臣之见，桦州战船被毁一事，固然要查，而且还要一查到底。 但如今最紧要的，还是北上伐燕一事。 北燕正处于内乱之中，燕国公主又被迫离开隋州，如果不趁着隋州空虚，无大将把守，一举将其拿下，臣恐错失良机，日后再行动，损失必然大增。” 弘业帝缓缓点头，“如果不是爱卿提醒，朕差点被气糊涂了。 没错，隋州正是空虚之际，理应从其他地方调集战船，加速渡江北上，先行拿下隋州！” 楚昊再次提议道，“还有，桦州战船被烧毁，极大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骊国公虽然有失查之责，但对朝廷一向忠心，此时不宜问罪，否则不利于伐燕大计。 至于罪魁祸首，虽然已经被骊国公处斩，但臣还是建议，严查此人家眷以及家中书信，或可从中发现端倪。” “嗯，爱卿所言极是。” “朝恩，传旨刑部尚书杜襄，要他全力侦破此案，不得有误！” 桦州战船被毁，哪怕紧急从其他地方调集战船，至少也要十天左右才能出兵渡江。 然而，楚昊却不知道。 这，仅仅是个开始。 针对他和弘业帝的北上伐燕的阻挠，将会如狂涛般，一浪高过一浪！ 第188章 这大夏的天，要变了! 第二天早朝，当桦州战船被毁一事公布之后，群臣顿时哗然。 成谨暗暗惊喜之余，提议撤换骊国公这个桦州主帅，自然被弘业帝否决了。 而刑部尚书杜襄则开始忙碌起来，彻查桦州战船失火一案。 楚昊虽然已经升任宰相，却仍然兼职掌管户部。 在他提议下，董全顺利被提拔为户部郎中，至于一直悬空的左侍郎一职，就连吕不凡都能看出来，必定是留给董全的。 可惜，知道也没用，谁让他和楚昊不对付呢…… 两天之后，杜襄紧急赶到干支庄。 “楚相，据下官多方侦查，现在基本查明，桦州失火主要负责人陈乐山校尉伏法之后，其家人已经不知所踪。 而且据乌程县令所说，桦州战船失火两天前，陈乐山家人就已经失踪了。” 楚昊闻言皱眉道，“乌程县？据本相所知，乌程位于湖州境内吧？” 杜襄点了点头。 楚昊越想越不对劲，“走，杜大人，随本相一起入宫面圣！” 御书房中，杜襄再次将调查到的消息说了一遍，楚昊随即补充道，“启奏陛下，湖州在京城以南近千里。 而陈乐山犯案之前，其家人就已经失踪，此事让臣联想起了常州刺史叶新荣一案。 当初臣怀疑那陈乐山可能是北燕派入我大夏的内奸，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能。 北燕细作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我大夏腹地悄无声息的转移陈乐山的家人吧？ 臣现在更加怀疑，是我大夏境内有人故意不想陛下出兵，指使陈乐山烧了战船之前，就把他家人转移或秘密灭了口。” 弘业帝越听心里越发火，沉声喝道，“查！” “给朕彻查此事!” “无论是谁，胆敢阻挠朕北上伐燕，一律视为谋逆，诛九族！” 杜襄闻言身子一颤，“臣遵旨。” 大夏立国以来，哪怕弘业帝恨极了贪腐，也从来没有下过诛连九族的旨意，由此可见，陈乐山一案，已经让弘业帝彻底动了真怒。 然而，还没等陈乐山一案出结果，更大的麻烦接踵而至。 早朝上，兵部尚书禇权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兵部已经紧急从新息调集五十余艘战船，预计明日即可到达桦州。” 弘业帝大喜，“好！传朕旨意！命骊国公率领桦州将士，明日——”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殿下突然传来急报。 “报！” “启奏陛下，新息急报。” “兵部从新息紧急调集的五十艘战船，行至罗山水域时，突遭水贼袭击，其中一半战船被凿沉，其余战船全部被烧，修复至少需要半月时间。” “什么？！” 弘业帝闻言，豁然起身，因为过于愤怒，脸上肌肉不断颤抖！ “好啊！” “为了阻挠朕出兵北上，有些人真是好大的手笔，连番破坏军中战船！” “传朕旨意！” “负责调集战船赶赴桦州的所有将士，一律处死！” 兵部尚书禇权闻言大惊，“陛下，万万不可啊！这次调集战船前往桦州的将士们，足有五百余人，一旦将他们处死，臣担心会引起兵变哪！ 如今还不能确定是否有人故障意破坏战船，依臣之见，应该派人彻查此案，待确定案情后，再行定罪也不迟。” “臣附议。” “臣附议。” 紧接着，一个个朝臣纷纷站出来表态。 然而—— “附议个屁！” 大殿上，弘业帝暴怒的吼叫声震得所有人脸色发白。 弘业帝森然的目光来回扫视着，索性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沉声喝道。 “朕知道有人不希望朕出兵北伐，但朕意已决！” “无论有多大的阻力，也休想破坏此事！” “别让朕查出来，这是谁做的手脚。” “否则——” “就算是朕的亲儿子，朕也要亲手砍了他的脑袋！” 群臣见状，哪敢再多嘴，纷纷跪地，“臣不敢。” 转身愤然坐回龙椅，弘业帝刚要下旨，却见殿外再次传来急报。 “报！” 弘业帝没来由的心头一跳，“宣！” “报！启奏陛下，宣州传来急报，宣州境内别山县有暴民发动暴动。 数千百姓突然攻入县衙，包括县令在内所有官员和衙役，无一幸存。 暴民占领别山县后，继续向南烧杀，宣州刺史请求朝廷支援。” 弘业帝闻言大惊：“什么？宣州向来富庶，怎么会有暴民发动暴动？” “回陛下，半月前宣州别山县内突降暴雨，县内阳河河堤损毁，良田尽没，县衙提供赈灾粮不足，引致百姓不满，发动暴动。” “混蛋！”弘业帝顿时大怒，“别山县令失职，死有余辜！传朕旨意！” 然而—— “报！” 殿外再次传来急报。 满朝文武见状张口结舌，第一反应就是，不知哪里又发生了大事儿…… 果然！ “启奏陛下，江州大牢所有犯人一夜间破狱而出，在江州城内连番造下大案，就连江州刺史也被杀死在家中，上千逃犯已经深入黄梅山中，又裹胁了大量流民百姓，到处作乱，整个江州已经乱作一团，临近的舒州刺史请求朝廷支援！” 话音刚落，殿外再次传来急报。 “报！” “启奏陛下黄州突发瘟疫，无数百姓突然间上吐下泻，至今没有查明病因，疫情在继续扩大之相，黄州刺史紧急上奏，请求朝廷支援。” 噗—— 龙椅上，弘业帝越听越心惊，最终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接栽倒在地。 “陛下！” “父皇！” 满朝文武见状，大惊失色。 王朝恩连忙指挥太监们将晕倒的弘业帝扶回寝宫。 众臣也在惊惶不安中纷纷退下。 成谨和成殷两位皇子则不安的跑到寝宫外焦急等待着。 楚昊同样被这一幕吓呆了。 强行冷静下来之后，心中升起了疑团。 桦州战船失火一事尚未查清，结果今天早朝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各地连番发生大事和灾情，这明显不寻常啊！ 奈何，他透过外卦看遍了所有朝臣，都没得到任何线索。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个好现象。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最大的靠山——弘业帝，竟然因这连番事件，刺激的当场晕倒了。 大殿外，楚昊抬头暗叹。 这大夏的天，要变了！ 第189章 吐血绝望，雄心受挫 第二天早朝，因为弘业帝身体不适，罢朝。 第三天，直到第七天，仍然如此。 连续七天早朝不见人影，朝野内外一片猜疑之声。 身为当朝宰辅，不少大臣都在下朝之后主动找到楚昊，探听消息。 可惜，楚昊同样一无所知。 甚至，就连二皇子成谨和五皇子成殷两人，也一直没有回府。 第三天下午，宣华公主哭哭啼啼的来到干支庄。 “楚昊——” 楚昊见状心头一突，还以为弘业帝驾崩了呢。 直到看到宣华公主头上的透明框框，这才松了一口气。 “宣华，你没事吧？” 楚昊温言安抚一会儿，宣华公主这才擦了擦眼泪，“父皇让我来找你进宫一趟。” “陛下身体怎么样了？” “父皇，父皇他，只是精神不太好……” 楚昊点了点头，心中有所猜测，“那咱们一起去宫吧。” 自从上次在大殿上晕倒后，弘业帝始终没有离开过寝宫，成谨和成殷两兄弟也一直在寝宫外守候消息。 奈何弘业帝一直也没有接见过两兄弟。 楚昊还以为要到寝宫见驾呢，没想到宣华公主直接将他带到了她自己所在的椒房殿。 椒房殿里，弘业帝坐在窗前，静静看着窗外盛开的桃花，原本高大的背影，此刻显得佝偻而苍老。 “父皇，楚昊来了。” 宣华公主走到近前，蹲下身子。 “臣参见陛下。” 弘业帝转过身，嘴角挤出一丝笑容，伸手一引，示意他坐到近前。 “谢陛下。” 楚昊侧身坐到对面，关切问道，“陛下身体可好？” “老啦！” “朕虽然贵为一国天子，但始终还是无法避开生老病死这个循环，不行喽。” “父皇——”宣华公主闻言，再次流下眼泪，小声抽泣起来。 楚昊也安慰道，“陛下春秋正盛，只需将养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弘业帝摆了摆手，抚了抚宣华公主的秀发，“宣华，乖，你先回避一下，朕有些话要和楚爱卿单独聊聊。” 宣华公主乖巧的点头离开。 好一会儿之后，弘业帝长叹一声，“北上伐燕一事，就此作罢。” 楚昊闻言大惊，“陛下——” 陛业帝长叹一声，“三十年前，大乾末帝残暴无道，朕一怒之下举兵造反，用了将近二十年时间，才打下这片江山。 可惜，朕毕竟年事已高，否则，只要再给朕几年时间，一定可以统一中原，恢复汉室江山！” 抬起头，弘业帝深深的看了楚昊一眼，问道，“朕罢朝这几天，宣州，江州，黄州那些地方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陛下，臣这两天已经和兵部，户部，工部等官员协调过，正在组织人员物资进行救援和平叛，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的。” 弘业帝摆手道，“这些事不急，你信不信，只要朕宣布放弃北伐，江州，宣州，和黄州等地的灾情乱局，很快就会自行好起来？” “这……”楚昊心中虽然有所猜测，却不敢断言。 “呵呵，朕这几天已经派人调查过，宣州水患，乃是人为，有人故意决了阳河水堤，激起民变。 江州大牢犯人越狱，同样是有人里应外合搞出来的事。 还有黄州瘟疫，是有人故意在水源里做了手脚。” 楚昊闻言心中暗惊，原来，弘业帝这几天一直以养病为由，暗中调查…… “陛下的意思是，如果不放弃北伐，可能还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麻烦出现？” 弘业帝冷笑点头，“朕虽然贵为九五之尊，有些时候却不得不向某些人低头，这才是最让朕无奈的地方！” 咳咳—— 说到这里，弘业帝重重连咳数声。 楚昊连忙上前轻拍后背，却见弘业帝手心惊现一抹殷红血迹！ “陛下！” 看到这咳出来的血丝，楚昊明显感受觉，经过这次打击，弘业帝似乎已经油尽灯枯了！ 弘业帝摇头苦笑，让楚昊坐在对面，沉声说道，“朕今天叫你过来，就是和你通个气，明天早朝之后，北伐一事，不必再提。” 楚昊闻言心下黯然。 有些人为了私利，不惜牺牲无数百姓性命，连番制造数起天灾人祸，也要想办法阻止弘业帝北上伐燕，身为大夏皇帝的弘业帝，却不能不顾治下子民生灵涂炭，不得不做出妥协，这已经严重打击了弘业帝的雄心壮志。 带而他这个宰相的位置，正是得益于相助弘业帝北伐才得到的，现在北伐放弃了，他这个宰相恐怕也要做到头了。 似乎看出楚昊的担忧，弘业帝强颜笑道，“你是朕亲封的当朝宰相，只要朕还活着一天，这个决定就不会改变！” 然则……总有一天，还是难免要改变了…… “朕只是有些身体不适而已，三五年时间还能挺过去的，爱卿不必过于担心。” 三五年？ 怕是自欺欺人吧…… 楚昊深吸一口气，认真回道，“陛下春秋正盛，必定长命百岁。 至于臣，如果不是陛下厚爱，臣也不会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就坐上如此高位，陛下隆恩，臣终身难报！” 弘业帝欣慰的笑了笑，“爱卿忠心，朕从没有怀疑过。 至于爱卿的能力，更不用说。 朕拜你为相，并不是一时冲动。 朕现在只想问你一句，待朕百年归老，如果殷儿继位，一切自不必说。 可倘若是谨儿继承了朕的位置，卿将如此自处？” 显然，对于楚昊和成谨两人之间的私怨，弘业帝向来一清二楚。 楚昊苦笑道，“如果二殿下是太子，臣第一时间辞官归乡，从此不问世事。” “不！”弘业帝沉声道，“无论将来是谁接了朕这个皇位，朕都希望爱卿继续辅佐朕的皇儿，完成朕没有完成的北伐大业！” 楚昊闻言心中剧震，看着弘业帝那凝重的表情，终于有所明悟。 弘业帝的北伐雄心虽然严重受挫，但统一天下的心愿，却没有丝毫动摇过。 他这辈子虽然没指望了，却把希望寄托到了后来人身上。 “臣向陛下保证，只要两位皇子不负，臣必定尽心竭力，助我大夏统一天下！” 第190章 天象示警，步步紧逼 离开椒房殿，宣华公主偷偷追上来问道，“楚昊，父皇他会好起来吧？” 楚昊点了点头，抚了抚她的秀发，“当然，陛下只是偶尔不舒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宣华，这段时间好好陪在陛下身边，相信陛下恢复的会更快一些。” “嗯！” 出宫之后，楚昊心情一落千丈。 尽管弘业帝表现的依然对他无比信任，甚至当面向他做出了保证，但这些却始终掩盖不了一个事实——弘业帝命不久矣！ 毕竟，弘业帝年事已高，前段时间之所以表现得雄心勃勃，那是因为他心里有一团火。 有一个强大的信念在支撑着。 ——北上伐燕，统一中原！ 可惜，现在这团火被浇灭了，信念一夜坍塌，生命之火自然也油尽灯枯。 至于阻碍北伐的那股力量，他已经心中有数。 能让弘业帝屈服的，整个大夏，除了世家门阀之外，还能有谁！ 之前的常州叶新荣案，再加上这次北伐受阻，让楚昊彻底看透了，大夏王朝想统一中原，除非解决世家门阀这个障碍，否则，根本不可能。 多好的机会啊！ 正值大夏兵强马壮之际，恰好北燕又刚刚发生内乱和分裂，只要按照他的计划，最多一年时间，就能消灭北燕，助弘业帝成就大业的同时，他也能借机再创辉煌。 可惜，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弘业帝亲口放弃了北伐一事，之前他的准备，也全部付诸东流。 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心血不说，最让他痛恨的是，为了阻止北伐一事，那些世家门阀竟然暗中布置了那么多的手段！ 迄今为止，仅他估算的瘟疫，水灾和匪患受灾百姓，就至少达到数十万众！ 数十万条生命啊！ 到底多大的利益，让他们眉头都不眨一下，就如此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决定！ 唉！ 算了，连弘业帝都被逼得做出让步，他又能改变什么呢？ 更何况，放弃北伐后，他将要面对的，恐怕就是成谨那条毒蛇对他的反扑了吧…… 罢朝七天之后，弘业帝终于恢复早朝。 只是，所有朝臣们都能看得出来，弘业帝明显苍老了许多，精神状态也大不如前，上朝不过一刻钟时间，就已经咳了好几次。 而朝臣们的上奏，却仍然在继续着。 “陛下，舒州最近出现一伙强匪，已经连续近半个月时间抢劫了途经的客商，并且害死了数十条人命，舒州刺史请求朝廷派兵支援。” 麻烦不但没有结束，反而又来了！ 龙椅上，弘业帝看了兵部尚书禇权一眼，沉声道，“传朕旨意，立即将舒州刺史一家押解进京，打入天牢。” 禇权闻言不解，“陛下，此事尚未调查清楚，贸然治罪，似乎——” “呵呵！” 弘业帝冷笑道，“朕已经命人暗查过，舒州那伙强匪，正是舒州刺史暗中安排一伙官兵假冒强盗所为，至于证据，过两天自然会送到京城！ 至于宣州水患，楚爱卿，户部之前打算运往淮江沿岸的军粮，直接转运到宣州吧。” “臣遵旨。” 群臣闻言，不约而同的听出一个信号。 陛下这是有意要无限期搁置北伐一事了？ 正疑惑间，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钦天监监正柳正淳突然间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启奏。” 弘业帝也颇为意外，点头道，“准奏。” “臣启陛下，臣近日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暗淡，客星突现，而且紫微星东北有星象汇聚之象，下几颗异星汇作长矛状，直指紫微星，此为大凶之兆啊。” 话音刚落，群臣顿时哗然。 楚昊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钦天监头顶，暗暗冷笑不止。 所谓天象示警，在他看来，不过是古人迷信而已。 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只是，区区一个钦天监，还没这么大胆子当着陛下的面蛊惑人心，至于背后有什么人，听下去就是了。 弘业帝闻方眉头紧锁，“钦天监，你所说的天象，到底何解？” 钦天监犹豫了下，说道，“回陛下，据臣推断，近日连续出现三种异常天象，皆为不祥之兆，似有预示我大夏国运衰落之象，还望陛下早作准备。” 话音刚落，群臣再次议论纷纷。 礼部尚书莫怀德出班奏道，“启奏陛下，依钦天监所言，连续出现三种异常天象，不能不引起重视。 联想起近日我大夏各地陆续了出现的灾情和祸乱，臣担心这就是上天对朝廷的示警，还望陛下明查。” “是啊陛下，短短十来天的工夫，各地相继出现问题，此事极不寻常，明显是上天有所警示，如果不加以重视，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弘业帝在群臣身上来回巡视一番，最终目光落在楚昊身上。 “楚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楚昊当即出班，“回陛下，臣对天象方面不甚了解，还望陛下容臣询问钦天监监正几句话。” “准奏。” 楚昊转身看向柳正淳。 “敢问柳大人，依你所观天象，似乎我大夏国运有衰落迹象，但不知应该如何应对才好？” 到现在为止，楚昊还没弄明白，这个胡弄玄虚的家伙，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只要弄清楚此人说那番话最终谁会受益，一切自然水落石出了。 柳正淳面不改色心不跳，沉声回道，“回楚相，近日紫微星连续晦暗不明，应该是附近异星影响所致。 而紫微星就是帝星，正应了近日陛下龙体欠安之象。 至于那突现的异星……下官不敢断言。 但众所周知，自从陛下做出北伐决定之后，天象混乱方才出现，最终导致陛下龙体欠安。 因此，依下官之见，只要陛下试着搁置北伐一事，或许可免此灾。 但这也仅仅能够解决表面问题而已。 要想彻底解决问题，尤其是逼退对紫微星威胁最大的那长矛状星象，只有一途可解。 就是借助太微垣星之力，壮大紫微星。” 楚昊摇头道，“本相听不明白，什么是太微垣星？” 一旁的吏部尚书季远图随口解释道，“就是象征太子所在之星。” 哦……懂了！ 第191章 图穷匕现，布局绝杀! 楚昊总算听明白了。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成谨。 刚要开口说话，却见弘业帝再次不停咳嗽起来，连忙出声道，“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啊，有劳王公公，赶紧先扶陛下回去休息休息吧。” 王朝恩连连点头，搀起弘业帝离开了。 “父皇——” 成谨成殷两兄弟连忙跟了过去。 大殿内，群臣一片叹息之声。 楚昊走到钦天监正柳正淳身边，沉声说道，“本相对天象一窍不通，今晚有请柳大人指点一下，紫微星和太微垣星在哪个位置！” 柳正淳肃然答道，“回楚相，陛下尚未册立太子，太微垣星自然不会出现。” “呵呵，这个道理本相当然明白！ 本相的意思是，陛下定下储位之后，太微垣星应该出现在何处！ 今晚就有劳柳大人指点一番，倘若明天陛下册立太子，太微垣星还未出现，又或者位置不对，本相必将依法严惩！” 说完，转身离去。 尽管早朝上弘业帝一直强撑着，可钦天监监正柳正淳那番天象之论，不但再度把册立太子一事摆到台面上，同时也让弘业帝病情更加严重了。 从古至今，没有哪个人不想长生不老的。 尤其是帝王。 哪怕弘业帝自己已经预感到身体越来越差，却仍然认为自己还能撑个三五年。 而今天柳正淳那番言论，无疑把弘业帝最后一点幻想扑灭了！ 柳正淳这个钦天监正，背后除了急于坐上储位的成谨之外，肯定还有世家门阀的影子。 要不然，莫怀德谢友华等人也不会顺着钦天监正的话，和近期各地发生的灾情祸乱联系到一起了。 真是一环套一环哪！ 成功阻止了弘业帝的北伐大计还不算，现在居然还要逼迫弘业帝立储！ 关键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星象之类的还极为迷信，楚昊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但不管怎样，必须想办法阻止弘业帝立储一事。 要不然，以现在朝中局势，成谨赢面肯定要比成殷大上许多，再加上世家力量扶持，成谨的机会就更大了。 一旦成谨顺利登上储位，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回到干支庄，楚昊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想了很久很久。 直到天黑时分，方才打开房门。 “老秦，马上安排人联系一下丁猛，让他尽快来一趟。” “另外，派人去五皇子府，五殿下回来后，务必让他来一下，如果五殿下没回来，请吕先生过来一下也行。” 弘业帝病重，成殷和成谨一样，再次守护在寝宫外面。 因此，收到消息，吕慧第一时间来到了干支庄。 直到一个半时辰后，方才离开。 第二天，不出意外的，弘业帝再次病重罢朝。 丁猛如期赶到干支庄，楚昊把他领到了书房里。 “丁猛，明皓明铨两兄弟怎么样？牧大人对他们还满意吧？” 丁猛连连点头，“嘿嘿，牧大人对那两兄弟非常满意，已经正式收为弟子了，还找人教他们武艺呢。 对了楚大人，我听说最近皇帝老儿身体似乎不行了？ 我正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牧大人呢，说不定咱们复兴大乾的机会就要来了呢！” 楚昊点头正色道，“我叫你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这次如果运作的好的话，对我们复兴大乾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丁猛闻言大喜，“哦？楚大人快说说看，我能帮上什么忙？” “嗯，你马上找返回当涂，就跟牧大人说，让他找个手艺精湛的石雕高手，雕一个磨盘大小的石环，石环上刻下这八个字，然后做旧，埋下土里，有需要的时候，我再通知你。” 丁猛接过字条，看了看上面八个字，挠挠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楚昊神秘一笑，“你把这字条送到牧大人手里，牧大人一看便知。” 打发了丁猛，楚昊总算松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丁猛那些前朝遗臣，总算能发挥一次大作用了！ 成谨想要登上储位？ 下辈子吧！ 就在这时，秦朗来报，有段时间没出现的颖王之子成克用，居然主动登门了。 “老秦，丁丑一号没消息吧？” 丁丑一号，就是陈伯，楚昊之前刻意把他安排到了颖上，专门负责售卖雪花盐。 秦朗摇了摇头。 “好，告诉丁丑一号，安全为主，没有指令，不得轻举妄动！” 颖王父子太过小心，好不容易安插过去一枚棋子，可不能轻易暴露了。 到了大厅，楚昊连忙迎了过去。 “呵呵，不知世子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成克用风采依然，拱手笑道，“数月不见，楚大人已经荣登相位，可喜可贺，克用略备薄礼，还望楚相笑纳。” 楚昊也不客气，命人收了礼物，宾主落座。 “世子怎么有时间来京城了？可有什么要事处理？” 成克用神色凝重道，“克用偶然听说陛下龙体似乎有恙，家父难免有些担心，特命克用入京探望一二。 奈何没有圣旨，克用不便入宫，只好到楚相这里打听打听了。” 楚昊摆了摆手，“世子不必听信传言，陛下只是偶然身体不适而已，并无大碍。” “这样啊……” 成克用犹豫了下，再次问道，“还有一件事，克用偶然听到一则传言，说是陛下有意在近期立储，不知可有此事？” 楚昊定睛看向对方，好一会儿之后，缓缓点头，“陛下虽未明言，但依本相估计，应该就在最近一段时间决定储位了。” 成克用连忙追问道，“以楚相之见，陛下会更倾向哪位皇子？” “呵呵！” 楚昊冷笑道，“储位最终只能在二皇子和五皇子之间决定，但本相更加倾向五皇子一些。” “……真的吗？” 看着对方头顶上的透明框框，楚昊重重点头，“只能是这个结果！” 成克用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道，“有楚相这番话，克用总算不虚此行，克用这就离京了，他日再聚。” 楚昊笑了，“本相送送世子。” 大夏即将变天，远在颖上的颖王父子，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楚昊只希望，刚刚他那番话，成克用是真的听进去了。 否则……呵呵！ 第192章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送走成克用，楚昊又紧急派人入城联系吕四公子吕轻侯以及裴宽两人。 下午时分，两人相继赶到干支庄。 “恭喜楚大人荣登相位。” 刚一见面，吕轻候就热情的表达了一番祝贺。 三人客套一番，坐到了酒桌前，相互间默契的谁也没有提及北伐不顺这件不开心的事。 毕竟，在这件事上，丹阳吕氏和虞州裴氏可以说在背后捅了楚昊一刀，站到了陈留谢氏一边。 可惜，楚昊对此也颇为无奈。 江南各大世家门阀之间利益盘根错节，今天是敌人，明天可能就是最佳盟友。 否则，楚昊做上相位这么长时间，吕轻侯早就应该上门表示祝贺了。 两杯酒下肚，裴宽忍不住问道，“楚相认为，陛下近期是否会决定储位人选？” 楚昊不答反问道，“如果陛下真要确定太子人选，不知吕家和裴家会支持哪位皇子呢？” 两人对视一眼后，吕轻侯毫不犹豫道，“我吕家已经和我五殿下结下姻亲，自然会全力支持五殿下了。” 裴宽也紧随其后，“家主也曾说过，会和吕家一同支持五殿下的。” 楚昊闻言笑道，“本相在此代五殿下多谢两位。” 吕轻侯举杯笑道，“如今楚相贵为当朝宰辅，有您支持五殿下，太子之位应该没有悬念了。” 楚昊摇头道，“这可未必。朝野内外都知道，和二殿下相比，五殿下实力还差不少。 要想让五殿下顺利坐上储位，除非——” 吕轻侯见状，问道，“有什么需要，楚相只管直言。” 裴宽也跟着点了点头。 楚昊这才缓缓说道，“如无意外，近期上朝，陛下应该就会同意开始决定储位人选了。 而朝中支持二殿下的官方员占多数，届时二殿下的呼声必然最高。 本相希望裴大人连同季尚书，还有吕家官员到时也跟着支持一下二殿下。” “什么？” 听到这话，吕轻侯当即惊愕起身，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楚相这话是何意？ 当初要我吕家支持五殿下的是您，我吕家也按照楚相的意思，和五殿下结了姻亲，现在楚相却突然间转而支持二殿下，这不是故意戏耍我丹阳吕氏吗！” 裴宽同样冷下脸来。 知道两人有所误会，楚昊连忙伸手示意吕轻侯坐下。 “四公子误会了，本相从始至终都是站在五殿下一方的，而且和二殿下始终不和，怎么可能会支持二殿下呢？ 只是考虑到五殿下实力稍弱，所以才不得不想点办法。 需知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要想顺利助五殿下登上储位，只能这样做。 让二殿下感觉到胜券在握，本相方能再出奇谋，一举将五殿下推上储位。” 听到这里，裴宽脸色终于有所缓和。 可还是感觉到云里雾里，“楚相能否说的更明白一些？” “是啊，楚相这样说一半留一半，草民实在心里没底呀！万一朝堂上全是支持二殿下的声音，陛下直接让他坐上太子之位怎么办？” “呵呵，四公子多虑了，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届时本相会直接提出反对意见的。 如此一来，二殿下那边的火力就会全部集中在本相身上，而吕家和裴家还能收获二殿下一波好感，何乐而不为呢？” 裴宽想了想，点头道，“楚相的意思，下官虽然还不太通透，但也大致明白了，无非是示敌以弱吧？” 楚昊挑出大拇指赞道，“裴大人慧眼，本相正是这个意思！ 只要裴大人和四公子配合，接下来的一切，就全部交给本相即可。 本相保证，太子之位必然是五殿下囊中之物！” 见楚昊信心十足，吕轻侯和裴宽两人无奈，只好带着满脑子疑惑离开了。 至此，楚昊一切布局逐渐展开。 没办法，按照现在的局面来看，太子之位肯定要定下来的。 为了阻止成谨上位，也为了他这条小命，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两天之后，早朝再次恢复。 弘业帝的状态更加不好了。 然而，刚一上朝，就先后有人站出来，直接请求弘业帝尽快决定立储一事。 一刻钟之后，弘业帝声音沙哑道，“朕年事已高，病体沉重，为了江山社稷得以延续，也的确是时候确立储位了。但不知诸位爱卿认为，谨儿和殷儿谁更适合这个位置？” 这是让群臣畅所欲言了。 谢友华第一个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二殿下性格沉稳，处事果决，实乃储君不二人选。” “启奏陛下，臣也嘱意二殿下。” “臣附议。” 一时间，支持成谨的臣子们，接二连三站了出来，生怕落后他人一般。 成谨见状，虽然低着脑袋，可嘴角笑意却忍不住流露出来。 满朝文武，已经有大半表态支持他了。 再看成殷那边，除了刑部尚书杜襄之外，剩下的就是中间派了。 甚至，让他意外的是，就连吏部尚书季远图和裴宽以及丹阳吕氏方面的官员也站到了他这一边！ 龙椅上，弘业帝始终默然无声。 直到站队官员差不多了，这才深深看了眼成殷。 转过头，询问楚昊，“楚爱卿认为谁更适合太子之位呢？” 楚昊出班，朗声回道，“回陛下，依臣之见，太子之位，非五殿下不能胜任！” 正沉浸在欣喜中的成谨，闻言立马投过来一个狠戾的眼神。 楚昊毫不客气的迎着他的目光，声音更高了。 “二殿下不必那么瞪着本相。” 成谨万万没想到，楚昊竟然当着弘业帝和百官的面，直接拆穿了两人之间的不和，当即辩解道，“楚相看错了吧，孤王没有——” 楚昊摆手打断了他，继续说道，“太子储位事关国家大事，与个人私怨无关。 本相实在看不出来，二殿下有什么出众的能力可以胜任太子之位。 这大夏江山是陛下耗费心血打下来的，如果不能找到适合人选接任，对陛下，对天下苍生，对满朝文武都是不幸。 反观五殿下，多年来持身守正，礼贤下士，爱民如子，实为继任储君不二人选。 更难得的是，五殿下从未有过结党营私之举，这才是最难得的！ 创业难，守业更难。 陛下这好不容易创下的江山，只有五殿下这般德才兼备的皇子，才能更好的守护住 所以，臣推荐五殿下入主东宫！” 楚昊话音刚落，立即招来谢友华等人的强烈反对。 朝堂之上瞬间喧哗起来。 “咳咳！” 弘业帝重重咳了几声，众臣总算安静下来。 “既然诸位爱卿意见不一，立储一事朕会详加考虑。” “谨儿，殷儿，还有楚爱卿，随朕到御书房来。” 第193章 示敌以弱，逼其谋反 御书房中。 弘业帝再次连续咳了数声。 成谨成殷两兄弟同时关切的走过去，轻轻拍着弘业帝的后背，“父皇龙体为重，有事不妨明天再议吧。” 弘业帝摆了摆手，“朕无碍的，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几句话当面问问你们。” 说到这里，指了指站在远处的楚昊，“两位皇儿，如果你们入主东宫，将来继承皇位，打算如何安排楚相？” 成谨闻言一怔，万万没有想到，弘业帝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成殷则从容答道，“儿臣早已拜楚相为师，不管将来如何，儿臣会一直以学生之礼侍奉昊师。” 成谨也终于反应过来，信誓旦旦道，“父皇放心，楚相是父皇最信任的臣子，能力更是有目共睹，儿臣若入主东宫，必然会像父皇一样，继续重用楚相的。” 楚昊低头站在那里，闻言差点笑出声来。 成谨明显对自己更有信心，觉得太子之位十拿九稳，承诺也是张口就来。 只是，这样的承诺，恐怕弘业帝也不会相信吧…… 两人都表了态，弘业帝没有任何点评，再次问道。 “谨儿，朕百年归老后，如果你坐了这个位置，打算如何治理江山？” 似乎这个答案早在成谨心里模拟了无数遍，闻言立即答道，“儿臣会像父皇那样，爱民如子，严防贪腐，力图勤俭，亲贤臣远小人！” 弘业帝点了点头，“嗯。” “殷儿，你呢？” 成殷一如既往的表现出紧张神色，下意识的看了眼楚昊，这才鼓足勇气答道，“父皇之前一直身体康健，儿臣从来没考虑过这些。 而且对于如何处理朝政，儿臣很多都不熟悉，如果真有一天让儿臣挑起担子，只能多多教朝中众臣了。 另外，儿臣觉得，北上伐燕一事放弃实在太过可惜，如果有可能，儿臣希望积蓄力量，争取早日完成统一中原大业。” 成殷说完，成谨没来由的眉头一跳，又抬着看了弘业帝一眼。 弘业帝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嗯，两位皇儿说的都不错，朕很欣慰。 太子之位最终只能有一人，朕希望你们兄弟谨记，不管将来谁继承朕这个皇位，你们兄弟都要相亲相爱，知道吗？”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嗯，回去吧。” 两人走后，弘业帝冲着楚昊招了招手，楚昊连忙小跑过去，和王朝恩一左一右，小心的搀扶着弘业帝离开御书房。 宣华公主早早等在外面，见楚昊等人出来，立马迎了上来，“父皇——” 弘业帝溺爱的笑了笑，对身边的楚昊说道，“朕这个女儿虽然娇蛮了些，却是朕的心肝宝贝，爱卿平素尽量让着她些。” 楚昊一直之间不知如何回应才好，只能讷讷点头，宣华公主则羞红了脸。 “楚爱卿心里还放不下秋娘吗？” 还没等楚昊回应，弘业帝长叹一声，“儿女私情方面，朕不便多问，可惜朕身体越来越差，要不然，一定会给你和宣华主持大婚的。” 楚昊连忙劝道，“陛下龙体只是稍有不适，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宣华公主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父皇一定要保重龙体，宣华离不开父皇！” “呵呵，傻孩子。” 弘业帝宠溺的抚了抚宣华的小脑袋，转身看着楚昊，“殷儿那番话，是爱卿指点他的吧？” 楚昊不置可否，答道，“如果要问臣的意思，臣还是坚持支持五殿下。” 弘业帝摇头笑道，“朕最满意的，就是你能跟朕说实话。” “不过，正如爱卿在大殿下所说，创业难，守业更难。” “朕打下的这片江山，一定要选个最适合的皇儿接任。” “至于谨儿和殷儿最终到底选谁，朕暂时还要看观察一段时间。” “但不管怎样，朕一定争取在决定储位那一天，替你和宣华主持大婚的。” 弘业帝的意思很明确。 哪怕将来选择成谨为太子，楚昊也一定会成为当朝驸马，如此一来，楚昊就会和皇家彻底绑定，也算是有个护身符了。 “陛下隆恩，臣感激不尽！” 宣华公主依偎在弘业帝身边，脸色更加羞红。 从这一刻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基本算是确定了。 一炷香之后，楚昊离开皇宫，返回干支庄。 傍晚时分，成殷不出意外的带着吕慧一同赶来了。 见面之后，成殷就迫不及待问道，“昊师，父皇留下你之后，又问了什么？” “这个……”楚昊犹豫了下，说道，“陛下答应在立储当日，替本相和宣华主持大婚。” 成谨闻言笑道，“昊师和宣华郎才女貌，实在难得良配，孤王也盼着有这么一天呢。” 吕慧从旁附和道，“由此足见陛下对楚相之信重，满朝文武再无他人了。 但不知储位人选一事，陛下是否已经有所决定？” 楚昊摇了摇头，“这毕竟是大事，殿下万万不可着急。” “昊师放心，学生明白，只是，今天早朝上的情况，昊师也看到了，本王总感觉有些心中不安……” 楚昊闻言笑道，“殿下只管安心就是，虽然百官支持殿下的更多一些，但太子人选，看得可不是谁的支持力量更多。 