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逐风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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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逐风向你》作者：江海溪【完结+番外】


    【花孔雀骚里骚气学霸攻x长相软萌但会炸毛毛的体育生受】


    -


    流水的县中，铁打的刘宇一。


    作为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学神，被问及有何学习方法，刘某人在线回覆：


    「玩中学，学中玩。」


    「书本背一背，小题练一练。」


    「成绩不重要，心态保持好。」


    「没了。」


    ……


    清北班同学泪目捶桌。


    -


    班上暗戳戳评选班级男神，大家一致将刘宇一踢出行列。


    原因有三：


    第一，这人不珍惜俊脸。好好一张脸，嘴里不吐象牙。


    第二，这人成天没个正形儿。只知道嘻嘻哈哈乌拉乌拉。


    第三，暂时想不出来。但就是pass。


    但突然有一天，有人帮忙补了第三条。


    -


    清北班门口，某日，来了个长相乖萌的男生。


    有人认出来，那人是体育班勐人路云。


    清北班跟艺体班隔了好几栋楼，八竿子打不着。


    刘宇一怎么就把人招惹上了？


    路云堵门口，烈焰燃燃朝最后排的刘宇一大喊：


    「刘宇一，你个大混蛋！啊啊啊混蛋！」


    -


    自此以后。


    刘宇一是混蛋，传遍了整条楼。


    -


    班上同学：「刘宇一，你是混蛋吗？」


    「滚！」


    路云：「刘宇一，你是混蛋。」


    「好的honey。」


    3～～


    -


    ●《信信夏风》系列文，同校同背景


    ●纯甜


    ●更多完结文在专栏


    ●一直进步尝试，承蒙不弃（么么哒～）


    内容标籤：沙雕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宇一，路云 ┃ 配角：哈哈哈哈 ┃ 其它：哈哈哈哈


    一句话简介：刘宇一，回家吃饭！


    立意：看啥看，起来学习


    第1章 刘旺福驾到


    八月末，盛夏炎炎。


    接连的暑热持续到第七天，户外马路，滴滴车行在阔道。


    透过窗朝前望，肉眼可见地表起伏的热浪。


    天空一如既往地空旷晴朗，蔚蓝通透的色泽包裹着整个江城。


    天际边缘的建筑剪影上，大朵大朵高饱和的白云堆积着。


    -


    滴滴车内，空调正卖力地制冷。


    后座车窗突然摇下半截。


    刘宇一偏头看看路口的街牌，百无聊赖之际，抬起双手。


    他指节颀劲，手指修长，将食指和拇指拼成一个完美的画框。


    关于指长有个说法——个子越高，手指越长，放在他身上正合适。由于个高腿长，他坐在车里不得不偏着腿。


    这辆滴滴是个计程车，本来就小，他膝盖顶到前座，加上天气闷热，车窗紧闭，里面一直闷着，快喘不过气。


    两手凑出画框后，他对准街道尽头延伸的云，比了个「咔」的定格手势。


    热得发慌，只能找找乐子转移注意力。


    -


    「小伙子，松阳街的宇华锦城是吗？」


    前座司机跟他确认了下地名。


    「大概吧？」 刘宇一看了下手机消息里出现的地名，确认自己地址没打错，「 是叫宇华锦城。」


    「大概？这可不能说大概哦。」


    车向前行，司机正儿八经说：「咱们江城，宇华锦城有两个，你可别搞错了哦。」


    「什么？两个？！」


    刘宇一初来乍到，对这边地理情况不熟。


    他爸刘琨泽前几天发来消息，只说地点是宇华锦城，没具体说是哪个街的宇华锦城。


    这倒是很符合他的个性。


    说话做事没头没尾，对于他的生活，也总是心不在焉，含混将就。


    司机：「我看你这边输入的地址是松阳街那边的宇华锦城。」


    司机按照路线接单，根据乘客输入的地址走：「另一个宇华锦城在县南，到这儿十来分钟。」


    ……


    「哦。没事儿。」


    刘宇一慢慢翻开手机简讯，看了下刘琨泽两天前发过来的消息。


    刘琨泽的号码悬在最上层，他只要反手一个电话打过去，接通了，就能跟他问问情况。


    但他没有。


    算了。


    他厂里生意繁忙，大多数时间点，都不会接听电话。


    -


    「没事儿，你根据你那边的地址走，松阳街就松阳街。」他把屏幕摁熄，窗户关上，背向后方靠了靠。


    「小伙子，你外地回来的？」司机察觉出了他的不熟路，同他唠嗑。


    「嗯。」


    「从哪儿回来的？」


    「南宜。」


    「从省会跑回江城干嘛？念书？」


    「嗯，回来读书。」


    「在哪儿念书啊？」


    司机透过后视镜打量他，对方看着年龄不大，像是高中生，问：「高中生吧？高几了？」


    「马上念高二。」


    刘宇一闲得无事，手指戳窗边的按钮，车窗又放下一截。


    司机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小伙子，你很冷吗？」


    刘宇一：「不冷。」


    司机：「那你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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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这么一问，刘宇一当场坦白：「热！热爆了，你这车里边儿不仅热，还闷。」


    司机：「你开了窗户，冷气不就散出去了吗？」


    「不，师傅，原因不在这个。」刘宇一突然发问，「我想问问您，您没拉客的时候，是不是没开空调？」


    「开了啊。」


    「那你有没有感觉车里很热很闷？」


    「有点儿。」司机只当是因为今天天热，「因为室外温度高嘛，车在外头晃了这么久，里面肯定闷。」


    「不不，师傅。」刘宇一终于明白了缘由，小小纠正一下，「后窗打开一部分有助于热空气排出，你这车暴晒之后没排热气吧？建议下次启车之前先开ac，窗户打开，热空气都排出去之后开循环。」


    司机点头会意：「这样的嘛？那我待会儿试试。」


    「您现在也可以试。真的。」


    刘宇一真快憋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呆在了闷笼，整个人像坨荤菜。


    「试不了试不了。」车前行了一截，司机停了，回头沖他笑呵呵，「松阳街已经到了，下车吧小伙子，注意查收支付消息嗷。」


    -


    车停在了松阳街街牌旁。


    刘宇一单手从后备厢拎出行李，拿出他爸之前连同钥匙一併寄过来的通行卡，凑上小区入口处的大门。


    门没动静，显示身份信息错误。


    他意识到自己打车选错了地址。


    午后阳光极盛，他反手开了背包拉链，从里面摸出顶渔夫帽，戴在头上。


    然后果断翻出打车软体，搜索县里另一个宇华锦城。


    几分钟后，一辆滴滴停在小区附近的街侧。


    刘宇一和司机看了个对眼，还是刚才那位：「哟，叔，真巧。」


    「你真跑错地儿了？」


    「是啊。」


    刘宇一火速把行李箱塞回去，重新坐上了刚才的位置。


    于是，司机又拉着他去了县南。


    -


    十几分钟后，文苑街站牌下，车停了。


    刘宇一重新提出箱子，靠近小区大门，把通行卡凑向大门一刷。


    「验证通过。」


    提示音传来，门开了。


    -


    他住处在5幢5楼，打开门，入目一片敞亮。


    这是刘琨泽去年在江城购置的房产的一部分，住处是一百多平米的空间，里面的一切都崭新整洁，软硬装齐全。


    除了，缺少人气。


    偌大的地方，显得空荡冷清。


    无所谓了。


    他颠簸了大半天，早就困了，把箱子随手停在门口，走进卧室，开了空调，仰面倒在了床被上。


    浅眠了不知多久，他被窗帘外透进的天光唤醒。


    视线里充盈着明晃晃的光线，他揉揉头髮懒懒地起身，准备拉上窗帘继续睡。


    来到窗前，注意到对面楼有人，与对方面对着面。


    对面楼窗户洞开，一个少年站在窗边。


    对方面朝他这边，手里提着一个小水壶，正专注浇灌着窗台前的几小盆植物。


    少年不知道是否看到了这边，刘宇一在遥望对方的过程中，注意到对方似乎抬了下头。


    恍然间有那么几秒钟，少年的视线似乎停在了他这边。


    刘宇一目光在那少年身上定了一会儿。


    直到对方浇完水，折身离开窗边，他才拉上帘子。


    在这儿遇到老朋友了。


    还真是，挺巧的。


    -


    他一觉睡到了下午六点多，窗外夕阳坠了远山，天边铺展起大片赤橘色的云。


    床头手机传来嗡嗡震鸣，他伸出几根手指，把手机刨到近处，慢慢睁开眼睛适应屏幕。


    消息早已经九九加，多数来自小群里的连番轰炸。


    「你们都不写暑假作业的嘛？」


    他感到诧异，这些伙计凑在一堆，每天光是水群都能水个几千条，并乐此不疲。


    群里都是他南宜八中班上的死党。


    群消息乱七八糟，问作业的，游戏拉人组队的，吹水神侃的。


    而关于他的群消息，出现在三个小时之前。


    【小宇哥，到江城县没？】


    这条来自班上他玩得最好的一个朋友，叫沈皓。


    对方发这条消息时，他刚到小区，没关注群消息，所以没及时回復。


    他手指往下扒拉，看到了紧跟着传来的消息。


    【放心吧，小宇哥那么大一个人，不会被拐卖的啦！是吧？@骚年，你相信光吗】


    ……


    几人扯了几句，消息很快又被杂七杂八的水群淹没了。


    ……


    【小宇哥，你怎么不吱声？】


    【这不太符合你话唠的个性啊，卧槽，该不会真被拐卖了吧？！】


    【@骚年，你相信光吗，小宇哥？唿叫小宇哥？！】


    一个小时前，群里有人再一次艾特他。


    那时候，他还在睡觉。


    【小宇哥？小宇哥？该不会真被拐了吧？】


    【哦嚯，完了。】


    【虽然咱们小宇哥一介大男人，但长得英俊貌美盘靓条顺，没准儿，真有人拐卖。】


    【完了完了，你这么说，我就想起前段时间看的一个新闻】


    【什么新闻？】


    【某高校男子大生宿醉路旁，被拐卖之后沦落牛郎店做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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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怖如斯】


    【唿叫小宇哥！紧急唿叫！】


    【小宇哥你快说句话啊！小宇哥！】


    ……


    再不发个消息回去，还真被当成某男子大生。


    「不必担心。」


    「爷爷在此。」


    刘宇一键入这两段字，咻几声，发出去。


    也不管接下来群里消息会变成什么样，他一蹬腿坐起来，穿鞋。


    小宇哥饿了，要出门觅食去，顺便熟悉熟悉周围环境。


    -


    小区附近有广场和商业街，他出门就近找了家中餐馆，点了份儿盖浇饭。


    太阳落了坡，傍晚的天光被暮蓝取代，店门外时不时经过些散步的人。


    他吃饭的桌子正对着店门，透过玻璃门，外头来往的行人途经时，在他面前被定格成一幕幕的画。


    有些画很普通，行人迅速出现又消失。


    有些画很，小情侣牵着狗，相携着慢慢经过。


    他一边吃饭，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各路行人。


    直到画面在某刻，切换成另一个主人公。


    熟悉的少年迈开步子，侧身从门前经过。


    少年侧身笔挺板正，穿着宽松的白t，一手牵着遛狗的绳子，脚步轻快地随着前方的柴犬小跑。


    「小布！慢点儿！」


    柴犬跑得很快，少年几近被带着前行。


    所以，对方在画里出现的时间，也仅仅不过几秒钟。


    但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


    他不仅记住了对方的样子，连视野里对方的一举一动、带着笑容的侧颜，都如同放慢了的帧数一般，清晰定格在了面前。


    与此同时，和之前一样的错觉，再度出现——


    少年侧头过来，似乎看到了自己。


    两人的目光隔着透明的玻璃，有过零点几秒的交汇。


    -


    路云帮邻居阿姨熘完小布，回到家起了一身汗。


    室内温度适宜，他抽了几张湿纸巾擦脸和脖子，往厨房那边的冰箱走。


    陈心艺正在厨房片西瓜，听到门口的动静，回头看他：「云宝回来啦？外头热不热？」


    「有点热。妈，你在切什么？」


    「切西瓜呀。」


    陈心艺把片好的果瓤工整摆在盘子里：「待会儿我要去趟市里，这几天要忙，可能不常回来，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啊。」


    路云拉开冰箱门，从里面选了听汽水，单指一勾拉环，嗞一声，汽水打开。


    「放心吧，妈，我能照顾好自己。」


    手里汽水还没喝，他又接收到了陈心艺的投餵：「来，吃块儿西瓜，今下午冰过，可甜了。」


    「谢谢妈妈。」


    瓜经过冰镇，清沁中带着脆甜，路云随着陈心艺走出去，想起件事情，说：「妈，我今天，好像看到了以前的朋友。」


    「以前的朋友？」陈心艺把东西搁到茶几，坐下来笑着问，「谁呀？」


    「你还记得，刘旺福么？」


    「刘旺福？」


    陈心艺隐约回忆起一些片段：「是不是小时候，我们住北枫街小区那边，住楼上的那个小孩子？一个小男孩，长得乖乖的，但是人很瘦？」


    一说起这个名字，陈心艺就有了些许印象。


    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瘦瘦小小的、留着「瓜皮」髮式的孩子相貌。


    印象中，那孩子确实是这样，看上去平凡普通，性格也安安静静，不过，一双眼睛倒是很大很亮，看人的时候，总是显得水灵灵的。


    「嗯。是他。」


    路云脑子里回现出不久之前的画面，回忆：「我今天出门遛小布的时候，好像在饭馆里看到了他，但当时走得太急，没来得及细看。」


    「会不会是长得比较像而已？况且，那孩子不是搬走好几年了吗？你确定那个人真的是他吗？」陈心艺问。


    路云觉得，她说得也对，他只是草草地见了一面，怎么能确定那真的是他呢？


    可是，记忆里那个人的样子，他印象很深，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人山人海，总有那么一些人，恍然一瞥，似曾相识。


    刚才，自己兴许只是看恍了眼睛也说不定。


    陈心艺手机响了，她迅速接起电话，匆匆忙忙地拎了包准备出门：「我走了，云宝，在家要照顾好自己哦。」


    「我会的，妈妈再见。」


    「嗯，拜拜。」


    -


    陈心艺离开之后，路云中指轻轻勾住饮料拉环，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脸兀自出起了神。


    几分钟后，玄关处传来铃响。


    是妈妈吗？


    路云起身，以为是陈心艺忘了拿什么东西，半路折身回来。


    门锁显示屏里现出一个人影，在看到对方的身形和面貌之后，他心中微怔。


    不是陈心艺。


    而是——


    他刚刚跟陈心艺提起的，那位以前的故人。


    -


    他迅速开了门，面向对面更真切的人影，视线不由得凝滞。


    门打开。


    迎面，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刘宇一手里提着袋东西，扬起手沖他招了招。


    「嗨喽。」


    -


    路云终于可以确定自己今天下午所见的人，并不是错觉。


    对面的少年穿着件黑色棉t，脚腕挽起一截的宽松休闲裤衬得他双腿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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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面容，与记忆里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只是，与印象中不同的是，他气质和整体形象变了，不再是记忆中那个瘦瘦小小的人。


    如今，他头髮修剪有致，碎发垂落额前，其余的部分做了定型，脖颈和手腕还有着精心搭配的配饰，黑色手绳银扣印着某潮牌的logo，板鞋也是知名运动品牌的夏季新款，从头到脚，都写着精緻。


    与记忆中曾经的模样相比，恍然间变了好多。


    「你是……旺福？」


    路云沉浸在怔然中。


    -


    旺福？？？


    ……


    刘宇一听这个名字，忍不住太阳穴暴跳。


    感动。感动。


    这么久远的一个名字，他竟然还记得。


    他一手抚额，嘶一声后连忙纠正他：「我现在改名儿了。」


    「那你现在叫什么？」


    「刘、宇、一。」


    怕路云不知道具体拼读，他特地强调了下：「宇宙第一的宇一，懂？」


    路云：……


    好像改了的名儿，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个名字是你爸给你取的吗？」他记得，当年「刘旺福」那个名字，是他爸取的，而小时候，有其他小朋友叫他旺福，他总是不情不愿答应。


    「你猜。」


    刘宇一卖关子，不答。


    他视线越过路云，看向屋里：


    「话说，故友相逢，怎么也得好酒好茶招待着吧？我都在这门口站了这么久了，你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


    言毕，他目含笑意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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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天空一声巨响


    路云因他这句话回了神，他侧身让出空间，示意他进屋坐。


    接着领着他到了客厅，去冰箱拿饮料：「你喝什么？」


    「有肥宅水吗？」


    「有。」


    路云很快拿了两听可乐出来，递给刘宇一之前，顺道帮他开了拉环。


    「谢了。」


    刘宇一从他手里接过罐子。


    罐身不过一掌，可乐传递过来的时候，两人的指节不免发生了触碰。


    刘宇一指腹贴到了他的指节。


    路云似乎也有所感知，微垂下来的眼睛轻轻抬了抬，两人指间动作都同时凝了一瞬。


    但这凝滞只是半秒钟。


    刘宇一接过罐子，夸了他一声：「你还挺体贴。」


    「没，顺道的事儿。」


    应答之际，路云打开了自己手里的那听，抿了一口，在刘宇一旁边坐下。


    「你吃水果吗？冰箱里有西瓜，葡萄，苹果。」


    「我这不买了吗？」


    刘宇一指指茶几上的袋子。


    来路云家探望之前，他特地在超市买了一些水果。


    「那我去切。」


    路云说着将罐子放到茶几上，起身。


    刘宇一随之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


    -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厨房。


    路云拎着袋子走在前，刘宇一盯着他的后脑袋，冒出一声：「路路，五年没见，你怎么比我矮了？」


    「……」


    路云把袋子搁到料理台，转身回视他。


    刘宇一没料想到他这突然的动作，没剎住脚，下巴差点儿与对方额头碰上。


    路云也觉察到了，连忙回退一步，一双清亮的眸子定定凝在面前人的个头上。


    「我也挺想问这个问题的。」路云说，「五年没见，旺福，你怎么变了那么多。」


    「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变这么帅了？」


    「……不是。」路云打量着他，从齿缝间挤出一些声音，「你除了身高变了，其他好像也都没有变。」


    「其他没变吗？」刘宇一不信，给他细数，「髮型，气质，外貌，不都变了吗？」


    「那是其次。」路云说，「关键不在这个，你有一个特点，跟曾经一样。」


    「什么特点？」


    「这儿。」路云手指点点自己的嘴唇，「还是一如既往。」


    「什么？？我瞧瞧？」厨房拉门玻璃反射效果挺好，刘宇一听他这么说，急忙将脸凑近去照，「不可思议，我唇形竟然跟当年一样？不是吧不是吧？可我现在的朋友都说我唇形好看哎。」


    ……


    这人是不是懂装不懂。


    「我是说——」


    路云没想到自己委婉的说辞对方竟然无法查收，他干脆直截了当：


    「我是说，你说话的方式，偶尔还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哦～你说这个啊。」刘宇一转回身来，一脸欣然，似乎还挺受用，「过奖过奖，实不相瞒，这是我保留至今的优点。」


    ……


    路云不跟他贫嘴了，开始切水果。


    刘宇一安安分分地待在一边，看他操作，感觉没什么能搭上手的地方。


    路云把火果分成几牙，脱皮之后摆在盘中，又拧开水龙头清洗油桃。


    水流沖刷而下。


    路云的指节轻柔地拂去水果表皮的水渍，料理台不高，少年虽然身高不及自己，但放在人群里仍然拔节突出。


    他头微俯，深褐发尾垂至颈后，一小块棘突在颈后弧线鼓出。


    刘宇一靠在一边，打量他一阵儿，问：


    「你一米八有吗？」


    他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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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侧脸觑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对身高这么有执念。


    不过他估的挺准，前几天他刚测了身高，一个暑假过去，他的确是贴到了一米八的线。


    「嗯，不多不少。」路云如实回，又反问他，「你呢？」


    「一米八几吧。」他回了一句。


    路云「哦」一声，刚「哦」完，却听对方又说：「总而言之，应该是要比你高出一点点的。」


    ……


    这人今天，是来攀比的吗？


    「旺福。」


    路云把桃子按在砧板上，一手持着水果刀：「你是不是，还对小时候顶锅盖那次事件耿耿于怀？」


    ……


    路云所说的那次「顶锅盖事件」，大概在6年前。


    6年前，他们都在念小学，都住在北枫小区那边。


    小区当时有很多同年龄段的孩子，大家假期没事就聚在一起玩儿。


    路云小时候性格淘气，是孩子王，有次跟同龄人比力气大小，比赛的规则是：谁能一次性举起最重的东西，谁就当一天老大。


    小区巷子有个废品堆，他们当时大中午不睡觉，把别人家的废锅废铁翻出来当重物拎。


    叮叮噹噹，一群人围着能玩一个下午。


    大家施展发挥，小路云也不甘示弱，比赛一时间难分高下，大家都觉得自己是力气最大的那一个。


    这个时候，碰巧遇到经过这边的刘宇一，小路云灵机一动，当场朝他沖了过去，对现场的众人说：


    「我能举起比你们手里更重的！」


    众人不解地朝他望过去，只见他奔向刘宇一，在人家发愣时，冒出一句：「旺福，让我扛你一下。」


    ？


    当时刘宇一满头问号，怔愣之时，小路云当即公主抱，将他打横抱起，接着对着面前的众人：「看吧，我的力气才是最大的！」


    「不行！旺福太瘦了，本来就没有多重。」有人提出反对。


    小路云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质疑，不过好在他有的是办法。


    他把人放下，把地上的几口废锅拿起来，端给刘宇一：「旺福，拿着。」


    刘宇一点头顺从，两手各拿起一口破了洞的铁锅。


    这还不够。


    接着，小路云又从废品堆里扯出一口锅。


    这次，将锅扣在了他脑袋上：


    「再顶一个。」


    周围的孩子看到这一场面，发出阵阵爆笑。


    小路云觉得这没什么，加上这些重量之后，准备重复刚才的动作。


    旁边围观的孩子已经无法想像之后发生的滑稽一幕，狂笑不止：「哈哈哈……路云，我爸爸说，头上扣锅，长不高！」


    「就是嘛哈哈哈，旺福本来就矮了，你还给人家脑袋上扣东西，以后要是真长不高，人家可要怪你哦！」


    「那是迷信，大人骗你们的！」


    小路云说完，两手开始去捞刘宇一。


    刘宇一两手举着锅，头顶着一口锅，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小路云已经绕到他侧身，双手抱起了他。


    接着，像炫耀战利品似的，朝大家转了一圈：「怎么样？服不服？」


    「哈哈哈……服了。」「牛皮！」


    那天，小路云成功当了一天老大。


    -


    那天之后，路云对自己的力量引以为傲。


    但刘宇一却一直担心一件事。


    他真的担心，说法会灵验——头顶废锅会长不高。


    有一天放学，他就担心地问小路云：「路路，脑袋顶了废锅，真的会变成矮子吗？」


    「不会，那都是假的。」


    路云这么回答的时候，自己心里其实有点发虚。


    他其实也不太敢确定。


    但是注意到刘宇一满是担忧的眼睛，他灵机一动，做了一个手摸自己头顶的动作。


    接着，手按在对方的脑袋上打圈儿，做法似的：「把我的身高分给你，乌拉乌拉哄——！好了，现在就不担心了！」


    「你把你的身高给了我，那要是你以后长不高怎么办？」刘宇一担心地问。


    「放心啦，我肯定会长高的，你看我现在不就很高吗？比你都高一大截。」


    路云毫不担心，他的身高远超同龄人，自认为以后一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而回到如今。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的身高，可能，真因为那次说法显灵，被分出去了。


    「哎？你还记得那事儿啊，我以为你早忘了呢。」刘宇一听他说完，笑得眉扬齿皓。


    路云目光停在他脸上：「我又不是鱼……记性没那么差。」


    「小时候还抱我举高高，你力气还挺大的嘛。」


    「……所以，你今天诚心过来报復我的吗？」路云直截了当的问他。


    「哪儿有啊？」


    刘宇一凑过来，分开多年的老朋友般，一臂勾上他的肩膀：「多年不见，这次特地登门拜访，当然只是来找我的朋友叙叙旧啊。」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肩膀传来。


    路云微愣之际，刘宇一松了手，拈起砧板上切好的桃片，嘎嘣嘎嘣尝了一块：「脆的，不怎么甜。」


    「你喜欢吃软桃吗？」路云问他。


    「我不喜欢吃桃。」


    刘宇一含着几分嚯笑的眼睛朝他眨了眨：


    「但我朋友亲手切的，我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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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是吧不是吧……


    才五年，怎么还变这样了？


    还油嘴滑舌的。


    坏了。真就物是人非。


    -


    两人回到客厅坐下。


    刘宇一就着果盘咔咔开炫，路云拿起剩下的半听可乐，跟他唠嗑：「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在这里？」


    刘宇一指向对面那栋楼：「看到没，蓝色窗帘的那一户，就是我家，我今天在那儿，面对面观赏你浇花了。」


    「你家住在那儿，怎么以前没见到你？」路云有些吃惊。


    「我今天才回来的。」


    刘宇一指端拈着签子，眉宇下清亮的眼珠微动，面转向他：「之后，要在这里念书。」


    「你一个人回来的吗？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住？」


    路云话问到这儿，突然顿停了下。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一个不太好的问题。


    他其实下半段话还没有问完，他还想问刘宇一，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的家人。


    但他没有问，慢慢地，把话吞回了心里。


    刘宇一往身后靠背一躺，显得散漫且随性：「是啊，我一个人回来的。」


    他语气也是同样的轻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儿有我爸的房产，房子没人住，我刚好回来读书，他就把钥匙给了我。」


    路云注意到，他提及的亲人的名字。


    他的爸爸。


    童年的印象中，偶尔也听过刘宇一提到，不过印象还是太少。


    他还想问他，在哪儿读书，转学这些办了吗？初来乍到，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但这时候，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刘宇一手机铃响了。


    路云听到了铃声中一个男人唱着的歌词，铃声很动感，社会摇，有点土味：


    「天空一声巨响，哥哥闪亮登场，啷里个啷，不要问哥的过往，哥註定一生流浪……」


    ……


    所有的思绪霎时间消散得无踪无迹。


    看来他不太需要关心。


    -


    刘宇一看看来电人，沈皓，他暂时没有接，摁掉电话，打算待会儿回去再跟他唠嗑。


    看看时间，已经晚上8点多。


    「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聊哈。」


    刘宇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送你。」路云起身。


    「谢了。」


    -


    不知不觉，路云就将人送到了楼下。


    两人一起前走的过程中，路云终于开了口，问他：「你转学到哪个学校？」


    小区花园亮着很多盏低位小夜灯，灯光照得路云脸庞柔白。


    刘宇一垂眼看他：「江城县中。 」


    「啊？」


    听到这个消息，路云明显地愣了。


    刘宇一察觉到了他的惊讶：「怎么了？」


    「跟我一个学校。」


    路云回视他，面上的惊讶神色一览无余：「好巧啊。」


    以前刘宇一还在江城的时候，他们上的是同一所学校，现在他回来了，转学的地方跟他竟然还是同一所。


    「你念高几了？」路云又问。


    「马上高二。」


    「太巧了，我跟你一样！」


    刘宇一听他这么一说，发出「哇哦」一声：「这说明咱们相当有缘啊。」


    说到这儿。


    刘宇一从裤兜摸出手机，点开微信个人码：「千里缘分一线牵，好好珍惜这段缘，来来来，加个v，之后不懂的，我还想找你多聊聊。」


    「好。」


    路云也没有犹豫，扫码之后，两人迅速加了好友。


    路云注意到刘宇一头像是个q版的动漫少年，髮型看上去跟他本人有几分相似。


    注意到路云正认真看着自己的头像，刘宇一热情跟他解释：「头像是找画师约的，真人照画的，我本人，帅不？」


    「挺可爱的。」路云发自内心回答。


    刚回答完，突然注意到了他的暱称——


    「骚年，你相信光吗？」


    ……


    想迅速收回刚才的形容词。


    刘宇一也看了路云的头像，一片建筑的远景，天空很开阔，场景是黄昏，暮色里大片云朵透出奇异而美丽的蓝紫色。


    「你头像是自己拍的吗？」刘宇一问他。


    「嗯，上学期学校天台拍的，觉得很好看，就用来做头像。」


    「哦。」


    刘宇一把他头像点开，长按，快速保存了：「会拍你就多拍点儿。」


    路云没有注意到他保存了这张图，当他这句话是在夸赞。


    -


    两人很快就到了5幢楼下，刘宇一朝他挥挥手：「回见。」


    而后，身影就消失在了门里。


    路云也朝他挥挥手，目送他离开。


    少年的背影如挺拔的树，阔步前行的样子显得很有活力。


    路云终于意识到了，他已经从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幼苗，蜕变成了如今的大人模样。


    刘宇一是这样。


    自己也是。


    5年的时间，有好多东西都变了。


    但却又有一些东西，好像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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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我可以蹭饭吗


    之后不到一周时间就开学，在此期间，刘宇一调整了生活状态，用了一天时间，迅速熟悉了江城的新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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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宅居动物，如非必要情况不出门，加上后面几天天气越发炎热，除了偶尔出门散散步、买点东西，他二十四小时基本上都蜗居在屋子里。


    某天出门，他下楼碰到路云，见到他牵着跟上次一样的狗子。


    柴犬养得肥肥滚滚，两人隔着一段路看了个对眼。


    刘宇一加快速度走上去：「小狗子挺呆萌，我能摸摸不？」


    「可以，布丁很温顺的。」


    得到应允，刘宇一就蹲下来，轻轻揉着柴犬的肉脸。


    手心一片舒适，毛绒绒的，揉在手里触感极佳。


    「你家小狗子可真可爱。」刘宇一贊了句。


    「这不是我家的。」


    路云蹲下来，揉揉布丁的脑袋：「是邻居家的，每天下午帮他们遛一会儿。」


    「哦。」


    刘宇一看到路云修长手指陷在布丁澄黄的绒毛里，在路云左手抬起时，他注意到他食指粘着创可贴，问他：「你手怎么了？」


    「今中午做饭，削土豆不小心弄伤了。」


    「不要紧吧？」


    「不要紧，只是破了一点皮。」


    路云手松开，对上刘宇一看过来的眼睛。


    两人蹲下来和布丁玩了一会儿，刘宇一问他：「你会做饭？我记得你小时候，电饭锅煲饭都不太会哎。」


    「那是以前……」


    路云一听他说起这个就有点发窘，小时候大人不让他进厨房，导致他厨艺技能几乎为零，第一次去刘宇一家蹭饭，刘宇一让他煲两人份的饭，他当时直接加了三大碗米。


    那天的事他记得很深，刘宇一家的电饭锅都因此罢工报废。


    「我现在会做饭了……」


    路云十分坚定地对他，试图扳正一些以前的刻板印象：「我会炒一些基本的菜，我爸妈出门这几天，每一顿饭都是我亲手做的」


    「哇哦。」


    路云这么说，刘宇一都有些期待了：「我跟你相反，这几天我每顿都是外卖。」


    刘宇一咋舌，一脸严肃地对他：


    「你知道，外卖这玩意儿，吃多了不健康。」


    「？」


    路云有所预感，他接下来要说点什么。


    刘宇一朝他凑近他一点，沖他眨动眼睛，眸子里绽放着期待：


    「所以，我能来你家蹭饭吗？」


    果然如此。


    不等路云回復，刘宇一接着捞出回忆牌：「以前你吃过好多次我亲手做的饭，现在也让我尝尝你的手艺，食材我出，你主厨，可以不？」


    「味道不敢保证……」


    路云有点心愧，他对自己的厨艺不是很有信心：「我会的菜也只有几个……」


    「没事儿。」


    刘宇一併不介意，反问他一句：「吃不死人吧？」


    「不至于……」


    「那就对了嘛。」


    刘宇一打了个响指，快速地帮他做了决定：「那这几天，我的饭食交给你了。」


    「唔……」


    路云没法儿拒绝。


    毕竟，以前他经常吃刘宇一做的饭。


    凡事都讲究个你来我往，两人关系也不算生疏，他自然就答应了。


    得到路云应允，刘宇一欢欣雀跃得很。


    他开始期待下一顿饭的时间。


    -


    当天晚上回去，他正想着给路云发个消息了解了解他的厨艺，路云却率先发过来消息问他：


    夏天的云：你明天想吃什么？


    彼时，刘宇一洗漱收拾完，正躺在床上，枕被间传来清新的沐浴液香味。


    他没做多想，就给出了回覆：


    骚年，你相信光吗：早上想吃牛肉馅饼，中午主菜就来个红烧肉之类的硬菜，再加个紫菜蛋花汤，炒个时蔬。晚饭嘛，这几天热，来个凉面吧，里面的拌料，加豆皮，花生，黄瓜，胡萝蔔丝儿。


    消息铺展在两人的聊天页面。


    路云看着对方发来的一大串消息，手撑着脑袋撅嘴，朝着额发吹了口气。


    还真是把他当大厨了啊。


    好在这些都是家常菜，做起来也不是很复杂，他很快回復了消息过去。


    夏天的云：好的。


    他回应完，那头，刘宇一接连发了几个［么么哒］［爱你］［点赞］之类的表情包。


    骚年，你相信光吗：我马上买菜，待会儿查收一下哦。


    夏天的云：哦。


    -


    不到一个小时，买菜的快送就到了家。


    路云收了货之后，提着满满的两大袋东西进了厨房。


    他把东西放在料理台上，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刘宇一。


    夏天的风：东西到了。


    骚年，你相信光吗：ok。


    骚年，你相信光吗：期待路大厨明天的成果［么么哒］［开心蹦跶］［奥特曼扭扭］


    路云看着那暱称和一连串手舞足蹈的夸张表情包，联繫那还没有改备註的妖娆暱称，脑子里莫名地出现了刘宇一在他面前扭来扭去的画面。


    简直不要太生动。


    他迅速退出他俩的聊天页面，给他把这个骚里骚气的网名改了。


    删掉那一排字，认真地想了想备註。


    然后。


    他打出「旺福」两个字。


    -


    第2天，路云起了个早，收拾洗漱之后进厨房忙碌。


    今天早上的食谱里有牛肉馅饼，做这个之前得调馅儿，他准备先煲个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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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淘着米，门铃突然响了。


    路云忙去开门。


    刘宇一元气满满，沖他抬手打招唿：「嗨～空你几哇～」


    「早上好，我在煲粥，馅饼还没开始做。」


    路云告诉他，对方来的时间比自己预想得要早一些。


    「我知道啊，毕竟这才——」刘宇一看看运动手环，「早上8点多。」


    他进了屋之后说：「我来帮你打下手，毕竟烙饼还挺费功夫的。」


    一听到刘宇一说要搭把手帮忙，路云顿时感到心里卸下了部分担子，变得起来。


    -


    两人进了厨房。


    路云把小米粥煲进锅里，刘宇一看到料理台上的牛肉和一些配菜，洗了手，开始切。


    「慢点，小心手。」


    路云见他抄起刀开始切肉，站在一边提醒他。


    「我很稳，放心。」


    刘宇一动作轻快且熟练，因为发力，少年人手臂轻轻鼓出一些富有力量感的线条，他下手快并且毫不费力，操作顺畅度不亚于当年。


    「看来，你的手艺没有退化。」路云做出此种判断。


    「说不准哦。」


    刘宇一刀端将切成块的肉拨到一边：「毕竟，我也很久没正儿八经地下过厨了。」


    刘宇一切馅儿的过程中，路云将绞肉机搬过来：「用这个做馅儿，会更快一些。」


    刘宇一抬头瞧了眼，拒绝了：「不不，手剁的馅儿，味道更好更筋道。」


    「你要徒手剁馅儿？」


    路云惊诧。


    这得多费力。


    但，刘宇一却已经开始了下一步，手起刀落，砧板上传出「噔噔噔」的剁馅儿的声响。


    「几分钟的事儿，对我来说毫不费力的好吧。」


    路云朝他竖起大拇指：「我敬你是条汉子。」


    -


    刘宇一说是几分钟就是几分钟，路云调面加水的过程中，他就剁玩了馅，接着问路云：「调料在哪儿？」


    「上方第2格。」


    刘宇一就开始调馅儿，他一边加调料，筷子迅速搅动，将其混合均匀。


    有了刘宇一搭把手，路云做饭的进度的确快了一个度，面醒了一会儿，这边刘宇一馅料也调好了。


    「肉馅儿搞定了。」刘宇一说。


    「面也可以了。」


    路云端起玻璃皿，朝他靠过去。


    刘宇一也把馅儿摆到两人面前，他们清理好面前的台面，开始包馅饼。


    「旺福，你先来。」


    路云平时没怎么做过这个，虽然昨天晚上看了很多操作视频，但他还是担心包的过程中出现一些纰漏，想先看一看刘宇一示范。


    「嗷。」


    刘宇一拧了一块面团，给他示范。


    他把饼皮揉成团，然后手动抻开，醒好的面团有黏性，然而在刘宇一掌心里很听话。


    他抻了几下，一张皮就在掌心里完好摊开。


    「然后，把馅料放上去。」


    刘宇一用勺子迅速地取了馅儿，摊在掌中的面皮上，接着他将面皮从周围向内拢上，包裹住馅料之后，在桌子上面稍微按开压平。


    「这就搞定了。」刘宇一对他做了个邀请手势，「接下来，有请我们路路表演。」


    「看上去，好像不是很难。」


    路云开始上手操作，他学着刘宇一刚刚示范的样子，拧了一块面剂子，拧完摊手上，准备抻开。


    刘宇一发现了步骤中的异样，连忙打住他：「你面拧太少了。」


    说着，探手拧下新的一团：「手打开。」


    路云张开手。


    刘宇一把新拧好的面团盖在他掌心里。


    这时候。


    两人双掌贴合，温度传递，路云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


    温热的。


    -


    刘宇一将新的面团与路云原来的那团儿混好，掌心撤回去：「大小这个样子最合适。」


    路云「哦」了一声，手指揪起面剂，开始慢慢往周围抻。


    没抻几下，手里的面团像划破了的布，从中间破开个豁口。


    「坏了……」


    刘宇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在玩橡皮泥吗？」


    「我……」


    「力道要轻一点，手指要稳一点。」


    刘宇一说着拧起一团新的面剂，稍微揉匀之后，打开路云的手，把新的一团放在他的手心里：「再试一试。」


    路云点点头，手指粘起面团边角，往旁边抻。


    动作之际，刘宇一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


    他的手臂自路云左右两侧探出，而后，两手各自扶住他的指背，手把着手，带领着他的动作。


    「手要这样……」


    -


    ……


    路云感觉对方离自己很近。


    说话间，对方的唿吸自颈侧喷薄而出，微微的热，带着一点留兰香薄荷的气息。


    路云手里的动作一时间失去了感知，任由着刘宇一带着他的动作牵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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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以后来吃饭呀


    厨房里，时间的流速，在不知不觉间好像慢了下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面团抻好，重新摊铺在路云掌心。


    刘宇一撤开，站到他的旁侧，打量着新完成的面皮：「嗯，这个就比刚才的好，现在可以加馅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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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路云手指就拈住勺子一端，小心翼翼地往面皮里加料：「这个量可以吗？」


    「有点少，再加一点。」


    「现在呢？」


    「可以了。」


    得到应许，他学着刘宇一刚才的动作，将面皮合到中间，包裹住馅料。


    最后，馅饼成型，他小心翼翼放在桌台。


    -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路云心里生起小小的成就感。


    他的饼放置在刘宇一的旁边，没有他那样的圆润均匀，外观微微有一些凹凸不平。


    刘宇一看着他馅饼的外观，觉得可爱，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表皮：「还挺饱满。」


    「说明馅儿多。」


    「多吗？我觉得我的多一些。」刘宇一王婆卖瓜。


    路云不相信，手指戳向刘宇一的：「我看看。」


    馅皮表面顷刻留下一个小窝。


    刘宇一没能及时止住他的动作，哀嚎一声：「不！我完美的馅饼儿！」


    「别那么小气嘛。」


    路云收回手，笑起来双眸盈亮：「我不就是戳了一下吗？」


    「不行不行，我强迫症要犯了。」


    刘宇一看着自己那个圆圆的馅饼儿凹进去了一个小内陷，捏了一块面团，试图补救一下。


    路云心里跳出了一只小恶魔。


    他手指併拢，探出去，迅速在表皮再补了两个戳。


    「这下平衡了，不用补救了。」


    「路路，不可以坏坏。」


    刘宇一双眸微眯，兀然探出两根手指，学着路云，准备接下来也做点什么。


    只不过——


    他戳的对象，不是路云馅饼的表皮。


    而是——


    路云的脸蛋。


    ！！！


    路云没有料到他这一突然袭击。


    刘宇一袭击他时，手指特地迅速点了桌上的面粉，再点上路云脸颊，在他的左右颊留下了两点面粉。


    「给你来个人工酒窝。」


    「……」


    刘宇一看着自己人为制造的「杰作」，心情舒爽，哈哈大笑起来：「很好看，不错不错！」


    「旺福！！！」


    路云不甘示弱，手指按向面粉，作势也要给他来一个反攻。


    刘宇一见状不妙，赶紧撤退，飞跑出厨房，把推拉门关上：「你戳不到，哈哈哈哈。」


    路云在门玻璃反射处看到了自己的面容，脸颊上多了两点，唇角牵动的时候，看上去还真像酒窝。


    而罪魁祸首刘某人已经一熘烟儿地跑没见了，顺道还给他留了一句：


    「我先退下了，等你做美味的早餐！」


    -


    路云嘆口气，轻轻把面颊上的面粉抹了。


    他俩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幼稚。


    -


    馅饼是两人的分量，剩下的部分，路云很快就搞定了。


    二十分钟左右，早餐粥饼上桌。


    刘宇一凑到餐桌旁，坐好，用力嗅嗅：「嗯，闻上去就感觉不赖。」


    路云盛好粥，碗放到他的面前：「尝尝看看。」


    「那我就开动了。」


    刘宇一迫不及待地夹起馅饼，大口咬下去。


    「好吃吗？」


    路云期待着，等着他的评价。


    刘宇一单手竖起大拇指：「建议摆摊，这水平，准能赚大钱。」


    路云坐了下来，带着期待尝了一口。


    味道确实很贊。


    不过，他很清楚，这馅饼味美，多半的功劳还是归根于馅料，馅儿是刘宇一调的，后面他只是煎了一下，所以好吃的味道很大程度归功于刘宇一。


    「旺福，要不以后三餐还是你来主厨吧？」


    吃饭的途中，路云提出了这个建议。


    「哒咩！」


    刘宇一果断拒绝，当着他的面坚持说：「我就想尝尝你的手艺。」


    「我做饭水平没你好。」路云坦然地说。


    「我技术也不行。」


    刘宇一当着他的面嘆息起来：「我好多年都没进过厨房了，厨技早退化了。」


    「是吗？」路云不太相信。


    刘宇一坚定地沖他点点头：「没错。」


    「那你刚才的手艺，不是挺熟练的嘛？」


    「哎呀，这个跟厨艺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你一定想问，为什么我调的馅儿那么好吃，对不对？」刘宇一扬起筷子，告诉他真相，「这是因为，我最近健身减肥，经常做拌菜，调制配料什么的自然熟能生巧。」


    「那你包馅饼的技术怎么也这么好？」


    「那是学校手工课，玩橡皮泥玩的。」


    「……」


    路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想起小时候，他们都住在北枫小区那边的日子，刘宇一来他家里，为自己做过好多次饭。


    那时候自己爸妈经常出差，冰箱里总是给他留很多速冻的饺子、烧麦之类的食物，他接连很多餐，都不得不面对着这些食物。


    小孩子新鲜感丧失得很快，他不想吃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叫来刘宇一，让他来家里做客。


    美其名曰做客，其实是想让刘宇一来家里下厨，做点儿新鲜饭菜，改善改善伙食。


    而刘宇一每次来到家，都会变魔术似的，做出一大桌可口的饭菜。


    那个时候，刘宇一是他心里面的小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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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没有想到，事过境迁，他的厨艺也有衰退的时候。


    所以，现在，旺福厨艺真的不好了吗？


    -


    吃饱喝足，刘宇一和路云一起收拾厨房。


    之后，刘宇一在路云家坐了会儿，准备走了。


    临走之前，刘宇一站在路云家门口，朝着他挥手的同时，说：「中午饭熟了请及时叫我，拜。」


    这才吃了早饭，就又提到下一顿的事儿。


    路云带上门，嘆了口气。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以前老让刘宇一做饭给他吃，现在境况完全颠倒过来了。


    -


    午饭都是一些家常菜，路云用了一个半小时就做了个两菜一汤。


    厨房里飘出饭香味，他正准备给刘宇一敲个电话过去，门外，铃声响了。


    他手机还停在微信和刘宇一的聊天页面，走过去开了门。


    刘宇一正杵在门外，嗅到饭菜香味立马问他：「午饭可以开始了吗？我饿了，不请自来了哦。」


    「饭菜好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路云领着他进厨房。


    「闻到了。」


    刘宇一随他向前走，视线掠过他的肩膀，注意到路云的手机页面。


    还停留在和他的聊天里。


    他注意到路云给他打的备註：


    「旺福。」


    -


    路云熄了屏幕，把手机揣兜里，准备拿筷子盛饭。


    饭桌上摆好两菜一汤，刘宇一坐定之前，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看着真不错，得发朋友圈。」


    路云听到他这声赞许，心里暗欣。


    刘宇一夹起一块红烧肉尝味道，路云却注意到，他尝过之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这肉没怎么入味儿。」


    「我尝尝。」


    路云吃了一块。


    味道说差不差，说好不好，很难形容。


    确实是没怎么入味儿。


    「焖煮的时间可能不太够，料汁儿没怎么收进去。」


    刘宇一把没吃完的那一块肉搁下。


    路云也吃出来了，好像确实是这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我点个外卖。」


    他意识到这道主菜烧得不够好，两人吃剩下的一菜一汤显然又不够，他搁下筷子，正要拿手机点菜。


    刘宇一却轻轻地按住了他的手：「不用这么麻烦。」


    他不解，掀起眼睛看他。


    刘宇一把碗里剩下的半块肉重新夹起来，吃掉，接着端上盘子：「在锅里回一下就行了。」


    「好，听你的。」


    -


    路云不知道还能这样做。


    刘宇一开火，将盘中食物倒回锅中。


    开火过程中，又调了一点料汁加进锅里。


    路云看他调红烧料汁的操作，好奇地问：「你调红烧料汁也很熟练。」


    「哦，这个嘛。」刘宇一侧过脸看他，沖他自信一笑，「我暑假去工地打工，跟师傅学过搅拌混凝土。」


    「……」


    不是，这跟这，有什么关系吗？


    -


    回锅了一段时间后，一盘红烧肉重新起了锅。


    这次，菜品的色泽看上去要比最初更加充满食慾。


    两人同时开动，路云尝了一下，果然，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明显比头一次更胜一筹。


    两人一点儿都没浪费，两菜一汤被解决了个底朝天。


    「饱了，今中午这顿饭，我仍然很满意。」


    刘宇一靠在椅背，开始把今天饭菜照片编辑成朋友圈。


    路云也看手机，几秒钟之后，在朋友圈刷到了刘宇一新出炉的朋友圈动态：


    「在大厨家里吃饭。」


    配图是今中午的两菜一汤。


    路云当即给他点了个贊。


    刘宇一收到了路云的贊，朝他笑：「不错不错，抢到了首贊。」


    刘宇一朋友圈发送没多久，一系列点赞和评论传成了提示的小红点儿。


    以前班上的几个朋友在下方发出询问：


    【小宇哥，你发图就发图，加个萌妹滤镜是什么意思？】


    【我从这条朋友圈里嗅到了狗粮的气息】


    【啧啧啧，有情况】


    【这文案你其实可以改一改，建议改成：一房，两人，三餐，四季】


    刘宇一啪啪打字回覆：


    「停下，停下。」


    「你们这脑洞开太大了哈。」


    ……


    刘宇一回復消息时，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嘴角难压的笑容。


    路云开始好奇他在看些什么：「你在看什么？这么高兴？」


    「咳咳，在跟一群男聊天。」


    刘宇一快速回復完，关上屏幕，重新靠向椅背，闭目养神，打算小憩一下。


    路云看他心满意足的状态，想起今天晚上晚饭的事儿。


    今晚的晚饭是凉面，凉面想要好吃，料汁儿同样是关键，他忍不住对刘宇一说：


    「那个，旺福，晚饭的事情……」


    「啊，晚饭？！」


    刘宇一突然站起来，双手合十对他做了一个拜谢的手势，赶在他之前，把自己的话先说完了：「谢谢路路的盛情招待，晚饭，咱们不见不散！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回见！」


    ……


    这人是一丁点儿商议的余地都没有给他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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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像之前一样，路云将刘宇一送到门外电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虑：


    「旺福，你这些年，真的没有做过饭吗？可我感觉你的手艺还是跟从前一样。」


    「我真没做过。」


    刘宇一摁了下这层电梯的按键，面对他说：「我平时大部分时间在学校吃食堂，南宜那边学校，日常封闭式管理，放寒暑假，我时间也很少，基本是参加各种补习，剩下的时间都在赶作业。」


    刘宇一一边等电梯，一边说：「我爸经常不在家，每周准时给我卡里打钱，让我想吃什么自个儿买，我这个人吧，又特别懒，待在家里的时候，一日三餐都点外卖。」


    「没有自己做过饭？」


    「没有。」


    刘宇一摇摇头：「逢年过节，我爸也不常回家，除夕夜，我经常自个儿煮速冻饺子。」


    -


    路云听到这里，心绪一时间有些复杂。


    他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记得，在刘宇一小学的时候，他家里也总是这样。


    那时候他和他爸爸在一起生活，就算是逢年过节，一家人也很少聚在一起过。


    他印象很深是五年级那次，新年那天，刘宇一独自一人坐在街边。


    路云和朋友去街上买烟花的时候，看到了坐在一家店门口旁边台阶、缩得小小的他。


    「旺福，今年过年，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吃饭了吗？」


    路云跑过去看他。


    台阶上，刘宇一对他摇摇头，因为瘦小显得很大的眼睛里映着街灯的光芒，在夜色里看起来很亮。


    刘宇一慢慢吞吞地对他说：


    「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他们手里提着刀，说是要找我爸爸……」


    刘宇一说着说着，声音带了些哭腔：「我现在不敢回家……」


    路云顷刻明白了他家的情况，他听周围的邻居提起过，他的爸爸在外面欠了很多债，长年累月不回家。


    可现在是新年，刘宇一本应该坐在家里，和亲人团聚，吃一碗热乎乎的饺子。


    他突然牵起他的手，对他说：「走，去我家。」


    路云家里今下午就包了很多饺子，没吃完的都冻在冰箱里，他牵着刘宇一的手，穿过街头的路灯，穿过寒风，带着他往自己家里走。


    那天晚上，他带他回家，和陈心艺一起，为他煮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


    后来，据说刘琨泽在外面挣到了些钱，很快还清了债务。


    然而好多次，逢年过节的时候，刘宇一仍旧是一个人留守在空荡荡的家。


    ……


    再后来，小学毕业那年的暑假，刘宇一就突然离开了江城。


    ……


    路云本以为，这些年他会过得很好，没想到，有些情况还是跟当年一样所差无几，没什么变化。


    他心底旧时的回忆被打翻，淡淡酸涩伤感的味道蔓延开来。


    刘宇一注意到路云脸上神情的变化，若无其事地笑笑，依然是一脸的灿烂：「点外卖其实还好啊，你看，现在条件多好，跟咱们小时候不一样，想吃什么，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解决。」


    路云没应。


    转眼间，电梯已经到了所在的楼层。


    刘宇一朝路云摆摆手，说了一声「路路，晚饭时间再见」，就迈入了电梯。


    「旺福，等等——」


    在电梯即将关上之前，路云忍不住喊了一声。


    刘宇一眼睛一亮，看向站在他对面的路云。


    「以后放假，你要不都来我家吃饭吧！」路云大声说。


    「哎？」


    电梯已经合上了，刘宇一突然听到这句话，连忙按了开启，开心地回应他：「你说真的？」


    「真的。」


    「行啊。」


    刘宇一正发愁每次吃个家常饭都没个着落，这下可太好了。


    「那，每次有饭吃，记得给我敲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


    「我会的。」


    「那就，谢谢路路！」


    -


    门即将再次关闭。


    刘宇一喊路云名字道谢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个事儿。


    他用力地摁了一记电梯的开启按钮。


    刘宇一脑袋探了出来，迅速朝着背身离开的路云喊：「路路，有个事儿差点忘了跟你说！」


    路云回头。


    刘宇一迅速在电梯合上前夕抓紧时间说：


    「微信的备註，给我改一改。」


    「什么？」


    「备註别用旺福，想个其他的！」


    「……为什么啊？」


    「因为……」


    刘宇一脑袋快速缩回去，在电梯合上之前，他声音从缝间冒了出来：「我今天刚换了微信头像。」


    -


    门合上。


    刘宇一这次没有按开启，电梯数字很快闪到了低位。


    -


    什么情况？


    路云一边回家，一边点开了微信和刘宇一的聊天页面。


    他发现，刘宇一的头像，从q版的少年，换成了一只趴在食碗旁、正等着投餵的呆萌大黄。


    而那个头像旁，备註上悬着的「旺福」俩字，着实是有点引人深思。


    ……


    好的，懂了。


    --------------------


    第5章 本人男


    这几天，刘宇一成了路云家里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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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准时准点蹭饭，早中晚，一顿不落。


    偶尔他会在开饭时间之前到达路云家里，帮他打打下手，偶尔也帮忙做做饭后的工作：洗洗碗，收拾收拾厨房——毕竟，白吃了人家家里的饭，怎么也得洗碗吧。


    日子这么混着混着，很快就到了开学。


    开学那天报到，刘宇一睡饱之后去了学校，八点多到了教务处，在教导主任指引下办各种手续。


    教导主任是个头顶敞亮的小老头，姓牛，看了他以前的成绩和档案，脸上乐得开了花儿。


    「哟，宇一，你以前是南宜八中的啊。」


    刘宇一正站在旁桌印表机，列印要填写的资料。


    印表机咔咔冒着细声，像宕了机似的。


    刘宇一半天都没等到纸张出来，勐拍了几下。


    咚咚咚。


    那几张纸卡在出口，还是没动静。


    「这什么老古董？」


    「怎么了？」


    牛主任走过来。


    「卡纸了，全塞里面了。」刘宇一接连又拍了几下机子。


    比起机子坏与否，牛主任现在更关心的是刘宇一，他看起来非常开心，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快挤成了堆。


    牛主任准备领他去另一台印表机，说：「这台机子是有点久了，改天换台新的，来来来，宇一，你到这边来打。」


    「哦。」


    刘宇一扯不出卡进去的纸，牛主任感觉也无甚在意。


    他就跟他去了另一台机子。


    另一台机子前，一位女生正在打资料，牛主任一眼认出了对方，眉开眼笑过去：「思含啊，你在这儿打什么呢？」


    「刘老师让我印一下数学活页，待会儿发到班上。」


    答话的女生长着张玲珑小巧的脸，五官很秀致，长马尾梳得工工整整，小家碧玉的即视感。


    「哦，刘老师让打的呀，来，麻烦你一下，你打完卷子，帮宇一印一下这个档案。」


    牛主任侧身让出身后刘宇一。


    纪思含抬眼瞥了一下牛主任身后的男生，眼前亮了一下。


    男生手里捏着捲成了筒的a4纸，屈搭在纸背的手指稜线分明，修长好看。


    他本人也很高，五官瞧上去俊朗舒展，头髮打理过，蓬松却不凌乱，修剪也很有型。


    他沖她笑了笑，露出一排齐整的牙齿。


    「小姐姐，帮我打一下，谢啦。」


    他上前几步，声音也如眉目一般舒朗悦然。


    让人一眼，就感觉是很好相处的那种类型。


    -


    「哦，行。」


    纪思含把手边的活页整理好：「等我两分钟。」


    纪思含注意到，这男生没有穿校服，心里隐约有种猜测。


    这时候，牛主任就开始热心地给她介绍起来：「思含啊，这位是即将转来你们班的新同学。」


    闻言。


    纪思含齐东西的动作停顿。


    她目光扫过刘宇一，又转回牛主任：「转校生？」


    「嗯！」牛主任热络地点头。


    「转我们班？」


    「嗯嗯。」


    纪思含瞧上刘宇一。


    目光间，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他们班是理科尖子班，又名清北班，单班成绩全级第一，全班20来号人，就算是末位同学的成绩，单拎出来都是211水平。


    她成绩班级前四，全级没跌过前十，每次表彰大会，她都没有缺席过。


    牛主任经常给他们颁奖，因此他们班这一撮人，也在学校领导的面前混了个脸熟。


    转校生一来就转他们班，说明这人有点实力。


    活页从机子里全部吐了出来，纪思含把所有东西齐整好，探手对刘宇一：「把你要打的资料给我吧。」


    「好的嘞！」刘宇一把捲成筒的纸迅速捋了一下，递给她。


    纪思含把所有的纸张展开，在表格的某栏信息里，注意到了刘宇一以前就读的学校。


    「你以前在南宜八中读书？」


    纪思含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因为无形间的怔然提高了几个分贝。


    南宜八中，省内排前几的中学。


    他们学校很多学习资源都来自那个学校，他们班平时的培优题，80%都与之接轨。


    刘宇一依然是笑得展颜露齿，沖她应了俩字：「嗯吶！」


    「宇一成绩还是不错的。」


    牛主任在一边办公桌前坐下，提了一嘴。


    他话说完不久，手机响了，接起了电话：


    「哦哦，好好好，资料我正在看，待会儿你来我办公室……」


    -


    纪思含等复印纸出来，刘宇一安安静静待在她旁边。


    她没具体问他的成绩，毕竟那属于个人隐私，初来乍到的同学，问这么多，也不太礼貌。


    很快，资料就列印好了，她把纸张齐好，递给他：「可以了。」


    「非常感谢！」


    刘宇一顺手从旁边拎了支笔，开始刷刷刷签字。


    牛主任打完了电话，纪思含拿着活页准备离开，却被牛主任叫住：「思含，宇一马上就回班上上课，你顺道带他回去。」


    「行。」


    纪思含就站在门口等他。


    过了两分钟，刘宇一交了资料快速出来，跟她往教室那边走。


    「我们班在几楼呀？」刘宇一问她。


    我们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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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适应还挺快的。


    「3楼。」


    纪思含穿过走廊，折身，上楼。


    「一班是吧？」


    「嗯。」


    纪思含回头看了下他，见他两手空空：「学校没让你领书吗？」


    「哦，牛主任说了，我打算下节课，下课的时候去。」


    刘宇一腿长，一跨迈两步台阶，很快就到了她的前方，「不着急，先熟悉熟悉班上的环境。」


    纪思含没说话了。


    一寸光阴一寸金，这人的时间意识还挺淡漠。


    -


    进了教室，纪思含开始发活页儿。


    刘宇一暂时还没有进教室，头探进教室门口，望了一圈儿。


    现在是下课时间，班上大部分人都窝在自己的座位，教室里乱窜的，聊天的都没有几个。


    他站在走廊，闲闲靠在阳台，等班主任过来。


    他得知班主任叫刘洪斌，教数学，刚才牛主任给刘洪斌打了电话，待会儿就来班上。


    一班教室里，有人注意到了门外站着的刘宇一。


    「哎，门外那帅哥是哪个班的？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一位站在讲台旁边正在喝水的男生，首先发现了这一情况。


    男生叫做董行，班上的活跃分子。


    闻言，他旁边的另一位男生转头看了过去：「是挺帅的。」


    应声的男生叫宋子涵，长得圆乎乎的肉脸和小黑眼睛组合在一起，看上去有点呆萌。


    「他没穿校服，该不会，是我们班哪位同学的家长吧？」宋子涵作出此种判断。


    「我也觉得。」


    董行点点头：「很有可能，是我们班哪位同学的哥哥。」


    想到这儿。


    董行忽然想起外头那人是跟纪思含一同上来的，就问讲台上正在分活页的纪思含：「含哥，外头那个人是你哥吗？」


    「什么鬼？」


    纪思含侧脸白他一眼：「我俩这差了好几个头的身高，他看着哪儿像我哥了？」


    「不是？」


    「他是新转来我们班的同学。」


    纪思含把一沓活页丢在董行桌上：「往后传啊，别废话。」


    「新同学？？」


    一听到这个，宋子涵从桌上眼镜盒子里摸出眼镜戴上，仔细瞧门外的刘宇一。


    刘宇一也感觉教室里同时透过来了好几道目光，掀起眼放眼看向教室。


    他还笑着朝教室里挥了个手。


    「啥？？有新同学？」「哪里在哪里！」


    周围人也听到了这边的谈话，纷纷侧身站起，目光齐刷刷地掠至门外。


    刘宇一挥手动作仍在持续：「嗨～」


    「我靠。他这一身穿着打扮，潮得我快得风湿了。」


    董行低声言语，从头到脚打量着刘宇一，煞有介事地分析：「他身上那一件蓝t是m家的限量版联名，我还说这几天入呢，没想到他已经穿上了。啧啧，脚上那双高帮帆布也是千位数级别，这人全身上下加起来不简单啊。」


    「富二代吧。」


    宋子涵不关心穿搭领域，抄起笔，关心起自己面前的习题。


    -


    教室里私语阵阵，董行还听到，周围人时不时传出的感嘆：


    「我觉得他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回事儿？」


    「别怀疑，这颜值是挺靓的。」


    ……


    「咳，我说你们怎么这么花痴呢？」


    董行回头，对身后那几位同学笑语，抄起手边厚厚的题册，手指在封面点了点：「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美男子，ok？」


    「你可拉倒吧。」


    一个女生捂嘴笑，回他一声：「食色性也，我们爱看帅哥，就跟你们爱看美女是一个道理，懂？懂王？」


    懂王，是班上同学给董行取的外号。


    「懂懂懂。」


    董行连连点头。


    -


    刘宇一杵在外头，等刘洪斌过来。


    没一会儿，楼梯间传来几声响亮的咳嗽声。


    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咳声里卡着痰似的。


    但是，那声音响起之后，教室里顷时间就像投了定心粉，空气诡异地安静了起来。


    刘宇一朝那咳嗽声的来源望过去。


    刘洪斌双手背在身后，慢条斯理地上楼，朝着一班教室方向走。


    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刘宇一，刘洪斌双眼亮了几个度，迎上来：「刘宇一同学？」


    「哎，刘老师！」


    刘宇一意识到了来者是谁，脸上迅速笑开花：「好巧啊，您姓刘，我也姓刘！」


    「说明咱们祖上可能存在什么亲缘关系。」刘洪斌拍拍他肩膀，「改天我回去翻翻族谱，走吧，回班上。」


    「好的勒！」


    刘宇一乖顺地跟在他身后。


    刘洪斌领着人进了教室，上了讲台。


    当着大家的面，介绍起来：「这是咱们班的新成员，刘宇一，来，宇一，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面对着台下投来的多道目光。


    刘宇一站得气定神闲，脸上丝毫没有紧张：


    「本人名，刘宇一，宇宙第一的宇一。」


    「性别男，爱好吃喝玩儿。」


    啥？


    刘洪斌听完他介绍，心里想，你小子，就这么点爱好？吃喝玩乐？？学呢？学呢？？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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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洪斌正声严肃起来，想说点什么，纠正一下新同学不怎么充满学风的价值观。


    他没有注意到，台下的同学相视着窃笑，看着台上的刘宇一，又看看刘洪斌有些憋闷的表情，大家的神情也憋着绷着，有种说不出的喜感。


    大家一致感觉，这新来的同学，有点意思。


    「咳咳咳……宇一，不管怎么说，学业为重哈，吃喝玩乐，是人生次要，知识，因为对于现阶段的你们来说，才充满了更多新鲜与乐趣。」


    「哦，好的，懂了，谢谢老师。」


    刘宇一应答得很快，点头点头，一副很受用的表情。


    刘洪斌感觉面前这孩子还是蛮听话，给他安排座位。


    他们教室宽敞，总人数才22个，座位之间都拉开了，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再插上一个新的位置。


    他迅速锁定了座位，指给他：「你就坐第二组后面嘛，待会儿下课，去楼下的置物间里搬桌凳，这节课马上开始，你暂时坐在董行的旁边。」


    「好嘞！」


    讲台上有张凳子，刘洪斌就把它搬到了董行的座位旁。


    董行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刘宇一就坐在他旁侧，跟他用同一本书。


    「董行（性），很行的行，不是行家的行。」


    刘洪斌调课件的间隙，董行跟他做个认识，探出手和他握，刘宇一伸手同他相握：「我还是觉得，叫董行（hang）比较专业。」


    「你也挺专业的。」


    董行为了拉近同学关系，适当地吹捧一下，活跃气氛：「毕竟，你可是宇宙级别的。」


    「过奖过奖。」


    上午的课很快就进行到了末声，刘宇一书本桌凳一切齐全，坐回了第二排最后的位置。


    它自带黏人体质，来这儿不过一个上午，班上的大半同学，基本上他都说了话，并且也很快地记住了班上所有人的名字。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这节课练排球，上课之前，当天负责小组得去器材室提前把球带到操场，课上完之后，归还回去。


    今天轮到董行和班上另外三位同学抬球。


    刘宇一目前和董行比较熟了，去器材室那边，董行就问他：「小宇哥，去不去器材室，熟悉下新环境？」


    刘宇一正好闲来无事：「行啊。」


    他就跟几位同学一起去器材室。


    操场上有其他班正在上体育课，他们穿过跑道，刘宇一远远地望见，某班大队伍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操场很大，在他们所在位置的另一头，跑道上设了栏杆，一些学生正在训练。


    路云也在其中。


    他穿着运动衫和跑鞋，候在一旁热身。


    「那边是艺体班的学生。」


    董行见他正朝着那边看，给他介绍起来：「咱们学校的艺术生班和体育生班单独分了几个，那边训练的，是体育班的学生。」


    「体育班是不是不在我们这栋楼？」


    「对，体班和艺班的学生在柳荫楼那边，跟我们学部不在同栋楼。」


    董行看着那边体班学生训练的场景，脚步放慢了一些。


    训练老师发号施令之后，他们起跑，冲锋的速度快到飞起，跨栏轻轻松松，没多久就结束了一波。


    「体班的人可勐了。」


    说到这儿，董行不得不感嘆一嘴：「每次运动会，和体育班学生一起比，我们都是被吊打的。我还记得上学期冬季运动会，我们班跟体班一起参加径赛，人家早跑完了，我们班人还在半路上。」


    「你参加没？」


    「参加了，我当时参加了男子200米，才跑100米，同组的体班学生就冲线了。」


    「牛。」


    刘宇一做此评价。


    远处的队伍里。


    董行一眼就看到了那次竞赛里的熟人，手指指那头训练队伍中的某个人：「啊，就是他就是他，路云，之前径赛，跟我们同一组的那个大佬！」


    董行一惊唿，刘宇一眉宇扬动，视线凝定在了众人间的「熟人」身影上。


    路云此刻已经热完身，进入了跑道，准备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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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我超娇弱的哎


    他站在第3道，训练老师一声哨响，赛道上，参训的学生离弦箭一般沖了出去。


    起跳，跨栏，路云动作行云流水。


    他位居最前，和身后的同学很快拉开了差距。


    刘宇一此刻，看到了一个跟平时截然不同的路云。


    跑道上，他迅疾如风，目光坚定，冲锋的时候，浑身充满了力量。


    像风。


    他的微信头像是柔软温暖的云，然而此时赛道上，他仿佛化身成了风。


    -


    路云冲到终点停下来，稍微活动了一下双腿，小跑回原队伍。


    训练老师沖他比了一个贊的手势。


    -


    「那人挺勐的。」董行说，「每次校运会，径赛都是第一。」


    「小宇哥——」见刘宇一看得比他还入迷，董行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看入迷了？」


    「是有点儿。」


    刘宇一收回视线，随他们继续前行。


    「以前还从没见过。」


    「从没见过？」


    从没见过。


    看起来长得斯文清秀的少年，如今竟然成了体育生，不过，路云小时候也确实是孔武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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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宇一记得，他经常争着和邻里小区的孩子比力气，比谁跑得更快，老是想着做孩子王。


    可能，与那时候，有点儿关系？


    -


    「这学期冬季运动会，你就能见识见识了。」董行说，「学校每年的冬季运动会，精彩得很。」


    「每年什么时候举行？」


    「十一月份。」董行估摸时间，「现在九月份，还有两个月。」


    -


    几人很快就到了器材室，把排球装进筐子里。


    刘宇一也抱起排球，往框子里丢。


    他个子高，置物架上任何一个地方他都能够到。


    旁边，班上女生去取架子上的羽毛球拍，因为身高不够，所以不太轻松，对刘宇一说：「新同学，可以帮忙拿一下拍子吗？」


    「ok。」


    刘宇一走过去，手稍微抬起就摸到东西：「这一副吗？」


    「嗯嗯，拿两副。」


    「好。」


    「刘宇一，你运动细胞怎么样啊？」


    同学接了东西，顺带问他。


    「细胞没有，细菌倒是一大堆。」刘宇一抄起一个排球，指尖顶着球打旋儿。


    「你腿长，运动会去参加径赛吧。」董行在旁边提议，「挽救一下我们班每次径赛都被吊打的局面。」


    「使不得使不得！」


    刘宇一单手将球丢进筐里：「怕被吊打。」


    「哈？你是不是担心遇到路云？」


    「是啊。」


    刘宇一含含脑袋：「不敢比，怕怕。」


    「没关系，重在参与。」董行热心地安慰起他来。


    旁边几位同学听出了端倪，打趣董行：「董行，你直接说今年你不想参加径赛，让刘宇一代替你去嘛。」


    「就是，上次跑步跟我们打赌，说要咬紧路云拿第二，结果被人甩了老远。」


    董行哎呀一声：「你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实在不想提这段经歷了，黑歷史无疑，就对刘宇一：「反正，这学期开始，我后继有人了，小宇哥，今年的径赛，就看你了。」


    「怕怕～」


    刘宇一拒绝的意思似乎很明显：「我跑不快，超娇弱的，怎么能跟体班比嘛！」


    他捏着声儿，做出娇弱姿态，小女生似的摇了摇董行的肩膀，惹得周围人发笑。


    董行：……


    他也作势拍了拍他，将他往怀里搂了搂：「乖，不怕，咱们班的荣耀交给你啦。」


    与此同时，董行心里暗暗地想。这么个大男人，还真是徒有其表。


    -


    他们抬着筐去操场。


    筐有两个，董行和班上一个女生一起抬一个，另一个是另外一位男生和女生。


    和董行一起抬筐的女生有点瘦，手劲儿感觉使不出来，刘宇一发现情况，就走过去：「我来帮你。」


    被帮忙的女生叫做刘岚，闻言脸上一喜：「谢啦小宇哥！」


    「不谢。」


    刘宇一接替她，单手拎起框子的另一边。


    董行注意到他的手臂鼓出的肌肉线条：「练过？」


    「没啊。」


    刘宇一朝他眨了下眼：「这是肥肉吃太多，冒出来的。」


    说着他侧着身，一手抬筐换成两手，用力抓起筐子的边缘：「啊，好重，我得两只手才行！」


    单手提着筐的董行：……


    这人一米八几的身高，都是唬人的吧？！


    -


    他们提着东西到了操场，体育老师集合整队之后，安排大家这节课的任务。


    「这节课以小组为单位，继续练习发球和传球，还是两两一组。」


    刘宇一新转来，班上现在共有23人，分组的同学按照原先的顺序。


    刘宇一自然就落了单，朝体育老师举手：「老师，我新来的，没有分组。」


    「那你跟我一起练吧。」


    「好的！」


    体育老师40来岁，是个时髦阿姨，身材很好，周身布满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单看脸和状态，说她30岁都不过分。


    她单手掂起球：「以前练过排球吗？」


    「练过一点点。」


    「那我开始发球了哈。」


    「嗯嗯！」


    体育老师利落掂球，接着，稳噹噹地给对面刘宇一把球发过去。


    刘宇一先接再掂，掂球的第一下，那球在腕上被大力地震开，向天空飞了好几米。


    眼看就要飞出去，刘宇一连忙抬高手去接，以免落到地上。


    体育老师单手叉了叉腰：「看出来了，你早饭吃挺多的。」


    刘宇一追着那球，终于让球重新回到身边。


    他沖老师笑笑，把球发过去。


    老师向着后面退了好大一截，才把那球接住：「你力气可以啊，小伙子。」


    老师沖他赞许说。


    刘宇一不敢当，摆摆手：「不不，还是您更胜一筹。」


    体育老师发球的位置较之前退了一段，准备重新发球。


    旁边其他小组不免停下动作，把视线投向这边。


    「看，王老师在和小宇哥练。」「有趣，看看先。」


    ……


    董行这一组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看向刘宇一那边。


    体育老师这次发球没有求稳，而是把握好角度，发球力道稍微提高了一些。


    排球朝着刘宇一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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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宇一感觉到周围刷刷投来的目光，眸子盯着上空飞过来的球，抬起双手，去接：


    「哎呀——」


    这次，他没接上。


    身子一扭，膝盖一歪，球擦着手臂划过，落在了地上。


    ……


    周围传来零碎的笑声。


    体育老师摇头嘆气。


    「你把球发给我吧。」


    「哦。」


    刘宇一蹲下身，双手捡起球掂了几下，准备给老师发过去。


    老师目光紧盯着他手里的动作，蓄势待发。


    刘宇一掂球，发球——


    球在空中划出弧线。


    老师探着手臂去接，却接了个空。


    因为那球在离她一米开外的位置，落到了地上，软绵绵的。


    连下落的时候，都是无声无息。


    「……」


    「你早饭这是被消化完了吗？」老师把那颗球捡起。


    刘宇一眼里布满了惊讶：「啊？怎会如此？我明明发力了呀，怎么肥事？」


    ……


    「把你的男子气概拿出来。」


    「哦，好的老师！」


    刘宇一严阵以待。


    剩下来的训练效果不太妙，无一例外，刘宇一没跟上老师的节奏。


    要么是速度太慢接不上她的球，要么就是发球的时候软绵绵的。


    两人传接球来回的过程，刘宇一老是在弯腰捡球，体育老师也是。


    「不行不行，我年纪大了，这一节课下来，不得腰肌劳损才怪！」


    老师掂着球吐起了槽：「这么大个小伙子，打个球，怎么跟个老嫂子似的？！」


    「嘤嘤，老师您别这么说我，我虽然力气小，但是可以慢慢学的！请千万别放弃我！」


    刘宇一用着充满祈求的哀怨目光看着她。


    老师摇了摇头，用着剩下的耐心，跟他把剩下的几分钟练完：「下去之后多锻鍊锻鍊，把力气练出来。」


    「好的！」


    -


    剩下15分钟，体育课提前解散了。


    董行他们得把排球还回去，临走之前对刘宇一说：「我很快就回来，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啊。」


    「行啊。」


    刘宇一就在操场旁边等他。


    他看向路云他们先前训练的地方。


    栏杆已经撤了，他们班也训练结束。


    大操场旁边的篮球场，体班的一些人正聚在一起打球。


    篮球场旁边的树荫下。


    路云正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一瓶水，专注地看着对面的球场。


    他们隔得不远，所以刘宇一能够看到投落在路云周身的阳光，金子般，随着摇晃的枝叶闪着莹动的亮。


    路云身上穿着的运动t恤还没有换下来，浅蓝的颜色痕清爽，加上周身落下来的光芒，衬得肤色添了几分明度。


    -


    球打完小半场，操场上的队员下来暂时休息。


    他们坐在路云身边，路云跟大家谈笑风生，手指拧开瓶盖，喝完之后又拧上盖子，手自然垂放下来。


    -


    董行的声音这时候传过来从刘宇一后方传过来：「看人打球呢？」


    「嗯。」


    「那边有我朋友哎！」董行望过去，看到了几张面熟的脸孔，「要不要去玩几颗？」


    「行，去看看。」


    -


    他俩走过去，大老远，队伍中的人就注意到了他们这边。


    「行哥，你们体育课上完了？」体班男生朝董行打招唿。


    「上完了。」


    「那正好，要不要一起打？」


    「可以。」


    他们交流的过程，路云顺着声音看过来。


    他看到了刘宇一。


    董行替上了正在休息的队友，上了球场跟他们一起玩儿。


    「小宇哥，你要来玩不？」董行准备上场，回头问他。


    「不来不来，饿了，没力气了。」刘宇一看着蔫了吧唧的。


    「好吧。」


    董行去了球场，刘宇一看向路云，他那边的长椅已经坐满了人。


    刘宇一就坐在另一边的长椅上，远远地观战。


    球场打得火热。


    刘宇一坐下没多久。


    面前，路云走到他身边，突然递过来一瓶水：「喝点水。」


    「喔，谢谢路路！」刘宇一接了，抬头看他，笑得眼睛明亮。


    旁边，路云同班同学问路云：「你俩认识？」


    「嗯。」路云送了水，回到座位坐下。


    刘宇一发现，瓶盖是拧松了的，在给他送水过来的时候，路云还顺手帮他拧了盖子。


    还得是路路。


    -


    刘宇一体育课上完正口渴，喝水的过程中，认真地看球场上的比赛。


    现场正陷于胶着状态。


    董行正在控球，面前被死死困住了，他试着突围，但是对方防守严密。


    -


    「路云，你有纸吗？」


    坐在他旁边休息的队友问路云。


    路云掏了掏兜里：「没了，刚用完。」


    他站起来，打算问问刘宇一。


    「你有纸吗？」他又来到刘宇一面前。


    「有。」


    刘宇一手掏裤兜，摸出几张成了团的纸。


    路云正准备去接。


    但这时候。


    刘宇一骤然收了手，勐然直身，全身突然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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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越过他上空。


    那几乎是一秒钟之内发生的事，球场上，球突然飞了出来。


    路云背对着那边，所以没有注意到后方的紧急情况。


    但刘宇一发现了，在球飞向这边的时候，他迅速直起身单手一接。


    然后，用力地将球顶了出去。


    路云感觉到，刘宇一因为骤然接近时校服散发的气息，淡淡的洗衣液味道，透着运动之后蒸出来的些许热度。


    连同他周围的阴影，瞬时间笼罩在了他的周身。


    那球在瞬时之间就被拍了回去，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地进入了球场里。


    -


    董行目睹了刚才的一幕。


    失控的球被刘宇一暴扣，接着飞入球场，被体班的同学接住。


    董行暗暗丈量了一下刘宇一到他们这边的距离。


    远超于先前体育课排球练习时两两相隔的距离。


    他这次可算是悟了。


    这人，明明，一点也不娇弱！


    --------------------


    第7章 扮猪吃虎


    「吶，纸。」


    危机解除，刘宇一把手里的纸齐整了一下，重新递给路云。


    路云说了声谢谢，想起刚才他为自己拦住篮球那一幕，又说了一声：「刚才，也谢谢你。」


    「不用客气。」


    刘宇一一屁股坐回长椅，拎起水瓶继续观战。


    路云回到位置，把纸递给同学。


    过了一会儿。


    刘宇一感觉到有人过来，侧脸抬头，路云拿着水，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你会打篮球吗？」路云跟他闲唠起来。


    「会一点点。」


    「哦。」


    「你现在在体班？」刘宇一问起他这件事儿。


    「嗯。」


    路云还不知道他现在转到了哪个班，问他：「你转到了哪个班？」


    「一班。」刘宇一回应，接着继续问他，「听说你跑步很快？」


    「额……」


    「那肯定的！」旁边，路云同班同学热络地帮路云做了回復，溢美之词溢于言表，「大师级的选手！咱们学校的荣誉！去表咱们学校参加全市青少年田径赛，男子100米，第1名。」


    「哇哦。」


    刘宇一目露崇拜之色看向路云，言语间明显地多了几分期待：「这么厉害！大师，什么时候教教我？」


    「教你什么？……」被这样近乎夸张的崇拜目光定定望着，路云觉得有点儿羞赧。


    「教我跑步啊。」


    刘宇一坚定地望着他，笑得眉眼舒展，神情专注认真，听上去不像是随口说说：「正好，周末有小半天假，你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到时候可以教教我吗？」


    「好……到时候如果没有其他安排，我就给你发消息。」


    「好啊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


    路云没曾想，刘宇一竟然会主动让他教跑步。


    可他记得，以前小时候，刘宇一併不怎么喜欢运动啊。


    平时没人约他的时候，刘宇一老是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闷闷的呆在屋子里，不是学习就是默默的发着呆。


