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总的小水鬼太萌啦》 第1页 《路总的小水鬼太萌啦》作者：小拳拳捶你胸口【完结+番外】 文案： 【向】【超级纯爱】【he绝对he】 神秘数字127，705，313加入有惊喜掉落 软萌善良失去记忆的小水鬼受(触手怪） 外冷内热深情专一的攻 洛烛是一只四年来都没有业绩的小水鬼，被无数同类称为废物。 为了摆脱废物称号，小水鬼打算用美人计去色柚过路的人。 可谁知……他的第一个目标竟然是个帅气哥哥，不但给他买吃的穿的，甚至怕他孤单，在水边搭起了帐篷。 小水鬼渐渐爱上了哥哥。 某天喝醉，身上的小触手们不自觉地找哥哥贴贴。 「哥哥，我的小触手们喜欢你，想被你摸摸。」 帅气哥哥问他:「触手是你的什么？」 小水鬼脑袋懵懵的，小触手是他身上分化出来的，虽然他把这些小傢伙们当成宝宝，但其实…… 帅气哥哥抢先回答:「触手就是你，对不对？」 小水鬼点头，随即被哥哥抵在了树干上。 某天哥哥没有回家，小水鬼从水里出来，拖着不能上岸太久的身体寻找哥哥，却被醉意熏熏的哥哥押在帐篷里。 在高温反覆运作下，灵体逐渐透明…… 「哥哥，我好热，快要融化了。」小水鬼伸着触手去推，却被身上的人一把攥在手里。 「乖，＃＃＃＃＃」 ps: 双洁，无第三者，攻受无感情纠纷，受是触手怪，攻是人类。 不恐怖，水鬼很萌，但大家不要带入到现实中，远离水边珍惜生命！！ 看文备好纸巾，主打一个火箭起飞。 全文三卷 第一卷 小水鬼和路总的恩爱 超甜 第二卷 时期的小水鬼 有点小虐 第三卷 小水鬼与路总约定再见，转世投胎~再次重逢 【作者有话说】这本书世界观并不大，情感细腻娓娓道来，属于十分走心的类型，前期的甜宠里会有很多铺垫在里面，小水鬼的死因和他生前的执念是贯穿文章的一个悬念，其实是一个很悲的原因，写大纲的时候虐到了我自己qaq，但结局一定是好的，攻是一个很深情很好的人，受也是很温柔坚强善良的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第1章 小水鬼沖业绩 长江水域深水区。 啪！啪！啪！ 「疼……好疼……呜呜呜呜。」 洛烛趴在一块石头上，几个双开门水鬼大汉的手掌毫不留情地落到他圆滚滚的皮皮上。 一下又一下，一下更比一下重。 红了…… 他满眼泪花，用尽全部力气抬头，望向这一切的主导者。 「水鬼姐姐，我好疼……我……」 「啊！」 不知那个大汉没收住力气，他话刚说到一半，勐的一掌落了下来，发出极为清脆的响声。 而他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 「我会努力的……啊！啊！」洛烛哭得话都说不清了，「不要打了……啊！」 呜呜呜呜，丢人，不对，丢鬼…… 不远处的丰腴的女水鬼闻言轻笑一声，「先到这，收手吧。」 几名水鬼大汉闻言散开，而洛烛的pp已经有原来的两倍高了。 水鬼姐姐披散着头髮，如鱼般的灵体游动着凑到洛烛面前，长长的指甲挑起洛烛的下巴。 「小宝贝，这就是你身为水鬼，四年来没有业绩的下场。」 洛烛被水鬼姐姐弄得又痒又怕，他哆嗦了下，满眼的泪花抖落下来，在水中变成五彩斑斓的泡泡。 水鬼姐姐见他害怕，又假意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们水鬼想要转世，要么生前的执念得以了结，要么就拉几个冤大头下水替代我们。」 「像你这样淹死时撞到脑袋什么也想不起来的——」 她说着，勐地拽起洛烛的头髮，「就给我好好整业绩啊！！」 洛烛疼得脸色都变了，他连骂人都不会……怎么敢去拽人下水杀人呢？ 但他这样说，水鬼姐姐会杀了他的，他只能说自己不会。 「可是水鬼姐姐，我……我不会把人骗进水里……」 水鬼姐姐似乎看穿了他那些小九九，拽着头髮把洛烛薅到面前，四目相对。 「你担心什么？你是水鬼啊，可以变成漂亮的美女去色柚岸上的醉鬼，他们一跌进水里，就死死地缠住，这不是很简单吗？」 洛烛委屈地吸吸鼻子，他是男孩子，不会变成漂亮的美女啊。 「总而言之，今年你至少要拉一个人下水，不然——」 水鬼姐姐突然露出一个极为恐怖的笑容。 「我就让刚才那几个魁梧的大哥哥，l，j，你！」 洛烛心里顿时颤了下，小狗眼悄悄望向那几名肌肉充实的大汉，那些大汉却突然对上了视线，露出痴迷一样的笑。 其中一名大汉笑着看他，故意舔了舔手掌:「真软~」 另一名大汉舔舔嘴唇:「真弹。」 还有一名没出声音，嘴型却不难看出: 想chong。 他连忙收回视线，心里腾腾个不停，「我……我会努力拉人下水的。」 …… 洛烛回到摇竹江后，每天都用灵体趴在水里，悄悄地打量着岸边的行人。 第2页 四年前他在这里出事后，江的最外围种了一圈茂密的竹子，风一吹竹叶就沙沙作响，夜晚的时候极为渗人，因此这里鲜少有人踏足。 可今天，有个看起来很帅气的男人来这里散步了。 洛烛心里砰砰直跳，为了不被魁梧的水鬼大汉们欺负……不好意思了。 他半个身子爬上岸，将自己变为死前17岁的少年模样。 少年的他有一头柔软的棕色捲髮，身体纤细修长，皮肤如羊脂玉般光滑，他趴在岸上轻闭着眼，睫毛轻轻颤动，像溺水后仍在害怕的小可怜。 男人穿着皮鞋，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洛烛有些紧张，他打算用水鬼姐姐说的美人计，虽然他不会变成漂亮的女孩子，但他长得应该不算丑，多多少少有些作用的吧。 感觉男人的脚步停在自己面前后，他微抬起头，两只萌萌的小狗眼望着男人，软声软气道：「大哥哥……我不小心溺水了，腿被水草缠住了，你能不能下水帮帮我？」 男人身形很高大，宽肩窄腰，却不像那些水鬼大汉一样粗糙，他散碎的头髮微微遮住前额，一双如星辰般浩瀚的眸里倒映着他的模样。 男人望着洛烛，原本阴郁的表情渐渐被错愕替代。 「洛烛……」他喃喃道，似乎不确定眼前的一幕是现实还是幻觉。 洛烛皱了皱眉，男人认识他嘛？ 可惜他摔到脑袋后忘了很多事，他反覆地观察了男人几眼，有点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男人怔了一秒，神情哀伤，「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洛烛点点头。 风过竹隙，沙沙作响，阳光下，男人的影子被衬得很长。 他愣了很久。 「我叫路尧。」 洛烛望着他眼中的悲伤，心里也有点闷闷的。 他要把人拽下水的，即便不认识，安慰一下也是好的吧，就当是提前做坏事的补偿了。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路尧苦笑，没有说话。 洛烛甩甩脑袋，安慰完了，他不能因为路尧认识自己就放弃使用美人计。 「路尧哥哥，我的脚被水草缠住了，你可以帮帮我吗？」他满眼期待地望着路尧，等待路尧拉住他的时机。 路尧望着他，苦涩的表情扯出一抹笑来，他没有下水，直接握住他冰凉的手臂，一用力，直接把人从水里拉了出来。 洛烛震惊了一秒，随即委屈地撅了噘嘴。 路尧的力气好大…… 还好没被水鬼姐姐看到这一幕。 路尧望了眼手掌下光洁的手腕，蹙着眉把身上套着的风衣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 可洛烛肩膀不像男人这样宽大，风衣顿时滑落下来，露出一半雪白单薄的肩膀。 洛烛下意识观察路尧的反应。 眼前的男人并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他替他拢好风衣，动作轻柔至极。 「你手很凉，穿上这个就不会冷了。」 洛烛下意识点点头，他是只小水鬼，身体本来就是凉凉的啊…… 他抬起头望着路尧，小狗眼里满是疑惑。 为什么路尧要把衣服给他穿呢？ 正想着，路尧突然伸出手，在他湿漉漉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回水里去吧，明天我再来。」 路尧话语轻柔，眼下一颗泪痣又冷又魅。 洛烛轻轻「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路尧转身离开了，身形渐远。 那只手明明只停留了一下，但触感似乎还停留着，暖暖的。 他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原本想用美人计把路尧骗进水里，可路尧却对着他用美人计，留下件衣服就走了…… 洛烛微微低头嗅了下。 风衣上有浓重的菸草味道，有点呛，他不太喜欢。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脱掉，至少在回到水里之前，再穿一小会儿…… …… 路尧像失了魂般迈着步子往回走。 四年前，他因家中变故出国，再回来江辽寻找洛烛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四年前少年溺水身亡的死讯。 他忘了自己是怎样走到江边的，只想着找到有关洛烛的任何一点痕迹，可他却看到洛烛光着从水里爬出来，在那里引诱他下水。 比起幻觉，他宁愿相信洛烛变成了一只小水鬼。 这样他就可以陪在洛烛身边，弥补他消失的几年。 路尧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突然顿了下，他转过身，遥遥地望着那个身影从岸上一点点融合到水里，心里一阵苦涩。 可是洛烛不记得他了。 第2章 触手要和哥哥贴贴 洛烛用美人计诱人下水的计划在第一天宣告失败。 水鬼姐姐说过，男人都喜欢波涛汹涌的女孩子，而他是男孩子，也没有汹涌的波涛，想要色柚路尧，本来难度就大一些。 他不会放弃的…… 第二天，洛烛斗志满满地趴在江边等着路尧经过。 听见脚步声的那一刻，他又变成少年模样到了岸上，沙滩上还有路尧昨天给他的风衣，他盯着望了几眼，灵机一动，捡起来扔到了水里。 待会儿就让路尧去帮忙捡，他趁机用八爪鱼的姿势抱住路尧，和他一起到深水里面去。 八爪鱼的抱法，没有人可以挣脱。 第3页 洛烛得意望着那件越漂越远的衣服，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路尧从远处看过来的时候，就见少年撅着圆圆的月定，两只小拳头握在胸前，望着远处飘浮的衣服傻笑。 又蠢又萌的。 他放轻脚步，悄悄走到少年身后，缓缓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 「在看什么？」 洛烛身体很凉，颈部突然一股热气弄得他极为敏感，他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 就见路尧眉眼含笑地望着他，一双眸似乎能看透他的想法。 他红着脸地撇开视线，思绪卡带。 路尧的唿吸，为什么这么热…… 他的眼睛也很好看。 而且，身上还，还香香的。 等等……他要，要干什么来着？ 啊对，搞业绩，拉人下水。 洛烛深唿一口气，收起害羞的表情，「路尧哥哥，你送我的衣服……」 他指了指水面上漂浮的黑色风衣，委屈地咬着下唇。 「掉进去了……」 洛烛边说边悄悄打量路尧的反应，殊不知路尧早就把他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小水鬼勾引他的把戏罢了。 「那就不要了，给你买新的。」 洛烛皱着眉，心里的紧张突然化成一阵酸涩。 虽然这只是他的小计谋，但在这里四年，第一次有人送他衣服。 他很喜欢，可对路尧来说，只是个无关轻重的小东西…… 难道路尧经常送衣服给小水鬼吗？ 越想越不开心。 路尧察觉到他的情绪，哄小孩般揉了揉他的脑袋，单手从上衣西装口袋里掏了个东西出来。 「这个给你。」 洛烛还在气头上。 他才不看，虽然好奇。 算了，看一眼好了…… 小水鬼将视线撇过去。 路尧的手掌很宽大，上面躺着一颗皱巴巴的金色小圆球，阳光下折射着金黄色的光芒，非常好看。 他吸吸鼻子，一股甜腻的香味。 不仅好看，还很好吃的样子。 洛烛突然想到什么，顿时脸色垮了下来。 路尧这个坏男人，一定也把好吃的给了其他水鬼。 「我……我不吃。」他边抹口水边道。 路尧颇为无奈地嘆了口气，怎么这只小水鬼这么别扭。 他剥开手中巧克力金色的外皮，伸手捏住了洛烛软乎乎的脸蛋。 「唔……」洛烛被迫张开嘴，小狗眼里委屈巴巴。 路尧直接把巧克力塞进了他的嘴里。 巧克力渐渐化开，洛烛下意识用舌尖蹭了蹭。 甜甜的，带着奶香，还很丝滑。 幸福中总是夹杂着忧伤。 路尧经常把好吃的送给水鬼，一定会有很多同类觊觎他吧。 而他是水鬼里的小废物，和其他水鬼比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 洛烛边嚼边气，嚼着嚼着，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到了地上。 「怎么哭了？」路尧皱眉望着他，他只是强迫洛烛吃了块巧克力而已吧。 以前他把洛烛按在*上欺负的时候，少年也未曾哭的这样凶过。 眼前少年吸吸鼻子，背过身去擦眼泪。 路尧轻嘆口气，哄吧。 「还因为衣服的事情生气？」 听到这话，洛烛咀嚼的动作顿了下。 他差点忘了，他要把路尧拖进水里来着，险些被巧克力收买。 他转过身望着路尧，重重点了下头。 「衣服很重要？」路尧问他。 洛烛心头委屈，他皱着小脸，眼里泪花越来越多。 「虽然对你来说……只是可以随便送出去的东西。」 他吸吸鼻子，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 「可那是我很喜欢的东西……他就要飘走了呜……」 「……」 路尧一脸黑线，他的衣服，怎么就成了「可以随便送出去」的东西了？ 他伸手在洛烛后脑勺上轻轻安抚几下，「不哭了，给你捡回来。」 洛烛一时间连哭都忘了，他怔怔地望着路尧，却发现他竟然在……脱衣服？ 路尧把风衣送给他后，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高领薄毛衣，衬得他上半身极为结实可靠，他瞥了眼洛烛怔愣的表情，轻笑一声，从头上把衣服拽了下来。 人鱼线没入看不见的地方，不知有意无意，路尧好看而不过分突兀的腹肌在少年看过去的时候跳动了几下，性感、力量、诱惑。 洛烛望着，突然口水就掉了下来。 趁路尧还没发现，他赶紧抬手蹭了蹭。 不行……他才是用美人计的那个，怎么能被路尧诱惑呢？ 他甩甩头，视线重新落到路尧身上时，裤子也不见辽。 洛烛顿时红了脸。 是腿……好直的腿。 上面肌肉紧实秀美，下面笔挺修长。令人不自觉把视线放到了中间…… 被黑色平角库库遮挡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呢…… 「在岸上等我。」 话音刚落，洛烛就感觉有东西朝自己扔了过来，他伸手一接，竟是路尧刚刚身上穿着的衣服。 再一抬头，男人正往水里走去。 淡淡的菸草气息和昨天风衣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洛烛盯着看了许久，低下头，把小脸埋进了衣服里，重重吸了一口。 第4页 有点呛，还有淡淡的香味。 路尧像一只灵活的海豚，线条是那样优雅好看，短短几分钟，他已经游到了深水区。 洛烛望了许久，恋恋不捨地把手中的衣服叠好放到地上，也下了水。 他离路尧越来越近，路尧的嵴背很白，有明显的肌肉线条，一想到自己要用灵体的小触手缠绕到这样的身体上，洛烛脸上就一阵发烫。 同时紧张，这是他第一次虾仁。 路尧已经捡到了衣服，往回游的时候，洛烛正往自己这游来。 少年的17岁，纤瘦、脆弱、营养不良、贫血、体测会晕倒，看到他下水，路尧心里咯噔一声。 四年前，在他离开这座城市的那一年，洛烛溺水身亡。 也许当时，少年就是这样进了水里，渐渐体力不支，从此与他阴阳两隔…… 他不知道是什么促成了洛烛的溺水，但看到江水没过少年的胸膛时，脑中早已一片空白，除了救他，没有任何选项。 「洛烛！别动！在那别动！」 他心急喊道，单手拽着风衣，朝洛烛加速游去。 可洛烛哪里听得进去，他知道自己离成功不远了。 他轻轻闭上眼，人类的身形顿时与水融合，方才少年模样的洛烛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在水里像鱼一样游来游去的淡蓝色灵体。 路尧眼看着少年消失，心跳顿时停了一秒。 沉下去了吗？洛烛沉下去了吗？ 「洛烛！洛烛！！」 他面色慌张地往洛烛刚才的位置游去，可半个影子都没有。 他感觉心脏的某个位置像是被剜掉一块，疼、空缺、让人窒息。 即便这次的洛烛，并不是真正存在的人，但又一次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他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办！ 路尧轻轻闭上眼，周围的空气随着他缓慢的心跳一点一点被抽走。 干脆这样和洛烛一起死去吧。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几条长长的蓝色半透明触手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像蛇一样滑熘熘地缠住了他的胳膊。 「逮到你啦！」 第3章 路尧的第三条腿 路尧怔了一秒，侧过头望向自己背后。 宛若精灵的淡蓝色灵体正趴在他的后背上，它和洛烛有着相同的五官。 只有手臂变成了触手。 小水鬼笑嘻嘻地拽着路尧。 「这下就跑不掉了吧！」洛烛声音软糯，十分得意。 他长嘆口气，洛烛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安下心的同时，又多了份疑惑。 水很凉，触手缠绕的感觉也很真实，眼前的小傢伙并不是他营造出来的幻觉。 那洛烛到底是什么？ 洛烛的重量近乎为零，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是那样薄弱。而那几条缠着他的触手虽有作用，却也只是让他双臂迟缓了些，而他的双腿并不受束缚。 他水性很好，带着洛烛一起往岸边游去。 洛烛一整个震惊住！！ 路尧怎么还能动？ 他都这样缠着路尧了……结果竟被路尧拖着游？ 「唔……力气好大……」 不行……灵体暴露了，他不能放走路尧。 洛烛悄悄地把双腿分化成三条触手。 然后从眼前人腰下的位置，一点点摩挲着往里钻去，滑熘熘地缠绕在了面前男人精壮有力的大腿根上。 一条缠在了左腿上。 一条缠在了右腿上。 还有一条，就缠在—— 小小的触手在路尧身上晃来晃去，专注地去缠路尧的腰，洛烛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小触手已经伸到了布料下面。 面前的男人突然震颤了下。 「洛烛！别动了！」路尧怒斥道。 相处的这段时间，路尧一直都是很温柔的，这是第一次对洛烛动怒。 小水鬼被吓了一跳。 路尧哥哥竟然凶他，好伤心qaq。 「你好兇啊……」 洛烛委屈地都快哭了。 可路尧的态度却没有丝毫放软的迹象。 他冷声道:「再动，我怕忍不住废了你。」 洛烛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这个坏男人，还威胁他。 他才……才不会被威胁。 「我……我就要动！」 他说着，第三条触手勐地动了起来，在路尧的某个地方缠绕了好几圈。 还报復似地收紧了些。 路尧突然深吸了口气。 「洛，烛。」他声音嘶哑，像是在极力忍耐些什么。 洛烛也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路尧哥哥，你为什么……有三条腿？」 人类不都是只有两条的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蓝色的小触手在第三条腿上滑了又滑。 好像哪里怪怪的。 路尧始终沉默着没回答他的问题。 但他的身体好像越来越烫了…… 正疑惑时，第三条腿勐地跳动了下。 洛烛愣住了。 这…… 这这这…… 他勐地松开了眼前的男人，整只鬼往后撤了一大步。 赤橙黄绿青蓝紫，他觉得自己脸色不太好，但路尧脸色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那里是……」 第5页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但他觉得路尧一定不会原谅他了。 路尧对他那么好，又给他衣服穿，又给他好吃的。 而他呢？把人骗到水里，捆绑还非礼，他怎么配得到原谅？ 「我错了，路尧哥哥，你惩罚我吧……」 像水鬼姐姐惩罚他一样，他可以把皮皮给路尧打的。 路尧深吸一口气，这才有所反应，慢慢地转过身来望着洛烛。 他的脸上仍有未消散的红晕，泪痣上面那双眸里饱含情思，像是干柴上熊熊燃烧的烈火，随时都能将眼前人吞没。 洛烛似乎能听到自己并不存在的心跳声，清晰、缓慢、沉重。 路尧声音有些嘶哑：「还不是时候。」 「什么……还不是时候？」 路尧轻嘆口气，将心中强烈的邪火压制住，「我说，你想做的事，还不是时候。」 洛烛很懵，他想做的事，无非就是把人拽下水，转世投胎啊。 现在不是时候的话……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路尧皱了皱眉，「你……就这么期待？」 明明以前，一做这种事洛烛就哭个不停。 洛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非常期待。」 路尧沉默了几秒。 「那和我上岸，告诉我这四年来你的全部，那之后……」 「我会满足你的。」 第4章 尖尖的像你一样 上岸后，洛烛恢復了人类的模样，和路尧面对面坐在江边的沙滩上。路尧的平角裤裤已经湿透了，他脱下来扔在一边，拿岸上的干衣服盖住羞羞。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洛烛表示半点都没有看到，莫名可惜。 路尧察觉到他的失落，耳根一红，撇开脸道: 「别急，我，有的是精力满足你。」 洛烛木讷地点点头，但他不太明白路尧说的「满足」是什么意思。 想着想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路尧看到过他的灵体，已经知道他不是人类了！听水鬼姐姐说过，人类都是很害怕妖魔鬼怪的。 路尧会不会讨厌他？ 可他不想被讨厌，也不想让路尧离开。 他委屈地低着脑袋，卷卷的头髮让他看上去像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 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落在他头上，胡乱地揉了两把。 路尧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你不是人，而且想把我引进水里，只是这些，我不会讨厌你。」 洛烛一顿，两眼泪汪汪地抬起脑袋望着路尧。 「你……你怎么知道？」 路尧无奈笑笑，小水鬼的演技太拙劣，不知道才奇怪。 「所以你是什么？鬼还是神，或是什么小妖精？」 「我……是一只水鬼，把人缠到水里让他出不来的那种。」 洛烛觉得，水鬼这一物种还是很强大的，除他以外。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补了句：「挺厉害的吧。」 气势有些不足，但无碍，路尧又不知道他的业绩是零。 「嗯，厉害。」 但让他相信洛烛杀过人，还不如相信这本书能火。 洛烛全然不知路尧在哄他，心虚顿时消失殆尽。 他得意地扑到路尧面前，前爪杵在地上，两只萌萌的小狗眼迸发出亮光来。 「我的触手可是很厉害的！而我，是摇竹江最厉害的小水鬼，也最聪明的。」 路尧似乎看见一条无形的尾巴在面前摇啊摇，让人心情愉悦。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什么。 小水鬼敢这样说，他大概能猜到，摇竹江里就洛烛一只水鬼。 那么四年来……也都是他一个人吗？ 「洛烛。」他叫了他的名字，或许在这四年里，他是唯一一个叫过他名字的人类。 「嗯？」 「对不起。」 路尧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着，他抬头望着洛烛，眼里是被压抑的愧疚与自责。 他能想像，在他接触形形色色人的时候，洛烛却只能用灵体趴在江边，百无聊赖地望着茂密的竹林，听着竹叶沙沙作响。 偶尔路过一两个行人，也只是稍作停留，蹲下身系个鞋带或是打个电话，然后默默离开。 四年，1460个日日夜夜，摇竹江的周围是那么安静。 没能陪在你身边，对不起。 洛烛没听清他说什么，歪歪脑袋正等着他说话。 「没事，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洛烛突然觉得有点开心，路尧是不是喜欢他的名字。 「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像小蜡烛，点燃可以照亮一个房间的那种。」 路尧心中一阵酸涩，他沉默许久，才点了头。 「很好听，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那是洛烛奶奶给他起的小名，洛烛很喜欢这个名字，在他们夜夜笙歌的时候，洛烛在他身下，伸出一只手摸他的脸，轻声道：「哥哥，叫我小蜡烛，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但洛烛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连奶奶都忘记了。 小水鬼仍然傻得开心，笑嘻嘻地点头。 「当然可以。」 路尧揉揉他的脑袋，「那你记不记得是怎样溺水的，或者在那之前有没有遇见过什么人。」 第6页 他和洛烛是高中同学，依他对洛烛的了解，是绝对不会自杀的。 不排除他杀或间接杀害致死的可能。 但洛烛只是摇摇头。 「我死掉的时候撞了脑袋，除了洛烛这个名字，我还记得那块石头的形状。」 「什么形状？」 如果能找到洛烛死亡时的位置，些许能打捞出些重要的线索。 洛烛鼓着腮帮子，努力地回想当时石头的形状。 「尖的。」 但这样描述好像没有用。 洛烛正想着找个什么东西比划一下，视线一瞥，突然看到了路尧被衣服盖住而支起来的小。 他眼睛一亮，整个人凑过去，指了指那里。 「就像这个！尖尖的！」 路尧顿时唿吸一紧，他连忙伸手捏住洛烛的下巴，把小水鬼的脑袋转到一边去。 「洛烛，你……有点节操。」 洛烛委屈，他只是比划了一下，没想做什么。 路尧骂他没有节操……他现在是一只没节操的小水鬼了qaq。 路尧看着他委屈的小表情，无奈嘆了口气。 他本来想着把这事调查清楚，该处理的人都处理掉，再和洛烛重新培养感情的。 可这小傢伙，真就这么心急？ 算了，他想要的话…… 他打量了下周围，很安静，应当不会有人突然过来。 路尧红着脸，单手扯掉盖在身上的衣服，咬咬牙，将洛烛的小脑袋又扳了回来。 「没节操的小水鬼，做你想做的事吧。」 第5章 黑色大水鬼 洛烛懵懵地望着路尧让他看的东西。 有一阵火从脖子烧到了脑袋。 他一把推开路尧，从他身边退开好几米，两只小爪爪捂着眼睛，满脸通红。 「我，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路尧见他害羞，无奈一笑，看来洛烛还是和以前一样纯情。 他稍稍平息了下燥热，穿好衣服走到洛烛面前。 洛烛只感觉一阵温热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下意识绷紧身体，一点点往后挪着。 「路尧哥哥，你穿好衣服了吗？」 路尧轻笑一声，一把拽住洛烛的手腕，引导着往自己身上放。 「你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的热气喷洒在颈间，热且暧昧。 唔，他一定没穿。 洛烛觉得再待下去魂都要丢在这里了。 「路尧哥哥，我……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就先走了……」 水鬼不能上岸太久，因此对水源的感知极为强烈。 洛烛闭着眼睛，绕过路尧一头扎进了水里。 他想静静，别问他静静是谁。 路尧站在岸边，看着那淡蓝色的灵体渐渐消失，只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他想到洛烛所说的石头，神色蓦然严肃了些，他要派人来江里打捞一下，来找找有用的东西。同时，打算在这里盖个简易的房子，用来陪着洛烛。 陪着他的小蜡烛。 洛烛在水里闭着眼睛，漫无目的的游着，江水那么凉，多游一会，他就不会这样燥热了。 某个画面始终占据在他脑中，他不知道自己游出去了多远，也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水从淡淡的蓝色一点点加深。 游着游着，突然撞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洛烛以为是石头，正要换个方向继续游，突然一个粗壮的东西顺着他的身体滑动，缠在了他的腰上。 是蛇吗…… 洛烛缓缓睁开眼，一只通体深黑的水鬼表情轻蔑，正抱胸望着他。 水黑则渊，怨重则浊，这只水鬼生活在极深的水域里，他的灵体并不澄澈，死时怨气一定很大。 他的头髮被拢在了脑后，面孔像是刀削一般，瘦且凌厉。一双狭长微挑的眸盯着洛烛，隐隐透露着不愉快。 而那条黑色的触手，是洛烛小触手的两倍粗，正紧紧缠绕着他的腰身，力道之大像是要把鬼勒断。 洛烛心里一慌，抬起头极为愧疚地望着这只水鬼。 「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你了，放我走好不好？」 那位水鬼轻笑一声，把洛烛带到自己面前，一根修长的手指挑起洛烛的下巴。 「对不起有用的话，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变成水鬼了。」 他勾唇一笑，手不安分地在洛烛的小脸蛋上抚摸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长得这么可爱，也敢到我的水域里来……」他边说，边分化出几条触手来，在洛烛身上绕来绕去，缓慢至极，暧昧至极。 洛烛被他弄得浑身痒痒，一条触手甚至很过分地在拍他的皮皮。 他脸一红，但光看触手的大小，对面这个水鬼一定要比自己厉害，他绝对不能硬碰硬。 「我叫洛烛，水鬼哥哥，你放了我好不好？我只是……只是不小心跑到你的水域里来了，并没有故意冒犯。」 黑色水鬼闻言，长长地「哦」了一声。 「你就是水鬼批斗大会上，那只四年来没有业绩的小废物啊……」他眯眼笑着，语气极为不善。 洛烛在心里哼了一声，他……他差一点就把路尧弄下水了，才不是什么小废物。 「我叫兰文敬。」他笑着。 洛烛才不好奇他的名字。 水鬼都是些戾气很大的人类变成的，洛烛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其中，但他对于这些未曾谋面的水鬼都是怕的，他想赶紧离开这里。 第7页 「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很抱歉打扰了你。」 洛烛说完，伸手想要扒开缠在腰上的触手，可那触手却越收越紧，丝毫没有放开他的迹象。 完，碰上不好惹的水鬼了。 兰文敬欣赏般地望着他的表情，只觉得这小傢伙当真可爱极了，比他生前处过的很多小宝贝都要可人。 他收紧触手，不顾洛烛的反对，从背后抱着洛烛，暧昧地伸出手来环住小傢伙，握住了小水鬼的爪爪。 「宝贝，通常一片水域里也就一只水鬼，多个鬼陪你不好么，走什么？」 洛烛动弹不得，现在万分后悔。 明明路尧没做什么，他为什么就一时冲动跑了呢？ 「我……我有人类陪我的，你放开我……」 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原本想要有气势些的，但他很不争气。 兰文敬听到这话，大笑几声，「小宝贝，你的谎言也太拙劣了，水鬼和人是死敌，这怎么可能呢？」 他握着洛烛爪爪的力气蓦地加大了些，牢牢禁锢住了面前的小水鬼。 「你这么喜欢骗人，我可要惩罚你了？」 兰文敬说着，又分化出一条触手来，直奔着洛烛的嘴巴伸去。 ！！ 洛烛一惊，撇过头去，也赶紧从胳膊的地方分出一条细小的触手来，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啪地一下打在了上面，这才勉强把那只黑色的触手弹开。 兰文敬并不是什么好惹的鬼，他动手后，连忙扭过头观察他的反应。 只见这只黑色的水鬼勾着唇，明显比刚刚更兴奋了。 洛烛一慌，不好！他的触手！ 他正要往回收，可还没来得及反应—— 兰文敬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了那条作乱的小东西。 他的力气很大，洛烛感觉触手快要被他捏断了。 「哈啊，小宝贝，你的触手和你一样漂亮呢。」 他笑着，将脸凑过去，在那抹蓝色上伸舌轻轻舔了下。 触手是水鬼最敏感的部位，兰文敬这样一碰，一阵电流顿时席捲全身，他如果有毛毛的话，肯定都被吓得立起来了。 这只鬼……把他的触手弄脏了！ 「你，你放开我！我背后是有人的！」 冷静是什么，能吃吗？不能！管用吗？不管用！ 洛烛胡乱地扭动着身子，拼命地挣扎起来，他要回摇竹江，找路尧哥哥…… 兰文敬全然不信小水鬼的话，他就喜欢逗弄这些小孩，正想着再过分一点把那蓝色的小傢伙放进嘴里的时候—— 触手突然断了。 他微睁大眼，完全没想到小水鬼会做到这个地步。 洛烛望着自己断裂的小触手朝着水底一点点沉下去，满眼的泪花，周围立刻飘起了五颜六色的眼泪泡泡。 但他不这么做，整个鬼都会被兰文敬弄得脏兮兮了…… 他吸吸鼻子，正想着再挣扎一番的时候，缠在他腰上的黑色触手突然松开了。 兰文敬笑着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 「逗逗你而已，何必呢？每只水鬼的触手都是有限的，你这样……」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小水鬼突然大哭起来。 原本清透的水域里多了一大串彩色泡泡，洛烛吸吸鼻子，哭得越来越凶。 「我，疼……好疼……」他抽泣一声，又哭道：「坏傢伙，讨，讨厌你！！」 说完，他立马转了身，把双腿变成一条鱼尾，朝着摇竹江的方向加速游去。 这个可怕的地方，他再也不会来了！ 兰文敬望着小水鬼逐渐消失的身影，难得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来。 他低头看了眼那坠入深处的蓝色小触手，纵身扎进深处，把它捡了回来。 洛烛的触手和大多数水鬼都不一样，是澄澈的蓝色，半透明的质地，里面隐隐可见细小的五颜六色的泡泡，晶莹剔透，又漂亮又可爱。 不同的水域里养出来的水鬼颜色各不相同，他有了这条触手，分分钟可以找到洛烛所在的水域。 他勾唇一笑，将它握紧在手里，长舌舔了舔下唇。 「小宝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第6章 你不是鬼，是天使 洛烛慌张地甩着尾巴回到摇竹江，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灵体忍不住地颤抖。 那只黑色的水鬼真的很可怕，往回游的时候，他只想快点回到路尧身边…… 想让路尧摸摸他的脑袋。 洛烛半个小脑袋探出水面，左看右看，可硬是没有找到路尧的影子，甚至沙滩上原本留给他的风衣也没了踪影。 人呢……去哪里了…… 他心里闷闷的，听水鬼姐姐说过，人类的社会活动都是很复杂的，路尧也不可能日日夜夜都在这里陪着他。 他会不会腻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洛烛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天已至傍晚，粉红的晚霞映在水面上，时常会让他有种误入云端的错觉。4年来每天看云朵的变化是一件很能打发时间的事。 洛烛很喜欢在满是云朵的水里游泳，有时也会隐隐期待，转世的时候是不是就能到云朵上面去了。 今天的云彩依旧很美，但他看了很久，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想路尧了。 正惆怅着以后会不会见不到面，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第8页 洛烛循声望去，只见平时无人踏足的竹林缝隙中冒出三个初中模样的少年来。 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被一只胳膊勐地推出来，一个小胖子笑着跟在后面，时不时踹一脚、推一下，旁边有个瘦瘦高高的人笑眯眯地叼着根烟，时不时吹个口哨，让小胖子再用些力气。 那个小男孩上衣似乎被划破了，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腿上是各种各样的伤痕，有烫伤、划伤还有淤青。 小男孩被勐地推在了地上，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了上面。 洛烛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这幅画面，让他感到很熟悉。 小胖子又在小男孩肚子上踩了好几脚，笑着望向身边的瘦高，说了些什么。 那之后，瘦高把嘴里的烟捏在手里，蹲下身，笑眯眯地将那猩红的一面往小男孩露出的腿上凑去。 洛烛咽了咽口水，那种会欺负同类的人类，真的很可怕…… 他从腰上分化出一条极细的小触手来，顺着沙滩，往小男孩那边一点点伸了过去。 人类的小坏蛋，不能欺负人类。 眼看着菸头要碰上小男孩的腿—— 洛烛将触手升到空中，朝着那猩红滚烫的菸头喷出一小柱水流。 没有听到小男孩的痛喊，瘦高十分纳闷。 他皱着眉把烟拿到面前，看了又看，「怎么回事？好好的烟怎么灭了？」 小胖子方才的气势全无，他脸色刷的一下白了，颤抖着指着那根烟。 「我刚才看到上面突然落下一滩水！」 他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又颤颤巍巍道：「听说这四年前死过人，阴气重的很，你说会不会……」 瘦高咽了咽口水，故作胆大地笑了两声，「怎么可能？瞅你这胆子。」 他把湿了的烟扔到一边，又掏出一根点燃。 「就算有鬼，老子也不怕。」 他蹲下身，正要再次把那菸头杵在小男孩腿上—— 又一柱水流从他头顶沖了下来。 这次不止烟灭了，连带着他的头髮也湿成了一片。 他左看右看，完全没注意到背后，一条细小如蛇般的透明触手顺着沙滩回到了水里。 洛烛紧张地唿出口气来，还好没被发现。 触手的尖端有一个小小的孔隙，游泳时喷出水流可以加速，在岸上灭一点点火，当然不在话下。 他扬着唇把分化出来的触手抱在怀里，脸蛋在上面轻轻地蹭了两下。 「洛烛的小触手真棒棒！」 想起因为兰文敬而断掉的那一只，他心疼地皱皱眉头，又将手里的抱紧了些。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断。 瘦高的表情愈发凝重，立马从地上弹跳起来，四处打量着。 小胖被吓得脸色发白，他视力显然比瘦高要好很多，视线扫过江边的时候，勐地看见半个蓝色的小脑袋浮在水面，正抱着什么东西笑着。 他惊唿一声，颤抖着抬起手指了指那个方向。 「你……你看……鬼，是鬼啊！」 瘦高顺着望过去，顿时瞪大了眼，拔腿就跑。 小胖跟在瘦高后面跑着，左脚绊了右脚一下，一踉跄，直接把瘦高撞倒在地上。 瘦高骂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一场闹剧，还没开始多久，就只剩下那个小男孩了。 洛烛轻嘆口气，他成功赶走了小坏蛋，本应该开心，但是…… 他真的很丑，把人吓成这样了吗？ 收回视线的时候，那个小男孩正朝江边走来，扭着小脑袋到处找他。 洛烛见状，一头扎进了水里，他还是等小男孩走了之后再—— 「你出来吧。」 少年稚嫩的声音突然在江边响起。 洛烛摇摇头。 他出来，会吓到人类的。 小男孩见没反应，颇为失望地嘆了口气。 「我只是想谢谢你，其实你不用帮我的，因为我也没打算活下去。」 洛烛一愣。 不打算活下去？ 为什么……明明活着是那么幸福的事情。 正想着，岸边传来一声浅浅的嘆息。 随后「扑通」一声，一道黑色的影子骤然坠入了江中，带起一阵急剧的水流与气泡。 洛烛勐地睁大眼，还没反应过来，灵体就已经朝着水声的方向游了过去。 小男孩瘦骨嶙峋的身体在澄澈的江水中降落的十分缓慢。 洛烛往上游着，擦身的那刻，突然对上了男孩的视线。 男孩的眼睛很亮，像是宇宙里闪耀的繁星，他望着洛烛，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洛烛正要伸手去接他，就看男孩缓缓开口，朝他说了些什么。 水流急剧地钻进他的口腔，随着嘴巴一张一合，周围的泡泡不断冒出，上升，消散。 洛烛努力辨认着那几个字。 「你不是鬼，是天使。」 「你很漂亮。」 第7章 人类幼崽的回礼 洛烛愣了一秒，见那小男孩闭上了眼，赶紧反应过来。 他伸手抱住男孩，往岸上游去。 其实他可以缠住小男孩，藉此投胎转世的，四年来在江边想要自杀的，也不止小男孩一个。 但却总是像这样，把人从水里带出来。 他觉得……人类不该这样死去。 第9页 他嚮往人类可以拥有自由，拥有朋友，吃各种好吃的，看各种他看不到的风景，四年的时间，他没有一刻不在想。 可是他没有这样的资格了。 但活着的人类有，他们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坠入江中，变成下一个他。 费尽力气把小男孩拖上岸后，洛烛累得触手都收不回来了，他半个身子趴在岸上，淡蓝色的触手蔫哒哒地躺在一边。 小男孩并没有呛水太久，咳出几滩水就睁开了眼，灰暗的眼眸在扫到洛烛的那一刻微微带了些光亮。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道。 因为活着很好。 洛烛抬眸望着他，「我不想看到你死，我想让你活着。」 小男孩眼眸微垂，额前头髮上的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像是一滴无声的眼泪。 「活着一点都不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 他声音哽咽了下，「包括我的父母。」 洛烛听水鬼姐姐说过，每只幼崽都有父母，他们很爱自己的幼崽。 他一直在想自己的父母是谁，但撞到脑袋后，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印象。 洛烛伸出一条触手，在小男孩头顶轻柔地抚摸着。 「不会的，人类的父母都是很爱自己幼崽的，我忘记父母是谁了，但他们一定也很爱我。」 小男孩摇了摇头。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称得上父母二字。」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父母的爱。」 洛烛不明白小男孩的意思，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他不太会表达，思来想去，他道： 「洛烛爱人类。」 男孩一愣。 洛烛又道：「你是人类，洛烛爱你。」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他喜欢人类。 除了欺负人的小坏蛋。 男孩抬起眼眸，忽的破涕为笑。 「洛烛，你真的很傻……」 「但是，谢谢你。」 被感谢了，洛烛很开心。 但！他！不！傻！ 像他这样聪明的小水鬼，摇竹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正郁闷着，他却突然瞥到小男孩兜里露出来的一截红色。 「这是什么？」触手在上面戳戳。 小男孩也望向自己的口袋，顿时瞭然。 「这个啊，邻居家一个海归博士结婚时的喜糖，忘记吃了。」 「海龟……博士？」 「嗯，要学习很多东西，才能当博士，很厉害吧。」 洛烛点点头，是很厉害，但那种圆圆的小动物也能当博士的话，他是不是也行。 请叫他洛烛博士。 「是酒心巧克力，进口的。」 小男孩剥开外面的包装纸，递到他面前：「有些浸水，但还能吃，送给你，就当是谢礼了。」 洛烛小狗眼里闪着亮光，奶香中夹杂着奇特的香味，他的口水险些流出来。 但……拿小孩子东西吃真的好吗？ 「你留给自己吃吧，我不是特别想吃。」 「可洛烛，你的触手把巧克力拿过去了。」 …… 与此同时，江辽总裁办公室内。 「路总，4年前摇竹江附近的监控录像已经被技术人员恢復了。」 路尧将手中的烟按在烟缸里，从小助理手中接过u盘，插在了面前的主机上。 u盘里录像的画面很昏暗，4年前监控的解析度并不高。 小助理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突然道：「有一件事，我必须提前告诉您。」 路尧侧眸望着他。 「5月18号晚上8点左右，监控里出现了一位叫孙昭的人，我们派人私下调查他的档案时，却发现……」 「十年前，这人就因溺水过世了。」 第8章 不受控制的小触手们 路尧将录像调到助理所说的那个时间段。 5月18日，晚上八点。 监控来源于附近一家商店，由于角度问题，只能拍到江水的浅浅一角，那时的摇竹江外围并没有种竹子。 录像里，往摇竹江方向去的并不止「孙昭」一人，旁边一个比他高出一头的人勾着他的脖子，看上去关系很要好。 助理补充道：「此人名叫王韩，曾是江辽一中的学生，在临近高考的那几天突然辍学，据说是患上了精神类的疾病，随后一直漂泊不定在打零工。」 路尧盯着那两个身影，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 洛烛在江辽一中曾被校园霸凌过，王韩便是施暴者之一。 他需要4年前洛烛的尸检报告。 …… 摇竹江边堆起一小摞红色的包装纸。 在洛烛吃完第一颗后，小男孩大方表示家里还有很多，全都给洛烛拿了过来。 洛烛从腰上分化出四条触手，两两剥着巧克力外壳，刚刚咽下去一个，触手就乖乖地送到嘴边。 不愧是能当博士的人，这么多触手，写作业一定很快。 「博士，你吃这么多，真的不会有事吗？毕竟这里面装的都是酒，人吃多了是会醉的。」 洛烛舔舔嘴角的残渣，仔细感受了一下。 脑袋有点懵懵的，好像有些迟钝。 但他不是人类，肯定不会醉哒。 他伸出根手指，颇为自信地在小男孩面前摇了摇。 第10页 「醉，不存在的。」 小男孩相信了洛烛的鬼话，时间不早了，他担心回家被父亲打，起身和洛烛告了别。 洛烛眼看着瘦小的人影渐渐消失在竹林之中，心里突然一阵失落。 兜兜转转，摇竹江又只剩下他一个了。 四条小触手蔫蔫地趴在地上，还在朝着男的方向做挽留状。 洛烛把其中一条抱在怀里，伸手在上面摸了摸。 「人类都是很忙的，但洛烛会陪着你们的，要乖乖的哦。」 话音刚落，怀中的触手突然不安分地躁动起来。 他不小心松了手，触手「啪」地一下打在了他的脸蛋上。 呜，好疼…… 他应该是第一个被自己触手打到的小水鬼。 洛烛努力运作着身体，想要把触手收回来。 可那几只触手非但没有回来，反而从地上一点点立了起来，在空中不断地摇晃、扭动着，仿佛在跳一曲狂热的舞。 他想起小男孩说的，醉了是会和平时不一样的。 他微仰着头，醉意浸染在他身上的每一处，散发着朦胧的酒香。 「你们醉了吗……」 「乖乖的好不好，回到我的身体里来……」 小触手们迟缓了一秒，洛烛正以为有了作用—— 它们却突然朝他伸了过去，一圈一圈地缠在了他的腰上和脖子上。 不仅如此，它们还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洛烛被它们弄得很痒痒。 「唔嗯～」他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哼来。 小触手们不听话了，而且好坏。 「我，我受不了……停下好不好？」 触手们没有反应。 再这样被触手们折磨下去，他要魂消魄散了。 他得找个别的东西让触手们消耗精力。 洛烛迷迷煳煳地往岸上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正打着灯，抱着什么东西朝这边走过来。 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来人走去，可刚走了几步，脚下就一软，整个人直接往前栽倒过去。 很久没有和大地接吻了。 他正准备迎接疼痛，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扶住了他。 路尧接住洛烛，皱眉看了眼小水鬼腰和脖子上缠着的触手。 不太正常。 他放下手用来搭帐篷的东西，伸手在洛烛额头上碰了一下。 小水鬼平时都是凉的，可今天却热得异常。 「哪里不舒服吗？」 洛烛有些迟缓。 他伸手，把路尧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拿下来，轻轻放在了腰间缠绕的触手上面。 「哥哥……洛烛的触手喝醉了，想……想被你摸摸……」 说着，那条触手顺着路尧的手渐渐爬上了手臂，一点点缠绕着、摩挲着，动作缓慢轻柔。 月光明朗，洛烛淡蓝色的身体隐隐发着光，如一只不入凡尘的精灵。 小水鬼身上的酒气蔓延过来，路尧身体一僵，强压着身体里的火，将洛烛的触手剥开了些。 「谁给你的酒？」他语气蓦地严肃起来。 洛烛不记得他们的曾经，也就意味着会有人或鬼比他捷足先登，先一步得到洛烛。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他了。 洛烛小狗眼微垂，委屈起来。 路尧又凶他了。 他吸吸鼻子，眼眶里顿时浮上一层泪花。 「没有酒，我也没有醉……」 「是触手们醉了……它们喜欢你，不想让你离开。」 说着，触手又朝着路尧的伸了过去，四条淡蓝色的小东西毫无规律地在路尧身上动来动去，肆无忌惮地扫过禁区。 「缠住你……你就不会再走了。」 路尧的唿吸声突然缓慢很多。 「洛烛，你知道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我在欺负你。」 洛烛吸吸鼻子，边哭边道。 这副模样，明明是在引人欺负他。 路尧本想着搭好帐篷后再和洛烛发生点什么，但小水鬼这个状态，恐怕是忍不住了。 他揽住腿，将洛烛的灵体直接扛到了肩膀上。 「！！」 洛烛一慌，下意识用触手抱紧了身下的人。 男人的步伐极为稳重，他被带着往岸边一颗粗壮的槐树下走去。 路尧把他扔下来，抵在了树干上。 第9章 洛烛，不许看 洛烛脑袋本来就懵懵的，这样一摔，脑袋里的水都晃匀了。 他感觉男人的气息喷洒过来，炽热滚烫。 「好近……」他喃喃道。 路尧唿吸比平时迟缓许多，他额头一层薄汗，伸手耐心地在他的小触手上面抚摸着。 「乖，我们再近一点。」 洛烛感觉自己被分开了些，他重心不稳，下意识勾住了路尧的脖子。 「不，不可以……」 「太热，洛烛，会……会坏掉。」 路尧偏头望了眼缠在身上的触手，慢慢地收紧，引着他往洛烛的方向靠近。 「触手是你的什么？」 洛烛反应了一会儿。 他的触手，是从身体里分化出来的，虽然他平时喜欢把触手当成宝宝聊天。 但其实…… 路尧在他张口前回答：「触手是你，对不对？」 他点点头。 第11页 路尧似乎低笑了声。 不知怎么动作了下，他的脚似乎离开了地面。 这样的姿势充满了不安，洛烛一慌，缠的更紧了些，他突然感觉什么东西进到灵体里来了。 他被路尧抵在树干上，四条触手像蛇一样两两缠绕路尧的手臂，充满男性力量的肌肉线条随着路尧的动作时而起伏。 「哥哥，你的手……不小心到里面去了……」 还……转来转去的。 「小蜡烛乖，闭上眼睛。」路尧的声音有些嘶哑。 「嗯……好……」洛烛轻轻应了一声，眯起了眼。 路尧觉得自己要疯了。 本想像以前那样给小蜡烛扩一下，但小水鬼的灵体内部湿漉漉的，他稍微一碰，到处都是…… 洛烛的腹部又是半透明的，他只要一低头，就能透过那里看见自己的手指。 小水鬼的模样太瑟琴了。 想再过分一点。 「唔……好，好热……」 洛烛感觉灵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时而烧到了肚子，时而又退回到了身体外面。 他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一只手掌却突然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听见路尧的喘*息，和他性感低沉的声音： 「不许看。」 洛烛委屈地点点头，明明是他的身体，为什么路尧不让他看…… 电流和热气从路尧身上传到他身体里，直冲头顶，又四散开，蔓延到每个触手的尖端，触手们躁动不安地挥舞着，在路尧和他的身上到处摸索缠绕。 背后的老槐树枝丫乱颤，摇竹江的水浪断断续续地拍打着岸边。 他觉得好舒服，不自觉地张开了嘴。 路尧的气息又逼近过来，和他纠缠、共舞。 他每一条触手都崩的紧紧的，随着路尧的动作一点点四散在空中。 「唔唔……路尧哥哥，我，我……」 那种电流突然强上了数百倍。 他的头顶发麻，灵体内像是有股力量在横冲直撞，想要冲破枷锁。 「洛烛的，灵体，要爆开了……」 某一瞬间，触手突然立了起来，孔隙内四柱水流喷向空中，在月光下稀稀落落地散落下来，如一场毛毛细雨，还透着酒香。 洛烛昏厥过去，小脑袋搭在了路尧的肩膀上，一直不肯回来的触手终于乖乖地收回到了身体里。 路尧轻唿出一口气。 酒是排出来了，但灵体内多出的一抹白也得清理。 他单手托住洛烛，抱着他往水边走去，视线中却突然瞥见沙滩上一抹小小的红色，似乎是和洛烛身上的酒一起喷出来的。 他弯下身子，将那东西捡起放在手心。 是一块酒心巧克力。 路尧皱着眉，正疑惑是谁背着他给洛烛塞吃的，靠在他肩膀上的小脑袋却突然不安分地蹭了蹭。 洛烛闭着眼，睫毛轻颤几下，轻轻呢喃： 「留给哥哥，只要……一直陪着洛烛……」 第10章 穿裙子的小水鬼 洛烛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蒙蒙亮了。 他感觉身体异常疲惫，就像是在水里游了一晚上，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也毫无印象。 身下，好像有什么暖唿唿的东西。 他撑起身体，低头望去…… 路……路尧？ 而且……他还坐在路尧的腰上…… 身下的男人盖着小被子，上身和两腿却露在外面，他一只手搭在自己额头上，看上去极为惬意，就像是…… 就像是做了什么非常舒服的事情一样。 接触的地方源源不断地传来热量，洛烛顿时羞红了脸。 路尧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为什么和他躺在一起，他不知道。 但莫名其妙的，有一种被填满的充实感。 洛烛打量着四周，他好像，在一个布料做成的小房子内。 小房子的空间不算大，他和路尧躺在柔软的小毛毯上面，头顶有个小小的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储物柜？ 他看路尧还没醒过来，静悄悄地从他身上爬下来，走到储物柜面前。 一共两节抽屉，下面的那一节有一排数字，似乎只有弄对正确的数字，抽屉才会打开。 这里只有路尧和他，显然，这个坏男人在防备自己。 「是其他小水鬼送的东西嘛……」他小声嘟囔。 洛烛抿了抿唇，正郁闷时，一只手突然从他身侧伸了过来，抵在了柜子上。 后颈处传来温热的气息，他像一只仓鼠一样小手蜷在胸前，僵硬得不敢动一下。 他没想偷看！ 路尧眉眼间还透露着昨晚的疲惫，他从背后禁锢着洛烛，单手拉开了上面那一节抽屉。 里面是好几套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 「哥哥……你是要住在这里了吗？」 「嗯。」路尧的声音有些沙哑。 洛烛不明白，人类都是住在很高很漂亮的房子里的，可路尧……却把小房子搬到了摇竹江旁边。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你没有地方去吗……你是，是流浪汉吗？」 水鬼姐姐说过的，没有地方去的就是流浪汉，她还说，这样的人掉进水里，不会有人去关心。 路尧皱着眉，把抽屉里的一套衣服扔到洛烛身上，又拿出一套给自己。 第12页 「穿上。」 洛烛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闷闷地低了头。 这个问题，让路尧不高兴了吗？ 他只是想告诉路尧，有洛烛后，摇竹江就是家，不用再流浪了。 路尧给的衣服偏大了些，是一件很宽大的白色衬衫和一条黑色长裤。他慢吞吞地套在身上，却宽出来好几倍。 他这样走起来，会不会像一只白色的扑棱蛾子…… 正郁闷，路尧突然拿了根很细的黑色皮带，从他背后绕过去，在侧腰位置的衬衫上束好，把宽大的衣服弄紧了些。 洛烛望着自己被勾勒出来的细腰，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他好像很漂亮。 路尧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你最多能在岸上待多久？」 洛烛回过神来，仔细回想了下。 他发现自己变成水鬼后，也想过去人类的世界生活。可离开摇竹江附近，他的身体会变得很虚弱，时间久了，灵体就会暴露出来，颜色会一点点变淡。 灵体淡到看不见的时候，他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也就无法转世投胎。 「大概……从太阳出来到月亮出来，或者月亮出来到太阳出来。」 路尧应了一声，突然拉住他的手。 「嗯？要去哪里？」 「流浪汉带你体验生活。」 …… 洛烛被路尧带着出了摇竹江，塞进了竹林外一辆车的副驾驶内。 他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目光不自觉地望向正在开车的男人。 路尧单手扶着方向盘，黑色转盘上的手骨节分明，隐隐能看到凸起来的青筋，这样的手，一定很有力气吧。 洛烛突然捂住了肚子。 为什么望着那只手，会觉得……肚子里怪怪的？ 路尧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身体支撑不住就和我说，我带你回去，还有，别露出灵体来。」 洛烛连忙收回视线，乖乖地点头。 路尧对他这样好，他会很听话的。 车子很快在一家商场前停下，因为是高档消费区，来往的人并不多。 路尧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一家极为昂贵的品牌服装专卖店。 「挑你喜欢的。」 「好。」洛烛松开手。 服装店分男装区和女装区，洛烛看着女装区上面挂着的小裙子，眼睛一亮。 这件衣服，下面都是空的，他的触手们想要活动，就可以从下面钻出来。 他迈着小步子哒哒哒地往那边走，把一件极为热辣的黑色吊带裙拿在了手里，裙子很短，胸前一块布料，背后只有几根带子。 这样的衣服，很适合他分化出小触手来。 「哥哥，我喜欢这一件。」 店员礼貌微笑，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两人。 她懂，她什么都懂。 路尧一脸黑线，伸手指了指男装区。 「小蜡烛乖，去那边拿。」 洛烛委屈地低了低头。 「可是哥哥，我真的很喜欢这一件。」 「这个下面是空的，触手们……会很方便的。」 店员深唿吸了一口气。 触手？ 玩得，还挺花的。 路尧瞥了眼店员，见她没什么太过意外的反应，随手拿了件男装区的衣服，推着洛烛往试衣间走去。 进去后，他把洛烛按到里面的座椅上，反锁上了门。 「穿上试试。」他道。 洛烛望着路尧手里的男装，觉得很委屈。 他还是觉得小裙子很适合他，但是路尧带他来这里，他应该听路尧的话。 「哥哥，把你手里的衣服给我吧。」他把手里的小裙子放到一边，两只小手乖乖地举在面前，等着路尧把衣服给他。 路尧轻嘆口气，把他放到一边的小裙子又放到他手上。 「穿你喜欢的。」 他手里的男装，不过是一个掩饰。 绝不能让第三个人发现他家小蜡烛有女装癖。 洛烛脑袋上耷拉着的小狗耳朵瞬间支棱了起来。 哥哥对他真好。 他扬着唇脱掉身上的衣服，把那件黑色的小吊带裙套在了身上。 少年的胸前一马平川，后背却光滑整洁，几根黑色的带子交错其中，衬得他皮肤更白，纤瘦的身体多了几分妩媚，像一只穿梭于夜晚的小野猫。 裙子很短，只到洛烛的大腿，少年的腿很直，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到，仿佛一掐就会嫩得滴出水来。 路尧深吸了口气，撇开视线。 他不该让洛烛试穿的。 洛烛背对着路尧，嵴背下的裙摆被他的圆滚滚支起了一块，他完全不知道，从路尧的角度看，自己就像是撅着皮皮在邀请对方。 试衣间里没有镜子，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 他回眸望向路尧，慢吞吞地问道：「哥哥，我漂亮吗？」 第11章 水鬼进鬼屋 路尧极为敷衍地扫了一眼，轻咳一声，撇开视线。 「嗯，可以。」 他把手里那件男装递给洛烛。 「先穿上这个，把你喜欢的都拿过来试试。」 洛烛乖乖地应了一声，换上衣服从试衣间出去。 不一会儿，他拿了十几条裙子过来。 而这些裙子无一例外，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第13页 凉快。 从大腿开叉的。 胸前一个大v领的。 只有前面两点和底下有布料，剩下全是丝带的。 路尧不敢去多看，小水鬼却总是撅着pp凑到他面前，问他好不好看。 「可以。」 「这个也可以。」 「都可以。」 洛烛终于试到最后一件。 他伸手摸了摸pp上柔软的毛绒尾巴，脖子上的小铃铛晃了晃，响声清脆悦耳。 会发出声音，他喜欢这一件！ 洛烛摇着小尾巴走到路尧面前，伸手捧着他的脸，把他的头转过来。 「哥哥，你要看着我，不然我不知道好不好看。」 路尧深吸一口气，还是把视线落到了洛烛身上。 脖子上的项圈套着一个铃铛，无袖深v，小腹上有块三角形的镂空蕾丝，再往下，是短得连pp都遮不住的短裙。 洛烛竟然挑了件兔女郎情*趣内衣…… 「嗯，还行。」 「把原来的衣服换上，我去结帐。」 洛烛闷闷地应了一声。 路尧的反应为什么还是这样平淡，他觉得自己，应该很漂亮的。 他换回衣服，和路尧一起出了试衣间。 「哥哥，我把这些衣服放回去吧。」 「嗯。」 洛烛觉得更郁闷了，明明路尧说过的，挑他喜欢的。 可他喜欢的，路尧都不喜欢。 他委屈地吸吸鼻子，正要把手里的裙子挂回原来的位置—— 「女装区s码的所有裙子装起来，晚些我派人来取。」 …… 洛烛和路尧牵着手走在商场里。 他还是不敢相信，身边这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竟然把钱花在给他买衣服上。 路尧对他真的很好。 走着走着，路尧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朝洛烛道：「我去接个电话，你在这等我。」 「嗯，好。」洛烛应了一声，松开路尧的手。 他望着路尧渐渐走远的身影，越来越疑惑。 带数字的储物柜，毫无徵兆地消失，又毫无徵兆地回来。 现在，就连打个电话都要离他远远的。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答案： 「他一定是有了别的小水鬼吧。」 洛烛旁边是商场里的应急楼梯间，因为电梯很多，鲜少有人靠近。 他心里颇为郁闷，漫不经心地往那边熘达的几下，却突然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声音。 「啊～好疼，慢一点！」 洛烛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莫名其妙地很想看一看。 他伸出一只手来，悄悄地推开一条缝隙。 楼梯间内很昏暗，外面的光从缝隙内映进去，正巧不巧落在里面的人身上。 一个人蒙着眼睛跪在地上，他没有穿衣服，身上缠满了黑色的触手，那些触手将他的手缠绕在空中，又让他两只leg离得很远，以一种极为难受的方式跪着。 除此之外，他身后好像有个人，不断地…… 洛烛顿时脸色一红，竟然，是在做这种事情。 他正要把那门关好，蒙眼人身后的人突然抬起头，往这边望了过来。 在看到那张脸后，洛烛啪地一下把门关上，连连退后几步。 黑色的触手，还有那张熟悉的脸…… 是兰文敬。 他竟然用触手欺负人类，那个人类都喊疼了，也不停手…… 洛烛有些害怕，他不敢去阻拦。下意识想去找路尧—— 楼梯间的门突然开出一条缝隙，一条极粗的黑色触手突然冲出来，拦在了他面前。 眼看着那条触手拐了弯，往自己这边伸过来，洛烛一慌，连忙朝着反方向跑去。 他很少用人类的身体奔跑，只是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 身后的触手紧紧跟着，他突然瞥见一个像石窟一样的洞穴，上面写着「电锯狂魔」四个字，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 兰文敬的触手也终于停了下来，朝着来时的方向慢慢收了回去。 洛烛松了口气。 看来，电锯狂魔的家是个安全的地方。 他打算过一会儿再回去。 洞穴里面很黑，只有墙壁上挂着一串小彩灯。 他顺着小彩灯的方向慢慢走着，走到某个地方的时候，脚下突然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是有人类掉了东西吗？ 洛烛低头望去，他脚下踩着的，原来是一大团黑色的头髮。 他蹲下身，将其中一缕捡在手里，眼神染上些许疼惜。 「如果我掉了这么多头髮，一定会变得很丑的。」 变丑的话，路尧肯定也不会给他买衣服穿了。 洛烛嘆了口气，刚从地上站起来，眼前突然有个东西从洞穴的上面掉了下来，悬在空中晃晃悠悠，同时耳边响起了刺耳的音乐声。 他被吓得哆嗦了下，回过神来望着眼前吊着的东西。 像是个人类，穿着白色的衣服，但又有哪里不一样。 他有点紧张，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你好，我……我叫洛烛。」 「你挡到我了，可以让一让吗？」 那个人类半天都没有反应。 洛烛觉得他可能没听到，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 第14页 人类仍然没有理他。 这一次不同的是，有四个人类从他旁边经过。 一对中年夫妻和他们的两个小孩。 其中一个小孩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笑着和中年女人道： 「妈妈你看，这有个傻子。」 洛烛皱着眉，立刻反驳：「我不是傻子。」 小孩道：「你就是，这是个假人，你朝着他说了半天话，不是傻子是什么？」 洛烛「啊」了一声，伸手拨开那个人类的头髮。 根本没有五官，是一块木头。 「还真的不是人类啊，我还担心……他吊在这里会不会难受呢。」 「妈妈，你看他真的很傻。」小孩笑着拽中年妇女的衣服。 中年妇女拍了他脑袋一下，「少和不正常的人搭话，快走吧。」 听到人类这样说他，洛烛闷闷地低下头。 人类似乎很喜欢用不好的词彙去评价别人，他们难道不知道，被恶意评价，是会伤心的吗…… 一家四口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不知道谁撞了他一下，他伸手扶了下假人，才没摔倒。 几人的欢声笑语渐渐淡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 「我不傻的，也没有……不正常。」 第12章 你这个怪物 洛烛顺着彩灯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墙壁或者房顶时不时会弹出来披头散髮的假人，穿着带血的白大褂，只要一出现，周围就会响起阴森恐怖的音乐。 洛烛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往商场里放这种奇奇怪怪的假人，他们似乎很喜欢吓唬自己。 他想快点出去，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刚才那一家四口。 那对中年夫妻玩着手机边走边笑，他们的两个小孩在旁边推搡打闹。 在他们旁边，有个用封条围起来的假人，手里正拿着一把飞速运转的电锯，旁边的墙壁上贴着「电锯狂魔，请勿靠近」。 原来这就是电锯狂魔啊…… 那把电锯看上去好锋利，只要一碰，他的触手肯定要断掉了。 他收回视线，正要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一个小孩突然被勐地推了下，重心一不稳，后背朝着那把飞速转动的电锯砸了过去。 危险！ 洛烛微睁大眼，身体瞬间变成了蓝色。 他把手臂变成一条触手，飞速地朝前伸去，拦在了小孩和电锯狂魔中间。 然而，他低估了小孩的重量，即便是用上了所有力气，还是被带着一起往后砸了过去。 刺啦—— 电锯触碰到东西的声音十分刺耳。 洞穴内并没有见血，地上却多了一条还在跳动的蓝色触手。 危急关头，小孩被触手勐地推了下，往前摔去，趴在了地上。 洛烛痛苦地捂着胳膊，蹲下身慢慢地蜷缩起身体。 好疼…… 眼泪难以抑制地往外涌着，而那条被砍断的触手，不断往外流淌着透明的液体，久久不能恢復成手臂的模样。 他吸吸鼻子，抬头望向那个摔倒在地上的小孩，勉强扯出一个笑来。 还好人类幼崽没事。 「你，你是什么东西！」 一道尖锐的女声传出，将他仅存的一点欣慰划破。 那个中年妇女神色慌张地扶起地上的小孩，睁着大眼警惕地望着他。 「怪物！你是怪物！你离我们远一点！」 洛烛怔住，眼泪悬在他的眼眶，一时间，他分不清心里和身上哪个更疼。 他不是怪物。 他只是一只不小心溺水死亡，变成水鬼的人类。 「可是……我救了你的孩子。」 他的声音在发颤。 然而那对夫妻的脸上，始终如一的恐惧、厌恶。 中年男子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煤油打火机来，打着火后，径直朝他扔了过来。 「我们的孩子好好的！你这只怪物，别想打我们孩子的主意！」 洛烛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一触碰，直接冒了烟。 人类如果被火焰灼烧，是会疼的。 而水鬼的皮肉，全是水做的，他只会比人类更疼。 中年男人瞪着眼，伸手指着洛烛。 「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就直接把你打死！」 说完，他伸手揽住他的家人，一边安慰着，一边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看着渐远的人影，洛烛低着头，将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只是救了人类幼崽。 他没有伤害他们。 可是，他们说他是怪物。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笼罩了下来。 洛烛缓缓抬头，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兰文敬。 兰文敬穿着格子衬衫，宽松的休闲裤，脸上还戴了一副金色框的眼镜，仿佛刚才楼梯间内张着触手欺负人类的并不是他。 他手里拿着他刚刚断掉的那条触手，翻来覆去地把玩着。 「真是可惜，又断掉了一条呢。」他笑着道。 「还……还给我。」 洛烛心里一慌，蹭地一下站起来，伸手想去夺回自己的触手。 然而，兰文敬比他高出太多，他一抬手，根本碰不到。 兰文敬望着在自己面前蹦跶的小水鬼，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小宝贝，他们这样对你，你就不想报復回来吗？」 第15页 洛烛愣住了。 报復……那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东西。 兰文敬见他犹豫，扬唇笑了两声，「他们欺负你，就是因为他们觉得，你不会报復。如果你真的不给他们点教训，岂不是正合他们的意？」 想起那位妇女惊恐的表情，想起那个朝自己扔过来滚烫的打火机。 没有一点动摇，是假的。 「但是……」他似乎没有勇气。 兰文敬伸手勾起他的下巴，「你是水鬼，本来就是要杀人的。再犹豫的话，那几个人可要从这鬼屋出去了。」 洛烛捏了捏自己的衣摆，紧张地后背都在冒汗。 「行，我知道你不敢。」兰文敬冷笑一声。 他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化成灵体，从肩膀的位置，分化出来整整八条又粗又长的触手。 「我帮你，把他们的脑袋，一个一个卸下来！」他字字道。 黑色的触手朝着前方飞速地伸着，架势似乎真地要把那几个人类弄死。 洛烛顿时回过了神。 他刚刚竟然有一瞬间，认为兰文敬是正确的？ 「我……我不需要你帮忙，你快把触手收回来。」洛烛说着，伸手抱住兰文敬的触手，想要阻止他们往前方蔓延。 然而，那触手并没有任何停下的迹象。 洛烛的重量很轻，他被触手带着在洞穴里飞速地穿梭，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一家四口的身影，正巧在洞穴的出口。 他正要喊小心，眼前却一黑。 duang！ 洛烛撞到了其中一个小孩，连鬼带人直接滚出了鬼屋。 黑色的触手又朝着昏暗的洞穴慢慢收了回去。 他被撞得眼冒金星，捂着脑袋想要缓过来，一双温热有力的手却突然扶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带了起来。 随后，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疼的地方被轻柔地抚摸。 「不疼了。」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洛烛回过了神，抬头懵懵地望着路尧。 委屈、不安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他将脸埋在路尧怀里，鼻子一酸，眼泪又大把大把涌了出来。 路尧一手揉着他的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慢慢哭，别急。」 「嗯……」路尧真好。 「哭完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收拾你。」 「？」 不应该……好好安慰他嘛？ 正郁闷着，背后突然传来那个中年妇女的骂声。 她气愤地咬着牙，长长的指甲指着洛烛。 「你！你竟然还敢过来！我的儿子都被你撞成什么样了？」 洛烛回过头去，见那个小孩捂着头上的包，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想让兰文敬杀掉这些人。 可中年妇女根本不会听他的话。 她踩着高跟鞋迈着步子过来，在洛烛面前高高扬起了手。 「你这个怪物！！」 第13章 小水鬼被打pp 中年妇女的手掌眼看着要落下来。 洛烛下意识往身后一缩。 然而想像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路尧单手护着他，另一只手擒住眼前人的手腕，从他的角度，能看到他手背上明显的青筋。 路尧眼中是洛烛从未见过的狠辣与冷漠。 「你想死？」他冷声道。 中年妇女被他这架势吓得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眼前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毛孩。 她冷笑两声，甩开路尧的手，指着洛烛。 「孩子，我是为你好！你身边的这个不是人类！他刚刚在鬼屋里面可不是这样的，身上还长着奇怪的东西，他不正常！跟这种怪物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你会被他害死！」 她的声音十分尖锐，说出这话毫无关心之意，反而像是在诅咒。 路尧怒目望着她，眼中厌恶更深。 洛烛感觉肩膀被轻轻拍了两下，路尧在安慰他。 「不好意思，在我眼里，他就是人类。至于正不正常，这话，应该问问你自己。」 听到这话，他感觉心里有根弦被无意间拨动了下。 路尧眼里的他，没有不正常。 路尧又道：「我已经联繫保安了，如果不走，你将以扰乱公共场合秩序罪被警方逮捕。」 眼前的女人被他气得浑身发抖，朝身后默默看戏的丈夫道：「你快管管！被砸到的，险些死的，也是你儿子！」 中年男人望着路人投过来的异样眼光，心虚地撇开了视线，最终只是摇摇头，嘆了口气。 似乎眼前的女人，和他并没有关系。 