除了殿下和二皇子本身能力之外，朝堂之外的力量更加不可忽视。” “朝堂之外？”吕慧闻言似有所悟，“楚相莫非另有安排？” “没错。” 楚昊眯眼笑道，“本相这几天已经陆续安排了一些手段，会让二皇子越发认定，他就是太子不二人选！ 等到他最得意时，本相就会发动致命一击，逼他不得不谋反，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谋反？！ 成殷和吕慧两人听到这两个字，顿时瞪大双眼。 尽管早就知道楚昊和成谨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却也没想到，楚昊居然如此果决，直接把成谨往绝路上逼啊！ “昊师有多大把握？有需要学生的地方，尽管直言。” “呵呵，还真有，殿下方便的话，最好帮本相调查一下京城内外的详细驻军情况。” 第194章 应天顺人，普天同庆 二皇子府中。 成谨回来之后，就大发雷霆。 “该死！” “混蛋！” “孤王堂堂皇子，楚昊竟然敢在大殿上当众奚落挖苦孤王！” “如果有机会，孤王恨不得亲手将其碎尸万段！” “那北燕公主也是个废物，孤王已经派人把楚昊陷害她的计策全盘托出，只要她愿意投靠我大夏，楚昊就必死无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她的消息！” 今天，朝堂上，几乎一大半朝臣都支持他为太子，甚至连丹阳吕氏和虞州裴氏官员都站到他这一边，如果不是楚昊突然跳出来，说不定弘业帝当时就会迫于压力册封他为太子了。 “丁猛呢？去把他给孤王叫过来！” 成谨气呼呼坐下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立刻想办法弄死楚昊。 “回殿下，丁猛不在。” “什么？跑哪儿去了？孤王养着他，可不是让他吃白饭的，关键时刻有需要，他却不在，孤王养这种废物还有什么用！”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哪…… 见成谨心情不好，王府管事刘公公小心回应道，“丁猛他说，为了帮助殿下顺利得到太子之位，打算外出一趟，替殿下做点事。” “胡说！太子之位早晚都是孤王的，还用得着他一个奴才帮什么忙！” 虽然气还未消，可成谨的语气明显弱了不少。 不管丁猛那家伙能不能帮到他，有这份心，总算孤王之前那些银子没白花…… 眼看着成谨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谢友华这才开口劝道，“殿下息怒，只要殿下入主东宫，到时候再对付楚昊，自然容易多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成谨叹道，“孤王不甘哪！今天父皇把孤王和老五一起叫到了御书房，问了一些没头没脑的话，到最后也没说什么，就把孤王赶出来了。 父皇现在身体越来越差，孤王担心这马上就要到手的太子之位，会出现什么意外呀。” 一想到在御书房时，弘业帝问的那两个问题，成谨刚熄灭的火气，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真当了太子那一天，怎么可能还留着楚昊这个眼中钉，让自己不痛快！ 谢友华轻笑一声，信心满满道，“殿下放心，绝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别忘了，殿下除了在朝中得到的支持最多，家主在外面也为殿下做了不少事呢。 殿下应该还记得，几天前钦天监监正柳正淳那番天象示警吧？” 这件事，成谨自然知道。 可惜，那么明显的暗示，弘业帝居然无动于衷，结果天象示警一事过去好几天，就这么没动静了。 成谨为此，已经对柳正淳那边不抱什么希望了，想不到谢友华再次提及此次，不由得有些好奇。 “柳监正在大殿下提到过一嘴，为了让紫微星再次亮起来，需要太微垣星从旁辅助。 而殿下您，就是那颗即将显现的太微垣星！” 成谨摇头道，“谈何容易，陛下似乎并不相信这种说法。” “呵呵，事在人为嘛，柳监正说过紫微星黯淡，不正应了各地近期频发的灾乱吗？ 只要殿下表现一番，比如平定江州牢狱犯人作乱，帮黄州百姓解决了瘟疫……” 成谨只是一时心急，随着谢友华的解释，很快就豁然开朗了。 几天之后，京城大街上，到处都在议论着一些传言。 “听说了吗？黄州那边的瘟疫，已经得到了缓解。” “这么快？还好还好，总算朝廷出手及时，要不然，黄州瘟疫死去的百姓会越来越多，万一扩散到京城这边可就完了！” “什么朝廷出手？朝廷的确派了御医过去，可惜，一点办法都没有。 关键时刻，听说是二皇子在民间找到一位医道高手，资助此人研制出解药，这才及时控制住了瘟疫的！” “原来是二皇子啊，二皇子还真是仁义，这下黄州那里的百姓可有福喽。” “嘿，这算什么？还有宣州那里，阳河水患，因为当地县令不作为，没有及时发放赈灾粮，最终当地百姓揭竿而起，把县令都杀了，幸好二皇子及时派人买了大量粮食过去，现在宣州那里总算安静了，否则，叛乱一起，百姓们可就要受苦了！” “怎么又是二皇子？赈灾这种事不是应该朝廷出手吗？” “唉！朝廷哪有那么多精力顾得过来？听说二皇子几乎散尽府里财产，这才勉强凑足了购买粮食的银子，解决了宣州百姓闹事，二皇子真是太仁义了。” “是啊是啊，要是二皇子日后当了皇帝，咱们的日子也有盼头了。” “还有呢，我听说舒州那里，也是二皇子及时出手……” 短短几天时间，京城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有关二皇子成谨大**义的事迹，百姓们就差把他供上天了。 与此同时，朝廷也陆续收到了各地灾情祸乱有所缓解的奏报。 听到这些，弘业帝日渐沉重的病情也好了不少。 “启奏陛下，臣近日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有复明之象，相信陛下身体会很快就会恢复，这是大吉之兆啊！” 弘业帝闻言，脸上难得挂上了微笑，“哦？柳卿家，那你就替朕解解天象吧。” “臣遵旨。” “前段时间，臣发现紫微星黯淡，是因为紫微星东北部有一异常星图呈长矛状，威胁到紫微星。” “不过最近两天，臣发现在紫微星旁边突然出现一颗小星，且越来越亮。” “就在这颗小星出现之后，紫微星才开始逐渐复明，臣经过详细观察，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那颗突然出现的小星星，应该就是太微垣星！” “但正常情况下，陛下没有正式册封太子之位，太微垣星是不会轻易出现的。” “为了让紫微垣星尽快辅助紫微星恢复光芒，臣建议最好还是尽快完成太子册封一事，望陛下明鉴。” 柳正淳说完，吕不凡随即附和道，“启奏陛下，臣对天象一事不了解，不过刚刚听说完柳监正那番话，终于有所明悟。 一个多月前，各地连番出现灾情祸乱，陛下也因此龙体欠安。 直到最近几天，各地灾情祸乱有所缓解，而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太微垣星突然出现，这应该正好应了天象。 臣近日经常在京城大街上听到不少有关二皇子解决黄州瘟疫的传言，还有宣州，江州和舒州等地，也同样因为受到二皇子恩惠，灾情祸乱逐一解决。 臣以为，二皇子这些举动，应该正好应了柳监正所说的太微垣星现世。 而二皇子，应该就是那颗太微垣星。 因此，臣提议，尽早册封二皇子为太子，以应天顺人，普天同庆。” 第195章 大＊＊义二皇子，挡路石头弘业帝 吕不凡说完，王振邦等人随即纷纷附和，几乎把成谨夸得圣人降世一般。 原本弘业帝病体沉重，脑袋也有些昏沉。 在听到各地陆续传来好消息时，身体总算有了好转的迹象。 尤其是在听完柳正淳那番天象之论时，看着成谨的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虽然距离他对太子的要求还很大，但只要稍加培养，未必不能让他放心。 可随着众臣对成谨越来越夸张的赞扬，弘业帝眉头渐渐皱起。 有人夸皇子，弘业帝当然开心。 但凡事不可过。 那些话听在弘业帝耳中，越发得不舒服，就好像近期各地出现的灾情祸乱，是因为他这个皇帝仍然霸着皇位才出现一样。 反而成谨如圣人般，一出手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怎么着？朕这个皇帝就那么碍眼吗！ “好了！” “朕有些乏了，散朝！” 弘业帝手抚额头，在王朝恩的搀扶下，离开了大殿。 正做着美梦的成谨，见状一头雾水。 直到对上楚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才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楚昊——” 刚要离宫的楚昊听到这动静，立马转身，却见宣华公主一身男装，跑了过来，顿时疑惑道，“宣华，你不好好陪着陛下，怎么突然这身打扮跑了出来？” 宣华公主得意的拉着他的胳膊眯眼笑道，“是父皇让我跟你一起上街逛逛的。” 紧接着拉下脸，委屈道，“你要是不喜欢和我一起出去，我不去就是了。” “呵，怎么可能，能和公主同行，开心还来不及呢。诶？这是什么？” 一边说着，楚昊一边从她手里拿过一个小海螺，好奇的把玩起来。 “嘻嘻，好看吧？这还是咱们一起到常州那次，我在海边捡到的呢。” 宣华公主献宝一样介绍着，“你看这海螺多白，还有这道淡黄色的螺纹，多好看，你试着放在嘴边吹一下，可好听了！” 楚昊把玩一阵，也慢慢爱不释手了。 “我还有一个，你要是喜欢，这个就送给你了。” 楚昊也不客气，喜滋滋的收了起来。 自从常州回来之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愉快的独处了。 看到宣华公主出来，楚昊第一时间就通过外挂，明白了弘业帝要她跟着一起出宫的真正原因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再烧上一把火，让成谨在弘业帝心中印象再深刻一些，顺便把握住这难得的与宣华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茶楼里，两人刚坐下不久，附近果真有人开始对二皇子大加赞扬。 甚至，说书先生竟然把成谨大**义救民于水火的各种事迹编成了话本，说的那叫一个精彩！ 宣华公主听得正起劲，身后站着的书童小庄不屑的撇了撇嘴，“真是胡说八道！二皇子如果真有那说书先生说的那么好，以前怎么没听说那么仁义！” 楚昊闻言回过头来斥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更何况二皇子身份尊贵，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 秦朗忍不住说道，“小庄根本没说错嘛，那些人分明就是夸大其词，说得好像二皇子比陛下更英明似的。” 楚昊越发不满，“老秦，小庄，你们越说越过分了！都给本相闭嘴！” 说完，冲着宣华公主身后的侍卫陈伟笑道，“陈侍卫别介意，他们两人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陈伟面无表情道，“属下只负责保护公主，其他什么也没听见。” 宣华公主听了一会儿，便失去了兴趣，压低声音道，“楚昊，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画张画像呗？” “我画工不好，宫里不是有画师吗？让他们给你画不就行了？” 宣华公主立马不高兴了，“之前你不是给那个燕国公主画过吗？父皇不止一次说过，你画得那个燕国公主简直像天仙似的，现在让你给我画一张，怎么推三阻四的？” 楚昊只好屈服，“好好好，有时间一定给你多画几张，这总行了吧？” “嗯嗯，就画我穿着黄蓉装扮的，噢，还有小龙女！” 楚昊暗暗失笑，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这时，旁边一桌的两个茶客，同样在聊着有关成谨的话题，楚昊探头过去听了一会儿，也加入了话题。 “舒州那边突然出现的那伙强盗，足有上千人，听说也是二皇子派人过去平定的。” “那是当然，据说那伙强盗原来是官军出身，只因不满上司贪墨了他们的军饷，这才一怒之下带人占山为王，当时那声势，差点把当地县城给打下来呢。” 楚昊闻言立马插嘴，“不对吧，我怎么听说，那伙山匪之所以被平定，是因为二皇子不惜以身犯险，一个人跑到山寨里，靠着三寸不烂之舌，最终劝降了那些山匪呢？” “还有这种事？”两人闻言顿时兴趣大增，好奇的看向楚昊。 “那当然，你们是不知道，二皇子有勇有谋，为了当地百姓，为了尽快劝降那些山匪，不顾自身安危，最终才劝服他们归顺了朝廷呢。” “二皇子真是太难得了，要是他能当上太子，咱们这些百姓也有福了。” 趁着两人感叹之际，楚昊随即附和道，“是啊是啊，据说皇帝陛下最近也有意要立二皇子为太子呢，就是不知道，二皇子当了太子之后，会不会比皇帝陛下更加英明了。” “嘿，那还用说！要是二皇子当了太子，将来继位**，肯定要比当今皇上更加——” 话音未落，就听陈伟突然冷哼一声。 那茶客看到陈伟脸上杀意，顿时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 楚昊扫了一眼陈伟，顿觉无趣，也结束了话题，悄声说道，“宣华，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好好照顾一下陛下了。” 宣华公主略有不舍，可还是站了起来，又一次强调道，“别忘了给我画像，要比燕国公主还要好看，要多多的！” “放心，我回去就画。” 送走了宣华公主和陈伟，楚昊继续留在茶楼里听了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老秦，派人马上联系丁猛，当涂那边可以行动了。” “是！” 第196章 天降祥瑞，万民欢呼 接下来几天的早朝，依然有大臣不断上奏，请求弘业帝尽快确定太子人选。 可每当提到这个话题，弘业帝就一阵咳嗽，提前结束早朝。 成谨虽然心急，但眼看着形势对他越来越有利，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就在这时，刚刚从当涂返回的丁猛出现在眼前。 “殿下，大喜啊！” 刚一见面，丁猛就眉飞色舞的恭喜起来。 成谨故作不满的斥喝道，“自从孤王收留你进府以来，几次交给你的任务都没完成，现在又不声不响离开这么长时间，跑哪里去胡混了！ 孤王给你那么多银子，你就这么报答孤王的吗！” 丁猛尴尬的搓了搓手，“嘿嘿，小人没有，辜负了殿下，不过，这次小人可是给殿下办成了一件大喜事！” “哦？什么喜事，说来听听。”成谨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 “回殿下，小人这次回去联系了兄弟们，恰好在当涂县碰到一件怪事。 据说前段时间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道火光，紧接着就在当涂县八公山附近不少百姓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 天亮之后，很多百姓跑到八公山那里寻找，最终在八公山顶发现一个巨大的深坑。 有人以为是天降宝物，争抢着去挖，最终您猜挖到了什么？” 成谨最初不以为意，可听着听着就入了迷，不耐烦的催促道，“赶紧说，挖到了什么！” “嘿嘿，是一个磨盘般大小的白色石环，而且上面还有字呢。” 成谨兴趣更浓了，“石环？还有字？是什么字？” 丁猛挠了挠头，“小人本就识字不多，而且当地有人找了不少学识渊博之辈询问过，还是没人能认全那八个字。 但不少人都说这是天降异相，因为那上面还有殿下您的名字呢。” 成谨闻言当即激动不已，抓住他的胳膊追问道，“你确定那石环上面真有孤王的名字？” “呃，小人虽然不认得，但有人认出为首一个字是谨字，不就是殿下您的名字吗？ 小人觉得这是天降祥瑞，所以急匆匆跑回来向殿下您道喜。” 听到这里，成谨呼吸越加急促，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 不一会儿，停下脚步问道，“那石环呢？” “小人猜测那石环对殿下可能有用，已经派人收购了那石环，正往京城这边运过来呢，相信最多三天时间就会运回来了。 只可惜，为了买那石环，小人和兄弟们足足花了好几万两银子……” “孤王给你五万两银子！你马上催促那些人，争取以最快速度把石环运进京城！” “好咧！殿下放心，小人肯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丁猛离开后，成谨怎么也坐不住了，连忙派人把谢友华和吕不凡等人先后请了过来。 待众人齐聚后，成谨这才把丁猛所说的石环一事和盘托出。 众人闻言，惊异之余更加欣喜不已。 “真是想不到，世间竟然真的会有天降异象！” 谢友华感叹之余，郑重说道，“殿下，依臣之见，最好把钦天监监正柳大人请过来，问问他的意思。” “没错，是孤王一时疏忽了，来人，赶紧去柳府，把柳监正请过来。” 很快，柳正淳赶到。 听完之后，柳正淳同样激动不已。 身为钦天监监正，他还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所谓的天降异相呢！ “殿下，这是天降祥瑞啊！如果那石环上面真有殿下您的名字，这对您来说，绝对是大好事！ 依下官之见，此事最好立即禀明陛下，这样对您入主东宫，可谓锦上添花，再加上近期京城有关殿下的称颂之声，陛下再没理由拖延册封太子一事了。” 谢友华等人也纷纷附和。 成谨连连称是，第一时间跑到宫中，将天降祥瑞一事禀明了弘业帝，只是隐去了石环上出现“谨”字一事。 骤闻此事，弘业帝也大感好奇。 登基十年有余，眼看着大限将至，竟然会出现祥瑞之兆，莫非上天感念他雄心未泯，特意降下祥瑞，为他延年益寿？ “传朕旨意！” “祥瑞石环要第一时间运进宫中，朕要亲临探视！” 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弘业帝，在听到祥瑞石环一事之后，再次振作起来，恨不得那石环立马出现在眼前。 与此同时，有关天降祥瑞的传闻，瞬间将称颂成谨的传言淹没，大街小巷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祥瑞之事。 虽然祥瑞这东西对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吸引力，但一辈子能遇上一次这种事，哪怕听听看看也算没白活一场啊！ 甚至有些高门大户，不惜花费重金，派人在城门附近提前买下最佳观测位置，就是为了在祥瑞石环入京那一刻，第一时间看一眼祥瑞，沾沾福气。 为了迎接即使将入京的祥瑞石环，钦天监监正这个平日里不起眼的柳大人，近期可谓出尽了风头。 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大街上，都是挺胸抬头，说话声也是中气十足。 在柳正淳的提议下，弘业帝特意恩准，由钦天监牵头，临时在皇宫外开辟了一大块空地，工部谢友华安排了能工巧匠，修建起一座高达五米的祥瑞展台，专门用来展示即将入京的祥瑞石环。 弘业帝降下恩旨，允许百姓一同观赏那块神秘祥瑞。 一时间，万众欢呼，普天同庆。 终于，在京城官民百姓急切的盼望中，祥瑞石环终于被运进了京城。 装饰豪华的马车上，绑着一块土黄色泛着奶白的巨大石环，目测至少有磨盘般大小。 提前买好最佳观测位的富商们，在看到那马车入城时，难免有些失望。 那石环还没有被完全清理出来，上面有什么字，根本就看不清，只依稀能看到，那石环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完全不似凡间所有的俗物。 当石环被抬到高台上那一刻，等待了好久的弘业帝，亲至高台之上，来回观看一番后，当即下旨，要工部的能工巧匠尽快清理干净石环。 经过三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石环终于被清理出来，只是，那上面的八个大字，却显得有些古朴，就连弘业帝本人，也只认出其中两个字而已。 一个是“谨”，一个是“天”。 “宣宰相楚爱卿，礼部尚书莫爱卿，国子监冯爱卿，共同上台，辨认祥瑞！” 第197章 谨承天命，代弘业兴! 很快，三人同时上了高台。 楚昊走到弘业帝面前，施礼劝道，“陛下龙体刚刚有所恢复，不如先回去休息片刻，待臣等整理出上面的字迹，再如实禀报陛下。” 弘业帝摆手笑道，“无妨，天降祥瑞难得一见，朕不想错过，爱卿只管细心辨认即可，朕要第一时间知道这上面是什么字。” 楚昊无奈，只好转身，和莫怀德以及国子监冯监正一同看向石环。 不得不说，牧远桥不愧是前朝大儒啊！ 竟然对古字也这么有研究。 看到上面这七扭八歪的古字，楚昊心中暗暗感叹着。 让他认这些古字，怎么可能认出来呢？ 不过，他是知道答案的，只需装模作样，倒推即可。 国子监冯监正同样是个大儒，不到一刻钟，就确定了第四个字。 当即有太监高声宣读到，“第四个字：命。” 说完，有人把“命”字复写到一块大木板上，保证周围所有围观官员百姓都能看得出来。 此刻，那木板上，已经出现了第一个字和第四个字，下方最前面位置站着的成谨，此刻心情无比激动，看向旁边的成殷，嘴角微微翘起。 不一会儿，莫怀德也认出第七个字：业。 冯监正又解出第五个字：代。 终于，楚昊也解出第八个字：兴。 “五个字了！”下方，有人兴奋的叫了起来。 弘业帝脸上也流露出笑容，对那剩下几个字更加期待了。 “第三个字，天！”不愧是国子监监正，冯监正再次解出一字。 “还剩最后两个字，你们猜，会是什么？” 有人开始热切议论起来。 成谨身边，吕不凡则面露狂喜之色，“殿下快看！前面仅剩一个字未解，但其中有殿下您的名讳，还有天命二字，这是大吉之兆啊！” 成谨同样激动的浑身颤抖，嘴里喃喃道，“快！快！” 莫怀德幸不辱命，成功解出第二个字：“承”！ “殿下！”吕不凡激动的脸上涌出血红色，大声叫道，“谨承天命啊殿下！这是上天预示，殿下您，您即将，哈哈——” 成谨此时呼吸急促，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的盯着最后一个字的空格。 高台上，弘业帝目光落在前面那四个字上，微笑着缓缓点头。 然而，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后面那三个字上。 “代，业，兴？” 自语了几遍之后，弘业帝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而在场所有人，此刻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前面那四个字上，毕竟，前面那四个字出来之后，其中意思已经渐渐清晰。 尤其是近期京城到处流传着的有关成谨的称颂，和此刻石环上那四个字先后印证之下，已经有不少百姓高呼着二皇子的名讳了！ 而高台上，莫怀德和冯监正仍然在低头冥想着最后那个字。 终于，楚昊惊呼一声，“这个字，应该是……弘吧？” 一旁的冯监正闻言，豁然开朗，高声叫道，“没错，第六个字就是弘！” 随着冯监正的叫声，太监把最后一个字写到了木板上。 瞬间，无数人开始念了出来。 “谨承天命，代弘业兴！” “谨承天命，代弘业兴！” 一道道叫声，刺破天际，响彻云霄。 下方的成谨，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 就连身边的成殷，此刻也终于向他低了头。 拱了拱手，“二皇兄，恭喜恭喜。” 成谨毫不掩饰的狂笑道，“哈哈，五弟，天降祥瑞，同喜同喜。” 话音刚落，就见高台上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惊呼声。 “陛下！” “陛下！” “父皇！” 当那石环上八个字全部被解开后，弘业帝脸皮抽动，额头青筋直跳，身子一歪，要不是王朝恩及时伸手扶住，差点直接栽落台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瞬间让围观的官民百姓欢呼声为之一滞。 御林军统领李达第一时间带人护送着晕倒的弘业帝急速返回宫中。 高台下，成谨也从极度兴奋中回过神来，眼看着成殷追入宫中，也连忙跟了过去。 高台上，冯监正，莫怀德，楚昊三人面面相覤。 万万没有想到，一场天降祥瑞，怎么最终会出现这种意外场面？ 然而，当三人再次看了看他们解出的八字谶语，不由得相视苦笑。 “楚相，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楚昊看了一眼莫怀德，郑重说道，“陛下龙体欠安，身为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 依本相之见，最好联系一下其他诸部尚书商议一下，再作决断。” 莫怀德点头赞道，“楚相所言，下官完全赞同。” 京城官民百姓盼望了好几天的天降祥瑞，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可私下里，对这件事的议论，非但没有结束，反而越来越多，甚至短时间内扩散出了京城！ 那石环上的谶语，简单明了。 八个字中，有三个字提到了成谨和弘业帝，就算没有多少学识之人，也能在最短时间内明白其中含义。 更别提弘业帝本人了。 皇儿出息，身为父亲的，与有荣焉。 但毕竟弘业帝还没死呢，上天就降下这所谓的祥瑞，这不是故意在给弘业帝伤口上撒盐吗！ 儿子有能力，那朕就是昏君吗！ 难怪弘业帝看完上面的八个字，当场就被气晕了呢。 冷静下来的成谨，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惊惧之余，心里把丁猛恨死了！ 要不是丁猛搞个什么祥瑞出来，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至于成殷，则自始至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直到弘业帝寝宫外，这才流露出对父皇关切的悲伤模样。 可惜，两兄弟在寝宫外跪着等候到傍晚时分，只见到御医来来往往，却始终得不到弘业帝恩准见面，不由得心里更加慌了。 眼看着夜色已浓，两眼哭肿的宣华公主突然打开寝宫大门，怒气冲冲的来到两人面前。 成谨连心问道，“宣华，父皇怎么样了？孤王可以进去看看吗？” 宣华公主咬牙斥道，“父皇不想见你们！” “还有！” “二皇兄，父皇要我转告你一句。” “朕还没死呢！！！” 第198章 精心谋划，楚昊遇刺 扑通一声。 成谨顿时吓得瘫倒在地，脸色煞白。 完了！ 父皇这句代传的话，足以说明对他的失望和芥蒂。 这些日子他的所有努力，岂不是要白白浪费？ 直到成殷离开好久之后，成谨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府里。 “丁猛呢！” “把他给孤王绑过来！” 在书房里发呆了快到半夜，成谨突然吼了一嗓子。 很快，丁猛被五花大绑押到了成谨面前。 怒火冲天的成谨一脚将丁猛踢翻在地。 “孤王这次被你害惨了！” “什么狗屁天降祥瑞？” “你是嫌孤王活得不耐烦了吗！” “孤王养了你这么长时间，还不如养一条野狗，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来人！” “把这废物拖下去，乱刀剁碎了喂狗！” 丁猛如果想走，早就可以脱身了。 但按照楚昊的安排，他还不能走，只能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可现在眼看着成谨要他小命，丁猛急忙出声道，“殿下不要啊！” “小人只想让殿下尽快当上太子，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啊。 小人自知罪不可恕，可现在杀了小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还望殿下再给小人最后一个机会。 五天之内，小人必取楚昊项上人头！” “你——”成谨眼球充血，指着丁猛气得浑身颤抖。 养了这家伙快一年了，花了那么多银子，就这样处死，的确太便宜他了！ “好好好！” “孤王就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五天之内，如果你能杀了楚昊，孤王给你二十万两银子，要是没办成……孤王上天入地，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滚！” 赶走丁猛，成谨仍然气愤不已。 他更担心的是，接下来将如何迎接弘业帝的怒火。 以及……他那个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会不会因此再无机缘…… 弘业帝的确气得不轻。 幸好御医抢救及时，这才缓过神来。 不过，经此一事，早朝再次没了动静。 而楚昊和莫怀德，季远图等六部尚书也紧急碰了个头。 为了避免弘业帝再受刺激，严令各部大小官员，再次上朝时，不得再提册立太子一事，有违命者，依欺君之罪论处。 谢友华等急于助成谨上位的官员们，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再顶风上，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但天降祥瑞这股风波，却仍在继续发酵，甚至迅速传出京城。 远上颖上的颖王父子，更是通过隐藏在京城的探子屠野，得到了第一手资料。 “唉！皇兄这次恐怕难过这道鬼门关喽！” 颖王成昆长叹一声，面有悲色。 一旁的成克用皱眉道，“父王，您真相信有天降祥瑞这种事吗？儿臣怎么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呢……” 成昆轻笑一声，“不管天降祥瑞这种事是否真的存在，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成克用沉思片刻，分析道，“五皇子肯定不会想到这种事陷害二皇子，但他身边的吕慧和楚昊倒是有可能。 但据屠野传回来的消息，如今京城官民百姓对二皇子的呼声仍然最高，可楚昊却明确对儿臣说过，太子之位，必定与二皇子无缘，儿臣始终有些犹豫，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成昆眼神深邃的遥望京城方向，“孤王筹谋十余年，眼看着大事可成，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刻走错一步！ 克用，暂时静观其变，同时密令颖上所有军队，严阵以待。 不管谁被册封为太子，只要皇兄有什么不测，随时准备南下！” “儿臣遵命！” 干支庄里，楚昊刚刚送走丁猛，秦朗就急匆匆送来几封密信。 “大人，甲寅一号送来消息，一个月前，他又收拢了两千余部众，其中大部分都是北燕隋王卫轻尘手下溃逃出来的精兵，其中有一人战力彪悍，据说是卫轻尘手下第一大将，名叫陶镇恶。” “甲寅一号请示大人，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丁丑一号也从颖上传来密报，颖王藩兵近期动作频频，似有南下之举。” “还有乙辰一号。” “北燕公主卫轻尘彻底和北燕新皇卫麒麟反目，带领不足两千部众，逃到密州，泗州，海州和沂州境内。” “这四州刺史一直都是卫轻尘的铁杆支持者，已经正式脱离北燕自立，拥立卫轻尘为主。” “北燕和契丹联军数次攻打这四州之地，卫轻尘节节败退，除了密州全境之外，其余三州已有大半落入北燕手中，双方仍在不断苦战中。” …… 听完秦朗的汇报，楚昊沉思良久，又拿来燕夏两国舆图，详细看了看，最终在沈丘位置点了点。 “沈丘位于泗州境内，与颖上隔河相望。” “一旦京城有变，颖王极有可能出兵浑水摸鱼。” “给乙辰一号传讯，要她想办法引导卫轻尘留意颖上动静，伺机趁虚而入，打通南下道路，寻找生机。” “再告诉丁丑一号，除非颖王动兵南下，否则不必再主动传回消息。” “还有，通知甲寅一号，继续巩固势力，缓慢向周边扩张，等待本相下一步指示。” 早在他负责盐引派发时，就已经留意到颖王那边的动静了。 弘业帝三个儿子相继暴亡，都和颖王父子有着密切关系。 现在又正值弘业帝重病，太子即将册封之际，他绝不能坐视不安分的颖王父子，在这关键时刻，破坏他的计划！ 按照他这段时间的提前安排，成谨正一步步落入他的陷阱，最终只能走兵变谋反这一条路。 届时，只要弘业帝还活着，不需他动手，弘业帝就能帮他除掉这个生死大患！ 现在，就等着丁猛带给他的惊喜了…… 经过五天时间的发酵，京城百姓中间依然在偷偷议论着曾经的天降祥瑞，但朝廷官员们则明智的三缄其口，不管是支持成谨还是暗中支持成殷的官员，都不例外。 五天休养，弘业帝也终于再次出现在朝堂上。 “楚相呢？” 弘业帝巡视下方一会儿，却没看到楚昊的身影，脱口问道。 众臣互视一圈，纷纷摇头。 就在这时，殿下忽然传来急报。 “报！” “大事不好了！” “楚相正在上朝路上，遭到杀手刺杀，正在组织人手捉拿凶手。” 弘业帝闻言，当即大怒！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胆敢在京城公然刺杀当朝宰相！” “李达何在！” 御林军统领李达当即站了出来。 “速速领兵协助楚相，务必要将刺客捉拿归案！” 第199章 宣华助攻，致命一击! 骤闻楚昊遇刺，弘业帝不顾自己病体沉重，当即下旨严查此事。 百官闻讯也极为震惊，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成谨。 成谨顿时心头狂跳。 该不是丁猛那憨货真的动手了吧？ 要是真的刺杀成功，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可下一刻，就迎上了成殷不善的目光。 “二皇兄，昊师贵为当朝宰相，竟然有人敢在京城当街刺杀，这刺客是不是胆太大了！” 成谨顿时毛了，“老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怀疑孤王指使的吧！” 成殷冷笑连连。 再看弘业帝，同样目光不善的瞪着他。 成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皇明鉴，儿臣绝对没有伤害楚相之意啊！” 回应他的，是弘业帝一声冷哼。 大殿内，君臣全部沉默，静静等待着李达的消息。 很快，李达匆匆返回大殿。 “李卿，刺杀楚相的刺客，可曾抓到？” “回陛下，还没有抓到，不过——” “不过什么？” 李达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成谨，这一眼差点把成谨吓瘫了！ “回陛下，楚相手上受一点轻伤，之后带人追捕刺客，现正在二皇子府外，楚相请求……请求陛下恩旨，派人进入二皇子府捉拿刺客。” “什么？！”弘业帝闻言震怒，狠狠的瞪着成谨，“谨儿！” 成谨都要哭了，“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虽然以前和楚相有些过节，但胆子再大，也不敢公开派人刺样楚相啊。 这一定是，一定是楚相故意陷害儿臣，求父皇明察！” 弘业帝双眼微眯，表情漠然，沉声道，“朕不会轻易冤枉任何一个人。 李卿，楚相可曾认清了那刺客，是否真的逃进了二皇子府中？” “回陛下，楚相明确说过，刺客的确逃入二皇子府中，而且楚相言之凿凿，说对那刺客有些印象，就算抓不到刺客，也会将他画像画出来的。” 听到这里，弘业帝冷笑数声，“传旨！” “李卿陪同楚相一同带兵进入二皇子府，务必将刺客擒拿上殿！” “臣遵旨！” 李达走后，成谨紧张的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看到他这表情，不仅是弘业帝，殿内群臣也越发怀疑，刺杀楚昊，就是成谨指使的。 事实上，成谨本人也是这样想的。 毕竟，丁猛曾经答应过他，会在五天之内杀了楚昊的。 