    小学时，他有本十万个为什么，他在书上看到说：小孩子要多晒太阳多运动，才能长得更高。


    刘宇一那个时候太瘦太小了，他觉得，一定跟经常闷在家里有关。


    于是好多次，出太阳的日子，他就约刘宇一出去玩儿，带他出去晒晒太阳。


    刘宇一起初不情不愿，他就把看过的那本十万个为什么拿给他，把「多晒太阳会长高」的那一页翻给他看。


    「你看，要多晒太阳，多运动，才会长高！」


    「所以，旺福，以后要是有时间，出太阳的时候，你就跟我一起出去晒晒太阳吧！」


    那天，和路云一起看了书上内容之后。


    刘宇一果然就乖乖的听话了。


    以后每次路云说出门活动，刘宇一就会跟他出去。


    当时他们小区附近有个公园，公园里环境很好，还有专门的跑道，路云除了带刘宇一出去晒太阳，还拉上他晨跑。


    「书上还说，小孩子要多跑步，才能长得更高更强壮！」


    刘宇一听了路云的话，就乖乖地跟他一起跑。


    很多天，两人就迎着阳光，唿吸着新鲜空气，在户外活动。


    刘宇一也如他所愿，现在，身高发育明显是跟上了。


    以至于前不久，他第一次来家里拜访的时候，路云就在想，当年拉他去晒太阳跑步，总归还是有一点益处的。


    -


    中午放学铃响之后。


    董行告别了球场的朋友，准备和刘宇一一起奔食堂。


    「不打了？」


    刘宇一站起来。


    「不打了，抢饭要紧，待会儿还得快点回教室呢。」


    「哦，那走吧。」


    两个班作息规律不同，他们时间确实比较紧。


    路云他们还留在操场，有其他的安排，两人跟现场的众人打了个招唿，就快步离开了。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董行没忍住，提到刘宇一刚刚篮球场上的事。


    「小宇哥，我看你刚才篮球场上那一个暴扣，手劲儿还挺大的嘛。」


    刘宇一正嚼着饭菜，腮帮子一侧一股一股。


    董行一说，他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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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物全咽下去之后，他才回：「那是应激反应。」


    「应激？」


    「嗯。科学研究，人在某些紧急情况下会激发出一些特别的潜能，比如，一个反应迟钝的人，在遇到危险刺激时，逃生的本能会让他反射时间缩短。再比如，刚才那一个爆扣，原理同上。」


    「是吗？」


    「怎么不是呢？来，把你鸡腿给我吃——」


    刘宇一交流之际，突然探出了筷子，朝着董行盘中的鸡腿伸出魔爪。


    「不给！」


    董行在他筷子夹过来的时候，连忙抬起自己的筷子，火速一按，止住了他的动作。


    「所以你看，这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啊。」


    刘宇一收手看他，笑了出来。


    董行快速地把鸡腿夹到自己面前：「呵呵呵。」


    -


    对于新转来的刘宇一，董行和班上大多数同学一样，都十分想探清探清对方的「底细」。


    他们班在学习这块竞争激烈，明里暗里都在你追我赶。


    他们只隐约地听到其他科老师提起过，说刘宇一以前在南宜八中读书成绩很不错。


    而至于这「不错」到底是什么水准，自然得靠分数才能够见分晓。


    董行和班上其他同学都问及过刘宇一以前的成绩，问他具体分数，但是刘宇一的回答很是模稜两可。


    「不算太好，反正，从来没进过年级前列。」


    「没进年级前列？那说明在年级中游？」


    「也不是。」


    「那在下游？」


    「这倒不至于……」


    「你平时考试，总分大概在哪个区间嘛。」


    晚上宿舍里，宋子涵问他。


    刘宇一单手托着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记不太清了，唉，好像是500多，好像是600多？」


    「你自己的分数都记不得？」


    「不记得。」


    刘宇一语气诚恳，表情沉肃：


    「毕竟，时间都过了整整一个暑假，我记性又不好，早忘了。」


    ……


    行叭。


    话是这么说，但大家都在暗戳戳地留心他平时的学习状态。


    班上各科每天都有专题训练，一张或者两张活页，上面是专门整理的精练题。


    每天做一份，到了上课的时候，定点发下来讲。


    数学和理综几科到目前已经做过两次，这天，物理髮下来的时候，物理老师在讲题之前专门总结了一下这一次的几类题型。


    「这次的训练稍微有点难度，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题，把电学和力学结合起来考，三小问后面还涉及到了不等式，我看了一下大家做的最后一题，全班只有三个人满分。」


    大家憋着气，抬头望向讲台，等着物理老师说出具体的名字。


    「纪思含，徐枫，还有——」


    「刘宇一。」


    草。


    听到这儿。


    董行转向后方觑了一眼坐在末尾的刘宇一。


    刘宇一一手托着脸，目光却没看讲台。


    而是盯着手指，他指端夹着支笔，弹钢琴似的，正转着笔把玩儿。


    感觉到周围有些零零碎碎的目光落到自己这边儿。


    刘宇一掀了下眼皮，因为这一分神，手里的笔没有稳住，「咻」一下飞了出去。


    然后「啪」一声跌在了地上。


    他连忙弯下腰去捡。


    这类事情还没完。


    这一周之内，有几科安排了个临时小测验，说是入学检测，看看放个暑假，大家的水平退化了多少。


    班上有人一如既往地稳，但也有人出现了波动。


    董行就是出现波动的那个。


    他数学、化学、英语，较之上学期期末的成绩，都出现了十分左右的下滑。


    周六这天，英语试捲髮下来后，他看到试卷开头自己那个大大的「119.5」，发出一声哀嚎。


    「怎么会这样？！」


    「就不能凑合整吗？！但凡再多个零点五分，我的分数就美观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宇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座位之后。


    董行当场问他：「你多少？」


    「跟你一样，也差个零点五。」


    「你也是，119.5？」


    「他130.5。」


    董行左边座位，纪思含帮刘宇一回答了。她抬头看看他们这边，目光停在一脸哀怨的董行脸上：「你们不在同一个赛道。」


    ……


    嘤嘤嘤。


    什么人嘛。


    「你这次生物第一，数学第一，英语，估计也是第一了吧？」


    这几次考试，董行已经彻底摸透了这人的水平，认命似的说。


    「不是，我英语第三。」


    刘宇一指指董行对身的纪思含：「含哥第一。」


    「含哥！我的含哥！你是我的神！」


    董行朝侧方纪思含做出膜拜姿势。


    纪思含表情无波无动，没什么情绪地觑他一眼：「有时间废话，还不如趁这时间多背几个单词。」


    「好的学到了！遵命！」


    董行就开始翻小单词本，大声记背上面单词：「abandon，abandon……」


    纪思含白眼飞出去。


    刘宇一也看不下去了，一掌按向他桌面：「你特么，第一个单词明明是mendacity，非要皮一下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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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痛苦，皮一下怎么了。」


    「men，教你一个记住mendacity的方法。」旁边，纪思含热心地提供学习方法。


    董行积极求教，竖起耳朵听。


    刘宇一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面带迷之笑容。


    「mendacity，men，男人，da-city，大城市，男人一旦进了大城市，就会睁眼说瞎话，所以mendacity，撒谎说瞎话。」


    ……


    「还可以这么记。」


    刘宇一补充一嘴，说：「mend-a-city，建造一座城市，肯定撒谎啦，你看我们教室后头书柜，前几天说修一修，今天还没修。书柜都不给换，还说修大城市，撒谎！」


    「哎，这个好这个好。」


    纪思含：呵呵。


    -


    这几次考试之后，大家意识到，他们班，是真的来了个大佬。


    刘宇一先前的含煳其词，很明显是在隐藏实力。


    颇有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


    不过，他成绩这么突出，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是南宜八中转过来的。


    说起这个，班上有很多不是很理解。南宜八中那么好的条件，这人怎么想不开，要转回南河市呢？


    「小宇哥，你为什么要转回来读书啊，南宜八中不好吗？」


    周末这天，大课间回来，阳台上大家透气的时候，宋子涵问他。


    「喔，南河有亲戚，读书方便，就回来念了。」


    「亲戚？」


    「嗯。」


    「哥哥姐姐之类的吗？」


    「唔。」刘宇一略略思忖，说，「弟弟。」


    「你有弟弟？？」宋子涵见他年龄，大家同龄人，刘宇一高中的话，弟弟肯定比他小。不对，既然回来读书是因为有亲戚照顾，被比自己小的弟弟照顾是什么个情况。


    「所以你回来，是因为你弟弟能照料你？」


    「嗯吶。」


    「你弟弟，没读书吗？」


    「读啊。」


    「读几年级啊……」


    「高中。」


    ？？？


    宋子涵表示蒙圈儿。高中生弟弟，照顾高中生哥哥，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


    周末有小半天假，刘宇一打算回家，睡个午觉休整一下什么的。


    班上发了手机，他开机之后，第一时间给路云发了消息过去：


    【路路，你们放学了吗？】


    文苑街离学校近，从家到小区步行不到十分钟，他不慌不忙走路回家。


    走到校门口，他才收到了路云的回覆：


    【放了】


    【我现在在教室收拾东西，你在哪儿？】


    刘宇一刚到校门口，看到这条消息，决定去他们班那边找他。


    他当即发了消息过去：


    【我在校门口，现在过来找你】


    路云收拾好东西，刚到楼下，对面刘宇一就迎了过来，远远地朝他挥手：「快来。」


    路云加快步伐过去，刘宇一见他提着个小帆布包，里面装了些衣服。


    「你带了什么回去？」


    「是今天换下来的运动衫，拿回去洗。」


    「哦。」刘宇一住校，学校夏季校服有两套，衣服洗得快干得也快，他平时晚上回寝室，衣服搓洗一下晾阳台，这几天天热，第二天衣服基本都会干。


    想起一件事，他问路云：「你住校还是通校？」


    「通校。」


    「哎？」


    路云在刘宇一脸上看到了惊讶，问他：「你住校吗？」


    「嗯。」


    路云不解：「家里离学校挺近的，为什么不住家里？」更何况，还没到高三，高三的学生，学校要求必须住校，现在还不到那时候，所以还有机会多回家呆呆。


    刘宇一顺口回了：「家里只我一个，挺没劲，还是学校热闹一点。」


    他说到这里。


    路云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是啊。


    刘宇一家里的情况，跟他不一样。


    他每天通校，回家有亮堂堂的灯光，有热乎乎的饭菜，每晚自习课回家之后，还会有陈心艺亲手做的小食。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路云心愧地道了声抱歉。


    「没事啊，事实本来就是这样啊。」刘宇一手自然搂上他肩膀，「你有你的温暖，我也有我的快乐。」


    路云沉默不语。


    两人很快就到了校门位置，旁道，宋子涵和班上其他几个同学正好过来，宋子涵跟刘宇一打招唿：「小宇哥？你也回家吗？」


    「嗯，回家补觉去。」


    宋子涵注意到刘宇一紧紧搂住的人，对方矮他一截，看上去估计年龄也比他小。


    突然想起大课间时刘宇一说起他家里的事，看看和他走得很近的路云，就问：


    「这位，该不会就是你弟弟吧？」


    一旁的路云：？？


    --------------------


    第8章 你怎么不洗袜子？


    「弟弟？……什么弟弟啊？」


    路云着实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所说指谁。


    刘宇一仍旧揽着路云，笑得灿烂且毫无顾忌，对宋子涵：「是啊，他就是我弟。」


    「可你俩看着年龄差不多。」宋子涵从外貌上做出判断。


    「我大他几个月。」


    宋子涵：「什么？？？」


    哪有弟弟哥哥大弟弟几个月的？怀胎不是十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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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念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哦，我知道了，你俩不是亲生的。」


    「是啊。」


    刘宇一这么一回答，宋子涵却更加蒙圈了。


    不是亲生的兄弟。


    弟弟也在念高中。


    弟弟还照顾哥哥。


    ……


    宋子涵对于这个中的人物关系实在不太能理解。


    他也不细问了，越问越懵，几人在校门口分道扬镳。


    -


    往文苑街那边走的过程中，路云实在没忍住心里的疑惑，问刘宇一：「你之前都跟你同学说了什么？他怎么会问这些奇怪的问题？」


    「哦，在班上聊到平时的生活，我告诉他们，你平时做饭给我吃，照顾我。」刘宇一回。


    「那他们怎么会认为你是我哥哥呢？」


    「默认吧。」刘宇一应得轻松愉快，「你做饭给我吃，这不就是兄弟级别的待遇吗？再说，我年龄是比你大三个月，按照辈分，我是可以叫你一声弟弟的，对吧？」


    路云觉得他说得没问题，但「哥哥」「弟弟」，对于他们这个年龄段的高中生来说，这种称唿，好像有点幼稚。


    以前小的时候，他们这么相互称唿过。


    但在那个时候，是刘宇一叫他哥哥。


    「我记得小学的时候……」路云开始回忆，说，「你都叫我哥哥的。」


    那时候，路云是小区里的孩子王，个头又比刘宇一高出一截，凭藉身高和力量的优势，自然就破格地「享受」了些年长者的权利。


    那时候，刘宇一常常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路云会像大哥一样，叫他弟弟。


    起因是有一次，刘宇一被邻里的小孩恶作剧，对方偷偷藏了刘宇一的书包。


    刘宇一找不到作业，找不到书包，那天哭哭啼啼着去上学，路云知道之后，就帮忙找到了书包，还把欺负他的人教育了一顿。


    路云把书包还给刘宇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怕，以后你要是被谁欺负了，哥哥罩你。」


    -


    刘宇一经路云这么一提，自然而然地也想起了当年那件事。


    但是嘛，时过境迁，风水轮流转。


    「现在，是不是该换回来了？」


    刘宇一用力搂了搂路云的肩膀，好兄弟似的凑近他说。


    「换什么？……」


    「换，你叫我哥哥。」


    刘宇一侧脸看他。


    路云睫毛在侧脸颊捲起弧度，闻言，睫毛抬了抬，眼珠里的盈光缓缓地聚集在刘宇一脸上。


    「不。」


    他义正言辞地拒了。


    哪有那么大的人，还互相称兄道弟的。


    再说了，他们不就相差三个月嘛，都是同龄人。


    「为什么不？」刘宇一接着问。


    「因为我们年龄差不多。」


    「差不多？三个月哎，90天，不多吗？」


    「不多。」路云摇着头。


    「那怎样才算多啊？」


    「至少，得差好几年那种。」路云认真地回应。


    刘宇一脸上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那我回头想个办法，改改户口本。」


    ……


    路云没想到，这人竟然对这个这么充满执念。


    「你是很想当哥哥吗？」他忍不住问。


    「嗯。」


    刘宇一应得很干脆：「当年我叫了你那么多次哥哥，你说说看，现在你是不是也该叫我几回了？」


    「不叫。」


    路云做了一个双手交叉的拒绝手势，接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他堂堂大男子汉，高二体育生，叫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朋友哥哥，传到同班同学的耳朵里，一定得闹笑话。


    路云：「我，体育健将，堂堂阳光开朗大男孩，不会说这两个字！」


    他像是发了誓，发表了个坚决的宣言，连前行的步伐都加快了，变得铿锵有力。


    刘宇一却不急不躁，从容地跟上他：「是吗？」


    「一定！」


    刘宇一却只是嘴角含着笑，不再言语。


    -


    他随在路云身旁，两人步行回家，很快回到小区。


    -


    路云过了大门之后，想起午饭。


    陈心艺和路洵今天都在家，中午做了饭菜等他回去。


    想起中午放学的时候，刘宇一和自己直接出了校，都还没吃午饭，这个时候，手机传来电话，来自陈心艺。


    路云接起电话，那头陈心艺问他：「云宝，到哪儿了？」


    「已经在小区了。」


    「好，爸爸今天回来了，咱们正等着你回来吃饭，今中午有你喜欢吃的饭菜。」


    「嗯，我马上就回来。」


    挂掉电话，路云邀请刘宇一：「旺福，中午来我家吃饭吧。」


    「你家？」


    「嗯，今天我爸也出差回来了。」


    「我已经吃过了。」


    刘宇一脸上现出些遗憾。


    「吃了？」


    「嗯，今天班上最后一节是美术课，老师提前放学，我就去食堂，把午饭提早解决了。」


    「这样吗，那我就回去了。」两人在转弯处即将分开，路云只好跟他道别。


    刘宇一应得轻快，分开之前不忘提醒他：「嗯拜拜，哦对了，别忘记教我跑步的事儿哦！」


    「好，下午我给你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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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我等着。」


    -


    刘宇一最先抵达所在楼幢，在进了门之后，他唿出一口气。


    摸出手机，浏览起外卖软体页面。


    路云有他自己的生活，在这个和家人团聚的时刻，他不应该去打扰他们。


    -


    外卖很快送到家，刘宇一快速解决完午饭，躺在沙发小憩了一会儿。


    休整好之后，他回了房间，在书桌旁坐下，拆开新到的快递。


    快递是几本物理竞赛题以及一些专业书。


    前几天，物理老师推荐他加入学校的竞赛班。


    县中自高一开始就培养竞赛生，清北班的尖子生占大部头，他经过斟酌之后，决定走物理竞赛方向。


    他认真翻阅里面的内容，碰到一些感兴趣的题型就停下来，从抽屉里捞出本子开始演算。


    就这么在房间里待了大概一个小时，他停下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手机，有无路云发过来的消息，


    但没有。


    路云消息仍旧停留在中午那会儿，他就熄了屏幕，继续投身在题海中。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等他再看手机，通知栏里，已经有了路云的消息。


    他发现消息发于十几分钟之前，连忙点进了对话。


    夏天的云：你有时间吗？在家里吗？


    他正要回，却突然听到，房门外传来了铃声。


    他连忙过去开了门。


    路云站在门口：「我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有回，就过来看看。」


    「哦哦哦，刚才忙着洗袜子，就没看手机。」


    「袜子？」


    路云听到这儿，眉头微微皱起。


    他今天没见他带袜子回来，哪儿来的袜子？


    如果袜子不是今天的，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你从南宜回来之后，就没怎么洗过袜子吗？」


    路云待在房间里和他对话的时候，恍惚间甚至还感觉到面前的人充满了味道。


    刘宇一：「……」


    早知道该找个好点的藉口。


    「太忙，搞忘了，今天才记起来，哈哈哈……」


    「……」


    路云一声不吭，往客厅走。


    客厅接厨房的位置有岛台，桌面上，他又和一个外卖袋子撞了个正着。


    外卖袋子已经拆封过了，旁边摆着吃过之后的餐碗和一些厨余垃圾。


    ……


    他记起来，刘宇一是住校生。


    这也就意味着……


    看到这一幕，路云没忍住捏了捏鼻子。


    刘宇一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此刻说什么好像都弥补不了了，他放慢了几步，在路云背对着他的时候飞快地收拾了桌面，把各种盒子一股脑儿丢进了袋子。


    「旺福。」


    路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头，看他收拾的动作，没有忍住地说：「夏天这些东西，留久了，会严重影响到室内的环境。」


    「咳，知道了。」刘宇一火速把袋子丢远一点，准备待会儿扔楼下去。


    「我很好奇。」路云问他，「你现在会做家务吗？」


    「哪种？」


    「比如，收拾房间。」


    「会啊。」


    「洗衣服呢？」


    「也会呀。」


    「那，定时收拾房间？」


    「偶尔？」


    「定时洗袜子呢？」


    「看缘分。」


    刘宇一的回答干脆利落，一问一答间，路云脸色渐渐变得灰濛濛，摇头，无奈嘆息：「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路云说：「你小时候很爱干净，经常收拾房间，做家务活儿。」


    「嗨，我至少还会偶尔收拾收拾嘛。」刘宇一信手一挥，姿态轻松，转而问起路云，「我这算好的，你知道，世上有一种生物，连手洗自己的内内，都不会做吗？」


    「 谁？……」


    「霸总。」


    「……」


    「所以我这不算最差。」


    ……不是，这比较完全不符合现实啊！


    「咳咳咳，那个路路，先别说这个，你来，是不是准备教我跑步？」


    「是。」路云说，「去楼下。」


    「那行，我顺便把垃圾给丢了。」刘宇一在出门前不忘这个。


    路云见他率先窜出了门，对这一点表示很贊同：


    「这个习惯很好，希望继续保持。」


    「夏天，一定记得勤洗袜子，勤收拾房间。」


    刘宇一：「。」


    怎么就留下了这种刻板印象呢？


    小区里开阔的场地挺多，他俩进了羽毛球场。


    正式教授跑步之前，路云先问他几个问题：「开始之前，了解一下基本情况，你健过身吗？」


    「偶尔。」


    「平时有跑步的习惯吗？」


    「偶尔吧，会晨跑，其次是学校大课间跑。」


    「好的，平时跑步的时候，配过速吗？」


    「没唉。」


    懂了。


    是接近零基础的教学。


    路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圈他面前的刘宇一。


    旺福看上去体格是不错，当年那个文文弱弱、瘦瘦小小的模样不復存在，不过，依据他这些年健身的观察，有的人体格虽然强壮，但肌肉都是虚的。


    真正看体力耐力的时候，可不是只是靠肌肉。


    路云目光透过他宽松的校服t恤，似乎也看不出什么，问他：「我能捏一捏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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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要捏我？」


    刘宇一诧愕地眨眨眼：「捏我哪儿？」


    路云见他表情，心想，他该不会是想歪了吧？连忙说：「肌肉。」


    「肌肉？学跑步，跟这个……有啥关系？」


    「当然有。」路云正儿八经地跟他解释起来，「骨骼肌，体重，体脂率，对运动机能都有影响。」


    「行啊。」


    刘宇一听他这么说，应得欣然，甚至朝他靠了一步，指指自己的上臂：「来吧，捏吧。」


    路云正要上手。


    球场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熟人喊：「哦哟，小宇哥，路云，你俩在这儿干嘛？」


    两个人同时回头望过去。


    董行言语间已经走到了球场边，隔着网栏而与他们对望。


    「真巧啊，懂王，你家住这边儿？」刘宇一问他。


    「不是，今天中午来我舅舅家吃饭，我舅住这个小区。」见他俩待在一起，站在球场，还面对着面，董行很好奇，「你俩在这儿干嘛？」


    「打羽毛球。」刘宇一应。


    董行见他俩都两手空空，十分不解：「你们连羽毛球拍都没有，打什么球？」


    「意念打球。」


    「什么？……」


    ……


    路云看看刘宇一。


    这人现在怎么老爱见人说胡话。


    -


    「你还杵在这儿吗？我准备回学校了。」董行不免要提醒一下他时间，「现在是下午3:30，距离进教室还有半个小时。」


    他提起这茬事儿，刘宇一意识到自己都快忘了。


    「对哦。」刘宇一经他这么一提醒，才勐然记起来班级作息。


    路云问他：「你们班周末也规定提前进教室吗？」


    虽然是清北班，但好不容易有一个周末，没想到时间安排都这么紧。


    「这其实不是老师规定的。」董行帮刘宇一应了，「是班上高一的时候，大家一致投票决定的。」


    路云「啊」一声。


    太卷了。


    教学戛然而止，路云转对刘宇一：「那你快去学校吧，跑步的事，我改天教你。」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刘宇一急着马上走，问他。


    路云：「我一般下午5点左右回学校，待会儿准备回家一趟。」


    「哦。」


    「别愣着了小宇哥，走吧快走吧！」


    外头，董行抓着铁网晃荡：「放你出狱，出来吧赶紧的！」


    「接下来是入狱吧。」刘宇一笑着沖他说，「等我一下，我上楼拿几本书，马上下来。」


    「行。」


    -


    刘宇一快速地上了楼，拿了新买的书，胳膊肘夹着，随着董行并肩往小区门口走。


    他下楼的时候没有看到路云，问董行：「路路呢？」


    「他回去了。」


    董行随着他前行的过程，注意到了他对路云的称唿。


    「路路？你叫路云路路？你俩啥时候这么熟了？」


    「我们从小就认识。」


    「什么？」


    董行像是突然间知晓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突然想起之前体育课那一次：「也就是说，之前排球课，你一早就知道操场上那个人是他？」


    「是啊。」


    「靠。」


    董行槽他一下：「真能藏啊你，快从实招来，你还有哪些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我哪有惊喜，惊吓倒是挺多的。」


    话说到这里，刘宇一手机突然传出震动。


    发现路云给他新发了消息。


    夏天的云：这是一些练习跑步的教程和视频，你还在初学阶段，可以参照上面的讲解练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然后是分享过来的视频以及一些文档。


    夏天的云：但是，要注意劳逸结合，初始阶段，练习一定不能操之过急。


    面对他精心发来的一系列消息和教程，刘宇一感觉到了他的用心。


    他接连回了他几串表达感谢的表情包，接着在最后输入了几个字：


    「爱你，么么哒！」


    「［飞吻］［飞吻］」


    路云收到了他新发来的消息，看着他直白表达感激的表情，唇畔不由得漾起弧度。


    备註上方的名字，依然是「旺福」，他觉得这个名字挺好，一如从前，所以就一直没换。


    旺福挺好的，喜庆，亲切。


    --------------------


    第9章 小乌龟叫哥哥


    9月份，他们上了将近整个月的课，月末的时候，大家迎来了小长假。


    今年的中秋和国庆节凑在了一起，学校给高一高二都放七天假，这对于大家来说是个值得好好珍惜的机会，因为到了高二下学期以及高三，这样的机会就不会再有了。


    收到放假消息的前一天，大家都在商量着接下来怎么安排。


    「小宇哥，国庆7天乐，你怎么乐啊？」


    下课之后，董行跟他在阳台唠嗑。


    「还能怎么乐，小宇哥这种级别的学霸，肯定是偷偷卷学习，弯道超车呗。」


    另一旁，班上一个男生笑着插了一句。


    「唉，你猜错了，恰恰相反。」刘宇一笑着纠正对方，「我打算这次出去浪几天，玩儿。」


    「真的假的啊？」董行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你该不会是表面上说着玩儿，实际上偷偷在家里卷吧？含哥就是，每次说假期在玩，其实都是在刷题当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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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不起来卷不起来。」刘宇一朝他摆摆手，「好不容易释放一下，我当然是要抓住机会浪一浪了。」


    他已经做好了假期要出去玩的打算。


    他很好奇路云，不知道他是怎么安排的，下午吃过饭，他就去柳荫楼那边的体班找他。


    柳荫楼坐落在一片葱绿之间，环境幽静美丽。


    他不知道路云在哪一层楼，这个时候，正好有几个学生上楼。


    他上前去问：「嗨，同学，请问高二体班在哪一层楼？」


    「体班在3楼。」应话的是一个女生，长得很高，一身运动服，一听到刘宇一说找体班的人，顺口问他，「你要找谁啊？」


    「我找路云。」


    「哦，小钢炮啊，正好，我是他同班同学，带你上去。」


    女生很热情地给他引路。


    刘宇一应了声谢谢，跟着对方上楼。


    他在3楼体班教室门口停下，女生进了教室，见到路云正好在班上，就喊：「小钢炮，你朋友来找你了！」


    「谁呀？」


    「一个高个儿帅哥。」


    -


    路云快步出了教室，看到闲倚在走廊的刘宇一，朝他看过去的目光里明显闪过一瞬的惊喜：「旺福，你怎么来这边了？」


    「来找你玩儿。」


    「玩儿？」


    「假期，你有什么打算？」刘宇一进入话题。


    路云和他一起靠在护栏：「还没想好，但可能会待在家里。」


    「待在家多无聊啊，整整7天时间。」刘宇一应完后话锋一转，直接对他提议，「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去玩吧？」


    「你要出去玩？」


    「嗯，出去浪几天，散散心。」刘宇一徵询他的意见，「去不去？」


    路云迎着他看过来的目光。


    刘宇一神色认真，正定定地等着他的回覆。


    他们对着看了几秒之后。


    鬼使神差的，路云点了点头：「好。」


    -


    「耶，一言为定！」刘宇一得到他的答覆，迅速探出手，小指勾出，「确定了，不准反悔啊！」


    路云探出手和他勾了勾：「好幼稚。」


    「不幼稚。」刘宇一笑着对他，「你们班同学给你取的暱称才幼稚，怎么叫你小钢炮？」


    「……可能是因为跑得快吧。」


    「那怎么不叫小火箭？」


    「小火箭，太快了。」走廊边儿待着几位聊天的同学，听到他们这边的对话，笑着接上：


    「男人，太快了，总归是不好的。」


    路云：「……」


    刘宇一就哈哈笑。


    「你不准笑。」路云有点恼地看他。


    「好的好的小钢炮儿。」


    「你也不准叫这个！」路云突然就有点气唿唿。


    「他们都能叫，我怎么不能，嗯？」


    「因为……你一直都不叫我这个。」


    刘宇一欣然会意，心像被轻轻戳了一下：「哦，那行吧，还是叫你路路。」


    两人做完约定，又来聊了会儿天，刘宇一就离开了。


    -


    路云回到教室，班上有女同学兴致盎然地问他：「云云，刚才那个帅哥是你朋友吗？」


    「嗯。」


    「哪个班的呀？」


    「一班。」


    「长挺帅的，八卦一嘴，你朋友目前有对象不？」


    「他——」路云正想要说，他忙着学习，不谈恋爱。


    但是话到嘴边时，不小心就转成了另外一句话：


    「他好像……是有对象了。」


    「哦，这样，那行吧。」对方也很干脆。


    路云坐回座位之后，下意识地触了触耳朵。


    因为刚才说了句谎，感到耳尖有点发烫。


    -


    假期如约而至。


    两人此行决定去东洲省玩五天，假期的第一天上午，他们就直奔高铁站，抵达南宜之后，再转机飞去东洲。


    东洲临海，他们先去了沙滩。


    9月末，沿海城市夏日余韵仍存，阳光明亮灿烂，风清天蓝。


    他们在酒店入住之后，提着赶海工具直奔海岸。


    海水退潮之后，海滩边留下了许多鲜活的海洋生物。


    刘宇一对于一些活体生物很感兴趣，从石缝泥沙里淘出了很多鲜活的小生物。


    而路云明显对一些贝类动物感兴趣，致力于收集各种造型奇特的贝壳。


    「路路，给你个东西。」


    路云正就着阳光观察着新捡来的两枚海螺，刘宇一突然来到他面前蹲下，两手握成拳头，手掌朝上问他：「送你个宝贝，左手和右手，选哪个？」


    「左边这个吧。」


    刘宇一就摊开手。


    是一只赤红色的小虾。


    好小的小虾，这跟他平时生活所见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小心地拾起，放在掌心观察。


    「右手的宝贝也给你。」刘宇一这时朝他张开了另一只手。


    路云看到了一只小龟。


    小龟的背部青黑，小巧玲珑，握在掌心里面圆润又可爱。


    「你怎么找到那么多好玩的？」路云笑着把小龟接到了手心里，细细地看，「他好可爱，我想带回去养着。」


    「可以，不过能不能适应环境，就看它自己了。」


    「试试吧。」


    两人回去之后，路云在酒店附近的商业街买了一个透明的盒子，还买了乌龟的饲料，他又在盒子里加了鹅卵石，小小地布置了一下，还加上了少许的水，将龟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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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凑在桌边观察着乌龟的动静，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


    他打开门，刘宇一站在门口：「怎么样？小王八蛋吃东西了吗？」


    「刚喂，还没看。」


    路云侧了身，刘宇一进来之后，他轻轻带上门。


    盒子放在桌上，两人坐在桌边，同时凑近了那盒子，定着眼睛，观察着里面乌龟的一举一动。


    饲料浮在水里，乌龟拨动着四条腿，朝着那东西靠近。


    「哎？它吃了。」刘宇一亲眼目睹了小龟进食的过程，手指点了点盒面的位置。


    路云也看到了。


    饲料一颗颗地被小龟纳进，刘宇一见它在吃，手抓起一把旁边的饲料：「再来点儿。」


    「你别餵太多了。」路云按住他的手，止住他的动作，「它还小，不能一次性餵这么多。」


    「哦。」


    刘宇一视线在被路云按住的手背悬停着，却没有抽离的动作。


    这个时候，路云慢慢地收了手，继续认真地看那盒子。


    刘宇一目光也随从他转回来。


    -


    饲料很快就被吃了一半，刘宇一看着里面舒展着身体、毫不怯生的小龟说：「小吃货，个头不大，吃东西还挺厉害。」


    短短时间里，小龟在刘宇一口中就换了好几种称唿。


    路云想起小龟还没有名字，就提议刘宇一：「它现在，好歹也是有主人的人了，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我来取？」


    「你是第一个捡到他的人，你来取。」


    「行。」刘宇一稍作思忖，提出来，「那就叫，小八，5678的那个八。」


    「为什么取这个？」


    「乌龟，别名王八，小王八不太好听，小王听上去又像隔壁邻居，叫小八要合适些。」


    ……很粗糙的取名方式。


    不过这名字单听上去也没什么问题，于是路云就应了：「好，就叫他小八。」


    「小八。小八。」路云对着容器内的小乌龟轻声喊。


    刘宇一听到他连着几声温和的喊声，忍不住笑言笑语：「早知道，就给它取名叫『哥哥』了。」


    ？


    「你管乌龟叫哥哥？」


    这什么命名逻辑？


    刘宇一脸上笑意犹存，面向他，一本正经：「这样以后，每次你叫乌龟的时候，我就能应个声儿。」


    ……


    路云不是很能理解这人如此说话的逻辑。


    他不得不纠正他一下：「我叫乌龟哥哥，叫你哥哥，乌龟等于哥哥等于你，那么你等于乌龟。」


    「没事儿啊。」刘宇一笑得仍然舒朗，「乌龟那么可爱，被当成乌龟有什么关系？」


    「可你自己不都说……乌龟也叫王八蛋吗？」


    「那你觉得，我是王八蛋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


    刘宇一突然朝着他靠近了一些，侧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们面对着面，距离很近。


    近到，路云能看到他力挺的鼻骨、歷歷分明的睫毛、眉棱精緻的纹路。


    -


    「你……目前不是。」


    路云微有躲闪地别开视线，感觉到刘宇一仍然在看他：「因为……以后还要相处，所以目前不是。」


    路云应声之际起了身，拉开椅子，开始收拾起桌上包里的杂物。


    刘宇一托起侧颊，手肘支在桌面上。


    看着路云，又看向桌上那盒子，唇畔噙着浅笑。


    「好的。路路。」


    -


    旅行的第二站城市在东城，东城是旅游热门城市，这几天赶上黄金周，迎来了庞大的客流量。


    他俩先前订旅行地酒店的时候，单人间已经所售一空，剩下的都是些大床房。


    「你能接受大床房吗？」路上，路云看酒店房间，和刘宇一商量。


    「能接受。」刘宇一适应能力很强，表示都行，「只要床够大，跟你睡一张床有什么关系？」


    「那我定了。」


    「定吧。」


    酒店内里与网上图片严重不符，图片上看起来空间挺大，但是当两人进了房间之后，发现床的面积还是有点侷促。


    身高一米七以下的两人挤这张床完全没有问题，但他俩都是一米八的大男人，同时挤上去，胳膊肘都不能同时撑开。


    「床小了。」路云看着房间嘆气，「我俩同时挤这张床，有点侷促。」


    「你睡床上吧。」


    刘宇一走向窗前那处沙发，躺坐上去：「我睡这儿。」


    「你比我高，窝在那儿更加不舒服。」路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你睡床上。」


    「石头剪刀布吧。」刘宇一提议，「谁输了谁睡床。」


    「那好吧。」


    于是两人出拳。


    刘宇一口令：「321，出！」


    路云出了个布。


    刘宇一出了个剪刀。


    「我赢了。」刘宇一剪刀的两根手指夹住他的巴掌，做了一个剪的动作。


    路云只好妥协。


    -


    两人晚上去逛东城夜街，夜街很热闹，霓虹灯牌与充满烟火气的街道独具特色。


    沿街有很多卖特色小食的，两人在一家甜水铺子坐下，点了一些甜品和饮品。


    店内生意很好，来这儿的很多人都是游客。


    刘宇一去前台老闆那儿点单，路云坐在座位上等他，听到旁边有几个顾客窃声地议论：「看到那边前台的俊男没？长得真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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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像外地来的。」


    「是吗？我去问问？」


    「去吧去吧，加个微什么的。」


    ……


    言语间，座位上的女人就站了起来，走向前台，悄悄排队排在了刘宇一身后。


    刘宇一扫码付完款，刚折身准备回去，却感到后背被人轻轻点了点。


    一回头，看到一个陌生人热情地朝他微笑：「嗨，帅哥，外地来的？」


    「本地的。」刘宇一应。


    「可是，我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祖籍在本地，生活在外地。」


    「哦，这样啊，帅哥，方便加个微信吗？想认识认识你。」


    「微信？」


    刘宇一闻言，不解地挠挠头：「微信是什么？」


    「你竟然不知道微信？？？」对方像听了个世纪笑话。


    「不知道。」


    刘宇一摇着头，依旧是一脸懵逼：「我平时联繫，不用微信的。」


    「那你用什么？」


    「同城趣爱聊。」


    ？？？


    --------------------


    第10章 你也尝尝我的


    在对方怔呆的表情里，刘宇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路云发现那个刚刚说要问刘宇一要微信的顾客，在他回座位之后表情有点怪异，没有忍住地问刘宇一：


    「那个人刚才找你要微信，你都说了些什么？」


    「嗯？」


    刘宇一没想到路云竟然清楚这事儿，坐他面前，笑着看他：「怎么，路路，你很关心？」


    「没……我就只是好奇。」


    路云没有发觉，自己的语速不自觉地放慢：「毕竟那是陌生人……你也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出门在外，还是尽量，不要和陌生人接触。」


    「是啊，所以我拒绝了。」


    刘宇一语调很轻快。


    路云心里响起小石头掉落的声音：「嗯……高中生……就应该有这种防范意识。」


    「嗯嗯！路路说得对。」


    -


    两人解决完了晚饭，漫步在沿海的夜街。


    夜街里游人如织，霓虹灿灿，沿街分布着天南海北的小吃摊。


    他们转到了巷子，这儿处处充斥着烟火气。


    「路路，再来点儿？」


    刘宇一手插在兜里，和路云并肩而行。


    路云觉得他胃容量充足，还能再容纳这儿的美食。


    「那我们再去吃点儿好吃的。」


    小吃街食物琳琅满目，两人走着逛着看花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按照常规经验，一般排队人多的比较好吃。」刘宇一向周围环视一圈，最终锁定了一处离他们最近的摊铺。


    「吃甜品吗路路？」刘宇一手指过去。


    路云顺着他指向看过去。


    那是一家卖糖水和各种饮品的摊铺，醒目的招牌是「椰浆西米露」，摊铺前排着一拨年轻人。


    「好啊。」


    两人排在队伍后面等着，甜水铺子出餐也很快，几分钟之后，就快到他们。


    老闆娘看向队伍，招唿他们：「来，靓仔，站右边来，想要喝点儿什么？」


    「你们这儿卖最火爆是什么？」刘宇一看向推车上放着的菜单，摊铺旁也贴着各种种类的糖水。


    「最火的，就是我们招牌上印的这款，椰浆西米露。」应话的是老闆娘旁边站着的女孩子，穿着校服，年龄看上去跟他们差不多大，应该是老闆的女儿。


    「哦。」


    刘宇一转向路云：「路路，你喝什么？」


    「就要这个椰浆西米露吧。」


    「行。」


    刘宇一转对老闆娘：「老闆娘，来两份儿椰子，哦不，椰浆西米露。」


    「好嘞靓仔，你两位站旁边稍等一下啊。」


    老闆娘开始制作他们这份儿，动作快速麻熘。


    「水果小料想要什么？」


    老闆娘问他们。


    「我要芒果，西瓜。」路云说。


    「我跟他一样。」刘宇一不做纠结，发现这儿水果种类还挺多，就又说，「再来点儿草莓。」


    「好嘞，这边给你俩多来点儿芒果西瓜草莓。」


    加完小料之后，老闆娘将杯子放在左手边位置，旁边的女孩往杯子加入椰汁，盖上盖子之前问他们：「打包还是现在喝？」


    「现喝。」刘宇一扫码应。


    「我的用袋子装一下，谢谢。」路云说。


    「好的。」女孩找了袋子，装好之后，给路云小心地递上去，「您的也好了。」


    「谢谢。」路云道谢，面带微笑。


    「不客气。」


    路云温煦的的笑容和声音不自觉将对方感染，女孩也对他和颜微笑。


    「两位是来这儿旅游的吗？」老闆娘同他们聊天。


    「对，请问老闆娘，这附近有什么推荐的景点吗？」路云打听。


    「有哇，这几天天气晴朗，明天可以去银色沙滩看朝阳，风景很漂亮哦。」老闆娘给他们推荐。


    「除此之外，还可以去沙滩附近的爱琴海广场。」女孩也补充说，「很多情侣都会去那边许愿，那边非常适合打卡拍照。」


    「好的，谢谢推荐。」路云记住了他们所说的名字。


    他们临走之前，老闆娘热情招唿：「慢走哦，祝你们两位旅途愉快。」


    「谢谢老闆娘。」「愉快愉快，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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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两人悠哉逛吃逛吃，刘宇一尝了下自己的，慢慢地咂摸咂摸，像是在回味什么。


    路云注意到他微微皱眉的神色，好奇地问他：「怎么了？」


    「这西米露，好像味道有点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路云心说，我们不都是同一家摊铺制作的吗，转念想起，他俩加的小料不一样，没准儿是因为这个，造成了不同的味道。


    「你的怎么了？是变质了吗？」他问刘宇一。


    「不是，总感觉味道怪怪的。」


    「可能是因为加的小料不一样，影响了口感，你喝一口我的。」路云把杯子靠到刘宇一面前。


    刘宇一看看他，没有犹豫地，抿着杯子边沿轻尝了一口。


    「怎么样？」路云问他感觉。


    「跟我的味道不太一样。」刘宇一尝完之后继续咂摸，一边回味一边说，「我知道了，我的因为加了草莓，所以喝上去会稍微有点酸酸的。」


    见路云正专注地倾听他的答案，他问路云：「我俩味道不一样，你要不也尝尝我的？」


    刘宇一让自己尝尝他的。


    相似的情景，让他不由得回忆起之前班上情侣相处的一些事儿。


    之前班上有情侣谈恋爱，周末他和班上朋友去校门外商业街玩，在奶茶店里，谈恋爱的情侣都习惯性地互相品尝对方的奶茶。


    好像，在情侣之间，这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


    旁边人起闹说这是「间接接吻」，当着大家的面撒狗粮。


    -


    路云听刘宇一这么说，却有些迟疑和犹豫：「这……可以吗？……」


    「可以啊。」刘宇一看他，眼里是一片坦荡。


    这让路云不禁为自己心里闪过的想法而内疚。


    刘宇一当他是好朋友，所以才这么没有顾忌地与他分享自己的食物，他最初能做到坦荡地与刘宇一分享，怎么到了尝试对方的，就不行了呢？


    他天人交战的时间已经持续了好几秒，没有注意到，刘宇一递到他面前、同样维持了好几秒的杯子。


    刘宇一也发觉出了他的怔愣和迟疑，与此同时，也注意到，路云的脸颊，浮上些肉眼可见的薄绯。


    「路路，你怎么还害羞了？」


    -


    刘宇一笑意盎然的这句话，却直接将路云所有的心思点破。


    路云瞬时间慌了，他扣握在杯身上的手指紧了紧，眼神略有慌乱地别开，转向周围热闹的街市：「没……没有啊。只是气温有点闷热。」


    他应答间转向刘宇一手里，将他递过来的杯子快速接了，然后模仿着刘宇一刚才那样，故作无所顾忌地尝了一口。


    「怎么样？我的味道？」


    「挺好的……」


    ……


    陡然间，路云意识到，一问一答的言语，似乎也有所歧义。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不禁让路云脸颊的热度更加升腾起来。


    因此之后，在两人沿街慢慢向前走的过程中，路云几乎都是低垂着眼睫，脸皮都烫得厉害。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脸颊上的热度，都具现成了绯红的颜色，在刘宇一面前一览无余。


    -


    两人前行没几分钟，身后的街市，突然爆发出一声小小的骚动。


    「那个人摸了我的手机！」「就是他！」


    混乱中的其中一个女声有些熟悉，两人听出来了，是刚才甜水铺子的老闆娘。直到人群里对方拖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出现，两人最终确认刚才声喊的对象。


    老闆娘指着他们街市的另一条拐角的街：「小偷！他往那边去了……」


    周围有人在听她说话，然而大多数是游客，一头雾水地望着她。


    刘宇一和路云向后退了一截路，迎上去。


    老闆娘颓丧无力地坐在地上，面对着周围的人哭诉。


    「那人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往哪里去了？」


    「刚往那边跑了，穿了件灰色t恤。」老闆娘手指前方不远处。


    有人向另一条街市沖了过去，路云记住了老闆娘所说的特徵，转向刘宇一：「我过去看看。」


    「哎？路路？」


    还没等刘宇一反应过来，路云已经消失在了深巷入口。


    -


    这是闹市之中分出来的一条街巷，没有步行街那么繁华，拐进深处之后，甚至有些偏僻。


    路云踏进越发窄小阴暗的巷子，内里每隔着一段距离亮着一盏小商铺的灯，在前方影影绰绰的灯光里，路云清楚地看到了一个穿着深色t恤、跑得匆匆忙忙的影子。


    没有人会闲来无事在这儿跑，路云很确定，对方就是那个刚刚偷窃了老闆娘东西的人。他没发声，而是加快速度追了过去。


    巷子前路没了，拐成了一个弯。


    小偷像是收到了来自危机的心灵感应，在这时竟回过了头。


    接着一眼就看到了横追直上的路云，意识到对方速度快，短时间之内竟然已经临近身后。


    然而这还不是更快的，小偷刚反应过来，折身准备拐进另一个巷子，还没跑出几步，身后像是袭来一阵风，紧接着整个人就已经被牢牢地扣住。


    「东西放下！不准跑！」路云从身后扑上来，牢牢地将小偷制住。


    「我草！你他妈的从哪儿冒出来的！快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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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偷剧烈挣扎起来，然而少年人实在劲然有力，昏暗的灯光里，他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对方就已经牢牢将他控制住，让他再没办法前窜一步。


    两相争执的过程中，小偷塞进怀里的东西掉了出来，有两部手机，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证件。


    「松开我！松开！」


    小偷费力挣扎着，路云不松手，将其双手反剪在身后，这时候，路云突然感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刘宇一的声音：「我来帮你。」


    路云没想到刘宇一竟然会随着他这里来，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忙说：「你把地上的手机都捡起来。」


    刘宇一注意到地上散落一地的物品，快步过去将东西捞在手上：「哟，还扒了挺多东西。兄弟——」


    刘宇一见对方年龄看着也没多大，二十几左右，站在路云身旁紧盯着对方动作，防止对方挣脱逃跑。


    一边盯守的过程中，一边同其调侃打趣：「干你们这行，挺挣钱的是不？」


    小偷：……


    「什么时候带带我？」刘宇一笑着，「不劳而获赚快钱，听上去感觉挺爽的。」


    路云听他笑侃，担心他真的有这方面的想法，还是忍不住纠正一下：「你可千万别这么想。」


    「我也只是想想嘛。」刘宇一看看对面小偷后脑勺，侧头对上路云，依然一脸笑颜，把紧张昏暗的气氛无形间改观了。


    正这时候，距离她们不远处的巷道里传来一连串脚步声响，伴随着人声：「找到了找到了！他们在那儿！」


    老闆娘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她女儿，另一位大概是某位帮忙的路人，他们来到现场，见路云两人制伏了小偷，而刘宇一的手里，其中就有她刚才遗失的手机。


    -


    「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回到美食街老闆娘的摊铺，老闆娘对他们感激连连：「两位想喝点什么，随便点啊，今天我请你们。」


    「不用了阿姨……」路云觉得这只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警察将小偷带走之后，老闆娘和她的女儿非要让他们过来，说要亲手做几份甜水给他们。


    「不要拒绝嘛，我们一片心意，你们就收下吧。」老闆娘女儿诚心劝说之际，已经拿起杯子开始制作了，「尝尝我们这里卖得最火的几款吧。」


    盛情难却，路云没有办法拒绝，他点点头看向面前琳琅缤纷的小料，老闆和她的女儿都在为他们制作。


    不想再辜负他们心意，他们就立在一旁静静等，顺便把位置让给其他顾客。


    做完之后，她们将糖水打包递过来，路云接过，和刘宇一一同道了感谢。


    随后，两人便转身离开了。


    路云看看手机时间：「晚上九点半了。」


    「你想回去了吗？」刘宇一插上吸管。


    「有点晚，想早点回去休息。」


    「那就回去。」


    -


    往前刚走出几步，身后，有人追了上来。


    「小哥哥，等一下！」


    是一个熟悉的女声，两人下意识回了头，看到了刚才那家糖水老闆娘的女儿。


    在他们转过身后，对方的目光落在路云一人身上，路云感到对方似乎有话要说，就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女孩抬起手里的手机，屏幕里，是微信的页面。


    对方快速点开上栏里的加好友模式，问他：「小哥哥，我能，加你好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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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叫我


    路云还没想好该怎么应答，刘宇一的声音先于他回应：


    「什么？小妹，你要跟他要微信？！」


    刘宇一仍旧是朗然如常的笑意，连说话的声音都和素日一样，从外人的视角来看，他似乎在谈笑。


    「怎……怎么了？」女孩子直觉敏锐，刘宇一言笑晏晏地答着话，她却从中听出了些别的意味。


    刘宇一一把捞过路云肩膀，率先帮他回了话：「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哦。」


    路云：？？


    他诧然转向刘宇一。


    刘宇一却像是收到了来自他的感应，目光转对他：「是吧，路路？」


    路云虽然不明刘宇一突然这么说的原因，但眼下，这无疑是一个不错的藉口。


    他点点头，对女孩「承认」：「是，我有……女朋友了。」


    路云说谎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自在。


    但女孩没有察觉出来，她在收到了刘宇一发出的相应提示之后，会意到了自己的唐突，她也没有多做其他询问，对路云说了声「好的，我知道了，再见」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


    女孩子远走之后，路云还处在愣神的空档里。


    「还在发呆？」刘宇一伸手在他面前挥挥，唤回他的一些神智，「走吧，回去啦。」


    路云随在他身旁，酒店回程过程中，路云没忍住好奇，问他：「你刚才，为什么要用这个藉口？」


    「这个藉口，你觉得怎么样？」刘宇一没回答，而是反问起他。


    「我觉得……不太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


    「因为，我没有女朋友。」路云说，「也没有谈恋爱。」


    「没事儿，这是善意的谎言。」刘宇一倒是没什么介怀。


    虽然，心里产生阴影的……好像也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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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个谎言，不太好。」路云很坚定。


    「嗯？不好？」刘宇一突然停下来，目光专注地看着路云脸上的表情。


    路云看起来似乎有点懊恼。


    「怎么了路路，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刘宇一突然想起不久之前饭馆吃饭的时候，路云提醒他的话。


    刘宇一提起这茬：「我想起来，之前在店里吃饭，有人问我要微信，你说，高中生在外，要好好保护自己。」


    刘宇一：「你还说，高中生，不能谈恋爱。」


    刘宇一：「是不是因为，我刚刚说的话，不符合你的原则？嗯？」


    刘宇一微倾下身，目光停留在他脸上。


    路云抬眼迎上他目光。


    周围摊铺和街道的逆光将他的脸部轮廓晕染得很柔和，他唇角聚了一点暗影，那是微微上扬时停留在浅壑之中的笑窝。


    刘宇一在认真等他的答案。


    路云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店里他提示刘宇一的话。


    他当时，也的确是这么对他说的。


    果断拒绝外人加好友的要求，这是本能。


    不过与刘宇一的轻松社交模式不同，他反应总是很慢，每次总是愣神半天，想着怎么回復才足够礼貌客气，而后努力搜寻可以被当作拒绝藉口的最佳理由。


    而刘宇一拒绝的方式，显然效率要高很多。


    简单，快速，甚至令人始料不及。


    -


    「我没有生气。」


    路云不敢看刘宇一眼睛，目光滑落，凝在他侧颊的笑窝。


    「也没有生你的气，只是下次，不要用这种理由了。」路云轻声。


    「关于谈恋爱的理由？」


    「嗯。」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还小，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联繫方式。」两人继续迈出前行步伐，路云盯着脚尖，声音一本正经：


    「然后，不能谈恋爱。」


    「哦。记住了。」


    刘宇一表示受教，点头，重复了一遍他之前说的话：


    「我们，不可以，谈恋爱。」


    -


    不知道是不是路云的错觉。


    在回去的路上，刘宇一话语变得很少。


    没再像之前，每走过一处新鲜的景观，就兴致勃勃地跟他唠这儿唠那儿。


    路云想，可能是因为刚才来路上，他们都见过了，所以就不再稀奇。


    -


    两人回到酒店，奔走了一天，都有些疲惫。


    刘宇一回房之后躺在床上，路云听到他手机时不时传来的消息提示和语音。


    刘宇一忙着噼里啪啦打字回復的时候，路云就收拾衣物，准备去洗澡。


    「我先去洗了。」


    「好。」


    -


    路云进了洗漱区，几分钟之后，他关上喷头，下意识去摸袋子里的毛巾。


    却陡然想到，自己刚才忘了把自带的毛巾装上。


    毛巾就装在行李箱里，犹豫了一下，他草草套上睡裤，推门弓着身走出去。


    刘宇一趴在床上，正在打字，没注意到他这边。


    行李箱放在窗口的架子上，他猫着身子快速翻找。


    翻了一圈儿，却没发现箱子里有毛巾，他只好又仔细地再搜一圈儿，把多余的东西全放在一边桌上。


    -


    「你找什么？」


    刘宇一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路云没回头，瓮声说：「我的毛巾……找不到了。」


    「什么毛巾？」


    「擦身体的毛巾。」


    刘宇一看了下行李箱周边被翻得凌乱的物品，眼尖地发现他还有个背包在桌上，径直走过去。


    他拉开拉链，没多久，就找到了路云的毛巾。


    「是这个白色的吗？」刘宇一走回来。


    路云回头瞥到刘宇一手里的毛巾一角：「对……就是这个，谢谢。」


    他接了，飞快地从他身边绕过，而后把毛巾抱在身前，直奔洗漱区。


    刘宇一看着他的背影，匆匆忙忙的。


    连走路时的步伐也小心翼翼。


    刘宇一好像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你直接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还跑出来。」


    「不……不麻烦。」


    应答时，路云已经走进去，关上了推拉门。


    -


    路云重新沖洗了一遍，用毛巾将周身擦干，拿出袋子里的干净衣服。


    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东西忘了拿。


    刚才他出去拿毛巾，随手套上了干净的睡裤，现在睡裤沾了水，润的，没法儿穿，而他刚才出去一心拿毛巾，忘了拿换上的裤子。


    完了。


    其他衣物他都穿上了，独独剩下裤子。


    总不能……直接就这样出去吧？


    犹豫再三之后。


    他终于决定求助，靠近门口：「旺福……你在吗？」


    「怎么了？」


    应答之际，刘宇一出现在玻璃门外，路云看到窗前映着的模煳人影，请求：「你能帮我拿一下箱子里的裤子吗？黑色的那条。」


    「好。」


    刘宇一来到他箱子旁，看到了路云所说的黑色裤子。


    一条长裤。


    白天穿的那种。


    ……


    他拎起那条裤子，復又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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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走到玻璃门边：「路路，你晚上穿这种？」


    「我……我睡裤刚刚湿了。」


    「内内湿了吗？」


    「没有……」


    「那不就完了。」刘宇一说，「你直接出来，夏天天热，不怕，我有时候家里还只穿条裤衩子就睡了呢。」


    路云手指扣在门把，犹豫了下，还是说：「不行。」


    「怎么不行了？」刘宇一站外头，声音能听得出带着笑意，「都两男人，你怕什么？」


    「我……我从来不这么穿。」


    路云莫名感到双腿凉飕飕，想起自己在里面杵了得有好几分钟了，他坚持对刘宇一：「我要穿，你……你帮我拿一下。」


    「不拿。」


    刘宇一声音带着笑。


    路云：……


    -


    路云看看玻璃门外，刘宇一保持着侧身对着他。


    明明是大炎热的天，怎么就说出这么狠心的话？？？


    好过分啊……


    「旺福……」路云乞求，声音放软了下来，「帮我拿一下，谢谢你。」


    「不拿。」刘宇一影子动了动，姿势调整成背对，「我怕你热着。」


    「……」


    「旺福……」


    路云继续说好话：「我最英俊，最有爱，最善良，世界上最好的旺福，求求你，帮我拿一下裤子，好不好？」


    刘宇一在外头听他连声乞求，心里像被恶魔爪子挠着，痒痒的。


    路云不知道，站在门外的刘宇一，唇角一直勾着弧度。


    刘宇一对他的请求很受用，他这么逗路云，路云声音一点也不愠怒，听起来似乎是更软了一些。


    心中小恶魔探出了触角，刘宇一留给门内路云的一个侧影，终于应了声话：「可以的，路路。」


    「但是——」


    声语陡转，刘宇一含着明烈笑意的语音上扬：「你叫我声哥哥，我马上给你拿。」


    ……


    空气静了几秒。


    外面的影子一动不动。


    很明显，刘宇一在等他回復。


    路云牙尖在唇侧轻咬了咬，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终于。


    他手指紧扣着把手，迅速地喊了门外等着的人：


    「哥……帮我……拿一下。」


    「哎——」


    某人得到了理想中的结果，当即轻松愉快地应了。


    路云看到，门外的影子很快撤离了现场，接着几秒钟之后，影子出现在了门外。


    「诺，裤裤。」


    门轻推出一条缝隙，刘宇一将东西递进来。


    路云快速地接了。


    接过之后，他有些不服地补了一句：「旺福，你，趁人之危！」


    回应路云的，是门外一声清脆的口哨。


    -


    路云衣物穿齐整之后从里出来，刘宇一正坐在窗边看书，听到动静，转脸看他：「好了？」


    「好了。」


    路云侧对着他，收纳面前的洗漱用品。


    他脸上刚刚悄然升起的热度还没有褪去，他发誓，一个小时之内，他不会再搭理他！


    刘宇一迅速捞了箱子里的衣物，进了洗漱室：「那我去洗了。」


    路云没回话，打开吹风机吹头髮。


    浴室里传来水声，路云头髮很快吹好，接着，他坐靠在床上，将假期练习题搭在双膝，开始写。


    他学的是文科，因为数学这块儿天赋不足，在老师建议之后做了这样的选择。


    几分钟之后。


    浴室水声停止了，刘宇一推门出来。


    见路云已经坐回到床上，抓了抓头髮问他：「路路，吹风机在哪儿？」


    「床旁边的柜子里。」


    路云应声抬了下头，顺手准备去帮他拿。


    却见，刘宇一打着赤膊。


    他上身在他面前一览无余，而腰际，也只繫着一条白色的浴巾。


    刘宇一朝他走了过来。


    路云本以为他过来会拿吹风，然而，他却坐在了他身边。


    路云感到床铺突然一陷，接着近身传来沐浴过后的香味，带着蒸腾而出的、独属于少年人的淡淡体温。


    刘宇一靠向他，目光落在他摊在膝盖的数学练习题上：


    「在做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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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你那儿手感挺好的


    少年人洗完澡之后，周身蒸出些沐浴液的淡香。


    如果，刘宇一此刻套了件上衣，热量和香味也不会这样，毫无保留地，直透过空气传递给路云。


    可他偏偏没有穿。


    微微倾身靠近自己的时候，霎时间，好像周遭所有的空气，都浸上了来自他的体香。


    路云又一次红了耳尖。


    他刚洗完头，一些碎发柔顺地垂在了耳廓，或多或少应该会遮住一些异样的颜色……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不太自然和紧张，笔尖继续在图上标出角度，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题目上。


    他回答刘宇一：「嗯……假期作业。」


    刘宇一似乎又坐近了一点，手臂快要贴到他。


    路云有所感知，刘宇一手臂动了动，和他的贴上。


    ……


    紧接着下一秒。


    刘宇一手突然抬起来，指尖点在了他刚写完的填空上：


    「这道题错了。」


    ？


    「哪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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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可以很确定，他的步骤没问题。


    「你漏了定义域，这儿，x大于负二分之一。」


    刘宇一指尖点在他写的两个数值上：「负一不能要。」


    路云回看过去，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哦，谢谢。」


    他把原来的答案画了条横线槓了，重新写上了新的。


    本以为刘宇一说完之后就离开做自己的事儿。


    但刘宇一却还是坐在他旁边，没走。


    他一手拿着毛巾，举在头上慢慢擦拭，目光掠向他刚才写过的题。


    ……


    刘宇一成绩好他知道，但被他这样看着，有一种正被审视的感觉。


    他有一种预感，被他这么扫一遍，他完成了的题目里，倖存的可能没多少。


    果然，几秒钟之后，修长的手指又挪到了新的位置：


    「这个选b。方程应该算错了。」


    「……哦。」路云听他的，把c涂掉。


    刘宇一看他写下了b选项，转脸认真地看他：「要不要再重新算一下？」


    「嗯。」路云在旁边的草稿本重新誊上算式，重新计算。


    刘宇一就坐在他旁边，再靠近他一些，看他一笔一画地写下字迹。


    ……


    「你……你别看我了。」


    路云写的过程中，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发出了请求。


    「怎么不能看？」


    「你像老师，待在我旁边，我有点儿……紧张。」


    路云唿吸的频率时候都变低了，他再坐这儿不走，他真的连做题都没心思了。


    「好好好，听你的，不看，不看。」


    应声之际，刘宇一已经站了起来。


    旁边床铺陷下去的一块儿重新回弹。


    刘宇一重新走到插头处，开始对着镜子吹头髮。


    回头，看了眼路云。


    「你继续。」


    ……


    -


    听到对面传来唿唿的风声，路云的心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他继续写题，大题完成之后，收好书本和纸笔，走向书包。


    见刘宇一坐在沙发，不知道何时已经套了一件t恤，正在看手机。


    路云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也不早了，想起两人明天约定要去海边看朝阳，问他：「要休息了吗？明天我们还要早起。」


    「我在看明天那边的攻略。」


    「那行，你看，我先休息了。」


    「嗯。」


    路云在床边躺下。


    几分钟之后，他听到旁边传来动静，回过头，见刘宇一把手机熄了屏，放到沙发旁边的桌上。


    接着，他靠回了沙发。


    路云见他的动作连忙问：「你这是要……睡沙发吗？」


    「嗯！」


    「不是说，今晚，一起睡床上的吗？」路云发问时眉头微拧，明显是担心，「睡那儿对嵴椎不好，睡床要好些。」


    刘宇一昂着脸，眨眨眼睛看路云：「这，真的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我真睡了？」


    「嗯。来吧。」


    「哦唿！」


    刘宇一当场奔向单人床。


    路云稍稍往一侧挪了挪。


    刘宇一摔了上去，接着在床上滚了一下，滚到了右侧。


    路云躺在左侧：「我关灯了。」


    「嗯嗯，关吧！」


    灯关上。


    路云在左侧重新躺下，他呈正身躺下的姿势。


    刚躺下的时候，旁边，刘宇一从侧身翻成了正身。


    两人的手臂搭上。


    刘宇一正身睡觉的姿势比较随性，摆了一个「大」字。


    于是乎，他手臂就搭上了路云的。


    ……


    房间灯光昏暗，窗帘外透出一些城市灯影的微光。


    刘宇一感觉到了来自路云手臂的温度，手却没有缩回，而是好奇似的又探了探：「路路，你怎么躺床边缘去了？」


    「……」


    「往里面睡点儿吧，免得翻身摔倒了。」


    「没……没事。我不会乱动，也不会摔……」


    路云被刘宇一碰到的手臂皮肤感知十分明晰，他就这么躺着，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颈间的喉结轻轻地动了一下，他话音刚落，腰际却被刘宇一掌心按上。


    接着。


    整个人被他往里面重重地一捞。


    刘宇一已经侧躺，面对着他。


    他的手里充满力量，路云感到自己的腰被托住了，从他被捞到床里侧、躺回新位置，只不过是短短两秒钟之内发生的事情。


    两秒钟之后，他听到了刘宇一含着笑的声语，在黯淡的夜晚室内，清晰又明亮：


    「离我近点儿，别那么远。」


    「……」


    路云感到自己的唿吸不自觉地凝滞了。


    他起初想要回应点什么，让自己不那么尴尬，可是他的声音像是滞在了喉咙里。


    因为，此时此刻，刘宇一的手还扶在他腰际，侧身对着他。


    「你……把手拿开……」


    发声时，他听见了自己微哑的嗓音，一边说，他一边往外稍退：「挨得太近……会有点儿热……」


    「哪儿热了？」


    刘宇一应声时，路云腰际又传来了一股力气。


    紧接着，他再度被带回到里侧。


    这一次，两人手臂和侧身都贴得比之前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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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里。


    刘宇一的声音带着微热而润泽的气音，自路云的侧耳徐徐拂过来：「房间里开了空调，不热。」


    「还是……有点热。」路云的手附上他的手，试图轻轻推开。


    刘宇一感觉到了他的动作，缓缓地撤开，收回爪子，回到正位之后，忍不住对着路云耳廓轻声发音：


    「你那儿，手感怎么这么好？」


    「哪儿……」路云吃声，「手臂吗？……」


    「不是，腰。」


    「……因为经常训练。」


    「哦。」


    刘宇一了解了个中缘由，沉默了一小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正身躺着，面对着天花板。


    刘宇一又冒出一句问题：「是不是经常运动，就能够有这样的触感？」


    路云思绪有点飘，没能及时回过神来：「什么触感？」


    「就是这儿的触感。」


    刘宇一不由分说，直接捞住路云的手，接着，带领他按向了自己的腰际。


    …！！！


    路云霎时间触到了他带着热度的腰腹，隔着一层衣物的布料。


    他的手感知到了内里的隐约轮块、紧緻，向下延伸的线条和纹路。


    他像是被灼烫了，手勐地抽回去。


    含着清朗笑音的询问从近侧传来：「怎么样？跟你的比起来？」


    「你……你的很好。」


    路云脑子里清晰迴荡着方才接触时的手感，不过短短的半秒，但是那感觉此刻极度鲜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在黑夜里，感知会变得更加的敏锐，触感包括听觉都会在无形间被放大。


    「你是不是……平时也经常健身？」


    路云努力寻找着话题问他。


    「没有啊。」


    刘宇一回復快速：「我平时唯一的运动只在学校，大课间或者体育课，其他的时候，我都窝着不动的。」


    「真的吗？」


    路云不敢相信，他们的训练老师要求他们每周至少去健身房拉练两次，他训练之后才逐渐塑了形，虽然不像班上其他已经达到健美体格的男生，但是他目前的形体也还算良好。


    刘宇一显然也不错，但他却不像他们经常练。


    其实也会有一小部分人，天生形体佳，稍微练一练就能够达到很好的效果，体质因人而异。


    像刘宇一这样，稍微练习一下就能达到优良效果，着实令人羡慕。


    「真的。」刘宇一肯定地告诉他，「我平时都不怎么锻鍊的。」


    「那你的体质可真是太棒了。」路云羡慕地说。


    「那还得多亏了你啊，路路。」


    「我？」


    「嗯！」刘宇一回忆起以前的事情，缓缓说，「小时候你经常拉我出去跑步，去锻鍊身体，还有晒太阳，多亏了你，我现在身体才倍儿棒，要是那时候，我运动不够，老是窝在屋里，没有晒够太阳、锻鍊好身体，肯定现在还是个矮冬瓜。」


    「嗯，我记得那时候你长得不快，我们都比你高一截。」路云回忆起那段经歷，补叙。


    「可不是嘛。」


    刘宇一双手枕在脑后：「小时候，小区的同龄人里，我是最矮的，我总觉得有遗传原因，因为我爸爸比较矮，我小时候呢也矮，我那时候总是感觉，自己以后可能也会像他那样子，我记得那时候，大家还给我取了外号，叫做刘小瓜，我爸呢，就叫刘大瓜。」


    「我记得。」


    路云回想起那段经歷，经过他们俩这么一提，好像一切都还发生在昨天。


    路云：「现在你再也不该被叫刘小瓜了。」


    「不是这个，那应该叫什么呢？」


    「你应该叫……」路云努力回想哪一种瓜才比较长，半晌，憋了一个新的外号给他，「叫刘丝瓜吧。」


    刘宇一笑出声说：「我叫刘丝瓜，那你叫路小瓜。」


    「我为什么叫路小瓜呀？」


    「因为小瓜比丝瓜要短一截呀。」


    「哼。」


    路云知道他又在秀自己的身高了。


    「哼，旺福，你不过就是比我高一截嘛，现在我还在发育期，你等着，我一定会窜上去的。」


    路云说完，背身侧睡。


    刘宇一依旧是笑，揉揉他后脑柔软的大，应他一声：「那你加油。」


    路云背对着着他，睁开的眼睛盈着窗外投进的微光，唇角染着不被知晓的柔和笑容。


    今晚，属实是「惊心动魄」啊。


    -


    第2天，晨光给一室染上明亮。


    路云拉开窗帘，对还在睡梦中的刘宇一唤：「旺福！快起来，去看海上日出了。」


    「嗯？这么快天就亮了吗？」


    刘宇一伸着懒腰从床上坐起，落地窗外，天光渐渐明亮。


    窗帘开启之后，可见远处海岸线升起的微光，灰蓝中透着淡淡的紫。


    太阳似乎是要出来了。


    「五分钟，我马上收拾完。」


    -


    两人收拾完，齐齐奔向海滩。


    海滩边聚集了不少来看日出的游客，大家面对着海岸线，静静等待着太阳升起。


    「旺福，这儿人有点多，我们去那边看。」


    路云发现了一块人少的空地，带刘宇一过去。


    他们身后是个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竖琴雕塑，有一些游客坐在雕塑旁的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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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宇一见他们在朝雕塑中央的池子里丢硬币，忙对路云：「走，路路，我们去那边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日出还有一会儿，刘宇一打算拉路云先过去看看。


    路云想到他昨天晚上好像看了这儿的攻略，就问他：「你昨晚查攻略，查到了这个吗？」


    闻言。


    刘宇一步子停了一下，接着，摇头回復他：「没有查到这儿哎。」


    「哦。」


    路云看前方池子周围游客的动作，心里有所猜想，就给刘宇一解释：「他们有可能是在许愿。」


    「许愿？」


    刘宇一疑惑发问：「许愿，怎么要往水里丢东西？」


    「那个应该是个许愿池。」


    路云根据自己所了解的，给他介绍说：「西方也有类似的传说，许愿的时候，要向池子里丢硬币，然后双手合十，这是要经歷的仪式。」


    「听上去还挺有趣。」


    刘宇一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对他说：「那我们待会儿看完日出，就过去许愿。」


    「好啊。」


    -


    日出即将出现。


    曙光明耀，海线尽头，日光乍现。


    周围传来声声惊唿，接着，一轮红日渐渐浮现，天际的云似也染上了灿烈的绯色。


    大家纷纷举起手机，静心欣赏，记录下海上日出的美丽时刻。


    路云欣赏的过程中也举起了手机，记录下这一个美好的瞬间。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走着，朝晖为他的周身镀上了暖色调。


    刘宇一站在他的身后，注视着周身仿佛都染上了光的路云。


    他将相机悄然对准他，然后，默默记录下这一刻。


    -


    「旺福，你可以再往前站。」


    路云这时候回过头喊他。


    刘宇一将手机垂下，迅速地应：「好嘞，马上。」


    两人一直欣赏到远处的天际彻底明透，接着，他们就一起去了后方的广场，准备去许愿。


    这时候，一个兜售杂货的老人走过来问他们：「年轻人，请问要换硬币吗？可以许愿哦！」


    「好的，那就给我们换10个。」路云当即说。


    「10个有点太多了哦，这儿许愿，一人一个硬币就够啦！」


    「好的，那就一人一个。」


    路云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这种传说，换了硬币之后，给刘宇一一个，又一次问他：「旺福，你昨天搜了这里的攻略，有没有看到关于许愿的一些注意事项？」


    「没有看到什么注意事项唉。」


    刘宇一指尖捏着硬币把玩，迈步上台阶，语气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上面有人似乎说过，我大概扫了一眼，说的是，只需要直接把硬币丢进去，然后对着池子许愿就行了。」


    「这样的吗？」


    「嗯，走吧走吧！」


    两人来到池边，路云将硬币丢进去，闭上眼，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刘宇一见他双眼阖上，也随之将硬币丢进去，接着，合手，许愿。


    许完愿之后。


    路云睁开眼睛，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水中沉了底的硬币，又看看刘宇一。


    刘宇一还在许愿，他闭着眼，指尖抵在下巴尖，看上去专注又虔诚。


    等刘宇一许完愿睁开眼，路云问他：「好了吗？」


    「好了，我们走吧，回去了。」


    「这就回了啊？」


    路云看了看身后的海滩，说：「可我还想在海边再走走。」


    「上午了，这儿太阳大，我怕你被晒黑。」


    「我不怕晒黑。」


    刘宇一拉他：「晒黑就不帅了！要不这样，我们那边儿阴凉的地方去也行，或者买把伞先！走吧走吧路路！」


    「哦……」


    路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急着要离开这儿。


    他任由刘宇一扶着往前，前脚刚随他走出几步，却听身后有游客在说：


    「唉，看到那一对没？！男情侣！刚来这儿许愿吶！」「我是第一次见哎！」「嘿嘿嘿我也是……」


    路云：？？？


    他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步子停住，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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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这样是哪样？……


    「哎哎路路！你别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


    刘宇一试图把他的肩膀扳回来。


    路云停了步，暂时忽略刘宇一的话，回头问那些游客：「你们说什么？什么情侣？」


    「天哪，你们来这儿许愿，竟然不知道这个爱情之池？来这儿许愿的都是情侣啊。」


    一个游客给他们热情地科普起来。


    路云轻轻拨开刘宇一的爪子：「旺福，你等我一下，我过去仔细问问。」


    刘宇一：「。」


    -


    「我不太了解这儿的情况，在这儿许愿，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项吗？你能继续跟我讲一讲吗？谢谢。」


    路云继续问对方。


    「这个池子也叫爱情之池，只要在这儿许下关于爱情的愿望，都会很灵验的。」


    「对对对！很多情侣都来这儿打卡。而且很多旅行攻略里面，也提到过许愿的方式，丢下一枚硬币，许下关于爱情的愿望，不出一年，爱恋一定成真。」


    ……


    路云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池子要许下的是爱情方面的愿望，而他刚才许的什么「身边人要平安健康」，「学业有成」，在这儿完全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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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旺福，你昨天查攻略的时候查漏了。」


    听完介绍，路云走回刘宇一身边，告诉他。


    刘宇一脸现诧愕：「什么？漏了？我漏了什么？」


    路云就把刚才游客告诉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


    刘宇一听完之后，面上惊色更甚。


    「不是吧，不是吧，竟然是这样的？！」


    「嗯。」


    「那刚才那两枚硬币，真是可惜了。」刘宇一看起来很遗憾。


    「没事儿。」


    路云见他嘆息连连，转而安慰起他来：「下一次我们可以去其他的地方许愿。」


    「行啊，那就下次旅行的时候再约。」


    刘宇一神色恢復地很快。


    他们决定去其他地方散散步，在路云转身走在他前侧之时，他看着路云浮上朝晖的柔软头髮，垂睫看向地面，似有所思的，保持着这样的神态有半秒。


    但很快的，他又看向前方，迈开一大步，追上了路云的步伐。


    -


    小长假很快结束。


    休假之后，一班迎来了联考。


    这次考试是和南宜八中同步进行，考八中的卷子。


    考试结束后的当天晚上，成绩和排名就出了。


    刘洪斌来上课之前，班上有人想趁着下课之后熘去办公室看看自己的成绩。


    「我听说，成绩单在刘老师办公室。小宇哥，你感兴趣不？」


    董行和班上另外一位男生来刘宇一这边座位。


    刘宇一斜斜坐在座位上，一手同样斜斜地搭在课桌。


    「不急，最后两节自习课是他的，到时候他应该会过来公布。」


    「那还得等好几节课哦。」


    另一位同学按捺不住好奇：「我有点着急，早看早放心。」


    「你应该没什么问题，稳如狗的好吧。」董行对男生。


    「屁！」男生当场笑喷他，「我稳什么稳啊！上次月考都被挤出前十五了，这次放假还被我爸妈吐槽了一顿，我妈问我，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导致的。」


    「那你怎么回復的？」


    刘宇一关心起这个问题来，问他。


    「我说我们班学生，天天忙得跟生产队的驴似的，哪儿有闲心和功夫谈恋爱呀！」


    「那确实是。」


    董行对此深表贊同：「光是学业就能把人整成苦逼，哪还有其他的精力，不过——」


    董行说到这里，话锋突转：「偶尔想一想，念一念，倒还是可以的。」


    旁边男生：「嗯？」


    刘宇一：「哟，有情况。」


    两人同时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刘宇一脸上立马浮现出「我懂」的表情，连忙追问董行：「快，从实招来，你love谁？」


    「我……那个……」


    董行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暴露了秘密。


    被两人目光同时盯迫，他的脸色逐渐涨红。


    「说嘛，别害臊，哥几个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刘宇一把耳朵偏向他，抬起一只手摆出认真倾听的架势。


    另一个男生也凑近了董行：「对对，不怕，快说。」


    董行被逼急了，往前方某个座位快速地掠了一眼之后，快速地说：「……是隔壁班的。」


    「隔壁2班？」男生问。


    「对，2班。」


    「靠。」


    男生胳膊肘顶他一下，吐槽：「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还吃到隔壁班去了。」


    「嘿嘿，没想到吧。」


    「是没想到。」


    几人聊着天，话题莫名其妙地就偏了，没一会儿上课铃就响了，原本说要去看成绩的心思烟消云散。


    这节课是英语，英语老师很快就出现在了教室，他们快速各自回到了座位。


    「班上这次总体考得不太行啊。」


    英语老师进教室之后，主动地给大家唠起了这次联考的情况：「这次，班上英语最高分纪思含，135，其余人都没考过130，理科三班130以上的都三个。虽然说这次的题有点难度，但你们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是不是放了个假，大家的水平也拉了呀？」


    「啊？！」


    董行一听这就崩了：「难道说，这次3班比我们好吗？」


    「是啊，好一大截。」


    英语老师跟他们说起这回的情况，脸上却带着笑容，看起来倒也没有多愤怒：「我的心情倒是没什么波动，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嘛，我们班和3班原本就不相上下，只是一次考试，没啥。」


    「那刘老师那边怎么样？他生气了吗？」纪思含问及此事。


    「咳。不好说。」英语老师收住了，神秘兮兮地看看台下的大傢伙儿一眼，「我先不说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大家从英语老师的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意味。


    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班上原本吵嚷着说要去办公室看成绩的几个人，也纷纷打消了念头。


    -


    这节课下课之后，董行虚脱了似的，撅在椅子上，没精打采地盯着面前的书本。


    这时候，他的后背被人连戳了几下。


    他回过眼。


    刘宇一冲他笑得露出排大白牙：「走啊，去看成绩。」


    ……


    「你特么……」


    董行回过头，不理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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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哪有这么恐怖啊。」


    刘宇一的表现给人一种淡定之感。


    董行一听就知道他初来乍到，不清楚刘洪斌脾气，决定跟他普及一下：「刘老师臭起脸来很恐怖的，发火也很吓人。」


    「怎么个吓人？」


    「他不直接点人，但是可以阴阳，超高级阴阳大师。考砸了的几天，还会请人去办公室开茶话会。」


    「哦，那也不算太恐怖。」


    「这都不算恐怖啊？」


    「不算。去不去？不去我就先走了啊？」


    「不去。」董行摆手。


    刘宇一决定自个儿过去。


    董行已经是铁了心，他也不劝，笑着留下一句：「老刘明明很可爱的。」就大大咧咧地走了。


    途经前面的座位，纪思含看到刘宇一，叮他一句：「宇神，顺便也看看我的。」


    「行的。」


    -


    刘洪斌有两个办公室，一个是这层楼的教师办公室，另一个是学校各部门办公室，他兼任学校德育主任。


    刘宇一先去了这层楼的教师办公室。


    见刘洪斌果然在，他侧身坐着，跟3班的老师在聊天。


    见刘宇一过来，刘洪斌抬手招他：「你怎么来啦？」


    「刘老师，我想来看成绩。」


    一听到成绩。


    刘洪斌整个人就换了副表情，从原本的笑晏晏，变成了稍许的沉肃。


    他把成绩单拖到桌边：「正好，刚打出来没多久，你拿到班上去吧。」


    「好勒。」刘宇一过去拿。


    「宇一，你这次考得不错啊。」旁边3班的老师说。


    刘宇一回以笑容：「谢谢林老师。我会继续有过改之，无则加勉。」


    刘洪斌在一旁嘆着气：「他总体来说是挺稳的，但我们班好几个这次都滑下去了，真的是，一个短假一放，学的东西全都还给我了。」


    刘宇一领取成绩单，火速地扫了一眼，接着跟现场的老师打了声招唿，快步出了办公室。


    走在走廊，他扫了一眼排名。


    他一如既往地稳在了原位，紧接着，挨着他的是纪思含。


    他回到班上，对纪思含说：「含哥。你这次考得不错。」


    「我第几呀？多少分儿？」


    刘宇一冲他比了个「耶」。


    班上其他人见他拎着成绩进来，目光纷纷转望着他。


    他直接把纸张放到讲台，对大家说：「成绩搁在这儿了，你们自个儿来看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往台上窜。


