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吾乃督公九千岁》 第1章 山雨欲来 初秋时节,雨雾若有若无。 秋雨过后的草木翠绿欲滴。 翡翠般滴着嫩汁儿。 树林中雨雾横亘处传来声声啁啾鸟鸣。 田间小路略显泥泞,空气清新十足。 两孩童各挎着各自的母亲缝补的书包。 躲着泥洼,你一言我一句地交谈着。 其中那名圆脸的略矮的孩童咧嘴笑问道: “王庆,俺听俺爹说,你兄长近几日要成亲了?” 走在前方的那名孩童回头。 眼睛滋溜溜转着,疑惑般打趣道: “嘿,我说你这厮,怎么什么都要打听一二,莫非你想喝酒了?” 牛二憨笑一声。 快走两步勾住王庆的肩膀,道: “俺才多大岁数,俺可不想喝酒,那酒可不好喝,俺只是想吃点好的……” 顿了顿,又露出猥琐的笑容,道: “再看看新娘子的美貌,嘿嘿……” 牛二早就听闻了王庆的嫂子是个美人胚。 如此好机会能多看两眼,怎能放过呢。 王庆听闻当即拉下脸来。 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一把揪住还在笑着的牛二,冷冷地在牛二面前扬了扬拳头。 沉声道: “牛二,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调侃俺嫂嫂,俺就把你揍成猪头。” 牛二笑容一僵,本想发火,只是看了看王庆阴沉的面色。 可能是真生气了,不好再开玩笑,当即又赔笑道: “你这厮,俺开个玩笑你就成这样了,这兄弟还能不能做了?” 王庆闻言,松开了手,任凭牛二整理褶皱的衣衫。 看着他拍打衣衫,正色道: “你这厮玩笑开的忒过了吧。 俺嫂嫂从小就没了爹娘,命苦。 是俺爹俺娘把她拉扯大的,她还算是俺姐了。 而且她是俺哥的媳妇。 你说这话不是在打俺娘吗。” 牛二又恢复嬉皮笑脸,搭上王庆的肩膀: “好好好,俺错了,俺以后绝不会提了,只是你兄长大喜的日子别忘了让俺一家喝喜酒啊。” 王庆在他胸口轻捶了一拳,笑骂道: “你这厮,还说你不喝酒。” 牛二辩解道: “俺真不喝酒,吃点别的东西总成吧,让俺也见见世面,俺以后成亲也就有经验了。” “哈哈哈,你可放心吧,别说你我的交情了,就说你爹和俺爹的交情,也得你们一家子请过来喝喜酒不是?” …… 三间土屋围起一个小型土墙院落,中间处是篱笆。 推开小巧的篱笆门,院落中间是一棵大槐树。 质朴的小院落虽略微简陋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在王庆眼中,仍然是那么和谐。 王老实正在西屋打理家中余粮。 看着这些黄灿灿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小麦。 一想到要上交一大半,心中便跟滴血似的。 他们家是清平县大户李员外,李大善人的佃户。 一年收成只缴纳六成。 相比于其他地主,李员外已经格外开恩了。 虽然要缴纳大半粮食,但是剩余的粮食加上家里的二亩薄田,糊口还是没问题的。 剩余的还能拿到县里换些财物与柴米油盐。 翻来覆去地捧着这些小麦,王老实吮吸着它的芳香。 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声叹息。 “爹,娘,俺回来了。” 王老实轻轻放下手中的麦子,出屋问道: “近几日在私塾的学习如何?” 王庆闻言,放下肩上挎包,道: “老样子。” 自从上了私塾,父亲每两日必问学习如何,王庆早已习惯。 “何谓老样子?” 王老实追问道。 “还请爹放心,家中能供我去私塾读书,我自当好好读书,定不会贪玩误学的,而且俺如今识文断字不成问题。” “甚好,甚好,如今识文断字都不成问题了。 你爹我大字不识一个。 一辈子也就只能是个佃户的命。 俺娃比俺有出息,还应该好好读书,日后考他个状元郎,让我王家光宗耀祖!” 王老实连连夸赞。 “日后只待我老王家出一位状元了!” 王老实曾经找村东头的刘半仙算过一卦。 当时刘半仙沉默半晌才开口说。 这孩子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富大贵之命,若是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日后必能一举夺魁。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给王老实吓了一跳。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俺滴妈呀,老王家坟头真是冒了青烟。 真是列祖列宗在上,能让我老王家出这么一个人物! 王老实当即就被喜晕了头,整天脸上挂着笑。 看着自己二儿子,怎么看怎么顺眼,说什么也要让王庆去上私塾。 对于一个佃户家庭来说,在私塾学习的费用可不低。 家中银两不够,王老实跑遍了各个亲戚。 可是那些个亲戚也全是佃户,愣是一文钱也没借到。 最后不知哪来的银子,竟然一口气给私塾的崔夫子交全了银两。 这让一家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追问哪来的钱财。 只是王老实说是老爷子生前攒下的财物,他去县中当铺换来的。 一家人也只是半信半疑。 “对了,爹,俺娘哪去了?”王庆问道。 “我让你哥带着你嫂子还有你娘,去县中添置些新衣物和喜酒红蜡烛之类的物件。” “过几天是你哥大喜之日,家里就这些破东西,爹怎么也得让你哥喜庆的成个亲吧。” “让你娘也去县里见见世面。” 看着屋内的破旧黑色木桌椅,以及只有几片薄纸,怎么补都漏风的窗子。 “你哥那么大的人了,大喜的日子怎么也要喜庆一点。”王老实满是叹息。 “爹,俺上私塾还有俺哥成婚用到的银子都不少,你能不能告诉俺,那银子是哪里来的?” 王庆疑惑道。 “俺不都告诉你们了吗,那些银子是你爷爷留下来的,还有一些值钱的物件,俺拿到县城去当铺还了钱的。” 王老实眼神躲躲闪闪,明显是做贼心虚。 王庆对这番言辞明显不相信。 别说他爷爷了,就算是他太爷爷。 他太爷爷的爷爷也都是佃户,哪来的什么银子和值钱物件? 苦闷道: “爹,俺这几日自从上了私塾,右眼皮子一直跳,你不告诉俺,俺老是觉得心里不安啊。 话锋一转又试探道: “爹啊,这银子你是不是用什么巧法子弄来的?要真是的话还是赶紧报官……” “你这娃子,把你爹当什么人了!” 王老实一声大喝打断王庆。 布满皱纹的黝黑老脸涨的通红,明显是被王庆气到了。 “俺从地里刨了四十多年的食,你爹除我了种庄稼什么都不会。 咱们世世代代为农,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俺们一家平平安安就好。 如今有了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你说用巧法子,俺难道会去偷,去抢哪个大户人家? 俺是这样的人吗? 做了这种贼寇之事,且不说官府的刑罚,自己的内心都过意不去。 爹可以堂堂正正的告诉你,这银子绝不是什么巧法子得来的。 你可安心读书,别再胡思乱想,让我王家光宗耀祖才是正事。” 说到最后,王庆见老爹这么激动,自然是嘴上满口道歉,答应好好读书。 但是心中的不安却是愈加强烈,碍于自己老爹嘴太严,也没办法问出什么,也就拿出书本进屋诵读去了。 “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 是故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 听到屋内传来的朗朗诵读。 王老实虽然听不懂,但他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了。 只是心中有些疑惑。 村中到清平县城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三人清早便出发,怎的到现在还未回来? 不过瞬息,落日便已撒下余晖。 映照着院中那棵大槐树,在血红色的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猩红。 第2章 欺侮 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满是血污的刑场之上四个衣衫褴褛的死囚。 血迹斑斑,头颅低垂,披头散发让人无法看清面貌。 刑场周围的黑雾滚滚而来。 数个刽子手持鬼头大刀狞笑着。 看着跪着的数个囚犯,仿佛要把台上的囚犯锉入十八层地狱。 “王庆!” 一道道凄惨虚弱的声音传来。 似冤魂,似孤鸦,索命般萦绕在耳。 “爹!娘!” 待王庆定睛一看。 跪在刑场的几人不是他人,竟是爹娘以及兄长嫂嫂! “俺来救你们!” 他目眦欲裂拼了命的向前奔跑。 想要阻止那鬼头刀落下,但是那路仿佛没有尽头,怎么跑也跑不到终点。 眼看那大刀即将落下。 王庆目眦欲裂,涕泪齐流,狂吼道: “不!” 凛冽刺眼的刀锋轻而易举地划过脖颈。 四个头颅似滚石般咕噜落到行刑台下。 不约而同地怒目圆睁,似乎是死不瞑目。 然而这一幕仿佛永无尽头。 王庆的爹娘被砍了一次又一次,砍下次便会有新的头颅被砍,刽子手乐此不疲。 终于他跑到了被黑雾包围的刑台。 面目狰狞的刽子手却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四具尸首分离的模糊血肉。 王庆已是泪流满面。 他的心脏是那般说不出来的绞痛,颤抖着手拿起父亲的头颅。 还未等在手上拿稳,却见那头颅已经变幻了模样。 七窍之处流出腥臭血污,眼睛似驼铃般瞪大,却是那样怨毒。 “啊!” “呼……呼呼……” 从睡梦中猛地惊醒,王庆已经面色惨白,身上已经布满虚汗。 入眼之处依旧是熟悉的土墙,满是破洞的窗纸抵挡不住萧瑟的秋风。 风吹进屋舍,王庆身上的冷汗与之相触碰,猛地打了一哆嗦。 这终于使他反应过来,刚刚的一切是场梦。 喃喃道: “居然是梦……怎的……如此真实……” 王庆忽然觉得眼睛略微湿润,竟是刚刚梦境中已经流了两行细泪。 随手用衣袖抹干,自己又觉得不禁后怕。 王庆双眼无神地凝视屋顶的黑暗,叹息道: “幸亏是梦。” 再次钻入薄被之中,再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的心绪一团乱麻,满脑子竟都是那个令他惊惧不已的梦。 不过一个时辰,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微弱的光辉投进窗纸。 土炕上一片狼藉。 显然,王庆自从做完那个梦后再没有睡着。 不知怎的,此刻他的心境依旧心乱如麻。 但此时依然不早,旭日之时为卯时。 若是去私塾晚了,恐怕又免不了挨崔夫子一顿抽打手心。 于是索性不睡了,穿上那粗布衣衫,简单梳理了下乱发。 用木簪整理好,挎上补丁挎包准备去私塾之际。 外面却来了几名官府的衙役。 几名皂衣衙役毫不客气地踢开小篱笆门,带着佩刀在院落中四处张望。 许是看到窗边人影,喊道: “这里可是王喜的住处?” 王老实正准备去田里看看。 却听到外面的衙役喊自己大儿子的名字。 他急忙推开破旧木门小跑出来笑脸相迎: “官爷,几位官爷,不知所谓何事?” 旁边皂吏面色不善,扬手便是一耳光,呵斥道: “你这贱民,见到典史大人还不下跪行礼!真是些许礼仪都不懂的贱民!”说罢又将王老实一脚踹翻在地。 “是是是,小的知错,小的知错,还请几位官爷息怒。” 被打了一巴掌,王老实依旧笑容不减。 偷偷观察了下这三名衙役,中间者服饰有些许不同,大概是典史大人罢。 他不顾及地面满是泥泞,连忙跪下叩首: “草民王老实叩见典史大人。” 而在窗纸洞口偷看的王庆将这全看在了眼中,他此刻面目狰狞。 眼睛中满是血丝,咬牙切齿: “该死的狗腿子。” 为首的典史终于开口,问道: “王喜可是你儿子?” 王老实心中一怔,疑惑王喜做了什么事。 也只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是草民之子。” 典史居然冷笑两声,道: “好,如此甚好,你这贱民承认的倒是痛快,免得我再费一番审问。” 王老实依旧趴伏在地,一动不敢动弹。 小心翼翼道: “典史大人,不知草民的犬子犯了……” 不等王老实说完,那典史已经伸出腿脚。 那乌靴雷闪般将王老实的头踩入泥泞之中。 王老实不断挣扎。 四面的泥水狂涌进鼻腔,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但头顶的腿犹如铁铸一般丝毫不动。 这典史乃是兖州府首富白老爷的二子。 常年习武,武功深不可测。 岂是常人可比,脚底下的贱民也只能如枯水谭的鱼儿般,胡乱扑腾。 正在白哲兰快将脚下贱民踩杀之际。 从屋内冲出一道瘦弱身影,正是王庆! “你们这群狗官,我杀了你们!” 几名皂吏眼见还有一个小子。 不等白哲兰下令,已经冲上去,三拳两脚尽数使出。 文弱小书生又怎是这些如狼似虎的衙役的对手。 不过瞬息,几名衙役便轻松卸下王庆手中的菜刀,将其打趴,用麻绳捆绑在地。 王庆满目通红,冲白哲兰嘶吼道: “你这狗官,快放了我爹!你们凭什么为非作歹,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几名皂吏见这小娃娃如此天真,纷纷嬉笑道: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犯了王法,就得给我们受着。” “你这小小的贱民,老子告诉你,在这片地界儿,官府就是天!就是王法!” “…………” 白哲兰见王老实挣扎越来越小,嘴角浮现一道弧度,内心不禁想: 这么死,太便宜你了! 便将腿放下了来,王老实觉得头部压力全无。 终于将头从泥泞中拔了出来,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白哲兰看着王老实笑了笑。 仿佛是对脚下两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贱民的不屑嘲讽: “居然还有一个儿子,你这老家伙别的能耐没有,生的小杂种倒是挺多。” 接着,对那几名皂吏吩咐道: “你们几个把这黄毛小子好好教训教训,老子长这么大还没人敢骂我,然后进去给我把赃物搜出来!” “是!” 众衙役满口答应,纷纷对着被捆缚的王庆施起拳脚,毫不手软。 他那瘦弱的身形不多时便是遍体鳞伤,脸更是被打成猪肝色臃肿不堪。 王庆也只是发出几声闷哼,忍着疼痛不叫出声。 另一旁的王老实拼命咳嗽着。 只觉得肺腔中装满了泥水,意识逐渐清醒,痛苦却不减反增。 他只是踉踉跄跄站起来,又重新跪下。 头颅捣蒜一样重重砸着泥泞的地面,不断地哀求: “咳咳!咳!典史大人,大人!求求您了,别打我儿子,我……我可以给您当牛做马,打我吧!打我吧!咳咳咳!” 王庆听闻父亲的哀求,怒气更盛。 虽然眼睛已经肿得只能看见一丝东西,似恶鬼般吼道: “爹!别求这狗官!俺要是有机会就一定要杀了他!” “闭嘴!逆子!” 王老实朝着王庆怒瞪一眼,转而又向白哲兰低三下四的求饶。 白哲兰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曾经有无数人这样求他,有的人将头磕的流血不止,有的人活活磕死过去。 他似乎对于这种场景有一种异样的快感。 低垂着眼皮,冷冷道: “你这老东西,唉,说你是个东西都是在抬举你,还是叫你老杂种好了。 你这老废物,给我当牛做马,你也配? 王喜,你那个大儿子,居然敢打我兄弟,真是找死……” 片刻之后,那几名衙役搜到了所谓的赃物。 白哲不紧不慢道: “押回县衙,严加审问。” “是!” 第3章 拷问 即是上午,四方灰蒙蒙,乌云蔽日,似乎风雨欲来。 “押罪民王老实父子二人上堂!” 王老实二人被那几名衙役强押进大堂,跪倒在地。 两旁各有数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立侍两旁,气势凛凛。 那大堂之上高挂[明镜高悬]四个镌刻的大字样。 下面坐一白胖肥腻的官员,两缕细微胡,一对豆丁眼。 头戴乌纱,青袍玉带,那官服补子上是一鸂鶒,危坐高堂之上,气势十足。 正是清平县知县黄尊珠。 二人跪伏在地,王庆心里满是疑虑与憋屈。 兴许知道了开口就得挨揍这个道理,索性老老实实的跪着。 而王老实偷瞄了一眼堂上的大人。 黄尊珠细捋嘴上小胡,眼皮微抬,嘴角微斜,道: “罪民王老实父子,你二人可知罪啊?” “回禀大人,草民实在不知犯了何罪。” 王老实跪伏在地,低声回答。 其实王老实父子二人也不知犯了何罪。 只是听闻那典史说王喜打了其兄弟,莫非是因为这事? 黄尊珠猛拍一声桌案,声色俱厉,道: “看来不用刑,这两个贼匪是不会招了,来人,大刑伺候!” 随即掷下四个红头签,鲜艳夺目。 “给本官打他个四十大板!” “是!” 两个衙役只见县令掷的是红头签。 皆是心中一凛,眼神中颇有些同情怜悯。 他们对于这种场景熟悉多了,只是心中暗道: 看来此人惹了不该惹的人啊,不过不要怪我等了…… 如果县太爷掷下的是白头签,打完之后,可下地行走。 如果县太爷掷下的是黑头签,打完之后,皮开肉绽,但不会伤及筋骨,个把月就好了。 如果县太爷掷下的是红头签,打完之后,非死即残。 两个衙役不敢再多想,收起不多的同情与怜悯。 便持起廷杖朝着王老实的屁股狠打了起来。 不过第十板,王老实的屁股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顷刻之间已经被打成了一堆血红烂肉。 “啪!” “啪!”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 王老实痛的面容扭曲,只得大声喊冤。 而王庆在一旁被衙役死死压住。 眼见老父亲受此折磨,却丝毫动弹不得无能为力,心如刀绞,沉声道: “大人!我等皆为良民,不曾做过,些许鸡鸣狗盗之事啊。 我等是平头百姓,而大人做为父母官,没凭没据,就说我等犯了大罪,又对俺爹施以酷刑,定是大人冤枉了我等,望大人明察啊!” “哼,甚么明察,你父子二人鸡鸣狗盗已经是板上钉钉,此时还想狡辩,真是该打!” 黄尊珠一听到这小子还敢反驳,豆丁眼一瞪。 白哲兰侍坐在知县左旁,见知县若有所思,双手作揖,大义凛然道: “县尊,这黄口小贼实在是会混淆是非,他这意思岂不是您是个浑官么。” “下官看此贼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请县尊叫人证物证,让此二贼心服口服。” “嗯……典史所言极是,那就依典史所言……” 黄尊珠对那小小的典史笑脸相迎,极为尊重,无不点头称是。 一来他也觉得白哲兰所说有理。 二来他拿了人家的钱财,那就得好好办事。 即便这典史一职不过是芝麻大点儿的小官,但耐不住人白家在兖州府势大。 而且在京师也有关系,不是他一个小小知县能轻易得罪的。 旋即看着台下两个草民,随即脸上的肥肉一横,又恢复原先那般样貌,道: “黄口小儿,竟敢质疑本官,本官作为一县的父母官,有责为民除害,护佑一方安宁,你质疑本官便是质疑圣上,质疑大眀的律令,来人,给本官掌嘴。” “将这两个贼寇好生的敲打敲打。” “是!” 两个衙役如狼似虎,几十个巴掌打下去,王庆已是鼻青脸肿。 他此刻已是万念俱灰。 这狗官哪里讲理,说你是贼寇便是贼寇,草民哪有反驳的权利…… 这分明是收了钱财的混账贪官。 那知县兴许是觉得王老实还不够惨,道: “子不教,父之过,给我好生打这个老贼。” 两个廷杖的衙役听到县太爷的吩咐,打得更加卖力,厚重的木板打在血肉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整个大堂格外压抑,直到王老实痛呼一声,被打晕了过去,这四十大板才算打完。 此时王老实的屁股已经模糊一片,血肉狼藉,分不清楚哪里是屁股了。 看这样子,以后不死也是个残废。 两个行刑的衙役看着这非人的场面也不由得有些心惊。 “白典史,还得劳烦你一趟。” 黄尊珠那肥胖的身躯涌动,站起来笑眯眯的跟白哲兰作揖。 “麻烦白典史将人证物证都带来,好让这两个贼匪认罪。” 那白哲兰也是会做戏的主儿,连忙起身回礼: “县尊不必如此,我等吃着皇粮,为皇上办事,自然是我等的幸事,何谈劳烦一说,县尊,那下官这就去办。” 说罢,便挥挥手带着几名衙役出去了。 黄尊珠又慢慢坐了回去,手握着冰凉的木椅。 白家势大,他觉得这次是他的机会,往上爬的好机会。 整个大堂又陷入死寂,却传来了不时的呜咽抽泣。 王庆双目通红,盯着血肉模糊的老父亲,不禁肩头耸动,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 但是心中的憋屈与怨恨,依然让他的眼泪不争气的涌出。 他不过是一十六岁的少年,怎知这世事竟如此险恶。 父亲转瞬间被官府打的不知死活。 即便能活下来,那也必定会落下残疾,还有母兄还有嫂子皆是生死不明。 台下一众衙役也不敢言语,这种事他们也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 第4章 灾祸 大约半个时辰,白哲兰便带着几个人回到了县衙。 “县尊,下官已将被加害者以及证人带到。” 黄尊珠挥了挥手,笑眯眯道: “白典史辛苦,请就座。” 白哲兰微微作揖,侍坐其旁。 “台下之人,有何冤情,今日本官再此,可将事情娓娓道来,本官定还你一个青天白日。” 黄尊珠装模作样道。 被带来的有四个人。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人傲然站立。 其人身形欣长,穿一冰蓝色的上等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的雪白滚边。 头上的羊脂玉发簪闪烁其芒,皮肤雪白。 虽然相貌平庸,却在这一身衣服的衬托下格外华贵。 其余两人身强体壮,在那人身后立侍左右。 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 那华贵少年只是微微行了一礼,并未跪拜,道: “家父有功名在身,小人跪拜不得,望大人海涵。” “无妨,无妨,公子只管说便是。” 黄尊珠依旧笑容不减。 按《大眀律》,只要拥有举人功名者,见官可不跪拜。 可未曾听闻其子嗣也可不跪拜啊。 不是他不想怒,而是他对面前之人怒不起。 那人开口道: “小人名为白哲竹,是兖州府白家,白老爷的第三子。” 他虽然自称小人,但是举止行为毫无小人之姿。 眼神中的桀骜只是在公堂之上少了些许。 “昨日小人上街游玩,只带了两名家中小厮,兴许是游玩时露了财,竟然被歹人盯上,在回府途中便被那贼人劫持,险些丧命。” “那三个贼人中有一老妪,也是其帮凶。 “小人稍不留神便被贼人所控,小人见此贼为财,便不断与其周旋,趁贼人不备,忙让一小厮前去报官。” 王庆听到这,心中一怔。 一股不详预感升起,莫非这家伙说的是老娘,大哥和嫂子? 但他们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抢人钱财的事?! 这是绝对绝不可能的! 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白哲兰顿了顿,就像是背诵经文,继续朗声道: “幸亏小人的二哥在官府办差,就是大人您身旁的典史大人。” “白家实在是英才辈出啊。” 黄尊珠恍然大悟,捋着两撇小胡子,咧着嘴连声赞叹。 “小人让那小厮前去报官,不过没到官府,正巧遇到典史大人在街上巡察,让路程缩短不少。” “正在小人支撑不住而即将惨遭毒手之际,典史大人带着官兵杀到,救小人于水火啊。” “那贼首见官兵到来望风而逃,然另外两名贼人见逃跑无望,凶性大发,妄图对抗官兵。” 白哲竹叹口气,似乎是同情无奈: “典史大人眼见那贼首逃脱,忙向前追捕,而那老妪被当场就地正法。” “嗯……没想到在本县令治下竟有如此大案,那贼匪也着实可恨。” 黄尊珠颇为语气沉重,又道: “来人,给本县令把那几个贼匪押上来,今日便将此案了解……唔,还有那个被当场就法的老贼的项上人头也呈上来。” 片刻之间,几名衙役就已经将所谓的“贼匪”推搡了进来。 随之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 那人披头垢面,脚踝被铁制镣铐束缚,而脚底下各是一只沉厚的木屐! 两根锐利的铁钉将脚掌牢牢地钉在了木屐上! 满是血垢,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其左臂已经不翼而飞,断口处黑乎乎一片,似乎是烙铁所伤。 他的手掌上仅存两根手指,而指甲已然不见,满脸的伤疤与鲜血,触目惊心。 “哥!” 王庆抬头定睛一瞧,心头猛颤。 “喜儿!” 王老实也是一惊,看到大儿子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心如刀割。 刚进入大堂的王喜也看见了王庆和老父亲,饱受酷刑的他眼神中全然是麻木。 “跪下!” 两名衙役在后面各向王喜膝盖使劲踹了一脚。 后者扑通一声跪倒,脚上的血肉“撕拉”一声,又狂喷鲜血。 后又进来一名衙役,提着一妇人的头颅,放在了地上。 王老实父子二人一看,便认了出来,顿时号啕大哭。 黄尊珠拍了一下桌案,“啪!” “肃静!” 台下衙役心领神会。 对着王老实父子二人的嘴巴又是一顿输出,扇得二人最后只能“呜呜”发咽。 “人证物证俱到,王老实父子三人,还有何抵赖的?” 眼见台下几人伤心欲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黄尊珠颇为满意,道: “师爷,拟状子。” “是。” 那师爷轻车熟路,笔砚墨俱全,蘸了墨只待县令道: “王老实,及其二子,王喜,王庆,其妻李氏,兖州府清平县人,王老实指使其妻子欲谋财害命,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民众两百五十二两银子,且聚众抗法,按《大眀律》,劫财害命违抗官府者,斩,押下去待秋后问斩!” “具体细节由师爷补充,事无巨细,待完毕后让这几个贼人画押。” 黄尊珠话音刚落,便听到王老实哭喊: “知县大人!冤枉啊,冤枉!” 王老实一听秋后问斩,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何曾抢劫啊?! 这种事情打死他也做不出来,而且对于王喜抢劫此事,他也是毫不相信。 只能大呼冤情: “草民不曾抢劫啊,大人,草民怎么会做这种事?” 那知县只是嘿嘿一笑,随手将那所谓的脏银扔到了王老实面前。 “那你跟本官说说,你一个佃户,家中的两百多两银子是哪儿来的?” “那是草民跟李员外借的啊,草民前些日子找过算命的,算了一卦,那刘瞎子说俺儿子有大富大贵之命,所以俺就跟李员外借了些钱财……” “胡说八道!” 只听得一声呵斥将王老实的哭诉打断。 李员外站出来,原来他是随白哲竹一起进来的,只是未被注意到。 此时他踱步到大堂中央,愤恨道: “大人,小人从未给他借过钱财,况且就算是借,我也不可能借他这么多两银子,所谓借钱一事根本上子虚乌有,这恶贼如此放肆,血口喷人,还望大人明鉴,还百姓公道啊大人!” “你……” 王老实浑身颤抖,竟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怒急攻心。 “噗!”地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地上。 知县示意旁边的衙役探了下气息: “大人,此贼已气绝而亡。” 眼睛睁的巨大,满是恨意,一看便是死不瞑目。 “爹!!!” 王庆与王喜不约而同哭声震耳欲聋。 “肃静!” 黄尊珠正色道: “贼首王老实已畏罪伏法,其妻抗法不从,已被正法,其二子,王喜,王庆,画押后打入死牢,不日问斩。” 两名衙役接过师爷拟定好的罪状,将面如死灰的兄弟二人手印按在上面,大功告成。 一家五口人成功家破人亡! 第5章 密谈与威胁 知县黄尊珠之府邸,坐落于清平县的黄金地段。 此处行人稀少,幽静清宁却不偏僻,树林阴翳环境优美。 院内又由多座院落所组成。 光占地便有两百多亩,其中桑竹美池,精致小亭,奇珍异石,拱形桥门,分布其间。 屋顶飞檐斗拱,夏可避雨遮阳,冬可取暖采阳,是一处绝佳院落。 真可谓是一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知县大人好品味,此处院落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上上之品。”白哲竹在会客厅连连赞叹。 此时黄尊珠换上了便装,大腹便便,油光满面,虽说是两个豆丁眼,却是一脸富态。 只听他客气道: “公子客气了,哈哈哈,私下里如此称呼,多少距离远了些,我年龄大了些,若是公子不嫌弃,以后称呼黄兄便是更好了。” 白哲竹笑眯眯地调侃道: “黄兄啊,就连贵府上下端茶倒水的婢女都是上乘货色,真是好品味,好品味。” “贤弟缪赞,为人一世,能多快活一时,那自然要多快活一时了,有福不享那就是傻子。” “说的好!哈哈哈……” “抬上来吧!”白哲竹拍了拍手,示意下人将东西抬了上来,两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子呈了上来,他起身掀开盖子,道: “黄兄做清平县父母官多年,功苦劳高,在下令人带了些京师的特产,特地犒劳黄兄。” 他笑眯眯地掀开,入眼是一些不起眼的人参,以及一些糕点之类。 他不动声色地将上层的掩饰物翻开,底下是雪白的银子。 黄尊珠虽然对此经历的多了,但是心中仍然不免震惊,以前都是小打小闹,现在可是两大箱子的白银啊! 他感觉心脏砰砰狂跳。 有一团欲望之火在迅速燃烧,愈烧愈旺。 不过他混迹官场多年,片刻就镇定下来,起身呵呵笑道: “贤弟不愧是白家的人,出手如此阔绰。” “这些银两,恐怕不单单是那王老实一家子的吧,不知还有何事?若有疑难,尽管说来,哥哥我要是力所能及,必定为贤弟解惑。” 黄尊珠可是官场混迹的老油条了,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还能说话有所保留。 他知道,这些钱不会是那么容易就能拿得上的。 “唉……” 白哲竹叹息一口,并未急着回答,又抿了口茶,慢悠悠道: “黄兄啊,你也知道,这几年天灾人祸的,这生意啊,越来越不好做了。” “我们天下镖局,上下千来口人,分局遍布山东,但是这几千张嘴可不好养活。单说这兖州地界,我天下镖局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说到这,白哲竹话锋一转,问道: “黄兄可知道虎豹门?” 黄尊珠不知道他买的什么关子。 这虎豹门乃是起源于兖州府,总门就在他这清平县。 说起来,虎豹门还给他打点过不少的好处呢。 “知道,知道。” “虎豹门那些厮近几年势力越来越大,我们两家一般井水不犯河水,到后面他们便不知好歹,竟敢抢我们镖局的生意,这就罢了。” 白哲竹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森冷起来。 “有一次运货,虎豹门竟然跟山匪勾结,杀我镖局子弟,抢我生意,使我镖局颜面尽失,信誉全毁,总共损失近十万两银子。” 黄尊珠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心中大惊。 没想到虎豹门和天下镖局还有这样的瓜葛,而且镖局财大气粗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虎豹门势力再强,跟我们镖局相比永远是弱了一筹,他们是敌不过我们的,但是他们的多番刁难我们的生意,使我镖局如鲠在喉,如此心腹大患,必须除之而后快。” “此仇不报,安能苟活?这虎豹门总门在清平县,是他们势力最大的地方,只要黄兄支持我们镖局的行动,这些银两都是你的,事成之后还有厚谢。”白哲竹指了指这些银两,对他诱惑道。 黄尊珠心中直呼糟糕,这两个大派之间的争斗岂是他个小小知县插的上手的? 看他白哲竹说的口吐飞沫,但是万一失败了怎么办?轻则乌纱帽不保,重则脑袋不保。 黄尊珠呵呵一笑,直接出口拒绝: “贤弟啊,老兄我只是个小小的知县,你们两大门派之间的争斗,哥哥我真的参与不起,这些银两,黄某实在是没有能力接受。” 白哲竹对于他的答复似乎已经猜测到了,只是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道: “黄兄啊,吾听说你家三代单传,你的三个闺女一个儿子,煞是可爱呢,令尊和令堂也看起来神采奕奕,这清平县啊是虎豹门的老窝,你的亲人在这可不安全。” “在下已经派人将他们接到别处好好照顾了。” “啪!” 黄尊珠气急败坏,猛拍了桌子,站了起来沉声道: “你别欺人太甚,竟敢威胁朝廷命官!真当朝廷是摆设吗?本官的爹娘妻儿若有半根毫毛的损失,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毫无疑问,白哲竹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软肋。 白哲竹只是冷笑几声,寒声道:“黄大人,我实话告诉你吧,今日之事情,成也成,不成,也得成!” 见黄尊珠无动于衷,他继续道: “黄大人,火气别这么大嘛,您可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朝廷命官那也是人,我就告诉你吧,兖州府的知府大人已经跟我们镖局达成协议,京师里还有不少京官是我们的人,现在就差你了。 你若是死不从命,那么这世上就会多一个为公殉职的好父母官,您的家眷也会进教坊司,永远地做奴婢。” 白哲竹说到这,话锋一转,引诱道: “您要是同意,那更就好说了,不仅这两大箱子特产归您了,事成之后还有厚报,就连您多年升职无望的知府之位都是可能的了。” 他特意强调了“知府”二字。 而黄尊珠听到这些,也是不再犹豫,一屁股坐了下来,阴郁的面色又带笑了。 他在这个知县的位置坐了十来年了,原以为升迁无望,每日混吃混喝。 现在多年的升职梦似乎又能实现,这让他怎能不心动? 做官图的不就是荣华富贵么? 没有危险哪有机遇? 一个选择是死,一个是升官发财,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后者。 黄尊珠寻思片刻,咬牙道: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他娘的,干了!公子,我的爹娘妻儿还望照顾好,有什么计谋,请说吧!” 白哲竹站起身,爽朗笑道: “我就知道黄兄能做出明智之择,您的爹娘妻儿就是我的爹娘妻儿,您放心好了,计谋什么的过几日我派人来告知您。” “这些特产,还请您笑纳了。” 黄尊珠点头哈腰,连连应承。 白哲竹临走之际,头也不回吩咐道:“黄兄,王老实那一家子可要安排好,不要出了差池。” 第6章 计谋 在清平县的一座偏僻的小院落中,众多带刀侍卫把守要处,正是白家兄弟的落脚之地。 这清平县是兖州府较为繁荣的一处县城,却不能居于首位,兖州地界的其他一众县城,皆是天灾人祸,不知这清平县怎样得了老天爷的眷顾,风调雨顺,因此才能在众多县城中脱颖而出。 此地也是虎豹门的崛起福地,近些年虎豹门不断吞并其他小门派,在兖州的势力急剧扩张,再加上接连多次破坏白家的生意,天下镖局与虎豹门之间已无缓和的余地。 小院有四个厢房,正房中正是白家兄弟在交谈。 白哲兰开口问道:“三弟,事情办的如何?” 白哲竹早就胸有成竹,不慌不忙道:“哈哈,二哥,那狗知县跟咱们预料的一样,先是拒绝了我,然后小弟威逼利诱,他只能点头。” “况且那么多的银子,他是个人就会跟条狗一样乖乖听咱们指挥。” 白哲兰呵呵一笑:“那知县虽然胖的似家猪,心思可不少,此人尤为贪财。” “二哥,我们何时动手?近些日子,那虎豹门越来越猖狂了,他们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动作,咱们可要先下手为强啊,不要让他们抢了先机。”白哲竹语气中似乎有些焦急。 “三弟不要着急,今日早晨大哥飞鸽传书,信上说,前几日我们镖局的一众高手正在赶来支援我等,其中还有清风道长,最迟后日就能到。” 说到这,白哲兰不禁得意道: “只要道长一来,将那个小娘们儿炼成人丹,灭了他虎豹门不就是覆手之劳。” “清风道长竟也会来么!” 听到清风道长,白哲竹不禁一喜,说:“只要道长一来,千秋伟业即刻可成也!哈哈哈哈。” 随后却又感叹: “若是事成之后清风道长依旧能留在我们镖局,那该多好啊。” 白哲兰确哈哈一笑: “三弟,那清风道长并非常人,我们这种世俗小门派,能得到他老人家的帮助,已经是大幸,又怎敢奢求太多。只要人丹一成,我们镖局武人的武功境界将再上一层楼,而我的功力也将得到突破!” 白哲竹附和道:“那人丹竟然有如此威力?” “那是当然。”白哲兰点了点头:“我曾见过几枚清风道长炼制的人丹,服用过人丹的武人武功大涨,功力猛进。” “此次帮我们炼制人丹已然是天之所幸,只要人丹炼成,我们天下镖局将在山东地界稳如泰山,甚至在整个北方都能有立足之地。” “之后再吞并了他虎豹门,我们镖局势力又可扩大数倍!并且他们门派的独家武功也将归我们。” “人丹如此重要,如此一来,那个药引可要保护好了,可万万不能有闪失。”白哲竹慎重地说。 “大哥,小弟听道长说炼制人丹,其药引要用做活人,并且怨气要重,以其肉体为辅,精魄为主,怨气戾气越重,其功效愈佳。” “我寻思着找一些地痞流氓,懒汉无赖般的货色,把那个王家的娘们儿好好伺候着……这样她的怨气岂不是更甚,功效愈佳么。” 白哲竹特地强调了一番“好好伺候”四个字。 白哲兰并未立即回话,只是哈哈笑了起来:“三弟,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可知道那天我把那些草民抓回衙门干什么去了?” “你在县衙大堂上莫非没有看见那王喜么,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处好肉,我那天让手下衙役们当着药引的面儿,给她的好郎君各大酷刑来了个遍。你是没听到她叫喊的那个惨哟。” “然后我又让一群死囚当着那王喜的面,凌辱了他的媳妇儿,嘿嘿,现在看来,那娘们儿怨气必定冲天,况且那老妪被我打死,她怎会不恨。” 白哲竹颇为兴奋,笑道:“还是二哥好手段,那药引的功效必定上佳。” “对了,三弟你派人一会儿将那个什么王老实的尸首抬过去,再多点怨气,终究是好的,并且这个药引可要看好了,难得一见的极阴体质,要是死了可不好寻求。” “找那些地痞流氓们干事的时候,可把那药引保护好了不可有什么差池。” “二哥高见,我这就去安排!” 两个人心照不宣,对于这些蚂蚁的命根本不在乎,毕竟只是一群贱民罢了,对于权贵来说,他们不过是随时待人宰杀的猪狗。 …… 清平县县衙牢房。 跟传统牢房一样,狭小昏暗的牢房内只铺了一层薄的茅草,入眼之处皆是血污与排泄物,令人作呕。 王庆王喜兄弟两个被关在同一间牢房内,或是恐惧或是麻木了,二人都对这种难闻的气味见怪不怪。 王庆的脸肿得似个猪头,神情低落,短短两三天时间,从未来可期到家破人亡,爹娘被人活活打死,还有个嫂子下落不明,自己呢?也即将身首异处。 “狗娘养的狗官……该死的贪官污吏,我做鬼也要报仇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 王庆精神崩溃了,只顾得破口大骂那知县,不过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别骂了,省省力气。”王喜闭目养神地说。 “我要骂死他们!这群贪官污吏,朝廷的害虫!”王庆面容扭曲,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对他们已经恨到了极点。 “唉,骂他们有什么用?那知县和白家已经串通好了,他们穿的一条裤子,而像俺们这种没钱没权的草民,哪里斗得过人家呢?”王喜感叹道。 “钱和权么……”王庆听到这儿就开始喃喃自语,握紧了拳头,污黑的指甲在手掌上留下丝丝血痕。 “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死也要死个明白。” 王喜也不绕弯子,只是恨声道:“咱爹的那些钱都是跟李员外借的。” “俺猜测李员外是受了白家的指使,把钱借给了咱爹,不然那几百两银子,怎么可能随便借给咱们庄稼人。” 王庆疑惑道:“咱爹为何会跟李员外借钱?” “咱爹以前找村子里的刘瞎子算过一卦,说你有福相,乃是大富大贵之命,咱爹一听,那还得了?” “他让你上私塾不就是想让你金榜题名,出人头地吗。咱爹就暗中找亲戚借银子,你也知道,咱们的那些亲戚也都是些庄稼人,哪有钱啊。” “最后就跟那李员外借了两百多两银子。” …… 第7章 将死 “原来是这样,娘的,还有该死的李员外,这狗娘养的,还有那刘瞎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庆无能为力,只能扭曲面容破口大骂。 骂了一会,王庆又问道:“大哥,嫂子到底怎么样了?” “不知道。”王喜声音哽咽,这三个字颤抖的发出来。 “那天俺们三个在街上逛的好好的,那王八蛋应该早就盯好了,带着几个家丁把她抢走了,咱娘被那白哲竹的手底下人活活打死了……” “可是他是哪里来的消息?谁给他通风报信了吗?” “还能有谁?自然是牛大胆!”王喜一说到牛大胆,就已经咬牙切齿,残缺不全的身躯与血肉模糊的脸庞,更加狰狞。 “牛大胆?牛二他爹?!” 王庆震惊了,追问道:“他怎么会干这种事,大哥你怎么知道的?他可是个老实人啊,他一向不是跟我们家关系挺好的么?你是不是搞错了。” “那天咱娘被白家人打死后……俺被他们拖到县衙,牛大胆就来了,他以为俺晕过去了没在意俺,俺偷偷看到他点头哈腰地接过了白哲竹的银子。” “牛大胆跟俺们一样都是佃户,他为什么能跟白家讨要银子?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王喜虽然憨厚,但是脑袋却十分灵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了解的十之八九。 他王庆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平日里亲切憨厚的牛大胆出卖了他们,心中犹如有一块巨石,堵在胸口使他趋于疯狂。 “牛大胆!我王庆誓杀你全家,我爹对你如同手足,今日我家破人亡,父母皆死,若有机会,吾必杀之!!!” “所有的狗官,白哲竹,白哲兰,都得死,啊啊啊啊啊……” 王庆双眼通红,穿着粗气起誓,他的腮帮子仍然肿得跟屁股一样,衣衫褴褛不堪,披头散发,他只感觉自己快被活活气死了。 他娘的头被人砍了下来,身首异处,爹的尸首不知那狗官怎样处置,就连给他们收个全尸都是一种奢望。 尸骨未寒,家破人亡,凄也!惨也!恨耶!!! 王喜坐在角落只是不断地叹气,对于兄弟的咒骂与疯狂,他没有什么反应,他认命了。 身上的伤口都化为了污黑的血痂,哪怕动一下都会感到令人疯狂的疼痛,尤其是脚底板的两块厚木块,这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痛苦。 这王喜虽说是王庆的大哥,其年纪满打满算不过也就不过二十岁,两人哪里经过这种生死离别? 在兄弟俩或者他人看来,这就是一场豪门恶霸强抢民女,鱼肉百姓的寻常之事罢了,但是他们从未想过灾厄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不是所谓的纯粹的被欺凌者,而是一场门派斗争中的毫无价值的牺牲物。 王喜感觉很累,很痛,疲惫不堪,居然渐渐的睡着了。 沉默许久,王庆见大哥一直没有动静,手指颤抖着去探了下他的鼻息。 没有微弱的呼吸,他带着残破不堪的身躯离开了。 他死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哭嚎,没有生离死别的道别,也没有感天动地的事迹,他就这么走了。 饱受了世间最为恶毒的欺凌,最痛苦非人的折磨,就像一阵微风吹过,一颗小草枯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毫无意义的死去了。 或许,这就是草民活着的意义罢。 王庆的手骨捏得“噼啪”作响,不断地喘着粗气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又能怎么样? 再去哭闹吗?不,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像一个丑角。 他没有权力,没有银两,如今连亲人也相继死去,王庆明白,很快就轮到他了,他甚至想就这样立马死去跟家人团聚,这样苟且活着太痛苦了。 王庆放弃了挣扎,双眼无神地盯着黑暗的牢房。 或许,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是最佳的选择…… …… “哗啦啦……” 几名狱卒操作一番打开粗黑锁链,那牢头走了进来,瞥了眼王庆兄弟两个,指挥手下狱卒道: “县太爷吩咐了,死了的那个扔到菜市口,把还活着的那个给提出来,带到县城北边儿那片黑树林。” 数名狱卒不由分说,卸下了他身上的锁链,便把王喜的尸体拖死狗似的拖了出去。 那王庆已经是万念俱灰,只求速死,被几名衙役押着也不反抗,只是麻木地跟着牢头向前走。 出了县城,不知几时,前面是一片黑黝黝的茂密树林,着里是一处小山地,其实这种树的树叶是墨绿色,远看却像是黑色。 这处茂密的黑树林人迹罕至,少有行人路过,也只有个别胆大的樵夫在此砍柴,黑树林深处有一处乱葬岗,贫穷人家死了人,也只是挖个坑,卷个草席丢在那里面。 几人并未深入黑树林,仅仅在外围就已经是令人发寒,茂密的叶子将阳光挡住,多添了一丝阴寒。 “好了,就这儿吧。” 牢头在前方摆了摆手,到了一处平坦处停了下来,四周还有不少穿着囚衣,戴着锈迹斑斑未解锁的尸骨。 看来这群衙役没少干过这种事情,不知有多少人冤死在了这个清平县。 两名衙役其中一个持鬼头大刀,另一名在旁边看热闹,牢头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动手吧,让他早上路,早投胎!” 牢头冷漠的声音传来,寒光一闪,鬼头大刀就要落下。 “当啷!” 应声而下的不是王庆的项上人头,竟然是那鬼头刀,随之两名衙役以及牢头脖颈上浮现一道血痕,人头滑落,血喷如柱,他们死之前的表情都是一副震惊之色。 顷刻间,三条人命就这样被轻松踩死。 王庆身后的那衙役的血喷了他一脸,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心中万分震惊,还有许多兴奋。 不禁狂笑道: “哈哈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哈哈哈哈哈。” 第8章 老道士 正在王庆狂笑时,一阵微风带着落叶划过,就在王庆眨眼之际,眼前竟然出现一名道士。 此人身形不高,穿一乾坤八卦玄墨道衣,一头华发上青木发簪,简朴至极,胸前长白胡须随风轻飘,看起来慈眉善目,更有一派仙风道骨。 王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三个响头把头磕肿,满脸感动: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小子这辈子没齿难忘!” 这时候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眼前的这位慈眉善目的道人就是轻松灭掉衙役三人的狠人。 况且他对王庆手下留情,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下自己,但是活下来一条命是事实,总的来说对他客气点总没有亏吃。 “哈哈,好小子,倒是有眼力。”道人轻捋胡须,不禁赞赏。 他似乎看出了王庆心中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贫道今日去往清平县,路途中遇此恶吏欺压百姓,出家人慈悲为怀,贫道自然是出手相救。” 王庆虽然满腹疑问。 他去清平县又为什么不走大路,偏偏走这人迹罕至的黑树林? 慈悲为怀?王庆确实是不信,动辄连杀三人,这是出家人?疑点重重啊。 不管别的,他仍然在礼数上能说过去,再次磕了个头感谢:“道长行侠仗义,为了我都得罪了官府,多谢道长出手相救。” 咬了咬牙,又趁势道:“道长能否收下小子,小子想跟随您学本事。” 那道人哈哈一笑:“小友不必如此感谢,日后有缘我二人自会相见。” “至于收徒一事,自然不可,小友你想跟贫道学本事,无非就是想寻仇问恨,你凡心未死,满腹仇恨,无法放下种种红尘,又怎能跟随贫道安心问道呢。” “小子明白了,待日后小子飞黄腾达了,必定报答道长大恩大德!” 那道人呵呵一笑: “出家人不求回报,日后小友若是想起来贫道了,可以打听一个明月观的地方,去了便可知晓贫道的踪迹……” “道长的道号是……”待王庆一抬头,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道人就没了影子,就跟做的梦似的。 “真乃神人也……”他默默将明月观牢牢记在了心里。 不过时间紧迫,只要县衙发觉牢头和那几个衙役迟迟未归,那必定会派人来这附近寻找,到这儿他们只能找见牢头三人的尸首,却不见他王庆的。 袭杀衙役,这不就是反对官府么,反对官府就是反对皇上,再往大了说那就是造反,被抓到可是要千刀万剐的! 届时,光是清平县的通缉令就够他好受的。 此时抓紧逃离清平县才是正事,王庆来不及想刚刚的一切,手忙脚乱地从牢头身上找到钥匙开了锁链。 正打算逃离此地时,却见地上多了本书,上面几个大字:葵花宝典。 王庆来不及多想,立马跑过去揣上这本书便不知跑向何方。 …… 白家临时的落脚院落此时迎来了一位贵客。 白哲兰与白哲竹兄弟二人摆了一席酒宴招待这位贵人,桌上的饭菜看起来的确丰盛至极,但是这单调阴暗的小小正堂却将其映衬的不尽人意。 多名带刀侍卫把守入口,那位贵客与白家兄弟二人交谈甚欢,若是王庆在场,他一定会无比震惊,此人正是那个救了他的老道! 白哲兰十分客气,略有歉意道: “清风道长,今日实在对不住,若非这清平县是虎豹门的老窝,怕惊动了他们,否则在下一定将最大的酒楼包下来给您接风洗尘。” 清风道长大老远跑过来,一路颠簸,自己白家人客气点也是应该的。 三人在这只大圆桌上,非常空旷,清风道长被白家兄弟二人接应了过来摆了桌酒席,而其他的白家高手被二人安排了在隐蔽的角落。 清风道长轻捋长胡,摆了摆手,笑道: “呵呵,无妨,无妨,出家人不讲究这些的。” 白哲竹在一旁拍马屁:“道长真是慈悲为怀,有大格局,大气魄,在下敬您一杯!”将手上的一盅酒一饮而尽。 清风哈哈一笑,将面前的一盅酒一饮而尽。 接着单刀直入,问道: “公子将贫道所说的药引找到了么?与虎豹门一战,此药引是关键。” “道长,我兄弟二人早已经将药引收入囊中,您看,要不要把她带上来,您查看一番。” “嗯,这样也好,贫道看看这药引质量如何。” 白哲竹受意,命令两个侍卫将那药引带了上来。 这药引面容苍白,虚弱至极,又被五花大绑,被侍卫压着跪了下来,看起来已经麻木不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渗水空洞的眼神中只有无尽的恨意。 白哲兰摆了摆手,示意侍卫退了出去。 这时清风道长起身,仔细观察面前的女人,又扒开她的眼皮仔细瞧了又瞧。 那女人也是如同玩偶一样任凭老道观察摆弄。 那老道观察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叹了口气。 这叹息了口气可把白家兄弟两人吓了一跳,二人立即跳了起来,生怕这药引是出了什么差池,紧张兮兮地问道: “道长,这药引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清风道长并未坐下,只是踱了两步,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慢慢悠悠道: “一则好消息,一则坏消息,公子想先听哪一则?” “哎呀,道长,我兄弟俩都快急死了,您就别卖关子了,就快说了吧。”白家兄弟两个急不可耐,生怕出了什么差池。 清风道长见两人如此紧张,于是解释道: “其一,便是这坏消息,贫道从这药引的口,鼻,眼所察,其中之气理与平常妇女已略有不同,贫道虽然不敢打包票,此女八成已有身孕。” “啊……这……” 白家兄弟俩面面相觑,无比震惊,他们才叫人凌辱这女的不过几日,怎么可能有了身孕呢,还被老道一眼识破? 他们很快就转了个弯,想起来了,这女子的孩子,难不成是那王喜的? “道长,那为何这药引有了身孕是坏消息呢?” 第9章 子母阴煞丹 “为何是坏事,那贫道今日就为二位公子好好讲讲。” “道长请讲,我二人洗耳恭听!”白家兄弟俩恭敬地说。 “我本意是以此女为炉鼎,体内的怨,恨,嫉为辅,凝聚为至极之精华,由气转丹,服用之后便可功力大涨。” “而如今此女已有身孕,炼制丹药的难度不同往日,若强行炼制,其母体为了保护体内幼婴,会不断地反抗,若成功还好,若是失败,轻则遭其天谴反噬炼丹之人,重则走火入魔丢失神智。” 清风道人话音落下,整个大堂内陷入死寂。 还是白哲兰打破沉默,问道: “道长,那就只能把此女体内的幼婴剥离,是不是就可以了?” 还不等清风道长回答,女子恨声怨毒地盯着清风道长,寒声道: “你这邪道,毫无慈悲怜悯之心,恶毒的妖人……” “住嘴!” “啪啪啪……” 白哲竹不等女子骂完,一顿耳光扇了过去,将药引狂扇一顿后乖乖闭上了嘴,眼神仍然是那样怨毒。 命人将她拖了出去了。 清风道长没有理会药引,而是对白哲烂的想法矢口否定: “不可,万万不可。” “强行打掉体内幼婴的风险太大了,此女对公子二人恨之入骨,又怎么会束手就擒,若是强行去做,此女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此女乃是极阴体质,可不好寻求,其他的寻常女子作药引,连百分之一的药效都没有。” “唉,都怪我,没有早早下手,今日竟变成这样的局面……”白哲兰煞是懊悔地说。 “二公子不必自悔,天力注定之事,人力怎能胜天呢。何况二位还未听贫道说那好消息。” “道长请讲!”白家兄弟两个一天还有好消息,眼神不禁一亮。 “这炼制丹药虽然难度不同往日,但若是成功,其功效也远不是那人丹可比,这用一母一子所炼制的丹药,乃是子母阴煞丹。” “子母阴煞丹?” “没错,以活人作药引,本就是逆天之行,况且这子母阴煞丹用的乃是一尸两命,药引的怨气,煞气,是简单的人丹不可比的。” “武人练武,究其一生,都为了追寻那体内之真气与内力。 练武无非是拳脚功夫与体内真气,有多少武人卡在二者中间无法突破,而这子母阴煞丹对于这种武人来说可谓是上上之品。” 白家兄弟一听还有希望,而且也算得上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不禁松了口气。 白哲兰更是喜上眉稍,这子母阴煞丹竟然有如此妙用,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的武功境界卡了数十年,体内的真气不过沧海一粟,如今终于有了一丝转机,怎能令他不喜? “道长,尽管这难度提升了这么多,您神通广大,有通天之能,一定可以将这子母阴煞丹炼制成功。 敢问您还需要什么材料,只要是白家力所能及的,我们白家一定誓死效劳。” 那道人也不卖关子,似乎等得就是他这句话,直接开口道: “此女为七月初七所生,而七为极阴之数。 若要辅助子母阴煞丹的炼制,七怨锁魂大阵才是上上之选。 七怨锁魂阵法需要三个三岁童女,四个四岁童子作引,用此七人之精血才能开启七怨锁魂大阵,用活人炼丹,那也必须要用活人作为怨气之导引,加入子母阴煞丹也会有意想不到的佳效,从而辅其炼制,增加成功之几率。” “这……” “二公子?怎么,得到这些材料是有些困难吗?” 见白哲兰吞吞吐吐,清风道长不禁疑惑。 白哲兰皱了皱眉头,将心中的疑惑托盘而出: “道长,我白家还是颇有家资的,这几个童子童女自然不是什么问题,这搜罗材料和布阵兴许要一段时日,若是时间宽裕,那我也不至于怎么吞吐。 但是我们的老爷子有令,这十天之内必须将虎豹门连根拔起,您这又是要童女童子的,又得布阵,最后才能炼丹,我怕到时候虎豹门先下手,那对我们可就不利了。” 白哲兰这番话说的可不客气,清风道长也不惯着,语气却仍然未变,只是冷漠道: “呵呵……贫道能力有限,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七怨锁魂阵,来辅助子母阴煞丹炼制。 而材料的搜罗,跟什么虎豹门的对决,那是你们应该关心的事情,贫道的本分是帮你们炼丹,若是觉得不妥,那就另请高明罢。” 白家兄弟一看这清风道长不大高兴,平时里欺负软柿子横惯了,此时知道清风道长不是一般人,当即软了下来。 白哲兰当即换了副笑容,冲着清风道长举了杯酒: “道长,我刚刚有点冲动,这盅酒就当给您赔罪了。” 清风道长看白哲兰将酒一饮而尽,也不想多计较,淡淡地说: “那么那些药引的搜罗还要多劳费二位费心了,贫道还有事,先告辞了。” 清风道长说完,也不顾及白家兄弟二人脸色,胡子一捋就慢悠悠地走了。 剩下白家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白哲竹没怎么说话,此时也是憋不住了: “二哥,咱们该怎么办?” 白哲兰阴沉着脸,沉声道: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先把药引弄下去,保护好了,她可不能出差池。” “三弟,你把咱们的人手都撒出去,清平县,还有临近的几个县,找到三岁童女或者四岁童子者,重重有赏。 不管你让他们用什么法子,买也好,抢也好,拐也罢,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就把这七个童子童女给找齐喽。” “唔……咱们白家这样大规模的动作,要是引起虎豹门的警惕……” “现在可顾不了那么多了,引起他们的警觉是早晚的事,要是我们的人被县衙阻挠,那就拿银子把他们的县太爷砸晕。” 第10章 葵花宝典 话说王庆逃离了黑树林,漂泊了整整两日,又饥又渴,身上又没有银两和值钱的物件,那些偏僻的小客栈倒是遇到一两个,他也不敢进去,生怕暴露了行踪。 这荒山野岭的,王庆就只知道麻木地向前走,不多时竟然听到“哗哗哗”的声音,令王庆眼神一亮。 找到水啦! 王庆急促地呼吸,口中干燥无比,只想狂灌些水,脚下不禁跑了起来。 惊喜着扒拉开前面的灌丛,眼前是一片空的绿地,一条小溪穿肠而过,上游是一处小瀑布,正哗啦啦地淌着清澈的水源。 他来不及看这水干净还是怎的,狂奔过去趴在河边畅饮起来。 小溪中有不少的鱼儿,王庆费了大力气才抓了两条,想取个火烤一下吧,钻了半天木头也没成功,只能生吃。 满嘴的鱼腥味让他想吐出来,但是肚子的饥饿感不允许他吐,只能在挣扎中强咽下去,让自己勉强没有饿死。 天色渐暗,王庆正在发愁没有火,晚上该怎么办时,却看见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儿提着一个木桶嬉闹着过来了。 这两个小孩儿一个童子,一个童女,衣着朴素勉强能遮羞,脸蛋红扑扑的。 有孩童过来打水,就说明附近一定有人家,说不定可以借宿一晚。 王庆想到这里大喜,满脸笑容地冲着两个孩童招了招手,抓着剩下的那条鱼忽悠道: “小孩儿,带我去你们家啊,我这儿有条鱼,就当作报酬了。” 两个孩童正在嬉闹,没想到顺着声音看过来才发现竟然还有个人在这儿,此人衣衫褴褛,衣不遮体,正笑嘻嘻地问他们呢。 二人有点怕生,或许很久没有见过别的生人,那童子和童女的步伐戛然而止,警惕地看着王庆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是住在大山深处的猎户,在这里迷路了,想去你家里借宿一宿,可以吗?” “不行!” 那童子的警惕性颇重,当即拒绝,抓着身旁的妹妹居然跑了。 小溪旁边只剩下一脸懵的王庆,他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警惕! 他急忙顺着孩童的残影追了上去,很快,两个孩童的身影出现在眼中。 他为了不让小孩发现他在后面跟着,只能小心翼翼地在树林中穿梭,不知怎的,王庆心中竟有一股怒气,只想把这两个该死的孩童踩死。 他强忍着怒气,七绕八拐地终于尾随两个孩童到了一座茅草屋前。 此处小屋坐山靠水,篱笆小栏围起了小屋,王庆看到居然还有几只鸡在到处乱跑,这看的他口水直流。 两个小孩来不及多看后面就匆匆进了屋里,生怕王庆会打劫还是什么。 王庆此时还不敢打草惊蛇,只是趴下低矮灌丛的后面悄悄观察。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说话方式有问题,把两个小孩吓跑了。 尽管王庆肚子已经饿扁了,剩下的那条鱼也被他吃掉了,感觉仍然不怎么顶用。 这深山野林的,就只有这样一户人家,他不敢贸然前去,万一这是家山野黑店呢? 他找了处临近这茅草屋的小树林,简单处理了一下落叶,裹了裹身上的破衣烂布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王庆被一束阳光刺醒了,揉了揉眼睛,发现满身的包,都是被蚊虫所叮咬。 就在他往那些包上面抹些口水之际,忽然感觉到胸口硬邦邦的一本书。 王庆忽然想起来了,这是前几日从那黑树林捡的书,至于平白无故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十有八九是那道人所留。 这几日光顾着逃命了,他竟把这本书给忘了。 王庆掏出那本老旧充满褶皱的泛黄的书,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葵花宝典?” 王庆皱着眉,仔细地翻看着,他是上过一些时日的私塾的,识文断字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认识这上面的字不是问题,但是这第一页的八个大字可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欲练神功,引刀自宫。” 王庆黑着脸继续往后翻看,此为先诀篇: “炼丹服药,内外齐通。今练气之道,不外存想导引,渺渺太虚,天地分清浊而生人,人之练气,不外练虚灵而涤荡昏浊,气者命之主,形者体之用。天地可逆转,人亦有男女互化之道,此中之道,切切不可轻传。修炼此功,当先养心,令心不起杂念,超然于物外方可,若心存杂念,不但无功,反而有性命之忧……” 这竟然是一本武功秘籍! 王庆此时眉头越皱越紧,心情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好消息是他王庆平白无故喜获一本武功秘籍,不管它是怎么来的,它确实是一本货真价实的功法,若是练成此功,说不定大仇可报! 可坏消息是,要练成此神功,那必须先要自宫! 可是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况且那自宫的代价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 此书最前面对内容他看了个大概,要练成此功就必须要男子的纯阳之躯,心无杂念方可修炼。 王庆按耐下心中的杂乱之情,胸口仿佛捂了一块巨石,成为了他的一处心结。 正在王庆打算去捞点鱼之时,那茅草屋忽然出来一个提着木桶老汉和两个吵吵嚷嚷的小孩儿。 王庆猛地一激灵,翻了个滚趴在地上隐蔽了起来,那老少三个自顾地走着,并未看到王庆,他们许是去打水了。 待三人远去后,王庆眼珠子一转,鬼鬼祟祟地跑到纸窗前掏了个小洞,确定里面没有人了后才打开那扇木门进去了。 茅草屋内陈设简单,王庆找了些粗粮,干巴巴的窝头,还有一些黑不溜秋的咸菜,还发现了几两碎银子,一并收入囊中。 正当王庆想要跑路时,那爷孙三个居然慢悠悠地提着水回来了! 这下轮到他苦恼了,这么怎么办,跑出去的话肯定会被他们发现,若是被他们发现报了官可怎么办啊! 情急之下王庆眼色一狠,就抄起了案板上的笨重菜刀。 第11章 自宫 天黑了。 纸糊窗外的春风不再温和,似是有冤魂在其中叫嚣,不懈的敲打着门窗。 屋内躺着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其中一双是那对男女小童的,一具是那老人的。 凶器菜刀被胡乱丢在一旁,刀身满是血液。 王庆蜷缩在那黝黑的土炕上,面色惨白的看着那几具尸体,出了神。 他终究是杀害了这三个无辜的人,不知为何,良心竟然隐隐作痛。 王庆不知现在是何时,床边的窗口有一截白蜡,忽闪着散发微弱的光。 在屋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这截蜡烛犹如漂泊在波浪汹涌中的行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海浪打翻。 王庆睡不着了,他刚刚又做了噩梦。 他刚刚梦到自己的爹娘和哥哥,面色惨白的站在屋子门口,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他的名字,要他跟他们一起走。 王庆在梦中拼死不从,一味的重复: “我要是跟你们走了,谁给你们报仇?” 而听到这些话的爹娘和哥哥却出声发笑,那笑声似鸮似狼,似嚎似鸣,充斥着无尽的哀痛与愤恨,还有对王庆的不屑。 那恐怖的笑容让他终身难忘,现在想起来依旧惊了他一身鸡皮疙瘩。 随后梦中的鬼影渐远,飘飘然远去。 王庆看着亲人远去,却再也忍不住哭嚎了起来。 他醒来才发觉,泪水沾湿了衣襟,面容被泪水浸花像个狸猫。 他鬼使神差的掏出怀中的《葵花宝典》。 “欲练神功,引刀自宫。” 王庆好歹也算半个读书人,借着蜡烛,读着书上的文字毫不费力。 “我如今读的书,想不到要用到这上面,天意啊,天意。” 只见他旋即凄迷一笑,道不尽心中的无奈与凄凉。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眉宇之间的迷惘变成了果敢,径直拾起那把菜刀。 放在蜡烛微光上面烘烤了一番,王庆端详着自己的下体。 “爹,娘,恕孩儿不孝。” 举刀的手微微颤抖。 只见王庆嘴里叼起一根木棍,仰着头瞪大眼睛,右手的菜刀高高举起。 深呼吸两刻后,王庆面色一狠,喉咙里发出嘶吼,径直引刀砍下。 刹那间,王庆的下体浸出一抹殷红,随即那血疯狂蔓延,染红了整个土炕。 菜刀哐啷一声跌落在地。 王庆像个野兽般,喉管不停地嘶吼,整个身子都在不住的颤抖,指甲扣进了抗土中。 他颤抖着手拿起刚刚准备好的稍干净的布条止住血。 剧痛使他满头大汗,满眼的血腥与殷红,捂着下体在炕上止不住的打滚。 “我今日若大难不死,日后使天下人十倍,百倍偿还于我!” 窗外的风呼啸的更加欢乐,夹杂着痛苦的哀嚎与嘶吼,像是受尽冤屈的恶鬼。 …… 待王庆再次睁开眼睛,此时已经不是刚刚他杀人劫货的茅草屋,那三具血肉模糊的尸首已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场景。 他回到了那个久违的熟悉的家中,破旧的房屋木门,满目疮痍的纸窗。 一切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王庆看着外面的刺眼阳光,不禁恍惚自语: “这怎的……如此真实?” “什么真实?庆儿,你在那自言自语什么?” 一个妇人忽然出现,亲切和蔼地拍了拍王庆的脑门。 感受到头顶上手掌的温度,王庆看着眼前的妇人,不禁眼眶湿润了,声音颤抖苦涩,仿佛包含了无尽的酸楚与无奈,在这一刻都化为一句话: “娘,我真的好想你啊。” 妇人笑得很和蔼,道:“傻小子,又发什么疯,娘不是一直都在这儿吗?” “我没疯啊娘,就是想你了啊。” 王庆揉了揉眼睛,心中极为宽慰,又问道: “对了,俺爹呢?” “傻小子,你今日是怎么了? 你爹带着你哥进县城买大婚用到的东西去了啊,后日是你大哥的大喜之日,怎么这都不记得了?” 王庆一脸懵,只觉得脑袋跟浆糊一样,听到老娘的疑惑也只能糊弄过去: “哦哦,这样啊,我睡了一觉刚起来头脑有些晕。” 妇人笑了笑,示意王庆躺下,道: “那约莫是昨夜没有睡好,应该是太高兴了吧,那再睡会儿吧。” 王庆本想拒绝,此时身体却不受使唤,竟然自己躺下去了,看着老娘笑吟吟的面容,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一股脑地失去知觉。 …… “啪啪啪啪啪啪啪……” “锵锵锵锵……” 一股鞭炮声夹杂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将王庆从睡梦中吵醒。 他猛地从炕上惊坐而起,发现身上又换成了一身喜庆的红衣裳,比平时可体面多了。 房间里也不再是破旧的家具和昏暗漆黑的木门,反而是古色古香的全新家具,琳琅满目的书画收藏,袅袅升起的檀香,一看就知是个大户人家。 向外看去,那个破旧不堪的小茅草院落早就不见了,入眼便是飞檐斗拱,良池美竹,精良细琢的小亭,青砖灰瓦的厚重墙壁,张灯结彩,还有众多笑容满面的仆役与丫鬟行色匆匆。 这俨然是一处豪强大户的府邸。 还不等他来得及疑惑,正大门两个威严的石狮之间,只见外面一队队喜庆的婚庆队伍已然到达。 那王喜骑着高头大马,周围一大群仆人簇拥着,他一身红色华丽的新郎官儿服,好不英朗飒爽,洋溢着满脸的幸福笑容。 身后则跟着一抬八人抬起的红色大轿子,看不清新娘子的面貌。 在后面就是浩浩荡荡的婚庆队伍,敲锣的,打鼓的,应有尽有,两侧的人不停地放着鞭炮,好不热闹。 “二少爷,您该起床了,今日是大少爷的婚庆之日。” 一个丫鬟在门外细声提醒道。 自己竟然成少爷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疑虑万千,装模作样应付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王庆怕待在屋子里面引起麻烦,将心底的疑虑埋藏,脸上挂着笑容走出去加入送亲队伍。 王喜骑着马满脸笑容,向刚出来的王庆点头示意。 到了大堂,一伙仆役伺候着王喜下了马,几个丫鬟扶着新娘子下轿。 入了正堂,王老实夫妇也是华服丽冠,早已等候这一对新人良久,脸上的笑容更是合不拢嘴。 一旁的郎倌儿扯着嗓子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 就在这一对新人欢笑着向二老磕头之时,那新娘的红盖头不知怎的滑落在地。 很难描述清楚那是怎样一张脸。 王庆就在正堂的北边,离得新娘最近,恶臭袭来以及视觉上的刺激让他胃里疯狂翻滚。 这新娘竟是一具腐烂的尸体,而且是一具会动的尸体,一具活尸。 而周围的人并没有发现新娘的异样,照样欢呼雀跃,王喜盯着活尸含情脉脉,满脸的喜悦。 这诡异的一幕让王庆头皮发麻,后背冷汗直冒,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活尸脸上不断爬动的蛆虫。 这发生的一切好似一瞬。 活尸捡起红盖头盖在了头上,一切都像一场正常的婚礼般发展着,只有王庆一人陷入深深的谜团之中。 尽管他心中有惊涛骇浪,万万不能表现出来,这一切太过于诡异,太过于匪夷所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睡了一觉就直接过渡到了大哥的婚庆之日?” “为什么自己所熟悉的家突然变成了一座豪宅,这些丫鬟下人都是哪儿来的?” 最诡异的是,为什么新娘是一具尸体? 王庆也只能按耐下自己的困惑,在酒桌上入了座。 此处酒席规模盛大,单眼望去光是酒桌就有近百张,伺候的下人和丫鬟更是不少。 酒桌上的亲友宾客也都是华贵衣冠,油光满面,都在热闹地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那一对新人已经三拜完毕,活尸新娘已入洞房等候,而新郎王喜在一桌桌地敬酒。 王庆对于这种生活从未敢想象过,这种生活他做梦都不敢想。 桌上的酒菜丰盛异常,他见都未见过,更叫不上名字,但是对于桌上的酒菜他并没有什么胃口,也不敢动。 怎么样才能破局呢? 王庆思索半天,仍没有头绪。 想着想着,酒客宾友竟然都酒足饭饱准备打道回府了。 …… 夜逐渐深了,偌大的深宅之中回荡着鸮的哀鸣,圆月散出清冷的光,令人心寒。 一道黑影推开房门,四下张望一番,如鬼魅一般没有被下人发现,悄无声息地潜入到了王喜的婚房之中。 清冷的月光照亮房内,白红相间的颜色更为诡异。 黑影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一对新人,寒光乍现,一把利刃凭空出现在手中。 杀! 黑影鬼魅般瞬移过去一通乱杀,床上的二人来不及反应就被捅成了蜂窝。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黑影满是血迹的脸上,借月色一看,此人居然是王庆! 他此刻面目狰狞,平静地收回手中利刃,眼神古井无波,床上的腐烂尸臭传来令人作呕。 一缕火苗于黑暗中出现,不多时便将房间内的鲜红饰品,珍贵的古玩玉帛吞噬一空。 火焰的红光渲染了整个天际。 待王庆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时,整个华贵府邸已经乱做一锅粥。 “失火啦!” “失火啦!快去接水!” “大少爷还在里面!” “……快去救人啊!” 下人丫鬟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去打水灭火,不过廖廖十几桶水对这种大火杯水车薪。 此时火势已经蔓延到了王庆的房子,深宅里的奇石凉亭,香花异树都陷入火海,片刻之间化为飞灰。 王老实夫妇两个也狼狈地跑了出来,脸上都是飞灰走屑。 就在二人站在院落里惊魂未定之时,一道黑影闪出,二老借月光认出了他不禁大喜。 “庆儿,你没事太好了!” 王庆沉默不语,等二人高兴地扑过来之时,他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之色,转瞬便被阴毒残忍所代替。 你们都已经死了,都被白家的人通通害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不要阻挡我!我要复仇! 王庆双眼含泪,面容扭曲。 寒光于王庆手中乍现,二老人头颅落地,死前仍是高兴的面容,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死于王庆刀下。 渐渐地,火势愈演愈烈,深宅中所有的活物都被红光吞噬一空。 大火噼里啪啦地作响,待眼前的一切都化作飞灰,王庆也终于回来了。 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仍然未变,深宅中的一切都化作了云烟。 端坐在土炕上面的王庆睁开双眸,古井无波。 “唯断家思凡想,果真是将其屠戮一空。” “心外无物,心内皆空,万事万物,皆为刍狗也,戮之奈何?” “挡我权财者,皆戮之。阻我修心者,皆戮之。昔日辱我者,吾必杀之!” 王庆成功打破心魔杂念,接下来便可以直接练习《葵花宝典》的初层之境了。 第12章 初层 阳光洒满了此处小茅草屋,树林阴翳,鸣声上下,大自然生灵在此林地好不快活,不过那屋内的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却与这副美景格格不入。 炕上盘坐一披头散发的少年人,此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面黄肌瘦,长相极为平凡,他面前放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名为《葵花宝典》。 此少年正是王庆! 他气息平稳,双眸紧闭,手若拈花,按照《葵花宝典》上面所述,老老实实地练气。 破了心魔念想之后,静下心来就连练气都能事半功倍。 “自宫以后,真气自生。汇入丹田,无有制碍。气生之法,思色是苦。厌苦舍离,以达性静。性静以后,手若拈花。气绕任脉诸穴,方汇丹田……” “此功一成,出手如雷。招式何用。随手一招,敌不及防,即是杀招。” 真气自体内各血脉迸发,普通人的丹田较为脆弱,必须控制真气来回磨合,使二者交汇贯通融合。 王庆初步练气时,心浮气躁,太过于急功近利。 他从未练过功,并且也不知道周天如何搬运,真气怎样调节,最后一通运气导致真气狂乱运转,差点将丹田撑破。 搞得浑身疼痛难忍后才终于将各大穴位之真气运用自如。 丹田不断受到气的滋润,而王庆的气息也在不断变化。 突然之间,他只觉胸腹间剧烈刺痛,体内这股气越胀越大,越来越热,犹如满镬蒸气没有出口,直要裂腹而爆。 前阴后阴之间的会阴穴上似乎被热气穿破了一个小孔,登时觉得有丝丝热气从“会阴穴”通到脊椎末端的“长强穴”去。 这内息一通入“长强穴”,登时自腰俞、阳关、命门、悬枢诸穴,一路沿着脊椎上升,走的都是背上督任各个要穴。 “轰!” 王庆身上陡然爆出一声低鸣的的声响,他眼中全是喜色,跳起来兴奋连连。 “神功已成!神功已成啊哈哈哈哈哈哈!” 此刻他的心境与体魄,仿佛涅盘重生了一般,更加坚韧,气息较之常人已略有不同。 此时他才真正的达到了《葵花宝典》的初层境界,《葵花宝典》共有四层。 这初层境界可以说是基础之境界,练气与拳脚功夫的双修之境,也是冲击《葵花宝典》第一层的基础。 迈入初层境界的王庆也算是《葵花宝典》的初学武者了,与一般人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 此时王庆已经兴奋地不能自己,不断地提气运气,手舞足蹈地飞拳踢腿。 大部分武人都只有拳脚功夫的练习,而体内之真气便是区分真正的高手与普通武夫的区别。 普通武者若想要习得真气润养丹田,只有将那些将拳脚功夫练至登峰造极之境,才可有气之一说。 当然,也有不少的邪门武功自修炼之始就有先天真气的伴生,就比如《葵花宝典》。 只要修炼《葵花宝典》,气随穴而生,拳脚因气而生,修炼者需无情无欲,目空一切,洞察两仪。 而王庆对于武人的这些事情自然不知,只是不断翻手运用真气轰出。 霎那间,整个茅草屋凌乱不堪,污血伴随草屑木尘飞舞,地上的三具尸首也七摆八乱。 看着眼前满是血污的狼藉一片,王庆那肮脏污黑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 拾起地上的《葵花宝典》,拍了拍上面的土,王庆像对待宝贝似的在自己破布般的衣物上擦来擦去。 “如此神功,呵呵……落到了我的手里,有此神功,权力,银子,岂不是唾手可得?哈哈哈哈哈……” 无尽的欲望与贪婪正在王庆的心中疯狂泛滥燃烧,不会很久,它就会蔓延到大眀朝的每个角落…… 一阵癫狂的笑声过后,王庆忽然想起来自己能突破心魔之存念,全是那张十六字备注的功劳。 “莫非是那老道士写到上面的?要么就是炼此神功的前贤大能……” 那一张备注仍然在书里夹着,王庆拿在手里看来看去,没有看出什么门道。 向后面翻看之时,发现后面几页同样夹有相关的备注。 王庆大喜过望,炼《葵花宝典》可能难度不小,但是有了这些指导的备注,或许会简单很多。 他立马将这几个备注按了几下,确保不会滑落,才像藏宝贝一样将《葵花宝典》揣到自己的怀里。 接下来的几日,王庆在这座小茅草屋日常练武,练武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 《葵花宝典》中所述,真气自各穴位而生,汇入丹田,以涤心境,练气之时,心无杂念,不可冒进,否则心神不合,损伤元气。 王庆自然知道,这拳脚功夫自然不能落下。 即便自身已有真气润养丹田,但是自身体内的真气并不浩瀚,运用起来威力并不大,因而这拳脚功夫也不得不重视。 《葵花宝典》初期之境,以拳为器,以腿为武,要的就是拳脚合一,将身上各个部位运用自如,加之先天真气辅助,面对普通武人可有一战之力。 王庆尽管感觉自宫后的这几日生活有所不便,因此尽力去转移注意力。 以先天真气为主,拳脚之力为辅亦为形,气形相依。 王庆光着膀子,目光凌厉,紧扎着马步,骨瘦嶙峋的身体如山岳不可撼动。 以掌为体,真气蕴于其中,浑然运气,体内热流涌动。 “轰!” 王庆一掌应声而出,面前的粗壮树木被烙上一张手掌印。 “不错不错!” 欣赏着面前的杰作,王庆颇为满意,想要再次练功之际,屋内的尸臭飘了过来。 王庆嫌弃地捂住鼻子:“真他娘的臭……” “不过,也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片刻之后,人影渐行渐远,只剩下一道火光冲天的火焰,将山林与茅屋吞噬于火海。 第13章 再见 天空逐渐被墨色掩盖,土墙小屋虽然略微破败,但是却在屋内微弱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馨。 牛大胆一家盘坐在土炕上大快朵颐,小木桌上的烛火无法掩盖一家人的愉悦之态。 牛大胆的媳妇依靠烛火的微光做针线活,缝补着一双双新布鞋,那仔细的样子生怕将布料弄坏。 这是今日牛大胆去县中铺子买的布料,另外还买了些吃食,让两个小女儿吃的甚是开心。 牛大胆看着自己的俩可爱闺女嘻嘻闹闹,心中满是疼爱,满是油的手又撕下两个大烧鸡腿递给两个闺女。 “爹,俺吃不下啦,你吃吧,隔~” “俺也是,这烧鸡可真好吃,俺以后要天天吃鸡。” 两个小姑娘各竖着两个冲天辫,小脸蛋红扑扑肉嘟嘟的,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煞是可爱。 “哈哈,好,好,如今咱家有钱了,可置办些田亩,再雇几个佃户,俺们也是地主老爷啦,以后也天天让你们吃鸡,吃个够。” 牛大胆满嘴肉食,高兴极了。 二丫高兴地咯咯笑了:“爹爹,你说话可不要食言呐。” “你爹我说话何时食过言。”牛大胆眼珠子一瞪,活像头牛。 大丫疑惑道:“大哥去砍柴,咋还没有回来呢?” 牛大胆的媳妇听闻,心中本就担忧,加上这几日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更加不安稳了: “老牛,要不你去找找吧?” 却想不到牛大胆却冷哼一声: “不用担心他,等他饿的不行了,自然会回来。”说罢猛地嘬了一口烈酒。 “唉。”牛二的媳妇自知拗不过他,叹息着不再言语。 这几日一提到牛二,牛大胆的脸就会冷下来,父子关系急剧下降。 牛二因为老爹为了钱财给白家通风报信,害得王庆家破人亡,而王庆也不知所踪,生死不知,内心愧疚至极。 于是跟老爹不再言语一句,只在天快亮时拿着家中柴刀出去,傍晚时才砍些木柴回来,倒头就睡,跟家里人冷若冰霜。 而牛大胆心里也气极,将牛二揍过一顿,往常牛二一被牛大胆揍便会求饶,让自己息怒。 但这次却不一样,这次怎么揍他都倔强地昂着头盯自己看。 只是天天暗骂这混小子,胳膊肘往外拐,不知好好过日子,竟天天想着那些死人的事。 想到这里,牛大胆的脸色又耷拉下来几分,撕下桌上烧鸡的鸡屁股扔嘴里狠狠咀嚼,灌了两口猛酒才平静几分。 两个小姑娘看爹爹面色不善,也不敢再嬉闹言语,只是瞪着大眼睛看母亲做布鞋。 不过片刻, “哒哒。” 木门被轻叩了两下。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面色稍喜,小声道: “大哥来啦。” 牛大胆依然冷着脸喝酒,不为所动,只是牛大胆的媳妇放下手中针线活,去开了门。 “吱呀~” 破旧乌暗的木门发出酸涩声音,听的牛大胆烦闷极了。 等梅红开了门,看清来人不禁心中一怔! 多半是惊讶,其次些许的惭愧与自责之感油然而生,捎带几分惊讶与尴尬,不知说什么好了。 来人正是死活不知所云的王庆! 却见来人破衣烂衫,在秋风中狼狈不已,满衣血污,头发满是污垢,一根破木簪插在头顶,周边丝发随风飘摇。 除了头发与披头散发的叫花子不同,其他处已然跟花子别无二样。 见梅红还处在惊呆状态中,王庆开口道: “叔母,可否让侄子进屋一叙。” 梅红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身子一让,道: “好……好,外边冷,进屋来吧。” 牛大胆本以为是牛二来了,依然端坐着吃喝。 却不料王庆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土炕上,丝毫不管牛大胆,直接拿起块烧鸡狼吞虎咽起来。 等牛大胆看清来人,竟跟他媳妇一样表情,整个人怔住了,这家伙还活着?他怎么来了?只是怔怔地看他在那胡吃海饮。 牛大胆的两个闺女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花子满是好奇。 莫非……莫非这家伙是来寻仇的?想到这儿,牛大胆忽的警惕起来。 回了回神,才试探道:“王庆侄子?” 王庆嘴中已经塞满了吃食,拿起酒坛子狂灌两口烈酒,头也不抬,模糊不清地回话: “是我。” 牛大胆心中满是警惕,让媳妇儿拿来一个酒碗,为王庆斟满推了过去,干笑两声: “侄子此次回来,找叔父我是有何事?” 王庆也不客气,一口喝完了牛大胆递过来的酒,也不隐瞒,叹气说: “唉,不瞒叔父,侄子此次过来确有一事相求。” “哦?侄子尽管说来。” “我罪孽深重,不去官府自首,这几日寝食难安,我想过几日去官府自首。” “只是我想跟牛二兄弟道句别,能与君相识,总要有终别,但凡别过,我方可安心……上路!” 王庆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而牛大胆的思绪已经开始漫天飞舞,本以为这厮是来寻仇的,没想到竟要去官府自首,让他过几日自首还不如……明天俺去报官哩,还能再捞点银子。 嗯……还得再试探一下。 牛大胆一脸忧虑,关心道: “好侄子,别去了吧,再怎么说也要活下来,给你们老王家留个后啊。” “这样吧,老叔我给你借点盘缠,你远走高飞,改名换姓,不要再回来了,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 牛大胆一本正经地装老好人。 借钱?呵,不可能的! 但凡王庆答应,他二话不说就把他扣下送给官府换钱。 如果他真的想自首,他不介意晚点去报官让王庆多活几个时辰。 “老叔,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是我家人全都死了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我也是被官府通缉了,怎么样都会死,不如痛快一点,一了百了,这样我还能早点下去跟爹娘团聚。” 王庆说着眼神暗淡,眼睛血红,精神濒临崩溃。 “好侄子,可是……” “不要再劝我了,我意已决!” 王庆猛地砸了下桌子,一脸毅然决绝与生无可恋。 牛大胆一脸悲伤,心中却一喜: 看来这傻子真要自首,明天又有银子拿了! 一想到银子,牛大胆不禁面露喜色,爽快道: “好侄子放心,老叔答应你了,只是牛二不在家,你可在家安心稍等,俺去寻他回来。” 说罢,他已经将鞋穿上打算去寻牛二去了,却听王庆道: “还请叔父勿像上回一样跟官府通风报信,我这次只想跟牛二兄弟安安静静的道个别。” 牛大胆听闻,尴尬不已,不过他脸皮之厚,并不在意这点讽刺,连忙回答: “侄子放心,俺这次让你如愿……” 心里却想的是,今晚俺不去报官了,让你多活几个时辰,等明日……嘿嘿嘿。 想到这,牛大胆心情顿时好了,急匆匆穿上鞋就出了门。 而端坐在土炕上的王庆,早就将牛大胆的丑态看入眼中,只是装作不知。 待牛大胆离去后,王庆那肮脏污浊的脸上浮现一抹得逞的笑容。 牛大胆啊牛大胆,你对我的背叛,我要千百倍讨回! 第14章 心狠手辣 “婶子,这些布鞋是你做的吧,挺好看的。” 王庆指着身旁的几双布鞋,笑了笑,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轻松。 而牛大胆的媳妇,却显得不安了,显然是因为那件事在心里挥之不去。 只得略显尴尬地僵笑着: “啊……是俺做的,你叔今日去县中买的布料……” 王庆略有所思道: “这样啊……” 他转而看向牛二的两个妹妹,那肮脏污浊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就跟亲哥哥看待妹妹一样。 王庆温和地摸了摸旁边大丫的头,尽量柔声道: “丫头,还记得我吗?” 大丫的水灵大眼睛转着,清脆地答道: “当然记得,你不是经常来俺家找俺哥玩吗?”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王庆呢喃两句,毫不客气,抓起一块桌上的鸡腿,递给眼前的丫头: “来,吃吧。” “俺饱啦,吃不下了。” 大丫连忙摆了摆手连忙拒绝了。 王庆不作言语,脸色当即阴沉下来,猛地一口将鸡腿上的肉食撕扯至嘴中,大口咀嚼肉食。 刚吃完一口就突然暴喝一声: “他娘的贱人!” 只见那跟大骨头在王庆手中,迅速一翻转,竟是雷闪般捅进了大丫的右眼! 鲜血立马不要钱一般飞溅了王庆一脸,显得他此刻的笑容更加变态狰狞。 “噗!” 大丫还未反应过来,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无尽的疼痛狂涌着脑门。 她的眼睛已然爆裂,狂喷出的血液飞溅到王庆狞笑的脸上,使他宛若一只恶鬼。 “啊啊啊!!!” 大丫的惨叫声歇斯底里,响彻满屋,疼得满炕打滚。 那跟骨头插在眼睛中,鲜血止不住地向外狂喷,整个墙壁与土炕被染成鲜红。 谁都没想到王庆翻脸竟比翻书还快,这变故竟来的让人毫无防备! 二丫被溅了一脸的血,已然被吓傻,嚎啕大哭起来: “姐姐!姐姐……呜呜呜……” 牛大胆的媳妇已经被宛若恶鬼的王庆吓呆。 那王庆果真是来寻仇的! 但她听着女儿的哀嚎,心如刀割,怒火腾的窜起,惊愤之间拿起剪子,疯狂的哀嚎尖叫: “你这天杀的!畜牲!俺跟你拼了!” “哼。” 王庆却不屑一顾,冷眼盯着失智的夫人,葵花宝典所催生的内力都没运转。 只是身形微移,简单闪躲下迎过来的剪刀,铁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她的面门,突起一脚将眼前的失智妇人踹飞。 对付一乡野村妇,这点拳脚功夫已然绰绰有余。 牛大胆的媳妇被踹飞在地上,哀嚎一声,便趴在凌乱的地上没了声音,生死不知。 这一脚精准踢在她的小肚上,王庆丝毫没有留手。 “娘!娘啊……” 二丫光着脚丫哭喊着,成了一个泪人,跑到母亲身边,摇晃着母亲的身体。 而大丫依然在疼得满炕打滚,哇哇大叫,那根骨头犹如铁钉,死死地钉在她的眼睛里。 那土炕被鲜血染成一副触目惊心的地狱画卷。 王庆看着眼前惨状放声大笑,宛若疯魔,他心头毫无怜悯愧疚,满是复仇的快感。 心脏砰砰地狂跳,感觉身体有无穷无尽的气力。 这就是掌握力量的感觉……杀人如同踩死几只蝼蚁,给他带来许多满足感。 “这就是那葵花宝典对我的恩赐啊,有此宝典,何愁白家不灭!哈哈哈哈!” 心情舒畅至极,只是随手一挥,一股较为微弱的真气迸发而出。 “轰!” 劲气突破层层气浪,打在牛大胆的媳妇身上,爆出丝丝微弱的血痕,将她从昏厥中痛醒过来。 这是他全身十成的真气迸发。。 虽然看此伤口不深,但王庆依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他不过在葵花宝典入门之际,连第一层都未突破,就有如此威力,很难想象登峰造极的第四层会多么恐怖。 “坏人……呜呜呜……坏人!” 正在王庆沉醉之际,被二丫一下又一下不断捶打的小手拉回现实。 这小手仿佛给他挠痒痒般,一下又一下。 王庆狞笑一声,他毫无怜悯,拾起地上的剪子便狠狠扎进二丫的脑门。 “嗤。” 刹那间,鲜血喷涌。 那丫头,头颅猛地一颤,瞳孔猛缩,哭喊声戛然而止。 小手也不再动弹,就连惨叫都未发出一声,鲜血汩汩流出,倒在了地上。 “二丫头!!!啊!” “你个天杀的啊!畜牲!” 刚刚醒过来的牛大胆的媳妇已经歇斯底里,嘴中满是血沫。 血与泪在脸上纵横,身上的衣服已经烂成布条,显露出条条血痕。 她已经站不起来了,只是眼睛死死盯着王庆。 那其中,是深入骨髓的恨意,妄图爬过去将他碎尸万段,嘴中接连疯狂尖吼: “我要杀了你!” “王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眼见这妇人已然入魔,王庆不禁哈哈大笑道: “那我送你一程,望婶子早日带着你们一家人来找我报仇,哈哈哈哈哈。” 那王庆应是觉得牛大胆的媳妇在地上爬的太慢,向前踱了几步,向她的头颅狠踢一脚,狠劲踩碾她的喉咙。 “噗!” 梅红一口鲜血喷出,喉管被踩的稀碎,已经没了气息,怨毒的双眼却还在死死盯着王庆。 那王庆连杀三人,心中没有一丝负罪之感,只觉得快意无比。 不顾一屋子的狼藉血迹,竟自顾盘坐在满是鲜血的炕上运转起周天修炼了起来。 …… “快点,臭小子,王庆在咱家里等你呢。” 牛大胆走在前面,不停的催促牛二快点走,不知怎的,他心里竟然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牛大胆此刻走得就快起飞了,他满脑子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本来想这就去县衙报官把王庆抓了换银子的。 但是想到妻女还在家里,被那王庆狗急跳墙伤到她们怎么办? 一想到这他就老老实实去找牛二了。 牛二只是脚下走个不停,仍然黑着个脸不跟老爹说话,他知道他爹满脑子想的都是银子。 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那是他亲爹啊,俗话说帮亲不帮理,他也只能自己憋闷气。 他心中的情绪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自己的老爹把好朋友给卖了,卖的彻彻底底,一干二净。 听到王庆来找他道别,心中本是一阵惊喜,想到那些事却又悲伤了很多。 牛二与王庆年纪虽然不大,都是十七八岁,但也有五六年的交情了,二者感情颇深。 牛二紧紧握拳,下定决心,到家里一定要跟王庆道个歉。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草屋之外,牛大胆边走边疑惑道: “奇怪了,这屋儿里面的烛火怎么熄了?” 他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15章 漏网之鱼 牛大胆内心的不详预感油然而生,一把推开虚掩的破门冲进去,见到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只见妻女三人整整齐齐躺在血泊之中。 自己的媳妇衣衫破碎,满身伤痕,整个腹部都被打得扁平,死不瞑目。 大丫眼睛中的鸡骨头刺破脑门,土炕凌乱一片,鲜血在墙上溅出一副诡异弧度。 而二丫脑袋上还插着一把剪刀,直勾勾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好似一副修罗地狱图。 牛大胆四处张望却不见罪魁祸首王庆,嘶吼着宛若疯魔,妻女三人惨死更让他涕泪齐出。 “媳妇儿!大丫……二丫!” “王庆,俺杀了你!啊啊啊!” 这个常年种庄稼的糙汉子愣是哭的上不来气了。 “呜呜呜……” 他不停地去摇晃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的三人,血和泪沾满整张脸。 任凭他怎样将血肉模糊的三人抱起来摇晃,都没有任何反应,他牛大胆的妻女都被王庆杀透了。 一道黑影在门后闪出,飘忽的火苗映照出那张面带愉悦的肮脏脸庞,正是王庆! 菜刀举过头顶,一时间,寒光乍现。 “牛大胆,死吧,让你全家死在你面前,让你尝尝这种滋味如何……呵呵……” 就在那厚重菜刀快要落到牛大胆头顶之时,一道黑影冲进来拿着一砖块砸在了王庆头部。 “嘭!” “哐啷!” 菜刀应声落地,王庆被打倒在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惊了一跳。 牛二红着眼睛,气喘吁吁地捡起地上菜刀,他并不打算给王庆喘息的时机。 “王庆,我将你当兄弟看,你却杀了俺娘,俺妹。” “今日,给俺死来!!!” 牛二红着眼,抄起菜刀就照着王庆的脑门劈去。 王庆虽然处于葵花宝典初层境界,但是体质没有明显的变强,脑袋挨了一重击,此刻仍是昏昏沉沉。 生死大关在即,王庆躲闪不及,只能双手抵住菜刀,双手已经血喷如柱。 王庆死死地盯着牛二的红眼,没有任何情感。 只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怨恨,双方之间仇怨一触即发。 牛大胆也反应过来,含泪拔出二丫头顶的剪子,三两步飞来朝着王庆的脑门扎去。 “给俺死!” 危急关头,王庆急中生智,趁牛二不备,一记蕴着真气的撩阴腿向他裆部扫去。 “嗷!啊啊啊……” 一记杀猪般地叫声响起,牛二捂着渗血的裤裆倒在了地上嚎叫不已。 王庆只感觉手上的菜刀已经卸了力。 牛大胆已经冲了过来,剪刀即将落下之际。 电光火石之间王庆甩出那把菜刀,一下砍在牛大胆的肩膀上。 “噗!” 牛大胆猝不及防被砍了一刀,一头栽在了地上。 王庆挣扎着起身,歪歪扭扭地走到牛大胆身旁,拔起他肩膀上深入骨髓的菜刀。 “啊!!!” 一下又一下向他的头劈去,血液喷涌地那王庆满脸都是,像一只从阴间爬回来的鬼。 “爹!” 王庆被这道声音吸引,提着刀走向牛二,想要斩草除根之时,脚踝却被一股力气阻止。 低头一看竟是牛大胆死死抱住了王庆的脚踝。 牛大胆面部血肉模糊,嘶吼道: “快跑啊!跑!!!” “爹啊!呜呜呜……” “快跑啊!!!” 牛二痛哭流涕,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跑去。 “老东西,还没死透,给我死来!” 王庆也不客气,见这老东西舍己为儿,怎么砍他也不放手,也不劈砍了,只是满脸疯狂之色。 直接割下了他的头颅,鲜血喷了王庆一脸,显得他更为狰狞可怖。 “看看你老爹的头,哈哈哈哈,快过来给你爹报仇啊!” 牛二见老爹的头被王庆拎在手中死不瞑目。 他知道这是王庆的激将法,也被气的目眦欲裂,撕心裂肺怒吼: “爹!娘!俺一定帮你们报仇!” “王庆,杀人父母,我与你不共戴天,日后定将你千刀万剐!” 他的声音含着无尽的怨恨与痛苦,哽咽着狼狈地消失在夜色中。 待王庆追出去后,那牛二早已逃的无影无踪。 “竟让这厮跑了。” “好小子,我今后就等着你的报复,哼哼……” 王庆不屑的笑了笑,葵花神功已成,区区一介不会武功的蝼蚁,又能蹦哒几天? 他浑身颤抖,疯狂的杀戮过后带来的疲倦感与无穷的快感冲击着他身体的每一道穴位。 就算牛二他日能来到王庆面前,王庆也坚信自己一根手指头便能捏死他。 王庆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衙役们终究会追查到这里来。 将牛大胆一家的财物都收入囊中,王庆知道,这些银两都是用他至亲之人的血换来的。 强忍着手中的剧痛,王庆不断用内力调整伤口,用真气缓解了出血口,这也给了他一个教训。 这次弄巧成拙了。 他此次上门,本想乱杀一通,将他们全部杀光。 没想到进了门牛二不在,王庆不想放过这个漏网之鱼。 他只能变换策略,忽然急中生智,将牛大胆支出去寻牛二,剩下他牛大胆的妻女三人,屠戮起来不是更简单么? 待后面牛大胆父子来了后再一并杀死,彻底斩草除根,真是一石二鸟。 令他万万没想到,这牛二竟偷袭了他。 并且他本想就靠着这种实力去干掉白家兄弟去报仇。 现在想想幸亏没有去,去了只能是死路一条! 《葵花宝典》的初层境界,只不过是令他体内多了几缕先天真气,练了练拳脚。 如今干掉牛家父子都是九死一生,还跑了一个。 想要干掉白家兄弟还有他们的上百武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点武力还远远不够看。 王庆深吸口气,终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16章 山匪 离去清平县几十里后,王庆一路隐姓埋名,戴着一副斗笠,行于深山老林之中。 此处山林名为野人山。 当地人声称经常会有野人窜出来掳掠行商走贩。 因此路过此地的商队必然会花银子请大量护卫,也会给当地人一些银两让他们做向导。 王庆对这些说法嗤之以鼻。 呵,野人,野人能挡住我的武功么? 这十几日王庆并未懈怠,一有时间就会练气润养丹田,练功练习武艺。 经过这些日子的练习,王庆体内的先天真气更加浑厚,运用起来更为熟练顺手,配合着武功,已有了不俗的威力。 他在一些小客栈停留住宿之际听过往的商旅所说,登州府闹饥荒,死了许多人,朝廷派人在那里征兵,征内官。 用这种法子来缓解天灾人祸。 王庆闻声不禁一动,他如今已经成为残缺之人,去应征内官有何不好? 并且当务之急是离开清平县,去济南府就更加合适。 王庆漫步于林间小路,此条道路颇为泥泞,两旁山林拥簇,呼吸起来及为顺畅清新,令他心情大好。 “倏倏……” 两旁灌丛摇晃而过,其后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 王庆不动声色,假装没有看到,依然大步向前走,只是微微一笑自语道: “有意思。” 他知晓,此行必然是被强人给盯上了,此处深山老林,还真是杀人放火的不二之选,没几个强盗怎能说得过去? 谁是老虎,谁又是绵羊,这还不一定呢。 王庆悠哉悠哉地找了一处干净阴凉的空地,正打算坐下休息吃几口干粮时。 那树林灌丛之中倏地窜出数条黑影。 他们握着明晃晃的大砍刀,如狼似虎般将王庆团团包围。 为首的是一个面部有刀疤的汉子。 那刀疤脸用大刀指着王庆,大笑道: “小子,识趣的就快把身上的财物都给爷交出来,就让你死前少一番皮肉之苦!” 王庆瞥了一眼,拍了拍屁股上的站起来。 “原来是几个乌合之众,还以为要多陪你们玩一会儿呢。” 王庆那副不屑的表情把那刀疤脸激怒了。 刀疤脸气极反笑,大喝道: “妈的这么猖狂,弟兄们给我上,先砍死他再说!” 几个山匪小弟应声而上,提着砍刀就向王庆脑门招呼过去。 王庆冷哼一声,耳边传来数声刀刃的破空声,身形轻移简单躲过小弟们的砍打。 以掌为器,以腿为武,气形相合,先天真气溢出聚于掌心。 杀!!! 前面的小弟猝不及防。 头部挨了王庆的一记真气重掌,一口老血喷出老远,眨眼间就被王庆活活打死。 刀刃被抛于半空之中,转瞬间王庆将其握住。 王庆身形一转,刀刃一横抵住袭来的刃口。 “铮!” 另外一只手掌狂运真气,刀刃将面前山匪的刃口抵飞。 趁他还没站稳之际,一记蕴含内力的掌法轰在他的胸口。 那山匪一口鲜血喷出,头一歪倒在地上,死了。 刀刃在手,杀起人来就更加利索,身影同鬼魅般又连杀两人。 剩余几名山匪小弟已经吓傻,刀刃微微颤抖,他们今天算是碰到狠茬子了。 “少侠饶命啊。” “爷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放过我吧。” “少侠饶命啊……” “我们几个都是苦命人,是被迫做山匪的啊,少侠就饶了我们吧……” 剩下的几名山匪颤颤巍巍的,他们已经被眼前的武功高手吓到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哭诉着王庆放过他们。 可他们手中的刀还紧紧握在手中。 他们可是山匪,常年刀口舔血,求饶的同时随时准备鱼死网破。 他们常年打劫的都是些一般人家,那些人都会选择破财免灾,乖乖交了钱财的人也被放了过去。 可不曾想今日一脚踢在铁板上。 “几个没用的废物!” 刀疤脸在一旁阴沉着脸喝骂,他也能看出来王庆是个武人,而且是有传说中有内力的武人。 这种存在他可惹不起,心里直呼完蛋了,居然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损失了好几个弟兄。 其实,他也想求饶让王庆放他们一马。 可他是野人山的三当家啊,这么轻易求饶以后的脸面往哪放? 正在三当家左右为难之际,王庆发话了: “我乃是这附近的门派,听我师傅老人家说这里有山匪为害乡里,让我到这儿来为民除害,同时也是对我的历练。” 三当家努力挤出一丝友善的笑容,和气地解释道: “少侠,我们野人山的山匪从不祸害百姓,我们只是平常从过往商旅那儿抠点银两花花。 我们基本上也不会去害人性命,交了钱的基本都能从我们这儿过去的。 少侠啊,我们原先都是苦命人呐,只是官逼民反才到这野人贼寇,我等也是迫不得已啊!” 王庆听完三当家的解释,一脸懊悔,努力做出一种慈悲的样子: “唉,诸位原来都是苦命人。” 一群山匪接连附和: “少侠是啊,我们原先都是苦命人呐,您就放过我们吧!” “是啊,我们很少害人性命,只是官逼民反啊……” 王庆捂住脑袋,一脸无奈懊悔: “是我错怪各位了,师傅跟我说过不能杀生,对待万物都要慈悲为怀。” “今日我却动了杀戒,真是罪过,各位,真的是我对不住大家了!” 剩下的几名山匪一听面面相觑,心里可乐坏了。 搞半天,原来这家伙是个傻子。 这傻子,三言两语就被忽悠了,还不能杀生,真是年轻啊,不懂世事险恶。 三当家小心翼翼道: “少侠,那……我们能走了不?” “唉,你们走吧,今日又动了杀戒,真是罪过。” 正在众山匪跟着三当家走了两步想要开溜时,身后又传来王庆的声音: “对了,诸位能否将兵器都扔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诸位即便不害人性命,一直做匪寇也是不好的,放下手中兵刃,以表诚意,诸位便可放心离去。” 第17章 大开杀戒 一众山匪刚迈出的两步就怔住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放? 还是不放? 一群山匪没了主意,只能看向三当家。 三当家是这群乌龙之首,看小弟们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牙一咬,眼珠子一转,低声跟小弟们说: “放下吧。 他要是真想杀我们,早就杀了,又为什么等我们放下兵器呢。 况且就算我们有兵器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三当家说完就把手中的大刀丢在了地上。 剩下的山匪见老大都照做了,也只能放下了手中兵器。 “嗯,很好,你们可以走了。” 山匪们听到王庆的许可,心中算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捡了条命啊。 可是还未等山匪们走出数十米,却听一声惨叫袭来! “啊啊啊!” 众山匪被惊了一跳,回头看几十米外的王庆的身影竟忽然出现在眼前,直接掐断了最后面的那名山匪的脖子。 那三当家大惊失色,慌忙问道: “你干什么!” 王庆嘿嘿一笑,丢掉手中的尸体,满是残忍道: “干什么?当然是杀光你们了!” 话音刚落,王庆身影就如鬼魅般冲了过来。 一众山匪有想要跑过去再拿兵器的,被王庆提着屠刀当场斩杀。 山匪们见同伴又被斩杀多人,顿时如惊弓之鸟四散而逃。 “言而无信的小人!” “我日你姥姥!” “……” 王庆面露疯狂之色,只见他嗖地冲入山匪之中,如同虎入羊群,没了兵器的的山匪便是待宰羔羊。 像他们这种连武功都没有的人在王庆面前更是一点威胁都没了,一刀便能砍死一个。 不多时,屠戮结束,整个空地宛如修罗地狱,断肢残臂撒了一地。 遍地都是死不瞑目的山匪,血腥味弥漫起来。 王庆能明确感受得到,将这些人尽数屠戮之后,心神更为强大。 体内真气运用更顺手,对丹田的润养愈发有效。 最后只剩下了三当家,他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提着屠刀满脸血腥的王庆渐渐走近。 三当家裤裆一股热流袭来,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求饶: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王庆饶有兴趣,满是不屑道: “真是个废物,就你这厮还做山匪呢?” “是是,爷爷说得对!我是废物,我是废物!我不配做山匪,饶我一条狗命吧!” 一个年岁大多了的疤面煞星不停给一少年磕头如捣蒜,这一幕如此令人忍俊不禁。 但这就是这个江湖的规则。 管你男女老少,长幼尊卑,在这里只要拳头硬了就是爷。 弱者只是强者眼中的蝼蚁,弹指间就能取你性命。 王庆看着面前不断磕头的家伙,脸上的不屑之色更为浓郁。 人们面对死亡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么?这是对死亡的可怖刻在了骨髓之中。 不过,这种掌握他人生死的感觉真是令人沉醉啊! 一刀插在地上,吓的三当家一颤,满脸的肌肉都在恐惧中哆嗦。 王庆蹲下身,轻轻地拍了拍三当家疤脸,道: “我能杀了你那么多弟兄,说来还是要感谢你。” “您不用谢,不用谢……” “要不是你带头放下兵器,不然我杀你们那么多人还真是有点麻烦。” 三当家瞳孔猛地一缩,强装镇定,讪笑道: “这……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山匪作恶多端,该杀,该杀……哈哈哈。” “行了,别装傻了,跟我说说你们山寨在哪?有多少人?还有在你之上的二当家和大当家实力都怎样?要是你敢说瞎话,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哼哼。” 三当家被王庆威胁一通,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回答道: “我们山寨离这里不远,往北直走半个时辰就能到。” “寨子里大概有三百人,不过很多都是老弱病残,我们山寨的二当家早些年在官军剿匪的时候被打死了,现在只有大当家的。” 王庆追问道:“大当家实力如何?” 三当家觉得这是个拍马屁的好机会,谄媚道: “大当家会一手紫云十八式剑法,据说这是她的家传剑法,在我们寨子里面无人能敌。 不过在您面前,大当家压根就不够看的,您翻手之间便可灭了她。” 王庆没有搭理三当家的马屁,继续追问道: “嗯……这样么……那你们寨子里面为何会有老弱病残?” 说到这儿三当家脸色多了一丝厌恶,眼色中多的是怨恨: “说来话长,早些年的野人山山寨不是现在的大当家的,现在的大当家是后来上位。” “上一任大当家残暴不仁,经常掳掠野人山里的村民做奴隶,或者把他们卖给人贩子换银两。 他有时还会残害自己的弟兄,然后现在的大当家横空出世,就把上一任大当家给灭了。” “但是如今的大当家太过心善,周围村子不让我们抢也就罢了,就连过往的商旅也不让抢,穷鬼什么的也更不让杀。 现如今过野人山的商贾都会出一笔孝敬钱,但是少得可怜,哪有抢的多!” “那些老弱病残都是周围村子揭不开锅的农民来投奔,为了混口寨子的伙食。” “原来是这样啊。” 王庆摩挲着下巴,有些疑惑,不禁出声问: “天底下还有这么心善的山匪?” “大当家就是这样的人,不过大家都很是敬佩她的为人,这几日都不让弟兄们出寨了。 我今日还是带着一些弟兄找了个借口出来的,想着抢点钱买酒喝,没想到就碰到了爷爷您。” “原来如此。” 三当家看王庆挺满意的样子,低着头点头哈腰道: “就是这样,我把山寨的所有事都给爷爷您讲了,您能放……” 不等三当家说完,一道血光闪过,头颅落下,三当家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 随手干掉了三当家,王庆提起刀,神情漠然,淡淡道: “聒噪。” 第18章 登州 王庆并没有去山寨找山匪的麻烦,而是继续向济南府赶路。 因为他并不知道大当家的实力,若是只听三当家那蠢货的一面之词就跑去山寨找麻烦,那就是更蠢到极点。 约莫走了多半个月的路程,王庆也终于到了济南府。 中途有几股想要打劫的小劫匪,不长眼的都被王庆一一灭杀,除此之外风平浪静。 来到登州,王庆被这里的受灾情况深深震撼。 目光遍及之都是尸体,散发出阵阵尸臭。 这些尸体都骨瘦嶙峋,有的连件遮体的衣裳都没有。 还有的尸体缺胳膊少腿,联想起民宅中飘出的煮肉味道,便知原因。 没人给这些尸体收尸,歪七扭八地丢在街道上,引来无数苍蝇野狗啃食。 王庆漫步于济南城中,两旁都是尸体,饶是王庆杀害了不少人,心里也免不了多了一些恐惧。 真是人命如草芥! 这就是草民的命运么? 不知何时就被突如其来的天灾夺走性命,被人祸逼得家破人亡。 就算苟活于世,那又有什么意思? 王庆不由得攥紧拳头。 这个世道,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己,只有得到权力,才不会像虫子般被权贵们踩死。 穿梭在尸体中的人,不时偷偷瞅两眼王庆。 他不似这里的饥民一样骨瘦嶙峋,看起来像是外面来的人。 他背着的那个包袱太具有诱惑力,里面说不定有吃食。 但碍于王庆还背着把刀,上面还有血迹,虽然看起来年轻,想必也是不好惹的茬子。 王庆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一块窝头,同时又把刀握在手中。 寒光一下震慑住了周围蠢蠢欲动的饿狼们。 饥民们垂涎三尺,盯着那块窝头两眼放光。 王庆掂了掂手中的窝头举起来,大声道: “谁知晓朝廷派人征内官的地方在哪儿?带我过去,这块儿窝头就是他的。” 话音刚落,饥民们瞪大了眼睛,争先恐后地举起手想要让王庆注意到自己。 “我我!我知道在哪……” “少侠!俺知道在哪,就在俺家旁边……” “这位公子!我知道,我知道,我带你去!” “混蛋,你踩到老子了……” 饥民们为了一口窝头,怒骂着,尖叫着,嘶吼着,有的饥民之间已经开始拳脚相加。 王庆可不管饥民们的争执,随手指了指面前的一个瘦弱少年,看起来跟他差不多的年纪。 “你带我去,到那儿以后这窝头就归你了。” 那名少年与漠然的王庆截然不同。 他惊喜到手足无措,黝黑的皮包骨的脸上表情丰富: “少侠,请跟俺来。” 王庆不多废话,跟着少年七绕八拐,途中又见识了各种各样的饥民。 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宛若地狱。 不多时二人就到了登州衙门。 这处衙门比县衙更加恢宏气派,朱漆大门鲜艳无比,大门起码宽百尺。 离的不远处有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王庆扭头一看,这些人都是灾民,十来名衙役身旁各有一个大木桶。 一勺勺舀着,似乎在发放救济粮,往灾民们的破碗里不知舀的什么黑乎乎的稀汤。 另有数十名衙役手持水火棍,在四周转悠,不时大声呵斥,狠狠敲打不懂规矩的灾民。 到了这衙门,王庆没有为难这少年,直接将窝头塞给他,临走之际王庆忽然将刀取下来,也赠予了少年。 那少年受宠若惊,连连道谢,王庆摆了摆手让他走,那少年犹豫了一下,问道: “敢问少侠姓名,若俺能活下来,日后必定报答您!” 王庆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番心思,稍作寻思后答道: “万青。” 少年将这两个字牢牢记在了心里,又一番道谢后离开了。 将刀赠予这名少年并非是王庆善心大发。 他只是怕带着自己的刀进去,在这衙门露出什么马脚,毕竟他现在还是一个通缉犯! 找到征内官处后,王庆径直入内。 “干什么的!” 那名小吏双脚翘在桌子上,双臂抱着胸口,好不悠闲,注意到了刚进门的王庆,大声呵斥。 王庆见这人并不年长,面白无须,声音还颇为尖细。 他当即变换嘴脸,双手作揖道: “这位公公,小的听说朝廷在此征内官,所以……” 那小太监一听到“征内官”三个字,当即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 “朝廷只征收五百人,如今名额已满,快滚快滚。” 王庆对小太监的轻蔑并不恼怒,东张西望下无人之际,掏出十两银子塞到小太监怀中。 “这位公公,小的初来乍到,这些就当是您的孝敬钱……不知可否能行个方便?” 小太监脸色立马好转,鬼使神差地将银子放入怀中。 可谁知这太监收了钱还不松口,一脸难为道: “呵呵……这位小兄弟,朝廷要的是身强体壮之人,你这身形似杆,满身的骨头,不合格啊……” 王庆那张脸顿时难看了许多,觉得这眼前太监做作样貌如此可恶,他如今有心将这厮一掌拍死,但强忍着没有发作。 王庆又颇为肉痛地掏出十两银子偷偷塞入小太监怀里。 此时小太监捞了二十两银子,可算是心满意足了,和颜悦色道: “好好好,小兄弟勿急,本公公这便给你登记。” “劳烦公公了。” 小太监此时可算是把双腿从桌上放了下来,将那本名册翻开来。 王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那本名册上还空有几个位置,明显是还没有招满人,心中腾地又升起一股火。 小子,敢这样戏耍勒索我,以后等着瞧,哼哼…… 经过登记入册和验过残身后,王庆如今已化名“万青”现于世人眼前。 他领了一套内官专属的灰黑袍子和一顶双边无耳的乌纱帽。 总之,他现在总算是吃上皇粮的人了。 王庆这几日在这其中处处小心翼翼,生怕暴露自己是个逃犯。 第19章 杀心 一众内官们被安置在府衙的好几个院落之中。 王庆,啊不,现在应该改称为“万青”了。 万青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这次招揽他们的乃是御马监掌司吴公公。 招揽五百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补充腾骧四卫营。 这五百人已然是这些饥民当中体格较好的,但细看起来依然是一个比一个骨瘦嶙峋。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能吃上一口饱饭就知足了,即便当了太监又如何? 不来这里做太监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若说十二监之中哪个最被人看好,首当其冲的就是司礼监,掌握批红大权,权倾天下可能是每个太监的究极梦想。 其次便是御马监了,御马监可不是让太监养马的官署。 御马监掌握腾骧四卫营,是皇上的武力机构,其中也有不少武监,武功深不可测。 若不是这些年来御马监没落了,进御马监这种天大的好事又怎么会落到这一群饥民头上? 万青这几日在营帐中是如履薄冰,他会武功一事还未暴露,《葵花宝典》也从未在营帐之中翻阅过。 而怀中的《葵花宝典》更是藏的严严实实,不给旁人任何偷偷瞧到的机会。 《葵花宝典》是他的死穴,更是他根本,任何觊觎这本武功绝学之人他必然会想方设法地除掉! 他细细探查了营中的事务,管事太监对他们的管理并不严。 因此他是趁着同僚太监们深夜熟睡之际,偷偷溜出去练习《葵花宝典》。 经过数个日日夜夜的苦练,他万青只觉得武艺精进了许多,内力若游龙般在体内肆无忌惮地徜徉,运用起来宛若神助。 而如此今晚般,他更感觉要突破了! 每次练完他内心无比满足,心中更多了几分倚仗,之后便会鬼魅般回到营帐,似乎没有什么事发生。 万青心多了几分炽热,想要尽快突破《葵花宝典》第一层境界。 睡榻之上,有十来名年轻模样的人酣睡着,呼噜声此起彼伏。 而最边上一人,却双眼睁大,双耳翘起来盯着熟睡的太监们。 万青蹑手蹑脚地穿上衣物,刚走出去关上帐门。 准备偷偷跑向那片深林突破武功之时,身后竟传来一道尖细的冷笑。 “小子,你今夜想去做甚?你难道不知私自出营乃是大罪!” 万青心中咯噔一声,脸色苍白,嘴唇有点哆嗦,脖颈僵住了不敢回头看是何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万青脑袋思绪万千,要不将此僚灭杀? 可是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他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杀死。 要不将他杀掉跑路?《葵花宝典》一事绝不能泄露! 但是如此的话之前的所做都将会化为泡影。 这些思绪被万青强压下去,不过几个呼吸,身后的那人踱步走了过来。 万青尽力挤出一张笑脸,皮笑肉不笑地说: “沈公公,小的睡前喝了太多水,半夜总会起来如厕,哎呀,还请沈公公见谅啊……” 那沈公公正是前几日征内官负责登记的小太监,此人也是御马监掌司吴公公的心腹。 只见这小太监双手背于身后,冷笑道: “你这厮,每夜鬼鬼祟祟的出去,你说如厕去了,莫非天天准时去?“ “况且本公公已经发现你好几日了,总是跟着跟着你就跟丢了,那茅厕空无一人,说罢,去干什么了!” “莫要说瞎话,否则本公公上报给吴公公,到那时你便是金身罗汉,也得脱两层皮!” 万青心中暗恨这厮多事,后背冷汗直冒,若是这厮给吴公公打了小报告,那自己可真是完了。 毕竟未经准许私自出入御马监的营帐可是大罪。 情急之下,万青鬼使神差地从怀里掏出一记银锭偷偷塞给沈原,赔笑道: “唉,沈公公有所不知,小的这几日吃食都舍不得吃,这登州饿殍遍野,小人才来此应这内官。 因此每夜都会出去找我那老母亲还有我那可怜的小妹,给他们些吃的。” 沈原不动声色地接下那块银锭,那奸诈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掂量了一下手中银子的分量才慢悠悠开口道: “嗯……没想到你小子如此有孝心,你是个聪明人,可不要有下次了,要是下次再让我逮住可就不客气了。” 沈原说罢就径直走了,尽管万青的说法漏洞百出,但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就放了他一马。 他的话虽是假的,可这沉甸甸的银子可是真的,至于他万青鬼鬼祟祟去干什么? 他并不关心。 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看着那沈原悠哉悠哉地走了,万青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他此刻又喜又恨,喜的是这厮只是为了钱财勒索他而放了他一马。 恨得的是这卑鄙小人接连两次敲诈勒索自己,这令他抓狂不已。 不过,四下无人之际,万青已经面容扭曲,指骨咯咯作响,眯着眼睛,阴恻恻自喃道: “沈原,卑鄙小人,看来日后必然要除掉你了!” 今日的这一块银锭已是他最后的家当,也被这小人勒索出来。 依照这卑鄙小人的性情,日后也必定会拿着这件事去跟万青勒索钱财。 再者,若不想使《葵花宝典》暴露,将此人除之而后快才是上上之策。 待那沈原的身影消失之后,万青并没有去继续练功,而是蹑手蹑脚地躺了回去。 “沈原此人,心胸狭隘,八面玲珑,有眼色而无气魄,只是一鼠目寸光之辈,不过要想除掉他,只能日后徐徐图之啊……” …… 第20章 大当家 野人山山寨。 这处山寨位于野人山北边的山谷之中,拥有多座了望塔。 木制栅栏足有五十尺,上面还有山匪四处走动巡逻。 这处山寨易守难攻,这也是为何这些山匪能称霸野人山的缘由之一。 这山寨中却有不少的老幼妇孺,小孩子们无忧无虑地嬉戏玩闹,妇女们宠溺地看自己的孩子,一边手也不闲着织着布。 老人们四处悠闲散步,脸上洋溢着微笑,好不清闲。 而那些操练着的山匪们对这些人视若无睹,从不曾伤害他们,这其中也有他们的妻女爹娘。 这哪里是一恶霸聚集的山匪营地,这根本是一处世外桃源呐。 有如此美好的局面全赖这新任的大当家所为,她不同于上任大当家的残暴不仁。 她也有着铁腕手段,前任大当家的死忠全被她一手紫云十八剑法刺死。 所有不服从她命令的山匪皆被挑掉手脚筋脉,弃于荒野。 她也不允许手下的人掳掠山里乡民,更不要轻易勒索富商。 而过路富商们也很识抬举,路过此地总会给一笔孝敬钱,足够支持山寨的运作。 更是在饥荒之时帮助山里乡民,百姓们也是感动的痛哭流涕,称她为“活菩萨”。 于是乎,不断有周边百姓的加入,这野人山山寨的实力也空前强大起来。 领头操练的乃是一位女子,一袭紫衣将她的身材映衬地凹凸有致。 她的面容皎白,却是有些婴儿肥,使人忍不住捏一把,一头青丝由一根朴素玉簪扎起。 此人正是野人山山寨的大当家,映如月! 只见她此时一手持剑,紫云十八式剑法运用的虎虎生风,那剑芒凌历无比,那把普通的细剑闪出种种剑影。 “唰唰唰!” 只见映如月身前稻草家人全身都是伤口,最后几招更是被劈砍出数道触目惊心的深重口子。 十八式剑法前几法为刺,迅捷无比,使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而后几法为劈刺,力道加重,难以抵御,无比凶暴。 但凡被后几剑法劈刺而中,那便是非死即残,到今为止已有不少觊觎她美色的山匪们被这凌厉剑法刺死。 底下的匪徒们接连拍手叫好。 “大当家武艺又精进了许多啊……” “大当家竟有如此高超的武艺,能否教教我……” “此剑法如此凶暴,大当家定是苦练许久,真是厉害……” “……” 映如月对于山匪们的奉承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这一笑不知又撩动了其中多少男人的心弦。 她对这些顺承自己的人还是很温和的,叮嘱道: “大家平日里还要勤加练习啊,前些日子三当家惨死野外,很有可能是官军所为,弟兄们万万不可疏忽大意。” “要多加苦练,这样官军来了才可有一战之力!” 说到这里,大家的情绪低落了许多。 就在两个月前,那三当家的多日未归。 于是映如月派遣了一些人手寻找蛛丝马迹,竟然找到的是三当家和无数弟兄的尸首! 一时间人心惶惶,每个人都生怕官军杀过来,而如今,人们迟迟没有听到官军的动静,早已懈怠下来。 映如月也是每日强拉着众人操练。 众人就这样沉默着,忽然一道声音传出活跃起气氛。 “官军那些土鸡瓦狗,就算来了又能怎样?在我们大当家的剑法面前还不是要屁滚尿流?” “就是就是,官军不过一群酒囊饭袋,定不是大当家的对手!” “况且外面饥荒如此严重,官军哪还有心思来管我们啊。” “哈哈哈哈……” 映如月有些惊讶,又对这些奉承无可奈何。 只是银牙一咬,眉头紧皱,呵斥道: “住口!” “官军凶残阴险,又无比狡诈,尔等又不是不知,怎可轻敌? 我要你们练武,那便好好练,我还能害了你们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被映如月气势所吓到,只是哑口无言。 见众人再不言语,映如月将细剑入鞘,语气也缓和了一些,耐心道: “我这武功微不足道,放在整个武林压根算不上什么,也就在此野人山称王称霸罢了。 