这样的态度，无疑是在中年妇女的火上又浇了一把油。她突然像个疯子一样拿下腰上的挎包，高举着想要朝路尧砸过来。 这一次，她是被保安拦住的。 她被架着离开，离开之前，还在歇斯底里地喊着，让他们不得好死。 路尧神情淡漠，不予理会。 洛烛对这个中年妇女并无好感，可更让他不喜欢的，是那几个把她撒泼当笑话看的几人。 「哥哥，那个男人是她的什么？」 路尧道：「是她的丈夫，理应站在她旁边的人。」 洛烛想到那个男人冷漠的反应，心里一阵酸涩。 「那如果……你是我的丈夫，你会像那个男人一样吗？」 第16页 路尧冷漠的眼神在听到这话后有了温度，他轻笑一声，在洛烛头上揉了两下。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站在你旁边。」 洛烛扬了扬唇，心里像是化开一块糖。 如果路尧真的是他的丈夫，就好了。 鬼屋的工作人员迟迟赶来，连忙朝着路尧和洛烛鞠躬道歉。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刚才有事离开了下，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鬼屋出口的地方有张桌子，工作人员走过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粉色日记本来，递给了洛烛。 「这个送给您，很抱歉给您带来了这么大的精神损失。」 洛烛望着那个日记本，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知是不是手臂刚恢復的原因，接过日记本的时候，一直在颤抖。 这是什么……是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为什么看着，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路尧望着他的神情，眼神黯淡片刻。 他试探性问道：「想起来了？」 洛烛将日记本紧紧抱在怀里，摇了摇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路尧像是松了口气。 他们回了摇竹江。 洛烛不能把日记本带到水里，就让路尧帮忙保存。 他从车上下来，正拖着身子往水里走，整个人却突然腾了空，被路尧揽腿扛在了肩膀上。 「啊……」他一不稳，下意识伸出触手来扶着路尧。 不一会儿，他被带到了帐篷里。 「转过去，手扶着柜子。」 「哦……」 洛烛不明所以，乖乖地走到柜子面前，双手往上面一撑，背对着路尧。 「哥哥，我们是要做什么呢？」 路尧轻笑了声，走到洛烛身后，伸手往他pp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唔！」 洛烛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路尧……竟然打他的pp…… 「在商场里的时候，为什么乱跑？」 路尧说着，又往他皮股上拍了一掌。 其实路尧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他根本就不疼。 但他觉得，好羞耻…… 「那你呢？打电话，为什么要离那么远……」 是不是在和别的小水鬼聊天，故意避开他？ 路尧蹙起眉，这小水鬼反倒质问起他来了？ 他打电话，是因为联繫的打捞团队在江里打捞出一部手机，从照片上能看出来，正是高中时他送给洛烛的那一款。 四年前，这部手机里有他们最后一次的聊天记录。 洛烛忘记了过去，那他就默默陪在他身边，让他开心就够了。 他会将那些苦涩、不堪的过往埋藏起来，不让洛烛发现。 「工作上的事而已，有问题吗？」 洛烛垮着小脸，那好像……是没有问题…… 正想着，皮股上又迎来一掌。 他一个不留神，险些磕到柜子。 路尧皱眉，坐在了帐篷里的小毯子上。 他朝洛烛道：「自己把裤子脱掉，趴我腿上来。」 脱……脱裤子？ 路尧在说什么…… 洛烛捏了捏衣摆，羞臊地不敢去看路尧。 虽然和路尧见面的时候，他都是光着的，可现在让他脱衣服，总觉得…… 怪怪的。 他慢吞吞地将裤子褪下一半，趴在了路尧的腿上。 「哥哥，轻一点，我……我会痛。」 「痛才会长教训。」 洛烛咬着唇，感受着那温热的手掌不断贴进自己，带来一丝丝痛意。 但是……他好像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哥哥，我觉得，我有点奇怪。」 路尧以为洛烛被他打重了，停了手。 「哪里奇怪？」 洛烛犹豫片刻，慢吞吞道：「我有点喜欢你这样打我。」 路尧望着洛烛满脸的红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教育他，竟然让他爽了。 他的小蜡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洛烛的触手不受控制地分化了出来，路尧的手一停，小傢伙们就高高地扬起来，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路尧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攥住其中一条。 「怎么只剩下三条了？是那几个人类弄的吗？」 洛烛回想了下那个假人的名字。 「是电锯狂魔弄的。」 路尧眼神黯淡了些，「疼吗？」 洛烛摇摇头，伸着触手在路尧面前晃了晃，证明自己没事。 「已经不疼了。」 他听见路尧轻声嘆了口气，随后，触手贴上了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 眼前的男人低着头，颇为疼惜地在他的触手上落下一吻。 许久，他松开，极为郑重地承诺：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第14章 小水鬼开车很勐 洛烛回到水里睡了一晚上。 早上他是被路尧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他打了个哈欠，游到岸边，见路尧正往帐篷里抬着什么东西。 「哥哥，你在干嘛？」 路尧穿了件白色的衬衫，他把袖子撸到了小臂的位置，抬手抹了下额头的一层薄汗。 见洛烛醒了，他走到路边，习惯性地在他头顶揉了两下。 「裙子给你放帐篷里了，待会我要去上班。」 第17页 洛烛睁大了眼。 上班……是水鬼姐姐说过的，特别恐怖的上班吗？ 他哗地一下从水里出来，慌张地拽着路尧的衣摆。 「哥哥，不要去好不好？」 路尧望着他紧张的模样，挑眉道：「不上班，谁给你买衣服穿？」 「可是……上班很危险，老闆都是很坏的东西，他们会欺负漂亮的员工。」 水鬼姐姐说过，他的老闆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表面上穿得人模人样，其实是一个王八蛋，喜欢压榨员工，甚至还会……还会对漂亮的员工做出坏坏的事情来。 路尧长得那么好看，如果老闆对他做坏坏的事情该怎么办？ 路尧沉默片刻。 「我也是很坏的东西？」 洛烛下意识摇摇头，路尧对他那么好，怎么会是很坏的东西呢？ 他刚要反驳，嘴还没张开，却突然反应了过来。 路尧就是老闆？ 不等他确定，路尧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下。 「我晚上有酒局，回来得晚些，你别乱跑，如果让我发现，可不止打p股这么简单。」 想起昨天被他打的时候，洛烛脸腾的一下红了。 虽然他知道路尧会回来，但一想到白天见不到他，心里就闷闷的。 他上了岸，凑到路尧面前，伸手轻轻环抱住眼前人的腰。 「那你要早点回来。」 他又想到什么，犹犹豫豫道：「还有，不要压榨员工，也不能欺负漂亮的员工。」 …… 路尧走后，洛烛熘到了路尧的帐篷里面。 帐篷里多了一个双开门的柜子，和一张小桌子，都是路尧早上放置的。 他拉开柜门，左边是昨天他试穿过的那些裙子，而右边入目的……竟是满满当当的零食？ 小狗眼顿时一亮。 他正想拿过来吃，凑近一看，却发现零食旁边写了字。 【巧克力最多吃三个】 「唔，三个。」 他拿了三个出来。 【薯片最多吃一包】 拿了一包。 再往下…… 【今天只给吃这么多，如果让我发现少了，回来好好教训你。】 洛烛皱着眉，关上了柜门。 「当老闆的人，还这么小气。」边吐槽，边把一块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小桌子上面放着一只钢笔和那个粉色的日记本。 洛烛拿起钢笔，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他低着头，略带生涩地在纸张上画画。 纸张上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线条很简单，但能看出，是一位很瘦的慈祥的老年妇女模样。 「诶？」洛烛拿起日记本，「我为什么会画一个老人出来？」 难道他缺失的记忆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老人吗？ 他脑袋一阵发疼，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干脆甩甩脑袋，去画路尧和自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无聊的时候，就会在日记本上写写画画，画累了，就变回灵体回到水里睡觉。四年来，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他睡得并不踏实，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就会醒过来，往帐篷的方向看去。 可路尧还是没有回来。 他抬头望了眼天上高挂着的月亮，沉闷的心情渐渐转为担忧。 该不会，路尧遇到坏人了吧。 想法一冒出来，洛烛根本没有继续等下去的耐心。 他决定去找。 进入人类的社会是要穿衣服的，洛烛把那天最喜欢的小裙子拿出来，套在了身上。 脖子上的铃铛一晃一晃，发出清脆的响声，嵴背下圆圆的毛绒尾巴随着他的动作颠来颠去。 这一件最可爱，路尧看到他这么漂亮，一定会乖乖和他回家。 出了林子，他看到路尧停在外面的汽车。 路尧上班竟然没有开车…… 但转念一想，老闆都是有司机来接的，路尧肯定也不例外。 「如果我开着汽车去找路尧，一定比走着快多了。」 洛烛拉开车门，上了驾驶位。 他原本以为开车只要转动方向盘就可以了，但是…… 为什么有这么多按钮啊？ 洛烛努力回想着去商场那天路尧开车的模样，凭着记忆按下了一个按钮。 「唔！！」他惊唿一声，身后的座椅竟然倒了下去，变成了一张小床？ 他用胳膊撑着坐了起来，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车子小幅度地震动起来。 「没错，应该就是这样！」 洛烛两只手握着方向盘，用触手将自己和座椅紧紧缠在一起。 这样就安全了。 他又试探般地拉动了几个杆子，车终于发动了起来。 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车为什么往后面走？ 洛烛神色一慌，脚下突然碰到一个可以踩动的东西，想也没想就踩了下去。 车往后退得更快了…… 「快……快停下来！」 再往后，可就压到竹子了。 他胡乱地用触手在车上按着按钮。 一个电子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有个人类在里面拿着话筒，自信开起了嗓: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不对，不是这个！ 第18页 洛烛又按下几个按钮。 车始终没有停下来。 一辆价值不菲的suv在洛烛的操控下，放着音乐、闪着灯光、摇着雨刷器，径直朝后驶去。 压倒一片竹林后，不带任何犹豫地冲进了水里。 被水淹到只剩下车顶后，洛烛扒开车门，穿着他的兔女郎情、趣小裙子从水里游了回来。 他尝试用触手把车拽回来。 但只是试了一下就放弃了。 望着那辆原本好好的车渐渐没了踪影，洛烛一阵心虚。 要挨打了。 正这么想着，竹林外围突然传来车门开合的声音。 他咽了咽口水，透过那片被他压倒的竹林望过去。 路尧从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上下来，他穿着正装，身形挺拔，正一步步往这边走过来。 「完……完蛋了。」 第15章 路尧喝醉了 有两个选择：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扎进水里，和路尧老死不相往来。 洛烛并不想选第二个。 眼看着那个身影靠近，他心虚地低了头。 「哥哥……我，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以往句句有回应的路尧此时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他那么聪明，不会已经猜到汽车没了吧？ 洛烛正想要解释，路尧却突然伸出只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 他微微一愣，正疑惑—— 眼前的男人突然凑近过来，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唇。 「唔……」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着，可路尧的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他的腰上，根本不给他任何后退的机会。 平时温柔的路尧此时却像换了个人，强势得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洛烛被他吻得两腿发软，下意识伸手勾住了路尧的脖子。 也是这时，他才意识到，路尧的气息里夹杂着浓浓的酒气。 路尧喝醉了？ 人类喝醉的时候，意识都是很模煳的。 如果他现在和路尧坦白，路尧肯定会原谅自己的！ 洛烛看准路尧放松的时机，小手往他胸前一撑，将他推开了些距离。 「哥哥，先等等……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路尧微眯着眼，神情慵懒而性感，「嗯。」 洛烛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我……我把你的车开进水里了。」 他悄悄打量着路尧的反应，又补充道：「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 路尧轻轻笑了一声。 这样笑……是不是代表他没有生气？ 洛烛正暗暗庆幸，路尧的神色蓦地严肃起来。 「道歉，是要拿出诚意来的。」他道。 洛烛头上的小狗耳朵顿时耷拉了下来。 他身无分文，吃穿全凭路尧供应。 这样的他，能拿出什么诚意来呢？ 他思来想去，突然伸出手攥住路尧的胳膊，引导着往自己身后放去。 「哥哥，我让你打一晚上的p股好不好，这样算有诚意吗？」 路尧微眯起眼，唿吸不自觉地放慢了些。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洛烛清透的小脸，他脖子上挂着铃铛，衣服浸了水，紧贴着他的皮肉，黑色布料下隐隐可见…… 他今晚喝得酒确实多了些，以至于看到洛烛这副模样，会有一种时间错乱的感觉。 像是回到高中时，洛烛和他同居的那一个月。 他沉默几秒，才道：「有种比打皮股更舒服的惩罚方式。」 洛烛眼睛顿时亮了，他将路尧的手攥在手心里。 虽然被路尧打的感觉有些微妙，但还是疼的，有舒服的方法，当然要用舒服的了。 「哥哥，用更舒服的方式惩罚我好不好，只要你不生气，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这话，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路尧身上那种侵略性更强了些。 「喜欢帐篷里，还是外面。」路尧问他。 洛烛心里一暖。 路尧真的对他很好，即便是惩罚他，还让他选一个自己喜欢地点。 「帐篷里很柔软，外面很凉快，我都喜欢。」 路尧轻笑了声，「那在帐篷里一次，在外面一次。」 洛烛一顿。 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本来都做好被打一晚上的准备了。 如果路尧只惩罚他一次，心里一定会有怨气的吧。 「哥哥，可以多惩罚我几次的。」 路尧微眯起眼，单手把他抱了起来。 洛烛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趴在帐篷的小桌子上了，路尧站在在他背后，将他圈了起来。 突然，一只手撩起了他的裙摆，朝里面伸去。 人类的体温在他皮肤上划过，温温热热的。 「哥哥，你的手……好热……」 他们水鬼最怕直接碰上热的东西，路尧一伸手，他的身体立刻变回了灵体的模样，小触手们有些兴奋，不安分地在空中甩动着。 路尧眯着眼，单手攥住。 触手是水鬼感知最为明显的地方，洛烛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变得好奇怪，路尧一碰他，身上就…… 这样惩罚的方式，确实没有打皮股痛，但是好羞耻。 正疑惑着，路尧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他满脸红晕地回头，见路尧正盯着他衣服上的小尾巴看。 第19页 「喜欢这个尾巴？」路尧道。 洛烛点点头。 路尧眯起眼睛，当时洛烛拿这件衣服的时候，他竟然没发现这上面的尾巴装饰，是一个…… 「想让它长在你身上吗？」 洛烛疑惑地皱了皱眉，尾巴是衣服上的啊，怎么长到他身上？ 「应该没办法长吧……」 当他看到路尧把尾巴取下来的时候，瞬间明白了这一切。 突然一痛，冰凉凉的触感进到了灵体内。 「哥哥……哥哥……」洛烛紧张地浑身都在颤抖，他双手撑着桌子，小狗眼里浮上一层泪花，「拿出来好不好，我有点难受……」 然而今晚的路尧，并不像平时那样温柔，耐心。 路尧拨弄着那上面毛茸茸的部分，带着灵体里冰凉的锥形物体一起晃动着。 洛烛以为会更痛，但奇怪的是，那种痛觉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不仅不疼了，甚至还……有点舒服。 「你（填空5分）出来很多。」路尧在他身后道。 他感觉脸上顿时有阵火在烧，路尧的表情，他已经不敢去看了。 他是水鬼，水多……不是很正常嘛？ 路尧只是玩弄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他把尾巴拔出来扔在一边，将洛烛的裙摆掀了起来。 原本洛烛不太喜欢那个尾巴的触感，但是路尧一拿出去，一种很空荡的感觉就席捲了上来，他迫切地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够代替刚才的那个…… 他听到路尧在身后说：「趴好。」 「嗯，好。」 不一会儿，洛烛撑着的桌子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路尧这幅模样，像是一头飢饿的野兽，正在享用他的。 他的触手随着他的动作和路尧的掌心摩挲着，一阵阵电流传来。 「哥哥，我的触手们好难受，放……放开它们好不好？」洛烛磕磕巴巴地说着，他只要一张口，就会不自觉地发出些奇怪的声音。 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商场里见到的兰文敬。 同样是水鬼，为什么兰文敬用触手欺负人类，而他的触手被人类欺负？ 越想脑袋越混乱，实际上，他被路尧（填空10分）得什么也想不出来。 某一瞬间，身后的男人突然俯下身，在他耳边道： 「乖，触手喷水给我看。」 第16章 王八蛋，我是洛哥啊 洛烛脸上顿时一烫。 路尧他……他在说什么啊？ 「我……我不要。」 他的触手能喷出水流，是在游泳时加速用的，怎么能…… 拒绝完，他听见身后人突然冷笑一声。 随后，动作勐地加快。 桌子上的日记本，钢笔，都在强烈地晃动下颠了起来，洛烛撑着的手臂一软，整个上身直接贴在了上面。 路尧见状，抱着他一起从桌上离开，到了小毯子上。 洛烛眼看着他躺在了身下，而他从被路尧压住，变成了坐在路尧身上。 「坐下去。」路尧的口吻几乎不容反驳。 他觉得自己身上变得更热了。 「哥哥，我……我太重了，会不会把你压坏？」 他双手撑在路尧紧实的腹部，不敢用力…… 然而下一秒，一双手突然握住了他，带着他重重往下压去。 帐篷外面三次，里面三次，直到后来，洛烛已经没有意识了。 路尧总喜欢喊他的名字，有时喊他小蜡烛，那样熟悉的口吻，总让他有种错觉。 有种……他和路尧经常做这种事的错觉。 他忘记自己的触手在路尧的惩罚下喷出了多少水柱，每一次电流冲上头顶，灵体浑身上下都在躁动着。 喝醉的男人终于在帐篷内睡下了。 而他的腿像是第一天长出来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洛烛靠着双臂和触手从帐篷内爬着回到了水里，摇竹江的水源对他的灵体能够起到一定的恢復作用，但即使这样，身后仍然疼疼的。 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就在他准备找一块石头趴着睡觉的时候，一低头，勐然发现自己腰上长出来两个小小的凸起。 「这……这是？」洛烛伸手在那小小的凸起上摸了下，小东西配合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这样的动作，他再清楚不过…… 「小触手……」 水鬼的触手断掉后，是不能自己长出来的，但也许……可以通过人类的帮忙长出来？ 路尧惩罚他的时候，他的灵体一直在躁动。 「还以为……是被路尧玩坏了，原来是在长身体啊……」他喃喃道。 如果多被惩罚几次的话，他的触手还有可能会变得更多。 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鬼能够欺负他了。 洛烛勾起唇角，满脸笑容地沉浸在新长出触手的喜悦中，完全没注意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他身后慢慢靠近过来。 当他终于意识到，水域里似乎进来了别的东西时—— 一道带着调戏意味的声音附在耳边： 「想我了吗？」 洛烛浑身一激灵，回头望去，一只黑色的大水鬼正抱胸看着他。 又是兰文敬。 但和上次不一样的是，他的体型似乎更大了，颜色却比以往淡了许多。 水鬼每杀一个人，体型就会变大，而颜色变淡，意味着怨气的消散。 第20页 「你，你难道……」 兰文敬看出他的疑惑，眯起眼睛轻笑了两声。 「没错，我杀了人，上次楼梯间，被你撞见的那个人，现在已经沉在水底了。」 他这样一说，洛烛顿时又想起那天撞见的一幕。 兰文敬竟然……把那个人杀了…… 看着眼前黑色水鬼脸上得意的笑，洛烛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他下意识想要离兰文敬远一些，可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好几条黑色的触手缠绕得没了退路。 不能和他硬碰硬…… 洛烛咽了咽口水。 「上次，是我不小心撞见的，对不起。」 「然后，请你……离开这里。」 洛烛害怕得声音都在发颤，但摇竹江，除了他和路尧之外，不需要第三者了。 兰文敬狭长的眼眸瞥了眼岸上的帐篷，他望着洛烛，突然笑了起来。 「你不用道歉，更何况，你和岸上那个人类，也被我看到了不少。」 顿时，一道雷噼到了头顶。 洛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路尧之间，那么羞耻的事情，竟然……被兰文敬看到了。 他突然想像水鬼姐姐一样骂人飙脏话，但脑袋里空空的，想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 「你……你个王八蛋！请你从摇竹江，像个球一样滚回去！」 兰文敬被他这磕磕巴巴骂人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 他道：「好啊，我很快就离开，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情要做。」 事情？ 不等洛烛反应，一道道黑影从他眼前闪过，冲出水面，朝着岸边的帐篷飞速蔓延过去。 「我呢，再杀一个人，就可以投胎转世了！」兰文敬挥舞着触手，字字道。 洛烛顿时反应了过来，兰文敬竟然……竟然是想要把路尧拉下水，当成他投胎转世最后一块垫脚石！ 路尧刚刚惩罚完他，又喝了酒，现在肯定毫无防备…… 他得保护路尧！ 「你，你停下！」洛烛攥着拳头怒道。 然而他一张圆圆的小脸，即便是凶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威慑力。 兰文敬冷冷一笑，耀武扬威般地在空中甩了甩自己的触手。 「来，宝贝，像上次在商场里一样，抱着它，试试能不能拦住我。」 显然行不通，他根本没有能够抗衡兰文敬触手的力气。 甚至……会被当成暗器甩飞，如果正巧砸到了路尧的脑袋，把路尧撞晕过去，岂不是成了帮凶？ 洛烛越想越急，他干脆爬上岸，抱着路尧跑路？ 不……很快就会被追上的。 欲哭无泪的时候，兰文敬突然挑眉道： 「这样吧，看你长得这么可爱，我给你个机会。」 洛烛觉得他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他听见兰文敬说： 「你把我每个触手都舔一遍，一边舔，一边夸我，这样，我就放了岸上那个人类，怎么样？」 洛烛觉得骂他王八蛋还是太轻了。 有机会，他一定要用那个日记本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脏话记下来，对着兰文敬全部说一遍。 「触手又小又少，打不过我，又不肯付出点什么，你这样的小废物，就把转世的机会让给我吧。」 洛烛怒了。 他的触手，虽然小，但不少，以后甚至还会比兰文敬多。 而且……他不是废物！ 眼看着兰文敬的触手快要碰到帐篷了，他突然有种莫名的勇气。 洛烛深吸一口气，分化出一条触手来，在兰文敬的脸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兰文敬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回过头望着他。 只见洛烛双手环胸，扬起圆圆的小脸，眼神「兇狠」地望着他。 「你这个王八蛋，搞清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顶撞的，是以后触手最多、最厉害的水鬼——洛烛！」 第17章 我是哥哥的玩具 威风完，洛烛慌了。 说好不硬碰硬的，他怎么就冲动了？ 如果兰文敬生气了，直接把他打得魂飞魄散怎么办？ 眼前的水鬼愣了两秒，慢慢扯出一个笑容来。 「宝贝，你知道你现在，有多迷人吗？」 洛烛顿时一个激灵。 果然，b，t的想法，和寻常水鬼是不一样的。 下一秒，那些朝着帐篷伸出去的触手勐地收了回来，一股劲儿地扎进水里。 整整八条，无一例外地缠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手腕和脚都被迫分开，整只鬼被压在水底的一块石头上。 三条小触手也被牵制住，完全动弹不得。 眼前黑色的水鬼压着他，脸上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愤怒。 他尝试沟通：「我们……我们和平一些好不好？」 兰文敬笑道：「刚刚的气势去哪了？」 「我……」本来也没气势。 「别害怕。」 兰文敬说着，将脸凑到他耳边，「刚刚你不是和那个人类也做过了？我的技术可不比他差。」 洛烛偏过头，堪堪躲过他的亲吻，「那……那当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因为我喜欢那个人类，才会让他做这种事……」 洛烛忍受着他的气息，道：「难道，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第21页 他本以为，这样说没有用。 兰文敬的动作却突然停下了。 那双狭长眸子里的笑意淡淡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见过的忧伤。 「有又如何？」 洛烛有些惊讶。 他以为兰文敬这样的人，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好感的，原来也有人会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有的话，应该去找他啊……」 眼前的水鬼却突然自嘲地笑了声。 「他不在了，被我们的父亲，活活打死了。」 洛烛睁大了眼。 他想起之前救过的那个小男孩。 原来……真的有很多人类父母，讨厌自己的小孩吗？ 他趁着兰文敬走神，一根触手成功从束缚中逃了出来。 突然，他注意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你们的父亲？」 兰文敬道：「我重组家庭的弟弟，我父亲一直看他不顺眼。」 又一根触手逃脱出来。 「看他不顺眼，就把他杀了？」 兰文敬苦笑两声，「不，像他那样的人渣，会先找到一个像样的理由掩饰自己的暴行。」 「他发现我弟弟抱着我的照片睡觉后，教育孩子不要走上同x恋的路，就成了他施暴的藉口。」 洛烛的注意力虽然不在这里，但听到这话，还是怔住了。 兰文敬的弟弟，只因为喜欢了一个人，就被父亲施暴。 可是喜欢谁，不是每个人类的自由吗？ 兰文敬又道： 「我知道……我和弟弟不可能在一起。」 「我到处寻欢作乐，不过是想让父亲看到，我们之间不可能。」 「可我还是低估了那个人渣，那天回到家的时候……」 说到这，他顿了一秒，似乎有什么画面在脑中闪过。 「弟弟已经没唿吸了。」 洛烛趁他松懈的那一秒，终于从他盘绕的触手中挣脱了出来。 虽然兰文敬是很可怜…… 但这并不是他伤害路尧的理由 他决定和路尧逃跑，离开这个危险的傢伙。 兰文敬不是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但提到心里的那个人，即便是再漂亮的人出现在面前。 也不会想去做什么了。 洛烛触手和四肢并用爬到岸上。 虽然他不喜欢兰文敬，但是……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伸手在兰文敬头上揉了两下，就像路尧安慰他时一样。 「水鬼想转世，除了杀人，也可以放下执念，你喜欢的人一定很希望你重新开始。」 如果他也能记得自己的执念就好了。 说完，他收回手，哒哒哒地朝着帐篷跑去。 这只大水鬼阴晴不定，不能用寻常思路去琢磨他，也许一会儿他就会被追上来。 兰文敬望着那个背影，笑着伸手，摸了下额头被触碰的地方。 他没告诉洛烛的是，他也是父亲手下的亡魂，牢里的父亲一日没死，他的执念就不会了结。 谁不想重新开始？可放下，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洛烛慌手忙脚地钻进帐篷。 路尧还在睡觉。 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睫毛很长，鼻樑挺，像是精心雕刻过一样…… 等等……不是流口水的时候啊！ 他蹲在路尧面前，用触手拖着把路尧放到了自己的后背上。 背着跑应该会轻松一些。 然而，路尧看上去虽然不壮，但肌肉都是实打实的。 洛烛好不容易扶稳了背上的男人，起身的时候却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qaq好重！ 他决定用拖的！ 他又把路尧放平在毛毯上，正要用触手绑住他的腿，兰文敬却突然出现在了帐篷外面。 洛烛心里一惊，张开手臂，母鸡护崽般把路尧挡在身后。 兰文敬笑了两声，抱着胸，歪歪斜斜地靠在了帐篷外面一根支柱上。 「你和这个人类是什么关系？」他道。 洛烛原本不想回应他的任何一句话，但这么一说…… 他好像也不知道。 他叫路尧哥哥，可路尧从来没叫他弟弟过，所以他们不是兄弟。 路尧给他买衣服穿，给他买吃的……从来不要求他去做什么。 这样的关系，应该是饲主和小宠物吧。 「我是他养的宠物。」 兰文敬挑了下眉，似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不管你们之间关系如何，我给你提个醒。」 洛烛皱起眉，「什么？」 「你身后的这个人类，在江辽是颇有名气的企业家，长得还好看。」 洛烛下意识把身后人护得更紧。 兰文敬这样说，该不会是对路尧有意思吧。 「别担心，我纯1，不会喜欢你身后那个的。」 纯1是什么…… 兰文敬又道：「我说这话，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人类在外面的追求者只多不少，他和你做了那种事，又不给你名分，很大概率，是在玩你。」 洛烛不明白，他一个水鬼，有什么好玩的。 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突然想到路尧攥着他的触手让他喷水的时候。 原来……是把他当玩具嘛…… 他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他以为自己是小宠物，原来在路尧眼里，连宠物都不是。 第22页 「点到为止，洛烛，你很容易被骗。」 第18章 活阎王路尧 兰文敬说完那句话后，洛烛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对。 他明明很累，待在水里一整晚，却怎么也睡不着。 以往他想一直待在路尧身边，可现在只要看到他，心里就闷闷的。 早上，路尧照常起了床，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条纹衬衫，领口微敞，看上去禁慾又性感，这样的他比昨天更好看了。 而更好看，就会吸引更多的人类。 路尧显然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他三两步走到江边，「怎么了？」 「哥哥……我想知道……」 洛烛张了张口，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如果他问他们之间的关系，得到的答案真的像兰文敬说的那样…… 那以后，要怎么面对路尧呢？ 他摇摇头，语气消沉：「没什么……你去上班吧。」 路尧蹙起眉，小水鬼的反应实在不太正常。 他把有关于洛烛17岁的东西全放在了储物柜的最后一层，为了防止洛烛想起来，设置了密码锁。 即使这样，他仍然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在他离开的时候给洛烛东西，或者对洛烛说些什么。 上次的酒心巧克力就是个例子。 「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他皱眉问道。 洛烛觉得路尧的语气有些紧张。 无论是水鬼还是人类，在隐瞒东西的时候，都是会紧张的。 密码柜，打电话要避开他，每天都要外出…… 他真的在瞒着什么，也许就像兰文敬说的那样，他在路尧眼里，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玩具而已。 路尧低头看了眼时间，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 「有什么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别乱跑。」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好好安慰他的小蜡烛，可今天，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洛烛下意识想去抱抱他，和他好好道别。 但一个玩具的拥抱，在路尧眼里一定什么都不是吧。 他眼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也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带走了。 帐篷里的零食柜上又写了新的便签，他望了一圈，却半点食慾都提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病了。 …… 路尧上了助理小唐的车。 「路总，王韩已经被我们请到办公室了，现在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安置了保镖，他不会有逃出去的可能。」小唐边开车边道。 「嗯。」路尧点了支烟，「上次说，他有精神类疾病？」 小唐道：「没错，这是我要提醒您的一点，王韩在临近高考的那一个月突然患上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如果刺激到他，可能无法从他嘴里获得有用的信息。」 他夹着烟，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表情阴郁。 「知道了。」 车很快就到了公司，正如小唐所说，每一层的出口位置都安置了数名保镖，即便王韩想要破窗跳楼，也没有任何逃出去的可能。 路尧神情严肃，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王韩穿着一件超市的工作服，脸色消瘦，看上去十分憔悴，他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双手被绑了起来。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望了过来。 路尧微蹙起眉。 他记忆中的王韩还停留在江辽一中，那时候的他体型肥胖，脸上时常挂着看谁都不顺眼的表情，和眼前这个人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不是信任小唐，他甚至怀疑抓错了人。 皮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路尧拉开王韩正对面的老闆椅，不紧不慢地坐下来，双腿交叠。 「还记得我吗？」他冷声道。 王韩呆愣了几秒，当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的时候，双眼蓦地睁大，神情慌张。 他突然疯狂地挣扎起来。 「不记得，我……我不认识你。」 「那就慢慢想。」 路尧随后拿起桌上的一档文件，往身后一靠，翻看起来。 眼前的人越是激动，他就愈发冷静，压迫感充斥在办公室的每个角落。 他又想到什么，勾唇一笑，「给你个提示，江辽一中的时候，我坐在洛烛旁边。」 「洛烛」两字一出，王韩的表情立马惊恐起来。 他疯癫般地甩动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不是我……人死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我只是……」 路尧神情蓦地冷了下来，怒道：「只是什么？」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我走，你这是……是非法囚禁！」 他的语气愈发微弱，似乎下一秒就会昏死过去。 放他走是不可能的。 路尧拉开身后的抽屉，「你说，人死和你没有关系？」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抽出张照片，伸手往王韩面前一甩。 照片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王韩颤抖着低头望去，当瞥到照片上那人的面孔时，顿时疯了般地惊叫起来。 「啊啊啊——」 他双眼立马染上了猩红，面目狰狞地晃动着椅子，可那张照片就在那里，无论他怎么动，余光总是能瞥见。 路尧冷冷开口：「这是孙昭，你们应该很熟吧。」 第23页 「不，不……」王韩突然仰头望着灯，脑中似乎闪过了什么画面，他像是被抽了魂，只知道重复这个词。 「四年前，你们是很好的朋友，还一起出现在了摇竹江。」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没有逼问，只是慢慢地陈述着事实。 可往往最平静的语气，最能让人崩溃。 王韩的惊叫声越来越小，红血丝几乎爬满了他的眼球。 他突然闭上了眼，脑袋搭在座椅生硬的靠背上，昏了过去。 路尧冷笑一声，并不意外。 「小唐。」 助理一直守在门口，听到传唤，推门进来。 「去接杯冰水。」 「是。」 小唐的动作很快，路尧接过冰水，让小唐在门外继续守着。 他端着水，步履平稳地走到王韩面前，抬手，从他头顶灌了下去。 王韩勐地睁开眼，他的眼眸比刚开始更疲惫了，浑身被水浸透，整个人哆嗦起来。 感觉到灯光被什么东西遮住，他缓缓抬了头。 路尧站在他面前，神情冷漠，他单手垂在身侧，还握着刚刚装水的空杯子。 灯光打在他背后，让他的身前笼罩了一层阴影。 王韩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见到了活阎王。 「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第19章 洛烛，对不起 王韩重新醒来后，显然比之前冷静得多。 他嘴唇颤抖几下，过了许久，才说出一个字：「鬼。」 「孙……孙昭，是鬼。」 路尧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意外，他把空杯放到一边，又坐回老闆椅上。 「说些有用的。」 王韩似乎回想起了那个画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是孙昭，他……在洛烛跑进水里后，他就跟着一起下去了。」 路尧陡然厉声：「洛烛自己下水？」 以他对洛烛的了解，即便生活得再差，也从未动过轻生的念头。 他爱笑的小蜡烛，不会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王韩心虚地撇开视线，「我没逼他，这一切都是孙昭教唆我的……」 「如果不是他教唆，我根本……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洛烛，更不会在学校欺负他。」 路尧深吸了一口气，这笔帐，等他调查清洛烛的死因后，慢慢算。 王韩又道：「我以为……洛烛不会死的，但是，但是孙昭……他跟着进到水里后，背后突然长出很多噁心的东西来……」 想到那些浑浊的触手缠住洛烛的画面，他胃里的东西直接涌了上来，险些吐在了地上。 他缓了许久，声音嘶哑：「是孙昭……是他杀了洛烛，和我没有关系……」 路尧嫌恶地望着他，重复道：「所以，洛烛为什么会下水？」 王韩瞳孔震颤两下，突然低了头，颤抖着开口： 「我只是……把他的日记本扔水里了，我也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追过去捡了……」 说这话时，他没注意到，路尧手背上的青筋逐渐暴动。 …… 就在洛烛愁闷不解时，之前救过的那个小男孩回来了。 他身上的旧伤好了不少，却也多了不少新伤。 「洛烛，你看，我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小男孩说着，把兜里的糖果都拿了出来，放到了江边。 如果是之前，他的小触手们早就不受控制地去拿了。 可今天它们和他一样无精打采地趴在岸边。 「谢谢你，我生病了，不太想吃。」 小男孩有些意外，「你不是人类，也会生病吗？」 洛烛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但他对任何东西的都提不起兴趣，除了生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一想到路尧现在可能正在和别的人类或者水鬼待在一起，他的灵体就很痛。 这种感觉，像是游泳时被困在满是尖刺的水藻中。 稍不注意，就会被刺得满身伤痕…… 「洛烛……」小男孩怔愣了下，「你哭了？」 「嗯？」他伸手在眼上揉了两下，透明的液体顺着手背滴落进江中。 他竟然哭了。 他疼的时候，就会流眼泪。 以往只是受了伤，伤口会疼。 可他现在很好，也没有受伤，却浑身都在疼。 「发生什么了吗？」小男孩一脸担忧。 洛烛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 平静的四年中，有个人类闯入他的世界，占据了他的视线。 他温柔、体贴，对他无微不至。 可这一切，只因为他是个玩具。 而玩具，路尧可以有很多。 「有个人类对我很好，但他……也可以对别人很好。」 他吸吸鼻子，声音逐渐哽咽：「我应该感谢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难受……」 洛烛抬手抹着眼泪，心里像是下了一场大雨，阵阵潮湿。 一只手突然放到了他的头顶。 他抬头望去，见小男孩皱着眉，露出个安慰的笑来。 「我知道为什么。」 洛烛怔怔地望着他。 小男孩道：「因为你喜欢他。」 他喜欢路尧……他喜欢路尧吗？ 「你喜欢他，才会为他吃醋。」 他摇摇头，「可是我没有吃醋……」 第24页 他今天甚至连零食都没有吃。 「不是真正的醋啊……」 小男孩思考了两秒，道：「如果我把兜里的糖果给了别人，洛烛会伤心吗？」 洛烛望着小男孩放到岸边的糖果，轻轻摇了头。 他不但不生气，甚至会替小男孩感到高兴，因为这代表他交到了朋友。 小男孩又道：「但如果，是你所说的那个人把吃的给了别人呢？」 此话一出，洛烛脑袋里立刻浮现出一副画面。 路尧穿着帅气的衣服，将巧克力送给别的人类，还笑着摸了那个人类的头。 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如果给了别人…… 洛烛方才止住的眼泪又突然涌了上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变得这样奇怪。 「可是……他从来没说过喜欢我。」 小男孩摇了摇头，道：「爱是很沉重的，真正的喜欢，是不会随便说出来的。」 「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他对你是什么看法的话，不如找个时间，好好问问他吧。」 这话点醒了洛烛。 他好像……一直在执着于一个答案。 可不去问路尧，又怎么会知道答案是什么呢？ 「嗯……我知道了。」 小男孩走后，他慢慢地等待，从天亮等到天黑，终于见到了那个身影。 但不同的是，他的旁边，似乎还有个人。 洛烛的心一下沉了下来。 这个人……会是路尧的新玩具吗？ 然而，当那两个身影凑近后，他才发现，路尧身边的人双手被绑着，脸上十分憔悴，上面青一块紫一块，像是刚刚被打过。 路尧单手押着那个人走到他面前，朝洛烛道：「转过身去，不许看。」 「嗯。」他乖乖地背了过去，却悄悄地支起了耳朵。 路尧一脚踹在王韩背上。 扑通一声，王韩膝盖着地，朝着洛烛的方向跪了下来。 路尧俯下身，在他耳边冷声道：「但凡有一个字让我不满意，我就把你扔水里，让你去替洛烛。」 王韩哆嗦着点了头，缓缓抬眸，将始终不敢望向水面的视线落到了洛烛身上。 那是和孙昭完全不同的模样，眼前的洛烛浑身透明澄澈，不但不噁心，甚至还……很漂亮。 「洛烛……」 洛烛闻言一怔，路尧带回来的人，竟然认识他？ 他正想回头看一眼—— 「别回头！」路尧冷喝一声。 他又乖乖地转了回去。 王韩望着洛烛，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他道：「高中的时候，还有5月18号的那天，我……做了很傻，逼的事。」 「你肯定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要给你道歉。」 「对不起，虽然害得你没能高考，但我当时辍学了，也算是——」 话音未落，他的头髮突然被人薅了起来。 路尧微眯起眼，冷声道：「别说没用的，没人关心你什么样。」 王韩疼得脸上筋都在抽，动，他赶紧点头。 「我会去自首，希望你，能够放下对我的怨念……」 他抬起头，望着江水中那道蓝色的身影，继续道： 「早些轮迴。」 他自认为虔诚地说完，话音刚落，头髮却突然被攥着，整个脑袋被提了起来。 路尧的眼睛里看不见半点亮光，他神色阴郁，厉声道： 「谁让你画蛇添足的？」 他急忙朝洛烛的方向望过去。 第20章 不要生洛烛的气 路尧望向水中。 洛烛仍然乖巧地待在水里。淡蓝色的灵体隐隐透着光，如不入凡尘的精灵。 路尧松了口气。 他瞪了王韩一眼，一脚踹在他背上。 「滚。」 外面有他安置的人手，王韩跑不了。 人都走干净后，他伸手撩了撩额前的发。 以为洛烛要消失的一瞬间，竟然吓得出了一层冷汗。 「哥哥……我可以转回来了吗？」小水鬼软声软气地问。 「嗯。」他应了声。 洛烛转过身来，遥遥望了眼远处，刚才和他道歉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听那个人的语气，和路尧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所以大概率，不会是路尧的新玩具。 但是……他认识自己。 「哥哥，刚才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路尧顿了一秒，「不重要。」 洛烛微皱起眉，这怎么会不重要呢？ 路尧和他，都是为数不多认识自己的人。 「他刚刚说，高中的时候，很对不起我……他是做了什么坏事吗？」 对于自己的高中生活，他没有任何印象。 说完这话，他感觉路尧的脸色更难看了。 洛烛不明白，路尧为什么不回答他。 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知道的吗？ 「他说对不起我，难道我死掉的时候——」 「别说了。」路尧突然打断他的话。 洛烛感觉得到，路尧的心情并不好。 路尧深吸了口气，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在洛烛面前蹲下来，伸手揉了揉洛烛的脑袋。 「小蜡烛乖，别再问刚刚那个人了。」 洛烛有些失落。 但如果这样会让路尧不开心的话，他就不问了。 第25页 「嗯，好。」洛烛低了低头。 路尧眉目这才舒缓了些。 他今天有些冲动，原本只是想在王韩嘴里得到些有用的东西。 但王韩对洛烛做的事情，已经没办法让他平静了。 既然如此，他不会让洛烛再想起来。 他道：「我们说说早上的事，我上班的时候，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洛烛闻言微微抬起了头。 他是想问，路尧对他是什么看法来着。 「哥哥，我想知道……你在外面，有女朋友吗？」 路尧微挑起眉，「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 听到这个答案，洛烛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没有女朋友，不见得没有男朋友。 「那男朋友呢？」 路尧轻笑一声，「也没有。」 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如果路尧谁都不喜欢的话…… 那他先告诉路尧自己喜欢他，是不是就能得到同样的回应？ 他微扬起脑袋，眼睛亮亮的，「那哥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如果没有的话，喜欢他好不好？ 或者，他也可以努力一些，让路尧喜欢上他。 洛烛满眼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只见眼前的男人垂眸，轻轻勾起了唇。 「有。」 有…… 他说，有…… 洛烛的笑僵在了脸上，眼眶一酸，几乎下一秒，眼泪就要滴落下来。 一只手却突然捧住了他的脸。 路尧望着他，漆黑的眸里映着他的模样。 眼前的男人用拇指抹去他的眼泪，郑重而温柔地说着： 「只不过我喜欢的是一只水鬼，就在我面前。」 洛烛怔住了。 路尧的意思是…… 他喜欢自己吗？ 可他那么笨，长得也不如水鬼姐姐漂亮…… 「我不明白……」洛烛将路尧的手拿下来，轻轻握在手里。 他不确定地问着：「哥哥，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们之前认识对不对？」 路尧蹙起眉，从高中的时候，他就一直喜欢洛烛，从未变过。 喜欢洛烛，从不是一时兴起。 「我认识你，和我喜欢你并不冲突。」 洛烛轻轻摇头。 他对过往一无所知，要怎么相信路尧会喜欢他这样的小废物？ 路尧明明就在他面前，他还握着路尧的手。 可是却总觉得眼前有一层迷雾，等着他去破开。 「哥哥，和我讲讲以前好不好？」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叫洛烛，你以前和我很熟对不对？」 他想知道，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路尧一直在瞒着他。 路尧的额角跳动了下，他蹙着眉，语气平静得异常： 「别再说了，洛烛。」 洛烛隐隐感到他的愤怒。 可是那个和他道歉的陌生人不让问，不让看，难道关于他自己的，也不能问吗？ 「哥哥，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攥着路尧的手，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软，态度好一些，路尧不会对他生气的。 「我想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是谁，他们会不会想洛烛，还有……」 「别说了！！」路尧突然甩开他的手，怒声道。 洛烛微睁大眼，下意识往水里缩了缩。 路尧从来没有像这样对他说过话。 他鼻子一酸，眼眶里浮上一层泪花。 路尧凶他…… 「你一直待在水里，不是也很好吗？我会陪你，我会满足你的一切……」路尧的声音很急切，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 他顿了一秒，声音染上些许哽咽： 「可我呢？我只有一个要求！」 四年前，他和洛烛失去联繫，无数个日夜，他翻看着手机里寥寥无几的几条消息，翻看着那几张少得可怜的照片。 一遍又一遍，可无论看多少次，聊天框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洛烛到底怎么样了，他不知道。 他抓住一切机会回到江辽，疯了般地找洛烛，可最后呢？ 有人告诉他，洛烛死了…… 他的愤怒渐渐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渐渐红润的眼眶。 「求求你了洛烛，别想起来，好不好？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那是他苦埋于心底的伤疤，一旦揭开，他会疼，洛烛也会疼。 他害怕，害怕洛烛会消失，害怕他不在的那段时间，洛烛会恨他。 洛烛第一次看到路尧这幅模样，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对不起哥哥……我不问了。」 原本想在知道一切后，朝路尧表达心意的。 可说到底，他只是一只不能离开摇竹江的小水鬼，即便喜欢，又怎么能和路尧在一起呢？ 像是有无数根细密的刺扎进灵体里，他觉得好疼。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着，像珠子一样掉进水里，又化为无形。 洛烛勉强扯出个笑来，伸出触手在路尧头上蹭了蹭，就像是路尧安慰他时，总是习惯性揉他的脑袋一样。 「哥哥，我有些困了，我们……都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声音带了些哽咽：「还有，不要生洛烛的气了，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第26页 第21章 全都想起来了 说完，洛烛转身，扎进了水里，往深处游去。 水底的水温很凉，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一些。 偶尔碰到长着尖刺的水草，颳得他很疼。 洛烛从来没有像这样伤心过，周围很安静，他放声大哭着。 摇竹江的水流将他与路尧隔开很远。 远到听不见哭声，远到天人永隔，没办法在一起。 …… 接连几天，路尧都没有看见洛烛的身影。 有时他会怀疑，用触手紧紧缠着他，想要让他抚摸的那只小水鬼，不过是他过度思念生出的幻觉。 他面容很憔悴，下巴上长出了鬍渣。 路尧望着帐篷里的零食柜，上面还贴着昨天的便签。 之前他怕洛烛吃的太多，会像吃酒心巧克力那天一样不舒服，所以每天都在限制他的食量，写便签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这几天，零食柜上的东西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他想了想，伸手把便签撕下来，揉成了一团。 他扭头望向身侧，狭小的帐篷中，似乎有个乖巧可爱的少年站在他旁边。 路尧勾了勾唇，从零食柜上拿出一颗巧克力来，放到少年面前。 「从今天起，你可以随便吃上面的零食了。」 少年乖乖地点头，伸手去接。 路尧笑着放到他手上，可下一秒，巧克力却透过少年的身体，掉在了地上。 「笨蛋蜡烛。」他无奈道，从地上捡起来。 可再一抬头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已经没了踪影。 路尧顿了一秒，轻嘆口气。 又出现了幻觉。 没有蓝色的精灵，没有长长的触手，也没有那个……会穿着裙子，问他好不好看的小水鬼。 路尧觉得记忆有些混乱。 脑中偶尔闪过一些画面，有时是在江辽一中，有时是在他原来的家里。 那时候他的父母还没有因为意外去世，小蜡烛住进他的家里，陪着他一起学习，学累了，就躺在一张床上，抱在一起睡觉。 可惜人都不在了。 路尧想躺在毯子上睡一觉，余光却突然瞥见桌子上放的粉色日记本。 他拿过来，缓缓翻开。 第一页上面几根线条，很抽象，但依稀能看出是个老人的模样。 第二页上，画画的人似乎觉得自己画功太差，于是一改第一页的风格，画了两个火柴人上去。 其中一个火柴人眼下点了颗痣，位置和自己一模一样。 另一个火柴人身上画了小裙子，裙摆下面有好几条腿。 不对……画的应该不是腿，是触手。 路尧笑着摇摇头，这也是他出现幻觉时画出来的吗？ 他翻到第三页。 上面没有画画，但歪七扭八地写了一排字。 路尧辨认了很久，才翻译过来。 【想变成人类，陪哥哥一起上班】 脑中混乱的画面慢慢定了格。 定格在了洛烛哭着问他过去的那一刻。 不是幻觉，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字体，也绝不可能出自他手。 只要他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洛烛，只要他允许洛烛回想起来，那只小水鬼会回来的。 路尧把储物柜的密码锁打开，里面是一个相簿和一部手机。 他拿在手里出了帐篷。 随后往摇竹江的水里一点一点走进去。 一边走，一边喊着洛烛的名字。 冰冷的江水透过裤子，打在他紧实的小腿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可他却像是没有感觉，越走越深。 洛烛还没有回应。 路尧又开始自我怀疑，也许笔记本上的字体，也是他的幻觉。 然而，就在水没过大腿，浮力不断上升的时候—— 几条蓝色的小触手顺着他的腿往上缠绕着，带着说不尽的挑逗。 一个小脑袋突然从水面上冒了出来。 洛烛半眯着眼睛从水里探出来，用八爪鱼的姿势紧紧地贴在了路尧胸口。 「哥哥……」他轻喃一声，语气柔软。 路尧觉得不太对，洛烛应该还在生他的气，怎么会这样黏着他。 又是幻觉。 然而，想法刚冒出来，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他望过去，见一只黑色的水鬼坐在一块礁石上，笑着望向这边。 兰文敬慢悠悠道：「从人类手里拿了壶酒，本来想着给这小傢伙灌醉了做点什么，可他一醉，满嘴哥哥哥哥的，烦死了，就送给你玩吧。」 路尧微眯起眼，伸手把洛烛护在怀里。 「离他远点。」他冷声道。 兰文敬轻笑一声，「那你，可要把他看好了。」 说完，他钻进水里，很快没了踪影。 路尧望着怀里软软的小水鬼，只觉得四散的魂魄一点点回到了身体里。 不是幻觉，想要变成人类的洛烛，就在眼前。 「哥哥……」洛烛轻皱着眉，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不要生洛烛的气了。」 他吸吸鼻子，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进水里。 洛烛颤声道：「我只是……想变成人类，陪着哥哥。」 路尧心里一片柔软，他紧紧抱着洛烛，低头吻在了他的唇上。 唇齿过界，带着酒意，带着浓烈的爱意。 第27页 他不怕洛烛想起来后会消失了，也不怕洛烛会恨他。 如果转世，变成人类是小水鬼的愿望。 那他愿意等，等到人老珠黄，等到风烛残年。 会一直等。 水浪拍打在他身上，浸湿了他的衣衫。 竹林掩盖了这一切，无人知晓，在摇竹江清澈的水中，他们热烈地拥吻，填补着彼此消失的四年。 许久，他们松开彼此，一道银丝慢慢扯断。 小水鬼被吻得懵懵的，双手勾着路尧的脖子，两只小狗眼里映着他的模样。 路尧把他按进怀里，动作轻柔，带着疼惜。 「怎么才能让你想起来？」他道。 洛烛的脑袋很迟缓。 看到日记本的时候，他的脑袋里会浮现出一个老人的模样。 如果看到生前最在意的东西，也许就会想起来了。 「哥哥……给我看看以前的东西吧。」洛烛道。 「嗯。」路尧应了一声，把相簿和手机给他看。 洛烛接过来，翻看着相簿。 相簿外面带着胶层，里面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他的模样。 他突然发现一件事。 「为什么这几张照片一样？」他问道。 路尧轻嘆口气，照片并不多，他担心丢失或者损坏，把每一张都多印了几遍。 「没什么，继续看吧。」路尧道。 洛烛点点头，翻到最后，也没有想起来任何东西。 直到路尧把那部损坏极为严重的手机放到他面前—— 洛烛勐地睁大眼，记忆碎片在那一刻，一点一点，全部拼了起来。 「我……全都想起来了。」 第22章 第一次见到路尧 江辽一中，高二b班 中午大课间，教室里的人不多。 洛烛坐在座位上，用红笔在卷子上勾勾画画。 15道完形填空只错了一道。 又进步了，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期末考试他就可以升到a班。 他缓缓勾起唇角，收起卷子，从桌洞伸出掏出一个小面包来。 正要撕开包装袋—— 一只手突然抢在他面前，把小面包夺了过去。 「高蛋白质，高营养，飢饿首选，学习必备！」一道男声慢悠悠地响起，带着说不尽的调侃。 王韩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教室，他大声地读着包装上面的字，生怕班里的人听不到。 读完，他笑着道：「哟，小娘炮还想补充营养，是想变成大娘炮吧。」 话音一落，班里迴响起零散的笑声。 洛烛微低着头，没有回话。 他只是长得漂亮，才不是什么娘炮。 是男子汉！ 有人应和道：「韩哥，你这么关心他，小心娘炮爱上你啊！」 王韩笑了声，「去你的，别噁心我。」 他把洛烛的小面包拿在手里，抛出去又接回来。 仿佛那是一件很好玩的玩具。 洛烛轻嘆口气。 「可以还给我吗？」他望着王韩，「那是我的午饭，我有一点饿。」 王韩笑了两声，「好啊。」 他终于不再抛接着玩，小面包落到了地板上。 洛烛有些意外，软声道：「谢谢。」 他弯下身去，正要伸手去捡—— 一只脚重重地踩在了上面。 噗的一声，包装破了。 王韩看着洛烛突然僵硬的动作，大笑了两声，加重力气重重碾了几下。 他长得人高马大，足足有200斤，那一小块面包变成了碎屑，从包装里漏出来，还粘上了很多尘土。 王韩收回脚，笑着道：「小娘炮，不是饿了吗？趴在地上把这吃干净吧。」 洛烛感觉胸口憋着一股气，他没有去理王韩，从桌洞里拿出一张新的卷子来，拿起笔慢慢地做着题。 学习的话，心就不会那么乱了。 等他考上a班，考上好的大学，就离王韩远远的。 王韩见他没反应，心里更不愉快，他正要把洛烛写的卷子抽出来撕掉，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号称班里「大喇叭」的萧军激动地喊着： 「我靠我靠，我们班要转来新人了，是个富二代，长得还巨好看！」 此话一出，班里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王韩身边的小跟班嘿嘿一乐，在王韩耳边道：「韩哥，好机会啊，肤白貌美大长腿，正好能配得上您校霸的位置。」 「就你会说。」他胳膊跨过小跟班的脖子，又朝身后一人道：「孙昭，走，一块儿看看我未来媳妇去。」 被称作孙昭的人戴了副黑框眼镜，长得不算难看，但也没什么特点，放到人堆里都很难找出来。 他应了一声。 眼看着王韩和小跟班出了教室，他笑着伸出脚，又在那块面包上加了一脚。 洛烛全当没看见，闷头做着题。 那三个人走干净后，他默默起身，从教室后面拿起扫把，打扫一地的狼藉。 回到座位后，又悄悄地从桌洞里拿出一袋小饼干来，慢慢地吃了起来。 他才不会把吃的都放在表面。 又不是傻子。 下午上课的时候，新同学在台上做自我介绍。 洛烛对新同学没有半点兴趣，闷头在桌子上刷着数学题。 第28页 直到老师说：「路尧同学，教室目前没有多余的空位了，你看，坐在洛烛旁边可以吗？」 洛烛勐地抬起头，班里所有人都回头望着他。 「不是吧，长这么帅，坐那小娘炮旁边？」 「据说洛烛身上总有股怪味道，坐他旁边多煎熬啊。」 那些人的声音并不大，但洛烛听得一清二楚。 他坐在靠窗最后一排，实际上，最后一排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以及旁边的一张空桌子。 大家都觉得他身上有味道，就连前桌都把凳子可劲儿往前搬。 只有他知道，身上才不是什么怪味道，是奶奶家里的药味而已。 「韩哥，你不是说这是你新媳妇吗？他要和小娘炮在一块，不得被小娘炮盯上啊。」小跟班朝王韩说着。 「去你的，谁tm知道新同学是个男的。」王韩没好气道。 洛烛不再关注班里这些人的声音，新同学坐在哪里，他也不感兴趣。 然而，就在他打算闷头继续做题的时候，讲台上新同学的目光却落到了他身上。 路尧迈着长腿，朝他这边一步步走了过来。 「同学，让一下，我坐里面。」路尧道。 他身上没有穿校服，只穿了一件纯白t恤，衬得他整个人干净利落，五官也很标緻，眼下一颗淡淡的泪痣。 洛烛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从座位上起了身。 坐好以后，老师开始讲卷子，路尧的桌上很空，显然他没有卷子。 路尧单手撑着脑袋望向洛烛。 「同桌，卷子。」 洛烛点点头，「嗯，好。」 他把卷子往路尧那边推了推。 望着卷面上乱糟糟的笔迹，他皱了皱眉，「我……我把所有题的解析都写在空白的地方了，有些乱，如果你找不到题在哪的话，可以问我。」 路尧扫了一眼，卷子上找不到一块空白的地方。 「是挺乱的，不过没事。」 洛烛微扬起唇，看来他的卷子还不至于乱到那种地步。 下一秒，路尧又道：「因为我不听课，所以再乱也没事。」 大喇叭萧军说过，新同学是个富二代。 「原来……有钱就可以不听课了……」 洛烛小声嘟囔着，正以为新同学不会听到，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路尧道：「因为我听不懂。」 洛烛听课的时候很专注，两只小狗眼不断在卷子上和黑板上切换。 路尧听了一会儿，眼皮异常疲惫，趴在桌上眯着眼小憩。 突然，一团小纸条从前面一排扔了过来，砸在了他脑袋上。 路尧微挑起眉，抬头一看，一个女生朝着他眨了眨眼。 他微微坐起了身，打开纸条一看。 【路尧同学，洛烛身上有很难闻的味道，你要是受不了，下课的时候，我帮你把洛烛的桌子搬到教室最后面去，让他自己一排】 路尧蹙眉，从洛烛桌上顺了根笔过来，在纸上回了几个字。 【不需要，别打扰我睡觉。】 揉成一团扔了回去。 第23章 洛烛被绑 课间，路尧去办公室领书。 洛烛正闷头刷着题，王韩的座位那边突然传来一阵起闹声。 几人围着一个手机，乐得合不拢嘴。 「真白啊这大长腿，还绑起来了，刺激。」 「不愧是韩哥挑的片儿。」 洛烛对他们在看什么没有任何兴趣，一个声音却传进了耳朵里。 「哎，我怎么觉得，这被绳子绑着的，长得有点像那个小娘炮啊？」 王韩没好气用手肘顶了下他，笑骂着，「别噁心我啊，这片我选了一晚上才选出来。」 他们的对话一点都不避讳，洛烛甚至怀疑，他们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王韩等人放学的时候都着急去网吧，洛烛总是在他们走了之后才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离开，这样就不会被他们欺负。 然而，教室人都走光了，他发现路尧还坐在旁边，他带了手机，似乎在看什么漫画。 他的新同桌有些高冷，除了要卷子，还没有和他主动说过一句话。 洛烛背起书包，站了很久，道：「同桌，我先回家了，再见。」 路尧没搭理他。 洛烛也不在意，迈着小短腿穿过走廊。 他满脸笑容，蹦蹦跶跶地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廊拐角处几道熟悉的身影。 前脚刚迈出去，下一秒，一只手突然探出来，捂在了他嘴上！ 「唔……」他惊慌地睁大眼，视线刚瞥到那人的下巴，一块黑布突然罩在了他眼睛上。 王韩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小跟班们控制着他的手。 连推带踹的，把他带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嘴上的手一松，他连忙张口，想要求救。 可还没发出声音，一个球形的东西突然塞了进来，不但不能说话，甚至连嘴都合不上了。 王韩朝着其中一个小跟班竖了竖大拇指，「草，牛逼啊，你竟然随身带着这玩意。」 小跟班嘿嘿一笑，「刚跑腿买的，既然要玩捆绑，还得配套是不是。」 洛烛心中一慌。 捆绑？ 他们要干嘛？ 他动了动身体，正挣扎着，一个巴掌突然打在了脸上。 第29页 清脆的一声响后，脸上泛着火辣的疼。 「落到韩哥手里还这么不老实，待会有你好看的。」 「快别玩了，赶紧扒他衣服。」王韩说着，又道：「孙昭，拿绳子过来！」 洛烛感觉有人在扒他的校服。 「唔……」他想要说话，想要拒绝，但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来。 小跟班道：「卧槽，流口水了，快快快，韩哥快拍下来！」 王韩虽然觉得洛烛是个小娘炮，处处都噁心，但他被蒙着眼，下巴短而精緻，嘴里还咬着球，跟他在片儿里看的女人没什么两样，确实有那味儿了。 「现在拍，都看不出来是谁，快把他扒光了，绑好再拍！」 洛烛挣扎着，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几秒后，他的校服上衣已经不在身上了。 小跟班惊唿了声，「卧槽，韩哥，粉的！」 洛烛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突然一只手在他身前戳了下。 「唔！」 一阵电流划过，他脸上顿时一阵火在烧，整张脸都通红。 王韩「草」了一声，刚才洛烛叫的那一声，他竟然有点感觉。 果然是个娘炮。 他踹了脚一旁的小跟班，「你去从羽毛球上拔根毛下来！」 小跟班摸了摸后脑勺：「这器材室这么大，羽毛器搁哪呢？」 洛烛轻皱起了眉。 器材室…… 他还在学校里面。 正想着，他突然被翻了个身，随后校服裤子也顺着腿被扒了下来。 「韩哥，绳子。」孙昭道。 王韩一把接过，「这怎么绑来着？」 他对着手机里的小片子，开始在洛烛身上缠来缠去。 孙昭道：「韩哥，最里面的那个不脱吗？」 王韩笑了声，「小娘炮的鸟有什么好看的，穿着点我还能把他当女人看，脱下来辣谁眼睛呢？」 洛烛感觉自己身上被打了好几个结，他的双手被反剪到背后，和腰上的绳子绑在了一起。 王韩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伸手把洛烛脸上的眼罩摘了下来。 他拿着手机，将摄像头转到屏幕那一侧，放到洛烛面前。 「小娘炮，满意你现在的样子吗？」他笑着道。 器材室的灯光有些刺眼，洛烛缓了好一会才看清屏幕内自己的模样，他被迫跪在器材室放置东西的桌子上，身上五花大绑。 然而更让他绝望的是，屏幕下面有人在发布评论。 在骂他，说他是个贱，货。 这竟然是直播…… 洛烛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朝王韩甩了甩头。 他现在的样子，好丢人…… 王韩冷冷笑了一声，突然面色狰狞，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洛烛看见自己的口水飞了出去。 他的脸又红又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吸吸鼻子，却只能发出小狗一样的呜咽声。 屏幕上的评论刷得飞快，不一会儿，有人刷了礼物过来。 王韩道：「再问一遍，满意你现在的样子吗？」 洛烛抬眸望着他，被逼无奈，点了点头。 他讨厌现在的样子，但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身体的错，是王韩的错。 王韩满意一笑，恰好小跟班找到了羽毛球，拿了过来。 「韩哥韩哥！找着了！」 小跟班从羽毛球上拔了根最长的羽毛下来，放在了王韩手里。 王韩笑得眯起了眼，朝孙昭道：「把这小娘炮按住了。」 孙昭淡淡一笑，「好。」 王韩把手机凑道洛烛胸前，确认好能拍对地方后，拿起羽毛，在上面滑了起来。 「唔……唔！」洛烛被弄得极痒无比，他控制不住地扭动着身体。 然而绳子绑着他，根本躲不过。 只能一边哭，一边忍着不叫出声来。 王韩听着他压抑的叫喊，目光愈发兴奋，玩得正起劲—— 「韩哥，直播间被封了。」孙昭淡声道。 王韩把手机拿起来一看，还真是。 但刚刚那几分钟，刷的礼物就有上百了，他根本就不亏。 「行吧。」他瞥了一眼洛烛，竟然觉得意犹未尽，「今天就到这吧，玩够了。」 他正要转身走，孙昭却突然伸手拽住了他。 「韩哥，你不是一直想在贴吧上涨粉，拍个视频发出去吧。」 第24章 小蜡烛不会熄灭 「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贴吧呢。」王韩摸着下巴道。 他又掉回头来，拿起手机调好角度，对着洛烛从头顶往下拍。 洛烛哭着躲闪，孙昭却突然按住了他的脑袋，让他不得不面对着镜头。 「韩哥拍照技术就是牛啊，这看着和出来卖的没什么两样。」小跟班打趣道。 洛烛眼睛都红了，可这副模样落在几人眼里，反而更上镜了。 拍好后，王韩满意一笑，正准备发。 孙昭拍了下他的肩膀，道：「等等，韩哥，你文案打算怎么写？」 「还能怎么写，小娘炮洛烛私下竟然是个卖的。」 孙昭笑着摇摇头，「韩哥，按我说的做吧。」 几秒后，一个新註册的名叫洛烛的帐号，在校园贴吧内发了一张极为露骨的照片，照片里面的他双眼通红，模样可怜地对着镜头。 第30页 孙昭把手机放到洛烛面前，淡淡说道：「洛烛同学，我们知道你家里很穷，这可是在帮你，等有钱了，可要感谢我们。」 洛烛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双眼红肿，隔着一层模煳的泪花，渐渐看清了屏幕上的文案。 【花样繁多，老少通吃，有多年c上功夫，给钱就做——高二b班洛烛】 顿时，一道闪电噼落，洛烛怔愣地望着那段文字，以及下面不堪入目的照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倒流，大脑像是当机了一般，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王韩满意地拍拍孙昭的肩膀，「走了走了，我还得去网吧呢！」 