    刘宇一迈步跃讲台，抽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我靠！逆天！逆天啊！」


    董行看完之后发出爆唿：「我竟然考进了前十！啊啊啊！」


    「哇哦，恭喜老将，重回巅峰。」


    旁侧，纪思含发来贺电。


    董行朝她抱拳：「不敢当不敢当，真论老将，还得是含哥，我含哥最牛逼。」


    纪思含唇畔扬起一抹微小弧度：「拒绝捧杀。专心学业。」


    总体而言，这次考试，他们班不尽人意。


    刘洪斌来上课之前，第一件事就是总结这次的情况，并给大家立了一个g：


    「下次11月份，期中考，给你们定个目标——超越3班！必须的！」


    他豪气干云，接着：


    「要是完成了这个g，我抽个周末，请大家去商业街吃火锅！」


    此话一出。


    台下人瞬间欢唿。


    「哇塞塞！」「可以可以，为了火锅！」「拼了！！」


    发言接近尾声，刘洪斌最后再问大家一遍：「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全班齐声应。


    「好！」刘洪斌正气撑桌，「从今天开始，我们班的口号就是——超越3班，勇夺第一！来，同学们，大家跟我一起念——超越3班，勇夺第一！」


    「超越三班，勇夺第一。」


    刘洪斌听着大家这声音，总觉得没多少气势。


    他指了指后排的刘宇一：「来！宇一！你来带领大家再念一遍口号。」


    被当场指名站起、正在雕着粉笔头玩儿的刘宇一：？？？


    大家等他念口令，刘宇一一脸懵逼地看向台上，问刘洪斌：「刘老师，我记性不好，刚把口令给忘了，您能再说一遍吗？」


    刘洪斌：？


    -


    时间晃着晃着到了周末。


    现在每周放假，刘宇一都会约着和路云一起回家。


    手机发下来之后，刘宇一正要给路云发消息，却率先收到了路云的消息。


    路路：［旺福，今天我可能要稍微晚一个小时回去，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虽然他这么说，但刘宇一还是发过去询问：


    「怎么了？」


    他发完消息之后，下楼，不急不缓地走。


    一分钟后。


    路云给了他回覆：


    「我这次数学差一分及格，被数学老师留在教室写数学作业了。」


    刘宇一收到他的回覆，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过去。


    接着又回復他：


    「我过来了。」


    也不看路云接着再回復什么，他当即就去了柳荫楼。


    -


    到了路云所在的班级门口，他朝内望去，看到了教室里坐着的人。


    教室里剩下四五个人，除了路云和一位女生待在座位上写东西，其他的人都在交头接耳，或是心不在焉地聊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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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宇一走进教室，周围的人都纷纷抬起了头，目光停驻在他的身上。


    现场有人认出了他：「唉，这不是刘学神吗？来找谁呀？」


    「我来找路路。」


    「路路？」


    众人不知道这是谁的称唿，直到看到他往路云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刘宇一看到了路云摊在桌上的卷子。


    路云正在写后面的大题，看刘宇一过来，握笔敲脑袋的手缓缓地垂落下来：「旺福，你怎么来这儿了？」


    「当然是帮我的路路脱困。」


    刘宇一心知他是被罚留下来写卷子了，就问他：「做完这张卷子才能走吗？」


    「也不是。」路云说，「老师让我们几个留下来，把这张卷子能完成的部分全部完成，然后相互批改交到办公室。」


    「这么安排，真是难为我们几个。」


    旁边一个同学说，见到来人是刘宇一，瞬间感到好像看到了救星，当场说：「学神，不如你帮帮我们？」


    「好啊。」


    刘宇一把路云面前的凳子拉开，面向路云坐下。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帮路路解决。」


    「哟喂，一口一个路路，路云，你俩关系很铁哦。」


    「当然能铁了。」


    路云当即应回：「很小的时候，我们就是好哥们儿，现在仍然是很好的哥们儿。」


    好哥们。


    听到这儿。


    刘宇一看向路云的眼里多了几分诧色。


    路云清楚地看见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一直觉得我们关系很好……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宇一诧色顷刻之间消失无存，转而只剩下一脸明朗的笑意：「铁的硬度不够大，要不换成钻吧？改叫钻哥们儿。」


    路云忍俊不禁。


    刘宇一拾掇起手边的一支笔，点在路云正在做的题上：「帮你解决这道题。」


    「嗯！」


    刘宇一给他耐心地讲解，经过思路的点拨，很快，路云就完成了大题。


    前面空了几道选择和填空，刘宇一帮他审了审，说：「草稿本给我。」


    路云就将草稿本移到旁侧。


    刘宇一坐在他对面，作图分析的时候，角度不方便两人都看清楚。


    于是，他当即起了身，站在路云身后。


    「我站你身边。」


    路云看了说：「我给你搬张凳子，你坐下来。」


    刘宇一却说：「不用，我站着就行，这样思路流畅。」


    然后，他来到路云近身，左手环过路云左侧肩膀，撑在桌上。


    另一只手拾起笔，在草稿纸上开始作图。


    从远处看，两人像是拥抱的姿势。


    路云也有所感知。


    被他半拥住的那一刻，他嗅到了刘宇一周身洗衣液的淡香。


    刘宇一的头因为俯身的动作，垂在他侧身靠近肩膀的位置。


    因此，路云还嗅到了他脖颈间发散的气息。


    那是，带着薄温的淡香。


    ……


    刘宇一：「我们先把图做好，把已知的点标上……这道方程中，定义域其实对横坐标的区域有了限定……」


    他讲题的过程中，微侧过脸看向路云：「能看明白吗？」


    「……」


    路云近距离地看到了刘宇一的羽睫，和他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心绪不免更添上些慌乱。


    「嗯……能明白……」


    刘宇一视线復移到两人身前的草稿纸上，继续给他讲：


    「然后，我们根据方程确定值域……」


    路云看他薄唇启合，声音轻柔得像是夜风中的喃喃诉说。


    他平时在班上，会不会也这样……跟别的人也用这样的动作讲过题呢？


    路云心里这时候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


    题目讲完之后。


    路云理好思路，把答案填写上去。


    接下来还剩下一道，刘宇一准备继续，他却突然止住了刘宇一，说：「这道题，我突然想起该怎么做了，我可以自己试试……」


    「那行。」


    刘宇一闻言撤身，从旁座拉了张凳子坐下，等他完成。


    路云依照被点醒的思路，把最后一道题完成。


    「你写完了吗？」路云抬笔，刘宇一问他。


    「写完了。」


    其他同学正在聊天，听到了这边的对话，连忙对路云这边：「路哥路哥！卷子借我们一下呗！」


    「好的，你们待会儿做完，麻烦帮我把卷子一起交到办公室去。」


    「嗯嗯！没问题！」


    「那我就先回去了。」路云把卷子交给其他人，准备和刘宇一回家。


    「嗯！拜拜！」


    路云提起课桌里装衣服的袋子，同刘宇一出了教室。


    -


    路上，刘宇一有种感觉，路云好像有点沉默。


    他正要找话题跟他聊天，却听路云突然开了口。


    「旺福。」


    快通往家的路上，路云纠结好久，终于问出了一直盘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你平时在班上，有没有像今天这样……给人讲过题？……」


    「讲过啊。」


    刘宇一迅速回应：「同学之间相互讲题这事儿经常有。」


    「那……给班上的男生和女生……都这样讲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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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带了一些迟钝和小心翼翼。


    他知道，这确实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


    他好像突然变得很在意。


    刘宇一注意到了他话语中反覆提及的「这样」这个词语。


    「这样？这样是哪样啊？」


    刘宇一眼底的笑意突然变得很浓郁。


    他说着贴近路云一步。


    接着，一臂搂住了他的肩身，俯下脸近距离看他：「你是说，像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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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我给你辅导呀


    路云完全没有料到他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被近身搂着肩背，通过对方手里传来的触感，再度变得清晰。


    他当即红了脸，吃吃地出了声：「是这样……」


    应声的同时，大脑反应也慢了好几拍。


    直到两秒之后，他才侧了侧身，稍微赶在刘宇一前方几步，不让自己过久地停留在这样的姿势里。


    刘宇一看看路云泛着绯色的耳廓和侧颊，唇线自然而然舒展开来。


    「并没有。」


    他快步上前两步，附在路云身旁，声音带着些低沉的磁性：


    「我只对我亲近的人这样。」


    ……


    路云心脏因此停了拍。


    所以，在他心里，自己是他亲近的人吗？


    「哦……那就好……」


    路云发声，并努力地将声音扳回常态：「毕竟，咱们可是钻石哥们儿。」


    刘宇一继续笑，沖他点头坚声应答：「嗯！对的对的，我们可是钻石级别的哥们儿。」


    路云心情因此舒缓开了。


    -


    他们进了小区，走了几步路，路云眼前突然一亮。


    他看到了陈心艺，快步上前喊：「妈——」


    陈心艺单手拎着包，着装精緻，听闻熟悉声喊后回过头：「哎？路路，我正说要给你打电话呢。」


    陈心艺回身走向他们，看到刘宇一也在：「宇一也在啊，刚好，一块儿来我家吃饭吧，今中午我请了阿姨过来，饭菜的味道都很好，一起过来吧。」


    「不了阿姨，我……」


    「一起过来吧。」


    刘宇一正说拒绝，路云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多一双筷子的事儿，今天你也是因为我，才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正好，就当作是我对你的感谢。」


    刘宇一对上他虔请的目光，就点头应了：「那行。」


    陈心艺走在两人之前，回去的路上，她想起路云刚刚所说的耽误时间，意识到路云今天回来的时间比以前晚，就问路云：「云宝，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数学这次没考及格，被老师留在教室做试卷了……」路云如实说明情况，面上有一些窘。


    虽然陈心艺他们对他从来都是鼓励式教育，但是这样的问题，还是让他有些心愧。


    在学业上，他没能让他们省心。


    「没事的云宝。」


    陈心艺知道他的数学一直都缺一根筋，之前请过家教，进步也不大，就听了老师的建议，让他选文科，走体育特长。


    「每个孩子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学生里总有一些偏科的，你爸以前不也是嘛，他以前读书那会儿偏英语，老是不及格，最后考大学全靠理数撑着，所以，没关系的，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就好。」


    「……但是，妈，我好像没有继承爸爸的理科优点。」


    「没事的云宝，你体育基因很强大呀。」


    陈心艺欣然安慰他：「你身上有很多闪光点，爸爸妈妈可都看到了哦。」


    到家的整个过程，对话都充满了轻松愉悦。


    刘宇一很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从小到大，路云家的氛围似乎也一直是这样，温馨和睦。


    与他家的情况，截然不同。


    -


    他们到家时，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备好。


    「宇一，别客气，想吃什么尽管吃。」


    饭桌上陈心艺热情地招唿，给他夹了菜放到碗中。


    刘宇一笑应：「谢谢阿姨。」


    「妈，爸今天怎么没回来？」路云记得，路洵这周说过，周天要回来吃饭。


    「你爸他们公司有个交流项目，突然通知要去外地开会。」陈心艺应声时，用汤匙盛了排骨，「来，云宝。」


    路云端上碗接过：「那他下周会回来吗？」


    陈心艺动作停顿了半秒，想了想到时候的安排：「应该会，应该也不会。总之……说不准的，因为他最近工作很忙。」


    她温和地笑起来，问路云：「想念爸爸了吗？没关系的云宝，爸爸通知回家之前，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嗯，他两周都没回来了，我有点想他。」


    「我也是啊。」陈心艺叮嘱，「好了，先吃饭。」


    -


    吃饭过程中，自然又聊到了学校的话题。


    陈心艺对刘宇一：「宇一，我听云宝说，你的成绩很优秀啊。」


    「没有的阿姨，我只是基础打得稍微牢一点。」刘宇一不管怎样，还是要小小地谦虚一下。


    陈心艺笑容温和，继续同他交流，并请教他数学方面的问题：「数学学习上，你有没有什么诀窍？云宝在这一科上有点偏，一直想向你学习一下经验。」


    刘宇一看看路云，接着对陈心艺：「阿姨，路路可以来找我交流经验的，每周周末，我正好有时间，我们两家又住得近，我随时可以辅导他。」

 第37页

    ？


    路云没想过这事儿。


    陈心艺这么一提，刘宇一竟然直接就说到了补习上。


    「这会占用你的时间吧？……」路云看向刘宇一。


    」没，周末我有空的。」刘宇一当即回。


    陈心艺一听，心中欣然：「挺好啊，那云宝，每周末要是你俩都有时间，你可以去找宇一辅导。」


    「直接来我家吧。」刘宇一爽朗说，「我家数学教辅很多，很方便的。」


    「那好啊，真是太感谢你了宇一。」陈心艺笑着又给刘宇一夹了菜，「有你的帮助，云宝一定会取得进步！」


    「嗯，阿姨，我一定会尽力帮他提升。」


    ……


    整个过程，路云都没怎么发表意见。话题很迅速地，就到了给他补习，最后敲定了周末去刘宇一家里亲自给他补习这件事儿上。


    也不是不可以。其实挺好的。


    只是路云一时间还没适应这个结果。


    太快了吧……


    旺福，也决定太快了吧……


    -


    吃完饭之后，陈心艺留在厨房收拾，路云想搭把手，陈心艺对他说：「这儿我和阿姨来就好了，云宝，你下午要回学校训练吗？」


    「这段时间周末不用。」路云回。


    陈心艺：「那你现在就去宇一家，让他给你辅导数学。」


    「……哦。」路云应声，侧回身去搜寻刘宇一的身影。


    结果，他人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


    听路云应声，刘宇一上前来，走到他身后：「那走吧，路路。」


    「……好。」


    -


    到了刘宇一家，刘宇一开门之后，路云随在他身后，慢慢地进去。


    他打量着房间周围环境时，前方，刘宇一冒出一声：


    「袜子我早就洗了哦。」


    ？


    刘宇一又转过来：


    「外卖和其他垃圾都无。」


    「……看出来了。」


    路云打量周围环境，干净光洁，跟上次他留下的印象截然不同。


    刘宇一领着他去房间：「走吧，去我的房间。」


    听他这么说。


    路云原本准备迈步进门的脚步顿停了：「在……在哪里辅导？」


    刘宇一闻言，回头看他：「我房间。」


    ……


    路云莫名地想到之前旅游，晚上他俩同处一张床时的场景。


    但其实，好像，两者关系并不大。


    但他莫名地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经歷的一些事情。


    「要不……在客厅吧……」路云朝不远处客厅的方位指指，「那边空间大，光线也好，看着就挺敞亮的。」


    「嗯？」


    刘宇一回退，靠近门边，停在他近前，问他：「我房间难道不大吗？」


    「……」


    「我房间难道不敞亮吗？」


    刘宇一也手指自己房间方位，继续问：「路路，你比较一下，哪个更大，更好，更舒适一些？」


    ……


    路云下意识想后退。


    却感到，自己的嵴背抵在了门框。


    他迎上刘宇一对看过来的目光，终于妥协地回：


    「好像是你的房间……」


    「那就对了嘛。」


    刘宇一笑开了，背过身往书桌方向走。


    他身后，路云微微抿唇。


    刘宇一房间空间确实很大，吊顶做了个大柜子，紧连着的就是书桌，他给路云拉了张椅子：「先坐，我找几本书。」


    接着，他从柜中找教材和教辅资料。


    路云就乖乖坐下。


    「路路，你高一数学考试分值大概在多少？」刘宇一一边找东西一边跟他了解情况。


    「九十几到一百一，有一两次题比较难，没有及格，当时只考了八十几分。」


    「高二呢？」


    「现在考试，有好几次都只有八十几分……」


    「那是得补补。」


    刘宇一找了几本书，放到路云面前的桌上：「这几本书，我以前在用，里面部分题目适合你，待会儿回学校，我们去书店买几本辅导专用的书。」


    「嗯。」


    书找齐之后，刘宇一就开始给路云辅导。


    通过一些题，他大概知晓了路云对一些旧知的掌握情况。


    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走了两个小时。


    辅导暂告一段落，刘宇一看看时间。


    路云突然想起，刘宇一他们班要求提前进教室，就问他：「是不是要到你回班上的时间了？」


    「还有20分钟，赶得上。」


    路云一听，心里感到有些歉疚：「你每周时间本来就紧，还抽空给我辅导，要不以后——」


    「嘘。」


    刘宇一手指按在他唇上，顿格一秒之后，缓缓地收回来：「周末空闲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路云唇上停留着他指腹的淡淡温度，他感知弥留之际，却听刘宇一又说：「再说，给你补习，我还能来你家蹭上热乎乎的饭吃，这多好的事儿啊。」


    路云因他的话语，心情稍微舒缓了些许。


    路云：「那，下周周末，我们继续？」


    「嗯，没有问题！」


    于是，两人约好了下周周末继续。


    -


    10月底，学校即将迎来月考。


    此前的一段时间，刘宇一他们班早早地进入了备战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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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败给三班的战果让大家耿耿于怀，一些科任老师也时不时地拿上次考试的事情做调侃，比如，化学老师。


    「某些同学啊，回回粗枝大叶，大题的前几个空都能填错！难题都能做出来，简单的题却非得丢那么两三分！」


    他这么一说，台下自然有不少人自觉对号入座。


    化学老师观摩着台下大傢伙儿丰富多彩的表情，视线从前向后游走。


    最后一排，刘宇一埋着头正在翻面前的本子，表情看上去毫无波动，估摸着这崽子肯定没听他讲话。


    毕竟，他刚才意有所指的人里，其中有一个就是他。


    「刘宇一同学？」


    「啊？什么事？谢老师？」


    被老师突然cue到名字，刘宇一愣了下神，从大本子的纸页间抬起了脑袋。


    「前几天考的那张化学卷子，你有没有什么失败的经验，要和大家分享一下？」


    刘宇一听罢迅速站起来，咂摸一下化学老师提出的问题，懵然地朝他眨下眼睛：「谢老师……我不太明白你的问题，失败的地方，怎么会有经验？……」


    他话音一落。


    周围清楚地传来阵阵吃吃的笑声。


    化学老师决定给他疏导一下：「就是失败的教训，比如一些题，原本可以提分，却因为一些自身的问题造成了丢分。」


    「哦，您说这个，那可真是太多了。」


    刘宇一开始侃侃而谈，面对台上，发表演讲似的，慷慨激昂做出陈述：「考试之前，没能及时复习好考点，考点没掌握到百分之百。考试过程中，没有集中全部注意力，答题过程中，偶尔粗心大意，考试结束之后，没能及时整理错题，没听懂的地方就丢了放了，没有刨根问底，这都是导致这次失败的根源。」


    「……」


    化学老师听着他的陈述，总感觉哪儿不对。


    好像认真说了很多。


    好像说了又跟没有说差不多。


    但对方态度确实认真恳切，于是乎抬手让他坐下，不耽误正课时间：「好好好，分析还是比较全面的，看来刘宇一同学对于问题还是有一定的认知，希望大家一定要认真总结经验与不足。好了，蓝皮书翻开66页，我们讲一下部分题目。」


    -


    日子又在重复的学习中晃到了周末。


    刘宇一一直记着之前和路云的约定，这周周末，吃完午饭之后，一起回家里补习。


    在此之前，两人先得去一趟书店，家里的教辅资料不太适合路云，他们约定好，中午放学之后先去书店。


    周末上午有五节正课，第四节和第五节又是化学。


    化学老师用了一节半的时间讲新课，剩下的时间交给他们完成练习册上的专题练习。


    「认真做啊，这些题虽然不难，但认真做才有收穫，不明白的问题找我请教，剩下的内容今天要完成，做完给我检查了就放学。」


    「啥？！」


    董行一听这话，下意识翻了翻这节课剩下的内容。


    足足三页。


    剩下不过十几分钟，怎么可能做得完？


    懂了，谢老师这是打算拖堂。


    -


    大家埋着头认真做，化学老师下讲台巡视，时不时地指出一些同学的错误。


    在放学铃声还有三分钟才响起的时候，班上第一个完成的人站了起来。


    刘宇一抄起这节课的专题练习，走向化学老师。


    化学老师瞅他一眼：「做完了？」


    「做完了。」


    化学老师将书接过，从前到后浏览了一遍。


    是全部完成了的。


    他推推眼镜，又继续细扫一遍，在最后两道大题里，发现了两个问题，手指点上相应位置：「这儿，数值对了，但是单位错了。」


    「哦！看花了！谢谢老师指出来！」刘宇一连忙抽身问旁边桌子的同学，「借支笔，谢谢！」


    刘宇一借到了笔，继续认真听化学老师指出问题：


    「还有这儿，你漏写了方程式的反应条件，这又是个致命的细节问题。」


    「啊！好的好的！我马上改！」


    刘宇一连忙接过递迴来的册子，立在原处就地修改。化学老师意识到他动作火急火燎的，连回自己座位坐下慢慢修改都没有，直接杵在旁边同学桌上，把他说的问题纠了。


    快速纠正完之后，双手把书捧着重新给他：「请您过目！」


    「你这么急，是要进京赶考去？」化学老师接过册子，盯他。


    刘宇一没应，只是灿烈烈地朝他笑。


    猴急猴急的，基础问题又犯错。


    化学老师接过他的册子，却没有看他修改之后的内容。


    心里突然浮出个念头，他把书翻到前面几页，看看他之前做的内容。


    这个蓝皮书练习题中等题居多，平时只当课堂临时练习，他偶尔收上去检查改改。最近考试和教务工作忙，他没来得及细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往前翻，刘宇一前面几个专题，空了好多内容。


    化学老师的脸登时就绿了，和书封皮的颜色一样，极灰极暗。


    「刘宇一！——你怎么回事儿？！！」


    化学老师登时竖目，手指戳上他前面留下空白的大篇大篇的纸页：「这些题，还有这些，你怎么一道都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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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的动静，惊起了班上其他同学。


    大家视线纷纷转向这边。


    刘宇一心里暗唿一声糟糕。


    原本还想早点走的，结果被谢老头发现了这事儿。


    「你说，怎么回事儿？！这些题又不难，怎么不做？」


    在万众瞩目之下，刘宇一说出了一句有些欠扁的话，虽然——他知道那句话很欠扁，但他此时此刻也实在找不出什么其他的理由了。


    他回：


    「因为……太简单了。」


    ……


    周围同学暗唿卧槽。


    化学老师额头青筋暴跳。


    「你，现在，给我出去。」


    化学老师手指走廊，把册子还给他：「马上，给我把前面没完成的内容完成，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放学！」


    「好的谢老师，我马上就出去。」


    他注意到老师表情灰扑扑的，临出去之前，和声好语地劝了劝他：「您可别因为我这个生气啊，气坏了对身体不好。」


    「你完成了我就不气。」


    「得嘞，我这就出去完成。」


    刘宇一出教室，站在走廊，把题册搭在护栏，开始埋头刷刷写。


    刚写几道题，下课铃就响了。


    他听到声音，不免摇头嘆气。


    本来还想早点走的。


    结果，事与愿违了。


    服了。


    --------------------


    第15章 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吗？


    放学铃声打过，化学老师这次破天荒地没有拖堂就下了课。


    走道闹闹哄哄，周围其他班也相继放了学。


    一班的学生三三两两从教室出来，刘宇一感觉到了周围「欢乐」的动静，努力屏退周围所有的声音，一页做完，迅速翻下一页。


    「加油啊小宇哥！我看好你！」董行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身后，笑着喊话的同时，抵着个脑袋在他肩膀，「哟，还差好几页呢，加油加油！」


    「玩你的去。」


    刘宇一思路被他的动静短暂地打断，他一手推走这颗烦人的脑袋，继续狂写。


    班上其他同学路过这边，也忍不住好奇观望，或是幸灾乐祸的给他打起了气：「生死时速啊你，哈哈哈哈哈……」


    「小宇哥酷毙啦。」


    「谢老师过来了，走走走！」


    「拜了佛伦！」「加油加油！」


    ……


    化学老师这个时候杵在了刘宇一的旁边，手负在身后，看他题册。


    他今天不介意花点时间陪陪这小子。


    「我陪你一起欣赏阳台的风景，你看，这景色多美啊，人来人往的，啧啧，咱们学校的绿化也做得挺好，你看，远方白云悠悠，你看，校园里欢声一片，树绿天蓝……」


    「谢老师。我做完了。」


    ？


    刘宇一的话打断了他的即兴朗诵。


    化学老师勐然抽神：「哦？这么快？」


    他不信：「拿来我检查一下。」


    「好嘞。」


    化学老师接过刘宇一寄过来的书，逐页扫视。


    的确是完成了，虽然留下的标记和书写有些凌乱潦草，但是他一眼浏览完，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错误。


    好小子。


    「好，算你通过。」


    化学老师把书还给他，同时趁此机会，教育他几句：「我知道你基础扎实，但这上面的题，该做还是得做，勤能补拙，也能补缺，知识学得再好，也总是会有遗漏之处。」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谢老师，谨遵您的教诲，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深深地将您今天说的话记在心里！」


    刘宇一应声的同时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化学老师还想再补一句什么，但是刘宇一转身就夹着书冲刺着离开了现场。


    ……这猴急样儿。


    「今天你真的是要进京赶考去吗？」


    刘宇一从教室后头疾冲出来，化学老师忍不住问他。


    「不是。」


    刘宇一应声很快：「回家温习数学知识，谢老师再见！」


    化学老师太阳穴突突。


    火急火燎学数学？？？


    呵。呵呵呵。


    -


    刘宇一手机开了机，第1件事情就是关注和路云的聊天弹窗。


    果然，路云在5分钟之前就发来了消息。


    路路：【我在校门口等你】


    他一边小跑一边回：【ok，我马上过来】


    刘宇一到了校门附近，在门卫室旁边的树下看到了奔过来的路云。


    「你等了多久？」刘宇一上前问。


    「也没多久啦，走吧，旺福，去书店。」


    「ok！」


    -


    学校周围有不少书店，两人进了一家专门卖教辅的。


    刚走进去，刘宇一就看到了熟人。


    纪思含侧身对着他们，在一处书架旁抽着书翻开。


    刘宇一朝路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悄悄地走到纪思含后方，探头做偷瞄状：


    「哟哟，高考调研题都做上啦？」


    纪思含听到声音回头，见后方探出来一张脸，惊得手抽了一下：「靠，你吓死我了。」


    「嘿，周末不玩儿，背着我们偷偷卷了？」刘宇一走到她身侧。


    纪思含把先前抽出的书放进去，又拿出本新的，看看旁边和她一起来的女生：「我们这能叫卷？叫菜鸡互啄才对。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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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就是。」


    「你龙虾过河吧你。」刘宇一把她手里的书抽了，翻几页，看里面的内容。


    「什么意思啊？在下学识浅薄，不明阁下所说。」纪思含把书夺回来。


    「龙虾过河——牵须啊。」旁边另一位女生帮她解答了。


    「去去去。」纪思含知道这人又在吹捧，摆手做赶人状，「说我们卷，那你周末来这儿干嘛？」


    「我帮朋友买书啊。」刘宇一回。


    「朋友？」


    「嗯。」


    刘宇一应声同时转头去找路云。


    找了一圈儿，发现路云站在后方的另一个书架旁边，背对着他，不声不响地看着面前的一排排书籍。


    他朝两人打了招唿：「我卷不动，周末选择躺平，我先闪了！」就快速绕到路云身边。


    刘宇一见路云搜寻书籍，扫了几眼书籍类目，给他介绍：「这边的是提高练习，咱们去那边那个书架。」


    路云点头，「哦。」就随他走。


    刘宇一专心挑选，两人走了一圈，买了两本数学相关的练习和教辅。


    在选书的过程中，路云一语不发，静静地站在刘宇一旁边，间或只是应声。


    这个过程，刘宇一专注于选书，似乎没有察觉到路云的沉默。


    -


    两人结帐时，纪思含和班上另外一位女生正在结，他们走向前台，排在她们旁边。


    纪思含看到了刘宇一手里的书：「你就是帮你这位朋友选的？」


    「嗯。」刘宇一举起手里的书，朝他们展示封面，「我真没卷。真的。」


    「看来你对选辅导书很有心得啊。」纪思含说。


    「哇，小宇哥。」旁边另一位女生对他，「我手里这本小练正好这两周刷完，下次你也帮我推荐推荐？」


    「行啊。」刘宇一爽然应答。


    纪思含两人结完帐，沖刘宇一挥了挥手，就相携着出了书店。


    「走了，小宇哥。」


    「拜拜。」


    刘宇一两人结完帐也出了书店。


    路云朝他伸手：「这是我要用的书，我自己提就好了。」


    「这个又不重。」刘宇一晃晃提手，「我拿着吧。顺手的事儿。」


    路云就不说话了。


    他垂着眸子看着脚尖，步伐稍快地走在刘宇一前方一步距离的位置。


    「你们班上……你还挺受欢迎的。」


    路云走几步，慢慢出声。


    语气自然地和两人平时正常交流没有什么两样。


    「是吗？我没感觉唉。」


    刘宇一性格一向随和，也是班上的活跃分子，转来的这一个多月，早已经和班上同学打成一片。


    「你们班，大家都是这么叫你的吗？」路云回想起刚才书店里他和班上同学的对谈，问出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沉在心里的问题。


    「嗯？」


    刘宇一突然加快步子，和路云并行：「叫我？叫我什么？」


    路云没回他了。


    感觉说出来，仿佛又步入了和上次一样的圈套。


    「我偏不叫。」


    路云加快了一些步伐。


    刘宇一这时候，终于明显地感知到了来自路云身上的低气压了，从之前书店里到现在，他并不是全然没有发觉。


    刘宇一继续随上路云，逐在他身侧：「他们跟我比较熟，是叫我小宇哥。」


    「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也都这么叫吗？……」


    「嗯。」刘宇一点头，「什么哥哥啊，什么姐们儿啊，大家时不时都会相互这么称唿，这样亲切。」


    「那你之前让我这么叫你……」路云侧脸望进他眼睛，「也是因为亲切吗？」


    路云问出这个问题，脸颊悄然间浮上薄薄的温度。


    他忍着微微的灼烫感，迎上刘宇一对看过来的目光，静静等着他的回应。


    刘宇一在他的注目里，眼眸如同叶片迎风轻轻颤了颤，他眼睛眨了眨，说：「不是。」


    「那是什么？」


    「是因为，我想听。」


    刘宇一笑开，眼珠熠然亮起来：


    「我想听你喊，你跟他们不一样，有这样的机会，实属难得。」


    路云心里像飘飘然落了片叶子，心底被点了一下。


    他说……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路云沉浸在兀然的思量中，刘宇一偏头离他近了一点，笑：「要不要从现在开始，你别叫我旺福了，也改个口，从此以后叫哥哥怎么样？」


    「……不要。」路云感觉到他靠近时变得清晰的耳音，找出自己之所以拒绝这个提议的理由：


    「叫旺福，比叫哥哥更亲切。」


    「不是吧？」


    刘宇一观点跟他截然相反：「哥哥明明更亲切一点。」


    「不，还是旺福更好，亲切又可爱。」


    「我不信，我去问问。」


    刘宇一当场点进了死党交流群，发出了询问消息：


    【求助求助，兄弟们，旺福和哥哥，哪个称唿更亲切一些？】


    回应很快就来了。


    【旺福？这不是你以前的名字吗？谁喊你这个呀？】


    【哈哈哈哈这名儿让我想起老家的大黄，它就是叫这个】


    【谁叫你这个？这么亲切？你对象？？】


    【我觉得你们一定在玩一种很新的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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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议】


    ……


    刘宇一滑着消息，越来越感到眼睛辣。


    他最后发了条消息出去：


    【打住】


    接着发了一张罗老师的击毙表情包。


    【本群少儿不宜，把你们抓起来】


    接着熄了屏幕。


    「怎么样？你以前的朋友怎么说？」路云关心起来。


    「咳。很难评。」


    「我可以看看吗？」路云注意到刘宇一看消息过程中弧度有些扭曲的嘴角。


    「真的要看？」


    「嗯。」


    「那行吧。」


    刘宇一把手机递过去。


    递出去之后，突然又收回来了：「不不不！少儿不宜！这群人老爱发些不正经的，你还小，不能看。」


    ……


    「行吧。」不看就不看。


    路云就看自己的，摸出自己手机，刚摁亮屏幕，页面显示陈心艺新发来的消息：


    「云宝，妈妈今天临时有事，不回家了。妈妈给你转点钱，午饭你去外边解决。」


    路云看着这条消息，脚步渐渐放缓。


    可是，陈心艺昨天还说，这几天生意不忙，今天中午能回家。


    怎么突然又忙了？


    注意到路云脚步慢了下来，刘宇一问他：「怎么了？」


    「妈妈今天突然忙，今中午，你没法来我家吃饭了。」


    「没事啊。」


    刘宇一併没有什么介怀，当即做了决定：「我们可以自己做饭，或者去外边解决，你选哪个？」


    「去外边吧，你下午要提前回学校。」路云看向周围的街道，搜寻着吃饭的地点。


    刘宇一课业比他重得多，他时间紧，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做饭。


    「那行，正好小区附近有挺多的餐馆，我们去那边吧。」


    「好。」


    -


    两人在餐馆解决完午饭，接着回了刘宇一家，按照惯例，继续补习。


    「这两本书的题侧重不同，这本解析内容很多，你带回学校，一周看一个章节。」


    刘宇一在辅导开始前，跟他说明资料的不同用处。


    路云坐在他身边点头认真听：「好。我会好好看的。」


    「这本是母题，现在每次辅导，讲上面的。」


    刘宇一把书翻开，朝路云坐近一些：「现在我们开始讲第1部分。」


    「嗯。」路云将笔和草稿纸推近到两人中间。


    时间向前走，两人的手机放在一边，屏幕时不时的亮起。


    路云的手机传出微微震动，期间接连震了两次。


    他沉浸听讲，对动静毫无感知。


    直到两个小时之后。


    刘宇一暂时结束了今天的内容，他看着路云计算出了最后一个题正确答案，在他停笔之后发出鼓励赞许：「bingo！答案全部正确，路路有进步。」


    路云也赞许他：「是你教的好。」


    「这话我爱听。」


    刘宇一应声时，看向他的目光距离缩短了几分：


    「要是叫声哥哥就更好了。」


    「……」


    路云感觉到两人之间恍然拉近的距离，没有退，回视着他，手指轻扣在桌沿：「你这人……就那么想听我叫你这个吗？这只不过是句称谓而已……」


    「但我喜欢。」他瞳目间的笑意里含了几分认真。


    路云也感觉得到。


    「那要不这样……」路云上牙尖和下牙轻磕了一下，做出了个决定，「这次月考，我数学要是能上100，我就叫你这个。」


    「行啊。」刘宇一答应得很爽快。


    路云又问他：「你就没想过，那要是我为了不叫你这个，故意不考100分呢？」


    「啊？怎么会？」刘宇一手突然抬起，指尖在路云脑门上轻弹了下，「可别做这种傻事啊，路路，你记住，你现在的进步，都是咱俩的努力换来的，你可别辜负我。」


    他指尖又揉了揉刚才轻轻弹过的地方：「也别辜负你自己。」


    路云感受到他指尖温度远离，点了点脑袋：「知道了。」


    「今日辅导时间到，我得去学校了。」刘宇一伸了个懒腰。


    「我们一起下去。」路云迅速收了桌上的书。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刘宇一走在前，路云走在后，路云打开手机，发现有两个来自陈心艺的未接电话。


    除了电话，还有微信消息，红点显示接连有好几条。


    路云连忙点击她发过来的信息。


    陈心艺的消息发送于半个小时前：


    【云宝，你怎么没有接电话？】


    【你现在在哪？？在家里吗？】


    【我在南河市】


    【今晚上我已经跟你班主任请了假】


    ……


    请假？突然请假是有什么急事吗？


    路云连忙给陈心艺打电话。


    十几秒之后，电话通了。


    「云宝，你怎么现在才回我电话？」陈心艺接到，第一句话如是问。


    「刚才我在旺福家学习，他在给我辅导，手机一直处于静音。」


    「这样吗？……」


    那头，路云听出了陈心艺语气里的些许疲惫感，想起她刚才所说晚上请假的事情，连忙问她：「妈，今晚怎么突然给我请了假？」


    问题问出，那头停顿了约莫10秒。


    陈心艺的回声慢慢地传过来：「因为你爸的事……先不说了，云宝，你先来南河我们家这边，待会儿我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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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电话挂断。


    陈心艺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情，路云，木然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心脏瞬息之间跳得很剧烈。


    不安的预感悄然浮上心头。


    刘宇一在电梯口等待，见路云停驻在自己身后，一直没上来，问：「路路，你怎么了？」


    「没……没事。」路云垂手，慢慢向前，「走吧。」


    -


    两人在楼下分道扬镳。


    「我回学校了，你呢？」刘宇一问他。


    「我……我回家里。」路云眼色迅速垂敛，掩住了眼底的慌乱。


    「嗯，那再见。」


    刘宇一迎面看他，沖他挥挥手，转过身往大门方向走。


    路云目送着他渐行渐远。


    确定刘宇一已经离开小区，他迈步，向外走。


    --------------------


    第16章 我没事


    路云打了车赶往南河，车停在小区附近。


    在绿化带附近的一棵树下，他看到了陈心艺。


    陈心艺独坐在树下的长椅，弓着身，头微微埋下，双手按住头两侧的头髮。


    路云放低脚步走向她，直到走到她近前。


    他轻唤了声：「妈……」


    被喊声惊醒。


    陈心艺勐地抬头看向路云：「云宝来了？……」


    「妈，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路云察觉到陈心艺头髮微乱，眉目间透露着藏不住的疲态。


    「爸……他也在这儿吗？」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陈心艺坐直，接着给了他一句确定的回应：「在，他在。」


    陈心艺抓起身旁的手袋，捋捋衣摆，兀然起了身：「走，妈带你去找他。」


    「……嗯。」


    路云随陈心艺向前走，以为她要带他去小区，陈心艺却径直从小区门旁边经过，没有进去。


    路云不明白，直到陈心艺领着他，进了地下车库。


    「妈，我们要去哪里？」路云看向周围渐渐暗下来的环境，心脏频率因为淡淡的不安感加快。


    「来这边。」


    陈心艺回头沖他笑了一下，接着领着他，到了自己车停的位置。


    车门开，陈心艺站在车旁：「来。云宝，来这边。」


    路云带着疑惑走过去。


    陈心艺坐在驾驶位，路云坐上副驾驶。


    车门关上之后，路云以为陈心艺启车要走，然而陈心艺却一动不动地坐在车中，双手搭在膝上，目视着前方。


    时间突然变得安静。


    一分钟很快就这么过去。


    「妈……」


    路云正想询问，陈心艺突然开口：「云宝，你看，爸爸，这不就来了吗？」


    路云随着陈心艺目视的方向看过去。


    一辆黑色的，熟悉的车，缓缓行驶着，接着，在他们前方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车灯很亮，亮得人目光涣散，一时间无法聚焦。


    车门开了，车内，路洵迈步出来。


    副驾驶的车门也开了。


    从中走出一位陌生女子。


    路云绕到副驾驶那一侧，毕恭毕敬，一手接过了女人手里的东西，另一只手则搭在了女人的肩膀上，看上去那么的自然。


    ……


    路云唿吸随着两人的前行逐渐僵滞，车内的空气像冻结的冰，凝透着死寂。


    死寂里，陈心艺的目光和他的一样，都沉默着，僵化着，彻底凝结。


    怎么会这样……爸怎么会？……


    「看到了吧，云宝？」陈心艺侧转向他，唇扬起，扯出几分微笑，「这就是他这段时间、假期、周末，不常常回来的理由。」


    陈心艺目送前方的人消失，车道渐渐变得空空荡荡。


    她声音虽然平静，却让人心悸，面朝着路云，缓声询问：「你说，怎么办呢？云宝，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有你，该怎么过呢？」


    她发出询问，每个字句都深深地扎在了路云的心里。


    路云感到胸口的氧气快要被抽光。


    他把车窗摇下来一截，大口大口地唿吸：「我不知……我不知道……对不起……」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突然。


    从小到大，在他眼中，陈心艺和路洵一直和睦相爱，从未吵过架，邻里之间，他们也都是夫妻和睦的典范，周围的人都说，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可今天亲眼目睹的这些场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可它们此时此刻就是真实的尖刀，突兀地扎进他的眼睛，刺入他的心脏。


    「妈……我现在……我现在可以回学校吗？」


    他朝着空气涌入的窗口，压抑着难受和心里的痛楚询问陈心艺。


    「嗯，可以。」陈心艺坐在车内，把另一边的窗户也打开，「我给你请了假，你可以回去，也可以不回去，你要是觉得心里难受，可以回去休息一下。」


    「那……妈……」路云开了车门，临离开之前回头问陈心艺，「你今晚，会回家吗？」


    「我当然会啊。云宝。」


    陈心艺探手摸了摸路云的头髮：「我还是跟从前一样。」


    路云慢慢点点头，关上车门的那一瞬，听到了陈心艺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的，从车内传来：


    「云宝。」


    路云顿步。


    陈心艺声音继续自车内传出：「接下来的选择，你好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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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路云没有回应。


    他折身，小跑着离开了现场。


    离开地下车场后，外界阳光炽烈，晃得他眼睛生疼。


    他揉了揉眼睛，用力吸了口气，继续向前跑。


    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一直生活在一个圆满的梦里，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梦竟然会有碎裂的一天。


    父亲和母亲，任何一方，如果要从他的生命里抽离，他都没有办法面对。


    陈心艺说，让他考虑，可到现在，他完全无法思考。


    他该怎么办？


    -


    晚自习，第1节课，一班教室。


    刘洪斌在讲台激情四射地讲题，题结束，他将粉笔丢盒子里，下课铃就适时地响了起来。


    「哟，巧了。」


    刘洪斌回头看了一眼满黑板的演算公式，像欣赏杰作，扫了两秒后面向台下：「好好好，下课！笔记没整理完的同学，下课可得整理好啊！」


    他出了教室，向右拐，往教师办公室走。


    刚背过身去。


    另一个影子飞速闪出教室，从左侧拐进楼道。


    刘洪斌没发现。


    「小宇哥下课总是很积极。」


    宋子涵面前摊着错题本，扫了一眼人去门空的教室。


    董行边誊笔记边跟他说话：「这你就不懂了吧，人有三急，八成他这是尿急。」


    「……」


    被说成尿急的刘宇一此刻已经火速出了他们这栋楼。


    他朝着柳荫楼的方向继续赶路，今天辅导的时候忘了跟路云提，有本辅导上有道题能够从三个方面去解，有一个解法，教材书上有现成的，今天老刘讲相应专题的时候，他突然记了起来，这对理解有帮助。


    赶到路云班门口，他瞧见他们班门口的阳台站了一排人。


    刘宇一扫了眼，没有看到路云。


    探头向教室里望，同样也没有搜索到他。


    他戳了戳阳台上一个男生：「兄弟，我找个人。」


    「找谁？」对方回头。


    「小钢炮儿。」


    「哦，路云啊，他今天晚上没来上课啊。」对方回他。


    没来上课？


    刘宇一回了声「谢谢」，快速下楼，心里纳闷。


    遥想起下午，路云的一些举止似乎是有些反常。


    当时两人从家出去，在走向电梯时，路云接到了一通电话之后，在原地驻足了一段时间，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那通电话，究竟说了什么？他今晚没有来上课又是什么原因？


    心里升起淡淡的不安感，他不会怀疑自己的直觉，决定今晚请假回小区看看。


    -


    夜色正浓。


    房间里没有开灯，小区里，其他住户的灯火一盏盏亮着，透过窗照进房间。


    路云坐在沙发，头埋在胸前的枕头里。


    他头脑昏昏沉沉，心里始终盘旋着陈心艺下午对他提出的那个问题。


    很明显，陈心艺是让他做选择，可他该怎么选择？他现在思绪一团混乱，下午的一幕幕也在心里交织成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和言语一同吞噬着他的思维。


    桌上手机亮着屏，传出声声震动。


    他站起来，走向那团光源。


    来电人是路洵。


    他看着那个名为「爸爸」的备註，心脏传来绞紧一般的痛苦。


    他突然背过身去，不再看屏幕，开了门，离开了家，匆匆去学校。


    -


    第二节自习课后。


    刘宇一火速找了刘洪斌，找他批假条。


    「晚自习后请假回家？咋啦？你不是住校生吗？」


    刘洪斌看看假条上的字，抬头问刘宇一。


    刘宇一表情严肃：「是这样的，刘老师，我有本数学学霸题集，今中午回去练完落在家了，我想尽快拿回来，明天继续练习。」


    「哦，可以啊！」


    一听这个，刘洪斌欣然批了假条。


    刘宇一接过假条，开心说了声：「谢谢您了刘老师！」


    刘洪斌笑开颜：「认真学，认真练啊！」


    「收到！」


    刘宇一出了办公室，抖抖假条，同样欣然地向教室走。


    班门口站了几个同学，看到他手里的东西问：「小宇哥，你这是什么？」


    「假条。」


    「瞅一眼。」


    对方伸手，刘宇一把东西递过去。


    纪思含也站在一边，凑近之后读了一下假条上的内容：「今天中午，本人不慎将数学题集忘于家中，特申请今晚自习结束后回家拿……」


    「哟。」纪思含看完之后忍不住槽他一嘴，「你今天在书店还说，放假只玩不练，不捲的，原来一直在偷偷卷啊！」


    「误会误会。」刘宇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你信他的话？！」旁边女同学笑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要是信得住，猪都能上树。」


    纪思含附议：「没错，男人心，海底针。」


    「你们从哪儿积累这么多名人名句的呀？教教我，语文作文有了它们，一定会迎来质的提升。」刘宇一表情认真。


    「得了吧你！」


    「我认真的啊！」


    ……


    刘宇一和大家趣言趣语，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轻快笑声传向周围。


    也传向了楼道一角，停驻着的路云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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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看到不远处热闹的景象，朝后无声地退了一小步。


    而后转过身，离开。


    -


    「好了好了，假条还我，我回教室了。」


    刘宇一从同学手里拿回假条，准备回教室。


    转身的那一刻，目光无意间掠至楼道，恍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他不确定，快速往楼道口走，眼看着影子即将转弯，消失在视线，他提高声音迅速喊了一声：「路路——」


    听到喊声的路云顿了一下。


    接着回身看了他一眼：「没事了。」


    路云朝他笑了笑，很快的，头也不回地继续向下走。


    他迈下台阶走了几步，却听到身后传来咚咚咚下楼的脚步。


    刘宇一很快追上了他，两人同时停在下一层楼的廊道。


    刘宇一清晰地看到了路云眼里的异状，他眸光明现着悲伤的情绪，而且头髮微乱。


    此刻，他面对自己虽然保持着笑容，但是微掀起的唇角显得很是勉强。


    「你今天……怎么了？」刘宇一探出手，想帮他抚好微乱的发。


    路云向后退开一步，摇摇头，把头髮抚了抚：「没什么……我没事。」


    这怎么可能像没事？


    越是掩饰，越是欲盖弥彰，越是让他感到不安。


    「上节课下课，我去你们班找你。」刘宇一慢慢地垂下手，告诉他，「你们班同学说，你晚自习请了假，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刘宇一刚说到这里，上课铃响了起来，声音掩住了他说话的声音。


    路云朝他轻轻笑，摇着头：「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去上课吧，我走了。」


    路云朝他挥一挥手，背身下楼。


    刘宇一目送着他离开，直到，路云消失在转角，再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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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天天开心


    路云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家的。


    他步行在夏末晚风吹起的街道，此刻渐已入秋，风里夹带着明显的凉意。


    而家里的温度，同样也没有好太多。


    空无一人，没有开空调，入目依旧是一片暗。


    他开了灯，一路进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陷在柔软的床被里。


    发了不知多久的呆，侧头时，看到了不远处桌子上的玻璃缸。


    玻璃缸里有精心布置的乱石和小草，小龟安安静静地窝在石草之间，像是在休眠。


    路云坐到桌边，和缸内同样寂然无声的小龟对望。


    「小八，你们的世界是不是很简单？除了生存，就不会再有其他的烦恼？」


    路云得到的回覆是安静。


    路云看着内里的小八，继续轻语：「我小时候，偶尔会幻想有一天自己变成小动物，然后去不同的世界探险，我也幻想过，自己变成一只小乌龟的样子。」


    器皿内的小八动了动，四肢探出一些。


    路云继续讲给他听，像述说故事：「有一次作文，我就写了自己变成小乌龟后的奇妙歷险，我先是被一只海鸥叼起来，然后飞的过程中掉进了海里，再然后，和一只海马成了好朋友，我俩一起冒险，打败了一只螃蟹……」


    至于当时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一方面与童话故事的薰陶有关。


    另一方面是因为，刘宇一。


    「你知道吗小八……」路云说，「当时梦里那只海马会说话，他说话的声音，跟旺福一模一样。」


    旺福这两个字，仿佛触发了小八的某种属性，因为路云紧接着看到，小八的四肢突然摆动起来。


    再然后，门口传来铃音。


    接着，是刘宇一的声音：「路路，你在家吗？路路？」


    路云没想到，刘宇一竟然会过来找他。


    他不是住校生吗？这个时间点，他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但路云并没有在这些问题上纠结多久，他忙出了房间，看到显示屏里立着的人，浅吸了口气，打开门。


    「你有事吗？……」


    路云站门口，面向他。


    刘宇一靠向他一步：「我来找你。」


    又说：「今晚我跟老师请假出校了。」


    路云听他这么说，心里忍不住有个猜想，他是专门为了过来看我才请假的吗？


    他这么想时，下一秒，刘宇一说：


    「我请假专门来找你。」


    ……


    路云对上他坦真的目光，心念微动，然后，他侧身让他：「请进。」


    刘宇一察觉到路云的情绪明显低落，说话的声音与平时完全不同，有点嗡嗡的，眼里没有了平时里的神采。


    他走在他身后，想起一件事情突然问他：「小八最近怎么样？我想见见他。」


    「它在我房间。」路云回，领着他走向自己房间。


    两人进了路云房间，刘宇一远远看到了小八，快步凑过去。


    鹅卵石之间，小八扒拉着四条腿满缸里爬。


    「看上去还挺活跃的啊。」刘宇一瞅着缸中小八的一举一动。


    路云站在刘宇一身边也很纳罕，明明之前小八一直不怎么活跃，刘宇一来了家里之后，它就显得很有精气神。


    刘宇一突然朝小八探出爪子：「让我掂掂这小东西长胖没。」


    路云：「……你别吓着人家了。」


    「哪儿会。」刘宇一两指捻住龟壳，将小八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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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捉到半空，小八的爪子扑腾了几下。


    刘宇一把它放在掌心时，小八整个脑袋和四肢全部都缩进了壳子。


    路云：「……」


    「不是吧，我就只是捏了一下它，它怎么就怕成这样？」


    刘宇一很无奈，指尖轻轻挠它的龟壳：「小八小八快出来，好久没见了，让哥哥好好看看你。」


    路云看他一本正经逗龟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你什么时候成了龟哥哥了？」


    「我比他大嘛，是该叫被哥哥啦。」


    路云：？


    总感觉哪里不对。


    「我来试试吧。」路云靠近刘宇一，手指轻捻住龟壳。


    奇蹟发生了。


    在路云将乌龟放到掌心之后，不到两秒，小八就探出了身子，在路云掌心里完全呈现出来。


    刘宇一见了这景象，整个人都不对付了，他手指轻戳小龟壳：「好啊，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乌龟，竟然不认我！说，当初是谁把你从海边捡回来，辛辛苦苦把你一路带回江城的？要是没我，你肯定早就被海鸥叼了，被螃蟹夹了，一辈子，待在海里，跟海龟海马做朋友！」


    路云：……


    路云把手挪开一点：「小八，它吓你的，不怕。」


    刘宇一摇头嘆气：「心碎了，没爱了，再见了，哥今晚心已凉透，日后再无相见之日。」


    路云低头把耳朵凑近小八，做倾听状，復又对刘宇一说：「小八让我告诉你，它说可以，不见就不见。」


    「什么？！」刘宇一失色，「我只是开开玩笑的，谁说不见的？！一日为哥，终身为哥，我是他永远的哥哥！」


    路云又凑近小八，听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告诉他：「它说，你是个大坏人。」


    「坏人吗？」刘宇一朝路云靠近一步，胳膊肘抵上了路云的肩头，「那你帮我问问它，我哪里坏了？」


    路云感受到他手臂靠近过来的温度，声音较之刚才的微微变小了：「他说……你有时候让人感觉很近，有时候又让人感觉很远……」


    刘宇一停了小片刻，声音也变得柔缓：「那以后，我天天来找它玩儿可以吗？」


    他突然认真地问询。


    路云侧仰起脸，迎上了刘宇一正正对看过来的目光。


    刘宇一眼中含着柔和的灯光，专注又有几分深邃。


    路云捧着小八的手指微微蜷动了一下，他轻声：「也不是一定要天天都一起玩……」


    他们都有各自的学业要忙，也有各自的生活和朋友圈，不一定要天天都一起。


    路云不再询问小八，面对刘宇一，说：「只是我想……偶尔难过的时候，可以找你聊会儿天，遇到抉择的时候……也想来找你谈会儿心……这样就很好了。」


    刘宇一大概知道路云今晚情绪为什么低落的缘由了。


    他注意到了路云所说的「困难」和「抉择」，给了他一句坚声的回应：「好，我愿意成为你的倾听者，路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愿意站在你的面前，就像小时候你对我说的那样。我今晚请假回来，就是专门过来找你的。」


    刘宇一想知道他究竟经歷了什么，试着看看能不能给予他帮助：「你跟我说说，你最近遇到了什么？我今晚第一节自习课后去你们班找过你，你们班同学告诉我，你请了假，我想回来看看你，所以回班后我也请了假。」


    路云听他说一早来找过自己，还早早地就请了假，心中误解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温暖。


    他坦诚地告诉刘宇一：「是妈妈和爸爸之间的事。」


    「怎么回事？」


    之后，路云将事情的经过都诉诸于他。


    ……


    「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选，爸爸和妈妈都对我那么好，他们都是我生命里不能割捨的部分，如今我不得不在他们之间作出选择，我觉得这好难……」


    路云坐在床沿，头低垂下去。


    刘宇一手抚上他肩背，轻声安慰：「你不是觉得难以选择，而是因为，你不忍割捨这份亲情。」


    刘宇一的话轻轻滑进了路云心底。


    「对，我想我只是不忍割捨罢了。」路云认真询问，徵询他的建议，「那旺福，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难。」刘宇一眉目隐有沉思，他坐在路云身边，面对着他，「不过，在给出你建议之前，我想向你讲一讲，以前发生在我身上类似的故事。」


    「嗯。」路云认真听。


    刘宇一：「我小时候，家里生活特别困苦，不过，这些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真正让我觉得难过的，是母亲这个角色在我生活中的缺失。我爸年轻的时候跟人做生意，后面赔得倾家荡产，我妈在我两岁多就跟人跑了，我爸为了躲债带着我东躲西藏，常年没个定所。


    刘宇一：「我爸这人，不擅长照顾别人，也不顾家，在北枫小区生活的那些年，他依旧常年不在家。」


    「那你当时那么小，谁能照料你的生活？」路云印象中，他们住在北枫小区那时候，刘宇一常常独进独出，独来独往，有时候周末都还自己去菜市场买菜做饭。


    印象倒退到小学时有次周末，他和陈心艺出门去赶早集，刘宇一提着两大袋子的东西，里面装着瓜果和大米，他个子那时不高，小小的孩子提着半腿长的两个袋子，手稳稳的，看上去十分的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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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旺福这么早就回来啦？」陈心艺笑着跟他打招唿。


    刘宇一举举手中的袋子，小脸上的神情写满欣然，他看起来神采奕奕：「嗯，阿姨，爸爸今天中午要回来。」


    「你买菜是给爸爸做饭吗？」


    「嗯，给爸爸做饭！」


    路云那时候还没和刘宇一玩熟，从陈心艺身后，他走上前忍不住问刘宇一：「你那么小，已经能给别人做饭了吗？」


    「嗯嗯。」刘宇一点头，顿了顿之后，告诉他真相，「其实……是因为……我爸爸不会做饭……」


    说完，刘宇一朝他们打了招唿，就回去了。


    看着刘宇一一摇一摆、提着两大袋东西走向家的方向，路云意识到，原来他的生活技能，也包含着生活所迫。


    后来，在周围邻居的口中，他断断续续地了解了一些刘宇一的家庭情况。


    「哦，三栋那个小孩啊，他姓刘，他好像只有个爸，他妈说的是……跟人跑了的嘛。」


    「据说他爸也不是什么手脚干净的人，成天都见不着个影儿。」


    「他爸做什么的呀？」


    「啧，不兴说，反正啊，我听别人说，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


    「也是苦了孩子，那么小的一个娃，我看他一直没人照管，前几天降温，白天只有五度，那小孩还穿着薄校服，脚上穿的是双单鞋，灰不熘秋的。」


    「大人不昌盛，真可怜了小孩子哟……」


    ……


    路云听到了邻里的对话。


    第2天，他在巷口看到了刘宇一。


    当时五年级周五放假，下午他要和家人回老家看外公外婆，陈心艺正在巷外的店里买水果，他立在巷口等她回来。


    远处，刘宇一背着书包朝这边走来。


    路云虽然与他隔了一段距离，但还是看到了邻里阿姨当初描述的那些装束：单薄的校服贴在他身上，内里只穿了一件深色的毛衣，看起来料子很薄，鞋子也是一双洗的泛白的蓝灰帆布鞋。


    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打寒噤。


    他不冷吗？


    路云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直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


    「我从很小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刘宇一的话将路云带回了现实。


    此刻，他坐在路云对面，再不復当年的模样。


    刘宇一回忆：「老爸常年不在家，所以我从很小就学会了自己做饭，家中基本没人料理，我就自己试着把一切都打理好。」


    他抬手，手背举起来：「起初我学炒菜的时候，手背老是被烫伤，眼睛都被熏得快要睁不开，那时候人没有多高，就自己端着小凳子，脚踩在凳子上，一点一点的去学，后来我发现，原来我能做到，我可以把一切都打理好，他们在或不在，有没有人照料我，对我来说，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路云不曾想，原来在他身上，竟还有这样一段经歷。


    小时候刘宇一能做出一手好吃的饭菜，他只当他有一个好技能，却未曾想过，这背后经歷了多少的尝试与辛酸。


    他以前总是贊他独立自主，家里常常收拾得井井有条，却未曾知晓，都是因为父母角色的缺失，才被迫练就了他的这一系列生活技能。


    在刘宇一今天的交流里，他再一次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他。


    「我是不是让你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路云看向他的眸光里，多了几分心疼。


    「没有啊，放心吧路路，我的心脏承受能力超强的！」刘宇一揉揉她肩膀，笑颜依旧灿烂明亮，「我之所以跟你说起这些，是想告诉你，不论外界环境变得如何，我们都要自己试着面对，以及，做出改变，其实，在我看来，我们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亲人，朋友……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人或许有一天会离我们远去，能久伴我们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他声辞那么坚然有力：「与其日日担心，倒不如从容以对，开开心心经营自己的生活，过好当下每一天，珍惜现有的一切，这，就足够了。」


    刘宇一面对着路云，手搭在他肩上，不曾放开：「我们要过好当下，正视现在，最重要的是——天天开心！」


    天天开心。


    这几个字自刘宇一唇中说出，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熟悉的字句，一下子将路云带回了数年前的旧时光。


    这句话……


    这句话，是他曾经亲口对刘宇一说过的……


    时间退回到他们五年级的那个冬天。


    在巷口遇到衣着单薄的刘宇一后，路云当时做了一个决定。


    周六他和外婆一起去乡镇的集市，路过童装店，他拉拉外婆的手说：「外婆，我想去买衣服。」


    「好啊，正好里面有新的冬装，给云宝买可爱的棉袄！」外婆牵着他的手往店里走。


    老闆笑着同他们打招唿时，路云突然牵住外婆的袖子，小声地说：「但是外婆……我不是想给自己买。」


    「那是给谁买呀？」


    「我的一个朋友。」


    那时他和刘宇一併没有玩到可以互称朋友的程度，但为了让理由成立，他便说了「朋友」这个词。


    他又对外婆解释：「我朋友家里经常没人，他一个人照顾自己，冬天穿很薄的校服，他穿的鞋，也是夏天的款式，看起来好冷，周围的阿姨说，他爸爸不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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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那我们给他买。」外婆应得很快，继续带着路云往里间走，「我们给他买厚厚的衣服和厚厚的鞋。」


    路云得到外婆的回应，雀跃起来。


    他们一起挑了棉袄，绒裤和棉鞋，路云比刘宇一高一截，但两人身高总体相差不大，所以试衣服的时候，他可以试出大小。


    他站在试衣镜前，看着镜中身着新衣服的自己，已经能够想像出刘宇一到时候穿着这一身的模样。


    付钱的时候，他拿出自己攒的零花钱，厚厚的一捲儿，整的零的都有，一股脑儿塞给外婆。


    「外婆，这是我存的钱！」


    外婆摆摆手，笑得皱纹开了花儿：「哎呀，云宝，自己攒了这么多钱呀。」


    「嗯，用我的钱吧！」


    外婆笑着把钱收了，付钱离店后，把一卷钱偷偷又塞回了路云兜里。


    直到路云回江城之后，外婆在电话里才告诉他：「云宝，我把钱偷偷地揣你兜兜啦。你朋友收到新衣服一定会很高兴，因为他有云宝这样的好朋友！」


    路云从兜里摸出了自己的那捲零花钱，和外婆通完电话，心里暖暖的。


    当天下午，他就带着衣服去找刘宇一。


    通过询问周围的邻居，在三栋，他找到了刘宇一家的住处。


    站在门口，他敲了敲门：「有人在家吗？」


    「谁啊？」


    门内传出孩子的声音，他听出来了，那个是刘宇一的，声音和他隔着一扇门。


    「我是路云。」


    路云回復，两秒后，门打开。


    路云看到了刘宇一。


    路云发现，他现在换了一套衣服：一件灰色的卫衣，外套被撑得版型很奇怪，外套内里是他秋天穿过的一件牛仔外套，又露出一截睡衣的毛边，脚下露出一截和睡衣同色系的毛裤。


    被路云这样面对面打量了好几秒，刘宇一感觉到了，是自己的着装出了问题。


    他面露窘色，解释给他：「家里没有空调……有点冷。」


    加上没有多余的衣服，所以他只能这么穿。


    路云知道他的情况，只是点了点头：「没事儿，我进了？」


    「进来吧。」刘宇一侧过身。


    这是路云第一次见到他家中的环境。


    很简陋的2室1厅，房间没什么多余的家具，沙发还是老式的木架结构，上面只有一块薄毯。


    对面有个小饭桌，几张小板凳，但桌子和板凳的摆放都很工整，地面也扫得很干净。


    他走在前，刘宇一随在后，轻轻带上门。


    路云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直接进入正题：「我家里人让我过来，给你送点东西。」


    「送东西？」刘宇一面露诧色。


    他跟路云家，好像不是很熟……


    反正，没听爸爸说起过呀，怎么会突然来送东西？


    他诧惑之际，路云咳了声，从袋中拿出东西，慢慢地说：「你肯定不知道了吧，我妈妈的妈妈，和你爸爸那一辈人认识，昨天我回老家，无意间跟外婆提到了你，外婆买了一身新衣服，让我带给你。」


    「请问你外婆叫什么名字啊？」


    刘宇一是真不知道，他和路云家还沾了这么一份亲故。


    「这你就别问了，直唿老人家名字不礼貌。咳，总之，她认识你爸，所以拜託我，把这身衣服带给你。」


    解释之际，路云已经将衣服都拿了出来，将棉袄塞进刘宇一怀里：「你先试试合不合适。」


    见刘宇一仍然在怔神，他催促他：「老人家的一份心意，你可不许说拒绝哦。」


    「……好。」


    刘宇一眉头终于松动了，他感激地对路云：「那，麻烦你帮我告诉外婆，谢谢她的心意。」


    「没问题，待会儿我回去就说。」


    -


    刘宇一进了房间换了衣服，走出来之后，路云看到他的衣着，终于看到了一个暖乎乎的他，忍不住点了点头。


    「怎么样啊？……」刘宇一垂手，微微展开，站在他面前询问。


    「很棒，米色很适合你，看上去很帅。」路云发自内心赞嘆。


    人靠衣装，刘宇一换上新衣服，整个人像是换了个人。


    他瘦是瘦了点，但是人长得挺不赖，眼睛很亮，笑起来的时候，唇角的弧度让人无端端想起弯弯的月亮。


    路云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了一会儿。


    「谢谢你们。」


    刘宇一又道了声谢谢，接着走向自己房间，快速地把衣服换了回来。


    他出来之后，路云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不穿呀？」


    「下周上学的时候再穿。」刘宇一怕弄脏，换回了之前的装束。


    路云心潮起伏。


    送完衣服，他决定挥手道别。


    刘宇一送他到楼下，歉意地对他说：「家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也没有办法留你吃饭，下次我请你来家里做客，希望你能来。」


    路云眼角弯起粲然笑意，欣然地答应：「好啊，下次一定来。」


    他朝刘宇一挥挥手，将空了的双手负在身后，蹦蹦跳跳地往前跑，感到自己像春天飞行于风里的鸟儿一般轻快。


    忽然听见身后的人朝他喊了声：「谢谢你们——」


    他回头，朝远处刘宇一摆摆手：「不客气，希望你天天开心！」


    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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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四个字化作实质，随着清风，缓缓地敲进了心底。


    目送路云远去，刘宇一挥动着的手，慢慢地放下来。


    看着消失在尽头的轻快背影，他轻声地念出那四个字的真诚祝愿：


    「天天开心。」


    天天开心。


    我们都要。


    --------------------


    第18章 给你喝水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不那么冷了。


    路云感觉到，自己心脏柔软位置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地向上升。


    「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勇敢选择。」


    刘宇一如最初一般声坚有力。


    他慢慢抬起手。


    路云面对着他，静心听他的言语。


    刘宇一指端轻点在路云心口的位置：「静心思考，不要怕，只需要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就好。」


    「嗯！」


    路云感觉到自己心头的疑惑得到了疏解，垂眸，看到刘宇一缓慢缩回的手，他忍不住握了握，抬头对他说：「谢谢你，旺福。」


    因为你，我好像多了一些勇气。


    因为你，我感觉到我现在好像充满了力量。


    「不客气。」


    刘宇一任由他握着手，一手探出，掌心在他手背上拍了一拍：「给你传授一个我的生活小经验，以后，心里如果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晚上早点睡，埋头专心睡一觉，第二天，整个人就会好很多。」


    「好，我今晚就试试。」


    说到睡觉，路云注意到了床头电子钟的显示时间。


    深夜11:37。


    已经很晚了。


    想到刘宇一明天肯定要早起到班上，现在已经是深夜，他提醒刘宇一：「旺福，时间不早了，你今晚，就在我家睡吧。」


    刘宇一看了看时间。


    确实挺晚了。


    路云这么一提，他答应非常快，当即回：「行啊，在你家睡，那，你方便吗？」


    「方便。」路云起身，「我家有客房，现在带你过去。」


    刘宇一：「。」


    好像跟他预想之中的某些情况不太一样。


    路云领着他去了客房：「就在这儿。」


    接着，走进房间，拉开一个柜子：「我给你找一找洗漱用品。」


    正蹲下身时，门口，刘宇一突然冒出一声：「真是太打扰了，这多麻烦，反正我回家没几步路，那个……路路，还是不麻烦你了。」


    ？


    路云起身看他：「你刚刚不是答应，就在这儿住一晚上吗？」


    「这得麻烦你啊，还用你家东西，怪不好意思的，行了，我先回了！」


    「哎你——」


    「拜拜！」


    路云还没说出劝阻的话，刘宇一朝他挥一挥手，接着整个人就消失在了门口。


    两秒钟之后。


    外头传来开门与关门声，伴随着刘宇一又一声「拜拜」。


    路云拿着刚找出来的新牙刷，心里纳闷。


    这人怎么这么善变？


    -


    第2天上午。


    一班体育课这次换了个新花样儿，不是什么球类运动。


    体育老师给大家先小小的安排了一个800米。


    「下个月中旬，学校就要举行运动会了，到时候，你们肯定也会参加的。」体育老师站在队伍前。


    「那王老师，这次运动会，我们会跟体育班的学生一起比赛吗？」董行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当然会啊，一个学校的，哪有不一起比赛的道理？」老师回復。


    董行十分清晰地嚎了一声，嘀咕着：「我怀疑学校是拿我们来做参照物……」


    「重在参与嘛。生命在于运动。」体育老师让大家列队站好，发出号令，「好了，开始热身运动。」


    热身哄哄嗤嗤开始，董行旁边，刘宇一做侧压腿，拐到董行那边时，笑着嘴他一句：「你就这么虚体班的人吗？」


    「虚得很。毕竟，有被吊打过的惨痛歷史。」董行不忍追忆，侧转向刘宇一，压着腿跟他唠嗑，「今年我决定不去，你一定行，真的，你上。」


    「行啊。」


    刘宇一应得干脆：「我一定去。」


    压腿做完，他准备高抬腿：「就沖你最后这几段话，我就算是瘸了，也要去。」


    「最后几段话？」


    董行说出口的话不太容易想起来：「我刚刚最后说了什么来着？」


    「少儿不宜。」刘宇一留给他关子，「专心抬你的大腿吧。」


    -


    热身做完，800米开跑。


    大家排在跑道，在老师的令下之后出发。


    早在老师说要训练800米之前，大家都提着心吊着胆，他们班平时运动时间可太少了，课余时间活动也接近为零，虽然班上还是有那么几个运动活跃分子，但总体来说占比不高。


    一圈差不多300多米，他们得跑个两圈多。


    第一圈跑下来的时候，班上明显有一部分人跟不上整体步调了。


    宋子涵就是之一，他偏胖，跑步对他来说有些吃力。


    他前方还接着两个女生，其中一个是纪思含。


    「含哥，你……你跑步也跟不上啊？」


    宋子涵气喘吁吁地朝前面的人喊话。


    纪思含回头：「我跟得上啊。」


    她补充说：「今天主要是我大姨妈来了，速度稍微拉慢了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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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子涵老脸一红。


    「那怎么不跟老师请假啊？」


    纪思含前面一排，董行回头问。


    「这多大点事儿？用不着。」纪思含应声同时，把步幅稍微拉大了些。


    很快的，她速度就提了上去，直到快接近董行那一拨大队伍。


    「含哥！你等等我啊含哥！」宋子涵手向前抓，隔空大喊。


    「你要少说话，才更省力！」董行回头笑他。


    「看来你力量挺多的嘛。」董行前一排，刘宇一吱声。


    「那是，好歹也是代表本班出过战的男人，去年赛场，我可是英姿飒爽——」


    他话音刚落。


    身旁，却感到像起了阵风，一阵连着一阵。


    他们旁边，外圈赛道。


    几个学生飞速自他们身旁跑过，速度快得与他们这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我就说怎么这么快，原来体班的在练啊。」董行看向前方背影，熟悉感扑眼而来。


    那几人之间，他果然看到了路云。


    「体班同学也在跑步哎。」班上一个同学说。


    大家看着他们矫健如风的步伐，着实羡慕。


    「简直太快了，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只有我觉得他们腿好长吗？」


    又一个同学说。


    「确实，看上去还挺有力量感的。」


    -


    体班队伍在前方不远处停下，众人之间，路云吸引了班上部分同学的目光，尤其是刚才议论的女同学。


    「你们发现没？那边队伍里穿浅蓝t恤的那个，腿长，人也长得挺好看的。」


    「那是体班的路云。」董行帮忙补叙。


    「就是去年让你痛彻心扉的那个？」


    董行身后，纪思含冒出声音。


    「……嗯吶。」董行已经决定今年不会再战，因为他很确定，这个使命註定会落到其他人的身上。


    比如，刘宇一。


    他朝着面前刘宇一背影说：「小宇哥，今年你也尝尝痛彻心扉的感觉。」


    「哦。」


    刘宇一淡淡的声音从背影传来。


    跟路路比跑步？


    他不敢想那画面。


    -


    他们班跑完之后，班上有部分人成了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吧唧的，或坐或蹲，都在操场旁边休息。


    老师不打算接下来安排什么训练了，让大家自由活动。


    许多人直奔学生超市买水喝，刘宇一也买了几瓶水回来，其中有帮董行带的。


    董行正和几个人坐在看台聊天，刘宇一把水抛过去：「你的。大行家。」


    「三克油！」


    「小宇哥，我的呢？」「我我我还有我！」


    旁边有同学笑着伸手。


    刘宇一多买了几瓶，于是就又散出去两瓶儿。


    最后剩下一瓶，他捏着瓶子说：「这个不给了啊。」


    「这瓶你当然自个儿留着呀。」同学说。


    「不是，这是给别人的。」


    他说完，就几步跳下看台，越过栏杆，往操场另一头走。


    董行几人凑在一堆，看他是要给谁送水。


    却见刘宇一走向体育班队伍。


    「我去？」董行看到远处情况之后，惊诧。


    「他认识路云？！」


    体育班训练完之后，大家都在长椅边休息，只见刘宇一走到路云面前，将水递给他。


    接着，路云身旁有空座位，刘宇一直接挨着他坐下了。


    ……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董行纳闷儿。


    -


    体班这边，路云拧开刘宇一送过来的水，临喝之前问他：「你们班刚才也在跑步，我看到你了。」


    「嗯嗯，我也看到你了。」


    「你喝了吗？」路云晃晃手里的水问他。


    刘宇一答：「喝过了。」


    路云就仰起脸，小口小口喝水。


    刘宇一侧眼看到他颈处的线条随着吞咽微微地滑动，因为剧烈运动完不久，耳际的头髮被汗濡湿，贴在侧脸。下颌抬起时，几滴盈在锁骨处的汗珠微闪着光。


    刘宇一意识到，虽然路云经常露天训练，但他皮肤晒黑的迹象并不明显。


    刚才奔跑在阳光里的时候，整个人恍若也散发着光。


    他和他们组肤色较深的队员站在一起的时候，对比很强烈。


    路云余光感觉到近身有一道视线，一直凝在自己的身上。


    他知道那是谁的。


    因此，靠近刘宇一所在那一侧的耳朵，莫名有点痒。


    他动作慢慢地停下来，慢慢地转向刘宇一，发现他目光正凝在自己这里。


    ……


    握着瓶子的指尖摩挲瓶身，他试着打破气氛里隐隐约约的不自然，就问他：「你……你一直看着我，是想要喝水吗？……」


    他话刚问出口。


    刘宇一马上应答：「有点儿想。」


    路云垂眼，看了看瓶身的液面。


    还剩下三分之二。


    这个问题问出之后，他耳尖的痒感更明显了。


    他想，如果，刘宇一要喝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在？……


    虽然，班上男生时时有过喝同一瓶水的情况，但大家好像都视若平常，甚至还会互开玩笑，心态都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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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


    路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刘宇一要跟他喝同一瓶水，他脑子里无端的，就浮现出对方喝水的画面。


    ……


    这么一番暗中的自我交战后，路云的视线不自觉地向刘宇一的唇上飘了一下。


    而刘宇一在等路云手里的水。


    路云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自然随意，快速地将水伸到他的面前：「那你喝吧。」


    刘宇一笑着说声谢谢路路，接过水扬起脖子，对着瓶口咕噜噜灌。


    路云发现，他没让瓶口触上他的唇，高举起快速灌了几口之后，就拧上盖子，接着将水递还给他：「我没碰到瓶口哦。」


    路云接过水，望着低下去的水线，手指有意无意的点了点：


    「我又不介意……」


    「嗯？」刘宇一抹了抹嘴角，「不介意什么？」


    「……」


    路云把瓶子放到长椅上，回：「你对着瓶口喝，其实也没什么……」


    「原来你不介意呀？」刘宇一还是有这方面的意识，以前的朋友里有人有洁癖，特别在意这个。


    出于尊重，他刚才自然而然也就谨慎了一下。


    他一问完，路云又拿起水拧开了水瓶盖子：「反正我们是朋友，又都是男生，怕什么？」


    说完，路云仰起头，将瓶内剩下的部分一股脑儿地饮尽。


    刘宇一瞧他吨吨吨饮水，疑心自己是不是水买少了。


    「还渴吗？」他问路云。


    路云喝完水，瓶子轻轻地捏扁，握在手里：「不渴了，谢谢你的水。」


    「别客气。我们是好朋友，应该的。」


    刘宇一还想借这个时间问问路云家里的情况，他是否做出了选择，并解决了内心的矛盾。


    前方跑道，班上同学突然跑过来，朝他喊：「小宇哥，回教室啦！」


    操场上，本班同学基本都离开了，下节还有主科。


    于是刘宇一慢慢起了身，跟路云说一声：「那我回教室了。」


    路云点头：「嗯。」


    「回见。」


    「回见。」


    刘宇一大步跑向同学，几人往操场出口走。


    -


    两天之后是月考。


    头天下午，数学考试结束之后，刘宇一没去食堂吃晚饭，让董行帮他带几个饭糰子。


    他去了柳荫楼那边，打算去找路云。


    不知道路路这次数学考得怎么样？


    他一边想着，一边上楼。


    迎面走下来几个学生，有人一眼认出了刘宇一，笑对他：「学神，你又来找路云啦？」


    「是啊，他在班上吗？」


    「应该是不在的。」旁边，一个女生说。


    刘宇一眉头微蹙：「怎么了？」


    「因为我跟他一个考室。」女生告诉刘宇一，「他上午语文考试来了，但今天下午考数学的时候，整个下午都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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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和你的约定


    刘宇一诧愕，这让他不禁忧心起路云。


    他是否遇到了什么困境？


    他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离进班还有20来分钟，回小区找他，应该时间足够。


    月考期间能出校，他出校门后加快步幅一直向前走。


    刚走一程，前方公交站台公交到站停车，从车后门走下几位乘客。


    一抹熟悉人影出现在视野，他眼前一亮，加速跑过去。


    「路路！」


    路云随着前方乘客下车，听到有人在喊他，一回头看到刘宇一。


    「旺福？」


    路云没想竟然能在这儿看到刘宇一，快步走向他。


    「你今天下午没来学校考试吗？」刘宇一上前忧心地问。


    路云轻含了下头，告诉他实情：「我去见了爸爸和妈妈。」


    刘宇一预感路云的缺席与他家中的事情有关，没想到，果然是这样。


    他们一起向学校正门方向走，路云一手拉着包的肩带，缓声：「我和他们交流了很久，最后做了选择。」


    路云：「我选择了妈妈。」


    路云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郁结也早已因为当时的决定而解开，他又一次对刘宇一道了声谢：「谢谢你旺福，因为你上次鼓励我，最终我才有勇气做出这个决定，爸爸和妈妈都对我很好，但我认为，于这次的矛盾，爸爸最开始就错了，所以我选择以后跟妈妈一起生活。」


    「挺好的，调整心态，迎接新的生活。」


    刘宇一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只是……」路云想起下午没能参加的考试，心里不免遗憾，「因为耽误，我没能来参加考试……」


    「没事儿，以后还有很多场考试。」


    「但这次没来得及考的数学，我还是要试试。」


    路云停下来，看向刘宇一，坚持说：「这不仅是我的成绩，也是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时间与精力的结果。」


    路云语气和神色认真无比，面向刘宇一，手握了握拳：「待会儿我就回班上拿卷子，将这整套题自己做一下。」


    没想到路云对这件事情竟然这么有执念。


    刘宇一听他这么说，笑着鼓励他：「好啊，等你的好结果。」


    「嗯！」


    -


    刘宇一班上，他们当天就对了已经考过的科目的答案。


    刘宇一没怎么关注预估分数，对完答案埋头完成科任老师布置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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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两节是数学，上课铃打响之后，刘洪斌气势十足地站上讲台，拉出讲桌旁的凳子，悠哉悠哉地往上面一坐。


    他面朝着大家，露出个不太能捉摸的「迷之微笑」。


    班上人意识到，他接下来肯定要提考试成绩了。


    年级组的老师改卷速度超快，每次月考基本当天考了当天就能改完。


    果然，刘洪斌开了口，嘴角呈上扬式，跟大家宣布起了这次的考试战绩：


    「大家这次的数学考得还行哦。」


    「哪种行啊刘老师？」董行补话最快。


    「你的那个『行』。」


    刘洪斌笑开：「咱们班的平均分年级第一，还超了三班三个点。」


    「哇塞～」「酷毙了！」


    台下唿声瞬间涨起来。


    刘洪斌继续：「这次的题嘛，其实说难不难，说简单呢，其实也不简单。」


    刘洪斌跟大家交流题卷：「主要是陷阱比较多，选择题和填空题里有好几道，这个我待会儿具体给大家讲讲……」


    刘洪斌跟大家唠嗑完就拿起试捲风风火火开讲，用剩下的两节课干完了这次的考卷。


    晚课结束之后，大家伸着懒腰暂坐放松，每次数学课都是热火朝天的头脑风暴。


    刘洪斌出教室之后。班上大部分还留在教室，继续整理笔记或是埋头战题海。


    刘宇一整理好了几道题，合上笔记本。


    教室门口，班上同学朝他的方向喊：「小宇哥，有人找你！」


    「谁呀？」


    刘宇一边应边出教室。


    门口对出去的走廊，路云看到刘宇一走出，迎上来。


    「旺福！」


    「路路，你怎么来了？」


    刘宇一记得，路云是通校生，这个点比较晚了，大多数通校生都该到家了。


    「我来告诉你个好消息。」路云眼角眉梢都写着欢喜，迫不及待地把好消息分享给他，「我刚才按正常考试时间做了这次的数学卷子，然后对了答案。」


    「结果怎样？」刘宇一期待问。


    「我考了102分。」


    「棒棒！」


    刘宇一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路路！」


    路云笑颜莞然：「更多的，要谢谢你这段时间的辅导。」


    「你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你的谢谢了啊。」刘宇一也不谦虚。


    路云「嗯」声应了，他专门来找他，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那，时间也不早了，我回家了。」路云分享完，准备离开。