若遇到真正的高手,我接不过几招,况且即便我武艺高强,那么多的官军来了,我也分身乏术,没法保护你们这么多人啊。” “尤其是你们两个,小虎,还有小龙。” 映如月指了指两个半大小子,刚才就这两个小子喊的最欢。 “你们俩,爹妈死的早,是被官军杀害的。” “如今在我这山寨,需要听我的话,要更加勤奋练武,你们俩难道不想报仇雪恨吗?” “况且你们两个人,还年轻,一时当了匪,莫非你们想一辈子都当匪不成?” “这野人山不过是大眀朝的一隅。你们莫不是想在这过上一辈子?就算想要刀口子舔血,你们也得有那份儿实力。” 映如月一番话下来,丝毫不留情面,将两个少年人训了一顿。 那两个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被当众训斥了一顿,喘着粗气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况且大当家说的都条条是理,他们竟无法反驳。 二人只好闷声道歉,双手抱拳道: “大当家,俺们两个知错了,日后定当好好练武!” 映如月见众人老老实实地又回去练武,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于这两个小子,她也是能看出来这两个家伙对她的爱慕,只是一直假装不知罢了。 映如月漫步在寨子中,每个人都对她很是尊重与爱戴,不论老幼都向她打招呼问好。 “大当家的好。” “大当家的好啊……” 映如月都会向他们点头回应。 刚走了没一会儿,只见远处跑来一个浑身血迹的山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满脸血迹,哭丧着脸“扑通”一声跪在映如月跟前,大喊道: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大当家,大宝二宝三宝都被人给抓走啦!” 第21章 交手 映如月听到这则消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怔住了。 然后又反应过来,揪着那人的衣领,盯着瘫软在地上的家伙厉声问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派了你们一批人保护他们几个吗?” “啊……这……唉……”那人不敢直视映如月,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映如月心急如焚,气上心头,一巴掌下去给他打翻,吼道: “快说!我不怪你,你只管说!” 那厮才哭丧道: “大当家的,大宝他们三个要去玩儿水,属下几个就跟着他们走。 可谁成想走的离寨子远了些,就忽然有个人二话不说就杀了出来,当场将俺们几个人打杀了三个,然后就把大宝三人给抢走了。 看那人衣着,像是官府中人,属下不敢确定。 后来俺想要去追的,可那人武功高强,一巴掌把俺打翻,再起身他们就不见了……” 官府中人?莫非是朝廷派兵来剿匪了? 亦或是那官军派人绑了她孩子们来胁迫山寨? 又或是哪个狗官想要绑票勒索银两? 映如月越想越可怕,她此时脸色惨白,露出亮晶晶的牙齿。 再加上怒火攻心,狂吼一声,寒光细剑出鞘,那名手下脖颈喷血而出。 “没用的废物!要你有何用?!” 那名手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血止不住的流,双手却是怎么样也捂不住血口。 他想不明白,一向和善的大当家竟会置他于死地。 “大当家,饶……饶命啊……” 那手下含恨而死,周围悠闲的人们看到凶魔般的大当家,都跑光了,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那三个孩子不过十来岁,若是劫掠走的话,必然不好行动,一定有蛛丝马迹! 映如月心中一团乱麻,似乎有块重石落在心头,焦虑不已。 那三个孩子都是她的亲生骨肉啊,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可让她怎么活哟。 那小虎和小龙却走过来,想安慰大当家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映如月猛地起身,脸上还有几丝泪痕,让这龙虎二人看得更是心疼不已。 大当家那清秀的眉头拧作一团,恶狠狠地说: “小龙小虎,你们去跟全山寨通知,发动全山寨的人去搜山,我就不信找不到!若是找到那罪魁祸首,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很快,全山寨的老幼妇孺都动了起来,不敢有半分应付,大当家对他们平时很不错,如今也到他们报答的时候了。 整个山寨约莫有五百人,可是撒到诺大的野人山之中可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漫山遍野地寻找,找到了深夜也没有半点线索。 然而大当家的没有发话,他们这些人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黑灯瞎火地扒拉草丛。 上百个火把在诺大的野人山之中不过是星星点点,沧海一粟。 想要闷头寻找三个人与大海捞针又有何区别。 而映如月尽管心急如焚,生怕孩儿遭到歹人毒手,精神仍然紧绷着。 直到深夜还在阴沉着脸举着火把寻觅踪迹。 与她随行的只有两个侍卫,若是聚集的人太多在一起,那反而会影响效率。 “窸窸窣窣……” “谁!有胆量的给我滚出来!” 疲劳中的映如月听到近处黑暗中的人影声,顿时瞪大了眼睛精神起来。 那道人影或是听到了映如月的喝问,竟又是一道悉数声向远方跑去。 映如月料到,此事定有猫腻,立马飞身追了上去,而她的两个手下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山中杂草森木遍地,再加上是夜晚,那映如月也只能听声辩位,这番追逐让她好不窝囊。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我站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黑影如若无闻,脚底下速度不减反增,映如月才知此人轻功不下于她,武功必定深不可测,不可大意!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那黑影倏地停了下来。 映如月颇为警惕,没有上前便打,举剑厉声喝问道: “敢问是何方鼠辈?夜半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莫不是老鼠成了精?” 这下四周无人之际,那黑影转过身。 听到映如月的辱骂也不气恼,而是阴恻恻地调侃道: “呵呵……大当家,你的孩子还在官家手中,如今怎的说话如此猖狂?” 映如月一听到那人的威胁,孩子果然在官军手中,当即勃然大怒: “我孩儿究竟在何处?尔再敢磨磨唧唧,休怪我杀你泄愤!” 那黑影却有恃无恐,嘲笑道: “大当家,你是聋么,本公公都说了在我官军手里,那三个小贼子可是在哭着喊着找娘呢……哈哈哈哈哈……” “少啰嗦,先接老娘一剑,我先将你打个半死,再逼你说出来也是不迟!” 话音刚落,利刃便出鞘,直扑黑影而来。 映如月丝毫不留手,那剑刃在映如月手中宛若游龙,坚韧无比,顿时间数道剑芒直扑黑影而来。 另映如月惊奇的是,那黑影不退反进。 黑夜中完全看不清此人的样貌,只能看到他头戴一顶双边无耳的乌纱帽。 那黑影赤手空拳,对映如月的精准快狠的攻势不断躲闪。 但是这紫云十八式剑法凌厉无比,一味的闪躲更会陷入劣势,此时那黑影也忍不住惊呼: “好快的剑法!” 自知这剑法的奥妙,那黑影手无寸铁,只能以衣袖为抵挡,旋转飞舞之间,那剑芒来至后精准卸掉紫云剑法的力道。 映如月冷哼一声,心中也颇为惊叹,能用衣袖子卸掉自己的凌厉剑法,自当不是一般人物,没想到这太监武艺居然不在她之下! 细剑于映如月手中飞舞,手腕抖动之间此剑威力更加霸道。 “唰唰唰!” 这几招乃是紫云十八式剑法的最后几刺,狠辣果断地直冲那黑影的要害,被劈上便是非死即残。 黑影见此女攻势愈发狠辣,自知不妙,体内真气狂运。 他的四周似乎都被扭曲,并未使出全力,不过一记十足的功力自黑影手掌溢出,竟徒手接住了那一剑。 映如月,双眼睁大,心中大骇,不禁惊呼: “你居然有内力!这是什么邪门武功?” 趁那大当家愣神之际,黑影心中直呼如此好时机,只是眨眼的瞬间。 真气内力即刻蕴在腿部,一记偷袭狠狠踢在映如月身上,借此二人终于拉开距离。 黑影的手掌尽管有内力保护,在那剑芒的霸道力量之下仍被劈了个深口子,汩汩流血。 映如月受到一下重击,吐了一口血,提剑强撑着,语气不再像刚刚那般强势。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徒手接我的剑,另外我野人山山寨不曾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劫走我的三个孩儿?” 那道黑影攥着拳,手负于身后,强忍着伤口的疼痛,若无其事道: “本公公就老实告诉你罢,吾乃御马监掌司吴公公手下心腹沈原。 尔等山匪恶霸占山为王,欺压百姓,勾结富商,民不聊生,目无朝廷,吾御马监奉圣上之命前来剿匪。 但是我家主人仁心宽厚,不忍兵刃相加,如今派我来带走你大当家的孩儿,令你们弃暗投明罢了。” 映如月冷笑道: “弃暗投明,呵呵……我岂是那么好骗的。” “在我的山寨里,老幼妇孺安居乐业,我手下的弟兄更不曾打家劫舍,我与公公您,谁是明,谁是暗,还未曾可知!” 那道黑影听罢沉默片刻,忽然怒道: “狂徒!休要在此拖延时间,本公公就跟你明说了罢。 你若是想要挽回你那三个孩子的性命,那便在明日午时率领你的手下贼匪,在那条通往京师的路上受降,这样还能保全你全家的一条性命……如若不然……” “本公公必然率官军血洗了你的山寨,你那三个孩儿也得死!” “这就是你所谓的官军么!官军……呵!” “呵呵……本公公已将吴公公的意思带到,怎么做大当家好自为之。” 黑影说完,就消失在了丛林之中,只剩下满脸惨白,怨恨滔天的映如月失了神,喃喃自语…… 第22章 埋伏 一行人马行于野人山山路之中。 这支队伍整整有五百人之众,都穿着灰黑色的宫廷袍子,头戴无耳乌纱帽。 中间是一台庞大轿子,由八个较为强壮的太监抬着。 两侧共有十来匹马,观那马背上的人,虽是也是同样服饰。 但身着一层薄甲,腰间挎着大刀,护卫于轿子两旁。 今日便是这些太监们的回京之日,而这条道路乃是到达京师的必经之路。 烈日炎炎,众人已经在这野人山赶路了三日,除了骑马的护卫,他人此时都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在这山里吃喝不够,夜晚蚊虫叮咬睡不足。 白天还要赶路,顶着头顶的大太阳又挥汗如雨,士气低迷。 就在行至那两旁都是密林的狭窄小路之时,前方竟传来一声呵斥。 原来是那沈原,作为吴公公的心腹,自然有资格骑马。 只见距离他们前方不足百步之遥有一伙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沈原本性暴露无遗,手持马鞭指着前方那些人,趾高气扬嚷嚷道: “哪儿来的人?朝廷御马监路过此地回京复命,不想死的速速让开!” 只见前面的众人里有一名紫衣女子,向前走了两步抱拳喊道: “沈公公,我等已按吴公公的意思,准备放下兵刃投降了,我等已洗清革面,求公公可怜可怜小女子,放了我的三个孩儿吧。” 那沈原皱起眉头,大为疑惑,这女子他压根不认得呀,不禁问道: “尔等何人?怎的知道我的姓氏?我与你素不相识,又怎知你的孩儿在哪里。” 映如月见那太监竟然装傻,直呼可恶,这死太监究竟玩的什么把戏? “既然沈公公装傻,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昨晚我二人已经交过手,即便你比我强那么几分,我也不怕了你。 若是再不交出我的三个孩儿,我山寨便跟尔等鱼死网破! 要是放了我的孩儿,我等就乖乖任公公处置。” 那映如月面若冰霜,大手一挥,身后的山匪们就齐刷刷亮出来了兵器。 见土匪们齐刷刷亮起了兵器,手无寸铁的小太监们顿时慌张了。 一时间,剑拔弩张。 纵使沈原精明无比,此时脑袋也都是一团浆糊,没有听懂那女子的话,一脸烦躁地说: “赶紧滚开!你这女贼在胡言乱语什么,本公公一句话都没听懂。 不过尔等竟敢妨碍朝廷的人,真是不怕死,速速离开,本公公就不深究尔等罪责!” 映如月脸色阴沉,既然好说歹说不管用,那就只能动手了。 对身旁的小虎悄声道: “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不要伤了那轿子里的人,想必那吴公公是个大官,他必然知道我孩儿的下落。” “是!” 吴公公此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轿子里露出头来,不满道: “小沈呐,究竟是怎么回事?怎的不走了哇?” 那老太监话音刚落,一支暗箭从密林两旁“嗖”的一声钉到了轿子上面,距离他的掌心只有几毫之距。 吓得他是亡魂皆冒,一下子窜到轿子里面大呼: “快护驾!快护驾啊!!” “快保护吴公公!” 那十来名护卫神色警惕地抽出刀刃将轿子团团围住。 那沈原立马反应过来,这些山匪是要动真格的,骑在马背上手持马鞭指着山匪破口大骂。 “尔等贼匪,竟敢埋伏朝廷命……” “嗖!!!” 又是一支利箭袭来,精准贯穿了那沈原的喉咙,让他还未说出的半截话永久地憋在了肚子里。 那沈原就这么被一只箭射落马下,死透了。 映如月眼神飘忽不定,大为疑惑。 明明自己还未叫人发那信号,两旁山林中怎么有人连发两支暗箭? 还有这沈原,昨夜与他打斗,这厮武功那么高强,怎么轻易被一支弩箭就给射死了? “大当家,此时要发信号吗?” 一旁的小虎焦急地问道。 映如月也来不及想太多了,当即拔剑而出,作势便要杀进去,高声道: “发!此时不发,更待何时!弟兄们,都给我上,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将这些脏心烂肺的官兵都杀了!” 她身后的匪徒兴奋万分,提着大刀长矛就冲了进去。 那小虎也不犹豫,掏出一个精致的类似鸟头的陶瓷小哨子。 连续三声鸟叫后,藏在两旁的山匪鱼贯而出,一个个手持大刀,杀了出来。 那些小太监们本身都是饥民出身,又手无寸铁,不过人数众多,除了一些吓傻了的小太监,大部分都与山匪打了起来。 大部分山匪都是普通农人出身,多年受到官府压迫欺凌。 此时看到太监们都是身着朝廷的服饰,往日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顿时红了眼睛。 况且山匪们手上都是有人命的,遇上这些不会武功,又没有兵器的太监们,就是饿狼遇上绵羊,只是被不断屠杀。 一时间厮杀与嚎叫声震天动地。 那吴公公颤颤巍巍地掀开帘子一角,只见外面的山匪都杀红了眼。 手下护卫都折损了半数,顿时被恐惧笼罩,吓得浑身哆嗦,面如死灰喃喃道: “反啦反啦,真是反啦!” 一名护卫骑着高头大马,手中刀刃刚砍掉一个山匪的头颅,却不料被身后的匪徒一刀抹掉了脖子。 那山匪一把将那护卫的尸体拽下来,跃身上马大笑道: “好马好马,哈哈哈哈哈……” 注意到了旁边的那轿子,那山匪刚想过去将里面的大官抓出来。 却听得一声大喝: “那马上贼子,休动吴公公,把狗命给我留下!” 那匪徒闻声便调转马身,气势汹汹地持刀向那人冲杀而来。 只见那人衣袍工整,却是满身血迹,一下子就飞身而来,狞笑道: “贼子好胆,竟过来送死!” 那山匪还没看清楚来人身影,只觉得胸口猛地一下被人推下马。 刚开始没有痛感,两个呼吸后却觉得五脏六腑仿佛碎裂,仿佛搁浅的鱼儿一般抽搐着,随后头一歪吐血而亡。 而那道人影跃身上马,一边用手中刀刃收割山匪们的性命。 冲着轿子里的吴公公诚惶诚恐道: “属下救驾来迟,望公公恕罪!” 第23章 搏杀 那吴公公正在万念俱灰之际,却听得外面一声呼唤。 向外偷看去,只见那名小太监骑在马上,手中兵刃虎虎生风,普通山匪哪里是此人的对手。 吴公公大喜过望,激动大喊道: “好小子,竟有这般武艺,快快护咱家周全,日后定有你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万青满身血迹,挥舞着刀刃大笑着回复道: “吴公公放心,属下今日舍了命也定要护卫公公周全!” “即便在下武艺虽然拙劣了般,但是对付这些小杂鱼不过覆手之劳耳!” 话音刚落,却是手中刀刃快如电掣又削掉了一名山匪的头颅。 四周的山匪见同伴被这会武功的太监屠戮众多,一时也不敢上前送命,只是提着刀颤颤巍巍地警惕。 而四周幸存的太监们一看有自己人的帮助,更是大喜,捡起尸体的刀刃也有了股莫名的勇气。 “那阉贼,竟杀我手下如此多的弟兄,吾今日便杀你泄愤!” 听见一声娇喝,远处却飞来一袭紫衣之人,手中剑刃如龙。 在一众太监中穿梭,转瞬间那些太监喉咙显现数条血线,瞪大眼睛捂着脖颈含恨而亡。 那女子舞动寒光剑刃直冲着万青而去,周围的太监们惊恐万分,避之不及被数道剑影刺死。 “小龙,大当家今日便替你报了仇!” 映如月看了眼那马蹄下被万青一掌拍死的尸首,沉声自语,眼中满是血丝。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映如月便到了万青跟前。 “女贼受死!” 万青骑在马上稳如泰山,狰狞大喊。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白色光影直劈映如月头颅而去。 “铮!!!” 映如月用那剑刃一横,抵住那致命一刀,顿时火花四溅。 手腕虎口微微颤抖,不禁惊呼:“好大的力道!” 心中虽然颇为震惊,那映如月却是不退反进,借着那股巨力向马身下扑去。 眨眼间那匹马儿一声嘶鸣,倒在地上,仔细一看竟是被削掉了前肢。 马上的灰色身影却消失不见,又见半空之上有一人影向映如月飞来,刀刃“唰”地一声飞向映如月。 她闪身连忙避开飞来的兵刃,身子两侧传来一股剧痛被打飞数十尺。 万青可不打算给这女贼喘息之机,内力疯狂运作之间,肉眼可见的有一股气流散出微弱的“呜呜”声。 眼看正在狂笑的万青愈来愈近。 那映如月强咽下涌上胸腹的血液,身上汗毛直立,被这一掌击中自己必死无疑,想要挪动身躯却只传来剧痛,身子更是无法使唤。 转眼间万青已到跟前,放声狞笑:“女贼,死吧!!!” “砰!” 那映如月预料的死亡却未到来。 睁眼一看可是有人展露出胸腹挡在自己身前,替她挡住了那致命一掌。 那道人影另映如月再熟悉不过,缓缓转过头来,对映如月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满嘴狂喷血液。 “大当家,我……” “啪!” 还不等那人影说完,头颅却在万青那两个手掌的合力拍击之下扭曲震荡,头颅都几近变形,双耳狂涌血液。 映如月双眼睁大,心如刀绞,不觉间已是满脸泪痕,失心痛叫道: “小虎!你怎么这么傻啊……” 万青嫌弃得甩了甩手上的血渍,满脸扭曲,看着痛心疾首的映如月哈哈大笑: “如此的废物,还能为了大当家一死,想不到大当家竟如此有魅力,真是羡煞了本公公……” 话音一转,继而阴冷道: “不过大当家的不要伤心,本公公会让你二人在地下团聚的,呵呵……” “畜牲!” 那映如月或许是恢复了些气力,竟趁着万青不注意,头一转猛地窜入密林之中。 万青也不惊慌,只是身形一转便紧随映如月其后。 山林密集,杂草丛生。 不知不觉之间万青竟然感受不到了映如月的气息,莫非是追丢了? “贱人!” 想到这里万青大怒,忍不住破口大骂,面容扭曲愤恨,放走了如此劲敌。 日后必成为心腹大患!真是失算,失算啊! 那万青头脑刚刚过热,此时冷静了一些,眼中精光一闪,装腔作势道: “大当家,我也不想逼你啊,你若是不想要你那三个孩儿,就只管躲着。待本公公将你那三个孩儿押解回京后,必定凌迟处死。哈哈哈哈哈哈……” 等了一会儿整片山林仍然没有动静,万青大为失望,刚走了几步,却猛地感觉到头顶上一阵杀气袭来。 “嗤!” 万青避之不及,衣袍和臂膀却是一道大口子,鲜血哗哗向外流,他此时捂着伤口也是颇为吃痛,不禁大骂: “卑鄙小人!武功不如本公公,竟然用这手段偷袭,真是好生卑鄙……” “卑鄙又怎样?对付你这阉狗,用什么手段都只是你的福分!今日吾便为民除害!” 映如月刚落地,持剑却又猛地万青袭来,电光之间便到了万青跟前。 “阉贼受死吧!” 二人刀剑“哐啷啷”相接,刀光火石飞溅。 翻手之间那映如月也是看到了万青手上的那道伤痕,绑了布条她也依旧能认出,不禁惊呼道: “是你!!昨晚的那人是你!你不是沈原,你究竟是何人?!到底有何目的?” “想不到大当家还挺聪明,打了这么久才发现,那本公公就明说了罢,昨夜与你打斗的便是本公公,你们这些山匪也不过是本公公的棋子罢了,哈哈……” “本公公说实话,我等只是……” “咻!”地一声,万青并未说完。 竟一记寒光便朝那映如月袭来,她躲闪不及,被这一记偷袭乱了手脚。 “奸诈小人!!!” 万青不言语,只是得意的“哼哼”两声,眼光中杀机四溢。 今日一定要让这女贼葬身于此! 内力若海中巨浪波涌开来,那映如月刚躲过一记飞刃,胳膊上狂喷鲜血。 却不想那万青又飞速杀来! 第24章 灭口 密林之中已是千疮百孔。 映如月脸色皆是决绝之色,手中剑刃如龙,面对万青的全力一击,不退反进。 万青面露狠色,没想到此女竟如此果断,不退不闪,反而持剑袭来。 只是刹那之间,二人相互冲击,疯狂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轰!”地一声低鸣,却见万青的左掌竟然被那剑刃贯通,剧痛传来,不禁令他疼得呲牙咧嘴。 顿时激的他狠心大发,并未向后退去,竟用那左掌在剑身推进向前。 万青吃痛不已,面对生死大关,眨眼间汹涌澎湃的真气如气浪般爆发而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真气开始膨胀。 葵花神功第一层,突破!!! 那映如月面色惨白,想不到这太监竟这么心狠手掌被刺穿还要发力。 万青却是不给她时机,全身的各个穴位将那真气汇于一处。 那十成十的功力全部汇聚,只听得一声惨叫。 全力一招,即是杀招! 只见那映如月被击飞了出去。 别看她此时外表并无损伤,实则在十成葵花内力的打击下,她的肝脾肾脏俱损,体内没有一处是完好之物。 随后七窍处缓缓流血,骇人至极。 万青癫狂似疯,大笑不止,沉浸在突破的喜悦之中。 他的武功更上一层楼,怎能令他不喜? 他甚至觉得现在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 见映如月倒在地上抽搐不已,刚想要结果了她之时,她却颤颤巍巍地说: “等……等等……” 万青也是不急,如此一个将死之人对他已经毫无威胁,轻蔑地问道: “大当家的有何遗愿?本公公洗耳恭听,呵呵……” 映如月眼鼻耳喉此时也是止不住地流,那模样竟如此凄惨,只听得她微弱的声音恳求。 “求你放……放了……我的孩儿,还有山寨里的……乡亲们。” 万青听罢却哈哈大笑,满是嘲讽道: “想不到大当家脸蛋如此漂亮,脑袋却如此蠢笨。” “你山寨找了如此长的时间,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未曾找到,你可知是为何?” 映如月听闻后浑身抖如筛糠,满是惊恐与怨毒: “你……你什么意思?” “哈哈,你的三个孩儿早就在下面等着你了,你就下去陪他们罢!!!” 话音刚落,那万青却是满脸狰狞可怖,手中兵刃直接砍掉了她的头颅。 临死前她那脸庞都是怨恨可怖,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万青将她的头颅提在掌中,轻轻地给她合上了双眼,柔声道: “大当家,不要急,你的遗嘱,咱家会好好考虑……让你的乡亲们跟你在地下团聚的……呵呵……” 那万青说罢,抓起那柄剑……随后整个密林中却充满了强忍疼痛的闷哼声。 却说那万青提着映如月的头颅回去。 只见十几个太监狼狈地被山匪们俘虏,就连吴公公也披头散发狼狈的被山匪按跪在地上。 万青提着映如月的头颅怒目圆睁,厉声斥道: “尔等贼匪,这女贼已伏诛,还不束手就擒!” 一众贼匪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太监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大当家!” “大当家武功高强!怎么会……” “弟兄们,杀了这太监为大当家报仇!” “……” 山匪们形色各异,不过只有几个没有眼色的家伙冲上去想为他们敬爱的大当家报仇。 “不识好歹!” 万青冷哼一声,灰袍身影快如鬼魅,如今葵花神功突破第一层,就连轻功都更上一层楼! 那几个贼匪心头港涌上一腔热血,却不料眼前一黑便尸首分离。 “尔等贼匪,此时若浪子回头,我可饶尔等一命。” 几具无头尸体倒地,贼匪们也知晓了万青的厉害,都被吓傻了。 这等武功见都未见过,抵抗的心思也消了,颤颤巍巍的放下了兵刃。 跪着的吴公公眼前一亮,松了口气,老脸紧绷了那么长时间也终于松弛下来,赞赏道: “好小子!竟有如此武艺,回京之后吾必上报朝廷,重用于你!” 万青诚惶诚恐,立马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兴奋道: “公公过誉了,为吴公公效忠是属下的本分,怎敢多求?” 吴公公看着此子,也不免受用许多。 此子立了如此大功,却不骄不躁,还有如此高强的武艺,忠于职守,尽职尽责,是个可堪大用的人才! 转瞬间,那心腹沈原之死的悲痛,也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散了大半。 吴公公此时也没了刚才的狼狈,挺着身子恢复了往日的趾高气昂,细声问道: “起来吧,你是叫什么名字呐?” 万青心中大喜,所布的大局总算是没有白费力气,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弧度,却是没有人看到。 “小人名唤万青,谢公公提携,公公大恩大德,小人没齿不忘!!!” “嗯……不错,咱家看你武艺超群,这些个山匪应该不成问题罢。” 那些山匪听罢,不料这老太监要翻脸,后背寒毛竖立,冷汗倏地就飕飕往下冒,却要面临生死大关之际又要提刀动手反抗。 那万青却盯着颤抖的山匪们阴恻恻地奸笑两下: “公公可瞧好吧,且看属下如何杀这些小杂鱼。” 话音刚落,却见那万青直冲着离得吴公公最近的山匪而去。 那匪徒下意识提刀妄想挡住万青的剑刃,但万青并未攻其胸肋,剑刃轻轻挑起一个弧度便是一道血影。 转瞬间一条人命又死于万青的剑刃之下,令他畅快淋漓,寒光剑刃于手中飞舞,不禁大呼: “想不到那女贼还有如此好剑,杀起人来真是顺手,哈哈哈……” 霎时间,那万青满手血腥,杀山匪如同杀鸡禽,便是如虎入羊群,显露出嗜血獠牙。 山匪中有老有少,在无上的葵花劲气之下,他们都抵不过万青两招就毙命而亡,含恨而死。 而四周的太监们也没有闲着,夺过山匪的兵刃就开始撕杀,一时间,谁是虎谁是羊的身份又变了过来。 不过转瞬间,仅剩的几十个山匪被屠戮一空。 那吴公公也是满脸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万青小子竟有如此神功,屠戮山匪不过覆手之劳。 收到如此一个高手,吴公公不禁高兴地拍着手大笑: “好好好,小万竟有如此武艺,只要跟着本公公,以后有咱家的肉吃,就少不了你的汤喝。” “还有诸位,今日立下这等功劳,回京师之后咱家上报朝廷,定少不了尔等荣华富贵。” 小太监们都面露喜色,诚惶诚恐,万青率先跪下,又是几个响头,高呼道: “谢吴公公!日后为公公办事,我等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幸存的小太监们也是跪下“咚咚”给吴公公磕头,那吴公公满面笑容,却是又收买了一波人心。 让众人起身收拾残局后,正要启程之际,那万青却凑近过去,弓着腰一脸谄媚道: “公公,属下有一件事情要禀报。” “何事啊,但说无妨。” “公公,属下与那女贼头领交手之时,听她讲她那山寨还有不少匪徒啊,那女贼叫嚣说要她的弟兄们给她报仇,属下觉得,此山寨不除,恐怕日后……” 那万青说到这里特地停顿住了,就等那吴公公发话。 却不想吴公公冷哼一声,眼角闪过些许狠毒,细声道: “说的有理。” 他挥了挥手,让旁边的一个小太监过来,递给他一块令牌,那小太监诚惶诚恐地接了过去。 只听得那吴公公细声道: “你拿着这块令牌,快马加鞭返回登州府去找那知府徐大人,把这里发生的事都告知他,让他想办法跟当地锦衣卫派兵,把这山寨给咱家灭了,鸡犬不留!” “是!” 那小太监也不犹豫,骑上一匹快马便扬长而去。 那万青却皱着眉,一脸不解: “公公,您怎知那知府必然回调兵来呢,那济南府已是天灾人祸,若是他阳奉阴违可如何是好?” 吴公公却得意一笑: “小万呐,你还是太年轻了。咱家官再小,那也是在京当差,如今也算得上半个钦差了。 那知府官再大,即便在济南府一手遮天,那也不过是个地方官儿罢了。 再者来说,他济南府如此天灾人祸,死的人再多那也不过是草民罢了,不过是芝麻点的小事。 而咱家乃是朝廷委派的钦差,被山匪打劫,这就是天大的事啦。他知府不也得靠着咱家在朝廷里给他美言几句? 哼哼,若是他不派兵来剿匪,咱家能确保让他丢了头上的乌纱帽!” “公公好计谋,好计谋啊!属下愚笨,竟想不到这里啊。” “行啦,别拍咱家马屁了,这就走罢,剩下的山匪交给知府处理。” “是!” 第25章 周存田 又是一个月的行程,人疲马乏的众人也终于回到了京师。 此等繁华之地也真是让万青这些土包子大开了眼界。 这京师真是跟他们的穷乡僻壤不一样,十步一阁五步一楼,到处都是酒楼客栈与摊贩食廊。 赌场青楼遍地可见,走卒商贩叫卖着,还有不少穿着华贵的纨绔子弟叫嚷,青楼女子也暗送秋波,叫这群不经世事的太监憋了肚子邪火。 周围的百姓看见这伙人是朝廷装束,中间的轿子也华丽无比,个个不敢出声。 唯恐避之不及,默默让出一条道路。 太监们都是济南府的饥民,又哪里见过这等世面,只觉得扬眉吐气,没白白的做内官,走路都昂首挺胸,多了几分神气。 万青虽没有像这些同僚们一样夸张,但心里也难免不得有些得意。 他如今也能算得上吴公公的半个心腹了,并且此次还铲除了沈原,除掉了这一个心腹大患。 再加上有葵花神功护体,他相信,得到财与权不过是时日多少的问题。 不过在这处处都是权贵与斗争的京城,更要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他万青的心智早已不是一个少年人能拥有的。 经历了如此的家破人亡与杀戮背叛,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满腹仇恨与狠辣计谋的毒蛇。 到了御马监,众人也被这京城的宏伟建筑惊呆,一个个目瞪口呆。 这御马监的腾骧四卫营负责保卫皇宫的安危,也是皇上的私军。 分为腾骧左卫,右卫。武骧左卫,右卫。这四营合称腾骧四卫营,共有千人之众。 许是吴公公已经禀报了吏部,有两名传唤的太监来到万青面前,送来一套青色官服官帽,与一只官印,另有赏银数十两。 万青喜出望外,人生中第一次升官,竟是如此大的喜悦。 他迫不及待地换上这套官服,果真于那种粗制的灰黑官衣精致许多,仔细摩挲着那块官印,顿时神采奕奕。 如今他已经彻底取代了沈原,成为了吴公公的心腹,升为了一名领班,手下也拥有了百十来名太监做事。 刚安顿好的几日,也有不少精于人情世故的太监提礼上门,不过都被万青一一回绝了。 时过境迁,数月已经飞逝而过。 他的葵花神功已经突破第一层,丹田较于之前更为圆润浑厚。 各个穴位蕴含的内力无比强悍。 如今已俨然成为一名武痴,练武之时被打扰,俨然成为了万青的大忌。 庭院中有一颗百年古槐,枝干粗壮无比,树上的绿叶繁茂似锦。 只见树下有一青袍人影,翻手挥震一手,却听不见任何声响,那细狭长窄的叶子便漫天飞落。 那人手若拈花,只是轻指一弹,漫天落叶竟化为齑粉若粉尘般落下。 那万青观赏这漫天飞花,负手背于身后,一派大家风采,不禁大笑道: “哈哈哈哈……这葵花点穴手终于大成!第二层,咱家距你也不远了!” 只是话音刚落,一个婢女急匆匆地小跑过来,低着头胆怯地小声说: “万公公,外面有人来求见……” 却不等那婢女说完,那万青却是头都不回,身影如鬼魅般瞬移,一把掐住那婢女的脖颈,面容扭曲,寒声道: “咱家不是告知过你练功之时不准来打扰咱家么?唔……贱人!你莫不是收了他人钱财?” 那婢女在如此巨力之下哪还有说话的机会,只是憋红了脸不停的干咳挣扎着。 眼看就要被那万青单手掐死时,那万青却突然松手。 那婢女从地府边缘挣扎过来,满脸惊恐,瘫软在地上大口呼吸。 他如同川剧变脸一般,脸上的狰狞全然不见,看也不看那婢女,只是风轻云淡地说: “若是还有下一次,咱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万青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纯真少年了。 那婢女吓得噤若寒蝉,点头如捣蒜,瘫软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心里万般冤屈。 她哪里收过他人钱财?只是对万青又怕又恨,也不敢言语。 却说门外求见之人,此人连续三天一直登门拜访,万青也觉得一直推脱下去不妥,他决定会一会此人。 此人提着两个大礼盒,一身黑袍,头戴官帽,满脸奸诈模样。 一见那万青出来便点头哈腰讪笑道: “万公公,别来无恙哇,小的这几日没准时来登门造访,扫了公公的雅兴,还望公公恕罪呀。” 那万青却也换作一副笑容模样,客气道: “唉,周兄何出此言?前些日子兄弟我得了小风寒,卧病在床,这几日才好些,周兄这几日如此想要关心兄弟我,我也是感激不尽呐。” “哎呀……万公公今日可是好些了?真是巧了,我正好带了些补品,专门儿是补身子的呀……” 此人姓周,名为存田,原先在沈原手底下做事,也是个芝麻小官,不过比这领班还小。 这沈原一死,还不是立马来巴结万青了。 二人假模假样地寒暄许久,说了一堆客套话。 这周存田仍然没有说出他的目的,或许是感觉到了万青有些不耐烦了,这周存田便又客套了两句告辞了。 这厮一番行为倒是让万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也索性不管了,沉下心来才能应付的了此人。 将周存田的礼品随手丢一边,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自然也入不了万公公的法眼了。 万青便是觉得这几日有必要去拜访恩人吴公公。 吴公公并未住在御马监,而是在京城之中,待万青换了身素衣书生服,来到这吴公公的深宅也忍不住感叹。 让门房去告知了吴公公,那万青便是没有阻碍地见到了吴公公,当即作揖行礼道: “属下万青,参见吴公公。” 那吴公公坐在摇椅上半眯着眼,一身富家老爷打扮,一手品着茶,四名美貌的婢女给他锤肩揉腿,好不快活。 见万青来了,才懒洋洋开口道: “原来是小万呐,嗯,平身吧。” “谢公公!” 待万青起了身,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吴公公却是挥了挥手,把下人们都打发走了,那双混浊老眼才瞪大了些,尖声道: “来的正好,咱家正准备给你安排些事儿呢。” 第26章 收税 “公公请吩咐,属下能出人头地全依吴公公,能为公公办事,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万青倒是诚恳,一听到吴公公的话就立马表了态,一副忠心义胆的肱骨之臣的模样。 “嗯……不错不错,有你这份儿心,咱家就知足了。” “不过……” 吴公公起了身,将万青从地上搀扶起来,这又是给万青感动的受宠若惊。 “咱家有要事托付与你,万不可口头答应好,做起事来却不尽人意呐。” “公公放心!属下这条命都是公公您的,定不会辜负公公嘱托。” “好好好,你且听咱家细说。” 吴公公说罢又端起一盏茶自顾抿了一口,才开口道: “你也知道,小沈死了,一直以来咱家手底下的收税之事都是他替咱家干的,小沈一死,咱家一个人做事便焦头烂额。” “这诺大的京城,咱家也是负责收税之事,只是此事咱家不好亲自出面,咱家寻思数日,最佳人选还是非你莫属哇。” 那万青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 “公公是要属下去收税么?” “没错。” 听到吴公公的回复,万青顿时愉悦的连连应承,又听说: “京城之中商贾巨富多如牛毛,这些人都有背景,不是咱们能招惹得起的。” “咱们就管西交福云街,那儿都是些小商贩子,虽然交钱的不多,但是架不住人多啊,多薅一薅不就有了。” “公公说的有理。”万青在一旁附和道。 “况且咱家前些日子前去济南府,时日颇多,这些卑贱之人拥有的银两一旦多了,难免会有些轻浮。” “你此次前去收税,要是有不服从管教的,那便好生敲打敲打。” “属下遵命!” 万青心里可是乐开了花,毫不掩饰喜色,刚跪下又准备磕两个头告退之际,吴公公却突然提醒道: “你第一次办事,难免有些生疏,且去将那周存田唤上,此人办事也是老手,你可多向他学习。” “是!“ 万青满口答应下来,便是离去了,那吴公公却是盯着万青的背影,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且说那万青收到命令,刚开始颇为高兴。 这收税一事油水必然不少,但是一听到姓周的那厮竟然也掺和进来,让他十分不爽。 脸上却是依旧挂着笑脸没有流露出不满之意。 且说那西交福云街,正是在西交民巷的一条远近闻名的街道。 那万青带领着周存田以及一众数十个太监来到这儿,也可以说是周存田带着他们来的。 万青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是看周存田献殷勤不说什么。 随着一众太监的涌入,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却逐渐变得安静下来,那些吵吵嚷嚷的小商贩都变得拘谨起来。 万青背着手走在最前面,俨然是这一群太监里最大的官,两侧的小太监虽没有凶神恶煞地收税,但多少也有了些趾高气昂,那周存田左右指点使唤着下属。 商贩们也都较为识趣,见这周存田也是老熟人了,只得乖乖地交上那一份税银,也没人敢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到了这儿却还不及福云街的一半,这活还是颇为费力。 且说到了中午时刻,税钱已经收了两大包,由两名太监背着包袱。 顶着个大太阳收银,此时众人也是又饿又渴又累。 那万青倒还好,这些小太监都是一脸菜色,因为都是初来乍到,不敢叫苦连连,只能强忍着。 两旁的商贩们也都是低眉顺眼,偷偷地看着他们强忍着笑意。 周存田也是有些累了,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才向万青作揖道: “公公,小的们今日来的太早了,早饭也没有来得及吃,这会儿天气炎热,您看咱们能不能去找个地儿歇会儿?” “嗯……兄弟们都辛苦了,要歇息自然是要去最好的酒楼了。老周,你且说说罢,这条街最好的酒楼在何处?” 一听这话,太监们顿时两眼放光来了精神,要去最好的酒楼,这万公公真是大方啊,一时间对万青感激涕零。 那周存田摸索着没几根胡须的下巴,眼珠子滋溜得一转,躬着腰向万青讪笑道: “公公,这福云街最好的酒楼是靖水酒楼,这酒楼自正化年间便开了业,到如今可谓是有足足百年历史啊,这酒楼的烧花鸭可真谓一绝,还有……” 那万青却是不耐烦地摆摆手,直接打断了这厮的絮叨,道: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了,你且带路,光听可不顶用。” 那周存田尴尬一笑,便很快收起窘色,不再言语。 之后便带着饥肠辘辘的众人兜兜转转,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也终于是到了这靖水酒楼。 此处依旧属于福云街的范畴,周围的行人还是络绎不绝。 这客栈占地起码百亩往上,周遭还要数个马棚牛棚。 许多下人们正忙活着喂牲口,这客栈后方便连接着十几栋二层的木楼,便是旅人住宿的地方。 “请!” 周存田一脸谄媚,躬着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万青稍稍愣神后也不客气,带着一帮太监鱼贯而入。 这客栈中无数人头攒动,每个酒桌都占满了位置,哪怕是万青身着朝廷服饰,那店小二也没来得及招呼。 许是那万青感到被冷落了,面色直接变的铁青,眼神中寒芒四射,像是想把客栈那些人生吃了,不禁怒吼道: “小二,赶紧给爷们看座,怠慢了我等,定要你们好看!” 可能是万青已经做阉人许久,声音竟也发生了一丝变化,竟然变得有些尖细,又下意识地拈了下兰花指。 竟然惹得正在吃喝的众人发出一阵偷偷的嗤笑声。 万青的葵花宝典已然修炼到了第一重,此等杂音又怎能逃过他的耳朵。 只看他此时手骨捏的咔咔作响,正要发作之际,那店小二才满脸堆笑地小跑过来。 店小二一看是官府中人,也不敢怠慢,只是连声道歉: “几位爷,俺们客栈今日已经人满了,被人家包下来了,实在抱歉,实在抱歉啊,您若不嫌弃,那便改日再来,俺们一定将爷们伺候好喽。” “呵呵……改日?那可不成!咱家今日是来办公事的,你且说他们付了你家多少银子,咱家可以付双倍!” 默不作声的周存田却满是疑惑,正要焦急问哪儿来那么多银子时,万青可是知道他要问什么,摆了摆手让他闭上嘴。 店小二一脸难为之色,偷偷指了指那些人,只是耐心解释道: “官爷,这真不是银子的事儿,他们这些人是镖局的,前些日子便跟俺们掌柜说好了的,这是道上的规矩,要是俺们反悔了,俺们这家店在道上以后就没法混了。” “怎的,你们酒楼如此之大,却连我十来人的容脚之地都没有,是怎么个意思?” 店小二见这人不依不饶,哭丧着脸结巴了: “不是这个意思,您高抬贵手,俺们客栈今日实在是没有空闲地儿了……” “这就要往外赶人了?你这狗东西还真是不识好歹!” 那万青似笑非笑,却是狞笑一声给小二甩了几个耳光。 店小二“噗”的一声竟然吐出两颗带血的牙来,被万青抽的晕头转向。 那万青还不打算放过他,给手下一帮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群太监便为了献殷勤,蜂拥而上,当即又开始对小二拳打脚踢。 打得那小二头破血流,连连喊冤,万青那张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客栈中只剩下了拳打脚踢与店小二求饶的声音,那些旅人也不敢吱声了,只是默默的看着。 忽然只听到“啪”的一声,一名年轻人拍案而起。 他周遭的人连忙拽他衣袖,可他无动于衷,忿忿甩开那人的手,于是怒发冲冠道: “兀那阉狗,打小二算什么本事,你且冲我来,让我来看看你的本事!” 第27章 酒楼 “冷风!给我坐下!不要多管闲事。” 那年轻人身旁的一名中年男人低声呵斥道。 “师叔,这怎能叫做多管闲事呢?这种阉人,便是狗仗人势,手上有一点权力便要像恶狗一般撕咬他人,今日咬的是这店小二,他日可能就要将我等撕碎啊。” 那年轻人面白无须,一身侠士装束,正狠狠地盯着万青那张可憎的脸庞。 一看就是个初出茅庐,刚入江湖的毛头小子。 “本少侠今日便要为民除害,将这害人的阉狗废了,送到官府以治其罪!” 这番话竟然让在场的众人热血沸腾起来,不禁为他鼓起掌来,都在心中隐隐期待他能把这个恶吏绳之以法。 话音刚落,那冷风便拔剑而出。 不顾及师叔的阻拦便带着风的呼啸声与剑的寒芒直冲万青的脖颈而去。 “嗖!” 却见在原地的万青脸上并没有如临大敌的表情,而是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只是眨眼功夫,那万青身影居然快如鬼魅地闪到了冷风的背后。 一只魔爪便向冷风袭来,冷风下意识举剑抵挡,却不料这一拳劲头太大,竟然将他震飞出去好几步。 万青却是冷笑连连,这一拳还只不过是他的五成功力而已。 面前的这小子说话极其猖狂,不好好把他戏耍羞辱一通难消他的怒火。 冷风刚站稳脚跟,却眼前一黑,竟是一只乌黑的靴子,正是被万青一脚正中脸庞。 这一脚他没有用力,此时那冷风的脸又红又黑,疯狂大叫,眼珠子都红了: “混账,我要杀了你啊!” 说罢,却又提剑要跟万青拼命。 他的师叔抱拳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这个师侄做什么事都很冲动,而且心中满是道德感。 今日让他吃吃亏也好,况且那名太监也不容易对付。 此人年纪虽然不大,却见他出手极为毒辣,专攻要害,并且散发着内力,极为浑厚。 这不免令他暗暗咂舌,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的内力,果真不是好惹的茬。 自己的那傻师侄不是对手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的打斗也快落下帷幕,二人周围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翻倒了一大片。 那万青却是毫发无损,身上一滴油汁都没沾,脸上始终挂着戏谑的表情,泰然自若。 反观那冷风,此时披头散发宛若疯子,那身靓丽的侠士服变成了乞丐服。 脸上还有一张乌黑的脚印,窘迫到了极点。 周围人不时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使他的那颗自尊心被狠狠摩擦着。 那万青一脸嘲讽,讥笑道: “少侠,这闹剧该结束了。” 冷风气极,挥舞着那柄剑疯狂地向万青劈砍而去,却始终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他自以为傲的剑法在这个太监面前竟全失了威力。 此刻万青也不想玩了,手中赫然出现几只散着寒芒的利刃,只是十分小巧,与暗器无二。 他身形并没有多大抖动,“刷!”地几声,只是手腕轻轻一拨,那几只镖便直冲冷风的脑门而去。 “叮叮叮!”一只人影袭来,剑芒飞洒数下,那几只飞镖落地,救下了冷风的性命。 万青看清来人后,不禁冷笑几声,出言调侃道: “怎么,你这做师叔的也要跟我来打一场么?呵呵,真是打了小的来老的。” “哈哈,公公说笑了,我这不争气的师侄给您添麻烦了,我给您赔个不是。” “我们行于江湖,做什么事便是愿意愿赌服输,风儿,快,给这位公公赔个不是。” 那中年人风轻云淡笑呵呵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冷风虽然气急败坏,但是技不如人是真的。 自己的武功完全打不过那太监,最后落得师叔来收场,弄得他又愧疚又害臊。 只是鼓起腮帮子,黑着张脸对万青鞠了一躬,才大声说道: “公公,我输了,愿赌服输。” “二位难道当作这儿是比武大会吗?” “咱家又不是来比武的,愿赌服输,呵呵,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挑起事儿来就要拍拍屁股走人的?” 那中年人见万青不依不饶,也不气恼,不卑不亢的说: “想必阁下是给官府做事的人,我们天下镖局,虽然吃的这碗饭低贱,势单力薄。” “但是我们镖局在上头也是有些人的,还望公公海涵。若是公公不嫌弃,我等愿意赔偿二百两白银给您,就当作官爷们的酒肉钱了。” “天下镖局!” 一旁的周存田心里吃了一惊,将刚想要开口的万青拉到一旁,那万青一脸不悦,问道: “怎么个事儿?” 那周存田瞄了眼不远处的中年汉子,在万青耳旁低声道: “公公,我等还是见好就收吧,那天下镖局不是好惹的,他们跟几位朝中大员有联系,公公三思啊。” 万青一听说这镖局还在朝廷里面有人。 这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也不得不重视起来,追问道: “天下镖局?没听说过,你且细细道来。” 周存田一脸慌张,悄声道: “这天下镖局在山东势力极大,这几年来发展十分迅速,在朝中收买了不少人,而且最重的是朝廷的吏部侍郎白大人,乃是那天下镖局家主的亲弟弟啊。” “天下镖局?白家?” 万青喃喃自语,只觉得似曾相识。 心口忽然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忽地他想了半天,眼神中杀机狂泻。 整张脸微微颤抖起来,死死盯着那周存田的眼睛,寒声问道: “莫非是那兖州府的白家,家主可是叫做白敬儒?” “是啊!公公,咱们还是见好就收吧,此事一旦闹大,说不定你我头上的这顶乌纱不保啊。” 听到周存田的回答,那万青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牙齿吱吱作响,却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过去的仇恨如狂风骤雨般袭来,甚至有些失智,看着那镖局的人,尽管曾经与他们素不相识。 但是那白家的旗号就令他恨不得将他们屠戮一空,尽管他如今有魔功葵花宝典护身,也定然不是这几百号人的对手。 正在万青出神之际,周存田却满脸疑惑,便轻唤两声: “公公?您这是?” 此时的万青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中猛地十分懊悔。 这一幕都让这周存田看了去,若是让他发现自己跟白家的那些瓜葛,岂不是? 他越想越懊恼,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摆了摆手,努力将仇恨重新藏起来,才风轻云淡道: “没事。” 两人悄咪咪地说完话,万青才走过去,向那中年人抱了抱拳,此时也是换了种态度,满脸笑眯眯道: “殊不知阁下是天下镖局的人,多有得罪,抱歉,抱歉。” 中年汉子早就料到这太监会退一步,笑呵呵道: “无妨无妨,公公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武功,在下深深佩服,在下江湖人称铁掌虎,张日亮。” 那万青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敬佩道: “原来是铁掌虎,练得一手劈铁砍钢的铁砂掌,十年前在漠北参军的铁掌虎,杀得那些鞑子哭爹喊娘的铁掌老虎,本来如日中天,却不料军营中有小人陷害,呵呵,阁下的事迹在下早有耳闻。” 张日亮摇了摇头,苦笑道: “往日之事,不提也罢。” 接着摆了摆手,让手下提来一只箱子,掀开后露出白花花的银子,道: “这是二百两白银,就当是给公公的酒菜钱了,还请公公笑纳。” “张兄,你看我手下这么多兄弟,给二百两我岂不是连个毛都捞不到?说实在的,就这些钱打发叫花子都嫌少。” “你!” 一旁的冷风见这太监如狗皮膏药一般,说变脸就变脸,还羞辱自己的师叔,就又想冲上去,却被张日亮一把拦下。 他面色此时也变得不大好看,眉头皱起来,皮笑肉不笑道: “公公,你可知道,这二百两白银,可够一家五口的寻常百姓吃一辈子了,您不要胃口太大了吧。” 万青却是玩味一笑,意味深长道: “张兄,我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那你想要多少银子?” “五百两!” 张日亮眼中寒芒乍现,死死盯着万青,那万青却是毫不回避他吃人的目光,一脸傲然也盯着铁掌虎的眼睛。 “呵呵,好好好,望公公不会食言!” 接着张日亮拍了拍手,示意手下又搬上来一只大号箱子,又是整整三百两白银到手。 万青爽朗一笑,给周存田一个手势,四名太监连忙过来搬上了那两只箱子。 “我们走!” 第28章 疑心 待万青一众人走后,铁掌虎挥挥手让手下人收拾残局。 这时冷风苦着张脸,指着万青的背影一通痛骂,却不料张日亮听罢就是一巴掌把冷风打翻,恨铁不成钢地骂: “蠢货!还不是你惹的祸,这五百两就这样白白没了。快起来带几个人,去看看咱们的东西出没出什么差池。” 冷风才呲牙咧嘴地站起来,也不敢说什么,努了努嘴便不见了人影。 此时吴公公的府邸,只见那万青吩咐着十来个太监,将收到的税银通通放到了那吴公公的宅院中。 那老太监让人专门清点了一番,这些税银留下了三成。 剩下的便派其余的太监们送到户部让那些大人们清点。 吴公公也是跟万青寒暄了几句,也没多的意思,便让万青回去了。 此时的那大厅门帐之后才露出一个人影,待定睛一看,贼眉鼠眼的那张脸上,正搭着谄媚的笑脸,不停地给吴公公拍马屁,正是那周存田。 此时吴公公才会到那张摇椅上,让下人们都回避了,终于悠哉悠哉地开口道: “说吧,此人的一举一动,不要漏掉任何细枝末节。” 周存田露出他的那两只鼠牙,躬着腰,眨巴着眼,说: “公公,我且随他去收取税银,偷偷看到最后他从中抽掉了一千两,之后给属下还有那些小太监们分了一共五百两。” 吴公公听到一千两的数目后,也不免有了些吃惊,双眸中挤出一点怒气,冷冰冰地说: “此子胃口不小哇。” 此时周存田抓住时机附和道: “属下跟随他时,发现这小子还颇能笼络人心。” “嗯,说。” “其一是此人分赃于众人,并且都是不小的数目,此前沈公公从未有此行径。” “其二便是他要带属下等人去靖水酒楼,却不料跟天下镖局的人起了争执,他又展示了武功。” “天下镖局?呵呵,有意思,之后怎么样了?不过此子胆大心细,是个人才。” 吴公公冷不丁夸了一句,又追加一句话: “只是贪心太大了。” 周存田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在属下等跟镖局之人起了争执时,那小子一开始并不知道那是天下镖局,不过他一听闻那是天下镖局,尤其是白家时,明显不正常了。” “怎么个不正常法儿啊?别跟咱家拐弯抹角的。” 吴公公挑了挑眉头,有些不悦。 “那小子明显愣住了,属下还以为他是被那镖局的名号吓到了,我一看,明显不是,这小子咬牙切齿,像是跟天下镖局有什么仇似的。” 吴公公皱了皱眉,思索半天开口道: “此人是咱家在登州府内招揽而来,当时咱家让沈原负责登记造册,当时的事情也是死无对证。” “此人是山东人,与天下镖局有什么瓜葛也实属正常,唔……这事就交给你了,咱家在吏部认得些人的,你此去务必细细地探查此人底细,万不可疏忽!没有什么事就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却不见周存田离去时脸上多了一丝诡诈。 看着那周存田匍匐远去的身影,吴公公眼睛眯成一条缝,面无表情,只是在原地喃喃道: “沈原之死,路遇山贼,呵呵,万青,咱家希望这最好是巧合。” 话分两头,此时的靖水酒楼。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镖局的各路镖师也准备在客栈内歇息了,铁掌虎张日亮却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外面传来一阵“悉悉数数”的声音,他屋内的那盏蜡烛猛地熄灭了。 “谁在外面!” 张日亮猛地瞪大眼睛,满脸紧张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多年的押镖生涯已然使他形成了这种谨小慎微的习惯,却见那张日亮猫着腰慢慢地向外面挪步而去。 打开房间的门却什么都没有,他小心地再向外迈出两步。 却听见“嗖”的一声破空声袭来,他并未躲闪,而是直接出手接住那个暗器。 他当年师从铁掌门,练得一手断铁撕钢的铁砂掌。 普通的暗器对他那宽大粗糙的大手压根造不成什么伤害,这也是他直接泰然自若接下暗器的底气。 不过那并不是什么暗器,张日亮摊开手掌一看,竟是一块石子。 上面附着一张纸,打开后,只见上面潦草写着几个字: “欲救冷风,速来最北面杨柳林,只许一人来,否则冷风性命不保。” 他看完后猛地抬起头东张西望,想找出一些线索,可是周围哪里还像有人的样子? 此时的张日亮心神颇为一团乱麻,将手中的纸条撕了个粉碎,究竟是何人绑架了冷风? 他脑海中浮现一张脸,莫非是那名太监? 可是他这样做又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张日亮百思不得其解,迅速穿好衣裳火速飞奔到了那冷风的房间,推门进去果真没有人,并且屋内一丝痕迹都没有。 张日亮心中一惊,绑架冷风的人必定是一名高手,并且轻功了得。 此时已刻不容缓,张日亮纵身一跃从二楼房间接连飞奔而去。 他知道,即便让手下的人一起去营救,反而会让自己的那傻师侄有性命之忧。 “傻小子,千万给师叔挺住啊!”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张日亮便赶到了那片杨树林。 此处树木极为繁茂,多为百年老树,其间灌木并不多,多是乱葬岗与人骨骷髅。 眼看这处树林竟如此之大,找开人来岂不是大海捞针。 张日亮颇为头痛,却四下摸索,误打误撞竟然跑到了这处树林的中心地带。 前方直直的一颗参天大树,枝叶随风飘扬。 再定睛一看,却是有一人影被绑在那棵树上。 张日亮大吃一惊,这个身影除了冷风还能是谁?便朝他飞奔而去。 第29章 夜杀 张日亮慌忙赶过去,只见冷风全身被绑在大树上动弹不得,嘴里塞着一块破抹布,眼中满是惊恐,一见师叔赶来只能拼命发出“呜呜”的声音。 “冷风,究竟是谁……” 还不等张日亮掏出他嘴里的那块抹布,一阵狂涌的杀气漫无目的的袭来! 张日亮冷哼一声,毫不慌张地接下那杀气腾腾地几招,明显是早就有了准备。 他的双掌在胸口一横,看着进犯的那黑衣人,冷冷道: “此处只有我们几人,阁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那黑衣人却毫不言语,只露出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睛,提剑便杀气腾腾地直冲张日亮而来。 “叮叮叮!” 张日亮的那双铁砂掌竟然与那柄细剑发出兵刃相碰的声音。 黑衣人却是毫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了他那铁砂掌的奥妙,手上的剑刃速度更快,专攻张日亮的要害。 张日亮大惊失色,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他便陷入劣势,手忙脚乱地抵挡那狠辣的剑芒。 再反观那黑衣人,仿佛与手中的剑刃合二为一。 “唰唰唰”的那破空声已然成为了张日亮的催命符,攻势毒辣无比,丝毫不给敌手喘息之机。 纵使张日亮年轻时纵横沙场多年,也没有见过这种无比果断疯狂的武功,更没见过这种高手,心中暗呼不妙。 张日亮满头大汗,已然用全部功力,那双铁砂掌竟然变得乌黑似煤炭。 他狠狠的一咬牙,竟死死抓住了那柄凌厉的细剑,用力一折就成了两半。 黑衣人也是一惊,连忙将那柄短剑似暗器般丢向张日亮的脑门。 张日亮嘿嘿一笑却是毫不费力地接了下来,哪知黑衣人并没跑,又丢来几只暗器! “嗖嗖嗖!!!” 张日亮手中还握着那柄短剑,躲闪不及之间被那飞刃划了好几道伤口,剧痛感一下传遍他的身体,疼的他呲牙咧嘴。 不经意间却瞥见了那地上染血的飞刃。 张日亮瞳孔猛地一缩,接着变成了愤怒的吼叫: “是你?!!,你这阴魂不散的阉狗!究竟想做什么?” 黑衣人不慌不忙冷笑两声,没有反驳,显然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接着那黑色面罩之下的脸庞狰狞扭曲起来,癫狂地叫喊道: “那柄破剑不要也罢,咱家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至高的武学!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那万青体内浑厚的内力便疯狂涌动,经脉涨大不堪,伴随着万青那猖狂的笑声,他身体周围的落叶像是被狂风刮起来胡乱飞舞,那参天大树的枝叶纷纷而下。 张日亮被惊的面色惨白,脸色不断抽搐。 他才知道白天的那番打斗这太监隐藏了绝大的功力! 万万没想到这太监的内力竟然如此浑厚! 这等海水般涌动的内力就连他都感受到了几分,这种内力哪怕是武学奇才也起码要苦苦修炼小半辈子啊! 这太监小小年纪究竟是如何修炼出来的?!!! 张日亮绝望了,不过哪怕还有一线生机,他想要逃了,脑海中逃命的信号疯狂涌来。 他如今已经顾不得冷风,一股脑地向反方向跑去。 那万青看着张日亮仓皇而逃的背影,不禁得意地笑了,然后变成了哈哈大笑: “铁掌虎,今日咱家用了十成十的功力,见识到如此武功,你也该瞑目了!哈哈哈哈哈。” 待万青意念一动,他的身影竟如同鬼魅,耳边内力翻云覆雨的“轰轰”声不见了。 只不过眨眼间,一下子闪到了那张日亮的面前,哪怕是万青自己都被这恐怖的速度惊了一跳。 不知那柄断剑何时又回到了万青的手中。 在内力的疯狂灌输之下,那铁掌虎的双手哪里还抵挡得住。 只是一道血光闪过,纵使是在中原小有名气的铁掌虎,那张日亮的双手也不得不见了踪影。 万青却满脸淡漠,断剑在手中轻轻一点,那张日亮身上就爆开了无数血洞,浑身经脉寸寸爆裂! “嗖!!!”的一声。 那柄残剑穿透了那张日亮的脑仁,竟又“咚!”的一声,将其死死钉在一颗树木上面。 瞥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张日亮,万青摘下黑色面罩,喃喃自语道: “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给白家卖命罢!这葵花第一重便如此恐怖,那第四重,哈哈哈哈,那整个大眀朝岂不是咱家就没有敌手了!哈哈哈哈……” 随后他忽然想到,还有一条漏网之鱼还没处理。 心念一动便化作一道残影闪到了那冷风面前,万青不打算多废话,直接掏出暗器想直接干掉这厮。 那冷风不知何时弄掉了口中的抹布,看万青要痛下杀手,已经惊慌失措,双腿吓得不停颤抖,只觉得一股热流涌出吓得尿了裤子。 “公公留我一条狗命!必有用处啊啊啊,公公您放我一马……” 那万青却嗤笑一声,暂时收起了暗器,没想到这满嘴道德仁义的君子竟是这种一副模样,满是不屑地哈哈笑道: “咱家以为你会英勇赴死呢,没想到少侠竟然被咱家吓得尿了裤子,真是好气魄啊,好气魄哈哈哈哈哈……那你且说说,你对咱家有什么用。” 此刻冷风听到万青的嘲讽顿时涨红了脸,他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实在是想不到这太监武功竟然如此高强,竟然轻松虐杀了师叔,哪怕是自己的师傅或许都不是他的对手! 刚刚这幅摇尾乞怜的样子,他哪怕极为不齿,那又怎样? 哪怕自己的师叔被人杀死,他又能怎样?他只觉得自己一直坚持的某种东西崩塌了。 他现在对面前的太监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有无尽求生的欲望,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渴望活着。 哪怕摇尾乞怜,哪怕跟一条狗一样。活着终究是好的,至于死人的事情,那就让死人自己去解决罢! 面对如此生死大关,冷风只觉得脑袋快要爆了,想寻得一线生机怎如此艰难,他恍然见望见死去的师叔,急中生智。 “公公且听小的说完,小人知道我师叔将银子放在了什么地方,我可以带您去拿,里面是我师叔所有的积蓄!” 万青听完却失望地摇摇头,这不是他想要的东西,面无表情地想尽快解决这个麻烦,这个举动又把冷风吓了个半死。 他此时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瞪着眼说: “公公,还有,还有啊!您听我说,今日您跟我们镖局起了争执,第二天我们镖局的押镖人就死了,朝廷一定会怀疑您的啊!” 一听这话,万青拿出利刃的手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家伙说的有些道理。 那冷风一看有戏,心中大喜,便又立马慌张地说: “您只要饶我一条狗命,我可以作证!我就说是我师叔偷盗了押镖所需的银两跑了!我们可以将所有的罪都扣他头上!这样您也不用担心被镖局在朝廷里的人打压了!” “哈哈哈,想不到呀,你还有这份头脑!” 万青听到这儿算是开心了,这厮说的颇有道理,可以暂时留他一条命! 等日后再说,他日若是有异心,可随时置他于死地。 “不过,咱家该怎样信你呢?你连你师叔都能背弃,若是再背叛了咱家该如何是好?” “小人可以发誓!立下毒誓,此生若是背弃公公您,便遭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冷风举着三根手指信誓旦旦担保,看来此人为了活命已是不择手段。 “哼哼。” 万青自是不屑,誓言终究是誓言,他是不信的。 不过此人另有用处,可以暂时留他一命。 想到这儿,万青丢了个暗器将他身上的绳子弄断了。 冷风始料不及摔倒在地,劫后余生的喘着粗气,只见一颗黑色药丸被丢在冷风面前。 只听万青阴测测地说: “这是碎心丸,吃了它便需要每个月服用解药,你若是老老实实听命于我,我保管你平安无事。若是起了什么心思,不用我出手,这碎心丸就可以让你的五脏六腑变成一滩烂泥!” 冷风心底莫名涌现一股悲哀。 但他只是轻叹一口气,却是毫不犹豫地将那碎心丸吞了下去,随后言不由衷: “属下冷风,日后绝对为公公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好,但愿如此。” 万青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冷风,呵呵笑道: “天道不复,永夜长存……从今往后,你便叫做冷天存罢,世上就没有了冷风,你懂了么?” 冷天存看到了万青那冰冷又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不由得心惊肉跳,也懂了他什么意思,匍匐在地上大声道: “谢公公赐名!” 第30章 替罪羊 翌日,那天下镖局的总镖头,铁掌虎张日亮伙同手下携金银细软逃之夭夭的消息便传遍京师。 令人没想到的是,竟然是他的师侄向官府报的案! 再加上白家不明真相,怒火滔天。 让他们在朝廷的人在暗中的运转,官府已经飞速下达了通缉令。 势必要将这个江洋大盗与其同伙缉拿归案! 此时,在东厂的诏狱内。 这里面的牢房暗无天日。 放眼望去是各种狰狞可怖,千奇百怪的刑具,以及各种人犯的呻吟声。 这种监狱乃是东缉事厂专门为收押重犯而设立。 大眀朝的百姓提及东厂与昭狱二字无不惊恐色变。 寻常百姓一般没有进这种牢狱的资格。 不过一旦进去了,那就是宣判了死刑,死前也会遭受无穷的折磨。 即便是犯了大事的达官显贵,倾家荡产买回一条命后。 那犯人也是被摧残的不成人样,无不令人胆寒心惊。 在昭狱的地字丙号牢房中。 却见一名青袍太监托着下巴,翘着二郎腿正在阴恻恻地笑着。 他面前是一个不成人样的汉子被铁链绑在木桩子上,奄奄一息。 边还有两个灰袍太监捣鼓着已经烫红的烙铁。 火光映照在万青的脸上。 他见面前的人犯无动于衷装死的样子,不由得一怒,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起身低吼道: “王老五,你勾结总镖头张日亮,砍杀了你镖局十余人,携带金银细软妄想逃跑,却因为分赃不均起了争执。 呵呵,咱家已经都知道了,冷风已经告诉了咱家真相。 不过你只要说出张日亮人在何处,还有那些银两藏在何处,便可以少你一点苦头吃!” “我……我是被冤枉的啊!大人,我是被冤枉的。” 王老五已经被弄瞎了一只眼,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但就是不肯承认这无妄之灾。 他此刻狰狞一笑,向那两名行刑的太监挥了挥手道: “冥顽不灵,来人!大刑伺候!” “是!” 一旁光膀子的侍卫将烧的通红的烙铁从木炭中举起,吹了两下。 “兹拉!!!” 一股烤肉的焦糊味道传来。 那王老五像是杀猪一样嗷嗷叫个不停,满身细汗,不多时他身上又多了一处硕大的烙印。 “王老五,招是不招?” 那王老五似乎没有听到。 只是耷拉着头颅不停地呻吟冤枉,看到这一幕万青恨不得将此人杀之而后快。 那万青脸色此时差到极点,死死盯着这家伙。 自己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买通东厂的数个负责审理此案的太监. 若是这厮一直死鸭子嘴硬,那最后的事情难免败露啊。 正在万青阴沉着脸不知如何应付时,王老五口中不断吐出血水,含糊不清地求饶道: “大人,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小的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一双子女要照料啊,您行行好,放过我吧。” “给咱家接着用刑!咱家就不信了!!!“ 说到这儿那万青瞳孔猛地一缩,像是漏掉的什么事情想了起来,眉毛一挑: “慢着!” 大声制住那两个刚想用刑的侍卫。 万青却不顾那两个神色诧异的太监,吩咐道: “你们两个先出去,咱家有机密之事要问此贼。” “是!” 待那两人不见踪影后,万青便迫不及待地起身,脸上挂着亲切的笑脸。 他将一壶茶水递到那王老五的嘴边。 那家伙也是渴了,毫不客气“咕咚咕咚”一股脑地全喝完了。 放下茶壶,万青叹了口气,惆怅道: “兄弟啊,你可知道这案子到了何种地步?” 王老五惊了一跳。 没想到这位公公态度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请大人明示。” “王兄有所不知啊,此案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毕竟也只是几千两白银罢了,可偏偏就是白家死了十几个人,总镖头还不见踪影,此案又发生在天子脚下。” \"再加上你们镖局那小子的告发,此案已经是人尽皆知啊,朝野震惊!” “那与小人有何干系?小人是冤枉的啊,大人!” “你是冤枉的,那可没有人知道!\" \"咱家只知道你们镖局的学徒冷风告发了你和张日亮,你即便是清白的,那也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如今有这么多的大人物盯着这案子,而你处于最中心,那便是当替死鬼了!” 这一番话可谓是把王老五吓得亡魂大冒,只是嘴角十分笨拙,面色惨白。 “可是,我真的没有!我可以跟冷风那小子当堂对质!证明我是清白的!” 万青却是反手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双眼血红地低吼道: “不论你有没有,你都死定了!明白了么?\" “朝廷不会在意究竟是谁干的,而你,就是一只替罪羊,遮掩朝廷的无能的替罪羊!” “只有你死了,天下镖锔的白家才会心安,朝廷才会满意,才会有更多人活下来,你懂么!” 这一番话可是又把王老五吓坏了。 他一直勤勤恳恳地押镖,已经有二十有一年了,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 如今却是一顶天大的黑锅从天而降,可真是呜呼哀哉! 面前的这太监竟说出如此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语。 想来也是他的真心话了,不由得心凉了半截子。 “王兄,你只要招了这罪行,那查办此案的人才能活下来,你的一家老小,也才能有活命的机会啊!” 一听到自己的一家老小,那王老五却满是失落。 喘息一会儿,他的眼睛变红了,里面的泪花子在打转,心一狠咬牙问道: “只要是我死了,我那一家老小才能活下来么?” “没错!只有你死了,他们才能活下来。” “此案牵连太广,自有一群别有用心之人想报复。” “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下来,而他们才不会受到牵连,不过咱家担保,只要王兄招了,你一家老小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王老五听完,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万青双眼,沙哑道: “你发誓?!” 万青听罢,便举起三根手指,一脸严肃: “我万青,在此起誓,必定保卫王老五一家老小的安危,用自身俸禄供养其家,如有违誓,五雷轰顶!!!” 王老五听完,也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发自内心地感谢道: “大人,多谢。” “王兄家人是在何处,此事刻不容缓,咱家需即刻派人去保护他们!” “在直隶冀州府魏县,黄云村,村子最东头那户人家便是,劳烦大人了。” “小事罢了,不值一提。” “王兄可要谨记,三日后在衙门的会审之时,务必与那冷风证词一致才不会有出入。” “他说什么,你便承认了,不要多说话,切记切记,否则便是灭家之灾。” 那王老五自知已是将死之人,也只能默默点头认同。 待万青出了东厂的诏狱,在这儿恭候多时的冷天存便殷勤地小跑过来,问道: “是何事情让公公如此高兴啊?“ 那万青头也不回,笑眯眯地说: “事情已经办妥,三日后的会审你可不要出什么差池。” “这几日你便好生想想怎样糊弄过去,此事了结后咱家重重有赏。” “请公公放心,属下这几日茶饭不思也一定让您满意!” “呵呵,咱家还有一事,你可认识那王老五?” “自然认识,他武功仅次于我师叔,我还经常跟王叔讨教武艺呢,可是,唉。” 冷天存像是被问到了痛处,挠了挠头,目光闪烁不再言语。 “好,甚好,三日之后会审结束后,你便快马加鞭将这上面写的那户人家杀了,记住,一定要做的干净。” 万青递给冷天存一张纸条,刚才的开心消失不见,眼神瞬间充满冰冷。 那冷天存不敢直视,颤抖着接过纸条,上面只写了几个字: 直隶冀州府魏县黄云村…… “莫非是……” “你第一次替咱家做事,可别让咱家失望,否则你体内的碎心丸一发作,咱家想救也救不了你。” 那万青留下一番充满警告的话语,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地只留下了那一脸复杂,看起来揪心的少年,不过一会儿,那眼神中的纠结被前所未有的暴虐所充满…… 第31章 启家 三日之后很快过去。 重犯王老五被押解至京师知府衙门,由刑部,东厂,及京师知府衙门三堂会审。 不过说是三堂,那小小的知府衙门在刑部与东厂面前也是毫无权力,实为两堂而已。 另有御马监领班万青,万公公出审。 只因他前一日与张日亮等人起了争执。 羞辱冷风之事也是众人皆知,不过他并没有洗脱全部嫌疑。 告案者冷风出审,他便说自己偷听到了那二人的密谈。 一口咬定是那王老五与总镖头张日亮合谋实实在在坑了白家一把。 有了冷风的口供,那万青已经没有了嫌疑。 总不可能是那冷风胳膊肘往外拐,串通了万公公给他们扣下黑锅吧! 但事实却是如此,那假惺惺不作声的主谋万青。 他杀死了张日亮,连夜杀害那镖局数十人,劫走白银三千余两。 冷天存也屈于万青的淫威之下给他做伪证。 随后用慢性毒药胁迫冷风,又威逼利诱王老五认供,其后又杀其一家老小斩草除根! 完美将黑锅扣在了王老五头上。 其心思不可谓不缜密,心肠之狠辣,做事之果断,实在令人震惊! 可这全是建立在有强大武功实力之上。 看起来顺畅无比,实则步步为营,算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可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这么想。 唯一的真相只能是张王二人对镖局的背叛! 王老五浑身铁铐脚链,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面对诸多罪行也是全部承认下来。 他与张日亮偷走镖局三千两白银,砍杀其中一十二个镖师后逃走。 之后因为分赃不均,王老五便起了杀心。 他在张日亮酒中下了毒,竟然在砍其双手后将其残忍杀死,独吞其全部银两,最后被东缉事厂缉拿归案。 在王老五口供下,衙门的捕快们也终于找到了那具残缺手掌的张日亮的尸首。 早已被野狗咬得残缺不堪,那三千两白银也是成功追回。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最后的最后,不出万青的预料。 在刑部主事与东厂的公公合判下,草草判决人犯王老五绞刑。 不日即将在京师崇德门游街示众后在菜市口行刑。 听到如此判决,万青也是着实放松了口气。 他并没有再去管接下来的事情,只因府上的仆役急忙道: “万公公,吴公公有要事找您,请速速前去!” 还不等万青喘过气来,又是一件事找上门来。 许是他做贼心虚,心中着实一惊,便随口应付两声,将这厮打发走了。 此时万青心中忐忑万分,但依旧急匆匆地跑去御马监见吴公公。 吴公公一见这万青急急忙忙的过来了,神色也是不变,只是挥挥手让手底下的小太监退下。 “属下万青叩见吴公公!” “嗯,平身吧。” 吴公公今日一身蓝袍官服在身,与平日的松散不同了许多,冷眼盯着那战战兢兢的万青,半天才开口道: “小万呐,这天下镖局的事儿,你可没掺合进去吧?” “公公,那镖局之事小的自是不知啊,只是前几日与那镖头有了些许摩擦,没想到正巧那镖头竟被贼人所害,小的猜测是那贼人妄想栽赃嫁祸于小人啊。” 那万青跪伏在地上,被吴公公问的心中忐忑不安。 但此时也只能满口胡言撇清自己。 但他也知道,自己前些日子贿赂东厂公公,以及严刑拷打王老五的事怕是也瞒不了多久。 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嗯……咱家信得过你,不过是问问罢了,你不必紧张,平身吧。” 吴公公呵呵一笑,眼神中的凌厉瞬间被平日的松散代替。 “咱家今日找你过来,为的不是这事,另有要事托付于你。” 万青缓缓起了身,定了定神。 他在吴公公面前丝毫不敢张扬,没了往日的嚣张跋扈与阴狠毒辣,却像一只听话顺从的忠犬。 “公公请讲,属下必定尽力而为!” “直隶的启家,你可晓得?” 万青挑了挑眉,道: “直隶的启家,属下颇有耳闻,启家依靠贩运江浙之地的粮食起家的,乃是直隶一带有名望的大家族。” 吴公公点了点头,笑了笑,随后慢悠悠道: “贩运江浙之地的粮食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挡箭牌罢了,他启家真正靠的是私贩军器辎重!” 万青大惊失色,不禁喃喃道: “私贩军器,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况且启家就在天子脚下,如此逆天而行,就不怕朝廷吗?” 吴公公冷哼一声,却又胸有成竹似的:“启家如此肆意妄为,朝廷早有发觉,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罢了。” “公公,那如此之大的事,属下一人只怕应对不力…….” 还不等万青说完心中疑虑,吴公公就先打断了他,笑道: “你无须忧虑,如此大事仅凭咱司马监怕是分身乏术,此一行另有高手负责解决启家,你只为辅力而已。” 一听到吴公公这么说,万青才放下心来,又听到吴公公吩咐道: “近几日来,启家从西域私贩了一批军器辎重,你的任务便是找到那一批军械,若是有机会的话将其运到京师来。” “咱家这次就不给你增派人手了,此一行不可声张,需谨慎行事,人多眼杂不方便行事。二来咱家也相信你的身手。” “属下遵命,定不会让公公您失望。”万青掷地有声地许诺下来。 “嗯,那就好,若是此事办成了,那么咱家日后推举你到东厂当差,你意下如何?” “多谢公公!属下定当完满完成此事,永不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万青难掩喜色,又兴奋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这句话正好应了他的意。 如今的御马监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光。 其地位与权势更是与东厂无法相提并论。 更准确的来说,这御马监只是个养老的混吃等死的机构,这一点众人是心知肚明的。 若是要寻求更广的发展,更多的机遇,更高的地位,那么东厂才是他万青的最佳选择。 吴公公也深知这一点,才抛出东厂做饵。 而对于万青来说,机会就在眼前,这怎能令他不喜呢? “好,你且退下好好准备,明日便启程吧。” “是!” 待万青身影消失后,吴公公才轻声唤道: “出来吧,人已经走了。” “公公您真是神机妙算啊,看那小子高兴的模样,果然是想投靠东厂,属下真是佩服。” 弓着腰一脸谄媚的身影窜了出来,那声音除了周存田还有谁人能发出? “你说的那些,确定是真的吗?” 吴公公无视了周存田的马屁,只是眯着眼睛质问他。 那周存田弓着腰,一脸谄媚,恭恭敬敬地说: “公公,小人所说确是千真万确,并非信口胡编,野人山那些山匪还有白家那些事情十有八九是他干的,就连沈公公恐怕都是他下的毒手……” “好了,咱家知道了。前几件事不提,光是此子志在东厂,就可看出此人野心不小。他年纪轻轻心机便如此深沉,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若是一心为咱家办事还好说。” “若是投靠了东厂那边,那么对咱家的主子必然是个不小的威胁。” 周存田看着吴公公眯眼思索,悄声道: “公公,那要不要属下派些人结果了他?” 吴公公想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吩咐道: “此子武功深厚,找些身手好的人,否则必定不是他的对手,此事务必要干的谨慎。” “是!卑职领命...” 第32章 冷天存 万青在翌日便早早地起来了,只是满心欢喜的穿上了朴素的青衣长衫,头戴一盏斗笠。 他知道现在高兴的太早,不过这种要升职的喜悦却是难以压抑,另一支檀木发簪别在头顶,一匹马一柄剑而已。 直隶一带如同一个拳头将京师紧紧围绕起来,因此距离京师并不遥远。 路途虽不遥远,万青却也备足了盘缠,毕竟之前他负责在福云街收税银贪墨了上千两银子,该享受的时候就不该扣扣嗖嗖,这是他的一大觉悟。 行至青州府地界,一人一马已有些许困倦。 万青也不犹豫,在大街上便物色客栈,他早就耳闻青州地界的全聚德声名天下,以其吃食与客栈为天下所推崇。 “掌柜的,给我上你们这儿最好的菜,我不要酒,另外喂好我的马。” 万青出手阔绰,直接递给掌柜一块大银锭,掌柜立即喜笑颜开,吩咐小二去安排了。 “得嘞爷,您这边儿请。” 这全聚德做菜效率十分迅速,不过几柱香时间便一一上齐。 此时的客栈里可谓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行走江湖的侠士,有携带徒子徒孙的僧侣,亦有谈天说地的商贾。 不过这些都影响不了万青品尝菜肴,他不喝酒,俨然与周围喧闹饮酒的客人大不相同。 不禁唏嘘,眨眼便过了如此之久,但他每天都是度日如年。 曾经历历在目的仇恨似乎只变成了一种支撑他的信念,复仇之火并未因此熄灭,而是燃烧的更加旺盛。 即便如今的他年龄都还不足二十岁,可是想起曾经如此的心狠手辣与阴险狡诈。 为了权力为了地位,他可以放弃一切,这不禁让万青恍惚起来,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曾经那个以读书为傲,梦想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的少年早已被他亲手埋葬。 他很清楚,过去的一切也仅仅是过去而已,过去曾经存在的意义很重要。 而现在,过去的意义仅仅是催促他不断变强,磨练他的心智。 若是一直陈留在过去,那现在将毫无意义,复仇与权力,这是他万青要穷尽一生所追求的东西! 而现在剩下的只是一具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为了复仇不计后果的毒蛇。 为了绝世武功他甚至能自宫。 凭甚么他人生下来就可以掌握草民生死,凭甚么他人能够家财万贯享受荣华富贵,凭甚么他人就能够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我万青又为何不可! 即便是一副残缺之躯,我万青誓要站在权力之巅,站在这个大眀朝的最高峰。 唯有无上的权力才可给予人欣喜,唯有凌驾于他人之上方能给自己安慰。 能够想到这里,所有的孤单,所有的惆怅与悲伤早已消失不见,所剩的只有不断前进的动力。 只见万青轻笑一下,自言自语道: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我。” 正在他吃饱喝足准备离开之时,眼角却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道人影慌慌张张,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衣着朴素的万青,却是神色慌张的边跑边回头看两眼,而周围的路人有许多被他撞到骂骂咧咧的。 万青却是觉得有些惊讶,神情诡秘自言自语道: “冷天存?居然在这青州地界,哼哼,真巧啊。” 当即轻功一闪到了众多房屋之上,紧跟着那道人影而去。 冷天存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身上的衣物满是被刀剑所划的口子,他此时玩命的逃跑。 只恨自己没长四条腿,更悔恨的是当年自己没有好好学习轻功,被后面几个家伙咬的死死的。 他已经被后面的几名江湖人士追杀多日,他也不知那几人为何死咬他不放,见他们人多势众便也只能不停的躲躲藏藏不敢与其直接交手。 直至今日他忽然发现后面几人不见了踪影便想好好休憩一番,没想到那几个厮又追了上来,一副不杀了他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繁华的街道逐渐远去,不知不觉他竟然逃到了一处拥窄的小巷,回头再看时,那几人却消失不见了。 正当他刚松了口气时,前方却跳出两人将路口堵住,那两人面露得意之色,手持兵器步步紧逼而来。 冷天存自知不妙,咬牙又向身后退去,却不料竟是一柄大刀猛地袭来,如此的危急情况下他只能下意识抽出剑刃向上抵挡。 铮!!! “好大的力道!” 冷天存只感觉虎口发麻,冷汗直冒,双臂难以抵抗。 那对面的黑衣大汉咧嘴一笑,满脸的胡须让他看起来格外狰狞。 “小子,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乖乖跟俺们几个回去,俺们几个才好拿银子。否则就别怪俺们兄弟几个挑你手脚筋脉,毁你武功,把你给绑回去啦,哈哈哈哈哈。” 冷天存却皱了皱眉,似乎没有听懂这大汉的意思。 这几人来者不善,与其束手就擒将性命托付于他人,不如先为自身安危一搏,但是他隐约觉得这几人跟白家脱不了干系。 “几位壮士莫非是,天下镖局派来的人?!” 冷天存拿捏不定,声音低沉地试探问道。 那大汉倒是实在,一口承认下来,挥舞着手中大刀哈哈笑道: “正是!你若是识趣,那便乖乖跟我们走,只要把你交给天下镖局,那俺们兄弟三个领到的银子又够俺们潇洒半年啦,哈哈哈哈。” 冷天存暗道: “果然如此。” 他警惕的盯着这三人。 他在镖局混了那么些年,也很清楚天下镖锔的手段。 在杀害王老五全家后,如今的他跟万青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若是真相败露,那么他跟万青谁都活不了。 此时拼命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哼,跟你们回去我也是死路一条,我冷某被你们追杀了多日,如今能够与阁下过几招也是在过瘾,在下跟你们奉陪到底!” “好好好,那俺就不客气了!” 那彪形大汉本就没想着冷天存会乖乖束手就擒,虽然嘴上说的颇有情有理,但是手中的大刀却愈加猛烈地劈砍而去, 第33章 金刀三匪 那黑衣大汉手中兵刃耍的虎虎生风,百十来斤的大刀在他手中如同薄纸般,灵活自如却又刀刀致命。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二者在狭窄的小巷中打斗,那黑衣络腮胡大汉身如巨熊一般。 手中大刀如狂风暴雨的砸向冷天存的要害,两旁的墙壁被震下无数碎屑如雨雪纷纷落下,震得二人灰头土脸。 而冷天存身材并不高大,细窄的剑刃在宽大无比的大刀下岌岌可危。 就如同于刀刃之上舞蹈,每接一次大汉的大刀都会被震的呲牙咧嘴,胳膊发麻且疼痛难忍。 在如此凌厉的攻势下冷天存牙关紧咬,只能用剑刃来抵挡,完全处于被动的劣势之中,毫无进攻的主动之机。 “如此下来,我撑不了多久!此人气力都为上乘,刀法虽不华丽却刀刀致命精湛无比,若是有丝毫大意,吾今日便要命陨于此啊。” “究竟如何才可破局?!” 冷天存犹豫心急之际,他只觉得体力逐渐不支,仍然丝毫不敢大意。 那彪形大汉见这小子力不从心,却是狰狞地咧嘴笑了。 一记大刀狂劈在冷天存头顶处,带着呼啸的风声犀利而来。 冷天存暗叫不好,举起剑刃作势要挡,却不料那大汉只是声东击西,又一记扫堂腿狠狠地击在他腹部。 大汉并不罢休,衣袖之中又飞出两团金沙,扑向冷天存双眼。 冷天存惊了一跳,迅速转身侧扑而去,那一记扫堂腿正好打空在那两旁土墙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印记。 没想到这大汉竟然如此阴险,冷天存才气急败坏。 幸亏那两团金粉没扔在自己眼睛上,他背后满是冷汗,举剑指着大汉嚷嚷骂道: “身高八九尺,却只会妇人所为之事!” 大汉不怒反笑,提起大刀再次杀奔而来: “后生,你还是太年轻了,正所谓兵不厌诈,今日你便乖乖束手就擒吧!” 大汉冲着自己的那两个帮手嚷嚷道: “二弟三弟你俩也不要看热闹了,随俺一起擒获此子,别多耽搁时辰了!” 那二人相视一笑,才微微动了动身子,打趣道: “大哥,俺们还以为你自己对付这厮就够了呢,既然如此,那我二人来也。” 说罢便提着各自兵器向冷天存杀奔而来。 冷天存听罢才直呼不妙:“天亡我也!” 这一个黑衣大汉就让他吃力万分,如今又跑来两人围攻他,这顿时令他绝望了。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报上名号,让在下死也死个明白!” 冷天存额头满是细微汗水,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那黑衣大汉听闻,手中的大刀重重的插在地上,满脸横肉的脸上咧出一撇得意的笑容: “那就让你死个明白,俺们三个就是威震江湖的金刀三杰!” 冷天存却皱了皱眉,他确实没有听说过江湖有这名号。 三杰没听说过,三匪他倒是听说过,于是试探道: “哼,什么三杰,我看是金刀三匪还差不多。” “在江湖之中早就恶名远扬,为了金银珠宝无恶不作,专门受雇于雇主,不论雇主要杀谁,也不管是何缘由,金刀三匪必定取其性命。” “那金大刀还格外喜好女色,还掳掠过不少黄花姑娘,可谓是禽兽中的禽兽啊!” “毛头小子,竟然听说过俺们几个,不错不错。” 大汉虽然听出了冷天存的嘲讽意味,却颇为得意,只因他们本就是干的刀尖上舔血的勾当,这种讽刺于他耳中与夸奖无异。 那冷天存见此没有刺激到大汉,心里有了些许主意,嘴上依旧不依不饶道: “三年前的金大刀,还因为觊觎武当派掌门的独女,差点被人家掌门废去了武功,还不是磕了几十个头才被放走,呵呵,江湖中人尽皆知的笑料,阁下居然还能厚脸皮报自己名号,佩服佩服。 也不知阁下额头上的包消去了否?还往自己脸上贴金,金刀三杰,我呸,我看是金刀三淫贼还差不多,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黑衣大汉自然就是金大刀了,被揭了老底再加上被冷天存一番戏弄,心中气急,咬着牙吼道: “小子,你找死!二弟三弟,一起上,快把这厮弄残废了回去领赏!” 金二刀与金三刀也不客气,心中自然也有一番怒气,便朝着冷天存杀奔而来。 还不等那金家三兄弟出手,冷天存先动了。 他说这么多自然是为了恢复一点气力,激怒这三个采花大盗,等的就是这一刻! 手中剑刃仿佛跟他有心灵感应一般,“唰”的一声,如同一道银蛇飞速向金大刀杀去。 一时间,冷天存面容冷峻,自身杀气暴涨,为了活下来也要拼尽全力,自身威势竟有了一番深不可测的意味,如同闪电一般向那金大刀攻去。 “金大刀,给我死来!!!” 如此变化只在瞬息之中,那金大刀却完全没想到这毛头小子隐藏了实力。 只见此子手持寒芒乍现的剑刃袭来,他来不及多反应,只能连连向后退去,却想不到那小子不依不饶,剑芒直指自身要害! 而瞬息之变最为致命,不经意间的变化往往会悄无声息的发生巨大转折,片刻之间攻守之势异也! 金大刀此时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苦苦支撑。 此时冷天存的剑芒丝毫不在意自身的抵挡,转瞬间在那金大刀身体上开了数个伤口。 金大刀在无数剑影之下强撑着运用其那柄厚重的刀刃,勉强抵住了几处剑刃,半张脸却忽然满是血。 忽然间右耳传来一阵剧痛与强烈灼热感,一只耳朵赫然掉在了地上。 “俺的耳朵!” “大哥!!!” 金二刀与金三刀一声惊呼,正好提醒了冷天存后方追兵将至。 趁着金大刀愤恨惊呼的片刻,冷天存便接连向后退去抵挡金二刀与金三刀的攻势。 这二人毕竟排行老二老三,即便是他们的大哥都被自己阴掉一只耳朵,那么这二人武功自然不如金大刀。 冷天存大喝一声,当即又燃起信念,自信满满地向这二人杀奔而去。 这二人的兵器同样是又厚又重的大刀。 即便对方有两个人,但是在狭窄的小巷中无法发挥全部优势,两旁碎屑疯狂飞舞,金家兄弟俩却是毫无败退之状! “不妙啊!” 冷天存本想阴掉那金大刀耳朵之后,最迅速解决这两人再逃之夭夭的,却没想到这二人竟如此难缠,一时间根本无法脱身。 “大哥,且等俺们两个给你报仇!” 冷天存与这二人短兵相接,这二人的刀法与金大刀神似,即便是武功也丝毫不比金大刀逊色! 此时冷天存再次陷入窘境,在二者漫天刀花的攻势下连连败退,手中的细剑也经不住多次震击,虎口处竟红肿起来。 而身后的金大刀在此时也恢复了神智,那一只断掉的耳朵被他像宝贝一般捡了起来放在怀里。 只是满腔怒火要发泄,被这毛头小子戏耍一番,还丢了一只耳朵,颜面尽失,不再放狠话而是提刀直接杀奔而来,满脸疯狂之色。 冷天存大呼不妙,此时陷入腹背受敌之境,就连斗志都消散了几分...... 第34章 后顾之忧 “贼老天,你就这么对我吗?!” 冷天存大声吼着。 手中剑刃飞舞个不停,抱怨着上天的不公,他已经陷入了最后的疯狂,身上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却是困兽犹斗。 他一人敌三人,仅凭自身的最后疯狂,并且这三人的武功都与他自己相差不大。 金二刀与金三刀沉默不语,一心要致他于死地,刀刀专攻他的要害。 而冷天存却只能狼狈挡刀,丝毫没有逃跑之机。 再加上身后的金大刀虽然失去了一只耳朵,却时不时偷袭他几招,让他身心交瘁,即将不敌。 那金大刀一见冷天存这副摸样,顿时来了乐趣,面容狰狞狠声恐吓道: “小子,你割下了俺的一只耳朵,待会儿俺割你双耳,挖你双眼,挑你筋骨,废你武功,让你一辈子做个废人,求死不得求生不能!哈哈哈......” 金大刀在一旁猖狂的笑了。 他却忽然瞥见不远处房顶上闪来一个人影,直直冲来。 再细细一看,那人影头戴一盏斗笠,看不清其面貌,一身朴素青衣,寻常十分。 但是观其身形不难发现,其人轻功却万分了得,只是脚踏房檐青瓦却稳如泰山,脚下瓦片都不曾改变。 金大刀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一眼就看出了此人武功不凡,但是又冲这边而来,他并不想招惹这号人物,于是停止了偷袭死战中的冷天存。 收起了刚刚那副狂傲模样,拱了拱手向那人作揖。 脸上的横肉挤出一副难看的笑容,客客气气道: “阁下是何方神圣?此乃在下私事,还望阁下莫要插手啊。” 那青衣人影不过数个呼吸之间就到了眼前房顶之上。 金大刀向上望去想看个明白这是何人,而那青衣人影却是背着太阳,向他脸庞看去只是一团黑影。 那青衫人影对金大刀客气的威胁丝毫不在意,只是哼哼两声,狂傲又不屑道: “你们这三条小杂鱼,也配知晓我的名号?” “那阁下想怎样?” 金大刀暗叫不妙,此人果然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我想怎样?问得好啊,我想让你们自行了断,不要脏了我的手。”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让在下好好会一下阁下的武功,是高还是低吧!” 金大刀对于对方的狂傲并不感冒,他不敢轻敌,但还是要试探一番对方武功究竟是深是浅。 青衫人影不多言语,内力在看似不经意间涌动。 小腿运用十成功力,脚下一块青瓦便化作一道残影竟然砰的一声砸向金二刀! 此时的冷天存三人打的难舍难分,金二刀也压根没想到这人会偷袭自己。 一记青瓦精准的砸在那金二刀头颅处,还来不及惨叫便重重摔倒在地生死不明。 “二哥!!!” “二弟!!!” 一众人等目瞪口呆,刚刚还打的你来我往的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一瞬间在此人的一招之下就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一记偷袭也算是给冷天存解了围,冷天存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这是何人,为何帮他,只是听着此人的声音有些耳熟罢了。 那青衫人依旧不依不饶,见金二刀倒地不知死活了,一块又一块的青瓦片被踢向金三刀。 鉴于二哥的前车之鉴,金三刀不敢大意,闪过一片青瓦,却没留意住冷天存的偷袭,被斩开一大伤口噗噗滋血。 冷天存也来不及多想这青衫人是谁,全力以赴去痛打落水狗,应付那红着眼睛哀嚎的金三刀。 至于青衫人影是谁,那自然是潜伏已久的万青了。 他跟着冷天存许久,看了这几人的打斗,也想搞清楚冷天存的实力。 毕竟他万青可不是负责保护冷天存安危的仆役,如此连自保的手段都没有的话,要他做事也并无卵用。 没有提早出手解救他的困境,同时也是对冷天存的试探。 他若是实力早早的敌不过这三人被抓走,又或是心甘情愿被金刀三匪带回天下镖局。 那么真相必定暴露,那将会是对他大大的不利。 这两种情形一旦出现一种,万青便会出手尽自己最大功力干掉金刀三匪,最后除掉冷天存! 确保自身不会暴露于白家的视野。 令他意外的是冷天存出现了第三种情形,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冷天存即便打不过这三人也要死战一番,如此看来这冷天存还是颇为忠心啊。 这不禁令他欣慰了一点,打心里对冷天存单纯的的鄙夷与利用变得高看了一些。 然而他并不清楚冷天存内心真正的想法,只是表面看来万青对他有了些许接纳,既然如此,顺手救他一命也是未尝不可。 而金大刀可就彻底傻了眼,此人瞬息之间只用一块青瓦就解决了老二,此人绝对是高手! 万青哈哈一笑,满是不屑道: “金刀三匪,不过如此啊,如此看来所谓恶名远扬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不知为何江湖中的那些武林废物都拿你们没办法,不过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清理了你们这三个江湖败类!” “那便让俺看看阁下有何底气如此猖狂。” 金大刀也不客气,作好了防御的姿态。 只见万青说罢,便飞身而下,手中的一道寒光直指金大刀的项上人头。 金大刀汗毛直立,他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机,这一剑不是他可以防得住的! “铮!!!”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万青的剑法在金大刀的眼中算不上精湛,甚至只能说毫无技法。 但是却杀机四伏,狠辣无比,金大刀自是不知此人是如何练就的这邪门剑法。 剑影若银蛇一般飞舞,金大刀此时却陷入窘境,满脸细汗。 此人剑法虽拙劣,却是力道不俗,专攻薄弱的下三流要害,并且只攻其一处,让金大刀疲于应付。 万青不禁冷笑连连,一袭青衫眼花缭乱。 这仅仅是他七成功力,内力还没有绝对的运用,这金大刀就面露疲惫之相。 身上又被万青斩开了数道血痕累累的伤口,所谓金刀三匪也不过如此。 第35章 杀金大刀 万青不想多耽搁时辰,只是想速战速决,此时的他即便是葵花一层但各穴道之中的内力已然浑厚无比。 毕竟他只是个野路子,没有经过名门正派的纠正与指点,全靠自己摸索剑法,刀法。 因而他的剑法只会是野蛮生长,毫无技巧与华丽可言,全是绞尽脑汁怎样给予敌手致命一击的法子,自然不会有多少章法。 剑刃接连刺向金大刀的颈部,那金大刀被打的狼狈不堪,同时又惊叹此人的剑法神速,竟快的出现残影。 金大刀的兵刃只是寻常兵器,哪里经得住如此迅速的打击,很快就出现了豁口,随着“噼啪”的一声响被万青彻底打成碎片,掉落的瞬间只见万青狞笑一声,那些碎片被他一掌打入金大刀体内,镶嵌在了金大刀的血肉之中。 只听得一声惨叫,金大刀的胸口部位已经血肉模糊,上面扎着许多的破碎刀片,伤口并不深看起来却狰狞非常。 若是万青功力再深厚几分,这些刀片就会瞬息之间搅碎金大刀的五脏六腑。 此时也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金大刀手中只剩下一柄断刀,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还断了一只耳朵,看起来既狼狈又可笑。 “阁下不如放我兄弟三人一马,如何?金某颇有些家资,阁下若不嫌弃,金某愿全盘托付!” 金大刀慌了,他明显感受到了此人的深厚武功,自己兄弟三人必定不是此人对手,也只好低声下气的求饶。 而万青却是笑了笑,一来他并不缺银子花。 二来,若是放这几人走那必是放虎归山,今后便是后患无穷。 因而他并不打算收手,他明显感受到这金大刀的气息已然紊乱不堪,干掉他不过是顷刻之间而已。 “阁下莫不是与金某有些许旧仇?” 见万青依旧沉默,剑法攻势愈发暴戾,丝毫未见其收手之迹,金大刀也死了那条心,而万青的狂傲也正好激起了金大刀的怒气: “既然阁下不愿多话,那金某只能全力将你打死了!” 万青不愿与一个将死之人多说哪怕一个字。 他只是纯粹感觉到如今的武功已经是葵花一层中期的阶段,停滞在这一时期已然许久,纵使在他人看来他的武功了得,可是他想要更多更强的力量,目前的武力无法满足他。 唯有不断的切磋,不断的磨练,不断的杀戮,才能使他更进一步,没有甚麽样的赌局要比生死的赌局来的兴奋! 杀!!! 金大刀不断地挥舞刀刃,却一根毛都没有碰到敌手,只是在墙面上留下无数刀痕,即便金大刀刀法灵活,但在如此拥窄的小巷子中面临更加灵活自如的高手,自然是率逊一筹。 在万青眼里,此时的金大刀已然破绽百出,他此时的打法便是障眼之法,并不完全依靠手中的兵刃,毕竟他真正依靠的是他一身浑厚无比的内力。 一剑此过去虽未得逞,万青却接连数掌劈向其要害,承受这一浑厚的掌法并不简单,别看表面完好无伤,实则其内遭受巨大重创。 相当于万青的内力一下打进他人体内,那股真气在其体内横冲直撞,直接打伤其五脏六腑。 金大刀哪里看得出万青的算盘,只是一直忙于应付万青那咄咄逼人的剑芒,完全不知真正的杀招是那掌法。 挨了十数个巴掌后,金大刀还能仅凭借一柄断刀能支撑几个呼吸已然是种奇迹,血液飞溅之际却是万青的那柄剑已然狠狠地戳进金大刀的右臂深处。 “啊啊啊啊!!!” 金大刀满脸扭曲,吃痛不已,只是接连嚎叫,右臂断刀落地只能飞快向后退却,可是万青哪里会给他时机,手中的剑刃依旧停留在金大刀右臂之上。 万青脸上满是阴霾,更多的是见血之后的暴戾之色。 他的双腿借助狭窄的小巷,在墙壁上飞快轻点了两下,手中的剑刃依旧紧紧的埋在金大刀的骨肉之中。 万青整个身躯在半空中一个飞旋,剑刃在金大刀臂膀上钻出一个弧形剑花,随之而下来的是一声惨叫以及一条断臂。 万青却是不打算继续耗下去了,身形如飞鸟一般轻轻落下,细剑直冲金大刀颈部,金大刀只剩下了一只左臂,抬起便要抵挡,却没料到这只是万青的声东击西之法! 可是如此的打斗在瞬息万变之中,一旦做出失误亦或者反应不及,那么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柄细剑瞬间贯穿金大刀颈部的侧面,整个贯穿而去,万青得意一笑,随手拔出自己的血剑。 不拔还好,金大刀若搁浅之鱼一般垂死挣扎,发出“咕噜咕噜”之声。 一拔出来那金大刀的脖颈中的血液如同下雨般狂喷而出,眼睛却是瞪大奇大,像是死不瞑目,巨熊一般的身躯应声倒地。 万青这边战局已定,向冷天存那边望去,却见冷天存已然是强弩之末,金二刀依旧在地上生死不明,金三刀却愈打愈勇,丝毫不见疲色。 金三刀此时满脸疯狂之色,脸色颤抖,淬了口血沫,嘶吼道: “你们今日杀我两个兄弟,吾今日即便必死,也必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为我们陪葬!哈哈哈……” 喊罢便迅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布包,将里面的药丸一股脑倒入口中,咧着嘴随意嚼了两下便囫囵入腹。 眼见冷天存即将抵挡不住快被金三刀乱刀砍死之际,万青却在后面吩咐了一声: “你且退下,剩下的交给我罢。” 冷天存听到这句话,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听此人的声音,对于此人是谁心中也有了底,急着退下来,却听那金三刀嘶吼道: “你二人今日都得死!!!” 想不到那金三刀磕了药后竟然功力猛增,亡命相搏,看他那疯狂的模样心底发寒,凄厉无比。 万青也一眼看出了冷天存的窘境,瞬息之间,双手各指间不知何时出现数枚银针,身形一晃,手腕轻微律动便齐刷刷地刺向金三刀。 “叮叮叮叮!” 此时的金三刀即便宛如疯魔,但还没有到失去神智的境地,轻轻松松挡下了那些暗器。 趁着疯子金三刀抵挡那些银针的时机,冷天存迅速闪回万青身后,他此时已经疲惫不已,单膝跪地作揖道: “多谢公公救命之恩,属下......” 还不等冷天存的话说完,万青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那些客套话,竟然破天荒的褒奖道: “你做的甚好,表忠心的话等日后再说,先等咱家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贼收拾了,你且一旁瞧好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波银针齐刷刷的甩向那金三刀,万青身影猛地向对面杀奔而去。 血剑直指金三刀的项上人头,这次金三刀身形急转,侧刀而挡,“唰!!!”的一声,火星四溅,这致命一击挡了下来,而对于那暗器却反应不及,身上被银针打出数个血洞。 第36章 连杀二贼 金三刀身上瞬间被洞穿出数个血洞,嘴中嗷呜嗷呜地怪叫着。 冷天存躲在一旁角落暗暗咂舌,他想不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银针在万青手上竟有如此神威。 即便伤口不大,若是没有浑厚的内力,想做到这一步只能说是痴人说梦。 而万公公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有一身如此高深的武功,恐怕也只有武学奇才方可做到这一步...... 自此万青的高深形象在冷天存的心中又厚重了几分,我的武功如何才能到这一境地呢?冷天存暗暗的想。 恰此时,金三刀浑身血迹,仍在死斗,丝毫不见其精疲力尽之迹。 此人身型不如金大刀高壮,甚至只能说矮小,庞大的刀身在手中旋出众多刀花,飞扬跋扈地击向万青。 “砰!!!” 不知那金三刀用的是何刀法,或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其穴道各处细看变得涨大数倍,肤色变得干瘪暗红,同时其气息竟暴涨数倍,丝毫不像苦战许久之人! “莫非是他吃的那些东西的问题?” 万青也忍不住震惊,按理来说此贼在他手下根本撑不了多久,此时竟活蹦乱跳杀意大涨。 “铮!” 一晃神之际,万青手中的那柄长剑竟一下被打飞在墙壁上,剑深没入半截,万青此时心中惊骇万分。 如此看来是他轻敌冒失了,懊恼不已,那怪物一般的金三刀仍不罢休,誓要砍死二人。 万青只能空手相对,不忍直呼这是甚么疯狗刀法! 幸亏万青一身武功最大的优势便是内力,如此越拖下去对他越是大大的不利! 知晓这一点的他浑身爆出一股骇人气浪,双掌之间疯狂发力,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张狂,胸有成竹道: “也该结束了!贼子,咱家这就送你去见你的兄弟两个!” 说罢便那股真气全力直扑金三刀面门而去! 两侧墙壁应声而裂,无数碎屑纷纷寂落,狂风一般吹动着二人衣衫。 “今日咱家用了十成十的功力,你可安心去死了!” 万青眼冒红光嘶吼。 好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生死决战,也许久动用过他的十成内力了,他只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在疯狂舒张涌动,脑海之中的战意愈加激烈。 那金三刀此时看起来却是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放马过来!我金三刀今日死而无憾了,哈哈哈哈哈……” 没有任何躲闪,金三刀只是提刀直勾勾的想要挡下来,但是这海水般涌动的内力岂能轻易抵挡? 只是顷刻之间便将其吞没。 两个呼吸过后,肉眼可见的那金三刀躯体飞速干瘪,各个毛孔血液狂喷,那柄厚重的大刀“哐啷”落地,狂笑声音逐渐平息,一切归于寂静。 一场混战过后,狼狈混乱的小巷,横七竖八的怪状尸首,残破缺损的兵刃,以及肆意喷涌的血污,宣告了万青的胜利,以及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屠戮。 眼见那金三刀的尸体不再动弹,万青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此一战他也不能说十分轻松便杀死这三人,也是需要颇费气力来对付的,而冷天存可以与三人周旋许久,只能算意志超凡。 他消耗了太多的内力,脸色有些茫然与苍白,步伐也不免有了些虚浮。 “葵花一层,对付这三个贼人都有些许吃力,若是对上了真正的高手,咱家这点功力还远远不够啊。况且此行去启家还不知有多少高手,如此看来,突破葵花二层迫在眉睫啊。” 万青强忍着各经脉强行运转的胀痛感,暗暗的盘算着。 许是冷天存也看出了万青的疲态,便急忙要上前搀扶,万青见状面色一寒,手臂一僵,摆手喝止道: “别过来,你自己也伤得不轻,不必担忧咱家了。” 游走于江湖之中,任何的疲态或是虚弱之相都有可能被有心之人痛下黑手,具备相当的戒心是首要的,哪有什么样的人是绝对可靠的? 冷天存见万公公这样说了,也只好退了两步,作罢双手抱拳,面容稍羞愧道: “属下武艺不精,险些被这几个贼人所害,多亏了公公啊。公公您武功盖世,对付这几个小毛贼手到擒来,属下佩服至极。” “客套之话不必说了,这三人武功与你相差无几,你能苦苦支撑许久已经不错,咱家倒是颇为惊诧。不过,这三个贼人都是天下镖局派来的吧。” 万青对冷天存的马屁并不感冒,倒是意外的夸奖了他一番。 冷天存心里咯噔一声,万公公恐怕早就在附近旁观了才能听到那些话,也幸好刚刚自己表现不错。 若是当时乖乖的跟那三匪缴械了,说不定地上会多出一具自己的尸首。 他越想越后怕,对万青的手段与武功愈发忌惮,老老实实答道: “公公英明,此三人的确是天下镖局派来的,属下在处理完王老五一家后就被这几人盯上了,势要抓属下回镖局审问,也不知他们收了多少好处。 不过这三贼平日无恶不作,被官府悬赏许久,公公您今日为民除害堪称大义啊。” “另外属下担心,那天下镖局对于之前那件事恐怕有所察觉。” 听罢,万青却哼哼了两声,忽略了冷天存的吹捧,双眼微眯,脸色忽然变得狠辣,斩钉截铁道: “王老五一家绝留不得,若是有丝毫的心慈手软那便是万丈深渊!你敢担保办妥了?” “属下确确实实将王老五一家斩草除根,就连那襁褓中的男婴都被……公公您若不信,可亲自前去查看啊!” 而冷天存却吓了一跳,立马跪在地上回答。 这万公公有如此手段,铁石心肠,只是脸色变得有点快,恐怕日后也绝对是枭雄一般的人物啊。 万青没在意冷天存的慌张,说罢便背过身去,语气忽然恢复正常,看似漫不经心的指点道: “若想成就一番大事,先舍弃了你那妇人之仁!” “另外用不着你说,咱家早就有所察觉,你只管把你的事情办好即可。天下镖局势力极大,那次三司会审只是拯救了朝廷的颜面,却挽救不了天下镖局的颜面,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也实属正常。 王老五一家被斩草除根,也不过只是缓兵之计,天下镖局必定会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主使,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届时你我便性命不保啊! 今日所幸这金刀三匪武功没多高强,若是没有咱家出手相救,若是天下镖局派来武功更深厚的呢,你当如何,恐怕几个呼吸间你便性命不保了罢。 况且今日这三匪被杀,镖局定不会善罢甘休,只会派出高手彻底干掉你为止,最后揪出幕后主使,也就是咱家。” 冷天存听后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之间不免多了些慌乱: “那属下岂不是死路一条了?斗胆问公公一句,您可有应对之策?” 第37章 潜在的危机 万青听闻转过身拍了拍冷天存的肩,示意他不要慌,笑眯眯道: “应对之策嘛,好说,好说,只要你对咱家言听计从,咱家保管你性命无忧。只要你踏实干事,等咱家日后飞黄腾达了,便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不准朝廷那文武百官的位置,也有你的一席之地。” 说罢,给他丢了一本血迹斑驳的书籍以及一个只瓶子。 “咱家这儿还有一本武功秘笈,你先拿去练,只要好生练功,保住性命不成问题。那一瓶是碎心丸的解药,三个月的量。” 对于万青画的大饼,冷天存不屑一顾,毕竟那太过于遥远,想要实现过于困难,他便下意识忽略了。 只是对于眼前的东西,那可就不一样了。 冷天存瞪大眼睛,如获至宝般抓起那本秘笈,上面赫然写着“铁砂功法要典”几个大字。 看到这几个字后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逐渐失落,收起那瓶解药,口是心非强颜欢笑道: “谢公公。” 他在天下镖局手下做事之时,练的是天山的基本剑法,最为普遍也最为广泛流传。 因此他精通的也只是剑法而已,其实他最缺的是有关剑法的秘典。 而万青直接丢给他一本铁砂掌功法,对于他这种毫无铁砂掌基础的武人来说真是要了老命,铁砂掌的修炼需要日积月累,哪怕是绝对的天才想要练成铁砂掌高手没有长年累月也是绝无可能。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本铁砂掌功法约莫是他师叔铁掌虎的。 曾记否,师叔与自己押过无数镖,风里雨里,每一次凶险的过往却又被师叔化解为平淡无奇,此刻想起来的一幕幕却似在昨日。 师叔的那一手铁砂掌令他惊羡不已,自己被师父责罚后的哭丧情绪,想起师叔那大大咧咧的表情: “你小子,哭丧着个脸,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想到这里,冷天存忽然间心头出现一股淡淡的忧伤,转眼间变成心头上的刺痛,鼻子突然酸酸的。 “师叔……” 一声冷笑却将他拉回现实。 只见万青刚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荡然无存,袖子一甩,那股阴冷的气质又回来了,冷冰冰地说: “怎的?想你的师叔了?咱家劝你一句,好马不吃回头草,死人存在的意义也只是用于回想,可别忘了,害死你师叔的可是也有你的份儿,你先顾好你自己罢!” “况且继承你师叔的衣钵也未尝不好,呵呵,反正咱家给你机会了,用不用,你自己决定。” “天下镖局势必会再派人抓你,杀了你也有可能,这段时间咱家不宜与你过多接触,况且咱家有要事在身,咱家先行一步,你将此处理干净,好自为之。 若三个月后安然无恙,来京城寻咱家。” 事到如今,万青便跟他交代了一清二楚,反正武功秘籍,解药都给你了。 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你自己了,被抓去审问也好,被杀了也罢,他万青便是撒手不管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在那金二刀身上摸索东西去了,刚掏出一个类似于金三刀的小药瓶打算离去。 却不成想那金二刀刚刚只是晕了过去,此刻刚醒来还不知怎么回事。 万青被这厮吓了一跳,哪里敢给他机会,面色一狠直接三指狠狠掐在金二刀脖颈处,最后竟抠出三个浅血洞那厮才断气。 万青一脸嫌恶的掏出手帕擦掉血污,将小药瓶收入囊中后便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一脸不知所措的冷天存留在原地。 他想不通万青为何出现在这里,他知道即便他问,万青也不会答。 片刻之后,冷天存也阴晴不定的离去。 。。。 一颗黑不溜秋平平无奇的药丸从瓶中倒出,手指轻轻摩挲着。 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一股微微血腥味儿,万青不禁皱了皱眉,满腹狐疑。 “此丹药,莫非真可增强功力?那金三刀整整吞了一瓶子,才武功猛增啊。可是此物在江湖之中却闻所未闻。” “莫非此物又跟白家有干系?” 万青本想吃一颗初试一番,拿到嘴边仔细一闻却令他干呕起来,一股强烈的血味夹杂着部分恶臭,竟然如此刺鼻。 “也罢也罢,先收起来得了。” 刚闻了一下便不想再多尝试,当即又揣到了怀里。 看了看自己衣衫满是破洞与血污,便想起自己还要去置办一身衣物,兵器也被金三刀打废了。 那柄剑自野人山一战后跟了他些许时日,虽说是从映如月那里抢来的。 用久了却是颇为顺手,被打断了后心疼不已,还得去买一把趁手的剑。 一想到还面临天下镖局,也就是白家无时无刻的威胁,万青就会感到头大无比。 自己还没有暴露于白家的视野,若是暴露,恐怕自己不仅仕途不保,就连小命都无法保全。 想了想冷天存,万青却摇了摇头,此人看起来忠心,实则旧心不死,若是能真正效忠于他倒也是一大助力。 但他也明白,一切的义薄云天,所谓的生死与共都是虚假之物,只有真正的利益才能打动人心。 “冷天存,希望你能做出正确抉择,咱家如今是独木难支,要帮你却也是有心无力。” 万千惆怅只化为一声叹息,即便他葵花宝典在手,但是没有葵花宝典,他又何尝不是草芥之民呢? 通往权力宝座的路途上,唯有孤单,最值得信赖的人也只有自己。 葵花一层的功力若是对上真正的高手根本不够看的。 况且此行启家这种豪门望族,财大气粗,且不知有多少高手坐镇,想要探查一番又何谈容易? 第38章 启家往事 启家乃是一个名震江湖的大家族。 家主启功今年刚过完七十一大寿,其祖辈在朝廷世代为官。 到了启功这一代却弄文不成,连考数次却如何也不中举,最后用尽全力也只是考上个秀才。 启家多少在朝廷里有些人,便托关系给他安排了个小县官,待日后再慢慢升官。 启功却嫌弃官太小,在他治下百姓怨声载道,如此处理不好公事,且加上他年轻气盛,袖子一甩便辞官归乡。 弄文不成便要习武。 启功的老父亲嘴上大骂儿子不成器,但是对于家里的独苗还是请来了一流的武师教导启功。 奈何练武之事,一来讲求天赋根骨,二来讲求武功典籍,三来讲求天时地利。 恰巧,启功这三点一样不沾。 既没有武学天赋,又未习得适于自己的武功,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练武之时枯燥不堪,静不下心来习武,当即又弃了习武这条路。 没有找到适于自己的路子,也不知自己要干甚么,启功自身也甚是苦恼。 也幸好他爹在朝为官,若是回心转意想要重回官场也轻而易举。 但是他启功对于官场一事早已厌烦。 弄文习武都弄不出甚么大动静,如此他便剩下两条路,一是种地,二是从商。 对于官宦之家来说,这两条路径都所为人不齿。 只因种地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而从商做好了起码能赚大把的银子。 启功当即决定去从商,但他半路出家这件事又把家里的老爹气了个半死,何况还是从商此种低贱之业。 之后的启功虽说有些磕磕碰碰,但是却从做生意之中赚到银两,体会到了其乐趣,吸取了许多经验。 他觉得做生意的乐趣是做官与习武远远体会不到的。 启功这才豁然开朗,他生来就是做生意的这块料。 从一小步做起,家里从原先的不认可到后来给予他的大力支持。 朝廷方面有了人说话,他启功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大,挣的银两一天比一天多。 终有一日,他启功靠着做生意出人头地。 启家成为了直隶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家族中有人做官,有人挣钱。 从最初简单的粮食南北运送,到后来折腾粮食在全大眀朝运送。 得到了朝廷的大力赞许,有了大本钱之后,启家的赌场、钱庄、青楼等在北直隶如雨后春笋而起。 这都是他启功的杰作。 启家的宅子占地足有千亩,位于直隶的最好地段,风水地利皆为上乘。 宅中秀山美林,凉亭小池遍布其中,且护院武师、厨子、门房、掌灯、仆役、丫鬟应有尽有,各司其职。 一时间,启家在直隶已经是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此刻的启家书房之中,只见一老爷子右手持一杆毛笔,左手背身,正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这老人胡须发丝雪白,穿一身素蓝学士服,悠然自得,面容红润,八十一岁的高龄却丝毫看不出耄老之态,依旧是炯炯有神,生龙活虎。 此人正是启家家主——启功。 老爷子边写,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 “书峰啊,前些日子那批货,务必要处理好了,近些日朝廷不怎么太平,千万不要给人留下把柄了。” “父亲放心,孩儿早已办妥。” 那名国字脸中年人衣着华贵,连声应答,似乎目光都被老人的书法吸引了去。 此人正是启功的独子,启书峰。 “多加戒备。” “是!孩儿告退。”启书峰退了出去。 诺大的书房中只剩下启功那孤单佝偻的身影。 只见启功轻轻放下笔,轻叹一声,刚想说出口的万千话语到了唇边却如何也出不来。 他也只能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里喃喃自语: “吾儿,爹都是为你好啊,朝廷的那浑水,不是咱们能趟的!吾如今八十一岁了,你若是你能发扬光大咱们的生意,我启功死也瞑目了!” 启功如今已然八十多高龄,他本想颐养天年退居二线。 奈何家中就这一个儿子,女儿女婿倒是不少,而对于女儿女婿他是放心不下的。 他对自己儿子的想法一清二楚,自己的儿子对家中的生意不感甚么兴趣,一心想考取个功名入朝为官。 前些年自己的儿子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考上个举人,本以为可以入朝为官了,却被告知朝中县级官位没有空缺,一等便是十年。 以启家的体量,别说是县级的官位,就算是直接去州府当个官都不成问题。 至于为何苦苦等待那空缺,又或者为何启功老爷子没用关系把儿子送去做官。 自然都是老爷子自身的考量与手段了。 他就这一个独子,而自己已经是半截子入了黄土的人。 若是自己哪一日没了,儿子去做了官,那家中的生意给谁打理呢? 自己打拼了大辈子的家产恐怕都要落入外人之手。 启书峰也渐渐明白了老爹不愿自己做官而耍的种种小手段。 多多少少对老爹也有了些埋怨,只是压在了心底从未表露出来。 启功也知道儿子对自己的态度,只是装作糊涂罢了。 今朝不比往日,若是在以前他可不管自己的儿子去做什么。 可如今朝廷的局势风云变幻,皇上多次垂病危及性命,却迟迟不立太子。 下面多位皇子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别看朝堂之上诸公威风凛凛,实则心惊胆战,若是站不好队,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些事情他都知晓,都是从那些大人物的交谈之中得来,显而易见如今这个局势去做官并不是个明智之举。 再如此看来做一个富家翁岂不自在? 不为朝堂之上的蝇营狗苟所烦扰,也不必整天提心吊胆,只管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那多快活。 第39章 东厂 启家的会客厅之中。 一名衣着蓝袍,头戴乌纱无翅帽,面白无须的公公背负着双手。 看着裱起来的书画赞不绝口,声音尖细却绘声绘色: “咱家早就听闻启老爷子的书法一绝,如今看来,当真是颜筋柳骨,神来之笔哇!” 启功呵呵一笑,对于面前公公的吹捧实则并未在意,对他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谦虚道: “李公公说笑了,不过是老朽闲来无事的消遣,随手写写罢了,不值一提。” 李公公看着启功雪白的发须,用一种羡慕的口吻道: “老爷子您今年八十一了,身体竟如此硬朗,真是羡煞了咱家啊。您可跟咱家讲一讲长寿秘诀罢。” 启功捋了捋胡须,摆了摆手道: “公公不必羡慕,您的阳寿那必定比老朽要长,俗话说无欲则刚嘛,与世无争,少一些追求那便多一分自在。” 