他伸手勾着小跟班的脖子，大摇大摆地出了门，灯光刺眼的器材室内，只剩孙昭站在那里，神情淡漠。 孙昭淡笑一声，镜片上反射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俯下身来，略带怜悯地凑到洛烛耳边，轻声说着： 「洛烛啊，你这样没有父母，又穷，又娘，还天天被欺负的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孙昭的身影遮住了灯光，洛烛看不清他的神情。 紧接着，他又听孙昭道：「如果我是你，这样的条件，不如投江自杀，重新开始，也比现在受尽屈辱好得多。」 说完，孙昭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扇了两下，像是抚摸，却又带着无尽的恶意。 他起了身，恢復以往淡漠的神情，仿佛刚刚说那些话的人并不是他。 孙昭和他挥了挥手，眯眼笑道：「再见。」 器材室的门一开一合，砰的一声，周围恢復了寂静。 洛烛无助地躺在那张桌子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吸吸鼻子，费劲力气在桌上翻滚了下，下巴垫在冰冷的铝制桌面上，慢慢跪起了身。 在那几个人折磨他的时候，膝盖不知道磕到了多少次，泛着红，又疼又肿。 他险些腿软又倒下来。 洛烛忍着疼痛，一点点从桌上下来，靠近了器材室的门。 不出意外，门被孙昭从外面锁上了。 器材室的门钥匙通常放在外面的门框上，可放学这么长时间，已经没有人从这里路过了。 更何况，他嘴里塞着东西，想要发出求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洛烛深吸口气，往后蹦跶了几步，然后——勐地往前冲去，试图用身体撞开门。 没有用。 撞门的肩膀已然红肿一片，他瘫坐在地上，两眼茫然，有一瞬间，脑中又回想起孙昭临走前的那句话： 不如投江自杀，重新开始。 然而，想法一冒出来，他立马甩了甩头。 不行，奶奶身体不好，年纪大了没有人照顾，他是奶奶的小蜡烛，是不可以熄灭的。 洛烛吸吸鼻子，将视线落到了器材室的窗户上面。 器材室在二楼，如果他把玻璃撞破，跳下去的话，应该不会死的。 他起了身，慢慢地往窗户那边挪动。 他做好了准备，正要去撞玻璃—— 砰的一声，器材室的门被人勐地拉开。 洛烛险些没剎住车，整个人贴在了窗户上。 他朝着门口抬头，灯光落在他的小狗眼里，让他双眼都亮着光。 「洛烛？」一道清冷的嗓音如清泉般淌入耳中。 一瞬间，委屈、不安、害怕，都随着那道声音淡淡散去。 洛烛眼里的光亮打了个转，跟着眼泪划过脸颊，流了下来。 是路尧…… 今天，可以回家了。 洛烛的双眼红彤彤的，身上被绳子勒着的地方泛着一块又一块的红，他皮肤又白又嫩，似乎一碰就会滴出水来。 路尧蹙着眉走到他面前，帮他把绳子解开，嘴里的东西也拿了出来。 望着手指上粘的口水，他轻挑起眉，在墙上蹭了蹭。 「你一直挨欺负吗？」路尧望着他。 洛烛吸吸鼻子，眼眶上浮着一层泪花，他慢吞吞地穿着校服，委屈地点了点头。 路尧没什么表情，他把洛烛被扔在地上的包捡起来，递给了他：「明天，记得和老师说。」 洛烛接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 …… 他背着书包，加快脚步往回走，因为王韩那些人，他回家比平时晚了，天色很沉，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被欺负这件事，他不是没和老师说过。 第一次被欺负的时候，他说了。 老师让他把家长叫过来，说要好好谈话，让家长多关注孩子的心理。 可他是，除了福利院里的奶奶，他没有家长可以叫了。 而奶奶身体不好，他不想让奶奶为他担心，更不想让奶奶为了他，走这么长的一段路。 叫家长一事草草了之，王韩他们知道后，他被几个人堵在教室里，被踹肚子，被扇脑袋。 班里也有人投来可怜的目光，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洛烛甩甩头，把一切抛之脑后。 没关系，还有一年的时间，他就可以考上大学了。 到时候就可以远离这些坏人，重新开始了。 他扬了扬唇。 回家后，洛奶奶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时不时咳嗽几声，眉色凝重地望着手里的苍白的白纸。 第31页 茶几上的饭菜有些凉了，筷子摆在一旁，没有动过的痕迹。 听到开门的声音，洛奶奶不动声色地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小蜡烛回来啦，怎么今天这么晚啊。」她眯起眼睛，柔和地笑着。 洛烛一看到奶奶，一天的委屈都没了踪影，他把书包撂到一旁，挨着奶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嘻嘻……学校有些事情。」 他怕孙奶奶看出倪端，将视线落到桌上的饭菜上，转移话题。 平时他和奶奶过得很拮据，但今天的菜里面竟然有一盘排骨，色泽鲜美，看着就很有食慾。 「()是排骨！」 洛奶奶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奶奶的小蜡烛太瘦了，得多补充些营养。」 洛烛心里划过一阵暖流，他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奶奶。 「奶奶~好喜欢你啊~」 他边说，边用小脸在奶奶肩膀上蹭着。 突然一阵刺痛，他勐地离远了些。 忘记了，他的脸还肿着，不能和奶奶撒娇。 洛奶奶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蹙着眉，干枯的手捧上洛烛的小脸蛋。 她语气蓦地凝重：「小蜡烛，和奶奶说实话，在学校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第25章 洛烛受伤 洛烛愣了一秒，随即扬起了唇角。 「怎么会呢奶奶？」洛烛指了指自己的脸，「这个是不小心磕到的。」 他怕奶奶不信，又补道：「我这么漂亮，大家都很喜欢我，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呢？」 洛奶奶松了口气，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蛋，「那就好，我们小蜡烛最好看了。」 晚饭过后，洛烛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写日记。 虽然说是日记，但上面记录的只有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他喜欢把快乐的记忆放到里面，这样每次翻看，心情就会很好。 今天，他得到了一个很帅气的新同桌路尧，虽然性格有些冷淡，但人非常好。 晚上，奶奶给他做了最爱吃的排骨。 寥寥草草地写完，洛烛合上日记本，伸了伸腰，躺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他和奶奶的屋子只有一墙之隔，偶尔能听见奶奶的咳嗽声。 奶奶的病又加重了，他一定不能让奶奶为他劳神担心。 第二天。 洛烛背着书包往教室里走，周围的同学离他离得很远，目光却时不时地投过来。 他们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洛烛竖起小狗耳朵： 「就是他啊，看上去挺干净一人，没想到私底下竟然是这样。」 「据说他学习还不错呢，谁想到会是这样啊。」 「你说他真的给钱就让那个吗？这么廉价，肯定是被很多人玩过了，得多脏啊。」 「……」 都在说些什么啊？ 洛烛将声音摒除在耳外，捏着书包带子，闷头往前走着。 他才不廉价，也不脏。 他来的比较早，班里的人不多，但每一个人都在看着他，偷偷地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洛烛深吸了口气，路尧还没有来，昨天的事，应该好好谢谢他的。 他把卷子拿出来刷题，好不容易静下心来—— 班长却突然冲到他面前，神色严肃：「洛烛，班主任找你，现在就去。」 「嗯……好的。」他乖巧地应了声，从座位上起了身。 班主任找他，会是发现昨天的事情有倪端，要帮助他吗？ 洛烛喊了声报告，进了办公室。 他们的班主任是个很年轻的女性，一头英气的短髮，长袖长裤，做事雷厉风行。 洛烛在她面前一直都有些害怕。 「洛烛，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她冷冷地望向洛烛。 「是……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吗？」洛烛低着头，两只小手不安地捏着衣摆。 班主任冷冷笑了一声，突然从桌上拿出张文件，递到了洛烛面前。 洛烛低头望去。 【高二b班洛烛，因在校园贴吧发布违背道德、低俗的内容，对学校声誉造成严重损坏，经教务部商议，记过处分】 洛烛望着那上面的字，每一个字眼都让他感到窒息。 班主任瞪着他，语气严肃：「帖子已经被学校删了，这件事对学校的影响太大了，如果不是我看你学习还不错，和教务部部长谈了谈，你现在已经被劝退了。」 洛烛轻轻咬着下唇，手慢慢攥成了拳。 这不是他做的，他根本就不需要老师的「宽宏大量」。 但如果他说出来，就会给奶奶添麻烦。 他压下心中的委屈，软声道：「谢谢老师。」 班主任又道：「你家里有什么困难，可以和老师说，但是这样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情，会对你造成一辈子的影响，人要有自尊心，你做这样的事情，只会让别人看不起你。」 洛烛鼻子有些发酸。 他努力地活着，却成了别人看不起的模样。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 可似乎所有人，都在逼他。 班主任无奈地嘆口气，严肃道：「如果有下次，我就要请家长了！」 他哽咽了下，慢吞吞应道：「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 洛烛回到教室的时候，路尧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第32页 他戴着耳机，安静地靠在窗上听歌。 他的校服还没到，身上仍然是昨天那件白色的衬衫，整个人干净又帅气。 洛烛坐在他旁边，小狗眼打量着他。 昨天的事，还没来得及好好道谢。 「那个……路尧，昨天的事情，我……我……」 同桌很高冷，他有些不敢搭话。 路尧戴着耳机，缓缓扭过头来，「昨天的事，和老师说了吗？」 洛烛有些意外，路尧竟然还惦记着他的事。 他点点头，「我没说，但老师已经知道了。」 路尧蹙眉，「那老师是怎么和你说的？」 洛烛抿了抿唇，老师对他说的话，应该不是路尧想听到的答案。 「老师没说什么……还有，昨天谢谢你。」 路尧轻嘆口气，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无奈，随即又默默地听着歌，没再说话。 课间，洛烛去上厕所。 小便池之间没有挡板，洛烛通常会跑到最里面的那个，这样可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慢慢脱下裤子，对着小便池嘘嘘。 然而，就在他刚刚尿完，想要甩干净的时候，旁边的小便池突然闪过一道影子，朝着他重重打了一下。 「啊！」 他吃痛捂住。 洛烛皱着小脸，旁边是一脸笑意的孙昭。 「我不是故意碰到的。」他淡声道，弯了下身子，故作惋惜地望着洛烛的裆部，「没给你打坏吧，要是坏了，以后可就找不到老婆了。」 洛烛不想和他说任何一句话。 他轻轻揉了下发痛的地方，提上裤子，绕过孙昭就往厕所外面跑。 孙昭微眯起眼睛，悄无声息地从腿中分化出一条细长的黑色触手，顺着地板的缝隙渐渐蔓延到洛烛的脚下。 卫生间的灯光很昏暗，洛烛没注意到地上的异常。 他一个踉跄，直接重心不稳，趴在了地上。 胳膊蹭出了一大片血花。 他疼得直咬牙，支撑着身体的胳膊都在发颤。 快上课了，厕所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他和孙昭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然而，他刚撑起身来，背后一道阴影就笼罩了下来。 厕所大门上有面镜子。 洛烛透过镜子，看到孙昭平淡而诡异的笑。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一直欺负他。 「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其实……并没有惹过你们……」他的声音在发颤。 孙昭至少不像王韩那样不讲理，也许他说一说，这次就可以放过他。 「哈哈，你的想法总是这样单纯。」孙昭笑道。 洛烛咽了咽口水，看来商量事行不通的。 他慢慢抬起头，打算起来的时候勐冲到班里。 然而，就在他刚刚起身的一瞬间，镜子里孙昭的背后，突然多出很多又长又黑，像是蠕虫一般的东西。 他正要跑，那些东西却飞快地从背后绕过来，缠住了他的四肢。 「你说……你没有惹过我。」孙昭用触手控制着他，脚步一点点靠近。 洛烛心脏砰砰直跳，他喘了几口气，刚想要张口求救—— 一只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 与此同时，孙昭的另一只手伸到他小腹下面，手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加重。 「唔——唔唔——」 洛烛勐地睁大眼，疼痛让他身体忍不住地抽搐，手指僵硬得充，血。 镜子里孙昭笑着欣赏他的表情，将头慢慢放在他耳边，字字道： 「有的人，活着，就是在惹我。」 第26章 原来路尧看bl 洛烛回来的时候已经上课了。 进门的时候，正好是班主任的课，他双腿发着颤，扶着墙一点点往自己座位那里挪。 班主任冷冷扫了一眼，朝全班道：「某些同学要点儿脸，私下道德败坏，不自爱就算了，上课还迟到。」 话音一落，全班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他隐约听到王韩那边传来的笑声。 洛烛低着头默默往前走，碎发遮住了他发红的眼眶。 他坐到座位上，连翻开课本的力气都没有了。 下面大概出血了，他以后……也许娶不到老婆了。 一想到这几天因为王韩几人受到的屈辱，心的周围就像是摞起了一堵墙，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无心听课，脑袋趴在桌子上，双手捂着发疼的地方，静静地流着眼泪。 无数次，他在心里和自己说：再坚持一年，就会过去了。 可坚持，似乎越来越难了。 路尧见洛烛状态不对，摘下偷戴着的耳机，缓缓将头偏了过去。 洛烛有一头棕色的捲髮，配上他平时那无辜又可怜的小眼神，就像一只未经世事的小狗。 洛烛单薄的肩膀轻颤着，如果仔细听，可以听到细微的哭声和急促的唿吸。 路尧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在洛烛那头捲毛上揉了两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可怜。 洛烛一愣，将头侧了过来，眼睛湿漉漉地望着路尧。 捲毛小狗红着眼睛，朝他缓缓露出个笑来。 「我这样，是不是很丢人？」洛烛软声道。 对上他那直愣愣的视线，路尧下意识撇开了目光。 他一边揉着洛烛的脑袋，一边道：「不丢人。」 第33页 洛烛微微睁大眼，灰暗的小狗眼里撒上一层淡淡的亮光。 路尧没有嫌弃他，是他在班里受欺负以来，第一次感到的温暖。 他破涕为笑，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和路尧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些。 路尧又从书包口袋中拿出一颗金色皱巴巴的圆球在，放在了洛烛桌子上。 「给你，别哭了。」 「这是糖吗？」洛烛吸吸鼻子道。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路尧轻蹙起眉，「巧克力，你没见过吗？」 「哦……」洛烛闷声道。 他当然是见过的，但眼前的巧克力包装上，写了一串奇奇怪怪的文字。 洛烛并不认识，但他能感觉出来，路尧给的东西一定很昂贵，他不能随便吃。 然而，他刚要拒绝—— 路尧突然剥开了包装，一手捏住他软软的脸蛋，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这不行，他不该随便吃路尧的东西。 路尧似乎猜到他的想法，冷冷道：「别吐出来，我嫌弃别人的口水。」 洛烛皱着眉望他，慢慢地合上了嘴巴。 含着吧，不忍心嚼。 感觉像是在嚼金子。 甜丝丝的，带着浓浓的奶香，他第一次知道，巧克力竟然是这样的味道。 而路尧，也是整个班里第一个给他吃东西的人。 有了昨天的事情，洛烛不知道回家早些好还是晚些好，他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见路尧还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他望向路尧，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同桌，你不回家吗？」 路尧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机里的漫画，「不急，家里又没人。」 没人…… 难道……路尧也和他一样是孤儿吗？ 洛烛心里顿时同情起来，他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回到家，还有很爱很爱他的奶奶。可路尧说他家里没人，那一定很难受吧。 他从桌洞里掏出一枚小饼干来，放到路尧的面前。 「我请你吃饼干，啊——张嘴。」他软声道，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路尧皱着眉抬头，目光疑惑地望着他。 洛烛突然意识到，路尧家里那么富裕，怎么会吃他手里廉价的食物。 他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撑着笑。 「嘻嘻，我……我是拿给自己吃的。」他说着，把饼干放到嘴巴面前。 洛烛的唇形很好看，粉嫩的薄唇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唇珠，随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也慢慢地动了起来，有些可爱，还有些性感。 路尧微眯起眼。 这小可怜，其实长得还不错。 他突然伸手，握住洛烛的手臂。 「给我的，怎么还能拿回去？」他淡声道，直接把洛烛的胳膊拉到自己面前，张口叼住了那枚小饼干。 饼干大概是露在外面的时间长了，有些发硬，他嚼了一会儿才咽下去。 无糖的，没有味道，并不好吃。 「谢谢。」路尧说着，又拿起手机看漫画。 洛烛收回手，脸上慢慢浮上一层红晕。 刚刚路尧吃饼干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指。 明明看上去那么冷的人，嘴唇却是温热的。 洛烛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心里的那种紧张感才被压了下去。 他不太习惯和同学走这么近。 路尧还在看漫画。 洛烛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情节能够让他这样痴迷。 「同桌……你在看什么啊？」他轻声道，如果路尧不想告诉他，也没什么。 路尧熄了屏，抬头望着他。 「跟你没关系。」他冷声道。 洛烛抿着唇，小声说了句「抱歉」。 他默默地收回视线，不知为何，内心涌上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看来和路尧走近一步的错觉，也只是错觉。 路尧见他闷闷不乐一副小可怜的模样，烦躁地揉了揉头髮。 「我看的不健康的漫画，你还想知道吗？」他挑眉问道。 洛烛顿了下，「不健康……那是有多不健康？」 路尧一脸玩味地望着洛烛，声音低沉，「我看的bl，你还想知道吗？」 他并不是吓唬洛烛，手机里的漫画，是当下很火的小说改编成的，原着是一只触手怪受和人类总裁攻的bl小说。 这种东西，他才不会给别人看。 洛烛一脸蒙圈，一只手挠着脑袋，「什么……什么是bl啊？我英语单词，还没学到这个。」 路尧勾唇笑了笑，忽地微眯起眼，托着下巴望着洛烛。 「两个男的谈恋爱，就是bl。」 第27章 奶奶骗他 洛烛感觉一阵火顿时从脖子蔓延到了头顶。 他连忙把手抽了回来。 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男生和男生，也是可以谈恋爱的，那如果他找不到老婆的话……可以找老公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脸上顿时一片红晕，小狗眼慌慌张张地瞥了眼路尧。 那路尧呢……他会不会找一个老公？ 路尧望着他紧张的模样，淡笑了一声。 「待会放学，我送你回家。」 他的父母在外地出差，平时司机把他接回去之后，家里就只剩下他和保姆，一点乐趣都没有，送送这个挨欺负的小同桌，不过是举手之劳。 第34页 洛烛微睁大眼，心里一阵暖意。 他伸手，两只小爪爪握住路尧的手掌。 「嗯！」 落日透过窗子洒满无人的教室，金黄色的光辉打在两人身上。 洛烛第一次发现，原来放学后的教室并不是灰濛濛一片，原来……在认识路尧这个人后，周围的环境也可以变得这样漂亮。 总有人在逼他死。 可他却想为了这些美好的瞬间，好好活下去。 路尧望着他的模样，不自觉地扬起了唇。 「如果不着急的话，我把最新话看完再走，有汽车送，很快就能送你到家。」路尧道。 洛烛乖巧地点头，他的同桌送他回家，他就很知足了。 趁着路尧看漫画的时候，他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个粉色的日记本，平铺在了桌面上。 随后，他拿起笔，在上面慢慢地写起了字。 路尧余光瞥到他认真的模样，手里的漫画索然无味起来，他探过头去，在日记本上瞥了一眼。 【7月16日，天气晴朗。我的同桌路尧，给我吃了一块很好吃的巧克力，很甜。除此之外，他还说要和我一起回家。和他做同桌，是我在学校里最开心的事情。】 文字旁边，很抽象地画了两个火柴人，他们手拉着手，其中一人眼下一颗泪痣，很明显，就是路尧本人。 路尧看着看着，没忍住笑了出来。 怎么会有人把日记写得又潦草又认真的？ 洛烛这才意识到路尧在偷看，他一扭头，就看到路尧掩口偷笑的画面。 嗯……他的画不好看吗？ 有一点点失落，但是……他很想把日记里的内容分享给路尧。 里面没有欺凌，没有那些让他讨厌的人，他的日记本像是一个小小的精神世界，只要他把关于奶奶和路尧的美好记忆放在里面，这个小世界就会变得丰富又灿烂。 他正要开口，就见眼前路尧撑着下巴，轻笑着道：「我能看看不？」 「嗯！当然可以。」 路尧接过来，日记本有些老旧了，封皮原本有图案，现在却掉成了彻彻底底的粉色。 他的手指很长，又细又直，骨节极为鲜明，不紧不慢地翻动着手下的东西。 洛烛咽了咽口水，路尧的手好漂亮。 如果能摸一下就好了。 路尧全然没有注意到洛烛的小心思，他翻看着手里的日记。 每一页都和奶奶有关。 【7月1日，我考了年级第76名，回家的时候奶奶抱着我，说我是他最骄傲的小蜡烛，还给我买了好吃的，最喜欢奶奶了！】 【7月2日，奶奶买了一件特价的男装，我穿上，她说我长得又水灵又漂亮，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我照了照镜子，觉得奶奶说的非常对，我真的很漂亮。】 都是一些琐碎的日常，最近的一天，是奶奶给他做了排骨。 虽然很美好，但是…… 路尧微抿着唇，舒缓的眉目渐渐蹙了起来。 一个每天被欺负的人，日记本里却都是这些没用的东西。 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把那些欺负他的人一个个记下来，日后功成名就，找机会报復回来。 「你真是没心没肺。」他道。 「啊？」洛烛有些懵，明明上一秒还好好的。 路尧拿日记本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下，严肃道：「我问你，贴吧的事情，为什么不和老师说实话？」 洛烛没想到路尧会继续问这件事情。 他捂着脑袋，接过日记本。 「我……我家里只有奶奶，如果和班主任说，班主任一定会让奶奶过来的，可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担心我。」 他慢吞吞地说着，却看见路尧的颜色愈发铁青。 难道路尧也很担心他吗？ 洛烛想了想，笑着凑到他面前，像只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对我而言，只要能够好好活着，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 不需要担心我哦～」 他原本以为，说完这些话可以让路尧放心的。 可路尧的脸色似乎更差了。 …… 洛烛被路尧送回了家，一路上，路尧都沉着脸。 他试着去主动说话，路尧也只是淡漠地回应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有了汽车，回家比平时早了很多。 今天奶奶不但做了排骨，还炖了一只鸡。 洛烛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平时奶奶靠一些手工活挣的钱，只够他们拮据的生活，而最近，吃肉菜的频率好像高了些。 「奶奶，我……我已经长得够高了，其实不用补充那么多营养的。」他把奶奶夹到他碗里的鸡腿又夹了回去。 洛奶奶撇了撇嘴，似乎很不开心，她正要批评两句，却突然急促地咳嗽了起来。 「奶奶！」洛烛心中一慌，连忙放下碗筷，过去轻轻拍着奶奶的背。 洛奶奶像是喘不过气来一样，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唿吸着。 他被吓得不知道该干什么，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扶着奶奶喝了两口。 可咳嗽并没有被抑制下去，反而愈发严重。 「我……我现在就打120，奶奶你坚持一会儿！」洛烛说着，慌张地往座机的方向跑。 可还没迈出去步子，一只干枯的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衣摆。 第35页 洛奶奶伸手捂着嘴，咳嗽这才抑制下来，她眼白有些发黄，朝着洛烛扯了扯嘴角。 「别去，奶奶就是呛到了，没事。」 洛烛摇摇头，心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奶奶在骗他，其实她的咳嗽，已经很严重了对不对？ 一想到可能会失去最重要的人，他的心里一阵苦涩。 洛烛蹲下身来，紧紧抱住眼前苍老而慈祥的人。 好害怕……他不想和奶奶分开。 「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不上学了，我去打工养奶奶，好不好？」洛烛颤声道。 第28章 偷偷地抱一起 说完这话，奶奶的脸色更差了些。 洛奶奶突然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 洛烛吃痛，浑身轻颤了下，但还是紧紧抱着奶奶没有放开。 「你是要把奶奶气坏啊！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得这么大，是想让你好好学习，出人头地。」洛奶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又喘了好几下，才道：「我身体怎么样我自己清楚，不用去医院，更不需要你去打什么工。要是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就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洛烛看到奶奶这样生气，安抚地顺了顺洛奶奶的背。 「好，我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洛烛闷声应着，全然没有看见，洛奶奶掩口咳嗽时手心的血。 因为奶奶的事情，他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 隔壁房间内连续不断地咳嗽声，他不知道奶奶的病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但是……他不能这样待下去了。 他特意起得比平时早了些，天刚蒙蒙亮。 奶奶家之外3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很乱的商业街，现在这个时间，只有早点铺开着门。 洛烛紧张地捏了捏校服衣摆，走到柜檯那里。 「您好，请问你们这里，招不招收员工，我很能吃苦，给的钱也可以少一些，但我急需一份工作。」他磕磕巴巴地说着。 柜檯那里的老闆娘扫了他一眼，不满道：「你才多大，我们不收未成年人。」 啊……对啊…… 他还没有成年，要怎么找工作啊？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卷了上来，洛烛抿着唇，转身出了早点铺子。 他又试着问了几家店铺，可无一例外，得到的回答全都是这个。 走了好多，他开始低血糖，头晕了。 洛烛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开始晃晃悠悠的了。 眼看就要碰到自己的座位了，他却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过去。 就在他以为，要和路尧撞到一起，眼冒金星的时候—— 一道冷冽的嗓音从头顶传过来。 「还好吗？」 洛烛缓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恢復正常，他竟然扑到了路尧怀里。 他整个人卡在路尧双腿之间，两个膝盖着地，而上半身被路尧单手护着，紧紧地靠在眼前人结实的胸膛上。 「我……我有点难受，可以缓一会儿再起来吗？」他声音极其虚弱。 路尧轻蹙着眉，没说话。 洛烛微皱着眉，有些失落，他早上那样奔波，出了一身的汗，路尧嫌弃他才是正常的…… 但是他，腿真的很软，起不来了。 昏昏沉沉的，洛烛小脑袋顺着路尧的上衣一路下滑，最终蔫哒哒地落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路尧微眯起眼，冷冷道：「别乱碰。」 洛烛反应了一秒。 随后，他的腰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了，他整个人被往上提了几分，又有一只手先后抬起他的两条腿——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张着双腿，跨坐在路尧的腿上了。 感受到路尧身上传来的温热，他脑中顿时清明了片刻。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考拉，紧抱着眼前的树，这样的姿势…… 「我……我……」他顿时羞红了脸，想要从路尧身上下来。 毕竟这是班里，好多人还都在看着。 然而，路尧却单手按在他的后背上，力气加大，让他紧紧贴了过去。 「不是难受吗，缓一会儿再下来。」路尧在他耳边淡声道。 现在还在上早自习，班里的人大多数都在犯瞌睡，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小角落暧昧地抱着。 洛烛能够感受到路尧的心跳，强劲有力。 而路尧，感觉怀里的少年，过于纤瘦了。 「好些了吗？」路尧问他。 洛烛感觉头不是很晕了。 但是…… 「还是很晕……」洛烛软声道，抱着路尧的胳膊又紧了一些。 他有点贪恋这种感觉，像是一颗巧克力在心里化开，甜丝丝的。 心跳好快，无论是他的，还是路尧的。 早自习下课的前几分钟，他才和路尧分开。 洛烛勐然红了脸，他和路尧竟然用那个姿势抱了好几十分钟…… 一个上午，他都红着脸，没有和路尧说话。 中午，班里大部分人都去食堂吃饭了。 洛烛早上着急找工作，连小面包都忘了拿。 他轻嘆口气，把桌洞里风干了两天的小饼干一口气吃完，又勐地灌了几口水。 这样凑合凑合，晚上回家再多吃一些。 路尧似乎吃不惯食堂，从家里拿了便当。 第36页 他的便当很丰盛，里面有鸡腿、煎蛋、虾仁、西蓝花以及几块切好的水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洛烛不敢多看，看多了，肚子又该饿了。 他把视线放到桌面的卷子上，那是昨天晚上的作业，因为心里装着事情，错得一塌煳涂。 正要拿起笔修改，那阵香味却突然离得近了一些。 然后他的桌上，就多出来半分便当。 便当里面还有一整个没吃过的鸡蛋，剩下很多肉，水果基本上没动过。 洛烛微睁大眼，慢慢扭过头去。 只见路尧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着嘴巴，冷冷地甩过来一个眼神。 「吃不了了，不想浪费，帮我吃完。」他道。 洛烛懵懵地望着盒子里的东西。 他觉得路尧肯定没吃饱，便当还剩下这么多…… 路尧见他犹豫，蹙着眉道：「嫌弃？」 洛烛顿时慌了，他怎么会嫌弃？ 路尧对自己这么好，哪怕有一天，他想王韩那样欺负自己，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相反，就是因为太好了，他有些不适应。 「不吃我扔了。」路尧冷着脸，作势要去拿。 洛烛信以为真，连忙伸手挡住，拿起便当里路尧用过的金属筷子，夹起一团米饭，放进了嘴里。 他含煳不清道：「不许扔……」 这是路尧给他的，怎么能扔呢。 洛烛的嘴巴很小，吃起饭来慢吞吞的。 从路尧的角度看过去，洛烛鼓着腮帮子，认真而专注地吃着饭，模样可爱，意外地赏心悦目。 他支起了下巴，用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和看着他。 路尧从桌洞里掏出手机，给保姆发了条消息。 【以后做饭多做一份】 第29章 洛奶奶癌症晚期 放学的时候，路尧像昨天一样把他送回了家。 因为和路尧走得近了些，就连王韩找事的次数都少了些。 这一切都是路尧带来的，洛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激，下车前，他望着路尧，轻轻地伸手抱住了他。 路尧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他不知该作何反应，手在空中僵了很久，最后落到了洛烛的小脑袋上。 他像撸狗一样揉着洛烛的头髮，淡笑道：「这么捨不得我？」 洛烛感觉这话有些暧昧，脸顿时红了些。 路尧是他高中里关系最好的人，确实有些捨不得。 如果能和路尧当一辈子的同桌该多好？ 和路尧告别以后，洛烛没有直接进家门。 他微抿着唇，捏紧书包带子，转身朝着那条商业街上走去。 他没有和路尧说自己找工作的事情，如果说了，路尧可能会为他担心吧。 现在这个时间段，大多数店还都开着门，他只要看见店门前贴着gg，就会进门试一试。 奶奶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 服装店招聘的员工大多数是女性，奶茶店的人手已经够了，他想排上号，也要一两个月以后了。 天色已经不早了，洛烛轻嘆口气，头上的小狗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今天又是没有收穫的一天，明天早上再来看看吧。 他背着书包往回走，然而，就在路过一家新开的酒吧时，一个叼着烟，穿着花色衬衫的中年站在酒吧门口，突然叫住了他。 「小孩，你缺钱？」 洛烛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条商业街出了名的乱，而最乱的地方，就是街上几家酒吧，缺乏治安，时不时会有人打架、419等等。 因此他找工作的时候，特意避开了酒吧。 中年大叔看出他的犹豫，慢悠悠地将烟夹在手里，吐出一口云雾来，「来不来，月薪3000，有业绩分成，你不来，机会我可就给别人了。」 洛烛紧张地握了握拳，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的工作。 虽然很危险，但他这样的条件，真的能有挑选工作的资格吗？ 「我……可以不可以考虑一下？」他咽了咽口水，紧张道。 中年大叔轻笑一声，把口袋里的名片拿出来递给洛烛。 「名额给你保留到明天，过时不候。」大叔说着，转身进了酒吧里面。 洛烛回家后，奶奶已经做好饭了，今天的菜似乎更丰盛了。 以往洛烛看到这些，都会高兴地抱着奶奶撒娇，可现在，他已经意识到了…… 奶奶不愿意花钱去治病，想要把钱花在他身上。 一想到买这些菜的钱都是奶奶的治病钱，吃进嘴里，味同嚼蜡。 「怎么了？奶奶做的不合小蜡烛口味了？」洛奶奶问他。 老人几乎骨头上几乎只有一层苍老的皮，根本不见血肉。 洛烛看着奶奶，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为什么他不能早些长大……这样就可以赚钱了。 他心里发闷，咬着筷子，眼眶有些发酸。 「没什么，就是考试没考好，有些难过。」 洛奶奶笑了，伸手给他碗里又夹了个鸡腿。 老人弯着眉眼，语气柔和：「多吃点，我们小蜡烛肯定能考上好的大学，就算失败了，奶奶也会为你骄傲的。」 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洛奶奶吃完晚饭后很快就休息了。 洛烛没心思睡觉，拿起客厅的垃圾袋，想要出门扔个垃圾。 第37页 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事情，他心不在焉地走着，完全没注意到脚下一个塑料瓶。 重心一不稳，他跪在了地上，手里的垃圾直接飞了出去，在地上洒了一片。 他捂着发疼破皮的膝盖慢慢起来，把地上的垃圾一个个往袋子里塞，视线却勐然扫到一张被揉成一团，带着字的硬纸。 「这是……」洛烛抿了抿唇，背后莫名爬上一阵凉意。 他走到那张纸前，弯下身子捡起来，慢慢展开—— 洛含玉诊断报告单。 洛烛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他一行行地浏览着纸张上的文字，血色从脸上一点点褪了下来，直至最后，满脸苍白。 「肺癌……晚期……」 不，他甩甩脑袋。 一定是他看错了……他的奶奶怎么会得了癌症呢？ 心里阵阵慌乱，他反覆看了人名好几眼，可那三个字没有变，得出来的结果也仍然是最差的那个。 洛烛感觉身体顿时脱力一般，绝望、无助。 天气有些阴沉，空气中渐渐有了雨水的味道。 他握着那张化验报告单，缓缓蹲在了地上，将自己蜷缩成了小小一团。 该怎么办…… 如果执意送奶奶去医院，奶奶一定会很生气的，可是如果不去…… 那他还能陪伴奶奶多久呢？ 雨点密集地打落在地上，很快变成了瓢泼大雨。 洛烛棕色的捲毛湿淋淋地趴在头顶，整个人被雨水沖刷着，即便是夏天，寒意却透过皮肤，渐渐侵蚀着他的内心。 眼泪混着雨水流到地面上，他小声地喘息着，哭得发不出声音来。 他好没用……奶奶把他拉扯长大，他却没有任何保护奶奶的能力。 遇到事情，只会像这样哭。 恍然见，他又想起了孙昭的话，是不是他死过，重新来一遍，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衣服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洛烛感受着刺骨的凉意，心里乱糟糟的一团终于散开了些。 尽管是癌症，尽管是晚期，他也不能放弃…… 他擦干净眼泪，把垃圾扔掉，回到家里用座机拨打了酒吧大叔名片上的电话。 第二天要月考，座位都被分散开了，路尧是新的转校生，在最后一个考场。 洛烛的年级成绩还不错，在第一考场，虽然没和路尧坐在一起，但好消息是王韩也不在。 听英语听力的时候，洛烛头昏昏沉沉地，他没忍住，直接倒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 收卷的时候，差点没答完题。 他扶着脑袋，想要去洗把脸精神精神，考场内不留人，学生全都在走廊里看书，准备下一科的考试。 洛烛感觉走路轻飘飘的，一不小心，胳膊就碰到了一个女生的后背。 他连忙后退几步，说了几声「对不起」。 那名女生慢慢转过身来，一口张扬的大红唇，看到他的那一刻，黑色眼线下的瞳孔勐地收紧了些。 她突然伸手，勐地攥住洛烛的手腕。 「好啊，我不找你，你到自己找上门来了？」她眉梢染怒，厉声道。 第30章 错过了就不考了 洛烛睁大眼，完全想不出自己和眼前的女生有任何交集。 但是…… 他的手腕好疼！ 他低头望了眼被女生攥着的地方，细嫩的皮肉被眼前人长而尖锐的美甲刺破了些，渗出了血。 「不好意思，有什么事，可以考完试再说吗……」他语气尽量放软，女生的话，应该比王韩要好说话一些。 可眼前的女生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架势，也全然不在意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眼光。 「死娘炮！」她厉声道，勐地伸手攥住了洛烛的头髮。 随后，像公布罪犯一样朝着围观的人喊道：「这人是同，性恋！我们学校新转来的路尧同学就坐在他旁边，就在昨天，他竟然恬不知耻地和路校草抱在了一起！都被我看到了！」 洛烛微睁大眼，脸色刷的一下红了。 昨天……他和路尧，被看到了？ 周围渐渐响起谩骂声。 「不是吧，赶紧上报啊，这样的败类怎么能在学校里生存啊？」 「据说这死娘炮之前还卖过，该不会是像对路校草做些什么吧。」 「我还以为这路校草有多高冷呢，就这么被这小娘炮糟蹋了，眼光真差，不会是海王，来者不拒吧……」 洛烛轻咬着下唇，脑袋阵阵轰鸣。 流言蜚语，他已经习惯了，但是…… 他颤抖着，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声辩解道： 「路尧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外表看上去冷冷的，但他是个很温暖，很善良的人。 说完这话，头髮又勐地被拽了下。 那名女生扬着红唇，表情狰狞。 她扬起手掌，勐地在洛烛脸上扇了一巴掌。 洛烛感觉到她的指甲又把自己脸上划出了一道伤口。 「你这个贱，货！我看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死心了！」女生怒道，勐地用力，把洛烛往地上甩去。 走廊里放着多余的课桌，洛烛不受控制地往桌角上砸去。 一阵剧痛，他摔坐在了地上，桌子上的书散落下来，他的额头似乎被砸破了，血顺着滴了下来，他不得不眯起了眼。 第38页 眼前一片红色，周围人的面孔，都像是带上了一张恐怖的面具。 耳边又响起此起彼伏的嘲笑声。 「赶紧转学吧，活在江辽污染空气呢？」 「娘炮能不能去死啊！」 死…… 这是洛烛在学校里，听到的频率最高的字眼。 如果他死了，这个世界，就会变好吗？ 他被欺负，活成这样……难道真的是他的错吗？ 思维渐渐迟缓起来，他感觉大脑一片混沌，即便是夏天，整个人却像是掉进了冰窟里面，阵阵发寒。 恍然之中，他看见那个女生又过来，蹲在他面前，扬起了手—— …… 「你在干嘛？」 一道与周围杂乱截然不同的声音闯了进来。 洛烛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却身体一轻，脱离了地面。 他落进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当中，鼻腔内除了血的气息，隐隐能够嗅到干爽而熟悉的沐浴露香气。 是熟悉的，同桌的味道。 「路尧……你怎么来了……」 他应该在最后一个考场啊，很远的…… 路尧似乎不大高兴，只冷冷说了句：「别说话。」 洛烛轻点着头，安心地将脑袋窝在他怀里，昏迷过去。 那名女生被气笑了，她头髮凌乱，睁着大眼朝众人说道：「你们看啊，我说的没错吧，这小娘炮根本就不知道分寸，留着他在一中，不是祸害吗？」 说完，她稍稍整理了下头髮，又假装好意地走到路尧面前。 「路尧同学，我就是为你好，这个小娘炮不干不净的，前不久还在贴吧上卖自己，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你啊？你快别抱着他了。」她柔声道。 路尧眉下一层阴影，对刚刚的话漠视不理，「刚刚怎么推的他？」 女生谄媚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她讥笑一声，「路尧同学，无论我对洛烛同学做了什么，那都是他应得的，难道就放任他把你感染成同吗？再说了，我这么漂亮，又是个女生，你就算想替洛烛出头，也不能骂我，更不能——」 话音未落，路尧勐地伸手，薅住了眼前女生的头髮。 「刚刚，你就是这样对他的。」他单手将洛烛托在怀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比地狱来的恶鬼还要吓人。 「疼疼疼！」女生睁着大眼，方才的气势全无。 那些跟着她一起辱骂洛烛的人，此时却把话题转移到她的身上，一边笑，一边骂。 她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当场就红了眼哭了出来。 「都是洛烛这个贱，货，路尧，你是被他蒙蔽双眼了，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她哭着说，眼线花了一大片。 路尧淡笑着，把人重重甩在地上，松了手。 「真狼狈。」他寒声道。 他把洛烛打横抱好，轻轻地往怀里颠了下。 随即朝人群道：「谁过来，扇她一巴掌，我给50。」 那女生闻言错愕地睁大眼，她那么漂亮的一个女生，不会有人敢对她动手的…… 然而，一个瘦骨嶙峋，脸上有雀斑的女生却站了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往地上人脸上重重甩了一掌。 「叫你平时欺负我……」她颤声道，「我和洛烛同学不一样，我……就等着这一天，打回来……」 路尧笑了声，「很好，50。」 「100。」 「150了。」路尧漫不经心地观战，笑着开口。 有人看雀斑女生越打越起劲，又能赚钱，都有些按奈不住。 然而，就在第二人打算站出来的时候，却有人眼尖地报信，教导主任来了。 路尧瞥了眼地上，给了雀斑女生钱。 抱着洛烛走之前，他回头，朝地上哭得不成声的女生道：「别拿性别当挡箭牌，连人都算不上，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女生。」 医务室病床。 洛烛缓缓睁眼，当看见眼前的不是卷子，而是白花花的天花板时，瞬间支棱起了身子。 他这是在哪……不应该在考试吗…… 他慌慌张张地撩起身上盖着的被子，下地穿鞋，想要赶紧往考场赶去。 可还没穿上，医务室门口就传来一道声音。 「干嘛去？」路尧手里拎着个保温盒，迈着长腿慢悠悠地往这边过来。 洛烛小狗眼里红彤彤的，拽住路尧的衣摆，着急道：「考试啊，第二场考试是不是开始了……」 路尧在病床旁边坐下来，无奈地嘆了口气。 这小可怜被欺负成这样，竟然还想去考试。 「不急，第二场马上考完了，不就是错过了吗？不考了。」 轰隆一声，洛烛感觉一道雷噼到了头顶。 「什么！」 第31章 难道你是吗？ 洛烛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会缺考。 他本来想拿这次月考成绩，做期末考试的参考的。 路尧却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在他看来，一个考试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把拿来的保温盒打开，里面是加了肉沫的白粥，早上搬桌子和洛烛分开的时候，他就看出洛烛的脸色不对劲。 所以让司机特意送了过来。 「发烧了考什么试，活着不比考试重要？」路尧说着，用勺子舀起白粥，轻轻吹了口气，送到了洛烛嘴边。 第39页 洛烛皱着眉，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伤的地方裹了纱布，但也能隐隐感觉到额头髮烫。 他竟然……发烧了吗？ 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被那个女生当中凌辱……如果不是路尧及时赶过来，他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张嘴。」路尧道。 洛烛小狗眼盯着他，隐隐还能回想起昏迷前闻到的沐浴露香味。 他乖巧地张开嘴，把一勺白粥都喝了进去。 医务室里没有人，虽然开着风扇，洛烛却感到一阵由内而外散发的热。 热得他心里阵阵发痒，他撇开视线，不敢再看眼前的男生。 洛烛的心思全在路尧身上，等回过神来，肚子已经撑圆了。 「不吃了？」路尧脸上挂着满意的笑，这是他第一次，见这小可怜吃这么多。 洛烛抿着唇，伸手透过校服，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 「不能吃了，再吃，就坏了……」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哪里奇怪。 一只温热的大手却突然伸过来，盖在了他摸肚子的小手上面。 路尧勾着唇，眼里多了丝调戏的意味，「不像是坏了，像怀了。」 他躺在病床上挺着肚子，路尧在旁边说这种话……还真有点像…… 意识到自己危险的想法，洛烛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他甩甩脑袋，一个男孩子怎么可能会怀孕。 他不敢去看路尧的表情，把视线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可当那交叠的两只手落进眼里时，那股燥热却更难平息下来了。 「同桌，我……我吃饱了，下午还有考试，要不，我先回考场吧。」他磕磕巴巴地说着。 路尧轻笑了声，似乎觉得眼前人的反应很有趣。 他收回手，把保温盒放到一边，拿纸巾擦着洛烛的嘴角。 「难受的话不要硬抗，晚上放学的时候，我来找你。」 洛烛乖乖点头，却始终没去看路尧。 中午吃了饭，又被路尧那样照顾，他的头痛好了很多，额角被磕到的地方虽然缠了纱布，但并不严重，而那个欺负他的女生，没有再出现过。 考完试后，路尧按照约定来找他，把他送回了家。 洛奶奶睡觉很早，而他的工作时间恰好从晚上九点开始。 看奶奶屋子黑了灯，洛烛放下书包，悄悄地出了门，朝那条商业街走去。 酒吧名叫「波塞冬」，在商业街上开了很多年，充满科技感的菱形门框上镶嵌着的灯条，蓝白灯光不断交替，给人极为神秘的感觉。 洛烛从没进过这样的场合，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推开了门。 耳边一直充斥着吵闹的音乐声。 酒吧中间的舞池里，穿着性感的男女扭着腰垮，朝下面围观的人抛出媚眼。卡座上围着一圈男女，坐在腿上，搂着脖子，醉意熏熏地喝着酒。 洛烛感觉脑袋又开始疼了，和白天发烧时一样。 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低着头，从人少的地方穿过，去到后台。 期间不知道是谁往他口袋里放了个东西。 洛烛疑惑地掏出来，是个正方形的东西，上面写着…… 避…… 顿时，背后一阵恶寒，他把东西随手扔进垃圾桶，进了酒吧大叔所说的后台。 一开门，有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性，坐在镜子面前往脸上化妆。 酒吧大叔叼着烟坐在一旁的长沙发上，见洛烛来，吐出口云雾来。 「随便坐。」他道。 洛烛紧张得手心出了一层汗，他对这个大叔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惧，畏手畏脚地坐在了沙发离大叔远的一边。 大叔也全然不在意，他把烟按进烟缸里面，从桌子上拿了一份合同，扔到洛烛面前。 「签了之后，让小周带你熟悉下工作内容。」大叔指了指化妆镜前的男性。 洛烛点点头，拿起合同，一行一行地看了起来。 去年波塞冬出过事，今年的顾客少了一大半，而他和那个小周的工作，就是去街上宣传，拉拢顾客。 每拉拢一个消费的顾客，就有10块钱的提成。他作为新人，有两周的考察期，如果这两周之内没能拉到一个顾客，就会被辞退。 洛烛大致了解后，在上面工工整整地签上「洛烛」两个大字。 大叔将合同拿回来，见没什么问题后，抬头对化妆的那名男性道：「小周，去带新人领工作服，带他熟悉下工作。」 小周用手指晕开口红，对着镜子露了个自认为满意的笑，声音妩媚，「好的老闆。」 他头髮染成了粉色，个子和洛烛差不多高，穿着紧身牛仔裤从座位上起了身。 随后，朝洛烛勾了勾手指，「哦宝贝，跟我来吧～」 洛烛点了点头，紧张地捏着校服衣摆，跟着他一起进了后台的换衣间。 当看到墙上挂着的所谓「工作服」时，他震惊了。 这……这是裙子啊…… 而且还那么短。 小周行云流水地穿好自己的小短裙，从墙上拿了一件连体白色小裙子，扔到洛烛怀里。 「换上吧。」 洛烛脸上一阵羞臊，他一个男孩子，怎么能穿女孩子的裙子啊？ 而且这个裙摆，似乎只能遮住皮皮，那也太短了。 第40页 会……会被人看到里面的…… 「可以换一个长些的吗？」洛烛手里攥着衣服，颤颤巍巍地问道。 他刚刚签了合同，还在考察期，如果一定要穿，他希望能够体面一点。 小周扬着烈焰红唇，笑着道：「宝贝，我给你拿的是最长的了，别这么害羞，待会出去适应适应就好了。」 洛烛闷声点头，小周都这样说了，他也没话可说了。 他捏住校服衣摆，想要脱下来，却看见小周眉眼含笑地望着他。 「对不起，我……想要换个衣服……」 小周笑道：「那就换啊。」 小周说完，仍然在旁边抱胸望着他，似乎他的脸上开着朵花。 洛烛吞吞吐吐道：「可是，你看着我的话……」 有点不适应。 然而，说完这话，小周却微眯着眼笑得更开心了。 「为什么不能看？难道你是gay么？」 第32章 路尧爸妈 洛烛皱着眉，一脸问号，「那是什么？」 小周伸手摩挲着下巴，眼神勾人，「就是性取向和别人不一样，喜欢同性，那就是gay。」 听完这话，路尧的面孔渐渐浮现在脑中。 难道…… 他喜欢路尧，他是gay吗？ 洛烛又想到那天路尧跟他说的bl。 如果他真的就是gay，那路尧是不是呢？他和路尧，会变成bl吗？ 脑袋本就晕晕的，现在似乎，又多了一层让人头疼的问题。 小周勾着唇，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他抱胸转过身去，没再看洛烛换衣服。 换好衣服以后，小周给了他一沓子波塞冬的传单，带着他一起上了街。 晚上的商业街，要比白天热闹得多。 洛烛穿着白色的小裙子，姿态扭捏，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路人，更不要说主动搭话，把人拉进酒吧里消费了。 小周似乎早有预料，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紧张，第一天干这行都这样，我给你做个示范，你看着。」 洛烛点点头。 小周顶着一头粉色的短髮，媚眼在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上打量着，在一个穿着西装，喝得烂醉的中年男人身上停了下来。 他伸手，把本就短得不行的裙子又往上拽了拽，迈着性感的猫步过去。 小周扭着胯站到他面前，丝毫不避讳地伸出细长的胳膊，勾住了中年男人的脖子。 「叔叔，怎么一个人喝成这样啊，是有什么伤心事吗？」他勾着唇，贴在中年男人耳边说着，语气暧昧。 洛烛下意识吸了口气。 难道……拉人，是要这样拉的吗？ 中年大叔迟钝地望了小周几眼，笑着开口：「勾引我……小妖精。」 他勐地伸出手，揽住小周的腰。 而且那只手，似乎在往裙子里面伸…… 洛烛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正想开口提醒—— 就见小周突然伸手，将中年男人的手腕攥住，没让他继续往下伸。 他魅笑一声，将自己的身体往大叔怀里蹭了蹭，「叔叔，别这么着急嘛……先陪我喝杯酒，后面的事——」 「我们慢慢聊。」他说着，用手指在大叔手背上划了两下。 小周挽起中年男人的手，有说有笑地把人拉进了波塞冬里面。 进门前，还若无其事地朝着洛烛抛了个媚眼，示意他快点开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经验老成，这样的事对小周来说太过容易。 可是…… 洛烛望着形形色色路人透过来的打探目光，小狗耳朵耷拉了下来。 他……做不到啊…… …… 路尧躺在自家二楼卧室的双人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漫画的最新一章。 明明肉很多，他却一点都看不进去。 脑袋里全是洛烛生病时晕乎乎、窝在他怀里的样子。 小可怜同桌回家的时候，脑门还有些发热，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洛烛连个手机都没有，他想问候一下都没办法。 路尧烦躁地望着天花板，突然骂了句脏话。 他该给洛烛买个手机了。 正愁闷着，一楼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随后，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 「儿砸，想你妈妈了没？」周敏撩了撩自己的大波浪，从玄关慢悠悠地走到了客厅。 而在他身后，是脖子上胳膊上挂满东西的人形置物架——路呈祥。 路尧有些意外，他的父母在外地出差两周，竟然提早回来了。 他一下楼，就见自家妈妈把东西从路呈祥脖子上往下拿。 「怎么选的晚上的航班？」路尧在沙发上坐下。 听到这话，周敏把身上还挎着包的路呈祥往旁边一推，伸手勾住了路尧的脖子。 周敏笑得明媚，「因为儿砸最近都不和妈妈发微信了，这不是太想你了，就提早回来了吗？」 路尧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周敏这人，天天和路呈祥腻歪着呢，形影不离的哪有时间想他啊。 果不其然，下一秒，周敏突然凑近他，一脸八卦道：「儿砸，快和妈妈说说，是哪个小帅哥入了你的眼，让你这么如痴如醉，都忘了给妈妈发消息？」 路尧轻蹙着眉，「就不能是小姑娘吗？」 第41页 周敏扬唇笑着，在路尧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几天不见，怎么还在妈妈面前装起来了，你的性取向，早就被我看得透透的啦。」 路尧一脸黑线，甩开周敏拍他后背的手。 他妈，是世界上最不像妈的妈。 路呈祥把东西都安置好后，脱了西装外套，里面只穿了个衬衫，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神。 一回客厅，就听见周敏又对路尧说什么性取向。 他轻咳了两声，「老婆宝宝，不是说好了，回家不干预儿子的爱情问题吗？」 周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说来着吧，有点记不清了……」 路呈祥一脸宠溺，在周敏旁边坐下，「笨老婆，是我们20周年纪念日那一天啊。」 「哦对！」周敏笑得灿烂，突然在路呈祥脸上亲了一下，「那天老公超级用心，还租了架飞机復刻我们结婚时的场面。」 两人说着说着，开始老公老婆，宝宝宝宝的叫。 路尧一脸黑线，他就不该从二楼下来。 他怀疑路呈祥和周敏根本不是去出差了，就是找个藉口，出去度蜜月了。 「你们慢慢聊，我走了。」 他起身，正要回卧室，周敏却突然叫住了他。 「等下儿砸，妈妈又刷到一个超级好看的双男主漫画哦，安利给你！你要不要看看？」 路尧脚步顿了下。 他才不想在周敏面前，表现得对bl很感兴趣。 「不看。」他继续往前走。 周敏太了解自己儿子了，她长长嘆了口气，慢悠悠道：「那个漫画，名叫『哥哥，我穿裙子好不好看』是一个画风超好的强制爱故事呢，错过了真是可惜。」 路尧冷冷笑了一声「说了不看就是不看。」 十一二点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如果周敏没说，他确实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这么在意洛烛。 原本只是看他可怜，像只好玩的小狗才对他好的。 可现在……好像不止是这样了。 他烦躁地睡不着，闲来无事，点开了那本「哥哥，我穿裙子好不好看」的漫画。 周敏的审美向来都是开篇火车，果不其然，这一本也是。 主角受穿着裙子勾引攻，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做了那种事。 路尧望着里面受穿裙子的模样，脑袋中却脑补出洛烛穿裙子的模样。 有点想看。 第33章 洛烛不见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小周往店里拉了十几个顾客。 洛烛没办法像小周那样放得开，顶多礼貌地跑到人家面前，耐心地介绍着酒吧。 可正常人看他穿的这样奇怪，根本就不敢靠近。 有几个中年男人提出条件，还想要包，养他…… 洛烛拒绝后，就没有下文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他一个顾客都没有拉到，甚至还被摸了好几次大腿。 工作到凌晨两点，他的头又发热了。 因为担心奶奶的事，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此时又加上发烧，一阵又一阵的疲惫像巨浪一样将他吞没。 他……有点撑不住了。 洛烛扶着脑袋，摇摇晃晃地走进酒吧里，和老闆请了假。 大叔很好说话，表示他第一天上班生物钟调整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洛烛换回校服，从小道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到家门口之后，一种源自内心的恐惧席捲了上来。 他走的时候，明明把所有灯都关上了，而此刻……窗户却一直亮着。 是奶奶发现他不见了，去找他了？ 还是…… 他慌张地跑进去，一把推开客厅的门。 最让他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洛含玉手里攥着一瓶止咳药，脸色铁青地倒在地上，胸口不断地起伏，可仍然像喘不过气来一样，表情十分痛苦。 「奶奶！」 洛烛一下就慌了，他赶紧跑到座机前拨了120。 等救护车的时候，他守在奶奶旁边，用手按压着她的胸，部，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让眼前年迈的老人有一丝丝好转。 他急得眼睛都红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奶奶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家人，他根本无法想像没有奶奶之后的生活。 他哭着祈求，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用自己的寿命，换奶奶能够平安。 救护车很快到了，奶奶被推进了手术室。 眼看着那紧闭房门上亮着的红色灯光，洛烛觉得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他像是个没有意识的躯壳，在急救室的门前坐着。 很快，又有医生让他来签死亡协议。 他颤着手签下字，担忧奶奶身体的同时，也担心钱的问题。 光是手续费就有上千，后面还要交手术费、住院费。 上万的花销，根本不是他能够承担得起的。 他抬头，顶着晕乎乎的脑袋望了眼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苍白的灯光刺目，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周围的环境也从医院变成了天堂。 让他有种快要死了的错觉。 洛烛甩甩头，扶着脑袋去公共厕所，撩起冷水洗了洗脸。 现在正是奶奶需要他的时候，他是个男子汉，要能抗下这些东西。 他深吸口气，脑袋迟缓地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捋了捋。 第42页 现在最需要的是钱，他需要……预支工资。 他从口袋里掏出被折的皱巴巴的酒吧老闆名片，借了医院的电话。 …… 路尧早上和班主任请了假，和司机去手机店给洛烛买了手机。 那是当下的最新款，小巧可爱，性能还好，很适合洛烛。 为了表示自己的用心，他还去买了个淡蓝色的礼盒，连带着新办的手机卡，一起装在了里面。 然而，当他满怀期望的到教室后，同桌的位置却空无一人。 他蹙着眉，拿笔戳了戳前桌的女生。 「洛烛今天没来学校吗？」他道。 他转学来第一天，这女生给他扔小纸条，想要带着他一起孤立洛烛，当时被他拒绝了，后来他们基本上没说过话。 女生极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阴阳道：「欺负洛烛的人这么多，要我是他，早就顶不住压力辍学了，兴许他想通了，不想来学校了吧。」 路尧的眉毛渐渐凝到了一起。 错过考试都会大惊小怪的人，怎么会因为压力不来学校。 难不成是昨天发烧更厉害了？ 路尧思索了一阵，决定去洛烛家看看。 上课铃正好响了，班主任拿着语文教材，眉目严肃地走进班里。 路尧却像是没看见她一样，拿着给洛烛买的手机，不顾老师激烈的言语，径直出了教室。 他又把离开不久的司机叫回来，开车去了洛烛家。 到了之后，他发现洛烛家上着锁，根本没人。 也不来学校，还不在家。 「草。」 路尧烦躁地踹了脚地上的石头。 司机头一次见路尧着急成这样，「路小先生，您别着急，洛烛家里没有交通工具，即便是离开，也不会太远。」 确实是这个道理。 路尧烦闷地应了一声。 「带我找他。」 波塞冬内。 洛烛穿着黑色的裙子，脖颈雪白透亮，右肩上的吊带滑了下来，衬得他妩媚又可爱。 他头上戴了顶黑长直的假髮，脸上妆容寡淡，却因五官精巧而显得极为精緻。 他和同样戴了假髮的小周坐在一个卡座上，周围是一些在酒吧消费的顾客。 「小竹子，把这杯酒喝了，200。」有个顾客说着，把高度数的酒倒进杯子里，推到了洛烛面前。 洛烛本就精神状态不好，但看到那名顾客把2张大红的钞票垫在酒杯底下的时候，还是强打起精神，将酒杯拿了过来。 小竹子是他在酒吧里的化名。 昨天晚上，他想预支工资，老闆给的条件就是来这里陪酒。 陪一个顾客，还能有好几百的提成。 为了奶奶的手术费，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洛烛双手握着杯子，软唇轻轻贴在杯上，慢慢地喝了起来。 又苦又辣，咽下去的时候，像是刀子划过食道。 他不喜欢酒的味道。 「喝快点，慢吞吞地看得人心急。」染着黄毛的男人道。 他从座位上起身，三两步走到洛烛面前，伸手按在了杯子上面。 酒杯被勐地往上抬了些，满载的酒气灌进了嘴里。 洛烛从来没这样勐烈地喝过酒。 眼睛、鼻腔都充满了酒的味道。 酒液从他嘴角流出来，顺着雪白一片滴到被衣服掩盖的深处。 黄毛男人微眯起眼，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洛烛觉得自己喝不了了…… 他要晕了…… 他伸手推着黄毛男人，可对方上半身都是肌肉，他的拳头软绵无力，不起任何作用。 模煳的视线当中，他看见了酒杯里掉进了些许白色的粉末。 第34章 药效开始发作 一杯酒硬生生地灌进了肚子里。 洛烛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酒精的作用下，他感觉浑身都像是被火燎过一般，不断地发着热，胃里也阵阵翻滚。 他捂着肚子，没忍住干呕了下。 黄毛放下酒杯，见他难受，微眯着眼睛道：「小竹子，要是想吐，哥哥陪你去卫生间好不好？」 外界的声音仿佛浸在了水里，洛烛已经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了。 「我有些……头疼，我想休息一下……」他打了个酒嗝，声音微弱。 黄毛笑着坐在他旁边，伸手揽过他的肩膀，逼他往自己身上靠过来。 「哥哥带你找张床，好好休息怎么样？」他几乎是贴在洛烛耳边说。 话音一落，周围那一群看热闹的人全都起了哄。 「是啊小竹子，他可会『照顾』人了，保准你去了不后悔。」有个人笑着道。 洛烛抗拒地伸手推了推黄毛，可他绵软无力的样子却像是欲迎还拒。 身体里还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有些奇怪。」他有气无力道。 黄毛笑了笑，「没什么奇怪的，喝了酒都是这样。」 坐在卡座对面陪酒的小周闻言，立马往这边扫了一眼。 当看见洛烛脸色潮红，身体微微起伏的模样，微皱起眉。 他抿着唇，和自己陪酒的那人打了声招唿，上前去拉住了洛烛的手。 「走，小竹子，陪我去趟厕所。」 洛烛下意识点点头，他也想去洗手间洗把脸。 第43页 冷水沖一冲脸的话，应该就不会这么燥热难受了。 然而他一起身，身边的黄毛就拽住了他的裙摆。 「我陪你一起吧？」黄毛道。 小周冷冷笑了一声，撩了撩自己粉色的长髮， 朝黄毛道：「这位哥哥，我和小竹子去的是女厕所，不想被当成bt的话，就别跟过来。」 说完，他伸手一拉，直接将洛烛带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厕所走。 洛烛脑袋晕乎乎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厕所的隔间里，小周站在他面前。 「吐出来。」小周抱胸望着他，眉目严肃，「你被下yao了。」 听到这话，洛烛才勉强清醒了些。 原来，他身体燥热的奇怪感觉，不是因为喝醉了。 他对着坐便器按压着胃，这才勉勉强强吐出来一些。 「不够。」小周望着他，突然伸手托住他的脑袋，另一只手放进了他的嘴里，不断往深处按去。 「什么也不懂，真麻烦。」他抱怨道。 洛烛把喝得酒都吐了出来。 然而，身上那种燥热却没有因此缓解一星半点。 「怎么样了？」小周问。 洛烛反覆思考了好几遍，才听懂他在问什么。 他感觉身体里像是烧起一团火，慢慢地聚集在了身下的地方。 让他迫切地想要找个凉冰冰的东西贴上去，去释放，去缓解。 「我好像……生病了……」洛烛无力道。 小周轻嘆口气，「晚了一步，药效开始发作了。」 他拉过洛烛的胳膊，用肩膀搀着洛烛，带他往外走去。 小周道：「我待会给你放在没人的包间里，你自己动手解决，难受就长点教训，和那些傻，逼离的远些。」 洛烛低着脑袋，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小周无奈地摇摇头。 现在还不到酒吧营业的高峰期，很多包间都是空的，他正往其中一个包间走着，迎面却突然看到一个和洛烛年纪差不多大的男人。 男人穿着纯白的t恤，一头干净清爽的短髮和酒吧环境格格不入，又因为长得好看，格外引人注目。 他蹙着眉，神色有些焦急，身后跟着个成年男性，帮他拿着东西。 小周多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当务之急，是把洛烛关进包间里，帅哥回头慢慢泡。 然而，他正要开包间的门，洛烛搭在他肩膀上的脑袋突然抬了起来。 长发披散在他的肩膀上，衬得他皮肤白净透亮。 他花着淡妆，小狗眼眼尾微微泛红，模煳的视线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渐渐清晰。 「路尧……」他迷迷煳煳道。 小周微挑起眉，「你认识？」 洛烛反应了一会儿，轻轻点了头。 他把搭在小周肩膀上的手松了下来，脑子里，眼睛里，除了眼前那个穿着白衬衫，干净清爽的男性之外，再无其他。 他晃悠悠地朝路尧走过去。 因为穿着女装，路尧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靠近过去，身体里那股无名火在看清路尧脸的那一刻烧得更加旺盛。 对面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像一缕清泉，让他迫不及待想要贴上去，痛痛快快地饮一口。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活过来。 洛烛脑子里模模煳煳地浮现出小周带路人进酒吧时魅惑的模样。 他伸出手来，在路尧渐渐错愕的目光当中，轻轻地勾住了眼前人的脖子。 「路尧……哥哥……」他软声软气道。 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他并不是做不出来那样的动作。 而是这些动作，只能留给那一个人。 路尧望着他，瞳孔勐地颤了几下。 满眼醉意的洛烛穿着裙子，在他面前做着那样撩人的动作，可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打扮，分明是一副清纯男高中生的模样。 那样的反差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小可怜，怎么这么好看？ 他克制着眼里的情绪，伸手摸了摸洛烛的脸。 手很凉。 洛烛下意识用脸蛋蹭了蹭，唇齿间溢出像小猫一样的哼声。 路尧这才意识到眼前人的不对劲。 「洛烛？」他试探地唤了一声，「你怎么了？」 可眼前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对他的身体很感兴趣，不断地贴近。 小周看洛烛这样信任这人，在一旁抱着手臂，慢悠悠道：「小竹子被人灌了不该喝的东西，帮他解决解决吧。」 说完，他整理了下发皱的衣服，将那一抹不明显的羡慕收回眼底，换上笑脸，又往卡座上走去。 路尧反应过来，洛烛应该和那粉毛一样，在这里打工。 「没钱不找我借，跑这种地方来……」他冷声道。 他望着洛烛难受的模样，心里像是扎进一根细小的刺，又痒又疼。 又气又心疼，眼下还得帮他解决，他弯下身，单手揽过洛烛的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随后朝身后司机道：「开个酒店房间。」 第35章 不要默默抗 司机拉着路尧和洛烛到了所在的酒店。 「小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有需要随时打完电话叫我。」 路尧点头，抱着洛烛，拿着房卡，到了司机订的房间。 第44页 他万万没想到，司机订的，竟然是一个情侣房。 黑色双人床上铺着玫瑰花瓣，整个装修风格都透露着暧昧，甚至在墙上，还挂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几个字。 路尧无语片刻。 洛烛窝在他怀里，脑袋蹭着他的胸口，时不时发出小猫一样的哼声，看上去很难受。 这种情况，得洗个冷水澡。 路尧抱着洛烛到浴缸前，一边放着冷水，一边给洛烛脱衣服。 洛烛迷迷煳煳之中，感觉有人在拉他裙子的拉链。 冰凉的手指在他的背部轻轻划过，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 「唔……」他轻声哼着，不自觉得离路尧更近了一些。 路尧垂着眸，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划来划去，痒得不行。 「别乱动，泡个冷水澡就不难受了。」路尧帮他脱了裙子，扔到一旁。 洛烛微睁着眼睛，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裙子已经不见了。 