    刘宇一在他即将转身时，突然上前一步，一手搂住他肩膀：「等等。路路。」


    「怎么了？」


    「你是不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刘宇一对他微笑。


    路云有点茫然了，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事情？」


    刘宇一笑容保持：「你上次说，数学考试突破100，就叫我一声那个啥。」


    路云：……


    他这人怎么这么喜欢这个啊……


    说过的话，自然要兑现，路云说话算话，应了声：「好吧……」


    之后，慢慢转向他，有点窘地：「那就……谢谢……哥哥。」


    「哎！收到，哥哥之后会继续努力辅导弟弟哟！」


    「……」


    「你们两兄弟凑在一起干嘛？」


    宋子涵这时候出教室，看到刘宇一和路云待在一起。


    「我弟想我了，来找我聊天。」刘宇一当即应声。


    路云：……


    路云很想解释：「那个，其实我……」


    话还没说完。


    刘宇一一手封住了他嘴巴，接着另一手牢牢地将人肩膀搂住，看上去确实是关系很好的兄弟。


    「我弟他挺黏人的，老喜欢找我唠嗑。」刘宇一朝宋子涵笑。


    「看出来了，你俩经常凑一堆。」宋子涵要回寝室，跟他们打了声招唿就离开了。


    直到宋子涵下楼之后，刘宇一才慢慢地松开了钳人的手。


    路云目色盈着一丝恼意，觑他：「我们的关系，好像被误会了……」


    「误会？咱们兄弟情深，多好啊。」


    「……」


    路云不想和这个傢伙辩了。


    时候不早了，他得早点回去，说声「拜拜」就快步走向楼道。


    刘宇一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噔噔下楼声，唇畔方才凝结的笑容经久未散。


    -


    月考成绩出了，他们班这次总体不错，没有辜负各科老师之前的「鞭策」。


    刘宇一成绩一如既往稳定，心态也是一如往常，整天该学学该玩玩。


    说到玩儿，即将到来的运动会，对于他们来说，算是一次小小的放松。


    11月初，班集体经过商议，决定这次运动会报以下几个项目：铅球，接力，长短跑。


    刘洪斌建议大家积极参与，大家课堂上当时应得踊跃热烈，但真到班委统计参赛选手的时候，台下瞬间成了无声荒岛。


    「铅球已经有人了，接力赛男子组需要8人，女子组也需要8人，现在总共还差三个人。长短跑到现在还没有人报名，兄弟姐妹们，你们这是要躺平摆烂吗？」


    讲台上，班长对此感到苦恼。


    「人嘛，就是要适时学会摆烂，躺平，虽无趣，但特别舒服啊。」有人发表起了「人生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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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手扶额头。


    过一会儿，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决定当机立断：「那这样，既然大家都不积极，我就来抽籤，抽到谁的名字谁去，人人公平，不准推脱！」


    「啊～」


    台下，响起一阵长长的哀鸣。


    班长组织了几个同学开始写小纸片儿，写的过程中，台下有几个人举了手。


    「快快！班长！这儿有几个身先士卒的勇士！」


    班长看向台下，双眼冒出希望之光，快速地拿笔记下了名字。


    「董行，你和刘宇一都要参加吗？你俩参加什么？」他们手举得最高，班长第一个问他们。


    「不是我参加，是小宇哥参加。」


    董行的手用力桎梏住刘宇一的，将刘宇一的手向上託了托。


    班长这才发现，董行根本没举手，他只是窜到了刘宇一座位旁边，把刘宇一的手高高地提熘起来。


    「他他他他！小宇哥要参加长跑和短跑！」


    「真勇士，好！记下了！」班长果断地写下刘宇一的名字。


    被拿捏着手一直没发话的刘宇一：「。」


    班长写完名儿，刘宇一把手放下，问董行：「你真不去？」


    「不去。」


    「看来你不太行啊。」


    刘宇一双眼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在他的身上来回上下扫视。


    董行：？


    「真的男人，敢于直面残酷的运动，敢于直面青春的热血。」刘宇一说完这句话，双手交叉，托在下巴。


    他神情突然严肃起来，开始一本正经给董行科普，音量调大到前后左右的同学都能听到：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擅长跑步，某一方面，反映着这个人的肾功能是否完好。」


    董行：「有这种事？？？」


    「好像是的。」


    刘宇一前座，一位女生点点头：「肾亏的人，一般比较体虚，我就喜欢运动，身体倍儿好，力气倍儿大，所以这次，我报名了铅球！」


    女生手臂一抬，做了一个鼓肌的姿势。


    刘宇一点点头，目光继续在董行身上游移：「你去年都参加了运动，今年突然不参加了，该不会是因为……」


    「屁！」


    董行捶桌，一脸不服气的模样：「我好得很！浑身上下都行的好吧！」


    他这边的动静引起了班上其他人的注意，前排，纪思含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下他们这一带。


    董行目光迅速从前收回来，接着在周围的瞩目之下，举起了两只手：「班长！接力，长短跑，都加我一个！」


    「哇哦～」


    周围又是一片惊唿，大家齐齐鼓动。


    「董哥！厉害了！」「不愧是真男人哦！」


    「哼。」


    董行往椅背一靠，手放下面朝前方，叉开腿：「真男人，毫不畏惧运动。」


    「你可真行。」


    刘宇一笑容满脸地沖他比了一个棒。


    -


    离运动会时间越来越近，现在班上每一节体育课，他们这部分要参赛的同学都在抓紧时间训练。


    他们每周有两节体育课，每周周三的上午，刘宇一总能在操场上看到路云的身影。


    那也是体班组织训练的时间段。


    这周，刘宇一和班上的同学奔跑在赛道，身侧，路云身姿如风，从他们身边经过。


    他侧过脸看向路云，路云经过他的时候，也有所感应似的侧脸看向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但很快的，路云带出一阵风，在他们班所在的队伍旁向前冲刺，留给他一个轻捷的背影。


    -


    「你报名了什么项目？」


    休息的间隙，他们同坐在一张长椅，路云问他。


    「接力，男子两千米，还有个男子200米。」


    刘宇一喝完一口水，把瓶盖拧上，接着问路云：「你呢？」


    「我参加了接力和短跑。」路云说，「我们基本是老师安排的，因为我平时主要练的就是田径。」


    「这是你的长项嘛，那到时候，咱们赛场见。」


    刘宇一拿起矿泉水朝他干杯。


    路云笑他一声好幼稚，但还是拿起了水瓶和他碰了碰。


    想起刘宇一说要参加径赛，路云向他提议：「这方面，如果你需要我，我可以教你。」


    「好啊好啊！」


    路云提议刚说完，刘宇一就给出了回应，接着问他：「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周周末。」路云努力回想他们所能共有的时间，好像除了周末，月假，他们就没有别的空余时间是共有的了。


    路云做好了决定：「就这周周末好了，到时候数学辅导可以暂时停停，我来教你一些径赛小技巧。」


    刘宇一估摸了下时间，下周周二运动会，除了周天，他们确实都找不到什么空闲时间。


    机会难得，刘宇一自然也不犹豫：「ok，那就这周末，不见不散！」


    「嗯！到时候我们在操场见面。」


    于是约定就这么定了下来。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这周周末，季节开始入冬，寒天冷温越来越明显。


    从周六开始，天气一直不妙，落了雨。


    到周末，雨仍然在持续。


    中午放小短假，刘宇一出了教室，面对着外界淅沥下着的中雨，发出了一声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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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手捏着伞，一边向楼道走，一边给路云发消息：


    【路路，我放学了，你在哪儿？】


    消息发出后，他感觉这个关口不如打电话比较方便，于是拨了路云的电话。


    然而，电话拨出之后，那头却传来了阵阵无人接听的机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刘宇一眉头拧了拧，再度拨出电话。


    然而，传来的，依旧是如先前一样的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机械声听得人焦灼，他大步赶去了路云的班级。


    此刻，路云他们班人走得差不多了，教室里只有两个同学。


    他敲了敲门后，直接进了教室，询问：「你们好，请问——请问路云今天来班上上课了吗？」


    「他没来哎。」同学回。


    果然……


    刘宇一嘆了口气。


    他快步出了教室，决定先回小区，看看路云是否在。


    --------------------


    第20章 我回来啦


    刘宇一在路云家门口停下，按响门外的铃之后，敲了敲门。


    「路路，你在家吗？路路？」


    门开了。


    门内，一个手持拖把的中年女子问他：「请问你是？」


    刘宇一发现对方穿着家政公司的员工服，礼貌地问询：「请问，这家主人现在在家吗？」


    「没有。」阿姨回答，「昨天晚上，这里的女主人打电话让我们过来打扫，主人今天也不在，我们只负责工作。」


    「哦……谢谢。」刘宇一退开。


    阿姨带上门，他走向电梯口，点开微信里路云的云朵风景头像。


    他慢慢编辑消息：


    【路路，你现在在哪儿？如果你能收到这条消息，请给我一个回復好吗？】


    最后一条是：


    【我很担心你】


    消息发完，他朝小区出口走，又一次拨通了路云的电话。


    然而得到的回应，与之前无异。


    刘宇一慢慢息掉屏幕，嘆气。


    -


    晚自习，第一节课。


    语文老师正在给大家讲文言文阅读的常用技巧，他们语文老师姓苏，戴着眼镜，说话是温温柔柔的南方口音。


    「语文考试时间一般比较紧，很多同学在做到后面部分，尤其是文言文，阅读节奏就已经乱了。」


    她一边讲，一边在黑板上写下几个要点：「我建议大家，第1步通读，了解文章大意。第2步，可以去浏览题干，发现一些隐藏的信息。第3步……」


    说到第3步时。


    苏老师发现，台下出现了一个走神份子。


    刘宇一。


    只见刘宇一一只手抵着额头，视线却没有看黑板上刚写下的要点，而是瞟着窗外。


    窗外没什么好看的，他这思绪明显已经从窗口飞远了。


    于是苏老师轻轻点了点黑板，擦掉黑板上刚写完的两个要点：「刘宇一。」


    刘宇一思绪回收。


    被叫名字之后，他拉开凳子：「到！」


    「……我不是点名。我问问你，我刚才讲的几个要点的具体内容是什么。」苏老师温声温语，「文言文阅读，第1步和第2步是什么？」


    刘宇一看向苏老师身后的黑板，没有瞧见一个字，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被抓包了。


    「咳……第1步……」


    他硬着头皮，按照自己的做题习惯回答：「先把整个文章认真读一遍，知晓大意。」


    「嗯。」苏老师听他的意思，跟她刚才讲的比较接近，点头表示认可，「那第2步呢？」


    「第2步，就开始答题。」


    「……」


    周围同学回头觑他。


    他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细碎的笑声。


    苏老师耐着性子，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你第2步就开始做题了？」


    「因为考试时间紧。」刘宇一不假思索，神情一本正经，「基本上，每次考试，我第一遍通读过去，就可以开始做题了。」


    「草。」


    前座，董行发出一小声国粹。


    四方其他同学表情或惊或笑。董行回头看他：「bking，我愿称你为顶级bking。」


    苏老师没说什么，抿抿唇，若有所思的表情出现了一秒钟，旋即示意他坐下：「看来你有你自己的方法，坐下吧。」


    「谢谢苏老师！」


    刘宇一拉回凳子坐下的那一刻，浅舒了口气。


    他靠着临场发挥，暂时解决了这个小小的危机。


    下课之后，班上同学围在他周围找他唠嗑。


    董行手闲不住，一边翻起他的笔记本玩儿，一边嘴他：「你这人行事风格过于高调了哈。」


    「哪儿有。」刘宇一把将本子夺回来。


    「上回化学课对上谢老师，这次语文课又对上苏老师，小宇哥，我估计老刘下节课肯定要cue到你。」另一位同学说。


    「啊，你可别吓我！怕怕。」刘宇一做出一个双手抱住自己的害怕姿势。


    「我决定以后不叫你小宇哥了。」董行又将他本子夺过来，「我要叫你bking。」


    「行啊。」


    刘宇一丝毫没负担，董行以为他又会从手里夺回本子，却见他突然站了起来，离开座位。


    「我放水去了，你们继续聊。」


    「我也去，走。」董行把本子丢回他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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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向走廊走了一截，刘宇一突然拐进了楼道。


    董行喊他：「你不是放水吗？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我去柳荫楼放水。」


    ？


    刘宇一转眼消失在了视野。


    董行看他消失的楼道，心想，这人的行为做事怎么越来越怪了。


    -


    刘宇一去了柳荫楼，经过路云他们班门口，视线投向路云的位置。


    那个位置，依然是空的。


    他这次没多问，而是直接去了这层楼所在的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几个老师，路云之前跟他提过本班的班主任，他视线继续寻找。


    刘宇一很快在某张桌子前看到了路云班的班主任，面带笑容走过去，柔声地打招唿：「老师您好，我来给路云送辅导资料。但一直没见到他，本人也联繫不上。他今天没来学校，您知道原因吗？」


    「你是刘宇一同学吧。」老师认得他，「你跟路云认识？」


    「嗯嗯，他——是我弟弟。」刘宇一脱口而出，又补充，「不是亲兄弟，但是关系特别好。」


    「哦，你刚才说，你联繫不上他？」老师眉头一皱，根据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告诉他，「是这样的，因为家庭矛盾，他父母最近在打官司，他妈妈前天跟我请了几天的假，所以今天他没来学校。」


    刘宇一听老师这么说，心中焦虑突起，但他强制压住了，没让自己反应太明显。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直联繫不上他了。」刘宇一意识到，自己语气中透露出的担忧却怎么也压制不下。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


    老师这一节有课，起身对他说：「我马上想办法了解情况，你先回班上上课。」


    「那我下节课能来找你吗？」


    「可以的。」


    「谢谢老师。」


    刘宇一快步跑回教室上课。


    好不容易挨到这节课结束，他又一次快步赶去了办公室，老师正在看手机消息，见刘宇一过来，告诉他情况：


    「我刚才联繫到了他家里人，是这样的，路云跟他妈妈待在一起，路云本人的手机一直落在家，所以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听及此。


    悬在刘宇一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老师，你能帮我转告路云，今天晚上10点，我想跟他通个电话可以吗？」


    「可以。」


    刘宇一要了陈心艺的电话，跟老师道了谢之后就回了班。


    晚课结束后，刘宇一去找班别班关系不错的同学借了手机。


    10点，他准时拨通了陈心艺的电话。


    电话接线声没响几下，那头路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旺福。」


    「路路。」刘宇一听到那头的熟悉声音，有种久违之感，他立刻询问，「你最近都在哪儿？」


    「我跟妈妈一直在南河市，有一些很麻烦的事情需要解决。」路云不想告诉他更多关于自己的情况，家里最近发生了一些纷争，怕刘宇一为他担心。


    刘宇一也不多问，他现在只关心路云的情况。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大概两天之后吧。」


    路云也不确定，因为这几天，变化总是比计划更多。


    「那……」刘宇一想了想问他，「运动会的时候，你能回来吗？」


    刘宇一站在宿舍天台，迎着冬日吹面而来的凉风。


    他的声音，随着听筒，清晰地传进了那头路云的耳中：「我可是报名参加了径赛哦，没准儿到时候还能跟你一起跑呢，我特别期待我俩共同比赛的那一刻，虽然我很大概率会被吊打，但没事，重在参与！」


    路云听到他轻松的语气，唇角弯起笑意的同时，心绪一时间不免沉重起来。


    「对不起。旺福。」他说，「明明我们周末都约好了，但我却毁了约，还让你一直为我担心。」


    「说什么呢？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刘宇一语调爽朗，安慰起他来，「总有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时候嘛，没事，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教我跑步。」


    「事情一结束，我马上就回来。」路云不想辜负他的期待，将没有完成的承诺再一次说出口，「你等我，等我回来，一定教你。」


    「行啊，我等你。」


    ……


    他们又寒暄了一些学业和生活的小事，通话结束之后，刘宇一看了看号码和他们通话的时间，关掉手机慢慢地下了楼。


    -


    运动会很快提上日程，转眼间就到了赛事时间。


    周二这天，上午，天气阴。


    没有耀目的太阳，气温十来度，正适合运动。


    刘宇一站在班级靠后排的位置，手持着一桿绿色大彩旗。


    彩旗迎风招展，在后排的红色中十分夺目耀眼。


    旁边同学笑他：「你怎么选了这个颜色啊小宇哥？」


    他们班人手一桿大旗，那是老刘特地从器材室搬出来的，他们班人少，待会儿走方阵想要拿出气势，就得多扛点大旗。


    刘宇一摆摆杆子：「你不懂，这是大自然的颜色。充满生机与活力！」


    「是嘛哈哈哈，含哥也选了这个颜色。」同学指指前排女生位置。


    纪思含听到了他们这边的对话，回头：「头顶一片绿，生活有情趣。你们要是想要，我可以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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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要。」董行抬手把旗帜拨到旁边，他个子高，红色旗面老是搭在他脑袋上，「对于男人来说，盖在头上，特不吉利。」


    「迷信。」纪思含白他一眼，转回去。


    -


    广播宣布全体学生入场，到了高二学部，他们班带头上了场，大家一边走一边喊着班级口号：


    「一班一班，走在最前，重在参与，快乐至上！」


    ……


    「你们班口号不太押韵啊。」


    操场内圈的草坪，3班的班主任对刘洪斌直说。


    刘洪斌双手负在后背，挺了挺微微鼓起的肚腩：「哈哈哈，他们自己投票选的，由他们去。我觉得你们班口号不错啊，挺有气势的，3班3班，干翻一班，哈哈哈，很强！挺好！」


    3班班主任推推眼镜：「也是他们自己选的。」


    「哦，看来孩子们干劲十足了哈哈哈哈，已经开始期待待会儿的比赛了。」


    3班班主任摆摆手：「尽力就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我贊同。」呵呵。


    -


    所有班级基本都上了跑道，操场旗帜飘扬，入目一片绚烂。


    刘宇一远远望向体班所在的队伍，看到一批批斗志昂扬的轻装运动员。


    路云现在应该不在。


    他大概今天上午10点回来。


    昨天，他们又通了电话，路云告诉他，陈心艺会在今天送他回学校，他们家里的事情基本尘埃落定，他也将回到学校及时参加运动会。


    方阵走完，随着台上校长震声宣布，运动会风风火火拉开帷幕。


    操场和体育馆里，众多项目同期举行。


    刘宇一他们班今天发了手机，将彩旗放回器材室之后，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


    他报名的长跑项目即将举行，约莫二十分钟之后，广播里传出检阅通知。


    「请参加男子两千米的同学到主席台检阅，再通知一遍，请参加……」


    刘宇一在主席台检阅完毕，和其他队员一起排在赛道旁边，等待着上场。


    「兄弟，几点了。」


    他问旁边的同学，对方戴了手錶，看看时间告诉他：「十点零三分。」


    「谢啦！」


    几分钟后，上一场赛事结束。


    刘宇一他们组准备开赛，大家在裁判的安排下各就位，工作人员分发了号服，刘宇一正套上。


    领口落下的瞬间。


    脸对过去的看台上，他忽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影子。


    路云站在看台最前的栏杆旁，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挥动着双手。


    --------------------


    第21章 我才不萌


    刘宇一霎时间就笑开了颜，高举起双手，朝着路云大挥。


    「2号怎么还不站好，马上开始了。」旁边裁判催促。


    刘宇一见周围人都已经站定，迅速入了位置。


    -


    枪声令下。


    选手冲出起跑线。


    路云视线追随着操场里刘宇一的迅影，大声为他加油鼓劲：「加油旺福！加油！」


    「旺福是谁呀？」


    他旁边，同班同学笑着说：「名字蛮接地气的。我外婆家的大黄也叫这个耶。」


    路云：……


    「呃……朋友的小名儿。」路云没说具体名字，怕引起当事人尴尬。


    -


    赛道内侧，一班的同学也在给刘宇一加油打气。


    董行领头喊：「小宇哥小宇哥——」


    其他人接着：「宇宙第一！」


    董行：「小宇哥小宇哥——」


    其他人：「无敌牛逼！」


    「你们这么喊，搞得我压力很大啊。」


    刘宇一跑第2圈，经过他们班一干人旁侧时，无奈地说。


    赛道共5个人，他此刻跑在第3位。


    「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董行优雅地挥动着手里的大绿旗，刚才他特地从器材室拎了几杆出来，以在加油吶喊时助长气势。


    刘宇一整理好表情，苦瓜脸转成正经人，继续向前跑。


    路云这时候来到内圈草坪，步伐和目光都追随着刘宇一的方向。


    他缓缓向前跑的同时，手举成喇叭状大声为他打气：「加油！旺福！」


    刘宇一清楚地听到了路云的声音。


    喧闹纷嚣的操场里，他的声音却被他尽数接收。


    他能看到，路云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直追逐着自己的方向为自己加油。


    他信心燃起，保持自己的节奏和速度，面朝前方，稳步前行。


    很快，赛程进入一半，第5圈开始，刘宇一缓缓吐出一口气，调整好节奏与唿吸频率。


    他现在仍然位居第三，只不过这样的局势没持续多久，经过本班的加油小队时，身后的同学突然提了速，超越了他。


    刘宇一听到了旁边董行恨铁不成钢的哀嘆声：「小宇哥，你的肾！请最大程度的发挥你的肾功能啊！」


    刘宇一：……


    「我肾好着呢！」刘宇一转了下头，朝他们喊。


    离开班级小队，他面向前方参赛者，开始调整节奏。


    第6圈开始，他步频突然拉快，班上的人发现他提了速，正朝着前方拉他一截的选手追赶。


    「小宇哥提速了？！」


    「不错，不错。」董行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他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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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宇一经过路云，侧过脸朝他一笑。


    两人的目光迅速交汇，因为刘宇一要专心投入赛跑，他们的目光又迅速分开。


    路云看着他的节奏，意识到，他记住了自己昨天晚上的叮嘱。


    当时在电话里，他传授给了他一些参加长跑的技巧：


    「开始要稳住节奏，步频小一点都没关系，可以选择一个选手，一直不急不慢地咬在对方身后。」


    「开始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二的路程，保留体力。」


    「到剩下的路程，再提高速度，发起冲刺。」


    「这样胜算比较大。」


    ……


    刘宇一将路云所说的深深记下，今天比赛，採用了这种战术。


    还剩最后两圈时，一班的加油小队发现刘宇一提速十分明显。


    三十米后，他很快就超越了前一位选手。


    接着，在最后一圈还剩下一半路程时，与前方选手的距离也在迅速地拉近。


    「加油！小宇哥！」


    「牛逼！超越他，超他！」


    少年全力奔跑的髮丝随风扬动，头昂扬，脖颈绷紧成劲而有力的弧度。


    前方选手明显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对手，也开始全力提速。


    100米，50米，20米……


    「旺福！沖啊！」「加油！加油！」


    赛场上，加油的吶喊越来越激烈。


    终点线近在前方。


    刘宇一疾追而上，使出全身力气，在最后关头时领先一步撞了线。


    一班唿声震天。


    「第2名！第2名！」董行原地跳起。


    「第一是谁来着？」纪思含问。


    「体班的同学。」


    「那小宇哥还挺不错啊。」


    纪思含手拿毛巾，和其他同学快速迎上去，给刘宇一递东西或者嘘寒问暖。


    刘宇一接过大家的毛巾和水，擦着汗时，目光搜寻着路云的身影。


    不远处，路云拿着一杯水，朝这边小跑过来。


    刘宇一跟大家说声「谢谢，我先过去一下」，就迎向路云那边。


    路云用纸杯给他沖了糖水，刘宇一快步走过来，他将杯子递给他：「温的糖水，补充体力。」


    「谢谢路路。」


    刘宇一接过水之后，咕噜噜喝了。


    「你最后冲刺的时候，速度好快。」路云全程目睹了他刚才的比赛，赛事很精彩，他夸赞他，「没想到你还挺矫健的。」


    「还是多亏了我路路的战术。」刘宇一喝完水，把杯子握在手里，开启了互夸模式。


    路云笑着注视他，发现他额发微乱，光洁的额头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于是，路云把他手里的毛巾攥过来，给他擦了擦一脸上汗水：「没擦干净。我给你擦。」


    「好啊。」


    刘宇一就这样就不动了，他任由着路云为他擦拭，因为身高高他一截，还微微地俯下了头，看起来像任由路云精心打理的大熊孩子。


    「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董行这时候走过来，问出了一直盘踞在心里多日的疑惑。


    路云收回手，不明就里的看看他。


    刘宇一率先做出了答覆：「我俩一直都很好的哦。」


    说着，一手捞过路云的肩膀，拍拍：「我们可是兄弟。」


    「啊？」董行像突然吃了一枚惊天炸弹，「什么？！路云竟然跟你是兄弟，我丢，那你是他哥哥？」


    「为什么你会觉得他是哥哥？」路云忍不住问。


    现在被多次误会，他也不在意了，他在意的是，为什么他总是被误会成刘宇一的弟弟。


    「不是吗？」董行看看路云，又看看刘宇一，对路云说，「你比他矮，看着也比他嫩一些。」


    「不是。朋友。」刘宇一听到这儿，也忍不住想要发话了，「难不成我看着比路路老？！我这么青春一男子高中生，哪儿就不水嫩了？！」


    董行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竟引起了连锁的误会，他摆摆手：「不是，主要是你高一些，其次嘛，长相相对于路云来说，就没那么水嫩。」


    路云：？


    董行直白评价：「路云看着有点天然萌。」


    「是吗？……」


    刘宇一突然凑到路云身前，和他近距离对望：「那我必须好好瞧瞧。」


    「……我才不萌！」


    路云没想到自己在别人面前竟然落下了这么个属性。


    萌？


    他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我明明是勐男！体育生都是勐男，我一点也不萌。」他突然挽起袖子，手臂弯出一个鼓肌的姿势，小臂上顷刻间出现了纵深不一的线条。


    他又极力辩解：「我有肌肉的！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才没有萌！」


    刘宇一看看他紧绷住的手臂，又看看她一脸不服输的表情，忍俊不禁。


    他拍拍她的手，接着给他把袖子拉回来：「好好好，勐男弟弟。」


    「旺福，不准叫我弟弟！」路云变得气唿唿，「你也只是比我大几个月而已。」


    「旺福？」


    董行耳朵敏锐地捕获到了这个名字。


    「小宇哥，旺福是什么啊？」


    「这是他另一个名字。」路云直言。


    董行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原来你还有这个名儿啊，好好好，旺福，记住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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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宇一满脸黑线，目露杀机转向董行：「不准说出去。」


    「行行行，不说不说。哈哈哈哈。」


    说不保守秘密那是假的，董行这个大嘴巴子，班上就没有什么秘密能够在他嘴里藏住。


    那天，刘宇一痛失本名。


    旺福这个名字，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班。


    以至于以前叫他小宇哥的同学，现在开始改口，叫他旺福。


    罢了，罢了。


    不过就是个称唿而已。


    随他去。


    -


    运动会期间，校门开放，上午的赛事到12点结束，短跑项目主要在下午举行。


    路云自从回学校之后，一直在观赛，他要参与的项目主要在下午和明天举行。


    刘宇一和路云约了中午要一起出校，到了时间，他俩一同去商业街。


    校门外的商业街今天格外热闹，穿着县中校服的学生来来往往，每一处小吃摊前都热热闹闹地围了人。


    「旺福，我感觉待会儿可能会下雨。」路云抬头望天。


    刘宇一仰起脸，也看上去，发现天色转了阴，较之上午，暗沉了不少。


    「那待会儿咱们早点回去。」两个人都没有带伞。


    「嗯。」


    刘宇一嗅到不远处关东煮的香味，手指过去，问路云：「要不要吃关东煮？」


    小吃摊前蕴着满满热气，在这冬天看上去很温暖。


    路云点点头：「嗯，去。」


    两人走到摊前，刘宇一看着琳琅丰富的各式小串，就问他：「你想吃什么？」


    「你来选吧，我不挑食。」


    「行，那我俩一起。」


    刘宇一认真挑选起来，路云静静站在一旁等待。


    这时，路云手机传来铃音。


    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备註，心脏跳了一下。


    来电备註是，「爸」。


    他犹豫了两秒，两秒后，滑下接听。


    慢慢地，他走向另一边：「……餵。」


    「云宝，你现在是不是在学校？！」路云明显感觉到那头的声音有些急。


    不明白路洵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路云还是如实地回答：「我在。」


    那头，路洵一听，马上说：「我就在你学校附近，我刚到。」


    「你来学校做什么？……」路云心脏传来突突的跳动，有点不安。


    「云宝。」那头，路洵声音越发急切，「爸爸专门来找你，是想跟你好好交流一些事，很重要的事。」


    「可是……」路云压下心中的不安与焦虑，以平静的口音回应他，「要说的事情，妈妈不是早在法院就已经说清楚了吗？」


    「她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的一切！」路洵语调骤然拔高，「云宝，有些重要的事情，关系到我们的未来，爸爸一定要当面找你交流，好吗？」


    「对不起，爸。」


    路云持着最后一分耐心，慢慢地劝他：「我已经确定了，希望您理解。」


    说完，也不再听那头接下来会急着说些什么，他按掉了挂断键，将手机放回衣兜，接着慢慢走向刘宇一。


    刘宇一刚接过摊主递过来的大杯食物，正要说去喊路云，一侧身，见他已经接完电话走回来。


    「快，来尝一尝。」刘宇一递给他一串食物。


    路云接过：「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通电话的影响。


    刘宇一发现，路云的情绪较之之前变得低落。


    并且，都十分明显地写在了脸上。


    他们继续前行时，他问路云：「路路，咱们下一站去吃什么？」


    路云本来还想说，都听你的，直到看到前方商业街，人群之间——


    路洵正匆匆地，朝着自己这边方向走来。


    --------------------


    第22章 我们都在


    「我想吃这个丸子。」


    路云指向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摊位。


    刘宇一停下来，发现成品还没有出炉，应了：「行，等着。」


    「我还想吃那边店里的小吃，旺福，你先等在这儿，我去店里再买点儿其他的。」


    「好。」


    路云说完，匆匆往另一边跑过去，他进了店，默不作声地在空出来的桌子前落座。


    门外。


    路洵没多久也进了店，看到路云之后，拉开凳子，松了口气似的说了声「总算到了」，随即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云宝，爸爸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路洵当着他，继续说出刚才电话里的话。


    路云没出声。


    对面路洵坐姿端然持重，然而，与他言谈间所表露出的语气却大相迳庭。他继续：


    「爸爸能给你的条件，比你妈能给你的要好太多了，你听我的，别跟你妈妈，跟我生活，爸爸接下来带你去南宜，那儿各方面的资源都非常好，你读书也是，南宜的学校肯定比江城更好。」


    「我待在哪里都可以。」路云淡声。


    发觉到路云的不为所动。


    路洵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僵结了一瞬，不死心似的酝酿了一下词句，又说：「你听我的，选择我，要比你选择你妈更好，她挣钱的本事没我厉害，我们公司最近刚谈了个大项目，开工之后前途一片大好，你跟我走，未来一定会比跟着你妈强。」


    路洵越说越来了劲：「你妈她没有什么大能耐，接下来跟你过日子，还不是靠着离婚之后分的那点儿财产，可是，你以后长大了，那点儿钱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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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说了。」


    路云突然打住他，垂落在膝盖上的手攥紧。


    他目光渐渐冷却，凝成了淡色的刃，对着面前的路洵：


    「我知道您一而再再而三找我的目的，您让我改变选择，只是因为这样对您更有利。」


    像被路云的话刺中，路洵瞳孔骤缩，一时间竟哑了声。


    路云不想再留在这里，跟他身处在这样的场合，多待一秒，都是对内心防线的击打。


    他起了身：「还是那句话，我的决心不会改。」


    说着，他走向门口的方向。


    「路云！」


    路洵勐地拉开椅子，一直以来的端庄持重不復存在，他试着上前再去追他。


    路云加快速度，掀开门帘，准备下楼梯的那一刻，天地间响起骤急的雨声。


    路云刚迈上门口的阶梯，身后路洵追上来，探手试着去拦他：「听我说！」


    「你别碰我！」


    路云手一挥，挣脱对方时，没有注意脚下，踩空后一滑，摔下了湿滑的台阶。


    这时候，刘宇一正提着刚买好的食物来找路云。


    见到不远处路云摔倒在地，忙冲上去：「路路！」


    路云摔在又湿又凉的地上，手擦破了皮，但他只是撑着地，无言地站了起来。


    身后，路洵完全也没有料到发生这种事，呆滞地杵在门口。


    外头下起了大雨，他上前也不是，向后也不是。


    刘宇一冲过来，看到现场的路洵，顷刻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扶住路云，忧心问：「有没有受伤？」


    「没事……」


    「你手都破皮了，还说没事。」刘宇一心急如焚，「走，去药店处理一下。」


    路云点点头，迈出步的时候，一时间没有稳住，脚腕传出一阵痛感，他明显地踉跄了一下。


    刘宇一回头看向路洵，双眸充斥着压不住的暗火：「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我……我又没伤害他。」路洵一时间被这样的目光撼动，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少年的眼里看到过如此狠戾的目光，冷而决然，像丛林里的某些兽类。


    但他身为成年人，还是很快地就强压下了这种被震慑的感觉，回他：「他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我根本没有做什么。」


    此话经他说出。


    路云心口疼痛得难受，他回头看了看路洵，最后面色苍白地转回来，对刘宇一：「走吧，旺福，我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我想。」刘宇一说，轻轻拍拍他的手，「给我几秒的时间。」


    他回头，转对路洵：「这儿有监控，我马上拜託老闆调出来，然后，我们让陈阿姨过来一起解决这个问题。」


    「你——」


    路洵声音刚发出，又被刘宇一的话逼退回去：「虎毒不食子，父母之间的矛盾，请别让孩子承受，你以为孩子不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吗？不想自己的父母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吗？事到如今，又是谁造成的这一切？！」


    刘宇一：「做个人吧，学会将心比心。」


    刘宇一语势穿透了雨，字句震声地传进了路洵耳中。


    随后，他扶着路云离开，留路洵一个人杵在门口。


    -


    刘宇一扶着路云进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家超市，买了一把大伞，之后又扶着他去了药店。


    医生处理完伤口，检查完路云腿的情况，刘宇一关心地问：「他的腿情况怎么样？」


    「扭到了，贴服药，休息一下就没事。」


    刘宇一这才松了口气。


    路云问医生：「可以跑步吗？」


    医生愕然：「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别做过于激烈的运动，跑步，不建议。」


    路云慢慢埋下头。


    刘宇一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按上他的肩膀，劝说：「跑不了就别逞强，以后，你多的是机会。」


    路云慢慢抬头，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而且……」刘宇一看看外面落雨，雨点啪嗒不断，「在下雨，下午的运动会不知道还会不会举行。」


    路云看看外头的雨，心有所思。


    药店，一个撑伞的女子突然急匆匆进来。


    女子收伞，刘宇一和路云发现那是陈心艺，陈心艺也看到了他们，朝路云急急走过来：「云宝！」


    「妈……」


    路云站起来。


    陈心艺忧心忡忡，上下检查着他：「你有没有受伤？！刚才我问了路洵，他不吱声！他要是敢伤害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受伤不严重。」路云给他看腿，「只是不小心扭了一下而已。」


    「那就好。」


    陈心艺带着他重新坐下：「我收到旺福的消息就赶过来了，刚才路上，遇到了路洵。」


    路云没想刘宇一竟然将这件事告诉给了陈心艺，看看刘宇一，刘宇一也同时看向他。


    陈心艺辞色严肃跟路云说：「我跟他说了，我是不会让你被抢走的，要是之后他再来找你，我就跟他鱼死网破……」


    「妈，你也不要因为我，让自己在这场闹剧里越陷越深。」路云现在一听到争端相关的一切，心里就会变得非常压抑。


    他真的累了。


    「结果都已经确定了，往事就任他过去吧。」


    他只想好好的生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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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曾经刘宇一告诉过他的那样。


    -


    小时候，他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刘宇一，没有完整的家庭，会觉得很遗憾吗？


    然而刘宇一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悲伤，他面带笑容地回应他的问题。


    「就算是遗憾，也改变不了什么呀。」


    「年龄更小的时候，会觉得很遗憾很难过，看到别人的孩子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要是我的妈妈也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但是后来我慢慢地感觉到，妈妈也好，爸爸也好，他们在我的生命里，似乎只是一个承担着血缘关系的角色，我的生活，更多的，需要我自己去过，去好好过。」


    ……


    天台的月亮很圆，风也很轻。


    最后，他伸伸懒腰，对路云笑着说：


    「只要保持快乐，每一天，都可以是新的生活！」


    ……


    现在，他也是这样想的。


    他只想要好好过每一天的生活。


    -


    天气突变很快，下午，雨竟然奇蹟般地停了。


    到了运动会开始的时间，天空只浮着几堆暗沉的云，四下不见雨势。


    操场微有积水，但似乎并不影响接下来的比赛，于是学校决定赛事继续。


    短跑项目开赛，操场热火朝天。


    男子200米即将开始，广播传出检阅通知：


    「请参加男子200米的同学，到主席台检阅……」


    刘宇一随着3班一个朋友一起奔去主席台，检阅时，老师相继念出名字。


    「高二三班，陈诚。」


    「到。」


    「高二五班，宋醒。」


    「到！」


    「高二一班，刘宇一。」


    「到。」


    ……


    刘宇一检阅完，站好了分组，队伍还在继续检阅，这时候，体班上来了几个人，他正和陈诚说话，转眼发现，路云竟然站在队伍里。


    「路路？！」


    刘宇一暂时出了队，走到他旁边：「你不是……」


    「高二十五班，路云。」


    「到。」


    老师叫到路云名字，他上前报了到，接着回来以后，对刘宇一：「我不想错过这次比赛，就算受伤了，我也会慢慢地跑完。」


    他被分到了另一组，站在刘宇一身侧靠后的位置，微仰起脸看他，面上尽是和煦的笑容：


    「我只想，勇敢一次。」


    「好。」


    刘宇一接收到了他目光里的全部信息，他明白了他的坚持：「那就尽力去吧，路路。」


    想去的话就去，为自己而活。


    -


    赛事开始了。


    刘宇一在操场内侧，等待稍后上场。


    路云已经身处起跑线。


    看台上，陈心艺远望着场上的路云，在心里默默加油打气的同时，拿出手机记录下今天这一时刻。


    裁判声起：「准备——」


    就在此刻，与裁判号令声同时传出来的，是突然降临的雨声。


    操场上的其他人都感觉到了降雨，纷乱声惊唿声迅速响声一片。


    「怎么又下雨了？！」「啊快跑快跑！躲雨去！」


    但裁判的枪声已然令下。


    「砰」一声！


    起跑线上，运动员目视前方，发出强有力的冲刺。


    「路路——加油！向前沖吧！」


    刘宇一站在操场，双手举在脸前，大声地吶喊。


    路云听到了他的声音。


    周围大雨突起，他冲刺时还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雨，雨点化作了风，但很快因为速度的爆发，尽数在他眼前化作残影。


    在迅疾的步履中，匆匆闪过的漫天的雨里。


    少年仿佛充满了竭尽一切的力量，迎着一切，朝前方发出冲刺。


    4秒，5秒，6秒。


    离终点越来越近，红色终点线在雨幕里散发着耀眼的明光。


    他咬着牙，喉间骤然溢出一声低吼。


    胸膛撞向红线的那一刻，他听见了四周传来更浩大的雨声，连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唿声。


    他知道，自己抵达了心之所向的目标。


    -


    他唿出一口气，感觉到熟悉的温暖从心底升起，一回头，刘宇一举着伞朝他奔来。


    「路路！赢了！好样儿的！」


    刘宇一欢唿大笑，他也是，迈开步子，轻松地朝他奔去。


    那一刻，他突然感觉，他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


    运动会落下帷幕，一班这一次难得地拿了一个最佳组织奖。


    美其名曰是奖，鼓励的成分倒是多一些。


    刘洪斌上台领了奖状之后，还挺高兴，下来之后嘱託大家把奖状贴在教室后墙。


    11月除了运动会，刘宇一还记得一个特别重要的日子。


    那就是路云的生日。


    路云比他小几个月，他生日在7月中旬，路云生日在11月末。


    路云生日那天正好放了月假，两天的假期能好好的过一个完整的生日。


    但是，最近还冒出一个不怎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刘宇一在这个月之后，已经没有什么完整的月假了，因为每周周末的小短假，还有每个月的假期，他都得去竞班上培优课。


    路云生日那天，他提上了提前预订的蛋糕，到了路云家里。


    在门口站定没多久，门就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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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给他侧身让路：「请进。」


    刘宇一发现，眼前的人繫着条围裙，围裙还是粉色的，胸口有个像兔子又像松鼠的毛茸茸小动物。


    见刘宇一目光一直黏在自己的衣着上，路云微窘着表情，解释：「这个其实是妈妈买的……她今天忙不在家，我就自己先做几个菜……」


    「挺好看的。」


    刘宇一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溢美之辞：「乖萌乖萌的，很适合你。」


    ？


    路云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属性的形容词，立马打住说：「我要关门了。」


    刘宇一赶紧把门按住：「别关别关！我可是来给寿星拜寿的！你怎么能把我残忍地拒之门外？！」


    「下次不许说这个。」


    「好好好，不说不说。」


    「真的？」


    「真的。」刘宇一举手发誓，「再说是小狗。」


    路云这才放他进来。


    刚进门，隐约似乎嗅到一阵焦煳味，路云预料到大事不妙，忙冲进厨房。


    「完了！红烧肉煳了！」


    刚才他正在给红烧肉大火收汁，结果在门口跟刘宇一逗留太久。


    进了厨房，他连忙关上火，揭开锅盖查看。


    糖汁已经全部烧干，他用铲子翻了几下，铲到底部一小片黏黏的糖煳煳。


    「要是再晚一点，直接没法下口了。旺福，都怪你。」路云忿他，一边拿盘子盛菜，「好好的红烧肉，差点就没了。」


    「这不是看着挺好吃的吗？」刘宇一凑近，去看盘中的食物，「糖色儿深而剔透，每一块肉都裹上了均匀的汁，虽说汤汁少了点儿，但看着也是色香味俱全嘛。」


    「过于夸张了。」


    路云被他夸得竟有点动摇，他夹起一块肉，放空气中凉了一下，看着旁边的某人说：「张嘴。」


    刘宇一见路云递过来食物，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


    接着，微俯下脸，就着他的筷子将东西含进口中。


    「……」


    路云本以为他会直接上嘴，没想到还带着他的手将食物往嘴里送。


    正因为他这一动作怔愣，路云又发现，刘宇一唇角沾上了一点糖渍。


    像刘宇一之前自夸的那样，不得不说，他唇形，确实很好看。


    唇色浓淡适宜，上下唇线并不薄削，由此让他的面中显得很立体，平时说话或是笑起来的时候，弧度分明又流畅。


    他凝视小片刻，终于忍不住说：


    「你嘴角，有糖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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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新年来我家吧


    「哪儿？」


    刘宇一歪了下脸，凑近路云一点。


    「这儿。」


    路云指向他左边唇角。


    「看不到唉。」


    刘宇一看起来有点苦恼，但，他没有进一步动作，也没有伸手擦拭。


    而是又朝着路云凑近了一点。


    于是，路云指尖又朝他指近了一点。


    以至于，再前进微末的距离，就能够碰到他的唇角。


    岂料，刘宇一似乎还是找不到，更加苦恼了：「真的感觉不到啊……」


    ……


    路云没辙了。


    犹豫半秒之后，他只好直接上手，食指抵住刘宇一的左脸，拇指轻轻地探出来，动作温柔地为他擦掉。


    指尖接触到他唇畔时，还沾到了他的唇。


    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触感。


    柔软，带着温润。


    ……


    被自己心里冒出来的形容词怔到。


    路云脑门突然有点发热，他没有想到自己大脑里竟然会蹦出这样一些「奇怪」的形容词。


    ……


    在发呆时，刘宇一揉揉他的头髮：「想什么呢？」


    「没……」他转移注意力似的，将视线移到桌上的那一盘菜上，端上之后说，「最后一个菜也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嘞！」


    -


    两人在桌前坐定，刘宇一拆了蛋糕盒子，将蜡烛一根根地插上去。


    路云跟他一起插蜡烛，数到「17」时，刘宇一把剩下的蜡烛放好，接着给路云戴上礼冠：「今天，给我们的小寿星加冕。」


    路云看到他递过来的生日礼冠，发现颜色有点儿不对劲。


    他头稍微歪了歪，没有急着戴：「这个怎么是粉色的？……」


    「哦。」刘宇一看看手里的东西，给他解释起来，「老闆那儿只有这个色号，我问有没有金色的，对方说没有，就只好拿了这个。」


    「这样吗？」


    「嗯。」


    路云就坐着不动了，任由刘宇一站到他面前，俯身为他戴上。


    -


    蜡烛点亮之后，刘宇一给他唱生日歌，桌上架了手机，记录下这一个美好时刻，他认真地听着刘宇一的歌声，烛火里，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愿。


    一曲结束，路云睁开眼。


    刘宇一说：「展现你肺活量的时候到了。」


    「这个简单。」


    路云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将蜡烛一口气吹灭。


    刘宇一连连给他鼓掌：「太酷了！不愧是路路！」


    「经常运动的人，肺活量是这个样子的。」路云跟他一起拔蜡烛，一边拔的过程中，路云慢慢告诉他，「我刚才许了三个愿望。」


    「哎？」


    刘宇一很想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望，但是他之前听过一个说法，好像是说，愿望说出来的话就不太容易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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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路，我听说，生日愿望说出来，好像就不太灵验了，要不，咱们憋在心里？」


    「是么？……」他其实很想跟他分享愿望，「那既然这样，我就不说了。」


    「嗯，闷在心里，一定会实现的，好了，咱们吃蛋糕！」


    「嗯！」


    吃饭期间，路云将刚才记录下的一个个生日时刻发给了陈心艺，刘宇一看着他，决定把之后去竞班上课的事情告诉他。


    「路路，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啊？」路云发送完放下手机。


    刘宇一：「就是之后周末还有月假，咱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可能就少了，我也没法给你一对一在线辅导了。」


    「是有事要忙吧。」


    「嗯，要去竞班上课。」


    「没事。」


    路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和颜悦色对他：「你加油学习，争取赛出自己理想的成绩！」


    「嗯，辅导的话，以后有时间，我就提前跟你说，平时学校你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来找我。」


    「好的。」


    路云欣然应的同时，忍不住跟他分享自己这段时间的进步：「这段日子，经过你的指导，我收穫了很多，在数学学科上也掌握了一些门道，真的很感谢你啊旺福，以后，我感觉可以慢慢自学了。」


    「不谢，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做哥哥的，就是要关心弟弟嘛！」


    刘宇一热情无比地又套起了这层近乎。


    「……」


    路云现在已经完全成了被动承受的一方。


    对于哥哥弟弟的争论，他现在已经完全逆来顺受了。


    唉，弟弟就弟弟吧。


    -


    此后的下半学期时间，恍然就拉得很快。


    刘宇一和路云见面的时刻越来越少了，除了每周三的体育课，他俩在操场上碰到面可以聊会儿天，其次就是学校其他地方偶遇。


    周天的小假，刘宇一除了上课，剩下的时间不到两小时。


    月假也是如此，竞班作息规律跟平时课时差不多，偶尔月假，老师会匀出半天给他们整理状态。


    这个时候，刘宇一自然就会光速飞回小区去找路云。


    而自从路云父母离，陈心艺到现在经常忙于工作，在家里陪路云的时间很少。


    路云又属于无人约着游乐就宅居在家的人，放假的时间，他就窝在家里，刷刷题或者背书。


    年底元旦月假，他听说刘宇一要放半天假，婉拒了同学的邀约，留在家，等着刘宇一过来。


    「旺福，你们放了吗？」


    电话里，他问。


    刘宇一刚到小区门口，人脸验证之后加快速度进去：「进大门啦！两分钟之后到！」


    「好，今天有你喜欢的魔芋烧鸭。」


    「哇！路路我爱你！」


    到了路云家，门一开，刘宇一就与饭菜的香味儿撞个满怀。


    路云继续将饭菜端上桌：「洗手吃饭。」


    「好！」


    刘宇一洗完手，奔去厨房搭把手端菜，他注意到，路云繫着的围裙还是之前那条。


    他竟然没换哎……


    路云在一旁盛饭，电饭锅揭开，白色的雾气温暖地溢出来。


    侧窗的光芒洒进厨房，他垂着眼睫，专注盛饭，髮丝边缘染着柔和的光，侧颜轮廓显得十分温宁。


    刘宇一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词：


    岁月静好。


    他偷偷摸出手机，迅速将这一幕定格。


    -


    「旺福，来端饭。」


    路云盛好饭转向门口。


    刘宇一刚好放下手机，应声「好」。


    -


    吃饭的时候，路云手机传来视频电话的铃音。


    他看向来电人，是外婆，迅速拿起手机接听。


    「外婆。中午好。」


    「云宝，你在哪里呀？」


    「我现在在家在吃饭呢。」


    路云说着调整手机的角度，把桌上的菜都拍给他看：「你看，今天中午是大餐。」


    接着，又调回自拍，拍到自己之后，又倾身靠近刘宇一。


    两人同框出现在画面。


    路云介绍：「这是我朋友旺福，小时候我给你讲过的，一起住北枫小区的那个朋友。」


    「哟，旺福都长这么大了呀。」


    外婆推推老花镜，朝手机靠近一点，仔细地看着镜头里的刘宇一。


    「外婆您好！」


    刘宇一朝着外婆挥挥手。


    「你好。」外婆也朝他挥挥手，问，「你和云宝一起吃午饭呀？你们是自己做饭，还是点外卖呢？」


    「是路路亲手做的饭。」


    「就是要自己做饭嘛，自己做饭最好了，自己做饭才最健康，你们年轻人，一定要多动手，少吃外卖哦！」


    「记住了外婆！」


    接下来，自然是外婆一番恳切地叮嘱。


    刘宇一和路云一边吃饭，一边很乖地连声地答应。


    路云还认真地做出保证：「放心吧外婆，我经常自己动手做饭的。」


    一旁，刘宇一也连连点着头：「嗯嗯，对！我最不喜欢点外卖了，我也经常自己动手做饭呢！」


    ？


    路云转脸看看他，不拆穿，迅速又转回去，接着继续跟外婆点头保证。


    「马上要过年了，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呀？」外婆想起这个，问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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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这个月月底。」路云计算了一下时间，「应该还有20来天的样子。」


    「那到时候跟妈妈一起回来过哟。」


    「嗯嗯，妈妈工作忙，可能稍微回来晚一点，我放假了之后，就直接过来。」


    「好啊云宝，今年家里冬菜很多，我刚做了米酒，你外公过几天打算做一些腊肉和酱菜，专门等你们回来。」


    「嗯！我们回来吃好吃的！」


    外婆看到路云旁边的刘宇一，问他：「那，旺福今年放假要去哪里呀？」


    外婆问刘宇一之后，还没等他回答，开始热情地邀请：「我听云宝说，你一个人住在小区，放假之后，要不要跟云宝一起到我们镇子来玩？」


    「可以吗外婆？」刘宇一收到邀请，双眼现出光亮。


    「可以啊，你跟云宝一起过来就行，一起来镇子玩儿。」


    「谢谢外婆！」


    刘宇一激动地回应：「那我一定来！」


    「嗯嗯，来吧来吧。」


    ……


    通话全程很热闹，外婆又问了一些学习生活上的事情，之后就结束了通话。


    路云把手机放到一旁，想到刘宇一最近一直上竞班的课，询问他寒假的安排：「你寒假，也要去竞班吗？」


    「应该是会的……」


    刘宇一刚才一高兴，答应外婆的时候竟然忘记了还有这档子事。


    他心里瞬间丧气：「没准儿，寒假都放不了几天，哎……」


    「哎……」


    路云跟他一同嘆气。


    嘆完气，路云说：「那你到时候上完课告诉我一声，我带你一起回镇上。」


    「嗯嗯。」


    路云说到这，又想起他的父亲，不知道他寒假会不会去南宜，或者还有其他的安排，就又问他：「那……你寒假会回南宜吗？」


    「不会啊。」


    刘宇一说：「我都已经搬回江城了，还回南宜干嘛，这儿可是我家乡哦。」


    路云想，既然他不回南宜，两人寒假应该会有很多的相处时间：「寒假咱们就回镇子。」


    「嗯嗯，回镇上玩儿，我爸反正不管我。」


    刘宇一提到他父亲，路云出于关切，不免问：「你爸他……今年会回江城吗？」


    刘宇一摇摇头，没有犹豫地回：「他呀，说不准。」


    刘宇一夹起一筷菜放进碗里，语气有点心不在焉：「这学期我们电话都没通过几次，我给他打电话，他要么忙直接挂掉，要么就是留言请转达。」


    路云夹菜的动作不由得变缓，与此同时，心里有点难过。


    但刘宇一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介怀，用力扒拉几口饭，嚼着吞下之后继续说：「其实没什么啦，习惯就好。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没什么变化的。」


    路云目色里带着思忖，看着他，做了个决定：


    「那要是今年他不回来，你就跟我们在老家一起过年吧。」


    「可以吗？」


    刘宇一收到这个邀请，抬眼，目光里的喜色藏不住。


    「可以，外婆他们喜欢热闹，你来，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行啊。」


    刘宇一心里开出一大朵花，开心地夹了一大块肉放到路云碗中：「那就谢谢你们了。路路，你真好！」


    「不客气。」


    -


    刘宇一在期待中数着一天天的时间，寒假模式进入倒计时。


    寒假最后一周前夕，他们竞班的同学收到了老师的通知：


    「寒假，你们要上10天的课。」


    消息一出，现场的同学目露哀色。


    但是更让大家哀伤的不是这个。


    而是老师接下来又说：「这十天嘛，不是在学校上，是去南宜上哦。」


    ……？？


    麻了。


    「老师，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啊？就在县中不行吗？」有人举手问。


    老师当即解释：「不行，你们第一阶段的课已经上完了，南宜那边主要是去赛培机构，给你们上第二阶段的课，珍惜机会吧同学们，这可是学校投了大成本的哟！」


    大家只能默默受了，为了今年的竞赛，也是拼了。


    刘宇一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竟然又要回南宜。


    不过没事，正好能藉此机会，和以前的同学朋友叙叙旧。


    顺便，也去看看刘琨泽。


    --------------------


    第24章 不会是禁忌之恋吧？！


    临近新年，各地都提早铺上了年味儿。


    南宜也不例外，大街早已张灯结彩，灿烂的红色装点着各处景致，为繁华的城市更添热闹。


    刘宇一和其他竞赛班的同学到了南宜后，在大学城里落了脚，这几天他们的食宿和赛培地点都在这一带。


    来南宜的第一天，他们不用上课，因此大家自由活动，大学城连同周边一带基本上都是学区和商圈，刘宇一看看导航，发现以前就读的八中离这儿只有6公里多。


    得知他到了南宜，他高中的死党沈皓连连催他叙旧。


    于是刘宇一放了行李就去找沈皓，两人在八中附近碰了头。


    见了面，两人勾肩搭背，沈皓在刘宇一胸口敲敲：「这才几个月时间，感觉你又长结实了啊。」


    沈皓又微微踮起脚，发现这样身高才能够与刘宇一平齐。


    「靠，小宇哥，你现在竟然高出我这么大一截！你吃的什么的呀，长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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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中伙食比较好而已，其次，时不时都能收到好兄弟的投餵。」刘宇一算是实话实说，因为寒假，他在竞班上课这10天，总能够收到路云的投餵。


    路云寒假的前几天没有回镇子，暂时留在小区，刘宇一刚好每天中午和晚上有时间回去，他就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因此，刘宇一每天的中饭和午饭都丰盛又美味。


    他真心觉得，有路云，真幸福。


    「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弟弟吗？」沈皓回想起来，刘宇一最近老是在消息里跟他秀弟弟做的食物，每顿饭拍了照片就刷刷刷狂发。


    「对的哦。」


    「羡慕了。」


    两人说话间，到了之前常去的饭馆。


    面对面坐下之后，沈皓积极地点了几个菜：「今天我请客啊。你别动。」


    「大方，不愧是我小耗子。」小耗子是沈皓的外号。


    「小事儿小事儿！」


    等着上菜的过程，沈皓手机一直在嗡嗡响。


    刘宇一发现，他在回消息的过程当中，表情像开了一朵花儿，开心全表现在了脸上。


    沈皓就着周围环境咔咔咔拍了一通，给发消息的人回过去，接着又回了一长段语音：「宝宝，我现在在和朋友吃饭。」「晚点过来找你啊，么么哒。」……


    刘宇一顷刻之间就被晾在了一边。


    看着对方头顶藏也藏不住的粉红泡泡，他拿起旁边的醋，假装一本正经地看上面的配料表：


    「没记错的话，今天的晚饭，好像有没有狗粮吧。」刘宇一自顾自似地说。


    沈皓回完语音，暂时收了手机，笑开：「吃什么狗粮？你自个儿不也有女朋友吗？」


    「什么？！」


    刘宇一把瓶子放回，表情顿时懵住：「我有女朋友？！我什么时候谈过恋爱？？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你没有？？」


    沈皓不相信，提示他：「你在江城那边，之前不是在群里提问题吗？我们当时可都猜出来了哦。」


    刘宇一听他这么一说，开始回溯时间，想起大概是哪一次了。


    他当时在群里问了个「旺福和哥哥哪个称唿更好」的问题，被众人误会是有了对象。


    但当时，他只当他们开玩笑，也没有着急解释。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误会，是有了对象。


    「没有啦，那次你们误会了。」刘宇一神色正经。


    沈皓看他的表情，都成这样了，难得的一本正经，应该不会是在撒谎：「这么说，你现在依旧单身？」


    「嗯。」刘宇一轻轻含了含下巴，服务员这时候端上来几盘菜。


    「你们的菜，请慢用。」


    沈皓把菜推进一些：「谢谢。」


    刘宇一看其中一盘菜，酱汁茄盒，莫名地想起了路云。


    路云前几天中午，也做了这个。


    只因为路云头一天问自己，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他最近在尝试学一些新的菜式，刘宇一想了想，就报出一道自己喜欢的菜式名儿：「我想吃茄盒！」


    「好。」


    路云当即就应了下来，答应他：「那我明天中午就试试这个。」


    然后第2天中午，饭桌上，他看到了路云尝试成功的菜品。


    只是吃饭的过程中，他意外地发现，路云手背有一抹指尖大的红色痕迹。


    他连忙问他：「路路，你手背这儿怎么了？」


    路云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若无其事地笑笑：「哦，刚才炸东西的时候，油不小心飞出来了一点，溅到了手背，不过没事，只是留了点印记。」


    他心里顿时疼惜。


    路云厨艺明明没有到特别熟稔的程度，煎炸食物还是很考验技术，一不小心很可能会被烫到，但他却仍然为他做完了这道菜。


    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懊悔。


    要是换一个菜的话，说不定就不会……


    「茄盒要趁热吃，口感才酥脆。」沈皓轻轻敲了敲盘子。


    提示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回醒过来，夹起食物慢慢地放进碗中。


    再回溯到他俩刚才交流到的内容，刘宇一垂着眼睛，夹着菜，突然出了声：


    「但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了。」


    「哎？」


    沈皓正咬着东西，嘴里的动作突然止住了。


    他像是收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突发消息，连忙问他：「谁呀谁呀？八中的还是江城的？」


    「江城。」


    刘宇一夹起茄盒，埋头吃饭。


    沈皓打量他几眼，还想深问，但他突然发觉，对于聊起这个，刘宇一兴致却没有他所想的那么高昂。


    一般以前，他们八卦聊到这类情感话题，大家兴致都还挺高涨活跃的。


    可是到了刘宇一现在，这表现，似乎总感觉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该不会……」沈皓吞了下口水，终于准备问出自己的大胆猜测。


    刘宇一抬起了眼睛：「什么？」


    「该不会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禁忌之恋吧！！」


    ？？


    ……


    刘宇一噗嗤笑了。


    笑完之后。


    他感觉，好像又被沈皓说中了。


    沈皓确实，猜得也没错。


    「是挺禁忌的。」他任由沈皓猜测，半实半虚般地回他。


    沈皓沖他竖起大拇指：「牛。我小宇哥品味就是独一无二，一骑绝尘，不走寻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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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别跟他们说啊。」刘宇一叮嘱他。


    「不说不说，绝对不说！」


    沈皓保守秘密的意识还是有的，他答应不说出去，就一定不会说，不过他却对此十分有兴趣，忍不住八卦一下，凑近他：「后面要是有进度了，随时跟我分享，我倒是很感兴趣。」


    「……你确定你会感兴趣？」


    「确定确定！」


    「那我之后要是遇到情感上的问题，就来找你请教。」


    「行啊，专业感情专家随时解答。」


    两人开始干饭，刘宇一垂下眼专心吃饭。


    眼睫的影子，无声挡住了眼底隐藏的深意。


    -


    当天晚上回去之后。


    刘宇一认真将今天手机里拍的照片选了一些，发了个朋友圈，一来，可以向周围人汇报自己的情况，二来，也想要路云看到。


    朋友圈发送10分钟之后。


    他收到了路云的点赞消息，接着是他的评论。


    路云：【图三的菜感觉好好吃】


    图3是他今晚和沈皓聚餐时拍的照片。


    他回復他：


    「我路路做的饭也超级好吃！［呲牙］［呲牙］」


    那头。


    路云收到了回復提示，迅速点进刘宇一的回覆消息。


    一看内容，登时就窘了。


    这夸赞猝不及防。


    虽说刘宇一说话一向比较直接，但他每次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溢美之辞，总是让他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转到聊天页面，给刘宇一敲小窗。


    刘宇一正躺在酒店床上，一只手当着枕头搭在后脑勺。


    置顶联繫人冒出小红点，他快速点进和路云的聊天页面。


    路云：【你现在在哪儿？】


    路云：【今天上课没？累吗？去哪儿玩了？】


    刘宇一本来想打字回復，他突然起了个念头，点开微信下方的小加号，接着点击了拍摄。


    镜头反转过来，他对准自己，拍了一个长达五秒的短视频。


    路云以为刘宇一会打字回復，没想到他发来的是视频。


    他收到了视频，点进去。


    刘宇一躺在似乎像是酒店的床上，将枕在脑袋后面的手抽出来，朝着镜头打招唿似的，挥了一个手，灿烂笑开：「嗨～晚上好～」


    他被子盖到胸前，以至于路云看到了他穿着的睡衣，灰蓝色的，质感毛茸茸，领口一圈白色，也是毛茸茸的。


    看上去，还挺舒服的。


    他现在在哪儿一目了然，路云忍不住点进这段视频，又看了一遍。


    面前的人笑颜一如既往地明灿，由于拍摄角度离得近，又带着一点由上而下的俯拍，姿势有点像……


    床照。


    ……


    莫名地又回忆起，上次指尖停留在他唇畔的柔软触感。


    那时候……


    好像也挺近的……


    ……


    路云赶紧摇了摇脑袋，甩开大脑里少儿不宜的念想，接着打字回復他：「那你早点休息哦！晚安！」


    「晚安」刚发送出去。


    来自刘宇一的消息泡泡就冒了出来：「这才9点多哎，这么早就睡了吗？」


    ……


    路云感觉脑子不怎么清醒了，刚才急匆匆就发了晚安过去。


    是不好意思了吗？……


    他有点懊悔，可继续聊他一定会更加混乱，找不到什么话题，可眼下却想不出什么终止聊天的理由，可他又明明很想和他继续聊……可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一时间完全没法认真思考了……


    于是咬咬牙，硬了心回他：「我想睡了。」


    又说：「早睡早起身体好。」


    接着：「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


    最后一遍，他又重复了晚安。


    轻抿了抿嘴巴，犹豫之后终于发送。


    刘宇一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他接连发过来的消息。


    路路的晚安说了两次。


    也许，真的是困了吧。


    于是刘宇一也回他：「晚安，那早点睡吧，」


    刘宇一：［拜拜］［拜拜］


    路云那头，之后就没有回覆了。


    刘宇一想，应该是熄了手机屏幕，闭上眼睛入睡了吧。


    而事实上。


    路云还在来回看着屏幕里刚刚和刘宇一的对话页面。


    看到他最后发送的拜拜表情包，路云手指滑动屏幕，开始往前翻。


    翻到那个视频，又点进去播放。


    至于那晚他重复点开了这个视频几遍，他也数不太清了。


    -


    刘宇一本以为，自己发的朋友圈刘琨泽应该不会怎么注意，没想到第2天中午，他竟然收到了来自他的电话。


    他刚上完课，跟同学走出机构，去规定的地点吃饭。


    看到来电人名字的时候，他明显顿了一瞬。


    「我接个电话，你们先去哈！」


    他跟同学道了别，步履渐渐地慢了下来。


    「餵。爸。」


    「宇一，你什么时候到的南宜？」


    「昨天下午。」


    「来南宜玩？」


    「不是，上学校的竞赛课。」他回答。


    刘琨泽「哦」了一声。


    刘宇一清楚地听到，刘琨泽那头响起机器运作的嗡嗡鸣声，间或夹杂着一些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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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晚上还上课不？」刘琨泽突然问。


    刘宇一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如实地告诉了他时间安排：「晚上上到7点。」


    「哦！那正好！」刘琨泽那头的杂音消了些许，几秒后安静了很多，以至于刘宇一清晰地听到了他接下来的话：


    「今晚你上完课来江塔区这边，我在江大门口接你。」


    对于刘琨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主动要求和他小聚，刘宇一惊讶多于欢喜。


    他没有多想，果断答应了：「好，我课上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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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新年的幸福


    刘宇一还想问刘琨泽，他具体什么时间到江大。


    在他刚应了声「好」之后，那头刘琨泽却忙着说：「我先忙了，晚上别忘了哈！」


    接着就挂了电话。


    ……


    刘宇一握着手机，听筒里传来了忙音，嘟嘟声透着无人回应的安静。


    算了。


    他想，大不了到时候到了那边就先等着。


    -


    晚上的课结束，他按照约定去了江大。


    江大正门口连着大片商业街，他随机去了一家书咖，点了杯饮品坐下，刘琨泽到时候过来应该会打电话给他。


    饮品喝到了底，书不知不觉也看了100多页，他看了看时间。


    晚上8:57。


    刘琨泽那边，还没有电话过来。


    他准备续杯，刚走到前台：「你好，我要一杯……」电话就响了起来。


    看到「爸」的来电显示，他连忙说一声「不用了谢谢」，走出书咖，接听了电话：「喂，爸。」


    「宇一，你到了江大没？」


    「在东大门。」


    「你已经到了？！」那头的询问夹带着惊讶。


    刘宇一听到这个问题有点想笑，这都什么时间了，他在这儿等他这么久，等到了快9点，他好像还觉得时间还很早似的。


    「不是你让我上完课就到这边来的吗？」刘宇一语色不禁生了几分薄怒。


    那头，刘琨泽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也没有察觉到，现在已是深夜的时间，继续自说自话地通知他：「那个……宇一啊……我今晚临时要忙，暂时来不了。」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通知一声？」刘宇一一手扶额，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放鸽子是吧？」


    「唉。」那头的人嘆了一下气，跟他迅速道了句歉，「不好意思啊宇一，爸今晚真的有事，脱不开身。主要是……上头有人来检查，有几个指标不合格，这几天要改。」


    「就是说，这几天都没有时间是吧？」


    「是……」


    「行，没时间就没时间。」


    刘宇一得知缘由，情绪也很快地收敛，刘琨泽有他的事情要忙，他再怎么样都得理解。


    刘宇一正想说，改天要不要再约个时间，却突然听到，刘琨泽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女声：


    「是谁呀？」


    刘琨泽似乎是把电话拿开了，回了一声「我儿子」，接着继续回到跟刘宇一的通话：「宇一，我忙，先挂了，改天要是空了，我电话提前通知你。」


    「好。」


    「挂了哈。」


    「你挂吧。」


    很快，挂断声响了。


    之后又是一阵嘟嘟声。


    刘宇一盯了会儿手机，屏幕熄掉，将其甩进挎包。


    挎包里团着有线耳机，他突然想听歌，扯出耳机，却发现里面乱作一团。


    他索性不听了，丢回去，任由它乱着。


    此刻他的心情就跟这耳机一样，也没好到哪儿去。


    -


    10天的课时很快走完，刘宇一计算着日历的日子。


    课上完，再过个6天，就过年了。


    期间刘琨泽也没主动联繫过他，提一下再聚聚，或者，今年过年到底回不回家。


    他不说，刘宇一也不问。


    本以为剩下的时间，他们没可能在一起团个圆，直到刘宇一课快结束。


    课上第十天的下午，刘琨泽打来了电话。


    刘宇一心里热情没之前那么高，不急不慢地接了，那头，刘琨泽第一句话是：「儿子，你在哪里呀？」


    刘宇一有些恹恹地问：「难道你要来接我吗？」


    出乎意料，刘琨泽竟应：「我车开出厂子了，你在哪个地儿啊？我导航过来。」


    刘宇一心里突然生出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连忙报了地址，语气却故意放慢了一点：「和华区，锦玉大道，南大大学城这边。」


    「好，我这就来。」


    大概晚上8点，刘琨泽接到了刘宇一。


    车行驶在晚间道路，前方有点堵车，刘琨泽透过视镜看了看镜子中的刘宇一，问他：「想吃点什么？中餐还是其他的？」


    「哪个近点儿就选哪个。」刘宇一以效率为第一要义，免得刘琨泽在路上为找个吃的奔走太久浪费时间。


    「那就前面那个商场？」


    「可以。」


    车在商场负1层停下，停好之后，刘琨泽领着刘宇一去电梯。


    往电梯口走的路上，前面有一家人领着孩子还在入口等待，他们意识到那边就是电梯了。


    刘琨泽看着面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想起个事儿，问刘宇一：「宇一，上次那通电话……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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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什么想法？」刘宇一不太明白。


    刘琨泽咳了一下，用解释的口吻对他说：「就那个电话里，另外一个声音，当时你应该听到了吧？……」


    「怎么了？」


    刘宇一面向前方，步履不停。


    刘琨泽稍微随在他身后一点，约莫两秒钟之后，刘宇一听到了刘琨泽的声音，磕磕绊绊地冒出来：「那个人……你可以叫阿姨。」


    刘宇一步子停下来。


    刘琨泽以为他要转过来，却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电梯口。


    刘宇一在通道面前停下，按下按钮。


    刚才那一家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楼了，所以电梯下来，他们还得稍微等一会儿。


    刘琨泽望着刘宇一背影，听见他声音明显地应了他：「哦。行啊。」


    很意料之外的一个回应。


    刘琨泽嗫嚅了：「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刘宇一这时候转过来，面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眼珠在头顶照灯的光芒里显得淡淡的：


    「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生活的权利，你当然也能，也不用徵询其他人的意见。」


    刘琨泽没想到，他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张张嘴想要回应些什么。


    刘宇一又说：「这么多年，你也挺不容易的，你觉得行就可以。」


    没想到，他今天只是打算告诉他这个消息，却意料之外的，收到了他那么多的回应。


    两人前方传来「叮」的一声提示。


    电梯门开了。


    刘宇一走进去。


    刘琨泽手垂着搓了搓，紧随其后。


    电梯合上之后缓缓上升。


    刘琨泽终于放了心似的，唿出口气，看着刘宇一，决定再告诉他另外一个消息：「那个……宇一，这不还有一周就过年了吗？你也知道……我厂里事儿挺多的，到时候我要是不回江城，你一个人在那边好好过个年啊……」


    数字慢慢向上升，很快就到了4层。


    门开了。


    刘琨泽最后说：「爸多给你转个钱，你多买些好吃的。」


    刘宇一没回话。


    他迈步出了电梯：「到了，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哎……好。」


    刘宇一整个过程一直走在稍前的位置，刘琨泽随在他右侧靠后。


    刘琨泽看看面前的儿子，突然感觉他长高了不少：「长挺快的，现在高爸爸两个个头了啊。」


    「青春期，身高发育是这样的。」刘宇一回。


    刘琨泽又找话题：「江城那边怎么样？学习生活都还适应不？」


    「能适应。」


    他一问，刘宇一就一一作答。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习惯呢！」


    「习惯。毕竟，小时候在那儿生活了那么久。」


    ……


    此后便是一些细碎的交谈，无非就是学习和生活。


    两人吃了饭，刘琨泽送他回到住宿处，最后留下一句：「我走了，需要什么给我打电话。」


    「哦。拜拜。」


    「拜拜。」


    刘宇一站在楼下，目送车辆行远后，转身回去。


    -


    刘琨泽今年过年不回来，路云家就成了刘宇一的去处。


    刘宇一其实喜欢热闹。


    家里人越多，越让他感到日常温馨，所以当时路云和外婆邀请他到老家过年，他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他是真的很喜欢待在一个周围有朋友，家人，或是其他什么熟悉的人的环境。


    以前小的时候，刘琨泽为了躲债，整天东躲西藏，他经常守着空荡荡的屋子，独自一人度过了数不清的日日夜夜。


    印象最深的是有年冬天，小区别家都做好了迎接新年的准备，家家户户贴了窗花和对联，经过每家每户的门，都能够闻到从他们家门里传出来的饭菜香味。


    可当他回到自己家时，却在门口，看到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男人。


    男人看到他之后，将手里的东西往后藏了藏，笑着问他：「小朋友，刘琨泽是不是住在这里呀？」


    他当时听到这句话，双腿立刻酸软。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男人的手里握着一把白花花的小型菜刀。


    他心里当时沉得像压了块千斤重的冰，害怕与寒意，让他后背一阵阵发凉。


    他硬撑着最后几分的冷静，做出回应：「我不认识刘琨泽。这家主人姓王，不姓刘。」


    他随便编了一个藉口，对方点点头之后，就下楼走了。


    看到对方离开。


    他因为双腿发软，登时就蹲身坐在了地上。


    他靠在身后冰冷的墙上，坐了很久之后，站起来，冲下楼，冲出了小区。


    那天是大年三十，他在冬风里摆脱恐惧似地一直向前奔跑，跑累了，最后在一家没有打烊的店铺门口坐下，坐在无人发现的展牌之后。


    他不知道就这样坐了多久，直到夜幕低沉，空气中传来晚饭的香味，他的肚子传出一阵阵咕咕的声音。


    又过了不知多久。


    他突然看到，自己团在一起的影子旁边，叠过来另一道影子。


    抬起头。


    路云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地上那么冷，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他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儿遇到熟人。


    路云见他似乎不为所动，手又朝前伸了伸：「快起来，过年了，该回家吃年夜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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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年夜饭吃……」


    他的头又埋下去，环住的双臂里，瓮瓮的声音自其间传出：「我家里……也没有人……」


    「你爸爸呢？」


    路云记得，他之前还去菜场买菜，给他爸爸做饭。


    「他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我不敢回去……」他吞吞吐吐。


    「为什么不敢回去？」


    路云在他面前蹲下来，拍着他肩膀，轻声问询。


    刘宇一努力地驱散内心恐惧的想法和之前的画面，鼓起勇气告诉他：「有人提着刀……蹲在……我家门口……」


    路云回想起之前在小区里听到的关于他爸爸的传言，猜想，该不会是什么上门讨债的人吧？！


    这样的情况，留小孩子一个人在家，也太不负责任了，而且今天还是大年三十，他爸也不回来看一看孩子吗？！


    路云想到这儿，义愤填膺，他突然作出决定，牵住刘宇一的手，说：「没事儿！走，我带你回家过年！」


    听到这儿。


    刘宇一慢慢地抬起了头，眼里显出一点微弱的光亮：「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说可以就可以，妈妈今天包了好多的饺子，我们现在回去吃。」


    他不由分说地牵起他。


    刘宇一被这股力量带着，慢慢地站起来。


    很奇怪，路云明明跟他的年龄差不多，看上去也是小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当时一边想一边任由他牵着，奔跑在冬日夜晚的风里，年味在周身飘散开来。


    但这充满新年新气象的一切，此刻他感到，它们离他这么近。


    -


    刘宇一被路云带回了家。


    路云领着他进了门：「妈妈，我带旺福来家里了。」


    陈心艺在厨房听到玄关动静，走出来，看到了路云身后的刘宇一：「是旺福呀？」


    「嗯，妈妈，现在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我想带他来我家过年。」


    「好啊，多个人多份热闹。旺福，你待在我家还可以跟云宝一起玩儿。」


    陈心艺隐隐也听说过刘宇一家的传闻，他一直觉得这个孩子令人心疼，明明年纪跟路云差不多，生活却截然不同。


    路云带刘宇一进了自己房间，给他找了干净的衣服：「你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把这身衣服换上。」


    刘宇一托起路云递过来的毛茸茸的衣服，感觉到质感很柔软，不确定地问：「我真的可以穿吗？……」


    「当然可以了。」


    路云没有发现他眼里的存疑，扶着他，轻轻地推着他出门：「去吧去吧，浴室在那边，我去帮妈妈煮饺子了，待会儿你洗完就来客厅吃饭。」


    「嗯。」


    -


    刘宇一洗完澡出来，路云和陈心艺正将一碗碗饺子端上桌。


    「旺福，快来吃饭！」路云招唿他。


    刘宇一慢慢到桌边坐下，静静看着面前景象发起了呆。


    面前，是室内明亮的灯光、热气腾腾的饺子、颜色鲜亮的菜餚……一切的一切，都给人一种不真切之感。


    前夕，他还深陷寒冷恐惧。


    而此刻，他己身处温暖明亮。


    「谢谢，谢谢你们……」


    拿起筷子的时候，他突然感觉眼眶传来湿润，揉了揉，连声道起了谢。


    「不用谢，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路云发现面前的小孩子似乎在哭，连忙扯了两张纸巾递给他，接着手相互托起来，比了个「人」的形状：


    「你看，人的结构，就是相互支撑的，老师跟我们讲，人与人之间要相互帮助！好了，咱们都是男孩子，老师还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哦！」


    刘宇一接过纸巾，认真听着路云的话，点点头，很快地就压住了眼里的酸涩。


    陈心艺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这一幕幕。


    路云像个小男子汉，说话神情间都透出一股小大人的味道。


    陈心艺笑容不由得慢慢加深，她提醒他俩：「好了，饺子要趁热吃，快开动吧！」


    又看到桌上倒好的果汁，举起杯子：「来，两位小朋友，新年快乐，一起干个杯吧！」


    「新年快乐！」路云迅速站起来，端起杯子。


    刘宇一也端起杯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杯身轻碰。


    晶莹的果汁在灯光里，荡漾出粼粼的星光。


    -


    后面几天，刘宇一在路云家里度过了一个暖融融的新年。


    得知了刘宇一在家门外遇到的突发情况，陈心艺帮他报了警。


    不过后来，小区里，他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个人。


    新年过了几天，刘宇一决定回去，他不忍多打扰路云他们，就回了自己家住。


    -


    随着渐渐长大，很多个节日，在他心里的地位都慢慢地淡化。


    生日也好，新年也好，对他而言，都可有可无。


    不过当年那个和路云一起度过的新年，在他心里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


    那段经歷，一直铭刻在心头，怎么也忘不掉。


    时光流转，今年，他似乎又转到了和当年相似的时刻。


    新年前夕，刘宇一抵达了路云的老家云禾镇。


    此刻已经是傍晚，灯光从每家每户的门窗透出来，照得院子里一片通透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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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前几天就已经回了老家，刘宇一让他告诉了他地址，从南宜回来之后，他直接就去了云禾镇。


    到了镇子之后，他看到了一家门口挂满彩灯的建筑，彩灯挂在院墙旁葱茏的绿树上，一闪一闪，像是无数的星星。


    在夜里，这样的光芒显得很温暖。


    刘宇一拖着箱子前行几步，路云刚好从屋内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他。


    「旺福——！」


    远远地，路云朝他招手。


    「快来！」


    他心中欣喜尽数溢出，此刻化作脸上无边笑容。


    唿出一口气，他加快速度，朝着路云小跑而去。


    --------------------


    第26章 新的泡泡


    路云出门迎到了人，从刘宇一手里接过箱子：「我来拿。」


    「不用路路，我不累。」


    「那我帮你提这个袋子吧。」路云见他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刘宇一这次没拒绝，把礼袋递给他，「好，这是给外公外婆买的一点儿礼物，小小心意，收下哦。」


    「谢谢啦。」


    「别客气！」


    两人往屋子里走，还没有进门，外婆听到外头有人声就飞快迎了出来，见到是刘宇一，皱纹舒展成慈祥的笑意：「旺福来啦！快快，进来坐！」


    外公这时候也从厨房出来，腰间繫着围裙：「客人来啦，云宝，你带客人先玩着，待会儿吃饭我喊你们。」


    「好的外公。」


    路云打算带刘宇一到正厅暂坐休息，突然发现他有个行李箱，就对他说：「先把箱子放了吧，走，我们去楼上。」


    「好！」


    -


    路云房间在2楼，他领刘宇一进了房间。


    门打开，刘宇一只感觉内里的布置格外温馨。


    大床上铺着毛茸茸的毯子和绘有卡通图案的棉被，书桌柜架整体虽然没有小区房间里那么大，但是做工细緻。柜间放了一些摆件和玩偶，书桌上有一盏立式檯灯，灯下铺着一本摊开的书。


    路云帮他把行李箱拖到紧挨着柜架的位置：「你箱子就先放在这里吧。」


    「都听你的。」


    刘宇一看到桌旁有椅子，拉开之后坐下，腿朝前伸的同时，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这些天你肯定很辛苦，今晚早点休息，剩下的假期，如果没有其他的安排，就好好玩儿吧。」


