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哥受与娇娇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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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酷哥受与娇娇攻》作者：缺颗星星【完结】


    岳家三少爷岳渊渟自幼千娇万贵，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小时候的生日礼物是一个岛，长大后在拉斯维加斯坐着加长林肯和直升飞机潇洒驰骋。


    刚从哈佛读完博士回来，全家眼巴巴等着他在商界大展拳脚，结果岳渊渟扭头钻进了一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破镇子。


    然后在一家烧烤店给人端盘子。


    家里气疯了，怒而追至小破镇，亲眼目睹——


    岳渊渟坐在三轮车后车斗里，随着三轮的节奏尽情摇摆，并不时对前头骑车的蒙面黑衣人伸出咸猪手：「你知道的，我家里破产了，我没有太多娱乐项目。」


    家里：？


    他们又看见岳渊渟凌晨三点从烧烤店下班后，与蒙面黑衣人一同回家，路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岳渊渟小心翼翼地去捞人家的手：「现在没人，让我牵牵，回去给你煮宵夜，金汤肥牛面，还有单面流黄的荷包蛋，撒上葱花和香菜。说不定我以后就要靠手艺生活了，你会不会嫌我没用？」


    家里：？


    好啊！小狐狸精有点手段！给他五百万，让他离开三少爷！


    于是他们就看见「小狐狸精」悠然自得地脱下外套，缠在右手上，回身一拳，树干拦腰折断。


    小狐狸精：「你再骂？」


    岳渊渟海豹拍手：「老婆好棒！」


    ——


    培训十个月、上岗两小时的「顶尖私人保镖」冷玉，短暂的职业生涯结束得猝不及防。


    组织连夜拿拉货的面包车把他扔到了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破镇子，还误伤了他的脸。


    既来之则安之，冷玉在小破镇子打的几份工都干得风生水起，直到某一天，他的三轮车撞了个前·崽种·大少爷。


    解释起来很复杂，总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一只又娇气脑子还有泡的哈士奇以后突然发现人家其实是头狼，还是纯金镶钻的那种，冷玉很难保证不起杀心。


    可是……总不能谋杀亲夫吧。


    ——


    外冷内热/嘴硬心软/满级混子/倒霉战士/（前）直男·受


    千层套路/利奥利/追老婆不要脸/（假）落魄王子·攻


    1v1，双洁，差一岁，he


    食用指南/排雷：


    1攻前期追受追得很辛苦，受又是个不会说只会默默回报的小笨蛋，所以攻看起来就显得很卑微or死皮赖脸（不过在我看来受一直很宠他，只是受嘴硬不承认）。如果是非常心疼攻、见不得攻委屈的读者，不建议食用哦。


    2受只是个普通人，爱恨分明，不圣母，相反还很有一点小阴暗厌世，不能接受的话也不建议食用哦。


    3攻比受高，但是打不过受（是真的打不过，不让着也打不过）。


    4其他的我想起来再补充，反正总体是，没有渣没有贱，也没有曲折复杂的剧情，主打一个放松吃糖。


    内容标籤： 都市天作之合 甜文 成长 爆笑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娇娇攻的千层套路


    立意：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第1章 地狱笑话


    「老闆，这边买单！」


    喧譁的夜市混合着烧烤和啤酒的香气，路边的桌椅坐满了人，满地垃圾、油污都没地下脚。


    冷玉身穿黑t恤黑牛仔裤，围着半截围裙，从店里出来，拿着这一桌的帐单。


    「您好，一共一百二，已经抹零了。」


    等钱的时候，冷玉顺便弯下腰收拾桌子。


    这一桌两个大人带一个孩子，男的正掏钱呢，孩子盯着冷玉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伸手，扯下了他脸上的防晒面罩。


    「啊！！！」


    冷玉还没说话，孩子倒是先吱哇乱叫起来，好像玩泥巴的时候发现了恐遗骸。


    「妈妈，他好丑啊！」


    旁边的女人尴尬地笑了笑，没吱声。


    冷玉瞥了一眼这少说得有七八岁的小孩子，平静地把面罩戴回去：「小朋友真会说话，这张嘴平时除了烧烤之外还吃点什么？」


    那女人这会儿倒是活了，一把将儿子护在怀里，瞪着冷玉：「你说什么呢！小孩子没有恶意的！」


    冷玉从旁边愣住的男人手里抽出烧烤钱，淡淡地对女人挑了挑眉：「你当然知道，你小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嘛。」


    说完，冷玉端着烧烤盘子签子，潇洒走人。


    烧烤店的老闆靠在门口抽菸：「都说了一万遍，要是打起来，最近的派出所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才能到。」


    「知道了，我会把揍他们的时间控制在半个小时以内。」冷玉的步伐连一个停顿都没有，「不过你的报警经验听起来倒是很充足。」


    「……」老闆累了。


    烧烤店凌晨三点关门，冷玉回到家，一觉睡到早上十点，草草吃了顿隔夜饭就骑着大红的电动三轮出门，赶着镇上唯一的小学放学的点，去学校门口摆摊。


    ——卖玩具。


    地上铺块防水布，把货随便一摆，坐等收钱。


    冷玉搬个小板凳坐下，嘴里叼着棒棒糖，听见学校里叮铃铃的下课铃，片刻后这群萝蔔头就乌泱泱尖叫着涌了出来，像刚被解放的纳粹集中营。


    小学门口的所有摊子都围满了学生，不远处还有个卖染色小鸡的，可怜的小鸡们仿佛五颜六色的熘熘球，被学生们陆陆续续攥手里就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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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马上觉得自己进价几毛一个、卖价一块三块五块的小玩具实在是良心爆棚，报价也更有底气了。


    小学生的生意简直不要太好做，等到收摊时，冷玉已经赚得腰包鼓鼓囊囊。


    他把剩下的货搬回三轮车上，打算赶紧回家休息。


    冷玉一天到晚蒙着个脸，全身黑衣，衬得皮肤苍白，只露出一双乌黑深邃的眉目，看着就不像好人。这个样子要是跑到机场附近来迴转悠，多半会被安保人员重点防备，平时其他这些摊主都不敢靠近他。


    但今天不知怎么，卖染色小鸡的摊主居然主动和他说话了，一开口还是个rap。


    「哎哟、哟、哟！你看、看、看！」


    冷玉迷惑地转头看他，还没明白髮生了什么，就听身后「砰」的一声，然后万籁俱寂。


    小鸡摊主憋红了脸，终于梗着脖子：「看人！」


    小鸡：叽叽叽叽。


    冷玉：「……」


    百忙中，冷玉抽空想，这小鸡摊主原来是个结巴啊。


    他迅速拉上手剎拔了钥匙，跳下车往车屁股后面跑。


    「对不起，你还好吗？」冷玉未见其人抢先道歉。


    车后头伸出一只十指修长的手，朝冷玉晃了晃，那意思是拉一把。


    冷玉看那是个男人的手，就没多想，直接抓住了它。


    他刚刚只是起步倒个车，速度很慢，就算碰一下也不会有大事，但他这么一拉，却没能把人拉起来。


    下一秒，冷玉看清了被他撞了的冤种的脸。


    ……怎么说呢，像灰姑娘的性转版。


    冷玉这才发现，他拉的手不是手，是百达翡丽；他撞的人也不是人，是阿玛尼。


    这是谁家恶毒后妈流放到贫民窟的辛德瑞拉？


    辛德瑞拉借着冷玉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左手狂拍自己的衣服，右手还攥着冷玉的手没松。


    辛德瑞拉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喜滋滋转头：「你好。」


    冷玉下意识：「你好。」


    说完他的嘴角就抽了一下，抽回手：「不是，你受伤了吗？」


    「没有呀。」辛德瑞拉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餐巾纸，认真擦手，「就是这个地太脏了，我很担心我的免疫。」


    「……昂。」冷玉一时哽住。


    「请问最近的干洗店在哪里？」辛德瑞拉眨着睫毛过分嚣张的瑞凤眼，问他。


    冷玉沉默了一下：「你先坐个摩托去汽车站，然后买一张到市里的票，最近的干洗店在那。」


    「啊，这么远吗。」辛德瑞拉忧虑地又拍拍自己的阿玛尼，然后望向冷玉，「那我可以在你家洗洗手吗？」


    冷玉把辛德瑞拉带到了烧烤店。


    他自知理亏，但出于旧日谨慎的习惯，他又不想把陌生人带到自己家，于是折了个中，反正烧烤店虽然还没开始营业，但已经有人在那处理食材了，洗个手也没问题。


    结果辛德瑞拉从三轮车的货斗里下来，说什么也不肯往前一步。


    辛德瑞拉：「这地上全是油。」


    冷玉：「这是烧烤店。」


    辛德瑞拉：「还有好多垃圾。」


    冷玉：「这是烧烤店。」


    辛德瑞拉：「好呛人的味道。」


    冷玉：「这是烧烤店。」


    辛德瑞拉退后两步，瞅了瞅他，復又垂头丧气地瑟缩在阿玛尼里，慢吞吞的：「求求你了，我没有医保的。」


    冷玉：「。」


    *


    「洗了手就走。」冷玉打开家门。


    冷玉的家是个连墙都没有刮大白的一室小屋，进门就是卧室，墙面和地板都是水泥，唯一的大电器是冰箱，唯一能出声的是那个半夜就像要闹鬼一样的摇椅。


    辛德瑞拉在厕所洗手，冷玉就去了厨房做饭。他下午五点又要去烧烤店打工，得赶紧做了饭睡一觉，才能有精力熬到凌晨。


    「你就住这儿啊。」辛德瑞拉拿着一坨卫生纸，边擦手边走出来。


    「这里有床有热水，做人要知足。」冷玉洗着菜回头，「大少爷，麻烦你擦完了手把纸放回厕所，我还可以拿来擦鞋。」


    「……」


    冷玉可以看出来，辛德瑞拉差点没绷住。


    但不愧是经过高等教育的上流人士，辛德瑞拉飞快调整了表情，镇定地把湿了的卫生纸扯平、叠好，放回厕所。


    他看起来小心翼翼的：「你……为什么不搬去好一点的地方？」


    冷玉：「和我不上清华的原因一样——不想。」


    辛德瑞拉快步走过来，看起来为冷玉终于和他开始「友好」交谈而由衷开心：「太巧了，我也不想上清华，我上的是哈佛。」


    他好像还觉得俩人有共同点了。


    冷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那你来这儿干什么？哈佛要在这建分校？」


    「我毕业以后创业失败，把家产败光了。」辛德瑞拉把手伸向旁边放着的菠菜，两根手指夹起塑胶袋，向里面望了一眼，「怎么这么多泥巴……菠菜是这样的吗？反正，我听说这里能挣到钱，我就来了。」


    冷玉差点笑出来：「能挣到钱？你听谁说的？」


    「我朋友。」辛德瑞拉往窗外遥遥一指，「西边那座山的景区就是他家开发的，挣了不少呢。」


    「那个啊！我知道。」冷玉皮笑肉不笑，「我在那打过工，一个月两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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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德瑞拉一脸懵：「什么两千八？奖金吗？人民币？」


    「……」


    冷玉：「我们这儿都用欧元。」


    辛德瑞拉还是一脸懵，冷玉忍着无语，使足了耐心：「景区保洁，包吃住，一个月工资两千八，人民币。」


    辛德瑞拉「嘶」的一声。


    正好绕过他身后去开冰箱的冷玉：「我踩着你尾巴了？」


    辛德瑞拉没说话，表情五味杂陈，酸甜苦辣，煎烤烹炸。


    「怎么样啊辛德瑞拉，奋斗十年都买不起你南瓜马车的一个轮子吧？赶紧回家吧，你朋友能挣到钱不是因为他努力或者这里能挣到钱，而是因为他家的仙女教母。」


    「……什么辛德瑞拉？我叫岳渊渟。」


    冷玉没搭理他。


    辛德瑞拉……哦不，岳渊渟又补充了一下：「是岳峙渊渟的意思。你呢？」


    冷玉：「我叫黄加身，黄袍加身的意思。」


    岳渊渟：「……」


    「你走吧。」冷玉有点烦躁，「我要做饭了。」


    岳渊渟点点头：「好的，再见。」


    冷玉：「不必再见。」


    岳渊渟出去，把门带上。


    重归平静，冷玉松了口气，摘下脸上的面罩，扔在一边。


    下午睡醒，他换了个干净的面罩，拎着饭盒去上班。


    刚一进门，另一个小工就对他说：「咱们这新来了个人，老闆让你带他。」


    「哦。」


    冷玉没当回事。下一秒，后厨拐出来个脑袋差点撞到门框的年轻男人。


    四目相对，岳渊渟笑了：「我说什么来着？」


    冷玉看着他高级衬衫捲起的袖子，腰上还围着自己那个脏兮兮的半截围裙，一手捧一个铁盘，心想这真是地狱笑话。


    【作者有话说】


    欢迎浅看一眼新预收：


    《孤承皇命》（古早狗血追夫hzc）


    1、


    燕国新皇登基，这废物皇帝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让燕国接连丧城失地，眼看着国家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无奈，燕国向当时国力最强盛的大齐求助，许诺割让燕国的天下粮仓朔陵，并送出一位皇子为质，以及一位公主为妃。


    嘉宗帝最小的儿子霍轩就是那个倒霉的质子，他被捨弃的原因很简单——他是不被承认的野种。


    燕国人都说，霍轩的生母郑太后怀上他的时候，嘉宗帝已经驾崩了，所以他根本不是皇子，而是郑太后和她的男宠所生。


    郑太后很早就去世了，霍轩从小饱受欺凌虐待，几次在燕国活不下去，因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质子名额，霍轩主动请缨，他想着，反正在哪里都不会比在燕国更差了。


    何况……齐国还有一个他想见的人。


    2、


    明嚣，齐国陛下的膀臂，兵马大元帅的侄儿，平凉王的小舅子，太子殿下的磕头拜把子兄弟。


    几年前出使燕国，他随手帮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破孩儿一把，没想到，这小破孩儿如今竟来齐国做人质了。


    明嚣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因为他也听说了霍轩的身世疑云，倒不是瞧不起他，而是……


    妈的，那郑太后的男宠就是明嚣那个抛妻弃子的亲爹明松！！！


    不过明嚣深知这个传言不可能是真的，因为，明松早就被阉掉啦！


    所以霍轩的确就是燕国皇子，而且还是嫡出。明嚣什么都知道，但明嚣不想说。


    他痛恨霍轩对明松所有美好的形容，好像明松把该给自己的父爱都给了霍轩，而他明嚣被抛弃就是他活该。


    更何况......霍轩眼中满满的爱慕也让明嚣十分不适。


    明嚣逐渐恃宠而骄，仗着霍轩对他的感情为所欲为，他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霍轩身上，霍轩毫无底线的容忍让明嚣变本加厉。他把霍轩的一切都夺走了，仅剩的尊严、掏心掏肺的爱和信任，以至于当霍轩离开齐国回到燕国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只剩了一张皮。


    3、


    八年后，霍轩坐在燕国皇位之上。


    他已全然没有了做质子时的稚气，如今的燕国陛下，喜怒不形于色，在朝堂上随便一个咳嗽，都能把心里有鬼的臣子吓得腿软。


    燕齐两国交战在即，齐国遣使讲和，燕国陛下亲自接见了这位来使。


    明嚣久不见他，忍着泪本能地对霍轩伸出了手，霍轩没躲，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


    排雷：


    1霍轩攻，明嚣受。攻洁受不洁，明嚣有过一个初恋和一个男妻，但他和「男妻」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受，他没做过1。


    2年下，受比攻大五岁。


    3古早狗血追夫hzc文，前期受真的很渣，情感和身体上都折磨攻，后期一等一忠犬，不换受，he。


    4可以骂主角，但不要骂我，谢谢。


    第2章 卖废品一日体验卡


    岳渊渟勤快地在店里的冰柜跟前忙活，把里面的食材摆放整齐。不一会儿，战果斐然，冰柜跟前一地的血水。


    后厨里，冷玉嘆了口气，洗拖把：「老闆怎么会招他？看不出人家是来拍《变形计》的吗？」


    小工：「老闆说他长得帅，旁边初中放学以后经常有学生来，有他在肯定会多不少女学生，气死对面那家烧烤店。」


    冷玉：「他也太以貌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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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工疑惑：「没有吧？」


    这不是招了你吗？


    谁知冷玉下一句：「不然他怎么会招我？」


    小工：行。


    「让让。」冷玉拿着拖把出去，扒拉开岳渊渟。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岳渊渟一步迈了八丈远，冷玉不由得往他的大长腿看了一眼。


    岳渊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目光。于是，原本站在桌子后面的岳渊渟福至心灵，不动声色地挪到外面，把两条腿完完整整显摆出来，比桌面高出一大截。


    冷玉收回视线，拖干净地：「把饮料柜补补，缺的少的放进去，放满。」


    岳渊渟二话不说，从纸箱子里拿了几瓶可乐放进冰柜。


    「后厨的事就不用你管了，等有客人以后你就在外面招唿客人，给他们点菜、收钱。」


    「好。」岳渊渟顿了顿，问他，「要是有不会的，我可以问你吗？」


    「可以。」冷玉说着就要回后厨。


    「那个……」岳渊渟叫住他，「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来这打工吗？」


    冷玉：「我连我亲爹是谁都不好奇。」


    他的背影都透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和这个名字倒是非常相衬。


    岳渊渟在原地笑笑，喃喃自语：「未完待续。」


    如老闆所料，晚上还真有不少女学生冲着岳渊渟选择在这里吃饭，他们临时又摆了三张桌子出去，这才勉强够坐。


    老闆来的时候笑烂了嘴，路过对面的烧烤店就是一个立定，勐地把头一扬，硕果仅存的几根头髮跟着「啪」地一甩，气得对面往门口泼了一大盆水。


    「给你加工资！」老闆乐呵呵进来，对岳渊渟说，「不要试用期了，直接正式工的三千五！」


    「谢谢老闆。」岳渊渟朝冷玉挑眉，「三千五哦。」


    下班的时候，大家锁了门各回各家，冷玉拖着疲惫的身躯刚走出去几步，回头看了还站在原地的岳渊渟一眼：「你……住哪儿？」


    岳渊渟：「你不是连自己亲爹是谁都不好奇吗？」


    冷玉翻了个白眼，走了。


    岳渊渟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不用回头，冷玉可以从脚步声、各处反光得知后面跟了个什么。他不动声色，拐进一个小巷子。


    岳渊渟刚一跟进去，一个黑影忽然从上面扑下来落在他身后，迅速反拧住他的胳膊。


    「你干嘛？」岳渊渟丝毫不慌，问他。


    「跟着我干什么？」冷玉清淡的嗓音如影随形，逼得岳渊渟半边身子发麻。


    岳渊渟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我没地方住。」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岳渊渟动了动左手腕，示意冷玉：「这块表给你，让我在你家凑合一宿，明天我就找房子。」


    「这不好吧。」冷玉垂眸。


    思想斗争了大概那么一秒钟，冷玉松开岳渊渟，解下他的百达翡丽揣兜里。


    「你睡地上。」冷玉说。


    岳渊渟：「睡墙上都行。」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十点，冷玉的闹钟准时响了。他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发现地上的临时床铺已经被岳渊渟收了，他人也不见了。


    这么自觉就走了？


    冷玉顿了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向旁边椅子上自己的外套，往兜里一摸。


    百达翡丽还在。


    嗯？


    不过想想也是，一块表而已，对人家来说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锁响了，岳渊渟开门进来，熟练地换鞋，手里拎着两个塑胶袋。


    「呀，你醒了，我掐点回来的，果然没有耽误你出门。」岳渊渟像进自己家似的，把塑胶袋放桌上，拿出里面的早餐和饮料，「我给咱们买了早餐，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买了手抓饼和包子，你自己选。」


    冷玉：「哇哦，我以前还卖过手抓饼。你是不是在派出所门口那家买的？」


    「是，怎么了？那家不好吃吗？」


    冷玉摇摇头，进厕所洗漱：「没，我只是想说那以前是我的地盘。」


    岳渊渟问：「后来为什么不是了？」


    冷玉的声音闷闷的，从毛巾里传来：「我刚才不是说了『派出所门口』吗？」


    「……」岳渊渟：「那你吃手抓饼吗？加了鸡蛋的。」


    两个人并肩坐在小小的写字桌边，手抓饼切了一人一半，包子也一人两个。


    「你待会儿要去摆摊吗？」岳渊渟问。


    「今天不去，我有别的事。」


    「什么事？我也要去。」


    冷玉喝了一口酸酸乳，看着岳渊渟，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十分钟后。


    「……你没～告诉我～是去～收～破烂。」岳渊渟面无表情地坐在三轮车后面随着颠簸一上一下，脸上的肉都颠麻了。


    冷玉憋着坏笑，故意往凹凸不平的地方开。


    岳渊渟木然：「希望～你在床上～也这么～能抖～」


    冷玉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能不能抖你坐上来试试就知道了。」


    岳渊渟一愣，冷玉已经转回去若无其事地专心骑车了。


    岳渊渟暗自咬牙。都是直男的把戏！！


    到了目的地，冷玉下车进了路边的快递站。


    这是这个小破镇子上唯一一家快递站，各种纸箱子堆积如山，冷玉隔几天来收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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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待会儿坐哪里？」岳渊渟问他。


    「坐我腿上。」冷玉随口说。


    直男的把戏！！岳渊渟满身怨念地跳下货斗，退开几步。


    把压扁的纸箱子堆满后，冷玉还贴心地给岳渊渟留了个空位，随即骑上车子绝尘而去。


    一路上岳渊渟都一声没吭。


    冷玉在心里想笑。这就受不了了，大少爷还能坚持多久呢？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让岳渊渟不吭声的原因其实是冷玉他自己。


    岳渊渟在后面静静地注视着冷玉的后脑勺，心疼地蹙起了眉。


    然而冷玉把纸箱子拉去废品收购站卖了之后，他的目的地却不是自己家。


    三轮车停在一间小平房门口，冷玉拔了钥匙下车。小平房门口拴着的一条大黑狗一看见有人来就疯狂吠叫，还呲个大牙不停想扑人。


    「再叫，再叫！餵不熟的玩意儿！」冷玉指着狗，「我俏丽妈！」


    岳渊渟清了清嗓子，刚想提醒什么，冷玉自己闭了嘴，小小声：「完了，我吃亏了。」


    「这是谁家？」岳渊渟把即将喷发出来的一声笑硬生生憋成了问句。


    话音刚落，小平房里钻出来个小老头：「这是我家。」


    主人出来，大黑狗不叫了，冷玉故意往大黑狗旁边一站，把它挤进了狗屋。


    「这个小孩又是谁家的？」小老头问冷玉。


    冷玉：「人家不是小孩了，大学都毕业了。」


    「博士毕业。」岳渊渟说，「我经常跳级。」


    冷玉表情复杂地瞥他一眼，把卖废品得的一百多块钱拿出来塞给小老头：「下回给你带我亲手做的饭。」


    小老头震惊：「为什么？我受的罪还不够多吗？」


    冷玉漠然：「呵呵。」


    他又说：「依旧不饶人吶，看来老爷子这几天精神还挺好。」


    小老头：「谁能想到呢。」


    「啧，行吧。」冷玉摆摆手，「我们走了。」


    小老头搬个板凳坐在狗屋边，遥遥看着三轮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那个老人是谁？」岳渊渟问。


    回去的时候冷玉开得慢，尽量走的平路。


    冷玉难得耐心了：「他原来是收废品的，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这个三轮车是他的，他送给了我，我就替他把废品卖了，把钱给他。」


    「他有孩子吗？」岳渊渟非常珍惜这个能和冷玉友善洽谈的好机会。


    冷玉很坦率：「应该没有，他说他是同性恋。」


    岳渊渟勐地一惊，心脏都狠狠抽了一下。


    冷玉这句话说得很平静，岳渊渟揣测不出他的心情，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


    最后倒是冷玉先开口了：「怎么了，你歧视他们吗？」


    岳渊渟的眉心纠结到了一起，十指紧紧地掐着掌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些：「还好吧，你呢？」


    冷玉笑了一声：「关我屁事。」


    岳渊渟无声地出了一口长气，紧绷的肩膀也跟着松弛下来。


    他绞尽脑汁想话题，想赶紧把这个事岔过去，想了半天想出来一句：「这个二手破三轮也没多少钱吧，你干嘛不直接跟他买下来，不欠人情就不用总是替他卖废品了。」


    冷玉的声音平平板板的：「……我又不是希特勒。」


    岳渊渟笑了半天，凑近趴在冷玉身后：「承认吧，你就是想做好事，你是个好人，很好的人。」


    冷玉：「啊对对对。」


    岳渊渟凑得更近了，脸搭在冷玉颈侧：「你和那老爷子还挺像的，你觉不觉得？」


    「是啊，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岳渊渟笑笑：「他我不知道，但你真的有。」


    「把你的大牙收回去。」冷玉凉飕飕地说。


    【作者有话说】


    生了生了！娘娘又生了！


    第3章 我有一个梦想


    回到家，冷玉又要准备今天上班带的饭。


    岳渊渟非要挤在狭小的厨房里跟冷玉比谁身上蹭的油多：「做什么好吃的？可不可以给我也带一份？」


    「我只有一个饭盒。」冷玉说。


    「我现在就去超市买。」


    冷玉沉默了一下：「你就待这么几天，随便买点饭凑合一下吧。」


    岳渊渟不解：「什么叫就待这么几天？」


    冷玉毫不留情：「那你以为你能在这儿多久？体验几天生活得了，早点回家吧。」


    岳渊渟不服：「我有钢铁般的意志、吃苦耐劳的精神，我不是大棚草莓。」


    冷玉：「野地里的草莓一捏也是稀碎。」


    「反正，反正我就要在这，你说什么都没用。」岳渊渟看起来有点委屈。


    冷玉的刀功精湛，刷刷刷地把土豆切丝，一边用不知道哪个神给的耐心对岳渊渟循循善诱：「这种地方，夏天你会喘得像条拉布拉多，冬天你就是圣诞老人拉雪橇的那个驯鹿，冰天雪地里鼻子都冻红了还要给别人的事业添砖加瓦，去年跟我合租的那个两米高的室友刚从号子里出来，没两天他又自己回去了。你以为你是保尔·柯察金，过不了多久事实会告诉你这其实是肖申克的，你挖地道都想跑！」


    岳渊渟认认真真听完，然后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跑？」


    冷玉咆哮：「你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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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绷不住笑了：「你是不是很少有这种情绪起伏？」


    「……」冷玉彻底闭嘴，一秒回归冰雪女王。


    岳渊渟嘿嘿一乐，见好就收不再惹他，转而出了厨房：「我帮你打扫卫生。」


    其实也没有太多要打扫的，冷玉家里东西很少，都快赶上临时宾馆了，地面也还算干净，岳渊渟于是先去帮他铺床。


    冷玉没有铺床的习惯，起来把被子一团就算数。岳渊渟把被子扯整齐，又去拿枕头想拍拍。


    然而枕头这么一掀，底下的东西立刻让他愣住了。


    ——一把刀身起码有十五厘米、两边开刃的管制刀具。


    冷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和这把刀倒是很配套：「是不是很庆幸自己昨晚没有突然站在我床头？」


    岳渊渟转头，冷玉懒洋洋靠在厨房门口，一身黑衣黑髮衬得他肤色苍白，更显得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眼里是岳渊渟看不懂的复杂。


    岳渊渟若无其事地把枕头拍拍，放回去：「我理解，你没钱装防盗警报嘛。」


    ……也不知道防的哪门子盗，这屋里最值钱的就是承重墙。


    冷玉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转身回了厨房。


    昨天晚上岳渊渟确实没敢动弹。


    他其实没太睡熟，一是兴奋，二是想着要早起买早餐。他知道冷玉夜里戒备心重，天没亮的时候根本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岳渊渟早上八点过就睡不着了，坐在地上盯着熟睡的冷玉看了很久。


    他记得，冷玉的右手是一直放在枕头底下的。


    当时他还没有在意这个动作，现在想来，冷玉肯定是在攥着刀柄。


    而且，他一直保持着左侧卧的姿势睡觉，正好可以把左脸的伤疤压在下面，谁也看不见。就连早上吃饭，虽然他脸上贴了纱布，可他也还是坐在岳渊渟左边。


    岳渊渟一条腿跪在床上，仿佛能透过枕头看见底下的刀。过了一两分钟，他才回过神来，调整心情开始扫地。


    他已经联繫了很好的瘢痕整形医生，医生和他说过了，冷玉的情况基本是可以修復如初的，但还是越早就医越好，时间越久越麻烦。


    可眼下，冷玉绝不可能接受他的帮助。


    厨房里响起了炒菜声，闻着飘出来的香味，岳渊渟沉重的心情也稍微得到了缓和。


    「餵。」


    抽油烟机的轰响里，冷玉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喊他。


    「嗯？」岳渊渟走过去。


    冷玉没看他，语气生硬：「你有忌口吗？」


    岳渊渟不敢笑，怕冷玉恼羞成怒不给他吃了，于是状似随意地回答：「没有，我什么都吃。」


    冷玉马上缩了回去，「砰」地关上厨房门。


    门一关，岳渊渟立刻在原地轻轻蹦了两下，无声地「啊——！」


    这一针鸡血打进去，岳渊渟干劲更足了。他飞快扫地又拖地，把地面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又开始收拾桌面。


    屋里有两张桌子，都是窄小的写字桌，一个用来吃饭，一个堆了两大摞杂志，旁边还有个黑色的文件夹，已经鼓得快合不上了。


    岳渊渟好奇心太重，他回头看看厨房，然后悄咪咪地过去打开了文件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里面全是从各种废旧杂志上撕下来的服装、家居之类的设计品，有些书页上面还有涂涂画画，甚至写了字，指出这些设计的创新和不足。


    岳渊渟看得小心脏怦怦跳。


    原来小刺猬也有大理想嘛～


    岳渊渟放下文件夹，草草翻了一下这些杂志，最近的和几年前的都有，都很脏很破，看来也不是冷玉自己去书店买的。


    岳渊渟心里大概有数了，把东西放好，不留下半点翻动过的痕迹。


    「饭做好了。」冷玉从厨房出来，拎了个布袋子出来，放在桌上，「你现在要吃一点吗？锅里还有。」


    「不用，我不饿。」岳渊渟想了想，跟着冷玉进厨房，站屁股后面看着他洗碗。


    冷玉烦他：「你帮不帮忙？不帮忙就出去。」


    「我不会洗碗。」岳渊渟很老实，「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陪你聊聊天嘛。」


    「没兴趣。」


    岳渊渟就当没听见：「我跟你说，我有个朋友，今年才23岁，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卖得可火了。最重要的是，他都没上过设计学院，完全是自学成才的设计师！你敢相信吗？」


    冷玉：「我敢。」


    岳渊渟：「……敢就对了。总之，他的公司现在正招设计师呢，不看学歷，只看作品，支持所有追梦的人。哎，要不是我真不会这个，我还挺想去试试。」


    岳渊渟暂停，等待冷玉的反应。


    冷玉二话不说关了水龙头，搁下碗，撑着水槽边缘转头：「你看了我的文件夹？」


    「……」岳渊渟：「什么夹？我听不懂。」


    「那你这套『我有一个梦想』的演讲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马丁·路德·金？」


    岳渊渟索性破罐破摔：「是，我是看了，你把它大剌剌放桌上又不是我的错，可你难道能说你没有这个梦想吗？」


    「我没有！」


    岳渊渟压根不信：「除了未来的设计师，还有谁会没事剪一堆杂志收集在文件夹里还在旁边写写画画啊！」


    冷玉吼：「还有连环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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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


    冷玉深吸一口气：「我负担不起任何风险，我还停留在最基本的生活需求的层面，也永远只能停留在这。」


    岳渊渟默默听着，最后认真地对冷玉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尝试，也许你试过，最后结果并不好。可失败未必是你的错，也不代表你的梦想很可笑，你的人生也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这。」


    冷玉已经平復下来，重新打开水龙头沖碗。水流强劲的哗哗声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我的人生要是拍成电影，那肯定在『惊悚恐怖』的那个分类里，还是要会员的那种。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从来没体会过什么叫『毫无希望』，你当然相信一切皆有可能。我以前也信，后来我就八岁了。」


    影视剧里总爱用下雨来衬托主角悲伤的心情，冷玉虽然没觉得自己很悲伤，但这个雨还是下了。


    烧烤店还是照常开，但是客流几乎没了，这也是正常的事。


    店里清闲下来，四个员工加一个老闆坐在一起聊天，老闆最近心情好，还烤了烧烤请客。


    五个人刚刚坐下来，一杯啤酒都没来得及下肚，就听老闆的手机响了。


    「喂，您好。嗯，是，啊？有的有的，多少？二十斤？微辣是吧，可以可以，您地址说一下，嗯嗯，好，我们尽快，两个小时以内肯定送到。」


    挂了电话，老闆眉开眼笑：「哎呀，这生意一好起来挡都挡不住，下雨没人出来吃饭，但居然有人点了二十斤的小龙虾外卖。快快快，赶紧给人做好了送过去，这是个大客户呢！」


    这里太破了，没有外卖软体，点外卖都是客人直接给商家打电话，送到以后给钱的。


    岳渊渟碰碰旁边冷玉的胳膊，朝他挤眉弄眼：「一切皆有可能。」


    冷玉白眼，坐远了些。


    小龙虾做好后，小工马上骑着他的电驴送外卖去了。老闆还美滋滋等着钱呢，可半个多小时后那小工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却很不好看。


    「老闆，那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作者有话说】


    会日更的，但具体时间还没定，我得试试几点发流量最好，如果有正在看的老公，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你们一般喜欢几点看文啊，谢谢老公们


    第4章 一切皆有可能


    老闆：「哈？」


    冷玉学着岳渊渟挑眉：「一切皆有可能？」


    岳渊渟没吭声，而是摸出了手机。


    老闆问小工：「你确定你没走错？」


    「没有，真没有，我问了好几个邻居，就是那家，但那家早就搬走了，门把手都落了一层灰。」


    那一瞬间，各种都市灵异、恐怖传说从几个人脑子里齐刷刷跳了出来，走近科学来了都能拍三集。


    最后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岳渊渟收起手机，说：「你们让人耍了，八成是竞争对手恶意点的假单。我看之后几天都下雨，你们这二十斤小龙虾什么时候能卖完？」


    一听这话，老闆马上掏出手机给刚才点餐的人打电话，打了好几个都无人接听。


    「肯定是对面那家！」老闆挂了电话，指着门外，「他家今天没开门！」


    岳渊渟说：「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也没有证据。这种事情，难道还能报警吗？您好警察叔叔，我们的二十斤小龙虾卖不出去？现在能做的只有弥补，想办法把这些小龙虾卖掉。」


    然而下雨天客人稀少，偶尔来的几个也都没点小龙虾，随便烤点串吃了就走了。等到了八点过，小龙虾依然无人问津，客人还几乎没了。


    老闆有些胸闷，烧烤也没心思吃了，走的时候他说要是实在卖不掉那就放着吧，问题不大。虽然这么说，但他看起来还是很不开心。


    冷玉又灌了一杯啤酒下去，抹抹嘴，开启嘲讽模式：「俗话说得好，当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他一定会再点二十斤小龙虾让你去送外卖。」


    岳渊渟戴着橡胶手套，把上一桌客人用过的桌子擦干净，两根手指夹着抹布扔进后厨水槽里。出来时他已经摘掉了手套，顺手拍拍冷玉的肩膀：「别在那儿巴啦啦比巴卜了，话怎么这么多，收拾一下跟我走。」


    冷玉挑挑眉，从善如流地站起来穿上外套，跟着他往外走，嘴巴还是不闲着：「好啊，不过外出我是要多收五十的……」


    岳渊渟：「别贫。」


    「去哪儿？」


    门口路上，店里拉货的小三轮车已经准备好了，二十斤小龙虾已经被重新加热了，装在保温箱里。


    冷玉：「干嘛？」


    岳渊渟打了个响指，示意他坐上去骑车：「让你看看什么叫『一切皆有可能』。」


    三轮车停在了最近的一堆老楼边。


    「小龙虾都被分成了小份，一共二十份。我们最多只需要找到二十家人愿意购买，不就都卖出去了吗？」


    冷玉面无表情地鼓掌：「哇哦，只要二十家人就可以了吗？这真是太『容易』了。」


    岳渊渟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把保温箱往肩上一挎：「跟着我，别丢了，小刺猬。」


    「你再这么叫我，我就把你也做成小龙虾，就放在这个保温箱里，明天新闻头条上面全是我挎着保温箱的监控录像。」


    「好的，小豪猪。」


    ……


    岳渊渟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客厅里坐着好几个人，正其乐融融的一块儿嗑瓜子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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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谁？」中年妇女问他。


    「姐，我找你。」岳渊渟打开保温箱，「我保证，这绝对是你吃过最好吃的小龙虾。我们店里刚刚做好的，就是那家『醉香烧烤』，你肯定知道，现在就只有最后几份了。这不巧了吗，一家人在一块儿看电视，当然要配上小龙虾了。」


    中年妇女转头问家里人：「哎，有小龙虾，你们吃不吃？」


    「买一点吧买一点吧！」男主人说，「二哥他们晚上都没吃饱。」


    「哎别别别，饱了饱了！」亲戚连忙和他推辞。


    这么一推辞就更得买了，中年妇女问岳渊渟：「你这小龙虾怎么卖的？」


    「这一份是一斤……」


    躲在门后阴影里的冷玉抱着胳膊，目光透过老楼楼道的窗户，能清楚看见对面楼里一户人家的孩子坐在窗口写作业。


    房间里窗明几净，书桌后面的单人床上还放着一个小熊玩偶，深棕色的，耐脏。


    在冷玉的记忆深处，也有差不多这么一个玩偶……后来就没有了。


    这家人一口气买了三份小龙虾，岳渊渟一个激动直接揽住了冷玉的肩膀，带着他上楼接着卖：「想什么呢？是不是很佩服我？这其实不难，我可以教你，我之前在哈佛勤工俭学……」


    冷玉有些走神，台阶上了一半才反应过来，甩开岳渊渟的手，快步窜上了楼，站在拐角离他远远的。


    小龙虾很快都被岳渊渟卖了出去，还剩下最后一份的时候，岳渊渟关上保温箱：「走吧，回去。」


    「留着干嘛？」冷玉问他。


    「咱们自己吃呀，我请客。」


    「哦。」


    跨上三轮的时候，岳渊渟撑着身子往前面骑车的冷玉耳边一蹭：「我厉不厉害？」


    「厉害死了。」冷玉说完，反手把他的大脸推开。


    晚上实在连个鬼都没有了，老闆打电话来让他们提前关门回家，得知小龙虾已经全部被卖掉的时候差点热泪盈眶：「干得漂亮孩儿们！剩下那一份不用给钱了，我请你们吃！」


    岳渊渟戴着手套，剥了一个稀烂的虾尾，餵到冷玉嘴边：「一切皆有可能。」


    冷玉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嫌弃，盯着已经被捏成虾滑的小龙虾看了半天，最后纠结地张了嘴咽下去。


    「剥得真好，下次别剥了。」


    岳渊渟嘿嘿：「我没剥过小龙虾。」


    「看得出来。」


    岳渊渟「啧」了一声，斜睨着冷玉：「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关心一个人，可他却一点也不感动，我好伤心啊。」


    「你真可怜，这人是谁？揍他去。」


    ……


    回了家，冷玉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看着岳渊渟撅着屁股打地铺，这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你不是今天去找房子吗？」


    岳渊渟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把枕头拍拍圆，又拍拍扁：「是这样，我才想起来，我就算找了房子，也没钱交房租。」


    冷玉嘴角微微抽搐：「你的百达翡丽能把这栋楼买下来。」


    「不，是你的百达翡丽。」岳渊渟盘腿坐在地铺上，和冷玉面对面，「我身上统共只有三百块。说起来，早上买早餐花了十六块五，你看是不是aa一下，给我八块就行了。」


    冷玉：「？」


    岳渊渟：「出于礼貌，我可以和你a房租。」


    冷玉沉默了一下：「在这儿等着我呢。」


    岳渊渟托着腮，目光炯炯地望着冷玉，语重心长：「我是真的破产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不瞒你说，我其实来这儿躲债呢。」


    二人对视良久，冷玉真诚地看着岳渊渟的眼睛：「那你就更不能住我这儿了，我不想被你连累，你也不希望连累我吧？」


    岳渊渟一哽。完，苦肉计整岔噼了。


    冷玉站了起来，向厕所走去：「最后一晚，明天你可以睡店里。」


    他进厕所洗澡了，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


    岳渊渟倒在地铺上，小拳拳捶了好几下地板，又懊丧地坐起来，掏出手机给助理髮了个微信。


    -这个地址，楼上那家，明天我就要住进去。


    五秒钟后。


    -收到，boss。


    岳渊渟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后又发了一条。


    -这个地址，找人来打我，不要真打。


    十秒钟后。


    -收到，boss。


    岳渊渟满意地勾起嘴角。


    他家助理就这点好，老闆不管提出什么要求都能保持波澜不惊。


    岳渊渟再度思忖片刻后，又打开百度，输入：如何假装穷人。


    一：抠，买东西货比三家，挑着便宜的买，商场打折时囤货，尽量只买生活必需品。


    二：衣服最好是杂牌，只网购几件换着穿。


    三：交通工具选择公交或徒步。


    ……


    岳渊渟咬牙切齿地放下手机，目光呆滞。


    他以为的「穷」是没有大别墅和司机，他只做好了装穷人的准备，没做好装缅甸劳工的准备。


    可是老婆真的很诱人！！


    他太专注，没留意到厕所里水声已经停了半天，直到冷玉开门出来，岳渊渟才回过神，下意识转头看去……


    冷玉只在腰间围了块白色浴巾，上身的水珠还没有完全擦干，肌肉精悍利落，发梢还在滴水，脸上没戴面罩，只在左脸贴了块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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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材比例很好，腰细腿长，两条线条修长的小腿从浴巾底下露出来，仿佛在勾引人伸手去攥住。


    岳渊渟盯着他的小腿，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看什么？」冷玉边走边拿毛巾擦头髮。


    他一个人住惯了，洗澡都不带衣服进去，这回也忘记了。但岳渊渟也是男人，他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一语惊醒梦中人，岳渊渟慌张得手足无措，舌头僵硬像条卤猪舌：「你你你，我，你，围，围的什么玩意儿！」


    冷玉莫名其妙，看了一眼腰间的白色浴巾，淡淡的：「法国国旗。」


    【作者有话说】


    我儿子是有点东西的


    第5章 遵纪守法好公民


    助理的办事效率很高，在金钱的力量下，第二天下午六点过，楼上那家人就已经搬走了，岳渊渟直接拎包入住。


    这几天一直下雨，老闆干脆给他们放了假。新家的「乔迁宴」，岳渊渟在小卖部斥巨资买了两盒非常「高级」的自热火锅，邀请冷玉前来做客，冷玉礼貌地带来两瓶营养快线。


    「我记得这家一直有人住的，我还因为他们家孩子经常大清早玩弹珠，上楼找过他们。」岳渊渟研究自热火锅的说明时，冷玉在旁边说，「怎么突然就搬走了？」


    岳渊渟眉头紧锁，头也不抬：「也可以一边住着，一边找租客嘛，有人租就搬走呗。」


    冷玉：「昂。」


    岳渊渟差不多看明白了，笨手笨脚地开始拆包装：「现在不会有小孩半夜玩弹珠了，但你也可以随时上楼来找我。」


    冷玉只当没听见。


    「我没有吃过这个，和真正煮的火锅比起来有什么区别吗？」


    冷玉：「巧了，我两样都没吃过。」


    岳渊渟毫不意外地嘆了口气。


    冷玉：「所以你的房租是从哪儿来的？」


    岳渊渟早有准备，对答如流：「找老闆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他人挺好的，听说我有难处就非常爽快答应了。不过也有可能是看在你的份上，我和他说我是你的朋友。」


    冷玉听到最后一句，抬起眼皮看着他，危险一触即发。


    两盒自热火锅已经开始冒气了，岳渊渟在火锅后面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的微笑，拧开两瓶营养快线，强行碰了个杯，然后把其中一瓶递给冷玉，诚恳地说：「我在一夜之间从云端摔到了泥潭，失去了我拥有的一切，但却收穫了你这样一个朋友。」


    冷玉拿着营养快线，谨慎地思忖片刻，还是如实说出了心里话：「那就更可悲了。」


    岳渊渟已经习以为常：「这位同志，我们真的得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你对自我价值的估量严重有误的问题了。」


    冷玉：「有必要吗？我觉得我已经估量得够低了。」


    岳渊渟停顿片刻，语重心长道：「我真的很好奇，你的这种『内心已死，有事烧纸』的精神状态，是经歷过二战吗？」


    「那倒没有，我只是坐过牢。」冷玉停顿了一下，看着岳渊渟，微笑，「因为杀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岳渊渟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闭嘴：「fine。」


    他伸手去揭自热火锅的盖子，冷玉只笑而不语，岳渊渟「嗷」的一声缩回手：「son of a bitch！」


    冷玉毫无同情心，泯灭人性地发言：「你骂motherfucker也体现不出你很聪明。」


    岳渊渟楚楚可怜状，吹手。


    冷玉「啧」了一声，帮他把自热火锅打开。


    岳渊渟舔舔上唇的奶渍，侧头看着他：「你懂很多嘛，又是motherfucker，又是马丁·路德·金，可以看出你至少是上过学的。」


    冷玉夹了一筷子土豆耐心吹凉，有些不解：「难道我给了你没上过学的初印象吗？」


    岳渊渟含含煳煳：「唔……」


    「好吃吗？」冷玉大度地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岳渊渟满怀期待地一口下去，表情五谷杂粮。


    ……


    冷玉吃完了饭就下楼了，没有片刻多余的停留，临走前还带走了他没喝完的那瓶营养快线。


    岳渊渟掏出手机发微信。


    -来打我的人到了吗？没到让他们顺便带一箱营养快线。


    助理：已经在上楼了，boss。


    岳渊渟：淦！


    说话间，楼梯间响起了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听这动静不是来抢劫的就是来寻仇的。


    「是这家吗？」门外的大汉听声就得有个两米三。


    「是，开门！」话音刚落，岳渊渟的家门就被砰砰地砸响。


    助理的回覆这时候又来了。


    -怎么了boss？是不是让他们先撤boss？


    岳渊渟心力交瘁。


    这中间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到现在他也没有冷玉的手机号。


    而冷玉现在已经下楼回家了，向他求助是不可能的，只能等他听到楼上的动静，主动上来英雄救美了。


    可是想来想去，好像袖手旁观才是冷玉的作风。


    但现在让他们回去已经来不及了，这门砸都砸了，就像泼出去的水，隔音这么差的老楼，冷玉没听到才出了鬼。


    岳渊渟硬着头皮打开门。


    门口满脸横肉的大汉朝他挤挤眼睛，示意大家都是自己人，然后扯着嗓子怒吼：「打算躲到什么时候？还钱！不然就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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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


    就这演技，一看就是着名的电影电视剧观众，说不定还在爱奇艺充过会员。


    但这戏已经开锣了，不唱下去是不行的，岳渊渟只得用毫无表情的脸说着让人心疼的台词：「再宽限几天吧，大哥，你看我已经落魄到这步田地了，房租都是预支的工资。」


    「额……」大汉迅速接住了戏，「怎么着，就你可怜是吧，我们这些人不可怜？甭说那些废话！就今天，还不还钱？」


    岳渊渟木然：「我真的没钱。要不这样吧，我这件衣服是阿玛尼，你拿去还能卖一点钱。」


    那大汉把眼睛一瞪，好像还要继续动嘴刁难，岳渊渟先他一步拔高了音量，使足了五分钱的演技：「哎呀别动手！还有没有王法了？你怎么可以打人！」


    大汉受到了启发，把手里的棍子往墙上一砸：「闭嘴！你还敢叫！老子抽死你你信不信！」


    大汉的棍子高高举着，好像真就要往岳渊渟头上砸了。


    岳渊渟麻了，稳如泰山地站着。


    然而下一秒，那根棍子却再也没有机会砸下来了。


    ——一个仿佛迴旋镖一样的东西唿唿的破空而来，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木棍断成两截，上半截落地的同时，一把刀狠狠钉进了大汉跟前的墙面，刀身甚至消失了一半。


    面对此情此景，大汉攥着下半截木棍都忘了松开，由衷地发出了一声非常贴合心情的感嘆：


    「卧槽！」


    几个人转身看去，楼梯转角处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人，黑色的防晒面罩蒙着脸，只露出一双锋利冰冷的眼睛。


    岳渊渟从目瞪口呆到欣喜若狂只用了一秒钟。冷玉居然真的来英雄救美了！还带了刀！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能斩获少女心的行为吗？没有！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快走，他们人多，不要管我！」岳渊渟瑟缩地往门后一躲，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慌羞愧但又强作镇定的表情，好不叫人怜香惜玉。


    一通操作行云流水，奥斯卡本卡亲自来颁奖都不够格。


    冷玉没理他，依旧站在拐角处。他虽然是仰视的角度，但那气场却丝毫不比这里任何一个人矮半头。


    「有话好好说，动手就不对了，我们这个社会讲究文明和谐，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凡事都要依法来，唔……有人信这些鬼话吗？其实我的意思是，谁要是动手，我就会把他身上的某个部位像那根木棍一样打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起来居然还挺友好的。


    几个人转头看了看刀身被凿进墙面一半的这把刀，再看看门里面泫然欲泣的岳渊渟，内心不约而同：老闆，这事儿来之前你可没告诉我们。


    岳渊渟赶紧出来打圆场：「说真的，你们就把我这件阿玛尼拿去吧，起码够你们来回的路费。」


    大汉：不了吧。


    几秒钟后，破旧老楼的楼道里响起一阵仓皇的脚步声，丝毫没有了来时的气势，几个人像被狗撵的兔子一样窜出单元楼，面包车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


    冷玉走上台阶，利落地拔出他的刀。


    岳渊渟被脱了外套，难堪地深深低着头，冷得抱着自己的胳膊，小小声：「谢谢你。」


    「不客气。」冷玉一板一眼，像个在参加中文考试的外国人。


    「让你看到这一幕，真是……」岳渊渟说着咬住下嘴唇。


    冷玉看了他几眼，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主，岳渊渟心里清楚得很。


    「你能不能，借我一件……」他说了一半又迅速打住了，摇摇头，「算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冷玉沉默片刻：「我待会儿把那块表还给你，要是他们再来，你就给他们吧。」


    「不用不用！」岳渊渟连连摆手，「给你就是你的了，没关系，他们不会再来了，就算来也不敢打人的。」


    冷玉又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变得有点怪异：「你，等会儿。」


    他说完转身蹭蹭蹭的下楼了，岳渊渟伸长了脖子扶着门，活脱脱一块望夫石。


    两分钟后，冷玉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上来，楼梯只走了一半就远远地抛给岳渊渟，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又急匆匆地下楼回家，关门反锁。


    岳渊渟高兴得找不着北，把冷玉给他的这件廉价杂牌外套紧紧抱在怀里，给他十件阿玛尼他也不换。


    把衣服迫不及待穿在身上，稍微有些小，毕竟冷玉骨架比他小一些，但这在岳渊渟眼里根本不是问题。


    他美滋滋地跑到镜子跟前照，左转转右转转，像个大姑娘在炫耀花裙子。末了突然想起什么，鬼使神差往兜里一摸，从右边口袋掏出了一块百达翡丽。


    【作者有话说】


    你就骗他吧，将来他要揍你我可不拦着（老母亲扶额嘆气）


    第6章 真假岳渊渟


    岳渊渟昨晚是沉浸在幸福的泡泡浴里睡着的，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不幸福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岳渊渟被耳朵边上的铃声吓得一抖，他迷迷煳煳摸过手机：「餵？」


    电话那头的男人精神抖擞：「哟，还没起床呢？猜猜谁要来看你？是你最喜欢的哥哥哦！」


    岳渊渟沉默了一秒钟，闭着眼睛：「……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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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一秒钟，声音一下低了八度：「哇哦，这下尴尬了。」


    岳渊渟彻底醒了，他从床上坐起来，不咸不淡的：「啊，岳峙。没想到是你。」


    「你是真的坏，岳渊渟。」岳峙咬牙，「亏我还想着来看你，你看你跑到贫民窟找罪受你最喜欢的大哥理不理你？」


    岳渊渟「啧」了一声，歪脖子夹着手机，下了床找裤子穿：「别吃醋啊，虽然我最喜欢大哥，但我跟你也很好啊，我们两个就像……就像兄弟一样。」


    好一个「就像兄弟一样」。岳峙咬牙切齿地挂了电话。


    一分钟后，他顶着那张和岳渊渟一模一样的脸，把嚣张的劳斯莱斯停在楼下，下了车仰头数：「一、二、三……嚯，这么高还没电梯。」


    他理理衣领，迈步进了单元楼。


    「我上楼了，岳老三。」岳峙边上楼边给岳渊渟发语音。


    岳渊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杀了过来，他第一反应是冲到窗边扒着窗户往外一望——


    果然。


    骚红的劳斯莱斯严重刺激了岳渊渟的三叉神经。


    他赶紧给岳峙打电话。


    那王八犊子没接！妈的！


    要是让冷玉看见了他这辈子都别想有老婆了！！


    没办法了，岳渊渟穿上冷玉给他的那件廉价但珍贵的外套，开门往外沖。


    「岳渊渟？」楼下传来冷玉的声音。


    那一瞬间，岳渊渟吓得小脑萎缩。


    他一个急剎车，腿剎住了身子没有，惯性作用下差点没把自己给甩出去，情急之下他死死扒住墙面，壁虎状把自己固定住。


    而后，岳渊渟踮起脚尖，提起裙边，悄无声息地退回家门。


    楼下一片死寂，片刻后只听岳峙人淡如菊地开了金口，轻轻「嗯」了一声。


    岳渊渟抬手，缓缓捂住了脸。


    冷玉手上提着一包垃圾，看着面前的「岳渊渟」。


    这人……好像哪里看着不对似的，但他说不上来。


    好在冷玉对待外界一向是「关我屁事，关你屁事」的豁达态度，他稍加思索，只问出了他关心的问题——也就是与他自己有关的问题：「你要是还有别的外套，就把我给你的那件还给我，那是我衣柜的半壁江山。」


    楼上家门口站着的真·岳渊渟唰的一下抬头。


    楼下的假·岳渊渟不由得谨慎地考量了一下他和岳老三的兄弟情谊，究竟值不值得让他费劲帮忙兜着。


    他一边想一边慢慢顺着楼梯往上走：「嗯……这个嘛……」


    他站在楼梯拐角处，兄弟俩终于对上了眼，岳峙微微挑眉，岳渊渟朝他比了个中指，然后弯腰抬腿，一手握拳抵在额头，摆了个思想者的造型。


    岳峙：？


    有时候真的不太看得懂他。


    冷玉有点莫名其妙了：「你把我衣服怎么了吗？」


    岳渊渟赶紧站直了，一手叉腰，一腿微微伸出，摆了个模特poss，然后扯了扯衣服。


    岳峙终于福至心灵：「这衣服不是我的，我在做寄拍模特，这是寄给我拍照的样品，我还要还回去的。」


    岳渊渟点点头，竖起大拇指。


    冷玉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反正他没再说什么，下楼扔垃圾去了。


    岳峙快步上楼，进屋关门。


    岳渊渟脸都绿了，他刚要破口大骂，岳峙先指着他裤/裆：「你裤链没拉。」


    岳渊渟：「……」


    他转过身去拉裤链，岳峙悠闲地晃悠到窗户边：「他看我车呢。」


    岳渊渟一把将他扯回来：「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家里别墅容不下你了是不是？」


    「我想你了啊。」岳峙说，「特地过来联络一下我们如同兄弟般的感情。」


    岳渊渟小心翼翼地凑到窗边看了一眼，冷玉正在岳峙的劳斯莱斯边上转来转去。他把窗帘拉上：「我这正忙着追人呢，装穷本来就很累，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添乱了？」


    岳峙：「你看，这就是我很不理解你的地方。别人追人都抓紧一切机会表现自己的长处，你想想你除了有钱之外还有什么？结果你还非要装穷，能追到才怪呢。」


    岳渊渟抱着胳膊：「……其实我觉得我长得也不错。」


    岳峙笑了：「那倒是。」


    「他跟一般人不一样，不是有钱就能得到的。」岳渊渟转身去厕所洗漱，「还有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开骚红色的跑车，也不嫌丢人。」


    岳峙：「？我才二十五。」


    岳渊渟：「你明明二十六。」


    岳峙：「你知道什么！」


    岳渊渟：？？？


    他洗漱了出来，套上冷玉的那件外套。


    岳峙围着他转了两圈，停在岳渊渟身后：「这后面写的什么英文……『人类的好朋友』？好，好衣服，这不禁让我想起上次看到一个老外胳膊上纹着『兰州拉面』。」


    岳渊渟还真没注意到这件衣服上写了什么，他脱下来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穿回去：「你少管。」


    岳峙万分钦佩：「你是有多喜欢他啊。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说起这个，岳渊渟来劲了。他和岳峙一块儿在沙发上坐下。


    岳渊渟：「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狗都嫌的那会儿，小姨在咱家暂住，我们发现有个年轻男人总来家里，于是我们就想把他赶走，不许他抢小姨。」

 第12页

    「嗯哼。」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笑了。


    「赶走小姨男朋友」是n a，但谁也不知道最后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赶走大哥男朋友」这个n b。


    总之，偷窥到大哥和那个年轻男人接吻这件事，对当时还年幼的双胞胎来说是十分炸裂的。


    「啊，是啊。」岳峙靠在沙发上，笑得停不下来，「咱们的好大哥，天之骄子啊，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我记得咱们小时候最爱学他了，因为爸妈都偏心他，所以他做的一切事情在我们眼里都是正确的，有时甚至还很帅。」


    岳渊渟缓缓点头。


    岳峙隐约明白了：「……原来你是真的『什么都学』。」


    岳渊渟耸肩：「当时正好很嫉妒大哥嘛，他干什么爸妈都夸他，我就想着，那我也去找个男孩子亲一口。」


    岳峙目瞪狗呆。


    不要小看小孩子的逻辑，他们的思维往往简单得真的很像人类的好朋友。


    「所以你……」


    岳渊渟不好意思地笑了，有点内疚的意思，又有点窃喜：「当时我看他一个人正坐花坛上哭呢，我就……」


    岳峙无语：「你以为你很撩吗？妖妖灵免费的我跟你讲。」


    「我那时也才六岁好吧，这个年纪就是二百五，我能知道什么。」


    岳峙想了想：「那你觉得他现在认得你吗？」


    岳渊渟嘿嘿一笑：「当时他眼睛都哭肿了，我突然跑过去亲他，他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而且亲完我马上就熘了，他应该没看见我的脸。」


    岳峙松了口气：「那就好。要揍你的人找上了我这种事情我可不想经歷……第五次。」


    「反正，后来我就一直想找到他。」岳渊渟小脸一红，「我从没有忘记亲他时的那种感觉，很奇妙，想起来就心痒痒的。我还想问问他，他当时因为什么在哭。」


    岳峙淡淡的：「也许是因为算命的告诉他，他待会儿会被一个二百五亲一口吧。」


    岳渊渟很严肃：「这可是我的终身幸福，你不要捣乱。我觉得他有点仇富，所以我骗他说我破产了正在躲债，你赶紧带着你的骚跑回家去。」


    此时楼下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看来冷玉回来了。


    岳峙二话不说，往沙发上一瘫：「跟你说实话吧，我和爸干了一架，我是被赶出来的。他把我赶出来的时候还说，『你看你这个纨绔子弟的废物样，你学学岳老三，能吃苦能受罪的，谁跟你一样娇气得像豌豆公主』。所以我现在来找你啦，跟你一起吃苦受罪！」


    岳渊渟：「……」


    「爸说你是豌豆公主？」岳渊渟乐了，「巧了，这里有人管我叫辛德瑞拉。」


    岳峙思忖：「我觉得咱们有必要联繫一下迪士尼法务。」


    兄弟俩桀桀桀笑了半天，岳渊渟回过神来，起身瞪圆了眼睛：「不是，谁要你跟我一起吃苦受罪！你回去！」


    岳峙心平气和：「你可以再嚷嚷大声一点，人类的好朋友。反正我看这破楼不像隔音好的样子。」


    岳渊渟垂眸看了一眼地板。


    二人照镜子似的对视片刻，岳峙作势要喊，岳渊渟终于败下阵来：「好了好了好了！你可以留下！但是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睡儿童房，第二，不许出门！你要什么东西跟我说，我给你带回来。」


    岳峙四下看看，很勉强：「好吧，反正我至少有个独立卫生间。」


    岳渊渟沉默片刻，绷不住了，他拍拍岳峙的头：「你真可爱。」


    【作者有话说】


    我上一章明明点了感谢营养液，不知道怎么发出来的时候没有（气唿唿），看看这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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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谁动了我的骚跑


    「牙线、牙刷、拖鞋、矿泉水、毛巾、剃鬚刀……拼图？」


    岳渊渟照着岳峙发给他的清单读，读到最后一个，他表示不解。


    岳峙：「我总得有个消磨时间的事做吧，你这连个游泳池都没有。」


    岳渊渟：「这里排水差，如果你运气好的话，赶上雨季整个镇子都是你的游泳池。」


    没理会身后的岳峙是什么表情，岳渊渟下楼去了，他敲了敲冷玉家的门。


    他虽然觉得岳峙多余又麻烦，但不得不说岳峙这个拼图要得好。冷玉卖小孩儿玩具，说不定就有拼图。


    又是个拉近关系的机会，嘿嘿。


    今天周末，冷玉没有去小学门口摆摊，这会儿应该还在家，但岳渊渟等了半天里面也没动静。


    他想了想，下楼去看冷玉的破三轮还在不在，冷玉说不定是去收破烂了。


    路过岳峙的骚跑时，岳渊渟下意识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岳峙车身上居然有一条长长的划痕！


    岳渊渟一愣，赶紧过去细看，他伸手摸摸，的确是划的，不是弄脏的，几乎从车头划到了车屁股。


    岳渊渟沉默了。


    他大概能想像到岳峙看到这一幕时阴暗、爬行、扭曲、尖叫的模样。


    岳渊渟无奈地摇摇头，先去找了一下冷玉的破三轮，倒是还停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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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为什么不给他开门？！


    岳渊渟委屈，岳渊渟不说。


    他回家，走进岳峙的儿童房。岳峙两条大长腿架在双层儿童床的围栏上也放不下，都戳到旁边写字桌上去了。


    岳渊渟站在床边，也不说话，就看着岳峙笑。


    岳峙正玩手机呢，一看他这副德行，防备心蹭的一下起来了：「你干嘛？」


    岳渊渟轻咳一声：「你不会恰好很宝贝楼下那辆骚跑吧？」


    岳峙缓缓眯起眼睛。


    他蹭蹭蹭下楼，又哐哐哐跑回来：「@#$^&%!$#……*&%￥&@%#!」


    岳渊渟没再刺激他，他默默下楼又去敲冷玉家门。


    这回门开了，冷玉手里提着把菜刀，一看是岳渊渟，他扭头就回了厨房，继续做他的午饭。


    啊，原来他在做饭！怪不得刚刚没听见敲门声，他不是故意不开门的！


    岳渊渟好哄得很，他的心情马上多云转晴，还是38度正午的那种晴。他屁颠颠跟进厨房。


    「做什么好吃的呢？」


    冷玉面色严肃地盯着锅：「电饭锅蒸蛋糕。」


    嗯？


    岳渊渟看看正冒着烟的电饭锅，又看看冷玉手里的菜刀：「那你拿菜刀是要切什么？」


    冷玉面色如常：「没切什么，这不是要去开门吗，顺手就拿了。」


    岳渊渟哽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很好，具有较强的危机意识以及风险管理意识。今天怎么吃上蛋糕啦？」


    「小老头生日，给他做的……正好上回从他那儿拿了好多鸡蛋，反正也吃不完，省得浪费。你知道的，正常人一天最好只吃一两个鸡蛋，吃多了增加负担，反而不好。」


    冷玉一口气说了足足62个字，好像生怕少解释一句岳渊渟就把他当什么好人了。


    岳渊渟也不戳穿他：「是啊，鸡蛋吃不完太浪费了，母鸡辛辛苦苦下的呢。」


    「你来有事吗？」冷玉保住面子，人也放松了下来。


    「哦，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不是卖玩具吗，有没有拼图之类的？我想跟你买一个。」


    「有。」


    挣钱的事，冷玉没什么脾气。他带着岳渊渟来到一楼，打开了那里的一扇门。


    「这是合租房，我租了一间屋，专门放我的货。」冷玉带着他来到最里面的卧室，掏钥匙开门。


    他蹲在地上翻找一会儿，拖出一个箱子：「这里面都是，你自己选吧。你得按原价买，我不给你打折。」


    岳渊渟挑了个看起来最难的，按原价付钱，二人一前一后往楼上去。


    走到冷玉家门口，冷玉开门进屋，岳渊渟下意识跟上，冷玉回头：「你还有事吗？」


    一时间，岳渊渟绞尽脑汁。


    有事，当然有事。啥事呢？


    上个厕所？蹭口蛋糕？借点东西？


    可惜在他犹豫的片刻，冷玉已经朝他摆摆手，然后关了门。


    岳渊渟郁闷地上楼回家，把拼图给岳峙，岳峙拿着回了儿童房，过一会儿又过来和岳渊渟说：「对了，刚才你下去的时候，我报警了。」


    岳渊渟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划我车的事，我报警了。」岳峙阴沉着脸，手里攥着手机，「警察待会儿来帮我调监控，我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人，无论他是谁。」


    「……好吧。但你得去楼下等他们，不要让他们上来敲门，他会听见声音的。」


    岳峙盯着岳渊渟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他：「不会是他划的吧？」


    「嗯？」岳渊渟又没反应过来。


    「他昨天不是在我车旁边晃悠了半天吗。」岳峙说，「而且你说他仇富，我昨天开来的时候车还好好的。」


    岳渊渟的脸色当即沉了：「你再这么说我要生气了，他不会做这种事，看你车也只是出于喜欢。」


    岳峙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平静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反正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监控拍到真的是他，我一定会让他赔钱，一分不少。你不要觉得我得理不饶人。」