不过那李公公却玩笑似的,惆怅地说: “老爷子您说的有理,不过咱家给东厂当差,在世人眼中那便是鹰犬罢了,十恶不赦的,死后都得下十八层地狱咯。 再说,干我们这行的,说不定哪日便被仇家寻仇给杀了,好不担忧。 若是办不好主子吩咐的差事,咱家这些当奴婢的,说不定哪日便性命不保了。” “就如同这次,您老爷子若是不对咱家东厂的主子说些甚么,咱家的主子那还不扒了咱家的一层皮哟。您说是吗,启老爷子。” 李公公说到这里,已有所暗示。 “啊,呵呵,公公所说有理。” 启功依然笑呵呵的,见李公公终于图穷匕见,就没有接下李公公的话,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完一句后就不再言语。 面前的李公公确实是东厂派来的,目前已是第二次来找他启功了。 至于所谓何事,这李公公第一次便说明白了,他启功不过是一直装作糊涂不愿面对而已。 见启功依旧不说句明白话,李公公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竟如此狡猾,眼神中闪过一丝戾色后逐渐冰冷,皮笑肉不笑道: “老爷子,今儿可是咱家第二次来了,您可想好了没?” 此时启功眼看李公公挑明了话题,也不装作糊涂了,满脸无辜道: “李公公,老朽对于官家之事实在是不敢插手,何况我启家不过是寻常商贾之家,一直做的清白生意。 所谓走私贩私军械之事实乃无稽之谈,望公公明察。” 李公公只是冷笑一声,威胁道: “呵呵,咱家就跟你老实说了罢。 此番彻查,咱家东厂可是奉了圣旨的,这可是皇上的意思。这批军械不查出来朝廷是决不罢休的!” 说到这里,李公公的凌厉的话锋一转,忽然变得崇敬和善: “可是咱家的主人心善,你若是老老实实交出来,跟咱家东厂好好儿合作,东厂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你们启家性命无忧,继续享受你们的荣华富贵。 说不准还能帮你儿孙谋几个职称。” 启功想都没想,摆了摆手道: “公公言重了,老朽不过只有一秀才功名在身的草民罢了,何来跟官家合作一说呢,折煞老夫,老朽的儿孙不过鼠辈尔,胸无大志,即便做了官也是庸碌之辈罢了,多谢公公好心了。” 见启功油盐不进,李公公心里也是憋了一股火,利诱不成便只好威胁道: “老爷子,您可要想好了,你就这么回拒了咱家主子的好意,若是如今不乖乖儿地交出那批军械,待日后查了出来,恐怕是要承受无妄之灾啊。” “这就不必劳烦公公费心了,老朽说过多次,启家做的皆为清白生意,不曾干过贪赃枉法的勾当。” “啪”的一声,只见李公公拍案而起,指着启功,厉声质问道: “像您这样的墙头草,自古以来都是没有好下场,咱家东厂有意,你却无心,待日后你启家东窗事发,你可不要来求咱家!” “咱们走!” 说罢便招呼上两个贴身太监,扭头便走了。 启功目送李公公的身影,喊道: “恕老朽不能相送,公公见谅!” 从中听不出他的喜怒与哀乐。 。。。 “父亲为何一直回拒这东厂公公的好意?” 启书峰从另一房间走了出来,一脸的不解与疑惑。 “书峰啊,你可知这东厂的真正来意?” 启功没有回复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盯着启书峰。 “难道不是如他所说,是冲着那批军械而来么?” 启功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呵呵一笑,道: “呵呵,坐吧,咱爷俩也该交交心了。” 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启书峰,启功轻叹口气才娓娓道来: “东厂绝不只是为那一批军械而来,实际上只是让咱们启家与其合作罢了。究其核心不过是站队一事。” “刚刚那李公公一直所说的他家主人,你可知东厂背后站的是何人也?” 启书峰皱了皱眉头,道: “孩儿不知。” 启功提早便把仆役丫鬟全都支走了,如此绝密之事岂容第三者知晓? 当即便一脸神秘,死死盯着启书峰双眼,唯恐让其他人听到,压低声音沉声道: “东厂背后之人,乃是当今皇上的嫡长子啊!” 一时间,启书峰居然抖擞一下,他已然瞳孔地震,不知所措,面容呆滞半天后突然难压兴奋,拍手低吼道: “这……如此岂不是好事啊?父亲,只要咱们启家跟东厂做事了,待那殿下登基后,我等岂不是可一步登天?!” 那启功也是儿子欣喜若狂的模样被吓了一跳,竟如此没有城府,随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唉!你糊涂啊,你知道甚么!?如今朝廷局势岂是我等草民可以看清的。此皇室之争必然掀起腥风血雨,而我等若是参与,那必然十死无生!” 启书峰被泼了盆冷水才镇静下来,坐在木椅上捂着脑袋,忽然抬起头紧张的反问道: “父亲,那我们除了与东厂合势,还有其他路径可走吗?您今日断然回绝了那公公,他日怀恨在心,待那批军械若是被朝廷搜查出来,届时我启家便是灭顶之灾啊。” “因此老夫才让你多加派人手好生戒备啊,那批军械若是真被搜查出来,即便是朝中的大员也保不下我们启家。” “这……唉!” 启书峰一脸无奈与纠结,他们启家势力虽大,但是在朝廷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孩儿还有一事不清楚,东厂势力极大,为何非要咱们启家与其合作呢?” 启功思索半晌,才慢慢开口: “我启家势力盘踞直隶数十年,整个大眀朝的粮运都靠我启家,而京师位于其侧……唉,老夫我也不知那殿下对我启家的图谋啊,罢了,此事知晓越少越好,若是卷入这种事中,那对我启家才是灭顶之灾啊。” 随即启功又意味深长的再次警告自己的儿子: “前些日子,御马监倒是也派来了一位姓周的公公,似乎也对咱们有招揽之意,但不管这两方谁有意招揽,你可切记,咱们绝不可趟这浑水!” “无论他们怎样许诺好处,你可万万不能答应啊。” “至于那批货物,先飞鸽传信跟那边儿说一声暂时不交货了,先避一避风头要紧。” “是!” 启书峰一脸愁容,面容复杂的退了出去。 但与此同时心中却有一股升腾的火焰难以浇灭,那是野心的燃烧…… 第40章 段成武 接连赶路数十天,万青风尘仆仆的终于到了启家所在的直隶。 干掉金刀三匪后的一路相对平安无事,他一直谨记吴公公的告诫,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丝毫不敢声张。 不过自从来到直隶之后他便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窥视感,总觉得被人打量着一举一动,这种感觉令他如刺在哽喉一般,痛苦无比。 万青总觉得被人跟踪了一路,他还并不打算直接解决掉后面的尾巴,而是决定先去直隶大的河岸口调查一番。 直隶众多河流交汇,水运便利,人多眼杂,船只众多。 既然启家那一大批的军械是暗中操纵,水运必然为一大助力,想到这里,万青便马不停歇的跑到各大口岸查看。 连续在各处口岸边忙活了两天,除了一些辛苦打捞的渔民与寻常的商客船只并无异样。 万青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了。 按理来说启家如此大规模的军械运送必然要慎之又慎,但即便如何小心,蛛丝马迹总归要有吧? 但是他忙活两天下来,除了一阵阵的鱼腥味便一无所获,也不见大型船只货物运输的消息,就连启家的商船都不见一条。 “莫非他启家不是靠水运?亦或者说那批军械根本不在直隶?” “如此看来,启家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应付啊,如此谨慎的手段,启家绝不是泛泛之辈啊!” 万青牵着马,说罢撇了撇嘴,向后望去依旧不见跟踪自己的人影。 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愈发强烈。 “如此没有结果,那么便好好处理一下那几只尾巴……呵呵。” 一人牵着一马兜兜转转,渐渐远离了人群,周围的声音逐渐平静起来。 由热闹的集市走到了密林之中,此处只剩下了鸟儿鸣叫与树叶的沙沙声。 万青头戴斗笠,牵着马绳背身而立,任由自己的黑马在草地上啃食青草。 “几位跟了咱家一路,想必累了吧,还不快快现身,好让咱家招待一番。” 万青微眯双眼,抽出了新买的细剑,浓郁的杀机溢出。 不过三个呼吸之间,树林之中忽然沙沙作响,从中闪出两个人影。 这二人衣着寻常,是农户装扮,从树林中出来后一见到万青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 “小的参见万公公!” 这二人并未直接动手,反倒是颇有礼节,但不可不防啊。 万青剑锋直指二人,疑惑道: “哦?你们二人是?” “小的二人是同为御马监所派,奉周大人之命给您传话的。” “可有御马监令牌?” 二人听罢,便各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丢给万青。 万青一把接住两块令牌,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发现没什么问题又归还二人。 同时他打消了多半的戒心,但心中大为疑虑,皱着眉头喃喃道: “御马监?此次行动吴公公不是说只派了咱家一人么,这位周大人又是何方神圣?莫非是……周存田?奇怪……真是好生奇怪。” 万青接着寒声盘问: “你们二人跟了咱家一路,莫非就只是为了给咱家传句话?那为何要鬼鬼祟祟跟着咱家。” 那二人见万青语气不怎么和善,便有了些紧张,被迫解释: “公公,此为机密要事,人多眼杂我二人不可轻易表露,到此深山野林我二人才有的时机告知您。” “说罢。究竟是什么事?” “周大人要求您前去来福客栈,共议寻查那批军械的大计!” “来福客栈……嗯。咱家知道了,你们可以滚了。哦,对了,不许再跟着我。” 万青一脸颐指气使,对二人丝毫不客气。 那二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万公公的恐怖威势,不敢多言语,连滚带爬的便跃进密林之中就消失不见了。 见两人身影远去直至消失不见,万青冷哼一声,飞身上马拽住缰绳。 马儿一生嘶鸣便调转头来。他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周大人到底搞得什么把戏。 待万青四处打听好了,也是接近黄昏,费了不短的时间才找到那所谓的来福客栈。 万青四处观望了下这家客栈,此处人迹罕至,周围都是茂密丛林。 客栈之中不见一个客人,而客栈之外有零零星星的火点飘忽着,当即夸赞一声: “当真是个好地方。” 当即侧垮下马,客栈之中出来一个小二把马牵走去喂了,又来一人走至万青身旁,低声道: “万公公,请跟在下来。” 万青不多言语,“嗯。”了一声便被领到了二楼,领路之人招呼一声便退走了。 万青心中有了些许难以言喻的不安,深吸口气,镇定一下便推开门,当即便是那道熟悉的声音: “万公公,您可算是来了。” 待万青定睛一看,这周大人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当真就是周存田无疑,万青才拱拱手客气道: “周大人?呵呵,原来是你啊。” 正当他松了口气,正疑惑这周存田为何在此想要询问之际,却发现这天字房中还有一中年男子在那坐着。 此人面容寻常,一身利落的武者服饰,但是气息平稳深厚,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周存田谄媚似的连忙对着那人介绍道: “这位便是御马监领班万青,万公公。” 那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侧了侧头,眼睛一眯将万青打量了一番,当下就没有了其他动作。 对于此人的傲慢无礼,万青心中虽然气恼,但是也在细细琢磨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此人侧头打量他时有一股强烈的杀意,自然是小心为妙。 那周存田也颇为尴尬,但他知此人的傲狂的底气,便转向万青介绍说: “这位便是吴公公特地请来的大内高手,段成武,段大人。” 万青心道果然如此,他也感受到了此人身上的气息不简单,表面上的礼节还是要周全的,于是面露微笑,拱了拱手道: “日后便要一起共事了,幸会幸会。” 哪知段成武依旧不屑,双臂环绕着,冷哼一声嘲讽道: “死阉狗,不知还能活几日,芝麻大点儿的官儿,还想跟老子一起做事。” 第41章 密谈 万青见此人如此不识抬举,心里腾的升起一股怒火,手指骨头咔咔作响。 他可不打算一直当缩头乌龟,当即针锋相对,不紧不慢地说: “阁下何出此言?你如此猖狂,咱家愿与你一战,看看阁下是不是只会耍嘴皮子功夫。” 那段成武人到中年,习武二十余年,更有大内高手一称,压根不惧这所谓练武的年轻小太监,当即桌子一拍叫嚷道: “好啊,老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到时候可别说我欺负了你这乳臭未干的死娘炮。” “好好好,那就让咱家会会你这所谓的大内高手!” “停停停!还请二位冷静一番,当下干正事要紧啊!” 那周存田一看大事不好,立马挡在二人之间,见二人气氛如此剑拔弩,再不调和一下恐怕真要窝里斗起来了。 “二位大人都是朝廷之栋梁,皆为肱骨之臣啊,万万不可自相残杀啊!我等皆为吴公公所器重,只要此一行干得漂亮,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不可做令吴公公失望之事。” 周存田心急口快,一股脑的说了个痛快,将吴公公搬出来一下子就能压住二人。 果然,剑拔弩张的二人听罢便不再作声,周存田陪着笑脸,继续示意道: “若是抓不住时机,那些荣华富贵就只能是过往烟云了。” 万青也是识趣之人,他明白僵持下去内斗毫无意义,就不再跟段成武较真儿,而是打破僵局,疑惑道: “周大人,在京师之时吴公公亲自告知咱家一人暗中行动,如今你却在此,吴公公究竟是何安排?” 见万青主动下了台阶,周存田才想起转移话题为妙,连忙识趣地说: “万公公多虑了,只是您那日匆忙出了京师,吴公公在您走后才忽然觉得您一日难以应对,才让在下尽快到这里与您会和,因此吴公公还特地寻来段大人一同来此地,其实大家都是自己人。” “原来如此。” 段成武虽然狂傲无礼,但他还是明白正事要紧的,一屁股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不再言语。 并且段成武与万青二人都看出来了。 虽说二人的官职都比他周存田要大,但要细说起来,吴公公是最信任之人还非他周存田莫属,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的。 周存田心里松了口气,暗骂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又奉承道: “二位大人的武功超群,待正事办完之后再切磋也不迟。” 那段成武听罢,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不过对于万青的敌意与蔑视依旧根深蒂固,瓮声瓮气地说: “周大人所说有理,当前正事要紧,我先绕了你这阉贼一条狗命!” 万青也不甘输一分气势: “榆木脑袋的憨货武夫,咱家跟你奉陪到底!” 二人都放完狠话说明矛盾先放在这里了,暂不理会,待任务干完之后再打个你死我活。 周存田见二者消停了,在门口环视一圈确定无异后,当即做了个手势,示意二者凑近一些。 烛火飘忽的微光映在三人脸上,像是在密谋甚么诡计一般,只听周存田低声道: “二位大人且听下官慢慢说来,启家那一批军械极为重要,我等的任务便是寻出那一批军械,将其运往京师。” 段成武咂巴了两下嘴,摩挲着胡子拉碴的下巴: “启家在直隶手眼通天,就凭咱们几个人想办成这事可不容易啊。况且直隶地方这么大,光是找那批军械的藏处恐怕就得耗费数月之久。” 周存田胸有成竹,捋了捋那两撇老鼠胡子,奸笑道: “呵呵,段大人不必担心那批军械的藏处,因为咱们御马监早就找出来了,如今叫你们二位大人聚首,便是要告知你们此事。” 万青在一旁听的吃惊不已,心中极为纳闷,御马监不是早已没落了么,怎的居然在直隶也有其势力? 况且御马监常年在京城驻扎,怎会轻易得到了那批军械的消息? 万青一脸震惊,当即夸赞道: “御马监真当是手眼通天啊,消息竟如此灵通!” 而那周存田一脸神秘莫测,恢复了阿谀奉承的面目: “其实这些都是吴公公派来的耳目打探而来。他老人家当真是在世小诸葛啊。” 段成武对于周存田的谄媚表情不以为然,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地说: “周大人还是别卖关子了,快说那批军械在何处,我即刻便去大干一场。” “段大人勿急,说不定东厂也会掺合进来,另有启家无数高手,此行凶险重重,还需详细谋划啊。” 万青紧皱眉头,担忧道: “如此硬抢那批军械,若是将启家逼的狗急跳墙了,即便我等武功不凡,恐怕也连直隶都出不了便会葬身于此啊。” “万公公无需多虑,我等只管将这事干好了,吴公公自有他的考量护我们周全。” “两位大人只需知晓,若是我们的人马对上了东厂的人,无需顾忌其他,只要全力出招即可,最好一个活口不留!” 周存田眯着双眼,满目狠辣表情,低声给二人特地嘱咐。 此话一出,段成武神经大条倒是没觉得有何问题。 倒是万青大吃一惊,东厂与御马监同为朝堂办事,为何却像死敌一般处处针对? 二来他志在东厂,若是与东厂结了仇,那么他万青以后可怎样为东厂效力啊,他已经看不清吴公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万千担忧憋在心里,最后化为一句疑问: “若是如此行事,恐怕东厂日后不会放过我们。” 周存田没有直接回答,那张奸诈的脸上写满了对未来升官发财的渴求,依旧给二人画着大饼: “二位还是不要多虑了,我三人以及吴公公的锦绣前程,全赌在这里了,另有咱们御马监的数百兄弟任由我等调遣,而我们只能赢,不能输!” 既然周存田都这么说了,万青也不好再说什么,段成武也无话可说,三人便这么各自心怀鬼胎地谋划了一晚…… 第42章 突袭 漆黑的夜晚中,有几处星星之火在远处飘乎。 一坐巨大的水泊港口依山而建,山洞口内外人影不断。 其中众多守卫手持大刀长矛,三五成队之人手持火把四处巡逻,周围茂密的林木便是天然的屏障。 而距离这处戒备森严的营地约有二里地的密林之中,却见一群身着乌黑夜行衣,只露两只眼睛的人匍匐在地。 有道黑影向左右两个人影指了指那山寨示意了一番,低声道: “二位大人且看,此处便是启家的商号卸下那批军械的隐秘之所。 二位若是没有问题,那便像前日所商议的那般行动吧。段大人带弟兄们在正面佯攻,吸引他们主力。万公公率一批人马从后翼偷袭!瓦解其内部,从而形成夹击之势,届时大事可成也!” “咱家知道了,机不可失,即刻便攻罢。” “打吧打吧,老子早就饥渴难耐了!” 那两道黑影分别发出一道冷漠与兴奋粗犷的应答。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一行黑衣人得到指令后,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尽散而去,丝毫不见了身影。 此处水泊口岸规模之巨另万青暗暗咂舌。 启家不愧是直隶的第一大家族,能建成如此规模的口岸,其实力可见一斑。 待万青亲率那百人之众用轻功绕到其后翼,摆手示意众人勿要轻举妄动。 他发觉此处戒备不比前方松懈,此处山地高耸,水流湍急,地形比前方更为险峻,用一句易守难攻形容并不过分。 众人在密林中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些看守,也只有轻风“沙沙”吹过。 待半柱香的时间,许是段成武安排好了进攻,山寨口岸中忽然发出“呜呜呜”的号角声。 随之而来的是远处传来的凄厉惨叫声。 “啊啊!!!” “有敌袭!” “敌袭!敌袭!有贼人敌袭!” 两匹战马飞驰而来,两个骑在上面的传令员一手持火把一边不断大喊: “所有人前往前方正门处增援!违令者斩!” 正在巡逻守夜者无不色变,当即抄起手中的兵刃与火把冲向正门处增援。 远处看无数火把汇成一条长河,伴随着呐喊向正前方浩浩荡荡的杀去。 正当两个传令员骑着战马飞驰到大后方时,无数人马纷纷涌向大门处增援,此时正值后方空虚之时! 只见万青一袭黑衣简洁明了,全身内力暴起,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上啊!弟兄们!升官发财便在今夜,寨中活口一个不留!!!” “是!!!” 万青说罢便发动一身内力先前方的敌人杀去,不见了踪影。 剩下的近百人愣了愣神也不甘落后,纷纷出动兵器钩索迅速向山顶爬去,气势汹汹地冲杀向看守巡逻之人。 此时的万青一袭夜行衣,彻底与暗夜融为了一体。 鹰隼一般盯准了那两个骑马飞驰传令员,袖口中的两只袖箭得到掌中的内力控制: “嗖!!!” “嗖!!!” 两声划破夜空,精准贯穿了那两个传令员的脖颈,当即坠落马下不再动弹。 战马则受惊一般冲向来援的敌人,一下子又冲撞飞起数人。 “杀!!!” 见万青随手轻易杀死两个传令员,其余启家的众人不敢大意,只有数个年轻的愣头青冲了上来。 “自不量力!” 万青呵呵一笑,身轻如燕躲过划来的刀光剑影,却见他双手中忽然多出几枚银针。 手腕狠甩两下银针破空而出,一波人马正中要害倒在地上生死不明,霎那间又华丽的夺下数人性命。 对付顶级的江湖高手他或许不行,但是对付这种三脚猫他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势不可挡! 此时的山寨口岸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前方受到约莫二百人的攻打。 大后方也不消停,被近百名的黑衣人死死纠缠住无法到前方支援。 近百名黑衣人手持同样的兵器,借助钩爪顺利攀爬到了顶部。 万青的压力瞬间减少,手中的剑刃如同收割庄稼一般不断夺取敌人的性命。 霎那间左掌劈出强烈劲气直扑敌人面门,借此机会剑刃直逼敌人要害,只需一剑便将其挑死! 即便看守巡逻者众多,但毕竟只是没有收到多少专业训练的家丁或是野路子武夫,见己方的死伤者愈来愈多,心中愈发惶恐,战意全无。 另一方面他们只是拿钱做事,不会实实在在的卖命。 面对训练有素的御马监腾骧四卫营的军士与杀手,不过半柱香之间便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见那些家丁与武夫打不过便连声哀嚎的想逃走,万青眼珠一转,却喊道: “投降者不杀!放下手中兵刃,放你们一马!” 众家丁与寻常武夫听罢面面相觑,与其为启家卖命还不如此时放下兵器为自己谋条活路啊。 想到这里,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兵刃丢在地上,跪伏着不敢动弹。 见状,一名黑衣人头目凑近到万青身旁,质疑道: “公公,周大人吩咐过不留……” 万青看了看此人,皱着眉头不满地呵斥: “咱家做事需要你来教?” 头目也许是感受到了万青浓烈的杀气与不满,硬着头皮惶恐地说: “属下不敢。” 见一众幸存的看守与巡逻之人都乖乖放下了手中的兵刃,一脸茫然之色。 万青得意的笑了两声,当即吩咐手下众军士,脸上写满了狠辣,道: “一个也不要放走!杀光他们!!!” 一众黑衣人听到万青的指示,当即向四散而逃的溃军追杀而去。 手中的兵刃疯狂屠戮逃跑与跪地投降的败军。 他们来不及捡起兵器,项上人头便被纷纷割落。 一场两军对垒的战斗刹那间演变成一场单方面杀戮。 就连万青自己手下的黑衣军士们都无不惊叹诧异于这位公公的狠辣与铁石心肠! 只是半柱香时间,随着最后的一声惨叫,尸首落地后陷入死寂,满地的血污尸体与残肢断臂。 “清点一下,损失了多少弟兄?” 那名头目简单清点了一番,恭恭敬敬地回复道: “回禀公公,我方损失了二十四个弟兄。” “人手尚足啊。” 万青微眯双目,指了指头目,吩咐道: “你率领一半弟兄,自北边那条栈道绕道其侧翼包抄。咱家带剩下的人马从这边进那山洞口!子时于山洞之中碰头,不得有误!” “是!” 万青不禁疑惑道:“启家的人马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3章 机关 待万青率领四十余杀手向其侧翼包抄而去时,其中并无高手。 皆是寻常的家丁与三脚猫功夫的武夫,都不用万青痛下杀手,只靠手下的一众兵丁便杀出一条血路。 万青指点了身旁尽处两人,兵锋直指侧翼一处山洞进口道: “你们几个,破门!” “是。” 被点的两名小兵只好硬着头皮尝试撬开那处门口。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两个兵丁忙活的满头大汗,那处门锁依旧纹丝不动。 万青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皱着眉头骂道: “两个废物,给咱家让开!干甚么都要让咱家亲力亲为。” 两个撬门的兵丁听罢颤颤巍巍的躲到一边。 只见这位公公靠近门扉,浑身经脉疯狂调动内力,全身上下爆发出一股气息。 一股劲气冲击着众人面门,却见其双臂猛的轰向两扇门,依旧纹丝不动。 葵花一层五成的功力要想轻易轰开这扇门是痴心妄想。 万青暗自咂舌,当即再次运转全身经脉各处,双掌紧贴在门上。 双目血红,经脉涨大凸起,全身的衣物疯狂飘摇,以其千斤之力再次轰击那扇门。 “轰!!!” 众人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位公公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 两扇厚重的侧门轰然落下,里面狭长的黑暗通道落入众人眼前。 此处通道极为黑暗,并且目测最多只能并肩走两个人。 “前面并列走二十个人,咱家在其中间一侧,剩下的人并列跟上咱家,若是前后翼有危险,咱家方可及时支援。” 万青及时做出了部署,点了二十名黑衣兵丁率先进入。 那二十人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心中有些发毛,一时竟愣在原地,两个呼吸后才出列一个头目,向万青拱手道: “公公,这通道如此黑暗,恐怕有敌人埋伏啊,我等若是遭到埋伏那便是进退不得,必定死伤惨重。不如绕至其大门处再做打算。” 万青见这帮人迟迟不敢动弹,才明白过来他们原来是怕死啊。 当即甩出一巴掌将头目打翻。 浑身散发出暴戾之势,瞪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头目质问道: “混帐东西!咱家做决策何时轮到你这种杂碎出来指手画脚了?突袭一策讲究的便是兵贵神速,绕道进去必定耗费更多时辰,届时敌人援兵将至,我等该何去何从?” “此处虽说狭窄,但胜在距离不远,若是绕道耽搁了大局,你担当得起吗?” “给你十条命都不够杀的!想要升官发财那就听咱家的,你要是怕死就趁早滚蛋!” 一连串的发问把被打翻在地上的头目问懵了,当即哑口无言捂着肿胀的脸颊沉默了。 万青心中冷笑连连,当即再次下令那二十多人先进去。 那二十多人不敢再出来人反驳,便举着火把,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挪步进去。 他也跟在其后也大胆的迈步进入。 剩余的二十多人在万青眼神的逼迫下也举着火把陆续进入。 一行人手持火把与兵刃,微弱的火光面对更深处的黑暗,众人提心吊胆,脚下都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黑暗狭窄的空间中,众人屏息凝神他们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咔嚓!”一声,似乎顶部坠落了某种东西,最前方的兵丁正值惊呼之际,好奇与恐惧占据了他们的内心。 正要仔细查看是何物之时,却“砰!!!”的一声发出一声巨响,最前方的几人身躯当即被炸了个粉碎,血肉飞溅。 “啊啊!!!” “有埋伏!全体警戒!” “砰!!!” 这一下将众人的恐惧推向高潮,万青也有了些紧张,当即下令: “加快脚步!先冲出去!” 话音刚落,众人头顶又落下众多巨大的球状地雷,万青脚边也落下数枚爆炸之物,他脑海中不禁空白一片想要向前跑去,可前方皆是拥堵的手下兵丁。 “砰!!!” “砰!!!” 犹豫之时前后翼又响起几声剧烈的爆炸声与飞起的残肢断臂。 巨大的爆炸声在拥挤狭窄的通道中回声更加强烈,震耳欲聋。 万青眼看脚下的巨大的地雷即将爆炸,生死攸关之际当即灵光一闪,随手抓来两个手下,一脸狠辣的用尽全力将其死死的捂在地雷上。 “砰!!!”的一声,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残肢飞起,当了万青的替死鬼。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万青自身没有受到地雷的波及,或许是感到了众手下诧异与非同往常的眼光,扔掉了手中的残躯,狠声道: “加快脚步!都给咱家冲,踌躇者杀无赦!” 一众兵丁双腿有些发软,黑色夜行面罩之下的脸庞吓得发白。 他们不知下一个死的会不会是自己,而面前的公公又如此残暴喜怒无常。 再加上如此残暴的行径被幸存下来的兵丁们看在眼中。 对万青的残忍与狠毒多了几分新的认知,对此人更加的畏惧,甚至多了几分憎恨。 他们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万青推出来的替死鬼…… 面对如此生死大关,他们顾不得那两个替死鬼,便匆匆向前推进。 不过他们对万公公多了几分戒备心理,不敢接近到万青身旁。 万青自知已经无法挽回,面前这群兵士随时有哗变的可能,若是再故技重施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这番爆炸约莫又炸死了不到二十人。 众兵士再次收拢阵型,不过他们谁也不敢离万青太近,这一次的突然袭击为他们一众兵马藏下了很深的阴影。 再次顶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满目的残肢断臂前行,不知前方还有多远,依旧不见光亮,前方的兵士嗅了嗅,忽然紧张的问道: “你们闻到了吗,好像是火油的味道?” 第44章 狠毒 “出口即在前方,大家加把劲!” 万青位于中间,隐约看到了远处的光亮。 众人听罢不由得捏了把汗,加快脚步。 不过越接近出口火油的味道越刺鼻,在火光的照耀下四周的墙壁竟然看起来光滑无比,湿漉漉的。 众人一看出口就在眼前,当即大喜过望,不再顾忌其他便一股脑的向前推进而去。 “嗖!!!” 一支突如其来的箭矢竟直接贯穿了第一个冲出通道的兵丁的脑袋。 他还来不及反应,红白之物便喷了一地,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不知是何处的暗箭,又“窸窸窣窣”的漫天飞来。 如此密集的箭雨当即将那些刚跑出洞口的兵士活活射死,带着数番惨叫声扎成了刺猬。 这样的一波箭雨又带走了十多人的性命。 而处于洞口的兵丁们脸色煞白,不再敢动弹一下。 万青此时脸色阴沉,身旁就剩下了三十多个战战兢兢的兵丁,只能用伤亡惨重来形容。 屋漏偏逢连夜雨,万青看着周围湿漉漉极其刺鼻的空间,沾了一下那不明液体凑近鼻部一闻,脸色当即大变,心中直呼不妙: “是火油!” 没想到暗处又飞来几支火箭射在了墙壁上。 顿时火星四射,箭支上的火苗引燃通道之中的火油,眨眼间蔓延为泼天大火! “啊啊啊啊!!!” 霎那间洞口处化作一片火海。 除了中间的一部分兵士与万青外,外围兵丁衣物被瞬间引燃化作一个个火人哀嚎不断地冲出去。 有的瞬间引燃身边的兵丁,哀嚎痛叫着凄惨无比。 而中间的几个未着火的兵丁手忙脚乱地冲了出去,再待在这里被活活烧死是必然的。 不过刚冲出去便被远处的暗箭通通给射死,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即便是万青,身上的衣物也有隐隐燃烧之势。 他此时目眦欲裂,若继续在这里就算不被烧死,恍然冲出去必定被暗箭射成个刺猬! 只见万青身上火势渐大,周围兵士疯狂哀嚎挣扎在地上来回打滚,但身上的火依旧“劈里啪啦”的烧个不停,烤肉味逐渐弥漫发散出来,令人窒息作呕。 他强忍着身上的灼烧与剧痛感,令他面容扭曲不堪,强行运转内力护住主要经脉。 一眼望去手下兵丁被烧了个七七八八。 万青面色一狠,直接抓住旁边一个兵士的脖颈,死死钳制住其双臂。 那名兵士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一脸惊恐地嚎叫,带着兵士的哀嚎之声,用作掩护之躯冲了出去。 “嗖嗖嗖!!!” “啊啊啊!!!” 刚冲出隧洞,只听得暗箭齐发,那名兵丁的正面身躯当即被箭支射成了刺猬血喷入柱。 他没有死在敌人手中,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死不瞑目。 至此,万青手下的兵丁被烧的烧死,被暗箭射死,一眼望去都已悉数死亡。 万青叹了口气,躲在手下的躯体后面,嘀咕一声: “一路走好,咱家这就给你报仇。” 说罢,手中掏出数枚银针,确定好那些人位置,掌中内力爆棚,朝那些弩箭射来处飞甩去,只听得几声惨叫尸首坠地。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又射来密密麻麻的箭矢,万青牙关紧咬,再用手上的尸体挡下那些暗箭。 “杀!!!” 火把镶嵌在墙壁之内,“腾”的一下将洞穴内照了个亮堂。 只见四面八方出现众多弓弩手,板机齐刷刷扣动,百发弩箭齐射向万青。 此时万青的一身夜行衣被火烧的褴褛不堪,面对如此之众的敌人,不敢再保留实力。 当即葵花一层的功力全然爆发,五脏六腑与身体各大经脉周天红肿涨大,双目充血面容狰狞异常。 面临数百箭弩即使他功力再深厚强大,也只有躲避的份儿不可正面抵挡。 他一把推开替死鬼手下挡下几十支箭矢,双掌功力爆膨“噼里啪啦”的冲飞十数只箭矢。 在功力全然爆发下身影鬼魅一般又接下十数支箭矢爆向敌人,顿时惨叫一片尸首坠地。 那些弓弩手都在众箭塔之上形成一排。 万青催动浑身内力飞身上塔,在一波箭雨下来躲躲闪闪,身影却是凑近了最近的弓弩手,那人大惊,刚举起弩机却刹那之间喉咙被挑断飙出一股殷红。 其余众弩手再次弩箭上机弩,“窸窸窣窣”的纷纷射向万青,不料万青扣着手中牵制的死尸疯狂抵向一众弩手,转眼间死尸被扎成一具刺猬。 如此空档之机正是大杀四方的绝佳时刻,万青爆喝一声催动全身经脉内力,身形来回折叠之间,剑刃一连惯的便挑死了十数人。 即使这些弓弩手数量众多,弩箭杀伤力极大,在暗处偷袭制胜方为上策。 因而在万青十成功力悉数爆发下,即便箭塔众多,且高耸无比,但是却处处相连无一独立。 万青的轻功轻点几下,在众多木石之间穿梭,轻而易举的飞身上塔,一众弓弩手惊讶于万青的轻功,生死关头最后所见的只剩下万青得逞后的狞笑。 “啊啊啊啊!!!” 那万青杀气暴涨,手中的银针飞舞漫天,不求一击毙命,只求命中其手臂或臂膀各处,短时间内使其丧失放箭的能力。 刹那之间数十人倒在了地上痛苦挣扎,哀嚎不已,手臂处血流不止。 “换短刀!!!”众弓弩手之中有人喊了一句。 一众弓弩手这才如梦初醒,当即掏出双刀短刃齐刷刷攻向万青。 万青见了这种武器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双刀是东厂的制式武器,没想到这些人是东厂的人。 不过,挡我者……死!!! 面对黑压压的短刀弩手,万青冷哼一声气势爆发而来,十成内力丝毫不惜,暴力得杀去,一时间断臂断腿者无数,所向披靡。 众多在被近身之后也只能便沦为了待宰羔羊,半柱香之后便被万青绞杀殆尽。 “呼…呼…” 此时的万青衣衫褴褛,两腿处被烧伤露出血红与乌黑的疤痕触目惊心,痛楚无比,脸部肌肉疼的直抽抽。 他体力消耗极大,看着满地的尸首,忍着浑身的剧痛,刚拄着剑刃想坐地休整一番等待援兵。 却不料他忽然感受到背后袭来一股冷飕飕的强烈杀气与破空之音,出于本能两个后空翻躲了过去,手持着剑刃一脸警惕。 砰! 只见他靠着柱子的歇息处木柱子被击出一个碗口大的深邃口子,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处人影。 只见此人身材颇为矮小,一身武人服,甩着手中的兵器,细看他手上的兵刃呈链条状,足有十数尺,而尾部是一处拳头大小莲花形状的寒光刃口。 只见他笑吟吟道: “阁下真是好武功啊,竟能将东厂的厂卫悉数杀净,在下佩服,佩服。” 第45章 战张容(上) 万青满脸警惕:“你是何人?” 那人笑了笑,不笑还好,他笑容一堆便显得满脸奸诈,嘿嘿笑道: “本官乃东厂百户,张容是也。” “本官的手下都被你尽数杀完了,想必你此时也是筋疲力竭,损耗了数成功力罢,劝你束手就擒!” “卑鄙!竟然如此毒辣。”万青大骂一声,心中暗道果然是东厂之人! 不过这人竟然先推出自己的手下消耗自己功力,最后再出来摘果子真是好生卑鄙啊。 “呵呵,你也不赖啊,推自己手下人出来挡箭,你的心肠比本官软几分呢?”张容阴阳怪气嘲讽道。 “…那不过是我迫于无奈的下下之策!” 其实二人都视手下之人如草芥蜉蝣一般,其残忍程度可以说是半斤八两了… 张容无视了万青的狡辩,忽然怪叫一声: “别拖延时间了贼子,待本官用你的项上人头祭奠我死去的弟兄们,今日你只能死!” 说罢,便挥舞着手中的怪异兵器袭来! 只见张容腾跃而起,在空中飞旋几个圈后一腿带着破空的呼啸之声直接砸向万青头颅。 砰! 万青自知不敌这记招式,直接从张容裆下滑过,让张容直接落了个空,不过他丝毫不给万青喘息之机,催动手中的兵刃“唰”的一下飞砸而向万青。 叮叮!!! 万青举起手中的剑刃便要抵挡,那拳头大小的莲花飞刃震的他手臂发麻,他心中难免惊讶这厮力道不容小觑。 即便张容身材有些许矮小,但是挥舞着数十尺的兵刃游刃有余,处处刁钻古怪的打法令万青头疼不已。 而且这种古怪的兵器巨长,还能跟敌人保持一定距离,他的长剑鞭长莫及,短时间之内丝毫没有寻到张容的破绽。 此兵刃名为飞旋莲花链,长十一尺,尾部有一颗拳头大小的莲花状刀刃,莲花中间部位是一处大的锥部凸起,因神似莲花而闻名。 这种兵器虽然好看,但其控制与操作十分复杂,因此江湖之中十分罕见,但若是钻研会了其用法,便是杀人打斗之利器。 不过狭路相逢勇者胜,万青此时也只能咬紧牙关死死撑着,他此时已是伤痕累累,状态极其不佳。 那张容微眯双眼,见万青没了刚刚的锐气,顿时自身气势与杀气强烈暴涨,他要最短时间内杀死此人去外面支援,外面还有一个棘手的货色。 手中的飞旋莲花莲仿佛与他有心灵感应一般,攻击顿时狂暴起来,那莲花状的刃口已将万青划的伤痕累累。 若是万青抵挡不住那便是一记重击,铁质实心的莲花不说其锐器伤害,光是钝击便可一下将人的五脏六腑捶碎。 万青心中十分焦虑,刚刚干掉那近十数人的东厂弓弩队就耗了他近半成功力,若是段成武的援兵再不来,自身性命恐怕不保啊! “如此一味的躲下去不是办法啊,唯有主动出招才能制敌!” “依靠咱家的内力,只有近了他的身才有机会!” 万青面色发狠,即便现在只剩下了半成的功力,只要能抓住机会,一记杀招打到张容的要害,那么干掉他便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万青便仔细观察张容的打法伺机寻求破绽。 但是张容手中的飞旋莲花莲依旧步步紧逼,咄咄逼人,万青手中的长剑在这种兵器面前优势全无,不过他稍微一思索,当即出剑抵挡住张容的一记猛砸。 叮!的一声,那飞旋莲花链的尾部被一下击飞,正是空档之际! “就是现在!!!” 万青瞪大双眼,霎那间纵身一跃双脚猛的夹住那莲花头,剑刃死死抵住莲花锋利的铁花瓣以防弄伤自己,当即身形一转将一大截的链子卷在小腿上。 “寻死?本官成全你!” 张容惊呼一声,感受到万青传来的巨大拉力,作势往后一拉就要把自己的兵刃拉出来,顺势将万青给刺死自然是最好! 他本以为要颇费力气,没想到万青在空中顺着他的力气卸下了那一大截链条,莲花头刚获得自由,万青便找准时机一记飞踢将其踹向张容的头颅。 那莲花刃口当即掉转向张容张容攻去,不过张容依旧镇定自若,冷笑一声:“幼稚!以为本官自己的兵器会伤到本官吗?” 话音刚落,张容便作势拉拢起那截子掉转攻击自己的莲花头部, 还不等张容及时调转过自己的兵器,只因它实在是太长了,纵使张容熟练掌握了此兵器,但要在一瞬间将其控制自如身绝无可能的。 “有此时机已然足矣。” 如此的生死斗,万般变化只在瞬息之间,任一个大意或不留神便会被敌手取得首级! 而万青见到张容的应对之策,嘴角勾勒出一丝诡异笑容,他的身影本就在空中没有落下,当即开展轻功在张容的铁链上轻点了两下,他的身影顿时闪到了张容五步之内! 张容暗道不妙,当即脸色大变,不再固执手中的莲花链,左手瞬间掏出一把短刃与万青短兵相接护住要害。 铮!!!火星四溅! 可是万青等的就是这一刻,哪里会与他过多纠缠? 在万青缜密且不要命的打法下,本就不善刀剑之法的张容渐露颓势,他本想找时机再拉开距离再用莲花链打个痛快,却没想到毫无机会,面前之人丝毫不给他重新拿起莲花链的时机。 只见万青满目狰狞,即便近战相接之下优势逐渐显露,但他不敢丝毫大意。 一记剑花在张容臂膀上留下一处血花,张容疼的呲牙咧嘴一刀将剑刃挑飞,而万青的下一招接踵而来,使得张容疲于奔命无暇顾及他的拿手兵器莲花链。 万青的嘴角微微上扬,见张容如此恐惧他的剑芒,暗道这才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死吧!!!” 只听得万青忽然一声暴喝,剑芒直指张容脖颈! 张容冷汗直冒,心知若是挡不下这一剑将直接毙命于此,身形稍一挪动左手的短刃就要去接住那一剑。 万青见此大喜,却是作势丢下剑刃,化拳为掌,全身经脉穴位狂运作调动内力,轰然一掌直接击向张容! “不好!!!”张容吓得大叫一声,自知又中了万青的奸计!当即身形一退被打中了其腹部肋骨。 “噗!!!”的一声,张容吐出一口鲜血,捂着侧胸口连退数步,穿着粗气满脸忌惮的盯着万青。 第46章 战张容(下) 张容连退数步,喷出一口鲜血后才觉得自己轻敌了。 他咬了咬牙重新拿起自己的莲花链,却感觉到侧腹部传来的剧痛,仿佛某个部位被绞碎,疼的他差点叫出来。 “是本官轻敌了…”在张容脸上不见奸诈,只剩下了满脸的苍白。 万青见到张容这种窘态阴险的笑了,他并不急着痛打落水狗,此一击是他十成十的功力,自然能重创张容。 当即拱了拱手装模作样道: “张大人武功盖世,为启家与东厂办事当真是委屈了您,还不如投靠咱家,只要乖乖给咱家办事,咱家保你享受荣华富贵。” 张容忍着剧痛骂道: “我呸!还是个死太监,想让我张容给你做事,门儿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咱家出手狠辣了。” “呵,放马过来,刚才不过是本官轻敌罢了。” 张容淬了口血沫,依旧不服输,拿着莲花链做好了战斗之态。 万青哈哈一笑:“张大人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咱家佩服。” 话音刚落,张容的莲花链已带着“哗啦啦”的破空声袭来。 铮!的一声,万青长剑与其莲花飞刃相碰,随之而来的便是眼花缭乱的刀光剑影。 在刚刚万青的招降失败之后,二者之间已然是生死之斗,至死方休。 张容被万青一击重掌偷袭打成了重伤,而万青自身又损耗数成功力,二者如今的实力可谓是旗鼓相当了。 被万青重创之后,张容的攻击不再如原先一般咄咄逼人,防御张容的攻势便手到擒。 ,令万青有了喘息之机,不过张容左手中依旧抓着那把短刃以防再次被万青近身。 兹啦! 张容的莲花链与万青的长剑发出阵阵刺耳的碰撞。 那张容即便速度与力量大不如全盛时期。 但他的那兵刃若银色巨蟒一般舞动在手中依旧虎虎生风,被击到之处无不尘屑飞扬,尘石飞溅。 一阵尘屑飞扬之后却不见了万青的人影,张容四处张望不见人影后,脸色一变当即向上方望去。 只见万青身影竟浮现在上面,手臂挥舞之下无数银针向张容飞去,张容大惊,一手莲花链一手短刃接连后退。 叮叮叮! 被挡下的数十银针掉落在地,另有几枚银针在张容身上爆处多个血洞。 “竟然还有暗器。” 张容面色阴沉,迅速拿起自己的莲花链竟然扣动机关将其一分为二。 另一截铁链被顺势甩在地上,提起半截约五尺的简易莲花链飞身上箭塔! 万青镇定自若,脸上浮现嘲讽之色: “把你这破铁链扔一半就能打过咱家了?笑话!” “那就来试上一试!” 张容咬了咬牙,一脸恨色,靠着手中的链条轻松几个跃身杀奔而来。 两条身影很快缠斗在一起。 张容将莲花链拆为半截后其攻势更加迅猛,随手便抵下万青的数枚暗器后其半截莲花链的打法更为迅捷。 却见那张容一袭莲花重锤飞袭而来,一击落空后张容身影一转,莲花重锤反方向砸向万青。 他出剑轻而易举抵挡下来将铁链死死缠在剑刃而上,万青抬手就是数枚暗器扔向张容。 叮叮叮! 数枚暗器再次被轻易抵挡,张容狡诈一笑,拳脚并用之时佯攻一番。 万青注意力皆被吸引,却不料张容声东击西,一击莲花重锤狠狠锤在了万青背上! “啊!!” 万青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惨叫一声从箭塔高处重重落下,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见万青此状,张容当即兴奋的怪叫一声,霎那间飞身跃下,一击莲花锤猛的甩向万青的头颅! 眼见那莲花锤距离万青头颅只有分毫之距,却是砰!的一声。 万青的头颅没有像他预料那样被砸成一滩烂泥,而是被一记弩箭打偏。 张容面色警惕,眼中寒芒尽显,大吼道:“什么人?!” 却见一队数十个黑衣人从另一侧的暗道中显露,出现在万青身旁,单膝跪地: “属下支援来迟,请公公恕罪!” 万青刚刚险些丧命,背后冷汗直冒,数个呼吸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些人的身份。 原来是进入山洞之前他命令另一侧进来的队伍。 当即松了口气,嘴角含血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上,给咱家杀了他!” “是!!!” 数名黑衣人杀气毕露,纷纷冲过去围殴张容。 万青趴在地上,每动一下就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砸碎一般的痛楚。 不由得继续加重想要挣扎着爬起来,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满脸扭曲煞白不堪。 他知道仅凭这十来个人是根本拖不住张容的,要想活命还需另寻他法! 反观另一旁战况愈烈,张容即便被十多人围殴依旧不慌不忙,出手便雷霆般杀死两个黑衣人。 “杀!!” 一众黑衣兵丁能在那一侧暗道中活下来算得是精锐了,众多的白花花的大刀齐刷刷砍向张容,半数攻其腿半数攻其头部。 张容临危不乱,身形本就矮小的他轻轻一翻就巧妙躲过这些呼啸的刀光。 其中两名黑衣兵丁反应极快,控刀顺势砍向其胸口。 那张容狞笑一声: “找死!” 直接将那截子莲花链绕住其刀刃死死控制住。 纵身一跃脚下踩着刀片子的腿分别踹向那二人胸口,那两名兵丁顿时喷出一口血被踹飞。 其余兵丁手中的大刀顿时一轻,再次齐刷刷的砍向张容飞身而跃的背部。 张容一个死亡翻滚,轻松挡下袭来的刀锋后两边,链条趁势一下飞到那几名兵丁的脖颈处。 却见半空中的张容残忍一笑,双臂同时收力疯狂收紧。 兹啦一声,那截链条被血浸透,两名黑衣兵丁的头颅被活活勒了下来! 人头滚落,尸首坠地,血肉横飞! 原地只剩下了三名兵丁战战兢兢的发抖,其余两名吞了口气,自知难逃一死提刀冲杀而来! 张容轻叹口气,收回手中带着残余血肉的莲花链,双臂全力而出. 刹那之间,直接将冲过来的两个个兵丁爆头,红白之物淅沥而出,张容的莲花锤部占满了碎肉。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张容就将这数十人的兵丁屠戮一空。 如此恐怖的威压已经击溃了最后一名兵丁,他已被心中的恐惧淹没,求生的信号接踵袭来。 接着转头便向来时的暗道疯狂跑去,回头再看那张容站在原地似乎无动于衷,脚下跑的更加卖力…… 第47章 尾声 那名幸存的兵丁喘着粗气疯狂的跑着,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眼见那条暗道出现在眼前,却是被一个人影挡住,待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万公公!当即大喜的跑过去。 却不料那道人影忽然举起剑刃,一道寒光闪过,脖颈处瞬间被切出一道巨大伤口疯狂涌血。 他还没反应过来,血液就模糊了视线,倒在地上手足无措的捂住伤口。 两个眼睛中满是惊恐,发出了生前的最后一道问题: “为…为什么?” 万青一脸淡漠,又颇为嫌弃,甩了甩滴血的剑刃: “擅自逃跑者,杀无赦。” 那张容也有些懵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万青这厮竟然会毫无缘由的杀害自己的手下! “好狠的心肠!如此狠辣的人物,若是放过他,日后必成大患啊。” 张容不禁感慨,更是觉得这号人断不能留。 他本以为万青会趁机转身逃跑,刚做好追杀他的心理准备,却见万青凑近两步单膝跪地,抱拳道: “属下参加张大人。” “嗯?” 这举动再次让张容蒙圈了,不过他生怕万青再玩什么诡计,警惕地举着莲花链: “你干什么?” 万青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回答: “属下武功不及张大人,愿赌服输,因此属下愿归附张大人,以效犬马之劳。” “哦?原来是向本官投降啊……” 张容眯着眼睛假装思索,觉得此人反复无常不可信任,正要痛下杀手之际,却又听万青道: “只要张大人愿意放过小的一命,小的愿意说出幕后之人,以成就大人功业啊!” 听万青这么说,张容心中有了些松动,只要让这人说出幕后指使者,将其连根拔起,对于东厂那必然是大功一件啊! 他思索了半天开口道: “这样吧,只要你自废武功,本官便既往不……” 还不等张容“既往不咎”说完,那万青却突然暴起剑锋直指张容项上人头! 砰! “老子早有预料!” 张容冷哼一声,其实他早有打算,时刻防备着此人呢,手中的莲花链直接挡飞万青的剑芒,飞起便是一腿。 万青没想到这张容防备之心竟如此之强,偷袭不成,还面临飞起的一脚来不及躲闪,只能瞬间双臂环绕护住胸口,一股巨力接连不断袭来。 即使偷袭不成,但这次也彻底把张容惹恼了。 张容左手持刃,右手拿莲花链,一阵飞踢后向前近战,他不打算再给面前之人丝毫的机会了,只有死才是敌人唯一的出路! “死!!!” 在张容的巨力之下,周围的数个木柱飞屑。 万青双手虎口微微颤抖,整个双臂都是麻木的。 胸口时不时涌出一些鲜血从口中喷出,而张容的莲花链处处攻其头颅,哪怕被砸一下就得失去半条命。 此时的万青已然节节败退,时不时被张容的短刃割开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如此下去!吾必然殒命于此啊!!!” 逃跑是逃不掉的,既然如此,那便同归于尽罢! 万青满脸狠色,自知即将不敌命丧黄泉。既然你非要杀我,那咱家死前也要咬你一块肉下来! 轰!!! 只见那万青一个后空翻与张容拉开数十尺间距,左右手双指快速点过各大经脉,以两根银针各插进太阳穴中。 之后尤其以心井、对门、扇门、京门、五定、伯劳六穴为主快速点过。 此法在葵花宝典中有记载,这几门经脉穴位尤其是催生内力的主力。 若以数个呼吸之间接连点开,以两根半尺银针没入太阳穴其九成,此法便是亡命相博之法,不可轻易试之。 见到万青这样一番操作下来,张容不敢掉以轻心。 不料万青的气息猛的爆开,他之前油尽灯枯的内力却突然爆发,如回光返照一般再次回击而来。 张容直呼不妙,猛地甩起莲花链锤攻去,这一击只是普通至极。 万青却不闪不躲,满脸疯狂之色直接抓住甩过来的莲花锤,整个手掌被扎的鲜血淋漓,掌心直接被铁莲花的芯蕊部穿透而过,淅淅沥沥的滴血。 万青各大经脉穴位不堪其负,其血管无比涨大,满脸通红,而各穴位却肉眼可见的变紫变黑甚是骇人,细看而去就连万青那乌黑的发根部竟然变得雪白! 这就是不顾性命运行各大经脉的后果,只会加速消耗自己的精血,直至灭亡。 “疯子!” 张容脸色大变,心中骇然至极,没想到此人竟是个疯子,以命相博要与他同归于尽。 当即催动莲花链想要脱离万青的手掌,发现却怎么也拽不动。 那万青的手掌几乎残废,丝毫不顾及自身的伤势,掐住那颗鲜血淋漓的莲花锤直冲张容面门而去! 叮!!! 刹那间万青的身形便闪到张容头顶处,砸向张容的血色莲花锤被那柄短刃死死抵住,那妖异的血莲花看起来似乎与万青的小臂合二为一,煞是骇人。 不过两个呼吸之间,万青嗖的一下卸了力道,借助其力向上一挑,向后方攻去。 张容急的满头细汗:“怎么会?你究竟用的什么手段?” 万青全身外伤累累,内伤不断,痛苦难耐,表情无比狰狞,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一字一顿: “此乃无上的武功绝学,你可安心…去死了!!!” 此时的万青可堪比其葵花一层的全盛时期。 张容心中大骂万青,双臂难以抵挡,后背传来一股剧痛,被自己的莲花链锤打中甩飞,背后已是血肉淋漓一片。 二者两败俱伤。 忽然那处大门口处传来众多凌乱的脚步声,“咚咚”两声,随后大门直接被砸开。 尘土飞扬,众多黑衣兵丁从大门鱼贯而入,而领头人正是段成武! 正面的援兵终于来了! 他后翼包抄的一队人马如今却只剩下他万青一人…… 见到是自己人来支援了,万青重重的呼出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他下定决心,回到京师后一定要花大价钱,造一种属于自己的兵器。 第48章 过河拆桥 眼见敌人又来一波人马,张容自知大势已去,放下所有惆怅,当即艰难起身后向最近的一条暗道逃走。 万青见张容遁入暗道跑走后,连忙冲领头的段成武艰难的喊道: “快去追啊!此贼已是强弩之末,追上去定能将其斩杀!” 段成武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万青,摇了摇头说: “不可,穷寇莫追,贸然追杀只会徒增我方兵士伤亡。” “若是放任离去,恐怕后患无穷!” 段成武嘿嘿一笑: “这就不劳烦万公公费心了。” 万青一脸愤怒,指着段成武:“你!” “诸位辛苦了,此次行动大获全胜!如此便可进京跟吴公公邀功行赏了,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周存田忽然从大门悠哉游哉的走进来,笑呵呵地说。 万青听罢就不想再说什么,毕竟已经大功告成,当下急需休整一番。 周存田走到万青身旁,拱着手笑吟吟地奉承说: “万公公是此次行动的大功臣啊,突袭启家大后方!绞杀敌方兵士,大败东厂张容,此次您功不可没,吴公公知道后会很欣慰的。” 万青躺在地上也颇为欣喜,暗道自己所做出的努力真是没有白费。 “周大人客气了,咱家历经多次大战,颇为劳累,先去歇息了!” “万公公所言极是!你们两个,还不快把公公扶下去歇息。” 周存田随口奉承了一句,随即命令两个兵士把万青抬走。 那两个兵士立马诚惶诚恐的搀扶起万青向外走去。 此时却见周存田走到段成武身旁,眯眼看着万青的背影,不动声色的给段成武使了一个眼色。 段成武一愣,之后瞬间会意。 万青此时疲惫至极,在两个兵士的搀扶下去快走出大门之时,听到身后传来一股急促的脚步声。 万青闻声向后看去。 噗!!! 一把钢刀竟直直没入万青的腹部,身旁两个兵士直接将他丢在地上退到一边。 “你!段成武!!” 万青失声叫道,剧痛袭来使他感觉天灵盖都窜来两股冷气。 一瞬间,愤怒、怨恨、疑惑、懊悔等诸多情绪在他心中炸开。 “为…什么…” 段成武一言不发,一把抽出手中的大刀,将万青揣在地上,双眼之中皆是冷漠。 周存田在一旁捋着胡须看的津津有味,吩咐手下兵丁: “将他头颅割下,几日后还要献给吴公公领赏。” “是!” 两旁的兵丁抽出大刀作势就要砍下万青的项上人头。 “敢暗算我!死!” 不过此时的万青目呲欲裂,还没死去,用尽全身力量翻起身抢夺而下那人的大刀,顺势将其砍死。 那处伤口实在是太大,止不住的流血。 他额头上满是细汗,此时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一手持刀指着渐渐包围上来的兵丁们。 周存田居高临下抽刀指着万青,一脸得意,说: “杀得此人者,赏黄金百两,官职升三级。” “杀啊!” “杀!” 一众兵丁听后兴奋异常,跃跃欲试,却又被万青接连斩杀数人。 他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顺手再砍翻一兵卒后忽然灵光乍现,就差拍脑门了: 我还有那个神药! 只见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药瓶,直接吞下了其中的药物。 片刻之后竟然生龙活虎的实力大涨! 一时间竟不见其穷途末路之样,再次接连杀死数名兵卒后便遁入那暗道之中,不见其踪影了。 段成武大惊,刚想要率兵追击,却听后面的周存田阻止道: “慢着!丧家之犬而已,不急。” 只见此时一个黑衣兵丁从大门外跑到周存田身旁,单膝跪地道: “启禀周大人!启家与东厂的一众人马正在向这里赶来,目前不足十里!” “好,本官知道了。那么段大人率领半数人马在后方阻敌,找到东西后本官先行一步。” 周存田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头目,胸有成竹道: “你,带领十个身手好的人去追杀那太监,那厮受了如此重伤,跑不了多远,务必将其斩杀,割下其头颅来见!” “卑职领命。” 头目说罢,招呼上几个手下便遁入暗道,匆匆追杀万青而去。 另一条暗道中又跑出一名黑衣兵丁,对周存田单膝跪地拱手道: “启禀周大人,探子来报,那一批军械皆在另一侧暗室之中,有近五十门红夷大炮,另有佛郎机,火铳各类火器若干,以及甲胄数百副。” 周存田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启家好大的胆子!竟敢走私此等数目的军械,还尤为是火器。” “好,本官知道了,那东西寻到了吗?” “回禀大人,此物已寻到了,被贼人藏的极深。” 那兵丁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却有些泥土的黑匣子,将其递给了周存田。 周存田小心接过,简单查看一番,脸色大喜,在手中掂量一下后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有了此物才是大功告成啊!” “既然如此…那批军械不必再管了,我等即刻撤退,万不可令东厂抓住把柄。” “属下遵命!可是…周大人,那批军械若是不销毁,恐怕日后……”那名头目提醒道。 “不用你提醒,本官自有计策。” “最后段大人留下断后罢,阻挠追兵半个时辰即可。” “好。”段成武应声而答。 周存田冷哼一声,带着半数人马匆匆撤离,只留下了段成武断后。 。。。 此时只见万青已然冲出了那条暗道,因为流血过多,伤势过重而面色苍白无力。 即便吞下那半瓶药丸(从金三刀处抢夺而来的)也不过是一时之策。 “弟兄们!只要杀得此人吴公公赏黄金百两,官升三级!别他娘的给他跑了!” “杀!” “只要杀了他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身后追兵将至,数十个黑衣兵丁红着眼杀奔而来。 铮! 听得身后的大刀呼啸而来,万青瞬间转身,用尽全力抬剑便挡。 那名兵丁红着眼,疯狂下压刀刃,仿佛面前的人是一块会跑的金子。 万青铁青着脸,眼珠极尽爆裂,用尽全身气力顺势前扑。 那兵丁倒在地上便要挣扎起身,万青不管其他,顾不得杀死此人,当即便挣扎着向外跑去。 那条暗道之外,他骑乘而来的那几匹马依旧还在。 万青当即大喜,两个踉跄便飞身上马,侧转马头,马儿一声嘶鸣后便亡命奔逃而去。 身后追兵眼见万青骑马远去,黑衣头目牙关咬紧,与另一名手下飞身上马,指挥剩余的手下: “你们几个抄近路拦截,今日务必斩杀此僚!” 道路一侧皆为深不见底的断崖,下面水声湍急,水势必定极大。 那两个兵丁牵扯马头,当即追杀而去,不过半柱香时间便看到了万青纵马逃亡的身影,那头目大喊: “用弩,给我射死他!” 手下立马明会,掏出随身携带的弓弩,简单瞄准后便是两箭射去,“嗖嗖”两声,其中一支精准落在万青背上,另一支落在马臀上! 只听得万青一声惨叫,那匹马受惊嘶鸣不止。 顷刻间马身已不受控制,万青惊呼一声后当即坠马而下,竟然直接跌入到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只留下数声哀嚎回荡于峡谷之间。 见状,头目与手下大惊,当即翻身下马想找万青尸首,站在悬崖边低头一眼望去,皆为黑暗,以及水流的哗哗声。 头目四处张望却始终不见万青尸首,当即大怒,给了手下一巴掌: “蠢货!这下好了,没有这厮的人头,该如何回去交差!” 手下被吓了一跳,委屈的说: “不是您让俺用弩的吗…既然找不到,那我们就去下流寻找他尸首罢。” 头目咧着嘴,强忍着再打他的冲动: “你他娘的蠢货,蠢货啊!再下去找,且不说会不会碰到启家的追兵,光说此贼坠落下去,下面水流如此湍急,他必然尸骨无存,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到赏金啊,罢了,我两人还是回去复命吧!”头目叹息道。 “是。” 两人不再管万青的尸首,而是侧身上马飞驰而去,马蹄声渐远,随之在黑暗中归于寂静。 …… 却说万青坠崖之处,忽然爬上来一只手臂,用尽全力后全身又爬了上来,衣衫褴褛的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万青自知已然精疲力竭,必然不是二人对手。 灵机一动,不如假装被箭弩射死,将计就计后假装坠落崖底! 他其实双手死死扒住了一处凸起的岩块,贴紧崖壁,恰巧一身黑衣在黑暗中不易被察觉,就在头目脚下数十尺处不敢动弹! “此地不宜久留!”万青强撑着身子,一瘸一拐的消失于黑夜之中。 自从他听到周存田所说,要拿他的人头去给吴公公交差,他就明白了一切。 吴天一恐怕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假装不知,在事成之后痛下杀手! 好一手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 不过自己大难不死,总归是捡回一条命来,自嘲的笑了笑: “吴天一!周存田、段成武,咱家不会放过你们!” 第49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来福客栈。 此处俨然已经成为了御马监的秘密交接地点。 周存田坐在首座,摇曳的烛火映照他阴沉不定的脸: “你二人所说当真?” 那二人单膝跪地,低头沉声道: “回大人的话,卑职不敢胡说。那厮的确被卑职用弩箭给射死了,待我二人欲取其人头之时,不料远处启家人马将至。 我二人来不及割下其头颅,只是顺势将其推下悬崖,以求毁尸灭迹,那厮即便是钢筋铁骨也活不下来!” 听到这样说,周存田才放下心来: “待回京之后,你二人去御马监的后备府领一百两黄金,官升三级。” 二人闻言大喜,看似不经意间对视一眼: “谢周大人!那小的们告退了。” “下去吧。” 望着二人退去的身影,周存田托着下巴,双眼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周大人,我等还需尽快赶回京师,将那物交与吴公公方可心安啊。东厂的人找到这儿是早晚的事,久留在此处,迟则生变呐。”段成武突然发话道。 “段大人所言有理,今夜让弟兄们休整一晚,明日寅时出发。” 周存田点了点头,又冲段成武诱惑道: “只要将此物平安送回京,有了吴公公的关系,那段大人在锦衣卫中的地位必然扶摇直上啊。” 段成武心动不已:“周大人放心罢,我会尽力的。” 。。。 启家。 啪!!! 一盏茶杯被狠狠摔碎在地上,茶水四溅。 站在一旁的管家战战兢兢,已然汗流浃背了,不时的用袖子擦下细汗,低着头只能听得老爷的怒吼。 “逆子!逆子啊!老夫不是警告过你不要跟东厂交往了吗?如今可好!” 启功指着独子的鼻子破口大骂,气的他连连跺脚,就连胡子都在微微颤抖。 “父亲,孩儿也没想到那股贼人如此嚣张啊,竟然直接攻咱们商号最隐秘的港口,也许有细作罢!” 启书峰被当着他人的面骂,脸色也颇为难堪。 “你...唉。” “如今祸事已至,且不提咱们死去的那些家丁和武人,就光说咱们损失的那些的东西,就足足上百万两银子!” 一想到这里,启功的心情就无比沉重,怒火依旧不减。 “唉!”?启功重重的叹了口气,坐在首座上仿佛又老了几岁。 过了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启书峰叹口气,只得打破僵局: “父亲,既然事已至此,孩儿觉得应再去找东厂的李公公,将那些东西追回啊。” 启功一听又是东厂,吼道: “如何追回?咱们是商号,又不是门派!派再多人前去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管家在一旁小心翼翼道: “老爷、少爷,那些贼人没有把军械抢掠走,那些东西纹丝未动。” “哦?”父子俩不禁疑惑。 启书峰皱了皱眉: “父亲,既然那群贼匪并未劫掠军械,恐怕此事是御马监之人所为啊,也就他们能有如此武力。 孩儿猜测是咱们商号与东厂合作的消息传到他们那里,心生不满才出此阴招啊。” 启功不满道: “那就更不能派人去抢回来了,那也毕竟是朝廷的人。” “朝廷?哼哼,朝廷就可以为非作歹,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吗?”启书峰冷哼一声,内心对父亲的妥协十分不满。 “你!逆子!怎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启功双目喷火,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敢说这种话,毕竟他上了年纪,举起手中的华贵檀木拐杖就要砸过去。 启书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竟一把接住了向自己头颅打过来的拐杖,冷着脸道: “父亲,您老了,没了进取之心,因此我启家才会不断衰落。孩儿如今都年过四旬,您还当我是孩童吗?” 说罢,启书峰又一把撒开拐杖,启功气的满脸通红,顺势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启书峰本以为自己说完后老父亲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却见老父亲不说话了,心又软了下来。 他摆了摆手让管家退下,管家松了口气连忙跑了出去。 启书峰到气呼呼的老父亲身旁深施一礼,倒了杯茶水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父亲,此番与东厂合作并非是孩儿一时脑热之举啊,您且听我细细道来。” 启功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面色稍有缓和。 启书峰继续道: “东厂与御马监都为朝廷之臂膀,不过这二者都有意拉拢。 若是咱们不及时站好了队,等以后他们谁的背后之人得了天下,都必定报复咱们商号啊,不及时站队那必定十死无疑。 父亲您可要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啊。” 启功叹口气道: “为父又何曾不知啊。你所说的有理,但是为父怕啊,如今朝廷风云变幻,诡谲莫测,弄不好便是身死道消。为父不让你做官也是出于此策。” 随即摆了摆手道: “罢了罢了,既然跟东厂合作那便合作吧,你年纪也不小了,跟官家打交道可要慎之又慎啊,一点小差池就可要了人的命。” 启书峰见老父亲妥协了,心中大喜,笑了笑安慰道: “父亲无需担忧,如今东厂权势极大,可谓是当今陛下之臂膀,御马监走向没落,其权势没法与东厂相提并论。 况且东厂日后还要依仗咱们商号给他们办事,对我等自然不会刻薄。 咱们已然投靠了东厂的大官,东厂对咱们走私的军械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今后办事就不用担惊受怕。” 启书峰越说越激动,双眼放光,唾沫横飞,满面春风幻想着今后的光景: “而且父亲您之前不是说了,东厂背后可有那位大人物,待那位殿下日后登了基,那我等便有从龙之功啊! 只要有了那位的支持,那咱们启家的商号便可一步登天!一跃成为当今的皇商! 届时,咱们的商队便可沟通南北,贯穿东西,商号分局遍地开花,别说整个南北直隶,就连整个大眀朝又有哪家商号可以与咱们争锋呢?” 受到启书峰情绪的感染,启功不知怎的竟然一改往日常态,颓然叹息道: “吾儿所说有理!是老夫老了,不敢放心去干了,吾儿只管放心做事,为父必鼎力相助!” 启书峰眼中泛着泪花,深施一礼: “谢父亲!” “不过孩儿有一事不解。” “何事?尽管说来。” “那御马监之人,究竟为何要攻打咱们商号的那处口岸,且没有动咱们的军械,如此吃力不讨好之事,难不成只是纯粹为了泄气?” 启功自知也瞒不住了,当即叹口气道:“为父猜测,他们是为了那黑玉断续膏。” “黑玉断续膏?那是何物?”启书峰不禁皱眉问道,这东西他闻所未闻。 “此物乃是西域诸国中流传最盛的神药,据传此药有接骨续魂,百病俱除之良效,有价无市,价值连城。而大眀历来与西域不和,邦交无望,也许是朝廷中人急需此物才会盯上咱们商号。” “那朝廷怎知咱们有此神药呢?” “你可还记得,两年前咱们的商队在辽东被官府查获了一批军械,其中便有此物,可能缘于此事。” 启功不禁问道: “书峰,咱们此次损失惨重啊,你有何良策?” 启书峰早就料到父亲会这么问,寒芒毕露,胸有成竹道: “当务之急是联合东厂的人,将黑玉断续膏抢回来!” “再者,咱们的那批军械应当尽快转移他处,若是被御马监的人传到陛下耳中,咱们启家就离抄家问斩不远了。” “至于那一战,在御马监活下来的咱们的家丁与武人,约莫有几十个人罢,八成都是废了,应当悉数灭口,以绝后患。” 听到灭口这个两个字,启功也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那黑玉断续膏价值连城,被御马监抢了去,倒还不如献给东厂,以表诚意,如此看来那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如今他已七十多岁高龄,自己的儿子也四十多岁,再管他还能管几年呢?恐怕自己过不了几年就入土为安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去折腾罢,还不如趁早将家业托付于他,自己即便入土也能瞑目了。 “孩儿告退。” “去吧!”启功吩咐一声。 看着儿子的背影,启功不得有了许多惆怅。 第50章 仇恨 泥泞不堪的小路中,一架马车颠簸的匆匆驶过。 马车内,一名年龄与万青相仿的少年身上伤痕累累,手骨攥的咔咔作响,满脸恨意: “天下镖锔,毁我宗门,杀我弟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今后若有机会,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一旁的中年人满身血污叹了口气: “少爷,此去投靠武当,路途凶险,我等不可暴露身份啊。待学好了武当的武功,再报仇血恨也不迟。” “王叔放心,武当乃是天下的名门正派,我去了后一定会好生习武。” “我也要练武,为父母报仇!”坐在少年旁边的一个女孩攥着拳头愤恨地说。 少年皱了皱眉:“姝儿,打打杀杀的还是交给大哥我吧,报仇可不是过家家。” “哼。” 女孩不服气的吐了吐舌头。 少年名为高杰,曾经贵为虎豹门少门主。 曾经在兖州府势力极大的虎豹门被天下镖锔做局兼并,门主惨死在白家手中,执掌虎豹门的高家被天下镖锔血洗。 官府对此装聋作哑,不闻不问,而虎豹门的镖局生意皆被白家瓜分,手下忠心的武者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高杰的父亲临死之前让他带着妹妹高姝逃跑,逃得越远越好。 在天下镖锔派出的人马追杀下,忠心且活着的镖师只剩下王立贤一人。 也幸好高杰的伯父在武当派担任长老,他们三个人才有投奔之地。 高杰与王立贤二人与天下镖局派来的杀手厮杀多日,如今终于逃出了山东境内,不由得松了口气,浑身的疲乏袭来昏昏欲睡。 而高姝闲着无聊,便掀开马车窗帘四处张望。 马车驶入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道路泥泞不已,一排排的树木匆匆过去,令她眼花缭乱。 忽然间,高姝双眼瞪大,惊呼道:“哥!快,快看!那儿躺着一个人!” “停车!!!” 高杰与镖师王立贤被这一声惊呼吓醒过来,他们二人本就没有昏睡过去,当机立断让马夫停下来。 “怎么了?哪有敌人!?” 高杰与王立贤二人腾的起身,已然拔出刀剑,紧张万分的问道。 “没有敌人,我只是说那儿躺着一个人。”高姝向窗外指去。 二人顺着高姝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果然躺着一个黑色衣衫的人,满身的血污,不知是死是活,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就这?” 高杰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一个死人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继续赶路吧。” 语罢,便又坐了回去准备歇息。 他早就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 高姝见哥哥无动于衷,欲言又止,忽然圣母心泛滥,试探道:“要不,咱们去帮帮这个人吧?他看起来受伤了。” “不可。” 还不等高杰说话,镖师王立贤就直接回绝了高姝的圣母行为,当即拉上了窗帘。 “我等不知此人身份,且观此人伤势,怕是九死一生,若是茫然救助他,万一我等惹火上身,那就得不偿失了。” 虎豹门门主临终前将高家仅剩的两个子女托付于他,尽管他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镖师,但他保护二人的衷心从未改变。 “王叔所言有理,一来我等如今也面临着白家的追杀,贸然带上此人只会拖累我等,二来若是追兵杀过来,怕是也会连累了他。”高杰深知自己妹妹的脾性,打圆场地说。 其实他是真不想多管闲事,如今他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外人的死活? 再说了,你是死是活,跟我有关系吗? 高姝听罢,也只好悻悻的坐了回去,只是一副心神不安的模样。 高杰吩咐马车再次启程,看着自己天真善良的傻妹妹,也不忍心训斥。 只是叹了口气安慰道: “姝儿啊,世事险恶,如今这个世道我等也不过是无根之萍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走,怎能轻易插手他人之路,是生是死皆为天定。” “若想帮助他人,自己首先要强大!” “哥,我知道了。” 受到高杰的鼓励,高姝再抬头向外望去,倒地的黑影好像忽然站了起来? 高姝被吓了一跳,马车渐远,再探头向外望去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或许,是自己出现幻觉了。高姝暗暗的想。 。。。 只见高杰一行人远去后,那名黑影摇摇晃晃的起身,浑身的伤势与苍白的面孔,发根部的发丝皆变成了银发,正是万青无疑。 他此时一手捂住腹部的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只能用自己宝贵的内力来缓解伤势。 这一个晚上,他想了很多。 吴天一要杀他,原因无他,必然是他之前引野人山土匪打杀御马监的人马暴露了,又或者是他劫杀铁掌虎张日亮的事情暴露了? 又或者是这两件事都暴露了才让吴天一铁了心要弄死他。 “天亡我也!” 一想到此前的诸多努力都白费了,万青心里便涌现出一股无力感。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还要报仇!我要无上的权力,我…我还要君临天下!!!” “我岂能折在这里?” 万青双目血红,手指骨咔咔作响,无力感与愤懑怨恨交织,使他满脸的疯狂之色,如同一个失智的疯子般叫嚷。 “不过,我就算死,也要让吴天一付出代价。” 他想到了要去投靠东厂。 但是一想到自己屠戮了众多的东厂厂卫,就连百户张容都差点被他杀死,这道梁子怕是结下了,东厂恐怕不会接纳自己。 “难道要去做山匪吗?” 但是自己真的能够放下纸醉金迷的生活吗? 真的想做一个没有卵子的盗匪,依靠打家劫舍才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吗? 一想到这里,万青不由得低声嘶吼: “不!我要当官,当最大的官!让天下之人皆畏我,怕我!皆知晓我万青!” 一时间,万青的内心再次被获取权力的欲望所充斥,对权力的渴望令他如同疯魔。 他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去找东厂,即便是死也不能让御马监好过! 第51章 李公公 启家府邸。 启功在书房中一边品味着上等的茶水,一边翻看着商簿,这些商簿记录了他们商号与大眀各地势力的交易明细。 这其中的内容对于启家来说都是绝密,绝不可让外人翻看。 启功翻看着商簿,不时地抿口茶,叹息道: “这生意啊,真是越来越难做。” 近几年来,北直隶各地多家商号崛起,抢了不少他们的生意,虽说启家的走私生意在北直隶是一巨。 但是他们不可能将其他商号打压到死,而朝廷也深知这个道理,只有这些商号有了竞争才能有更大的利益,因此对多家商号加以重税。 “我真的老咯。以后启家的重担,就要到书峰肩膀上了,愿我启家这一步棋没走错。” 此时,一名小厮小跑过来,道: “老爷,府外有个人求见,嚷嚷着说什么要见东厂的公公之类的。” “哦?此人可报了姓名?”启功眉头一紧,放下了手中的茶水。 “小人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说有急事要求见老爷您。” 启功大为疑惑,思考半晌才吩咐道: “快请,请到会客厅,老夫倒要看看此人是谁。” “是。”小厮急匆匆的下去了。 启功在一行仆役的簇拥下来到会客厅。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人坐在椅子上,端着碟子自顾的吃着糕点,看样子是饿坏了。 启功眉头一皱,感觉此人面生,不曾见过,对于此人的无礼颇为反感,直接问道: “你是何人?” 万青听罢,恋恋不舍地放下碟子,站起身拱手,开门见山道: “在下是御马监领班,万青。今日来特地有一事相求。” 启功摆摆手让仆役与丫鬟都退下,又示意万青坐下后,问道: “不知万公公有何事来找老夫啊?” “在下早就耳闻启家与东厂有所联系,今日一来只是想求见东厂的公公,谈谈合作之事。” “合作?”启功有些懵了。 御马监与东厂不是水火不容吗?这厮唱的是哪一出? 此人莫不是御马监派来探查他们的细作? 但毕竟来者皆是客,先问清他有何目的再说。 想到这,启功老脸上当即挂上了和善的笑容,捋着胡子说: “万公公此言差矣,东厂乃是当今陛下的部属,我启家与东厂怎会有瓜葛?公公还是从哪来回哪儿去吧。” 万青也不恼,笑呵呵地说: “吾听闻启家的商号在某处港口被我御马监所袭击,启家人马与东厂损失惨重啊。” “那又怎样?” 启功依旧笑容不减,只是这份笑容背后多了几分杀意。 “御马监的人没有动你们的走私军械,怕是别有所图,带走的那东西恐怕对你们十分重要罢。” “若是家主您想挽回一些损失,那就尽快带我去见东厂的公公,否则一切晚矣。” 万青不想跟他多浪费口舌,说完后就自顾的喝起茶水,期待着启功的表情。 会客厅中静的吓人,此时的启功面色阴沉,低声问道: “那公公您的所图是什么呢?” 这话用意明显,那就是不信任他。 况且他启功还没弄明白,眼前的这太监为何出卖御马监。 万青笑了笑,道: “咱家一个阉人能有什么所图,不过只是为了我大眀罢了,但愿万民安乐,四境海波升平。” 万青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竟然像一位爱国志士。 启功一把年纪的人了,倒是被万青说的这种场面话弄糊涂了,试探道: “那…公公真心想与东厂共事?” 启功不知万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是自然!”万青诚恳的回答。 “多说无益,还请家主速速带咱家求见东厂的公公!” “好罢,老夫这便带你去。” 启功起身,当即便吩咐下人备矫准备出发。 。。。 北直隶,东厂暗哨。 启功让抬轿的下人们在不远处等候,他自己只带了几名亲信,带着万青去拜访东厂的公公。 启书峰早早的就给东厂做事了,想来这一求见大致不会被拒。 启功对门口的一个穿着农夫模样的厂卫拱了拱手,客气道: “还请这位大人跟李公公通报一声,就说启家有急事来求见。” 那厂卫面色古怪的环视了一番众人,也不敢耽搁,说了句: “诸位稍等片刻。” 当即急匆匆的跑去通报了。 不多时,那名厂卫便返回来,道: “李公公有请诸位,不过之前需要我等搜身,任何兵器不得带进去。” “这也是在下的职务,还请诸位海涵。” “无妨,无妨。”启功笑呵呵的说。 几名厂卫在头领的吩咐下,立刻七手八脚地将众人搜查了一番,只将启功的亲信护卫携带的兵刃收缴了。 那厂卫觉得众人没什么问题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诸位请进。” 启功示意数名亲信护卫留在原地,自己则与衣身褴褛的万青走了进去。 李公公则是等候已久,一见启功来了,便迎上前笑呵呵地说: “咱家不知启老光临,有失远迎,启老见谅。” 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 启功客气道: “哈哈,李公公说的哪里话?是老朽不请自来,惊扰了公公您才是。” 李公公不再客套,转而看向万青,疑问道: “这位是?” 不等启功介绍,万青就先自告奋勇的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道: “下官是御马监的领班,今日特来拜会李公公。” 语罢,又坐了回去。 此时的李公公脸色竟阴沉了数分,眯着眼质问道: “你是吴天一的人?” “是!不过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万青面容不惊,平静的答道。 李公公冷笑两声,猛地拍了下桌子,叱道: “呵呵,那你这可算是自投罗网了?贼子好胆!来人呐,将此人给咱家拿下!” 被御马监坏了好事,这几天李公公正好在气头上。 这不,今天正好来个人给他撒气,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此僚! 话音刚落,院落与大厅之中涌出众多衣样各异的厂卫,白花花的大刀片子与制式双刀齐刷刷的抽了出来,一时间,剑拔弩张。 启功咽了咽唾沫,惶恐道: “且慢!李公公,且听老朽说两句,再拿下此人不迟啊。” 李公公沉思片刻,摆了摆手示意众多厂卫先不要动手,毕竟他还要跟启家共事。 二来这个人是启功领来的,无论如何也得卖他一个面子。 “启老且说罢。” 启功拱手道:“李公公,此人是来投靠您东厂的。” “万公公在御马监做事许久,对御马监甚为了解,若是能为我等所用,便是一件善事啊。” “哦?“ 李公公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继续讲。” 启功顿首道: “公公有所不知啊,此次我等水港被破,其中六成之力全赖此人。况且他还知晓御马监那一行人的走向,若是有了万公公相助,夺回黑玉断续膏便可多数成把握。再者来说,万公公武功高强,加入东厂便是一大助力啊!” 李公公点了点头,心中不免有些意动,望向万青: “启老所言有理,咱家手下有一百户,名为张容,此次大败而归。据他所说御马监是有一名高手,莫非就是你?” 万青道:“回公公的话,正是在下。” 李公公站起身,让一众剑拔弩张的厂卫都退了下去,咂了咂嘴: “不过,咱家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御马监派来的奸细呢?” 万青叹了口气,道:“在下就直说了罢。” “在下如今来拜会投奔您,实在是走投无路,在下与那吴天一有些恩怨,不料御马监老贼吴天一命人在事成之后杀掉在下,以绝后患,在下在其魔爪之下也是九死一生,勉强捡回一条小命。” “这些您尽可以派人去查。” “再者,在下知晓御马监贼人的回京路线,只要公公能给在下一批人马,在下愿快马加鞭,夺回黑玉断续膏。” “小人不求其他,只求能在公公手下做事,混一口饭吃。” 语罢,当即起身直接跪了下来。 李公公看着头埋得极低的这人,沉思片刻才开口道:“你要多少人?” “只要一人!”万青十分笃定地答道。 “哦?是谁。”李公公颇有兴致的问道。 “张容!” 第52章 算计 “明日你与那万青出发之后,途中若是发现有何不对劲,就即刻带着人马撤离,懂了么?”李公公对一旁的张容叮嘱。 “是!属下明白。” 张容恭敬地回复,不过心中五味杂陈,竟然与昔日的对头合作共事,倒是令他颇为意外。 李公公经过深思熟虑,也是决定先用一用万青此人。 派他半路去伏击御马监的兵马。 若是赢了,那就是大功一件,将功补过,夺回那黑玉断续膏的同时,顺便出一口心中的恶气,也不至于日后回了京师被督公责罚。 若是输了,那也没什么损失,让张容及时跑路,毕竟张容是他的心腹爱将,绝不能出什么差池。 “明日出发时,咱家再调拨三十个东厂番役供你驱使,切记,此一战你为主,万青此人为辅,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谢公公!属下谨记于心,公公放心罢!”张容低头拱手应承。 “嗯,下去吧,今夜好生休息,明日卯时出发,建功立业,即在明日!” “是!”张容眼中不免多了几丝炙热。 翌日。 万青一行人早早的起了床,整装待发准备奔赴北直隶顺天府。 顺天府乃是御马监返京的必经之地,在此设防必然能够守株待兔,前提是他们得够快。 在暂时投奔了东厂后,李公公也是同意让万青寻一郎中来包扎伤口处,不然对于此战极为不利。 就算经过众多药物的包扎清理,现在的万青也最多只能发挥五成的功力,而他丝毫不敢透露这件事。 启家也是连夜备了三十多匹快马。 万青休整了一夜,换了身干净衣裳,飞身骑上高头大马,猛地牵拉缰绳,马儿仰头嘶鸣。 “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万公公,别来无恙。” 张容骑在马上拱手笑着回复,随后大手一挥,三十多名厂卫当即跟上他策马奔驰而去。 他对万青的武功也是佩服的,并且二人暂时在一起共事,该过去的还得过去。 万青则是摇了摇头,苦笑一下,纵马飞驰跟上大部队。 从启家所在地到顺天府,快马加鞭也要三日路程。 三日的路程,在万青一行三十多人跑死数匹快马后,两日半就风尘仆仆抵达顺天府境内。 一行人双目血红,立功心切,还未休憩就急着布置防务。 万青手持马鞭指了指不远处的客栈,转头对一旁的张容道: “张大人且看。” “此处即为御马监所置暗哨之一,也是布置在顺天府地界的暗哨总局。” “若是御马监贼人还未通过顺天府,那么此处就是他们必经之所。” 张容皱了皱眉,道: “那么万公公有何打算,难道要强攻此处?” “张大人所言差矣!”万青眼中精芒闪烁。 “此暗哨人马众多,守卫森严,若是强攻此处,我方恐怕会有不小的伤亡,最主要的是会打草惊蛇!” “那万公公的计谋是?”张容期待的问道。 他对万青的观察力不禁多了几分钦佩,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万青曾作为御马监的内部人员,对其暗哨分布可谓是一清二楚。 万青淡淡一笑: “这处客栈即便在荒郊野岭,只要我等打扮成商客留宿于此,他们若不想轻易暴露,那么必会接纳我等。” “一来我等人马在此处可以以逸待劳。二来此处人烟稀少,做起事来也不怕给人落下把柄。” 说到这万青嘴角浮现笑容,杀机溢出: “三来,我等可以及时掌控贼人动向,趁机作乱,杀他个措手不及!” “好计,好计谋!”张容大笑着赞赏道。 他张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阴险狠辣的太监竟还能出谋划策。 不过既然他能老实做事,也打消了张容的几分戒备之心。 张容不禁感叹道: “还记得前几日你我打的你死我活,今日我二人竟会再次合作共事,真是天意弄人啊。” “只要此次立下大功,那万公公您也是将功补过了,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万青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浓,拱手笑道: “张大人所说极是,世事难料哇,不过我等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做事嘛,咱家只求在李公公手底下混碗饭吃。” “时间紧迫,还请张大人即刻派遣人手,做好准备罢。” 万青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不过此时可不是叙说“友谊”的时候,当然还是正事要紧。 张容也知晓此事紧迫,当即下令手下众人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物件乔装打扮。 不一会儿,张容以转运蒙古人马匹的马商身份出场。 万青在旁边担任其镖师,而其他手下众人都以镖局护卫为身份,驱赶三十多匹马向客栈扬长而去。 刚到店门口,小二便迎了上来,热情地问道: “几位客官是在俺们店吃食还是留宿?” 张容大手一挥,颇为豪迈: “给我这三十来号弟兄好酒好菜尽管上,再安排几处房间。” 然后指了指身后的马群: “还有我这三十多匹蒙古马,这些马都是上好的快马,给我照看好咯,银子不差你们的。” 说罢便径直带人走进去。 可还没走两步,那店小二点头哈腰的将张容拦到一边,愁眉苦脸道: “这位爷,今日俺们店客房都要满了,好酒好菜的都没问题,至于说这留宿一事怕是不成啊。” 听罢,张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满道: “你们这客栈开在荒郊野外的,哪儿来那么多人留宿,我看你小子是成心诓我!” “要么你们客栈就是黑店,想要狮子大张口不是?” 那店小二有口难辨,苦着张脸解释: “哎呀,这位爷您说的哪里话,俺们这都是正经生意,只是房间少了些,小的也不知这几日为何留宿之人变多了。” “这样吧,小的去问问掌柜的。”说罢便跑去找掌柜了。 而张容和万青则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店小二急匆匆的跑到后厨,眼看掌柜的指导厨子干活,走到其身旁悄声道: “掌柜的,外面来了一拨人,吵着非要住店,小人看那群人似乎是来者不善呐,您快去瞧瞧吧。” “约莫有多少人?” 店小二沉思片刻,答道:“二三十人吧。” 掌柜的停下手头活计,心中暗叫不妙。 他们店那些房间是为了给御马监的周大人返京准备的,绝不能出什么差池。 当即急匆匆的小跑到门口,眼看对方人多势众,掌柜的当即满脸歉意: “客官,小店小本儿生意,房间稀少,恰巧这几日多有客人寄宿在此,小店实在是没房了,真是对不住各位。” 张容见掌柜迟迟不松口,微眯着眼睛,面色阴沉,上前几步走便要拔刀杀人。 见气氛不对的万青,立马随机应变的几步上前按住张容的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随后笑眯眯的走到掌柜面前,悄声说: “掌柜的,借一步说话。” 掌柜的瞥了眼面色阴沉的张容,当即点了点头被万青拉到隐秘的一旁。 万青四处望了一番察觉没有人,才鬼使神差的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将其递给了掌柜。 掌柜接过令牌后,确认真伪后便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行了一礼: “御马监暗哨掌哨刘三能,参见大人!” 万青接过令牌放到怀里,神色淡漠: “如今可有房间,本官这三十来号人可能住下了?” “能,自然能!”刘三能连声附和。 “只是不知大人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本官有何任务还需于你汇报吗?”万青冷哼一声,透露着些许不满。 刘三能自知说错了话,诚惶诚恐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即刻备上好酒好菜,房间也安排好咯,本官奉命在此接应周大人,若是有什么差池,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万青冷着脸叱责两句,袖子一甩便走了。 “是!是!还请大人放心。” 刘三能心中直呼这位大人可真不好伺候。 吐槽归吐槽,事情还得干。 刘三能得知万青的身份后,立马屁颠屁颠的为众人吆喝酒菜与房间的安排了。 而东厂的众人虽不知万青用了什么手段,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去半截。 张容目瞪口呆的看着忙前忙后的掌柜,拉着万青问道: “公公用了何种妙计啊?” 万青则是得意一笑,掏出了自己的那枚令牌在张容眼前晃了晃: “幸好咱家之前没有把这东西扔了,想不到还有如此大用啊,嘿嘿嘿。” 看到令牌的张容,一刹那便什么都懂了,深行一礼,叹口气道:“公公真是好头脑啊......” 第53章 伏击 待一行人三十多人酒足饭饱后便回了各自房间休憩了,不过在张容的吩咐下,众人不敢睡死,仍时刻保持警惕。 到了后半夜,万青感觉到有人进了自己的房间,猛地起身:“是谁!?” 那人在黑暗中悄声道: “万公公,张大人派小的来通知您,御马监的贼人已经到达此顺天府!目前距此客栈不及十里。” 万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吩咐道: “即刻让所有人起来,做好准备!” “是!”那名厂卫抱拳准备离去。 “慢着!” 万青蹙眉,阴冷道: “你且告知张大人,待他们来了后,不要轻举妄动,见机行事!再派人潜入后厨,在他们酒菜里下点东西,待动手之后你带几个弟兄趁乱放把火,局面愈乱对我等愈有利。” “是!属下明白。” 对于酒菜中偷偷下毒的这种偷摸的事情,他们东厂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不过是手到擒来罢了。 看着匆匆退下的番子,万青脸上的表情变得满是恨意,眯着双眼狠声自语: “咱家失去的,会亲手夺回来!背叛咱家的人,我万青要千百倍讨回!” 。。。 却说御马监这边,段成武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五十余人的轻骑星夜驰骋。 抵达顺天府的地界后,一行人已是人困马乏,急需休整。 而段成武此时便打算安排众人在顺天府地界的暗哨休憩一晚,待翌日再连夜回京。 一想到自己为御马监的吴公公立下如此大功,段成武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便会浮现一丝笑容。 只要有了吴公公的关系,那自己这锦衣卫的万年千户如今总算是有了升迁之望,又怎能不喜? 兴许自己还能在那位皇子面前露露脸,若是能讨得其欢心,日后混个锦衣卫都指挥使恐怕都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的段成武都感觉自己又充满了力量,手中的马鞭兴奋的鞭笞马屁股,马儿吃痛跑的更快。 手下的众人也只得硬着头皮加速赶上。 不过半个时辰,御马监的五十多人马便抵达了那处暗哨。 如此大的动静让埋头打算盘的掌柜吃了一惊,当即迎了出去,笑着问道: “几位爷是在小店吃食还是留宿呢?” 段成武也不废话,翻身下马后丢给掌柜的一块令牌,吩咐道: “给爷们尽管上些好酒好菜,今夜留宿一晚,银子管够!” 掌柜接过令牌确认真伪后终于吃了一记定心丸,明白过来眼前这帮人就是自己要接应的人。 当即吩咐小二道:“去跟后厨说一声,卯足了劲儿做菜,可不能亏待了这些官爷。” “是!”小二急匆匆的跑到后厨去了。 掌柜的走到段成武身旁,行了一礼:“您便是锦衣卫千户,段成武段大人?” 段成武抬了抬眼皮,他内心中对于暗哨的这种小人物是不怎么看的起的。 “是本官,你有何事啊?” “属下刘三能,见过大人。” “大人您若是有要务在身,依下官之见还是不要饮酒的好。”刘三能试探道。 “你他娘的你是个什么狗屁东西,敢对我家千户大人指手画脚,信不信老子劈了你!” 还不等段成武发话,一旁的副手便满是不悦的骂骂咧咧,准备撸袖子将刘三能揍一顿了。 “怎么说话的?退下!”段成武皱了皱眉。 副手当即憋了回去,不再敢言语。 一旁的刘三能满脸难堪之色,内心极其无语。 他是怕这群人喝醉了酒再闹出什么事端,或是耽搁了朝廷的事务,届时他怕自己是第一个背黑锅的。 是故,才会壮着胆劝告段成武。 段成武对于刘三能的劝告也是有些反感,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温和: “刘大人多虑了,这顺天府可是在天子脚下,何人敢起事端?我等弟兄喝点酒也无妨的。” “待我等返京后,功名利禄同样少不了你的!” “本官手下的这些弟兄都是粗人,还请刘大人见谅。” 说罢,便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品尝起刚端上来的下酒菜了,丝毫不将刘三能放在眼里。 刘三能虽然颇为难堪与气愤,但是听到“功名利禄”四个字后顿时喜笑颜开。 “不敢不敢,段大人说的哪里话。” “小张,再给官爷们上几坛子酒!上这么点酒怎么够喝的?”刘三能冲着小二嚷嚷道。 “好嘞!”小二应声答道。 不就是喝酒吗?既然你们爱喝那就喝个够,老子还不管了! 刘三能倒是颇为奇怪,之前的那一行御马监的大人不是说是来接应这段大人么,怎么此刻却没动静了? 他往二楼望去,那一行人却静悄悄的,如何也没有动静。 而段成武一行人此时酒意正浓,大口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段成武的副手站起来,端起酒碗笑眯眯的向段成武敬酒: “段大人,如今大事已成,我等兄弟们托您的福,也是前途可期,小的敬您一杯,您随意!” 说罢便将手中的一大碗酒水一饮而尽,满脸的快活。 其余众人也纷纷嚷嚷着敬酒,趁机给段成武拍马屁。 “段大人,小的也敬您一杯,弟兄们日后能吃香的喝辣的全靠的您,还请以后多加关照啊。” “段大人......” 那段成武也是酒意正浓,紧绷了数个月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凡是敬酒者来者不拒。 粗狂的脸上终于露出舒畅,也是放下了戒备,来一个人喝一个,心中也是充满了升官之期许。 当即举着酒碗,瞪着眼嚷嚷道: “来兄弟们!本大人干了,只要今后有本大人一口肉吃,那绝对有你们的一口汤喝,绝不会亏待了尔等!” “大人好酒量!” “段大人真乃当今之英豪啊,论酒量谁能与其匹敌啊。“ “来兄弟们,干干干!” ...... “段大人,来,咱家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如何?”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段成武耳中,他此时已微微醉了,看着眼前的人影当即摇摇晃晃的不满道: “你他娘的,他娘的是不是个带把儿的,是个男人就给老子喝酒!” 那人皮笑肉不笑,笑意中包含了浓烈的仇恨与杀意,竟然将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爆在段成武的脑门上! “好好看看咱家是谁!” “啊!” 段成武的脑门顿时就挂了彩,酒也猛地醒了,瞪着眼看着面前之人,满脸的震惊,疑惑与不解: “万...万青?你!你不是死了吗?!” 万青也不装了,残忍一笑: “嘿嘿,咱家死还早着呐,今日来便是取你狗命的!” 话音刚落,只见他单手青筋暴起,呈鹰爪之势裹挟着数枚银针直扑段成武喉部! 段成武情急之下侧脸而躲,脸上却被划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但他不顾脸的伤势,只是一记形意拳狠狠回击,万青吃惊之下即刻便躲闪过去。 眼见拉开一段距离,段成武不敢拖延,直接掏出自己的双刃迎击万青。 “快兄弟们,抄家伙弄死他!” “弄死他!不知死活竟敢打我们段大人!” “......” 而段成武的一众手下却刚在震惊之余醒悟过来,刚想抄家伙把那厮砍死,却不曾想自己浑身轻飘飘的,晕乎乎的,刚离开座位便躺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段成武眼睁睁看手下一个个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咬着牙满脸恨意,吼道: “蒙汗药!狗日的你竟敢算计老子!” “老子今日让你再死一遭!” 第54章 以多欺少? 万青之前受了重伤,最多只能发挥自身五成功力,面对段成武也只能咬牙硬抗。 恰如此时,张容率领手下众番役从房间破窗而出杀了出来。 张容一声令下:“全都杀了!一个也别放过!” “是!” 一众番役如同冷静的刽子手一般,对昏死在地的众御马监士卒补刀,一击致命。 就连抱头逃窜的店小二,伙夫以及厨子都没能逃脱东厂番役的毒手,皆被一一杀死。 一时间,鲜血四溢,酒菜乱飞,惨叫声不绝于耳,残肢断臂于眼帘飞溅。 而刘三能见到这一幕却是吓傻了,声音都被吓得破音: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来不及多想,刚夺门而出想要骑马逃出去,却不想被身后一名番役一刀给贯穿了胸膛。 刘三能当即鲜血狂喷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临死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那名行凶的番役只是拔刀而出残忍一笑。 随即对客栈中其他手无寸铁的无辜旅客肆意屠戮,事后还不忘搜刮死者的金银细软。 却说万青这一边,由于张容果断加入战局,那本来优势尽显的段成武此时竟略显狼狈。 想都不用想,那些酒菜中必然是让他们动了手脚。 至于说段成武为何没有如同手下众人一样直接晕过去,只因他常年习武,对于酒水中蒙汗药的抗性超乎常人罢了,却也依旧会受到影响。 望着糙脸铁青,双眼冒火的段成武,万青冷笑着咂了咂嘴,心头大感畅快。 “段成武,你若是识相的话就快点投降,我二人留你一条狗命也不是不可。” 不过段成武见到张容的一刹那就明白过来了,原来万青这个败类投靠了东厂! “投降,我呸,老子即便是死也不降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万青对于他的辱骂不屑一顾,阴笑道: “那咱家今日便成全你的心愿,待回京以后,你那一家老小,咱家也决不放过,嘿嘿哈哈哈。” 万青剑刃点、戳、捺、挑,更有时左手暗器飞出,右手水刺。 忽地又变成右手暗器,左手寒芒涌动,百忙中尚自双令互击,主打的就是一个灵活。 “你!畜生!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动我至亲!!!” 段成武一听万青拿他家人作威胁顿时慌了神,双目血红的嘶吼。 他走的全是刚猛路子,习武数十年基本盘十分扎实,双臂孔武有力,无论万青怎样骚扰,仍是丝毫不落下风。 段成武眉头紧皱,觉得万青之前被重创,能活下一条命来便是老天爷发了善心,其武功也施展不出几分,对自己的威胁不大。 而对自己真正有威胁的,恐怕唯有那以莲花刃锤为兵器的张容! 张容的内力虽不如万青深厚,但是其对兵刃的造诣与掌控却是炉火纯青。 而他张容对于万青的心狠手辣更是心知肚明,反水后竟直接以那段成武一家老小性命为要挟,果真是阴险狡诈毫无人性。 张容却也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父母妻女,是故软肋一说更无从谈此。 三人皆穿黑色夜行衣,犹似三条墨龙一般,围成了三层圈子。 只听得那张容大喝一声,左手牵起莲花链,右手举起其链头部往段成武的双刃上击落。 “当呜”一响,段成武见此兵刃也颇为惊奇,不过两人手臂都是一震,心道: “好厉害!” 只能听得张段二人兵刃相撞,张容身躯颇为矮小,其攻势却咄咄逼人,忽而用那莲花链飞击,又忽而转用左手的短刃攻杀。 因为之前他直接大败于万青,茶饭不思之下,思索了数日才发觉是因为自己的莲花链只适于中度距离的敌人,一旦被敌人近身便很难施展手脚。 当即才决定苦练一链一刀之技法,只有攻守皆备才能在日后博得一线胜利之机。 而段成武即便身材高大也占不到丝毫便宜,反而被灵活多变的张容刮出数道血痕。 周遭的无数桌椅木料也是纷纷遭了殃,尘屑飞舞异常。 陡然之间,段成武暴喝一声,双目血红,一看就知是发了狠,不再顾及被张容所伤,他手中那厚重的双刃肉眼可见的加速席卷张容的头部。 张容不禁大惊,手中的那短小匕刃怎能挡住段成武那厚重的刃口,当即被崩出数道口子。 在最外围的万青不禁眯眼寻思: “这段成武招数严密,我等虽二人联手,也决非三五百招之内所能攻破,咱家功力且为半数,还需徐寻破绽!” “万公公莫要再坐山观虎斗了,快速速助我剿杀此贼!“情急之下,张容在一旁不满的大喊。 “贼子好武功,张大人且放心,咱家来也!” 万青闻言,也是不由得加大对段成武的袭扰,即便他功力非全盛之时,依旧在段成武的后背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骇人伤口。 陡然间,张容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你二人好生卑鄙无耻,两个打我一个,以多欺少胜之不武!”段成武痛的嘶吼连连。 “那段大人之前背后偷袭咱家便是光明正大咯。” 万青不屑的阴险一笑,反正这段成武只是一将死之人罢了,多说无益。 “真后悔老子之前没一刀劈在你头上!” 段成武脸色阴沉,满腔愤懑。 “多说无益!且来受死吧。“ 万青双眼一眯,五成的葵花内力陡然爆出,其腹部的伤势却再次崩口汩汩流血。 其杀气大涨,发丝随着内力的爆发也飘了起来。 刹那之间万青手中银针多了数枚,只见他手若拈花,轻轻一弹那些银针便接连爆出气浪。 “咻咻”的飞向段成武。 张容与那段成武全力相抗,万青时不时的用剑又挑又刺,再加上手腕抖出数枚银针偷袭段成武,接连不休的招式另段成武逐渐疲于招架。 段成武被万青接连出手袭扰,心神微乱,再加上中了毒后头脑浑浑噩噩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清醒。 在五成葵花内力的支撑下,万青的这暗器无止无休且劲道猛极,左手上肘一沉,便将其数枚暗器压向飞袭段成武的脑袋。 却见另一枚突然间被张容打击后中道转向,呼的一声,斜刺射向段成武。 随即只见万青左手一起,五指虚抓,握成空拳,也是一掌劈出。 而那段成武以一敌二,只顾的躲张容的飞链和暗处的银针,容不得心身散失分毫,躲闪不及之下被万青一掌劈到腹腰之部。 万青不给其喘息之机,调动浑身的内劲,其手指上五股劲气,登时丝丝作响,疾攻过去,片刻间啪啪有声。 趁其后撤之时便是一掌拍在那段成武的胸口处,后者眼珠猛地一收一缩。 “噗”地喷出口鲜血后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老远。 顷刻之间便趴在地上迟迟没了动静,张容紧握着莲花链,喘着粗气问道: “死了?” 万青却没答话,只是小心翼翼的过去探了下段成武的鼻息,却是发现还有股微弱的气息吊着。 “还没死,不过是有出气没进气儿的,恐怕撑不了多久。” 万青的旧伤因为爆发了全部内力再次崩坏,旧伤复发便是又疼痛难忍。 不过看着段成武的凄厉的模样心中却是万般快意。 这还只是自己仅仅五成的功力,若是恢复到全盛之时怕是这一掌就能直接将段成武打死。 话音刚落,却见段成武瞪着眼,手指颤颤巍巍的拽了下万青的衣角,嘴角颤抖的流着血,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说: “求你...放过...我的妻儿。” 只见万青一脸愉悦的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阴险,蹲下来拍了拍段成武的脸颊,笑容难以掩盖,只是咂了咂嘴道: “段大人,您放心,咱家返京之后只杀你儿子,至于你的妻女,咱家考虑会送进教坊司,让咱们朝廷的官军好好儿的尝尝鲜,哈哈哈哈哈...” “你!畜生...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那段成武怒火攻心,一口血喷出来便是头一歪死了。 第55章 暴虐 随着段成武的身死,御马监的一众士卒也都伤的伤,死的死,而这一处御马监的暗哨更是被血洗。 并且地上多了十数具旅客的尸首,其中不难见到年轻男女的死状,甚是凄惨... 张容手下的一名头领浑身是血,微微躬身,拱手恭敬道: “回禀大人,御马监一众兵卒已悉数伏法,其客栈内另有众多旅客,小人怀疑这些人都是御马监之奸细,便将这些人悉数斩杀了,望大人恕罪。” 张荣闻言,摆了摆手风轻云淡道: “无妨,杀了便是,以免这些贼子逃走泄露我朝机密。” 他当然知晓手下的意思,那就是除去御马监的人外,此客栈里无辜旅客也尽被悉数屠戮,为的就是那些金银细软而已。 对此他早就见怪不怪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最好。 那头领闻言面色一喜,心中松了口气。 张容皱了皱眉头,指着段成武的尸首,担忧的对万青说: “万公公贸然将这厮打死,那黑玉断续膏该如何寻找呢?” 语气之中对万青颇为不满。 万青心中报仇的快意褪去了几分,当务之急便是找到那黑玉断续膏,并没有着急回答张容。 只是转头向头领问道:“御马监可还剩下了活口?” 头领思索片刻,恭敬道:“回公公的话,小的留下了两个活的,目前还在昏迷之中。” “甚好,快将人带过来!”万青大喜,即刻催促道。 “是!” 万青当即扭头,蹙眉对张容解释道: “张大人有所不知啊,这段成武不过是临时为吴天一做事罢了,死了也无妨!那吴天一的真正亲信名唤为周存田,在此地咱家却并未看到此人,恐怕对我等不利啊。” 一听到这,张容当即脸色变得阴沉,怒道: “那我等辛辛苦苦杀了这么多人,岂不是做了无用功?你究竟是何居心?!” “张大人不要心急嘛,要咱家说还得细细商议才行。” 万青已经有了些不耐烦,想不到此人竟是如此急躁愚昧,如今还有时间拿他撒气。 “若是抢不回那黑玉断续膏,李公公可不会放过你!” 张容依旧咄咄逼人,搬出李公公威胁道。 “若是抢不回黑玉断续膏,咱家看你便有多半罪责!你可别忘了,要是没有咱家,你们东厂可是没有一点儿他们的踪迹,更别提抢什么断续膏了!” 万青不甘示弱,脸色也颇为难堪,只是与他张容针锋相对。 他只是感觉张容这厮立功未免心切了些,竟一言不合便要动口角,心中大为不悦。 尽管此时不该内讧,但若是此次万青示弱了,恐怕日后会被轻松拿捏啊。 “此时可不是内讧的时候,不然完不成此次任务,你我在李公公面前都没好果子吃。”万青警告的说。 张容却是面色不善,冷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万青则是双眼中寒芒尽显。 头领不敢让二人久等,也终于在二人吵完架之后,就见四名番役将两名昏死过去的人拉了过来。 在头领的指挥下,两名番役提了两大桶冷水“哗”的直接浇在那二人头顶。 其中一人张了张嘴巴,眨了眨眼似乎是醒了。 只见自己被人绑着跪在地上,而自己所熟识的同袍皆是惨死之状,血流成河凄惨无比。 副手当即便觉得裤裆一热,一股尿骚味便是袭来。 “说出你们周存田,周大人在何处,咱家就饶你一命。” 万青捂着鼻子不耐烦的问道,对于他来说,拷问这种怂包软蛋最为无趣。 那名兵卒跪在地上,似乎没听到万青的威胁,只是双眼瞪大不断地四处张望,嘴巴一张一合但就是没声音。 张容见状,刚板着的脸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厮竟然被吓傻了,哈哈哈。” 只见万青脸上浮现一股烦躁之色,其剑刃不过一闪,寒芒之下带着几根血丝划出一个优美弧度。 那名被吓得痴傻了的兵卒神色一滞,脖子上喷出一道血痕,殷红飞舞,倒在地上就没了声息。 随后万青掏出一张干净的手帕,走到另一名兵卒面前,一脸嫌恶的擦了擦刚溅到手上的血液。 还不等问话那兵卒就仓皇的全招了: “周...周大人前些日子便返京了,小的一行人不过是为周大人断后,想必如今已到京师了。” “这么快吗?!” 万青与张容面面相觑,二者脸色皆是阴晴不定,万青心中不由得大惊,想不到还是让这周老狗给跑了,可恨啊可恨! “大人,能放...”那名兵卒感觉氛围不太正常,小心翼翼问道。 却还不等那兵卒说完,便是转眼之间迎面而来一道寒光。 转瞬间万青被溅了一脸的血,更显狰狞可怖。 又是周存田! 被人戏耍的团团转可真是令人恼火啊,而之前的怒火此次便是如洪水宣泄而出。 “周存田,我必杀你!” 盛怒之下他竟一剑将那名唯一幸存的兵卒给活活劈杀了。 可他依旧觉得不解气,怒气冲天的用剑刃疯狂的在那兵士尸体上捅出数个血洞。 其余的一众番役皆是面色发白,腿肚子都在忍不住打颤,艰难的吞吐唾沫,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万公公盛怒之下迁怒于自己。 而张容面色倒是没那么难看,心中却是奇怪此人的喜怒无常,当即不解道: “万公公,你如今即便是将这些人砍成肉泥,那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接下来,该如何给李公公交差啊!” 此时的万青已然被血渍模糊了一脸,犹如恶鬼一般。 听罢那张容的话,他才逐渐停下疯狂的举动,脸上的怒意才逐渐退去,掏出一张手帕擦抹着血液,却是更显狰狞可怖。 只听得狠声道: “既然如此,那我等只能连夜奔袭,返京后直取他的狗头!” 张容却是直摇头,皱眉思索道: “那可是天子脚下!不宜多生事端,如此行事若是传到了陛下耳中,怕是对我等不利啊。” 那万青只是思索片刻,面色一狠,随即将满是血腥的手帕丢在地上: “且劳烦张大人回去跟李公公复命,咱家一人返京,成与不成,皆由天定了!且转告李公公,七日之内!咱家必携那黑玉断续膏来见。” “这……” 张容却是叹了口气,他在官场混迹多年,又怎能不明白万青话里的意思? “那,在下便告辞了,万公公保重!” 语罢,张容便带领着一众手下风风火火的走了,临走之前还提上了段成武的脑袋,将这御马监的暗哨客栈付之一炬。 望着张容一行人策马远去的背景,万青的脸庞在烈火的扑闪之下更显阴翳,心中却是百味杂陈,自语道: “咱家心思如何缜密,却还是慢了一步啊!” 他主动请缨返京去追杀周存田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举。 如此空着收手回去,那张容身为李公公的心腹,自然受不了何种处罚! 而他一介外人,便是想要靠此次功劳邀功请赏,但人算不如天算,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此一来,恐怕那李公公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起码也不会再信任重用于他。 而他主动请缨返京做事,其用意已然很明确了。 若是事成,那么功劳大家一起分,我万青高兴,你李公公也开心,大家一并升官发财。 但要是事情败露,那么出来背锅的也唯有万青一人而已,我东厂与此贼子何干? 他万青去干这么一场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自然不是他脑子进了水,只是身逢乱世,由不得自己罢了! 第56章 返京 待张容率领一众轻骑返回后,不过两日,那李公公也是得到了御马监携断续膏返京一事。 也许李公公本就没怀揣着多大希望,也不曾发怒,只是不禁唏嘘道: “还是我等棋差一招啊。” 语罢,却是望向单膝跪地的张容,问道: “张百户,你觉得万青此人,能为我东厂所用吗?此子单枪匹马就敢返京做事,倒是有一番气魄与勇气。” 张容闻言,只是低着头答道: “能否用此人还需公公自行决断。” “不过在属下看来,此人武功高强,且有勇有谋,若能真心为我东厂做事那便是一件善事。” “只是...” 李公公不禁疑惑道:“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此人野心极大,且心狠手辣异于常人,之前能背叛御马监那就能背叛东厂,恐怕难以驾驭。” 张容蹙眉将自己所想托盘而出。 不得不说,张容此人倒是颇有慧眼识珠之能,与那万青仅相处几日便将他看的一清二楚。 李公公听罢却是哈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高深莫测道: “张百户所言差矣!” 张容却是极为不解,疑惑道: “还请公公解惑。” “此人野心极大,咱家之前也是看得出来的,否则他一人又怎敢单枪匹马去御马监抢那断续膏呢?无非就是想被我东厂接纳而已。” 说到这,李公公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站起身背手来笑道: “天下之人,谁人没有野心?只是可大可小罢了。” “换句话来说,咱家不怕他有野心,也不惧他耍何种手段,咱家却只怕他无欲无求,那才是麻烦至极。” “至于说此人奸诈狡猾,不过也是人性之使然罢了,他所求无外乎权与钱二字,咱家便能用这二物当根萝卜吊着,任他武功比天高,到时咱家让他往东他便不敢往西,还怕他能反了不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罢了。他叛出御马监也无非是那吴老贼实属不会用人,眼看昔日旧部给自己闹事,也不知那老贼是何种心情,哈哈哈哈。” 说到吴天一,李公公脸上却是浮现一丝讥讽。 “若是此子返京后事成,干的利索的话,那咱家赏他个职位也无妨。” 说到这里,李公公一只手攥紧拳头,脸上浮现笑意,眼神中却多了几丝炙热: “若是可以,咱家让他成为东厂最锋利的刀刃,为督公与殿下扫清其障碍!” 听到这里,那张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恭敬地赞赏道: “公公英明!观人之本性洞若观火,属下佩服至极。” 他前面听的似懂非懂,倒是最后面这句话让他听明白了,“最锋利的刀!”。 这几个字让张容心中一惊,暗暗想道:这刀被用完,可不知道是何种下场...... “好了,你且下去好生歇息吧。”李公公背对着他,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 。。。 与此同时,万青骑着一匹快马终于抵达了京师,伤势未愈再加上连续奔波了多日,已经让他有些吃不消了。 望着眼前高大的城墙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前的安乐窝如今却成为了龙潭虎穴,也是造化弄人。 万青放下踌躇,骑着马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 在房间内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掏出刚刚买的白鸽。 手臂轻轻一甩,那信鸽便轻盈的飞走了。 夜色渐浓,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即使那人尽量放轻了动作也难逃万青的耳朵。 接着“笃笃”两声传来。 “谁啊?” 万青睁开双眼,屏息凝神。 “公公,是我,冷天存。” 门外声音压的极低。 “公公还未歇息吧,属下怕打搅了您的清净。” “无妨,天儿还早着呐,进来说话。” “是。” 那道门吱呀一声开了,屋里一道声音迟疑道: “后面没留尾巴吧。” “公公放心,没人跟着。” 冷天存一进门便行礼,恭敬道: “属下许久未见公公,您还是有如此精气神,想必武功又进了几分。” 万青摆了摆手,跟他不多废话,道:“坐吧,咱家如今有事问你。” “属下知无不言。” 冷天存颇为紧张的危坐在座椅上。 他感觉到这万公公身上的气息,不知怎的竟比以往弱了几分,但是观其面色,却不像是虚弱萎靡之人。 难道万公公已经能肆意控制自身气息了? 恐怕是故意在试探我的忠心! 一想到这里,再结合之前万青种种心狠手辣的手段,冷天存不禁咽了咽唾沫。 望着面前正襟危坐的冷天存,万青却是笑了笑: “天存啊,你我一别已有数月之久,今日团聚不必如此紧张。” 却是话锋一转: “这段时间里,那天下镖锔可还派人来杀你了?” 冷天存拱手道: “回公公的话,这几个月实有一拨人马来追杀属下,不过他们的武功,与之前的金刀三匪相比差了许多,属下应付他们还是不成问题。” 冷天存刚说罢“不成问题”四个字,却陡然之间感受到了来自万青身上的压力! 耳边传来一股破空声,抬眼之间,便是一道剑影袭来。 冷天存双眼瞪大,后背顿时汗毛竖起,电光火石之间便起身抬剑相挡! “铮!!!” “哗啦”一声。 冷天存牙关紧咬,一鼓作气泄了手头剑刃的力道,侧身迅速向后飞扑数尺与万青拉开了距离。 “嗖嗖嗖!” 数声破空声袭来,是那暗器银针! 冷天存脸色难堪了数分,他之前可亲眼瞧见过被这银针打中是何下场。 好在那万青手下留情了,只是丢出不多的暗器。 那冷天存虽说有些慌乱,却也是尽全力将其悉数挡下,没有被伤到。 紧接着,万青将自己的那把剑其在一旁,身影刷的一下近了冷天存的十步之内,内劲狂涌。 “轰!” 却见那万青的掌心滞留在冷天存面前。 而冷天存此时却如同傻了一般,他敢说从未距离死亡如此之近,胸腔剧烈的起伏,丝毫不敢动弹。 “呼...呼呼...” 他的发丝竟随着那股劲气飞舞。 若是这一掌打在他的脸上,除了身死道消无其二可能。 这才是万公公的真实实力吗?! 二十招之内便将他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万青看那冷天存傻了眼,慢慢收回那只手,负手而立道: “不错,倒是有些长进。” “之前连咱家全力的十招都接不下,如今却能与咱家耗上那么几刻钟。” 冷天存此时全身筋骨终于疲软下来,重重的呼了口气,仍然心有余悸,苦笑道: “公公武功盖世,属下能撑个几招,就用尽了浑身解数,您刚出手那一刻,属下还以为您会要了我的小命呢。” 也幸好这只是万公公对自己的试探,若是他真有心杀了自己,恐怕今日就殒落于此了。 万青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故作生气道: “咱家岂能杀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你把咱家当什么人了?” 冷天存被他这一瞪吓了一跳,慌张道: “属下不敢,属下无心之言,望公公海涵啊。” “罢了,现在正事要紧,这几日你便将那周存田盯紧了,他常去什么地方,务必记下,几日后咱家主动飞鸽传书唤你。” “是!属下遵命。不过...” “嗯?还有何事,尽管说。” “属下斗胆问公公一句,那周存田跟公公您不是同僚么,为何...” 这次被手下人所问,万青竟没有发怒,只是淡淡地说: “做好你的事便好,其余的不要多打听。” “是,属下告退。” 冷天存匍匐着腰,不明白这万公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退下吧。” 察觉到冷天存的气息完全出了客栈后,万青当即重重的呼了口气。 低头看了看自己青筋暴起格外瘆人的经脉,不由得苦笑了两声。 他清楚,只有在冷天存面前展现出绝对的武力,那厮才会保持忠诚。 一旦自己展露出任何的疲弱之相,那么此子将会是极大的变数! “看来要抓紧恢复功力了!” 万青眯着眼细细琢磨... 第57章 血戮 京师,醉春楼。 古典幽香的隔间之中,只见十余人各自搂着身旁的美貌女子,正在花天酒地,嬉笑玩乐。 坐在首位者敞露着肚皮,春风得意面带笑容。 一旁的女子面带妩媚的笑容,时不时的往他嘴中投喂水果与酒水。 “大爷,来张嘴~” 那女子捏着一粒葡萄,引诱着周存田张开嘴巴。 周存田一脸享受,笑眯眯的在旁边女人身上揉捏了一把,随即张口吧唧吧唧吃掉,好不自在。 一名手下站起来,环视一周举起酒杯,一脸谄媚: “恭贺周大人,今日荣升管事,今后便是吴公公的左膀右臂,日后还要多多仰仗您啊,小的敬您一杯!” 说罢,便一饮而尽。 这帮人平时都在周存田手下做事,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巴结上官的机会,又怎能轻易放过? 其余的众人也吵吵嚷嚷的纷纷效仿着给周存田敬酒。 “来!干了兄弟们。” 周存田自然不会驳了手下的面子,他倒是乐得见手下这帮人谄媚与巴结的样子,来者不拒。 且一改平时不怎么沾染酒水的习惯,喝的兴起: “我等能有今日,全依仗吴公公对我等的大恩,日后为吴公公做事,弟兄们还要肝脑涂地啊!” 