    「嗯！」


    刘宇一伸完懒腰，看看身旁柔软的大床，拍了拍问路云：「那我晚上在哪儿休息啊？」


    「有一间客房。」


    路云说着起了身，准备带他过去：「你跟我来。」


    刘宇一却坐着没动。


    他仰着个脑袋，眼巴巴地望着路云。


    ？


    路云不太明白，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直到刘宇一问他：「我能睡在这间房间吗？」


    ……？


    路云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很明显的祈求意味。


    只见刘宇一两手搭在双膝、身体微向前倾，有点呆呆地望着他，让他莫名地想起等待主人投餵的小动物。


    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很乖。


    ……


    路云看看身后的床。


    这床空间挺大的，睡上两个人其实不是不可以。


    只是……刘宇一这样主动地提出这个要求，他有点儿没有预料到。


    思考了几秒，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发出来，是个疑问句：「你……真的想睡这个房间吗？……」


    「嗯嗯！」刘宇一频频点头。


    「为……为什么？」


    「因为我有点怕生。」


    刘宇一目露怯怯之色，眼角低垂下去一些，给他说原因：「我从小其实就有点怕生，一旦来到陌生的环境，就很难正常地睡着。」


    「你竟然有这个问题啊……」


    「嗯，尤其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只要待在陌生的环境，关灯以后，整个人心里都毛毛的，特别怕，然后就失眠……」


    「啊？……」


    刘宇一诉说真相似的，继续诉说：「但是，只要和熟悉的人睡在一起，心里就会好受一些，也不会做噩梦！」


    听完他的讲述。


    路云决定答应他，晚上陪着他好好休息。


    于是他没多想就答应了：「好，那之后，你就跟我一起睡。」


    「呜呜呜呜谢谢路路！太好了！」


    路云在他旁边拉开椅子坐下，和煦如春风的笑容柔柔绽开：「不用那么客气，我们是朋友嘛。」


    只要能帮到他，就没关系。


    「嗯嗯，永远的朋友！」


    刘宇一笑得十分欢欣。


    -


    晚饭是外公和外婆一起做的，都是很丰盛的农家小菜。


    刘宇一感觉自己像被宾客一般热情地款待，饭桌上，老人还时不时地给他夹菜，很热情地跟他聊起了学校里的生活情况。


    吃完饭后，刘宇一主动揽了餐具：「外公外婆，你们坐着别动，我去洗碗就行！」


    外婆连忙起身：「你可是客人，哪有客人洗碗的道理呀，我们来就好！」


    「不不不！你们不用把我当客人！」


    刘宇一应答之际，飞快地揽走了一大沓餐具：「我身强体壮，洗碗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那我跟你一起。」


    路云站了起来，随他一同去往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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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宇一在洗碗池里放好了水，打上洗洁精之后，用洗碗巾一丝不苟地将餐具清洗干净。


    路云就站在他身旁帮他清洗。


    刘宇一一边洗一边哼着歌儿：「洗呀洗呀洗水水，哗哗啦啦吹泡泡，洗出泡泡没烦恼……」


    路云被他的好心情感染，不免地笑了起来：「你唱的歌儿我怎么没听过？」


    「这首歌叫做洗泡泡之歌。」刘宇一正经地回答。


    这正经没有维持一会儿，下一秒他接着又说：「是由着名音乐人，刘宇一老师，自编自创的原创童谣。」


    路云歪他一眼，陪他打趣：「哇哦！原来是本届金曲奖最佳音乐人啊，好厉害！」


    路云看到水里浮出泡沫，灵机一动，将手伸进了洗碗池子，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圈，然后轻吹一口气。


    一个晶莹的泡泡从手指绽放出来。


    路云将吹起的泡泡凑到刘宇一面前，另一只手点了点他胳膊：「那请问，刘老师对于本次获奖，有没有什么想对现场观众说的呢？」


    刘宇一迴转过来，就看到路云伸到面前的泡泡，被他当成了虚拟麦克风使用。


    刘宇一轻咳一声，甩甩手里的水，一本正经地面向他：「感谢音乐tv，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家人，感谢我的粉丝，感谢我的朋友！」


    他说着，朝着路云比了个心：「还要感谢我的路路，一路上对我的帮助和支持，永远爱你，么么哒～」


    刘宇一正对着路云说出这句话，双目含笑地注视着他，单手比心，笑容粲粲。


    一时间竟让路云有点分不清，这是扮演，还是真实。


    路云思维恍惚了一下，在他回神过来时，刘宇一却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手指捏了个泡泡出来，然后伸到他面前：「那请问路路同学，身为刘老师的弟弟，你有没有什么想对现场的观众朋友说？」


    路云回过神，正要措辞想回答，发现指尖的泡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破了。


    这时候刘宇一朝他倾过来，将手指上的圆圆泡泡小心地传递到了他的指尖。


    泡泡较之待在刘宇一手上的原始状态要缩小一点，但依旧很圆润，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淡彩。


    可能是因为传递过程中接触了太多空气，泡泡在被送到路云手里不久，「扑」地一下就破了。


    路云愣愣地望着已经空了的手，遗憾地「啊」了一声。


    「没事儿。」


    刘宇一见此情况马上说：「我再给你做一个。」


    他拧开水龙头，将手探到水流下方，另一只手打了点洗洁精，捻在指尖上。


    「来，伸手给我。」


    路云就顺从地将手伸过来。


    刘宇一四指合併，接着将路云的手掌打开，在他指腹轻轻地来回摩擦，藉此沾上洗洁精稀释好后的液体。


    ……


    路云感觉到他指腹贴着自己指腹摩擦的触感。


    两人掌心中间隔了一层薄薄的水液，有点滑，擦出一点柑橘味的香。


    ……


    人的手掌触感其实并不十分敏锐，然而这一刻，路云只觉得，这里的感官被放大了。


    放大了数倍。


    变得清晰极了。


    刘宇一抬起手，手捻成圈，吹气，做了一个新的泡泡。


    这次的泡泡比之前的更大，更明亮。这是他用了新的洗洁精小心地吹出来的。


    「再把手伸给我。」


    「嗯。」


    刘宇一将泡泡慢慢地转移给路云。


    交接完成，泡泡轻轻颤了颤。


    像路云此刻的心跳，有着不可察觉的鼓动。


    路云发觉自己的掌心摊开，泡泡安躺在掌心，圆润晶莹，让人捨不得看到它碎裂的那一刻。


    「我手掌一直保持这样，他应该能存活得久一点。」路云小心翼翼看着泡泡说。


    「没关系，碎了的话，我再给你做一个。」


    刘宇一对于做泡泡这件事儿很是熟练。


    但路云却小了声音：「不……不用了，不用再做了……」


    「不喜欢了吗？」


    「……不是。」


    他想说什么，嘴唇轻轻碰了碰，又没说。


    刘宇一当他是伤感恋旧，安慰起他来：「没关系，这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泡泡，一个消失了，很快有新的诞生。」


    说话之际，又一个新诞生的泡泡在刘宇一手中绽开。


    「你看，只要你喜欢，随时随地都可以拥有全新的泡泡。」


    明明是安慰，可路云却听出了一点儿喜新厌旧的感觉。


    「有点渣的说法……」


    「渣？」


    「喜新厌旧，另觅新欢……」


    「哪儿有啦？」


    路云不回他了。


    看回手时，手里的泡泡已经消失了。


    果然啊……


    美好的东西总是难以存在太久。


    他也不要什么新泡泡了，回归正题，拿起旁边碗碟沖洗干净：「快洗碗吧旺福，洗完了好早点收拾休息。」


    「遵命！」


    ……


    路云不知怎么的，手心一整个晚上都感觉热乎乎的。


    房间已经关了灯，床的另一边，刘宇一已经睡着了。


    他的手轻轻探出了被子，举起来，张开手指又合上，借着窗外透进房间的灯火看着手，发着呆。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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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就是碰到了手而已，可为什么每次都那么敏感？


    班上的同学之间又不是没有过，还不止一次。


    可为什么，每次和旺福接触的时候，心里的波动总是那么的剧烈。


    好像所有的感官一时间都被放大了。


    之前也是，今天也是。


    ……


    路云就这么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不知道有多久，翻个身，换个姿势，之后转对向刘宇一的位置。


    却见刘宇一侧对着他，眼睛在房间的夜灯里盈着两点亮光。


    ……！


    路云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还没睡啊？」


    「我在发呆。」刘宇一声音咕囔，问他，「你怎么也没睡？」


    「我……我在想数学题。」


    路云迅速编了个藉口。


    刘宇一却似乎信了，「哦」了一声，见路云的手晾在外头，突然握住，接着牵着放进了被子里：


    「你手别在外头晾那么久，小心着凉。」


    「……哦。」


    路云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放进被子。


    受凉的手和一小截手臂倏忽被棉被里的温暖捂热，只是，更让他感觉到暖意的不是这个。


    而是刘宇一被窝里的双手，合住了他的手。


    「你手好冷，我给你暖暖。」


    ……


    「……谢谢。」


    路云面对着他，任由着他双手合握着自己的手。


    刘宇一两只手刚好覆没了他的，严丝合缝的温度自掌心传递而来。


    这次的感觉，比之前洗碗那次更加的明晰。


    他们面对着面，路云垂着眼睫，视线敛下来，没让自己完完全全和刘宇一面对着面。


    他怕自己的唿吸或者其他什么变得紊乱。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


    「我……我已经感到热了。」他吃声说着，慢慢地使出了点力气，试着从刘宇一掌心抽离出来。


    「再暖一会儿，我觉得还是有点儿冷。」


    刘宇一黑夜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蛊惑。


    或许是因为他躺着说话，所以声线相较于白日有着微微的低沉。


    听上去，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陷入进去。


    「好吧……」


    他竟然鬼使神差般的答应了。


    空气又回归沉默。


    路云听见他们彼此微微的唿吸声，似乎在枕间面对面传递。


    路云把唿吸放轻到悄无声息，接着试着打破这令人心悸的岑寂，轻轻对他：「明天，我们去附近的农庄玩儿。」


    「农庄？」


    「嗯，那边有个小景点，还有很多免费的游乐项目，我们走路过去，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


    「好啊。」


    刘宇一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行程了。


    路云又给他具体讲有哪些项目，刘宇一就认真地听着。


    黑夜里说话的声音窸窸窣窣，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两人盖着被子，面对着面，像小时候曾经有过的同床共枕眠。


    路云声音舒缓且轻：


    「经常有很多小朋友去那边，而且，很多项目，只能小孩子玩儿……」


    「不过，也有一些大人玩的项目，只是很少。」


    「比如说索道，那里的索道有点刺激……索道挂在一条河上面，冲到对岸，要佩戴安全绳……」


    「那要是不佩戴呢？」刘宇一轻声笑，「我要是想直接一口气冲过去行不行？」


    「嗯，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有一点危险……而且河里还有大鱼，螃蟹……」路云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继续跟他讲：


    「丛林探险比较有意思，里面有攀岩，高空步道……」


    「不过，攀岩的那块儿地方不是很大，还是更适合小朋友……高空步道的话……有很多的……很多的……」


    说到这儿。


    路云的声音渐渐消退下去，直到没了声音。


    刘宇一凑近面前的人，凝视着他的眼。


    路云已经阖上了眼，慢慢地，均匀的唿吸传了出来。


    看来真的已经睡了。


    于是他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被窝里的手缓缓松开，自己轻轻调整成正躺着的姿势。


    晚安，路路。


    --------------------


    第27章 撞上来


    第二天一早，两人吃完早饭简单拾掇之后就步行去农庄。


    今日无风，天气晴朗，一路上两人悠然聊着天，心情愉快。


    路云时不时地都会遇到老家的亲戚或熟人，彼此打招唿的过程中，有一些亲戚看到他身旁的刘宇一，会问他：「这是哪个小孩儿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路云就回答：「我一个好朋友，来这儿一起玩。」


    而如果路云被问的时候回答稍微慢了一点儿，刘宇一就会帮他快速地答了。


    不过他答的内容跟路云不一样，他说的是：「我是路路的远房哥哥。」


    对方会讶异地问路云一句：「哎？云宝，你还有一个远房哥哥啊？」


    路云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也不反驳：「算……是吧。」


    而刘宇一在一旁笑得十分灿烂，心情也舒畅快乐。


    在对方走之后，他更加地肆言无忌了：「那弟弟，咱们还要走多久啊？」


    「还有10来分钟。」


    路云现在被他叫起这个，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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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只要别让他叫哥哥，其他的随他怎么喊。


    -


    十几分钟之后，两人到了山下的农庄入口。


    可能是因为接近新年，游客较之以往都多了不少，入口处还排着长队。


    他俩刷了身份证之后就入了场，路云打算带他去玩一些大人能玩的项目：「我们先去吊桥那边吧。」


    「ok。」


    吊桥离这儿最近，他俩爬了一段山路，路上风景也还不错。


    半山修着凉亭，他们中途都坐在亭子里休息了一会儿，不远处吊桥和桥下清澈的河流映入眼帘。


    「那个就是昨晚我跟你说过的项目。」


    「看上去很刺激。」


    刘宇一双手撑在栏杆，远望过去。


    吊桥上，有一些游客正在体验这个项目，很多人手扶在护栏，小心翼翼地朝前方挪着步子。


    桥的晃动感很强，有一些游客在前后方恶作剧，故意制造出一些很大的晃动，胆小的游客就被吓得不敢向前方走。


    而吊桥上，时不时地都会传来声声尖叫。


    两人到了那边，排队买票之后上了吊桥。


    每个人身上都繫着安全绳，绳索连在了上空的滑道。


    路云先迈上吊桥，刘宇一随在他身后，他们处在这批游客的中间位置。


    前方有人走得很快，他们将后面的队伍落下一大截之后，也开始像刚才那样制造晃动。


    路云早有准备，知道肯定有人会晃桥，感觉到脚下开始左右晃荡，他两手牢牢地扶住两边的护网，不忘回头提示刘宇一：「旺福！抓稳了！」


    「已经抓了！」


    刘宇一经他提醒，不由得用力抓稳了护网，


    吊桥左右晃，他们的视线也随之摇来晃去，下方的河流映入眼帘，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摆下去。


    他们的身后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叫。


    路云倒是忍着没让自己发出声音，他不恐高，心里也潜潜地暗示自己，系了安全绳，不会有事。


    离自己最近的后方，刘宇一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来，旺福也不害怕。


    他小心翼翼地抓稳抓牢，以自己的节奏前行。


    「让这暴风雨来得更勐烈些吧！！」


    他们身后，又有游客发出声喊。


    唿声之后，风暴果然来了，桥身的晃动感比之前更强，左右剧烈摆动。


    桥上的游人坠在中间不敢前行，整座吊桥像极了推来推去的鞦韆。


    路云想看看身后人的情况，没有听到刘宇一发出的一丝声音。


    不知道，他有没有稳住，有没有害怕。


    「旺福，你还好吧？……」


    他回过头一看。


    刘宇一稳稳地站在他身后，而就在这个时候，路云因为注意力转移手下失了一些力道。


    前方新的一轮晃动传来，比之前更加剧烈，路云手没抓稳，被晃得身子向后一仰。


    「小心！」


    身后人发出了声音，路云感到自己跌进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接着，被一双同样有力的手扶稳。


    刘宇一站在路云身后，一手牢牢地抓住了扶网，另一手呈半拥抱的姿势，用力地将路云拥住。


    ……


    事情发生得猝不及防。


    路云身后贴到的人恍若是一座坚韧的山，很稳，很有力。


    他的心跳，却很乱，很惊心。


    ……


    他尝试着重新抓稳护栏，可是晃动感持续，他不得不紧贴着身后的人。


    ……


    可能是紧张，两人都无话。


    但路云隐约间感觉到了刘宇一的气息，自身后传来，浅浅喷薄在了他的发上。


    他继续尝试站定，所幸晃动感慢慢减弱，终于，他重新站稳，背部贴着对方的感觉慢慢消失。


    吊桥上没有人再用力晃了，他松了口气，准备前行时，温声对身后的人说：「谢谢旺福……」


    「不谢。」


    路云联想起刚才向后跌的那一剎，忍不住问他：「我刚刚有没有撞疼你？」


    「没啊。」


    刘宇一声音朗然，听上去生龙活虎的：「我身子骨挺结实的，哪儿有这么容易被撞痛哦，放心啦！」


    「那就好。」


    路云往前走几步，却听身后的人又说：「不过我刚刚感觉到一个事。」


    「什么？……」


    「你头髮好香啊，路路。」


    ……


    刘宇一昨晚洗澡的时候，用的是路云的洗漱用品，他当时没有仔细留心味道。


    不过刚才路云贴上自己的那一刻，他清晰地嗅到了来自路云的发香。


    路云耳尖发烫，背对他，低声：「……我们不是用的同一种洗髮水吗？」


    「自己闻自己的，闻不到。」


    刘宇一态度认真地回答。


    「那个是西柚味儿……」


    路云回完之后，就不吱声了。


    接下来的一节路，他红着耳朵默默走完。


    到了终点之后，他们脱下安全绳交还。


    刘宇一归还的时候注意到，一边站着的路云，不知什么时候拉上了大衣的帽子。


    少年碎碎的头髮于额前铺开，兜帽的阴影遮住了脸廓的线条。


    也遮住了……发烫的耳朵。


    刘宇一揉揉鼻子，食指抵住的唇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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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下手之后，他也学着路云拉上兜帽，走向他：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啊？」


    「还有很多可以玩的项目。」路云发现他也拉上了帽子，心里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回，「接下来我们可以边走边玩儿，要是遇到感兴趣的，就一起去。」


    「行啊。」


    于是，刘宇一缀在路云身边，随着他继续游玩。


    中途遇到一些兜售好吃好玩儿的摊铺，他们就停了下来。


    途中有一家铺子十分亮眼，那儿挂满了精緻的毛毡玩具，颜色丰富，造型各异，十分吸睛。


    路云被吸引了过去，停下来忍不住看。


    刘宇一见他停下，随在他身旁一起看。


    「喜欢哪一个呀小帅哥？今天有优惠，买1送1哦！」


    路云取下一个毛毡糰子柴犬放在手心里，做工精緻，触感软软的，颜色像烤好的黄油面包，通体圆滚滚十分可爱。


    「我要这个。」


    他说着的同时又取下相同的一个，对刘宇一：「你喜欢这个吗？」


    「喜欢，做得挺好看的。」刘宇一接过来，在手心里细细地看，「长得有点像小布。」


    「你这么说还真有点像。」路云把自己手里的摊开，凑近刘宇一的手掌，看看两者有无差别。


    两人手里的小挂件所差无几，看上去像是一对。


    刘宇一掏出手机付款：「就要这两个，老闆多少钱？」


    「一共15。」


    「扫了。」


    「谢谢，祝您新年快乐～」


    「谢谢，你也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两人继续逛，刘宇一手指勾着挂件的小绳，一边走一边捏捏。


    他平时没怎么买过这类东西，问路云：「路路，这个怎么挂呀？」


    「挂在一些日常的东西上，比如书包，手机，钥匙扣。」


    「那我拿回去挂房间里。」刘宇一立马说，「那么可爱，当然要带回家好好地藏着。」


    路云感觉他挺珍惜这个小挂件的，笑起来说：「我倒是更喜欢挂在身边，这样，随时随地都能看到。」


    路云发现手机壳上刚好有挂件孔，他就将柴犬糰子系在上面，给刘宇一示意看：「这就好了。」


    「还挺可爱的。」刘宇一把手机掏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壳上没有挂件孔，「我的没法挂唉，下次换个手机壳。」


    「你不挂房间了吗？」


    「不挂。我也要挂在手机上。」


    这样看上去，跟你的就很像一对。


    他心里冒出的小九九，路云似乎并不知晓，路云只当他是模仿，说声「可以」。


    -


    刘宇一小指勾着挂件，步履轻松向前。


    他看到不远处新的项目，眼前一亮，抬手指给路云：「路路，接下来我们去玩那个吧！」


    路云见他所指的项目，是个大转盘。


    大转盘，他小时候玩过。


    不过不是在这儿，而是一个游乐园。


    当时玩的过程中出了丑，他记得特别清楚，那时候是儿童节，他跟同小区里几个孩子一起去游乐园过节，他们玩着玩着，最后去了浅水大转盘。


    他们当时从来没有玩过那个，所以没有领教到它的「威力」，三个小孩上了转盘，被旋得满转盘乱滚。


    路云当时东倒西歪，左摇右滚之后还落了水。


    那天，他们都弄得一身狼狈，以至于路云现在回想起这个项目，心里都蒙着点儿阴影。


    现在这儿的转盘没有修建在水上，建在草坪里，倒不至于落水。


    可是……


    路云看着面前的项目设施，跟之前那个，本质差不多。


    玩的过程中，坐上去的时候，难免东倒西歪……


    而且……


    撞到人的身上，也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儿。


    他不免想到刚才那个吊桥。


    又不免地想到刘宇一。


    刘宇一走在他前面，却在他兀自思考的时候，突然转过身来。


    路云迅速收拢思绪，视线对上刘宇一的。


    刘宇一摘下兜帽笑着问他：「路路，要玩这个吗？」


    「不……不玩儿……」


    路云摇摇脑袋，像转移视线一般，把目光虚虚地往周围掠了掠，接着指向离他们不远的一个新的项目：「要不……我们去玩那边那个吧……鞦韆也很好玩的。」


    「可是我感觉……」刘宇一嘟囔，「鞦韆没有这个好玩儿哎。」


    「鞦韆好玩儿啊。」路云语气特别笃定，「这是最适合我们这个年龄的项目。」


    「不是哦小伙子。」


    一边，项目的老闆出了声：「这个大人小孩都可以玩的哦！我们这个转盘很有趣啦，还有挑战机制，凡是能在上面坚持两分钟的，我们还有奖品赠送！特别划算的！」


    「还有奖品？！」


    刘宇一一听这个，越发感兴趣，就问老闆：「奖品是什么？」


    老闆给他们指了指一边的牌子：「喏，凡是两分钟后还能坚持下来的，将获得我们农庄原生态鸡蛋大礼包一份。」


    红红火火的大礼包放在项目旁边的架子上，刘宇一看着那颜色，只觉得特别喜庆，瞬间就喜欢上了。


    「要是我们赢两份给外公外婆他们带回去，他们一定会喜欢的。」刘宇一继续对路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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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吧……


    老人家确实，对这类东西没有抵抗力。


    路云就这么站着陷入艰难斗争，没有说去还是不去。


    而刘宇一已经准备交钱买入场券了，回头见路云还愣在一边，招手向他：「路路快来！」


    路云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戴着兜帽，耳廓的热度似乎还没有完全退散。


    一想起现场到时候可能发生的一些不可控场面，他就……就……


    「路路？」


    刘宇一又喊了一声。


    「……」


    他槽牙咬了咬，心下一横。


    豁出去了，去就去！


    反正……只要小心点儿，别发生刚才的那种事儿就行……


    --------------------


    第28章 戴上我的小帽子


    路云还是战胜了犹豫，答应了。


    刘宇一见他走过来，欢欣雀跃：「太棒了！我不是一个人啦！」


    路云：「……这不人挺多的嘛……」他手指指旁边的游客。


    「有你在，我才不孤单。」刘宇一揽上他肩，笑言。


    路云：「。」


    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


    大家都排着队等待入场，每一轮只要凑齐10个人就能够开转盘。


    他们没等多久，人数就齐了，老闆清点好现场人数，示意他们：「好了，可以上去了，大家记住规则哈，凡是能够在上面待两分钟的，就胜出。」


    「两分钟，这个多容易啊，我光是坐着发呆就能够坐几分钟呢！」


    他们前方，一个先入场的年轻人说。


    10个人上了转盘，背靠着中央的柱子，围在中央坐着。


    路云挨着刘宇一坐好，他们双腿前伸，手撑在盘面。


    「老闆，能不能手挽着手啊？」有人问。


    「可以，但是只能一分钟之后，一分钟以后，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你能在上面待到两分钟，就算赢。」


    「那就好办了！」


    听到这个，现场一些组队来的人打算待会儿到了一分钟以后，手挽起手或是紧紧抓住对方。


    刘宇一听到周围人都在说待会儿怎么做怎么做，也对路云商量战术：「一会儿，一分钟之后，我们也要紧紧抓住对方。」


    「好。」


    很快，转盘传来颠簸，接着，旋转开始。


    转速一开始还挺平稳，让人有种我很快就能够挨到两分钟的错觉。


    然而转到二十几秒之后，速度已经明显加快。


    周围有人出现了松动，滑着开始脱离中心。


    路云将重力下沉到臀部，刘宇一也是。


    转到五十几秒时，年纪小一些的小朋友被甩出了转盘落到了草坪上，小朋友站在一边儿，朝着转盘上的大人哇哇大喊：「头好晕啊，不玩儿了再也不玩儿了！」


    转盘上大人还在，只是摇摇欲坠，笑着喊着双手向中心扒拉，无奈还是被转出了盘子。


    转盘上的局面也没好到哪儿去，大家东倒西歪，此刻已经有好几个人下线。


    转盘在旋转时伴随着时不时的上下颠簸，大家终于意识到，好像这个游戏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容易。


    「一分钟到了！大家继续坚持哦！」旁边老闆喊。


    一听到已经到了一分钟，组队来的飞快地挽住身边的人，企图集中力量稳定，让彼此更加牢固一点。


    路云也和刘宇一彼此挽着，他们状况比其他人好一点，还是位于中心位置。


    只是路云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似乎渐渐不那么好了。


    他被转得脑子发晕，慢慢地快要看不清楚四野的景象。


    「你可以紧紧靠着我。」


    耳边，突然传来刘宇一的声音。


    路云顿感恢復了一些定力，接着靠上了刘宇一。


    他左手挽着刘宇一的胳膊，半身倾倒过去，将自己的部分重量放在他的身上。


    而刘宇一和他预想中的一样。


    依旧是如同稳固的山，没有动摇，那么的令人安定。


    转盘转到一分十几秒，颠簸越加剧烈，转速较之以往更加迅疾。


    转盘上的游客发出唿声或者惊笑，都各自想尽办法保持平衡。


    一些游客双双抓着挽着，但还是没有稳住，最后落了下去。


    「旺福，加油稳住……」


    路云用力挽紧刘宇一，不忘鼓励他。


    「嗯！」


    然而颠簸实在剧烈，两人还是有脱离中心的趋势，由原先的背靠中心，变成了歪躺着。


    路云混乱中突见转盘上出现了异样。


    刘宇一之前跟他一起买的毛毡挂件，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来。


    「旺福，我要去捡那个毛毡……」


    转盘上还有人，混乱中，东西很可能被压坏，他担心。


    刘宇一闻言手臂有所松动，路云立马弯身过去捡，手迅速够到了东西。


    然而就在这混乱中，路云却向外圈偏离了一点位置，没有办法再回到中心了。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往边缘划去。


    就这时，刘宇一俯身向他。


    他朝路云扑过去，接着，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路云趁此机会迅速稳住，慢慢由躺着的姿势到半坐起身。


    还有十几秒了……


    路云心里预算着时间，他俩东倒西歪地待在半径二分之一处，脑袋快要完全绕成浆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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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平衡感即将失效，感觉到自己很快就要被绕到边缘。


    快坚持不住了……


    但他却在这时候，被一个阴影罩住。


    刘宇一的身影覆落下来，将他包裹住，与此同时，路云闻到了对方发上的西柚味儿。


    跟他同样的洗髮水味道。


    在自己即将掉落下去时，刘宇一牢牢地拥住了他，暂时将局面稳定下来。


    ……


    香味很真实……


    身上的重量也很真实……


    与此同时，老闆宣布时间到：「两分钟已经到了！」


    在他们即将被甩下去时，转盘转速减缓，颠簸抖动停止。


    -


    路云慢慢恢復清醒知觉，身体上方的重量，在此刻更加地清晰。


    刘宇一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抱住了自己。


    他的头髮，带着和自己头髮相同的味道。


    像放大了一般，无比的清晰。


    就像刘宇一之前说的，自己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闻不到，而当对方的一切近距离地呈现在面前时，感知就忽然变得无限大。


    ……


    周围响起笑声，除了他们，转盘上还剩下两名游客，也都在规定的时间里留在了上面。


    路云红着脸，轻轻推了推身上的人：「旺福……可以起来了……」


    刘宇一声音闷在他侧肩的位置，带着热量的唿吸轻轻吹在他侧颈：「头有点晕……」


    「……」


    好吧……


    于是路云就这么任由他躺了会儿。


    过了几秒。


    路云又一次窘着声音问：「……好了吗？」


    「好了。」


    刘宇一昂起了头，长长地吸一口气，撑身坐了起来。


    路云也很快坐起来，接着埋头，拉上了兜帽。


    像之前那样，将自己的耳朵还是其他什么，小心翼翼地覆盖在阴影里。


    刘宇一长腿一迈下了转盘，准备去领奖品，回头见路云慢慢走下来，双手垂放在衣兜里，睫毛低垂着，看脚下的地面。


    他又戴上了兜帽。


    刘宇一福至心灵，笑着慢下来等他。


    他刚刚的窘色和耳尖氤出的薄红，他其实，都清晰地看到了。


    路云一步一步，垂着脑袋继续走，没看周围，也没看他。


    这时候，他也学着路云，拉上了兜帽，开了口：「走吧路路，咱们领奖去！」


    路云这才抬了头：「嗯……」


    -


    两人今天玩了一通，提了两袋鸡蛋回去。


    外公外婆得知是他们玩游戏赢的，对他们俩赞不绝口，晚饭的时候，餐桌上自然就多了包含鸡蛋的菜式。


    品尝到了游戏的胜果，刘宇一心里美滋滋，路云也是。


    不过比起食物带来的成就感，路云心里却悄悄地填着今天的另一些事儿……


    以至于从农庄回来到现在，心里的起伏，却怎么都没有平息。


    哎……


    -


    到晚上的休息时间，两人回了房。


    刘宇一拿出之前带过来的一些练习题，打算做一会儿再洗漱休息。


    「路路，要一起学习吗？」


    刘宇一拉椅子在书桌边坐下，问他。


    路云没回。


    却是先看了看那靠窗的书桌。


    书桌很大，两个人同时用，没有什么问题。


    刘宇一坐在左侧，右侧还有一张椅子，那他就自然是坐在右侧，坐在跟他同一个面。


    而一旦坐在同一面，两人撑开手臂，彼此会挨得很近……


    还有，写东西时，他们手臂得抬起来放在桌面。刘宇一右手写字，自己左手也会用来按书本或者拿东西什么的，到时候……说不定又会……


    「路路？」


    「……」


    「路路？你在发呆吗？」刘宇一连唤两声，路云神志迅速抽回，轻轻甩了下头。


    路云赶紧打断自己没头没脑的念想：「我在想……要不我先去洗漱……免得待会儿晚了……」


    他回声时，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声音透着一些微微的迟钝。


    刘宇一点点头说声：「行，那你先去，你洗完我洗。」


    「嗯……」


    路云就直接走到衣柜旁，快速敛了睡衣，接着关上柜子快步出房间。


    刘宇一看他步履匆匆，在背过身带上门之后，同样快步地往浴室那边走。


    他有种感觉。


    路路的视线，似乎一直在躲避着自己。


    过一会儿。


    刘宇一听见浴室传来水声，他没再多想了，微微一笑，继续投身到题目中。


    写完一道题之后，他暂时缓口气，去看旁边手机的消息。


    消息有很多，最多的是群消息，以前的同学群，现在的同学群都有。


    他随机点进一个群，现在的班级小群里，有人在分享游戏连结，还有人唠嗑起了假期生活。


    董行在群里冒泡最多，时不时都跟大家接上几句。


    一个同学发语音问：「今日作业打卡已完成，开黑否？」


    下方一连串消息接：


    「告诉我，你不是来秀你已经完成了作业。」


    「不开，好好学习。」


    「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天9点之前打卡，真的栓q。」


    「撤了，再见。」


    「我也撤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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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宇一决定当一回好人，敲了一段特欠扁的话出去：


    「我刚刚也打了卡，今日份答案，有。想要的，v我50。」


    发完之后，也不管接下来大家怎么回，又熘去看其他的消息。


    这时候，消息列表浮出一条新的消息。


    因为刚发来，所以自然地压在了其他的消息上。


    发信人的备註是「爸」。


    刘琨泽突然给他发了微信。


    刘宇一点击他头像，中年男士专用高山流水背景。


    刘琨泽问他：「这几天你在哪儿？」


    刘宇一想，那头的人现在有空给他发消息，他尽快回復过去，应该能够收到第一时间的回覆。


    他就没有多犹豫，回了他：「这几天在朋友家里过。」


    「那还可以。」


    刘琨泽回后，刘宇一的聊天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刘宇一就没有回，等他发新消息过来。


    等了一会儿，却收到了一条长达三十几秒的语音。


    他应该是觉得打字麻烦，所以直接说话。


    刘宇一点开语音，刘琨泽声音传出来：


    「后天你来南宜，我算了一下最近的安排，到时候应该会有一些时间，我觉着，就算再忙，咱们还是要一起聚一下，毕竟过年嘛，去年咱们也没怎么聚上，今年怎么的，也要聚一聚，苏阿姨说，想看看你。」


    刘宇一听着那条语音，努力地消化了一下这其中的信息。


    刘琨泽说，让他后天回南宜。


    这消息过于突然，他完全没有办法适应这个结果。


    他感到头疼，刘琨泽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你回来。今年还是在玉城湾过年，你到了给我说声。」


    他也没问他的意见，直接就给他安排了接下来的行程。


    刘宇一心情变得烦闷。


    事先不早说，在自己规划好一切的时候，又临时通知他，让他被迫改变原定计划。


    以至于自己的一切行动，不得不跟着他那边的安排走。


    刘宇一长嘆了口气，忍不住说了声「真是的」，接着打着字，在对话框里输入长串文字：


    「你怎么每次通知都这么突然？」然后发送。


    刘琨泽语音随后过来：


    「儿子啊，这不是爸的错啊，哎呀，厂里事情真的太多了，最近又出了点状况，你要理解爸爸，谁让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呢！」


    刘宇一面无表情地输入：「我有安排，能不能不过来？万一你到时候又突然走了还不是留我一个人在家？」


    他这么说是因为，去年就是这样。


    当时过年那几天，本来刘琨泽说要留在家里，附带陪他一起去外地玩几天。结果刘琨泽只是大年三十那天在家里吃了个饭，其余时间，匆匆地出了门，不知道又去了哪儿。


    新年那几天，他哪儿也没去，也不想去，一个人待在家度过了漫漫假期。


    他输入这几行字，然而，手指却停顿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摁下去。


    算了。


    事与愿违，也不是他的问题。


    最终，刘宇一一个字一个字地撤回了去，然后快速地点了表情栏，找到了「ok」的手势，发送出去。


    聊到这儿，那头也没了声。


    刘宇一也就不回了，把手机丢到一旁，双手枕在桌上，将下巴抵在臂弯之间。


    他在思考待会儿该怎么跟路云说。


    之前明明都答应好了，新年的规划，他们两人也在之前就安排得明明白白，结果自己又临时变卦，不得不中途离开。


    他十分痛苦地挠了挠头髮，心里纠结待会儿应该怎么鼓起勇气，将这事告诉他。


    几分钟之后。


    房间的门适逢其会地开了。


    路云洗漱完推门进来。


    刘宇一从臂弯间抬起了头，侧身望向他。


    --------------------


    第29章 小龟和海马


    路云刚洗完澡，头髮柔顺地垂敛着，较平时的颜色深了些许，身上似乎沾着漉漉的雾气。


    雾里有着浅淡的香味，在夜晚的灯光里，无声地朝他漫浸而来。


    他似乎又闻到了淡淡的发香味。


    -


    路云目光和书桌前的人对视几秒。


    他没有想到，刘宇一会突然转身看过来。


    也没想，自己竟然也杵着，和他同样地对看了相同的时间。


    他垂下的手指揪了一下睡衣毛茸茸的衣摆，试着打破沉寂：「你……要去洗吗？」


    「……好。」


    刘宇一起身，从路云身边经过后，喉间轻动了一下。


    他在行李箱中拿了衣服，抱着衣物出去，拉开门，手在门把上顿停两秒。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地回头，对路云：「后天我要走了。」


    路云正站在柜旁拿毛巾，闻言，放下东西转向他：「怎么突然又要走了？」


    刘宇一迟疑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我爸让我，回南宜过年。」


    「他今年有空了吗？」


    「他说的是有。」


    刘宇一苦笑：「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过去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结果很难说，但刘宇一的回覆，已经明显地确定他后天会离开这里。


    路云倏然感觉到心里像缺失了一块儿。


    他以为这段时间，他们会一起度过一个漫长的假期，然而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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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心里开始生出不舍，像雾一样漫上来，拢住了他。


    还有他们。


    路云极轻地吸了一下鼻子，回覆中也带了点鼻音：「哦，没事，那你到时候去吧。」


    「嗯。」


    刘宇一听到他这样回答，稍微释然了些许，拉开门出去之前，说声「谢谢」。


    门带上。


    路云在柜前默然立着，听见浴室传来水声，关上柜门。


    接着到了书桌前，拉开右侧的椅子，慢慢地坐下。


    -


    刘宇一洗完回房间，路云正伏在右半边的书桌，面前摊着试卷，埋头认真书写。


    他放轻了自己动作的声音，整理好一切之后，拉开左侧的椅子，在路云身边慢慢坐下。


    两人就这么各安其事地坐了会儿，房间里的时光，在这时好像变缓了。


    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刘宇一结束了今日份的练习，合上题册。


    却听路云出了声：「明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除了完成每日份的打卡和作业，不过它们用时也不长。」


    「那明天我们一起去镇子玩。」路云写下最后几个字，搁下笔，「云禾镇很大也很好玩，我带你去逛逛。来都来了，怎么也得玩开心了再走。」


    「好啊。」


    刘宇一合上书，恢復到平日里活跃的状态，趴在桌上眼巴巴地望着路云，以轻松的语气试着缓和内心沉沉的感觉：「那，镇子上好吃的多不多呀？」


    「很多的，街上有不少卖特色小吃的铺子。」路云给他认真介绍，「有一家糖油果子特别好吃，我明天带你尝尝。」


    「嗯嗯！」


    房间的门这时候被敲响，外婆在门外：「睡了吗？两个小朋友？」


    「还没，外婆。」路云起身开了门，「我们在说明天去镇上的事情。」


    「明天去镇上吗？可以啊。」外婆端来了两碗银耳羹，放他们桌上，「花了一下午时间熬的，快尝尝，可甜了。」


    「谢谢外婆。」刘宇一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香甜润滑，熬得很稠。


    「别客气旺福。」外婆笑容慈爱，见路云在喝，又问他，「甜吗？云宝？你不喜欢太甜，糖我就放少了点儿。」


    「刚刚合适，外婆辛苦了。」路云竖起大拇指，「好喝！」


    「那就好嘛，对了，云宝。」外婆知道他俩明天要去镇上，就拜託路云个事，「云宝，你明天去镇子买两条围裙回来，就厨房里那种，家里过年得用。」


    「好的。」


    「就去你陈阿姨的店吧，她那儿质量挺好的。」


    「好。」


    外婆是陈阿姨服装店的常客，两家经常来往也比较熟。


    他俩喝完银耳羹之后，外婆端着碗出了房间，临走之前还嘱咐他们早点休息。


    「小朋友们都早点睡！」「嗯嗯，拜拜！」「外婆拜拜！」


    「拜拜。」


    -


    刘宇一乖乖听话，外婆离开之后，起了身。


    路云见他拉开椅子，问：「你要休息了吗？」


    「差不多吧。」刘宇一回，「去漱个口先。」


    刚才洗漱时已经刷了牙，他这回又喝了甜银耳，怎么也得再漱个口。


    路云哦了声。


    刘宇一离开房间之后。


    他的笔尖在桌上的纸张划来划去，留下一些纷乱的线条。


    过了明天，刘宇一就要离开了。


    他突然感觉，这剩下的时间突然就走得好快。


    -


    刘宇一回来之后，收了桌上的书本，把它们工整地放到行李箱专门放书籍的那一格。


    然后，他躺到床边一侧。


    「路路，你也早点睡哦，晚上别熬太久。」刘宇一侧头，拉上被子对他说。


    路云也不打算今晚熬太久，他直接站起来：「我也休息了。」就也去漱了个口。


    回来之后，他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路云躺在靠窗的一侧，房间里空调温度适宜，他双手搭在被子外面，眼睛放空像在思考什么。


    时间就这样，无声地过了几分钟。


    路云侧身回去，下意识地看看刘宇一。


    却见，刘宇一正面对着他这一方。


    他也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就只是侧转着，对着自己的方向。


    ……


    路云的眼眸就这样，撞上了他黑邃的眸子。


    他与刘宇一近距离面对着面，发现他力挺轮廓的阴影都是那么的清晰。


    「你怎么还没有睡？……」他问刘宇一。


    刘宇一微沉低和的声线自枕被间吐出：「我这不刚躺上来么？」


    刘宇一又追问他：「你怎么也还不睡？」


    「我睡不着。」


    路云话语带了点鼻音。


    「真巧。」刘宇一双手从被子缓缓探出来，回望着他的眼睛，「我也睡不着。」


    两个人似乎都各怀了点心事。


    刘宇一突发奇想：「既然都睡不着，那我们一起来讲故事吧。」


    「好啊。」路云暂时还没有灵感，就提议，「要不你先来？」


    「好吧，那让我想一想。」刘宇一将一只手枕在脑后，做冥思苦想状。


    他视线不经意瞥到房间里不远处，柜架上。玻璃缸中，小八静默无声地趴着，不知道睡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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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回老家，不忘将小八也带了回来。


    刘宇一构想着故事，又看到小八，突然问路云：


    「路路，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给我讲过的小乌龟海底奇遇记？」


    「记得。」


    他说的是六年级那次。


    六年级上学期某天，陈心艺他们出差一段时间，留路云一个人在家里，陈心艺担心他在家的生活，就拜託刘宇一过来陪他，两个孩子也刚好彼此有个照应。


    那时候，他俩晚上睡在同一张床上，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路云灵机一动，决定找乐子，就提议：「旺福，我们来讲故事吧！」


    「好啊，你先来吧，我还没想好要讲什么。」


    「可以。」路云应得很快，因为他刚好有故事的素材。


    语文课最近的习作主题是：变形记之我的奇思妙想，老师让大家发挥想像，幻想自己假如有一天变成某种小动物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有趣的经歷。


    路云当时就写了自己变成小乌龟，然后进入海底世界的一系列奇妙歷险。


    深夜里，当时房间灯光暖融融，两个孩子面对着面。


    一个认真讲故事，一个专心听故事。


    他当时给刘宇一是这样讲的：


    「从前有一家宠物店，店里有一口玻璃缸，缸里养了很多很多的小乌龟，有一只小乌龟待在玻璃缸里，每一天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终于有一天，玻璃缸不小心摔坏了，于是它奋力逃了出来，只是爬的过程中，不小心被一个孩子捡走了。


    孩子去海滩玩，用盒子装着小乌龟，把它放到一边儿……」


    「接下来是不是，小乌龟偷偷逃走，最后回到了大海？」那时候两个人都在童年阶段，刘宇一窝在被子里，眨巴着好奇的眼睛猜测着接下来的故事走向。


    路云神秘兮兮地晃晃手指：「不哦，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老师告诉我们，写故事一定要跌宕起伏，那样才精彩呢！」


    「那接下来呢？」刘宇一抱着期待倾听。


    路云就给他继续讲：「小乌龟确实偷偷熘走了，它打翻了盒子，然后，沿着海滩爬呀爬呀，爬了不知有多久，就在这时——」


    路云一边讲述，一边做着双手扑抓的手势：「一只海鸟朝小龟飞了过来，然后叼走了它！」


    刘宇一不免有些担心起接下来的事，他有点怕，怕小龟会被吃掉。


    紧接着，路云说：「你肯定会想，故事到这里该不会就结束了吧？no no no！主角是不会那么轻易就下线的啦，海鸟飞呀飞呀，飞久了，突然感到嘴巴有点酸，它的喙一松动，小龟就扑通一声，落进了海洋里。」


    「太好了。」


    刘宇一听到这儿，长舒一口气：「它终于回到了大海。」


    「不过，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路云又晃了晃手指，持续保持神秘感：


    「小龟在海里游啊游，游着游着，看到了一团美丽的珊瑚，它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东西，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了过去，只是还没有游到那儿，珊瑚里头，突然卷过来一个庞大的触手！它吓坏了，赶紧逃走，然而那个触手却还在追它！就这时，一个生物迅速出现，拖着它，将它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山洞，山洞里很安全，触手怪找不到它们，就离开了……」


    不得不说，路云讲起故事来，还挺绘声绘色的。


    刘宇一不知不觉间就被代入了进去。


    路云：「过了一会儿，小龟从害怕中恢復过来，它看了看刚才救了自己的生物——一只海马。」


    「噗——」


    听到这儿，刘宇一实在没憋住笑了声：「为什么是海马呀？」


    「我觉得海马很酷啊，它能和小龟成为好朋友。」说到这里，路云不免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看过的一个动画，里面海马和小龟就是好朋友。


    路云：「总而言之，小龟和海马成了好朋友，小龟从此在海底世界有了一个家，它和海马住在同一个山洞。」


    「我又有个问题。」刘宇一发现自己越到后头疑惑越多。


    路云故事暂停：「嗯嗯，你问吧。」


    「为什么小龟和海马住在一起？它们不是应该和它们的同类住在一起吗？比如说，它们的家人。」


    路云几乎是没有多做思考，就回答了他的疑问：「是因为，它们都长大了，都必须离开家，去新的地方生活。」


    「哦……」刘宇一略有所思，又想起个问题，问，「那为什么，海马不和海马朋友一起住，而是和小龟住在一起？」


    「因为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啊。」路云迅速答。


    朋友，唯一的朋友。


    刘宇一因他这句话，心里有了些许触动。


    他开始期待之后的情节：「那，它们在一起生活之后呢？」


    「之后，它们就一起探险，去了海底世界的很多地方，比如鲨鱼村啊，比如海底火山啊，还有海底古遗蹟……」


    那天晚上，路云绘声绘色地给他讲述着奇妙探险故事，一个连着一个，颇有故事连载的感觉。


    只是在讲完第二个歷险情节时，路云再也撑不住眼皮传来的睡意，打了个哈欠说：「旺福……剩下的故事我之后再给你讲……我现在好睏……先睡了……」


    他说了句晚安，裹紧被子，翻了个身就陷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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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宇一正躺着，望着天花板。


    他的思维还停在路云刚刚讲到的故事。


    鲨鱼村里，小龟和海马机智脱困，并拯救了被鲨鱼关起来的同伴。


    海底火山，他们互相鼓励，最终逃出生天。


    那么之后呢？故事又会有着什么样的走向？小龟和海马又会有怎样的奇遇？


    还有，它们真的会一直这样，一直歷险下去吗？会不会有一天发生矛盾，然后分开？


    或许某一天，它们都长大了，然后各自去各自的地方，各自经歷各自的旅程。


    ……


    这些想法如连珠泡泡，一串又一串地冒出来，浮在了心里。


    他很想知道故事后面的走向，想要知道结局。


    可是，后来，事与愿违。


    六年级那个暑假，在一次剧烈的冲突之后，他被刘琨泽连夜带离了江城。


    而关于小龟和海马的冒险故事，至此，也就不了了之。


    ……


    -


    「路路，当年那个小乌龟歷险记，你只给我讲到了海底火山歷险的部分。」


    刘宇一现在仍旧记得很清楚：「我想继续听后面的，你能给我继续讲吗？我想听到大结局。」


    柔和的灯光里，他的眼也染上了温柔，他一手枕在脑后，目视着路云，认真等待他接下来的讲述。


    路云却迟疑了。


    小时候，因为年龄还小，所以总是充满想像力和无限的神思，当时那个故事，他其实还没有构思到结局部分，作文本上的内容也因为时间关系，当时只写到了鲨鱼村歷险，接着就收了尾。


    至于后面，它们会经歷什么，有什么样的生活，他还没有具体想过。


    只清楚地记得，当时作文结尾最后一个自然段是：


    「它们离开了村子，手拉着手向前遨游，继续着下一场奇妙的冒险……」


    现在，刘宇一满脸期待地等待着故事后来的走向。


    路云很想现场自创，然而如今想像力匮乏，早已没有了童年时代的纯真和无限的幻想能力，创造出来的东西，恐怕只会与当时完全违背。


    于是最终，在刘宇一期待的注目里，他不得不遗憾地宣告，他的期待已经落了空。


    「对不起旺福……」路云如实地告诉他，心里满是遗憾，「我现在……已经不知道后面的故事，该如何续说了。」


    --------------------


    第30章 你怎么成熊猫眼了？


    他遗憾宣告之后，本以为刘宇一会陷入类似的情绪，然而刘宇一的回应却出乎他意料。


    刘宇一眉宇松和，笑意仍在：「哦，没关系啊。」


    他手抽出来，接着整个人从被窝里钻出，将身下的枕头变成靠枕，半坐在床上：「时间久了确实会容易忘记，不过今晚，咱们可以一起，将这个故事续写。」


    「续写？」


    「嗯，续写！」


    刘宇一当即托腮思考起来，眉目有思凝之状。


    路云也慢慢钻出被子，和他一起靠坐在床上。


    刘宇一突然有了灵感，开始讲：「上回说到，海底火山成功出逃，接下来，它们到了下一站——海底古遗蹟，这儿，传说有古国留下来的宝物碎片，它们到达那里，远远就能看见废弃的断壁残垣在发光，小乌龟和海马好奇地进入了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小海马突然发现一个绝世宝藏——」


    「发现了什么？」


    路云开始像小时候的刘宇一那样，听故事的同时，一边好奇地追问起来。


    刘宇一情绪随故事而变，眼睛也亮起来，似乎自己也发现了宝藏：「它们发现了一块镜子的碎片，这个碎片残留着魔法，能够让人看到未来发生的一些事！」


    路云感嘆于刘宇一编故事的能力，笑着夸他：「我当时要是把这个情节写到作文里，老师一定会夸我奇思妙想。」


    「那你小时候那次写的作文，有没有被夸？」


    「夸是被夸了，不过……」路云说出另外的实况，「老师说我故事写得有点长。」


    「不长不长！」刘宇一对此有自己的看法，「你可是讲故事的人，对于讲故事的人来说，故事就是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啊，而且它俩在一起之后的冒险那么多，要是换作我来写，肯定一时半会儿也写不完。」


    他接着回到正题，继续津津乐道：「小乌龟和海马看了镜像，各自在镜子里看到了未来。小乌龟最先看，它看到了一片广阔的大海，海岸延伸向远方，海面在阳光下闪着金粼粼的波光……美丽极了！小海马也看到了未来的景象，不过，他所见的，与小乌龟不太一样。」


    刘宇一说到这里，目光迴转了，和路云对上，接着又移到了上空，处于冥想状态，开始构思这故事接下来的剧情。


    「然后，它们突然发现，这个碎片是遗蹟的机关，凡是移动动之后，整个遗蹟都会沉入到更深的底部，他们不想让这么美的地方消失，最后将碎片留了下来，继续前行。」


    「它们怀揣着各自看到的美好图景，幸福地进行了新的旅程，一站又一站，抵达更广阔的未来……」


    刘宇一讲到了这里，尾声悠长。


    路云意犹未尽，问他：「这就结束了吗？」


    结果刘宇一果真就点着头，应：「结束了。」


    「这个结尾，跟我当初作文本快速收尾的内容差不多。」路云心里对故事其实还有疑虑，好奇地追问，「你刚刚只讲了小龟在镜子里看到的景象，还没有说海马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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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海马看到的啊……」


    刘宇一却停顿了，继续做冥思苦想状，看上去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路云却在眼巴巴地等待他公布情节。


    然而他却卖了个关子似的，朝他狡黠一笑：「欲知真相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啊？……」


    路云听到这儿，实在没忍住，手在他胸口不轻不重地捶了一击：「你这个人，怎么没头没尾的啊？」


    路云下手有分寸，不至于让对方真心痛苦，但刘宇一突然使坏，佯装被他敲痛，捂住刚刚被路云敲到的地方，「嘶」一声：


    「啊……痛痛痛好痛！」


    路云忧心自己刚刚是不是下手重了，连忙倾身去看他的情况，拨开他按在胸口的手：「对不起……旺福，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刘宇一偻着身子，眉头皱紧，看上去十分痛苦，朝他摆着手：「没事儿……没事儿……咳咳……」


    路云一听他说话的语气，就更加着急了，拨开他的手，给他轻柔地揉着：「是这儿吗？我给你揉一下……」


    「不是这儿。咳咳咳……」


    「这儿吗？」


    「……不是。」


    带着温度的手在身前游走，触碰中带出一点分明的撩动。


    明明路云是无意识的。


    可刘宇一感到胸口像是突然点亮了一小团火，心脏在火焰中扑扑炸出几朵小火花。


    他突然捉住了路云的手，牵引着他，按住了心口某处的位置。


    「在这里。」


    ……


    路云的手被刘宇一猝不及防握住。


    他感觉，刘宇一的手要比他的长一些，大一些。


    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手背被强有力的温暖覆盖。


    刘宇一掌心贴着他的手掌，食指微曲，抵住他的食指，虎口处同样贴着他的虎口位置。


    一上一下，一外一内。


    路云被握住的手按在他心口处的位置，脑袋要抵到他的侧肩。


    如果角度有一点偏离，远望上去，他们像接近拥抱的姿势。


    「就是这儿。」


    刘宇一眼睫垂落，柔和地看向侧身坐着的人。


    路云没看他，同样眼睫垂敛着。


    刘宇一只看到了少年柔软的、铺在额前的头髮，以及头髮下，微微弯起弧度的睫尾。


    睫尾在微颤。


    被他握住的手也是。


    -


    路云此刻完全地僵住了，他甚至快要忘记来自手的知觉，只感觉到刘宇一牵引着他的手，在他心口处的位置，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揉动。


    「给我揉揉不过分吧？」


    上空带着微沉唿吸的声音，轻轻地唿过来。


    「……嗯。」


    路云喉间终于发出一点声音，他自己听出来了，有点滞涩。


    能发出声音，对于此刻的自己来说，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反应了。


    就这么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


    路云感觉到自己坐久了，四肢有点发酸，轻轻发了声：「好了吗？我手臂有点酸……」


    「好了。」


    刘宇一松开他，不忘将他的手放到床被，轻拍了拍：「不痛了。好多了，很舒服。」


    刘宇一舒服了。


    ……他倒是不舒服了。


    ……


    刘宇一心满意足，看了看桌上的电子钟，晚上11点多，惊觉两人竟然闹腾了这么久。


    「竟然11点了。路路，那我们早点睡，明天才能精精力充沛去镇子玩儿！」说着，就迅速躺下来，挪动了几下，调整姿势，快速给自己拉上被子。


    见路云还在一旁愣坐着，笑着催他：「快睡快睡。」


    「……哦。」


    路云这才慢慢躺下来，他抬手关上灯，拉好被子。


    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暗沉。


    路云侧了个身，转向窗外。


    外头，彩灯微亮的光芒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他睁着眼睛注视着那一片闪闪的光，心潮难以平復。


    对于刘宇一的触碰，他竟然一次又一次地陷入了这样的情绪，表现出这样的反应。


    这正常吗？


    如果说是因为触碰造成，可是之前在学校，在班上，在训练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与班上其他人有过。


    然而他却泰然处之，视若平常。


    可每次面对刘宇一时，经歷同样的事情，他就变得不一样了。


    不是因为触碰，而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刘宇一。


    心悸，思绪混乱，失去理智。


    甚至于害羞……


    他突然想起会出现这些反应的界定，不免联繫一些现实：班上有人恋爱，他曾经和情侣中的女生坐过前后桌，而男生偶尔会在女生的同桌空出座位时坐到女生的身边，与之制造相处。


    而这时候，他在那对情侣，尤其是女生的身上，感觉到了类似的情绪和状态。


    那似乎是……恋爱陷入之后才会有的表现。


    那似乎与「喜欢」有关。


    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路云眸光霍然发出了震颤。


    可那怎么会？……


    刘宇一是男生。


    他也是。


    怎么会？……


    这颠覆了他以往认知的诸多信息，在这一刻，尽数在大脑深处漫涌上来。


    带着这样的疑惑与思虑，那晚，他侧身面对窗外很久，以至于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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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天清晨，闹铃如约响起。


    刘宇一被唤醒之后，从床上坐起来，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身侧的人蜷着身子，似乎睡得很熟。


    还没起来？


    于是他放轻声音下床，而后慢动作开门出了房间。


    他洗漱完之后回来，门推开一条缝，见床上的人还未转醒。


    想起以往几天，路云在闹铃响过之后能很快爬起来，甚至有时候铃响之前都已经先起了床。


    可今天是怎么了？


    他不忍打扰他，暂时下了楼。


    外婆他们也刚起来不久，外公在院子里打太极。


    刘宇一笑着打着招唿：「外公早上好！」


    「早上好旺福！」


    刘宇一进了厨房，发现外婆在。


    「旺福起来啦？」


    「嗯嗯。」刘宇一帮外婆搭把手做饭，外婆只见到他，没有见着路云，就问：「云宝起来了没？」


    「他还在睡，我没有喊他。」


    「哦，旺福，那20分钟之后你再去喊他，到时候到了饭点儿让他起来吃饭。」


    「好。」


    快到20分钟，刘宇一上楼打开门。


    见床上的人蜷在被子，仍旧是保持着侧身熟睡的姿势。


    刘宇一走到床边，轻轻拍拍被子：「云宝宝，起床了，太阳晒屁股啦！」


    路云脸缩在被子里，闻言慢慢地探出了脑袋，吃力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好……」


    他掀开被子慢慢坐起来。


    刘宇一却发现了他脸上的异状，凑近一看，忍俊不禁：


    「路路，你怎么变成熊猫眼了？」


    --------------------


    第31章 我怎么这样了？


    路云因他这句话，原本还因为睡意松懈的神经勐地绷直。


    ！！！


    他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只手抬起来挡住眼睛，绕过刘宇一飞速下了床：「我先去洗漱了……」


    刘宇一见他步履匆匆，急着赶时间似的出房间跑了。


    -


    路云凑近洗漱室里的镜子，果然，自己的两只眼睛下面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像极了熊猫。


    他很清楚，是什么原因。


    他长嘆一声，拿起一边的毛巾汲了冷水，稍微拧干后慢慢地敷在下眼睑。


    正敷着，刘宇一这时候走了进来。


    神不知鬼不觉的，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刘宇一看向镜中的路云，开口说话：「要不要我来帮你？」


    路云这才感觉到旁边有人在，吓了一跳。


    「你你……你怎么进来了？」


    「我来帮你啊。」


    「不……不用了……」路云生怕他察觉到什么似的，手捏着毛巾糰子挡在眼前，探出另外一只手朝他摆了摆，「你先出去吧……我待会儿就收拾好……」


    「哦，那行吧。」


    刘宇一出门之前提醒他：「快到饭点了，你尽快收拾完下来哦。」


    「嗯……」


    听到刘宇一离开之后的脚步声。


    路云这才慢慢地松开了手，看向镜中憔悴又疲惫的自己，又一次长长地嘆了口气。


    外头復又响起刘宇一轻快的口哨声，还有下楼的脚步声，他心中顿时懊恼起来。


    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就可以睡得那么好？……


    -


    防止被发现，路云在下楼之前，找了顶帽子罩在脑袋上。


    帽檐能盖住上半脸的一小部分，投下来的阴影能够稍微遮挡住眼睛周围的异状。


    吃饭时，外婆见他反常地戴着帽子，问他：「云宝，怎么突然早上戴帽子啦？」


    「我好像有点感冒，今天早上起来，头顶有点凉。」他早在之前就构想出了这样一个理由。


    「是不是昨晚上睡觉的时候着了凉？」外公又问他。


    「有可能……昨晚睡到半夜的时候，我感到有点闷，两只手就从被窝探了出来。」


    「冬天晚上睡觉，一定要注意盖好被子哦。」外婆殷切叮嘱。


    「嗯。」


    「我俩正好要去镇子，待会儿去开点儿感冒药。」一旁，刘宇一补道。


    路云轻点了点头：「嗯……」


    -


    吃完早饭之后，两人乘车去了云禾镇。


    临近过年，镇子的街道比以往热闹，行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


    每一处街巷都充满了浓浓的年味儿，四处挂满了火红的灯笼和对联，大大小小的商铺都在售卖各种年货，热闹喜庆的音乐飘满整街。


    刘宇一发现，身边的人今天一直格外沉默，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似乎也不是很好。


    没有了他们之前出门一起玩的那种活力和神采。


    刘宇一心想着，肯定是因为感冒，导致路云不太舒服，得尽快看医生。


    转过一个街角，刘宇一目光继续搜寻，终于看到不远处有家药店。


    他手指过去，拉拉路云：「路路，那儿有个药店，去买点感冒药吧。」


    路云正带着他转过一个个街道，本意是带他去买糖油果子，没想到刘宇一竟然惦记着带他去买药。


    说感冒，其实是假的……


    刘宇一见他还在犹豫，直接搂过他的肩膀，带他往那边走：「走，路路，去看病。」


    「不用……要不咱们还是去买糖油果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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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糖油果子哪有看病重要？还是你的身体最要紧！不着急，咱们先买点儿药服用，之后再买好吃的。」刘宇一态度坚持。


    ……


    路云觉得之前那谎言可太不便利了。


    弄得大家都在为他担心。


    现在，总不能真的就进药店看病吃药吧？！他最不喜欢吃药了，还有，没病为什么要吃药？


    他越来越懊恼，刚才为什么不找个更好点的藉口。


    「真……真不用了……我感觉我好像好了一些，不用吃药了……」


    他试着再为自己辩解一下。


    「真的啊？」刘宇一似有松动。


    「嗯……跟早上比起来好了很多……」他说着拿出手机，翻出前置看了看，感觉到黑眼圈似乎没那么重了，把一直罩着的帽子也摘了下来。


    「真的好很多了……」他以确定的口气说。


    「哦，我知道了！」刘宇一一脸豁然顿悟的表情，「肯定是因为你身体素质好，免疫比较强，入侵你身体的感冒病毒，已经被你的免疫系统解决得差不多了！」


    「嗯……对，所以我觉得我现在恢復了不少。」感觉刘宇一似乎不急着拉他去看病，路云因此松了口气。


    「那挺好的，咱们就不去药店了，身体免疫能发挥作用的情况下，就不吃药。」


    「嗯，我带你去买好吃的。」


    「行啊行啊！」


    ……


    路云心里余惊，总算是将这个坎儿暂时跨过去了。


    -


    糖油果子店坐落一个老巷子，这儿的低矮楼房都透露出一股上世纪90年代的气息。


    老巷子里藏了不少美食，一路走过，各色古朴质感的招牌垂挂在店门口，虽说这儿比起繁华热闹的大街要相对矮旧，但游人量一点都不输其他地方。


    路云领着刘宇一穿过密密匝匝的行人，来到了所说的那家老字号店铺。


    店门口放着一口大铁锅，老闆正将一个又一个搓好的糯米丸子放进油锅里。


    空气中飘出煎炸的香味儿，油香混合着焦糖香，炸好的丸子从锅中盛出来的那一刻，表皮金黄酥脆。


    他们周围有其他人也排着队，到了他们，路云先问刘宇一：「我请客，你要几串儿？」


    「两串。」刘宇一说，「待会万一又碰到别的什么好吃的呢，少吃点儿，给胃留点空间。」


    路云就对老闆：「老闆，给我三串儿。」


    「好嘞，打包还是直接吃？」


    「打包。」


    老闆将糖油果子串好，放进袋子里递给他。


    「装好了，拿一下。」「谢谢。」


    热乎乎的食物捧在手里，手心都被捂得暖暖的。


    路云和刘宇一走在人群，沿着不那么拥挤的地方慢慢朝前，两人各自手执着一串糖油果子。


    甜香酥脆的味道在味蕾炸开，路云吃完一枚问他：「好吃吗？」


    「好吃。」刘宇一竖起大拇指。


    他们沿着街一边走一边吃东西，刘宇一很快就炫完了一串。


    还剩下一串，他拿出来，对路云：「还有一串，我们一人一半吧。」


    「不不……我以前吃过的，尝一尝就好，这个你吃吧……」


    「真的不再尝一尝吗？」


    「不了，你吃吧。」


    「那行吧。」


    刘宇一将串举到唇边，路云目光正好落在他的脸上。


    刘宇一吃东西的时候动作并不急躁，拿着竹籤的手指骨节分明，他唇齿轻抵着食物，轻咬开之后，沿着签子一头的方向一带，脖颈微仰，食物就入了口。


    动作干净利落。


    可吃东西的时的画面，却像是放慢了倍速，在路云眼中一帧帧呈现出来。


    腮侧咀嚼时微鼓，薄唇上沾了一点光亮。


    他的唇角沾了一点芝麻，于是舌尖从唇畔探出一点。


    ……


    路云蓦然感到喉咙有点发干。


    「真的不再尝一点点吗？」刘宇一晃了晃手里的签子，「还剩下三个哦。」


    「好……」


    路云不受控制似的，突然，就答应了。


    刘宇一就将签子小心翼翼递到他面前，似乎是要餵他。


    果然，刘宇一说：「啊——我餵你。」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他窘着拿他递过来的签子。


    真是的……


    明明心里在期待什么……可做出的反应却……


    刘宇一慢慢松开手的同时，发现了路云表情上的一些不自然。


    路云接过食物之后，侧过身去，迅速吃了一枚。


    接着递还给刘宇一：「剩下你的了。」


    「不吃了吗？」


    「可以了……」


    「好吧。」


    路云吃了东西，稍微走在他前方的一点位置，防止被他看出自己神色之间的不自然。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反应和表情，都被刘宇一收入眼底。


    -


    两人沿着街一路逛一路走，期间又买了一些小食和年货。路云看到糕点铺子又买了一些糕点，打算带给老人尝尝。


    沿街有卖花灯和创意卡通对联的，路云对这一类东西没有抵抗力，买了一些回去，打算到时候贴在家里。


    路云每次买东西挑选之际，刘宇一就主动地接过来，买先前买的各种食物或是其他什么，一路上基本上也都是刘宇一在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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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想接过来，刘宇一却很轻松地将双手的东西都举了起来：「这个一点也不重啊，没事儿，提东西的事情交给我，你只需要买买买！」


    路云心里十分感动。


    他心里随之莫名地冒出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以后，旺福和他女朋友一起逛街，会不会也是这样体贴？


    -


    他俩在镇子逛了一上午，眼看着快接近中午饭点，外婆之前叮嘱他们按时回家吃午饭。


    路云看了一下时间，觉得可以返回了。


    想起还有最后一样围裙没有买，就对刘宇一说：「我们把围裙买了就回家吧，外婆肯定过一会儿就会打电话，让我们回家吃饭。」


    「好，那我们就去服装店。」


    两人到了服装店，陈阿姨正将衣服理好挂在衣架，一见路云过来，朝他笑起来：「云宝来啦？来买什么？」


    路云：「外婆让我买两件围裙，厨房用的那种。」


    「哦哦，围裙放在里面，我去给你找找。」


    「好。辛苦您了。」


    两人在一旁等，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带着家里小朋友过来买衣服。


    此刻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一个老奶奶正带着他的孙子过来买衣服。


    小男孩穿着新买的棉袄，对着镜子喜滋滋地照，摆出酷酷的动作，他旁边，看上去应该是他奶奶的老人则为他将衣服后面的帽子捋顺，同时看着镜子当中的小朋友，笑着夸他：「我们仔仔穿上这些衣服真好看！」


    路云远见到这一幕场景，搁在心底的某段记忆被悄然唤醒。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某个冬天，也有那么一个时刻，他在外婆的陪同下来店里试衣服。


    当时身上穿着的款式，也跟现在小男孩穿的样式差不多，都有一个厚厚的帽子，帽子的边缘有一圈毛茸茸的领子，看上去十分温暖。


    刘宇一也看到了试衣服的小朋友，凑近路云悄悄说：「路路，那个小朋友穿的衣服，跟小学时候外婆送我的那一件好像啊。」


    「是啊……」


    路云沉浸在回忆里，轻轻点点头。


    「我当时竟然都不知道，原来我和你们家竟然有这样一层亲戚关系。」刘宇一笑起来，「等今天回去，我再找外婆具体问一问。」


    「你别问……」


    路云突然阻止了他。


    刘宇一疑惑：「为什么啊？」


    「因为……」


    「云宝，围裙找到了，这两款，你看行不行？」陈阿姨这时候从里面走出来。


    路云捋起来大概看了一下，应该没错，就说：「可以，麻烦您帮我装起来。」


    陈阿姨就麻利地拿了袋子给他装好，期间聊了会儿天，问起外婆他们最近的情况。


    付完款之后，路云领着刘宇一出了店。


    刚走出店，路云感到扑面而来的淡淡凉意，扬起脸感知，惊觉天空中竟然下起了毛毛雨。


    「啊，下雨了路路！」刘宇一也感觉到了，眉头紧皱。


    好在不远处就是小广场，那边停了不少车辆，可以专门搭乘回家的车。


    路云忙说：「趁现在雨下得不大，我们快去广场打车回家！」


    「那好，沖——！」


    「沖！」


    两人坐车回了家，比原来设想的到家的时间要早一些。


    他们回家之后，外婆和外公坐在正厅门前聊着天。


    雨势由小雨逐渐转为中雨，房屋的对门是公路，他们搭乘的车辆停下来之后，远远的，外婆外公看到了，连忙撑着伞过来接他们。


    刘宇一和路云一起，将买的东西放好收拾好，之后上了楼，刘宇一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路云说：「我先下去做午饭了，待会儿吃饭叫你。」


    「好。」


    路云就先去了厨房，见外婆和外公都在，搭着手准备做今天的午饭。


    外公在淘米，外婆在洗菜，正拧开水龙头清洗的时候，外婆脸朝向一边，不轻不重地咳了几声。


    「外婆，你是不是着凉了？」


    路云快步走过去的同时，主动揽过了外婆手里的工作。


    「有可能是刚才突然下了雨，天气突然就转凉了……我跟你外公坐门口等你们回来，忘了加件衣服，受了点凉。」外婆回。


    「那你现在赶紧回房间，换身厚衣服，这儿交给我和外公就行。」路云叮嘱她。


    「好。」


    外婆就回了房间，换好衣服出来之后，遇到了从楼上下来的刘宇一。


    少年身姿高拔，厚重的衣服穿在身上难免显出几分清瘦的骨感。


    外婆又叮咛起他来：「旺福，你要是觉得冷，就多加件衣服。今天突然降了温，别感冒了。」


    「我穿很厚的外婆！」刘宇一掀开袖子给她看里头厚厚的毛衣，「我身体倍儿棒！您不用担心我！」


    这时，路云走过来，见外婆和刘宇一都在，将刚刚灌好的热水袋，递到外婆的手里。


    「外婆，您抱着这个会暖和一些。」


    「好，云宝辛苦了。」


    「没事儿，我去厨房忙了，您和旺福先坐着，可以看看电视什么的，饭菜待会儿就好。」


    说完，路云又进了厨房。


    -


    目送路云离开，外婆捧着手里热乎乎的热水袋，心里也随之变得暖乎乎的。


    她笑意舒展开来，当着刘宇一的面夸赞他：「云宝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善解人意，总是为他人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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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路路是这样的人，作为他的朋友，我也总能感觉到。」刘宇一应和。


    两人坐在正厅的沙发，外婆抱着热水袋，跟他讲起路云小时候的事情：


    「这孩子，小的时候记性也特别好。有一次大概是上幼儿园吧，老师讲了，要尊老爱幼，寒假布置了一个作业，让孩子们给家里的老人洗一次脚，然后过年的时候，他竟然就自己烧了水，端了盆子，给我和外公洗脚。」


    「那么小就这么懂事啊……」刘宇一托腮认真倾听，脸上浮起笑容。


    「就是的嘛，唉哟，当时他个头不大，那么小的一个人。」外婆说着，用手在空气中比出了个高度，「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抱着一个大大的盆儿，小心翼翼地走到我们面前，说外公外婆请洗脚，哎哟，可真是太可爱了……」


    听外婆的讲述，刘宇一已经能想像出当时的情景了。


    确实是挺可爱的。


    外婆说起这些，分享的故事就说不完：「像家里每次做了好吃的，他都会留一些带到学校，分给他的朋友啊，或者玩得好的同学，给大家一起分享。」


    「他从小就体贴……」


    外婆越发觉得路云懂事：「从小到大，这么体贴的性子，真是从来没变过啊……


    「外婆……我想问你个事。」


    外婆说到这里，刘宇一想起一件旧事。


    「什么事啊？」


    刘宇一问她：


    「路路以前冬天的时候，也买过衣服送给我，对不对？」


    --------------------


    第32章 你是小天使


    他问出这个问题，其实只是想，更加确认自己心里的猜测。


    在当时，他收到路云的衣服之后，心里一直存有疑惑。外婆是自己的远房亲戚，他却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就算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从未见面的情况下，竟给他送了衣服。


    后来，他去问了刘琨泽，刘琨泽却对此并不知情。


    刘琨泽并不知道跟路云家存在着什么亲戚关系，还问他：「你是从哪儿听的呀？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心里开始有了另外的猜测。


    而今天，面对外婆时，他突然很想向她亲自确认，那次事件的真相。


    外婆听他这么一问，也突然记起来了，带着慈意笑容的脸面对他，娓娓道来：「是啊，是那孩子的主意，云宝那时候也还小吧，有一年冬天，他突然跟我说，小区有个孩子，大冬天的，只穿薄薄的衣服。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孩子就是你。」


    外婆：「他当时还拿出了自己存的零花钱，让我给你买厚衣服，我们去了服装店，他呀，就一件一件，认真试了好多衣服……」


    外婆将那段往事缓缓道来。


    慢慢地，刘宇一心里记忆的闸门被打开，涓涓暖流自心底深处涌出。


    关于当年心中的小小疑惑，在如今突然拨云见雾。


    外婆的话，终于验证了他的猜测。


    原来，这一直是路云的心意。


    可他却瞒着他，这么多年一直闷在心里，也从不曾主动向他提及。


    -


    下午，天灰濛濛的，窗外仍旧在下小雨。


    刘宇一和路云在楼下正厅陪外公外婆聊了会儿天之后，就上楼写作业。


    两人坐在窗前书桌，面前各自摆着各自的作业，投入其中。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刘宇一感觉身边的人有所动作。


    路云手按着额头，对着面前的一道材料题宕机卡壳。


    刘宇一看他试卷，一大道材料题，似乎是地理。


    他学的是理科，路云学的文科，眼下自己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发现路云僵对着试卷坐了有几分钟，怕他因此卡在死胡同里出不来，就摸出手机决定帮他一下：「实在想不出来，可以翻书或者搜题嘛。」


    「不行！」


    路云手仍旧紧按在额头上，很坚决的样子：「这个内容我之前背过，我一定要想出来！」


    行吧……


    刘宇一暂时不打扰他的思路，拿起一旁的手机，偷偷在搜题软体里，键入了刚刚在路云试卷上瞥到的几行字。


    时间就这么又过去了三分钟。


    路云揉着头髮，决定试着从死胡同里出来，提起了笔，想到什么写什么。


    不……不行，还是得提高正确率……


    想到这儿，他又将笔丢下，决定再多花点儿时间回想，这次由单手撑头改为双手撑额头。


    旁边突然传来沉稳清晰的声音：


    「海冰与海浪之间存在相互作用，海冰的加速消融使……」


    路云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惊乍而起。


    他勐地捂住了刘宇一发声的嘴巴，由于动作太勐，力道过于突然，他半身朝他倾过去。


    「你不准说！」


    温热掌心，一瞬间贴上刘宇一嘴唇。


    路云这一动，不小心带到了桌上的试卷和水杯，试卷往旁挪了一截，而保温杯则直接落到了地上，发出「砰」一声。


    路云准备松开手去捡地上的杯子，刘宇一却将他手控住，握住：「谢谢都不说一声？」


    路云：……


    我真谢谢你啊。


    「杯子掉了……我去捡东西。」他试着挣开。


    「捡东西这事儿咱先不急，保温杯不锈钢材质，摔不碎。」刘宇一控着他的手，靠近他一点距离，问，「路路，我想问你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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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啊？……」


    路云对上他突然凑近过来的眼。


    刘宇一眼珠澄澈干净，目光却深邃：「五年级那个冬天，那次，你送我的衣服，是不是你自己说买的？」


    旧事重提，路云没想，他竟然突然问出了这个。


    他怎么知道这件事儿？


    刘宇一在路云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丝讶异，他想，他一开始就果然猜得没有错。


    路云心想，他竟然突然问到这个事情，难道是外婆跟他讲了吗？


    既然瞒也瞒不住，那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点点头：「是啊……你怎么知……」


    知还没说完。


    刘宇一突然更近一步，将他朝怀中一拽。


    接着两只手拥住了他。


    「让我抱一个。」


    ……


    路云眼睛霍然睁大。


    刘宇一倾身过来，双手抚在他肩上，头深深地埋下来，靠在他的肩膀。


    这似乎……是个充满了感激意味的抱抱。


    路云竟然就这么任由他抱着，又一次因为他而僵默了。


    他们周围，空气流速放缓，路云在他侧肩微仰起脸，目光凝在上方的天花板。


    他在很努力地寻找一些措辞，以打破此刻难挨的宁静。


    「没……没事的……那时候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顿然出声。


    「可是，你的举手之劳，却给了我当时的我温暖。」刘宇一手未松动，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


    「谢谢你，路路。」


    「不用谢……」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知道多久。


    直到房门外传来串串脚步。


    接着是外婆的敲门声：「两个小朋友，吃点儿水果。」


    刘宇一慢慢松开手，起身：「我去开门。」


    外婆端着果盘给他们送过来，刘宇一笑晏晏接过来：「外婆辛苦啦。」


    「你俩又在学习吧？那我不打扰你们了，记得把水果吃完哦。」


    「好。」


    -


    门关上，刘宇一端着盘子坐回去。


    路云正将刚才落地的保温杯捡起，擦擦上面的灰，重新放回桌子。


    刘宇一坐回来之后，却没有继续投入功课。


    而是一手撑在桌面，掌心托着腮，转脸认真凝视着路云。


    路云余光感觉到身旁似有注视，借着摆正试卷的动作，微侧过脸看刘宇一：「你干嘛看着我？……」


    「我觉得你长得特别好看。」


    刘宇一两边唇角扬起大大的弧度，眼角眉梢也是，弯起来，整张笑脸明媚极了：


    「就像小天使。」


    路云：……


    「哪有你这么夸人的？……」路云面色又不自禁浮出薄红，被刘宇一这样毫无障碍地近距离注视，他感觉如坐针毡，手放到哪儿都不合适。


    「你别看我了……」


    路云笔尖点点他面前的书本：「你快写你的作业啊。」


    「我作业写很快。」刘宇一仍然无动于衷，笑容的花儿继续朝路云开放，「现在，我就想多多看看你。」


    ……


    路云脑子越来越热，逐渐混沌起来。


    这话语越来越直白。


    越来越让他浮想联翩。


    是他想多了吗？


    如果刘宇一只是出于朋友层面，出于感激，对他说出这句话，那其实没有什么。


    可在现在的他听来，刘宇一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带了一点其他的意味。


    ……不，是他自己多想了。


    他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他努力将视线集中在面前的题目，努力地屏掉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可是这些乱糟糟的思考，竟越挥越多，越挥越拧成一团。


    而刘宇一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大脑完全炸成一片空白。


    刘宇一朝他又靠近了一点，认真凝视他的脸：


    「路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接着：「耳朵也是。」


    ……


    路云真的僵了。


    有一种「心怀不轨」却被抓了个现行的感觉。


    「那是因为我，我……我有点感冒了……」


    他说着迅速起了身，准备转过去或者去浴室，将注意力转移，暂时摆脱现在脸红心跳的症状。


    他越来越发觉自己面皮薄，真的经不起说，越说他就脸越红。


    「哎？又感冒了吗？」


    刘宇一诧异，这感冒症状还真是如影随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也随之起身，挡在路云的出路前：「是不是发烧了？我摸摸？」


    「没……没有……」


    路云生怕他接下来探查出一些什么。


    忙侧过身，躲开他探过来的手。


    刘宇一这次却当仁不让，紧随而上：「没事儿，我先看看。」


    「真……真不用……」


    路云后退几步，慌张躲闪着。


    刘宇一这次却紧随不舍，两人推诿之间，不知不觉，路云竟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墙上。


    ……


    他陡然察觉到危机。


    而刘宇一阴影落近，朝他俯身而下。


    两人之间距离近得，似乎都能看见彼此眼里对方的倒影。


    路云唿吸霎时间就停滞了。


    刘宇一探身过来，阴影落下。


    路云整个世界似乎都充斥着他的注目、他的声音，他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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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他额头传来触感。