原本他都要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没想到丁猛这夯货，居然选在今天真的动手了！ 他现在只希望丁猛逃出府里，别被抓住。 就算事后楚昊指认，只要现场没抓到人，他就还有回旋余地。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只有弘业帝时不时的咳嗽声。 终于，一个时辰后，李达和楚昊两人回来了。 看到楚昊手上缠着白布，成殷连忙上前关切问道，“昊师，伤得重不重？” 楚昊摇了摇头，“多谢殿下关心，一点小伤而已。” “启奏陛下，刺杀臣的刺客，让他跑了。” 弘业帝点点头，“楚相平安就好，那刺客确定是逃进了二皇子府？” 楚昊扫了一眼瘫坐在旁边的成谨，犹豫了下，点头道，“回陛下，臣亲眼所见，可惜，最终还是让他给逃了。” 弘业帝闻言怒喝道，“谨儿，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成谨身子一颤，拼命摇头，“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对此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啊！” 回过头，拉着楚昊手臂，“楚相，孤王真的没有派人刺客你，真的！” 楚昊默不作声的抽回手臂，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启奏陛下，那刺客刺杀臣的时候，臣已经看清他的长相，并且将此人画了出来，请陛下御览。” 王朝恩接过画像，转呈到御案上。 弘业帝扫了一眼，继而扔到成谨面前，“此人是否是你府上之人？” 成谨只看了一下，顿时心中剧震。 楚昊居然把丁猛画得惟妙维肖！ 画像上，不是丁猛还是谁！ 可这种事，打死他都不会承认。 刚要摇头否认，就听弘业帝吼声随即响在他耳边。 “你若不承认，朕马上命人拿着画像到你府里，挨个找人辨认！” 完了！ 最后一点希望也破坏了。 事到如今，成谨再也不敢心存侥幸，硬着头皮点头道，“父皇，此人的确是儿臣府里的人，可儿臣真的从来没有派他刺杀过楚相啊！” “呵呵，证据确凿，你竟然还敢当着朕的面抵赖，朕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弘业帝刚要下旨责罚，却听楚昊再次出声。 “启奏陛下，臣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弘业帝语气缓和下来，“楚相尽管直言，朕今天一定给你做主。” 楚昊捡起地上的画像，指着上面的丁猛问道，“陛下可知此人真正身份？” 弘业帝：“……” 成谨：“……” 楚昊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李达，“李统领，可否对此人有些印象？” 李达这才认真看了几眼画像，皱眉片刻，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印象，但……楚相见谅，末将真的忘记了。” “没关系。”楚昊抬起头来，手捧画像，“请陛下恩准，将此画像送予宣华公主，相信公主会认得此人的。” 哗—— 众臣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堂堂宣华公主中，怎么可能会认得刺杀楚昊的刺客呢？ 难不成……宣华公主也参与了刺杀？ 弘业帝当然不会相信这种事，虽然不明白楚昊的意思，但还是点头，让王朝恩带着画像去找宣华公主了。 殿内，心神不宁的成谨，此刻死死瞪着楚昊。 事到如今，已经没必要再和楚昊继续装下去了。 两人之间，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真正达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他已经下定决定，下朝之后，哪怕付款出再大的代价，也要将楚昊彻底弄死！ 不一会儿，就见宣华公主拿着画像，急匆匆跑进殿内。 “父皇！” “这画像是哪儿来的！” “为什么这个曾经绑架儿臣的前朝余孽的画像，会出现在父皇手上？” 第200章 远远不够，再推一把 咯噔！ 正扭过头来，担心宣华公主摔倒的弘业帝，听到“前朝余孽”四个字，身子一晃，差点摔落椅下！ 殿内百官闻言，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向成谨。 “不可能！” “什么前朝余孽，孤王根本不知道。” “宣华，一定是你搞错了，那个人叫丁猛，只是个莽夫而已，怎么可能是什么前朝余孽呢？” 成谨吓尿了。 说他狂妄自大可以，甚至说他有意谋害朝廷官员也可以，但他堂堂大夏皇子，竟然和前朝余孽联系到了一起，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成谨一边辩解着，一边四下张望，强烈的恐惧，让他现在急需盟友支持，哪怕是心灵上一点安慰也好。 然而，当他向后看去时，却见吕不凡，谢友华等人不约而同的向后缩了缩身子，生怕和他沾上一点关系似的。 猛然转过身，成谨咬牙骂道，“楚昊！那刺客一定是你故意安排的，分明就是想借机陷害孤王对不对！” 楚昊无辜的摊了摊手，“二殿下这是什么话？本相脑子抽了不成，找个刺客刺杀自己？ 况且二殿下刚才也说了，那刺客叫什么丁猛，也就是说，此人真是二殿下府里的人了，只是不知，二殿下为何要把这么一个极度危险的前朝余孽藏在府里呢？” 成谨都要疯了，大吼一声，“什么前朝余孽，你说是就是吗！休想以此来陷害孤王！” 楚昊不再理会他，拱手施礼道，“启奏陛下，刚才宣华公主也已经确认过，这画像上的人，正是曾经绑架臣和公主的前朝余孽。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时间，但此事对臣，尤其是对宣华公主伤害极深，否则，过去这么长时间，宣华公主岂能一眼就认出这刺客？” 一直没有吭声的成殷，这时痛心疾首道，“父皇，二皇兄屡次对楚相不满，明枪暗箭，幸好楚昊吉人天相。 可这一次，二皇兄身为大夏皇子，却私下里勾结前朝余孽，加害当朝宰相，实在太令人痛心了！ 求父皇为楚相做主，若不对二皇兄加以惩处，儿臣恐怕会寒了臣民之心哪！” “不！”成谨深知这罪名之重，再次挣扎道，“父皇，儿臣根本不知道那丁猛是什么前朝余孽。 还有，楚昊一向和宣华感情不浅，两人说不定早已私定终身了。 儿臣怀疑是楚昊和宣华两人提前密谋，就是为了要陷害儿臣！” 宣华公主闻言，顿时羞怒的眼泪都出来了，跺脚急道，“二皇兄，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诬赖我，我可是你妹妹啊！” “逆子！” 早已怒不可遏的弘业帝，操起御案上的砚台，直接砸向成谨脑头。 成谨瞬间头破血流，差点直接领了盒饭。 “传朕旨意！” “皇子成谨意图谋害当朝重臣，同时兼有私下勾结前朝余孽之嫌！” “责令其府中禁足，待朕查明真相，定严惩不贷！” 话音刚落，弘业帝再也坚持不住，从龙椅上栽了下去。 “陛下！” “父皇！” 宣华公主，成殷以及楚昊等人慌忙跟着王朝恩一起搀起了弘业帝向寝宫赶去。 至于成谨，则直接被李达押解离开，圈禁在自己府中。 经过一阵抢救，弘业帝总算脱离了危险，可惜仍然处于昏迷之中。 “昊师今天受惊了，不如随学生一起回府，学生准备薄酒素菜，替昊师压压惊如何？” 经过一番折腾，楚昊也有些累了，点点头，跟着一起回到了五皇子府。 二皇子府中，成谨彻底被圈禁起来，没有弘业帝旨意，他是别想再离开府门半步了。 回来之后，就派人到处搜寻丁猛。 丁猛早就跑没影了，哪能让他找到？ 直到这时，成谨方才意识到，可能从丁猛第一次出现在他府中那一刻起，就已经中计了！ 当初他之所以收留丁猛，无非就是看中了此人当街刺杀楚昊的勇气，想着日后可能会用得上。 如今想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楚昊早就提前做好的谋算！ 他更想不到，楚昊竟然利用丁猛那个前朝余孽的身份，给他造成这致命一击！ “爱妃，谢大人他们来了没有？” 谢妃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默默摇头。 成谨顿感无比虚弱，卷着被子独自缩到书房中的椅子上，神色越发狰狞！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对楚昊恨之入骨。 眼看着太子之位即将到手，结果竟然毁在楚昊手上，一切都泡汤了！ 杀！ 杀！杀！ 杀！杀！杀！ 成谨状若疯狂，嘴里不断喃喃着。 以至于不久之后，相继来访的谢友华和吕不凡等人，谢妃也以成谨身体不适为由，将他们拒之门外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谢友华等人也大感意外，甚至有些慌了神。 但也正因如此，谢友华等人才想着尽快和成谨见上一面，看看是否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没错，别看现在表面上成谨失了宠，夺得太子之位的机会大减。 但胜负从来不仅仅是在朝堂之上定论的，就好像前段时间弘业帝北伐一事被逼放弃一样，太子之位谁属，也并不一定就这么完了。 毕竟，弘业帝只是让他禁足府中反省待查。 只要一天没有最后下结论，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可惜，他们兴冲冲而来，成谨却给他们吃了闭门羹。 无奈之下，几人只好先行离开。 反观五皇子府中，却是一派欢快气氛。 楚昊，杜襄，季远图，裴宽，吕轻侯等人围桌畅饮，热闹非凡。 “草民现在对楚相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吕轻侯起身拱手施礼，“不到半个月时间，在楚相一番运作下，一向占尽上风的二皇子，就落得今天这步田地，楚相果然算无遗策啊！” 吕慧也点头赞道，“经过楚相这番运作，太子之位，必定会落在五殿下手中，的确可喜可贺。” 其余众人也纷纷附和。 成殷恭敬施礼，“如果不是昊师，孤王也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多谢昊师成全。” 楚昊摆了摆手，“殿下这话说早了，太子之位一日未定，殿下就一日不能放松。” 裴宽不解道，“二皇子有勾结前朝遗臣之嫌，仅凭这一点，陛下就饶不了他，太子之位还会有什么悬念吗？” “本相觉得还不够。” 楚昊嘴角微掀，“朝野内外支持二皇子的力量毕竟不小，谁知道他会不会真有翻盘的机会？” “为了让二皇子彻底和太子之位无缘，本相打算帮帮忙，再推他一把。” “嘿嘿……” 第201章 最后绝杀，逼上绝路!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成谨已经没希望再觊觎太子之位了。 作为明确支持成殷这一方的丹阳吕氏和虞州裴氏两家，接下来只要坐享其成即可，不想楚昊再节外生枝。 然而，不看到成谨彻底倒台，楚昊是不会安心的。 从五皇子府离开后，楚昊第一时间把秦朗等人叫到马车了。 “老秦，小庄，你们到杂货店去买一些蜂蜜回来，多多益善，等天黑之后……” 楚昊一番低语后，这才舒心的返回干支庄。 经过一夜休息，弘业帝终于苏醒过来。 可当他一想到成谨的那些混蛋作为，就气不打一处来。 幸好有宣华公主这个小棉袄了陪在身边，总算有些安慰。 “父皇，您身体不适，就休息两天，儿臣跟楚昊说一声，这两天不上朝，行吗？” 弘业帝摇了摇头，“朕没事，只是被你二皇兄气的，不影响上朝。 况且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朕也始终放心不下。 谨儿这个混账东西，太让朕失望了。 明天朕就会在朝堂上，正式确立你五皇兄的太子身份，也好让谨儿断了念头！” 成谨连番动作，已经让弘业帝彻底失望。 至于成殷，虽然也不甚让他满意，但他相信，有楚昊从旁协助，守住大夏江山，应该没问题。 到时候再给楚昊和宣华主持完大婚，他也就了了心事。 这个晚上，很多人都没有了睡意。 一些原本支持成谨的官员们，渐渐开始动摇。 其中甚至包括了谢友华和莫怀德这两位谢家在朝廷的代言人。 事发第一时间，谢友华就通过特殊渠道把情况传回了陈留谢家，同时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谢家支持二皇子已经很长时间，甚至为此把谢家嫡女都嫁给了成谨。 但这并不代表着谢家就一定会绑死在成谨的战车上。 一旦情况不妙，谢家可以随时断尾。 但显然，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陈留谢家，家主谢晃看完密信，沉默良久，给谢友华送回四个字：继续观望！ 谢晃之所以这才回复，就代表着谢家还没有放弃。 哪怕近期成谨的所作所为让谢家感到失望，但只要接下来他能稳住，那么，谢家就还有底气助他入主东宫！ 然而，让谢晃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夜之间，京城再次发生剧震！ 这一次，直接把成谨判了死刑…… 五月初的早晨，寅时初刻，天就已经蒙蒙亮了。 楚昊如常坐着马车进入城内，向皇宫赶去。 “大人，您看——” 马车外，传来秦朗兴奋而压抑的声音。 楚昊掀开车帘，看到街道右侧院墙旁，围着三三两两的百姓，抬头看着墙壁指指点点，不时的小声议论着。 再往前走了二百多米，又有不少百姓围在一起，同样看着附近的墙壁叽叽喳喳。 直到宫门前，已经遇到至少十几处这样的情况了。 宫门外，楚昊下了马车，整理了下袍子，跟着其他官员鱼贯而入。 许是近期朝堂变数所致，所有大臣们都好像没睡醒一样，打着哈欠，眼睛半睁不睁，哪怕身边平常多么熟悉的同僚，此刻也失去了客套的兴趣，整个上朝队伍中气氛无比沉闷。 楚昊扫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钦天监监正柳正淳，似是无意的和身边的杜襄喃咕了一句，“本相至今也没弄明白，前两天那所谓的天象示警或天降祥瑞，也不知道那玩意到底是真的还是有人刻意为之，杜大人能不能给本相介绍个熟悉这方面的人才，免得以后被人当面忽悠了。” 杜襄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抽，没有回应。 前面的柳正淳则立马加快脚步，直接走在了队伍最前方。 直到这时，杜襄方才压低声音附耳说道，“楚相，上朝路上难道你没看到什么怪异情况吗？” 楚昊摇头茫然道，“本相昨晚没睡好，在马车上也一直打瞌睡，没看到什么，杜大人，到底什么情况？” “唉！待会楚相就知道了，弄不好，今天要出大事……” 说完，直接闭嘴。 在王朝恩的搀扶下，弘业帝颤颤巍巍坐到了龙椅上。 殿内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和一个多月前相比，弘业帝简直判若两人。 当时为了北上伐燕，弘业帝意气风发，中气十足，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可仅仅一个月时间，因为北伐大计被迫放弃，受到沉重打击，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仿若弥留之际一样。 令人看了难免有些心酸。 尤其是楚昊，他总感觉弘业帝弄成今天这步田地，除了世家门阀因素之外，他本人也要负上不小的责任。 要不是他积极推动北伐，给了弘业帝那么大的信心，也不至于最终彻底失望！ 还有他给成谨预先埋下的那些雷，打击成谨的同时，也让弘业帝遭受了池鱼之殃。 说起来，弘业帝对他还真是不错。 因为弘业帝的信任，才让他在短短两年时间里，从火箭一样的飞速升官，甚至，已经答应了要把最宠爱的宣华公主嫁给他了。 可惜，他和成谨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而打倒成谨，已经成了楚昊心中挥之不去的执念。 尤其是昨天在朝堂上，成谨瞪着他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凶光，更加坚定了除掉成谨的想法。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哪怕连累了弘业帝，他也只能默默说一声……对不起了。 当他抬头看到弘业帝头顶上那透明框框后，顿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之前连番操作，今天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不仅成殷的太子之位会确定下来，他和宣华公主的婚事，也将同时公布天下，可谓双喜临门！ 不，应该是三喜临门才对。 因为昨晚他安排的最后一步棋，也将很快发挥效用…… “诸位爱卿，朕已年迈，且身体越来越差，为了我大夏江山，朕经过深思熟虑，今天正式决定，册封——” 刚刚说到这里，就见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 来了！ 楚昊闻声望去，就见看守宫门的小太监慌慌张张跑到了殿门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启奏陛下，大事不好了！” 弘业帝强行提起的精神，听到这两句话，顿时心头剧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门外，宫门外聚集了无数百姓，都在围观……围观宫墙上的天降异象！” 第202章 弘业驾崩，太子正位 又是天降异象！ 听到这四个字，弘业帝下意识的感觉有些不妙，同时扫了一眼下方站着的钦天监监正。 柳正淳也懵了。 如果真有天降异象，他这个钦天监监正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弘业帝当即撑起身子，在王朝恩的搀扶下边走边说道，“诸位卿家，随朕一起出去看看，所谓的天降异象！” 成殷连忙小跑过去，和王朝恩一左一右搀着弘业帝走出殿外。 楚昊则刻意走近柳正淳，“柳大人，既然有天降异象，你这个钦天监监正是不是应该快走几步，届时好为陛下及时解惑？” 柳正淳黑着脸拱手答道，“下官多谢楚相提点。” 很快，宫门打开，御林军统领李达带人将附近百姓隔离开来，报信的小太监指着宫门外左侧一处墙壁，“陛下，您看——” 顺着小太监的手指方向，弘业帝抬头一看，顿时血往上涌，噗—— 一口鲜血猛得喷了出来！ “陛下！” “父皇！” “快！快请御医！” 刚刚走出来的大臣们，仅有数人看到了墙壁上的所谓异象，就再次跟着返回了宫门内苑。 不过，仅片刻之后，弘业帝就苏醒过来，拨开王朝恩搀着他的手臂，自行站在原地，眼睛死死瞪着离他不远的柳正淳。 “钦天监，回答朕！” “刚刚宫墙外那个天降异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正淳被吓得当即瘫倒在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回陛下，臣，臣，臣一时也无法参透，或许是……” 弘业帝直接打断他，冷声道，“你是要告诉朕，那墙壁上的字，是上天之命是吗！” “呵呵！” “谨承天命，代弘业兴！” “刚刚搞了个石环出来还不甘心，现在又在宫墙上弄出来了异象，朕这个皇儿可真本事啊！” “李达！你马上带人看一下那宫墙上的异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达当即领命。 弘业帝则带着众臣，龙行虎步的回到了大殿。 龙椅上，弘业帝似乎恢复了往日雄风，端坐在那里，目光依次在殿内众臣身上扫视着。 殿下一片沉寂。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李达匆匆回到殿内。 “启奏陛下，臣已经带人调查清楚。” “京城内类似的天降异象足有十五处，都有百姓围观着。” “臣带人仔细查验过，那些所谓的异象，都是假的。” “是有人故意用甜食事先把那八个字写在墙上，吸引了无数蚂蚁上去舔食，造成天降异象的假象。” 哗—— 听到这话，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弘业帝更是无比震怒，猛得一拍御案，“他到底要干什么！” “非要把朕逼死不可吗！” 噗—— 又是一口鲜血，直接染红了御案。 “御医！快！” 王朝恩慌忙上前，成殷也急切奔到弘业帝面前。 朝堂内，众臣慌乱一团。 御医刚到近前，就见弘业帝推开众人，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嘴角的血渍也顾不上擦，目光落在了身边的成殷身上。 “殷，殷儿！” “传朕旨，旨意！” “成殷入主东，东宫，正位太子！” “即日想，太子代，代朕监国！” 楚昊率先带领群臣跪倒在地，“臣等遵旨，参见太子殿下！” 成殷顾不得向群臣回礼，关切的跪在弘业帝面前，“父皇，您先休息一下，有事以后再说，龙体要紧哪！” 弘业帝更加有气无力了，缓缓摇头，四下看了看，“宣华，宣华呢？” “王公公，快！快把宣华找过来！” “哦哦。”王朝恩连忙转身向外跑。 咳咳，哇—— 连咳几声，弘业帝再次吐了一口血，指了指楚昊。 成殷连忙唤道，“昊师，父皇找你！” 楚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近前跪下，“陛下——” 连续喘了几下，弘业帝有气无力道，“传旨，楚，楚相辅政，宣华，华，嫁——” 话未说完，弘业帝头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父皇！” 成殷见状悲痛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宣华公主终于赶到。 “父皇——” 可惜，宣华公主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陛下驾崩了！” 随着御医这道声音响起，整个大殿下一片哭声。 大约一刻钟之后，礼部尚书莫怀德来到成殷面前跪下。 “太子殿下，陛下驾崩，宜尽早安排后事。” “另外，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照礼制，臣请殿下明日于灵前登基继位，以稳定朝堂。” “还有，陛下驾崩前下旨，要楚相辅政，接下来有什么需要做的，还望楚相安排。” 成殷正值伤心之际，转身说道，“孤王现在只想好好陪伴父皇，朝中事务，就请昊师多多费心了。” “臣遵旨。”楚昊应了一声，转身对莫怀德说道，“陛下后事以及新皇登基一应礼议，就请莫大人全权作主。” “这是下官份内之事，楚相尽管放心。” 楚昊又走到御林军统领李达身边，“李统领，陛下新丧，还望将军全力保证京城治安，千万不能出了什么乱子。” “末将领命！” “诸位大人，陛下突然驾崩，还望诸位大人与本相一同辅助太子殿下，顺利为陛下治丧，明天早上正式助太子殿下登基继位。” 群臣纷纷领命。 事发突然，楚昊和成殷两人只能留在宫中，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随着其余众臣陆续出宫，弘业帝驾崩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京城。 京城百姓无不骇然震惊。 京兆尹也及时发布公告，京城各家各户都陆续挂起了白幡。 二皇子府中，谢友华，吕不凡等人先后赶到。 得知弘业帝突然驾崩的消息，成谨震惊之余，想要立刻进宫哭丧，却被谢友华等人劝住了。 “什么？” “你们说父皇之所以突然驾崩，是因为孤王引起的？！” 听完谢友华等人描述的事情经过，成谨差点气疯了。 “你们，你们该不会真以为，那些什么天降异象是孤王弄出来的吧？” “父皇罚孤王禁足之后，孤王连府门都没出去，还能做什么！” 然而，谢友华等人对他这番辩解明显不信。 真要做什么事，还用自己动手吗？ 就像派丁猛刺杀楚昊那样，随便找几个人悄悄做不就行了…… “二殿下，切不可太过冲动啊。” “陛下驾崩之前，已经册封五皇子为太子了。” “楚相，莫尚书，季尚书等人已经议定，明天早上就让太子灵前继位，您这个时候过去，恐怕太子他不会——” “什么！！！” 成谨眼中充血，状若疯魔。 “太子是孤王的，老五他凭什么坐那个位置！” “不行！” “孤王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夺了太子之位！” 第203章 成谨造反，盟友背刺 谢友华等人闻言，心中暗惊。 “二殿下！” 成谨大手一挥，眼中闪烁着凶戾之色，咬牙喝道，“孤王筹谋多年，到了这个关头，岂能将那位置拱手让人！” “十几年来，大皇兄，三皇弟，四皇弟先后暴亡，最终只剩下孤王和老五幸存下来，孤王早就怀疑老五有问题。” “要不然，前几年他何必装作病殃殃的样子掩人耳目？” “无论是能力还是人脉方面，孤王向来都要比他强上不止一筹，太子之位本就应该是孤王的，结果到了最后，却让老五抢了位置，更加说明老五他早就有所图谋。” “孤王怀疑大皇兄他们三个，极有可能就是被老五给害死的！” “如果就这样让老五登基继位，你们认为，老五坐稳了皇位，还能留着孤王这条命吗！” “既然这样，孤王为何不拼上一把？” “以孤王现在掌握的力量，未必不能翻盘。” “赢了，孤王就是皇帝，诸位也跟着一起享受荣华富贵，输了，大不了一死。” “左右都是个死，孤王凭什么不拼！” 谢友华和吕不凡等人怔怔的看着成谨，感觉他真的疯了！ 这分明是要举兵造反哪…… 不过，要让他们就这样看着成殷上位，而他们一直支持的成谨却没了希望，他们心里也不甘哪。 很明显，一旦明天成殷顺利继位，他们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要不……跟着疯一把？ 至少表面上暂时不能拒绝。 打定主意后，谢友华等人对视一眼，坐到了成谨身边，“二殿下，您打算怎么办？” 见众人终于再次表态支持，成谨心中大喜，信心十足道，“老五能力平平，能够指望的，也就吕慧那个草包和楚昊而已。 楚昊虽然是宰相，但兵权却在我们手上！ 除了御林军统领李达，孤王没把握拉拢外，城外京营三部中至少有一部随时可以听从孤王调遣，还有城内羽林，神武和龙骧左卫，不都是谢家人吗？ 还有孤王府中亲兵近千，以及负责北门的两千护军，都是孤王最为忠心的队伍。 有这么大的优势，还怕不能成事吗？ 老五和楚昊他们现在正忙着为父皇治丧，咱们就趁着这个机会，以老五谋逆的罪名，半夜杀入皇宫。 只要杀了老五和楚昊，孤王立即登基称帝，诸位大人自然也将论功行赏！” 听完成谨这番话，谢友华等人陆续点头，也觉得有极大把握。 “那好，咱们就分头行事。 殿下联系城外京营可靠官兵，以及北城门护军，老夫负责联系羽林，神武和龙骧三卫将领。 今晚子时，准时动手！” 离开二皇子府，谢友华上了马车，长舒一口气。 按照成谨的安排，成功机率的确很大。 毕竟，城内御林军六卫将领，有一半都是谢家人，只要他一张嘴，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再加上成谨府中亲兵和北城门护军那三千余人，把握就更大了。 不过，这毕竟是大事，容不得他私下做主。 回府之后，第一时间通过秘密渠道向陈留传讯。 眼看着天色渐晚，陈留那边还没有动静，谢友华等不下去了，立马派人暗中联络了御林军那三卫将领，要他们尽快赶到府中商议要事。 将近戌时，三人相继赶到。 密议了一刻钟左右方才结束。 然而，就在这时，管家突然拿着一封密信匆匆赶来。 “老爷，家主飞鸽急信！” 谢友华急忙打开，顿时脸色大变。 “三位且慢，事情有变！” 谢家家主急件上，只有四个字：支持成殷！ 谢友华万万没有想到，家主最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也就意味着，支持了数年之久的成谨，将会彻底被谢家抛弃！ 同时，嫁给成谨的谢家嫡女，同样也成了牺牲品！ 稳定了一会情绪，谢友华脸色数变，继续和三人商议片刻，匆匆离府。 二皇子府中，吕慧也早就收到了成殷顺位登上太子之位的消息，也知道了明天一早，成殷就将成为大夏新皇，心情无比激动。 他这个曾经被丹阳吕氏抛弃的无用书生，终将彻底扬眉吐气！ 自从决定追随成殷以来，吕慧对成殷可谓忠心耿耿，屡次在成殷心情最低落时给予精神上的支持。 唯一令他有些遗憾的，就是楚昊出现在成殷身边后，他的存在感大大降低了。 最近这大半年以来，他感觉除了由他控制的雪花盐之外，似乎对成殷的帮助越来越小。 反观楚昊，却越发亮眼。 从一个从六品小官，直接升到了百官之首。 甚至在弘业帝的强烈要求下，还拜楚昊为师了，这让他难免有些心中不平。 可惜，除了心里不满之外，他什么也改变不了，还要在楚昊面前极力表现的恭谨有礼。 可不管怎么样，如今成殷终于要登上皇位了，就算他的位置仍然比不上楚昊，至少也能在六部首长中得到一席之地吧…… 正当他憧憬着明天的光辉时刻之际，管事突然来报，谢友华居然登门拜访了！ 谢家一向支持的是成谨，和成殷基本没什么来往，又是在成殷即将登基称帝之际，谢友华怎么会突然登门造访了呢？ 潜意识里，吕慧是不想见他的。 但一想到成殷明天就要登基，而他本人也将很快出现在朝堂上，和谢友华一殿为臣，关系闹得太僵，总是不好。 “有请！” 客厅门口，吕慧拱手笑道，“眼看就要半夜了，谢大人怎么会这么晚来看望我家王爷呢？ 可惜，王爷如今还在宫中，恐怕死要让谢大人白跑一趟了。 大人如果有事，不如明天再来？” 谢友华单刀直入，“吕先生误会，老夫今日登门造访，是专程来求见吕先生的。” 吕慧闻言愣住了。 成殷虽然看重他，但他至今依然是个白身，而且从来没有和谢友华有过半点交往啊。 不过很快，吕慧回过味来了。 成殷即将登基，他也将会很快入朝为官，谢友华此事造访，向他释放善意，倒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吕慧笑了笑，“不知草民有什么地方能帮到大人的？”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谢友华却神情凝重道，“老夫这次前来，是想通过吕先生，帮五殿下解决生死危机来的！ 吕先生可能有所不知，再过一个时辰，二殿下就要秘密带兵杀入皇宫了！” 什么！！！ 吕慧闻言大惊失色，“谢大人的意思是……二殿下要造反？” 第204章 吕慧献计，谢家倒戈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的确把吕慧吓了一跳。 以二皇子的实力，如果突然发动政变，不是没有可能。 更何况，如果这时不动手，成谨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只是……谢友华明明是成谨的人，怎么会突然间转过头来把这么重大的秘密告诉他了呢？ “谢大人，二殿下他真要造反？” 谢友华点头道，“今天上午，二殿下当着老夫的面，已经定下动手时间，就在今晚子时。 御林军六卫中其中三卫将领都是我谢家人，只要老夫一句话，他们就会配合二殿下杀入宫中。 另外二殿下还安排了城外京营一部近一万人，以及二皇子府亲兵一千，北城门护军两千余人，同时动手。” 吕慧闻言心中剧震！ 如果让成谨计划顺利实施，那就全完了！ “谢大人——” 吕慧心中焦急，忍不住凑近了对方，“这么重要的大事，大人怎么会——” 谢友华笑了，“本来老夫已经答应了二殿下，不过最后关头，老夫接到家主命令，让老夫全力支持二殿下。 说句实话，刚开始老夫也很不理解。 毕竟我谢家一直支持的都是二殿下，而且学和二殿下联姻了，突然间转身支持五殿下，总感觉不太舒服。 不过后来想想，终于想通了家主的决定。 怪只怪，二殿下最近行事实在太过鲁莽，甚至有些得意忘形了。 还有那些所谓的天降祥瑞，直接导致了陛下病情加重。 二殿下刻薄寡恩，目光短浅，支持他继位称帝，日后对我谢家绝对没什么好处。 既然如此，何不转而支持五殿下呢？” 吕慧这才渐渐明白过来，连忙追问道，“那草民现在该怎么做？要进宫通知五殿下吗？” 谢友华摇了摇头，“不必那么麻烦，我谢家既然已经放弃支持二殿下，纵然二殿下要继续起兵，没有我谢家帮忙，以他手上掌握的那点力量，相信御林军统领李达就能轻易对付。 老夫今晚过来，就是想通过吕先生，向五殿下传达一个善意罢了。” 吕慧闻言当即郑重施礼道，“谢大人放心，草民定当把这些事原封不动转告给五殿下的，相信五殿下也一定会感念谢家这份心意。” “呵呵，既然如此，老夫也该告辞了，还要赶往宫中，为陛下守夜呢。” 说完，转身就走。 虚惊一场，吕慧无比庆幸。 幸好关键时刻，谢家及时反水，要不然…… 突然间，吕慧脑中灵光一闪，“谢大人，且慢！” 嗯？ 就要走到门口的谢友华，闻言转身，不解的看着他，“吕先生还有事？” 吕慧快步走近，冲着他神秘的笑了笑，“如果不是谢大人，明天一早五殿下想要顺利登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这一点，草民一定会如实禀明五殿下的。 但相信谢大人也应该知道，一直以来，丹阳吕氏和虞州裴氏才是五殿下最坚定的支持者。 因此，五殿下一旦登基称帝，获益最大的无疑是丹阳吕氏，接着是虞州裴氏。 陈留谢氏作为大夏第一世家，难道不想在新皇登基后获得更大利益吗？” 谢友华苦笑道，“如果有可能，老夫当然想了。 老夫今晚之所以找到吕先生，就是希望通过吕先生，和五殿下缓和一下关系，毕竟，之前我谢家是支持二殿下的。 如今五殿下马上就要登基继位了，要是能和五殿下关系更进一步，老夫自然求之不得，这方面，还望吕先生多多帮忙，在五殿下面前帮我谢家多说些好话了。” 吕慧摇头笑道，“谢大人这么说，岂不是缘木求鱼了？想和五殿下关系更进一步，何需草民多此一举呢？ 谢大人难道不知道，要双方关系更为紧密，最简便的方法，就是联姻吗？” “这……”谢友华闻言一怔，短时间内没反应过来。 却见吕慧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谢友华顿时眼中泛出神采，“吕先生不愧是五殿下身边的智囊，老夫佩服！ 如能成事，我谢家自会重谢先生！ 只不过，有一事老夫甚为不明，还望吕先生解惑。 五殿下登基，丹阳吕氏获益最大，吕先生在吕氏家族地位必将直线提升，何故要向我谢家释放这善意呢？” 不怪谢友华心有疑虑，实在是，如果按照吕慧的安排行事，只要成殷登基称帝，谢家在成殷心目中的地位，将会和丹阳吕氏不分上下！ 这对谢友华来说，诱惑实在太大。 之前因为盐引派发以及雪花盐一事，丹阳吕氏实力已经直追谢家了，再加上数月之前谢家宗祠被毁，谢家声誉一落千丈，再这样下去，大夏第一世家的位置，早晚要被吕氏超过。 如今眼看着成殷即将登基，丹阳吕氏又和成殷联姻，谢家已经无法压制吕家了。 这也是谢晃急于示好成殷，安排谢家及时反水，反过来支持成殷最重要的原因所在。 谢友华今晚过来向成殷示好，不过就是希望成殷登基后，谢家在朝野实力方面没有损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吕慧刚才对他说的话，却让他分外惊喜。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吕慧给他出的主意，分明对谢家有益，可对吕家却是个隐形的打击啊…… 吕慧闻言冷哼一声，“相信谢大人也早就听说过，草民早被丹阳吕氏抛弃，这些年来一直栖身在五皇子府中，在吕某心中，丹阳吕氏与吕某没有任何关系。 吕某在乎的，只有含山吕氏！” 含山吕氏…… 谢友华闻言瞬间明悟。 吕慧所在的吕氏旁支，一直居住在含山县，在吕家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眼看着成殷即便登基称帝，吕慧也将随之鸡犬升天。 这个曾经被丹阳吕氏抛弃的子弟，现在翅膀硬了，打算在吕家族谱外重开一页啊…… 这对陈留谢家来说，只有好处，谢友华当然乐见其成了！ “吕先生放心，日后含山吕氏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只管知会一声，老夫必定全力以赴！” “呵呵，那就多谢谢大人了。” 