前些日他周存田替吴公公除掉了心腹大患,并且还抢回了那黑玉断续膏,吴公公对这名心腹自然是愈发看重。 一时间,在御马监也是风头无二,更有平步青云之志向。 “周大人所言极是!没有吴公公的关照,哪能有小的们升官发财?” 一旁的小弟附和道。 “今日的花销,全记在本官头上,诸位只管放开了吃喝。”周存田笑眯眯的慷慨道。 “周大人...” 众人面露红光,不禁欣喜至极,无不称赞,各种马屁与奉承接踵而来,不禁让周存田有些飘飘欲仙。 倒不是他真的大方了,而是他周存田有的是法子让这笔银子的花费,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朝廷的公费,自己还能大捞一笔... 众人酒意已过,便是精虫上脑,纷纷与身旁的青楼女子亲热起来。 不多时就传出了重重的喘息声... 而在这雅间的隔壁房内,却见一男子眯着眼睛,耳朵贴在墙上,撇了撇嘴道: “想不到这厮过的竟如此滋润,不过也只是到今日了。” 感叹一声后却露出诡秘的神色,当即轻掩住门,走进了隔壁的雅间。 一众二十余人正在淫乐,只有一名周存田的手下注意到了此人。 依然没有从女子的身上爬下来,醉醺醺的喝骂道: “谁...谁让你进来的?快,快滚出去!” 那小厮却没有搭话,只是轻掩上了门扉。 看着如此夸张的场面,万青一介阉人,心中自然泛不起半点涟漪。 有的只是对面前这帮人的厌恶与鄙夷。 那人见这名小厮不为所动,确是来了脾气,身子当即一哆嗦,不再管胯下的女子,提起裤子便骂骂咧咧的过来: “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 那小厮只是朝周存田那边望去,确定此人在现场后呼了口气。 嘴角浮现一丝得逞的残暴笑容。 “唰!” 只能看到一道寒光夹杂着数缕血丝闪过。 那名刚提起裤子的可怜家伙便神情一滞,脸上依旧是愤恨的表情,永久的凝固下来。 血液四射,尸首扑通倒地。 “啊啊啊啊!杀人啦!” “有刺客!有刺客!快保护周大人!” 此时的众人才反应过来,青楼女子的尖叫声与御马监兵卒的惊慌失措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作一团。 这名小厮自然是万青无疑,场面的混乱与他好像没有干系一般,因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杀光在场的所有人! 此时的他收起了刚刚的戏谑表情,冷冷的从门口一路杀向那周存田。 数名衣衫不整的亲信反应最快,立马跑到周存田身旁连拉带拽想要带他逃走。 周存田却已经吓得脸色苍白,酒也醒了,一眼便认清了来者,头皮宛如炸开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完了…完了。” 青楼的女子与兵卒们此时都衣衫不整,就连像样的兵刃都没有一把,怎能抵挡得住那修习葵花神功的万青呢? 只见万青眼睛中寒芒闪烁,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银针。 手若拈花一般轻轻一点,便听到银针爆出气浪。 只见看到抱头乱窜的人们,众多白花花的肉体上绽出朵朵血肉之花。 眨眼之间数具尸首倒地。 “啊啊啊!” 惨叫声接连起伏,刹那间地上就躺下了数十具尸首。 裸露的尸体交织在一起令人无不胆寒心惊。 那万青却丝毫不手软,沉默地宛如一个只知杀人的器具。 一名女子浑身是血,其雪白的脖颈上插着一根狭长的银针,蜷缩在地上中毒般抽搐着。 万青见到这一幕,皱了皱眉喃喃道: “五成的功力,还是不够啊,看来只能使尽全力了。” 语罢,当即抽调各个穴位的内力,丹田处不禁炙热了几分。 望着肝胆俱裂余下的十余人,残忍一笑,双掌的青筋爆裂一般,意念一动,手指如同一张硬弓。 “嘣!”的一声。 那银针便是最锐利的箭,已经快到看不见残影。 陡然间无数银针齐刷刷的射向人群。 赤身裸体的众人瑟瑟发抖,数声破空之音传来后就毙命于此,拖着血液被打出数尺。 木质的地板已然被血液渗透,黏糊不堪。 惨叫声渐息,除周存田外的所有人竟然皆被屠戮一空,整个雅间宛如地狱的第十八层。 “五成功力,杀鸡宰猪却也不在话下。” 万青嘲讽般的自语,随即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踏着地板上粘稠的血液一步步向那周存田走去。 那粘稠血腥的脚步声就像是砸在周存田的心上一般,猛烈的跳动着。 周存田面色苍白,自知今日难逃一死,认命一般问道: “你...究竟是人是鬼?” 万青背负双手,居高临下的望着周存田。 看着昔日迫害自己的人如此狼狈,心中也不免多了几丝快意,依然恨声道: “咱家是人...却也是鬼!” 随即直奔来意,威胁道: “说出黑玉断续膏在何处,咱家饶过你的妻女,唔,还有你那七十多岁的老母。” “这么老了,也该享清福了,若是被自己的儿子连累了性命,那就是老天无眼了。” 至于为何没说“咱家饶你一命”,是因为那万青知道,这句话有多么的不切实际,周存田也明白他今日难逃一死。 周存田已心如死灰,脸上的肌肉止不住的抽动。 显然他被万青死死的拿捏住了,咽了口唾沫: “你我同僚一场,我...” 万青面无表情的摆手制住他的话,蹲下身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冷冷地说: “别想骗咱家,若是你骗了我,你一家子都别想活命。” “在...吴公公的府邸。” 随后周存田迎上万青的眼神,坚定地说: “给我一个痛快,放过我的一家老小,我做的事与他们没有干系。” 半年之间周存田就历经如此大喜大悲,万千情绪化作叹息,惨笑道: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我周存田在下面等着你!动手吧!” 万青瞪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来,心中却颇为诧异。 在他印象里,像周存田这种卑鄙小人应当苦苦哀求饶他一条狗命才对。 如今却这样慷慨赴死,显然不符合自己的预期了。 他有些失望,但无论怎样,这个人都必须死! “呵呵,安心的去吧,咱家让你舒服的走,不过你可等不到咱家,奈何桥只能你一个人过了。” 万青抽出依旧滴血的剑刃讥讽道。 一道寒芒闪过,手起剑落之间,一条人命便永久的消逝了。 万青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没有了活口才从窗口跃出,施展轻功后数个呼吸间就不见了踪影。 两柱香过后,醉春楼的老鸨才领来大批的差役。 刚入房便问道一阵能把人淹没的血腥气味。 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尸体,一众差役面色惨白,腿肚子忍不住打颤。 更有几个胆小者直接推门跑出去吐了起来。 那老鸨本就浓妆艳抹,被这么一吓更是面无血色,战战兢兢地说: “大人,您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那捕快脸色也极为难堪,没有理会老鸨的哭诉。 他走到一具狰狞的女尸旁蹲下,只见一枚银针赫然插在其脖颈上,以那根银针为中心,周围大片的血肉被生生炸开。 其余的尸体也都死状相仿,皆是被一击致命。 捕快起身皱着眉,对副手低语道: “能在片刻之间屠戮二十三个人,且一击致命不留任何活口,看来此人武功极高。” “大人一针见血。” 那副手继而补充道: “以区区数枚银针将这么多人一击毙命,没有极为深厚的内力是做不到的。” 随后用忧虑的语气说道: “如此命案恐怕不是我等力所能及的,况且死者还有御马监的大人…” 那捕快当即明白了副手的意思,沉思片刻后下令道: “你先安排弟兄们把这醉春楼围了,闲杂人等带回衙门里候着,不要放过任何有疑之人!随后再报府尹大人来处置。” “是!属下遵命。” 副手得令后当即招呼手下一帮差役查封醉春楼。 如狼似虎一般将醉春楼众多的龟奴、小厮、妓女与票客等押走了去。 一时间鬼哭狼嚎,鸡飞狗跳,叫骂与求饶声不绝于耳。 看着眼前惨状,那老鸨此时欲哭无泪,扒着那捕快的裤腿子哀嚎: “大人...大人,您不能这样啊,草民是良民,您这样做小民的生意可真就黄了啊大人...” 捕快脸色满是厌恶,将老鸨一脚踹开,喝骂道: “给我死开,滚一边去,晦气的东西。” 随后便匆匆的招呼手下回衙门了。 原地只剩下了一个哀嚎的老鸨,表情跟死了亲娘一般难堪,欲哭无泪。 第58章 惨案 醉春楼惨案只在两日之间便在京师传的沸沸扬扬。 一时间,京师的诸多青楼妓院人心惶惶。 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杀死的人,但惶恐的同时却也好奇那二十三口人究竟惹了什么人而惨遭灭口。 不知内幕的人们众说纷纭,却也有人拍手叫好。 在他们看来死的有朝廷的人,必然是某位行侠仗义的江湖义士为民除害才杀了那些贪官污吏。 夜色渐浓,吴天一府邸。 两名掌灯的仆役,各自提着一只飘忽着烛火的灯笼给诺大的深院点灯,宛如飘忽在黑夜中的冥火。 一阵风吹过,令刘四下意识的联想起白天听人讲的醉春楼的惨案。 竟激得他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不自觉地往同伴身边靠了靠。 王二狗感觉到那刘四使劲往自己怀里窜,身子不由得躲开,皱着眉头: “你小子老是往我这边靠干什么?不嫌热啊,去去一边儿去。” 随后走取下院落中的一处灯罩,用自己灯笼中的灯芯将其点燃。 扑闪的火苗映在王二狗的脸上,使得刘四心神稍安。 刘四却一脸神秘的凑过去,快步跟上王二狗向下一处走去,紧张兮兮的对王二狗说: “二狗子,这几天你听说了吗,就离咱们不远处的那醉春楼,前天死了二十多口子人!那死状叫一个惨。” 王二狗瞥了他一眼: “知道啊,这几天都传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 说到这儿,王二狗忽然恍然大悟,眼神上下打量着刘四,嘲笑道: “怎么?你害怕了?” 刘四故作镇定: “怕个屁啊,人又不是我杀的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之前他往王二狗身上凑的行为已经说明他害怕了。 王二狗早就摸清了这刘四的脾性,嗤笑了他两声就不再言语。 继续给别处的灯芯点上火,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刚刚的话题了。 两人身旁一片寂静,其他做苦力活的仆役早早的睡下了,院落中刚被点燃的也只有零星的几处亮芒。 刘四见王二狗沉默不语,又主动打开话匣子,神秘兮兮地说道: “二狗子,你可知道那醉春楼被杀的人是谁?” “谁啊?不就是那二十多口子人吗。” “周存田,御马监的那位周大人!” 刘四尽可能地压低声音,生怕说的话被第三者听了去。 “啊?他...竟然是他啊。” 王二狗神色一怔,听罢颇为诧异,挠了挠头回忆道: “我之前做门房的时候,这位大人还总让我去跟公公通报来着,倒是给我塞了不少银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周大人人这么好么,早知道我就去当门房了。”刘四后悔地说。 王二狗却反过头疑惑道: “对了,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刘四等的就是这句疑问,当即眉毛一挑神色颇为得意: “嘿嘿,我那四舅妈的亲弟弟的堂姐夫的儿子,在衙门里当差,我是听他说的,他什么事儿打听不来?” “他说呀,他当时跟着捕快去了那血案当场,刚进门儿就是血味,差点儿把他呛死,那二十多号子人躺地上血呼呼的,那叫一个惨啊...” 刘四便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饶是对此不感兴趣的王二狗也听的脸色煞白忽明忽暗。 “欸,别说了,那周大人跟咱们吴公公的关系还不错哩,你这些话可千万别被吴公公听了去,不然可得掉层皮。“王二狗警告地说。 刘四撇了撇嘴道: “怕什么...” 说着,便抬头眼神飘忽地向远处的房屋上看去。 只见在月光的映衬下,屋檐的片瓦上面竟伏着一个黑影! 或许是察觉到了下面的人注意到了自己,黑影“嗖”的一声在房顶一跃而下不知去往何处。 “啊!” 刘四满脸惊恐嗷的一叫,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王二狗一直赶路,也被这一声吓了一激灵,转过身盯着刘四骂道: “你鬼叫什么?!疯了不要命了?惊扰到公公你十条命都不够杀的。” “不是...刚刚那房顶上有个人!” 刘四指着东院的一处屋顶,面色苍白,结巴的解释,显然被吓得不轻。 顺着刘四所指的地方望去,那里黑漆漆的一片。 不过有月亮微弱的光芒,王二狗可以肯定那上面屁都没有。 “他娘的,你再看看,上面有个屁啊?你是不是被吓魔怔了。” “可是我刚的的确确看到那房顶上闪过去一个人啊。” 看着这刘四不知发了什么疯,莫不是开了阴阳眼见到鬼了? 饶是胆子大的王二狗被刘四这么一念叨,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毛,只想尽快离开这西院。 对身旁还愣神的刘四催促道: “玛的,别他娘的瞎想了,赶快点完灯去东院了,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刘四百口莫辩,只是说那刚刚闪过去一个人影。 他也不确定那是人是鬼,由此身上炸出一层鸡皮疙瘩,只想快离开此地。 恐怕不出两日,在刘四的咋呼下,这西院就会以讹传讹被传成“鬼宅”...... 而在一处假山之后,一个黑影看着两个人逐渐远走,呼了口气。 只见他将刚亮出的剑刃又插入剑鞘,四处观望了一下再次跃上房顶,朝吴天一的书房而去... 此时,吴天一正坐在书房里长嘘短叹,饶是身上光鲜的官袍也暗淡了几分。 看着眼前的公文,两只眼睛中透露些许疲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御马监设在顺天府的暗哨被破,锦衣卫千户段成武被杀。 若不是凭借身上的腰牌,那具焦炭尸体恐怕都认不出是谁。 而自己的得力干将周存田,以及多名御马监官吏,两日前在醉春楼竟又被人悉数杀光。 这无疑是在御马监众人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耳光。 党争一事在大眀一直是屡见不鲜,对于之前的小打小闹,陛下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这次的事情可闹大发了,如今命案频发,死的都是不小的官,闹得沸沸扬扬,让朝廷的脸面也无光。 是故,当今万岁下旨钦定锦衣卫以及刑部严查,对凶手绝不姑息,并且叫来御马监提督太监将其一阵好骂。 而自己也因此事被御马监提督太监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唯一的庆幸是自己的权力还在,提督太监杨公公没有撤了自己的职。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索,那凶手到底是谁。 其实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除了东厂的报复行动,谁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尽管事情败坏于此,不过吴天一还是在提督太监杨公公的指点下,一条计谋便是自然而然地应运而生。 联合一直被东厂打压的锦衣卫,将这个屎盆子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扣在东厂的头上! 届时,没人会关心真相,东厂便是泥巴掉裤裆,不是史也是史了。 更何况在吴天一心里,这两件事十有八九就是东厂所为。 这可是打击东厂势力的好机会! 即便不能将其彻底打垮,最起码能杀杀他东厂的锐气。 想到这儿,吴天一思索片刻,提笔便在一封信纸上挥洒起来: “锦衣卫都指挥使亲启,皇恩浩荡,天佑大眀。醉春楼一案我朝御马监之官吏被戮二十余,凶者其手段残酷丧心病狂至极,为朝廷文武所共愤,为天地万民所不容...” 吴天一先在信中痛斥贼子的卑鄙残忍行径。 随后对死去的锦衣卫千户以及御马监众多死者大书特书,将其标榜为“国之栋梁,社稷之幸”。 其意思显而易见了,你锦衣卫死了一名千户,怎能坐视不管? 随后提笔叙说东厂的某些官员有极大嫌疑,以求锦衣卫指挥使的支持。 光是这些还远远不够,自然还有提督太监杨公公的那层关系,另有“白银若干奉上,以犒军士之夙兴夜寐”。 如此已然大功告成。 吴天一放下笔,揉了揉眼睛,吩咐身旁的丫鬟: “你去把老王给咱家找来,就说咱家找他有要事交待。” “是。” 丫鬟应声而答,行了一礼便匆匆推门而出。 第59章 诡计 那丫鬟刚走出去还没一刻钟,房门便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吴天一刚想发作,要把那不知礼数的来者痛骂一顿。 却见进来的并非是自己的管家老王,竟是一身夜行衣的贼人! 那贼人蒙着面,整个胳膊死死钳住了一脸惊恐的小丫鬟。 丫鬟被吓得快哭了,只是被那蒙面人的剑抵着不敢发丝毫的叫声。 吴天一猛地起身,他对这变故猝不及防,强装镇定道: “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咱家是谁。” 那蒙面人噗地一声嗤笑,一剑柄将手中的丫鬟砸晕过去,将其丢在地上,举剑讥讽道: “不就是吴天一吗?我找的就是你!” 吴天一毕竟久居官场,不过他肯定这人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对于面前之人究竟是个小毛贼还是江洋大盗,他也不清楚,这贼人的声音却颇为年轻。 想到这,他心神稍安,威胁道: “找咱家做什么?咱家乃朝廷命官,你今日私自闯我府邸,可别怕我上报朝廷诛了你的九族!” “哈哈哈...笑话。” 蒙面人对于吴天一的威胁不屑一顾,猖狂地说: “老子的九族就剩了我一个人,你还能去地府诛我九族不成?” “哼,废话少说,快把黑玉断续膏交出来,今日就饶你一条狗命。” 吴天一听到这几个字便恍然大悟,眯着眼寒声道: “你...你是东厂的人!好啊,杀了咱家那么多人还不善罢甘休,呵呵,别做梦了,咱家就是死也不会交给你!” 他吴天一心里清楚,若是不交出那物还有条活路。 若是真交了出来那才是必死无疑! 那蒙面人呵呵一笑,自顾掏出一个木匣子在吴天一面前晃了晃,得意地说: “用不着你说了,老子刚刚从你那管家嘴里,将这东西撬了出来,你观此物是也不是?” “这…!” 此时的吴天一心中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面前的木匣子与自己的那个竟然一模一样! 可是那东西被自己藏得严严实实,除了他任何人都不知道。 即便是管家老王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在他府上。 莫非是那老王偷偷看到自己藏断续膏把自己给卖了? 又或者是这厮在诓骗自己? 一瞬间,此时的吴天一诸多念想瞬时爆开,脸上的表情丰富至极,可依旧嘴硬道: “别想诓骗咱家,那断续膏的地方只有我一人知道,那老王又怎么会知道?” 蒙面人把玩着手上的木匣子,双眼中精芒四射,得意地说: “吴公公,您现在的样子已经把您给卖了,看来此物是真的了,呵呵,告辞!” 说罢,便瞬间收起了木匣子,小跑两步轻轻一跃到了墙壁上,像猫一样蹿到了房顶。 随后施展轻功向房顶遁逃而去。 那吴天一脸色阴沉似水,他岂能善罢甘休。 当即下定决心不管那贼人手上拿的是真是假,先派人抢回来再说! 他立马跑到门口,扯着嗓子愤恨地喊道: “快来人!快来人呐!你们这些狗奴婢快给咱家起来!若是怠慢了我要你们的命!” 不过片刻,几十名仆役夹杂着十多个护院武师火急火燎的打着火把跑到了吴天一面前。 甚至有几名仆役甚至就连衣物都没来得及穿上,杵在原地瑟瑟发抖。 这些仆役与护院的武师各个冷汗直冒,生怕这气急败坏的公公真要了他们的命。 吴天一咬牙冷眼看着这群饭桶。 有贼人潜入进来居然都没人发觉,真是一个比一个没用。 此时即便他火冒三丈,也来不及发火了,指着东南方向吼道: “那贼人朝这边儿跑了,你们快去给咱家追!把那贼人抢的东西夺回来,不然咱家要了你们的狗命!” “韩老五,你带着会武功的手下去追,务必抢那东西夺回来!” “是!” 最前面的一名中年汉子应声而答。 几十名仆役不敢马虎,当即调转方向,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朝着东南方向追去。 而其中数名武功较好的护院武师在韩老五的率领下施展轻功,纷纷追击而去。 吴天一忽然想起来了管家老王,拦住一名仆役吩咐道: “你且速去寻管家来,让他立即来见我!” “是...是!” 那名仆役生怕吴公公拿自己泄火,连忙点头弓腰的跑去找管家了。 饶是老谋深算的吴天一,此时心中焦虑不已。 在这两刻钟备受煎熬,只能在原地来回踱步。 不过时,那小厮才慌忙地跑过来,惊恐地跪在地上说: “禀公公,管家...管家晕过去了!身上还有许多伤痕!您快去看看吧!” “这...” 吴天一直呼糟糕,心乱如麻,强行镇定了下心神,急忙对那仆役吩咐: “你立马找几个人,不管用何法子,尽快把管家给我弄醒!让其醒了后即刻来见咱家。” “是...” 仆役连忙起身又跑去找正在昏迷着的管家。 吴天一将自己的手下全都支走了,脸上依旧是紧张的神色。 随后他打起一提灯笼,匆匆忙忙的向自己的东院走去。 吴天一从未有如今心惊的一天,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跟受伤的灯笼一样摆来摆去,“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一定要在啊!” 吴天一心中不断地默念,同时对蒙面人手中的匣子保持了质疑。 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去确认黑玉断续膏究竟还在不在。 他快步走到自己东院的主房,随后蹑手蹑脚的关上门,轻轻点燃房内的灯,周围逐渐明亮。 吴天一环视了四周,自己的主房依然是老样子。 宋元时期的瓷器依旧在楠木柜子上未被动分毫,古色古香的的地板就连脚印都不曾有一只。 “奇怪,这贼子是怎么偷走的?” 嘴上嘟囔着奇怪,却安心了几分,那东西必然还在。 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岂是容易剔除的? 他当即撬开一处临近自己床榻的地板,地板“吱呀”一声开了。 虽然这开口不大只有五六尺,但是其中却堆满了金银珠宝各种昂贵的瑙石奇珍。 这也不过是他众多家产中的之一罢了,将那钥匙藏在这里面所图无非是个“心安”二字。 随后他也顾不得官袍的脏净,趴在地上卖力的找着不知什么物件,不多时那肥胖的面容布满了细汗。 吴天一硕大的头颅终于抬了起来,重重的呼了几口气,手里抓着一只钥匙顾不得休息又立马将地板还原。 将飘忽的硕大火烛端了起来,吴天一便直奔西院而去。 寒风吹过将他细汗吹干,打了一激灵。 他总觉得背后有处眼睛窥探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猛地向后望去,却只是几片孤零零的落叶飞下,摇了摇头自语安慰道: “自己吓自己,呵呵。” 这西院傍山而建,许久不曾住人。 其中只有一处潺潺流水的小池和一小座假山,两处凉亭远远对立,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但是却严令禁止仆役丫鬟进出此地,就连管家老王和武师头目韩老五没有他的命令都不得随意入内。 行至一处凉亭,台阶之下便是清澈的水流,只是在夜晚的映衬下变得乌黑似玉。 吴天一将钥匙在那处不易被发现的插销插进去,“咔”的一声。 那处水流通道变窄,其甬道之中竟然神奇的弹出一处石料所做的精妙盒子! 这处石盒与侧面流水的甬道简直就是浑然一体。 若是不仔仔细细的看绝不会被发现,而水流依旧没被阻断。 至于为何用石料,一则是便于伪装,二是这石头可以抵御水流日积月累的侵蚀。 吴天一面色一喜,又颇为吃力地将那石盒向外抽动了几分,轻松的掏出一个木匣子。 这便是那黑玉断续膏无疑! 他一抓出这木匣子,慌乱的心神当即平复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掀开盒子,对里面的物件瞧了又瞧,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冷不丁的大笑数声,心里的那块巨石终究是落了地。 吴天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仍然心有余悸道: “幸好还在,不然咱家这性命难保...” 随即满脸愤恨地说: “他娘的虚惊一场,该死的东厂贼子!待抓到你后咱家让你生不如死。” 吴天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想将其放回原位,不过转念一想: “那贼子为何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拿出个赝品来骗咱家,好生奇怪。” “莫非...” 吴天一越想越不对劲,头脑在焦急中镇定下来后,两个呼吸之间便冒出一个及其可怕的想法: 刚刚那贼子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引诱出自己掏出真货罢了! 瞬间,吴天一的后背已经湿漉漉的一片,脸上的肥肉止不住的颤抖,身后那股窥视感却愈发强烈。 如此窘迫之下,吴天一也顾不得将其放回去,当即抱着木匣尖叫一声想要逃出西院。 “快来人,快来人呐!” “狗奴婢们快给咱家出来!” 情急之中的吴天一只能抱头乱窜,尖叫呼喊妄想引得他人注意。 但是此时他的仆役和武师都去抓那一名贼人了,又怎可能听得到他的叫唤? 此时,只见西院一处凉亭上陡然出现一个趴伏的黑影。 那人冷眼观看吴天一的慌不择路,嘴角勾勒出一撇得意,自语道: “吴公公,您还挺聪明的嘛。” 其标致的剑刃再加上讥讽怨恨的语气,这正是万青无疑! 而那吸引众多仆役与武师而走的蒙面人自然就是冷天存了。 语罢,便施展轻功。 只见他一个纵跃就奔到院墙之上,提着剑刃如同飞燕一般脚尖轻点过片瓦,却不曾撼动其丝毫,瓦片只是有轻微的碰撞之声。 吴天一或许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微弱动静,脚底下跑的更加卖力。 只是他一身肥胖,再加上不曾习过武,哪里能甩开万青? 眼看他吴天一气喘吁吁的离东院只有数尺之遥,向后望去却只是一脸恐慌: 那道黑影在院墙之上飞速奔来,最后身形一跃便顺势而下,直接落在那处拱门之下堵住了其去路。 万青看着眼前狼狈的胖子,不打算多废话。 身形一闪,右臂的双指带去股股寒风,直接点了那吴天一的耳门与对口双穴。 陡然间被点穴后,吴天一霎时便耳不能听,口不能言。 只有双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愤恨与恐惧。 他只觉得满身的气血直扑脑袋,刹时便天旋地转直接躺在了地上晕死过去。 万青蹲下身子轻松的将那木匣子据为己有,仔细地端详了一番,这才悠悠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就费了一点儿功夫啊,吴天一啊吴天一,你也有昏了头的的时候,啊哈哈哈哈...” 看着那昏死过去不断抽搐的吴公公,这个曾给了自己一条活路的人,带自己步入官场之人。 万青心中的感激早就烟消云散了,唯一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恨意。 剑刃在吴天一肥大的脖颈处徘徊,万青摇了摇头,终究是没有下手,收好了木匣子后匆匆消失于西院。 倒不是他一时心软下不去手,毕竟他万青都不知心软二字为何物。 之前段成武被杀以及醉春楼二十三条人命已经够御马监喝一壶的。 今日杀了这厮,东厂的事情那就更大发了。 皇帝颜面何在?朝廷颜面何在? 若是将朝廷惹急了,万一东厂的李公公弃车保帅,而自己恐怕这便是这个“车”... 第60章 葵花二层 却说另一旁的冷天存,回头看着身后的追兵愈近。 此时他正咬紧牙关在各大民房的屋顶来回穿梭。 之前他吃了金刀三匪的亏,其中的数月他便苦练轻功的飞檐走壁之法,总算是有了些眉目,刚有了些得意。 饶是他苦练数月,此时却连吴天一手下的几名看院子的武人都甩不掉。 得意之情瞬时沮丧了数分。 想不到那吴天一手下竟然也有数名武功不凡者。 此前万青就与他交待,事成后在京郊北处的杨树林碰面。 万青在那里多次踩点,其中林壑广布,除了偶尔几个打猎的外便毫无人烟。 “京郊北!只能让他出手了。“ 想到此处,冷天存便调转方向往北跑去,脚下的房屋瓦片哗哗作响。 也幸好此时正值深夜,四通八达的道路上愣是一人都没有。 也正因为没什么人,韩老五几人才能死死的咬住冷天存不放,一副不抓住他不罢休的样子。 不知不觉中,冷天存已经闪身到了京郊的一片荒林。 看着幽邃黑暗的密林,几人不禁打了几声寒颤。 却是眼睁睁的见那贼人身形在密林中逐渐消失。 “五哥,此贼深入密林,我等还要不要继续追击?若是轻易进去恐怕中了他的埋伏啊。” 韩老五身旁的一名武人劝慰道。 “是啊,那贼子必然有接应,进了这破林子里面就更如鱼得水,贸然进去恐怕...” 毕竟他们只是给吴公公打工的,一个月十几两的俸银还不值得他们豁出命去干。 韩老五听罢,皱着眉头心里也有了些动摇,却又不甘心放跑了眼前的贼人。 想了想还是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这样空手回去顶多是挨顿吴公公的骂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等只好回去了。” “跟吴公公复命时,诸位可要统一下口径,就说那贼人武功极好,轻功一跑就不见了踪影,这么交代吴公公自然也不会为难我等。” 韩老五目光游离在这些个同僚脸上,语重心长的交待。 手下众人见韩老五妥协,心中大喜,一听就明白了韩老五的意思,纷纷附和: “五哥您就放心吧,兄弟们都是一伙儿的,再怎么着也不会把自个儿卖了,嘿嘿。” “是啊是啊,咱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啦。” “那贼人武功本就高,否则我等也不可能追这么久了...” 听到手下这么说,韩老五就放心了,旋即带着手下一帮人打道回府了。 躲在密林深处的冷天存在一棵百年老树的粗干上观望着那行人的动向,见其掉头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身后却飘来一股阴风,背后冷不丁冒出一声嘲笑: “轻功练了数月,就连这么几个三脚猫都甩不掉?” “啊!?” 冷天存被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吓得心头一颤,差点从树上下去。 情急之下抱住树干,猛地回头这才看清来者。 当即心有余悸的捂着胸口,他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公公,您可把我吓死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 万青蹲伏在那粗大的树干上,打了身旁的家伙一巴掌,没好气道: “咱家又不是鬼,你怕甚么?再说了,以咱家的武功,要是轻功有动静那才叫奇怪!” “公公所言有理!嘿嘿。” 冷天存呲牙咧嘴的揉了揉脑袋,生怕再提到自己轻功这一事,连忙扯开话题,略显期待道: “公公,那东西得手了吗?” “得手了,不过追杀你的那几个人,怎的打道回府了?煮熟的鸭子竟都不要了。” 万青疑惑道。 “属下也不知啊,兴许是怕了,又或是跑的累了?” 冷天存对于万青的讽刺不敢较真,只能假装听不懂其所言何意。 “若是他们追进来,也好让咱家拿他们几人练练手。” 万青眯着眼说出这句话时杀意弥漫。 那几个武功不凡的武师在其嘴中便如待宰猪狗一般不堪一击。 说罢,拍了拍身旁冷天存的肩膀,嘉奖道: “哼哼,既然已经抢到手,咱家不日之后即可给东厂办差了,咱家忘不了你的功劳,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谢公公!” 冷天存对于万公公为何又跳槽到了东厂心存疑惑,却又不敢多问,且对于眼前的大饼并不感冒,嘴头上的期待却还是有的。 “属下还有一事,您此前所给的解药已经见底了,能否再给些?” “那是自然,不过咱家今日没带在身上,你明日再来找咱家。” 万青爽快的答应下来,毕竟这解药是维持与下属的唯一联系。 “是。”冷天存低头连声称是。 再一抬头身旁的人影却消失不见了,显然是不想多跟他废话。 树杈上只剩下一脸错愕的冷天存。 愣了片刻后身影也从密林中游荡出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 至于说万青这边,他并未返回休憩多日客栈,却是跑到了密林之中的更深处。 当即找到一处能透出月光的缝隙,急不可耐的掏出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 万青纵身跳到一处树杈上直接坐下,一心喜悦难耐。 再加上好奇之心,迫不及待地掀开那木匣子。 一股芬芳清凉的气息便扑鼻而来。 入眼是仅仅半盒的胶体物,乌黑似玉。 其中毫无杂质,盒子底部及其周遭嵌了一圈银。 他大概数了数,里面的断续膏被分成整整齐齐的六份。 只能说这盒子大得吓人,其中的分量却少得可怜。 万青贪婪的嗅着那股芳香顿时神清气爽,只感觉多日的疲惫一扫而光。 他捏起其中的一块,手感黏糊,放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透明,不禁自语的轻笑道: “为了你,咱家可真是九死一生。” “不知这西域的秘药是否如传说中那般厉害。” 江湖中传闻这西域的黑玉断续膏药性极其神奇。 常人手足身体骨节若遭致重创从而伤残,敷上此药膏后伤患仍可痊愈,从而逐渐恢复正常。 却见万青眯了眯眼睛,直接一口吞下刚拿起的那块断续膏。 入口即化,除了刚刚的那股芳香再无别的味道。 吞完之后,万青便闭上眼努力的感受这断续膏给他身体带来的变化。 静坐了约莫半炷香时间,万青猛地睁眼。 他感受到自己各大穴位被汇入一股强力的劲气。 这股蛮横的劲气不遗余力地疯狂冲击自身的内力与丹田! “啊!” 万青难受的咧着嘴,脸上的表情狰狞至极。 他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身体各处的内力不断地与不知名的劲气相交锋。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葵花内力乃是至阳至刚之气。 而那黑玉断续膏光滑似玉,柔弱似水,水者,阴也! 那黑玉断续膏自然便是至阴至柔之气。 二者与一人体内交汇,必然是水火不容,你死我活。 此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想法: 若是自己的内力被这劲气给吞噬,恐怕丹田都保不住被这股气息冲毁,最后必然会武功尽废,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他丝毫不敢大意,当即着手全力催动丹田处润化发生内力。 只能尝试用自身至阳之气来裹挟那股阴冷的劲气,将其据为己有。 他只能一点一滴的对各个穴位严防死守,选择对各条来犯的阴冷劲气逐个击破。 时间渐渐过去,他的葵花劲气已然同化了近七成的阴冷劲气。 当即艰难的露出一瞥微笑。 此时的万青夜行衣已经被汗水打湿,满脸豆大的汗珠滴答滴答往下掉。 至阳与至阴两股劲气再他体内肆意交锋冲击。 搞得他的身子是一会儿像是如临冰窖,一会儿又像烈日酷暑。 就在他快走火入魔之际咬牙自我安慰,低吼道: “坚持下去!我还不能死!大仇未报怎能轻易死了?!” 不知感动了上天还是他毅力非人,终究是坚持了下来。 “呼...” 一个时辰过后,万青终于松了口气,感觉气息趋于平稳。 体内的阴冷劲气全然被转化为自己的葵花劲气,他只感觉这半个时辰如数月一般漫长。 待他探查一番自己的丹田后,不由得狂喜: “我竟然到了葵花一层的瓶颈!!!” “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啊哈哈哈哈...” 那股阴冷劲气虽然在短时间内被他转化为自己的葵花劲气。 丹田处被庞大葵花劲气所滋养回馈,竟更上一层楼! “我停滞在一层数月,没想到今日竟能用此妙法变强,当真是天意。” 万青肆无忌惮的体会着体内更加浩瀚的力量。 不自觉间却又望向那黑玉断续膏,眼神中透出的唯有贪婪二字。 “有此神药,何愁葵花二层!” 万青低吼一声,当即下了狠心,直接又掏出两块断续膏,直接将其吞入腹中。 他当即端坐下来,全力以赴的炼化即将到来的阴冷劲气。 不禁皱了皱眉头,感觉这次侵入体内劲气的量远不如第一次。 对自己葵花劲气的冲击力也不及第一次的效果。 恐怕自身都对这断续膏有了抗性。 不管后面吞入多少的断续膏恐怕都远不及第一次食用它的功效大。 不过炼化过程仍需全神贯注,否则功亏一篑! 虽说这次冷劲气的量不及第一次,但是其痛苦的过程却比其第一次好不了太多。 一个半时辰后,万青缓缓睁眼。 浑身被汗水浸湿散发出一股汗臭,两鬓的发丝也湿漉漉的。 一眼望去如同连续干了几十天的苦力活。 但是其眼神之中却毫无疲倦,满是果毅与喜悦。 “轰!!!” 一股与其虚弱样貌极不匹配的气势从万青身上散开,林中落叶簌簌落下,走兽飞鸟惶恐尽散。 其腹部之前被段成武重创的伤势竟然奇迹般痊愈,就连疤痕都不曾有一道。 他心中对这奇药惊讶万分,竟有如此功效! 至此万青的喜悦再难压抑,只听得一声兴奋的叫声: “葵花二层!成也!” 第61章 晋百户 翌日,万青返身回了客栈。 当即飞鸽传书告知李公公,黑玉断续膏已然到手,请速返京师。 隐喻便是这得手的断续膏就是他加入东厂的投名状! 至于说其中损失的半数黑玉断续膏去了哪,他万青又怎会知道? 毕竟这东西多次易手,早就成了一笔糊涂账。 万青也终究不会相信,李公公会亲自跑去御马监质问,那丢失的断续膏是否让他们瓜分了。 而在其中浑水摸鱼,收益最大者便是自己了! 这也是自己敢动那半数的断续膏的底气所在。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嘛。 不过能在这污浊官场混,且身居高位的,能有几个人是傻子? 不都是满手血腥千方百计才爬上去的? 他应付李公公可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也不期盼他全信了自己的话,半信半疑便是最好了。 。。。 不日之后,李汝玺李公公得到书信后即刻便携手下一众心腹秘密返京。 第一时间便召见了万青。 东缉事厂官署位于京师东安门之北。 其官署前行人稀少,神色匆匆,就像生怕那东厂的番役将他们捉进去安插个罪名一般。 即便这东厂不过是个特务官署。 但是其修缮却比寻常的衙门还要恢弘气派。 这倒让万青颇为惊叹。 在他印象里这东厂应当是一处阴暗狭小见不得光的地方,当即砸了咂舌。 就算是万青得到了召见也得经过层层安检,上缴所携带的武器方能入内。 最后确定他身上没了锐器,数名番役才放他进去。 “属下拜见李公公。” 万青低下头颅,单膝跪地行礼道。 那李汝玺早已等候多时,笑呵呵的挥了挥手,指着一处座位说: “免礼,坐吧。” “是!” 万青当即起身做到那处座椅上,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听李汝玺开口询问道: “万青,前几日你给咱家写的那封书信,其中所言当真啊?” “属下不敢诓骗公公,还请您一验其真假。” 说罢,当即掏出了那个木匣子双手奉上,声音中略带巴结道: “还请公公亲自查验。” 李汝玺见到那木匣子,却并没有十分的欣喜之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当即对身旁的侍从做了个手势。 那侍从当即会意,走到万青身旁小心翼翼的接过木匣,弓着腰端到了李汝玺的面前。 小心翼翼的将盖子拆开,一股沁着芳香的气味飘忽出来。 李汝玺脸上终于如鲜花一般绽开。 但看着仅仅三块的断续膏,眉宇间却忽然紧皱,整张脸阴晴不定。 随后对着盒子里的物件嗅了又嗅,看了又看,最后才满意的将盒子盖上。 “把这东西给咱家保管好了,派人严加看守,不得有误!“ 李汝玺松开手,端坐在首座上神色郑重地对侍从吩咐。 “是!” 侍从不敢大意,连忙端着木匣子下去安排了。 出厅之前又听到李公公吩咐道: “来的时候儿顺便给咱家沏两杯茶。” “是!小的明白。” 侍从当即就明白了李公公的意思,当即匆匆走了出去,只剩下万青与李汝玺二人。 “万青啊,你此次立下了大功,咱家该怎么赏你呢?说罢,想要点儿什么。” 李汝玺眯着眼看向万青,却是似笑非笑地令人不知其意。 “属下不求其他,只求能留在公公手下效力而已!” “小事一桩,好说,好说。” 语气看似漫不经心道: “可是…咱家只怕你空有这一身高强的武功,却无对我东厂的忠心啊!” “这...公公何出此言啊?” 万青忙的跪下来,诚惶诚恐地说,看其样子竟像一个忠臣一般。 李汝玺却一改往常的平易近人,此时面目阴沉似水 “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手边的桌案,尖声道: “别再咱家面前装,你是什么人咱家可清楚。” “嘿嘿,你若是真心弃暗投明,效忠于我东厂,又何必先杀那段成武,后杀周存田,置我东厂与众矢之的?” “属下斗胆问公公一句,属下若不杀那段成武与周存田,怎能抢回那断续膏呢?” 万青跪在地上委屈地说,心里却恨不得将这厮碎尸万段。 如今自己为东厂立下汗马功劳,迎来的不是加官进爵却是当头一棒。 这厮着实可恶且不好应付。 又或是这李公公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不管如何,万青此时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与这老狐狸周旋。 李汝玺冷哼一声,就像是早就看破了万青的拙劣演技,丝毫不搭理他那委屈样貌,冷笑道: “咱家早就派人查了,你莫不是跟那周存田有甚么私仇,得了如此机会,招着我东厂的名号大开杀戒,报了私仇,却将我东厂也拉下了阴沟,当真是好计谋。” “如今你闯下大祸,朝中各派都想借着这次事端打击督公与殿下的势力...你死一万次都不足消此罪孽。” 李汝玺指着万青,将万青的罪行滔滔不绝的将其条条列出,却丝毫不提及夺回断续膏之功。 “李公公您说的哪里话?属下可不曾有如此卑鄙的念想啊。”万青趴在地上颤音回答。 他此时心中惊骇不已,没想到这李汝玺妄想效仿吴天一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也只好鱼死网破了! 如此暗暗的想着,便开始调动各处经脉内力,如今他已葵花二层的功力。 若是他想要逃跑就凭东厂这些三脚猫番役还拦不住他! “把你推出去做一个替罪羊,还是让你成为东厂的功臣,咱家还需好好儿的考虑考虑。” 李汝玺威胁地说。 万青依旧跪在地上,声音却不似之前的卑微,破釜沉舟一般沉声说: “公公您大可将属下推出去当那替罪羊,只是此举会寒了手下弟兄们的心罢了。属下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若是东厂不保我,那殿下日后必将丧失一左膀右臂,其天下之功业必巨难无比,人心皆失又何谈功业?!” “二来在朝堂衮衮诸公眼中,东厂之辈无非欺软怕硬,酒囊饭袋之人,恐怕日后势力不足人心惶惶是轻,重则项上…人头不保!” “大胆!” 李汝玺猛的拍桌子呵斥道,脸色忽明忽暗。 想不到这小子口角倒是颇为犀利,说的也有些道理。 也可见此子野心勃勃,志必不在小啊,还需将其牢牢掌握在手里! “自己掌嘴。” 那万青说到底也是个狠人。 李公公一声令下便丝毫不含糊,“啪啪”地自行掌嘴,半张脸顷刻之间就肿了。 “够了。” 李汝玺摆手示意他停下,心中的气消了些。 眼见将这万青险些逼到绝路,自己也知道此时今日给他的下马威已然够大。 给他一下马威便是让他明白不要居功自傲之理。 今日与他谈话甚多,但其言外之意无非就是: 如今你万青不过一丧家之犬,若是敢有二心,我东厂可随时将你抛为弃子任人宰割。 若是再逼迫他恐怕将会适得其反。 李汝玺看着万青一旁肿胀的脸颊,定了定心神,扯着尖细的嗓音说: “今日这一掌嘴之罚便当你的口无遮拦之罚。” “鉴于你为东厂奉上黑玉断续膏一事,也算是立下了功劳,咱家今日便命你为东缉事厂百户,着飞鱼服,百户腰牌,听候差遣。” 万青听罢身子一颤,仿佛被李公公的转变与其大方的恩赏震惊一般,许久才缓过神,惊喜道: “谢公公给属下这次戴罪立功之机,属下定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李汝玺缓缓起身,走到万青身旁亲自将其扶起,笑着嘱咐道: “嗯,说起来简单,日后还要看你做的,只要做得好,加官进爵,金银珠宝,东厂都能给你。” 看着眼前做作的李公公,万青即便心中再多厌恶,此时也不敢发作。 只好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公公放心,属下定当竭力而为,若有异心当受千刀万剐之刑!” “嗯,下去吧,有事咱家会派人传唤你。” “是,不过卑职还有一请求不知当不当讲。” 见万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汝玺不好拒绝: “讲!” “卑职有一同乡,此次能给东厂立下功劳倒是有他帮了我一把,便也想着在东厂底下谋份差事...” 李公公这次倒是大方,大手一挥道: “小事儿,咱家给他个小旗当当,就在你手底下当差好了。” 万青闻言大喜,行了一礼: “那卑职替我那同乡谢过李公公!...” 第62章 四皇子 京师,提督府。 “一群废物,孤要你们有何用?!” “啪!!!” 书房之中,伴随着阵阵咆哮。 一只装满滚烫茶水的茶杯被狠狠砸在了一个人头上,茶水四溅。 那人的头颅顿时被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缓缓流下。 被砸者一身蓝色官袍,头戴无边乌纱帽。 穿戴如此整齐却瞬间被破了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就连惨叫都不敢发出一声,大气不敢喘一下。 观其肥胖的身躯,此人正是御马监的吴公公! 此时他却没了往日的威风与富态,只剩下了无尽的凄苦。 仿佛一只被拔了爪牙的老虎。 而那砸他的那人长脸大耳,面色温润如玉,一股贵气充斥眉宇之间。 身着金黄色的衮龙袍,其中绣着一条精美华贵怒目圆瞪的四爪金龙。 玉石腰带间系一块毫无杂质的青玉,另有一只刺绣着龙凤呈祥的绝世香囊。 只因砸他的人乃是当今陛下的第四皇子。 此时的四皇子依旧怒气未消,指着吴天一那肥胖的身躯暴跳如雷地骂道: “断续膏被贼人夺走了,你怎的还有脸活着来见孤?” “前几日你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东西放你那儿不会出差池吗?!” “你还有何脸面?!” 而那吴天一吓得浑身颤抖,满是鲜血的头颅埋的更低了。 他此刻已经不求保住家产万贯,只求殿下能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保住项上人头。 侍立在四皇子旁的杨公公脸色也颇为难堪。 他侍候四皇子多年,却从未见殿下发过这么大的火。 不过想想也是,流年不利啊。 先是折损了锦衣卫的一名千户,之后设在顺天府的暗哨被人连根拔起。 后来又是御马监十多名官吏被杀,连那黑玉断续膏更是得而复失! 这一切让四皇子在朝堂之上颜面尽失,争夺皇位的本钱又丧失数分。 虽说四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偏妃,却深受当今陛下的喜爱,集后宫三千宠爱于一身。 即便他是庶子,却是在陛下面前最受宠爱的皇子。 也是由于这一点,陛下才迟迟未立太子。 而四皇子早就过惯了身边人人顺从他意的生活,如今有此逆境若是能泰然面对才是怪了。 也是怪自己手下不争气,杨公公瞥了一眼可怜巴巴的吴天一,暗暗的想道。 不过他仍出言相劝道: “殿下息怒啊,如今有此窘境还需从长计议…” 随后四皇子又噼里啪啦的砸了数件名贵古玩,发泄了一通。 此时气也消了大半,当即一屁股坐了下来。 眼睛却仍盯着吴天一,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那杨槐你说说,接下来该怎样做。” 四皇子虽说脾气暴烈了些,但是对于跟随了自己多年的下属杨公公,对他的话还是能听得进去一二的。 杨槐心中松口气,替手下解了一围,在一旁细声道: “依属下拙见,应等此次风波过后再做行动,若是将事情愈闹愈大,陛下...” 却不料四皇子一拳砸在桌子上,眼光在杨槐老脸上游离片刻,不禁冷笑道: “坐以待毙?!哼!这就是你的拙见!” “敢动我的人,孤就要他死!” 那杨槐被四皇子这么一训斥,不禁老脸一红,他也实在想不出甚么好对策。 “你且再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一遍!” 四皇子咆哮两句后终于陷入冷静。 吴天一跪在地上,不敢再有隐瞒,将事情原委一一道出。 其中包括他是如何派人智取黑玉断续膏的,又不知为何没有铲除掉叛徒万青,以至发生后来的两件事。 却看那四皇子越听脸色越阴沉,一直拳头紧握着。 此时他只觉得这吴天一是个十足的蠢货。 “最后那万青却是用奸计骗了属下…”吴天一哭诉道。 眼见这厮终于讲完了事情原委。 四皇子却再也忍不住,怒吼了一声便起身快步走到吴天一身旁。 还不等吴反应过来,前者便铆足了劲,将其一脚踹在地上,厉声叱道: “手下有如此良才,却硬生生给孤逼到了东厂那边,究竟是何居心!?” “孤真是看差了人,你怎的在孤手下办差?!竟还被手下无名小卒玩弄于股掌中。” “真是个饭桶。” “殿下明鉴啊,属下早就看出那贼子心在东厂,出此下计实乃迫不得已...” 吴天一哭丧着脸说,手下人明明说已将那万青除掉,谁知能死而复生? 他暗下决定,回去后好好拷问手下那群饭桶一遍,看看那万青究竟为何没被弄死。 四皇子又坐了回去,喝了两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此时对这吴天一鄙夷至极,手下有武功如此高强者却硬生生的让他推向了东厂那边,这怎能让他不气呢? “殿下,依属下之见,应即刻将那阉狗万青除之而后快!另外再杀他几个东厂的狗官,杀杀他们的威风!以儆效尤!” 一道身材中等,样貌平凡的人站出来作揖道。 “哦?“ 四皇子正在气头上,瞥了一眼自己的侍卫,竟然没有大发雷霆他的插嘴,而是端着的茶盏又将其放在了桌上,咧嘴夸赞说: “说的好!孤等的就是这句话!” 继而看了看杨槐与吴天一,冷笑道: “两个朝廷大员还不如孤这一个侍卫胆气大...” 说出此话的人正是四皇子的贴身侍卫,曾经在江湖上叱咤一时的武学天才罗通! 罗通其人师出武当,一十二岁时便展现出极高的武学天赋造诣。 曾被武当派的掌门亲自收为弟子,传授其独门武功。 在其武学宗师的教导之下再加上非人的天赋,二十岁之前便修炼出一身浑厚的内力。 后来更是跟苗疆一带的魔教教主交过手,百招内将其打败斩首。 因此一战成名,威震江湖。 奈何罗通其人过于嚣张跋扈且乖戾凶残,将谁都不放在眼里。 宗门中的众多弟子被他生生打成残废。 因此他在整个武当派都不讨喜,要不是掌门死保他,恐怕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后来不知是何原因,竟然大逆不道的打伤了自己的师父,直至被一众长老逐出师门。 近些年来才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没想到竟然投靠了四皇子。 罗通一脸轻蔑与狂傲,对四皇子誓旦旦地说: “一个无名阉人而已,武功能好到哪里?只要殿下想,属下保证五日之内将那万青的人头奉上!” 此话一出,那杨公公脸色顿时难堪起来。 毕竟他也是阉人,罗通的这番话实在有暗骂他之嫌。 况且这罗通除了四皇子,对谁也没有丝毫敬重。 若是他得到宠信,杨槐心里就无比难受,当即针锋相对道: “若是五日之内你取不下他的人头,该当如何?” 罗通不甘示弱,他打心底里就是对阉人一万个瞧不起,丝毫不甘示弱,沉声道: “五日之内杀不了万青,我罗通也没必要活了,当自刎而死!” 杨槐自知鱼儿已经上钩,心中窃喜这罗通是个榆木脑袋,不动声色道: “好!一言为定。” “够了!” 四皇子猛拍桌子喊了一声,瞥了二人一眼不满地说: “孤还没说让你们去杀那贼子,怎么就开始赌上了?这可是我等的身家大事,如此儿戏成何体统。” 这话的意思看似实在训斥罗通的,实则是为了罗通辩护: 刚刚的赌约不算数。 毕竟这罗通实在是他手下的一员猛将,若是真出了什么闪失,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会答应。 听到斥责,众人都低下了头颅。 只听到四皇子安排道: “罗通,孤限你十日之内除掉那万青,以绝后患。” “殿下,不用十日,五日够矣!到时候属下再多提上几个东厂高官人头,让您高兴高兴。” “欸,不必,此次你只将那万青除去即可,其他人就先留着,若是杀多了恐怕父皇会怪罪于孤。” “是!” 四皇子对身旁侍立的杨槐道: “老杨啊,孤命你协助锦衣卫指挥使调查前几件血案,务必将那些事准确无疑的扣在东厂头上。另外再协助罗通除掉那万青,他罗通需要什么你便提供给他好了。” “是!老奴领命。” 杨槐心中即便不大情愿,但是仍然接受了成命。 说罢,四皇子锋芒转到那吴天一身上,思索道: “至于你...孤还没想好如何让处置...” 那吴天一自知是个机会,立马哭丧着说: “属下知罪,属下知罪啊,还请殿下再给我一个机会,只求将功补过,以报殿下大恩啊!” “属下前几日已经写好了给锦衣卫的书信,还请殿下过目!”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小心翼翼的递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接了过来却并没有立即看,只是顺手放在了桌上,笑着说: “你这厮倒是有心了。” 杨槐看着手下的凄惨模样,不好再干站着,也趁势求情道: “还请殿下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大敌当前,严惩他只怕人心不稳...” 四皇子看了眼追随了自己多年的杨槐,如此护短,也不好驳了他的脸面。 看着那吴天一肥胖的身躯脸上忽然浮现一股恶趣味,咧嘴笑道: “嗯...老杨都替你求情了,既然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孤就罚你三日不许吃饭,减一减你那满脑肥肠,你可做得到?孤预先可跟你说好,不准偷吃!否则...” “做得到!做得到!殿下放心...” 吴天一点头如捣蒜,虽说饿三天是很难受,但是饿不死人咬咬牙还能忍过去,不禁感激涕零道: “谢殿下开恩!” 第63章 以公谋私 却说回万青这边。 自打晋升了百户,万青当即欣喜无比。 一身专属于百户的制式铠甲,头戴笠盔,着皂靴。 一眼看去威武不凡,只是眉宇间一团阴冷久久不散。 至于说冷天存,得到自己要去担任小旗的消息喜从天降后,自然也是兴奋十足。 他本是武林中的一个草根人物,如今竟也吃上了皇粮,当上了个小官儿。 即便每月俸禄不多,但奈何他手中多多少少也有了点儿权力。 但奈何这世间有“权可生钱”这一道理。 因此对万公公的态度相比以往,更是敬畏且殷勤了不少。 在万青的指点授意之下,冷天存终于醒悟了。 光是敲打那些没有背景但是家资颇为富裕的京城商贾,就能每月榨出不少的油水。 虽说起码有一半的油水都要孝敬给上边,但是剩下的也足够他们吃香喝辣了。 这可比他以前辛辛苦苦,走南闯北的押镖轻松多了。 且不用整体提心吊胆担心哪天被山匪给杀了。 另来就是周围的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甚至有些人都来巴结他,就连去酒楼吃个饭,去逛个窑子,都有手下人抢着结账。 冷天存明白,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 此时,一处大气的院落之外, 只见两名身着东厂的制式装饰,头戴笠盔,腰间别着两把制式双刀的人,威风凛凛的骑在高头大马上。 手下还有二十多个东厂的番子将南北两处路口死死封锁住,水泄不通。 周围的行人都避之不及,远远的见到这帮人便不敢上前,而是绕路走了。 其中一名骑着马的小旗自然就是冷天存了。 只见他手持马鞭指着那户人家,笑着的对身旁的那名小旗爽快道: “卢兄,我看这家富户今日便能拷出个千两银子。” 卢剑星皱了皱眉,语重心长地说: “冷老弟有所不知,像此等没有后台的商人,家资不是很多,况且这李家被我等勒索可不止一次了。万不可将其逼得狗急跳墙,老弟可得知道竭泽而渔这个道理。” 这李家是最近才搬迁到这京师来的。 听说其老家是在山东那边,因为山东那边最近不太平,迫于匪乱才举家搬迁到了京师。 因其初来乍到,自然也没有甚么背景,但是其家产必定丰厚,可以称得上是一只大肥羊。 冷天存笑着顺承道: “卢兄所言有理啊,是小弟心急了,不过此等卑贱商贩却拥如此之丰厚的家产,如何不令人眼红啊。” 他的心中却连连冷笑,这卢剑星果真如底下人说的那般,是个十足的榆木脑袋。 卢剑星出身于锦衣卫,早年得罪了锦衣卫的一名千户,便被调到了东厂降职。 此人极为墨守成规。 只是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积攒着自己的那些薪俸,还妄想攒个几千两银子跟上面买个百户的位置。 但是就小旗那点薪俸攒到猴年马月都不够的。 如今有此等良机不大捞一笔,却还是不懂变通。 活该你当万年小旗,冷天存暗暗的想。 当即大手一挥道: “弟兄们,把这宅院给本官围了!一只苍蝇都不要放出来!” “是!” 一众番子当即领命,倒是手脚麻利的很,毕竟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他们早已轻车熟路,片刻之间便将这李家宅院的各处门扉堵住了。 另一群手下番子簇拥着冷,卢二人,鱼贯而入。 一众番子如狼似虎,嚣张跋扈的直接将那门房老头以及众多仆役拳打脚踢的打到一旁,为其腾空了道路。 随后那冷天存才骑着高头大马,叫喊道: “李家的家主,即刻出来,本官有话要问!” 那李家的老爷终于姗姗来迟,从主屋里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 眼看这么多的番子一个个剑拔弩张的,顿时心中一凛。 在两个仆役的搀扶下才勉强站住跟脚,跑到冷天存前面行了一礼,满脸慌张地说: “小老儿不知官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冷天存居高临下看着慌张的李老爷,心中自是得意。 直接将提前背好的套话说了出来: “别跟本官客套了,我且有话直说了,三天前有山东的流贼窜入京师,为非作歹,残害了数人,这些人都受官府通缉已久。” “本官且问你,三天前去干嘛了,一五一十跟本官交待。” 那李老爷听完一愣,当即就开始努力回想三天前自己干了什么,想了半天却实在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 最后他心中却猜出了这二人又是来勒索他的,最后才说: “老朽几十年如一日,三天前便在家中待着,不曾去往他处啊。” 随即转开话题,看了看卢剑星,又瞅瞅冷天存,心里有了些定数,笑着示意道: “二位大人为朝廷办差日久,辛苦劳顿,还请二位大人往老朽厅中一叙,如何?” 这话说的已然很含蓄,但是冷,卢二人都听出了其意思: 这里人多眼杂,老朽私下里再给二位一点辛苦费。 卢剑星想了想,面无表情的下了马。 却听那冷天存呵斥道: “小小草民,如今还敢嘴硬,本官怀疑你私藏人犯,亦有杀人之嫌,来人呐,将此人拿下!丢进大狱严加审问。” “是!” 一群番子摩拳擦掌,心里乐开了花。 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这李家可是一只大肥羊,如今终于有了一位敢带他们作为(敲诈勒索)的大人了。 当即三下五除二,直接将那李家老爷五花大绑了起来。 “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 “三日前草民真的不曾出过家门啊,大人明察!” 李老爷顿时乱了方寸,跪在地上连连喊冤。 在他看来这些人这次来不过是再行勒索而已,不过几百两银子,没了就没了。 虽然心疼但毕竟花钱买个平安还是舍得的。 如今形式骤变,竟要直接将他丢尽牢狱,若是进去了可不好出来! 皮肉之苦怕是也免不了的。 第64章 捕贼 “聒噪!本官代表朝廷,怎会轻易的冤枉好人?” “此次我们只管带你去问话,你没有问题的话,我们自然会还你清白。” 冷天存享受着权力带来的舒爽之感,心里畅快无比,一本正经的打着官腔说话。 此时,一直为他牵马的番子忽然抬头向冷天存一脸谄媚的示意道: “大人,这些下人丫鬟之流,卑职看来极有可能是山东流贼所冒充而成...” 周遭的仆役丫鬟听到这句话后都吓得不敢出声,噤若寒蝉。 听罢,冷天存会意的点点头,向那一群仆役看去,道: “嗯,所言有理啊,京师重地容不得疏忽,那你就带几个弟兄,把有嫌者抓起来,听候发落。” “是!” 那牵马的番子名唤为李国栋。 此人极其圆滑善变,精于实事,拷饷的富户人选便都出于他的注意。 谁家钱多且没背景,谁家曾经干过甚么损人勾当。 这李国栋是门儿清,活脱脱一老油条百事通,且各种敲诈勒索的点子层出不穷。 只是曾经在卢剑星手下放不开手脚,如今有了新的靠山,自然得大干一场。 而那卢剑星见这冷天存如此行事,刚当上个小旗还不及半月,便挨家挨户的敲诈勒索,不知疲倦,大有竭泽而渔之势。 导致这一带有些民怨沸腾,没背景的富户们都敢怒不敢言,他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二来自己的手下也屁颠屁颠的想要去分一杯羹,都恨不得跑去那冷天存手下当差,心中更是不满。 当即不满的说: “冷老弟,如此做事怕是不妥吧,我等无凭无据,贸然抓这么多人回去只怕上官怪罪。” 那冷天存心中不以为然,翻身下马,搭住卢剑星的肩走到一处角落,笑着说: “卢兄,你可要知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再说了,把他们都丢进牢里又不会怎么样,顶多是吓唬他们一顿,等他们的亲属交了钱,咱们便放人不就行了。” 卢剑星自从这几日一直跟着冷天存敲诈勒索,过的寝食难安,感觉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此时的负罪感愈发强烈,不为所动地说: “不可。” “那这样,我的那份银子,让其中三成给你,如何?你不是一直想晋为百户么,光靠你那点薪俸还不够李公公吃一顿饭的。” “多谢老弟的好意,哥哥我心领了,这钱我不能要。” 冷天存心里憋了股火,讥讽地说: “呵呵,装什么正人君子,那前几次拷饷你怎么要了那些银子?” “不瞒老弟,那些银两我都当香火捐给了寺庙里,还有些是接济了一些快饿死的饥民。” 卢剑星老老实实地说。 听罢,冷天存颇为震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人,心想这人难道真是个傻子? 虽然这么想,但是他心里却有些自惭形愧了。 不过人总是要吃饭的,这丝愧疚很快就被现实给冲垮了。 见卢剑星油盐不进,冷天存眼神逐渐冰冷,也不给其好脸色了,威胁道: “有捷径你不走,偏要走那吃苦受罪的路。” “你可别忘了,是万公公让我等做的这些事,若是这个月交不够银子,我二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说罢便不再管那一脸难色的卢剑星,拂袖而去。 却说那冷天存正要带着手下满载而归时。 却发现那李家老爷身旁,不知何时竟多出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 他当即质问道: “你是何人?” 那男子本一脸担忧的搀扶着李老爷,却听到有人问话,便忽地站起身,怒气冲冲的说: “这是我爹!” 眼看面前之人与自己年龄大抵相同,满脸鄙夷的指着那冷天存说: “尔等三番五次来我家中,不就是为了钱吗?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尔等枉为朝廷官吏!” 那年轻男子怒目圆瞪,约莫是位读书人,骂起人来振振有词,宛若黄河江水滔滔不绝,倒是颇有一身正气。 “孩儿,不得无礼!” 李老爷被捆缚在地上,瞪眼训斥道。 冷天存听罢耳根有些泛红。 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这男子驳斥,倒是丢了脸面,如何也不能使自己落了下风。 当即冷声说: “东厂办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来人,将此人的嘴给我捂住,一同带回监牢!” “是!” 李国栋会意,带着手下一众番子七手八脚。 当即用一块破布将那年轻男子的嘴堵了个严实。 只能用仇恨的眼神盯着那冷天存,嘴里依然呜呜叫个不停。 “大人,犬子是无辜的啊,让老夫一人担事即可!此事与他无关,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他一马。”李老爷哀求道。 “将这老东西的嘴也给我捂住!” 冷天存被他们的求饶与辱骂闹得心烦,语气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将那父子俩的嘴堵了个严实后,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刚翻身骑上马,他忽然又想起了好像忘记了什么,猛地一拍脑瓜子想了起来,连忙吩咐手下说: “弟兄们,把这家人的女眷都给我抓了,一个都不能放过!还有这老东西的子女,全抓起来!” 万青跟他交待过,不可放过李家亲眷一人。 “是!卑职领命!” 李国栋也不含糊,大手一挥当即带领手下人四处踹开房屋。 “霹雳乓啷”的如同抄家一般,番子们就如狼似虎的闯了进去。 李家父子目呲欲裂。 他们的嘴里堵着块破布只能呜呜地爬着蠕动,痛苦万分,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官兵这么残暴。 那些女眷哪里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一个个当即嗷嗷哭嚎起来。 番子们都是些大老粗,哪里懂得怜香惜玉之理。 直接将院落中的女人孩子丫鬟仆役连拖带拽的赶了出来。 有些番子还不忘偷偷摸摸的将那女眷身上的金银首饰揣进自己怀中。 约莫半炷香时间,那李家老爷的子女妻妾全都被赶到院落中央。 看着这些大刀长矛的番子,李老爷的亲属不知自家犯了甚么大事。 一个个都面色苍白,呆傻且畏惧的望着李家父子。 “回大人,嫌犯李某之家眷已全部逮捕,请大人过目!” “嗯,辛苦了。” 冷天存骑在高头大马上暗暗咂舌。 光是这李老爷的家眷就有二十多号人。 他还看到一个年轻女子,那模样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也不知是李老爷的小老婆,还是他儿子的老婆,只是不断地哄着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 “这老家伙真会享受,走,回去复命!” 也不管那诧异的卢剑星,当即率领手下众人浩浩荡荡的回了东厂。 将抓来的人全部押入了监牢之中。 第65章 旧仇 将那李家二十多口人押进监牢之后,冷天存心里松了口气。 这是万青亲自交代给他的差事,可不敢有一点马虎。 每次的勒索富户的流程都是将人关在监牢之中. 每日给其饭食,不至于让其饿死,等其亲属朋友交了钱,便会放人。 富户们都担心亲人在监牢里受罪,都不会选择去往其他方面想。 只是第一时间凑钱赎人,便是花钱买个平安。 而这次却不一样,新任百户万青竟然要亲自审问人犯。 冷天存自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心里却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万青走近拍了拍冷天存的肩膀,一身威压让冷天存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万青此人的武功又精进了一大步! 听到万青嘉奖道: “干得好。” 冷天存连忙低头应和道: “卑职应该做的。” “走吧,跟咱家去看看那李家的老爷。” “是!” 随后便随着那万青一道去了监牢。 此时的李老爷全然没了之前的富贵模样。 只见他被扒光了衣服,只剩下一条裤头。 五花大绑的被吊在刑台上呻吟着,却还是未被用刑。 周围站着李国栋为首的三人,只见三人光着膀子,不停的擦着刚冒出来的汗珠子。 只因他们正在生火烤那烙铁,不断地向里面添柴。 柴火“劈里啪啦”的燃烧着,埋在深厚的木炭里的烙铁已有红晕之色。 牢房本就狭小,这么一生火更加闷热难耐。 李老爷见到这种场景,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帮人要对自己大刑伺候,只能被绑在上面大喊冤枉。 “老夫一生行善,如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李国栋见状狞笑数声,将那被烧得通红的烙铁拿起来吹了两下,两颗火星子便落到了那李老爷身上。 顿时将后者吓得面无人色,闭着眼睛不敢直视。 却听李国栋调侃道: “别喊了,没用。这是万公公亲自交待的,不知道你怎么把他老人家得罪了...嘿嘿,您老这回可免不了走这一遭,我的技术可好着呐,忍一忍就过去了。” 听罢,那李老爷已是万念俱灰,紧闭双目,可四肢却不停的颤抖。 “老夫与你们那万公公无冤无仇,如今却要在我身上施以重刑!天理难容,天理难容啊...” 那名添柴的番子却嗤笑一声,取笑道: “李哥,这老头儿说起话来还文绉绉的,倒是有些意思,待会儿可别被吓得尿了裤裆,哈哈哈哈...” 李国栋哈哈大笑,得意地说: “在老子手下吃过苦的人,有哪几个能撑住不尿了裤裆的?不尿裤子的都被老子上来就整死了,哼哼。” 李老爷听罢脸色更加煞白了几分, 另一人眼冒精光,贪婪地说: “是极,依这老家伙的尿性,想必这次能从这老家伙嘴里抠出不少银子。” “原先我等在那卢剑星手下做事时,不是干脏活就是累活,一文钱都吃不到。如今跟了万公公,半个月便刮了往常几年的油水,吃香喝辣,真他娘的痛快啊,还得是咱们李哥眼光好,早早投奔了万公公。不然哪有我等的好日子啊...” “你们俩说什么屁话呢,都是兄弟,见外了啊...” 李国栋面带笑意,被二人奉承,心里也是得意。 不过更多却是在盘算着如何才能讨好万公公。 那万青初入东厂便被授了个百户,必然是跟上面有关系的人物,日后什么大官还不是任他挑选? 只要彻底傍上了这棵大树,那自己一个东厂的马前卒岂不是也能当他个千户玩玩,再往高了说... 李国栋顿时精神抖擞,再往高了便也不敢想了,只是暗下决心要讨好万公公。 正当他出神之际,监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随着腾的亮起数个火把。 为首者除了那红极一时的万公公还能有谁? 只见那一身官袍的万青领着心腹冷天存径直走了进来。 他冷眼盯着李老爷许久,才缓缓放下目光。 “万公公,您看,卑职已按您的吩咐...” 李国栋瞬时反应过来,迎了上去谄媚的说道。 “嗯。你们都先出去,咱家有话要问这厮。” 万青面无表情,他的注意力本就没在这几人身上,只是让他们赶快出去。 冷、李二人不敢怠慢,四人当即鱼贯而出。 察觉到这几人的气息都消逝后,万青转身坐到那李老爷对面的一座椅上,官袍一抖便是威严万分。 他径自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中,不紧不慢地说: “李善元,你可知罪?” 李老爷一看来者的官袍非同一般,应声说道: “草民知罪。” “哦?说来听听。” 李善元面貌虽苍老,眼睛却不浑浊,冷笑一声说道: “草民之罪便是初来乍,到没有靠山之罪,便是给你的孝敬,满足不了你的胃口之罪!老夫的家产想必公公您已垂涎许久了罢。” 那万青听到这李老爷的奚落,并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甚么真理了一般哈哈大笑。 最后感慨道: “人呐,在咱们大眀朝,没有钱,没有权,那便是任人宰割的蝼蚁!人人可诛而食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不想做那案板上的肉糜,便要不择手段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底下的那些草民懂得这些道理,可是他们一没钱,二没势,所以他们只配做草芥与蜉蝣矣!” “那草民我在公公眼里,恐怕只是一大号的蝼蚁罢了。”李老爷自嘲地说。 “是也,是也。李员外啊,您这岁数可真是没白活,这些道理你比谁都懂,说也是一样没错。” “不过,你却少说了一样。” 万青说到这里忽然收敛了笑意,眼神中杀机四溢。 手中的茶盏“彭!”的一声爆开,瓷屑掉了一身。 李善元皱眉道: “还请公公您指点迷津。” “你是否还记得,两年前,山东兖州府清平县,便有一家王姓的蝼蚁,被你跟白家的老爷给生生踩死了。” 万青平静的说道,仿佛说的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只是古井无波的眼里,却蕴含了太多的思绪。 面前之人赫然就是两年前害的万青家破人亡的李员外! “公公说笑了,老夫一生为善,光是老夫接济的佃户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了,老朽怎会做这种事?” 那万青腾的起身,走到那李老爷跟前,一脸愤恨地死死揪住其头发,凑近在他的脸庞,低声恨道: “老东西,你且好好看看我是谁?” 第66章 天理 李善元花白的头发被万青死死扯住,他只能勉强看到这太监狰狞的表情。 “你...你究竟是谁?” 万青听到这样的疑问一把松开李老头,呵呵一笑,竟然一脸平静地说: “两年前,你联手白家所坑杀的一家子草民,我爹叫王老实,从你手里借了两百两银子。” “你却诬陷了他...害死了他。我爹、娘、哥哥,都是死在了你们手中。” 说到这,那万青突然发出渗人的咯咯笑声,如若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唉,不过也是草民罢了,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自古以来,没有权力的草民只配被蹂躏,这一点,咱家是认同的,你们干得很好。” “谁让他们只是一家子低贱的草民呢,没有权力没有银子,与猪猡何异?” “不过你却算漏了一点,你们没有想到我逃走了,如今的我已经是东厂的百户!” “亘古以来,弱肉强食,皆为天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李老爷。” 语罢,万青似乎忘记了过去的仇恨,恢复了平静。 他自顾的举起烧的通红的烙铁,得意的将上面的火星子吹来吹去。 而此时的李善元面色极为难堪。 他如此精明的人物,自然回忆起了曾经发生的事,他上下打量着面前之人,老脸都不禁颤抖起来。 “你...是你!那个贱民的二儿子,清平县的通缉犯!” “你居然没死!还成为了百户?!” 紧接着那李老爷眼神一颤,便立马放声哀嚎起来: “您放我一命!老夫的家产都让交给您!” “只要您放过老夫,老夫绝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我还有两千多两白银,只要您放过我,这些都给你!” “就当作是给您家人的补偿,您看如何?” 万青托着下巴却“嗤”的一声笑出来,掏出手帕掩着嘴角,阴恻恻的笑着: “你这老东西觉得咱家现在缺银子吗?咱家如今是东厂百户,有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且咱家刚刚说了,弱肉强食便是天理。” “你害死我一家实属天道运行之理,而如今咱家为刀俎,你为鱼肉,应当安心受咱家宰割才是,自是天意。” “天意不可违啊,您老就等着家破人亡便好。” 李善元满脸恐惧,想不到这太监竟有如此歪门邪说,当即喊冤道: “公公啊,老夫我也是冤枉的啊,还请您明察啊!” “老朽当年也是受了那混账白家的蛊惑才做出的那恶事,如今已过数年,还请公公给老夫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啊!” 想不到万青却只是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丝毫不在意李善元的狡辩。 “李老您不必自责,没有你们,哪有我之今日呢?” “没有你们谁让我家破人亡,我怎会自宫当了阉人呢?若没有你们咱家如今还是一介草民罢了,说到底,咱家还应该感谢你们才是。” “咱家有一计,来报答李老之恩,您想不想听?” 李善元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面前挤出一个笑容: “草民愿听公公道来。” 万青嘿嘿一笑,得意的拍了拍李善元的老脸两下。 他踱步一会,眼睛露出精芒。 “您不是自山东逃过来的么,咱家便报上官,说近日来自鲁地逃难至京的难民众多,对其难民还需细细排查,严防死守,剔除白莲细作。” “经多日排查,发觉李善元一家仆役众多,金银细软不在少,于京师郊处购下一处院落。” “经番役数日盯梢,发觉其家人行踪诡秘,且其子女名中皆具白与莲二字,实属有与白莲逆贼勾结之嫌。” “东厂百户,万青我深疑此乃白莲逆贼所设暗哨,用作窥探京师之所。”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将李善元一家逮捕入狱后,经过审讯,李家家主果不其然为白莲逆贼之贼员!” “最后,咱家要用你们一家人的血,升官发财!嘿嘿嘿哈哈......” 说到这里,那李善元再也忍耐不住自身的惶恐。 他本以为面前的公公不过是想敲诈他百两银子罢了,却没想到此人竟是与自己背负血海深仇的仇人。 还要将自己污蔑为白莲逆贼,势必要将自己一家人搞得家破人亡的仇人! 如若这太监真要这么做,自己初来乍到毫无背景,被这么一口黑锅扣头上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公公,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人吧...小的以后给您当牛做马服侍您。” 李善元老脸上泪水纵横,痛苦的哀嚎道。 “老杂毛,给咱家当牛做马,你也配?” 然而,万青不为所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善元,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我的大计告诉了你,你就不要告诉别人了。” “不然对谁都不好。” 只见万青满脸狰狞畅快,一手托住那老人不断挣扎的腮帮,将其嘴撑了起来。 李善元头颅不断地扭动,却无济于事,万青的单手如同一只铁钳一般将他下巴死死钳住。 万青的一只手竟然慢慢掏进了李老头嘴中。 待抓紧那不断跳脱的软滑之物后,面色一狠,单臂一下甩出,手中多了一条血淋淋的长舌。 “啊啊啊!!!” 伴随着疯狂且痛苦的哀嚎,鲜血疯狂喷涌,将老人的胸前沁为血红。 万青满脸嫌弃的将那舌头丢进火盆之中,随即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阴险的笑道: “勾结贼匪的人犯,咱家跟你说道说道该怎么判刑的。” 看着那生不如死,喉咙里不断涌血的李善元,万青心中快意无比,喋喋不休道: “勾结白莲教匪,主犯判寸磔之刑,拉到东华门将身上血肉寸寸剥离,死前受尽万千折磨。” “主犯之三代以内血亲男眷判斩立决,远亲与亲朋杖三百,流三千里充军。” 说到这里,万青那阴狠的脸上浮现一抹暧昧的笑容,舔了舔嘴唇。 “其女眷不管是血亲三代以内,亦或是远亲、亲朋好友,无论年龄与籍贯,皆贬入贱籍。杖五十流三千里充营作妓,不得恢复旧籍,每月纳供银上缴朝廷。” “咱家看来,李老爷您家女眷可不少呢,边疆的将士们可都有福了。” “呵...呵...”李善元没了舌头,只能用喉管呵呵的抗议。 看着双目喷火满脸怨恨的李善元,万青畅快淋漓,大笑数声后便走了出去。 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李善元心中不断膨胀。 待万青从牢房里走出后,恭候许久的众人都围了上来拍马屁。 万青却平淡道: “那老贼自己咬掉了舌头,也不愿意供出幕后的线人,此贼对白莲教果真是忠心耿耿啊。” 李国栋平时最为机灵,心道这可是个好机会,附和道: “公公,卑职在东厂办差多年,别的本事没有,教训这嘴硬头铁的犯人还是有点手段的。” 周围的负责审讯的番役也都附和道: “是啊是啊,万公公,不管犯人的嘴有多严实,李哥总能把他们的嘴撬开。” “李哥这手段也为上头解决了不少的麻烦呢。” 万青背负双手,瞥了眼陪着笑脸的李国栋,倒是感觉这小子挺机灵,吩咐道: “如今这老贼妄图咬舌自尽,你呢,就让他尽快对于自己通匪一事签字画押即可。” 随即拍了拍李国栋的肩膀,在其耳边轻声道: “把你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让他多吃点苦头。” “公公放心,这事儿包在卑职身上。” 李国栋拼命的重重点了两下头。 旋即不顾众人的目光,便领着忐忑不安的冷天存走了。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李国栋欣喜若狂,如今被万公公所赏识可真是他天大的运气。 他当即带着手下一帮刑讯专家回到了牢房,看着已经昏死过去的李善元,心中大喜。 李国栋在千奇百怪的刑具面前精挑细选了很长时间。 “就这个了。” 终于拿出一个自己最拿手的血迹斑斑的刑具,满目狰狞的走向了李善元。 不多时,非人哉的痛苦嚎叫响彻整个东厂诏狱... 第67章 下狱 却说那万青回到自己宅邸后,本打算休息的。 但手下的门房与几个仆役此时没了踪影,有一丝不对劲。 推门而入却是寂静一片,他顿时察觉到数缕不同于往日的气息。 他只是咧嘴一笑,轻抬了下手臂,身后的两扇厚重的门轰然闭合。 站在院落中央喊道: “既然来了,还不出来杀了咱家?等什么呢?” 数个呼吸之后,四侧周围的屋子之中忽然飞出数名手持大刀的制式衣甲者。 这十来个人被万青发现,心中便升起惊涛骇浪,都是战战兢兢一脸谨慎的将其围了起来。 万青扫了一眼这些虾兵蟹将,发觉没有什么强敌,心中颇为失落,把玩着手,嚣张的说: “哦?锦衣卫,难不成是来杀咱家的?尔等以为你们那三脚猫功夫能杀得了咱家么。” 语罢,双臂轻轻一挥,眼睛眯成一条缝。 五指虚抓,握成空拳,全身的内力便轰然爆发。 散落的发丝涌动,葵花二层的功力如今要杀这些无名小卒只是易如反掌。 那十余名锦衣卫被这一股威压惊了一跳,自知不是那万青的对手。 其中的那名头目很快收起错愕,从怀里掏出一道圣旨。 得意的在万青面前摆了摆,冷笑说: “万公公您说错了,我们可不是来杀您的。圣上口谕,命锦衣卫即刻缉东厂百户万青归京,协锦衣卫查清血案,钦此!” 说完便将其丢向了万青。 那万青眯着眼,身影一闪,举手一把接过凌空的旨意。 慢慢将其打开,顿时他的眉头紧蹙,满脸难堪。 其中之内容正是要将他缉捕归案的文字无疑。 这旨意也必然是真的,伪造圣谕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该如何是好? 数个呼吸之间,将旨意收起。 万青就做好了决定,脸色逐渐苍白,浑身的气势逐渐收了起来,再无刚刚的杀意弥漫。 束手就擒。 如此局面,他也只能将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交给东厂。 交给李公公和那位不曾谋面的督公了,最重要的还是背后的那位皇子殿下。 也只能祈祷他们不会将自己抛为弃子而已。 因为这已经不是单单他与御马监吴公公之间的恩怨情仇了,而是两股势力之间的较量。 可他未曾想这来自御马监的报复来的竟如此之快。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肆意杀戮这些锦衣卫,不然自己之前所做的种种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那十来名锦衣卫看到万青束手就擒,洋洋得意,这一招是屡试不爽。 圣谕在谁面前都是一大杀器,他们心里想着: 任你武功比天高,还敢抗旨不成? 当即便把束手就擒的万青给抓了起来。 鉴于他那高深的武功,锦衣卫们不敢将其五花大绑起来,只是在其双手腕上戴了副铐链。 万青定了定心神,收敛了浑身的内劲,任凭这些锦衣卫押他去那牢房。 他就这么简单的被下了锦衣卫的诏狱。 诏狱之中暗无天日,其中除了散发的恶臭便是痛苦的哀嚎,以及无处不在的血污和刑具,对于人之视听便是折磨中的折磨。 那万青何许人也? 对于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只能靠在牢房里练功来打发时间。 这被下狱的几日中,对于万青来说,最为煎熬的不是牢房的这些哀嚎与恶臭。 而是对外界消息毫不知情的痛楚,对于朝廷如何处置自己的焦虑。 其间锦衣卫派来了一位千户,这位千户大人却只是来看了两眼那万青。 既没有对他大刑伺候也没有对他威逼利诱,只是吩咐那牢头给他照顾好,吃喝之类的万不能差了。 这却也是让那万青摸不着头脑。 不过却让他从中嗅出一丝朝廷的动向: 或许上面的大人物保住了自己? 那自己大概率是没事的,如此想万青才缓缓将心放在了肚中。 那牢头能在堂堂诏狱之中混个一官半职,其心机与想法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这下了诏狱的人,能有上面的照顾,那必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呢? 就算日后没有复起之机,也不能招待不周将其得罪了不是? 千户吩咐完后,牢头当即给万青换了一间干净且有光线的牢房,给其换了一身干净的囚衣,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却说他被下狱后的第四日,便来了一黑袍人。 “哐当”一声,门开了。 一身囚服,披头散发的万青此时正翘着二郎腿,悠哉的眯着眼,却被吸引过去。 转过头听那黑袍人说: “兄弟,这些银子你拿去吃酒,别嫌弃少,这是我一片心意。”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不动声色的给塞到那狱卒手中。 狱卒顺手接过,掂了一掂,立即面带笑意地说: “好说,好说,这是您跟这位大人谈话不要太久,不然小的也难做...” “放心,我跟这位就说几句就走。”黑袍人连声应承。 那狱卒得到许诺后方才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黑袍人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立马摘掉了那帽子,看着这牢房中的人,说: “万公公,您受苦了...” 那万青看着眼前此人,坐起身来,心里倒颇为诧异,皱眉道: “李国栋?你怎么来了?” 在他印象中像这李国栋这般人物应该是趋利避害才对啊。 如今自己失了势,他躲还来不及,怎会主动找过来献殷勤呢? 那李国栋蹲伏在万青脚边,用担忧的口吻说: “自从您被锦衣卫带走下狱后,小的是夜不能寐,担心您啊....” 看这李国栋声色皆忧的样子,万青虽然不太相信他说的话,还是不得已夸赞道: “有心了。” “不知李公公与督公作何安排?” 万青不打算与这厮多废话,开门见山紧张兮兮地问道。 那李国栋一听,面带喜色地说: “您放心吧...督公与殿下在朝堂上是力保您的,您性命无忧,而且李公公让小的告诉您,再过几日他们锦衣卫就会把您给放了。” 听到这,那万青面部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重重的呼了口气,虔诚地说: “多亏了殿下,还有督公,小人无以为报,日后报恩唯有一死而已!” 说罢,便朝着东北方向的王府与东厂方向各自磕了三个响头。 这一行为把李国栋看的目瞪口呆,等万青磕完头后才反应过来,恭敬奉承地说: “公公实乃我大眀的忠臣良将!锦衣卫将您投入狱中,冤枉您这样的如此良才实在是不像话。” 第68章 宝典 “放肆!” 听到那李国栋的奉承,万青将其一脚踹翻,竟然大怒,指着那李国栋声色俱厉呵斥道: “将咱家抓进诏狱是陛下的旨意,锦衣卫乃是陛下左膀右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等臣民当俯首听之任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小的一时说错了话,小人罪该万死啊...” 李国栋如何也没想到这万青说翻脸就翻脸。 本是一番马屁话却被这万青说成污蔑陛下的言论。 李国栋当即就被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认错,又开始自罚耳光。 心道这万青真是喜怒无常,不自觉中多了几丝怨恨。 却在恍惚间听到隔壁传来的一丝响动,李国栋顿时恍然大悟。 隔壁有人偷听! 怪不得啊,怪不得... 这万青可真是武功高强啊,肯定是早就听到了那隔壁牢房传来的异动。 那便是这万青此举相当于救了自己一命...... 顿时,他心中的那丝怨恨已然烟消云散了。 李国栋当即扇自己扇的更加卖力,涕泪交加以求宽恕。 “好了,停吧。今日便给你一个教训,日后再胡言乱语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万青坐在草席上,不怒自威,阴冷的说。 李国栋那副样子如蒙大赦,连连感恩,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万青见状,一把将其拉到自己身旁,悄声问道: “山东过来的李老贼那件事,你办的怎样了?” 听到这个问题,李国栋面带笑意,悄咪咪的说道: “小的派了手下几个身手好的弟兄,把那李老贼与白莲贼匪·来往的书信,都偷摸的放在了其府上。第二日小的便亲自将那些赃物缴获,报给了李公公。” “李公公怎么说?” “这几日李公公也是因为您的事忙于走动,李老贼的案子恐怕得搁置一些时日了。” 李国栋接着分析道: “不过依小人之见,那李老贼恐怕难逃此劫啊。毕竟朝廷对于匪患可是重视至极,宁杀错不放过的,何况这李老贼通贼之证已确凿,过几日兴许就全家问斩了。” 听罢,万青紧蹙的眉头疏解开,痛快的说: “好,好啊!这次你干的很不错,事成之后这李贼的家产钱财分你三成。” “你放心,今后有咱家一口肉吃,便少不了你的汤喝,功名利禄对咱家来说可是简单的很。” “多谢公公!” 李国栋瞪大双眼,颇为激动,连声称谢,这三成最起码也得千把两银子了。 他一个小小的东厂番子,要不是干这些事,恐怕一辈子都搞不来这么多钱。 这时,那名狱卒也回来了,在那牢房外冲李国栋喊道: “老兄?您的话可都说完了吧,这时辰不早了...” “说好了,这次多亏了老弟你...” 眼看时辰已到,那李国栋不得不走了,当即跟那万青告退。 二者互换了几个眼神后,李国栋才珊珊退下。 狱卒重新上了锁,身形渐远,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牢房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黑暗。 万青默然无语,只能悄咪咪的偷偷翻看着自己那本《葵花宝典》。 只见那古色古香的书页上印着五个油墨大字: 葵花第二重。 “男子练气,女子练血,气血双修,事半功倍。 气盛血亦盛,然终需主练一种,气为导引,血为介质。 气血通则人流通不老,正如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当先令气圆固,存想天女以两手向腰上至颈摩之,气入泥丸,搬运不停,华池之液咽四十九之数,气固而成真。 此境界行之久久,可令气化为真。” 万青双眸紧蹙,目光久久停留在那颇令人费解的文字上。 其专注认真的模样乃是今生所罕见。 他苦苦思索许久,却又看到最后的末尾两句,不经意之间默读道: “若心动,则气散,恐今生难再进一步。” “莫非是咱家如今的心境还不够硬么?” “咱家初进葵花二重,其丹田只是汇集诸穴内力,化阴为阳,贯通融汇诸穴,以求润养丹田。” “莫非...要撇去凡俗之同理情感,心如磐石的追寻自己的大道,才可冲击葵花三重?” “也罢,也罢。” 只见万青将书页轻抚到下页,默读道: 葵花第三重: “男子阳为主,女子阴为主。 男女若能禀天地之正气,可移天换地也。 其间之法,保肾得铅养心得汞,铅汞升降相遇于金鼎中而成丹。 二气无本则铅汞不生,二气本源固密则日进千里。” 万青不知其所云的挠了挠头,深皱眉头的念叨,如同中邪了一般。 “若能禀天地之正气,可移天换地也......” “此境界,定心养神是妙用也。” 就在万青深入钻研至书中时,已然到达了忘我的境界。 他不知道的是,在这场宁静之下,酝酿了更大的一场风雨,呼之欲出... 第69章 高手 却说那万青在李国栋来探望他走后的第三天便被放了出来,刑满释放。 只见一身囚衣,披头散发却一脸轻松的万青此时被数个狱卒押了出来。 他在这诏狱之中不禁没受分毫的皮肉之苦,甚至还比刚进来时胖了几斤。 看着点头哈腰恭送的牢头,万青随口应付着。 他的心中自是得意,危机已过便是高枕无忧。 这一从容却又嚣张的姿态自然也惹得其他的囚犯眼红不已,却没有丝毫办法,那牢头转过去便对他们万般凶恶。 一脚踏出诏狱的地界,万青仰面肆意地呼吸着,却感受到身后的几名狱卒却还未有要走的意思,转过头便问道: “陛下已下了圣旨放了咱家,几位可还有甚么事?” 那几名狱卒战战兢兢的,面面相觑,生怕得罪了眼前这人。 其中一个头头站出来,硬着头皮说道: “小的不敢,小的们哪里敢有甚么事啊,只是锦衣卫之中有位大人,让小的们告诉您...” 那狱卒说到这儿,声音渐小。 万青皱着眉一把抓住其衣领,耳朵凑了过去,胁迫道: “嗯?快说...” 那狱卒头头被吓了一跳,悄声在那万青耳边说: “那位大人让小的告知您,要想活命就去京郊北边儿的那处荒林...” 听罢,万青却愁眉不展的满是疑虑,瞥了一眼这些狱卒,料定这些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便一把将那狱卒丢在地上扬长而去。 那狱卒被一把摔在地上,看着万青离去的身影,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这尊大佛可算是送走了。 万青走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去东厂跟李公公请安,却朝着那京郊北走去。 他实在想不出是何人要他去那地方。 那地方是他原先跟冷天存密谋之地,绝对是杀人越货之绝佳场所。 想不出来便不做他想。 如今的万青已然是葵花二层,对自己的武功信心十足。 对于来者无一丝畏惧,只是轻功施展之下就化为一道闪烁的影子。 于房屋之上如同轻燕一般四处飞梭。 引得一众路人驻足旁观,唏嘘不已。 不过两柱香的时间,他便从茫茫人海的街道到了那京郊北处的荒林。 其中肉眼可见的有许多荒坟。 买不起棺材的人家便只是给亲人卷上一副草席,挖个坑就埋在这处乱葬岗,也导致这里常年没有人烟。 林外阳光四散,明媚无比,而林中却黑暗阴翳,与外界之鸟啼兽鸣全无。 且有一股若隐若无的压迫感,饶是万青,脸色也不得不凝重了几分。 “藏着的阁下是何方神圣啊?咱家到这儿来了,还请出面一叙!” 喊话回荡数声,却依旧不见动静。 正当那万青想要掉头回东厂之际,却听道: “想走可以,把头给我留下!” 只见那万青头顶的大树粗大的枝干上缓缓落下一人。 此人横眉冷目,生得俊俏十足,面白有须,身材中等。 他的手中握着一杆长枪,稳站在地面上便散出一身的威压。 万青对于此人张狂的语气并无反应。 因为他知道,绝对的张狂需要相应的武力来撑腰,否则便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但他却不由得皱眉,觉得印象中并未见过此人,疑惑道: “阁下是?” 那白衣小生眼神冰冷,不屑道: “无名阉人,也配知道我的名号?受死吧!” 话音刚落,罗通便长枪一挑,使劲全然功力袭来。 那杆长枪轻松自如的被罗通握在手中,一跃而上,枪头劈头盖脸的杀来。 就连那枪身尾端的铁杵都能被他运用自如,成为杀伤敌人的第二枪头。 万青慌忙应对,本就对此人的武功不了解。 再加上自己目前没有兵器,只能稳扎稳打。 不求快速杀死这狂徒,只求自己不被他打伤即可。 毕竟他现在唯一的优势只是那刚突破葵花二层的功力。 只见那杆长枪灵活似棍,万青也忍不住心惊几分。 若是一不小心被戳到,那身上必然会多出数个骇人的血洞。 他只能全力运用出自己浑身的葵花内力,用来护住双臂来抵住那枪身的钝击。 饶是如此,万青也感觉疼到了骨子里面,只是忍着,杀心却不断肆意放大。 他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个高手,还是个宗师一般的人物。 比那段成武,金刀三匪之流强出不知多少。 二人你来我往,打斗不止,周围的树木上刃口触目惊心,周遭一片狼藉。 罗通不苟言笑,冰冷的仿佛天生就是一个杀手般。 但当他发觉自己一枪重击到万青胳膊上,对方只是咬了咬牙,依旧不为所动时。 他眯了眯眼,便知晓这太监的武功不容小觑。 当即变换招式,银枪如龙,散出阵阵呼啸直袭万青面门。 万青这次早就有了准备,但身上手无寸铁,他自知这一枪不可硬接。 接连侧身向后躲闪,阴冷一笑后同时手中忽地出现数枚银针。 他嘴角浮起一个弧度,只因他渐渐摸清了对手的套路。 只见他不紧不慢,双腿挪动着身躯躲闪的有来有回。 那杆长枪的枪头绽放着嗜血的寒芒,想要痛饮万青的鲜血。 却如何也摸不到其面颈,任凭它怎样努力也只能在其鼻尖处呼呼的来去。 “这就是葵花二层的武功!!!” 万青心中大喊,畅快淋漓,身形收放自如。 一只手却在看似不经意之间,手若拈花。 阴阳两种内力交错之下,只是“噔噔”数声,银针化作数道银线,便直朝着那罗通要害之处飞去。 “咻咻咻!!!” 罗通脸色一变,急忙收枪抵御袭来的暗器。 那杆长枪却没有寻常兵器的笨重,但其韧性十足。 “叮叮叮”数声,枪头便将其轻而易举的挡下。 他心中暗骂这阉人卑鄙无耻,实在阴险至极,只会出下三滥的招数。 刚抬头,却不见了那万青的踪影,刹那之间忽然感受到头顶一股凉意。 第70章 惨胜 “不好!” 罗通一声爆喝,猛地一抬起头却见那万青不知何时移到了自己头顶的树木上。 陡然间那万青从天而降,身形渐大。 双掌间带着无与伦比的内劲轰然爆发过来! 罗通瞳孔猛缩,他现在就连那万青得意又狰狞的面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罗通此时脑海中闪电般响起一道声音: 转身逃跑就会死!!! 但他的不允许自己逃,他堂堂江湖中公认的天才,怎能轻易败在一个无名阉人的手下? 只能全力一搏!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罗通顾不得自己的兵器,双眼血红地催动全身的内力。 一时间其浩瀚磅礴竟与那万青无二! 眨眼间那万青的葵花内劲已然袭来,双掌猛然与其对接。 二者泣目而视,掌心相接之下周遭的枯树枝条疯狂涌动,枝干落叶纷纷而下。 “轰!!!” 二者毕生的功力短兵相接,心中都无不惊骇于对方内力的深厚。 势同水火之下发出阵阵轰鸣之声,层层微弱的气浪以二者为中心连连起伏。 万青怒目而视。 他不相信自己堂堂葵花神功二层的十成功力,再加上黑玉断续膏这种神药的加持下,才勉强与面前之人打了个胜负不分的平手! 眼前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至于那罗通咬牙切齿,面额已然渗出丝丝虚汗,心中则更加震惊。 他堂堂江湖中公认的武学天才,苦练十余年的内功也竟然只能勉强支撑住这太监的掌法。 这太监一身的功力竟然如此浩瀚! 可之前从未听说过这太监的名号啊,怪不得东厂对这太监如此器重。 如此想法之下那罗通心中更加不甘。 自己答应了四皇子要杀了面前之人,空着手回去岂不是颜面无存? 二者双掌相接不过数个呼吸,各自的脑海中却是有各自的算计,丝毫不敢有其他动作而露出破绽! 只听得那罗通一声爆喝,涨红了脸疯狂催动着那快已枯竭的丹田。 全身上下的气势又高涨了数分,一袭白衣就像是被看不见的手舞动一般飘扬。 万青见状目呲欲裂,心想这厮真是不要命了! 竟以命相搏! 当即准备卸力躲开之际,却已然来不及了! “轰!” 周遭的的树木都遭了殃,“吱呀”数声接连倒地。 而那万青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打出几十步之外。 “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了一道粗壮的百年老树上。 他披头散发的狂喷出一口鲜血便倒在了地上。 勉强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身白色囚衣再加上血污与乌漆嘛黑的烂泥,更显得狼狈不堪。 此时的罗通也好不了哪里去,面色潮红已过。 他的面容竟然变得枯黄干瘪。 一口夹杂着些许碎肉的鲜血从嘴中涌出,勉强支撑着身躯端坐在了地上。 看着一脸惨象的万青,道: “我赢了...呵呵,我赢了。” 这罗通十年的功力终究是胜了万青一筹。 再加上其不要命的的以死相搏,饶是把那武功不下于自己的万青打败。 而万青此时也再难掩伤势,眯眼盯着罗通,索性直接问道: “你是御马监的人?能与咱家有如此深仇大恨,不死不休者,除了吴天一所指示,咱家再想不到第二个人!” 不料罗通一声冷笑,不屑道: “那个死胖子阉人,也配使唤我?不过你有一点猜对了,老子就是奉御马监之名来干掉你的...” 说到这,枯槁蜡黄的面色恢复了几分,当即拾起自己的银枪慢慢的起身向万青走去。 在他心中,这个名不经传的阉人已经配和他说话了。 “你这太监死在我罗通手里应当感到庆幸,不要急,你死了以后东厂的一些大人物也会下来陪你的,嘿嘿。” 听到罗通二字后,万青心中猛地抬头。 他即便在朝廷当差,没混过江湖,但多多少少也算半个武林中人了。 罗通那大名鼎鼎的名号怎会没听说过? 怔了片刻像听到笑话一般,竟然猖狂笑道: “武当派掌门的好徒儿,江湖中的武学天才,哈哈哈...如今怎给那御马监的太监们当了狗?” “我要你死!!!” 这句话已然刺激了罗通的神经。 他此刻满脸疯狂与恨意,不愿再多与这厮费口舌,犹如一匹下山猛虎,举起银枪便化作一道白影袭来。 见状,那万青却也不装了,在刚刚与罗通的口角中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他便偷偷使用自己的葵花内力凝住了重伤的部位。 顷刻之间他轰然起身,再次爆出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一度将那罗通的气势压了下去,狞笑道: “武学天才也不过如此!今日咱家让你知道甚么叫真正的武学奇才!!!” 说罢,他聚精会神,陡然间囚衣轰然裂开,变成四散的布条子。 罗通抬头望去,目瞪口呆,同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见那万青囚衣之下竟然不是肉身,而是密密麻麻的由银针编织而成的一件铁衣! “哗啦啦!” 万青一声呵斥,那件铁衣便被四散爆开。 从一件整体分散成了无数枚散发着寒芒的银针,下雨似的被抖落在地。 没了铁甲的护佑,那万青上半身露了出来。 只见他整个上半身全都是密密麻麻被针头刺伤的疤痕。 有的已然结痂有的却还在汩汩流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只听到那万青一脸柔和的抚摸着那些银针,眼中却只是无尽的恶意: “这是咱家砸锅卖铁花了上万两银子,特请西域的工匠打造的铁甲,其银针便有八千九百多枚,不知你能挡下多少呢?” 那罗通看着万青身上的疤痕,胃里一阵翻腾。 却没想到这太监如此病态且痴狂,硬着头皮道: “不过是些花架子罢了,放马过来!” 万青满意的额首,脸上有说不尽的得意: “既然你都慷慨赴死了,那咱家便给你留具全尸!” 只见那万青阴森一笑,大手一挥。 散落在脚边的无数银针如同被他操控一般,哗啦啦的调转针头。 “能死在咱家手下,倒也是你的一大幸事。” 八千多枚银针汇成一座银色的长河,壮观不已。 只听到那万青怒目圆瞪,青筋暴起,喉咙中发出一声爆喝。 无数的银针已然锁定了那势单力薄的目标。 “咻咻咻!!!” 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从万青身上爆开。 “彭”的一声,万余暗器齐刷刷一股脑的被打向那罗通。 到了如此程度,这银针已然不能被称之为暗器,应当是杀人之兵器才对。 “这阉人究竟练的甚么邪门武功?内力竟然这么深厚!” 罗通面色惨白,他距离那万青不过十余步之遥。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竟有葬身于此的风险。 顷刻之间那铺天盖地的银针已然到达面前! 罗通牙关紧咬,双手紧紧握住银枪,以求抵挡那无数的暗器。 陡然间他的枪都已闪出枪花,“叮叮叮”的声响不断,无数的银针被罗通的枪花打飞。 被打飞的银针依旧力道不减,被弹飞后死死钉在树上,草屑乱飞,而树身上则被打出孩童拳头大小的疤口,变得坑坑洼洼。 那万青满脸病态,却更显狰狞可怖,兴奋的叫道: “且让咱家看看你能坚持多长时间。” 说罢便加大了力道,孜孜不倦的将自身的内劲灌输到每一枚银针上面。 而他自身的葵花内力也在迅速的消逝,只因这一招对内劲的消耗极大。 至于那罗通本快接近了万青,但是在这一招式之下硬生生被打出了百步之外,再想近身杀他难上加难! 他此时额头满是汗水,但丝毫不敢松懈。 要抵御如此数量的暗器要不得任何的大意,同时这也是对他体力的一个大考验。 即便他已然打飞了无数的银针,但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经意间他已经被数枚银针打出了血洞,只能调转内力来防止过多的流血。 罗通自觉体力逐渐不支。 他看着周遭茂密的灌木,再次抵挡了一波那万青的暗器后,心念一动,便穿梭在丛树之间。 “后会有期!死阉狗,下次再见我必取你狗命!” 只是匆匆留下这句话后便逃得无影无踪,原地只剩下一片狼藉的草屑与银针散落。 见状,万青面色不善地收起爆发的内力。 霎时间这一方小天地寂静无比再无血气,一边收起余下的银针一边道: “甚么武学天才,在咱家葵花神功之下撑不过两百招,狼狈而逃,哼哼。” “御马监...咱家早晚灭了你们。” 不过细想起来,万青眼中闪烁了几点狠毒,但心里仍有些震惊之余的后怕。 若是自己还停留在葵花一层,那今日岂不是就身死道消了? 心里这么想着,万青不敢在这地方久留,便匆匆消失于原地。 ... 第71章 新征程 翌日。 京师,东厂官署。 只见那一身官袍的万青骑着高头大马,全然没了前些日在牢里的邋遢面貌。 此时竟变得容光焕发,只是他面净无须,举手投足间便是一股太监的模样。 其身后跟着冷天存与李国栋二人。 二人其中一个得意洋洋,一个面无表情淡漠不已。 最后则是一群大刀长矛的侍卫紧随其后。 而周围的行人自然是唯恐避之不及,都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不过三两盏茶的功夫,一行人已然浩浩荡荡的到了东厂。 万青翻身下马,让手下人各自安好原地等候,他去面见李公公,速速就来。 “卑职参见李公公!卑职昨日便出了那诏狱却未及时来拜见,还望公公恕罪。” “无妨。可将那经过将于咱家听听?” 万青当即把昨日与那杀手的大战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李公公。 李公公本来不知他万青昨日遭了埋伏,只是大为夸赞他的武功,平淡地说: “平身,坐吧。日后还需提防着些。” “是。” 李公公看着那刚落座的万青,叹了口气,关心道: “咱家看你又消瘦了几分,最近可在那牢里受苦啦...” 那万青受宠若惊,拱手道: “卑职承蒙公公关心,不过也多亏了公公您,卑职才在那牢里少受了皮肉之苦,于卑职而言,不过是换了一地方睡觉罢了。” 李汝玺笑道: “呵呵,咱家位卑言轻,在朝中哪里说得上话,你要感谢也得感谢殿下与督公啊。” “二来你是东厂的人,我等看你入狱又岂能坐视,国之忠臣怎能入狱蒙冤呢?” 万青诚惶诚恐地说: “公公言重了!” “公公您,还有殿下与督公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这一辈子也偿还不清啊!” 李汝玺摆了摆手,不想再多说废话与这万青虚与委蛇,只是随手端起手边的茶盏,道: “圣上那边儿,本来是想将你处斩以慰民心的,若不是那锦衣卫证据不足,且殿下在圣上面前力保你,你早就身首异处了。” 眼看那万青又要说些客套话,李汝玺皱了皱眉打断道: “如今实乃多事之秋,然还有些人便在咱家眼皮子底下妄图浑水摸鱼呢。” 只听万青惊诧道: “啊?是何人如此嚣张?竟敢在公公您面前干些坏事?还请公公将此事交予卑职处置,卑职定让您欢心。” 李汝玺眼神怪异的盯着万青,道: “前几日那从山东逃难过来的李善元一家子,好端端怎的就通匪了?” “还有不止这李家一家,另有十来户富贵人家都被冠上了通匪的罪名,倒是闹得京师人心惶惶的。” “这些人究竟是真心向匪还是有人蓄意谋害呢?” 万青听罢,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李公公嘴中“浑水摸鱼”之人竟是他自己,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半天才道: “卑职听人说,那几户贼人通匪的人证物证确凿,必然是山东的匪教派过来的奸细。” 见这万青半天才说话,李公公心里便也有了答案。 当即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天边的风云变幻说道: “这些人究竟是贼还是民,咱家以往是不关心的,只是近日那锦衣卫与御马监对我等盯得紧,圣上刚发完火气,给他人少落点把柄终究是好的。” “不过再怎样说,咱们东厂只听圣上的话,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点小小的贼民咱家还是能查得出来的。” 说罢便转身,盯着那万青道: “前几日做的有些过火,日后还需谨慎行之啊,切勿惹火烧身,不日后那几户贼人便要伏法了。” 万青心中骇然,若是李公公真要细究,他本来想把那黑锅单单扣在李国栋头上的。 听罢,顿时如释重负,万青呼出口浊气,道: “卑职明白,谢公公大恩!” 这李公公的意思便是,前几日拷问富户闹出的动静有些大了。 只是让他下不为例,别再因这一些小事让人抓住把柄。 至于那李善元一家,在李公公的运作下,自然是结结实实的成了通了贼匪的奸细了,不日后便要拉去凌迟处死的。 至于通贼者的女眷则是杖五十,流三千里。 全部贬为贱籍充军慰劳兵士,俗话说就是成了军妓... 万青便暗暗的想,之前送与李公公的银两怕是嫌少了。 待会儿便派人再多送些过去,讨个欢喜。 他正这么想着时,李公公忽然说道: “近几个月山东都不大太平,你可知道?” “卑职有所耳闻,那山东今年来颗粒无收,以至乱民四起,盗贼蜂拥,且不顾皇恩圣天,实在是罪该万死。” “嗯,那山东最近闹白莲逆匪闹得厉害,圣上早就下旨平叛,可如今依旧乱民遍地,不见成效啊,实在令人担忧。” “前几日圣上特地召见了督公,让咱们东厂派出些个能人去那山东协力剿贼。” 说到这,李公公终于图穷匕见了,便将此次的打算讲了出来。 万青怎不会意?当即铿锵有力地表示道: “国家有难,卑职怎能袖手旁观?还请公公派卑职前去山东,剿除逆民贼匪,以报皇恩!” 好巧不巧,说不准他此次被赦免便跟剿贼一事有关,兴许是当即陛下想人尽其用才饶了他一命,万青暗暗的想。 李汝玺笑着说: “你不要急,有此报国良机,咱家必然是会派你去的。” “山东那边民变已久,百姓水深火热,这匪乱虽未触及我大眀根基,可实在是有损朝廷之威信。那山东之驻军剿贼不力,因而圣上才说了,要派出一名提刑千户来做监军。” “督公深思熟虑后便打算让你的上官,王千户来担任监军一职,以此督办剿贼一事。” “你呢,便保护王千户的周全,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另外协助王千户全力剿贼。” 第72章 残暴 此话一出,那万青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心道不妙,但不好发作,只是强作镇定。 要说这王千户本身没甚么大能耐,不过是一纨绔子弟耳. 只是凭关系走后门儿才当了个千户。 但要说他爹,那整个东厂可是无人不晓。 那可大眀朝正二品的蓟辽总督,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被圣上委以重任的人物。 也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那王昊的官场起点便是个东厂的提刑千户。 不过这王千户多半也是顶着个虚衔而已。 其人不怎的安分,压根就没在东厂呆过,跟万青不过是见过一两面而已。 这督公之意他万青是听明白了,想必那督公与王千户他爹必然是关系匪浅。 让这纨绔子弟来充任监军一职,无非便是想让这王千户去捞点功劳以求加官进爵罢了。 看着那万青愣神,李汝玺咳了两声,将其唤了过来,笑道: “怎的,你是不乐意还是怎样?” “卑职不敢...” 万青连忙矢口否认,心中叫苦连天。 他本以为自离开这京城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正好施展一番拳脚了。 没想到还要带上一个来捞取功劳的拖油瓶,迟迟的束缚着自己。 任自己武功如何高强,功劳如何的大,到头来依旧要做那有权势之人的狗罢了。 极尽奴颜媚骨,如何不使人唏嘘? 一时间,那万青的心中竟漫出众多的不满来,渐渐的便生出了嫉恨。 “咱家知道你武功高强,此行定不会出什么差池,咱家对你还是放心的。” “另外咱家还派了张容,与你同为百户,你二人还须尽力辅佐王千户才是。” 李汝玺又怎会不知那万青心中的不自在,只是画饼道: “圣上就因为这些事忧愁了许久,此行干得好了,那必定是大大有赏。” 事已至此,万青也不得不表示道: “是!卑职明白,公公且放心,卑职即便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护下王千户的周全。” 听罢,李汝玺一拍桌椅,道: “好!咱家给你三日时间,你且好好的收拾一遭,需要带的人,兵器,尽管开口。三日后便启程去吧。” “是!卑职领命。” 万青行了一礼便匆匆告退了,只是眼神比往日更为凛冽,心中也愈发的阴冷。 但是当他回到自己的府邸后,一咬牙便差下人备足了三千两的白银。 派人即刻送去李公公的府上。 他即便是一草芥之民出身,但对于官场上的事情还是心领神会的。 虽说他武功不凡,但官场之中若少了银两上的走动。 即便他是武曲星转世,也得在东厂底层待一辈子。 这些银子一来是报答李公公的知遇之恩。 二是用来打点李善元白莲教逆案,将其彻底打进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即便这李善元一案证据确凿,但要真有明眼人来审理,必然能一眼看出这其中的猫腻。 万青为了以防万一,用这些银子交给李公公。 而李公公便会用关系将其一部分送到大理寺复查此案的官员手中。 而大理寺官员收到的不仅是银子,深层意思还有来自东厂的担保。 如此一来他李善元就算是死了后也翻不了案,也无人查清其中的冤屈。 其三的用处便是以感谢李公公能将保护王昊王大人安危的这一职责交给他。 即便他万青心中万般不情愿,奈何他官微言轻。 如今他最大的靠山就是李公公,若是没有照料好其心思,恐怕日后没好果子吃。 此时万青才慢慢的歇下脚来,眼神逐渐冰冷。 “来人,去把冷天存给咱家叫来。” 他此时的面庞更加苍白,只因被王昊做了上官,心中始终有一股怒火憋着。 “是...” 给万青侍候的小厮如释重负的跑了出去,他们对这位喜怒无常的公公恐惧万分。 只见万青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盏茶,刚抿了一口竟“噗”的一声,直接将其喷在了地上。 一旁侍候的婢女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下。 “弄这么烫的茶是想烫死咱家吗?” 只听得那万青一声吼叫,直接把那茶盏砸在了那婢女的头颅上。 顿时瓷屑飞溅,鲜血淋漓。 那名婢女不敢哀嚎,只是颤抖的磕头道: “对不起公公,对不起公公...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新来的奴婢就是不懂规矩。” 万青冷冷地说,他也不屑于跟一名奴婢计较,随后对年长一些的管事吩咐道: “把这不懂事的东西打个四十大板,然后卖到南边儿的那新凤院去,跟老鸨说好,让她做最下贱的活儿。” 那婢女满脸恐惧,尖叫道: “公公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新凤院是最下等的三等妓院。 接待的客人除了地主家里的长工便是当兵的丘八,亦或者是种地的泥腿子。 “小的遵命。” 管事小心翼翼的答复,带着两名仆役将哀嚎求饶的婢女拖走了。 不多时院落中便响起了沉重的板子声与哀嚎的惨叫。 那名管事脊背发凉,不忍的摇了摇头。 这新来的婢女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还未经世事便要被主子卖到最下等的妓院糟蹋了。 他们的这主子喜怒无常,不知有多少奴婢犯了点小过失就被板子活活打死。 相较于被活活打死,打个四十大板落个残废在妓院接客度过余生也算老天开眼了。 既然如此,那以后还是自己发发善心,大发慈悲一番。 多去光顾这可怜女子的生意,良心才过的去了,管事暗暗的想。 而此时的万青想不来那么多,只是听着那揪心的惨叫才安下心来。 伴随着惨叫声,冷天存姗姗来迟。 “卑职参见万公公。” 万青看了看皱着眉的冷天存,指了指手边一处座椅,笑道: “坐罢。” “不知公公叫卑职来是有......” 还不等冷天存说完。 那万青就盯着冷天存的手皱了皱眉头,随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天存呐,咱家记得之前可是把你师叔的武功秘籍给你,让你练功来着。” “那为何如今你这双手依旧没甚么变化?莫非是一年之间就大成了?” “又或是说,你看不上咱家赐你的武功?” 这一连串的提问后万青依然笑吟吟的。 可是冷天存十分清楚他那笑脸背后是蕴藏了多么深沉浓厚的杀意。 冷天存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次杀死金刀三匪后,万青交给了他一本武功典籍。 那是他师叔的遗物。 没想到时隔数月这万青却还要问他这件事。 他后背顿时冷汗直冒,坐直了身子,抱拳道: “公公误会了!” “您所赐的武功对于卑职来说那可是天大的惊喜,卑职怎敢轻视?” “只是卑职多年来习武以剑法为主,若是再修习那铁砂掌,只怕南辕北辙,修习半生恐怕也是个半吊子。” “哦?那你习得了什么武功。” 冷天存继续道: “卑职得到那武功典籍后,在京师寻找典当数日。” “最后卑职用那本铁砂掌的功法外加五百两白银置换了一本剑法。” 万青点了点头,饶有兴致。 “可还揣在身上?且让咱家看看。” 冷天存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本功法,双手呈给了前者。 万青接手过来,只见上面赫然几个大字: 天山剑诀四十九式。 他翻看查阅两眼后,丢给了冷天存,后者宝贝似的接住揣了回去。 “这剑法由你来修炼正适合不过,用那铁砂掌和一点银子来换的倒是不亏。” 冷天存苦笑道: “虽说天下流传最广的是天山剑决,但不过是二十三式的阉割版,这欧阳家果真小气。” “这四十九式还是卑职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的。” 此时万青却笑了起来,方才的阴霾转瞬不见。 “一个小小的天山剑派罢了,待咱家神功大成,天下无敌之时,将他们的武功绝学抢来给你练。” 冷天存知道万青是在给他画大饼,还是附和感激道: “公公威武。” 万青摆了摆手,严肃道: “过几日咱们要去山东干点儿大事,你让手下的番子们都准备好。” “卑职遵命。那...卑职先前去准备了。” 万青点了点头,望着冷天存离去的背影,眯着眼不知在琢磨什么...... 第73章 灾荒 一支由一百多人组成的队伍正在缓缓地向前行进着。 这支队伍人数众多,但却显得十分安静和有序,只有铁甲哗啦啦的声音传出。 队伍最中间是一辆极为奢华气派的马车。 这辆马车被装饰得金碧辉煌,它由整整四匹洁白如雪、毛发如丝的骏马牵拉。 每一匹马都显得神采奕奕,步伐稳健而有力。 这些马的毛色如同雪花般纯净,闪耀着明亮的光泽,使得整个车队更显尊贵和威严。 马车的车身刻有精美的图案,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 这条飞龙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腾飞而起,车身上还雕刻着各种珍禽异兽。 两侧是二十多名的侍卫都身着甲胄,跟随马车举着华盖缓缓步行。 最前方的十余人则骑着高头大马,为首者身着甲胄,头戴笠盔。 二人自然就是万青与张容两位百户了。 至于身后骑着马的都是二者的心腹: 冷天存,李国栋,卢剑星等人也都身披甲胄,腰间别着利刃兵器,威风凛凛。 至于那些地上走着的侍卫,番子,虽说不及百人,但也都是一个皆一个东厂的好手能人,且算得上精锐之称。 但是行伍之间的马车中却传出的莺莺燕燕的嬉笑与饮酒作乐之声。 与这一番浩瀚的气势大为不同。 万青则冷着张脸跨在马上,一言不发。 那千户王昊本就是纨绔子弟。 此行去山东担任监军,理应快马加鞭前去山东,却依旧要坐自己的那马车前行。 途中竟还不忘携上三名歌姬。 一路上嬉笑玩闹,云雨交欢,快活无比,浑然不知此行的凶险。 至于那万青与张容二人,虽将这纨绔的行为都看在眼里,也不敢说个不字。 乖乖的去山东便好,操那些闲心作甚么? 二人自然也懒得搭理。 就这样,这一行队伍愣是将那不长的一段路程,磨磨蹭蹭的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抵达山东境内。 他们此番便是要去山东的青州府,找那青州总兵官商议对策来平叛。 而这济南府便是通往青州的必经之所。 他们走的是一条官道,虽说是官道,也不过是一条较为平整的土路罢了。 路的两旁本应是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树种,如今看来这些树木的叶子与树皮都已不见。 它们都进了饥民的肚子,仿佛进入了冬季的荒冢。 无数难民从山东境内向外迁徙。 这些流民无一不是面黄肌瘦,肤如枯槁。 有气无力的走着一步又一步,面前的一切仿佛与他们毫无关联。 而衣着光鲜的众人与其饥民形成了两个极端。 就连那王昊的四匹坐骑都都膘肥体壮,壮硕非凡。 饥民们不敢靠近这华丽的大架,只是远远的观望后继续默默的走自己的路。 察觉到饥民们渴望却又恐惧的眼光,冷天存默默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他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苦。 原来天底下竟还有如此多的人,连吃口饱饭都是一种奢望与幻想。 最后却只能化作一声叹息,不再看这些饥民。 日上杆头,最前方的队伍传来阵阵号钟的响声。 示意兵卒可以停下来吃饭,之后歇息半个时辰再赶路。 听到这声音的精锐们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众兵卒将那王大人的座驾推到阴凉处,便各自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掏出干粮吃了起来。 冷天存翻身下马,本想让马儿随意吃吃草的,没想到这地方就连野草都被人为的拔光了,一片裸露。 他只能无奈的靠坐到一棵树底下,掏出自己的那份干粮咀嚼起来。 以往难以下咽的粗糙干粮,今日在众多饥民那如狼似虎的眼神注视下,冷天存竟感受到手中干粮的分量是那么的重。 