    岳渊渟的火已经快压不住了，他控制着音量：「我说了不会是他就不会是他！」


    「你就这么确定？你和他很熟吗？」


    岳渊渟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冷玉把电饭锅内胆拿出来，倒扣在盘子里，轻轻往下磕。他蒸之前在内胆抹了一圈油，应该会很好脱模。


    哐，哐，哐。


    冷玉敲第四下的时候，楼上突然替他「哐」了一声，听动静得是有浴缸那么大一个蛋糕正在脱模。


    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楼上，岳渊渟和岳峙打成了一团。


    倒也不是多大的仇恨，但这兄弟俩从小就这样，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打进医院都有过。虽然现在他们已经长大了，但这个歷史遗留问题还是没能得到妥善解决。


    岳峙一脚把岳渊渟踹开，愤怒地跑回儿童房，重重砸上了房门。


    岳渊渟低低骂了一句，过去敲门：「你出来！把话说清楚！」


    岳峙还没回应，他家大门紧跟着响了。


    「岳渊渟？你还好吗？」


    是冷玉！


    岳渊渟浑身一僵，整个人被卡在「欣喜若狂」和「慌得一批」之间，进退两难。


    他低声警告岳峙不要出来，而后过去开门。


    「你……」冷玉一看到他就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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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形象，他狼狈地抓了两下头髮：「我在家……收拾屋子呢，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事。」


    「这样啊。」冷玉又打量他两眼，点点头，转身要走。


    能上来敲敲门问一句，已经是冷玉的极限了。虽然他觉得岳渊渟没说实话，但是既然人家不想说，冷玉也不会追问。


    「你等等！」岳渊渟不想这么快就错过这么难得的机会，「你……」


    冷玉回头。


    岳渊渟憋了半天：「你蛋糕做成功了吗？」


    冷玉「嗯」了一声。


    「啊，那就好，那就好。」


    岳渊渟刚想问问能不能和他一起去送蛋糕，就听楼下一阵脚步声，岳渊渟一下子想起了这件大事，顿时头皮发麻。


    老实说，他从来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辈子头一回这么害怕警察。


    可是现在再让冷玉回家去已经来不及了，岳渊渟的博士大脑停止了运转，他呆愣在原地。


    冷玉实在看不懂他了，他也懒得看懂，正要下楼，警察到了拐角处。


    他们看这边正开着门，对了一下报警人说的地址，而后问：「你好，刚才有人报警说车被划了，我们来调查……」


    不等警察说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岳渊渟抢先站了出来：「是，是我划的！」


    两个警察：？？？


    冷玉：？？？


    看着岳渊渟被带去做笔录，冷玉木然下楼回家。


    他一关门，岳峙马上从儿童房里出来，一路狂奔下楼，终于在警车离开之前拦住了他们。


    一通解释之后，两个警察也听无语了，把两人教育了一番，而后释放岳渊渟，带着岳峙去调监控。


    岳渊渟后背都湿了。


    这一切都那么奇怪，再傻的人也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说辞。冷玉只是不吱声，可谁又能知道他现在怎么看待自己呢。


    岳渊渟心烦意乱，上楼回家，满腹憋着对岳峙的火，只等他回来再收拾他。


    岳峙回来时已经是大半夜了，岳渊渟躺在自己床上，听着他进了家门。岳峙先去了儿童房，没一会儿又来开岳渊渟的房门。


    这间主卧门锁是坏的，岳峙长驱直入，一屁股坐在岳渊渟床边：「儿童房的双层床太小了，能不能让我睡你这？」


    「给老子滚！」


    岳渊渟正冒火呢，岳峙居然敢提出这种请求？！


    岳峙撇撇嘴：「行了，我跟你道歉。车不是弟媳划的，我看了监控，是个小孩儿划的。警察已经帮我找到他家长了，正在协商赔偿。」


    「弟媳」这两个字让岳渊渟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他坐了起来：「你今天为什么这样？」


    岳峙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那车是你送我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第二更qaq晚点还会有三四五更，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明天换榜我的字数还不够三万哈哈哈笑着笑着就哭了呢感谢在2023-12-05 15:17:20~2023-12-06 12:4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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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咯叽咯叽


    岳渊渟愣了愣，不说话了。


    「我说实话吧，你为了追他，专门跑到这种地方来吃苦受罪的，你是我亲兄弟，我怎么能不心疼你呢。昨晚你还和我说你居然在他那个烧烤店打工……你换过来想想，如果我这样你会有什么感想？况且，你要追的人还是这种条件。爸妈现在是还不知道呢，他们以为你是来考察场地想投个资什么的，等他们知道真相，你猜他们心不心疼你？」


    「所以我对他是有一点意见，我也知道他没做错什么，是你上赶着贴上去的，但我就是……」


    岳渊渟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关心我，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作为我的兄弟，你应该理解我支持我，回头爸妈揍我，你应该说你是我。」


    岳峙：……


    他看了岳渊渟一会儿：「你的表情太认真了，我看不出来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岳渊渟很严肃：「我没开玩笑啊，气到那个份上，他们未必分得出来。」


    岳峙：……


    「好了好了，你烦得很，我要睡觉了。」岳渊渟躺下关灯。


    「我不能睡这儿吗？你这明明是双人床。」岳峙说。


    「这不是双人床，这是一张床。」岳渊渟说。


    岳峙：「那又怎么样，我们还在同一个子宫里住过十个月呢。」


    岳渊渟：「你以为我有别的选择吗？」


    岳峙拂袖而去。


    半夜，岳渊渟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自己的床咯叽咯叽的。他迷迷煳煳睁开眼睛，摸到檯灯打开，与岳峙对视，二人再次扭打在了一起。


    第二天赶上周一，冷玉中午会去小学门口摆摊，岳渊渟也定了闹钟，十点准时带着早饭敲响冷玉的家门。


    冷玉叼着牙刷拎着菜刀过来开门，看见岳渊渟后，他又面无表情地扭头往回走。


    岳渊渟美滋滋进来换了拖鞋，把早饭放桌上：「我一大早起来，亲手……买的早饭，吃完了我跟你一起去摆摊好不好？」


    冷玉在厕所洗漱，没回应他。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额角两缕碎发洗脸的时候被打湿了，耷拉在边上的样子莫名让冷玉有种破碎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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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盯着他看了两秒，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冷玉坐下，抬头看着岳渊渟：「你不会是为了还债要把我卖到黑窑厂吧？」


    岳渊渟：「？你在说什么屁话。」


    「那你这一天天的，是干嘛？」冷玉沖桌上早饭抬抬下巴，「我要是个美女，都该怀疑你在追我了。」


    岳渊渟低着头解开塑胶袋，没吭声。


    「你……」冷玉话说到一半，面露难色。


    「怎么？」岳渊渟拿了根油条递给他。


    冷玉接过，踌躇片刻：「唔……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提出来，就直说了吧。你是不是有女朋友？还是有什么睡在一起的女友人。总之你们晚上动静小点吧，这楼隔音差，你们昨晚在我头顶上咯叽咯叽的，有点影响到我睡觉了。」


    岳渊渟：！！！！


    人类的语言不足以描述他此时如同五雷轰顶的心情。


    冷玉垂眸，咬了一口油条。


    可惜万念俱灰的岳渊渟此时并没有注意到冷玉眸中闪过的一丝狡黠。


    「我，我没……」岳渊渟这辈子都没这么无力过，「我没女朋友，也没炮友。我只能解释这么多。」


    「好吧。」冷玉不再管他的闲事，他叼着油条摸出钱包，「早饭花了多少钱？我给你一半。」


    岳渊渟嘆了口气。


    他还是执意跟着冷玉去摆摊，冷玉没精力和他纠缠，就这么载着一车货和一个拖油瓶，在中午放学前到达小学门口。


    冷玉停了车准备搬货，岳渊渟单手撑着三轮车边缘，潇洒又帅气地一跃而下。


    「我帮你我帮你！」岳渊渟急吼吼地往上沖。


    冷玉被他撞了个踉跄，愣了一下，索性就在边上抱着胳膊，看着岳渊渟铺好了防水布，把一个个纸箱子往下搬。


    他身上还穿着冷玉给他的那件「人类的好朋友」。


    冷玉看着这件衣服，有些出神。


    这是他以前在宠物店打工时的工作服，他在那里主要工作就是洗猫洗狗打扫卫生，有寄养的狗还要去遛。


    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七点，运气好的时候能稍微歇一会儿，运气不好，除了吃个午饭，其他时间都在一刻不停地洗猫洗狗。


    小猫一发脾气就会给他留下血道子，大狗一甩水他就浑身湿透。有时候晚上回家吃晚饭时，他的手指都会因为过度劳累而不停颤抖，更不用提腰疼腿疼浑身疼。


    直到后来有一天，老闆带着一条寄养的博美出去遛，绳子脱手，狗跑了出去，被一辆小车轧了一下，受了伤。后来狗主人到宠物店要说法，老闆把冷玉推了出来，说是冷玉遛狗时失误了，于是冷玉就被狗主人指着鼻子臭骂，最后还被老闆辞退。


    冷玉恨透了那里，可他不得不留着这件衣服，好歹是件能穿的衣服呢。


    这就是他的人生。


    这就是社会底层无权无势的普通人的人生。


    「搬完啦！」岳渊渟拍拍手上的灰，「你要怎么放？」


    冷玉这才回过神来，看了岳渊渟一眼，没说话，自己动手把玩具摆放好。


    「这些东西好多我都没见过。」岳渊渟蹲下来帮着他一起摆，「小时候我的娱乐活动也不多，我爸倒是经常给院捐款，还带我去养老院做义工。我多才多艺的名声在养老院是众所周知的，那些老头老太太都喜欢我。」


    岳渊渟的本意是想让冷玉知道他虽然「曾经」是大少爷，但也是好人家的大少爷，不是那种整天吆五喝六、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但冷玉依旧不为所动：「这么伟大的壮举，联合国没给你们颁个锦旗？」


    岳渊渟十分无奈：「我家以前有钱，但这也不是我的原罪啊。」


    「如果穷得叮噹响是原罪，那么不好意思，有钱对我来说也是原罪。」冷玉把小马扎拿过来坐好，两个眼珠子没什么情绪，平静地看着岳渊渟，「天然拥有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又要在别的方面和大家讲公平，这样是不行的，你觉得呢？」


    岳渊渟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他尬在了那里。


    幸好这时放学铃声响了，岳渊渟顺势没事儿人似的换了个地方，和冷玉并排在地摊后面坐下：「我上小学那会儿，街有家贼好吃的烧烤，每周五放学我都和我妈一起去。后来我大学毕业以后又回去看了看，那家烧烤店还在那儿。」


    冷玉点点头：「巧了，我上小学那会儿，每天放学都从后门第一个夺门而出，一路狂奔回家，不跑快点的话容易被讨债的抓住……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他们应该还在为此努力吧。」


    小学大门开了，乌泱泱的脑袋让岳渊渟头皮发麻。摊子前很快围拢了一圈学生，空气都变得稀薄了，更有甚者手里还拿着八宝粥、炸鸡柳、辣条等等，在岳渊渟头顶上摇摇欲坠。


    岳渊渟实在受不了了，他站起来退开了些，茫然地看着冷玉应付这群尖叫鸡。


    他不太清楚几块钱的玩具是什么质量，也想像不到一个上小学的孩子每天提心弔胆害怕碰上讨债的是什么感觉。岳渊渟的人生和这里的一切从来不在一个频道上。


    岳渊渟四下看看，真心觉得那个染色小鸡摊主非常有唱rap的天赋，这些开了闪现和疾跑的小学生也非常有唱美声的天赋。


    他正想着心事，两个「啊啊啊啊！！」尖叫着的小玩意儿向岳渊渟发起了进攻，岳渊渟没来得及躲开，被他们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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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当场就感觉右手大拇指有点痛，他原本没当回事，过了一会儿越来越痛，他抬起手一看。


    血！！！


    天吶！！！


    岳渊渟迅速回忆，刚才跑在前头那个尖叫鸡手里拿了个什么？？


    反正绝对有个黑煳煳的东西！


    岳渊渟嗷嗷叫着挤到冷玉身旁：「你看！」


    冷玉正给人找零钱，百忙中瞥了一眼：「不要滴我摊子上。」


    手疼，但是冷玉这句话让岳渊渟如同万箭穿心。


    岳渊渟眼泪汪汪地退远了，背对着冷玉，自己捧着小手吹吹。


    没事的，冷玉不是不care他，只不过这样的伤在他眼里可能真的算个屁。


    岳渊渟这样安慰自己。


    这么说来，他未来的老婆真的很坚强！哇塞！老婆好厉害！他眼光也太好了吧！


    岳渊渟把自己哄好了。


    等到校门口终于安静下来，冷玉收拾好了零钱，又开始收摊。


    岳渊渟蹭过来：「你想知道是怎么弄伤的吗？」


    冷玉抬头看看他，沉默了一下：「我看看。」


    岳渊渟虔诚地把手伸过去，冷玉从三轮车驾驶座上拿下一瓶水，给岳渊渟沖了沖手。


    「嘶……」岳渊渟皱着眉。


    他的伤在右手大拇指关节处，有一条大约五毫米的口子。


    「还好。」冷玉说，「街拐角那边有个小卖部，你去买创口贴吧。」


    「嗯……可是我手疼，买不了。」岳渊渟说。


    冷玉是没看出来这两件事有什么冲突。


    但是岳渊渟那副样子又实在我见犹怜，这身娇肉贵的少爷双手细嫩修长，指节匀称，可以看出打娘胎里出来干过最辛苦的活多半就是穿衣服了。


    没办法，冷玉就吃这套。


    他和岳渊渟对视片刻，面无表情地走了。过了一会儿，他带着创口贴回来。


    岳渊渟刚要说话，冷玉马上说：「你手疼，没办法自己贴，是吧？」


    岳渊渟羞涩地点点头。


    冷玉咬着后槽牙撕开一个，「啪」地给他贴上。


    破三轮后车斗里，岳渊渟举着他的爪子，对着光仔细欣赏上面的创口贴。


    这真是全世界最美丽的一张创口贴。


    【作者有话说】


    来了，三更来了，明天要是没有榜，我真的会疯掉qaq所以，可以的话给我点点收藏吧呜呜呜，孩子想要个榜，如果是好榜就更好了嘤


    第9章 他和那些有钱人不一样


    今天天晴了，烧烤店又开始营业，老闆给冷玉和岳渊渟都打了电话，让他们下午去上班。


    冷玉倒是没什么，但岳渊渟可就苦了。


    岳峙皱眉看着他手上的创口贴：「你这样还要去打工？那种地方又油又脏的，你这手能行？」


    而且右手大拇指又是很重要的一根手指，虽然岳渊渟的伤口不大，但还是非常影响做事。


    岳渊渟嘆了口气：「那还能怎么办，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娇气的大少爷。」


    岳峙摇摇头：「恋爱脑真可怕，希望你不会沦落到挖野菜的地步。毕竟如果爸把你赶出家门，你就身无分文了，你知道身无分文有多可怕吗？」


    「我不知道，但是冷玉一直过的是这种日子，我可以去问他。」岳渊渟说着掏出一双橡胶手套戴上，「这样就行了。」


    岳峙看了他两眼，漠然低头继续拼拼图：「我真受不了你。」


    岳渊渟打算睡个午觉，定了下午四点起床的闹钟。他刚躺下盖好小被子，就听见大门被敲响了。


    岳渊渟估摸着是岳峙叫了外卖送来，他就没想动，等岳峙自己去开。结果隔壁岳峙也没动静，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又敲了敲。


    岳渊渟骂骂咧咧下床开门，看清门外的人后，他瞬间换了副嘴脸。


    「冷玉？！」岳渊渟的笑容极尽谄媚，「你怎么来啦？你看有什么事你招唿一声不就得了，何必亲自跑一趟，上楼多辛苦。」


    儿童房里的岳峙想吐的感觉已经顶到了嗓子眼。


    冷玉：「是这样，我下午请假了，不去上班，我有个充电器在店里，你下班的时候能帮我带回来吗？」


    「请假？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岳渊渟急忙问。


    「没有，我得去进趟货。」冷玉说，「前两天总下雨，就一直拖着没去。所以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这话问得，别说带一个充电器了，哪怕是让岳渊渟给他造一个充电器厂问题也不大。


    不过……


    「我要是能和你一起去进货就好了。」岳渊渟说。


    「那不行，我已经请假了，你肯定请不了，不然店里人手就不够了。」


    冷玉向他道谢，转身下楼。


    岳渊渟关门以后琢磨了一会儿，走进儿童房：「哎，帮我个忙呗。」


    岳峙把拼图按进去，掀起眼皮瞥他一眼：「你肯定没憋好屁。」


    岳渊渟坐在床上，面带微笑：「冷玉刚刚跟我说他下午不去上班，我琢磨着，既然他不去，那我去不去也不要紧了。毕竟我这手受伤了，现在还疼呢。」


    「啊哈。」岳峙敷衍了一声。


    「但我要想请假肯定不行的，你说现在怎么办呢？一般这种情况可以找人代班，但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我还能找谁去？当然只有找我最亲爱的兄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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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峙冷笑：「那你这个兄弟人不错，快去找他吧。」


    「他就在这儿呢～求求你啦～」岳渊渟星星眼。


    岳峙只当没听见。


    不过下午五点的时候，岳峙还是出现在了烧烤店门口。岳渊渟的那双橡胶手套他也戴上了，不然他在这种地方无从下手。


    上辈子缺了大德，这辈子当岳渊渟他哥。


    岳峙黑着脸往里走。


    这时冷玉从后厨出来了，端着两筐土豆片和他打招唿：「挺准时。」


    ……


    岳峙缓缓停下脚步。


    什么玩意儿？？！！


    他人傻了，只见冷玉熟练地在烧烤店里穿梭，补冰柜缺的货，又忙着供应前面客人挑菜的盘子。


    「愣着干什么？」冷玉第三次经过他身边，随手把一盆五花肉串递给他，「摆上。」


    岳峙不吭声，默默打开冰柜把肉串放进去。


    刚放好，冷玉收了他手里的盆，顺势递给他一块毛巾：「桌子擦擦。」


    这毛巾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上面那层油污岳峙隔着手套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回去就把岳渊渟煮了。


    岳峙打定了主意。


    开始陆陆续续上客了，岳峙又被使唤着端菜。一会儿有客人喊他拿纸，一会儿又有客人喊他拿饮料。


    岳峙越来越烦躁，他哪里受过这种气，有些人喝了酒态度还差，那语气好像岳峙欠了他们几千万。


    冷玉在后厨帮着洗盘子，他偶尔往外瞥一眼，仿佛都能看见「岳渊渟」头顶上的血条，耐心值呈光速锐减。


    怎么样啊少爷，现在知道有些人和你一样都是人，却又和你是两个物种了吧。


    憋不住就回去，叫你们家另一个少爷来。


    冷玉垂眸洗碗，眼里一片死气沉沉，像已经炸过了的爆竹碎屑。


    岳峙濒临爆发的边缘，他走远了些，离开烧烤店里其他人的视野，摘下手套给岳渊渟打电话。


    「我不干了，你现在就过来。我不管你手疼不疼，只要你还有两只手，你就给老子滚过来！」岳峙咬着牙，「顺便告诉你，你要追的人根本就没有请假！他来得比我还早！」


    岳渊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什么？！」


    「我刚才想明白了，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就是故意骗你的！」


    岳渊渟倒吸一口凉气，人傻了。


    他急匆匆赶到烧烤店，躲在不远处给岳峙打了个电话，岳峙过来和他互换外衣。


    「你们说什么没有？」岳渊渟边脱衣服边问他。


    「没，他就一直在指挥我干活，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岳峙扯着衣领闻闻自己，「妈的，我人都臭了。」


    岳峙回家洗澡，岳渊渟则悬着一颗心往店里走。冷玉正在收拾桌子，桌上有客人吃剩的几个鸡翅，他看见冷玉拿小塑胶袋装了起来。


    岳渊渟走过去：「我来吧。」


    冷玉没说什么，把地方让给了他。


    岳渊渟边擦桌子，边时不时觑着冷玉的脸色。可惜冷玉一直蒙着脸，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过岳渊渟有点担忧那几个别人啃剩了的鸡翅。


    虽然他觉得冷玉还没有穷到那个份上，但近期经歷的事让岳渊渟发现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奇妙之处，远不像他曾见识过的那样单纯。


    直到看见冷玉蹲在墙角，把鸡翅餵给那里的一只小狗时，岳渊渟松了口气。


    他过去一起蹲下：「它长得像网上那个被蜜蜂蛰肿了脸的狗。我第一次知道你餵狗哎。」


    小狗叼着鸡翅跑了，冷玉站起来往店里走：「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现实中也会有两个人共用一个号。」


    岳渊渟跟着他进了后厨，冷玉洗碗，岳渊渟看着池子里的脏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戴着手套的手伸了进去。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冷玉带着一点怒气横了他一眼，这一眼看得岳渊渟身子都酥了半边。


    「骗我好玩吗？你觉得我分不清双胞胎和人格分裂是吧？」


    岳渊渟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那，如果我说我真的是人格分裂，你是喜欢那个我还是这个我？」


    冷玉：……


    这玩意儿油盐不进。


    冷玉撂挑子走了。


    岳渊渟没跟上去，一是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冷玉解释，二是他想把碗洗完。


    他真的！和那些有钱人！不一样！！


    冷玉怎么就是看不出来呢？岳渊渟不明白。


    其实冷玉看出来了。他看着岳渊渟洗完了碗又去外面收拾桌子，收拾了桌子还知道把满了的垃圾桶拿去路边的大垃圾桶倒了。


    这些活对他来说都很脏，岳渊渟手还有伤，不过他一声埋怨也没有，看见活就干，虽然有些笨拙，但他毫不偷懒。有时被客人使唤两声，他也没有脾气。


    冷玉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终于熬到了下班，岳渊渟人都累飘了，他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疲惫地往店门口一蹲，等着冷玉锁门。


    另一个小工和烤烧烤的师傅和他们告别，各自骑着车走了。冷玉锁了门，站在门口低头看着岳渊渟。


    岳渊渟抬头望望他，嘴巴微微一噘，把手套摘了装进塑胶袋。


    他的手捂了那么久，指尖都发白髮皱了，那个创口贴也没什么粘性，掉了一半。岳渊渟干脆把它扯了，起身想去垃圾桶那儿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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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蹲久了，起得又急，腿一麻眼睛一花，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他这个所谓的「不受控制」到底受没受控制，总之他就是「哎呀」一声朝着冷玉扑了过去。


    冷玉第一反应是往后退了一步，但仅存的一点良心还是让他伸手搀住了岳渊渟。


    「哎呀哎呀哎呀！」岳渊渟像猪拱食槽一样怼着冷玉歘歘歘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前进。


    冷玉满头问号，他稳住身体，皱着眉把岳渊渟推开。


    他的嫌弃明明白白，岳渊渟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傻乐样：「没站稳，腿麻了。」


    冷玉转身就走。


    「等一下……」岳渊渟出声拦他，冷玉却越走越快。


    岳渊渟加快速度赶上他：「你听我说……」


    「闭嘴。」冷玉都快跑起来了。


    「不是，我必须得说……」


    冷玉一个急剎车，转身：「说说说，说什么说！你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就是个骗子！你以为我还会信你说的一个字吗？！」


    「好的好的，那如果我说，我摘下来的创口贴，不小心贴你身上了。」岳渊渟小心翼翼地抬手指指他，「……你信吗？」


    冷玉深唿吸：「不信。」


    他就这么挂着那个创口贴，又开始跟岳渊渟蚂蚁竞走，岳渊渟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也不敢凑太近了。冷玉现正在气头上，岳渊渟不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能打过他。


    「好吧。」岳渊渟说，「我是有个双胞胎兄弟。」


    冷玉的步伐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后转身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四更啦，嘿嘿，嘿嘿嘿......（彻底疯狂）给我点点收藏好不好，呜呜呜


    第10章 烦人的app


    岳渊渟伸手把那个创口贴摘下来，踌躇了半天，说：「他算是哥哥吧，不过五岁之后我就不这么叫他了。我俩都是来这儿躲债的，我先来的，看这里还不错，就叫他也来。」


    「你都让人找上家门了，你不跑，还让他来？」冷玉一个字都不信。


    岳渊渟哽了一下，马上说：「都到了这个地步，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还不如让他过来陪我，我也好有个照应，至于钱的事我们也在协商了，以后不会再被人找上门了。」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但冷玉这回不吃他的煳弄了。他往家走：「随便你吧，反正和我无关。你以后不要买早饭拿到我家来了，我的条件不允许我天天买外面的饭，而且，我也不想和别人交朋友。」


    岳渊渟早知道冷玉是块硬骨头，他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冷玉的冷漠让他有些沮丧，但还远没有到能让岳渊渟打退堂鼓的程度。


    他和冷玉一起进了单元楼，两人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冷玉打开家门，刚迈进去一步，他突然回过头：「对了，你之前那个问题，如果是人格分裂，你问我更喜欢哪个你。我觉得我更喜欢那一个，他能和我保持完美的距离。」


    岳渊渟回家，把岳峙从床上薅起来。


    「你有狂犬病啊？！」岳峙破口大骂。


    岳渊渟：「你还记不记得小学那阵，我拿仙人球给爸按摩，然后就被打成了防空警报。那天你正好考了个好成绩，晚饭的时候我站着吃，你坐着吃，爸还说他更喜欢你。」


    岳峙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所以呢。」


    岳渊渟撸起袖子：「现在我们来算算这笔帐。」


    头顶上再次传来咯叽咯叽的声音，冷玉麻木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第二天冷玉比闹钟醒得早了几分钟，他起床洗漱，十点的铃声一响，冷玉条件反射似的竖起耳朵，留意大门有没有被敲响。


    下一秒，冷玉脸一黑，暗骂自己无聊。他把闹钟关了，从厕所出来，去厨房把蒸好的馒头拿出来。


    两个馒头，一个配榨菜一个蘸白糖，再来一杯八二年的白开水。这就是冷玉一贯的早餐了。


    他在摺叠桌前坐好，刚刚拿起一个馒头，门响了。


    冷玉转头看了一眼门，犹豫了一下，没搭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所以冷玉不想理会。他搞不懂岳渊渟在干什么，也没兴趣搞懂。


    然而岳渊渟锲而不捨，他还配上了音效：「嗷嗷嗷烫烫烫！快给我开门！要烫死啦！！」


    冷玉嘆了口气，放下馒头。


    他过去开了门，岳渊渟正捧着个脸盘子那么大的碗，满满一碗的牛肉面，上面还撒了香菜和葱花。


    「哟，今天没拿菜刀。」他挤开冷玉，小碎步跑到摺叠桌前，放下碗两只手马上捏住耳垂，「唿，好烫。」


    冷玉关上门跟过来：「我昨天不是说了……」


    「我要纠正你两点。」岳渊渟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不是昨天，是今天凌晨三点十七分。第二，我没给你带早饭，这是我给自己煮的牛肉面，你想吃我还不给呢。」


    他是懂怎么膈应人的，冷玉啃馒头本来可以很平静，但现在旁边坐着个吸熘吸熘扒拉牛肉面的人，他每吃一口，冷玉的火就往上窜一节。


    冷玉几口吃完了馒头，去厨房洗了碗，回来坐下。他看着岳渊渟：「我们谈谈吧。」


    岳渊渟看看他，又看看牛肉面，把碗往前推推：「好吧，你可以夹几片牛肉走。」


    冷玉的目光落在岳渊渟油汪汪的嘴唇上，他有些烦躁，扯了张纸丢给他：「我苦思冥想，想出了这么两种可能性，你给我排除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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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


    冷玉也伸出两根手指头：「第一，我是你家当年在医院被抱错了的另一个少爷。做人嘛，梦想还是要有的。」


    岳渊渟擦擦嘴，搁下筷子：「我由衷希望不是这样，而且也的确不是。」


    「第二，我妈是你爸的小三。」冷玉又说，「正好我也不知道我亲爹是谁。给个机会？」


    岳渊渟愣了一下：「这样说阿姨……不好吧。」


    冷玉耸耸肩：「她当年把我扔给我的精神病外婆的时候，怎么就没人跟她说这样不好呢。」


    岳渊渟又愣了一下：「这样说外婆……不好吧。」


    冷玉乐了：「当然啦，对一颗掌上明珠来说，我这么说自己家人很离谱。家是你最温暖的港湾，而我几乎扒了一层皮才逃离那里。你觉得这个地方是贫民窟，可至少我在这不会发疯。」


    岳渊渟张了张嘴，一时无言以对。


    冷玉倒是很平静，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行了，你到底为什么缠着我不放，总有个原因吧。我需要知道，不然我就只能考虑搬家了，你自己想想你这样吓不吓人。」


    岳渊渟茫然：「不啊，只不过是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地方，太孤单了，他就想和他觉得不错的人交个朋友。哪里吓人了？」


    「不错？」冷玉挑眉，「我枕头底下有一把管制刀具，我出门蒙着脸，开门都要拎着菜刀。你觉得我『不错』？」


    岳渊渟莫名有点想笑：「那你就不怀疑我是你的仇家派来的？」


    冷玉当即「噗嗤」一声：「你倒想呢。」


    他的嘲讽毫不留情，岳渊渟气唿唿的：「反正，我没有什么坏心思，你就把我当个烦人的邻居吧。」


    冷玉嘀嘀咕咕：「烦人的邻居应该像你家原先住的那家人，小孩大清早玩弹珠还怪我没有包容心。你是个烦人的app，动不动给我发没用的通知，还非要获取我的定位。」


    岳渊渟听完点头：「那你待会儿去哪呀？」


    冷玉：……


    这定位还就让他获取到了，冷玉今天真的要去进货，他打算再卖一点便宜的小零食。


    岳渊渟很自觉地跳上后车斗，不需要冷玉多说一句话。


    三轮车开了出去，岳渊渟坐在冷玉身后，用他自备的垫子垫着屁股。他现在已经积累了不少宝贵的经验，绝不会再让自己被颠得屁股痛。


    岳渊渟低头扒拉自己的手指头：「我觉得我的手会留疤，太心疼我自己了，这得多……」


    话说一半，他啪地闭了嘴，并想给自己一巴掌。


    该冷场的时候，冷玉偏偏不让他冷场了，他笑了一声，转过头问岳渊渟：「这得多什么？多难看？」


    「看路看路看路！」岳渊渟连声说。


    冷玉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看不出生气，但也明显没有多开心。


    过了一会儿，岳渊渟小声问他：「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觉得有疤很难看。」


    冷玉没说话，直到开到路口停下等红灯，他才回过头看着岳渊渟：「你看过我脸上的疤？」


    「没没没，没有啊。」岳渊渟差点咬了舌头。


    「那你怎么知道不难看？」


    冷玉与他目光相接，岳渊渟被那双锋利的眼睛盯得心乱如麻。


    「我……」岳渊渟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带着几分固执，「我就是知道。」


    冷玉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绿灯亮了，后头的车在催他。


    冷玉发动车子，两个人都沉默了。


    岳渊渟根本不敢和冷玉提起那件事。


    在他终于找到冷玉的踪影之后，岳渊渟才知道冷玉已经投身于一个势力庞大的私人保镖组织，凡是这个组织出身的，个个拥有高深莫测的实力。虽然冷玉还在培训阶段，但也是极厉害的狠角色。


    为了和冷玉接触，岳渊渟想过很多办法，找人托关系、塞钱等等，该试的他都试了，可都没有任何作用。


    无奈之下，岳渊渟只得向这个组织下了一单，并在保镖名册上圈出了冷玉。


    就这样，冷玉接到了第一个任务，可上面没有向他透露僱主的任何信息，只是给了他一个酒店的房间号，并告诉他睡在床上的男人正在密谋杀害他的僱主，冷玉需要把此人擒获。


    而冷玉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僱主以及这个目标究竟长什么模样。


    那天，冷玉乔装成酒店的服务生，敲门告知里面的客人，他点的晚饭送来了。


    岳渊渟心如擂鼓，他强作镇定，故意换了个粗声粗气的腔调，大声说：「我不想动，你自己进来吧！」


    冷玉拿出房卡开门入内，摸着黑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他摸索着放好盘子，用温柔恭敬的声音询问：「给您放在桌上了，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天色已晚，岳渊渟没有开灯，房中漆黑一片，高级酒店窗帘的遮光效果非常好，岳渊渟和冷玉完全看不清彼此的脸。


    「我......」岳渊渟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对冷玉说实话。


    他的顾虑是如果冷玉知道自己僱佣他是故意为之，那冷玉一定会追问为什么。到时岳渊渟无法和他解释，恐怕反而让冷玉对他产生戒备。


    他还没想明白，冷玉突然扑向了他。


    冷玉经过十个月的专业训练，岳渊渟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也没少练拳击。两个人从床上打到了地上，彼此粗重的唿吸交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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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的目标很简单，他就是要擒获岳渊渟这个「企图杀害僱主的坏人」。


    而岳渊渟则是一头雾水，他也不明白自己僱佣的保镖怎么反而对僱主发起了攻击。岳渊渟一时间也顾不了太多，他只得一边保护自己，一边尝试控制住冷玉，他很快落了下风。


    岳渊渟的脖子被冷玉从身后勒住，剎那间将他锁死，就凭这样的裸绞，不出几秒钟岳渊渟就会失去意识。


    可就在此时，冷玉的劲突然松了。


    【作者有话说】


    够了，够了，三万终于够了，不要了，真的不要了（目光呆滞）（滑坐在地）（奄奄一息）：「收藏......」


    （之前的人物设定踩线了，我只好临时改成了保镖，但是这个不重要，不影响总体剧情，剧情的发展和冷玉的身份也没多少关系，主要还是放松吃糖为主，另外不用担心这件事会有很多阴谋诡计的描写，其实就是冷玉被骗了，以为岳渊渟是要伤害他僱主的坏人，这部分我后面会一笔带过，反正大家都好好的，骗冷玉的人也受到了惩罚，岳渊渟追老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第11章 僱主与保镖


    事已至此，岳渊渟也只能不讲武德了。


    感觉到冷玉的力气变小了，岳渊渟趁此机会狠狠往后肘击，正撞在冷玉的肋骨上。


    冷玉吃痛，放开了岳渊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逐渐脱力，岳渊渟喘了几口粗气，用最后一点力气翻身把冷玉按在地上。


    他一手蒙住冷玉的眼睛，一手摸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屋里的灯。


    冷玉已经基本没什么反应了，软绵绵地躺在地毯上。


    「对不起对不起。」岳渊渟说，「我保证，以后都是你打我。」


    岳渊渟等了一会儿，确定冷玉完全昏迷，他慢慢挪开手，把冷玉的脸全部露出来。


    冷玉人如其名，皮肤是标准的冷白，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这也就更衬得他嘴唇绯红、头髮乌黑，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副清淡雅致的中国画，带着一种高贵的气质。


    可岳渊渟又回忆起看他照片时，那双野性不驯的眼睛。这两种感觉格格不入，但在冷玉身上又融合得很好。


    总的来说，他很像某种昼伏夜出的猫科动物。


    岳渊渟的目光慢慢往下，落在冷玉的唇瓣上。


    小时候亲他那次，岳渊渟还很单纯，可现在，他已经是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缺氧的原因，岳渊渟脑袋晕乎乎的，他的身体本能地一点点往下……


    「少爷！！你还好吗？！」两个保镖破门而入。


    ……


    岳渊渟重重一拳砸在破三轮上。


    冷玉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什么事情这么生气，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岳渊渟蔫蔫的：「没事。」


    那之后，岳渊渟联繫到了送冷玉来的保镖组织，顺藤摸瓜查下去，才知道冷玉和保镖组织都让人骗了，把僱主当成了要伤害僱主的人，他这才按照命令进来制服岳渊渟。否则，他来到宾馆之前就不会已经被人下了药，以致突然脱力昏迷。


    至于这个人究竟是谁，岳渊渟还要详查，在此之前，岳渊渟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障，他只得暂时先让保镖组织把冷玉送到这个小破镇避风头，岳渊渟也不清楚冷玉的脸后来为什么会受伤。


    他本来盘算得很好，等时候到了就告诉冷玉，自己帮助他脱离了这个让他朝不保夕、辛苦卖命的保镖组织，冷玉还不得感动得马上以身相许么。


    可现在……


    岳渊渟望着冷玉的侧脸。


    他一定很痛。


    车子停在批发市场门口，岳渊渟下了车，跟在冷玉身后往里挤。


    来进货的小摊贩一堆堆的，每个人都用小推车推着大麻袋，非常占。


    冷玉也有个小推车，岳渊渟自告奋勇想帮他拿，但冷玉说：「你别跟着我了，四楼有卖衣服的，你去买一件，把你身上的还给我。你根本不缺钱。」


    岳渊渟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当即如同晴天霹雳。


    冷玉又说：「这里人多，你买完了要是找不到我，就给我打电话。」


    岳渊渟刚想说我根本没有你号码，但他转念一想，哎，那这样不就有了吗？！


    在「得到冷玉的手机号」和「保住人类的好朋友」之间，岳渊渟艰难地权衡。冷玉帮他做了决定，他掏出手机：「你号码多少？」


    岳渊渟说完，冷玉拨了过去，听见铃声响了，冷玉挂了电话：「别让人宰了，他们说多少钱，你直接对半砍，不卖拉倒。记住了吗？」


    岳渊渟连连点头：「你懂得真多，我都……」


    冷玉扭头走了。


    岳渊渟只得把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咽回去，从自动扶梯上了四楼。


    虽然但是，他还是不准备把冷玉的衣服还他。开玩笑，到手了哪有往回送的道理！


    岳渊渟准备买件新的给冷玉，冷玉应该也就没有理由非得要回这件了。


    打定了主意，岳渊渟就去挑冷玉应该会喜欢的衣服。


    此时的二楼，冷玉也在挑他要卖的货。


    小学生的零食无非就是些辣条糖果，在这个小破镇饼干薯片都属于高档货了，应该不太好卖。冷玉就挑那些便宜的，块儿八毛的这种，就走个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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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这儿买东西的不光有进货的摊贩，一些图便宜的散客也会来，卖给他们的价格比批发高些，但也比外面的商店便宜多了。


    即便已经这么便宜了，冷玉还是被人拉住了衣摆。


    冷玉转头，看见个白髮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太太。


    冷玉和一个卖辣条的谈好了价，老闆正在给他装货。老太太指着冷玉小推车上的辣条，笑着问他：「小伙，你能不能照这个价卖我几个，我拿回家给我孙子吃。」


    这些辣条都是掌心那么大，小包小包的，冷玉买来是按斤称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卖「几个」给这个老太太。他想了想，把装好的麻袋解开：「你自己拿吧，拿了借老闆的秤称一下。」


    老太太两手捧了一把放在秤上，她又说：「我看不清，这是多少钱啊？」


    老闆刚要说话，冷玉先凑过去看了一眼：「五毛。」


    老闆闭嘴了。


    「哎好好好！」老太太从外套内侧的夹层摸出一叠一块钱的纸币，把它们打开，最里面有几个硬币。她拿了五毛的给冷玉，连声向他道谢。


    老闆拿个小塑胶袋给她装上，老太太高高兴兴地提着走了，走出去好几步，又转身朝冷玉摆摆手，说了两句谢谢。


    「她经常来，每次都找买批发的要一点，大部分人都跟你一样。」老闆接着装货，边装边说，「一开始她买几包辣条，一掏就是几十块的钱，我们就跟她说要不了这么多，她原本还觉得这些零食很贵呢。」


    她以为几包辣条要几十块，却还是来给她孙子买。


    冷玉看看手里五毛的硬币，有些出神。


    可笑的是，他从前也是这样。


    小学的时候，他被一个男同学推摔倒了，撞到了教室的门，头上的血哗哗直流。同学的妈妈带他去医院拍片子，为了补偿他，又带他去了超市，问他想要什么。


    冷玉就拿了一筒薯片，烧烤味的。


    他到现在都记得同学妈妈去付钱的时候，自己那种忐忑的心情。


    会不会要得太贵了？会不会袋装的便宜些？如果只拿一板奶片的话，他应该会显得更懂事。


    可是他没有吃过薯片，真的很想知道薯片是什么味道……顺便也尝尝烧烤是什么味道。


    手机自带的铃声突然响起，冷玉吓得手里的五毛都掉了。他黑着脸捡起来，摸出手机一看，应该是岳渊渟。


    「餵。」冷玉接了电话。


    「我买好啦！你在哪里呀？」岳渊渟听起来很雀跃。


    「……你哪来这么多语气词，感觉像在和猫猫狗狗说话。」冷玉拉着小推车，从辣条店出来，门外不远处就是自动扶梯，「你从二号门门口的扶梯往下，我在这等你。」


    「好嘞！」岳渊渟答应一声，又听他在那头问别人，「大姨，我问一下二号门在哪儿？那边是吧，谢谢！」


    按理说冷玉在给他指了路以后就该马上把电话挂了，但他没有，他拿着手机站在扶梯边上，一时居然有些不想挂电话。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刚才想起一些往事，冷玉本能地想要接触能让他分心的东西。


    他没挂电话，岳渊渟更不会挂了。


    岳渊渟敏锐地察觉到了冷玉情绪的反常，他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一手拎着新买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下楼。奈何这里人太多了，他还是得耽搁一会儿。


    两个人都没说话，手机紧紧贴在耳边，能隐约听见对方的唿吸声。


    岳渊渟那边忽然喧譁了起来，冷玉还没说话，他先解释：「这里有人吵架呢，看起来像两口子，可能是因为进货有分歧。」


    「……哦。」冷玉勉强给了声回应。


    岳渊渟停了一下，问他：「你想要我在这看会儿热闹吗？」


    冷玉轻轻笑了一声：「是你自己想看吧。」


    岳渊渟没否认，不远不近地在旁边围观。


    那两口子越吵越凶，从一开始的就事论事逐渐上升到了对对方人格、生殖器以及生命的侮辱。


    「骂得挺脏的，这儿还有不少小孩子呢。」岳渊渟揉揉耳朵，「他们把买的货摔了一地，我看有人去找保安了。」


    岳渊渟话音刚落，吵架的女方跳着脚骂：「你个***怎么不去死！！」


    男方也跟着跳脚：「你以为我不想死？！老子死也带着你一起死！！」


    「保安来了。」岳渊渟说，「真受不了，他们太可怕了。我下来了，但是人好多，都堵在这，我还得要一会儿。」


    「你不觉得婚姻太可怕吗？」冷玉忽然问他，「他们要是没结婚，也未必会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和别人吵架。」


    岳渊渟说：「但也有人很幸福啊，我爸妈就是。」


    冷玉沉默了一下，有点想笑。不过不是嘲笑，他只是觉得，自己像个捡垃圾时捡到了精装版《格林童话》的流浪汉，在桥洞里躺着翻开，看到结局说王子和公主当然会在宫殿里幸福快乐地生活。


    「你有点悲观。」岳渊渟说，「但这不是你的错。」


    岳渊渟还是不了解他，他何止「有点悲观」，他是「干脆不活了」的那种悲观。


    他接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任务，组织让他去保护一个他甚至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僱主，又要他去擒获一个他甚至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坏人，跟闹着玩似的。


    冷玉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任务的危险性，也知道自己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保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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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没做。


    他就这么傻愣愣地去了，那个人反抗得很厉害，冷玉原本已经快把他勒晕了，然而他自己身上却突然开始发软。


    最后，冷玉在昏迷前心里只想着，终于结束了。随便吧，死了才好。


    所以说这个恶毒的老天爷就是这么过分，连这一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肯满足他。


    冷玉醒来后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被所谓的「坏人」反杀，反而被拉货的面包车拉来这里丢下，可惜挣扎间，他的左脸重重磕在了尖锐的石头上。


    「卧槽，他的脸全是血......」


    「我不是故意的啊！谁让他挣扎来着。这怎么办？」


    「算了算了，他活着就行。」


    面包车一熘烟跑了。


    第12章 男人哭吧哭吧不丢人


    岳渊渟终于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冷玉老远就看见了他的脑袋，比周围人多出那——么一大截。


    这人怕不得有一米九？冷玉寻思。


    岳渊渟凭藉身高优势也很快看见了冷玉，他小跑着过来，面如菜色：「太挤了太挤了，我差点以为我是海绵里的水！」


    冷玉看他一眼，默默挂了电话。


    「你看我买的衣服，只花了五十块，那老闆一开始给我出价一百二呢。」岳渊渟开开心心地把他买的夹棉棒球服抖开，还是可以两面穿的那种，一面黑色一面白色，「好看吗？一件顶两件哦！」


    「嗯。」冷玉敷衍一声，懒得告诉岳渊渟他还是买贵了，又问，「怎么还不换上？」


    岳渊渟挑眉：「呀，这么想看我脱衣服？」


    冷玉上下打量他片刻，满脸嫌弃：「也没那么想看。」


    岳渊渟如遭雷击：「不会吧！我身材挺好的！」


    冷玉：「有36d那么好吗？」


    岳渊渟：……


    他抱着衣服，沮丧地低下头。


    蠢直男。


    「我还要去买点别的。」冷玉推着车往前走，「你嫌这挤，先去三轮车上等我吧。」


    「不要。」岳渊渟闷闷地把衣服折好放回袋子里，跟在冷玉屁股后头，「我没有36d，不配坐你的三轮车。」


    冷玉乐了：「你要是有36d，我出去扛着三轮车就跑。」


    「……算了，你不明白。」岳渊渟嘀咕两声，琢磨了半天，忍不住问冷玉，「你谈过恋爱吗？你喜欢36d那样的，是心里有个原型吗？」


    冷玉正挨家挑货呢，岳渊渟突然问他隐私问题，冷玉莫名其妙：「谈没谈过也不妨碍我喜欢36d吧，怎么，你喜欢少女款的？」


    岳渊渟没兴趣回答这个问题，他追问：「那你到底谈过没有？」


    冷玉没理他，扭头问老闆：「你这个糖批发怎么卖？」


    岳渊渟泫然欲泣。


    他退开两步，默默缩在角落里，像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一样安静地等待冷玉买好东西。


    岳渊渟以前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从小得到的教育就是「别管那么多，干他丫的，你一定可以」。


    但是……真的可以吗？


    且不说他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可这条路那么难走，人家或许本可以有更简单的人生。


    别说36d了，冷玉就算找个能破金氏世界纪录的胸……就算找十个！也比和他一个男人在一起来得容易不知道多少。


    岳渊渟现在真的有点难过了。


    他在角落里也总被挤来挤去，想看看冷玉吧，人家也没工夫搭理他。岳渊渟嘆了口气，悄没声地从大门出去了。


    冷玉买好了一袋子奶糖和水果糖，又顺带捎了些比巴卜。他推着小车出来，在过道上来来回回找了半天。


    不对劲啊，岳渊渟那大脑袋，应该老远就能看见他戳在哪儿，现在怎么找不着了呢？


    冷玉对这位少爷的自理能力深表怀疑，他不得不给岳渊渟打了个电话。


    「你人呢？」


    岳渊渟坐在三轮车上抠手指头，声音低落：「人在你车上。」


    冷玉想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他推着车来到三轮车跟前，看了一眼岳渊渟，没说什么，自己把麻袋往车上搬。


    岳渊渟在上头帮他接，也一直保持沉默。


    都骑到半路了，两个人还是没人吭声。这种状态其实很对冷玉的胃口，可他在一个等红灯的间隙无意中瞟了一眼后视镜，居然就看见岳渊渟拿袖子擦了擦眼睛。


    冷玉一下子转头，岳渊渟还真的眼睛红红、睫毛湿湿，娇滴滴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大姑娘。


    冷玉震惊：「你搞什么？？？」


    岳渊渟扭过头去：「不要管我。」


    冷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停了车转过身：「少爷，你讲不讲道理？骑车的是我，进货的是我，您不就自己给自己买了件衣服吗，还哭上了？？」


    「不是给我自己买的。」岳渊渟抱着腿，脸埋在膝盖上，「是给你买的。我想把这件新的给你，你就别问我要旧的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衣服。」


    冷玉视线来来回回，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又看看他脚边的布袋子，搜肠刮肚绞尽脑汁都找不到话说。


    离谱，太离谱了。


    ……是少爷都这么情绪不稳定吗？


    难怪自己当不了少爷。


    冷玉难以置信地问他：「你就为了这个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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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完全是……」岳渊渟抽了两下，「你不肯告诉我你谈没谈过恋爱，这让我有种被排斥的无助感。」


    冷玉：？


    「你的g/点真的很奇怪。」冷玉又好气又好笑，「你就非得知道？」


    岳渊渟善解人意：「我不勉强你。」


    「没谈过。」冷玉大大方方地说，「跟你肯定没法比，我觉得挺丢人的，就不想告诉你。现在你满意了？」


    岳渊渟蹭地一下抬头，顶着两只桃子一样的眼睛满血復活：「哪里丢人啦！你又不是找不到，肯定是在等一个对的人！这是很难得的！宁缺毋滥！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坚持这种……」


    话说一半，他忽然想起来哪里不对劲：「等会儿，你说『跟我肯定没法比』是什么意思？」


    冷玉看着他滑稽的样子有点想笑，他憋住了，反问岳渊渟：「不然呢？你们少爷还能缺女人吗？」


    岳渊渟当场在三轮车上站了起来，像只蹲在家门口被坏人踩了尾巴的可怜小狗，急得语无伦次：「你怎么，你怎么能！我才没有！天吶！你不可以这样想我的！」


    他站在三轮上哇哇叫，附近路过的人都不由得往这边看，冷玉手忙脚乱地拉他：「你给我坐下！不要现眼了！」


    岳渊渟被冷玉强行拉着坐了下来，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抱住脆弱的自己，最后又来了一句：「我反正也是处男，不管你信不信。」


    冷玉神色复杂：「不是，一大把岁数了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你跟我比这个？」


    岳渊渟瞥他一眼，眼睛又湿了。


    「好了好了好了！不招你了，公主。」冷玉无奈地嘆了口气，他真的太吃软的这套，他也很恨自己，「你现在行不行了？我们回去了？」


    岳渊渟抹抹眼泪，拿起衣服袋子，趁热打铁：「那这个，你要不要？」


    这人哭得梨花带雨、芍药笼烟的，脆弱得像一张锡箔纸，冷玉哪敢再戳他一下。


    他接过袋子：「……谢谢。」


    耽搁了这么久，回家的时候都下午两点过了，他们还没有吃午饭。


    岳渊渟今天别提多满足了。


    哭这么一鼻子不丢人，他不仅保住了人类的好朋友，还得到了冷玉的手机号，又让他收了自己的礼物，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冷玉没有谈过恋爱！


    倒不是有什么洁癖，但冷玉没和女生交往过的话，掰弯他也许会更容易一些？


    总之，岳渊渟已经完全忘了饿这回事。冷玉在一楼库房里收拾东西，他就在门口美滋滋地把冷玉的手机号存进通讯录。


    想了半天，他给冷玉命名为「a小骥伏枥」。


    原本想叫「a早日拿下」，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希望冷玉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不是抛弃梦想和希望，在这个小破镇消磨时光。


    他本该有更广阔的人生。


    「不做饭了吧，我们叫外卖吃点，睡个觉下午还要去烧烤店呢。」岳渊渟说。


    冷玉在他前面往楼上走：「你叫你的外卖，我有东西吃。」


    「什么好吃的？」岳渊渟挤上来，这么窄的楼梯他非要跟冷玉并排走，「我能蹭一点吗？」


    「饺子。」冷玉停了一下，站在下一级台阶上抬头，「你挤我干嘛？」


    「我这人没有边界感。」岳渊渟说。


    冷玉点点头：「行。」


    「我也想吃饺子。」岳渊渟继续紧紧跟在他身后，「我跟你买，行吗？有钱不赚是傻蛋。」


    冷玉走到家门口，边开门边说：「我自己包的素馅的，你确定要吃？」


    那可不咋的！


    岳渊渟迫不及待往里进：「吃吃吃！我不挑！」


    冷玉去厨房煮饺子，岳渊渟就自觉地拿扫把帮他扫地，争取表现。他像只开屏公孔雀，手里的扫把就是那个屏。


    刚把厨房门口那一块扫完，岳渊渟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一看，是岳峙发来的微信。


    -回来没有？有个事，我车要修大概要八万多，我看在他是个小孩，只让他家赔两万。就这他们还跟我撒泼耍赖，说最多赔我两百，怪我不该把车停在那里，还说我要是再纠缠，他们就要到楼下来拉横幅，这些人简直没脸没皮的。我现在怎么办？


    岳渊渟吓了一跳，赶紧给他回过去。


    -不能让他们到楼下闹，冷玉还不一定知道车主是谁，他也没问过我！


    岳峙也很快回復。


    -是啊，我知道问题很严重，所以我把大哥call来了，希望你喜欢。


    岳渊渟：？？？


    他立刻打电话过去，岳峙已经关机了。


    岳渊渟后背顿时一层白毛汗。


    幼儿园那几年他们一家住在国外，有一天双胞胎偷偷看血腥动作片，枪林弹雨血唿啦的，他俩吓得晚上睡不着。爸妈不在家，岳峙躲衣柜，他就跑去敲大哥的门，他大哥扔给他一把黑黢黢的枪，然后叫他滚出去。


    可怜的豆丁岳渊渟，独自抱着枪在客厅瑟瑟发抖。


    虽然后来得知枪里并没有子弹，但他还是一度对大哥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此刻，他瑟缩着点开大哥的聊天框，精挑细选了一个乖巧的表情包发过去。


    -晚上就到，乖。


    他大哥很快回復。


    【作者有话说】


    又双叒叕病了的这几天，存稿我的救了大命qaq感谢在2023-12-07 17:01:40~2023-12-08 17:1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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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乐好好喝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天空一声巨响


    岳渊渟吃饺子的时候表情就很严肃，冷玉笑了一声：「我说什么来着，素饺子不好吃吧。」


    「不是不是，好吃的。」岳渊渟说着一口吞了一个，「我是有点别的心事。」


    冷玉没信，他就是本能且固执地认为自己的东西一定不够好。包括他自己，也不够好。


    对于岳渊渟究竟为什么要和他做朋友，冷玉甚至考虑过他们是不是配型配上了。


    反正，总不会是因为觉得他「不错」。


    不得不说，冷玉的成长环境让他对这样的事总抱有最恐怖的猜测。他看了岳渊渟一会儿，忽然很认真地问他：「你身体挺好的吧？」


    「挺好啊。」


    冷玉接着问：「没有什么……移植或者输血方面的需求？」


    岳渊渟：？


    他惴惴不安，踌躇着询问：「怎么了，你有什么存货急着卖吗？」


    现在冷玉干什么他都不觉得奇怪了。


    冷玉嘆气，暂时放弃了寻求答案。


    岳渊渟现在有点心不在焉，他也没再继续追问。他时不时拿手机看一眼，越看越坐立不安。


    冷玉先吃完了，去厨房洗碗，岳渊渟赶紧把最后几个饺子扒拉到嘴里，拿着碗筷屁颠颠跟进去：「我来洗吧。」


    冷玉不和他客气，撂挑子打算抓紧时间补个觉，大概还能睡一个多小时。


    冷玉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只穿内裤睡觉，但现在岳渊渟还在厨房洗碗，冷玉犹豫了一下，莫名有点纠结该不该脱这么干净。不过他很快就不纠结了，把裤子t恤都扒了扔椅子上，清清爽爽地钻进被窝。


    都是男人，岳渊渟还能稀罕他什么吗。


    冷玉摘了面罩，左侧卧压住纱布，整个人都觉得放松了不少。


    其实他的脸只戴个面罩出门也行，但冷玉习惯了纱布和面罩的双保险。自从被那个小孩扯掉面罩以后，这样会让他更有安全感。说不在意是假的，说不想和别人交朋友……也许也是假的。


    岳渊渟戴着手套把碗洗好放柜子里，一出来就看到冷玉躺在床上，左脸压着枕头，右手放在枕头下面，握着那把刀。


    他的肩膀光熘熘地露在外面，岳渊渟觉得他这样应该会着凉。可是……


    说来惭愧，岳渊渟不敢过去。


    曹操好梦中杀人，冷玉的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他。


    但让他这么冻着也不行啊，岳渊渟思来想去，轻手轻脚地把他新买的衣服拿出来抖开，屏气凝神，缓缓接近床上的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


    唿——啪！


    衣服落在冷玉身上，岳渊渟快速躲避，护住自己的头脸。


    冷玉没反应，他肩膀上盖着衣服，看样子还是睡得很香。


    岳渊渟松了口气，不远不近地看了冷玉一会儿，悄悄走了。


    门轻轻关上的同时，冷玉睁开了眼睛。


    身上盖着的外套还有一股新衣服特有的味道，冷玉垂眸看看，犹豫了一会儿，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


    挺厚实，面料也好，比人类的好朋友强些，是那种冷玉绝对不会买的衣服。


    冷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应该生气的，岳渊渟可以随手买来送人的衣服是他根本捨不得给自己买的，他有一万个理由解释自己的仇富和嫉妒。


    可是他现在搜肠刮肚也找不到怒火，只得暂且作罢，盖着这件衣服慢慢入睡。


    岳渊渟则拖着疲惫的身躯上楼，直奔岳峙的儿童房。


    顶着他犀利的视线，岳峙抢先开口：「你听我说！我把大哥叫来，除了替我当车主之外，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啊！我估计大哥会把他那个502男朋友也带来，到时候你让他指点指点你，你们就可以相依为gay了嘛！省得你孤军奋战……你毕竟也没有做基佬的经验。」


    岳渊渟看着他：「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哥会把治疗同性恋的中药鼻子眼睛都给我灌进去。」


    岳峙：「怎么会呢，他自己不就是吗。」


    「就是因为他是，他才不希望我也是！」岳渊渟有点烦躁，「他和爸妈出柜的时候你也是亲眼看着的。咱家家长已经够开明了，但他们也不可能高高兴兴接受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的事实吧！」


    岳峙目光闪躲：「那反正，大哥迟早要来找你，你以为我不找他他就不来吗？你跑到穷乡僻壤装苦行僧，你真当家里没意见啊？」


    这话倒也是。


    他们家爹娘算是会享受的，这会儿满世界旅游呢，基本不过问儿子们的事，很多事情就都落在大哥身上，以至于大哥的威信甚至能超过父母，回回把两个弟弟吓得一愣一愣的。


    岳峙又说：「你趁着我在这，还能帮你分担一点火力。你要是一个人面对大哥，我怕你到时候左右都分不清。」


    岳渊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扭头回了自己屋，倒在床上很快就昏睡过去。


    心力交瘁，真的是心力交瘁。


    四点半起来，岳渊渟觉得自己困得眼睛都肿了，他去厕所一照，的确肿了。


    「我真是付出太多了。」岳渊渟喃喃自语，「不过值得。加油！」


    他给自己握拳打气，又精神抖擞地下楼敲门：「起床了吗？要去开始新的一天愉快的工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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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像个行尸走肉一样飘过来给他开门，岳渊渟进去等他洗漱，就看见桌上放着一包拆开的辣条。


    「哟，你吃独食！」岳渊渟拿起辣条看看。


    厕所传来冷玉叼着牙刷含含煳煳的声音：「放下，那不是你这种金枝玉叶的身体受得了的。」


    他不这么说，岳渊渟还未必吃呢。


    为了证明自己与穷人没什么不同，他已经有点走火入魔了，当即歘歘歘连啃三根。


    「也还好吧，没多好吃，油腻腻的。」岳渊渟放下辣条，「不过可能是我的问题，我小时候家里不让吃辣条。」


    这个「家里」准确来说是他亲大哥。


    冷玉捂着左脸出来：「你吃了？」


    他看一眼岳渊渟，很快就知道这个问题多余问。岳渊渟嘴上的油还挂在那呢。


    「尝了一下。」岳渊渟转过身去，他猜冷玉应该是把面罩掉厕所地上了，「让你看看金枝玉叶也是可以吃辣条的。」


    其实做人有时候认点怂没什么不好的，就比如岳渊渟吧，他下午在烧烤店第三次拉肚子的时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拉得他某个部位都在隐隐作痛。


    冷玉身轻如燕地从他身边飘过：「怎么样啊金枝儿？需不需要马应龙的支援？」


    岳渊渟想死的心都有了：「你这么惦记我那个部位，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冷玉难得露出了愉快的笑容，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都弯了：「你的微笑唇都往下耷拉了。」


    「我这可是天生的。」岳渊渟觉得自己有必要强调这一点。


    「那当然了，男人没事谁整容啊。」冷玉随口说。


    ……他真的很直男！


    岳渊渟愁容满面。


    但是岳渊渟不直男啊。


    「你还知道我是微笑唇呢，观察得挺仔细嘛，还看出什么来了？」他说。


    冷玉漠然走过。


    虽然但是，得到了冷玉「温柔的关心」还是让岳渊渟心花怒放，连第四次跑厕所都不能让他的心情受到丝毫影响。


    不过，等他第五次从厕所回来，他就知道什么叫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了。


    大老远的，他就看见烧烤摊最外边的桌子上坐着两个男人，冷玉正给他们拿来饮料。


    一个穿着白色毛呢大衣，一个穿着同款的黑色。白的那个是他大哥，黑的那个是……哥夫？嫂子？差不多吧。


    岳渊渟低着头慢吞吞走过去，站在他们桌边。


    「哥，成哥。」岳渊渟一边留意冷玉有没有出来，一边用最小的声音叫人。


    他哥男朋友成蹊点点头，他哥淡淡看他一眼，说：「不用叫这么亲，你可以也叫我武哥。」


    没错，虽然是同父同母的三兄弟，但是大哥和他们不是一个姓。大儿子武岳随父姓，双胞胎则随母姓，原因就是他们父母觉得女人让孩子随自己姓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家就是这么开明和睦。


    桌上铺着一次性桌布，这当然不是店里提供的，是他哥随身自带的，就跟开局自带的技能一样，丢不掉。


    即使铺了桌布，武岳的身体也离桌子远远的，坚决不肯让任何一点污渍沾染到他冷艷高贵的羽毛。


    岳渊渟笑眯眯的：「哥，我亲哥，你有没有和他们说不放辣椒呀？我现在去……」


    成蹊说：「不用，你哥什么都不吃，待会儿拿去给岳峙。」


    岳渊渟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哥不饿吗？你们没吃饭吧，隔壁有卖……」


    武岳刚要说话，岳渊渟歘的一下熘了，因为他看见冷玉从后厨出来了。


    「原来岳老三喜欢有个性的。」成蹊说，「我感觉你俩挺像，都不拿正眼看人。」


    武岳冷笑：「那你觉得岳渊渟能拿得住这样的吗？他十二岁才会系蝴蝶结。」


    成蹊笑而不语。


    那边，武岳他们的烧烤好了，是打包带走的，冷玉正要拿过去，岳渊渟半路截胡：「我来吧。」


    冷玉把烧烤给他，随口问：「我看你刚才站他们旁边半天，他们是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岳渊渟愣了一下，生怕冷玉看出来他们认识，他急中生智，油腔滑调地来了一句：「这么关心我，在后厨忙还留意我的一举一动？我看你心思不单纯。」


    冷玉像看傻子一样看看他，扭头走了。


    岳渊渟松了口气，把烧烤拿出来递给成蹊：「哥，你们晚上住酒店吗？」


    成蹊说：「你哥在附近给我买了个度假别墅。」


    武岳站了起来，成蹊顺手拿走了他垫屁股的垫子。


    看着他们上车离去，岳渊渟兀自在风中凌乱。他转身望着冷玉忙碌的背影，心中万分惆怅。


    冷玉要什么时候才能这么理直气壮并带着几分骄傲地接受自己送的别墅呢？


    【作者有话说】


    崽，那你可有得等了


    第14章 一朵娇花


    「你家有治拉肚子的药吗？」


    下班的时候，岳渊渟实在扛不住了。


    「不用抢救的话我生病一般都熬着。」冷玉锁了门，站起来说，「不过你可以喝点加盐的白粥，或许能缓解一下。」


    岳渊渟眼珠子一转：「我家没有米哎，你看……」


    这回冷玉答应得很爽快：「行，我给你煮。你是吃了我买的辣条才拉肚子的，我有义务善后，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说清楚，辣条没问题，是你太娇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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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乐开了花，跟在冷玉身后步伐都轻快了：「是，是我的问题。」


    岳渊渟从不吃白饭，冷玉给他煮粥，他就又在屋里擦桌子，擦着擦着冷玉放在桌上的手机嗡了一声，岳渊渟下意识一看，手机自动关机了，应该是没电了。


    充电器就在冷玉床头，岳渊渟问他：「你手机关机了，我帮你充上？」


    「好。」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岳渊渟的自豪感还是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仿佛离冷玉的内心又进了一步，追妻进度条蹭蹭涨。


    既然都给岳渊渟煮了粥，冷玉自己也有点想吃宵夜了。他难得奢侈一回，煮了碗面还加了个荷包蛋。


    他端着面出来，看见岳渊渟正抱着胳膊，低头盯着他床头正充电的手机。


    「你干嘛呢？」冷玉把碗放下，走过去。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冷玉扒拉开他，蹲下从床头柜抽屉里拿东西：「我说不当讲你也会讲。」


    「那倒是。」岳渊渟毫无负罪感，「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保存我的号码？」


    冷玉拿了片纱布出来，伸进面罩里贴上，然后把面罩取下来丢床头柜上。他转身时一脸茫然：「啊？还有这种讲究？」


    岳渊渟的心脏发出碎裂的声音：「我都把你存进通讯录了，名字前面还加了个a！」


    冷玉完全没当回事，拉开摺叠桌旁的椅子：「哦是吗，以前我在别人通讯录里一般叫被告，这么说我有进步了啊朋友们。」


    岳渊渟紧跟着过去，一手按住椅背。


    冷玉讶异地抬眼，两人槓上了。


    岳渊渟看着冷玉沉默，冷玉也看着他。对视许久后，岳渊渟先败下阵来：「算了，不存不存吧，没拉黑我就行，我也就这点追求了。」


    冷玉没说话，坐下吃他的面。岳渊渟也闷不吭声地继续擦桌子，擦完又准备扫地。


    小小的一居室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直到冷玉吃完了面，起身去了厨房。他没急着洗碗，而是先把岳渊渟的白粥盛了出来，加点盐端到桌上。