第205章 轻尘处境，南下颖上 与此同时，北燕密州。 早在一个月前，密州刺史府就已经被改造成了隋王府。 密州，泗州，海州，沂州这四州刺史共尊卫轻尘为主，正式脱离北燕。 然而，他们现在的情况却非常糟糕。 契丹南京留守萧过折，不但位高权重，更是契丹皇族，却死在北燕境内，消息传回去后，契丹国主瞬间暴怒。 人虽然是卫轻尘杀的，但契丹国主却把这笔账记到了卫麒麟这个北燕新皇头上。 无论卫麒麟如何解释，说卫轻尘这位北燕公主已经叛出北燕，可契丹人却不管不顾，非要卫麒麟将杀人凶手交给他们处理。 不是要杀人凶手的项上人头，而是要活生生的人！ 至于为什么，卫麒麟心知肚明，却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没办法，契丹实力本就远胜北燕，现在卫轻尘又带着四州刺史反出北燕，再激怒了契丹人，他这个刚刚登基的北燕皇帝，要不了多久就会失去所有，只能发动全部力量追击卫轻尘。 可惜，这位无敌女将在北燕声望太高，更是无数北燕将士心目中偶像般的存在，每次交战，北燕将士大多出工不出力。 况且卫轻尘每次作战都冲锋在前，北燕将士担心不小心伤了她，引致契丹人发怒。 这样一来，卫轻尘虽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并且收获了更多密州等四州将士的忠心，但归顺她的四州之地，却在这一个来月的时间里，被北燕夺去了不少。 毕竟，她不但要应对来自北燕方面不断的攻击，还要提防契丹人的虎视眈眈！ 契丹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卫轻尘这个绝色美女带回去献给国主，至于给萧过折报仇之类的，不过就是个借口而已。 该死的萧过折明知有这样一个绝色美人，不想着献给国主，竟然要独自偷偷霸占，死有余辜！ 因此，契丹人虽然派出大量铁骑，却始终没有参战，只是在后方起到督战的作用，以免北燕军队故意放水。 眼看着四州之地不断流失，追随他的将士们伤亡也越来越多，卫轻尘心急如焚，一闲下来就目不转睛的盯着舆图看个不停。 北燕大军不断迫近，压缩她治下的四州之地生存空间，这些对她来说，倒不是太过担心。 虽然她现在旗下兵力有所损失，但剩下这十多万兵马，经历过数次苦战，都是精兵强将，足以应对北燕的威胁。 让她最担心的，还是始终没有出手的契丹铁骑！ 契丹人如今只是在故意消耗北燕实力而已，反正死的是北燕将士，契丹人才不会心疼，最好双方斗个你死我活才好。 可一旦契丹人耐心耗尽，亲自出手，那时才是对她最大的威胁！ 她本身战力再强，也抵不住数万契丹铁骑的围攻啊，况且，她还要为归顺她的四州将士着想呢…… “该死的卫麒麟！” “甘当契丹走狗，无视我北燕儿郎生死，更加不顾我北燕无数百姓死活，终有一日，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卫轻尘一拳砸在桌面的舆图上。 一旁的四州刺史同样面带悲愤之色，恨极了卫麒麟这个弑父杀弟上位的伪帝，可连日来各地不断传来的失利战报，又让他们不免焦急起来。 密州刺史余良平转身看向慕容药师，“慕容大人，依你之见，怎样才能摆脱现在不利局面？” 慕容药师同样在看着舆图，沉吟良久后，缓缓说道。 “目前战事看似对我方不利，实则未必没有转机。” “北燕虽然兵多将广，但人心不齐，打起仗来多有犹豫，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派人在北燕境内散布对伪帝卫麒麟不利言论，瓦解北燕士气。” “同时利用海州和沂州产盐这一点，将我们的食盐低价卖给北燕百姓，尽可能多的吸引北燕百姓投靠过来。” “百姓一多，我们就可以抓紧生产，发展经济，储备粮食。” “此消彼长，北燕境内必定民心思变，军心涣散，再无力攻打我方。” 余良平闻言追问道，“如果契丹人也参战呢？” 慕容药师指着舆图上密州长山郡，“这里与东北乌桓族接壤，实在不行，我们就分出一部分兵力进入乌桓族世居之地，联合乌桓族人从东北方侧击契丹。” 乌桓族世代受到契丹人欺压，几乎把乌桓族人当成了替他们养马的奴隶，乌桓人早把契丹人恨得死死的。 而密州所需战马，也一直是通过长山郡源源不断的从乌桓人那里偷偷贩运过来的，再加上慕容药师本身就是乌桓贵族，这一点的确可行。 卫轻尘点了点头，“就依慕容先生所言，尽快派人混入北燕，揭发伪帝卫麒麟弑父杀弟僭位一事，同时压低盐价，吸引北燕百姓过来发展生产。” 就在这时，有人带着一个商人打扮的人进入了王府。 “王爷，这是我们密州商人程柏，刚刚从颖上贩卖回来，他有要事禀报。” 程柏三十余岁，进入王府第一眼就被卫轻尘那天仙般的美貌吸引了。 卫轻尘皱眉问道，“你有何事禀报？” 程柏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答道，“回王爷，小人一直往返于颖上和密州两地，最近一段时间小人在颖上听闻，南夏国内发生大事。 南夏皇帝病重，颖王正在加紧调集颖上兵力，原本在淮江南岸布置的重兵也大多被调离。 虽然表面上南岸好象仍然重兵把守，可实际上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小人觉得事有蹊跷，第一时间就过来向王爷禀报了。” 慕容药师闻言眼前一亮，“王爷，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卫轻尘随即缓缓点头。 这一个多月来，她只顾着应对北燕的攻击，完全没有留意南夏那边的动静。 想不到不但北燕发生剧变，就连南夏内部也出了这么大的事。 弘业帝病危，一向心存不轨的颖王成昆，看来是坐不住了。 一旦他有举兵南下夺位的企图，颖上兵力必然空虚，一心想夺位的颖王，还真未必有精力顾及颖上。 如果能趁着南夏境内大乱之际，占据颖上之地，岂不是又多了一条活路…… 想到这里，直接对泗州刺史祝长海说道，“祝大人，你马上派人侦察一番，如果颖上那边的确兵力空虚的话，立即着手准备渡江，争取拿下颖上！” 第206章 尘埃落定，新皇登基 自从弘业帝病重之后，颖王成昆始终密切关注着京城局势。 弘业帝驾崩的消息刚一传出来，成克用提前安排在京城的细作屠野，就在第一时间利用飞鸽传书的方式传回了颖上。 颖王闻言瞬间狂喜，急命成克用举颖上全部精兵近二十万，立即赶往京城。 然而，仅一个时辰后，他就接到消息，驻守江岸的士兵抓到北燕细作，严审之下方知，泗州正要集结重兵，打算趁机南下渡江，夺取颖上！ 颖上是成昆藩地，多年来一直和泗州刺史祝长海井水不犯河水，甚至私下里眉来眼去，哪怕燕夏两国断了商路那半年时间，颖上和泗州之间的商贸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同样的，关注京城局势之余，成昆也没放过北燕内部的消息。 在他看来，北燕内部正值分裂之际，应该没精力觊觎他的藩地颖上才对，也正因这个考虑，他才有底气尽起颖上重兵，打算一举夺下大夏皇位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紧要关头，祝长海竟然打起了他老巢的主意！ 当然，祸长海肯定没这个胆子，但他背后的那位燕国公主可就说不准了。 燕国内乱，卫轻尘据有密泗海沂四州之地一事，成昆自然一清二楚。 同时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卫轻尘处境不妙，只是没想到她会把主意打到颖上这个地方。 颖上是成昆的根基，在没有拿下大夏皇位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 否则，一旦起兵事败，再丢了藩地，那可就彻底断了生路！ 情急之下，成昆立即派人快马通知成克用，紧急调回五万兵力，以防颖上有失。 如此一来，成克用手上仅有那十五万，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哪怕成昆自信他手上精兵在战力方面远胜京城驻军，此刻也不得不谨慎一些。 一边让成克用继续南下，一边命人继续密切关注京城局势。 与此同时，京城内外终于还是免不了发生了大乱。 城外，京营三部其中一部，在接到成谨密令后，趁夜向北城门处集结。 而北城门护军将领也在第一时间悄悄打开了城门，将那五万余京营将士陆续放入城中。 然而，队伍刚刚进来不到万人，御林军六卫的五卫，突然杀了过来，双方在北城门内外展开了惨烈激战。 紧接着，京营其余两部收到消息，也紧急赶来，将叛乱的那一部将士团团围在中间。 而成谨对此还一无所知，带着府中一千余亲兵，杀气腾腾的跑到了皇宫外。 果然，在御林军效命的其中一个谢家将领，直接打开皇城城门，将成谨等人带了进去。 眼看着大位就在眼前，成谨心中狂喜，带着一千余亲兵，在谢家将领那三万多御林军护卫下，直接冲入宫中内门。 结果，却在最后一道宫门前停下了脚步。 “谢将军，怎么回事？为什么承天门还没有打开？” 站在最后一道承天门前，成谨焦急问道。 然而，下一刻，成谨懵了。 那谢家将领早已不知所踪。 而护送他们的三万御林军，此刻也全部闪到一边，将成谨和一千亲兵团团围在中间。 同时，承天门与广运门四周城墙之上，亮起了无数火把。 承天门城楼上，一身白色丧服的成殷，背负双手，垂目漠然看着下方的成殷。 “二皇兄，父皇刚刚驾崩，你却带这么多人手持凶器闯入宫中，到底意欲何为！” 隆隆声音，在夜空中不断回荡着。 在他身边，楚昊和御林军统领李达分立两侧，接下来则是季远图，莫怀德，杜襄，谢友华，禇权等朝中众臣。 成谨震惊的看着谢友华等人，好一会儿之后，放声狂笑。 “哈哈——” 狂笑声中，两行泪水飙出。 他被耍了！ 或者说，他，已经被谢家抛弃了！ 关键时刻，谢家倒戈，让他之前的一切安排，全部付诸东流！ 事到如今，他所有的谋划，都成了笑话！ “胜者为王，败者寇。” “成谨你听着！” “本王纵死，也不会向你低头！” “杀啊！” 陷入癫狂的成谨，挥舞着腰刀向距离最近的御林军士兵冲了过去。 在他身后，那些王府亲兵则早被吓得面无人色，纷纷将兵器抛到地上。 这个时候还反抗，脑子进水了？ 然而—— 城楼上，楚昊躬身劝道，“太子殿下，这里的事交给李统领即可，殿下还是回去为先皇守夜为好。” 成殷点头，带着众臣转身离去。 楚昊再次扫了一眼独自在御林军士兵中劈砍的成谨，沉声说道，“李统领，二皇子趁着先皇驾崩之际图谋叛乱，罪大恶极，无论首恶还是扈从，一律处死！” 李达肃然拱手，“楚相放心，末将领命！” 说完，大手一挥，“杀！” “一个不留！” 原本还有些束手束脚的御林军士兵，闻令再无顾忌。 很快，成谨的谩骂与不甘的吼声便淹没在兵器砍杀声中，而那一千余王府亲兵，同样也没有被放过。 宫中，太极殿内。 成殷身后，除了宣华公主外，后宫嫔妃们跪成一片，不停的痛哭失声。 再后面，就是楚昊为首的一众臣子。 按照规制，弘业帝安葬前，灵柩要一直停放在这太极殿内，将近一个月左右。 但成殷登基，却不会受到影响。 礼部尚书莫怀德带着礼部官员继续操办此事。 两个时辰后，成殷终于在弘业帝灵前，正式称帝。 同时定下年号“永昌”。 新皇登基，成殷下了恩旨，忙了一晚没睡的众臣，终于可以回府休息了。 坐在回庄的马车上，楚昊双眼微眯，却没有什么睡意。 眼看着成谨死在乱刀之下，原以为自己会很开心，结果却没有。 这让他感到莫名的有些烦燥和空虚。 直到回到干支庄后，他才渐渐理清头绪。 之前在他看来，成谨就是威胁他生存的最大死敌。 为此，他不得不依附于成殷，最终又得到了弘业帝的信任和重用。 并借助这些，一步步将成谨置之死地。 可实际上，成谨死前几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原来，哪怕他坐上大夏宰相之位，在成谨眼中，也不过是个大一点的蚂蚁而已！ 成谨在意的，始终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而他，只不过是成谨和成殷争位的一个棋子罢了。 由始至终，是他太过高估了自己……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成殷也终于如愿登基称帝。 以他帝师和宰相的身份，日后在大夏朝堂之上，还有谁能与他比肩？ 接下来，只需等着先皇下葬之后，就可以如愿迎娶宣华，他这个穿越者也算是走上人生巅峰了。 可他不知道，在他回到干支庄时，新皇成殷正在御书房接见一位让他意想不到的朝廷新贵——谢友华！ 第207章 成殷退让，喋血朝堂 成殷同样很疲惫，但更兴奋。 终于如愿坐上了皇位，像做梦似的。 当吕慧把昨晚成谨差点政变的消息原原本本告诉他之后，更是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因此，谢友华来到之后，成殷不顾已经登基的尊贵身份，诚挚的当面表示了感谢。 “要不是谢卿家及时揭穿成谨谋反，朕真是难以想象后果会有多严重啊。” 谢友华大义凛然道，“这是身为臣子应当做的，先皇打下这份基业不易，我谢家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二皇子毁了这一切。 之前我谢家的确是一直支持二皇子的，但当家主得知二皇子竟然胆大妄为，想要违背先皇意志，还要继续推动北上伐燕，家主当机立断，这才决定弃暗投明，转而全力支持陛下的。 另外，据臣所知，在二殿下决定举兵谋反之际，远在颖上的颖王，似乎也有所动作，已经派了颖上十余万大军南下奔赴京城。 据我谢家调查所知，颖王也听说了二皇子有意在先皇驾崩之后继续推动北伐，颖王大怒，这才打算尽起颖上之兵，全力阻止二皇子谋反恶行。 幸好天佑陛下，二皇子功败垂成，臣已经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通知了颖王，颖王也已经带兵返回了颖上。” 成殷闻言心头微震。 他还以为谢友华这么急着赶来，是为了向他示好，并为谢家在朝廷争取更多利益呢。 可结果听了这番话之后，心中警兆顿生！ 谢友华固然有表功之意，但更多的，是向他这个新皇示威来了！ 按照谢友华所知，谢家之所以放弃支持成谨，是因为对成谨想延续先皇弘业帝北上伐燕之策感到不满。 这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从始至终，成谨就没有一丝丝赞同先皇北上伐燕的意思。 反而是他，以及楚昊，在不断推动着先皇的伐燕大计。 而最终弘业帝之所以不得不放弃伐燕，不就是因为受到了以谢家为代表的世家门阀的极力阻挠吗？ 谢友华之所以提到这一点，无非就是在向他暗示，谢家可以支持他这个新皇，但前提是，他登基之后，别想着继续北上伐燕之举！ 同时，谢友华特地提到颖王成昆举兵十余万南下，还提到颖王是因为对成谨谋反后想继续伐燕一事感到不满，这就更扯淡了。 无非就是在向他暗示，谢家可以放弃支持了多年的二皇子成谨，转而在关键时刻反水，支持他这个新皇，那就同样有能力随时转而支持颖王成昆！ 偏偏，他明知谢友华意图所在，明明已经位登九五，却对谢家这赤果果的威胁，束手无策！ 因为，在阻止先皇北上伐燕一事上，不仅是谢家，就连丹阳吕氏和虞州裴氏，都和谢家站在同一立场上。 别看这些世家门阀平日里明争暗斗，但在关键切身利益上，却是保持着出奇的一致。 一旦他真的触动了包括谢家在内的世家利益，他这个刚刚登基的新皇，随时都有可能被颖王所取代！ 意识到这一点，成殷难免感觉到有些憋屈。 但很快又放平了心态。 要知道，他能有今天，实在太不容易了。 数年来，眼睁睁看着三位皇兄先后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又连续数年活在强势的成谨阴影之下，早让他养成了无比隐忍的心态。 委屈一点算什么？ 没看到面对那些庞然大物般的世家门阀，就连先皇都不得不退避三舍，更何况是他这个刚刚登基，立足未稳的新皇呢…… 想到这里，成殷淡笑点头道，“北上伐燕一直是先皇的夙愿，可在朕看来，根本就是时机不成熟，贸然发兵北上，不是枉顾大夏无数百姓生灵涂炭吗？ 不管怎么说，朕能够顺利登基，谢家居功至伟。 朕已经听吕先生说过了，昨晚谢卿家与吕先生商议之事，朕乐见其成，只待先皇安葬之后，朕会亲自下旨，玉成其事。” 谢友华闻言大喜，“谢陛下隆恩。” 永昌元年五月初五，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早朝，正式开始了。 礼部尚书首先出班，宣读了先皇新丧期间的一应礼仪，以及一个月后下葬事宜之后，重头戏正式开始。 追随成谨谋反的京营将领毫无意外的全部受到处置。 同时，也有一批成殷看重的官员受到拔擢提升。 这其中，最显眼的，自然就是吕慧了。 “吕慧听封！” “自即日起，吕慧担任户部左侍郎。” “臣吕慧，谢陛下隆恩。” 自此，这位一直栖身五皇子府的谋士，正式踏入大夏朝堂，众臣纷纷上前表示恭贺。 楚昊同样来到吕慧面前祝贺，“恭喜吕大人。” 吕慧谦卑施礼道，“下官初入朝堂，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楚相提携指点。” 这倒不是客气话。 毕竟，楚昊除了是当朝宰相之外，还兼任着户部尚书，名副其实的吕慧顶头上司。 楚昊同样客气笑道，“呵呵，吕大人不必见外，你我本就——” 说到一半，楚昊戛然而止，怔怔看着吕慧头顶上方。 一道醒目的透明框框出现在他眼前。 看到其中显示的内容，楚昊瞬间瞋目结舌，整个人都呆住了。 周围众臣见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楚相——” “楚相——” 包括吕慧在内，几个大臣纷纷出声，楚昊终于缓过神来。 然而下一刻，却见楚昊拨开众人，来到谢友华面前，脸上渐渐现出怒容。 吕慧见状，还以为他要为之前与谢家之间的恩怨，想对谢友华不利连忙上前拉住他，“楚相，下官今天幸得陛下恩准，加入户部，日后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需要楚相指点，不如下朝之后让下官做东，咱们喝杯水酒如何？” 可这番话非但没有让楚昊有所收敛，反而脸上怒容更盛！ 就在所有人以为楚昊将要在朝堂上发飙之际，却见楚昊又突然转过身来，直接看向了龙椅上的成殷。 紧接着，让人更加惊诧的一幕出现了。 噗—— 一脸怒容的楚昊，直接吐出一口鲜血，继而栽倒在地！ 第208章 天家无情，背信弃义 “楚相——” 楚昊突然喋血朝堂，把包括成殷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之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在成殷的安排下，很快就有御医赶来救治。 不一会儿，楚昊悠悠醒转。 “这是哪儿？”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楚昊四下张望一番，却见成殷关切的坐在一旁，温声说道，“这是朕的寝宫，昊师突然晕倒，朕特意让人把昊师安排在这里休息的。” 一旁的吕慧附和道，“陛下极为关心楚相的身体，已经让御医给您看过了，据御医所说，楚相可能是近期过于操劳所致，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楚昊闻言再次闭上双眼，极力压制着心中的盛怒。 好一会儿之后，才再次睁眼，平静看着成殷，“多谢陛下关心，臣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臣只是突然间想起先皇，才在朝堂上失礼的。 臣打算到太极殿先皇灵前拜祭一番，还望陛下恩准。” 成殷闻言长叹一声，“难得昊师如此重情重义，也不枉父皇生前如此信任重用昊师，父皇不幸驾崩，朕同样深感悲痛。 不如这样，朕与昊师一同到太极殿拜祭父皇如何？” 楚昊没有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吕慧自然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太极殿内，依然哀声一片。 曾经的嫔妃们，在弘业帝驾崩后，也将很快结束往日的辉煌，只等着迎接漫长孤寂的余生。 而宣华公主早已哭晕过多次，却仍然坚持不肯离开。 楚昊赶来，忍不住跪到宣华公主身边安慰道，“公主殿下千万注意身体。” 看到楚昊，宣华公主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扑倒在他怀里再次痛哭失声。 成殷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暗暗摇头叹息着。 安慰了宣华公主一会儿，楚昊跪行到弘业帝灵柩前，伏地叩首。 这一幕看在成殷眼里，对楚昊更加赞赏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几乎将整张脸埋在地上的楚昊，此刻胸中怒火熊熊！ 之前他还对弘业帝驾崩一事有些愧疚，可现在，那一点愧疚之意，早被他抛诸九霄云外！ 原以为除掉了成谨这个死敌，又帮助成殷顺利登基**，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天家居然如此无情，背信弃义！！！ 吕慧那个混蛋，竟然背着他，私下里和谢友华达成了卑鄙无耻的协议，要促成宣华公主和谢远材联姻！ 谢远材是个什么东西？ 那就是谢家一个二世祖！ 人称小霸王的纨绔子弟！ 当初在常州办差，那混蛋屡次羞辱调戏宣华，最终被楚昊设计暗点死在了海倭手上，后来听说谢家家主已经有意要放弃他了，却没想到，吕慧那个阴险的家伙，为了拆散他和宣华，竟然主动向谢友华建议，通过宣华和谢远材的联姻，加深陈留谢氏和成殷之间的绑定关系！ 对于这样一个建议，谢家自然不会拒绝。 如果真能促成宣华和谢远材的婚事，不但可以让谢家与大夏皇室关系更进一步，同时也能打击楚昊，何乐而不为呢？ 让楚昊更加恼恨的是，成殷竟然还默许了此事，要在安葬弘业帝之后，就下旨赐婚！ 早知如此，他绝不会费尽心力助成殷登基**！ 更加不会为了除掉成谨，而最终反把弘业帝气到病重不治！ 原本弘业帝已经承诺过，一旦确立了成殷的太子之位，将会同时宣布他和宣华公主的婚事，当时成殷也是在场的，而且也一直表态愿意支持他和宣华的婚事。 可成殷刚刚坐上皇位，转身就要把宣华推给谢远材那个只知纵情声色的纨绔子弟！ 当他通过外挂知道这些时，恨不得当场质问成殷，高高在上的皇家，是不是真的这么不要脸，朝令夕改？ 所谓的皇家一言九鼎，难道就是个笑话吗！ 然而，最终他没有那么做。 毕竟，这些只是他通过外挂提前知道的，一旦爆出来，他没法解释啊！ 可一想到他的这段好姻缘即将被成殷破坏，就越发对他曾经支持成殷的所有过往，感到无比后悔！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拍着弘业帝的棺材板，问问他，他养的儿子到底有多么混账！ 还有那个吕慧，之前因为要对付成谨，一直没太过在意那家伙。 为了让成殷积蓄足够实力，为了成殷身边的人更够团结，他甚至把雪花盐秘方都拱手让给了吕慧，结果却换来了如此恶毒的背刺！ 可怜的宣华公主，至今对这些还一无所知，仍然沉浸在失去父皇的悲痛之中。 一旦让她知道即将下嫁给那个二世祖，对她来说，将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 半个时辰之后，成殷来到楚昊身边劝道，“昊师身体不适，还是先行回去休息休息吧，朕初登大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昊师从旁协助，您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呀。” 楚昊摇摇头，“陛下还有很多国事要处理，不必管臣，臣想在这里多陪陪先皇。” 见屡劝不动，成殷无奈，只好带着吕慧先行离开了。 “唉！想不到昊师对父皇感情这么深，难怪父皇生前那么看重昊师了。” 吕慧则皱了皱眉，忍不住说道，“楚相重情重义，臣也深感敬佩。 但臣担心的是，一旦楚相和宣华公主同时在先皇灵前守护，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要是传到了谢家人耳中，恐怕会引起谢家人不满哪。” 成殷闻言沉默了。 初登帝位，他现在急需陈留谢氏在朝野各方面的支持，要不然也不会答应把宣华赐婚给谢远材了。 另一方面，他能坐上皇位，楚昊贡献了最大的力量，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要如何向楚昊解释，把宣华刚婚给谢远材一事呢。 可这件事已经无法更改，否则，激怒了陈留谢氏，他承受不起后果啊！ 越想越头疼，成殷揉了揉眉心，说道，“这件事，朕会想办法的。” 之后连续两天早朝，楚昊都以要为先皇守灵为借口缺席，实则是想多陪伴宣华公主身边一段时间，顺便想一想对策。 让他就此轻易放弃宣华，根本不可能！ 可要反击，却又谈何容易？ 还没等他想出对策，成殷却已经提前一步采取了行动。 第209章 束手无策，丁猛进庄 三天后，成殷现身太极殿，拜祭过弘业帝之后，成殷来到宣华公主身边劝道，“宣华，你已经在这里六天了，还是赶紧回椒房殿休息一段时间吧，要不然父皇在九泉之下看到你这样伤心，会怪罪皇兄没有照顾好你的。” 宣华公主摇头，说什么也不愿离开。 无奈，成殷只好来到楚昊身边，“昊师，宣华一向最听你的，还是你来劝劝她吧，再这样下去，朕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啊。” 楚昊闻言盯着宣华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暗叹一声。 成殷虽然无耻，但他的担心也未必没有道理，也不能因为要和宣华多相处一会儿，就不顾她的身体啊…… “宣华，乖，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相信先皇在九泉之下会体谅你的孝心的。” 果然，在楚昊劝说下，宣华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太极殿。 成殷再次来到楚昊身边，“昊师，你已经三天没上朝了，朕还有很多事情仰仗昊师呢。” 楚昊耐着性子起身，一边冲着弘业帝的棺椁施礼，一边淡淡说道，“臣明白，臣会马上回去处理公务的。” “昊师误会了，朕的意思是，昊师留在宫里这几天，您的书童和侍卫急得不行，还以为昊师在宫里出了什么意外呢。” 楚昊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这段时间他只顾着去想如何避免他和宣华被拆散一事，却忘记了小庄和老秦他们…… “昊师这两天辛苦了，朕准你在家休息五日，五日之后再来上朝也不迟。” “多谢陛下恩典，臣告退。” 宫门外，秦朗和小庄等人果然一直焦急不安的等候着，见到楚昊，连忙将他搀上马车。 可让楚昊意外的是，成殷还派了御林军统领李达亲自将他送出宫外，并且带人一路把他送回了干支庄。 下了马车之后，楚昊恭恭敬敬的冲着李达深施一礼，这让李达顿感惶然，“末将可承受不起楚相这番大礼。” 李达郑重回礼道，“自从先皇驾崩后，楚相为了朝廷劳心劳力，之后又在先皇灵前几天时间，无论是对先皇还是对新皇，楚昊可谓忠心耿耿，末将看来眼里，深为敬佩！” 楚昊擦了擦眼角，幽幽叹道，“本相还是太怀念先帝了啊……” 看着楚昊转身回庄的背影，李达再次由衷泛生一股浓浓的敬意。 回到干支庄，见楚昊神情萧瑟，直接一头扎进了卧室里，这让小庄和老秦等人既迷茫又不安起来。 “小庄，大人这是怎么了？” “是啊，先前一直没有离开皇宫，现在回来又一句话也不说，大人不会生病了吧？” 小庄同样有些不安，“要不……我去找个郎中过来给少爷看看吧。” 然而，当小庄把郎中请到庄子里后，无论怎么劝说，楚昊都不肯出面，这让小庄等人心里更加不安了。 甚至，回来整整一天时间了，楚昊滴水未进，这让众人更是急得焦头烂额。 可惜，楚昊一向在干支庄说一不二，众人再怎么着急也只能干瞪眼。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际，转机出现了。 “让我进去！” “楚大人！楚大人——” “放开！” “我有要事求见楚大人，你们给我放开！” 回到干支庄的第三天，听到卧室外传来的争吵声，楚昊终于打开房门。 见楚昊整个人邋邋遢遢，魂不守舍，小庄和秦朗等人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正在挣扎的丁猛，惊呼道，“大人（少爷）！” 丁猛同样被楚昊这样的状态震惊了，可还是脱口叫道，“楚大人，我有急事找你。” 楚昊一边转身回房，一边懒洋洋道，“进来吧。” 丁猛连忙跟着进了卧室，同时转身瞪着秦朗，“你们不能进来，我有要事要单独和大人说！” 秦朗顿时怒了，刚要反驳，楚昊则摆摆手，“老秦，由着他吧。” 房门关上，丁猛不由好奇道，“楚大人，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混成这个样子，该不会被罢官了吧？” 楚昊白了他一眼，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有事儿说事儿，你这次来干什么？” 提到正事，丁猛顿时气呼呼的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结果发现水是凉的，立马又吐了出来。 “哼！” “你说我来干什么？” “之前我可一直都按照你安排的，陪着你演了一出戏，故意暴露了我的身份，帮你顺利除掉了成谨那个蠢货。” “可你知道我回到当涂之后，被牧大人训成什么样子吗！” “牧大人说我被你给耍了！” “当初是你说的，要我配合你在京城里搞破坏，找机会和你一起里应外合，完成我们的复兴大乾大业。” “可现在呢？” “弘业帝虽然死了，新皇却顺利登基**，咱们的复兴大业怎么办？” “现在看来，牧大人说的一点没错，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早忘了咱们的复兴大业！” “那个新皇帝，不就是之前你一直扶持的五皇子吗？” “现在他顺利登基，以后你可就是朝廷第一显贵了，还有心思跟我们一起复兴大乾吗？” “楚大人，你可别忘了，你那两个义子还在当涂呢，要是你真的忘记了初衷，就算你不顾你那两个义子的死活，老子拼了一死，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楚昊再次打了个哈欠，也不在乎茶壶里的水是凉的，慢吞吞喝了一口。 丁猛见状，一拍桌子，瞪着眼睛急道，“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什么！” 楚昊再次翻了个白眼儿，终于开了口。 “你急什么，谁跟你说我忘了复兴大乾大业的？” 丁猛闻言，连忙凑近，迫不及待追问道，“真的？你真没忘记我们的复兴大业？ 牧大人可是真的起了疑心，毕竟你现在在朝廷位高权重的，真愿意跟我们一起冒险？ 还有，楚大人，这才十来天而已，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该不会老皇帝死后，你真的被罢了官吧？” 第210章 私蓄兵马憋大招，动之以情众侍卫 太极殿里待了三天，楚昊心神始终放在宣华公主身上，思索着破解之法，却始终束手无策。 常州一行，他成了弘业帝和陈留谢家之间博弈的棋子，一番折腾，最终成全了弘业帝和谢氏，各自得到的满意的结果。 除掉成谨，同样成了成殷登基的踏脚石，成殷顺利登基，而他则成了成殷和谢家交换利益的牺牲品，葬送了他和宣华之间的姻缘。 回到干支庄两天时间，回想往日种种，越发感到憋闷。 这种命运被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哪怕他如今在大夏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却仍然摆脱不了被人掌控的命运。 他不甘哪！ 而丁猛的突然造访，则让他脑中灵光乍现。 两年多来，他小心翼翼的周旋于弘业帝父子三人之间，又靠着外挂在短时间内由一个从六品小官做到了大夏第一任宰相。 可以说，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大夏朝廷政局走向，同时也是他，把北燕支解到如今支离破碎的地步！ 如果不是他，以成殷那怯懦多疑的性子，怎么可能击败成谨，登基**？ 结果尘埃落定，却又要被当成弃子和谢家做了交易，这口气如何能忍！ 既然，这世道负了他，那就休怪他再次搅动风云，让这不平世道改天换地了！ 而丁猛的到来，则给他提供了恰当的契机…… “丁猛，你知道要实现复兴大业，需要些什么吗？” 丁猛愣了愣，下意识答道，“呃，银子，还有人？” “那咱们现在手中有多少银子，多少人？” “……之前从成谨那儿骗来的银子大部分用来收纳山匪强盗了，如今牧大人手上差不多能有个一万多两银子吧。 至于人手，应该有个两千人左右。” 两千人？ 楚昊闻言心中一突。 牧远桥还真舍得下本钱哪，竟然悄无声息收纳了这么多小弟…… 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才一万多两银子，不够。” “远远不够。” “要想完成复兴大业，银子越多越好，这样才能有更多本钱扩充实力。” “而眼下，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只要实现了，咱们的银子会以海量的速度增加，多到一个你想象不到的程度。” 丁猛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道，“楚大人，到底什么机会，快告诉我！” 楚昊翻了个白眼儿，揶揄道，“现在不想和我同归于尽了？” “嘿嘿。”丁猛挠了挠头，“楚大人你大人有大量，再说了，那不是牧大人心里着急嘛。” “行了，言归正传。” 楚昊摆摆手，郑重说道，“你听着，回去之后跟牧大人说一声，尽快想办法分批带人赶到干支庄这里，至少要一千人。 到了之后，就让他们藏身干支庄里，切记行踪隐秘些，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至于什么时候行动，去做什么，现在还不能说，以免走漏了消息。 总之我保证，一旦成功，咱们的银子将会像流水一般，源源不绝！” 听着楚昊的描述，丁猛脑子里顿时浮现了栩栩如生的画面。 流水一般的银子从天而降，他埋在银子堆中纵情欢呼着…… 实在太令人向往，太令人激动了！ “楚大人放心，我现在就返回当涂，最多七天，不，五天时间，就把人带过来！” 房门打开，目送着丁猛身影消失，好一会儿之后，楚昊才折返身子。 小庄和秦朗，沈浪几人立马跟了进来。 “少爷，那莽汉又来干什么？” “大人，您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昊垂头丧气的摆了摆手，不声不响缩回到床上。 小庄见状大急，“少爷，你再这样下去，身体可吃不消啊，我马上去准备点饭菜。” 说完，转身就跑。 秦朗和沈浪几人对视一眼，默默来到床前，忍不住问道，“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您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是啊大人，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要是您倒下了，咱们这些兄弟可怎么办哪？” “大人您现在已经是当朝宰相了，还有什么麻烦是您解决不了的呢？” “要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大人只管直言，兄弟们哪怕拼了命，也会帮您解决的！” 众人七嘴八舌，好一会儿之后，楚昊长叹一声，缓缓起床。 看了秦朗等人一眼，又叹息摇头起来。 “唉！” “位高权重又如何？” “当朝裸上又怎么样？” “本官这两年来，为了朝廷殚精竭虑，为了帮助陛下登基**，费尽了心血，可到头来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守不住，真是可笑！” 