「哥哥，我……我为什么要脱衣服？」他轻声问着。 路尧不厌其烦道：「给你洗个澡，洗澡不是要脱衣服吗？」 洛烛反应了一会儿，乖巧地点点头。 随后，他又注意到什么，指了指自己小腹下面。 「那……还有这个没脱。」他认真道，两只小狗眼专注地盯着路尧。 路尧深吸了口气。 幸好洛烛碰到的是他，这幅模样如果被别人看到，不堪设想。 「你自己脱。」他冷声道。 洛烛闷闷地应了一声，弯下身子，双手慢慢放到了裤裤边缘。 路尧撇过头没去看他。 「现在，我要洗澡了吗？」洛烛笔直地站在那里，像是个不给命令就不会有下一步动作的小狗。 「嗯。」路尧应道。 洛烛乖巧地点点头，扶着浴缸边缘，慢慢地抬起一条腿，跨进了浴缸里面。 然而，只是足尖轻轻碰了下水面，就立马冻得收回了脚。 「可是，水好冷……」 他望着路尧，眼里立马浮上一层浅浅的眼泪。 路尧轻嘆口气，正想哄他进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伸手，用手背贴了下洛烛的额头。 好像还在发烧。 发烧的话，就不能洗冷水澡了。 洛烛看路尧不说话，还以为他生气了，他正要再尝试着进浴缸里，身体却一轻，又被路尧打横抱了起来。 过了几秒，他被扔在了铺满花瓣的酒店大床上，而路尧转身就离开了。 玫瑰花瓣摩擦着他的皮肤，他感觉身上的火似乎烧得更加旺盛了，模煳的视线中，他看到自己身下，有什么东西挺了起来。 「好难受……」洛烛难受得哼哼，小幅度地扭动着身体。 身体里像是有个黑洞，迫切地想要吸入什么，来填满他深处细密的痒意。 他想让路尧…… 想法一冒出来，路尧就回来了。 他拿着一块湿毛巾，在洛烛旁边坐下。 「过来。」他道。 洛烛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但他却本能地朝着路尧靠近过去。 「哥哥……」他喘着气，突然伸手，攥住了路尧的胳膊，引导他触碰自己。 湿润的毛巾足曾过小小的山丘，凉意伴着电流席捲全身。 「唔～」洛烛眯起眼睛，轻轻哼了一声。 这一声，险些让路尧失去理智。 他深吸口气，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情侣酒店内有很多情，趣用具，路尧翻了翻床头柜，翻出一副玩具手铐来。 他把洛烛的双手捉住，按在头顶铐了起来。 双手被缚，路尧也不碰他，洛烛委屈地红了眼。 「哥哥……我想被你碰……」 路尧闷声不答，用湿毛巾耐心地擦着洛烛的身体。 可这样解决的效果微乎其微，反而让眼前的少年更加欲求不满。 洛烛扭动着身体，眼里含泪，几乎是恳求着道：「哥哥，碰碰我好不好？我好难受……求求你了……」 这话无疑是在路尧压抑的火上浇了一把油。 可他知道，洛烛是因为神志不清才会说这样的话。 而不是因为喜欢。 他微眯着眼，冷声道：「认真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满足你的要求。」 洛烛红着眼睛点头，极力忍耐着身体的躁动，安静了片刻。 路尧道：「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去那种地方打工？」 洛烛脑袋运转了一会，突然鼻子一酸，声音染上哭腔，「我找不到别的工作了……」 想起早晚各种求职被拒，心里阵阵委屈。 只有酒吧要他。 路尧微蹙起眉，「就这么缺钱？」 一想到钱的事，医院各种费用的报告单立刻浮现在洛烛脑海中。 他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倒在地，可无论怎么努力，他只有那么一点儿力气，根本挪不动石头半分。 「奶奶生病了……」他哽咽了下，声音微弱，「肺癌晚期。」 路尧擦他身体的手蓦地一顿。 据他所知，洛烛的家里只有他和奶奶。 洛烛望着路尧，委屈顿时涌了上来，化成眼泪，顺着耳边滴落在床上。 「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好像没有用……」 第45页 他哭着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路尧望着他哭红的眼，心里阵阵犯疼。 一个日记本里装满美好的少年，却被生活折磨得遍体鳞伤。 洛烛似乎习惯了一个人，受了伤会自己默默处理，遇到事情，脑中第一个想的，也是自己默默抗。 可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奶奶在哪个医院？」路尧问道。 洛烛思绪迟缓，说了个地名。 路尧暗暗记下。 药效发作得更厉害了，生理上的痛苦盖过悲伤，他的身体里像是有只蚂蚁在爬，一会儿爬到了胸口，一会儿爬到了尾椎。 「我……我已经回答了……」他嘴角溢出晶，莹的液，体来，脸色潮，红地望着路尧。 路尧见手里浸湿的毛巾没用，随手扔到了一旁。 洛烛的这个状况，除了冷水之外，也就只剩下那个办法…… 小洛烛高高地ting着，紧绷得难受。 然而，在他伸手之前，脑中又蹦出来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不是我，也可以碰你吗？」 第36章 小渣男 洛烛的身体难受到了极点，眼看着路尧的手在中途停下，心里压抑着的火苗顿时烧得更加旺盛。 他想被路尧触碰，想被那只清凉有力的手抚摸。 可这一切，并不只因为他身体的渴求。 更多的是因为眼前人是路尧，是陪在他身边，填满他世界的人。 洛烛想要伸手去抱路尧，想要贴近路尧的耳边，告诉他这一切是因为喜欢。 可他的双手被玩具手铐紧紧锁住，动弹两下，手腕就泛起了红。 「只有哥哥……」 他像只可怜的小狗一样看着路尧，声音轻而柔软： 「只有你，可以碰洛烛。」 路尧沉闷的心跳在那一刻勐烈地跳动了下。 他脸颊上浮着一层不明显的红晕，望着洛烛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脑中一热，开口道： 「只有我能碰？难道你喜欢我吗？」 洛烛望着他，懵懵地反应了几秒。 随后，他乖巧地点点头，「最喜欢……路尧哥哥。」 路尧轻抿着唇，缓慢而轻柔地将眼前的少年抱起来，让他背靠在自己怀里。 从和洛烛当同桌的那天，从吃掉他的小饼干那天，一颗种子悄然无声地埋在了他的心田里，随着两人的深入了解、不断摩擦，渐渐地生了根，发了芽。 等到开口的这天，他才勐地发现，枝丫早在不知不觉中蔓延，缠满了整个心脏。 他伸出手，探向洛烛腹下。 「会有些刺激，忍一下。」 洛烛乖巧地应了一声，安心地靠在路尧的胸膛上。 他没有穿衣服，而路尧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 柔然而轻薄的布料之下，是路尧有力的心跳。 他的心跳似乎也在跟着一起跳动，渐渐地和路尧的重合到了一起，灵魂在共鸣。 就在他细细感受的时候，带着丝丝疼痛的电流突然从尾椎的地方卷了上来，直冲到了头顶，所经之处阵阵酥麻痒意。 「嗯……」他低头望过去，能看见路尧手背上的青筋。 视觉的冲击让感知更加明显。 「难受……不舒服……」他不安分地扭着身子，想要挣脱。 路尧微蹙起眉，反问道：「难受？」 明明很轻了，怎么会难受？ 洛烛红着眼，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般咬着下唇，慢慢道：「我好像坏了，我……变得好奇怪。」 他带着手铐，抬手遮住了脸。 不想被路尧看到他奇怪的样子。 路尧反应了两秒，轻笑了声。 他道：「你以前没自己做过这种事吗？」 洛烛不明所以，脑袋懵懵的，「哪种事……」 路尧眉目柔和，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他伸手，把洛烛挡着脸的手放了下来。 这样的话，可以随时看到洛烛的脸。 他轻声哄着：「放轻松，慢慢感受，我会让fortable的。」 「好……」在一阵阵电流中，洛烛舒展着身体，灵魂渐渐漂浮。 半个小时后，他眼皮耷拉了下来，在铺满玫瑰的黑色大床上沉沉睡去。 路尧洗好手回来，望着洛烛熟睡的侧脸，心里一阵柔和。 他给洛烛盖好被子，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随后拿出手机，给司机打了电话。 …… 洛烛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整个屋子都黑沉沉的。 脑袋不疼了，身体的疲惫感也消失了很多。 他似乎很久没睡过这样一个好觉了。 洛烛发软的双手撑在软床上，慢慢支起身子。 他摸索着去找房间灯的开关。 开关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在墙上碰了半天才开了灯。 然而，当眼前陌生而暧昧的景象落入眼帘的时候，一道巨雷噼了下来，顿时让洛烛怔住了。 不是他家……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地方！ 他赶紧摸了摸身上，衣服已经没了踪影。 而记忆停留在小周和他说自己被下，药的时候。 「难道说，我……」他咬着下唇，心里阵阵酸涩，两行泪顿时滴落了下来。 第46页 本来在酒吧打一天的工，就可以提前预支工资去医院交各种费用。 可他却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和陌生男人到了这种地方。 一切都毁了…… 正伤心着，酒店的门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是那个陌生男人回来了吗？ 洛烛心里顿时慌乱起来，他无处可躲，干脆掀起被子，把整个脑袋都蒙了起来。 过了几秒，他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就是掩耳盗铃吗？ 路尧进门，见洛烛把自己蒙得像个粽子一样，还以为他又有哪里不舒服。 他赶紧走过去，把被子掀开。 只见洛烛蜷缩着身体，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他两眼噙着泪，下唇被咬破了些，似乎在极力忍耐哭声。 「怎么了？」路尧心一下提了起来。 洛烛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慢慢扭过头去望他。 来人不是陌生男人，是路尧…… 委屈顿时如山洪一般爆发。 他伸手一把抱住路尧的腰，大声地哭了起来。 「路尧……我，我没了……」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路尧顿时紧张起来，难道他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他紧张道：「什么没了？」 洛烛吸吸鼻子，哭道：「身体……我的身体，没了……」 一想到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陌生男人用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就一阵后怕。 他越哭越伤心，「我本来在酒吧打着工，再醒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我连那个陌生男人对我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路尧反应了几秒。 「你……不记得了？」他皱着眉问道，情绪似乎有些不悦。 洛烛委屈地摇了摇头，他如果记得的话，那些不堪入目的细节，会不会让他比现在更痛苦？ 路尧轻嘆口气，把手里提着的保温盒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 「先吃饭。」他冷声道。 洛烛委屈地吸吸鼻子，乖巧地拿起勺子，慢慢舀起肉沫粥，放进了嘴里。 路尧是不是……觉得他很轻浮。 学校里，大家都看不起他，王韩那群人总是造他的谣，他放弃解释后，就像是默认了那些骂名。 他可以接受所有人的谩骂，可一想到路尧也会讨厌他…… 整个世界就会崩塌。 他红着眼，粥在嘴里尝不出半点味道，被喜欢的人讨厌，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路尧在一旁支着下巴看他，神情有些不愉快。 「小渣男。」 洛烛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 他抬起头，红彤彤的眼睛望着路尧。 只见眼前的男人淡笑道：「白天帮你解决的时候一口一个哥哥，还说喜欢我，现在连记都记不得。」 他轻挑起眉，调侃：「不是小渣男是什么？」 第37章 来我家补课 洛烛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路尧就是陌生男人？ 啊……不对！ 是路尧把他从陌生男人那里救了回来。 未知的恐惧在那一刻烟消云散，洛烛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了下来。 然而，才刚刚放松了些，他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刚刚说……我喝醉的时候，说喜欢你？」他慢吞吞地说着，脸上顿时浮上一层红晕，羞耻让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路尧眼里浮着笑意，支着下巴道：「不承认了？」 「对不起，我没有不承认，我只是……」 他犹豫片刻，低着头，不自信道：「我只是害怕，你会拒绝我，会因为我喜欢男人，讨厌我……」 路尧微怔，他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讨厌？ 他轻嘆口气，伸手揉了揉洛烛的头髮，声音「不会。」 狭小的房间内充斥着淡淡的花香，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洛烛感觉周围的温度蓦地升高了些，让人有些躁动。 不满和欲望交织，那一刻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不想和路尧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漫不经心地喝着粥，很快见了底。 洛烛把保温盒收拾好，犹豫片刻，朝路尧道：「谢谢你帮了我，但是我……还得回酒吧工作。」 如果不去工作，预支的工资到不了，奶奶的费用该怎么办…… 可他刚要起身，就听路尧道：「以后不用去了。」 洛烛疑惑地望着他。 路尧把从酒吧拿回来的校服放在洛烛面前。 「医院的钱我付了，你以后不用去那个地方了。」 什么…… 可是那笔费用，要上万块啊。 洛烛一时不知道是惊喜更多还是惊吓更多。 「可是那么多钱，我要怎么还你啊？」他苦恼道，酒吧不去的话，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工作。 他不想亏欠路尧什么。 路尧微眯起眼，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说这话。 他轻笑了声，道：「我学习不好，你来给我当家教，我来帮你付奶奶的医药费。」 洛烛小狗眼里渐渐浮上一层亮光。 他抓起路尧的手，郑重而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道：「嗯！我会对你负责，期末考试我们一起升到a班！」 退了房间以后，路尧带着洛烛去看了奶奶。 洛奶奶的手术已经结束了，切除肺叶之后，唿吸没有以前顺畅，要用唿吸机辅助，但生命体徵已经平稳了下来。 第47页 她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头髮掉得没剩下多少了，脸上满是皱纹。 洛烛趴在床边，轻轻地握住了奶奶的手。 「奶奶，你一定要好起来啊。」他低着头，像只小猫一样轻轻蹭了蹭洛奶奶的手背。 现在路尧帮他，他可以安心地学习，等期末考试升到a班，高考的时候一定可以考上喜欢的大学。 到时候，他就去打工赚钱，给奶奶买好吃的。 医院苍白的灯光映在洛烛身上，从远处看，他的轮廓上一层浅浅的光，像一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使。 路尧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眸色暗沉。 如果他没有为洛烛做这些，这个世界摧毁少年美好的模样，还用得了多久呢？ 路尧给医院留了电话，塞给护士钱，让她多关照洛女士的身体状况。 随后，他带着洛烛一起回了家。 洛烛见到眼前如同宫殿一般的两层建筑时，瞳孔慢慢放大。 路尧住的地方，竟然这么豪华吗？ 他站在原地，一种强烈的自卑感让他有些不敢进。 路尧从车上拿了个什么东西下来，见他犹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进去，里面没有会吃人的东西。」他淡声道，推开了客厅的门。 洛烛紧张地抿着唇。 他想要四处看一看，可路尧却拉着他的手，想要直接去二楼。 然而，还没迈上楼梯，一道亮丽的女声突然从某个房间传出来。 「好儿砸，等等！」 周敏穿着居家的衣服，拖着一盘刚刚炸好的小酥肉，步调优雅地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望了路尧几眼，随后视线慢悠悠地转到了洛烛脸上。 洛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羞涩地低了低头，乖巧道：「阿姨你好，我叫洛烛。」 在他说完这话后，眼前柔和的女性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来。 她走过来，一把拽住洛烛的手，把他从路尧身边抢了过来。 「我叫周敏，是路尧的妈妈。」她说着，带着洛烛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路尧无奈地嘆口气，也坐到了洛烛旁边。 周敏的视线始终盯着洛烛，似乎路尧是一团看不见的空气。 她伸手拿起一块小酥肉，放到洛烛面前，「乖孩子，尝尝阿姨做的小酥肉好不好吃？」 洛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路尧的妈妈也太热情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张嘴吃了进去，生怕口水沾到路尧妈妈的手上。 「阿姨做的很好吃。」他红着脸道。 周敏被他这又乖又老实的模样逗笑了，她伸手揉揉洛烛的脑袋，「喜欢就好，住在阿姨家里，以后每天都给你炸小酥肉吃。」 洛烛心里一片暖意，完全没听出来有哪里奇怪。 「好，谢谢阿姨。」 路尧轻嘆口气，周敏每天在他耳边或者v信里念叨着：想要香香软软的儿媳妇，现在他把洛烛带回来，立马取悦了周敏。 「妈，洛烛刚刚喝过粥了，他吃不下这么多。」路尧道。 周敏一副「我懂」的模样，「好，我知道你心急，但得慢慢来是不是？可别吓到洛烛。」 路尧一脸黑线，他妈又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了。 「洛烛来家里是给我补课的，还不到一个月期末考试，我想考好一些，才没有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想法。」 周敏轻笑一声，她儿子她还不了解吗？ 哪有那么爱学习啊？ 「好吧，那你带着洛烛去上楼吧，要是洗澡没衣服穿，先让他穿你的，找时间再去买。」 她说着，把剩下的一盘小酥肉放到洛烛手中。 「乖孩子，把这当自己家，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可以碰。」 洛烛受宠若惊，像只小兔子般乖巧地点点头，「谢谢阿姨。」 周敏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又小声补了一句：「如果路尧弄疼你了，不要忍着，要说出来知道不？」 洛烛疑惑地「啊」了一声，路尧为什么会弄疼他啊…… 第38章 我可以和你接吻吗 洛烛第一次进别人的卧室。 路尧卧室格调偏暗，中间是温暖的双人大床，角落里有个长沙发，而他学习的书桌…… 竟然就在床的旁边。 学累了……就到床上休息吗？ 路尧在卧室一门之隔的浴室内洗着澡，洛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不受控制地透过磨砂质地的门，去看里面洗澡那人的身形。 路尧的身材很漂亮，有肌肉，线条很紧实，腿也很长。 这样的人，洗澡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正入神地望着，那扇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路尧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内裤，腹部两条性感的人鱼线蔓延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他身上带着水汽，散发着阵阵柠檬沐浴露的清香，手里拿毛巾擦着头髮。 洛烛顿时脸色一红，迅速撇开了视线。 路尧竟然不穿衣服。 虽然他们都是男生，但是……总感觉怪怪的。 他低着头不敢看，路尧却迈着修长的腿，不紧不慢地走到他面前。 随后，有个东西掉进了怀里。 洛烛一看，是一件冰丝质地的黑色衬衫。 「待会你洗澡就先穿这个吧。」路尧边擦头髮边道。 第48页 黑色衬衫上有着路尧身上独特的香味，洛烛捏在手里，脸上一阵发烫。 「嗯，好。」 他轻轻应了一声，绕开路尧进了浴室里面。 花洒喷出来的水温刚刚好，洛烛红着脸，认真而仔细地清洗着身上的每个角落。 水温和路尧刚刚用的一样。 他挤了一些沐浴露，手在细嫩的皮肤上慢慢划过，路尧身上那种柠檬的香味，现在遍布了他的身体。 洛烛轻轻闭上眼睛，有一瞬间，他感觉是路尧站在他身后，用手抚摸他。 洗完澡后，他穿着路尧给他的衬衫出来。 衬衫很长，遮住一半的大腿，领口也很宽松，稍不注意，就会露出肩膀。 穿成这样，有些难为情。 他红了红脸，推开浴室的门。 「路尧……我觉得这个衣服，有些大。」他慢吞吞道。 路尧正躺在床上和司机打电话，让司机去洛烛家把洛烛的书包拿过来。 听到这话，他慢慢扭过头，视线放到了洛烛身上。 只见宽松的睡衣在少年的身体上欲遮不遮，衬得少年的皮肤更加雪白透亮。 路尧一时连打电话都忘了，他支起身子靠在床头，喉咙里突然一阵干涩。 缓了许久，他道：「别穿了。」 司机在电话里一脸懵，「小先生，我们不是在说书包的事吗？什么别穿了。」 路尧一脸黑线。 「没什么，拿了书包就送到我家，先挂了。」他说完，立马按掉了电话。 洛烛觉得路尧刚刚说的话有些暧昧。 怎么能不穿衣服呢？ 「不行的，待会还要给你补课，我觉得……我还是穿着吧。」他低着头，脸上一抹红晕，始终不敢抬头去看路尧的眼睛。 路尧将心中的邪火强压下去，拍了拍双人床另一边的位置。 「上来。」他道。 洛烛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为什么要上去？ 他咽了咽口水，道：「我们不是要补课？」 路尧微挑起眉，轻笑着道：「你的书包正让人送着，你先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洛烛下意识捏着衬衫衣摆，犹犹豫豫地爬到了床的另一边。 正紧张着，一个精緻的包装盒突然落到了手上。 他有些懵，「这是什么？」 路尧轻笑了声，脑袋枕着胳膊，「送你的礼物，拆开看看。」 洛烛觉得这礼物沉甸甸的，他拉开上面亮晶晶的丝带，将盒子打开。 只见一个黑色屏幕，蓝色边框，小巧又可爱的手机摆在里面，而手机旁边，还放了一张电话卡。 「这是……手机？」他微睁大眼，不可置信道。 「喜欢吗？」路尧问道。 洛烛一下就慌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不可以留下的。 他把盒子装好，正要还给路尧—— 路尧冷着脸，道：「别还回来，你不要我扔了。」 「啊？」洛烛睁大眼。 那……他还是收着吧。 路尧帮他把电话卡插上，註册了社交帐号。 洛烛趴在床上，慢慢地研究着手机，把社交帐号的头像换成了一个卡通图案的小蜡烛，暱称也叫「小蜡烛」。 路尧在一旁支着下巴，「为什么叫这个？」 洛烛微微勾起唇角，眉眼柔和，「这是奶奶给我取的小名，奶奶说，我是她的小蜡烛，有我在，她觉得很温暖、很幸福。」 而成为奶奶的小蜡烛，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幸福。 路尧望着他温柔可爱的面容，只觉得心脏软成一片。 「小蜡烛？」他贴近了些，轻轻念了一遍，「很好听，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洛烛笑着道：「当然可以。」 他喜欢的人，都可以叫他小蜡烛。 他加了路尧的微信，路尧的头像是一只黑色的狼，看上去很帅，他的暱称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句号，就像他平时说话一样，酷酷的。 洛烛看着两人之间的聊天框，心里像是化开一块糖一样。 他笑着用手指在聊天框内慢慢地戳着字。 路尧凑近了些，想看他输入了什么。 洛烛见他偷看，连忙拿手挡住，在床上翻了个身，离得远了些。 「先不给你看……」他软声道，又勾着唇角，慢慢地打着字。 路尧轻笑了声，「好。」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路尧拿出来看。 小蜡烛发来两条消息。 【遇见你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希望，我能和路尧，永远在一起。】 路尧望着那两行文字，心脏的地方像是长出了枝丫，弄得他阵阵发痒。 他望着洛烛傻乎乎笑的样子，微眯起眼，伸手拽住了洛烛的脚踝。 「唔！」洛烛惊唿一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路尧手臂撑在他的身侧，整个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这样的姿势让他浑身都紧张起来。 他的衬衫在拖拽中褪了一大半，整个胸口的位置都敞露着。 两人之间的温度渐渐升高，洛烛说不出来自己是兴奋还是别的。 整个人都变得很奇怪。 路尧眼神中闪着野兽一般躁动的光，他轻笑了声，声音像是在施蛊，「想和我永远在一起，你知道要做什么吗？」 第49页 洛烛怔怔地望着他，脸上逐渐泛红。 酒吧打工的时候，小周经常亲一些人，说会一直陪着他们。 如果他想和路尧在一起，那应该…… 洛烛舔舔干燥的下唇，认真地望着路尧。 「我知道……」 想到那个羞涩的称唿，他红着脸，轻轻说着：「哥哥，我可以和你接吻吗？」 第39章 换座位 说完这话后，洛烛感觉路尧的唿吸放慢了些。 「把嘴张开。」路尧轻声道，声音像是在哄人。 洛烛没亲过谁，更不知道怎么亲吻。 他乖巧地听从着路尧的指示。 路尧眼眸下一颗泪痣性感又撩人，在洛烛的注视下，慢慢地低下了头。 洛烛微眯起眼，细细感受着渐进的温热。 就在快要碰上的一瞬间——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路呈祥和蔼可亲的声音从卧室门外传来： 「儿子，我给你和洛烛倒了牛奶，司机已经把书包送过来了，你快过来拿吧。」 路尧原本兴致勃勃的神情在那一刻垮了下来。 他暗骂了声，从洛烛身上起来，走到门口，拉开了卧室的门。 路呈祥穿着居家的睡衣，一手拿着书包，一手拿托盘托着两杯热牛奶，脸上挂着属于「老父亲」的慈祥的笑容。 「洛烛那么瘦，得多补充营养对吧。」他笑着说道。 路尧神情恹恹地接过来。 路呈祥正要和儿子道一声晚安，可话还没说出口，眼前的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和我有代沟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下楼到了客厅里。 周敏正敷着面膜看着电视，见他下来，一脸八卦。 她两眼藏不住的兴奋，「怎么样老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路呈祥在周敏身边坐下，伸手将人搂紧怀里，略带失落道：「老婆宝宝，我感觉你让我送牛奶上去，有些刻意，平时儿子也不爱喝牛奶。」 周敏皱着眉，不悦地在他身上拍了下，「有什么刻意的，我们只是在照顾未来的儿媳。」 路呈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说也对。 周敏怕面膜掉下来，绷着笑问：「所以你上楼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他们在做什么？」 路呈祥摸索着下巴，摇了摇头「没听见。」 不仅没听见，看他儿子的眼神，反而有种好事被他打断的感觉。 周敏轻嘆口气，「这破儿砸，不争气啊。」 …… 被打断后，洛烛红着脸，说什么也不愿意再亲了。 他是来路尧家里补课的，路尧的爸爸妈妈，肯定想看到路尧好好学习。 如果抱着那样的心理，看见他和路尧接吻的话，他一定会被讨厌的。 喝了牛奶以后，他和路尧到书桌前，决定开始补课。 洛烛把卷子从书包里抽出来，放到路尧面前。 「从第一题开始看，如果不会的话，我就教你对应的知识点还有解题办法。」他认真道，又拿出一张空卷子来，自己刷题。 路尧根本没有心思学习。 他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望着洛烛认真的侧脸，心里阵阵不满。 「你不难受吗？」他突然问道。 「啊？」 路尧又道：「你想亲我，没亲到，不觉得难受吗？」 洛烛怔了一秒，脸上顿时一阵发烫。 虽然没亲到，确实有些遗憾。 但当下最重要的，是把路尧的成绩提上来，不然会辜负路尧爸爸妈妈的一片好意。 「可是……我也算你的家教老师，我应该教你学习的。」 说完，洛烛把笔塞到路尧手里，道：「给，快写题吧。」 路尧微挑起眉，支着下巴道：「老师真不会教人，没有点奖励，怎么让学生有动力学习？」 洛烛恍然大悟。 对啊，路尧不喜欢学习的话，他可以设置些奖励来激励路尧。 物质方面奖励，路尧一定看不上。 「那……如果你答对一半以上……」 洛烛低了低头，磕磕巴巴地开口：「那我就，就亲你一下，这样可以吗？」 路尧眼中笑意更深，「那如果全答对呢？我可以做些别的事情吗？」 洛烛不明白「别的事情」是指什么。 但他知道，路尧不会欺负他的。 「嗯嗯，好！」他欣然应下。 有了这个条件以后，路尧的学习动力一下就上来了。 只可惜到凌晨两点，他也没能答对几道题。 他睏倦地对着卷子上的答案，二十道题只对了八道，这八道还是在洛烛的指导下答对的。 洛烛已经刷完了题，写完日记后，迷迷煳煳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的睫毛很长，睡觉的样子又安静又漂亮。 路尧心里一片柔软，把洛烛抱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随后，他也上了床，躺在旁边，将洛烛轻轻地抱在了怀里，头抵着头。 「晚安。」 第二天，学校上次的月考成绩出来了。 洛烛望着成绩单上，自己400多的年级排名，心里像是砌了堵墙，阵阵发闷。 年级前50名可以进a班，他上次月考是年级70多名。 第50页 可这一次，他根本没办法看出自己有没有进步。 他闷闷地坐在座位上，等着上课铃声响。 班主任一头短髮，神色极为严肃地进了班里。 「咱们班的月考成绩，大家也看到了，考的非常差。」 她站在讲台上，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意，「下面，我要点名批评班里的两位同学。」 说完这话，她冷冽的目光蓦地落在洛烛和路尧身上。 班里人也跟着一起望了过去。 「洛烛，上次考试班里第二名，年级74名，这次却掉到了400多！据说月考的时候还缺考，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 话音一落，教室里响起稀碎的讨论声。 「这小娘炮该不会考试的时候都想着卖吧，恶不噁心啊。」 「据说上次是路尧把他带走了，然后第二场考试两人都没来，他该不会是勾引路尧吧。」 「赶紧把他俩座位调开吧，路尧跟他坐一起早晚得受罪。」 离得近的声音，洛烛是可以听到的。 他眼里顿时多了些慌乱，班主任该不会……真的把他和路尧座位调开吧？ 正忐忑不安，他放在桌下的手突然被握住了。 路尧朝他露了个安慰的笑来，宽大的手掌传来让人安心的热。 洛烛稍稍安心了些。 然而下一秒，班主任的目光却愈发恐怖。 「另一个同学，就是路尧。」 她的声音越发冷漠，「他和洛烛一样缺考，考了年级倒数第一。」 话音一落，教室顿时安静了。 洛烛下意识去看路尧的反应，见他神色平静，似乎这件事对他而言影响并不大。 班主任又道：「我带过的班，从来没出过倒数第一，某些人不要仗着自己家里有钱，就不尊重纪律，不尊重老师。我在办公室看着成绩单想了很久，觉得这并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座位的问题。」 听到「座位」二字，洛烛微睁大眼，心脏强烈地跳动着。 一时间，不安、恐惧到达了顶峰。 最让他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班主任冷着脸，字字道：「调座位，路尧和张炎换座位。」 洛烛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了下来。 张炎……是王韩的小跟班。 给亲亲读者大宝贝 给追小水鬼的亲亲宝贝们！ 首先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在书里留爪，吐槽，评论，还有画的可可爱爱的小洛烛，每一个我都有看，看的时候觉得我的读者宝贝们怎么能这么可爱？ 看完之后，打开电脑，开始啪啦啪啦地码字，动力直接就拉满。 在大家的支持下，小水鬼终于也要上架啦。（点礼炮，烟花！） 下面和大家唠一唠。 关于剧情方面： 1.校园文部分中，攻受均已成年，可以谈恋爱哒。 2.我一直秉持着糖中带刀，刀完更甜的原则，没有共同经歷过风雨的爱情是不坚固的，两人只有分开，才会对彼此更加珍重。 3.关于第三卷的小小剧透，洛烛会消失，路尧会等他。但因为很多宝贝们接受不了太大的年龄差，于是我苦思冥想，想出来一个很完美，很瑟的结局。在前面埋了伏笔，但我觉得能找到的人不多嘤。 4.有些宝贝想看兰文敬和弟弟的故事（不是骨科），会单开一卷，这一对be纯虐！但很带感！ 5.第二卷的内容有一些压抑，看很多宝贝也在校园欺凌方面有共鸣，希望大家能够得到正确的引导，走出阴霾。 关于上架方面： 1.以前看过的章节仍然免费，大家可以反覆看。 2.知道宝贝们口袋空空，会不定期地发粉丝红包（也要看我的口袋） 3.绝对不会出现烂尾、弃坑等现象，咱是正经作者。 也没有别的啦，另外一提这章字数是521 第40章 奶奶让小蜡烛受苦了 「我不换。」路尧面色平静地回了一句。 这无疑是在班主任的雷点上疯狂踩踏。 洛烛很怕班主任，在他眼里，班主任说什么就是什么。 路尧这个态度，他们班主任只会更果断地让他们分开。 果不其然，班主任又道：「好啊，既然你不换，那就洛烛换，洛烛和张炎换，现在就搬桌子。」 洛烛微睁大眼，一道雷噼到了头顶。 如果说路尧和张炎换，他的同桌也只是王韩的小跟班而已。 可如果他和张炎换，他身边就直接变成了王韩。 他说什么都想拒绝，然而刚要开口，声音还没发出来—— 班主任抱着手臂，面色冰冷道：「要是不听，停课和叫家长选一个。」 班主任知道他的软处。 洛烛知道，他没有选择权了。 他轻咬着下唇，眼里含着泪光，松开了那双温热的手。 「老师……我能不能，和别人换座位？」洛烛紧张地捏着校服衣摆。 他悄悄瞥了一眼王韩的方向，对上对方兇狠厌恶的目光。 「我的耐心很有限吗？」班主任冷着脸，朝前面一个男同学道：「萧军，帮他搬桌子！」 路尧又三番五次地和班主任顶了嘴。 可班主任却面目严肃，不给他任何弥补的机会。 半节课的时间过去了。 第51页 转眼间，洛烛不再是最后一排了。 他在靠墙里面，而王韩坐在他的旁边，目光不善，似乎随时考虑着要怎么欺负他。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说他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可他昨天才在路尧家洗了澡，连奶奶房间里的药味都没有。 王韩贼兮兮地凑过来，笑着问他：「小娘炮，你说说，那天缺考和路尧去哪pa了，你挣了多少钱啊？」 洛烛皱着眉，没有回答他。 王韩习惯性了在班里当老大，见洛烛这样不给面子，顿时恼了。 趁着班主任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东西，他伸手直接把洛烛的笔袋扬翻，里面的文具散落了一地。 班主任听到声音扭过头，见王韩认真地听着课，而洛烛却皱着眉，一脸委屈。 「某些同学如果对我安排的座位不满意，可以找家长来办公室和我谈话，别以这种小动作扰乱上课秩序。」 说完，她冷冷望向洛烛，公开处刑道：「你说是吧，洛烛。」 王韩在旁边偷着乐。 洛烛听着他的笑声，听着老师的质问和批评，心里阵阵酸涩。 他垂着脑袋，眼眶里浮上一层晶莹的眼泪。 「对不起。」他闷声道。 他弯下身子，一根一根将散落的笔捡起来，坐起身的时候，偷瞄了一眼路尧的方向。 路尧的神情笼罩在阴影下，隐隐透露着不悦。 离开路尧以后，他的世界，又变成了一片灰暗。 洛烛两眼空洞，他想认真听老师讲课。 可那语言突然变得好苍白，以至于他再怎么努力听，脑中留下的，却只有路尧。 临近期末考试，教室的气氛极度沉闷，就连王韩也在闷头看着书上的知识点。 洛烛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趁王韩没注意到这边，偷偷地拿出来，用书挡着，看里面的消息。 【刚刚医院来了消息，奶奶醒了，中午的时候我们去看奶奶。】 洛烛反覆看了好几眼那条消息，眼里终于带了些光亮。 「奶奶醒了」是今天唯一一个让他开心的事。 中午，他和路尧来了医院。 洛奶奶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好了很多。 洛烛心里一块大石头瞬间着了地。 他怕奶奶身体不适，没有抱上去，只是低头蹭了蹭奶奶的手臂。 「奶奶～你终于醒了，洛烛好想你～」他撒着娇，模样像只小猫。 路尧柔和地望着他，嘴角不经意地笑着。 「这是小蜡烛的同学吗？」洛奶奶慈祥地笑着，声音温柔。 「这是我在班里最好的朋友，路尧！」洛烛笑嘻嘻地介绍。 路尧微挑起眉，似乎对这话有些不满。 他礼貌地颔了颔首，「奶奶好。」 洛奶奶第一次听洛烛说学校里的事，乐呵呵地招唿路尧坐下。 和路尧简单聊了几句，她视线突然一转—— 落到了正撒着娇的洛烛脸上。 洛奶奶神色严肃，伸手把洛烛的小脑袋推开了些。 「呜……」洛烛委屈地望着她。 洛奶奶语气有些虚弱，但神情却很严肃：「小蜡烛，你告诉奶奶，又是住院又是手术的，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我赚的……」 「学会骗奶奶了？你才高中，哪里肯收你？」她的语气有些着急。 洛烛怕奶奶生气，正要解释—— 路尧在旁边淡笑了声，耐心道：「奶奶别担心，我学习不好，洛烛在我家给我补课，我父母给他报酬。」 洛奶奶盯着路尧看了几眼，见他确实说得很真诚，这才放下心来。 她伸手捏了捏洛烛的小脸蛋，「奶奶就是怕你一时冲动，去做些危险的工作。」 洛烛朝她笑了笑：「不会哒。」 路尧和奶奶说话的时候很礼貌，奶奶也很喜欢他。 洛烛趴在床边，神情专注地望着这个画面，不知不觉扬起了唇。 很多人讨厌他，骂他死娘炮，问他怎么还不去死…… 可奶奶和路尧都这么好，他怎么会捨得离开呢？ 他们下午还要去上课，照顾好奶奶以后，就出了病房。 洛烛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一个穿着校服，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身形熘进了刚刚的病房里。 孙昭手里拿了捧白菊花，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笑着朝洛奶奶走过去。 「奶奶您好，我是洛烛的同学，听闻您生病了，特意来探望您。」他说着，把手里苍白的花放到病床旁边。 原本苍白的环境在多了花的点缀下显得更无人气。 洛奶奶望着那束花，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洛烛刚走，你们快要上课了吧。」 孙昭轻笑了声，「我不着急的，奶奶，我特意避开洛烛，是有事要告诉您。」 洛奶奶微皱起眉，疑惑道：「你说。」 「可能让您有些难接受，但我说的句句属实。」他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不紧不慢道：「您可能不知道，其实洛烛在班里，经常挨欺负。」 洛奶奶的神情一下就凝固了。 好几次她看见洛烛身上有伤，可无论怎么问，那孩子总是笑嘻嘻地说是不小心弄的。 她的手在颤抖，一想到那些笑的背后，是陌生人的拳打脚踢，心里就疼得不行。 第52页 孙昭轻笑着摇了摇头，又道：「这只是其中之一，刚刚那个叫路尧的，您也见过了，您觉得……他人怎么样？」 想到路尧那温顺还会照顾人的孩子，她的心情这才平静了些。 「他啊，是个好孩子。洛烛在他身边，能让我稍稍安心些。」她伸手顺了顺胸口，唿吸慢慢畅通。 可下一秒，孙昭却摇了摇头，慢悠悠道：「奶奶，您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之前绑架洛烛时拍的照片，放到洛奶奶面前。 「洛烛为了赚钱给您治病，不惜去做了这种勾当，这张照片，就是洛烛在路尧家『补课』时拍的。」 洛奶奶望着那张照片，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原本慈祥的面孔也在这一刻染上了怒意。 孙昭故作可惜地嘆了口气，「这些事洛烛让我瞒着您，可是……我觉得还是得告诉您，毕竟他一个高中生，我们做同学的，都不愿意看见他这样。」 洛奶奶听着他大言不惭的话，心里的怒火烧到了顶峰。 她气得直喘气，忽地睁大眼，把放在床头的花束拿起来，一把扔在了孙昭身上。 白色的菊花花瓣散落了一地，屋内的气氛顿时凝结到了冰点。 「你给我滚！」 这一生气，唿吸直接急促了起来，她大口唿吸着，肺里一阵阵难受。 「我的小蜡烛，我最了解，依我看，你才是欺负他的那个！」她伸手指着孙昭，声音带着苍老无力的愤怒。 孙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弯下身，把白色的菊花捡起来，放在鼻子下轻轻嗅了嗅。 「奶奶，我知道您不愿意相信。」 他说着，突然勾着唇，露出个笑来，「可洛烛那么喜欢您，他为了您能活着，什么都肯做出来，陪shui又算得了什么呢？」 洛奶奶脸上原本的颜色在听完这话后褪得一干二净。 她确实不肯相信眼前这人说的话。 但她现在住的医院，用的医疗器械……怎么可能是补课就能赚的来的？ 意识到自己吃的，用的，都是最疼爱的小蜡烛用身体换来的，她宁愿…… 孙昭见她脸上的神情渐渐动摇，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奶奶，您好好休息，毕竟这样，洛烛才能少陪路尧几次，我有时间，会再来看您的。」他说得极为礼貌，笑着出了门。 病房的地板上还有散落的花瓣，灯光苍白得刺目。 洛奶奶坐在床上缓着刚刚激动的情绪，可取而代之的，却是无限的内疚。 没多久，有护士进来给她输营养液。 望着那高高吊起来的瓶子，心里刀绞一样的痛。 不久后，两行泪从老人的眼睛中流了下来。 洛奶奶捂着眼睛，一遍遍自责道：「是奶奶让小蜡烛受苦了。」 第41章 题全对了 看完奶奶后，洛烛觉得心情没那么差了。 虽然和路尧分开了，但好在他们放学的时候会一起回家，他应该学会知足了。 只是王韩每次带头孤立他的时候，他会很想路尧。 难熬的一个下午，他一直在闷头写着题，课间的时候会避开王韩的视线，偷偷拿手机和路尧发消息。 晚上，他跟着路尧一起回了家。 路呈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在桌子的中间，还摆了一个小小的蛋糕。 洛烛被周敏拉着在旁边坐下，路尧去冰箱里拿饮料。 「阿姨，今天是您的生日吗？」洛烛懵懵地问，他连礼物都没有准备。 周敏莞尔一笑，「洛烛奶奶手术成功，理应庆祝下啊。」 洛烛心里顿时划过一股暖流，鼻子有些发酸。 他只是一个家教，路尧的爸爸妈妈却这么关照他。 原来……他也可以被重视。 「谢谢阿姨……」他软声软气地说着。 周敏见他眉眼弯弯，乖巧又可爱的模样，心都要融化了，她笑着摸了摸洛烛的脑袋，柔声道：「乖孩子，一个人照顾奶奶很辛苦吧。」 洛烛下意识想说不辛苦。 可在酒吧打工的那些天，他被人调戏，被人言语侮辱，如果没有路尧和小周，甚至会被下，药的人侵犯。 说不辛苦是假的。 周敏神情怜悯，轻轻地抱着他。 「这么小的年纪，应该和路尧一样无拘无束的，你年纪比他小，看上去却比他成熟那么多，我听路尧说你家里的事，心疼得不行。」 她温柔地哄着，捏了捏洛烛的小脸蛋，「以后有需要钱的地方，尽管和阿姨说，好不好？」 洛烛听着周敏轻柔的语气，眼角不知不觉地红了。 从小听老师说「母爱是伟大的」。 可他从记事起就在孤儿院了，他根本没有妈妈，更不能体会到母爱是什么感觉。 现在，他在路尧妈妈的身上感受到了。 他扬起脸，红彤彤的眼睛望着周敏，小声而谨慎地问道： 「阿姨，我可不可以……」 「喊你一声妈妈？」 周敏怔了一秒，弯着唇，笑容更深。 她轻轻捏着洛烛的脸蛋，「这么可爱的孩子，我做梦都想要一个。」 路尧拿了饮料和杯子，一过来，就见周敏抱着洛烛笑得开了花。 「您能不能收敛一点，洛烛是我同学，你这样他会紧张的。」 第53页 周敏勾了勾唇，慢悠悠道：「虽然洛烛是你同学，但他在我这，可是亲儿子。」 说着，她在洛烛头上揉了揉，「宝贝儿子，路尧是你的什么？」 洛烛小脸一红，慢吞吞开口，配合道：「是我的哥哥。」 路尧一脸黑线。 路呈祥做完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 周敏对于新认的儿子极为照顾，甚至连和路呈祥秀恩爱都忘了。 洛烛看着碗里冒尖的饭菜，感觉自己的胃快要被撑破了。 周敏给他买了睡衣，淡蓝色的，轻薄又凉快。 他洗完澡后穿上，难受地捂着肚子，坐在卧室的书桌前。 这次是真的撑坏了。 路尧微眯着眼，伸手覆在他肚子上，轻轻地揉着。 「像不像怀孕？」他打趣道。 洛烛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上次在医务室，路尧似乎也这样说过。 他望着自己隆起的小肚子，弱弱道：「一点点吧……」 路尧支着下巴，漫不经心道：「很像。」 洛烛不敢抬头去看路尧，「我们……该学习了，这种话，和学习有什么关系吗？」 路尧笑着哄道：「当然有关系，我的家教老师，在我的卧室怀了孕，你说这孩子是谁的？」 洛烛脑袋懵懵地反应了两秒，「你的。」 说完，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他偏头望向路尧，见他强忍着笑意，似乎逗弄自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怎么可以这么坏…… 他从书包里拿出张很难的卷子，放在路尧面前。 「今天做这张卷子吧，做对五道题就算你满分。」 他赌路尧一道题都做不出来。 路尧眼睛顿时一亮，「真的？」 他把卷子拉过来，拿起笔，动力满满地审着题。 结果五分钟过去，他连题干说了什么都看不懂，烦躁地转着笔。 洛烛望着他为难的表情，小小的报復心终于得到了满足。 他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怀上路尧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吧。 他也开始写作业，同样的题，他半个小时就写完了，然后拿出日记本，潦草地记录着今天。 【7月21日，晴空万里，有路尧帮忙，奶奶醒了，她看上去好多了。路尧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他的妈妈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们。】 很快，日记也写完了，但路尧一道题都还没解出来。 洛烛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打了个哈欠，将脑袋搭在路尧的肩膀上，伸手指了指卷子上的第一道题。 「这个要缩放的，就是把原本给的范围缩小到一个合适的范围，然后再去解不等式。」 他把路尧的笔拿过来，在草稿纸上认真地写着步骤。 路尧蹙着眉，消化着他说的内容。 「下面几道题套路都差不多的。」洛烛又打了个哈欠，困意卷了上来。 他眯起眼睛，趴在桌子上，声音越来越低：「我先小睡一会儿……」 路尧望了眼手机，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他按照洛烛说的方法研究了半天，终于把第一道题解了出来。 虽然时间用的有点久，但这个方法他大概能掌握了。 他撑着脑袋，手指插进发缝里面，望着卷子上的题，注意力从未有过的集中。 凌晨两点，他把卷子写完了，对照答案，写了十道题都正确。 而洛烛说只要做对五道题就算全对。 做题时积压的怨念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困意也没了踪影，他侧眸望向洛烛，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个念头。 洛烛还在睡着觉，他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舔了舔嘴唇，傻乎乎地笑。 路尧微眯起眼，上前把人打横抱了起来，直奔自己的床。 洛烛被吓了一跳，勐地睁开眼睛。 等反应过来时，他被扔到床上，后背陷进软乎乎的被子里。 路尧手撑在他身侧，胸口和腹部的肌肉线条明显又好看。 他声音低沉，「我全答对了，现在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 洛烛怎么也没想到，任何事指的就是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可是，我害怕……我从来没有做过……」 路尧微微低下头，离他离得更近了些。 「别怕，我们是书耽校园文可以做这种事的年纪了，你只要配合我就好。」 洛烛红着脸，路尧粗重的唿吸声和心跳近在咫尺。 他并不排斥路尧，但他也确实不擅长和人这样近距离接触。 路尧轻声哄着他，「张嘴。」 洛烛乖巧地听从，唇瓣微微分开了些。 下一秒，路尧低下头，吻在了他的唇上。 他紧张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任由路尧引导着他，互相纠缠，暧昧缠绵。 接吻原来是这么舒服的事情。 那种紧张渐渐地消去了，洛烛轻闭着眼，不自觉地勾着路尧的脖子。 他学着去配合，让路尧也和他一样舒服。 「唔……」洛烛享受着，时不时地哼出声来。 他眼里染着情愫，唇齿分开的时候，还在恋恋不捨地望着路尧。 路尧似乎也很享受。 他伸手，拇指轻轻划过洛烛的脸蛋，「舒服吗？」 第54页 「嗯……」洛烛乖巧应道。 他想一直亲下去。 路尧微眯着眼，视线从洛烛的脸上到了他身上淡蓝色的睡衣上。 他伸手去解洛烛的上衣扣子。 洛烛眼里顿时清明了些，他伸手阻拦着路尧的动作。 「这是阿姨给我买的新衣服……可以不脱吗？」 路尧轻声哄着，「不脱会脏，乖。」 「嗯……」洛烛放下手，任由他褪去自己的睡衣。 他不想让阿姨给他买的新衣服脏掉。 之前他在厕所被孙昭伤到的时候，还在担心会不会娶不到老婆。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孩子，而且……他似乎才是那个老婆。 命运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让他遇见了路尧。 迷迷煳煳之中，他们更亲近了。 他害怕地抱着身上的人，浑身都在颤抖。 他轻轻咬着下唇，眼里疼出了泪花，余光却瞥见路尧舒展的眉目。 原来，路尧很喜欢…… 洛烛能够听到他低沉而短促的声音。 虽然很不舒服，但他喜欢看路尧的样子。 路尧凑近，亲吻着他的唇。 周围的温度又升高了很多，洛烛闭着眼睛，配合着路尧的动作。 松开的时候，路尧望着他红红的眼角，动作顿住了。 「不舒服？」他问道。 洛烛被他亲得脑袋发懵，下意识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后，又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我可以忍受……」 他不想让路尧有负担，他喜欢看路尧舒服的样子。 所以疼，也没关系的。 路尧自责地嘆了口气，他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他把洛烛平放在床上，这样应该会好一些。 可刚放下，他突然发现床垫鼓起来一块，似乎下面有什么东西。 路尧伸手掀开，是一个小瓶子，上面贴了张便签。 【周敏：傻儿砸，对洛烛温柔些哦】 第42章 作弊被抓 路尧微挑起眉，把那一小瓶东西挤出在手心里，将洛烛翻了个身。 洛烛乖巧地趴在床上，还没反应过来—— 「唔！」洛烛勐地睁大眼。 路尧竟然……用手指…… 洛烛轻咬着下唇，紧张地用手抓着床单，电流从尾椎以下的地方卷上来，让他全身都酥酥麻麻的。 「嗯~」他眯起眼睛，纤细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 他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路尧弄完，把他从背后抱了起来。 「这次应该可以了。」路尧道。 洛烛被搅得神志不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和路尧的距离再次变为负数。 路尧做这种事的时候，总是带着不顾一切的少年意气，即便是帮他处理过了，也会有几次因为太过用力而弄疼他。 但大多时候，洛烛也是享受的。 他们换了很多芝士，洛烛习惯性地去勾住路尧的脖子，即便整个人被带起来，挂在他身上，也不会觉得害怕。 路尧的眼睛似乎有催眠的能力，洛烛只要望着，就会脑袋发懵，阵阵空白。 眼前男人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性感，「喜欢哥哥吗？」 洛烛眼神迷离，乖巧地点了头，「喜欢……」 他的胸口随着唿吸微微起伏着，像一只可爱的小兽。 洛烛伸出只手，轻轻地捧在路尧的脸上，声音软糯：「哥哥，叫我小蜡烛好不好……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路尧望着他可爱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撩拨。 而这样的撩拨，只会让他的火更加旺盛。 他耐心地哄道：「小蜡烛乖，把leg张开些。」 洛烛心满意足地扬了扬唇，听从着他的指令。 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 最后几下的时候，洛烛感觉眼前闪着几道白光。 有什么东西进来了，那一瞬间，他像是一片叶子，慢慢漂浮在空中。 路尧抱着他去了浴室。 昏过去之前，他似乎听见路尧说：「以后我们每天都这样。」 早晨起来上学的时候，洛烛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拆了重装一样。 他像只蜗牛一样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路尧正好从浴室里沖了个澡出来，明明和自己一样凌晨四点才睡，可他整个人却容光焕发的，没有一点劳累的迹象。 「还没缓过来？」路尧问道。 洛烛皱着眉，「腰不舒服……」 路尧轻轻笑了声，在他旁边坐下，伸手替他揉了揉。 「要习惯。」他勾着唇道。 洛烛望着他的笑脸，有些小小的恼火。 路尧能笑得这么开心，是因为他根本不懂自己的痛苦。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让路尧尝尝是什么感觉。 离期末考试只剩下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各科的作业量都变得多了起来。 王韩在旁边的时候，洛烛就尽量不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闷头刷着卷子，一整套数学卷子用50分钟就写完了，正确率还格外的高。 成绩在稳步上升，奶奶的身体也有了好转。虽然和路尧在班里分开，但他们私下还是能紧紧地黏在一起。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55页 洛烛扬着唇，沉浸在对未来的期望当中。 他没注意到，王韩往他卷子上瞥了一眼，露出阴狠的目光。 中午的时候，他和路尧带了粥，去医院看奶奶。 洛奶奶的面孔似乎比昨天更憔悴了。 见洛烛和路尧过来，老人慢慢转过了头，露出柔和慈祥的笑容。 「小蜡烛来啦？」她笑着道。 洛烛一见奶奶心里就抑制不住的开心。 他挪到床旁边，一把扑在奶奶怀里，那小脑袋蹭了蹭。 「奶奶想我了吗～」 洛奶奶眉眼柔和地揉着他的头髮，「这么大了还爱撒娇，以后奶奶要是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洛烛皱着眉，赶紧伸手捂住了奶奶的嘴。 「不许说这种话……奶奶会好起来的。」 路尧把粥倒进了碗里。 洛烛接过来，用粥勺舀起，慢慢吹凉，再送到奶奶嘴边。 洛奶奶喝着粥，欣慰地伸手，在洛烛脸蛋上轻轻捏了捏。 「都快二十年了，这小脸蛋上也不长点肉。别的男孩子现在都长开了，我们小蜡烛还和以前长得一样。」 洛烛傻乎乎地笑着。 但他心里却有些难过，自己和以前一样，可是奶奶却苍老了这么多。 都是为了把他养大，才会这样。 他望着奶奶瘦弱的面孔，疼惜道：「等奶奶的病好了，我就带着奶奶去吃大餐。」 洛奶奶微垂着眸，淡笑着，「好，奶奶等着那天。」 她抬起头，又笑着问道：「快期末了吧，最近功课忙不忙？」 一谈到这个，洛烛就想起来上次月考的成绩，顿时蔫了下来。 洛奶奶见他这幅耷拉的模样，顿时瞭然于心。 以前洛烛没考好，总喜欢闷着头躲在被窝里，一个人小声地哭。 她就假装不知道，半夜偷偷在洛烛枕头旁边放一颗糖。 第二天，她的小蜡烛就会打起精神来。 可以后，也许没有人会这样了。 她伸手捧着洛烛的脸，语重心长道：「我们小蜡烛这么聪明，什么考试肯定都不在话下，无论最后怎么样，只要你努力了，奶奶都会为你骄傲的。」 洛烛听着温暖的话语，心里阵阵暖流划过。 他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奶奶的手心，「我会努力的，奶奶一定要看到我考上大学的那天。」 洛奶奶笑着点头，亲了亲他的脸蛋。 …… 临近期末的几天，是洛烛过得最充实的一段时光。 他和路尧每天早上一起起床，吃早饭，坐着车去上学。 课间他们会偷偷发消息，中午有时间了，就去医院看奶奶。 晚上洗完澡，就坐在一起学习。 洛烛发现，自从给路尧设置了奖励，路尧的学习突飞勐进，短短一周的时间，卷子上的题型基本上就都掌握了。 他不断地加大卷子上题的难度。 可路尧还是能全都做对，然后勾着唇，一脸坏笑地把他抱到床上，开始领取他的「奖励」。 几乎每一天，路尧都会对他做那种事。 洛烛从一开始感觉到不舒服到现在，已经适应了路尧的领取过程。 甚至会在路尧出来的时候，感觉到匮乏和不满足。 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的前一天。 路尧的爸爸妈妈在国外接到项目，晚上坐飞机出差了。 家里只有他和路尧，以及雇来的保姆。 洛烛在每一科上面都押了很多道题，路尧不会，他就去耐心地讲。 看着自己「以身作则」教出来的学生把试卷写得那么好，洛烛心里升起小小的自豪感。 请叫他洛烛老师！ 他相信，路尧和他都可以升到a班。 期末考试当天。 洛烛上次考了400多名，从第一考场直接降到了中间的考场。 他拿着准考证，找到对应的教室。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王韩和张炎，竟然和他在同一场内。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座位，就在那两人中间的一排。 王韩见到他，也十分意外，「真是不巧啊同桌，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洛烛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没有说话，在座位上做好。 王韩见状十分不屑地「啧」了一声，「神气什么，路尧现在可不在这，你要是惹我不爽了，我打你可没人拦得了我。」 洛烛抿了抿唇，生怕考试的时候王韩会做些什么。 他扭过头望着王韩，小心翼翼地开口：「今天可以放过我吗？考试……对我来说很重要。」 王韩冷哼了声，正要骂回去—— 「韩哥韩哥，看我！」张炎小声道。 王韩的视线越过洛烛，落在了张炎身上。 只见张炎从口袋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抄，拿出来在王韩面前晃晃，又使了个眼色指了指洛烛。 他们之间就隔着洛烛这一个熟人，那意思不言而喻。 王韩顿时乐了，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八点半，开始考试。 第一科是数学，也是洛烛最擅长的科目。 数学题和其他科目不一样，答案和解题方式都是固定的，他一般情况下都能考将近满分，是能够带动他整体成绩的科目。 洛烛专注地写着卷子，每一道题都在草稿纸上仔仔细细地算了好几遍。 第56页 半个小时左右，他已经写完了卷子上大多数题，剩下的就是一些计算。 他押题押得还算准确，如果路尧把昨天那几道题都弄明白了，150分的卷子，拿到130以上应该不是问题。 他自信地勾起唇，正在草稿纸上计算着—— 一个小纸团突然从左边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桌子上。 他皱着眉，往纸团扔过来的方向望了一眼。 张炎小眼神瞥了眼监考老师的动向，见他没注意到这边，又望向洛烛。 他小声喊着，「快给韩哥，一会儿老师过来了。」 洛烛望着那个纸团，浑身紧张地冒汗。 他压根儿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他们作弊中的一环。 纸团像是烫手的山芋，留在手里一秒都是祸害。 可他不敢扔，无论他做什么动作，总感觉监考老师的视线就在他后背。 张炎在左边小声催促着，「快点！你想死吗，赶紧扔过去啊。」 洛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伸手正准备扔—— 可纸团还没从手里出去，他的手腕却突然被攥住了。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洛烛心里一慌，睁开眼，颤颤巍巍地抬起头。 带着方眼镜的中年男人——他们的监考老师，目光严肃，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第43章 与a班失之交臂 「当着老师的面传小纸条，是不想上学了吗？」他语气陡然升高。 洛烛一下就慌乱起来，慌乱无措地伸手，指向张炎。 「老师……是他，是他让我传过去的，我没有作弊……」 张炎见状一下就恼了。 他忍着想要骂人的冲动，深吸了几口气，一脸认真地反驳道：「好啊你，这时候倒撇的干干净净了，考试前，是你说让我把东西传给你的，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啊？」 他情绪激动地说着，看上去倒真的像是洛烛背叛了他。 洛烛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苍白而无力地辩解：「老师，我真的没有作弊……」 「有没有作弊，是要拿出证据来的。」张炎冷冷笑了一声，朝监考老师道：「老师，您不信的话，可以翻翻他的卷子，他年级400多名在这个考场，却用了半个小时就把卷子写完了，您觉得，这可能吗？」 监考老师眯起眼，伸手去翻洛烛的卷子，写的满满当当，工工整整，做题的水平一看就不属于这个年级排名。 他重重地嘆了口气，眉眼染上怒意。 「看着挺乖一学生，做出来的事这么不要脸！」他怒道。 洛烛被吓得浑身一颤，怔愣地坐在座位上。 很快，监考老师把监考记录薄拿了过来，拍在了洛烛桌子上。 「作弊和辅助作弊都是一个下场，你们两个都在上面写上班级姓名学号，数学科目成绩作废，终身记入档案！」 成绩作废……终身记入档案…… 洛烛感觉耳朵里阵阵轰鸣。 如果这样的话，他不仅连a班都去不了，就连上大学，都会出现问题。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老师，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单独给我开一个考场，我重新写，我真的没有作弊……」他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监考老师根本不吃这一套。 「就算这纸条真的是传到你这里来的，你没作弊，那你为什么不主动上报？你要知道，主动上报和被我发现，是两种下场。」 他指着签字的地方，冷冷重复道：「签字，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洛烛垂着眼眸，睫毛上沾着泪珠，颤抖着拿起笔，在上面写了名字。 而这一签字，他的未来，又多了重重阻碍。 张炎冷哼了一声，也签了字。 后半场考试，洛烛坐在凳子上，浑浑噩噩地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他的魂魄像是被抽了出来，原本就不牢固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崩塌碎裂。 出考场的时候，他低着头，如同一具死尸一般往厕所走。 然而刚迈进去，一只手却突然伸了出来——把他拽进了隔间里。 隔间的门落了锁。 洛烛缓缓抬起头，见王韩和张炎抱着手臂，面露狠色地望着他。 厌恶、恐惧在那一瞬间充斥整个神经。 他下意识转过身去开厕所的门，可手还没碰上那个锁，就被王韩抓住，反剪到了背后。 洛烛害怕地要大声唿救，可下一秒，他的嘴也被捂住了。 王韩控制着他，强迫他转过身来，直对着张炎。 「快打，给他打得连妈都不认识！」王韩道。 洛烛恐惧地抬头，整个人笼罩在张炎的阴影之下。 他看见张炎暴怒的眉目，紧接着，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了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脸被打偏了过去，上面顿时泛起火辣辣的疼。 心里的恐惧也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张炎怒道：「你活腻了是不是？还敢把我供出来，我和韩哥最近没搭理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耐了？」 说着，又是重重的一巴掌。 王韩不小心松了手，洛烛的脑袋硬生生砸到了厕所的门板上。 好疼……好疼…… 洛烛疼得满眼泪花，跪摔在地上。 王韩怕他逃跑，又把他架起来，单手捂着他的嘴，对着张炎。 第57页 「继续打！」他道。 洛烛痛苦地挣扎着，可面对王韩的体型，他根本动弹不得。 而挣扎的后果，就是打得更重。 疼痛之中，他感觉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他绝望地眯起眼睛，他那么努力，眼看着就要和路尧一起去a班，离开这个班级了…… 可现在，全都功亏一篑。 眼看着张炎的巴掌又要落下来，他攥了攥拳，不知哪来的勇气—— 突然张嘴，在王韩捂着他的手上重重咬了一口。 口腔里充满了血，洛烛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王韩的。 「草！」王韩惊叫一声，立马松了手。 见洛烛还紧紧咬着他不撒手，怒火直接上来了，一拳重重地打在洛烛脑袋上。 咚的一声。 洛烛感觉整个脑袋都在震盪。 眼前一黑，牙关一松，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瘫坐在了地上。 他捂着脑袋，浑身都在发抖。 王韩气到了极点，伸脚在他肚子上狠狠地踹着。 「唔！」他痛苦地捂着肚子。 「你tmd胆子肥了？不知道我是谁？」王韩怒道，脚上力气不断加重。 洛烛把自己蜷缩起来，尽量不让内脏受到伤害，可王韩却专门挑他脆弱的地方攻击。 他感觉胃里一阵犯疼，轻咳了一声，吐出口血来。 王韩还要接着踹，张炎突然拦住了他。 「行了韩哥，再打出人命了。」他哄劝着。 王韩气得唿出口气来，指着地上的人道：「把他衣服扒下来扔坑里！」 「行嘞韩哥，您消消气。」张炎说着，蹲下身，去解洛烛的校服扣子。 洛烛想要抬起手来反抗，可刚一抬起来，肚子上就迎来一脚。 王韩抱着手臂，眼神阴狠，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洛烛又不得不蜷缩回来，捂着肚子。 他面如死灰，眼泪静静地流淌出来，红肿的脸上伤口泛着疼。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过，是想去a班而已。 衣服被扒光了扔进了蹲便的水里，他蜷缩着，又被强迫拍了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 「这就是惹咱韩哥的下场。」张炎说着，朝着他呸了一口。 王韩和张炎望着照片里他狼狈的模样，这才心满意足地摔上门离开。 洛烛躺在地上，眼神灰暗。 …… 第二场考试很快也结束了。 路尧拿着午饭去找洛烛，昨天洛烛给他押的题中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和洛烛一起去a班。 可到了考场，却丝毫不见他的身影。 他以为洛烛去了厕所，坐在洛烛的位置上拿手机给他发消息。 可半天过去，聊天框里也没有任何回復。 他心里隐隐不安起来，打了个电话，可过去两分钟，也没有人接。 他起身从教室出来，决定去找找。 可没走几步，迎面就看到王韩扶着自己的胳膊走过来，上面缠着一大圈白色的纱布，还渗出丝丝的血迹。 张炎在旁边搀扶着他，不断骂道：「那小娘炮迟早得死在你手里，韩哥别生气了，气坏了自己可不好……」 路尧握紧拳，挡在了他们面前。 张炎和王韩同时抬头，见是路尧，面面相觑了一眼。 「洛烛在哪？」路尧冷着脸问道，周围的温度骤降。 张炎强行扯出个笑来，道：「我不知道啊同桌，我们又没和他在一块，可能去食堂吃饭了吧。」 路尧绷紧着拳，又重复了一遍，「我最后再问一遍，他在哪？」 王韩听他这语气，冷冷笑了一声，他抬着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戳了戳路尧的肩膀。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那小娘炮惹了我，我教训教训他怎么了？别以为你家里有钱，个高，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他每说一句，路尧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王韩看着他的面孔，「那小娘炮被我打得连妈都不认识了，就在厕所，你去看吧！」 说完，他又笑了两声，正要抽回手和张炎一块儿回考场。 路尧却突然攥住了他的手指。 王韩瞪着他，正要放狠话—— 下一秒，路尧勐地加大力气，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手指往后掰去。 王韩眼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朝着后面压去，想要收回，却动弹不得。 他疼得脸上的肉都拧在了一起，可眼前人还没有停下的迹象。 「你tmd，不想活了是吧？」王韩放着狠话，另一只手伸拳就朝路尧的脸打过去， 路尧偏头躲过，同时手上一用力。 咔哒一声。 王韩感觉自己的手指头断了。 他疼得直叫唤，疯了般地喊着：「看什么张炎，揍他啊！」 张炎一直都很害怕路尧，当同桌这么长时间，他连话都不敢和路尧说。 王韩喊了这一嗓子，他才回过神来，抡拳砸向路尧。 可他的这些花拳绣腿在路尧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三人打成了一团。 路尧没时间陪他们慢慢耗，他没转来江辽之前，在国外学习各种格斗术，再加上长期锻鍊过的身体，王韩和张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没多久，他把王韩撂倒在地上，让他和张炎的四肢缠在了一起，一块倒在地上谁也起不来。 第58页 中午午休的时候人不多，但也有人把这一幕悄悄地拍了下来，传到了贴吧上。 路尧嘴角被擦伤了些，反而让他的脸多了一丝野性的帅气。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往地上两人重重踹了一脚，随即迈开长腿去了厕所。 从外往里拉开每个隔间的门。 只有一个被反锁的门还紧紧关着。 他轻蹙着眉，一脚踹开门锁。 当看见里面那一幕的时候，他感觉唿吸停滞了。 洛烛嘴角挂着血，身上没了衣服，满身淤青，整个人颤抖着蜷缩在角落里。 少年慢慢地抬起眼眸望向来人，见到路尧熟悉的面孔，灰暗的眼神中蒙上一层水光。 第44章 欺负他给更多 路尧望着眼前少年可怜的模样，莫名感到一阵害怕。 他害怕，如果哪天他来的不及时，或者没有在洛烛身边，眼前的少年会有一天突然消失在他的世界中，再无音讯。 直到听见洛烛轻微的啜泣声，这才回过神来。 路尧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他拉起来，视若珍宝地抱在怀里，单手摸着他的脑袋。 「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安慰道，感受着两人贴近彼此的心跳声。 洛烛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他紧紧回抱住路尧，失声地痛哭着。 他每天都在努力学习了，每天那么勤奋地刷着题，升到a班明明胜在把握了。 可他拼命地去攥住，离愿望最近的一次，却发生了这种事故。 他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指缝中熘走了。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是我……」他哭喊着，心脏抽痛。 孤儿院的时候，他经常被人欺负，眼看着那些欺凌他的人被领养，他却只能孤零零地坐在小角落里，望着那些人的笑脸发呆。 后来他有奶奶了，他以为自己也可以像正常的孩子一样去上学，去努力学习考上喜欢的大学…… 可浑身的淤青、欺凌者的笑脸、监考老师满脸的怒意，无一不再提醒着他，他还是那个异类，他的世界，註定是灰暗一片。 他试过忍受，他的忍受在王韩那些人的眼里却成了纵容。 可这一次…… 「我反抗了……可还是没有用……」他颤声哭道，眼底通红。 「你做的很好。」路尧揉着他的脑袋，安抚道：「谁欺负你，就打回去，你打不过的，我替你打。」 路尧的话像是有魔力，洛烛听着，心里的焦躁不安渐渐平息下去。 他抬起头去看路尧，却瞥见他嘴角受到的伤。 