远处,只见与他同为小旗的卢剑星身旁围了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叽叽喳喳的在跟他讨要吃食。 卢剑星也不恼,看到孩子们凑近竟露出一丝笑容,将手中的干粮都分给了那些孩子。 看到那冷天存朝自己这边走来后,卢剑星皱了皱眉便走了,原地只留下一群小孩。 冷天存望着那卢剑星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从自己将那王善元一家抓进了牢狱,二者便有了分歧。 同时二人皆知,道不同不相与谋。 冷天存俯首看着这些饱受饥饿的孩子们,掏出一份干粮给这群小孩分了分,叹息了两句便扭头离开。 刚走出两步,冷天存身子一怔,不经意间掉落出几十枚铜钱,随后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那十来个孩童都狼吞虎咽的吃着干粮,突然注意到刚刚那位大善人掉了钱财,不由分说便一拥而上将其抢了个干净。 其余的孩童都迫不及待地装进了自己破烂的衣兜里。 其中只有一名骨瘦如柴的孩童抢到的铜钱最多,却并未装入自己的口袋。 他紧握着手中的钱财,望着冷天存模糊的背影,眼里闪烁起光芒... 冷天存走回去后,便传来一阵骂声,闻声立即提刀跑了过去。 只见那王昊的豪华座驾不远处围了一群流民。 这些流民跪在地上,误以为这是朝廷的钦差大臣的座驾,祈求钦差能发发善心,给他们施舍些吃食。 其中一名老者颤颤巍巍的,痛哭流涕。 同时还状告那济南知府不让他们进城也不接济他们,还克扣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 一众兵卒没有那王昊的命令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提着刀枪警戒这些饥民。 此时那王昊掀帘子而出,只见他一身青色官袍,在官兵的簇拥下缓步走了下来。 他环视一周骨瘦如柴,衣不遮体的饥民们,年轻的脸上竟有了几丝官威,冷着脸沉声道: “诸位,本官并非是朝廷所派的钦差,本官是来此剿贼的,没有多余的粮食分给你们。” “你们说那济南知府克扣尔等救济粮,尔等没凭没证的怎可轻易诽谤朝廷命官?” “朝廷调拨救济粮都需时间,你们先回去等着吧,有消息了会告知尔等。” 随即王昊袖子一甩,就要回轿子里: “你们自行散去。” 只留下一群流民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那老者拄着根木棍,道: “求大人明鉴,朝廷需要调度我等都等得起。” “可如今我等草民已快饿死,还请大人发发善心,让那知府大人给我等先发点粮食,救我们一条性命啊。” 说罢便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而其余的饥民也都纷纷哀嚎。 其中一名黝黑的麻秆似的汉子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哭嚎道: “草民的闺女已经饿晕了过去,请钦差大人发发慈悲吧...” 一名瘦骨嶙峋的男人扶着身旁的女人,举起带着刀疤的手臂,有气无力的喊: “俺把自己的肉给了俺媳妇吃,俺媳妇快饿死了...” “......” 听着外面的一片哀嚎之声,那王昊沉着张脸,愤怒的一把掀开手边的小窗帘骂道: “不知死活的贱民,老子都说了回家等消息,还在这儿哭爹喊娘的,快给老子滚。” 听到他的骂声,饥民不但没有离去,反而哭嚎的更甚了。 一时间震天动地,大有不受控制之势。 见状,那王昊面容扭曲,冲着手下的兵卒嘶吼道: “给老子杀!把这群狗胆包天的贱民全杀了,敢拦老子的座驾,脏了我的眼,不杀几个是不行。” 周围的兵卒颤颤巍巍的举着刀枪,他们虽说是东厂之精锐,却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屠戮自家百姓。 张容在外,脸色有些慌张,抱拳道: “大人,若随意杀戮这些草民,恐有民变之险啊...” 刚又要嘶吼的王昊听罢,也皱了皱眉。 此时那万青冷笑两声,道: “山东民变已久,今日就敢拦截监军您的大驾。” “若不给这些贱民点颜色瞧瞧,以后不知会做甚么蹬鼻子上脸的事儿。” 王昊觉得有些道理,扭头问道: “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万青拱手,阴险的笑了笑: “依卑职之见,应当先杀几个带头的,灭一灭他们那一肚子的怨气。” “是贼是民可都是他们自己选的,何况我等来这山东,不就是为了剿贼而来么,提前让番子们见见血也不孬啊。” 王昊听罢如梦初醒,拍了下大腿,道: “好!那就按万百户说得来,先杀几个带头的,额...不行,有点少,得多杀点,给这群贱民长长记性。” “张容,这事儿交给你了,别杀的太多了。” 说罢便火急火燎的落下窗帘,跟那几名歌妓嬉闹了起来。 张容叹了口气,看了看那颇为得意的万青,觉得此人比自己还要心狠百倍。 可是那王昊的命令他不能不从。 当即提上刀,大手一挥,招呼手下的番子,瞬息就冲进难民堆里胡乱砍杀了起来。 “啊啊啊....” 一场诉苦会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断肢飞舞,哭声震天,惨叫不绝于耳。 只见那带头的老者以及刚刚哭喊的最冤的几人被东厂的番子生生削去了半个身子。 张容及其手下的番子都满脸血腥,胯下的马蹄皆被鲜血浸染成黑色。 刚刚乌泱泱的聚在一起的人群犹如惊弓之鸟,不断地被后方的铁骑屠戮。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人群已作鸟兽散。 此时那万青骑在马上,跟一个没事人一样悠闲地看着面前血腥的一幕,呢喃道: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没投个好胎,呵呵...” 而这不过他们行军路上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那些被肆意屠戮的饥民们,在王昊的奏表中自然就成为了十恶不赦,四处杀人放火的反贼,成为了他们向朝廷请功的垫脚石。 第74章 刺客 将至济南府时。 济南府的知府,听闻朝廷派来剿贼的监军即将大驾光临。 事先张罗了济南城中的文武官员,跑到了城门外十多里远的地方迎候。 想着无论如何都应将这些大人物伺候好,以便结个善缘。 因此一行人便是在济南府中好好的休憩了数日。 虽说山东连年天灾人祸,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 好在济南府的百姓似乎受的影响不大,都能勉强填饱肚子。 而那知府丝毫不敢怠慢,每日供给众人好酒好菜,大鱼大肉。 王昊一路上即使都是在吃喝玩乐,也未免感到些筋骨疲劳,乏味难耐。 他在京城过惯了骄奢淫逸的生活,就算是山珍海味那都吃的腻了。 因而对于那知府每日的宴请,心中自然也是一万个瞧不上。 不知某日在哪听手下人讲道,那济南青楼中的女子可是身躯丰满,万分娇媚啊。 这一番话将王昊惹得心花怒放,便想去尝尝鲜。 看看他处的姑娘是个甚么风貌. 于是接连数日便呆在那济南的各处青楼与赌馆中肆意享乐。 这倒是苦了那济南知府,留下这么一尊大佛在此处吃喝玩乐,将那剿贼平叛的事情不知丢到哪里了。 另外王昊手下的几个贴身小厮,仗着自己主子的威风。 在城内四处敲诈勒索,作威作福,搞得百姓敢怒不敢言,民怨颇深。 若是让朝廷怪罪下来,只怕他个小小的知府难辞其咎。 于是乎,济南知府便在城中最好的一处青楼买了几处酒席,来邀请那王昊来商议平叛之事。 此时,也正是这一群人在那处青楼的雅间商谈之时。 王昊坐在首座上,身着锦衣绫罗,头戴金冠玉簪,面色绯红。 只是相貌生的平淡,他也明白这知府所求何事,就是不开口 其旁边便是其心腹手下,张容与万青二人了。 张容面色平常,只是时不时的陪着那王昊说两句话。 与其余人相比,那万青便显得有些不自在了。 他一介阉人,本就对这风花水月的胭脂之地心怀抵触。 再加上那王昊的乖戾,心中不免多了些许恼怒。 此时桌上的饭菜他更是未动分毫,只是细细的抿着手中的茶水。 而济南的知府、参将、当地的锦衣卫都尉全纷纷来坐。 见那王昊一直闲扯其他的事,刘知府缕了两下胡须,便忍不住担忧的说道: “王监军...近来山东民乱已久,圣上下旨平叛,可下官这几处的卫所兵只是拿了粮饷不干事,还接连兵败,那白莲逆贼才日渐猖獗起来。” 王昊听罢,撇了知府一眼,大手一挥,呵呵笑道: “刘知府所言,本官心知肚明,不过是些贼匪而已,待本官在你们这济南休憩好了再去剿贼,以逸待劳,那些贼人便不值一提。” 言下之意便是他王昊还没吃够玩够,剿贼之事日后再说。 听到这,济南府的众文武官员都面面相觑。 他们济南毗邻青州,那青州的乱民闹成什么样了他们可清楚的很。 毕竟要是那贼兵杀过来,他们丢了官帽子是轻,重则失其性命。 因此他们对于剿灭贼寇一事自然是十分上心,见王昊如此推脱,知府此时眼睛一转,笑着说道: “王大人如今被朝廷命为监军一职,想必兵法上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王昊眯了眯眼睛,认为这是知府对自己的奉承,笑道: “王某兵法读的不多,略懂一二罢了,不值一提。” 眼见这王昊接了这话,那知府当即举起一盅酒,说道: “王大人熟读兵法,那必然知晓兵贵神速之理,如今白莲逆贼在山东发展神速,大有燎原之势。” “还请王大人您给下官指点一二,济南府如何才能趋利避害,避过这次灾厄?” 说罢,便一饮而尽。 此时,难题给到了王昊,仔细思索了一番,道: “如今州府多被贼匪窃据,本官认为,唯有坚壁清野,待王师平叛而已。” 此话一出,在座人等无不面面相觑,苦笑连连。 众人对这位监军的底细也是摸了个一清二楚。 只碍于这王大人的脸面,才没有人敢笑出声来。 他们这济南府本就不产粮,其粮食多来自江南。 也幸好运粮的粮道没被贼匪截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王监军的这番话,便是充分表明他对山东州府的现状一概不知。 因为若是去真正的坚壁清野,恐怕这济南府还不等贼兵来攻掠,这一城池的人就全被饿死了。 知府皱着眉摇了摇头,叹息口气。 此时恰好进来两名貌美的青楼女子。 在众人肆无忌惮的注视下,一脸娇媚的将抱着的酒坛放在桌上,其中一名在王昊身旁柔声道: “小女子给诸位大人满上...” 说罢,慢走一圈将众人的酒盅倒满了。 “好一个美人儿,我还没见过如此标致的人物...”王昊笑着唏嘘道。 “大人过奖了...” 待那女子走到王昊身旁时,王昊一脸的不怀好意,两只大手在那名美姬身上四处游走,惹得那女子娇嗔连连。 知府则是满脸难为之色,不忍直视那王昊的神色。 若不是碍于这王昊喜好女色,他怎会在这青楼设宴留两名女子在这儿? 见那王昊搂着两名美姬,知府硬着头皮。 当即举起手中的酒盅,给周围的众文武官员一个眼色,站起来道: “下官恳请王监军即日启程!亲率王师攻破贼匪,以还我大眀百姓一朗朗青天白日啊!” “末将恳求监军大人...” “....” 济南府的文武官员纷纷起身跟王昊摊牌。 那王昊或是感受到些许压力,脸上虽有不悦之色,眯了眯眼睛。 他也自知此处不是长久之地,不如从这知府给的台阶上下来,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 “诸位放心,待本官准备两日,三日后前去那青州,剿灭贼寇,以报皇恩。” 此话一出,济南府的文武官员心中石头算是落了地。 当即满心欢喜的将手中敬给王昊的酒一饮而尽。 喝罢后众人又纷纷入座,各种奉承与马屁接踵袭来,想跟那王昊多套点近乎。 王昊笑着一一应答,正准备给众人回酒,将手中斟满的酒饮下时。 却不料那刘知府与另外几名武官“扑通”一声,猛地摔在了地上。 “刘知府岁数有多大?如今怎坐都坐不住了?” 王昊此时半醉半醒的开玩笑道,自当是那几名官员酒量少喝醉了便躺在了地上。 刚要把手中的酒迎面饮下时,坐在王昊身旁的张容猛地将他手中的酒杯打落: “酒里有毒!!!” 第75章 首次交手 与此同时余下的数名文武官员都纷纷倒地没了动静。 “不好!有刺客,快保护王大人!!!” 只见那酒盅直接被打飞,万青此时心中大叫不妙,便冲过去想推开王昊怀里的那两名青楼女子。 但此时王昊吓得亡魂皆冒,来不及躲藏之时,只听得身旁两名美姬怒目娇叱道: “狗官!拿命来。” 两柄短剑从二人袖口不约而同的滑落。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技艺,只是寒芒一闪. 在纤纤玉手的操持下,两道利刃便向那王昊的脖颈处滑去。 正在二女即将得逞之际,却不知何处飞来两枚银针。 “叮叮”两声便打在了她们的短刃上,那股力道不容小觑,让二女动作一滞。 王昊终于反应过来,抓住这处空挡便猛地起身向张、万二人跑去。 想要逃离二女的魔掌,惊喊道: “张容!万青,快快,快保护本官!” “狗官休走!“ 两名女子一袭红衣,一袭紫衣。 两道身形翻转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一声娇喝便要直取王昊的项上人头。 王昊此时往后一看,已然肝胆俱裂。 他惊骇万分,顾不得欣赏二女的美艳,只是连滚带爬的仓皇逃窜。 此时只见一袭黑影反转过来,直接挡在了那两名女子的前面。 “哪来的狗贼?不想死的让开!” 一红一紫两道身影,各自携一柄小巧的短剑,穿梭间便要急着将这拦路者打杀。 “自不量力!” 那道身影不慌不忙,嘲讽之间,一阵威压从那身影的身上散开。 只见他拿起手边一茶盏。 “啪”!!! 伸掌直接将其轰碎,顷刻之间茶盏变成无数的碎片落在其胸前。 只见那万青轻松一笑,拈花之手瞬息成掌。 轻轻一拍,那些碎片在其内力的灌输下化为道道暗器,带着阵阵呼啸飞向那两名女子。 二女惊叫一声,反应也及时。 一脚将身下的大圆桌踢翻将其立在身前。 电光火石之间那些茶盏的碎渣便“噔噔”数声钉在桌上。 万青打量着这两个刺客,眯了眯眼,一脸和熙。 当他闻到那两名女子身上的浓郁胭脂味,不禁掏出随身的手帕捂住鼻子,笑道: “想不到白莲逆贼都把手伸到这济南府了,既然二位想要咱家主子的性命,那先把我杀了。” 随后转身对搀扶着王昊的张容道: “张大人,此处刀剑无眼,你且找个安全的地方将监军大人照料好,这两个贼人便交与咱家罢。” “那万公公你好自为之!我带着监军先走一步。” 张容听罢便不顾局面如何,搀扶着王昊就要逃走。 毕竟若是王昊出了事他们可没好果子吃。 两名女子相视一看,红衣女子唇红齿白,见那王昊要遁逃,她倒是畅快,对身旁的女子利落道: “姐姐,你且去杀了那个狗钦差,这个阉人交给我好了!” 紫衣女子便是红衣女的姐姐,她紧咬朱唇,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慎重道: “此人武功不凡,小若你可要当心。” “放心吧姐姐,事不宜迟,若今日让那狗钦差跑了,以后可不好下手了!快走啊姐姐。” 名为小若的红衣女子杀人心切。 一声娇呵后,直接双掌用力将那大圆桌击向那万青。 万青见状,也不由得认真了几分,身形依旧稳如泰山,他不打算躲过去。 而是周天几处经穴运转起来! 只见他一咬牙,脸上露出一丝狠辣之色,他的双掌竟直接贴在那划过来的桌面上。 霎时间一股雄浑如海浪般的内力随之爆开! “轰!” 那张实木圆桌以万青的手掌为中心,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碎,随即噼啪的发出一声巨响,木屑噼里啪啦地裂开,化为无数细小的粉末。 如同一阵狂风中的尘埃一般飞扬起来。 趁此空挡,那紫衣女子一个纵身从纸窗跃出,身形矫健而敏捷。 如同一只轻盈的飞鸟。 她稳稳落在一间民屋房顶上,目光紧盯着前方,随后朝着张容离去的方向追杀而去。 “贼女!给咱家把命留下。” 那万青望着紫衣女子的身影发出一声爆喝,带着一身木屑,就想要纵身跃窗去追。 “唰”!!! 此时,一道银光破开乱飞的木屑疾驰而来! 名唤为小若的女子手持利刃,从角落里直直地朝向那万青的脖颈划了过来。 她的动作迅猛却又果断,仿佛已经练习过无数次一般。 那万青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猝不及防,他迅速反应,身体猛地一扭躲避了这致命一击。 然尽管他竭尽全力,但还是被利刃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鲜血立刻涌出,染红了他的衣甲。 但幸运的是,这一刀并没有击中要害,只是让他受了点轻伤。 万青被偷袭后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出手竟然如此狠辣。 红衣女子没有一招制敌,心生两分懊恼,对于万青依旧不依不饶的绽放起冰冷的刀花。 万青摸了摸那道血痕,即便不是致命伤,但他此时也脸色铁青,恼羞成怒道: “你找死!” 即刻便面露狠色,杀机迸泄!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霎时间只见万青满脸狠辣,苍白的双掌拈花幻化。 顷刻间便凝聚了浑身的葵花内力,不留余力地击向红衣女子的胸口! “啊啊!!!” 小若下意识的双臂护在胸口,只觉得对方一股强劲的内力轰然倾泻在自己身上! 仿佛五脏六腑都被人狠狠的挤压直至捏爆。 她那双纤细白嫩的臂膀又怎能抵挡住万青这狠辣的一击? 只是猛喷了一口鲜血后直接被那万青一招打飞在墙壁上,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万青冷哼一声转头便要去追杀那名紫衣女子。 “哐当!”一声,那扇门被踹开。 此时又闯进十来名青楼里打杂的仆役,他们手提血淋淋的大刀。 一看地上生死不明的小若,又看了看那跃跃欲试想要跳窗的万青,又惊叫又癫狂道: “杀了他!为堂主报仇!” “堂主已经回归了无生老母的怀抱,兄弟们,咱们也迟一步也去往天国。”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摒弃凡身,归往天国!” “...” “看来这济南早就被白莲教匪渗透完了,没想到这白莲逆贼竟如此癫狂。” 万青满脸狰狞,看着冲向自己而来的狂教徒,有些疑虑,不过却嗤笑一声: “螳臂当车而已,咱家这就送你们去见那什么老母!” 话音刚落,一名满脸是血的教徒已然冲了过来,首当其冲。 嘴中还不停的嚷嚷着他们教中的经文。 “唰!” 面对万青他毫无畏惧,只是不停的挥砍手中的大刀。 不料那万青身手灵活至极,怎样都打不到。 只见万青从袖口抖落出数枚银针,轻微的调动了葵花内力于手指,手若拈花。 那数枚银针便发出数声破空之声,点在那十来名教徒身上,爆出团团血花。 那十多名围攻万青的教众满脸痛苦,被银针打到的部位如同一个血坑,渗人至极。 即便如此仍不肯放下手中的兵器,带着痛苦扭曲又癫狂的神色前仆后继的来砍杀万青。 嘴中还不停的嘟囔“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万青皱着眉,又用十多枚银针在每人头上补了一针,将其彻底爆掉,才彻底安静下来。 这些教众死前仍一脸痴相于癫狂,相信自己死后便去了所谓的天国。 不再管这些死透了的教众,万青转头便破窗而出,直直的向那紫衣女追杀而去。 他想不到那名红衣女子竟还是那群教匪的堂主,想必那紫衣女也是个大大小小的头目。 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这白莲邪教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对朝廷命官行刺。 堂堂济南知府,数名武官,以及锦衣卫督尉皆命丧于白莲毒手,被其一网打尽,当真是好算计。 想必这济南城中,依旧有不少的白莲邪逆在暗处蠢蠢欲动... 即便这山东已然成为龙潭虎穴,但万青丝毫不慌,他对自己的武功有十足的信心。 跟随着房顶多处明显的踪迹,远处打斗声传来。 他可以明显的听出那是张容标准的莲花链的声音,哗啦啦的声响。 距离那知府衙门不远处,距那紫衣女子愈近了。 第76章 生擒 只见那张容身着官袍,一眼望去被众多手持大刀的白莲教众围攻,已然被紫衣女子戳出数个破洞,好不狼狈。 周围还散落着十来名差役的尸首。 张容即便武功出众,一手莲花链长而灵活。 但是既要抵挡紫衣女子和众多教众的围攻,又要分出心神保护拖油瓶王昊。 也只能不断地陷入被动的局面,丝毫没有主动还击的时机。 一时间灰头土脸,心中叫苦连连。 紫衣女子面容冷峻,她不想再多跟王昊的手下拖延。 一心只想取那王昊的性命,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 身形频频飞梭到那王昊身边,剑出如风,杀机狂泻,银光乍泄之间便直指王昊项上人头! “张容护我!” 惊得那王昊连连求饶尖叫,躲在那张容身后不断四处逃窜。 张容被逼迫过甚,眼见王昊有性命之忧,当即甩出自己的莲花链“哐啷”一声,缠住了紫衣女子的剑芒。 那条莲花链如同毒蛇一般,簌的一声打在紫衣女子的剑刃上,紫衣女子身形一转,轻松躲过那致命一击。 但如此一来张容其后背露给了那些癫狂的帮众。 一时间那些帮众的刀光闪烁,齐刷刷的向张容砍去! 张容身后呼啸来阵阵刀锋,他硬咬着牙,迅速转身后左手猛地掏出胸里的短剑。 “砰!” 刀兵相接之下火花乱闪,张容面露难色,艰难地抵挡白莲教众那白花花的的大刀片子。 但毕竟白莲邪逆人多势众,多余几名的教众脸色一狠,齐刷刷调转刀口捅向那张容的肚子。 “噗!” 只见张容面容扭曲,喷出一口殷红。 不过说到底他终究是武功高了这些教众数层,面色一狠之下,他低吼一声,反手为刃之见抹过那几名教众的喉咙,霎时狂飙了一脸鲜血。 恰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诸公勿慌,咱家来也。” 随着一声阴冷的笑声,不知何处闪来一处黑影。 正是万青无疑! 待那张容定睛一看面色大喜,满脸的鲜血更显狰狞,他捂着伤口,又随手干掉身旁一个教众,松了口气般地大笑道: “万公公,你可终于来了啊!” 此时见万青终于来了,张容才放下一丝吃力。 曾经的万青与自己的武功不相上下。 而如今的万青不知怎的,武功精进了许多,自己已然不是那万公公的对手了,已然不能同日而语。 “这些小喽啰交给咱家罢。” 只见那万青纵身跃在半空,单手变幻间猛地一抽,一股磅礴的内力瞬时爆发。 葵花二层的功力一览无余。 “哗啦啦!!” 他的双臂从袖口抖落数枚银针,狞笑数声后不由分说便朝着那群白莲教众抖落无数银针。 簌簌簌! 以那万青为主,众多银针如同下暴风雨一般,直接将那些酣战正浓的教众席卷入内。 而这些动作不过是瞬息之间,那些教众不过肉体凡胎,只有一腔不怕死的热忱,根本就没想去躲这些兵器。 他们嗷嗷地便悍不畏死的冲过来妄图将万青砍杀。 “一群蝼蚁...”万青阴森一笑,手指轻抚。 下一刻,银针如雨点一般爆在教众身上,被银针打中的教众身上绽开朵朵血花,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声,教众们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栽倒在地。 同时伴随着这些人的鬼哭狼嚎与惨叫,更多的还是念诵他们那“无生老母”的口号,面带陶醉与解脱的去往了天国。 身陷重围的张容顿时松了口气,目瞪口呆的见着万青轻轻松松干掉起码三十人,对于万青的武功愈发忌惮起来。 而见到这凶残一幕的王昊顿时从张容身后跳脱出来,兴奋又解气地叫喊: “杀得好,杀得好!万青,快把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我杀了!回去后我给你邀功请赏。” 那万青见王昊如此,也只是恭恭敬敬的答道: “属下遵命...” 而恰巧此时,那名紫衣女子全然不见刚才的凛冽,此时面无血色,脸上全是血迹。 她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一个教众的尸首,看到这太监的来援心情更是落到谷底。 恐怕自己的妹妹已遭不测! 再看看周围遍地是自己手下的尸首,一股愤恨油然而起,提起手中的剑刃便朝着那手舞足蹈的王昊冲了过去。 “还我妹妹的命来!” 王昊一见那紫衣女子状若疯魔,死活不肯放过自己,一屁股被吓得倒在了地上,面无血色: “快快,万青,给我诛杀此贼!” 不用那王昊多说,万青自然不会让这白莲贼女得逞。 当即纵身跃下,十枚银针霎时出现在他手中,不由分说的便刺向那紫衣女子的头颅而去! 那紫衣女子此时距离那王昊只有咫尺之遥。 她不甘心就如此放弃,银牙紧咬,双目浸血,银剑一甩将其中半数的银针挡下。 另外几只银针在她肩膀上轰然炸开! “啊!!!” 她此刻瞳孔涨大,强忍着剧痛,只有轻微的喘息,手中锐利的剑芒即将划破那王昊的皮肤。 二者神情皆为一滞,就在那王昊即将被刺穿喉咙之际。 万青的身影悄然而至,不过瞬息之间竟鬼魅一般到了那紫衣女子的跟前。 在那紫衣女子震惊之余,挥剑的前一刻,万青便已满脸狠辣,簌的一掌打在那女子身上。 “啊啊!!!” 那紫衣女子反应不及,没料到这太监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只是狂喷一口鲜血后一袭紫衣在空中划过,重重的摔在地上。 “就凭你这三脚猫的武功,还敢在咱家面前造次。” 万青在一旁狞笑道。 而那劫后余生的王昊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在那鬼门关走了一遭,指着那紫衣女对王昊嚷嚷道: “快将这贼女就地正法!” 万青却并未动手,皱着眉说道: “监军,此人武功不凡,卑职猜测此人应当是白莲逆贼之中的头目,不如先留她一条狗命,抓回去审问一番。” 王昊眨了眨眼,思索了一番,心道自己冲动了。 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欣慰的笑了笑: “还是万百户的心思缜密,如此也好,这么杀了这女贼太过便宜她了,待抓回去让她好好尝尝苦头,哼哼。” 第77章 酷刑 王昊眨了眨眼,思索了一番,心道自己冲动了。 随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欣慰的笑了笑: “还是万百户的心思缜密,如此也好,这么杀了这女贼太过便宜她了,待抓回去让她好好尝尝苦头,哼哼。” 就这么说着,那紫衣女子浑身血迹的忽然挣扎着爬起来,满脸怨恨与决绝之色。 她早就听闻朝廷鹰犬对待他们这类人的手段,反正横竖都是个死。 与其死前受尽千百折磨,那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 当即泣血道: “我死也不让你们得逞...” 语罢便提起旁边的剑刃,朝自己的脖颈处抹去。 那万青本来就在提防着这女子的举动,见状只是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色。 当即凛冽的甩出两枚银针到那女子的手上,剑刃被弹飞,紫衣女子哀嚎一声,右手被那万青的银针整整打出一个血洞。 万青脸上浮现的残忍一览无余: “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的身形一闪便到了那紫衣女子的跟前,一脚踩着女子的身体,不顾她的挣扎与惨叫,双手将她的胳膊托住。 只听得“咔嚓”两声。 伴随着非人哉的哀嚎与痛苦。 那紫衣女子的两条胳膊被向后弯折过去,那骨头直接刺破了血肉穿透了出来! 她的双臂竟被万青活生生折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势。 “啊啊啊啊!” 万青直接将那紫衣女子像丢死狗一般丢在了地上。 旋即走到她面前,对于她眼睛中的怨恨与愤怒不屑一顾。 “别担心,这只是个开头,后面还有的你受的。” 随即阴森一笑,托住那女子的下巴,轻轻一用力“咔”的一声,她的下巴便脱臼了。 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 这是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 随后万青拿起剑刃,看着那女子的脚踝,眼中的狠毒与暴虐肆意迸发。 他缓缓举起剑,对着那双娇小的玉足寒芒一闪,鲜血瞬时喷了出来。 “啊啊啊!” 脚筋被人斩断,因剧痛紫衣女子瞳孔缩成针芒,小腿无力的耷拉着,她就连尖叫都叫不出来了。 趴在地上喉咙只能发出“呵呵...”的声音。 前一刻还靓丽无比的紫衣女子转眼间沦为了阶下囚。 如同一个废弃物一般趴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头颅更显落魄,嘴角还流着哈喇子。 见到那万青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那王昊看的震惊不已。 他亲自跑到那紫衣女子旁边细细观察了一番,忍不住赞叹道: “哈哈哈哈,万百户不愧是我东厂的栋梁!如此嚣张跋扈的女子轻轻松松便收拾成了附骨之蛆,厉害厉害。” 万青随意扔掉那柄剑,抱拳微笑道: “监军过奖了,这只是卑职的常用的小手段罢了,更让囚犯生不如死的招儿还没亮出来。” “好好...将这逆贼抓回去,你且让我好好开开眼啊。” 王昊面露喜色,随即对张容吩咐道: “张百户,你去将这贼女拖到衙门里。既然知府已死,那这济南府便是本官说了算了。” “卑职遵命!” 。。。 而在不远处的一处酒楼的房顶上,一名浑身血迹的女子趴在房檐上,死死盯着远处。 只见五六名差役将那紫衣女子锁上铁链,生拉硬拽拖死狗一般的拖进了衙门。 再看那以王昊为首的三个朝廷鹰犬屠戮了众多教内的弟兄,此时却仍在谈笑风生。 那红衣女子正是大难不死的小若。 她并不是怕了,她知道此时贸然上前去只会遭到那武功极高的太监的灭杀。 相较于毫无意义的送死,目前最需要的是将刺杀失败一事抓紧告知教内,再搬救兵来营救自己的姐姐。 此时她的指甲竟抠进了血肉,肆意不顾那点微末的痛楚。 她的脸色苍白却满脸恨意,见姐姐被人如同猪狗般虐待,只觉得心像剜了一块肉般痛苦。 她的脸颊不经意间,眼角落下几滴泪水,强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杏唇蠕动道: “姐姐...坚持住,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之前挨了那万青的一记重掌,致使她元气大伤,如今连三成武功发挥起来都吃力万分。 小若心神不宁,一心都在姐姐的安危身上。 正要施展轻功离开此地之时,她却不小心抖落数枚瓦片,“啪啪啪”的掉在了地上。 “糟了!” 再转头向后面看去,只见远处的那武功极高的太监已然耳闻! 只见他轻功施展之下身形如同轻燕一般追杀而来。 “你这贼女竟然没死,且把命留下!” 一道惊奇的声音传来,接着数枚银针“簌簌簌”的飞来,在小若脚边的瓦片上爆开,惊起数层瓦片涟漪。 眼见自己已经暴露,小若心中大惊,对于那太监不免的多了几分恐惧。 逃! 只能忍着体内外的剧痛强行施展轻功,摇摇晃晃的向远处跑去。 重伤的她踩到屋顶的瓦片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万青转瞬之间便到了那酒楼的房顶上,看着那落荒而逃的红色身影,又是甩出数枚银针。 这些银针一个都没有打中那小若,都纷纷在其脚底下打中了瓦片。 不过这更激发了那小若的求生欲,逃得更加吃力,与那万青拉开了不远的距离。 “逃吧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哼哼,你那好姐妹在咱家手里,咱家就不信你们不来救她,呵呵。” 原地的万青却并未继续追杀,而是掏出手帕,习惯性的擦了擦嘴角,脸上浮现一丝得逞的诡秘笑容。 第78章 布兵 在白莲逆贼大闹济南府之后的第三天。 由于济南知府、两名参将、锦衣卫都尉皆命丧于白莲逆贼的毒手. 因此整个济南的军政大权都落到了王昊手里。 山东监军道王昊下令济南戒严。 同时调集周边州县的卫所兵前往济南支援,以剿清藏于暗处的反贼。 一时间,兵甲涌动,山雨欲来。 整个济南四处都是盘问过往行人的兵卒与奔走在暗处的番子,把守住了各处要道。 而对于来往行人,若是身上稍有油水,又不给兵卒们辛苦费,便会被冠上有“通贼”之嫌的罪名丢进牢狱。 即便是济南城中颇有财力与背景的富户,也悉数被勒索了不少钱财,才免去牢狱之灾。 整个济南城都闹得人心惶惶。 也正是在第三日,那山东总兵方大庆竟然抛下青、登二州,率领麾下千余兵卒归往济南。 此时,济南知府衙门。 纵观而去,整个知府衙门已被层层重兵把守。 其朱红的大门口被兵卒团团围住,每处墙壁下面都有手持大刀长矛的兵卒来回巡逻。 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其中还穿插着众多东厂的番役,时不时检查巡逻兵丁的口令,以防有贼兵冒充。 正是因为王昊前几日差点死在白莲贼匪的刀下,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恰巧那山东总兵率兵来到济南,才多出众多兵力来布置。 如今布下重兵才使得王昊心中稍有些着落。 一来毕竟他还有的是荣华富贵没有享受,如此谨慎也是情有可原。 二来,今日他在衙门召集诸文武官员,以商议清剿贼寇一事。 前几日贼匪的突然袭击就毒杀了众多朝廷官员,已然让朝廷颜面尽失。 若如今再让贼匪做出什么举动,他个山东监军道就别想当了。 议事厅中,王昊坐在首位,一身青色武官袍,头戴乌纱帽,看着眼前的文武官员面,不苟言笑。 如此看来倒有了几分正经的样貌。 而其左手边便是山东总兵方大庆了。 这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糙汉子,满脸络腮胡须,两只眼睛却不大。 若不是他穿了一身甲胄,可能与城中的打铁匠无二。 再往远处便是万青与张容两名百户对立坐着,旁边都是方大庆手下的副将、参将等。 至于那冷天存、李国栋、卢剑星等人,官职微小自然没有入座的资格,都侍立在两名百户身后。 众人都正襟危坐,议事厅鸦雀无声。 王昊见状,手指敲了敲桌子,开口道: “诸位,今日本官召集济南城的大小官儿来这衙门,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剿匪。” 随后他拿起桌面上的一封信,在众人眼前晃了晃,皱眉道: “这是山东布政使给本官回的信,济南的文武官员殉死多半,便让本官先担着济南的职务,过几日朝廷正式的批文才会下来。” “另外还催促我等尽快平灭白莲邪逆一事,诸位有何高见,尽管说来。” 方大庆拱了拱手,叹息道: “王监军大义,危难之际还能担此大任,方某佩服。” 王昊摆了摆手,一脸为难,如今这可不是说客套话的时辰,示意方大庆继续说下去。 方大庆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道: “愚以为当务之急应该是募兵,吾麾下不过几千人,且多是老弱病残,而贼匪皆兵多将广人多势众,着实不好打啊。” 只见方大庆掩面沮丧道: “说来也惭愧,吾带着自己这些残兵败将从青、登二州撤走,实在是对不住朝廷的恩德,但为了保存兵力,也不得不行此下策啊。” 碍于那王昊的背景,方大庆说话没有武将的跋扈,说的倒是客气。 王昊思索半晌才开口道: “方总兵不必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撤出来何罪之有,如今山东兵力空虚,领兵到这济南来正好解了本官的燃眉之急啊。” “至于募兵一事,这可不是小事儿。” “本官看来还需上报给朝廷,让陛下裁断。可这一来二去又得费不少时间,本官自认还需另寻他法。” 他王昊再如何是个纨绔子弟,对于武将募兵一事也是不敢决断的。 历朝历代,武官若没有朝廷的允许而私自募兵,可谓是犯了朝廷的大忌。 别看这方大庆外表粗糙不堪,其心思不谓不缜密。 朝廷催促其出兵清剿贼匪已久,而他方大庆就凭手中掌握着大几千兵卒,却连丢数城。 再加上山东局势愈发混乱,朝廷为了稳定军心和方大庆,没有对他丝毫的问责,倒是赏赐了他不少的良田美宅。 如今看来这方大庆还想再进一步,借机扩充自己手下的兵力罢了。 方大庆见王昊这样说,心中早有预料,拱手道: “还是麻烦王监军尽早上报朝廷,一来可以救民于水火,二来还能壮大兵力,实在是事不宜迟啊。” 王昊心中冷笑,表面上依旧说道: “方总兵放心,此事本官心中自有计较。” 他接着看向众人,摩挲着下巴道: “前几日本官抓到一白莲教中的女贼匪,经过拷问才知这女魔头是他们教中的一个头目。” “本官有一计,过几日放出消息,就说要在济南城中行刑砍了那女贼的头,那贼众得知消息必然来救,我等正好将其一网打尽!” 王昊说出这计划后胸有成竹,一脸畅快。 这计谋还是前几日手下人告诉他的,如今放在台面上来见又凸显出了自己的足智多谋。 方大庆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哈哈笑道: “王监军高明,这守株待兔的妙计实在是妙啊,吾这糙汉子一个,实在佩服。” “那我们便布下重兵,坐等那贼众入瓮就好。” 众人有了方大庆领头吹捧,自然也不甘落在下风,纷纷惊叹于王昊的锦囊妙计。 王昊享受的听着方大庆的马屁,悠闲的点了点头: “是也,是也。” 第79章 僭越 王昊享受的听着方大庆的马屁,悠闲的点了点头: “是也,是也。” 此时,却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疑问: “王大人,那群贼匪若是料到我等设了圈套,不来救那女魔头该如何是好?” 只见那卢剑星站着耿直的问道。 其旁边座位上的张容皱了皱眉,刚想呵斥卢剑星的无礼。 王昊却笑着摆了摆手,看着那不卑不亢的卢剑星道: “不来就不来,咱们又没甚么损失。” “况且本官就不信那些残忍的贼寇会坐视自己的主子被砍头。” 卢剑星听罢无言以对,只得拱手道: “大人英明。” 此时在座的一名方大庆手下的副将忽然站起身道: “王大人,末将曾与这些贼寇交过几次手,其中武功高强者都是其中堂主级别的贼寇。” 王昊盯着那名副将,自语道: “哦?” “这么说来,本官抓到的那女贼竟还是个堂主了?” “末将猜测那女贼约莫就是白莲邪逆的堂主之一。” 坐在座椅上的万青斩钉截铁道: “不必猜测了,那女贼就是贼寇中的堂主。前几日卑职与那女贼交手之时,其手下贼众都称其为堂主。” 那王昊收回目光,轻笑道: “呵呵,贼就是贼,让一女流之辈当甚么堂主,足见其愚昧无知。” “不过此贼是为一个不小的头目,那贼匪必定来救她,我等只需守株待兔就能剿灭他们。” 此时的方大庆抱拳道: “末将及其手下将官,听候监军差遣!” “好!建功立业只在此时。” 王昊猛拍一下桌子,指着桌上山东的舆图道: “众将听令!...” 随后王昊又用了一个多时辰在济南城布防。 说是布防,其实也就是方大庆在那调兵遣将罢了。 整个济南城的要道被方大庆手下将官分兵把守。 王昊的作用就是监督,时不时对方大庆的话指点两句,好似他真的懂一样。 此时,卢剑星看着胜券在握的王昊,他皱了皱眉,终究拱手开口道: “监军大人,卑职有一事要禀报。” 待王昊侧目而去,发现又是这个番子说话,眉宇间多了一丝不耐烦: “什么事?” “卑职这几日在济南城中巡查,发现有许多卫所兵士以公谋私,强抢百姓财物,有的甚至强抢民女作恶多端。” 卢剑星一顿,道: “还请监军大人能多多约束军士,不然济南的百姓多有怨言啊。” 此时的方大庆脸色也变了一变,还多出一丝惊讶。 卢剑星区区一个东厂的小旗竟敢如此以下犯上,还敢当面告他部下的状,这如何让方大庆平静? 只见那王昊也是面色难堪,皱着眉像吃了苦瓜一般。 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被一无名小卒如此劝诫。 正当他要大发雷霆之际,却见那万青阴冷一笑,对身旁的张容道: “张百户,你的这属下还需好好管教才是啊,说话如此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何况此时非常时,抢点儿百姓的东西又能如何,打仗流血靠的是这些兵卒,可不是那些草民。” “这...” 张容被这么一说,心里霎时充满了恼怒,顿时埋怨起手下不懂事,猛拍一下桌子冲着卢剑星呵斥道: “卢剑星,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退下!” 被如此呵斥的卢剑星站在原地默然不语。 眼见火药味越来越浓,毕竟是自己的部下,王昊硬是将心中的火气压了下去,平静地说道: “大敌当前,诸位不能窝里斗啊,否则伤了肝火。” “不过这卢剑星的提议倒是不错,本官看来,这些兵卒缺衣少食,打仗多年,到了繁华之地犯点小错也是在所难免。” “今后这些兵卒若有再犯,本官必定严加惩办。” 方大庆也一脸刚正不阿之色,道: “监军英明,按末将看来,应严查扰民之兵,以儆效尤...” 方大庆为人圆滑,此时竟来一手以退为进、大义灭亲的戏码。 只见王昊连连摇头,摆手道: “总兵大人,万万不可啊,如今剿贼还需依仗你手下的弟兄,要是这么干非丢了军心不可,我等有重担在肩,不可鲁莽,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是...是...”方大庆连连点头。 王昊闭着眼睛,拍了拍胸脯,叹息道: “依本官之意,再苦一苦百姓罢,骂名我来担。” “另外给周遭的州县下发文书,派遣三班衙役一日三巡,警惕白莲邪逆的细作,有嫌疑人等一并拿下入狱听候发落,若有消息及时上报济南府。” “青登二州已然失陷,其他的州府万万不能有闪失了,此事便交给通判大人了。” 坐在角落中的一名中年文官连声称是。 “行了,散了吧,诸位都上点儿心,诛灭贼寇可是燃眉之急...” 众将官齐声应道: “是!” 得到王昊这么一句空口凭证,卢剑星也不好再说什么。 今日他不但得罪了自己的两位上官,张容和王昊,就连方大庆也被他得罪了。 察觉到众人的眼神,他心中也清楚,自己仕途的终结也不远了... 第80章 宋小孩 话说回冷天存这边。 议事结束后他便被万青安排到了济南城的西大门,检察来往行人以防止细作混入城中。 西大门与其他几处进城入口相距十几里之远。 因此方大庆手下的数千兵员分配下去也只是捉襟见肘。 因此整个西大门分下也不过百余名兵卒,由一名领头的佰长率领。 冷天存与麾下十余名东厂的番子便在此监视他们。 他靠在墙边。 看着那名佰长颐指气使的使唤手下的兵卒检查过往路人的行李,不禁打了个哈欠。 随后却见那佰长一把扯下一个中年人的包袱,一看里面有几两碎银子,当即奸笑两声收入自己囊中: “好了,看你这样子也不是细作,进去吧。” 那中年人衣着寻常,一看就是普通老百姓。 他灰心丧气的将行李背上,低声下气的向佰长哀求道: “军爷,这二两银子是给我闺女抓药的救命钱啊,军爷您还给我吧,这钱没了我闺女命就没啦,求您了...“ 眼见这中年汉子如此低声下气哀求,佰长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不过数个呼吸后便哈哈大笑道: “这不是给你闺女的买命钱,这是你的买路钱!懂了吗?赶紧给老子滚,不然把你抓到狱里面好好的审一审。” 一听到这,那中年汉子打了个激灵,被几名兵丁踹了两脚才缓过神来,最后灰头土脸的走了。 而冷天存在一旁也不过只是冷眼旁观而已,毕竟他也不算是个大善人。 而那名中年汉子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罢了... 其余要进城的百姓的待遇自然也跟那中年汉子一样,给守门兵卒孝敬了一些油水才得以入内。 正当兵卒们搜刮的不亦乐乎之时,却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只见几名青年人身着武者的干练衣衫向那名佰长咋咋呼呼的骂了起来。 那佰长让手下兵丁拦住几名青年。 这几名青年意欲进城,其着装却与常人不同。 他们身上明显的还带了兵刃,被拦住后,其中一人抱着胳膊,叫嚣道: “我们是泰山派的弟子,你们怎能如此无礼?快放我们进去!” “敢跟我们索取钱财,活腻歪了是吧?耽搁了我们时辰,要你们的命。” 佰长一听是泰山派的弟子,心道这几个人果然是有背景的,这泰山派的人物不是自己能招惹起的。 他立马喜笑颜开,顺便打了身旁小兵一巴掌,装模作样骂道: “瞎了你狗眼,敢跟堂堂泰山派的师兄索贿,待会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只见那小兵一脸委屈,却也不敢说话。 “师兄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这手下被钱迷了眼,这就让你们进去。” 随后佰长又向那几名泰山派的弟子连声道歉将其放行,那几名弟子冷哼一声便要离去。 刚走进城门底下,却不料此时不知何处一道声音传来: “休走!泰山派的弟子就能在此为所欲为了吗?” 只见一袭官袍,头戴无边乌纱帽的万青竟鬼魅般出现在城墙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面: “咱家在这几处大门处来回巡查,也就你们几个最为猖狂了。” 那万青阴森一笑,掏出手帕捂着嘴角,眯眼道: “进个城如此慌张,急匆匆的想去干什么?还泰山派弟子,咱家看你们分明就是白莲乱党!” “来人,将这几个逆贼给咱家拿下,羁回衙门好生拷问拷问。” 其中一名泰山派弟子怒目圆瞪,一把抽出肩上的大刀: “哪冒出来的太监?好狗不挡道!” “你血口喷人!我们师出泰山派,你敢动我们一下试试!” 其余的弟子连忙上前制止,劝道: “大师兄!别冲动,要是跟他动手恐怕对我等更为不利!” “是啊大师兄,咱们是泰山派的,他们不敢拿我等怎么样。” 见周围的兵卒颤颤巍巍的不为所动,万青脸上寒意渐浓,被如此辱骂气极反笑道: “你们这几个这白莲乱党好生猖狂。” 指着手下兵卒道: “还给咱家愣着干什么?都想违抗朝廷不成!” 眼见那万青如此威胁,佰长及其手下的兵丁才硬着头皮上去,将没有反抗的泰山派一等人五花大绑起来。 此时,冷天存回过神来,立马跑到那万青旁边,低声道: “公公,这几个人若真是泰山派的人该如何是好?” 万青冷冷的撇了冷天存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 “一个小小的泰山派而已,在山东的势力再大,难道还敢跟朝廷作对不成?” “把这几个厮抓回去,先别用刑...” 随后他又环视了一圈这几个愣头愣脑的泰山派弟子,这几人都对他咬牙切齿的神情,万青笑了笑: “算了,咱家亲自把他们押到知府衙门。” “你把这西大门给咱家守好咯,再出了差池咱家可保不住你。” 察觉到万青异样的冰冷眼光,冷天存立马低下头颅连声称是。 眼看万公公押解着那几名人的身影渐远,冷天存瞥了一眼身旁那名不知所措的佰长,当即便踹了一脚上去。 “哎哟!” 佰长冷不丁的被踹了一个跟头,只见冷天存没好气的呵斥道: “还不滚去看门,再敢这样要了你狗头。” “是是是...” 佰长位卑权低不敢反驳,扶着头盔连滚带爬的跑了。 看着佰长狼狈的身影,冷天存瞪了一眼珠子,卒了口吐沫: “狗腿子。” 顺着城门下看去,却见下面一个瘦小的身影拼命给他摆手,周遭的兵丁不耐烦的想驱赶到一边去。 冷天存望着那模糊的身影,向身后望去也不见个人影。 但他可以确信这个人是在冲自己的方向招手。 此时他不禁紧蹙眉头,快步走了过去。 那道瘦小的身影果然是个小孩儿,衣衫破烂,被守门兵卒的枪杆拦着,只听到其急切稚嫩的声音: “军爷军爷,您就让我进去吧,我认得那位大人我是来还他东西的。” “您把我放进城,等小的我讨来几枚大钱再来孝敬您。” 那兵卒一把将其推翻在地上,不屑道: “小叫花子,认得哪位大人?爷我还认得玉皇大帝呢哈哈哈。” 接着大手一摆,不耐烦的说: “赶紧滚滚滚,浪费老子时间。” 被如此羞辱,那小孩却是不罢休,不顾阻拦便要往里面冲。 “不要命了你小子!?” 守门的兵丁呲牙咧嘴的一脚将其踹飞,后者褴褛的衣衫中霎时抖落出大几枚铜钱。 那个兵丁一看有钱可贪,立即喜笑颜开的拾落那几枚铜钱。 “好个叫花子,还是个贼,今日爷就收没你的赃物。” “赶紧滚吧。” 待他一抬头却见东厂的那名小旗官竟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只见这兵丁心中暗叫不妙,指着倒在地上的小孩道: “大人,这小屁孩儿是个贼,甚至是白莲教乱党进城刺探情报的。” 当即把刚刚拾起来的钱双手递呈给了冷天存。 冷天存接过那几枚铜钱,看了看那小孩儿和兵丁,却并未发怒,略带鄙夷的说: “别把我当傻子,这么小的娃娃你也勒索,一边去别碍眼。” 兵丁逃也似的溜走了。 冷天存悠悠走到那坐在地上的小孩儿过去,正打算将手中的钱又还给他。 那小孩儿骨瘦如柴,摆着脏兮兮的手,连忙拒绝道: “大人,这钱是您的。” “哦?” 小孩儿解释道: “前几日您给我们一群小娃娃发了点粮食,我们才没被饿死。您走的时候这几枚大钱掉在地上了,所以这几枚钱财是您的,现在物归原主了。” 冷天存听罢,他对那群小娃娃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他盯着那小娃娃黑不溜秋的脸蛋,就好像已经看破了他的内心一样。 他掂了掂手上的几枚铜钱,笑道: “这么说来,刚刚你冲我招手就是为了这事儿了?” “是的大人。” “没这几个钱我也饿不死,你才是需要这些钱的人,拿去吧!” 冷天存笑了笑将手中的铜板扔在了小娃娃的身上,头一转便要离去。 这小孩儿的心思他又怎会不知? 无非就是想跟自己套套近乎,谋点吃食罢了。 如今的山东兵荒马乱,收留了他反倒会害了他。 而且他们东厂又不是实粥行善的寺庙道观,收留一流浪孩子难免受人诟病。 不过此子确实有勇气也有些聪慧。 “大人!” “小的还有一事要告诉您。” 小孩见冷天存要走,连忙起身喊道。 冷天存脚步一停,扭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 “什么事?” “白莲教匪在各州府招兵买马,尤其是俺们这些饥民,给俺们施粥喝要俺们给他们当兵才行。” 冷天存皱了皱眉道: “这种事儿,我岂不知道?白莲教匪收买人心之法罢了。” 那小娃儿郑重的跪在地上,磕着头,却没有哀求,像是在叙述自己的价值一般: “求您给小的一条生路吧。” “小的不求跟您大富大贵,只求能填饱个肚子,小的给您洗衣裳做饭挑水都行,俺是个粗人,吃爷们的剩菜剩饭也不挑。” “俺的爹娘都被教匪杀了,日后剿匪之时您用得着俺就是俺祖坟冒了青烟,俺对这附近剿匪的窝点熟的很大人。” 听这麻秆似的孩子讲完,冷天存闭着眼叹了口气。 想了想自己帐下也没有个干粗活的仆役,做事都是让手下干的。 如此多一个小孩儿干粗活倒也不错。 他叹息道: “我救得了你一个,救不了天下万万个。” “起来吧,以后本官帐下的粗活都交给你了,可别受不了。” 听罢,小孩大嘴一咧,欣喜若狂的磕头: “感谢大人!小的今后当牛做马报答您……” 冷天存点了点头,扭头走了,瞥了眼紧跟在身后的小孩,问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宋小孩儿,大人。” “你名字就叫宋小孩儿?” “是。” “好随意的名字。” 冷天存想道。 在如此兵荒马乱的山东,爹娘早逝,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也正是自己的师傅,在自己快被饿死时丢来了一块干粮。 至于这个宋小孩,颇为聪慧。 若是忠心日后立为心腹也不是不可…… 第81章 重逢 话说回泰山派弟子这一边。 师兄弟三人一个不落的都被抓了进来。 大师兄贺成健性子最为火爆,看着两个唉声叹气的师弟,抱着膀子大大咧咧道: “唉什么唉,不要急,师傅他老人家见我们三个迟迟未来,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到时候就是那个太监的死期。” 老二杨士湘冲大师兄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道: “也不知道谁在城门口骂骂咧咧让人家给抓进来了,现在又开始马后炮。” 贺成建黝黑的脸庞瞬间涨红,如同炸药桶一般被点燃,指着老二说道。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对大师兄怎么说话的?” “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欺软怕硬看门狗,不像你们逆来顺受。” 杨士湘不为所怒,坐在地上嘲讽道: “呵呵,大师兄您可真是有勇有谋,把我们害这儿耽搁了师傅的大事。” “你!” 三师弟万安年纪最小,一把拦住大师兄,愁眉苦脸地说: “哎呀呀,事已至此。两位师兄都消停一会儿吧,别内讧了,二师兄先把那东西收好了,别被官府的人搜出来。” 老二杨士湘是三人之中最为足智多谋的一人,因此那封信才揣在了他的身上。 此时他也深知怀中信封的重要性,检查一遍后又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贴身的衣物中。 三人吵闹过后又陷入沉寂。 此时,幽暗的牢狱中却传来一声呻吟,惊得三人跳了起来。 “建成,士...湘,万...安,是....是你们吗?” 三人仔细观察一番,才发现对面的牢房之中竟然躺着个人! 大师兄贺建成咽了口吐沫,盯着那不人不鬼的家伙道: “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对面的人听罢,发出一声哀鸣,不断地从草堆上嗫嚅着爬过去,哀嚎的喊道: “呜呜...我...我是你们大师姐啊!” “飞雪?你是飞雪大师姐?” 此时三人彻底的惊愕万分了,他们终于看清了对面大师姐如今的面貌。 如今飞雪的半张脸已被烙铁烫的毁了容,双脚的筋脉被生生挑断。 曾经一头引以为傲的秀发不知所踪,光秃头皮上只剩下了斑驳的血迹,就连眼睛也就剩下了一只,牙齿也变得参差不齐。 向下望去,只见其下体遍布了令人作呕的秽物。 贺成建与杨士湘孑然大怒,心中是又气又怒又惊: “师姐呀,你怎么!?唉......” “天杀的畜生!啊啊啊啊!我要杀了那些狗官!” 只有万安在那噙泪哽咽,安抚道: “师姐你别担心,我们会救你出去的。” 这名为飞雪的大师姐正是前几日被万青等人擒获的白莲教堂主! 飞雪双目干涸,双掌攥着铁笼,泣血道: “不!给...我个...痛快。我出去后会牵连...父亲。” 杨士湘一改之前的平静,此刻双目血红,杀气腾腾的说道: “师姐,别这么说,你等我们出去,我们告诉师傅,领着我们泰山派的弟子杀进来!” 即便是大师兄贺建成其资历与飞雪也是相形见拙。 他看着飞雪被虐待的不成人样,以头叩墙,心痛地说: “师姐……师傅当年就不该让你入教,否则何至于此啊。” 飞雪决绝道: “别这么说!我入教为的就是推翻这昏庸的朝廷,能有今日不足为怪。” “你们若是念在我是你们师姐的份上,便给我一个痛快!” “如今我的武功被废,成了一个废人,那群狗官必然设下了天罗地网,为救我一人再牺牲诸多弟兄们的性命,不值得。” 看着果毅决绝,视死如归的大师姐,三人只能面面相觑: “这….” 万安在三人中心思最为细腻,眼珠还泛着泪花,安抚道: “师姐不要担心,师傅他老人家早就派人暗中联络白莲教的左护法,只要计谋得当,救出你易如反掌。” 贺成建说道: “师姐,实不相瞒。此番我们出城就是去找白莲教商议几时起事,趁官军不备必能奇袭成功,弄他个天翻地覆。” 谁知飞雪听罢却没有重燃希望,而是更为落寞的说道: “唉,那……你们都被抓了…” 三人也只能面红挠头。 杨士湘声音哽咽: “师姐,你的武功不凡,究竟是何人能伤你成这样?” 一听到仇人,飞雪仅剩的一只眼睛流露出无尽的恨意,咬牙切齿道: “一个该死的阉人!” “阉人?!” 三人一听皆是一惊: “莫非是把我们抓进来的那个死太监?” “哦?竟然是他!你们三个可要小心,那个太监的武功深不可测…” 正如此说着,牢房之外却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都他娘的嚷嚷啥呢?” 旋即黑暗的过道中簌的亮起数个火把。 两侧恶臭牢房中的犯人停止了哀嚎,都满脸惊悚的看向来者。 此人身着东厂的衣裳,看似宽厚的面庞其中却蕴含了太多的残忍。 身后跟着众多满脸讨好的狱卒小吏。 正是东厂的刑讯高手李国栋。 眨眼间便来到了几人的面前。 火把的光亮瞬时充斥整两间牢房。 借助光亮,他望了眼不成人形的飞雪,一脸嫌弃的捂住口鼻,冲着对面的三人笑了笑: “泰山派三个弟子竟然是白莲教乱党的师弟,啧啧…” “看来泰山派也想造反,又抓到三个白莲余孽,真是意外之喜啊。” 贺建成看着得意洋洋的来者,脸色瞬间充血,一拳砸向墙壁,低吼道: “你居然敢偷听我们讲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国栋却并未言语,向身后的几名小吏使了个眼色。 数名狱卒得到指示,哗啦啦的揭开锁链,如狼似虎的就开始撕扯三人的衣物。 三人虽说是武人,但身上都锁着镣铐,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只能在那骂骂咧咧: “狗娘养的!老子是泰山派的人,你敢动我们……” “士可杀!不可辱!给老子个痛快。” 李国栋摇了摇头,厉声道: “聒噪!把他嘴给我堵起来。” 狱卒们立马手脚利落的将几个布条子塞进了贺成建的嘴里。 “你们要是不想变成女贼这样,奉劝诸位老实点儿。” 此话一出,三人瞬间变成了待宰的羔羊一般,一动不动。 片刻间三人的衣衫都变成了碎布,浑身赤裸的躺在地上。 杨士湘躺在地上浑身颤抖强装镇定,死死的僵在地面不敢动弹。 大师兄与三师弟都是一脸紧张的看着那杨士湘。 李国栋摩挲着下巴,也许察觉到了一些猫腻: “那这厮给我翻过身来。” 此话一出,杨士湘瞬间暴走,一口咬在翻动自己狱卒的手上。 随即便狼狈的从自己屁股下掏出一份书信就要往嘴里塞着吃掉。 “啊!!” 另二人光着屁股也顾不得羞耻,瞬间与狱卒缠斗起来。 李国栋也不再有刚刚的那番沉着得意,惊叫一声便随手拿到一根烫的发红的烙铁冲了进去。 二话不说那李国栋便将手中的烙铁捅在了杨士湘的脸上。 只听得响起杀猪般的一声惨叫,杨士湘竟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李国栋见状大喜,慌忙抢过杨士湘手中的信件,直接跑出了牢房。 看着缠斗作一团的混乱场面,他大叫一声: “弟兄们先撑着,我去搬救兵!” 留下这句话后他便手疾眼快的用锁链将牢房锁了上头也不回的跑了。 而原地只剩下一群缠斗的狱卒. 至于杨士湘此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脸上的血肉被烫的飘出缕缕白眼,便是彻底毁了容。 第82章 密谋 却说回万青这边,只见他坐在官署之中,悠悠的品着茶水。 此时,李国栋急匆匆推门而入行了一礼,双手呈上一封密信道: “公公,这是刚刚从那几名泰山派弟子身上搜出来的,那几个人拼死抵抗,想必这其中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饶是万青城府极深,端茶盏的手还是不自觉的一抖。 “放这儿吧。” “对了,把那几个人看咱家看好咯,别出什么差池,先好吃好的供起来。” “是。” 待李国栋出去后,万青急忙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一把将那信封抓起来,几个字映入眼帘: 泰山派掌门贺拔岳亲启。 万青脸色一变,看着这封信阴晴不定之间眉头紧促,数个呼吸后眼睛一眯,哗的将其撕开。 纸张一抖便细读起来。 越往下看那万青脸色越加深沉,看完之后“啪!”的一声将那信纸拍在了桌上。 一股杀气弥漫而出: “白莲教!” 此信的写信人署名为,白莲教左护法龙朔。 密信里龙朔要求泰山派掌门在二十六日子时与白莲教里应外合,奇袭朝廷官军! 如此大事他一个小小的百户自然拿不定主意,只能去找那监军王昊和总兵方大庆。 。。。 王昊手中捏着那封密信,不解道: “可是此信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这白莲乱党做事尽管如此粗心大意,能让这绝密之计落入我等手中?” 方大庆一身戎装,道: “监军所说极是,其中疑点重重,未知教匪奸计,我等最好先不要打草惊蛇。” “何况那泰山派在山东势力根深蒂固,若是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王昊赞同道: “是也,是也。” “本官怕的也是这点啊。” 随即头一转,问道: “万青,你有何看法?” 站在一旁的万青眼睛一眯,声音寒冷道: “回大人的话,依属下之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等不如先下手为强,趁其不备之时,将其彻底剿灭。” “何况这泰山派近几年表面上给饥民行善施粥,背地里都是在扩张不断,根本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此次若能将其连根拔起,对大人您来说必然是大功一件呐。” 王昊一听“大功一件”,于是不禁有些心动: “这…有道理,有道理啊。” 若是能将泰山派剿灭,他个山东监军不仅为朝廷铲除了心腹大患,还能给自己的总督老爹挣够了面子。 至于出力出血都是由下面的人来的,高管爵位给自己挣的,且自己又不操心,如此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一想,王昊心中顿时打定了主意。 随即转头询问那方大庆道: “方总兵,你觉得此事可不可行?” 询问方大庆的意见是必须的,毕竟那几千兵丁都是其亲信,要行此事必须得让他点头才行。 “行是必定可行的,但若是要跟泰山派打一仗,我军恐怕会伤亡惨重啊,末将没甚么意见,主要是手下那群兵丁不好说啊。” 方大庆老奸巨猾的回答道。 如此摇摆不定的回答让王昊有些生气,生硬地说: “方总兵不在京师,朝廷中的事恐怕有很多不知道罢。” 方大庆对这番话不解,眼珠子一转咧嘴笑道: “末将愿闻其详。” 只听得那王昊悠悠道: “山东局势动荡,方总兵功苦劳高,朝廷里却老是有些朽木脑袋不识忠奸的言官弹劾来弹劾去的。” “我倒是听闻圣上的龙案之上压了一大堆弹劾文书,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弹劾您的啊。” “如今一件天大的功劳在你面前,方总兵可要把握住啊。” 听到这里,方大庆的后背已然浸湿,肥大的面庞不断的渗出细汗。 他如此精明的一个人物,如何也听得出王昊话里的意思: 你一个小小的山东总兵在此平叛数年,寸功未进,只是凭手下几千兵丁便要拥兵自重了。 如今的圣上不是不敢动你,而是不想大动干戈的动你,若是现在还没有进取之心,那恐怕就连总兵都没得当了…… 一瞬间,方大庆头脑清醒了许多,他不断用臂甲擦拭额头上的细汗,只能妥协地说: “这…” “监军大人有何安排,末将鞍前马后,为朝廷出力,绝无二话。” 王昊满面笑容: “嗯……如此才对嘛,为朝廷办事怎能有私心呢。” “所谓擒贼先擒王,本官觉得,先除掉掌门贺拔岳为上策。” 方大庆恢复了平静,道: “泰山派的掌门贺拔岳武功极高,可谓天下无双,此次要除掉他可得费点功夫。何况泰山派乃是天下的名门正派,灭了他们我等恐怕就得被江湖中人戳脊梁骨了。” 王昊却无后顾之忧,不屑地说: “哼哼,不过是江湖草莽罢了,能有几分能耐,该杀就杀。” 方大庆附和道: “监军说的对。” “万青,那贺拔岳传闻中有千人不敌之勇,你可有把握将其擒杀?” 万青满脸自信,轻笑道: “贺拔岳即便武功超群,但毕竟年老体衰,卑职可有七成把握拿下他的项上人头!” “好!好极!” 看着自信满满的两人,方大庆满腹狐疑,更加震惊于那个不起眼太监的武功。 能有七成的把握除掉贺拔岳,那此人的武功真可谓是深不见底啊。 “好!那本官有一计,过几日本官设宴款待济南城中的豪强地主,大派宗门,届时在酒中下毒,便可轻松擒杀贼首贺拔岳!” “事成之后,再剿灭其扶持的白莲乱党,我等的官位可就扶摇直上了,哈哈哈….” 此时,那万青突然发问道: “大人,泰山派的那几名乱党还在府狱里关着,要不要做掉他们防止走漏风声?” 王昊点了点头: “嗯,做掉吧,以防后患。” “是!” 随后王昊眼中闪出丝丝狠辣,警告般的说道: “今日我三人所谈之事,切不可让第四人知晓,否则对我三人皆为灭顶之灾!” “干掉贺拔岳一事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二位可要将此密事烂在肚子里啊。” “本官不召集其他的人,自然是信不过他们,你二人,一人为本官之心腹,一人为朝廷的肱骨之臣,切莫做出什么傻事。” “监军大人放心,我三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绝无二心。” 方大庆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监军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此事可事关末将手上几千弟兄的温饱,必然把此事做好咯。” “如此便好!” 。。。 密谈结束后,万青脚步轻松的离开了。 他未想到这纨绔王昊不知如何开了窍。 虽然这纨绔不及自己一半的心狠手辣与聪慧果断,但也多少有了几分主官之才见。 至于这王昊为何不召见张容,这一点也颇让万青疑惑。 他百思不得其解,直至想到了一个人: 卢剑星。 莫非是因为这张容手下有个大善人卢剑星才不召见他? 算他张容倒霉。 万青暗暗的想。 心念一动他便到了张容的住所,也是在济南知府衙门里。 二人毕竟同僚一场。 来找张容自然不是为了泄密,而是让他管教下手下的刺头。 万不能在几日后的大事上出了差池。 站岗的两名番子一见是百户来了,立马停止瞌睡行了一礼。 万青点了点头,随后脚步微移,抚手叩门道: “张兄,咱家有事来找你。” 而屋里迟迟没动静,万青眼睛一眯察觉不太对劲,单耳贴在门扉侧听起来。 片刻之间从门缝中飘出一股烧焦的味道。 依万青的嗅觉的敏锐,轻易的便猜测出这是信纸所焚烧散出的烧焦味。 万青一脸怪异,不再客气,单掌“砰!”的一声将门扉推开。 “张兄在这儿怎么也不回话,咱家还以为没人呢。” 张容原就在自己屋中不作声,被如此粗暴的打开了房门却也不发怒,反倒是颇为紧张。 他猛地将桌上的纸灰抖落,从书案抽身出来装作若无其事: “啊这…原来是万公公啊,我刚刚在午睡。这山东的天儿太长了,白天不睡一觉很难受,有失远迎,见谅见谅啊。” “坐...坐,别客气。” 当即张容在桌上拿出一个茶杯,倒了些茶给了后者。 万青坐下后顺手接过茶碗,抿了一口茶,倒没有拆穿那张容,反而顺着他的话道: “是极,这山东酷暑难耐,白天能睡个觉夜着实舒服。” 说罢这万青眼神便四处游走,终于在那张容的书案上看到一封信纸,盖的是东厂的大印。 而新的内容则被张容焚成了飞灰。 张容似乎是察觉到了万青的目光,走到书案前不动声色的将信封收了起来,问道: “不知万公公找我有何事啊?” 万青及时收回目光,笑道: “后面几日要有件大事,事关我等的身家性命,王大人让我告诉你,把你手下的那几名小旗官约束好,万不能出岔子。” “啊…是什么事?万公公方不方便告知?” 万青摇了摇头: “哎,咱家跟你一样也是不知晓,反正是王大人嘱咐的,万事小心就行了。” “如此的话,那我明白了。” 说到这里,万青话锋一转,抛砖引玉道: “我等离去京师已有数月,不知李公公可有什么成命?” 张容叹口气道: “没有,实不相瞒万公公,我也是数月与李公公没有联系了。我等只要好好保卫王大人之安危即可。” 二人又寒暄了一阵,万青也并未透露擒杀贺拔岳的密谋,道别之后便向自己的官邸走去。 只不过他来时脚步轻松,离去时满脸的凝重,眼神中的怨愤与冰冷不言而喻。 而源头自然是张容书案上的那封书信。 只见得万青双手指骨咔咔作响,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恨声道: “李汝玺,我为东厂拼死拼活卖命。如今你依旧不信任我,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了。” 第83章 杏花村 山东闹白莲教大乱数年,南部与其接壤的却有一处世外桃源,名曰杏花村。 此地的杏花树却并非人栽,而是天成。 数以百计的杏花树每年初春开的漫山遍野,围绕着整个村子,沁人心扉,陶萃心性。 杏花村即便位置偏僻,却是有四百多口人的大村。 村子最北面有一处小酒楼,上面插着数个旌旗随风飘摇。 作为杏花村唯一的酒楼,生意自然冷落不了。 来往于鲁南的行商走卒,苦力脚夫都来此停脚歇息一二。 渴了便花四五文钱叫两碗酒楼的特色茶水杏花茶,边喝边聊天说地后上路。 再说这家小酒楼的老板娘裴丹杏,也是风韵犹存,往来商客也乐于看她两眼。 她的男人上了年纪,两年前便一命呜呼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妇人与膝下一对儿女相依为命。 此时却见两名身穿衙门皂衣的官差登门而访。 其中一名胖子找了个自在的座位,将佩刀一把拍在桌上,嬉笑道: “丹娘,我哥儿俩来光顾了,怎么还不出来迎接?” 正在吃酒的客人无不侧目而视。 闻到这句质问,一名身材丰腴,面白如雪,双眼如初开丹杏般风情万种的妇人急忙从后厨出来,红着脸道: “哎呀,两位官爷,有失远迎,草妇给二位多送两碗酒水如何?” “不错不错,可是……” 那名瘦高的官差目不转睛的盯着丹娘的胸脯,就差流出口水了,奸笑道: “这次我二人来可不是为了吃酒的。” “那二位官爷是?” 胖的那名官差似乎级别更高一些,他的眼睛如两个绿豆般大小,鼓起腮帮故作神秘道: “这山东闹白莲教如此厉害,济南那边的知府都殉国了,还有两名参将。可见白莲邪逆的蛇蝎手段与顽劣。” “新上任的监军大人节制山东军务,给各州县都下发了缉拿要匪的文书。” “你们杏花村这酒楼人鱼混杂,说不准就有白莲余孽混迹其中。我二人便是受县尊之命,特来请你去县衙讯问。” 此话一出,丹娘已被吓得面无血色。 周围的酒客茶客皆是面色一变不敢作声,生怕惹祸上身。 “二位官爷明察啊,草民这家酒楼离济南那么远,怎会是跟白莲教有勾结?二位总是来吃酒,对草民的为人应当是知道的。” 瘦高的那名官差满脸淫色,起身一把抓住丹娘白花花的手腕,奸笑道: “多说无益,且随我二人回衙门说话,让县太爷审完再还你清白也不迟。” 随后便不顾众人的眼光,一双大手将怀里吓得面无血色的丹娘揉搓起来。 “放开我娘!” 刚端菜上来的二十来岁的女孩尖叫一声,便上去撕扯纠缠丹娘的官差。 那名瘦高官差的胳膊当即被咬出一排牙印,一巴掌抡在女孩脸上,咧嘴吃痛道: “小表砸,找死是不是!” “金宝!” 丹娘哀嚎一声,心痛无比,挣脱了那名官差便去查看大女儿柳金宝的伤势。 刚年满五岁的柳玉生刚刚正和泥巴玩的不亦乐乎,此时闻声而去却哇哇大哭起来: “娘啊...娘呜呜呜呜...” 那一胖一瘦官差全然不顾,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晃荡着手上的铁链道: “丹娘,我二人与你相识许久,今日实在不想下狠手,我劝你乖乖儿的跟我们走,少点儿苦头吃,如若不然可是犯了违逆朝廷的大罪,到时候不单是你,你这一对儿女都得被处以极刑。” 丹娘闻声颤抖,小声安抚着金宝和玉生,站起身红着眼道: “我跟你们走。” 两位官差对于丹娘的妥协相视一笑,就要给丹娘锁上木枷。 “两位给朝廷当差的猪狗鹰犬竟如此大胆,不知私奸民女是重罪吗?欺负孤儿寡母的也就你们这种畜牲能做的出来了。” 两名官差闻言打了个激灵,四下看去,普通的商旅缘于此事早就跑的没了踪影。 唯独剩下一名老者与两名年轻人。 胖官差眯了眯眼睛,有恃无恐道: “你们三个我看也是白莲乱党,在此血口喷人,污蔑朝廷官吏,且随我二人走趟衙门。” 坐在那儿的年轻男子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语气夸张的说: “呀呀,两位官爷,二位来抓人可有县衙的缉拿通文?文上可有县衙大印?若是有可让在下看看,再把我们几个白莲乱党拿下不迟。” 胖官差冷笑一声,“唰”的抽刀而出: “哼,朝廷的官文也是尔等贱民的狗眼能看的?” 一旁的少女肤色若雪,唇红齿白,一身青葱和白玉相间的武者袍,胸口绣着一只惟妙惟肖的飞鹤。 其双臂各是一只赤色臂甲,这一身衣服既衬托出身材的匀称又便于练武,一看便是大派名门的子弟。 只见她撇了撇嘴,剥了颗花生吃,不乐意的说: “师哥,咱堂堂天山剑派的弟子都成贱民了,快教训他!” “快给我滚,不然打死你们。” 话音刚落,那年轻男子全身便爆出股看不见的气势,周遭的茶碗都颤抖起来,看起来随时要一拳打死这两名官差。 “天......天山?” 瘦高官差一脸震惊,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竟有天山剑派的弟子。 天山剑派距鲁地远在天涯,距离西域极近,其欧阳家族的剑法贯彻天下,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大剑派。 每年不知有多少剑客名流慕名前去,亦或去挑战天山的剑法,结果都是铩羽而归。 故而这天山剑派名声大盛,就连朝廷都忌惮几分。 他当即扯了扯胖官差的衣袖,低声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别管这三个厮是真是假,看那模样武功不像假的,咱俩先撤吧,不然真够咱俩喝一壶的。” “小命要紧。” 胖官差听到这句话后收起了刀,咬了咬牙,恨透了这伙人,到手的鸭子飞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二人告辞了,不过奉劝三位一句,跟官府对着干可没好下场。” 瘦子官差扔下这句话,赶忙拉着同伙逃也似的不见了。 丹娘泪眼婆娑,委屈的擦了擦眼泪,赶忙拉着金宝和玉生忙向恩人道谢。 “今日多亏了几位大侠,奴家向几位恩人道谢了。” “金宝,玉生,来,快给几位恩公磕个头。” 年轻男子憨笑两声,连忙摆手去搀扶丹娘起来,道: “别别,大婶儿,你这样不是折我们的寿吗?” 丹娘却拉着自己一双儿女给几人跪了下来。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年轻汉子挠了挠头: “我叫欧阳成,这是我师妹欧阳鹤舞。” 女孩扬脸一笑,朗声补充道: “仙鹤的鹤,跳舞的舞。” “这是我们的师父,欧阳少陵。” 若是江湖中人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必定会顶礼膜拜。 欧阳少陵当年被称作“小剑仙”,幼年师从江湖“剑仙”欧阳十二,乃是剑法界登峰造极的第二人。 而丹娘自己从未出过杏花村,在这偏僻之地自然也未听说过欧阳家天山剑派的威名。 只是将三人当成寻常的江湖侠士,并未没有惊讶于他们的身份,纯粹的将三人当成恩人对待。 “三位大侠,若不嫌弃奴家这小店微寒简陋,还请三位在此暂住几日,也算是奴家的一片心意。” 欧阳成是个实在人,直言丹娘太客气。 那名老者一身素衣,头发胡须皆是雪白,倒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见他摇着头并未回应丹娘,只是捋着胡须叹息道: “自太丰年间以来,山东大乱久矣,民不聊生,盗贼遍地,恶吏欺人,国无国法,朝堂之上朽木为官......” “众生皆苦。” 老者缓缓起身,亲自搀起丹娘。 “世道混乱,汝一介妇道人家,只怕我三人走后,那恶吏再来纠缠。” 第84章 插曲 老者缓缓起身,亲自搀起丹娘。 “世道混乱,汝一介妇道人家,只怕我三人走后,那恶吏再来纠缠。” 那女孩满脸气愤,叉着腰说道: “师傅啊,那该怎么办,要我说,我们直接去县衙跟那县令说明白,严惩那两个恶吏算了。” “世间黑白之分没有泾渭之明。我三人即便是师出天山,也强龙压不了地头蛇。何况,你二人莫要忘记我们此行为何而来。” 说到此,那老者的眼睛中没有寻常老人的浑浊,相反却是格外的清澈深邃。 “这……” 欧阳少陵摇了摇头,忽然瞥见了那柳玉生。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柳玉生,竟然一把拉起那小娃娃沾满泥巴的脏手。 一边在玉生各处骨头摸索起来,嘟囔道: “这小娃娃骨骼竟异于常人,清奇十分,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柳玉生刚刚哭过,此时眼泪汪汪。 被如此一个怪老头琢磨来琢磨去,忍着哭腔道: “娘,我怕......” 丹娘也是满脸紧张,不由得摸了摸玉生的头,安抚道: “玉生乖,别怕啊娘在呢。” 此时那老者嘿嘿一笑,松开柳玉生的小手竟掐着算了起来。 不过数个呼吸,老者收手,看向丹娘三口人的目光满是怜惜,不禁叹息一声。 “是福不是祸,皆为命数。” 欧阳成与欧阳鹤舞面面相觑,鹤舞急得要命,道: “师父啊你说什么呢?神神叨叨的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老者淡淡道: “天机不可外泄。” 旋即看向满脸紧张的丹娘,道: “夫人,你儿子是练武奇才,若是好生培养日后必然是一代宗师。不知夫人愿不愿忍痛割爱,将爱子托付于老朽呢。” 鹤舞与欧阳成满头黑线,不知道自己师父随口就要别人孩子的毛病是怎么来的。 “啊?这......” 丹娘紧咬红唇,满脸震惊,其中又夹杂着几分的欣喜与不舍。 看向自己的玉生,玉生则是一脸怯懦的躲在了丹娘的身后。 “我不想去...” 金宝见娘亲有些犹豫,则站出来护住玉生,道: “老人家,我爹爹离世前就这一个儿子,跟您走了岂不是没人继承香火了?” 丹娘见女儿说的如此明确,也不再动摇,委婉道: “不劳烦您老了,奴家就这一个儿子,何况今年不过五岁,留给您只怕是徒增麻烦,奴家想还是留在身边的好。” 丹娘如此考虑也并不是没有原因。 眼前这三人虽然今日仗义出手,但出口便要自己的儿子去随他们学武,这可是她的亲骨血,怎能轻易的交给陌生人? 二来世道艰难,人心叵测,这三人看着面善,若是人伢子那该如何是好? 片刻之间丹娘心中便冒出种种可能,便愈发否定了面前的老人,这或许也是出于母爱的伟大。 欧阳少陵被拒绝后面色依旧如故,见这两位女子小心翼翼生怕把自己惹怒的样子,只是淡淡一笑。 “无妨,无妨,日后相见还有机会。” 鹤舞见师父又说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便向丹娘道: “大婶儿,我看那几个恶霸对你垂涎已久,我们几人也正好在此住几日,以免他们再来作恶。” 丹娘感激道: “多谢小姑娘。” 欧阳成皱着眉说道: “可是我们一走该怎么办?那几个恶霸依旧会找上门。” 老者轻呵道: “舞儿,成儿。你二人随老朽不远万里来这山东,莫非忘了要做甚么了。” 欧阳成与鹤舞异口相视一眼,心中叹息,无奈的同声道: “宗门所系要事,徒儿不敢忘。” 欧阳少陵无论如何也是二人的师父。 平日里虽然与他们亲近了些,但毕竟“小剑仙”威势尚在,轻呵一声便让两个徒儿乖顺服从。 老者点了点头,转头向丹娘道: “多谢店家好意,但老朽几人还有要务在身,今晚在此歇息一夜,明日便要继续赶路。” 丹娘有些落寞,也是怕那两个恶吏再找上门,莞尔一笑道: “不打紧的,那奴家这就去给几位收拾客房,几位是恩公,若有需要只需唤奴家即可。” “有劳了。” 欧阳成一脸苦涩,倒是个实诚人,宽慰道: “大婶儿,放心罢,这几日那恶吏断然不敢再上门了。” 鹤舞也担忧道: “您最好想想日后该如何是好,我等一旦离去,那恶霸必然再来,届时就...” “少侠所言极是,那奴家可要好好的想一想了。” 丹娘点了点头语罢后,便怀揣着心事携着玉生上了二层的客房去了。 “金宝!金宝!” 此时却又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人,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此人头上系着一条红毛巾,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宽实,面相却颇为俊秀。 一只肩上挽着一张弓,另一只肩上挂着几只流血的死兔,一看便是大山中的猎户。 他左顾右盼看到了这天山的三人,一脸警惕,将柳金宝搂在了怀里,急切地问道: “金宝!金宝!你没事吧,刚刚俺离得老远看到那两个恶霸从村口出去了,俺不放心就立马跑来了。” 柳金宝身材娇小,委屈的将头埋进汉子的胸膛。 “我没事......” 猎户汉子一手抚慰着金宝,一脸警惕的看向满脸尴尬的三人,问道: “这三位是?” 金宝急忙解释道: “这三位是...是天山的大侠,是我们的恩人,帮我娘赶走了那两个恶霸。” 此话一出,那汉子脸上的警惕消失不见,转而十分感激地说: “多谢几位大侠...俺没什么本事,糙人一个。” 汉子脸上挂着朴实的笑脸,弯腰取下自己肩上的几只死兔,笑道: “这是俺刚从山上打来的几只野兔子,新鲜着哩,几位大侠要是不嫌弃,俺待会儿做卤兔儿给你们吃。” 欧阳成与鹤舞面面相觑,对于面前汉子的质朴与热情没有拒绝,点了点道: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金宝红着脸,拉了拉汉子的衣角,声音微小: “我们先去处理兔子,出去说...” 那汉子一怔,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后便拉着金宝的手从三人面前离去了。 过了数个呼吸后,鹤舞才缓过神来,感叹道: “想不到鲁南这小小的杏花村,民风竟如此开放。” 欧阳成点头道:“是啊是啊。” 如今的婚姻嫁娶讲求的便是一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从未见过面说过话的男女便要注定终生过一辈子。 而像金宝与猎户汉子这样纯粹的男欢女爱之间的情愫,却是罕见的一幕。 欧阳少陵坐在一旁,颇为鄙夷地说: “小小山村,虽然离京师不远,民风虽厚,却既无三纲五常,亦无男女廉耻,实属污浊老夫之眼,但此地妇女皆为山妇,也属于情有可原。” 这番话倒是让鹤舞颇为不屑,这样纯粹的情感倒是令她向往的。 但是她也不敢去反驳师父,只是努了努嘴表示抗议。 第85章 白莲教 白莲教总坛。 光滑潮湿的溶洞之中,深邃的黑暗被火光驱逐。 两侧皆是铁浇铸的铁台,两侧各有九个燃火铁台,将大殿内照的如若白昼。 入眼望去,最里面是一个宝座。 其下由九大道巨石台阶承接而上,每一道台阶上都镶嵌着精美的浮雕。 每一道台阶象征着地府的九道轮回。 经过数次痛苦的涅盘,无生老母才来到世间拯救世人。 宝座后面乃是一朵巨大的白莲圣花的浮雕。 盛开的花朵中蕴藏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裸露女人。 壁画中的此女正是白莲教所信奉的无生老母。 她虽身无片褛,但观者心中都不曾起污秽之心。 她一脸慈悲,手持一朵白莲花,眼角噙泪,将手中的花瓣四散给周围处于水火中的悲苦世人。 那悲伤的神情好似是对于天下芸芸众生身处水火的无奈与痛惜。 宝座上端坐着一名女子。 此女身着一身绝白的衣袍,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的须发皆若白雪,肤色白里透红。 瞳仁不似寻常人是棕色发黑,而是被一股妖异的赤色所填充。 在身后浮雕的映衬下更显圣洁。 宝座台阶其下两侧各是一个塑雕。 其样貌青面獠牙狰狞无比,身着漆黑铁甲,憎恶的看着前方的一切。 正是传说中无生老母涅盘九次所收复的两个作恶多端的仆随,洗心革面投到了其座下充当护法一职。 只听得白莲圣女空灵的一声于大殿内回荡: “时间紧迫,诸位从各自镇守的州府赶来舟车劳顿,招兵买马之数量也颇为可观,本座都看在心里。” “但朝廷恶官步步紧逼,容不得我等丝毫松懈。” “金堂、木堂、土堂的堂主何在,本座差你们办的事可办成了?” 在其下方前面的一个大肚子硬汉和一个阴柔青年皆是闻言神色一正。 木堂堂主林骏杰抱拳恭敬道: “回禀圣女,属下与金堂主乔扮行商混入城中。” “方大庆那朝廷鹰犬为保存兵力,从登州、青州二府撤兵,我等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克此二州也源于此,那方贼便是掌控了济南。” 金堂堂主,金渊即便长相粗鄙,可心思不可谓不缜密,继而补充道: “方贼手下仍有三四千的战兵,且都聚在济南城中,我等万不可小觑啊。” “那监军王昊前几日差点死在飞雪剑下,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在城中布下了重兵以防范我神教。” “城中盛传飞雪不日即将问斩,怕是那狗官所设的全套,如若强攻,我神教损伤必重。” 话音刚落,却听得伶俐的一声,丝毫不拖泥带水: “圣女,属下愿携精兵三百,援救飞雪堂主!” 正是火堂堂主,兰芷若。 飞雪乃是她的亲姐姐,二人各执掌水火二堂帮众,关系亲不可分。 此从兰飞雪被官军擒获,兰芷若将罪因归咎于自身,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她已经想象到了姐姐作为反贼在那群狗官手中所受的折磨。 一想到这里,兰芷若便心如刀割,无时无刻不在想将飞雪救出。 如今一有时机主动请缨救人也在常理之中。 圣女皱了皱眉头,她怎不明白兰芷若的心思,只是语气依旧淡然,听不出其任何情感。 “飞雪乃我神教五大堂主之一,自我神教创立之初便立下汗马功劳,本座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只是援救一事,还需细细商议。” 兰芷若抱拳道: “愿听圣女差遣,属下万死不辞。” 整个溶洞之中人头攒动,实则不过是白莲教中不过百人的高层头目。 刺杀朝廷新任监军王昊一事败露,水堂的堂主飞雪被官军生擒。 致使白莲教早就计划好的吞并济南的大计被搁置。 一直沉默不语的土堂堂主,墨清秋长相儒雅高大挺拔,虽人已到中年,却有非常的魅力。 他也是五大堂主之中最为沉稳,善谋略的一个,其武功也深不可测。 也是教内对空缺的右护法一职,最为渴求的一个。 因此墨清秋为白莲教做事之时极为老练,丝毫不拖泥带水,且毫无破绽。 墨清秋站了出来,胸前的折扇“哗啦”一收,恭敬道: “回禀圣女,属下率教众刺探敌情时,在周遭遇到匪兵三人,属下将其抓了回来。” “其中一人还是个伍长,想必他们知晓一些内幕。” 圣女眉头一蹙,道: “好,且将匪兵押上来。” 只见两名帮众押解着三名官军服饰的兵卒走了上来。 那头目将三人踹翻,喝道: “跪下!” “禀报圣女,这是属下几人在墨堂主带领下,于济南城周遭村寨抓来的巡逻兵卒,中间这人是个小伍长,被属下抓来之时欲强抢百姓财色。” “甚好,有劳弟兄们了。” 圣女点了点头慰问两句,摆了摆手示意帮众退下。 即便那圣女的宝座距离那三个兵俘足有百步之遥,但依旧能看清三人恐惧颤抖的模样。 “本座且问你们,王昊那狗贼联手方贼,在济南布有多少兵力?” 中间那人是个小长官,也够聪明,那女人口中的方贼想必就是自己的大将军方大庆了。 他当即惶恐道: “回大人的话,据小的所知,方将......方贼手下约莫两千战兵。再加上监军王昊所率的百余名东厂番役,城中的衙役与捕快,总共不过两千二三百人。” 话音刚落,一道炸雷般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哦?怎么这么点人?难道他们所传的四千战兵是虚张声势了?” 只见大殿口缓步走进一人,后面还跟着数名仆从。 众人都不禁抬起脚跟,注视而去。 此人极其魁梧,身高约莫六尺,头大如斗,满脸的络腮胡须张扬,一对眼睛铜铃般大小不怒自威。 身着豹皮武袍,双手腕各戴一口刚刺铁圈,裸露在外的肌肉犹如钢铁所浇铸,整个人宛如一头狂暴蛮熊。 其魁梧若狮虎的身形就连那金堂堂主金渊都无法相比拟。 令人望而生畏。 正是白莲教左护法龙朔。 他站在外围向里面走去,周围的不管是什么高层头目都下意识的低头,熙熙攘攘的缓缓让出一条通路。 龙朔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豪横一笑,抱拳道: “本护法坐镇青州,距总坛甚远,还请圣女海涵体谅。” 圣女对于龙朔的无礼似乎并未放在眼里,莞尔一笑道: “龙护法辛苦了,来迟一些也正常,来人,赐座。” “不必了。” 龙朔大手一摆,便朝着那三名兵俘走去。 他那沉重的脚步声在三名兵俘心中犹如索命魔音。 “不让你们见见血你们就不肯说真话了。” 第86章 左护法 龙朔嘿嘿一笑,松了松筋骨,一把将跪在地上的一名兵俘提了起来。 犹如在抓起一只小鸡一般。 那兵俘显然被吓到了极点,颤音道: “爷爷...爷,饶小的一命,饶小的一命吧。” 那名兵俘身材也不算矮小。 他的双脚升空远离地面,但在巨熊一般的左护法面前如同一只受惊的幼鹿。 “本护法这是在救赎你,让你去天界,投入无生老母的怀抱。” 语罢,龙朔突然满脸嗜血,双目血红。 他的一只胳膊如同一条爆出筋脉的巨蟒,夹住胡乱挣扎的兵俘,另一只大手将兵俘的头颅盖住。 也不顾那兵俘的挣扎与哀嚎,那龙朔双臂铁塔般的肌肉忽然暴起,无数青蛇一般的筋脉在其中游曳。 “啊啊!!!” 伴随着兵俘的惨叫,龙朔面色潮红满脸兴奋,双眼之中只有嗜血的神色,双臂依旧死死钳住兵俘不断用力。 哀嚎在整个大殿中回荡,激起旁观者一身寒毛。 只见那兵俘涨的面色血红,双眼突出好似要爆出一般。 他的身躯活生生被挤压的干瘪下来,上下通路的内脏竟然被活活压碎从嘴里喷了出来。 “呕!啊啊啊!” 接着他的头颅被龙朔一手捂住,慢慢的硬生生被扭了过去,骨骼与筋脉咔咔破裂的声音充斥整个大殿。 凄厉的惨叫渐渐歇止。 最后只见那名兵俘的头颅被龙朔活生生的扭到了身后,满脸的痛苦。 众人看到这残忍的一幕大气也不敢出,只是怔怔地看着左护法折磨那人。 这还不罢休,龙朔两个巨钳般的大手各执兵俘两端。 像是蹂躏个物件一般,又拧了两圈硬生生将兵俘的头颅连带着一根血淋淋的脊椎扯了下来。 鲜血从断头处狂喷,溅了另外两个兵俘一头,被丢在地上。 龙朔满是横肉的脸上被溅了几颗血珠,更显狰狞,将那诡异的尸首丢在地上。 只见龙护法随意的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吩咐自己身后的仆从道: “多好的肉,你们几个把它丢出去,喂那些饥民,可不能浪费了。” “无生老母...洪福世界,谨听护法教诲。” 那几名仆从比划着念叨一番。 许是习惯了左护法的暴虐,仆从们默默且老练的将那尸体拖了出去。 看样子龙朔依旧不过瘾,走到那军官跟前。 那座山一样阴影笼罩了军官,生死攸关之际,军官牙齿都在咯咯打颤,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生死攸关之际,只听得那圣女平淡地说: “够了!龙护法,这些兵俘暂时还有用处,何必全部处死?” “更何况这是在大殿当中,老母面前,做事怎可如此粗俗肆意妄为。” 龙朔的魔掌戛然而止,迅速收回,当即咧着嘴笑了。 只听他声音粗犷道: “圣女不必担忧,这些匪兵不知平日里祸害了多少百姓,本护法今日杀一两只也无妨嘛。” “何况此贼说济南城中只有两千战兵,谁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既然圣女这么说了,本护法便饶他一条狗命先。” 语罢,那龙朔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巨石台阶,坐在了属于自己的护法宝座上,笑道: “你们继续。” 圣女颇为不满的瞥了一眼左护法,眉头一皱,心中憋了团火。 她早就对这个嚣张跋扈的左护法看不惯了。 如今更是明目张胆的迟到,在大殿中肆意杀人取乐。 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令人十分恼火。 若不是这蛮熊护法武功极高,不然早就被圣女除掉了。 跪在地上的军官瑟瑟发抖,哀求道: “诸位大人,小的所言皆是真话啊,小的小命都在您们手中,小的怎敢胡言乱语?” “方贼前几年用兵不善,强拉壮丁,光是死在您们手中的匪兵足有三四千之众。” “如今的方贼就因为兵力不足才退兵至济南,偌大的济南不过两千战兵,方贼放消息说是四千不过是吹嘘而已。” “诸位大人请明察啊。” 火堂堂主,兰芷若听闻这话,面色一喜: “圣女,济南如今不过两千兵力,那些眀廷官军本就是土鸡瓦狗之辈,若有伤亡便立刻弃甲而逃。” “属下愿携精锐,与我神教细作里应外合,定能大破眀廷匪军。” 还不等圣女回应,那金渊指着军官,道: “这匪兵刚刚说了,济南城中盛传要砍飞雪的头,我猜是那群狗官提前放出的消息。” “济南十有八九已布下重兵,待我等栽进他们的天罗地网啊。” 却不料兰芷若冷哼一声,讥讽道: “布下重兵又如何,不过两千猪狗之辈罢了,金堂主何故如此胆小啊,莫非是在登州被官军打怕了?” “你说什么?” 金渊不禁大怒,被一个后生小姑娘如此讥讽,当即揭短道: “给你个堂主的身份不知自己姓什么了是吧,要不是贺掌门好心收留了你姐妹,恐怕此时还在济南的妓院里接客呢,神气什么。” 兰芷若在众高层头目中被揭短,也是恨得牙痒痒,“嗖”的一声拔出自己的剑刃,指着那金渊。 “哼,我即便出身不好,但此时砍下你狗头可不在话下!” 话音刚落,那兰芷若身后的火堂教众也纷纷拔出剑刃。 火堂教众多为女人,也觉得那金渊所言太过污辱堂主清白,皆是气势汹汹的看向金渊。 “好好好,那就让我看看一个表子的能耐究竟有多大。” 金堂的高层教众在金渊的示意下也纷纷举起大刀。 一时间,剑拔弩张,空气凝固。 “都给本座住手!” 一股目不可视的内力从圣女身上轰然散开,震得众人头脑一混。 就连两侧飘忽的火苗都不断颤抖起来。 圣女衣带与白发飘然,怒目看向这剑拔弩张的二人。 即便平时不多动感情,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怒火。 “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本座还没死!你们便如此无法无天。” “把兵器都给本座收起来,这些是应该对着那群匪兵的,怎可对着教内的兄弟?” 众教众敌视着各自收起了兵刃。 他们不敢不从圣女的话,毕竟圣女乃是无生老母在凡间的化身。 圣女的赤瞳紧盯着那两位堂主,冷冷道: “二位若是想给本座脸色看,何至于此。若是看本座不顺眼,且说一声,你们来当!何必在本座面前舞刀弄枪的?” 金渊与兰芷若一看圣女动怒,立马缩起头来,惭愧道: “请圣女息怒,属下冲动了,实乃无心之举......” “圣女,属下没有那意思......还请圣女息怒。” “呵呵,有意思。” 倒是龙朔笑眯眯的看着这场景,浑厚粗犷的声音一出,众人立马噤若寒蝉。 “圣女不必动怒,教内兄弟有些小矛盾实属正常,可不要把正事耽搁了。” 圣女平复了一下心情,点了点头。 “龙护法所言极是。” “金堂主之意是济南的方贼已布下重兵,等我教众入瓮,何况那济南还有一位阉人高手坐镇。如何破城,怎么破,本座还需考虑片刻。” 那龙朔却哈哈一笑,胜券在握道: “这就不劳烦圣女费心了,本护法早已写好书信,将书信交予了贺老头子的弟子,只待老贺在城内响应,我等里应外合,杀他个措手不及!” “什么狗屁高手,一介阉人而已,不是那阉人武功太高,只是咱们的人武功太差,被人生擒也是理所应当。” “届时取区区济南,便是探囊取物。” 第87章 神教(为喜欢白鼬的丹塔内大佬加更的2章!) 左护法蛮熊一般的躯体在身后护法雕塑的映衬下,更凸显了几分残暴与狰狞。 兰芷若此时涨红了脸,听到左护法说自己姐姐武功差,顿时不悦。 但自己不过是一小小堂主,武功比之龙朔是万万不如,想要反驳那龙朔却又不敢开口。 而圣女、林骏杰、金渊、墨清秋闻言皆是一愣。 “你...你未经教内商议,怎能私自传信泰山派?!” “如若信件泄密,那泰山派必迎来灭顶之灾。” 圣女雪白的皮肤气的赤红。 她此时再也绷不住内心的怒气,赤瞳几尽喷火,无穷的杀机狂涌。 “竖子!你难道不知没有泰山派的支持,我白莲教如何能发展至此?” “兵刃、粮食、教众、乃至于武功秘籍,皆来自泰山派,你这做法与自废武功有何异?!” 那龙朔感受到了圣女散发的杀意,收敛了之前的玩味,正襟危坐。 “这...” “圣女,你先别急。本护法不也是为了神教着想吗?” “放心,那几个弟子可是贺拔岳的嫡系,看守城门的匪兵不敢拿他们怎样的。” 此时墨清秋见圣女动了如此大的火气,也劝慰道: “圣女,您乃是一教之主,可万万要以大局为重,此时若刀剑相加,恐怕那群狗官将看我等鹬蚌相争啊。” “既然左护法已然传信,不如做好万全的准备,将济南的狗官一网打尽。” “届时便如左护法所言,整个山东不都是我神教的洪福世界?” 圣女身为一教之主,自然也深知如此局面内斗乃是大忌。 但她仍然气愤,自己这圣女如若一个摆设一般,属下想怎样就怎样。 对于那龙朔的杀意不减反增。 圣女极力平复下自己的心境,弥漫在大殿中的杀气消散。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那就即刻遣教众备战。” “此次若成功创下老母的弥勒世界,诸位便是护法之功臣。” “若失败,本座便要革去龙朔左护法一职,贬为教众!” “诸位可要好好表现,这右护法一职目前可还空缺。” 其余几位堂主听到右护法仍是空缺的,皆是眼眸一亮,下定决心要好好表现一番。 而龙朔蛮横的脸上不见多余的表情,双目中多了丝怨愤。 他心中再多不满此时也不表现出来,瓮声瓮气地说: “谨听圣女教诲!” “本护法与那老东西商定于二十六日子时,里应外合攻破济南,诸位看着办罢。” “商议好了且与我说一声,不过是些土鸡瓦狗的官军罢了。” 语罢大手一挥,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圣女望其背影,赤瞳之中寒意涌现,片刻后便消逝。 她随即指了指土堂堂主墨清秋,道: “墨堂主,我神教教众不过万余之众,其量虽远高于官军,但毕竟本为农民。此次对济南的总攻还需周密之计。” “眼看如今之局势,你可说下自己的见解,我神教今后应当如何。” 墨清秋本就出自书香门第,且人到中年经历过世间百态。 如今教内的重大事宜都经他指点一二,更是被圣女所器重,武功在教内也算顶尖。 想必不日便可荣升右护法。 “是,圣女。” 只见他微微一笑,轻轻弯腰作揖,那把折扇一开一合,尽显潇洒。 “我神教自立教以来,对眀廷征战无往不利。” “一是我教教众人数十倍于匪军,且纪律严明,从不烧杀抢掠,进城之时百姓皆夹道相迎。” “反观眀廷,他们的匪军民心皆失,如过街之鼠人人喊打,遭人唾弃。” “二是我教有充裕的粮食,此乃我神教之命脉。” “南方那条粮道仍需派驻重兵把守,且我教应与运粮来的南商所交好,以礼相待之。” “只要有了粮食,我教才能源源不断的吸纳教众。” “其三便不必多说了,若没有贺拔岳贺掌门的鼎力支持,就没有我神教的昌盛今世。” “属下以为,此次取济南,只要有泰山派于城中起事,我教不必多行他事,只需两步足矣。” 圣女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追问道: “哦?哪两步?” 墨清秋轻踱数步,脸上挂着一丝运筹帷幄的笑容。 “济南城池比其他州府的城池坚固数倍,且眀廷的主力兵力皆聚于其内。” “如若我教千余教众聚于城外,太过显眼,攻城时必然损失惨重。” “其一,派遣我教教众乔装打扮,裹挟半数真正的饥民于各处城门之下,兵刃便携带短小一般的藏于袖口。” “其二,挑选部分精锐教众,在城内起义军响应后,这些教众第一时间攻夺城门!” 墨清秋两缕黑发飘于胸前,继续分析道: “另外我们四位堂主也混入饥民之中,待时机足够便全力率领教众攻取城门。” “只要战事一起,那些被我教裹挟的饥民也将助战我等,将矛头指向匪军。” “届时,整个济南都将落入神教之手,各处门扉在我们手里,那群狗官便是插翅难逃!” 说到这里,众人已是目瞪口呆。 看着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妙计横生的墨堂主,众人心底都对于他的计谋佩服十分。 墨清秋所说居多,可见其胸怀大志。 其志气并不在小小的山东一隅。 那墨清秋双眼皆为果断之色,作揖笑道: “如此拿下济南后,眀廷在山东的匪军主力就全然被我教歼灭。” “其他地方的卫所兵不过是些游勇散兵罢了,不足为虑。” “随后再马不停蹄派各堂人马乔装为济南驻兵,火速奔赴其他州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横扫山东。” “待眀廷反应过来时,整个鲁地都归于我教,届时昭告天下,再创神国,所有百姓共享洪福!” 饶是一教之主的圣女也不禁佩服这个兼任军师的堂主了。 她的美眸轻灵一动,心境也被说服,一时间竟有了气吞天下之志。 圣女一拍宝座扶椅,赞叹道: “好!” “能出如此妙计不愧是墨堂主!” 而火堂堂主,兰芷若疑问道: “墨堂主计划如此周密,恕我多问一句,水堂堂主兰飞雪,该如何营救?” “若是眀廷匪军狗急跳墙,情急之下持她作质,该如何是好?” 墨清秋对于兰芷若的提问不多感冒。 他只是淡淡一笑,瞥了一眼兰芷若,面无表情道: “自神教创立以来,这堂主一职便是有才能者居之。” “如今兰堂主办事不力被眀廷擒获,也是无可厚非。” “不如以身献教,去往天界,回归无生老母,也算是兰堂主对我教的一大功德。” “而空缺的水堂堂主一职,由更强者居之,莫不是更好?” “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兰堂主你,可不要因血缘情感那些的小小牵挂,坏了神教的大事啊。” 此话一出那就是惊起了兰芷若那脆弱的神经。 她只觉得心中腾的涌出一团怒火,咬牙切齿的盯着墨清秋,尖叫道: “你说什么?!” “你的意思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我姐姐被匪军折磨死吗?!” 那墨清秋被如此质问,却也不反驳,只是傲然的站在那里看着兰芷若叫骂质问。 圣女不禁皱了皱眉,对于这个兰堂主的大惊小怪深感无礼与冒犯。 她的容忍已到了极限,白袖一拂,喝道: “兰芷若!老母面前怎可肆意叫嚣,成何体统!” 兰芷若情急之下一手指着墨清秋,委屈的好似快流出泪来。 “圣女,你...你不是说姐姐为神教立下了汗马功劳,一定会救她的吗?” 圣女依旧眉头紧锁道: “本座何时说不去救她了,只是此时要慢慢商议才行。” “更何况只要我神教拿下济南,届时还怕救不出你姐姐吗?” 随即圣女不顾那兰芷若的哀求,当机立断道: “本座命墨清秋为右先锋,执掌一切攻取济南的调度事宜,其余三名堂主也听其调遣。” “见其人者如见本座,任何人不得违之。” “今日之议就这样吧,都散了吧!” 第88章 前夕(为喜欢白鼬的丹塔内大佬加更的2章!) 太丰二十八年,农历六月。 距离鲁地的白莲教肆虐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年整。 如今的山东旱灾、蝗灾、人祸齐聚一地。 再加上白莲教邪逆的起事,朝廷官军的连年征战。 除却济南、兖州、莱州数州府。 其余州府百姓的人口已经是十不存一。 尤其是登州、青州、东昌数州府,皆落入白莲教之手。 眀廷委任的官员悉数被屠戮,多数是被白莲教匪虐杀致死。 三年间朝廷派了两名文官监军,三十多名副将,调遣近万余战兵奔赴鲁地镇压叛乱。 而方大庆也从区区一员小小的参将被提拔为总兵官。 只因为白莲邪逆的斩首手段过于高超。 其教内高手如云,暗杀了众多眀廷的高官。 而新任的监军王昊侥幸躲过了白莲教的刺杀而保住了一条性命。 如今却又大张旗鼓的宴请济南的豪门与宗派,实在令人不知其所云。 王昊盛邀山东第一大派泰山派、诸多济南豪右、名门望族在济南知府衙门作宴。 据他所下请帖,所云皆是朝廷危难,邀集群英,以图平叛大业,不来者以私通白莲教论处。 其人却暗中调遣兵马,以备不时。 与此同时,济南城底下的饥民愈聚愈多。 其他州府的饥民、难民都纷纷聚集而来妄图进城。 王昊下令,严禁饥民一人进入济南城,违者处斩。 但饥民聚众万余,入目之处皆是黑压压的一片,哀嚎着索要粮食。 看守城门的兵丁勉强控制住局面不让饥民冲进城内。 饥民距离城墙底下不过百步之遥,皆在此安营扎寨,叫苦连天。 如此之局面令王昊也颇为难堪。 只能勉强每天大开城门放一些粮食出去,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如若肆意杀戮饥民,恐怕引起民变。 接连数十天令王昊头痛不已,随后便将其搁置到了一边不再过问。 ... 今日正是六月二十三,王监军宴请济南豪右云集之前夕。 漆黑的乌云笼罩大地,墙壁在众多火红的灯笼下映照的猩红。 不多时昏暗的天空竟然淅淅沥沥的下开了小雨。 下了一会儿,乌云渐歇,露出即将落日的残阳。 余晖映照苍茫的大地,一片辉煌之色,令人心驰神往。 如今正直盛夏,雨水也逐渐多了起来。 三日一小雨,七日一大雨,倒也是缓解了鲁地的旱灾。 而天山剑派的师徒三人欧阳少陵、欧阳成、欧阳鹤舞三人跋涉半月,也终于抵达了济南城。 欧阳少陵与泰山派掌门贺拔岳则是多年以来的莫逆之交,关系甚好。 两大门派之间也是相处的极为融洽。 二人年轻之际也曾多次切磋,才落下了友情。 因此三人抵达济南后,由欧阳少陵带着两个徒儿便去拜访了名声啻低于天山的泰山派。 泰山派极近中原。 且招收弟子的条件不像天山那般严苛。 只要身体健壮,心无邪念,能操练起门派最为基础的武功。 经考官检验合格后便可成为泰山派外门弟子,因此泰山派的弟子人数极多。 而天山剑派只招收本族欧阳姓氏的弟子。 以血缘宗亲关系为第一准则,而天赋与能力只是其他的非必要条件。 若非欧阳族氏的弟子,即便天赋如何惊人,也一辈子只能做个外门弟子。 能被长老指点武功与出人头地的机会微乎其微。 泰山派总门位于济南北地,极近五岳之一的泰山。 泰山威严耸立,远观却见其峭壁之上除翠绿的劲松之外,竟还有不少形形色色的庞大建筑。 外门弟子的练武与食宿之所皆在泰山脚底下,未经允诺严禁步入泰山内门之地。 饶是如此,整个外门也是极为庞大与繁杂的场地。 其占地规模远比内门占的宽广许多。 数十个偌大的演武场坐落于山脚下不同的位置。 鹤舞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时被周围的奇观美景所吸引发出惊呼声。 带领他们参观的弟子只是淡然一笑,彬彬有礼的为他们讲解每一处景观。 “二位,这是我们泰山派外门弟子的演武场,请随我来。” 欧阳鹤舞与欧阳成在一名内门弟子的带领下走进一处距离山体最近的演武场。 这处演武场也正是外门最为出众的弟子所专属的练武场,每年可选拔武功最好的十人晋为内门弟子。 一眼望去足有百人之众。 其中练武的弟子都身着统一翠绿色的武者服。 其袖口与衣领都点缀着斑斓的劲松,在外门长老的指点下整齐的出拳脚,颇有一番威势。 各类刀兵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武库门前供人挑选。 虽说武器繁杂多样,但其中最多的却是长枪。 伴随着喊声震天的号子。 每人手持一杆长枪在外门长老的呵斥下进退有度,拳脚张弛适宜。 鹤舞心中有些疑惑,一手抱胸,一手托着腮,问道: “这位师兄,贵宗的绝学不应以剑为主吗,为何这里备着众多的长枪呢?” 听到这样的提问,那名衣着较为鲜丽的内门弟子眼睛出现一丝不屑。 他指了指那些满头大汗的汉子们,咧嘴笑道: “这些个外门弟子说得好听点是我们泰山派的弟子,说难听点不过是些饥民罢了。” “我们泰山派的武功绝学都只传授内门弟子,这些人能在我们这儿能吃饱已经是掌门他老人家天大的恩惠了。” “还想学我们的剑法,就凭这些人的资质怕是....能给他们教些枪法已然是老天开眼咯。” 说到这里那内门弟子面色轻浮的摇了摇头。 鹤舞托着下巴思索片刻,道: “哎呀,都说我们欧阳家不收外人做内门弟子,听师兄你这么一说,贵派好似跟我们天山也差不了多少嘛。” “我们每年还能有十名弟子能进内门来着......” 欧阳成听罢冷吸口气,看着那群精壮的外门弟子,皱眉道: “这些人若真是饥民招来的,短时间竟变得如此孔武,且十来个演武场,其外门弟子便有两三千人,贵宗果然是财大气粗。” “额,那这么说来,贺掌门还挺有善心的,愿意帮助接济这么多人。” 欧阳鹤舞也连声赞叹,随后撇了撇嘴道: “要是我们天山剑派也有这么宏大就好了,可惜我们的弟子很少。” 欧阳成嘿嘿一笑,道: “你懂什么,咱们天山剑派弟子人不在多而在精,随便拉出一人哪个不是名冠天下的高手?” 鹤舞翻了个白眼道: “对对,你说的都对行了吧。” 那名内门弟子见二人拌嘴,微微一笑。 “二位勿要多想,各门派有各门派的特点嘛,待会儿我带你们去内门的食肆瞧一瞧,保准二位喜欢。” 鹤舞于欧阳成皆是眼前一亮,二人嘿嘿一笑也不拌嘴了。 “有劳师兄了。” 第89章 友人 只见两名老者屹立于泰山的半山腰,这半山腰足有百亩之余。 且不乏一些巨石翠松之奇观,一条白玉石路从这经过直入云霄。 二人俯视远观山脚下的外门弟子练武。 其整齐划一气势磅礴的口号划破云霄传入山腰。 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干瘦,头发却是灰白黑三色混迹。 此人浓眉大眼,脸型瘦长,皮肤黝黑。 眉宇间,一对剑眉微微上扬,显露出他昔日的锐气与坚韧。 他身着一身玄色金丝的宽大衣袍,衣背上面用白金丝线勾勒出一副泰山云霄图。 腰间一只青玉带,头顶的紫金冠镶嵌着一块无暇的白玉,尽数将枯发纳入其中。 后脑勺的枯发散落于肩,仿若岁月的痕迹,灰白的发丝随意搭在颈后,透出一丝不羁。 即便岁月蹉跎,那双深邃的眼眸依然透露出一丝锐利之气,似乎随时准备捕捉世间万物的微妙变化。 此人正是泰山派的掌门,贺拔岳! 他的外貌竟不像名字那般撼动山岳的健硕雄壮。 相反却是一个身形高而瘦,凌厉而干练的老者。 贺拔岳抬起那双干枯而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指着远方山脚下人影密密麻麻的演武场。 “欧阳兄,你且看我这几个月来收进来的外门弟子,足有两千余人,再加上本月所收的,约莫三千余人了。” “我们这泰山派的弟子比之贵宗,如之奈何?” 欧阳少陵对于贺拔岳的自得并不多意,捋着胡须笑道: “呵呵...贺老弟,老夫刚在山下观望一番,发觉你这些外门弟子看起来健硕有余,细看起来实则气息不稳,外沉而内虚,乃是练武之大忌。” “不过贵宗财大气粗,老朽我佩服佩服。” “但你这外门弟子要细说,我天山剑派弟子虽少,但......” 还不等那欧阳少陵说完,贺拔岳便翻了个白眼,背诵似的念了起来: “但你们弟子皆为欧阳族氏,承得你们天山的武功绝学,岂是我这些寻常武夫可比拟的。” “欧阳兄,你我相识四十余年,你这套自卖自夸的话术倒是不嫌老套。” “还是你这老匹夫懂我心思。” 欧阳少陵嘿嘿一笑,随即正色问道: “敢问老弟一句,不知老弟你收如此多的外门弟子想做什么。” 阳光洒落在老者沧桑的面庞,岁月在他的脸上刻画出一道道深深的皱纹。 贺拔岳紧盯残阳,沉默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道: “造反!” 欧阳少陵沉默片刻,随即哈哈笑道: “好!” “老弟可真会说笑。” 落日的余晖如流金般洒落,将天际染成了一片橘红。 山间的景色在这光影变幻中变得更加柔和。 远处的武馆像是被点亮的火苗,点点簇簇,散发出温暖的气息。 二人在半山腰欣赏着落日余晖的绝美景色。 “欧阳兄,如今天下大势。” “北有金人在辽东崛起,接连侵占数州府,南有苗人趁机谋反,沿海亦有倭寇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山东有白莲教作乱。” “老夫看来,眀庭气数已尽,只差一粒星星之火,便可成燎原之势。” “俗话说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老夫如今已是七十六有余,也总该我做一做这天下共主,过一过那皇帝瘾了吧。” “如今天下大乱将至,还望欧阳兄做好万全之策,方能在乱世保哲明身啊。” 欧阳少陵低眉沉思许久,哀叹两声。 “老贺,你说这话幸好是对我说的,若是对第三人说起,恐怕真有人诬陷你有谋逆之心。” “大眀朝之气数,自由天定,我等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才是上策。” “这种玩笑,贺老弟,还是少开为妙啊。” 欧阳少陵唏嘘着摇了摇头。 “我不远万里带领两个徒儿,从天山历经三四个月到了山东。” “不过是承掌门之命,想开立分派罢了,南人善经商,有了银子后没几人爱习武。“ “鲁地民俗朴实,人也多,若是没有连年的天灾人祸,我们天山早在此地设了分宗。“ “即便鲁地遭受众多灾祸,老夫也打算找些适合习武的苗子一同带回去,也顺便带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徒儿见见世面。” 贺拔岳笑了笑,眼见欧阳少陵一直回避天下之问题,便不再与欧阳少陵嬉笑。 问道: “为何要找些好苗子带回去?你们天山剑派不是只收欧阳的弟子吗?” 欧阳少陵苦笑着摇了摇头,摆手道: “我们剑派那些欧阳家的年轻人,可真是一言难尽。” “就连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徒弟,都算是矮子里面的将军咯。” “如今在各地挑些有资质的娃娃收作外门弟子,也算是给我们天山续柱香火。” 贺拔岳摇了摇头,道: “欧阳兄,你这就言重了啊。” “我刚刚在山下看了你两个徒弟的慧根与资质,都是不错的苗子。” “比之我那三个玩物丧志的徒弟可要强多了。” 欧阳少陵眉毛一挑,调侃道: “哟,你这小气的老匹夫竟然还收了徒弟,可舍得将你那绝学传授了?” “还不快让他们出来参见师伯。” “我怎么小气了?” 贺拔岳翻了个白眼,随即嘿嘿笑道: “老夫前几日差他们去办要事了,如今还未回来呢,可要让你这个师伯失望了。” 旋即有些担忧的嘟囔道: “话说他们走也有些时日了,现在竟还不回来。” 欧阳少陵满脸无语,皱纹都拧到了一块儿。 “也罢,也罢。” “当年你在济南收养的那两个小姑娘,一个叫飞雪,一个是叫芷若吧。” “如今也长成黄花大闺女了吧,也不打算让老夫见见?” 谁知贺拔岳挑了挑眉,略带自得却又鄙夷道: “欧阳兄又无子嗣,岂知儿女大了不由爹娘的道理?” “老夫那两个干女儿长大了,这小小的泰山派如何困的住两只凤凰?三年前便让她们自个儿出去闯荡了。” 欧阳少陵听罢袖子一甩,雪白的胡须一飘,似乎略带愠怒道: “老头子我不远万里来到你这儿,你这老匹夫,是不是成心让我那好侄女和师侄们躲起来不见老夫!” “莫不是不欢迎我?” “我算是看透了你。” 说罢那欧阳少陵便作一股气冲冲的模样要下山去。 贺拔岳急忙拦住欧阳少陵,老脸上勾勒出一丝笑容,赔笑道: “呀,欧阳兄说的哪里话,我怎会有这样的心思,只是他们真有要事罢了,这样吧,待他们回来后我让他们待我向你赔个不是。” 欧阳少陵故作愤懑,看着那贺拔岳的神色颇为怪异,当即解气的说: “行,这可是你说的啊。” “那老夫要带着我那两个徒弟在你们泰山派住下,吃穿用度可就由老弟你包了。” 贺拔岳搭上了后者的肩膀,豪爽道: “好好,老夫这泰山派你即便是住一年都行!” “明日那山东的监军邀集本地众多豪右前去议事,不知欧阳兄可有空闲?” 欧阳少陵思索一番,道: “那明日你带着我们三人过去就行了。” “到时候老夫倒也方便问问那监军,在此地开设分派合不合规矩。” “欧阳兄勿忧,依你小剑仙的威名,他岂敢不准?哈哈哈......” 却说此时从山上急匆匆跑下来一名内门弟子,恭恭敬敬的对二人行了一礼。 “参见师父、师伯。” 欧阳少陵笑着点了点头。 贺拔岳皱眉道: “什么事?” 随后那内门弟子在贺拔岳耳边密语一番,后者面不改色。 那贺拔岳眼珠一转,从身上取下一块令牌递给了后者,抱拳正色道: “宗内此时有要事让老夫安排。” “欧阳兄可自行在宗内逛一逛,持此令牌可畅行无阻。” “恕不奉陪。” 欧阳少陵接过那精致异常的泰山纹令牌,抱拳道: “无妨无妨,贺老弟正事要紧,这就去吧。” 贺拔岳点了点头,随即便脚步匆匆的领着弟子上了山召集诸长老安排一件大事...... 第90章 前夜 太丰二十八年,六月二十六日如期而至。 夜渐深。 天空被厚重的灰布遮蔽,光线无法透过缝隙,残月映照下仅能勉强维持一丝朦胧。 乌云聚集,微风起,细雨如丝悄无声息地落下,打在瓦片上发出细碎的响声。 知府衙门前宽阔的青石板路被踏得光滑,两旁矗立着高大的石狮子。 马车轮子在石板路上滚动,络绎不绝的达官贵人穿行其间。 他们的马车饰以锦绣,显得富贵逼人。 整个衙门已然被重兵团团包围。 这些兵卒身着朝廷的赤色甲胄,手持长矛,腰间系一把刀兵。 十余人聚为一组,每隔二十余步便是一组,层层把守。 即便豪右们在济南是一方霸主,但在此情此景,冷冰冰的兵刃的逼迫下,仍然显得有些慌乱。 但他们最后不得不踏步进入那黑漆漆的官署之中。 而四周的街道上,商贩的叫卖声、行人的窃窃私语,都被这肃杀的气氛所压制,声音显得零星而遥远。 一个身形高大的老者身着华衣下了马车,身旁的侍从手持油纸伞。 他的目光穿过雨幕,望着风雨中飘摇的官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期待,几分忧虑,雨水沿着伞缘滴落,溅起水花,随后波澜不惊。 正是贺拔岳。 与此同行的欧阳少陵刚下马车,便不禁感叹: “好一座气派的衙门。” 贺拔岳面带微笑踏步而入。 周围衣着华贵的豪强皆是面带奉承的谄笑,拱手一一与前者问好。 欧阳成与欧阳鹤舞紧随其后,在这肃穆的场面下也不再嬉闹,只是紧紧的跟着自己的师父。 。。。 与此同时,话却说回万青这边。 只见他身着一身蓝色武官袍,头戴一乌纱帽,中间的补子精致异常,细看起来是一只威武凶残的彪。 兴许是那万青下巴光秃秃一片没有胡须的原因。 再加上他眉宇间一股森然阴狠的气质,举手投足间便是一股阉人的神态。 本是如此威严勇猛的一身武官袍,穿在万青身上却只显得阴冷十分。 他端坐在自己官署之中,托着光秃秃的下巴,看着那些本地豪强,眼睛中的空洞夹杂着几丝狡诈。 他嘴角勾勒出一丝阴狠,眯了眯眼睛。 “是时候了。” 只见万青缓缓起身,身着一身光鲜的官袍出了官署,闲逛似的溜达起来。 所遇之下属兵卒皆低头行礼问好。 转眼间他的那记身影就到了关押重犯的牢狱。 衙门的牢狱设在西南端的几处院落,离得那聚会的正堂极远。 看管衙门牢狱的牢头一见来了位大官,脸上当即挂起谄媚的笑容迎了过去: “百户大人大驾光临,小的未曾远迎,还望大人见谅呐。” “大人屈尊于此,不知有何贵干?” 万青没有进去那牢房,而是站在外面观望,看着那黑黝黝的入口,他关心道: “咱家奉监军大人之名,来这儿看看那些贼囚,可没出什么差子吧?” 牢头弯腰在万青身旁谄笑道: “大人放心,有小的在,那些死贼囚不敢出什么幺蛾子,一个个都老实得很。” 万青那平常阴暗的脸上此时竟露出一丝微笑。 “嗯,辛苦了。” “今夜是监军邀集众多豪强之日,王监军深知弟兄们都功苦劳高,一个个都辛苦得很。” “便托咱家给弟兄们每人另补十两银子,让诸位弟兄都去外面潇洒一番。” “待会儿便由方将军的兵士接管此处牢狱,就不有劳诸位弟兄了。” 说罢,那万青就掏出了一包沉甸甸的包袱,里面足有数百两银子。 看着那包银子,牢头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面露狂喜之色,连忙迫不及待的接过银子。 “多谢这位大人!” “还是监军大人体贴俺们这些丘八。” 在接过银子后,牢头便让手下去传话,把各处巡逻与站岗的狱卒叫了下来。 这些个狱卒一听说上官监军给他们每人补了几两银子。 还允许他们今夜出去潇洒一番,个个都乐的合不拢嘴,直夸监军大人善解人意,真是个大好官之类的。 他们这些狱卒一年的俸禄也就七八两白银,没有上官的命令绝不能擅离职守。 如今听闻监军大手一挥就补发他们十两银子,且能去挥霍一晚上,个个都欣喜若狂不能自已。 他们笑嘻嘻的,都已经在琢磨今夜去哪家妓院或者赌馆耍银子了。 万青嘴角勾勒出一丝诡笑,拍了拍牢头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语道: “你且带着手下这些弟兄从南边儿那处偏门出去,如若从正门而出,其他的兵卒弟兄难免眼红。” “出去后若遇兵士盘问,就说奉监军大人密令出去行事,你可明白?” 牢头本就是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如今一听就明白了,恍然大悟道: “是是,小的明白,多谢大人提醒。” 他看了看无人把守的牢狱,心里有些不放心,涌现出一丝不安,随即问道: “不知大人所说的兵士几时来驻守啊?” “要不等那些兵士来了,小的再带手下这些弟兄们出去如何?” 却见万青面无表情,眯着眼盯着那牢头悠悠道: “兵甲调动,可是大事,你这手下丘八这么多人,看到了那些兵卒前来调换,若泄露了机密怎么办?” “此乃监军大人密令,你怎有权过问,服从命令便好,问多了于你于我,都不好。”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这就带着他们走。” 牢头听罢连连点头,便是不敢过问了。 这些都是那些大人物的事情,自己听从安排就行了,操那闲心干嘛? 牢头当即对着万青连番感谢,随即就带着手下狱卒浩浩荡荡不见了踪迹。 而原地伫立的万青望着那黝黑散发恶臭的牢狱,神色诡秘的笑了笑。 大步流星的走向了衙门正堂方向。 而此处牢狱之中正是关押着贺建成、杨士湘、万安三人…… 一场暴风雨正在天际酝酿,不多时将席卷整个山东大地。 第91章 索银(为喜欢白鼬的丹塔内大佬加更的1章!) 天际风云变幻,饶是夜晚,依旧能趁着月色看到翻滚的浓云席卷而来。 最后就连那丝丝薄弱点月光都不见了踪影。 随之是狂风呼啸着黑暗,淅淅沥沥的小雨点逐渐演变为“哗啦啦”的瓢泼大雨。 此刻内的大厅之中,却全然不似外面那般风雨飘摇,静的只有雨点敲击在大地上的回声。 居于首位的是朝廷的山东监军道王昊。 两侧而下的单独宴桌,各独自盘坐一人。 右手边往下分别是山东总兵官方大庆、百户万青、百户张容。 左手边是立过大功劳的高级将领,济南府仅剩的几名文官,方大庆手下的副将等等。 济南的富商豪门、大派宗门、小的帮派毕至。 王昊作为主官,一身青色文官袍,一改往日纨绔的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也自知此事事关身家之性命安危,绝容不得马虎。 如此寂静凝重的场面,王昊捂嘴清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诸位贤良能至于此,本官欣慰至极啊。” “如今朝廷危难,百姓处于水火,我等臣民,自当有一份力,出一份力。” “那本官便闲话少说,今召集诸位不为他事,只是向诸位筹集些银两罢了。” 随后他便拍了拍手,从幕后出来众多的灰袍侍从端着盘子,站在了那些贵人身旁。 只见盘中摆放着一只官印与一封赦命文书。 “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本官便事先与诸位说好,三千两白银,缴纳者获朝廷赐封勇武校尉,得官印一只,今后便是朝廷上的五品官。” 话音刚落,在座的豪右无不面面相觑,面色难堪。 想不到这狗官竟然如此直白,这一上来就要钱? 而且还是狮子大张口上来就要三千两白银?! 没人想到这狗官竟然如此利落,上来就勒索众人钱财。 真把我们当傻子坑骗啊? 一个区区的校尉有谁稀罕? 五品官也不过是个区区的名义上的空架子,卵用都没有。 整个场面都陷入了寂静,没有人敢做出头鸟率先发声,面前的瓜果与佳肴都动都不敢动。 贺拔岳作为山东第一大门派的掌门,也深知这种局面不能被王昊牵着鼻子走。 他那张脸上浮现些许的不悦,冷冷的说: “监军大人又不是不知,山东连年天灾人祸,生意不好做是一说。” “另外老夫的泰山派的弟子都交不起银子了,老夫甚至还要倒贴与他们,监军大人是不是要的有些多了?” 王昊目光被贺拔岳吸引。 看了看这个普普通通的黝黑老者,不禁咧嘴笑道: “贺掌门,你们泰山派可是山东第一大派,想必还是有些底蕴的。” “您如今不以身作则捐募银两,却说起了反话,实在是令本官心寒呐。” “况且贺掌门底下万余弟子,倒贴给他们钱粮却还要继续招收,究竟是想为朝廷做事呢还是另有打算?” 贺拔岳皱了皱眉,想不到这监军说话的底气竟然这么足! 而且大有污蔑自己有谋逆之心的意思。 自己堂堂泰山派掌门,就算是山东布政使都要给自己几分薄面。 而这一个小小的监军听起语气便要把自己拿下的样子。 他那修长的双眼眯住,心道最好还是要小心应付此人。 瞬时,贺拔岳不悦之色退却,随即呵呵一笑,抱拳轻松道: “大人言重了,老朽这一把贱骨头,都快入土之人了,哪敢有什么别的打算。” “招收一些弟子也不过是为了朝廷排忧解难罢了,还请监军大人勿作他想啊。” “募捐一事,老朽我虽说是泰山派的掌门,但是那些冗杂的账房之事都交与手下人处理了。” “要说募捐多少银两,老朽还得跟手下那账房的长老询问一番啊。” 王昊面露难色。 “这...” 贺拔岳笑了笑,他颇为自得的捋了捋胡须。 如此一个黄口小儿吃的饭还没老夫吃的盐多,还想打老夫的主意,做梦! 他看着陷入艰难的王昊,笑道: “监军大人,要不然等老夫此次宴席回去,跟那管事长老吩咐一句再奉银而来,如何?”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众人不动声色,都不愿作出头鸟,但他们心中都对贺拔岳的话术纷纷惊叹。 这一手踢皮球的操作,以柔化刚,轻易便化解了王昊咄咄逼人的话术。 王昊心中暗骂这老东西看着糊涂蛋一个,想不到他的脑袋可真灵光。 不过自己所设的重兵已然到位,此处对于这贺拔岳便是龙潭虎穴,想必这老东西也蹦跶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王昊嘴角挤出一丝弧度,心中又好受不少。 “既然如此,那本官便等着贺掌门,望今日过后能带来一个好消息。” “不过本官还是希望贺掌门能自罚酒三杯,今日之事也就罢了。” 