    刘宇一温热的掌心覆在了他的额头，眉眼仿佛盈着温润的水，路云竟不知不觉陷入进去。


    只是。


    他的手相触几秒之后，又离开了。


    ……


    刘宇一手在触完路云额头之后，又移到自己的额头上，感知了一下温度，轻轻开口：「好像是有点发烧。」


    ……还不都是你害的。


    路云心说。


    路云被他困在墙与他之间，越发感到逼仄的压力。


    不行……


    再这样待下去，只会让他更难熬。


    他趁机从侧边挪了出去，在刘宇一反应过来，即将进行下一步动作之前，迈开步子往前。


    「我去拿点冰块降温。」


    「唉？等……」


    刘宇一正想说什么，路云已经急匆匆逃离了房间。


    -


    刘宇一掌心还残留着路云刚刚额头上的温度。


    他看了看手心。


    接着，手握成拳，轻轻地抵在自己的额头。


    肘间阴影里，他的笑容竟有些飨足的意味。


    没关系，今晚，他们不是还有一些相处的时间么。


    既然相处短暂……


    他一定会好好珍惜。


    --------------------


    第33章 是他们


    路云又去了浴室，就着镜子端详自己。


    脸颊确实是泛着红，耳朵连到耳根的位置，也透着同样的绯色。


    自己定力不强，脸皮薄，经不起刘宇一任何的……撩拨。


    但如果刘宇一压根就没往那些方面想，是他自己过度发散的话……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他自己想得太多，反而庸人自扰。而反观刘宇一，似乎他每次都能怡然自得，轻轻松松抽身而退，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反反覆覆陷入在这种纠结懊恼的情绪里。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决定了，要试着，勇敢地说出来！不能任由他继续扰乱他的心弦！


    他平復好心情和脸色之后，打起精神重新回了房间。


    刘宇一坐在桌边认真刷题，听到他开门声回过头来：「回来了？有没有好一些？」


    「好多了……」


    他吸一口气，面色如常，看起来很平静很淡定。


    他想，要是接下来再出现像刚才那些扰乱他心绪的情况，他一定要当面给刘宇一说清楚。


    让他不许……再碰他。


    让他不许……胡说话！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却相安无事。


    刘宇一似乎全身心投入到题海中，期间再无任何动作，只是偶尔和他交流几句。


    而他，则保持了一下午战战兢兢的状态。


    所以真的是他庸人自扰吗？！！


    -


    时间很快又到了晚上。


    路云吃完饭收拾完，就火速上楼，接着快速收拾洗漱完，卷着被子躺了床准备睡觉。


    大概二十几分钟之后。


    房间门开了。


    刘宇一这才上楼，见床上牢牢裹在被子里的人，很惊讶：「唉？路路，今晚上怎么睡得这么早？」


    路云面朝着窗户，没回头，小声回答他：「感冒不舒服，要早点休息。」


    「家里有感冒药，你吃了药没？」


    「吃了。」他撒了个谎。


    刘宇一又问：「想不想再喝点热水什么的？」


    「不用。」


    「哦。」


    一会儿，床边传来动静。


    刘宇一坐在床上。


    路云后背仿佛慢慢随之长出眼睛，整个人又莫名变得警惕。


    他身后的床陷下去一块儿，传出轻轻的震颤。


    他以为刘宇一准备朝他这边靠近，朝他挨过来，心中警铃开始发出阵阵颤动。


    然而没有。


    刘宇一的手机这时候传出电话铃声：


    「你不知道哥的心，你不理解哥的情，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全都是感情……」


    ……


    刘宇一见来电人是刘琨泽，迅速接起电话：「喂，爸。」


    「宇一，上回忘了跟你说时间，明天中午大概12点我有空，你坐到高铁东站，我到时候开车过来接你。」刘琨泽开门见山。


    「哦。」刘宇一记住了。


    「那就这样啊，一定要按时到！」刘琨泽最后又叮嘱。


    「不会。我很守时。」刘宇一对明天发车和到点的时间都记得很清楚，他既然应了，就绝对不会延误。


    想起上次刘琨泽失约的事情，他不得不提醒他：「你到时候要是有事，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没问题！那就这样，明天见！」


    「明天见。」


    两人通话很快结束。


    刘宇一提前订好了票，他又看了看发车时间，提前规划好行程。


    明天八点得从云禾镇赶到县城，差不多半个小时，他明天要早起，至少得定个六点半的闹钟。


    他怕到时候延误时间，决定把闹钟调好，坐在床上，把手机闹钟定在了明天的六点半。


    「你明天什么时候出发？……」路云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高铁八点的，不过我明天得六点半起床。」


    明天他闹铃响起的时间比较早，想起这个时间点，路云还在睡觉，他担心到时候铃响会吵醒他，就对他说：「路路，要不今晚我睡在客房吧，明天闹钟响得有点早，会吵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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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就起了身。


    路云感到身后床铺凹下去的一块回弹起来，发出轻微的声响。


    ……


    路云突然意识到。


    他明天一早就离开了。


    今晚，他们可能，也没什么相处的时间了。


    ……


    「你不是说，在陌生的地方，你害怕一个人睡觉吗？……」


    刘宇一身后，路云突然出了声。


    -


    刘宇一回头，看到一个头髮柔软的后脑勺。


    他听上去很轻松：「没关系，今晚忍一忍就能过去。」


    又说：「我没事的。」


    在他即将准备离开之际，身后的人又发出了声音。


    路云这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转向他：


    「被闹钟吵醒也没关系，我明天正好也送送你。」


    「可是那个时间点……」刘宇一想说，太早了。


    然而路云已经坚决地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迟疑：「就这样，你不许拒绝。」


    刘宇一难得地在路云神色与语气中感觉到了这种果断。


    路云坐在床上，被子拱成一个小小的弧度，弯在他前身。


    他穿着绒绒的睡衣，脸庞在灯光里显得柔白。


    刘宇一发现，他脸上还留着淡薄的绯色，室内空调开得很足，他静静望着面前的人，蓦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竟浮上些许薄薄的热度。


    他没有拒绝了：「好，那还是一起睡。」


    -


    收拾一番之后，刘宇一在路云身侧慢慢躺下来。


    「好了吗？」路云问他。


    「好了。」


    于是路云就抬手关了房间的灯。


    黑夜里，空气中响着些微微的唿吸声，刘宇一近近凝视着面前人的后脑勺，柔声细语地吐了音：


    「路路，睡了吗？」


    「还没有。」


    刘宇一哦了声。


    今晚的夜似乎很珍贵。


    过了几秒钟。


    刘宇一突然对着路云的后脑勺，请求似的说：「路路，我明天就要去南宜了。在离开之前……我最后很想拜託你一件事。」


    「你说。」


    「你能不能……转过来面对我？」


    刘宇一说：「这几天晚上，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发现你都面对着窗子。」


    他又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同床共枕的事情，有点较真似的，给他讲：「我记得以前小的时候，我们睡在一张床上，经常面对着面，聊天，讲故事，分享各种有趣的事情……甚至还滚来滚去，抱在一起开心打跳。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你都没怎么跟我面对面说过话？……」


    路云因他所说，心中产生悸动。


    刘宇一发现了这个问题。


    经过他这么一说，他也好像发现了自己存在的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呢？……


    自然是因为担心……


    担心自己露怯，担心在他面前所有异样的情绪被他察觉。当两个人面对着面的时候，彼此之间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尤其还是这样的晚上。


    可是，自己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面对面就面对面吧……脸红就脸红吧……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反正现在房间关了灯，旺福又看不到……


    路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突然就转了过去。


    面对着刘宇一：「是因为现在，我比较习惯朝着窗子睡……」


    黑夜给了他说谎的勇气。


    「可是经常侧在同一个地方睡觉，对骨骼心脏什么的不好。」刘宇一不免提醒他，「要不，我们换一个方向？你睡我这边，我睡你那边？」


    「……好。」


    为了不让自己露怯，路云顺着他的提议答应了。


    刘宇一当说便做，朝他靠近，直到挨着他：「你比我轻一些，直接往我这边换吧，像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


    路云顷刻明白他的意思了。


    小时候，路云有次到刘宇一家里留宿，当时是冬天，夜里降了温，刘宇一家没装空调，风从窗户的缝隙灌进来，微微有点冷。


    而自己当时正好又是挨着窗户睡觉，睡到半宿，感觉冷感明显，打了个喷嚏。


    刘宇一察觉了，问他：「是不是因为我家没空调，房间有点冷？」


    「有一点。」


    刘宇一意识到，靠窗的位置，可能会更清楚地感觉到冷意，于是他就说：「路路，那我们换一下吧。」


    「你呢？」


    「我睡习惯了，不怕。」


    「那好吧。」


    路云就准备掀开被子，钻出被窝，往刘宇一那一侧换。


    刘宇一却止住他：「不用这么麻烦，直接被窝里换就行。」


    接着，刘宇一双手撑在他面前，迈开一条腿，搭在他身侧。


    接着再挪动身子，被子一带，迅速侧了个身，路云也顺势往他所在的方向一挪，两人的位置很快就交换完毕。


    ……


    回到现在，换过去的人是路云。


    想到当时的场景，再回头看看现在……两人即将交换，上下位置，似乎有所改变。


    空气静了两秒。


    刘宇一在等他。


    他喉间轻轻动了动，而后，半起了身，撑着手准备越过他。


    他清楚地感觉到，被窝之间，两人的唿吸有着明显的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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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双手撑在刘宇一上空，单腿小心翼翼迈过他。


    却在动作之间，某些位置，有着不可避免的摩擦。


    ……


    路云感觉到了。


    与刘宇一的腿发生了不可避免的蹭触。


    ……


    「路路。」


    刘宇一气声微有沉哑：「我感觉到了。」


    「……」


    路云撑着的手忽然就失了些力，想要迅速翻过他，以逃避自己窘态，然而动作过急，准备完全迈过去的另一条腿，却不小心将被子捲成了一团。


    偏偏刘宇一这时候又毫无动作，因此路云四肢都没稳住，整个人霍然地，就躺在了对面人的身上。


    「咚」的一声。


    床铺传来微微的晃动。


    路云脸朝下栽躺下去，侧脸和刘宇一侧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而刘宇一这时候又出了声，灼热唿吸喷在他侧颈：


    「你这是在临别之前，给我一个爱的抱抱吗？」


    唿吸灼热。


    路云脸颊和全身的温度自是不必说。


    而刘宇一这时却突出动作。


    他双手环住了他，将他拥住。


    热度，从唿吸转移到了胸膛：


    「那我也抱抱你。」


    ……


    路云完全木了。


    「如果你不喜欢……」刘宇一气音夹带着浅而热的唿吸，「可以推开我。」


    ……


    黑夜里，气氛逐渐暧昧，他们周围的空气逐渐升温。


    路云感觉。


    现在的每分每秒都格外难熬。


    但是……他心里并没有抗拒。


    也没有做出任何抗拒的反应。


    ……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直到路云感觉到，屈起的腿和手传来微微的酸麻，他终于忍不住轻声对他：「我腿有点酸了……」


    刘宇一很轻地笑了一声，随即松开他：


    「只是因为这个吗？」


    「……」


    路云窘着脸没有回应。


    但如果不回，好像会显得自己有点心虚。


    于是他背对着他，小声回应自喉间轻轻发出来：「当然是因为这个……」


    他终于翻身回去，头落在枕上，胸膛起伏，接着深深地吸了口气。


    刘宇一不置可否，只是笑。


    黑夜里，路云当然看不到此刻他脸上的神情。


    -


    两人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各自轻轻唿吸着。


    刘宇一突然问他：「路路，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异性？」


    「……」


    路云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刘宇一突然这么问，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漫长的17年岁月里，似乎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小时候上幼儿园，班上有女孩子喜欢跟他玩在一起，小孩子的心思都简单明了，他又总是被陈心艺打扮得精緻漂亮，女孩子们甚至是幼儿园的老师，常常夸他可爱乖巧。


    后来初中时，班上的男生女生们心中都悄然萌发起爱情的萌芽，但他却对此并无实质的感受。


    有一次，书桌里突然多了一封信。


    他不知道那是谁的，拆开之后，从字里行间读出了含有「」「喜欢」之类的意味，班上跟他玩得近哥们儿就起闹他，追问他：「这是哪个姑娘送给你的？」


    他当然也很想知道，因为他想找到信的主人，将信还给对方。


    后来，他找到了信的主人，当着对方的面将东西还给了对方，并在拒绝之后鼓励对方好好学习。


    再后来是高中。


    最初高一的时候，他也有几次收到过异性的表白，然而他对此却没有太大波动，态度依旧和往常一样。他平时训练，和班上的男生接触比较多，而面对女生直白的爱意表达时，他第一反应常常是不知所措，随后，又很快平静。以至于，这些所谓喜欢的萌芽，似乎都被他直接沉在了心里，不復存在。


    他是真的，对此不太感冒……


    从小到大，似乎都是。


    「没有。」


    他如实回答刘宇一：「从小到大，都没有过。」


    「哦～」


    刘宇一就像是突然收到了一个什么惊天消息，很惊讶地，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尾音拖得长长的。


    路云不明白，为什么他反应会这样。


    「那我再问问你。」刘宇一又说，「有没有收到过女孩子的表白？」


    「有。」


    路云回。


    「那你的态度是？」


    「当然是拒绝啊。」路云回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拒绝？」刘宇一追问。


    「不是很感兴趣，也不想感兴趣。」路云认真回，「更何况，现在都还处于学生时代，当然要好好学习……」


    「噗嗤——」


    听到这儿，刘宇一竟笑了出来。


    路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笑，就问他：「你为什么笑啊？……」


    「没……我只是突然间明白一件事情。」


    「明白什么啊？」


    刘宇一却卖了个关子，朝他动动手指：「不告诉你。」


    路云哼了声：「旺福你是不是……」他想说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刘宇一突然靠近他。


    刘宇一与他面对着面，唿吸与他的交织，声音低低沉沉，在夜里带着点蛊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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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


    路云觉得他神秘兮兮的。


    「不说就算了……不说就不说。」路云面颊发热，所幸现在周围一片黑，他慢慢转过身去，闭上眼，慢慢感到一丝困意。


    「旺福，早点睡。」他轻声，「明天我们还要早起。」


    「嗯，咱们都不说了。」


    刘宇一也背过身去，拉好被子，美美地闭上眼睛。


    闭了会儿，又慢慢睁开。


    身后传来均匀的唿吸声，他意识到路云已经熟睡。


    他又闭上眼睛，暂时放掉思绪，让自己进入梦乡。


    -


    那天晚上，刘宇一做了一个充满童话色彩的梦。


    梦境最开始是一片蔚蓝的大海，海面上漂浮着五彩斑斓的泡泡，时间似乎是盛夏，因为四野光线很亮。


    泡泡里，朦朦胧胧出现了两只小生物，泡泡向天空飘去，那两只生物渐渐在眼前变得清晰。


    竟然是小乌龟和小海马。


    它们正慢慢游往岸上。


    天空很晴朗，海滩上阳光晒得也很足，突然间，一个大浪头扑了过来，小乌龟和小海马被浪花拍到了岸上。


    潮水消退，泡泡消失，他们竟变成了人的模样。


    变成了路云和他。


    ……


    路云躺在沙滩上，正面朝着天空，姿势悠闲地晒起了太阳。


    而他，却自路云旁边悄然挪近，一点一点地，很快要挨到他。


    路云看到了他，却只是朝他微微一笑：「你觉得这里的阳光怎么样？」


    「有点晒人，不利于海洋生物久待。」他说，「我们待一会儿必须回到大海，否则会缺水。」


    「我也觉得。」路云端起旁边的螺贝，喝了口水。


    「我帮你遮遮太阳可以吗？」他手撑在路云脸庞，询问。


    「嗯。」路云放下手中东西，闭上眼睛，「来吧，我亲爱的朋友。」


    于是。


    他挪着，挨近了路云。


    他双手撑在路云上空，迈开一条腿，搭在他下方，双腿之间。


    ……


    刘宇一被梦惊醒。


    他忽然睁大眼睛，才惊觉那些场景竟然是梦。


    房间里光线暗沉，天蒙蒙亮，微弱的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但还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电子钟。


    6:05。


    自己被梦惊醒。起床的时间比闹铃要提前一些。


    他疑心自己是不是受到昨晚一些「事故」的影响。


    与惊诧同时传来的，还有此刻身体某个部位的实质感觉。


    ……


    再躺着也毫无意义，他起身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去向浴室。


    -


    6:30。


    闹钟准时响起，路云揉揉眼睛也起了床，发现身边被窝空空。


    刘宇一这时候洗漱收拾完，用毛巾擦着头髮走进了房间。


    路云看到了他：「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大概6点多一点吧。」


    「这么早起来，你还洗了个澡吗？」路云对他的行动有几分不解，「你昨晚不是才洗了吗？怎么今早起来又洗？」


    ……


    「咳。」刘宇一快速把头髮擦干，准备收拾换衣服，「就……昨晚出了点汗，想洗一洗。」


    「哦。」


    路云没多想，掀开被子，准备洗漱收拾。


    刘宇一舒出一口气，目送路云出了房间。


    话说回来。


    路路也真是，怎么总是那么容易，就相信他说的话呢？


    -


    两人到了高铁站，路云把箱子交给刘宇一，目送他前行。


    「新年快乐旺福，去了那边也要常联繫。」


    「嗯嗯，常联繫。」


    「到了之后给我发个消息。」路云又叮嘱。


    「一定发。」


    刘宇一往进站口走之前，突然回了头。


    他见路云留在原处，靠过去，和他面对面：「今天来的路上，我突然想到了小乌龟和小海马故事的结局，你想不想知道？」


    路云讶异于他竟然突然想起了这个。


    还是在今天匆匆忙忙急着赶路的时候，构思完了结局。


    他当然对此感兴趣：「想。」


    「好，那我待会儿将故事的结局发给你。」刘宇一没有现在当他面说，小小地又卖了个关子。


    路云只当他是要急着赶高铁，时间紧，所以没有往这方面想，欣然地答应了：「好，那你待会儿上车之后，就发给我吧。」


    「嗯，路路再见！」


    「再见！」


    -


    约莫二十分钟后。


    路云坐在回云禾镇的车上，收到了刘宇一发来的微信消息。


    路云发现，刘宇一的头像今天换成了一片大海。


    阳光灿烂下的大海，波光粼粼，海面上还飞着梦幻的泡沫。


    他怎么突然用这种风格了？


    他点进聊天，看他发过来的内容，是张便签图片。


    内容如下：


    「小乌龟和小海马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度过了很多很多奇妙的旅程，有一天，小海马突发奇想说，要不我们把所见所闻写成一本书？小乌龟觉得想法很棒，就答应了。


    于是，他们决定停下来，一起来书写他们的歷险故事。


    他们一起创作，一起度过之后的每一天，他们共创的故事吸引了很多的生物，多年之后，他们成为了海洋里家喻户晓的故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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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以后，他们成为了写故事的创作者。


    大家称唿他们：「云与海」。因为，「云」，是小乌龟的笔名，「海」，是小海马的笔名。


    云与海终于在这趟漫长的行程停留了下来，他们共同书写故事，给他们的人生行程，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他们一起抵达了美好的终点。」


    （全剧终）


    -


    车行驶在去往镇上的道路。


    路云反覆读着他发过来的结局，唇畔慢慢漾起微笑。


    「收到。已阅。」


    他回给他这个消息。


    聊天页面，两人的头像面对着面。


    路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刘宇一的头像是海。


    自己的，是云。


    海与云。


    这是巧合吗？


    -


    他不清楚，眉目含着笑容，点开图片，准备再读一遍刘宇一发过来的结局。


    -


    儿时的故事，他们在共同书写。


    小乌龟和小海马，在另一个国度找到了终点。


    在今天，他们也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故事画上句号的那一刻。


    --------------------


    第34章 我吃了太多非人类食物


    今年的新年，比想像中要热闹一点。


    刘宇一到了南宜那天，刘琨泽难得的，准时准点地赴了约，停在高铁站附近接他。


    之后他们就回了家。苏姨也在，知道他要过来，提前收拾好了房间，床上甚至还精心地放置了一些毛绒绒的玩偶。


    过年期间，苏姨待在家里的时间要比刘琨泽久一点。刘宇一到南宜之后的时间，刘琨泽忙于各种事务，基本每天会出门。


    而苏姨在家的时候，会和他聊天、嘘寒问暖，或是询问他的口味亲手给他做饭，有时候傍晚，苏姨还主动带他去商场，带他逛街买衣服之类。


    相处的方式，像母子。


    他知道苏姨的加入对他们这个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方面，填补了他漫长生活中母亲这个角色的缺失，其次，这是刘琨泽的选择。


    他们各自的生活，总要向最新的轨道继续走。


    这样很好。


    隆重节日很快来临，大年三十和初一，刘琨泽难得地待在家，和他们一起度过了一个还算完整的新年。


    刘宇一久违地感觉到了来自「家」的年味儿。


    家人推杯换盏，相聚在一起。


    他的心里，被喜悦和真实的幸福感填满。


    -


    除夕那天晚上，刘宇一卡着点给路云发了新年祝福。


    刘琨泽和苏姨在客厅看春节联欢晚会，电视里传来主持人整点报时的声音。


    到了零点，他的祝福也准点地发送出去：


    【祝我最可爱、最好的路路，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今后的每一天都要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生活灿烂！】


    他祝福刚发出去，同一时刻，微信聊天页面，路云的头像也冒出了气泡：


    【祝旺福天天开心，万事顺心，永葆童心。新的一年，学业有成步步高，鲤跃龙门跳跳跳，分数涨涨涨，梦想真真真！】


    路云看向云朵头像发来的祝愿，心想，还真是应景的祝福。


    看来他们都卡好了点儿。


    所以，他们都是彼此微信里第一个给对方送出祝福的人吗？


    他开心极了，迅速回復路云：


    【已收到祝福！】


    ［爱你］


    ［比心心］


    他连发了两个二次元萌妹的比心表情包。


    路云也收到了他的祝福，窝在被窝，笑着回復收到。


    看着刘宇一刚发过来的表情包，看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他：


    【你喜欢这种风格吗？】


    刘宇一：


    【喜欢】


    刘宇一回应的同时，接连又给他发了十来个各种「比心」「么么哒」「爱你」之类的表情包。


    一时间，萌萌的「爱之表情」在聊天页面泛滥。


    ……


    路云突然又好奇一件事。


    马上发消息：


    【你为什么存了这么多这种类型的？】


    还都是这种，表白类型的……


    好像，谈恋爱的人就会收集很多这样的表情包……


    反正他是见过的，一起训练的一个兄弟就是，有女朋友之后，类似的表情包存了好几百张。


    后面那些疑惑路云没有问出口，他在等那头的回覆。


    没多久刘宇一回了：


    【因为用得上嘛】


    【你不觉得它们很亲切吗？】


    ……


    用得上……？


    路云脑瓜子嗡一下，将这三个字刻了下来。


    用得上？……意思就是，有真正要发的人？……


    路云突然很想问他，你这表情包，是不是发错人了？……


    他没来得及问，那头的人没发表情包了。


    一个转帐突然冒出来。


    转帐上还有备註：新年快乐，给弟弟的小红包。


    发的数字是520。


    路云心想，这转帐数字，可能也发错了人。


    哼。


    弟弟就弟弟。


    路云将转帐收了。


    接着，也给他包了个红包过去。


    路云：【给你的新年红包，快收了。】


    路云怕他拒绝，又发：【不许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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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宇一此刻窝在被子里，翻了个身，面含笑容，手指点开路云给他发的红包。


    金额竟然是——


    250。


    哎？


    红包里还藏了个表情包。


    是个柴犬，趴在狗碗旁边，呲牙咧嘴地吃着狗粮。


    刘宇一困惑极了。


    这个表情包是什么意思啊？


    他连忙发消息过去询问：


    【路路，红包里这个表情包是什么意思啊？也没个字。】


    一分钟之后。


    那头传来回音：


    路云：【不告诉你。】


    路云接着也发来了表情包。


    这次是柴犬躲在门后的阴影里，唇角挑起一丝略显诡异的弧度。


    有点……阴森森。


    他以为一向能感觉到路云的情绪。


    然而这次，他是真的不明白了。


    -


    新年的时间走得很快，回头再看假期，仿佛仅仅只过了弹指的时间。


    相较于高三年级，高二的寒假时间要稍微长一些，初七那天，学校收了假。


    一整个寒假过去，大家似乎都红光满面，精气神十足。


    到班那天下午，教室里热闹得不行，有人出门旅游了一趟，从外头带回来各种小零食，拿到班上给大家分享。


    纪思含去了趟东南亚，从那边带回榴槤糖，给班上每个人匀到之后，大家直接在教室里嚼巴。


    一时间，整个教室充满了浓烈的榴槤味儿。


    刘宇一还没来得及开炫，就已经被整个教室的味道熏得受不了了。


    自己吃感觉不到，周围人一吃，简直味极熏天。


    果然，教室里有人受不住，哀嚎起来：「大哥大姐们！你们这是把臭鸡蛋直接带教室里了吧？！」


    「开窗啊开窗！！赶紧的！」


    「哈哈哈哈待会儿老刘来了，看他什么反应。」


    ……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教室门口，老刘兀然闪现。


    教室里，闹腾腾的大家火速归位。


    老刘还没进教室，就已经被里面的味儿冲击得顿住了脚，捏着鼻子站在门口：「刚刚，谢老师是不是来上过课？」


    「没啊。」大家摇头。


    这才刚开学呢，上什么课？


    下一秒，刘洪斌说：


    「那为什么会有生化武器的味道？」


    ……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给刘洪斌递过糖果袋子：「刘老师，这个糖真的特地道，特别好吃，您尝尝！」


    刘洪斌摆手拒绝，捏着鼻子的手还是没有松：「你们先吃，我不吃。等你们吃完，等教室没味儿了，我再回来哈。」


    他说完之后，背着手迅速离开了。


    大家舒了口气，继续笑闹了一阵儿，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教室动静终于慢慢消退。


    那学期开始，班上，以及整个县中，有了个新的规定：


    禁止在教室吃任何含有刺激性气味的零食！


    -


    进入高二下期，很多学科很快就要进入最后阶段，刘宇一班上，课业比上学期要更加紧张。


    这学期开始，他们班的艺术类课程将逐渐取消，美术课和音乐课老师基本一周很难再见到人影儿。


    替换他们的老师每每进入教室之后，会面带着歉意或者笑容对他们宣告：「xxx老师今天有事先请假了哦，所以这一节课我来上。」


    ……


    至于是不是请假，他们没当面去问，当然也不清楚。


    不过，这还需要当面去问吗？


    -


    艺术课接近于零，那么每一周仅剩的体育课就成了他们难得的放松时间。


    新学期第一次体育课在开学的第三天，体育老师从这学期开始，也不打算教他们一些新的项目。


    「以后每节体育课，大家绕操场跑八百米就自行解散。」老师如是说。


    热身运动开始，老师站在一边气定神闲看着他们，一边同他们唠嗑：


    「你们班还是挺辛苦的哇，你们刘老师跟我讲过……」


    刘宇一站队伍后排，左进右出听着老师的话，视线转移到操场的另外一边。


    东侧操场有一片露天健身设施，高低槓处，他看到了路云。


    路云和周围其他同学，正在老师的指挥下引体向上。


    路云双手抓握单槓，随口令动作，一次，两次……刘宇一看得入神，路云很快就做到了十几次。


    「宇宙无敌，你怎么还没做热身运动？」


    体育老师声音突然响在他旁边，他典型的活跃分子，体育老师老早就眼熟了他，还给他取了这样一个绰号。


    刘宇一这才回神过来，正身严肃：「yes，madam！」


    周围人已经开始热身了，他连忙随大家一同舒展四肢。


    没多久，800米结束，大家自行解散。


    董行招唿他：「走，小宇哥，回教室去。」


    「这么急着回教室干嘛？」


    「学习啊。」董行自打这学期一开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学习特积极。


    班上人都知道，他其实心里装着某个人和某个目标。


    「不。」刘宇一却双手交叉在身前，拒绝了他回教室的邀请，「我不跟你们卷，我要在这里玩会儿。」


    「……玩什么？」


    他视线转向左操场，朝董行努努嘴：「玩高低槓，爬会儿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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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你玩吧，我就先回去了。」


    「拜拜。」


    董行走后，刘宇一转头，见高低槓那边没了人，开始向操场四周搜寻，找路云的身影。


    然而还是没见着人。


    怎么回事儿？刚刚都还在那儿啊，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他这才发现，他们一行人出了操场侧门。


    看他们走的方向，应该是往训练室那边。


    他还说想找路云，跟他聊会儿天，坐下来待一会儿什么的。


    自打开学到现在，学校里，他们基本上没碰到面。


    他一天的时间基本被课业占据，脑子被各科的任务塞得满满的，中途去过路云班上一次，但班上同学说他们最近忙着训练，每天都得抽出时间。


    他还是决定果断出击，抄了另外一条小道，往训练室那边去。


    训练室临近体育器材室，里面有各种健身器材，他靠近窗户，搜寻着里面的熟悉身影。


    路云果然在里面。


    此刻，路云躺在训练垫，进行核心训练。


    室内开着空调，许多训练生都褪掉了上衣，光着膀子使用着各种健身器械。


    路云穿着一件灰色的背心，仰卧之际胸膛绷出些许肌肉线条，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服，隐隐若现。


    锁骨和脸颊微躺着汗水，额前的碎发被濡湿，轻轻贴在额头。


    他唇微张微唿，刘宇一看到他脖颈线条下，锁骨因为发力而显得曲线分明，盈亮的汗水自那些线条缓缓淌落而下。


    ……


    他平时还没见过他在这儿训练的样子，今天无意间来到这里，所见的景象，又打开了他对他的一些认知。


    总之他看得有点口干。


    ……


    路云躺在垫子上，一轮核心训练还没结束，身旁，同班同学喝着水，在他旁边蹲下来，给他指指窗外。


    「外头那个人好像是刘宇一？」


    路云动作顿停，随之看向窗外。


    刘宇一的视线定过来，抬起手朝他挥一挥。


    他在那儿看了有好一会儿了，同班同学叫陈俊，打趣起来：「看得还挺痴迷，我还以为是看现场哪个女同学，没想到是你。」


    「你是不是谈恋爱谈多了……看人的眼神都有点不太一样？」路云暂时坐起来，说这句话时眼神却有一点发虚，暂时没看窗户那儿。


    「或许？哎我随口说说开玩笑的哈。」陈俊拍拍他，「他应该是在等你。」


    「嗯，我先出去一下。」


    路云就取下旁边架子上的外套，走出去。


    -


    「旺福，你怎么突然来这了？」


    路云拉上外套拉链，走向他。


    刘宇一却神秘兮兮的，走近他之后，一手揽着他肩膀，将他往旁边一个无人的角落带过去。


    「我要给你个东西……」


    刘宇一的声音也压得十分低沉，顺便还往周围看了看，生怕其他人发现似的。


    路云被他引得心中好奇，说话也压低了声音：「什么啊？」


    刘宇一手伸进裤兜，突然掏出一把什么东西。


    接着拿过他的手，示意他打开。


    路云被他塞了一把糖。


    糖的包装纸黄澄澄的，与此同时，路云还嗅到了一阵榴槤味儿。


    「我记得小时候，你说你喜欢榴槤。」刘宇一说，「这个是班上同学从外地带回来的榴槤糖，味道挺好吃，你也尝尝。」


    手心里的糖有好几颗，糖果被半透明的包装纸包裹着，看起来软乎乎的。


    因着刘宇一这句话，他心里也变得软乎乎的。


    他竟然还记得他以前的那些喜好。


    -


    「谢谢旺福。」


    他手合上，感觉到上面还带着刘宇一掌心的淡淡温度。


    「不客气，你要是喜欢，我今天回去问含哥要个连结，改天多买点儿。」


    「含哥？……」


    路云忽然感觉这个称谓有点熟悉。


    好像之前在哪儿听过。


    「含哥是谁呀？……」


    「我们班一个女同学，平时跟我玩得比较好。」刘宇一说。


    ……女同学？


    ……玩得比较好？


    好到给他糖吃。


    路云蓦然记起来了。


    之前周末，在书店里，跟刘宇一笑着互怼，看上去关系挺好的那个女生。


    既然是朋友给他的糖，他干嘛要转手给他？……


    路云突然觉得这样的行为十分不妥。


    他将刘宇一手拽起来，将他的手心一下子打开，然后将那把糖又塞回到他的手心。


    「这糖，还是你自己吃吧。」


    「？」


    刘宇一突然纳闷儿了，这刚才不是还是说谢谢吗？


    怎么突然又把它塞回他手里了啊？


    「啊？……为什么啊路路？」刘宇一大不解。


    「我最近减肥。」路云说。


    接着：「吃了太多其他非人类的食物。」


    「？」


    不等刘宇一回答，路云朝他一摆手：「我回去训练了，拜拜。」就小跑着离开了现场。


    刘宇一原地懵逼。


    减肥？


    非人类食物？？


    他怎么……突然就听不懂了呢？


    --------------------


    第35章 精品白袜


    刘宇一因为上次路云的话犯了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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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一句，几个字，不长，却像哑谜，在他心里盘旋了好几天。


    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到最后，他决定趁着这周周末，找路云当面问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末这天上午最后两节是数学，刘洪斌讲课稍微拖了下堂，下课铃响之后差不多20分钟才放。


    班上接着发了手机，他拿了手机之后，想着给路云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在哪儿。


    手机到手，他发现竟然开着机，电量仅剩2%。


    交手机的时候他明明关了机，现在还亮着，可能是因为混装在袋子，无意间碰到了开机键。


    他急需用电，目光朝讲台下方搜寻，看到刘岚桌上有个充电宝，连忙过去：


    「本家，这充电宝你要用不？」


    「暂时不用，你要用吗？」


    「我手机快没电了，借你的用一下。万分感谢！」刘宇一急需。


    「ok。充电线要不要？」刘岚顺道问。


    「要。」


    刘岚充电宝连着数据线一同交到他手里：「吶，下午上课之前还给我就行。」


    「谢谢人美心善的小仙女。」刘宇一接过来，迅速插上，临走之前不忘夸赞一句，「这充电宝颜色可真好看，勐男都爱的芭比粉。」


    「我爸给我买的。」刘岚其实有点嫌弃，「他有直男审美，特别喜欢给我买粉色的东西。」


    「哪里哪里，很有品位哦。」刘宇一点了个贊。


    他出了教室，走到这栋楼的楼下，在不远处的长廊里看到个熟悉身影。


    路云面向着他这边。


    「路路！」他心下一喜，快步过去。


    路云也看到了他，上前，走向他。


    「你专门来这儿等我吗？」刘宇一见他在似乎这儿等自己，展露笑意。


    路云点点头，问：「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晚放学？」


    「老刘稍微拖了会儿堂。」


    「哦。」


    两人汇合，路云就跟刘宇一一起往校门方向走，他刚才联繫了他，却没收到回应，就问他：「我刚刚给你发了消息，你为什么没有回覆我？」


    「手机低电量自动关机了。」刘宇一给他看手里正在充电的手机，「现在，还得充会儿电才能开启。」


    路云看他手里。


    突然注意到，他充电宝的颜色。


    粉的。


    他明明记得，他之前用的充电宝是白色的。


    「你又换了新的充电宝吗？」路云好奇问一声。


    「哦，不是。」刘宇一如实回答，「这是我们班同学的，找她借的。」


    同学？


    用粉色充电宝的同学。


    路云忽然间，似乎又明白什么了。


    「你一借这个，别人就给你吗？……」


    「嗯嗯。」


    「你们班同学对你还挺好的。」


    路云这几天跟他相处下来，发现这个问题特别突出，不得不夸他一番：「有好吃的东西也分享给你，自己用的充电宝，说借就借，你挺受欢迎的。」


    「嗯嗯，大家是挺好的！」


    确乎如此，刘宇一连连点头，对路云的话表示认同。


    路云：……


    之后路云就没怎么说话了。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脑子还有点乱。


    走在回家路上，刘宇一有种感觉。


    这一路上，路云的话似乎变得比以前少了。


    基本是他自己在主动开启话题，跟路云讲班上一些人趣事的时候，路云只是默默地听着，间或应一声「哦」「嗯」「这样吗」之类的话。


    到了小区门口，路云问他：「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过来吃饭？是外婆做的，味道很好。」


    「外婆来江城了？」刘宇一眼中闪亮。


    「嗯，外公外婆都来了，来这儿待几天。」


    「那好啊！」他可太期待了，外婆做的饭菜，味道自是不必说。


    刘宇一随路云到了家，两人进屋之后，跟外婆外公打了招唿。


    外婆见到刘宇一也惊讶：「旺福也来啦？正好正好，今中午的午饭有我的拿手菜哦。」


    「是红酱肘子吗外婆？」刘宇一先前在云禾镇的时候，外婆接连好几次做了这样的菜，他特别喜欢。


    「是哦！」


    外婆将锅里保着温的饭菜端到了桌上，外公同时拿了两副碗筷出来，外公打开电饭锅：「我们已经吃过了，这都是给你们留的，多吃点儿吃饱些，旺福你也别客气。」


    「不会不会！」


    「云宝，待会儿我跟你外公要去趟南河，你妈帮我们约了家理疗。」外婆对路云说。


    「哦对了。」外婆突然想起有东西给路云，去房间提了个袋子过来，放在桌面，询问他，「云宝，你需要的衣物和鞋我都给你装这儿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外婆依次把鞋盒和叠好的衣服拿出来，给路云看。


    「是这些。」路云核对无误。


    外婆又叮咛起他来：「你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提前把一些该带的东西带上，我看了一下天气，永川市最近几天阴天，可能要下雨，你记得带把伞上。」


    「好的外婆。」


    刘宇一吃着饭，听着外婆和路云的对话，听出路云似乎即将要去外地，就问路云：「永川市？你明天去那边做什么呀？」


    永川市挨着南河，不远不近，车程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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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呀，云宝要和学校几个同学去参加比赛。」外婆把东西收拾好又装回了袋子。


    「比赛？是什么时候？」刘宇一问。


    外婆他们都知道，因为几天前路云就告诉了他们，帮路云回了：「后天。是吧云宝？」


    「嗯。」


    刘宇一扒了口饭，心想着，这么一件重要的事，刚才回来的路上，路路竟然也不告诉我。


    两人吃饭途中，外婆外公收拾好就离开了。


    「你们慢慢吃哦！」「吃饱一点哦！」


    「好，外公外婆慢走。」「我们会的！你们慢走！」


    「哦，对了，冰箱里有我切好的果盘，你俩待会吃完饭记得把它吃掉。」外婆又想起这个，对门外来送他们的刘宇一说。


    「记住了！」


    刘宇一目送他们出门之后，回玄关。


    门关上。


    刘宇一快速坐回来，拿起筷子，见手机持续亮着屏，估摸着这电应该也充得差不多了，就拔掉了充电宝数据线。


    又看了看充电宝剩余电量，还有两格。


    「牛啊，手机充了100%，竟然才消耗一格电。」


    刘宇一抓起充电宝，翻来覆去寻找充电宝牌子：「怎么上面没写什么品牌？这么棒的充电宝我也要有一个，待会儿回去就好好问问。」


    「当面问吗？」


    路云夹了菜，放到自己碗中，突然出了声。


    刘宇一：？


    路云：「我的意思是……或许你可以试试拍照搜图。」


    「这个办法好耶！」刘宇一一拍脑门，点开购物软体，直接使用拍照搜图功能。


    不一会儿，充电宝的品牌参数全部都显示了出来。


    「哦～原来是这个牌子啊，少女樱花限定版，嘿嘿嘿……」


    「。」


    还是少女限定。


    路云心想，自己，果然猜得没错。


    -


    午饭结束之后，两人联手洗了碗，把厨房收拾干净。


    冰箱里有果盘，外婆临走之前叮嘱他们吃掉，路云取出来，又洗了两个叉子，对刘宇一：「来客厅，咱们一起把这个吃掉。」


    刘宇一正在洗手：「好嘞马上。」


    刘宇一到客厅之后，先看了一下手机时间，离进教室还有一个小时，在这待一会儿还来得及。


    他就在路云身边坐下，路云递给他叉子，他接过来：「谢谢路路。」


    路云垂着眸吃东西，没发出什么声音，一块儿连着一块儿炫。


    刘宇一正在翻手机日历，看了一下后天的天气和时间。


    星期二。


    永川市似乎有小雨。


    下周星期二和星期三，清北班要与南宜八中同步进行开学联考，这是每次开学必经的项目。


    刘宇一看着日历，托腮，眼睛盯着屏幕，慢慢咬着叉子上的苹果。


    -


    东西没吃一会儿，桌上响起铃声，来自路云的手机。


    路云见来电人是体训老师，忙接起电话：「喂，宋老师。」


    「有几个出发前的事项忘了跟你们讲，我下午有点事暂时不在学校，想趁现在跟你们几个一起说一下，你现在在哪儿？在学校吗？」老师的声音很急。


    「我在家，最快10分钟之后到学校。」


    「好好好，那你马上回学校，我再跟其他几个人打电话通知一下他们。」


    「好。」


    挂掉电话，路云拿起手机起了身，穿好外套就匆匆忙忙准备出门。


    「要去学校了吗？」刘宇一坐直，看向他。


    「嗯。」


    路云快步走到玄关，迅速换了鞋，开门。


    临走之前对刘宇一：「我走了，你待会儿离开之后，直接把门带上就行了。」


    「好。」


    门关上。


    刘宇一目送他离开，嘆气。


    真是个仓促的周末啊……


    他还没来得及问他问题呢。


    -


    刘宇一吃完水果，收拾着也准备回学校，路过餐桌方向，突然发现桌上放着一个袋子。


    那个是刚才外婆拿出来的，里面放着路云明天走时要带的衣服和鞋子。


    刚才他着急出门，竟然忘了这个。


    他提了袋子，决定将它拿到学校，给他带过去。


    -


    刘宇一到了校门口，目光突然抓到一个熟人。


    陈俊。


    刘宇一之前去路云他们班找他，跟这个哥们儿说过几次话，然后上一次，在健身房外头看到他和路云在聊天，由此判断，他和路云应该比较熟。


    于是他快步走过去，叫住了他：「哥们儿！等等。」


    「哟，学神，有什么事吗？」陈俊见来人是刘宇一，停下来。


    「路路今天走的时候忘了带这个了，你能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吗？」刘宇一指指手中袋子。


    「没问题。」


    陈俊豪爽地应了，接过了袋子。


    刘宇一道了声谢谢，陈俊朝他挥挥手，两人分道扬镳。


    -


    陈俊没直接去找路云，因为刚刚他临时被宋老师叫到训练室，说是有什么事情要跟他们几个讲，他明天也要去永川。


    路云肯定待会儿也在训练室，到时候他把东西顺手带过去就行。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先回一趟寝室拿个东西。


    他匆匆忙忙跑回寝室，将袋子随手放在地上，开了一旁的置物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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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置物柜乱七八糟，翻翻找找时，一个没注意，有什么东西从柜子里滑了出来。


    接着「砰」的一声，摔到了脚边的袋子里。


    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他手探进袋子里摸了摸，摸到一手的白色粉末。


    靠。


    那个是他之前喝的蛋白粉，好像盖子没怎么拧实。


    他意识到袋子里的东西很可能被污染了，慌里慌张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里面有鞋盒子，一小袋单独装的运动服，还有一沓黑色袜子。


    鞋盒子和运动服是分装的，所以没被污染。


    除了那沓黑色袜子。


    只见上面，沾满了白色的粉煳煳。


    他连忙将袋子里面的东西都清出来，重新找了个干净的袋子，迅速地将鞋盒和运动服装了进去。


    袜子已经被污染了，接下来洗肯定来不及，所以路云应该穿不了。


    但他不是没有办法。


    他忽然想起他的柜子里，有好几沓新的袜子。


    那是他女朋友之前给他买的礼物。


    他的脚和路云尺码差不多，路云应该能用上。


    于是他随机抽了一沓白色袜子，将其塞进口袋中，打算到时候跟路云解释一下。


    收拾好一切之后，他提上东西，趁着去训练室的机会把东西带给路云。


    -


    路云他们几个要代表学校参加省级高中生田径比赛，最近几天比较忙。


    训练室，老师给他们讲完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陈俊把袋子交给他：「喏，这是刘宇一让我带给你的东西。」


    说完，他就跟着现场其他人火急火燎地走了：「走！吃午饭去！」


    -


    路云觉得这袋子很陌生，接过来之后往里面瞟了一眼，发现是之前外婆给他装好的一些衣物。


    他之前走得匆忙，东西没来得及带。


    估计刘宇一发现了，就让陈俊转交给他。


    他把东西暂时放在一角，打算待会儿去操场，趁着今天下午的时间，再训练训练。


    -


    时间就这么很快地晃到了第2天早上。


    第二天清早，刘宇一卡着早自习的点进了教室。


    今早是英语课，英语老师还没有来，周围已经传来读书声，刘宇一打了个哈欠，从桌肚里掏出英语书，翻到要记背的部分。


    后座突然传来很碎的笑声，刘宇一好奇转过去，问对方：「你在笑啥？」


    「我看到一张很好笑的图片。」


    同学将书倒过来，给他指着。


    那是课文旁边的一幅配图，图片上是两个青春洋溢的高中生，正在打网球。


    刘宇一没看出什么端倪，一时间get不到对方的笑点，好奇的问：「看了，两个人在打网球，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笑容持续，手指点在其中一个男生的鞋上。


    「不是，你看他穿的袜子。」


    对方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白袜！男高！这儿，还有朵小花。」


    「噗——！哈哈哈哈哈！」刘宇一瞬间就get了笑点，两个人相对着狂笑。


    「哈哈哈哈……」


    「你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哈哈哈哈……」


    两人笑点爆发，直到英语老师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同学赶紧收了书，刘宇一也识相地赶紧坐了回去。


    但人的笑点，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那节课，凡是刘宇一翻到那一页，目光不小心瞥到对方的袜子，就忍不住想笑。


    其实他倒是能憋笑，不过后座的同学并不能，早读的间隙，他时不时地听到后面同学传来的低笑声，自己莫名其妙地，也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讲台上，英语老师显然已经关注到了他们这边，眼神飘到他们这一片的频率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


    不行，他不能再笑了！


    于是他就努力想一些伤心的事情。


    那一节早自习，他憋笑憋得很难受。


    -


    刘宇一他们早自习的时间，路云则在寝室收拾东西，待会儿去校门口集合上车。


    同寝室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收拾，他们待会儿一起走。


    路云要带的东西也不多，就之前那个袋子，以及书包里一些简要的生活用品和书本作业。


    同学细数着要带的东西，发现缺了一样，问路云：「兄dei，请问你有多余的袜子吗？我的前几天刚洗，到现在都还没干。」


    「有。」路云想起外婆给他装了一沓，「我这儿带了很多，可以分给你几双。」


    他将手伸进袋子摸索。


    对方在一旁等着，一边等一边说：「是不是白色的？白袜我可不要哦。」


    「我从不穿白袜。」路云说。


    他也不喜欢。


    只不过。


    事与愿违的「奇蹟」发生了。


    在他摸出那一沓袜子之后，寝室里的两个人同时都傻了眼。


    路云完全懵了。


    在对方震惊的目光里，他缓缓地，将那一沓白色的袜子拿到眼前。


    空气中一时充斥着某种诡异。


    袜子并未拆过，上面还贴着标籤：


    「精品白袜，透气吸汗。」


    「高档品质，您的专业选择。」


    袜子的颈口，还印着粉色的小花和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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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36章 你穿那个是什么样子？


    早自习下课，英语老师前脚出了教室，刘宇一回头，嬉皮笑脸转向那位同学。


    「我本来生性不爱笑的，可是一听到你在我身后笑，我就一直忍不住笑。」


    「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同学手抱成拳，朝他揖揖，「其实我也没觉得有多好笑，可眼睛一瞄到那张图片，就忍不住想笑。」


    「下次咱们就别看了。」


    「好好好下次一定……」


    「刘宇一！！！」


    两人正你一嘴我一嘴地嘻嘻哈哈对话，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烈焰燃燃的声吼。


    班上同学齐刷刷朝门口望去。


    一些人认出了门口的人。


    「路云？」


    董行坐在靠前的位置，被这一声喊惊动。


    与此同时，被惊动的还有刘宇一。


    刘宇一听到熟悉声音，连忙抬头望向教室门口。


    路路？？？他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他正说要起身向门口去，路云目光已经搜索并锁定了他所在的位置，朝着他的方向大喊，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熊熊火焰：


    「刘宇一！你个大混蛋！！！」


    ？！


    刘宇一懵逼了。


    「混蛋！！！」


    路云吼完，背身迅速离了场。


    班上人原地懵逼。


    刘宇一原地懵逼。


    这是个什么情况？！


    过了几秒，班上传来声声笑语：「哟喂，小宇哥，你是不是踢到铁板了？」


    董行也连忙过来问他，一脸吃瓜的兴奋表情：「发生什么了，速速说来。」


    「我特么怎么知道？！」


    刘宇一准备起身追过去跟路云当面问问，可就这时候，英语老师进了教室，推了推眼镜，不怒自威的目光审视着台下：


    「好了，请同学们拿出书，继续之前讲的内容。」


    ……


    面对着英语书。


    刘宇一现在却笑不出来了。


    -


    校门外泊车处，路云提着袋子，随同学上了车。


    他的脸完全余红未消，因为刚才的愤怒。


    上了车之后，他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后将窗户大大打开，让外头的风把自己吹得冷静一点儿。


    脑子里回想起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天知道，他将那一沓袜子拿出来之后有多尴尬。


    精品女袜。


    白色的。


    还带着小花花。


    ……


    他原本以为带上的衣物只是换了一个外包装，没想到连内里的袜子被替换掉了。


    还有。


    一个大男人，哪儿来的女袜？！


    关键是干嘛还要塞给他？！还是偷偷地，太过分了！


    身边座位传来动静，陈俊抬手把自己的包放在置物架上，看到路云放在架子的行李，问他：「袋子里装的袜子，你觉得怎么样啊？能穿不？」


    路云正在想这个，陈俊却突然这么问他。


    他仰头看陈俊：「……什么？」


    「白色袜子，我放你袋子里的。我的。」


    「你的？……」


    「对，昨天刘宇一不是让我把那一袋东西交给你吗，我当时匆匆忙忙去了寝室，不小心把蛋白粉洒进了袋里，你袜子被弄脏了，我就拿了我的换给你。」


    「那是你的袜子？？」


    「对啊，我女朋友给我买的生日礼物，怎么样？还行吧？」


    「……」


    误会，瞬间，烟消云散。


    路云心里捂着的气，突然间就像被戳爆了。


    砰声之后，现在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空白。


    还有懊恼与自责。


    怎么办？他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情……


    他误会了旺福。


    车辆发动，老师提醒大家系好安全带，路云决定下车，然而这时候，窗外。


    目光越过校门栅栏，他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影子。


    刘宇一站在门内，站在自动栅栏旁朝他用力挥着手。


    路云忙从座位上站起。


    此刻车辆正在提速行驶，于是他只好将窗户开得更大一些。


    身体靠近窗户，手伸出去朝刘宇一用力地挥手：


    「旺福——！！」


    路云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大声喊，这一次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怒气。


    「对不起——！！」


    车渐渐提速，离校门越来越远，他的声音被风随之吹向后方。


    校门口，刘宇一隐约听到了路云的声音。


    他好像在说……对不起？


    刚刚英语课，他还是果断决定追出去，找了个藉口，给英语老师报告说肚子不舒服，要去卫生间。得到允许之后，他快速冲出教学楼，直奔校门，想要当面找路云了解真相。


    到达之后，却发现他们都已经上了车。


    最后，还是没来得及找他问清楚。


    车辆那边，却听见，路云在跟他道歉。


    他看见路云身体靠近窗户，遥遥地望着他，像是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


    兴许，真的是存在一些误会。


    -


    南河到永川的车程约莫一个半小时，路云一行人抵达之后，先在酒店落了脚。


    老师通知他们一个小时后集合，到时候他们要去市体育馆，提前熟悉现场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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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赛时间在明天，他们今天早点到是为了提前适应。


    酒店房间里，路云把东西放好，坐在床上回了几条消息。


    随后，他把手机丢到一边，躺在床被里，面朝着天花板放空。


    脑海里前不久发生的一幕幕在不断回放。


    刘宇一站在校门口，朝着他的方向挥手，似乎想要追着他过来。


    而他误会了他。


    因为已经坐上了车，他没有办法当面跟他把真相解释清楚。


    他决定了，等明天上午初赛结束，他就马上回去找他。


    手机这时候传来震动，他慢慢拿起来，却发现是一个陌生来电。


    号码的属地是南河。


    谁打来的？


    他将电话接起来：「喂，你好，请问你是？」


    「路路。」


    那头传来的，是他心中记挂的人的声音。


    旺福？


    路云坐起来，没想到他竟然给他打了电话，刘宇一平时交了手机，那么能给他打过来，应该是借用了其他人的手机。


    而事实确实是这样。


    刘宇一在上午大课间借了隔壁班一个朋友的手机，跑到天台给路云打了电话。


    心里的疑惑如果得不到解决，他就会迫切地要寻找答案。


    于是他给路云打去电话，听到他的声音后，直接问他：「路路，今天早上自习课之后，你为什么会突然找我？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生气？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而不自知？如果有，请你现在通通告诉我。」


    刘宇一站在天台，因为焦急而连番发问。


    「对不起旺福。」路云道起了歉，「是一个误会。」


    「误会？」


    「嗯。」路云就将实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昨天，你让陈俊把东西带给我，他不小心将袋子里的袜子弄脏了，就换了他女朋友买的袜子给我，塞到了我的袋子，我看到之后，以为是你做的，就有点生气。」


    「被换成了女袜？」刘宇一听到这，哭笑不得。


    「嗯……白色的，带小花的那种……」


    「……」


    这特么的。


    「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刘宇一扶额向天。


    不早说，急死他了。


    「所以……事情一开始是我不对，我向你郑重道歉。」路云再次向他道歉，心里内疚极了。


    「没事儿，谁让我俩都被蒙在鼓里呢。」刘宇一也很无奈，今天，还真是跟白袜过不去了。


    「那，那个袜子你能穿吗？」刘宇一问他。


    「能穿的。」路云说，不过他不打算穿，「我决定待会儿有时间，就去买新的。」


    「你不穿吗？」


    「我不穿。」路云轻抿抿唇，说，「我最讨厌白袜。」


    刘宇一忽地就笑了。


    路云清楚地听见了他的笑音，问他：「你笑什么呀？」


    「……咳，没事，就是想像不出你到时候穿上它的样子。」


    「你不准想……」路云说。


    「好好好，不想不想。」


    刘宇一心情舒畅起来，和他聊起了比赛的事情：「你明天什么时候比赛？」


    「上午九点之后。」


    「哦，知道了。」


    刘宇一心里记下了时间。


    路云听他这么说，心里有种预感。


    他该不会？……


    他连忙说：「明天是周二。」


    「但我还是很想来看你比赛。」电话那头，刘宇一言语透着笃定。


    路云真的觉得，他这么说之后就一定会兑现，真的会在明天赶过来。


    不过那不就意味着，他要请假吗？可那时候是正常的上课时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为了他请假？


    「不行。」路云坚声说，「你不能为了看我比赛专门请假过来，你的课业重要，现在，我以朋友的身份命令你，不许过来。」


    「好好好，不过来。」


    刘宇一听出了路云的坚决，没想到他这么在意他这个，连忙答应他。


    离大课间结束只有几分钟，刘宇一还得尽快把手机还给对方，就对路云说声再见：「那就这样，我不过来了，那，路路，明天比赛，好好加油哦。」


    「嗯！我会的。」


    「再见。」


    「再见。」


    -


    周二。


    路云的初赛项目在上午全部结束，他代表学校参加的是男子两百米和四百米。


    运动员来自省内各市中学的代表，按出场顺序，他在第3组。


    他们在旁边候场。


    此刻赛场进行着男子两百米，运动场上运动健儿迅疾如飞，每个人都赛出了自己的实力。


    路云严阵以待，热身之后备战到十二分状态，到了他们上场，学校其余人站在一旁，为他吶喊鼓劲。


    枪声响，电记开始，他位于第四赛道，朝着终点方向冲刺。


    忽略了周围的风声和一切声音，他如劲风追向终点。


    身体撞向终线，他以领先成绩抵达。


    本组第一。


    电子屏显示排名，他得知了自己的用时：二十一秒三。


    下场之后，学校代表队的老师和同学拥过来，大家斗志昂扬。


    上午初赛结束，路云两百米和四百米都进了决赛，决赛于明天上午举行，今天下午他没有要参加的赛事。


    中午，老师组织大家在体育馆附近吃了个饭，午饭结束之后，有的人决定回酒店休息，有的人决定到处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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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原本打算回酒店休息，看会儿数学教辅，之后睡一觉什么的，养精蓄锐，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


    一行人从店门各自散开，陈俊这时候手搭上他：「要不要一起去周围转转？」


    「我想回酒店。」路云见陈俊身后还有两人，是打算一起跟陈俊出去转的。


    大家一听他这么说，笑着问他：「这才中午哎，时间这么早，你就打算回去了吗？」


    「是嘛是嘛，难得有时间一起出来啊，出去走走散散心嘛。」


    盖不住大家热情的邀请，于是他答应了，决定和他们出去走一会儿。


    路云随他们往前走，前面的陈俊走到街口停下来，准备打车。


    路云问他：「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这附近两公里有个街市，听说还蛮好玩的，适合年轻人，咱们去逛逛。」陈俊打了辆车，很快车就到了，路云随大家上了车。


    车行了会儿，马上到街市，路云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人是刘宇一。


    这次怎么是他自己的电话？


    他不多犹豫，马上接起来：「喂，旺福。」


    「路路，我现在在市体育馆，你在哪儿？」


    「你来永川了？」路云惊讶。


    「嗯。刚到。」


    -


    刘宇一是在上午考试结束之后来的，上午接连考了两堂，先是语文然后是数学，最后一堂数学，他提前四十分钟做完了题，去办公室拿了手机之后就直赶校门。


    早在昨天晚上，他就跟刘洪斌请了假。


    请假时长为两个小时。


    为什么是两小时呢？因为周二下午考理综和英语，理综在下午第一节课准时考，中午有一小时四十分钟的午间时间，上午数学考试时间之后还有一节多课，大半截数学和体育，差不多是一个半小时。


    从南河直达永川，来回大概三个小时，他提前交了卷，就又抠出四十分钟，下午理综少考三十分钟对他来说影响不大，所以他精打细算之后，在不耽误太多正课时间的情况下，决定请假两小时。


    两小时也比较短，他谎称去南河市办个证件，不耽误考试，刘洪斌也会答应。


    他还提前联繫了网约车，即停即走的那种。


    他老早就规划好了时间和行程，今天中午去见路云，完全来得及。


    -


    路云像兀然收到了个天大的惊喜，连忙告诉他位置：「我们在潮青街，离体育馆只有2公里多。」


    「那我现在来你这里。」


    「好，我等你。」


    路云一行人到了街市，路云不随大家继续逛，停在入口等刘宇一。


    陈俊他们准备先逛，路云就说：「你们先到处逛吧，我在这儿等我朋友过来。」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待会儿要是找我们，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


    陈俊他们离开了。


    路云站在街市口，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周围满是各种装潢精緻时尚的店铺，这儿酒吧林立，白天也有音乐从店中飘出。


    路云看看手机，想给刘宇一发消息问问他现在坐上车了没。


    准备编辑消息，这时，身边靠过来一个陌生人。


    路云嗅到一阵很浓烈的香水味儿，还没看过去，对方的声音又在他旁边传了过来，是个有些细声细气的男人的声音：


    「小弟，在这等人吶？」


    路云皱着眉头看去，对方打扮精緻，胸前坠着几层银链，薄薄的夹克外套内是领口很低的背心。


    他当即警惕地退开一步，和对方保持距离。


    他今天穿着浅色运动外套，运动裤衬得他双腿笔直修长，浑身满是青春感。


    就这样一个人站在街口，在鱼龙混杂的人群里吸引了某些注目。


    「等我朋友。」他视线转到手机，视线并不放在对方身上，「他马上就过来了。」


    「你朋友？」对方笑声很轻，令他不舒服，接着还探出了手，一下搭在他的肩膀，「那要不要一起等他过来？」


    路云警铃大作，皱着眉头挥开了对方：「我没兴趣，你要是再动手动脚，我就报警了。」


    「呵呵……」对方却仍旧只是笑，不依不饶地缠上了他，再度靠了过来，「别那么刺刺的嘛小弟弟？我又没有恶意的，我只不过是想……」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


    他后领子突然被一只手大力向后一拽，力道之大，当场将他向后带得退了几步。


    「碰我朋友？！谁给你的狗胆？」


    --------------------


    第37章 撒谎了


    男人正想破口大骂，一扭头，才发现拎自己的是个个高腿长、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


    对方比他高了个头，自上而下俯视着他，垂下来的眼睛里含着冷锋般的杀气。


    他暗自打了个寒战，将脸上即将生发的愤怒表情转为讨好似的笑脸：「别……别生气嘛，我又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邀请他来玩玩……」


    「邀请他？」


    刘宇一转眼间已将路云护在身后，依旧是迎视着对方，眼中情绪一点未歇：


    「你什么东西？」


    他声音自唇齿间冷冷透出来。


    男人哑了声，结巴着什么也说不出：「你……」


    刘宇一不屑看他，突然回了身。


    然后，当着他的面，揽住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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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人，是你说想请就请的？」


    ……


    刘宇一这句话一出。


    男人瞬间意会了他的意思。


    察觉到碰到了铁板，朝他故作歉意地笑了笑，接着慌里慌张地走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发现。」说着就夹着尾巴走了。


    刘宇一揽着路云肩膀，再看向他时，眼里原本的锋芒的收敛，尽数转为如水的温柔：


    「他刚才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


    路云还兀自沉浸在刘宇一刚刚的那句话。


    他说……他是他的人？


    「没有就好。」


    刘宇一望着对方刚才离去的方向：「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他。」


    路云在这一刻，好像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他。


    气场和平日里阳光开朗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正想问他，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脸上突然传来了一点点凉意。


    刘宇一此刻也有了跟他同样的感受，仰起脸望望天空：「哎？下雨了？看来外婆前几天果然说的没错。」


    「嗯，但是我现在没带伞……」


    天气预报显示这几天的天气都是阴，他抱了一丝丝的侥倖心理，结果……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先别说这些了，赶紧找个地方躲躲雨。」


    刘宇一突然牵起他的手腕：「跑起来，路路！」


    手腕被他牢牢握住，来自刘宇一掌心的温度透过腕间薄薄的皮肤传递过来。


    他由他动作，随在他身旁，跟他一起向前跑。


    两人找了一家离他们最近的露天咖啡店避雨。


    咖啡店门口放着桌椅，宽大的遮阳伞笼罩在上空。


    他们点了热饮，面对面找了位置坐下。


    雨点轻轻敲击在伞面，发出细碎而脆的声音。


    路云捧着热饮，望着对面正在喝饮品的人，问他：「你是不是请假专门到这儿来了？」


    他之前明明告诉过他，不要因为这个专门请假耽误课时。


    「请了两小时假。」刘宇一知道路云会担心这个，连忙又说，「不过，今天考试，没耽误课时，我提前交了卷过来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刘宇一看看手机，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跟路云待在一起：「不着急，我提前联繫了顺风车，待会儿直接可以来这边接我。很快的。」


    路云因此舒了口气。


    「今天比赛怎么样啊？」刘宇一继续跟他聊。


    「进了决赛。」


    「决赛在什么时候呀？」


    「明天上午。」


    「那加油哦，我等你的好消息。」刘宇一朝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拿了奖牌，你回来之后，我请你吃饭。」


    「好啊。」路云欣然，「为了你这顿饭，我会努力的。」


    路云捧着杯子，目光凝在指尖，余光时有时无地放在对面的人身上，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刚才一直想问的问题：


    「旺福。」


    「嗯？」刘宇一低头喝了口咖啡，抬起眼。


    「你刚刚……为什么对那个人说，我是你的人……」他有点口吃，语气有点小心翼翼，「而不是……我是你的朋友？」


    「你没发现吗？」刘宇一放下杯子，「那个人，明明就是在骚扰你呀。」


    「没发现……」


    路云小小地撒了个谎。


    他其实发现了。


    但不受控制似的，突然就谎称了。


    与此同时，将眼里的神色换上疑惑：「没发现……我只是以为，他想要邀请我。」


    「不是这样的啊路路。」


    刘宇一没想到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他今天一个人待着就遇到这种事情，以后可怎么办啊？


    他非常担心，决定跟路路好好讲一讲，普及一下这方面的安全意识。


    「那个人明显是骚扰你，你要记得，以后但凡是有陌生人主动与你发生任何肢体接触，然后说邀请你玩什么的，你都一定要保持警惕。」


    刘宇一倾身朝他，一本正经：「出门在外，作为男孩子，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路云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


    刘宇一为了说得更清楚一些，让他的的确确地意识到他方才所面临的情况，直白地告诉他：


    「你，长得好看又年轻，青春帅气小男生，一个人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难免可能也会遇到坏人。」


    刘宇一：「而像刚才那个男人，十有八九是个gay。」


    「gay……？」


    刘宇一点头点头，问他：「你应该知道这个吧？」


    「不是很明白……」


    ？


    不知道为什么。


    刘宇一突然提到这个，路云心中的某一块像是突然被点了一下。


    「你不知道？？？」刘宇一大为震撼，嘴巴张大成一个圆。


    「不太明白……」他虚虚地避了一下他的目光，「以前从来没接触过……」


    「天哪噜！！」


    刘宇一霍然抬起手，突然想用力揉揉对面人的脑袋瓜子，手探出去，正见路云垂着眸子，像是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语气温和地问他：


    「路路，你以前……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方面的东西啊？」

 第99页

    「嗯……没怎么了解……」


    路云慢慢地抬起了眼睛。


    刘宇一慢慢地收回了手。


    刘宇一朝旁边街道望了望，像是在思考什么，几秒钟后，很遗憾的，轻轻嘆了口气：「不，不，这样不行……」


    「什么不行？……」


    「关于人类专业知识了解的匮乏。」


    刘宇一双手交叉，搁在下巴。


    「那应该怎么办？……」


    路云追问。


    这一刻。


    路云突然感觉自己演技能封神，当着刘宇一的面撒谎不说，竟然还能这么一直泰然自若地演下去。


    怎么回事啊他？……


    刘宇一手垂落下去，目光郑重其事地定在他的脸上：「路路，你真的想要了解吗？」


    接着：「你先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如果你想要了解，接下来我会帮你了解。」


    ……


    什么情况？……


    路云不受控制，坚定地点点头：「想。」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


    刘宇一收到他确定的回覆，心里也突然感觉到释然，对上路云正定定看着他的目光，明白了对方在等着他接下来的「了解行动」。


    至于做些什么帮路云了解，他策略十分「丰富」。


    目前的话……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又感觉，此时此刻，似乎不是时候。


    「咳咳，不着急……路路。」他手掩在唇边低咳了几下，「待会回去的路上，我再跟你说。」


    「……哦。」


    路云求知慾一分未减。


    -


    两人面对面坐着聊着天，不知不觉，30分钟就快到了。


    刘宇一联繫的顺风车，这时候也打来了电话。


    他接了之后，发现车就停在对面街上，司机在电话里催促他。


    「喂，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潮青街入口，我看到你的车了，我马上就过来。」


    「好好，尽快！」


    ……


    电话挂断，他不舍地站起身：「路路，我先回去了，明天比赛加油哦！」


    「嗯。」


    此刻外部的雨暂时消停了，路云站起来决定送送他：「我送你过去。」


    「行啊。」


    刘宇一上了车之后，对路云挥挥手。


    车辆发动之前，路云靠近车窗，小声地提醒他：「别忘了你刚才说的事情……」


    说完，他背过去，小跑着离开了。


    ……


    刘宇一感觉，路云对此还挺积极的。


    他当然不会忘。


    既然他想知道嘛……那他就……


    车辆行驶在路上。


    刘宇一靠向椅背，摁亮了手机。


    他打开一个藏在压缩包里的文件，手指悬停在屏幕之上。


    在发送给路云之前，脑子里兀自纠结了半秒。


    路路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呢？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发出去再说。


    路云将压缩文件转发给了路云。


    -


    同一时间。


    路云朝街市方向走，微信突然传来消息提示。


    旺福：【［文件］.zip】


    这是什么？


    他回了个收到，接着，点开压缩包。


    没点开之前，他以为应该是一些文档，或者一些文字内容，专业书籍什么的。


    然而点进去下载完，解压缩之后。


    他看到解压之后的一长串内容，登时就热了脑子：


    【男男高清1v1.mp4】


    【最新□□合集.mp4】


    【《深入探索》&汉化精制版.pdf】


    ……


    -


    周三下午，距离晚课三十来分钟。


    刘宇一和董行他们在食堂吃完饭回教室，路过显示屏，发现屏幕里闪耀着一排排大红字：


    「祝我校学子在第十七届省校田径联赛斩获佳绩！」


    红字下方，紧跟着获奖者的姓名和成绩。


    其中，在金牌一栏，刘宇一看到了路云。


    「路云？！」董行一看到他的名字，感慨一声，「哇靠牛哇，一金一银！」


    「还得是我路路。」


    刘宇一也发自内心为他骄傲，喜悦这一刻全写在了脸上。


    既然成绩都出了，他估摸着，路路今晚应该能回来吧？


    到时候晚自习，去他们班找他看看。


    晚自习第一节下课，刘宇一直奔柳荫楼。


    还没到那边，却在路上就遇见了路云。


    路云和班上几个同学走在一起，聊着天，他们还背着书包，带着行李，看来是刚回来这儿。


    一行人正欢声笑语交流比赛，路云不经意间一抬眼，就看到了对面的刘宇一。


    刘宇一同时也看到了他，兴高采烈地朝他跑过来。


    「路路我来啦！」


    ……


    「小钢炮儿，学神又来找你啦。」


    路云身边，陈俊发出啧啧。


    「哈哈哈哈，你俩关系还真是好啊，三天两头的都黏在一起。」


    旁边同学笑着调侃。


    听见周围人这么说，路云登时脸就红了。


    倒不完全是因为大家带着稍微揶揄的话，毕竟这样的调侃也不是今天才有过。


    而是因为昨天，看过刘宇一文件包受到的一些影响……


    「你们别说了……」

 第100页

    路云勾着袋子的手指紧了紧，眉眼都垂得低低的。


    刘宇一已经来到他面前：「我看到你的成绩了，真不愧是你，这周周末，咱们找个时间好好庆祝一下？」


    「今天不是才周三嘛？……」路云迫使自己抬起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与他对视。


    「光阴如梭，一周很快的。」刘宇一如平常朗然，继续问他，「到时候要不要约？」


    路云迎上刘宇一对看过来的目光。


    旺福的目光，坦荡而明亮。


    与他的心虚和微微的躲闪，形成了强劲的对比。


    为了不让他，以及周围人看出端倪，他强装作若无其事，笑着点头答应。


    「好啊……那就约啊！……」


    「我也得了奖，学神，也约我一个呗。」陈俊在一旁笑说。


    「你去凑什么热闹啊。」


    旁边同学笑着槽他：「人家好兄弟专门抽时间单独相聚，你去打什么岔啊？」


    「也是嗷。」


    「你们要是想来也行啊。」刘宇一大大的笑容对其他人展露。


    「不了不了。」「没事，你们聚吧，我们就随口说说。」


    ……


    预感到上课铃声快响了，刘宇一也不太方便在这儿久留，就跟大家打了个招唿。


    「马上上课了，兄弟们我先闪了。」


    临走时，他回头对路云：「路路，周末不见不散。」


    路云「哦」一声，看他大步跑开了，继续随大家向前走。


    楼道灯光很亮，陈俊发现路云耳朵颜色异常，不解地问他：「你耳朵和侧边脸这一块，怎么那么红啊？」


    ？！


    路云连忙抬起双手按住，遮挡掩盖似地，轻轻揉揉。


    「我感觉有点感冒，今天回来的路上受了点凉……」


    「哦这样嘛？」


    「嗯。」


    ……


    他又撒谎了。


    感冒。又是感冒。


    哎。


    --------------------


    第38章 心跳告急


    周末这天，刘宇一放学直奔小区。


    路云在他放学的两个小时之前，就给他发了消息，让他放学之后到家里吃饭。


    路云：【你之前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不如还是来我家里吃】


    路云：【我刚好有时间】


    路云：【自己做的饭比较健康，你放学就过来吧】


    刘宇一开心极了，回復「1111」之后，又接连发了「爱你」「么么哒」「比心」之类的表情包。


    那头路云手机连番震动，看着那些情感肆意流露的表情，不免又想起了前几天刘宇一大方分享给他的压缩文件。


    里面的内容也是……


    恣意，奔放……


    不加掩饰……


    ……


    面对刘宇一的热情回应，他决定还是回他一下，从表情包栏里也找到一个小动物比心，发给他。


    刘宇一收到了路云发来的小狗比心，好心情更加明亮，走在路上的步伐都忍不住迈得宽了一些。


    还差几天就进入4月，季节入了春，学校里来来往往的学生褪去了原本厚重的衣衫，换成了春秋款外套。


    校园的树木抽出鹅黄嫩绿，入春早一些的植物，浑身已散发出绿意。


    骑着单车的少年自身旁经过，校服外套随风吹得扬动起来，沿途经过，撒下一串车铃。


    春风里，青春肆意舒展。


    -


    到了路云家楼层。


    刘宇一到了门口，还没站多久，路云就开了门。


    「我回来啦路路。」刘宇一开心持续。


    「嗯，饭菜差不多都好了。」


    「这么快啊。」


    「嗯，今天我们训练完就放学了，所以有充足的时间。」


    刘宇一随路云往厨房走，期待问他：「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有你喜欢的红烧肉。」


    「哇。」


    路云揭开保温锅，将里面的盘子端出来，刘宇一发现，里面除了红烧肉还有其他的。


    最上层的菜用白瓷盘子盛着，菜品主色调是深绿，混合着酱色，路云给他看：「这个是我新尝试的菜式。」


    「这个是什么菜？」


    刘宇一努力地辨别着，然而看了半天都没有认出这到底是什么菜式。


    路云一听他这么问，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失败了。


    只好把答案告诉他：「这个是……青椒酿肉。」


    「哎？」


    经路云这么一说，刘宇一感觉确实是有点儿像了。


    路云把菜放料理台，自己都感觉到这菜的成色可能不太理想，只是不知道味道对刘宇一来说怎么样，他之前尝过，感觉勉强凑合，也不是完全不能吃。


    「要不……你先尝一尝？」


    路云取了筷子，夹起一块。


    刘宇一应声「好」，上前一步，到他面前，准备俯身尝。


    路云却蓦地想起了什么，脑海里晃过一个画面。


    不行……


    接着豁然就放下了筷子，把菜又放回了盘子。


    刘宇一：？？


    -


    路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他据此，突然想起了一个漫画中的情节。


    漫画是刘宇一前几天发给他那个文件里的其中之一。


    漫画的名字叫做《心跳告急》，pdf的第1页，标註了作者和题材。

 第101页

    作者的名字他记不太清楚了，但是题材他记忆犹新。


    大大的「bl」两个字出现在扉页，与此同时还伴有一些「调情」「年上」「y」之类的字眼。


    故事的主人公是两位的兄弟，漫画的第一章 里，两人久别重逢，年龄稍小一点的男主邀请另一位男主到家聚聚，接着给他做饭，做的是对方以前最爱吃的菜。


    刚开始画面还正常，但后面不知怎么的，弟弟给哥哥餵饭，餵着餵着，哥哥突然抓起了弟弟的手，将对方压倒在料理台……


    再然后……


    ……


    那漫画尺度过于开放，他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看到之后的感受。


    他躲在被窝里，面红耳赤，整个人的状态就跟这漫画名一样。


    ……


    「你自己夹吧……」


    路云说着退开一些位置，等着刘宇一自己拿筷子夹菜。


    刘宇一注意到了他的连续动作，刚开始还是准备餵他的，结果突然就放下了筷子，像躲闪什么似的，快速地闪到了一边儿。


    目光悄然在路云脸上流连，观察了一小会儿，他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那个，路路……」


    他并没有夹菜，而是走向路云，一步一步：


    「你是不是已经看完了我发给你的压缩包？」


    ……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路云明明很想刻意迴避这些事情，没想到刘宇一却主动与他谈起。


    路云闷着不说话。


    「嗯？」刘宇一不消几步就来到了他的面前，继续追问：


    「那本《心跳告急》，你是不是看了？」


    「你……你别问了……」


    路云身后还有空间，他继续向后方挪着步子倒退。


    刘宇一看他躲闪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猜测都正确。


    他步伐迈向他，如初不变，唇齿间早已染上晦然莫测的笑意，目光定在面前人低垂着、不敢抬头看他的人的面庞：


    「刚才的场景，是不是让你想到了漫画中的情节？就，第一章 结束，第二章那儿？」


    「你别说了……」


    路云脸涨得发红。


    等到反应过来时，蓦然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墙壁，后脚跟抵在墙上，后背也即将靠上墙。


    就在他惊觉后脑勺即将撞上墙壁，却撞到了一个柔软的手掌。


    刘宇一手绕到他肩膀之后，用手掌托住了他的后脑。


    他以这样的姿势护住了自己，却也让他像一堵墙一样，站在自己面前，堵住了自己全部的去路。


    路云退无可退。


    刘宇一突然贴近他。


    路云心跳如鼓。


    刘宇一靠近他的耳侧，轻声：


    「你耳朵又变红了。」


    ……


    「之前好几次也是这样。」


    「……」


    路云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羞赧的感觉一瞬间沖刷了他的脑子，快要洗去他全部的意识。


    「看着我，路路。」


    刘宇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俊颜又向着他贴近了半分。


    两人的唿吸，似乎仅在咫尺之间。


    刘宇一唿吸带着热意：「你看了我发给你的那些东西，有没有从中学到些什么新的知识？」


    「有……」


    路云发声艰涩，垂着眸子盯着脚尖。


    「学到了什么？」刘宇一这时候起了浓郁的兴趣，紧追不捨地盘问着他。


    「新的知识……以前从来没接触过的知识。」路云心脏快被热量灌满了，干哑着嗓子说话。


    「哦？那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收穫？」


    刘宇一一直在追问，手半环着他，像是保护，又像是一种桎梏，将他牢牢地困在方寸之间。


    被这样压制着，面对着面，路云感觉周身也泛起难言的灼热。


    不行……他不能再任由着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了……


    「没有收穫……只是有疑问……」他的声音伴着沉沉唿吸的气声。


    「什么疑问？」


    「你……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样的东西？……」


    路云薄薄的眼皮终于慢慢地掀起，眸光与刘宇一正正对上：「而且……你还是个男生……」


    「因为我就是那个呀。」


    ？


    天灵盖勐地窜出一道闪电。


    路云仿佛还听到轰隆一声，震感在他的意识里炸裂开来。


    震惊之后，就是怔怔的麻木。


    刘宇一接着问他：「那你呢？」


    他在等路云的回答。


    路云张张嘴：「我……」


    还没说出来。


    刘宇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兀然地，将这室内难言的暧昧氛围打破。


    路云听到，现在刘宇一又换了新的铃声：「郎心冷啊～冷似铁～～你为何～还不说～」


    刘宇一没让这铃声响多久，低嘆了声，从路云身前退后站定，立马就接了电话。


    电话来自刘琨泽。


    「喂，爸。」


    「宇一，爸问你个事儿。」刘琨泽第一句不是打招唿。


    「什么事？」


    「你最近有没有接到什么陌生电话？」


    「没有，很多陌生号码，我手机会自动屏蔽。」刘宇一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怎么了？」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刘琨泽声音像平时聊天一样，平常而轻松，开始问起了他的生活，「今天周末，你现在在哪儿？吃饭了吗？