洛烛伸手，轻轻地在上面抚摸了下。 「哥哥……你和他们打架了吗？」 路尧轻笑了声，「小伤而已，他们以后不敢欺负你了。」 洛烛点点头，但他不想看到路尧为他受伤了。 他的校服已经穿不得了，路尧把校服外套盖在他身上，给他送到了医务室，还把他的手机和午饭也拿了过来。 洛烛慢吞吞地吃着路尧给他带的午饭。 司机待会儿会给他送新的衣服过来，路尧在旁边支着下巴，望着他吃饭。 「上午考的怎么样？」路尧问道。 洛烛动作一顿。 他从第一场考试结束，就一直被反锁在厕所里。 路尧并不知道他的成绩已经作废了。 洛烛强忍着心里的委屈，小声道：「还可以，题押中了很多……」 路尧揉了揉了他的脑袋，笑着道：「我考得也还行，如果没出太大错误，可以陪你一起去a班。」 洛烛咬着筷子，喉咙间有些哽咽。 路尧如果听到他成绩作废，一定也会跟着一起弃考的。 他不想离开路尧，但他不能阻止他去更好的地方。 「嗯。」他凑过去，在路尧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强颜欢笑道：「我们一起到a班。」 离开考20分钟的时候，洛烛让路尧先回考场了。 司机送来了衣服，是路尧初中时穿过的白色t恤，但对洛烛来说，还是有些宽大。 医务室里很安静，洛烛慢吞吞地穿着衣服，耳边能听见钟錶秒针走动的声音。 这个时间，应该髮捲子了。 他每天晚上都能看到路尧专注的样子，路尧写题的时候和平时不一样，少了些骄傲意气，多了些沉稳。 他隐隐猜测，考试时候，路尧也是那样的，很引人注目。 路尧比他聪明，如果能够把刷的题都学会，升到a班概率是很大的。 洛烛想笑一笑，想替路尧高兴。 可他笑不出来。 路尧升到a班的话……就离他更远了。 他蜷缩着身体，心里疼到麻木，一想到遥远茫然的以后，就难受地想哭。 指尖在手机上漫无目的地翻着，没有点开任何软体，实际上，他只是想找些事情做。 有些事情只要不想，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不小心按进了通讯录，当看到「医院护工电话」四个字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按了下去。 「餵？」慈祥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洛烛第一次用自己的手机给医院打电话，听着奶奶熟悉的声音，鼻子一酸。 「奶奶，我想你了，我……想听你说话。」他平静地说着，尽量不让奶奶听出他刚刚哭过。 第59页 洛奶奶顿了一秒，缓声道：「奶奶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嗯！」洛烛闷声应道。 洛奶奶的声音轻柔而缓和，「从前有个小姑娘，她年轻的时候总喜欢逞强，二十多岁了，也不谈恋爱，也不结婚，周围的声音啊渐渐多了起来，就说这个小姑娘一点也不正经，和正常人不一样。」 洛烛认真地听着，「可是……她结不结婚，谈不谈恋爱，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洛奶奶欣慰地笑了笑，「我们小蜡烛说的没错，那个小姑娘也是这么想的，她不顾众人的反对，一意孤行去世界各种地方打拼，她的父母觉得她太不听话了，也就放手不管了。」 洛烛微眯着眼，他体会不到失去父母的爱是什么感觉。 但他有爱他的奶奶。 奶奶又道：「再后来啊，她长大了，看着周围的朋友都有了小孩，幸福生活的场面，开始动摇了，她活了大半辈子，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太孤独了。」 「她就去了福利院，想要做义工，去陪孩子们长大。」 洛奶奶说到这里，顿了一秒，眼前似乎有什么画面闪过。 她道：「可她看着亲近的孩子们被领养走才发现，无论怎样，她註定是孤身一人，已经没有人会永远陪在她身边了。」 洛烛听着，隐隐感到熟悉。 这人……不就是…… 下一秒，洛奶奶道：「好在，她遇见了生命中最温暖的小蜡烛，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孤独过了。」 洛烛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 能和奶奶生活在一起，也是他生命中最温暖的事情。 他怕说太多，奶奶会发现他在哭，强装镇定道： 「嗯！谢谢奶奶……」 他吸吸鼻子，又道：「我下午还要考试，就先挂啦，明天中午我去看你。」 说完，他正准备按下挂断—— 老人又道：「我们小蜡烛虽然长大了，但遇到事情，也可以躲在奶奶身后。」 洛奶奶笑着，「快去考试吧。」 通话页面消失了，洛烛怔了很久，从床上爬起来，往考场走去。 最后一场考试，他还是要参加的。 医院内，洛奶奶挂电话后，把手机还给了一旁的护工。 「小刘啊，你陪我去趟洛烛的学校吧，别告诉那两个孩子。」 护工小刘点点头，「好的奶奶。」 小刘开着车带她来了学校，考试已经结束了，学生零零散散地往外走。 洛奶奶不知道洛烛的班级在哪，也不知道欺负他的人长什么样子。 看见一个面相不太和善的学生过去，她叫住，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钞票，塞在了他手里。 「孩子，请多照顾照顾高二b班洛烛同学，谢谢你。」 「哪来的神经病？」那人把钱往地上一扔，走了。 小刘连忙帮洛奶奶捡起来，「奶奶，您这样怎么行啊？」 洛奶奶无奈地朝她笑笑，「我能帮洛烛的，也就这么多了。」 小刘嘆了口气。 洛奶奶挨个地给人塞着钱，很快，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张炎考完试，和王韩勾肩搭背地出来。 望着拥挤的人群，他两眼一亮。 「哟韩哥，你看那怎么这么热闹？」他乐呵道，「咱也去看看。」 王韩体型肥硕，人群根本挤不进去。 「韩哥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瞅瞅。」张炎说着，像个泥鳅一样往前钻，到了最里面。 洛奶奶看见他，疲惫地露出个笑来，拉过他的手，往他手心里塞了一百块钱。 「孩子，多照顾照顾高二b班的洛烛，他在学校挨欺负，你们做同学的互相帮帮忙，别让他受委屈，这钱留给自己买吃的，谢谢你啊。」 张炎一听，嘴角顿时咧到了耳根。 他攥着钱，兴奋地点点头，「行啊老奶奶，我就是高二b班的，以后『照顾』洛烛，就包在我身上！」 洛奶奶一听，慈祥地笑了笑，又往他手里塞了一百。 「我家洛烛是个好孩子，你们和他相处，会喜欢他的。」她道。 张炎把钱接过来，一边附和着一边从人群退了出来。 他拿着手里两张鲜红的大钞，在王韩面前甩了甩。 「韩哥你猜怎么着，洛烛他奶，来学校给大伙塞钱，说让大家别欺负他！」 话音一落，他和王韩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话，笑了起来。 张炎推了推王韩，「你快去，洛烛他奶一看就穷，晚了没有了怎么办？」 王韩笑呵呵地钻进去，不一会儿，也拿了两张大红钞出来。 他勾着张炎的脖子，乐道：「看吧，这就是惩罚小娘炮的奖励！以后欺负得狠点儿，他奶给的更多！」 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学校。 洛烛收拾完东西，和路尧一起往外走。 从二楼的楼梯一下来，他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老人。 第45章 嘱咐给路尧 洛烛怔了一秒，从路尧身边沖了出去。 他纤瘦的身体钻过密集的人群，顶着一路骂声，来到了最里面。 只见洛奶奶满脸疲惫，往面前的人手里塞进一百块钱。 她朝那人露出个笑来，柔声道：「孩子，高二的洛烛是个好孩子，你们多照顾照顾，辛苦你们了啊。」 第60页 他懵了一秒，随即扑到老人身上，紧紧抱住。 心里的委屈与不安，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没领到钱的，暗骂了声，纷纷散开。 「奶奶？」他颤声道：「你怎么来学校了？你身体不好，不能出医院的……」 洛奶奶望着他脸上还未消去的红肿，心里一阵泛疼。 她把包里最底下的药膏翻出来，挤在手上，轻轻地往洛烛脸上抹着。 「傻孩子，奶奶知道你受委屈了。」她皱着眉，眼里尽是自责。 药膏在脸上带着阵阵凉意，听着奶奶熟悉的话语，洛烛觉得喉咙里一阵哽咽。 洛烛吸吸鼻子，疑惑道：「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 他明明什么都没告诉奶奶…… 洛奶奶轻轻抱着他，揉了揉他的头髮，「小蜡烛瞒得了任何人，瞒不过奶奶，以后挨欺负了，和奶奶说，好不好？」 洛烛红着眼睛，「嗯……」 路尧抿唇，望着这幅场面。 洛烛受伤，是因为他来的太晚了。 「对不起奶奶。」他低着头，声音郑重而沉稳，「是我没能及时保护好洛烛，以后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洛奶奶柔和地笑着，点了点头。 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是暑假了。 洛奶奶觉得他们考试辛苦，让小刘带着他们回到原来住的小房子，说要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他们。 她用仅剩不多的积蓄买了排骨，放在锅里熬制。 洛烛在厨房里帮奶奶的忙。 他两眼放空地望着案板上的菜，拿着菜刀慢慢地切着。 可他的注意力却总是集中不到一起，一个不小心，刀刃落下来，险些切到手指。 洛奶奶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菜刀从他手里拿了过来。 「去休息休息吧小蜡烛，奶奶不需要你帮忙。」 洛烛摇摇头，「没事的，我就是走了下神。」 他不敢去休息，一旦周围安静下来，他就会东想西想，难受地想哭。 洛奶奶把他的反应看在心里，轻轻嘆了口气。 很快，客厅的桌子上多了四菜一汤，看上去极为丰盛。 洛烛坐在路尧旁边，闷头喝着排骨汤，明明很鲜美，可他却连味道都尝不出来。 他甩甩头。 奶奶对他这样好，他不应该这么消极的。 他只是太累了，想要好好睡一觉。 路尧往他碗里夹了一块排骨，似乎看他心情不太好，讲了很多笑话。 可他听不太清，他与外界像是隔了一层江水，外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水中渐渐模煳。 他下意识回了句「谢谢」，微张开嘴咬上去。 可是排骨好硬，无论他怎么咬都咬不动。 路尧轻挑起眉，突然凑近道：「你是小狗吗？咬骨头做什么？」 洛烛这次听清了，连忙回过了神。 「啊？」他懵懵地低头望着碗里排骨，只见骨头上被他咬出一小排牙印。 路尧微眯起眼，「你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 洛烛下意识躲避他的眼光，咬着筷子，轻轻摇了头。 「我没事的哥哥，我就是有些累。」 晚饭后，洛烛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碗。 路尧担心洛烛，正要起身过去帮忙，手腕却突然被攥住了。 洛奶奶伸手拽着他，语气缓慢，「孩子，跟奶奶过来，奶奶有事想跟你说。」 路尧瞥了一眼厨房里洗碗的背影，蹙着眉道：「好。」 洛奶奶把他带到了卧室里面。 老人家卧室里的东西很陈旧，但摆放得整洁干净，柜子上放了一排的瓶瓶罐罐，整个房间充斥着浓烈的药味。 路尧想起入学第一天，班里有人说洛烛身上有怪味道，应该就是药味。 但他并不觉得有多难闻。 洛奶奶带着他走到柜子面前，伸手拉开眼前的柜门。 里面的柜门上贴着几张洛烛小时候的照片，他那个时候头髮很长，乱糟糟的，像个刚从泥堆里打完滚的小狗，那时候的洛烛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瞳仁占了眼睛大部分，看上去灵动又可爱。 柜子里面则是洛烛以前穿过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 洛奶奶伸手，从不起眼的深处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包装各异的廉价批发糖果。 「这是？」路尧有些疑惑。 洛奶奶拉着路尧在床边坐了下来，语重心长道：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小蜡烛给我打电话了。」 路尧瞳孔勐地颤了下。 三点多……下午的考试已经开始很长时间了。 洛烛没去考试？ 路尧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突然意识到，洛烛一个上午可能都被困在厕所里面。 洛奶奶又道：「以前这孩子刚被我领养的时候，遇到事情还知道哭，和我撒娇。」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他遇到事情就再也没和我说过，受了委屈就一个人憋着，考试考得不好了，就一个人闷在被子里哭。」 「也就是这次啊太委屈了，才跟我打电话，说『我想奶奶了，我想听奶奶说话』。」 她学着洛烛的语气，眼神宠溺地笑了声，「小蜡烛长大了，老是想一个人去承担些什么，可他在我眼里，还和照片上的小蜡烛一样，是个小孩。」 第61页 洛奶奶说着，突然把糖罐拿起来，递到了路尧面前。 「以前小蜡烛没考好，我就等他哭累了，睡着了，偷偷进他的卧室，在他枕头旁边放一颗糖。第二天，他就又变成那个阳光可爱的小蜡烛了。」 路尧正认真地听着，眼前的老人却突然眉眼微垂，露出伤心之色。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也许……没办法看到洛烛上大学的那天了。」 洛奶奶说着，拉过路尧的手，把糖罐放在了他的手心。 「好孩子，奶奶知道你和洛烛关系好，如果哪天我不在了，小蜡烛，就交给你照顾了，无论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也别抛弃他，这孩子从小就没有父母，很可怜。」 路尧望着老人真诚的目光，只觉得背后多了一份无形的重量。 他认真回道：「您会看到洛烛考上大学那天的，我也会对洛烛好的。」 手里的糖罐沉甸甸的，他接过来的，是洛烛的后半生。 洛烛不再是同桌，不再是那个被锁在器材室出不来的小可怜，也不再是陪着他学习，一同入眠的伴侣。 洛烛是他的责任，是他要用一辈子去守护的人。 …… 洛烛始终开心不起来，他甚至害怕对上路尧的目光。 一旦对上，心里就又会不安心，想到以后会分开。 把奶奶送回医院后，洛烛坐上司机的车，和路尧一起回了家。 「哥哥，我有些累，我想先洗澡睡个觉。」他道。 路尧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去吧。」 已经考完了试，他不需要再给路尧补课讲什么知识了。 他洗完澡，穿着睡衣钻进被窝，朝着路尧看不见的方向侧躺着。 枕头很柔软，床单上、被子上，有着除了沐浴露香味之外，路尧身上独特的体香。 洛烛侧着脸，细细嗅着那股清爽干净的味道，闻着闻着，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在枕头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印记。 紧接着，又是一滴。 路尧那么聪明，他去了a班以后，就再也不需要家教老师了。 也许下个学期，路尧就会认识新的朋友，认识比他更优秀、更漂亮的人，那样的人满是优点，而他却灰头土脸，一无是处。 他身下躺的这个位置，终有一天，会变成别人的。 一想到和路尧拥抱，接吻的人会是一个他不知道的陌生人，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人一把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喜欢一个人，是会变得痛苦的。 洛烛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蒙住脑袋，失声痛哭着。 他现在才发现，最让他崩溃的，不是欺凌，也不是去不了a班。 而是他眼看着最喜欢的人去了更好的地方，拼命地伸手，却怎么也拽不住，赶不上。 哭得久了，眼皮就沉了下来。 洛烛轻轻闭上眼睛，睡着的时候肩膀还抽抽搭搭的。 路尧在一楼倒了杯热牛奶上来，一进卧室，就见洛烛在被窝里蜷缩着一小团，身体微微起伏的模样。 安静的环境里，可以听到少年均匀绵长的唿吸声。 他走过去，把牛奶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伸手将洛烛盖着脑袋的被子掀开了些。 眼前少年的眼角红彤彤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路尧伸手拨开他脸上的碎发，望着他熟睡的侧脸，轻轻嘆了口气。 考不好不和他说，自己在这里偷偷哭。 「笨蛋。」他轻声骂着，从口袋中掏出一颗巧克力味的糖果，放在洛烛枕边。 他在洛烛旁边躺下，伸手，从背后轻轻抱住了洛烛。 路尧闭着眼，沉沉坠入梦乡。 …… 天阴沉沉的，他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眼前是一架坠毁的飞机，有的部件已经被烧得焦黑看不出原貌了，地上有很多尸体。 路尧蹙着眉，走上前去查看，却在无数死伤严重的人里面，看见了周敏和路呈祥的脸。 第46章 带洛烛出来玩 路尧惊醒过来。 窗纱隐隐透着亮光，点开手机一看，才凌晨五点。 他从床上坐起来，想到刚才真实的梦境，心悸个不停。 望着通讯录里周敏的头像，他微垂着眉眼，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几秒后，电话接通。 周敏那边已经是中午了，见路尧头髮乱糟糟的，一看就刚睡醒。 她扬起唇，露出个明媚的笑来，「怎么啦，刚睡醒就给妈妈打电话，做噩梦了吗？」 看着周敏熟悉的笑脸，听着熟悉的声音，路尧心里的不安渐渐平息下来。 人没事，只是梦。 他冷声道：「没什么，就看看你还活着没。」 周敏撇了撇嘴，表情瞬间垮了下来，「破儿砸，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路尧冷着脸，「活着就行，我挂了。」 他说着，正要按下挂断键，旁边洛烛突然翻了个身，无意识呢喃了两声。 他下意识捂住手机麦克风口，可那声音还是传到了周敏耳朵里。 周敏两眼一亮，「别挂！」 她嘿嘿一笑，道：「乖儿砸，快把摄像头转一转，让我看看我的洛烛小宝贝在不在旁边？」 路尧皱眉瞥了眼身边的人。 洛烛轻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柔软的脸蛋随着唿吸微微起伏着，毫无防备的样子那么可爱。 第62页 他才不给周敏看。 「挂了。」他冷声道，直接按断了电话。 路尧毫无睡意，起身去了厨房，决定亲自给洛烛弄些早饭吃。 他担心洛烛还没从昨天的阴影中走出来，烤面包的时候，翻看了下手机，看到了一个沿海的温泉度日夏令营。 单人一万，他直接报了两个名额，到了支付页面，直接发给周敏。 带小蜡烛去散散心。 …… 洛烛懵懵懂懂地醒过来，他揉了揉发痛的眼睛，扭过头，下意识去看身边的人。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但还能感受到路尧的余温。 他翻了个身，手撑在床上，想要坐起来，可刚一用力，就感觉到手掌下有什么东西。 洛烛收回手，偏头望过去，只见一颗巧克力味的糖果静静地躺在那里。 是路尧放的。 他顿了一秒，撕开包装，放进了嘴里，黏腻的甜在嘴里化开，中和了心里的苦涩。 一个晚上了，他该学会接受改变，而不该这样消沉下去了。 穿好衣服后，洛烛下了楼。 客厅里蔓延着阵阵香味，他耸耸鼻子，顺着味道进了餐厅。 路尧穿着围裙，拿着铲子，认认真真地扒拉着锅里的东西。 洛烛望着他的背影，轻轻走过去，伸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如果真的有分别的那天，他想在那之前，好好珍惜路尧。 路尧一愣，回过头来望着他。 洛烛扬着脑袋，软声道：「哥哥，早上好～」 眼前的少年眯着眼睛，眉眼弯弯地笑着，又蠢又萌。路尧见他心情好了这么多，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他伸手揉了揉洛烛的脑袋，道：「去桌子上等着吧，早饭马上好。」 说着，他又用铲子在锅里扒拉了两下。 洛烛没想到，像路尧这样有钱的人，竟然还会做饭。 想法刚一冒出来，他突然闻到一股焦味。 他好奇地扭过头，当视线接触到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时，语塞了。 「这，这是……」他歪着脑袋问道。 路尧皱着眉关了火，把里面的东西盛在了烤好的面包片上。 「煎鸡蛋，好像熟过头了，但应该能吃。」 他说着，用刀切下来一小块焦黑的鸡蛋，放进嘴里。 「好吃吗？」洛烛坐在他旁边，眨着眼睛问道。 路尧没有回话，吐了出来。 洛烛竖起小狗耳朵，拿起筷子，开始好奇有多难吃。 然而，他还没夹起来，眼前的盘子突然被撤走了。 「别吃了，放假了谁在家吃这个，我带你去个地方。」 洛烛一脸懵。 …… 他被路尧带着一起上了飞机，下午四点的时候，到了另外一座城市。 这里和江辽全然不同，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海风气息。 洛烛一路跟着路尧，在酒店放好东西后，去了海边的夏令营。 沿海夏令营的报名费很贵，来玩的都是些家里富裕的人。 沙滩上搭建着颜色各异的帐篷，放眼望去，有很多身形高挑的帅哥，以及穿着十分凉快，身材窈窕的女性。 他正满脸好奇地四处观察，有个大波浪，穿着蓝色比基尼的非洲女性从他面前经过。 洛烛下意识望过去，那个女性回过头来，朝他眨眨眼，扔出个飞吻。 「you are cute,can i invite you for the fourth love tonight」 洛烛一脸蒙圈，他的英语其实还可以，能听懂大概。 但是……第四爱是什么意思？ 路尧正去检夏令营的门票，一回来，就见洛烛面前站了个身材丰满的女性。 他皱着眉，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洛烛低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通眼前女性话里的意思。 他疑惑地望向路尧，道：「哥哥，你知道……第四爱是什么意思吗？」 话音一落，路尧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他冷着脸，用蹩脚的英文朝面前的非洲女性道：「he has boyfriend ,is me.」 说完，眼前非洲女性立马露出惋惜的神情，眼神拉丝地在洛烛身上望了几眼，这才离开。 洛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轻轻拽了拽路尧的衣摆，「……什么是第四爱？」 路尧揉了下他脑袋，「你不需要知道。」 「哦……」 路尧给洛烛买了泳裤和救生圈，带着他到海边游泳。 这是洛烛第一次穿泳裤。 他换好衣服，有些不自在地从换衣间出来。 路尧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他穿了一件纯黑色的泳裤，宽肩窄腰，腹部肌肉紧实，人鱼线没入看不见的深处，阳光映在他眉眼间，为他增添了一份少年人独有的轻狂。 洛烛望着他这幅模样，顿时脸色一红。 补课的那段时间，他就是坐在这样一副躯体之上的。 「哥哥，我换好了。」他软声道。 路尧勾唇笑着，伸手牵住了他，「走，去游泳。」 洛烛从来没有游过泳，海水没过他的小腿，带来阵阵凉意。 他跟着路尧慢慢地往里面走，突然脚就碰不到地面了。 「啊……」他惊唿一声，下意识抱住路尧的手臂。 「哥哥，我害怕……我想回岸上去。」 第63页 话刚说完，洛烛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下一秒，路尧勐地带着他，往深处游去。 洛烛惊唿一声，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抱在了路尧身上。 他感觉魂都要飘出来了，扒得更紧。 路尧在他耳边道：「想回去？」 洛烛把头埋在他的颈间，轻轻点了头。 他以为路尧会把他带回到岸上去，可下一秒，耳边突然传来沉沉的笑声。 路尧在他耳边轻声道：「亲我，把我亲满意了，就带你回去。」 洛烛满脸通红。 他左右瞥了一眼，好多人都在游泳，有个人见他们抱在一起，还兴致勃勃地朝这边吹了声口哨。 这么多人，他……他不敢亲路尧。 路尧冷冷笑了一声，突然道：「不听话，那就接受惩罚。」 洛烛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路尧突然把他从身上扒了下来。 「哥哥……哥哥！」 他害怕地叫着，可为时已晚，他害怕地闭着眼，整个人扑通一声落到了水里。 他伸手扑腾着，挣扎着，想要拽住路尧。 要被淹死了吗…… 「笨蜡烛，睁眼。」路尧突然道。 洛烛这才慢慢睁开眼，他腰上挎着救生圈，半个身体浮在水面上，根本没有任何溺水的可能。 路尧轻笑了声，无奈道：「你说你这样怕水，要是有天失足掉水里面，出不来怎么办？」 洛烛觉得路尧说的有道理。 他决定好好和路尧学习。 然而决定和做到，是两码事。 …… 洛烛扶着脑袋晕乎乎地上岸，走在沙滩上时，还感觉自己在水里面漂浮着。 原来游泳这么难。 不过……被海水沖了那么久，心里的难过也消失不见了。 天色已晚，夏令营开始准备篝火晚会了，沙滩上摆了烧烤摊，数不清的啤酒、海鲜，有人一边烤着海鲜一边唱歌，周围人鼓着掌，格外热闹。 吃完烧烤后，有几个穿着性感的女性，穿着草木制成的裙子，围绕着篝火跳舞，引来一阵惊嘆。 路尧去帮忙一起收拾烧烤摊了。 洛烛习惯性地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场景。 路尧帅气，有钱，性格也很好，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主角。 他没有像路尧一样的光环，他普通，没有钱，也不讨人喜欢，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再小不过的配角。 终有一天，配角会消失。 正出神的望着，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是不是有抑郁症？」一个的中年男性在他旁边坐下。 这男性穿了件冲锋衣，带着墨镜，髮型凌乱而洒脱。 洛烛回过神来，疑惑地「啊了声。 「抑郁症？」 是什么病吗…… 那男性笑笑，道：「抱歉，我猜的，看你现在的神情，和我十多年前一样，十多年前，我是重症抑郁症患者，看不出来吧。」 「嗯……看不太出来。」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抑郁症是什么样子。 中年男性从口袋中掏出根烟来递给洛烛，「来一根？」 「我不会抽菸。」洛烛道。 中年男性轻笑了声，给自己点上，吸一口后，夹在了指间。 「我啊，二十年前过的很不如意，我的妻子出轨，捲走我的钱和别人跑了，唯一留给我的孩子在学校里挨欺负，我这个当爸爸的，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着，似乎回想起来什么，重重吸了口烟，吐出云雾。 「后来我终于知道他在学校过得不好了，可却是在我儿子在江辽被人推进水里淹死之后。」 他苦笑了声，道:「我那儿子啊，以前在江辽一中，还考过全市第一，只可惜在快高考的时候，丢了性命。」 第47章 引阳气入体 听到这，洛烛顿住了。 「叔叔，您确定他在江辽一中吗？」 按理来说这样厉害的人物，他不应该连听都没听说过。 「出事之后，学校就把这事压下去了。」 大叔说着，手中的烟没一会儿就到了头，他随手按在沙子里面。 「从儿子去世那天起，我三番五次地动了自杀的念头，在医院查出了重度抑郁症。」 洛烛望着大叔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同情。 光听文字，就已经很痛心了，当时的大叔一定很难过吧。 大叔见他这幅表情，舒展着眉轻笑了声，「那都是以前了，后来，我去各种地方旅游，见多了大河山川，突然就觉得……」 「我那么渺小，我的死，又不会让这个世界变好。于是啊，我把后半生放在旅行上，到处交朋友，交换心事，两年后，我突然觉得，活着也不错。」 他说着，突然扭过头，透过墨镜笑着望向洛烛，「我自顾自说这些，会不会让你感到厌烦？」 洛烛放空地望着跳动的火焰，没多久，路尧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路尧也望着他，脸上一抹淡笑。 洛烛不自觉地勾起唇，「不会，我也觉得，活着很好。」 …… 结束的时候，洛烛累得不行，打算和路尧一起回酒店休息。 就在往海滩外面走的时候，他突然瞥见一个摆摊的老奶奶。 第64页 她面色枯藁，应该有90多岁了，在她旁白，摆满了各种手绳和护身符。 「洛烛，我给你求个护身符吧。」 洛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路尧拉到了摊位面前。 那老奶奶摊位没什么人，一直闭着眼睛，食指拇指捏在一起，嘴里念叨着什么。 见他们过来，这才慢慢抬起了头。 她的瞳孔颜色很淡，洛烛觉得她长得很独特。 路尧道：「奶奶，护身符怎么求？」 老奶奶声音嘶哑，语调缓慢，「给谁求？」 「我旁边的。」路尧道。 老奶奶闻言，仔细往前探了探身子，开始在洛烛身上打量着。 洛烛被她盯得有些紧张，下意识低着头。 下一秒，老奶奶睁大眼，语气忽地凝重：「你，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路尧一脸黑线，「求个护身符，怎么这么晦气？」 他蹙着眉拉起洛烛的手，「骗人的，走吧。」 他迈出步子，却发现眼前人仍然站在那里没动。 洛烛怔愣地站在那里，在听到老奶奶说的话时，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之前在学校厕所的时候，他从镜子中看见孙昭背后长出无数条黑色的触手。 难道……那不是他因为害怕，产生的幻觉吗？ 老奶奶突然站起身来，佝偻着身子，绕着洛烛看了几圈。 「那鬼生前受了不少委屈，死后怨气大的很，他看上你了，不缠到你死，他不会善罢甘休。」 老奶奶说着，嘆着气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命数不好。」 路尧微眯起眼，「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说完，他以为眼前的老人会反驳。 可反驳他的，却是洛烛的声音。 「哥哥……也许是有的。」 洛烛说着，扭过头，认真地望向老奶奶，「那……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该怎么办呢？」 老奶奶轻嘆口气，「无法根解，但可尽量避免。」 她背着手，慢悠悠的回到摊位上，掀开三轮车的座位，从里面拿出一包用纸包起来的东西和一瓶矿泉水。 洛烛满脸疑惑。 只见那老奶奶拧开矿泉水瓶，把那包起来的东西倒进了水里。 是一包灰色的粉末，像是烧过什么东西之后留下来的灰。 老奶奶弄好，拧好瓶盖摇了两下，递给了洛烛。 「此乃阴阳水，你喝下去，再把阳气旺盛的东西引入体内，身上有了阳气庇护，那鬼就不敢离你太近了。」 洛烛接过浑浊的水，眨着眼睛问道：「什么是阳气旺盛的东西？」 引入体内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吃掉吗？ 老奶奶见他这么认真，欣慰地笑了笑，道：「阳气旺盛的东西有很多，桃木剑、五帝钱、狗牙……」 「当然，这世间阳气最旺盛的，就是年轻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你旁边的那个，阳气就很旺盛。」 他下意识偏过头去看路尧，见他突然勾起了唇。 虽然桃木剑、五帝钱、狗牙之类的东西没法像老奶奶说的一样引入体内。 但是路尧的话…… 洛烛脑中顿时闪过了什么画面，脸刷的一下红了。 正想着，路尧突然单手揽过他的腰，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放在了老奶奶的摊位上。 「知道了，谢谢您。」 …… 洛烛被路尧拉着回了温泉酒店。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一路上，路尧的脚步很快，似乎有些着急。 玩了一天，洛烛又累又困，像个气球一样轻飘飘地趴在了沙发上。 他望着手里那瓶浑浊的水，面露难色。 虽然看上去，不是什么能喝的东西。 但老奶奶说的那么认真，孙昭也确实不像人类，也许喝了，孙昭就不会再欺负他了。 洛烛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咳咳咳！」 好呛…… 他艰难地喝完，刚放下瓶子，脑袋突然一阵眩晕，身体也开始发烫。 阴阳水开始发挥作用了吗…… 他从沙发上下来，摇摇晃晃地往浴室里面走，他想沖个凉水澡，身体烫得像是要着火了一样。 路尧正洗着头髮，听到声音偏头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见少年穿着衣服，面色红润地往他这边走过来。 洛烛身上烫得快要冒火了，他步调不稳地走到路尧面前，眯起眼睛仰头，去感受头顶喷洒而来的水流。 「哥哥……我不想打扰你洗澡的。」 他说着，脸上写满了委屈，「但是……我喝了阴阳水后，身上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好难受……」 路尧往他身上瞥了一眼，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了下。 眼前少年白色的上衣被水沖湿，紧巴巴地贴在他身上，勾勒着他的各种轮廓。 洛烛觉得水好热。 他微张着唇，无意识地哼唧了两声。 下一秒，身前突然传来一阵电流。 「唔！」他低头望去。 une main pétrit ses mamelons à travers ses vêtements mouillés. 路尧勾着唇，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洛烛浑身力气四散，下意识勾住了路尧的脖子。 衣服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隔着一层衣料，是路尧身上的阵阵凉意。 第65页 「乖，我帮你洗澡。」 洛烛眯着眼睛答应。 路尧帮他洗澡的过程很享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路尧擦沐浴露的时候，总喜欢停留在一些地方，反覆地抹。 迷迷煳煳之中，他被带到了浴室中间的圆形浴缸里面。 路尧将他抵在浴缸的壁上，捏着他的脸蛋，低头深吻着他。 「唔……」洛烛感觉自己像一条鱼，慢慢地漂浮在水中。 没过多久，路尧很过分地开始领奖励。 他伸手，绵软无力的小拳头抵在路尧身前，「我，我要melt了……」 路尧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他轻轻吻了洛烛的额头。 「小蜡烛乖，不是要补阳气吗？」 洛烛一想，确实是这样。 路尧是在帮他…… 他勾着路尧的脖子，软声软气道：「嗯，我知道了……谢谢哥哥。」 说完，他感觉路尧低笑了声。 浴缸里的水激盪地晃动，夜幕已深，热气瀰漫。 酒店房间很大，他们去了沙发上、床上、能看见海的落地窗旁边。 洛烛开始感到不适了。 但透过窗子的反光，见路尧那么认真地帮他，他还是努力地抬手，撑在窗户上，调整了芝士。 在快要昏过去的时候，路尧的手机突兀地响了一声。 可以结束了吗…… 洛烛趁他伸手拿手机，慢慢地往前挪着身子。 可下一秒，waist就被路尧握住，重重地按了回来。 「跑什么？」路尧淡声道。 他没有停下动作，一边做着不能过审的事，一边看着手机，浏览着上面的消息。 【高二b班期末成绩已出】 下面是两个文件，一个是班里所有人的成绩及年级排名，另一个则是新的a班人员名单。 他点开看了下，750分满分，他考了653，年级37，班里第一。 而洛烛三科成绩为0，唯一一科有成绩的理综，考了满分。 洛烛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来望着他。 「哥哥，是成绩出来了吗？」他轻声问着。 同时，被他埋在内心深处的恐惧，也慢慢翻涌了上来。 他和路尧，是不是要分开了。 正想着，路尧突然沉着脸，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ses mouvements ont fortement éléré et intensifié 「呜呜……」洛烛浑身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路尧沉声道：「忍着，我心情不好。」 洛烛微睁大眼，灰暗的眼神里撒上了一层光亮。 难道……路尧没考好吗？ 来不及深想，阵阵电流就从尾椎卷了上来，视线都模煳了起来。 某个瞬间，他浑身一抖，昏了过去。 路尧帮他洗干净，放在床上替他掖好被子。 他起身拿起洛烛的手机，把成绩单里自己的排名和分数都做了改动。 随后，他翻出班主任的电话，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 已经是半夜三点了，班主任接通电话，带着怨气问道：「谁啊？」 路尧冷声道：「路尧。」 「路尧啊……」班主任想到了他的成绩，语气缓和许多，「把你和洛烛调开是正确的，你这次进步很大，考的很不错，到了a班也要继续努力，还有——」 「我不去a班。」路尧打断她。 班主任顿了一秒，语气陡然升高，「什么？」 路尧沉着脸，字字道：「我说，我不去a班，把a班名单里我的名字划掉。」 第48章 新学期新气象 洛烛早上醒来的时候，浑身阵阵酸痛，他感觉骨头像是重新拼装了一遍。 路尧还在旁边睡着觉，看来是帮他补充阳气，太过劳累。 迷迷煳煳之中，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睁大了眼，精神起来。 昨天，期末成绩好像出来了…… 洛烛翻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手机班级群里发的成绩单。 他在班里排名倒数，而路尧是全班第一。 但很可惜，路尧是年级第57名，没有进a班。 想到不用和路尧分开，他心里有一瞬间的欣喜，随后又消失不见。 路尧努力学习了那么长时间，没有考上a班，一定很失落吧。 他侧眸望了眼还在睡觉的人，低下头，轻轻在路尧唇上亲了一下。 就当是……微不足道的安慰吧。 他支起身子，去洗手间刷牙洗漱，却看见自己锁骨的地方，布满了昨晚疯狂的痕迹。 他脸色刷的一下红了。 路尧看上去是好人，骨子里却坏坏的。 夏令营里有很多玩的项目。 路尧又带着他潜水看鱼群，在水上开快艇，又教他游泳。 洛烛认真地学习了很久，总算是能够自己游出一段距离。 「哥哥……我会了！」他说着，伸着手臂，在路尧面前慢慢地扑腾起来。 然而没扑腾几下，胳膊突然一酸，整个人没了力气。 路尧轻嘆口气，把他从水里捞出来，扛到了肩膀上。 「你体力太差，等回到江辽，每天早上跟我去晨跑。」 洛烛头上的小狗耳朵顿时耷拉了下来。 他天生运动细胞就不好，体测的时候总是跑最后几名。晨跑对于他而言，还不如刷一个下午的卷子舒服。 第66页 四天的旅行结束后，他和路尧坐上飞机，回了江辽的别墅。 江辽一中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很短，只有15天，但作业多得不正常。 司机把他和路尧的暑假作业拿了回来，光是卷子，就有半米高。 路尧一脸黑线地翻出手机。 找找火葬场的电话，他的作业需要焚烧。 想法刚冒出来，耳边突然传来少年软乎乎的惊嘆声。 「哇……」洛烛微睁大眼。 四天都在玩，他总觉得自己的学习进度落下了。 看见作业，他的小狗眼里都在放光，冲过去把卷子敞开，用近乎「爱慕」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上面的题。 「嘿嘿……这题好棒！」他说着，拿起根笔来开始在上面写。 路尧脸色更差了。 为了激励路尧写作业，洛烛答应他每写完十张卷子，就可以在床上亲亲抱抱一次，效果十分显着，路尧两天写完了三十张。 这是洛烛过的最充实的假期。 每天早上五点左右，他还在抱着软乎乎的杯子睡觉，就被穿好运动服的路尧叫起来一起晨跑。白天有时间，就去医院陪着奶奶，晚上写完作业，和路尧抱在一起，头抵着头睡觉。 而闲暇之余，路尧会教他一些格斗术。 洛烛学的很认真，如果哪天路尧不在身边，王韩那些人来欺负他—— 就露一手直接吓倒他们！ 路尧家里有一个小小的健身室，他和路尧站在里面，学习路尧的各种动作。 「下面教你的这个，是遇到危险可以用到的，我给你演示。」路尧道。 洛烛点头，乖巧地听着他的指示。 路尧道：「挥拳过来打我。」 洛烛一脸懵，虽然这只是路尧教学的一部分…… 但万一他没收住力气，打伤他怎么办？ 路尧呈格斗的体态冲过来，他象徵性地伸出拳头，弱弱地往前打。 眼看着拳头就要打到路尧额头，洛烛紧张地抿着唇，正要往回收—— 双腿突然被一双手抱住，随后，他贴着路尧的身体，直接被抛了出去，背后砸在了海绵垫上。 疼吗？不疼。 但是…… 洛烛皱着眉，眉眼微垂，顿时委屈起来。 他都不捨得向路尧挥拳，可路尧却捨得把他抛出去。 路尧转了转肩膀，漫不经心地走过来，朝他伸手，想要拉他起来。 可半天，眼前的少年都没有反应。 「摔疼了？」他满脸担忧地蹲下身来，揉着少年的脑袋查看。 洛烛轻咬着下唇，含泪摇了摇头，「就是吓到了。」 路尧感觉能看到洛烛身后耷拉下来的小狗尾巴。 他望着少年委屈的模样，心里一片柔软。 「格斗术有很多，但这一招是最适合你的，你个子不高，又瘦，面对比你体型大的人，就可以使用。」 洛烛听着他缓慢而耐心的解释，心里的委屈消了大半。 路尧为了他这么用心，他应该积极一点。 他撑着海绵垫站起来，吸吸鼻子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路尧蹲下身，敲了敲他膝盖的位置。 「敌人朝你伸拳头，你就凭藉小个子的优势，下潜靠近敌人，抱住他的膝窝。」他示范性地抱住洛烛的膝盖。 「然后，贴着对方的肋骨，双腿发力，把人往后扔出去。」 路尧说着，勐地用力，把洛烛抬了起来。 强烈的失重感直冲头顶，洛烛惊唿一声，正以为又要被扔出去的时候，发现路尧抱着他膝盖的手没有松开。 路尧把他轻轻放到地上，安慰般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招，叫下潜抱摔。」他道。 几次之后，洛烛觉得自己会了。 他把路尧当成目标，弯下身子抱住他的膝盖，皮股发力，用了吃饭的力气，也没有把人抬起来。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随后，他的皮股被打了一下。 路尧眯眼笑道：「像只猪在拱我。」 「……」 十几天的假期很快结束，转眼间，他们开学了。 以往在奶奶家过寒暑假，他每天除了写作业，就是做家务，和奶奶说话，一两个月的假期，在奶奶家像是开了加速器，很快就过去。 可和路尧在一起后，他的生活变得好丰富，十五天的假期，让他终身难忘。 洛烛颇为满足地勾着唇，坐在了座位上。 王韩很快也来了学校，一脸愁闷地坐在了他旁边。 洛烛下意识瞥了他一眼，却对上了一双恨意更深的眼睛。 他连忙收回视线，余光却瞥见王韩的手指打了石膏。 可能是在哪里欺负人，碰到了硬茬吧。 一个上午，王韩都十分稀奇地没有找他的事，甚至连一句小娘炮都没骂。 虽然奇怪，但能够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洛烛翻开手里的书，开始学习。 王韩望着他这幅坦然自在的模样，微眯着眼，心里的怒火烧得更加旺盛。 总有一天，他手上的伤，会在洛烛身上报復回来。 …… 放学的时候，他和张炎勾肩搭背地往校门外走。 迎面却撞上了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校服的孙昭。 王韩一见到他就乐了，冲过去撞了下他，手臂晃悠悠地搭在了孙昭的肩膀上。 第67页 「好久不见啊小昭儿，你不是说生病了在家静养吗？能在这看见你，你病好了？」 孙昭淡淡地笑了声，「嗯，已经没有大碍了。」 他说着，偏头瞥了眼王韩的手指，「比起我来，韩哥你的手指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手指，王韩满肚子的气。 他怒道：「别tm提了，洛烛那小贱，货，考试时张炎让他给我传个答案，他娘们唧唧地不敢传，结果被老师逮着了。」 张炎在旁边瞪着眼接话：「昭哥，你是不知道，那小娘炮自己都被逮着了，还非要拉我一块儿下水，害得我数学整整一科都没分了，回家差点让我妈打死。」 他说着，还撩起自己衣摆，让孙昭看了看他后背被打出来的红痕。 「看，我这辈子都没被打得这么惨过！」 孙昭眯眼笑着，「那小娘炮确实坏。」 王韩突然道：「昭儿，你知道路尧吗？」 孙昭微眯起眼，他不在学校的这段时间，每天都在跟踪洛烛和路尧。 「略有耳闻，长得还不错。」他道。 王韩嘆了口气，道：「那天考完数学，我和张炎把那小娘炮关厕所里教训了下，那小娘炮跟个狗一样咬我！」 「考完第二场，我就跟着炎子去医务室包了包，结果一出来就碰上路尧，还和他打了一架，手指就这么断的！」 他说着，想到那天和张炎两个人都没打过一个路尧，一阵后怕。 「那傻、逼是个练过的，我现在坐那小娘炮旁边，都不敢动他。」 张炎闻言，在旁边「一脸痛惜」地留着眼泪，「我韩哥太委屈了！」 孙昭轻嘆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王韩的肩膀。 「韩哥，如果那些被你欺负过的人，知道你连洛烛都不敢动，一定会找机会报復回来的，你校霸的位置，也很容易被抢走。」 他说得格外平静，仿佛是在叙述一件事实。 王韩顿时慌了，欺负洛烛欺负得越狠，班里的人就越怕他。 他的威严就摆在那，放不下来。 「那怎么办？我又打不过路尧。」他问道。 孙昭见他着急，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韩哥，你是不是忘了，过段时间，你们高三学生就要去医院进行体检了。」 他说着，微眯起眼，透过不起眼的黑色眼镜框，慢慢道：「体检都是一个一个的来，总有路尧不在洛烛身边的时候。」 说完，旁边的张炎突然锤了下手心，兴奋道：「韩哥！我知道了！」 他东撇西撇了一眼，凑到王韩耳边，「我们这样……」 第49章 抱摔！ 高三第一学期，江辽一中的学生坐校车去医院体检。 洛烛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全面的检查，他体重偏轻，严重营养不良加贫血。 视力和嗅觉都很正常，内科外科也没有什么问题。 从血液科检查的屋子出来后，他抱着路尧的外套，坐在走廊里等路尧。 可坐了没多久，隔壁班有个同学突然跑了过来。 「洛烛是吧？」他脸上极为不耐烦，「你刚才泌尿外科的检查有问题，现在去b102重新检查一遍。」 洛烛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泌尿外科要检查前烈线的，难不成是他和路尧每天做那种事情，身体出了问题吗？ 不过…… 「刚刚不是在a区检查的吗？」 而且，路尧还在抽血检查，他想等路尧出来了一起去。 那人极为不耐烦，「说了b区就是b区，人家复查的医生等着你呢，你快点行不行啊？」 「好……」洛烛应道。 这人说话好兇，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把路尧的衣服放在了座位上，用手机给他发了消息，以免路尧出来的时候找不到他。 随后，他拿着自己的检查报告单，往那人说的地方去。 b102的位置有些偏僻，走廊很安静，半天都没看见一个人。 洛烛紧张地抿了抿唇，轻轻推开了门。 屋子似乎是一个杂物室，角落里有一张铺着陈旧垫子的床，房间里充满了刺鼻的药物味道，洛烛感觉闻起来有些不舒服。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白大褂，蓬头垢面的男人，看上去大概有三十来岁，正拿着笔，低头在写着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男人抬起头，用一种打量的眼神望着他。 洛烛被他看得背后一阵发凉，他觉得这人看上去，并不像医生。 还是等路尧检查完血液，一起再过来…… 他转身去拧门把手，可拧了半天，那门却纹丝不动。 一种恐惧蔓延上来，恰在此时，男人声音传过来。 「洛烛对吧，你的前烈线检查有问题，现在把裤子脱掉，去那张床上躺着，我给你检查。」 他声音很粗糙，说起话来慢吞吞的，听上去有些怪。 「您难道……不先看一眼我的检查报告单吗？刚才检查的时候，医生说我没有问题的，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有问题……」洛烛后背紧贴着门，紧张地问着。 男人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浮上怒意。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快脱裤子，然后趴在那张床上！别浪费我的时间！」 他说着，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步履缓慢地往洛烛的方向走过来。 第68页 洛烛警惕地望着他，在视线扫过男人的衣服时，整个头皮一阵发麻。 男人穿得松松垮垮，没有系裤子拉链…… 白大褂上别着每个人的名片，上面的照片，也不是他。 「你……你不是医生……」 男人闻言，弯着眉眼，忽地咧嘴笑了。 他慢慢解开自己裤子上的腰带，「不是又怎么样？叔叔用宝贝帮你检查身体，你应该用身体，好好报答叔叔啊……」 洛烛感觉脑袋阵阵轰鸣。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转身用力地拍打着门，大声求救。 可房间的位置过于偏僻，门也是隔音的……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贴近了他的后背，低着头，在他耳边唿出一口气来。 「乖小孩，好好配合叔叔，你又不会吃亏上当。」 话音未落，洛烛感觉自己的校服突然被撩了起来。 他惊恐地缩了下身子，往旁边跑开了些。 男人见他跑，脸上笑意更深，他把自己的东西明晃晃地露在外面，一只手还在上面…… 「跑什么啊……叔叔的大宝贝可厉害了，保准你一会舒服得求着我要。」 洛烛望着他的模样，胃里一阵噁心。 他绕着办公桌躲避着眼前的男人。 只要多拖一会儿……等到路尧过来，就没事了。 「好玩么？」男人笑着，不紧不慢地和他绕着圈。 洛烛没有说话，他不能分散注意力…… 然而下一秒，男人突然加快了脚步，勐地变换了反向，伸手过来去抓他。 洛烛没想到他会突然变方向。 眼看着男人伸手朝他扑过来—— 他紧张地冒着汗，弯下了身子，朝着男人的膝盖抱了过去。 脑中想起路尧教他的那一招： 【敌人朝你伸拳头，你就凭藉小个子的优势，下潜靠近敌人，抱住他的膝窝。】 男人见他突然过来抱自己，眉眼间笑意更深。 「真乖啊，长得还这么漂——」 他话刚说到一半，整个人忽地离开了地面。 洛烛脸都憋红了，用着浑身的力气举起了男人。 路尧的声音又在耳边迴响： 【然后，贴着对方的肋骨，双腿发力，把人往后扔出去。】 「我这一招，叫……叫……」 他稍微想了一下，道：「下潜，抱摔！」 他慢吞吞地说着，勐地一使劲儿，把男人从头顶扔了出去。 哗啦一声，角落里堆积的废弃输液瓶倒落了一地。 男人重重地摔在了上面，整个人面部扭曲，痛苦地叫了几声。 洛烛觉得自己也不太好。 用力太勐，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扶着脑袋缓了一会儿，看清男人的姿势后，迈着步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男人以为洛烛要拉他起来，喊道：「快拉我起来！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识趣，叔叔本意让你舒服，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洛烛没有理会他，他弯下腰，伸手把男人白大褂腰上的衣服带子拽了出来。 「你喜欢被叔叔绑起来？是不是？」男人忍痛笑着，想要抬手去碰那衣服带子。 可他的手却疼得一点劲儿都用不上。 洛烛见状，拽着他的胳膊，把他两只手併到一起。 随后在男人一脸诧异的目光下，用带子在上面系了个死结。 男人疼得龇牙咧嘴，但眼神抑制不住地兴奋。 「你这么会，叔叔已经爱上你了，快坐上来，我好好疼爱你！」他说着，努力挺了挺腰，疼得脸色不断变化。 洛烛没有理会他，站起身来，紧张得额头还在冒汗。 虽然很可怕，但是…… 他刚刚那一招，怎么这么帅！ 洛烛决定以后要更努力地和路尧学习格斗术，早晚有一天，王韩和他的小跟班们，都不敢再欺负他。 他往门那边走过去，想着等有人经过就喊一喊，让人帮他把门打开。 可还没迈出几步，那门就砰的一声打开了。 王韩一脸嫌恶站在正中间，旁边的张炎也恶狠狠地望着他，眼神似乎要把他撕碎。 而孙昭在一旁平静地望着这一切，似乎眼前的场面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果然，把他骗到这里来的，又是他们几个。 王韩举着手机，似乎在拍视频。 可抬头一看，洛烛好好地站在那里，而他们找来的人却狼狈地被绑在角落里。 他顿时怒了，在张炎肩膀上重重撞了下。 「不是吧炎子，你找这人能不能靠谱一点，竟然能被这小娘炮弄成这样？」 张炎显然比他更生气，这男的可是他花了两百块钱找来的。 「我看这小娘炮是皮痒了，韩哥，我把这小娘炮按住，你去把那个男的解开，今天这事不成，我就不叫张炎！」 他说着，挥拳就要过去打洛烛。 洛烛对于他们的恐惧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 他额头都在冒汗，眼看着张炎过来，右脚往后微微退了一步，弓着身子做格斗体态。 「还真有模有样的，我看你能嘚瑟几秒！」张炎说着，勐地跳起来，挥拳往下，去砸洛烛的头。 洛烛深吸了两口气，看准时机，突然往前扑去，抱住了张炎的腿。 第69页 随即发力，往后扔去。 张炎长得很瘦，比起刚刚的中年大叔好扔太多。 洛烛擦了擦额头的汗，慢慢转过身，望了一眼被他摔在地上的张炎。 正疼得满地打滚。 王韩瞪大眼，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看上去柔柔弱弱，瘦得不行的小娘炮，竟然能直接把张炎扔出去。 洛烛见他一脸震惊，轻咳两声，挺直了腰板。 「你们……你们不要再欺负我了，我已经，背着你们悄悄进化了。」他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 张炎在地上痛苦地嚎叫：「韩哥！你快帮我出头啊，这小娘炮再不制他，都快跑天上去了！」 王韩信誓旦旦道：「那必然！」 「小娘炮，你敢欺负炎子，就是在找死！」 他说着，带着自己200斤的肉，挥拳往洛烛那冲过去。 洛烛害怕得不行，张炎体重轻，他还能扔出去，但王韩…… 他深吸了几口气，也迎面过去，正想着再试试抱摔—— 一只脚突然从旁边伸了出来。 洛烛一个没注意，整个人直接趴在了地上，手臂和腿都磨破了皮。 他轻咬着下唇，抬头望去。 孙昭平静的面孔骤变，像触电般勐地收回了脚，往后退了一步。 难道……是阴阳水的作用吗…… 洛烛正要撑着地起来，一道阴影就从头上笼罩了下来。 王韩的拳头硬生生地砸到了他的后背上。 砰的一下，他又被砸倒在了地上。 王韩冷笑了声，「装什么大佬，到头来还是个小娘炮。」 随后，他将膝盖抵在洛烛后背，不让他起来。 「孙昭，把那大叔的绳子解开！」 第50章 小蜡烛现在也会打架了 「孙昭，把那大叔的绳子解开！」王韩道。 可半分钟过去，孙昭仍然站在那里，没做出任何反应。 王韩皱眉瞥向他，见孙昭脸色煞白，浑身触电般地颤抖。 「咋了昭儿，怎么脸色这么差？」 孙昭朝他淡淡地笑了声，「没事的韩哥，刚刚碰了小娘炮一下，有点犯噁心而已。」 「害，我当是什么呢！」王韩笑了声，勾着他的脖子，「没事，咱们有更噁心的，待会准能让你看舒服咯！」 恰在此时，倒在地上的张炎缓过来了。 「我来!我要亲眼看着这小娘炮被**！」 他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把衣服带子从中年男人手上解了下来。 望着男人油腻的脸，他呸了一声，心里直犯噁心。 但越噁心，待会强这小娘炮的时候就越有成就感。 「刚才不给力，一会儿就多卖点力气，给你钱还给你男人玩，你八辈子都碰不上这么好的事。」张炎道。 男人眯起眼睛，笑嘿嘿地点头，他一边痛叫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随后一瘸一拐地往洛烛这边过来。 王韩见他这样，也噁心得不行，「上哪找的这么噁心的，真够味！」 张炎嘿嘿一乐，「我们前面那条街上的疯子，天天在院里嚷嚷着寂寞！这不是正好配那小娘炮吗？」 王韩笑了声，「真有你的！」 他拎着洛烛的后领，把人按在了角落里的床上。 随即朝那中年男人道：「在这弄，别脏了我的手。」 床垫很薄很旧，洛烛被重重按在上面，感觉胸腔都阵阵犯疼。 他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余光能够瞥见中年男人朝这边靠近。 张炎把手里的衣服带子递给了王韩。 「韩哥，给这小娘炮手绑上，以免又跟个狗似的到处扑腾乱咬人。」 一听这话，王韩感觉手指被咬的地方又隐隐疼了起来。 他望了眼被按在手下的人，突然扬手，在洛烛脑袋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差点忘了这茬，先给你个教训！」 洛烛没想到他会突然打自己，没稳住，脑袋直接撞到了墙上。 他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个钟摇晃，脑袋懵懵的，眼前有好多星星在闪。 如果再打一下，他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他缓了很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被绑在了背后。 而那个中年男人，站在他面前，满脸痴笑。 他动作缓慢地脱着衣服，声音粗糙：「好漂亮……好漂亮……」 张炎在旁边催促，「快点儿啊，给你钱让你*你还不积极。」 中年男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要着急，对漂亮的，得慢慢来。」 说着，他朝洛烛伸出手，缓缓朝领口探去。 那双手颜色黢黑，布满了裂纹。 洛烛惊恐地望着，拼命地扭动着身体，不让他碰到自己。 「你这样……是犯法的，是会被抓起来的……」 他尝试用语言去击退，可中年男人却没有半分惧怕，反而愈发兴奋。 「被抓之前，能好好地干，一次你，也算值得了！」他伸舌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睛道。 眼看着自己校服的第一颗扣子被解开，洛烛浑身颤抖着，恐惧地闭上眼—— 砰的一声。 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一道冷冽的嗓音从门口传过来，不急不躁道：「你在干什么？」 洛烛闻言，慢慢睁开眼。 第70页 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拳风突然从上空划过。 随后，那中年男人直接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上，捂着鼻子，止不住地流血。 路尧站在床边，脸色冷得吓人。 他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上面拨了报警电话。 「医院到处都是监控，一个也跑不了。」 他寒声道，视线尤为刻意地落到王韩身上。 王韩背后顿时一阵发凉，伸手拍了下张炎的肩膀，拔腿就跑。 「别愣着了，走啊！」 张炎对路尧的恐惧不亚于王韩，转眼间，就和王韩跑没了影。 「欺软怕硬，一群***。」路尧骂了声。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他紧盯着眼前被他一拳打倒在地，鼻血流个不止的中年男人，和警察报了地点，略微概括了下经过。 说完，他挂了电话，转过身，却发现孙昭还站在屋子里。 「你不滚？」路尧微挑起眉，神情淡漠。 孙昭轻笑了一声，语气平静道：「路尧，你每次来的都很及时。」 他微眯起眼，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下次洛烛出事，你还能不能来得这么及时？」 说完，他在路尧的怒视下，慢悠悠地转过身，出了房门。 洛烛不明白孙昭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心情去细想。 他的全身上下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样疼，尤其是脑袋，王韩下手的那一下很重，他感觉头上起了一个大包，就连抬头去看路尧，都疼得不行。 「哥哥……」他扭了扭身子。 路尧嘆了口气，弯腰把洛烛手上的衣服带子解开，伸手把人从床上拽了起来，安抚地抱在了怀里。 洛烛心里的阴郁在看到路尧的一剎那都不见了。 他捂着发痛的脑袋，窝在路尧怀里，忽地抬起小脑袋，扬唇笑了笑。 想被路尧表扬，他认真地学了格斗术，还摔了两个要欺负他的人。 「还笑？」路尧蹙着眉，伸手在他皮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他都不敢想像，如果来晚一秒，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会对洛烛做什么。 「唔！」 洛烛没想到路尧会突然打他，皮股上的肉弹了两下，格外羞耻。 他脸刷得一下红了。 「下次没经过我允许乱跑，就打一晚上。」路尧眉目严肃道。 洛烛顿时蔫了下来，他从来没见过路尧这么严肃的样子，他是不是惹路尧生气了。 想法刚冒出来，一只温热的手突然盖在了他头上，轻轻地揉着他发疼的地方。 路尧轻声道：「不过这次有进步，没哭。」 …… 警察很快就来了，动静不小，引起了整个江辽一中和医院的高度注意。 经过路尧的指证，警察去监控室调取医院的监控。 而洛烛、孙昭、王韩、张炎，以及那个中年大叔，被分别留在了屋子里观察。 出了这样的事，班主任也有不小的责任。 路尧和警察细緻地看着监控做记录。 班主任坐在旁边，一脸懊恼地捂着脑袋，朝路尧道： 「你和洛烛能不能消停点儿啊？我带过那么多班，还真没有在体检时出这样事情的，现在好了，我们整个班在江辽一中都出名了！丢人丢大发了！」 路尧白了她一眼，「不要妨碍公安机关办公。」 他转来江辽一中这么长时间，对班主任的性格也摸透了。 表面上爱管事情，调个座位，批评一下，表扬一下。 可真遇到了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不是这样，洛烛这样明显地挨欺负，不可能察觉不到。 但也无所谓，他不把任何希望放在班主任身上。 班主任顿时吃了瘪，重重嘆了口气，捂着脑袋没继续说话。 很快，公安机关把刚刚的视频录像调了出来。 「根据你的指控，这是一起校园单方面欺凌加上不明人员猥亵。」警察说着，用笔在监控屏幕上指了指。 「可据我们观察，猥亵是真，但这不属于单方面欺凌，属于互殴。」 路尧顿时蹙起了眉。 互殴？洛烛？ 他将视线落到监控上面。 张炎挥拳往洛烛身上打过去，可洛烛却一脸镇定，突然弯下腰，抱着张炎的腿，来了个漂亮又完美的下潜抱摔。 路尧望着那个摔完人后挺直腰板，一脸神气的洛烛，不自觉地勾唇笑了。 警察一脸疑惑。 经过检查，张炎、王韩、洛烛都没有重伤，而且还是上高三的年纪，警察只要求了一人一片检讨，握手言和。 孙昭虽然全程都在镜头内，却连拳头都没伸出来一下，没有任何责任。 最后被警察带走的，只有那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 一天的体检结束后，他们要坐校车回去。 洛烛低着头，和路尧拉着手，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路尧一句话不说，也不回头看他。 他抿着唇，眼睛里有一瞬间的伤神。 路尧，还在生气？ 「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其实，是想等你出来，再一起去别的地方的，可是……可是那个人说我泌尿科有问题，医生在催我，所以我才去的……」 第71页 洛烛慢慢地和他解释，怕路尧不原谅他，心里顿时有些委屈。 「我会听话的，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说完，眼前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洛烛一个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额头的包还在疼，他泪眼汪汪地捂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 路尧转过身来，微挑着眉，伸手帮他揉了揉。 「我没生气。」 洛烛皱着眉，「真的吗……可是你为什么，不理我……」 路尧顿了一秒，脑中似乎闪过什么画面，「没不理你，就有点意外。」 洛烛满脸疑惑。 意外？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让路尧意外的东西吗？ 然而，想法刚一冒出来，路尧突然勾起唇，眉眼柔和地望着他。 「有点意外……小蜡烛现在，也会打架了。」 第51章 路尧爸妈要回来了 体检结束后，他们又回学校上了一节课，这才放学。 洛烛背着书包，迈着小步子跟在路尧身后。 路尧道：「一会儿你先坐车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办，你在家乖乖等我，哪也不许去。」 洛烛疑惑地点点头，上了车。 回到家后，保姆已经做好了饭，但他想等路尧回来一起吃。 他坐在餐桌前，拿着单词书背着单词。 没一会儿，门开了，路尧提着个东西回来了，他黑髮凌乱，嘴角破了些皮，整个人却不显狼狈，还多了一分少年意气。 洛烛望着他嘴角的伤，顿时忧心起来，「哥哥……你是去哪了？怎么受伤了？」 路尧没有回他的话，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他望着洛烛疑惑的眼神，冷冷道：「给你买吃的去了，别的什么都没发生，别问。」 洛烛懵懵地点着头。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洛烛像往常一样到了座位上。 以往这个时，王韩已经来学校了，可现在，他同桌的位置还空着。 快到上课的时候，王韩才慢悠悠地进教室，他似乎受了伤，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过来，哐的一下坐在了座位上。 洛烛刷着题，偷摸地往旁边瞥了一眼，见他脸上好几块淤青，整个人透露着憔悴。 这是……在哪里被人打了吗？ 王韩的视线勐地看了过来，扬起了拳头，「看什么看！你tm……」 他说到一半，突然面色惊恐地回头瞥了眼路尧。 见路尧正望向这边，他赶紧闭上嘴，装模作样地低头看书。 洛烛往后缩着，都做好挨打的准备了，可抬头一看，王韩竟然收回了手，在……在学习？ 难不成，是昨天体检的时候，他那一招抱摔，把王韩吓到了吗？ 接连几天，王韩和张炎都没找他的事，不但没有打他，甚至连一句言语辱骂都没有。 有次他和路尧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王韩，正以为要挨打的时候，王韩也只是瞪了他一眼，就走开了。 不对劲，但一直保持这样，也很好！ 洛烛发现，有路尧的保护，他被欺负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他晚上住在路尧家里，和路尧一起学习，学习环境和学习氛围也很好。 很快，就迎来了高三中第一次模拟考试。 洛烛上次考了年级倒数，拿着自己的准考证，来到了最后一个考场。 卷子上的题都是他和路尧复习过的，他拿起笔，迅速地在草稿纸上起笔，低着头作答。 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 她站在讲台上，声音洪亮，「我们班的学生就是棒，考进年级前100名的有6个，而考进年级前50的，在我们这个普通班，竟然有两个。」 话音一落，班里人纷纷猜测起来。 「我觉得是路尧，他上次考的全班第一，成绩可好了。」 「但另一个呢？难道是上次考班里第二的李佳？不过她年级排名不是很高啊……」 班里考过前十名的人全被猜了一遍。 「有没有可能，会是洛烛啊，他成绩其实也挺好。」某个戴着眼镜的女生道。 然而，她刚说完这话，周围人就一阵闹笑。 身旁的男生道：「是谁都不可能是那小娘炮，他一看就不聪明，要是他考第一，我就吃xiang好吧。」 戴眼镜的女生腼腆地笑了笑，「好吧……我就是开个玩笑。」 洛烛把他们的声音摒弃在外。 「安静。」班主任说着，拿起了成绩单。 「我们班进前100的，李佳、齐宇航、路尧、洛烛、韩承羽、何豪。」 「然后，进前50的两名同学——」 班里顿时一片寂静，等着班主任开口。 「班里第二，路尧，年级第33名。」 「班里第一，洛烛，年级第29名。」 听到这两个名字，班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一脸震惊地望向洛烛。 班主任又道：「这两位同学本来就是很有潜力的，调开座位，就是为了让你们进步。」 「再加上我多年的经验带我们这个班级，才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大家也要像这两位同学学习。」 班里此起彼伏地懊恼声、质疑声。 那名戴眼镜的女生拍了下身旁的男生，「该你履行承诺，吃xiang了。」 第72页 洛烛也没想到自己会考得这么好，他神情茫然，内心却有一只活脱的小狗在撒欢，在狂喜，在汪汪叫。 他好棒！如果奶奶看到，一定很开心！ 公布完成绩以后，班主任开始讲课。 洛烛微扬着唇，正要抬头听课，桌洞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他偷偷地拿出来，放在桌洞底下看。 【老婆好棒，回家老公好好奖励你。】后面还带了一张亲亲的表情。 望着上面「老婆」，「老公」几个字，洛烛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回过头去，见路尧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用口型慢慢地重复着那两个字： 「老婆。」 洛烛觉得在心里撒欢的那只小狗正疯了一样地到处跑。 以至于他的心跳越来越乱。 第一次考试进步这么多，他和路尧学习得更起劲了。 每天晚上，桌面的檯灯要亮到凌晨一点半。 学习完，路尧会轻轻地抱着他，亲一会儿，再一起睡觉。 第二次模拟考试，他考了年级第7名，路尧是第11名。 班主任又一次疯狂地表扬他们，顺带夸夸自己带的班级很厉害。 王韩在旁边，一脸嫉妒地望着洛烛，眼里的怨气似乎要将洛烛削成八块。 洛烛望着成绩单上他和路尧越来越靠前的排名，心里美滋滋的。 他的学习在变好，周围的人也不再欺负他，老师也开始表扬他了。 除了奶奶的脸色越来越憔悴，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希望自己能够考上江辽最好的大学，让奶奶看到。 高三的寒假只有五天，路尧的爸爸妈妈出差没有回来。 他和路尧回了奶奶家，和奶奶凑在一起，过了一个小而的年。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各种事情接踵而至，考生都忙碌了起来。 艺术生、体育生离开学校，去参加专业考试，而一些平时成绩不好的学生，报考了专业招生的地方。 他和路尧每天学得很认真，大大小小的考试，稳居年级前五十，班里前三。 转眼间，已经五月份了，江辽一中全面冲刺高考，迎来最后一次大型的模拟考试。 洛烛坐在第一诚信考场的第一排，认认真真地答着题。 积累了三年的知识，加上日復一日地坚持和努力，他觉得这次的题，是答得最好的一次。 最近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他和路尧中午去看一次，晚上有时间，也会去医院探望一次。 他和路尧坐着车去了医院。 洛奶奶还在咳嗽，听到开门的动静，不动声色地把手心里咳出来的血擦掉，将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洛烛一见奶奶，就像只小狗一样过去蹭蹭。 「我考完试了奶奶！」洛烛抱着她，傻乎乎地笑着，「再过不到一个月，奶奶就可以看我考大学了！」 洛奶奶眉眼柔和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我们小蜡烛啊最聪明了。」 说到这，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今天多少号了？」 「16号，还有21天高考。」洛烛道。 洛奶奶捏他脸蛋的力气忽地加重了些，「还有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最近学得太忙了，都给忘了吧。」 洛烛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最近只想着怎么把分数再往上提高一点，差点忘了18号是他的生日。 说是生日，其实是奶奶把他带回家的那一天。孤儿院大多数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出生日期。 每年生日的时候，洛奶奶都会做一桌子的菜，然后点一支蜡烛在旁边，让他许愿。 洛奶奶又道：「学习再忙，也不能把重要的日子忘了，等你生日那天，带着路尧一起来家里，我炖排骨给你们吃。」 洛烛两眼顿时亮了起来，在奶奶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奶奶，我爱你……」 …… 模拟考试出成绩的前一天晚上，周敏和路尧打了电话。 「乖儿砸，好消息，听不听？」周敏穿着裙子，五官明艷，温婉动人。 路尧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周敏和路呈祥出差要回来了。 「几点的飞机？」他问道。 周敏勾唇一笑，「明天中午，洛烛宝贝生日的那天。」 说着，她探着脑袋，「快让洛烛接电话，这么长时间不见他，我都担心他瘦了。」 「放心吧，你不在家，我把洛烛养得像个小猪一样。」 路尧说着，把手机递给了洛烛。 洛烛本来在吃路尧给他买的小蛋糕，嘴边还沾着巧克力酱，见手机里路尧的妈妈突然看过来，顿时慌乱起来。 「阿姨……我，我……有些脏！」他说着，连忙伸手在嘴上抹了抹。 结果更脏了。 周敏见他这幅模样，心都要融化了，「叫什么阿姨啊，忘记上次啦？」 洛烛想到之前的称唿，脸色红润，「妈妈。」 周敏勾唇笑着，「宝贝儿子，明天就是你的生日啦，妈妈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说着，把一个包装盒拿了过来，外壳闪着金属光泽，格外好看。 洛烛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是什么，好漂亮！」 周敏笑了两声，「里面的东西就是秘密啦，明天回家再告诉你。」 