王昊随即示意侍女给贺拔岳酒盅倒满。 谁知那贺拔岳却一把制住了侍女的纤手,随即向王昊颇为歉意的抱拳道: “老朽年事已高,加上重疾在身,郎中嘱咐过不准喝酒,不然老朽便是要提前进土咯。” “这样吧,老朽以茶代酒,向监军大人赔个不是,望大人海涵啊。” 他随即拿起面前那盏精美茶壶,在自己酒盅倒满,一连喝了三杯下去。 万青的坐席距离贺拔岳不远,眼见这老匹夫没喝下那酒水,不自觉间皱了皱眉,抿了下唇。 想必这老匹夫已然是有备而来,防备甚重,实在不好对付了啊。 而王昊也同样的想法,火气只能咽到肚子里: “也罢,也罢。” 随后那王昊阴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去。 众人都被那王昊看的满脸不自在,纷纷低下头颅生怕他注意到自己。 最后王昊的目光停留在贺拔岳的对面人身上。 此人正是济南第一富商,做粮草生意的巨贾王凯王老爷。 “王老爷身为济南前沿的巨商,想必这么多年了受了朝廷不少恩惠,如今朝廷有难,应当为朝廷排忧解难才是。” 迎到那监军的目光,王凯老脸一颤,心如滴血般,沉声道: “监军大人,老朽虽家资阔绰,奈何这几年生意不好做,生意也是勉强维持运作罢了。” “巨富一说也不过是数十年之前的名号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过老朽愿出…五百两白银!以资官军剿贼之辛劳。” 王昊心中腾的升起一股怒火,咬牙切齿的憋着那团火气。 但他的心中已经在想如何宰割这个大肥羊了,道: “无妨,本官是百两银子不嫌少,万把两银子不嫌多,诸位量力而行。” “不过,诸位面前可是朝廷赐的绝大的名禄,诸位都不考虑一番么?” “朝廷之好意,老朽心领了,可实在是有心而力不足,还望监军大人见谅啊。” 王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这话说完,王凯吐了口浊气放下心来,行了一礼后缓缓坐下。 而其两旁济南本地的中小门派的帮主都是眼前一亮。 “老朽的青竹帮愿捐银二百两,以助朝廷剿贼。” “回监军大人,黑虎帮愿捐银二百一十两,作兵士之饷。” “血刀门愿捐银二百五十两……” “……” 青竹帮主、黑虎帮主、血刀门主、妙手宗主以及其他的什么豺狼虎豹,乱七八糟的小帮主门主都纷纷募捐了个两三百两银子。 如此下来,那首富王凯捐的五百两银子倒是最多的了,所有帮派富商募捐下来的银两不过三千余两。 只见王凯一张老脸上有了轻松之态。 他竟有了闲心雅致,拿了一颗紫葡萄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向后望了一眼贺拔岳,二者相视一笑。 第92章 官逼民反 此刻的王昊却满脸阴霾。 如此好的一场大加勒索的时机,被这些人轻易化解。 他本以为打着朝廷的名号便能让这些人乖乖给自己缴纳银两。 一口气收他十几万银子。 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银子没勒索到不说,还把面前这群人给得罪了。 果真是强龙压不了地头蛇! 贺拔岳却起身笑呵呵道: “王监军宽宏大义,当之为吾等表率。” “不如便把我等草民面前的名禄当个善缘赠予我等,今后我们为朝廷出力,自然也有一番心思了。” 听到这话,周围的富豪与宗门帮派之主都面露贪婪之色,纷纷附和。 “是也,是也。” “王监军,我等募捐了百两的银子,受封个朝廷的名号也自然理所应当吧。” “……” 看着这些得意忘形的地头蛇,王昊心中气就不打一出来。 他王昊本就出身于官宦之家,初入官场哪里受得了这些气? 王昊眯着眼强压怒火多时,此刻却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怒道。 “尔等真以为几百两打发叫花子的钱能糊弄本官?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敢在本官面前指手画脚!” “山东白莲教作孽多年,尔等依旧每日吃香喝辣却不受丝毫影响,本官怀疑尔等勾结白莲教匪。” 王昊在这群老狐狸面前终究是年轻了。 当即起身冲到众人募捐的三千里白银那里,抓起一把银子来就冷冷笑道: “今夜还竟敢当众对本官行贿,妄图收买本官,献城于白莲邪逆!” 王昊猛的转身,一把抓起桌上的一个玉杯摔碎在地。 “兵甲何在!将这些以贺拔岳为首的嫌犯都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甲胄的铁片磕碰发出的“哗啦”之声充斥响应,帷幕之后早已备好的重兵全部伏出! 而在坐席之中的副将,参将等都噼里啪啦的将面前桌子踹翻,身着一身铁甲抽出了刀兵环绕在王昊周围。 大厅之外的兵卒也早就备好,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个个都举着火把涌动起来。 不过片刻,里外近千余名赤甲兵卒将那些豪强团团围住,长枪刀兵全都齐刷刷指向众人。 而外围的兵卒皆手持弓弩将其对准了那群豪右。 方大庆、万青二人作为心腹缓缓起身走到王昊身旁。 而处于震惊之中的张容、李国栋、冷天存、卢剑星等人都是在震惊之余跑到其身后。 周围亲兵举起的火把散发的光芒照在几人身上。 一名领兵的副将跑出来,向王昊报告: “回禀大人,我军一千兵士已备好,还请大人下令诛杀贼寇!” “不急,本官倒是要看看这群贼寇死前如何挣扎。” 随后王昊负手畅快淋漓的大笑数声,死死盯着那贺拔岳道: “老匹夫,死前你还有什么遗言?尽管说来,本官满足你!” 被重兵围困的豪强约莫百余,除了贺拔岳等其余人皆是惊恐不定。 贺拔岳却并未像王昊想象的那样慌张,相反却是慢慢捋着胡须早就料到了一般。 “想不到王监军今夜之宴竟是给我等设下的鸿门宴呐。” “监军不会天真的以为,就凭你手下这些兵卒,能将老夫擒杀吧?” 王昊眯了眯眼,沉声道: “贺老贼你有万军不敌之勇是不假。” “但本官手下高手如云,再加上兵卒千余,打杀了你这老东西不过覆手之劳耳!” 只见他大手一挥,狞笑道: “万青,张容带你们的人把这老杂毛给本官杀了!” 身后的二人齐声遵命道: “卑职领命!” “且慢!” 此时却站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后紧随两个年轻人。 正是欧阳少陵! 只见他向王昊行了一礼,作揖道: “老朽欧阳少陵,见过监军王大人。” 此话一出,如同一记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众人纷纷震惊十分,随之转变的十分惊喜。 “欧阳少陵!江湖传闻中的小剑仙!” “天山剑派的长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欧阳长老在这里,那我等就有救了!” “…….” 随着窃窃私语,那首富王凯此时也反应过来,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惊呼道: “欧阳长老!快跟监军大人解释一番,我等万不可能是勾结白莲教匪的反贼啊!” 欧阳少陵听到身后的无礼嚷嚷,皱了皱眉。 “王监军,想必这其中必然存在一些误解。” “老朽与贺掌门相识几十年,其人怎会是勾结白莲教的反贼呢?” “还望监军大人明察秋毫!” 贺拔岳眼睛一眯,向欧阳少陵道; “欧阳兄不必多言,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么,这所谓的朝廷命官不过是想勒索我等的家资罢了,反不反贼一说全然在他嘴中。” 而那王昊沉默片刻,随后一手指着那欧阳少陵,猖狂大笑道: “哪儿来的老东西,敢在这冒充剑仙欧阳少陵,天山与山东相隔万里,欧阳少陵怎会在此地,你这老东西必然是个赝品!” 还不等欧阳少陵反驳,人群中走出一女子。 即便身在一群衣着华丽的人群中也难掩她的清雅与不凡。 此女缓缓走出,她盯着气焰嚣张的王昊,一字一顿道: “我师傅是真是假不由你来决定,在座诸位是否与白莲教勾结也不是由你决定的。” “堂堂朝廷官员,却无半分明察黑白之举。” “你枉为朝廷命官!” 此女子正是欧阳鹤舞! 而身材高大的欧阳成也挤过人群站出来,将鹤舞挡在身后。 “我们就是天山剑派的弟子,今夜你若危及我等性命,别怪我们天山饶不了你们!” 第93章 猖狂 欧阳少陵此次却并未发怒,只是心中十分欣慰两名徒弟的勇敢。 他大步向前迈出数步,自豪的将两名徒儿挡在身后。 “王监军,如今你倒行逆施,不怕朝廷革职于你?!” “且将兵甲撤去,我们便当作今夜无事发生,否则...” 王昊嗤笑一声,像是看一群愚昧的傻子一般。 “否则什么?革职?哈哈哈...” “家父是朝廷二品大员王二河!手底下战兵数十万之众,在朝堂之上有的是人,就连当今圣上都得对我爹客客气气的。” “你们小小的江湖草莽,天山剑派又算什么东西?” “谁让你们不识好歹,把本官当叫花子糊弄。如今本官说你们是反贼,你们便是反贼!” 此话一出,众多被刀兵相向的富户和小帮主纷纷喧哗起来,全都开始指骂那王昊。 王昊脸色阴沉如云,杀心大盛,管他天山还是泰山,今日这场酒宴的贺拔岳必须死! 而这个白毛老头和这两个年轻人,看样子跟贺拔岳关系不凡。 若要斩草除根,将这几人一并除掉方为上策。 反正这白毛老东西距离那天山那么远,就算他真是欧阳少陵又如何?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将这两个老东西杀了,把黑锅扣在白莲教头上岂不美哉? 王昊就这么电光火石间被打通任督二脉般,思绪不断在心中飞舞。 恰此时,外面却传来劈里啪啦的打斗声。 伴随着兵卒的惨叫,一道湿漉漉的满身血迹与泥泞的军官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禀大人!泰山派的那几个乱党被...白莲教的妖女所救出!这几个人全越狱跑啦!” 王昊大惊,由刚刚的嚣张跋扈转变为愤恨。 “什么?!” “现在他们在哪儿?白莲教妖女约莫多少人?!” 那浑身血迹的军官急忙道: “白莲教妖女约莫二十余,他们携那几名乱党正在南边的庭院与我军激战啊!” 一直沉默的方大庆心如滴血般。 这些兵士都是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兵,是精锐中的精锐,远不是那些饥民招来的新兵蛋子能比的。 他跑到那兵士跟前忙问道: “将士们伤亡如何?!” “那些反贼太过强悍!我军的弟兄们损失惨重,还望大人派兵支援啊!” 王昊怒目而视那老者,随即指着那贺拔岳,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遂怒极反笑道: “哈哈哈,好好好,本官果然没猜错,你贺拔岳早有谋逆之心,今夜还竟敢勾结白莲教匪劫狱?!” 贺拔岳冷哼一声默然无语。 他也想不到自己的徒弟竟然被这狗官给抓了,想必那机密已然泄露! 但他想不到为何白莲教的人会得知这一消息来营救自己徒弟。 此时王昊身后的万青阴恻恻的说道: “监军大人,卑职此刻便去将那几个泰山派的贼子抓回来,就凭那些兵卒恐怕抵挡不了不多久。” 王昊点了点头。 “好!速去速回!” “卑职领命!” 万青答完便留下一道残影,身如轻燕一般身手矫捷的越过众兵卒,直冲外围而去。 王昊眼睛一转,看着那群手无寸铁的豪强,大手一挥,狞笑道: “放箭!给本官射死这群反贼!” 一众豪右进来赴宴不被准许携带兵刃,因此他们此时手无寸铁。 听到这声命令后都开始惊慌失措的窜逃起来。 而数百名弩兵听到号令后齐刷刷扣动扳机,上百只箭矢化漫天箭雨,哗啦啦的射向那手无寸铁的人群。 这群兵士手中的弩威力极大,都是由精铁炼制而成,百步之内可洞穿半尺厚的木板。 但这种利器对于贺拔岳与来自天山的三人造不成甚么影响。 而对于那些只会些武功皮毛的武人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富户就是致命的利器。 一时间,惨叫声和哀嚎声充斥了整个殿堂。 “噔噔噔!噔噔....” 箭矢如同夺命的使者,无情地撕裂空气,直指那群毫无防备的身影。 箭头穿透精美华贵的布衣,带起一片片血花。 人群像被惊起的乌鸦,四散逃窜,试图躲避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但空旷的大殿之中没有任何的遮掩物,只能活生生的被漫天箭雨射成刺猬。 有些箭矢死死钉在了地板或者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尖叫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衙门中最凄厉的交响乐。 那群弩兵好似不知疲倦,在军官的指挥下射下一轮弩箭再换一轮,就连已死的尸体上都插满了箭矢。 往日不可一世的首富王凯也沦为了待宰羔羊,他慌张的捂着头逃窜。 一波箭雨再次哗哗的袭来。 “噗噗噗噗!” 几十余支将他全身贯穿,眼睛中满是不甘含恨而亡。 而有的富户还特地领来了自己的妻女,想要带他们一同见见世面,却不曾想竟是一同上了黄泉路。 最后几名幼童与几个华贵女子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躺在了尸山血泊之中,惨叫声渐歇。 欧阳成与欧阳鹤舞背靠背,二人并未携带兵刃,只能用轻功连躲带闪艰难的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箭雨。 而欧阳少陵须发迎风般飘舞。 他的几十年来的内功可谓是深厚似海,轻轻松松便能挡下几十支箭矢,还能分出心神替自己的徒儿消解几分压力。 至于那些与自己并无关联的富户则有心无力了。 “你这狗官可还有半分怜悯之心,连自家百姓都要肆意屠戮!” “你还是人吗?!” 王昊看着面前百余夹杂着老幼的尸山血泊,心中无半分愧疚与同情,有的只是无尽的畅快。 只听他仰面大笑: “尔等草芥贱民持财自傲,勾结白莲教妄图谋逆,本官诛之无过!” 贺拔岳稳定如山,目光犀利如鹰。 他的华贵衣袍抖落数分,身形所运用的内力,恰如巨浪翻滚,无所不挡。 那些凶猛的箭雨,在他的气场面前,宛如尘埃微弱般细微。 在他手掌一挥之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以无与伦比的速度爆发出来,将面前几十支箭完全摧破。 但随之而来的又是百余飞箭袭来! 贺拔岳怒目振臂一挥,五指轻弹之下几十余支箭头竟直接被震飞! “嗖嗖嗖”数声竟又反向射倒了一大片的兵卒。 他全身功力翻涌,向仅存的十几个小帮派不知所措的帮主怒道: “如今眀庭要对我等斩尽杀绝!尔等莫非要引颈就戮么?” “想活命的便随老夫把那狗官的人头取了!” 话音落下,贺拔岳眼睛微眯,双掌微合,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力轰然爆发,直冲众人的面门! 他那高大干瘦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冲进重围。 面对那齐刷刷砍来的刀兵,他竟然躲都不躲,一对枯瘦的手掌穿过层层间隙。 只见摧枯拉朽般,被贺拔岳掌法命中的兵卒皆是身子一怔,一口殷红喷出身体直接飞了出去! 飞出去还不作罢,硬生生的又撞倒五六人才停下来。 不过霎时间,重兵合围的包围圈被硬生生撕开一记缺口,兵卒转瞬死伤十几余人! 第94章 混战 然而令人惊惧万分的是,贺拔岳被那些刀兵砍到的部位并没有像常人一样流血受伤! 相反,他的身体若坚硬的石块一般,稳稳地抵挡住了那些锋利的刀芒发出沉闷的声响。 而那些围攻的兵卒们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匆忙收回刀芒并再次砍向贺拔岳! 但结果却是他们的刀剑砍在那老头子身上毫无反应。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贺拔岳就以一人之力对抗上千名敌人。 他的掌法灵活多变,宛如游蛇般迅速而灵活,同时又稳重如山,看似轻飘飘的一掌却蕴含着千斤之力。 每一次掌击都蕴含着劈天裂地的力量,令周围的兵卒大为畏惧。 而被这恐怖的掌法击中的兵卒,即使身穿重甲,依然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骨骼被生生击碎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身体向后飞去,重重地砸在了远处的其他兵卒身上。 幸存下来的青竹帮主、黑虎帮主等众人皆惊得瞠目结舌,无法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泰山派的武功绝学!石敢当!” “传闻练石敢当大成之人,躯干刀枪不入!如今一见,果真如此!今生能见如此绝学,我死而无憾了。” “贺掌门所用的掌法,老夫若是没有猜错,必然就是那十二式擂手了。” “这必然不过是贺掌门武功的冰山一角,泰山派以剑为主,如今贺掌门却全用掌法,依旧能达无人之境,若是用剑,解决这千余官军不过是小菜一碟。” “别说那么多了,眀廷如今要对我等斩尽杀绝,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等不义了!” 剩余的十来名武功较好的小门派帮主也齐齐义愤填膺,纷纷不再躲闪。 相互交谈一番后都加入贺拔岳那一方打杀兵卒。 一时间,加上那十余人的助战,贺拔岳一方优势尽显,如山岳而下压倒般的杀戮合围的兵卒。 转眼间王昊的一千精锐战兵已有百余人的伤亡! 贺拔岳面色冰冷,眼神冷漠如冰,仿佛眼前的兵卒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的身形如同巍峨山岳,瞬间一闪,手掌如疾风般猛击而出,狠狠拍在面前一名年轻的兵士胸口! 那兵士神情一愣,手中的兵器应声落地。 却见他的胸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竟迅速凹陷下去! 一股鲜血伴随着甜丝丝的味道和部分内脏血肉喷涌而出! 这名兵士甚至来不及感受痛苦,就被贺拔岳这轻飘飘的一掌当场击毙。 贺拔岳的身形在赤黑色的甲胄浪潮中稳稳站立,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面对百人潮水般的冲击,他依然面不改色,毫无惧意。 他那千斤重的掌法一旦使出,每一次都能轻易夺走十几条兵卒的生命 只见其脚下已经堆积起数十具密密麻麻的兵卒尸首,场面惨不忍睹。 “欧阳兄!反正如今事已至此,不如随愚弟我推翻明庭,以成就千秋之霸业,万世之功勋!” 欧阳少陵其几十年的内力浩瀚程度丝毫不逊于那贺拔岳。 面对齐拥而上的兵卒,他只是须发威威飘荡,衣袖轻轻一甩。 那股的内力轰然爆开! 那些一拥而上的兵卒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所拍到,腮帮一鼓喷出一口鲜血,全部哀嚎一声飞了出去。 他们的骨骼轻微碎裂躺在地上挣扎起来,却无性命之忧。 “贺拔岳,你是否早已起了谋逆之心?!” “如今你带老夫来这鸿门宴,岂不是陷我于不义之地?!” 他知道,如今一旦杀戮起这些官兵,那么天山也必然成为眀廷之敌,届时双方便是不死不休。 而欧阳鹤舞与欧阳成都是在艰难的抵挡着兵卒的进攻。 他们虽然是天山的名门弟子,对付几十个兵卒不成问题。 但是面对成百上千兵卒的围攻还是略显吃力。 况且师父还未表态,也轻易不敢向那些兵卒下死手。 欧阳成与欧阳鹤舞二人靠背而战,双目发红。 周围兵卒的刀枪剑影十分密集。 “铮!!”的一声! 欧阳成的臂甲被一兵卒的刀刃砍下一道豁口! 随后其余的几名兵卒满目狰狞,见缝插针般,“唰”的一声砍在欧阳成背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贺拔岳面色一狠,向后凌空而跃,十指轻摇,浩瀚内力汇集丹田。 他分出一只手来一股无上的浩瀚内力轰然爆出! 只见欧阳成身旁周围的几十命兵卒惨叫一声,其胸口如同被巨石击中! 皆是狂喷一口黑红的血液夹杂着脏器的碎块后瘫软在地。 “多谢贺师叔!” 算是为欧阳成解了围。 “师兄!” 欧阳鹤舞有些慌张,忙跑过去扒开欧阳成的衣衫。 只见他的背部赫然多了一道半个小拇指宽,长约半尺的狰狞伤口,里面的血肉还在不断的蠕动汩汩流血。 欧阳成因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强撑着气力: “没事!我不要紧!” “师兄!你可要挺住啊!” 欧阳鹤舞带着哭腔,本想给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他上药止血。 但奈何这些兵卒实在是太多了,刚死了一批此时又涌来一大批兵卒。 她只能一边艰难的抵挡着兵卒们的冲击,一边还要保护重伤的欧阳成。 第95章 皆反(为往道大佬加更的1章!) 欧阳鹤舞带着哭腔,本想给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给他上药止血。 但奈何这些兵卒实在是太多了,刚死了一批此时又涌来一大批兵卒。 她只能一边艰难的抵挡着兵卒们的冲击,一边还要保护重伤的欧阳成。 贺拔岳深吸口气,将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右手藏到背后,向欧阳少陵吼道: “欧阳兄!事已至此,我解释再多也说不清楚了!就说眼下,你能忍心看着你的两个徒弟被官兵砍死吗?!” “成儿!” 眼见欧阳成身负重伤,欧阳鹤舞深陷重围岌岌可危,欧阳少陵怒的须发飘扬,一声爆喝。 “贺拔岳,既然你早已有反心,何必带老夫来淌这趟浑水?!” 贺拔岳道: “欧阳兄,非是我带你趟这浑水,而是眀廷步步紧逼,我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啊!” 语罢,那欧阳少陵脸色一沉,之前的慈善之态全然变换,眉宇间凌厉无比,一股肆意凶悍的杀气汹涌而来! 当年那个江湖中叱咤风云的小剑仙回来了! “敢伤老夫的徒儿,不知尔等哪来的胆子!” 只见他右手成爪,五指虚抓。 “铮”的一声地上一只残刀像是回应他一般,“嗖”的一声刀柄飞到他的手中! 他轻握刀柄,胡须皆飘扬。 没有花里胡哨的剑法,只是手腕一抖。 那柄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残刀竟嗡鸣一声,刀身周围肉眼可见的涌现七道刀芒! 周围正在血战的小门派帮主不经意间瞥见,纷纷张大嘴巴震惊万分。 “能将一把残兵运用出无影刀芒,以刀代剑达人剑合一之境的人,除了传说中的剑仙欧阳十二,也只有小剑仙欧阳少陵了!” “吾等面前的老者非欧阳少陵老先生莫属!” “哈哈哈哈,如今就连欧阳老先生都助战我等,看来眀庭气数已尽!” “.......” 不等那些人惊叹完,欧阳少陵面前寒光瞬时一闪,五指轻轻拨动,其身前的七道剑芒已然似雷闪般爆出三道! 欧阳少陵距离那被围攻的欧阳鹤舞不过百余步。 而围攻欧阳鹤舞的密密麻麻的兵士惊叫一声,还来不及哀嚎,便见一道快如闪雷的刀芒劈面而来! 那些兵卒身上的甲胄碰到那剑芒如同一道白嫩的豆腐一般斩开,更别提被破甲后他们的血肉之躯。 “啊啊啊啊!!!“ 只见外围的那些兵卒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照面之下竟然被直接拦腰斩断,血肉与各种脏器散落一地漫天喷洒! 即使这些兵卒身着重甲,也无法抵挡那三道剑芒! 直至那三道剑芒直至斩杀了近百名的兵卒才逐渐消散。 放眼望去,整个大殿宛如修罗地狱,那些被腰斩还未死透的兵卒还在哀嚎着用仅余的两条手臂挣扎爬动。 众人眼见欧阳少陵三道剑芒轻轻松松斩杀近百的兵士,皆纷纷深吸口气,脊背发凉打了个寒颤! 而那些小帮派门主门皆纷纷庆幸没于欧阳少陵作对为敌! 传说中的小剑仙武功竟然已经到了如此登峰造极之境! 就连那欧阳鹤舞都满脸血污的震惊在原地。 她从未见过如此凶性大发的师父,即便师父是出手解救了她,但一时间她竟感觉面前一脸冷漠的师父竟如此陌生。 就连那些满脸嗜血的兵卒都变得恐惧起来,一时间竟都不敢上前,只是颤颤巍巍的举着兵器吓得牙口打颤。 唯一没有震惊的只有贺拔岳,作为于欧阳少陵相识四十余年的老朋友,他深知欧阳的脾气。 “好好好,欧阳兄你终于顿悟了!老弟我真是欣慰啊!” 而欧阳少陵冷哼一声,道: “此事过后,老夫再找你算账!” 话音刚落,那欧阳少陵手执残刀,剩余的四道刀芒迸发,丝毫不见其髦老之态,相反却是虎入羊群。 贺拔岳随手劈死数名兵卒后,远观那虎虎生风杀的正起兴的欧阳少陵,不禁惊呼一声。 “七十二式追风剑!” “看来这老顽固今日是真的生气了!” 天山剑法采集各家之长,共有三百六十一手。 其中有攻有守,亦有攻守兼备的,剑法的繁复,剑招的奇多,都在各派之上。 而且剑法雄浑,迅速异常,见隙即入,非常人可抵挡! 而七十二式追风剑正是天山武功绝学,式如其名,出剑若风,杀敌于无声。 其招式是全采攻势而不重守势,要碰着较自己弱的敌手,才好运用。 而欧阳少陵仅仅一把残刀在手便顷刻间斩杀百余兵卒。 只见那柄残刀在其手中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仿佛是人刀合一般绽放出眼花缭乱的刀花,肆意喷洒着飞溅的血液。 那七十二式追风剑在四道剑芒的加持下便是锦上添花,无声的刀刃无情的收割着一茬又一茬兵卒的性命。 霎时,在天山派三人加入战局后,贺拔岳一方再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而不远处的王昊面容难堪,脸上的肉丝丝颤抖。 想不到这两个老匹夫的武功竟然这么高强! 放眼望去那些寻常的兵卒颤颤巍巍,已然有萎靡败退之势! 即便他的身旁一大票的重甲兵卒,但心中也有些不安,眼见这些人优势尽显,不过两柱香时间便伤亡了百余兵卒。 “张百户!你且率手下小旗去速速助战!” 随后那王昊满是狠辣的声音传来: “若有擅自脱逃者,将其就地正法!” 张容心头一颤,自己一个连内劲都不曾练出的武人,要自己去跟贺拔岳与欧阳少陵两个武学宗师对打,岂不是自寻死路? 但他又不能抗命,只能硬着头皮抱拳道: “卑职领命!” 而方大庆面容难堪,心如滴血一般,看着自己的精锐步卒被肆意打杀了百余人,大有萎靡败退之势。 当即吩咐自己的十来名心腹将领前去助战。 那十余名副将也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领,善于用兵。 其武功虽然不比那些小帮派的掌门,但是其应变能力与实战经验远丰富于那些江湖草莽。 而张容大喝一声,带着冷天存、李国栋、卢剑星以及其他几名身手矫健的东厂小旗接连参战。 随后张容率东厂番役接连斩杀了数名想要临阵脱逃的兵卒后,提着自己手上的莲花链,呵斥道: “擅自离阵脱逃者,杀无赦!!!” 在面对数颗血淋淋的人头堵住去路后,那些兵卒只能灰溜溜的再次硬着头皮退了回去。 随着张容携带东厂的众人参战后,战局才勉强稳定下来。 冷天存带领手下十来名东厂精锐,皆手持一柄剑刃,围攻那天山的欧阳鹤舞与欧阳成。 张容在数百名兵卒的配合下攻向贺拔岳,只不过他不像往常那样张扬,只是躲在兵甲之中接连掷出莲花链偷袭贺拔岳,生怕自己受了伤。 而卢剑星则最为直率,他竟直接率领剩余的东厂番役上前与那最为强悍的欧阳少陵打杀起来,至于李国栋他本身就是东厂刑讯狱卒出身,压根就不会武功,只能在兵群外围做做样子。 也幸好有那十几名久经沙场的副将,再加上剩余的兵力才勉强将欧阳少陵牵制住。 不过这依旧是一场双方势力悬殊的杀戮。 虽然贺拔岳一方人少,但其人个个都武功高强,在江湖之中都是有名有性的江湖高手。 而朝廷官军这边即便人多,却没有几个精于武艺,只能硬靠着人多的优势勉强维持占据。 一旦官军被打开一道缺口,那么迎来的将是全面的溃败... 第96章 虐杀 大厅外,雨幕如织,淫雨霏霏。 细雨绵绵,宛如细针,无情地敲打在兵士们沉重的甲胄上,发出沉闷而断断续续的响声。 雨水在青石板上静静流淌,悄无声息地冲刷着一滩滩血迹,却怎么也洗不尽这场杀戮的残酷。 只见密密麻麻的赤黑铁甲的官兵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那二十余人死死的围在里面 贺建成身上背着已经沦为废人的兰飞雪,一面咬牙艰难抵挡着一波波官兵的围攻。 “你们快走啊!不要...不要管我了,如今我已是个废人,救我还有什么用?!” 身后的长枪齐齐捅来,带来阵阵呼啸,直刺那兰飞雪而去! 贺建成牙关紧咬,身形迅速翻转,手握砍刀“铮!!!”的一声将那几名兵卒的枪头死死抵住! 只听他嘶吼道: “大师姐,你说什么呢?!今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姐姐,不要再说了!今晚我一定救你出去!” 亲姐姐被折磨的没有人形,兰芷若心如刀割,眼中含泪不禁痛呼一声。 眼见贺建成不妙,她娇喝一声,身形若飘飘飞羽,手中剑刃电掣般划过几名兵卒的喉咙,飙出数抹殷红替贺建成解了围。 她身着一身官军的铁甲,带着手下一帮二十余个官兵打扮的教众,不过皆是女性。 看样子她们便是杀了某些官兵抢了其军服来潜入而来的。 而杨士湘满脸憎恨。 曾经的英俊面庞已是往昔,如今他的半张毁容的脸血肉模糊。 其上点缀着斑驳的血迹,犹如一只妄图复仇的恶鬼。 他手执一把长剑,目光凌厉,带着无尽的憎恨怨愤刺出。 而每道剑芒每七次挑出,面前的兵卒还来不及反应胸口的七大要穴已然被挑出一抹鲜血! 随之那胸口的血液下雨般哗啦啦落下。 此招正是泰山派独门武功绝学:七星落长空! 这七剑主要分为两部分。 先刺向对方胸口七大要穴,然后等对方惊慌失措时择其中一穴而刺之。 七剑连绵而出,如银河倾泄,长空星坠,对手猝不及防之下便会被刺穿七个血洞。 而万安在三人中年纪最小。 其武功与两位师兄相比并不精湛,但他天生长了一张娃娃脸。 再加上较小的年纪,声音稚嫩,性格体贴,倒颇受人怜爱。 他的剑法不算多么凌厉有度,在汹涌的兵甲冲击下略显吃力。 他那白嫩的娃娃脸滴落雨滴,更显其稚嫩。 两名兵士满脸狠辣,见那万安正面被围攻腾不出手来,长枪一提便向他的后背刺去。 而兰芷若便是瞥见了这一危急时刻,随即大喝一声,身形若非燕一般飘然而出! 她手中的剑刃虽然不快,却是准的出奇,所过之处的兵卒喉咙皆浮现一道血丝,捂着喉咙倒在了地上。 杀! 那两名正欲偷袭的兵士眼见那道赤黑的身影袭来,躲闪不及之下眼前一道剑芒刺出,喉头飙出一道鲜血。 鲜血溅到万安脖颈,他忙回头才发现是有惊无险。 “多谢师姐!” 兰芷若点了点头,随后便提剑向周围兵卒杀去。 “兀那贼子,怎敢造次?!” 一道阴冷且又狂傲的声音忽然传来! 只见一道深色身影飞速袭来,他从外围密密麻麻的兵卒肩膀上飞踏而来! 被那道蓝色身影掠过肩膀,兵卒们还是一脸的茫然随后转变为惊愕。 此人正是万青! 不过两个呼吸间,那万青轻功一闪便如同鬼魅一般飞踏到了兵卒围困的内圈。 他畅笑数声,乌靴轻点在一名兵卒肩上,随后身形簌的一声飘到半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手中十指兀然出现八枚较为粗大的银针。 此银针与他之前用的寻常银针大不相同。 此刻他的指缝中的银针长约半尺,木筷般粗细。 其顶部散出锐利的寒芒,而尾部则是三大根凸起倒置的尖刺。 尖刺上还密密麻麻布满了突起的小型铁刺,宛若长满倒刺的荆棘。 银针的尾部有个小洞,由一根细若发丝的红线牵引。 万青轻轻的用那些狰狞的倒刺抚过脸颊渗出血丝。 看着那二十余人,他的脸上浮现一丝残忍,喃喃道: “别急,咱家这就让你畅饮一番那些反贼的血,让你喝个够!” 语罢,他调集全身诸穴脉的浑厚的内力置于丹田,再由丹田处的内力迸至双臂! 霎时间,只见他的双手青筋暴起,十指猛弹! “噔”的数声! 那八根木筷大小的银针电掣般闪过,带着八根血红的丝线划过天空,似乎是要将天地斩断般猩红。 以万青为中心的八条红线飞流而下若夺命魂锁。 那群正与官兵鏖战的女教众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她们身上的甲胄被轻而易举的撕裂。 “噗噗噗!!!” 说时迟那时快,八枚银针瞬时没入那八名白莲女教众的腹部,竟只露出每一枚银针尾部的红线牵引! 她们仿佛成为了一只被人操纵的提线玩偶。 “这是什么东西?!” 由于那银针速度实在太快,她们一脸茫然夹杂着紧张,竟还未感到疼痛。 却有两名女教众受恐惧驱使,张手便拔那没入腹中的红线。 不过她们只是轻轻的抖动了一番红线,便觉得腹中传来一股非人哉的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被活生生搅碎。 当即哀嚎数声被痛的倒在地上,被一拥而上的兵卒乱刀砍死。 万青飘然而下,众兵卒都畏惧的让出一片空地。 只见他手中十指牵引着数条红线,红线的另一端是那几名白莲女教众。 “杀!!!” “杀狗官为姐妹们报仇!” “无生老母!洪福世界!” 那几名女教众虽然觉得腹内隐隐作痛,但不知道腹中被面前的阉人做了什么手脚,纷纷提刀便要砍死面前的太监。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万青残忍一笑,十指猛地攥成拳抓紧了那红线,左右双臂猛地扯到肩! 霎时见那红线猛地绷直! 伴随数声惨叫,那几枚银针的倒刺发力,将她们的皮肉撕裂。 银针被活生生从体内拽了出来,那银针上面沾满了碎肉血液。 直冲而来的那几名教众“噗”的一声! 腹部一股剧痛袭来,她们都面色苍白的向下看去。 只见自己的腹部被硬生生的掏出一大个血洞!!! 五脏六腑被那枚致命的银针搅的稀烂,里面的血肉还在不断蠕动。 万青面不改色的缓缓放下胳膊,双臂收缩,收回那几枚特制的牵挂着许多碎肉的银针。 那几名冲过来的教众纷纷倒地而亡,鲜血从身体向四周蔓延。 兰芷若双目几近喷火,埋藏着无穷的恨意与悲痛。 眨眼间面前的这太监就接连虐杀了自己手下心腹十余人! “怎么又是你这死太监!还我姐妹们的命来!!!” 第97章 血雨 话音刚落,那兰芷若咬牙切齿,满眼仇恨死死锁准了万青。 就是这个人! 就是这个人废了姐姐的武功,将她折磨的不成人样! 将贺师弟三人抓住坏了父亲的大计! 如今更是拜他所赐,使得杨士湘师弟彻底被毁了容! 却见兰芷若那身甲胄于空中一个翻越,脚踩数名手下的教众,携带着无尽的怨愤,一道剑芒便直直的向那万青的面庞劈下! “死啊!” 万青眯住眼睛,即便面前的妖女曾是自己的手下败将,但他丝毫不敢大意。 一股浓烈的杀机转瞬袭来,万青却不慌不忙,身体微微前倾。 只见他的双臂使劲收缩回那八支木筷般粗细的银针于手中。 霎时间那道剑芒已然劈面斩来! 万青不想硬接这一剑,他只是脚尖轻点身形便若一道翩鸿向后方跃起! 他的轻功十分了得,硬生生的躲过了那一道致命的袭击。 而兰芷若自然不罢休,银牙紧咬着不杀死此僚誓不罢休,她纤手一挑,身形紧追万青,十步之间便是七道锐利的寒芒扑面而来! 正是泰山派武功绝学!七星落长空!!! 这一招她兰芷若一直在隐藏,生怕被他人发觉自己与泰山派有瓜葛。 而如今都已劫狱营救了姐姐,阴差阳错又救出了这三个师弟,这一杀招便也不用隐藏了。 霎时间却见万青胸口部位七大穴位皆被那七道剑芒所笼罩! “泰山派的武功?!” 他登时寒毛直立,被一股浓郁寒烈杀气所笼罩! 此时即便如何运轻功躲闪,那七道耀眼的剑芒也完全躲不过去,其后果便是非死即残! 随即只见他的脸上浮现一丝阴险残忍的笑容。 他的左右手握住那八支银针,同时向侧面风驰电掣般射出! “噗!噗!”两声!!! 伴随着两道惊惧不已的惨叫哀嚎。 那几只银针贯穿两名正在于官兵鏖战的女教众的后背! 那红丝线肉眼不可见,其银针完全没入二人的背部,倒刺紧扎其中,与其后背的脊椎骨掺杂在了一起。 却见万青满脸狰狞,双臂猛的牵拉,那数根红丝犹如操控木偶人的丝线,内功狂涌之下竟将那两名女教众一把扯了过来! 如此电光火石之间那两名教众已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飞了出去! 万青冷冷一笑,双手各扼住那两名恐惧不已的教众的脖颈,死死将二人挣扎的身躯抵在自己身前,随后满脸癫狂之色。 “杀啊!咱家看看你能否下得了这狠手!” “卑鄙小人!” 那兰芷若怒目娇叱一声,剑刃本来直奔万青胸口七大穴位,此时那七道剑芒却只差那两个人质分毫! “堂主!不要管我们!尽管过来!” “让我们跟这阉狗同归于尽!” 眼见那两名女教众在万青魔掌中不断挣扎哀嚎,却是无济于事。 其视死如归之精神令兰芷若心头一颤。 这二十余名女教众都是自己的心腹姐妹,从启事起便是同生共死的手足。 兰芷若满面悲愤紧咬杏唇几近滴出血来! 她的眼中噙泪,纤手微移,双腿轻踏两下。 手中剑刃调转剑芒,“唰唰唰!!!”的数声竟直直杀向周围的兵卒,那十来名兵卒胸口登时狂喷鲜血而死。 却听见那万青狞笑数声。 “既然如此,你们没用了,给咱家死罢!” 随后却是电光火石间,万青手掌上布满青筋! 两名女教众死死挣扎犹如脱水之鱼,万青指骨咯咯作响的收缩,两个呼吸后却听得“咔嚓”两声,那两名教众的脖子竟被生生折断,头一歪没了生机。 “不!!!” 兰芷若面色惨白嘶声大吼,怔怔的望着万青手上的那两具死尸。 万青得意的阴笑数声,将双手中的两具尸首丢垃圾般丢在地上,任凭雨水冲刷其死尸。 “既然你不愿动手,那咱家便帮你打杀了这些蝼蚁。” 语罢却见万青十指“簌”的一声出现十枚散着寒芒的银针。 而此时剩余的女教众不过仅剩下十余人。 她们眼见同袍惨死于那太监手下,皆纷纷迎着风雨,心怀无尽的愤恨砍杀而来! “杀了这阉狗为姐妹们报仇!” “杀了他!” “……” 万青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兵卒,轻轻的嘱咐道: “都不要轻举妄动,且看咱家如何将这几个妖女就地正法。” 话音刚落,却见三名女教众双眼血红,手提砍刀冲了过来只有十步之遥。 万青咂了咂嘴,又摇了摇头,似乎是颇为无奈不忍心杀死她们。 “你们这些蝼蚁,为什么总是喜欢寻死呢?” “既然你们想死,那咱家只好成全你们。” 那三名教众的身影在万青瞳孔中不断放大,继而那三柄大砍刀距离万青头颅不过咫尺之遥。 三名教众刚露出得逞愤恨之色,却见那万青背负单手于身后,右手不经意间弹出三支银针,一副大家风范。 “叮叮叮!!!” 三枚银针轻而易举的精准打在了那三口大刀的刃口上,震得那三名教众一愣。 “二层的十成功力!灭了尔等草芥蜉蝣不过易如反掌。” 随后那万青淡然的面庞忽然变得狰狞异常! 一股浩瀚似海的恐怖内力瞬间从他身上爆出却又突然收缩回去,只见他手掌旁边风雨竟都变得扭曲起来! 万青的身形快如鬼魅般那掌心无声拍在那十来名教众的腹部! 那仅余的十余名教众根本来不及反应,被如此恐怖的内力灌输在身上后却没有任何反应,神色一怔后依旧面色凶狠的冲了过来。 可是下一刻,却见那万青身形鬼魅般折返到原地,掏出手帕擦着嘴角阴笑着。 离得万物最近的那三名教众下个呼吸便只觉得腹中火辣辣的痛! 随后便身子一颤兵刃落地,趴在地上止不住呕了起来。 但是她们呕出来的非是其他,竟是不断的吐出碎肉与血液! 片刻后其脸色与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变得深红起来,逐渐变得血红一片。 只因万青的那葵花内力实在太过浩瀚恐怖!!! 那打在她们身上的一掌其实是万青向其体内注入的葵花内力! 那股暴虐的纯阳葵花内力在她们体内突如其来,肆意横行,短短时间内便能将她们的五脏六腑活活侵蚀搅碎,其血管与诸穴脉皆被撑爆! 不过片刻,刚刚杀气腾腾的精锐女教众纷纷跪地呕起血肉来,肉眼可见的她们的肚子都干瘪了,因为五脏六腑被生生吐了出来。 “尔等白莲反贼,今日竟敢劫狱伤人,咱家这就送尔等上西天。” 他森冷说着,眼睛却如毒蛇般盯准了那些教众,随手甩出几枚银针。 银针划破飘摇的风雨,“噗噗噗!”数声!!! 那十来名教众身体爆出团团绚烂血花,由于血管与穴脉被纷纷撑爆,银针如同刺入一颗颗充血的皮囊,随后化作漫天血雨挥洒天际。 万青一身官袍本来只沾染了几颗血珠,多是被雨水打湿,他负手肆意仰面开怀畅笑,尽情站在血雨中任其染红自己的衣衫。 而这一番景色在风雨中却颇具壮烈色彩。 第98章 以一敌三 此时的白莲教寻常教众已悉数被万青屠戮一空,只剩下满地的尸首。 血被雨水冲刷渐渐在洼处汇成一处血溪,浓稠的赤红被冲淡。 似乎是上苍对生灵自相残杀的不忍。 看着困兽犹斗的五人,万青得意笑道: “尔等白莲反贼,若此时束手就擒咱家让尔等痛痛快快的死,否则别怪咱家心狠手辣!” 杨士湘身陷重围,满目憎恨,啐了口唾沫恨道: “我呸,死阉狗!要我们坐以待毙,做你的春秋大梦!” 兰飞雪在那贺建成的背上奄奄一息,却如何也掩盖不了眼中对此人的生生憎恶,却道: “阉贼!你作恶多端,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万青却像听到甚么笑话一般,捧腹大笑。 “尔等反贼还认不清自己身份么?” “如今咱家是官,尔等是贼,若遭天谴也是尔等,自古以来只能官杀贼,贼不能杀官,咱家杀你们反贼便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废话少说,且受死罢!” 语罢,只见他嘴角浮现一丝轻蔑的笑容,右手轻轻勾勒,手若拈花般,“噔!”的一声宛若一张硬弓,那数枚银针划破层层气浪直扑那兰飞雪面门!!! “大师姐!!” 那银针极为微细,再加上速度极快,划破层层气浪在耳边萦绕,贺建成大惊,刀刃倾斜之下急忙转身而挡! 却是“叮叮!!”两声! 剩下一枚银针没被挡住,“噗!”的一声,赫然被爆在那贺建成的胸口,绽放出一朵血肉之花! 贺建成面色难堪,脸部的肌肉都因疼痛而颤抖。 持刀抵住地面而单膝跪下,胸口已然血肉模糊,中央却是一根绣花针没入血肉,鲜血滴滴答答的滴下被雨水冲淡。 而那兰飞雪满脸痛苦之色,已然泪流满面,泪水浸湿了那贺建成的衣背。 “建成!不要...管我了,你们...快走啊!” “不!我说了,今天要生同生,要死同死!” 贺建成痛的勉强从牙缝挤出这句话,他本就是暴脾气,再加上本就执拗的性格,那股不服输的气色又涌了上来。 后身呼啸而来两股寒风,雨点被轻轻溅到他的脸颊。 “铮!” 两名兵卒的刀刃齐刷刷砍了下来,贺建成怒吼一声,抽刀死死抵挡,猛地向后卸力,两名兵卒身形不受控制一下前倾! “杀!!!” 趁此时机,贺建成着刀自下而上闪过一抹刀弧,霎时间那两个兵卒神色一怔,喉头由一道血线裂开一道黑红缝隙淅淅沥沥的滴起血水。 万青点了点头,收起自己的那贴身手帕,笑道: “倒是有两下子。” “不过,都别想逃,今天你们都得死!!!” 狞笑过后,却见他神色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暴虐所填满。 万青狂笑数声,十指不知何时又“嗖”的数声攥紧了那数道红丝。 那八支狰狞的特制银针“唰”的一下被收回手里! 刚到手中的那八支银针却还没捂热,他双掌便爆出一股内力! 电光火石之间那数根模糊的红丝斩断风雨,“咻咻咻!”数声纷纷扑向那贺建成! 葵花神功,唯快不破! 万青自然知晓这一道理,葵花神功之优势无非两点。 其一便是修炼葵花者无需每日冥想打坐,苦修数年才能催生内力。 此神功只需要调和好丹田与诸穴脉的运作即可,届时内力便是源源不断自生而来,修炼者受益无穷。 其二便是修炼葵花者武功即便再不堪,在浩瀚似海的内力支持下可快若鬼魅! 往往在敌手还未熟悉自身的武功套路之时,将其彻底扼杀。 那八根银针毒蛇一般锁准了目标。 距那贺建成咫尺之时却是那兰芷若脚踏青石板,一身甲胄携带一股风雨,她丝毫不敢大意,身形忙挡在那贺建成前面,屏息凝神之下手中剑刃便是爆开七道微弱剑芒! 七星落长空! 那七道微弱的剑芒横向构成一道屏障,将袭来的七道索命银针抵下,却有一枚漏网之鱼从侧面直扑那贺建成的头颅! 情急之下兰芷若目呲欲裂,身形单脚而立倾斜而下,银牙一咬,右手“簌”的炫出一道剑花,“叮!”的一声将余下的那枚银针其截下。 眼见自己的八支银针没有干掉那贺建成,竟然还被那妖女所迫,万青皱了皱眉收回那八枚银针,看来这妖女之前对自身功力有所隐藏。 如此电光火石之间,那万青不敢再玩弄剩余的几只猎物,毕竟狮子搏兔尚用全力! 只见他背负身后的一只手隐藏成爪,五指虚抓之间身形爆出一股气浪! 风雨纷纷被震得一飘,却见他单掌横于身前,身形鬼魅间冲向那兰芷若! 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狞笑,兰芷若急忙转头间那万青鬼魅般的魔影已然到了面前! “死!!!” 她登时被惊得头皮发麻,此时若转身躲避必然被那万青一掌拍死! 自从上次的行刺失败跟这太监交手后,她便深知此人掌法的恐怖,或者说此人高强的武功非是依靠其掌法,而是其恐怖的内力! 也正好她心中有股怒火,便是举剑炫出朵朵剑花刺向那万青! “雕虫小技,也上得了台面?” 后者轻呵两声,身形直接微移躲过兰芷若刺出的那几剑。 他却是一脚点在一名兵卒的身上,再一脚轻点在其肩上。 一个凌空飞跃,单掌直勾勾的打来,轻松躲过了那几道咄咄逼人的剑花! 二者所距不过咫尺之遥,却见万青狞笑一声,单腿利落而下! “簌”的一声踢出乌靴,脚尖点在那兰芷若的手腕! 下一刻却见万青满脸的狠辣,另一只腿“嗖”的合拢,死死夹住了那兰芷若的手腕处! 他那双泥泞血迹斑驳的乌靴夹紧了兰芷若的手腕,随后万青双臂猛地一转,一声惨叫袭来! “啊...啊啊啊!!!” 兰芷若哀嚎痛叫,手中剑刃“乓啷”落地。 整个小臂被那股巨力所翻转拧断,诡异的被拧到肱骨处,白花花的骨头刺破血肉裸露出来,整个小臂被生生拧到反面。 却此时刻,万青阴狠的得逞一笑,单手成爪,五指虚抓之下那单只魔掌携一股阴风便向她的头颅袭去! “师姐!!!” 眼见那兰芷若快被一掌拍死,此时却是杨士湘与万安已然顾不得面前难缠的兵卒。 只是异口同声惊呼一声,二人不约而同的向那万青袭来! 第99章 亡命鸳鸯 万青“嘶”的一声,眉头紧皱。 身子两边各传来一股危机感! 随之他顾不得一掌拍下去,竟迅速收掌,猛的一脚踹在那兰芷若胸口,后者吐出一道血线后便飞了出去。 借着那道力量,万青猛的一转身单掌爆出一股劲气!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却是那杨士湘狰狞的脸上全是恨意,他引剑径直刺来,眨眼间爆出七道微弱剑芒直向那万青的头颅杀来! 退无可退,自需死力一搏! 他的面色一狠,葵花二层的十成内力全然爆开! 细看万青掌围之下风雨已然扭曲。 霎时与那杨士湘的七道剑芒相冲撞,二者十成功力相碰刹那,心中皆已然对敌手的实力知了根底。 “这到底是什么武功?!竟能轻易抵挡住我泰山派的武功绝学!!!” 却是那杨士湘脸上的愤恨转变为惊惧,不禁失声惊叫狂吼! 而那万青却是在刹那间,脸上已然勾勒起胜券在握的诡笑。 “萤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话音刚落,万青手指寸爆,化掌为拳! 浑身的葵花内力涌动,耳边的两缕青丝飘摇,双掌的内力若银河倾泻,长空陨落似的竟执掌住那几道剑芒! 那杨士湘手中的剑刃周围的七道剑芒随之在那股恐怖的威压之下“咔咔咔”的竟然寸寸断裂破碎,直至“彭!”的一声被湮灭化为齑粉! 风雨飘摇的墨黑夜色之中唯一的光芒被生生掐灭。 “今日便让尔等见识见识,甚么叫做至高的武学!” 杨士湘来不及惊诧,随之却见万青狞笑数声,轻点出两根寻常不过的手指竟然夹住了他的剑刃,随后手腕律动,那柄铁剑“咔嚓!”一声直接被折断! 电光火石间却见那万青不顾疼痛,竟将那半截巴掌长短的断刃“啪!”的一声拍在手中。 随后他猛地摊开来只见那柄断剑已被一股葵花内力爆开散为四分五裂指甲大小的裂片! 他猛地双掌微合,各手掌执起一半的断剑裂片。 敞开双臂后各掌内力浑然爆发,那些裂片此时化为最为锋利的刃片,携着破空声便“嗖嗖嗖!!!”的数声杀向万安与杨士湘二人! “死!!!” 伴随着一道阴狠的叫声,杨士湘急忙一把丢弃手中的断剑,双臂猛地护在胸口之前,五指虚抓之下双掌呼啸出风! 十二式擂手!!! 他杨士湘乃是贺拔岳贺掌门最为得意的门生之一,年纪轻轻体内便练就了数缕真气内力。 刹那!却见那股模糊的残片距他胸口不过分毫,他的一双铁掌上竟多了几丝内力! “噗噗噗!!!”数声。 杨士湘竟硬生生的出掌来抵住那波袭来的刃片。 即便他的双掌有几缕微弱的内力所护佑,但他面对的是浩瀚如海的葵花内劲加持下的刃片,不可能毫发无伤! “啊啊!!!” 却见下个呼吸间他“嘶”的一声倒吸口冷气。 放眼望去其双掌由于剧痛筛糠般颤抖,只见他的手心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剑刃残片,刻出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流如注令人头皮发麻。 另有几只剑刃的残片成为漏网之鱼。 纷纷化作残影爆在杨士湘的小腹成为数道血洞露出其中蠕动的血肉,“哗啦啦”止不住的流血。 这等伤势看起来血肉模糊凄惨不已。 实则重伤的伤口只有腹部的那一二,手掌虽看起来更为严重,但若是好生恢复也不过是皮外伤。 如此看来用双掌抵下那股剑刃残片也实为明智之举。 而万安的武功自然就没有杨士湘那么精湛了。 他手中一柄笨重的大刀根本挡不住数量如此之巨速度奇快的剑刃裂片。 只是胡乱的出剑挡下几片剑刃的残片,剩下的大部分残片爆在他的身上! “啊!” 那股剑刃残片犹如割开白嫩豆腐一般没入万安的身体,在其胸口、腹部、大小腿上纷纷绽开朵朵血肉之花。 万安的身体犹如残破的书简,满脸痛苦,随后身体重重的倒在血泊之中,看向自己的师兄弟姐妹们却艰难的露出一朵笑容。 “三师弟!!!” “小安!!!” 兰氏姐妹不禁痛心疾首,失声痛呼。 二人早年间被那贺拔岳收作义女,随后的几年贺拔岳又收了这三名亲传弟子。 五人之间关系密不可分。 大师兄贺建成与老二杨士湘对那大师姐兰飞雪心怀爱慕。 因此二人互相不怎么看得顺眼,日常的鸡毛蒜皮也能吵得不可开交,干个甚么事都要分出个高低胜负。 而五人中年纪最小的万安却对二师姐兰芷若心存倾慕,依他腼腆的性子却是从未说出口。 兰芷若瞳孔猛地放大,从泥泞里挣扎起身跑去查看那万安的伤势。 贺建成与杨士湘二人一向拿万安当作亲弟弟般看待, “那阉贼!有什么事冲我们来!!!” 却不料那万青不耐烦的冷笑数声: “喊什么喊?你们都得死,一个一个来着什么急?!咱家这就送你们下去陪他!” “我跟你拼了!” 杨士湘红着眼,当即催动身上那所剩无几的内力,却全然没了刚刚的锐气。 “聒噪!” 万青冷哼一声,随之那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出一根银针,手若拈花,随手甩出那枚绣花针,透过层层气浪“咻”的一声打在杨士湘的腹部,再加上之前的伤势,豁然爆出一大道创口后重重倒地。 他冷眸环视过去,不见其腿脚之律动,身形却如同鬼魅般一下子到了那跪坐的兰芷若面前。 “妖女受死!!!” 那只魔掌携一阵阴风就要落在那兰芷若天灵盖时,万青忽然感到脚踝一痛,低头看去眼中杀机迸泻! 却见那万安趴在血泊之中,张口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狠狠咬在万青的脚踝上,眼中满是倔强与决绝之色,稚嫩的脸上满是血污泥泞,却有了不同往日的悲壮。 “三师弟!!” “小安!!呜呜呜呜啊.....” 兰芷若不禁痛声哀嚎不断呕出鲜血。 之前被万青折断了一条手臂,后又被一记重踹踢在胸口,此时可谓是元气大伤,能勉强挣扎着起来已然是万幸。 “师姐...我...我...” “小安...我都知道...师姐都知道...” 万安缓缓伸出手臂,妄想碰到那兰芷若的纤手,后者脸上露出凄笑,也伸出臂膀极力想去握住万安的手。 “好一对亡命鸳鸯,啊哈哈哈.......咱家成全你们!让你们在黄泉路结伴而行!” 万青怒极反笑,满目狰狞的一把提起那万安,另一只手却死死扼住兰芷若的脖颈,将奄奄一息的二人“扑通一声”压倒跪在泥泞血地上。 二者头颅相平,互相望去却没了往常的恨意,也不再挣扎,似乎是认命般如释重负。 只是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心,皆露出一丝艰难又欣慰的笑容。 “师父...一定会帮我们报仇的...” “嗯...父亲一定会的...” 最后只听得那万青丧心病狂的大笑。 “待会儿咱家便让那老匹夫下来陪你们!安心去吧!!” 电光火石间,那万青一脸狠辣,两掌成爪五指虚抓,左右手轰然一声,满身的葵花内力如暴雨倾泻,猛地向二者的天灵盖拍去!!! “啪嗒!”一声。 二者的头颅在无上的葵花内力疯狂倾泻下,如同一只瓜果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拍了个稀烂,就连脸都扭曲的模糊不清了,其中的破碎的颅骨夹杂着红白之物四溅。 ps:qq交流群!!! 第100章 急转直下 两具头颅被拍的稀碎的尸首倒地,死状是一众尸体里最为凄惨的。 万青颇为厌恶的仰面伸出双掌,不断翻折,雨水顺着脸颊滴落,他任由雨水冲刷手上粘稠的红白之物,想要将其冲洗干净。 “小若!!!小若呀!呜呜呜啊啊...” “师姐!” 仅存的三人目呲欲裂,肝肠寸断,眼中的泪水已几近流干,皆在在麻木崩溃的边缘徘徊。 朝夕相处的五人,短短时间就被虐杀了三人。 战局已定,二十余白莲教妖女被悉数屠戮,勾结白莲教的万安与白莲教其头目被东厂百户碎颅而亡,只剩下三名残兵败将苟延残喘。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不顾那三人的痛苦哀嚎,下一刻却见万青双手猛的抖落几滴血水,刹那却“嗖”的一声抓出那八支血淋淋的银针,猛的向那三人的躯体掷出! 那三人已是强弩之末,如何也躲不过那八支索命红线。 却不料那兰飞雪一下子松开锁住贺建成的双臂,竭尽全力的竟从他的背后扑倒贺建成的身前。 霎时六枚银针齐嗖嗖的钉进了她的胸膛,另外三枚分别钉进了那杨士湘的大腿与双臂。 贺建成满脸惊愕,看到那兰飞雪倒地后有进气没出气的模样方才如梦初醒。 他一下将那兰飞雪抱在怀里呜呜哭嚎,对她那丑陋的面庞没有丝毫的嫌弃。 “师姐呀…师姐,为什么?你怎么这么傻啊?” 却见那兰飞雪胸膛被六枚银针贯穿,只留下数根红丝被牵引犹如古筝琴弦绷直而出。 被这么一扯动兰飞雪只感觉五脏六腑要被那几枚倒刺活生生的割碎,惨白的双唇哇哇大口的往外吐出乌黑鲜血。 “咳咳…呕…” 她艰难的抬起手,用手心轻抚过贺建成满是泪痕的脸颊。 “建成…不怪你…师姐走了…” “你…你和士湘…一定要活下去!” “让师父,帮我们….” “师姐,我记住了,我记住了!我和士湘一定,一定….” 那贺建成涕泪横流,抱着心上人不断重复安慰的话语。 还不等二人呢喃完,却听得“撕拉”一声,红丝另一端猛的绷紧! 六支银针的倒刺突如其来从胸膛破开血肉! 刹那间兰飞雪的胸口爆出六道血洞,各种被搅碎的脏器“哗啦啦”流出,溅了贺建成一脸鲜血。 登时兰飞雪双眼猛的睁大,手臂无力的垂下,便没了生机。 “好一出感人大戏!不过有什么话下地府说去罢!!” 万青可谓铁石心肠,更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对待敌手心狠手辣至无人之境,实在令人心里发毛。 他“嗖”的一声畅快收回血肉淋漓的银针,却是收到手中后再次射向杨士湘和贺建成二人! 万青脸上的得意笑容愈发浓郁,眼看那二人即将被万青所杀,却从大厅内飞出一道人影! 此人须发皆白,却是从大厅之中杀了出来,接连打飞出了十余名兵丁滚落在青石板台阶下,随之发出一阵暴呵。 “那阉贼,怎敢在此放肆?!” “若敢伤老夫师侄儿一根寒毛,老夫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那道人影站立在青石板台阶上冷哼一声,只是轻捏手中残刀,竟然霎时间绽出七道耀眼的剑芒。 那数道剑芒与那杨士湘与兰芷若的微弱剑芒大为不同,此七道剑芒颇具实形且速度奇快,狠准无比,一个呼吸之间便直直的打向拦截住那八支银针。 那八支银针说到底也是他十成葵花内力加持下的暗器,却轻松被那欧阳少陵的几道剑芒追上斩飞。 如此看来,这欧阳少陵果真是传言中那般武功深不可测! “欧阳少陵!老东西居然没死!” 万青杀人大计未成便恨声辱骂,心底惶惶涌出一丝不安。 再抬头放眼望去,大厅外簇拥出众多的兵卒,仿佛是被裹挟住一般颤颤巍巍的向外涌来。 随后却是一道熟悉的瘦高身影在兵卒的簇拥之中缓步而出,那贺拔岳原本整洁威严的衣衫此时却浑然是血迹,一看便是经历了一场血战。 他的一手持着一柄细剑,另一只手竟是死死钳住了那王昊的脖颈! 转眼间朝廷官军局势急转直下! 他提着剑刃在其喉管周围徘徊,将后者吓得面无血色。 “贺...贺拔岳!本官是朝廷命官,你...你可不要乱来啊。” 众兵卒颤颤巍巍的根本不敢靠前,监军大人被反贼生擒,万一轻举妄动让他老人家有个好歹恐怕自己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而那张容混迹在兵群中,捂着鲜血横流的肚子,俨然是受了重伤。 “贺拔岳,此时收手还来得及,快放了监军大人,否则朝廷派大军夷灭你泰山派!” 贺拔岳直接无视他们,站在那大厅外台阶上,鹰隼般的双目冷冷的扫过众人,他一脚踢在王昊的膝盖按在地上跪了下来。 “汝等眀廷鹰犬,如今这混官监军被老夫生擒,还不快快放下兵器,否则老夫一剑就让这狗官上西天!” 这一道声音并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炸开,浑厚无比中却携带着一股强压的愤怒。 大厅外万青身旁的那些众兵卒满脸茫然之色,想要放下兵器却又不敢。 王昊的脖颈依然被那锋利的刃口勒出一道血线,惊惧之下瞪眼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蠢货,还不快把兵器放下!是想把本官害死吗!?” 听到这里,兵卒们面面相觑,一人率先丢下了兵器,其余等人皆是墙头草一般蹲在地上,随后哗啦啦的将手里的兵器丢下。 而那重伤的贺建成与杨士湘,一见自己的师父竟然出现于此,心底又重新燃起希望,心里的的委屈尽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师父!您…您要是早来一步就好了...” “呜呜呜…师父,三师弟!还有大师姐和二师姐,都让官兵杀害啦!” 贺拔岳距两个徒弟足有百步之遥,依旧能将二人看个清楚,待看见他们那凄惨的模样后贺拔岳不禁心头一颤,怒目眉毛拧成了一条线。 “什么?!!” “究竟是何人伤我徒儿?!!且出来受死!!!” “是他!!!” 杨士湘与贺建成二人相互搀扶,满脸憎恨的异口同声吼出,指了指那三具面目全非的尸首后,又恨指着那万青道: “就是这个阉人杀了三师弟和芷若师姐!” “大师姐也被他杀了!可怜大师姐死前武功尽废,受尽折磨,皆拜此人所赐!” “师父,您定要为我们报仇雪恨啊!” 说到痛处如此,二人却又是眼泪“簌簌”落下。 “那阉贼,老夫要你血债血偿!” 当真是杀了小的来老的! 万青被贺拔岳那双冰冷的眸子扫过,双眼中皆是阴贽,他身子一怔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心境,但奈何依旧面色难堪无奈万分,滴水般阴沉,心头浮现一丝绝望: 这下是真完蛋了! 这两个老东西果真有万夫不敌之勇! 计划赶不上变化! 本想设计下毒来智杀那贺老贼,想不到这老东西竟是有备而来,吃喝一律不碰,饶是如此还一同带来了与其实力相差无几的欧阳少陵。 若自己单遇上其中一人还胜负尚未可分,而现如今这两个老匹夫却都依旧生龙活虎,在千余兵众的大阵中杀的进出自如。 若自己被这两个老东西合力绞杀,那么必死无疑! 再加上那贺老贼竟挟持了王昊做人质,莫非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不行! 自己杀了那贺拔岳的徒弟,若是乖乖束手就擒必然十死无生! 刹那间,一想到付诸的努力都将付水东流! 万青阴沉着脸便是一头乱麻,越想头绪越乱,他双眼死死瞪着贺拔岳出了神。 等等! 人质!!! 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头脑就冒出了如此之多的火花。 万青猛的抬头,思绪如若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双眼阴翳的扫过贺拔岳与欧阳少陵的位置,他抬手便是“唰”的一声抽出身旁一名兵卒的刀刃! ......... qq交流群: 第101章 僵局 却见那万青面露狠色,一把抽出身旁兵卒的刀刃,身形不过在一个呼吸间瞬移,那刀刃直冲着贺建成与杨士湘而去! 见此情形,那贺拔岳与欧阳少陵二人江湖中摸爬滚打几十年,不知与多少人厮杀过。 此情此景即刻就反应过来这阉人要做什么了,只听得二者同时发出一声暴喝: “不好!” “阉贼休得放肆!!!” 不过二人站在那青石板最上面的台阶上,相比于万青的距离可谓是甚远。 何况贺拔岳要挟持住王昊,乃是主心骨的存在,轻易不得动弹。 而那欧阳少陵“小剑仙”的称号岂是白来的? 他怒目而视,双脚掌底若生风了一般,一步便是拾十余级台阶而下。 随后全力发动轻功脚尖轻轻点在那些趴在地上的兵卒背上。 欧阳少陵此时距离那贺建成师兄弟二人不过百尺,但那万青的身形却是更快! 丝毫不落于其下风,眼见他那魔影不过十尺之遥,欧阳少陵心中不禁震惊于此子的轻功实在了得,竟不亚于自己之下! “想在老夫眼皮子底下劫人作质,你岂有那个能耐?!” 他一声不屑的大吼,右手持刀眨眼睛对准了那身若鬼魅的万能,两只老眼一眯,皱纹纵横堆起却丝毫不能遮掩住其满身的杀气。 却见他单只枯手的手心向上攥紧刀柄,刀锋直指那万青的项上人头! 随后左手一下松开,带着几丝血迹的洁白衣带在被雨水浸湿,却挡不住他右手化掌,凛冽一击拍在刀柄末端!! 那柄残刃当即发出阵阵呼啸,破开阵阵气浪直冲那万青而去! 葵花神功在此时速度奇快的优势再次显现出来! 万青身形真就如若鬼魅一般,还不等那贺建成师兄弟二人反应过来,他便携刀已然到了二人的面前! 身侧那柄残刃“嗖”的一声打来,其神速比他的那银针还快数倍,分毫不差的预判在那万青下一刻出现的位置上! “不能躲!时机只此一次!如若错失良机,必然性命不保!” 万青心中咆哮嘶吼,他的面庞被雨水打湿。 却是更为满目凶狠决绝的直愣愣的冲二人而去,转头看都不看那柄致命的残刃! 右手急忙掏出大把银针,还来不及调动足够的葵花内力之下便胡乱向那残刃呼啸来处甩去! 高手对决,却只一瞬! 尽管有众多的银针打消几分了那柄残刃的威力。 但对于那道凶悍而来的巨力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下一刻呼吸之间那万青猛地轻微侧身,那柄残刃的刃口“唰”的一声划过其身影! 臂膀处飙出一股鲜血,随后裂为深可见骨头的一道创伤! 刹那间血液滴滴答答的流了一袖臂,即便如此,如此一良机便是被他拿捏住了,万青不怒反笑身形一下子闪到二人中间。 只因他手中的刃口已然抵在了那一脸惊惧的贺建成的脖子上! 浮出一道血痕,他的另一只手三指成爪,臂膀勒住其脖颈,狠狠的扣在那杨士湘的喉管处憋得后者面色通红。 万青奸计得逞,两个可堪大用的人质到手,便是觉得危机解除了三分,心中难免多了几丝得意,不禁狂笑道: “哈哈哈哈,老东西,你终究是慢了一步!” 却见那欧阳少陵距离那万青不过咫尺之遥,轻功被迫停下站在风雨里蠢蠢欲动,后者声色俱厉地威胁道: “别过来!再过来咱家就杀了他们!” 贺建成与杨士湘即便是危在旦夕,却依旧不老实,高声愤恨道: “欧阳师叔!师父,别管我们,此人罪恶滔天,只管出手就是!人终有一死,有何畏惧!?” “师父!不要管我们!两位师姐与小安还尸骨未寒,且除此恶贼报仇雪恨啊!” “闭嘴!” 万青阴着脸双臂一紧缩,右边刃口死死抵住贺建成的脖子。 只要轻轻的一动便能豁开一道血口,左边的三根手指死死的捏住了那杨士湘的喉管,使他刚想骂的话又咽到了肚子里,憋得满脸通红的咳嗽。 眼见自己仅剩的两个徒弟也沦为了人质。 贺拔岳强压怒火,面若冰霜,手中的剑刃步步紧逼,在王昊脖颈上割出一道血丝。 “那阉贼,快放了老夫的徒弟!不然老夫这就取了你们监军大人的狗头!” “快让他放了我徒弟,否则......” 王昊的乌纱帽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虽是在那乖乖跪着,却不料是有恃无恐。 他此时料定了贺拔岳轻易不敢鱼死网破,因而此时与之前那番惊惧的样貌大相径庭。 “万青!干得好!” “哈哈哈哈哈...贺老贼你当我傻不成?” “放了你徒弟本官在你手中岂不是任你宰割?如今风水轮流转,倒也是扯平了!” 此时那万青却阴恻恻的发话了。 “监军大人勿慌,只要这老贼敢动你分毫,卑职即刻便送他那乖徒儿上西天!” 此时天空乌云重墨,与其相应的只有满地的猩红之色,淅淅沥沥的飘摇风雨转眼化为瓢泼大雨,厅外的重重人影在雨中毅然伫立不动分毫。 而万青的那处臂膀被豁开一道半尺长深可见骨的狰狞血口,将半个身躯的官袍浸染血红。 局面陷入了僵局,双方互持对方的人质谁也不让谁。 “贺掌门!不如这样,你且将王监军放了,咱家即刻就放了你的两个徒儿,如何?” 贺拔岳冷哼一声,放声冷笑质问。 “你这阉贼诡计多端,说出的话与放屁无异,为何不是你先放了我徒儿我再放了这狗官?” 被如此怀疑人品,万青却也不恼只是干笑两声,道: “既然贺掌门不相信咱家,那这样好了,咱家数三个数,同时放人,如何?” “好!一言为定!” “三!” “二!“ “一!!!” 话音刚落,二者同时缓缓抬起剑,各自的人质便是缓步向自己那边走去。 恰在此时,那万青用刀刃挟持的建成倒是一瘸一拐的走了,而那杨士湘的喉管却依旧还被他攥在手里! 双方人质各刚走出两步,贺拔岳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勃然大怒,便要去将那王昊掳过来! “阉贼!你果真言而无信!” 王昊意识到那贺拔岳又杀气腾腾的过来,便是惊叫一声拔腿就跑。 “贺老贼,你可别轻举妄动!!!别忘了咱家手上还有一人!” “你再动一下我就活活掐死他!!” “呵呵…咳咳…” 只见万青的指甲已然抠进了杨士湘的皮肉之中。 后者的喉管在他手中如若一个果核一般随时会被捏碎,窒息的痛楚袭来,使得杨士湘生不如死的发出“呵呵”声。 ................. qq交流群:!!! 第102章 反扑(为星冷月曦大佬加更的1章!) 那万青狞笑着,三指间的力量不断增加。 杨士湘憋的面色血红,双眼爆出,四肢怎么挣扎也无法卸掉喉管的千斤之力。 眼见那杨士湘要被活活掐死,贺拔岳只能愤恨的停下,这等疯子能说出杀人之胁便绝不是空口威胁。 “你这阉贼究竟想怎样?!” 万青呵呵一笑。 “贺掌门怎如此天真?历来交质皆是一换一,你却想一换二,天底下何来这种便宜事?!” “且咱家一介阉人,为东厂效力,只是想为朝廷效力剿灭尔等反贼罢了!” 而此时的王昊脚底抹了油,已然撒丫子跑到了那万青身旁。 王昊此时满脸愤恨,一想到贺拔岳让自己跪在地上颜面尽失。 其心头涌上来的恨意就恨不得把贺拔岳碎尸万段。 “万百户!快把这些反贼都给本官杀了!” “杀了他们本官为你向朝廷邀功请赏!” 万青瞥了一眼那狰狞张狂的王昊,心道这厮还是看不清局势。 如今泰山派与天山剑派两大高手齐齐坐镇,而自己势单力薄,与这二人对上只会是十死无生! 但他的身影犹如铁铸一般,任凭风吹雨打不懂分毫,单手依旧死死掐着那杨士湘的喉管,不予他丝毫逃离魔掌之机。 万青抬了抬自己那狰狞伤口的臂膀示意给王昊看。 “监军大人,卑职此时元气大伤,要杀那老贼恐怕是有余心而力不足哇。” 二人的官袍一青一蓝,全然被雨水打湿于风雨中飘摇满是窘迫,再无之前的雍容华肃。 王昊袖子一甩,无视他手臂的创口,扭头瞪着那万青怒道: “什么意思?!你之前不是说可有七成把握擒杀那贺老匹夫吗?!” “难不成是在诓骗本官?!” 万青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监军大人明鉴!那贺老贼明显有备而来,对我等的毒酒防之最甚,让卑职无从下手啊!况且那欧阳老贼竟然也来赴宴,这场计谋变数实在太大,仅凭卑职一人实在是独木难支,猝不及防啊。” 王昊愁眉不解,随后“嘶”的倒吸一口冷气,道: “这......难道今晚我等要大败?” “万青!依你所说该当如何?!” “依卑职之见,我等先要避其锋芒,日后徐徐图之!” 王昊面目狰狞,仿佛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反驳道: “本官还有战兵千余,尚可一战!” 万青沉声道: “监军大人明鉴啊!就凭这些千八百的丘八根本挡不住那两个老东西。” “这……” “那本官还要他们有何用?!” 王昊如何不知,不然他也不会于千军之中被贺老贼生擒,随后猛的踹翻身旁抱头蹲伏的兵卒,怒冲冲的骂道: “本官都安然归来,尔等还等什么?!还不赶快拿起兵器将这些反贼给杀了!” 那王昊是宛若疯魔一般,对着那些懵然的兵卒又打又骂。 可怜那些兵卒刚刚被迫放下兵器跪地乞降,现又被主官打骂这让他们去送死。 且观目前的兵卒即使被迫拾起了兵器,却一个个像是被风雨打蔫巴了似的战意全无。 见此状万青暗自摇头,如此僵持下去只会对己方愈加不利! 只见万青缓缓的落下魔掌,登时那杨士湘脖颈处被划开的皮肉鲜血直流。 “你走罢!” “阉贼!你…你想干什么?” 杨士湘不可置信的转头盯着那万青,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不想走了?不想走就留下!” 万青见他不敢动弹,却是狞笑一声,魔掌轰然一声携一股阴风向他的脖颈处抓去。 后者心惊万分,头也不回的向自己师父跑去。 贺拔岳也不知此人究竟想干什么,居然好端端的便放了人。 “阉贼!算你识趣!” “贺老贼说笑了,咱家不仅识趣,还体贴的很!” “且让咱家帮你徒儿松一松筋骨!” 却见杨士湘不过跑出来二十余尺,那万青面庞颇为苍白,阴笑两声便“簌”的一下,双掌又多出了那八支荆棘般的银针,双掌在内力的灌输之下那八支银针就齐刷刷向杨士湘打去!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跳,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万青竟突然下此毒手! 那八支银针雷掣般没入杨士湘的体内,细看那八根银针却都是刻意避开了其致命的部位。 因此那杨士湘并未即刻就死,而是直接扑倒在了泥泞之中手脚抽搐着挣扎。 至于为何万青没有直接杀死他。 只是因为目前一个残废的将死之人比一个死人的价值要大得多! “士湘!!” 贺拔岳目眦欲裂,全身内力轰然爆开,耳边双缕灰发飘扬,黑影一闪猛地跑到杨士湘的身旁,却没有急于杀死那万青报仇雪恨。 “师父......” 他把奄奄一息的杨士湘盘腿起来调整好,后者的伤口密密麻麻都是血洞。 止不住的流血,能活下来已然是天之所幸,这一翻转痛的后者“嘶嘶”的倒吸冷气。 “撑住!为师这便调转内力到你体内,先把这几处伤口封住!” 随即他冲着欧阳少陵吼道: “欧阳兄,此时老弟只能靠你了!老夫要为徒儿灌输内力以求封穴保命!” “师父......那针头上有倒刺......不能拔。” 贺拔岳心如刀割,眼角含泪,硬生生的憋住没有流下泪来。 “为师知道了。” 那八支银针上面都嵌满了倒刺,只要轻轻一牵扯那几根红丝便可使他痛不欲生。 由于大出血杨士湘感觉很冷,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贺拔岳一双枯瘦的大手揉搓几下,慢慢的调转己身的内力。 随即他的两双大手放在那杨士湘军满是红线的背上,一股温润浑厚的内里滴水般慢慢坠入后者体内。 杨士湘只觉得身体不再那么寒冷,苍白的脸色稍稍缓解了两分,血液不再疯狂蔓延。 若是直接将那股内力灌输至他体内,那就不是救人,便是害人了,会直接将他那本就受损的五脏六腑活活撑爆。 随后待杨士湘的身体慢慢适应了这股内力,贺拔岳才面色一缓,逐渐加大了内力灌输,如一道微末的溪流缓缓磨合着杨士湘的创伤。 与此同时,那万青连忙喊道: “冷天存!卢剑星!李国栋!你们几人携东厂番子去护佑监军大人安宁,从此地撤出,日后东山再起!” 话音刚落,便是从大厅外的兵群中挤出几道身着东厂衣衫的人影,身上皆是鲜血淋漓,看样子也是受了不小的伤。 “卑职领命!” “张百户!你我二人断后!” 随后万青满目阴沉暴戾,提刀向那数百名吼道: “都给咱家上,诛杀反贼建功立业!” 但面临生死大关,此时的口号与褒扬都显得苍白无比,众兵卒无动于衷。 “踌躇者杀无赦!!!” 万青暴虐一声,猛的提刀斜斩。 随后身旁两名距他最近的兵卒脖子处闪过一处刀芒,满脸茫然的头颅直接滚落,两道血柱喷洒而出。 众兵卒被万青凶狠阴沉的目光扫过,不禁打了个寒颤,都只能屈服于前者的淫威之下颤颤巍巍的向那贺拔岳压去。 第103章 噩耗 贺拔岳拉着自己的徒弟在屋檐下小心翼翼的封穴保血。 贺建成虽然也是受了重伤,相较于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杨士湘来说却也只是轻伤,他也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向淡定从容、云淡风轻的师父,竟然也会有如此着急忧虑、如此关心一个人的时候。 不知为何,他心底冒出一个莫名的想法。 仿佛被杀害的小安与两位师姐只让师父有了几丝情感的波动,而杨士湘的身受重伤师父才是痛在心里。 他想开口询问,看二人那紧张的的神色便立即止住了口。 此时的杨士湘双唇恢复了一些血色,他身受重创命悬一线,整个人摇摇欲坠,在死亡边缘徘徊。 若不是那贺拔岳及时为他灌输内力封住了崩坏的伤口,恐怕此时早就与他的师姐们一同下了黄泉路。 纵使那贺拔岳功力深厚,但面对这种细微末节的活儿依旧忙的满头细汗。 毕竟救人于之杀人的难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却观此时,杨士湘的气息已然趋于平稳,细看之下可他的身体依旧止不住的颤抖。 他的双掌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残片深可见骨,这还只是小伤。 背部的八支银针星罗棋布,碗口大小的伤口汩汩流血,相比刚刚却缓和了太多。 因为失血实在过多,那八支银针狠辣无比,偏偏没有打在他的致命处。 五脏六腑之中多受重创,说活只能勉强的呼吸苟延残喘,说死却也死不了。 贺拔岳绞尽脑汁的为他徒儿续命,也不过是解个燃眉之急。 若是想把体内那八根银针取出,恐难为天人。 即便去普陀山请医圣出手,取出后八成他也得沦为一个废人。 贺拔岳丝毫不敢分心,一双修长的剑眉紧皱,心中疯狂怒吼咆哮: “万青!!!” “阉贼!!” “伤吾徒儿如此,老夫要你死!!” 只见那欧阳少陵身形一转,则剑刃一横,挡在乌泱泱冲过来的残兵的面前。 而他的两个徒儿皆在大殿内,由欧阳鹤舞照料着重伤的欧阳成。 乌泱泱的残兵看着极多,实则大厅内外的兵力不过三四百人。 这些兵卒战意全无,只是屈服于那万青的淫威之下才勉强提刀冲到前方,虽然大刀齐刷刷的对准了欧阳少陵,却没有一个人敢率先挥刀砍下。 至于那欧阳少陵则丝毫没有心慈手软,手中的剑刃挥舞的虎虎生风,没有任何多余的一剑,剑花旋出无数弧度,却都单单落在兵卒的脖颈处飙出一股鲜红。 正是天山七十二式追风剑! 万青此时却爆出一声狞笑,直接无视那欧阳少陵,轻功施展开来躲过后者脚踏身下兵卒飞袭而来! “贺老贼,且让咱家看看你武功几斤几两!趁你病要你命!古人诚不欺我啊嘿嘿哈哈哈......” 只见他双掌交错之间“哗啦啦”手搓抖出密密麻麻的细小绣花针,雨滴顺着银针滑落徒增几分重量。 万青双掌猛地腾空,十成葵花内力轰然爆出,电光火石间胸前那数百枚绣花针“咻咻咻”的融入雨中,一股脑地杀向那盘坐的二人。 “兀那阉贼,想偷袭先过老夫这一关!!” 欧阳少陵双目瞪圆爆喝一声,一脚踢在身旁兵卒的胸口,随后脚尖轻轻一点,手上的剑刃不过轻轻一挑,兵卒喉口飙出一股鲜血伴随着身形便飞出十余尺。 不过霎时间那柄剑刃爆出七道剑芒,将那下雨般的银针哗啦啦的挡了下来。 却说此时冷天存、李国栋、卢剑星三人抽刀围在那王昊身旁。 观此三人,却是卢剑星受伤最重,也是他最为实在,在贺拔岳千军之中生擒王昊时反应最为激烈。 至于那冷天存身上则是受了点轻伤。 他那天山四十九式剑法遇上出自天山正派的欧阳鹤舞,实在是班门弄斧。 他自知不敌那妖女之下便是让兵卒上去送死,自己倒是及时退了下来。 而李国栋分毫的武功都不会,也正能装装样子拿着刀剑胡乱挥砍两下,却是分毫未伤。 “战局不利,还请监军大人尽快避其锋芒啊!” 而那王昊此时信心大盛,一把甩开那李国栋的手,道: “本官乃是主心骨,岂能临阵脱逃?!” 他一边指着不远处激烈的杀戮,一边唾液横飞,肥腻的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你且看此时战局,我千余朝廷天兵死围那仅存的四名反贼。” “那四名反贼中又有两人身负重伤,一老贼急于抢救他那孽徒,仅余下那欧阳老贼尚存战力,凭借千余朝廷天兵与本官手下两个武功高强之辈,拿下此贼不在话下!” “这.......” 三人考虑到他暴戾乖张的性子,哑口无言,这王昊就是不想走,三人也不敢强行把他绑上拽走。 那千余朝廷天兵实乃自欺欺人之说法,目前他们能有个三五百的兵力便是烧高香了。 至于那欧阳少陵虽说只剩下他一个高手,却还有仅存的几个小帮主的帮衬,在万青携几百兵卒围攻之下丝毫不落下风。 这在王昊眼里竟然是那群反贼陷了劣势,实在令三人懊恼。 正当那王昊正志气满满,信心大盛之时。 衙门朱红大门外冒着风雨跑进来个军官,看其甲胄是个佰长无疑。 看他那狼狈不堪模样,王昊心底竟浮出一丝不妙的异样。 他甲胄上血迹斑斓,必是经过了一番血战,他见到王昊立马单膝跪下作揖,上气不接下气慌张的回道: “大人!禀.....禀报大人!大事......大事不好啦!” “城下的饥民都造反啦!其中还混杂着白莲教邪逆,他们纷纷暴动,守城的弟兄们猝不及防,伤亡惨重!此时城墙西大门已然失守啊大人!” “还有城外二十里处斥候发现白莲教贼军在运送攻城器械,还有大批兵马正在火速赶来啊!” “什么?!!!” 王昊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晃差点摔倒,被身旁亲兵扶稳后,竟一脚将那军官踹翻,恨声道: “白莲教!约莫多少兵力?!” 那军官被王昊狰狞的模样吓了个半死,急忙哭丧道: “探马来报说是乌泱泱的一大片,起码有数万之众!再加上那群密密麻麻被裹挟的饥民,起码有六七万兵力啊!” 王昊此时面如死灰,刚刚反败为胜的欣喜全然不见,喃喃道: “完了!完了!” 城中方大庆的兵力不过两千。 而守城的兵力加上济南城中的差役与捕快,还有东厂的番役总共一千三百人有余。 今夜被他安排在衙门准备伏杀贺拔岳的兵力便有整一千人,况且这一千人被贺拔岳与欧阳少陵两个反贼给屠戮了大半。 而守城的兵卒是什么德行他王昊心里跟明镜一般。 这些人打顺风仗个个勇武冲在最前面,打逆风仗便是扭头就跑,他估计此时的守军便已跑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却又冲进一人,观其着装便是城内巡逻的差役,他满身湿漉,仓皇失措的跪下哭丧喊道: “不好啦!不好啦大人!” 还不等那王昊消化这惊天噩耗,那差役继续喊道: “城中的泰山派......泰山派反啦!他们约莫千余的弟子正在其长老率领下杀过来了,巡城差役弟兄们几乎全灭啊!” 王昊脸色惨白,失了魂一般一屁股蹲在地上。 “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 qq交流群: 推书:《屠灭主角全家后我成了他的心魔》 《穿书女频,开局夺舍元婴大师姐》这本书作者“我叫安屠生”,去他的主页寻找! 这两本都是黑暗文,包黑暗,可放心食用! 第104章 城破 纵观济南城而去,这座沧桑雄伟的的城墙已经屹立了近百年,它也保卫了济南百姓的无数次安宁。 此城墙修筑于元蒙统治末期。 为反抗元蒙外族暴政,太祖皇帝揭竿而起,那时候的太祖高皇帝只是一方霸主还尚未称帝,依济南为粮草藏伫之地,广修城墙以备不时。 是夜。 漆黑如墨的夜晚与威严高耸的城墙融为一体,任凭此时的暴雨倾盆,二者相顾无言。 却见此时城墙底下的人影绰绰,配合着爆裂的风雨上演着一出大戏。 地面在暴雨的蹂躏下已然泥泞不堪。 城内外喊杀声震天,城墙外的饥民难民一望不到边际,黑压压的人群与天边接壤。 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枯槁,身形干瘦像是在垂死的边际,却在暴雨中不断前进狂奔。 城里的所有的官兵和达官贵人都是他们的杀戮目标,也正是他们在临死前最后疯狂的一次。 天灾人祸齐聚此地,再加上官府的苛捐杂税与残暴不仁,成为了压垮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 朝廷根本没有将他们当人看,草芥一般的他们无论死多少都不会引起权贵的同情与重视。 从他们在济南城底下乞求半月以来,每日从朝廷那里得来的不是赈济粮食,而是变本加厉的欺凌与勒索,有的官兵甚至杀人越货,强抢民女,做一些倒卖人丁的不耻之举。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白莲教邪逆隐匿在饥民之中,他们面色狂热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口号: “白莲现世!眀庭当灭!” “杀狗官!抢官粮!报血仇!享太平!” “今生回报无生老母,来世却享盛世太平!” “不做草芥做主子!死又何惧?!!弟兄们杀啊啊啊啊!!” 这些口号不断挑动着饥民大军的心弦,往日被欺压的仇恨一股脑地涌到心头。 “杀啊啊啊!!!” 这些饥民满面疯狂之色,你推我搡,手中紧握各式扁担锄头农具,密密麻麻足有数万人,疯狂的冲击着这座古城。 而白莲教邪逆暗中在城外隐藏的云梯,在白莲教邪逆的引诱下,那群饥民便将其全抬了出来用作攻城之用。 单是一面城墙就被立起了二十多条云梯,乌泱泱的饥民难民如同黑色的浪潮,像蚂蚁一样前仆后继的爬上梯子。 饥民们嘶吼着,悍不畏死,不知疲倦的一个又一个登上云梯。 云梯一次次被推倒,不过一个呼吸间又被重新立了起来。 随后饥民登上云梯,或是被官兵乱刀砍死,或是被箭矢射死,亦或是被滚木滚石砸落摔死。 即便如此,他们此时似乎忘记了死亡,比那些白莲教狂徒更加狂热病态的登上云梯迎接死亡。 不过片刻,城墙底下的尸首就堆起了一座小丘。 伴随着喊杀声震天的呼啸怒吼。 从城墙之上射下来的箭矢逐渐稀少,零零散散的箭矢射下,却只能射杀几十个饥民,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挡不住这数万大军。 在如此泼天暴雨中,城墙垛口上的十多余口西洋引进的佛郎机炮全然失效,还有城墙卫所里面贮放的金汁儿也没了用武之地。 而城墙之上的守军看到铺天盖地的饥民大军都已经吓得两腿发软。 大多数老油条兵痞已将兵器一扔,脚底生风般的溜走了,嘴中还不断大喊着“济南城破,快跑哇!快逃命啊!”。 唯恐天下不乱。 但其中依旧不乏忠于朝廷的忠贞之士,一脸决绝之色坚守职位,抱起脚边的滚石滚木向下丢去。 尽管一下子能砸落十多个反贼饥民,但是在这些兵士再弯腰捡起滚木的那一刹那,就有几个饥民捷足先登上了城墙,手中的锄头镰刀照着兵士的身躯一股脑的砸了下去。 被打开这一个缺口后,那处城墙垛口就源源不断的涌上来各色的饥民,一拥而上的将零星反抗的兵士直接碎尸万段。 守军不过一千三百多人,老油条逃兵跑了个七七八八后就剩下不足两百兵力坚守城墙, 而死堵城门的兵士与此同时皆被白莲教细作所杀,城门大开。 饥民门一股脑地涌进去,里应外合的登上城楼大肆杀戮兵卒。 有些三五成群的饥民杀的眼红了之后便开始冲进民宅肆意屠戮平民百姓泄愤。 一时间济南城如同被传染了鼠疫天花一般,慌乱与杀戮由外至内的开始蔓延。 数千名饥民夺过兵卒的兵器,在城内见人就杀,大肆的烧杀抢掠,还不忘随手放一把火,将城边际渲染的火红,即便是如此大的风雨也无法将其浇灭。 他们往日的怨愤在此时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而白莲教派在四大城门处坐镇的堂主级别高手还未出手,只凭借那些饥民便轻而易举的夺取了三处城门。 恰在此时,白莲教主力军已然抵达,足有一万多兵力。 白莲教的这些精锐步卒于那些饥民天差地别。 他们不似饥民那般羸弱,而是身强体壮装备精良,几乎清一色的都穿戴着从眀廷抢来的甲胄。 只不过脖颈间系着一条白色的大丝巾,胸甲前与背后处由油墨勾勒出一朵盛开的白莲。 此时只剩下城墙南大门未破,也是此处的眀廷官兵反抗最为激烈。 而本应坐镇于此的水堂堂主兰芷若竟不见了踪影,仅凭那些饥民一时半会儿竟攻不下来僵持住了。 白莲教圣女闻讯大怒,攻伐之际主将竟不见了踪影,实乃兵家之大忌。 她当即拨出七千精锐步卒全力围攻南大门,下令由坐镇北大门的金渊与林骏杰率兵亲领攻城。 不过半个时辰,攻城槌砸开了最后一道大门,眀廷官兵一个不留全部被杀。 至于那些饥民的烧杀淫掠,圣女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任凭他们于城中肆意杀掠。 第105章 败局(为往道大佬加更的1章!) 话说回万青这边。 张容身负重伤,而万青的一只臂膀出了不少的血,身上又多了许多狰狞的血口子,此时看起来面色颇为惨淡。 而欧阳少陵面容轻松依旧游刃有余,要不是官兵人数颇多,他相信自己早就将此二人斩杀。 因为二人根本不是欧阳少陵的对手。 却说此时衙门外熙熙攘攘的传来阵阵脚踏泥泞的声音。 下一刻,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只见三名老头骑着高头大马,身后领着密密麻麻的弟子涌了进来。 三人一眼就看到了重伤的杨士湘与忙的满头细汗的贺拔岳。 三名长老相顾一惊,双腿抽离马身脚掌轻点在马上,下一刻三道身影便直接落到了那贺拔岳身旁,观其轻功也必然是武功不俗之辈。 “掌门!您怎么样了?!” “士湘是怎么了?是谁?!是谁伤他如此之重?!” 贺拔岳头都不抬,眼皮子微眯,闷声低沉道: “先不要管我二人,士湘身受重创,体内尚有八根狠辣无比的铁器不能轻易取出,老夫刚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此时为他灌输内力决不可大意!” “你们速去帮欧阳兄助战!不要放过那个阉人和远处那个青袍狗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切记!” “是!” 两名长老齐齐转头看向万青,另一名长老杀气腾腾的找向王昊,丝毫不拖泥带水。 刹那间那两个老头双足离地,齐刷刷抽出剑刃向万青杀去! “杀啊啊啊啊!!!” 此时那泰山派的三位长老的手下弟子们已然杀到,这些弟子都是外门弟子,手着长枪,霎时间从衙门外涌入与官兵厮杀起来。 万青身形鬼魅般躲过欧阳少陵的凛冽剑芒后,登时身后寒毛直立! 却是那泰山派两名长老杀气腾腾的飞来,这两个长老武功极高,手中的剑刃都各自锁准了万青各侧的致命要害! 只能躲过一侧! 壁虎尚有断尾保命之勇! 万青满脸狰狞,使劲吃奶的劲儿侧身而转,轻灵的躲过左边的剑芒,而右边那个长老的的剑芒他根本来不及躲闪,硬生生的被刺入小腹内! 随后那名长老面若冰霜,“唰”的一声抽出剑刃,前者的腹部赫然被刺出一道半尺长的血口,血液很快浸染了万青的衣衫。 那长老自以为重创了这阉人便要乘胜追击,手中的剑刃残影一般炫出十数朵剑花再次杀去! “老东西给咱家死!!!” 剧痛袭来,万青凶性大发,“哇”的一口喷出一大股血! 他顾不得照料那道伤口,怒喝一声后葵花内力十成皆然爆发!!! 他躲都没躲,右掌的葵花内力暴雨般倾泻,一股脑的将那数十多凛冽的剑芒碾压泯灭! “什么?!!!” 那名长老刚心生惊惧。 刹那面前的那道蓝色魔影袭来!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直压太阳穴,随后他只觉得脑袋千钧之重且昏沉万分,嘴中喷出一道血液后身子直直的落在地上。 “二长老!!!” 另外一名长老见同伴直接被打飞了出去,心中有些畏惧那阉人的强悍,随后急忙跑过去查看二长老的伤势。 “此子武功虽不为精湛,但内力实在……太过深厚!要万万……小心!” 二长老不甘的瞪着眼,死死揪着同伴的衣角,说着话时苍白的口中“哇哇”的不断涌出化为碎肉的脏器与乌血。 他与那些白莲教女教众一样,身上的五脏六腑被突进体内的葵花内力生生搅碎,随后手臂一耷拉就没了生机。 剩余的那名长老抱着尸体不禁痛声哀嚎: “二长老啊啊啊啊!” 万青不禁得意的猖狂大笑: “哈哈哈哈……什么长老,被咱家一巴掌就给拍死了,废物!” 但眼见泰山派又突如其来的杀来这么多人,且又来两名武功不低的高手围攻自己。 万青捂着血肉模糊的小腹,虽然面容轻松得意,但不禁心中大惊。 莫非贺拔岳这老贼早就料到这是场鸿门宴才出此计谋?! 冷天存三人艰难的抵挡着那群弟子的冲击,向那身陷窘境的万青大喊道: “万公公!泰山派都反啦!城外的白莲教也趁机起事,此时城墙西大门告破,已然落入贼手啊!” “什么?!” “白莲教竟也趁机起事了?!!” 万青“嘶”的一声倒吸口冷气,顷刻间头脑中炸出无数思绪,当机立断狠道: “冷天存!!!” “你们三人千万要保护好王监军的安危,向最近的南边城墙撤退!撤出济南城!万一他有闪失我等都难辞其咎!” “卑职明白!” 三人大喝一声,随即与二十多名亲兵手忙脚乱的将面如死灰的王昊扶持起来,妄图杀出重围。 此时的王昊不再嘴硬要求呆在原地,只是失魂般任由三人挟持自己向外杀去。 奈何那群泰山派的外门弟子足有千余人,比他们步卒人数多出大半。 且这些外门弟子虽是饥民难民出身,但经过泰山派连续多月给他们供养的大鱼大肉,再加上对他们的高强度训练,其身躯看起来比寻常的官兵还要健硕数分。 因此泰山派的那些外门弟子以一敌二,甚是勇武,转眼间官兵就被屠戮了大半。 冷天存与卢剑星二人好歹会些武功,带领着仅存的百余名兵丁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张百户,你我二人断后!” “好!!!” 张容利索的呼应,随后用那勾魂锁一般的莲花链绞住了两名泰山派弟子的脖颈,猛的一牵拉便是两个血淋淋的人头飞出,无头尸体倒地。 万青大喝一声,那道蓝色魔影鬼魅般飞梭,同时他的身上不断洒落滴滴血珠。 他所催动的葵花内力是在太过巨大,身体中的有些脏器本就受了创伤,如此一来便对体内的脏器产生了极大的压力。 而他所经之处的泰山派弟子脑门儿皆是被一根诡异的银针给生生炸开。 “此地不宜久留!!!” 万青面容冷峻,他已看清了局势。 今夜贺拔岳的泰山派与白莲教同时起事,二者必定相互勾结许久! 目前己方能有一战之力的仅剩下自己和张容二人。 而贺拔岳与欧阳少陵,另外还有两个武功不低的长老依旧生龙活虎,再加上城外的反贼已然攻了进来,继续留在济南城只会是死路一条! 不如先带着王昊逃出生天,日后东山再起却也不迟! 很快万青那蓝色的魔影就拦截在了杀向王昊的长老面前。 他呵呵一笑,魔掌像是提起两只鸡崽搬抓起两个外门弟子,随后双臂一甩直接将其砸向那名长老和欧阳少陵。 虽说他们泰山派的外门弟子都是草芥一般的耗材,但是当着众人的面,那名长老和欧阳少陵也不敢将其直接斩杀。 那名长老皱了皱眉头,轻功减弱身形一偏落在他处,直接掠过了飞来的弟子。 而欧阳少陵倒是有大侠风范,直接将其救了下来,引得其余的外门弟子阵阵欢呼。 不过待二人反应过来,那阉贼与青袍狗官早就跑远了! ………… qq交流群:!!! 第106章 背刺 冷天存三人和王昊的二十多名亲兵,再加上剩余不足百名残兵。 以监军王昊为中心围成了一团保护圈,疯狂的向城外逃窜。 但那些溃逃的守城兵卒一看有了主心骨,便纷纷被吸纳进逃亡的队伍,一时间残兵人数又涨到三百余人。 在暴雨倾盆与穷追不舍的追兵的追杀下,也顾不得往日所谓的体面,众人全身都被雨水打湿,泥泞与血污沾满衣衫,宛如一群丧家之犬。 而此时的数万饥民已然杀到了城中。 街道两旁的酒肆茶楼、赌馆妓院和雕栏青楼,以及平民百姓所居住的民宅,纷纷被蝗虫一般的饥民横扫而过。 有些平民百姓缩在家中,死死将大门锁住。 却不料饥民们已然洗劫了济南城的武库。 三五成群的饥民头上扣着不合大小的头盔,披着甲胄,显得不伦不类。 这些小团体几乎都带着小型的攻城槌,挨家挨户的砸开了那紧闭的豪宅,随后满目狰狞又兴奋的冲了进去。 男丁无论老幼几乎悉数被乱刀砍死,而女人则是嚎叫着被每个人玩弄一番,待每个饥民尽兴后便被一刀捅死。 刹那间,满城的尸首遍地血流成河,无头男尸死状千奇百怪,衣衫不整的女尸横死当街,血液被大雨冲刷逐渐汇为一条赤红的小溪。 甚至有一群拿着火铳的饥民,将仓皇无措尖叫鼠窜着的百姓当作靶子活活射死。 也有的百姓慌不择路的跑出家门想寻一条生路,刚出门就直接被杀红了眼的饥民们一拥而上乱刀砍死。 三五成群的饥民衣衫褴褛,却是穿金戴银的,杀戮间谈笑风生,往日的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他们将大户人家的血淋淋人头挂在了自己的长枪上当作炫耀的谈资。 而那些大家闺秀以及长相姣好的女子都被活生生折磨受尽凌辱而死。 入目之处,耳听之所,皆是惨叫哀嚎杀戮和烈火冲天焚烧而出的噼啪声。 王昊一行人身着朝廷服饰灰头土脸的逃窜,在一众反贼横行的街道上就沦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此时便有一伙饥民打上了他们的主意。 饥民们对朝廷官员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后啖其肉,饮其血方才过瘾。 这群饥民足有二十余,嗷呜的吼叫着便纷纷举起大刀杀来。 此时的王昊即便心如死灰,但终究还是想活条命下来的。 若是落入这群饥民手中,王昊不难想象出自己的下场是怎样。 “快快......快保护本官!” “将这些反贼拿下!” “监军大人莫慌,这些反贼不会武功,将其拿下轻而易举。” 没了万青,冷天存与卢剑星二人此时便成为了主心骨。 二人大喝一声同时抽出刀刃,跑到前方与饥民厮杀起来。 那些饥民不曾吃过一顿饱饭,身子本就羸弱,全靠一股与敌军同归于尽的意志撑着。 加上其余残兵的围攻,这伙饥民很快被切瓜砍菜般杀死。 由于这些饥民没有将领统一指挥作战,王昊一行人始终被小股饥民袭扰,随后便将其轻易镇压。 而此时的万青与张容二人则忙着为王昊断后。 泰山派剩余的两名长老亲率三百外门弟子追杀。 大长老亲眼目睹了万青一身浑厚的内力是如何置二长老于死地的,当即对身旁的三长老提醒道: “二长老死于那阉人之手,此人内力极为深厚,三长老可万万要小心对付!” “这阉贼即便内力深厚,但此时受了重伤,只要我二人齐心合力,断能将此贼斩于马下,为二长老报仇雪恨!” 此时万青面色颇为苍白,腹部那道创口依旧不停的流血,右臂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此时想要运用出全部的葵花内力就要承受绝大的负荷。 眼看身后追兵将至,万青下定决心,绝不能与那两个老头子交手,凭借自己大战过后的疲态与两个武功全盛时期的老东西厮杀,必然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这两个老东西都与自己的武功实力相差无几。 张容此时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轻功本就不精,此时受了伤逃亡的就更慢了下来。 万青眯了眯眼,两个呼吸间心中有了主意。 他随手甩出数枚银针,银针不似他巅峰时期那般凛冽的破开气浪,此时竟没有了声响,“咻咻咻”数下,那数枚银针在五六名泰山派弟子身上爆开一朵血花,更不似之前那般鲜艳,那些许弟子即刻从马上滑落哀嚎起来。 “那阉贼且来受死!” 领头的两名长老怒吼一声,二者同时从马背上纵身飞来,转眼间便袭杀而来! “张大人,你先抵挡一二,咱家把伤口包扎上!” “好!” 张容倒是实诚,提起莲花链便要为万青拖延时间。 不过就凭他那武功,压根就不是两个长老的对手,转眼间身上被无形剑芒刺出密密麻麻的剑伤! “万公公,快啊!” 刹那间,张容目呲欲裂猛地转头催促,却不经意对上了那万青的眼神! 他登时惊恐万分,背后寒毛直立,身形猛地要远离开万青的魔影,却是来不及了!! 后者的剑刃提在手里“唰”的一声向张容的脖颈划去! 张容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根本没想到这万公公不与自己同仇敌忾,反倒下此毒手! 他的脖颈浮现一道血痕,缓缓流下鲜血,瘫软在地后双手拼命捂住血口。 “为......为什么?” 只见万青脸上挂着阴狠的笑容,道: “汝若不死,吾心不安呐。” “只有你死了,咱家才能成为李公公的心腹,你活一日,咱家就不被信任一日!” “所以,安心去吧!” 话音刚落,张容脖颈处的微弱血线“哗”的一声裂为一道半指宽的狰狞血口,鲜血狂喷,随后他那死不瞑目的尸体重重倒下。 此时那两名长老却是震惊万分,这阉人狠起来竟连自己人都要杀!!! 而此时的万青除去心腹大患,没了张容这个拖油瓶,内力狂涌之下,五脏六腑被挤压得痛苦万分,身形却是“嗖”的一声与那两名长老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qq交流群:!!! 第107章 逃亡 万青带伤狂奔,身形于飞檐斗拱间飞梭,入目之处皆是尸山血海。 倒是令他惊于叛军的心狠手辣了。 王昊一行人离他不远。 且万青那浑身的内力真气不过损耗三四成,再加上将真气散入血脉,倒是缓解了些许伤势。 但他受伤颇为严重,没法发挥全部的真气,轻功倒是能勉强使出。 依旧不过半炷香时间便追了上去。 此处算是济南城的外围,就剩下了残垣断壁和满地的尸首,一片死寂,任凭雨水冲刷残尸。 饥民们蝗虫般一扫而过,都纷纷向济南最中心区杀掠而去。 眼见王昊被众人照料的未伤分毫,依旧生龙活虎的,就是少了些精气神,万青顿时松了口气。 还不等王昊主动提及问道张容的踪影。 那万青就支支吾吾的,开始唉声叹气一脸懊悔的说张百户为掩护我等,与泰山派的反贼交手不敌,战死殉国了。 而自己侥幸逃出实在不应该,丢了朝廷脸面,痛恨自己没有一起与张容殉国。 王昊此时惊魂未定,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难保,岂会在意手下一个小小百户的性命? 不过是称赞叹息两句,安慰了万青一番后不再过问。 冷天存跟着万青时日许久,也深知这万公公的脾性。 万青此人平常都将旁人看作器具般使唤,此等铁石心肠岂会对他人有甚么情感? 目前这番如此大动干戈的复述此事,倒是让他觉得其中有些猫腻,将其深埋在心底。 旋即就跟着李国栋附和,嘘寒问暖,看起来关心备至,万青便一一敷衍了过去。 此时王昊便向万青询问策略,济南城破,自己这百余人岂不是插翅难逃 万青俨然成为了主心骨般的存在,陷于此窘境却依旧颇为胸有成竹。 “目前我等身着朝廷官衣,太过引反贼注目,不如即刻去其甲胄锁盔,换上百姓衣衫,以求蒙混过关。” “此时那群反贼饥民在城中作乱,白莲邪逆的主力尚未立稳脚跟,泰山派反贼急于救治,正是我等金蝉脱壳的良机!” “万百户所言有理!” 王昊听完万青的分析,一听有生的希冀,当即大喜连声称是。 他早就觉得自己这一身官袍太过显眼。 随即吩咐手下残兵败将换上百姓衣衫,趁夜色即刻出城,否则为时晚矣。 虽说他们残兵人多足有三百余。 在死的危急与生的向往下,兵卒们全无往日的懒散,纷纷解开甲胄丢在地上。 七手八脚的扒下道路边两旁尸首的衣衫,套弄在自己身上。 不过几炷香时间,这几百残兵的逃亡队伍都换上了路旁惨死百姓的破烂衣衫 王昊与万青二人此时纷纷褪去官袍,直接将其丢进了身旁熊熊燃烧的民宅之中。 身着粗布麻衣的灰黑衣衫,二人头面上又抹了众多灰烬,显得灰头土脸,便是活生生的两个老农民。 而冷天存三人也纷纷指挥残兵卸下甲胄,褪下朝廷官衣丢进大火中将其付之一炬。 眀庭官兵摇身一变,成为了造反的农民军。 饶是如此,万青依旧不怎放心,便提出先独自出城打探一二,随后再做出城商量。 这一请求可把王昊担心坏了。 对万青临走前他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他出个闪失,或是独自逃跑。 万一他万青出了甚么闪失,自己这边的武功高强的手下可就没人了。 万青旋即好言安慰了一番,随之身影一闪,猫儿似的飞到房檐上,向远处小心翼翼的奔去了。 不过三柱香时间,见万青那身影逐渐过来,众将士方才安下心来。 他带来一则好消息一则坏消息。 好消息是济南城四处城门虽有贼军把守。 每处不过十余个步卒,将其打杀后逃窜轻而易举。 而坏消息是白莲教大股主力军精锐步卒并未攻下城池后休整一番,或是像饥民大军那般进城大肆屠掠。 相反而是厉兵秣马,在剩余几名堂主的率领下分出多股兵力。 每股兵力约莫两千,向未失陷的州府方向开拔掩杀而去,看样子是要一鼓作气攻克其他州县,攻掠整个山东。 王昊听罢后倒吸一口冷气。 白莲教果真有鲸吞天下之志! 若是整个山东都失陷,那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过到头了! 一旦整个山东陷于白莲教之手,朝野震骇,圣上必定龙颜大怒。 届时总要有个人为此事背锅,而自己无疑是这罪魁祸首。 哪怕自己亲爹是二品大员,在圣上盛怒之下有这关系恐怕也不好使,轻则罢官下狱,重则抄家掉脑袋啊。 如此一想,王昊刚恢复几分的面色又变得惨白。 而李国栋混迹官场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当即宽慰道: “监军大人,此时当务之急是逃出这济南地界啊!先顾好自身性命方可东山再起啊!” “也罢,也罢。” 王昊神情木然的点了点头,随后站原地愣了片刻恶狠狠的说道。 “管他洪水滔天!先活他一条命下来再说,老子还有大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没有享受,怎能早早的死了?!” 随后大手一挥,招呼着手下残兵败将向城南突围而去。 那十来余白莲步卒误以为他们是饥民,本就没甚么防备,这数百残兵一直被追杀逃亡,心里憋了股火。 还不等武功极高的那几位东厂人物出手,便见那群乱哄哄的兵卒一拥而上将那十几个白莲步卒砍翻乱刀杀死。 出了城后,众人心中松了口气,但仍怕后有追兵杀来,随即不顾城墙下满地的尸首,冒着风雨,匆匆向南逃窜而去。 .................. qq交流群:!!! 昨天和今天的打赏名单放在明天! 第108章 失陷 太丰二十八年,农历六月后旬。 泰山派掌门贺拔岳勾结白莲教,纠集弟子亲信,举兵造反,于六月二十六日夜杀害朝廷官兵,在济南城内趁机作乱。 后白莲教与其泰山派里应外合,举兵万余,攻克济南府后残杀朝廷官员,大肆捕杀忠于朝廷的忠贞之士。 自此,登州、青州、东昌、及济南数州府皆落入反贼之手,沦陷州府连成了一片。 山东总兵方大庆生死不知,济南新任知府、通判等文武官员皆被处死。 山东卫所军监军王昊携一众亲信狼狈出逃,退守淮安府。 白莲教号称麾下十万大军,以济南为跳板。 左护法龙朔任督军兼军师一职,新任右护法墨清秋为大统领总领全军军务。 下辖五大堂主为大将军。 由济南兵分五路,各率领号称两万大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扑向山东其余州县。 时至七月中旬。 金堂与木堂两名堂主举兵四万之众,合力攻克莱州。 莱州知府被处死,全家悉数被杀,满城文武官员全部被杀害。 后四万大军又分为十余路,向莱州府尚存抵抗的县杀掠而去。 土堂、火堂、水堂这三名堂主都是被提拔的新任堂主,三人都想好好表现一番。 三路大军合攻兖州,督军兼军师的左护法龙朔遣细作混入城中,用巨额钱财提前收买了守城参将与麾下兵卒。 后引兵来攻,细作在城中放火作势,趁机夺取城门。 被收买的的兵将倒戈相向,守城兵卒仓皇失措溃败逃亡,兖州被轻而易举拿下。 兖州城破,兖州知府被处死,全家悉数被杀,满城文武官员除提前投靠白莲教的兵将,其余全部被杀害。 而城中百姓反抗白莲教激烈,打死打伤白莲教步卒百余,惹得龙朔大怒。 遂督军龙朔倒行逆施,下令屠城,七日内城中百姓无论老幼、不论男女,悉数被屠净。 一时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坤河贯穿大眀朝九个省,更是经过山东数州府,而此时无数密密麻麻尸首漂浮于坤河之上,澄黄的河水被染得血红。 随后土堂堂主与龙朔留守兖州,再次分兵数路向其余零星抵抗的县杀去。 至于火堂、水堂两名堂主,则穿过兖州地界马不停蹄整军杀奔徐州。 徐州守将不战而逃,徐州知府见白莲匪军势如破竹,其势不可挡,便献城来投,只望白莲神教保全城中百姓一条性命。 却不料白莲教两名堂主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夺城后大肆屠掠。 城中包括知府在内的文武官员以及低层胥吏全部被杀害。 青壮男子被强拉壮丁入匪军,城中老幼妇孺被肆意奸淫掳掠,供白莲兵卒淫乐,十不存一。 还不到一个月时间,白莲教竟几近横扫整个山东。 这惊天噩耗如一方巨石砸入一谭小池,朝野震骇,举国皆惊。 皇帝龙颜大怒,本欲下旨将王昊与方大庆二人罢官免职,捉拿下狱问责。 但王昊他爹王二河,堂堂大权在握的二品大员,官场混迹几十年的老油子,消息如何灵通? 他乃是两朝老臣,最是了解当朝皇帝的心性。 这位皇帝生性良善,却优柔寡断不喜政事。 一有大事最喜听人劝谏,自己却拿不定主意,火气一上来便对其人恨之入骨,火气消散后却又自觉鲁莽。 他当即给皇帝的近臣太监曹太清写信表明心意,后献上万两金银,望那太监能在圣上耳边说两句好话。 其精髓便只一句: “山东失陷之责不在官兵,而在消息不灵上下不通,民生凋零而为匪,文官中饱私囊不顾百姓,不报朝堂放之任之,实乃山东布政使陈光之过也。” 同时王二河私下拜见了诸多言官御史,请他们为王昊说几句好话,以求圣上从轻发落。 不出数日,皇帝果真下旨。 罢免山东布政使陈光官职,将其下狱问责。 同时让王昊、方大庆及其手下朋党戴罪立功,一个月之内平定山东白莲教匪乱,否则治其罪。 后经内阁商议,兵部草拟方案,皇帝批红。 即遣辽东五万大军火速开拔,赶赴河间府布置防务,以防白莲匪军侵犯京师。 同时严令山东其周围州府,其卫所兵将文武官员务必同仇敌忾,做好防务,以防白莲匪军趁虚而入,若有遗漏则去官下狱问责。 河间府西北部接壤顺天府,而顺天府北部环绕京师。 一旦河间府失守,顺天府又无坚城天险,京师便危在旦夕。 ....... 山东之境悉数掌控于反贼之手,忠于朝廷的武装反抗零星不断,最后总是被白莲教残酷镇压。 此时的济南风云变幻,往日辉煌不再。 时隔半个多月。 白莲教已经收编了全部饥民,算上之前派出去攻打其他州县的,总兵力已然有十万之众。 白莲教明面上以泰山派马首是瞻,但自从二者一同据济南后便是小摩擦不断。 城中百姓被饥民大军屠去一半,原本热闹繁华的街道酒肆,妓院赌馆变得冷冷清清,路上行人不见几个。 若不是贺拔岳及时喝止,恐怕济南城要悉数被饥民屠净沦为一座死城。 只因贺拔岳与白莲教圣女的意见相左。 白莲教圣女主张屠城,她认为只有杀光城中青壮才能使得大后方彻底稳定下来,同时以此减小军需,腾出田宅分配兵士,以拉拢军心。 而贺拔岳所图非小,他认为空城死城毫无用处,主张“与民修养”,拉拢民心与权贵豪绅,将山东打造为反抗眀朝的大本营。 但毕竟整个白莲教都是由贺拔岳所支持起来的。 且不说五大堂主中有多少是他的人,就连左护法龙朔这个义子都对干爹毕恭毕敬马首是瞻。 水堂、火堂、金堂三位堂主,再加上左护法龙朔,这四人都是贺拔岳派来的耳目。 木堂堂主林骏杰却无派系,只是尽心尽力为教内做事。 如今水堂、火堂的兰氏姐妹被官兵杀死,圣女表面悲伤,心中却颇为高兴。 这意味着贺拔岳对白莲教的掌控力逐渐减弱。 而新任的三位堂主都是自己的人,又提拔墨清秋为右护法。 经此一战,白莲教圣女的直系心腹与贺拔岳派来的耳目有了制衡之力。 即便如此,白莲教在泰山派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实力依旧不够看。 最后终究是白莲教圣女退让一步。 她放纵饥民屠光半个城池后及时收手,却是杀了一半放了一半,更是惹得幸存的百姓怨气冲天。 整个繁华都城半数沦为了废墟,横尸遍野,死者安息,生者悲痛,幸存下来的百姓有些亲属被杀,而己身未死,因此都对白莲教恨之入骨。 这与贺拔岳自身的想法大为不同。 他对饥民屠城一事大为不悦。 但又不能即刻将那圣女拉下台,否则白莲教随时有失控之险。 再加上他的三徒弟,两个义女都被官兵杀害,二徒弟沦为一个废人。 这其中倒是有大半责任归之白莲教圣女,贺拔岳将此事默默埋在心底。 qq交流群:!!! 第109章 柳暗花明 话说回王昊这边携三百余残兵败将退至淮安府边境。 半月以来相安无事,兵将斗志消弭. 只得坐看那白莲教吞并山东诸州府而心里只能干着急,却一份忙也帮不上。 此间倒是有方大庆携两百余残兵投奔过来。 看其装扮,也大概是扮作饥民从城中混出来的。 这倒是让众人吃了一惊,众人还以为方大庆早就死在了济南,纷纷为方大庆接风洗尘。 随后十几日里,也有其他州县的卫所兵溃散逃来,被王昊一一收拢。 众人暂时安置在了淮安府边的一个小村镇上,约莫五七百人家。 即便是败将溃兵,在乡野村镇之中那可也算得上一等一的大官了。 当地民风淳朴,百姓乐施好善。 一听是朝廷的官兵,纷纷出钱出力将其供养起来。 他们受到了当地土豪乡绅的款待,这些人都忙着巴结所谓的大官,纷纷来凑热闹。 且不说王昊这富贵纨绔子弟哪里看得上这些乡野士绅。 但就此时,王昊哪里还有这些心思? 只是闭门不见,给这些乡绅吃了个闭门羹。 这一个月以来众人惶惶不安,就等着皇上降旨问罪。 那些兵卒倒无二话,有了乡民供养起来,整日浑浑噩噩过去,吃了便睡,睡了便吃,比逃亡之前还要快活自在。 最为担心受怕无过于王昊与方大庆二人。 二人作为总览山东军务的主官,山东失守他二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七月末旬,传旨太监引随从二十余人,赍擎圣旨丹诏,风尘仆仆抵达淮安府。 由于山东已然失陷,这传旨太监只能跋山涉水自京师出发。 途径顺天、保定、真定、顺德、大名、开封、凤阳、最后抵达淮安,绕山东边府一大圈,路过七八个州府,近百个县城。 往常十余日的路程硬生生走了近一个月。 待那太监宣读完圣旨,跪在地上的兵将们心中都松下口气。 王昊与方大庆二人面带喜色。 既没被罢官,也没被砍头,却是要戴罪立功,将功补过,实在是天可怜见,老天有眼。 二人心中将能叫得上名号的大罗金仙纷纷感谢一遍,又对皇上的宽仁大恩大德大为赞叹感恩。 就可怜了那山东布政使陈光成了背黑锅的,刚逃出山东便被罢官后拿下押入京师,丢进天牢听后发落。 后二人也知传旨太监跋山涉水的颇为不易,便邀盛情款待一番。 奈何这里可不是甚么繁华都城,只一家门窄店小的酒楼,勉强吃喝了一番。 翌日,众兵将送别传旨太监。 临别时王昊赠了他二百两白银,那太监脸上才露出些笑脸,渐行远去。 却说如何戴罪立功? 皇上降旨令他们一个月之内荡平白莲匪乱,这谈何容易? 如今二人虽仍是监军与总兵官职,但手下拢共不过五百兵力,城池皆失,与光杆司令无异了。 再看白莲邪逆,吞并山东后,原本不过三万余的主力军,通过改编饥民,强拉青壮入军,白莲教的主力军已然暴涨至十万有余,目前白莲教还不满足,依旧招兵买马,竭力扩军备战。 更何况还有财大气粗的泰山派与其狼狈为奸,派中弟子起码两万余人,可谓是兵强马壮。 结合之前其他溃兵的消息,二人推断于此,五百残兵如何打得过十余万反贼大军? 刚喜上梢头的神情又变得乌云密布,愁眉不展。 但总的来说还是有一两成的生机,于是二人召集悉数兵将来商议对策。 “诸位可有良策,尽管说来。” 也就残存下来的十来名副将、参将,看在监军大人面子下,才随意提了几嘴。 无非便是: “趁夜色袭扰贼军,每夜出兵攻其薄弱处,后徐徐图之收复山东。” 或是: “招兵买马,待兵强马壮后与白莲教贼军决一雌雄,再图东山再起。” 其余众人都满脸木然之色,都不认为己方还有东山再起的翻盘机会。 听完这些所谓的计策,王昊与方大庆二人直呼不可行,纷纷摇头。 其一,仅凭这五百残兵能不能攻下一处小县城都是个问题。 即便趁夜色攻取,白莲反贼得到消息后必引大军来镇压,到时候便是全军覆没。 其二若说招兵买马再与白莲教决一雌雄,则更为天方夜谭。 他们如今就连吃喝都得依仗百姓供养,却如何招兵买马? 即便是招兵买马后恐怕黄花菜也得凉了。 此时,却响起一道声音,正是万青。 “二位大人,卑职倒是有一计,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昊一看万青又有法子,眼前一亮,当即欣喜的急道: “哦?万百户莫要卖关子,且尽管说来!” “此处人多眼杂,若是泄密便不好了,不如卑职窃声说与二位大人。” “好!你且说吧。” 万青的伤势经过一个月的恢复,深可见骨的伤势恢复半数,已可发挥自身七八成功力。 他起身走到王、方二人身旁,弓腰在二人耳边耳语了一番。 随着万青的低声耳语,二人眼睛滋溜溜的转,神色由惊到喜,再由喜到忧。 二人心中皆惊于万青此计的阴狠毒辣,实在前无古人,不过二人却想要尝试一番,却又害怕其后果。 就连那生性暴戾乖张的王昊都举棋不定,喜忧参半道: “这……” “此事不小,还需细细琢磨。” 而方大庆忧虑道: “若是此事败露,我等恐怕便要名留史书遗臭万年,恐教天下人唾弃!” 而其余诸人都好奇那东厂百户说的甚么计谋,都眼睁睁的盯着万青回到自己位子慢慢坐下。 只听他说道: “若不行此事,只怕一个月后惹恼圣上,被罢官免职,拿下入狱,抄家是轻,砍头是重,届时恐怕就连姓名都无法名留史书,与那些草芥贱民有何异?” “此事若成,镇压白莲邪逆大功一桩,便是加官进爵不在话下,青史留名何足挂齿?” “二位大人是主官,此事行与不行,自由您二位决断。” 这一番话倒是说到了二人心坎里,王昊撇了撇嘴,问道: “你刚说还要行一计,且道来。” 万青道: “另一计,则是围绕刚刚卑职所说的那一计配合相用。” “李国栋,你且说说跟二位大人说说罢。” “是,公公。” 李国栋站起身,与诸位大人行礼作揖过后,道: “二位大人若是采纳第一条计谋,那么山东便将沦为不毛之地,自不能播撒耕种。” “此时,白莲教麾下兵员数十万之众只可依赖南边儿那条商道,靠那群南商贩运粮食而来。” “只要我等再截断其粮道,届时没了粮草,白莲教十万大军只能四处向外攻伐。” “若周边的州县能抵挡住其攻势,白莲匪军便不攻自破矣!一个月内,属下可有七成把握,山东必自大乱。” “大乱之后,我朝廷天兵再行攻伐,便是手到擒来,平定白莲匪乱,亦不在话下!” 方大庆问道: “若是白莲匪军向外攻伐破城,如之奈何?” 不等李国栋回话,万青答道: “回总兵大人的话,此为重中之重,白莲教届时不可能攻破其他州府。” “为何?” “断其粮草后,白莲教纵有十万大军,徒增负担耳!” “如今地方官员兵将人人自危,毕竟被白莲教攻破的城池,朝廷官员悉数被杀,百姓皆被屠戮,人人皆知。城中文武官员一怕丢了乌纱帽,二怕被白莲教擒住,他们必定使出全力守城!” “届时只要被攻城池,坚壁清野,好生守城,不生端倪,白莲教疲师远伐,只消数日,必自散去。” 王昊与方大庆二人听罢,沉思许久,方大庆才缓缓叹道: “妙计!!实在是妙计!” “虽说其中风险巨大,若是一招不慎便满盘皆输。” 王昊扫过在在座众人,似是下了决心,拍案狠声道: “但我等皆为穷途末路之人,除此计谋外再无活路!” “此计,可行一试!” .................. qq交流群:!!! 第110章 坤河 且说众人商议了半天,夜色渐晚才定下心神。 王昊与方大庆二人,思索来去,如何却放不下自己的荣华富贵与骄逸生活。 二人一狠心,那便照万青说得来罢! 翌日,夜不过四更。 残月将隐,墨云蔽月。 微雨渐起,淅叶沥露。 绿染深处,啁啾鸟鸣。 夏风轻漾,沁醉人心。 万青携两百残兵,依旧是那副农人打扮。 手里拿着的却并非兵器,却是人手一条锄头或铁锹扛在肩,浩浩荡荡的出发。 而李国栋则带着冷天存与卢剑星,再携三百兵力向东南反方向赶去。 行至日午,将到青州,途中但见美景,无心多遐。 有诗为证: 遥山叠翠柳拂地,远水澄清碧波潭。 掩寺清雨谒晓雾,偶有乡民隐岩峦。 众人又急行两日,终到青州地界。 青州多平原,也是耕种播撒粮食的一个大州。 作为一个供粮大州,且被白莲教经营多年,自然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体系。 但近年来,青州的人口远不如济南的多。 万青他们此行目的地广泛来说,其实就是坤河。 坤河乃是大眀朝境内第一大河。 它起于西北巩昌府,终末于山东青州,横跨九省一十二州。 历朝历代以来,它的浑黄之水造福了万万百姓,但也毁灭了万计家庭。 且说众人初入青州,人生地不熟,加上本地人口稀少,又走了半日行程才初见乡民。 近一个月以来,雨水倒是不少,缓解了当地些许旱灾,播种时节倒是有不少的农人在地里耕作播种。 万青脚上着两只草鞋,灰头土脸的也是一副粗布麻衣的农人打扮。 只是脸上不怎么黑,也没皱纹,更不似那些农人胡子拉碴,细看自有分别。 远观地里挥洒汗水的农人,他派手下几个兵卒叫来两个老农。 万青和蔼仁善道: “二位老伯,敢问坤河在何处?” 那两个农夫满手泥泞,浑身大汗。 见乌泱泱一大帮的村民,神色颇为紧张,当即警惕道: “后生,你找坤河作甚?” 万青早就想好了托辞,再加上他本就是兖州人,所讲方言倒是跟这二人大差不差。 “不瞒两位老伯,俺们这些人是青州边儿上的一个村的。” “这几年天灾人祸的,地都旱的种不了,虽说这几日雨水多了些,不过是只能解个燃眉之急。” “长远来看,俺们村子的老爷们给俺全村三百青壮出银子,教俺们今日来探查一番水势,来日造一条引水渠过去。” “日后再浇灌庄稼就省事多了。” 那两个农夫听着那小伙子口音还较为亲切,站在树荫下拄着锄头,倒是打开了话匣子。 “这样啊,那距离可远着哩,得费不少时日。” “就说俺们村子,离那坤河不过十里,光是俺们村的五百多青壮也挖了小半年才通水。” “这年头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 “坤河离你们那村起码五十里的路程,就凭你们这三百来人,没个两三年怕是挖不出一道水渠。” 经过一番交谈得知,两个老农是亲兄弟。 二人都不过四十岁年纪,却是满脸黝黑皱纹沧桑。 青州在白莲教治下多年,倒是免除了百姓的徭役,粮食税比眀廷稍轻一些。 白莲教的主要镇守兵力都四散攻城去了,此时只剩下千余白莲步卒收拢于青州城与其他主要县城之内。 像这种耕种粮食的乡野山村都无人问津,只是白莲教定时派小吏来收敛粮食。 两个农夫家里还有六十岁老母要养活,妻女都还等着吃口饱饭,除了卖命种庄稼,实在没有第二条活路。 “那就麻烦两位老伯给俺们带个路。” “到了之后还有重谢。” 万青得到了想知道的,笑着给二人递上五两白银。 这五两白银差不多是他们农户一年的收成了。 “啊这......” “呀呀,都乡里乡亲的这么客气作啥哩。” 二人脸上的皱纹当即大为舒展,喜形于色合不拢嘴,半推半就之下将那银子揣到怀里。 随后二人扛起锄头不再刨地,领着万青谈着闲话。 三百余人浩浩荡荡的拿着锄头铁锹跟上。 不过多半个时辰,还不见那湍急河水,众人就听见了不远处“哗啦啦”的流水声。 两个农夫笑着拨开身前的杨柳枝,倾身轻松的指了指前方的土疙瘩,道: “小伙子,你且看罢,这便是那坤河。” 另一人感叹道: “这坤河是条地上河,历代以来不知泛洪多少次,淹死过多少百姓。” “这道堤就是俺们的保护神。” 众人顺他们手势望去,却见前面一条宽厚的堤。 其宽度绵延横接眼帘,左右望去不见尽头,目测足有三十多尺高,堤上面种着密集的杨柳,铺着绿茵茵的嫩草。 “终于到了!” 万青与其余众人皆望着眼前庞然大物,深感惊叹此等天工。 他万青也是一个山东人,却未见过传闻中的天下第一河坤河。 此番要在此大动干戈,他心中不禁颇有些忌讳。 就凭自己这些三百多人,不知几个日夜才能挖下一个豁口? 万青便这样盘算着,只听得那两个农夫道: “小伙子,前面那道堤下有座小庙,不过能容一两人大小,却香火不绝。” “你们若是想要动工,不妨提前在里面拜一拜,可保你们青壮平安无恙。” “多谢老伯提醒,我记下了。” 另一人搓了搓手,咂咂嘴,颇为扭捏,道: “小伙,俺俩人引你们到这儿了,不知还有甚么重酬哇?” 却见万青转身盯着二人,嘴角勾起一抹笑,道: “二位别急,咱家自有重谢。” 那两个农夫满腹狐疑,心里却是在思索这小伙为何自称咱家? 只见万青双手从身后拿到身前,两道手放在轻飘飘放在二人额头。 下一刻却见他手若拈花,手里的银针“咻咻!!”两声崩出。 那两个农夫脑门儿被打出一个血洞,尸首倒地。 万青随即收手,负手仰观那道大堤,风轻云淡道: “扔河里喂鱼罢。” “是,公公。” 话音落下,好几名兵卒立即七手八脚的将二人尸首拖了上去。 第111章 泯灭人性(为喜欢白鼬的丹塔内大佬加更的1章!) 待那几名兵卒将两具尸首拖到堤上丢尽河里后。 万青不知怎的,心里对那破庙生出几分膈应,又下令要将那座破庙给砸了。 但那些兵卒对鬼神之事忌讳甚深,手中的锄头铁锹迟迟不敢落下去。 人群中传出一道声音: “公公,小人觉得,鬼神之事,敬而远之便是最好......” “如此惹怒了神仙,我等只怕......” 万青阴冷的目光扫过众人,遂轻笑道: “鬼神?世上若有鬼神,为何不除尽恶人?” “白莲教此地妖邪不除,何以平山东造福百姓?” “你们莫非是信了刚刚那两个白莲逆民的鬼话?” “将白莲教妖邪奉为神祗,你们是何居心?!” 那群兵卒被质问的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旋即只听得万青冷哼一声,踏入那小庙半步,喝道: “且看咱家如何砸得这破烂邪庙!看看这庙中妖物能奈我何?!” 他双手持一把大锄头,纵身一跃,像是一阵风似的跳到了那贡台之上,“噼里啪啦的”将那些贡品、香火和香炉之类的物品尽数踢翻。 随后手中的锄头一凛,“砰”的一下凿在神像头上,神头直滚到那群兵卒脚底下。 那万青畅笑数声,随即向那群兵卒冷冰冰的威胁道: “你们都给咱家动手,砸了此处。” “否则下场便是跟这妖物的泥塑一般,连个全尸都落不得!” 众兵卒对这万公公的狠辣心知肚明,为保全小命便不敢傻站在原地。 随即涌入进小庙一通乱砸,后有几名兵卒献殷勤,拿锄头直把墙根凿了,踹了几脚后直接塌了下去。 万青在几名狗腿子簇拥下走了出来,看着塌陷大半的庙宇被砸了个破七烂八。 他心中自是得意畅快,喃道: “咱家砸你塑像,杀你信众,毁你庙宇,不给你留得丝毫香火,你却能奈我何?” 庙宇沦为轰然废址自是无法回应。 那几名狗腿子兵卒脸上倒是挂着谄媚,恭维道: “公公英明!” “砸得此处邪庙,引得百姓上正道,您功德无量。” “......” 万青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招呼上了那群热火朝天的兵卒: “好了,儿郎们!且随咱家上堤干正事!” 随即万青在三百兵卒簇拥下登上堤坝。 刚上去一阵清新的微风拂过面颊,俯瞰万里翠绿平原,绿色的波浪随着微风轻轻起伏。 心旷神怡之际,耳边传来坤河水东流的声响。 那声音雄浑而有力,似是如同古老乐章在天地间回荡。 脚下滚滚的河水携带着泥沙,道不尽天地万物的沧桑,向东奔去。 自觉一股豪意直冲云天,万青深吸口气,深慨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大手一挥,当即作诗云: 万里翠波边无际,草芥身置不由己。 千座冢枯人默去,弹指清泪挥不再。 生来燕雀非鸿鹄,但有雄志盛云天。 母河洛水滚东流,不及脚下怨魂嚎。 自一蜉蝣化真龙,岂惧泥潭三分地。 九州神鬼遍生祠,愿留千岁造太平! 一首打油诗作罢,万青的狂傲笑声回荡于天地。 那些兵卒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丘八。 想不到这万公公肚里竟还有两分墨水,虽听不懂他在说甚么,却纷纷拍手赞叹喝道“好诗!好诗!”。 后万青又带着几个兵卒在堤上兜兜转转了几里地来勘察地形。 最后终于发现一点堤坝的薄弱处。 这薄弱处无杨柳堆积,亦无草植铺盖,经过一个月以来雨水的冲刷,此处土层已经塌陷了大半! 再顺其方向纵观而去,那缺口直直的对准了万里无垠的平原,以及远处隐隐约约的城池。 有此缺口实乃天之所幸! 万青见状当即大喜,打量一番后下令众兵卒在此处开挖堤坝! 他的大计说简单也简单,却也狠辣万分剧毒无比。 此计,便是决堤坤河,引洪灾湮灭山东之地! 只要挖开一道溃口,届时,凭借坤河大发神威,不单是青州,其余山东的诸多州府皆不能幸免于难! 别说是白莲教的那十万兵马,即使再多来十万!二十万! 有了这肆虐的天上之水助力,平定白莲教不过覆手之劳! 不过,到时候遭殃的就不单单只是白莲教邪逆。 整个山东都得被化作阿鼻地狱,刚刚旱情有所缓解的鲁地,就又要被蹂躏一番,所有人畜皆不能幸免! 这道缺口犹如一具关押一百单八魔君的界碑。 若是打开,那便是神鬼无策,天生横灾,生灵涂炭! 但他万青丝毫不在意。 他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从自行阉割后他的人生就是被打进了地狱十八层。 本以为在地狱的日子都是痛苦与煎熬。 但他没想到,逐渐习惯了在地狱中作乐,在杀戮中作乐,在行恶事中升华。 虽生是鲁人,却对这片土地没有一毫的眷恋。 他心中仅剩下的,唯有对世人无穷无尽的憎恶,以及对权力的炙热渴求! 我已堕入地狱,不介意再拉世人万千生灵,皆将沦作我脚下的通往权力巅峰的垫脚枯骨! 至于因果报应,由它去罢! 万青舔舐了一下干瘪的嘴唇,森冷的目光扫过众兵卒。 他知道,这些兵卒都是山东卫所兵,要他们决堤淹没自己的故乡,便是亲手埋葬家人与乡亲,心中却都万分不情愿。 兴许他们的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有亲如一人的兄弟,有尚未成人子女。 但是这可由不得他们。 自己的性命,与家人的性命,他们只能选一条。 万青有十成十把握,他们都会选择乞求留下自己一条狗命。 “你们今日要么乖乖听从咱家的,事成之后朝廷自有赏赐,日后再安家置田不成问题。” “要么,此时便化作一堆白骨!” 