 第102页

    刘宇一感觉刘琨泽今天话突然变多了，面对他这样连续的嘘寒问暖，他一一回应。


    「我在路路家里吃饭，待会儿吃完饭去学校上课。」


    「哦，那你们好好吃。然后你好好学习啊。」


    「嗯。」


    不消多久，刘琨泽就挂了电话。


    刘宇一垂手，回头过去，再看路云。


    路云在料理台旁站定，端上了刚刚那盘青椒酿肉：


    「先吃饭吧，再不吃菜都凉了。」


    「嗯。」


    -


    饭桌上，两人各归其位。


    刘宇一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拿起筷子，率先尝了这道新菜式。


    路云很好奇他对此的评价，期待地问他：「味道怎么样啊？」


    「我觉得还可以。」刘宇一脸上洋溢着神采，一点也没有吃到失败品的反应。


    这样的表情，让路云不免猜想，自己做的菜似乎也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糟糕。


    不过缺点肯定是有的，他想从刘宇一这儿听取一些意见，以期待能改正和进步。


    「那你有没有什么建议的？我想听。」路云诚恳请教。


    「嗯。」刘宇一就提出来，「青椒尺寸有点小，可以选取尺寸大一点的，这样切开以后，里面的空间会更大，能塞的容量就更多。」


    刘宇一：「然后，调好肉末儿往里塞，一定要多塞一些，塞得满满的。」


    「……」


    刘宇一专注说着，认真提出建议。


    却不知，路云又飞了神。


    塞……满满的……


    这是《心跳告急》第五章 里面的台词。


    青梅竹马的朋友成为了恋人，之后的每一天都开始了酿酿酱酱的生活。


    一次雨天之后，客厅，两人不知怎么的就……然后是……客厅到沙发。


    再然后……「弟弟」娇红着脸，在「哥哥」耳边说：「这里……满满的……」


    ……


    「再到最后，装盘，将提前准备好的料汁儿浇在菜上，浇得慢一点，每一根都要裹满均匀的汁儿……」


    刘宇一继续一本正经地介绍烹饪方法。


    却似乎没察觉，身边的人早已神飞天外。


    要裹满……均匀的汁儿……


    ……


    熟悉的台词，又唤起了路云新的记忆。


    这是漫画的第九章 内容。


    总而言之，又是新的酿酿酱酱。大概是……两人在全新的、不为人知的某处，哥哥问弟弟：「这样，喜欢吗？」


    然后身下的人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竟然，还面含微笑地回应：


    「喜欢。」


    ……


    「记住了吗路路？」


    对面，刘宇一在同一时刻也发问。


    思维竟神奇的和他的思维同步。


    「记……记住了……」


    「那下次可以再试试。」刘宇一认真说。


    再试试……


    再试……


    那好像也是漫画里的台词。


    ……


    路云面红耳热，突然拉开椅子站起来。


    刘宇一刚埋头趴了口饭，却见面前的人突然离了饭桌。


    「你去哪儿啊路路？」


    「我有点急……去下洗手间。你先吃。」


    「哦。」


    刘宇一看看他背影，继续吃饭，夹起一块青椒酿肉，放进碗中。


    青椒酿肉嘛。


    味道，其实不错。


    -


    几分钟之后，洗手间。


    水龙头开了一阵儿。


    路云洗了一遍手之后，再重新给手打上泡沫。


    水流哗啦沖刷，顺着指尖流下。


    他指尖贴上水流，却感觉，这清冷的凉意，也并不能让周身的热度完全消退。


    --------------------


    《心跳告急》漫画by作者本人［狗头］［狗头］


    第39章 你有喜欢的人吗


    四月份，春意愈浓。


    4月中旬，风里已经有了夏日的气息。


    上午阳光正好，操场上，刘宇一正和班上同学跑800米。


    阳光照得男孩女孩们周身发亮，大家在体育课时都换上了清爽的短袖，阳光就这么灿灿地洒在周身。


    校服颜色又亮而清新，整个人恍若都散发着活力。


    -


    第一圈结束，刘宇一已经沖在了队伍最前列。


    只因为老师说跑完就自行解散，班上有些想早早离开的，就卯足了劲儿向前冲刺。


    董行见刘宇一自他身侧飞速擦过，探出只手想要去捉他：「小宇哥！慢点儿！你别走！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刘宇一灵活一扭，一下避开他的手，回身目露惊慌之色：「为什么追我？！」


    「我要，急支糖浆。」


    「……」


    「你俩又在玩烂梗。」


    纪思含在他们嬉笑间加快了速度，越过了他们。


    「燕子！等等我燕子！」


    董行眼见又被纪思含超过，又加快了速度开始追她。


    -


    800米很快跑完，刘宇一是提前沖完的那一拨人。


    跑完之后，他正要离开，大步往操场某个方向出。


    肩膀被一只手按住。


    回头，是董行。


    董行笑嘻嘻地问他：「这么着急，往哪儿去啊？」


    「去踏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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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董行思维没跟上来。


    「踏春啊。」刘宇一面不改色，正儿八经说，「你看，这春光大好，阳光明媚，好不容易有时间放松一下，趁着这大好的日子，四处走走，赏赏春光，岂不美哉？」


    「哟，你还挺有诗情画意的啊。」董行身后，纪思含冒出来。


    「你这么说，倒是还有几分意思。反正离上课还早，今天也不差这么几十分钟，要不带带我？」纪思含问刘宇一。


    董行讶然问她：「你也要去啊？」


    「嗯。」纪思含点头再点头，「到处走走吧，活动活动，最近天天搞竞赛，都快被逼疯了。」


    纪思含在化学竞赛班，跟刘宇一他们物竞班差不多，反正自打高二开始，基本都没过过一个完整的假期。


    「那我也去！」


    董行特别积极地申请加入。


    刘宇一看看纪思含，又看看董行，突然抽了似的，手按着小肚子：「哎哟喂……我突然有点尿急，要不你们俩一起去吧？」


    说着，他朝他俩摆摆手，快速出了操场。


    「男人真是善变。」


    纪思含漠然吐槽。


    「……那是他……又不包括我。」


    「你？」


    纪思含瞪大眼睛看他一眼：「得了吧，一丘之貉。」


    董行还想辩驳，纪思含没工夫跟他多辩嘴，转而说：「我有点渴，想先去买瓶水喝，你去吗？」


    「去去去！」


    两人打算抄条近路去学生超市那边，纪思含走在前，董行走在后，直穿过操场大看台后方的阶梯，途中还得经过器材室背面那边的小道。


    纪思含走着走着，突然看到面前一个熟人身影，回头沖董行做了个「嘘」的手势。


    「等等……你看前面。」


    董行突然停下，差点撞在纪思含胳膊肘：「怎么了？」


    纪思含直指前方某处的窗户旁、背倚着墙、正专注望着窗内的刘宇一。


    董行看到这一幕，嘴里发出啧啧声：「有情况哦哟哟，刚刚骗我们说尿急，结果却是偷偷跑这儿来了。」


    纪思含莫名燃起了点八卦之火，既然来都来这儿了，不妨观摩观摩。


    「悄悄去看看。」


    「欧克。」


    -


    同一时间。


    刘宇一倚在窗前，目光投进室内，最后落在了那个站在椭圆机上训练的人。


    路云背对着他，肩背随拉杆前后摇摆舒展，肩骨的轮廓通过布料显现出来，这次他穿了件深蓝的背心，没有紧贴在皮肤上。


    因为路云本身骨架不大，衣服在他身上略有宽松的质感。


    平时穿上外套的时候，他看着很颀秀。


    而在训练室里，他手臂、双腿都展露出有型的线条。


    路云专注训练，因为背对着窗口，所以没发现刘宇一。


    直到陈俊捏着瓶水，从他这边经过时，笑眯眯提醒他：「学神又来找你啦。」


    「？」


    路云动作兀地停住。


    「怎么了？你怎么那么大反应啊？」陈俊问他。


    「没……」


    路云动作停了两秒，继续。


    后背却感觉热乎乎的，他明明没转过去看刘宇一，可仿佛感觉到他的视线……


    「还有，我发现最近几天，你看起来有点疲惫啊。」陈俊看向他眼睛，「前几天周一来儿这训练的时候，还顶着两个很大的黑眼圈，你最近是没睡好吗？」


    ……


    毫无疑问。


    陈俊发现了华点。


    事实上，自从周一那天早上，他就一直顶着个黑眼圈。


    只因为周末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画面，竟和《心跳告急》如出一辙。


    ……


    梦境主色调似乎是很奇怪的粉色，画面一会儿是厨房，一会儿又是客厅，一会儿又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有两个模模煳煳，没有看清楚正面的影子，却一直黏黏煳煳地抱在一起。


    然后更迷幻的不是这个。


    而是梦境切换新画面的时候，这次转到了北枫街小区。


    似乎是很久之前，周围有些略带古老质感的巷墙。


    时间大概是下午，阳光金灿灿的，照得人眼眶都是一片耀眼的颜色。


    一个人背对着他而站，他视野里跳动着金色的光点。


    等那些光点慢慢变弱之后，那个背对着他的人转过了身。


    是刘宇一。


    刘宇一穿着和漫画中哥哥一模一样的纯白黑领带衬衣，朝他笑意盈盈地伸出手：


    「弟弟，我们回家吧。」


    然后，不受支配似的，他竟然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然后，将手交到了他的手心里。


    ……


    再然后……


    画面切到了厨房。


    刘宇一双手撑在料理台，把他困在双肘之间，自上而下地，深望着他：


    「我们好久都没见了……弟弟……」


    「你想我了吗？」


    ……


    最后，梦境切到了漫画中的酱酱酿酿。


    那些画面就像是放影片儿，一幕放完，又接着下一幕。


    和之前漫画中的情景完完全全地重合在了一起。


    ……


    梦也有时长期限，在快要天亮、梦境快要结束的时候。


    最后一幕，竟然又切换到了北枫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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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背对着他的，是童年的刘宇一。


    刘宇一回过头，一双童稚的眼睛清澈而明亮：


    「你会跟我永远一起吗？」


    「你会吗？」


    声声入耳。


    ……


    他兀然睁开眼睛，惊觉一切只是梦。


    然而，身下部位传来的实质感，却依旧未歇。


    他跟周末那天一样，出房间之后，料理完狼狈，接着拧开了水龙头，让水流自指尖静静走过，沖开自己的失智和恍惚。


    -


    「你说，对一个人有那种反应，说明什么？」


    那天上午，陈俊在发现他的黑眼圈之后，他问他这个问题。


    陈俊感情经歷很丰富，他试着从他那儿寻找答案。


    陈俊可以说没有犹豫地就回答了：「那还用说，当然是你对这个人有意思啦！」


    陈俊从他的反应里意识到了些什么，连忙追问他：「哦～有情况，那个人是谁啊？」


    「保密。」


    路云趴在课桌，慢慢地，将脑袋转到窗口位置。


    ……


    他现在心脏特别慌乱。


    早在最初，有这种类似实质反应的时候，他其实就想过这种问题。


    但他却一直不太敢确定。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本能，还是出自所谓的好感。


    ……


    -


    窗户外头，刘宇一看他背影，正犹豫着要不要喊路云出来。


    后方突然窜出两个人，一左一右。


    「抓到你了。」


    「哈！小宇哥！」


    是纪思含和董行。


    刘宇一看到他俩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吃惊了那么一瞬，接着赶紧平復好面上表情，问他俩：「你们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无意路过，无心打扰。」纪思含微微一笑。


    董行视线越过他往窗子里面瞅：「 哟，这里面的帅哥美女身材挺好的。」


    「是吗？我看看有没有帅哥。」纪思含顺口说。


    「这儿不是站着俩嘛？」董行回过头指自己和刘宇一，接着往窗子中央靠了靠，挡住纪思含视线。


    纪思含：「呵呵。」


    「小宇哥，偷偷往这儿钻，是来看哪个美女姐姐吶？」董行接着开始打探。


    「不是来看美女姐姐。」


    刘宇一直说：


    「而是帅气弟弟。」


    「弟弟？！」


    董行一听这个「弟弟」，突然就想起一个人，好奇问：「该不会是……路云吧？」


    「是啊。」


    刘宇一毫不否认。


    -


    这时，训练室门开了。


    路云此刻套上了件薄外套走出来。


    刚才在里面，他犹豫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出来找刘宇一，别让他在外边等太久。


    一出门，却发现刘宇一身后还站着两人。


    一个人是董行，他认识，另外一个，似乎是之前被刘宇一叫含哥的女生，跟刘宇一关系似乎都很好。


    刘宇一发现路云出来，莞然喊他：「路路！」


    路云走过来，目光从刘宇一身后的董行他们收回来，落在他身上：「你是来找我的吗？」


    「嗯！想找你聊会儿天，你现在有时间吗？」


    「现在……」


    「你们俩先聊，我们去踏春了！」董行不想因为刘宇一黏在这儿了，突然出声，决定离开。


    「踏什么春啊，只有十几分钟就上课了，待会儿被老刘抓到不进教室还在到处熘达，他得踏你。」纪思含白眼。


    「那行吧……回去。」董行有点丧气。


    「行了小宇哥，我们就回教室了。拜。」纪思含他们离开。


    「嗯嗯，拜。」


    -


    他们走之后，现场只剩下他们两人。


    刘宇一见户外阳光正好，小道尽头，花树随风招展。


    一大片阳光自树梢投落，入目明明灿灿。


    刘宇一手指过去：「要不我们先去那边吧，先找个地方坐下来？」


    「好。」


    往出口走的路上，路云没忍住问他：「刚才你们三个都跑到这儿，来做什么呀？」


    「我们三？不是，最开始只有我一个人，他们两个不知什么时候就偷偷尾随我到了这儿。」


    「他们为什么要随着你到这里？」


    「可能是好奇？因为我之前说我尿急，找了个藉口就到这儿来了。」


    刘宇一转而又想到董行的八卦属性，又想：「或者……想跟踪我，偷偷发现什么八卦。哈，董行自个儿不知道，他最近才是那个被八卦的对象。」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想追含哥，比如换座位啊，考试什么的都努力朝含哥靠。不过含哥嘛，眼里只有学习，反对恋爱脑。」


    「这样挺好的……」路云说，「专心学习，不被任何事情干扰。」


    「是嘛？」


    -


    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小道尽处的花园。


    两人继续向里走，去阴凉的地方。他们在花园里找了个台子坐下，路云拿出随身携带的纸，俯身擦拭着台面。


    却听上空刘宇一声音，落近他耳畔：


    「那如果，有人想要追你，你会答应吗？」


    刘宇一突然问这个问题。


    路云手里动作停下。


    ……


    一个让他既感到意料之外、又意料之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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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眉眼低垂着，看向指尖，手指轻轻收紧，将纸团慢慢地捏在手里。


    「这要看……喜不喜欢。」


    「也就是说，如果你正好喜欢那个追你的人，你就会答应吗。」刘宇一很快地又问。


    「嗯。」


    ……


    路云预感到，有什么事即将随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浮现。


    「那到现在为止，路路，你如实告诉我，你是否有喜欢的人？」刘宇一在他身旁坐下，又补充一点，「除开家人以外。」


    是否有喜欢的人？


    目前来说。


    应该是了……


    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现在，他并不能完全确定。


    「我不太确定……」路云袒露心声，「我不太确定，是不是喜欢。」


    「什么？」


    「那个人……我不太确定，我是不是喜欢。」


    「为什么这么说？」


    「对于他……我好像一直认同的，是朋友，或是兄弟的身份。」


    「那，跟他接触或者相处的时候，有没有过心跳的时刻？」


    刘宇一慢慢地靠向他。


    -


    上午阳光穿过花树，落下阴影，投在他们各自安放的手上。


    他们的手背、指尖，都罩着薄薄花影，再靠近一点，阴影似乎就能重叠。


    而刘宇一慢慢屏住了唿吸，在等着路云的答覆。


    -


    「有……」路云鼓起勇气，「但是我不确定，每一次究竟是心动的心跳，还是身体其他基于本能的反应。」


    「我知道了……」


    刘宇一长吸一口气，突然站起来。


    他站到路云面前，俯身，目光牢牢地锁住他的目光：


    「那，路路，你能告诉我，你所说的这个人，是谁吗？」


    刘宇一凝眸在他脸上，似盈着春光，静静地、怀着期待地，等他的回答。


    路云手指紧了紧，良久，终于松开。


    「是你。」


    -


    ……


    一瞬间的风吹动了林梢。


    刘宇一仿佛听见了头顶花朵开放的声音。


    路云这次勇气变得很多，他接着：


    「之前很多次，我们在一起做饭也好……有过肢体接触也好……包括很多很多类似的时刻，我其实，在每次和你触碰的时候，在听到你声音的时候，在被你抱住的时候……都觉得很紧张。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你……真的是有那种……恋人之间的好感。」


    「因为我会不自觉地想到，我们以前，现在，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会不会……那些好感，仅仅只是因为友情足够深。」


    「所以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我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正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路云接连地，将自己内心的顾虑全部吐露了出来。


    在说完所有一直顾虑的事情之后，他只感觉心情十分轻松。


    像是慢慢地，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刘宇一注视着他良久。


    起了风。


    路云最后听见了刘宇一的回答。


    刘宇一对他展露柔和笑颜：


    「没关系的。路路。」


    「我可以等。」


    「我等你慢慢明白。」


    他想，他们，都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


    刘宇一行在春日的风里。


    阳光灿烂，慷慨地罩在他周身。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感觉心情无比舒畅。


    有什么事情，好像按照他所期待的，走向了他理想的状态。


    真好。


    我会等你的。路路。


    --------------------


    第40章 我想问问你


    时间向前走，转眼五月将至。


    5月即将迎来小长假，这是刘宇一最期待的时刻，等放了假，他就有时间和路云聚一起。


    四月底，清北班和南宜八中有场联考，时间好巧不巧地，又安排在了周六和周末，因此，周末唯一的放假时间，没了。


    刘洪斌周天给他们监考的时候，笑着安慰他们：「没关系没关系。这不马上就五一放假了吗？等后天一放，你们就解放了。」


    教室里哀鸿遍野。


    刘宇一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


    上午考完之后，下午还要考。


    上午考完发了手机，刘宇一迫不及待开了机，发现有一条来自路云的未接电话。


    他电话打来的时间在两分钟之前。


    刘宇一赶紧回过去，走到阳台边：「喂，路路。」


    「你今天有时间回来吃饭吗？」


    回家吃饭，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独有的纽带。


    看似平淡，却令人期待。


    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就算是重复，也毫不感到厌倦。


    「没有时间了……哎。」他遗憾嘆气，「下午要考试，老刘让我们提前进教室复习。」


    「哦。」


    路云的声音听上去也有点失落。


    刘宇一正准备说点什么安慰他，比如马上要放五一，到时候我们有时间再聚之类的。


    那头路云先说了：「那，你先别去食堂，我们在校门口汇合。」


    「路路？……」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接着，路云果然说：「我给你送午餐。」


    他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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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路云又说：「今天中午的午饭是阿姨做的，很丰盛，本来说等你回来的，不过没有关系，我给你带一些，依然有你爱吃的菜。」


    心里暖乎乎的。


    刘宇一笑着应声「好！我马上来」的同时，开始迈步向楼下沖。


    他早早地到了校门口，还没等到几分钟，路云就赶来他这边。


    路云提着一个蓝色的便当盒袋子，因为路上走得有点急，所以到他面前的时候，说话还伴着微微的喘吸声。


    「饭菜装在保温盒里，最下层有汤。趁热吃。」


    「你真好，路路。」刘宇一接过来，朝他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路云看他笑的样子，内心受到感染，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学校处处有绿化，两人挑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在树荫下的长椅并肩坐下来。


    「马上要放五一了，你们到时候会放吗？」路云感觉他好忙，忍不住问他。


    「大概有两天假期。」刘宇一拿起筷子，「到时候放5天假，我们有三天得上课，最后还剩下两天。」


    「那还挺好的，有时间让你们休整一下。」路云想，幸好不是整个假期无休。


    「嗯，能放就挺好的。」刘宇一一直也惦记着这个，不知道今年五一有没有机会，像之前小长假一样，能够和路云出去玩儿。


    「今年五一假，你想出去玩吗？」他当想便问路云。


    「可是你的假期只有两天……玩倒是可以，不过我感觉似乎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嗯，是这样……」路云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他。


    「那，你想跟我一起去南宜吗？」刘宇一想到了这个地方，接着给他安利起来，「南宜在省内，从这儿高铁过去大概只需三个小时，那里好玩的挺多的，还有坐落在各个街巷的馆子，我还想带你去我以前的学校，那附近有一条巷子，好吃的特别多，南宜大学也离那附近不远，咱们还能去逛逛。」


    「好啊。」


    路云一听他绘声绘色的介绍，就感觉旅途一定充满了趣味。


    尤其是，在他提到南宜大学的时候。


    「南宜我也打算去，五一正好，因为我的第一目标，就是南宜大学。」路云说。


    「你想去南宜？」


    刘宇一筷子顿停。


    他还没有问及过路云的大学目标，没想，他原来有答案。


    「嗯。」路云转而问起他，「那你呢？」


    「我么……」


    刘宇一心里很清楚，以他目前的成绩，继续保持的话，国内任何一所学校，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问题。


    路云见他略有犹豫，小心翼翼地，帮他推出了结果：


    「北京川，南理洲，你肯定是京川大学，或者理洲大学吧？」


    「嗯……」刘宇一点点头，「都可以。」


    不知怎么的。


    路云听到这儿，心里莫名地，有点失落。


    他其实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可是如今听刘宇一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陷入了这种情绪。


    他们之间分分合合是常态，以后要去的地方不一样，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就像很久以前，在小学的时候——


    五年级下期，他们成了朋友，那学期期末考试，他们拿着各自的奖状，开开心心走在回家的路上。


    「旺福，你说以后，初中，高中，我们还会在一个学校吗？」他问当时的刘宇一。


    「如果有机会的话，那当然就一起啊。」刘宇一没有犹豫，在当时的他看来，这似乎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要为之奋斗，想去的学校，就一定可以去。


    「那好啊！」路云举起手，和他拉钩，「那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们还是在同一所学校！」


    「嗯！」刘宇一也伸出手。


    相勾的小指，成为承诺。


    他们曾经约定，毕业以后，初中，高中……要一直在同一所学校。


    甚至以后。


    可是后来，六年级毕业的那个暑假，刘宇一在他的世界里，无端端地突然消失。


    当他去刘宇一家里找他时，只看到门上写下的「我暂时离开这座城市，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的」。


    ……


    再然后，到今天。


    他的确履行了当时写下来的话，突然就回到了这儿。


    他们如今又短暂地在一起，继续以好朋友的方式相处。


    可马上，一年之后，随着高中毕业，他们又将要各奔东西。


    想到这儿，路云心里难过越来越深。


    明明是必然的过程，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没关系……不必难过。他心里思想和情绪交战，生命里你会遇到无数个人，分开又相聚，这应该，都是必须习以为常的事情。


    「旺福。」


    路云决定强行终止自己的失落情绪，站起来：「我有事，得暂时回去一下，食盒你什么时候还都可以，我不着急。」


    他对刘宇一道别：「我先回去了。」


    「嗯，路路拜拜。」


    「拜。」


    刘宇一目送面前的少年走远，最后，在视野里慢慢淡去。


    刚刚，路路说，他的目标是南宜。


    京川在北，理洲在最南。


    好像无论怎样，他们之后，都会相隔得很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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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个问题，暂时搁置在了他们各自的心里。


    五一假期如约而至。


    假期第四天上午，刘宇一跟路云直奔高铁站。


    两人订了早上九点的票，午间时刻，抵达了南宜。


    两人出了出口，迎面过来一个男生：「欢迎欢迎！wee to 南宜！」


    路云发现男生一上来直奔刘宇一，和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刘宇一和对方松开以后，给路云介绍：「这个就是我刚才跟你提到的朋友，沈皓。」


    「你好！你就是路云吧！」沈皓热情地伸出一只手。


    路云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好。」


    「到饭点了，你俩想吃什么？」沈皓拿出手机看点评，「这附近吃饭的点儿还挺多的。」


    「我看看都有什么？」刘宇一凑近沈皓手机，脑袋快要抵上他的，和他一起看屏幕。


    路云走在刘宇一身旁、稍微靠后的位置。


    两人一边向前走，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就这么看了不到一分钟，很快就确定了要去的地方。


    「真男人从不做选择！那就这个了？！」沈皓开始预订。


    「ok！」


    刘宇一见路云没怎么说话，路上基本走在他们后面一点的位置，就退了一步，揽上他肩膀：


    「怎么突然变拘谨了？」


    「没……」就是觉得，刘宇一跟以前的朋友叙旧，他好像也插不上什么话。


    「别矜持！兄dei！」沈皓下单之后，把手机塞回裤兜，一手也揽住刘宇一，「小宇哥朋友也是我朋友！我这人比较open，跟谁都能唠上几句，你要是不太能唠，我可以带你唠。」


    「这人以前初中，一直坐在左右护法位置。」刘宇一跟路云介绍沈皓的趣事。


    「那可不。贼有排面的好吧？！」


    「那确实，左边换了换右边，坐了三年。」


    气氛不知不觉就被活跃，路云听着他俩你一句我一句，觉得当个听众听听他俩互嘴也挺好的。


    吃饭地点在一家烤肉自助，几人取票进去，服务员领着他们到位置坐下。


    刘宇一放好随身物品之后起身，对路云：「走，我们去拿好吃的。」


    「好。」


    沈皓一马当先，最先就熘了，路云取了盘子走在刘宇一之后。


    几人最先到荤食区，里面种类还挺丰富，沈皓两手各拿了一只大盘子：「我待会儿给它装成小山，其余的交给你们。」


    「行，那我们去拿点儿其他的。」


    既然沈皓在负责拿这边荤菜，刘宇一打算去其他地方看看。


    路云说：「我也去。那边是小食，我们去看看吧。」


    「好。」


    两人到了小食区，刘宇一发现，路云似乎对糕点很感兴趣，接连夹了好几块不同口味的。


    「这儿有你爱的榴槤口味。」


    刘宇一发现旁边还有其他口味的糕点，忙说。


    路云端着盘子过来，刘宇一夹了榴槤蛋糕，放到他盘中，又问：「还要吗？」


    「再来一块。」


    「好。」


    他们没过多久就选了一满桌子的食物，烤盘开火倒油，肉片铺在上面滋滋作响。


    几人等待着锅内第一波烤熟，等待过程，先吃吃其他小食填填肚子。


    路云最先吃起了榴槤蛋糕，他对这个没有抵抗力，训练他们的老师不建议他们平时吃这类食物，但他其实很喜欢，在今天悄悄放纵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青春期男生食量惊人，烤肉还没熟透之前，几人即将炫完两盘小食。


    沈皓瞄到离路云最近的盘中还有榴槤蛋糕，霍然就伸出筷子，将那个蛋糕夹了。


    在沈皓将蛋糕夹走之后不久，刘宇一就站了起来。


    沈皓团着一嘴蛋糕含煳问他：「肉快熟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再去拿点儿吃的。」


    路云略有惊异地看看刘宇一。


    却见刘宇一笑着端走了空了的盘子。


    没出多久。


    刘宇一端着满满一盘子的小食回来，里面最多的，是榴槤蛋糕。


    他又将盘子放在了离路云最近的地方。


    沈皓看他加回来的东西，诧异笑他：「你现在塞这么多蛋糕，待会可就吃不下肉了。」


    「开玩笑，你也太小瞧我旺福的吃货力了！」刘宇一当说，便朝锅中烤肉伸出筷子，「看我马上给你表演一个风捲残云！」


    「我也来！」沈皓同时伸出筷子。


    路云笑着看他们横扫烤盘，不急不慢地吃着蛋糕。


    而这时候。


    一双筷子夹了满满一大筷子的烤肉，放到了他的蘸碟里。


    接着是一片生菜。


    刘宇一温声：「加把劲儿，使劲吃。」


    此刻，路云的心，与蛋糕的甜味同出一辙：


    「谢谢旺福。」


    「哟喂喂喂，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关心人啦？」


    沈皓髮现了这个问题在一边起闹：「小宇哥，我也要生菜！」


    生菜离刘宇一最近，沈皓指指。


    刘宇一直接给他来了一波大的：「朕赐给你的，拿好。」


    「遵命。」


    「等等——小耗子，什么叫『这么学会关心人了』？我可是一直都很温柔体贴的好吧？」刘宇一不免纠正他一句。


    「是嘛？」沈皓记忆里真没有过多少这样的时候，不太能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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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宇一不服气：「以前，我还在八中读书的时候，有次体育课，你跑个步就中暑了，是谁背着你，把你送到医务室的？还有一次夏令营，你踏马徒个步又中了暑，是谁扶着你回了营地？你挂水的时候，又是谁守在你旁边，寸步不离？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嘿嘿嘿嘿……」沈皓记性一向不好，不过现在，关于他女朋友的一切，他倒是记得挺清楚。


    「忘恩负义的傢伙。」刘宇一嘴他。


    「哎，我刚刚就口嗨一下的嘛。谁不知道我们小宇哥温柔体贴，人见人夸，大方热情善解人意啊！」


    沈皓讨好似的卷了一大波肉，通通放进刘宇一碟子里：「全宇宙，你第一好！我俩情比金坚，未来永远在一起！」


    「这还差不多。」


    刘宇一听到这夸赞就舒心了。


    路云却没怎么说话。


    整个饭桌，他只是静静听着刘宇一和沈皓之间的互动和插科打诨，两人性格都很爽朗，凑在一起，气氛也很活跃。


    况且，两人又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他感觉他完全插不上话。


    还有沈皓刚刚说的那些，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以前非常好。


    -


    吃完饭之后，沈皓和他们暂时同行，三人去了离这儿最近的科技馆。


    一个小时之后，三人出了科技馆。


    沈皓还有要事，在和他们逛完之后，跟他们打了招唿就准备离开。


    「我下午和明天都还有事儿，暂时不能陪你们一起玩了，祝你们玩得愉快哦！」


    「拜拜～下次再聚。」刘宇一同他挥挥手，目送他上了滴滴。


    剩下刘宇一和路云在路口，按照原定计划，接下来，他们将要去这附近的步行街。步行街是这儿的代表景点，尤其适合city walk。


    「路路，步行街离这儿大概2公里，咱们打车过去还是走路过去？」


    「走路吧，反正也不远。」


    「好啊。」


    刘宇一喜欢两个人慢慢走在路上的感觉。


    还是和路云一起。


    这一带游客很多，来往的游人三两相携。


    他们面前有一对情侣，手挽着手，慢慢地向前走。


    路云见到这一幕，突然问刘宇一：


    「旺福，我想问你个事……」


    「嗯？」


    「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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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做过最刺激的事


    「没有啊！！」


    路云突然问出这个，刘宇一内心十分惶恐，连忙询问：「路路……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以为会……」


    「什么？！……」他大惊，失了色，「你觉得我是那种谈过恋爱的人？！！」


    「有一点……」路云是真的在实话实说，「你同性朋友和异性朋友都挺多的，人也开朗活泼，大家好像……都很喜欢你。」


    「……冤枉，太冤枉了……」刘宇一有点欲哭无泪。


    他不再往前走了，突然停下来转向路云，手举起来，做对天发誓状。


    「我，旺福，刘宇一，对天发誓，以前从来没有过恋爱经歷！」


    又接着：「要是有，我喝水塞牙缝！吃泡面没调料包！语文考试十五分钟还在写作文！」


    他拿出十二分真心发起了这个誓。


    「那以前，有没有人跟你表白过？」


    路云停下来，和他面对着面，把他手放下来：「你实话实说。」


    「有倒是有。」


    刘宇一咂摸着说：「有几次是女孩子，还有一次是男孩子。」


    路云：……


    路云：「那是挺受欢迎的。」


    「表白是有人表白，不过，我都拒绝了！」刘宇一马上拔高音量强调。


    路云：「哦。」


    「说喜欢是一回事，喜不喜欢，是另外一回事了。」刘宇一正儿八经地说。


    「那……沈皓，他以前，跟你表白过吗？」


    ？


    刘宇一大为惊诧。


    什么？？？


    刘宇一大惊失色：「你你你路路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啊？？」


    「之前吃饭的时候。」路云一直记得这个，现在终于忍不住问，「沈皓他说，他永远要跟你在一起。」


    ……


    这什么惊天的误会。


    「不是啊！！我们之间经常喜欢开这种玩笑，就随口说说的！基情！啊呸！友情，纯粹是好兄弟之间的友情！！！」


    刘宇一说着说着措辞都快乱了套：「而且沈皓。性别男，取向女，他可是有女朋友的！」


    刘宇一澄清的同时还急了眼，两只手都做出了夸张的动作。


    路云疑惑消了些。


    是他想多了吗？……


    「哦。」


    听到这儿，路云心里的负重感慢慢地消退下去。


    他按住刘宇一：「淡定。」


    「好的我试着淡定。」刘宇一欲哭无泪。


    路云就没再追究这个问题，继续往前走：「走吧，去步行街。」


    刘宇一追上他，回忆起他刚才连续提出的一系列问题，笑着问他：「路路，你是不是很在乎我的感情史啊？」


    路云轻轻「嗯」一声：「怕你不好好学习……被带歪。」


    「怎么可能？我可是三好学生的好吧！上学期这学期都评了几次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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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挺好的。」路云被他的活跃又感染，如释重负，侧转身面对他，「那，旺福同学，希望你之后继续保持。」


    「遵命！」


    刘宇一手举在额前，又一次做出对天发誓状。


    -


    步行街每到下午这个点就十分热闹，游人如织，走到各处都能听见店里传出的乐声。


    两人路过步行街旁的小广场，远观那边十分热闹，似乎在举办什么活动。


    场地周围精心布置，主色调为粉色，舞台周围满是少女心爆棚的气球和花束。


    「来来来，两位帅哥，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情侣大挑战？！」


    两人还没说要过去，一个工作人员带了传单，热情地塞到他们手里。


    「我们不是情侣……」路云听被误会，窘着脸如是说。


    「啊？不是啊，哦，不好意思，我以为是呢！」工作人员显然之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一眼就将他们下意识地误认为成情侣。


    还是同性情侣。


    「什么活动啊？只有情侣才能参加吗？」刘宇一问工作人员。


    「是哦，这个活动呢，算是我们恋爱交友app的一个大型推广活动，目前已经进行到了南宜站。」工作人员停下。


    「你们app叫什么名字啊？」刘宇一好奇起来。


    「以前叫同城趣爱聊，现在改了名儿，叫寻觅。」


    刘宇一：「。」


    怎么莫名感觉有点熟悉？……


    ……


    「挺文艺的一个名字啊。」


    刘宇一口是心非地夸赞。


    工作人员笑：「是的呢。现在台上正在进行新一轮的游戏活动，如果二位有兴趣可以随我过去，如果不参加的话，去看一看也是可以的哦。」


    「路路，去吗？」刘宇一问路云。


    路云远见台上似乎有一对同性情侣，突然就起了好奇心：「去吧。」


    「那走吧。」


    -


    看台下方，观众还挺多，两人插了空到了靠中间的位置。


    此刻正进行着第二轮游戏环节，情侣背对着背，背部中间夹着气球，他们还手挽着手，共同将气球送到终点线。


    规则是，在规定时间内，所送气球最多的就获胜。


    台上的同性情侣跟其他三队相比，显得尤其出众。


    他们年龄看上去也很年轻，玩游戏的时候，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挽着，脸上也都洋溢着笑意。


    但其实，他们也并没有多突出，对于此刻看台下的大多数观众来说，他们的身份，就是寻常的情侣。


    因为南宜，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城市。


    一轮游戏结束，很快进行到下一轮。


    主持人对大家宣布：「那么接下来，就进行到本次活动的最后一轮游戏，最后一轮游戏就是考验彼此默契的时候了——情侣问答！由我提出问题，各位和自己的爱人请背对着背，在板子上写下自己的答案，在我说出停的时候，你们才转过来，将你们答案公布给观众。」


    ……


    「这游戏还蛮有趣的。」


    刘宇一望着台上，目光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嚮往之色。


    路云侧脸，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似乎很有默契似的，两人的视线对上。


    「咳。是挺有趣……」路云也说。


    -


    游戏开始，场上主持人提出第1个问题：


    「请问二位第一次相遇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问题问出之后，台上的情侣开始各自思考，然后将答案写在板子上。


    主持人说时间到之后，他们转过来面朝观众，将答案展示给现场的人看。


    有一对情侣的答案并不吻合。


    主持人念完之后，遗憾地摇摇头：


    「记忆有时候也会出现一些偏差，不过没有关系，让我们进行第2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


    「请写出自己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以及，对方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台上游戏持续。


    ……


    「我感觉这个游戏好简单啊。」


    刘宇一低声对路云：「在参加之前，两个人提前串好口供不就行了吗？」


    「那如果下一轮，主持人问的问题变了呢？」路云想到了这个方面。


    「是哦。」刘宇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还是你聪明！」


    本轮游戏结束。


    全场积分结算，总积分最高的两对情侣站上了领奖台。


    其中一对，正是他们一直在关注的同性情侣。


    刘宇一注意到，他们的奖品竟然是两袋活体小金鱼，用透明的袋子装着，远看上去还怪好看的。


    「啊？竟然是小金鱼哎？！……看起来还蛮不错！」刘宇一目光里期待再现。


    「你喜欢小金鱼吗？」路云看着他。


    「喜欢。」刘宇一连连点头，「而且，咱们不是养了小八嘛，要是把小鱼带回去，还能给它做个伴儿。从此，咱们的小八不再是单身一只龟。」


    「那我们去试试吧。」


    路云决定满足他这个愿望。


    「哎？路路，你想去吗？」


    「嗯，一起去吧。」


    「行，不过……」刘宇一在这时候突然悄了声，「要是被发现我们不是真情侣怎么办？」


    「可以演一演。」路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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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宇一感觉，自己在这个时候竟然没有路云果断。


    他手心突然一热。


    手突然被路云牵起。


    他看向身边的人，路云也抬眼望着他：「这样就行了……」


    「嗯。」


    刘宇一心脏突突跳。


    他完全没想到，路云竟然会想到用这个方法。


    还……这么主动。


    -


    两人就这么穿过人群前行。


    途中，收穫到了一些瞩目。


    在他们即将走到报名处的时候，路云慢慢地反过了手，然后，五指扣住了刘宇一的手。


    这次比之前拉得更紧了。


    ……


    刘宇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心里溢出一些幸福，还伴有满足。


    -


    路云牵着他来到了报名处：「你好，我们俩想报名。」


    「好啊好啊！」


    现场小姐姐见到他俩眼前一亮，跟旁边的小姐姐兴奋地说：「南宜站不愧是南宜站！」


    路云：？


    刘宇一却听懂了，唇角浅浅扬了扬。


    -


    工作人员给他俩登记之后，让他们暂时站在一边等候。


    没多久，主持人宣布新一轮游戏开始，工作人员领着他们这一批参加游戏的人上台。


    第一轮游戏叫「心动对视」，之前他们还没来这儿，不知道有这个。


    游戏规则是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双手拉着，保持对视，不能笑也不能动，坚持最久的积分越高。


    「来，路路，跟我一起深唿吸。」


    游戏开始之前做准备，刘宇一将路云的手轻轻握在掌心里：「咱们只要憋住一口气，坚持得久一点，就没问题了。」


    「嗯！」


    主持人宣布游戏开始。


    台上四组情侣两两相望，舞台这时候放起了浪漫的背景音乐，现场氛围感拉满。


    一曲bgm大概一分多钟，旋律十分温柔，大家都沉浸在了这样的氛围里，没有人发笑或者出局。


    第一首结束。


    接着，bgm开始换新的。


    这次是一首有点嗨的土摇：


    「郎心啊~冷似铁～啊～」


    ……


    路云听到这儿，蓦地就意识到自己可能坚持不了太久。


    因为他莫名就想起了刘宇一的手机铃声，再然后就是一连串奇怪的魔音，十分洗脑。


    他着实没憋住，紧抿住的唇还是绷不住，变成了笑容。


    ……


    第一轮结束。


    「对不起旺福！」


    中场交流时，他非常抱歉说。


    刘宇一一点儿也不介意，还安慰起他来：「没关系，这不还有两轮吗！继续加油！」


    第二轮是背气球游戏，本轮情侣中他们最年轻，正好他俩运动水平都不错，肢体协调配合默契，这一轮直接在舞台上咔咔乱杀。


    没过多久，数量就远远超过其他组的情侣。


    台下观众看得热血沸腾。


    「我天，台上那两对年轻小情侣，手脚可真利索！」


    「有点好磕哎，而且长得都好帅啊！」


    「我也觉得！也好有默契！」


    ……


    本轮结束。


    两人无疑成为了全场最佳。


    到了第三轮，主持人像上一轮那样，在台上宣布本轮游戏的规则。


    刘宇一和路云势在必得。


    因为他们刚才在台下看这个游戏的时候，就提前沟通了策略，到时候如果问起这类问题，应该怎么回答，他们心里都有了答案。


    「非常确定的问题，咱们别犹豫，直接写。」


    刘宇一总结：「如果实在有一些问题想不起来，那么咱们就写大概的一些时间，或者是概念模煳事件，要么就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件，总之，不确定的问题，就给一个模煳的答案。」


    「明白了。」


    路云待会儿就学以致用。


    -


    游戏正式开始。


    主持人问出第1个问题。


    「请写出在第1次遇到对方的时候，对方和自己所穿衣服的颜色。」


    听完第一个问题，路云舒出一口气。


    因为，这个，他记得很清楚。


    -


    第一次遇见刘宇一的那天，是一个夏日的下午。


    暑假即将休假，天气却暑热未退。


    午后的阳光照得地面似乎都腾起一层热浪，大地铺满了灿烂明亮的颜色。


    北枫小区的巷子里，他和一群小伙伴，踏着树间筛下的阴影，奔向巷子尽头的便利店买刨冰。


    「老闆！我要草莓口味！」


    「我要双拼的！」


    ……


    一帮孩子簇拥在店门口，老闆打开大冰柜，手伸进去将冰捣开。


    冰裂后发出碎声，这是独属于那个时候夏天的声音。


    路云最先到，所以老闆最先做完他那一份。


    他捧着老闆刚做好的一碗葡萄沙冰，退到一旁，在店门口的枫树阴凉下站着。


    沁凉带甜的果味沙冰在唇齿化开，驱散了夏日的燥热。


    不远处，众人笑闹等待，笑声飘在午后的阳光里。


    这时。


    路云在店门旁边的转角路，看到两个朝这边走来的人影。


    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孩子。


    男人看上去很沧桑，穿着件灰扑扑的polo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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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他的孩子，一个小男孩儿，年龄似乎跟他们这帮孩子差不多。


    男孩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t恤，t恤较为鲜亮的颜色与男人灰暗的着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过，那一件t恤看着有点长，遮住了男孩的半条腿，再差一截就到膝盖的位置，明显不太合身。


    男孩看起来有点瘦弱，但头髮乌黑，额前碎发下的眼睛，在下午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明亮。


    男人显然看到了这边有个卖刨冰的小店。


    他看了看男孩，犹豫之后，伸出手朝裤兜掏了掏。


    掏完一只没找到什么，又去掏另一只，男孩子这时候却说：「我不渴，先回家吧。」


    「那好嘛。」


    男孩这么一说，男人就停止了动作，牵着他转过转角，向着巷子那头走过去。


    路云目送他们渐行渐远。


    到了下一个转角，那个男孩回了下头，似乎，还看了眼他这边的方向。


    ……


    他的眼睛很明亮。


    这是路云在第一次见到刘宇一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闪过的念头。


    ……


    回到现在，舞台上。


    路云记得刘宇一的样子，但不太能想起自己当时的样子。


    自己，当时穿的是什么颜色来着？


    他仔细回想着，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那天他站着吃刨冰，不小心落了几点果汁到衣服上。


    小时候吃的沙冰味道很甜，不过里面有色素成分，他记得当时染色之后，陈心艺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将染色的地方洗干净。


    他记起来了，那件衣服是白色的。晾在窗台的时候，都能清晰地看见上面粘着的淡紫色污迹。


    于是，他信心满满地写下了他们当时所穿服装的颜色。


    -


    到了公布答案的环节。


    路云看看刘宇一板子上的，心里顿时宽慰。


    两人都写得完全重合。


    路云想，原来他们都记得。


    第一次见到彼此的时候，对方的模样，他们原来都记得。


    -


    到了第二个问题。


    主持人说：「今年，你们认为，一起做过最刺激的事情是什么？」


    此问题一出，台下观众期待值拉满。


    「哈哈哈哈这问题好！」「有趣，实在有趣。」


    台上，主持人脸上堆笑，等待大家写完答案。


    最刺激的事？……


    一起做过的？……


    路云拼命搜索着自新年开始到现在，脑子里所有的回忆。


    好像有很多。


    但好像又没有。


    他觉得「刺激」的事情还是挺多的，只是不知道，刘宇一对所谓「刺激的事情」，是怎么定义的。


    要真说刺激……


    前不久，压缩包里的那些东西，就挺刺激的……


    ……


    于是，依据之前两人协商的策略，路云红着脸，写下了关于这个的答案。


    他心惊胆战，有点担心，在这一轮他们的答案可能会对不上。


    然而，非常幸运的是，他们俩的答案竟然如出一辙。


    自己写的是：「看压缩包文件里好看的漫画。」


    刘宇一写的是：「看《心跳告急》。」


    ……


    「我敲！」


    台下有资深观众发出了感慨：「台上那个小哥哥他竟然也看《心跳告急》！！！啊啊啊啊仙品！！」


    ……


    淡淡的羞耻感萦绕了路云。


    他怎么还……这么直接的就写出来了？……


    第二轮，他俩的答案又一次巧合地对上。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全场积分他们最多，只要最后一轮再坚持下来，他们就将赢得胜利。


    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路云和刘宇一认真倾听，严阵以待。


    他们仿佛胜利在望。


    直到，主持人提问：


    「请说说，最近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间？」


    路云：？？？？


    刘宇一：「。」


    主持人：「请精确到某月某日。」


    ……


    --------------------


    第42章 你知道相濡以沫吗


    「……」


    这问题过于有难度。


    毫无悬念，两人在第3轮出了岔子。


    但他们都想垂死挣扎一下，心一横，各自蒙了个答案。


    之前有应对计划，说可以猜一个离现在最近的日期。


    于是路云写的是今天的日期。


    又思考了一下，在那后面又加了个省略号，这样，把可能性提高了些。


    到了公布板写内容，路云第一时间去看刘宇一写的。


    发现他写的竟然是：


    「今年的每一天。」


    路云：「。」


    可能性比他还要多。


    ……


    主持人公布台上情侣的内容，最后看到了他们这组，读出刘宇一写的之后，发出了声意味深长的「哦～」。


    接着提问刘宇一：「每一天都有啊，看来真是非常甜蜜的一对恋人呢，那我想问，假如工作或者是因为其他事情忙碌，两个人没有在一起呢？这个『每天』，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


    刘宇一面不改色，毫无撒谎痕迹，说的同时顺带牵起了路云的手：


    「我们每天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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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


    他应该也能拿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


    「哦哦，那这样的情侣生活真是让人羡慕呢！好的，祝二位长长久久，幸福美满！」主持人领会迅速串词。


    这一轮，他们靠着投机取巧，勉强也算是对上了答案。


    到了公布获奖的环节，他们得偿所愿，终于获得了奖品。


    装在透明塑胶袋里的热带鱼看着挺漂亮，特别适合拍照，刘宇一把水袋拎在手里，举起之后连拍了很多张照片。


    刚刚现场活动也拍了不少照片，刘宇一找到工作人员，问他们：「请问小姐姐，刚才有拍我们玩游戏时的照片吗？」


    「有啊。每一轮都拍了很多。」


    「能发给我不？」


    「可以。」


    很快地，工作人员将照片传进了刘宇一手机，离开现场，路云和他一起走一起看，一边看一边笑。


    「我俩背气球的抓拍，看起来傻乎乎的。」


    「我倒觉得挺可爱的，表情自然生动。」刘宇一手指继续翻，翻到第一轮他们牵手对视时的照片。


    抓拍拍得很有氛围，两个人侧脸线条十分优越，扬出的唇角都含着浅笑。


    看着这张照片的时候，路云才惊觉到，因为刚刚和刘宇一对视的时候，他脸上一直保持着浓深的笑意。


    刘宇一也是，而且这抓拍的角度选得十分巧妙，他们侧脸之间是舞台背景，眼眸视线连接的中央，竟然是一颗粉色爱心。


    「这照片拍得挺有水平的。」


    刘宇一双指放大，认真看了一番。


    「毕竟……是工作人员嘛。」


    路云红着脸没久看，去看手里的小鱼。


    袋子空间并不大，小鱼待在里面太久会缺少氧气。


    「这袋子太小了，氧气不够，我们去买个可携式的小水缸，把小鱼装在里面吧。」他提议。


    「好。」


    于是他们连忙去买了可携式小鱼缸，把小鱼装里面，然后又打车回了酒店，把小鱼安置好才打算出门。


    这么一来二去，因为这个还多跑了几趟路，不过没关系，他们都乐在其中。


    刘宇一看着缸里生龙活虎的小鱼，欣慰：「从此以后，小八有了新的同伴。」


    「不过，乌龟能和热带鱼养在一起吗？」路云存疑，对这个不是很了解，问刘宇一。


    刘宇一也不太清楚：「我上网查查看？」


    「现在不着急，我们可以晚上回来再看。」路云想着现在还有时间，不如抓紧时间到处走一走。


    「好啊，那我们出去继续逛吧。」


    两人精力都很旺盛，趁着晚上的时间，又打卡去了其他地方，晚上八点多才回到酒店。


    刘宇一今天和路云玩了一天，手机存了好几百张照片。


    此刻路云在浴室洗澡，他最先洗完，躺在床上，一张一张地翻看今天的照片，脸上满是笑容。


    他决定发条朋友圈记录生活，开始认真挑选照片。


    几百张照片，他最后却只选了两张。


    第一张是下午赢的奖品，热带鱼举起，背景是步行街，水中迎着下午的阳光，波光粼粼。


    第二张是一张截图，截取的是和路云第一轮游戏里，舞台中央的那颗爱心。


    然后编辑文案：【今日份的小幸福】


    接着又点了定位，地址在步行街。


    点击发送。


    朋友圈出现在页面，他翻了个身，率先给自己点了个贊。


    没一会儿，下方就收到了多条评论。


    大家显然都从中窥出些端倪。


    其中有一条评论是沈皓的。


    沈皓连番发问：


    【小宇哥，你今天下午不是跟路云一起玩吗？】


    【爱心什么情况？你最后跟对象一起？？】


    【你在步行街吗？？】


    刘宇一最先回復他的疑问：


    【在啊。我们一直在一起。】


    沈皓：【？？？】


    沈皓：【那你这朋友圈第二张图片是个什么情况？】


    刘宇一准备打字回，想了想，点了个黄脸表情，回復他一个意味深长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小黄人墨镜」。


    这时候，浴室门开了，路云走出来。


    刘宇一回完评论，手机暂时放一边坐起来。


    路云穿着宽松的白t，却并不显得身瘦，而是个高且充满骨感。


    t恤衣摆下，则是一条深色的及膝短裤，少年双腿修长，因为经常训练而又充满力量感。


    感觉到刘宇一正正看向自己、似有些目不转睛的视线，路云有些不自在地捋捋衣摆：「这一身……有什么问题吗？」


    「有。」


    ？


    「挺宽松的。」刘宇一表情很「正人君子」，点评了这四个字。


    「我平时睡觉都这么穿……」路云如实说，声音不自觉磕巴起来，「夏天的时候，在家里，基本上也是这么一身……」


    「那会不会很热啊？」


    刘宇一问的同时给他指指自己这一身：无袖的背心，深色布料很轻薄，下装也是，睡裤的长度要比路云的短出一截。


    因为他服装比较薄，所以路云隐约看到，他上身因为躺坐着，而浮现出的线条。


    薄而清晰地，透出来。


    ……


    「不热……」


    路云慢慢背身过去，拿毛巾擦头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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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髮一下一下擦干净之后，他暂时不打算回床上睡觉，而是在桌旁坐下，翻了会儿手机。


    他看到了刘宇一刚刚发送的朋友圈。


    文案是：「今日份幸福。」


    他发现，图片只有两张。


    一张是他们今天一同赢得的一袋小鱼。


    另一张好像是……活动舞台，背景上的一颗粉色爱心。


    这颗爱心……


    他手指点开，放大，放大，发现果然是，还是下午他们一起看过的那张「心动对视现场」返图。


    还被刘宇一截图，截了这么小的一块，发了出来。


    其中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


    他记得刘宇一今天拍了很多张照片。


    可到最后发的朋友圈，却只选择了这两张图。


    他默默地，坐在桌边，背对着床上刘宇一的位置，给他点了贊。


    不敢看他了……


    点完贊，又想到小鱼。


    他就坐到鱼缸旁边，静静看着今天带回来的小鱼们。


    小鱼们暂时被安置在了鱼缸中，看着生龙活虎。


    -


    路云看小鱼还没有看多久。


    身边，另一把椅子，刘宇一拉开坐下。


    刘宇一下了床，不知什么来到他身边。


    「这里面的鱼，好像不只有金鱼这个种类？」


    刘宇一凑近去看，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


    「嗯。」路云其实之前就发现了。


    刘宇一比他惊讶得多，指着给他说：「就是这个黄澄澄的！还有两条？」


    刘宇一惊喜不已，不过他对这方面的知识没什么了解，看了半天也不认得这到底是什么种类的鱼，就问路云：


    「路路，你知道这个黄澄澄的小鱼是什么吗？」


    「接吻鱼。」


    「接吻鱼？」


    刘宇一用正经的语气念出这个名字：「哦，原来叫，接吻鱼啊。」


    ……


    路云听到这个词儿，莫名就想到了今天下午的问题，应答的声音慢慢变得小了一些：「嗯……是叫这个名字，刚才我用手机拍图搜了。」


    「哦～」


    刘宇一看着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又继续问他：「那你知道，为什么它会叫这个名字吗？」


    「是因为，它们会经常做出和人类相似的……接吻的动作。」


    「哎？……好像真的是。」


    刘宇一这时霍然发现了什么，指着鱼缸：「你快看！路路！」


    两条小鱼游着游着凑到了一起，然后，嘴对着嘴，在一干其他小鱼之间，它们显得尤其醒目。


    路云唇角轻抿。


    「我突然想到一个成语……」刘宇一轻声。


    「什么成语啊？……」


    「相濡以沫。」


    「什么意思……」


    「你知道相濡以沫的故事吗？」


    「不知道……」路云慢慢看他，听他讲述。


    「大概就是两条小鱼，深陷干涸之地，在快要干死的时候，互相给对方渡着嘴里唯一的水源，让彼此存活下去。后来，就用这个成语来形容彼此十分恩爱的两个人。」


    「能做到这个份上……确实是挺恩爱的。」路云目光悄然从刘宇一脸上移开，移到了缸中的小鱼里。


    「那你知道，人与人之间，表达恩爱的方式吗？」


    刘宇一一手托腮，仍旧目不转睛望着他。


    「是什么？……」


    刘宇一没应声。


    而是突然靠近他。


    两人眼瞳中倒映着彼此，房间里，他们的唿吸，无声交织成不易觉察的暧昧。


    ……


    而这时候，这样的暧昧被突然打破。


    只因刘宇一手机传出震动。


    刘宇一心中暗嚎了声。


    接着，他身体姿势收回。坐正之后，却发现来电人是刘琨泽。


    ……


    这个点，突然打来电话。


    刘宇一一直觉得，上次刘琨泽的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这期间他给刘琨泽打过电话，然而无人接听。


    有一次接通了，他问刘琨泽最近怎么样，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他，刘琨泽却说没事，让他专心读书。


    而今天，刘琨泽竟主动地给他打了电话。


    他刚刚发的那条朋友圈定位在南宜，也许是因为刘琨泽看到了，所以才给他打电话。


    他接通电话：「喂，爸。」


    「你今天来南宜了吗？」刘琨泽声音透着些微的沙哑，刘宇一听出来了。


    「来了。」


    「来了正好。」刘琨泽说，「爸有事想当面告诉你。本来想着最近给你打个电话，让你来一趟这儿，后来又没打，那正好，既然你到这儿了，今晚过来吧。」


    「一定要过来吗？」


    刘宇一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答应，而是确认性地问了刘琨泽一遍。


    「过来。爸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当面说，你马上就打车过来，事儿说完之后，你可以再回去。」


    「那好……」


    刘宇一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挂掉电话后，起身。


    路云随之站起来：「你又要走了吗？……」


    「嗯……」


    路云垂下的手指轻绞住衣角，眼角低落下去。


    又跟上次一样。


    因为突然的一个电话，不得不中途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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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原本该有的相处，好不容易拥有的、彼此共同的时间，都不得不终止。


    现在也是。


    ……


    刘宇一拿了衣服，走到床边快速换上。


    在他转身准备和路云打声招唿说再见的时候，却见路云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近处。


    所以在他一转身的时候，就和路云的目光正正地对上。


    路云像他刚才一样，无声地，就来到了他的身旁。


    -


    鱼缸里小鱼静静游弋。


    路云垂下紧握的手突然松开，突然踮脚。


    然后，在他脸上吻下一记。


    ……


    「去完就回来。」


    路云垂下眼，退后一步，又说：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


    ……


    刘宇一唇角扬起来，眼角也在一瞬之间弯成温煦的弧度。


    柔软的触感，突然就从脸颊漫入了心脏。


    「嗯。」


    -


    门关上之后。


    刘宇一向前走，进电梯，下楼，从大堂出去。


    迎着外界的晚风，这一刻，他感觉他浑身都和夜风一样舒畅轻松。


    -


    而同一时间，酒店房间。


    路云身陷床被，正面对着天花板，兀自出神。


    他刚刚，好像做了一件非常非常大胆的事。


    他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窜出了那样的念头，一瞬间从他脑海里冲出，化为了行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决。


    他好像，越发地，控制不了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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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你在等我吗


    酒店和家隔了一个区，刘宇一九点多出发，到家已经十点多。


    进门之后，刘琨泽独坐在窗前，四肢摊在沙发上侧身对着他。


    刘宇一自抵达家门口到进屋都有动静，刘琨泽感觉到他的存在，见他走过来只是慢慢地回了下头：「回来了？」


    「嗯。」


    刘宇一站到他旁边。


    刘琨泽也没说什么，继续瘫坐着，两人面对着窗外城市的景象。建筑霓光倒映在湖面，剪影层叠绚烂。


    「苏姨呢？」刘宇一问。


    「她还在外地出差，忙完这阵儿估计才会回来。」刘琨泽声音有点沙哑，听上去没什么精神气。


    「哦。」刘宇一应了一声，知道他有心事，决定开启话题，不耽误时间。


    他走到刘琨泽身后，将手把在靠背：「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刘琨泽没想到刘宇一竟然能够猜出来，他一直沉默着，想好好酝酿一下词句，想着待会儿应该怎样告诉他这件事情，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你猜到了？……」


    「你之前几次电话我听出来了。」


    刘宇一站到他旁边，斜坐在沙发边缘，他发现刘琨泽脸上没有了过年那时候的神采，眼窝泛着青黑，形容憔悴，看上去似乎一直没休息好。


    在刘宇一的注视下，刘琨泽不再隐瞒：「我本来还想，考虑考虑一阵子再告诉你，那既然你都已经猜出来了，我就直说吧……」


    刘琨泽：「是因为生意出问题了……」


    他嘆着气：「边城新区那边的厂，招商引资出了问题，砸进去了。」


    「那南宜这边的呢？」


    「在艰难运作……今年生意也不太好，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资金鍊估计也很快断了，我一直在想办法解决，头痛得很……」刘琨泽一提到这里，头疼无比地按着太阳穴，「上个月和上上个月，工人的钱还找藉口拖着没发。」


    「那就想办法把这边先保住。」刘宇一在他身边坐下。


    「目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哎……」刘琨泽压力很大，「辛辛苦苦干了大半辈子，到头一场空，真叫人头大！……」


    「把南宜这边的房产卖掉吧。」


    刘宇一突然说。


    刘琨泽放下手，抬头对着他，听他说。


    刘宇一表情沉肃：「比如现在这儿，咱们的家，卖出去，能回些钱。」


    「可是这套房……」刘琨泽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犹豫看着他，「……爸爸一直是准备给你的。」


    「这不重要。不过是个容身之所，到哪儿都一样。」刘宇一古井无波，如此平静的反应让刘琨泽出奇地惊讶，「没了，以后有机会再买。」


    「行吧……」


    其实刘琨泽今天找刘宇一过来，一方面是想跟他协商这件事儿，却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及。


    刘琨泽思量着：「房产卖了之后，能解决一部分的问题……」


    「工人的钱能都发了吗？」刘宇一又问。


    「目前应该不能完全……」


    刘宇一目光投向窗外，接着说：「那你把江城的房产也卖了吧。」


    「什么？……」


    刘宇一看他：「江城那边。」


    「江城？……」刘琨泽吃声，「你在江城读书，房子都卖了……那你住哪儿？」


    「我那边有很好的朋友，可以住在他家里。」刘宇一说，目光静如开始，「你先把你的问题解决完再说。」


    「好……」


    刘琨泽内心动容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做事唯唯诺诺，在某些方面，竟然还不如他的儿子。


    「宇一，真的……都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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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然呢？」


    刘宇一感觉到刘琨泽的迟钝犹豫，不免要责备他几句：「别亏欠别人，该给人家的东西就给。」


    接着：「别再像以前那样。」


    刘宇一说到这里，不免跟他提及往事：「你现在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困难，而不是像以前，遇到事情就只能逃避，狼狈地东躲西藏。」


    「其次，我也不想再跟着你过那样的日子，没钱又有什么关系？堂堂正正活在这世上，不比什么都强？」


    ……


    刘宇一提及这些，刘琨泽兀然就想到多年之前，带着年幼的刘宇一东躲西藏的日子。


    那时候他穷困潦倒，一无所有，连带着刘宇一，也跟着他吃了很多的苦。


    甚至有一次，还差点失去了他……


    他一直觉得他对于他的童年有所亏欠。


    陪伴他的时间很少，给他的关心也很少，现在有时候想起来也很懊悔，于是这几年他就竭尽全力地给他物质方面的关心，拼命地想弥补当年刘宇一缺失的那一部分。


    他一直有愧。


    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


    「好……爸答应你。」


    刘琨泽心中五味杂陈，看着面前如今已长大成人的少年，不禁回忆起很多曾经关于他们俩的过去。


    「行，到了江城给我说一声，其他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吗？」刘宇一慢慢站起来。


    「明天我得去多方办手续，到时候可能需要你过来。手续一时半会儿解决不完，你可能得跟学校请个假。」


    「好。」


    刘宇一没有多惊讶，他清楚这些问题：「那，最快什么时候回江城？」


    「最快的话……明天晚上。」刘琨泽又问，「你原定什么时候回学校？」


    「明下午。」


    「那这样，要是事情办完比较晚的话，我开车，咱们一起回江城。」


    「行，那就这样。」


    刘宇一离开窗台，背身。


    察觉到他要离开，刘琨泽忙问他：「这么晚了，你这是还要回去吗？」


    「嗯。」


    刘宇一点点头：「有个人，在等我。」


    -


    刘宇一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


    他轻轻打开门，却见房间里仍旧灯火明亮，灯盏为他留着。


    路云的床上，被子拱成一弯。


    床上的人脑袋埋在枕间，后脑勺对着他，髮丝碎碎散开。


    感觉到声音，路云撑着眼皮坐了起来。


    「你回来了？」


    「嗯。」


    刘宇一朝他走过去，在他面前的床畔坐下来。


    他意识到他一直给他留着灯，一直也还没睡，在等他回来。


    他记得，他明明经常入睡很快。


    这样的感觉真好。


    「你怎么还没睡？」


    刘宇一探手，为他将头顶几缕炸起来的头髮捋顺。


    路云安静温顺地坐着，感受到他指尖的动作。


    他确实很困了，睡意矇眬，眼睛只是强撑着，羽睫垂敛下来，如蝶振翅一般轻颤，仿佛随时都困顿地要合上。


    「我在等你……」


    朦胧睡意间，他说话也变得直白坦率，终于等到他回来，他内心因此安定了很多。


    回復他时，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刘宇一看看时间，确实是很晚了，于是手从他额头拿下：「那我们就早点睡吧。」


    「嗯……」


    路云沉沉应，重新钻进被窝，终于合上眼睛，刘宇一给他拉上被子。


    路云总是很容易就入睡，没过几分钟，刘宇一坐在他床边，就听见身边的人传出均匀的唿吸声。


    刘宇一头垂下去，近距离看着他的睡颜。


    心间痒痒的，像是也被他的睫毛轻轻地抚过。


    他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后，像路云不久之前那样——


    在对方毫无意识时，在他侧脸留下一记吻。


    只不过。


    这次，他停留的时间，比路云之前要稍稍久一点。


    刘宇一感受到他脸颊柔软的触感，坐正身体之后，心中也被满足感填得充盈。


    「礼尚往来，路路。」


    -


    两人返程是在假期最后一天的下午。


    当天上午，他俩还有最后一段出游时间。


    南宜大学是两人今天的最后一站，滴滴车走到南宜附近，两岸街道多了很多绿树，街市也变得热闹起来。


    路云途中看到了南宜八中的校门，透过车窗望去：「旺福，你之前的学校。」


    「嗯，也是内卷大本营。」刘宇一忍不住跟他吐槽，「虽然感觉平时课不多，周六周天还放假，但就是卷。」


    「周六周天不上课啊？」路云十分诧异。


    「嗯，不上课，但是，得自个儿去找补习课。」


    他们下了车，朝着南宜大学的校门走，刘宇一继续跟他唠嗑：「我原本想玩的，但是最后被迫跟他们一起内卷。」


    「那还是挺累的。」


    「是嘞。」刘宇一面露苦色，发自内心地小小抱怨，「轻松，那是从来不存在的。」


    「可是我感觉你平时的状态，尤其在学校，还挺轻松的。」


    「是嘛？！」


    「嗯，边玩边学的那种。」


    「真的嘛？！」刘宇一笑开了花儿，「你这样觉得，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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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自我感觉呢？……」路云很想知道，学霸的世界，是否如他所想。


    刘宇一状态依旧，双臂舒展，大大微笑：「我啊，轻松！自由！快乐无负担！」


    ……


    才怪。


    -


    南宜大学风景宜人，绿化面积很广，校园各处，随处可见枝繁叶茂的梧桐。


    两人步行在林荫道，细细碎碎的金斑投落在脚边，明明晃晃，如水荡漾。


    路云一时兴起，踏着脚下摇曳的碎金色光芒，走在刘宇一靠前一些的位置。


    少年步履轻快，踏光前行。


    刘宇一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拿出手机。


    这时路云刚好看向他这边，镜头咔嚓定格，记录了他回眸的一瞬。


    「旺福你偷拍我！」


    「被你发现了，不叫偷拍，应该叫光明正大的拍。」


    路云扑上来，很好奇他拍出的照片会是什么样子：「我看看你刚刚拍的照片。」


    刘宇一就点开给他看：「是阳光灿烂大男孩。」


    路云站在他身边，两人共同看着那张照片。


    照片里，路云头髮落着金色的阳光，髮丝在上空枝桠透进来的光芒里，显出柔和的颜色，由于照片拍摄的角度逆光，所以整个人都像打上了一层柔焦。


    路云今天穿的是白色的纯棉t恤，少年肩背薄爽，和周围的环境搭配在一起，显得十分和谐。


    整张照片明亮温暖，很有夏天的感觉。


    而镜头下的他，也是干净阳光的少年模样。


    「我的拍照技术怎么样？」刘宇一问他，期待得到一点夸赞。


    路云发自内心贊：「挺好的，很好看……」


    没想到，自己在他的镜头里，竟然呈现出了这般美好的模样。


    而路云不知道的是。


    在刘宇一的镜头里，已经不止一次地记录下了这么多美好的时刻。


    路云突然请求他：「今天回去之后，这些照片能发给我吗？」


    「这些？」


    「嗯，还有你昨天拍的，我们一起参加活动，你当时记录下来的一些照片。」


    「好啊。」


    刘宇一欣然，原来路云一直在意这个。


    -


    刘宇一一上午没有收到刘琨泽的电话，和路云逛南宜的时候，他心里藏着事情。


    他没告诉路云，下午可能没办法一起回去的事。


    -


    中午他们在大学附近的美食街吃饭，上午天热，路云去便利店买水。


    刘宇一也打算跟他一起进店，就是在这时候，刘琨泽电话打了过来。


    路云回头问他：「你想要喝什么？」


    「矿泉水，谢谢路路。」他不打算进去，「我在外头接个电话。」


    「行。」


    刘宇一接到电话，刘琨泽让他一点左右到约定地点。


    刘宇一看看时间。


    现在刚到十二点，还有一些时间。


    他还能和路云再待一会儿。


    -


    街道两侧人来人往，既有学生也有游客，学生当中，既有大学生，也有穿着八中校服的高中生。


    路云看着那些穿着八中校服的学生，莫名地就忍不住想到之前刘宇一的模样。


    那个时候，旺福在这里读书的时候，他应该也是这些学生当中的一员吧。


    他们买了冰茶，边走边逛。


    路云看到旁边奶茶店一个跟刘宇一差不多高的学生，很好奇他以前初中高中的生活。


    「旺福，你初中在哪儿念的呀？」


    「南宜八中初中部，不过，分校不在这儿，在另一个区。」


    「哦，之后高一就在八中吗？」


    「对。」


    路云喝着冰茶，周围身着深蓝校服的高中生很有青春气息，学校附近有多家补习机构，很多学生周末来这一带上课。


    「八中教学质量挺好的，为什么高二的时候，你突然又转回江城了。」


    路云一直都很想问他这个。


    刘宇一垂下手中茶杯，看向身边人，认真答：


    「因为，我回来履行当年的承诺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步。


    一片夹杂着淡金阳光的树荫投落在刘宇一面庞，他眼珠也落了些光芒，显得很明亮。


    他问路云：


    「路路，你还记得几年前我离开北枫小区之后，给你留下的那句话吗？」


    「记得。」


    路云每一个字都记得很清楚。


    如今在他面前，他将这些字句一个一个地说出来：


    「你说，你只是暂时离开这座城市，等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的。」


    「对啊。」刘宇一眼梢弯起，对他展颜，「所以你看，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他郑然对路云：「对你的承诺，我从来都不会忘。」


    路云心里的温软在这一刻，转化为实质性的笑颜。


    他低下眼帘去喝手里冰茶，唇角眼梢跟对方一样都含着笑意：「男子汉大丈夫，是得信守承诺……」


    两人继续向前，刘宇一发现，街道两边不只有美食，还有文具店。


    在一家文具店的玻璃窗上，他发现上面张贴着很多照片，照片中央用白底黑字写着「照片彩印」几个字。


    他心里冒出个念头。


    两人到了一家饭店，点了餐等上菜。


    在等待的过程中，刘宇一突然起身说离开：「路路，我出去买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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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吧。」


    路云不明他突然出去做什么，叮嘱他：「尽快回来吃饭哦。」


    「嗯！」


    刘宇一去了那家彩印店，走进去问柜檯旁的老闆：「老闆，手机照片能彩印吗？」


    「可以的。」老闆说，「你加这上面的微信或者□□，直接原图发过来就行。」


    听上去还挺快捷，刘宇一加上通讯号码之后，打开手机相册。


    在一个名为「我的云」的相册里，他点开里面的照片。


    将他们全部选择之后，接着发送出去。


    其中，就包括今天拍摄的那一张。


    还有之前无数次，他相机里记录下的他。


    相册里，都是关于他。


    -


    服务员把路云他们这桌菜上完，路云朝店门望去，却还没见刘宇一身影。


    他正准备给他打个电话过去，联繫人刚翻出来，店门口的帘子被一只手掀开，接着，刘宇一就朝这走了过来。


    路云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个盒子，盒子包装精緻，外面覆了一层蓝色的包装纸，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刘宇一把盒子放到他面前：「路路，给你的小礼物。」


    「你刚才出去就是为了给我买这个？」


    「嗯。算是……买的吧。」


    刘宇一神秘兮兮的，对路云又说：「这个惊喜，暂时先别打开，回去的路上再打开。」


    「哦。」路云好奇里面是什么，但依言照做，把盒子放到随身携带的包里，把米饭放到他面前，「行，先吃饭吧。」


    「我不吃了。」


    刘宇一却突然拎起了自己的东西，再一次拉开凳子。


    路云惊愕看他。


    刘宇一不好意思地道歉：「有一点事情……需要离开一趟。对不起路路，一直没跟你说。」


    路云不知他怎么突然又要走了，摇摇头，却问他：「那你今下午会回来吗？」


    「应该，不能跟你回去了……」


    路云情绪兀地落了下去。


    他没询问是什么事，刘宇一跟他说了声「拜拜，明天学校见」，接着就离开了现场。


    走得猝不及防。


    「没事的……那就自己回去好了。」


    路云这么安慰自己的同时，拿起筷子，对着对面空落落的座位，默默地吃着饭菜。


    总是这样啊……


    他突然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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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那么多，那么多


    路云吃完饭之后回酒店收拾东西，把要带的整理完，等着待会儿出发。


    这期间，都没再收到刘宇一发来的消息。


    酒店里，他回来后就发现，这儿已经没有刘宇一留下来的东西。


    那时候他意识到，原来早在今天早上，刘宇一就已经做好了提早离开的准备。


    而他一直没告诉自己，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明明早就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


    在离开的时候，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就告知了他这个消息，然后就匆匆地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这样的情景，跟五年前那次，多像啊……


    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路云再待一会儿，坐在床上放空。


    他静静坐着，看着窗外的天空，目光穿越到几年前。


    当时也是同样的状况，在刘宇一离开的头一天晚上，他们甚至还一起坐在阳台看了星星。


    而在第二天，他就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


    五年前，刘宇一离开前一天的那个晚上。


    夏日，夜幕里星河璀璨，他们并肩坐在阳台，头顶着一大片星空。


    路云在书上学到了辨认星座的方法，在夜空中耐心地搜寻着北斗七星。


    「旺福，你找到北斗七星了吗？」


    路云看花了眼，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北斗七星像勺子的形状，可是他觉得，天空很多星星连在一起，形状都有点像勺子。


    「在那个方向。」


    刘宇一找到了，给他指过去。


    「在哪儿？」


    「在这儿。」


    刘宇一双手食指和拇指组合成一个画框，他突然靠近他，站在他身后，举着双手绕在他的眼前。


    刘宇一脑袋越过他肩膀，下巴轻靠着他。


    路云透过刘宇一框选的角度看过去，眼睛轻抵住他的手指。


    刘宇一柔声又问：「看到了吗？」


    「看到了！」


    路云透过他的指间望过去，果然找到了他一直要找的这一串星星，跟书上画出来的最相似。


    刘宇一就重新回到他身边坐下。


    路云顺着北斗星勺口所对的方向找过去，最后一点一点地找到了其他的星座。


    路云很想给刘宇一看自己找到的新星座，于是自己又做了一个画框，自己看了一遍，接着将画框又调整了一遍，示意刘宇一凑过来看。


    「旺福，你快看大熊座和小熊座！」


    刘宇一坐近他，接着，路云双臂笼住他，将画框放到他眼前。


    ……


    刘宇一感到自己像靠在路云的怀里，后颈沾上了一些来自他肩身上的温度。


    「在我框住的地方！旺福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


    他声音有点低，感觉自己在憋着一口气息。


    其实，路云不用框给他，他也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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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他没有说。


    重新坐直身体，刘宇一确定了星座的位置，跟路云看向同一片地方。


    他们仰起脸认真地细数起天空里的星座，这时候，夜空中，出现了流星划过的痕迹，正好在大熊的尾巴上。


    刷地一下，转瞬即逝。


    「有流星！」


    路云眼前亮芒一现。


    「嗯，我也看到了！」刘宇一也很惊喜，突然想起关于流星的传说。


    「我常常听别人说，在遇到流星的时候许愿，梦想就会成真。」刘宇一对路云认真地说。


    「可是……我在书上看到说……流星其实是陨石划过大气层留下的痕迹。」路云记得这个，在没有看到那本书之前，他也跟刘宇一一样一直相信着关于流星的传言。


    「我也在书上看到过。」


    刘宇一看着路云，心中却仿佛有什么希望似的，目光中充满了无限的神往。


    「我现在，其实更相信传说。」他依旧是无比认真地对路云说，「有人说，流星能帮人实现愿望，但也有人说，不会。既然这样，我情愿相信那些认为流星会实现愿望的人。」


    「宁可信其有，那现在，我也相信一次。」路云决定跟他一起等待流星，然后许愿。


    两个孩子坐在夜空之下，同时抬头望着天空，专注等待着流星轨迹的出现。


    「来了！！！」


    几分钟之后，路云眼里光华一现。


    刘宇一在同一时刻也捕捉到了天边的一线光亮。


    他们迅速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愿。


    他们睁开眼没多久，却见天空又滑过一条痕迹，接着，明亮的轨迹越来越多。


    流星雨降临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天晚上，是英仙座流星雨大爆发的时候。


    他们闭上眼睛，十分珍视这样为数不多的机会，接连许了很多个愿望。


    路云当时突然就相信了只要对流星许下愿望就会成真的传说，脑子里，心愿一条连着一条蹦了出来。


    愿我身边所有的人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愿我下次考试能多考一门一百分……


    愿我运动会跑步还是冠军……


    愿夏天冰沙店老闆能卖三拼的果味冰沙……


    愿……


    ……


    刘宇一睁开眼睛，见路云还在双手合十许愿。


    他也许了几个愿望，他心愿不多，却强烈希望都能够实现。


    路云许愿结束，睁开眼睛，见刘宇一正坐在自己身边，专注地望着自己。


    「你许完了吗？」他问路云。


    「嗯！」路云开心不已，告诉他，「我许了几个愿望，其中有一个关于我们的愿望。」


    「你许的是什么呀？」刘宇一很想听，托着腮，两只手臂撑在膝盖上。


    路云当着他的面坦诚地告诉他：「我希望，我们初中，高中甚至以后，都还能在一起玩儿！」


    他笑得纯真坦率，眼睛里盛着满天星光的同时，也盛着一个美好的幻梦。


    ……


    刘宇一没有告诉他的是，他那天晚上，也许了一个跟他差不多的梦。


    他许愿，以后乃至未来，他们都一直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像以前那样，快乐地、无忧无虑地待在一起。


    可他没有将这个愿望说出口。


    因为他很清楚，随着自己明天的离开，路云的愿望，会暂时搁置。


    流星没有欺骗他，是他欺骗了他。


    -


    下午，通往江城的高铁上。


    路云记得刘宇一临走之前的叮嘱，他突然送给他一个礼物，让他在回去的路上拆开。


    他打开那个盒子，揭开盒盖。


    里面放着一叠照片，背面的白底上写着字。


    他将照片翻过来，看到第一张的时候，动作不由得暂停。


    那个是今天上午，在南宜大学的林荫道，他镜头里的他。


    他竟然将这张照片洗出来了。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路路，高考加油！你一定会冲进你的目标！」


    他看着那段有力的文字，因他的鼓励，内心多了几分力量，莞尔一笑，继续翻看照片。


    第二张，是昨天舞台上，他们一起参加游戏的时候，工作人员记录下来的瞬间时刻。


    他们当时背对着背，运送着粉色气球，笑得灿烂开怀。


    背面，同样写了一行字：


    「五一假期快乐！以后的日子还要一起玩儿！」


    再然后……


    这次，拍摄地点是在他家里。


    镜头记录下了他在厨房做饭的时刻。


    他看着面前锅中的饭菜，缭绕的热气自锅内腾起，侧脸轮廓在光线里显得柔和，他繫着围裙，唇角微扬，神情专注。


    背面的字迹是：


    「回家吃饭，是超级超级超级幸福的时刻！」


    附带还画了一个笑脸。


    路云继续翻看着这些照片，他发现，每一张都是关于自己的。


    有些是之前旅游时记录下来的，有些则是生活日常，一张一张，一件一件，拼凑成了这么多的时刻。


    他没有想到的是，刘宇一竟然也在他尚未察觉的情况下，记录下了这么多关于他的时刻。


    每一张的画面都温馨日常，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安然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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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张照片的背后，都有他写下的一段文字。


    翻到最后一张。


    拍摄时间是在去年暑假。


    路云家的客厅，两人坐在饭桌前，刘宇一坐在镜头前侧，拿着手机自拍，自己坐在镜头靠后的位置，手里持着筷子，筷中还夹了一块红烧肉，他们同时面对着镜头，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他记得那时候是刘宇一刚回来的那个暑假，他们约好一起吃饭，刘宇一每天按时来到他家，和他一起做一日三餐。


    虽说刘宇一之前说要来他家蹭饭，然而每一次他都会在饭点之前赶来，然后和他一起在厨房忙碌。


    最后一张照片上写着：


    「希望未来还有很多的时刻，能一起吃饭。」


    「好吗？」


    「致我最好的——路路。」


    ……


    路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感到鼻子有点酸，将那些照片齐好，双手合握着它们，手垂放在膝盖上，视线转向窗外的景色。


    外界的风景在视野里飞速倒退，像极了时光流逝之后的踪迹。


    幸福的时光那么多。


    他们的相处日常，似乎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改变。


    他们，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


    高铁到站。


    路云出站口不久，收到了刘宇一打来的电话。


    路云走到人群稀少的角落，将电话接通。


    「路路，照片你看了吗？」


    「我都看了。」


    路云翁声里多了一点小情绪，轻轻吸了吸鼻子：「你过分……竟然偷拍了那么多张我的照片……」


    「照片现在都被你看了，不能叫这个了哦，应该叫光明正大。」刘宇一那头声音明显带着笑，「怎么样？我的摄影水平不错吧？」


    「挺好的。」路云夸赞，「以后能混口饭吃。」


    「好啊。那你以后能当我的模特吗？」那头传来笑声。


    「可以。」路云试着声音调整回来，「不过要收费。还不打折。」


    「没问题。路路当模特，我业绩一定会很好。」


    路云知道他又无边无际了，回到想问的：「你现在在哪儿？……」


    「我跟我爸在一起。」刘宇一答。


    路云会知，看来，他是因为家里有什么事，被他爸叫走了。


    跟他的预感差不多。


    「那你什么时候回江城？」他没问是什么事，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吧。」刘宇一大致估计，「应该是。」


    「哦……」


    「怎么了路路？难道正应了那句古语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按照我们分开的时间来算，我俩，应该隔了一个秋天了吧？」


    「既然你都知道，那就别总是突然说离开……」路云声软了下去，「我真的不想了……不想每次约定好之后，中途你总是一个人突然又走了，最后只留下我一个……」


    电话那头，刘宇一心里感念，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己又让他难过了。


    「不会！」刘宇一语音舒朗，为了将路云情绪带起来，他提高了些声音，「放心吧路路！我一直都在，离开也只是暂时性的！我会一直记得我们的承诺！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那就好……」


    路云听着他接连应，虽然他明知这些承诺有时候不一定能兑现，但听见他这样说，内心还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说出来的承诺，总比突如其来的离开、悄无声息的走散要好太多。