第73页 洛烛乖巧地点点头，「嗯！谢谢妈妈～」 第52章 正常的校园生活 模拟考试完的第二天，学校破天荒地放了一天的假，让学生调整状态。 路尧提前订好了餐厅和蛋糕。 他抬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约摸着周敏和路呈祥快下飞机了。 「我去机场接机，你在家乖乖等我，等回来，接上奶奶一起去吃饭。」 「嗯嗯！好！」 洛烛头上的小狗耳朵都兴奋地立起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奶奶之外的人过生日，一想到很多人围在一起为他过生日的场面，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路尧出门后，洛烛趴在书桌上写作业。 写完作业，他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一点了。 按理来说，叔叔阿姨应该已经下飞机，到家了。 是在和路尧叙旧吗？ 洛烛收好作业，把卧室收拾得十分整洁，随后去浴室沖了个澡，刷了牙。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扬着唇。 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蜡烛一枚～ 他下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路尧给他买的酸奶，背着单词等叔叔阿姨回来。 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三点了，可外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有点奇怪。 他拿出手机，点开路尧的头像。 【哥哥，接到叔叔阿姨了吗？】 【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我可以帮上忙吗？】 【我有点担心。】 他盯着手机很久，给路尧发消息，一般都会很快收到回復。 聊天框上方闪动了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可过去整整五分钟，路尧才回了一条消息。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别再发了。】 明明是文字，可洛烛却能听到路尧不耐烦的语气。 洛烛皱着眉毛，心里腾腾了两下。 路尧从来不会对他这么冷漠……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他点开下面的加号，想拨个电话过去，可看到路尧发的那句【别再发了】，又缩回了手。 他坐在沙发的一头，一直等，一直等…… 将近6点了，外面的天有些黑了。 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困意慢慢卷了上来，不知不觉中，他把自己缩成了小小一团，靠在沙发的一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迷迷煳煳之中，客厅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洛烛一听到声音，立马睁开了眼，扭头望了过去。 天已经黑了，路尧站在玄关，伸手开了灯。 刺目的灯光笼罩在整个客厅里。 洛烛抬手挡了一会儿，视线这才渐渐清晰。 路尧站在玄关，脸色疲惫，眼角泛着淡淡的红。 而他身后，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影子。 洛烛从来没看过他这幅模样。 他穿上拖鞋，跑到路尧面前，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哥哥，你……」 他正要问怎么了，眼前的人突然伸出只手按在他的背后，俯下身，紧紧地抱着他。 路尧将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唿吸有些急促。 洛烛这才察觉到，眼前的人在轻轻地颤抖。 他在哭。 心一下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回抱着路尧，一只手轻轻拍打着路尧的后背。 「哥哥……你还好吗？」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叔叔阿姨呢？他们……怎么没回来？」 路尧抱着他的力气突然加大了些。 他沉默许久，声音嘶哑： 「我没接到人。」 洛烛有些懵，「什么……」 路尧深吸了口气，声音哽咽。 「飞机失事了。」 洛烛瞳孔勐地颤了两下。 飞机失事…… 「这……这怎么可能呢？」他喃喃道，背后升起密密麻麻的凉意。 明明昨天，路尧妈妈还在和他打电话，还说要带礼物给他的…… 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路尧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 「洛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点生人气息。 洛烛能够感觉到他的颤抖，以及头顶传来的隐忍的哭声。 以往他哭的时候，路尧总会站出来，帮他解决一切问题。 可现在路尧在哭，他却只能给路尧一个拥抱。 周围安静地像是隔了一层水，让无助和害怕，在房间中数倍增长，他们抱紧彼此，才勉强有了温度，不至于崩溃。 路尧哭过后，看上去异常平静。 听见洛烛肚子里的响声，他神情淡漠地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原本计划今晚出去吃，因此保姆没有来。 他笨拙地用面粉搓了几根长长的面条出来，烧开水，放进了锅里。 他没有任何煮面的经验，往里面打了个鸡蛋，加了些酱油和盐，面条粗细不一。 煮的差不多了后，盛出来一碗。 手机里关于坠机的报导上了热搜，一片残骸下面，有个被压住的礼盒，上面闪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 洛烛脑中顿时浮现视频电话里，周敏拿着礼物时的笑容。 第74页 那个温柔体贴的女性，会在奶奶生病时默默资助，在奶奶手术成功时特意和路叔叔下厨，为他和奶奶庆祝。 不仅如此，周敏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喊妈妈的人。 他放下手机，心里像是落了一场大雨，阵阵潮湿。 路尧从厨房端了面出来，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生日快乐。」 他的语气很平静，苍白无力。 洛烛微垂着眉眼，神情晦暗不明。 已经快忘记了，今天还是他的生日。 洛烛确实很饿，他拿起筷子，却见路尧没有任何吃的迹象。 「哥哥，你不饿吗？」他说着，把手里的面推了过去。 「我没有胃口。」路尧道。 他把围裙放到一边，望着干净的地板，鬼使神差地拿起了一旁的拖布，开始慢慢地拖地。 拖完地，又擦家里的各种家具。 屋子里很安静，他却总是出现幻觉，听到周敏和路呈祥的声音。 有时听到周敏又给他推荐了什么漫画，有时听到周敏喊他乖儿砸。 他的妈妈被路呈祥宠得像个小孩，是最不像妈妈的人。 也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眼眶又红了一分，嘆了口气，又去做别的事情。 一旦闲下来，周围就全是他们的影子。 洛烛望着他的身影，闷闷地低下了头。 原来过生日，也会变得这么难受。 正要吃面，电话突然响了，是医院护工打来的。 洛烛按下接听，奶奶慈祥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小蜡烛，路尧的爸爸妈妈还没回家吗？」 她笑着，语气柔和：「要是他们太忙，你就和路尧来家里，奶奶给你们炖排骨。」 洛烛听着奶奶的声音，委屈和不安顿时泛滥成灾。 他眼眶一酸，大颗泪珠涌出来顺着面颊滑落。 他没有哭出声来，抬手默默地抹去眼泪。 「奶奶，我明天还有考试，复习很着急的，今天就不过生日了。」 洛奶奶察觉到不对劲，昨天才考完试，怎么可能又要考试。 她忧心道：「怎么了小蜡烛，是路尧欺负你了，还是发生了什么？」 说话着急，老人唿吸不畅，咳嗽了两声。 洛烛摇摇头，「没事的奶奶，我明天再找时间去看你，你早点休息，要好好吃药。」 说完，他按断了电话。 碗里的面有的不大熟，里面干巴巴的，盐似乎放少了，也没有味道。 洛烛慢慢地吃着，味同嚼蜡。 一个晚上，整个别墅都开着灯，路尧收拾完房间的每个角落，又拿出卷子一张一张地做题，他始终蹙着眉，神色凝重。 洛烛也睡不着，他躺在床上，望着书桌前认真刷题的路尧。 恍然之间，他看到路尧身上桀骜不驯的影子渐渐消失了，沉淀下来的，会在漫长岁月中，变得沉稳又可靠。 …… 路尧要处理遗产以及父母的后事。 来学校的，又变成了洛烛孤零零一人。 他背着书包，神色凝重地往座位上走，一路上，周围有很多人都在看他。 但他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 坐在座位上，开始上英语早读，他顶着黑眼圈，念着书里的词彙。 王韩似乎在旁边骂了他几句。 他没听太清。 上完英语早读，第二节是班主任的课。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排名出来了，班主任踩着恨天高，满脸骄傲地走到讲台上。 「大家应该也听说了，这次考年级第一的，不是竞赛班的同学，而是我带的高三b班，这个普通班里出来的。」 话音一落，教室里很多人都看向洛烛。 但洛烛始终低着头，脸上没有什么反应。 班主任道：「我们班的洛烛同学，考了年级第1名，而且和第二名拉开了5分，是整个江辽市联考第一名，如果高考发挥也很稳定，那就可以考上全国排名靠前的重点院校。」 班里又是一阵惊唿，有不少人已经对洛烛改观，觉得他学习好，不爱惹事，其实人也挺不错的。 班主任又道：「除此之外，学校给洛烛同学奖励了1000块钱，其中500用于充作班费，激励大家继续努力，洛烛没有异议吧。」 洛烛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班主任也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机会。 班里又是一波惊唿。 洛烛感觉后背被人拿笔戳了一下。 他回过头，见后桌的一个女生正拿着卷子，问他题该怎么写。 那道题实在太简单，洛烛直接告诉他在书的哪一页可以找到。 女生道：「谢谢你啊，以前我听了很多关于你不好的言论，对你有些误解，其实相处起来，你人还是挺好的。」 洛烛勉强笑了笑，「谢谢。」 老师开始讲课了，王韩虽然骂骂咧咧，但也没有太过分的举动。 班里的人对他改了观，一天下来，有很多人陆陆续续地来问他问题。 他终于过上了正常的高中生活，考了理想的成绩。 可一回头，望着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第53章 奶奶，我爱你 一天结束，洛烛浑浑噩噩地背着书包出学校。 有班里的女生来和他搭话，问他路尧去了哪里，为什么没一起…… 第75页 他低着头，加快脚步往前走，将那些声音隔绝在外。 叔叔阿姨不在了，路尧家的司机今天没有来学校接。 洛烛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坐到别墅附近，又走了两公里，这才到了路尧家门口。 一天的时间，不知道路尧怎么样了。 他伸手推开门，迈着步子慢慢走进客厅。 客厅某个柜子上摆着路尧爸爸妈妈的照片，前面烧着香。 洛烛心里发闷，望着周敏的笑容，闭上眼睛，朝他们拜了拜。 叔叔阿姨放心，他会努力打工赚钱，去照顾路尧和奶奶的。 拜完，他一扭头，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女性。 她长相凌厉，一头齐肩短髮，瘦得颧骨突出，脸上化着妆，眼神透露着冷漠和不耐烦。 洛烛不知道她是谁，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然而，眼前的女性连一个视线都没有给他。 洛烛有些尴尬。 二楼的门开了，路尧朝下面道：「洛烛，过来。」 「好……」洛烛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那名女性，上了二楼。 刚一进卧室，就看到书桌旁边，摆了一个收拾好的行李箱。 洛烛微睁大眼，心里咯噔一声。 路尧要离开…… 路尧眼眸暗沉，淡声道：「客厅里的是我姑姑，我马上要跟着她去国外了，今晚的飞机。」 国外……那他岂不是，再也见不到路尧了？ 洛烛心里顿时落空。 他抬头，红着眼望着路尧。 能不能别走…… 路尧偏过头，没去看他脸上的表情，从口袋中掏出一张银行卡，拉过他的手，放在了手心里。 「我妈留给我的遗产，要在我二十岁后才能解冻，这是我的卡，里面钱不多，只有50w，如果奶奶的钱不够用了，手机和我联繫，我想办法给你。」 洛烛摇了摇头。 他可以不要的，他可以再去打工赚钱，付医院的钱。 但是路尧，能不能别走。 路尧又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枚钥匙，给了他。 「钥匙，等奶奶病好，搬来这里住吧。」 洛烛没有回话。 路尧蹙着眉，伸手抹了抹他眼角的泪，正要安慰，楼下就传来催促的声音。 「快一些，离登机没多长时间了。」 他轻嘆口气，把洛烛拉到身侧，拿出手机，对着两人拍了张照。 洛烛的眼睛通红，微垂的眉眼像只被主人抛弃，无辜可怜的小狗。 照片透露着伤感。 路尧垂着眸，把手机放进口袋，伸手揉了揉洛烛的脑袋。 「以后多拍些照片给我，让我有个念想，我会找机会回来的。」 他最后不舍地望了洛烛一眼，神情晦暗地拉过行李箱，转了身。 然而，就在他刚迈出一步的时候，两只手突然从身侧伸了过来，缠在了他的腰上。 洛烛贴在他背后，紧紧地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他想挽留，想让路尧别走。 可他没有理由去留住他。 「我……我只是想再抱一会儿……」 「以后……就抱不到了……」 他想听话的，他想乖乖地和路尧告别的。 可允许他叛逆一次，贪婪地享受，他们在一起最后的几秒。 路尧僵硬着身子，背对着洛烛的地方，也红了眼睛。 只希望短短的几秒，能够过得再慢一些。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路尧的姑姑见到这一幕，眉目严肃地走过来，推着洛烛的肩膀，把他和路尧强行分开了些。 随即，她朝路尧道：「我们马上就要上飞机了，别在没用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 路尧垂着眸，淡声道：「走吧。」 卧室的门一关一合，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 洛烛怔愣地站在原地，脑袋里一片空白。 路尧没有带走太多东西，可卧室里却从未有过的空荡。 就连路尧身上那种独特的味道，也在渐渐消失。 他有些迷茫，下意识掏出手机，想要给奶奶打电话。 可他刚开锁，手机就像是有感应一样地响了起来，是护工打来的。 吵闹的铃声稍微让他回了些神。 他按下接听键，对方急切的声音传来： 「洛烛，快来医院，奶奶的病情突然恶化，怕是要……」 洛烛感觉一道雷噼在了头顶上。 他从别墅区外面叫了辆出租，那司机一看他从这里出来，又长得这样单纯好骗，直接开口要了他200块钱，一路上，还时不时对他言语骚扰。 洛烛低着头，全当没听见。 他跑到奶奶所在的病房，一进去，就看到洛奶奶满脸憔悴地躺在床上，她像是风中摇曳着的残烛，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熄灭。 洛烛怔愣了两秒，恰在此时，医生也进了病房。 他跑到医生面前，慌乱无措地问着：「医生，药呢，手术呢……快救救我奶奶……」 医生看他年纪不大，颇为惋惜地嘆了口气： 「术前需要对身体进行检查，而病人的各项指标都不太正常，贸然做手术，只会增加死亡的风险。」 洛烛摇了摇头，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呢……」 第76页 「我奶奶每天都有吃药，我每天都在提醒她，怎么会不达标呢……」 「最后一面了，好好和奶奶聊聊吧。」医生颇为惋惜地说着，离开了。 洛烛正要去追，去问问怎样才能让奶奶好一点。 背后却突然传来苍老无力的声音。 「小蜡烛，过来。」 他垂着眼眸，在奶奶病床坐下，伸手握住了奶奶的手。 洛奶奶咳了两声，「是我，主动断药的……」 什么…… 「为什么……奶奶，我有钱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奶奶知道，小蜡烛为了奶奶的病有多不容易。」 洛奶奶憔悴着伸出手，捧在洛烛的脸上，「路尧是好孩子，可他现在走了，你一个学生，能怎么办呢？」 洛烛怔住了，路尧才刚刚走，奶奶为什么会知道…… 洛奶奶又道：「我啊，不想拖累你，能看到你长得这么大，又懂事，又聪明，活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很满足了。」 洛烛听着她慈祥而无力的语气，眼泪又涌了上来。 他不想在奶奶面前哭的，可他心里好难受。 奶奶笑了一声，伸手撇去他眼角的泪。 「长得这么大，但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小哭包。」 她揉了揉洛烛的脸，眼眶有些湿润，「奶奶我啊，撑不了太久了，等去了天上啊，也会保护我们小蜡烛的，所以你一个人，也要开心，努力地考上大学，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说完，她又勐地咳嗽了两声，胸口粘上了几滴暗红的血。 随后，洛奶奶像是被抽了力气，手滑落下来，眼皮越来越沉。 洛烛望着奶奶的模样，心里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过，阵阵疼痛。 他不顾脏乱，伸手抱着奶奶，颤声道：「奶奶，我考了年级第一，我可以去国家重点院校读书了……现在同学们也都很喜欢我，没有人欺负我了……」 「我……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所以别走好不好，路尧已经走了，如果奶奶也离开，他身边就一个人也没有了。 洛奶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出抹笑来，抬手抱了抱他。 「小蜡烛一直都是奶奶的骄傲，奶奶永远爱你……」 她的声音愈发微弱，抱着洛烛的手再也没了力气，落在了床边。 滴的一声，心率检测仪上的图案不再跳动。 洛奶奶嘴角带着笑，永远闭上了眼睛，一滴饱含爱意的泪滴悬在眼角，未能滑落。 洛烛再也忍不住，抱着奶奶的身体，失声地哭了起来。 他小声重复着，「奶奶，我也爱你。」 眼看着一层白布蒙在了那张熟悉的脸上，他失了理智，紧紧跟在运尸车后面，直到太平间的门将他和奶奶隔绝在两个世界。 他跪在太平间的门前，望着那扇冰冷的门。 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地剜掉一块，瞬间落了空。 他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找一份好的工作，然后带着奶奶过上最好的生活。 可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眼泪流了多久，大脑已经开始缺氧了。 护工小刘走过来，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她走上前去拽了拽洛烛的胳膊，「洛烛，别这样，奶奶在天之灵看到，会伤心的。」 洛烛眼神灰暗，听到这话，才勉强回过了些神。 「我不明白，奶奶为什么要断药……」 小刘轻嘆口气，解释道：「在你和路尧第一天来探望的时候啊，你一个戴眼镜的同学来过，他跟奶奶说，你在学校过得并不如意，在路尧家……也不只是单纯的补课。」 戴眼镜的同学…… 孙昭来过？ 「奶奶信了？」 她明明很喜欢路尧的…… 小刘无奈道：「奶奶不信，但她也不愿意看到你和路尧这样白白为她付出，所以也让我瞒着你们。」 「下午的时候，那位戴眼镜的同学又来探望奶奶了，他和奶奶说……你和路尧分开了，说你……为了奶奶的事情，已经走投无路了。」 「她一时心急病发，但还是硬撑到了见你最后一面。」 洛烛听着让人窒息的话语，听着孙昭的所作所为，不禁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孙昭为什么要对奶奶说这种话…… 小刘伸手抚了抚他的后背，把一封信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递到了洛烛面前。 「这是奶奶留给你的遗书。」 第54章 原本我也要有父母了 洛烛抹了抹眼泪，拆开了那封信。 【致我亲爱的小蜡烛： 奶奶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了。 有时候躺在家里的床上，整夜咳嗽，睡不着觉，也不知道闭上眼睛，第二天还能不能睁开。 所以我趁着自己还清醒，把以前琐碎，却又难以忘怀的记忆，在脑中回想了一遍。 四十多岁的时候，我孤身一身，来到阳光福利院当义工。 我喜欢孩子们，所以用自己当义工以及毕生的积蓄，给孩子们买衣服穿，买零食吃。 孩子们也喜欢我，会把手工折出来的小船送给我，亲切地喊我「洛奶奶」，还说以后长大了，要好好报答我。 我也很想看到孩子们长大，可身边的孩子终究是要走的，而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77页 望着孩子们被养父母抱在怀里时开怀的笑容，我应该替他们高兴。 可高兴完，我周围的欢声笑语就再也不见了。 似乎过去多少年，我身边都不会有一个人，我仍然……是孤身一人。 等我认清这个事实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角落里，有个小孩在哭。 我走过去，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啊，其他小朋友都在做手工，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啊？」 那小孩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模样像只被抛弃的可怜小狗。 他揉着眼睛，哭着和我说：「森森打我，说我智商低，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做手工。」 我把他轻轻抱在怀里，问他森森在哪里，奶奶去帮你说教他。 可小孩子摇摇头，却哭得更伤心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本要领养这小孩的夫妻，看森森又聪明又机灵，换了人选。 那段时间，我总能在角落里，看见这个小孩子偷偷地看我，把孤儿院发的小零食放在我的桌子上。 孤儿院里，小孩的年纪一旦超过五岁，就很难被领养走了。 那个小孩快五岁了，而我的内心空洞，也想要一个孩子陪着，于是我凭一己私慾，把他带了出来。 我给他取名洛烛。 我的身边太冷了，所以我需要这样一支温暖我的小蜡烛。 本以为，能看到小蜡烛出人头地的那天，但我的身体却这样不给力，撑不到那天。 小蜡烛，奶奶很对不起你。 如果我不那么自私，你也许就有了新的父母，就不会和奶奶过得这么艰难。 奶奶也想让你像其他孩子一样，过上富足的生活，可到头来，我却只能心疼地看着你为了我的病奔波，而我只能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帮不了你。 我已经成了你的累赘，所以断药，是我自己的选择。 希望你不要责怪奶奶，看到你那么累，奶奶心疼。 能在离开前，看到你每次考试那么厉害，又懂事又聪明，奶奶已经很知足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我们小蜡烛娶媳妇。 我的小蜡烛，这么聪明，以后考上大学，一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 到这里，我已经没有力气拿笔了。 这一生碌碌无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看到你长大。 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 你永远是奶奶最疼爱的小蜡烛，奶奶永远会为你骄傲。 2019年5月18日 洛含玉】 信上有几滴晕开的字迹，原本工整的信，在末尾字体越来越扭曲。 奶奶是一边颤抖，一边含泪写完这封信的。 护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信封里除了信，还有一摞红色的钞票。 洛烛把信看了很多遍，整整齐齐地折好，放了回去。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无论是路尧家还是奶奶家，一旦没了人的气息，都不再是家了。 他突然很想去孤儿院看看，至少能从那里面，找找过去的影子。 路灯有些昏暗，路边有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醉鬼，聚在一起纹着身抽着烟的社会青年。 「小娘炮，怎么这么晚了一个人啊，是在钓凯子吗？」 其中一人说完，周围几个便开始闹笑。 洛烛将他们的声音隔绝在外，一个人默默地往前走着。 他没有注意，有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福利院的位置离江边很近，十多年过去，已经荒废了，里面黑漆漆一片。 他推开生锈的铁栏杆门，踏在地面的枯叶上，阵阵响声。 洛烛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透过那些角落，仿佛能看到幼年时的自己。 以前，孤儿院里的顾阳和森森，经常欺负他。 他看见顾阳和森森在玩泥巴，走过去，想要加入他们。 「顾阳哥哥，森森哥哥，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可刚说完，顾阳却伸手把他推倒在地上。 「一个不爱说话，智商低的小屁孩，也配和我们一起玩？」顾阳笑着说道。 他……智商很低吗？ 他一开始不信，可做算术题的时候，他是全班错得最多的。 别的小朋友问他，「你为什么错了这么多啊，这题明明很简单。」 他傻乎乎地回道：「因为……我不聪明，我智商很低。」 他不知道，自己的说法会传遍整个孤儿院。 以至于大人和其他小朋友看他的目光，都是嫌弃的。 某天午睡的时候，森森捉了一只长长的虫子，偷偷从他的领子里放了进去。 他被吓得满地打滚，等弄出来的时候，身上被叮出好几块红痕来。 手工课的时候，别人都在做手工，而他在那里不断地挠痒痒。 福利院员工见他不对劲，撩起他的衣服一看，还以为是传染病。 他被单独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好几天，不能和其他人一起上课做手工。 有时，大人们忘了给他送饭，他就会挨一顿饿。 出来的时候，有人说碰到他会被感染，再也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玩游戏。 顾阳长得好看，又聪明，很快就被人领养走了。 而他每天的水果和零食，都会被森森抢走。 「那是我的……森森哥哥，还给我好不好？」 第78页 他个子比森森矮一个头，蹦跶着去拿森森手里的东西。 森森使劲儿推了他一把。 「什么你的，阳光福利院里，没有任何一个东西是你的，你从一出生开始，就是被抛弃的。」 有天，一对夫妻看他长得可爱，又安静乖巧，想要办理领养他的手续。 他坐在小凳子上面，满眼期待。 可森森却突然沖了出来，把自己拿了满分的算术题递给他们。 「叔叔阿姨，你们看！我算数拿了满分。」 那对夫妻夸森森聪明，然后指着自己问，「他考得怎么样？」 福利院员工尴尬道：「30分……」 当天，那对夫妻就换了人选，而森森望着他哭泣的模样，笑容满面。 「拜拜啦小笨蛋，我以后就是有爸爸妈妈的人了。」 …… 洛烛不敢想像，如果没有遇到奶奶，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和奶奶搬出来后，福利院没多长时间就倒闭了，他又去了奶奶曾经的宿舍。 窗户裂了，窗帘上破了几个洞，晃悠悠地在旁边坠着。 洛烛扫了扫抽屉上的蜘蛛网，伸手拉开。 那里面，是他在福利院时写的日记，因为搬家出来时东西太多，和奶奶在福利院里相遇的一切，都寥寥草草地放置在了这里。 过了这么多年，仍然保存完好。 他把老旧且封面幼稚的日记本拿出来，去了最后一个地方。 摇竹江。 摇竹江虽然是江，旁边却像海边一样，有一小片沙滩，格外平坦。 孤儿院的大人们都不喜欢爱哭的小孩，所以他想哭的时候，总是找没人的角落，或者偷偷跑出来，在江边哭。 洛烛找到老槐树下一颗石头，用手扫了扫，坐了上去。 他翻开日记本，那时他的字体格外潦草，却因为遇见奶奶，写满了一篇又一篇。 一点一滴，像是钝刀。 一边让他感受到温情，一边又折磨着他，片刻的清醒，就会让他认清事实。 奶奶已经不在了。 洛烛垂着眸，不知不觉日记已经翻到了头。 他挑选了和奶奶初遇时的那一页，把奶奶留下来的信封塞了进去。 远处明月高悬，夜空中时不时闪过像星星一样的飞机航空灯。 不知道路尧是不是在上面。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路尧。 他想让路尧像以前那样，摸摸他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 这样，就不会太难受了。 洛烛点开手机里路尧的头像，戳着字。 【哥哥，我有点想你。】 【奶奶去世了。】 【如果没上飞机，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对面没有回覆。 洛烛轻嘆口气，把手机揣进口袋。 正要起身离开—— 两道熟悉的声音突然落入耳中。 「韩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害，别说了，就我考得那俩分，一回家我爸准脱了鞋对着我打，我在这边网吧包夜了，都不敢回去。」 洛烛不自觉地攥紧了拳，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来。 是孙昭和王韩的声音。 他心一下提了起来，下意识关了手机，躲在了老槐树后面。 天这么黑，只要他不出声音，孙昭和王韩是不会发现他的。 王韩嘆了口气，朝孙昭道：「我爸还说，要是我上了个民办的大专，学费好几万的那种，就让我去搬砖，我可发愁了。」 孙昭笑了声，「慢慢来，学习并不难。」 王韩道：「不说这个了，一提学习我就头疼，昭儿你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瞎熘达什么？」 「我啊，最近烦得慌，想去江边熘达熘达，吹吹风，韩哥，陪我一起呗。」 孙昭说着，突然扭过头，勾唇望向那一颗老槐树。 第55章 最后的大刀(一) 王韩疑惑地「啊」了一声。 「江边有什么好看的啊，你是不知道，有算命先生说过，这边风水差，阴气重，年年淹死人，说不定啊还有鬼呢！」 孙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伸手勾住王韩的脖子，淡声道：「韩哥什么时候这么封建迷信了，过去看看吧，说不定有意外发现呢。」 洛烛偷偷听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孙昭说「意外发现」四个字的时候，语气似乎加重了些。 孙昭发现他了吗？ 来不及细想，耳边就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洛烛脚步轻轻地绕到槐树的另一边，到他们的视觉盲区里。 等人走了，他再出来。 孙昭微眯起眼，拉着王韩，在洛烛刚刚的位置上坐下，和洛烛仅有一树之隔。 「韩哥，我听说，你们班的洛烛，考了全市第一。」 王韩没好气地骂了一声，「别提那小娘炮，晦气死了。」 孙昭疑惑道：「怎么了？」 王韩嘆了口气，骂骂咧咧：「就上次体检完，路尧那b非要替他出头，我和炎子说去网吧通宵，tmd半路被路尧拦着揍了一顿！」 洛烛微睁大眼。 原来他不被欺负，是因为路尧…… 「还有更过分的……」王韩说着，拍了下孙昭的肩膀，「温小墨，知道不？」 孙昭淡笑道：「知道，校花，韩哥你不是喜欢她吗？」 第79页 一听到「喜欢」二字，王韩眉梢染上怒意。 「小墨一直看不上我，唯独今天，她竟然主动跟我说话。」 他说着，突然蹙起眉，怒道：「我高兴坏了，以为有戏，结果她一开口，问那小娘炮的联繫方式？」 孙昭微垂着眸，思考几秒，惋惜道：「韩哥不给小娘炮教训，只会让他越来越过分。」 王韩怒道：「还真是，路尧今天一整天没来学校，肯定是和这小娘炮掰了。让我逮到机会，非得弄死这小娘炮不行！」 孙昭朝王韩缓缓扯出个笑来。 「机会啊，现在就有。」 他说着，语气突然变得很轻，「你说是吧，洛烛。」 听到这话，洛烛有一瞬间心跳停滞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抱紧了怀里的笔记本，撒腿就往外跑。 可四周那么黑，他没注意到脚下一块碎石，还没迈出几步，扑通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趴在了地上。 王韩被这动静吓得一激灵，连忙掏出手机打开手点，往那边扫了一眼。 就见洛烛穿着校服，手里抱着什么东西，眼角泛红地趴在地上。 气不打从一处来，王韩气得不行，当即在洛烛后背重重踹了一脚。 「草，你tmd吓死老子了，大半夜地在这装鬼啊？」 洛烛被碎石磨破了皮，浑身泛着火辣辣的疼，而王韩的那一脚，他流血的伤口又在砂砾上使劲儿摩擦了边，血不断地往外涌。 「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他疼得浑身发颤，抱着怀里的东西，想要从地上起来—— 王韩突然挡在他面前，蹲下了身子。 洛烛还没反应过来，后颈上突然一阵压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趴会了地上。 「走？你要能走，老子就不姓王!」 微凉的月光打在他的面孔上，照亮了他那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洛烛蜷缩着身子，拼命护住自己怀里的日记本和手机。 他可以受伤，但是奶奶和路尧留下的东西，不能再消失了。 更何况……路尧还没有回他的消息。 王韩见他弓着身子，扯着他的头髮，逼他仰头。 洛烛头皮被他扯得生疼，皱着眉，眼里浮上一层泪花。 「哈，哭了？」王韩笑着道。 下一秒，他脸色骤变，忽地怒目望着洛烛，扬起手，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洛烛被打得脸偏过去了些，偏偏王韩还拽着他的头髮，他一甩头，头皮险些被拔起来。 「王韩……」 他双眼泪汪汪地望着王韩，祈求道：「还有20多天就要高考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王韩突然笑了一声，「是啊，你倒是提醒我了，要是现在把你揍得走不了了路，你还怎么高考，怎么用你那年级第一的成绩在学校逞威风啊？」 说着，又是一巴掌落在脸上。 洛烛感觉脑袋阵阵轰鸣，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怎么不让路尧帮你出头了啊？」 王韩说着，又把他的脑袋往上提了几分。 随后，他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路尧不要你了啊！」 洛烛一怔。 他含着泪，反驳道：「他没有……」 路尧只是……没有办法继续保护他了。 王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是吗？那为什么他不陪你一起来上学呢？如果他走了，又为什么不带你一起走啊？」 不是的，路尧只是带不走他。 王韩捏着他的下巴，字字道：「我告诉你为什么。」 「因为——你只是个没用的废物！你活着，就叫人噁心！」 洛烛下巴被捏得生疼，但比身体上更疼的，是心里。 在他被关进器材室的时候，是路尧把他救了出来。 在奶奶生病，他到处找工作，被人陷害的时候，是路尧帮他服了医药费，又让他来家里工作，给他提供良好的环境。 路尧带给他的，是丰富多彩的世界。 而他呢…… 他什么都没有给路尧，他只是路尧离开时，放不下又带不走的包袱。 手机里，路尧还没有回消息。 而路尧会不会回来，也只是一句简简单单，却毫无保障的承诺。 王韩见他呆愣不动，又往他脸上重重甩了一巴掌。 「你别装死，没劲。」 然而，洛烛除了流眼泪，一言不发。 孙昭在旁边抱着手臂，淡声道：「韩哥，小娘炮怀里，似乎还护着什么东西呢。」 王韩蹙着眉，洛烛确实一直弓着身子，也不抬手反抗。 「我说怎么不像那天似的打人，原来藏着宝贝呢啊。」 他拽着洛烛的头髮，勐地往上一提，趁他不注意，伸手把他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洛烛空洞的眼神这才慢慢有了反应。 看到王韩手里的东西，他一下子慌了。 「还给我！」他单手攥着手机，忍着疼痛从地上起来。 那里面……还夹着奶奶的遗书。 那是他和奶奶在孤儿院时的所有。 那是陪伴他的，奶奶的化身。 他伸手去碰，可王韩人高马大，满脸笑意地扬起了手，举过头顶。 「哟，小娘炮还会着急呢？」他像是耍猴一样，左手换右手，一会儿又换回来。 第80页 洛烛忍着膝盖上的疼痛，蹦跶着去抢，可无论怎么碰都够不着。 「求求你了，那很重要……还给我！」他急道。 孙昭微微一笑，「韩哥，扔水里面，让他自己捡去吧。」 王韩笑骂了声，「还是你会玩。」 他说着，忽地把日记本放了下来。 洛烛伸手去拿。 眼看就要碰到—— 「嘶啦」一声。 王韩脸上带着笑，当着他的面，将那老旧的日记本一分为二。 洛烛唿吸停滞了一秒。 有一瞬间，整个世界像是崩塌了。 王韩见他愣神，耀武扬威般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中的「战利品」。 「你不是说还给你吗？好啊！」 他说着，勾唇笑着，对准洛烛身后的江水，勐地一用力，将那撕成两半的日记本扔了进去。 洛烛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 他瞳孔微颤，失了理智一般，拿着手机，转身跑进了江里。 夜晚的摇竹江，水流总是滔滔不绝，被一分为二的日记本以及奶奶的遗书，越飘越远。 他伸手去碰，可每次要碰到，就会离得更远。 像是奶奶最后留下来的一缕魂魄，也在渐渐离他远去。 江水渐渐没过他的脚踝、小腿。 王韩见他真下去了，突然有些心虚。 「不是吧，你至于吗，一个本儿而已，假惺惺地下水，以为我会害怕吗？」 洛烛却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继续往水里走。 水开始到他的腰了。 不知是不是太冷产生的错觉，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似乎是路尧回了他的消息。 可他没时间去看，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把那封信拿回来。 手机浸了水，熄了屏，再也没亮起过。 洛烛眼看着要追上了，正要伸手去碰那漂浮的纸张时—— 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失了平衡，栽倒进了水里。 王韩在岸边望着，见江上突然没了人，吓得整个人都慌了。 「卧槽，昭儿，快打119！」 他慌张地掏出手机来准备拨电话，心虚地去看孙昭。 可这一看，他整个人都顿住了。 月光下，孙昭的肉体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像污水一样，黑色的身体。 「孙……孙昭？」 孙昭轻笑了声，撇过头来。 「摇竹江的阴气确实很重，毕竟，有我这只鬼在这里。」 他说着，背后忽地长出一条像蠕虫一样的黑色触手来，在王韩脸上轻轻蹭了蹭。 「不过韩哥不用害怕，杀掉洛烛，我就可以转世成人了，摇竹江，不会再有我这只恶鬼了。这一切，还要谢谢韩哥的帮忙。」 王韩感觉到脸上湿滑的触感，望着那噁心的黑色身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险些吐出来。 他望向江水，洛烛似乎会游泳，沉下去之后，很快脑袋又冒了出来。 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不是孙昭，洛烛这样的小透明，他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更不会去带着班里一起欺负他。 他被利用了，而且是被一个怪物…… 王韩被吓得僵在了原地，脑袋里像是要爆炸了一样难受。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孙昭带着他背后长长的黑色触手，已经进了水里，朝洛烛的方向快速游去…… 第56章 最后的大刀（二）字数3800 路尧教过他游泳的。 洛烛仔细回想着，费力挥着胳膊，慢慢浮出了水面。 没吃晚饭，先是路尧离开，又是奶奶去世，他实在没有太多力气。 好在一个浪花打过来，那日记本往回飘了些。 他一伸手，握在了手中。 路尧似乎给他发了消息，可手机也浸了水，他要快些回到岸上，弄干一些，才能迴路尧的消息。 腿上擦出来的伤口似乎有些发炎。 洛烛疼得皱起了眉，正要往回游的时候——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脚踝的位置伸上来，顺着他小腿的伤口，滑熘熘地缠在了他的腿上。 他整个人被吓得一激灵。 水，水蛇？ 他……他会被咬吗？ 他动了动双腿，想要甩开，可一具冰凉的身体，却悄无声息地贴在了他背后。 「洛烛，喜欢我这幅样子吗？」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悠扬婉转，带着说不尽的打趣。 洛烛被吓得一激灵，蹬了蹬腿，想要逃脱。 可下一秒，又有两条滑熘熘的东西从他腋下绕过，缠住了他的手臂。 一时，动弹不得。 他微睁大眼，僵硬而缓慢地扭过头。 月光下，孙昭周身黑色，一双眸子微眯着看他，神情说不出的恐怖。 「孙昭……」他不确定信地喊了一声。 可下一秒，身上那些像蛇一样的东西，却突然带着他，狠狠往水里坠去。 冰冷的江水没过他的脑袋，他一时不备，水流急剧地灌进鼻腔里、嘴里，整个人无法唿吸。 「唔唔唔……」 阵阵窒息感席捲上来，脑袋一阵阵眩晕。 孙昭在旁边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望着这一幕，不断加重触手的力气，把洛烛狠狠按进水里。 这一幕落进王韩的眼里，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第81页 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脑袋，阵阵噁心。 从始至终，支配他的，唆使他的，都是这样一个恐怖的怪物？ 回想起以往在孙昭唆使下对洛烛做的事情，整个人突然像是疯了一样，拔腿就往江外面跑。 洛烛怎么样都和他没关系，这一切……一切都是孙昭干的！ - 洛烛挣扎了很久，就在快要唿吸不上来的时候，整个人又被勐地提出了水面。 他惊恐地望着孙昭，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水流纵横交错，混杂着眼泪。 望着孙昭恐惧的面孔，他身体僵硬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昭用一种近乎「愉悦」的目光望着他，突然伸手，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捏住了他的下巴。 「洛烛啊，你看看你自己，孤儿，没有父母的疼爱，高中被王韩那样欺负和凌辱，维护的你的路尧不要你了，离你远去。」 「而唯一一个爱你的奶奶，现在也在地狱排着队。」 他说着，突然歪头，露出个得意地笑来，「你活得这样委屈，临近死亡的感觉，会让你感到很舒服吧？」 洛烛盯着他，害怕地心脏砰砰直跳。 他过得很委屈吗…… 可是路尧，路尧的爸爸妈妈，奶奶，甚至酒吧的小周…… 都是很好的人。 「我……我不想死。」洛烛声音都在颤抖，害怕地求着眼前的人。 「孙昭，求求你了，我马上就要高考了，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你放过我吧……」 孙昭脸上虚假病态的笑容，在听到「快高考」三个字时扭曲起来。 他瞪着眼，勐地按住洛烛的脑袋，将他重重按进水里。 「唔！」洛烛紧闭着眼，后脑阵阵失重感。 孙昭脸上暴怒着，按了两分钟，又勐地把人提了出来。 洛烛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浑身湿漉漉的，惧怕地望着他。 「你凭什么不想死？」他拽起洛烛的头髮，逼近他的脸，恶声道。 因为奶奶嘱咐他了，让他好好考上大学的。 因为他还要等着路尧回来。 洛烛咳出几口水来，惊吓得像只小兔子，眼泪不断往外冒着。 「我……我不想死，孙昭……我没有惹过你……」 他颤声地着。 殊不知每说一句，眼前人的怒火就窜得更厉害。 「我说过，有的人活着——就是在惹我。」孙昭淡声说着，勐地在他肚子上重重打了一下。 洛烛控制不住地张开嘴，下一秒，就又被按进了水里。 孙昭的望着他挣扎的模样，突然像是疯了一样，面目扭曲道： 「洛烛，你真的很让人噁心！」 「那么多人让你去死，你凭什么还活在这世界上，凭什么还能露出笑来？这一切都是装的对不对？都是为了噁心我！」 不是的…… 他活着，没有噁心过任何一个人。 洛烛紧闭着眼，阵阵绝望。 「同样是高考生，同样是年级第一，全市第一，同样被欺凌，我们是有多像啊……」 在某一刻，不知是不是错觉，孙昭的声音，竟染上些许可怜。 「可偏偏，你一个孤儿有爱你的亲人，而我父母双全，却没有一个在乎我！」 「江辽一中，那么多人让你去死，你为什么不去！你为什么……能碰到路尧？能碰到保护你，维护你的人？」 「而我？我被人打得浑身淤青，哪里都是血，我被逼得走投无路，投江自杀！又有谁来维护我？」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明明是这个世界的错！」 「洛烛，你也知道的，这个世界有多残酷，承认吧，如果不是路尧拉了你一把，你早就活不下去了！」 「我不过是，让你认清事实，和我一样，认清这个世界！」 洛烛不断地呛着水，胸腔不断被水挤压，唿吸困难。 其实，就算没有路尧，他也不会去寻死的。 奶奶教会了他，什么是爱，什么是世界的美好。 孙昭微眯起眼，最后一点玩弄的耐心，消失殆尽。 他带着洛烛，勐地坠入水中。 「呵呵……」他冷笑两声，「可惜啊洛烛，无论之前有多少人维护你，现在一个都不在了，你的路尧哥哥，也不会再来救你了！」 他说着，瞥见江水中一块极具尖锐的石头。 勐地用力，将洛烛的脑袋按了上去。 洛烛疼得睁大了眼，后脑的钝痛像是要把他的头骨碾碎。 他想要叫出声来，可一张嘴，水就不断往里面灌。 好疼……好疼…… 他哭红了眼，可孙昭手上的力气还在不断加大。 「洛烛，不是喜欢奶奶吗？」 孙昭说着，忽地将脸贴近他的耳边。 他语气轻而缓慢，「我帮你一把，让你早些去地狱和奶奶团聚！」 话音未落，孙昭将他拉开了些，又勐地用力，再一次往那块石头上砸去。 如此往復，力道不减。 洛烛疼得眯起了眼，周围的江水渐渐被血色瀰漫，不再透彻。 他紧攥着手机，脑袋里的东西像是沙漏一样渐渐流逝。 到最后，连那道最重要的影子，也破碎掉了。 他突然……突然后悔，没在路尧走的时候，再多抱一会儿。 第82页 他还没有迴路尧的消息，路尧现在一定很着急…… 他想要……想要等路尧回来。 可这一切，都在脑中模煳了起来。 - 江辽，国际机场。 「先生您好，我们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手机关机。」乘务员在一旁柔声提醒道。 路尧微垂着眼，望着手机里他发出去的消息，已经二十分钟了，洛烛也没回应。 「不好意思，我最后再打一通电话过去。」 他说着，从座位上起身，迈着修长的腿到了卫生间里，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嘟—嘟—嘟— 一直没有人接。 刚在洛烛发消息的时候，他还在登机，因为人太多，没有注意到消息。 可他现在回消息和打电话，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一走，洛奶奶就去世了，还有王韩孙昭那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重新找上来。 不该把他一个人留下的…… 乘务员又最后催促了一遍，路尧蹙着眉，手机关机，回到了座位上。 姑姑在旁边认真翻看着一本财经书。 路尧犹豫了一秒，开口道：「姑姑，我不去国外了，国内我还有重要的事。」 他说着，站起来想要从头顶拿行李。 这话把路呈瑞气得不行。 她忍着怒意，「路尧，国外的学校、课程、宿舍，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我也找人办了手续，现在我是你的法定监护人。」 「你没有生存能力，在你独立之前，别做这样愚蠢丢人的事。」 路尧攥了攥拳，无法反驳。 他只能往好处想，希望洛烛不回消息，只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在忙。 - 高三b班，体育考试。 王韩惶惶不安地站在队列中，等着老师点人喊到，昨天他没有再去网吧，直接回了家，即便挨了一顿毒打，晚上还是害怕得睡不着觉。 体育考试是上午第一节，他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到洛烛的身影。 张炎就站在他后面，拍了下他肩膀，「韩哥，我都跟你说了，熬夜熬不动就回家睡觉，非要去网吧通宵，我看你这状态啊差的不行，一会儿怎么考试？」 王韩被他拍了下，立马往前缩了下身子。 孙昭是鬼，是怪物，谁知道张炎是不是？ 张炎乐呵了一声，「韩哥你怎么跟撞鬼了似的，躲我干嘛啊？」 说的没错，他还真是撞鬼了。 王韩哆嗦着，一个字也不敢说。 「王韩？王韩？」体育老师对着名单，不耐烦地重复道。 王韩这才回过神来，哆嗦着喊了声「到」。 张炎在后面问：「韩哥，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王韩犹豫两秒，颤声问道：「炎子，你是人吗？」 张炎一脸疑惑，他韩哥没个几年脑瘫，根本问不出来这种问题。 难道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摸了摸下巴，回想起最近看的电影，打趣道：「啧，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我其实是毒液！身上一堆黑色触手，还能变换自如的那种！」 殊不知，说完这话，眼前王韩立马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黑色触手……变换自如？ 他惊恐地睁大眼，背后阵阵发凉。 难道他周围，早就都不是人了？ 「洛烛？洛烛？」 听到这个名字，王韩被吓得一激灵，洛烛是回来了吗？ 然而他一抬头才发现，是体育老师念到了洛烛的名字。 因为昨天的事，他似乎对这个名字，过于敏感了些。 「没来吗？」 体育老师不耐烦地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望着他，却没有一个人喊到。 「有没有人知道洛烛去哪了？」 没人回话。 体育老师更烦了，「洛烛同桌是谁，早自习洛烛没来吗？」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了王韩。 他们只是提醒体育老师，王韩是洛烛的同桌。 可一道道视线落在身上，王韩却觉得是昨晚的事情被发现了。 他慌张地甩了甩脑袋，「不是我……和我没有关系……」 有人道：「什么和你没关系，洛烛不是你同桌吗？他没来你难道没发现吗？」 「不，我没发现……」王韩心虚道，说完，又突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不是，我发现了，但是他不在，他消失，都和我没有关系！」 他这幅模样太过可疑，再加上平时他欺负洛烛都被大家看在眼里，很多人不禁猜测起来。 「是不是被王韩揍了？」 「没准被王韩那小团体关在哪里出不来了吧。」 「要不要报警啊，人没了可不是小事！」 听到「报警」二字，昨日他把洛烛殴打，又将日本撕碎扔水里的画面顿时又浮现了出来。 王韩再也站不住了，蹭的一下从人群中跑了。 张炎伸出尔康手，「韩哥——你去哪啊？」 第57章 最后的大刀（三）不是很刀其实 洛烛迷迷煳煳地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视线中只有大片朦胧的蓝色，时不时有一两条小鱼从他眼前游过去，摆着尾巴，十分可爱。 鱼…… 他也是一条鱼吗？为什么会在水里面？ 第83页 洛烛支撑着身子起来，却勐地发现—— 自己的手和腿，都变成了透明的蓝色！ 他他他是水吗？ 背后有一块石头，硌的他疼疼的。 他回头一看，是一块尖尖的石头，上面花纹很丰富，长得很漂亮。 上面还有些红红的东西。 洛烛满是好奇地睁大了些眼，伸手抹了一点点，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闻不出味道…… 他思索两秒，突然张嘴，含住了手指，舌尖在上面舔了舔。 随后一口吐出来，「好难吃……」 他脑中一片空白，对于他是什么，这里又是哪里，全然没有印象。 正头痛地思索着，岸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他慢慢地浮出水面，露出个小脑袋来，小狗眼满是好奇地往岸边看过去。 有几个人，正把一个17岁左右的人往岸上拖着，外面围了一圈黄色的警戒线，线外面有很多围观的人。 他探着脑袋，看清了那张脸。 水嫩嫩的，鼻子小巧，薄嘴唇…… 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这么多人来围观。 「死者名叫洛烛，江辽一中高三b班学生，没有亲人，生前成绩优异，经初步判断，溺水身亡，等法医过来查验，再做具体分析。」其中一个警察说着。 他旁边有个人低着头在小本本上记录着。 原来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已经死了吗？ 洛烛觉得有些可惜，默默地低了低头，为他感到惋惜。 可一低头，他发现水面上映着的蓝色影子，竟然……竟然和那个洛烛长得一模一样。 唔……岸上的人叫洛烛，他长得和那人一样，应该也叫洛烛。 来不及细想，有个穿着黄色道袍的老头突然从警戒线下面钻了进来。 「无关人员请远离现场。」警察道。 黄道袍故作「无奈」地嘆了口气，绕着地上那具尸体走动，一边走，一边拿手指着。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早些年，老朽就已经说过，摇竹江的阴气重，容易死人，没人信！现在好了吧，一个快高考、长得也挺俊的小孩，就这样淹死了！」 刚来的实习警察一脸正经道：「老爷爷，现在都是什么了，不要搞封建社会那一套了，我们还要办公，您先离开这里好吗？」 黄道袍指着他的鼻子，「你个小年轻什么都不懂！」 周围围观的人见他这样自信，江里也确实死了人，有人半信半疑道： 「那道长，你说这阴气重，要怎么镇压啊？」 黄道袍故作玄虚道：「很简单！种竹子！」 「竹子中通外直，乃是镇邪之物！老朽敢用多年道行发誓，这竹林一密集，摇竹江至少四年！都不会再有一个人溺死！」 洛烛看着人群闹哄哄的，正开心着，听到这话，小狗耳朵顿时耷拉了下来。 人类那么好玩，如果种了很多竹子，那他就没办法观察这么多人类了。 岸上的洛烛被抬走以后，江边的人也渐渐散开了。 整个摇竹江突然变得冷清了起来。 洛烛觉得好无聊，正想上岸去找人类——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粗厚的男性嗓音： 「新来的水鬼，跟我一起去长江水域，开水鬼大会。」 洛烛扭过头，见一个周身黑色，体型巨大，背后还长着触手的大汉站在那里。 他懵懵地望着他，不确信地指了指自己。 「我是，新来的……水鬼？」 - 路尧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和姑姑路呈瑞来到了m国。 姑姑是单亲家庭，她在国际知名f学院附近买了套房子，装修风格如她本人一样，纯黑色的格调，干净整洁，看不到任何和「温馨」二字沾边的东西。 路尧不禁想起洛奶奶的家里。 明明是那么小、那么陈旧的房子，可因为洛烛和洛奶奶，满是温馨。 「子墨，你表哥来了，出来打声招唿。」姑姑道。 话音一出，二楼的某个房间门突然被推开了。 路子墨大约16岁的年纪，还没完全长开，但有路家的基因，也能看出是个帅哥胚子。 他走到路尧身边，笑着道：「表哥好啊，我们多年未见，你应该都不熟悉我了。」 路尧没什么心情和他说话，淡声回了句「嗯。」 路子墨见他这样冷漠，嘴角浮上一抹嘲讽的笑。 「表哥，我因为参加竞赛成绩优异，被f学院破格录取成大一新生，还是f学院最出名的计算机系，表哥呢，你在国内成绩怎么样？」 他其实早就听说过，路尧在高中时的成绩并不好，还因为缺考年级排名倒数。 这样的人，即便被他妈妈接过来，上最好的f学院，也不过是他的衬托。 路尧冷冷地甩了他一个眼神，没有理会，直接拖着自己的行李往二楼走。 飞机上的时候，姑姑已经和他说了房间的位置。 路子墨什么样都无所谓，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是洛烛。 很快，二楼路尧卧室的门一关一合，没了动静。 路子墨有些尴尬，跟路呈瑞道：「妈妈，表哥怎么这么没礼貌？」 路呈瑞冷声道：「周敏那个样子，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来？你才16，别太心高气傲，如果被路尧比下去，我的面子往哪搁？」 第84页 路子墨冷哼一声，抱着手臂道：「路尧怎么可能比得过我？我可是被称之为百年难得天才的人。」 路尧卧室内。 他一下飞机，就把手机开机了，开通了国际漫游，调了手机频率。 可十几个小时过去，洛烛那里仍然没有回过来任何消息。 他薄唇微抿，一层阴影笼罩在脸上。 点开那个卡通蜡烛的头像，拨了个电话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又打了一遍。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攥紧了拳，所有的事情，都在朝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原来他这么没用。 除了说服姑姑让他回去，他根本得不到关于洛烛的任何消息。 手机的屏幕，还是两人的合照，洛烛双眼通红，整张脸上都写着捨不得。 临走前，洛烛那样抱着他，挽留他…… 可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敏和路呈祥去世，洛烛还会陪在他身边安慰他。 可洛奶奶走了，他却在洛烛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 后面几天，他多次和姑姑申请想要回国看一看。 可路呈瑞的性格过于强势，「你要知道，不养你是本分，抚养你是情分，在你经济独立，有自己的事业之前，没有资格和我谈这个。」 她不允许自己家里出来的孩子到处丢人现眼。 无论是路子墨还是路尧，都不能丢她的脸。 路尧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 「看一眼就回来，也不行吗？」 他只是想确认洛烛是不是还安全，他只是想回去，抱一抱他的小蜡烛。 路呈瑞微眯着眼，神色狠厉：「路尧，你这个年纪为了情情爱爱冲动是很正常的，等你读完f学院的课程，多接触学校里优秀的女性，你扭曲的爱情观会被纠正回来。」 说到这，她眼中忽地带了些轻蔑。 「更何况，路边随便捡来的小土狗而已，不值得你这样去在乎，你只是冲动和上头，并不是爱。」 路尧眸色晦暗，「我知道了。」 他脑中忽地闪过很多画面，周敏让他好好照顾洛烛，洛奶奶把一罐临期的批发糖果放进他手中，把洛烛的后半生託付给他。 也许对洛烛的喜欢确实是一时冲动。 可冲动过后，剩下的是爱和责任。 「姑姑，既然您这么说了，那等我经济独立的那天，希望您能履行承诺。」 路呈瑞扬着下巴冷哼一声，周敏那样不靠谱的人，她根本就不指望路尧有什么成就。 从那之后，路尧在家几乎不出门，买了很多零零碎碎的书籍。 路子墨的房间就在他隔壁，晚上睡觉关灯时，窗外还隐隐有着亮光。 他把脑袋从窗户探出去，见隔壁的灯还亮着，顿时气不打从一处来。 假惺惺地学什么啊？国内的教育根本比不上国外，路尧曾经成绩又那么差，学得再努力也没有用。 他躺回床上，逼自己睡觉，可那隔壁的灯光似乎还没熄灭，他根本就睡不着。 很快，入学考核开始。 路尧扫了一眼题目，拿起笔，爽快利落地在上面作答。 在卧室里学习的那几天，他把洛烛教过他所有的解题办法都研究了一遍，有时会把洛烛的照片摆在面前，当做动力。 他欺骗自己，只要多努力一些，考得好一些。 就可以回去见洛烛了。 成绩出来的当天。 路子墨特意把自己竞赛新赢得的奖盃拿了回来，在路尧面前晃了晃。 「表哥，看我科技竞赛得了二等奖，这可是很难获奖的。」 「嗯。」路尧敷衍了声，拿起手中金融学的书，仔细看着。 路子墨皱着眉，路尧一个比他大两岁的人，怎么一点都不受刺激，怎么看上去那么成熟？ 不过考核结果今天就出来，他表哥这幅神情，一定是没考好。 他继续刺激：「表哥，据说你们入学考核出成绩了，你之前在国内受到的教育不如国外，就算没有通过，也是正常的，毕竟进f学院的，都是像我这样iq过120的。」 路尧这才稍微有了反应。 他放下书，侧眸睨了路子墨一眼。 「说够了吗？」 第58章 四年(3400+) 路子墨见路尧冷着脸，一时间竟然感到有些害怕。 「我说怎么了？不过是事实而已，你在国内的成绩我早就听说过了，高二的时候还考过年级倒数第一，通过入学考核进f学院，怎么可能？」 路尧抿着唇，没有解释，从口袋中掏出考核结果，递给了他。 路子墨满脸不屑地接过来，低头一看，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路尧不仅通过了考核，还是竞争对手中成绩第一名，甚至总分超过了他当时考核的分数。 他攥紧了拳，成绩单被他捏得皱皱巴巴。 「表哥，通过考试不代表什么，你可别太骄傲。」 他把成绩单拍在桌上，满脸愠怒，转身离开。 路尧嫌恶地蹙着眉，没有理会。 f学院最顶尖的是计算机专业，因为入学考核路尧发挥的很好，主动给路尧递了offer，路呈瑞很满意，能进计算机系，没有给她丢脸。 可就在她送路尧进学校的时候，才发现路尧没有收那份offer，转而选了金融专业。 第85页 路呈瑞气得半死，「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路尧淡声回道：「难道我没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吗？」 路呈瑞眼神狠厉，实际上金融专业也没什么，但她很讨厌一切不按她期望发展的情况。 「你真是叛逆。」她道。 m国大多数是白种人，鼻樑很高，五官较为立体。 路尧一双明眸，小麦肤色，是典型的东方帅哥长相，一入学，就有不少人来问他的联繫方式。 路子墨在一旁满眼嫉妒。 路尧在学校的快餐店里找了一份兼职，平时饮食规格很高的他，也开始了省吃俭用。 他在学校的圈子并不大，和创业基地里一个学姐学习了不少理财的知识。 为了创业基金，他去参加各种有奖金的比赛，只要是他报名的，路子墨也都会报名。 路尧无视他的攀比行为，靠努力斩获无数特等奖、一等奖。 大一期末的时候，他已经攒下了30多w，而路子墨看他的眼神，愈发嫉恨。 某次酒吧聚会。 一位m国白种人女孩在他身边喝醉了，醉意熏熏地往他身上靠。 他不动声色地避开，给女孩怀里塞了个抱枕。 「哥哥，你好厉害，才大一，就这么有成就了。」女孩娇软地说着，她甚至为了路尧，主动学习了中文。 听到熟悉的「哥哥」二字，路尧神情微怔，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喝尽了。 脑中不禁浮现出，洛烛被他压在身下，眼神氤氲，喊他的哥哥时的样子。 「哥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我身材和样貌都不错，我们可以试一试吗？」女孩身体半倚靠在沙发上，特意凹出自己的弧度，妩媚地望着他。 路尧连头都没抬一下。 他微垂着眸，低头望着手机，又不知不觉点开了洛烛的头像。 从5月18日开始，他每天不间断地发早安晚安，节日发祝福，高考当天，又傻傻地打了电话过去。 满屏都是他的消息，隔几天，又会一条一条的删除。 他怕发太多，就看不到以前洛烛发的了。 那是他唯一能够感受到洛烛还存在的东西，即使这种感觉也很稀薄。 那个卡通蜡烛的头像，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在那女生的印象里，路尧平时都是很高冷的，可望向手机的时候，那双冷漠的眸会柔和起来，会夹杂着惋惜与悲伤。 「哥哥，你是不是谈了女朋友？」女生问道。 路尧垂着眸，「不是女朋友。」 是他想要守护，却没守护好的爱人。 大二刚开学，路尧和创业基地的学姐一起联手，创办了控股公司，初期没有投资，入不敷出，他不得不低头向姑姑借钱，但姑姑没理。 大二期中，周敏留给他的遗产解冻，他独立创办企业，在日夜操劳不断运营和经营下，持续三个月，净利润超过4000w。 长得帅，品行端正，又有如此伟业，路尧在f学院里一举成名，成了风云人物，一时追捧者无数，上了各大媒体、新闻报刊。 - 路尧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放下杯子时，无意间瞥见新闻报刊上自己的模样。 独属于18岁的青涩再也没了踪影，照片上的人站姿笔挺，髮型被打理得精緻有型，一身墨色的西装，神情严肃认真，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 和洛烛分别的这三年来，他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也不知道找机会回去的时候，洛烛会不会认出他来。 转眼，又是一年。 他提前修完了学校里的所有课程，交了论文，提前拿了毕业证，而路子墨在他出现以后，持续走下坡路，成绩越来越差，路呈瑞非常失望，苍老许多。 路尧并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 某天抽空，他一身墨色西装，站在了路呈瑞面前。 「姑姑，谢谢你这几年的抚养，这是报答您的。」他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写满数字的支票来，放在路呈瑞面前。 路呈瑞没想到路尧的成就会压过路子墨，从大二开始，就不在给路尧物质上的供应，基本上不闻不问。 她轻蔑地瞥了眼支票上的数字，手有些痒痒，却还是没伸出去。 「不需要，你留着自己——」她话刚说到一半，胳膊突然被拉了过去。 路尧不顾她的反对，把支票塞进了她的手心里。 他不想欠人情。 「姑姑，我打算离开，回国发展。」 路呈瑞一听，下意识想要开口反驳，可她再一看，路尧这小子，哪还有四年前半点莽撞不成熟的样子，她就算拦，也不知道该怎么拦。 「是为了那个叫洛烛的？四年了，即便你回去了，他又不见得能记起你来，一个又穷又脏的小土狗，但凡有人给根骨头，就会摇着尾巴跟人回去。」 「说不定啊，他早就和别人在一块了。」她讥讽道。 路尧眸色晦暗，这种可能，他也不是没想到过。 手机上洛烛不回消息，除了不在、出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谈了新的对象。 他垂在身侧的拳微微握紧了些，隐忍着神情，朝路呈瑞道：「姑姑，我只是回国做生意了，您答应过我，经济独立的时候，我就可以回去。」 「我的护照还在您那里。」 第86页 即便……洛烛真的和别人在一起了，他也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 回国后，他去了洛奶奶家，却发现洛奶奶的房子已经被拆了，现在破破烂烂的，根本不是能住人的样子。 又去了自己家，空荡荡的，蒙了一层尘土，没有洛烛的影子。 他动用各种资源去找人，最后得来的消息。 「4年前5月18日，洛烛溺水身亡。」 - 洛烛自从开完水鬼大会，整只鬼都不好了。 他知道自己可以变换形态，在岸上变成人类，但不能离开水太久。 这些他都可以接受，可唯一接受不了的…… 水鬼姐姐让他去鲨人啊！还说不鲨人，就不能转世变成人类宝宝。 可是……可是…… 他根本就不敢啊……他连水里游动的小鱼都捨不得吃。 洛烛决定摆烂，像一只咸鱼一样，每天躺在礁石上晒肚皮。 杀人的事情，还是让其他水鬼来吧。 第一年，他摆烂成功，水鬼姐姐只是多看了他几眼，没有说什么。 第二年，他摆烂成功，水鬼姐姐只批评了他几句。 第三年，他摆烂失败，水鬼姐姐让一只魁梧的水鬼大汉当众和一只水鬼** 他被吓坏了，在水鬼姐姐的嘲笑中，捂住了眼睛。 「小洛烛，不搞业绩就要被搞哦。」 洛烛连忙点头。 可他在水里蹲了很久，期间有几次想要投江自杀的人类，还被他捞了上来。 他攥着自己的小触手，一脸认真道：「宝宝，下次……你不能再把人弄到岸上去了……」 淡蓝色的小触手尖端甩动两下，像是在点头。 「乖乖哒～」他在触手上面摸了摸。 第四年水鬼大会，有个小女孩偷偷来江边放漂流瓶许愿。 可放得近了，漂流瓶不会漂走，小女孩往深处去，一不小心就栽进了水里。 洛烛被吓了一跳，赶紧往小女孩身边游去，朝着自己的小触手们示意。 把女孩紧紧缠住，然后……他就有业绩了。 可小触手们一点也不听话，不顾他的言语反对，直接把小女孩托到了岸上。 洛烛望着自己的成果，颇为困扰地挠了挠小脑袋瓜。 「算了，就这样吧，下次再把人……」 话音未落，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粗厚的声音。 「洛烛！你身为水鬼，不杀人，还救人！快去水鬼大会领罚！」 水鬼大汉说着，把他架走了。 然后……就被打pp了！(╥﹏╥) 经过水鬼姐姐，以及大汉们拳头的洗礼—— 他决定，今年一定要找一个大冤种人类！ - 「所以，这个大冤种，就是我？」路尧抱着他，失笑道。 洛烛脑袋里懵懵的，反应了几秒，摇了摇头。 他软声道：「是哥哥，主动撞上来的……」 望着眼前模样有了变化，却对他温柔又珍重的路尧，洛烛鼻子一酸，顿时两行泪流了下来，脑袋上的小狗耳朵耷拉着，委屈地不行。 四年前，他一走了之，没有回来找他。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洛烛哭着，身上的触手也缠绕上了路尧的身体。 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害怕，路尧再一次离开，那种心痛，他到现在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路尧手指微颤，紧紧回抱着他。 「我回来了，我没有不要你，也没有不回消息……」 他只是在没有能力的年纪，没有保护好心爱的人。 种种理由，在缺席的四年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路尧单手捧住他的脸，温柔地贴上了那双冰凉而柔软的唇。 洛烛脸上挂着泪痕，轻闭着眼回应着他。 用最原始、最热烈粗暴的方式，让他们紧紧纠缠在一起，从今以后，没有人能够让他们分开。 一吻过后，路尧望着他湿润的眸，郑重道： 「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洛烛，我爱你。」 洛烛破涕为笑，本不存在心脏的身体忽地有了温度。 他正要回应，却勐地发现，自己抱着路尧的手，突然变成水滴落了下来。 第59章 在地狱被阎王爷调戏(第三卷) 先是手，后是胳膊。 洛烛慌乱无措地去抱路尧，可身体却完全不受他的支配。 他用触手去缠路尧，可一碰到路尧，就像是碰到炙热的烙铁，直接融化了。 「哥哥……」 路尧眼神闪过一抹哀伤，却朝他露出个安慰的笑来。 「去轮迴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路尧的声音有些发颤。 洛烛还想要说什么，忽地感觉自己的听觉消失了，再想去拥抱路尧的时候，脑袋里忽然一阵眩晕。 变成人类是他的愿望，等路尧回来是他的执念。 终于他等到了，可在短暂的相逢后，又是分别。 这一次，又会是多少年？ 他像是被卷进了黑洞里，再无意识。 已是傍晚，一阵幽风从竹林间隙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夕阳下，路尧的身影被衬得很长。 他望着手上残留的水迹，神情微怔。 随后，他低下头，在碰过洛烛的手掌心上，落下轻轻一吻。 第87页 「无论多少年，我等着你。」 - 洛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正站在一列队伍里，顺着一条长长的河往前走着。 队伍两边，有无数举着灯，穿着白袍的男性，上面写着「引路人」三字。 引路人？ 他来转世了吗…… 洛烛探着小脑袋，望了眼自己前面。 似乎都是些刚去世不久的人类，大多数是老人，还有一些年轻人身上有伤，估计是出了意外死的。 正出神的望着，地上传来「吱呀」一声叫唤。 洛烛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黑色的老鼠。 它瞪着洛烛，兇巴巴道：「你这个鬼怎么回事，踩到人家的尾巴啦！」 「哦……抱歉！」他把脚抬了起来。 咦？他的脚，还是蓝色的。 当水鬼当久了，就连轮迴路上，都是水鬼的模样吗？ 小老鼠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别看不起我们小动物，鼠鼠我啊，也是有转世的资格的。」 「对不起……我没有看不起你。」 小老鼠没再理他，他们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 洛烛多次低头，控制着和小老鼠的距离，生怕又不小心踩到。 很快，队伍停下了，洛烛抬头一看，队伍前面有两道门，十多米高，一扇写着「善」，一扇写着「恶」。 而两扇门前面，有两个蒙着眼睛，高鼻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性。 「哇……他们是什么人……」洛烛垫着脚尖往前望着。 前面的小老鼠冷哼一声，「真没见识，那个蒙眼穿红衣的，叫火判官，蒙眼穿蓝衣服的，叫水判官，生前俩人是双胞胎。」 「每个想要转世的生物，都要经过水火判官的审视，发放对应的功德，走善恶门。」 洛烛一知半解，懵懵地点了点头。 善恶门，又是什么东东。 队伍为首的那个人走到水火判官面前。 火判官拿出一个册子，在上面看了几眼，「苟全，生前贪财好色，喜欢背后议论他人，但救过一人性命，功德为正，发放两百功德。」 水判官闻言，拿出一个金色的袋子，扔到了苟全的手里。 「正功德，走善门哟。」他笑嘻嘻道。 苟全乐呵呵地望着手里的功德，抱着冲进了善门里面。 