秦朗闻言一怔，脱口而出道，“大人——” 楚昊摆了摆手，“算了，你们出去吧，本官困了。” 说完，背过身去躺下了。 众人无奈，只好暂时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小庄端着饭菜进来了。 秦朗等人守在门外，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看到小庄神情落寞的走了出来，而他手里的饭菜，居然一点没动！ “大人怎么还是一口饭都没吃？” “小庄，你可是大人身边的书童，大人到底有什么心事啊？” “是啊小庄，大人如果真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就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小庄苦恼的摇了摇头，“算了，大人不让说，况且就算说了，你们也帮不上忙。” 沈浪顿时怒了，“你这是什么狗屁话！” “咱们兄弟跟了大人两年时间，为了大人，哪怕掉脑袋都不在话下，还有什么事是咱们兄弟办不了的！” 秦朗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小庄，大人可是咱们的主心骨，他再这样下去，身体可就要垮了啊，不管咱们兄弟能不能帮上忙，你先把事情说了，咱们一起想想办法还不成吗？” 小庄明显表情有些纠结，被问得急了，突然间把手里的饭菜猛地摔在地上，破口大骂道，“混蛋玩意儿！” “少爷为了帮五皇子登上皇位，连身家性命都不顾客。” “可结果五皇子刚刚登基**，转过身就翻脸不认人！” “非要拆散少爷和宣华公主，这是人干得事吗！” 第211章 不仁不义就放弃，自立山头揽人心 话音刚落，秦朗等人顿时原地石化，脑子里嗡嗡作响。 小庄透露出来的消息，太让人震惊了。 陛下要拆散大人和宣华公主的姻缘？ 这怎么可能！ 一直以来，他们这十个侍卫早就看出来宣华公主和大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了。 无论是在历阳赈灾，还是到常州办案，宣华公主一直随行左右。 而且有段时间宣华公主还曾经赖在干支庄里不走呢，他们这些侍卫也早把宣华公主当成了主母一般看待。 甚至先帝在世时也没有阻止过宣华公主和大人之间的来往，基本默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大人为了五殿下登基**，做过多少努力，他们更是看在眼里，以大人对五皇子的忠心，五皇子怎么可能会拆散大人的姻缘呢…… 与此同时，房门打开，楚昊虚弱的扶着门框喝斥道，“小庄！你，你不要命了！” “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谩骂当今皇上，这要是传了出去，本官也保不住你！” “咳咳——” 秦朗等人连忙冲了过去，搀着楚昊回到了房间里。 楚昊倚在床边，看着秦朗等人虚弱开口。 “老秦，沈浪，刚才小庄一时失言，你们可千万别在意，否则，要是传出去，小庄可就——咳咳！” 小庄委屈的站在一旁，继续嘀咕道，“本来就是嘛……” “你还说！”楚昊瞪了他一眼。 秦朗连忙劝道，“大人身体要紧，千万别因为一点小事而生气，小庄和咱们这些兄弟早就是一家人了，怎么可能干出害他的事呢，您先休息休息。” 说完，示意众人退出房间。 到了外面，秦朗一把揪住小庄的衣领，瞪起牛眼喝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小庄拍了他几下，没有松开，恨恨骂道，“还能是什么事？” “先皇驾崩当晚，二皇子联络了谢家打算带兵谋反，关键时刻谢家反水，把二皇子捅了出去，这才让五皇子顺利登基**的。” “谢友华以此请求把宣华公主嫁给他二儿子谢远材，并承诺以后全力支持五皇子坐稳江山。” “五皇子答应了这件事，打算在安葬先皇之后，就下旨把宣华公主赐婚给谢远材！” 简单几句话说完，秦朗松开了小庄，整个人彻底懵了。 沈浪当即破口大骂，“陛下怎么会把宣华公主嫁给谢远材那混蛋呢，简直就是混蛋！” 秦朗闻言顿时怒斥道，“你不要命了！竟然对当今陛下出言不逊！” 一旁的林三儿忍不住吼道，“老沈他说错了吗？” “谢远材是个什么东西，咱们兄弟在常州也不是没见识过。” “陛下要把宣华公主赐婚给他，分明就是把公主往火坑里推嘛！” “就是！” “大人这两年来一向对五殿下忠心耿耿，这些咱们兄弟都看在眼里。” “结果五殿下一当了皇帝，就翻脸不认人，还要拆散大人和公主的好事，还不让咱们兄弟说了？！” “老秦哪，你想想看，当初五殿下为了控制咱们这些人，竟然想给咱们兄弟下毒，结果大人却替咱们兄弟喝了毒药，大人对咱们这些兄弟恩深义重，现在大人受了这么大委屈，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人就这样颓废下去吧？” 秦朗也渐渐冷静下来，沉思片刻，说道，“陛下的确对不起大人，可那毕竟是陛下啊！ 兄弟们就算再生气，又能改变什么呢？” “……” 发泄了一番的几个侍卫，动了动嘴唇，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直到中午时分，众侍卫再次找到小庄，让他准备了饭菜，一起去见楚昊。 “大人，不管怎么样，先吃点饭吧。” 秦朗等人跟着小庄苦劝道。 两天时间粒米未进，楚昊还真饿坏了。 可还是摆了摆手，“本官真的没什么胃口啊。” 见劝说不动，沈浪再次发了火，“实在不行，咱们兄弟想办法把宣华公主从宫里抢出来！” “没错，要让公主嫁给谢远材那纨绔，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陛下对大人不义，大不了这破官咱不做了，把公主抢出宫去，找个地方隐居算了！” “是啊大人，以您的本事，就算不做这官，照样可以和公主过得好好的，何必受这鸟气！” 眼看着众人越说越激动，楚昊摇头苦笑道，“你们以为本官是贪图权势之人吗？” “要是能和宣华白头偕老，本官宁愿隐居山林逍遥世外。” “可要把公主从宫中救出来，又谈何容易？” “更何况，本官也不忍心让你们为了我和宣华而冒杀头的风险哪。” “本官只是觉得有些愧疚，对那些还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庄丁们。” “一旦本官辞官，曾经对他们的承诺，恐怕再难实现啦……” 秦朗等人顿时急了，“大人，您的事就是我们兄弟的事！” “至于那些庄丁，您就更不必担心了。” “他们和我们兄弟一样，之所以追随大人，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更是为了跟着大人，证明自己的能力！” “只要大人下定决心，属下等人愿意代大人说服他们，继续追随大人！” 秦朗是真的急了。 从他们跟着楚昊那天起，楚昊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己兄弟一样，数次为他们出头。 如果楚昊遭遇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他们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 至于外放的数百庄丁，也同样如此。 原本就是灾民的身份，是楚昊让他们获得了新生的希望，证明自身价值的机会。 只要知道他现在的处境，肯定会义无反顾继续跟着他的。 对于秦朗等人的表态，楚昊深感欣慰。 略一沉吟，点头道，“既然兄弟们这么说了，那本官就实话告诉你们。” “很快丁猛就会带来大批人手到干支庄来。” “你们负责接应和安顿他们。” “一旦本官找到机会把宣华带出宫门，咱们就一起动手。” “本官保证，就算不做这个官，也不会让兄弟们跟着我一起受苦！” 既然成殷对他不仁不义，从此大道朝天各有一边就是。 有外挂在身，以他的能力加上干支庄丁协助，还怕打不下另一番天地吗！ 第212章 巡视山庄探囚徒，楚昊示好让尚书 摆平了后院，楚昊终于回血，饱餐一顿，美美的睡了一大觉。 与此同时，椒房殿中。 宣华公主休息了两天，想起弘业帝对她的宠爱，忍不住又想去太极殿守灵，却被宫中侍卫和太监给拦住了。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本宫拜祭父皇！” 侍卫陈伟为难道，“公主殿下息怒，属下岂敢阻拦公主？ 只不过这是陛下的旨意。 陛下担心公主过于伤心，伤了身体，同时为了方便公主拜祭先皇，已经命人在偏殿准备了牌位，还有高僧诵经超度，这样公主也可以随时方便休息。” 宣华公主闻言怒气稍减，到偏殿一看，果然已经安放了弘业帝的灵位，还有数名高僧诵经超度，总算安静了下来。 休息了五天之后，楚昊正式回到户部衙门，主动找到了吕慧。 对于这位新任户部左侍郎，户部所有官员都非常恭敬。 毕竟，这位朝堂新贵是陛下还未登基前就极为信赖之人家，就连吕不凡都要对他客客气气的，更别提其他低阶官员了。 见楚昊亲自登门，吕慧也颇为意外，谦恭的将楚昊让到了主位上。 客套一番之后，楚昊随意问了几个户部相关业务方面的问题，吕慧逐一对答如流。 楚昊顿时流露出惊讶之色，“想不到吕大人刚刚入职户部，就对业务如此熟练，实在让本官大感意外啊。” 吕慧谦逊答道，“这都是有赖于户部同僚不吝赐教，下官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呢。” 对于楚昊的夸赞，吕慧的确非常受用。 他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追随了成殷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朝野内外，再没有威胁到成殷的因素存在，他也不必再为这方面去费心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想办法尽快往上爬，争取尽快成为陛下面前真正最有影响力的臣子就行了。 而放眼六部，除了吏部之外，最让他感兴趣的，也就只有被称为朝廷钱袋子的户部了。 正好趁着楚昊这个户部尚书无心公务之际，当然要尽快想办法熟悉户部的全部业务，为将来做打算了…… 恰好，户部这些官员还算有点眼力见，知道他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把他侍候得和户部主官一样，任何不懂的问题，不用他开口，就有人主动弯腰上门为他解惑了。 正因如此，才让他短短五天时间，就在户部衙门混得风生水起。 看着吕慧头顶上那刺眼的透明框框，楚昊心中暗暗冷笑，表面上却脱口赞道，“吕大人向来聪慧，相信户部这点公务很快就会得心应手的。 不过，吕大人除了是户部左侍郎外，同时还是陛下最为亲信。 因此，除了做好户部本职工作之外，千万别忘了在朝堂之外继续为陛下分忧啊。” 嗯？ 吕慧闻言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楚相的意思是……” 楚昊冲着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前，继而附耳小声说道，“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但不是陛下的。 你我都是陛下最亲近之人，有时候要急陛下之所急，想陛下之所想。 比如陛下想修个园子，改善一下起居环境，总不能动用户部银子，让朝廷大臣捉住小辫子吧？ 还有，虽然暂时陛下没有北上伐燕之意，但陛下命本官培养的那些干支庄丁，还是需要他们继续替陛下在全国各地收集信息的，这也需要大量银子啊。” 吕慧闻言瞬间明悟，躬身施礼道，“多谢楚相提点，下官铭记于心，不敢稍有懈怠。” 楚昊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左右无事，不知吕大人可否陪下官到城外你那庄子里逛逛？” 吕慧以为他是不放心城外庄子里雪花盐生意，欣然笑道，“正好下官想请楚相喝两杯，下官马上命人回庄先行打点。” 干支庄在京城城东十里外，而吕慧用于提炼雪花盐的含山山庄，则在城西十里外。 在吕慧的陪同下，楚昊坐着马车赶到了含山山庄。 含山山庄，占地面积和干支庄不相上下，里面全部是吕慧那一支含山吕氏族人，专门在此负责提炼雪花盐。 站在大门外，楚昊驻足观望一番，问道，“吕大人，这含山山庄的守卫如何？” “楚相放心，山庄周围驻守着三百名精壮士兵，这里又是京郊，任何人不经允许，都无法随意出入，绝对安全。” “嗯，一定要保证这里的安全，千万不能让雪花盐提炼秘方外泄出去，否则，咱们的损失可就大啦。” 楚昊只带着秦朗和小庄两人跟着进了庄子，四处巡视着雪花盐的提炼进度，看得非常仔细，时不时还和正在忙活的吕氏族人闲聊几句。 显然，吕慧在这些含山吕氏族人心目中拥有很高威望，看到吕慧过来，都会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甚至有胆大的年轻族人主动跑过来笑闹一番。 “九叔，咱们都在这儿待了一年半多了，什么时候让咱们到京城逛逛啊？” “是啊九叔，咱们现在银子不少挣，可没地方花啊，就让我们到京城里面开开眼界好不好？” 回到客厅里，楚昊郑重提醒道，“吕大人，刚才你那些族人的话，可千万要留心哪，万一他们真的离开这里，不小心泄露了雪花盐秘方，到时候恐怕连陛下都要惊动啊！” 吕慧拍着胸脯郑重保证道，“楚相放心，没有下官允许，他们绝不会有任何机会离开此地！” “嗯，有吕大人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 楚昊笑得很舒心。 当初他把雪花盐秘方拱手让给吕慧，一方面是担心以他的实力和背景，绝对没有独占雪花盐利益的可能，一方面也是当时就看出吕慧心机深沉，要用雪花盐秘方，将吕慧死死套牢！ 雪花盐利益巨大，为了保密，他只能选择相信含山吕氏族人。 这样一来，秘方是保住了，但吕慧想要壮大含山吕氏，就只能在这个含山山庄里实现了。 含山山庄给他带来巨利的同时，也将成为圈禁含山吕氏族人的天然牢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楚昊明显有了醉意。 “拿笔来！” 借着酒劲，楚昊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 吕慧还以为他要给山庄提字，连忙让人准备了文房四宝。 结果，让他意外的是，楚昊竟然要写奏折！ 而当他看到奏折上的内容后，更是激动的浑身颤抖起来。 “楚相，您这——” 楚昊扔下毛笔，搂着他的肩膀笑道，“本相与吕大人都是陛下身边的人，自然要同心协力，扶助陛下振兴大夏了。 你我早就不分彼此，况且本相近日因为先帝驾崩，心情不佳，实在没有太多精力处理户部事务。 所以本相决定，向陛下上书，将户部尚书一职让于吕大人。 以吕大人的能力，相信一定能够胜任，为陛下分忧的！” 吕慧闻言感动的差点哭了，当即深施一礼，“今生能够与楚相共事，是下官无上荣幸！ 日后楚相但有吩咐，下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哈哈——” 狂笑声中，在秦朗和小庄的搀扶下，楚昊扬长而去。 第213章 严防死守不相见，称病山庄笔不停 回程路上，小庄愤愤不平道，“那吕慧太不是东西了，少爷把雪花盐秘方送给他，这次就给了少爷五万两银子的分红，一次比一次少了！” 楚昊掂了掂手中的小药瓶，脸上哪有丝毫醉意？ “呵呵，这不是还有一瓶解药吗，本官已经找到神医，凭着这瓶解药，以后就算离开京城，也不用再受他的胁迫了！” 关于解药一事，总要找个时机解决了，不然，早晚会引起秦朗等侍卫怀疑，万一因为这点小事而生了嫌隙，那就得不偿失了。 提起解药，秦朗心有不甘，“吕先生就是个白眼狼！就算大人日后辞官，却让他白占了雪花盐秘方，想想都觉得不值！” “呵呵，本官可没那么容易吃哑巴亏！” 楚昊冷笑道，“老秦，刚刚在含山山庄，那里的守卫力量都记下了吧？” 秦朗点点头，继而惊喜，“大人的意思是——” 楚昊没有回应，嘴角却微微翘起。 拆散他和宣华公主姻缘的主意，就是出自于吕慧，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那混蛋呢！ 第二天早朝，楚昊直接在大殿下请辞户部尚书，并提议由吕慧接任，成殷象征性的挽留一番，就准奏了。 对此，吕慧自然大喜过望，下朝之后满脸笑容的接受着诸位同僚的庆贺。 同时，原户部郎中董全，也在楚昊的提议下，接任户部左侍郎，成殷同样诏准。 下朝后，在成殷和吕慧的陪同下，楚昊再次到了太极殿拜祭弘业帝灵柩。 “陛下，宣华公主呢？” 成殷表情明显不太自然，“宣华她……朕为了让她方便拜祭先皇，已经在椒房殿准备了先皇灵位，所以不必再到太极殿这边了。” 楚昊死死看着成殷头上的透明框框，沉声道，“臣想前往椒房殿看望一下宣华，还望陛下允准。” “这……” 正不成殷为难道之际，吕慧从旁劝道，“楚相关心宣华公主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现在毕竟正值先皇新丧，要是让外人知道楚相在这个时候私下接触公主殿下，恐怕对公主殿下名声不利，想必楚相也不想让陛下太过难做吧？” 楚昊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吕慧，深施一礼道，“是臣考虑不周，陛下见谅。 另外，臣近段时间头脑昏沉，想请假一段时间。 况且户部已经交由吕大人负责，如果没什么要事，请陛下恩准臣休养一段时间。 待先皇下葬，臣一个定到场，还望陛下恩准。” 吕慧见状附和道，“楚相最近操劳过度，又因先皇驾崩一事而神伤，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成殷沉思片刻，叹道，“既然如此，昊师就在庄中好好将养，父皇下葬之际，朕会派人通知昊师的。” 离宫之后，楚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预感到，之前预想的计划，恐再难施行！ 不说成殷，单单一个吕慧，就足够让他头疼的了。 见不到宣华，他就没办法把她顺利带离京城。 难道就这样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谢远材那个纨绔二世祖吗？ “啊——” 马车上，无比苦闷的楚昊，纵声长啸！ 朝堂上，新任户部尚书吕慧，很快进入角色，将户部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得到了成殷极大肯定。 礼部继续处理先帝下葬事宜，同样进展顺利。 没有了楚昊的朝堂，一切按部就班。 只偶尔间，成殷想起楚昊种种过往，忍不住派了吕慧专程前往干支庄拜会，结果不出意外的碰了钉子。 甚至就连杜襄和董全两人前来探望，同样被拒之门外。 庄丁给出的理由是，楚相身体不佳，需要静养。 干支庄里，除了小庄偶尔给楚昊的书房里送些食物外，秦朗等一众侍卫也很少能见到楚昊。 只知道他成天吃住在书房里，至于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书房里，楚昊伏案运笔，已经半天没有停下了。 小庄放下食物，拿出一叠密信念道。 “乙辰一号来信，北燕大军继续围剿隋王卫轻尘，卫轻尘占据的四州之地，到今已被占领了三郡。” “丁丑一号来信，新皇登基后，颖王将兵力全部撤回颖上，隔江与北燕泗州对峙，颖王同时与北燕朝廷来往，似有与北燕合作占领泗州意图。” “甲寅一号来信，已经收买了北燕下蔡将领，同时将势力发展到了泗州境内，请求指示。” “戊申一号……” “还有，少爷，丁猛带来的人，已经陆续秘密安置在庄园中，人数大约在一千五百人左右，随时听候少爷吩咐。” “一千五百多人！”听到这里，楚昊停下笔，惊呼一声。 “少爷有所不知，丁猛担心人手不足，几乎把当涂那边的人全带过来了，就想着赚一笔大的。” 想想牧远桥那些人近年来的境遇，楚昊也就释然了。 之前给丁猛画了那么大的一张饼，那些前朝遗臣也是穷惯，怎么可能放弃任何一个壮大实力的机会？ 只可惜呀…… 能不能赚到，还要看丁猛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照顾好丁猛他们，告诉他，该动手的时候，本官自会提前通知他们，这段时间只管吃好喝好就行，千万别轻易离庄泄露行踪，否则，万事皆休！” 小庄点了点头，犹豫了下，说道，“少爷，老秦他们一直缠着问你的事，我就快架不住了。” 楚昊再次提起笔，“告诉老秦，我没事，再过几天先帝下葬，我自会出去的。 还有，找人再去城里买些纸，不够用了。” “……是，少爷。” 终于，弘业帝驾崩满月，朝廷派人到了干支庄，楚昊穿好官服，坐上马车，进了京城。 京城里，入眼一片缟素。 出葬队伍中，除了宫中眷属和百官之外，还有足足五千御林军随行护送。 浩荡的队伍一直排出十里开外，直奔京郊西侧三十里开外。 跟在队伍前侧，楚昊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扶灵的宣华公主身上。 二十多天没见，宣华公主越发憔悴了。 只是不知道，过了今天之后，当她得知即将面临的命运，又会是怎样心痛呢…… 第214章 无情皇家痴情女，一张画像寄相思 隆重的下葬仪式，持续了整整大半天才结束。 站在队伍前列的楚昊，全程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宣华公主身上，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他来到这世上第一个动心的女孩儿。 可惜，在高高在上的皇权面前，他却一丝反抗力量都提不起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一步步滑落深渊而束手无策！ 回到城中，太监王朝恩匆匆赶到楚昊面前，“楚相，陛下请您到御书房见驾。” 楚昊闻言心中暗暗冷笑。 一个月服丧期刚结束，这么快就要摊牌了，还真是够心急的！ “有劳王公公带路。” 御书房中，成殷已经换上明黄色皇袍，拉着楚昊并肩而坐。 楚昊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不知陛下叫臣过来，可有什么要事？” “呃……” 成殷咬了咬牙，满怀愧疚说道，“有件事，朕很久之前就想跟昊师说了。 先帝驾崩当日，二皇兄谋反，如果不是工部尚书谢友华及时通知，恐怕朕早就遭到二皇兄毒手了。 在这方面，谢家对朕有恩。 所以，事后谢友华提出想让他家二公子迎娶宣华，朕就……答应了……” “什么！！！” 楚昊当即惊呼出声，“陛下，先皇曾经答应要把宣华许配给臣的，当时陛下也在场，现在您却要把宣华许配给谢家二公子，这，这……” 成殷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安抚道，“朕知道，在这件事上，朕的确辜负了昊师，也对不起宣华，可朕也是无奈啊！” 明知道这件事想要改变，几乎不太可能了，但楚昊还是决定再争取一下，“陛下可知道谢大人那位二公子何许人吗？ 当时臣和宣华一起在常州办案时，宣华就曾经受到那个谢远材的羞辱和骚扰，甚至还差点绑架了宣华。 那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二世祖，陛下把宣华许配给他，岂不是把宣华往火坑里推吗？” 楚昊这番话说的可以说一点都不客气。 成殷脸色也稍微有些难看，犹豫了下，沉声道，“朕当然知道这些。 可昊师又知不知道，朕做这个决定，同样非常痛苦。 昊师对朕有恩，宣华和朕的感情又一向不错，如果有可能，朕也希望你和宣华结为夫妇啊。 可惜，陈留谢家影响力太大了。 当日如果谢家联合二皇兄兵变，朕的皇位早就拱手让人，甚至连命都难保。 而且，当日谢友华来见朕时，更是暗示朕，谢家虽然放弃了二皇兄，但随时还可以支持颖王回京登基啊！ 朕虽然贵为九五之尊，但有些时候不得不做些妥协，就好像先帝，当初雄心勃勃想要北伐燕，最终却无奈放弃，为了什么？ 不就是因为以谢家为首的世家门阀强烈反对吗？ 昊师，你要理解朕哪。 朕不能因为你和宣华的婚事，就不顾江山社稷啊！” 见楚昊沉默不语，成殷再次说道，“如今先帝已经下葬，朕马上就会下旨，宣华宣华和谢家二公子谢远材之间的婚事。 明天，宣华就要离京远嫁陈留了。 朕知道对不住昊师，所以才把你找来，当面道歉，还望昊师体谅朕的苦衷。” 明天就要走了吗…… 早就预感到这一天就快到来，可当他亲耳听到成殷这句话，还是瞬间感到心中一阵绞痛！ “既然陛下圣意已决，臣自然不敢再有异议，但在此之前，臣有一事恳请陛下答应。” 成殷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昊师有事尽管直言，只要朕能做到，无从应允。” “恳请陛下让臣和宣华公主再见一面。” “这……”成殷顿时脸色难看，“朕马上就要下旨赐婚了，昊师这时提出这个请求，莫非真要为难朕吗？” 果然！ 最后这个请求也不答应，还真是刻薄寡恩哪…… “如果不方便的话，恳请陛下把这个代为转交宣华公主。” 说着，楚昊从袖中取出一幅卷袖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楚昊低头解释道，“宣华公主曾经让臣给她画一幅画像，因为一直忙着帮助陛下登基，把这事忘了，前几天才画完，还请陛下代为转交。” 成殷闻方这才松了一口气，“昊师放心，朕稍后就给宣华送过去。” “多谢陛下成全，臣告退。” 楚昊走后，成殷立马让太监王朝恩前往椒房殿宣旨。 可怜的宣华公主，还没有从弘业帝丧事中恢复过来，骤闻噩耗，瞬间狂怒。 “不！！！” “要我嫁给谢远材那个混蛋，本宫宁愿死也绝不答应！” “皇兄呢？” “我要见皇兄！” “父皇生前明明说过，要成全本宫和楚昊的，当时皇兄也在场，如今父皇刚刚下葬，皇兄就要违背父皇旨意，把我许配给谢家好个二世祖，本宫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本来就心中有愧，成殷怎么可能会过来见她呢？ 王朝恩苦苦相劝，可宣华却死活不同意。 无奈之下，王朝恩只能出大招了。 “公主殿下，刚刚陛下已经接见过楚相了，而且也把公主殿下即将远嫁陈留一事告诉了楚相。” “什么？！”宣华闻言连忙追问道，“楚昊也知道了？他怎么说？他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来见本宫！” 王朝恩同样早就知道宣华对楚昊的感情，也知道弘业帝暗许了两人的好事。 奈何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一个太监又能改变什么呢？ “楚相虽然有些难过，但也不敢违抗圣旨啊，临走之前，楚昊把这个留给公主了。” 宣华愣了下，一把抢过画轴，打开一看，瞬间泪崩！ 画像上，一个白衣女子，仙气飘飘，躺在一根细绳上，轻柔的裙摆随风飘荡。 这，正是楚昊之前给她讲过的《神雕侠侣》中小龙女的形象。 最开始宣华公主最喜欢以黄蓉自居，后来听了《神雕侠侣》的故事，立马又迷上了小龙女，已经不止一次缠着楚昊给她画一张小龙女形象的画像了。 如今，她终于如愿收到了画像。 却选在了她即将远嫁前这个时候！ “不！” “我不想嫁！” 看着画像，宣华扑到床上，痛哭失声。 第215章 纵身崖底明心志，幽咽如泣海螺音 第二天早朝。 “陈留谢氏谢远材，禀性温和，德才兼备，朕决定将宣华公主赐婚于他，兵部郎中吴康荣迁为兵部右侍郎，担任赐婚使，即日启行。” 成殷刚刚宣完旨意，群臣瞬间愕然。 不少大臣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了楚昊身上。 宣华公主和楚昊之间的关系，在朝堂上几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今成殷突然下旨要把宣华公主赐婚给谢家二子谢远材，能不引人猜疑吗？ 然而，站在最前方的楚昊，却直接出班，“陛下圣明，臣恭贺宣华公主大喜。” 群臣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出声道贺。 听着下方一道道“陛下圣明”，龙椅上的成殷只觉脸颊发烫，再次开口。 “楚爱卿担任宰相以来，功勋卓着，即日起晋封太师，公告天下！” 楚昊当即跪拜于地，“臣叩谢陛下隆恩。” 一个太师勋位，就当是对他失去宣华公主的补偿了…… “另，朕登基之前的皇子府，修缮之后，赏赐户部尚书吕爱卿。” 吕慧闻言大喜，“臣谢陛下隆恩！” 刚刚坐上户部尚书之位，又得到皇上赐下的府坻，足见陛下之恩宠了。 更何况，那府坻可是陛下以前居住的地方，意义非凡哪！ 意气风发的吕慧，迎接众位同僚的祝贺之际，也不忘向楚昊表示贺喜，恭喜他荣封太师。 成殷连续宣布三件大事，朝堂上一片庆贺之声。 楚昊也走到谢友华面前，拱手笑道，“恭喜谢大人，令公子很快就成为当朝驸马了，实在可喜可贺。” 楚昊脸上的笑容丝毫看不出有任何造作之相，这让谢友华颇为意外。 当初吕慧提出让他那个二儿子迎娶宣华公主时，谢友华就已经有所猜测，算准了这是吕慧在故意恶心楚昊。 这对他来说，同样是个好主意。 不但可以坐观新皇的两位宠臣内斗，还能替谢家出一口恶气！ 毕竟，谢家已经在楚昊手上吃了不止一次暗亏了。 加深和皇家之间的关系倒在其次，但能够借机破坏楚昊的终身大事，这才是最让谢友华感到舒心的。 可现在楚昊的反应，却让他难免有些失望。 “呵呵，楚相荣封太师，同样可喜可贺。” 除此之外，还有吴康荣，这位兵部郎中不但高升一步，还担任了赐婚使，也在接受了同僚们的恭维。 众人之中，最郁闷的也许就是户部右侍郎吕不凡了。 新皇登基，该升官方的都升官了，就他还在原地踏步。 这也只能怪他当初站错了队，选择了支持成谨。 眼看着身边一个个同僚意气风发，吕不凡越发感到愤愤不平，主动凑到楚昊身边，拱手笑道，“楚相，啊不，应该是楚太师，宣华公主即将远嫁，不如就由太师牵头，到城门外送行一番如何？” 楚昊转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既然吕大人有这份心意，大可自行前往，本相身体不适，先行回去了。” 看着楚昊离开的背影，众臣安静了片刻，再次聚到了吕慧和谢友华身边恭维起来。 离开皇宫，楚昊当即吩咐道，“老秦，找人看一下，宣华公主的送嫁队伍有多少人，随时汇报！” “是！”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宣华公主的送嫁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京城。 礼部尚书莫怀德等大臣在城门口送别之后，陆续回城。 当消息传回干支庄时，楚昊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负责护送公主出嫁的队伍，足足有三千官兵！ 就算把丁猛带来的人全部派出去，也无济于事啊。 况且，冒险劫亲当朝公主这种事，丁猛也不会答应，他带来的人，是奔着发财来的…… 倚坐在庄门口，楚昊手里摩挲着小海螺，心中充满了悲愤和愁怅。 从今以后，他和宣华之间这份缘，算是彻底终结了。 然而，仅仅三天后，一道惊人的消息就轰动了京城。 宣华公主在润州三望山一带突发重疾，不幸病亡！ 当楚昊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跑到了皇宫。 “陛下——” 楚昊刚一张嘴，注意力就放在了成殷头上的透明框框上，震惊的目瞪口呆！ 不是说……宣华公主突发重病而死吗？ 可成殷头上显示的信息，却分明是跳崖身亡！ “陛下！宣华公主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成殷同样面带悲切，刚要开口，楚昊再次补充道，“臣绝不相信她是突发重病，还望陛下实言相告，宣华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免节外生枝，成殷的确想随意敷衍两句，可见楚昊如此激动，想了想，沉声道，“宣华她，她是跳崖身亡的！” “朕接到吴康荣派人传回来的消息，宣华的队伍经过三望山时，在陪嫁侍女的陪伴下，想要到山顶最后看一眼京城方向。” “却没想到，到了山顶之后，宣华跪在崖边，手里拿着你给她的那张画像，哭着说了一番话。” “多么希望有一天，你也能骑着大雕来找我，可惜，我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说完，宣华就纵身跳下了悬崖！” 楚昊闻言瞬间脑海里一阵轰鸣，直接瘫坐在地。 甚至，怎么离开皇宫的，他也已经不记得了。 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他和宣华之间的种种过往。 可怜的宣华，她才只有十六岁啊！ 在和他一起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几乎都是听着他讲的故事。 而长时间居住在深宫中的她，则把自己完全融入《神雕侠侣》中的角色里了。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成为了皇权和世家交易的牺牲品。 甚至就连她的遗体，也因为已经出嫁，不能再运回京城。 哪怕是死了，谢家也要把她葬到陈留，以延续谢家和皇家之间的联系！ 他没有想到，同样是对这段赐婚不满，他选择的是隐忍，而宣华则选择了如此决绝而悲壮的反抗！ 干支庄里，万籁俱静。 一阵阵幽咽如泣的海螺音，携带着深沉而锥心的悔恨，以及难以言喻的哀思，从书房中飘出，回响在如墨夜色中…… 第216章 挑选礼物见水晶，金楼掌柜是故人 对于宣华公主之死，干支庄里所有人都感到非常惋惜和痛心。 毕竟，那可是秦朗等人早已认定的庄主夫人，却因朝廷与世家之间的联姻而无辜枉死！ 不过，在朝堂上，这件事却因为谢家和朝廷刻意压制，反而很快就被淡化了影响。 仅仅不到十天时间，吕慧接手的五皇子府正式被改造完成，并且举行了隆重的乔迁喜宴。 京城里大小官员和富商巨贾几乎全部收到了请柬。 楚昊同样也不例外。 “老秦，小庄，你们知道京城哪家玉器珠宝店比较有名吧？” 小庄撇了撇嘴，“少爷，你该不会真要去吕府赴宴吧？宣华公主的死，那个吕慧也有责任！” 秦朗闻言连忙扯了下小庄，继而答道，“大人，吕府斜对面那家庆有余金楼货品就挺齐全的。” “嗯，那就过去看看，总不能空手上门吧。” 下了马车，楚昊立马被斜对面吕府门前的热闹场面吸引了。 已经有不少客人陆续到贺，看样子人还真不少…… “客官，有什么需要，请进来随便看看。” 一身便服的楚昊，这才转身，带着秦朗和小庄走进庆有余金楼。 见楚昊仪态不凡，金楼伙计弯腰笑道，“今天是户部尚书吕大人乔迁之喜，客官也是想送礼给吕大人赴宴吧？” 楚昊赞赏的点了点头，“嗯，眼光还不错，有什么好东西，介绍一下吧。” 伙计脸上笑容更盛，“一看客官就不是普通人，吕大人位高权重，多少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 不瞒客官，这两天已经有不少大官和贵人来我们金楼选礼物了，小人一定给您选个合适的礼物，保证您满意。” 不一会儿，有人给楚昊上了茶儿，伙计又捧着一个红绸礼盒过来。 “客官您看，这是江阳最有名的金雕大师刚刚完成的金佛，整体全部足金雕制，用料十足，做工精美，送给吕大人绝对有面子。” 楚昊看也没看，合上盒子问道，“什么价？” 小二伸出手指，“只需四千两银子即可。” 一旁的小庄嘀咕道，“用不着买这么贵的礼物吧……” 然而，楚昊此刻的目光却落在了柜台下面摆放的一个透明玉石上面，“伙计，这块玉怎么卖？” 伙计扫了一眼，笑道，“客官，这不是玉，是千年冰，我们掌柜从西域商人手上盘过来的，价钱嘛……您就给三百两银子吧。” 一边说，一边把千年冰取出来，递给了楚昊。 千年冰？ 楚昊拿在手里来回摩挲着，嘴角微翘。 这分明就是透明水晶。 只是这价钱，实在的些太贵了。 “嗯，这东西是不错，就是小了点，还有没有大一些的？” 