    岳渊渟委屈吧唧地说了声谢谢，坐在冷玉刚才坐过的位置，舀一勺稀饭吹凉。


    冷玉的手机能开机了，他拿着摆弄了一会儿，忽然说：「你号码是哪个？我不记得了，你给我打过来。」


    岳渊渟很听话地打了过去，冷玉的手机响了，铃声响起的同时，手机还报出了来电人的名字——


    a一朵娇花。


    岳渊渟愣了一下，转过头，冷玉按熄了手机，面无表情地进厨房洗碗。


    岳渊渟眨巴眨巴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冷玉存了他的号码！而且不是冷冰冰的全名！是暱称！暱称哎！！谁懂啊！！


    片刻后他一跃而起，窜进厨房：「我来洗我来洗！」


    冷玉被他撞了个踉跄，自己也憋不住笑了：「你好像有点毛病。」


    「你都说我是一朵娇花了，娇花就是要惯着的！有毛病你也凑合凑合吧！」


    冷玉莫名其妙：「我跟你凑合什么？」


    「凑合过呗！」岳渊渟顺嘴就来。


    话一出口，他马上就想收回来。人真不能太得意忘形，这下可好，把人家吓着怎么办！


    岳渊渟一脑门的汗。


    然而冷玉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就你啊。」


    「我怎么了？」岳渊渟把碗擦干净，扭头看着他，「我除了是个男的，其他没什么不好的吧。」


    「啊对对对。」冷玉随口敷衍，走出厨房。


    岳渊渟看得出来，冷玉是真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他只觉得这是个无聊的玩笑。


    岳渊渟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了。


    冷玉准备就寝了，岳渊渟的粥还没喝完，不过二者没什么冲突，冷玉洗漱了出来照样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岳渊渟飞快挪开视线。


    「走的时候把灯关了。」冷玉说。


    「好。」


    一觉醒来，冷玉迷迷煳煳地伸手去摸手机，屏幕亮起，第一个跃入眼帘的是来自「a一朵娇花」的简讯。


    -早安玛卡巴卡！我就刷一下存在感。今天不和你一起去摆摊……或者收破烂了，我养养身体。你会不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三行字的简讯，冷玉来回看了五遍，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看出朵什么花来。


    他的手指在回復框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冷玉起床穿衣洗漱，吃了馒头出门骑上三轮，前往快递站收破烂。


    这回岳渊渟没在后车斗占着位置，他能放更多的纸壳子了，全程安静高效，一句废话都不用说。


    又没什么不好的，他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


    前面有个红灯，冷玉刚停下车，口袋里的手机就叮的一声，是新简讯的声音。


    早上没回他，他还不得发个「qaq」过来哭唧唧么。


    冷玉打开简讯。


    -【中国联通】尊敬的用户……


    冷玉反手删除，手机揣回兜里。


    当然了，人家没那么闲。


    岳渊渟今天确实不闲，他得去见他大哥。


    这上门拜访，岳渊渟也不知道该带点什么。武岳是究极养生家，吃饭非常清淡，肠胃嘎嘎好。岳渊渟饭点过去，琢磨着干脆打包一锅鱼汤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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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峙已经在那儿了，昨晚武岳拿烧烤给他，他一听说附近有度假别墅，立马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岳渊渟这个临时旅馆，屁颠颠跟着大哥就走了。


    成蹊在厨房张罗午饭，武岳就悠闲地在沙发上和弟弟们「友好交谈」。


    「我来的时候，爸妈刚在克拉克完成了五千米跳伞。妈给我打国际长途，我就听见爸在旁边抱着狙击枪突突。他们还发了朋友圈，你们看见没？」


    岳峙和岳渊渟二脸懵逼：「没啊。」


    他们同时掏出手机，动作整齐划一。


    「什么意思，屏蔽我们了？？」岳峙说。


    武岳笑了：「你觉得很奇怪吗？」


    ……倒也是情理之中哈。


    「一大把年纪了还挺能折腾。」岳渊渟嘀咕。


    「是哦。」武岳话锋一转，「车子的事我可以帮你解决，但是岳峙你的信用卡已经被爸停了，他说你存款要是花完了就自力更生。至于岳渊渟，我知道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不该对你的事指手画脚。」


    岳渊渟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说话，武岳继续说：「但是我不在乎。你在干什么？你也是同性恋？」


    「……这个问题很尖锐。」岳渊渟说，「我更倾向于我喜欢的恰好是一个男人。」


    武岳：「得了吧，这话我也说过，事实证明我的春梦对象只有清纯男高。」


    成蹊默默从厨房探出头来。


    武岳无奈：「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能为了偷听我说话就不开抽油烟机。」


    成蹊死亡凝视：「我觉得这是很有必要的。」


    「总是不开抽油烟机对身体不好。」武岳突然含情脉脉，「我很心疼你。」


    成蹊愣了一下，小脸一红，飞快缩回厨房，抽油烟机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岳峙还沉浸在信用卡被停了的晴天霹雳里，岳渊渟倒是看得目瞪狗呆。


    这是什么！这是pua吧！你心疼他，你倒是去做饭啊！


    但他不敢吱声。


    轻松解决了家庭纠纷，武岳马上换了副嘴脸：「所以你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追他？」


    岳渊渟掂量着，谨慎回答：「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会永远喜欢他的！」


    「别扯，你的命都不是永远的。」武岳说，「更何况我调查过这个人。」


    岳渊渟：？？？


    他非常忐忑：「你查出什么了？」


    万一武岳知道冷玉跟他干的那一架，这辈子八成都不能把老婆带回家了呜呜。


    武岳：「我什么都没查出来，但这恰恰说明了问题。」


    岳渊渟一派懵懂状：「你想查出来什么啊？他就是个单纯的穷鬼。不过我相信将来他会扶摇直上的。」


    「他当然会。」武岳不假思索，「但是在这之前，你难道要一直在这个鬼地方陪着他，给别人端盘子擦桌子，什么都不干了？你自己想想可能吗？家里把你养这么大，送你去哈佛硕博连读，给你买房买车，结果就培养出来你这么个王宝钏？！」


    武岳越说越上火，成蹊这时候端着菜从厨房出来了：「吃饭吧，我做了半天呢，吃完了再说，三弟还带了鱼汤。」


    武岳勉强压下火，走过去：「我不喝鱼汤，我总觉得这是鱼的洗澡水。」


    成蹊笑笑：「知道，所以我还炖了猪蹄汤，给你喝猪的洗脚水。」


    武岳白他一眼，和他一起进去端菜。


    岳峙拍拍岳渊渟肩膀：「慢慢来，先吃饭吧。」


    「你站我吗？」岳渊渟问他。


    岳峙想想：「我会尽量做个直男，帮你减轻一点压力。」


    「好兄弟。」岳渊渟嘆了口气。


    第15章 净身出户


    冷玉把三轮停在小老头家门口，大黑狗跟上了闹钟一样准时从狗窝钻出来，绷直了狗链朝他吠。


    小老头也从他的小平房钻出来：「我就知道是你，别人来它不是这个德行。」


    「没事，我知道我不招活物喜欢。」冷玉说。


    小老头走过去把狗绳一解：「能动手别吵吵，去吧，干挺他丫的。」


    绳解开的瞬间，大黑狗哽了一下，抬头看看小老头，又看看冷玉，不叫了，转身夹着尾巴灰熘熘回屋。


    冷玉气笑了：「这狗真狗啊。」


    小老头接过他给的钱，冷玉正要走，小老头忽然说：「我今天早上在菜场买了点羊排，炖了吃不完了。」


    冷玉挑眉：「哦？」


    二人对视片刻，都拉不下脸说一句「咱们一起吃」，气氛一时尬住。


    最终，冷玉锁了三轮车，一声不吭地往屋里走。


    他和小老头认识挺久的，这还是第一次进他的小平房。


    平房里就是穷人家的标配，陈旧的家具和昏暗的光线，就连那台老式电视机都一模一样。


    冷玉的目光落在电视上方摆的相框上。


    照片里是两个年轻人并排坐着，穿着一样的白衬衫，打着红领结，背景也是红的。


    这种拍摄方式，有点像……


    「这是我和他的结婚照。」小老头跟进来，「不过不是真的，是我后来找人做的，你们年轻人管这个叫……」


    「ps。」冷玉说。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儿。」小老头说完进了厨房盛饭。


    冷玉走近几步，细细端详这张照片。


    左边那个依稀能看出是小老头，还别说，有那么几分英俊。他的……伴侣，笑得不像小老头这么灿烂，看起来是不太会拍照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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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们挺幸福的，冷玉看得出来。


    也挺好，人一辈子不容易，但凡能找到一点快乐，都应该好好珍惜。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冷玉隐约想到了什么。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小老头从厨房出来了：「看什么？还不帮我端菜。」


    「……行吧。」


    两人在小桌上面对面坐下，小老头给自己倒了杯白酒，冷玉直摇头：「我下午还要上班……你也少喝点酒吧，老大不小的了。」


    小老头把酒放下，提了壶茶过来给他倒上：「那个小孩儿没和你一起来？我还以为他也来呢，看来今天的菜吃不完了。」


    「他不是小孩儿。」冷玉就纳闷了，岳渊渟长得也不显小吧。


    「我就觉得他透着一股天真的傻气。」小老头说，「不像你，我一看你沧桑的眼神就知道你经歷过不少事儿。」


    冷玉笑笑：「他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了，我嘛……」


    他没再说下去。


    「唔，我的手艺又长进了，你学着点。」小老头牙口还挺好，一块羊排两口就啃干净了，「我那个对象也是，留过洋的大少爷，家产不要了就要我。」


    冷玉吃得挺香顾不上说话，和他打哈哈：「是吧。」


    「当年他家里还觉得我在图他家的钱，我说你放心，我以后捡破烂也不要你们的钱。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啊。」


    冷玉：「嗯哼。」


    「后来我和他差点分开，他家都在给他张罗结婚了，我心想那我可不当第三者，我就自己悄悄走了。他跑出来找我，找不到，他就跳楼了，抢救了好久，他彪得很。这不，他家赖上我了，我不要他都不行。」


    冷玉：「哇哦。」


    小老头简单回忆过往昔，又说：「现在时代进步了，男人跟男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你们可得坚持住了。」


    冷玉：「对对。」


    小老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片刻后，冷玉突然顿住，叼着羊排抬头：「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岳渊渟也叼着一瓣橘子抬头：「你说什么？」


    岳峙重复一遍：「你给我颗肾吧。」


    岳渊渟：「……我给你个什么？？」


    「不行啊？那就给我点钱。」岳峙伸手，「你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按照人情世故，不可以拒绝第二次。」


    岳渊渟沉默了一下：「你要哪颗肾？」


    岳峙破防了，怒捶沙发：「那你让我怎么办！我卡里就剩三百万了！」


    「这还不够你花？你要干嘛？填平大西洋啊？」


    岳峙讪讪的：「看上一个游艇。」


    岳渊渟认认真真问他：「你不能自己挣钱吗？」


    岳峙乐了：「我什么都不会哎！」


    岳渊渟：……


    岳峙摆摆手：「算了，你离被逐出家门也不远了，我还是去讨好大哥吧，投其所好，不像你，带他不爱喝的鱼汤。」


    「我知道他不喝。」岳渊渟小声说，「我自己想喝。」


    岳峙：……


    武岳和成蹊一起洗完了碗，成蹊在厨房切水果，武岳先过来了：「岳渊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回家去，要么净身出户。」


    岳渊渟慎重思考片刻，说：「我可以自己找个班上。」


    岳峙：「噗嗤。」


    岳渊渟瞪他：「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买游艇！」


    「很好。」武岳伸手，「表还我。」


    岳渊渟真的破产了。


    他被岳峙送出来，心头只觉得轻舟已过万重山。


    「你真就这么一直犟下去？」岳峙问他。


    「我总要自力更生的，不能让冷玉瞧不起，即便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能一辈子都靠家里。」岳渊渟回头望一眼别墅，「大哥其实没错。」


    岳峙：「大哥怎么会有错，他一向是正确的代名词。但你比我还惨，你连银行卡里的钱都被没收了。」


    「我下个月就能拿到工资了。」岳渊渟认真说，「三千五百块。」


    岳峙立马扭头往回走，再不走他就绷不住了。


    三少爷吃过最大的苦是冰美式，现在他就要直面人生疾苦了，希望他能活着。


    冷玉那边，虽然小老头和他道歉，说自己老眼昏花误会了，但冷玉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小老头怎么会这么认为？


    他和岳渊渟……


    冷玉稍微想像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一身鸡皮疙瘩。他不敢再想了，赶紧加快速度回家补觉。


    下午准时到烧烤店上班，岳渊渟比他晚来一步，手里提着个鸡蛋灌饼。


    「这我晚饭。」岳渊渟主动说。


    冷玉「哦」了一声。


    岳渊渟把饼先放后厨了，出来问他：「我早上给你发的简讯，你收到了吗？」


    冷玉顿了一下：「收到了。」


    那为什么不回？


    冷玉在迅速思考怎么回答，虽然他也不知道干嘛非得解释。按照他以前的尿性，「不想回」就是唯一的解释。


    不过岳渊渟没有追问：「那你今天去摆摊还是收破烂了？」


    「收破烂。」


    「卖了多少？」


    「一百多。」


    两人就用没营养的废话闲聊，冷玉不由得又想到小老头的那句话，他有些烦躁，于是出去收拾桌子，离岳渊渟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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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扶着冰柜转头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冷玉今天情绪不高。他还没想明白什么，手机响了一声，岳渊渟掏出来一看，是银行卡到帐的信息。


    岳渊渟定睛一看，五十万。


    ……哈？


    与此同时，他收到了岳峙的微信。


    -钱收到了吧。


    冷玉情绪不高，岳渊渟其实心里也闷闷的。净身出户对他来说也算个大变故了，而且等了一天也没有收到冷玉的回信。


    他眼睛一酸，回覆：谢谢。


    -我也没太多了，先给你这些，你省着点用。别回了，矫情。


    岳渊渟擦擦眼睛，朝冷玉走过去。


    冷玉正收拾桌子，视线里突然冒出个人来：「是你吧？」


    冷玉往后退了一步，看清面前是个年轻女孩。


    「你是？」


    女孩说：「你之前是不是在倍宠宠物上过班？我是那家的老顾客，经常带狗去洗澡的，你还记得吗？我有一只哈士奇和一只柴犬。」


    狗他记得，但人……


    女孩也没在意，又说：「后来我听老闆说你辞职了，没想到在这又遇到你了。」


    冷玉：「啊，挺巧的。」


    「你在这家店工作吗？我正好来吃饭，那就在这儿啦。」


    女孩和她的同伴商量好，两人就挑了个桌子把东西放下，一块儿去冰柜选菜。


    冷玉回后厨洗抹布，洗得好好的，岳渊渟不知道从哪里幽幽飘出来：「你们认识？」


    「卧槽！！」冷玉吓得一抖，抹布掉进水槽。


    岳渊渟对他给冷玉造成的惊吓毫不愧疚，他又问：「你们认识？」


    「……我原先打工的宠物店的客人。」冷玉没好气，「你想吓死谁？」


    岳渊渟又问：「你在宠物店打过工啊，为什么不干了？」


    一提这个，冷玉就上火：「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不知道。」岳渊渟反问他，「你躲着我干嘛？」


    冷玉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那个女孩身材长相都还不错，岳渊渟很慌。但好在她没再对冷玉有太多的热情，只是在临走的时候打了个招唿。


    岳渊渟稍微松了口气。


    他这会儿也有点饿了，打算休息一下把饼子吃了。后厨有小桌椅，不忙的时候他们可以在这坐着，岳渊渟拿着鸡蛋灌饼坐下，冷玉路过看他一眼：「凉了吧。」


    「嗯。」岳渊渟就这么回答。


    冷玉走出去一步，又停下：「不热一下再吃吗？」


    「不用。」岳渊渟咬了一口。


    「……你昨天还在拉肚子。」


    「没事。」


    「随你。」冷玉耗尽了耐心，走了。


    片刻后，他倒回来一把扯过岳渊渟的鸡蛋灌饼，去旁边饭店里借微波炉了。


    岳渊渟垂眸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嘴角缓缓上扬。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09 19:34:59~2023-12-10 09:0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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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左边还是右边


    两个人心里都有事儿，回去的路上步伐就多了几分沉重。


    岳渊渟几次扭头想和冷玉说话，都被他的冷漠给顶了回来。


    岳渊渟现在脆弱极了，经不得半点风浪。


    到底还是冷玉先说话了：「你想说什么？」


    岳渊渟赶紧抓住机会：「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以前在宠物店的事情，那个女生都知道，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岳渊渟本来对此不抱太大希望，可冷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告诉他：「我给你的那件衣服，就是我之前在那儿穿的工作服。」


    「诶？」岳渊渟的眼睛睁大了。


    「我被辞退是因为……」冷玉皱了皱眉，「老闆出去遛寄养的狗，狗被车轧了，他就推到我身上，我被狗主人骂得很难听，就和他翻脸了。而且，把我辞了之后他还扣了我的工资，扣了半个月的，说我来的时间太短了，他又要招人，影响生意，我得赔偿。」


    「这是没有道理的，你没和他争论一下吗？」


    「那有什么用，穷人在社会上还想不受气？这是现实世界，不是乌托邦。」


    冷玉长长出了口气，加快脚步往家走。


    快走到楼下的时候，冷玉又说：「不过在那里也有些好玩的事。有一次有个客人来买兔粮，我说我们这不卖兔粮，她指着一包猫粮问我这包装上面不是小兔子吗，我说那是兔肉做的猫粮。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半天。」


    岳渊渟也跟着笑，笑到一半，猝不及防听见冷玉问他：「那你呢，你今天怎么心情不好？」


    「嗯？」岳渊渟一下都没反应过来，他抬头看向台阶上的冷玉。


    冷玉也低头和他对视，很快又继续往前走：「当我没问。」


    这个「杯子半空」的悲观主义者，明显很不习惯关心别人。


    岳渊渟在昏暗的楼道里似乎都能看见冷玉浑身的尴尬从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然后聚集在一起啪啪地往冷玉脸上甩大嘴巴，抽得冷玉脸色阴沉，不知道的还以为岳渊渟又干什么惹人家生气了，但岳渊渟知道，其实他是在气自己。


    冷玉没有被好好爱过，自然不知道怎么爱别人。别人的善意会让他紧张，自己对别人的善意会让他难堪，你非得给他一万分的偏爱，他或许才能别别扭扭地回应一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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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这样的人，如果有人来问岳渊渟的建议，岳渊渟会说不要靠近。但轮到他自己，他翻开字典只能看到四个字：


    迎难而上！


    「我和家里闹掰了。」岳渊渟在他身后说，「我现在只有你了。」


    冷玉的钥匙半天都没插进锁孔。


    岳渊渟伸手想帮他，快碰到的时候，声控灯灭了。


    两个人都停了动作。


    岳渊渟的手指尖若有若无地接触到了冷玉的皮肤，像挨着了凉凉的玉石。他慢慢顺着冷玉的手往前，摸到他的钥匙。


    冷玉触电一样飞快收回手，在黑暗里听见岳渊渟把钥匙插进锁孔，扭了一下，打开了他家的门。


    「走啦。」岳渊渟迈步上楼。


    晚上，一向心思缜密的冷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合计这事儿不对啊，哪里不对呢……


    终于，他想明白了。


    他钥匙还在岳渊渟手里呢！


    这就让人很没有安全感，于是第二天一起床，冷玉就上楼了。


    他敲门，岳渊渟来开门了，光着膀子的。


    都怼到跟前了，冷玉就难免看了那么一小下。


    宽肩窄腰加腹肌，配上大长腿，胯部还有十分惹眼的两条人鱼线，跟两个箭头似的吸引人继续往里窥探。


    冷玉上下扫视，岳渊渟倒是先不好意思了，他转身进屋穿衣服。


    冷玉跟着进来，笑他：「光膀子娇嫩，你如今几岁了？」


    「我刚沖了澡。」岳渊渟套上t恤和外套，进厨房做早饭，「你怎么来了？稀客呀。」


    「我钥匙在你这儿吧，还我。」


    「哦。」岳渊渟在厨房说，「我手上有油，你自己来拿吧，在我口袋里。」


    冷玉进来，把手伸向人类的好朋友的口袋，岳渊渟切着肉，胳膊抬了一下：「不是衣服，裤子口袋，前面的。」


    冷玉眼睛一眯。


    事情不简单啊。


    岳渊渟的裤子是条宽松的休闲裤，很难分辨哪边比较安全。冷玉低头看去，右边鼓鼓囊囊，他又看看左边，也差不多。


    「……你放哪边的？」


    岳渊渟笑了笑：「你是问钥匙还是问别的什么。」


    冷玉：……


    岳渊渟咯咯咯笑了半天，才说：「放心吧，不是同一边。」


    冷玉咬牙：「所以我应该摸哪边？」


    「你想摸哪边？」


    冷玉抱着胳膊盯了他一会儿，扭头去拿刀架里的刀。


    「哎哎哎！没必要没必要！」岳渊渟赶紧服软，「是左边！」


    冷玉：「你确定左边是钥匙？」


    「是，当然是。」岳渊渟还在笑。


    冷玉再次确认：「是你从我那里拿的，我家门的钥匙？」


    「是是是，你拿吧！」


    冷玉这才缓缓伸手，岳渊渟屏住了唿吸专心切菜，不敢想太多。


    摸到了钥匙，冷玉两根手指夹着拿出来，立刻揣自己兜里：「你真无聊。」


    「是挺闲的，理解一下吧。」岳渊渟说，「留下来吃早饭？来都来了。」


    冷玉这时候才想起来惊讶：「原来你真的会做饭？上回的牛肉面我一直以为是你买的。」


    「本来也不会，这几天紧急学的。」岳渊渟说，「我这五花肉切了腌上，明天煎着吃。」


    别说，真的很像模像样。


    也是，博士嘛，智商高，当然学什么都快啦。


    冷玉站在旁边看他切了肉又剁蒜末和姜末，井井有条。忽然，他发现岳渊渟手上有几个被油烫着的小点儿。


    唔，自己做饭实锤了。


    「我刚开始做饭的时候也是这样。」冷玉说，「不过我是被油溅在脸上，因为六岁比较矮，搭小板凳也到不了一米八。」


    岳渊渟嘆气：「你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冷玉笑了笑：「其实也还好，不用逼着自己吃不爱吃的东西，因为我做的都是我爱吃的。」


    「这你倒是乐观了。」岳渊渟说，「你爱吃什么？」


    「干嘛，我说了就能点菜啊。」


    「说不定呢。」


    冷玉还是没说他喜欢吃什么，但他也没走，而是晃悠出了厨房，去观赏客厅墙上的涂鸦大作。


    几乎每个有孩子的家庭都是如出一辙，墙壁承受了太多本不该它承受的东西。不过对于冷玉而言，他的童年与这些涂鸦无关，他很懂规矩，懂到学校老师都说他不像个小孩的地步。


    「马上就好。」岳渊渟从厨房探脑袋出来，「牛肉面配鸡蛋饼，你有忌口吗？」


    「没有。」冷玉说着回头，看见岳渊渟身上的围裙，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岳渊渟倒是不以为忤：「我昨天新买的呢，超市里就属它最好看。」


    「是是是。」冷玉笑得呛了一下，「你围着这个，头上再插朵花，我都怕你待会儿跟我来一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岳渊渟哼了一声：「我以为你这种直男不会看这个电视剧呢。」


    「我没看，但是网上到处都是这些梗。」


    吃早饭的时候，岳渊渟问他：「我们今天干嘛去？」


    「我们......」冷玉说一半打住了。


    他这「我们」说得倒是挺顺口，差点把冷玉也带进沟里去。


    「我去摆摊。」冷玉说。


    还挺严谨。岳渊渟笑笑：「那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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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没搭理他。


    岳渊渟这牛肉面煮得真的很好吃，面条的韧劲恰到好处，汤不腻也不淡，最贴心的是他把葱花和香菜单独拿小盘子装着，冷玉全倒进去了。他有理由担心自己的胃口被养刁了，以后岳渊渟走了，他又该怎么适应馒头和榨菜呢。


    ......岳渊渟会走吗。


    啊不然咧？


    冷玉看一眼岳渊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太犀利了，岳渊渟想了想，把自己碗里的牛肉片夹了两片给他。


    行吧。冷玉吃着牛肉，心想倒霉了这么些年，也该是老子占占别人便宜的时候了。


    今天冷玉的生意比之前更好了，他进的小零食有很多销售策略，比如买五送一、第二个半价、满多少就送小玩具等等，这也就让他在其他零食摊中脱颖而出。


    岳渊渟在附近买了两杯八宝粥回来，插上吸管从身后递到冷玉面前。


    「忙着吶，没手拿。」


    「我知道，你张嘴喝不就行了。」


    片刻后，岳渊渟收回手，做贼似的四下看看，然后飞快把冷玉喝过的那一杯叼嘴里。


    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但是没关系，变态就变态，正常人谁谈恋爱啊。


    岳渊渟美滋滋吸着八宝粥，一手摸出手机，看到他的助理给他推荐了一个名片。


    -律师我找好了boss。


    岳渊渟回过去一个「ok」，然后把律师加上好友。


    他自己没什么不平之事，这个律师是他帮冷玉找的。冷玉之前在宠物店被扣的工资和被辞退的赔偿，他必须讨回来。


    岳渊渟转头看看忙碌的冷玉。


    他无助得太久了，已经习惯了人间不公，也熄灭了寻求公道的希望，默认自己就是这样的命。


    但他其实不是。岳渊渟在心里发誓，他一定要让冷玉明白这一点，而且，要让他自己想明白。


    第17章 愤怒的小狗


    收了摊，冷玉拿他带的一瓶自来水沖沖手，抬抬下巴示意岳渊渟先上车去。


    岳渊渟没动，一手拿着八宝粥自己喝，一手递一杯在冷玉面前。


    冷玉下意识张嘴，马上反应过来，往后缩了一下：「我现在可以自己喝了。」


    岳渊渟爽快地把八宝粥递给他。他也只是尝试一下，不行拉倒，反正他已经悄没声地得到了甜头。


    冷玉接过，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的时候嘀咕了一句：「我刚才不是喝了一口吗，这怎么还是满的。」


    岳渊渟没接茬。


    冷玉也没想太多，他今天挣不少，心情大好，懒得纠结这些小问题。


    岳渊渟也看得出来，于是他决定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有件事。」岳渊渟说，「那个宠物店扣你的工资，还让你背黑锅，其实你可以反击的。」


    「我是想反击，人家派出所不让。」冷玉说。


    「我的意思是，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岳渊渟清清嗓子，鼓足勇气飞快把话说完，「我有个律师可以给你推荐一下，谘询不收费。」


    冷玉勐地剎车：「你给我找了律师？！」


    他的反应也算是意料之中，岳渊渟眼神闪躲：「没有直接决定下来，只是希望你考虑考虑。」


    冷玉盯着他，半晌后又发动车子，把三轮停在路边。


    冷玉跳下车：「你开什么玩笑？你这和给耗子买猫薄荷有什么区别？我做被告的时候都只能申请法律援助，你现在让我当原告请律师？我配奢望这些吗？！」


    岳渊渟嘆气：「我就知道你要生气，但是......」


    「别但是了，我不想听！」冷玉气得发怔，他背过身去，简直看都不想看岳渊渟一眼。


    他这个生气方式莫名很像岳渊渟昨晚刷手机看到的小狗，岳渊渟不敢笑出声，他就礼貌地憋着，但脸上的笑容依旧像花儿一样。


    恰在此时，「愤怒的小狗」突然回头了。


    气氛一时凝固。


    监介，真的监介。


    岳渊渟：「你听我解释。」


    冷玉撂下车钥匙，走了。


    可见他真是气着了，连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岳渊渟赶紧跟着下车，捡起车钥匙揣裤兜里，追上去拉住冷玉的胳膊：「我错了......」


    冷玉反手攥住他的手腕，岳渊渟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胳膊就被冷玉重重一拽，整个人失去重心，紧接着就被冷玉伸腿轻轻松松地绊倒。


    就差那么一点，岳渊渟的脸离和大地深吻就差那么一点。


    那瞬间冷玉到底还是心软了，他捞住岳渊渟的胸口，把他提熘起来：「不要管我的事，我就是活该受欺负，行吗？我用不着你把我从井里挖出来，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我不稀罕知道！」


    岳渊渟用一种温柔但坚定的目光看着他：「哪怕只是为了钱呢？被扣了的工资可是你辛苦挣的。」


    冷玉张了张嘴，想说他不在乎，但他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不在乎！他一天洗十个小时的狗，洗得手都裂口了！


    可要他怎么接受这个世界其实可以有另外一面呢？没那么不讲理、相对公正的一面。如果这些真的存在，那么他过去二十多年的辛酸委屈又算什么。


    与其那样，还不如干脆承认一切都烂透了，反倒不太会痛苦。


    岳渊渟知道，冷玉现在就和鲁迅先生的那句名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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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岳渊渟理解冷玉的不情愿，可是鲁迅先生后面也说了：「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作为一个「杯子半满」的乐观主义者，岳渊渟更愿意相信后面那部分。


    「试一试吧。」岳渊渟说，「如果成功了，你只当是个意外，是我这朵娇花带来的意外，不影响你继续把这个世界看作黑白的；如果失败了，那不就更证明你是对的吗？左右都没有坏处。」


    冷玉与他对视许久，最终还是摇头：「不，我不需要。」


    他往回走到三轮边上摸摸口袋。


    「钥匙在我这。」岳渊渟笑了，胳膊抱在胸前，「裤兜里，你选一边自己摸吧。」


    冷玉：......


    一回生二回熟，冷玉还是选了左边，岳渊渟也没吱声。他刚把手指尖伸进去，岳渊渟先怂了：「右边右边！」


    冷玉飞快收回手，差点气得给岳渊渟一脚。


    虽然这件事还是被冷玉拒绝了，但岳渊渟绝不止步于此。


    他详细和律师谘询了，律师说劳动纠纷必须先走劳动仲裁，宠物店理亏，很可能在调解阶段就能解决。即便不得不仲裁，冷玉也是一定会赢的，赢了最快当场就能拿钱，如果宠物店那边拖延不给，再上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按照冷玉的情况，宠物店没有和他签合同，首先就是板上钉钉的双倍工资的赔偿，拖欠的工资以及被辞退的赔偿等等，当然都不能少。


    现在就只需要从冷玉那里拿到他在宠物店打工的证据以及他本人的同意了，剩下的事都可以委託律师。


    岳渊渟估摸着要让冷玉一步登天，直接亲自出面去仲裁，估计希望渺茫，但全权委託给律师，说不定一见鬼他就同意了呢。


    ......但是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同意啊。


    晚上在烧烤店上班，冷玉全程都不太搭理他，岳渊渟又难过又委屈，伤心得晚饭都没有吃。


    下班回家以后他就熬不住了，真没受过这种苦。岳渊渟一边在心里把冷玉搓圆捏扁，一边打开冰箱觅食。


    有点馋，想吃油炸的，他的目光落在冷冻室里的一包年糕上。


    裹一层蛋液，炸了蘸白糖，感觉应该不错？


    岳渊渟摩拳擦掌，开锅热油。


    一开始一切都进展顺利，岳渊渟闻着香味儿快馋哭了，他在灶台旁边炸边吃，嘴里嚼着年糕，拿筷子去翻动油锅里的年糕。


    意外就在此时发生。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年糕在锅里炸开了，滚烫的热油蹦到了抽油烟机那么高，岳渊渟都没来得及叫，油就已经从半空落到了他脑瓜顶。


    岳渊渟人都傻了，他和厨房这么多年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这几天做了点成功的饭菜，他就完全没了警惕心，居然敢和油锅叫板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离油锅最近的右手开始烧灼了。


    岳渊渟赶紧关火，然后跑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把手放在底下冲着。


    说到底，三少爷哪里经歷过这种阵仗，他没办法了，只得掏出手机给冷玉打电话，希望冷玉晚上不会把手机静音。


    幸亏之前他让冷玉保存了他的号码，否则冷玉是设置了拦截陌生电话的。冷玉迷迷瞪瞪睁眼，看清来电人后深唿吸了一下，忍着火接了：「你最好真的有事。」


    岳渊渟惊魂未定：「我我我我被烫到了！我在炸年糕，年糕突然炸了，油蹦了好高！怎么办啊我害怕！」


    冷玉沉默片刻，捂着眼睛嘆气：「关火没有？」


    「关了。」岳渊渟带着哭腔说，「你能不能来一下？」


    「......马上。」


    冷玉光着从被窝里出来，从抽屉里找了一管烫伤药膏揣着，裹上外套和长裤就上楼了。岳渊渟已经跑过来把门打开了，这会儿还在厨房冲着手。


    一见他进来，岳渊渟手忙脚乱地指着灶台边的一片狼藉说：「我刚刚就炸年糕呢，炸得好好的，突然一下......」


    「年糕？」冷玉凑过来看了一眼，「不会是冷冻过的年糕吧？」


    「是啊，怎么了？」


    「......冷冻的东西不能放油锅炸，没着火都算好的。」冷玉怜悯地看着岳渊渟，「少爷啊。」


    岳渊渟还有点不服：「可是我以前看保姆炸冷冻的鸡排什么的，都是直接下锅的。」


    「那些东西包装上写了不用解冻，你这个年糕写了吗？像这样的，你应该用薄薄的一层油来煎。」


    岳渊渟欲哭无泪。


    冷玉摇摇头，拿抹布帮他收拾满灶台炸出来的油：「我带了烫伤药膏，你先冲着吧。」


    「好。」岳渊渟举着右手，又给冷玉展示他胳膊上溅到的好几个红点子，「你看，刚才真的吓死我了。」


    冷玉略表同情，又端着炸好的年糕问他：「你还吃吗？」


    「吃，干嘛不吃，我要报仇！」岳渊渟顿了一下，可怜巴巴的，「可是我左手不会拿筷子。」


    「那就直接拿着吃。」冷玉笑笑，「正好别用右手，否则你的鼻子闻到熟肉的香气会困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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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被他气得眼泪花都出来了：「你还取笑我！我不活了！」


    「哎，多大点事，你没怎么受过伤吧。」冷玉嘴上这么说，可还是端着盘子过来了，「那你要怎么样，要我餵你？」


    岳渊渟噘着嘴：「最好是这样。」


    「行吧。」冷玉夹了一块年糕餵到岳渊渟嘴边，「啊——」


    他心其实真挺软的。


    岳渊渟灵光一闪，嚼吧嚼吧，又说：「那既然这样，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就是宠物店那事，你就答应我吧。」


    【作者有话说】


    大家也千万要记得哦，有些冷冻的东西是不能直接放油锅炸的！


    第18章 传说中的布洛芬


    冷玉把年糕往他嘴里一塞：「不要得寸进尺。」


    岳渊渟嚼着年糕含含煳煳说：「我都和律师商量好了，只要你把你在那里打过工的证据给他，其他的你都不用管了，坐等收钱就好。何乐而不为呢？」


    冷玉冷笑：「你还是先担心担心手这样了怎么上班吧。」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岳渊渟一跺脚，「我真的要闹了！」


    冷玉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岳渊渟偶尔这种娇娇公主的做派，他只是嫌弃地皱了皱眉，然后说：「我不答应，你能怎么样？」


    岳渊渟把水龙头咔地一关：「那我不活辣！不活辣！」


    「冲着！」冷玉放下筷子，打开水龙头把他的胳膊扯回去，「至少要冲二十分钟！你该庆幸你是少爷，如果我烫伤了根本捨不得这么开着水龙头一直冲......」


    「不要转移话题！」岳渊渟胳膊用劲，和冷玉僵持着，「你答应我吧！球球你辣！」


    这架势不知道的以为他求婚呢。


    冷玉累了：「好好好我答应！」


    冷玉这人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耍赖，岳渊渟如愿以偿，露出得逞的笑容，然后又被手上传来的疼痛激得「嘶」了一声。


    「你是不是从小有什么做英雄的梦想，好好的城堡不待，非要跑到哥谭来拯救我这个迷失的灵魂。」


    岳渊渟轻快地哼了两句歌：「随你怎么说。」


    冷玉把岳渊渟赶去厕所沖手，自己留下给他收拾厨房，又洗碗又擦灶台又拖地的，也不知道是造的什么孽。


    沖得差不多了，岳渊渟出来找他要药膏。


    「我兜里。」冷玉边洗碗边说。


    岳渊渟走到他背后，上来就朝他裤兜伸手。


    冷玉一激灵，扭身躲开，然后破口大骂：「你有病啊！我能跟你一样无聊吗！衣服兜里！」


    「哦。」岳渊渟憋着笑，从他衣服口袋拿走药膏。


    冤种，我真是冤种。冷玉一边洗碗一边恨恨地想。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吃年糕了。」岳渊渟在客厅里说。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撞了人还带他去洗手了，冷玉心想。


    「我手好痛啊，我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口子还没好全，又烫伤了。」岳渊渟嘶熘嘶熘的，「肯定要起水泡，我是不是应该把它挑了？但是我下不去手。哎你说我明天上班怎么办啊？」


    冷玉收拾好了厨房，出来站在他面前：「你回家去吧，这几天就当体验生活了。」


    岳渊渟一愣，马上说：「我不。」


    「你这伤一两天好不了，老闆不可能让你休息那么久，除非你不要休息期间的工资，那你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岳渊渟吹着手，说：「我真的被家里赶出来了，我也不是少爷了，你想让我去哪里？我还能去哪里？」


    冷玉坐了下来：「这根本不可能，你骗我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别把自己也给骗进去。」


    岳渊渟「啪」地一拍沙发：「那你说我家里要是好好的，我闲着没事干跑这里来住狗窝、端盘子，我又是图什么？我看着像精神有问题吗？不信就不信，反正我告诉你吧，我会戴着手套去干活的，你不要瞧不起人。」


    他突然这么「强势」，冷玉倒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冷玉那该死的心软又犯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说，「你非要这样，到时候洗洗涮涮的活你就别做了，就端端菜、拿拿饮料吧，反正老闆基本也不在。」


    言下之意就是那些活冷玉来做，岳渊渟感动得一塌煳涂：「你对我真好，我仿佛又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


    「你吃点好的吧。」冷玉看看他的手，「水泡冒出来以后我帮你挑了，不疼的。」


    岳渊渟点点头，想想又问：「你之前买这个药膏，是烫着哪里了？」


    冷玉沉默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真想知道？」


    岳渊渟眯起眼睛：「说来听听。」


    「唔，这是之前那个宠物店买来给狗用的。我走的时候很生气，想报復老闆，但是如果拿他的货我就成小偷了，我就拿了这个没用完的药膏，算是出出气吧，反正他扣了我那么多工资。」


    冷玉说完抿着唇，等着岳渊渟的反应。


    他又补充一句：「哦对了，这本来就是人的药，药店买的。」


    岳渊渟一寸寸石化。


    「其实也没什么吧。」冷玉笑笑，「药管子也没有直接在狗身上抹，是挤出来的，我很确定，因为药是我上的。」


    「好好好。」岳渊渟左手捂着心口，「你不是因为自己烫伤了才买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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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岳渊渟会冒出来这么一句，看着还挺真情实感，不像演的。


    既然话赶话都说到这儿了，岳渊渟索性趁热打铁：「说起这个，你脸上的伤......是烫的吗，还是？」


    他话音刚落，冷玉立刻站了起来：「我回去睡觉了。」


    岳渊渟下意识伸手拉他：「别走......啊！」


    他伸的是右手。


    冷玉无语地抓着他的手腕：「你真是博士吗？」


    岳渊渟疼得龇牙咧嘴：「天吶好痛！你有止疼药吗？」


    「没有，你觉得这是疼，我这种皮糙肉厚的还享受得很呢。」冷玉松手，「明天去买吧。」


    「那我今晚怎么办？」岳渊渟捧着手眼泪汪汪，「我肯定要疼得睡不着觉。」


    冷玉像以前在宠物店看笨蛋小狗一样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岳渊渟躺在床上，睡在床的右侧，右手耷拉出去悬空。冷玉在他床边垒了两个箱子，上面再放个水盆，正好可以让岳渊渟把手放进去泡着。


    「这样会好一点。」冷玉说。


    岳渊渟哼哼唧唧：「也许吧。可我还是很害怕，你说我的手会不会废掉啊？」


    「会。」冷玉懒得哄他了，转身要走。


    岳渊渟奋力抬起脑袋：「你不留下来陪我吗？」


    冷玉连停都没停一下，半分钟后回了自己家，关门。


    不管怎么说吧，岳渊渟今天还是收穫颇丰，他也累得够呛，忍着手上隐隐传来的疼痛，很快睡着了。


    他忘了定闹钟，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过了。岳渊渟着急忙慌用左手穿衣服，速度慢了很多。等他急匆匆下楼去敲冷玉家门时，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冷玉肯定早就出去了。


    岳渊渟蔫了吧唧地边给冷玉打电话边往楼上走，却听见一阵手机铃声从楼下传来。


    他精神一振，赶紧探头往下看，冷玉正看着手机慢慢上楼，似乎正准备接他的电话。


    「你回来啦！」岳渊渟嗷的一嗓子。


    冷玉手机差点没吓掉了：「你喊什么！我又不是刚从叙利亚回来！」


    岳渊渟蹭蹭蹭跑下去迎接他：「我还以为你已经去摆摊了。」


    冷玉躲开了他，反手把一个小塑胶袋塞给岳渊渟，冷冰冰的：「你的药。小票在里面，把钱转给我。」


    咦......咦？！


    岳渊渟往塑胶袋里看了看，是一盒布洛芬，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冷玉沉默着往楼上走，岳渊渟一步三蹦、喜笑颜开、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地跟在后头：「是布洛芬哎！哇，居然是传说中可以止疼的布洛芬！它比我想像的还要神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甚至还没有吃，光是看着就已经不痛了耶！是所有布洛芬都这样，还是单单这一盒比较特殊？」


    冷玉头疼：「你天天怎么这么有活力，我其实应该给你买镇静剂吧。」


    「说剂不说......」


    「闭嘴！」


    冷玉开门进屋，岳渊渟自然而然跟了进来：「你能帮我打开吗？我手疼。」


    「左手也疼？」


    「左手是摆设，它什么都不会。」岳渊渟扭扭捏捏地贴着冷玉，「球球你辣~」


    冷玉一下跳了八米远：「莫挨老子！」


    他到底还是帮岳渊渟打开了，还去厨房倒了杯水。


    「吃了药回你自己家去，我要睡觉了。」


    岳渊渟吃了一片，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药装好，又问他：「你今天不出去摆摊了？为了帮我买药，你连钱都不挣了，你其实是天使吧。」


    冷玉拉上窗帘，站在床边脱了外套：「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今天本来就打算休息？」


    「休息？不存在的。」


    冷玉懒得理他了，他背对着岳渊渟，抬手把身上最后一件t恤从头上扒了下来。


    岳渊渟的睫毛忽闪了一下。


    冷玉的体格不算壮汉，但他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每一个动作带起身上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像雕刻的一样完美。最妙的是他的腰，最细的地方收得紧紧的，让人很想从身后攥着，然后......


    「你还不走？」冷玉回头看他一眼，「我又不是在给你跳脱衣舞。」


    岳渊渟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迅速起身落荒而逃。


    回去后，他用左手流畅地打字，与律师沟通仲裁的事情。冷玉好不容易答应了，这可是岳渊渟「重伤」换来的，他得把握好这个机会，绝不能让冷玉失望。


    和律师聊了一会儿之后，岳渊渟想起了冷玉让他转药钱的事，于是试探着搜了一下冷玉的手机号，这串号码他甚至早就记住了。


    还真搜到了，岳渊渟一看这个头像和微信名，就非常确定这是冷玉。


    头像是个炸毛的漫画小黑猫，微信名：半个活人。


    岳渊渟点了添加好友，申请里写上：要娇花不要？


    【作者有话说】


    这周忘了申榜了，哈哈哈我真的笑死，我又不脆弱，何况这算什么伤


    第19章 父母逆袭故事


    冷玉下午睡醒，收拾好了冰箱里的剩饭，提着准备带去烧烤店。临出门时他看了一眼手机，有个好友申请。


    痛痛飞飞：要娇花不要？


    冷玉点了同意，然后回他：


    -不要。


    岳渊渟那边马上转了个红包来，封面写着「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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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收了，然后无情地把「痛痛飞飞」晾在一边。


    他开门出去，楼上就跟一直贴在门上听他动静似的，紧跟着也出来了。


    「等等我呀等等我呀！」岳渊渟仗着腿长，两步一个台阶往下跨，「你把你的娇花落下啦！」


    冷玉嘆气：「赶紧来个人把你摘了吧，我说真的。」


    「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岳渊渟说，「我要盛放到什么时候，你才能发现我的美好？」


    冷玉加快了脚步：「你别说话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岳渊渟的耳朵选择性失聪：「早点把打工的证据发给我，嗯？」


    「......知道了。」


    岳渊渟今天上班就很艰难，他的右手食指二三关节处烫得最厉害，其次就是中指的第三关节，当时他拿着筷子，油炸起来的时候这两根手指首当其冲。现在他食指和中指都不能弯曲，剩下那三根在一块儿基本也干不了什么事。


    他也就只能用左手给客人端端烧烤、拿拿饮料，他本来想给右手戴手套，但是冷玉建议他不要捂着，他就没戴。为免右手被蹭着，岳渊渟习惯性把手背在身后，这就让他显得像高级西餐厅上餐的服务生，优雅中又带着一点做作。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冷玉唏嘘不已，「你跟那吃猪饲料的白天鹅似的。」


    「我是不是很不一样？」岳渊渟挑眉，「你真别觉得我是个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游手好闲、一无是处的废物。我在哈佛上学那会儿，最辛苦的时候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扛不住了就边听课边嚼咖啡粉，因为没时间泡咖啡。我有的同学甚至只睡两个小时，我每天都在担心他们猝死。其实那里的很多人都是家里条件好但也非常刻苦的，不是电视剧里那样的。」


    冷玉「嗯」了一声。


    岳渊渟今天干不了什么活，他正好得着机会，没事就跟在冷玉屁股后面和他说话，想尽量改变一下冷玉对他的看法。


    「而且我爸也不是你想像的那种挂个大金鍊子、出门一帮人围着、欺负这个欺负那个的暴发户。他其实也是穷苦出身，他小学是在乡镇上读的，后来正好碰上改革，他就用半年的时间考上了研究生，零基础托福满分，然后就出国学医了，考了北美的医师资格证。那边最喜欢医生了，我爸后来一年就能赚一栋大别墅。」


    「嗯。」冷玉的回答和之前连一点语调的区别都没有。


    这个结果好像和岳渊渟想像的不太一样，他以为冷玉会稍微有点惊讶，然后用「原来如此啊」的眼神看着他，而不是这么冷淡，而且还不怎么高兴似的。


    岳渊渟摸不着头脑，他又继续说：「我妈虽然很漂亮，但她也不是花瓶哦。她当年上的是xx理工，后来公派到美国留学，退休前的职称是副教授。要不是因为生孩子耽误了很多时间，她做个正教授也绝对没有问题。」


    冷玉把盘子往水槽里一丢，终于抬眼看了看岳渊渟。


    但这个眼神也绝对不是「原来如此啊」，而是「你说完了没」。


    岳渊渟没太明白，他这是说错什么了吗？


    冷玉一言不发，打开水龙头洗盘子。


    「我......」岳渊渟想解释一下，但他实在不知道冷玉不高兴的点在哪里，又怕多说多错，想来想去只得默默出了后厨，打算等冷玉消消气再来问他缘由。


    岳渊渟一边干活，一边绞尽脑汁。他甚至抽空给岳峙发了语音，想看看这人旁观者清，能不能用他的猪脑子参透一点东西。


    但岳峙比他还二：「我知道了，他不喜欢书呆子。快，你去和他说爸给你买了个岛，你在上面和一堆狐朋狗友没日没夜开了三天的泳衣party。」


    岳渊渟：「......那明明是你。」


    看来岳峙是指望不上了，岳渊渟绝望地收起了手机。


    稍微空闲的时候，岳渊渟摸出布洛芬来又吃了一颗。吃过药，他在店门口的树底下心烦意乱地晃悠。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冷玉是不是太累了？可是之前上班他也累啊，也没见他这样过。


    一定还是自己说错了话。


    ......所以究竟是哪句话啊！！！


    岳渊渟快疯了。


    他正烦着呢，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黑影，正躲在旁边那棵树后头朝烧烤店里张望。


    岳渊渟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


    看模样，这是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衣着挺单薄，体格也瘦弱。


    岳渊渟原本没当回事，想着他也许是在寻找附近吃饭的朋友。但等他又忙了一会儿，无意中向那棵树一望，那人还在树后头，而且他看的就是这家烧烤店没错。


    岳渊渟没多想，直接朝他走过去：「你好。」


    少年吓了一跳，有一点想跑的意思，但他忍住了，呆滞地站在原地：「你好。」


    岳渊渟友好地询问他：「我是这家烧烤店的员工，我看你一直望着我们店里，是要找人吗？还是需要什么帮助？」


    少年岁数也不小了，说话却还和小孩子一样怯生生的：「我，我来找人。」


    岳渊渟接着问：「是这里的客人吗？还是老闆或者哪个员工？他可能没看见你，我可以帮你转告一声。」


    「我来找......我哥哥。」少年踌躇着说，「他叫冷玉。」


    岳渊渟大脑都空白了一下，飞快转头往店里看了一眼，然后和少年一起躲到树后：「他知道你要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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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


    「这样啊......」岳渊渟想了想，「我先进去帮你和他说一声，你看怎么样？他现在挺忙的。」


    少年点点头，小声说：「谢谢你。」


    「小事儿。」


    岳渊渟觉得这孩子虽然胆小，但看起来挺老实的，对他还有点好感，他也天真地以为冷玉知道自己弟弟来了会很开心。


    就像岳峙突然跑来，岳渊渟虽然嘴上嫌弃，但岳峙跟着武岳走了之后，他心里还有点空落落的呢。


    可今晚的事情全都超出了他的认知，冷玉一听他说完，整个人的气压顿时又低了好多。


    「你和他怎么说的？」冷玉如临大敌。


    岳渊渟小小声：「我就说......进来帮他转告一声。」


    还好，他没有替自己答应什么。冷玉的神色略微缓和，但不多：「知道了，你就当他不存在，该干嘛干嘛。」


    「啊？可是，我看他穿得挺单薄的，要不让他进来，在后厨坐着吧。」


    刚才的情绪终于一起被引爆了，冷玉一怒之下口不择言：「我知道大少爷品格高尚，不是我这种穷酸能比的，但是偶尔也可以稍微收一收没用的同情心。你在路上随手给流浪汉十块钱，大家就都知道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了，毕竟你本来就像金子一样尊贵嘛，用不着拿我的冷酷无情来衬托。」


    他说话句句带刺，岳渊渟真的有点伤心了：「我只是看他是你弟弟，人看着也不坏，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全天下的亲兄弟都和你们一样？哪怕多看两部电视剧，你也不会这么单纯。」


    冷玉的烦躁已经完全无法掩饰，他接下来基本都在后厨忙活，很少出去了。


    岳渊渟只得在外面招唿客人，有时不可避免地和外面少年满含期待的目光对上，岳渊渟都只能愧疚地避开。几次之后，少年大概也明白了，自己悄悄地走了。


    岳渊渟发现他不见了，心里难受极了。


    他自幼和两个兄弟一起长大，他甚至一度觉得和哥哥们比和父母还要亲。有些不敢和大人说的事，他们兄弟之间可以互相倾诉；调皮捣蛋要挨批评了，他们彼此护着；缺什么少什么的，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张嘴要。


    他们的感情好到哪怕有一天父母把所有家产都交给其中一个，另外两个也不会生气，最多坑他一辆车。


    虽然他也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是看到冷玉和他弟弟这么生疏，岳渊渟还是觉得很可惜。


    一直到下班，那个少年都没再出现。


    岳渊渟默默走在冷玉的侧后方，和他一起回家。


    冷玉今天一路上都心神不宁，左顾右盼的，好像生怕谁跟着他了似的。岳渊渟几次想问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憋了半天，他说：「你昨天说帮我挑水泡，还算数吗？」


    「岳渊渟。」冷玉终于说话了，「其实之前我挺烦你的，刚才听你说完那一堆发家史……我更烦你了。」


    岳渊渟的所有不解一下子憋不住了：「所以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生气？我还以为你会对我有改观。」


    冷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我是个阴暗的人，我一点也不阳光乐观，恰恰相反，我有很多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恶念。」


    「我也想做个没有被生活打败的人，可我就是没办法在啃馒头的时候开开心心地看着有钱人坐在别墅里吃帝王蟹，还觉得我和他们一样幸福。」


    「你的那些『父母逆袭故事』更是让我知道我和你们差在哪里，可惜这时候我连嫉妒都不能光明正大说出口了，他们不是横行霸道的暴发户，是靠艰苦奋斗获得成功的榜样，我要是再嫉妒，那只能说明我是心胸狭窄、怨天尤人的可怜虫，对吗？」


    「有些人生来就是註定要成功的，我不是在否认你父母的努力，可是岳渊渟，别人也在努力。这个世界上还有无数的普通人一天即便只睡两个小时、四个小时，他们也只能艰难地活着；还有无数的普通人哪怕你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考不上研究生；还有无数的普通人想努力的时候，他们的家庭会用尽一切方法把他们死死拖住。其实我倒宁愿你们的成功来自于运气，也不想承认我就是不行，这种无力感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岳渊渟不知道是不是远处车辆灯光造成的错觉，他感觉冷玉的眼睛似乎有点水汪汪的。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比较沉重，但是下一章就好了，两人需要磨合，毕竟各方面的差距真的很大。


    第20章 小护士为您服务


    岳渊渟再怎么不食人间烟火，也不会不知道自己生来就站在别人的终点上。


    他精准遗传了父母的智商和外貌，从小学就开始跳级，二十六岁就已经是哈佛毕业的博士；他大哥精通八国语言，之前在联合国世卫组织工作；岳峙稍微差些，但那是因为他高考前出过一次非常严重的车祸，脾脏都碎成了豆腐渣，差点没命，出院后很长一段时间身体都弱不禁风的，那之后家里就对他没什么要求，只要他好好活着就行。


    总的来说，他们一家的基因彩票已经相当炸裂了。


    岳渊渟忽然想到小时候他很敬佩一个老师，并曾对他说自己长大以后也想做老师。然而老师遗憾地告诉他：「天才是做不来老师的，因为他们就是不明白别人为什么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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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岳渊渟一直不认同这句话，他认为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和好的引导，再加上勤奋努力，任何人都能学会。


    岳渊渟的父辈是一万个穷孩子里的一只金凤凰，岳渊渟就是一颗凤凰蛋。而冷玉作为那9999个中的一个，他一直知道他和岳渊渟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岳渊渟与生俱来的勇气、自信和乐观恰恰让他不太能理解这一点。


    直到现在，他看着冷玉湿润的眼睛，才隐约明白他可能真的错了。


    「我知道你是个挺不错的人，乐观不做作，也没有什么架子。」冷玉说，「但我们的差距太大了，就和......就和小猫小狗一样。小猫不喜欢小狗，你也不能说这是小猫的错。」


    岳渊渟嘆气：「我还真成人类的好朋友了。」


    「我只是比喻。」冷玉转身继续往家走，「你可以放弃和我做朋友的天真想法了，回家去吧。」


    身后安静了很久。


    「好。」岳渊渟说。


    他能这样答应一声，本该是冷玉求之不得的，可不知为何，听到岳渊渟说「好」的时候，冷玉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然后一种烧灼的感觉从胸膛蔓延开来。


    答应得挺爽快嘛。


    好好好，普天同庆喜大普奔，明天就去买挂鞭炮。


    冷玉面色冷峻，上楼开门关门的动作流畅连贯，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我回家去咯。」岳渊渟在门口说。


    冷玉正在玄关换鞋呢，把岳渊渟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作祟，冷玉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听见了，所以他用最轻柔的动作把钥匙挂在门背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门外一直也没动静，冷玉拿不准岳渊渟还在不在，于是他在自己家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大气都不敢出。


    刚走出去两步，他兜里突然响亮地——


    「a一朵娇花。」


    紧接着，他手机铃声响了。


    冷玉瞬间石化。


    悠扬的乐曲伴随着外头岳渊渟闷闷的笑声，他挂了电话，上楼回家。


    冷玉僵硬地站在原地，听见岳渊渟关门的声音，几秒钟后，他的微信又响了。


    -到家啦。


    冷玉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很久。


    他走进厕所，在镜子前摘下面罩准备洗脸。


    突然间，他看见镜子里的人嘴角竟然是微微上扬的。


    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其实挺惊悚的，就像他明明举起右手，镜子里的他却举起了左手一样，跟恐怖片似的。


    冷玉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傻里傻气的微笑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脸上的，他强行把嘴角拉下来，心里舒坦了一点，好像非得是这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表情才能配得上那块疤一样。


    他自知是个古怪阴郁的人，只会给身边的人输出负能量，所以也实在没必要浪费岳渊渟的生命，别到时候再给人家娇花整萎了。


    冷玉以为岳渊渟很快就会搬走，结果第二天一大清早，岳渊渟又跟上班打卡一样准时过来敲门了。


    「我手受伤了，做不了饭，能不能在你这儿蹭蹭？」


    既然娇花要在这儿吃，肯定不能拿馒头敷衍他。冷玉破天荒在早上煮了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面，甚至还给岳渊渟加了个煎鸡蛋。


    「其实我得纠正一下你的错误观点。」岳渊渟说，「你早上才应该吃得好一点，要补充足够的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冷玉：「对对对。」


    他又问：「你什么时候走？」


    岳渊渟：「嗯？去哪儿？」


    冷玉：「回家啊。」


    岳渊渟莫名其妙：「我们待会儿不去摆摊了？」


    冷玉眯起眼睛，隐约感觉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你昨晚不是答应要回家去吗？」


    岳渊渟点头，一根挂着水泡的手指头慢慢抬起，指着天花板：「我回了啊，我昨晚也没睡街上。」


    他用无辜的眼神和冷玉对视，冷玉沉默片刻，埋头吃面。


    小丑，冷玉只觉得昨晚内心戏波澜壮阔的自己像个小丑，人家在楼上还不知道睡得多香呢。


    岳渊渟把嘴角的微笑藏好，然后举起自己挂着水泡的两根手指头：「这个可以挑了吗？」


    「嗯。」


    蒙面黑衣人·冷玉拿来了碘伏、酒精和针，一排整整齐齐地摆在岳渊渟面前，好像下一秒就该让岳渊渟自己选一个用在他身上了。岳渊渟捧着手：「我害怕。」


    「又不疼。」


    冷玉把针泡在酒精里泡了一会儿，然后把碘伏喷在水泡上，他站在岳渊渟跟前，手上垫张纸，把岳渊渟的手托起来，微微弯腰，唿吸一凉一热地扑在岳渊渟手上。岳渊渟看看手又看看他，一时间突然理解了「小护士」的魅力究竟是什么。


    怪不得人家都喜欢护士装呢，岳渊渟百忙中心猿意马。


    冷玉拿针了，岳渊渟虎躯一震：「你这就下手啊？难道不应该先夸夸我的手好看，然后告诉我要把水泡挑破了才好得快，并且跟我说你会轻轻的一点都不痛，再然后温柔地让我转过头不要看，一下下就好了，等挑完了以后夸我真勇敢，再给我一点小奖励，比如一根棒棒糖？」


    冷玉抬起眼皮瞥他一眼：「少看点青春偶像剧，看多了容易宫寒。」


    岳渊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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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动作麻利，在两个水泡的下缘扎出洞，疱液很快流出，被餐巾纸吸附。等水泡平了，冷玉在岳渊渟手指上再次喷上碘伏，然后给他擦上药膏。


    「好了。」冷玉松手。


    岳渊渟这才把捂着眼睛的左手拿开，头转回来，右手还悬在空中：「我都不敢动了。」


    冷玉把东西收拾了，淡淡的：「可以理解，我打石膏的时候也是这样。」


    岳渊渟噘嘴，慢吞吞地把手放下：「你还打过石膏？为什么？」


    冷玉随口敷衍：「因为看石膏不顺眼。」


    岳渊渟嘆气：「好吧。」


    一听说今天是去收破烂，岳渊渟高兴地欢唿：「我已经好久没看到小老头啦！」


    他今天还自备了一条小板凳，塑料的小红，和破三轮是一个色。


    「配套的。」岳渊渟美滋滋坐上去，「我的专属宝座。」


    天气渐渐冷了，骑三轮风大，冷玉给自己和岳渊渟各拿了一件厚外套。他把衣服递给岳渊渟：「你可以在宝座上朝后面坐。」


    冷玉的面罩这时候就体现出它的优势了，但是岳渊渟不乐意：「朝后坐我就看不到前面了！我这个人喜欢向前看。」


    「那随你吧。」


    冷玉等着寒风教他做人。


    开出去几百米，岳渊渟默默挪了挪屁股，悄咪咪蹭到冷玉正后方，然后缓缓挨了上去。


    这回轮到冷玉虎躯一震了，他差点直接剎车：「你......」


    「风大。」岳渊渟说，「用你伟岸的身躯给我挡挡。」


    「你不能朝后坐吗？」


    「风大。」岳渊渟说，「听不清你在叭叭什么。」


    冷玉：「......」


    到了快递站，冷玉照常进去找老闆要纸壳子，但他很快发现快递站里只有老闆家十岁左右的儿子在。


    「你爸妈呢？」冷玉问他。


    小孩儿唰唰打着电脑游戏，头也没回：「我爸去派出所了，有个快递被人偷了，我妈在医院照顾奶奶。你要拿快递还是收纸壳子？都可以自己拿。」


    「行吧。」冷玉很欣赏他的风格。


    快递站的纸壳都堆在一个小房间里，冷玉早就知道。他进去把纸壳一堆一堆抱出来，岳渊渟也想帮忙，冷玉眼风一扫：「歇着吧你。」


    岳渊渟遂乖巧地在不挡路的地方站着。


    称好重，冷玉跟小孩儿说：「一共八十二块。」


    小孩儿：「下回我爸妈要问，你能不能说是六十二块。」


    冷玉正数钱呢，闻言手一顿，笑了：「岁数不大，倒是挺精。你要钱干嘛？二十块对你来说太多了吧。」


    「给同桌买零食啊，我喜欢她。」小孩儿下巴一抬，「大家都是男人，你懂的。」


    这豪言壮语让冷玉愣了半天，回过神来赞嘆不已：「你将来能成大事。但是我下回肯定跟你爸妈说是八十二块，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把钱放下，冷玉跟岳渊渟一块儿往外走：「你瞧瞧，现在这些小孩多了不得。」


    岳渊渟敷衍地「嗯」了一声，很快又问：「他说的『你懂的』，你懂吗？」


    冷玉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给喜欢的女孩子买零食？我还真不懂，我上学那会儿每天都在担心自己的身心健康，没空琢磨别的。」


    岳渊渟笑容灿烂：「好，挺好。」


    冷玉莫名其妙，他刚要说话，迎面而来的一个人让他迅速闭嘴。


    那少年也呆住了，片刻后才小声说：「哥，我是来这儿试岗的。」


    冷玉一声不吭地上了车，岳渊渟也赶紧爬上去，生怕冷玉一怒之下把他撂这。


    三轮车很快开出去，岳渊渟犹豫了一下，礼貌地朝那个少年挥了挥手。


    冷玉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但他没吱声，而是故意往一块凹凸不平的地方开，听见岳渊渟在后面被颠得「嗷」的一声，冷玉就舒坦了，嘴角再次缓缓上扬，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你其实是故意的吧。」岳渊渟委屈地揉揉屁股，「不过，你们到底什么恩怨吶，说出来我跟你一起骂他。」


    【作者有话说】


    像岳渊渟这种性格，想be都难，我儿继续勇往直前吧！


    第21章 他喜欢我


    冷玉今天可能心情还不错，岳渊渟又在他雷点上左右横跳，他不仅没生气，还认真想了想，然后说：「因为他的阴谋诡计，我失去了我的此生挚爱。」


    岳渊渟：？？


    他差点原地起飞。


    好在冷玉很快笑了：「开个玩笑。其实也没那么多恩怨情仇，他叫阮晨，我和他是同母异父，他比我小十岁。」


    岳渊渟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生怕路上哪辆车喇叭声稍微大点，就搅了这位爷讲故事的雅兴。


    「我妈先把我生下来的......这不废话吗。反正，她生了我不久，就把我给我外婆照顾，自己一个人背井离乡，跑到跨越了半个中国的地方，遇到了阮晨他爸，和他在一起了，几年后就有了阮晨。我外婆是个一言难尽的人，我的童年过得非常痛苦，等我满含期待地被接到我妈在的城市，还没来得及体会一下母爱的滋味，我妈就又生了一个孩子。她忙着照顾阮晨，我还是没能加入他们的家庭，只能在旁边好好看着有妈妈在身边的孩子是什么模样。」


    岳渊渟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头，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热油溅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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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第一次带我去海洋世界，因为票价的缘故，只有我们两个人进去，我外婆和阮晨他爸带着阮晨在外面等。当时我们在看海豚表演，我很开心，结果看到一半，我妈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因为阮晨哭了，别人哄不好。后来我一个人看完了整场表演，又一个人从海洋馆出来。说起来，海豚表演其实也不是很好看，我们应该抵制动物表演。」


    「比如有一次我病得很厉害，病好了以后我妈才来看我，我听见她在外面和我外婆说阮晨也病了，所以她没空来照顾我。再比如一箱酸奶，我想拿一瓶，我外婆一把扯回去，说你干什么，这是弟弟的。再比如他到我家来把我的房间糟蹋得一塌煳涂，我生气之后挨骂的却是我。」