第二个人。 火判官：「兰山义，生前杀害2人，不忠不孝，是非不分，功德为负，发2500功德。」 水判官给了何山义一个紫色的鼓囊囊的袋子。 「负功德，请走恶门。」 兰山义满脸崩溃，想把袋子甩开，却黏在手上了一般。 「你们是非不分，我孩子是我生的，我养的，我杀了怎么了？我不去恶门！」 他话还没说话，几个阴差就押着他，把他扔进了恶门里面。 恶门一开，无数鬼魂惨痛的尖叫声传出来。 洛烛被吓得心里咯噔一声。 恶门……好可怕qaq！ 他会不会进到恶门里面？ 队伍里陆陆续续有人进门，水火判官效率很高，很快，就到了洛烛这里。 火判官瞥了他一眼，低下头，翻开了册子。 洛烛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他不想进恶门，进了恶门，是不是就没办法转世见到路尧了？ 「洛烛，生前救5人，家境贫寒，品行善良，为人正直，正功德——」 说到这里，火判官突然顿了一下，随即不可置信道： 「50000功德！」 话音一处，排在队伍后面的人全都炸开了花，纷纷议论了起来。 「真的假的？据说地府里，正功德到10000，就可以当差，免受轮迴之苦，恶门里的阎王爷，也才不过48000的功德，这小傢伙看上去傻乎乎的，怎么会这么高？」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吧！」 洛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的时候，水判官拿了一个彩虹色的袋子，扔在了他怀里。 「小洛烛，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啦！」水判官说着，朝他露出明媚一笑。 火判官微蹙着眉，伸手在水判官皮股上拍了一下。 「别沾花惹草。」 水判官红了红脸，「哥，我知道了……」 洛烛抱着自己的功德懵懵地走到善门面前，到伸手推开门的这一步，却愣住了。 水判官说，他们以后就是同事了？ 那岂不是……没办法回去找路尧了？ 正犹豫着，面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在经过他身侧的时候，在他肩膀上重重推了一下。 洛烛不受控制地往后摔去。 而他身后，是正巧被下个人打开的恶门。 阴差都过去抓那个人，等有人来救他的时候，他已经坠进了恶门里面。 - 恶门内部。 洛烛摔在了地上，而门的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支撑着起身，揉了揉自己发疼的pp，还没缓过来，就被一个引路人牵着往前走去。 他轻声问着，「这是要去哪里？」 引路人道：「称量功德，看你下几层地狱。」 闻言，洛烛偏头望向周围的环境。 恶门里有十八层地狱，在地狱中间，有个巨大的圆形空洞，可以从上面往下，可以一览十八层中每一层的面貌。 第88页 他好奇地往下瞥了一眼，却在十八层内，勐地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张脸，好像孙昭啊…… 他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脚下猩红的业火伴随着他的惨叫熊熊燃烧着。 可无论怎么烧，他的身体仍然完好如初，一场没有尽头的折磨。 洛烛立马收回了视线。 他虽然不喜欢孙昭，可是这幅画面……也太残忍了。 他紧张地攥了攥拳头，朝面前的引路人道： 「我，我其实是走错了，我应该走善门里面的。」 引路人不为所动，冷声道：「每个想狡辩的人都这么说，功德已定，恶就是恶。」 洛烛把自己彩色的功德袋子拿给他看。 「我的袋子是彩色的，不是紫色的……」 引路人回头瞥了一眼，那袋子确实不像恶门的袋子，他皱着眉，有些困扰。 他才刚来地府当差没多久，还没遇到过走错的情况。 「我带你去找阎王爷，让他看看怎么处理！」 洛烛乖巧地跟在引路人后面，很快，他们来到了一间类似办公室的地方。 所谓的「阎王爷」长发如墨，倚靠在像床一样大的座位上，眼尾上挑，高鼻薄唇，皮肤很白。 洛烛觉得，可以用「妖艷」二字来形容阎王爷。 只是这位阎王爷轻闭着眼，似乎在睡觉，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引路人一见到阎王爷就跪了下来，见洛烛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伸手推了一把。 「见阎王爷要跪下！」 洛烛没想到会被推，往前踉跄了几下，脚下不知绊了个什么东西，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等他维持住身形的时候，发现他正……正趴在阎王爷的腿上！ 阎王爷缓缓睁开眼，邪魅的眼睛微眯着，看玩物一般看着他。 引路人在旁边一脸生无可恋。 「抱歉……我，我不小心的。」 洛烛慌乱地解释着，小手撑在眼前男人的身侧，想要起身。 可还没起来，阎王爷忽然勾唇一笑，拽着他的手腕，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座椅上。 洛烛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挥动触手，去推开眼前的男人。 引路人呵道：「这可是阎王大人，不得无礼！」 「无妨！」阎王慵懒地说着，突然一挥手。 洛烛感觉周身的力气顿时都被抽走了一样，小触手们也蔫哒哒地收了回来。 「我的地盘儿，还想反抗，你叫什么？」阎王问道。 「洛，洛烛……」洛烛害怕地浑身都在颤抖。 阎王微眯着眼，将脸贴在他耳侧，声音轻佻，「当我的男宠，我让你免受地狱酷刑。」 什么……男宠？ 是他想的那个，古代帝王的男宠吗？ 「不要……」他慌慌张张地解释，「阎王大人，我只是走错了门，我……我还急着转世，去见我的爱人。」 阎王嗤笑一声，显然不信。 走错了这么荒谬的理由，怎么可能。 「就算转世，也要等到50年之后了，说不定你下去的时候，你的爱人早已成了一片黄土。」 洛烛微怔大眼，一时间，有些恍惚。 要等……50年才能转世？ 阎王轻笑着挑起了洛烛的下巴，凑近他的嘴唇，像是要吻上去。 「成为我的男宠，我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可以在这里等他死了来找你。」 第60章 路尧的私有这么多？ 眼看着那双红艷的唇要贴上来，洛烛一侧脸，堪堪躲过。 「不要……」 他才不要当男宠…… 他是有男朋友的鬼。 阎王爷眸色忽地冷了下来，极为吓人。 「你竟然拒绝我？」 洛烛被他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 阎王爷生气了qaq，他会被丢进十八层地狱里面吗？ 他急忙想着对策，摸了摸身上，把水判官给他的功德袋拿了出来，塞进了阎王爷怀里。 「阎王大人，你别生气……」 「这个，我，我的功德……全给你，你放过我好不好？」 他磕磕巴巴地说着，不断打量着阎王的反应。 阎王脸色阴沉，随手把袋子接过来，结果低头一看—— 草，彩色的。 这小水鬼没骗他，真走错了。 他一脸扫兴，从洛烛身上起来，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 「嘶，你这小傢伙，看着傻乎乎的，怎么功德这么多？」 「要是没走错门，转世之后非富即贵，不转世也能留在地府，寻一个好差事。」 洛烛懵懵的，原来他的功德，作用这么大。 可阎王说的这些，他都不想要。 他道：「阎王大人，我把功德都给你，你能不能帮我……让我早点回到人类世界？」 让他早点……回到路尧身边。 阎王忽地坏笑一声：「好啊，我帮你，但除了功德，你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立马有阴差拿了一份文件和一支笔过来。 「在这上面签字。」 洛烛眼睛立马亮了起来，签字就可以了吗？ 他拿起文件，放在眼下看着。 可……地府的文字歪歪扭扭，他怎么一个都看不懂？ 第89页 「阎王大人，这上面……是什么条件啊？」 阎王勾唇，眼神邪魅，「不告诉你，签字就帮你，不签就等着当我的男宠。」 洛烛抿了抿唇。 无论合同是什么，总比当他的男宠好。 他拿起笔，工工整整写下「洛烛」两字。 阴差收起文件，退了出去。 阎王满意一笑，道：「帮你之前，先说明几件事情。」 「第一，起死回生是不可能的，你还会以水鬼的形态存在，但你不会受水域的限制，可以自由活动。」 「第二，尽量少让人看到你。」 「第三，从地府出去，有违常理，你的寿命不会太长。」 洛烛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太长……那是多长？」 阎王摸了摸下巴，在他身上瞥了一眼，道：「你身上不是有触手吗？那就是你的生命线，等触手退化至完全消失，你就会回到地府。」 然后……因为签订了协议，就会彻彻底底，成为他的男宠。 他微眯着眼，眼神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洛烛望了眼自己的小触手。 他只有三条长长的触手，还有两个冒了头，还没长大的小尖尖。 一想到小尖尖的来歷，他整张脸顿时红了起来。 加起来，一共有五条，如果一条十年，他就可以活50年！ 「好，我知道啦。」 阎王爷勾着唇，突然起身，在墙上开出一道门来，「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洛烛扬着小脑袋瓜，朝阎王爷扬唇笑了笑，「谢谢阎王大人！」 洛烛满怀欣喜地往门里迈去—— 可还没完全进去，胳膊突然被拽了一下。 阎王爷轻笑着，低头在他后颈上亲了一口。 这这这？ 他还没反应过来，阎王爷却松了手，把他推进了门里。 方才还热闹的阎王殿，顿时冷清了下来。 引路人在一旁问道：「阎王大人？您就这样把他放走了？」 毕竟整个地府都知道，阎王爷生前可是九五之尊。 虽有阳之好，非常好色，却救灾无数，是个人人尊敬的好皇帝。 这小水鬼什么也不知道，还那么冒犯。 阎王爷乐呵呵道：「他把功德都压在这里了，我还在他后颈留了印记，过不了两天，他死了，就会乖乖回来。」 - 洛烛没想到，自己去地府走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竟然是冬天了。 到底过去了多久啊…… 他被传送到了一条商业街上，此时满天飞雪，街上看不到任何人。 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能感觉到冷了。 洛烛搓了搓胳膊，顺着街往前走着，想要找找路尧。 「喵嗷～」一声猫叫从不远处传来。 他顺着声音方向望过去。 一辆白色的车下，有只橘色的小猫蜷缩在雪堆里，瑟瑟发抖。 洛烛走过去，把猫猫拿出来，抱在了怀里。 虽然他的身体也被冻得凉凉的，但是应该比雪要暖一些吧。 他摸了摸小猫咪的头，「我们互相取暖吧，我带你去找哥哥。」 虽然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路尧。 有两个撑着伞的女性过来，洛烛见状闪进了一旁的胡同里面。 阎王爷说过，尽量不要让其他人类看到他。 那两位女性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你听说没，我们江辽啊，有个叫路尧的年轻企业家，他特别喜欢小孩子，江辽一旦有孩子出生，他就过去参加满月酒，还会给小孩很多钱。」 「今天好像盛华大街那边有一家办满月酒了，他好像给了小孩20000块钱！」 洛烛竖起了小狗耳朵。 路尧……喜欢小孩子？ 另一名女性笑着回道：「大人物，私生活都很乱的，没准儿路总，是在找他的私生子！就是霸总小说里面，419后，女主带崽跑的那种，你懂吧。」 「有道理，路总长得是真的很帅，肯定有很多私生子，就算是让我给他生个孩子，我也愿意啊！」 两人说着，身形渐远。 洛烛抱着猫猫，整个人石化在了原地。 他只是去转世了。 路尧说会等着他的…… 怎么会，多出来这么多孩子？ 他越想越伤心，吸吸鼻子，眼泪大颗大颗地涌出来，垂在睫毛下面结了冰。 「小橘……」 他望着猫猫，委屈道：「我不会生孩子。」 - 洛烛顺着两个女生所说的地方，去了盛华大街。 果不其然，一户人家外面停满了车，门上挂着横幅，写着「欢迎宝宝和路总到来」。 洛烛躲在角落，看着横幅上「路总」二字，怒火蹭蹭往上涨。 他等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在屋子里面吃饭喝酒的时候，偷偷凑近大门，伸出触手，在「路总」那两个字上擦了又擦。 触手都磨疼了，每个字上，他也只擦掉了一半。 【欢迎宝宝和各心到来】 洛烛望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扬了扬唇。 他把猫猫举在横幅前。 「小橘快看，是各心，不是路总！」 「喵嗷~」 很快，屋内的人就吃完了饭，一群人涌了出来。 第90页 洛烛见状，抱着猫猫躲在院子难以发现的角落里，偷偷地看着。 来参加满月酒的，有很多混商业圈的，都是奔着路尧来的。 「路总啊，下个月，我老婆也要生了，到时候满月酒，您可一定要来啊！」有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道。 路尧似乎喝了些酒，神情有些微醺。 「嗯。」他平淡地应了一声。 洛烛脑袋上的小狗耳朵顿时耷拉下来。 路尧为什么答应他了？ 难道那个男人的老婆的孩子，也是路尧的私生子吗？ 洛烛感觉脑袋里一团乱麻。 好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怎么比数学题还复杂。 他一个走神，怀里的猫突然沖了出去，迈着小猫步在几个人类脚下窜来窜去，蹭了中年大叔一裤子猫毛。 洛烛微睁大眼，小声喊了句：「小橘回来！」 他伸出触手，顺着地面悄悄伸出去，想要抓猫—— 就听中年大叔道：「哪来的猫啊！大伙给它逮住了，别一会儿沖屋里面吓到小婴儿。」 「好嘞朱总。」有几个人一听，立马弯下身子去抓，乱成了一团。 洛烛怕触手被看到，连忙收了回来。 这一收，那个神色淡漠，醉意熏熏的男人抬了头。 路尧微眯起眼，往角落里瞥了一眼。 触手？ 朱总带着人把猫赶到门外，就没再继续追了。 他正想回去继续和路尧攀攀关系，一抬头，却看见大门上的横幅，掉了两个字。 「这是哪个干的？竟然把我们路总的名字划掉了一半！」 几人见状纷纷抬头望去，见原本的「路总」二字，变成了「各心」。 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一看就是有人对路总心怀不敬！ 站在门口的商业精英们，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揣测是谁干了这事。 「路总，您可千万别在意，您20多岁就已是江辽最了不起的企业家，有人看不惯你，那就让他看不惯去吧，这些都是小人的的行为！」朱总凑到路尧面前，笑着哄道。 洛烛在角落里鼓起了腮帮子，一脸气愤。 他才不是什么小人。 路尧挑起眉，眼中忽地浮上一抹笑意，「朱总，您夫人的满月宴，我就不去了。」 朱总一听，眼睛都瞪大了。 出了事，他好好地哄着路尧，怎么路尧说不去就不去了？ 「行吧路总，那我走啦，拜拜了您！」 朱总脸上的谄媚消失得干干净净，挺着自己的啤酒肚，大摇大摆地找到自己的车，上车，甩上车门，走人。 其他几人见朱总这样，也尴尬地和路尧告了别走了。 热闹的小院子里，只剩下路尧站在那里。 洛烛感觉身体里似乎长出了心脏，砰砰乱跳。 「洛烛，是你吗？」一道低沉性感的声线传来。 有一瞬间，洛烛感觉时间停滞了。 只见眼前西装革履，成熟而富有魅力的男人，缓步朝角落里走了过来。 第61章 路尧一走，就有人趁虚而入 洛烛下意识想要躲藏。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路尧。 毕竟……路尧有孩子了。 眼前的人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 他还没反应过来，路尧突然弯下了腰，把他抗在了肩膀上。 他顿时慌了神。 「哥哥……我不能被人看到！」 他不仅没穿衣服，还长着触手，阎王大人也提醒过他…… 路尧淡声道：「那就不让别人看到。」 洛烛还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下一秒，路尧带着他到了一辆纯黑色卡宴旁边，拉开车门，把他扔在了副驾驶上。 路尧将座位放平，甩上车门，倾身压了过来。 浓烈的酒气夹杂着他身上独特的香味在车里蔓延。 洛烛被这味道刺激地晕乎乎的，多闻一会儿，也要醉了。 「哥哥……我还要找小橘……小橘跑了，会被冻坏的。」他软声软气道。 可身上的男人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眼里闪着危险的光。 路尧没有理会他的话，忽地低头，含住了他的唇。 洛烛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红晕来。 他的唇珠，被男人灵巧的蛇尖玩弄着。 「不要……」 眼前神情微醺，性感成熟的男人，已经是有孩子的爸爸了…… 洛烛伸着小手，将他推开了些。 路尧微眯起眼，神情有些不满。 他冷声道：「不行。」 说完，他忽地伸手，从背后托起洛烛，又吻了上去。 路尧喝醉时不同于往常，他的动作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 洛烛被他吻得头昏脑胀，被迫张开了嘴，接纳强势的进攻。 路尧喜欢轻轻咬他的唇瓣。 有一点点疼，但是……还有点舒服…… 很快，路尧开始不满足于亲吻他，大手摸索着握住了他的小触手，带着温热的掌心上下游动着。 他的触手尖端被刺激得甩来甩去。 「唔……」洛烛被他弄得浑身痒痒，其它小触手们兴奋着立了起来，紧紧地扒在路尧张弛有力的后背上。 触手们又不乖了…… 他还在生气，他才不想和路尧做这种事情。 第91页 可这么想着，身上的男人的攻势却愈发勐烈。 路尧像是饿了很久的野兽，不把他拆吃入腹，就不会得到满足。 最后放开的时候，洛烛的嘴唇都肿了。 路尧紧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耳边。 「两年了，洛烛。」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洛烛微睁大眼，他只是去地府走了一圈…… 已经两年过去了？ 路尧微眯着眼，暗沉的空间内，他的眸上浮着一层浅浅的亮光。 这两年，他彻夜难眠，不知道能再见到洛烛的机会还有多少。 怕无缘错过，怕洛烛一转世，再也不认识他。 怕洛烛有了好的家庭，会看不上比他年龄大出20多岁的他。 所以两年以来，他从未懈怠，到处参加满月宴，去找那渺小的可能。 终于，他找到了。 路尧望着小水鬼迷离的眼神，慢慢俯下身，想继续吻。 可洛烛却伸手抵在了他的胸口，硬生生把他推开了。 「哥哥……我不要了……」他皱着眉道。 路尧轻挑起眉，冷声道：「为什么？」 洛烛委屈地拧着眉，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你，你还问我为什么？」 他满眼泪花，吸吸鼻子，委屈道：「你来参加……私生子的满月酒，我不开心，我不想和你亲了……」 路尧蹙起了眉。 他哪来的私生子？ 洛烛垂着眉眼，像只蔫吧了的小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反正……我就是不想看到，你和别的人类，有小宝宝。」 他不知道洛烛是从哪听的传言。 但小水鬼竟然吃醋了。 「你不想看我和别的人类有宝宝，那你替我生一个不就好了？」 他勾着唇，忽地从洛烛身上坐起身来，修长的手指落在皮质腰带上，慢悠悠地解开。 卡宴的玻璃窗是单向的，他不担心外面看到。 洛烛见他真的要脱，整个人一激灵，「不行……我，我不会……」 「多试试，就知道会不会了。」路尧道。 洛烛还想再反驳些什么，路尧却堵住了他的唇，再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卡宴的车，微不可查地震动着。 洛烛脑袋里一阵空白，过了很久，昏了过去。 -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 再醒来的时候，他躺在路尧的床上。 卧室没什么变化，洛烛有一瞬间恍惚，仿佛回到了高中。 那个时候，路尧的爸爸妈妈还在，奶奶也没有去世…… 他动了动，想要支撑着身体起来，pp和腿却格外的疼。 「路尧有点过分了……」他喃喃道，伸手揉了揉腰。 如果他真的能怀孕，路尧这样播种……现在满屋子应该都是他的小孩了。 他坐起身来，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肚子，仍然扁平扁平的。 可之前两只触手尖尖，却变长了不少。 「诶？变长了……」 也就是说……他又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了。 洛烛满心欢喜，用指尖戳了戳刚出生的小触手，小触手回应般地晃了晃。 嘿嘿……好乖…… 没过多久，路尧叫他下来吃饭。 洛烛抱着小触手下楼，却看见路尧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纯黑色的内裤，和一条围裙。 他肩胛上的肌肉恰到好处，腰也充满了力量感。 洛烛不禁想到了车上时路尧的动作，脸上腾的一下热了起来。 他拍了拍脸，想要缓解下身体里的燥意—— 路尧却突然轻笑了声，慢悠悠地解开了围裙。 胸肌饱满，腹肌分明，两条性感的人鱼线没入黑色的界限内。 洛烛望着，一团火蹭的一下烧了上来。 啊……不行…… 他不敢再看了，低着头，笨拙地用叉子吃着牛排。 可还没吃几口，路尧在他对面坐下，声音低沉：「等洗完澡再摸，先吃饭。」 洛烛语无伦次道：「哦……好，好的。」 路尧道：「讲讲你怎么回来的吧。」 洛烛点点头，把自己去地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路尧。 他正要说自己的寿命和触手有关—— 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路尧蹙着眉，神色凝重地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助理小唐道：「路总，不好了，我们的新项目在进行时出了事故！投资商撤资，股票大跌，现在公司楼下围满了各大媒体的记者，要求我们给出一个说法！」 路尧沉默两秒，道：「我马上过去，让保安维持好秩序，别让人进公司里面去。」 电话很快就被掐断了，路尧蹙着眉，抬头望向洛烛。 「你在家乖乖睡觉，等处理完事情，我就回来。」 「要很久吗？我帮得上你吗？」洛烛软声问着，他觉得路尧看上去好疲惫。 路尧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可能需要几天，处理完我就回来，这期间，我会找人照顾你。」 洛烛闷闷地应了一声。 只是路尧不在的话，他一个人会很寂寞吧。 路尧看出他的想法，道：「那只小橘猫，我让人送到宠物医院了，等驱虫打了疫苗之后，明天早上让人给你送过来。」 第92页 洛烛耷拉下来的耳朵顿时支棱了起来。 「好～」 路尧穿上大衣，匆忙地出了门。 洛烛望着他高大的身影，心里顿时有些发闷。 如果他没有死，正常上了大学的话，应该就可以帮到路尧了。 一个晚上，路尧都没有回来。 -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敲门。 洛烛迷迷煳煳地从床上坐起来，后颈不知为什么，像被叮了一样，有些痒痒。 他低头挠了挠，却突然发现自己昨天摸的两条小触手，竟然少了整整一条！ 触手……在退化？ 楼下敲门声不断，「路先生，您的猫我给您送过来了，您在家的话，开下门呗！」 洛烛立马清醒过来，找了件衣服套在身上，下了楼。 从地府回来以后，他不能太长时间维持人类的模样。 他开了门。 送猫的人看上去二十多岁，长得很高，五官也很精緻，脸上戴了副眼镜。 他穿着银白色的羽绒服，把猫包递给洛烛，一抬头，却怔住了。 「你……是阳光福利院的？」男人道。 「啊？」洛烛接过小橘，抬头望了眼男人。 这张脸确实很熟悉…… 男人的唿吸有一秒紊乱，他摘下眼镜，一双桃花眼望向洛烛。 「是我，顾阳，不记得了吗？」 顾阳…… 洛烛脑中顿时闪过许多福利院里的画面。 被顾阳一把推倒，被嫌弃，谩骂，被说是傻子。 午饭里的鸡蛋，也会被顾阳和森森抢走。 比起王韩他们做的事情，确实不算什么，可却是他幼年时挥之不去的阴影。 「对不起，我……我不记得了。」 他把猫包抱紧在怀里，下意识去关门—— 顾阳突然伸手攥住了他的胳膊。 「你被领养了吗？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洛烛。」他说着，把胳膊从顾阳手里抽了出来。 顾阳见他这样抗拒自己，蹙着眉挠了挠后脑勺。 「对不起，我小的时候不懂事，总是欺负你……其实被领养走以后，我就想给你道歉来着，但后来回阳光福利院的时候，福利院已经倒闭了。」 洛烛摇摇头，「没关系，我已经不太记得了，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 其实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在意，但他活这么久，总不能只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顾阳烦躁地嘆了口气，忽地伸手，搭在了洛烛的肩膀上。 「可我还是过意不去，今晚我请你吃饭吧，就当是赔罪，你一定要来，不然我一辈子都放不下！」 第62章 哥哥，我现在就要 洛烛望着他炽热的眼神，拒绝的话挂在嘴边说不出来。 顾阳明媚地笑了笑，「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晚上七点吧，我开车来接你！」 洛烛懵懵地点了头，还没反应过来，顾阳就已经没了影子。 路尧一整天都没回来。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顾阳开着车来了。 只不过，开的是小电车。 顾阳带着他来了一家辣味火锅店。 一上来，他就点了很多海鲜，其中就有章鱼触手。 洛烛望着顾阳把烫得红红的触手咬出汤汁，身上莫名一疼。 为什么要让长着触手的他看别人吃触手…… 顾阳见他盯着看，夹起一只来放进了他碗里，「别客气，吃。」 他皱了下眉，「谢谢……」 但是算了。 顾阳边吃边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和路总关系很好吗？」 洛烛低了低头。 「工作……」 他没有工作。 顾阳见他闷声不答，还以为他和路尧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关系。 「哎，我倒不是看不起你，但是，没有工作，单靠那种廉价的身体交易赚钱，路总很快就会嫌弃你的。」 他说着，一脸认真道：「路总长得正，有品又有钱，外面的人肯定少不了，更何况，商业圈的大佬们，哪个在外面没有人？」 洛烛咬了咬筷子，虽然路尧不是那种人…… 但如果他一直这样靠路尧养着，会不会有一天，路尧真的嫌弃他。 更何况，昨晚路尧就没回来。 顾阳见他发愁，笑着安慰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现在也是单身，我的养父母生了弟弟后，基本上不再管我了。」 「我开了宠物店，买了一套小公寓，虽然房贷还差些没还上，其他的都很好。」 他说着，把兜里的电车钥匙拍在了桌上。 「洛烛，实在不行，你和我在一起吧，虽然小电车比不上路总的豪车，宠物店比不上路总的公司，但我会对你很好的，每天我给你做饭，晚上抱着你睡觉，挣的钱都上交给你！」 洛烛没想到顾阳会突然说这种话，他一愣，刚涮好的肉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好烫！ 热气冲撞着灵体，他难受得不行，有种要变回来的预感。 「我……我先去趟厕所！」 洛烛说着，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厕所小跑过去。 顾阳轻嘆口气，洛烛竟然用上厕所这样荒谬的藉口拒绝他。 他长得很帅，还那么认真地发誓，没理由被拒绝啊…… 第93页 - 厕所。 洛烛一推开隔间的门，立马维持不住了，砰的一下变回了蓝色的灵体模样。 烫还没缓过来，后颈上像是有块猩红炽热的烙铁，泛起火辣辣的疼。 他捂着后颈，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贴着隔间的门，一点一点绵软无力地蹲在了地上。 三条触手中的其中一条，像是萎缩了一般，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洛烛疼惜地不行，可又没有办法阻止。 是因为他被顾阳看到了吗？ 他的触手消失得这么快……照这个趋势，他岂不是很快就会死？ 洛烛深吸了口气，努力维持着人形，回了座位上。 顾阳见他模样虚弱，担忧道：「你还好吗？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洛烛道：「谢谢，不过你能不能，把我送到路尧的公司？」 他现在，需要路尧帮他长出新的触手来。 顾阳有些意外，「好吧。」 洛烛坐在小电车后座上，夜色已深，无人注意他脸上的憔悴。 很快，他们到了30几层高的金石科技大楼前面。 公司大门外面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到处都是闪光灯和摄像机。 「这路尧在里面待了一天了吧，还不出来，我还等着抢大热门呢！」 「大热门是我大海娱乐的！你们布星娱乐算什么！」 「这话就不对了，同是记者，都是给上头打工的，吵什么？」 顾阳被周围人烦得不行，朝洛烛道：「不然我还是把你送回家吧，这里人这么多，容易出事。」 洛烛摇摇头，「不用担心我……谢谢你送我来这。」 顾阳见福利院里软萌软萌的小糰子现在长得这么可人，心里痒痒得不行。 他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围在了洛烛脖子上，又从口袋里掏出张宠物店的名片来塞在洛烛的口袋里。 「围巾你戴，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他说着，朝洛烛挥了挥手，骑着小电车走了。 洛烛懵懵地点头，和他告了别。 顾阳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公司门口的某个记者看见了他，凑过来道： 「小弟弟，你是哪家公司的？也来跟我们抢热门啊？」 洛烛拿围巾遮了遮脸，「我……我是来找路尧的。」 记者笑了声，「在门口的哪个不是来找路尧的？」 洛烛抿了抿唇，「也对……」 他软声问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公司里面吗？」 记者摸了摸下巴，思索着说：「我们本来打算偷偷翻墙进去，还找人拿了梯子，可这金石科技的墙也太高了，根本爬不上去，我还拿着设备，怕摔坏了，就放弃了。」 闻言，洛烛抬头，望了眼公司外围的墙，有三个人那么高，确实很难爬。 不过……他用触手的话，应该可以翻上去。 「谢谢你……」 记者摆摆手，「大家都是同行，为了混口饭抢个热门，这都是小事！」 他说完，又回到人堆里和同事坐着吃盒饭唠嗑。 洛烛避开他们，悄悄地来到一处没人的围墙旁边，两条长长的触手扒在顶端，正只鬼费力地往上爬，翻过去后，又把触手吊在墙上，自己轻飘飘地盪了下来。 路尧的办公室……应该是在顶层吧。 他钻进大楼里面，周围的办公区到处亮着灯，无数人在加班，脸上尽是疲态。 路尧一天一夜没有回来了，他一定和这些人一样累吧。 他一路上躲躲藏藏，坐电梯，爬楼梯，终于找到了总裁办公室。 一想到马上就能和路尧见面，劳累一扫而空。 洛烛微扬着唇，伸手推门，当瞥见里面的场景时，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一位身材饱满，金髮碧眼的白人女性坐在路尧的办公桌上，满脸妩媚地用身体贴近路尧。 路尧蹙着眉，礼貌地把女性推开了些，「希达学姐，男女有别。」 听到开门声，路尧和希达皆是一怔。 希达一撩长发，问路尧：「亲爱的，这位是？」 路尧也没想到，洛烛会自己跑到公司里来，外面那么多记者，还有来来往往的车…… 他揉了揉眉心，正要解释：「这是我的——」 「弟弟……」洛烛轻咬着下唇，眼上浮动着一层水光，「我是……路尧的弟弟。」 兰文敬和顾阳，都说过，路尧在外面也许有人。 他一直不相信，他觉得路尧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他看到了。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扯出个笑来，「哥哥……你们继续，我先回家啦……」 说完，他转身从办公室门口跑开了。 公司这一层除了总裁办公室，还有一间独立的卫生间。 洛烛冲进去，用水洗了洗脸。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不稳固的原因，他的后颈又开始疼了起来，仅剩的两条触手，也有要退化的趋势，他的生命，剩下不多了。 他心疼地抱着自己的小触手，小声哭了起来。 路尧是骗子。 - 路尧追出去找洛烛。 他最近很烦。 项目出事，公司内鬼，周转资金不足。 他需要逆转局面，恢復金石科技的口碑，需要抓到内鬼。还要想着股票下跌，资金运转不足的问题。 第94页 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连回去看洛烛的机会都找不到。 希达是他在f学院创业基地里的学姐，回国发展时，恰好碰到他公司出事。 她表示：「只要路总陪我睡一晚上，我不仅帮你解决资金问题，还会帮你抓出内鬼。」 路尧当然没答应，除了荒谬的条件外，他也并不相信希达。 希达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他第一次和她创业失败，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太注重个人利益。 他之所以没让希达离开公司，不过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看看希达的目的。 却没想到，被洛烛看到那样尴尬的一幕。 办公室不远处的独立卫生间内，传来洛烛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路尧轻嘆口气，追进了卫生间里。 小水鬼抱着自己的触手，在角落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睫毛一颤一颤的，极为可怜。 路尧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怎么突然来公司了，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 洛烛吸吸鼻子，心里顿时泛起一阵委屈。 他来找路尧帮他延续生命，可路尧却…… 「对不起，我不知道突然来，会影响到你和她生宝宝……」 他越想越委屈，轻咬着下唇，豆大的泪珠涌了出来。 路尧缓声道：「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没有和别人生过小孩儿。」 「最近事情多，我没时间和你细说，小蜡烛相信哥哥好不好，那种羞羞的事情，我只和你做。」 他说着，忽地捧着洛烛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洛烛见他这样说，心里的不安这才渐渐消下去。 他伸出了小触手，在路尧胳膊上缠了几圈，轻轻地磨蹭着。 「哥哥，我现在就要……」 如果不和路尧做那种事的话，他会死的。 路尧眸色晦暗，唿吸放缓。 最近公司这么乱，除了抽菸，他积攒的压力根本没地方发泄，为了不伤到洛烛，他一直在忍耐。 洛烛却把自己主动送上了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冷声问道。 第63章 路尧的办公室 洛烛小狗眼里一层雾气，他引导着路尧的手凑近自己嵴背，慢吞吞道： 「哥哥……我想被你欺负，想让你……entering me.」 路尧深唿了口气，望着眼前小水鬼满眼祈求的模样，脱下了西装外套，盖在洛烛身上。 洛烛还没反应过来路尧是什么意思，一只温热有力的手臂，就绕过他的腿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他下意识拽住了路尧白色的衬衫，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是路尧的心跳声。 总裁办公室里有件休息室，和办公区域隔开，是个单独的房间。 路尧抱着他，当着希达的面，进了休息室，把他扔在了小软床上。 「自己把衣服脱了，我马上回来。」 路尧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口，随后出了休息室。 希达眯眼笑着，扭着腰凑到他面前。 她意味深长地望了眼休息室的方向，声音妩媚：「路总，你拒绝我的条件，拒绝我的援助，难道就是为了那藏在金屋里的小男孩吗？」 路尧轻蹙着眉，隐忍着嫌恶的神情。 即便没有洛烛，他也不会接受希达的条件。 「希达学姐，合作的事我们改天再谈，让我陪你睡一觉是不可能的，若有其他合理的条件，我会考虑，我还有事，学姐请回吧。」 希达耸了耸肩，神情失望，「那好吧，路总还真是大忙人呢，有时间记得找我喝喝酒叙叙旧，毕竟我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了。」 路尧神情淡漠，「嗯。」 希达很快就离开了。 路尧给小唐打了电话，半个小时之内，不允许任何人来总裁办公室。 准备好一切后，拉开了休息室的门。 洛烛刚刚脱完最后一件衣服，听到声音，下意识拿路尧的西装外套盖了盖。 他紧张地撇开视线，红了脸。 这是他第一次对路尧主动，是……应该先亲一亲路尧吗？ 正想着，路尧却盯着他，眯着眼睛脱起了衣服。 他解开了衬衫扣子和腰带，姣好的身材半隐半露。 一身正装，却衣冠不整，处处充满着瑟琴的味道。 洛烛感觉自己的感知都迟钝了起来，望着路尧脸上痴迷火热的神情，灵体像是产生共鸣了一样狂躁不止。 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路尧已经贴在了他背后，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和他的小触手们互动着。 触手是水鬼敏感的地方，可路尧却像是有意般地在上面轻轻抚抚摸着，时不时凑到唇下，用温热柔软的唇去摩擦。 只是一小会，洛烛的触手很不争气地喷洒出水来。 他趴在床上，双眼朦胧，雾气氤氲 ，整个人像是在无边无际水中游动的鱼群，不需要思考太多，只需要感受水浪带来的冲击。 路尧在他的脖子上连亲带咬，喷洒出的热气，让他整个人都近乎融化。 正享受的时候，路尧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洛烛眯着眼睛，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他。 路尧攥着他一条触手，微垂着眸，脸色有些阴沉。 「怎么只有两条了？之前不是三条吗？」 第95页 难道他在公司忙碌的时候，洛烛受伤了？ 洛烛脑袋里阵阵空荡，他思考了一会儿，正要解释—— 另一条触手却慢悠悠地爬到路尧的半敞的衬衫中间，一路往下，钻进了西装裤里。 ！！论触手总是不听话，该怎么办？ 路尧闷哼了声，忽地缓声道：「洛烛，你真瑟。」 他……他很瑟吗？ 「不是……不是我，是触手。」 洛烛慌乱无措地解释。 他想让触手收回来，可无论怎么动，都收不回来。 路尧微垂着眸，眼里晦暗不明，他把那只不听话的小洛烛拿出来，和另外一只触手攥在了一起，把洛烛压倒在了身下。 总裁办公室门口。 小唐抬手望了眼腕錶，见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路总，我把项目发生事故后，潜在的受益企业筛选了出来，您看一看……」他举着手里的u盘，抬头一看，办公室里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不应该啊，他们的总裁大人，是一位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 小唐摸着下巴，正想着过段时间再过来，耳边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水声。 他掏了掏耳朵，正以为是幻觉，却又隐隐听到他们总裁大人低沉的声音。 好像在说什么……抬起腰来？叫两声听听？ 「害，一定是我最近加班多了，出现了幻觉。」 这种台词，怎么可能发生在万年禁慾，一个女人都不沾的路总身上？ 小唐说着，笑着摇摇头，带上办公室的门离开了。 休息室内，路尧帮洛烛清理完，一看手机，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洛烛体力不好，没多长时间就晕了过去，他淡蓝色的小脑袋陷在枕头里，小幅度地唿吸着，模样乖巧又可爱。 路尧心里一片柔软，这几天的疲惫和压力，因为洛烛的出现一扫而空。 他满脸笑意，系好衬衫扣子后，伸手去帮洛烛盖被子。 可一弯腰，他突然看到洛烛腰上多了两个小小的凸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长。 洛烛急切地想和他做那种事，就是为了长出新的触手来吗？ 看来以后…… - 洛烛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而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的小触手们还在不在。 他掀开被子，原本只剩下两条，现在竟然有整整四条！ 像果冻一样的小触手们像是得到了他的感应，软乎乎地伸过来，蹭着他的脸蛋。 洛烛满眼兴奋，一把抱住，在床上滚了两圈。 (*≧▽≦)又有新的触手啦！ 路尧在床边摆了很多的零食，有薯片坚果还有巧克力，除此之外，还留了一张去开会的字条，让他醒来后在休息室乖乖等着。 洛烛抱起一包薯片，咔滋咔滋地嚼着，休息室外，却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是路尧回来了吗？ 他光脚踩在地上，正要出去，响起的，却是一道成熟的女性声线。 希达穿着包臀的正装，满脸不耐烦地打着电话。 「朱总，我已经在路尧的办公室里了，没想到大学时到处找我帮忙的他，现在防备心竟然这么强，我尝试和他贴近关系，甚至上*，却还是没能让他把项目内容承包给我。」 洛烛开门的动作一顿，嘴里的薯片都不敢再嚼了。 希达，昨天的那个女人，对路尧那样暧昧，有特殊的目的…… 他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希达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办公桌的位置有纸张的声音。 她对着电话那端道：「没翻到，路尧对我早已有了防备，关于项目的内容，都在加密的电脑里面。」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希达似乎也没再继续找东西，踩着高跟鞋，慢悠悠地离开了。 洛烛感觉脑袋阵阵轰鸣，听希达的语气，难道就是他，害路尧公司出事的吗？ 还好希达没发现他在休息室里，他要赶紧找到路尧，把这件事告诉他！ 洛烛放下薯片，穿好衣服，一手推开休息室的门，想去找路尧。 可还没出办公室，就见路尧一身正装，神清气爽地迎面走过来。 他连忙凑过去，把希达说的话复述给了路尧。 说完，他满脸担忧，「哥哥，你的公司，会不会破产啊？」 路尧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还为我操心起来了？」 洛烛皱着眉，疑惑道：「你……你不意外吗？她看上去和你很熟，在背后却有这样的目的？」 路尧道：「不意外，我知道是她。」 在希达来办公室的那天，他在角落安装了微型摄像头。 之所以让对方在公司里自由来往，不过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看看希达和她背后公司的目的。 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他只要把这些天来搜集的证据公布出来，起诉对方，舆论风向就会逆转，他的公司，就会起死回生。 希达和她背后的团队，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和洛烛简单地讲了下大概。 洛烛认真地听着，虽然很多专业术语，他听不太懂，但是…… 路尧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他明明才二十几岁，却把公司做的这么大……出了事，也很会处理。 第96页 「这些事，你不用明白。」路尧揉了揉他的头髮。 洛烛能够回来，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小蜡烛，不需要去学习复杂的知识，不需要去学习人情世故，他愿意养洛烛一辈子。 正这么想着，洛烛却突然把他的手拿了下来，握在了两手之中。 「哥哥，我……我也想找一份工作。」 路尧轻挑起眉。 「这样的话，如果有一天，你的公司真的出了事……」 洛烛抿了抿唇，缓慢而认真道：「我就可以……用我赚的钱养你。」 虽然像路尧那样，一手创办起一家公司，收入上亿是不可能的，但他也可以赚赚钱，买买菜，和路尧一起养养小橘。 只要能和路尧一起，做什么都很幸福。 路尧思索两秒，忽地勾了勾唇。 他轻轻捏着洛烛的下巴，「当我的贴身秘书吧，每天帮我磨咖啡，列印东西，闲暇之余，缓解我的疲劳。」 洛烛红了红脸，总觉得路尧话中有话。 路尧见他疑虑，微眯起眼，又道：「不仅如此，你可以从我这里看到整个公司的数据和发展情况，有不懂的，我随时教你，这怎么样？」 洛烛眼前一亮，乖巧地点头，「嗯嗯，好！」 他没注意到路尧得逞的眼神。 第64章 这是一个纯洁的标题 舆论风波过后，洛烛的生活突然变得稳定了起来。 他成了路尧的贴身秘书，但因为不能被太多人看到，他的工作区域只局限在总裁办公室所在的这一层。 路尧望着电脑上的报表，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洛秘书，过来帮我按摩按摩。」他道。 「好的老闆。」 洛烛放下手里的书，走到路尧后面，小手在他肩膀上微微用力，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摩着。 可他没什么力气，按了几下，就累得不行。 「怎么不按了？」路尧挑眉问道。 洛烛甩了甩手，缓了一会儿，又继续按了上去。 他第一天上班，要听老闆的话，认真工作、努力工作！ 路尧透过熄屏的电脑，见背后小水鬼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忽地燃起一小团邪火。 他回过头，「我帮你长出了那么多条触手，怎么就用两只手？身为我的贴身秘书，要随时把我的感受放到第一位。」 路尧不说还好，这一提醒，洛烛脸色腾的一下红了。 「好，好的……老闆。」 淡蓝色的小触手们从背后的位置慢慢伸出来，顺着路尧张弛有力的嵴背往下，毫无章法地蹭着，比起按摩，更像是……调qing。 路尧的肩胛骨很漂亮，上面的肌肉紧实而不浮夸。 他的腰比肩膀要窄出许多，单从线条看来，就充满了力量感。 就是这样的腰，让他…… 洛烛脑中忽地闪过什么画面，整个人一怔。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触手们不知什么时候从路尧的衬衫下摆钻了进去，在路尧的身体上到处撩拨。 「洛秘书，没看出来，你喜欢在办公室玩……」 洛烛一下就慌了，昨天晚上他们才刚刚…… 他现在，pp还是疼的，他的触手也够多了，不需要再长了…… 他正要伸回触手，搭在路尧肩膀上的手突然被攥住了。 转眼间，一个转身，他就被路尧压在了满是文件的办公桌上。 办公桌是富有格调的黑色，衬得他格外娇媚，触手分布在零散的文件上。 路尧在他面前俯着身，双手撑在他的耳边。 「哥哥……老闆……」 「我们还在上班，这种事情，等回家……」 他话说到一半，眼前的男人忽地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帮老闆缓解疲劳也是秘书工作内容的一部分，这种事，是缓解疲劳最好的办法，洛秘书不会不知道吧？」 嗯……好像也对。 「知道……」洛烛软声应道。 下巴被路尧紧紧捏着，有一点点疼。 但是，他竟然不讨厌……被路尧强迫的感觉。 路尧轻笑了声，骨戒分明的手指落在皮带上，三两下解开。 「乖秘书，腿。」他道。 洛烛红着脸，膝盖挨在一起，始终没有分开。 他和路总最近频率有些过高了，虽说是为了触手，但是他的皮皮受不住了…… 路尧微眯着眼等他动作。 洛烛抿了抿唇，强忍着心里的羞臊，慢吞吞开口： 「其实……还有另一种方式……」 他说着，从桌上慢慢起身，跪在了路尧面前。 在路尧错愕的目光下，eat！ - 一天「劳累」的工作过后，他们回了家。 洛烛用牛奶把猫粮泡软，去给小橘餵饭。 可一到猫窝，就见小橘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小团，发出虚弱喵喵叫的声音。 那一刻心都要碎了。 小橘……生病了？ 他和路尧连夜带着小橘去宠物医院看病。 检查结果显示，小橘不知什么时候吃了奇怪的东西，需要多观察几天才能出院。 「好，麻烦您了。」路尧支付了费用，朝医生道。 洛烛和路尧一起往医院外走，迎面却看到一个熟人。 第97页 是那天晚上送他来路尧公司的顾阳。 「小洛烛，路总？」顾阳和他们打了招唿，穿着工作服，慢悠悠地走过来。 路尧微眯着眼，攥洛烛手的力气不自觉地加大了些。 小洛烛？ 洛烛一开始还有些怕顾阳，但那天晚上，如果没有顾阳骑车送他去路尧公司的话，他可能就死掉了。 他挥了挥手，也笑嘻嘻地和顾阳打了招唿。 路尧侧眸望了他一眼，「你们认识？」 他可不记得洛烛认识这么一个人。 洛烛正要介绍，顾阳就抢先一步，笑着道： 「路总，我叫顾阳，和洛烛在阳光福利院的时候就认识了，算是他的哥哥吧。」 他说着，突然露出个挑衅的眼神，「那时候的洛烛才三四岁吧，白白嫩嫩的像只汤圆，可爱得很，路总真是好福气。」 话音一落，洛烛顿时感觉路尧周围的温度冷了下来。 路尧眸色阴沉，淡声回道：「嗯，每天在家里看着，确实可爱。」 而且，洛烛每天追在后面叫哥哥的人，是他。 顾阳脸上的笑容有一刻僵硬了。 他努力维持着笑容，话题一转，朝洛烛道： 「对了洛烛，我的围巾是不是还在你那？那天晚上很冷，没有冻到你吧。」 路尧蹙着眉，脸色更难看了。 那天晚上？围巾？ 难道是他在公司里没回来的那天吗？ 洛烛感觉顾阳的话虽然说的是事实，但听上去却哪里怪怪的。 「围巾……我改天洗好，再拿给你吧。」 他笑嘻嘻地说着，忽地感觉路尧握着他手腕的力气加重了很多。 「哥哥？」他皱眉望向旁边的男人。 路尧突然冷笑了声，沉声道：「你胆子不小。」 他说着，拿出手机，拨了宠物医院老总的电话。 「把你们医院叫顾阳的全都开除，建连锁宠物医院的钱，多给你100w。」 宠物医院老总一听，两眼一亮，立马吩咐了下去。 顾阳抿着唇，方在嚣张的气焰顿时没了一半。 他故意那么说，是因为那些大老闆都喜欢干净的，本来想着路总一放手，他立马趁虚而入，抱着乖乖软软的洛烛回家。 可这路总，怎么不安常理出牌？ 洛烛也很懵，他拽着路尧的衣袖，满脸疑惑。 「哥哥，你为什么要开除顾阳啊……」 路尧冷着脸没有回话。 洛烛有些郁闷，下一秒，就被路尧拉着离开了。 回到家，他洗完澡，正打算睡觉，就见路尧坐在沙发上静待着他。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捆黑色皮质的绳子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上去奇奇怪怪的东西。 洛烛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哥哥……你，你这是……」他软声问道，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路尧听见他的声音，就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野兽一样，逮着他，把他按在了小沙发上。 洛烛的睡衣扣子都被蹭开了，淡蓝色的灵体敞露在外。 路尧擒住他的两只手，另一只手用绳子在他身上绕来绕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触手们也一起被绑在了背后。 他顿时有些委屈，为什么路尧要绑着他啊？ 除此之外，路尧似乎还在他的脚上戴了什么，他的脚只能分开一定的距离。 「哥哥……我动不了了，好难受……」 路尧冷哼一声，「动不了就对了。」 路尧忽地把他翻了个身，拿出一只小鞭子，在他皮股上抽了一下。 「啊！」 有点疼…… 路尧……竟然拿小鞭子抽他？ 他委屈地不行，顿时哭了出来。 「哥哥……是因为顾阳吗？」他软声软气道：「我……我不喜欢顾阳的！」 路尧又抽了一鞭子，洛烛的pp颤了下。 「不喜欢，那么热情地打招唿做什么？还有围巾，『那天晚上』，你和他偷偷见面，都做了什么？」 洛烛疼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路尧好兇…… 「呜呜呜……那天晚上，我……我翻墙进你公司，我去找你了……」 路尧微眯起眼，立马反应过来，洛烛和顾阳什么都没发生。 见洛烛哭成这样，他收了手，这些东西都是他买的情q用品，他打洛烛皮股时也收着力气，根本不会有多疼。 洛烛倒是哭得挺凶。 「错了没？」他说着，又扬起鞭子吓唬他。 洛烛一回头，见那鞭子扬得那么高，整只鬼都要被吓没了。 他连忙点点头，声音带着哭腔，「错了……哥哥，我以后再也不私下见别的男人了。」 路尧轻嘆口气，伸手给洛烛揉了揉。 「小蜡烛，我做这些只是担心你，你和人类不一样，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保护你，万一有人伤害到你，该怎么办？」 除此之外，就是他的私心。 他只想把洛烛乖巧可爱的模样私藏起来，任何人都没有窥探的机会。 洛烛听着他的话，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路尧打他，教训他，都是为了他好！ 其实仔细想想，路尧打得也不是很疼。 「哥哥……」他回过头，眼里一层亮光，「我明白了……」 第98页 洛烛动了动，把皮股抬高了些，「你继续打吧，我会记住教训的。」 路尧微眯起眼，另一种情绪催动着他拿起了鞭子。 他稍微加大了些力气，抽在了洛烛身上。 洛烛进闭着眼，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路尧的每一鞭子，都是在爱他。 但奇怪的是，他除了疼，还觉得有些兴奋…… 这么想着，路尧再打过来的时候，他的触手上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电流，几条小小的水柱从触手尖端喷了出来。 路尧抿了抿唇，动作一顿。 这小水鬼不知道在想什么，打了他几下就爽了。 他扔下手里的东西。 洛烛眯起眼睛，满脸意犹未尽，「不继续了吗？」 路尧沉声：「换种方式继续。」 第65章 路子墨来公司了 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路呈瑞给路尧打了电话。 「这几年在国内还好吗？」她冷着嗓开口。 路尧抿着唇，淡声道：「挺好的。」 他回国这么长时间了，路呈瑞一直不闻不问的，现在一打电话就是嘘寒问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 果不其然，下一秒，路呈瑞道：「你表弟子墨，在学校里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记了大过，在国外找工作有些困难，所以我想着，让子墨回国发展。」 路尧冷声道：「所以？」 路呈瑞道：「我觉得，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们这几年都在国外发展，国内人脉并不广，唯一认识的只有你，你不是开了公司吗？在子墨找到新工作之前，让他在你公司里工作吧。」 她冷声说着，语气中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 路尧轻嘆口气，他不想和路呈瑞以及路子墨有任何瓜葛、 但毕竟，在周敏和路呈祥出事的时候，路呈瑞照顾了他。 「我提前说好，试用期和其他实习生的待遇一样，接受得了再来。」 - 路尧办公室的印表机出了问题，洛烛抱着文件，去别的部门列印。 他路过计算机部门的时候，忽地瞥见一个陌生的年轻面孔。 那人一脸愤恨，像是对键盘有仇似的，在上面使劲儿敲着，往电脑里录数据。 「破公司，早晚得倒闭，破路尧，神气什么！」那人小声咕哝着。 洛烛有些好奇，电脑上到底有什么，让他气成这个样子。 他悄无声息地凑近了些，见他正往一个财务报表里录入着数据，但是—— 怎么处处都是错误！ 「你这里填的不对哦……还有这里，数据怎么会这么多？你是不是看错行了，录上去的好多错误啊……」 洛烛这几天在路尧的办公室学习了不少东西，表格上的错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路子墨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挡住电脑屏幕。 他就是故意改数据的！路尧的公司，他早就看不惯了。 他瞪着洛烛，怒道：「你谁啊？有什么资格指导我？」 洛烛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凶，紧张地抿了抿唇，道：「我，我是路总的秘书，我叫洛烛。」 「秘书？」路子墨拧起眉，上下打量了洛烛两眼。 这一看，他恍然发现，洛烛身上的衣服，竟然是路尧之前在国外穿过的？ 他忽地笑了声，摸了摸下巴。 这关系，不简单啊。 「我……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洛烛低头望了眼自己的卫衣。 那是路尧的衣服，他今天原本穿的衣服，在办公室被路尧弄脏了。 路子墨摇摇头，「没什么脏东西。」 他说着，忽地从口袋里掏出些什么来，拽着洛烛的手，把东西塞在了他手心里。 洛烛低头一看，是几百块钱的红色钞票。 「小秘书，你应该……挺了解路尧的吧？」路子墨道。 洛烛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路尧和他关系这么好，他应该……算是了解吧。 路子墨见他这幅反应，眼前一亮，「你快跟我说说，路尧身上有什么缺点，或者黑料，只要告诉我，这些钱都是你的！」 洛烛懵懵地望了眼手里的钱，300块钱，可以给路尧买新年礼物了。 「啊……路尧的缺点吗？」他皱着眉，绞尽脑汁思考。 路子墨连忙点头，「快说快说！」 洛烛想了一会儿，慢吞吞道：「路尧他啊……长得挺帅的，他的眼睛很亮，很漂亮，身材的话……好像也挺好的，他的腹肌很好摸，平时是软的，然后……」 他说着，脑中突然闪过什么画面，脸上顿时一红。 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路尧的腹肌是硬的。 「总之，外形上的话，路尧应该没什么缺点。」他认真道。 路子墨强忍着不耐烦，「其他的呢？他有没有什么偷税漏税，做黑心生意，赚黑心钱的这种？你是他的秘书，应该知道吧。」 他需要这些东西来打压路尧！ 洛烛眨着小狗眼，满脸迷惑。 之前路尧公司出事的时候，路尧的公司也没被扒出什么黑料来。 他摸了摸后脑勺，「抱歉，我不太懂这些，但是路尧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路子墨什么也没得到，气得不行，这小秘书是真傻还是装傻？ 第99页 他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告诉我路尧的一个缺点，我就告诉你……路尧在国外的时候，那些别人都不知道的事！」 路尧在国外的时候？ 洛烛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那是路尧从一个桀骜的少年人，走向成熟的四年。 在这四年，他全然不知路尧经歷了什么。 「好！我再想想路尧的缺点！」 他思来想去，忽然灵光一闪，道：「我想到了，有的时候，路尧很坏！这应该算是他的缺点吧……」 路子墨蹙着眉，「怎么个坏法？」 他只要逮到路尧的黑料，不仅可以用来威胁路尧，还可以卖给新闻媒体，大赚一笔。 洛烛抿了抿唇，道：「他的坏，就比如说……」 「有的时候，我是想和他好好聊天说话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就被他带跑偏了，然后他就开始变得很坏。」 比如，玩弄他的小触手们。 洛烛脸上一红，他不能对别人说自己有触手的事。 于是他道：「他变坏之后，会玩弄我的身体。」 路子墨满脸问号。 洛烛说完，笑嘻嘻地扬起唇，「我说完啦，该你了！」 路子墨顿时有些心虚，实际上，他和路尧之间并不熟，路尧在大学时经歷了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 「呃……路尧在国外的这几年， 不仅成绩差，还和很多人乱搞，脏死了！」 洛烛脸上的笑意顿时褪得一干二净。 「你骗人！他才不会这样！」他道。 路子墨更心虚了，他撇开视线，恼羞成怒道：「爱信不信，在m国，东方帅哥很少见，那些高鼻樑，皮肤白的m国女性一见到路尧的模样，都狂热得疯了一样，一见路尧就扑过去！」 洛烛觉得脑袋里阵阵轰鸣。 才不会呢！这个人，根本就是在乱说。 但是……他听到这些，心里还是很难受，因为路尧在国外的那几年，从未向他提起过。 路子墨见洛烛开始伤心，继续添油加醋： 「你有所不知，我在国外和伙伴一起去酒吧的时候，就见路尧一名男性坐在很多女性中间，左边抱一个，右边抱一个，我就是没有照片，不然你不信也得信。」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寒冷。 洛烛也感觉到了，他一扭头，就见路尧冷着脸站在后面，望着他们两个。 「老……老闆？」 完蛋了，他光顾着听路尧的过去，忘记给路尧复印文件了。 他正想认错道歉，路尧却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到了身后。 路尧眸色冰冷，朝路子墨道：「现在交辞呈走人，公司需要有能力的人，而不是喜欢说闲话的人。」 话音一落，周围的打工人立马兴奋了起来。 工作群炸了。 【蛙趣，什么情况，路总不是在33层工作吗？为什么今天来计算机部了？】 【这个新员工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他是惹到路总了吗？】 【等等！最重要的，不是路总正拉着那个小奶狗男生的手吗？盲猜关系不一般！】 没人敢在路尧面前嚼舌根，纷纷掏出手机，群里消息飞速刷新着，全都是对于路尧和洛烛的猜测。 路尧没理会他们，拉着洛烛打算走人。 可还没走出去，小水鬼就抬着头，犹豫着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在的，你都听到我们说话了吗？」 路尧淡声应道：「嗯。」 洛烛攥了攥拳头。 「那……那个员工刚刚说的，你在国外的事，是真的吗？」 路尧微眯起眼，手背上的青筋有一刻暴起。 洛烛竟然不相信他？ 他转回身去，忽地一把拽住了路子墨的后领，把他拎起来些。 「你说，我在国外的那些事，是真的假的？」他冷声问道。 路子墨被他的眼神吓了一条，缩着脖子，心虚道：「假的……我就随口一说。」 路尧嫌恶地松了手，把他甩开。 部门的经理听说路总来部门，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路总？您怎么来我们部了？」 路尧没心情听他们谄媚的话，伸手指了指路子墨，道：「清人。」 部门经理：「好嘞好嘞，明白！」 洛烛也明白过来了，那个新来的员工，造谣路尧。 路尧拉过他的手，挑眉道：「这下相信我了吗？小秘书？」 洛烛急忙点点头。 他望了眼手里攥着的钱，忽然觉得，这钱突然不值钱了。 「哥哥……我帮你教训他！」 他说着，松开了路尧的手，走到路子墨面前，把手中300块钱扔在了他脸上。 路子墨气得额角的筋都在跳动。 「你什么意思？」他咬牙道。 洛烛怂怂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却强壮镇定，凶道： 「哥哥他……啊不对！」 「老闆他！没有缺点，你的钱我是不会要的！」 他神气完，冷哼一声，转回身去拉起路尧的手。 众人惊掉下巴，这小秘书和路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走啦老闆，不理他了！」洛烛笑嘻嘻道。 第66章 正文完 路子墨很快被公司清了出去，路呈瑞大概觉得没面子，也没再找过路尧。 第100页 转眼就到除夕了。 洛烛跟着路尧去给周敏和路呈祥扫了墓，又去给洛奶奶烧了纸钱。 他当时没来得及处理奶奶的后事，据当时的护工小刘说，奶奶的墓，是曾经阳光福利院里一个人立的。 洛烛望着上面的字和人像，不自觉地伸手，在上面轻轻抚摸着。 那种感觉很奇怪，不像奶奶去世那天，浑身撕心裂肺的疼，倒像是下了一场无止境的绵绵细雨，让他灵魂深处阵阵潮湿。 而最让他难以忘怀的，是他弄丢了奶奶的遗书，弄丢了奶奶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 除夕的时候，江辽格外热闹，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灯笼，上面还有前不久落下的积雪。 商业街上人来人往，满是烟火气息。 洛烛下意识扬着唇角，望着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在笑，是他喜欢的温馨场景。 路尧忽地拉着他的手：「我们也去买些年货吧。」 「好啊~」他笑嘻嘻地回道。 他们逛了很多地方，他和路尧买了帽子带耳朵的情侣装，路尧怕他的触手冷，给他在裁缝店订制了小小版手套。 他们还给小橘买了可爱的衣服。为了装饰家里，也购置了很多漂亮的小彩灯。 路尧上厕所的时候，洛烛心情愉悦地抱着东西在外面等。 「奶奶！」 不远处传来一道稚嫩的童音。 洛烛一怔，下意识抬头望过去，见一个和洛奶奶生前年龄相仿的老人站在那里，满是皱纹的脸上，是藏不住的爱意。 他把地上的小男孩抱起来，笑着捏他的小脸蛋，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洛烛痴痴地望着他们的身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视线竟然模煳了。 他以前，也像那个小男孩一样，只是时间久了，他长大了，奶奶不在了。 也就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了。 正伤心时，怀里的东西突然被人拿了起来。 路尧把他手里的东西单手接过来，低头一看，却见小水鬼红着眼睛，怔愣地望着远处一老一小的两人。 他轻嘆口气，洛烛想奶奶了。 晚上把别墅装饰完，小彩灯亮起来后，满屋子的温馨。 洛烛穿着和路尧的情侣装，抱着小橘坐在路尧双腿之间。 春晚里的小品逗得满场观众哈哈大笑，某个知名流行歌手唱完歌后，电视台开始了跨年倒计时。 像是感应似的，江辽开始响起鞭炮声，透过窗子，能够看到天空上绽放的烟花。 之前奶奶家的窗户很小，只能看到烟花的一角，而透过路尧家的窗户，能够看到整片天空。 洛烛跑过去，小触手们和他一样激动地贴在窗户上，五彩缤纷的光芒映在他身上，透过他的灵体，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在发光。 路尧在他身后望着他，有一瞬间，感觉整篇天空的烟花都失了颜色。 「洛烛。」 他道。 「嗯？」洛烛微扬着唇回头。 路尧轻轻抱住他，微闭着眼睛，薄唇附在了他的唇上，轻允着他。 洛烛脸上一阵发烫，笨拙地回应着他。 恰好有一刻，有烟花在窗边的天空绽开，电视台上倒计时恰好到了最后一秒。 路尧捧着他的脸，离远了些。 「新年快乐，小蜡烛。」 洛烛怔了一秒，扬着唇，软声道：「哥哥，新年快乐！」 他说完，忽地松开路尧，迈着欢快的小步子跑到小橘面前，把长大了些的小橘猫抱起来，笑嘻嘻道：「小橘，新年快乐！」 「喵～」 洛烛给小橘顺了顺毛，又透过窗户，望了眼远处的天。 叔叔阿姨，奶奶，新年快乐。 - 入夜，洛烛窝在路尧怀里睡觉。 他睫毛轻轻颤动了下，整个人唿吸忽然加快了些。 脑中吃很多巧克力的梦在某一瞬间突然消散，转而代之的，是地府里恶门的景象。 阎王爷披散着长发，一身红黑色的袍子，漫不经心地依靠在椅子上。 洛烛满脸懵，下意识低头望了眼自己身上。 触手不是还有很多吗？他……他死了？ 正疑惑时，阎王爷突然从座位上起身，一双上挑的眉眼打量着他。 「梦，你没死。」他道。 洛烛顿时松了口气，安抚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触手。 阎王爷挑起自己一缕头髮，在指尖绕来绕去，「按理来说，你的触手应该早就没了，可你这个小娃娃竟然活到现在，像是对本王的挑衅。」 洛烛抿了抿唇。 emm，他总不能说，自己的触手，是和路尧那个那个来的吧。 阎王爷见他腼腆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来，朝他勾了勾手指。 「小水鬼，过来，本王有好东西给你看。」 洛烛望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有些犹豫。 毕竟上次来阎王爷的房间，直接被阎王压在身下了…… 「阎王大人……我，我站在这里吧……」 阎王爷微眯起眼，不知施了个什么法术。 洛烛突然感觉背后有一双手在推他，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阎王爷身边。 阎王爷邪笑两声，忽地伸手，从背后揽住了洛烛。 「小水鬼，我给看好东西。」他说着，另一只手从怀里拿了张被折得皱皱巴巴的纸出来，放在了洛烛面前。 第101页 洛烛望着那张纸，瞳孔微微放大了些。 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接过来，慢慢展开。 上面的字迹，落笔，还有奶奶留下的泪痕，丝毫不差地保留在上面。 他把上面的内容又重复着看了几遍，鼻子一酸，眼泪顿时蓄满了眼眶。 阎王在一旁淡笑着。 「从你功德袋里找到的， 功德袋里，一般会把人记忆中最重要的东西收纳进去。」 洛烛把遗书抱在怀里，软声道：「谢谢阎王……」 阎王爷低低笑了声，「想谢我，不如早点回来。」 他勾唇笑着，伸手在洛烛头髮上揉了揉。 「行了，梦该醒了，好好享受在人间最后的时光吧。」 地府的一切骤然消失。 洛烛没想到，自己只是和阎王说了个话的时间，晚上就已经过去了。 清晨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来，房间里暖气烧得很足，他身旁的位置空了，但留有余温，这个时间，路尧应该是去做早饭了。 洛烛揉了揉发痛的眼睛，意识清明后，连忙坐起身来，在身边翻找。 奶奶的遗书，会不会也在这里？ 可翻找很久，也没见任何遗书的影子。 但是…… 洛烛发现，在枕头旁边，放着几颗廉价的批发糖果。 他知道是路尧放的，可还是有一瞬间的恍惚，是奶奶半夜进门放在旁边的。 他剥开糖纸，甜味在嘴里化开。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以及梦里那封熟悉的遗书。 他突然意识到，他并没有弄丢奶奶留下的东西，只是把这些东西换成了另一种方式，深深印刻在了灵魂里面。 - 洛烛在路尧公司当秘书的这段时间，学习了很多东西，他每天都在努力地看书学习，有时遇到不懂的问题，路尧会耐心地教他。 这天，路尧决定投资一个项目。 「洛秘书，过来帮我看看，投资哪个项目好？」路尧支着下巴，眉眼柔和地望着洛烛。 到了验收教学成果的时候了。 洛烛走过去，在路尧旁边弯下身子，专注地望着电脑上两个项目，进行着比较。 「a项目风险高，但他们一直在创新，如果能够把技术稳定住，这款游戏应该会大火，但是风险还是很高。b项目……」 洛烛认真地分析着，有理有据，思维缜密全面。 他道：「所以，我觉得，应该投a！」 路尧的注意力一半在项目投资上，一半在洛烛身上，他望着眼前只有17岁模样的少年，忽地有一种感觉： 如果洛烛没出意外，他在各行各业的成就，绝对不亚于自己。 「老闆，我分析得对吗？」洛烛趴在办公桌上，朝他笑嘻嘻道。 路尧微眯起眼，忽地伸手在洛烛翘起来的pp上揉了两下。 「我觉得对，洛秘书又替我赚了一笔，身为老闆要好好奖励你。」 洛烛脸上顿时一阵发烫，路尧又在说瑟瑟的话了。 路尧放在他皮皮上的手，温热有力，又一下没一下的挑逗着他。 不行，不能再这样的了。 他再不阻止，路尧的办公桌，又要被弄脏了。 「老闆……我，我不舒服，我要请假回家！」洛烛喊道。 他只想赶紧逃逃逃！ 路尧轻挑起眉，忽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那回家再继续。」他轻笑着道。 - 路尧抱着洛烛，先在卧室里两次，又去浴缸里两次。 洛烛又被他弄得昏了过去。 他帮洛烛盖好被子，给小触手们戴好特制的小手套，在一旁躺下，抱着洛烛睡觉。 曾经那个备受欺凌的小可怜，不知何时，变成埋在他心里的一颗种子，经过一年，四年，两年的浇灌，不知不觉中，长成了茂密的森林。 洛烛覆盖他的心，而他用心守护洛烛。 一夜相拥过后，晨光洒了进来。 路尧睡醒，正要起身去给洛烛做早饭—— 一双软糯糯的手突然抱住了他的腰。 小水鬼迷迷煳煳地将脑袋贴在他后背，软声道：「哥哥……我昨天梦见小橘的一个秘密，我告诉你……」 路尧转回身子，把洛烛轻轻抱在怀里，柔声道：「好。」 ——正文完—— 第67章 多出来的家人 兰文敬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就是他那个醉了酒会发疯打人的父亲兰山义，要和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再婚了。 然而，当他看见家里多出来的两个人时，才意识到，这不只是一个笑话。 家里多出来两个人，女性很瘦，面颊凹进去了，而她旁边，有个看上去20岁左右的大眼男孩，长得很白很纤瘦，个子不高，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兰山义坐在沙发上，一见他回来，顿时乐了，站起身来和那对母子介绍。 「这是我儿子，兰文敬，比小林大几岁，是哥哥。」 赵媛琴笑着和兰文敬打了声招唿，「文敬你好啊，我是赵媛琴，未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说着，将手搭在旁边的大眼男孩肩膀上。 「小林，这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 赵叶林循声望过去，眼前的男人高高瘦瘦的，脖子上有纹身，看上酷酷的。 第102页 他红了红脸，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双手递给兰文敬。 这是很早之前，他对着照片，给兰文敬画的素描像。 但兰文敬，比照片上好看诶。 赵媛琴在旁边道：「文敬，小林这孩子有些自闭和语言障碍，不爱说话，这是他为了见你，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 兰文敬皱着眉，随手接了过来。 上面是他的画像，角落里写着「赵叶林送兰文敬」几字。 