伙计闻言眼前一亮，“有有有，客官稍等，我请我们掌柜过来一下。” 很快，伙计领着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胖子过来了。 那中年胖子手里还捧着一个不小的**盒，只是，当他看到楚昊时，不由的愣了下，手里的**盒差点掉在地上，幸好旁边的伙计及时接住了。 楚昊最初没有注意，直到抬头看向对方头顶，顿时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要不是他有外挂在身，还真没想到啊，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了一位故人…… 中年掌柜很快反应过来，陪着笑脸走到近前，“失礼失礼，大人一身贵气，小人一时走神，还望贵官见谅。” 楚昊笑笑不以为意，接过对方递来的**盒，打开一看，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这块水，呃千年冰是吧，什么价钱？” “难得贵官看得上眼，你就给五百两银子即可。” 这块水晶足有成人巴掌大，厚度也超过了两指，五百两银子的确合算。 “小庄，包起来，付钱。” 说完，楚昊转身就走。 中年掌柜弯腰陪笑，把他送出了门口，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出门之后，楚昊并没有直接去吕府，而是回到马车上，取出笔来画了一阵子之后，将画纸和水晶一起递给小庄。 “找个手艺好点的师傅，按照我纸上标明的加工一下。再找个金楼，给我做两个金色圆筒。” 看了一眼画纸，小庄不解的问道，“这庆有余金楼不就可以加工金筒吗？” 楚昊轻笑一声，“这家金楼？说不定明天就要关门了呢。” 小庄点头表示赞同，“嗯，我看那掌柜的也不像什么好人，说不定是什么江洋大盗呢。” 打发走小庄，秦朗捧着金佛跟在楚昊身上，踱着步子来到吕府门前。 正在陆续赶来的众人，看到楚昊，连忙热情的打着招呼。 吕慧得知后，更是亲自小跑着迎了过来，“太师亲自驾临寒舍，实在是下官的荣幸，快里面请。” 楚昊也不客气，进了大厅，直接坐在最里面的主位上。 同桌的谢友华，季远图，杜襄等人也纷纷和他打着招呼。 一场乔迁酒宴，京城大小官员几乎全部到场了，大厅里坐着的，全部是三品以上官员，座无虚席。 至于其他人，只能在大厅内的院子里露天挤一挤了。 可即便如此，院落里仍然一派欢声笑语。 毕竟，能够有幸参加户部尚书大人的酒宴，本身就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至于吕慧本人，看到这盛大的场面，则更加乐得合不拢嘴。 放眼整个朝堂，还有谁的影响力和威望能与他比肩！ 唯有看到坐在他身边的楚昊时，心里略微闪过一丝嫉妒，可转念一想，纵然官居宰相和太师，同样要来参加他的酒宴，心里也就释然了。 反倒是私下里和楚昊关系比较好的杜襄和董全寥寥几人，看到楚昊在酒席上谈笑风生，心里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明明楚相应该和宣华公主是一对的，却被搅黄了。 明明宣华公主不幸病亡，楚相应该很伤心的，却仍然坚持出席这场酒宴。 楚相心里一定很难过啊…… 另一桌坐着的董全，心里不是滋味儿，借着酒劲刚要起身和楚昊私下聊几句，却见楚昊偷偷把吕慧叫到了一边，两个人耳语了一阵子。 紧接着，就看到吕慧突然间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太师，您说的是真的？！” 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第217章 曝光屠野起疑心，右相诱惑麻痹人 楚昊见状连忙打着哈哈，“没事没事，诸位继续喝。” 然而，又把吕慧叫到偏僻处，“难道吕大人就没留意到，那庆有余金楼是什么时候开始营业的吗？又为何偏偏开在五皇子府对面？” 吕慧闻言想了想，答道，“下官依稀记得，好象是……将近一年半之前，这座金楼才开业的，至于为何开在五皇子府对面……嘶！ 太师的意思是，那金楼掌柜有问题！” 吕慧为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无疑是个聪明人，要不然也不会受到成殷重用了。 楚昊仅寥寥数语，他就听出了不对劲。 如果那金楼掌柜真有问题，这一年半以来，或许早有掌握了五皇子府的不少秘密，要是有什么异动的话，陛下刚刚登基还不到两个月，岂不是随时都有危险？ 楚昊缓缓摇头道，“这个，本相也拿不准，只是酒宴前到那金楼里给大人买礼物时，总觉得好象在哪儿见过似的，应该是……哦，对了，和上一次颖王世子来京时，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护卫的背影有些相似。” “颖王世子成克用？” 吕慧一边嘴里喃喃着，一边面色越发凝重，“太师，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查个清楚，否则，万一有什么对陛下不利的事，那可就糟了。” 楚昊见状也点头赞道，“还是吕大人心思缜密，本相只是随口说了下，现在想来，的确不能疏忽大意。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吕大人费心了。 没问题自然好，要是真的发现异常，也能为陛下提前排除隐患。” 吕慧郑重拱手道，“事关重大，下官马上派人过去看看。” “嗯，注意分寸，毕竟大人这里还在饮宴，闹大了可不好。” 其实，不必楚昊多说，吕慧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只派人暗中监视对方金楼，直到客人散去，这才请示京兆尹，派出大量人手突袭金楼，将所有人都秘密关押了起来。 第二天早朝刚结束，楚昊就被请到了御书房。 不出意外，吕慧也在。 看了两人头顶上方的信息，楚昊顿时心中有了底，一副茫然的样子问道，“不知陛下要臣过来，可有什么要事商议？” 成殷面色凝重，扫了一眼吕慧，“还是吕卿家说说吧。” 吕慧当仁不让，把他昨晚调查收的结果详细说了一遍。 其实所有事情，楚昊早已心知肚明，可听完吕慧的话之后，还是忍不住惊呼一声，“想不到那金楼掌柜竟然就是之前隐藏在陛下府里那个细作，而且还是颖王安排的人，颖王父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成殷叹道，“朕也正为此事烦恼呢，据吕爱卿所说，那个叫屠野的人已经招供，朕当时还是皇子时，他就已经奉命留在皇子府里暗中收集信息好几年了。 朕也一直对颖王怀有戒心，可即便知道颖王有心图谋不轨，暂时也没别的办法。 毕竟，颖王在颖上经营多年，手中握有近二十万精兵，如果没有把握，朕也不敢轻易动他啊！” 楚昊闻言点头，“陛下考虑的相当周全，在没有确实把握之前，的确不宜轻举妄动。还有，吕大人抓了那个屠野这件事，最好也不要惊动其他外界，以免引起颖王怀疑。” 吕慧当即接过话头，“这一点，下官已经安排好了，对外宣称庆有余金楼涉及一桩盗买赃物的大案，掌柜和伙计全被关押起来，金楼也被查封。 只是，下官现在担心的是，颖王图谋这么长时间，会不会早有不轨企图？ 甚至，下官怀疑，之前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突然暴毙，是不是也和颖王父子有关呢？” 听到这话，成殷瞬间脸色突变，“不会吧？” 楚昊则心中狂喜。 故意暴露屠野身份，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拆散他和宣华的吕慧和成殷，一个也别想好过！ 楚昊故作沉思片刻，说道，“臣认为，吕大人的怀疑，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就严重了。 颖王在封地经营多年，又手握重兵，说不定私下里还和几大世家甚至朝廷官员有什么勾结，一旦怀有异心，图谋造反，那可就防不胜防了。” 成殷连连点头道，“没错，二皇兄造反当天，谢友华就曾经在朕面前提过颖王，话里话外都有威胁朕的意思，至少，谢家私下里肯定和颖王有过接触！” 楚昊听了暗暗点头，要的就是这个味儿！ “为今之计，还是尽量要安抚住颖王那边，千万不能让他有所怀疑和防备。 这次幸亏有吕大人，及时抓住了颖王派来的细作，否则，事情可就严重了啊。 吕大人才德兼备，处事缜密，这次又及时发现奸细，立下大功，臣建议提拔吕大人为右宰相，这样才能更加方便调动各方面资源，为朝廷剪除颖王这样的隐患。” 吕慧闻言心中狂喜，表面上却谦逊推辞道，“下官资历有限，恐无以胜任右相一职。” 成殷倒是没有意见，摆了摆手，“昊师不是一样年纪轻轻，同样是朕最好的帮手，吕爱卿不必过谦。 只是，吕爱卿担任右相，那户部尚书一职……” 吕慧闻言心中一突，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户部尚书关乎朝廷钱袋子，其重要性和吏部尚书几乎不相上下。 而楚昊在户部威望甚高，又在极短时间内提拔了铁杆亲信董全，如今提议要他担任右相，难不成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把尚书一职让给董全？ 是了！ 一定是这样！ 表面上提议让他担任右相，实则是为了架空他！ 这种担心很快占据上风，忙不迭的说道，“陛下，臣认为，户部尚书一职，应该——” 话音未落，楚昊抢先说道，“应该由右侍郎吕不凡接任。” 嗯？ 成殷和吕慧两人同时愣住了。 吕不凡向来和楚昊不和，这在朝中无人不知，尤其是成殷，在他和成谨还在明争暗斗时，吕不凡就是成谨身边的铁杆亲信，现在怎么会提议让他接任户部尚书呢？ 吕慧更加懵了。 楚昊居然不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最亲近信任之人争取，反而要让给吕不凡，到底什么意思？ 第218章 天下之大，何处容身! 楚昊正色说道，“陛下，吕不凡大人担任户部侍郎已有时日，对户部业务相当熟悉，论资历，也没有人比他更为合适，还望陛下明察。” 见楚昊一脸无私的泰然之色，成殷缓缓点头，“昊师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这样定了吧。 如果吕爱卿也没异议的话，关于右相和户部尚书的任命，朕明日早朝就对外宣布。” 吕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再次谢恩，和楚昊一同离开。 皇宫外，吕慧再次拱手谢道，“太师举荐之恩，下官铭记于心。” “呵呵，吕相客气了，你我向来都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人，何必如此客气。” 送走吕慧，楚昊坐回马车上，嘴角噙起了冷笑。 如果不是他，成殷怎么可能顺利击败成谨，登上皇位？ 结果却把他和宣华之间的大好姻缘拆散，还指望着他继续效忠？ 做梦！ 之所以曝出屠野的身份，无非是为了让成殷对颖王起疑心，就算双方暂时打不起来，短时间内也不会有精力放在他身上了。 至于举荐吕慧为右相，以及吕不凡担任户部尚书，同样是他提前深思熟虑的结果。 吕慧狂傲自大，又仗着成殷的宠信，在他入朝为官之后，表现的尤为明显。 只要他的官位越来越高，势必会引来更多人的忌恨。 至于吕不凡，除了阿谀奉承，能力更是平平，甚至两年前的赵无极贪腐案中都有他的影子，让这样的人担任户部尚书，最适合不过了。 弘业帝在位时，因为楚昊的努力，已经尽量压制住了朝堂上世家门阀的影响力，无形中加强了皇权的控制力。 不过现在，他要亲手把自己曾经做过的努力，全盘推翻，让成殷好好品尝一下仰仗世家门阀的恶果！ 第二天早朝，当成殷宣布了两项最新任命后，不出意外的引起了朝臣们的轰动。 吕慧再次高升，成为与楚昊并肩的右相，一时间风头无两。 而吕不凡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不断和前来恭贺的同僚们客套着。 反观董全，则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下朝之后，楚昊刚刚回到干支庄不久，董全就以看望儿子的名义前来拜访了。 其实就算他不来，楚昊也打算找个时间和他聊聊。 “董全，稍后你离开时，把你儿子也带回去吧。” 董全闻言大惊失色，当即跪地，“太师，您是真的要放弃下官了吗？” 当初为了向楚昊表衷心，董全主动把儿子送来干支庄，名义上是在庄里接受开蒙，实则是当成了人质。 如今楚昊刚刚在朝堂上提议提拔了吕不凡，现在又让他把儿子接回去，难免不会胡思乱想。 楚昊亲手扶起对方，问道，“董全，你今年贵庚？” “不敢，下官今年二十有六。” “呵呵，只比本官大了两岁而已，就已经坐上户部左侍郎之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董全咬了咬牙，不甘道，“下官觉得……能力方面一点也不比吕大人差，为什么大人偏偏支持他担任尚书一职呢……” “因为，本官即将辞官，离开京城了。” 什么？ 董全闻言大惊，甚至比他没当上尚书还要惊讶！ “太师，您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普通人想了一辈子都难以达到您这样的成就，为何突然间要辞官哪！” 楚昊苦笑一声，“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灰意冷而已，不说这个了，我只问你，我走了之后，就算你当上了户部尚书，你认为凭你个人，能够坐稳那个位置吗？” “这个……”董全犹豫了下，缓缓摇头。 不是他能力不行，而是即便他现在这个左侍郎一职，也是在楚昊的支持下才得到的。 没有人楚昊这个靠山，面对朝堂上一众虎狼，就算再有能力，也只能靠边站。 “董全，你这个左侍郎，不显山不露水，纵然我以后不在朝堂上，也不会有什么人刻意针对你的。 还有，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刻意和我拉开距离，这样对你有好处，明白吗？” 董全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无非就是不想他身上打上楚昊的标签，免得日后被人针对了。 可一想到楚昊即将离开，以后再也没了这个靠山，难免有些心慌，“太师，真的一定要走吗？” 定睛看着对方一会儿，楚昊叹息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或许，有朝一日，你我还有再见之日，本相只是希望，你以后行事小心一些，凡事切莫强出头，以免遭人妒忌。” 董全重重点头，“下官相信，即便不在朝堂，太师也将一直名动天下！” 楚昊亲自把董全父子送出了庄园。 辞官的决定，早在他知道成殷拆散他和宣华那时，就已经定下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事需要准备。 之前想着偷偷带走宣华，找个地方隐居下来。 结果宣华自尽，原先的打算自然落空了。 最近几天，他一直在考虑着何去何从。 一直留在庄中的丁猛，不止一次劝过他，要他去当涂与牧远桥汇合，楚昊自然不会答应。 从始至终，他都不看好牧远桥那些前朝遗臣。 空有个不切实际的理想，却混成叫花子似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恐怕那些人现在连饭都吃不上，指望着和那些人在一起胡思乱想，还不如独自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呢。 丹阳吕氏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以他掌握的雪花盐秘方，以及他和吕轻侯之间的私交，相信丹阳吕氏会很欢迎他投效的。 可惜，丹阳吕氏同样是让他憎恶的世家门阀，这个选择也被他过滤掉。 留在大夏始终不安全，要不投靠北燕？ 想到这个，楚昊再次摇头苦笑。 为了配合弘业帝的北伐大计，他以一己之力把北燕肢解，到现在还处于混乱之中…… 颖王父子倒是有些实力，时刻盯着成殷屁股底下的位置，奈何那对父子太阴险，手段也狠毒，就算他投靠过去得到重用，将来也难免被当成弃子，结局只会更惨。 想来想去，就剩最后一个选择了。 沉思良久，楚昊匆匆写下几个字，卷成细卷，让小庄把沈浪找了过来。 “老沈，马上把这封密信送出去，越快越好！” 第219章 丁猛雨夜搞突袭，含山吕氏绝户计 大夏这里是不能再留了。 既然有了去向，离开是一定的。 但走之前，仇，也不能不报！ “小庄，把丁猛叫过来，告诉他，来活儿了。” 很快，丁猛兴冲冲的跑了过来，眼里闪烁着精光，搓着双手迫不及待问道，“大人，终于开始行动了吗？” 楚昊冲着一旁的秦朗抬了抬下巴，秦朗把早已画好的地图摆到桌面上，一边比划一边说道。 “这是京郊以西十里外的含山山庄地形图。 整个含山山庄面积和这里差不多，四周共有近三百多官兵把守着。 里面还有四五百个吕氏族人，专门负责生产雪花盐。 含山山庄四周守卫兵力虽然不多，但都是精兵，而且哨位隐蔽，如果强攻，极有可能遭遇强烈抵抗。” 丁猛直接拿过地图看了几眼，信心十足道，“才这么点兵力，我这次可是带了一千五百来人，打下这山庄不在话下。 大人，你的意思是把山庄里的雪花盐全部劫了？ 这的确是一桩大买卖！ 雪花盐售价可是要比普通食盐高了两倍多呢！” 楚昊闻言撇了撇嘴，“目光短浅！” “不过区区一点雪花盐而已，就把你乐成这个样子？” “真是没出息！” “实话告诉你，这次的行动，是冲着雪花盐秘方的。” 雪花盐秘方？！ 丁猛闻言两眼瞪地溜圆，呼吸也急促起来，“大人，您就说怎么干吧！” “听着，这含山山庄距离京城太近，与城外京营驻地也不过才二十多里而已，所以行动一定要迅速。” “要在最短时间内解决山庄周围那些护卫官兵，争取在半个时辰内打下山庄，同时把山庄里的吕氏族人赶出去，造成最大程度的混乱，然后立即撤退。” “记住了，事成之后一定要以最快速度离开，千万别被官兵查到你们，否则，牧大人那里就危险了。” 丁猛连连点头，“大人放心，只是……咱们不是去赚银子吗？打下了含山山庄就跑，那银子呢？” “笨！”楚昊毫不客气的喝斥道，“山庄大乱后，抓几个吕氏族人带回当涂，想办法从来他们嘴里套出雪花盐秘方，那不就是活着的聚宝盆了吗？ 咱们自己生产雪花盐，以后想要多少银子赚不到？” “妙！哈哈——”丁猛听完，哈哈大笑，“什么时候行动？” 楚昊双眼微眯，轻笑一声，“今夜小雨，天黑之后即可出发。” “无论什么结果，以后再也不可回来，切记！” 天黑以后，楚昊就一直在书房里笔耕不辍。 小庄和秦朗两人随侍两侧。 每当楚昊写完一封书信，小庄就会接着念另外一个名字。 将近亥时。 “少爷，这是最后一封信了，是写给吕四公子吕轻侯的。” 楚昊点了点头，继续挥毫。 不一会儿，沈浪匆匆走了进来，“大人，宫中来人了，请您尽快入宫见驾。” 写下最后一笔，楚昊扔下毛笔，笑道，“时间刚刚好。” “小庄，收拾一下。” “老秦，老沈，咱们走。” 御书房中，楚昊刚到，就一脸茫然问道，“陛下深夜召见，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成殷还未说话，就见旁边跪着的吕慧满脸惶急之色，“太师，出大事了！” “含山山庄突然遭袭。” “山庄所有官兵几乎全部遇难，只有几人逃出生天。” “山庄里的房子也被付之一炬，所有族人全部四散而逃，至今不知所踪！” “什么？！”楚昊闻言大惊。 “陛下，有没有查到是什么人干的？” 成殷也非常焦急，“朕已经查问过，足有数千人袭击了山庄，那些护卫官兵根本抵挡不住，朕已经派出御林军和城外京营全力缉拿。” 楚昊沉思数秒，说道，“陛下，那伙土匪人数众多，竟然敢在京城附近作案，显然是早有预谋，也放地早就探知了含山山庄是生产雪花盐的地方。 臣恐他们就是冲着雪花盐秘方去的，万一被他们把生产雪花盐的吕氏族人抓走，逼问出雪花盐秘方，那损失就不可估量啦！” 成殷一拳砸在御案上，“朕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楚昊转头看向吕慧，“吕相，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吕慧刚刚担任右相一职，正值意气风发之际，却万万没想到，后院居然着了火。 “太师，本相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太师给出个主意吧。” 楚昊略一沉吟了，正色道，“雪花盐秘方事关重大，万一泄露，谁也无法承担后果。 这么宝贵的东西，相信就算陈留谢氏也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一旦让陈留谢氏或丹阳吕氏等世家获得秘方，什么都晚了。 不过事情刚刚发生，挽救还来得及，今晚又下雨，无论是土匪强盗还是逃走的吕氏族人，只要派人去追，应该能追得上。 只是……” 吕慧连忙追问道，“只是什么？” 楚昊脸上现出为难之色，“这个……本相就事论事，如果说错了，还望吕相切莫见怪。” 成殷闻言问道，“昊师有话尽管直说，只要能及时挽留回损失即可！” 楚昊深吸一口气道，“唯今之计，依臣看来，追捕土匪强盗固然重要，但不是最急迫的。 为免遭受重大损失，最好集中所有兵力，全力缉拿逃跑的吕氏族人！ 因为他们手上掌握着雪花盐秘方，万一让他们逃离，又或者被哪个世家收买，那么，咱们的雪花盐再也没有优势了。 因此，臣建议，必要时，应当机立断！” 说着，楚昊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吕慧见状，脸上肌肉不由的微微抽了抽。 之前他还想着依靠雪花盐来壮大含山吕氏一族，当个开宗立脉的宗祖呢。 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含山吕氏没有壮大，反倒有灭族迹象！ 然而，这念头转瞬即逝，一股戾气浮现在心头。 没有他吕慧，含山吕氏永无出头之日。 相反，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还是陛下面前第一红人，就算含山吕氏最后只剩他一人，早晚也有雄起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吕慧咬了咬牙，恨声道，“陛下，太师说的对，雪花盐秘方事关重大，绝不能外泄！ 臣现在就派人复制所有含山吕氏族人画像，分发到追捕官兵手中，一经发现，斩草除根！” 第220章 吕氏族人惨遭灭，楚昊留书走他方 成殷也被吕慧的狠绝吓了一跳。 不过为防雪花盐秘方外泄，只能默认了吕慧的决定。 楚昊郑重的冲着吕慧深施一礼，“吕相深明大义，本相佩服之至！” 呵呵！ 雪花秘方是个好东西，但也是催命符啊…… 为了追捕逃跑的含山吕氏族人，当天的早朝直接取消了。 楚昊陪着吕慧和成殷两人，就在宫中静静等候着消息。 最终结果却不尽人意。 逃走的四百七十三名吕氏族人，最终发现并当场斩杀的只有四百四十人。 这其中，甚至有两名吕氏族人逃入一个村子里，御林军搜查不到，为免错漏，整个村子都给屠了。 最终还是有三十三人没有下落。 依楚昊估计，那三十来人，极有可能被丁猛裹扶到了当涂。 可成殷和吕慧却慌了神。 尤其是吕慧，在成殷面前不住叩头请罪。 “是臣太过大意，没有加强含山山庄的守卫力量，以至闯下大祸，臣请陛下降罪！” 楚昊从旁求情道，“陛下，吕相虽然有些疏忽，但他已经尽了力了，还望陛下不要过于怪责。 唯今之计，还是要继续派兵追捕剩下那些含山族人，以免被春他世家所获。 另外，臣已经把雪花盐秘方给了吕相，现在既然出了这种事，依臣之见，不如就把生产雪花盐一事，安排在内宫之中，让宫中太监负责，只需严加看守，相信再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 成殷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吕爱卿也不必过于自责，这件事还是继续交给你处理，朕相信你。” 吕慧感激涕零，“臣谢陛下隆恩！” 又过了五天时间，含山山庄逃跑的吕氏族人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但好在也没听说哪个世家获得了雪花盐秘方，这让成殷和吕慧暗暗松了口气。 为了弥补过失，吕慧在宫中精心挑选了一批认为最可靠的太监，专门负责雪花盐生产。 同时又在御林军统领李达的陪同下，亲自指定了一队御林军，全天候监视着太监们的生产和生活，哪怕上个厕所，也要有专人跟着，严防一切泄密可能。 本以为一切就此平静下来。 然而，第六天早朝，成殷却发现楚昊这个当朝首辅竟然缺席了，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什么情况。 以为楚昊偶感不适，也没有在意。 没想到，第七天，楚昊还是没有出现，这下子，成殷坐不住了，立马派人前往干支庄探查。 大约半个时辰后，前往干支庄的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大殿。 “陛下！” “陛下！” “大事不好了！” “楚相，太师他，他挂印辞官，已经走了！” 哗—— 听到这话，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之声。 成殷更是满脸愕然之色。 “什么？昊师他，他挂印辞官了？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搞错了？” “昊师即便要辞官，也会向朕辞行吧？” “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小太监跪在大殿中央，手里托着象征着宰相权力的官印，惶然禀道，“陛下，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这是奴婢从干支庄庄门上取下的楚相官印。” 不等王朝恩有所动作，成殷急忙走下龙椅，亲手接过官印，顿时脸色剧变。 竟然是……真的！ 昊师他，就这么不告而别了…… “陛下。” 正当成殷愣神之际，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再次出声，“奴婢取了楚相的官印后，又进了庄里，发现干支庄大厅里，挂满了画像。 虽然每幅画像都不同，但画的都是宣华公主。” 宣华？ 听到这里，成殷心中似有所悟。 原来，昊师他……一直没有忘记宣华啊！ 难道说，昊师突然辞官，就是因为心里还惦记着宣华吗？ 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解释得通了。 只可惜…… 这一刻，成殷莫名的有些遗憾和惆怅起来。 这两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楚昊在身边给他出主意为他解忧了。 突然之间这么一走，倒是让他有些不太习惯，总感觉丢了什么似的。 可右相吕慧此刻则心中狂喜！ 原本他才是成殷眼前最宠信之人，直到两年前楚昊出现，他的光芒很快就会楚昊所掩盖。 现在好了，楚昊一走，放眼整个朝堂，还有谁能和他一争短长！ 走的好！ 走的好哇！ 其他大臣听到这个消息，则神色各异。 如杜襄和董全两个平日里与楚昊关系最好的同僚，难免有些神伤。 而吕不凡和谢友华则暗暗欣喜不已。 正当殿内君臣五味杂陈之际，却见小太监再次出声。 “还有——” 还有？ 成殷回过神来，恼怒的瞪了小太监一眼。 朕怎么养了这么个吞吞吐吐的狗东西！ 小太监不敢再看成殷那不善的脸色，嗑嗑巴巴道，“除了宣华公主的画像，楚相还在大厅里留下了很多书信。” “书信？” 成殷上前一步，追问道，“是给谁的？是不是给朕的？” 小太监更慌了，“陛，陛下，奴婢没有细看，只是看到了几个人的名字。 有给礼部莫大人的，有给吏部裴大人和季大人的，还有刑部杜大人和户部董大人的，哦，还有吕四公子吕轻侯的。 总之很多很多，奴婢一时拿不回来，所以——” 成殷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随朕一起去干支庄看看。” 不管和楚昊关系如何，在成殷的带领下，百官浩浩荡荡出宫而去。 干支庄外，成殷下了御辇，第一眼就看到庄门大开，院内地面上树叶随风吹动，明显荒凉了许多。 走了几十米，远远就能看到大厅内挂着数不清的画纸，如白幡一样迎风飘舞着。 走近一看，成殷瞬间悲中从来！ 每一幅画纸上，都画着栩栩如生的宣华，以各种姿态呈现出来。 精略数了数，这大厅内至少挂了上百幅宣华的画像。 这么多画像，要多久才能画得完哪！ “信！” “这是楚相留给下官的信！” “咦，楚相还给下官留了封信，难得啊……” 听到不断传来的惊喜和戏谑声，成殷这才回过神来，“快看看有没有昊师给朕的留书！” 很快，所有留书都找到了主人。 可惜翻遍了，成殷也没有找到留给他的书信，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走！” “回宫！” 第221章 留书对象无成殷，吕慧离间起杀心 难怪成殷会这么生气，干支庄里那么多留书，偏偏没有留给他的！ 哦，对了，也没有给吕慧的。 不过吕慧对此并不在意。 走了就走了，从此他在朝堂上再没有障碍，开心还来不及呢，可这种心情又不能表露出来，憋着可真够难受的。 成殷生气，更多的是羞怒。 辞官就辞官吧，可毕竟朕叫你昊师那么久，有再多不满，也不至于不告而别吧！ 再看那些拿到书信的官员们，看完信中内容，个个脸色怪异，不由得好奇心大起。 吕慧察言观色，立马走到季永图面前，笑道，“季大人，不知楚相留书中都写了些什么啊？” 季永图闻言心中不悦。 这是私人书信，不管写了什么，怎好轻易示人？ 本想不理会他，却见吕慧有意无意的瞟向御辇上的成殷，而成殷也一脸向往的神情，无奈之下，只好把书信递了过去，继而暗暗叹息。 楚相，千万别怪老夫，老夫也是迫于无奈啊…… 其实，就算楚昊知道，也不会怪任何人的。 他的那些留书，每一封都别有深意。 就好像和他关系不远不近的季永图，信中内容说是给季永图看的，实际上，又何尝不是故意给成殷看的呢…… “季大人，同僚一场，楚某甚为珍惜与不舍。” “奈何楚某心灰意冷，对官场再无半点留恋，只能挂印辞官。” “临别之际，楚某感念季大人往日照顾之恩，特此留书。” “遥想先帝在时，楚某殚思竭虑，幸得先帝恩宠，应允太子定位之际，下嫁宣华公主。” “可惜天意弄人，宣华公主最终赐嫁谢氏，最终不幸香消玉殒。” “宣华殁日，楚昊就已经心如死灰，但忠臣事主，不可半途而废。” “楚某能在临别之前，为陛下揭发身边细作，总算心中稍安。” “如今朝野升平，楚昊再无挂碍，也该离开了。” “楚某决定追随恩师，从此隐避乡野，了此残生，留书作别，各处珍重。” 看完这封书信，成殷顿觉心中无比酸楚。 也终于明白了楚昊留书出走，完全就是因为宣华一事，不免有些自责。 紧接着，吕慧又从其他人手中陆续要回留书，送到成殷面前。 其中内容，几乎大同小异。 甚至就连楚昊留给杜襄和董全的书信，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但凡看过楚昊留书的官员们，无不感叹连连，相互间暗暗议论着。 “唉！可惜了。” “楚相正值风华正茂之年，就已经取得了如此成就，放眼历朝历代，有哪位青年才俊能与之相比？” “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辞官归隐，是我大夏朝廷的损失啊！” “是啊，楚大人为官数年，取得的成就哪一样不让人刮目相看？” “赵无极贪腐案，盐引派发，历阳赈灾，剿灭山匪，接待使团，促成燕夏通商，常州办案，乃至陛下登基，这一桩桩一件件，回想起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我大夏两朝皇帝顺利传位，楚相居功至伟啊！” “没错，如果不是楚相，哪来的我大夏这两年来的繁荣昌盛？” “可惜，楚相毕竟青春年少，就因为感情不顺，就放弃了如此大好前程，唉！” “也不能这么说，正因为楚相这样深情，才更显得他品行之高洁，世所罕见。” “嗯，说得也是，楚相这个时候辞官归隐，未尝不是激流勇退。” 有叹息的，自然也有心情叵测的。 比如，谢友华。 没错，楚昊临别之际，也给谢友华留书一封。 就连谢友华本人都颇为诧异。 毕竟，同僚以来，楚昊和他之间因为立场不同，双方可谓水火不容。 尤其是楚昊在常州办案期间，与谢家之间的矛盾，差点让谢家跌了个大跟头。 可以说，谢家家主之所以同意让谢远材迎娶宣华公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报复楚昊。 而宣华之死，给你楚昊带来的打击，同样离不开谢家！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楚昊辞官之际，竟然还给他留了封信。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楚昊的留书，和给其他人的内容大同小异！ 这，当然是楚昊故意为之了。 如果真的内容不一样，反倒引人怀疑。 可正因为内容一致，才会更加引起谢友华的怀疑和猜测。 果不其然，反复看完书信之后，尽管没看出什么异样，可谢友华并没有就此放弃，拿着书信就跑到吕慧身边，两个人很快就聚在一起嘀咕了起来。 回到宫中，吕慧和谢友华二人神色凝重的追到了御书房。 原本因为楚昊突然不辞而别，成殷心中极不舒服，看到吕慧两人追过来，不免有些烦躁。 “两位爱卿还有什么事吗？” 吕慧神色凝重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无论如何，陛下一定要想办法把楚相追回来！” 嗯？ 成殷皱了皱眉，“既然昊师执意离开，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实际上，成殷也不希望楚昊离开，毕竟，楚昊能力不俗，在他身边助力很大，如果有可能，追回来自然最好。 只是，一想起楚昊走之前连一个字也没给他留下，心中难免不舒服。 吕慧就真的想让楚昊回来吗？ 当然不可能！ 这是他和谢友华商议之后的结果…… “陛下，臣和谢大人仔细研究过，楚相贸然离开，此事绝不简单。 陛下可曾想过，为何楚相给那么多人留书，偏偏没有给陛下留书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成殷刚想怼他两句，却听谢友华从旁补充道，“陛下，臣和吕相商议过，认为楚相突然离开，分明就是心怀怨怼。 楚相因为宣华公主一事而对陛下有意见，这本身就是对陛下不敬。 而他偏偏在给诸位大人留书时提出此事，为了什么？ 分明就是在讽刺陛下，朝令夕改，言而无信。 他说心灰意冷，同样也是在表达对陛下的不满，进而鼓动朝中官员对陛下的不满哪！” 成殷闻言，回想一下之前看过的留书内容，顿时脸色阴沉下来。 紧接着，吕慧再次补充道，“还有，陛下别忘了，楚相虽然辞官离京，可他手上还有数百名干支庄丁呢。 那些人深入各州各郡，专司打探消息，这可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啊！ 既然楚相决定辞官，为何不把干支庄丁留给陛下？ 他还留着那些人不放，到底有何图谋？ 万一颖王或某一势力向他示好，招入麾下，那可就成了朝廷的隐患啦！” 听到这里，成殷顿感浑身发毛。 是啊，朕怎么把那些干支庄丁给忘了？ 最初他也没在意那些人，直到弘业帝决定北上伐燕，他亲眼看到楚昊的那些庄丁起的作用，那时才意识到这股力量的强大！ 如今楚昊不辞而别，万一真的投靠了哪股势力，又或者被颖王给收买了…… 他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无论如何，也要把楚昊尽快找回来。 如果实在劝不回来，宁可毁了他，也绝不能让他成为日后隐患！ 第222章 四方云动争能臣，苦思无计小夜含 在吕慧与谢友华轮番轰炸下，成殷越听越心惊，立即下达了追寻楚昊的旨意。 