    「像这样的事还有很多，而我妈在生阮晨之前甚至没有礼貌性地通知我一声，所有人拿我当傻子，生完了又来问我喜不喜欢小弟弟。我不喜欢。你可以说我自私，没关系，我要是不自私，早就活不到现在了。」


    岳渊渟闭了闭发酸的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这时候可不能嗷嗷哭了，现在该他哄冷玉了。


    「我没觉得你自私，你只是普通人，不是如来佛。说实话，我和我哥感情好也是因为从小大家拥有的东西都是一样的，父母教育得法，而且经济和精力都很充足，他们要是偶尔没空我们就一起玩，所以我们没有发生过你们这样的情况，否则我也不敢说我们现在是什么样。」


    冷玉只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发表评价。


    岳渊渟缩在冷玉背后躲风：「哎，如果不是因为一些原因，我还真希望你能投胎到我们家来。」


    「一些原因？」


    岳渊渟笑笑：「这是秘密，不告诉你。」


    「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那你还问？」


    「......就你有嘴。」


    岳渊渟乐了半天，悄悄拿出手机查最近的海洋馆在哪里。


    去废品收购站把纸壳卖掉之后，三轮车停在小老头家门口，那条大黑狗准点从狗窝里钻出来。冷玉跳下车，抱着胳膊等着它狂吠。


    但今天很反常，大黑狗没有叫，而是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嘤嘤嘤的声音，眼睛一直盯着冷玉看，像是想说什么又没办法说似的。


    「不对劲。」冷玉马上反应过来，他三两步跑到小平房跟前，用力敲门，「小老头！你在不在家？」


    里面没有动静。


    大黑狗更着急了，它嘤嘤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断想往房子这边来，奈何被链子栓得结结实实，它完全无能为力。


    「怎么了？」岳渊渟跟了过来。


    冷玉已经在砸门了：「你别吓唬人！过来开门！！」


    岳渊渟看明白了，他拉开冷玉：「我来踹门！」


    「娇花别添乱。」冷玉反手把他又拉开，退后几步飞起一脚。


    「砰」的一声巨响，门锁一整个从木门上脱落了。


    冷玉沖了进去。


    一进门，他马上闻到扑面而来的一股酒气，浓到已经臭了的地步。


    岳渊渟摸到墙边的灯，一打开，冷玉就看见小老头倒在床边的地上，一动不动，旁边还有一滩呕吐物。


    那一瞬间，冷玉浑身的血直冲天灵盖，他迅速在小老头身边蹲下，伸手摸他脖颈的脉搏，须臾转头对岳渊渟说：「打120，他还活着。」


    等救护车来的时候，冷玉顺便翻出了小老头的身份证，他们很快跟着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医生一闻到小老头身上的酒气，马上就安排了各项检查，并说可能是急性酒精中毒了。


    检查结果也正是如此，小老头吸上了氧，并挂上了吊水，医生说要住两天院观察情况。


    冷玉拿着缴费单要去大厅交钱，岳渊渟眼疾手快地从他手里把单子抽走：「我去吧，你在这陪他。」


    「给我。」冷玉拦着他，「你和他又没有关系，这么多钱不能让你交。」


    「你和他也没有关系啊。」岳渊渟把缴费单折了两下，迅速塞进左边裤兜，扭头就往应急通道跑，「你拿不到了。」


    可他低估了冷玉的决心，冷玉一点犹豫都不带有的，几步追上岳渊渟，把他往墙上一怼，紧接着就朝缴费单伸出了魔爪。


    「哎哎哎！」岳渊渟吓得赶紧抓住他的手腕，「不能摸这边！」


    冷玉根本不管他的，手肘抵在岳渊渟胸口，另一手伸进岳渊渟裤兜，抓住缴费单往外抽。


    「你......」


    这可是医院啊！虽然应急通道这里没什么人，但好歹也是大庭广众，岳渊渟臊得满脸通红。


    他右手有伤不能出力，左手根本干不过冷玉......也可能健全的他也干不过冷玉。


    总之，缴费单还是让冷玉拿走了，冷玉也不管自己在岳渊渟的裤兜里除了缴费单还碰到了什么，他毫无负担地按了电梯，下楼往大厅去。


    岳渊渟还站在原地，捂着发烫的脸缓缓蹲下。


    不要做人了，呜呜呜。


    冷玉缴费回来，岳渊渟已经收拾好了破碎的心情，回到病房看着小老头了。


    这是四人间，另外三张床上的病人都睡着。冷玉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小老头还没醒，但是生命体徵平稳，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冷玉拉拉岳渊渟的袖子，示意他去外头说话。


    冷玉跟要找人借钱似的抓耳挠腮半天，终于把话憋了出来：「这都两点了你还没吃饭，我叫了外卖，待会儿送来我们一起吃......今天谢谢你和我一起把他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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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笑眯眯的：「不客气。」


    几句好话让冷玉难受得要命，他的表情看起来都快yue了。他顿了顿，又说：「你吃完饭抓紧回家休息吧，下午还要去烧烤店的。」


    「那你呢？」


    「我在这儿等到五点直接过去。」冷玉说，「他待会儿应该会醒。」


    岳渊渟马上拒绝：「这哪行？要不我下午请假吧，留下来照顾他。反正我的手受伤也干不了活，老闆要扣工资也没关系。」


    冷玉刚要说话，岳渊渟掏出手机给他看通话记录：「喏，我已经给老闆打过电话了。」


    ......他这速度要是用在科研上，人类已经移居月球了。


    他假都请过了，冷玉没办法，只得又憋了半天，艰难地咬着牙关：「谢谢......麻烦你了。」


    再不转移注意力，他眼看都要缺氧撅过去了，岳渊渟于是说：「我还有个想法，小老头这酒得让他戒了，你要不直接把他家藏的酒都拿走，也算是抵了你帮他缴费的钱。」


    当然抵不了，小老头能喝什么好酒，一瓶四十都算奢侈一回。


    冷玉笑笑：「当然要拿走，他有种报警。」


    两人达成一致，愉快地回到病房等外卖。


    冷玉点的是医院旁边的一家小饭馆，很标准的一荤两素盒饭套餐，买两份还送了一小瓶可乐。


    冷玉把可乐递给岳渊渟，压低声音说：「两份送一瓶可乐，这不撺掇人打架呢吗。」


    岳渊渟笑着摇摇头：「打不了，我不喝，你喝吧。」


    「也是，你可是连辣条都没吃过的人。」冷玉自己拧开可乐边吃边喝，「这家的菜还挺好吃。」


    岳渊渟不发表评价。


    吃过饭，冷玉先回家休息，岳渊渟把他送到医院门口，冷玉坐上了门口等着拉客的一辆摩托车。


    「走了。」冷玉摆摆手，摩托发动的惯性让他下意识抓了一下前面骑手腰间的衣服。


    岳渊渟的嫉妒无以言表，浑身散发的酸气让医院大楼都牙疼。


    我也要买辆摩托！


    岳渊渟如是许下心愿。


    他回到病房，拉了把椅子坐在小老头旁边，掏出手机给助理髮微信。


    -我要一辆最普通的摩托，在安全范围内最便宜的那种，你看下怎么能给我弄来。


    -收到，boss。


    岳渊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又给冷玉发了个微信。


    -到家了吧？


    冷玉这次回復了。


    -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可能是觉得回得太简单，些微显得有些冷漠，人家岳渊渟现在还在医院帮他照顾小老头呢，于是冷玉又补了一句。


    -准备睡了。


    很好，小同志有觉悟。


    岳渊渟嘴角荡漾起幸福的微笑。


    一抬头，小老头正眯着眼看着他：「你看你，飘得再高点都快进入轨道了。怎么，他说他也喜欢你？」


    岳渊渟愣了一下，不由得赞嘆小老头洞若观火。


    「差不多吧。」岳渊渟坦坦荡荡地说，「他跟我说他准备睡了，这和说他也喜欢我没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说】


    他也喜欢你？我怎么都不知道


    第22章 过量饮酒有害身心健康


    小老头不爱喝粥，岳渊渟就在医院门口买了碗清汤面，还有一兜子苹果。小老头吃了面勉强垫吧一下肚子，稍微有了点精神，靠在床头和岳渊渟传授心得。


    「想当年，也是我追的他，他家里条件好，按理说我配不上他。但我可不管那么多，我想要的东西还能得不到吗？总之我得手了，他也对我死心塌地的。哎，好汉不提当年勇呀。」


    小老头唏嘘不已。


    岳渊渟托腮：「那您看我和冷玉，可能性大吗？」


    「你们啊......」小老头上上下下打量他片刻，「不好说。他这人跟个蒜瓣儿似的，不了解的人乍一看觉得这不白白嫩嫩齐齐整整的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等你放嘴里嚼了，才知道他的厉害。」


    「蒜瓣儿。」岳渊渟笑了半天，「是挺辣的。」


    「不过你俩合适，他创伤太多了，一般人靠太近容易被他带进去，但你不会。」


    岳渊渟芳心大悦，麻利地给小老头削了个坑坑洼洼的苹果。


    这一晚上岳渊渟公务繁忙，冷玉在那边上班上得也不安心，隔一会儿就会给岳渊渟发个微信询问情况。


    他担心岳渊渟打瞌睡被吵醒，还贴心地提醒岳渊渟睡觉前可以先把他拉黑，等睡醒了知会一声，他再把之前发的消息重复一遍。


    岳渊渟说拉黑是不可能拉黑的，但他已经把手机静音了，冷玉可以放心发。


    冷玉也就信了他的邪，一得空就发一条过来。


    -记得让他侧卧。


    -给他盖好被子，晚上冷，他不能着凉了。


    -让他多睡觉，能恢復得快一点。


    岳渊渟打开和冷玉的聊天界面，全程亮着手机，没有错过冷玉的任何一条微信，包括这一条：


    -你打瞌睡也别着凉了，医院小卖部有卖被子的，你去买一条裹身上吧，我给你报销。


    岳渊渟嘴角一勾，刚准备回他，冷玉又发来了一条。


    -你累不累？今天辛苦你了。


    不过冷玉很快就把这条撤回了，紧接着发了另一条来替换。


    -刚打错字了。我是说你被子别买太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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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作冰冷的语气都快溢出屏幕了。


    岳渊渟差点没笑出声。


    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岳渊渟可以想像到冷玉在店里拿着手机气急败坏的模样。


    要不要回他一个「不累，不辛苦」？


    冷玉看到不得原地爆炸，别给他气到哪儿了。


    岳渊渟字都打好了，手指悬在发送键上面。


    发，还是不发，这是一个问题。


    他正犹豫纠结，身后一个很轻的声音传来：「你好。」


    岳渊渟：！！！


    手机直接在空中转体三周半，然后pia地砸在睡梦中的小老头屁股上。


    岳渊渟也竖着头髮窜了起来，一边收拾吓飞的三魂七魄一边回头，身后又是个小老头，戴着一副文质彬彬的眼睛，腰板挺得直直的，还很有几分气质。


    他和岳渊渟说声抱歉，然后走到病床另一侧，小声说：「我可算找到你了。要不是你登记了住院信息，我恐怕又要找你一年。」


    床上的小老头翻了个身：「你找错人了。」


    床边的小老头嘆了口气：「一大把年纪了，别当着年轻人这样。我给你安排了单人病房。」


    岳渊渟：？


    他看着差点没把他吓出尿的小老头，隐隐觉得眼熟，想了半天，他想明白了，这不就是小老头家里那张合影上的另一个人嘛！等救护车的时候岳渊渟看见了那张「结婚照」。


    ......原来他没死啊。


    合着这是的落跑甜心·老头版。


    岳渊渟默默捡起手机，退出病房。


    他前脚刚出来，后脚外头等候的两个西装男就推着轮椅进了病房，很快，小老头被放在上面推了出来。


    小老头脸都绿了，他拉住岳渊渟的衣服：「报警！帮我报警！」


    岳渊渟礼貌微笑，然后扭过头去。


    「谢谢你。」另一个小老头跟在后面出来，「我听主任说是两个年轻人送他来的，你是其中一个吧。」


    岳渊渟点头：「对，另一个在上班，主要是他的功劳，住院的钱也是他给的。」


    「麻烦你们了，容我稍后致谢。现在很晚了，我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家休息吧。」


    「可是我答应了要在这照顾小老......老人家的。」岳渊渟想了想，「我问问我朋友吧。」


    「好的，我们就在楼上的519号病房，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岳渊渟人都被这两个加起来得有140岁还不消停的小老头整傻了，他给冷玉打电话的时候还是懵的，浑然忘了刚才是不是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冷玉挂了他的电话。


    岳渊渟还以为他正忙着，于是打开微信想跟他说说刚才的事，然后聊天界面五个血淋淋的大字就映入眼帘，是他自己发的。


    ——不累，不辛苦。


    岳渊渟倒吸一口凉气。


    冷玉微信没回他，从他毅然决然挂了电话的举动看来，他肯定已经看见了岳渊渟的回覆。


    从冷玉的角度来说，他丢大人了，丢人程度不亚于把裸/照发工作群一激动还删除了。


    岳渊渟赶紧让小老头的司机把他送到了烧烤店。


    冷玉没看见他在街对面下车，但进店的时候岳渊渟那个海拔也没办法不引起他的注意。


    冷玉端着两盘鸡翅出来，补进冰柜里，全程目不斜视。


    岳渊渟跟着他进后厨，闷不吭声地在后厨翻箱倒柜的。冷玉嫌他碍事，实在忍不住了：「你在找什么？」


    「找你面子丢哪儿了。」岳渊渟说。


    「......你真的有点毛病。」冷玉直接气笑了，紧接着他反应过来，「你怎么到这来了？」


    「这是一个复杂的故事。」岳渊渟走到他面前，「你还记得小老头家里照片上的另一个小老头吧，你一定和我一样以为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意思？他还活着？」


    「对，不仅活着，人刚刚还去医院了，给小老头安排了单人病房，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来着。」岳渊渟顿了顿，赶紧绕过这个话题，「就是他的司机送我来的，人家开的是宾利呢。」


    冷玉呆滞：「可是他既然活着，还这么有钱，为什么小老头会一个人带条烦人的狗在这收破烂？」


    「那就是他们的故事了，我也不知道呢。」


    「......行吧。」冷玉说，「那你回家休息吧，反正你也请假了。」


    他说着看了岳渊渟一眼，岳渊渟眼下微微发青，可见今天真的很累了。


    看在岳渊渟帮他照顾小老头的份上，冷玉没再提丢脸的事，他把岳渊渟送到门口，催促他赶紧回去睡觉。


    岳渊渟依依不捨：「可我要是回去了，你会不会孤单？」


    冷玉没说话，只是礼貌而不失冷漠地笑了一下，胜似千言万语。


    岳渊渟也的确很累了，他熬不住了，自己往回走。走出去没一分钟，他又回来了。


    「我没带钥匙，你能不能把你家钥匙给我，我在你家打地铺凑合一晚上。」岳渊渟一副眼睛都要睁不开的可怜样，「这么晚了，我不想找人来开锁了，我都快昏古七了！」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但是冷玉说不出口。


    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接受了别人的帮助，也要接受别人在自己家打地铺。


    「到了就洗洗睡，不要开着灯玩手机，浪费我的电。」冷玉把钥匙给他，「你睡着了听得见敲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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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见，而且我手机不静音，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岳渊渟拿着钥匙走人。


    他其实是真没带钥匙，但这个没带钥匙的时机有如神助，岳渊渟当然得好好把握。


    他在地上铺好床，人倒上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几个小时后冷玉下班回家，刚要抬手敲门，又打住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转身上楼。


    在门口鼓捣片刻，门开了，冷玉进了岳渊渟家，在他不用的那个儿童房躺下。


    早上十点，岳渊渟被闹钟叫醒，他坐起来往床上望，没人。


    在冷玉巴掌大的家里找了一圈，岳渊渟疑惑地给他打电话。


    昨晚他不记得自己给冷玉开门了啊，咋回事，是他失忆了还是冷玉压根没回来？他怎么可能夜不归宿，是去医院看小老头了还是......出事了？！


    岳渊渟自己把自己吓出了冷汗，好在冷玉很快接了电话。


    「我在楼上，在你家。」冷玉的声音懒洋洋的，略微沙哑，应该是刚被他的电话吵醒的。


    岳渊渟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说你在哪儿？」


    「你家，儿童房里。」冷玉打了个哈欠，「我撬锁进来的。」


    「......」


    岳渊渟上楼，冷玉刚从儿童房出来：「不想吵你睡觉，我就上来了。放心吧，没拿你家东西，也没进你屋，我进来就在儿童房躺下了，你可以检查一下。」


    他可能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没拿岳渊渟当外人了。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登堂入室」的关系！


    岳渊渟内心狂喜，表面还是波澜不惊地抱着胳膊：「如果你能让我搜搜身，我会更放心。」


    冷玉毫不犹豫：「那你直接报警吧，够判的。」


    岳渊渟笑了笑：「早上吃什么？我做。」


    「不用了，我要去医院看小老头，顺便买点什么吃吧。」


    「行，我跟你一起。等我先拿上钥匙。」


    他们在路上停下来买了包子油条和豆浆，又给小老头带了清汤面条。


    「也许他已经吃过了，不过还是带着吧，他不吃我吃。」冷玉说。


    事实证明冷玉很有先见之明，小老头很倔，他就是不吃小老头二号买的东西。


    「你们可算来了，你们再不来，我就要被饿死了！」小老头捧着面吸熘吸熘。


    冷玉看看床头柜上动都没动的饭菜：「多大个人了，还闹小孩子脾气。我到底能不能放心把你交给他？你给个准话，不行我就报警了。」


    小老头假装专心吃面，把「食不言寝不语」这个好习惯贯彻到底。


    小老头二号坐在陪护床上嘆气：「这事说出来都丢人，我都跟他解释了，这就是个误会。」


    原来小老头和小老头二号三十多岁的时候领养了一个孩子，前年年底的时候，小老头收到一个匿名信件，里头是小老头二号和那个孩子的亲子鑑定。


    就这么着，疑惑的种子扎了根，小老头回忆起当年去领养的时候，孩子就是小老头二号找来的，是他带着小老头去见那个孕妇，小老头还隐约记得，孕妇还曾经单独跟小老头二号在一块儿说话。


    后来小老头越看越觉得孩子和小老头二号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他太难过了，又想起年轻时小老头二号的爹妈对他的厌恶和刁难，防贼一样防着他，生怕他图他们的家产。


    于是小老头再次拍拍屁股走人了，独自来到这个小破镇子收破烂，一收就是大半年，直到四个月前遇见冷玉。


    「我对天发誓，乐乐不是我亲生的，我已经给他打电话了，等他来了我们三个一起去做鑑定。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样一个鑑定书，但它一定是假的，背后始作俑者的目的应该就是让我们产生矛盾，至于究竟是谁，我还要慢慢查。」


    冷玉听明白了，他完全不care他们这些恩怨纠葛，转而对床头柜上的西洋参炖鸡汤探头探脑：「那个，你真不吃吗？」


    「我给你拿碗。」小老头二号站了起来，「你让爷爷跟你一起吃，行吗？」


    「你才是爷爷，你是老祖宗。」小老头忿忿不平，嘀嘀咕咕。


    岳渊渟在边上轻咳一声，小老头二号会意，也给他拿了碗筷。


    他俩一人霸占床的一边，冷玉把鸡腿夹给小老头：「你不吃，我们不好意思吃。」


    「......哼。」小老头气唿唿地啃了一口，「你们就向着他吧。」


    冷玉看得出，小老头二号说的话是真的，小老头这个脾气也不知道是属什么的，但是不管了，他们要是还处理不好感情问题，这么多年也算白活了。


    冷玉放心地离开医院，岳渊渟忽然想起什么：「我昨天在你家发现好多瓶酒，你是不是已经去过小老头家里，把他家的酒都拿走了？」


    「是，昨天从医院出来我就先去的他家，修好了门锁，还餵了那条坏狗。」


    岳渊渟挑挑眉：「晚上下班回来喝点儿呗。」


    冷玉想了想：「成。」


    结果这一喝就喝出问题了，岳渊渟下午三点过昏昏沉沉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过手机打开冷玉的聊天框。


    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岳渊渟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酒立刻就醒了。


    ——他给冷玉发起了好多笔转帐，加在一起一共有......


    二十万！


    更惊悚的还在后面，冷玉没收这些钱，他只回了一句话：

 第43页

    -这什么意思？嫖资？


    ......


    岳渊渟缓缓抱住脑袋。


    今天凌晨到底他爹的发生了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入v啦，欢迎浅看一眼新预收：


    《孤承皇命》（古早狗血追夫hzc）


    1、


    燕国新皇登基，这废物皇帝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让燕国接连丧城失地，眼看着国家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无奈，燕国向当时国力最强盛的大齐求助，许诺割让燕国的天下粮仓朔陵，并送出一位皇子为质，以及一位公主为妃。


    嘉宗帝最小的儿子霍轩就是那个倒霉的质子，他被捨弃的原因很简单——他是不被承认的野种。


    燕国人都说，霍轩的生母郑太后怀上他的时候，嘉宗帝已经驾崩了，所以他根本不是皇子，而是郑太后和她青梅竹马的男宠所生。


    郑太后很早就去世了，霍轩从小饱受欺凌虐待，几次在燕国活不下去，因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质子名额，霍轩主动请缨，他想着，反正在哪里都不会比在燕国更差了。


    何况……齐国还有一个他想见的人。


    2、


    明嚣，齐国陛下的膀臂，兵马大元帅的侄儿，平凉王的小舅子，太子殿下的磕头拜把子兄弟。


    几年前出使燕国，他随手帮了一个脏兮兮的小破孩儿一把，没想到，这小破孩儿如今竟来齐国做人质了。


    明嚣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因为他也听说了霍轩的身世疑云，倒不是瞧不起他，而是……


    妈的，那郑太后的男宠就是明嚣那个抛妻弃子的亲爹明松！！！


    不过明嚣深知这个传言不可能是真的，因为，明松早就被阉掉啦！


    所以霍轩的确就是燕国皇子，而且还是嫡出。明嚣什么都知道，但明嚣不想说。


    他痛恨霍轩对明松所有美好的形容，好像明松把该给自己的父爱都给了霍轩，而他明嚣被抛弃就是他活该。


    更何况......霍轩眼中满满的爱慕也让明嚣十分不适。


    明嚣逐渐恃宠而骄，仗着霍轩对他的感情为所欲为，他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霍轩身上，霍轩毫无底线的容忍让明嚣变本加厉。他把霍轩的一切都夺走了，仅剩的尊严、掏心掏肺的爱和信任，以至于当霍轩离开齐国回到燕国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只剩了一张皮。


    3、


    八年后，霍轩坐在燕国皇位之上。


    他已全然没有了做质子时的稚气，如今的燕国陛下，喜怒不形于色，在朝堂上随便一个咳嗽，都能把心里有鬼的臣子吓得腿软。


    燕齐两国交战在即，齐国遣使讲和，燕国陛下亲自接见了这位来使。


    明嚣久不见他，忍着泪本能地对霍轩伸出了手，霍轩没躲，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


    排雷：


    1霍轩攻，明嚣受。攻洁受不洁，明嚣有过一个初恋和一个男妻，但他和「男妻」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受，他没做过1。


    2年下，受比攻大五岁。


    3古早狗血追夫hzc文，前期受真的很渣，情感和身体上都折磨攻，后期一等一忠犬，不换受，he。


    4可以骂主角，但不要骂我，谢谢。


    第23章 你这洗头正规吗？


    今天早上, 两个人都是睡过去的。冷玉被岳渊渟的敲门声吵醒，套上衣服过去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岳渊渟下意识后退一步：「在你杀了我之前, 我有话想说！」


    冷玉的头髮根根直立，这可能也影响了他的思考：「......你说什么？」


    看来他也还没清醒, 岳渊渟扭捏状：「那我等你醒了再来吧。」


    他转身欲走。


    「你等下。」冷玉伸手, 「我想起来了。」


    岳渊渟汗毛倒竖：「不，你没有。」


    冷玉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站住。」


    岳渊渟硬着头皮转身面对冷玉：「我得提醒你, 如果你现在真的把我杀了, 昨晚的转帐将会成为对你非常不利的证据。」


    冷玉进屋，示意岳渊渟也进来说话。


    「昨晚我们稍微喝了点酒，两个人都有点晕乎，你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吗？」冷玉往摇椅上一瘫, 抬手, 「请坐。」


    岳渊渟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乖巧可爱，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唔......不太记得了。」


    冷玉点头：「看来洗头真的会有概率脑子进水。」


    「洗头？」岳渊渟皱眉苦苦思索, 忽然间，他灵光一闪。


    *


    昨晚, 准确来说是今天凌晨，他们下班后来到冷玉家中。


    「哇哦, 红星二锅头, 我听说过。」岳渊渟先拿了一瓶这个，「其实我不太喝酒，我小时候家里对这方面管得挺严的, 22岁才第一次允许我喝酒, 我感觉也没什么意思。」


    冷玉挑了一瓶最贵的给自己倒上：「那你怎么想起来要跟我喝酒？」


    「我觉得我长大了嘛。」岳渊渟一口下去, 五官扭曲，「你看，我都开始打工了，还交了一个很酷的朋友。」


    冷玉差点没笑呛着：「天吶，你还真是辛德瑞拉，专门跟老鼠做朋友。」


    岳渊渟正色：「别这样说自己！」


    冷玉完全无所谓：「怎么了？我还羡慕老鼠呢，人家在下水道里说不定有三室一厅。」

 第44页

    「行吧，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冷玉沉默了一下：「啊，我终于知道女生听到这句话为什么会生气了。」


    岳渊渟笑了半天，100ml的二锅头也不知不觉见了底。


    「哎，悠着点，明天爬不起来了。」冷玉伸手想拦他。


    岳渊渟把二锅头往桌上一放，神情严肃：「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有，你满嘴的酒气。」冷玉把二锅头拿到自己跟前，「你吃不吃薄荷糖？」


    「是我头髮的味道！」岳渊渟苦涩地往桌上一趴，哽咽着说，「我已经好几天没洗头辣！呜呜呜呜......」


    完，喝多了。


    冷玉嘆气：「你是打算把泪水烧开了洗头吗？」


    「我的，手，疼，洗不了！呜呜呜呜......」岳渊渟嚎啕大哭，「怎么办啊！我不干净了！我想洗头！妈妈！！」


    冷玉：「......」


    他把一个大收纳箱拉进厕所，放在花洒下面，又在收纳箱上铺上浴巾。


    「过来躺下。」冷玉把岳渊渟外套扒了，然后扶着他的胳膊领着他进厕所，「这应该差不多够你躺。」


    不够。


    岳渊渟大半截腿都搁在外面，冷玉「啧」了一声：「你是有多长。」


    「我不知道，没量过，可能十八吧。」岳渊渟双目呆滞地望着天花板，脸上还依稀残留着泪痕。


    「......」冷玉回过头复杂地看他一眼，拿了个板凳回来，放在下面给岳渊渟垫脚。他还贴心地把岳渊渟的衬衫领子反着塞进去，并给他围了一圈毛巾。


    准备工作完毕，冷玉满意地点点头：「行，起锅烧水。」


    岳渊渟傻乎乎地看着冷玉打开花洒，直到热水淋在他头上，他才一个激灵：「嗷！」


    冷玉吓一跳，赶紧把花洒拿开，又摸摸水温：「不烫啊。」


    「好痒！」岳渊渟说。


    冷玉懒得理他，继续给他沖头髮，岳渊渟全身就跟个海草似的不停在收纳箱上扭。冷玉沖左边，他就往右边扭，冷玉沖右边，他就往左边扭。


    冷玉被他整笑了：「不要扭了！我又没咯吱你！」


    「咦嘻嘻嘻......呜嘎嘎嘎......哎嘿嘿嘿......」岳渊渟边扭边笑，「痒痒痒！咦嘻嘻嘻......」


    冷玉笑得手抖，岳渊渟还在扭，水一不留神就浇了他一脸。


    「哎哟，你真的是。」冷玉笑着扯过毛巾给他擦脸，「你自己洗头也这样吗？我看你那八块腹肌是洗头洗出来的吧！」


    冷玉关了花洒，把洗髮水挤岳渊渟头上：「消停会儿，不沖水了。」


    岳渊渟安静不了一点，冷玉一搓到他后脑的部分，他又开始了。


    「咦嘻嘻嘻......呜嘎嘎嘎......」


    这是个空箱子，他这么扭来扭去的，箱子也跟着扭，冷玉家厕所下水慢，这就导致积水全溅冷玉裤脚上了。


    「你......」冷玉干脆用自己的身体把箱子顶到墙上怼住，「你再这样我就给你拍下来，然后发网上去。」


    但是冷玉蹲在那又要给他洗头，又要顶住箱子，力气就不是那么足，岳渊渟的海草舞丝毫不受影响，他依旧自由地随风飘摇，反而差点把冷玉挤一跟头。


    冷玉险些跌在地上的积水里，他气急败坏地站起来。


    辛辛苦苦给他洗头还要被他创，黑奴也不过如此吧！


    冷玉酒劲儿也上来了，他一咬牙，咔地一下跨坐在岳渊渟肚子上：「老子跟你鱼死网破破釜沉舟！」


    他这个架势不像洗头，像是要把岳渊渟的天灵盖拧下来，岳渊渟吓傻了，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这就对了，老实点。」冷玉阴沉着脸把岳渊渟的脑袋瓜搓干净，丝毫没有注意到岳渊渟一双罪恶的手正在缓缓上移。


    「你这洗头......嘿嘿，正规吗？」岳渊渟说着就摸索到了冷玉的腰间。


    冷玉：！！！


    他差点条件反射一巴掌唿岳渊渟脸上。


    岳渊渟无辜地眨巴眼睛：「是要先给钱才能摸吗？」


    冷玉低头和他对视，眸中透出危险的凶光。


    岳渊渟：乖巧.jpg。


    片刻后，他两手握着冷玉的腰：「微信还是支付宝？」


    冷玉沉默着冲掉手上的泡沫，然后一手扼住岳渊渟的咽喉：「放手。」


    岳渊渟谨慎地思考了一会儿：「不放。」


    冷玉手上微微用力，岳渊渟「嗯」了一声，仰起脖子：「你要来这个，我们得先说好安全词。」


    冷玉太阳穴突突的，他深唿吸，用尽毕生最大的自制力松手，忍着火打开花洒给岳渊渟沖脑袋。


    他全程黑脸，一言不发，任由岳渊渟的手握着他的腰，只当是免费按摩了。


    好在岳渊渟胆子还没有那么肥，除了捏捏小腰，他也没敢干别的。


    就跟婴儿被塞了个安抚奶嘴似的，注意力转移了岳渊渟也不嚎了，冷玉很快把泡沫沖干净，拿毛巾粗暴地给他薅干了水，然后把毛巾往岳渊渟脸上一扔，气唿唿地起身走了。


    岳渊渟等了一会儿，见冷玉没回来，他从收纳箱上爬起来：「这就结束啦？不带吹干的服务吗？」


    冷玉在厨房里笑了一声：「来，你进来。」


    岳渊渟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他扭头就跑：「不用啦！我自己吹！」


    他开门出去，噔噔噔地回了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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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忆到这儿戛然而止，岳渊渟推测，之后的剧情应该是他回家以后吹了头髮，可能又把脑袋吹迷煳了，所以他才会给冷玉转去那么多钱。


    岳渊渟心情复杂。


    一方面冷玉愿意帮他洗头，让他非常感动，然而另一方面......


    猥琐，他太猥琐了。


    「我......」岳渊渟舌头打结。


    冷玉的气势居高临下：「《破产后我仍有二十万》，你看这文名是不是挺耳熟？喜欢的话记得支持正版，晋江文学城首发。」


    对，还有这一茬。


    岳渊渟心如死灰：「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首先我不是变态。」


    「这个问题有待商榷。」冷玉起身走进厨房，「我姑且当你是喝多了。」


    「我真喝多了。」岳渊渟跟进去，抢着帮冷玉从冰箱端昨天做的菜。冷玉要把它们装饭盒里，晚上拿微波炉叮一下就能吃了。


    冷玉就在边上看着他拿菜装菜，看着看着居然就消气了。冷玉不由得感慨：「我发现我现在脾气变好了。」


    岳渊渟认认真真地说：「这个我承认，我能活到现在就是你脾气变好的证据。」


    冷玉深以为然。


    「但是吧......」他又说，「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你耍我流氓的时候，到底知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我？」


    在岳渊渟看来，这个问题的背后隐藏着致命的陷阱。


    如果他说不知道，那他后来又为什么会给冷玉转帐？如果他说知道......


    「我......」岳渊渟汗流浃背，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你，你猜？」


    冷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岳渊渟啊，你这是单身太久，憋坏了吧。」


    他一脸「小样我还不知道你吗」的表情，岳渊渟和他对视片刻，麻木地转过身：「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不开窍的愣木头，你去情侣餐厅人家估计都得给你拿儿童菜单。我真的服了。」


    第24章 珍爱生命，远离变态


    第二天, 小老头出院了，小老头二号邀请冷玉和岳渊渟一起在镇上最大的一家饭店吃饭，二人欣然赴约。


    他们今天才知道, 原来小老头的名字叫绳寒松，小老头二号叫邝博仁。


    「居然有人姓绳？」冷玉很惊讶,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绳寒松骄傲地抬起下巴：「我们绳氏, 可是商王之后！」


    邝博仁在旁边附和：「是，他的姓比我还少见, 所以我们的儿子也随他姓。」


    他说着瞥一眼绳寒松：「就这样你居然还以为他是我亲生的, 我还没说你们老绳家的排挤我这个外姓人呢。」


    绳寒松瞪他：「不要当着小辈说这些！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害臊！」


    「明明是你......」邝博仁说一半打住了，「行行行。」


    他又对冷玉说：「我听说他的住院费都是你垫付的？」


    冷玉点头：「你微信转我就行了。」


    邝博仁哈哈大笑：「好，爽朗，是个好相处的！」


    冷玉把收款码拿出来, 邝博仁转了钱过去, 冷玉扫一眼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几秒钟后，他想想觉得不对劲，又把手机掏出来仔细一看。


    「你多转了一个零。」冷玉说。


    邝博仁问他：「你觉得绳爷爷的命不值这一个零吗？」


    冷玉：「......」


    「可是......」


    他刚要说话, 岳渊渟按下他的手：「值，当然值, 不光值一个零，还值一辆大摩托呢。」


    冷玉：？


    「你就这么管他要了一辆摩托？？」


    从饭店出来, 两个小老头的司机把他们送到家楼下, 冷玉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啦，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在互相麻烦之中建立的。」岳渊渟理直气壮，「等我的摩托车到了, 我还要骑车带他俩兜风呢！」


    冷玉瞠目结舌：「可是, 这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看得出他是真心愿意给，我直说自己想要什么，也省得他浪费时间问我。你刚才不是也让他把住院费还你了吗？」


    「那不一样，住院费本来就是我的钱。」


    岳渊渟笑笑：「因为是你的钱，你觉得自己配得到它，所以可以理直气壮要回来。但是如果管他要礼物，你就开不了口，是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配？」


    冷玉没理他，自个儿往楼上走。他自知没有岳渊渟这样的底气。


    岳渊渟跟在他后面，继续循循善诱：「但是邝爷爷其实觉得你配的，我也觉得你配。不光是这个，还有很多其他的好东西，我都觉得你配得到。」


    「你怎么想起要摩託了，你有证吗？」冷玉转移了话题。


    「你可别小看我。」岳渊渟追上冷玉和他并排，甚至斗胆用胳膊搂住冷玉的脖子，「怎么样，要不要坐上哥的后座，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是『速度与激情』？」


    冷玉微微抬手，岳渊渟立刻窜出去二里地。


    冷玉：「你几岁啊当我哥。」


    「我二十六。」


    「呵，小屁孩儿。」


    岳渊渟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你不就比我大一岁吗」，好在他很快憋了回去，否则冷玉肯定就要发现岳渊渟对他的了解过于多了。


    这可把岳渊渟憋坏了，他不服气地「哼」一声，然后踹了一脚护栏。


    你等着吧！迟早让你叫哥哥！而且是边哭边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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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打开自家的门，回头看一眼岳渊渟，犹豫了半天，想说什么似的。


    岳渊渟主动给他提供思路：「是不是想邀请我进去坐坐？还是有什么感人肺腑的话要对我说？」


    冷玉吭哧半天，吭哧到楼里声控灯都灭了，又吭哧到另一个住户带着孩子下楼，那小孩儿嗷嗷叫的声音也完全听不见了，两人还站在过道里。


    岳渊渟耐心地等着，冷玉终于开口了：「宠物店的事......证据我都整理好了，有聊天记录，发工资的记录，还有他打电话骂我的录音。」


    「打电话骂你？」岳渊渟皱眉。


    「对。当时他陪着那个狗主人去宠物医院给狗拍片子，内脏和骨头没有伤到，但是表皮伤得还是很重，自己好不了，医生说要每天过去清创上药什么的，好像要花将近一千。狗主人心疼狗，很生气，老闆就当着狗主人的面打电话骂我，可能是为了让他消气，顺便撇清自己的责任吧。」


    冷玉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下意识就录音了，可能我也有过讨回公道的念头吧，但后来......」


    后来他还是认了，就像从前无数次认命一样。


    岳渊渟点点头，用深沉的目光注视着冷玉的眼睛：「我明白。」


    冷玉轻轻唿了口气，把这些话说出来，像是卸下了他心头好大一个重担。


    「那我待会儿发给你。」


    「好。」


    岳渊渟躺在自家床上，很快等到了冷玉发来的证据。他点开，一点点看过去，就如同在触摸过去的冷玉。


    那个录音岳渊渟纠结了好久才打开，开头第一句脏话就让他的心脏揪紧了。


    紧锁眉头听完，岳渊渟迅速把证据全部转发给律师，然后闭上眼睛，把手机放在胸口。


    录音全程冷玉都一声不吭，可是他分明记得小时候的冷玉没这么「好脾气」。


    当年岳渊渟家住的是高档小区，清一色全是别墅，安保严密，除了业主之外，外人基本进不来。会在楼下花坛碰见冷玉，岳渊渟推测他应该是有个亲人在小区里哪家做保姆或者司机之类，小区的保安才会让这个孩子随着大人进来。


    小岳渊渟那个二百五亲了人家就跑，第二天他就看见小冷玉抱着一摞作业本纸，用和现在的他如出一辙的「老子给你一刀」的表情，认认真真地把那些纸一张张贴在小区的各个地方。


    小岳渊渟等他走远了才敢过去看，纸上赫然写着两行红字：


    「小区内有变态出没！！！请保护好家里小孩的安全！！！」


    小岳渊渟：「......」


    每张纸的字迹还都不一样，不是列印的，都是小冷玉自己一张张写的，字迹方正，一笔一画，每一笔都充斥着他的怒火。


    小岳渊渟面红耳赤地摘下一张，折好塞进口袋，跑了。


    那些「小gg」很快就被物业清理了，岳渊渟后来也没有听说这件事有什么后续，也许物业看监控发现是个小孩子贴的，又没造成什么实质性危害，也就不了了之了。


    瞧瞧，那时候的冷玉多么具有正义感，也绝不吃闷亏。


    如果当时的自己再勇敢一点，站出来承认他就是那个「变态」，也许他和冷玉现在就是两小无猜、竹马竹马的好朋友（对象）了。


    ......或者他被冷玉打一顿。


    可惜那之后很多年他都没有得到冷玉的半点音信。


    要说为什么这么多年对冷玉念念不忘，岳渊渟想来想去，主要归咎于他强烈的责任心。


    「亲了别人的嘴，就是要负责的。」


    小时候他问他大哥，为什么要和男生谈恋爱，武岳就是这样回答他的。


    当然了，后面半句「所以不要随便亲女孩子哦」他是根本没有在听的，听了也无所谓，他又没有随便亲「女孩子」。


    再到后来在酒店里和冷玉干了那么一架差点被勒晕，那其实是岳渊渟真正下决心一定要把冷玉追到手的时候。


    他这个人从小骄傲惯了，说他抖m也罢，他就是喜欢他干不过的。能把强悍者按在身下，那该是多么巨大的成就感，岳渊渟都不敢想！


    下午他们照常去上班，发现好多天没出现的老闆来了，他还带来了他老婆。


    「老闆，老闆娘。」冷玉和岳渊渟跟他们打招唿。


    他们点点头，老闆娘说：「我给你们买了点卷饼，在后厨呢，他俩都在吃，你们也去吃吧。」


    「老闆娘每次来都给我们带吃的。」冷玉说，「谢谢老闆娘。」


    岳渊渟也跟着道谢，随冷玉一起去后厨吃卷饼。


    另一个小工和烧烤师傅吃得正香，把塑胶袋递给他们：「你们知道吗，老闆要把店转给别人了。」


    冷玉：「什么？」


    小工说：「他刚才跟我们说的，他老家有点事，他得回去了，这店转给别人以后应该还是做烧烤，我们就该干嘛干嘛。待会儿接手的人就要过来谈了，所以老闆娘也一起来了。」


    「哦......好吧。」冷玉啃了口卷饼，没说什么。


    「希望新老闆人好一点，我就只想老老实实挣点钱。」烧烤师傅说。


    他们吃过卷饼，马上开始干活，客人陆陆续续来了，很快，接手店面的新老闆也来了。


    她是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微胖，一直是一张笑脸，看起来挺有亲和力的。老闆夫妻二人带她参观店面，看完了他们三个就在门口坐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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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她应该还不错。」岳渊渟悄悄和冷玉说，「不像难说话的人。你看呢？」


    「差不多吧。」冷玉也稍微放心了些。


    他又何尝不是只想老老实实挣点钱呢，否则的话，他重操旧业现在也能住得起五星酒店了。


    ......只要别再遇到之前那个土大款那样的事情就好。


    土大款本款出去晃悠了两分钟，回来的时候拿着两瓶营养快线，一瓶递给冷玉：「你应该喜欢喝这个吧。」


    冷玉今天忘记把水杯带来了，正口干舌燥，接过来就打开喝了快一半：「你怎么知道？」


    岳渊渟把另一瓶也递给他：「你第一次来我家吃饭，就自己带了营养快线，走的时候还把没喝完的也带走了。」


    这人也太细心了吧，看来他突然去买水也是因为他发现冷玉没带杯子。


    这么细心......一定是因为他是博士。


    冷玉点点头，认可了自己的推断。


    第25章 泼天的大醋


    店很快被转给了新老闆, 新老闆人很和蔼，第一次以老闆的身份来店里巡视，就给了他们一人一百块的见面礼：「我姓田, 岁数应该比你们都大，你们可以叫我田姐, 不用太拘束。」


    「好嘞, 田姐！」大伙儿齐刷刷说。


    能碰到个好老闆，大家都很开心, 干活也更卖力了。


    冷玉拿这一百块给小老头买了条深灰色围巾, 跟岳渊渟一块儿去拿摩托车的时候，冷玉顺带把围巾给了小老头。


    「哎哟，你给我买这个干什么，你有几个钱啊！自己留着戴！」绳寒松把围巾往冷玉脖子上挂。


    冷玉灵活走位, 躲到岳渊渟身后, 绳寒松锲而不捨地在后面追，他俩围着岳渊渟你来我往，难分胜负。


    「......你俩秦王绕柱呢。」岳渊渟说完,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绳寒松的腰，沖冷玉嚷嚷, 「上车！」


    冷玉会意，跳上后座, 岳渊渟松开绳寒松, 跑过去坐在前面，摩托车轰轰两声，绝尘而去。


    绳寒松捧着围巾差点没气背过去, 转头迁怒于邝博仁：「你怎么不拦着！」


    邝博仁麻木地点头：「说得好, 下回我就躺他们车轮子前面。」


    「骑慢点！你家火没关啊！」冷玉拍拍岳渊渟的肩膀, 「我都快坐不稳了！」


    这话正中岳渊渟下怀：「坐不稳不知道搂着我？我看你上回搂那个摩的司机搂挺顺手的。」


    「......」冷玉抓住他腰间的衣服，「我什么时候搂他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不知道，就一直往前开吧，反正地球是圆的，总能绕回来。」


    冷玉沉默片刻，又好气又好笑，也就随他去了：「行吧，那就一直往前开吧。」


    岳渊渟的纯黑色山叶yzf-r3最终停在了小镇旁边景区的不远处。


    「你之前说，你在这里也打过工？」


    冷玉跳下摩托车，面对景区连绵不绝的山脉：「对，在这儿干了不到三个月。辞职是因为跟山上的猴子打架，被劝退了。」


    不等岳渊渟问，冷玉自己继续说了下去：「我在那除了做保洁之外，有时候景区里会有一些活动，需要人扮成各种玩偶，主要是为了吸引小孩子，然后卖玩具卖零食，合影也收费，五块一次。我有一回就扮的大熊猫，当时是夏天，在里面实在太热了，我就......只穿了一条泳裤和一件沙滩背心。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正准备去把玩偶服换下来，有只可欠的公猴子一下冲过来抢我拿的一竹筐零食，我被它创倒在地，因为行动不便就很吃亏，零食就被它抢走了好多。」


    岳渊渟在摩托上坐着，两条匀称笔直的长腿稳稳落地，把沉重的摩托车支住。


    他点点头：「快进到泳裤和沙滩背心的部分，我爱听。」


    冷玉回头瞥他一眼，目光不由得微微往下，落在岳渊渟被黑色工装裤包裹着的大长腿上。他今天居然还穿了双黑色马丁靴，可给他烧包坏了。


    冷玉很快转过头去：「本来零食抢就抢了吧，就那么几包薯片饼干我也不是赔不起，但是那只狗日的死猴子可能是想报復我，它突然一口咬住我的尾巴，连零食都不要了，然后用力一扯，刺啦一声......我的屁股就露在外面了。」


    岳渊渟一下没憋住，笑出了声。他迅速低头捂脸，调整表情。


    冷玉握紧拳头：「我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手捂着屁股，一手跟猴子开干。反正最后我赢了。」


    岳渊渟趴在摩托车车头上，浑身发抖。


    「想笑就笑吧，我知道挺好笑的。艹，那么多游客没一个帮我的，人家猴子都知道来接应同类。」


    「哈哈哈哈哈......」岳渊渟笑出了猪叫。


    冷玉一脸麻木地回头。


    岳渊渟不仅下半身穿得烧包，上半身也一样。人类的好朋友里面的内搭居然是个深v领，趴下的时候都能看到他的沟了，一条银色项鍊在沟上悠悠晃荡。


    冷玉上下打量他，不禁困惑地问道：「你一晚上挣多少钱？」


    岳渊渟笑着抬头，媚眼如丝：「你看我值多少？」


    「不知道，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冷玉坐回后座，「回去吧。」


    「哪天有空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碰到那只猴子。」岳渊渟说。


    「然后再让它把我裤子扯烂，让我的屁股招摇过市？」冷玉婉拒了，「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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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发动摩托，开出去一会儿又停了下来：「哎哟不行，让我再笑一会儿。」


    他在前面「咯咯咯」，冷玉在后座上心如死灰。


    「哎，你怎么在哪儿打工都这么惨。」岳渊渟笑够了直起腰，「幸好烧烤店风平浪静......」


    他话还没说完，冷玉像被狗咬了似的一激灵，pia地从后面捂住岳渊渟的嘴：「说不得说不得！」


    岳渊渟一动不动。


    「完蛋，我感觉我在烧烤店也要倒霉了。」冷玉气哼哼地放开他，兀自嘀嘀咕咕，「到时候都怪你，你看着吧，这种话说不得，就像『我已经很久没感冒了』一样......」


    刚才冷玉手心冰凉，突然这么捂上来，岳渊渟心尖儿一颤，然后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他沉默片刻：「你手好凉。」


    「被你笑得心拔凉，所以手也凉了。」冷玉说着戳戳他的后腰，「快，发动你的小摩托！」


    冷玉今天心情出奇的好，整个人气场都变了，可能是因为最近一直很顺，得了一笔小钱，岳渊渟还带他出来兜风。


    岳渊渟十分希望他永远都这么开心。


    过了几天，两个小老头要离开了，这里的环境太差，不适合他们养老。


    临行前，冷玉和岳渊渟来绳寒松住的小破屋送他们，还顺带见到了他们的儿子绳知乐。


    绳知乐说：「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爸的照顾，他脾气不太好，我一直都很担心他，幸好他遇到了好人。」


    岳渊渟这会儿正轮流骑摩托带着两个小老头用最慢的速度兜风，跟小孩得了新玩具似的一定要好好显摆。他不在旁边，冷玉这才说出了心里话：「其实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挺无聊的，隔三差五去看看你爸，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绳知乐笑了笑，又说：「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加个微信呢，我想和你交个朋友，以后可以常联繫。」


    「行。」


    两人加上好友没一会儿，岳渊渟骑车带着绳寒松回来了。


    「怎么样，帅不帅？」岳渊渟问冷玉。


    冷玉也是个年轻男人，哪能不喜欢这种骑着摩托飞驰的刺激感呢，但他嘴很硬：「还好，我骑三轮也挺开心的，你这车都不能拉纸壳子。」


    岳渊渟看透了他的逞强：「没事儿，你要是不会骑，有空我可以教你，这车是属于咱俩的。」


    冷玉眼睛亮了亮，生怕被岳渊渟看出来，他立马转头去和绳寒松父子说话了。


    岳渊渟没戳穿他，低头问大黑狗：「你坐不坐摩托？」


    大黑狗夹着尾巴跑了。


    小老头们带着狗上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和他们挥挥手，两辆车很快消失在冷玉和岳渊渟的视线中。


    「老了以后要是能活成他们这样，其实也挺好。」岳渊渟望着远方，突然说了一句。


    冷玉刚要说话，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一看，是绳知乐给他发的微信。


    -我们在屋里落下了一点东西，不过是故意落下的，里面有两身冬天的衣服，是我爸让我给你们买的。


    「什么？」岳渊渟问他。


    「绳知乐说小老头让他给我们买了冬天的衣服。」冷玉往屋里走。


    岳渊渟一下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这俩人微信都加上了？


    他赶紧跟进去，冷玉已经把一件巨厚的黑色羽绒服展开了。


    是年轻人的款式，也是冷玉的尺码。


    「这衣服好厚，应该挺贵的。」冷玉接着翻，里面还有配套的打底、毛衣和裤子。


    冷玉真挺开心的，冬天的衣服要买得稍微好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一直是能凑合就凑合，摆摊冻得不行了就起来跳跳，就这么艰难地挨过冬天。


    他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挨个看看摸摸，岳渊渟在一边看着他，不吭声。


    「这些应该是你的。」冷玉掏出另一件羽绒服，「我知道你不差钱，但是不要白不要嘛，他们人都走了，这衣服也没办法不收了。」


    岳渊渟走过来摸了一下：「嗯，是厚。不过我不缺衣服，你穿吧，两套换着穿。」


    「嗯......好吧。」冷玉没看出来他的小情绪，兀自开开心心地把衣服都收拾好，「咱们走吧。」


    岳渊渟沉默着上车，冷玉抱着一大堆衣服坐在后面，衣服不得不隔在两人中间。


    冷玉说：「你开慢点，我这样坐不稳。」


    岳渊渟「嗯」了一声。


    一路上，他听见身后冷玉的微信时不时响一声，岳渊渟合理推测，这肯定是在和绳知乐聊天。冷玉总不可能刚收了人家买的衣服就把人晾着，这是基本的礼貌。


    但问题是，绳知乐不也是富二代吗，冷玉为什么不反感他，还高高兴兴地收下他买的衣服？？


    岳渊渟很不理解。


    到了楼下，岳渊渟下车锁车走人，一气呵成，冷玉脚还没沾地，他都上二楼了。


    冷玉终于反应过来岳渊渟不对劲了，但他也很不理解，衣服不是他自己不要的吗，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两人就不在一个点上。


    岳渊渟在冷玉面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冷玉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他站在楼下愣了半天才上楼回家。


    休息了没多久，又到了下午去上班的时候了。冷玉提早一些出来，在一楼楼梯口等着岳渊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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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等他，岳渊渟能跟他保持距离明明是好事，但冷玉又隐隐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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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算什么男人


    冷玉望着外面绿化带发呆。


    终于等到了岳渊渟下楼的声音, 冷玉像那种尴尬就装忙的小狗，在原地转了两圈，又往墙上看。


    岳渊渟被拐角的人吓了一跳, 但他只是停了一下，没说什么, 继续往外面走。


    ......嘿？


    冷玉脸一板, 追了出去：「你怎么了，有话不能直说吗？」


    「我能怎么。」岳渊渟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


    冷玉抓住他的胳膊：「又不是小孩子了, 生气还来冷战这一套？你不说, 我怎么知道我哪里得罪你了？」


    岳渊渟看着他：「你不是讨厌有钱人吗，绳知乐怎么就例外了？我费了多大劲才能接近你，才加上你的微信，才让你接受我送你的衣服, 凭什么他一上来就跟你这么亲热......对了, 我送你的那件衣服你可是到现在都没穿过。」


    冷玉懵了，他居然都没有去想岳渊渟是以什么立场来吃这样的醋，他的第一反应是一定要想办法安抚住岳渊渟, 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冷玉沉默片刻：「你等会儿。」


    他跑上楼，很快又下来, 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岳渊渟买的那件外套。


    「我是......不捨得穿。」冷玉站在他面前，闷闷地解释, 「我也没跟他有多亲, 我加他是因为他是小老头的儿子，在车上聊的那几句也都是小老头用绳知乐的手机发过来的语音，我转文字看的。至于衣服......冬天在外面摆摊太冷了。」


    说完这些话, 冷玉的五官都被自己尬得团聚在了一起, 能看出如果现在地上裂条缝出来, 他铁定直接钻到地核去。


    其实冷玉能在楼下等他，岳渊渟就只剩一点小委屈了，他还解释了这么多，这更是让岳渊渟受宠若惊。


    他伸手扯掉冷玉身上的吊牌：「走吧，咱们上班去。」


    「嗯。」


    「你刚才特意在楼下等我呢？」


    「没有，我在看对面绿化带里两只鸟打架。」


    他又开始嘴硬了。


    岳渊渟笑笑：「你说是就是吧。」


    「我说真的，刚刚真的有两只鸟在打架，一只乌鸦和一只伯劳。」冷玉说，「你出来才把它们吓跑的。」


    「你别急，我也没说不信你啊。」岳渊渟扭头看看他，伸手。


    冷玉下意识后退一步：「干嘛？」


    岳渊渟把他衣领整理好，又说：「跟你道个歉，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跟你沟通，不会不理你了。」


    冷玉想说还「以后」呢，我们哪来的「以后」，又想说你理不理我很重要吗，还想说咱俩有什么可沟通的。


    然而最后他只是「嗯」了一声。


    太奇怪了，他发现自己变得太奇怪了。


    冷玉还没琢磨明白，他们就已经到了烧烤店。远远看见店门口坐着个老太太，他们没当回事，径直走进去。


    另一个小工见他们来了，主动凑过来小声说：「你们看见门口那个老太太没有，她是田姐的妈。待会儿干活留神些。」


    冷玉：「她在这儿监工？」


    一旁的胖烧烤师傅这时憋不住了：「何止监工，她还指点我烤烧烤。我干这个都二十年了，还能不知道怎么烤吗？」


    岳渊渟笑笑：「老太太嘛，喜欢凑热闹。」


    冷玉原本没当回事，反正老闆不在他也不会偷奸耍滑，可没想到这回他从冰柜里拿出的第一盘食材就让他傻了眼。


    「不对啊，鸡翅我们不是一向串三个吗，怎么这些就剩两个了？」


    烧烤师傅深吸一口气，小工说：「那老太太说的，她去看过了，别人家都串两个，我们串三个，亏得很。」


    「......行吧。」冷玉把鸡翅端了出来。


    岳渊渟在另一边拿素菜，他也发出了类似的疑问：「这些花菜怎么都干巴巴的？」


    他声音可能有点大，老太太回头看了一眼，小工赶紧把岳渊渟拉到后厨：「花菜也是那个老太太买的，她说她在菜场买的便宜花菜，十几块钱一大麻袋。你可别提了，我们下午备菜的时候在那些花菜里面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挑出来这些能用的，剩下不能用的得有半麻袋。」


    岳渊渟蹙眉：「她这样不是乱来吗，客人又不傻，不新鲜他们难道看不出来吗？」


    小工：「害，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她就是想节约成本。」


    「成本是节约了，到时候收入也节约了。」岳渊渟说，「她这样田姐也不管吗？」


    「田姐今天还没来呢。我们三点钟来开门的时候，她来得比我们还早，指挥我们这样那样......」小工嘆气，「她要是一直在这，那可真是麻烦了。」


    今天的生意註定是场灾难，老顾客发现鸡翅同样的价格只剩两个了，他们觉得亏，不买了。花菜干巴巴，生菜干巴巴，韭菜尾部黄了的叶子也没摘干净，甚至就连满五十送的小瓶可乐老太太也不让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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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余她尚未来得及染指的食材，老太太也自有她的安排。


    比如大虾以后要买小的，烤娃娃菜以后用大白菜，还有纸巾也要收费......


    总之，她不惜一切代价减少成本，而这代价就是烧烤店的口碑和收入。


    「她太短视了。」干活的间隙，岳渊渟悄悄和冷玉说，「这样干不长久的。」


    冷玉耸耸肩：「这就是田姐要解决的问题了，我们能把她怎么样。」


    「我去和她聊聊。」岳渊渟放下盘子。


    冷玉悚然：「你和她聊什么？」


    「实话实说，据理力争啊。」岳渊渟眨巴着天真无邪的眼睛。


    冷玉笑出了声：「你认真的？你觉得这种没什么文化的老太太，会因为你的几句『理』，就改变她几十年的思维？」


    「可是......」


    冷玉把他拉回来：「别闹了。你干活不够麻利，她本来就对你有意见，你还去惹她。」


    岳渊渟委屈：「我手还没好呢。」


    冷玉问他：「她会心疼你吗？」


    于是岳渊渟反问：「那你心疼我吗？」


    冷玉微笑：「你还没出生，我的心就已经入土了。心疼？不存在的。」


    田姐一直到快关店的时候才来，是来接她妈的。她顺便在店里转了一圈，四个员工都默默看着她。


    田姐很快也发现了问题，她马上去门口和她妈说话。


    「你不是答应我就来看看吗，怎么非要掺和店里的事？」


    老太太振振有词：「我掺和错了吗？我帮你省了多少钱！你看光是那些鸡翅，两串就能省出一串来！」


    「那你怎么不说今天鸡翅剩了多少呢？我前几天来的时候鸡翅每天都快卖完了，今天还有那么多在里面。妈，这个地方很小，我们要的是回头客，你这样人家谁下次还来啊？」


    老太太一脸不耐烦地摆手：「你根本不会做生意，你这种人太笨了，什么帐都不会算！」


    她说着越过田姐，走进店里：「你们等下下班走的时候我要看一下的，免得你们带走点什么东西。我这也是为你们好，你们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


    四个员工都沉默了。


    「行了妈，你上车吧。」田姐伸手去拉老太太。


    老太太抽回自己的胳膊，黑着脸门神似的站在店门口。


    田姐拗不过她，四个员工到底还是都让她检视了一遍，她虽然没有那么大胆子搜人家身，但还是用防贼的目光把每个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个遍，又掀起他们的外套看了看。


    她们上车走了，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回去的路上，岳渊渟感慨：「千防万防，防不胜防啊。」


    冷玉：「我觉得这都怪你。」


    岳渊渟震惊：「为什么怪我？」


    「是你说幸好烧烤店风平浪静的，不怪你怪谁？」


    岳渊渟哑口无言。


    冷玉不由得为自己难过：「我怎么就这么寸呢，我也太倒霉了吧，为什么从来就没有好事发生在我身上？」


    岳渊渟意味深长：「从来没有吗？」


    冷玉转头打量他片刻，笑了：「你不会想说遇见你是好事吧。」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但难道不是好事吗？」


    冷玉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低说了一句：「也许吧。」


    他声音很小，岳渊渟不太确定自己听清楚了：「你刚才说？」


    冷玉不理他。


    岳渊渟跑到他前面倒着走，不依不饶的：「怂什么，有种你再大声说一遍，怎么还敢说不敢认了？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歌名叫《算什么男人》。」


    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张嘴，冷玉一个箭步上前，捏住岳渊渟的耳朵，然后凑到他耳边大吼：「也许吧！！！」


    「嘶......」岳渊渟捂着耳朵弯腰。


    冷玉笑得得意又猖狂。


    「你中气还挺足。」岳渊渟用怨念的眼神看着他，「吼聋了你要负责一辈子的我跟你讲。」


    「聋不了，娇气包。我有一次掏耳朵把耳膜掏破了，还不是自己长好了。」


    岳渊渟：「......您身上能有一个地方没受过伤吗？」


    冷玉谨慎思考片刻，指指裤/裆：「这里。」


    岳渊渟看了一眼，迅速移开视线。


    靠，直男真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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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岳渊渟的防伪标志


    两天后, 冷玉的律师来了，约他出来签委託合同。


    岳渊渟已经把律师的微信推给了冷玉，律师也是直接联繫的他, 但冷玉还是主动把这件事告诉了岳渊渟，言下之意就是向岳渊渟提出想让他陪着一起去的要求。


    这对于冷玉来说, 难度不亚于越狱。


    岳渊渟颇为感动, 在气温骤降的这天还是穿成了个烧包，还企图带着冷玉一起骑摩托。


    冷玉在楼下看到他的瞬间就沉默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毛衣, 又看看岳渊渟的深v。


    「......我不理解。」冷玉说，「你就非得把那个沟露出来吗？那是你的防伪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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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摩托这样才帅。」岳渊渟说着吸了吸鼻涕。


    冷玉没吭声，掉头回去，带着岳渊渟买的那件厚外套：「穿上。」


    岳渊渟二话没说, 伸开两只胳膊。


    冷玉：「你自己不会穿吗？？」


    「冻麻了。」岳渊渟说。


    冷玉黑着脸粗暴地给他把衣服套在他烧包的皮夹克外面, 坐上后座：「自己拉拉链。」


    岳渊渟装没听见，转身把头盔给冷玉扣上，又扣上自己的, 眼看着就打算打火了。


    「停。」冷玉深唿吸，双手从岳渊渟身后绕到前面, 摸索着给他拉上拉链。


    岳渊渟在头盔里别提有多荡漾了，也幸好有这个头盔, 不然他猥琐的笑容一定会吓到路过的小孩子。


    他们来到镇上最能拿得出手的一家咖啡店, 挑了个拐角的位置坐下。


    桌上贴着价目表，冷玉一熘扫下来，说：「就一杯咖啡, 最便宜的都要十八块, 我觉得这笔巨款已经足够让我提神了, 用不着再喝咖啡了。」


    岳渊渟笑笑：「我来付吧，毕竟是我非要让你找律师的。」


    「那好吧，我要一杯十八块的咖啡，和两杯自来水。」冷玉皱着眉说，「咖啡给律师。」


    「有点追求，好歹要矿泉水吧。」岳渊渟叫来店员，要了三杯最便宜的咖啡。


    「这个律师最好靠谱。」看着店员已经开始做咖啡了，冷玉心如刀绞，「不然我一定把他也做成咖啡。」


    说实话，岳渊渟有点担心冷玉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然而他是万万没想到，两分钟后来到咖啡店的律师居然是个长腿美女。


    好的，他现在不担心冷玉把人家做成咖啡了。


    「您好，我是赵律师。」她款款走来。


    冷玉和岳渊渟起身与她握手：「您好。」


    那个微信是律师事务所官方的，头像也是事务所的logo，岳渊渟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美女律师就这样出现在咖啡店里。


    赵律师在对面坐下，先对他们点的咖啡表达谢意，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合同。


    「这是我们的委託合同，您可以先看一下，有什么不清楚的都可以问我。」她把合同递给冷玉，又说，「其实接这个案子之前我有些犹豫，因为一般像这种情况，本着良心的话，我会建议直接到当地的法律援助中心申请免费的法律援助，那边会有律师全程跟进我们这个案子。但如果您要委託给我们事务所，那律师费也是不小的开支。」


    冷玉说：「谢谢赵律师的提醒，但是要我自己去办，的确有点困难。其实我本来都算了的，要不是......」


    冷玉转头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岳渊渟。


    要不是......什么呢？


    「这个大少爷」？「那谁」？「他」？


    「要不是我朋友。」冷玉接着说下去，「我也不会想到寻求法律的帮助。」


    岳渊渟垂眸，指尖轻叩咖啡杯，不动声色地把拼命上扬的嘴角压下去。


    「其实主要就是想争口气，钱的多少都不要紧。」冷玉假装没看到岳渊渟头上冒出的一堆粉红花花。


    赵律师微笑：「是的，法律是我们最好的武器。」


    冷玉大致看了一下合同，两根手指按着挪给岳渊渟，若无其事：「你也看看吧，我看你挺好奇的。」


    岳渊渟知道他拿不太准，于是替他仔细看了一遍，没有问题。


    「哇哦，原来授权合同就是这样的啊，长见识了。」岳渊渟把合同又挪给冷玉。


    冷玉接过赵律师递来的笔，把两份合同签好并按上手印，双方一人一份保管。


    赵律师没有多余的停留，和冷玉简单说了一下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后就离开了咖啡馆。她是自己开车来的，也不用冷玉他们送。


    「这就结束啦。」冷玉长长出了口气。在他的想像里这是件很大的事，但办下来之后好像也没比花五十四块买三杯咖啡来得艰难多少。


    岳渊渟在旁边凉飕飕地来了句：「是哦~太快了，赵律师走得也太快了。」


    冷玉从他的语气里品出了一丝酸味，他疑惑：「你又怎么了？」


    「没怎么。」岳渊渟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只不过是感慨时代的变迁，妇女能顶半边天不是说说而已，像赵律师这样才华与美貌兼备的女性，怎么不算人中龙凤呢。」


    冷玉眨眨眼，实在听不懂他这天上一句地下一句的是在阴阳什么。


    「你是想说你也是人中龙凤吗？」冷玉试着理解他神奇的脑迴路。


    「哦？你觉得我也是才华与美貌兼备？」


    「......怎么不算呢。」冷玉说。


    岳渊渟好了。


    冷玉把最后一滴咖啡都倒进嘴里，他们才一同走出咖啡店。


    坐上摩托后，冷玉有话想说。他刚张嘴，岳渊渟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岳峙的电话。


    「我接个电话。」岳渊渟下车走到远处。


    冷玉默默看着他。


    「餵？」


    岳峙：「我车的事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如果他们态度好一点，我也就算了，可是那家人蛮横不讲理，在派出所又哭又闹又骂我，说我们这些有钱人不让人活了，敲诈勒索他们。大哥就叫了十几个保镖来，穿着清一色的黑西装还戴墨镜，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都跟着那个划我车的熊孩子，但是也不靠近，就在马路对面自己走自己的。那家人报警，警察也管不着，他们害怕了，就服软了，我让他们赔了我一万，并且带着小孩跟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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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听乐了：「果然还是当年那个把枪扔给我的大哥。」


    岳峙现在非常站在武岳这边：「大哥那是觉得你拿着枪就能保护自己，不会害怕了，你一点都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反正，这些天我是想明白了，我什么都不会，我也受不了罪，我要跟大哥回家了。临走前你来聚聚吃个饭吧，谁知道下次见面你会不会变成我们的服务生。」


    「呃......」岳渊渟下意识转头看了冷玉一眼，冷玉居然也在直勾勾地看着他。


    岳渊渟头皮一麻，莫名有些心虚。


    「呃什么呃？又不要你请客。」岳峙说，「明天中午十一点来别墅，我以哥哥的身份命令你。」


    岳渊渟：「......你知道吗，有种说法是双胞胎中后出生的那个其实发育得更好，所以严格意义上，我才是哥哥。」


    「无所谓，反正昨天我用大哥的手机给我转了二十万以后他的原话是『岳老二我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岳渊渟沉默了一下：「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先出生的是哥哥。」


    兄弟俩咯咯咯乐了半天，岳渊渟说：「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我还要打包点带回来。」


    岳渊渟回来的时候还带着满脸的笑容，他跨上车，扭头对冷玉说：「我明天中午要出去一趟，跟人吃个饭。」


    「哦。」


    岳渊渟戴好头盔，刚要打火，冷玉忽然问他：「跟谁？」


    岳渊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犹豫了一下，冷玉很有眼色，马上说：「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


    「没有不方便。」岳渊渟笑着说，「我是去跟我哥吃饭。」


    「哦。」


    冷玉若无其事地望着远处。


    岳渊渟转头问他：「看什么呢，又有两只鸟在打架？」


    冷玉一下没反应过来，岳渊渟已经骑着车唿地开了出去。


    「......」冷玉咬牙戴上头盔，琢磨半天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遂抬手往岳渊渟头盔的后脑勺处弹了个重重的脑瓜崩。


    车开到半路，岳渊渟忽然说：「如果不是我哥呢？」


    「什么？」


    岳渊渟接着点他：「如果我不是去跟我哥吃饭，而是和某个年轻的美女，你会怎么样？会为我开心吗？」


    冷玉本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岳渊渟这么一问，冷玉还真就情不自禁地顺着他的问题去想，如果他是去约会，那......