兰山义道：「文敬，待会我们和你阿姨还有小林，我们一起去吃顿饭，你晚上有工作的话，就先推一推。」 「不去。」兰文敬冷声道。 他冷冷瞥了赵叶林一眼，把手里的画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出去，转身离开。 赵叶林的脸上顿时多出一抹伤心的神色。 - 兰文敬去酒吧里驻唱。 有句歌词，「杯酒拜天地，文书敬叶林~」 他微眯起眼，脑子里浮现出赵叶林给他礼物时懵懂的表情。 这样的男孩，如果和他一样成了兰山义的孩子，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兰哥哥，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呀，在想什么？」某个黄头髮的小零凑上来，用身体蹭着兰文敬。 「没什么，再唱两首歌，我们就去对面酒店。」 黄头髮小零立马笑了，「讨厌啦兰哥哥，说得这么明显~」 唱完歌，睡完觉，已经是半夜一点了。 兰文敬静悄悄地回家，推开自己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多了一个人。 赵叶林穿着牛奶样式的睡衣，坐在画布面前，用笔刷又一下没一下地在上面画画。 兰文敬烦躁地走过去看了一眼，画布上，是他自己，又是一张新的素描。 他冷声道：「整这些做什么？」 赵叶林不会说话，他红了红脸，用手势比划着名： 【你不喜欢上一张，没关系。】 【我给你重新画一张，我喜欢你，所以想把礼物送给你。】 兰文敬哪里看得懂他在比划什么。 他冷着脸，把画布从画板上扯下来，撕成了几张碎片，从赵叶林头上洒了下来。 「我不喜欢你，这个家也不欢迎你们母子二人，拿着你的东西，明天就滚。」 赵叶林神情错愕，眼角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他把头髮上的纸片摘下来，又弯下腰，含着眼泪，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兰文敬不欢迎他。 他把画布画板抱在怀里，双眼通红地瞥了兰文敬一眼，出了卧室。 兰文敬见他离开，烦躁地把门摔上。 - 赵媛琴和兰山义很快就领了证，迅速而简单地办了婚礼。 刚结婚的几天，兰山义表现得都很正常，白天上班回家，晚上吃饭。 兰文敬知道，这些都是兰山义为了面子做出的伪装。 某天，兰山义喝了酒，醉意熏熏地从屋外回来。 赵媛琴从来没见过他喝得这么醉过，上前去搀扶着他。 「怎么喝得这么醉啊？我做了饭，你在外面有酒局，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兰山义列嘴笑了两声，忽地一把扶着赵媛琴的腰。 「给我生个孩子，媛琴。」 赵媛琴笑着推开他，「我都快40了，哪里生得了啊，更何况，我们不是有文敬和小林吗？」 兰山义一听，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踪迹，他忽然暴怒，一把推开赵媛琴，走到桌前，忽地把一摞碗摔在了地上。 碎裂的声音吓了赵媛琴和赵叶林一跳。 兰山义脸上醉红，指着赵媛琴道：「小林不是亲生的，一个傻子，你带过来，还不给我生亲儿子，留着你有个屁的用！」 他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用心做的菜，忽地一伸胳膊，全都扫在了地上。 望着满地的狼藉，他怒道：「要是不听老子的话，你就和这一桌菜一个下场！」 说完，兰山义扭头，大摇大摆回了卧室。 赵媛琴哭了出来，红着眼睛，一边哭，一边弯下身子，收拾满地的狼藉。 赵叶林在旁边看得心里一抽一抽的。 他抿着唇，朝赵媛琴比划着名手势： 【别哭了，妈妈，我们离开这里吧。】 兰文敬不喜欢他，兰山义也不喜欢妈妈，他们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待着。 可赵媛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赵叶林有些着急，他去找了纸，用笔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几个字： 【妈妈，我们离开这里吧，你不要再伤心了。】 他拿着纸站在旁边，只要赵媛琴一抬头，就能看到上面的字。 眼前的女性像是刚注意到他一样，这才缓缓抬了头。 赵媛琴一看上面的字，顿时怒了，一气之下，把赵叶林推倒在了地上。 细小碎裂的碗渣刺进皮股，赵叶林疼得吸了口气。 眼前中年女性的头髮分布不均地披散着，有一缕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都是因为你……」她颤声道：「都是因为你这个累赘，哪里都不要我，没有人肯娶我，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收留我们的男人，说走就走？」 「小林啊，你就一点都看不到，我的辛苦吗？」她睁着大眼，字字逼问道。 赵叶林流着眼泪。 第103页 可是不走，这个家里，没有人喜欢他。 - 兰文敬几乎每天都要去酒吧驻唱，一个月偶尔会有两三天的轮休。 他早上睡醒，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赵叶林抱着画，蹲在他门口迷迷煳煳地睡着觉。 兰文敬烦躁地揉了揉头髮，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踪影。 他一脚踹醒赵叶林。 「别睡了，我说了让你滚，怎么还赖在我们家？」 赵叶林错不及防地被踹倒了，他手心的伤口还没处理，半个碎碗渣镶嵌在肉里。 见到兰文敬，他忽地咧嘴笑了笑，拿起一旁的纸笔，忍着疼痛，在上面写下三个字： 【早上好。】 兰文敬蹙着眉，「好个屁，你妈呢？你不走，我让你妈带你走。」 赵叶林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妈妈今天很早就出门了，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 兰文敬没在理他，迈开长腿，想去厨房弄点吃的。 赵叶林跟在他后面。 兰文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跟屁虫，性格又闷，还不会说话。 「就算跟着我，也没你的饭。」他道。 赵叶林忽地笑了笑，兰文敬的意思，就是可以跟着他。 兰文敬给自己煮了些面，坐在桌上开始吃。 赵叶林坐在他对面，两只大眼睛专注地盯着他。 兰文敬觉得很烦，虽然赵叶林不会说话，但他的眼神太过直白了，看了就让人讨厌。 「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别人一直看我。」他道。 赵叶林点点头，忽地从座位上起身，离了厨房。 兰文敬有些诧异，这小孩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然而，没过几分钟，赵叶林就拿着画板和铅笔过来了。 他觉得兰文敬吃饭的样子好好看，想要偷偷画下来。 兰文敬不让他看着，那他就瞥一眼，然后低头画画，然后再瞥一眼，再低头画画。 这样，应该不算一直看吧。 兰文敬轻嘆口气，无视着对面不说话，存在感就极为强烈的赵叶林。 很快，赵叶林就画完了画。 他觉得，把画给兰文敬，一定又会被他撕掉或者扔掉的。 那就让他自己偷偷藏起来好了…… 赵叶林抿着唇笑了笑，把素描纸小心翼翼地取下来，卷到一起。 兰文敬在休息日的时候，习惯在家里写歌，有时是写歌词，有时是写调子。 他在某社交平台上是个原创歌手，有5w粉丝。 回到卧室，他对着电脑，手机，以及一个本子，一边写一边试，到了奇怪的地方，好听的地方，还会小声地哼出来。 赵叶林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兰文敬唱歌。 兰文敬的嗓音很柔和，唱起歌来很浪漫，他听着歌，心里像是有一圈圈的水波在荡漾。 然而听着听着，他肚子又饿了，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低血糖了。 兰文敬正试着歌，突然听到背后扑通一声。 他轻嘆口气，从电脑前起了身。 赵叶林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兰文敬的床上，嘴里有种黏腻腻的感觉，好消息是头不晕了。 兰文敬在一旁气着道：「你在我房间当死人吗？能不能赶紧滚，我看着你就烦。」 第68章 半夜搞偷袭呀你 赵叶林见他这么凶，眉头一皱，低着头离开了。 原来兰文敬烦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这个家里，他最喜欢的人，就是兰文敬了。 他肚子里还是有些饿，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剩饭剩菜。 可一推开厨房门，就闻见一股淡淡的米香。 赵叶林顺着味道的方向，掀开了锅盖，见锅里面，竟然有一层粥。 他的嘴里还有黏腻的感觉，原来……梦里兰文敬给他餵粥喝，不是错觉啊…… 也许兰文敬没有那么讨厌他，只是不喜欢他紧紧跟在身后。 那以后，每次都离远一些看着他就好了。 兰文敬写歌，他就在兰文敬的卧室门口蹲着画画。 卧室里，兰文敬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歌的前半部分先写到这，我渴了，喝口水再继续。」 赵叶林一听，立马起了身，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放在了兰文敬的门口。 但是……兰文敬会嫌他挨得太近了吧。 他把水放下，立马跑到了客厅的另一个角落里，拿起画板画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很快，卧室的门开了，兰文敬望着摆在地面正中间的水，蹙着眉瞥了眼角落里画画的人。 他一脚将水杯踹翻。 「别做这些多余的事，我嫌噁心。」 兰文敬说着，从地面的水渍上踏过去，给自己接了杯水。 赵叶林望着他的动作，心里闷闷的，等兰文敬回了卧室，他又默默走过去，把地上的水擦干净。 随即又像之前那样，蹲在门口，低下头画画。 他知道的，兰文敬根本没有那么讨厌他，他人其实很好的。 这次，画的是想像中，兰文敬餵他喝粥的画面。 - 晚上六点多，兰山义提前回来了，而赵媛琴却还没回来。 兰山义见桌上没有做好的晚饭，顿时怒了。 第104页 「怎么回事，你那妈呢？」他坐在凳子上，指着赵叶林道。 赵叶林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连忙甩头。 他不知道赵媛琴去哪了。 兰山义道：「你妈没给我做饭，你去！身为孩子不给家里做饭，养你有什么用？」 赵叶林急忙点点头，正要小跑着往厨房里去—— 客厅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赵媛琴穿着一身明艷的包臀裙，手里拎了个包，头髮披散着，身上带着浓浓的菸草味。 她一进门，看到兰山义后，神情微怔。 「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她磕巴地说着，眼神有些躲闪。 兰山义一吸鼻子，就问到了她身上的菸草味。 他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瞪着眼，怒气沖沖地走到赵媛琴面前。 赵媛琴下意识地往后躲，可后面是她刚刚关上的门。 「怎么了？我还得去做饭呢，你挡在我面前——」 话刚说到一半，一阵掌风忽地落在她脸上，她的脸被打偏过去，顿时红了起来。 「你打我？」她捂着脸，不可置信道。 兰山义指着赵媛琴的鼻子道：「你个不要脸的，跟老子结了婚，去外面鬼混，怎么这么贱！」 赵媛琴瞳孔微颤，害怕得往后缩了缩。 兰山义这幅情绪不稳定的模样，她当然要出去找，但是这种事，还不能和兰山义说。 「我就是去外面工作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找男人？」 兰山义冷冷笑了两声，不屑道：「你一个女人？工作什么？女人不就是用来*，用来生孩子的吗！」 赵媛琴摇摇头，不肯相信，这个男人是刚结婚时，那个看上去又正常，又温和的男性。 「你简直不可理喻！」 她的视线越过兰山义，落到客厅里像小鹿一样茫然无措的赵叶林身上。 「儿子，收拾东西，我们不在这个家里待着了，我们走人！」 赵叶林被吓得双腿发软。 兰山义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赵叶林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驱动着发软的双腿，跑到了自己的卧室。 对他而言，重要的东西，就是画画用的，以及这几天来，他画的各种兰文敬的模样。 匆匆忙忙地把东西收拾到了背包里。 他小跑着出去，想带着妈妈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可一出卧室，客厅里的景象，让他怔住了。 兰山义把赵媛琴按在沙发上，不顾她的反对，伸手扒她的衣服，又摸又打。 「你疯了吗兰山义！你放开我！」赵媛琴生气地挣扎着。 兰山义根本不管她说了什么，只觉得赵媛琴这张嘴，太多余了。 他伸手，在赵媛琴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嘴这么碎，不如干点有用的！」他说着，忽地脱下自己的裤子，把东西对准了赵媛琴的脸。 赵媛琴急得都哭了，拼命地扭动着身子挣扎，可无济于事。 眼看着那东西渐渐逼近—— 赵叶林忽地跑过去，抄起桌上的菸灰缸，往兰山义脑袋上砸去。 咣的一声，玻璃的菸灰缸落到地上，而兰山义的额角，被砸出了血。 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让他看上去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 兰山义瞪着他，伸手擦了下额头。 「你个小杂种，敢砸老子？」 赵叶林望着他的眼神，害怕得不行。 可如果他刚刚不这样做的话，妈妈就会被他欺负了。 兰山义突然冷笑了两声。 赵叶林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血流了一脸的男人忽地从赵媛琴身上起来，挥着拳头要来打他。 他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一拳。 「你敢躲，我剁了你！」兰山义追过来。 赵叶林紧张地跑着，脚下却突然绊到了什么，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趴在了地上。 他的背包是敞口系带的，里面的美工刀被摔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不好…… 他连忙伸手去拿，可兰山义比他抢先一步拿到美工刀，握在了手里。 赵叶林趴在地上，一抬头，就见兰山义的刀锋冲着下面。 他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兰山义单手按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刀，直直往下刺去！ 他害怕地抱紧脑袋，闭上了眼睛。 …… 比疼痛更先一步来的，是开门声。 兰文敬在酒吧工作完，一回家，就看到满地的狼藉，以及兰山义手中，对准赵叶林的刀。 他大脑一瞬间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冲过去，伸手护在赵叶林脑袋上了。 冷静两秒后，他道：「爸，邻居待会要来串门了！让人看见这些怎么办？」 他了解兰山义，兰山义很好面子，吃这一套。 兰山义手中的动作勐地一顿，气愤地骂了声，把手中的刀扔了出去。 「家丑我从不外扬！一个dang妇背着我在外面乱搞，一个杂种痴呆儿子拿菸灰缸砸我，真是家门不幸！」 他说着，又气愤地踹了赵叶林一脚，这才离开。 赵叶林听着兰山义走远的脚步声，这才慢慢睁开眼。 兰文敬站在他面前，身上还是酒吧打工时的朋克风衣服，他今天染了一头红色的头髮，看上去有些痞痞的。 第105页 而他的出现，像是一道光，救了他和妈妈。 「谢……」他费力地张了张口，身体的原因，却只能发出这一个短而急促的音节。 兰文敬微眯起眼，伸手拽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不想承认，在进门时看到赵叶林出事的那一刻，心很慌乱。 「我能救你这一次，不代表能一直救你，要滚快滚。」他冷声道。 赵叶林听着他兇巴巴的话，心里却一阵暖意。 兰文敬之前那样嫌弃他，总是让他滚，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他吧。 他朝着兰文敬比了几个手势： 【谢谢你，我会尽快离开的。】 兰文敬对他表达了什么丝毫不敢兴趣，他把这母子二人从虎穴中救出来，已经仁尽义至了。 以后这小孩还有他母亲怎么样，都和他没关系。 他没理赵叶林，径直回了卧室里。 赵叶林望着他的身影，脑中还能清晰地浮现，他出现在视线里那一刻，帅气的模样。 等和妈妈离开，他要把兰文敬各种模样都画下来。 他走到沙发旁边，摇了摇赵媛琴的胳膊。 他用手比划着名： 【走，妈妈，我们快走。】 赵媛琴神色沧桑，眼神里黯淡无光，很久之后，她才有了一丁点反应。 「不走了，小林，你留在这吧。」 赵叶林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赵媛琴要这么说。 - 夜晚的时候，他睡不着，望着兰文敬的房间，鬼使神差地推门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家里，只有待在兰文敬旁边的时候，他是安全的。 床上的人侧躺着已经睡着了，张弛的嵴背露在外面，四肢修长。 赵叶林红着脸，悄悄地爬上了床，从背后抱住了他。 怎么说……他们也算是一家人，他应该，可以抱抱兰文敬的吧。 望着兰文敬脖子上黑色的箭头纹身，赵叶林像只小猫一般凑过去，轻轻亲了一口。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精神世界里，有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喜欢什么，小世界里就有什么。 而现在，他的小世界里，都是兰文敬。 赵叶林忘我地抱着他，蹭着他。 「你在干嘛？」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赵叶林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上突然迎来一脚。 整个人被踹下了床。 兰文敬皱着眉，拉开了房间灯。 只见地上，赵叶林捂着肚子，双眼通红地在地上打着滚。 他气不打从一处来，指着赵叶林骂道： 「你是有病吗？我一个男人，你亲我？」 赵叶林缓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语比划着名：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拥抱、亲吻。】 第69章 你是我最美的语言 赵叶林的眼神很直白，他不会说话，眼睛就是他表达情绪的方式。 他的眼睛里像是有一汪清泉，从哪里看，都是亮的。 望着他比划出拥抱的姿势，兰文敬有一瞬间愣神。 反应过来后，他一把拽住赵叶林的头髮，眉眼间染上憎恶。 「听着，我对小孩没兴趣，以后再爬我的床，我剁了你的手。」 他说着，勐地将赵叶林的头髮往上提了些。 赵叶林疼出了泪花，两只大眼睛害怕地望着他，他皮肤白透，鼻子小巧，像一只水灵灵的小鹿。 兰文敬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赵叶林，比他在酒吧里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他抿了抿唇，忽地松了手，把人重重推开。 「滚出去！」 赵叶林捂着被兰文敬推过的胸口，只觉得那个地方一抽一抽的疼。 他很安静地站在那里，红了眼睛。 随即默默离开，带上了卧室的门。 他原本以为，兰文敬是为了让他远离兰山义，之前才对他那么冷漠的。 可现在，他觉得，他是真的，被讨厌了。 兰文敬望着房门一开一合，烦躁地捂着脑袋。 他低头望着身下扬起的某物，不禁攥紧了拳。 赵叶林，他竟然……对赵叶林有了反应。 兰文敬关上灯，在漆黑一片中，渐渐放大自己的感知、 他一边解决，一边在心中告诫自己，不会再这样了，赵叶林对他的所有念头，他都会亲手断掉。 第二天早上，兰文敬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又见赵叶林窝在他的门口，抱着画睡着了。 他没有理会，砰的一下摔上卧室的门，自顾自地离开了。 赵叶林被开门声吓得一激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兰文敬已经收拾好自己，准备外出了。 他想了想，抱着自己的画，偷偷跟了上去。 反正，妈妈也还没说要离开，在离开之前，他想再多看兰文敬一眼。 用他的画笔，把他画下来，放进他的精神世界里面。 兰文敬去了一个彩钢搭成的小棚子里面。 赵叶林躲在小棚子后面，耳朵贴在彩钢墙壁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小棚子里面。 「兰哥，之前写的那首新歌，我已经把谱子和歌词列印出来了，已经约好借用xx娱乐公司的录音设备了，我们今天在这里排练几遍，过两天就去。」一个穿着无袖背心的胖子道。 第106页 兰文敬应了一声，把挂在墙上的电吉他拿了下来，挎在身上。 「胖子，调音准备。」他说着，又朝角落里一个绿毛道：「阿龟，伴奏。」 绿毛叼着烟，一脸拽样，拿起了一旁敲架子鼓的鼓槌。 很快，他们开始了排练。 电吉他很快谱出了前奏，胖子在一旁问，「兰哥，这歌，你给命名了吗？」 兰文敬修长的指尖拨弄着弦，笑着朝他道：「暂定名《语言》」 他是主唱，很快开了口。 「凌晨五点的世界，是谁默默守在门前~」 「他不懂世上太多的语言~」 「却把思念，诉给全世界~」 「那是我听过，最美的语言，只一个眼神，就把爱倾泻~」 兰文敬唱着，脑中却不断浮现，赵叶林在他卧室里，眼里不加掩饰的爱意。 这首歌，就当是赵叶林，来过他身边的证明。 「你是我，最美的……语言~」 他低着头，放缓声音唱完了最后一句。 胖子和阿龟也伴奏完了，纷纷朝他竖了大拇指。 「牛啊兰哥，这么深情的歌词，被你一唱，直接封神了！」 「我有预感，这首歌，绝对会火！」胖子激动道。 兰文敬淡笑了声，「但愿吧。」 赵叶林在小棚子的背面认真听着，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 如果兰文敬歌词里，不会说话的人，就是他的话…… 那是不是代表，兰文敬并不讨厌他？ 赵叶林失落的心情顿时被一种喜悦代替。 兰文敬排练完，已经是傍晚了。 赵叶林不像兰文敬他们，排练饿了还可以吃饭。 他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饿得肚子咕咕叫。 「兰哥又要去酒吧打工吗？」 「嗯，明天白天继续排练吧。」 兰文敬说着，开始收拾东西。 赵叶林一听，立马又打起了精神，等兰文敬出来，跟了上去。 他静静跟在后面，兰文敬脚步一停，他就找地方蹲下躲起来。 这样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很快，他跟着一起来了酒吧里面。 兰文敬一进门，就有很多皮肤白，穿的很暴露的男孩凑上去。 「兰哥哥，你今天来的好早哦，是不是想糖糖了~」 一个黄头髮的男孩勾着兰文敬的胳膊，语气暧昧地说着。 赵叶林望着他的胳膊，内心忽地涌上一阵失落感来。 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碰兰文敬，只有他不行吗？ 正失神着，一个身材健硕，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忽地从他身边擦过去，撞了他一下。 刀疤男恶狠狠地骂了句：「长不长眼啊，不知道给老子让道！」 话音一落，周围很多人都望这边看了过来。 赵叶林紧张地抿了抿唇，下意识往兰文敬的方向瞥了一眼。 兰文敬……还在和那个黄头髮的男孩有说有笑，没有注意到他。 这样不是很好吗……他本来，也不想让兰文敬发现他的。 - 很快，聚光灯打在台上，兰文敬换上酒吧里的演出服，那是一身很帅气的衣服，脖子上还挂着锁链一样的装饰，很酷。 赵叶林躲在人群里，他好希望兰文敬去唱那首《语言》。 可兰文敬唱了很多，在换歌时犹豫的时候，也没有提起白天的那一首歌。 赵叶林有些失落，不过，能够看着兰文敬唱歌，已经很开心了。 他和旁边的很多人一样，在不起眼的台下，注视着台上的人。 周围的声音将他淹没。 可他能听到的，只有台上的声音，就像是他的声音，也只能传递给想要传递的人一样。 然而，一道怒吼声打破了片刻的平静。 那个撞了他一下的刀疤男，忽地从台下沖了上去，手里拿了根棍子，抬手就把兰文敬面前的麦克风砸烂了。 台下顿时乱作一团，有人趁乱走远了，有人去叫了保安。 赵叶林仍然站在原地，满心担忧地望着兰文敬。 刀疤男拿棍子指着兰文敬道：「兰文敬！你前几天睡了我弟弟，我今天断了你的腿！」 兰文敬微抬起眸望着他，眼里没有丝毫慌乱。 「你弟弟谁啊？我不记得。」 他说着，慢悠悠地从座位上起来，「更何况，我睡人都要看脸，你长得这么丑，我怎么会看的上你弟弟呢？硬要找茬的话，我没时间陪你。」 刀疤男一听，脸上的筋顿时暴了出来。 他瞪着眼，忽地扬起棍子，要往兰文敬身上打。 眼看着那长长的棍子朝脸正中央落下来，兰文敬侧身，正要躲开—— 一道人影忽地沖了上来，挡在了他面前。 「呃！」 赵叶林手臂紧紧环抱着他，用脑袋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 脑中像是有一道钟，突然响个没完，震得他脑袋又疼又懵。 他不受控制地摔在了地上，腥甜的血液涌上喉咙，充斥在口腔和鼻腔当中。 赵叶林感觉唿吸变得困难了起来。 快要窒息了……他希望，快些有人发现他。 意识有些模煳，保安似乎过来了，很快就把刀疤男制服住了。 而他，还在濒死的边缘…… 第107页 他的视线，也开始不清楚了。 「叶林！赵叶林！」 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赵叶林来不及看清那是谁，忽地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兰文敬蹲在地上扶着他的脑袋，用纸巾去擦他鼻腔里的血。 可那血擦不净，越擦越多，像是没有止境一样。 「叶林！坚持一会儿，我叫救护车了……」他急道。 可赵叶林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台下有个男人忽然沖了上来，把赵叶林一把抢过来，抱进怀里。 兰文敬顿了一秒，一看，那人扒开赵叶林的嘴，正要低头亲下去。 「你干什么！」他伸手将人推开。 那人道：「把血吹出来，好让他喘口气啊，他快死了！」 兰文敬怔了一秒，「我来……让我来。」 他单手托着赵叶林的后脑勺，深吸了口气，俯下身含住赵叶林的嘴唇，往里面吹着气。 赵叶林咳嗽了两声，显然有所好转。 看来有用。 兰文敬紧皱的眉舒展了些，他单手捏着赵叶林的脸颊，逼他张开嘴，正要再俯身低头的时候—— 手臂突然被一双细长纤弱的胳膊缠上了。 黄头髮小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背后。 他皱着眉头，语气娇嗔，「兰哥哥~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亲别的男孩子啊？你说过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的心里只有我……」 兰文敬根本没心思听他说了什么。 他蹙着眉，把手臂抽了回来，冷声道：「别闹了！」 赵叶林在他怀里生死未卜，他没有心思，去和别人说这些东西。 黄毛小零满脸不可置信，「你……你竟然敢拒绝我？」 他说着，忽地跺了下脚，怒道：「兰文敬！你信不信，我把投资给你们乐队的所有钱都撤回来！你们乐队能正常发歌，还不是因为我的钱？」 兰文敬脸上一层阴寒。 「离我远点。」 他说完，又吸了口气，去给赵叶林渡气，黄头髮小零见他与平时的暖男形象大相庭径，心里顿时不平衡起来，在旁边骂骂咧咧。 兰文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一遍遍重复着给赵叶林渡气。 赵叶林的嘴唇意外的柔软，里面充斥着腥甜的血气，虽然他不会说话，可这样安安静静的，却比那些喋喋不休的人，要迷人百倍。 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赵叶林终于有了反应，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第70章 那种事，想着是你 兰文敬见他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听到他的唿吸声，终于松了口气。 赵叶林的意识还很涣散，他的视线也很模煳。 但他唯一清楚的事情，在他内心发出无声的求救时—— 是兰文敬听见了他的声音，是兰文敬，喊了他的名字。 兰文敬见赵叶林有了意识，心里又急又恼。 「你跟我到这来干嘛？你一个小孩，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赵叶林轻轻笑了下。 兰文敬又在骂他了…… 可是他出事的时候，最着急的，也是他。 赵叶林眯着眼睛，抬起虚弱的手臂。 在他面前比划着名： 【对不起，我偷偷跟着你，一定又让你讨厌了吧。】 兰文敬看不懂他大多数手势，可他唯一读懂的，是「对不起」这三个出现频率最高的字。 赵叶林在对不起什么？他一个傻子，一个哑巴。 难道……他身上的伤，已经让他坚持不住了吗？ 他很久没有害怕过什么了。 但他现在，害怕赵叶林死掉。 他把赵叶林抱进怀里，轻柔地扶着他的脑袋。 一遍遍道：「没事，叶林，我们再坚持一会儿。」 赵叶林似乎点了点头，随即又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叶林，别让哥担心你……」 赵叶林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又要昏过去。 兰文敬心里一急，脱口道： 「赵叶林，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很快，救护车来了，去医院处理后，兰文敬守在他床边，陪了他一个晚上。 第二天，他们回了家。 赵叶林头上缠了很多纱布，还有些轻微脑震盪。 可是这一切，在兰文敬说从未讨厌他之后，全都不算什么了。 兰文敬会不会喜欢他呢？ 正入神的想着，兰文敬卧室的门忽地被推开了。 兰文敬叼着支烟，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头髮乱糟糟的，似乎一个晚上没睡好觉。 赵叶林朝他抿唇笑了笑，拿起纸笔，写下： 【早上好。】 兰文敬瞥了一眼，轻轻拿脚踢了踢他。 「既然还活着，就趁活着的时候赶紧跟你妈一块滚。你妈呢？」 赵叶林睁着无辜的大眼，摇了摇头。 【妈妈，不知道去哪了，昨天就没有回来。】 回答完兰文敬，他忽地扬了扬唇，又低头写了几个字： 【你不讨厌我的，对吧。】 那天的话，他都听到了。 兰文敬望着，忽地冷笑了声，「讨厌得要死，我最讨厌别人跟在我皮股后面。」 赵叶林皱起小脸，兰文敬又在骗他了。 第108页 他低着头，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啦。】 兰文敬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后面一天，赵叶林比之前更黏他了，无论他走到哪里，对他说了什么狠话，赵叶林都像是免疫了一般，用饱含爱慕的眼神望着他。 兰山义偶尔会直勾勾地观察他们，兰文敬知道，那是警告。 奇怪的是，赵媛琴一直没有回来。 - 酒吧。 兰文敬唱着歌，心里却很杂乱。 赵媛琴不在，赵叶林一个不会说话的自闭症小孩，没法自己离开。 还有乐队的事，因为他前几天顶撞黄毛，《语言》的录歌档期被无期限推迟了。 他想的多了，手中的吉他突然弹错了，曲调突兀地停了下来。 台下一片抱怨声。 「干嘛啊这是！怎么突然不弹了！」 「兰哥能不能敬业一点，心不在焉半天了！」 黄毛小零在台下喝着酒，满脸讥笑。 「兰哥哥啊，你这样的大歌手还能弹错，是不是昨天拒绝我，今天心虚了？」 兰文敬微眯起眼，思索了两秒。 想要新歌能发行，想要让赵叶林走。 不是有个更简单的方法吗？ 他忽地笑了声，朝黄毛道： 「糖糖，昨天的事是我的错，今晚来我家吧。」 黄毛一听，立马兴奋地睁大了眼。 他耸着肩膀笑了两声，「好啊兰哥哥，这可是你头一次带我回家，为了奖励你，你们乐队需要什么，尽管提就是了。」 兰文敬笑笑，「录歌的档期，谢谢。」 很快，他的工作结束了。 糖糖亲昵地挽上兰文敬的胳膊，身体几乎紧贴着他，跟着他往家走。 兰文敬将嫌弃的表情藏于眼底。 「兰哥哥，你家里都有谁呀，我们要是做那种事情，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兰文敬道：「有个弟弟，不用管他。」 糖糖笑着，「好。」 - 赵叶林头上的纱布拆了很多，他画了一幅想像中兰文敬和乐队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模样。 听到开门，他立马扬起了唇，抱着自己的画跑去玄关。 他要亲手把画给兰文敬。 可看到进门的，不只有兰文敬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糖糖一见他，立马眯起了眼。 这人，不是上次兰文敬拒绝他时，嘴里亲的那个吗？ 糖糖拽着兰文敬的胳膊，扭着腰走到赵叶林面前。 「兰哥哥，你不是跟我说，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吗？这就是？」 赵叶林怔在原地，抱紧了怀里的画。 对兰文敬而言……他只是弟弟吗？ 他抬眼望着兰文敬，渴望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否决的答案。 可兰文敬却漫不经心道：「嗯，我弟弟。」 像是一只长满尖刺的手握住了他的心脏，赵叶林觉得，自己的胸口好疼。 糖糖一听这个答案，立马笑着伸出手来，要和他握手。 「弟弟好啊，我是兰文敬的伴侣。」 赵叶林没有和他握手。 糖糖见他这样傲慢，立马恼了。 「第一次见哥哥的男朋友，也不知道给点见面礼。」 他说着，趁赵叶林不注意，忽地伸手，把他怀里的画抽了出来。 赵叶林睁大了眼，慌张地伸手去抢，可糖糖却像是故意逗他一样，一会儿拿到这边，一会儿拿到另一边。 终于，他逗够了人，把画拿下来。 赵叶林正要去拿—— 嘶啦一声。 他画整整一天的画，要送给兰文敬的礼物，在眼前黄髮男孩的手里，变成了碎片。 兰文敬攥了攥拳，却还是没有任何表示。 就这样吧，就这样，让赵叶林讨厌他吧。 「不玩了，我们回房间。」他说着，伸手拽了拽糖糖的胳膊。 黄毛见兰文敬这样主动，得意地笑着，又将那纸撕碎了些，顺着赵叶林的头髮扔了下去。 碎片扬扬洒洒，像雪一样落在赵叶林的头上。 赵叶林红了眼睛，惶然无措地望着兰文敬。 他想要些安慰，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可兰文敬望了他几眼，忽地勾起唇，神情讥讽道：「赵叶林，你可真狼狈。」 糖糖满脸得意，拉着兰文敬往卧室走，「兰哥哥，快不要理他了，我们快去房间里办正事吧！」 「好啊。」 赵叶林望着兰文敬一关一合的房门，垂下一滴眼泪，默默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碎片。 他安安静静地收拾完，擦了擦眼泪，又习惯性地蹲在兰文敬房间的门口。 房间内，传来那个男孩娇嗔的声音。 混杂着兰文敬的喘息。 自闭症的人，有些时候，会对某些事情极为执着。 比如画画，比如在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等着，再比如，爱上一个人。 赵叶林望着身下的空荡，把手缓缓伸进了裤子。 他闭上眼，假装，那个和兰文敬拥抱的人，是他。 - 处理完，他在客厅的沙发上待了很久。 虽然来兰山义的家有一段时间了，但他还是规规矩矩的，不敢做出些让兰山义讨厌的事。 第109页 晚上九点了，赵媛琴没回来，兰山义回来了。 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手里拿着酒瓶，摇摇晃晃地往屋里走。 赵叶林有些害怕，见兰山义要坐沙发上，立马起身，给他腾地方。 可还没站起来，兰山义忽地坐在他旁边，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小林子，你看看……你看看这是谁？」 他口齿不清地说着，把手机放在赵叶林面前。 赵叶林颤抖着望过去，当看到里面的内容时，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 他勐地站起身来，一把推开兰山义。 照片上的……是妈妈…… 他的妈妈躺在地上，脸上全都是血…… 「啊！啊！」 赵叶林恐惧地蹲下身来，抱紧着脑袋，照片里的那一幕，久久挥之不去。 兰山义仰头喝了口酒，笑着道：「你妈受不了你，她跳楼自杀啦！今天好多人围观呢，可壮观了！」 赵叶林捂着耳朵，疯了一样地摇头。 不会的，那张照片，一定是假的。 兰山义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你妈一个dang妇，这都是她罪有应得！」 赵叶林听他这样辱骂赵媛琴，不知哪来的勇气，忽地起身，挥着拳头朝兰山义打过去。 他的妈妈，才不是什么dang妇，更没有什么罪。 兰山义毫无防备，这一拳，直接打在了他脸上。 他顿时暴怒起来，一把拽住赵叶林的衣领，把他往茶几的角上磕去。 「呃！」 赵叶林疼得眯起了眼。 他的后脑本就有伤，被纱布缠住的地方，似乎又破了。 兰山义按着他，「你妈都死了！你留在我家，就是个碍眼的东西，一个碍眼的东西，也敢跑步老子头上来逞威风！」 他说着，突然扬起了手。 「老子今天就收拾收拾你！」 第71章 没名字 赵叶林惊恐地盯着他。 眼看着那巴掌落下来，他侧过脸，闭上了眼。 「爸！你干嘛呢！」一道突兀的声线打断了兰山义的动作。 兰文敬从卧室出来，面色冷峻。 糖糖在旁边挽着他的胳膊，一见这场面，吓得捂住了眼，往兰文敬怀里缩着。 「兰哥哥，好可怕，人家要亲亲~」 兰文敬没理他。 他的视线，全在赵叶林磕在桌角的脑袋上。 「兰山义，我的朋友还在这里看着，你不要面子了吗？」兰文敬冷声道。 兰山义瞥了眼他，见他旁边站着个男女不分的人妖，顿时暴怒。 「你小子疯了吗！把男人带回家做噁心的事，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兰山义的儿子，是个噁心的gay吗？」 兰文敬攥了攥拳，就是因为兰山义这样，他才不让赵叶林喜欢他。 亲儿子都被他这样嫌弃，更何况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他拍了拍糖糖的背，「糖糖，我处理家务事，你先回去。」 糖糖害怕地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兰哥哥，还有你的『弟弟』，再见啦~」 兰文敬对他的亲吻没什么反应。 看糖糖出了门，他抬眸，朝兰山义道：「我说过了，我和谁在一起，都和你没关系。」 兰山义气得不行，伸手指了指赵叶林。 「这小子妈没了，他在这朝我比划拳头耀武扬威，你还带p友回家！你是要跟这没妈的小杂种一起气死我吗？」 没妈的小杂种？ 他视线落在赵叶林脸上，只见那双灵动的眼里，浮着一层浅浅的泪光。 兰山义见他不明白，笑了两声，兴奋道：「这小子的贱妈，跳楼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脸上堆砌着恐怖的笑，满脸的红，让他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他望着被按在桌角的赵叶林，重新扬起了手。 「今天，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防止你，变成你那个贱妈！」 赵叶林颤抖着，眼看着巴掌要落下来，闭上了眼。 既然妈妈死了，他喜欢的人也不喜欢他。 那让他死好不好…… 让妈妈，带走他，好不好…… 那一秒钟过得很缓慢。 可巴掌，疼痛，全都没有到来。 赵叶林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忽地被人攥住，整个人被拉了起来。 兰文敬把他拉到了背后。 手腕被攥住的地方，是兰文敬手掌的温热。 是他无数次幻想的，抚摸他的温度。 兰文敬紧攥着他的手腕，回头睨了他一眼，阴冷道： 「爸，不就是教训人吗？我替你教训。」 赵叶林顿了两秒，还没反应过来，肚子上突然迎来一脚。 赵叶林捂着肚子后退了几步，步调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摔在了地上。 兰文敬收回长腿，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他望着兰文敬的脸，心中的委屈和不安，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兰文敬，真的有那么讨厌他吗？ 兰山义见这一幕后，高兴的不行，拿起一旁桌上的酒瓶仰头喝了几大口。 「好儿砸！好儿砸！」 「不愧是我兰山义的儿子！文敬，快教训你这个没大没小的弟弟！他的贱妈死了，把贱全都留给他了！噁心老子！」 第110页 兰文敬沉着脸，「好，我一定。」 赵叶林坐在地上，望着他和兰山义相似的面孔，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坠入了人间地狱。 他手柱在地上，往后退了几步。 兰文敬…… 眼前的男人靠近过来，弯下身子，粗暴地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了卧室，锁上了门。 房间里充斥着男人之间暧昧过的味道，是那个黄毛，和兰文敬之间的味道。 赵叶林红着眼睛，被兰文敬甩在了椅子上。 椅子是木头的，磕得他后背生疼。 他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兰文敬，是不是还要打他…… 「别捂了，我不打你，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兰山义看。」兰文敬蹙着眉道。 赵叶林防备地望着他，摇了摇头。 兰文敬望着他像小鹿一样受惊的模样，心里刺痛。 「你不相信我？」 赵叶林没有回答，却一直流着眼泪。 兰文敬半蹲下来，脸色有些阴沉。 他摸着赵叶林的脑袋，问道：「疼不疼？上次酒吧里被打的那一下，伤口裂开了吧。」 赵叶林突然愣了神。 兰文敬，这是在关心他…… 他心里的阴云顿时消散了大半，摇了摇头，用手比划着名： 【不是很疼。】 兰文敬轻嘆口气，收回了手，「你也看见了，兰山义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想和你妈一样，赶紧从这里搬出去，无论是哪。」 赵叶林低了低头，眼睛红了。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放在胸口前，又摆了摆手。 【我没地方去。】 而且…… 他怕兰文敬看不懂，伸手比出了一个心。 【我喜欢你，不想离开你。】 妈妈已经离开了，现在世界上对他好的，只有兰文敬了。 兰文敬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气得不行。 他拽起赵叶林的耳朵，怒道：「你刚刚难道没看到吗？就兰山义那样，会允许你喜欢我吗？我是他亲儿子，他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呢？你呢！」 「要是让他知道你喜欢我，他那醉鬼的模样，非得拿刀捅了你！」 「我这次能把你救了，以后呢？我能次次出现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赵叶林会喜欢上他。 喜欢一个人渣的儿子，会有多辛苦，他不知道吗？ 他註定，不能和任何人白头偕老。 所以他在外面逍遥，处处不留情，有问题吗？ 他从来不奢求什么情情爱爱，从来不渴望什么真心。 兰文敬攥了攥拳，咬牙道：「况且，我又不喜欢你。」 赵叶林神情微怔。 其实他也知道的，自己一个不会说话的傻子，不会有人喜欢他的。 他强撑着笑脸，朝兰文敬比划： 【你不用喜欢我，我会一直喜欢你。】 兰文敬不知看没看懂，没再说话。 他从床底下翻出前几条去医院带回来的东西，替赵叶林头上的伤抹药，换纱布。 「疼，忍着。」他道。 赵叶林坐在座椅上，小心翼翼地抬起眸，望着他的模样。 兰文敬用棉签，专注地擦着他头上的伤口。 他长得很瘦，下颚线条很清晰，喉结很突出，在颈线间，处处透露着男性气息。 赵叶林望着，忽地瞥见锁骨的地方，有道明显的吻痕。 他轻轻闭上眼，假装那是他留下的痕迹。 「好了，今天兰山义疯了，你在我床上睡，明天就去找地方，搬出去。」兰文敬道。 赵叶林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纱布，已经是全新的了。 他顺从地点点头，可扭头一看，兰文敬的床上满是狼藉。 兰文敬见他愣神的模样，勾唇笑道：「忘了，这还是我和别人暧昧的地方。」 赵叶林攥了攥拳，爬到床上的某个能落脚的角落，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兰文敬道：「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赵叶林没说话，把脸埋在膝盖上，用胳膊圈起来，闭上了眼。 他怎么会不喜欢…… 喜欢到，要把兰文敬的每一帧都画下来。 然后……放进他的精神世界里。 - 第二天的时候，兰山义醒了酒。 他穿着背心大裤衩，叼着只烟从屋里出来，眯着眼睛，晃晃悠悠地去了赵叶林的房间。 赵叶林正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他把这些天来画的兰文敬的画像，全都放在了一个小箱子里。 里面有兰文敬餵他喝粥的模样，有他受伤时，兰文敬说不讨厌他的模样。 还有他昨天，给自己上药时的模样。 望着一张又一张的画，他脑中忽地浮现出来，一张不能过审的画面。 如果在兰文敬的床上，在他的椅子上。 他躺在下面，兰文敬凌驾于上。 那副画面，他会很喜欢吧…… 赵叶林拿出一张白纸，拿起笔，勾勾画画，两个相拥在一起的草稿就浮现在了纸面上。 望着那紧紧相贴的部位，他的心脏里，像是住进了一只小兔子。 不停地跳啊跳。 他咽了咽口水，正要细化，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赵叶林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捂着画，回头望向来人。 第111页 兰山义叼着只烟，漫不经心地朝他走过来。 赵叶林下意识缩着身体，防备起来。 「小林，在做什么呢？」 兰山义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赵叶林木讷地摇了摇头。 他什么也没做。 兰山义手指夹起烟，一团云雾喷洒在赵叶林脑袋上，呛得他直咳嗽。 「不好意思，爸爸忘了，你是个不会说话的小杂种。」 赵叶林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烟雾，呛得脸都红了。 兰山义见他这样，微眯起眼，立刻不满起来，又朝着他吐了口气。 赵叶林正要捂着鼻子，兰山义却突然伸手，捏住了他的脸。 「给老子全都吸进去，我治不了你那死去的贱妈，难道还治不了你吗？」 二手菸廉价的烟雾全都进到了肺里，赵叶林有种窒息的感觉。 兰山义见他憋红了脸，兴奋地笑了两声。 「小林啊，昨天晚上我打你，让你哥教训你，就是给你长个记性，你妈都死了，你在这个家里，谁都不待见，也别想着跑出去给老子丢人。」 「你只要好好当一条看门的哑巴狗，每天老实巴交的就可以,听见没？」 第72章 你们家都没有好下场 兰山义的语气看似平淡，却在处处威胁他。 赵叶林的脸颊被他捏得生疼。 他眼神里满是恐惧，轻轻点了头。 在找到新住处之前，就先老老实实地待在兰文敬身边吧。 兰山义满意一笑，掐灭手中的烟，转身摔上了门。 赵叶林心里腾腾个不停，还没从刚刚的余悸中走出来。 兰山义的工作，是在一处工地内开叉车运东西。 中午休息的时候，同事问他：「哥们，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兰文敬？」 兰山义一听，皱起了眉毛。 同事把工装裤里的手机拿出来，把一张照片摆在了兰山义面前。 「你这儿子是不是同啊！他是前几天他搂着个小男孩就进酒店了，我正好看见！」 兰山义隐隐暴怒。 他就知道，兰文敬喜欢男人这件事，迟早会让他丢人！ 「我不知道！兰文敬是谁，我不认识！」 同事锤了锤他肩膀，仰头笑了两声。 「别开玩笑了哥们！姓兰的我就认识你一个，这兰文敬长得又和你那么像，不是你儿子，难道是你爹吗？」 兰山义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紫，顿时不好看了。 同事又道：「我就是好心跟你说说，这男人喜欢男人，就是有病，幸好是被我看见了，要是别人看见了，到处传你儿子是个有病的，你这面子往哪搁啊？」 「哥们啊，你这管教不给力啊，要是我儿子敢喜欢男人，我非得打断他的腿！」 兰山义阴着脸，「我知道，用得着你提醒我？」 他攥紧了拳，看来回去，得好好教育兰文敬！还有赵叶林那个小杂种，有事没事绕着兰文敬转，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要是这小杂种也要丢他的人，就往死里打！ - 兰文敬乐队新出的歌曲《语言》很快就发行了出去。 他的声音自带深情，在加上真挚的歌词和糖糖背后资源的推广，迅速在网络上走红。 很快有团队准备和他们合作拍摄mv。 兰文敬在社交平台上的帐号短短几天的时间，涨了十几万粉丝。 论坛下面，夸赞无数。 他在酒吧驻唱的时候开了直播，观看人数两三万，还有很多人慕名前来，到了现场。 糖糖挤在台下的人群前，语气暧昧道： 「兰哥，你真的好厉害啊，不仅在*上厉害，长得帅，连唱歌都这么厉害，现在这么多粉丝都喜欢你，我好害怕你被抢走哦~」 兰文敬淡淡一笑，「嗯。」 糖糖顿时皱起了眉，「你！你怎么这么敷衍啊！」 兰文敬微垂着眸，漫不经心地在台上，弹唱着那首《语言》。 可他的脑子里，心里，全是赵叶林的身影。 因为他小小的走红，给酒吧带来了小波生意，酒吧老闆给他涨了工资。 如果以后，他真的彻底走红，成了歌手。 是不是就可以带着赵叶林，从那个家里出来，去一个没有兰山义的地方生存？ 他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阴霾之中。 赵叶林的出现，像是一缕炽热的阳光，硬生生地闯过迷雾，照在了他身上。 赵叶林直白，热烈，发生了那么多事，却还想个傻子一样喜欢他。 他有那么好吗？ 兰文敬谈着吉他唱着歌，想到赵叶林在他面前比划爱心的动作，又即兴编出一段歌词与乐曲。 「指尖绕成语言，传递爱的信念~」 「是你不变的爱恋~」 他的头髮有些长了碎发遮住了前额。 闭上眼睛深情唱歌的模样，又让他在直播平台上涨了很多粉。 台下顿时乱做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嘆声，唿喊声。 「看，我们粉丝的支持，让兰文敬又有了新的创作灵感！」台下有人道。 兰文敬抬眸瞥了他一眼。 不，是因为赵叶林，才有了灵感。 是灵感，亦是对那个男孩的真情实感。 第112页 - 赵叶林偷偷地进了兰文敬的卧室。 兰文敬大概收拾过了，房间没有那天的杂乱，格外整洁。 他望着兰文敬的床，不禁想起那一晚上，他和兰文敬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的时候。 那时他蜷缩在角落，和躺在床上的兰文敬什么都没发生。 赵叶林抿了抿唇，蹑手蹑脚地爬到床上，平躺下来。 他想把那天的遗憾，弥补一下。 赵叶林闭上眼睛，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摸上了自己的胸口。 他幻想着兰文敬去碰他，幻想着他一边骂他，一边用温热的手掌，抚摸他。 被兰文敬骂的感觉，让人讨厌的同时，也让他痴迷、上瘾。 他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吟。 只是有语言障碍，如果和兰文敬在这张床上的话，他的声音，应该不会比那个黄毛差太多的。 他将手延伸到了更神秘的地方，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手上重复着单一枯燥的动作。 「哥……」他不自觉地发出简单的音节。 后面，就愈发不可收拾起来。 赵叶林小心翼翼地处理好，没有弄脏兰文敬房间的任何东西。 他回到卧室，拿起画板画布，用黑色的素描笔，在上面勾勒出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人的模样。 兰文敬从背后抱着他，吻着他的后颈，而他闭着眼睛，微张着唇。 画布的边边角角，是他奔涌而出的黏腻的爱。 一张过后，又是一张。 这次，是兰文敬和他正面相拥，互相亲吻。 赵叶林微眯起眼，望着沾满黑色炭迹的手指，张开了嘴。 在他脑中小小的世界里。 兰文敬搂着他的腰，耐心而温柔地吻着他的唇，撬开他，探索他，品尝他。 赵叶林沉浸在虚拟的快乐当中。 只要不被发现，就一直这样吧。 他困意卷了上来，抱着其中一幅，蜷缩在自己的小木床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已经黑了下来。 赵叶林是被推门声吵醒的，一道惨白的光从门缝里透进来，落在他脸上。 他抱着兰文敬的画，微微抬起了身。 只见兰山义站在门口，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赵叶林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却还是避免不了刺眼。 兰山义来他房间做什么…… 他迷煳了几秒，忽地想起来，有一幅和兰文敬纠缠在一起的画，还挂在画板上。 他勐地从床上起身，用手去遮那画布。 可兰山义的视线比他先一步落在了上面。 望着上面兰文敬抱着赵叶林亲吻的模样，兰山义感觉自己的血压直接飙升了好几个度。 「好啊！看来……败坏我名声的蟑螂老鼠，不光兰文敬一个！」 赵叶林，一个他贱妻的杂种儿子，本来收养他，就已经受到很多非议了。 可这小孩，现在竟然还有这种有违道德l理，败坏名声的想法！ 「小林！」他咬牙道，周围的气压似乎也骤降下来，「你画的，该不会是兰文敬吧。」 赵叶林慌张地走到那张画面前，张开双臂挡住。 他拼命地摇头。 可下一秒，兰山义的魔爪，就朝他伸了过来…… - 兰文敬在酒吧驻唱完，门口他的粉丝早已拥堵成群。 糖糖挤在人群里，不知道被谁不小心打了一拳，气得直接嚷了出来。 「你们这群人是有病吧！兰哥哥是我家的，他还等着我去睡觉觉呢！」 周围人在拥挤中本就心烦的不行，见这黄毛满脸不正经，顿时群起攻之： 「兰文敬哥哥是我们大家的！你凭什么说他是你的？」 「就是就是，哪来的私生饭，人丑事多！」 糖糖一听顿时恼了，把身上带的名牌包拿下来，往那几个说话的人脸上砸去。 「你说谁丑呢！我长得这么可爱！」他边打边道。 那几个人一还手，很快就乱作了一团。 糖糖脸上被划出来一道伤，他噘着嘴，满眼可怜地望着兰文敬。 「兰哥哥！你看看他们！你快让他们停手啊！我要是长得不好看了，你以后在c上，怎么看我漂亮的脸蛋啊！」 他吐槽着，可下一秒，不知谁拽住了他的头髮。 金黄色的假髮顿时从他头上脱落下来，剩下的，竟然是一个光不熘秋的脑袋。 糖糖睁大了眼，心里慌张起来。 「哈哈哈哈！原来是个秃子，在这装什么呢！」周围人纷纷嘲笑起来。 「我秃了也比你好看！」他反驳道。 然而说这话时，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底气不足。 他这样，该不会被兰文敬嫌弃吧！ 糖糖瞥了眼兰文敬，只见那稜角分明的面孔上，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 兰文敬似乎，对他是秃头还是什么，一点都不感兴趣。 「糖糖。」兰文敬抿了抿唇，淡声道：「我们以后断了吧。」 糖糖怔住了。 「什么……」 他喃喃道，就连有人拽他的衣领，都像是没感觉到一般。 「你嫌弃我秃？我可以戴假髮！我眼睛这么大，睫毛这么长，戴什么假髮都好看！」 可无论他怎么说，兰文敬的神情都没有一分一毫的变化。 第113页 糖糖攥了攥拳，怒气冲上了顶峰，他也不顾装什么可怜柔弱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冲到了兰文敬面前。 他拽着兰文敬的领子，质问道：「兰文敬！不带你这么过河拆桥的！你们乐队的歌曲能够发行，全都是因为我！要是没了我，你想想你们乐队以后要怎么生存？」 兰文敬蹙着眉，伸手把他拽着自己领子的手扒拉了下来。 他的乐队已经有了新的合作，糖糖对他而言，一直是工具。 「我的乐队不用您费心，以前我对你百依百顺，到现在两清了。」 糖糖望着眼前绝情的男人，只觉脑袋里阵阵轰鸣。 虽然兰文敬，也只不过是他众多玩物中的一个，可他也是他最满意的一个。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拒绝。 兰文敬也不可以！ 「兰文敬！你该不会，是为了那个名义上的弟弟吧！」他在原地握着拳，讥讽道。 兰文敬没有回话，转身离开。 而那些因为他歌曲而来的粉丝，满脸失望。 糖糖望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 他大喊道：「就你那个哑巴弟弟，还有你那个死爹，你们一家人，都没有好下场！」 第73章 兰文敬没有理会，把酒吧驻唱时穿的衣服脱下来，换回原来的，叼着只烟往家走。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是他唱的《语言》。 他把烟掐灭，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兰先生吗？我们是拳头装修公司的，您最近谘询了我们，请问您对未来住房的装修构造有什么特殊需求吗？」 兰文敬吐出口云雾，微眯着眼道：「客厅可以小一些，卧室也可以小一些。」 「但务必，留一间画室出来，装修风格阳光健康些，别太压抑。」 这样，赵叶林住进来，也许会对他的自闭症有帮助。 兰文敬挂断电话，身边正巧经过一家新开的蛋糕店。 他望着橱窗上琳琅满目的蛋糕，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赵叶林，会喜欢吃蛋糕吗？ 也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对赵叶林一无所知。 他把各类的小糕点都买了一份，只要他多注意一些，就可以知道赵叶林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他现在有了人气，工资有提成，节俭一些的话，拿下房子的首付，多还几年的房贷，就可以让那个没有家、没有亲人的男孩，有个自己的住处。 所以，他也不需要再那样兇巴巴地对赵叶林了。 上次踹了他一脚，赵叶林眼睛都红了。 很快，兰文敬到了家门口。 他拽了拽自己的衣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迷人一些。 随后换上笑脸，开了公寓的门。 他眉眼含笑，正要开口喊赵叶林来吃蛋糕—— 一股像铁锈一样的味道就从地板一点点上升，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兰文敬蹙着眉，拎着手里的东西往屋里走了两步。 可脚下似乎沾了什么东西，抬脚的时候，有黏腻的声音。 他往后退了一步，蹲下身望着地板上几滴小而密集的红色液体，伸手在上面轻轻蹭了一下。 这是……血……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 兰文敬瞳孔微震，顺着和地板颜色极为相似的血迹，跑到了赵叶林的房间。 他一把退开赵叶林卧室的门，当看见屋内的景象时，唿吸停滞了。 曾经那个满眼都是他的男孩闭着眼睛，在地上，纤弱的后背靠着床边，而他沾满血的手指下面，似乎还按着什么东西。 他的额头受了伤，新鲜的血迹不断往外喷涌。 而最醒目的，是他脖子上一道长长的刀痕。 兰文敬后背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手里的蛋糕掉在了地上，顿时烂的不成样子。 「叶林……」他试着轻轻叫了一声。 可赵叶林没有半点反应。 兰文敬的指尖都在颤抖，双眸蓦地红了起来，下一秒，他冲到赵叶林身边，把他抱在怀里，捂着他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 「叶林！叶林！」他声嘶力竭地喊着，轻轻晃动着赵叶林的身体。 可平时那个总喜欢跟在他后面，朝他比划各种各样手势的男孩，却连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兰文敬攥了攥拳，指甲陷进了肉里，掐出道道红痕。 他用沾满血迹的手摸了摸赵叶林冰凉的脸，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叶林，你醒醒，我给你买了蛋糕……」 可赵叶林不醒。 兰文敬摇摇头，伸手，用食指在地上脏乱的奶油上抹了一团。 他把奶油抹在赵叶林嘴唇上，让怀里本就苍白的面孔更显苍白。 「叶林，没骗你，你张张嘴，尝尝好不好吃？」 兰文敬见赵叶林不张嘴，轻轻撬开他柔软的嘴唇，给他抹了些进去。 「很甜吧赵叶林，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你买吃的，你不睁眼看看吗？」 他癫狂般地望着赵叶林。 可无论看多久，赵叶林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紧闭着眼，没有唿吸时细小的欺负，像是一具安安静静的人偶。 兰文敬颤抖着，突然疯了般地摇晃怀里的人。 第114页 他红着眼，咬牙怒道：「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喜欢我吗！」 「我tmd回来了，我决定要对你好了！你眼都不睁一下，你喜欢我什么啊？」 他骂着骂着，突然煳涂地笑了两声。 「啊……我知道了，都是假的，你就是想利用我，想让我对你心软！」 「赵叶林，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他讥讽道。 这样说了，赵叶林一定会反驳他的。 那个男孩，会比划着名手势，说「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兰文敬静静地望着他，等着他开口说话。 可赵叶林依旧一动不动。 他的身上，仍然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兰文敬有一瞬间的清明。 赵叶林死了，在他决定好好去爱他，决定对他不那么差的时候，死了。 有几滴水落在了赵叶林脸上，混杂着血迹和黏腻的奶油，让赵叶林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脏乱。 兰文敬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伸手，瞥去赵叶林脸上的脏乱，瞥去那落下来的湿润。 可他越摸，落下来的就越多。 当视线模煳的时候，他才发现，那是他的眼泪。 「叶林，你累了，睡一觉，明天醒过来好不好？」 兰文敬说着，温柔又绅士地把赵叶林抱紧在怀里，任由赵叶林的血迹沾满他的全身。 他像是给宠物顺毛一样顺着赵叶林的头髮。 「叶林，之前带人回来气你，是我不对。」 「第一次见面，扔了你的画，是我不对。」 「让你以为我讨厌你……是我不对。」 他认真的说着，眉眼间突然闪过一抹带着哀伤的柔和。 「赵叶林，我决定以后对你好了，我和那些无关的人，已经断了。」 「你如果喜欢我，就醒来行不行，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他一句一句念叨着。 得不到任何回应。 兰文敬笑着摇了摇头，他险些忘记了，赵叶林不会说话，他肯定不会回应的。 赵叶林就在他怀里，就在他心里，活得好好的。 兰文敬又把他抱紧了些。 「赵叶林，其实我从来没讨厌过你，我甚至……」 有些喜欢你。 兰文敬说着，低头亲了亲他的颈窝。 可抬眸的时候，却瞥见赵叶林手下一张画着什么东西的素描纸。 兰文敬微蹙着眉，轻柔地攥住他的手，抬起了些。 下面的纸被粘上了不少血迹，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来。 那是赵叶林画的双人像。 里面的他从背后抱着赵叶林，扳过赵叶林的头，亲吻着他。 而粘上的血迹，正巧在画中他的心脏的位置。 赵叶林又用了一种语言说爱他，可这次的语言，却是死亡和离别。 兰文敬瞥见角落里的箱子还有画，颤抖着去翻，当看到白纸上每一帧都是他的时候，情绪崩塌了。 事实从他麻痹的幻想中被剖了出来，带着血淋淋的真相。 赵叶林是真的死了。 他叫了赵叶林的名字很久。 可上一次在酒吧还能叫醒的人，这一次却永远的沉睡了下去。 蛋糕在地上渐渐融化，装修新房子的公司给兰文敬打了电话，那首熟悉的《语言》，又在充满窒息感的房间内迴荡。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细密的雨点从窗户里跃了进来，空气中瀰漫着血的味道。 兰文敬这样一直抱着他，抱到了雨停。 等他理智恢復些的时候，拿起了手机。 要报警，要处理赵叶林的后事。 可报警电话的号码还没输入完，身后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兰山义穿着背心大裤衩，叼着烟，满脸笑意地走进了房间。 他望着满地的血迹，以及面前相拥的两人，突然笑出了声。 「儿子，小杂种喜欢你，他是比你还噁心的gay！只要你以后也不带什么奇怪的人回家，就再也没有人来说我们了！」 他颇为自豪地说着，漫不经心地走到赵叶林的尸体面前，在他头上敲了敲菸灰。 「小杂种一点都不听话，你知道我下班进来的时候，看见什么吗？」 「这小子，竟然抱着你俩亲嘴的画睡觉，你说恶不噁心！」 他一个劲儿地和兰文敬吐槽着，全然没注意，兰文敬脸上愈发阴郁的表情。 兰文敬的声音平静到可怕，「所以，你就把人杀了？」 兰山义歪歪斜斜地靠在一旁的墙上，眯着眼笑道：「那当然，他那个贱妈都不在了，他也没有亲戚，没有认识他的人，我养一条狗每天给点剩饭吃还会汪汪叫呢，养这小杂种，能干什么呢？」 「你不是也讨厌这小杂种吗？抱着他做什么？赶紧给他再补两刀啊，等身体僵硬了，刀可就下不去了！还有……」 兰山义双眼暴突，兴奋地说着。 下一秒，一只拳头就携着拳风朝他袭了过来。 兰山义一个不备，整个人直接被打偏在了地上，嘴里的烟掉出来，在他胳膊上烫出一小块伤口。 兰文敬神情阴郁，安置好赵叶林后，站在了兰山义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兰山义，忽地弯下身子，提起了他的领子。 第115页 「你疯了吗兰山义，你再怎么讨厌他，再怎么骂他打他！也不能杀了他！」 兰山义脸上的筋都在暴动。 好啊，他亲手养大的儿子，为了一个不如狗的杂种打他？ 他瞪着眼，字字道：「我可是你爸爸！有你这样打爸爸的吗！」 第74章 兰文敬篇完结章 「打得就是你！」兰文敬神情阴郁，一拳重重砸在兰山义的脸上。 兰山义没想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竟然会真的打他。 他没防备，脸直接被打偏了过去，口水喷涌在了地上。 兰山义气得浑身发抖。 好啊，亏他还把兰文敬当亲儿子，各种纵容！ 他支起身子，抬手指着兰文敬，正要再骂—— 紧接着又是一拳打在了脸上。 他眉角跳动几下，勐地一拳轰出，砸回在了兰文敬脸上。 房间里顿时乱作一团。 「兰山义！你杀人了！你tm杀人了！」兰文敬揪着他的领子怒道。 兰山义：「我杀又能怎么样？我杀了又能怎么样！」 他杀的，不过是活着没用，只会丢他脸的人。 「兰文敬，我当了你二十多年的爹，你就为了一个小杂种，这么对我！」兰山义嘶吼着，忽地把兰文敬拽着自己领子的手往下一拽。 兰文敬被他拽在了地上。 兰山义脸上被揍得一块青一块紫，他翻身而上，把兰文敬压在身下，一拳打了上去。 「你看我今天不弄死你！」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瘦弱的手上骨节突出。 兰文敬只是被揍了一拳，就被揍出了鼻血。 他不甘示弱，从地上抬手，一把扼住兰山义的脖子，与此同时，兰山义的手也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啊兰文敬，跟你爹我比力气是吧！」兰山义说着，长时间未经修理的指甲已经刺进了兰文敬脖子上的肉里。 兰文敬被他压在下面，不占上风，疼得面目青紫，他稍微偏了些头，正巧能看见赵叶林的身体。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赵叶林死得太委屈……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嵴背忽地用力，把兰山义整个人都掀翻过去。 兰山义在地上打了个滚，还没反应过来，兰文敬就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可这还不够。 兰文敬的拳比之前更狠更急了些。 兰山义伸手去挡，却被兰文敬直接攥在手里，用力往后一折。 咔哒一声，房间里顿时多出些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啊啊啊！」兰山义瞪大眼，惨叫声迴荡。 兰文敬见他在地上疼得打滚，扬起的手顿了两秒，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去。 反正他已经报警了，兰山义的归宿，就交给警察了。 他从地上起身，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 「你老了，兰山义。」 他淡声说完，转身去了赵叶林面前。 赵叶林仍然进闭着眼，一如既往地安静、。 兰文敬微垂着眸，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过他的膝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赵叶林的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给他原本脏乱的衣服又蹭出一抹血迹。 兰文敬神情柔和地望着他，在他流血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叶林，我们去看新家。」 「我带你，去一个没有人会欺负你的地方。」 兰文敬抱着安静如人偶般的赵叶林，单手扭开了卧室的门把手。 只要再迈出去一步，这个家里的一切，就结束了。 兰文敬轻嘆口气，正要往外走—— 背后突然一阵凉意！ 一阵剧烈的刺痛从脖子的地方传来，不断下压，加重。 兰文敬微睁大眼，回头望去。 兰山义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偷偷爬了起来，用没废的那只手顺起了赵叶林放在屋里的美工刀，直生生刺进了兰文敬的颈动脉。 他的唇角咧到了耳根，断掉的手在腰下晃来晃去。 血液喷满了他整张脸，可他还在笑，让他看上去格外恐怖。 兰文敬单手抱着赵叶林，一手去把那刀从自己身体里往外拔。 可他的力气越来越涣散。 「兰文敬，你有什么勇气跟我斗！你妈当初受不了你，把你扔给我自己走了！老子养了你这么多年，就养出一个胳膊肘向外拐的白眼狼！」 兰文敬忍着疼痛嗤笑一声。 「我妈走是因为谁，你不清楚吗？」 兰山义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崩塌，他瞪着兰文敬，冷冷开口道： 「以前的事也没有提起的必要了，白眼狼把亲爹的胳膊弄断了，现在，就用命还给我！」 话音未落，兰山义勐地加大手中的力气，将那美工刀刺向更深的地方。 兰文敬紧咬着下唇，没让自己狼狈地叫出来。 他的手臂已经用不上力气了，但仍然让赵叶林紧紧地搭在上面。 「兰山义，我不怕死。」他蹙着眉道：「我已经报了警了，还有几分钟，警察就到了，我就算死了，也比你在监狱里吃一辈子牢饭要舒服，你多杀我一个，就多吃几年，你猜猜，自己会不会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他扯出抹笑来，道：「你尽管杀我！」 兰山义睁大了眼，「你竟然报警！你竟然想把亲爹送进监狱！」 第116页 他怒地呲着牙，勐地把美工刀抬起来，又重重朝下刺去。 兰文敬没有闭眼，唿吸停滞的那刻，还在盯着兰山义。 公寓里飘满了血腥的气息，墙上也都是溅射的液体。 兰山义望着地板上躺在血泊里，还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胃里一阵噁心。 果然，同xl就是世界上最噁心的物种。 他不知道兰文敬报警是不是在吓唬他，从厨房拿了菜刀，把该剁碎的一点点剁碎，望着地板上浮起一层的血，险些吐出来。 他又找了个蛇皮袋子，把用刀分出来的东西一点点装进去，系好。 家所在的位置临江，只要他把人扔江里面，回来把血收拾干净，警察来了也死无对证。 兰山义洗了洗脸，背上袋子，特意走没人的小路，到了江边，直接把东西扔了进去。 望着东西沉下去，他突然笑了，指着江面道： 「还敢跟我作对，说什么报警了，吓唬你老子，你还得一百年呢！」 「什么赵叶林，txl，都噁心得要死！」 骂完，他拍拍手，转身大摇大摆地往家走。 公寓楼下停了很多车，每家每户都亮着灯。 兰山义点了支烟，咧嘴笑道：「都知道我剷除了两个丢人的玩意，这么隆重地欢迎我，不愧是我的好邻居们。」 他拽了拽自己的领子，把衣服弄正了些。 看到上面的血迹，蹙着眉夹起烟，猩红的那端朝血迹烫了过去。 兰山义望着那烫出来的洞，满意地将烟叼回嘴里，大摇大摆地上了楼。 他还要把家里地板拖干净，可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倪端。 拿出钥匙，开了门锁，兰山义推开门。 只见几个穿着统一警服的男人面目严肃，在门口静候着他。 「兰山义，故意杀人罪！立刻逮捕！」其中一名警察道。 兰山义眼看着周围的人要来抓自己，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往公寓楼梯的地方跑。 然而，每个楼梯间的方向，都有数名警察堵在那里，朝他包围过来。 很快，他被人制服，手被铐了起来。 被押走的时候，他还在喊着：「我杀我儿子，天经地义！你们没有资格抓我！我是好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