按照楚昊留书所示，他应该是去了柳长庚的老家，打算看望柳长庚之后，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柳长庚家住越州永兴县，距离京城近一千二百里，哪怕是八百里加急，一来一回，也要四五天时间。 就在这期间，大夏宰相，当朝太师楚昊，突然间辞官归隐的消息，短时间内迅速传遍了各地。 无数百姓为之扼腕叹息。 尤其是历阳一带，曾经直接受惠于他的当地百姓，各种传言都有。 其中最多的，就是怀疑有朝廷官员故意排挤这位爱民如子的好官。 当然更多的传言，则更倾向于楚昊是为情所困，因为宣华公主之死而心灰意冷，由此，民间有人还刻意将楚昊和宣华公主之间的爱情，编成了各种话本，把他们之间的感情描绘得如歌如泣。 总之，楚昊突然辞官，引起的轰动效应远不止于此。 毕竟，他才二十四岁，就取得了历朝历代官员们都难以望其项背的突出成就。 短短两年之内，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员，火速提拔到当朝宰相，甚至太师之位，这是何等荣耀啊，就这样轻易放弃了，难免放人唏嘘。 甚至，在听说朝廷紧急派人南下寻访楚昊后，一些隐藏在暗中的势力，也开始了行动。 颖王父子早就对楚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虽然有传言说，他们埋在京城的棋子屠野，就是折在楚昊手上，但如果能在这个时候把楚昊招揽过来，损失个屠野又算得了什么呢？ 还有丹阳吕氏，虞州裴氏，甚至是陈留谢家，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因为各种目的，暗中派人无数人手，争取在朝廷之前，先一步找到楚昊，收归旗下。 单以陈留谢家为例，虽然楚昊和谢家恩怨不浅，但楚昊能够在短短两年间就有如此成就，本身就证明其能力不凡，更何况他手上还有雪花盐秘方这一个聚宝盆呢！ 总之，只要把他弄到手，怎么看都是大赚！ 一时间，楚昊成了各方暗中争夺的唐僧肉，无数人争相赶往越州永兴县。 甚至，就连北燕也派出了细作，试图把楚昊争取过去！ 然而，远在越州永兴正在畅享晚年生活的柳长庚，却被陆续赶来的各方势力弄得满脑子问号。 直到朝廷派来的人说明详细情况，老爷子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顿时气得差点直接见了先帝！ 先是把朝廷派来的人骂了顿之后，接着直接搬了家。 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没有找到楚昊，朝廷派来的人又不敢得罪柳长庚，等他们灰溜溜的回京复命时，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皇宫中，得知没有找到楚昊，吕慧立马肃然说道，“陛下，现在看来，事情可能更严重了。 楚相在留书中说过，要去越州柳大人那里拜访，如今看来，根本就是虚晃一枪！ 这就说明楚相想要离开，事前是经过周密计划的。 他是故意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越州那里，说不定此刻已经到了某一方势力，正接受着那方势力热情款待呢！ 臣现在就担心，万一楚相真的被颖王招揽，那可就麻烦啦！” 成殷越听越心惊。 别人不了解楚昊，他还能不了解吗？ 经过这几天焦灼的回想，他越发认识到楚昊的离开，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损失，甚至极有可能给他带来极大威胁！ 毕竟，如果不是楚昊帮他苦心筹谋，现在坐上龙椅的，极有可能就是成谨哪！ 万一真被吕慧不幸言中，楚昊投靠了颖王，再帮颖王打回京城，他能应付得了吗？ 越想越可怕，成殷当即咬了咬牙，“传朕旨意！” “各州各县，一旦发现昊师踪迹，务必将其带回京城！” “如有必要……可先斩后奏！” 吕慧闻言心中暗喜，“臣遵旨！” 与此同时，密州，隋王府。 早在十天之前，夜含就收到了楚昊派人送来的密信。 跟着卫轻尘进入北燕已经半年多时间了。 这期间，她谨小慎微，又以温和的性情，和身边女兵卫队所有人的关系处理的相当和谐。 甚至连最初对她疑心颇重的慕容药师，也对她大为改观。 可以说，她的卧底任务相当成功。 然而，在她十天前接到楚昊的密信后，就陷入了焦虑当中。 原因就在于，楚昊竟然告诉她，因为种种原因，他即将从大夏辞官，不久之后过来，就要投奔卫轻尘！ 庄主到底怎么想的？ 好好的大夏宰相不做，竟然说辞官就辞官。 辞官也就罢了，天下之大，去哪里不好，偏要来密州这里？ 他难道不知道，隋王殿下之所以落得今天这种惨淡地步，正是因为拜庄主所赐吗！ 要不是他，北燕也不会被肢解，到现在还处于内战之中不可自拔。 要不是他，卫轻尘还是高高在上的燕国公主，不可一世的隋王殿下。 这个时候投奔过来，不说隋王殿下能不能保得住他，就以隋王殿下那性烈如火的脾气，以及那刻骨仇恨，不把他碎尸万段才怪呢！ 更离谱的是，他竟然让她想办法，在他投奔过来之前，想办法说服隋王殿下接纳他！ 她一个给隋王梳头的侍女，有什么资格劝说高高在上的隋王殿下？ 又拿什么筹码劝服那个恨透了他的女人！ 十天以来，夜含苦思冥想，整个人也削瘦了许多，以至于身边的女兵姐妹们还以为她生病了呢。 可不管怎么样，庄主的命令，总不能不执行吧？ 又或许，这也是庄主刻意给她的一次考验呢…… 只是，到底要如何才能劝服隋王殿下接纳庄主呢？ 可如今隋王殿下的情况也不乐观哪。 几个月来一直在和北燕苦苦交战，眼看着治下领地越来越小，隋王殿下整天愁眉苦脸的。 若是这个时候贸然跟殿下说，庄主要过来投靠，她敢保证，殿下一定会迫不及告诉亲自带兵过去迎接，然后杀了他祭旗呢！ 眼看着十天时间过去了，至今仍然想不完成任务的对策，夜含越来越焦虑，忍不住伏在石几上低声抽泣起来。 就在这时，卫轻尘房门打开，刚刚商议完要事的慕容药师走了出来。 第223章 精忠报国引好感，药师揭穿夜含身 “嗯？夜含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慕容药师走到近前，关切问道。 之前对她还有些防备，但事后通过了解，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了。 自从夜含跟着卫轻尘以来，这姑娘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深得卫轻尘和女兵卫队众人喜爱。 夜含连忙起身擦了擦脸上泪痕，摇头道，“奴婢没事，只是离家太久，有些……” 刚刚说到这里，夜含的目光落在了对方头上，脑中瞬间灵光乍现！ “慕容大人，您的头发乱了，不如让奴婢给您梳梳头吧。” 慕容药师连忙摆手，“不必，这点小事，药师自己做就行。” “慕容大人，您是不是嫌弃奴婢手粗啊……” 见夜含马上要急哭了，慕容药师无奈，只好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姑娘了。” 跟着慕容药师到了他的房间，夜含手脚利落的解开了他头上的发髻，而慕容药师则老老实实的端坐着。 早在她被派到卫轻尘身边之前，楚昊就向她介绍过卫轻尘以及慕容药师的详细资料。 再加上这半年来她自己的见闻，对于隋王殿下身边这位第一谋臣的了解，更加深刻了。 夜含本就是楚昊最为看重的谍报人才，本身就非常聪明，之前一直想不到如何劝说卫轻尘接纳楚昊即将的到来，直到刚刚看到慕容药师，这才有了新的想法。 只要能说服慕容药师，卫轻尘那边不就简单多了？ 现在终于有了两人私下接触的机会，如果可以色诱一番的话…… 蓦然想到这一点，夜含顿觉心中无比慌乱，手上也抖了下，将慕容药师的头发扯下一根。 “呀！对不起，慕容大人，奴婢一直紧张——” 慕容药师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关系，夜含姑娘，你平常是给隋王殿下梳头的，今天能给药师梳头，是药师的荣幸，不必紧张，慢慢来。” “嗯。” 夜含平复了下呼吸，为了稳定情绪，嘴里不由自主的轻轻哼起了小曲子。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如淮江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嗯？ 原本端坐不动的慕容药师，听了一会之后，忍不住回头问道，“夜含姑娘，这曲子——” 夜含闻言立马跪下道歉，“对不起慕容大人，奴婢因为近日想家，一时忍不住想起了楚大人曾经教过的一首曲子，打扰了大家的清静，奴婢该死。” “快起来。” 慕容药师连忙将她扶了起来，“药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对你唱的曲子有些好奇而已，能不能接着再唱一遍？” “当然没问题，只要大人不嫌烦就好。” 夜含暗暗松了口气，一边梳头，一边继续轻唱起来。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 “好！” 慕容药师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出声叫好。 “夜含姑娘，你说这首曲子是南夏楚昊楚大人教你的？” “嗯，楚大人当初在历阳赈灾时看上了奴婢梳头的手艺，就是那时教给奴婢的。” 慕容药师闻言缓缓点头，“真想不到，那楚昊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雄心壮志，对了，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精忠报国。” “精忠报国？好名字！曲子好，词也好。” “是啊，记得楚大人说过，三十年前，大乾分裂之后，北方契丹人就趁机入侵中原，百姓们因此受尽了苦头。 楚大人一心想要尽忠报国，把契丹人赶出中原去，所以才写了这首曲子。” “契丹人，的确可恨！” 提到契丹，立刻引起了慕容药师的共鸣，想起了远在东北正在遭受契丹奴役的乌桓族人，由此也对楚昊印象有所改观。 夜含见状趁热打铁，“其实楚大人还是不错的，当初历阳水患，官府赈灾不力，我们当地一个县尉大人还继续欺压百姓，死了不少人呢。 幸好楚大人及时赶到，救了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明知那县尉是世家门阀子弟，还是当众把他斩杀了。 嗯，楚大人是个难得的好官。” 夜含急着要在慕容药师面前夸赞楚昊，却忘了凡事不可过火。 原本就无比聪明的慕容药师，越听越不是滋味，刚刚升起对楚昊的一点好感，也在瞬间荡然无存！ 猛然起身，转过头来，眼神凌厉的瞪向夜含。 “夜含姑娘，当初你之所以出现在隋王殿下身边，不是因为那楚昊对你的羞辱吗？ 为何现在又对他如此夸赞？ 难不成你刻意接近王爷，就是受到楚昊的指使吧！” 夜含闻言大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误会，奴婢只是一时失言，求大人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解！” 说完，连续不停的叩着头。 奈何慕容药师疑心一起，哪里那么容易放弃？ 冷笑道，“呵呵！” “当初你接近王爷时，本官就对你怀有戒心。” “只是你隐藏得太好，本官几乎都要被你骗了。” “如今想来，很多事都透着诡异。” “你一个乡间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好的梳头手艺？” “楚昊的确在南夏官声不错，可之前却从来没听说过，他有那样让人恶心的怪癖，为何王爷一到南夏，就突然间暴露出来，如今看来，就是为了把你安插在王爷身边做的一场戏！” “当初王爷既然已经为你赎身，可你却执意要跟着王爷北上，甚至给你了你安家银子，也不愿返乡，这更加不寻常了。” “还有，王爷这半年来诸事不顺，每当重要关头，总会出现意外，也应该是你暗中给楚昊传递了消息，这才导致王爷今天落得如此凄凉境地吧！” “王爷对你恩重有加，可你却暗中搞鬼，恩将仇报，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你不承认自己是楚昊派来的奸细，你以为本官就会放过你吗！” 夜含闻言，顿时瘫软在地，脸色越发苍白。 “呵呵，慕容大人果然慧眼，你猜的不错。” 说着，缓缓抬头，平静的看着他，“不错，我就是庄主派来接近王爷的。” 第224章 任务失败苦相求，拔剑自刎明死志 尽管已经认定了夜含细作的身份，可当夜含承认那一刻，还是把慕容药师惊出了一身冷汗！ 盛怒之下，慕容药师一把揪住她的前襟，咬牙切齿道，“本官恨哪！” “当初为何不坚持一下，把你从王爷身边赶走，以至于让你潜伏王爷身边这么长时间，酿成大患！” “亏得王爷对你那么好，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说！” “楚昊把你安插在王爷身边，到底意欲何为？” “这半年多时间，你都给楚昊传递过什么消息？” 到了这个时候，夜含脸上再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丝毫挣扎，任由慕容药师揪着她的前襟。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毕竟，楚昊都要投靠过来，她曾经做过的事，早晚会大白于天下…… “楚大人对我有活命之恩，能为他效劳，是我的荣幸。” “燕夏两国是敌国，王爷虽然对我有恩，但我是楚大人的人，为他做事理所应当，无所谓什么忘恩负义！” “我既然承认了身份，有些事情也没必要再隐瞒了。” “夜含无能，有负庄主所托，半年来只给庄主传递过四次情报。” 看着夜含伸出四根手指，慕容药师无比心惊！ 在护卫重重的隋王身边，这丫头居然不声不响的传递出去四次情报，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情报又给王爷造成了多大损失！ “第一次，是王爷收到燕皇病危的消息。” 燕皇病危？ 慕容药师快速调动脑细胞，极力回想着当时发生的事情。 “是了！是了！” “当初王爷担心燕皇，第一时间就赶去京城，也就是在那段时间，桦州开始大举战备！” “一定是楚昊收到你的消息后，才准备趁着王爷不在，打算入侵隋州。” 夜含没有理他，继续说道，“第二次，是契丹人要让王爷提亲。” 慕容药师点了点头，这么重要的事，只要夜含有机会，应该会想办法告诉楚昊的。 “对了，后来有人向王爷透露，契丹人之所以向王爷提亲，是不是楚昊把王爷的画像故意泄露给契丹人的？” 夜含仍旧没有回应，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次，是王爷被北燕大军围剿，逃往密州之前。” “第四次，也就是一个月前，我写了密信给庄主，告知王爷现在的处境，请示接下来的任务。” 慕容药师死死盯着她，想要看出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 不过夜含脸上却是一片泰然之色，根本看不出什么。 “对了，夜含姑娘，你刚才一直称呼楚昊为庄主，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就是因为他住在京郊那个干支庄吗？” “那你告诉我，类似于你这样的人，楚昊手下还有多少？” “除了你之外，楚昊在王爷身边还有没有安排其他细作？” “而你每次向楚昊传递消息，又是通过什么办法？” “你的中间人是谁？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夜含姑娘，你放心，你也只是被楚昊利用了而已，只要你全部交代出来，本官保证向王爷求情，不再追究你的罪行，怎么样？” 夜含平静的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后，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目光投向西南建康城方向。 “夜含本就是乡间小丫头，如果不是庄主，早就饿死在历阳水灾中了。” “幸得庄主不弃，不但救了夜含，还给了夜含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此恩此德，夜含终身难报！” “没能完成庄主交代的任务，夜含已经深感愧疚，大人觉得你刚才那些问题，我会回答吗？” “要杀要剐，大人随意。” 慕容药师闻言愣了下，松开手，语气也缓和了些，“既然你不愿回答，本官不逼你就是。” “只要你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本官保证对你从轻发落。” “楚昊交代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夜含本已死灰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明亮。 恭恭敬敬的冲着慕容药师叩了下头，郑重说道，“夜含对不起王爷，自知罪孽深重，不指望能够活命。 但有一句话，夜含却没有说谎。 楚大人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官。 至少他善待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而且也真的想把入侵中原的契丹人赶出去。 可惜，庄主在南夏遇到了困难，南夏已经没有他容身之地。 如果有可能，恳求大人看在他是个好官的份上，劝说王爷收留走投无路的庄主。” “什么？”慕容药师闻言，有些不可思议，“楚大人在南夏不是已经坐到了宰相之位了吗？怎么可能会走投无路？” 这几个月来，卫轻尘处境艰难，身为军师，慕容药师也把全部精力放在辅佐卫轻尘应对北燕威胁上，根本没时间理会南夏的事情。 而且楚昊离开夏京建康的消息，还没有大面积传播出去呢…… 夜含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接到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劝说王爷接纳他，可惜……” 说到这里，夜含再次叩首，“大人是王爷最信任的人，只要大人愿意帮忙劝说，王爷一定会听从的。 庄主是个好官，又是个有本事的人，如果王爷接纳他，对王爷一定会有帮助，还望大人劝劝王爷。” 慕容药师沉思片刻，摇头苦笑道，“本官承认楚大人是个能臣，如果王爷能收留他，对王爷一定会有帮助。 可惜呀，如果不是他，王爷又怎么会落得今天这等地步！ 王爷对他恨之入骨，老天爷下来恐怕无法改变王爷对他的杀心，更何况本官了。” 能力是一方面，慕容药师最看重的，还是楚昊和他一样对契丹人的反感，他是做梦都想帮乌桓族人从契丹人的奴役下解救出来。 可惜的是，要让卫轻尘接纳楚昊，根本没有丝毫可能！ 夜含也知道不太可能，脸色再次灰败下来。 冲着西南方深深叩拜，语气悲凉。 “夜含有负庄主所托，来生再报大恩！” 话音刚落，纵身而起，抓起墙壁上挂着的宝剑，横在颈间，决绝的抹了下去。 第225章 药师出手不忍心，轻尘盛怒现转机 “不要！” 就在夜含纵身而起之际，慕容药师顿觉不妙，几乎同时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横在夜含颈间的剑身。 数滴鲜血顺着剑尖滴落而下。 夜含脸上两行泪痕犹在，惊愕的看着面前高大的慕容药师，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丝慌乱。 “大人！” 夜含惊叫一声，松开剑柄，果断撕下裙角。 慕容药师暗暗松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泪光闪闪的小姑娘，任由她接过自己的右手包扎着。 “夜含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 夜含一边仔细包扎着伤口，一边忍不住处眼泪再次滴落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方才抬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幸好伤的不深。” 正好迎上慕容药师的目光，慌忙垂下头，站起来说道，“大人好好休息一下，奴婢走了。” “你——” 夜含转身，“这里是隋王府，就算没有护卫，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伤得了王爷？ 大人不会以为到了这个时候，奴婢还会想着逃跑吧？ 大人放心，奴婢这就去向王爷请罪。” 慕容药师急了，“本官不是这个意思，夜含姑娘——” 眼看着夜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慕容药师脸上表情数变，低头又看了看刚刚包扎的伤口，咬了咬牙，断然追了出去。 每次求见卫轻尘，慕容药师都会在门外请示之后才进去。 可这一次，却直接破门而入。 咣当—— 推开房门，只见夜含正跪在卫轻尘面前。 而卫轻尘则面罩寒霜，身边四名女兵手按兵器，蓄势待发。 慕容药师见状，扑通一声跪在夜含身边。 “王爷，夜含虽然是楚昊派过来的细作，但她也只是受了楚昊的蛊惑，求王爷念在她身世可怜的份上，从轻发落！” 说完，咣咣咣连续叩头。 “什么？！” 卫轻尘豁然起身，一掌拍在桌案上，桌案顿时被拍成粉碎。 愤然指着夜含，娇喝道，“你竟然是楚昊那天杀的混蛋派到本王身边的？” 慕容药师闻言大惊，“王爷，您——” 身边，夜含苦笑道，“慕容大人，奴婢还没来得及说呢，不过这样也好。” 说着，夜含仰起头，平静答道，“正如慕容大人所说，奴婢是奉我家庄主之命，潜伏在王爷身边收集情报的。 如今慕容大人已经拆穿了奴婢的身份，奴婢自知罪不容赦，甘愿受死，求王爷成全。” 听到这里，卫轻尘气得娇躯乱颤，身上气势渐渐提升，一步步走向夜含。 “本王当初可怜你，这才把你从楚昊那天杀的手里赎了身，把你带在身边，可你居然敢北叛本王！” “你当本王真不敢杀你吗！” 说着，再次挥起手掌。 夜含仰起头，双眼微闭，两滴泪滴顺着两颊滑落下来。 一旁的慕容药师见状，连忙张开双臂拦在她身前，“王爷！” “求王爷大发慈悲，饶她一命，属下甘愿代她受罚！” 本已报着必死之心的夜含闻言，蓦然睁开双眼，不解的看着他。 卫轻尘手掌也顿在空中，愣住了。 片刻之后，森然问道，“慕容先生，你明知她背叛本王，还要代她受过？” 相比于卫轻尘那令人窒息的容貌，她身上的杀气更让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慕容药师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吞咽了下口水答道，“夜含姑娘虽然有罪，但她年纪还小，只是受到楚昊利用而已。 况且她刚才已经向属下交代了曾经为楚昊传递的情报，就算有罪，也罪不致死啊！” 眼看着卫轻尘收起了悬在夜含头顶的手掌，慕容药师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坐回到原处，卫轻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夜含，把你之前向慕容先生交代的事情，再跟本王说说。” 夜含点了点头，全部如实说了一遍。 慕容药师从旁说道，“王爷，您也听到了，夜含姑娘传出去的情报，虽然对王爷造成一些被动，但毕竟双方立场不同，她也只是奉命行事。 求王爷看在她年幼不懂事的份上，给她一个悔过的机会吧！” 卫轻尘摇摇头，“慕容先生，你应该知道，本王最恨的就是有人背叛。 你替夜含求情，这个理由未免过于牵强。 还不够。 本王现在的处境，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本王不想在和北燕伪帝拼命的时候，再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不会的！夜含姑娘以后肯定不会再背叛王爷了！” 见有缓机，慕容药师忙不迭的保证道，同时用手肘碰了碰夜含。 夜含见状心中苦笑，没有吭声。 从她承认身份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结局，自然也就没必要也没机会再向楚昊效忠了。 可她同样清楚，背叛隋王，只有一死，求情又有什么用呢？ 眼看夜含倔强的抿着嘴不说话，慕容药师急得满头大汗。 对面坐着的卫轻尘则饶有兴致的翘起了嘴角，“慕容先生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也要保住这丫头，难不成是看上她了？” 夜含闻言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旁边的慕容药师，紧接着心情又沉了下去。 整个隋王府，谁不知道他心里只有隋王殿下一个人…… 慕容药师也被这话弄懵了，怔怔的抬头看着他一直心爱的女人。 “王爷，不是这样的，属下只是单纯觉得夜含姑娘她罪不至死啊！” 卫轻尘断然挥手，“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多说什么了，来人！将这死丫头让拖出去，乱刀砍死！” “是！”两侧四个女兵毫不犹豫的上前，拖起夜含就往外走。 夜含再次垂泪，“王爷之恩，容奴婢来生再报！” 卫轻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拖出去！” “且慢！” 眼看着人就要被拖出门外，慕容药师突然出声。 卫轻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慕容先生还有话说？” 再次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女人，慕容药师忍着心中绞痛，咬牙说道，“王爷慧眼，属下从第一次看到夜含姑娘，就对她情有独钟了。 求王爷开恩，看在属下这些年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夜含一命，属下今生来世，结草衔环，不负王爷！” “咯咯，这就对了嘛。” 卫轻尘心情大好，招了招手，认人把夜含放开。 “慕容先生也是时候成个家了，夜含聪明貌美，的确是个良配。” “夜含，本王今天做主，给你们二人证婚，从今以后，你就是慕容夫人了。” “另外，把你知道的楚昊那天杀的混蛋所有事情，全部给本王说说。” 第226章 顺水推舟赐良缘，暗渡陈仓招义县 劫后余生，恍如大梦。 夜含还来不及庆幸，听到卫轻尘最后那句话，断然摇头道，“王爷愿意饶奴婢一命，奴婢感激大恩。 奴婢也可以指天明誓，从今以后不再为庄主做事。 但要奴婢出卖庄主，就请王爷下令，杀了奴婢吧。” 说完，转身冲着慕容药师深深叩拜，“奴婢自知配不上大人，也知道大人是为了救奴婢才说出刚才那番话的。 奴婢福薄，不能侍候大人，如有来生，奴婢再报大人之恩！” 慕容药师好不容易提起勇气，违心说了一番话，就是想救下夜含这个倔强的姑娘，却想不到最终会是这样一个场面，顿时着急了，“王爷——” 卫轻尘扫了一眼夜含，冷哼一声，“算你个死丫头有点骨气！” “如果你刚才答应出卖原主，本王会毫不犹豫把你杀了！” “慕容先生好不容易中意一个女子，本王又岂会破坏你们的好姻缘？” “今天就是良辰吉日，本王为你们主婚。” 呼—— 转过身，卫轻尘也暗暗松了口气。 和慕容药师朝夕相处这么久，她又何尝看不出对方对她那点心思？ 慕容药师的确非常优秀，又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帮手，跟着她好几年，始终忠心不二。 可惜，她对他就是没有感觉。 这其中，或许还有慕容药师乌桓族人的身份这个原因吧。 但没办法，她就是对族群认同极为苛刻的这么一个人。 要是因为拒绝对方的爱意而心生嫌隙，对她来说，未免有些遗憾。 好在出现夜含这件事，让她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要说夜含的背叛，的确让她有些失望，但还真不至于狠心杀了她。 好在夜含倔强的性格颇随她的心意，而且也看出慕容药师对她是真心维护的。 于是，顺水推舟，一举两得。 可转过身来，不免又想起了楚昊那个天杀的！ 敢在本王身边埋钉子，还舔着脸想投靠本王？ 好啊！ 本王就等着你送上门！！！ …… “阿嚏——” 马车刚刚过了淮阴，楚昊掀开车帘，打了个喷嚏，四下看了看，“走到哪儿了？” 车旁马背上的秦朗答道，“大人，过了前面山头，就是招义县了。” 楚昊伸了个懒腰，从车厢里爬出来，坐在赶车的小庄身边，随手拿出个桃子，搓了搓咬上一口，“离京四天了，时间刚刚好。” 为了安全逃离京城，楚昊提前做足了准备。 给朝中不少官员工写了留书，故意提到他要去越州投奔老师柳长庚。 而且针对吕慧对他的妒忌以及成殷的猜疑之心，虚虚实实布置一番，果然把朝廷的注意力成功引到越州那边，给他留下充足转道东北，前往招义县的时间。 小庄抬头看了看空中的烈日，转身从车厢里也掏出个桃子，边吃边问道，“少爷，我就不明白了，咱们为啥要去投奔那个燕国公主啊？甲寅一号在碳石山那里发展的不是挺好嘛，咱们干嘛不去他那儿？” 秦朗闻言也竖起了耳朵。 不仅是小庄，其实秦朗他们也对楚昊这个决定感到莫名其妙。 要知道，燕国公主叛出北燕，如今混得越来越惨，归根究底，可都是楚昊的杰作！ 这要是贸然投奔过去，不是主动送死吗？ 胡铁山那里就不同了。 经过一年多的经营，那家伙地盘越来越大了，手上也聚集了七八千兄弟，还把北燕下蔡守将也收作了小弟，甚至马上就要发展到泗州境内了。 如果直接去找胡铁山，那不是更加逍遥快活？ 楚昊瞟了小庄一眼，哼道，“你小子懂个屁。” “胡铁山在碳石山是混得不错，但毕竟还是占山为王，短期内留在他那里没问题。” “可要想继续开展，那可就难了。” “一旦实力太大，难免引起北燕朝廷注意，到时候派来大军进剿，就算能顶住一时，也难免损失巨大。” “要是再让燕国公主知道我在那儿，肯定会和北燕一起围剿碳石山，那可就必死无疑了。” “还不如让胡铁山继续留在碳石山慢慢发展呢。” 听到这里，秦朗忍不住问道，“可咱们去投靠那燕国公主，不是更危险吗？” 楚昊扭头，不答反问道，“出发之前给胡铁山的密信发出去了吧？” 秦朗点头，“已经发出去了，而且按照大人的意思，其他庄丁也暂时静默，等待大人下次命令再展开行动。” “嗯。”楚昊丢掉桃核，眯眼笑道，“密州那里有夜含接应，不会有问题的。 要想报仇，放眼天下，也只有那个燕国公主能给咱们提供舞台，其他人不行。” 话虽如此，他也提前准备了预案，但结果如何，其实他也心里没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傍晚时分，马车终于进入招义县城，最后在县衙门前停了下来。 “老秦，你进去送上拜帖吧。” 片刻之后，秦朗从衙门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小跑着来到马车前。 “不知太师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哈哈——” 掀一车帘，楚昊一边下车，一边笑道，“刘大人，久违了。” 招义县令刘修文亲手将楚昊搀下马车，满脸喜色。 “当日在梁山县，如果不是太师保举，下官哪有今天？” “太师对下官的恩情，下官一直铭记在心。” “难得今天太师光临，正好让下官尽尽地主之谊。” 进了县衙后堂，刘修文立马吩咐下人准备了丰盛的酒菜。 楚昊也不客气，三杯酒下肚，笑道，“刘大人可能还不知道，楚某已经挂印辞官，如今已是一介白身，太师这个称呼，实在不敢当。” “啊？！” 刘修文顿时惊愕，“太师不会说笑吧？您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正值壮年，为何突然辞官了？” 楚昊长叹一声，神情萧瑟。 “自从宣华公主不幸遇难之后，楚某已经心灰意冷，再也无意官场，所以才决定辞官的。” 宣华公主被赐婚于谢家，以及不幸半途遇难一事，如今早就传遍了各地，刘修文自然也知道。 闻言不免叹道，“宣华公主一向对太师情深义重，朝野内外无人不知。 下官也想不通，为何陛下会狠心把公主赐婚给谢远材那样的混账！ 要不是这样，宣华公主也不会……唉！可惜了！” 楚昊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笑道，“楚某贸然辞官，说不定朝廷很快就会下旨各地，如果刘大人现在派人把我押送回京，至少也能连升三级，刘大人该不会不动心吧？” 第227章 招义渡江投对岸，下旨声讨反遭讽 刘修文一听，当即板起脸，“太师这是把下官当成什么人了？” “当初在梁山县，如果不是太师一力保举，下官连身家性命都没了，又怎么可能到招义肥这里继续当县令呢？” “下官做官可能不行，但自问品行还可以，还不至于做出恩将仇报之事。” “只是，下官实在想不通，即便太师因为宣华公主一事伤心，也不用辞官这么严重吧？” 楚昊摆了摆手，“将心比心，换作是刘大人，你一心为朝廷尽忠，结果换来的却是背信弃义，你又当如何？” “当初先皇可是当着陛下的面，承诺将宣华许配于我的，可陛下刚刚登基，就改变了主意，楚某能不伤心吗？” 刘修文闻言低头沉默片刻，回道，“下官不敢妄议朝廷，但也知道太师受了委屈。 只是，太师辞官之后，打算何去何从？ 要不然这样，下官这招义县虽不富裕，但胜在偏远，如果太师不介意的话，不如就留在下官这里？” “呵呵。”楚昊笑了笑，“刘大人的好意，楚某心领了。” “楚某挂印辞官，事前没有上奏，不出几天，圣旨必然送到招义县这里。” “楚某也不想让刘大人为难，今晚只住一宿，明天就会离开。” 刘修文还要劝说，却被楚昊制止了。 “如果刘大人还念着楚某曾经的恩义，帮个忙如何？” 刘修文郑重拱手，“太师有事尽管直言，哪怕拼着下官前程性命不要，也一定会倾尽全力！” 当初楚昊刻意结好刘修文，通过吏部尚书裴远图，给他弄了这个招义县令的位置，就是看重此人重情重义。 “楚某想请刘大人帮个忙，给我找一个可靠的船家，送我渡江到对岸去。” “啊？”刘修文闻言大惊，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要是刘大人为难，那就算了，就当楚某没提过。” “不是，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刘修文连忙解释道，“江对岸可是北燕的势力范围，下官只是担心……太师到了那边，会有危险。” 楚昊轻笑一声，“刘大人是担心楚某投靠北燕吧？” 没有回应，就是默认。 楚昊也不在意，毕竟，只有不傻，都会有所猜测。 “刘大人也不想想，楚某在大夏已经位极人臣，何必改换门庭重新起步呢？ 实不相瞒，楚某已经厌倦官场，只是在江对岸有至交好友，想投奔他那里隐居，再也不问世事。” 刘修文沉思片刻，肃然说道，“太师对下官恩深义重，这点小忙自然不在话下。 至于太师要去哪里，下官不问，以后也不会对任何人提及。 明天一早，下官就派人找个可靠船家送太师过江。” 楚昊闻言大喜，“呵呵，那就多谢刘大人了。” 正事儿说完，两人再次喝酒，气氛也越加融洽谈。 “太师有所不知，招义县这里的江面，暗礁极多，如果找不到有经验的船家，还真难渡江过去，要不然，防范对岸的北燕水军，就够下官头疼的了。” 楚昊也正是提前了解到这一点，才找刘修文帮忙的，如今看来，总算是没白费工夫。 第二天一早，刘修文就派人把一个老船家请到衙门附近的茶楼里。 如何过江，要去何地，刘修文一概不问，细节方面都由楚昊自行解决。 听说要到对岸去，最初老船家死活不干。 直到楚昊出价五百两银子，这才咬牙同意。 五百两银子，足够老船家买下艘他那样的破船了。 更何况招义县本来就不富裕，这些银子就算是给他当安家费，也足以让家里人过十年八年好日子的。 商议完毕，楚昊再次和刘修文告辞，带人跟着船家一起到了江边。 船虽不大，但楚昊他们也就十来个人，外加少数几个包裹而已。 至于马车和战马，连卖都没卖直接抛下不管了，免得日后给刘修文带来麻烦。 事实证明，楚昊这样做是对的。 