    路云往前走一程，准备打车，也不耽误刘宇一时间，正要挂掉电话，突然听见刘宇一那头刘琨泽的声音在问刘宇一：


    「你在跟谁打电话？」


    刘宇一回了声：「路路。」


    刘琨泽「哦」了一声，似乎是有事情要忙，催促他：「那尽快打完哦，我们继续去下一个地方。」


    刘宇一应声「好」之后，继续和路云通话，准备跟他说拜拜：「路路，那我先挂了，明天学校咱们再见。」


    「嗯，再见。」


    -


    通话结束，路云看上通话时间，不过短短的五分多钟。


    仓促又急速，好像有很多东西，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


    他将手机放回去，手心起了一层薄薄的汗，下午天气闷热，空气里有着接近夏日的炎暑。


    他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未来几日的天气。


    天气预报显示，自后天开始，有降雨。


    一阵时间的雨下过，盛夏，就正式到来。


    --------------------


    第45章 原来你喜欢他？


    刘宇一留在南宜，跟刘琨泽来来回回奔波，从白天跑到晚上，由于银行早早下班，他们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处理完。


    忙到晚上，两人终于上了车，刘琨泽靠在驾驶座位，闭上眼睛哈欠连连。


    「爸好累，先歇会儿，10分钟之后你叫我。」


    「哦。」


    刘琨泽闭上眼睛睡了，刘宇一坐在副驾驶，安安静静地看手机消息。


    这头事情没处理完，估计得拖到明天甚至更晚才能回去。


    他下午给路云打完电话之后，就一直没看消息。


    群消息他暂时忽略，个人消息最上方，沈皓也发来了一条，询问他出行：


    「你回江城了没？」


    「没。」他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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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明天不上课？」


    沈皓在线，很快回復就过来。


    刘宇一打字：「我爸说明天给我请假一天，有点事还没办完。」


    「哦，那正好，你今晚有空吗？」沈皓转而问他。


    「什么意思？」


    那头紧接着发过来几张图片。


    背景是大排档，桌子周围坐了两个人，都是他以前玩得好的那几人。


    沈皓问他：「来吗？八中南城美食街这边。」


    「这么巧，我刚好在市区。」


    「那你赶紧过来，我们开始没多久。」


    「没事，你们不用等我，你们吃，我估计二十几分钟之后才过来。」


    「怎么了？」


    「我爸在休息。我等他睡会儿。」


    「那行吧。」


    十几分钟后，刘宇一轻推推刘琨泽：「起床了，爸。」


    「哦……好。」刘琨泽迷迷煳煳，「那咱们现在开车回去……」


    「今晚没其他事了吧？」刘宇一在他发动之前问。


    「没了，明天继续，先回去。」


    「我朋友在八中那边等我。」刘宇一单刀直入，「我想过去。」


    「行，你想过去就过去，晚上记得早点回来。」刘琨泽也不阻拦，刘宇一就准备开车门下车。


    却听刘琨泽启车的声音：「具体位置在哪儿？爸送你过去。」


    刘宇一透过前方视镜，看了看镜中的刘琨泽。


    「不了爸。你这几天挺累的，早点回去休息吧，我直接打车过去。」


    「那行吧。」


    「嗯，拜。」


    刘宇一下了车，朝他挥挥手，走出地下车场。


    -


    刘宇一到了之前沈皓定位的地方，大家远远地朝他招手。


    「快来小宇哥！等你吶！」「好久不见！」


    「整得挺丰盛的啊。」


    刘宇一坐下，对面一位朋友把饮料放在他面前：「喝点儿解渴。」


    「谢谢。」


    刘宇一奔波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确实又累又渴，就着瓶子一咕噜喝空了。


    接着又拿起桌上的烤串，直接开撸。


    沈皓见他这阵仗，问他：「你这什么情况？跟几天几夜没喝水吃东西似的。」


    「确实。中午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刘宇一回。


    「怎么回事儿？？」沈皓听出了些问题，想起他跟路云一起出游，问他，「你不是跟路云一起出来玩的吗？他人呢？对了，你明天不上课吗？怎么今天还在南宜没回？」


    「路路回去了。」刘宇一说话声里没有了平时的那种强烈精气神，「我跟我爸在南宜，他生意出问题了，我们一起处理点事儿。」


    「不是吧？！」沈皓吃惊，「不要紧吧你。你怎么现在才跟我们说？」


    「问题不大，能扛过去。」刘宇一把空了的签子丢到一旁，招手示意服务员，「麻烦来两瓶水！」


    几人吃饭谈笑，时间到了深夜。


    另外两位朋友有事先行离开了，沈皓留下来，陪着刘宇一继续唠。


    沈皓想起刘宇一昨天发的那条朋友圈，他当时在底下问了一嘴，他竟然没回应他，胳膊肘轻轻拐他一下，询问：


    「你昨天的那条朋友圈是什么意思啊？你当时是跟谁待在一起啊？」


    「跟路路待在一起。」刘宇一吃了东西，精神恢復了过来。


    「啊？是吗？」


    沈皓把微信打开，点进他的朋友圈，翻开照片，当着他的面，决心这次一定得弄个水落石出：「那你告诉我，这一袋鱼是什么意思啊？这颗爱心是什么意思啊？真是的，你发个朋友圈，里面还夹带私货，太隐晦了吧！」


    刘宇一脑仁儿被他问得隐隐作响。


    「而且我昨天问你，你竟然还不回復我！太过分了！」


    「你真的想听？」


    刘宇一喝着水，薄薄的眼皮掀起来。


    「我都已经问你了，你觉得呢？」


    刘宇一放下水，拧上盖子，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这个热带鱼，是我和路路一起参加情侣游戏获得的奖品。」


    「情……情侣游戏？！」


    「嗯。」


    刘宇一手指点上他屏幕，划到下一张照片：「这颗爱心，是当时活动现场的背景，我截了下来，然后一起发了圈。」


    ……


    「我靠！」


    一连串的回答，把沈皓往一个猜测上引。


    而他发现，刘宇一表情很认真，丝毫不像是在说谎。


    像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实。


    「你这该不会！……该不会……」


    沈皓陡然想起之前刘宇一说，「有喜欢的人」「禁忌之恋」，这样的回答，再结合昨天今天所得知的一切，突然间就领会到了什么。


    「你该不会是……对路云……那个吧？」


    「嗯。就是那样。」


    ……


    沈皓吃了一个重磅炸弹，嘭一声，巨大的炸响在他脑子里迴荡。


    「你踏马……」


    沈皓以前竟然没发现，突然得知就很惊讶：「你踏马藏得够深的哦，跟你玩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你是那个。」


    「靠……」沈皓摩挲下巴，「那你如实说，跟我成为朋友，该不会也对我？……」


    「想太多了！」刘宇一扬起筷子，给他碟子塞了几块肉，「吃你的烧烤，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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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皓吃东西：「你当真喜欢他？」


    「嗯。」刘宇一眼睫垂下去，筷子停顿在食物上，没动了：


    「我心里装着的人，一直都没有变过。」


    「从小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是他。」


    ……


    听上去像是暗恋。


    「那他知道这件事儿吗？」沈皓突然好奇，问。


    「知道一些。」


    「？」


    刘宇一的话让沈皓有些难解。刘宇一继续，喃喃自语般地说：「有很多不快乐的事情，我不想留在他的记忆里，所以就一直瞒着他。」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不一直留在江城？」沈皓记得，刘宇一初中是从江城转过来的。


    「因为家里的事情。因为那段时间我爸被追债，对方好几次找到了家里，我爸就只能带我离开。」


    「你童年还真是……颠沛流离……」沈皓听刘宇一说起这个，又想到他身上一些与之类似的事情，不免忧虑地继续问他：


    「那……你初一那年被人绑架的事儿，他知道吗？」


    「不知道。」


    刘宇一慢慢吃东西：「包括我小学毕业那年，突然离开的原因，他也不知道。」


    刘宇一：「那些记忆，我只想让它永远停在以前。


    「……好吧。」沈皓确认是真爱了，不禁感慨，「你可真是……用情至深。」


    刘宇一只是笑，没回了。


    两人各自坐着吃了会儿，沈皓早就撑了，他现在陪着刘宇一，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应该是后天吧。」


    「哦，明天我们收假，没法陪你一起玩儿了。」沈皓拍拍他，「你加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告诉我们一声，作为你的朋友，一些事情还是能略尽薄力。」


    「没问题。」刘宇一举起饮料瓶，沖沈皓，「为我们长久的友谊干杯。」


    「干杯！」


    -


    收假那天中午，路云去刘宇一班上找他。


    外婆外公这几天在江城，中午做了好吃的饭菜，他是通校生，目前高二学校并没有强制要求每个人住校，一日三餐他都按时回家。


    刘宇一交了手机，他也没法提前联繫他。


    上午，自己又忙着训练和上课，没有时间去找他。


    等中午路云到了一班之后，他朝一班教室里望了一圈，没看到刘宇一他人。


    他想，应该是出去了吧？


    他在走廊等了一会儿，里面有他们班的学生过来，三两谈笑，其中有一个是董行，他当即喊他：「董行，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吗？」


    「怎么了兄dei？」


    「这个是给旺福带的饭菜，能麻烦你转交给他一下吗？」


    「啊？你给他带饭？！」董行却没接，告诉他，「他今天请假了啊。」


    「请假？……」


    「对啊，他一上午都没来上课，其他不知情的科任老师也问过，后来才知道他请假了。」


    「好……谢谢……」


    忽然感觉，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像曾经某一个时刻。


    那时候是自己突然请假，因为父母离婚的事情。


    那么如今……旺福突然像这样请了假，难道也遇到了什么事吗？


    他不禁想起，前几天刘宇一接连接到的、来自刘琨泽的电话。


    电话里，那头大人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焦虑，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事。


    然而刘宇一却没有告诉他。


    或许，是不想让他担心。


    可他昨天说过今天会回来的，今天……却没有回来。


    他想……要不再等一等？


    思忖之后，他还是决定给他打电话。


    晚自习结束之后，他回了家，借用了外婆的手机，到楼下花园，拨通了刘宇一的号码。


    铃声没有响多久，那头就接通了。


    「喂，您好。」


    「旺福。」


    「路路？」刘宇一一看是陌生电话，归属地是南河才接了，没想到打来的是路云。


    「你今天怎么没有回来？」路云问他。


    「哦……有一些事情还没有办完，大概明天就回来。」


    「你会回来的吧？……」


    路云不受控制地，问出这句话。


    「我会的。」


    刘宇一坚声答应。


    「不许失信。」路云又说，像是强调什么。


    「不会。」


    「回来之后要是有时间，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一定。」


    刘宇一第一次听闻路云这样坚决不容拒绝的语气，他听出了他的背后的担心。


    路路一定是想到了当年，自己突然离开的事情。


    「不要担心，路路，我再也不会违背我的承诺。」刘宇一语气笃定，安慰他，「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别担心，我明天就回来。」


    「嗯。」


    ……


    电话挂掉之后，路云收了手机，穿过花园，走向所在的楼栋。


    楼下有门禁，他刚站在面部识别仪器前，旁边的窗户，倒映出一个晃动着的黑色人影。


    他迅速转过头去。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


    见路云望过来，男人目光和他对上，看到路云，男人脸上表情瞬间转换，朝他嘿嘿一笑。


    路云心中警铃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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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注意到，这人提着一个布包。


    男人在他即将进门的时候，突然出声问他：


    「小伙子，你认识住这小区里，一个名叫刘宇一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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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拉勾


    路云瞳孔骤缩。


    望着面前的男人，他心跳如雷。


    他暂时没有进入楼栋，面对着对方，强压下内心窜上来的寒意，回答：「你走错地方了……」


    他声语中是强压下来的镇定，对着他继续：「我们业主群里，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哦，这样啊，那算了。」


    男子留下这句话，转身走了，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


    路云透过玻璃门，紧紧盯着对方远去的背影。


    对方慢慢地，似乎是走向了出小区的那条路。


    他突然翻开通讯录，下意识地想要拨出报警电话。


    脑子里回忆起刘宇一小时候向他诉说过的遭遇。


    有次过年，年幼的刘宇一因为遇到上门讨债的人，不敢回家。


    刚才所遇到的人和事，让他被迫想起了那段关于他的经歷，难道那样的事情要再度重现了吗？……


    他走出去，到了刘宇一家所在的楼栋，看到了入门口以及周围各处的监控。


    不，不会的，现在这个小区到处都是监控，外人也不能够轻易进来。


    如果有人想要入室做违法的事，会被全程记录下来。


    更何况，现在是法治社会。


    可那个男人为什么来找刘宇一？！


    他又是谁？！


    路云突然很后悔，刚刚没有拍下那人的照片。


    他决定先暗中观察，看看那个人之后是否还会出现。


    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旺福？告诉他有人来这儿找他？


    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他决定暂时不要。


    因为事情还没有定论，不能这样草率了之。


    他确实是过分忧心，出于对他的关切，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思来想去，他不想什么预警都不做，还是决定提醒刘宇一。


    上楼回家之后，他登上微信，编辑消息给他：


    「旺福，一路平安。」


    他最终发了这一条。


    消息发完之后，他等待着那头的回覆。


    然而一直没有。


    他突然发现，此刻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多，惊觉已经这么晚了。


    估计他已经睡了吧？


    路云想，等明天天亮，他一定会看到这条消息，于是将手机放到一边，暂作休息。


    第二天清早，他得赶去学校上早自习。


    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回到微信页面，却仍然没有收到来自刘宇一的回覆。


    「云宝，上完早自习记得回来吃饭哦！」


    外婆自厨房冒了个头，老人家习惯早睡早起，早早地就起来发面，准备早饭，今天打算蒸小笼包。


    「好……」


    早上时间紧，路云夹着昨晚带回来的书，准备开门离开。


    在即将出门之前，外婆突然叫住了他：


    「云宝等等！」


    「怎么了外婆？」


    「我昨晚看了天气预报，今天好像要下雨，你把伞带上。」


    老人的话还是要相信，为了避免发生之前的情况，路云接了伞才出门：「外婆，我出发了，拜拜。」


    「拜拜！」


    -


    一整个早自习，路云一直记挂着刘宇一的回覆。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他发的消息。


    像外婆说的那样，早自习没开始多久，天上就落了雨。


    早自习结束，他撑着伞回家之后，连忙借了外婆的手机，登上微信。


    然而，却没有收到刘宇一的回覆。


    外婆将刚蒸好的面点放到桌上，给他盛了热粥：「快吃饭，我跟你外公都吃了，今早的小笼包我做了两种味儿。」


    「外婆辛苦了。」


    路云暂时将手机放下，拿起勺子喝粥。


    外公坐在沙发上看南河早间新闻，这时候，电视里传出最新的新闻播报。


    「为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今早七点三十分左右，南河东站发生一起持刀抢劫事故……」


    路云身上紧绷的弦霍然被拨动。


    他丢下餐具连忙起身，走到电视机旁。


    主持人打着一把伞立在雨中，他的身后是新闻现场，此刻电视正在直播。


    「据目击者介绍，嫌疑人身穿黑衣，混入出站的人群，对旅客实施抢劫，有多名热心路人及时阻止，避免嫌犯再度持刀伤人。


    部分路人在交涉中受伤，正被送往中心医院……


    而经过现场民众的齐心制伏，嫌疑人目前已被警方带走，正接受调查……后续情况，我们将为您继续报导……」


    「云宝你去哪儿？！」


    路云看完新闻之后，忽然沖向房门，外婆十分诧异。


    「我出去了。」


    路云开门路过玄关处的伞，连忙抽出，急匆匆的架势，似乎是着急出门。


    他忙回头，匆忙之间找了个藉口：「我记错时间了，今天第一节课，老师让我们提前进教室，马上就迟到了！外婆我先走了！」


    「那先拿个小笼包！你都还没吃早饭呢！」


    「没事儿外婆，我到时候直接在学生超市买点儿！」

 第123页

    他匆匆出门，出小区，直接在路口打了辆计程车：


    「去中心医院！」


    进了车，他手捏着伞，冷汗直冒，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旺福，你千万不要有事。


    一定不要。


    -


    车在医院大门停下，他出车之后，感觉到雨小了一些，连伞都顾不得打，就直冲向医院的大门。


    医院的行人此刻都不约而同看到同一个场景：


    一个少年，手握着一把没有撑开的伞，在雨中狂奔。


    雨势渐大。


    然而路云毫无感觉。


    他一心记挂着刘宇一的安危，只想要确认他安好。


    你一定不要有事！！


    「路路——」


    就在这时，恍若幻听一般，路云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路路！！」


    「路路！！」


    熟悉的声音。


    路云视线穿过茫茫雨幕，仿佛穿过了漫长的距离，最后终于确定了那个喊他名字的人，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旺福？……」


    是旺福！……


    他喃喃自语般地，从幻境中抽离出来，最后慢慢地靠近那个喊他名字的人。


    刘宇一撑着一把伞，立在大路另一头，他加快速度走向路云，发现路云明明也带着一把伞，但是却被淋得浑身湿透。


    刘宇一冲向路云之后，将大伞罩在他头上：「你怎么突然来这儿了？！今天不是上课……」


    还没来得及说完。


    刘宇一蓦然被他抱住。


    面前的人脸像是用尽力气，埋在了他怀里。


    感觉到路云双手越收越紧，刘宇一趁着这时候，将左臂悄无声息抽出来。


    那儿刚包扎好，刚才受了点伤。


    他也是帮忙的热心群众之一，在制伏歹徒的过程中，不小心被刀刃划了一下。


    他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路云，被路云紧紧抱着，他右手撑着伞，左手垂下来，听着路云轻声喃喃，声音里是明显的担忧：


    「我看到了新闻……我以为你……以为你受伤了……」


    「不是吧，现在的新闻……都这么快的吗？……」刘宇一不禁感嘆如今电视节目的时效性。


    他下巴蹭蹭路云柔软的头髮，轻声：「确实是出了点儿突发事故，我出站的时候，碰到歹徒抢劫，不过周围热心群众都在出手，很快就将歹徒制服了，有人受了伤，我就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帮忙将受伤的人送到了医院。」


    「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好着呢。」


    怀里的人没再发出声音。


    刘宇一惊觉路云浑身湿透。


    他自己的衣服原本没湿，路云身上的湿意将他的衣服也沾湿了些许，不过他不介意，眼下最担心的是路云。


    很明显，他是专程来找他，匆匆忙忙才弄成这个样子的。


    「我今天刚从南宜回来，路上收到了你的消息，但想到那个时候你可能在学校，我刚好马上就到了，就想着上午来学校找你，给你一个惊喜。」


    他嘆着气：


    「却没想到……途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对不起路路，是我不好……」


    路云脑袋左右动了动：「没关系……你只要能回来，能出现在这儿，就没关系。」


    「嗯。」刘宇一把伞换到左手，站直身体，右手搂住他，「你衣服湿了，先回家把衣服换了吧。」


    「不回家…… 」


    「怎么不回？」


    路云摇着头：「回小区的话，可能会遇到外婆他们……我……我已经翘课了……」


    刘宇一明白了：「那就不回小区。回学校，我寝室有干净的衣服，你把湿衣服尽快换了。」


    「嗯。」


    回去途中，刘宇一给路云借了手机，路云跟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淋了雨身体不舒服，要耽误两节课，班主任批准了。


    两人赶到学校，刘宇一带他进了宿舍，给他找了换洗的衣服。


    「宿舍有热水，你先洗个澡，然后把衣服换上。」


    「嗯。」


    路云进了浴室，刘宇一在外头等他，顺便更换一下床单和被子。


    户外雨声淅淅沥沥，现在是上课时间，室内只有他们两人，气氛莫名让人安心。


    刘宇一刚把新的床单和被套从柜子里拿出来，却听见自浴室里传出路云的声音：「旺福……没有热水了……」


    「啊？？」


    刘宇一想起学校热水偶尔白天不定时，有时候上课期间，是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想起水房里还有热水，虽然是饮用的，但至少还有解决办法，就对路云说：「那你先在里面等我一会儿，我去水房给你接热水回来。」


    「不……不用了。」路云拿起干了的衣服，准备穿上，站在浴室里回应他，「我不洗了，再去接的话，会很浪费时间。」


    他只是身上淋湿了一些，把水擦干，换上干净的衣服也不是不可以，忙阻止他：「我把身上的水擦干就好。」


    「那行吧。」


    -


    没一会儿，路云就换了干净的衣服，从浴室出来。


    刘宇一见他已经换上了他给他拿的衣服，米白色的t恤，穿在他身上，稍微显得宽松。


    刘宇一注意到，路云头髮还没有擦。


    他连忙拿了干毛巾，走向路云：「你头髮还没有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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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云这才发现这个问题，刚才忙着穿衣服出来，一时间忽略了自己的头髮。


    刘宇一转眼来到路云面前，柔软毛巾笼住他，轻柔擦拭着他的头髮。


    「以后，别再为我做这种傻事了。」


    一边擦拭的同时，刘宇一看着毛巾里安安静静的人。


    「嗯……」路云任由他擦拭，眼睛垂敛着，一动也不动。


    他没看刘宇一，垂着眼，却说：


    「我只是特别害怕……你又会像从前那样，遇到什么困难和危险……」


    「傻瓜，不会的。」刘宇一动作停了停，靠向他。


    「真的？」


    路云充满了些勇气，抬起眼睛。


    他们目光迎上彼此。


    「真的。」刘宇一点头再点头，「再也不会。 」


    「那你答应我，然后，拉勾。」路云抬起手，一定要得到确切的保证。


    「拉勾。」


    刘宇一顺从地伸出手。


    小指勾上。


    ……


    他们的记忆，在这一剎那，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小时候的时刻。


    那时候作为孩子，他们每次要求对方信守诺言的时候，就会和对方一起拉勾。


    有次比赛考试，谁数学分数考的最多，谁就请客，给对方买沙冰。


    那一次，他们打了个平手。


    为了兑现诺言，他们给对方都买了一杯，还是相同的口味，因为他们那时候，都不约而同喜欢葡萄味的沙冰。


    还有一次，他们和邻里的孩子一起玩捉迷藏游戏，两人当时一起藏在了小区里最隐秘的角落，其他孩子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们。


    他们拉勾约定，下一次还藏在这个秘密基地，谁也不许将他说出去。


    还有一次，是夏天那个遇到流星雨的夜晚。


    最后的最后，他们拉着勾，约定以后一直一直是好朋友，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


    一次次，一件件。


    这是属于他们共同的回忆。


    他们小指相勾，记忆不约而同地同了频。


    当手指放下，他们目光交汇。


    房间里再无他人，刘宇一指尖从毛巾移到他的头髮，路云感受到他指尖缓缓摩挲的触感。


    然后，触感转移到耳畔，再然后，是面颊。


    刘宇一凝视着路云碎发下的眼眸，跟他的一样明亮，带着某种充满念想的、柔和的光芒。


    于是，他更快一点地靠近了路云。


    唿吸交织。


    他们嘴唇相触，慢慢吻着对方。


    从最开始的缓慢辗转，过渡到唇齿的微磨。


    感觉到路云渐沉的唿吸，刘宇一暂时移开，轻声说：「慢慢唿吸。」


    路云没看他，轻轻点头，自己平时的肺活量，在这一刻，竟然如此快速地失效了。


    他唿吸了新鲜空气，感觉到肺部终于充盈了新的气息。


    刘宇一问他：「好了吗？」


    「好了。」


    于是又是持续的深吻。


    彼此的心跳与唿吸，都在这一刻，隐秘而炽热地交换。


    --------------------


    第47章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路云回了教室，整个人心跳得依旧很快。


    自之前宿舍里开始，到现在，一直久未平息。


    刘宇一也是。


    心跳血液流速像刚经歷了一场激烈运动，他进入教室的时候，脚步尤其轻盈。


    他回班，往位置走，董行瞥见他出现：「哎，小宇哥你回来了？」


    「嗯。怎么，想我了？」


    「那必须想，你这请了假，又多出点儿假期，连着休息多爽啊。」董行见他嘴角都挂着笑，走路看上去带着风，不禁揶揄他，「啧啧，今天看你红光满面的，气色挺好啊。」


    「我脸红了吗？」


    「有点儿。」


    刘宇一忙问旁座同学借了镜子：「用下镜子。三克油。」


    刘宇一仔细对着镜子照照。


    董行所说的「满面红光」他倒是没有感觉到，不过，嘴角充盈着的笑意，倒是十分明显。


    原来，笑容可以过这么久都不会消退。


    这就是开心到不由自主的感觉吧。


    他意识到，他现在，的的确确，在和路云恋爱了。


    -


    中午食堂吃饭，刘宇一跟董行几个人排队打饭。


    刘宇一自打进食堂之后，目光就开始向周围搜索，企图寻找到路云的身影。


    他会来这里吗？


    「下一位。」


    前面的董行打完了饭，食堂阿姨见后面的刘宇一愣着没往前走，叫了他一声。


    「同学，快点儿。」


    刘宇一忙回过神，手指点着菜：「好的好的，阿姨我要这个，这个……」


    董行他们很快找了一桌空位坐下，远远地招唿他：「小宇哥快过来！」


    刘宇一端着盘子往前走，这时候，在他前方斜着的右排位置，他竟然看到了自己一直在搜寻的人。


    他真的找到了他。


    刘宇一盘子拐了个弯儿，朝董行他们那桌摆了摆手：「我去坐那边儿！你们吃！」


    路云也和班上其他同学拼了桌，不过，他们这边基本满座。


    刘宇一刚才只顾着看人，没有注意到座位，所以在他走过去的时候，路云旁边的同学对路云笑着提醒：「你的好基友又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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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路云一听到这一声好基友的称唿，兀地抬起头。


    刘宇一来找他了。


    ……


    食堂里人来人往，这么多吃饭的学生，他是如何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他的？


    路云眼神与他交汇的那一刻碰撞出微小火光，紧接着，他赶紧看看周边有没有空位置。


    然而，他左边右边对面都坐了人。


    刘宇一端着盘子走过来，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哦，我的天，来晚一步。」


    路云发现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有空位，突然站起来：「我们去那边坐吧。」


    「我们去那边坐吧。」


    与此同时，刘宇一也差不多在同一时刻，说出了同样的话。


    他们在这一刻体现出了强烈的默契。


    两人对视一眼。


    刘宇一朝路云眨眨眼睛。


    路云心里生出点笑意，但忍住了没直接表现出来，继续说：「那我们走吧。」


    路云旁边人起闹：「哟喂，有了基友就忘了兄弟！」


    「基友？」


    刘宇一问路云旁边的陈俊：「是在说我跟路路吗？」


    「是嘛，总感觉你们俩经常都黏在一起。」


    「那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很好。」路云端起了盘子，像是怕再被察觉到一些其他什么东西。


    刘宇一离开之前对众人笑着说了句：「咳咳，我也纠正一下，我们是好兄弟，不是基友。」


    「哈哈哈哈……还不好意思啦。」


    男生老爱在这种情况下打趣，明明知道可能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但就是偶尔会开这种玩笑。


    「咳，我们过去了，拜拜。」路云最后说。


    -


    两人到另一张有空位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路路，我们是好兄弟对不对？」刘宇一吃东西之前先问他。


    「嗯。」


    路云拿起筷子，正要提醒他先吃饭。


    刘宇一靠向他一点，启唇欲言。


    路云感觉到他要低声对他说些什么，稍微朝他靠近。


    却听刘宇一又问：


    「除了兄弟，我们还是恋人，对不对？」


    「……嗯。」


    很神奇。


    这个词被刘宇一说出来，还是在这样公众的场合、在周围还有这么多熟悉的人的情况下说出来，有种奇异的感觉。


    隐秘而难以言喻。


    桌下，刘宇一带着温度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覆了上来。


    指尖包住了他的指尖，还轻轻地捏了捏。


    ……


    约莫有两秒，他们的手又松开。


    目光双双对上的一瞬，两个人都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似乎是一种难言的、带着些许禁忌感的悦然。


    他们之间的关系突然间，就更多了一层。


    路云觉得这很奇妙。


    而超乎他想像的是，在适应这种新关系的时候，他跟刘宇一一样，都接纳得很快。


    -


    在食堂吃完饭，他们同行了一段路。


    柳荫楼在最前，路云最先分开，快抵达的时候跟刘宇一示意：


    「我走了。拜拜。」


    迈上楼前台阶之前，路云朝刘宇一挥挥手，心里有点不舍，他们在学校的相处时间，太短了。


    「不着急。」


    刘宇一突然拽过他，往楼道入口的另一边去。


    那里栽种着一片树林，周围绿植环绕，他带着路云迅速绕到内里，在后方的学生即将过来这边之前，折过身在他脸上迅速留下一记。


    路云清楚地听到嘴唇触过之后留下的声音，因为动作微微有些急促，分离时的声响有点明显，不像上午那会儿轻吻的时候。


    反正……路云是听得挺清楚的……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响起脚步和谈笑声，而罪魁祸首竟然就松开了他，挥挥手，留给他一个灿烂无比的笑：


    「下次再见！」


    说完之后，就大步跑了。


    这什么嘛……


    路云心里有点怨怼。


    这一点都不公平……


    而罪魁祸首刘宇一却十分满足，之后感觉到整个人又充满了电。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电力满满，精气神十足。


    一想到很快就到周末，到时候，他们就有时间相约，整个人就更有精神了。


    原来恋爱是这样的，让人总是元气满满。


    -


    星期三上午第二节课之后。


    纪思含接完水回教室，路过教师办公室，刘洪斌探出来，刚好找着了带话的人，对她说：


    「思含，你让刘宇一来办公室一下，他爸爸来找他！」


    「哦。」


    纪思含到了班上，发现刘宇一在座位，一边向里走一边对刘宇一喊：「二年级一班刘宇一同学，你爸爸提了一袋小零食，在办公室门口等你！」


    大家被这熟悉的场景和声音笑到，刘宇一在混乱发笑中出了教室。


    临出教室门口，他回头朝大家：「我爸要是给我买了旺仔牛奶，大家都有份儿啊。」


    说完，他快速闪了出去。


    -


    向着办公室那边走的时候，刘宇一心里纳着闷儿。


    刘琨泽突然来找他，还专程来学校一趟，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到了办公室，他看到刘琨泽和刘洪斌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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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琨泽正热情洋溢地跟刘洪斌交流着自己的情况，听他们提到了「学习」之类的事情。


    刘宇一敲敲门，喊了声：「爸，刘老师。」接着慢慢走进去。


    刘琨泽暂时告别刘洪斌，说了几句客套话，最后再郑重地託付刘洪斌：「刘老师，孩子的学习多劳您费心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应该的！」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刘琨泽跟刘宇一到了楼下安静的廊道。


    刘琨泽坐下来，刘宇一站在他旁边，等着他说事儿。


    刘琨泽交代：「江城的房子已经卖了。」


    「哦。」


    刘宇一的反应出奇地平静。


    刘琨泽又从随身携带的持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给他：「这里头有钱，房子暂时卖了，你之后就先自己租个房子住，等爸爸那边资金恢復周转了，再给你在学校周围买套房子。」


    「不用，这钱你拿回去吧。」


    刘宇一把卡推回去：「现在正是你急需用钱的时候，该发的先发了，该填的漏洞先填了。」


    「你这……」刘琨泽面上有难色，问他，「那你之后住哪儿？」


    「我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操心我这些问题？」刘宇一对他的关怀备至感到有些惊讶，紧接着他又说，「我又不是没存钱，租房子我能自己想办法，还有，就算没地儿住，我还有那么多朋友，我可以暂时去别人家里暂时落个脚嘛。」


    刘宇一拍拍他：「你好好把你的事情解决完，其他的你别管我。」


    「哎……」


    刘琨泽只得将卡收了回去。


    他突然感觉到，好像从小到大，刘宇一就没怎么让他操心过。而他总是因为忙，不管是他的学习和生活，都忽略了很多。


    他心存愧疚，与此同时还有无奈。


    「那，爸爸就先回南宜了，等事情解决完，我回来再找你。」


    「行。」


    -


    江城这边的房子卖了，就意味着，刘宇一周末或是其他假期都无地可去。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去别人家住，但总归不方便。


    更何况，他不习惯去打扰别人。


    路路虽说跟他关系很好，但是他不打算将这些事情告诉他。


    因为一旦他知道这些情况，就又会为他考虑和担心。


    所以接下来，他打算先去周围租房子住。


    --------------------


    第48章 不说喜欢的傻瓜


    刘宇一天天数着日子盼周末，周末，就多一点和心心念念的人的相处时间。


    没盼到周末，周六这天，他倒是先猝不及防地盼到了一个大惊喜。


    沈皓。


    沈皓他们周六周天不上课，周六他也没其他安排，闲得无聊，决定跑江城找刘宇一，偷偷给他个惊喜。


    纪思含又一次到班传话过来：「小宇哥，你朋友拿了两罐牛奶在楼下等你。」


    ？


    全班又是一阵鹅鹅鹅。


    刘宇一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这次还是真的旺仔牛奶。


    刘宇一下楼见他本人，着实是吓了一跳，但很快脸上又恢復了平静，毕竟给对方一个惊吓这种事儿，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


    「我专门拿了旺仔牛奶到这儿等你。」沈皓笑嘻嘻地塞给他东西。


    「怎么？要我再叫你一声？」刘宇一接了。


    「叫什么？」沈皓嘿嘿问他。


    「没门儿！」


    刘宇一拧开拉环，沈皓跟他一边走一边小声咕嚷：「你们学校进来找人还挺麻烦的，保安叔叔不仅要登记，还要身份证，幸好我带了，要不然都进不来。」


    「这么做，就是防止你这种不良少年窜起来。」


    「我觉得，是防止你这种神经系统不发达的人类跑出去。」沈皓回怼。


    「能和我这种神经不发达的人玩在一起，看来你也彼此彼此嘛。」刘宇一也回敬。


    「你——哎呀哎呀，这局你赢。」沈皓自认在斗嘴这块儿斗不过他，找点其他的话题跟他聊聊。


    这次他专门来找刘宇一，确实是有事，他就想确认一下他最近情况。


    看他还这么精神抖擞地跟他斗嘴，沈皓感觉情况可能没他想像得那么差。


    喝了口手里东西，他问他：「你们家的事儿解决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那就好。」


    「你什么时候离开呀？」刘宇一突然问他。


    沈皓差点喷出来：「不是吧，我这刚来没多久，你就打算赶人啦？」


    「嗯，不是，主要是我们班规定了进教室的时间，待会儿还得回教室去。」


    「真辛苦啊你。」沈皓深感同情，但接着又说，「不像我，还有周六和周天。」


    ……


    「你可以了啊！」


    刘宇一觉得这人过来，成心就是来跟他炫耀的。


    「还有时间，带我逛逛你们学校。」沈皓说。


    「行吧，那我就捨命陪君子。」


    刘宇一就带沈皓到处走走逛逛，两人走着走着到了操场，刘宇一其实也想多陪他待一会儿，人家来这一趟也不容易。


    操场附近有学生超市，他就说：「走，哥带你去买好吃的。」


    「这倒不用，你就带我四处多转转。」


    「那行吧。」


    两人沿跑道前行，刘宇一边走边给他介绍学校周围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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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这个场馆，能打羽毛球，打排球，打篮球。」


    「还挺大。」


    「这边是看台。」


    「看出来了。」


    「这里是路灯，太阳能的。」


    「看出来了。」


    ……


    他俩真是闲得没事。


    「这边是打篮球的同学。」刘宇一指到相应的地方，在那几人之间，突然看到了路云。


    沈皓也看到了，说：「哎？那个不是路云吗？」


    两人站在篮球场旁边看他们打球，大概是路云和他们班的学生，路云正在控球，最后越过防卫成功命中，唿声响过，大家继续。


    体育生打篮球确实很有看点，几乎每个人都个高腿长，姿势动作流畅潇洒，两人就站在篮球场旁，不挪步地观看。


    「话说，你现在学会打篮球了吗？」刘宇一笑着问沈皓。


    「还是不会。已经放弃学习。」


    沈皓小时候被篮球砸过脑袋，到现在为止，每当碰到篮球都有些阴影。


    正说阴影。


    这时候，他头顶上迎面飞来一颗球，阴影瞬时间又盖上了他脑门儿。


    靠！！


    他惊恐地缩起了脖子，然而刘宇一及时地帮他挡了，双臂抬起，将那颗球拖住。


    球场上，路云看到了他们。


    也看到了刘宇一。


    但路云的表情，却在剎那之间变得十分愕然。


    因为他看到了——刘宇一手臂繫着的白色医用绑带。


    他受伤了？！


    刘宇一惊觉，自己遮掩的伤口因为这一动作而暴露。


    校服的衣袖原本就很宽大，一抬手的时候，衣袖就会向下滑落。


    之前和路云待在一起的时候，他特别小心翼翼，生怕受伤的痕迹暴露出来，却没想到，今天还是被他看到。


    他垂下手，将篮球低空抛回去。


    球场上其他人接了，却没有继续要打的意思。


    因为路云突然离开了场地，朝刘宇一这里走过来。


    完了……


    刘宇一意识到，自己遮掩的一切被发现，有点想逃开，但路云没有给他机会，在他怔愣之际，已经挽起了他的衣袖，看着那处他留下来的伤：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我靠！！你这！」


    沈皓看得也十分分明，刘宇一手臂缠着绷带，看上去还挺严重：「你这……什么时候弄伤的？怎么搞成这样？！」


    「没……就前几天……不小心被划了一下。」


    「是不是星期一那天早上，高铁站，被歹徒伤的？」路云托着他手臂。


    「是……」


    「草！歹徒？！」沈皓一听到这儿整个人都快炸了，惊声惊气问刘宇一，「人抓着没？报警没？！你爸知道这事儿吗？！」


    ……


    刘宇一生怕沈皓会抖出点什么，连忙捂住他的嘴巴，笑着安慰他：「你反应别这么大，真的就只是小伤而已。」


    「你这还小伤？！」沈皓推开他巴掌，着急得很，「这事发生得太蹊跷了吧，该不会跟你之前……」


    还没说完。


    沈皓肩膀被刘宇一一把子箍住，刘宇一连忙把他拽到一边儿。


    路云将他们之间的动作全收进了眼底。


    -


    刘宇一带着沈皓熘到一边，路云在他们不远处，刘宇一不能当着沈皓的面说些什么，只是将手放在嘴巴前，偷偷对他做了一个手拉拉链的手势。


    沈皓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说漏了嘴，连忙说：「好好好，我明白了！」


    路云留在远处，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路云！还有一场，要不要来？！」远方的同学催促。


    路云看看刘宇一和沈皓。


    刘宇一像急着逃离什么似的，心里有点虚，拽着沈皓笑着对他：「没事，你别管我们这儿，你继续去打球吧，我带他在学校周围逛一逛。」


    说完，飞快地领着沈皓离开了。


    路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刘宇一假装带沈皓继续逛，两人逛着逛着出了操场。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别提这档子事儿吗？！」刘宇一提心弔胆，「你刚刚差点儿就说出去了！」


    「我特么……我这不是担心你吗？！真是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哦。」沈皓双手环起，做生气状。


    「不是，小耗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想这么阴暗的事情让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也一定会……为我担心的。」刘宇一解释。


    「你现在这状况就挺令人担心的。」沈皓放下手，问他，「实话实说。你这伤怎么回事儿？」


    刘宇一就把高铁站上次遇到的突发事故，如实告诉了他。


    沈皓这才知道真相。


    原来不是他想得那样。


    「吓死人了，你当时竟然还见义勇为？！真是胆子大。」


    刘宇一慢慢恢復轻松状态：「没，见义勇为的，也不止我一个。」


    「吓死人了你！真以为你又遇到那种事儿了！吓死我了。」


    「不会。」


    两人又逛了会儿，刘宇一送他到校门口，沈皓叫了辆车准备去高铁站。


    车很快要到了，沈皓跟他道别。


    「行了，我回南宜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沈皓的说完这几句，语气突然很深沉，接着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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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我带几个橘子过来看你。」


    「你走开。」


    刘宇一笑着搡他一拳。


    目送沈皓上车，刘宇一大步跑回班级。


    他拐个弯偷偷从操场那边经过，却发现篮球场上人已经散了。


    路路也不在。


    他回班上了吗？……


    -


    而事实情况是——


    沈皓坐车到了高铁站，他刚下车，准备往进站口走，身后突然急急追上来一个人。


    「沈皓！」


    声音有点熟悉，沈皓回了头。


    路云朝他追过来，跑得很急，额前的头髮随风掀起来。


    沈皓惊声问他：「你你你……你这该不会是一路追过来的吧？……」


    「不是，打车过来的。」


    原来他一直跟在身后，沈皓心想，这两人还真是，脾气都有点相似。


    都还挺……犟的。


    沈皓隐约之间已经猜到，路云突然追过来是因为什么，果然，路云接下来就单刀直入地问他：


    「拜託你告诉我，你们之前说的那个『事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真的要听？」


    沈皓其实觉得，这种事告诉路云也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这俩人关系已经那么好，相互之间了解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刘宇一偏偏不让说。


    可是吧……总是要这样瞒着也不太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唉，算了，知道就知道。


    沈皓就不再隐瞒，将当年那起事故告诉了路云。


    「大概就是初一上学期那年，小宇哥刚转学过来不久，有次，突然接连请了好几天的假。」


    「最初我跟他还不是朋友，后来，通过周围人的讲述我才知道，他遭人绑架，绑他的人是找他爸催债的，但一时间找不到他爸，就对他下了手。当时这事儿就发生在学校周边，弄得人心惶惶，不过警方及时出动，没多久就将他救了。」


    「当时，这事还上了新闻报导。」


    「小宇哥当时受了伤，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来学校。」


    「神奇的是，在回来之后，他竟然跟以前一样，有说有笑，仿佛无事发生，之后还跟我成了朋友。」


    「这个事情他当时也没怎么跟我们提，我们之后偶尔问起他，他都没怎么说，而我所知道的这些，是通过他人之口，后面一点点的了解才得知的。」


    沈皓说到这儿不禁感慨：「他就是这样，内心永远没有阴影，你在他身上看到的仿佛只有阳光。」


    「而事实上，他可能只是想通过自己的方式，努力从阴影中走出来，并将它们藏得很好。」


    说到这儿，沈皓见路云眉头紧皱，脸上满是忧虑，拍拍他以示安慰：「我告诉你这些，希望你不要难过。你们是超越了普通朋友的关系，如果能带给彼此一些阳光，那便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


    路云记得，之前和刘宇一在南宜，没表现出恋人的关系啊……


    「大概半个月之前？」沈皓回忆，「哦不，应该是几个月之前，就差不多知道了。」


    「几个月之前？……」


    「对，还是新年那会儿，我们俩一起聚了聚，当时他就跟我说，他喜欢你这件事儿。他当时还没点明，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竟然是你，哎……真是。」


    路云心跳悸起。


    沈皓一这么追溯，越来越觉得刘宇一的种种行为可疑：「哦不对！真要这么追溯的话，他之前突然转学回江城，我感觉，可能，应该也有这个原因……」


    「啧啧啧，藏得够深，我就说他怎么从八中跑回南宜呢……」沈皓咂摸完，跟路云说，「你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的，还真是，用情至深吶！」


    ……


    说到最后。


    沈皓拍拍路云的肩膀：「差不多该进站了，我先回去了，回头再见。」


    「再见……」


    -


    沈皓离开之后，路云驻足良久。


    旺福突然转学回来……就是因为他吗？……


    他喜欢他……


    原来他对自己的喜欢，也是持续了那么久的事情啊……


    原来旺福的喜欢，比自己还要更久一些。


    傻瓜啊，自己真是傻瓜。


    旺福也是傻瓜。


    曾经经歷的那些痛苦，从来不告诉他。


    所有不快乐的事情，也没有分享给他。


    如今就连喜欢这种事，竟然也不曾主动分享给他。


    傻瓜。


    --------------------


    第49章 我只是在乎你


    一班的人都感觉到，刘宇一最近被别人找的频率有点儿高。


    晚自习之后，班上一部分人留在教室继续奋战，刘宇一也是，他正给班上一个同学讲一道题，门口，路云声音朝教室这边：


    「旺福。」


    周围人回头，虽然都知道他小名叫这个，但还是忍不住笑：「小宇哥，上次叫你混蛋的那个同学来找你了。」


    路路？！


    刘宇一见是路云，忙出去。


    他其实今天一直纠结要不要找路云，他瞒了他，当时在操场上，他明显感觉到路路的担心，可他又怕因此说出去一些事情，这么纠结着纠结着到了现在。


    却没想，路路竟然这时候找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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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我过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路云认真。


    「好……」


    两人一起到了天台。


    今夜的夜空，繁星漫漫。


    摆脱了身后明亮的走道灯光，路云突然牵住他的手。


    路云没回头，所以抓他手的时候，用了好几秒钟才够到。


    刘宇一却发现路云似乎没什么表情，他就这么牵着他，而后带着他走到了天台顶层建筑的角落。


    「怎么了，路路？」


    刘宇一对他突然找自己感到惊讶。


    还有，路云一路上的沉默。


    他问着的同时，路云松开他的手，正准备要说些什么。


    刘宇一试着活跃一下氛围，突然使了个坏，把路云的手紧握住，接着双手都抬起来：「我也抓住你了！」


    路云却不笑也不怒，借着自己手被他抬起时的动作，突然推了刘宇一几个拳头：


    「混蛋旺福！混蛋！」


    一拳连着一拳，虽然力道不重，但毕竟是少年人，拳手落下那一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


    刘宇一不明白路云怎么突然这样对他，握住他的手錶情十分无辜：「嘶——怎么了路路？……」


    路云听到他的吸气声，连忙撤回了手。


    天台不暗，四野清朗一片，路云看他依旧嬉皮笑脸的样子，心里又生出一些无名的小火苗。


    他手里减轻了一些几道，但还是给了他几记，一边捶他一边说：


    「你这个混蛋！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


    「我都知道了！」


    「沈皓都告诉我了！」


    ……


    刘宇一霍然明了：「你是不是……从沈皓那儿知道了什么？……」


    「我全都知道了，是不是我不问你，你就一直打算瞒着我，一直不告诉我？！小时候你明明说我们是朋友！可我感觉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朋友，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你个坏蛋！混蛋！！！」


    拳头一点点落下，落在他身上，路云的声音也随之落在他心上。


    「路路我错了……」


    刘宇一拉过他的手，将其牢牢握住，按在自己心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你以前也是这么说的……！男人都是大骗子……！」


    ……


    头一回见路路这么凶。


    「我……」


    刘宇一无辜又无奈，眼见面前的人情绪似难以平復，他突然将路云向着自己一拽，接着用力地抱住了他。


    刘宇一垂着脑袋，声音低低的，从路云肩头冒出来：


    「对不起……」


    「对不起路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把一些负面的情绪带给你。」


    「可是……心里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情，就应该说出来啊，一直闷在心里，只会越来越难受。」路云在他肩膀仰起脸，面对着夜空闪闪烁烁的星星，轻声问他：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当朋友……所以才瞒着我那么多事情……」


    「嗯……」


    刘宇一短暂离开面前的人，垂眼凝视着他：「我的确，没有把你当朋友……」


    「而是——」


    刘宇一还没说完后面的内容。


    拥抱离身之后，捧着路云的脸吻了下去。


    路云眼睛睁着，双手张开在空气里。


    面前的人持续地温和地吻着他，夜空里的星星仿佛一颗一颗地坠落，在他视野里轻轻落下来。


    ……


    他终于，手慢慢落了下来，接着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彼此分离。


    刘宇一将他用力抱住，埋在他的后颈，轻声地说：


    「我希望你会是我最好的分享对象，我想与你分享快乐，分享生活中无数个美好的时刻，我知道生活充满美好，但有时候，也会有不美好的一面……」


    「我知道。」路云眼里落了星子的细碎光辉，「但我希望以后，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我们都能一起分享。」


    「好。」刘宇一唿吸喷薄在他后颈，带着温柔的鼻音：


    「以后不管有什么，我们都一起分享……」


    夜空之上，繁星璀璨，夏日银河里盈着无数小小的光辉。


    像极了曾经他们一同度过的，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


    「明天要是没有其他事情，中午放学就回来。」


    路云跟他在天台温存了会儿，勐然想起晚上还得回家。


    他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刘宇一也是，两人就一起下楼。


    「嗯，班上要是没其他事，我放学就回来。」


    刘宇一送路云到楼下，路云想让他快点回寝室休息，说：「你可以去做你自己的事情，不用送了。」


    「我要送。」


    夜深了，周围没人，刘宇一突然靠向他，在他耳边：


    「想多陪陪你。」


    「……」


    路云耳根倏然红了。


    他任由着他的言语在脑子里闹腾，心脏也是，都在扑腾扑腾地闹。


    于是，他任由着刘宇一送他到校门口。


    出门以后，路云朝刘宇一挥挥手，然后转身，身影融入远处灯火。


    刘宇一手指轻抵上唇畔，回身后低低地笑。


    路路总是这么不经逗。


    红着脸的时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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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终于到了久违的周末，路云先放学，提早回了小区。


    他现在每周周末上午的最后几节课都要训练，训练完结束了，他们就提前放学，所以午间，他有充分的时间。


    距离正式放学还有半小时，回来的路上，他原本打算在超市买些食材，回家之后就料理。


    在厨艺这块儿上，他努力尝试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真实地感觉到有明显的进步，跟以前相比起来，完全上升了一个度，妈妈他们每次吃了都忍不住夸赞。


    他正往超市那边走，陈心艺的电话这时候打过来。


    路云连忙接了。


    「妈。」


    「云宝，妈妈现在在家哦！」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路云很惊喜，陈心艺忙于工作，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过家了。


    「今天上午9点多到的家，云宝，你在回来的路上吗？」


    「我在。」


    「哦，我在炖牛肉，香菜刚刚做麻辣拌的时候用完了，你回来的时候，麻烦从超市带点回来。」


    「嗯！我正好就在超市门口。」路云一边应一边走进超市。


    「好，哦对了，旺福有没有跟你在一块儿？」陈心艺问起来。


    「他放学要稍稍晚一点，不过差不多十几分钟之后，他们也应该放了。」


    「那你待会儿给他说一声，叫他过来吃饭。」


    「好。」


    路云去超市买了东西，朝家所在的楼栋走。


    只是，才走到半路，突然看到，斜对面的园林里，一个一闪而过的面庞。


    那人的侧脸从他眼前迅速晃过，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那个人是——


    上一次深更半夜，来小区找刘宇一的人！？


    心中再次预警，他发现对方这次走的方向，竟然是刘宇一家的所在之处！


    情况陡变！


    他再顾不得其他，将手里的东西直接放在地上，紧接着，偷偷跟在那人的身后，在对方上楼不久，追随上去。


    男人没有经过小区的面具识别，在楼栋入口的大门站着，一直在等其他人进来。


    而有人过来之后，经过识别，大门打开，他就尾随着对方走了进去。


    男人上了电梯，电梯门合上。


    路云紧接着上了另一处电梯。


    男人到了刘宇一家所在的楼层，到了家所在的房门处，却没有进去。


    而是鬼鬼祟祟地朝着周围张望。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等谁。


    而这时，从他身后的角落阴影中，窜出一道人影。


    那人将自己死死桎梏住，接着紧按在地上。


    「不准动！！」


    「啊啊啊救命你谁啊？！」


    「说！你是谁！你来这儿干嘛？！」


    路云将对方制伏在地，询问的同时，兜中的手机正开启着录音模式。


    -


    同一时间，路云家，房门外。


    刘宇一他们班今天一打完铃就放了学，之后他快步赶回小区。


    到了路云家门口，门打开，刘宇一正想喊路路，见迎面站着的是陈心艺。


    陈心艺见他惊喜：「哎？旺福来啦？」


    「嗯嗯！阿姨你工作忙完了吗？」


    「最近不忙了。」


    陈心艺领着刘宇一进来的同时问他：「对了，你有在路上看到云宝吗？」


    「路路不在？」


    「不在，他还没回来呢，刚刚，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前，我让他去超市带点儿东西回来，但现在过了这么久，他怎么还没到呢？」


    陈心艺说着拨通路云的电话。


    电话拨通，里头传来嘟嘟的声音。


    然而电话打出去，却没有人接。


    陈心艺突然着急了：「这是怎么了？！」


    刘宇一打算再用他的手机试试：「我再打看看。」同时准备出门，去找他。


    「阿姨，我去外头找找他。」


    「好！」


    -


    事实情况是。


    路云放在兜中的手机这时候传出声声震动，但他双手控制着男子，一刻也不敢松懈，所以没有办法接听电话。


    录音在持续，路云继续盘问对方：


    「快说！」


    「我……我来找这一户的主人。」


    「找他们干什么？！」


    「我是他家一个远房亲戚，来找他们……借点钱……」


    「借钱？！」


    路云不太相信，质问：


    「前几天晚上，还有今天，你都出现在了小区，你也没有进行面部识别，随着其他人偷偷熘了进来，行为十分可疑，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我记录下来了！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这儿都有证据，你要是不实话实说的话，我就报警！」


    「报……报警？！」


    男人一听到这两个字，脑袋顿时就空了，他躺在地上嚎着：「冤枉啊冤枉啊！我真的是来借钱的！我来找刘琨泽！听说他家的房产在这儿！我是他远房亲戚，真的只是想找他借点钱！」


    「路路——！」


    路云身后，刘宇一出声喊。


    见到面前的情况，他顿住了，看看地上的男子，对现场情况大为吃惊。


    他刚才零星之间，听到了他和路云的对话，他冲过去：「刘琨泽？你找他做什么？！」


    「借点儿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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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刘宇一来到那人前面，看看对方。


    脑子里的回忆兀然被唤醒，这人他有印象，很小的时候，刘琨泽好像领着他去过他家里，当时刘琨泽让他叫这人什么叔叔之类的。


    当时刘琨泽似乎是找这人说什么帮忙之类的事情，但后来没多久，他们好像被赶走了。


    「哦，你是王波叔叔吧？」刘宇一在那人面前蹲下来。


    听到这儿，路云意识到刘宇一和对方认识：「你们？……真的是亲戚？！」


    路云看看刘宇一，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被擒住的男人。


    刘宇一点点头：「……算是吧。」


    路云勐然惊觉自己闹了个大乌龙，松开手，对男人道了个歉：「对不起……认错人了……」


    「你什么意思啊？年轻人！！牛劲儿挺大的啊？！」对方开始对路云发起脾气来。


    刘宇一将路云拉到身后，站到他前面的位置，面对着王波，赔着笑脸：「对不起王叔叔，我朋友脾气超级火辣，还特别强悍，把你误会成什么坏人，所以才这么对你。」


    路云：？


    「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刘宇一赔着笑脸。


    「你爸呢？」王波单刀直入，看向他家门，「他现在，在家里不，我有点事想找他聊聊。」


    「您找他干嘛？」


    「借钱啊！」王波又对他换成笑脸，「你说我们亲戚一场，再怎么的也得帮把手吧，我最近有点缺钱，听说你爸爸这几年混得挺好的呀，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们住处，这不，跑了好几趟了，专门来找你们，顺便，咱们亲戚一场，也叙个旧什么的嘛。」


    「有完没完啦！你们要吵出去吵，别在这儿闹，烦死了！」


    几人面前的房门突然打开。


    里头，一个中年女人探出来骂：「大中午的扰人清梦烦不烦啊？！！」


    说完，大力关了门。


    ……


    王波缩头闭上了嘴。


    路云却突然发现了什么问题。


    等一下……这里头怎么变成了其他人？


    而且对方口气，似乎是这里的主人？可是这儿住的，原本不是刘宇一吗？……


    心里冒出个念头，他看向刘宇一。


    刘宇一突然意识到，这事儿，怕是也瞒不住了，对路云笑笑：「这儿……易主了。」


    接着转对王波，走到一边：「你刚刚也看到了吧，我爸现在不住这儿，我家房子已经卖了。」


    「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在南宜。」刘宇一想着，这件事儿不如去交给刘琨泽解决，这本来也就是大人之间的麻烦事儿，他还急着跟路云回去吃饭，懒得在这跟他磨嘴皮子。


    他直接给他说了个地址：「南宜市江舟区第五工业大道，那边厂区，你跟周围人打听他的名字，他们就会带你过去。」


    「你有没有你爸电话啊？」王波得了地址又问。


    「有。」刘宇一急着送人，把刘琨泽号码也给了他，「你记一下。」


    对方得了这么多信息，欢欢喜喜地走了。


    刘宇一赶紧对路云：「我们也回去吧路路。」


    周围无人，路云任由他拉着。


    两人进了电梯，路云突然闷闷不乐发了声：


    「骗子。」


    「？」


    --------------------


    第50章 不再追逐着你


    刘宇一准备牵他的手兀地就收了回去：


    「哎？」


    路云闷闷不乐：「你又瞒着我。」


    刘宇一知道惹人生气了，赶紧牵上他。


    路云转到一边去看墙面，不过好在，刘宇一还是顺利牵到了身边人的手。


    路云微微挣动：「不准牵。」


    「我要牵。」


    刘宇一的手和整个人都岿然不动，在电梯门打开之前，他不放手。


    他知道路云因为什么生气，跟他解释：「其实最近就是……我爸他生意出了问题，所以只能把这儿的房产卖掉。」


    「那你住哪儿？」


    路云最关心他这个。


    「我……」


    「你都没有告诉我。」


    电梯开了，路云准备出去。


    刘宇一却手越过他，按了关门的按键，接着又按了最高层。


    ……


    路云不看他。


    电梯上行。


    「路路，我主要是……还没想好，应该怎么跟你说，我本来打算今天就跟你说的……你知道的，我们平时学校，见面的机会又那么少……」


    他靠近他，偷偷看他表情有无松动：「所以，根本来不及对不对？……」


    「路路，相信我……好不好？」


    ……


    「……好。」


    盖不住对方的软声解释，路云终于慢慢相信了。


    他转向刘宇一，问他：「那你之后怎么办？住哪儿？」


    「我打算……」


    「出去租房子」这几个字竟然没有说出口。


    终于，他迎着路云的注目，将说出嘴边的话，变成了：


    「我想住你家。」


    接着：


    「但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你觉得我会介意这种事情吗？」路云反问。


    电梯门又开了。


    这次路云按了关门键，按下负一楼。


    「我知道你不会介意，但我……还是……不好意思……」刘宇一挠着头。

 第132页

    这说的什么话？


    不好意思？


    「咱们都已经那样了，你这么说，是想笑死我吗？」


    路云明显有点生气了。


    ……


    刘宇一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这这这，说的都是些什么鬼？


    电梯门又开了，路云这时候大步跑了出去。


    刘宇一抬手想去抓他，面前人似乎真的化身成了一朵云，唿地就从他面前飘走了。


    ……


    全搞砸了。


    「路路！」刘宇一只好去追他。


    然而路云一旦跑起来，他根本，追不上。


    -


    路云决定，这几天再也不理他了。


    不管他说什么，怎么做，他都不会再理他了！


    -


    陈心艺感觉，今中午吃饭的时候，气氛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活跃了，全程都好像是她在说话。


    以前，这俩孩子吃饭时话挺多的啊，今天怎么都变高冷了？


    该不会吵架了吧？


    午饭结束，路云开始收碗筷，刘宇一也马上站起来，打算留下来帮忙。


    「我也来我也来！」


    说着就要随着路云往厨房窜。


    陈心艺听说刘宇一要早早进班上，连忙拦住他：「不不不，旺福，我听云宝说，你们班得提前进教室，你先走吧，这儿交给我们就行了。」


    「没事没事，我留下来忙会儿，不影响。」刘宇一目光偷偷飘进厨房里路云的背影上。


    「好学生要分秒必争。」


    料理台前，路云回过头，没什么表情地觑他一眼：「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


    刘宇一像是撞到了一团棉花，耷拉下来脑袋，转身：


    「那行吧……」


    他就出门了。


    路云关掉放了一半的水，听到外头传来关门声。


    他盯着水面，轻轻撅了下嘴。


    哼。


    -


    刘宇一知道，惹了人生气，就得千方百计想法设法把人哄好。


    他决定採用恋爱必备大招：死缠烂打。


    当天晚上，第一节自习课一结束，他就跑去柳荫楼找路云。


    路云当时正在阳台，远远看到楼下有人过来。


    而这时刘宇一正好抬头望向路云所在的方向，两人目光一个在上，一个在下，隔空对上。


    刘宇一急匆匆上来的过程中，路云却突然匿了。


    路云跟周围同学说一声：「我去上个厕所」，就飞快跑远了。


    刘宇一上楼之后，见路云原本待过的走廊，已经没有了他的踪迹，连忙询问周围的人：「嗨罗嗨罗，你们看到路云没？」


    「他刚刚说他去上厕所了。」


    「哦。」


    刘宇一就飞去这层楼的尽处。


    进入男厕，却没看到他人，突然感觉，最后排一个男生背影很熟悉，忙过去：「路路！」


    那男生正准备提裤子，听到声音疑惑回头。


    刘宇一一看到对方脸，尴尬地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


    ……


    「什么路？……」


    「咳，尿完湿漉漉。」


    刘宇一说着给对方递过去一张纸，「我带纸了大兄弟，擦擦。」


    「？」


    「谢谢您嘞。」对方接过。


    厕所无人，其他地方门都关着，他就这么在这儿等着，也不太合适，这样会让他看起来像个变态。


    意识到马上就快打上课铃了，他还是决定出去。


    他到了走廊，慢慢向前走。


    一边走，一边长长嘆气。


    嘆气的同时，双手抓头髮十分苦恼。


    哎，路路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剩下几节课，期间他基本没有时间再去柳荫楼，老师要么是拖堂，要么就是他中途就还有其他的任务要完成。


    晚自习结束之后，他们时间也很晚了，估计……路路肯定直接回家了吧。


    他打算等明天再找个机会，去当面跟他说清楚，好好安抚安抚他。


    -


    事实上，当天晚上自习课结束。


    柳荫楼，教室里最后两位同学走了，路云还留在教室。


    「路云，我们先走了！拜拜！」


    「拜！」


    教室除他以外的所有同学都走了。


    他面前摊着本题册，打算在这儿留守一会儿。


    当然最真实的目的，是等某人。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他今天晚上过来找他，他就原谅他。


    他算了下他们「吵架」的时间，截至现在，他已经生气了将近十个小时。


    十个小时有点长，所以，他不希望时间再多下去。


    他在教室等，然而一直等到墙上的时钟指到十，分钟指到三十，他都没有等到他人。


    怎么了？……


    难道……


    他也在生我的气了吗？


    路云决定出教室，去刘宇一班上看看他。


    然而，当他抵达一班所在的那层楼楼下时，却发现，一班教室的灯已经灭了。


    看来……他没有来……


    -


    路云心里一直挂念着这件事儿，那天晚上，他都没有睡好。


    他开始后悔，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自己是不是情绪太过激烈了？


    哎……


    总是患得患失。


    谈恋爱，真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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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明天找个时间，跟他解释清楚！决定好了路云！没错，那就这样！


    路云做好了决定之后，拉上被子，终于暂时安心地入了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天晚上，路云梦到了刘宇一。


    他做了一些关于他们曾经的梦。


    梦境回到他们以前很小的时候，在北枫小区那边。


    盛夏炎炎，阳光晒在地上，腾起了热浪。


    他和其他小朋友在转角处的小卖部里买沙冰，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阳光，树阴，阴凉下的小卖部。


    童年快乐的感受，在梦境里依旧真实。


    路云突然离开了热闹的人群，朝着刘宇一他们离开的背影追过去。


    「等等！」


    在下一个转角，他追上了他们。


    他手里捧着两份沙冰，其中一份是新做的。


    那是他刚刚从老闆那儿买来的。


    听到声音，刘宇一和刘琨泽同时回过头。


    路云端着另一份葡萄味的沙冰，慢慢地，走到刘宇一面前，将那份沙冰递给他。


    「给你的。」


    冰面闪烁着夏日阳光，紫色的果酱，白色的沙冰，还有托着它的小小男孩。


    一切是那么耀眼明亮。


    刘宇一愣愣看着面前的男孩，那人有着温柔的笑意，刘宇一心中冻结的地方随着阳光缓缓地融化。


    童年的刘宇一接过那份沙冰，说：「谢谢。」


    「不客气。」


    路云说完，不远处响起孩子们的唿唤声，他答应了几声，消失在了转角。


    ……


    画面又晃到某个春天的早晨。


    他领着刘宇一奔跑在路上，此刻晨曦里还带着微微的雾，两个小小的身影穿过街道，穿过那些早班车，朝着前方奔跑着。


    路云身体素质比较好，所以领先在刘宇一之前的位置，察觉到刘宇一速度变缓，他也慢慢地放缓了步调，跟他保持并行。


    「加油旺福！」


    「只要坚持跑，速度就能够变快！」


    他一直鼓励他。


    「嗯！」


    刘宇一因为他的鼓励，脚下多了力量。


    虽然他跑得很慢，但是他中途从来没有一刻停下来。


    不管风吹还是日晒，那段时间的每天早晨，他们都一起晨跑。


    这里的每一条路，都是他们一起经过的地方。


    ……


    画面又再度换转。


    这次，从白天转换为黑夜。


    他们俩坐在夜空下，手指着天空中的星星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一刻，梦里的声音仿佛离他们很远又很近，路云想要仔细聆听两人在说什么的时候，那声音却又辨认不清楚。


    但是，路云能够感觉到，那些充满欢乐的声音。


    ……


    梦境里闪回过无数的片段。


    他们一起走过的曾经，原来有那么多。


    那些都是他没有办法忘记、并深深深刻在脑海里的珍贵记忆。


    ……


    画面的最后，又一次回到了刘宇一离开的那个暑假。


    他当时带着一个笔记本，早早地出了家门。


    小学毕业的暑假没有作业，他奇思妙想开始诞生——


    他想要跟刘宇一一起完成小龟海马歷险记的漫画。


    可是，当他来到楼下，却从邻居口中听说了刘宇一已经离开的消息。


    「你去找旺福呀？可是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爸就领着他走了。」


    「我看他们走得挺急的，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楼下扫地的阿姨说。


    ……


    他连忙上楼，赶到了他的家门口。


    上午的阳光从窗格中照进来，照亮了门口墙上留下来的那一串字迹。


    「路路：


    我要暂时离开江城，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的。」


    ……


    他手指停在那些字迹上，心脏像是被挖了一个缺口。


    他突然就飞冲下了楼，楼下的阿姨见他步履匆匆，连忙问他：「云宝！你跑这么急往哪儿去啊？该不会是要去找旺福吧？！」


    路云被说中了，回头沖阿姨点点头：「嗯！」


    「哎哟你这怎么找得到啊？！人家天还没亮就已经走了，江城这么大你去哪儿找啊？！」


    江城这么大。


    离开之后，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再是一个江城。


    而仿佛是整个世界。


    ……


    听到这儿，他身体顿时泄了气，无力地停了下来。


    对啊，这个世界那么大，他要去哪儿找呢？


    他走在上午的阳光里，影子被拉出暗淡的剪影。


    那一天，他突然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


    路云醒来的时候，心脏还是沉甸甸、空落落的。


    他坐在床上，头髮被汗水濡湿，唿吸着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


    突然失去了什么……


    他的手按向心口。


    那样的感觉，跟当年是那么的相似。


    他真的不想了。


    不想刘宇一又一次跟当年那样。


    他也不想再失去他。


    他想永远跟他在一起。


    -


    路云收拾出门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雨点拍在窗户上，一滴一滴滑落出透明的水痕。

 第134页

    他拿了伞回学校，心里一直迴荡着昨夜的梦。


    他打算早自习结束就去找他，他已经明白了，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患得患失，是因为害怕他会从他生命里突然又消失，像当年那样。


    他们心里所有的情愫，从很多年之前就已经根植在各自的心间。


    到现在，完完全全，根深蒂固。


    -


    早自习结束，路云去了一班。


    董行准备去食堂吃早饭，看到路云过来，笑着打招唿：「嗨罗～」


    「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刘宇一吗？谢谢。」


    「小宇哥？」董行探头向教室，「小宇哥！有人找你！」


    「他不是早自习中途离开了吗？」纪思含这时候出来，对董行提起。


    董行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对哦。今天早上英语课的时候，他爸来找他了。」


    「他爸爸？！」


    「对。」董行点点脑袋。


    「不过话说回来，小宇哥最近真挺忙的。他爸来学校找过他几次了。」纪思含提到这个。


    「啊？对哎！你这么说我还想起来了，他南宜八中以前的同学最近也来这儿找过他，你说，他该不会又要转回去吧？……」董行突然推理出了这样一个猜测。


    纪思含拍他一下：「别胡说。没被承认的事情就别瞎猜，好了，赶紧去食堂吃饭吧！」


    董行跟路云打声招唿就离开了。


    -


    路云出了教学楼，整个人都快没了力气。


    周围人潮涌动，大家从他身边经过，人声杂乱，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下楼，前行，目光渐渐失神。


    手里突然一松，一阵风吹来，将他的伞刮到了地上，他这才反应过来，将伞捡起来。


    然后拖着虚乏的步伐，漫无目的地继续向前走。


    好累……


    是因为那种快要失去的感觉吧……


    他朝前走着走着，远远地，骤然看到雨中熟悉的人。


    -


    刘宇一给刘琨泽撑着伞，随他往校门口走。


    刘琨泽今天一大早就到了江城，抽空跟刘宇一见个面。


    这会儿刘宇一送他离开，离开前，刘琨泽回头对他：「我的事基本上解决完了。过段时间，一切应该都能恢復过来。」


    「那就好。」刘宇一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松和了不少。


    「哦！还有个事！」


    刘琨泽突然头疼地对他提到：「你这小子，是不是把我的电话给那姓王的说了？！」


    「嗯，他昨天找到小区原来住的地方，一直问我要，我就顺道给了喽。」


    「哎呀，你就不该给他！烦死了，昨天晚上一直给我打电话，一直找我借钱，烦死了！」


    「哈哈哈哈……」刘宇一笑着拍拍他，「这就烦了，我天天学习都不烦，你这算什么啊。」


    「你小孩子，哪能跟我们大人一样呢？！」刘琨泽长长嘆口气。


    又感慨地说：「不过，你因为我，倒也没享受过多少小孩子的快乐时光……」


    「行了，打住。」


    刘宇一不耽误他时间，现在可不是抒情的时候，他把手里的伞塞给刘琨泽：「那你快回南宜吧，别耽搁了。」


    刘琨泽没接，迟疑地问他：「你把伞给我了，那你呢？」


    「我跑得快，教学楼离这儿近，跑回去就行。」


    他催促刘琨泽：「快快快快，快回去。」


    刘琨泽就接了：「好好读书哦！别学我！」


    「嗯嗯嗯知道了！」


    刘宇一越来越感觉这人婆婆妈妈的。


    刘琨泽大步出校门不久，刘宇一背身离开。


    转身的那一剎那。


    透过茫茫雨幕，他看到一个撑着伞面向他的人。


    路路？！


    他怎么在这儿？！


    他连忙冲过去。


    路云见远方人朝他奔来，一时间竟以为自己看到了错觉。


    这是真的吗？


    旺福居然又回来了？……


    路云慢慢回过神来，撑着伞，缓缓朝刘宇一跑过去。


    「太好了路路，我正愁没有伞回去呢！」


    天上还在飘雨，刘宇一开开心心面向路云。


    眼看着路云正迎过来，两人距离拉近，然而路云刚走出两步，一阵大风吹来，加上他手上又没什么力气，一下子就将他的伞吹得远远的。


    ……


    路云懵在了原地，双手垂落，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而刘宇一加快速度朝他跑过来，感觉到他状态有点儿低迷，连忙问他：「你怎么了路路？！」


    「你爸来找你了……你是不是很快又要离开这儿？」路云抽着声音问他。


    「啊？！」


    刘宇一嘴张大，一些雨水落进他的嘴巴。


    他双手拼在一起，挡在路云的头上，迎着雨连忙对他说：「你误会啦，他来找我是要告诉我，他的事已经解决了！」


    「那你要走吗？」


    「我不会走！」


    刘宇一应得很大声，当着他说：「我要信守承诺，永远永远永远跟你在一起！！」


    刘宇一声音笃定，脸上笑容明粲，穿过雨幕清晰落入他眼底。


    ……


    「等我把伞捡回来。」


    刘宇一冲到另一边，把地上的伞捡起来，又忙回过来，抖了抖雨水，罩在他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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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影落下来，挡住了周围的一切，也隔绝了周围的声音。


    伞骤然降落。


    刘宇一贴近路云的耳朵，吻过以后，郑重在他耳畔说：


    「我不会离开。」


    「因为，我要永远陪着你。」


    「以后以后，都是。」


    ……


    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天空的光线，此刻突然穿过了灰暗的云层。


    阳光洒落下来，照在了下过雨的地面，入目之处，明亮灿烂。


    刘宇一松开伞，发现雨势竟然转小。


    「雨快停了。路路。」


    路云抬起头，阳光渐渐绽放，将一缕一缕金色的光线洒向人间。


    刘宇一突然拉过他的手，将伞收了。


    一瞬间，两人迎着微雨与光芒，世界随之熠然生辉。


    「路路，这次，我们一起跑。」


    刘宇一执子之手：


    「一起跑。」


    「而不是，你追着曾经远去的我。」


    ……


    「好。」


    路云握紧他的手，应了。


    下一秒。


    他们踏着一地反射着阳光的水面，在宣示着夏日来临的最后一场大雨里，肆意奔跑，快步共行。


    -


    不再让你追逐着我。


    青春，乃至以后漫长的时间里。


    我们将一起逐风而行。


    （正文完）


    --------------------


    正文完啦！


    写完酸口，于是奖励自己一本甜饼（）


    下一本开《师尊的小狐狸》


    感谢入坑么么么么


    by：一个开始学习日更的作者（）


    第51章 番外


    高三，是每个高中牲必经的苦逼之路。


    刷题，考试，讲题，刷题，考试，讲题……


    这是理科班的常态。


    有人在一天天熬，而有人提前跳出了千军万马独木桥，获得解放后一身轻松。


    比如，清北班一部分人。


    一班那批提前保送的大神们就提前地享受了「退休」生活。


    他们班保送飞了五人，离高考八十来天时，其他人留守教室浴血奋战，而那几个「飞人」，早早地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班上同学周末拿到手机，在朋友圈里刷到了他们的朋友圈：


    打卡！今天去提前去京川啦啦啦啦。


    ……


    交流会现场，游戏失败，被学霸碾压。


    ……


    我在北洋等大家！［狗头］［狗头］


    ……


    总之就是各种没有天理。


    羡煞众人也。


    这5个飞人当中，有一个另类。


    那就是刘宇一。


    这人奇怪得很，物理竞赛之后没多久保送了理洲，在其他同学都满世界飞的时候，他却隔三差五地往学校窜。


    某天，化学老师课上着上着，教室后排，突然就冒出一个人影。


    刘宇一端端正正坐在后方座位，上课不声不响，面前放着本不知道什么书。


    化学老师推推眼镜，以为看到了幻影。


    直到门口人朝他露出大大笑容：


    「谢老师，您继续，我在听。」


    化学老师：？


    是他上课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吗？？


    其他同学也回了头，目光化作枪林弹雨盯向门口那人。虽然刘宇一坐得离大家比较远，似乎没什么存在感。


    但，教室里最佳显眼包的属性还是不言而喻。


    「没天理啊，太过分了！」


    「你说你，这好端端地没事跑这儿干嘛？ 」


    下课之后，大家纷纷围过来。


    刘宇一笑意十足，又开始胡扯：「回来最后再感受一下学校的气氛，好好记住母校的样子。」


    「……得了吧你！！」董行也吐槽他：「嘤嘤，你成功秀到了我，并让我的快乐减一。」


    「你加油啊。」刘宇一点他，「含哥已经飞京大了，你怎么的也得飞去京川哪个地方吧？」


    「嘤，我正在努力！」


    董行斗志恢復，火速回座位，开始刷题。


    刘宇一对外是这么说，说自己只是偶尔回来看看。


    但真实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


    为什么会留在这儿？


    那当然是——


    因为路云。


    三月中旬，路云参加体考。


    刘宇一跟他一起去了现场，给他加油。


    路云体考发挥理想，后面成绩出来，分数在预估范围内。


    后面关键的，就看文化课成绩了。


    -


    高考前夕到路云体考结束这期间，刘宇一周末一定会留在江城。


    因为他跟路云约好，每周周末，他给路云补课。


    他是理科，路云是文科，语数外两人共通，路云每次听讲很认真，每次课下的任务，都认真完成。


    「路路，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又多了一种关系。」


    某个周末，刘宇一坐在一旁，目不转睛望着身边正练习题目的人。


    「什么？」


    路云笔尖停了停。


    「你是不是该叫我，刘老师？」


    刘宇一冒出这么句话来。


    「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叫你哥哥么……」


    路云手里的笔暂时停了下来，故意不看他，神色有点赧：


    「怎么老是让我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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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多叫叫不同的，比较有新鲜感。」某人托腮定定地盯着他。


    「……不了。」


    路云婉拒：「我们政治老师也姓刘，他挺严肃的，我们班很多人都怕他。」


    刘宇一：「。」


    这么一想起来。


    刘洪斌也姓刘。


    ……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身边怎么姓刘的人那么多？？？


    既然没法儿改口，但他还是希望，从其他地方获得一些补偿。


    于是补课结束，在路云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地就将人困在桌间。


    指尖和吻同时落下，在彼此的领域里带起隐秘的惊颤。


    ……


    路云本来打算早一点回学校的。


    然而因为这个，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以至于赶去学校的时候，差点儿迟到。


    ……


    日子向前推进，就这样，在两人共同的期望下，快进到了高考。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路云收到了刘宇一迎面递过来的鲜花。


    「高考顺利，一举夺葵！」


    「谢谢旺福。」


    路云低头看，发现刘宇一买的是葵花。


    接着他又发现了什么，目光朝刘宇一鞋子一望。


    ……一双带勾的鞋。


    「你这……」


    「我看网上说这个挺灵验的，就想着来试试。」刘宇一揽过他，「不过，我觉得其实也不用试，因为咱们路路，一定会考进理想的学校。」


    外婆外公也来了，两人都祝贺他解放了。


    外婆拍拍他的肩膀：「考了一下午的试，肯定饿了吧，走，咱们回家吃好吃的去！」


    回去的路上，几人看到美食街，路云突然发现不远处有卖沙冰的。


    刘宇一也看到了，问路云和外婆外公：「路路，外婆外公，你们吃沙冰吗？」


    「我们年纪大了，不能吃凉的。」外婆摆摆手，「你俩要是想吃就去买吧，我跟外公在这儿等你们。」


    「好的，那走吧路路。」刘宇一对路云。


    「嗯！」


    面前的沙冰摊铺上，琳琅摆着许许多多的小料，果酱的口味也十分丰富，跟小的时候在小区杂货店买到的截然不同。


    「你好，请问你们需要什么口味的？」小姐姐热情地问。


    「葡萄味。」路云没有思考的，就做出了答覆。


    刘宇一也跟他一样：「我也要一份葡萄味。」


    「好的，请二位稍等。所有的小料都加吗？」


    「我要果酱，椰果，还有珍珠。」


    小时候吃的沙冰中，只有这些东西，他今天突然很想復刻一下当时的味道。


    刘宇一紧接着：「我也一样。」


    「好的，给你们多加小料。」


    「谢谢小姐姐！」「谢谢。」


    「不客气。」


    没一会儿，沙冰做好，交到他们两人手中：「请慢用。」


    离开摊位，不约而同地，两人将碗靠近，看着面前的景象。


    阳光下，沙冰闪着微微的光亮。


    路云认真看着手里与童年相差无几的沙冰，笑颜展露：「跟以前的一模一样。」


    「嗯。」


    刘宇一也这么觉得。


    与此同时，他拿出手机，习惯性地记录下了这一刻。


    两人手里各捧着葡萄味的沙冰，手臂靠近。


    小时候的夏天，他们在一起经歷过这一刻。


    如今也是。


    希望以后也是。


    -


    查高考成绩的那天晚上，路云和刘宇一待在一起。


    两人此刻在沿海城市游玩，没在家里，其实路云在高考结束之后一直待在江城，他心里一直悬着，打算成绩出来之前哪儿也不去。


    刘宇一试着让他放下负担，劝说他出去走一走。


    他最初不想去，然而在这些事情上，他拗不过刘宇一。


    他不答应，刘宇一每天就来黏他。


    他从来黏不过他……


    最后……终于答应了他，两人一起出了门。


    晚上回到酒店，洗漱之后，很快就到了查成绩的时间。


    路云一点进官网，整个人就发呆发木。


    最终，他还是将手机给了身边的刘宇一，脸埋进对方怀里，一点儿也不敢看屏幕：「还是你帮我查吧，查完之后再告诉我……」


    「行。」


    刘宇一就开始输入一系列信息。


    一秒钟、两秒钟……


    时间一点一点地熬着。


    路云的心也熬着。


    直到身边的人发出声音：


    「稳了。路路。」


    路云睁开眼睛。


    刘宇一声音透过胸膛震动，在他耳边异常清晰：「稳了。不止是南宜稳了，理洲也稳了。」


    世界豁然开朗。


    路云睁大眼睛去看屏幕上的那一串串数字，内心激盪，化作强烈喜悦。


    他用力地抱住了面前的人，欢唿大喊：


    「太好了旺福！谢谢你！」


    他力气太大，刘宇一没稳住，被他压着倒在了床上。


    刘宇一双手回抱住他，抚摸着他，跟他一样开心：「嗯，稳了。」


    -


    九月伊始，理洲大学校门。


    刘宇一和路云并肩前行，手拉着手，融入了人来人往的世界。


    天气晴朗，白云悠悠。

 第137页

很多个全新的旅程，都将在这盛夏启航。


    愿未来，充满无数期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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