    「嗯？」岳渊渟嘴角上扬，「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我当然会为你开心。」冷玉面无表情地说。


    岳渊渟故作轻松：「行吧。那我和你说实话，我哥给我介绍了个不错的女孩子，想让我去和人家见见。」


    身后很久没再发出声音，岳渊渟等红灯的时候终于得到机会，转头看着冷玉：「你怎么不欢唿呢？是生性不爱笑吗？」


    头盔很好地遮掩了冷玉的情绪，他硬声硬气的：「屁话那么多，希望她能受得了你。」


    岳渊渟微笑：「那恐怕有点难度，这个世界上应该也只有你能受得了我了。」


    绿灯亮了，岳渊渟发动车子，浑然不觉冷玉在后面盯着他的背，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第28章 小纸条大风波


    这些天总有事情耽搁, 冷玉已经好久没去小学门口摆摊了，第二天早上他准时起床骑上小三轮儿的时候，手机收到了岳渊渟的微信。


    -抬头。


    冷玉抬头, 岳渊渟趴在四楼窗口朝他挥挥手，然后从窗口放下一个拴着绳子的小筐, 他把筐慢慢往下放, 放到绳子的极限时筐到了二楼的位置，岳渊渟松手, 筐啪地落在楼下草地上。


    「拿着！」岳渊渟喊。


    筐里装着个包裹着泡沫纸的保温杯, 冷玉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杯热腾腾的豆浆。


    「拜拜！」岳渊渟朝他飞了个吻，缩回窗户。


    冷玉回车上放好筐筐，给岳渊渟发了「谢谢」两个字, 岳渊渟又回他一个飞吻的表情包。


    这豆浆一看就知道不是豆浆粉沖的, 肯定是现磨的。早上没听见岳渊渟家有豆浆机响，那他肯定是自己出去买的。据冷玉所知，附近唯一一家卖现磨豆浆的店每天都限量, 六点开门，去晚了就买不到了。


    天知道岳渊渟是几点起床去买的。


    仿佛和冷玉心有灵犀似的, 岳渊渟又发了微信过来。


    -今天不能陪你去摆摊，心里很愧疚, 所以我一大早去排队买的豆浆。不要太感动哦。ps.没有什么不错的女孩子, 我只是去见我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最后那句话时，冷玉微微松了口气。


    中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的班级, 出校门就会比其他班早那么两分钟, 冷玉正在摊子上等他的第一拨客人, 就听见一阵异常刺耳的摩托声，很明显不是正常骑摩托能发出的声音。


    冷玉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岳渊渟，但很快就知道不是，因为岳渊渟不会开出这种神经病一样的动静。


    他朝马路看去，四个鬼火少年把他们的两辆摩托停在路边，有说有笑地往学生放学的小路走去。


    冷玉喝了口豆浆，心想在小学门口这样骑摩托的人就该抓起来，晦气。


    鬼火少年们走个路歪脖晃脑的，跟打小缺钙骨头没长好似的，他们在小路上停下，一边两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刚放学的小学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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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架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冷玉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走了过来，她皮肤很白，眼睛圆圆大大的，长得很可爱。鬼火少年们其中一个慢悠悠晃到她面前，把她拦下：「你哪个班的？」


    女孩吓了一跳，面对比她高两个头的鬼火少年，她不敢不理他。


    「我是六年级三班的。」


    她说完就想走，然而另一个鬼火少年又堵住她的路：「急什么，又不会吃了你，加个好友呗。」


    女孩明显不愿意，可好像由不得她愿不愿意，鬼火少年已经掏出了手机：「你q/q号多少？」


    女孩支支吾吾，另一个鬼火少年居然还伸手了，他用手指点点女孩的脸：「问你话呢，说啊。」


    这时候其他班级放学的大军已经从校门口蜂拥而出了，待会儿这门口就是一锅粥。冷玉来不及多想，他快步走过去，拍拍女孩的书包：「你上回要的娃娃到了，过来拿。」


    女孩一愣，没明白冷玉是什么意思，冷玉也不多说，拉着她的书包就往摊子走。


    「妈的有你什么事！」一个红毛的鬼火少年指着冷玉就骂。


    冷玉把女孩推到自己摊子后头，他坐在板凳上，懒得和这些流氓废话。


    鬼火少年哪能咽得下这口气，红毛气势汹汹冲过来，推开摊子前面正在买东西的几个小学生，抬腿想要踹翻冷玉的摊子。


    冷玉随手从摊子上捡了个玩具恐龙蛋，挺瓷实的那种，打开可以变形成一个小恐龙。他看似不经意地一掷，却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让恐龙蛋正中鬼火少年的膝盖处最薄弱的地方。


    「嗷！」鬼火少年吃痛大叫一声，捂着膝盖单腿蹦。


    冷玉又拿了个迷你塑料玩具刀，抬手，鬼火少年马上又成了一手捂膝盖一手捂眼睛。


    「我这下打的是你的眼眶，如果稍微往下一点，你就瞎了。」冷玉说，「不过别担心，瞎了一只眼也不影响你将来在牢里踩缝纫机。」


    冷玉这个「蒙面黑衣人」轻描淡写地往那一坐，就像武侠小说里那种退隐江湖平淡度日的......山大王，绝对是一般人惹不起的。这些平均年龄不超过十五岁的二流子看着咋咋唿唿，其实欺软怕硬，知道冷玉不好欺负，他们骂骂咧咧骑着摩托就跑了。


    「一个两个小鸡子似的还以为自己是黑暗骑士。」冷玉乐了，「没见过骑摩托真正帅的人什么样吧。」


    他身后的女孩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往前两步，怯怯地说：「大哥哥，谢谢你。」


    冷玉回头：「快回家吧，回去跟你家长说最近尽量让他们接送你。」


    女孩连连点头，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望着冷玉，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后，她在路边蹲下，从书包里摸出个草稿本，红着脸唰唰写了几句话，然后把纸撕下来，悄悄放进冷玉三轮车上的筐筐里。


    *


    岳渊渟在大哥家吃了顿饱的。


    武岳找的上门厨师，自带新鲜的好食材，五个人分工明确，在厨房一顿操作，很快端出色香味俱全的八菜一汤。


    不过在菜上桌之前，岳渊渟半路截胡，每道菜单独盛了一些出来，待会儿要带回去给冷玉。


    「我怎么觉得每个菜都少一口？」武岳说。


    岳渊渟装傻。


    武岳看他一眼，明白了。


    「爸妈马上就旅游回来了，岳渊渟。」他说，「到时候他们肯定要来看你的。」


    岳渊渟默默等着武岳的冷嘲热讽、嬉笑怒骂。


    但武岳没有。


    恰恰相反，他说：「待会儿我把这个别墅的钥匙给你，要是爸妈来了，你最好能带着你想带的人住到这里来，否则爸妈看到你现在住的地方，我怕他们心里会不舒服。你也别暴露在烧烤店打工的事情。」


    岳渊渟一下子抬头，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难以置信：「所以哥你支持我了？」


    武岳看看他拿着筷子的右手，那两根手指上的烫伤清清楚楚。


    即便是这样，岳渊渟还是要跟冷玉一起去烧烤店打工。武岳明白，这个弟弟算是赔了。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嘆了口气。


    成蹊剥了个虾放武岳碗里，又对岳渊渟说：「三楼最里面那间卧室我锁上了，你们也别想着进去，那是我和你哥专门做游戏的地方，有很多辣眼睛的设施，比如鞦韆、紫光灯和天花板上的镜子。」


    岳渊渟闭眼深唿吸：「谢谢，有画面了。」


    岳峙嘴里的排骨也不香了，他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了六岁那年猝不及防地目睹武岳和成蹊接吻时，那种排山倒海般袭来的震惊，他们那天晚上精神都是恍惚的。


    武岳不知道这俩人小时候曾看到过他们接吻，但他还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岳渊渟，似乎有些愧疚：「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才影响了你？」


    岳渊渟认真地说：「虽然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的时候我的确受到了冲击，但我喜欢冷玉是真心喜欢，和别的事情没有关系。要说影响，那咱爸妈还是异性恋呢，他们还特别恩爱，怎么没有把咱们影响成异性恋？」


    武岳点点头：「那倒也是。」


    岳峙举手：「这个我作证，我目前还是喜欢美女的，没有被你影响。」


    三个基佬一块儿看着他，成蹊说：「这个家全指望你了，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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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峙心头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连背都挺得更直了。


    吃过了饭，武岳他们收拾东西准备走了，岳渊渟独自提着打包的饭菜坐上他的摩托。


    「骑车小心点，不要靠近大车。」武岳拍拍他的后背，「有什么事儿就找我。」


    「知道了哥。」岳渊渟伸开胳膊，意思是想抱抱。


    武岳客气微笑，然后转身走了：「岳老二，来跟你弟弟抱抱。」


    「来辣！」岳峙屁颠颠跑过来。


    *


    岳渊渟车到家楼下的时候，冷玉居然还没回来。他看看时间，现在都快两点了，什么小学生中午放学两点还没放完？


    冷玉干啥去了？？


    他理直气壮地打电话过去查岗。


    冷玉很快接了：「什么事？」


    「我都到家楼下了，你三轮车还没回来，你在哪儿呢？」


    冷玉自己也很无语：「摆完摊顺便买点菜，碰上修路，我绕绕绕的就绕迷路了。」


    岳渊渟笑了笑：「我去接你？」


    「不用，我快到了。」


    岳渊渟就在摩托车上坐着等，大概五分钟后，冷玉回来了。


    「我真服了，迷路就迷路吧，车轮子还给我陷坑里了，两个路过的帮忙才给我推出来。」冷玉满脸黑线地下车，「我投胎的时候运气那一栏肯定没有初始值。」


    岳渊渟下车帮他一起搬货，他一眼看到早上他从楼上吊下来的筐筐，就伸手去拿：「豆浆喝完没？我放了点糖，应该没有太甜吧。」


    「好喝，不甜，喝完了。」冷玉说着抱起一个箱子就要走。


    「你等下。」岳渊渟突然说。


    冷玉转头，只见岳渊渟手里拿着张纸，皱紧了眉头对着上面的字念：「大哥哥，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男人，如果你能等我长大就好了。」


    岳渊渟：？


    冷玉：？


    第29章 岳渊渟的老婆


    二脸懵逼地对视片刻, 冷玉放下箱子伸手：「给我看看。」


    岳渊渟拿着纸躲开他：「你慢着，慢着，咱们来捋捋, 等她长大了你们要干啥？」


    冷玉一把夺过纸，看了一眼, 嘆气：「小丫头片子的。」


    岳渊渟抱着胳膊。


    「今天摆摊的时候碰见四个坐牢预备役, 在人家小学门口拦着一个女孩不让走，又是要q/q又是摸脸的, 我看不下去, 就帮了她一下，这张纸应该是她放进来的。」冷玉说完瞥岳渊渟一眼，又补了一句，「......我又不知道。」


    岳渊渟依旧静静看着他。


    「你瞅我干嘛？」冷玉莫名其妙, 「我又没对她有什么暗示, 她才六年级，我不是变态好吧。」


    冷玉以为岳渊渟是那样想的，但其实岳渊渟是这样想的——


    这人该死的魅力无处安放, 果然还是应该把他锁在家里比较好。


    「真可惜没能看到你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飒爽英姿。」岳渊渟说，「不过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你和大闸蟹搏斗的时候我应该能稍微旁观一下。」


    「大闸蟹？」冷玉扭头看向岳渊渟的摩托车。


    岳渊渟把车把上挂着的袋子取下来：「不是吃剩的哈，上桌前我单独盛出来的。」


    「谢谢。」冷玉接过袋子。


    他们把货收拾进一楼库房, 前后脚上楼。冷玉回家就着岳渊渟带回来的菜简单吃了个午饭, 马上抓紧时间补觉，他还特地把大闸蟹留着等晚上回来吃。


    下午来到烧烤店，那个老太太还是雷打不动地坐在店门口, 她倒是一点也不怕冷。


    她现在把食材「改造」得更全面了, 冷玉和岳渊渟进去的时候, 小工正提着一个黄色的麻袋要出去扔：「她买的菜，不能用的都装了半麻袋，哎。」


    烧烤师傅对这老太太的意见也不是一般的大，比如他烤的鸡翅都是提前腌过一晚上的，第二天要腌新的了，这老太太非不让他倒昨天的腌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冷玉总觉得短短几天工夫这胖师傅的肚子都小了一圈，可见是没少窝火。


    不过打工就是这样的嘛，谁还能不受气呢。


    冷玉的心态很好，他反正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挣好这一个月三千五的窝囊费，至于老太太要怎么作，那随她就是了。岳渊渟也差不多，他放弃了想和老太太讲道理的天真想法，只专心于他的本职工作——在冷玉面前刷好感。


    他们各有各的打算，但烧烤师傅对此完全是另一番感受。烧烤都是他烤的，他干这一行二十年了，不说有多么热爱，至少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有自豪感的，他家回头客多，也都是觉得他烤的烧烤好吃。


    现在食材基本都不新鲜了，量也打了折扣，昨天还有个老顾客专门过来仔细看他的脸，然后嘀咕说：「没换人啊，怎么变味儿了。」


    烧烤师傅对客人的失望感到很愧疚，也因此对老太太越发反感。


    而那老太太也是个暴脾气，这不，今天临下班的时候，两人在店里大吵一架。


    起因是老太太把烧烤师傅塑料瓶里的烧烤料换成了便宜的，烧烤师傅用最后一点忍耐力忍着，想着好歹把旧的烧烤料先用完，就又把料换了回来。结果老太太就火了，她干脆把新旧两种烧烤料全部混在一个袋子里，扔给了烧烤师傅。


    烧烤师傅终于爆发了，他把那一包烧烤料甩出店外，大吼：「老子不干了！艹！老东西你迟早把你女儿的钱赔光！不信你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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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更是不甘示弱，什么话都骂出来了，小工在中间劝这个劝那个的，总算没让两个人打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田姐来了，她听完事情的经过，也火了：「妈！你不要再来我店里多管闲事了行不行？！我真的求你了！！」


    老太太直接把事情上升到了不属于它的高度：「我怎么多管闲事了？啊？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吗？！你帮外人不帮你妈，你还有没有良心！！」


    今天店里可热闹了，男女混合三吵，冷玉和岳渊渟两人贴着边从店里出来，在外面远远看着他们。


    「咱们要不先撤吧。」冷玉说，「我大闸蟹还没吃呢。」


    「撤。」岳渊渟胳膊搭着他的肩膀，「回去我给你剥螃蟹。」


    「螃蟹我还是会吃的，不用你剥。」冷玉把他的胳膊扒拉下来。


    「那我看着你剥。」岳渊渟又搭上去，「六年级的小女孩能看着你赶走流氓，我这个哈佛的博士还不能看看你剥螃蟹吗。」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等我长大了再告诉你。」


    冷玉：「......」


    *


    回家后，冷玉把大闸蟹蒸热，倒上醋、白糖和姜末，搅和搅和端出两碗蘸料，给了岳渊渟一碗。


    「我中午才吃了好多，你自己吃吧，而且看你吃比我自己吃都香，大概是你秀色可餐的缘故？」岳渊渟说，「上回小老头那些酒还有吧，我喝点度数低的。」


    「我给你拿。」冷玉把两碗蘸料倒在一起，然后去找了瓶啤酒给他，顺便也给自己拿了一瓶白的。


    「为什么你喝白酒却给我啤酒，我虽然要度数低的，但也不至于是啤酒吧？你太瞧不起我了。」


    冷玉看他一眼，认真地说：「少爷，我瞧不起你不是没有原因的。」


    岳渊渟哽住。


    上回喝多之后发生的事的确让岳渊渟有些抬不起头，他忿忿地打开啤酒，一口气灌了一半下去。


    「你行不行啊，抿两口得了。」冷玉还嘲讽他，「待会儿要是再让我给你洗头，我就把你扒光了洗。」


    岳渊渟眼睛一亮：「你说到做到？」


    「......」冷玉很不解，「贞洁对你来说就是个屁是吧？你不要我还要呢。」


    岳渊渟一愣，然后脸颊微红，小声说：「你的贞洁......我可以要啊，我也没说不要。」


    冷玉沉默片刻：「你跟男人一直都这么说话吗？你以后的老婆该怎么想。」


    岳渊渟许久不语。


    他收了玩笑的神色，静静看着冷玉，有些出神。


    冷玉和他对视片刻，隐约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深意，咀嚼蟹腿的动作慢慢迟缓下来。


    这气氛，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一种诡异、暧昧又前所未有的感觉瞬间击中冷玉，让他心跳有些加快，他赶紧低头专心抠蟹肺，不再去看岳渊渟的眼睛。


    岳渊渟知道自己失态了，也没再多说什么，他拿过冷玉吃完的一个蟹背壳去厨房洗洗干净，看样子是打算自己留着了。


    很快，他拿着洗干净的壳出来，沉默着把剩下的啤酒喝完。


    「我回去了。」


    冷玉：「......嗯。」


    冷玉一口气吃完了三个大闸蟹，累到动都不想动了，他在椅子上瘫了一会儿才起身收拾这一片狼藉。


    拿着垃圾桶把壳往里扒拉的时候，冷玉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把剩下的两个蟹背壳拨了出来。


    冷玉慢悠悠地洗碗、擦桌子，等这一切都忙完了，他站在餐桌边，看着那两个壳发呆。


    岳渊渟以后的老婆......


    冷玉不由自主地想，他以后的老婆应该是什么样呢。


    岳渊渟这么有钱，她应该也是那个阶层吧；岳渊渟是博士，她应该也有高学歷吧；岳渊渟长得挺帅的，她应该......


    不过这些关他冷玉什么事。


    对啊，不关他的事，他为什么要想个不停？


    冷玉发现自己太不对劲了，他赶紧掏出手机搜索「吃多少螃蟹会中毒」。


    第二天岳渊渟来敲门的时候冷玉还没醒，闹钟头一次没能叫醒它的主人，连它都感到了深深的挫败。


    冷玉肿着眼睛来开门，岳渊渟一看见他就「嚯」了一声：「失眠啦？」


    「没有。」冷玉昏昏沉沉地飘进厕所。


    岳渊渟跟着他过去，站在厕所门口看他刷牙：「我不信，你平时早上才不是这样。说谎的人会不举，赌不赌？」


    冷玉刷完牙，抬头从镜子里看着岳渊渟，然后淡淡地说：「我这不叫失眠，叫错峰睡觉。」


    「......行吧。」岳渊渟走开，准备去把他带来的早饭放桌上，「那你错峰睡觉的原因是？」


    冷玉假装没听见。


    他昨晚留下的两个壳还放在桌上，岳渊渟看见后瞳孔一抖，迅速扭头看向厕所。


    冷玉为什么会把这两个螃蟹壳留下来？他心里......是不是也有了一点感觉？


    所以他昨晚才会失眠，哦不，错峰睡觉？


    这个猜测让岳渊渟相当兴奋，他把壳拿去厨房洗干净，放在窗台上晾着。


    冷玉洗了脸出来，脸上贴了新的纱布。


    岳渊渟看看他，说：「其实你出门可以不戴面罩的，贴个纱布也看不见你的疤，面罩还闷人。」


    「戴面罩更有安全感。」冷玉说，「而且戴面罩或许是为了挡风挡太阳，贴纱布就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脸上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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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东西？我看只有帅气。」岳渊渟笑笑，走到他面前，「但是你在我面前可以只贴一块纱布，是不是说明我已经是自己人了？」


    【作者有话说】


    是的，我把文名小改了一下，嘿嘿，感觉这个词更贴切些


    第30章 我和他们哪里不一样


    冷玉绕开他坐下, 拿起包子嘆了口气：「你挺乐观的。」


    「给我一个。」岳渊渟弯腰凑过来，张嘴，意思是让冷玉直接塞他嘴里。


    冷玉看看手上的包子, 又看看岳渊渟：「你伸手接不行吗？」


    「这有什么区别吗？」


    冷玉垂眸，不让岳渊渟看见他眼神的闪烁：「你, 你自己拿吧, 我......」


    岳渊渟拉过椅子坐下：「你怎么了？」


    「不知道。」他在旁边一坐下，冷玉半边身子都僵硬了, 「我不知道。你别说话了, 安静吃吧。」


    「行。」


    岳渊渟还真就不说话了，两人并肩坐着，吃个早饭严肃得像上朝，连咀嚼声都几乎听不到。


    空气凝固得透透的。


    冷玉有点头疼。


    他昨晚为什么要错峰睡觉, 还不是因为在想岳渊渟的老婆。


    ......这话听着怪怪的。


    但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冷玉像是有病一样忍不住问自己, 如果哪天岳渊渟有女朋友或者结婚了，他肯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围着自己转了，他会用大部分精力经营他的家庭, 到那时自己会为岳渊渟开心吗？


    按理说，他应该开心。


    可是这个假设却让冷玉觉得凉飕飕的。


    果然是习惯了身边有个人陪着, 突然没了之后会不适应吧，冷玉只能这样对自己解释。


    至于其他的, 他根本不敢往深了想。


    他就像个钓了二十多年的鱼, 却连个虾米都没钓上来的钓鱼佬，早就习惯了空手而回。要是哪天钩子突然被扯住，他的第一反应甚至都不会是觉得自己钓到了鱼, 而是会觉得钓到尸体的可能性都比钓到鱼大。


    吃完了早饭, 岳渊渟默默看着冷玉, 等着他发话今天是去摆摊还是收破烂。


    但冷玉坐在那愣了半天，最后说：「我今天哪儿都不去，我要再睡会儿。」


    「好，那我下去了。」


    冷玉点点头。


    岳渊渟轻轻关上门，屋里瞬间恢復往日的沉寂。冷玉缓缓扫视一圈这个空荡荡的家，最后决定养条狗。


    岳渊渟註定会离开他，可冷玉已经被他惯坏了，无法再坦然享受孤独。


    冷玉现在心乱如麻，急需转移注意力，他没再多想，抓起手机和钥匙就下了楼。


    岳渊渟把他出门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有去问冷玉为何说要睡觉却又出门，他知道冷玉现在需要避开他。


    他站在窗边，看着冷玉骑上三轮离开。


    冷玉能有点开窍，岳渊渟很高兴，但冷玉孤零零的背影又让他心疼。他现在一定又慌又怕，可却无法和任何人倾诉，而冷玉又是个这么抗拒改变的人，他能维持现在日復一日如同古井无波的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每一个横生的枝节都会消耗他的大量精力。


    对此，岳渊渟的应对办法就是吹响号角，向冷玉发起全面进攻。早点结束战斗，也省得冷玉纠结痛苦。至于放手？呸。


    岳渊渟拿出手机给助理髮微信。


    -找到我楼下这家房东的联繫方式，我要买他的房子。


    -收到，boss。


    一个多小时后，冷玉空着手回来。


    他去花鸟市场和两个宠物店兜了一圈，看上好几只可爱的小狗，但最后还是没买。因为想到自己每天这么忙，完全没时间遛狗，家里这么小，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狗住。再说，买狗还得花钱呢。


    理智控制住了冲动，但冷玉还是不免有些情绪低落。你看你看，这就是穷人的悲哀，连一只狗的陪伴都买不起，不然怎么说有钱能解决90%以上的问题呢。


    说来说去，冷玉觉得还是自己的错，他就该像以前那样不奢望任何东西，也就不会有这种苦恼了，不是吗。


    回到家，冷玉准备简单做个饭，下午带去店里吃，可他还在洗菜的时候手机就响了，冷玉擦了手接起电话：「餵？」


    「是小冷对吧，我是田姐。你今天先不用来上班了，烧烤师傅辞职了，我还在招人，店里今天就先休息了。」


    「啊，好的。」


    挂了电话，冷玉过去开了门，等着岳渊渟上来。


    果然，还没到一分钟的工夫，岳渊渟进来了：「你接到田姐电话没有？」


    「接到了。」冷玉故作轻松，「幸福来得太突然。」


    「那你下午有什么打算吗？」岳渊渟走进厨房，往冷玉身边一站。


    冷玉立刻转身去冰箱拿东西：「下午睡觉，晚上也睡觉。」


    岳渊渟上下打量着他：「年轻人有点活力，我们出去玩嘛，我教你骑摩托怎么样？」


    「二十七已经不算年轻人了，这个岁数，再过几年工作都该找不到了。」


    「那你想过将来该怎么办吗？」


    冷玉还真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摇头：「活一天是一天吧，实在干不动又没钱了，就找个桥跳下去，希望尸体能飘进海里。」


    岳渊渟和他一起择菜，特地没有挨着他太近：「行，也算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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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看看他，心头一动：「那你呢？」


    「我啊......」岳渊渟笑笑，「我之前不是说了吗，『老了以后要是能活成小老头他们这样，其实也挺好』。」


    冷玉洗菜的动作逐渐变缓，最后完全停住。


    「活成小老头他们这样」，是什么意思？


    当时冷玉听见了这句话，但是他没有想太多，只单纯地以为岳渊渟是羡慕他们那种悠闲豁达的生活，而且他紧接着又收到了绳知乐的微信，一打岔就完全忘了这回事。


    现在仔细一想，他羡慕的也许是......


    冷玉还在愣着，岳渊渟洗完了自己那一盆，又自然地把冷玉跟前的菜拿走接着洗。


    老半天冷玉才回过神来，他突然觉得很热，出了厨房把外套脱了扔在床上。


    这是岳渊渟送他的那件衣服，他还贴心地买了冷玉平时爱穿的黑色。


    冷玉盯着衣服看了一会儿，走到厨房门口，艰难地张嘴：「你......」


    「嗯？」岳渊渟没回头。


    「你不会是......」冷玉说着扯了扯衣领，这脱了衣服怎么更热了呢，「不会是，同，同......」


    岳渊渟把菜捞出来放沥水筐里，擦擦手转身，靠在水池子上笑：「『同性恋』三个字烫嘴？」


    冷玉笑不粗来，完全笑不粗来。


    「你真的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是。」


    岳渊渟很镇定，承认自己性取向的特殊对他来说就和介绍自己的名字一样，是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也完全不必为此感到不安。


    他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只有冷玉一头汗。


    冷玉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话来说，岳渊渟朝他走了两步：「怎么了，你又不是没见过活的同性恋。」


    「你跟小老头他们......不一样。」冷玉几乎是下意识想后退，但觉得这样会让岳渊渟伤心，所以硬生生克制住了。


    好在岳渊渟也没有走得太近，他停在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哪里不一样？」


    冷玉说不出来。


    「刚认识的时候，我问过你是不是歧视同性恋，当时你的反应比我还淡定，你说关你屁事。」岳渊渟看着他，「现在怎么如临大敌了？」


    冷玉嘆了口气，出去坐在椅子上：「我没有如临大敌，我就是有点惊讶，因为你看着不像。」


    「你额头上都出汗了。」岳渊渟跟出来，「我哪里不像，不够『娘』？但那是刻板印象，其实往往就是看不出来的，和直男没什么区别。」


    冷玉擦擦额头，看了岳渊渟一眼，又慌忙躲开了：「不是，不是『娘』不『娘』的问题，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所以，我和小老头他们到底哪里不一样？」岳渊渟缓缓朝他走过来。


    冷玉连连摇头，战术后仰，椅子都被他仰得朝后翘了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岳渊渟头一回见他慌成这样，就跟看见东北金渐层在雪地里打滚似的，强大和可爱的冲突感更让人着迷，岳渊渟甚至产生了一种能够掌控冷玉的成就感。这种感觉可不得了，像一簇小火苗烧得岳渊渟心痒痒的。


    岳渊渟笑得很危险，突然一下凑近：「因为你知道他们都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但我不一定，是不是？」


    冷玉瞳孔地震，下一秒翘起的椅子失去平衡，冷玉整个人往后栽去。


    岳渊渟眼疾手快地扑过来扶住他的后背，椅子倒了，但冷玉没有摔着。


    虽然没摔着吧，但冷玉比摔着的反应还大，屁股着地的一瞬间他连手都没有撑一下，直接凭藉腰腿的力量咔的一下弹了起来，连滚带爬跑进厕所，关上了门。


    岳渊渟把椅子扶起来，默默下楼回了自己家。


    冷玉坐在马桶盖上抱着脑袋，心跳剧烈得有点吵人。


    慢慢平復下来之后，他给岳渊渟发了个消息。


    -对不起。


    他刚才那样的反应太伤人了，好像在躲什么脏东西，冷玉自己也明白。


    岳渊渟很快回了个「没关系」。


    冷玉盯着这三个字看了半天，最后把手机放在一边，靠着水箱闭上眼睛。


    第31章 这帐你就算吧


    「因为你知道他们都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 但我不一定，是不是？」


    岳渊渟的话萦绕在冷玉耳边，每隔几秒就自动播放。


    他真的会对自己有想法？


    说实话, 冷玉一点也不信。


    就和他今天凌晨错峰睡觉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那样，岳渊渟的「老婆」一定和他来自同一个阶层, 他们会有一样的高学歷、一样出众的外貌。


    可是他冷玉呢, 笑死。


    冷玉稍微想像了一下自己跟岳渊渟一块儿，像电视剧里那样穿着燕尾服、端着香槟, 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里参加聚会, 穿梭于这个老闆那个教授中间，和那些人侃侃而谈的画面......


    讲真的，别太荒谬。


    他连在那种地方做服务生都未必够格吧。


    冷玉真把自己逗笑了，笑了半天, 深重的疲惫感铺天盖地袭来,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厕所出来，站在床边发呆片刻，往床上一倒, 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天黑，冷玉是被饿醒的。他去厨房随便煮了个面, 等面煮好的时候，他拿起窗台上已经晾干了的螃蟹壳。犹豫了半天, 冷玉还是把它们收进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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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煮好了端出来, 冷玉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面，他的本意是等面凉，但他这个气势和眼神, 更像是要索面的命。


    面差不多能吃了, 冷玉却又没吃。他拿了纸笔出来, 慢慢回忆岳渊渟在他身上都花了哪些钱。


    比如这件衣服，比如给他带的早饭，比如那杯八宝粥、豆浆和三杯咖啡，比如找律师、替他在医院照顾小老头，时间也是钱啊，再比如......


    冷玉一样样记录下来，写完一长串之后，他才恍惚发现，原来岳渊渟不知不觉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轻轻搁下笔，盯着这张纸看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早上，冷玉下楼敲门。


    岳渊渟很快过来开门，冷玉直接把纸递给他：「你标一下价，我待会儿把钱转给你。」


    「什么价？」岳渊渟莫名其妙地接过来一看，瞬间明白了，「你要跟我算帐？」


    冷玉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那我欠你的又怎么算？」岳渊渟在身后问他。


    「我会视情况折算。」冷玉毫无情感起伏地撂下这么一句，飘然离开。


    好，好样的。


    岳渊渟青着一张脸，回屋把纸放桌上。


    他思索片刻，拿笔挨个填好价格，拍照发给冷玉。几秒钟后，冷玉发了个红包过来，岳渊渟也收了。


    算帐是吧，行，算就算。


    岳渊渟站在窗边望着远处。


    以后还有的是能算的，他们可以慢慢算。


    冷玉刚把钱转过去，手机就响了，他手一抖，下意识以为是岳渊渟，但好在不是。


    冷玉接起电话：「餵？」


    「喂，小冷啊，我是房东，你的房子要到期了，你知道吧。」


    「我知道，我想再签一年。」冷玉说。


    「呃......是这样，我打算把这个房子卖了，可能没法再租给你了。」


    冷玉一愣：「已经决定要卖了吗？」


    「是，我已经在和人谈了。合同还剩半个月，你抓紧时间找房子吧。」


    冷玉无奈地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他烦躁地皱起眉头。


    小破镇偏僻又比较落后，人们甚至基本不会把租房信息发网上，也没有中介，租房都得自己去街上找别人贴的小gg，这就非常耗时间。再加上这里外来人口少，大部分人都土生土长住在这，出租的房子也不多，冷玉又要上班，半个月内找到合适的房子并且搬走，这个难度不小。


    事不宜迟，冷玉饭也顾不上做了，直接出门去找房子。


    刚下楼，他就看见岳渊渟在楼下擦他的摩托。


    「出去啊。」岳渊渟神色如常。


    「嗯。」冷玉点点头，坐上旁边的三轮。


    「去哪儿？我的摩托更方便。」


    冷玉有些犹豫：「不麻烦你了吧。」


    岳渊渟笑着说：「你不是吧，防我防成这样？你这个直男总不能见着个女人就喜欢吧，那你怎么会觉得我一定对你有意思呢？我帮你，纯粹是拿你当朋友，你的反应倒是比我可疑。」


    「可你昨天说......」


    岳渊渟理直气壮：「开个玩笑都不行？我寻思坦坦荡荡才显得正常吧？你这避嫌避得好像咱俩睡过似的。」


    冷玉看了他一会儿，从三轮车上下来，坐上岳渊渟的后座：「我要出去找房子。」


    岳渊渟装傻是一绝：「这房不租了？」


    「房东要卖。」


    岳渊渟没再多说什么，发动摩托往街上去。


    冷玉本来就觉得岳渊渟不可能看上他，岳渊渟再这样一解释，冷玉多少放心了些。


    他仔细思考，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岳渊渟就算喜欢男人，也没必要非得往他这个条件稀烂的直男身上使劲，这孩儿可能真的只是想在陌生的地方交个朋友吧，至于那句暧昧的话......害，岳渊渟留洋回来的，比较开放嘛，那边亲个脸亲个嘴都不代表什么，人家可能就是随口开个玩笑。


    冷玉「想通」了。


    他稍微放松下来，让自己把心思放在眼前的麻烦事上。


    路上，他们停下来买了点葱油饼和早餐奶，在常有小gg的巷子里穿梭。


    看到合适的房子，冷玉就拍照留着。他的要求已经很低了，不管是顶楼还是毛坯房，只要离烧烤店近又便宜，他都能接受。


    但就是这样，转了半天他也只找到了两个。


    冷玉在路边停了一会儿，挨个给这两个房东打电话。打完以后，他嘆了口气，把早餐奶喝完扔进几米外的垃圾桶。


    「好球！」岳渊渟积极捧场，又问，「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三分。」冷玉笑笑，「都不行。一个要一个月以后才能空出来，可是我的房租还有半个月就到期了。另一个床、冰箱、洗衣机、燃气灶都没有，连马桶也没装，完全是空的，房东说他那个一楼的毛坯房一般都是人家租来当仓库的。」


    「哎，太可惜了。」岳渊渟抿唇，生怕自己笑出来，「那咱们接着找吧。」


    一直找到下午两点过，两个人都饿得不行了，也没找到能住的房子。没办法，他们只能先去吃饭，下午还要去店里上班。


    路边有家卖羊肉粉的可香了，他们一人要了一大碗。冷玉自己去拿葱和香菜的时候手一抖，把一大勺葱都倒了进来，他只能端着碗过来问岳渊渟：「你要不要分点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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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拿勺从他碗里舀，说：「你明天白天要是得去摆摊或者收破烂，我可以出来帮你找房子。」


    「给我留点儿。」冷玉又从他碗里舀了点葱回来，「那样太麻烦你了，我怎么好意思。」


    「那好吧。」岳渊渟点点头，「半个月以后我再去桥洞底下给你送被子。」


    冷玉笑笑：「不至于，实在不行我可以先找个合租住一阵子，然后慢慢找房子。」


    「合租？」岳渊渟挑眉，「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家就有个空房间呢？虽然是儿童床，有点小，不太好睡，但你可以把儿童床搬出来放客厅，再买个便宜的铁架床用不就行了吗。」


    「你家......」


    如果抛开别的不谈，岳渊渟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那么近，搬家跟玩儿似的。


    但是，嗯......


    岳渊渟看了他一会儿，笑得停不下来：「天吶，你不会还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吧？说真的，我就算要做什么，我打得过你吗？」


    那倒是。


    冷玉想了想：「我再找几天吧，实在不行......我会给你一半房租的，也会分摊水电。」


    「没问题。」


    两人吃完了粉刚要走，冷玉正扯餐巾纸擦嘴呢，一张纸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他还剩点汤的碗里。


    扔下这张传单的大娘连脚步都没有顿一下，边往前走边说：「青鸟设计培训可以看下，校庆期间报名有优惠。」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大娘继续在下一桌扔了张传单，把话机械地重复一遍。


    这大娘一看就是八十一天雇的临时工，岳渊渟用两根手指从冷玉碗里拎起湿漉漉的传单：「虽然这大娘传单发得很草率，但是我觉得这个培训学校你还是可以看一下。」


    冷玉眼睛一眯：「你又来了。」


    「我说真的。」这张传单实在太脏了，岳渊渟把它扔进垃圾桶，又拿过隔壁桌不要的，照着上面的字读，「青鸟设计是一家专业从事设计师培训的正规培训机构，教师团队全部来自知名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及设计总监，并与多所高校联合办学，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及优质教学资源......」


    「打住。」冷玉撕了块烧饼塞岳渊渟嘴里，「大哥，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确定，你觉得我有空考虑这个吗？」


    「託词，你这是赤果果的託词。」岳渊渟嚼着烧饼说，「就算没有找房子这回事儿，你也不会考虑这个。我还不知道你吗。」


    冷玉站了起来：「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提成呢。我不会去的，我活着已经够累了，没空再去给自己找别的打击。」


    岳渊渟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还是背着冷玉把传单叠好收进口袋里。


    第32章 基础款vs自留款


    接下来帮冷玉「找房子」的几天, 岳渊渟天天都骑着摩托车出来，然后找个地儿停下玩手机，回去以后再告诉冷玉他啥也没找着。冷玉知道这里的情况, 又觉得岳渊渟没理由骗人，所以他也没起疑心。


    就这么着, 冷玉傻乎乎地搬去了楼上。


    「给你介绍介绍？」岳渊渟帮他把箱子拿进小卧室。


    「不用, 我不会把厨房当厕所。」


    岳渊渟点头：「行吧。但是你这里没有阳台，只有我屋那边有, 晾衣服什么的你可以直接进去。」


    「知道了。」冷玉朝他僵硬地微笑, 「房子的事，我真的欠你一个大人情，我知道你根本不缺这点房租，也不需要找室友, 你完全是为了帮我。」


    岳渊渟耸耸肩：「没关系, 你可以再列个单子给我填价格嘛。」


    冷玉很不好意思：「那个事......是我做得不对，让你伤心了，我当时有点心乱, 对不起。」


    冷玉能说出这些话想必是用尽了最大的努力，岳渊渟心里清楚。面对对他抱有感激和愧疚的单纯的冷玉, 岳渊渟的愧疚只维持了可怜的一秒钟，随即丝毫不以为耻。


    「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的话, 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岳渊渟得寸进尺。


    「你说。」


    「以后买菜钱我出, 你来做饭，做了咱俩一起吃，你看怎么样？」


    多做一点量的事, 冷玉答应得很爽快, 又说：「屋子也可以我来打扫, 你洗了衣服我也可以帮你晾。」


    「是吗？」岳渊渟笑眯眯的，「那就辛苦你啦。」


    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冷玉，岳渊渟清楚，自己已经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曾经所有的做小伏低、委曲求全终于换来了如今的扬眉吐气，他岳渊渟还有几分像从前！


    「这些排骨是要做什么的？」岳渊渟走到冷玉身边问他。


    「红烧。」


    「唔......」


    冷玉转头：「怎么了，你不喜欢吃红烧排骨吗？」


    岳渊渟：「我是不喜欢红烧这个口味，不管是红烧排骨、红烧鱼还是红烧肉，我都不太爱吃。」


    「那我做糖醋排骨吧。」冷玉马上说。


    「好。」岳渊渟点头，又说，「除此之外，冬瓜我也不吃红烧的，只吃和排骨一起炖汤的；喜欢吃牛羊肉和海鲜，鸡鸭鱼我只喝汤，猪肉的话只吃糖醋排骨、炖排骨、丸子汤、烧烤这几种做法；不吃清炒的蔬菜，和肉一起做我才吃；鸡蛋必须和番茄一起炒，青椒炒蛋我不吃——青椒绿了番茄，我觉得这是道德问题......」


    「要不这样吧，少爷。」冷玉听得头疼，「我头天晚上把第二天的菜单给你看，你不吃的我就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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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了。」岳渊渟用肩膀碰碰他，「你家少爷是不是很难伺候？」


    冷玉笑笑：「还好吧，也就是那种基础款少爷罢了。」


    岳渊渟「啧」了一声，很不满：「这么生疏？我不应该是你的自留款少爷吗？」


    冷玉沉默片刻，嘆气：「你是你将来男朋友的自留款少爷，我就不掺和了。」


    「他啊，他连个影还没有呢，你倒是比我还惦记他，你心思不纯吶。」岳渊渟斜眼瞅着他，「到底你是gay还是我是gay啊？」


    冷玉：「......」


    跟岳渊渟没法聊了，冷玉闭嘴做饭。


    冷玉的手艺很好，岳渊渟连干两碗饭，吃完一摸肚子，哽咽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我腹肌没了！」


    冷玉吃得正香，没搭理他，岳渊渟凑过去坐他身边，拉着他的手伸向自己衣服里：「不信你摸......嗷！你掐我！」


    「要浪别往我身上浪。」冷玉收回手，淡淡地说，「回你自己屋关上门好好浪去。」


    岳渊渟低头摸摸肚子上被冷玉掐红的一小块，委屈地噘嘴：「难怪你到现在还是处男，不解风情的玩意儿，哼。」


    他气唿唿回屋了。


    冷玉看着他的房门，脸上原本就浅淡的笑容一点点沉寂下去。


    冷玉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冷静自持的人，这个世上没有他想要的东西，连活着也是可有可无。


    岳渊渟乍然的出现，他的「胡搅蛮缠」，他的热情洋溢，慢慢点燃了冷玉对于温暖的渴望。这样的改变让冷玉不安，他曾试图抽离，转瞬间却反而陷得更深了。


    与其拥有过再失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冷玉十分信奉这个道理。可是明知岳渊渟总有一天会离开，他却还是放任自己沉溺于这种短暂的快乐里，冷玉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算了，顺其自然吧，他这样对自己说。


    吃完了饭，冷玉回房收拾屋子。


    儿童房的上下床很有个性，人家不仅有梯子，还有滑梯。冷玉在旁边抱着胳膊看了一会儿，冷漠转身，继续收拾。


    过了一会儿，冷玉停下手里的活，再次看向旁边的滑梯。


    又过了一会儿，「哐」的一声巨响，本来迷迷煳煳都快睡着的岳渊渟闭着眼睛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缓了几秒钟，掀开被子跳下床，径直冲向冷玉的房间。


    岳渊渟惊慌地推开门：「我刚才听见......」


    话说到一半，岳渊渟就知道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冷玉呆呆地坐在地上。他屁股底下，是半截儿滑梯，杵在他后脑勺上的，也是半截儿滑梯。


    岳渊渟权衡片刻，谨慎地开口：「我觉得你的屁股应该摔得不轻。」


    冷玉嘴角轻颤、声音飘忽：「你觉得？这还用『你觉得』？哈佛没有教过你别人摔倒的时候要去扶一下吗？」


    「这倒没有，不过哈佛倒是有教过滑滑梯之前要先检查一下滑梯的质量。」岳渊渟憋着笑走过去，两手把冷玉架起来，「尤其是滑儿童小滑梯的时候。」


    「你知道个屁，我没有故意要滑。」冷玉弯着腰，撅着腚，咬着牙，颤巍巍揉着自己的yi巴骨，「我只是想从上面下来而已！」


    岳渊渟嘆气：「有点童心不丢人，体重把滑梯都压垮了才丢人。」


    冷玉瞪他：「你刚才不说是滑梯质量不好吗？」


    岳渊渟笑眯眯的：「我知道个屁。」


    冷玉气得眼冒金星，他甩开岳渊渟的手，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子边上扶住。


    不得不说，他这个姿势让岳渊渟浮想联翩，以至于都顾不上趁人之危有多可耻了。他跟了过去，一派镇定自若地伸手摸上冷玉的yi巴骨，表情严肃中带着关切，担忧中带着心疼，看起来绝对没有半点轻佻下流。


    「我给你揉揉。」岳渊渟说。


    冷玉是真的疼得不轻，他连火都没力气发了，只是一巴掌拍开岳渊渟的手，气若游丝：「你离我的屁股远一点。」


    他的状态让岳渊渟真的有些担心了：「摔得这么严重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应该没事，我躺会儿就好。」冷玉慢慢走到床边躺下，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遭瘟的扶梯丢了，谢谢。」


    「不客气。」岳渊渟听话地带着两瓣儿扶梯关门出去。


    下午要去上班了，岳渊渟屋里还没有动静，冷玉等了一会儿，看快来不及了，只得过去敲门：「岳渊渟，你睡醒了吗？要上班了。」


    这门敲了半天里面也没个回应，冷玉有点心慌了：「你听见就吱声，不然我进去了！」


    岳渊渟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即悄无声息地闭上。


    门没锁，冷玉开门进来，一眼就看见岳渊渟躺在床上，被子也不盖一个，腰间的衣服被蹭上去一点，露出一小块皮肤。


    「岳渊渟？」冷玉一腿跪在床上，弯腰晃晃他，「醒醒！」


    这人跟个死猪似的，冷玉吓得赶紧摸向他颈侧。


    ......明明在跳的啊。


    冷玉给整不会了：「你不会昏过去了吧？我叫救护车了！」


    他说着用更大的力气摇晃岳渊渟，岳渊渟也演够了，终于有气无力地睁眼：「你好粗鲁，人家睡美人可不是被王子摇醒的。」


    冷玉：「......」


    岳渊渟坐了起来，拉着自己衣摆：「你看，都被你掐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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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垂眸，青倒是没看见，光看见岳渊渟的腹肌块块分明了。


    他扭头就走。


    「跑什么啊，害羞了？」岳渊渟轻轻笑了一声，得意洋洋地起床，边穿衣服边跟着出来，「你屁股还疼吗？其实你疼不疼我倒无所谓，但就是怕万一别人误会了，毁了我的清白可怎么办？」


    「要迟到了，你消停消停吧。」冷玉对他的风骚几乎免疫了。


    岳渊渟贴到冷玉身后，在他耳边低声说：「迟到就迟到，我从来不怕迟到，当年我妈的预产期到了我也没见个影子。」


    冷玉正在门口扶着墙换鞋，岳渊渟这么一贴，几乎把他怼到了墙上。他转头，两个人的唿吸近在咫尺，暧昧地交缠在了一起。


    冷玉的心跳当即漏了一拍，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推开岳渊渟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忘记了。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岳渊渟。」


    「嗯？」


    「你真的对我没有想法？」冷玉问他。


    背光的阴影里，岳渊渟的瑞凤眼亮晶晶的，深沉又专注地看着冷玉，所有暗藏的情愫都已经唿之欲出了。


    然而他嘴上却说：「没有。」


    冷玉疲惫地勾勾嘴角，算是笑了一下：「最好没有。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是知道，连朋友都不会和我做的。」


    他说完，轻轻推开岳渊渟，换上鞋开门出去。


    【作者有话说】


    同居啦！撒花！


    第33章 黑的白的不如透明的


    这两天还是没招到烧烤师傅, 但店也不能一直关着，田姐索性亲自上阵，繫着围裙挽着袖子, 不光看着像那么回事，烧烤烤出来也还真挺好吃的。


    「田姐原来还会烤烧烤啊？」小工说。


    田姐提起这个也很得意：「是啊, 我年轻的时候就自己摆过烧烤摊, 生意别提多好了，好多客人专门开车从别的区过来吃我的烧烤。」


    「那咱们还招什么烧烤师傅, 田姐来烤不就得了。」


    「我倒是想, 但我总腰疼，偶尔来几天还行，但没办法天天来。不过也快招到人了，有个待会儿就来应聘。」


    田姐在这, 总算能让老太太稍微消停点, 大家也都好过不少。


    不过这个「大家」不包括冷玉。


    「我怎么感觉她总盯着我。」冷玉收了一桌盘子回来，在后厨小声跟岳渊渟嘀咕。


    「是吧，我也觉得。」岳渊渟往外瞥了一眼, 「她那眼神可不像在看帅哥。」


    冷玉笑了：「也是，看帅哥是什么眼神, 你当然清楚。」


    岳渊渟哼了一声：「你就排揎我吧，没关系,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为了生活低三下四。」


    玩笑归玩笑, 但冷玉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在这几个员工里，除了和老太太吵架的烧烤师傅之外,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


    前阵子岳渊渟手疼, 干活不利索, 老太太就总拿眼珠子盯着岳渊渟。现在岳渊渟手好了，压力就给到了冷玉。


    冷玉抬头看见玻璃里自己的反光——中东悍匪。


    ......好吧，老太太不喜欢他也不奇怪。


    冷玉边洗盘子边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黑。


    岳渊渟送他的这件衣服可以两面穿，一面黑一面白，他一直把黑色这面穿在外面。


    唔......


    岳渊渟进来拿洗好的盘子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哎哟喂~稀罕吶，我说后厨里什么东西晃眼，原来是你。」岳渊渟嬉皮笑脸地逗他，又说，「但是其实穿黑穿白都好看，你想穿哪个就穿哪个。」


    他在冷玉的事上一向心细如髮，虽然冷玉没说，但岳渊渟心里明白，他的攻势已经让冷玉有了一些改变。从前的冷玉连自己的死活都无所谓，现在却会把衣服反过来穿了。


    在意别人的目光对一些人来说不是好事，但对于冷玉，这却说明他已经不是「半个活人」了，也许......现在算大半个活人吧。


    岳渊渟满怀欣慰，凑到冷玉耳边小声说：「但我觉得你穿透明的最好看。」


    冷玉面不改色：「烧烤已经够油了，你省省你的油吧。」


    虽然冷玉把外套换成了白的，但面罩还是没拿下来，老太太看他的眼神还是没太改变。


    冷玉索性也懒得管她了，照旧自己做自己的事，可即便是这样，老太太仍然忍不住悄悄去问田姐：「我问你，你那个打工的，为什么天天蒙着脸？他是不是犯过什么事，怕人认出来？」


    田姐正忙着烤烧烤，百忙中随口说：「我问过之前的老闆，他是脸上有伤才蒙脸的，你别瞎说。行了妈，你去坐着吧，这儿呛人。」


    老太太对她的回答还是不满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万一是骗人的呢？你不要那么好说话。我看还是把他辞了吧，那么多正常人，干嘛非要找个蒙脸的怪人？」


    田姐转头看她一眼，忍着气说：「妈，烧烤师傅才被你赶走，你又要再赶一个？我觉得他不像坏人，只不过是性格比较孤僻而已，之前的老闆也说过，没觉得他有什么问题。而且我刚接手这个店，不要一下子弄这么多变化，没有好处的。」


    她这一番苦口婆心的，也不知道老太太有没有听进去，但不管怎么说，她暂时没再提这件事了。


    「今天不是有个要来应聘的吗？」她转而问。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应聘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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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晨忐忑不安地和田姐自我介绍，他侧着身，暗暗祈祷冷玉不要出来看到他。


    田姐一听他才十八岁，就有些犹豫：「这么小啊，你会烤烧烤吗？」


    阮晨赶紧点头：「我会的，而且手艺还不错，您可以让我试试。」


    「那行吧，你烤给我尝尝。」田姐把位置让给他。


    岳渊渟有心让冷玉在后厨多待着，省得出来又要忍受老太太不善的眼神，他就主动在外面招唿客人。


    这一出来，岳渊渟就看见田姐身边多了个人正在烤烧烤，岳渊渟没多想，凑过去问：「田姐，这是新招的人吗？」


    「刚来，我先让他试试。」田姐说。


    岳渊渟往上看到他的脸。


    ......得。


    岳渊渟退后两步，默默离开。


    倒霉催的，怎么每次都是他碰上？


    冷玉很不喜欢这个弟弟，要是田姐真让阮晨留下，冷玉迟早上班上出乳腺癌。


    这可咋整？


    岳渊渟想来想去，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了后厨：「那什么......」


    冷玉正在切土豆，岳渊渟下意识拿过他手里的菜刀：「呃，外头，嗯......阮晨来应聘了。」


    冷玉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拿刀。


    岳渊渟把刀直往背后藏：「干嘛？！」


    「......切土豆啊，不然呢。」冷玉抢回刀，「你真拿我当中东悍匪了？」


    他看起来挺平静的，岳渊渟稍微松了口气：「那你想怎么做呢？」


    冷玉没说话，切土豆的劲儿倒是比刚才更大了。


    岳渊渟明白了。


    他走出去，田姐和她妈一块儿去吃晚饭了，岳渊渟走到阮晨身边叫了他一声。


    阮晨抬头看他一眼，挤出个笑容：「你好。」


    「你好。你烤的烧烤看起来挺好吃的，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好的手艺，不容易。」岳渊渟和他客套两句，话锋一转，「既然你有这么好的手艺，何不找个大一点的城市去打工，工资也能更高些。」


    阮晨翻动烤串的手停了一下，他很悲伤：「是哥哥他不让我留在这儿吗？我知道他一直不喜欢我，我是个累赘，以前把他拖累得很辛苦。但是，他毕竟是我亲哥哥，我还是想和他好好相处，可他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他毕竟才十八岁，在岳渊渟看来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又是冷玉血缘上的弟弟，岳渊渟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


    但他依然只是摇摇头：「你们之间的事，我了解得不多，但我是冷玉的朋友，我相信他不喜欢你是合情合理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不对，我也要支持他。你要是真的很困难，我可以帮你一把，你找个好点的地方打工去吧。」


    阮晨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岳渊渟往外看看，田姐和老太太还没回来，他去柜檯拿了张餐巾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递给阮晨：「如果你没钱买车票，或者连吃饭都有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但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谢谢。」阮晨把餐巾纸放进兜里，低低答应一声。


    下班回家的路上，冷玉问岳渊渟：「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说让他找个好地方去打工，他答应了。」岳渊渟小心观察冷玉的脸色，「我还把手机号给他了，跟他说如果需要钱买车票或者吃饭，我可以帮帮他。」


    冷玉飞快看了岳渊渟一眼，没说什么。


    「生气了？」


    冷玉摇头：「谢谢你帮我把他赶走。」


    岳渊渟唿了口气：「你不怪我就好，我这一晚上都很担心。」


    冷玉半开玩笑似的：「你担心？我还担心你觉得我心狠无情呢。」


    「唔......」岳渊渟向他靠近一步，两人的肩膀在行走间挨擦着，「虽然我不这么觉得，但你要是能和我秉烛夜谈，好好聊聊往事，我也不介意。」


    冷玉早就养成了藏匿自己的习惯，白衣服在夜里显眼，他明显还是很不适应，却又犟着不想换。岳渊渟看出他浑身刺挠，索性一步迈到他前头。


    冷玉正走神呢，猝不及防一头就撞在岳渊渟身上。岳渊渟扶住他，伸手就扒人家衣服。


    「你干嘛？！」冷玉攥住他的手腕。


    「反过来穿吧。」岳渊渟温柔地扒拉开他的手，把冷玉的外套脱下来，反过来再给他穿上。


    冷玉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竟然忘了阻止他。


    岳渊渟跟给小孩儿穿衣服似的，还知道把冷玉里头薄毛衣的袖子拉好。他从袖口伸手进去，温热的手指尖一路从冷玉手腕的脉搏处往上，脆弱的脉搏格外敏感，像有一股电流顺着静脉「滋滋」地流遍了冷玉全身。


    他整个人都绷紧了，任由岳渊渟整理好他的两个袖口，又把他的拉链拉得严严实实。


    冷玉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拉链就不用了吧，看起来土土的。」


    岳渊渟乐了：「你以为你本来挺洋气吗？」


    冷玉被噎了一下，含嗔带怒地横了岳渊渟一眼，却看不出生气，反倒像撒娇似的。


    ——至少在岳渊渟眼里是这样没错。


    他装模作样地拍拍冷玉的衣袖，拍完了也没停，顺着胳膊一直摸到了冷玉的手背......


    紧接着一把捞住。


    冷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7 14:10:58~2023-12-28 14:5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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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可乐好好喝 10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你本身就是山珍海味


    二人在路灯下对视。


    一个目光锐利如刀, 一个眼神单纯得像案板上的死鱼。


    「咋？」岳渊渟拉着冷玉的小手，拼命摇着屁股后面不存在的尾巴。


    冷玉勾勾嘴角，手上用力——


    「嗷！！！」岳渊渟惨叫一声, 捂着手后退几步，「我骨头都响了！你好狠的心！」


    冷玉黑着脸往前走：「我要是个小姑娘, 你这就是在耍流氓。」


    「你要是个小姑娘, 我才不耍你流氓呢。」


    岳渊渟跟上他，想想觉得不甘心, 飞快伸手在冷玉手上又捏了一把, 趁冷玉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拔腿就跑。


    「哎......」冷玉想拦他没拦住，他刚张嘴，就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巨响, 岳渊渟被绊了一跤, 整个人摔进了路边的一堆装修垃圾里。


    岳渊渟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晚上黑，路灯又暗, 他狼狈地在垃圾里坐起来时还是懵的，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冷玉笑得花枝乱颤, 也忘了岳渊渟耍他流氓的事，赶紧过来扶他。


    两人的手又拉在了一起, 岳渊渟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咬着嘴唇泫然欲泣。


    「摔着哪儿没有？」冷玉憋着笑给他拍干净身上的灰，「还好，都是些装修垃圾的灰而已, 回去洗洗衣服就好。」


    「『而已』？『而已』不了一点！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脏了！我每个唿吸好像都能闻到那些垃圾的味道！」岳渊渟的灵魂都在发抖, 他死死抓着冷玉的手, 发出鸡叫，「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就拿84泡泡吧。」冷玉抽了一下手，没抽回来，他无奈地看着岳渊渟，「与其在这儿叫唤，还不如赶紧回去洗澡。」


    岳渊渟是真难受，他其实挺爱干净的，这辈子还是头一回摔进垃圾里面，这对少爷的冲击实在太大，他人都摔傻了。


    好在这种时候冷玉对他的耐心总会直线飙升：「走吧，你回去洗澡，我帮你把衣服洗了。」


    「好。」岳渊渟哽咽着点头。


    他还是没松手，冷玉四下看看，没人，反正也快到家了，他也就任由岳渊渟牵着了。


    岳渊渟慢慢从心理阴影里缓过劲儿来，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和冷玉拉在一起的手上。


    「有句话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岳渊渟拇指摩挲着冷玉的手背，「我小时候总被爸妈牵着手，长大了就没人牵我了。」


    他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冷玉又想挣脱。岳渊渟这回学乖了，死死抓着不撒手，冷玉回头警告他一眼，岳渊渟一扬下巴，满不在乎：「你捏吧，最好给我捏废了，然后你就要养我一辈子了。这也算是一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吧。」


    「我和你偕不了老。」冷玉笑了笑，「岳渊渟，你可能见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就觉得清淡的白粥也挺好喝。但要是让你喝一辈子，你喝不了多久就要喝吐的。而我甚至还不如白粥，新鲜劲过了，你就会发现我其实是垃圾食品，吃的时候香了嘴，最后却什么营养也给不了你，还会让你拉肚子。」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是垃圾食品？」岳渊渟回想了一下上回吃辣条时的感觉，「我没觉得辣条有多好吃，我不爱吃垃圾食品，也不是你以为的见惯了山珍海味就跑出来找白粥喝。于我而言，你本身就是山珍海味。」


    冷玉踏上台阶的脚步微微一顿，他转头，岳渊渟的眼睛在黑暗的楼道里亮晶晶的，诚挚又专注地抬头望着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冷玉真想与他偕老。无论是以朋友的身份，或是别的什么。


    但那一瞬间转瞬即逝，冷玉逼着自己把手抽回来，一步步稳稳地上楼。


    回了家，岳渊渟手忙脚乱地把外衣外裤都扒了往地上一丢，火烧屁股似的就冲进厕所洗澡。


    厕所的淋浴间有自己的磨砂门，岳渊渟也没关厕所门。他在淋浴间里接着脱衣服，每脱一件就开个门缝扔到外面来，冷玉默默把他的衣服都捡起来放进洗衣机。


    岳渊渟好歹还有点分寸，没把内裤也扔出来，冷玉颇感欣慰，倒上洗衣粉打开洗衣机就准备出去了。


    「这就走啊？」岳渊渟出声叫住他，「这里头也不是站不下两个人。」


    冷玉懒得理他，正要关厕所门，就听岳渊渟打开了水，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你又怎么了？」冷玉握着门把手嘆气。


    岳渊渟关了水，带着哭腔问他：「你是不是把花洒调成头顶上那个大的了？」


    「是啊，我喜欢用那个。」冷玉说完就反应过来了，他噗嗤一乐，「你打开花洒，就被浇了一脑袋冷水，是吧？」


    岳渊渟开了条门缝，手里拿着小花洒，露出湿漉漉的脑袋，眼神哀怨：「是我不好，我应该记得你喜欢用大的。」


    冷玉就知道他没憋好屁，顺手抄起门边的捲纸就朝岳渊渟砸过去。


    岳渊渟迅速关门，缩头乌龟当得毫不犹豫。


    洗了澡出来，岳渊渟边擦头髮边哼唧：「猝不及防被兜头兜脑浇了冷水下来，我真的吓着了，小心脏现在还在抖。我要是再脆弱一点，刚才都该嘎嘣一下过去了。」


    冷玉特意没睡，正在自己床上躺着玩手机，等着待会儿帮岳渊渟晾衣服。岳渊渟这么湿漉漉地拱过来，冷玉反手一巴掌：「别把水弄我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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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气得跺脚，一屁股坐他床边，把毛巾往冷玉身上一丢：「你一点都不心疼人！我真的生气了！」


    冷玉看看自己肚子上的毛巾，又看看岳渊渟，觉得自己真是没脾气了。他坐起来：「我帮你吹头髮吧，这事也有我的原因。」


    「真哒？」岳渊渟乐颠颠去拿吹风机了。


    岳渊渟坐在椅子上，冷玉一手拿着吹风机站他后头，一手拨动他的头髮。岳渊渟每回想把脑袋往后仰，靠在冷玉的肚子上，冷玉就给他扒拉回去。几下之后，岳渊渟也老实了。


    「我头髮是不是挺好的？又多又黑。」岳渊渟说。


    吹风机声音大，冷玉听不太清，又不想理他，索性装聋。


    「你还不睡，是不是专门等着帮我晾衣服吶？你知道我有多感动嘛？」岳渊渟又说。


    冷玉：「......」


    「其实咱俩这样住在一块儿，多好啊......下回我会记得开水前调花洒的。」


    冷玉：「......」


    「冷玉。」岳渊渟说，「其实我真的，很喜......」


    冷玉此时关了吹风机，及时阻止了岳渊渟接下来的话。他淡淡地说：「好了。你去睡吧，我把你衣服晾了就睡。」


    他带着吹风机出去了，岳渊渟在椅子上无精打采地发了会儿呆，最后轻轻嘆气。


    冷玉不可能一点动心都没有，他现在已经能坦然接受岳渊渟对他的好了，也会对岳渊渟好。友情与暧昧的界线在哪里，他们都心知肚明，可却又都心照不宣地在这条线上左右横跳。只要不把事情挑明，也许冷玉还能和他勉强维持住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岳渊渟明白，冷玉并不是那种享受追求又要装作一无所知，存心吊着别人的绿茶，他之所以会这样，不过是因为他太自卑了。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配不上岳渊渟，可又控制不住心之所向，因此他就只能用「朋友」的藉口蒙蔽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放松一点紧绷的神经，享受和岳渊渟相处的快乐。


    既然如此......