就在他坐船离开后三天，朝廷的圣旨就下到了招义县。 又过了两天，根据沿途留下的痕迹，朝廷派来的追兵一路追过来，最终就在招义县失去了踪迹。 刘修文倒是没有隐瞒，如实说了他曾经待过楚昊的事实。 可那时候楚昊辞官的消息还没传到招义县，他作为县令，盛情款待当朝太师，也在情理当中。 当朝廷下达的旨意过来时，楚昊早就不知所踪，这能怪得了谁？ 最终搜查了几天也没线索，没办法，朝廷派来的人只能灰溜溜的返回京城，如实奏报。 得到这个消息，成殷大为震怒。 种种迹象来看，楚昊极有可能投靠了北燕！ 虽然这个结果让他恼火，但好在不是投靠颖王父子，对朝廷虽然有些影响，但问题不大。 只要楚昊不帮着颖王威胁他的皇位，一切都好说。 可即便如此，成殷还是在吕慧等大臣的建议下，将楚昊投敌一事，公布天下了。 一时间，朝野剧震。 堂堂当朝太师，位极人臣的宰相，竟然放着大好前程不顾，反而投靠了日落西山的北燕，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难免让人嘀咕，更何况是名满天下的楚昊呢？ 于是，本打着举全国之力声讨楚昊的朝廷，却在民间得到了相反的效果。 无数百姓都在传说着朝廷如何背信弃义，拆散楚昊和宣华公主的流言，哪怕朝廷想堵住那些流言，都无从下手。 正当大夏各城盛传着这些流言之际，楚昊却带着小庄和秦朗等人，乘坐小船，顺利抵达了对岸。 在距离江对岸还有百米左右时，秦朗就惊呼道，“大人，这东西还真神奇，隔着这么远，对岸泗州水军的鼻子眼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呵呵，这叫单筒望远镜，只要视野开阔，十里之外行军布阵一目了然。” 从庆有余金楼买的那块水晶，楚昊一共做出了五个单筒望远镜。 拿着望远镜朝对岸看了看，楚昊说道，“老秦，告诉兄弟们，下船之后千万不要反抗。” “是！” 第228章 主动投诚心坦荡，再见轻尘梦惊魂 眼看着小船就算驶到对岸，数百名泗州水军立马围过来，手持刀弓严阵以待。 毕竟，燕夏两国虽然已经通商，但只有三条通商路径，不包括招义县和泗州这里，贸然有人从对岸渡江过来，自然要有所防备了。 老船家见状早就吓得浑身发软，哭着喊着要退钱回去。 楚昊好一阵安抚，并保证不会让他出事，小船这才缓慢继续前行。 楚昊和带着小庄和秦朗等人全部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因为楚昊等人的配合，而且一看老船家就是个普通百姓，泗州水军并没有为难老船家，把船里翻了一遍就放把他放了回去。 可楚昊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毕竟，秦朗等侍卫全部带着武器，而且一个个膀大腰圆的，一看就是武夫。 更重要的是，在楚昊他们的行李中，发现了将近三十万两银票！ 这可是一笔超级巨款哪！ 如今北燕内乱，卫轻尘这边控制着泗密海沂四州之地，但近两个月北燕越逼越近，形势急转直下。 这些泗州水军从上到下茫然无措，人人自危。 现在突然在楚昊他们身上搜到这么多银子，就算以后不当兵了，他们和家人也不必再为生计发愁。 反正北燕谁当皇帝都和他们没关系，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正经。 而且，楚昊他们身份来历不明，要是把他们送到上面，说不定还能再得一笔奖赏。 为首一名校官走到楚昊面前，板起脸来喝道，“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跑到我们这边？是不是南夏派你们来刺探军情的？”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楚昊无意和对方过多周旋，态度非常配合。 “嘿嘿，将军说的没错，我们就是奸细。我是大夏宰相，当朝太师楚昊。” “什么？你是南夏国宰相？” 对方闻言大惊，再次细细打量楚昊一番，撇了撇嘴，“你才多大年纪？竟然自称是南夏宰相，当朝太师？呵！” 楚昊摊了摊手，“将军，我说的全都是真的，不信的话，您可以带我们去见你们泗州刺史祝长海祝大人，到时候不就清楚了？” 见对方仍在犹豫不决，楚昊又补充道，“要是我撒谎，到时候将军再治我们的罪也不迟，不过如果我真的大夏宰相，您想想看，这么大的功劳报上去，祝大人一高兴，还不给您连升好几级？” 听了这番话，对方这才恍然。 是啊！ 眼前这家伙要真是条大鱼，那可是泼天的功劳！ 必须要尽快报上去！ 于是，楚昊等人全部被监禁起来，同时又派出快马飞速赶往泗州刺史府。 泗州刺史祝长海接报之后，又询问了一番楚昊的样貌，顿时心中狂喜！ 身为北燕一州刺史，祝长海显然比下面的人知道的更多。 二十来岁，仪表不凡，随身又带着几十万两银票，和传说中的南夏宰相楚昊还真挺符合的。 更重要的是，他深知隋王殿下对这个楚昊恨之入骨，做梦都想抓住他，弄死他！ “快！快！快！” “马上把人全部押解到刺史府！” “还有，马上派人去密州，把这个消息告诉隋王殿下！” 密州隋王府，当卫轻尘接到祝长海派人传来的消息，愣了足足数秒。 之后一下子跳了起来，“马上派人把那天杀的混蛋给本王绑过来！” 要不是随时关注着军情，她恨不得自己飞马赶往泗州刺史府，第一时间把楚昊给碎尸万段！ 刚刚成婚的慕容药师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隐瞒夜含。 说完之后，就默默关注着夜含的表情变化。 骤闻噩耗，夜含果然被惊呆了。 庄主他……他怎么敢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楚昊还没有收到她们的回音，就这样冒冒失失的直接赶来了？ 这不是主动来送死吗！ 可惜，她的身份已经暴露。 并且在卫轻尘面前发过誓，从此不再继续为楚昊效劳。 只是，一想到楚昊即将面临的后果，心里还是难免有些难受…… “夫人，你没事吧？” 夜含摇头苦笑道，“相公放心，妾身既然已经嫁给你，就说话算话，绝不会再对不起相公和王爷。 只是，毕竟主仆一场，楚大人又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官，妾身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而已……” 夜含没有开口请求他替楚昊说情，她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自然要处处替他着想。 慕容药师见状，欣慰之余，难免有些犹豫。 哪怕为了娘子，要不要再向王爷求情一番呢？ 毕竟，楚昊也的确是个人才，要是愿意投靠王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 确定了楚昊的身份，祝长海不敢大意，亲自带兵押送着楚昊，马不停蹄赶往密州。 仅用了一天半时间，就把楚昊一行人押送到了隋王府。 隋王府中，卫轻尘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 慕容药师夫妇坐在下首，剩下的就是各军将领，大厅中气氛森然。 不一会儿，双手被反绑着的楚昊带头被押进了厅中。 隔着老远，楚昊就露出笑容，“呵呵，隋王殿下，久违了啊。” 该死的混蛋！ 死到临头，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压抑制了数月之久的怒火，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远在数十米开外的卫轻尘，只眨眼间就挺着一根长枪，来到楚昊面前。 森寒的枪尖直抵在他喉咙处，只差一点就刺破了他的皮肤。 “大人！” “少爷！” 秦朗和小庄等人见状大骇，奈何被人控制着，即便有心也无力帮忙。 霎时间，楚昊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 看到楚昊这样的表情变化，卫轻尘心里总算舒坦一些。 天杀的混蛋！ 原来你也知道害怕！ 然而，她不知道，此刻的楚昊，并不是被卫轻尘这一枪吓呆了。 而是在她枪尖抵近他喉咙的那一刻，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出宣华那奶凶奶凶的神态。 “你能把燕国公主画得那么美，为什么不能给我画像～！” 同时，一段很久之前的梦境，也突然间萦绕在脑海中。 几乎是刹那间，楚昊陡然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宣华的命运，早已在他梦境中有过预兆！ 可惜，当时他并没有任何察觉，否则，哪怕命中注定他和宣华没有结果，也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陪伴在她身边…… 这些念头刚一浮现出来，楚昊眼中瞬间涌出两行泪水，无声滑落！ 对面，持枪的卫轻尘见状，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你就算再怎么哭，也休想让本王放过你！” 第229章 生死面前不惧色，提议合作三份礼 抽了抽鼻子，收起心思，楚昊嘴角一咧，不屑的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枪尖，“哟！堂堂隋王殿下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说完，楚昊刻意把喉咙凑近一分，“真想杀我啊？来吧。” 卫轻尘下意识的往回抽了下枪尖，心中恼恨，“你，你真当本王不敢杀你？！” 楚昊四下打量一番慢条丝理道，“赶了几天的路，还真有点累了，隋王殿下要杀就杀，不然的话，就麻烦找人把绳子给我解了吧。” 大厅内，包括慕容药师夫妇和秦朗等人，全部楚昊这番话给弄懵了。 这不是找死，分明是嫌死的太慢了啊！ 在场众人谁不知道卫轻尘恨他入骨？ 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在摆架子，真当这里是大夏，你还是大夏宰相吗！ 然而—— 唰的一下，卫轻尘枪尖一挑。 楚昊身上的绳索瞬间被挑断。 楚昊整了整身上袍子，转身直接向慕容药师夫妇走去 真是想不到啊，夜含这丫头居然嫁给了慕容药师…… 看着两人头上的透明框框，楚昊脸上笑容更盛，来到慕容药师面前拱了拱手。 “慕容大人，还记得建康一别，你我之间的约定吧？ 时隔大半年，你我终于如愿在北燕重逢。 唯一让楚某失望的是，慕容大人当日所说的隆重接待，似乎还没有实现哪。” 明明是敌对方，可看到楚昊此刻依然泰然自若的样子，慕容药师心中难免升起一股敬意。 可再回想起夜含曾经在他面前唱过的那首《精忠报国》，也就释然了。 “不愧是南夏宰相，位极人臣，楚大人风采照人，药师佩服。” 说完，深施一礼。 楚昊又把目光投向了夜含。 夜含瞬间娇躯微颤，低下了头。 看着对方盘起的发髻，楚昊欣慰笑道，“夜含，恭喜你嫁得如意郎君。” 短短一句话，瞬间让夜含破防。 “庄主！” “夜含无能，没能完全庄主交代的任务！”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夫人！” 慕容药师见状，连忙伸手搀扶，奈何夜含却动也不动，又偷偷瞄了主位上的卫轻尘一眼。 卫轻尘冷哼一声，“死丫头，你现在已经是慕容先生的夫人了，再不是什么奴婢，更不是他的手下，何必给他行此大礼！” 楚昊没有理会卫轻尘，伸手把夜含搀起。 “快起来。” “唉！” “当初给你传信，根本没的指望你能完成任务，不过就是考验一下你的能力而已。” “你又何必太过认真呢？”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相反，你现在终身有托，也算是件好事。” “说起来，倒是我对不起你们这些当初跟着我的人了。” “当初我向你们承诺过，会给你荣华富贵，会让你们发挥自己的能力，结果现在我连自身都难保，当初的承诺恐怕也要落空了。” 夜含起来擦了擦眼角，说道，“因为任务失败，夜含已经向王爷当面承诺过，正式脱离干支庄，还望庄主见谅。” “呵呵，没关系，我不怪你。” 主位上，卫轻尘眼中冒火，咬牙节齿的冷哼一声，“假仁假义！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装轻松！” 楚昊这才转身，慢条丝理的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来了这么久，怎么连茶水也没上来，隋王殿下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卫轻尘被气笑了，“你还想喝茶？呵！” “算了，茶不茶的无所谓。” 楚昊旁若无人的跷起了二郎腿，斜视着卫轻尘，笑道，“隋王殿下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吧？” “当然，弄到今天这地步，全怪楚昊一手造成的。” “隋王殿下因此记恨楚某，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以楚某对仇恨这两个字的理解，仇怨越大，恨意越深，应该就越舍不得就这么杀了我吧？” “至少，杀我之前也要先折磨一番，这样才能一泄心头之恨，对吧？” 楚昊这副吊儿啷当的样子，顿时把密州和泗州刺史以及在场诸将恨得咬牙切齿。 卫轻尘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你倒是对本王挺了解的！” 楚昊摇了摇头，“殿下错了，楚某不是了解你，而是心中同样怀有深仇大恨，不过以己度人罢了。” “废话不多说，既然短时间内殿下无意杀我，我也没必要那么害怕，不是吗？” “有兴趣的话，聊聊？” 没见楚昊之前，卫轻尘不止一次在梦中想将他碎尸万段。 可现在这家伙主动送上门来，却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是把她气得牙根直痒！ 楚昊表现的越是云淡风轻，她就越想把他浸在油锅里再拿刀剁碎成肉泥喂狗！ “呵！你就这么有信心，本王不会杀你？” 楚昊认真的点了点头，“当然。” “凭什么？” “就凭我能帮隋王殿下报仇。” “就凭你？哼！”卫轻尘冷哼一声，不屑的打量他一番，“你现在已经是本王砧板上的肉了，再说，你又为何帮我？” 楚昊毫不犹豫的答道，“因为你能帮我报仇！” 卫轻尘闻言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身上煞气瞬间弥漫开来。 夜含见状下意识的扯紧了慕容药师的袍袖。 慕容药师几乎同时站了出来，问道，“据药师所知，楚大人贵为大夏宰相，甚至被册封为当朝太师，可谓位极人臣，能有什么仇家解决不了的呢？ 还有，楚大人又为何冒险来投奔隋王殿下？ 如果方便的话，还望楚大人解惑。” 卫轻尘满脑子都是楚昊对她造成的伤害，此刻听了慕容药师的问话，不由得有些好奇起来。 楚昊长叹一声，神色悲切。 “楚某原本与大夏宣华公主两情相悦，弘业帝也曾答应过楚某，一旦确立太子之位，就为楚某和宣华公主主持大婚。 奈何楚某帮助成殷登基之后，成殷却背信弃义，将宣华公主许配给了陈留谢氏一个纨绔子弟！ 宣华出嫁当天，因为不满这件婚事，半路下投崖自尽！ 楚某心灰意冷，发誓言一定要让大夏皇帝成殷付出应有代价！ 而放眼天下，唯有隋王殿下能助我报此大仇！” 原来如此…… 慕容药师闻言，间叹之余，看向卫轻尘。 卫轻尘只愣了片刻，便咬牙斥道，“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你有大仇要报，可本王落得今天这步田地，却是全拜你所赐！” “本王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竟然还指望着本王帮你复分？” “你凭什么！” 楚昊平静的看着她，伸出三根手指，“就凭楚昊给隋王殿下带来的三份大礼。” 第230章 惊喜连连诚意满，爱不释手千里目 正如楚昊之前说的那样，他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卫轻尘随时想吃就吃，不着急。 就这么样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礼物？拿出来看看吧。” 跟着一同押送楚昊过来的泗军水军校官，听到这里，脸色微变，生怕慢了一步，连忙把搜出来的三十万两银票主动呈送到卫轻尘面前。 “王爷，这是属下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 “三十万两银？”卫轻尘看了一眼，不屑道，“倒是不小一笔钱，这就是你所说的第一份大礼吗？” 楚昊看了那位校官一眼，问道，“将军，我们身上那个金色圆筒呢？” “呃，在这里。” 那可是纯金的，看来也保不住了…… 看到摆在面前的五个单筒望远镜，卫轻尘拿在手中摆弄几下，抛在一边，“这是什么东西？” “千里目。”楚昊给这些单筒望远镜临时起了个高大上的名字，果然再次勾起了她的兴趣。 楚昊一边亲自演示望远镜的用法，一边说道，“这千里目，可以清晰看到十里开外兵力部署，甚至连人的眉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绝对是战场上无以比拟的一项利器。” 听到这里，不仅是卫轻尘，甚至厅内泗州和密州刺史以及众将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王爷，属下想试一试效果，看看他是不是在吹牛。” “王爷，属下也不想试试。” “还有我。” 一时间，好几个人都凑了过来。 卫轻尘也从中选了一个望远镜，径直走向厅门口，学着楚昊的样子，向远处望去。 其他人也纷纷抢了一只，跑到外面，甚至有人还因此闹红了脸。 只看了一眼，卫轻尘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二话不说，纵身一跃，直接跳上了房檐上，居高临下再次远眺。 这下子，视野更宽阔了。 轻易就能看到密州四周城墙上正在巡逻的士兵们，还真的清晰看到了那些士兵的模样！ 真是……太神奇了！ 只一瞬间，她就对这具望远镜爱不释手了。 对于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来说，这种沙场利器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其他正拿着望远镜观望的将军们，此刻也陆续惊呼起来。 “真的！” “这宝贝真的能看清远处的东西！” “王爷，有了这宝贝，咱们以后再也不必让斥候冒险深入敌方势力范围了，用它就能方便侦察敌情！” “是啊王爷，有了它，咱们在战场上也能更加灵活指挥战斗了，好东西啊！” 卫轻尘自然明白这望远镜的价值所在，可她又不想让楚昊看出她的真实情绪，在房檐上冷静片刻，这才跳下来，面无表情道，“嗯，这两样礼物还算不错，但也不足以让本王饶了你性命！ 你说的第三件大礼呢？” 众位将领闻言脸上表情一滞。 心说人家都把这么宝贵的千里目拱手奉上了，还不放过，是不是有点太那个了…… 不过想想也是。 把王爷害到这个地步，不好好修理一番，这口气真难咽得下去。 况且，这几个月来，因为北燕和契丹不断打压，王爷的处境越来越糟，能多刮点好处，自然要多刮点了。 楚昊闻言也不在意，拍了拍胸脯笑道，“王爷不觉得我本人就是份不错的礼物吗？” “你找死！” 然而，卫轻尘听到楚昊的话，瞬间暴怒，“死到临头，竟然还敢调戏本王！” 众人也对楚昊流露出怜悯之色。 真是该死啊！ 普天之下，叫个男人都无法抵挡王爷的美貌，可惜，你得有那个本事降服住王爷才行，否则，不就是找死吗…… 感受到卫轻尘身上涌出的强烈杀意，楚昊也被吓了一大跳。 知道这暴躁狂误会了，要是不解释清楚，那可就真要冤死了！ “王爷误会，楚某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卫轻尘欺身靠近之际，楚昊及时出声。 卫轻尘脸上寒意不减，森然疲乏，“给本王一个合理解释，否则……呵！” 美，是真的美，就是太过自恋了啊…… 暗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楚昊这才解释道，“楚某刚刚失去心爱女人一个多月，对别的女人还没兴趣。” “说正事！！！”卫轻尘眉头直跳，咬牙喝斥道。 “咳，王爷莫非忘记了，当日在干支庄尝过的雪花盐？ 当时楚某就说过，那雪花盐提炼之法就是楚某的，现在楚某就在眼前，有了我，王爷不就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雪花盐了吗？” 慕容药师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连忙劝道，“是啊王爷，雪花盐利益巨大，如果楚大人愿意把秘方奉上，咱们的军费开支就再也不用愁了，甚至还能改善四州百姓的生计！” 卫轻尘自然也明白雪花盐有多大的利益空间，缓缓点头道，“只要你愿意奉上雪花盐秘方，本王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说完，挥了挥手，示意把秦朗等人身上的绳索解开。 直到这时，秦朗和小庄等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之前楚昊保证过，说投奔卫轻尘，最多只是有惊无险，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众人再次返回大厅里。 那些将领和刺史继续围在一起把玩着望远镜，想着该如何开口让隋王殿下赏赐他们一个。 卫轻尘脸上表情缓和了一些，漠然说道，“念在你献上雪花盐秘方和千里目，以及那三十万两银子，之前你陷害本王一事，本王可以不再追究。” 楚昊起身走到她面前，将桌面上那三十万两银票塞回到怀里，笑眯眯说道，“王爷误会了，这些银子可不能给你。” 卫轻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嗔怒道，“你敢戏耍本王！” 楚昊认真的答道，“楚某说过要送给你王爷三件大礼，可没说包括这三十万两银子。 况且，楚某这些银子还要用，不能给王爷。” 慕容药师生怕他再惹怒了卫轻尘，好言相劝道，“楚大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大人又何必为了这些银子而惹得王爷不喜呢？” 楚昊摇了摇头，“慕容大人有所不知，楚某这些银子真有大用，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问问尊夫人。” 见楚昊冲她点头，夜含这才解释道，“夫君，据妾身所知，那些银子，应该是留着给我们这些庄丁支付月俸的。” “庄丁？月俸？”慕容药师嘀咕了两句，突然间醒悟过来，急促问道，“不知楚大人手下到底有多少像夜含这样的庄丁，竟然需要这么多银子来支付月俸？” 第231章 干支庄丁太诱人，猛将尤生喜煞人 本来还不甚在意的卫轻尘，在听到慕容药师的提问后，也竖起了耳朵。 是啊！ 到底有多少像夜含这样的庄丁，需要支付那么多的月俸？ 难怪她对这个问题有兴趣，要知道，单单一个隐藏在她身边的夜含，就给她造成过不小的麻烦。 要不是慕容药师及时拆穿了夜含的身份，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夜含瞒着她，偷偷给楚昊传递过四次情报呢。 夜含原本不过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经过楚昊培训之后，就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要是能把他那些庄丁掌握在手里，那可比三十万两银子珍贵多了！ 楚昊赞赏的冲着慕容药师笑了笑，“慕容大人果然聪明，一语中的。 实不相瞒，楚某手下的干支庄丁，按天干地支排序，比如夜含——” 见楚昊示意，夜含主动站起来，“庄主给妾身的编号是，乙辰一号。” “乙辰一号？”慕容药师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夫人，下意识问道，“也就是说道，还有乙辰二号三号了？” 楚昊拊掌赞道，“不愧是慕容大人，举一反三，实不相瞒，夜含以下，还有乙辰二号，三号和四号，而帮她给楚某传递情报的，就是那三人。 至于干支庄像这样的庄丁嘛，共有四百九十人。” 哗—— 听到这个数字，厅中众人顿时哗然。 万万没想到，楚昊竟然私下里培养了这么一支恐怖的专门搜集情报的势力！ 要是那些人都像夜含那样……想想都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实际上，夜含是楚昊手中情报方面最杰出的一个，也是因为她，当初才让楚昊灵机一动，搞了个干支庄丁的。 但这种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的。 让卫轻尘他们自行脑补去吧。 要想成功让卫轻尘接纳他，就得先让她看到他身上的价值，但又云里雾里，火候必须把握到位，分量轻了不足以引起重视，分量过重，容易留下隐患…… 楚昊语不惊人死不休。 就在卫轻尘自行脑补之际，再次笑道，“如果不是有他们在，楚某纵有天大本事，又怎么能把王爷的画像散布到契丹境内呢？” 这句话，再次揭开了卫轻尘的伤疤，慕容药师深恐坏事，在她没有发火之前，急忙追问道，“楚大人的意思是……你的干支庄丁，已经渗透到契丹境内了？” 这个问题果真成功引起了卫轻尘的好奇心。 知彼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如果楚昊真能弄到契丹内部情报，以后和契丹发生战事，获胜的把握可就要大多了。 见慕容药师的问题如此上道，楚昊脸上笑容更盛。 “呵呵，岂止如此。” “在夜含离开干支庄之后，楚某就把庄丁们外放出去。” “不仅契丹境内，包括大夏十二州四十六郡，北燕十一州三十八郡，都有楚某渗透的庄丁，随时为楚某提供来自各地的情报。” 大厅内，卫轻尘等人越听越心惊，甚至有人感觉到自己在楚昊面前如同脱光了一般，毫无秘密可言。 而楚昊给他们的震惊还没有结束，转身笑着看向祝长海身边的密州刺史。 “想必这位这就密州刺史余良平余大人吧？” 余良平怔怔的冲他拱了拱手，“余某似乎和楚大人第一次见面吧？你怎么会认得余某？难道——” 楚昊自然是通过对方头上的框框看出来的…… “呵呵，余大人果然一点就通。” “不错，在夜含之前，楚某就在密州安排了密探。” “有关于余大人的外貌特征，自然也是这里的庄丁告知楚某的。” 余良平闻言脸色瞬间煞白，转身看向卫轻尘，“王爷，属下……” 自己的领地之内混进了奸细却没发现，这要追究起来…… 卫轻尘眼色也不太好看，摆了摆手道，“此事不怪你，就连本王不是也没发现夜念那丫头吗？” 一向稳重的慕容药师，则呼吸急促起来，“王爷，楚大人这份大礼分量足够重了。” “嗯，楚昊，这份大礼，本王就收下了。” 谁知楚昊却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 眼看着卫轻尘目光不善，楚昊连忙补充道，“不是楚某不愿意，而是干支庄丁只听命于我一人，实在无法相送啊，不信你可以问问夜含，她虽然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下属了，但规矩她还是清楚的。” 夜含点了点头，“王爷，庄主说的都是实情。 当初我们追随庄主，是感念他的大恩，除非像妾身这样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否则终生只会效忠庄主一人。” 卫轻尘闻言皱了皱眉，心中颇有不甘。 她是真的对楚昊手里的干支庄丁，产生了浓厚兴趣。 可眼睛余光却瞟到慕容药师给她使了个眼色，只能暂时作罢。 慕容药师在她身边多年，有时一个眼神，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既然慕容药师让她不必着急，肯定已有应对之策。 “楚昊，你之前不是说，要给本王三份大礼吗？那第三份礼物呢？” “当然，不知隋王可认得陶镇恶此人？” 楚昊话音刚落，不等卫轻尘有所反应，余良平等人已经纷纷惊呼出声。 “陶将军？！” “楚大人，你怎么会认得他呢？” “陶将军可是王爷手下第一猛将。” “可惜在跟随王爷赶来密州途中不幸遇难。” “否则，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击退北燕指日可待！” 提起此人，卫轻尘明显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你问他做什么？” 楚昊轻笑一声，“楚某要送给王爷的第三件礼物，就是陶镇恶。” “什么？”卫轻尘闻言当即起身，“你是说陶将军还没死？他现在在哪儿？” 楚昊捂了捂肚子，啧啧出声，“快一天没吃饱饭啦，老秦，你们饿不饿？” 慕容药师见状连忙对余良平说道，“有劳余大人吩咐准备酒菜。” 卫轻尘则走上前来，目光凝重的追问道，“陶将军现在何处？” 楚昊可不敢真的激怒这女人，回过头问道，“老秦，甲寅一号怎么回复的？” 甲寅一号？ 又是一个干支庄丁！ “回大人，算算时间，明早之前应该就会赶到这里了。” 楚昊笑笑，“王爷听到了吧？别急，先吃饭。” 第232章 干将回归齐欢聚，楚昊插嘴坏气氛 话说一半，卫轻尘和慕容药师等人难免心中痒痒。 奈何楚昊不说，他们也不好再逼问。 不过，只要陶镇恶没死，总算是个大好消息。 按照楚昊所说，最多明早之前就能见到人，那就等着吧。 酒席上，慕容药师和楚昊两人相谈甚欢，卫轻尘则依然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除了陶镇恶的下落，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她对楚昊的成见。 曾经把她害得那么惨，怎么可能轻易宽恕他！ 哪怕楚昊这次前来投奔，的确带来了不少重礼，依然无法让她这么快释然。 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酒席未散，就有人匆匆跑进来报告。 “王爷，陶镇恶将军回来了，正在外面候见！” “陶将军回来了？！” “太好了！” 余良平等人显然和这位陶将军非常熟悉，感情也不错，当即兴奋的站了起来。 卫轻尘同样放下筷子，“快让他进来！” 楚昊真是饿了，被押解过来的路上，那些人把他当成犯人一样，一天只给一顿饭，而且还不让吃饱。 所以，其他人放下筷子后，继续和小庄等人自顾自的吃着。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陶镇恶进来之后，冲着卫轻尘单膝跪地，“属下叩见王爷！” “快起来。” 作为手下第一大将，卫轻尘显然对此人相当重视，“陶将军平安回来就好，边吃边谈。” 陶镇恶不认得楚昊，见没人介绍，也不在意，跟着坐了下来。 身边的余良平问道，“王爷还以为你战死了，伤心了好一阵子呢，你小子这段时间到底跑哪儿快活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提起此事，陶镇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叹息道，“别提了，老陶我活了四十来年，想不到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原本我也以为那次必死无疑，和王爷失散之后，我就带着手下仅剩的几百个兄弟四处寻找王爷。 结果半路上遇到一伙土匪，差点当场被砍了。” “什么？”余良平闻言惊呼道，“哪里来的土匪，竟然连老陶你都吃了亏？” “是啊老陶，你该不会是被对方使了什么阴招吧？正面动手，除了王爷之外，这北燕境内还有什么人那么厉害？” 卫轻尘虽然没有说话，但也一直静静倾听着。 毕竟，有些话还是这些大老爷们交流更合适一些。 就见陶镇恶长叹一声，摇头道，“老陶我以前也这么想的，可遇到那伙土匪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说到这里，不经意的看了下对面的卫轻尘，郑重说道，“那家伙的实力，几乎可以和王爷一较高下了。” “什么？”这下子，不仅余良平等人震惊了，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卫轻尘也微微动容。 “老陶，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手脚生硬了？大燕境内有这样的高手，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也难怪余良平等人说话这么不客气，北燕境内如果真有这样的能力恐怕早就被朝廷招安封官了，怎么可能甘心落草为寇呢？ 败军之将无以言勇，这么丢脸的事讲出来，陶镇恶脸上也难免有些郁闷，况且还是当着一帮老哥们和卫轻尘的面。 “唉！别提了，谁知道那混蛋怎么想的，明明身手那么好，却偏偏喜欢占山为王！ 老子刚开始没把他当回事，可仅仅几个照面就败在他手上了。 那混球年纪不大，身手却很利落，关键还力大无穷，要不是他留手，老子早死在他手里了。 后来又和他交了几次手，没有一次能撑过三十个回合的。 不过那小子马上功夫差了点，要是到了战场上，我也未必一定输给他。 最可恨的是，他不杀我，还让我给他当小弟，跟着他一起上山当土匪。 没办法，打又打不过，而且那混蛋还用我手下那些兄弟相威胁，我只能答应他了。 否则，我也不用等这么长时间才来和王爷会合了。” 众人听了这些话，不由得唏嘘不已，对他所说的那个土匪的实力也不再怀疑。 “那你现在怎么来了？偷跑出来的？” 陶镇恶挠了挠头，“说来也怪，那混蛋前两天不知抽什么疯，主动把我放了，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直到骑马跑出二十多里，见他没追来，这才赶来和王爷汇合。” 余良平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既然回来了，那就不用再回去了，堂堂将军不当，跑去当土匪？扯蛋！” “对！老陶，咱不回去了，跟着王爷一起干！” 陶镇恶嘿嘿一笑，“那当然，傻子才回去呢！” 然而，就在这时—— “不回去？那不是言而无信吗？说话不算话，还是个男人吗！” 陶镇恶闻言如同被咬了尾巴，四下张望，“谁？” “谁在说话！” 楚昊咽下最后一口饭，又喝了一口中酒漱口，耷拉着眼皮说道，“明明是人家开恩，给了你几天探亲假，你可倒好，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了？你就不怕山上那些兄弟受你连累，被杀了吗？” “噗哧——”身边的小庄一时没忍住，嘴里的饭一下子喷到了桌上酒菜中，忙不迭的道歉，站起跑到外面去了。 秦朗等侍卫也忍得很辛苦，绷着脸随后跟着出去。 陶镇恶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死死瞪着楚昊，“你是谁？你怎么知道——” 卫轻尘和慕容药师等人这时也看向了楚昊，同时想起楚昊之前说过的那番话。 陶镇恶就是他送给卫轻尘的第三份礼物！ 楚昊没有理会陶镇恶，而是饶有兴致的冲着卫轻尘笑了笑，“隋王殿下，这位就是你手下第一大将？你手下的人都这么不守信用的吗？” 陶镇恶虽然不信得楚昊，可能出现在卫轻尘面前，而且还和她这么说话，显然不是普通人，哪敢轻易放肆？ 卫轻尘秀眉微蹙，“陶将军，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答应过那个土匪，只是回来报个平安？” 陶镇恶犹豫了下，看着楚昊，“不知阁下是怎么知道我的事？” 楚昊轻笑一声，“你嘴里所说的那个混蛋，叫胡铁山。” “他是我的人。” “你能回来，也是我吩咐他的。” “现在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