那些兵卒多数保持沉默,却依旧有几个实实在在的愣头青一把将手中的锄头和铁锹撇在地上。 “俺不干了!俺要回家!” “又是砸神庙,又是挖大河的!你这阉人肚里咋就这么多坏水儿,这么狠毒?!” “难道你家人都死光哩?” “弟兄们,干脆反了!把这阉人打死,献给白莲教,到时候咱们也能得个一官半职,哪用受这鸟气?!” 只有那十来个青壮兵卒嚷嚷着撂挑子不干了。 这几人初生牛犊不怕虎,都是别的州县逃来被收容的卫所兵。 自然还不知道那万青的利害。 其余稍上些岁数的老兵都知晓这位公公的手段,大气不敢喘一声。 “咱家说过了,要么当狗,要么死!” 万青眼看只有寥寥几人敢明目张胆撂挑子。 对其余的老兵甘愿当狗保全自身性命的明智做法颇为满意。 那几个反骨兵卒必然不是第一次干这倒戈相向的事了。 见没有人响应,纷纷又捡起锄头铁锹向万青扑来。 “一群杂碎,杀你们还得脏了咱家的手。” 万青轻叹一声,双手捏出数枚银针,身形傲然屹立,手指一撤,那数枚银针飞出,爆在他们头颅上。 只剩下两名兵卒冲过来,两把锄头落下,万青身似鬼魅,轻松侧身躲过,随后双掌猛的溢出葵花内力,狠狠落在二人背上和胸口。 那二人随即瘫软在地,然后吐出各种夹杂着脏器碎片的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在地上苦苦挣扎。 万青笑眯眯的低头看着那二人,随后抬起头扫过众人。 “诸位弟兄可还有人有什么意见?” “没有了的话,那就即刻用你们的锄头,把这处堤给咱家刨开!” 剩下的兵卒纷纷惧怕的摇头,都连忙跑到那处缝隙开始刨土挖掘。 不过两个时辰,在近三百人汗水的挥洒下,那处堤就剩下薄薄一层实土支撑,河水浸湿众人了裤管。 不久,这处堤坝的洪荒恶鬼将被放出,成为山东所有军民的梦魇……. qq交流群:!!! 第112章 事成 且说,众兵卒接连忙活了两个时辰。 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但都不敢停歇。 其中也有不少的农夫路过好奇过来探查,统统被万青及其手下二十余个狗腿子杀害,后被抛进坤河冲走毁尸灭迹。 他们的尸体瞬间被河水吞噬,漂流而下,最终消失在了茫茫的水面上。 此时,那处脆弱堤坝已被掘开一个巨大豁口。 这个豁口愈来愈大,准备吞噬万物。 下一刻,数百的锄头齐刷刷的一下接一下抡了下去。 只听得震耳欲聋“哗啦啦!!!”一声。 那道溃口被凿通冲塌,好似天摧地塌,岳撼山崩,长空陨落,银河迸泻!! 坤河黄水疯狂向外涌出,瞬时淹没了布满翠绿草树的堤岸,险些将几个跑的慢的兵卒给冲下去。 这些兵卒们惊恐万分,纷纷逃离原地爬到堤岸,生怕自己也会被洪水卷走。 万青却是依旧不罢休,这处溃决的堤口已然有些小了,不大符合预期。 便下令把那溃堤口两旁的堤岸再深挖一番。 这坤河下游皆是地上河,两侧河岸相平,此时决开一个大口子,周围的堤岸再向下掘个六七尺再好不过。 等那群兵卒再把堤岸向下掘了个六尺左右。 此时已是深夜,月上梢头,四处多出几具农夫尸体。 坤河之水仿若洪荒猛兽,咆哮着、怒吼着,眨眼间便将眼前的一切淹没。 借着惨白的月光望去,那道堤岸早已被众人践踏得面目全非。 中间的那道溃口经过半天的汹涌冲刷,变得越来越大。 其宽度原本不过十几个人的肩膀宽度,现在却已经超过了三十尺,仿佛一道瀑布般飞流直下。 那溃口在狂涌的水势冲击下摇摇欲坠塌陷,水流像是从天际倾泻而出。 而河道里的水势依然源源不断地从远处滚滚而来,永不停息。 堤下那座被砸得破烂不堪的庙已经有被河水淹没了半身。 那些翠绿的庄田也被泥沙和黄水吞没殆尽。 白天那一望无际的绿色油田如今已被洪水覆盖,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点点磷光。 水面上漂浮着各种杂物,一片狼藉。 万青对这一切感到非常满意,他点了点头,然后带领着众兵卒继续向河流的上游前进。 众人再次急行一个时辰,却见一座木桥横立于河水之上。 万青心生妙计,分出两拨人马,寻一处溃口,相向来挖,必是事半功倍。 寻得一处溃口后,众人当即开掘。 此次挖掘之时众人有了些心得,且夜黑风高,没了那些农夫骚扰,将至凌晨之时,两道决口凭空出现,其水势汹涌程度不低于方才那处。 不消半个时辰,此处溃口必然成大势! 见大事已成,万青大喜,当机立断招呼手下兵卒过了桥梁,淌着河水,直奔淮安府方向溜之大吉。 若是跑的晚了,万青只怕自己人先被那河水冲走,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翌日,众人行至中午,想要坐下歇息半个时辰,却是无可奈何。 那坤河水已然漫了过来,水位足有膝盖那么高。 旱灾被彻底根治,目今却是洪灾的天下。 万顷良田平原化作江南水乡,碧波万里无垠,磷光四射,空中散着潮湿的腥味。 回去途中,但见百姓的土屋被悉数冲塌化作废墟,稻场上本要晾晒的谷物化为鱼儿的饵料,家中牲畜鸡飞狗跳折损过半,院中那口清井被淹没皆是泥沙,吃喝全无一口,自是欲哭无泪。 不同于那些兵卒与家庭四散的百姓愁眉苦脸。 此处灾情严重至此,那坤河底下的城池村镇岂不是.......? 万青脸上古井无波,尽管道路纷纷化作泥沼,艰难的淌水前进,心里却是欣喜万分。 不同于来时的轻松,只需三日到了青州。 如今归去却耗费了整整六日。 到了淮安府边上,那坤河积水依旧有脚踝那么高,不过远没有青州境内那般严重。 还不及万青汇报,王昊与方大庆二人据地面那一尺深的积水便知大事已成。 二人旋即透露那李国栋一行人这些时日了还未回来,担心莫不是出了甚么差池? 言下之意便是让万青再带兵前去探查一番。 纵使那万青心中万般无可奈何,这关系所有人身家性命,却不得不去。 待万青以及归来的那三百兵卒休憩一晚,给那群兵卒一人发了二两饷银,凌晨之时再行出发向东南而去。 淮安府东南方向有条商道,是南商向山东贩运粮草的必经之路。 贩运到山东的粮草,胆子大的商贾卖给了白莲教,胆子小的则提高了价格卖给寻常百姓。 即便那南边贩运而来的粮食价格远高于市价,却依旧很有市场,也养活了不少的百姓。 因旱灾缺粮,若不是这些南商,恐怕山东的百姓都悉数被活活饿死了。 众人再次星夜兼程的行军,不过三四日,便已经抵达那处商道,顺着其道路一直向南进发。 又是半日,抵达一处村镇。 此村镇坐落于两座重山叠嶂之间的山脚下,那条商道从此村镇穿肠而过,来往商旅在此交易货物,休憩数日便继续赶路。 得益于来往行商,这处村镇规模颇大,约莫有个一千来口人。 因万青一行人人多势众,刚到此地遍被李国栋派人接引。 待那万青见到李国栋质问其为何迟迟未得手。 后者解释道: “南商结伴而来,粮草足有万石,且有武功高强的镖师护送,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计策,僵持不下。” 万青沉思片刻,怒道: “平日里见你机灵万分才让你统领兵员,今一遇大事便犹豫不决。” “不过是一把火的事儿,夯货!” 此时李国栋才如梦初醒,恍然大悟,连声愧惭。 “此事宜快不宜缓,夜半时分咱家去杀了那几个甚么狗屁镖师,你安排手下兵士四处放火生势!” “务必将那万石粮草焚为灰烬!” “是!”李国栋忙点头称是。 夜至深时,月上梢头。 这村镇上的酒楼聚于一处,粮草多达万石贮于木棚底下,骡马成群。 三五成群镖师聚在院落中,围在篝火旁谈天说地。 鉴于前几日有贼人来想要打劫粮草,死伤了十来个镖师,此时众人不敢大意,轮班蹲守粮草。 殊不知一袭黑影盯了他们许久。 那道黑影簌然落下,还不及那几个镖师反应,脑门儿上赫然被爆出一团血光,尸体倒地扑在篝火上燃放起来。 万青不多犹豫,捡起几根燃火的木柴,径直丢进那粮仓之中,不多时化为火海。 其余院落的镖师大惊,闻声赶来,皆被万青悉数解决。 恰此时,早就埋伏好的兵卒从酒楼杀出,纷纷杀人放火,不多时一道直冲云霄的大火照耀天空如若白昼。 …………………… qq交流群:!!! 第113章 再遇黄尊珠 且说大火烧了那高柳镇,南商与镇民被官兵无差别的屠杀。 那高柳镇的里长以为山贼攻来,大惊失色。 忙带着一家老小趁乱仓皇逃出,同时遇到了幸存的几个士绅和南商,星夜跑到了淮安城内告官。 山匪不过三五百,却敢攻杀千人大镇。 淮安知府历来得了不少南商的孝敬,如今那山匪在高柳镇烧杀抢掠,霸占了集镇,那可就是相当于断了自己的财路。 得知此事后他焉能不怒? 当即拍案而起,与城中守将商议,出兵一千前往高柳镇剿匪。 一千官军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不过两日行程,已是包围了那高柳镇。 此时的高柳镇半数沦为废墟,镇中依旧有浓烟滚滚直入云霄。 那条飞沙走石的土路商道上散落各式老幼尸首,惨不忍睹。 远处便见跪着一排排的人,那群山匪站在其身后,两个呼吸间手中的大刀齐齐落下,一次砍掉十来个人的头颅。 淮安知府那肥硕的身躯翻身下马,见这番地狱绘景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他吃了一惊,寻思道: 这些人莫非是……白莲教?!! 不过白莲教为何要断了这处粮道? 这做法无异于自毁前程啊! 要说不是白莲教,但除了这邪教,还有谁人动辄屠城屠村? 那群山匪也看清了官军到来,却不逃跑,依旧不慌不忙的处决那些百姓或是商人,有恃无恐的杀人取乐。 那知府被官军包围起来, “兀那贼人!” “本官乃是淮安知府,你等倒行逆施,犯下此等弥天大罪,伤天害理,泯灭人性,实在是畜生里的畜生!” “若此时乖乖束手就擒,本官考虑留尔等一具全尸!否则别怪本官动了杀念使尔等横尸当场。” “且慢!” “你便是淮安知府?!” 却见前方缓步走来一农夫打扮的贼首,身后跟着十来个匪徒。 那贼首头戴一顶斗笠,面色颇黄没有胡须,二十来岁年纪,双手空空不持刀刃,笑吟吟走了过来。 那知府见此人,却感觉有些面熟,如何也想不到此人姓名但以往也未与此人谋面过。 当即厉声叱道: “本官便是淮安知府,你这贼人好大的胆子,怎敢质问本官的?!” 万青也见来者颇为眼熟,将此肥硕官员打量一番后,眯了眯眼睛,不过两个呼吸间就想起了这人是谁。 他掏出一枚金澄的令牌,喝道: “本官乃东厂百户,万青是也!” “高柳镇里长伙同南方商贾,勾结白莲教多年,每次粮草贩运不下万石!” “今本官奉山东监军大人之令特来围剿!” 万青指了指那躲在知府身后的里长和几个乡绅,随即转头直勾勾的盯着那知府,似笑非笑道: “淮安知府如今为何知法犯法,甘做这些逆民的靠山?” “莫非是跟白莲逆党有染?” 知府的一双豆丁眼死死的盯住那块令牌。 听到那阉人特有的嗓门儿后,霎时心头一颤,冷汗直冒。 但上面六个大字“东厂百户万青”却做不得假。 那胖知府肥脸一颤,强稳心神,转眼间挂上了笑脸,随即弓腰作揖,迎上去陪笑道: “哎呀,原来是东厂的公公,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下官淮安知府黄尊珠!有眼不识泰山,见过公公!” 多年不见黄尊珠知县,今日偶遇竟成了一个富庶州府的知府大人,体态比之以前更是肥胖了两圈。 虽说这东厂百户品级与知府相当,但是东厂乃是听令于皇上的。 一个小小的东厂百户官品不大,若要硬说他黄尊珠勾结白莲教,于他而言也是一天大的麻烦。 黄尊珠不过转念间就想好了对答之话,讪笑道: “公公说笑了,下官怎敢勾结白莲教?” “这高柳镇的里长向下官禀报说有贼人攻占集镇,下官实在心系百姓,所以才率兵赶来。” “却不知这里长是公公所要稽查的逆党,他竟将诸位朝廷之肱骨辱为贼人,实在是罪该万死!” 万青呵呵一笑,道: “哦?这样啊。这么说来,高柳镇的乡绅在知府大人您的眼皮子底下勾结白莲逆党,你却都不知晓?” “此等失职之举实在妄为父母官啊。” “这......” 黄尊珠却没想到这太监脑筋竟转的这么快,其话术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他咬了咬牙,觉得只能出出血了,窃声道: “公公此时若有闲暇,可来下官府上一叙,自有黄金若干奉上!” 想不到那公公丝毫不给他面子,当众人的面冷哼一声道: “黄知府想贿赂咱家,罪加一等!” 那黄尊珠大庭广众之下被打脸,面脖泛红不再言语。 更多的却是疑惑这公公竟然不是来收取好处贿赂的,实在是怪哉怪哉。 万青指了指那紧张不堪的里长,向手下吩咐道: “且将这几个反贼给咱家抓了,好好的审讯一番,看看其逆党还有哪些同伙!” “是!” 里长和其余几名乡绅惊恐不已,瞪着眼手舞足蹈,忙向黄尊珠嚷道: “黄大人,小人是清白的,是被冤枉的啊!” “黄大人您快替小的们求求情啊!” 十来名农夫打扮的兵卒冲进兵群,便要将那几个哭爹喊娘的乡绅和里长拽出来。 而那群官衣甲胄的官军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一幕实在倒反天罡。 黄尊珠心下一狠,大手一挥,厉声斥道: “慢!” 若这几人被东厂抓走,撑不过两个刑罚,估计到时候自己就得被他们供出来! 万青冷道: “怎么?黄知府莫非是想抗法阻挠不成?” “非也,非也。” “此案生于淮安,下官身为知府父母官,这几个人应当由下官带走,交由知府衙门审断。” “来人,将这几人带走,押回知府衙门!” “是!!” 那几名官军想要抢人,却听得万青阴冷一声吼叫,那股内力直发迸来扑到那几名官军面门上,后者身形摇摇欲坠。 “我看谁敢?!”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咱家且看谁敢乱动分毫,谁的小命最硬?” “今日这几人,咱家抓定了!!!” 第114章 现状 话音刚落,万青大手一挥,手下匪徒般的官兵齐齐便要将那知府黄尊珠拿下。 而那群淮安府来的大多数的官军,见东厂公公抓了自家知府,一时间手足无措。 但那知府始终有几名亲信军官,呵斥着便要抽刀抵挡。 “咱家的话不听,那便是违抗东厂!违逆东厂那便是反对皇上!!” “既然如此,对付反贼咱家就无需多礼了!” 却见万青狞笑一声,右手一晃,扯出数枚微末的银针,袖口轻轻一摆,只听得“当”的数声,那几名亲信军官反应不及,手中的刀刃被一下弹落。 随后万青身形一瞬,便是从众多兵卒的间隙闪电般袭来。 为首的军官大惊,抬臂就挡。 不料万青单手那只魔掌雷掣般捉住了其小臂,手腕一拧,就听两声“咔咔”脆响爆竹般响起,伴随着那惨叫,一路响到肩头。 旋即见那万青撤出那臂膀,淡然挥出两只手掌,三指成爪,一把捏住那军官喉头。 另一把捏住另一名军官的喉咙,眼中一抹狠色涌上,双手筋骨一缩,却见两只血淋淋果核般的器官被他抓在手中。 两名亲信军官一双大手死死捂着狂涌血的脖颈,“呵呵”的倒在地上。 却是瞬间被那公公秒杀。 另外剩余三五名黄知府的亲信,万青看都不看,撤手几根银针甩出,“噗噗”两下,在那几人头颅上打出一团血花,纷纷倒地而亡。 “咱家却还要看看有哪些反贼。” 被万青那森冷的目光扫过,其余的淮安官军都纷纷如同惊弓之鸟,见这公公武功比天要高,便是半分抵抗的心思都没了。 万青毫不在意的掏出手帕,胡乱擦了下手上血迹后撇掉,尖声细气道: “黄知府驭下不力,竟让白莲教细作混入官军当中,实在不应该啊。” “知府大人是有心,还是无意,自需东厂审问过后再出决断。” “今日,咱家便替朝廷清一清匿在暗中的害虫,知府大人不必多谢。” “你......你.....这......” “本官是清白的!” “来人,将这知府绑了!” 此时的黄尊珠面色惨白,一屁股墩在地上。 若是真被查出他跟那些南方商贾的交易往来,以及高柳镇里长给的孝敬,到时恐怕就不单是杀头的大罪了。 本来他是要剿匪的官,如今却被“匪”剿了自己,强装着镇定被那匪徒一般的山东官兵捆了起来。 那高柳镇被烧杀殆尽,此时只余下百来个老幼妇孺,皆在兵卒看押下哭哭啼啼不断颤抖。 李国栋请示道这些人还需不需要留? 万青瞥了眼不远处那群老弱,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挥挥手,已是决定了他们命运。 “此等小事还需问?” “这帮反贼的老弱留着干甚,杀了便是,留以后他们再起事端来你管啊?” “是...是.....”李国栋忙点头允诺。 随后他冲着兵卒里的一个头目比划一番手势,那头目点头会意,让众兵卒端起刀枪齐刷刷又捅又砍下去。 一时间,哀嚎与惨叫声不绝于耳,三柱香时间后逐渐平息。 李国栋率兵再翻了一遍那尸山,又杀死了几个装死的漏网之鱼,众人才裹挟着那黄尊珠及其那一千兵卒,浩浩荡荡向淮安府城进发而去。 途中,万青骑着原属于黄尊珠的马,脸上漠然,心中畅快淋漓,自觉此次碰到那黄尊珠实乃天意。 黄尊珠啊黄尊珠,上苍让你落到了咱家手里,咱家便让你生不得,死不成! 却是一路上都在慢慢的盘算着如何折磨这姓黄的....... 。。。 话分两头,说回此刻济南城中的两大势力。 自从那青州坤河决堤后,坤河水不断蔓延,吞灭房屋数以十万计,淹死牛羊牲口无数,万顷良田被河水覆盖,根本无法耕作,白莲教的粮仓大本营被彻底摧毁。 这还不过是坤河决堤的头几日,那河道其中的水流水势依旧不减,仍时时刻刻、日日夜夜的浇铸大地。 其洪灾由青州为中心,不断地向四周蔓延而去。 而青州不过五十多万的百姓,不知道被淹死了多少人。 只知今已有二十多万的百姓饱受水患肆虐,纷纷背井离乡,拖家带口的踏上逃灾的路程。 待这群难民逃到了济南,途中死了大半,只余下不到十万人进了济南境内讨生。 但是他们难以预料,这洪水毁灭天地实在神速。 在他们踏进济南的那一日之前,洪水就先一步抵达济南大发神威,毁天灭地,等他们到了后才发现人们口口相传可以生存的地方,就跟他们那满目疮痍的故乡一模一样。 他们无处可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希望大慈大悲的无生老母能赏一条活路。 此时的济南城墙下乌泱泱一片堆满了难民,脚下全都是脚踝那么深的泥洼, 而白莲教圣女与泰山派贺拔岳所争执的便是这一点。 贺拔岳自觉这是开仓放粮,拉拢民心的好时机,同时广召弟子要治水除却洪灾。 却不料召集的两千弟子刚抵达青州,发现那青州已然化作一片汪洋之地,其水势淹没了房屋,根本无法渡过,那泼天洪灾还在不断向其他州蔓延而来。 白莲教圣女猜测,坤河决堤绝非偶然,必然是眀庭所下黑手! 如若用粮食接济这些难民,便是正中了眀廷的下怀! 目今青州被洪水吞没,他们的产粮基地被彻底摧毁,而南边那条商路贩运而来的粮食却迟迟没有音讯。 圣女因此大动干戈,下令各州府不得接济难民一人,若有违逆拿各州镇守堂主是问,任何妄图进城的难民杀无赦! 当即派出五千多名白莲步卒出城大肆屠杀难民,想要把他们赶出山东以外,将这些累赘推给眀廷是最好不过。 那些难民缺吃少喝,站都站不稳,被白莲教屠杀了一万余人,剩下的数万难民顿作鸟兽散,向四个方向各自逃去。 贺拔岳闻讯大怒,认定了这女人是存心破坏自己发展山东的大计,二人从傍晚争执到后半夜。 与贺拔岳“广积粮,缓称王”的战略眼光不同。 右护法墨清秋向圣女提议,主张集结兵力,一鼓作气向外继续攻伐,必然硕果颇丰。 如此一来二者更是争执不休。 第115章 报复 万青一行匪徒打扮的山东兵卒,押解着黄尊珠一行官军竟入了城。 此等倒反天罡之行惹得路人驻足围观。 随后路人慌张不已,见知府和官军被擒,以为白莲教打了过来,便纷纷作鸟兽散。 淮安府隶属于南直隶,地理位置极近山东,此城极为枢要。 万青入了知府衙门。 第一时间派了十来个人,告知王昊与方大庆二人大事已成,请速来淮安府主持大局。 随后又派遣李国栋三人携三百兵力再回高柳镇驻扎下来,以此作为哨点观察白莲乱党的动向。 王昊自小锦衣玉食惯了。 如今在那乡镇上呆的烦腻万分,能去淮安城内安身自然欣喜不已。 王、方二人连忙带着剩余的兵卒赶来淮安城中。 而万青趁机发作,添油加醋的向那王昊告知,淮安知府勾结商贾贩运粮草给白莲教一事。 王昊本就对白莲教恨之入骨,今听闻此事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便要对那黄尊珠动刑拷打一番。 但那黄尊珠大小也是个正五品知府。 若是未经皇上恩准直接动用私刑,恐怕落人把柄。 于是万青连忙拦下直言不可。 他提议不如先将那知府和高柳镇的里长软禁起来。 当遣使上报朝廷,待朝廷的问罪文书下来再审案不迟。 另再修书一封。 倒打一耙说那白莲教挖垮了坤河,致使决堤自讨苦吃。 请朝廷派大军反攻白莲教收复失地,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八月中旬。 由于坤河决堤,河水涌入平原,淤塞河道,淹没田野,漫溢湖泊。 再加上近一个月以来暴雨冲刷,坤河水量暴涨,绵延不绝。 山东所有州府无一幸免,皆被洪水湮没。 刚有所缓解的旱灾偃旗息鼓,更为严重的水患纷至沓来。 山东百姓苦不堪言,约莫几十万百姓葬身水洪,被洪水冲走的失踪百姓不计其数。 近百万的百姓流离失所。 原先的贫民老农也好,能吃口饱饭的中农也好,还是家财万贯的地主老财也罢,纷纷破产流亡。 所有百姓拖家带口的想逃出山东,一路上颠沛流离,吃喝皆无,边逃边死。 一时间,啃树皮,喝脏水,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再次上演。 这期间,朝廷发来文书,驳回了王昊请求朝廷发兵平乱的请求。 但见那文书之中写道: “山东白莲邪逆视百姓如猪狗草芥,百姓日夜祈朝廷天兵来降救其于水火,奈今朝中兵将困乏,水陆不通,白莲邪逆决堤自食恶果,不宜理会,待时机成熟方自决断,各级文武应依坚城固守不宜主动出击,待后数月务必平叛。” 这道命令说的意思模糊不已,也没有问及决堤的罪魁祸首是谁。 令三人摸不清头脑。 此等大举反攻的良机视而不见,且说要等良机再反攻。 三人寻思琢磨半晌,随后才细品意会出来。 朝廷担心的可能是接手这个烂摊子! 一旦收复了山东,那么数百万的流民难民将再次成为隐患,若是处理不好恐怕山东局势会重蹈覆辙。 不如静待一段时间,等山东省大乱子自起,死一大批草民,朝廷大军再做黄雀在后将其一网打尽! 反正死这么多的人都是由白莲邪逆造成的。 后面文书特批: “至于淮安知府黄尊珠勾结白莲邪逆一事,暂将淮安知府黄尊珠罢官免职,此事命东缉事厂全权审理,事无巨细查明浊清,若属实,押送京师由刑部发落。” “命山东监军王昊暂兼淮安知府一职,总览淮安府民生军务,命山东总兵官方大庆暂领淮安府参将一职,不可遗漏,若有疏忽,严加查办。” 有此任命,王昊三人便不是出师无名的占据了淮安。 方大庆顺其自然将淮安一千多军力纳入麾下布置城防。 而万青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朝廷特命东厂查办此案。 忧的是却只能审案,不可下令判决。 王昊对此不置可否,也不想要掺和,但对万青暗示说勾结白莲教的贼人不可放过一个。 当即派兵包围了黄尊珠的宅邸。 将黄尊珠一家上下老小,奴仆在内的两百余人全部软禁,只能进不能出,若有违抗以谋逆论处,杀无赦! 知府衙门。 【明镜高悬】之下,见一蓝袍官员坐在高堂之上,听他喝道: “押罪犯黄尊珠上堂!” 两侧手持水火棍的衙役杵棍拍地,齐声喝道: “威~武~” 一个身着囚衣的肥硕男子带着木枷,脚踝上一双镣铐,被两个狱卒带到堂上,随后解下那木枷。 如今风水轮流转,万青心中自然得意,今日便好好过一过这官瘾! 当即拍案叱道: “罪犯黄尊珠,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本官乃淮安知府黄尊珠!朝廷正五品命官,公公虽是东厂百户,今对朝廷命官用刑乃是包藏祸心!” 却不料那万青冷笑一声。 “今皇上降旨,革了你的官,一介戴罪之身,竟还敢在咱家面前摆什么威风?!” 只见他掷下一枚红头签,道: “左右!先给本官打他个一百杀威棒!杀一杀这贼人的锐气!” “是!” 两侧衙役当即出列两个,扒下那黄尊珠的裤子,露出一大片花白雪肉,手中的棍子齐齐向他屁股打去。 “哎哟!啊…….啊!” “本官是冤枉的……今奸臣当道,蒙蔽圣听……” 那黄尊珠被死死按在地上,口中哀嚎不断,屁股却没多大伤势,万青骂道: “你两个是没吃饭?再敢留手本官按你二人一起打!” 两名衙役原本见知府大人,听罢不敢再留手,一咬牙手中的棍子着实朝着那黄尊珠打去。 两柱香时间,那两个衙役气喘吁吁的停下手站了回去。 黄尊珠此时看样子已是奄奄一息,皮开肉绽,鲜血迸流,趴在地上有进气没出气,屁股是血肉模糊化作一滩猩红烂泥。 第116章 逼供 看着下面那瘫软在地的黄尊珠,万青皱了皱眉。 这厮肥猪般的体格壮硕竟如此不经打,还未上正餐只是个开胃小菜就吃不消了。 只见他着那惊堂木与桌上一拍,冷道: “若是招了,少你一点苦头吃。” “将你和高柳里长与南方商贾勾结,贩运粮草给白莲邪逆的事从实招来!” “本官……本官是冤枉的…..” 万青双臂靠在桌上,吸了口气,怪道: “你之前当为知府,也应该知道东厂的手段啊?” “咱家东厂呆了一年半载,刑讯一回能把死人审成活的。” “不过你这厮却好生嘴硬,且给这厮套上夹棍伺候。” 话音落下,上来两个衙役,拿夹棍套弄在黄尊珠一双肥白的双手上。 两名衙役各换位置。 双手上各执一条木棍用于发力,木棍由两条红绳穿透。 下一刻两名衙役一咬牙躬身猛的牵拉手中那条木棍。 咯吱一声,黄尊珠手上夹棍的缝隙缩小。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杀猪似的哀嚎响彻衙门。 夹棍取下,只见那黄尊珠一双肥白的嫩手被夹的凹陷进去变了形,差点将骨头夹断。 其十指血流不通,被夹的乌黑发紫,稍微一动便是痛彻心扉。 万青叱道: “黄尊珠,你招是不招?” 那黄尊珠自然不会招供,不招还好,只是自己一人受罪。 若是招了那必然株连九族,他官场混迹多年,这点道理岂不知晓? 他只是暗下决心打死也不招供。 “我,我是冤枉的……” “好好,如此硬气!来人,给这反贼来个十指连心穿刺之法,让咱家看看这厮骨头有多硬!” 话音落下,一名衙役急匆匆取来一木托盘。 上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的摆放了各种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绣花针。 唯一的共同处是这些针上面都浸染了一层殷红。 那是对之前犯人施刑所遗下的。 所谓十指连心穿刺,正是字面意思。 便是将那绣花针依次扎进罪犯的指缝。 十指连心可不是乱说。 受刑者往往痛苦的只求速死,肝胆俱裂,痛彻心肺,污物不觉溺出。 这等刑罚多用于女囚,今日却被用在了昔日的知府大人身上。 只听万青向那两名衙役吩咐道: “先挑十根儿针头利的扎进去,待半炷香后再拔出来。” “后挑针头钝些的,慢慢的往每根指头都扎一根。” “这厮的手刚被夹棍所伤,堵塞的血刚开始回溯,知觉也在慢慢儿恢复,逮住这时机扎进指缝,可比往常痛苦万倍。” 两名衙役连声称是,二人却是老手。 如此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头一回听这公公讲来。 “黄大人莫怪,小的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二人硬着头皮举起黄尊珠耷拉的手。 从那盘中取出一支半尺长短的锐利银针,眯眼盯紧对准其中一根手指。 两只绣花针齐齐没入两只手的拇指缝中,两名衙役咽口唾沫接着拿另几只针扎进其余指缝。 瞬时,随着一声嚎叫,黄尊珠两只手哆嗦起来。 十根绣花针挑近手中血肉吸食精血般,刚刚被夹棍所伤的乌血四散开来。 血顺着银针滴答落下,十片指甲被浸为赤红。 待片刻后,两名衙役小心谨慎的慢慢拔出那十根血针。 这一拔更是让黄尊珠魂上九天,却又忽地坠入地狱十八层的油锅,又如同经历拔舌地狱酷刑,十根针取出来已是激出一身大汗淋漓。 那黄尊珠却不知这只是刚刚开始,两名衙役又兀自挑选了根针头钝的较为粗大银针。 “得罪了,黄大人……” 那两名衙役捏起黄尊珠滴洒血珠的手指,将针头对准了指缝那道微小的血洞,便开始慢慢的往里面扎。 “啊啊啊啊啊啊!!!!” 那道粗钝的银针粗暴的挤扎进血肉,险些将黄尊珠指甲盖掀开! 片刻后那两道粗银针扎进了指缝深处,直直的往里面戳进去! 却见他的两根拇指被铁针绷直,肉眼可见的一道蚯蚓般的黑漆针身紧绷在皮肉之下,凸显出来。 这还只是扎了两根手指,还有剩余八根,那两名衙役如法炮制,向其余的手指扎了进去。 伴随着痛彻心扉的惨叫,黄尊珠翻着白眼身子已不受控制。 他的十根手指各被扎进一条铁钉般的针,狰狞十分动弹不得,污物齐出的便溺了,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四散开来。 其余差役捂着鼻子,后背发麻,吓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万青掏出手帕捂着鼻孔,颇为厌恶的看着烂泥般的黄尊珠,听着他的惨叫心中颇为愉悦。 风水轮流转! 黄尊珠啊黄尊珠,你也有今天?! 万青平复下心来,随即悠悠道: “黄贼,咱家再给你一次机会,招是不招?” 此刻的黄尊珠像是疼的晕了过去,趴在地上嘴唇嗫嚅,说不出话来。 “唔……唔……” 万青见状却是不急。 他寻思道: 亏你黄尊珠骨头硬! 不招倒是遂了咱家的意,还能再给你来几遍大刑玩一玩儿。 若是他三两下便招了,那还有甚么意思? 只见他笑道: “还敢在咱家面前装?!” 随即向两侧侍候的衙役吩咐道: “去取把小刀来,再打来一桶水,水里多放盐和辣水,煮沸后即刻给咱家提来。” “是!” 那两名衙役忙点头作揖,飞也似的去了。 片刻后一人托盘里放着一把放血的小刀进来,另一人提着一桶散着热气的沸水进来。 万青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问道: “你们之中,谁的刀工最好?” 其中一名矮瘦黝黑的衙役一咬牙,举起手。 “回公公的话,小的之前是杀猪的,自以为刀法颇精。” “好,那这活儿咱家交给你做。” “咱家说甚么你便做甚么,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 第117章 木屐 两名衙役强忍恶臭,架起满身污秽的黄尊珠,将他置在一长条凳上,双脚离地,污物淅淅沥沥的滴下来。 那黄尊珠肥胖的身躯挣扎不已,只得用五六个身强力壮的衙役给他死死的按住。 另一名刀工较好的衙役,依照万青的吩咐,上前用刀轻易剔除了他脚上的十枚指甲。 疼的那黄尊珠面容扭曲的嗷呜乱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以头呛那条凳想要寻死。 他喉咙里已经开始酝酿“我招”二字,但心中狂吼咆哮: 绝不能招供!!! 招了就会死! 一旦招供自己全家上下老小都会死! 为了自己的年迈父母和尚未成人的子女,绝不能招啊!!! 如此一来,黄尊珠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又被按压下去。 有几个颇为机灵的衙役拿出帕巾堵住了黄尊珠的嘴,另两人控住双臂防止他自杀。 万青冷哼一声,“啪”的一声,拍了下那惊堂木。 “冥顽不灵!” “开刀!” “先在他脚掌割出道半尺血口,要深可及骨。” “是!” 后那名衙役满头细汗,拿出锐利的尖刀,在黄尊珠脚心看了一看,握着刀柄,从上到下在他脚掌刻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脚掌的皮肤如同一层薄膜,被刀划开后血一下子涌出来。 “从膝到脚掌,各小腿割出十二道半尺长血口,脚上的要比腿上的深。” “这可是精细活儿,可粗心不得。” “是…….是…….” 那名衙役忙得满头大汗,黄尊珠那双脚在他手中工艺品般被雕刻,每割出一刀便伴随着黄尊珠杀猪般的惨叫声。 他的十指指缝里各扎了一根半尺长的粗钝铁针,稍微一动便是万箭穿心,虫蚁噬骨般的痛苦。 片刻,他那双肥胖福气的一双粗壮小腿被刀刃划出密密麻麻的狰狞血色沟壑,血像数条粗大的红丝线汇成一条红绸,滴落在地上。 由于剧痛,黄尊珠只能满脸恐惧的呜呜乱叫,脚掌不住的颤抖。 万青眯了眯眼,心道这厮骨头还颇为硬气,喝道: “好!” “且将那沸水再煮一遭。” “是......” 一会儿,那名衙役提一桶散着热气的沸水进来,里面掺杂了辣水和盐,红乎乎的 随后万青又命两人往里面撒了一把四角铁钉,将那沸水桶放在了黄尊珠悬空的脚下。 丝丝的热气上腾,轻轻吹过他的一双脚掌,黄尊珠闭着眼死死咬紧牙。 “黄贼!咱家再问一遍,招是不招?你若是想招了便点一点头。” 却见那黄尊珠被一众衙役死死控住动弹不得,眼里对万青的怨愤一览无遗,后闭上眼帘,眼角一滴清泪坠落。 “好!甚好!” “这等硬骨头咱家还平生少见!” 万青颇有些意外,却狞笑一声,大手一挥道: “来人!大刑伺候!” “是!” 两名衙役应了一声,着了他的双脚,死死按着将其一头扎进了那木桶。 “呜呜呜......嗷呜呜呜......” 双脚进桶的一刹那,没过双膝,辣盐水疯狂涌入狰狞的伤口中,再加上他的脚掌被沸水烫的溃烂不已,桶的底部还有密密麻麻的铁钉,一下又扎进了旧伤。 那一大桶沸水被染成血色。 黄尊珠双眼欲撕裂般,满脸油腻的细汗。 这欲死欲仙的痛苦阵阵袭来,左右手稍微一动就是穿刺剥皮般的疼,堪比上刀山下火海后滚钉床,又好似进油锅走了一遭。 任凭他如何挣扎,双腿被众多的手按着,似是被嵌到桶里一样,只能任由那滚烫火辣的沸水浸烂他的双腿。 他的那双腿在木桶里浸泡了半柱香时间,水渐渐冷了,众衙役把他的双腿从中了拔出来。 “哗啦”一声。 带着一抹水花四散溅到地上,却见那黄尊珠双膝以下的小腿不再流血。 那些伤口而是化作一道道泛着狰狞血肉的烂疮,流着令人作呕的血红的辣盐水。 一眼望去,其双腿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被烫到溃烂的疮疤,被水浸透了的皮肉向外翻滚。 脚掌上还扎进了许多的四角钉子,有数枚生生刺穿了他的脚掌。 此时的万青不再问“招是不招”,而是唤衙役拿来一双木屐。 衙役拿着那双木屐在黄尊珠脚掌比划一番,大小正合适。 万青坐在高堂之上,如今有了朝廷文书,拷打这贼犯便无后顾之忧,只要别把他弄死,如何也好说。 他当即冷笑道: “给这贼犯打上木屐!苦头这才开始。” “是。” 话音刚落,黄尊珠终于面露惊惧之色,还未用刑便吓得他屁尿齐出,嘴里嗷嗷叫着。 两名衙役皱眉颇为嫌弃的将黄尊珠脚上的四角铁钉拔出,霎那他的脚掌多出十数个血窟窿,血流如注喷溅到衙役身上。 他那肥硕的身躯被架起,两只脚按在了那两条木屐上。 另一个衙役手持一根粗大钢钉,另一手持大锤。 这钢钉形似蘑菇。 其尾端有一大的铁片子,而尖端部分三根岔口,待打入罪犯脚掌后,用铁钳将钢钉岔口掰开固定在木屐的底面,以防罪犯徒手拔出铁钉。 万青轻声道: “动手。” “是……” 那名衙役应诺,将铁钉比划在黄尊珠脚背上,避开了那几根较为主要的骨头,面色一狠,右手对准了那钉子便猛砸下去。 “砰!”的一声闷砸。 黄尊珠眼珠一翻,喉头爆鸣一声,后头一耷拉,一下子疼的晕了过去。 那个衙役无动于衷,铁锤一下又一下的砸,直到那一整根铁钉全都没入黄尊珠的脚掌。 他的另一只脚掌也是如法炮制的钉入木屐。 随后众衙役将他架到木条凳上将铁钉尖端的三道岔掰开来砸在木屐的底面。 整个过程黄尊珠痛不欲生,晕过去又被疼醒过来,又被活活疼的岔气晕过去,几次想要自尽都被衙役们死死拦住。 只因万青发话。 这黄尊珠押送京师之前若是死了,所有衙役都得陪葬。 那群衙役本就是油滑之人,一听这话哪里再敢大意,一时间都唯万青马首是瞻。 第118章 快意 那黄尊珠脚底霎时被嵌了两块木屐,被身后的衙役一推搡,脚下撕拉一声,血肉被生生撕裂. 血又从脚掌迸流,疼的那黄尊珠是呲牙咧嘴,满目狰狞,三魄出窍,九魂出入云霄之外。 “啪!” 万青自觉运筹帷幄,又猛拍一下惊堂木,指着那黄尊珠,喝道: “贼囚,本官再问,你招是不招?” “本官是......清白的!给本官一个痛快!” “好一个理直气壮的死贼囚!!” 万青怒极反笑,本想再给他来一通大刑伺候,想了一想又担心把他黄尊珠弄死,如此一来倒是遂了他的心愿。 后面却脸色阴晴不定。 这黄尊珠如今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却还咬牙不认罪,倒是出乎了万青的意料。 毕竟这黄尊珠当了多年的知府,也深知不招供还有条活路,这勾结白莲教的罪名非同小可,若是招了恐怕九族被诛连个鸡犬不留。 旁边一直沉默的师爷满脸复杂之色,见到黄尊珠的惨状后似是下定了决心,便一脸谄媚的凑过去,道: “大人,还恕小人多提一嘴。” 万青阴着张脸,看着那欲言又止的师爷,沉声道: “嗯?讲!” 师爷凑到万青的耳边,密言道: “大人,黄大人......啊呸,黄贼。” “黄贼与白莲邪逆相勾结的家产都藏在府邸,其管家必然知晓下落,且这黄贼多宠溺家室,不如将其老小拷来,刑讯一二......” 万青眼睛一转,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心中不禁大喜。 他如梦初醒的喝来十来名差役,将自己的东厂令牌交与头目,笑道: “将这贼囚的一家老小都给咱家拘来!要快。” “是!” 十来个差役领了成名,便提着大刀与水火棍陆续地走了。 但一听此话,那黄尊珠心头一颤,像是被拿捏到了软肋,怒道: “刘辨机,老爷我念在你是我同乡的份上,提拔你做个师爷,我平日待你不薄,银两你也收的不少,今日如何来诬陷的我?!” 随后他转头盯着那万青,顿道: “公公!祸不及家人,做事勿要做绝!” 却不料刘辨机指着那黄尊珠,喝骂道: “你这死贼囚!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自称老爷,还敢威胁我们百户大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嘴硬的东西不撒泡尿照照!” \"掌嘴!\" 两旁的衙役得令不再留手。 要说曾经的黄大人是一头人皆敬畏的猛虎,目今却是连一条猫狗都不如。 是个人都能踩一脚,双手当即作势便哐哐的往黄尊珠呼去。 片刻间,黄尊珠那本就肥大的脸庞被扇的更为肿大。 随即那刘辨机作揖,谄媚的向万青道: “大人,小人可不曾掺和这白莲教的事,您切勿听信了这贼囚的谗言啊。” 万青呵呵一笑,官场本就不是黑白泾渭分明,他刘辨机八成也是帮黄尊珠做过事,不然也不至于此时卖主求荣,乞求性命。 不过万青倒是乐得见此,有这师爷相助,将勾结白莲教的罪名尽数笼在黄尊珠头上便是最好,一个小小的师爷还不至于让自己大动干戈,睁只眼闭只眼便是罢了。 却见万青呵呵一笑,悠道: “古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咱家喜欢聪明人,这黄贼若是招了供,洗脱你的罪嫌也不是毫无可能。” 刘辨机喜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明察!” “不必多礼,斟酌朝廷奸邪逆党是咱家的本分,咱家又怎会冤枉一个好人呢?” 不到半个时辰,差役的都头带着一班差役复命。 “回禀大人,贼囚的一双父母,一房正妻,八房小妾,以及三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已悉数押解拘来,共一十六人,请大人清点过目。” 万青点了点头,喝道: “好,押罪犯黄尊珠的家室上堂!” 差役都头挥挥手,示意外面的差役将人全都带进来。 片刻间,衙内齐刷刷涌进一干众人等,好在知府衙门不比县衙,空间自是够大,容下这些人不成问题。 那一干人等刚进来,便望见了那不成人样的黄尊珠,一时间鬼哭狼嚎,悸哭不已。 黄尊珠的爹娘肝胆俱裂,哭道: “孩儿,如今你怎成了这般模样......” “儿啊,谁冤枉你成这样,老身要跟他拼命!” 他膝下的爱子与千金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他们堂堂知府大人的亲眷,走到哪里不是受人崇拜敬重,被人当作宝贝似的呵护,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都是娇滴滴分量比天重的角色。 如今家里的主心骨差点被生生打死,他们又未经过大风大浪,除了哭嚎再无他事可言。 “呜呜呜呜呜......” “爹呀!哪位大人冤枉了你,我去自讨公道!” “爹爹,孩儿好怕......” 而黄尊珠的那群三妻四妾自是不必多说,莺莺燕燕的就开始嘤嘤抽泣哀怨不断。 这番哭号听的万青心烦万分,着惊堂木在案上一拍,大喝一声: “大胆!见到本官为何不跪?你等再扰乱公堂,休怪咱家治你们的罪!” 万青阴沉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停下哀嚎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衙内瞬时静得可怕,不管是黄尊珠还是他的家眷,还是一旁侍候的衙役,都暗自捏了把冷汗。 此时,一名锦衣华服发丝灰白的干瘦老汉跪在地上,其眉宇间样貌与黄尊珠有七分相似,只见他抱拳道: “大人!不知犬子犯了何种罪名,遭此劫难?!” “还望大人明察!老朽多年前也是在吏部当过差的,颇有些人脉,若是公公说不出个一二三,休怪老朽......” 还不及老汉说完,那万青蓝色衣袖一甩,丢出一枚红头签在地,喝道: “来人,将这老匹夫拖下去,打五十杀威棒!” “公堂之上敢威胁皇上的东厂近臣,老东西老糊涂了不识抬举,先给本官杀一杀这老匹夫的锐气!” “是!” 当即列出两个衙役,将那老汉拖出去打板子去了。 黄尊珠终于被拿捏住了软肋,不顾脚上的疼痛,跪下磕头哀求,肿胀的脸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啊!” “父母年事...已高,经不过此等...摧残,还望手下留情啊!” 万青冷笑一声: “一窝死贼囚还相互怜惜起来了,贼就是贼,年岁大了更该打,你也去陪陪你爹,领上五十大板去吃!” 不由分说,两名衙役又着水火棍打起了黄尊珠的板子。 “咱家再说一次,在这个衙门,咱家便是天。” “咱家问甚么,你等便答甚么,若有多言,大刑伺候!” 里外的惨叫声让黄尊珠其余的亲眷后背冒起冷汗,他们点头如捣蒜。 他们才明白过来,公堂上这位官员不似其他官员公人那般仁善。 他们明白过来失去了父亲的庇佑,只能屈服着瑟瑟发抖,妄想再次躲进羽翼里寻求庇护。 他们明白过来,他们家摊上大事了! 第119章 大义灭亲 万青扫过台下跪倒的一大片众人,轻声问道: “台下谁人为黄贼长子?” “回大人的话,小人......小人正是。” 一名长相颇为俊秀的男子缓缓抬头,颤声答道,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你叫甚么名字?” “小人......名为黄梓轩......” “嗯...你爹勾结白莲教一事,你可知晓?” 那黄梓轩心头一颤,咽了口唾沫,吓得有些魂不附体。 勾结白莲教! 这可是天大的罪名! 他不敢直视公堂之上的那位大官,只是低着头微声道: “小人......小人不知。” “回个话支支吾吾的,如此没有底气,咱家看来便是心怀鬼胎,你是成心不想老实交代罢。” 却见那万青怒目圆瞪,似一副生气魔像,指着那黄梓轩恨声道: “左右,着实打这厮五十大板,打完了再上夹棍!” “是!” 另外两名衙役应诺,按住那黄梓轩后把他华丽的衣袍粗暴扯开来,霎时露出两片白花花的肉。 左右衙役恭候多时,便是着手中的棍子结结实实的打在那黄梓轩的屁股上。 衙内肃静的吓煞旁人,只余下沉闷的打板子声音与惨嚎不绝于耳,鼙鼓般打响敲击着每个人的心。 黄梓轩的大姐是个精明人物,见亲弟弟和父亲两人遭受如此毒打,心里难受万分,却是沉默不下去了。 但是观这大官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强来劝谏不得,于是便仗着自己是个女子,娇滴滴的委屈的哭诉道: “望大人可怜可怜小女子,小女子与家人血浓于水,望大人手下留情,明察后再作决议不迟啊!” 却不料万青听罢,似是一桶火药般炸了,拍案而起,满脸愤恨的指着那黄家大小姐破口大骂,犹如江河水般滔滔不绝。 “咱家在此辛辛苦苦秉公执法,你这贼囚亲眷,下贱若猪狗一般的娼妇淫贼,咱家办案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这朝廷衙门公堂清如流水一般的地方,由你进了这处,污了这圣地,你今不说话却还罢了,却主动不要脸的提及,也休怪咱家无情。” 那黄家的大小姐被大发雷霆的万青吓到了,愣在当场手足无措,一时间呆若木鸡。 却又听到万青嘱咐公差,狠声道: “这几个贼囚的亲眷猪狗一般的东西,好生不要脸!且将这十几个淫妇的衣衫悉数剥去,装到囚车里拉到街上游街示众。” “这几个贱妇若稍有抵抗,以谋逆罪论处,杀无赦!” 那为首的都头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一抹淫笑,应道: “是!大人,卑职领命。” 当即大手一挥,吩咐十来个公差,将那十几名女子不论老幼纷纷连拖带拽的拉了出去。 只听得堂外那些女子的哭号求饶声音,模糊听得那都头的呵斥威胁,才纷纷住了嘴,没了声响。 山东民俗保守,女子被脱得赤条条的拉去游街,这可是天大的丑事耻辱,真正贞烈的女子事后也不愿苟活...... 万青不再管外面,任由公差们去了。 他深吸口气,强压下自己方才想要杀戮的燥热感和那颗暴虐的心,阴沉的目光向那黄家大公子看去。 那黄梓轩本就是大家公子,官二代一个,自幼粗活累活都不曾沾身,娇嫩的跟水仙花一般,哪里受过这等摧残? 不过刚打下二十板子,那黄梓轩就被打得哭爹喊娘,连连求饶,其白嫩屁股就已经鲜血迸流,两瓣屁股化作十来瓣,就好似被打烂的一个西瓜。 见到血和黄公子的惨状,万青才自觉燥热的冲动潮水般退了下去,吸了口气,道: “黄公子若是招了,咱家免你一顿拷打。” “不然这五十板子打下去,别说你一个大少爷,即便是武功超绝者也得作个残废。” 那黄梓轩抓住救命稻草般,忍着下体的巨痛,双手胡乱招弄,流着泪哀嚎道: “大人,大人我招!我招!别打了......别打了!” “说罢。” 万青脸颊露出一抹笑,后摆了摆手,示意左右衙役停手。 随后他向刘辨机吩咐道: “刘师爷,你来录下供词,这供词日后要递呈刑部,不可遗漏半字。” “是!大人。” 刘辨机不怕万青对自己颐指气使,就怕他不理睬自己。 当即大喜的铺平了案上的书纸,取来笔墨严阵以待。 黄尊珠方才被打了五十大板子,眼见自己亲儿子要招供,憋了口气,残破的衣袖指着他,不禁怒叱道: “孽子!......休要......胡说!” “否则害我们全家性命!” 万青不耐烦的吩咐: “将这狗贼的嘴堵上!” 被衙役堵住嘴巴,黄尊珠只能“呜呜”的冲着自己儿子叫唤,眼中那番意味本是警告,却慢慢的变成了哀求。 黄梓轩怯生生的瞥了父亲一眼,随后细声细气地说: “大人,小人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说罢。” 却不料那黄梓轩一咬牙,指着那黄尊珠,硬着头皮向万青行礼道: “小人......小人将这反贼勾结白莲教一事揭出,那...那就是大义灭亲,届时小人便算不得黄家的人,还请大人跟朝廷说明,留的小人的一条性命!” 此话一出,那黄尊珠心里凉了半截,原本有希望的他,此时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雳,整个人变得呆滞起来。 两个呼吸后哇哇的往外呕血,将嘴里的那破抹布浸的血红。 万青愣了片刻,见了黄尊珠的反应后却忽然大笑起来,笑了三个呼吸间才歇止,他擦了擦眼角。 “好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啊,哈哈哈......” 想不到啊想不到。 这黄尊珠处心积虑,打死也不招供的硬骨头,他的儿子只是挨了二十大板,便上演一出大义灭亲,果真是场好戏啊! “这么说来,你也知道勾结反贼带来的罪刑?” 黄公子低头道: “小人具体不知,只知个大概,勾结反贼者的九族都会被诛连,而小人作为这黄贼的嫡长子,自然也难逃一死!” 随后却见他猛地跪下,便开始哐哐的磕头: “因此小人只能恳求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看在小人迷途知返的份上,保全小人这一条狗命......” ................................ 第120章 弑母 那黄梓轩一边说着自己如何偶然见到父亲、高柳镇里长王福全与南方商贾交易,以及他们家里十几万两白银的来历,交代的头头是道。 另一边刘师爷不敢遗漏,正襟危坐在那奋笔疾书的录下口供,微黄的书卷上已然密密麻麻写下了许多文字。 黄尊珠却没料到自己的嫡子轻易卖了自己,一向沉默寡语的儿子,究竟是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 他气的双眼发昏,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哇哇呕着血,即使嘴被堵住,依旧能模糊听清几个字: “不孝......逆子......呜呜...” 却不料那黄梓轩猛地抬头,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恶狠狠道: “是你逼我的!谁让你和白莲教勾结的,害了全家的不是我,是你!是你啊爹!” “你......你作恶多端!如今遭了报应!怪不得我,我如今替天行道供出你们的罪孽,我只是要活一条性命罢了!” 黄尊珠愣住了,心底那不多的愤怒也被儿子的无情无义彻底浇灭,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萎靡下去。 万青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万般生不如死的刑罚也没让这黄狗招供,如今这黄公子一出马竟直接把他爹解决了。 有了黄大公子的招供,这案子便是板上钉钉了,胸口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他心道此子却是心狠手辣,为保全自己性命不惜出卖血亲,倒也是个人物。 当即笑眯眯的问道: “黄公子,却不知你的那几个孪生姐弟,与此事可有干系啊?” 黄梓轩转头,一下对上了万青冰冷的眼神,其中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心头一颤,点头如捣蒜,强颜媚笑道: “有有...有!” “我的三个姐姐,一个弟弟,还有母亲和其余的姨娘,都是这黄贼的帮凶!” “还请大人明察啊!还百姓一个公道!将这家勾结反贼的贼寇绳之以法!” “黄尊珠啊黄尊珠!没想到你却有今天!你生了个好儿子啊哈哈哈.......” 万青狂笑两声,伸掌得意的轻轻拍了两下黄梓轩的脸颊。 后者竟十分配合且谄媚的伸出脸颊让万青拍打。 随后却听得万青颇为满意的吩咐道: “你且将这黄贼勾结白莲教的事交代清楚了,咱家留你一条性命无妨,从今后,你便没了名字。” “看你吃里爬外,连亲生父母都能出卖,不知做过多少禽兽之事,以后你就叫做狗子罢!” 那黄梓轩竟立刻无耻的趴在地上,极尽奴颜媚骨,活像一条狗。 “狗子明白!狗子明白!” “狗子谢大人赐名!” “汪汪汪......” 狗子那副活生生的公狗模样惹得一众衙役哄然大笑。 这堂堂知府大人的儿子如今却沦作一条狗,如何也算得一件新奇事儿。 众衙役嘴里“啾啾啾”的出声就要“逗狗”玩。 谁料那黄梓轩还真就跪在地上“汪汪汪”的爬了过去。 众人大笑道: “好一条黄狗,真是听话!” 却没人看到跪在地上的狗子,那副生动的狗脸上,眼角坠落一滴清泪,被他迅速用衣袖抹掉,随后又学起狗吠声来。 黄尊珠猛地一瞪眼晕死过去。 万青命衙役将他拖了出去,免得将他活活气死,暂且留他一条狗命押送京师,再慢慢的活剐炮烙不在话下。 见大事已成,万青本想退堂的,瞥了眼摇尾乞怜的狗子,想了一想却又坐了回去。 万青摩梭着光秃的下巴,嘿嘿一笑: “狗子,咱家许你一次立功的良机,你看如何?” 狗子纳头便拜,呜呜叫道: “狗子感谢大人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好!” 万青点点头,后唤来两个公差,在二人耳边密语一番: “你且如此如此......” 那两个公差抱拳作揖,应诺一声后便跑了出去。 不到半个时辰,两个公差便押着一个妇人进来了。 却听得万青扫了那妇人一眼,狞笑一声: “狗子,你立功的机会来了!” 狗子闻声抬头望去。 只见眼前的妇人被扒光了衣衫赤条条的一具酮体晾在众人面前,只能用双手捂着乍泄的春光,低声抽泣。 这妇人可是知府大人的正妻。 虽说年纪大了些,可平日里也少不了一番保养。 一众官差眼睛都看得直了,恨不得将那妇人一下吞入口中。 狗子顿时觉得脑子被炸开,胸口被压了块千斤巨石,眼神有些仓惶失措起来。 这人不正是自己的亲娘吗?!! 狗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连滚带爬的扒拉万青的官袍。 “大人......大人!求求你...” 万青冷脸一脚踢翻狗子,下了堂走到那妇人面前,一身恐怖的威势压的那妇人喘不过气。 他径直走到那妇人面前,丝毫不避讳那妇人的一身雪肉。 刹那间,蓝袍下一只魔掌簌的一下伸出,死死的抓在那妇人的胸口。 那妇人始料未及,娇嗔一声。 万青眯了眯眼,好似手中的只是一团烂肉,不断地加大手上的力度。 那黄夫人痛的“啊啊”哼唧起来,她只觉得自己那团肉快被捏爆了。 万青冷冷的说: “打咱家!” “你的夫君被咱家折磨的生不如死,你儿子没了姓名,如今只是一条贱狗!” “淫妇,你这猪狗一般的畜生,倒是来打我!” 那妇人被吓了个半死,被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竟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掌扇在万青脸上! “啪!” 万青被打了一巴掌,竟也不恼,一把丢开手里的肉团,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随后一边擦手一边转头,向狗子阴险的说: “狗子,这贼女当堂妄想刺杀朝廷命官!” “按《大眀律》,刺官未遂者可就地处死,你且去将她杀了。” 狗子俊秀的脸庞煞白,如遭晴天霹雳,连滚带爬地滚到万青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道: “大人...大人!求求你...这是狗子的娘啊!这是狗子的亲娘啊!” 万青一拽官袍,蹲下来摸了摸狗子的头,一脸仁慈和善的说: “咱家知道这是你亲娘。” “可是,你娘亲与你那反贼父亲,串通一气勾结反贼,今又妄图刺杀朝廷命官,可谓是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如今咱家给你次大义灭亲的良机,这才让你有能有功劳,向朝廷证明你是个忠贞之士啊。” 狗子头摇的像只拨浪鼓。 “不...不....” 万青眯了眯眼,猛地起身,冷声道: “莫非你想死?被当作反贼,死前受尽千刀万剐,写进史书遭人人唾弃?!” “今日,你跟你娘母子二人,只能活一个。” 他抽出一旁官差刀鞘里的刀,递到狗子手里,让他握紧了刀。 如同一只恶鬼在狗子耳边低语: “你只管挥出这一刀,届时,你就是保护朝廷命官的功臣,咱家为你请功......” “你若下不去手,只能被寸磔于市,永世不得超生...” 狗子红着眼,任由泪涕流入口中,手中的刀锋逐渐划到妇人脖颈。 “狗官,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黄夫人死死盯住万青,随后脖子一横,双眸紧闭,白晢贵气的脸蛋僵住,两行血泪于焉坠落,双唇嗫嚅。 “孩儿,下手吧,娘...不怪你...” “好好活下去...” 这两句话彻底击溃了狗子的心理,他手一松便想丢掉手里的刀。 万青岂会让他得逞,只是阴狠一笑,便握住狗子的手托紧刀柄,一下在黄夫人脖颈划开一道血口子。 刀刃哐啷一声落地,狗子傻了眼,眼睁睁看着母亲倒在地上,血从脖子涌出,在地上绘出一道血花纹。 万青袖子一甩,哈哈大笑。 “狗子有功!今日为保卫咱家安危,大义灭亲,亲手斩杀女贼一员,当赏!” ............................ 第121章 衰败 太丰二十八年,八月下旬。 坤河决堤河水泛滥将近一个月,山东彻底沦为不毛之地。 翠绿的万顷良田,千里平整的农庄,都被滔天洪水吞灭,化为一片橙黄汪洋。 百万黎民葬身洪灾,近百万名百姓沦为流民灾民四处迁徙。 被冲塌的屋宇数以十万计,被冲跑的鸡鸭牛羊牲畜不计其数,不管是家财万贯的土财主还是勉强挣一口温饱的佃农,都悉数破产,纷纷背井离乡想活条性命下来。 一时间,百万之众的人口沦为灾民,就连寻一方立足之处都成了奢望。 而眀廷只是不断向山东周围的重镇增兵,以防白莲教来犯,对于逃难而来的灾民紧闭城门,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 白莲教总坛迁到济南后,被洪灾冲击的更是伤亡惨重,十万大军所剩不知还有无十之一二。 滔天的水势再加上南方粮道被截断,白莲教自身的粮草恐怕也被洪灾冲的所剩无几,岌岌可危。 虽说他们白莲教已经执掌了整个山东,但却是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由于之前灾民被眀廷掐断了活路而去攻打济南,致使山东易主。 白莲教深怕走了眀廷的前车之鉴,内部对于几十万的流民灾民忌惮至深。 这些灾民不好掌控,况且教内粮草不多根本没办法救济这些灾民。 若是这些灾民走投无路,生起事端只怕山东再次易主。 白莲教内部商议许久,下了定策。 这定策更是毫无人性,处置流民灾民丝毫不手软。 大意便是将强壮一些的灾民充军入伍,至于老幼病残的拖油瓶等不稳定因素,便将其悉数屠杀,杀完后白莲教士卒将其尸首收集起来,尽数拖到了贮藏粮草的府库中。 接连半月,白莲教军营中便总是飘出阵阵肉香味。 其兵卒双目猩红,口流涎水,竟还有些兵卒害了疯病神智不清,砍死了几个同僚后被处死。 目今,济南城。 天空似是被一层灰蒙蒙的幕布遮掩,淅淅沥沥的雨坠落,逐渐化为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泥水里,为坤河的泛滥的洪水助纣为虐,二者肆意交织,尽情的肆虐山东的人畜万物。 济南城下,一波波灾民不知疲倦的来到城下,妄图得到白莲教的钱粮接济。 不料,他们得到的非是白莲教仁慈的恩惠,而是血腥的屠杀。 白莲教不会浪费这些尸骨,讲这些沾满了泥泞的干瘦尸首拖进了贮藏粮草的府库中。 却说此时的知府衙门沦为了白莲教的老巢,戒备森严,灯火通明,三五成群的兵卒提灯巡逻。 大厅内,白莲教的教主圣女坐在最高的主座,下方是左右两大护法领头站在最前方,各级大小头领站立在护法身后,而五大堂主还要坐镇各州府,无法参与此次商议。 圣女雪白的眼睫毛微动,空灵的声音回荡于大厅。 “墨护法,我军原十万之众,本座前几日委你清点兵员,可是查算出来了?” 墨清秋原本是土堂堂主,能当上护法一职自然有些本事。 他向前两步出列,面色再无之前的轻松自如,却是不常见的严肃,微微抱拳,沉声道: “禀圣女,因眀庭决堤坤河,据属下与五名堂主的清点,共折损了四万多兵马,五七千兵卒被洪水冲走,不知所踪,八成也是命丧黄泉了,如今即便强拉灾民作壮丁,各州府兵马总数不过七万,能与眀军有一战之力的兵卒不过五万余……”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头目倒吸口冷气。 堂堂十万大军,如今能打的不过五万左右! 而余下的那两万军力都是强拉来的灾民,其战斗力是远远不如那五万老兵的! 圣女眉头一蹙,喝道: “肃静!” 大厅又再次安静下来,众人都怕圣女迁怒于自己,都不敢触犯圣女的霉头。 圣女闭眼深吸口气,吐出口浊气后,问道: “我军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墨清秋有些絮絮叨叨的说道: “水势来的太过迅猛,我军贮藏的粮草根本来不及转移,原本能够我十万大军消耗大半年,可是……” 圣女袖子一挥,利落问道: “如今剩余的粮草究竟还能撑多长时日,但说无妨!” 墨清秋面露不忍,一咬牙道: “一个月!” 圣女没有太大的惊讶,估计是早就料到了今日。 而其余的大小头领根本不知道教内粮草的实情,这可算得绝密一事,如今当众听得粮草只能支撑一个月,即是不敢说话,眼里的神色无一不是震惊于忧虑。 墨清秋道: “圣女不必太过忧虑,属下已为兵卒们安排了一些肉食,可缓一时燃眉之急。” 圣女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其余的众头领也都心知肚明的不作声。 给兵卒吃的什么肉,在座的每个人都一清二楚! 圣女冷声道: “今日,本座召集诸位大小头领,没别的意思。” “只是让诸位了解一番教内的实情,今后做事,要众志成城一同对抗眀庭官军,若有异心,剜心剖肺受尽酷刑而死!” 随后她使个眼神,墨清秋会意,喝一声道: “将那几个叛徒带上来!” 霎时,六个赤条条的男子被几个兵卒押到大厅内。 “跪下!” 兵卒将六人踢了几脚,将六人按跪在地上。 圣女心中有一股怒气,冷冰冰的说: “这几人的职位大小与诸位头领无二,前天夜里,竟妄想带兵投靠眀庭!” “诸位可要想清楚,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在眀庭看来就是造反的反贼!以为投靠眀庭就能苟活一条性命吗?!” “这几人背叛了无生老母,背叛了老母的恩泽!且将这六人的心肝脾肺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那几人以头呛地,哭号道: “圣女饶命啊!属下再也不敢了!” “圣女饶命啊,圣女饶命,属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 侍立已久的两名刽子手早就等候多时,不顾那几人的怨嚎,将其中一人绑在一条木桩上,手里的尖刀便攮进了人体内。 不多时那刽子手便生生从那人体内掏出一只鲜活的脏器,那人还没断气,刽子手如法炮制的将其余的脏器一一掏出摆在了众人面前。 随后两名刽子手如法炮制,又拉出一人绑在木桩上开始活剖。 众头领吓得噤若寒蝉,同时庆幸自己没生二心,哪里还敢看那脏器是黑是白? 圣女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几人被活剖,就好似那六人不是活人,而是鸡鸭等牲畜一般。 “本座希望诸位头领,能衷心追随老母,如有二心,当为此六人。” 众人点头应诺: “谨遵圣女教诲!” 圣女说道: “今眀廷步步紧逼,我军粮草紧缺。” “本座以为,当集结兵力全力攻打南部淮安府,攻下淮安府补充我军粮草,还可与南商交易,诸位以为如何?” 其余诸人纷纷应和,唯有一道声音质疑。 “圣女,依属下之见,若是集结兵力攻打淮安府,此战必败。” 圣女看向墨清秋,问道: “为何?” “淮安府虽说不是重镇,但其城池异常坚固,若要强攻我军必须全线出动。” “若是我教七万大军全线出击,我军舟车劳顿,粮草虚浮,而眀军固守城池以逸待劳,不付出惨重代价绝计攻不下来。” “何况山东之北河间府有眀廷的五万辽东军,西边有四万卫所军,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必然闻声而动直取济南,届时我神教便是陷入腹背受敌之困境。” “那依墨护法之意,该如何破此败局?” 墨清秋毫无犹豫,沉声道出三个字: “泰山派!” 第122章 内讧 却说白莲教内部商议了一晚,翌日便邀来了贺拔岳。 由于杨士湘被那万青重伤,虽说命是保住了,却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每日只能病怏怏的趴在床上,背上的那几支银针被嵌在了体内,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身心。 就连平日里的起居与餐饮都需仆人丫鬟来伺候。 杨士湘自己沦为了残废,曾经泰山派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连拉屎撒尿都需下人侍候。 他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现实,再加上两个师姐和一个小师弟都被杀死,心灰意冷之下便几日茶饭不思,想要绝食而死。 而贺拔岳亲自好言相劝许久,奈何那杨士湘本就是一个倔脾气,压根听不进去,只是一心向死。 无计可施的贺拔岳只能迁怒于那几个下人,扬言要下令将那几人全砍了头。 杨士湘虽然向来孤傲,可心地终究善良,不愿自己一个废人连累了那几条无辜性命,只得乖乖就范,勉强活下一条命来。 却见贺拔岳面容枯槁消瘦。 他为门派里的诸多事务操劳日久加上死了好几个徒儿,此时乍看去竟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贫苦老者。 圣女与贺拔岳二人自从夺得了山东后,各种大小矛盾不断,关系闹得很僵。 再加上眀廷不断往山东边缘重镇增兵,二人头顶的压力陡增。 加上白莲教自身实力猛增,已然逐渐脱离了贺拔岳的掌控,贺拔岳也不好再采取强硬手段。 这两个月以来二人还从未实打实真心诚意的交谈过。 今日圣女特地邀来贺拔岳商谈军机大事,而后者也是想借此次机会消除以往的见地。 圣女吩咐下人沏来一壶茶水,摆在贺拔岳面前,她自己端起一茶盏横于胸前,笑道: “贺掌门,这是本座特地命人从云南边地运来的普洱,请品鉴。” “今日喝完这一杯茶,往日恩怨一笔勾销。” “你我二人自当齐心协力抵抗眀廷,共创大业。” 面对眀廷的步步紧逼,贺拔岳也深知若是再不不及时联手,只怕被眀廷逐个击破。 借此次良机一笑泯恩仇,再说这圣女主动给了台阶下,下了台阶是最好不过。 “对抗眀廷,老夫也早有此意,请。” 贺拔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没有多余犹豫,捏起那茶盏一饮而尽。 圣女一头洁白若雪的头发披肩而下,美眸轻灵一动,笑吟吟地饮下手上那盏茶杯。 贺拔岳放下茶盏,开门见山道: “坤河决堤已久,人畜皆被毒害,产粮之地青州化作水乡。” “不知贵教粮草还有无盈余,老夫的泰山派中粮草还有些富余,可略加救济一二。” 圣女颇为忧愁的说: “不瞒贺掌门,目今教内粮草短缺,只能维系半个月时间,出了这半个月恐怕......” 贺拔岳倒是慷慨,道: “若是贵教急需,明日老夫可遣送两万石粮草送来。” “待兵卒们饱餐后,老夫再派宗门弟子助战,一同打出山东再谋生路。” 如今白莲教势力,圣女地位水涨船高,贺拔岳对她的称呼也今时不同往日,用上了敬称。 圣女心里略吃一惊。 想不到山东连年天灾人祸,这老匹夫竟还能大手一挥便许下两万石粮草! 看来这两万石粮草对于泰山派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这泰山派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财大气粗,正好解我神教燃眉之急! 心里这么想着,她的表面上只是白眉紧蹙,冷哼一声道: “本座今日诚心邀贺掌门前来商议军机大事,为何掌门如此没有诚意?” 贺拔岳没想到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他那刀条似的消瘦脸庞明显一怔,随后紧绷住,眯了眯眼,沉声问道: “不知圣女所言何意?两万石粮草可不是小数目啊。” 圣女呵呵一笑, “山东泰山派,从最初的东灵道长创立,至今已经营两百年之久,钱粮土地积蓄富可敌国。” “贺掌门如今只拿出两万石粮草来搪塞本座,怎样看来也毫无诚意!” 贺拔岳强压下心头怒火,冷道: “那圣女想要多少?” 圣女却直接狂笑数声,竟直接撕破脸皮道: “想要多少?呵呵哈哈哈,问得好。” “本座看你老东西活不了几年了,不如将贵宗托付于本座,钱粮等物充入神教,也算是一桩善事!” 原来今日这贱女人邀自己前来只是将自己戏弄一番! 贺拔岳忍无可忍,怒目拍案而起,指着那圣女的鼻子,喝道: “痴心妄想的贼女!” “想当年你不过是南方魔教残留的一个余孽流落到山东,若不是老夫好心收留了你,恐怕早就被正派武林人士杀了!” “这些年来老夫扶持你白莲教做大做强,如今却做得一只白眼狼,还想吞并老夫的宗门,贪心不足蛇吞象。” “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圣女双目喷火的拍案而起,咬牙切齿道: “贺老贼,今时不同往日,本座今乃一教之主,岂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哼哼,更何况古人云,一山不容二虎,只要今日本座杀了你,你的泰山派就是本座的!届时还用愁钱粮之物?!” “好好!那老夫看看你有没有这般能耐!” 贺拔岳只是坐在原地,杀气便陡然漫出,他轻挥一手,身旁的茶盏几案轰然爆裂,随后将那些碎屑一掌拍向圣女。 圣女身姿飘然一动,随后一脚踏在一张木桌上,将其踢翻尽数挡下那些碎屑。 只见她一脸得意,仰面笑道: “老东西,你以为你今日能活着出去吗?” “方才你喝下的那盏茶水,本座下了五毒血玉露,任你武功天下无敌,中了此毒也只有死的份儿!哈哈哈。” “要说这五毒血玉露,可是当年我们魔教的镇教之宝,若不是本座逃亡时拼命抢出这宝贝,今日贺老贼你还尝不到这等圣毒呢。” “什么?!” 圣女更为得意道: “你这老贼平常老奸巨猾,想不到今日却如此大意,被本座轻松算计,时也,命也,你认了罢哈哈哈......” 五毒血玉露乃是当年魔教专门毒害武林正派高手的一记猛毒! 此毒具体炼制的秘方早已失传。 只是其形态浑似早晨的露水而得名。 无论此人武功有多盖世,若中得此毒,只需一滴便可致人于死地! 中毒者初时浑身全然无感,过半个时辰后会发觉自身的丹田被猛毒侵入,随之将丹田彻底溶解摧毁,之后便是各大穴位被汇入毒素慢慢的溃烂。 中此毒者如同业火焚心,万虫噬骨,最后武功尽毁,全身溃烂,污物溺出,七窍迸血,神智俱损,生不如死! 贺拔岳一惊,只以为这妖女是在骗自己,双指赶忙探查一番自己的丹田与诸大穴位。 果然! 他只探到自己的丹田被一股莫名的气息侵入,自己还毫无察觉,他连忙封住了自己的玉枕穴,以求延缓毒性发作。 贺拔岳顿时如遭晴天霹雳,后背激出一身冷汗,随之是万丈怒火。 “你这毒妇!!!” “老夫杀了你!!” …………. qq交流群:!!! 第123章 往事 圣女看到这个压制了自己数十年的老头子的窘态,心中甚为得意,不禁冷笑道: “老匹夫,本座实话告诉你,此时剧毒已侵入你的五脏六腑,若要强运丹田诸穴,只会死的更快!” “不如写一道文书,将泰山派掌门之位传位于本座,倒教你留个全尸!哈哈哈。” “毒妇,枉我十数年对你的栽培!今日老夫便与你同归于尽!” 贺拔岳怒火攻心,只想立即杀死眼前这个贱人,随后双掌合拢一下子又强行运转丹田,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霎时散开,几案上的茶盏纷纷被震碎。 圣女早就胸有成竹,眼中精光四射,微微一笑,丝毫不惧这强弩之末的贺拔岳! 只因那五毒血玉露乃是天下名列前五的奇毒! 若是中毒者不运作自身的武功还好,尚有三五天的活头。 一旦强行运转自己的功力,那侵入丹田的剧毒便会肆意扩张,最后只能适得其反! 果不其然,由于强行运转丹田,贺拔岳那张消瘦黝黑的脸庞下却见数根粗大的静脉变成黑色,看上去极为瘆人。 他浑身战栗,那股威压竟又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收了回去! “噗”的一声! 贺拔岳一口黑血喷出,随后哇哇的吐了一大摊乌血,染红了他的胡须和衣衫。 他支撑不住单膝跪地,那张苍老的面庞变得虚弱不堪,心中却有无限怨愤,随即恨道: “想我贺拔岳英明一世,今日却要死在一个贱人手里?!” 此时的会客厅一片狼藉,桌椅被肆意掀翻,茶盏四分五裂,名贵古玩化为齑粉 圣女却胜券在握,踱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将死之人,清清冷冷地说: “贺拔岳,你当年收留本座的时候,就应当想到这一天了!” 她回忆起往事般,说道: “本座当年作魔教护法之时,还是处子之身。” 旋即那圣女那双清冷的美眸中都是怨愤,口吻一变,变得无比的尖锐与怨恨,与她往日不食人间烟火的样貌大相径庭。 只听得她恨道: “可是,你这老贼救了本座的身子,却又亲手毁了它!致使我武功尽废!” “这十三年来,我日夜受你蹂躏,每至深夜被你凌辱之时我还要强颜欢笑!被你送给所谓的武林正派人士所狎玩......” 圣女摇着头对着贺拔岳数落着心里的滔天怨愤,又似是在喃喃自语,泪泉早已干涸,倾诉着一路走来的艰辛。 “那时我就明白了,我不再是什么魔教护法,我只是一个人尽可骑的臭表子!” “十几年来,我卑微似蝼蚁,我强迫自己忘了曾经的名字,我只把自己当作一条贱狗,看到主子就上前摇尾乞怜,把我的恨藏在心底最深处,甚至我不敢想起我的恨意。” “幸得由你扶持我做了白莲教的教主,我处心积虑一步步,一步步的往上爬,只要能得到权力,能得到你的信任,我什么都能做。” “我做一次表子是做,做两次也是做,我甘愿拿自己的身子供你们淫乐!你还有你们泰山派的长老、南方的几个大商贾、眀廷的大官......” “我甘愿当牛做马的跪着服侍你们,为的就是有一天,将你们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为了恢复我的武功,我私下派心腹去南方魔教旧址收集残卷。” “本座不惜杀了九九八十一个童女,喝了她们的精血才恢复昔日的武功,如今却依旧靠饮血续命。” “我今日不人不鬼的样貌,非是业报,而皆是拜你所赐!” 贺拔岳眼见圣女失态,咳出一大口血,随即冷笑一声道: “想不到老夫终日打雁,终叫雁啄了眼。” “不过表子就是表子,你做的再多,说的再多,也跟下等妓院的娼妓也无分别,更何况你这贱人本就是魔道余孽,老夫玩弄你乃是替天行道!” “何况你们这些表子的命运生来就是被别人掌控,你永远也逃不出去。” 圣女却如似癫狂之状,尖声叫道: “本座即便是一介女子之身又如何?” “本座如今乃是执掌山东的一教之主,拥兵数十万!百万黎民的存亡只在本座一念之间!” “不日便要吞并你的泰山派!后发兵直捣眀廷京师,推翻眀廷后本座便是继武后的第二个女帝!君临天下,俯视万民!” “而你却看不到那一天了。” 话音落下,圣女的神态趋于恢复之前的清冷圣洁,洁白的衣袖拂过尘屑,带着一股微红的腥风,一股极为阴寒的邪性内力爆出,手指轻轻一动带出发簪上的两根银钗,齐刷刷的打向贺拔岳的头颅。 眼看那两根银簪就要打烂贺拔岳的头颅,厅外却是“呼”的一声飞来一柄金瓜锤挡在了贺拔岳的面前,将那两根银簪弹飞。 “想不到我们冰清玉洁的圣女大人,以前竟是个贱表子,没枉费老子外面苦等了一番,今天开了眼界了呵呵哈哈哈。” 一个魁梧粗蛮的身影大踏步进来,挡住了门外的光线,他一只手拎着另一只金瓜锤,捡起刚刚丢的那只,庞大挡在贺拔岳的身前。 “老东西,我来的可算及时吧。” 龙朔那粗暴野蛮的面庞转过去问道,却在贺拔岳眼中显得十分亲切。 “吾儿......” 圣女猝不及防,没想到这左护法会这时反水,只是咬牙切齿道: “龙朔!” “本座还没清理你,你倒先跑出来寻死了!昨晚你应的好好的,今日却叛出神教,只恨本座没及时杀了你!” 龙朔双手持着一对硕大的金瓜锤,粗犷的声音爆出,双眼大如铜铃,满脸钢丝般的胡须一颤,声如巨雷般喝道: “哼,先下手为强嘛,你个贱表子跟老子讲什么情理?!老子本就是干爹的人,何来背叛一说!” “你今日将我干爹杀了,那明日岂不是就轮到老子了!” 说着,那龙朔狞笑一声,簌的高举起一只铁锤猛砸了下来,“砰”的一声,一时间尘屑飞扬,那青石地板竟被生生砸出一个大洞。 圣女那娇小的身子在六尺高蛮熊护法面前像一只小白兔,身形从侧面轻易躲开,却见她伸出一只纤手,一股极寒的内力溢出掌心,直直拍向龙朔的大头。 由于那一对金瓜锤过于笨重,龙朔忙丢下一只铁锤,右臂瞬时暴起盘虬般的经脉,右拳猛地接住那一掌! 龙朔是那贺拔岳收作的义子,其武功也是全然练得泰山派的功法,其内力与圣女的极阴之气不同,是极为阳刚的正派内力! 两大高手不留余力对决,碎屑狂飞,二人斗了二十余合,终究是龙朔占了上风,圣女大有不及之势! 却说此时外面兵甲齐齐涌动,正是墨清秋带兵闯了进来! 龙朔放弃追杀圣女,而是再度提起那两柄金瓜锤,将近身的几个兵卒砸成肉酱。 随后腾出一只大手夹着油尽灯枯的贺拔岳杀出重围,轻功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墨清秋大惊,便想领兵去追杀,却不料被圣女拦下。 她方才经过一场大战,缓缓道: “贺老贼中了本座的毒,一个将死之人不必理会!即刻发兵三万去攻打泰山派!” ………………… qq交流群:!!! 第124章 登基 猛烈的风吹动着昏沉的烟雾,青色旌旗的云边翻卷。 当日晚,白莲教右护法墨清秋调遣将令,派传令兵加急将密信递交给诸位堂主。 命镇守兖州的水堂堂主屯兵五千原地驻守主持大局,以防西边的眀军来犯! 命镇守兖州北的金堂堂主领兵一万火速赶往济南府! 命镇守徐州的火堂堂主领兵五千火速赶往济南府! 命镇守莱州与登州二州的土堂堂主原地驻守,发兵一万,与木堂堂主合兵一万五千大军,火速赶往济南府! 命镇守青州的木堂堂主领兵五千,与土堂的一万大军汇合后火速赶往济南府! 一声声沉闷的鼙鼓号令响起,混合着兵士们杂乱沉重的脚步声,踏在这片曾经的沃土之上。 满目苍痍的山东大地血流成河,凄厉的乌鸦尖啸着盘旋在黑压压的军队上方,雾霭沉沉的浓雾黑云昭示山雨即来,人心惶惶。 目之所及之处,尸骨遍地,断壁残垣。 白莲教的三万大军在济南城下集结完毕。 圣女将军务大权委托给了右护法墨清秋,自己则在大后方压阵。 右护法墨清秋亲自出马,担任兵马大统领,指挥三万军马,乌压压的朝着泰山派进发。 泰山派坐落于泰山之上,分为内外两门。 泰山之上以及山脚下方圆十里的,再向外三十里的是为外门。 外门中不仅有上万名外门弟子,还有无数的平民百姓夹杂其中,或是泰山派的佃户或是做些小买卖的商贾。 有了这些人,泰山脚下的外门才发展的无比庞大,相当于一座小城池。 泰山派距离济南不过二十余里,地势险峻高耸,城墙坚固,易守难攻。 并且由于坐落于山脚下,不易受到洪灾冲击,泰山派的钱粮必定没有多少损失,只要拿下泰山派,那么钱粮与人丁便是唾手可得。 墨清秋深知兵贵神速一理,若是出其不意的袭击必然能致使泰山派惊慌失措。 于是兵分三路: 金堂堂主金渊为先锋大将,领兵一万五千员,手下配十名副将,为先锋军负责打头阵。 木堂堂主林骏杰,领兵一万员,手下配七名副将,为后路军,负责迂回包抄泰山派,同时作为先锋军的援军。 新任的火堂堂主张灵冲领兵五千,手下配五名副将,为两路大军支援,同时散开军势负责清剿泰山派的漏网之鱼。 城墙上的白莲兵士扬起破旧的旌旗下达墨清秋的将领,其余兵士击打起鼙鼓,号令三万大军即刻出击。 低垂的灰白云影混着弥散的硝烟,将地上那片片闪着幽光的血泊印的斑驳昏黑。 三万大军行军声震天,浩浩荡荡贯穿而出济南城,踩着泥泞潮湿膝盖高的泥水地向泰山攻伐而去。 很快一座巨大城墙浮现在众兵卒眼前,这处城墙虽比不上济南城墙那般雄伟浑厚,但面对着城下的兵卒来说也是巍峨耸立。 泰山派一役很快打响。 鼓声乍起,轰然如滚滚惊雷;火光冲天,烁亮如滔滔巨浪。 金渊所在的中军下达将令,传令兵骑马挥舞令旗。 一万五千员大军在十多员副将指挥下很快布开阵势。 “杀杀杀!!!” 一万多名步军黑压压一大片望不到边,其中夹杂着数不胜数的云梯与巨木打造而成的攻城椎向泰山派的外门掩杀而去。 乌云密布的墨空似乎都被喊杀声所震扰,腥风渐起,乌云叠嶂。 三千名弓手紧随其后,负责放箭射杀城垛上反抗的敌军。 两千马军位于后军待命,由金渊的心腹大将率领,负责城破后冲城击溃敌军,同时担任督军队斩杀逃兵逃将。 驻守外门城墙的是泰山派两名外门长老,驻防的不过两千外门弟子。 这些外门弟子压根就没打过仗,一看城墙下面那些乌泱泱红着眼杀人不见血的白莲步卒,纷纷软了手脚。 加上泰山派掌门不知所踪,一时间群龙无首。 他们也根本没想到昔日的盟友今日竟会背信弃义痛下杀手。 那些白莲教步卒悍不畏死的搭上云梯,像是一群群蚂蚁般前仆后继的登上云梯。 一个步卒砍死一个外门弟子后被推了下去摔死,很快就有别的白莲步卒冲上来将外门弟子砍死。 一个城墙垛口失陷后,密密麻麻的白莲步卒登上城墙野兽般残杀那些泰山派弟子,很快越来越多的垛口失陷。 而下面那处紧闭城门在庞大的攻城器械的冲击下摇摇欲坠,随即轰然一声,那两大片门扉落地,当场倒在城门洞里面压死二十多名泰山派弟子。 眼见城门已破,传令兵骑马向金渊所在的中军传递讯息,中军立即向马军头领挥旗,下令进攻。 只见待命已久的马军中的步卒齐拉手中缰绳,胯下的马匹齐齐嘶鸣一声,两千骑兵化作一道黑色洪流,电掣雷鸣之间越过跑杀的步军,向那大开的城门涌了进去。 这两千马军可谓是白莲教大军中的老兵,乃是精锐中的精锐,每月拿的饷银,吃的伙食都比寻常的步军好出太多。 泰山派外门原本坚固的防御没过多久便分崩离析。 喊杀声响彻天际,尸横遍野,血腥味在污浊的云边弥漫。 两名外门长老一名见大势已去,自刎而死。 另一名外门长老拼死抵抗,被金渊率兵围攻杀死。 金渊在势如破竹般攻入外门后,却并未在外门城镇烧杀抢掠。 而是留下部分兵士镇压残余的抵抗,指挥手下大半兵将向山顶攻去,那里才是泰山派的大本营。 而张灵冲的五千兵将则远随在金渊大军其后。 他们将四处逃亡的泰山派弟子和百姓践踏血洗,强拉壮丁,捅杀劈砍老弱病残,以无生老母名义奸淫妇女,并以此为乐。 林骏杰的一万大军迂回包抄到泰山派的后方侧翼,此时泰山派前门着火被攻破,后方则一片空虚。 他未作太多部署,只是令一万大军一拥而上,轻易攻破后侧翼城门,镇守的外门长老被步卒群攻杀死。 又过了两个时辰,林骏杰的一万大军与金渊的先锋军首尾汇合呼应,便是彻底占领了外门。 将外门交付给张灵冲后,两路大军未作停留,直掩杀向泰山内门而去。 经过一天一夜的血战,白莲教付出将近五千步卒的性命,终于攻下内门! 天山剑派长老欧阳少陵携两个徒弟和贺拔岳的大弟子遁走。 泰山派的四大内门长老(原先是五大长老,之前有一名长老被万青所杀)战死三员,只剩下一员长老拼死抢出宗内的绝密功法,后携残兵败将数百逃走。 墨清秋登上泰山,令兵士推倒泰山派创始者东灵道长的巨大石像,将供历代掌门的休憩之地苍松园林夷为了平地。 尘埃落定,普天贺庆。 九月初,白莲教最终吞并了整个泰山派。 缴获黄金十万余两,白银八百万余两,丝绸罗缎数不胜数! 同时俘获青壮三万余名,收降泰山派内门弟子一千余人,收降外门弟子一万五千余人。 其余的弟子要么被攻城时杀死,要么是宁死不降被处死,其余没有价值的老弱被统统屠杀。 其中以火堂堂主张灵冲最为嗜杀,在驻守外门期间,他放纵手下五千兵卒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此人残忍至极,喜食年轻女子之心肺脏器,用来醒酒再好不过,他手下兵卒头领为了向他邀功,抓来上百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供张灵冲食用。 没受到坤河洪灾波及的泰山派外门,却在众白莲步卒的兽性蹂躏下沦为一座死城。 由于张灵冲的多番屠杀,死伤者不计其数。 张灵冲怕引起疫病使得教主怪罪,于是在泰山脚下挖出一处万人坑,将数不胜数的尸首残肢装到马车丢进万人坑中进行掩埋...... 太丰二十八年,九月初。 白莲教圣女在济南城中祭祀天、地、宗社,受群臣拜贺,后临泰山,祀三皇,拜五帝,登极皇帝位。 建国号为大周,定都济南,京师改称为东宁,年号永安,奉白莲教为国教。 杀猪宰羊犒赏三军,改制大周军士,编为京营三军、御林三军与各州府厢军。 命使者在各州县张布榜文,昭告天下。 “今眀廷暴虐,民心离散,不堪其苦,自眀运既终,朕惟华夏之君,入鲁地为天下主,传及子孙,百有余年,今运亦终。海内土疆,豪杰纷争。朕本边地庶民,荷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乘逐鹿之秋,致英贤于左右。奋扬威武,四方戡定,民安田里......幸不辱命,登临皇帝位,告祭天地于泰山之阳,立大社大稷于京师......” 登基大典上,女帝册封白莲教原任右护法墨清秋为安国公,大周国师兼殿帅府太尉、吏部、兵部尚书; 封金堂堂主金渊为定北侯,龙虎大将军兼京营大都督、工部尚书; 木堂堂主林骏杰为定南侯,辅国大将军兼御林军统领、大理寺相卿、礼部尚书; 水堂堂主樊思涌为武安侯,车骑大将军兼徐、登总督、户部尚书; 火堂堂主张灵冲为武阴侯,骠骑大将军兼青、莱总督、刑部尚书; 土堂堂主宋垚为武元侯,镇国大将军兼兖州总督。 堂主以下头领皆被册封文武官职,六部侍郎、侍中、巡抚、御史、监军、知府、通判、知县、县尉。 麻雀虽小,但从大到小官职一应俱全。 文武百官喜不自胜。 ............................... qq交流群:!!! 第125章 反攻 白莲教圣女在山东建国大周,称帝一事,不过三五日,便传遍了大江南北,震惊寰宇。 这是继大唐武后之后数百年,第二个造反称帝的女人,如何不使人惊诧? 一时间,大眀朝国土内出现两个对立朝廷。 一方是以北都为京师国土广袤的大眀朝; 一方是以东宁(济南)为京师国土狭小的大周朝。 而眀庭得知白莲教在山东篡权称帝,新立朝廷一事,举国骇然。 皇帝震怒,文武百官上奏,乞请圣上即刻发兵讨伐山东反贼。 经内阁草拟,皇帝决议后,当即下旨。 封暂驻河间府的辽东提督翟宗耀,为讨贼大将军、三军统帅。 赐尚方宝剑、三军都督将帅金宝甲、六纹雪蹄乌丝千里马、犀皮虎革珠宝马鞍、白玉锦缎银丝腰带等,以示恩宠。 统领辽东军五万,东昌府卫所军四万,共九万大军,发兵山东,攻破伪周,擒拿白莲教反贼匪首伪帝。 同时遣使令暂驻在淮安的山东总兵方大庆、监军王昊二人招募兵士,由淮安发兵,与河间府的翟大将军成犄角之势共破反贼伪朝。 三路驻军得到朝廷的圣旨后都加紧整备兵卒,厉兵秣马备战。 而周朝吞并了泰山派实力大涨。 通过招兵买马,强拉壮丁,过了半月的整备,小朝廷也有模有样,派遣各路大将镇守紧要关隘。 淮安府的方大庆、王昊、万青三人得到圣旨后大喜过望,圣旨中允许他们在淮安招兵买马,不过不能超过两万军力。 此时方大庆麾下兵卒不过一千五六,要说北伐山东伪周反贼,这点兵力远远不够。 三人商议许久,万青出主意,淮安府人口富庶密集,一则可以强拉壮丁填充军士,二来可以招安附近山林匪徒收为己用。 就这样三人一拍即合,便立即忙活起来。 不出数日,他们的淮安军已经到了六千多人。 其中五六百人是随三人逃来的山东老兵,这些人也是最早跟随方大庆的兵卒,被命为大大小小的军官。 加上强拉来的壮丁三千,以及招安了淮安府附近百里的土匪山贼约莫两千人。 却说回讨贼大将军、三军统帅翟宗耀。 他出身辽东将门世家。 他爷爷翟天野是上一任蓟辽总督,门生无数,就连现任的总督王二河都是受他爷爷恩惠举荐。 他父亲翟武曾任辽东经略,在父子二人治下辽东多年相安无事,金人不敢来犯,民生富足安乐。 即便出身如此显赫,但翟宗耀并非一个靠着家族关系当官的纨绔。 他打小不喜文墨,只喜舞刀弄枪,研习兵书。 后来他父亲翟武将他举荐到军中任职,他才靠着自己的战功一步步升迁至辽东提督一职。 他的上司正是担任蓟辽总督的王二河,王二河有此心腹爱将,也是倍加珍惜。 正是因为有了翟宗耀,他这个蓟辽总督的位子才坐的十分安稳。 近年来金人在辽东崛起,也正好成就了翟宗耀的功勋。 太丰二十二年,担任辽东游击的翟宗耀率一千骑军,奔袭两百余里歼灭金军万余,斩杀金军统帅完颜元皓,俘虏千余金军。 太丰二十四年,金国派大军来犯,升任副将的翟宗耀临危受命,乱军之中擒获金军征南大将军,金国大可汗的第六子完颜志。 太丰二十五年,翟宗耀升任辽东总兵,指挥麾下万余眀军将五万金军杀的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百里。 太丰二十七年,年仅三十岁的翟宗耀就已然升任辽东提督,总管辽东军务,金国连年不敢侵犯,只是偶犯边疆侵扰百姓。 同时翟宗耀治军严厉,管束麾下兵卒极严,禁止手下兵卒祸害老百姓。 他也从不会像其他将领那样克扣士卒军饷,俨然就是眀军将帅中的一股清流。 因此他也受到了兵士和百姓们的爱戴拥护。 而如今伪周北部河间府有大眀朝的翟宗耀担任九万大军的统帅。 朝廷中的文武官员并无异议,都自觉有此大将坐镇便是高枕无忧。 太丰二十八年中下旬,讨贼大将军、三军统帅翟宗耀斩旗祭天,誓师出征。 他派遣麾下四万大军,兵分两路,攻打商河和济阳两处重镇。 同时令东昌府的统领出兵三万攻打济阳,合兵五万大军合攻槐荫。 由于眀军攻伐出其不意。 伪周国师、安国公墨清秋仓惶派大将陈虎雄应战。 九月下旬,经过连番血战,眀军接连攻下商河、济阳、槐荫三处重镇。 一万多伪周军被眀军全歼,镇守东宁(济南)边境的忠义伯白彪被斩杀,三处重镇的伪周文武官员、文书小吏皆被处死。 而其中的难民灾民流民却得到翟大将军的恩惠与赈灾粮,辽东军士卒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 倒是有东昌府的十来个卫所兵不遵翟宗耀将令,肆意抢掠百姓,翟宗耀下令将其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乡绅百姓无不感激涕零,深怀眀廷大恩大德。 伪周西、北两处边境告急。 伪周女帝宣旨,迁都至登州府。 迁都路上,在章丘县,安国公墨清秋上疏,陈明利害,乞圣上集结大周天兵与眀贼决一死战。 墨清秋征战多年,以他老道的攻伐经验,如何不知道章丘此地的重要性? 章丘是东宁(济南)的一地重镇,向东沟通青州,向南沟通兖州。 若是抛弃章丘,眀军必然派重兵占据此地,届时眀贼便可直接切断大周朝廷与兖州、徐州二州的联系,那时眀军拿下兖、徐二州便是易如反掌! 因此,此地绝不能失守! 伪周女帝准奏。 大周国师墨清秋留下亲自坐镇章丘,伪周帝龙辇继续向东进发 墨清秋在章丘集结京营一万兵力,御林军两万兵力,抽调各州府厢军两万兵力,共计五万周军,在此地迎战眀军。 第126章 相持 却说伪周朝廷在章丘集结兵力的这段时间。 翟宗耀留麾下两员大将镇守济阳和商河二县,以此镇压残余的伪周余孽。 之前的三县一役,眀军死伤五千余,说少不少,说多与伪周比较却也不多。 得知伪周国师在章丘集结兵力的消息后,翟宗耀也开始着手调兵遣将。 他调拨来两万东昌府卫所军,三万辽东军,其余的兵马随时待命作援军。 这三万辽东军都是与金兵征战多年的老兵,是眀廷大军中一等一的精锐, 翟宗耀在槐荫整顿兵马,准备与伪周主力的五万大军决一死战。 九月下旬。 眀廷统帅翟宗耀亲率三万大军攻章丘。 章丘本是一座小城,奈何经过伪周军大肆修补的工事,变得固若金汤,再加上伪周国师亲自坐镇指挥兵马,眀军强攻之下死伤惨重,铩羽而归。 经过一次兵败,翟宗耀痛定思痛,决议在夜间发兵攻打章丘。 不过那伪周国师像是料到了翟宗耀会夜袭章丘,早做了布置。 经过两日血战,周军与眀军皆损伤惨重。 眀军最后只能鸣金收兵,退军五十里外安营扎寨。 双方大军相持十数日僵持不下。 与此同时,方大庆调集近一万眀军,向北边伪周青州发兵,猛攻青州抱犊山。 镇守抱犊山的将领是伪周怀恩伯刘宸,只有区区三五千兵力,眀军趁夜劫营,将伪周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眀军仅损失千余人便轻而易举攻克抱犊山。 刘宸率残部百余逃至北边最近的威县。 抱犊山位于青州南部,如今被眀军收复,可谓紧要关隘之一。 抱犊山伪周知县自缢而死,县尉县丞末流小官与文书小吏皆眀军被处死。 与辽东军士的军纪严明大不相同,淮安眀军却军纪较差。 只因淮安眀军一万多人多是由老兵油子与穷凶极恶的土匪山贼组成,每攻克一处必要血洗当地,自当奖赏。 后方大庆以缉拿伪周余孽为由,放纵手下兵卒在抱犊山四处烧杀抢掠,约莫千余的妇女被官兵掳走充当随军营妓。 且经过多日血洗,抱犊山百姓十不存一。 淮安眀军在抱犊山休整多日,兽性大为放纵,尝到甜头后众兵卒在方大庆指挥下向北进攻。 镇守威县的将领是伪周怀忠伯魏邈,镇守兵力约莫三千余。 有了刘宸的前车之鉴,魏邈不敢大意,将麾下斥候派出城外二十多里处,连日盯梢警戒眀军进犯。 很快,淮安近一万眀军兵临城下。 在方大庆指挥下,眀军强攻威县。 此番攻伐不同于上次的顺风顺水,经过两日血战,伪周军坚守城池,未受几分损伤。 倒是眀军损失惨重,死伤近千余人,方大庆无奈,只能鸣金收兵,退兵三十里安营扎寨,召集诸将再议攻城事宜。 这怀忠伯魏邈不同于逃将刘宸。 此人颇有驭军的手段智谋,治军能力有两把刷子。 他让守军全体戒严,威县只可出不许进,不顾危险亲自到城墙上探查敌军军情。 同时命官吏在城中张布榜文,说眀军野蛮至极,凡攻克一城,城中老弱悉数不留,皆被眀军屠杀取乐。 号召全体军民众志成城,一同坚守城池,静待朝廷援军。 方大庆与诸将领商议数日,决议派东厂百户万青携东厂死士三十人,夜袭威县,将威县将领斩首,事成后在城墙上放火箭三支,开城门接应大军。 是夜。 万青带着手下三十多死士身着夜行衣,与黑暗融为一体,悄悄地向威县城下进发。 众人都随身带一只三爪挠钩,扔上去将其固定在了城垛口,拽着绳子慢慢的往上爬。 万青神功在身,便是身如鬼魅一般三步并作两下登上城墙,手中利刃倒持,身形如风,还不及巡夜的伪周军士发现远处异响便已是尸首分离。 毫无声响的杀死十来个巡逻兵卒后,三十多人贼头贼脑的鱼贯而上,他们人少目标极小,不易被巡逻的贼军发现。 于是三十人趁着夜色向城中伯爷的宅邸摸去。 这威县颇大,众人起初找不到那魏邈的府邸,后来万青寻到一处大宅子。 他寻思恐怕也就那守将魏邈能住的上这处绝大的府邸了。 于是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潜入进去。 众人都身一袭墨衣,只露出一双绽着精芒的眼睛,将心慢慢的沉入黑暗。 就在众人蹑手蹑脚的时候,却听得不远处隐隐约约的一处假山后面传来男欢女爱之声。 尽管这声音非常小,但三十多人都是眀军中的精锐好手,是东厂中绝对的精锐,对于这些声音了熟于心,不动声色。 万青眯了眯眼睛,双手冲着前方的三五个黑衣人比划一番。 领头的那三五个黑衣人领会,屏息凝神的向那假山后面蹑手蹑脚的摸了过去。 这一对狗男女压低了放纵的声音,却瞒不过三十多号人的耳朵。 那三五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一人掏出尖刀眼疾手快地将上面那个男子一刀抹了脖子,鲜血四溢。 下面的女子被血喷了一脸,一下被死尸压住,又见眼角多了几个黑影,便要出声尖叫。 还未叫出来,她却忽然感到脖颈上凉飕飕的被横了一柄尖刀,只听那黑衣人压着嗓音,冷冷道: “淫妇,莫要出声,否则休怪我这刀子不认人。” “要想活命,我问甚么,你答甚么,听懂了就点头。” 那女子紧咬嘴唇,眼中含泪拼命点头。 后又慢悠悠踱来一个黑衣人,其余黑衣人都行礼作揖,只听他尖声尖气问道: “贱婢,此处是谁人府邸?” 那女子怯声道: “是......是知县大人的宅邸......” 万青追问道: “你是知县的甚么人?这男子又是谁?” 那女子吓得脸色苍白,她还以为这些人是知县老爷专门派来捉奸的,只是颤巍巍道: “妾身是......是知县大人的第五房小妾,这个人是...是知县老爷的外甥...” 万青失落的摇了摇头,他来此不是想听知县小妾如何偷汉子的,继续问道: “怀忠伯魏邈的宅邸在何处?你可知道。” “在北边儿一二里,有一处朱红漆大门,门匾上有魏国府三字,那里就是魏伯爷宅邸......” 看着那女子惊恐的面庞,万青觉得这女子不敢说假话,当即给旁边那手持尖刀的手下使一眼神。 后者当即会意,手起刀落砍下女子头颅。 万青扫视一眼杀人如麻的诸个东厂精锐,沉声道: “兵分三路!” 他将三十人分为三队人马,指出两个小头目各率九人,自己亲率九人。 “你,带着弟兄们去伪周粮草府库,放一把火将其烧了。” “咱们来了不能白来,你带弟兄们把这伪周知县杀了!其亲眷来得及便悉数杀光!完事后放把火生势。” “咱家亲自去会会那魏邈!” 二人点头应诺,各自点将起人马消失于黑夜中。 第127章 威县 方大庆、王昊与其余几个将领俱身着威猛的甲胄,站在军帐外,对威县方向翘首以盼。 众人正忧虑能否事成之时,却见威县方向燃出三道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那威县城墙上人影绰绰,随后城墙上射出三支火箭,划破漆黑的墨空,成为三颗颇为耀眼的烈星。 众将领皆喜,看来大事已成。 九千多眀军严阵以待,屏息凝神只待号令。 方大庆所在中军下令,八千步军直冲城墙,一千马军殿后充当督战军。 “咚咚咚咚~” 高台之上鼙鼓乍响; 腥风之中将旗飘摇; 血雨之下万物惊惧。 “杀啊!杀!” 八千多名步卒身着眀甲,从掩身的树林中冲杀出来。 “杀!杀!杀!” 密密麻麻一个个黑点人影汇成一道人流,前军每二十人扛一条登云梯,一眼望去足有三五十条云梯。 步卒后军不再是数百人拖着笨重的攻城鎚,而是无数兵卒举着火把星星点点似是烈焰流星一般向威县城下卷杀而去。 这群兵卒个个赤目红脸,咆哮着,紧握手中刀枪奔杀而去。 他们多数人出身于土匪山贼,招安做了官军自然也想建功立业,靠一刀一枪搏个功名。 再加上前几日血洗抱犊山,官军们见了血,抢了钱财与妇女。 那一颗颗野蛮嗜杀,想要掌握他人性命的心都纷纷雨后春笋般发芽。 此时又是个顺风仗,杀起人来如何不顺手? 那一颗颗人头都是妥妥的功劳!是白花花的银子与平步青云的功名! 只要攻下眼前这座城,不管是钱财还是女人,都应有尽有! 并且方大庆应了众兵卒,首登上威县城墙者赏黄金百两,官升三级。 最主要的是攻克威县后三日不封刀,权当作对将士们的奖赏。 城墙上的伪周守军已经乱作一团,无数火团在城墙上飘摇。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伪周守军正与东厂的死士激战,对于密密麻麻已经爬到城墙上的眀军士卒顾全不得。 驻守城门的小将领在睡梦中惊醒,还来不及穿戴上披挂就被冲进来的黑衣人砍死。 城门下已经横七竖八躺了许多兵卒的尸首,累作一团小山。 仅存的几名死士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将城门“吱呀”一声拉开来,以接应援军。 身处前军的传令兵见城门已开,便策马逆着大军潮流向中军传报而去。 方大庆得报后忍不住喝一声: “好!伪周反贼气数已尽,轮到本将建功了。” 即便他的治军能力不高,但是多年来的征战,统兵攻克坚城的经验还是有的。 他那张肥腻的脸上畅快一笑,臂甲上的铜兽面在火把照耀下泽泽发光,只是大手一挥。 “令田玉亲率一千马军即刻冲城,尽数斩杀伪周余孽,定要让伪周溃不成军!” “是!” 身旁的传令兵得令后即刻上马,策马奔驰向马军传将令。 一千多马军看前面的步军杀了个痛快,不知捞了多少功劳,胯下战马摇头晃脑的喘着粗气,众人的那颗心在欲火纵焚之下愈演愈烈。 得将令后,马军将领田玉大喝一声,猛一下牵拉缰绳,战马嘶鸣。 一千骑兵电掣雷驰化作一股驰骋的洪流,每个骑兵只感觉身子里的血在狂涌,顷刻之间便杀到了城门下方。 虽说他们淮安眀军骑兵比不了翟宗耀的辽东铁骑,但是骑兵对上地上跑的步军,依然是胜算十足,想要虐杀步军只是手到擒来。 却说此时威县城中三处发出冲天浓烟之地。 分别是怀忠伯魏邈府邸,威县知县府邸,以及伪周军贮藏粮草的府库。 很快火势便波及了百姓的民宅,数不尽的伪周兵卒和百姓想要逃出城去 不消几时,威县城墙上的伪周军抵抗渐弱,眀军骑兵已然杀进城来。 数百名手无寸铁的百姓被众多丢盔卸甲的伪周兵卒裹挟着想逃出城,但马蹄声渐响,伴随着眀军骑兵的口哨声和狂笑,远处数不尽的骑兵从城下杀了过来。 “眀贼杀过来了!快逃啊!!快逃啊!”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 “俺们是良民,军爷.......” 众多百姓和伪周兵卒吓得口吐胡言,扭头就跑。 但是他们的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 “兄弟们,一颗人头半两银子,杀啊!” “杀反贼,建功业!” “......” 眀军骑兵很快就狞笑着杀了过来,胯下战马电掣般飞驰过去。 他们手里的大刀与长枪呼啸,带着腥风收割过一条条性命。 由于战马速度实在太快,三五名眀军骑兵的长枪上面各捅穿一个人身子,战马跑出数十丈后才将长枪上被捅穿的人甩下来。 有的眀军骑兵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欢快的杀着人,不停的收割着军民的性命。 只要双腿一夹轻催战马,顷刻就到那人跟前,随后轻轻一弯腰甩出刀刃,那人便尸首分离,实在再轻松不过。 这些眀军本就杀红了眼,此时不论良萎军民还是老弱妇孺,只想将眼前逃跑的猎物统统杀光,被明军骑兵冲过的地方都纷纷遗留了满地的尸首。 “眀贼杀来了!快逃啊!!快跑啊!” “擅自逃跑者,杀无赦!给本都站住!” “列阵!列阵啊!再跑我杀了你们!” 伪周的几个小将领率亲兵四处叫嚷。 砍翻了几个逃跑的兵卒后又气的拦住了许多转头就逃的兵卒,但凭借他们几个小将根本无力回天。 转瞬间就被眀军的骑兵给湮灭,眀军的步卒洪水般涌进城内四处烧杀淫掠。 守城的伪周军不过一千余人,而威县的伪周军共计四千余。 他们的大军主力尚存,若是有个将领能统一指挥,倒也不是毫无反击的胜算。 但是怀忠伯魏邈迟迟不见踪影,怀恩伯刘宸也销声匿迹。 二人八成已经遇难,加上火势四处蔓延和到处抱头鼠窜的百姓,很快乱作一团。 到了后半夜,战局已定,伪周四千大军死的死,逃的逃。 方大庆的帅帐却并未移至城中,便是应了“三日不封刀”的许诺,默许了眀军在威县之中的暴行。 第128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东厂百户万青率仅存的十来个东厂死士从烈火滔天的城中被接应出来,后回军营复命。 却见东厂番子的手里攥着几缕黑发,向下看去竟是提着三五颗血淋淋的人头。 乍一看这几颗人头都是死不瞑目的神情。 正是伪周怀忠伯魏邈与怀恩伯刘宸的首级,另外三个首级都是伪周军里高级将领的。 将人头交呈给方大庆的中军大帐后,方总兵与王监军二人都身着戎装,颇为欣喜。 王昊打量一番血迹斑驳的万青,笑道: “今日若非万百户出了一番气力,这威县若想攻克下来绝非易事。” “本官看来,万百户此一役当居首功啊!” 万青神色略显疲倦,抱拳道: “大人谬赞了,卑职不敢。” 方大庆轻轻捋了捋胡须,道: “既然威县已克,万百户可以下去歇息几日了。” “威县乱民帮伪周助纣为虐,以下乱上,不充当我天军内应还罢了,竟敢明目张胆的助伪周反贼守城,其罪当诛。” “本将下令攻克威县后三日不封刀,城内的金银财帛,珍玩古宝,妙龄女子都尽归将士们取舍,权当作奖赏。” “万百户有何想要的赏赐,尽管说来,本将都满足与你。” 万青对于金银财帛不多在意,对于那些女子心里更是毫无所求,他唯一想要的无非一些有益处的功法。 奈何威县之中的小宗门练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武功,根本上不得台面,这些小宗门就连眀军的将士都抵挡不过,其实力可见一斑。 “不瞒将军,为朝廷效力实乃卑职之本分,不敢多求,日后再望朝廷论功行赏不迟,将军明鉴。” “卑职在那伪周怀忠伯魏邈府邸搜罗出一封书信,还请大人查看。” 而万青还来不及换上自己的官袍,身着一袭黑衣,从中掏出一封密信,将其递给方大庆。 王昊颇为好奇,忙挤上去看那封书信内容。 方大庆皱着眉拆开信封,开头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大周怀忠伯、神威大将军魏邈亲启。 王昊一看到那行落笔,便袖子一甩,不屑的嗤笑一声: “呵呵,这小小的伪周反贼,国土不大,分封手下诸贼的官职却是不小。” “一个镇守小县的参将能被伪周封为伯公,真是要笑掉大牙。” 随即他掠过信中正文,伸手摩挲了一番那信纸上最后面的落款与伪周朝廷的玉玺大印,略带几分愠怒道: “这伪周反贼还敢模仿我天朝传国玉玺大印,当真是东施效颦,罪无可恕!” 方大庆却不似王昊那般聒噪,只是皱着眉默不出声的看着上面的文字,满脸严肃认真。 待他看到最后的一行落款之人“大周国师、殿帅府太尉、吏部、兵部尚书墨清秋亲笔。”后,一把将那封书信拍在案上,双眼一眯,缓缓道: “这姓墨的伪周国师能与翟宗耀的辽东军相持数十日,倒是有两把刷子。” 王昊并未细看那密密麻麻的文字,见方大庆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疑惑,问道: “方总兵,却不知这伪周反贼打的甚么算盘?且说来听一听。” 方大庆看了一眼王昊,随后叹口气道: “伪周国师墨清秋调集五万大军据守章丘,翟宗耀亲率辽东军强攻数日无果,双方军力都损失惨重,只僵持了十数日。” 他扬了扬手中那信,复述道: “这墨清秋为击溃辽东军主力,便写密信给这魏邈,要他出兵两千,向西北之地进军与伪周五万主力军汇合,东西夹击之下趁夜劫营,必败辽军。” 王昊喜形于色,道: “这么说来,那我等破获伪周毒计谋,又算得立下一桩大功了!” 方大庆有些无奈的附和道: “是也,是也。” 随即他扭头看向默然不语的万青,问道: “万百户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万青沉默片刻,沉声道: “如今我天朝大军接连收复抱犊山、威县,已然掌握了青州之半数,不如趁热打铁攻克青州城......” 方大庆虽然体态油腻肥胖了些许,但是脑子转却比常人快得多,当即接了下面的话: “青州城位于章丘之西南,若是攻下青州城,有了翟宗耀辽东军在前,我军在后,那么伪周五万大军便陷于腹背受敌之窘境,届时伪周主力不攻自破!” “方将军所言极是,卑职佩服。” 方大庆猛拍一下几案,狠道: “好!那么三日后大军开拔!直取青州城!” 。。。。 却说威县经过眀军血洗淫掠三日,城中人丁已然十不存一,只剩下战火摧残与冲天黑烟云霄。 伪周四千大军之中,三千人被眀军全歼,剩余的一千伪周军被眀军招安收编为己用。 城中的壮丁被拉去充军三千余人,其余的老弱病残皆被眀军屠杀殆尽。 方大庆命手下兵卒在城南挖了一个巨坑,让他们将被屠戮的“反贼”丢进万人坑之中,以防疫病。 又经过一轮战役,方大庆手下的淮安眀军被淘汰了千人,又补充了几千人,不算那些仆随与营妓,此时眀军的数目暴涨到了一万两千人。 由于在抱犊山捉来的营妓,许多受不了明军兵卒的摧残,自杀自缢了一大半。 眀军又捉来威县的三五百名妇女充作随军营妓,此时眀军之中光是营妓的数目就达到了七百余人。 有了这些营妓,眀军无以发泄的精力悉数倾泻在这些可怜女子身上。 眀军中的巡逻兵卒与守夜兵卒最为难熬,他们的内心就跟被猫抓了一般难受。 因为他们只能站在军帐外的漫漫长夜中静听同僚们的狞笑与那些女子的哀嚎。 每天都有十来个营妓不堪明军兵卒凌辱折磨而选择自杀。 方大庆了然于胸却放任不管,有了这些女子充当营妓,手下这一万多名兵卒不再有闹事的,对于自己更加敬重拥护,打起仗来反而更加卖力。 这些女子与冢中枯骨有何异? 不过是一些卑贱似草的民罢了。 能成为本将的垫脚枯骨,也算得她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第129章 招安 镇守青州城的正是伪周骠骑大将军、青莱总督、刑部尚书、武阴侯张灵冲。 由于他们的国师墨清秋抽调了各州府兵力与眀廷的翟宗耀决战,诺大的青州城此时兵力不胜空虚。 不消数日,方大庆亲率一万两千大军兵临城下。 放眼望去只见乌泱泱一大片的军帐连营几十里,外围是一层庞大的木栅栏,其中不时有十来名兵卒一队的巡逻兵穿梭于营帐,斥候骑马往来军营上报军情,寻常的兵卒已经架起篝火与黑黝黝的锅,开始埋锅造饭。 方大庆也自知那伪周国师抽调了各州府的兵力,这青州兵防或许空虚,若是能兵不血刃的拿下这座城便是最好。 于是他遣使者携带劝降文书,要求伪周武阴侯张灵冲解除青州城防备,亲自率领青州城内的所有兵卒下来受降,朝廷可赦免一死,加官进爵自然也不在话下。 若是稍有抵抗,我天朝大军必定踏平青州府,便似抱犊山与威县二城反贼,待城破后我天军必杀尽反贼乱民,一个不留。 这封劝降文书好言相劝没两句,倒是书尽威胁。 却不料眀军的五个使者战战兢兢的进去,答谢相迎的被伪周兵卒送了出来,众人在城中呆了两个时辰,出城后才松了口气。 那几个使者平安归来后,方大庆接见了几人,他也不知那张灵冲葫芦里装的甚么药,莫非如此轻易的便投降了? 此时已至深夜,墨鸦盘旋在绿荫之上,极尽徘徊哀鸣。 青州三道城门突然大开,那道硕大的桥梁沉重一声落在护城河上。 只见那三道城门洞中哗的一下亮起众多火把,其中人头攒动,一眼望去尽是兵甲,伪周军卒都悉数跑了出来列阵。 那道护城桥梁被踩得“咚咚”作响,待步军出完后马军紧随其后。 很快,伪周军在城外列开阵式。 前方是一片黑压压的兵甲,人手一只火把,军容肃穆。 后军则是一列列马军,人手持一口槊刀,威风凛凛。 目测起码有五千余的兵力。 却见中军有一个骑着白马的年轻男子。 此人着一身华贵甲胄,看起来约莫三十几岁,刀条似的消瘦脸上胡子拉碴,眼窝塌陷有一股阴翳狠厉之色充斥眉宇之间,双目有些赤色。 其白马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装备精良的亲兵。 伪周的这五千大军虽调集完毕,其将帅却并未下令冲杀眀军营帐,只是木石一般杵立在原地。 而眀军斥候见伪周军有异动,立即回中军上报军情,传令兵敲响鼙鼓,号角乍响。 一名名眀军兵卒迅速穿戴披挂,从营帐中火速飞奔出来,一万多大军迅速集结。 眀军与伪周军对峙数里,两军对峙,双方气势无二。 方大庆作为大军统帅,自然身居中军,传令兵道: “禀报总兵大人!伪周武阴侯张灵冲率亲兵十余人到我军前军而来,说是要受降于我天朝,想要与您面议!” 他有些疑惑,有几分欣喜,被他强压下去,后心里又生出七分警惕,只怕那张灵冲有甚么诡计,但这厮竟敢孤身前来,莫非真是为了受降而来? 随即沉声道: “将人请过来。” 传令兵得令后转身跑了出去。 “是!” 不过半炷香时间,一队兵卒押解着伪周的那十来人过来了。 为首者正是那个骑着白马,风度翩翩的大将,伪周武阴侯张灵冲! 这十来人的兵器都被收缴了,又被绳子捆缚了一圈又一圈。 即便颇为窘迫,为首的那人倾身给方大庆行礼,沉声道: “罪将张灵冲,见过天朝方大将军。” “张将军多礼了,来人,松绑。” “谢方大将军不杀之恩。” 方大庆见这敌将还颇有礼数,命兵卒给他们松了绑,随后笑问: “一朝一夕之性命垂危,与永享荣华富贵,想必张将军早就思虑好了。” 张灵冲叹息一声,满脸书尽懊悔,抱拳道: “自方大将军交给罪将劝降书,罪将便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只因背了天朝投了邪逆,故而迷途知返。” “如今罪将改邪归正,特率麾下五千大军归降,另附青州城献上,还请方将军在朝中美言几句。” 方大庆眯了眯眼,发觉这张灵冲似乎是真心来投降自己的。 于是命人给诸人赐了座,上了茶,语气不禁软了几分。 目今这张灵冲话里的意思便是在问,他手里五千大军筹码能换来个甚么官职。 方大庆不敢大意,打起精神来下决心要拿下此人的五千大军,只是挥了挥手,轻描淡写道: “欸,张将军客气了,这些都是小事儿。” “况且将军在伪周本是侯爷,归正朝廷后官职只高不低,如何也被朝廷封个总兵官当当。” “将军手下的五千士卒也就不再是反贼,而是食官禄,拿饷银的官军,朝廷不会亏待了诸位有功之臣。” 张灵冲心下一惊,这眀廷给的总兵官可是实打实的统制一方的将帅,比之自己这“武阴侯”的空名号确实是大出不少。 他不动声色的客气道: “如此一来,劳烦将军了。” “罪将想要改邪归正之时,麾下有几名不识抬举的邪逆之党阻挠,于是罪将便将那几人下令斩杀,另外有数百兵卒死心投靠伪周,皆被罪将处死,以示罪将对归降朝廷之决心。” 话音落下,五个兵卒各呈上来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方大庆瞥了一眼,呵呵笑了笑,看完后旋即令兵卒带人头退下。 “张将军初来便立下大功,斩杀伪周反贼数个,还为朝廷带来五千战兵,实乃社稷之幸啊。” “今后张将军却不许以罪将自称,我大眀功臣何至于自称罪将啊......” “如今伪周气数已尽,不出数月,必被剿灭,这数个月可是大有可为的。” “还请方将军指点......” 看着那方大庆高深莫测的笑容,张灵冲不禁又说出众多的奉承话。 当日夜,总兵方大庆与降将张灵冲交谈甚晚。 后眀军兵不血刃的拿下青州,并且收编了五千伪周军后,全军到达了一万七千兵力,此次顺利拿下城池,眀军并未血洗青州。 翌日,方大庆为了稳定张灵冲这五千降军的军心,派手下使者快马加鞭的返回京师,向朝廷请旨敕封一众降兵降将。 同时眀军开拔,兵锋直指章丘。 太丰二十八年,十月初。 方大庆命张灵冲率五千大军是为先锋,向北部济南府的章丘进军。 此时的伪周国师与眀廷大将翟宗耀交手相持日久,忙的焦头烂额不可开交,尚且不知自家武阴侯成了眀军的开路先锋。 得知张灵冲亲率五千援军到来后,墨清秋第一反应并未起疑,而是欣喜不已,自以为有了大败眀军的一线生机。 却没想到当日晚,武阴侯张灵冲倒戈相向,他早与翟宗耀暗通书信,约定当日率部临阵倒戈,趁夜起事,杀伪周军一个措手不及。 由于伪周近百里的营帐自身先出了致命问题,翟宗耀亲率辽东眀军杀出,方大庆的大军也杀了出来,三股军马里应外合,将伪周军杀了给丢盔卸甲措手不及。 至此,伪周国师调集在章丘的五万大军,其中四万多兵马被全歼,伪周国师墨清秋率残部三五千兵马杀出重围,向登州方向逃去。 章丘之战,以眀军的大获全胜告终。 山东的兖州、徐州二州成为一片孤地,沦为了眀军的囊中之物。 章丘之战结束后,大眀朝廷遣使携圣旨到来,任命张灵冲为副将,节制麾下部将与兵马,另外又封张灵冲降军其麾下大大小小头目的武将各级官职,以安抚军心。 第130章 它们 眀军付出近万人的伤亡,使伪周苦心经营的数座坚城和五万大军分崩离析,国师墨清秋带着残兵败将狼狈向登州方向逃去。 由于他们的主力大军被眀军彻底打垮,此时无心西顾兖、徐二州。 而经过章丘一役后,翟宗耀麾下的辽东军、卫所军与方大庆的淮安眀军合兵一处,再加上收编伪周的残兵,此时眀军总兵力近十万人。 由于多日攻坚,翟宗耀并未亲率大军去围剿伪周余孽,而是在章丘让大军好生休憩数日,再行清剿反贼。 在此期间,倒是发生一件小插曲。 方大庆与王昊二人前去拜会这个大眀妇孺皆知的大将。 几人都畅谈那伪周如何腐朽不堪一击,本来相谈颇为欢愉,聊到最后却黑着脸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期间只因方大庆提到自己的淮安军中有不少营妓,可以分给翟大将军手下军士百人。 翟宗耀虽然年轻,但他从军行伍十余年,金军最喜掳掠辽东女子充作营妓,这一行径也是他最为痛恨的。 他如何不知方大庆口中的“营妓”是从何处而来的,都是将帅放纵手下军士四处掳掠而来的妇女罢了。 这本是方大庆的一片好意,却不料那翟宗耀直接翻脸。 不看总兵方大庆脸色罢了,也不给老上司王二河亲儿子王昊面子。 翟宗耀当面冷下脸来痛斥他们这一行径,要方大庆将那些营妓悉数放去,尽归其家。 那些营妓都是眀军从抱犊山、威县两处掳掠而来的,其城池都被血洗一空,那些营妓哪里还有家人? 方大庆与王昊二人都是朝廷命官,被他奚落训斥的顿时尴尬不已,自食恶果。 即便二人在军中算得上位高权重,但是在翟宗耀这等将才面前都忘记出言驳斥了。 毕竟翟宗耀论官职,乃是九万大军的大统帅、辽东提督,被皇上委以重任的人物,深受百姓爱戴青睐的大将军。 论背景他更是出身将门世家,其势力世代盘踞辽东一带,在朝中也有很深的根基。 最终还是方大庆陪着笑脸,答应翟宗耀不日后就将那些营妓放了。 他一片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焉能不怒? 但是相比于生气,方大庆其实更加害怕此事败露。 他做过什么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纵兵祸害百姓一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最好不要成为别人手中的的把柄。 他也怕这一根筋似的翟宗耀上疏弹劾自己这些事,只能强压怒气应承连连。 好在翟宗耀没有深究,三人最终不欢而散。 而王昊没被给面子,也气得不轻,回营后破口大骂那翟宗耀卑鄙小人,不识抬举。 他年纪其实比翟宗耀略小,二人之前多多少少也打过交道。 但是翟宗耀这种天之骄子,有真才实干的将帅,如何瞧的上他王昊这等纨绔子弟? 往日里碍于王二河情面,翟宗耀多少给王昊两分薄面。 如今翟宗耀大权在握。 加上对纵兵掳掠妇女这等恶行嗤之以鼻,嫉恨莫深,以及对王昊他骨子里就是瞧不起这等人,于是乎今日才会当众将的面奚落二人。 而方大庆与王昊二人回到营中便开始商议此事。 王昊气的面色阴沉如水,不断来去踱步,心里一团怒火继续发泄。 方大庆叫来那管粮草的小官一问这才知晓,那些营妓这几日来不断有人自杀,如今只剩下了五百余人。 于是他吩咐粮草官,将那些营妓身上捆缚的铁链子都解了,放她们走任其自生自灭罢。 王昊面色狰狞,一只拳头砸在几案上,双目中的狠毒几乎凝出来,恨声道: “这五百多个淫贱娼妇,怎能轻易放走?!” “若是放走了她们,出去后岂不毁我天军清誉,万不能放!” 方大庆对上王昊那怒气冲冲的眼神,便知道他满腹怒火要寻人发泄了。 他担忧道: “若是不放了她们,翟将军那里我等不好交代啊.....” “王监军三思。” 王昊冷笑一声: “呵呵,他翟宗耀管的未免太宽了些,那些淫妇又不是他亲娘,倒是关心备至。” “要我说,将这五百多人除之而后快,方乃上策!” 方大庆有些犹豫。 “这......” 王昊手中把玩一个精致的茶盏,絮絮叨叨的说道: “方总兵可要想清楚,这五百个人就是五百多张嘴.......方总兵还没糊涂到轻信一些表子吧,把她们放了,保不准哪一天将我等所作所为说了出去,若被一些有心人捏在手里,届时,你我甚至乌纱不保啊。” 方大庆被这么一说,心里不禁涌出两分后怕。 但他思索一番,便下了狠心,叫来自己的心腹。 辽东眀军的营帐与淮安眀军营帐相距六七里。 翌日晨间,只见千来个眀军正手持铁锹锄头,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在军营不远处的一处荒林中刨坑。 日隐西山,月上梢头。 众兵卒忙里忙慌的挖掘了一天,终于掘出一方深坑出来。 当日夜,方大庆的心腹将领率一千兵卒将那五百名营妓统统抓了起来。 狭小拥挤的木板房中充斥各种秽物与异味,靠近木门旁边有一条食槽,军中的厨子会将营帐中的残渣剩饭倒进去,那群女子便会闻声爬过来,竞相抢食。 那群女子就被当作猪狗一般,脖子上都拴着一根粗大铁链子,一眼望去都是赤条条白花花的肉色,每个营妓衣不遮体,脸上都是木然之色或是黯然无光,眼神中毫无生气与光彩。 眀军兵卒像是驱赶一群猪猡般,趁夜色将她们牵到新挖的那处巨坑旁。 那处方方正正的坑,被安排每个边站二十个营妓,眀军兵卒站在其后,将领一声令下,那些兵卒齐齐挥刀砍下面前女子头颅。 随后它们的尸首会被齐齐丢进深坑。 此时那些观看同类被屠杀的营妓,麻木不仁的脸上终于露出恐惧,纷纷歇斯底里尖叫起来。 就这样来回杀了六七轮,深坑中的尸首逐渐升到半腰处,这些兵卒才开始着手掘土将其掩埋。 到了日出时分,巨坑被填为平地,军营中的那些女子不见了踪影,此处荒凉之地又多出了五百余只孤魂野鬼…… 待数日后驻守此地的眀军离开,山野中的砍樵人每至深夜,都能听到似远似近,似豺似人的凄厉孤苦的怨嚎在耳边萦绕,待他们举着火把出去四处找寻后,却发现择人而噬的黑暗里什么都没有….. ……………… qq交流群:!!! 第131章 虎落平阳 眀军主力在章丘一地休憩三五日后,大军再次开拔。 此时伪周余孽的残余势力只剩下两处。 一处是伪周小朝廷逃向的登州、莱州两处州府。 一处是伪周被眀军分割开来的兖州、徐州两处州府。 而十万明军占据的章丘,正好是将伪周两处地盘分割开来,使其首尾不得相顾。 在这几日里,翟宗耀在收复的济南与青州两处州府留下三万兵力镇守各处紧要关隘。 于是乎,眀军兵分两路,翟宗耀指挥麾下五万大军向兖、徐二州进军。 方大庆亲率一万五七千大军向登州、莱州方向攻去。 十月初,翟宗耀亲率大军攻兖州。 辽东军中猛将如云,翟宗耀的五万大军再次兵分五路,向不同方向进军以求收复各地州县。 伪周在兖州的兵力部署不过一万有余,再加上章丘一役伪周军主力被彻底击溃,他们的伪周小朝廷败退到登州,军心涣散,人心惶惶。 一路上辽东眀军气势若虹,势如破竹,接连收复阳谷、梁山、汶上、宁阳、曲扈、邹县、泗水等县。 时至十月中旬,眀军将领已经接连斩杀伪周虔诚伯陈虎、释诚伯田光远、忠远伯曹利国、安乐伯赵启雄、怀周伯李君毅等一众伪爵,大小战役二十余,歼灭伪周军卒共五千余人。 同时擒获伪周任命的伪知县、伪县丞等大小官员百人,文书小吏不计其数。 伪周大小官吏被眀军尽数处决,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百姓无不感激涕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其余失地百姓俱垂怜乞盼王师。 而兖州周遭的紧要关隘都被眀军夺取,眀军兵临城下,伪周只剩下兖州一座孤城。 十月一十六日卯时,初日微升,晨鸡还未报晓。 翟宗耀大将军所在中军下令,全军发动总攻,历经三日血战,兖州的五千伪周军被全歼。 伪周大势已去,武元侯宋垚兵败自杀,伪知府朱国智亲手杀光自己全家后自焚而亡,整个兖州的州县尽数落入眀军之手。 在收复兖州后,翟宗耀留下三员大将,两万兵力镇守兖州,以此镇压那些暗中未被剿灭的伪周余孽。 翟宗耀又抽调镇守济南的兵力五千余填充军力,随后亲率三万直取南部徐州府。 双方战事如火如荼。 却说到方大庆这边,他麾下的淮安眀军行至莱州府下。 伪周女帝逃到了最东边的登州府。 即便他们大周的国土就剩下了莱州、登州以及正在被攻打的徐州,那伪帝依旧要改立登州为大周京师,做天子的规格与气派一样少不了。 而莱州作为伪周京师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自然在莱州府屯集了重兵,抢了百姓粮食以充作军粮解决燃眉之需,只等眀军来攻打。 因此经过半个月的攻坚,方大庆麾下眀军只攻克了莱州府的三座县城。 伪周军拼命反扑又夺回一座县城。 半个月时间,眀军死伤惨重,损失约三千余人。 。。。 话分两头,却说此时在莱州府崇明县一个不知名的村落中。 村东口有一间破庙。 朔风渐起,寒入人心,秋叶萧瑟,山野寂寞。 那间破庙的两扇木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掀起一阵尘土飞扬。 庙中供奉了几尊结满蛛网灰尘的佛像,下面放着两个破蒲团,旁边铺了堆干草。 只见那堆干草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满鬓灰白的老人。 那尊结满蛛网的佛像前站着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壮汉和一个长吁短叹满目不忍,满头银发苍白的老者。 躺着的那老人,干瘪的皮紧缚在骨头上,双眼凹陷,紫唇干裂。 全身的脉络与诸穴位俱是黑色呈现出一身诡异的纹理,满身没有一丝常人的血色,看起来随时都会一口气上不来死掉。 但见他双眉如剑,双眸若星,沧桑的脸庞上被刻出一道道皱纹,历数着曾经的辉煌,如今只剩下无尽凄凉。 他艰难的侧过头颅,曾经那双清澈凌厉的双眸变得们黄浑浊。 苍老的声音吐出,还连带涌上一大口血,侍立其旁的老者连忙上去为他擦拭。 他向那壮汉道: “想必,你师叔带着士湘......和建成已经逃出去了...” “老夫让你跟他们一起走...你却不肯,你想要甚么,老夫如何不知?” 那壮汉呵呵一笑,声音震若闷雷,响亮粗犷无比。 “干爹放心,有欧阳师叔和他两个徒儿,建成和士湘的安危不必担忧,想必此时就快出莱州府了。” “不过干爹多虑了,孩儿在此守候是应尽的本分,如何有他所图?” 草堆上的干瘦老人自嘲的笑了一下,随即吩咐侍立自己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你的心思,老夫最清楚……” “老马,将那些东西给他吧,也算我泰山派...后继有人了。” 老马擦拭老者脸上血迹的手明显一顿,皱眉犹豫道: “掌门,这可是咱们泰山派的至宝......” “至宝又如何,让那妖女得去才是埋没了它......” “是。” 老马走出庙外,不一会儿取来一个布包,里面裹着几本书。 这是白莲教攻上泰山内门后,幸存的马长老趁乱拼死抢出来仅存的几门功法。 这些都是泰山派中一等一的武功绝学,放在武林之中也是有价无市,价值连城的存在。 其余的长老尽皆死于白莲教之手,只有马长老碰到了正在突围的欧阳少陵几人,这才活下一条命来。 于是几人颠沛流离一路向东逃亡,竟恰巧遇到了背着中毒的贺拔岳向东逃的龙朔。 众人一路逃到这处村落,才算歇了脚,后来白莲教的那妖女称帝,各处州府张贴榜文画像,要将他们这些反贼余孽捉拿。 前几日由于伪周主力大败而归,随后眀军前来攻城,双方鏖战不下。 贺拔岳以死作威胁,让欧阳少陵趁着这场大乱,即刻带着那几个小辈逃离山东。 那老者双唇一阵嗫嚅,缓缓闭上那双枯皱的老眼,叹道: “泰山派自......东灵祖师创立,至今已有......两百三十七年。历经八代掌门,如今毁在我的手里,老夫对不住东灵祖师啊,即便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祖师......” 在中了白莲教圣女的五毒血玉露后,他能坚持这么长的时日已然能算做一个奇迹。 但是此毒根本无解,对于贺拔岳来说,多活下来的这些时日只是徒增苦痛而已。 而那壮汉正是龙朔,他也不再自找没趣,直接卸掉了伪装,完全忽视了贺拔岳那副将死之人的模样,只听他哈哈笑道: “老东西谁也别怪,要怪就怪你用错了人,让一个表子做教主,到头来自食恶果栽在表子手里!” “呵呵,想当年老东西你在山东是何等威风的人物?且不说那低贱似狗的表子圣女如何听话,眀廷的那些大官,当地的士绅富豪,哪个不是对你点头哈腰?如今能沦落到去那些草民家中讨饭的地步,实在天意弄人。” 