    岳渊渟准备转换策略了。


    他打定主意，起身回了自己屋，冷玉正在阳台上晾衣服。


    「我明天想吃可乐鸡翅。」岳渊渟说，「冰箱里正好还有瓶可乐。」


    「好。」


    岳渊渟躺上床，对冷玉说：「晚安。」


    「晚安。」冷玉关灯关门。


    为了岳渊渟的可乐鸡翅，冷玉第二天早上九点就起来了，他把鸡翅做好留在锅里，自己简单吃了点早饭。没一会儿，岳渊渟也起来了。


    「哇，你都做好啦！」岳渊渟一蹦三跳地跑到饭桌前，「咱们一起吃吧！」


    「我吃过了。」冷玉说。


    岳渊渟笑笑：「你怎么跟那些父母似的，明明没吃，非要说自己吃过了。」


    「鸡翅都堵不上你的嘴。」冷玉说着给他倒了杯水。


    「嚯，这话一说更像了。」岳渊渟抬头笑吟吟地望着他，「一起吃嘛，我餵你~」


    冷玉夹了块鸡翅往他嘴里一塞，走了。


    岳渊渟几下吃完了鸡翅，跑到冷玉门口敲门：「为了回报你的可乐鸡翅，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冷玉从门缝里露出脑袋：「什么惊喜？肯德基嫩牛五方又上市了？」


    「这个嘛，暂时没有。」岳渊渟说着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下这件事，然后说，「我给你买了个铁架床，待会儿就送到。你可以把那个害你摔疼了yi巴骨的儿童床搬出来了。」


    冷玉很矜持：「其实也没有那么疼。」


    岳渊渟笑笑，伸手一捏冷玉没戴面罩的右半边脸：「乖，别嘴硬，我跟你一起搬床。等什么时候嫩牛五方又上市了，我再带你去吃。」


    三秒钟后。


    岳渊渟：「嗷嗷嗷嗷我这手还要的！！！」


    第35章 小纸条大风波2.0


    今天, 冷玉又带着岳渊渟出去摆摊。到了地方，冷玉把货往下搬，岳渊渟倒是熘达去了卖染色小鸡的结巴摊主那儿, 从他的纸箱子里捞了一只粉色的出来：「老闆，这玩意儿能养活吗？」


    「好养, 得, 得很！」小鸡摊主习惯性回了一句，抬头打量他一会儿, 想起来了, 「哎，你不是，那个，那个......」


    「嗯？」岳渊渟把小鸡放手心里逗, 「那个什么？」


    「那个, 被他撞，撞倒的吗！」小鸡摊主说，「我, 我那天，叫唤, 让你躲开，你怎么跟没, 没听见一样, 还往上，往上凑？」


    岳渊渟沉默了一下，转头看看还在忙活的冷玉, 随即掏出手机：「这只小鸡我买了, 你以后别再提这事儿了, 成不？」


    「成！」小鸡摊主说着拿了个粉色小笼子，帮他把小鸡装上。


    冷玉看着这个叽叽叽的小玩意儿许久不语。


    「拿回家养着，养大了给你下蛋吃。」岳渊渟从三轮上面拿下他的专属塑料宝座，坐在冷玉身边炫耀他的小鸡。


    「你好歹买个蓝色的吧。」冷玉皱眉，「它的吃喝拉撒你来伺候，还有，你怎么知道它不是公鸡？」


    岳渊渟噘嘴，把笼子放脚边：「你们直男刻板印象真的太多了，我就是喜欢粉色，怎么了？它要是公鸡，那就养大了给你做小鸡炖蘑菇吧，你身边只能有我一个亲密的雄性生物。」


    冷玉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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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的时间到了，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岳渊渟紧紧贴在冷玉身边，在喧嚣里用崇拜的目光望着他。


    「我觉得你经商的样子真好看。」岳渊渟说。


    冷玉简直看不得他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还『经商』呢。我就摆个地摊，不是华尔街之狼。」


    岳渊渟摇头：「『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是透过你现在摆地摊的样子，看到了你的将来。难道你不能透过我的现在，看到点别的什么吗？」


    「看到了。」冷玉说，「看到一只发春的母猫。」


    「你要这样说的话......」岳渊渟眯起眼睛，「我晚上可就去挠你的门了。」


    冷玉不说话了，专心忙他的事。岳渊渟也不继续闹他，自己在旁边逗小鸡玩儿。


    等到学生们差不多都走完了，冷玉就准备收摊了，岳渊渟也放下小鸡，帮他一起收拾。


    这时又有个人走了过来，在摊位前蹲下：「大哥哥。」


    一听这三个字，岳渊渟抬头抬得比冷玉还快。


    「是你啊。」冷玉认出这是那天他帮助过的小女孩。


    「是我，我专门等到没人了才过来的。」小女孩白皙的脸颊这会儿粉嘟嘟的，「我......我犹豫了好多天，一直不敢来找你。大哥哥，你看到我在你的三轮车上放的小纸条了吗？」


    「什么小纸条？没看到啊。」冷玉一脸茫然，转头问岳渊渟，「你看到了吗？」


    岳渊渟皮笑肉不笑的：「没有。回去问问你对象吧，说不定那天帮你收拾车子的时候看见了，忘了告诉你。」


    冷玉点头，对小女孩说：「你写纸条，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小女孩被岳渊渟那句「对象」给说愣住了，她支吾了半天，最后摇摇头：「没什么，大哥哥不用问了，我就是想谢谢你。那我回家啦。」


    「嗯，再见。」


    她沮丧地离开，岳渊渟继续和冷玉一起收摊，收着收着哼了一声，过会儿又哼了一声。


    「鼻子不通气就去治。」冷玉说。


    岳渊渟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是啊，大哥哥说得对，都听大哥哥的，等我长大了就去治。治好了回来谢谢大哥哥，在你的三轮车上也放张小纸条。」


    冷玉按捺着想扇他一巴掌的冲动：「差不多得了啊我说。」


    岳渊渟斜他一眼，继续弯酸：「大哥哥，咱们还是回去问问你对象吧，这么珍贵的小纸条，可不能弄丢了。」


    「......」冷玉实在受不了了，他把箱子往三轮车上一扔，转过身，「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吧，把人家小女孩拿来骂一顿？」


    「我哪敢吶，我以什么身份骂人家？我又不是某些人的对象。」岳渊渟爬上三轮车，抱着小鸡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冷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默着坐到前头骑车。


    回了家，岳渊渟在阳台放了个纸箱子，铺上一块毛巾，这就是小鸡的窝了。


    「马上入冬了，放阳台要冻着吧。」冷玉在旁边说。


    「可是放屋里怕臭啊，厕所本来就很小，客厅和厨房更不行了。」岳渊渟眼珠一转，「要不，你把你屋让给大咯咯，然后搬到主卧来和我一起住？」


    冷玉：「......把我屋让给谁？」


    岳渊渟指着箱子里的小鸡：「大咯咯啊，我给它取的名字，你不喜欢吗？」


    冷玉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打开阳台窗户，扒着窗沿就要往外迈腿。


    「哎哎哎，你干啥呢？」岳渊渟赶紧拦他。


    「你没完了是吧？啊？！」冷玉甩开他的手，「不行我跳下去得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岳渊渟哈哈大笑：「好了好了，以后不拿这个闹你了。但是小鸡的名字还是就叫这个，适合它。」


    冷玉差点没被岳渊渟气出个好歹来，他捂着胸口，趴在窗沿上直喘气。


    岳渊渟在旁边居然还嘿嘿嘿：「我是不是挺可爱的？」


    冷玉有气无力的：「求你了，你闭嘴吧，我的血压承受不了你的可爱。」


    大咯咯暂时就住阳台，两人打算等实在太冷的时候再把它拿进来。岳渊渟给大咯咯换了个四面不透风的纸箱子，只在顶上挖了个洞，再把里头垫得厚厚的，这样应该还能顶一阵子。


    「我看得买点尿片垫着，不然它拉粑粑没办法清理。」岳渊渟说，「我们出去买吧。」


    「『们』？」冷玉微笑，从容地回屋关门，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没『们』，您自个儿去吧。」


    「讨厌鬼。」岳渊渟说。


    他一个人出去买尿片，可委屈坏了，下午又回来得晚，肚子都饿得痛。岳渊渟满腹辛酸地推开家门，扑面而来却是一股饭菜的香味。


    岳渊渟愣了一下，他换了鞋快步进去，一打眼就看见冷玉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温暖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岳渊渟的嘴角禁不住往上扬。他慢慢走进去，在冷玉身后挨着他：「这家里三个活物，一个做饭，一个出去买尿片，一个大小便不能自理。你看咱们像什么？」


    冷玉无语地搁下锅铲：「你非要在厨房说这个吗？这饭你不吃的是吧？」


    岳渊渟被熊了也乐呵呵的：「你这两天做的都是我喜欢吃的，不做点自己爱吃的吗？」


    「跟少爷不一样，我不挑。」冷玉拿胳膊肘杵他，「出去出去，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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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酸一扫而空，岳渊渟哼着歌，开开心心地去阳台照顾大咯咯。


    两个饭盒，一个新的一个旧的。旧的是冷玉一直用的那个，新的是岳渊渟买的，特地跟冷玉买的同款不同色，两个摆一块儿般配得很。


    「我刚来的时候，某些人怎么说来着？」岳渊渟在边上看着冷玉把饭菜挨个往里装，故意拿腔拿调地学他，「『你就待这么几天，随便买点饭凑合一下吧』。哎，转眼间我就快拿到工资了，也不知道本少爷颳了谁的目。」


    「对哦，今天发工资。」想起这个，冷玉心情也好了，他顺手往岳渊渟的新饭盒里匀过去两块肉。


    不过晚上在店里吃饭时，这两块肉又跟着新饭盒一起回了冷玉手里。岳渊渟非要抢冷玉的旧饭盒，跟争什么宝贝似的，冷玉拿他也没办法。


    下班的时候田姐挨个给他们微信转工资，大家都拿的三千五，但冷玉比他们多三百。老太太全程在旁边看着，这一看马上就不得了了：「哎，你这是不是给多了？」


    田姐说：「没多，之前的老闆跟我说过，小冷这个月一天都没休息，就是要多三百的，我也认同。」


    老太太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虽然她直接没说什么，但还是用一种不友好的眼神看了冷玉几眼，冷玉只当没看见。


    不过岳渊渟看见了，他对此表示非常不高兴。


    「她那什么眼神啊，你又不是偷了她三百块。」回去的路上，岳渊渟小嘴一个劲叭叭不停，「她什么时候过生日啊，我得送她个礼物，庆祝她又长一岁又少一年。」


    冷玉没把老太太的眼神放在心上，倒是让岳渊渟给逗笑了：「你这样说，显得不文明。」


    岳渊渟气哼哼的：「怒火上脑，脾气不好，全是偏心，文明不了。」


    「偏心？」冷玉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被人偏心的感觉，还不错。」


    「以前没人偏心你？」岳渊渟问他。


    冷玉笑笑，没说话。


    岳渊渟小心翼翼地说：「那看在我是第一个偏心你的人的份上，和我说说从前，好不好？」


    「......好。」


    第36章 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两人回了家, 一块儿窝在沙发上，一人拿着一瓶营养快线，大咯咯自己在旁边地上的纸箱里啄小米吃。


    「之前和你说过, 我从小是留守儿童，那时候吧, 过得挺不快乐的。我外婆是个病态节俭的人, 大夏天的，她连澡都不让我洗, 我一周只能洗一次, 洗多了她就骂我。冬天的羽绒服袖子短了，我又没有别的羽绒服可以穿，就只能戴袖套挡住。」


    「她脾气也很差，有一回我生病咳嗽一直不好, 她问我怎么还在咳, 我说我也不知道，吃了药也没用，她就说, 『那你怎么不去死』。」


    「每天晚上睡觉前，她还总是坐在我床边念叨, 一念就是一两个小时都不停，主要内容就是骂人, 骂我们家所有亲戚, 骂我父母，也骂我。她说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所有人都欺负我。」


    岳渊渟听着都窒息。这何止「不快乐」, 这分明是精神虐待。


    「我小时候从来没吃过零食, 也几乎没有玩具。印象里我有个深棕色的小熊玩偶, 是租房的时候上一个租客留下不要的，我宝贝了很久。还有蓝色盒子的一盒水彩笔，24色的，是一个亲戚送的，我一直用到每一根水彩笔都画不出来了，盒子上的图案也全被磨白了。」


    冷玉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不过显然不算笑容：「但是长大后去了我妈身边，我才发现一个孩子可以有这么多东西。阮晨有好几盒蜡笔，居然是可以掰断拿来玩的，他从不珍惜他的玩具，因为他有好多，好多。然而当我表现出不开心的时候，所有人都怪我，说我小气、自私、不懂事，这么大了，还要和弟弟争风吃醋。」


    「我也不是说我外婆一点也不爱我，但她自己心理上就有疾病，她爱人的方式也和伤人没有区别。她的本意是让我奋发图强，可我那时候那么小，我只会自卑。即便到了现在，我也还是没有摆脱。我有时也会想，也许我其实没那么差吧，也许我应该对自己好一点，但我真的没有办法......」


    他说不下去了，一口气灌下去半瓶营养快线。


    岳渊渟靠在沙发靠背上，侧头看着他：「如果现在开始，你每晚睡觉前我都在你床边坐着夸你，一夸就是一两个小时都不停，你觉得怎么样？」


    冷玉还以为岳渊渟会安慰他，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愣了一下之后就开始笑，笑得停不下来。


    「哎，头晕晕的。」岳渊渟一手撑着额角，「营养快线也会喝醉吗？」


    「是不是困了？」冷玉问他。


    岳渊渟无精打采地歪在沙发上：「困倒是不困，我觉得可能是昨天突然被浇了一头冷水，有点激着了。」


    冷玉闻言放下营养快线，转身查看他：「真的吗？你摸摸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热。」


    「没力气，不想摸。」岳渊渟跟被抽了骨头似的，说着说着就倒在冷玉身上了。


    冷玉托着他的脑袋，低头见岳渊渟形容憔悴、委靡不振的模样，一时倒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装的。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放在岳渊渟额头上。


    「没发烧。」冷玉眉心微蹙，「你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


    岳渊渟光哼哼，不说话，一个劲把脸往冷玉身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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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终于确定他这是在发神经了，他毫不留情地把岳渊渟的脑袋扒拉开，站了起来：「我要睡了。」


    他洗漱完回屋，刚躺好没一会儿，门锁突然响了，岳渊渟开门进来。


    「你干什么？」冷玉非常后悔没有锁门。


    岳渊渟走过来坐在他床边，淡定地把冷玉按回床上，然后说：「你真的很好，特别好。你长得好看，那双眼睛一瞪人跟寒冰似的，冻得我骨酥神迷；你身材也好，我最喜欢你的小腿，肌肉匀称修长，如果一把握住的话感觉一定不赖；你人也好，之前帮小老头收破烂，还出手帮了那个女孩子，你对我也很好，虽然对我的好和对他们的不一样......」


    冷玉躺在被窝里望着他，眼睛微微弯起，眼尾却有些湿润：「你真的烦人透了。」


    岳渊渟也朝他笑：「能这样烦你的，也只有我了。大咯咯在阳台叽叽叽的，吵得很，能不能让我在你这儿挤挤？」


    「不能。」冷玉翻身朝里面，不让岳渊渟看见他眼角滑下的一滴泪花。


    「那行吧，我接着念。」岳渊渟清清嗓子，「虽然我块头比你大，个子比你高，但我居然打不过你，可见你有多厉害。上回你帮我赶走那些讨债的，我一下就明白英雄救美的杀伤力在哪里了，我真的很想以身相许，可惜你不要。哦，说到这儿，我不得不说说你的缺点——没有品味。」


    冷玉嘆了口气：「你不困吗？」


    「哟，这是邀请我一起睡觉呢？」岳渊渟二话不说，往冷玉床上一倒，趁着冷玉震惊发愣的工夫凑到他背后，从身后抱住他，「晚安安。」


    「你......」


    冷玉挣了一下，岳渊渟立刻把他箍得死死的：「嘘，别吵，困了。」


    冷玉紧紧攥着被子，浑身僵硬，克制着把岳渊渟踹下去的冲动。良久，他的身体慢慢软下来，闭上了眼睛。


    夜里，冷玉做了个梦，梦见坐在床头骂他的外婆的脸渐渐变了，变成了年轻俊秀的岳渊渟，他不停说着冷玉的好，一直笑着。


    岳渊渟性格好，爱笑，冷玉也觉得他笑起来好看，那双眼睛的眼尾每次都会被睫毛勾勒出一个上挑的弧度。冷玉一直想伸手去拨一拨，但总克制着。


    不过现在既然是在梦里......冷玉想了想，朝岳渊渟伸手。


    偏偏这时候，梦里的岳渊渟笑着说：「冷玉，我喜欢......」


    冷玉勐地惊醒，他手忙脚乱地从床上坐起来，吓得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冷玉平復了情绪，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有十点过几分钟了。他下床出去，看见岳渊渟正在厨房做饭。


    冷玉走到他身边：「我的闹钟怎么没响啊？」


    「快到十点的时候我就盯着你的手机，闹钟一蹦出来我就关了，想让你多睡会儿。」岳渊渟扭头看看他，笑容和梦里一模一样，「刚才我在床上看了你半天，你做什么好梦呢，嘴角都带着笑。」


    这可把冷玉问住了。他摇摇头：「不记得了。」


    他不敢在厨房再待下去，索性去了阳台晾衣服，也好躲开岳渊渟。


    阳台窗户外面有挂衣服的摺叠杆子，他们下午会把没晾干的衣服拿回来，早上再挂出去。冷玉晾衣服本来晾得好好的，晾到岳渊渟那件烧包深v的时候，因为衣服领口太大，一下子从衣架上滑落。冷玉正有些走神，要抓没抓住，探头往外一看，衣服掉在了楼下空着的晾衣杆上。


    唔......


    冷玉想了想，找出之前的备用钥匙下了楼。


    他才搬上来五天，冷玉想着房东要卖房子应该也不会那么快，而且一直也没听见楼下有什么动静，这会儿多半还没人住。他在门口敲了会儿门，里头也没应答，冷玉就自己打开了门。


    刚往里走了两步，冷玉马上发现不对劲，屋里有些陌生的生活用品，明显已经搬了人进来了。


    冷玉赶紧往外退，但还是慢了一步。


    「你是谁？！」一个小男生从里头沖了出来，身上裹了件浴袍，头髮还湿漉漉的。


    冷玉连忙解释：「不不不，我不是坏人！我之前住这儿，才搬走几天，现在住楼上。刚才晾衣服的时候，我有件衣服掉在你家晾衣杆上了，我以为这儿还没人住，刚才敲门也没动静，我就开门进来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真的很对不起。」


    那小男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的怒气消退了些。


    「你说你衣服在我家晾衣杆上是吧？那你先出去等着，我去看看。」


    冷玉连连点头，又道歉又道谢地关门出去。


    幸好住进来的是个男生，现在又是白天，否则冷玉还真没那么容易解释清楚。他刚起床，脸上只贴了块纱布，在门口老实等着，看上去还挺乖巧。


    片刻后，男生拿着衣服开门：「是这个吧？」


    「是的，谢谢你。」冷玉接过衣服，挤出愧疚的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真不知道这房子已经有人住了。」


    「算了，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男生也笑了笑，「你就住楼上啊？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也许可以多走动走动。」


    「啊，好，好。」冷玉这会儿也不好再冷漠地拒绝，只得笑着点点头，拿着衣服上楼。


    「哎？你怎么出去了。」岳渊渟端着菜出来，正好看见他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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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提了，差点让人当成入室劫匪，幸好我没蒙脸。」冷玉闷闷地说着往阳台走。


    岳渊渟看他表情不对，赶紧跟上：「怎么了？」


    「还不都是你这件烧包深v。」冷玉理直气壮地把火往岳渊渟身上发，「我晾衣服的时候掉楼下了，还以为楼下没人住，就开门进去了，结果人家正洗澡呢。幸好是个男生，不然我真说不清楚了。」


    「男生？在洗澡？」岳渊渟后背歘地挺直了，「他长得好看不？」


    冷玉没说话。他把烧包深v用夹子在衣架上夹好再挂出去，转身就走。


    岳渊渟不依不饶地拉着他：「说啊，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本来也没指望冷玉能吐出什么好话来，岳渊渟只是想撒撒娇，但没成想，冷玉看他一眼，说：「你好看。」


    岳渊渟反倒愣住了。冷玉都在饭桌边坐下了，他的手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傻乎乎地在阳台站着。


    过了半天，岳渊渟颠儿颠儿地跑出来，美滋滋贴着冷玉坐下。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新的一年一定发大财！事事顺利！平安健康！啾咪！


    第37章 一块抹茶蛋糕


    岳渊渟原本没拿楼下的男生当回事, 但吃完饭跟着冷玉出去收破烂的时候，他们在楼道里偶遇了。


    「哟，这么巧。」男生手里拎着两个塑胶袋, 热情地和冷玉打招唿，「出去啊？」


    冷玉点头, 一板一眼地回答他：「嗯, 出去收破烂。」


    「......啊？」男生愣了一下，以为冷玉是在开玩笑, 他就笑了笑, 从塑胶袋里拿出一串香蕉给冷玉，「我刚买了水果回来，你拿点吧。」


    冷玉照常客套：「不用不用，这多不好意思。」


    男生上前两步, 把香蕉塞给他：「拿着吧, 又不值什么钱，你不是刚答应我多走动吗。」


    冷玉只得接过：「那，好吧。谢谢你。」


    男生笑着说：「对了, 我叫唐周，我爸姓唐, 我妈姓周。这名字是不是很草率？」


    「没有，挺好听的。」冷玉客客气气地说。


    「那我怎么称唿你呢？」男生又问他。


    「哦, 我叫冷玉。」冷玉转头看看一言不发的岳渊渟, 「这是我朋友，岳渊渟。」


    「你好。」岳渊渟勾勾嘴角。


    「你好。」唐周朝他点点头，又对冷玉说, 「你们既然有事, 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三人告辞, 各自上楼下楼。


    「吃吗？」冷玉把香蕉递给岳渊渟。


    岳渊渟接过但没吃，拿在手上玩了一会儿，忽然说：「冷玉，如果我说他对你有意思，你信吗？」


    冷玉在前头好好地骑车，听他来了这么一句，心都累：「你想多了，世界上还是直男多。」


    「直男？是只跟你说话，看都懒得看我一眼的『直男』吗？」


    岳渊渟说着咬牙给助理髮微信。


    -租我房的居然是个年轻小帅哥？好好好，你就气死我吧。


    助理回了什么他懒得看，兀自托着腮生他的闷气。


    到了快递站，冷玉进去收纸壳子，岳渊渟背着手在原地急得踱步。


    既然冷玉可以对他动心，就说明他不是绝对不能接受男人，只是出于和岳渊渟差距悬殊而自卑，不敢再进一步。岳渊渟有心慢慢转换策略，可半路居然又杀出个程咬金。唐周和冷玉的阶层应该差不多，外貌也很不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比岳渊渟条件「更好」。


    如此种种，岳渊渟怎么能不心急如焚。


    不行，不能再等了，岳渊渟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要和冷玉速战速决！


    *


    店里新找的烧烤师傅已经上班了，看样子手艺是不如前一个和田姐，这两天的客人少了很多，他们在店里空闲的时间也越发多了。


    这闲有闲的坏处，平时忙起来老太太也就自己玩自己的了，但现在看着店里四个人都无事可做，那她就有事可做了。


    「虽然没人了，但是你们也不要在这愣着，你们可以上外头转转，去找点客人过来嘛！」老太太说，「你们看到有人在找地方吃饭，就主动去介绍我们店，都勤快一点，工资不是白拿的！」


    员工们面面相觑。


    「去啊！」老太太像赶苍蝇似的挥手。


    无奈，除了烧烤师傅之外的三人只得一块儿往外走。


    老太太跟着出来：「分开走！不要走太远，随时要回来！」


    冷玉当然懒得去拉什么客人，他找了个老太太看不见的地方掏出手机玩，没一会儿，岳渊渟给他发了条微信。


    -哪儿呢？


    -地上。


    -......你跟我是一句人话都没有。不过我这有个小问题，还是得跟你求助。


    -什么？


    -有人拦着我要保护费。


    -你在哪里？


    -地上。


    冷玉一个电话打过去，岳渊渟语气还挺轻松：「您好，哪位？」


    冷玉边往岳渊渟刚刚去的方向跑，边问他：「不要废话，你在哪里？！」


    「这儿。」岳渊渟话音刚落，人就从冷玉前面两步远的岔路口钻了出来，手里拿着手机，笑得惬意，「这么着急？」


    冷玉一看他那个死样子就知道自己被骗了，他铁青着脸挂了电话，扭头就走。


    店里来了几个客人，老太太已经在嚷嚷叫他们回去了。岳渊渟跟在冷玉身后本来挺开心的，结果一看清店里刚来的客人，岳渊渟就由衷希望刚刚真的遇到收保护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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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周十分惊讶：「你在这工作啊？这也太巧了吧，我想着出来吃点宵夜，居然又碰到你了。那正好，我就在这儿吃吧，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冷玉想了想：「嗯......那种腌过的鸡翅不错，和奥尔良一个味儿。」


    「好。」唐周拿了好几串，又说，「现在好像不太忙，要不咱们一起吃点？反正我是一个人来的，也挺无聊的。」


    冷玉下意识看了一眼往里走的岳渊渟，犹豫片刻：「我还是不太方便，那边那个老太太是老闆的妈妈，她在这儿看着呢。」


    「这样啊，那好吧。」唐周点点头，「那你忙，我自己挑就是了。」


    「好。」冷玉飞快去了后厨。


    岳渊渟拿了一盘子腌鸡翅，正准备出去补上。


    「这个暂时不太需要补。」冷玉伸手想接，「你休息会儿吧。」


    「还是补上吧。」岳渊渟躲过他的手，「这么好吃的鸡翅，万一人家不够吃呢。」


    「......岳渊渟。」冷玉抢过鸡翅放在一边，往外看了看，把岳渊渟拉到拐角处，「你不要乱闹脾气，又不是小孩子了。」


    岳渊渟冷哼一声：「我没闹脾气。」


    「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岳渊渟反问他：「你说我在干什么？」


    冷玉不说话了。


    「说啊，你说了我就不闹了。」岳渊渟抱着胳膊扬着下巴，倔强极了。


    冷玉跟看小孩儿一样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无奈地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行了，这醋没什么好吃的。待会儿给你打包点烤鸡翅回家，好不好？」


    「好。」岳渊渟用力点头，乖巧得一批。


    下班前，冷玉自己拿了五串鸡翅给师傅，让他烤好装上，还特意说了要多放辣。


    「你居然知道我喜欢吃辣？」岳渊渟险些潸然泪下。


    「给你做了那么多饭，还能不知道吗。」冷玉把烤好的鸡翅递给他，「自己拿着。」


    「我也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岳渊渟说，「你喜欢吃甜的。」


    「谁跟你说的。」冷玉不承认，他觉得爱吃甜食对于男人来说有点丢人。


    岳渊渟洞悉了他的心思：「那好吧，那就算是我爱吃，明天买个小蛋糕，你陪我吃吧。这附近有没有你喜欢的甜品店？」


    冷玉说：「有一家还行，叫什么......『甜品格格』吧。去年我生日的时候，在那儿给自己买了个二十块的小蛋糕。但是他家现在搬走了，好像离得挺远的，算了吧。」


    「嗯，那明天找个近的。」岳渊渟说。


    结果第二天冷玉起床就没见岳渊渟人影，给他发微信也没回，冷玉等了一会儿，不由得有些担心，于是给岳渊渟打去电话。


    岳渊渟过了一会儿才接，听动静他是在路边，挺吵的。


    「起床啦，懒猪。」


    「你去哪儿了？」


    「查岗呢？」岳渊渟笑着说，「出来买蛋糕，马上到家了。先不跟你说了，我要骑车，你乖乖等我回去吧。」


    冷玉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好。」


    他在沙发上呆坐着，过了一会儿恍惚地拿起手机，打开地图，搜「甜品格格」现在的位置。


    骑摩托的话，来回要将近两个小时。


    冷玉看着手机上的路线，眼前仿佛能看到岳渊渟一大早爬起来，在冷风里骑了那么久的车的模样，竟只是为了给冷玉买他喜欢吃的蛋糕。


    冷玉慢慢放下手机，胳膊撑在腿上，弯腰捂着脸。


    外表看着还算平静，但冷玉清楚，他已经丢盔弃甲了，狼狈得不知所措。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让他遇到岳渊渟这个冤孽，为什么要让他喜欢上这个冤孽。他好不容易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却又突然冒出来个岳渊渟。等到他离开的那天，自己又该怎么办啊。


    其实有时候，冷玉真的羡慕岳渊渟。


    不是羡慕他的家世或者学歷，而是羡慕他身上有那种温暖的光芒，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被好好爱过的人才会有的光芒。岳渊渟从不害怕付出，也不觉得付出有什么丢人的，他就是这样毫无保留，把满腔的真情大喇喇捧在喜欢的人面前。


    冷玉扪心自问，他捧不出这样的真情，他自己都是干涸的，哪来多余的爱给别人呢。


    岳渊渟到家了。


    他没买太大的蛋糕，怕冷玉觉得有负担，就只买了个四寸的抹茶蛋糕。骑车回来的一路上他都很小心，蛋糕保存得很好，在冷玉面前打开的时候连上面插着的白巧克力棒都没有歪一点。


    「快尝尝吧，这是他家的招牌。」岳渊渟把叉子递给他，满怀期待地等着冷玉吃蛋糕。


    冷玉实在忍不住，红了眼圈，低着头说：「谢谢你。」


    岳渊渟知道冷玉肯定不想让自己看到他脆弱的时候，于是起身去了厨房：「我做饭咯。」


    冷玉用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注视着他的背影，片刻后叉起一块蛋糕放进嘴里。


    真甜吶。


    第38章 又双叒叕被冤枉


    岳渊渟的手好得差不多, 已经不影响干活了，他也麻利了起来。然而比起岳渊渟，冷玉反倒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好几次撞着桌子，还上错了一回菜。


    「是不是太累了？去歇会儿, 我来吧。」岳渊渟从他手里接过菜, 小声说。


    「不用。」冷玉摇摇头，又去后厨洗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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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人不在店里, 应该是出去吃饭了, 岳渊渟在外头找了一圈，确定她不在附近，就回了后厨去和冷玉争抹布：「老太太出去了，你歇会儿, 等她回来再干活吧, 现在本来也没什么事。」


    冷玉轻轻嘆了口气，没再和他争。


    他也的确有些疲倦了，沉重的心事压得他累得慌。他去外头晃了一圈, 没什么事可做，冷玉索性去柜檯整理抽屉。


    脑中昏昏沉沉的, 跟做梦一样，冷玉也不知道自己的神思飘荡到了哪里去。一会儿浮现出初见时他把被他的三轮车撞倒的岳渊渟拉起来的画面, 一会儿是岳渊渟坐在摩托车上, 两条长腿稳稳落地，一会儿又是岳渊渟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


    岳渊渟岳渊渟岳渊渟......他满脑子全都是岳渊渟。


    冷玉盯着收拾整齐的抽屉发呆。


    过了一会儿，他勐然惊醒, 关上抽屉往后厨去。


    岳渊渟正在洗盘子, 冷玉卷好袖子：「我来吧。」


    岳渊渟没走, 只是分了几个盘子给他，又问：「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在想被车撞飞的时候如果正好挂在树上有没有可能捡回一条命。」冷玉说。


    岳渊渟勾勾嘴角：「想出什么结果了没？」


    「没有。」冷玉无声地嘆了口气。


    「该怎样处理自己对岳渊渟的感情」和「被车撞飞的时候如果正好挂在树上有没有可能捡回一条命」一样，都是非常深奥的问题，以冷玉现在的认知水平，两个问题他都想不出答案。


    岳渊渟用胳膊碰碰他：「我觉得吧，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但无论如何，如果遇到了这样的事，首先要保持冷静，不要惊慌失措，以免浪费精力，让自己做出不正确的判断。其次呢，等救援人员到来的时候，要和他们坦诚交流，准确地表达自己现在的感受，比如哪里很疼、哪里没知觉之类，别什么都闷在心里，人长嘴除了吃饭就是用来交流的。最后吧，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如果你真的没有办法给救援人员一个准确的答覆，那也不是你的错。」


    岳渊渟的耐心和善解人意让冷玉又是惊讶，又是感动，他几乎快要克制不住内心深处像涨潮一样喷薄而出的情感了。


    冷玉刚要开口说什么，外面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像是什么玻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后厨里的四个人齐刷刷抬头，几乎在同一时间拔腿往外跑。


    店里乱作一团，几个客人七手八脚地扶起倒在地上的冰柜，冰柜里玻璃瓶子装的啤酒、饮料等被摔得满地都是玻璃渣，而冰柜和玻璃渣中间则夹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尖锐的哭声刺得人耳膜疼。


    「伤着没有？小孩伤着没有？」


    「快点快点抱边上去！」


    「看着地上不要踩到了！」


    ......


    「怎么回事？」岳渊渟第一个赶到现场，慌忙询问周围的几个客人。


    「还怎么回事，你们家冰柜倒了，砸着我小孩了！」


    夫妻两个当中的男人大吼，女人则抱着儿子仔仔细细检查他的身体。


    岳渊渟看了眼冰柜，冰柜是正面朝下倒的，倒的时候门还开着，他立刻就猜出了事情的经过。但面对正在愤怒中的夫妻，岳渊渟没说什么，只说：「孩子先送医院看看吧。」


    老太太这时也赶了回来，远远看见这一片狼藉，她立马开始嚷嚷：「怎么搞的，啊？怎么搞的？！」


    岳渊渟退开两步，刚把120拨出去，冷玉突然拉住他的手腕，把岳渊渟的手机拿过来，挂了电话。


    「用不着救护车，店里有拉货的三轮车，我直接骑车送他们去更快。」


    「哦，那也好。」岳渊渟点点头，「那我给田姐打电话。」


    冷玉去拿车，门口已经吵成了一堆，还来了好些围观的人，今天註定是做不了生意了。


    「把孩子抱上来，我们去医院看看。」冷玉把车骑过来，说。


    那对夫妻正要上车，老太太却跑到前面一拦：「上什么医院啊？这不白花钱吗？都没出血，还那么能哭，肯定没事！」


    男人能不火吗，他马上指着老太太：「谁跟你说没出血就没事的？！万一有内伤呢？我儿子还这么小，在你家被冰柜砸了你还不让去医院，你有没有良心！」


    老太太一下拍开他的手：「我看你们就是想讹钱！」


    「讹钱？！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我能讹你多少，用得着拿我亲生儿子的命来讹吗？！」


    岳渊渟本想劝劝，但是田姐接了他的电话，岳渊渟只得走远几步，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她。


    他打电话的工夫，就见冷玉从三轮车上下来，一手拉开老太太，示意那对夫妻上车。


    「谁让你多事的，啊？我让你管了吗？！」老太太气急败坏，狠狠推了冷玉一把。


    冷玉晃都没晃一下，只是淡淡看她一眼，随即转身骑上车走人。


    老太太在后面追了好几步，边追边骂。岳渊渟和田姐说完事情，冷着脸挂了电话，和小工一起把冰柜扶起来，收拾摔了一地的瓶子。


    老太太骂累了，喘着粗气过来问他们：「冰柜怎么会倒的，啊？你们看见没有？」


    岳渊渟说：「我已经给田姐打过电话了，店里有监控，她来了就可以看监控了。」


    老太太往凳子上一坐，给田姐打电话过去，还开着外放。她也没什么能说的了，无非就是把这里发生的事又重复一遍。田姐几次跟她说自己在开车，事情也基本知道了，等她到了再说，老太太也不肯挂电话，几句话翻来覆去反覆说，岳渊渟都想把她手机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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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店里那个打工的，一天到晚蒙着脸的那个，他非要送他们去医院！我跟你说，去医院花的钱你不许给！听见没有？他要多事就让他给钱，你不许给！」


    岳渊渟咬紧了后槽牙，重重地把破瓶子往麻袋里一摔。


    田姐很快到了，先从手机上打开监控查看。


    事情和岳渊渟想的一样，那小孩拉开了冰柜门，自己一整个挂上去，冰柜重心不稳，自然就被拉倒了。


    好在冰柜倒的时候门开着，小孩处于冰柜的空间之中，没有一整个被砸实，只是被上层的一些饮料瓶砸了。上层放的都是塑料瓶，应该不会太严重。


    田姐稍微放心些，给冷玉发了个语音：「小冷啊，待会儿检查交费的单子你发给我，我把钱转给你。」


    「你！」老太太一把夺过田姐的手机，看样子是不打算还她了，「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人！你能挣到什么钱！」


    她们母女又闹起来了，岳渊渟看累了，躲去后厨给冷玉打电话。


    「现在有空说话吗？没空我先挂了。」岳渊渟问他。


    「有空，在排队等拍片子。」冷玉说，「你那边呢？」


    「田姐来了，在和老太太吵架。我们看过监控了，是那个小孩去拉冰柜门，把冰柜拉倒的。」


    冷玉嘆了口气：「我就知道。」


    「田姐刚刚跟你说，她会把检查的钱给你，你看到了吧。」岳渊渟忍不住说，「田姐倒是通情达理，但是那个老太太......」


    「不用理她。」医院椅子都坐满了，冷玉找了个空墙根蹲下，「你也躲着点，别瞎掺和，我总觉得她为了不承担这个责任，要找替罪羊。」


    岳渊渟知道，之前宠物店打工被冤枉的事让冷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是他的担忧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岳渊渟转头看看外面还在吵架的母女俩，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等到小孩在医院检查完，冷玉带着这一家三口又回了烧烤店。


    岳渊渟正坐在门口等待，远远看见冷玉的三轮车，他马上站起来迎上去。


    冷玉下车，对他们说：「检查过了，孩子没事，就是额头被砸青了一小块，医生说过几天就好了。」


    田姐她们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孩子的父亲说：「虽然是这样，但是你们该赔偿还是要赔偿，你们店里但凡有个人稍微注意一下，我儿子也不会被冰柜砸到！」


    田姐把监控拿出来：「首先，我问过我的员工了，您并不是我们店里吃饭的客人，您的孩子一个人跑到我们店里来，最该看好他的应该是他的父母；其次，冰柜会倒是因为小孩子拉开冰柜门，并且整个人挂在上面，不是我们的冰柜有问题；最后，孩子没有受伤，我也已经给了去医院检查的钱，我不知道我还要赔偿什么。」


    她这话再有理也没用，孩子父亲根本不听，他怒吼：「好，你不赔是吧，不赔你这店也不要想开了，我们会天天过来，告诉来你这吃饭的人，有小孩在你们店受伤，你们根本不负责！」


    田姐咬牙：「你......」


    此时老太太在旁发话了：「赔也行，让他赔。」


    她指着冷玉。


    第39章 一点都不喜欢你


    「什么？！」岳渊渟比冷玉本人反应还大, 他下意识往前一步，挡了半个身子在冷玉前面。


    老太太说：「我刚才看了监控，你们在后厨的时候, 他一个人在柜檯发呆，他要是看着点, 也不会出这种事！」


    岳渊渟简直想笑：「冰柜明明是他去了后厨以后才倒的, 监控也看得清清楚楚，冷玉在外面的时候小孩并没有过来拉冰柜门, 否则他一定会去阻拦的。」


    老太太还是不依不饶：「那他为什么要在柜檯发呆？不就是在偷懒吗？」


    岳渊渟紧跟着质问她：「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你所谓的『偷懒』, 前前后后只不过三分钟！哪怕他真在偷懒，你可以因为这个说他，甚至是扣工资，但你凭什么说冰柜倒了和他有关系？」


    老太太拍桌子大喊：「他就应该管好这个店！」


    「妈！！！」田姐彻底崩溃了, 她满脸泪水, 边跺脚边吼得破了音，「你不要再管了，你回家吧！我真的快被你逼死了！！」


    他们自家闹的阵仗比这对夫妻闹的还大, 这倒是用魔法打败魔法了，两口子抱着儿子看着他们, 表情居然有点茫然。


    她俩又开始吵了，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了出来, 岳渊渟回头去看冷玉, 冷玉的目光不知道落在远处哪里，空洞洞的飘着似的。


    「冷玉......」岳渊渟小声唤他，上前一步。


    冷玉黑油油的眼珠子微微一动, 缓缓转向岳渊渟。


    「她说那些话都不讲理, 那是她的问题。」岳渊渟靠近他, 声音温柔认真，「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个人，她一向这样，你没做错什么，她就是气你带那个小孩去医院。」


    冷玉的面罩有一点波动，看起来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憋了回去。他轻轻摇摇头，转身走了。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他们要走也不需要老闆同意。岳渊渟看了一眼还在互相发疯的母女二人，随即快步跟上冷玉。


    一路无话，直到冷玉开门进屋，岳渊渟才一步跨到冷玉面前拦下他：「冷玉，和我说话。」


    冷玉疲惫地看他一眼：「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如果你实在找不到话，不如就说说你为什么不肯站出来维护自己？」岳渊渟又难过又着急，「如果今天我不在这，你是不是又要忍气吞声？你又不是不占理，也不是离了这里就活不下去，你究竟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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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依旧一言不发，绕开他想走，岳渊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冷玉的怒火。他反手就是一拳，然而岳渊渟不躲不避，只是用深沉的目光注视着冷玉。


    这一拳最终还是没有打在岳渊渟脸上，冷玉半途中硬生生忍住了，转而去扯岳渊渟拉着他不放的手。


    岳渊渟使足了最大的力气攥住冷玉的两个手腕，狠狠把他推到玄关的墙上顶住：「你打啊！有本事打我，刚才怎么连屁都不放一个？！你就这么不拿你自己当回事，是不是？！」


    冷玉咬着牙挣了一下。


    他要是存心反抗，岳渊渟肯定干不过他，但冷玉也只是挣了这么一下，随即就软绵绵地任由岳渊渟按着。


    他在一片昏暗里勉强看清了岳渊渟的脸，尤其是那对瑞凤眼，本就是一派含情的眼型，此时此刻更是如两汪潭水，深而清，让冷玉不由自主地想要陷进去，却不愿去想陷进去之后的种种危险。


    冷玉倔强地挪开脸，不肯与岳渊渟对视，岳渊渟试探着伸手，缓缓取下冷玉的面罩。


    冷玉眉头动了动，有些不情愿，岳渊渟一手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摸到墙上，「啪」地关灯。


    屋中顿时黑了，只剩外头一点路灯的光朦朦胧胧地透进来。这样昏暗的环境让冷玉稍微放松了一些，他闭上眼睛，嘴唇紧紧抿着。


    他的皮肤白得在黑暗里都透着光泽，但这种光泽是凉的、冰的，衬得他整个人都寒气森森，即使是闭上了那双凌厉的眼睛，他的拒人千里也表现得一目了然。


    可惜岳渊渟在这方面从来都是瞎的。


    他一点点向冷玉倾身过去，冷玉偏着头，这个吻就蜻蜓点水地落在他的嘴角。


    冷玉浑身一抖，他震惊地睁眼，手推在岳渊渟胸口：「你......」


    剩下的话被岳渊渟封在了嘴里，冷玉起先僵硬得动弹不得，反应过来之后，他抬腿用膝盖勐地一顶。


    岳渊渟被他狠狠顶在小腹上，却也只是闷哼一声忍了下来，丝毫不肯后退。


    他心里清楚，他打不过冷玉的，冷玉有种就揍他，但凡他还能压制得住冷玉，就代表冷玉没跟他来真格的。


    两个人的脑瓜子里这会儿都嗡嗡的，如果能开个公放，谁还分得清他们和开水壶。


    冷玉在一片眩晕中唿吸都有些困难，实在上不来气了，他奋力偏开头，嘴巴终于得空了一点。他艰难地企图唤回岳渊渟的神智：「岳......岳渊渟......」


    「这儿呢。」岳渊渟又凑过来。


    冷玉又急又气，喘着气掐住他的脖子：「够了！」


    岳渊渟笑了笑：「掐，使劲掐，我就好这一口。」


    「你......」冷玉头晕目眩，他的手指都在发颤。


    岳渊渟握住他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别怕，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


    冷玉：「......」


    这种时候按剧本不都是深情表白吗，岳渊渟倒是清新脱俗。


    冷玉让他气得胸闷气短脑仁疼，他推开岳渊渟，靠着墙缓缓坐下，额头搁在膝盖上，人缩成一团。


    岳渊渟想了想，干脆开了灯，然后把冷玉就这么一整个端起来，搁到沙发上。


    「地上凉，冻屁股。」岳渊渟说着蹲下，帮冷玉脱鞋。


    冷玉慌忙把腿往回抽：「你别发神经！」


    岳渊渟攥着他紧实的小腿，抬头凶他：「别动！再动我亲你了！」


    冷玉简直不敢相信，岳渊渟居然凶他？他哪来的勇气凶他？！！


    他这么一愣神，岳渊渟就得了机会，帮他脱了鞋，让冷玉在沙发上缩起来。


    「你就会窝里横。」岳渊渟屈起一条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沙发靠背，望着冷玉笑，「看着像个人物，天天黑衣蒙面的，结果却是个怂包。只不过亲你一下而已，你就缩成寿司了。」


    「闭嘴。」冷玉闷在膝盖里忿忿地骂他，「混蛋，畜生，王八蛋！」


    岳渊渟嬉皮笑脸地听着：「骂得真好听，我不喜欢的人连骂人都这么好听，果然是我有眼光。」


    冷玉深唿吸，抬头时眼尾湿红：「我警告过你的，不要招我。你完全不了解我，等你了解了，你会后悔接近我的。」


    岳渊渟一副听不懂人话的鬼迷日眼样：「所以我一直说我不喜欢你啊，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冷玉累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对岳渊渟说：「少爷，我学歷只有高中，身上还有十几万的债没还完，因为这个，我甚至连飞机和高铁都坐不了。你看这样的条件去你家做保安，是不是都应聘不上？」


    岳渊渟很平静地听完，居然还笑了：「的确，我现在更不喜欢你了。」


    冷玉侧躺在沙发上，枕着扶手，连动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声音虚浮无力：「你问我为什么不肯站出来维护自己......当初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边上学边挣钱了，要给自己挣生活费，还要接济我妈和她的另一个儿子。高中毕业以后，我家里人欠了很多债，我考上的大学去不了，就只能出去闯荡。闯荡了几年好不容易攒了些本钱，我又东拼西凑了一些，全拿来开了个小饭店。」


    「一开始一切都还好，我甚至以为我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可是没过多久，就像田姐那样，我的外婆冒了出来，然后我的饭店就没了。饭店倒闭以后我欠了很多债，很快又得知我家里人欠的债一大部分都是用我的身份证借的。总之最后我算了算，我一共要还七十六万的债，还不包括利息。当时我也只有二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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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被告之外，讨债的也经常来闹，闹得我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了......虽然本来也没有几个。走投无路之下，我去了一个保镖培训机构应聘，他们答应我，只要和他们签十年的合同，就先给我五十万还债。我答应了。」


    原来冷玉的「卖价」这么高啊？不过也是，像冷玉这样培训十个月就能达到这种水平的，也是天赋异禀。


    冷玉说到这儿，转头看他一眼：「在想什么？」


    「在想你挺值钱的。」岳渊渟含笑看着他，「我去的话，应该值不了五十万。」


    冷玉对此并未提出反对。


    岳渊渟又说：「所以，你刚才不吱声，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经歷过的事，你觉得太累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是，都无所谓了。」冷玉说。


    岳渊渟撑着沙发，投下的阴影笼罩住冷玉：「这样也无所谓？」


    冷玉抬手捂住他的嘴：「你要是憋得慌，就去找个男朋友，我不喜欢男人。」


    岳渊渟拉开他的手，笑得天真无邪：「巧了嘛这不是，我也不喜欢你。咱俩互相讨厌还非要在一块儿亲亲抱抱，那才刺激。」


    他捏住冷玉的下巴，不管不顾地又要亲下来，冷玉边躲边抬手扇他：「岳渊渟！！！」


    岳渊渟这几巴掌挨得结实，但贴上冷玉湿润温暖的唇时，他就觉得值了，值得透透的。


    可惜他亲着亲着就得意忘形得寸进尺，手不老实地摸上冷玉的腰，把人家惹急了，被冷玉恶狠狠地在唇上咬了一口，紧接着又被他飞起一脚踹下沙发。


    冷玉爬起来跑回屋，砰地关上了门。


    岳渊渟捂着被他踹疼的地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舔舔嘴唇，忍不住笑了。


    第40章 达成共识


    晚上闹成这样, 冷玉就没定第二天早上的闹钟。他身心俱疲，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


    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起来时，冷玉差点以为昨晚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个梦, 是他睡得太沉了，做了个荒诞离奇的梦。


    他迟疑着抬手摸摸嘴唇。剎那间, 岳渊渟的气息、他唇齿间的温度齐齐涌上来, 冷玉整个头皮都在发麻，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不是做梦。


    都疯了吧, 岳渊渟疯了, 他冷玉也疯了。


    昨天他就该把岳渊渟按在地上摩擦，而不是，而不是欲拒还迎似的反抗两下，又软绵绵地任由他亲。


    他为什么会那样？


    冷玉想不明白。


    也或许他其实明白, 但他不敢承认, 不能承认。


    冷玉调整好情绪，下床开门出去。岳渊渟正在客厅吃着薯片看电视，一见他出来, 马上暂停了电影站起来：「饿了吧？我做好饭了，热热就能吃。」


    「谢谢。」冷玉平静地点点头, 去厕所洗漱。


    岳渊渟去厨房把菜放微波炉，热好了挨个端出来, 还拿出了一瓶营养快线, 拧开瓶盖放在冷玉那边。


    他听见冷玉走过来的声音，说：「我给田姐打过电话了，她说冰柜的事她会慢慢处理, 如果你愿意的话, 今天还是照常去上班。她和她妈大吵一架, 老太太回老家去了，以后不会再给你气受了。」


    「好。」冷玉坐下，埋头专心吃饭。


    「我手艺是不是又进步了？」岳渊渟给他夹块糖醋排骨，「做这个排骨的时候我还被油烫了一下呢，你也不关心关心我。」


    冷玉看了一眼他的手，手背上的确有个深色的小点。


    「辛苦了。」冷玉说。


    岳渊渟看他一会儿，笑了：「惜字如金，小嘴儿冷冰冰。你昨天可不是这样的。」


    他非要提这一茬，冷玉勉强维持的若无其事也绷不住了。他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抬头定定地看着岳渊渟：「昨天我心情不好，脑子里乱得很，再加上被你吓着了，才没有动手打你，并不是别的原因，你不要误会了。」


    岳渊渟也很无奈：「我没误会，但我看你是误会了。我都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冷玉点点头：「我也希望是这样。这些年我一直单身，不过是因为我条件太差了，自己都有一屁股债没还完，不敢结婚，拖累别人。但如果哪天我能稍微好一点，我自然会去过正常的日子。我想，如果我们算是朋友，你一定会祝福我的，对吧？」


    岳渊渟毫无波澜：「当然。不过，将来我要是带了男朋友回来，你也会替我开心的，对吧？」


    冷玉垂着眼睛，淡淡地说：「当然。」


    「行，那我们就算达成共识了。」岳渊渟居然挺高兴的，「在你结婚生子、我找到男朋友之前，咱俩就这么过。」


    冷玉：「......」


    他有一瞬间的窒息，真想找个结实的墙碰死算求。


    「你......」冷玉气得胸中翻涌，险些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放下筷子捂着心口。


    「怎么了宝贝儿？」岳渊渟从对面挪到冷玉身边，轻拍他的后背，「你看你，气性这么大，跟我家以前养的那只走地鸡似的。」


    冷玉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抖着手狠狠推开岳渊渟，岳渊渟差点被他薅到地上。


    岳渊渟很无奈：「哎，你这样暴躁可不好，你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直说就是了，不一向都是我听你的吗。」


    「你闭嘴，求你了，闭嘴吧。」冷玉捂着脸，带着哭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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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乖巧地闭上嘴，继续给冷玉摸后背。


    冷玉喘匀了气，咬牙说：「我们只能是朋友，你不能再亲我了。我会尽快找个房子搬出去，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会离开这个地方，永远不再和你来往。」


    岳渊渟挑眉：「搬出去？这恐怕不行。你始乱终弃，我会去你婚礼上闹的。」


    冷玉沉默片刻：「我什么时候......」


    「那可是我的初吻。」岳渊渟指指自己的嘴，「是我主动的没错，但是我打不过你，你如果一点都不想让我亲你，我怎么能得逞的？还得逞了两次。你刚才的理由根本不成立，少扯犊子。」


    冷玉无言以对。


    岳渊渟往椅背上一靠，优哉游哉的：「冷玉啊，咱们都老大不小的了，看开点儿吧。光棍打了这么多年，你不难受吗？我都怕你憋出毛病来。你既然不想拖累别人，不如你我凑一块儿解解闷，下半身的事情而已，也不必往心里去。」


    冷玉静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继续吃饭。


    「我真是这么想的。」岳渊渟接着说，「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什么配不配得上我之类的，我都没考虑那么多。」


    冷玉几下吃完了饭，放下碗筷：「既然你只是想找个炮友，那为什么非要找我？」


    岳渊渟认认真真地说：「我不知道，可能是咱们多少有点缘分。再说，我也是挑的好吧，我好歹也是处男，总不能找个身经百战的做炮友吧，那我可不是亏麻了。况且，你心思不复杂，我也不担心被破事缠上。」


    他这些话鬼扯中居然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合理，冷玉虽然知道岳渊渟多半在驴他，但还是不由得安心了那么一点点。


    冷玉坐在饭桌前「理性」地思考，神色肃穆得仿佛他面前摆的是一桌贡品。


    他自问已经捨不得岳渊渟的陪伴了——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这一点。然而现实依旧是他融入不了岳渊渟的阶层，岳渊渟也不可能永远住在这个贫民窟，但如果只是互相解闷......


    虽然註定要失去，但在失去前疯狂地享受一番，那又有什么坏处呢？反正他冷玉这些年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东西，难道还能挺不过这一回吗？反正人总是会死的，何必瞻前顾后、扭扭捏捏？反正......


    冷玉想着想着，突然释怀了。


    他费尽心思「勉强」地想出这么多理由，还不都是在给自己内心本能的选择找藉口么。装什么呢。


    冷玉转头看着岳渊渟，眼神逐渐由迷茫变得平静。


    「对外我们就是朋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还有，亲我要经过我的允许，你再来硬的，我真的要动手了。」


    说完这些话，冷玉浑身突然就松快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刀落下来，虽然知道总有一天会自食苦果，但苦果好歹也是结果。


    岳渊渟搁在桌上的手轻微一抽，咬紧了牙关才压制住脸上的喜色。他故作吊儿郎当似的，把冷玉的椅背往后一拉，人凑在他面前：「那现在给不给亲？」


    「不给。」冷玉毫不留情地抛下这么一句，随即站起来走了，还不忘拿上他的营养快线。


    岳渊渟也不着急，他知道自己离最终的大获全胜就只差一步了。这已经是冷玉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不能把他逼得太紧。


    他把自己的碗拿过来，坐在冷玉的位子上继续吃饭。刚吃了几口，电话响了。


    「餵？」


    「哥哥，你好，我是阮晨。」那头的声音低低的。


    岳渊渟放下筷子：「是你啊，这几天还好吧？」


    「嗯，还好。哥哥，你现在方便吗，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方便，你说吧。」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找我哥哥，但是我没有他的联繫方式，你能帮我转告他吗？」


    「这样啊......」岳渊渟想想，压低声音问，「可以告诉我大概是哪方面吗？是你有事要他帮忙，还是关于他本人的？」


    阮晨倒是非常直接：「他爸爸病了，可能时日不多了，想见见他。」


    岳渊渟一下子回过头，看了眼冷玉关着的房门。他记得，冷玉都不知道他爸是谁，这怎么又......


    阮晨接着说：「我哥哥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身边也没有朋友，我看得出来，你们关系很好。妈妈想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是哥哥也不知道看没看到消息，到现在也没回。妈妈怕他是没看到消息错过了，所以要想办法确认一下。」


    「这事我得想想怎么问他，他未必愿意知道。」岳渊渟说，「我会尽快给你答覆。」


    「好的，谢谢哥哥。」


    虽然能参与到冷玉的私事里对岳渊渟来说是好事，但这件事棘手，处理不好恐怕白惹冷玉生气。岳渊渟思来想去，愁得饭都忘了吃。


    冷玉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见他碗里还剩着一半，他站在岳渊渟身后说：「你做的饭也还凑合，怎么自己倒吃不下了，心里有事？」


    「刚才薯片吃多了。」岳渊渟抬头朝他笑笑，伸手去拉冷玉的手，「我小时候也这样，吃了零食就不吃饭，然后我爸就会餵我。你看现在......」


    冷玉虽然不太情愿的样子，但还是任他牵着：「我又不是你爸。」


    岳渊渟立刻往他身上一贴，把脑袋怼着冷玉的肚子拱：「daddy please~」


    冷玉：「......」


    他和岳渊渟面对面坐着，舀起一勺饭塞进岳渊渟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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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着吃着，岳渊渟忽然说：「如果我说我从你身上找到了一点父亲的感觉，你会觉得噁心吗？」


    冷玉真想拿勺子敲他头，险险忍住了，他瞪着岳渊渟：「你有病吧！我没这种癖好。」


    岳渊渟嘿嘿两声：「那你呢，有没有从我身上找到一点父爱的影子？」


    冷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放下碗筷。


    岳渊渟抿唇，一副乖巧状。


    「岳渊渟。」冷玉微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41章 倒计时68天


    岳渊渟又去拉他手：「你听我嗦......」


    冷玉躲开：「说话就说话, 不要动手动脚的。」


    岳渊渟非常委屈：「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刚刚阮晨给我打电话，说你爸爸......」


    冷玉马上站了起来：「我知道，不用说了。」


    「你知道他是谁？」岳渊渟跟上他。


    冷玉回了屋也没什么事做, 他在屋里转悠两圈，最后停在窗前往外看。


    岳渊渟从身后环住他的腰, 把他抱在怀里：「说说呗。不跟我说, 你还能跟谁说去？」


    「我早就习惯了自己憋着。」冷玉低头看着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你这手, 皮薄肉嫩的, 一看就属于命好的人，不像我这么粗糙。有种说法是，手心纹路越杂乱的人命越苦，我就是这样。」


    岳渊渟拿起他的手, 翻出手心一瞧, 的确纹路特别多、特别乱，乱得连那三条线都快看不清了。


    他的手指在冷玉手心一下下划着名：「嗯，是命苦, 每一条纹路都对应一件糟心事。我数了数，你已经基本都渡过了, 接下来的都是好日子。」


    冷玉轻轻笑了笑：「你倒是会哄人。」


    「只会哄你。」


    岳渊渟侧头亲亲他的耳朵尖，冷玉难耐地偏开：「别这样。」


    「哪样？」岳渊渟哪能甘心, 他磨了磨牙, 又一口咬上去，恨恨地说，「人不让碰, 嘴不让亲, 要不给你买个新华字典, 你查查炮友是怎么解释的？」


    虽然话不是什么好话，但冷玉却不得不由此想到了一个问题。


    ——岳渊渟所谓的这个「碰」，是怎么个碰法？


    他转头看着岳渊渟：「你......」


    「嗯？」岳渊渟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


    冷玉还是问不出口：「算了，没什么。」


    「那咱们接着说刚才的事。」岳渊渟抓着冷玉的手不停捏捏揉揉搓搓，「说嘛，求你了，你最疼我了。」


    「可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二十多年都没见过的人，现在也没必要再见了。」


    「他为什么不管你？」


    冷玉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对他有一点印象，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也在我身边过，我说不知道的意思是现在见了面也认不出来。我对他最后的记忆是他掐着我妈的脖子，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岳渊渟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前两年才得到他的消息，我妈总说他并不坏，也不是对我不闻不问，他这些年一直在找我，但是我外婆不让他见我。」冷玉笑笑，「也许他真的找过吧，但这个所谓的『找』，究竟用了多少心思，谁知道呢。再说，这么多年不见，能有几分感情，即使哪天在路上擦肩而过，大家也只是陌生人罢了，还见他干什么呢。」


    「好。」岳渊渟点点头，「都听你的。」


    冷玉想起了什么，又说：「你也来这儿一个月了，不想家吗，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过年的时候吧。」


    现在是十二月三号，冷玉算了算，离今年过年还有68天。


    最多只剩68天了。


    冷玉静静望着窗外偶尔走过的行人。


    他们大概也一样吧，过年，大家都要回家的。


    等过完年，岳渊渟应该就不会再来这里了吧。


    真好，他还能拥有岳渊渟68天。这三个月的快乐，胜过他从前的二十多年。


    冷玉已经很满足了。


    可惜岳渊渟还在傻乎乎地计划着要怎样才能让冷玉答应和他一起回家过年，却全然不知冷玉心里的日历已经在倒计时了。


    「对了。」冷玉说，「阮晨那儿，我来和他说吧。」


    「好。」岳渊渟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密码是我生日，0101。」


    冷玉笑着说：「一月一号啊，你挺会挑。」


    「可不是嘛，我妈总说生我们两个的时候，她是从今年生到明年。」岳渊渟松开他往外走，想给冷玉留个说话的空间，「虽然告诉了你我的生日，但我可没有让你给我准备礼物的意思哦。」


    他关上门，就这么把解了锁的手机留在冷玉手里。


    但冷玉没有窥探其他东西的想法，他连岳渊渟手机里有哪些软体都没多看一眼，直接打开通话记录，找到刚刚打来的号码，拨了过去。


    「是我。你告诉妈，我不会去的。还有，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再打扰我朋友了。」冷玉一口气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他虽然无心窥探，但刚刚拨号的时候眼睛也实在没办法看不到别的东西。岳渊渟平时打电话不多，大多数都是父母亲人，但其中有个叫「a小骥伏枥」的，冷玉对着这个名字犹豫了老半天。


    这备註当然是暱称，亲密又可爱，还「a」字打头，那就是要放在前面的意思。


    冷玉本能地不认为那是自己，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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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他有什么资格过问这人究竟是谁。


    冷玉息屏，开门出去。


    岳渊渟正在厨房洗碗，冷玉把手机放他衣兜里，捲起袖子，把他拿洗洁精洗好的碗筷拿到另一个水槽里沖洗。


    岳渊渟问他：「刚刚有没有趁机查我手机？翻翻通讯录，翻翻微信，翻翻照片什么的。」


    冷玉也问他：「哪本新华字典里的『炮友』是这样定义的？」


    岳渊渟嘴角一扬：「『炮友』的定义，我比你清楚。说起来，这方面的知识你可以稍微学习一下，我给你友情提供一些资料如何？」


    冷玉虽然是个前·直男，但现在网际网路这么发达，对于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情，他也不是一无所知。但是......


    他稍微想像了一下他可以选择的两种位置，唔，好像哪一个都让人难以接受。


    见他半天不吱声，岳渊渟扭头看看他，又拿胳膊碰碰他：「怎么说？」


    冷玉搁下碗，走了。


    「呵，还说我是少爷呢，也不知道咱俩到底谁是少爷脾气。」岳渊渟说着摇摇头，自己默默把碗都洗了。


    下午去上班的时候，店里已经换了一个新冰柜。之前那个本来就用得很久，又摔坏了门，现在彻底不能用了。


    不光是冰柜换了新的，老太太也被田姐赶走了，店里被她改动的东西也会慢慢改回来，大家上班气儿都顺了。


    小工今天端盘子的时候还哼歌呢，虽然没人听得出他在哼些什么，但他的快乐很能感染人，连冷玉的眼神都没那么冰凉了。


    「今天我还能得到烤鸡翅吃吗？」岳渊渟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串就行。」


    「好。」


    「但是要你给我烤。」岳渊渟紧接着又说。


    「好。」


    冷玉今天很爽快，看得出心情的确不错，岳渊渟也高兴。


    但他高兴得太早了。


    因为岳渊渟端着两盘凉菜出去的时候，又看到了唐周。


    唐周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和另外两个年纪相仿的男生一起，热热闹闹地叫了一大桌子烧烤。他也没有一来就去找冷玉，看起来只不过是很正常地和朋友们一起出来吃宵夜罢了，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个屁。


    岳渊渟就是知道，他对冷玉的心思和自己是一样的！


    但现在他的心情比之前平静多了。嘿嘿，真不好意思，你下手晚啦！就算是炮友，冷玉也是他岳渊渟一个人的炮友！


    与冷玉不同，岳渊渟是个很容易获得安全感和满足感的人，他照常干他的活，没有太大波澜。


    然而这回冷玉反应却比他大，他出来看到唐周的时候就愣了一下，先是望向一旁的岳渊渟，然后就开始刻意躲着唐周那边的桌子，虽然看上去不明显，但岳渊渟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冷玉的避嫌。


    他心花怒放。


    谨守男德的冷玉可爱到爆炸，如果这会儿能单独相处，岳渊渟不能保证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你怎么也开始哼歌了？」冷玉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问他。


    岳渊渟不答，一个劲看着他笑。


    冷玉瘆得慌，于是连他也一块儿躲着了。


    唐周和他的朋友们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就待到了快下班的时候。


    岳渊渟要的鸡翅可以烤了，冷玉和烧烤师傅说了说，这会儿也没有客人点单了，他就把位子让给了冷玉，还在旁边指点他。


    烧烤师傅说：「但是你要想吃，我可以帮你烤啊，烤烧烤很呛人的。」


    岳渊渟凑过来：「这是给我烤的，没事，他不怕呛。」


    冷玉看他一眼，没说话。


    烧烤师傅：「行吧。」


    唐周默默看着这边，明白了，他轻轻嘆了口气。


    「嘆什么气啊，吃累了？」他的朋友问。


    唐周笑笑：「平时好看的人见得不少，难得见个与众不同的，结果还是别人的。算了，能做朋友也不错。」


    另一个朋友朝冷玉看了一眼，乐了：「原来你喜欢这款，那的确是挺不同的。」


    结帐的时候还是冷玉来的，自己出钱送了他们三瓶饮料。


    「谢谢。」唐周打开喝了一口，他还有一点不死心，「刚刚看你在烤鸡翅，你烤的和师傅烤的，哪个好吃啊？」


    岳渊渟在里头坐着，美滋滋地拿着鸡翅啃，恨不得把舌头也一块儿吞下去，小腿儿也在悠闲地晃悠。冷玉回头看了他一眼，对唐周说：「当然是师傅烤的好吃，我只能烤熟而已。你要是还想吃点，我让师傅给你烤吧。」


    唐周听懂了，他点头：「好，那就让师傅再给我烤五串。」


    冷玉去拿鸡翅交给师傅，路过岳渊渟身边时，岳渊渟一派天真地说：「其实你烤的也不差，何必还要麻烦师傅呢，你烤给人家吃嘛，我又不介意。」


    冷玉轻轻踹他一脚：「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擦擦你嘴上的油。」


    「这不是油。」岳渊渟说，「这是你对我的一片情意。」


    第42章 二十年前的崽种


    回家后, 冷玉和岳渊渟分别在儿童房的门里门外对峙着。


    冷玉在门里，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把着门；岳渊渟在门外，怀里抱着他的枕头和粉色安抚小毯子。


    「为什么不能？」岳渊渟问。


    「不能就是不能。」冷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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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岳渊渟嗲声嗲气。


    「今时不同往日。」冷玉不冷不热。


    「什么意思？」岳渊渟委屈地抚摸着怀里的小毯子, 「我和小毯子做错什么要被你嫌弃？」


    冷玉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要他怎么说呢？他不想一整晚都捂着屁股睡觉？


    那太丢人了。


    「我不喜欢粉色的小毯子，粉色的东西不能出现在我的房间。」冷玉只能这样告诉他。


    岳渊渟如遭五雷轰顶, 抱着小毯子不知所措。


    「这个小毯子......是有故事的。」他娓娓道来, 「临高考那会儿，我和我的双胞胎哥哥一起遭遇了一场车祸。千钧一髮之际, 他把我推开了, 我没事，可他人差点没了，病危通知书都下过了。他住icu那几天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会失去他, 晚上甚至只有吃安眠药才能睡着觉。后来我就去他屋里拿了他的这个毯子, 抱着它睡觉会让我安心一点。」


    岳渊渟这回没演戏，他说的都是真的，因此也格外真情实感。


    他这个模样, 冷玉那是受不了一点，只得让开：「行了别说了, 一会儿又掉眼泪给我看，我遭不住。」


    岳渊渟蔫了吧唧地爬上床。


    「你睡左边。」冷玉说, 「我喜欢睡右边。」


    他说着关了门边的灯, 摸黑上床，岳渊渟帮他掀开被子，伸手就要把冷玉揽怀里。


    「你不是要抱着小毯子睡觉吗？」冷玉问他。


    岳渊渟一把将他搂住, 在冷玉耳边说：「哟, 吃醋啦？乖, 这醋不值得吃。我跟你说，我们俩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虽然是同一个子宫和胎盘，但是各有各的卧室，也就是羊膜囊，出生的时候也是独立包装。」


    冷玉本来认真听着，只当是增长知识了，结果岳渊渟话锋一转：「但我和你不一样啊，我们是可以进入身体的关系。」


    冷玉：「......」


    岳渊渟笑得很过分，冷玉推开岳渊渟，转身背对他。


    可是屁股对着岳渊渟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没一会儿，冷玉又转了回来。


    ......转回来以后和岳渊渟面对面似乎更尴尬了。片刻后，冷玉再次转过去。


    「一般荷包蛋我喜欢吃单面的，不用煎那么均匀。」岳渊渟说着从身后圈着冷玉，手绕到前面搁在他的肚子上。


    冷玉触电似的一抖，把腰板绷直了：「别贴着我。」


    「我就贴贴，不进去。」岳渊渟说。


    冷玉歘的一下转身瞪着他：「你说什么？」


    「你不就是在担心这个吗？」岳渊渟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他肥而不腻的腹肌，一边笑得邪性，「这件事对你来说一下子难以接受，没事儿，我不勉强你，我很有耐心的。」


    虽说这个所谓的「勉强」，其后果只有被冷玉揍出脑震盪这一种，但冷玉还是稍微安心了一些。他斟酌着措辞，说：「我不是，不是故意矫情，但是......」


    「我知道。」岳渊渟非常体贴地和冷玉的屁股保持安全距离，「要从直男跨这么大一步，的确很不容易。」


    冷玉想想，好奇地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是天生的，还是被谁影响的？」


    「这个嘛，说来话长。」岳渊渟一边把玩冷玉的手指头，一边思考。


    他其实有点想和冷玉坦诚二十年前的事情，如果冷玉知道他们在这么久以前就有渊源，他应该也会觉得命运真神奇，缘分真深厚，再感嘆一句「原来孽情深重，始于当日」。


    但是吧，介于种种原因，譬如怕挨揍之类的，岳渊渟不敢张嘴就来。万一冷玉的第一反应是生气呢，毕竟当年岳渊渟的行为，如果不是有年龄的掩护，完全就是妥妥的变态猥琐男嘛。


    思来想去，岳渊渟试探着开口：「唔......大概六岁的时候吧，我哥亲了一个小男孩一口，亲的嘴巴，我看见了。」


    岳渊渟紧接着问他：「你说，如果你是那个小男孩，你会怎么样？」


    冷玉沉默许久，表情复杂：「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呢。其实二十年前，我也遇到过这种事。」


    岳渊渟小心脏怦怦跳：「那你......」


    冷玉直接破口大骂：「妈的崽种！别让我碰见他！否则老子把他浑身的骨头全部扭成浪味仙！」


    岳渊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剎那间只觉得身上椎骨、胸骨、肋骨隐隐作痛，锁骨、肱骨、桡骨微微发麻，髋骨、股骨、髌骨突突直跳。


    他哪里还敢多吭一声。


    想起那件事，冷玉气得吭哧吭哧的，等他平静下来，这才发现身后的岳渊渟连喘气声都听不到了。


    「你怎么不唿吸了？」冷玉问他。


    岳渊渟气若游丝：「我可以......吗？」


    冷玉莫名其妙：「你看起来很怕我？」


    「亿点点吧。」岳渊渟的回答很保守。


    「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冷玉还挺愧疚，难得温柔了一次，「以后我尽量把对你的怒火都转移到那个崽种身上，你放心吧。」


    放心？怎么放？往哪放？岳渊渟就算把心挖出来放冷玉手里，恐怕也免不了真相暴露后的一顿毒打。


    「别转移了，其实我倒宁愿每次惹你生气之后被你爆锤。」岳渊渟说，「我是个抖m，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冷玉从没听过这么别致的请求，他拍拍岳渊渟的手背：「这话可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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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我以为像你们这种大少爷找情人，都会找乖巧可爱的金丝雀那种类型的，而不是我这种性格古怪的苦瓜脸。」


    「那种多没意思啊！让干嘛就干嘛，征服他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岳渊渟在黑暗里擦擦嘴角流下的眼泪，「我大姑家里有个马场，我以前有空就去她那里玩儿。跟别人不一样，我就不爱骑那些温顺的马，每回都要挑最不听话的。只要驯服一匹，都够我吹一年的。」


    冷玉恍然大悟：「你要这么说，那我终于明白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这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岳渊渟「啧」了一声：「除了这个，你本人本身就有很大的魅力。关于这方面我都说累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算了，不说这个了，将来有机会我带你去骑马吧，不过要等到明年开春，天气暖和的时候。」


    「再说吧。」冷玉无法与他谈论这个话题。


    闲聊了那么久，两个人都困了，他们抱在一起沉沉睡去。睡着前，冷玉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他拥有岳渊渟的时间又少了一天。


    早上九点过，岳渊渟的手机铃声响起。床是左边靠墙的，只有冷玉睡的那边有床头柜，岳渊渟的手机也放在那里。冷玉暴躁地接了电话，也没看来电人是谁，闭着眼睛往岳渊渟耳朵上一拍。


    岳渊渟手还是软的，他把手机按了免提，撂在枕头边，有气无力的：「妈......」


    ......妈？？？


    这短短一个字里蕴藏的恐怖的能量让冷玉所有的困意剎那间灰飞烟灭，他当场就是一个连滚带爬，下床想跑。


    虽然电话那头的母亲并不会知道自己的儿子此刻正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但是冷玉没办法不心虚，他所有的云淡风轻都被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瞬间击溃，溃得稀烂稀烂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胳膊从身后箍住他的腰，把还在震惊中的冷玉一把拖回床上。岳渊渟翻身而起，坏笑着把冷玉压在身下。


    往哪儿跑？


    岳渊渟用口型说。


    「你那边什么动静？」美丽的岳圆圆女士在那头提出了疑问。


    虽然冷玉可以随时把岳渊渟和床板一起干碎，但此刻的他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用兇狠的眼神威胁岳渊渟，把希望都寄托在自己强大的威慑力上，企图不战而屈人之兵。


    可惜收效甚微。


    岳渊渟这会儿和狗仗人势也没什么区别，他一改昨晚的奴颜婢膝，那副嘴脸堪称奸巧谗邪坏，阴损毒辣滑。


    冷玉这个独头蒜一向横行霸道，什么三山五岳的英雄、水旱两路的豪杰，哪有他放在眼里的人物？今时今日他终于踢到铁板了，岳渊渟还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吗？


    「没什么啊。」岳渊渟盯着冷玉的眼睛，笑着说，「翻个身摔到地上了。」


    「你还没起呢？你那边都九点多了吧，这个点儿你哥都该晨跑回来了。」


    岳渊渟哼了一声：「对对对，他最勤快了，他什么都好！」


    「那倒也不是，至少我和你爸抱孙子是指望不上他了。」岳圆圆女士嘆气，「我们这次来洛杉矶，又遇上了当年的一些朋友。有一个和我同一天在医院生孩子，现在人家孙女已经两岁了。」


    岳圆圆女士好歹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并没有那么热衷于催婚，从前她也没提过这件事，所以岳渊渟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这个。


    攻守之势瞬间转换，岳渊渟慌忙伸手想把免提关了，冷玉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两人无声地较上了劲。


    第43章 粉色小裙子


    岳圆圆女士对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一无所知, 她接着说：「我也不是想催你什么，但是当年怀着你和小峙的时候我去做b超，脐带挡在你的两腿之间, 医生也不确定你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就一直盼着是龙凤胎，就想要个闺女, 粉色小衣服都买了, 可惜生出来还是你们这两个操心玩意儿。不过后来我也看开了，大不了将来把儿媳妇当亲闺女一样疼就是了......」


    岳圆圆女士喋喋不休, 冷玉就静静地看着岳渊渟, 嘴角微微上扬，但显然不是在微笑。


    「亲娘啊......」岳渊渟头疼，「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而且哪里可惜了, 那些粉色的裙子你难道没给我们穿吗？！岳峙当年那个粉色小毯子现在就在我这儿！」


    「我真没在催你啊, 你别不爱听。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担心我们婆媳关系会不和谐，只要遇上合适的女孩儿, 只管往家里带，你喜欢的我都喜欢！只要你们过得开心, 妈妈很开明的！」


    冷玉默默松开了岳渊渟的手腕，撑着床想起来。


    他这个动作让岳渊渟觉得心里毛毛的, 他不由得联想到了「放手」之类不吉利的东西。岳渊渟想也没想, 反过来抓住冷玉的手腕，把他按回床上。


    「妈，其实我......」


    岳渊渟脑子一热, 离说出实话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


    冷玉也看出来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用力挣脱了岳渊渟的控制，死死捂住他的嘴。


    二人沉默地用眼神对峙。


    「你什么？」


    半天没等到回应，岳圆圆女士想了想，以为自己明白了岳渊渟的意思：「哦，你想先搞事业，是吧？但是这也不耽误嘛，搞事业的同时也可以留心一下身边的人。对了，你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底发现了什么商机？这都一个多月了，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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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机，没有。搞基，多少有点。


    岳渊渟拉下冷玉的手，沉声说：「回头慢慢跟你说吧，妈，先不说了，我尿急。」


    「......才和我说几句话就要挂，你哥从来不这样！」岳圆圆女士愤愤地挂了电话，回卧室一个抱枕朝老公砸过去，「你看看你小儿子！」


    她小儿子这会儿正压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岳渊渟眼中写着「危险」，冷玉眼中则写着「兇狠」，两个人分毫不退，毕生所有的倔强都尽数体现了。


    片刻后，岳渊渟下来，三两步跑出去窜进厕所。


    如果岳圆圆女士能看见这边的情况，她就会欣慰地发现岳渊渟说的「尿急」不是驴她的。


    冷玉长长出了口气，坐起来烦躁地抓抓头髮，突然有点想抽菸。可是为了省钱，他已经很久不抽了，仅剩的小半包烟现在也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岳渊渟解决了人生大事，跟被鬼撵了一样急吼吼跑回来，边跑还边拉拉链：「别动！我有话问你！」


    冷玉没理他，自顾自继续找他的烟。


    岳渊渟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为什么不让我跟我妈说实话？」


    「什么实话？」冷玉问他，「是你喜欢男人，还是你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就是为了和我这个身份可疑的穷鬼鬼混？你觉得哪一个听起来还不错？」


    「可她总要知道的，我不可能瞒她一辈子，也不可能隐瞒自己的取向，去祸害一个无辜的女孩。」岳渊渟看起来很委屈，「而且我父母都挺开明的，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接受，并不会觉得我不结婚生子，这辈子就完了，也不会要死要活地逼我。」


    冷玉扒拉开他的手，接着找烟，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了，他也顾不上过不过期的，拿出一根直接点上。岳渊渟闻到烟味，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哟，原来这位少爷不抽菸啊。」冷玉说着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抽。


    「我前些年在阿美瑞卡上学，你也知道，那边从吸菸到吸别的什么东西，距离也不是太远。所以为了保护自己，我干脆连烟都不碰。」


    「那你自控能力的确很强。」


    岳渊渟走到他身后：「也不是所有事自控能力都这么强，比如说遇见你以后，你可比烟还容易上瘾。」


    冷玉的手轻颤，抖下一撮菸灰。


    岳渊渟等他抽完了半支，从他身后伸手，把剩下的半支拿走按熄：「你也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冷玉看着自己的手，一时有些发呆。从前在社会上漂泊打拼，烟是男人间用来建立友谊最简单的物品，出门在外谁不是你给我一根、我给你一根，还从来没有人把冷玉手上的烟给拿走，让他少抽一些。


    冷玉都戒菸那么久了，今天又突然想抽，岳渊渟就知道自己刚才是有些冲动了。冷玉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他估计还在等岳渊渟玩腻了以后自己回家去，然后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呢。


    说到底，他们现在只是「炮友」，不是吗？


    「我记得你之前明明都不抽菸的，这是个好习惯，以后继续保持，我会盯着你的。」岳渊渟说完就去了厨房做饭，让冷玉自己安静会儿。


    过了十几分钟，冷玉调整好了，走出来一巴掌拍在岳渊渟背上：「你刚才上了厕所出来洗没洗手？」


    岳渊渟老老实实的：「做饭之前洗了，拽你胳膊的时候没洗。」


    冷玉张嘴就要骂人，岳渊渟抢先说：「先等一下！有件事我要是跟你说了，你肯定就骂不出来了。」


    「是吗。」他这么一说，冷玉好奇心倒是起来了，他眯起眼睛，「说来听听。」


    岳渊渟放下菜刀，转身靠在灶台上，对着冷玉露出小狐狸笑：「你的赔偿下来了。」


    「什么？」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冷玉一下子都没听明白。


    「调解阶段那个无良老闆就怂了，答应了赵律师的全部条件。」岳渊渟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你刚才想骂我什么来着？」


    冷玉眨巴着眼睛看着岳渊渟，愣愣的：「......忘了。」


    岳渊渟伸开双臂：「抱抱？」


    「不要。」冷玉扭头就走。


    「你的心像石头。」岳渊渟在他身后说。


    为了不让岳渊渟看见他失态，冷玉跑得比兔子还快。他进了卫生间，把门反锁。


    天知道他刚才有多想抱上去，想尽情地向岳渊渟表达感激、感动和......喜欢。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和岳渊渟永远在一起。


    但冷玉很快克制住了，他抬头看着镜子中自己通红的眼圈，警告自己不要陷得太深。


    他承受不起失去时的代价，而岳渊渟也应该属于更好的人。


    「你说奇不奇怪，为什么你明明才是当事人，结果却是我先得到这个消息？」岳渊渟在厕所门口自问自答，「其实也没有那么奇怪，因为我天天都会找赵律师问事情的进度，连赵律师都说我怎么比你还上心。」


    「那你怎么跟她说的？」冷玉问。


    「如果我说，我告诉她我们两个有不正当男男关系，你会生气吗？」


    「不会。」冷玉微笑，「我只会跟她说你以前穿过粉色的小裙子。」


    「......歹毒，太歹毒了。」岳渊渟咬牙切齿，「我那时候还是个baby好不好！」


    眼睛不红了，冷玉这才从厕所出来，扒拉开挡路的岳渊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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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我也不是非得找你要什么感谢费，谈钱就俗了，但为了庆祝这个喜事，我们是不是得有点什么动作？」


    冷玉会错了他的意，当即护住屁股，和岳渊渟拉开距离：「你想干什么？」


    「你的前列腺恐怕都没有这么敏感。」岳渊渟无奈嘆气，「我是说，抽空一起出去玩玩什么的，我觉得海洋馆就不错。」


    冷玉目光闪烁了一下：「海洋馆......」


    「我记得你说过，第一次和妈妈去海洋馆的结尾不太愉快。但是这次我们一起去，我保证，你一定是我第一、唯一、始终如一最重要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那。」


    岳渊渟说着掏出手机：「你看，我连票都买好了，双人票哦。你大可不必觉得有负担，大不了待会儿把一半的钱转给我就是了。而且主要是我想去，说起来都怪我哥，他加入国际动保组织很多年了，他觉得除了濒危动物需要被保护起来之外，其他的生灵都应该属于大自然，所以他很反感动物园、海洋馆这样的地方，以至于从小到大我大概只去过两三次，还都是和朋友一起悄悄去的。如果这次能和你一起去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他把原因都揽到自己身上，不遗余力地为冷玉减轻压力。所以即便冷玉觉得这有点像约会，不太想去，他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哪天的票？」冷玉问。


    「这周六。」岳渊渟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头，「倒计时三天哦！」


    「我们骑摩托车去吗？」冷玉又问。


    「是啊，到时候得多穿点哦，我也不烧包了。」


    「那我们最好一开门就进去，早点玩够早点出来，免得影响下午上班。」


    「如果我早上起不来，你可以把我吻醒。」


    ......


    他们兴高采烈地计划着周六的行程，掰着手指等待那天的到来。


    第44章 好多年


    结果还没等到周六, 周五一大早，冷玉就被岳渊渟拉着出门，坐上他的摩托车一路向北。


    对此, 岳渊渟的解释是买票的时候点错了日期，今天早上才发现。


    冷玉信了他的邪, 虽然非常无奈, 但也没多说什么。他在后座专心玩手机，没管岳渊渟究竟是往哪儿开的。


    于是等车子在市中心停下, 冷玉这么一抬头, 入眼就是一幢三十多层的写字楼。


    「你走错了？」冷玉还对岳渊渟的人性保留了最后一丝不该有的希望。


    「那倒没有。」岳渊渟抬腿从车头上扫过，潇洒落地，紧接着绅士地伸手想要搀扶冷玉下车。


    冷玉没动，矜持地看着他：「你先把话说清楚, 我再考虑要不要下来。」


    岳渊渟先把车钥匙拔了揣兜里, 自己再退开两步，站在旁边的路灯杆子后面，这才说：「你还记得那张传单吗？那家青鸟培训就在楼上。我不是说你现在就要报名, 但上去看看又不要钱。我昨天打过电话了，人家说欢迎参观, 参观还送小礼物呢。」


    冷玉沉默片刻，看着岳渊渟, 露出核善的微笑：「什么小礼物啊？有没有头盔、铠甲和防弹背心？如果有的话, 你最好都穿上。」


    岳渊渟一摊手：「只要你上去看看，回去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我绝对不反抗。」


    冷玉刚要说话, 写字楼里走出来个抱着一摞传单的年轻帅哥,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那些传单看起来很眼熟, 帅哥把它们分发给这些人，又叮嘱他们发传单的时候要负责任。


    「......可不能像上次那个大娘一样，随手往人家桌上一扔，扔到碗里了都不管，这件事我们都接到投诉了。如果谁再出现这种情况，今天的工资就拿不到了哦。」


    帅哥的声音也可好听了，跟黄鹂似的。冷玉一瞬间福至心灵，他隐约猜出了什么：「你那个电话，不会就是和他打的吧？」


    「听声音有点像，不过我也不确定，我又没见过他。」岳渊渟说完，对上了冷玉玩味的视线，他莫名其妙，「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哼哼，哼哼哼。」冷玉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翻身下车，「走吧，上去看看。」


    冷玉终于松口，岳渊渟也顾不得想别的了，他赶紧跟上。二人一块儿进了电梯，冷玉伸手就按了个「18」。


    岳渊渟笑了：「你看，还说你不愿意来，那你怎么知道是十八楼？」


    冷玉斜他一眼：「门口那么大个gg牌，我又不瞎。哦，也是，你的目光可能放在别的地方了，当然看不见gg牌。」


    岳渊渟：？


    他沉思许久，终于，随着电梯到达时「叮」的一声，岳渊渟脑瓜顶上的小灯泡也亮了。


    他憋着笑走在冷玉身后。


    吃个醋还劲儿劲儿的，瞧这小模样，多招人稀罕呢。


    「咱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间，要不问问楼下那个帅哥吧。」岳渊渟说。


    冷玉咔地停下脚步，掉头：「行啊。」


    他按了电梯，但是一部电梯这会儿已经去了楼下，另一部正在从三十多层下楼。冷玉等了两秒，然后就朝旁边一声都没吭的岳渊渟抬抬下巴：「等不及了？去走楼梯吧。」


    岳渊渟：「啊？」


    冷玉眼睛一瞪：「去啊！」


    岳渊渟看着他，嘴角缓缓上扬：「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火啊？」


    冷玉哽住，他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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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向前一步：「就因为我跟人家帅哥打了个电话？」


    冷玉后退一步。


    岳渊渟又向前一步：「就算我是沖他来的，但这难道不是很好吗？你参观你的学习机构，我见我的帅哥，咱们双赢啊，你为什么不高兴？」


    冷玉又后退一步，咬着牙发出警告：「你再往前，当心我把你从电梯井扔下去。」


    岳渊渟遂停下脚步，问他：「平时挺机灵一个人，这点事情想不通。你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冷玉难得语塞，他甚至有些慌乱，无措地躲避着岳渊渟的视线。电梯这会儿来了，「叮」地响了一声，救了冷玉的大命。


    他回过神来，一把将岳渊渟推开，逃离的时候脚下一绊，好在岳渊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然后他就看见帅哥从电梯里出来。


    冷玉转头看着岳渊渟，笑。


    岳渊渟紧紧贴着冷玉，朝帅哥点点头：「你好，我们昨天打过电话，今天想来参观一下你们青鸟培训。」


    帅哥上下打量他一会儿，突然惊唿：「居然是你啊？！」


    岳渊渟一愣，帅哥高兴地迎上来：「怪不得昨天我就觉得你声音耳熟！你认不出我了？我是孟起元啊！」


    「......卧槽。」岳渊渟后退一步，「你怎么长成这样了？」


    孟起元不好意思地摸摸脸：「微调了一下，看起来效果不错。」


    岳渊渟嘆为观止：「何止不错啊，连你爸爸我都认不出来了。」


    「滚你的。」孟起元笑笑，转头看着冷玉，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这是你男朋友？」


    冷玉呛了一下，他刚要否认，岳渊渟一把搂住冷玉的肩膀，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是不是很配？」


    孟起元「啧」了一声，转身：「你审美一向可以的，我看比你暗恋好多年的那个还要强点。」


    岳渊渟：说不出话.jpg。


    他深唿吸，对冷玉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的微笑：「那个......」


    冷玉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岳渊渟搂着他的那只左手上。


    下一秒，岳渊渟只觉左手腕一阵剧痛，紧接着整个人就随着左臂被扭了个360度。


    「啊！！！」


    岳渊渟惨叫着被按扁在墙上，冷玉则恶狠狠地咀嚼着「暗恋好多年」这五个字，像在嚼岳渊渟的肉。


    「走吧，我领你们去看我们的培训中心。」孟起元在几步开外微笑，报復了岳渊渟的那句「你爸爸」让他心旷神怡。


    冷玉松手，垮起个p脸跟着孟起元走了。


    岳渊渟在后面欲言又止，欲语还休，欲哭无泪。


    要他怎么和冷玉解释，那个所谓的「暗恋好多年」的人，其实就是冷玉本玉。


    可是冷玉好像真的气得不轻，这说明他对自己已经有占有欲了。


    岳渊渟又悲又喜，百感交集。他轻轻碰碰冷玉的小臂，冷玉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把摺叠水果刀。


    「！！！」岳渊渟石化，「你出门还带刀？！」


    冷玉淡淡地说：「是不是很残暴？我哪有你的白月光那么温柔似水呢。」


    岳渊渟面露难色：「温柔似水......你是说两千度的铁水吗，那应该差不多吧。」


    「就算人家是铁水，你不是也愿意往里面跳嘛。」冷玉说着跟孟起元一块儿进了一间教室。


    这里全都是一排排的电脑，每个电脑都配了数位板，前面还有黑板和触控萤幕，看来是上课的地方。孟起元带着冷玉在里头边看边介绍，岳渊渟在门口等着。


    「现在这个时间段没有课，所以教室都是空着的。这是我们讲解理论的地方，针对每种不同的设计类别，我们还配有相应的专用教室，比如服装设计的教室会有缝纫机、布料等等。目前我们学校有平面设计、插画设计、动漫设计、室内设计和服装设计这几种，所以18到23楼都是我们的。」


    冷玉边听边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们在五个省会城市都有分校，建校已经整整十年了，可以说经验非常丰富。」孟起元说到这儿，问冷玉，「对了，你想学哪方面呢？」


    冷玉这才开口：「我还不太确定，我对你说的那几样都挺感兴趣的。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参加过美术集训，本来就是要走这条路的，可惜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坚持下去。」


    「有基础就更好了，学起来会轻松一些。如果一时还不能确定，可以先试试我们的体验课，每一种都接触一下，慢慢就会有答案的。」


    冷玉还是很犹豫：「但是价格方面......」


    「咳咳。」岳渊渟探了半个身子进来，「体验课嘛，当然免费啦。」


    冷玉现在对他还有些情绪，扭过头没理他。于是在冷玉背后，岳渊渟和孟起元疯狂地用眼神交流。


    -我什么时候说免费了？


    -刚刚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你给他免费，我们就一笔勾销！


    -多大点事，我给你圆回来不就得了？


    孟起元于是对冷玉说：「看来你们两个真的挺有缘，岳峙他暗恋好多年的那个人也是学美术的。既然这样，体验课的学费给你打五折好啦。」


    冷玉：「等下，岳峙？」


    他转身看向岳渊渟。


    岳渊渟瞬间接住了戏，无奈嘆气：「你认错人了，我是岳渊渟。」


    孟起元「恍然大悟」：「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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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朝冷玉两手一摊：「你看，我根本没机会跟你解释！」


    冷玉怀疑的目光在两人之中来回，然而岳渊渟无辜，孟起元平静，冷玉一时间居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细细想来，孟起元刚刚好像的确没有喊过岳渊渟的名字？而且他们也没有「串供」的机会啊。


    岳峙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冷玉暂时没再追究这件事，他们领了小礼物，从写字楼出来。


    小礼物包括一本明年的檯历、一个笔记本、一沓素描纸和两支铅笔，用青鸟培训的无纺布袋子装着，还挺丰厚的。


    「你现在还会画画吗，能不能给我画张素描？」岳渊渟问他。


    「会不会还真不好说，我应该忘得差不多了。嗯......我试试吧。」


    岳渊渟差点喜极而泣。


    他们骑着车远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一辆低调的私家车缓缓降下窗户，岳圆圆女士举着望远镜喃喃地说：「渟渟宝贝，你老娘我宝刀未老啊。」


    第45章 海洋馆一日游


    「你当初为什么放弃了美术这条路？」岳渊渟问。


    「没钱呗。」冷玉摩托后座上晃悠着腿, 「集训的时候，我的颜料都是从垃圾桶里捡别人不要的。有些家境好的孩子，颜料弄脏一点就不要了, 捡回来基本够我用的。」


    岳渊渟嘴角的笑容微微凝固。


    冷玉倒是情绪平静：「也没什么，那个垃圾桶是画室里的, 基本没有特别脏的垃圾, 无非就是些太短的铅笔、废弃的画稿和颜料壳子之类的。不过我为了不让别人看见我翻垃圾桶，每次都是趁他们去吃饭的时候来翻。那时候我们吃饭的时间很短, 只有半个小时, 我经常因为这个饿肚子。这个事情倒是很困扰我。」


    学艺术都很花钱，像美术这样的，所有画具都是消耗品，不是买一次就行了的。如果要向国内最顶尖的美院努力, 那么再加上集训机构、外出写生、人体模特等等的开销, 半年怎么也得要个十万。


    「唔......我可以问个小问题吗？」岳渊渟试探着开口。


    冷玉非常善解人意：「你是不是想问，既然条件不好，一开始又为什么要学美术？」


    「是的。」


    「首先吧, 我没有拿到『家境贫寒但名列前茅』的剧本，我高中那会儿文化课成绩一般, 高考最多考个普通二本，知识改变命运这种事, 多半轮不到我了。其次就是我那时候还挺喜欢美术的, 再加上遇到个很好的老师，他让我打了欠条，我可以先在他那学着, 等工作以后再慢慢还学费。就这样, 我才能和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一起集训。」


    「现在还完了吗？」


    冷玉安静了一会儿才轻声说：「老师去世以后, 我才还完的。」


    岳渊渟无意间戳到了冷玉的伤心事，他也不敢吱声了，一路沉默着骑车回家。


    这天晚上，两个人都半天睡不着觉。


    岳渊渟的兴奋和期待大喇喇摆在明面上，而冷玉，虽然他对岳渊渟发来的海洋馆相关图文都回復得很冷淡，一副「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对海洋馆没什么兴趣只是为了陪你而已」的模样，可身体还是很诚实，他照样和岳渊渟一样错峰睡觉了。


    凌晨五点，岳渊渟来敲门了。


    冷玉一开门，岳渊渟一脸惊讶：「你怎么还没睡？」


    「你凌晨五点来敲门，然后问我怎么还没睡。」冷玉看着他，「你是不是沾点什么。」


    「可是你神清气爽，明显不是被我吵醒的。」岳渊渟抱着枕头和小毯子，从冷玉和门框的缝隙往里钻，「我就知道，你明明也很期待。」


    「我是晚上吃多了。」


    岳渊渟爬上床，自动占据左边的位置：「快睡快睡，不然早上起不来了。明天我叫不醒你，恐怕还得被你揍。」


    他说是这么说，结果早上八点冷玉洗漱完还把早饭热上了，回来一看，岳渊渟还趴在床上，被子盖着脑袋，睡得唿唿的。


    「起床了，岳渊渟。」冷玉在床边说。


    岳渊渟：「。」


    冷玉拉开他脑袋上的被子：「还去不去了？」


    岳渊渟：「。」


    冷玉眨眨眼，带着平静的微笑往外走：「起不来就算啦，我下楼找唐周跟我一起去吧。」


    「我起来了我起来了。」岳渊渟翻身下床，顶着鸡窝头进厕所洗漱。


    半个小时后，两人吃过早饭，出门了。


    与此同时，武岳也被床头的手机吵醒，一怒之下踹了成蹊一脚：「叫叫叫，叫什么叫！」


    成蹊嘆了口气，拿过武岳的手机一看，接了：「喂，阿姨，武岳说......」


    「卧槽！」武岳一把抢过手机，「妈？」


    「悦悦呀，你猜我们现在在哪儿？」岳圆圆女士的语气听上去很兴奋。


    武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不是在巴黎吗？」


    「不是哟，我们在渟渟家楼下哦，他现在刚刚骑车离开，带着一个小男生。」


    武岳咔地一下坐起来：「妈你和爸回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们啊。」


    「然后给你弟通风报信是吧？我可不傻。」岳圆圆女士轻蔑一笑，「你和我说实话，渟渟和那个小男生是什么关系？」


    「......朋友吧，我猜。」武岳汗流浃背了。


    「就像你和小溪那样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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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想不到吧，小峙为了要回他的信用卡，已经什么都招了，我还奖励了他一套清明上河图的拼图。」岳圆圆女士得意地挑眉，「或者，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小峙一开始就是我安插在渟渟身边的卧底？」


    武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哼哼，我就知道他一回国就跑到这个地方来，背后没有这么简单。」岳圆圆女士顿了顿，语气陡然严厉，「至于你，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成蹊这时也跟着坐起来，把睡衣披在武岳背后。这个贴心的举动仿佛给武岳加上了buff，他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勉强平静了些：「妈，其实我一开始也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想替你们把他带回家去，但是吧......」


    武岳说到这儿咽了口唾沫，斩钉截铁：「是岳老三威胁我的。」


    「他拿什么威胁你？鱼汤吗？」岳圆圆女士冷笑，「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要不要？」


    「要要要！」


    「这就对了。我准备考验一下他们，你呢，就这样做......」


    这母子二人的密谋，岳渊渟全然不知。他把车停在海洋馆的非机动车停车场，和冷玉一块儿走向大门。


    岳渊渟：「要不要先买两瓶水？门口的至少不会比里面的贵。」


    「买营养快线吧。」冷玉今天准备奢侈一把。


    「ok。」


    岳渊渟正要去旁边小卖部，冷玉突然拉住了他：「等下，要不你先去把票拿了吧，我去买水。」


    「可以不用拿的，扫码就能进。」


    「去拿吧。」冷玉只说了这么一句。


    岳渊渟聪明的小脑瓜很快领悟了，他是想把纸质票留着。


    「好嘞！」岳渊渟轻轻蹦了一下，屁颠颠去了。


    他们来得很早，海洋馆人还不太多。


    一楼一进门有个拍照的地方，背景是巨大的贝壳、小鱼和珊瑚礁造的景，旁边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发了宣传册，又说在这儿拍了照可以去二楼免费拿。


    「拍一张？」岳渊渟示意冷玉。


    「好。」


    两人过去，冷玉板板正正地站那，僵硬得像只案板上的死鱼。


    「天吶。」岳渊渟唏嘘不已，「我上一次看到这么僵硬的灵长类动物，还是在陕西西安。」


    冷玉瞪他，岳渊渟却仗着这是在外头冷玉不敢动手，一点不带怂的。他自然而然地搭上冷玉的肩，在冷玉提出反对意见之前小小声说：「别挣扎，两个男生搭个肩膀没什么了不得的，你越挣扎反而越奇怪。」


    冷玉就不动了，岳渊渟朝工作人员微笑：「可以拍了，谢谢。」


    一楼主要是些不怎么稀奇的小鱼，但通往二楼的走廊是个玻璃隧道，隧道上方游过许多海洋生物，各种鱼类、海龟琳琅满目，穿梭在里面非常有趣。


    「我给你拍照吧。」岳渊渟掏出手机，「但是隧道太亮了，人在前面拍出来会黑黢黢的。」


    冷玉马上说：「那还是我给你拍吧，你好歹有张完整的脸，我拍出来只能看见眼白。」


    岳渊渟笑笑：「行吧，反正还有很多其他地方，等光线好了你再拍。」


    给岳渊渟拍了张照片，他们接着上二楼，二楼东西就比较多了，还有鲨鱼、水母之类比较稀罕的东西。岳渊渟先去拿照片，冷玉的目光锁定在了拿奶瓶餵鱼的项目上。


    不过玩这个的基本都是小孩子，或者一些年轻的女孩，冷玉就不太好意思过去。他想了想，决定等岳渊渟先提出来，然后自己再一脸为难、不情不愿地答应，这样会比较有面子。


    岳渊渟很快回来，欢欢喜喜地和冷玉一块儿看照片。


    「我还加了五块，给照片过塑，这样能保存很久不褪色。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我，这个是贝壳，这个是珊瑚礁......」


    冷玉眼角余光瞥着餵鱼池，灵机一动，指着照片上的小鱼问：「这个呢？」


    岳渊渟很配合：「这是小鱼啊，小笨蛋。」


    「......哦。」冷玉冷漠地走开了。


    岳渊渟把照片妥帖放好，跟上冷玉：「宣传册上说十一点有海豚海狮和海豹的表演，在四楼。我们看着点时间，别错过了。」


    冷玉只点点头。


    很神奇的是，他没再想起当年被一个人留在表演现场的事情，他的脚步放慢，一心都放在餵鱼池上了。


    经过餵鱼池时，岳渊渟还没有注意到这个，他正边走边专心地翻看宣传册，想看看有没有必须要去的地方。


    「哇塞，还有潜水池哎，可以和海龟零距离接触哦，里面还有沉船哎！一个人一个小时只要三百！这个必须得去。」


    「三楼到四楼的走廊是水母的专属隧道哎，居然还有会发光的水母！」


    「上万海鱼组成『群鱼风暴』，还有水下芭蕾演员和鱼群一起互动！这个好酷啊，但是感觉人会很多，咱们得趁早。」


    ......


    他叭叭这么多，眼看着都快走过餵鱼池了。


    冷玉忍无可忍，他一下子停步，转身拦在岳渊渟身前。岳渊渟一下没剎住车，两人撞了个满怀。


    冷玉顺势往旁边一倒，啪叽一下跌在餵鱼池的边缘。


    第46章 小企鹅与小海豚


    岳渊渟吓一跳, 赶紧扶他：「你没事吧！」


    「没事。」冷玉站起来，边揉胳膊边垂眸看着餵鱼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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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说岳渊渟是个很能领会精神的人，但他现在光顾着担心冷玉了, 以至于冷玉现在的小心思他是参透不了一点。


    他还一个劲把冷玉往边上拉：「胳膊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磕着了？来我看看。」


    冷玉拍开岳渊渟的手：「真没事！」


    可他越这样，岳渊渟越担心：「这时候就别跟我拧巴了, 我还不知道你吗, 你越说没事越有事。我看看嘛！」


    冷玉急了，脱口而出：「哎呀我就是想去餵鱼, 为了引起你的注意故意摔的！」


    岳渊渟迷茫了：「就这？」


    「就这！有问题吗？」冷玉臊得慌, 眼看离恼羞成怒就只差这么一小步了。


    岳渊渟马上走到餵鱼池旁边，朝冷玉招手：「我想餵鱼！我们来餵鱼吧！」


    冷玉迟疑着走过来，非常不情愿的样子：「多幼稚啊。」


    「陪我玩嘛。」


    岳渊渟付了四十，拿了两个奶瓶, 一人一个。


    奶瓶里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反正这些鲤鱼很爱吃，一放进去就不要命地挤过来抢，没一会儿就全被它们吃完了。


    「还真挺好玩的。」岳渊渟说, 「要不要再来一瓶？」


    「这话应该鱼来说。」冷玉情绪平復了，又恢復了云淡风轻的状态, 把奶瓶还给摊主，「走吧, 你不是说还有别的节目吗。」


    岳渊渟的猜测没错, 群鱼风暴那里人的确是最多的。工作人员说离下次开场还有八分钟，他们决定就不走了，抢占最前面的位置, 免得待会儿挤不进来。


    在喧嚣的人群里, 冷玉和岳渊渟面对绚烂的海洋世界, 手里各自拿着瓶营养快线，肩并着肩挤在玻璃缸前的小小一隅。


    这样的氛围，要是不说点什么，那属实是白瞎了。


    「冷玉啊。」岳渊渟转头，深情地看着身边的人。


    冷玉浑身一凛，瞳孔地震，戒备拉满：「干嘛？」


    岳渊渟沉吟片刻，到底还是退缩了，他不想把冷玉逼得太紧：「......我突然有点内急。」


    冷玉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可那点失落更不易察觉：「那你快去啊，我在这帮你占着位置。」


    岳渊渟点点头，挤出人群去找厕所。


    刚到门口，手机响了，岳渊渟看了一眼，是武岳打来的。


    「哥。」


    武岳的声音听起来沉重严肃又急切：「我有非常严重的事要和你说，你得帮我。」


    岳渊渟下意识看向冷玉的方向：「很着急吗，能等一会儿吗？」


    「怎么，你在忙？」


    岳渊渟支支吾吾的：「我，我想陪他好好玩会儿，如果不是很急的事......」


    「知道了，结束给我打电话。」武岳迅速说完就挂了，也看不出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岳渊渟有些不放心，于是给成蹊发了个微信询问，成蹊很快回復。


    -事情是严重，但不是很着急，晚点知道也没关系。你们先好好玩吧。


    岳渊渟微微松了口气，赶紧进厕所抢位置。


    路过一个自动贩卖机，岳渊渟顺手买了块巧克力。等他挤回人群，已经调整好了忧心忡忡的情绪，至少在面上是看不出来了。他挤到冷玉身边，从口袋里变出一块德芙。


    「这哪来的？」冷玉问他。


    岳渊渟：「厕所捡的。」


    「......无所谓。」冷玉接过，撕开伸进面罩。


    群鱼风暴终于开场了，数不清的黄金鳐密密麻麻涌来时，人群欢唿起来，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岳渊渟也一样，不过他用的是前置摄像头。


    「此情此景，适合再来一张合照。」


    冷玉瞄了一眼镜头，随即就看见自己脑袋顶上多出来两根手指头。


    岳渊渟按下拍照，收回手：「我觉得小兔耳朵挺适合你，你说呢？」


    冷玉刚要说话，水下芭蕾的演员纵身入水，她只戴了个护目镜，完全靠着一口气在水中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她手里应该是拿着鱼食，带领鱼群随着她一同舞动。人与鱼群配合默契，再加上各种不同光线和音乐的配合，效果非常梦幻且震撼。


    岳渊渟以前倒是看过类似的表演，但冷玉还是头一回。他看得眼睛都不眨，岳渊渟的眼睛比他还忙，一会儿看表演，一会儿平行移动，落在冷玉身上。


    冷玉的双眸被玻璃缸里的光线映照得璀璨闪耀，和他平时那种「内心已死，有事烧纸」的眼神形成了鲜明对比，别提有多稀罕了。岳渊渟每看一眼，就感觉体内像被充进了一格电。


    此时此刻的幸福，夫復何求啊。


    ......如果没有武岳即将要说的那件大事就更好了。


    所以到底能是什么事呢。


    按理说，从小到大但凡父母能解决的事他们都会解决，后来又有武岳帮忙，至于这俩小的，就负责不添乱。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今天这样的情况。


    如果武岳都沦落到要向岳渊渟求助的地步，那这事儿得多严重啊。


    岳渊渟越想越忐忑，越想越心慌。尽管他竭尽全力不把情绪表现出来，可冷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水下芭蕾的演员结束了表演，浮上水面，鱼群也渐渐散去，围观的游客陆续离开，玻璃缸前只剩下冷玉和岳渊渟两人。


    岳渊渟这才回过神来：「呀，结束了，咱们走吧，我想看企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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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动弹。


    「怎么啦？」岳渊渟无辜地眨眼。


    「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的，没关系。」冷玉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他。


    岳渊渟无奈地嘆了口气，拉着冷玉的小臂走到僻静的地方。


    「我哥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早知道我就录音给你听了。他说有事要告诉我，我让他晚点再说，因为我想好好陪你玩。」岳渊渟一口气说完，表情十分委屈，「结果，你居然还想让我走。」


    「我不想让你走。」注视着他的眼睛，冷玉一下子失了神，脱口而出。


    岳渊渟心尖一颤，用强大的意志力忍住了即将怒放的心花，眼神漂移，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接下来是不是又要把话收回去啦？」


    冷玉的嘴角在面罩后微微上扬，但很可惜没能藏住，笑意很快跑到眼睛里，堪比刚才在玻璃缸前被照亮时的神采奕奕。


    「企鹅。」冷玉忽然说，「企鹅在楼上吧。」


    他们穿过发光水母的走廊，来到楼上的企鹅馆，正好碰上饲养员给企鹅餵鱼。企鹅们摇摇摆摆地跑来，追着鱼跳进水里，圆滚滚的身体可爱得要命。


    「没腰没脖子的，这种体型果然只有动物才扛得住。」岳渊渟边说边拍照，顺手给身旁的冷玉也来了张抓拍，「不过还是这一只最可爱。」


    照片有点煳，但反倒有种朦胧美的感觉，岳渊渟很喜欢，反手设置了壁纸。


    企鹅馆比较冷，他们没待太久，略看看企鹅就准备走。门口有个卖纪念品的商店，岳渊渟拉着冷玉的袖子就往里走。


    「不买。」冷玉马上说，「这都坑人的。」


    「哎呀，留个纪念嘛，咱们不买很贵的，就买个小东西。」岳渊渟嗲声嗲气的，「好不好嘛~」


    冷玉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


    岳渊渟一眼就看上了两个银色的手鍊，一个挂着小海豚，一个挂着小企鹅，都不是特别细的链子，也没有很鲜艷的颜色，男生戴也不违和。


    「你要哪个，小海豚还是小企鹅？」岳渊渟就没给冷玉「不买」的选项。


    冷玉看看价格，刚要说话，岳渊渟直接把小海豚的往他手腕上戴：「试试看。哇，你手腕真好看，瞧这小骨头长得，像模像样的。」


    「......你刚才不是说我是最可爱的一只企鹅吗？」


    岳渊渟有条有理的：「所以要给我戴嘛，你就戴海豚的吧，我可喜欢海豚了。」


    两条手鍊价格一样，都是35一条，岳渊渟说什么都要买，冷玉也拿他没办法，只得把35给他转了过去，不过岳渊渟没收，他看了眼时间，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拉着冷玉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海豚表演快开始啦！！！」


    手鍊很快被体温捂热，冷玉被他拉着飞奔，小海豚就一下下晃悠，轻轻敲击着冷玉的皮肤。


    赶到时场馆里都快坐满了，前面的座位是没他们的份了，二人只得坐在倒数第三排。水池边上，饲养员已经在做准备了，他提来两个红色塑料桶，里面装的应该都是鱼。


    「好期待哦。」岳渊渟边说边顺着冷玉的手臂往下，摸到了他的手鍊，「你呢？」


    冷玉四下看看，没人注意到他们，他犹豫了一下，没动，任由岳渊渟在他的手腕上为所欲为。


    岳渊渟就拉着冷玉的手鍊玩儿，不免会碰到冷玉的皮肤，两人心照不宣，姑且不把这个当做暧昧的象徵，只不过是岳渊渟手痒停不下来罢了。


    第一只海豚出场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它身上，岳渊渟顺势缓缓与冷玉十指相扣。


    第47章 小企鹅不是笑话


    愉快的一天终将结束, 他们从海洋馆里出来时是下午一点过，两人都累坏了，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吃了午饭就抓紧回去休息, 好歹睡两个小时，下午上班也好有点精神。


    岳渊渟回屋, 终于得空给武岳打电话了。


    「哥, 你说吧。」


    武岳沉默了半天：「陪他玩就这么重要吗，你现在才回我？」


    「成哥说你不急嘛。」岳渊渟小声为自己辩解。


    「再不急, 你也不能把我晾这么久吧？我说你这孩子......」


    成蹊在旁边轻咳一声, 提醒他：「跑题了，说正事。」


    武岳这才停止了叨逼叨，换了一种沉重又疲惫的语气：「我要是说出来，你一定会愧疚的。你听好了, 爸妈失踪了。」


    岳渊渟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 身体就微微一晃：「你说什么？」


    「他们环球旅行，经过a国的时候，那里突然爆发了战争, 你在新闻里应该也看见了。现在我联繫不上他们，也得不到他们的半点消息, 我考虑了很久，决定亲自去那里找他们。」


    岳渊渟握着手机, 呆呆地听着武岳的每一个字, 可连在一起他仿佛就听不懂了。


    他喃喃地说：「不会吧，不可能......他们一定是把手机弄丢了，不可能是你说的那样......绝对不可能。」


    电话那头, 武岳和成蹊交换了个狡黠的眼神, 武岳接着说：「不管是不是这样, 我都没有办法坐视不理，也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但我要是走了，这边的公司得有我们自家人来打理。否则等我回来之后，公司还是不是我们家的都不好说了。」


    岳渊渟把手机放下，打开免提，把脸埋进手心里：「你是想让我回去管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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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你，我还能指望谁呢？成蹊要陪我一起去，岳峙身体又不好，这样劳心劳力的事情他做不了，更何况他对这方面也是一窍不通。」


    岳渊渟心乱如麻，他眼前都一阵阵发花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应对。


    成蹊此时在旁边说：「三弟，我已经帮你买了机票，今天的没有了，我买的是明天中午的。你一定要回来，现在不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了。」


    「好，我知道了。」岳渊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镇定下来后沉思许久，他来到冷玉门口敲门，冷玉过来开门时睡眼惺忪的：「我才刚睡着，现在就要起床了吗？」


    岳渊渟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无助和慌乱：「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冷玉听完之后半天没说话，沉默了大概三分钟，他才问：「明天中午的票，是吧？那我可以去送你。」


    岳渊定定地看着他：「我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回去。」


    冷玉其实隐约感觉到了岳渊渟想说的是这个，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迴避了。


    陪岳渊渟回家，而且又是为着这样的事回家，这明显不是一个「炮友」应该做的。那代表着恋人间的陪伴与支持，冷玉自知给不起这么沉重的承诺，所以他不想答应，也不敢答应。


    更何况，要跟他走就意味着必须辞职，必须抛弃自己现在虽然没什么前途但还算安稳的生活，冷玉也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日子。如果哪天岳渊渟和他一刀两断了，岳渊渟倒是没什么损失，可冷玉岂不是又要一切从零开始？


    那样实在太可怕了。


    岳渊渟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需要时间慢慢考虑，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这次我不逼你，也不会对你使什么手段。但我能不能先帮你把票买好，不然我怕明天买不到了，如果明天你不想走，就把票退了，没关系的。」


    冷玉轻声答应下来，把身份证号给了岳渊渟。


    岳渊渟下午就没去上班了，他打电话给田姐辞了职，说家里有急事必须赶回去。田姐人很好，也表示理解，这几天的工资她也如数给岳渊渟结了。


    冷玉坐不了飞机和高铁，岳渊渟就给冷玉买了明天下午的火车票，后天早上就能到，到时候可以让助理去车站接冷玉。就连大咯咯他也安排好了，本市有那种专门託运小猫小狗的公司，钱到位了託运只鸡也没什么问题，他们待会儿就会来接大咯咯，用空调大巴把它送去目的地。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好解决，唯一不受岳渊渟控制的，就是冷玉本人的想法了。


    如果他明天不愿意走......


    那也没有办法。


    岳渊渟靠在床头，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平时没少对冷玉耍心眼，可这次，他只要冷玉真心的一个答案。


    岳渊渟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他做好了早饭，在饭桌边等着冷玉。冷玉看样子也没怎么睡，眼睛都困肿了。


    岳渊渟吃了两口就放下了，他实在没有胃口：「我待会儿就要出发了，你的车是在下午。」


    冷玉也只勉强喝完了一碗稀饭，他放下碗，没有去看岳渊渟的眼睛：「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你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免得到时候失望。」


    「但你也没有决定不去。」岳渊渟站起来，回屋收拾东西。


    很快，他一手拎着大咯咯，背上背着双肩包出来了。


    冷玉静静看着他在门口换鞋，忽然说：「我妈是个恋爱脑，因为她的缘故，我童年过得很不幸福。你应该也可以想像到，一个恋爱脑的母亲，再遇上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最后倒霉的一定是她的孩子。为了她爱的男人，她可以对外说我是她的『亲戚』，也可以为了给那个男人生孩子命都不要，她当时都已经40多岁了。所以我真的很讨厌恋爱脑的人，我以前也发誓将来绝对不会恋爱脑，绝对不会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一切，那样太愚蠢了。」


    「但如果是两个恋爱脑在一起，其实也是一种幸福吧。」岳渊渟说。


    冷玉笑了笑，没说话。


    岳渊渟去机场了，冷玉中午还是去摆摊。他心太乱了，必须找点什么事做。然而由于他时不时盯着手腕上的小海豚发呆，以至于好几样东西的价格半天都想不起来。


    勉强挨到小学生们放完了学，冷玉已经心力交瘁了，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可他还是得赶紧收摊回家，只得撑着最后一丝精神收拾好东西，骑上三轮车。


    刚准备走，岳渊渟来电话了。


    「我飞机晚点了，你要是现在过来，还能陪我一会儿。我真的很心慌，很害怕。」


    冷玉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而此时的岳渊渟，他内心对于冷玉会来的把握还是挺大的，怎么也有个六七成。虽然冷玉说他讨厌恋爱脑，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和那种「虽然你对我不好和你在一起也没什么好事但我就是爱你我什么都不管谁劝都不好使」的事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岳渊渟对自己一向很有信心。


    他的飞机晚了将近两个小时，可是岳渊渟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冷玉的消息。他不免有些着急，赶紧给冷玉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着那头传来的机械女声，岳渊渟在候机厅里缓缓放下手机，眼里期待的光芒逐渐熄灭。他低头拨弄手腕上的企鹅手鍊，突然觉得自己和小企鹅都像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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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既然小海豚不来，那他自己上飞机就是了。


    可惜他现在还不知道，他不是笑话，小企鹅也不是。


    就在冷玉接到岳渊渟的电话之后，他其实就已经决定了要来机场。可是三轮车刚刚骑出去五米，冷玉就被整整十个二流子拦住了。


    他们骑着五辆摩托，头毛比鹦鹉还绚烂多彩。其中几个冷玉有几分眼熟，仔细一看，不就是前阵子在校门口调戏人家小女孩的鬼火少年吗？


    冷玉停车，等着他们出招。


    「老大，就是他！」红毛指着冷玉，对他的「老大」说。


    怪不得现在才来「报仇」呢，原来是找到主人了。


    冷玉差点没笑出声。


    可问题是这些人居然还带了棍子，十个人瞬间把冷玉团团围住，这个架势，冷玉不动手好像也不行了。


    冷玉现在当然不想动手，倒不是怕打不过，可要是打起来，又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工夫，他还得赶去机场呢。


    「喂，我问你，你那天为什么多管闲事，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老大是唯一没拿棍子的，他远远站在包围圈外面，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使足了派头。


    冷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也老大不小的了，没事干的话找个厂上班吧。」


    话一出口，冷玉有点后悔，可是面对这样一群社会毒瘤，正常人真的很难保持理智。


    混战一触即发，上次被冷玉打了的那个鬼火少年率先发起进攻，一棍子砸在冷玉的三轮车上。


    那边，小鸡摊主大喊：「我报，报，报，报警了！」


    他棍子砸下来的瞬间，冷玉单手攥住，鬼火少年瞪圆了眼睛，奋力往回拔，然而冷玉始终稳稳坐着，晃都没有晃一下。


    「要打，可以，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冷玉说完，反手夺过鬼火少年的棍子，鬼火少年踉跄着往前一扑，一脑门撞在冷玉的车头上。


    「咣」的一声，彻底点燃了其他人的情绪，几个人举着棍子就朝冷玉头上砸。冷玉到底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虽然他几棍子把鬼火少年们打得晕头转向，可自己还是不免挨了几下。好在冷玉抗打也是一流，这对他而言不算大事。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一些路人，有几个热心肠的年轻男人纷纷跑过来。


    「住手住手！不要打人！！」


    鬼火少年们有好几个都被冷玉打出了血，还有三根棍子被冷玉夺过来轻轻松松地噼成两截，他们的战斗欲望已经削弱了很多。再加上正义路人的助攻，鬼火少年们打了退堂鼓，骑上摩托就想跑。


    不过，路口传来的警笛声说明他们八成是跑不掉了。


    危机解决，冷玉把棍子扔地上，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岳渊渟打电话说明情况。


    然而手机不在兜里，应该是刚才打架的时候掉出来了。冷玉着急忙慌满地找，在路边找到时却发现手机已经被摔坏自动关机了。


    冷玉低低骂了一声，刚想找个路人藉手机打电话，警车就停在了他面前。


    第48章 你要说什么？


    在和鬼火少年们一起前往派出所的路上, 冷玉找警察叔叔借了手机打电话，但这回又出现了新问题，他记不太清岳渊渟的号码, 打了好几个都打错了。用的是别人的手机，冷玉也不好意思一直打, 只得作罢。


    冷玉难得产生了心慌的情绪, 他问警察：「警察同志，我现在着急赶车, 有很重要的事, 可以尽快让我走吗？而且我是被他们打的，监控应该能看见，我也有人证。」


    「这个我们知道，打你的那些人里有几个我们都眼熟了, 你就去做个笔录就行了, 不会很久。」


    冷玉这才稍微放心些。


    等到做完了笔录，冷玉先赶去学校，把他寄存在小超市门口的三轮车骑回家放下, 拿上身份证和现金，打了个车直奔火车站。


    去车站的路上, 冷玉就知道这车是铁定赶不上了。他本来还想着待会儿去改签，结果到售票处一问才知道他这张票已经改签过一次, 不能再改了。目前的情况是, 他这张票只能作废。


    冷玉傻眼了，他也不知道岳渊渟买票的时候怎么弄的改签了，反正他眼下就只有自己现买一张票。好在下一趟车还有票, 冷玉赶紧买了。


    而岳渊渟那边, 岳峙在机场等着接他, 开的是一辆很低调的商务车，放着舒缓的古典乐。


    但副驾上的岳渊渟情绪一点也不舒缓，他目光呆滞地靠在椅背上，手机就放在面前，每响一声他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来看，但每次都是没用的软体通知。


    岳峙很瞧不上他这幅样子：「你瞅你，要死不活的，至于吗？天涯何处无芳草，要我说，你俩本来就不合适。」


    「我主要是担心爸妈。」岳渊渟闭上眼睛，「你闭嘴吧。」


    岳渊渟这天晚上完全没睡着觉，他想和武岳说说父母的事，武岳却什么也不肯多说，冷玉也一直没个消息，这些人是一点活路都没打算给他留。


    第二天中午在饭桌上，岳渊渟累得几乎转不动的大脑灵机一动，打开手机查看他给冷玉买的票，没有退票的记录。岳渊渟勉强又升起一点希望。可是这点希望很快被助理打来的电话熄灭得彻彻底底，助理说他根本没看到有什么「蒙面黑衣人」出站。


    「知道了，你回来吧，他应该不会来了。」岳渊渟本来就不好的食慾马上被打击得完全没了，他放下筷子，「我真吃不下了。哥，你什么时候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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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票。」武岳看着他煞白煞白的小脸，差点没憋住笑，他迅速捂脸，调整表情。


    这在岳渊渟眼里看来就是武岳几乎要绷不住哭了，他更魂不守舍了，眼泪水险些都没包住。


    「你还是去休息吧，我有安眠药，你吃了睡会儿，你现在看起来比岳峙要老十岁。」武岳说。


    「哦。」岳渊渟蔫了吧唧地答应一声。他也实在是精疲力尽了，这两天几乎都没怎么睡觉，天知道岳渊渟现在有多焦虑疲惫，再熬下去人都该熬没了。


    把安眠药吃了，岳渊渟一步三晃地坐电梯上楼回屋。


    「我们这样骗他，是不是不太好？」岳峙有一点良心发现了。


    「谁让他要上赶着去当王宝钏的，爸妈没给他一个大嘴巴子都算好的。」武岳说着警告岳峙，「你不要露馅了！否则这辈子都别想要游艇了！」


    游艇or岳渊渟？


    岳峙用了三秒钟就在心里给出了答案。


    *


    冷玉的车下午一点过才到。他还是没想起岳渊渟的手机号，但是问题不大，因为冷玉知道岳渊渟家的公司在哪里，他们以前聊天的时候岳渊渟曾经提过。


    岳渊渟的爸爸是医生，他家开设的就是一个健康管理公司。业务范围是由公司里的私人医生、营养师等为会员提供个性化体检服务、身体护理和保养、运动健身和饮食指导等等，还有一些健身房、按摩中心之类的配套设施，主要面向高端人群。


    所以冷玉到了公司楼下也上不去，前台小妹拦住了他，问他是不是会员。


    冷玉和她解释：「美女，我是来找人的，你们老闆的小儿子是我朋友。」


    冷玉还主动拿出了他和岳渊渟的合照，就是在海洋馆一楼拍的那张，列印出来后岳渊渟还给它过塑了。就这么一张照片，冷玉在火车上看了一路。


    前台看过照片，彬彬有礼地告诉他：「请您到休息室稍坐一下，我给您倒杯水。我需要联繫小少爷的助理问一下情况，希望您能理解。」


    「好的。」


    前台把照片拍了张照发给岳渊渟的助理，助理没打通岳渊渟的电话，于是火急火燎地赶到他家。


    「boss！boss你醒醒！你快看这张照片！他来了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助理疯狂敲门。


    岳渊渟吃了安眠药睡得沉，打雷都打不醒他，助理敲门无果。


    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助理，他怎么会就此止步呢？他当机立断，找保姆要了个梯子爬上二楼阳台，从阳台进到岳渊渟的卧室。


    「boss！！！」


    岳渊渟诈尸一样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


    助理一手拿着手机放在他眼前，一手使劲晃他：「boss你睁眼！睁眼啊！」


    大约三十秒之后，别墅里一阵乒里乓啷，岳渊渟边跑边穿衣服，电梯都懒得等了，顺着楼梯一熘烟就下来了。


    然后他就和坐在客厅里的父母六目相对。


    岳渊渟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头晕目眩。


    「摔得好。」他亲妈颇有些幸灾乐祸，无情地对岳渊渟发出嘲讽。


    助理把岳渊渟扶起来，给他拍后背顺气。


    「妈，爸，你们......」岳渊渟血压蹭蹭涨，他靠着扶手大喘气，「你们骗我！」


    聪明如岳渊渟，他已经什么都懂了，原来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奸计！


    「对，骗的就是你。」他爹武义康崇拜地望着老婆，「还想蒙你妈？门都没有！」


    岳渊渟现在就像个失去了梦想的咸鱼，他的死鱼眼缓缓向岳峙的方向转动，岳峙马上低头剥橘子。他又看向武岳，武岳战术后仰，躲在成蹊身后。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岳圆圆女士问他。


    「我要离家出走。」岳渊渟说。


    「嚯！」岳圆圆女士鼓掌，「在外面有了自己小家的人说话就是硬气！」


    在全家的目光注视下，岳渊渟不好意思了：「妈你说什么呢。」


    岳圆圆女士从手边的包里掏出一副望远镜：「你当你妈望远镜白买的？我监视你们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问你，你说谁破产了？」


    岳渊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岳圆圆女士嘆气：「你看你，做同性恋都做不到你哥这么好，他当年追小溪的时候用的可不是你这种丢人现眼的方法。」


    武岳小声：「......不是我追他的。」


    「那你们同意了吗？」岳渊渟小心翼翼地觑着爸妈的脸色。


    「不同意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逼着你去骗人家女孩子。」岳圆圆女士满脸嫌弃地摆手，「反正咱家房子以后都给小峙的孩子，你们两个都别想要，这是对你们的惩罚。滚吧滚吧，那边还有人在等你。」


    岳渊渟于是身轻如燕地奔出家门，风驰电掣地开车飞到公司，撞开休息室的门，顺便把冷玉撞倒在地。


    ......等下？


    岳渊渟定睛一看，冷玉捂着脑门坐在地上，空气中仿佛还迴荡着刚才「咚」的一声清脆的巨响，仿佛有人在敲一个熟透的西瓜。


    冷玉真的想不明白了，他被鬼火少年打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岳渊渟也要创他？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有没有人性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门后面！」岳渊渟赶紧蹲下来扶着冷玉，「我看看撞得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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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严重你要补八刀吗？」冷玉脑瓜子嗡嗡的，眼泪都出来了，「我从窗户看到你下车，就过来开门，早知道应该把你锁外面的。」


    岳渊渟有点想笑，可是冷玉的到来又让他想哭，同时他很心疼冷玉的脑门，许多情绪交织下，岳渊渟狠狠把冷玉抱在怀里，张嘴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大口。


    「嗷！！！」冷玉反手啪的一巴掌，「给老子爬！！！」


    「不爬。」岳渊渟被打得很开心，咧着个大嘴傻乎乎地笑，「我爸妈没失踪，而且他们同意啦！」


    「同意什么？」冷玉的智商几乎都快被他创没了。


    岳渊渟两眼放光：「同意我们在一起啊！」


    冷玉抬起眼皮，小眼神凉飕飕的：「他们同意？好像我还没同意吧。」


    「别装了，你来这里可不是来旅游的。」岳渊渟噘嘴凑过去，「亲亲！」


    冷玉拼命躲：「外面能看见！！不要发疯！！」


    「就要发疯，就要！」岳渊渟也不知道哪来的牛劲，把冷玉薅起来抱到沙发后面，压在地毯上就亲。


    冷玉怒火中烧，他轻轻松松地把岳渊渟掀翻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紧接着稳准狠地一口逮上去，咬得岳渊渟「嘶」了一声。他有话想说，但双手被冷玉死死按住，他完全动弹不得。


    等冷玉亲累了，他松开岳渊渟的嘴：「你要说什么？」


    岳渊渟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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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章 我的鸡！！！


    「......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了派出所。就这样, 我才没赶上车，只能重新买票。对了，你在这边认不认识修手机的人？」


    岳渊渟听完, 拉着冷玉从地上站起来：「就你那破手机还有什么可修的，咱们去买新的, 我给你买。」


    「买手机的钱我倒是还有, 我现在更担心的问题是我住哪儿。」


    「嗯......我爸妈住我们家老房子，是个别墅, 我和岳峙每次回去都会被他们嫌弃。我自己也有个房子, 是个大平层，不过我不太喜欢，感觉像个火柴盒。」


    冷玉不假思索：「那就火柴盒吧。」


    「现在我喜欢火柴盒了。」岳渊渟说着就想拉冷玉的手，但他们马上要出门了, 冷玉把手揣兜里, 不让他牵，岳渊渟只得悻悻作罢。


    「家长不想见，手也不给牵, 你这个男朋友太不负责任了。」岳渊渟嘀嘀咕咕。


    「男朋友？」冷玉咂摸了一下这个词，虽然被肉麻得皱了眉, 但没有表示反对。


    「是的，目前只是男朋友, 我们得一步一步来。」岳渊渟拉开副驾的门, 「但是有件事要先告诉你，我妈说了，我们家房子以后都没我的份了, 所以......希望你不嫌我穷。」


    冷玉本来要上车的屁股一下子挪了回来：「唔......」


    岳渊渟瞳孔地震：「哈？」


    冷玉盯着他上下审视一通, 笑了：「让我开车吧, 我有驾照的，可惜一直没车能开。」


    岳渊渟松了口气，打开导航：「就这啊，我还以为你嫌我穷呢。那你开吧，我们还可以顺路去买辆车送你。」


    冷玉想了想：「车就不用了，你要是想送我礼物的话，我倒还真有一个想要的东西。」


    车子开到最近的购物中心，他们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上楼。


    岳渊渟兴奋地按下电梯：「给你买个我的同款吧，我哥和他男朋友用的就是同款不同色的手机，我都羡慕死了。」


    「你哥有男朋友啊？」


    「是啊，他们感情可好了。」


    冷玉在心里嘆气。


    看来岳峙不仅仅是在很多年前出于顽皮或者好奇而随便亲了一个小男孩儿一口，他也是真的喜欢男人。


    哎，两个儿子都是这样，他们父母该怎么办呀。


    岳渊渟还傻乎乎地沉浸在对马上就能拥有同款情侣手机的期待中，丝毫不知冷玉心里对于他们家庭关系的理解已经扭曲到了什么地步。但这也不能怪冷玉，谁让他根本不知道岳渊渟还有另一个哥哥呢。


    岳渊渟那个手机是最新的型号，冷玉一听价格扭头就走：「你没觉得它看我的眼神里都充满了不屑吗？」


    「我来买呀！」岳渊渟拉住他的袖子，「你必须用个好手机，毕竟一想到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流畅不卡顿地监视你的行踪，我就心如刀割。你就当这是我给我自己的礼物吧。」


    这和当众出柜区别也不大了，手机店店员在旁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们，同时还保持着礼貌又专业的微笑。


    冷玉被尬得浑身发麻，他奋力挣脱岳渊渟的拉扯，逃命似的往外跑：「哎呀随便你随便你！」


    岳渊渟美滋滋地买好了手机，出去找到冷玉，当场就让他把卡换上。


    等开机的时候，岳渊渟问他：「你刚才说你还想要什么东西来着？这里要是有卖的，我们现在就去买。」


    冷玉把他带到了一家儿童玩具店，精挑细选了一只深棕色的玩具熊，飞快塞给岳渊渟：「我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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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岳渊渟没多问什么，拿着熊去结帐了。


    他知道冷玉不要粉色的购物袋，就让收银员给他拿了白色的袋子装上。


    「谢谢！」冷玉得了这个三十多块的玩具熊好像比得了一万块的手机还开心，他带着美丽的心情上车，还耐心地和岳渊渟讲道理，「熊就算了，但是买手机的钱我还是得给你。这个数不小，我白拿着心里总是不舒坦。等什么时候我也能送给你这么贵的礼物了，我才能心安理得。」


    岳渊渟小脸一垮：「你又要和我算帐？」


    「不是算帐......」


    「那你怎么不想想，你抛弃了那边安稳的生活不过，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工作没房子住，这都是为了陪我？你的损失又该折成多少钱？你刚才都跟我说了，我们两个突然一起辞职，你觉得对不起田姐，这半个月的工资都主动不要了，这个钱是不是应该我给你补上？」


    冷玉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岳渊渟又说：「要不我们再算算你被我掰弯以后要面临的压力呢？而且我是反对代孕的，更不会允许你出轨，所以你永远不会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了，那么我要赔你多少钱？」


    冷玉再次试图发言，岳渊渟又抢先一步：「你也不用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能怪我，事实就是如果我没出现的话，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你非要跟我算，我也拗不过你，只能好好算清楚了，你说是不是？」


    冷玉默默把玩具熊放腿上，车子开出地库。


    过了一会儿，冷玉忽然说：「我小时候吧，家里不给我买玩具，我就一直很想要一个。后来租房的时候捡到了上一个租客留下的小熊，我特别喜欢它，天天把它藏在被窝里。可是有一天，我放学后一出校门就被家里人拦住带走，说我们现在要马上搬家，因为被讨债的找到了。我什么东西都来不及收拾，那个熊我也就再也没有见到了。」


    岳渊渟在下一个红灯路口握住了冷玉的手。


    「以后就不一样了，你会越来越好的，咱们一起越来越好。」


    冷玉点头：「我打算在这儿找个工作，然后去培训机构上课，也许几年之后我就能把剩下的这些债还清了。」


    「你想通了？」


    「想通了，昨天被那些混混打的时候突然就想通了。我的人生再没有希望，也不会比他们更差了。既然这样，那不妨再好一点。」


    岳渊渟看起来很失望：「啊，怎么会是因为别的男人。」


    「你管他们叫『男人』？这不合适吧。」冷玉笑笑，「来这儿的路上没什么事可做，我就一直在神游，想想以前，想想未来。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行，但......好歹先试试吧，不行再说。」


    岳渊渟真心为他的改变而高兴，同时也万分期待他们的将来。在这座城市里，他们会有一个小家，带着大咯咯一起......


    等下。


    「我的鸡！！！」


    大咯咯比他早一天出发，路上走高速，和他几乎同时到达这边机场，岳峙来接岳渊渟的时候就是连人带鸡一起接上车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小鸡上车以后就没有然后了！！


    岳渊渟啪啪拍冷玉大腿：「快快快！路边停车！鸡还在车上！」


    没错，岳渊渟刚才着急出门，随手在玄关拿了把钥匙，正好就是岳峙昨天开的那辆商务车。


    车停好后，岳渊渟迅速打开后备箱。可怜的大咯咯上车前被岳峙嫌弃，上车后又被岳渊渟忘得一干二净，现在蔫了吧唧地趴在满是鸡屎的笼子里，这么久了愣是一声都没吭。


    「还好还好，这要是夏天非得热死不可。」岳渊渟松了口气，又跟大咯咯道歉，「真不是故意忘了你的，我当时心里太乱了。回去给你吃好吃的，住大房子，家里还有草地给你跑哦！」


    冷玉跟着凑过来，抽鼻子一闻：「你这后备箱一股菜市场的味儿，得洗车了吧。」


    岳渊渟闻言嘆气。


    这可是岳峙的车啊！


    他现在哪敢就这么把车开回去，当然要趁岳峙发现这件事之前赶紧处理了：「咱们先把车送去洗吧，然后去吃午饭，吃完就该洗好了。」


    冷玉点头：「好。」


    虽然岳渊渟已经及时採取了补救措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在餐厅刚点好菜，冷玉去洗个手的工夫，岳峙的电话就来了。


    「老子车呢？」


    岳渊渟理亏在先，不得不做小伏低：「我开走了，哥。你要出门吗？要不换一辆？」


    他这声「哥」叫得甜得很，岳峙安静三秒后暴跳如雷：「你把它怎么了？啊？！我刚买的新车！！！我要跟大哥去公司歷练，特地买的商务车撑场面！！！岳渊渟！！！」


    「哎哟哎哟别叫。」岳渊渟把手机换了一边耳朵，「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的鸡忘在后备箱了，一堆鸡屎在里面闷入味了......我已经拿去洗了！」


    岳峙在那头直喘气，武岳也在旁边听着。很有些洁癖的他对这种事情也是感同身受，武岳心疼地拍拍岳峙的后背：「不气不气，能洗干净的。」


    岳峙属实是好不了一点了，他扭头往武岳怀里拱：「天吶！我的小红还在修，现在新车又成了鸡屎味......哥，我让他气得头晕！」


    岳峙是在鬼门关转悠过的人，他每每用「凤体违和」这招撒娇都百试百灵，武岳温柔地哄他：「我再买一辆新的送你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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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还是大哥好！岳渊渟最讨厌了！」


    岳渊渟：「......」


    冷玉洗手回来，岳渊渟可算等到靠山了，马上万分委屈地说：「你答应我，等你挣到大钱了，也要给我买辆车！」


    「行。」冷玉答应一声，又问，「怎么突然说这个，受什么刺激了？」


    岳渊渟噘嘴：「还不是岳峙嘛，茶香四溢的。算了，不说他了，咱们好好吃饭。」


    饭快吃完的时候，岳渊渟忽然小心翼翼地说：「对了，我哥他们待会儿要来，不过不久留，就是来找我拿那辆车的钥匙的，洗好了以后他们直接开走，然后我们就开他们开过来的那辆车回家。你......和他们见一面应该没问题吧？」


    在冷玉看来，岳峙和岳渊渟其实是一样的年纪，岳峙也不怎么算「长辈」那一挂，所以和岳峙见面冷玉不会紧张，何况他们之前也见过的。


    于是他欣然点头：「行啊。」


    还是那个问题，冷玉根本不知道岳渊渟有两个哥哥。


    岳渊渟有点惊讶，他还以为冷玉得知要见武岳会不愿意呢。看来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哥哥都见过了，离见父母还会远吗？


    这样乌龙的开头註定不会有好结局，当冷玉看见武岳和岳峙一前一后走来时，他的心路歷程非常简单粗暴——


    长得和岳渊渟一样的那个当然是岳峙，那另一个......有点眼熟？哦，他之前好像去过烧烤店，就是岳峙来找岳渊渟那阵。这么说来......


    冷玉「恍然大悟」，那应该就是岳峙的男朋友啦！


    为了表示尊重，冷玉先站了起来，岳渊渟也跟着他一块儿站起来，把钥匙递给岳峙：「你不是头晕吗，还能走路看来还不够晕。」


    岳峙没反驳他，故意在武岳面前装柔弱：「你这么希望我生病，其实也不难，我这种脆皮本来就是活该生病的。」


    武岳看了一眼岳渊渟：「让让他得了，我要给他买新车我还没抱怨呢。」


    「......」岳渊渟扭头介绍冷玉，「哥，冷玉你见过的，他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冷玉主动伸手打招唿，武岳也朝他点点头，微笑伸手：「你好。」


    岳渊渟朝岳峙抬抬下巴，对冷玉说：「这个，有点血缘关系，但不多。」


    冷玉憋着笑，也和岳峙问好。


    他们简单寒暄几句，武岳说：「我们还要去公司，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目送他们离去，冷玉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许是突然有点想表现一下，拍拍马屁之类的。于是他开了金口，用比较小但是还没有走远的两个人应该能听见的声音对岳渊渟说：「我看他们挺般配的。」


    「噗！」岳渊渟正喝水呢，冷玉这惊天动地的一句话说出来，差点没把他呛死。


    武岳和岳峙刷的一下回头，脸上的表情是同款的迷茫和震惊。


    第50章 岳渊渟的小秘密


    岳渊渟狼狈地扯纸捂住鼻子里喷出来的水, 一双眼睛瞪得滴熘圆，边咳嗽边问冷玉：「你说什么？！」


    这马屁拍出来的结果好像不太理想，冷玉出师未捷, 被他们的反应弄迷煳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难道......他们不希望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冷玉这样揣测。


    岳渊渟头髮都竖起来了, 他扭头看看惊呆了的两个哥哥, 又看看冷玉，穷尽毕生智商, 拿出考研时的大脑运转时速, 终于艰难地从冷玉难得有点傻乎乎的小眼神里窥出几分端倪。


    「他们......都是我亲哥。」岳渊渟小声说，「另外那个是我大哥。」


    「......」


    冷玉的头髮竖得比岳渊渟还高。


    岳渊渟赶紧替他解释：「哥，冷玉误会了，他应该不知道你也是我哥。」


    「是的是的。」冷玉连连点头, 从耳根子一整个红到了脖子, 「对不起。」


    武岳温柔地微笑：「没关系的，都怪岳渊渟没和你说清楚。」


    岳渊渟附和：「对对对，怪我。」


    现在怪谁都没用了, 冷玉只想钻桌子底下去。


    武岳和岳峙走后，冷玉两手捂脸趴在桌上, 深深觉得这辈子是没法见人了。


    岳渊渟绷了半天没绷住，还是笑出了声：「你没觉得我大哥和我们长得有点像吗？」


    「......我以为那是夫夫相。」冷玉绝望地开口, 「而且你才说过让我给你买车, 你大哥刚才就说他要给岳峙买车，我就以为你是受了他们的刺激......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有毛病？」


    「不会的，你又不是故意的。」岳渊渟笑着拉下他的手, 「我看出来了, 你刚才是想说点好听的, 给他们留个好印象，是吧。这可不是你的性格，你还不都是为了我才这样的。没事，你不用太紧张，我家里人都很好相处的。」


    冷玉两眼无神：「那就好。」


    冷玉今天丢人丢大了，为了安抚他受伤的心灵，岳渊渟从餐厅出来就赶紧带着他回家休息。


    「我好久没回这个房子了，屋里肯定脏兮兮的。待会儿回去先把床收拾出来，你好好睡一觉，然后我找个保洁过来打扫一下才能住人。」岳渊渟说着用指纹解锁，「对了，我把你的也录进去吧。」


    「好。」


    主卧的床罩着防尘罩，岳渊渟把它扯下来，底下的床单被套还都是干净的。


    「还是换一下吧，都铺了这么久了。」岳渊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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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我没那么讲究，不是一直盖着的吗。」冷玉现在非常疲惫，他只想倒头就睡。


    「那好吧。」岳渊渟拿遥控器把窗帘拉上，「我给你拿换洗衣服，你沖个澡睡着舒服。」


    屋里暖气很足，冷玉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岳渊渟去更衣室拿个衣服的工夫，他就靠在窗边的小沙发上迷迷煳煳了。


    「这意思是我给你洗？」岳渊渟蹲在他旁边轻声说。


    不等冷玉有反应，岳渊渟直接开始脱他的衣服。


    「你......」冷玉瞌睡都让他吓醒了，他下意识想挣扎，岳渊渟直接一边膝盖跪在沙发上，用身体的重量压住冷玉。


    「我不干嘛，想干也干不了，家里什么装备都没有呢。」岳渊渟俯身亲亲冷玉左脸上的纱布，惹来对方轻微的颤抖，「看在上帝的份上，给我摸摸总可以吧。」


    他说着从冷玉的脸亲到嘴，手也跟着从外面伸进人家衣服里。


    冷玉又累又困又紧张，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经不起岳渊渟猴急的摸索。浑浑噩噩地「思考」了两秒后，他的手也跟着摸向岳渊渟的裤腰带。


    两个人从沙发上闹腾到地毯上，岳渊渟的轻微洁癖这会儿倒是选择性失灵了。冷玉手腕上的手鍊每次一划过他的皮肤，带来轻微的疼痛与酥麻，他就一激灵，哪还顾得上地毯干不干净。两个人对于外界的五感全部关闭，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彼此渴望上，所有本能与情感都投入得淋漓尽致。


    ......


    等一觉醒来，天都黑了。


    冷玉比岳渊渟醒得早。岳渊渟这几天不光身体累，心更累，对于父母的担忧本来就快让他喘不上气了，再加上冷玉的事情，铁人也扛不住嘛。现在彻底放松下来，他当然要睡到天昏地暗。


    保洁他也忘了找了，胡闹一通后两个人都精疲力尽，沖个澡就搂一块儿睡了，哪还想得起来这个。冷玉索性捲起袖子开干，把冰箱打扫了一遍，再叫外卖送了些菜来放进去，空荡荡的屋子一下就多了不少家的气息。


    忙累了，冷玉站在落地窗前欣赏这座城市绚烂的夜景。


    这是他这辈子从未有幸踏足过的地方，今时今日能站在这里，冷玉心里清楚，无非都是因为卧室里睡着的那个人。是他的爱让冷玉从自惭形秽慢慢变得勇敢坚定，让冷玉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看得起他，真的有人会在意他的感受。冷玉暗暗下定决心，他绝不会让岳渊渟失望，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岳渊渟八点过才睡醒，他悄无声息地蹭到冷玉身后，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保洁明天早上来。」


    「嗯。」


    「你对咱们的小家还有什么想法吗？要是觉得缺点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我想养点小丑鱼。」冷玉马上说，「你看过《海底总动员》吗，就是尼莫那种小丑鱼，我小时候最喜欢这个电影了。」


    「好，那我让助理买个鱼缸，再买些小丑鱼送来。」岳渊渟望着他的侧脸，「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是不是也应该礼尚往来，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冷玉看他一眼，马上会意：「你是想说，我脸上的疤？」


    岳渊渟点头：「医生说，你的疤能修復的，而且越早去治疗效果越好。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大哥之前在联合国工作，他前年辞职回来以后，我爸就把家里的私人医院交给他了，你去那里治疗不用给钱的。」


    冷玉很犹豫。他是那种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格，更不想让岳渊渟的家人觉得他脸皮厚。疤当然要治，但是自己花钱治显然更让人安心。


    他委婉地拒绝了岳渊渟的提议，这也在岳渊渟意料之内：「我就知道你会拒绝。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只能勉为其难，从我爸那里把分院争取来了，到时候这就是我们的共同财产。这样的话，你应该就不会不好意思去治脸了吧？」


    「分院？」


    「嗯，总院现在是我哥的，但是新区那边还有个分院，目前还在我爸手里。他本来是想过两年就把分院给岳峙的，因为岳峙身体不太好，也没学过什么东西，到时候事情就让我大哥两边一起管，分院赚的钱还是给岳峙，这样他就能有个保障。」


    冷玉震惊：「那你这样和他抢，不合适吧。」


    「我先拿着，过两年再给他嘛。」岳渊渟理不直气也壮，「没事的，我会先跟岳峙说好的，他还能拒绝我不成？」


    *


    「我拒绝。」岳峙说。


    岳渊渟：「给我一个理由。」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岳峙笑着说，「你又不是那种，会给我买我想要的那个新款户外按摩浴缸安在我家泳池旁边的好人。」


    岳渊渟凝视他片刻，掏出手机：「多少钱？」


    岳峙：「不多，28万。」


    为了让冷玉愿意治脸，这还没开始治呢岳渊渟就痛失28万。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开开心心地回家，等着出去找工作的冷玉回来吃饭。


    两天后，冷玉对着送到家里的浴缸陷入沉思。


    他请送货小哥稍等，然后回屋叫醒岳渊渟：「亲，我要的是鱼缸，不是浴缸。」


    岳渊渟迷茫地跟着出来，看清面前的东西后就嘆了口气。他刚要给助理打电话，岳峙那边就先打过来了：「岳渊渟，我要的是浴缸，不是鱼缸。」


    「我知道，你的浴缸送到我这边来了，应该是我的助理搞错了，我正准备骂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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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岳渊渟又给助理打过去：「鱼缸是送到我这的，浴缸是给岳峙的，你是不是搞反了？」


    「哎呀！对不起boss，我就说好像不太对劲！我还以为你们刚刚开始同居，浓情蜜意的，所以要买个新浴缸呢！是我弄错了，我现在就让他们换一下！」


    助理嗓门儿还挺大，岳渊渟没开免提冷玉都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从送货小哥的眼神里也不知他是不是也参透了什么。冷玉臊得慌，悄没声地扭头回屋，一刻也不敢多做停留。


    「下次小心一点。」岳渊渟对助理说。


    几天之后，岳圆圆女士给两个小儿子各自分了些他们环球旅行带回来的纪念品，一人装了一大箱子。大部分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份，还有一些根据两人不同的需求和性格而有区别。东西打包好后，箱子上分别写上名字，就等着哪天他们回家时各自拿走自己的那一箱。


    岳渊渟从电话里得知这件事后，说：「妈，我屋里那个玻璃展示柜，最底下的抽屉里面有个方形纸盒子，装的都是我之前整理出来的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你把它拿出来，和你给我的箱子放在一起，我待会儿让助理回去拿。」


    岳圆圆女士马上会意：「这是准备彻底搬走，去经营自己的小家了？」


    岳渊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尽量争取，过年的时候带他回家。他比较害羞，可能暂时还没有办法去见你们。」


    岳圆圆女士非常通情达理：「本来就不能着急，哪有刚确定关系就硬要人家见父母的。你们好好过吧，反正路是你自己选的，不管将来好与坏，你都自己负责。」


    「我会的，谢谢妈。」


    助理把东西送来的时候岳渊渟不在家，他正在努力地跟他爸争取分院，自然要抓紧时间好好表现。


    冷玉替他收了东西，又想着反正只是些旅游带回来的纪念品，应该没什么不能看的，他就直接把箱子打开了。岳渊渟的那个小盒子放在最上面，冷玉也没想太多，把盖子掀开一看，才发现里面装的不是纪念品，而是一些一看就比较有年头的小物件，应该都是岳渊渟以前的。


    冷玉无心窥探他的隐私，正要把盒子关上，余光就瞥见盒子的角落里有一个很眼熟的东西——


    一张纸。


    这可不是普通的纸，它被过了塑，保存得很好，露出来的一角上有三个字：小区内。


    ......这个字迹真是太熟悉了。


    冷玉迟疑着把那张纸抽出来，这才看清整张纸上写的东西：


    「小区内有变态出没！！！请保护好家里小孩的安全！！！」


    两行红字清清楚楚，分明就是二十年前冷玉亲笔写下的。


    冷玉坐在地毯上呆呆地看着这张纸，大脑一瞬间懵了个彻彻底底。


    第51章 岳峙他，暗恋我


    冷玉拿着纸翻来覆去地看, 也不知道自己能研究出个什么结果来。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它被过了塑，想必是被特意保存得很好。


    被谁保存的？岳渊渟吗？他又是怎么拿到的，又为何如此珍惜一张破纸？


    冷玉完全理不出半点头绪。


    要不, 还是直接给岳渊渟打个电话问问吧，直接问清楚, 总比在这猜来猜去来得强。


    但是问了之后岳渊渟又会怎么说呢, 这背后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件好事，还是......


    冷玉正在犹豫间, 目光又落在了盒子里的一张试卷上面, 试卷署名：岳峙。


    ......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所以这个盒子里装的东西其实是岳峙的？岳渊渟的助理又送错了？？


    有了上次鱼缸和浴缸的前车之鑑，冷玉对岳渊渟的助理送错东西这件事下意识觉得很有可能。所以如果真的送错了，那就说明这张纸是岳峙保存下来的？他保存这个干什么？


    冷玉五官紧凑绞尽脑汁，想得脑瓜仁都疼。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个问题比这个更难回答, 那应该就只有「同时掉进河里先救哪一个」了。


    记忆回溯间, 冷玉回想起这么一个片段：


    有一天晚上，他和岳渊渟一块儿躺在床上，岳渊渟曾对他说：「唔......大概六岁的时候吧, 我哥亲了一个小男孩一口，亲的嘴巴, 我看见了。」


    当时冷玉由这件事也联想到了自己曾经的经歷，但他没有想太多。现在细细琢磨, 岳渊渟说的这个「我哥」, 到底是哪个哥？


    武岳当年怎么也得有十五六岁，他应该不会去亲一个小男孩。


    所以......真就这么巧吗。岳峙在二十年前亲了一个小男孩一口，冷玉也在二十年前被一个二百五亲了一口, 而岳峙还保存着冷玉当年写下的「小gg」。


    对了, 还有孟起元的那句话：「看来你们两个真的挺有缘, 岳峙他暗恋好多年的那个人也是学美术的。既然这样，体验课的学费给你打五折好啦。」


    到此，真相似乎已经唿之欲出了。


    冷玉倒吸一口凉气，手忙脚乱地把盒子盖好，然后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惊魂不定地跑开几步。


    完了完了完了，岳峙暗恋他这么多年，他现在却被岳渊渟抢走了，那岳峙岂不是！！！


    此时此刻，冷玉对自己这个「蓝颜祸水」抱有深深的自责和内疚。


    于是岳渊渟晚上回家的时候，就看见桌上摆了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冷玉坐在桌边，用复杂但真诚的眼神望着他：「坐吧，咱们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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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出反常必有妖，直觉告诉岳渊渟，这顿饭可不是随便吃的。


    他忐忑地在冷玉对面落座：「怎么了，别告诉我大咯咯死了。」


    「啊？」一整天根本没去看过大咯咯一眼的冷玉非常不确定地眨眨眼，「应该没有吧。」


    「没有，『吧』？」岳渊渟一字一顿，「所以，我这一整天都在外面给人家卑躬屈膝，你在家居然连咱们的小鸡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确定？」


    冷玉哑口无言，他沉思片刻，戴上手套，给岳渊渟剥了只白灼虾，还直接餵进了岳渊渟嘴里：「是我不好。主要是我上网查了一下小鸡仔怎么区分性别，然后我越看越觉得它应该是个男孩子。我有点担心你嫌弃，更怕你逼着我再要一个女孩，所以只能不管它了，免得你吃醋。」


    这个解释入情入理，岳渊渟欣然接受。


    他嚼着虾说：「那你这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是怎么了？总不会是比大咯咯死了更坏的事吧？」


    冷玉仔细掂量，「你双胞胎哥哥暗恋我很多年了曾经还亲过我」这件事，应该再坏也没有了。于是他沉重地点头：「我希望你明白，不管发生了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你事先并不知情。」


    看他这么严肃郑重，岳渊渟开始紧张了。他会紧张也是必然的，那么多秘密瞒着冷玉，岳渊渟到现在都没想好要怎么和他开口。


    要不，抢占先机先承认错误，免得待会儿被动？不不不，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比较好。岳渊渟眼神飘忽，大脑在两秒钟内转了千百个念头。


    而岳渊渟显而易见的紧张被冷玉看在眼里，冷玉就更难受了。这孩子现在就吓成这样，待会儿还不得精神崩溃吗？


    冷玉心疼地抱住岳渊渟，拍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说：「我说完了以后你千万别太激动，一定要记得，一个幸福的家庭有多么来之不易，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的！」


    岳渊渟被他抱得紧紧的，他艰难地点头：「我知道。」


    冷玉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做足了充分准备之后，他沉痛地开口：「岳峙他，暗恋我。」


    ......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像有一道雷当头噼下，噼得岳渊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之后，他虚弱地说出了一个字：「......啊？」


    冷玉也很难过：「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别怪我好不好？其实我很羡慕你的家庭氛围，如果因为我让你们兄弟不和，我真的会很愧疚的。更何况你们还是双胞胎，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你不要和他疏远了，那样就太可惜了！」


    岳渊渟神情恍惚：「......啊？」


    冷玉以为他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又说：「我纠结了好久要不要告诉你，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三个在一起把话说开比较好。我也希望他能早点走出来，早点遇到一个爱他的人。」


    岳渊渟嘴角抽搐：「......啊？」


    「总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冷玉说着放开岳渊渟，看着他的眼睛，耐心等待他的反应。


    岳渊渟困惑地挠头：「我不太明白，你的这个『岳峙暗恋你』的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冷玉带他去看那个盒子：「这张纸，这是二十年前我被那个崽种亲了之后写下的，当时我在那个小区里贴了很多。这儿还有张地理试卷，写的是岳峙的名字，你的助理肯定又送错东西了，这个箱子应该是给岳峙的。」


    一看到这张纸，岳渊渟的脸顿时煞白。


    纸当然是他保存下来的，试卷也是他的，之所以会写着岳峙的名字，是因为初中他俩一个班，有一阵岳峙的地理很差，考试的时候他就想和岳渊渟换卷子，让岳渊渟在他的地理试卷上写上岳峙的名字，岳峙则反过来。


    当时岳渊渟严词拒绝，但考试的时候又心软了，他就真的把卷子写了岳峙的名字。但岳渊渟没料到，岳峙也是这么写的。


    事情的结果就是老师拿到了两张岳峙的地理试卷，一张93分，一张39分。


    两人一块儿被叫了家长，爸妈都嫌丢人不想去，默契地支使武岳去。武岳被老师噼头盖脸一顿数落，这种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让他回来以后差点没把双胞胎绑一块儿扔进黄河。


    为了铭记这件事，警醒自己以后千万别再对岳峙心软，岳渊渟把这张卷子留了下来。


    冷玉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感觉出岳渊渟情绪起伏很大，他赶紧安慰他：「但是你往好处想想，岳峙是不是从没跟你提起过这件事？他也没有对我表现出不该有的热情。这说明他非常看重你们的兄弟感情，你也要和他一样啊。」


    看着冷玉忧心忡忡的可爱模样，岳渊渟实在不知现在要怎么跟他解释了。


    思来想去，他轻轻把东西放下，决定先吃顿饱饭。


    「吃完了再说。」岳渊渟拉着冷玉回到餐桌边坐下，「我有个很长的故事要告诉你，吃饱了才有力气说。」


    一个小时后。


    冷玉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他的小熊。岳渊渟缩在旁边一个搁脚的小凳子上，托着腮抬头望着他。


    「想通了吗？」岳渊渟问。


    冷玉盯着窗外，眼珠都没转一下：「闭嘴，让我安静会儿。」


    岳渊渟安静不了几秒钟，又说：「至少你知道了岳峙没有暗恋你，是不是觉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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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没说话。


    松没松口气，这个难讲，反正冷玉短期内是没脸见岳峙了，这个岳渊渟倒是非常肯定。


    岳渊渟戳戳他的膝盖：「你生气了吗？」


    冷玉长长嘆了口气：「我不知道，不算生气吧，就是有点震惊，有点丢脸。」


    「我其实也不想骗你，但是吧，你也知道我的目的不单纯，如果一上来就跟你说我喜欢你好多年了现在要来追你，你肯定根本不会理我，说不定还会连夜搬走，那我不就傻眼了。」


    「那我们在一起之后你为什么也不告诉我？」冷玉问他。


    岳渊渟愁眉苦脸的：「不怕你笑话，虽然我们在一起了，但我还是一直很没有安全感。这不能怪我，毕竟你曾经是直的，遇到我之前没喜欢过男人，我每次在床上想和你有点进展，你都多少有点牴触。我不确定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感动，或者是习惯了有我陪伴之类的原因。所以我怕我一说出来，你觉得被我骗了再一生气，就不要我了。」


    冷玉盯着岳渊渟看了很久，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定格在微笑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真是没救了。」


    岳渊渟更委屈了：「你聪明的话，你就应该主动给我点安全感，别让我患得患失的。」


    「你还患得患失？患得患失的明明应该是我吧。」冷玉把小熊放下，伸手摸摸岳渊渟的脸，「我在这座城市，除了你之外什么都没有，你一句话我就无家可归了。我之所以有底气留下，就是因为我对我们的未来有信心，我想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岳渊渟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真的？」


    「真的。」冷玉点点头，他自己也很感慨，「我本来以为这样的话会很难说出口，但是现在说出来了，除了觉得脸有点烫之外，倒是也还好。」


    岳渊渟直起身向冷玉凑过去，冷玉也很配合地俯身向他，两人安安静静地接了个绵长的吻。


    身体里一股邪火眼看快压不住了，岳渊渟攥住冷玉的胳膊，想把他往沙发上按。冷玉一手撑住沙发，一手挡在岳渊渟胸口，和他拉开了距离。


    岳渊渟还以为冷玉又在抗拒，他不由得有点难过，眼神像被欺负的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冷玉有点被他可爱住了，他在岳渊渟脸上捏了一把，然后推开他，小声说：「你应该有那种小电影吧，找一个入门级的给我看看。」


    「欸？」隐约明白了冷玉的意思，岳渊渟眼睛一亮。


    冷玉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害臊，他用力把岳渊渟推下沙发：「赶紧去。」


    岳渊渟蹦蹦跳跳地拿来他的平板，从存货里面挑了个口味清淡的拿给冷玉：「我去准备东西。你看过了也不要反悔，反悔也没用，我今晚高低得把那些东西用上，不行咱们就打一架，反正你不能把我打死......」


    他边嘀咕边回屋拿手机点外卖，冷玉在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小心翼翼地点开播放。


    ......


    教材欣赏完毕，冷玉默默把平板放在茶几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心如死灰地揉搓他的小熊。


    那样真的能舒服吗？


    这个问题在冷玉心头盘桓不去。


    可是看起来好痛苦啊，会疼死的吧，而且，这个位置是怎么安排比较好？谁在上面谁在下面，谁在里面谁在外面？


    冷玉不知道，冷玉不想知道。


    他一脑门官司地爬起来去洗澡。


    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岳渊渟根本没给他选择的机会。他以一岁的年龄差为由，要求冷玉让着他，冷玉还没整明白目前的情况，就这么稀里煳涂地让了他一回。


    第52章 生日


    第二天中午睡醒, 岳渊渟居然还敢腆着个大脸邀功请赏：「我昨晚的表现怎么样？」


    冷玉看着他，真心实意地说：「我只觉得疼。」


    岳渊渟如遭雷击：「真的吗？」


    「真的，疼得我想死。」冷玉翻了个身背对他, 声音略带沙哑，「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岳渊渟有一瞬间的沮丧, 但马上又给自己找的理由, 满血復活了：「那是因为我没有经验，可能还有点着急......我再学习学习, 保证下次就好了。」


    冷玉闷在被子里轻轻笑了一声, 继续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幼小的心灵：「你昨晚唯一的优点是时间不长。也不能说不长吧，应该是很短。」


    「......」岳渊渟往冷玉屁股上甩了一巴掌，「你等着，你等着的。」


    他掀开被子下床, 跨过满地狼藉, 拿手机给武岳打电话。


    是成蹊接的，岳渊渟也不避着他，大喇喇说：「我找我哥请教一下做攻的注意事项。」


    成蹊在那头沉默了两秒, 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哈你找他请教？哈哈哈哈，武岳你听见没有, 岳老三要问你怎么做攻，哈哈哈......」


    那边不知道是砸过来什么东西, 成蹊「哎哟」一声, 马上收敛了，他清清嗓子，说：「三弟啊, 这就是你眼神有问题了, 这种事情你应该来问我, 你问你大哥，他也不知道啊。」


    岳渊渟慢慢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卧槽，我大哥是0？！」


    成蹊嘆气：「那个懒鬼，换个姿势都能累死他，他当个der的1。」


    他话音刚落，旁边传来武岳的怒吼：「成蹊你不想好了是不是？！能过过，不能过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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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蹊慌忙挂了电话，只留下岳渊渟独自震惊。


    他回到床上，迫不及待地和冷玉分享这个大新闻。


    冷玉听完后莫名其妙地转头看着他：「听你的语气，怎么好像当0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呃......」岳渊渟现在哪敢和冷玉槓，他微微往后一缩，和冷玉对视几秒后果断下床一熘烟跑了，「我去做午饭！」


    跑到一半，岳渊渟掉头回来，扒在门框上说：「对了，友情提示一下，我的生日快到了哦。」


    他一说这个，冷玉马上感觉自己的钱包在隐隐作痛。


    片刻后，冷玉忍着身上和钱包的疼痛，一步三挪地磨蹭到厨房，坐在岛台边和岳渊渟打商量：「礼物我当然会送，但是你最好不要期望太高，毕竟我所有存款加一块儿可能都不够你几天零花的，所以......」


    「你折一罐子纸星星给我，我也会很开心。」岳渊渟很认真地说。


    「是吗？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那个空着的房间钥匙给我，你不准进去，我要在里面给你摺纸星星。」冷玉说。


    至于冷玉是不是真的会只折一罐纸星星来煳弄人，岳渊渟完全不在乎，他欣然应允，把钥匙交给冷玉。


    之后的几天，冷玉陆续收到了好几个快递，大大小小都有，一拿到他就藏在空房间里，严格贯彻落实他的保密计划，岳渊渟看都别想看一眼。


    冷玉也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干洗店做收银，给客人收发衣服，一天上十二个小时的班，但是上一休一，这一点岳渊渟很满意，他天真地以为，这样的话冷玉休息的那天他们就能好好腻在一起了。


    但事与愿违，冷玉一休息他就窝在空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除了吃饭睡觉，岳渊渟基本看不见他人。甚至就连晚上躺在一块儿的时候，冷玉也推三阻四的不让碰，说白天累坏了，实在遭不住。


    这可快把岳渊渟憋疯了，他是个刚开荤的处男，冷玉这样的行为和拿钝刀子割岳渊渟的肉没什么区别。


    这天晚上，岳渊渟再次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大床上，身旁空空如也。他闭上眼，跟着白噪音机的节奏深唿吸，企图让自己心无旁骛，快速入睡。


    ......没有卵用。


    岳渊渟暴躁地掀开被子，几步冲到空房间门口，气急败坏地敲门：「我不要生日礼物了！我要你陪我睡觉！」


    「怎么个睡法？」冷玉在里面问。


    「你说呢？」岳渊渟咬牙切齿。


    「不要。」冷玉仗着锁了门就有恃无恐，「你不行，没轻没重的，我太疼了，已经有阴影了。」


    「我保证这次不一样！我钻研过！」


    「不要。」


    「我们先试一下，你疼我就停，这总行了吧？」


    冷玉冷笑：「你哄鬼呢？你自己听听你这话可信吗？」


    岳渊渟像一头逮不到猎物的狮子，急得在门口团团转：「你以为你还能躲一辈子吗？我们早点磨合好，不就能早点开始享受吗？」


    冷玉这回就是不上他的当了，他非常坚决，就是不开门，和妈妈没回来的小兔子一样就是不开门。


    岳渊渟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这次你在上面，行不行？」


    冷玉在里头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他关了灯，开了条门缝，从缝里挤出来：「你真是要憋疯了，什么鬼话都往外蹦。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行的话，我们就分居吧。」


    岳渊渟这回是真的做足了充分准备，他把小窗帘一拉，小灯一关，小香氛一开，小蜡烛一点，气氛马上就到位了。


    冷玉惊恐地看着床头柜上矮胖的红蜡烛：「玩这么大吗？我不搞这个！」


    「......什么啊，这就是单纯照明的，你不觉得这样比开灯更有气氛吗？」


    「哦。」冷玉才刚放下心，扭头就看见岳渊渟从容不迫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副手铐。


    「我主要是怕你揍我。」岳渊渟是这样解释的。


    岳渊渟今晚和那个蜡烛没什么区别。


    蜡烛在旁边孤孤单单地烧了一整晚，岳渊渟也在床上勤勤恳恳地烧了一整晚。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岳渊渟也让冷玉着实体验了一把「不知天地为何物」。


    按照冷玉的劲儿，要把手铐崩开应该不难，但是架不住现在手实在太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不甘心的时候也只能对着岳渊渟骂骂咧咧，结果他越骂岳渊渟越来劲，跟疯狗似的逮住冷玉就不松嘴了。


    给冷玉解开手铐之后，岳渊渟马上挨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


    冷玉恶狠狠地瞪着他：「我让你不要在里面......」


    岳渊渟被打得很开心，他握着冷玉手腕，把他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这边也来一巴掌，你不能厚此薄彼。」


    冷玉：「滚。」


    等洗了澡回来都凌晨四点过了，冷玉觉得自己现在活脱脱就是个扛了一天大包的朴实农民工，身上哪个零件都不像自己的了，偏偏岳渊渟这个不知死活的还一直跟个苍蝇似的在他耳边嗡嗡，非得冷玉点评一下他刚才的表现不可。


    冷玉忍无可忍，一脚把岳渊渟踹下了床。


    世界终于清净了。


    *


    岳渊渟的生日近在眼前了。


    往年每次生日家里都会给他们办生日宴，早先十几年的生日宴上，虽然寿星是岳峙和岳渊渟，但却是武岳的主场，父母会把大儿子夹在中间满场巡迴炫耀，亲朋好友们轮流对武岳近期取得的新成就展开全方位无死角的赞美，而他两个弟弟就跟傻子一样等着切蛋糕拆礼物，偶尔也会有人夸夸他们又长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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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一直很不理解，我是比大哥差点，但也不至于当背景板吧？爸妈就是偏心，哼。」岳渊渟说着翻身抱紧冷玉，「你说是不是？」


    冷玉非常温柔地安慰他：「你爸妈都是聪明人，他们这样做也有点道理。你想想，一碗水真的要完全端平几乎不可能，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偏差，与其藏着掖着假装大家都一样，还不如摆明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偏心大儿子。这样的话，你大哥就不会因为多了两个弟弟而吃醋，反而会因为自己得到了偏爱而对你们有愧疚，他就会主动对你们更好，承担更多责任。你们两个呢，是后出生的孩子，生来就有哥哥，不会有那种『爸妈被别人抢走』的感觉，虽然没有父母的偏爱，但是却能和哥哥一条心，这样家庭就和睦了，对大家都有好处。你说是不是？」


    岳渊渟边听边点头：「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吧。」


    冷玉嘆气：「怎么不是呢。都说『穷莫当长子，富莫做么儿』，人家有钱人家的长子承担了责任，但也能享受到好处。像我，纯纯就是冤种。」


    岳渊渟想了想：「你还别说，我爸妈把大哥和岳峙的事儿都安排好了，好像还真没怎么考虑过我。」


    冷玉马上说：「你大哥是长子，岳峙身体不好，你当然不能这样比了。而且，他们不给你安排也不代表是坏事，这样你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有更多的可能。」


    岳渊渟看着他笑：「以后我们要是收养了孩子，我看适合给你带。」


    冷玉满脸嫌弃：「要带你带，我才不带。」


    至少他没有反驳「以后收养孩子」这个设想，这就足以让岳渊渟满足了。他又试探着再进一步：「那，我们今年的生日宴，你是不是会去参加？」


    这个就有点难办了，冷玉有许多顾虑，岳渊渟也清楚。所以被拒绝之后他也没太灰心，只说：「没关系，我以后还会有很多个生日宴，总有一次你会愿意去的。」


    他这么通情达理，冷玉不由得有些愧疚：「我知道你想让我陪你过生日，但是......」


    「我知道，我们才确定关系，现在就要让你去见我的父母和所有亲朋好友，是有些仓促，这不怪你。」岳渊渟说着掀开冷玉衣服下摆，「但如果你想补偿我，我也不介意。」


    他现在正是干柴烈火的时候，几乎一天一次，要是连续两天没有，岳渊渟就会闹。对于这个，冷玉已经习惯了，他知道拒绝是没用的，何况他也不太想拒绝，只能在接吻的间隙里艰难地说话：「而且，而且我还想，唔，等我让自己变得，唔，更好了以后，再......」


    最后的话还是没来得及说完，但岳渊渟已经心领神会了。


    12月31号晚上跨年，岳渊渟就没回父母家，他和冷玉一起在他们的小家里裹着睡袍看电影，用红酒喝到微醺，0点整的时候接了个平静的吻，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入睡。


    生日当天，冷玉早早起来给岳渊渟煮了长寿面和鸡蛋，看着他换上笔挺的西装，整个人气质一下就变了。


    「第一次看我穿西装，感觉怎么样？」岳渊渟问他，「愿不愿意倾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冷玉今天无条件哄着他，边给岳渊渟系领带边说：「倒了倒了，倒得爬都爬不起来了。」


    岳渊渟美滋滋地亲他一口：「等我晚上回来，看你给我的礼物。虽然保守估计我今天能收个百来万的礼，但我还是最期待你送我的东西。」


    冷玉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临出门时，冷玉站在门口看着岳渊渟等电梯，忽然说：「像这种家庭聚会，他们会不会问你最近的感情生活有没有进展，会不会介绍同龄的大小姐给你认识？」


    岳渊渟的房子是一梯一户的，不用担心被别人看见。他闻言就笑了，把冷玉薅过来，搂着他的腰，两人紧紧贴着：「我会告诉他们我已经有恋人了，只是他害羞，目前还不方便露面。」


    冷玉又问：「他们要是不信呢？」


    岳渊渟很诧异：「『我有人要』这件事不至于这么没有可信度吧。」


    「不好说。」冷玉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个戒指盒，「但你要是戴上这个，应该就没人会质疑了，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第53章 定情信物


    电梯到了, 叮的一声，岳渊渟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冷玉手里的小盒子上了。


    这样的东西, 他父母手上有，武岳和成蹊手上也有, 岳渊渟一直很羡慕, 现在真的轮到他了，他反倒有点懵了。


    「你是说, 这是给我的？这是一对？你也有一个？」


    电梯独自上来, 又暗淡地关上了门。冷玉打开戒指盒，里头两枚素圈戒指亲昵地贴在一起。


    冷玉看起来很随意：「这是我去手工店里自己做的，银的，一对才两百多, 不值什么钱, 随便戴戴吧。」


    岳渊渟抿唇不语，许久后含着眼泪伸手：「给我戴上。」


    冷玉早有准备，给他戴上戒指之后从兜里摸出纸巾：「有点出息, 你还没给我戴呢。」


    岳渊渟边抹眼泪边问：「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不是，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冷玉按开电梯, 把岳渊渟往里推，「司机还在楼下等你呢, 快去吧。到了给我发消息, 不许喝醉，早点回来。」


    生日宴上，岳渊渟手里的酒杯就没放下过, 不过他光端着不喝, 目的就是为了炫耀中指上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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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没有？」他目光灼灼地问岳峙。


    岳峙早就被他膈应到了, 这会儿嘆了口气：「看见了，兰花指。我说真的，要不你在脑门上写上『岳渊渟』三个字吧，我怕谁不小心以为这是我，丢死人了。」


    「我看出来了，你这是嫉妒。」岳渊渟更得意了，「没关系，你早晚会有的，虽然不会有我这种二十年前就认识的深厚缘分，但也还可以将就将就吧。」


    岳峙咬牙微笑：「今天大喜的日子，我不跟你计较，这生日你不过我还过呢。」


    岳渊渟见好就收，端着酒杯跑其他人面前孔雀开屏去了。


    此时的冷玉那边，他照常餵过一缸子小丑鱼和大咯咯，把大咯咯拿到阳台晒太阳，然后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拿出手机。


    他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打过的电话。


    「妈，是我。新年快乐。」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我以前也这样以为。」冷玉说，「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做不到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


    「如果你是为了我把你交给外婆带而记恨我，那我只能说全中国有无数小孩都是这样的，我没办法一个人把你带在身边还要去挣钱，而且我之前也不知道她会那样对你。」


    「不，你知道。」冷玉很平静地看着大咯咯在阳台地板上拉屎，「不然你也不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们老家不是深山不是农村，是一个省会城市，如果仅仅是为了有人可以照顾我，你就能放心挣钱，那你为什么不能留在本地，和我们一起生活？老家没地方给你打工吗？所以你只不过是为了离外婆远一点而已，你是她的女儿，是她养大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她是什么性格？」


    「......」


    没有得到回应，冷玉接着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回来，因为你在那边遇到了你所谓的『爱情』，你为了让那个男人放心，让他知道我不会拖累你，你对外说我是你的亲戚，你还和他说如果他不放心的话，你可以把我交给我亲生父亲，这些我都亲耳听见了。只要他爱你，你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哪怕是在四十多岁的年纪冒着生命危险，冒着我这个儿子可能会失去母亲的风险，生下阮晨。」


    「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冷玉打断了她：「我等你的解释已经等了很多年，现在我不需要了。后来你的『爱情』还是抛弃了你，你什么都没了，没钱没房没车，哦，你还有个阮晨。这个时候你倒是知道不能把阮晨给我外婆带了，你宁愿不出去挣钱也要亲自照顾他，然后就拿我的身份证去借钱，让我来还。」


    「我不是故意要拿你的借，但是我的已经借不了了......」


    「还有很多事我懒得说了，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你欠的钱我就快还完了，这些钱还完了以后，我就算还了你生我的恩情了。至于你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不想再计较了，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从前因为你的抛弃，你的厚此薄彼，我一度以为是因为我不好，我亲妈才不爱我的。但是现在我发现，其实我值得很好的东西，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


    冷玉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就挂了电话，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起身清理干净大咯咯的粑粑，把它放回屋里。


    岳渊渟给它定做了一个专属木屋，又敞亮又气派，玻璃上还贴了对联，上联：鸡肥家兴旺，下联：粮满财源广，横批：大鸡大利。


    嗯......有点想他了呢。


    冷玉刚刚冒出这个念头，手机就响了，是岳渊渟的专属铃声。


    他会心一笑，点了接听。


    「我想你啦。」岳渊渟说，「专门跑出来给你打电话。」


    「我也有点，就一点点。」


    岳渊渟不干了：「我刚刚还和我的亲戚朋友说我对象超级无敌宇宙第一爆炸爱我，结果你只有『一点点』想我啊？」


    冷玉笑着哄他：「还有大咯咯也想你，小丑鱼们也是。大咯咯刚才在阳台拉了臭臭，我已经擦掉了，现在准备给它打扫一下它的房子。」


    「放着吧，我回去收拾。」


    「你今天是寿星，哪能让你干活。」冷玉把手机开了免提放边上，他一边给大咯咯铲屎，一边和岳渊渟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你们吃蛋糕了吗？」


    「吃了，是三层的蛋糕，我和岳峙一起切的。最上面有白巧克力做的『生日快乐』四个字，我吃了『生快』，岳峙吃了『日乐』。还是长大了好呀，小时候总为谁吃『快乐』、谁第一个切蛋糕打起来，现在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些难题有了完美的解决方案。明年我们再换过来吃。」


    「你确定你们真的长大了吗？」冷玉真诚地提出了质疑，又说，「你都吃过蛋糕了，回来还要和我再吃一次，会不会腻啊。」


    岳渊渟马上说：「抹在你身上吃，这样不腻。」


    冷玉没理他，岳渊渟难受地哼唧：「咱们刚在一起，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我今年本来都不想办生日宴的。但是没办法，今天也是岳峙的生日，我不能剥夺他收礼物的权利。」


    「你往后几十年整个人都是我的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岳渊渟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以前让你说句好话像要你命一样，现在哄起我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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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玉微微一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大咯咯八成真是个男孩子，这下怎么办，它以后要是天天打鸣，邻居能放过我们吗？」


    「那就把它阉了吧。」岳渊渟淡淡地说。


    「啊？」冷玉悚然一惊，某个部位泛起一阵凉意，「这样是不是有点残忍？」


    自从知道大咯咯是男孩子之后，岳渊渟对它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他无所谓地说：「那也没办法，作为一只鸡，它被人饲养的结果基本就是杀来吃，我们不吃它，还把它好吃好喝养到寿终正寝，已经算不错的了。」


    「那，那好吧。」冷玉同情地看着一无所知的大咯咯，「你都听见了哦，这是你大爸做的决定，跟我可咩有关系。」


    岳渊渟说：「虽然是大爸做的决定，但是二爸也没有阻拦，所以还是二爸的问题。毕竟大家都知道，大爸对二爸一向是言听计从的。」


    冷玉很不服气：「你哪里对我言听计从了，天天跟哄傻子一样哄我，你肯定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我，我现在就严重怀疑当时那个房东突然要卖房子跟你有关系。」


    岳渊渟沉默了一下，当机立断从休息室钻出来：「他们叫我了，我先回去了哈，么么哒！」


    冷玉：笑死。


    他反手定了个晚上十二点的闹钟，等到午夜的钟声响起，岳渊渟生日一过，他今年就再也没有好日子了。


    岳渊渟的生日宴下午五点结束，后续的收尾工作他一股脑甩给了两个哥哥，自己出了酒店就马不停蹄坐车回家。


    都说近乡情更怯，岳渊渟到楼下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在电梯门口磨磨蹭蹭不进去，先给冷玉打了个电话。


    「我到楼下了。」


    「好，我把蛋糕摆上。」冷玉顿了一下，说，「蛋糕可是我去蛋糕店里自己做的，虽然什么装饰都没有，很不好看，但你要是吃不下，我鼻子眼睛都给你塞进去。」


    「放心吧，我特地没在生日宴上吃太多。」岳渊渟轻咳一声，「我就是想先跟你说好，待会儿不许欺负我，虽然我骗了你，但那是善意的谎言。我只是单纯想睡你而已，我有什么错？」


    冷玉很诚实：「今天不会。」


    岳渊渟看了看时间，他还有六个多小时可以撒欢，勉强算是够了。


    第54章 合作愉快


    冷玉在家关了灯拉了窗帘, 仅靠餐桌上的烛光照亮。他正把蛋糕的配件拿出来，大门就被打开了，老大一只岳渊渟一阵旋风似的刮进来, 从身后哐叽一声把冷玉按在桌上，差点没把人家按吐了。


    「给我亲亲给我亲亲！我已经整整七个小时零二十一分钟没有嘴可以亲了！」


    他说着把冷玉翻过来, 下嘴像生化危机一样快准狠。


    过了一会儿, 冷玉艰难地推开他：「腰，腰要断了！」


    「断了说明你不够爱我。」岳渊渟干脆把他拉上提熘了一点, 一整个在桌上放平, 「你怎么还穿着衣服呢，不是要给我过生日吗？家里暖气那么足，根本不冷。」


    冷玉耐心地和他讲道理：「为了等晚上你回来一起吃，我中午都没怎么吃饭, 现在饿了, 想吃蛋糕。」


    岳渊渟二话不说放开了他，一熘烟跑去厕所洗手：「行吧，先让你吃饱了, 我才能吃饱。」


    他们把数字蜡烛插上，岳渊渟戴上生日帽, 许愿后「唿」地吹了口气，把蛋糕上的蜡烛和旁边照明用的蜡烛一块儿吹灭了。


    冷玉在一片漆黑中点点头：「你肺活量可以的。」


    「嘿嘿。」


    「我去开灯吧, 反正蜡烛也吹了。」冷玉站起来。


    「别啊。」岳渊渟摸索着拉住他, 「就这样，我觉得挺好。」


    「这样怎么吃蛋糕？」


    岳渊渟以行动回答他。


    他在桌上摸到刀，把刀塞冷玉手里, 再握着他的手：「咱们一起切。」


    有灯不开, 非要狗狗祟祟在这满桌子乱摸, 冷玉觉得这种行为非常幼稚，但是陪着岳渊渟幼稚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摸到了蛋糕底座，两人慢慢对着蛋糕下刀。


    冷玉此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下午说你和岳峙一起切蛋糕，不会也是这样切的吧。」


    岳渊渟僵住，片刻后无奈嘆气：「......我们用的是两把刀。」


    冷玉「哦」了一声，很快笑了：「我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好傻啊。」


    蛋糕也不知道让他们切成什么样了，反正是切下来了一块，他们艰难地把蛋糕挪到盘子里，两人手上都不可避免地沾到了许多奶油。


    岳渊渟把手放冷玉嘴边：「舔。」


    「......」冷玉直接给他一肘子，「你有病啊。」


    岳渊渟明知故问：「你慌什么，想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不纯洁。我猜你现在脸红了。」


    冷玉非常倔强：「我才没有。」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让我摸摸有没有发烫。」他说着就往冷玉脸上抹了一把奶油。


    「岳渊渟！」


    冷玉要闹了，岳渊渟又搬出了「寿星最大」的流氓理论，强行逼迫冷玉屈服。没办法，冷玉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餵我。」岳渊渟把他抵在餐桌边，往冷玉手里塞了个叉子。


    冷玉拿着叉子，沉默了一会儿：「岳渊渟。」


    「嗯？」


    「我怎么餵你？你嘴根本不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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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岳渊渟嘴唇这才恋恋不捨地离开冷玉的脖子，张嘴等待投喂，「我也餵你。」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还真就这么摸着黑把蛋糕吃完了。


    「好了好了，没有了。」冷玉用胳膊推他，「开灯洗手去，全是奶油。」


    「吃饱了？」岳渊渟问他。


    冷玉下意识「嗯」了一声，马上就发现事情不妙，岳渊渟这话问得绝对另有目的。


    果然，岳渊渟趁他还没来得及跑，反手就把冷玉按回桌上，野蛮地扯下他的裤子。


    冷玉又好气又好笑，他一手拽裤子，一手拉岳渊渟的手腕：「奶油奶油奶油！」


    「今天是我生日。」岳渊渟说，「你过生日的时候可以要求不把奶油弄身上。」


    冷玉真的很心疼这件岳渊渟买的很贵的睡衣，他正好压在蛋糕底座上，又被岳渊渟翻来覆去折腾，基本上可以说是抹均匀了已经。


    浑浑噩噩间，冷玉问：「我这衣服还能要吗？」


    「你还有空考虑这个？看来是我不够努力了。」岳渊渟下手更狠了，跟报仇似的。


    冷玉绝望极了：「何止衣服，我整个人都不能要了。」


    桌上施展不开，过了一会儿，岳渊渟又把他抱到地上。虽然有地暖不会冷，但岳渊渟还是贴心地拿脱下的西装外套给冷玉垫在下面。


    冷玉刚躺下，又立刻撑着地板坐起来：「等下......」


    「没事，我不在乎这件衣服。」岳渊渟说着把他按回去。


    「不是不是。」冷玉捂着左脸，有些慌张。


    他没戴面罩，只在脸上贴了纱布，刚才胡闹半天，又抹了那么多奶油，纱布的粘性不够了，现在已经松脱了一大半，岌岌可危地粘在他脸上。


    「怎么了？」岳渊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出冷玉的情绪。他停了下来，摸到冷玉的胳膊，顺着胳膊又摸到冷玉的左脸。


    岳渊渟马上明白了：「纱布掉了？」


    冷玉轻轻「嗯」了一声，岳渊渟安慰他：「没事的，我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知道岳渊渟喜欢他不是因为脸，冷玉自认为即使没有疤他也不算什么绝世美男子。但是他总是希望自己在岳渊渟面前能更好一点，无论是外貌或是经济、能力。


    冷玉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释然了，他问岳渊渟：「那你想看见吗？」


    岳渊渟愣了一下，马上说：「如果你愿意让我看的话。」


    冷玉放下手：「那，你来把它摘了吧。」


    岳渊渟屏息凝神，缓缓伸手，给足了冷玉反悔的时间。但是冷玉没有，他就这么任由岳渊渟揭下他脸上的纱布，把他最不欲人知的丑陋之处暴露出来。


    岳渊渟抚上那块伤疤。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冷玉的这块皮肤，伤疤大概有一根手指的长度，几乎贯穿了冷玉整个左脸颊。


    「想像一下，是不是很丑？我都想过，我要是去混社会的话，外号就叫『疤哥』。」冷玉主动自嘲，好缓解心里的紧张。


    岳渊渟没说话，他俯身轻轻吻上那块疤，冷玉的身体随之一激灵，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岳渊渟在他耳边说：「八哥，我还麻雀呢。再让我听见你用『丑』这个字形容它，我就在自己脸上也剌一道伤口出来，我看咱俩谁更丑。」


    冷玉流着眼泪笑了出来：「瞎说什么呢。」


    岳渊渟一边亲吻他的身体，一边说：「我爸今天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是那个分院，我们明天就去让医生看看，这点疤肯定能去掉的，你要相信现在的医疗水平。」


    「我相信。」冷玉温柔地回应他的吻，「我也相信你。」


    午夜的钟声敲响，冷玉原定要拷问岳渊渟的计划还是没有落实。要怪只能怪房子太大了，一场淋漓尽致、全情投入的交流又非常消耗体力，他们在餐厅地上折腾到筋疲力尽，卧室都没回成，澡也没洗，将就着爬上客厅沙发就睡了，连礼物都顾不上看了。


    第二天中午在沙发上醒来时，岳渊渟老半天都没搞清楚状况。直到他低头看见怀里熟睡的冷玉，他左脸没贴纱布，脸上的伤疤明晃晃地暴露在外面，就像终于对岳渊渟敞开心扉的冷玉，已经不再害怕会因为暴露软肋而受到伤害了。


    得到了冷玉完全的信任和依赖，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对于岳渊渟来说，胜过从前驯服烈马时的百倍。


    「看什么呢？」冷玉忽然说话了。


    岳渊渟微笑：「the apple of my eye，the love of my life。」


    冷玉睁开眼睛：「speak chinese。」


    「掌上明珠，一生挚爱。」岳渊渟说，「我还是个豆丁的时候，大人逗我，问我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老婆，我就是这么回答的。」


    「从小就是个情种。」冷玉费劲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但是你不许叫我老婆。我要去洗澡，洗完了给你看你的礼物。」


    岳渊渟很自然地跟在后面：「那我叫你什么？我们现在还是叫对方全名，是不是太生疏了，总得有个专属的暱称吧。」


    「你可以叫我老公。」冷玉回眸一笑。


    岳渊渟瘪嘴：「那我觉得生疏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冷玉坚定地拒绝了岳渊渟想要鸳鸯浴的请求，把他赶去了客卧的浴室，这才得以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正经澡，把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的黏煳劲儿洗掉之后，冷玉擦着头髮出来，对独自在沙发上生闷气的岳渊渟说：「我以前有个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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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渊渟丧眉耷眼地看他一眼：「什么？」


    冷玉轻咳一声，颇有些难为情：「......狗崽崽。」


    岳渊渟马上乐了：「狗崽崽？」


    冷玉点头：「嗯，你可以把前面那个字去掉。如果你在别人面前叫我狗崽崽，我发誓我真的会把你吃了。」


    「那我叫你玉崽崽吧。」岳渊渟一下就开心了，拿出手机改冷玉的微信备註，「虽然我觉得狗崽崽没什么不好，明明很可爱。那你叫我什么呢？」


    「就叫全名多好，明明也很可爱。」


    岳渊渟打量他两眼，伸手：「手机给我。」


    片刻后，冷玉拿回手机，看见岳渊渟把他自己的微信备註给改了。


    「......哥哥？」


    「哎！」岳渊渟答应得很愉快。


    冷玉困惑地看着岳渊渟，等待他的解释。


    岳渊渟眼巴巴的：「你要理解我，我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岳峙好歹都被我叫过几年哥哥，可我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冷玉没说什么，把手机搁下，吹风机扔岳渊渟腿上：「给我吹头髮。」


    「好嘞。」


    等两个人都把自己捯饬干净了，岳渊渟马上催着冷玉带他去看礼物。


    一打开门，岳渊渟马上就猜到冷玉这段时间一有空就把自己反锁在里面究竟是在鼓捣什么了。


    屋里摆了许多美术用品，有画架、画板、颜料笔等等，但岳渊渟看了一圈，没看到哪里放着画。


    「在这里。」冷玉说着拿出一个礼物盒子，有小臂那么长。


    岳渊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繫着蝴蝶结的捲轴。


    冷玉帮他一起慢慢把捲轴打开，捲轴从左边开始，画的是一个刚降生的婴儿。


    岳渊渟问：「这是你吧，为什么是黑白的？」


    「因为我那时的人生就是黑白的。」


    岳渊渟点点头，接着往右看。


    后来婴儿慢慢长大，他看着爸爸掐住妈妈的脖子，看着妈妈把他放在外婆家后离开的背影，看着自己因为外婆不让洗澡而被同学排挤嘲笑，他在别人的小区被某个二百五强吻，他在妈妈其乐融融的新家里像个多余的外人，他捡别人不要的颜料来画画，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他被亲人坑害背上巨额债务，他在绝望之下跑到偏僻小镇窝着，准备浑浑噩噩混过余生......


    这些画面都是黑白的。


    冷玉这时微微停下了展开捲轴的动作，岳渊渟会意：「接下来，是不是该我出场了？」


    冷玉问他：「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岳渊渟苦思冥想：「你是说除了我的才华、美貌、富有、体贴、善良、开朗、乐观、自信、专一、活好......之外的东西吗？天吶，你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冷玉深唿吸hold住情绪，非常礼貌地点头：「除了你的才华、美貌、富有、体贴、善良、开朗、乐观、自信、专一、活好之外，最重要的是你可以包容我的所有缺点，哪怕你知道有时明明是我自己放弃了自己，你也会坚定地站在我这边，给我陪伴、鼓励和支持，还有一次又一次的引导，让我重新振作起来，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一味地指责我，怪我为什么就是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阳光。也许你都想像不到这对我来说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但自从遇到你以后，我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想永远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


    冷玉说完，两个人的眼圈都红了。他赶紧继续拉开捲轴，免得待会儿情绪再酝酿一下，他们非得抱头痛哭不可，那就蛮丢人了。


    下一个画面，岳渊渟出现了，他被撞倒在冷玉的三轮车屁股后面。这时画面大体还是黑白的，但三轮车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当时其实是我自己凑上去，你才会撞到我的。」岳渊渟很不好意思地说。


    冷玉瞭然一笑：「猜到了。」


    随着故事的推进，画面的色彩越来越丰富。看着眼前的捲轴，岳渊渟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呈现出他和冷玉过去这两个月的一幕幕。


    他在冷玉的三轮车上，和一堆纸壳子坐得一边儿高；他们分别在自己的手机里存下对方a开头的暱称；他烫伤手之后，冷玉上楼给他打扫厨房、挑水泡；他们就「岳渊渟的裤兜到底哪边能碰」这个问题展开多次探讨；他们因为「父母逆袭故事」发生第一次冲突；他们喝酒后岳渊渟整出二十万巨款的「嫖资」；他们几次因为对方吃醋、生气；岳渊渟出柜、表白、耍流氓；海洋馆的初次约会、那辆没赶上的火车......


    再到现在，岳渊渟站在这里欣赏他的礼物，画面上的这一幕色彩绚烂，恰如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也恰如他们即将携手走过的数十年光阴。


    捲轴足有五米多长，在这个房间里几乎都快施展不开了。冷玉一点点把它收起来，岳渊渟没动，他静静看着冷玉，不由得想像出了这个人若干年后意气风发的样子。


    冷玉收好捲轴，说：「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准备报考今年的成人高考，考国内的美院。如果你能抽空帮我辅导一下的话......」


    「高中的东西我差不多都忘了，但是都挺简单的，我看看就能想起来。」岳渊渟眼泪汪汪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就是这个捲轴必须接着画下去，画到你老得两眼昏花、实在拿不了笔为止。」


    冷玉大方地伸出手：「往后的日子，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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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愉快。」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