又听他自嘲一般呢喃道: “可笑我等,起兵造反数年,在眀廷那边是为反贼,却不曾想在这狗屁伪周的地盘,我等都是被反贼所通缉的反贼。” 第132章 龙朔 龙朔一把夺过老马手里的那个布包,解开后翻开里面的那几本功法。 “不错,都在这里了。” 在确认无疑后,他垂目阴险一笑,熊掌般大小的右掌猛地扬起,一股至纯至阳的内力溢出,簌的一掌打在那老马的胸口,老马根本没料到龙朔会直接翻脸,猝不及防被一掌拍出老远。 马士珍即便是泰山派长老之一,这一记重掌下来,他只觉得胸口几块骨头被打碎了,趴在地上挣扎着呕血。 若是换作寻常人只怕会被他一掌当场拍死。 龙朔得逞,收起那几门功法,不再理会那老马,走进贺拔岳跟前,道: “老东西,你当初收我为义子,却不肯教我泰山派全部的武功绝学,对我防之有防。” “不过念你乖乖交出这几门功法的份儿上,我不杀你。” 贺拔岳就像是早有预料般,气若游丝,听不出他的心情何种,只是艰难的说道: “呵呵......老夫自知时日无多,你杀与不杀,有何异同。” “若还念及你我父子一场,便放老马......一条生路。” 龙朔踱了几步,随后大笑数声。 “老东西又说胡话了,真把自己当老子的爹啊。” “放心,老子留你活几日......” “至于老马......这可是我投靠眀廷的投名状,怎么会轻易杀了他?” “目今你最担心的应当是你废人一般的亲儿子,杨士湘。” “待老子投靠眀廷后,亲自领眀军杀了他,哈哈哈哈。” “你......孽子!” 此时贺拔岳死了半截的心又被拉了回来,那古井无波的双眸中出奇的满是怒火,使尽全身气力怒骂一句。 待他到龙朔那一声得逞的笑声后,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瞪着双眼,气若游丝道: “杨士湘不过是老夫的大弟子,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你......你莫要动他。” 龙朔一副看穿了他的模样。 “呵呵,老东西别装了,当年你跟四长老杨文翠的媳妇,翻云覆雨多少次,老子难道看不见么。” “只可惜杨士湘那小杂种如今还不知道自己身世,啧啧。” “这些年来你对那杨士湘百般的好,别人都觉得怪,老子却知道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是你的种么?” “待哪天老子把小杨杂种头扭下来,让他也下来陪你。” “说来那杨文翠也是个废物夯货,媳妇被人糟蹋了都不知道,当年活该被你阴死,哈哈哈。” 龙朔说完,便起身拖起那半死不活的马长老,留下怒目圆瞪的贺拔岳在这间破庙自生自灭。 他刚一只脚踏出门槛,却又听到那贺拔岳喃喃自语,气若游丝的蚊声 “只恨老夫当年灭八极门,没把你这个小杂种除掉.......” “老夫不知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留得你身边,呵呵......因果报应,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龙朔那张凶悍的匪脸猛地冷了下来,他一把撇下老马,又走到贺拔岳身边,沉声道: “我本不想动手的。” “可你不识好歹,急着寻死,那我及早送干爹去投胎吧。” 贺拔岳干咳两声,费尽全身气力从嘴中挤出几个字。 “逆子......呵呵...” 龙朔冷眼缓缓抬起一只脚掌,随之一道阴影落在贺拔岳的老脸上。 他瞬间满目狰狞,那只悬空的大脚流星一般陨落坠下,他那道粗壮的腿一下绷直! 只听得“啪嗒”一声,污秽之物四散爆开,再抬起脚来,贺拔岳那颗头颅不见了踪影,原地只剩下一滩碎骨渣夹杂着恶臭烂泥。 至此,曾经称霸山东不可一世的泰山派掌门,被他的义子亲手杀死。 他贺拔岳生前何等辉煌,享封疆大吏般仪礼,受人人尊重敬仰,手下弟子门众如云,宠爱姬妾似雨,却都成为过往云烟。 有道是: 生前金言万人惧,伟躯堪比泰山巅。 叱咤江湖四十年,搅动风云股掌间。 死后尸首无人恸,头颅俱碎了无影。 风萧吹动断肠泪,影凄搅动尘间乱。 妄念暖宵享浮华,唯却寒瑟伴孤魂。 与他那无头尸身为伴的只有一间破庙,一堆干草,一席脏布衣而已。 “掌门!掌门啊!” “你!叛徒!贼人!!” 马士珍呕着血,再也忍不住眼泪,哀嚎起来。 他也年至花甲,自己半只脚进了鬼门关尚且顾不得哭嚎,如今贺拔岳死在他面前,却是比杀了他更加难受。 “聒噪。” 龙朔将鞋底在地上跐了两下刮掉那些令人作呕的污物。 随即走到马士珍身旁,狞笑一声,弯腰大手一张捏住马士珍的头颅将他提了起来,轻微一用力便将他的下巴捏脱臼。 另一只大手攥成拳,突出一只指节,一下打在马士珍的神道与天突两处穴位上。 只此两下,却见马士珍不甘一声,随后吐出一大口血,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神道穴,天突穴两处穴位,一处在脊柱区,一处在前颈区。 两处穴位掌管丹田运行,内气供输,且影响肺腑之气运行。 龙朔痛下毒手,这两下子重戳彻底摧毁了两道穴位,轻易葬送了马士珍苦修一辈子练出的内力。 他那蛮熊一般的身躯轻易将昏死过去的马士珍夹在腋下,出了破庙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他一路悄咪咪的出了崇明县后,一路向西走去找眀军的营帐。 一路上都是伪周的残兵败将,歪头巴脑无精打采的溃兵败军缺胳膊少腿的,这些兵卒都是受大国师命令,回登州府与其他的军队调度。 这下更加坚定了龙朔投靠眀廷的决心。 他并非是白莲教的死忠。 在白莲教充当左护法不过是贺拔岳的授意,让他在教内牵制那妖女。 在妖女手下救下所谓的干爹,也不过是他保身的权宜之计,顺便再夺取泰山派的那些武功绝学,岂不妙哉? 为眀廷效力又如何?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如今乱世无非只求保全一条性命罢了。 ............................ qq交流群:!!! 第133章 杀星;煞星 龙朔出了崇明县后,一路向西走,行路将近一天。 此时日暮沉沉,天边北雁南飞,丛树茂密不再,只留一身枝干,秋风萧瑟,落叶飘舞,狗鸣鸡啼,却无一处人烟。 他就这么走着,正疑惑自己走的方向是否正确时,却见眼帘突兀出来几所民宅。 再往前走,却见得一所不大的村镇,外围一条小溪穿肠而过,水声潺潺。 整个村镇除却那稀里哗啦的流水声,再无别的声响,也不见一人踪影,显得死气沉沉。 龙朔打起七分戒备,就这么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入目之处都是残垣断壁,各地散落着残肢断臂与尸首,看起来都是百姓的,远处似乎是村镇中心弥漫着冲天硝烟直入云霄。 忽然龙朔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不等他藏起来就见一处民宅中冲出一队兵卒。 这一队兵卒腰间各挂着几颗人头,细看去男女老少都有。 十来个人一下子跟龙朔撞个正着,散开将龙朔围住。 为首的是个小军校,他看向那龙朔的眼神就跟见了金银一般,唰的一声抽出刀刃便砍了下去。 龙朔身高八九尺,一身武功得泰山派真传,也不知这军校哪儿来的狗胆。 却见他嘿嘿一笑,还不等军校的刀落下,龙朔大踏步上去,那条粗壮的腿噔一下将那军校踹飞老远。 “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 那军校被一脚踢飞老远,却没死,其余的几个兵卒也不敢轻举妄动,军校躺在地上捂着胸口,指着龙朔,问道: “那黑旋风似的莽汉,是从哪儿来的?!” “怎的拖着一个人,莫不是伪周反贼派来的奸细。” 那龙朔下意识的提起两柄金瓜锤,惊得一众兵卒就要向他砍来,他硬生生制住那股嗜杀的冲动,口气倒也不服软,生硬的说: “俺从崇明县逃出来,是来投奔大眀天军的,手上这人乃是泰山派的长老,且带俺去见你们上官。” 这等语气对于他龙朔来说已经是最为客气的了。 这小军校也是个识时务之人,被打了后便老实了。 他颤颤巍巍站起来,走近将龙朔上下打量一番。 见这莽汉子语气不善,且那一双金瓜锤不像轻松物件,却被他提着跟玩物一般,像是个有本事的人,不如将他绑了领赏。 “要见俺们上官,需得缚起手足才行。” 龙朔竟哐啷丢下手上的一双圆锤子,随后将马士珍扔在地上,伸出手来让兵卒给他绑上。 他对自己的一身武功如何也有几分信心,就算被绑住,要想杀了这十来个兵卒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当即嚷嚷道: “呵呵,绑人就绑人,婆婆妈妈的别耽搁了老子大事。” “劳烦几位,把俺这一双锤子提上一同带去。” 那小军校对这大汉的粗鲁狂傲虽有些不耐烦,但他依旧让两名小兵各提上一只铁锤,另外两名小兵将那老者扛在肩上。 见那两名小兵拖着两把铁锤艰难吃力的模样,军校暗自咂舌,心下想道这大汉果然不是一般人。 就这样,龙朔被带到了眀军的大帐。 “禀报大人,卑职带人在城外巡逻时,抓来一个贼头贼脑的莽汉,他自称抓了泰山派的长老,要投靠我等。” 万青如今被派作攻莱州的先锋,正在军帐中与其余几名将领商议攻城对策。 他坐在将帅椅上,挥了挥手示意其余诸将先退下,众将领应诺。 “嗯?” “把人带进来,给咱家瞧瞧。” “是!” 不多时,那军校指挥两个小兵,将被绑缚的龙朔带进了万青的军帐里。 只见这壮汉虎背熊腰,身高八九尺,双臂铁塔一般粗细扎实。 两腿各似一对百年巨树紧凑,豹头虎眼,满脸暴起胡须,不怒自威,光是站在门口就挡住了外面的光。 万青都挑了挑眉,他也从未见过如此莽实的汉子,看起来倒是个人物,当即问道: “那汉子,就是你抓来了泰山派的长老?” 龙朔全身被绑住,也不答话,却满脸古怪的打量一番面前这穿着官袍的人。 他一听到这人的声音便知这是位公公了,当即脸拉下来,不满的咧嘴道: “老子要见大眀天军的大将军。” “你个没卵子的阉人,见老子来干嘛。” “快带老子去见你们大将军。” 被如此羞辱,万青坐在将帅椅上稳如泰山,却不恼怒,看不出他的情思,只是双眼神韵中多了几丝凛冽。 若是这大汉有几分真本事,跟他费一番气力倒也没甚么。 若是这莽汉外强中干,以他万青的手段,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汉子只会死的很惨。 只见万青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刀,悠悠道: “咱家奉大将军将命,为攻莱州的先锋,你有什么话便跟咱家说,咱家再问一遍,那泰山派长老可是你抓来的?” 龙朔昂起胸脯,不屑道: “是老子抓的又怎样,区区一个长老而已,老子将其拿下不过覆手之劳……” “废话少说,老子懒得和你这鸟人多言语,赶紧带老子去见你们的大官。” 不料万青一拍面前的几案,一股看不见的威压与浓郁的杀气从他身上散开,大笑数声,道: “好!” “瞧你如此狂傲,却不知有无真本事。咱家且来试试你的成色。” 话音方落,却见万青双掌猛拍下木椅上的两侧扶手,震起无数粉尘,一袭身影“嗖”的一声从那将帅椅上飞出,右掌屈臂一伸,化作一道残影直杀向龙朔。 “他娘的,先给我松绑了再开打啊!” 龙朔鬼叫一声,他身上被绑着一层层绳子,两条胳膊腾不出来,可面前那太监的一股凶悍狂暴的至阳至刚的内力直扑面门。 龙朔心下大惊,这股内气甚至比他泰山派的纯正内力还要强数倍! 第134章 跪下 躲避不及之间,龙朔满脸狰狞狠辣,一个侧身,带一阵狂风将身旁一张木桌踢向万青的身影。 万青不屑一声,在葵花内力加持下,他的身形鬼魅般一掌拍过去,便将那张木桌化作齑粉“砰”的一声,四散爆裂开来。 只此瞬间,龙朔大吼一声,双臂盘虬般紧致的臂肉一下鼓起憋成了暗红色,他身上那条绳子竟被一下撑爆。 他畅笑数声,随即一拳接上那粉尘中冲来万青打来的一掌。 二人的衣袖就好似都被一股看不见的狂风吹动一般嘶嘶飘动,两旁几案上的茶盏都在微微颤动! 这下两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好厉害!”对方武功还在自己所预料的之上! 万青一掌不成,便收掌,他身形还在空中,只是双臂一转,官袍衣袖飞舞之下,一只腿绷直带着呼啸声直奔龙朔的头颅而去。 “好功夫!” 龙朔喝一声,不慌不忙,单臂屈住一抬便护住了自己的头颅。 说时迟那时快,万青横扫而来的一记绝命腿已然砸了过来,龙朔只感觉臂膀上受了千钧之力,饶是这么一大块头竟都被硬生生踢飞出数尺,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脚跟。 “倒是有两下子。” 万青阴冷一笑,却并未再痛打落水狗,而是单手负在身后。 另一只手摩挲着刚刚把玩的那把小刀,昂首一眯双眼,只见他的小臂轻轻一甩,手腕一抖那柄小刀“唰”一声直杀向龙朔脑门。 那柄小刀已然快的只能看见一抹残影,可见这几个月里万青那葵花二层的功力又上了一层楼,却还未触及三层。 但此时龙朔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面色一狠两只手暴起数丝青筋,竟然“叮当”一声,一下子将那把小刀弹飞,却见他手背被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龙朔来不及顾及手上那道微末伤口,嘶了口冷气,脸上是先前不曾见过的凝重。 “好深厚的内力!为何我没听说过你的名号。” “无知小儿,咱家虽无名号,一身无上的功力你望尘莫及。” “看你练的石敢当,莫非你是泰山派的人。” 龙朔答道: “是,也不是。” 万青冷冰冰的反问两句后不再留手,十成葵花内力在他体内全然运作,脚尖一动却似若鬼魅,细看去他的身形比方才还要快出几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你这两下子跟咱家比还差的远!” 龙朔四处张望,心下有些慌乱,这太监的身形实在太快,很难能注意到他的身形,双臂猛地涨起臂肉,朝着万青的身影直直砸了下去。 但他每一次的出拳都无功而返,就连万青的衣襟都很难碰到。 却见龙朔气的满脸暴须乍起,怒喝两声,猛地一拳砸向万青,却不料万青轻松侧身一闪躲了过去,还不等龙朔收拳却被万青油滑的捉住了臂膀 后者那只纤细的手捉住龙朔粗大的手腕,却似乎蕴藏了千钧之力,只是向后一拉扯,“咔吧”一声,龙朔的大手被扯得骨头相断。 随后万青冷着脸,那只手捏着龙朔的手腕,不依不饶的一掌猛地打向他的胸口。 龙朔一惊,使尽全身气力将自己的手从万青手上扯出。 饶是如此,龙朔疼的红了眼睛,却一声不吭,他的右臂几乎瘫了一般耷拉下来 高手对决,却只一瞬。 就在龙朔这么踉跄向后两下之时,他只觉得面前一阵黑影袭来! 再看去只见万青一只臂膀举过头顶处,手上夹着三根银针,针头刺破龙朔喉管的皮肤,就这么硬生生的顶在上面,只要万青心思一动,就能轻易刺穿龙朔的喉管。 “能与咱家过五十来招,有点本事。” 万青呵呵一笑,随后声音中满是阴森冰冷。 “要么跪下,要么死。” 龙朔僵硬的梗着脖子不敢动弹,万青此话一出他心下寻思:大丈夫能屈能伸,跪下又算怎样?况且自己的武功本就不如这太监,单单跪下求得一条小命如何也是好的。 他当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即便他跪在地上,也只比万青矮了一丢丢,嘿嘿一笑道: “小人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放小人一马。” 万青本以为这黑旋风李逵似的莽汉是个硬骨头,没想到这厮二话不说纳头便拜,倒是颇为符合自己心意。 他笑了两声,撇掉手中的三根银针,官袍一甩,头一扭坐回了自己的将帅椅上。 “放你一马也不是不行。” 沉声问道: “你会石敢当这功法,可是泰山派的余孽啊?” 龙朔一改方才的桀骜不驯,就连那粗大的嗓门都刻意压低了几分,抱拳恭敬道: “回禀大人,小人之前在白莲教任职,乃是左护法。” 万青不禁挑了挑眉毛,思索道: “嘶,有意思,那你这白莲教余孽怎么会绑了泰山派的长老,要来投靠我大眀呢?莫不是伪周妖女使的诈?” 龙朔见这公公刨根问底的,便知他不好糊弄,解释道: “还请大人听小人细细讲来......” 就这样,龙朔跟万青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泰山派与白莲教内讧,以及贺拔岳被白莲教妖女算计中了毒,随后他反水从白莲教妖女手下救下贺拔岳一事。 但在他口中,并非是因觊觎泰山派的绝学秘籍而救干爹,而是良心未泯,为报答干爹多年的养育之恩。 后来白莲教妖女称帝,伪周反贼搞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这时他幡然醒悟,又苦口婆心的劝诫贺拔岳归顺大眀,齐心协力帮助大眀铲除伪周余孽,立功后届时必能安享晚年。 可谁知贺拔岳非但不领情,还说自己一心归附眀贼,便私下派心腹要铲除自己。 最后他龙朔只能在忠与孝中选其一,为忠弃孝。 在被迫杀死干爹后,挟持那泰山派仅存的长老马士珍来投奔大眀。 龙朔长篇大论的讲完,那一双粗糙的大手还抹了两下眼泪。 万青坐在将帅椅上,对于龙朔口中别的信息都不怎么关心。 他说的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要他龙朔服服帖帖的不是伪周派来的细作便好。 万青只关心一件事,身子前倾,双目圆噔,嘴角再难以控制的上翘,有些心急的追问道: “贺拔岳当真是死了?!” 第135章 收龙朔 龙朔沉声道: “千真万确啊大人!贺拔岳确实死了......” “如若大人不信,小人可领大人亲往查验!” 万青眼睛一转,猛地一砸椅子扶手,脸上不觉浮出几分喜色。 “好!好!好啊哈哈哈哈......” “贺老贼一死,何愁伪周不灭?!” “今日夜里,咱家亲自出马,直取莱州!” 朝廷眀军攻打莱州已然僵持许久,自己被派作先锋大将,不过是方大庆与王昊看自己武功高强。 如今伪周余孽拼死反抗,妄想玉石俱焚,遂久攻莱州不下,大军伤亡惨重不说,还接连折损了数员大将。 方大庆与王昊不断施压,倒是搞得他颇为焦头烂额。 今日这白莲教左护法龙朔送上门来,是个武功高强的人物,可为一员猛将。 何况他还顺便捉泰山派长老前来投靠,也能算做自己这几日的战果了...... 其实方大庆手下的眀军分了两路。 一路是万青亲率的三千员眀军从西北侧猛攻莱州。 另一路是降将张灵冲率领他的五千员眀军在西南侧进攻,方大庆的一万大军在大后方压阵,同时调兵遣将。 万青未经历过几次领兵的大战役,而张灵冲刚归附眀朝,立功心切,二人麾下大军进攻之下都是死伤惨重。 不过今日迎来了契机...... 万青那张阴沉的脸上久违的浮出一抹笑容,起身走到那龙朔面前,双臂微屈亲自将他扶起来。 只听他温和地说: “你武功不俗,更有为大眀效忠之心,属实难得,咱家这便带你面见方大将军。” “届时,金戈铁马,痛改前非,战死沙场,报效圣上,不在话下。” 龙朔顺势起身,那庞大的身形站起来,一眼望去比万青高出两三个头颅,他瓮声瓮气道: “谢大人赏识,小人自当尽忠报国,万死不辞!” 万青这么一搀扶龙朔,不小心碰到了他那被扯断骨头的手腕,痛的后者一脸呲牙咧嘴。 “咱家疏忽了,你且忍着,咱家为你接上。” 却见万青捉起龙朔那只熊掌般大小的巨手,另一只手抬起他的手腕,对准后用力一推。 只听到“咔吧”一声,龙朔那悍脸一哆嗦,感觉手腕不疼了,再举起手来看了看,转了一番,变得完好如初。 于是龙朔再次纳头便拜,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小人今后为大人牵马坠镫,唯大人马首是瞻!” 即便万青本身是个溜须拍马之辈,但是自己一旦高高在上被下面人吹捧,也难免会多出几分得意,他呵呵一笑,纠正道: “诶诶,说的哪里话?唯咱家马首是瞻,这话可不兴说啊。” “你我都是为了尽忠报效大眀天子而已,如何能说出这等话” 龙朔连忙应诺点头。 “是,是!小人谨记。” 就这样,当日龙朔被万青举荐给了总兵方大庆与监军王昊。 二人军帐距离万青的先锋大军的营帐有十余里远。 他二人一听这龙朔之前乃是白莲教的护法,后又杀父投眀,顿时心生戒备。 虽然这人武功高强,却不好驾驭得了,都觉得这龙朔是个不怎么安分的,万一他哪天再反水岂不是惹出大祸? 杀了这龙朔吧又自觉可惜,会少一份向朝廷邀功的功劳,二人私下商议许久,便决定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东厂,让他在万青手下做事。 届时便不用担心这龙朔惹祸,就算他惹出祸事,也得是他上官万青擦屁股,二人可以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二来万青那里这几日被伪周斩杀多名大将,如今再用这龙朔对付伪周,岂不美哉。 于是乎,方大庆大手一挥,任命龙朔为淮安眀军参将,在万青手下任职,听其调遣。 至于那泰山派的长老马士珍则被关押起来,不日押送京师听候圣上发落。 最后方大庆又催促万青一番,要他择日进攻,拖延不得时间,随后又主动调拨给他两千兵力。 万青心中无奈,也只得点头应诺。 对于方大庆与王昊二人的焦急,他也心知肚明,二人无非是想夺取平叛伪周的首功罢了。 万青心里又如何没有一团炙热权力的欲火?平叛伪周的功劳,如何也得拿捏在手中! 一个小小的东厂百户,如何也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却说万青带着龙朔和两千员兵卒回营。 此时天色渐晚,烈日将斜,枯槐婆娑,凄鸟悲鸣。 方圆十里之内了无人烟,都源于万青下令,命兵卒将周遭民宅村镇尽数洗荡,防伪周细作混入,同时将这些乱民之钱粮财帛充作军饷发放兵士,以此犒赏。 当晚,万青召集诸将,商议攻取莱州一事。 镇守莱州的有伪周两员大将。 一是伪周定北侯、龙虎大将军、京营大都督金渊。 另一个是伪周定南侯、辅国大将军、御林军大统领林骏杰。 因之前的大小战役眀军死伤了两千余人,今日又补充了两千军力,目今万青麾下的总兵力依旧在三千兵力上下。 而由于之前的章丘一战,伪周主力被眀军击溃,如今镇守莱州的不过一万兵力,这一万兵卒还是伪周小朝廷下旨从各处东拼西凑而来的队伍。 他们既要防范西北边进犯的万青部眀军,又得防范西南边进犯的张灵冲部。 此时伪周在莱州城内的兵力,据估计约莫有五六千人,就凭万青手下这三千兵力,若想强攻拿下面前这座坚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前几次的强攻带来的代价已经给了万青一个惨重的教训。 若要攻下这座城,只能智取。 因此万青想要再次故技重施,带死士悄悄潜进城里,摸到那两人的军帐,杀掉二人制造大乱。 但此次行动可不会像上次夜袭威县那般顺利。 伪周自从威县被眀军夜袭,自此后长了个记性,派重兵把守了各处要道。 而且金渊与林骏杰二人不像魏邈那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将,二人都会武功。 此次潜入,可能是九死一生。 此时的军账中,众人围着一张舆图,本来众将提议颇多,但万青一提到派人潜入莱州城中,都莫名陷入沉默死寂。 第136章 夜袭莱州 此时的龙朔一身武将甲胄,虽不说有多正义凛然,却是有两分勇武,不免令人望而生畏,摇身一变成为了眀廷官军,还是个参将,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武将了。 他打破死寂尴尬的局面,掷地有声的抱拳道: “禀大人,卑职愿往!” 他初来乍到,寸功未立便被授个参将,便急着想要立功,二来可以跟伪周的反贼划清界限,以证清白。 万青心中早就预料到了龙朔的主动请缨,点了点头。 “好!” 随即他思索道: “原先你在白莲教任左护法,想必对这金渊,林骏杰二人知根知底罢。” “那今命你担任夜袭伪周的统领再适合不过。” 龙朔答道: “不瞒大人,卑职在白莲反贼中做左护法时,这二人乃是卑职的下属。” “今夜袭伪周军营,这二人必定亲自坐镇,若大人想,卑职必定提这二人头颅来见。” 万青嘱咐道: “如若这二人不能为我大眀所用,务必诛之。” 龙朔点头应诺: “是!” 冷天存站在万青右手边不远处,此时也开口道: “禀大人,卑职愿前往!” “大丈夫自当为国效力,战死沙场在所不惜。” 李国栋见状,不敢落后,也附和道: “禀大人,卑职也愿前往。” “...........” 有了这三人主动带头,其他的小将也不甘被人看遍了,牙一咬也纷纷主动请求出战。 万青并未即刻开口给他们吩咐差事,这些人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 他环视众人一遭,开口道: “诸位勿急,这次夜袭人不在不多而在精。” “此番进攻,参将龙朔为统领,冷天存为副统领,另外游击张彪、王玉、孙天语各率领一百死士,听候两位统领差遣。” “是!” 其余没被选上的将领纷纷松了口气,倒是李国栋见没自己的差事,便问道: “大人,那卑职呢?” 万青瞥了他一眼,道: “你又不会武功,去了也是累赘,便呆在营帐,听候咱家调遣即可。” 也不知李国栋是开心还是难过,应承道: “是!” .......... 随后万青在三千员兵卒中精心挑选出三百名身手好且不怕死的死士,给每人发了二十两白银,有些死士却没收下,只是要万青将那些银子送到他们亲眷手里,万青罕见温和的一一答应他们的诸多诉求。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并无月光,黑漆漆的墨夜择人而噬,只有盘旋在枯枝上的夜鸮哀嚎鸣叫。 在万青目光的送别下,这些死士穿梭在树木之间,都捉紧了手中的弩与刀,尽力不使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好吃好喝给众死士吃了一顿后,三百名身着夜行衣的士兵在龙朔率领下,悄咪向莱州城下摸去。 众人不声不响的行了近半个时辰,才在不远处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座城池的轮廓,城墙上飘忽着许多火把。 莱州城坚固异常,经过眀军数日的攻打,城墙多处破损。 伪周军卒捉来许多的工匠,此时正在那些破损处热火朝天的赶工修补。 众人不得又用了半个时辰,绕到东面那边的城墙。 城墙上十来个伪周兵卒为一队,每隔十丈为一组。 三百多名兵卒沿着城墙边耸立一侧,直上方就是靠在城墙上聊天打屁的伪周军卒。 众人只听上面那几人讲道: “也不知何时才能剿灭眀贼,唉,天天打仗,夜夜巡守,何时是个头儿啊.......” “欸,狗蛋儿,你这新兵蛋子想甚么,还剿灭眀贼,眀贼没把咱们剿灭就够好咯,多活一天是一天,你就偷着乐吧。” “老李,你听说了没,这几天莱州城里逃来几个兵,说是兖州已经被眀贼攻克了,眀朝的那个大将军正在攻打徐州哩......” “啧,这可如何是好?我看这大周要亡......” “嘘,噤声!这大周还没亡哩,让别人听了去诛了你九族,老子跟你们几个关系不错才说这事儿的,可不要乱传。” “还有啊,老子有个兄弟是个军需官儿,听他说城里的粮草也不多了.......” “眀军围城许久,不如咱们几个,早日逃了他娘的再说,为何偏要卖命给那女皇帝呢?” “有道理,命是爹娘给的,没了就真没了.......” “.......” 龙朔在那一侧人墙里鹤立鸡群,即便外表粗狂,可他倒是个细心的人。 他悄无声息的向冷天存与其余三个将领下令,要弩手齐齐出动,瞄准上面那几个兵卒,务必一击毙命,千万不可惊动了其他的兵卒。 冷天存迅速给身旁人耳语一番,身旁的兵卒再默默将命令传给其余的兵卒。 过了约莫三柱香时间,两侧出来一些弩手,都弓着腰瞄起了城墙上那几道人影。 黑暗中响起数声微弱的扣动扳机声音,整整三五十支流矢“唰唰”飞出,都精准的打在那几人身上。 那几个兵卒微弱的声音瞬间消失,还有两个直接从城墙上坠下摔成了肉泥。 众人又等了一阵,确认上方无声音后,才齐齐掏出三爪钩,抛到城垛上固定住。 龙朔与其余几个将领首当其冲的爬了上去,随后悄摸的又沿着城垛向两侧过去,抹了两队巡逻兵卒的脖颈。 不过一炷香,三百多名死士都齐刷刷登上了城墙,随后又消失在了黑夜中。 与之前万青的战术无二。 龙朔让张彪、王玉、孙天语三名游击率领两百人,分成三队方向去伪周军的粮草府库、知府衙门、以及民宅密集之地放火生势。 他自己和冷天存,带着一百人去斩杀金渊与林骏杰两名公侯。 三百多人化整为零,向不同方向杀去。 龙朔之前在白莲教作护法时,镇守过莱州一段时日,大军营帐一直驻扎在莱州城北边,他料定金渊与林骏杰两个老部下必定在那里调兵遣将。 他们一队人马一路上又遭遇了三两拨伪周的巡逻兵卒,将其全部杀光后,龙朔带人直奔伪周军大营。 龙朔与冷天存商议,要冷天存带兵换成伪周军服,在营帐前制造混乱,他自己混进去斩杀那二人。 冷天存带人走前扔下句颇有警告意味的话: “龙将军可不要让万公公失望啊,也千万别生出别的心思......” 龙朔又怎么不知这冷天存是那万公公有心安排在他身边的,只是不在意的嘿嘿一笑。 “冷副统领只管听我的便是,出了差错老子来担着,至于别的心思,俺老龙就一门心思,那就是报效大眀的皇上......” 第137章 不仁 却说冷天存带着一百人的兵甲出动,在伪周军帐周遭杀人放火,制造混乱。 不多时漆黑的墨空中冲出数道烈火冲天的硝烟,直入云霄。 抬头望去,与此同时其他几处地点也窜出数道大火,正是其余三名游击作的势。 只听得那些伪装成伪周的死士跑在街道上喊道: “快跑啊!眀贼细作混进来了!” “杀眀贼!别让他们跑了!” “眀贼四处放了大火,想活命的赶快逃啊!” “城东有眀贼攻打!城东有眀贼打过来了........” “.............” 由于火势渐大,附近的百姓都纷纷跑了出来,哪成想刚跑出来就被几个兵卒乱刀砍杀。 噼里啪啦的火势伴随着四处杀人放火的兵卒,距离伪周军帐不过咫尺之遥。 渐渐的,狂笑声,大火声,惨叫声,拼杀声,虐杀声汇聚一耳,大乱已起。 此时龙朔藏在暗处早已换好了一身捉襟见肘的甲胄,却见伪周军营中的簌的亮起无数火把,传令兵各处敲锣打鼓。 “传两位侯爷将令!即刻起身,捕杀眀贼,拖沓者杀无赦!” “传两位侯爷将令.............” 伪周兵卒听到锣鼓齐天的响声便知眀军杀过来了,纷纷七手八脚的穿戴好披挂,忙跑出自己的营帐。 不过两柱香时间,伪周军便已集结完毕,在数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带领下冲出军营,后军则是大队的马军,尘土飞扬锣鼓齐名的一路杀向城东。 此时那些死士已经四散开来,零散的袭杀伪周军卒。 “好机会!” 龙朔大喜,眼看眼前这座军营沦为空营,连忙从黑暗中窜出,直奔伪周军帐而去。 他大步流星的冲进军营,有好几个军校将他拦住,抽刀便对着他蛮横威胁道: “你干什么的?眀贼杀过来了,狗娘养的怎么往回跑?!” “逃兵?赶紧滚回去杀敌,不然老子砍了你头!” “老子乃是镇守城东门的校尉,眀贼打过来了,这会要跟两位侯爷禀报军情,耽误了时辰要你狗命!” 谁料龙朔却更加蛮横,蛮熊一般的身躯往那一站,两只虎眼一蹬,声若震雷,一股气势便散出来,压得那几个小军校喘不过气来。 几个小军校便不敢阻拦,任由龙朔大摇大摆的横行进去。 金渊与林骏杰二人毕竟是大周的侯爷,并不住在一处。 此时眀军夜袭,二人连忙从床榻上跳起来,跑到大帐里商议对策。 军营最中心处乃是二人的中军大帐,三五个带刀侍卫在门前巡守, 却见不远处隐约浮现一个高大的人影,几人抽刀而视,警惕的喝道: “站住!干什么的?!” 那黑影脚下不慢反快,几个侍卫方察觉到不对劲。 但龙朔手中的一柄大刀已经落下,接连砍死两个侍卫,最后一个被他生生扭断了头颅,几个侍卫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龙朔当场虐杀。 龙朔满脸嗜血的踏进营帐,抬头便见到了十来个将领在那里指着舆图商议对策。 为首的那个将领膀大腰圆,圆头圆脑,头也不抬地问道: “眀贼攻势如何了?我军死伤多少人?” 谁料那传令小兵答非所问,猖狂笑了两声,随即嚣张跋扈道: “金渊,这他娘的才几日不见,架势比老子还大了?!” 其余的将领怒喝一声: “放肆!不想要命了?!” 金渊自从做了大周的侯爷,可谓是妻妾成群,宅院遍地,仆随千余,一呼百应,那原本健硕的身躯肉眼可见的臃肿了两圈不止。 他诧异的抬头望去,却见是个眼熟的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来者是谁。 当即一拳砸在几案上,失声叫道: “龙朔?!” “你昔日叛我大周皇上,如今还敢回来,在本镇面前叫嚣,当真是来寻死的。” “来人,将这厮给本镇拿下!” 一声令下,帐外一片死寂压根无兵卒响应。 龙朔得意笑了两声,指了指那肥胖的金渊和一旁的林骏杰,道: “呵呵,念在往日同僚一场,你和林骏杰跪下给老子磕九个响头,卸甲归降我大眀,饶你二人不死。” “其他几个小将老子劝你们自刎,留得一具全尸。” 金渊见他来者不善,心下一惊,他根本没想到这龙朔是用了何种手段投靠眀廷的。 “什么?!” “你投靠了眀贼!?” “要本镇与眀廷同流合污,做梦!” 林俊杰也拍案而起,怒道: “龙朔,你这吃里爬外的狗贼,竟然投靠了眀贼!” “可恨当时没杀了你!你敢只身闯龙潭虎穴,今日任你武功再强也得葬身于此!” “你们几个快上,将这厮拿下!” 当下七八个小将得令,抽刀便杀了过来。 “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龙朔大笑一声,身上的筋骨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两个小将首当其冲的杀了过来,锋芒毕露,龙朔人高马大,一腿踢出将一人踹飞,那人身着甲胄依旧能听到筋骨碎裂之声,转身一刀又削掉了另一人的脑壳。 此时,其余三五名的将领杀奔过来,溅了龙朔满脸都血,他默然不语,单臂暴起一下,手中那只刀“唰”的甩出,一下插在一人的胸口,那人直被刀子钉在了根木柱上扭曲着挣扎。 只剩下最后两个人挥刀杀来。 龙朔嘿嘿一笑,趁空挡双手各抓住二人的手腕,他大手一扭,二人惨叫一声,手腕齐齐折断,骨头似个带血的木竹,从皮里扎出。 他反手一扭,二人疼的背过身子,龙朔猛地腾出双手,直向他们头顶抓去。 却见龙朔双臂暴起似两座山峰般,五指捏在二人头顶,狞笑一声后猛地抓着二人的头相向砸去。 那两个小将的头颅似是两只瓜果,在龙朔手中应声爆裂,其红白之物洒满了双手。 林俊杰见状,拉上被吓傻的金渊扭头就跑。 当年几人同为白莲教做事时,左护法龙朔的实力有强他二人心知肚明,此时逃跑实乃上上之策。 “想逃?能在我龙朔眼皮子底下逃走,便算你们有本事!” 龙朔一脚踢开脚下的尸首,身形猎豹般追杀而去。 一路上的散将游勇,不过是龙朔眼中的残兵败将。 他一人就好似辽东金人的重甲骑兵,横冲直撞之下,不过一掌,一拳,一脚,所有想将他拦下的兵将被一阵腥风卷入,不过死路一条。 龙朔双臂一摆,纵身一跃,一记飞踢揣在林骏杰的背上,一下连带着金渊也给踹飞了。 “狗贼!我今日与你同归于尽!” 林骏杰“噗”的一声吐出口血,但他再怎么说曾经也是堂主级的人物,只是面色一狠,双腿一跃便又站起身来,“嗖”的一身飞起身来,“唰”一声靴底刺出两柄尖刀,扭身一记阴狠毒辣的腿法直奔龙朔头颅。 龙朔自知这林骏杰阴险招数,大喝一声,后退数步。 林骏杰一腿扫空,衣袖带来一阵阴风,另一只靴底后跟处也突出一只尖刀,身形一翻便直直的从上而下向龙朔头颅劈去。 说时迟那时快,龙朔抬臂一挡,胳膊正好被那尖刀刺到,鲜血迸流。 林骏杰单腿得逞一勾,又在龙朔臂上划出一道血口,不禁大笑一声: “龙朔,你也不过如此!” 语罢,却又是几下阴招打来。 龙朔被阴了一下子,大怒,奋起一拳直接迎在林骏杰掌底,后者痛呼一声却来不及了。 只见林骏杰飞身而出想逃,龙朔纵身一跃,一把揪住前者的脚踝,双手一扭,伴一声惨叫竟直把他的脚掌扭到了腿后面。 此时的金渊见大事不妙,也想溜走,龙朔正在气头上,脚边一只刀刃,他狠踢一脚打在那刀柄上,地上那刀就好似长了双眼一般,“嗖”一声飞出打在金渊背上贯入血肉。 龙朔看了一眼脚边死狗般的林骏杰,五指成爪,一股强劲的内力在其手心迸出,直向后者心窝子掏去。 “死!” 片刻后,龙朔满手血腥的取出一只尚在跳动血肉模糊的脏器,随即他愤恨一脚将林骏杰头颅生生踩爆,双眼满是残暴,啃了一口手中的血物,一把将其捏爆。 .................... qq交流群:!!! 第138章 伪周将亡 龙朔杀死伪周的两个统帅后便杀红了眼,冲出军营外不管是兵卒还是百姓皆被他虐杀致死。 与此同时,眀军斥候探到莱州城内大乱,禀报于先锋中军。 万青大喜,即刻下令大军出击,乌泱泱三千余大军齐齐攻城,不过一个时辰,由于伪周军卒群龙无首,很快莱州城被眀军轻易攻陷。 眀军全歼伪周余孽,俘获一千余伪周兵卒。 万青身穿官袍披了一件貂皮披风,显得三分贵气,四分阴柔,他在军中将领簇拥下登上城墙。 一眼向下望去,绵延百里的房屋民宅尽化作火海,冒着滚滚浓烟,一个个黑点大小的兵卒在其中来回跑动叫嚣,四处杀人放火。 此时的眀军已经杀红了眼。 民宅中的老弱皆被一刀砍死,若有女子尽被明军轮流淫虐凌辱,取乐后再将其砍杀。 更有三五成群的眀军专挑豪门大户下手,将老弱屠净后洗劫一空,抱着名贵古玩与金银细软继续搜刮下一户。 更有一户近百人家被一队眀军用绳牵起,眀军轮流砍下其头颅挑在刀枪上取乐。 一时间,凄惨凌虐之声不绝于耳。 万青对于那些卑贱草民的苦难视而不见,古井无波的双眼中却藏有太多的不仁,但他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深吸一口混杂着硝烟与血腥气味的风,吩咐其余几个将领道: “莱州城破,伪周军虽被我天军全歼,但暗中仍有反贼余孽蠢蠢欲动。” “传我将令,兵将们五日不封刀,血洗莱州!” “咱家要让伪周付出血的代价......” 其余几名将领见怪不怪了,破城后还不大肆劫掠更待何时?几人抱拳应诺。 “是!” 待那几名将领走后,万青那一双空洞深邃的眸子,望着身下那些兵卒,看他们犯下惨绝人寰的行径,看着那些犹如身处地狱十八层的草民,他一时间竟不由得出了神,嘴角上浮起一股满意的笑容。 他伸出自己的一只手看了看,又望了望血墨色的天,得意笑了两声,随后终于忍不住放声狂笑起来。 “这便是权力!” “万人生死命数全凭咱家一人之言,快哉,快哉!啊哈哈哈.......” 随后他攥拳,指骨咔咔作响,双眼中的欲火几尽喷出,呢喃道: “今后,咱家要让整个大眀朝的百姓,尽跪伏于我......” 片刻后,龙朔登上城墙,他一身血腥,一向粗俗的他向抱拳行礼道: “属下参见大人。” 万青此时已然恢复了平静,瞥了一眼龙朔,将他打量了一番,发觉龙朔半张脸血肉模糊的,还寻思是他受了伤,调侃道: “你曾日里威风凛凛的护法,遇到自己两个下属,何至于重伤如此?” 龙朔一愣,顺着万青的目光摸了自己下半张脸,哈哈一笑。 “大人误会了,这并非是卑职之血......” “不过是几个草民的血罢了。” 他意犹未尽的补充道: “卑职今日大彻大悟,之前以张灵冲那厮的恶行不耻,今日一试,发觉倒有一番味道。” 万青一听张灵冲这三个字,再结合龙朔一嘴圈的血,便反应过来这厮是吃了几颗血食。 只是有些嫌弃的说: “那等污秽之物,如何下得去口。” 龙朔嘿嘿一笑: “卑职劝大人也尝一尝,保准您吃一次就上瘾,女子的......最是好吃。” 万青摆了摆手,正色道: “行了行了,吃喝今后再说,事情可办妥了?那两人的头颅在何处?” 龙朔掏出一只人头,怕万青责怪,陪笑道: “回禀大人,伪侯林骏杰的头被卑职打瘪了,那鬼样子给他娘都认不出来,伪侯金渊的头颅在此。” 万青倒不意外,吩咐道: “你去将那林骏杰的尸身,和这人头,都上呈与方大将军,说莱州城破,请他移帐入城,来日攻打伪周伪都登州。” “是!” 龙朔应一声便匆匆的去了。 事后传来战报。 三名游击中,王玉被伪周兵卒围攻,战死。 张彪与孙天语身受重伤,三百名死士只活下五十来人。 冷天存安然无恙,手下却多出一个姓宋的小孩…… 自此,眀军在莱州城内再不受掣肘,烧杀淫掠无恶不作,眀军将领非但不管束手下兵卒,反而鼓励怂恿兵卒的恶行...... 不出五日,城内再无老弱妇孺踪迹消匿,青壮也全然不见,只余一群绿头苍蝇觅着血迹嗡嗡作响,四处乱窜的野犬残食人肉,彻底沦为一座死城。 几千名兵卒用牛车驴车将尸首拉至城外,堆作了一座座小山...... 莱州城内的死尸被清理干净后,方大将军与王监军移军至城内。 没过几日,翟宗耀大统帅收复徐州的捷报传来。 辽东军大破徐州,大小战役累计二十余。 眀军将领接连斩杀伪周巩义伯阮雨农、申伯汪存敬、开阳伯杨章龙、广渠伯萧弘祖、乐海伯袁仲询等一众伪爵。 处死伪官伪吏两千余,歼灭伪周军一万余人。 伪周镇守徐州的车骑大将军、武安侯樊思涌见大势已去,下令烧毁军中粮草钱财后自缢而死。 辽东眀军大胜而归,翟宗耀留下两万兵力镇守徐州后,亲率五万大军来攻登州。 方大庆得报后,唯恐翟宗耀来抢了自己的功劳,遂急令各军镇操练兵马,不日后发兵讨伐伪周最后的地盘,登州。 登州三面环海,易守难攻,不过伪周余孽已然退无可退。 要攻登州,其首当其冲的两处重镇是必须要拿下的。 这两处重镇,一处是北边的招远,一处是南边的莱阳,二者互为犄角之势作为登州之门户。 两日后,方大庆的全部兵力在莱州城集结,总共一万六千余人。 方大庆将兵力分为两路,每路八千余人。 一路由他亲自率领,直扑莱阳。 另一路由王昊担任监军,万青与张灵冲作为大将率军攻城。 而伪周已经退无可退,加上兵将死的死,降的降,五大侯爵被杀其四,还有一个降了眀朝,因此伪周大国师墨清秋亲自出马,坐镇两处要地。 两路眀军皆疲师远征,两处重镇强攻不下,眀军死伤惨重,军心涣散,与伪周军僵持数十日。 再攻之时,伪周兵卒竟丧心病狂的驱城中老弱妇孺于阵前充当肉盾。 眀军即便丝毫不手软,却难掩败局,铩羽而归。 又过三五日,翟宗耀的五万大军抵达莱州,与方大庆部兵合一处,大军休整数日。 这段时间,伪周竟私下派来两名使者要面见翟大将军。 第139章 杨训 方大庆领兵强攻数十日不下。 两路大军共死伤六千余人,他不敢将手里的筹码都赌上桌,只得含恨退兵。 此时,集结在莱州的眀军已有六万之众。 可谓是钱粮充裕,兵多将广。 不过此时传来一件噩耗。 其余州府的多名守将发来塘报,说济南、青州、兖州等多处州县爆发疫病。 至今百姓死者众多,军中染疫者亦不在少。 疫者体寒发冷,四肢震颤,渐渐脸面溃烂,饮食尽呕,神智不清,一旦染上半月之内必死。 诸镇守将派人遍请名医前来医治。 可效果不佳,根本无法遏制疫病蔓延,反倒是传染了几个所谓的名医死了。 翟宗耀本来志得意满,此时看着手里的塘报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 他即刻命人排查军中有此症状的兵卒。 万幸的是经过数日的排查,军中还没有兵卒染此疫病。 看来疫病源头都在西部那几个州府,此时还未蔓延过来。 翟宗耀心神稍安,松了口气后回发塘报,传阅诸镇。 要求各镇将领将死者尽数焚化,以绝其源,若其亲眷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历朝历代民间爆发疫病都是一等一的大事,轻则民变四起,重则改朝换代...... 想到这里,翟宗耀又即刻提笔书写,上疏朝廷。 请朝廷下旨,与山东接壤的诸州府严防死守,万不可使山东民芥跻出一人,如若不然大眀境内将无立足安卵之地。 翟宗耀一身戎装,端坐在中军大营,他低头紧盯着桌上的舆图,又抬头见营外兵影绰绰。 只见他鼻梁高耸,浓眉大眼,脸型瘦长骨干,棱角分明,大小适中的嘴巴一周胡茬。 肤色由于多年的征战而粗糙呈麦色,更显几分大将的稳重与深邃,英飒十分的脸上不由得流出几分忧虑。 山东战事还需尽快结束才是......疫病这事若处置不好,只怕伪周死灰复燃,再趁势打过来,届时生灵涂炭,所有的一切便前功尽弃了。 当天夜里,翟宗耀召见了被软禁起来的两名使者。 三人在军帐中畅谈许久,不知几人聊了甚么,却是到了四更时,那两名使者才离开眀军的军帐回到城中…… 翌日,晨鸡未报晓,红日未升映。 眀军六万大军开拔,兵分两路。 每路两万五千大军,翟宗耀率一万大军居中位督后阵,亲自指挥两路大军攻城。 眀军自十一月中旬攻打招远、莱阳两座县城。 十一月二十,眀军围莱阳,墨清秋作为大统帅,派兵突围,他向镇守招远的守将下令,要他即刻率军来援。 想不到招远守将拒不派兵来援,说但求一死,不过早晚耳。 十一月二十二,眀军攻陷莱阳。 进城生事作乱的兵卒被翟宗耀下令处死。 眀军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百姓无不感激涕零,泪乞王师进城休整。 坐镇莱阳的伪周国师墨清秋,率两千多名溃兵向北处的招远逃窜,妄想与招远的伪周守军合兵一处拼死抵抗。 而翟宗耀的一万多中军恰巧位于招远与莱阳的沟通要道上,截断了墨清秋的逃窜路线,歼灭伪周军卒一千余。 伪周国师墨清秋突围后只得率一千多的残兵败将向东逃窜。 收复莱阳后,翟宗耀留下三千守军,继而挥师北上。 十一月二十五,五万五千余眀军围攻招远这一处弹丸之地。 招远守将是伪周广忠伯杨训,城中的兵力不过五千余。 杨训,祖籍中原洛阳。 其祖父乃是洛阳知府。 他自小家境优渥,不仅喜读圣书,满腹经纶,读遍兵书谋略,胸怀大志,誓要忠君爱国,报效圣上皇恩。 于是他发奋图强,夜以继日读书发问,日夜颠倒,茶饭不思的求学。 他一十七岁便中了秀才。 一路乡试会试无所不通,被誉为神童,最终在他二十六岁那年高中进士。 正可谓阳极而阴,盛极必衰。 同年,他的祖父杨永臣因为直言进谏,得罪了当朝的大太监刘震,被罢官免职押在监牢,最后身死其中。 杨训的父亲杨相荣在江浙一带为官。 刘震便向皇帝进献谗言,说他贪赃枉法,觊觎皇银,公饱私囊。 皇帝震怒,罢了杨相荣的官,命东厂彻查此事。 随后杨相荣被屈打成招,后被押送东华门斩首示众,收没其家籍。 从此洛阳的杨家衰败,杨训心灰意冷,背井离乡流落到了山东,白莲教初立之时便入了教。 如今伪周既立,身为元老的他水涨船高,被伪周朝廷封为广忠伯,此时的他已经年近五十。 即便身居高位,修成了正果,但他依旧有他的一套做法。 镇守招远期间他依旧信奉孔孟之道,忠君爱国之理。 杨训以民为水,乐施好善,从未仗势欺人,主持当地公正,打压豪强地主。 在坤河决堤泛滥后他主动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正是这一善举拯救了上万条性命,被当地百姓亲切的称为“杨老伯爷”。 眀军大统帅翟宗耀身出将门,对于杨训投靠反贼的做法不屑一顾。 一个髦老之辈的糟老头子有何惧哉? 翟宗耀大手一挥,五万大军如同附梯之蚁浩浩荡荡的攻城。 本以为五万大军三日内便可以轻易踏平这座小城,没想到伪周军卒在杨训的带领下拼死反抗。 伪周军从城墙上倒出各式金汁,滚石,擂木,毒箭。 不说城中精壮,就连城中的老弱妇孺都上城帮兵卒递送箭矢,分放粮蔬。 眀军强攻了一天一夜,死伤近四千余人,城墙下的眀军尸首堆成了一座座小丘,尸山血海,断肢残臂,遍地可见。 翟宗耀惊诧不已,想不到这小小的招远一城,不如兖州城坚,不如徐州兵多,却能杀伤自己麾下这么多兵力。 他怀揣一股怒火,当即下令全军休整两日,之后再攻招远。 十一月二十八日,五万余眀军再次攻打招远。 眀军再次强攻了两天,死伤三千余人,而伪周军死伤不过千余,依旧生龙活虎拼死抵抗。 这下翟宗耀大怒,若是再强攻这处小城,恐怕得把自己麾下的兵力拼完。 他听从手下将领的建议,不再强攻招远,而是只围不攻,待招远城内粮草用完之时,必定不攻自破。 翟宗耀下了狠心便分派五万大军围住这座孤城。 不过,这五万眀军一守便是围了近二十日。 期间,伪周朝廷派使者前来,走小道九死一生的入了招远。 加封杨训为忠武侯、天寿大将军、戍边宣慰使等众多职务,以及黄金百两,布匹丝绸三十匹。 此时,杨伯府中,颇为凛冽的寒风吹过杨训的花白头发,他年纪虽还不至五十,看起来却有六七十岁了。 他心中皆是苦笑,率手下的将领三拜九叩,两只饱经风霜的老手接过圣旨,众将领齐声呼道: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将领齐刷刷起身,都一脸古怪的盯着那几个传旨的太监。 那传旨的太监头头被众将领盯的浑身不自在,但他多少还是敬佩面前这位侯爷的,扭头问道: “敢问侯爷,为何咱家进城后不见一个百姓踪影?好生奇怪。” 杨训一双老眼微红,作了个请的手势,领着那几个传旨太监进厅寒暄。 “公公有所不知,眀贼攻我招远两次失利,死伤众多,因而眀贼报复,围城许久,城中粮草早已尽绝,就连蝇鼠这等秽物都被争抢,将士们只能饮水啃草充饥......” “老夫是朝廷武官,怎能让大周将士饿着肚子打仗?外敌侵犯,我国势微,何其恨耶?” 说到这里,杨训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哽咽万分,道不尽心中苦楚酸涩。 “老夫杀了自己的三房小妾,与将士们分而食之......” “还有老夫的糟糠之妻,四个女儿,两个儿子,杀了,杀了,都杀了......可恨他们跟着糟老头子我没享甚么福,却被生吞活剥,可笑我也......” 杨训抹了抹眼泪,平复了心情,叹道: “可这十来人哪能填饱数千人的肚子?” “后来我只能杀城中的百姓,先是老弱,后是妇孺......最后就连城中的青壮都被吃了个精光...” “可恨,可笑啊,老夫一向爱民如子,视民若父,却不曾想如今成了杀人吃肉的魔头,要被眀贼写进书中受万人唾弃。” “自古...忠孝,真可谓是两难全呐...不过忠君报国,死而无悔矣!” 此时,坐在一旁的太监头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被吓了个半死。 他忽然反应过来外面那些将领为何对自己另眼相看了,只怕自己被当成了牲畜...... 但他没忘了自己为何来此,只是定了定神,强颜欢笑,温声道: “杨侯爷,如此苦苦自逼究竟为何?不日后眀贼便又要攻来,届时您如何应对?” 杨训默不作声,传旨的太监还以为他是动了归降眀朝之心,心下大悦,便继续说道: “不如您献城给眀军......您看重功名,博个青史留名,安享晚年如何不好?” 杨训感到深深的无力感,摇了摇头,叹息不已。 “想不到我大周的传旨天使都被眀贼买通了,何其悲哉?” “来人,将这几个勾结眀贼的反贼拿下!” 随后杨训双眼不再浑浊,猛地清朗起来,站起来怒喝一声,散出一股凌厉的将帅之气,两旁的侍卫眼疾手快,将五六个太监抓了起来。 传旨的太监头头顿时慌了神,尖叫道: “杨训你个愚忠的混账!你别不识好歹!伪周反贼日落西山,树倒猢狲散!咱家来这儿投靠了大眀,便是受了大眀将军之意,好心劝你归降!” 杨训仰面无语,喃喃两句后吩咐侍卫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将这几个反贼分给将士们吧。” “是!” 那几个太监当即被拖了出去,一听这话浑身打颤,叫喊的更加卖力。 “你个混账王八蛋!杀妻屠子的混账跟咱家讲什么仁义?!杀了咱家,大眀会帮咱家报仇的,啊哈哈......” ............................... qq交流群:!!! 第140章 夺招远 在伪周的传旨太监被众兵士分而食之后仅两日,眀军发动总攻。 整座城的活物都悉数被伪周军卒填进肚子,再加上两天内这些兵卒寸粮未食,只能勉强提起刀枪爬上城墙而已。 此时招远城内的百姓尽被分食,所余兵卒不过两千,没了那些百姓的助阵,面对铺天盖地冲杀而来的眀军兵卒,他们一个个难免生得兔死狐悲,叹唇亡齿寒之伤痛。 “起开!老夫还走得动!” 杨训那张嘴中正剩下牙齿三四颗,他穿戴好披挂,一把甩开搀扶自己的兵卒,不畏眀军箭雨,颤颤巍巍的登上城墙。 此时的眀军如同附梯之蚁,悍不畏色的密密麻麻的往顶部爬,云梯被推倒一次又一次,不过片刻又被重新立起来。 城墙下面他们个个顶着一盏圆盾艰难的抵挡伪周军的箭雨。 眼见伪周军抵抗渐弱,眀军中已然有许多矫健的好手爬上城墙,顿时冲出好几处溃口,一眨眼便有几十个伪周兵卒被眀军乱刀砍死,云梯上源源不断乌泱泱的爬上众多狰狞面色的眀军。 杨训一把抽出自己腰间的细长剑刃。 剑柄上雕刻一只青龙,尾端缀着一颗狰狞虎头,剑刃通体散着一股寒光,这是伪帝曾经亲授于他的剑刃。 “老友,许久未见光了罢......” 却听他呢喃一声后大吼着冲上去,此时他不再是一个萎靡的老气儒官,而是一个统兵的英勇将帅,战死沙场已是他最大的诉求。 杨训含不畏死的冲着,红着眼接连刺穿两名明军士卒的胸膛,他一把抽出血剑,盔上红缨绰绰。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杀!杀!杀!” “杀啊!!” “..........” 有了杨训这个主将亲自冲阵杀敌,伪周军原本溃散的军心又被迅速凝集,众兵卒怀着必死的信念要与眀军玉石俱焚,后撤的军阵变得坚固起来,双方兵卒都杀红了眼,拼命的嘶吼冲杀着。 奈何眀军源源不断潮水般登上城墙,根本一眼望不到边际,而伪周军此时仅剩下不过一千人,老将杨训在军阵的最中央被兵卒保护起来。 不过半日,战事已至尾声。 血腥弥漫,尸首满目,腥气刺鼻,喊杀渐息。 眀军主力破城而入,马军齐齐出动清剿伪周残兵。 最后明军死伤千余人,伪周仅剩的两千兵力被眀军全歼,妄图自刎的杨训被明军将领活捉。 至于为何要活捉,只因翟宗耀下令务必活捉伪周主将杨训,他倒要看看,这个阻挡自己五万大军的近一个月的杨训究竟是何方神圣。 此时,杨训被五花大绑的送到了翟宗耀军帐。 军帐内放着一只巨大的几案,其上铺着一张舆图,众多兵书与书信置于一个瓷缸里,一个俊朗年轻的将领端坐在将帅椅上,两侧各站着十余个身强力壮,披甲持刀的亲兵。 十来个兵卒将杨训押到帐中,为首的军校见杨训桀骜不然,便狠踢两脚,喝道: “跪下!” 没想到那杨训虽然被踢得身子一斜,身躯却如傲竹般挺立,双眼微颌,灰白的双鬓与满是血污的战甲述说着他的苍劲不屈。 翟宗耀将杨训打量一番,挥挥手制止了正要动手的军校,让那十几个兵卒下去了,他沉声道: “杨训,见到本镇,为何不跪?” 杨训冷笑一声,缓缓说道: “呵呵,老朽与尔各侍一主,君上为父,臣下为子,岂有子女认贼为父之理?老朽别无所求,只求速死!万望成全。” 翟宗耀皱了皱眉,竟被说的哑口无言,不知这杨训真是个硬骨头还是装的,他猛拍一声几案,声色俱厉的喝道: “好你个杨训!堂堂进士及第,叛国谋逆,投身伪朝,被你说的大义凛然,认贼作主,反诬我圣上正统,该当何罪?!” 杨训却如何也认不得别人说自己反贼,便口若悬河,怒道: “你们圣上昏庸可堪灵、桓二帝,自古以来天子无道,其位乃有道者居之!” “我大周起兵以来,福泽万民,顺应天理,剑指九州,吾之圣上虽为女身,却德才兼具,怀仁爱民,因而正统在周而不在眀。” “如此观之,反贼是为眀才对!” 翟宗耀震惊于这杨训的执拗,能将邪门歪理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临死前还对伪朝忠心耿耿,实在惊为天人。 但是眼看这厮口口声声污蔑圣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这口气,怒道: “福泽万民?哼,莫非你将招远城内百姓尽皆食之也是福泽不成?!” 说到这里,那振振有词的杨训合眸便默然不语。 见状,翟宗耀冷笑两声,拍一声几案,吩咐道: “来人!将这杨训反贼拖出去斩了!悬其头颅于招远城门之上,祭奠死在其毒手下,数万百姓的亡魂!” “是!” 话音落下,冲进来十来个兵卒将身如枯木的杨训押了下去。 就这样,耗时一个月的招远之战以伪周的惨败告终。 明军在招远一带休整三五日后,翟宗耀留下两千兵力镇守招远与莱阳两座城池。 十二月末旬,接近年关,除了山东一地的死寂外,其余诸省皆是喧鼓齐鸣,鞭炮齐响,百姓都去裁剪新布,采买平日里舍不得吃的肉食。 京师这种权贵富豪云集之地更是热闹非凡,富户大家皆夜夜笙歌,喜不自胜。 而身居皇宫中,忧心忡忡的皇帝并未忘记征战的兵卒们,下旨让兵部督造了一批棉衣,拨了银两,给每个兵卒下发二两赏银...... 眀军兵卒也盼望着平叛后早日归家,四万五千余眀军再度开拔。 伪周此时可谓无兵可用,即便将领众多,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因此明军接连收复栖霞、福山、大嵩卫、宁海州以及文登诸县。 歼灭伪周军不过三千余人,伪朝从文登逃窜至威海卫。 威海卫居于登州极北之地,三面环海,已是伪周朝廷最后的退路。 眀军每个兵卒各收到朝廷的一两银子,以及棉衣战甲一副,皆欣喜万分。 第141章 内斗 威海卫,城内民生凋零,不见行人,死气沉沉,知县的大宅院被伪朝暂征为了皇宫。 “皇宫”中巡守的伪周兵卒个个灰头土脸,无精打采。 只见伪帝身着金灿的衮龙袍,头戴九珠冕旒,面无表情,那九道冕珠却难掩她双目中的疲色。 即便是伪帝,在当了一段时日割据一方的皇帝后,她的身上竟多多少少也有了几分龙威。 台阶下站着文武官员手持玉笏,零零散散不过百余人。 今眀军气势若虹,势如破竹,将他们大周朝廷赶到了这一处弹丸之地。 而朝中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文武官员,都降的降,逃的逃,剩下的这些文武官员都是白莲教中的元老级人物,皆为大周的死忠。 伪帝紧闭双目,叹道: “如今已到此绝境,实乃天要亡我大周!” “诸位卿家,可有退敌之策?” 诸臣缄默不语,死寂一片。 此时,群臣中出列一位手持玉笏的紫袍官员。 紫、绯二色寻常官员可穿不得,能穿红的发紫的官袍,除了大周国师墨清秋还能有谁人具此殊荣? 他低头沉声道: “启禀圣上,我大周兵马尚存两千,依臣之见,不如圣上领军亲征眀贼,此举必能鼓舞军心,昂扬我大周将士斗志,起死回生,绝地反攻,定能一举击溃眀军,东山再起!” 不等伪帝开口,一个身着绯袍,年纪与墨清秋相仿的男子出列,指着墨清秋愤然的驳斥道: “眀军近五万大军,遮天蔽日,即便陛下亲领大军攻伐,不过以卵击石耳,墨清秋你究竟是何居心?!” 这名身着大红官袍,留着一抹山羊须的男子正是伪周的丞相,赵光。 说是丞相,但其权力却与国师旗鼓相当,其权力皆是从国师一职中剥离而出的。 简而言之,便是伪帝当初给墨清秋国师一职后担忧其权力过度膨胀。 为防止他威胁到自己的皇位,进而伪帝又设立丞相一官职来制衡国师。 墨清秋瞥了一眼赵光,皱着眉头冷笑道: “赵光,当初我跟着陛下起兵反眀之时,还不知你在何处!若是本相居心不良,那满朝文武还有忠贞之臣么?!” “如今做臣下的进言两句,却被你诬成居心不良之人,何况眀军五万大军旦夕将至,这紧要关头你却窝里斗,我倒要问问你是何居心?!” 赵光不甘示弱,上前两步,呵呵一笑,讥讽道: “好一个忠肝赤胆的大忠臣!墨清秋,不说以前,只说从今!本相与你官职不在你之下,那你来说说,为何你会丢了莱阳一城?!致使我大周沦落至此地步!” “若你再抵挡眀军一段时日,朝廷便派援军解围了,眀贼六万大军来攻是真,好巧不巧你不过守了三两日便向东溃逃而去,你真把满朝文武当做傻子吗?!” 墨清秋见这赵光来者不善,反问道: “眀军六万之众,而我不过几千将士,如何守的住?!你说的轻巧,为何当初守城之时你不请缨?” 赵光被质问的忽然闭了嘴,又突然回怼。 “你墨清秋不是南征北战多年么?我主文政,不善兵法。本想你用兵如神,治军之道了然于胸,这才让你领兵出战!” “忠武侯杨训能坚守城池一个月!更何况招远的守军比你莱阳的还要少得多,莫不是你与眀贼商议好了逢场作戏而已。” 墨清秋怒道: “你……你血口喷人!” 旋即他转头一脸愤懑的向伪帝进言。 “请陛下明鉴!赵光在此危难之际责问臣下,分裂朝政,勾结党羽,实在居心叵测,请陛下治其罪!” 赵光也道: “回禀陛下,墨清秋不过一败军之将,且有与眀贼勾结之嫌,如今又引诱陛下与明贼决战,其心不良,还请陛下以治其罪!以整军心!” 不只赵光一人责难墨清秋,此时又跳出一众文官御史,请皇上罢了墨清秋的官,更有甚者扬言他墨清秋勾结了眀贼,请皇上砍了他的头。 方才一片死寂的朝堂,此时的百官却同仇敌忾的责难墨清秋而热闹起来,尽是丞相赵光的党羽。 而墨清秋脸色难堪,默然不语的他好似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看来自己从莱阳撤兵的那一日,自己的亲信纷纷被杀的杀,罢官的罢官,绝不是偶然…… 伪帝好似看完一场闹剧,平静的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 “诸位爱卿都别吵了,赵相主文政,为国分忧谨慎一些也是应当的,而墨相是我朝元老,朕对你是绝对放心的。” “但如今朝中百官愤懑,尽皆质疑,不如墨相在家休整几日,再来朝堂不迟。” “念墨相为朝廷立下赫赫功劳,今赐御酒一壶,饮完此酒,以示恩宠。” 墨清秋听罢,顿时心灰意冷。 如今咄咄逼人的赵光,以及煽风点火的文臣御史,恐怕都是受人指使......而那个人除了他们的皇上,还能有谁? 两名侍女在墨清秋身前端来一只金边木盘,上面放着一个镶满金玉珠宝的精美酒壶,旁边是一盏酒盅。 他并未即刻喝下那所谓的御酒,而是沉声问道: “陛下此言,还是信不过微臣么?” “墨相勿要多心,待风平浪静后朕自会召你入朝。” 墨清秋自顾捏起那盏华丽的酒盅,望着那酒水,摇了摇头。 “呵呵,想不到本相尽心尽力辅佐陛下数年,到头来却听信小人谗言。” 话音落下,墨清秋冷哼一声,随手将酒盏扔在地上,冷笑道: “陛下想杀微臣,何至于用此拙劣手段?” 两名近身的侍女也不装了,一把丢掉手上的木盘与酒壶,香袖一甩,二人袖中各一道寒芒点出,直刺向墨清秋脖颈。 不过墨清秋曾经怎么说也是护法级的人物,武功岂会低? 只见他眼疾手快,脚尖轻点一侧,一只膝猛地巧妙且狠辣的扣在一个侍女的腹部。 他紫魅的身影一张一弛,另一只手狂风般顺着另一侍女的臂旋息打下,一把扭断那侍女的臂膀,夺下手中的刀。 墨清秋面色如常,手中寒芒轻点两下,两名侍女脖颈被割开一道狰狞血口,鲜血狂飙,一身紫袍被溅了几点嫣红。 群臣大惊,皆惊惧不已后撤数步,丞相赵光却一点不慌,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指着墨清秋破口大骂。 “你!你想干甚么?!墨清秋,你想造反吗?!” “来人,快来人啊!!快将这勾结眀贼的反贼拿下!” 一声令下后,不多时,密密麻麻的兵甲齐齐涌进来将墨清秋围住。 墨清秋身形在兵甲浪潮中稳如泰山,笑道: “用御林军来杀我,好算计,好算计!” 第142章 白莲花落(上) 墨清秋即便被兵甲包围,也丝毫不慌张,他环视一圈众兵卒,用引诱的口吻说道: “事到如今,伪周都要亡了,你们却还要卖命给他们,莫非不亏吗?!” “不如归顺大眀,我保证各位今后衣食无忧。” 此时那赵光听罢大怒,他站在兵甲外围,自以为安危无恙,便踮起脚来骂道: “墨清秋你个反贼,背弃君臣之义,上下之理,不得好死!” “都不要听这反贼胡说八道,即便投降眀贼,眀贼也不会放过你们!快给本相将此贼拿下!” 兵卒齐齐涌动,喝叫一声后便用手里的长枪齐齐刺向那道紫色的身影。 只见墨清秋从官袍中掏出一只折扇,那把折扇在他手中一张一合,十来枚暗器从扇页中甩出,“嗖嗖嗖”数声就打倒了一片的兵卒。 他手中的那柄纸扇化作一道银白色的刀刃,扇上的油墨随弧状的扇页旋转,精准的割开数名近身兵卒的喉管,墨清秋单手持扇,在一众兵卒里杀的游刃有余,那扇子边缘是一道道血痕。 赵光始终低估了墨清秋的武功,就凭这些御林军怎会是他的对手? 此时墨清秋身边堆了大片尸首,一身紫袍都是血,同时狠声威胁道: “我大眀天军不日攻来,想活下一条狗命的即刻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伪帝皇冠上的九道冕旒飘摇,怒道: “乱臣贼子!真如赵相所言,你果然投靠了眀贼!死到临头了还要妖言惑众。” 墨清秋道: “既如此,那我实话说了罢,某早就归降了大眀,莱阳之战便是我与眀将翟宗耀逢场作的一场大戏!” 伪帝大怒,即命那些兵卒围攻,同时恨声道: “墨清秋,只恨朕看走了眼,让你个吃里爬外的奸臣做了国师,枉朕昔日里视你作心腹,将兵权交付与你,却是个狼子野心,卖主求荣之辈。” 墨清秋冷笑数声,丝毫不惧。 “呵呵,废话少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伪帝你无情在先,就休怪我无义在后了。” “只要活捉了你献给眀廷,性命无忧不说,荣华富贵也必然不在话下。” 此话方毕,墨清秋却并未杀向伪帝,而是衣袍起伏,扭头一脚登在尸首上,旋即飞身越过密密麻麻的兵卒肩膀,竟直取赵光人头! 赵光大惊失色,仓惶一声急忙向外逃去。 不过他一挺着自己那大腹便便走两步都觉费劲,那里逃得过墨清秋的魔掌? “赵光,纳命来!” 墨清秋狞笑一声,那道紫魅身影穿过众多兵甲,瞬息到了赵光背后,他伸出一脚将一个兵卒踢死,借力纵深一扭,他手上的血扇在赵光脖颈一闪而过! 却见赵光背对着墨清秋,刚想说两句话,却瞪大双眼如何也说不出来,墨清秋“哗”的一声收扇,与此同时赵光那肥大的脖颈浮现一道血痕,随之那道血痕愈来愈大,狂喷飞血,赵光那肥大的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墨清秋身后那些兵卒此时都吓傻了,战意全无。 他脸上被溅了数道血迹,往常一脸儒雅随和的他,成为了一名逆臣。 “东厂的大人,好戏看够了也该现身了罢!” 话音落下,外面迟迟没有动静,其余的兵卒还以为墨清秋是在虚张声势。 不料众人心底刚浮现这一想法,便听见皇宫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喊杀声也随之传来。 皇宫的正大门被一股兵卒洪水般涌进,那些守卫与巡逻的兵卒都被卷进浪潮转瞬间被那股兵卒灭杀。 那股新涌进来的兵卒观其兵甲与将旗,是墨清秋麾下兵力无疑,那些被杀死守卫与巡逻兵卒尽是直属伪帝的御林军。 为首者有两个军校模样的军官,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另一个军校身材中等,举手投足间却有股阴邪感。 这二人正是万青与龙朔! 见到自己属下,墨清秋却主动迎了上去,抱拳道: “参见大人。” 他指了指那些残存的兵卒与惊慌的文武百官,伪帝坐在自己皇位上愣住了。 “大人,伪周的余孽尽在这里了。” “好!” 万青笑了笑,面带喜色的点了点头。 “不枉咱家带人在你军中潜伏数日,如今能拿下伪帝,少不了你的功劳。” 即便是曾经在伪周权势滔天的大国师,此时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了。 “是......是,还望大人今后能为小的美言两句...” 此时万青身后两个小卒模样的大汉不合时宜道: “恭贺公公,还望公公生擒伪帝后,交付我等,也好叫我几人交差啊。” 万青的双目中尽是寒芒与不满,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嗯.....” 万青领兵走进去伪周的,一身甲胄的龙朔经过墨清秋身边时,还得意的哼哼两声,故意将墨清秋撞了一个踉跄。 他走进伪周朝堂,扫视过那些兵卒与百官,冷冷的说: “放下刀枪,不咎其责,可得一条生路,负隅顽抗者,杀!” 那些御林军兵卒有的是被强拉进来的壮丁,有的是死到临头才见识到死亡的恐惧,渐渐有一两个熙熙攘攘的放下刀枪,随即都扔下了刀枪跪倒了一大片。 而那些文武官员尽是伪周的死忠之臣,此时他们一抹鼻涕一把泪的捡起那些兵卒的刀枪,竟想要与反贼们同归于尽。 “国之将亡,吾等岂能苟活?” “反贼尽出,国家不复,我等文官,执刀杀贼,死不悔矣!” “.......” 万青忍不住嗤笑一声: “一群夯货,是读书读傻了么?” 只见他抽出几支银针,一只手背负在身后,另一只白晢的手轻轻点了两下,冲过来的几个官员头颅爆出一团血花倒在地上,血染官袍。 龙朔则带着几个兵卒大肆砍杀一番,最后伪周的文武官员只剩下半数,也纷纷跪下臣服在万青的淫威之下。 伪帝瘫软在龙椅上,她自顾拔出一柄短刃,喃喃道: “我白玉莲一生坎坷不得其志,皇位不过做了半年便被推翻......来世便托个男儿身,再做他个皇帝老儿!” 说完,她便举起那柄短刃,狠刺向自己的心。 第143章 白莲教尾声:白莲花落(下) “妖女,你的狗头可值钱多了,怎能轻易死了?!” 万青大笑一声,衣甲一甩,一只银针赫然打出,下一刻呼吸间其身影陡然消失。 捉活的伪帝可比死了的功劳可要大多了! 白玉莲手中的那柄短刃“哐啷”一声被银针打飞,她愤恨的猛地抬头,发觉那个太监的身影已然脚踏众多尸首杀了过来。 “既你非要寻死,那朕死前再拉个垫背的!” 说此话间,白玉莲剑眉见一股凌厉之色,龙袍一抖,那道金灿的身影飞出,一只稚嫩苍白的玉手不带任何刀兵,携一股冷寒的腥风直打向那道身影。 “妖女自不量力!” 只听得万青哈哈一笑,十指一甩,当即十几枚银针弹出。 但白玉莲喝一声,双眉紧蹙,龙袍飞卷而下,那十几枚银针被打飞,“铛铛铛”数声钉在木柱上。 趁此空档,说时迟那时快,白玉莲双唇苍白,单手间爆出一股极阴极寒之内力,当即一掌劈来。 万青不疑有他,自是双臂极力一挡,白玉莲这一掌他觉得软绵十分,不见威力,两个呼吸后便觉得有股极寒之气从小臂侵蚀而来! 好强的内气! 万青内心惊呼一声,被打出数尺之远! 他只觉得那股阴寒内气没有驱散,而是侵蚀到了自己体内,双臂顷刻间血脉僵直,随后抬起双臂一看,两掌竟变得苍白毫无血色,手腕鼓起一处乌黑淤血,竟连知觉都丧尽,察觉不到其痛楚。 万青急忙调转自己的丹田,一股至阳至纯的内气飘然溢出,慢慢将那股阴邪内气逼散,他眯了眯双目,沉声道: “这……如此阴邪的内气,莫非是当年魔教的功法?” “也只有传说中的六阴经才可练就如此阴邪的内气了......” 白玉莲头上的那九道冕旒冠被打落,她此时披头散发,洁丝飘扬,狂笑数声,得意道: “呵呵,不错,正是六阴经!朕吸食了两百多个童女的精血,今神功大成!方才朕不过是拖延两刻时辰罢了,今日...眀庭的走狗都得死!” 话音方落,白玉莲衣袍一抖,簌的一声举起自己一双玉手,一股极阴极寒的内力似要溢出手心,那道魔影直扑万青! 此时一旁的龙朔顾不得看戏了,那道山岳般的身影奔出,金瓜锤在他手中犹如孩童的拨浪鼓一般。 只见两道巨硕的大锤从他手里甩出,直砸向白玉莲的身形。 其中一只被她躲过生生砸死了两个跪地的兵卒,另一只金瓜锤竟被她徒手捏住,又徒手砸了过来。 龙朔一个纵跃接住那只锤子,只觉得虎口发麻,他忍不住一惊,吐了口唾沫星子,怒目咧嘴骂道: “这臭表子,功力怎么精进了这么多?!” “龙朔!对付这妖女万不可大意。” “此贼内力极为阴邪,被打到一下可得难受许久。” 万青脸庞上少有的严阵以待,他甩了甩方才血脉才通畅的胳膊,沉声向龙朔提醒。 方才那股邪寒的内气侵入体内,虽说量不大,但要是放任不管,任其在体内四处乱窜依旧能要了他的小命。 陡然间白玉莲那极阴一掌已然打来,万青不再与她硬碰硬,而是甩出几枚银针,躲闪开来,拳脚相接之下看的龙朔眼花缭乱。 龙朔也想要立个功,手中的一双大锤毁天灭地,凡是那些兵卒尽是擦着就死,碰着就亡。 他的身躯犹如一头狂暴蛮熊,手持一双大锤狂轰烂砸,大理地板此时已经是满目疮痍,尽是巨坑,有几根木柱被生生砸折。 白玉莲则似是个兔子一般左躲右闪,她也吃不消龙朔这疯犬一般的打法。 龙朔的打法看着毫无章法,实则进退有度,况且他还会泰山派的绝学石敢当,即便他的石敢当不算大成,却也能抵消其伤害一二,白玉莲瞅接连后撤,准时机便要来一记阴招,还来不及打过去又被那太监杀了过来,只得仓惶招架。 此时万青,龙朔二人围攻白玉莲,三人从里打到外面,斗了五十余合小半个时辰左右。 二人倒依旧生龙活虎,上蹿下跳的围攻着白玉莲。 只见白玉莲面色苍白,双目血红,眼窝凹陷,玉唇青紫震颤,满身的血迹,额头上暴起的筋络狰狞万分,渐渐的力不从心。 六阴经即便是魔教的顶级功法,不过是当年她命人在魔教旧址搜集来的残卷。 修炼此法者须定期吸食三岁的童女精血,并且这些被用来吸食的童女须是阴年阴月阴时所生,否则误食他血必遭功力衰退。 只要吸食的精纯极阴之血足够多,其六阴经的境界必然水涨船高。 如若吸食一两次便半途而废,轻者五官尽废后半生生不如死,重则降下业报走火入魔,当场毙命。 因此修炼六阴经者有违天道,常遭业报反噬,只有定期不断地吸食精血方可避祸数日。 当年魔教就是因为广搜天下童女供教主吸食精血,意外捉去了不少武林正道人士的子女,这才遭武林正道豪杰的群起攻之。 其实六阴经下篇里有永消业报之法。 不过白玉莲手中的六阴经只是残卷,根本无从得知永消业报之法,因此她只能定期命人搜罗来童女供自己食用。 此时的白玉莲因为一次性吸食太多精血,源源不断的精血尽被丹田吸收转化为极阴之气运送于诸穴脉。 那股膨胀的阴邪极寒之内气不停的催生,就如同杀鸡取卵般,她的身躯对那股极阴之气的容纳几近饱和,此时强弩之末的她,根本承载不了如此多的阴邪之气。 龙朔狞笑一声,不再靠蛮力用手上的两柄金瓜锤,而是将其丢掉,仅靠双臂发力,双掌握成虎爪指骨咔咔作响,三两记虎爪手凛冽生风,向白玉莲狠杀过去。 这一招式正是泰山派的武功绝学,十二式擂手! 白玉莲痛苦的哇哇的呕血,神情都恍惚起来,下意识抬掌打向龙朔,龙朔此时没防住胸口被一掌打到,他大吼一声,另一只虎爪手在白玉莲身上抠出五道血洞。 二者互打了对方一掌,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而另一侧的万青捉住时机,手持一柄剑,身形鬼魅间移步,寒芒一点,只此一剑便刺进了白玉莲的腹部。 万青畅快大笑数声,猛地一把将其拔出,白玉莲自知不妙,双目中尽是不甘与怨恨,血液狂喷之下倒在地上。 龙朔方才被六阴掌打到,此时他见白玉莲消停下去,便盘坐在地上急忙运转内力去对付那股阴邪之气。 眼见白玉莲昏死在地上,万青立即废去了她的武功,挑去了手脚筋脉,又命人给她将伤口包扎好。 最后消耗了自己众多至阳的葵花内气,才与白玉莲体内那股阴寒之气相抵一二,勉强保下她一条命来。 这么做并非他万青善心大发,而是为了自己而铺路罢了,活着的白玉莲将成为自己升官的筹码...... 她活着,今后却是要比死了更痛苦...... 战事已尽,夕阳西下,洒落余晖。 此时的墨清秋整顿好了那些愿意归降的文武官员与兵卒,不愿归降的被尽皆杀死。 他身后是翟宗耀派来的两个将领,他上前恭敬道: “恭贺大人生擒伪帝......小的奉翟大将军之名,前来领人。” 墨清秋说的恭敬,实则话里有话暗藏威胁。 他早就投靠了翟宗耀,算得上是翟宗耀的人了,也是被安插在伪帝身旁的一柄夺命快刀...... 翟宗耀得到白玉莲献给朝廷加官进爵,受得功名利禄。 墨清秋可以凭借白玉莲明哲保身,投身于翟大将军麾下受其庇护。 万青看似不在意的笑着,招了招手,道: “你过来,咱家将人交与你,这妖女即便武功被废,以防万一,咱家也得嘱咐两句话。” 一向冷冰冰喜怒无常的万青起身竟一只胳膊搭在了墨清秋肩上,后者表现的诚惶诚恐。 “你且如此如此.......” 正说着,却见万青那只搭在墨清秋背上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向上移了一下,转瞬间那只手一掌打在墨清秋的玉枕穴上。 玉枕穴乃是掌管人之生死大关的至关重要的穴位,即便是武功至强者被常人打一下子这处穴位都会吃不消,更何况万青这一记偷袭的内力重掌? “你......” 墨清秋被这一掌打的一愣,他艰难的缓缓转过头,瞪大双目,却看见万青那张诡秘莫测的得逞奸笑,随即他一头栽在地上死了。 见墨清秋直接被打死了,那两个将领都是翟宗耀的人,此时见万青下此毒手顿时醒悟过来他目的何在,二人自知不是对手,转头就想逃走。 还不等二人转身,万青那道身影鬼魅般瞬移到二人跟前,两只瘦弱干枯的魔掌死死扼住两个大汉脖颈,两个大汉被憋得面目青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毫无还手之力。 “呃呃.......” 万青面色狰狞,望着手上被掐的双眼凸出的二人,双手逐渐加大力度,一边阴毒的呢喃道: “翟宗耀,想在咱家手下抢功,做梦!” “活捉伪帝的功劳,只能是咱家的!” 第144章 无题 墨清秋与翟宗耀的手下两名亲信尽死于万青之手。 万青闲庭信步的推开房门,早就等候在外的龙朔立马迎上去,他废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运用自己的内气将那股冲入体内的阴寒之气化解,此时偷偷向里面看去,却见方才的三个大活人都已成为了尸体。 龙朔心中一凛,他被万青安排在门外,怎会不知这万青的心思。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一脸惊慌的模样: “大人,不知发生何事?!卑职在外听到几声打闹......” 万青猛地回首指着那三具尸首,寒声道: “墨清秋这等伪周余孽死忠于伪朝,贼心不死,诈降我等,且收买了曹勇,尹国隆两名参将,谈话之时妄图袭杀本官救走伪帝。” “咱家才将这三人诛杀!” 龙朔向墨清秋的尸首啐了口吐沫,满脸的愤恨之色, “卑职早就觉得这姓墨的贼子居心不良,还未来得及提醒大人防范此贼,没想到这贼人就先动手了。” “大人您没事就好。” 万青得意笑了两声,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两句话。 “跟咱家斗,这三人无异于飞蛾扑火,啊哈哈哈......” “你且整备一番那些降兵,若有挑事的杀上几个,派人看管好伪帝,两日后一早大军开拔回营!” “是!” 龙朔低头应诺,待万青走远后,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忙跑进伪帝的居所,弯腰伸手,探查了一番墨清秋的尸首。其后他又转身两步查看一番曹、尹二人的死相。 “玉枕穴,一击毙命,怪不得没闹出甚么大动静......够狠!” 龙朔这个糙汉子双目中难得迸出两道精芒,他望着墨清秋的尸首,自语道: “俺老龙可不能步你的后尘啊.......” 两日后日,万青率一众降兵与俘获的伪官快马加鞭,急行两日回到了眀军营帐。 安顿好那些降兵与伪官后。 万青成为了活捉伪帝的功臣,王昊与方大庆亲自出帐迎接,万青不敢恃功自傲,对二人依旧是毕恭毕敬马首是瞻,还多拍了几个马屁,说能有这功劳皆是二位大人所赐, 随后王昊与方大庆二人春风得意,美滋滋的视察了那些降兵,又命人将伪帝软禁起来,重兵把守,但吃喝穿戴都一应俱全,给那伪帝好吃好的伺候上了。 如今的伪帝正是一块香饽饽! 能把她进献给朝廷,那可意味着绝大的功劳!甚至是这几年平叛以来的头功! 而翟宗耀迟迟不见自己的心腹和墨清秋回来复命,倒是方大庆那边的军帐热闹非凡,他心急如焚的便命几个军校前去打听。 这一打听不要紧,一打听竟听闻自己的两名亲信爱将被杀了?! 不止如此,就连投靠了自己的伪周国师也被杀害,并且被那个东厂的阉人说成其贼心未死,不得已而除之。 没带回伪帝也就罢了,还赔进三条人命进去。 若是墨清秋如那阉人所说贼心未死,那自己岂不是识人不明,昏庸至极,甚至被扣个勾结反贼的罪名。 这阉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哐哐打自己的脸面! 此时翟宗耀在自己军帐内面色阴沉,强忍着怒火,在听到自己的人被杀了后再也忍不住,一把抄起桌上自己的头盔“哐啷”一声砸在地上。 翟宗耀气急败坏道: “抢了本镇的头功也就罢了,竟还敢杀了本镇的人!” “可恨至极!那......那阉人叫甚么名字来着?” 跪地的军校连忙应道: “回禀将军,那太监名为万青......是东厂的百户...” 翟宗耀踱了两步,深吸数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怒极反笑道: “呵呵......好!好哇!” “东厂的一个小芝麻官儿的阉人!也敢骑在本镇头上作威!” “也算是本镇大意了,竟真听信了方大庆的谗言,让他派所谓的高手去接应墨清秋......” 此时军帐中的众将皆危坐着缄默不语,他们倒是第一次见到翟宗耀发这么大的火。 众将出列一个大汉,他簌的起身,一手指着那方大庆部的军营,一边怒目抱拳道: “末将愿冲进那方大庆的军营,砍下那阉人的狗头来献给您,再把伪帝抢过来!” 其余诸将也尽是些粗人,纷纷义愤填膺,口无遮拦道: “俺们辽人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要俺说咱们直接杀进方胖子军营,将他一并活刮了!” “对!咱们辽人为朝廷打了那么多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如今被一个连卵子儿都没有阉狗算计,将军!末将愿往,砍了那阉贼的狗头!” “要是朝廷失了咱们辽东军的心,俺看朝廷拿辽东的金人怎么办,就算这时候杀了那东厂的阉人,朝廷必定也不敢说什么!” “........” 一时间众将越说越怒,面红耳赤,有几个身披甲胄的彪形大汉便下取刀剑,看样子是冲去要把那阉人杀了。 翟宗耀见状,抬手皱眉冷喝一声,他自知手下尽是些骄兵悍将,若任由他们莽撞,只怕杀那阉人不成,反而会受其害。 “住口!” 众将一怔,纷纷停下手头动作,只听得翟宗耀叹口气,真诚地说: “诸位弟兄,你们都是随我翟宗耀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忠君报国自无二话,为朝廷浴血沙场更乃我辈本分。” “持功自傲乃是文臣武将大忌,今日一次,下不为例,本镇不想再听到从你们口中说出这等言语!” 翟宗耀望着有些惭愧的众将,语气些微缓和道: “我恨得莫非是被那阉人抢了功劳?!你们要这么想,那便是将我看扁了!” “在本镇眼里,诸位与曹勇,尹国隆两名参将无二,皆是我之手足弟兄,那阉人抢了功劳也就罢了,可这阉人竟敢杀我亲信爱将!毁其清誉,他二人戎马半生,征战无数,却被污蔑为勾结反贼之辈,这却如何让我忍得了?” “诸位放心,曹、尹二位参将的仇,本镇自然会报,却并非眼下。” 第145章 血洗(为星冷月曦大佬加更的1章!) 却说翟宗耀手下的两名亲信被杀后,万青并未受到报复…… 翌日,翟宗耀作为大统帅,向朝廷如实禀报了平叛以及活捉伪帝的全程。 即便是驿站的信使快马加鞭,这一来一往,也耗费了半个月时间。 皇帝以及朝堂的文武百官俱喜。 有几个文官是内阁的要员,他们向皇帝上疏,请朝廷下旨扫荡山东诸州府,以清剿白莲余孽,防其死灰复燃。 皇帝欣然准奏,下旨命辽东提督翟宗耀、山东总兵方大庆二人合力出兵扫荡山东各州府村寨。 严查伪周余孽,无需呈报朝廷便可将有嫌者格杀勿论,待大军清剿后留下两万兵力镇守山东,将伪朝的伪帝及其文武伪官一并押解回京,其余兵将尽数班师回朝,敕封领赏。 翟宗耀作为统帅,如何不清楚朝廷的旨意? 皇上以及朝堂诸公的意思就是,此次扫荡要彻底剿灭暗处的白莲教余孽,宁可杀错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朝廷的这次旨意,对于山东来说无异于又是一场灾祸...... 但为了大眀江山,翟宗耀不得不出兵,他对自己麾下的兵还是放心的。 朝廷要他清剿济南、青州、兖州三处州府,在部署各州府兵力之前,他要众兵将辨百姓之浊清,勿要滥杀无辜。 而方大庆兵力不多,则主要清剿莱州、登州、徐州三处州府。 他不似翟宗耀那般刚正,却暗自偷乐,朝廷下旨扫荡,这可又是一次杀人敛财的好时机啊! 新春方走,正月时间,锣鼓已过,大明朝各地尽是一处安乐祥和之色。 唯独山东再次被一股恐怖笼罩,腥风血雨又将来临。 山东本就疫病、水灾、旱灾、饥荒横行,此时更是雪上加霜。 正月中旬。 辽东眀军分派兵力,确保每座州县俱有军卒搜捕,随后眀军在三个州府采取大规模的,刑讯和处决。 如此扫荡一番下来还真就抓了不少的白莲教余孽,但其中有多少的冤假错案那便不得而知了。 毕竟翟宗耀不可能面面俱到,三个州府他根本力不从心,扫荡之时便全凭兵将的良心了,被逮捕的百姓皆有私通白莲教之嫌,纷纷被斩首处决。 仅半月时间,三处州府便血流成河,拢共有四万余人被当作白莲教余孽被眀军处决杀死。 一时间民心惶惶,人人自危。 辽东军军纪严明尚且如此,就更别提方大庆部眀军了。 方大庆部眀军分兵在登州、莱州、徐州三处州府。 没了翟宗耀多管闲事的掣肘,方部眀军更是肆无忌惮,不论黑白浊清,也不分明是非,在三处州府大肆杀掠。 伪帝的行宫坐落于登州府内,仅仅建造了数月,可动用了上万民力的伪周皇帝行宫规模依旧不小。 方大庆下令将其焚毁,另外他又派兵焚毁伪朝文武官员的宅邸,砸烂了白莲教信奉的神只神像。 那些装神弄鬼的壁画也尽被砸塌,任何沾染白莲教三字的人与物都被彻底湮灭。 交了买命钱的人可以勉强保下一条性命。 而没交钱或者交不起卖命钱的人,便是有勾结白莲教之嫌,会被兵卒捉进军营大刑伺候,随意安置一项罪名后被处死。 渐渐兵卒们愈发肆无忌惮,那些没受到战乱波及的偏僻村庄也纷纷倒了血霉。 村镇中的百姓被兵痞奸淫掳掠,作恶烧杀,原一片祥和宁静的村镇尽化作火海,那些从未沟通外界的百姓被眀军当作白莲教余孽纷纷诛戮。 这下更是让那些骨子里就嗜杀的将领如鱼得水,尤其是张灵冲和龙朔二人。 二人残暴无道,以虐杀百姓为乐,更喜生食女子之脏器。 龙朔相较于张灵冲,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手下兵卒搜刮来许多女性的“白莲余孽”,他每晚挑五六个妙龄女子侍候自己,待翌日晨间便让厨子剖出其脏器,供己食用。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冤死的百姓正可谓是诉状无门,诉冤无路,手无寸铁,不敢妄动,任其宰割欺凌。 与此同时,占据各个山头的山贼土匪也都想分一杯羹,他们纷纷闻讯而动,伪装成眀军四处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仅半月,这三处州府的百姓尽遭了殃,被眀军搜捕出来的白莲教余孽竟有十万之众。 随后被眀军悉数诛戮,这几处州县本就人烟稀少,这下所余人口更是十不存一。 作为总兵官的方大庆自然也收敛了巨额的钱粮,而王昊与其余一众将领也纷纷抢了个盆满钵满,兵将纷纷心满意足。 这等暴行持续近一个月,民怨沸腾自是不会,因为百姓皆被诛戮一空,民都没了哪儿还来的怨呢?搞得山东之地那是了无人烟,行百里再不见一处人影。 随后两路眀军班师回朝,只留下一处满目疮痍的烂摊子,任其自生自灭。 这下,山东历经了旱灾、水淹、饥荒、疫病、兵灾,可谓是十室九空。 正是应了那两句诗:“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正月末,眀军留下两万兵力镇守山东诸州府,其余兵将押解着伪朝一干人等,班师回朝。 自此,肆虐山东五年之久的白莲教之祸终于被朝廷平定,贼首二人。 泰山派掌门,反贼贺拔岳死于贼窝内斗,另一贼首白玉莲被生擒,伪朝覆亡,鸟兽尽散,换来的却是山东之地的千里白骨,民生凋零。 朝廷除一心腹大患,往日里一向阴沉着脸的皇帝难得亲和仁爱起来。 他听闻生擒贼首白玉莲的乃是东厂的一个武功高强的太监,便心生好奇此人样貌,于是朝堂之上便要亲自召见此次平叛大胜的一众功臣。 皇宫清早,霞光初照。 金碧辉煌琉璃瓦在光线下闪烁着威严之光芒,紫禁城的墙垣高耸,红墙黄瓦之间,松柏挺拔,一派肃穆。 两座宫殿矗立于此。 一座位于中轴线上,是皇帝处理朝政的皇极殿,另一座则稍偏西侧,为皇后及嫔妃所居的长宁宫。 万青与一众功臣穿过西华门,在几个太监的引领下向皇极殿走去。 他身着一身崭新的官袍,头戴乌纱帽,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丝丝紧张、隐隐的不安与暗含的兴奋,抬头向前望去。 只见皇极殿前宽阔浑厚的场上铺着列列白玉般的砖瓦,洁白无瑕,往上整齐排列着铜狮和石阶,每一步都蕴含着权力的意味...... 第146章 面圣 殿内香雾缭绕,数尊金碧辉煌的精湛香炉飘然出沁人肺腑的幽香,令人闻之精神一振。 金龙蟠绕,辉煌巨硕的柱子上雕刻着云纹与祥龙,龙眼中镶嵌着璀璨的珠宝玉石,好似随时会凌空而起。 殿堂之上,皇帝软坐在龙椅上仰视众臣。 他身着衮龙袍,两团祥龙刺绣金灿耀眼,其龙威与伪帝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头戴翼善冠,冠后盘踞两条金龙,神色凝重,龙椅后是一道大屏风,其上九龙盘绕,飞天翱翔,栩栩如生,显得华贵肃穆万分。 一旁的太监与侍卫站立得笔直,气氛庄重。 朝堂两侧站立着朝臣若干,密密麻麻其人影不计其数,皆手持笏板站立的笔直,殿堂中央地上铺着一条锦绣祥云飞龙红毯,只听得太监尖细的喊了一声: “宣辽东提督翟宗耀极其一众功臣觐见!” 闻声,翟宗耀与群臣迈进朝堂,不卑不亢,昂首挺胸,一步步向前迈步,身后还有一群平叛之功臣。 他头戴乌纱,其人一身朱色武官袍,补子上绣着一只下山猛虎,本就俊朗的他此时显得更为挺拔肃穆,少了三分锐气,多了五分忠挚华贵。 一行面圣之人除了辽东提督翟宗耀,还有辽东眀军的两员总兵官、五员副总兵官、一十三员副将、二十员参将…... 以及山东总兵官方大庆、东厂千户兼山东监军王昊、山东副总兵官两员、包含张灵冲在内的五员副将、包含龙朔在内的十员参将、东厂百户万青等一众立下功劳之人。 即便有此六十多人涌进朝堂,却丝毫不拥挤,依旧那般空阔。 众人尽衣袍整齐,须发理洁,三拜九叩之后,尽趴伏在地,齐声高呼道: “臣等觐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缓缓道: “众爱卿平身。” 诸臣齐声盛感皇上隆恩,从毯上爬起,齐声谢道: “谢陛下。” 万青位于功臣队列的中央,起身之时悄悄抬头,偷瞄了一眼远隔三尺之远的皇帝。 这皇帝的胡须长得颇为茂盛,看起来也得有四五十的年纪,其脸型瘦长,长得相貌平平,耳垂却格外温润厚实 万青细细寻思道: 这便是受命于天的天子,君临天下、威震四海的皇帝么? 观其面相,果真相貌不凡,龙威有余,远非常人所比! 不过这皇帝再如何受命于天,究其根底的细看去,也是个凡夫俗子哇,如何能与神仙搭边? 天下豪族权贵、文武官员、微寒百姓,尽跪伏于皇帝之脚下,天下之大,尽属皇帝一家,也不知当皇帝是何滋味儿? 也不知看着成天向自己三拜九叩的文武群臣,受万人崇敬畏惧,随心所欲发号施令又是何等爽快之感? ......若是咱家能在那龙椅上坐一遭,那该多好? 皇帝开口,万青才收起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炙热之心,缓缓的低下头颅。 “此次平叛白莲教大胜而归,诸位都是有功之臣。” “翟宗耀,你可是我朝的顶梁柱哇。” “你翟家实乃英才辈出啊,世代镇守辽东戍边多年,如今又立下奇功,深得朕心,不错。” 翟宗耀低头,朗声答道: “回万岁,戍边卫国是臣之本分,臣惶恐至极,万不敢当顶梁柱这三字。” “爱卿是有功之人,勿要惶恐。” 皇帝扫视群臣,看了一番,道: “朕听闻生擒伪帝的,是一个东厂的小太监,可有此事?他人在哪儿,且站出来让朕瞧一瞧。” 此时出列一个二十多岁,面白无须的青袍小官,他毕恭毕敬应道: “回万岁,臣就是那个东厂的小太监。” “咦,怎如此年轻......你叫甚么名字?” 那太监回道: “回万岁,臣姓万,单名一个青字。” 皇帝点了点头, “嗯......万青,好名字。” “朕听闻,你武功很高?” “回万岁,臣不过会三拳两脚,武功虚浮低微,不过哄骗世人之法,万岁切勿听信。” 皇帝呵呵一笑,好奇道: “呵呵,如此谦逊,朕有大内武者数名,不知能否将武功低微的你打过啊。” 万青惶恐道: “回万岁,臣之武功实属低微,在大内高手前不过班门弄斧,万不敢在陛下面前卖弄。” “还没打怎么知道?你们在朕面前打一架罢,让朕好好瞧瞧。” 此时一位老臣站出来劝谏道: “回万岁,刀枪无眼,您龙体安康要紧,朝堂之上若伤及安危,臣等万死不足以谢罪啊!” 其他几位老臣也纷纷劝谏,皇帝这才罢了。 万青松了一口气,偷偷看向那几名老臣,皆是位列群臣之首,身着绯色官袍,尽一脸正气,恐怕是内阁的那些大臣。 皇帝问完二人,又三言两语慰问其他功臣,诸臣诚惶诚恐,感激涕零。 随后在朝堂上擢升诸官将,诸将等得便是这一刻,心中搔痒难耐,都迫不及待地想听到自己姓名。 皇帝身旁的那太监持拂尘于怀中,一脸威严肃穆的缓缓打开敕书。 只听他声音沧桑却又尖锐,在整个朝堂内久久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诸臣平叛有功,擢辽东提督翟宗耀为蓟辽提督,总领蓟辽军务,敕封为镇北大将军,特赐飞鱼服、良田百顷、白银千两、白鹿皮一张、御膳一份、金银念珠二十颗、白银念珠三十颗,以示恩宠…… 擢山东总兵官方大庆为山东提督,特赐斗牛服…… 擢山东监军王昊为兵部职方司主事,赐…… 擢东厂百户万青为东厂掌刑千户,赐斗牛服…… 擢副总兵官魏征国为…… 擢副将马思纯为…… 擢副将张灵冲为山东副总兵官…… 擢参将龙朔为东厂百户…… 擢…… 擢参将刘一功……望尔等言躬身微,钦此遵行,钦此!” 宣旨太监念了小半个时辰,诸将的官职皆升了二三级,尽心满意足,再次三拜九叩,齐呼“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册封完毕,皇帝又讲了一些场面话,群臣拜谒,方才退朝。 翌日,皇上降旨。 官吏在大街小巷张告榜文,天下平定,反贼伏诛。 妖女白玉莲篡位谋逆,自立为帝,罪无可恕,天怒人怨,不尊上苍以至山东生灵涂炭,民生凋零,罚妖女白玉莲乘木驴围绕京城一周,毕罢凌迟处死,以平民怨,此儆效尤。 泰山派掌门,反贼贺拔岳囤积粮草,暗招兵士,不奉正朔,反堕邪门,接引逆党,残民害理,妄图天子之位,今虽死亦不足平民愤,取缔泰山门派,列入逆党,永不复生,特铸贺拔岳其铜像跪于京师广安门前,任受万人唾弃。 而伪朝的文武官员侍奉妖女,不思正道,欺虐众生,判其三百一十六人斩立决。 伪朝降兵打散列入各州府卫所军……若有违逆,及时呈报。 ………………. qq交流群:!!! 第147章 白莲教最终章 血莲凋落 正月末,乃是对伪朝一干人等处刑的黄道吉日。 一行浩浩荡荡的官差队伍自京城德胜门出发,大刀长矛,披挂全甲,约莫两百余人。 行刑队伍最前方是一群马卒,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的在前方开路,两侧各有两列的官差。 队伍中间是贼首白玉莲,被一群密密麻麻的官差裹在其中,白玉莲囚车之后是浩浩荡荡囚车,一眼望不到边,其中是伪朝的一众文武官员,皆身着灰白囚衣,披头散发,面如死灰。 马蹄声、车轮声、甲胄淅沥之声浩大,行刑队伍首、中、尾三部,各有十余名官差敲锣打鼓,扯着嗓子叫嚷。 “伪朝贼首,妖女白玉莲被朝廷擒获,即押送西市行刑,骑罢木驴后凌迟处死!” “伪朝割据山东不过半年,山东百姓民不聊生,天怒人怨,特念陛下大恩,平定匪乱,救民水火......” “父老乡亲们看一看,瞧一瞧咯,伪帝掘开坤河淹没山东,死了百万黎民百姓......今被朝廷擒获伏罪,皇上特下旨,即押送西市行刑......” 就这么一边敲锣打鼓的嚷嚷着,队伍一边缓缓行进,自京城东直门出发,沿路百姓人山人海,皆争先恐后地先前拥挤,都想看看传说中的伪帝甚么个模样。 有些百姓聚众竟也自发的跟着行刑队伍一路向西市走去,吵嚷之声不绝于耳,咒骂之声余音绕梁,群情激愤者拿石块投掷起来。 伪朝贼首,妖女白玉莲被囚在马车上。 她披头散发,双手与头颅被固定在沉重的木枷上。 如今她已经彻底沦为一个废人,丹田与诸穴被那太监悉数毁去,武功全废,手脚筋脉尽损,就连自尽都成为了妄想。 她无力的睁开双目,两颗眼珠转了转,望着那些人头攒动,一眼望不见尽头的百姓,有的对自己怒目而视,有的双目尽是贪婪,有的面带嬉笑指指点点,有的神情激愤破口大骂。 随后白玉莲凄迷的闭上了双眼。 约莫半个时辰后,行刑队伍不知到了哪里停了下来,百姓却不减反增,依旧群情激愤。 白玉莲的囚车门的大铁锁被“哗啦”一声打开。 两个官差站到囚车一旁,二人粗暴的将白玉莲扯出,随后又解开了她脖上的沉重木枷,将她从囚车中拖了出来。 白玉莲浑身软绵绵的,自己走两步都难如登天,她好似被抽掉了筋骨一般,任由两个官差生拉硬拽,很快她被拖到了队伍最前方。 两个官差相视奸笑一声。 “妖女,你且看看面前这是甚么物件?” 白玉莲缓缓抬头,只见面前立着一匹木制的毛驴。 这木驴被刻的栩栩如生,她再往上看,死去的心不禁一颤。 白玉莲原本古井无波多了几丝恐惧,如玉的身躯颤抖起来。 “这玩意儿可是专门对付淫妇的,能用得上这东西,也能算你青史留名啦,嘿嘿......” 两个官差感受到了她的恐惧,笑了几声,二人手脚麻利的各手执一条腿,将她整个人举起来。 二人喝一声,见她放上去。 白玉莲喘着粗气,双目一瞪差点昏死过去,牙根都在“咯咯”打颤,那道娇小的身躯因为剧痛而不住的震颤。 每个看客的情绪都到了顶峰高潮,无不瞪大眼睛看着这血腥残忍的一幕,纷纷拍手叫好,大快人心。 就这样,两名官差推着那木驴在队伍最前,后面是行刑队伍,再次向西市出发。 这还不算甚么,最为痛苦的是心灵的煎熬,是身受极刑之时被看客围观带来的羞耻。 这种耻辱对于受刑者来说才是千刀万剐。 因此,此刑多用在罪大恶极、水性杨花的淫妇、娼妓身上。 而白玉莲所受的木驴之刑是较轻的,并不会伤及性命,毕竟她骑完木驴之后还要被千刀万剐。 但对于一个即便被称作伪帝的皇帝来说,这刑罚生不如死,此时没人能知道白玉莲的想法。 再次行进了半个时辰,行刑队伍到了西市。 西市极为宽广,外围是一圈戒备森严的兵卒,将人群拦西市之外。 西市在刑场上搭有席棚,监斩官早已等候在此了,另有刑部与大理寺的官员数名,负责笔录此次全过程。 它分为两处牌楼,西牌楼的刑场专供杀头之用,东牌楼则是供千刀万剐凌迟之用,刑场中间是一处高台,还立有悬首示众的一根高高的木桩。 此时的百姓也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踮着脚翘首以盼刽子手行刑。 白玉莲被两名官差拖了下来,带出一大团血沫与碎肉,等候已久的郎中连忙上前为白玉莲的下体敷药,勉强止住了血。 随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诸多兵卒,被官差拖到行刑架上绑了起来。 席棚中走出两名官员,到高台上检查了一遍白玉莲,确认无误后一人喊道: “刑部与大理寺已验明正身,正是人犯白玉莲无疑,请监斩官下令行刑。” 监斩官坐在席棚之下,听到两个官员喊声,便在手边竹筒中捏起一只白头签抛到地上,喝道: “午时已到,今判处反贼白玉莲凌迟之刑,刽子手何在,奉承皇命,即刻行刑!” 话音落下,两名刽子手,一老一少登上行刑台,年轻的那刽子手拿出琳琅满目闪着寒光的刀具,老者是主刀人,他要甚么刀,年轻的那个便递给他甚么刀。 老者缄口不言的动刀,因为这是神圣的一刻,不容许有人亵渎,不过眼前这女子的坚忍超出了他的想象。 白玉莲任凭血肉被一道道剐去,她牙关紧咬,紧闭双眸,身躯颤抖,无言的惨嚎,眼角一颗血露珠夺眶而出,沿玉颊默然留下一道血痕,落在地上绽为一朵不可见的血莲,一滴血泪,于焉坠落。 第148章 狗子 白莲教伪朝所有逆党尽伏诛于西市,悉数被杀头,一时间整个西市血流成河。 贼首白玉莲受尽千刀万剐之刑,原本美貌白嫩的脸庞此时化作一只血红骷髅,头颅上还夹杂着些许血肉,被挂在悬首示众的木桩之上。 伪朝其余的文武官员的头颅被官差罗列于西市,供百姓观赏。 话说会万青这边。 万青亲手活捉了伪帝,给东厂挣足了脸面,又被朝廷擢升为掌刑千户,一时间自然是势头方起,风光无二,广结党羽。 如此,他手下阿猫阿狗的官职自然也水涨船高,冷天存与李国栋从区区一员小旗一跃而成了东厂的百户,而龙朔也从一员参将转而成为了百户,皆受命于他。 不过万青可没忘了黄尊珠的逆案,他向刑部呈报黄尊珠画了押的供词与证供。 黄尊珠任淮安知府期间,与高柳镇里长以及南方众多富商,官商勾结,私贩粮草给白莲教,多达数十万石,因此白莲教在山东才能全无粮草之忧,官军平叛数年不见成果, 此时的黄尊珠已经沦为了过街老鼠,即便他在朝堂上有些背景,但是涉及此等卖国求荣、吃里爬外的逆案,他的那些朝堂之上的至交选择视而不见,纷纷不敢为其发声。 且经过刑部与大理寺审理过后,主犯黄尊珠当场翻供,死不承认勾结白莲教,而他儿子黄梓轩则对勾结白莲教一事供认不讳,并且他还交代了自己的父亲如何与白莲教交易的,以及钱粮交易的数额,时日等。 此案一经呈报便引起轩然大波,皇帝震怒,下旨将黄尊珠,王福全二人凌迟处死,抄没家产,夷其九族,其亲朋好友皆贬入贱籍。 唯有吏部侍郎白羿儒提出此案有诸多疑点,要刑部与大理寺重审此案。 但在大势面前,白羿儒甚至被一些官员诽谤为黄尊珠的同党,请皇上将其革职查办。 此时的白羿儒才反应过来事态之严重,而是写了一篇多达万字的自讨书呈递皇帝,不再为黄尊珠辩驳...... 事后,朝廷的吏部官员在王福全一个小小的里长宅邸都查获了近十万两白银,三千多两黄金,百顷的田产。 在黄尊珠宅邸抄没出白银达五十余万两,黄金一万余两,名贵古玩墨画不计其数...... 在将黄尊珠行刑前三日,刑部的官差来向万青要人。 “万大人,皇上下旨诛杀黄尊珠九族,听闻其子黄梓轩在您府上,今我二人特来向您来领人。” 万青让下人给两名官差侍候着,喝道: “狗子,爬进来!” 语罢,一只人形公犬急忙爬了进来。 此时的狗子已经完完全全被驯作了一只犬。 他嘴上垂涎着哈喇子,披头散发满是泥泞,趴在地上的四肢,拙劣的模仿着狗的一举一动。 万青一脚将自己的乌靴踏在狗子的头上,吩咐道: “咱家靴底脏了,舔干净。” “汪汪!” 在两个官差诧异的注目下,狗子欢快的狗叫两声,扬起脸伸出舌头,仔仔细细的将万青的鞋底舔了起来。 狗子双眼时不时的瞄向那两个官差,眼神中多了两丝恐惧,万青看他一眼,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残忍的一笑道: “傻狗,怎么一点儿礼节都没有?竟敢斜眼看人。” 随后一脚踢在狗子消瘦的脸上,狗子被这一脚吓坏了,哼唧哀嚎的蜷缩到了角落之中,不多时半边脸上肿起一只大包,疼的他直叫唤。 万青一脚下去,颇为不满的脸上转为得意,转头向那两个官差道: “二位对咱家的这狗可满意啊?” 那两位官差可不曾见过这等世面,二人不禁汗流浃背,相视一眼,随后恭敬地奉承道: “大人好手段,” “过来。” 看着慢悠悠爬过来,满脸恐惧的狗子,万青缓缓说道: “这两位差人是领你走的,皇上将你赦免了。” “嗷呜!” 狗子害怕的看向那两个官差,他刚刚听到了官差说的话,根本不信万青所说,狗叫一声后便夺门而出妄想逃跑。 “好狗胆!” 万青不屑的冷哼一声,放下茶壶,再看时只见其双指夹着一只茶壶的精致茶盖,向着狗子逃跑的那边平平一举,接着屈指一弹,一道寒光破空飞出,下一刻狗子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狗子完全沦作了一条狗,只因之前万青对狗子吩咐,说做狗便要做全套,狗怎会说话,怎能站着呢? 狗子自此便从未说过一句话,也从未再站起来过,夜里缩在府上朱红大门旁的的狗窝中,白日里只能吃家犬的剩饭与狗抢食。 他出身官宦世家,如今沦落为一条狗,便注定了旁人都会来踩一脚。 即便被当作狗看待,受尽府中最低贱的婢女与仆役的凌辱欺虐,他还想活下一条狗命。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他逃过一次,因为不熟悉京城,加上万青如今荣升千户,在京师里都是他的耳目,很快就被万青府上的奴仆又给捉了回来。 恼怒的万公公让府上的奴仆为他净了身,放出狠话说他下次再敢逃跑,会要了他的命。 随后两个官差道谢数声,连忙将狗子拖走了。 无论如何,万青可深知斩草须除根这个道理的,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三日后,黄尊珠全族三百余人,王福全全族两百余人,尽押赴西市。 黄尊珠与王福全被凌迟处死,其余亲眷悉数被杀头。 第149章 再入杏花村 话分两头,却说此时的欧阳少陵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以及贺拔岳的两个徒弟杨士湘与贺建成,一路跋山涉水。 五人穿梭在一片山林间,山林中的树木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条,一阵寒风吹过,述说着寒冬带来的萧瑟。 欧阳少陵走在最前面,欧阳鹤舞紧随其后。 而欧阳成与贺建成抬着一条粗陋的担架,担架上那人正是沦为废人的杨士湘。 欧阳鹤舞之前所穿那一身飒爽的侠士服不见了踪影,此时裹在身上的是一只灰黑的大棉袄,她的脸蛋被冻得红彤彤的。 “师傅,还要多久才能走出山东啊?” 欧阳少陵在风中屹立,安慰道: “快了,快了。” “还记得咱们之前来到的杏花村吗?前面不远处就是了。” “过了杏花村,再走十来里路便能走出山东了。” 欧阳鹤舞有些恍惚,皱着眉疑问道: “杏花......村?” 欧阳成见她一脸茫然,道: “哎呀,你是甚么记性?杏花村就是之前,被几个官差欺负的那个大婶儿就是在杏花村的,那个大婶儿还有一儿一女......” 欧阳鹤舞一脸恍然大悟,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呀呀呀,走了这么久终于能有一处落脚之地了。” “到了杏花村就终于能喝口热茶了。” 只见躺在担架上的杨士湘身上裹了不少的破棉袄,头戴一顶破毡帽,双唇煞白,他有气无力的艰难道: “咳...咳咳......劳烦师兄和欧阳兄弟了,一路上多亏两位哥哥关照小弟!” “还有师伯和欧阳小师妹...多谢......” 自从师姐,师弟和师父都离开人世,泰山派覆灭,白莲教伪朝覆灭后。 二人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太多的生死离别。 他们明白曾经的自己不过是一只受人爱护的金丝雀,此时的他们再也不是门派中的天之骄子,失去了门派与师父的庇护只能流落天涯飘迹江湖。 因此二人都懂得了珍惜眼前的人,冰释前嫌,再也不似之前那番时不时因鸡毛蒜皮斗嘴,如今亲如兄弟一般。 贺建成说笑道: “士湘,你这说的甚么话?再客套我可就把你扔这儿了啊。” 欧阳成憨厚一笑,不在意的开导他。 “是啊,杨老弟你客气甚么?” “对我这种高手来说,每天抬着你跑不过是锻炼我的气力罢了,不值一提,说起来应是我感谢你才对哩。” 欧阳少陵头也不回,自顾走在前面,沉声道: “贤侄,待回到天山安置好后,老夫便带你去普陀山,让那老家伙出手,必然能医好你的旧疾。” “多谢.....多谢师伯。” “老夫与你们师父至交四十余载,你是那贺拔岳的弟子,老夫无论如何也得保你们无恙抵达天山。” 贺建成难过地说: “唉,白莲教被眀廷平定,也不知师父怎样了......” 他们五人告别贺拔岳前,贺拔岳就已经奄奄一息,勉强吊着一口气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即便是玉皇大帝显灵都救他不得。 其实五人都心知肚明贺拔岳此时究竟是生是死,只是口头上不想承认罢了。 杨士湘一想到自己师父便觉得鼻子一酸,喉头发麻,他想放声哭一场。 可是他不能哭,他不想再做一只金丝雀了,他将那些软弱咽进肚子。 “...咳咳......待我病好了后,一定要替师父报仇!” “还有飞雪师姐,芷若师姐,三师弟......这些血债我一定要报,让那个太监血债血偿!” 话题又沉重起来,众人心头好似压了一块巨石,欧阳鹤舞道: “杨师兄,贺师兄,我跟你们说,我们天山剑派虽然没你们泰山派地盘大,但是......” 众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盼望着到天山的光景,杨士湘也打开了心结,敞开心扉与几人交谈。 自从与贺拔岳分别后,五人一路向西边方向赶路,因为天山剑派坐落于大眀朝西北角落,一路向西直走是最近的路程,五人从登州出发,途径莱州、青州、济南等州府。 奈何他们一路从登州徒步跋涉到了济南府,再向西走便是东昌府。 东昌府已经全面戒严且有重兵坐镇,各处城镇皆有眀军,任何有意或无意流窜到山东以外的百姓都会被官军诛杀。 鲁南山地丘陵颇多,出山东大概不会被眀军发觉。 五人只能再从济南出发一路向南走,经过兖州此时到了徐州的地。 一路上五人风餐露宿,朝饮甘露,夕食粗谷,饱尝人间冷暖。 途中饥荒、旱灾、水淹、人祸、兵灾、疫病、土匪、山贼再加上杨士湘这个累赘,五个人躲躲藏藏缓慢的赶路,因此伪朝被眀廷平定后他们还未走出山东。 出身天山豪门的欧阳鹤舞与欧阳成却没有丝毫的抱怨,苦中作乐。 不多时,众人从荒秃的山林中钻出,不远处一处村镇出现在眼帘,一只酒旗飘扬在远处凛冽风中。 欧阳鹤舞远远就看到了那只飘扬的酒旗,此时只觉得眼熟,踮着脚兴奋的招手。 “哇,快到啦!我已经看到那处酒旗了,师父你们快点啊。” 众人都迫不及待的想烤会儿火,喝点茶水休憩一番,听到欧阳鹤舞的叫嚷便加快步伐进入了这处桃花源,却再无往日那般热闹。 只见满地的无头尸骸散落各处,男尸的身上皆是狰狞血口,妇人尸身尽是衣衫不整,到处都有干涸的乌黑血迹,烈火余烬的痕迹,看样子这些百姓死去很久了。 毫无疑问,杏花村没躲过官军的毒手,整村四五百人被悉数屠去。 欧阳少陵缓缓闭上眼,迈着沉重的步伐,叹息着继续向前走。 伴着寒风呼啸,贺建成喘着气,瞪着眼破口大骂: “这些畜生还是人吗?!” “就连这些小娃娃都不放过。” 欧阳成也叹道: “这些尸首的头颅都不见了踪影,恐怕又是官军干的!” 杨士湘道: “除了官军还能有甚么人能干出这种禽兽之事?他们砍下百姓的头来杀良冒功领银子,土匪山贼尚不吃窝边草,眀军比那些土匪还要可恨百倍!” 欧阳鹤舞默默向前走着,一双拳头狠狠的攥起来。 五人一路上见到的这种惨剧其实很多了,一腔热忱还未麻木,本以为这杏花村地处偏僻,可以免于遭受官军的毒手,可是...... 众人一路穿过杏花村,途中皆是被冻僵的尸首,一个活物都没有,有的可能只是那些怨魂的凄厉惨嚎化作的寒风... 村子最北面,那处酒楼今犹在,缺少了酒客,众人心情忐忑的走进去。 方方正正的酒桌上还有些酒菜,地上是酒碗的碎片,灰尘落满了各处。 酒桌与条凳周围散落十余个无头男尸,地上的血被冻成黑色,呈现出一股诡异的情形,无形的述说他们往日遭受何等血腥的屠杀。 再往里走,只见一个体型壮硕的无头男尸猎户打扮,趴在门口。 这一具男尸胸膛尽被刀刃砍烂了,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菜刀,看样子是想保护甚么人。 后厨其中是一具体态丰腴的无头女尸与一具体态娇小的无头女尸,二者全身一丝不挂,相互依偎在一起。 那具娇小的女尸肚子被剖开一道口子,脚边散落着一个人形的死胎。 欧阳鹤舞瞪大双眸,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玉唇,颗颗露珠在眼中打转,连忙冲了出去。 见此,贺建成咬牙切齿,愤恨的一拳砸向墙壁,血从指缝流出。 欧阳成无力的合上双目,不停的叹息。 欧阳鹤舞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欧阳少陵怀中放声哭嚎。 “师父,她们......都死了,都死了。”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好人总是没好报?” 欧阳少陵望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鹤舞,即便他经历得很多,此时心里如何也好受不了。 他那只老手轻轻揉过鹤舞的秀发,叹道: “为师上次在此地算过一卦,得泽天夬卦,此卦一个阴爻力压在五个阳爻之上,阴盛而阳衰,君子弱而小人强,阴阳颠倒之下生者俱亡,若不及时除去奸邪,秋冬之际必有血光之灾。” “那...那您为甚么不告诉她们呢?” 欧阳少陵摸了摸鹤舞的头,道: “傻孩子,万物之道,生老病死,尽是天意,该来的逃不掉......即便为师告知她们,那恶果依旧会找上门来。” “这户人家还有一个生者,大概是不久前为师见的那个小娃娃,你且找一找,带上他咱们再上路。” 第150章 风头 二人正说着,却见贺建成领了一个娃娃过来。 “师伯,这户人家还有个生人...” “这娃躲在咸菜缸里了,我正要去方便,听到那缸里有甚么声,走过去一瞧竟是个男娃。” 欧阳少陵一脸宠溺,慢慢松开怀中的欧阳鹤舞,向那娃娃和蔼的招了招手: “来,过来。” 那男娃看起来约莫六七岁,一脸呆滞,他衣着破烂,半张脸上都是血迹,欧阳少陵牵起他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温声问道: “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男娃的一双小手被冻得皲裂狰狞,在老人的手掌中仿佛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双目里尽是空洞与麻木,只听他木呆呆的说道: “我...我叫柳玉生,我姐姐叫柳金宝,我爹叫柳...我娘叫裴......” “娘,姐姐......都死了...都死了...” “他们说娘和姐姐是反贼,把她们都给杀了。” “娘让我躲在咸菜缸里。” 他那空洞的眸子中赫然闪出一丝恐惧害怕,随之全身寒战的放声哭嚎: “我不是反贼,你们...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欧阳少陵有些歉意,伸出手刮掉男娃满是泪痕的狸猫脸,苍老的声音重复道: “不要怕娃儿,乖孩子,乖孩子,不要害怕,爷爷是好人。” 欧阳鹤舞见这小娃娃这般模样,心酸不已,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哽咽道: “不用怕,我们都是好人。” 随后她从怀中掏出一块干粮,递给了柳玉生,后者一把接过狼吞虎咽的啃起来。 看着柳玉生吃的狼吞虎咽,噎的他直翻白眼,还不住往嘴里塞,鹤舞忙将水递给他。 欧阳鹤舞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 “慢点吃,别噎着。” “玉生,愿意跟姐姐走吗?” 柳玉生两只黑黢黢的手一顿,那双大眼睛水汪汪一转,其中尽是恐惧。 “去......去哪?” 鹤舞认真地说: “去天山!” “还有这位老爷爷,这几位大哥,跟我们去了天山,成为那里的弟子,会有吃不尽的好吃的......” 别的柳玉生没听懂,但是会有吃不尽的好吃的,有好吃的就能活着,他听懂了,于是使劲的点了点头: “愿意!” 众人在杏花村落脚歇息了一夜,另外几个人对于队伍里加进来一个小娃娃,都是没有异议的。 毕竟偌大一个天山剑派莫非还容不下一个小娃娃? 众人都对那小男娃的身世感到心酸与痛惜,对他疼爱百般。 翌日临行之前,柳玉生找出了两件母亲和姐姐常穿的衣裳,背在了包袱里权当作纪念,随后在两具冰冷的无头尸首旁哭了一场。 至于为何偏要拿两件衣裳走,不过是因为母亲和姐姐的首饰,哪怕是个铜簪也尽被匪兵抢了去。 .... 却说万青被擢为千户后,可谓是大权在握,广结党羽,风光无限。 加上他生擒伪朝贼首白玉莲后,名声大震,威慑武林,在江湖中也有了不小的名气。 皇帝不喜文墨,也喜爱打打杀杀,自然对那太监万青大为青睐器重,于是乎皇上便常命太监来传唤万青,要他去皇宫觐见皇上。 这召见一二,皇帝让他与大内的高手来回切磋. 这天大的气运就在眼前,万青卯足了劲,既不敢用全力,也不敢不用力,与那几个大内高手斗得有来有回,加上他是个阉人,皇帝对他是放心的,又赏赐他了不少的金银财帛。 一时间,这万青成了皇上眼前的红人,登到府上送礼送钱者不计其数。 他却不敢忘了本,牙一咬,大手一挥,命下人给东厂督主曹太清送去了五千两白银,又给李汝玺李公公送去了三千两白银。 至晚,府上的两个仆役却又将那一担子白银给挑了回来。 二人跪在万青脚边,战战兢兢地说: “禀公公,曹公公......曹公公...没收下这些银子......” 万青此时可是正四品的千户,即便品级不高但实权在握,脾气也今非昔比,较往日涨了几分。 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来,一脚将二人踹翻在地上,指着二人,瞪着眼厉声道: “甚么?!” “废物!” “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要你两个有何用?!” 那两个仆役被踹翻后可吓得够呛,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啊!” “曹公公的那管家与我二人推辞来,推辞去,怎样都不肯收,想必是曹公公的意思。” “嘶~...死活不肯收?” 万青琢磨了一二,追问道: “你二人可报了来历?那管家说了甚么话?!” 两名仆役老老实实的答道: “禀公公,我二人报了,之前曹公公的管家都是收下的,可谁知这次就是不收下...” “那管家让我二人哪来的回哪里去。” 万青此时可坐不住了,背着手,阴着张脸来回踱步,呢喃来呢喃去,就是想不出为何这督主曹太清不肯收自己的银子? 吓得一旁的丫鬟和仆役大气不敢喘一句。 “这下儿可难办了!” 这东厂督主曹太清可谓是自己的顶头上官,收了银子还好,这不收银子...才是坏了,可谓是件大事! 莫非是曹公公是嫌银子少? 可是之前曹公公若是嫌弃银子少,都是暗中通会自己的... 可这次实在太过反常,绝不能坐以待毙......看来得自己亲自只会一番! 这么寻思着,万青向前两步,猛地指着管事,吩咐道: “即刻给咱家备轿,去拜见曹公公!” “是!小的即刻去办......即刻去办。” 管事连忙陪着笑脸,弓着腰走了出去。 万青正想着,又瞥到跪在地上不敢动的两个仆役,呵骂道: “你们两个废物,滚出去!” “是......是...小的这就滚...” 看着两个仆役如释负重的身影,万青捏起一只茶盏“咔嚓”一声捏碎在手里,划了一手的血滴滴答答流淌,那一双眼杀意弥漫,寒光乍现,强忍着一股怒气,顷刻间将那杀意收入眼帘。 曹太清,上来就给咱家个下马威,你比皇上可还要尊贵啊! 第151章 东窗事发 是夜,万青换上一身官袍。 此官袍却与之前那些青蓝之色大不相同,乃是绯色官袍,胸口的补子更为精致,细看去乃是一只金钱花豹。 这豹子虎视眈眈,凶相毕露,它卧在一块巨石上,四周尽是碧波云烟,更显飘渺。 管事安排好了轿子,万青便即刻乘上一八人大轿,另有十余个家丁仆役打着火把赶路。 整整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东厂督主曹太清的府上。 曹公公的宅邸距那皇宫极近,四周都是有钱的权贵宅邸,府外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灯火通明。 这一方权贵之宅邸,论其宅邸宽厚与气派,都比不上曹公公的宅子。 万青此时可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下了轿,便小跑着敲响了曹太清的府门。 不过片刻,那大门吱呀裂开一条缝,是个管理府门的老头。 那老头只露出一个脑袋,不耐烦地问道: “甚么人?” 万青对这下人的狂傲无礼没放在心上,毕竟宰相门前还是个七品官,更何况这大权在握的东厂督主? 只见他颇有礼节的说道: “下官东厂掌刑千户万青,前来拜见东厂督主曹公公,劳烦老伯禀报一声。” “曹公公已经歇息了,改日再来罢。” 那门房老头对于来拜见自家督公的权贵,可见的多了,对他来说这千户的官儿也不大,老头打了个哈欠,皱了皱眉便要关门。 “欸,这位老伯,咱家这儿有五两银子,当个茶水钱拿去罢,劳烦......” 万青一手抵住大门,一手掏出一锭银子摆在老头面前。 一看到钱,那老头一下变了一副面庞,接过那锭银子后满脸的欢喜,客客气气的说: “好说好说!大人您现在这儿稍等片刻,小老儿去去就回。” 万青点了点头,笑着回应。 “好,好。” 约莫半炷香时间,那老头折返回来,点头哈腰的将万青迎了进去。 “大人,这边请......” 那老头打着一顶灯笼,兜兜转转,弯弯绕绕,一路引着万青到了曹公公的会客厅,随后老头便走了,留下他一人在此。 会客厅空无一人,即便是个丫鬟和仆役也不见踪影。 万青坐在檀木椅上,左等右等,上等下等,等了足足快半个时辰,他心里一团乱麻夹杂着一丝怒气,如何也想不出曹公公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正想着,门口刮起一阵阴冷之风,一道身影独自出现,万青被这股阴风吸引,转头一看到那人便连忙起身跪下磕头。 “下官参见督主!督主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却见那人身着黑袍金丝软甲衣,脚穿一双银纹青底黛乌靴,头戴一顶朴实的三山帽,其胸口绣的乃是一条栩栩如生的四爪蟒,那蟒腾云驾雾,翻云覆雨,令人望之生畏。 他面白无须,一张粉面玉润中透红似幼童,一双眉尽是雪色迸剑芒,两侧发鬓也尽是雪白,其人若不论有些阴贽,也算得上仪表堂堂。 此人正是东厂督主,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太清! 年过六旬的他看起来却无半点年老体衰之色,一眼看去却像是个二十岁的青壮。 他好似没听到万青的客套话,背负一双手从万青旁边走过,慢慢坐到主位上。 万青心中一惊,这老太监走动无声无息,到了门口才被自己察觉,其步伐稳重有力,恐怕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啊! 更何况这曹公公年老如此,脸上却似童颜... 这么一想,万青哪还有半点不满与怒气?只是头压的更低了。 曹太清也不让他起身坐着,那道尖锐的典型太监嗓音响起。 “万青,你来拜见咱家作甚。” “你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儿,怎能跟咱家低声下气的讲话呐?” 这一言一举中,尽是对万青的讥讽调侃。 这下万青头埋的更深了,更卑敬了,沉声道: “下官不敢。” “皇上不过让卑职展露一番花拳绣腿,卑职万不敢不遵皇命。” “督主,下官那些银子.....” 曹太清话锋一转,问道: “你杀了翟宗耀的人?” 万青心里咯噔一声,回话道: “回督主,在山东时,翟将军手下那两名将领投靠了伪朝,下官......” “咱家问你,是不是杀了翟宗耀的人?!” 还不等万青说完,曹太清一双眼中戾气迸出,声音猛地变尖锐无比,整个会客厅仿佛被阴霾给笼罩。 “别在咱家面前耍你那点小心思。” 万青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扼住了喉管,在这种老怪物面前自己的心思恐怕是一丝不挂的,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回道: “回督主,是下官杀的。” 曹太清道: “嗯。” “你知不知晓你死到临头了?” “回督主,下官不知......” 看着万青无动于衷没甚么反应,恐怕他还以为自己危言耸听。 曹太清继续悠悠地说道: “在你进皇宫觐见皇上的这几日,有好几名御史联名上疏,弹劾你在山东决堤坤河,滥杀无辜,屠戮百姓,还有吏部侍郎白羿儒上疏说你来历可疑,是山东来的逃犯...” 原本沉稳的万青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听到“山东来的逃犯”这几个字,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也就罢了,在大眀朝滥杀无辜百姓可是重罪! 若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那自己可真就完了! 他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堵了一口巨石,缓了两刻才回过神来。 “这......” “那些文官御史没凭没据,怎能血口喷人,下官冤枉啊!” 曹太清冷哼一声: “蠢货,那些人肯定没凭没据,要是他们有凭据,皇上早将你罢官杀头了!” “估计那些弹劾你的御史八成是翟宗耀,或是他爹,他爷爷的人。” “而那个白羿儒,咱家派人查探过,他亲兄弟名为白孝儒,是个甚么镖局的家主。” “白家这些年来和黄尊珠关系匪浅,这次白羿儒弹劾你,恐怕就是要给那姓黄的出头。” 此话一出,万青可是吓得亡魂皆冒,这几日他只顾得觐见皇上了,哪怕利刃悬在了头顶也根本不知晓这些事。 这曹太清真不愧是东厂督主,消息可真是灵通! 万青将他视作了救命稻草,当即哐哐磕头恳求道: “还请督主为下官指一条明路!” 曹太清笑了笑,道: “你是个人才,也是个聪明人,但还不够聪明。” “若不是看在你为东厂立下不少功劳的份儿上,咱家管都不管你。” “听好了,你手下有个叫卢剑星的人,此人主动与那些御史串了口供,让他们有了你的把柄,恐怕不日后便会呈递刑部......你可明白怎样做?” 万青趴伏在地上,心中涌起一股弥漫杀意,沉声道: “下官明白。” “敢问督主,翟将军那件事...” 曹太清轻松的摆了摆手: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咱家与翟宗耀他爷爷有点儿交情,可以与你做个人情,上门说上一说,让他们罢手,如若不然,你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作为交换呢,需要你替咱家办一件事……” 第152章 李国栋 东厂官署,天还未亮,晨鸡未鸣。 万青与曹太清长谈罢,连夜赶回了东厂,此时他阴着张脸,双眼盯着黑眼圈,一身官袍坐在主位上阴气沉沉。 面前站着三个百户睡眼朦胧,有龙朔、冷天存、李国栋,这三人算得上他的心腹了。 看着这几人的松散之样,万青气一下涌上来,将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三个夯货!” “死到临头了,还睡!还想睡?!” “升了个官儿,被赏了点儿银钱,得意忘形成甚么样子了......” 骂完后三人才彻底惊醒过来。 目前几人算得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一个千户算得上这三人的靠山,一旦他被罢官,那大家可得一起玩儿完。 “你们几个,怎么看此事?” “可有妙计除掉他。” 龙朔身着百户的黑色甲胄,头戴一顶笠盔,腰间挎一柄大刀,愤恨道: “卢剑星这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狗娘养的,俺看他没升多大的官,这是看俺们都升了官发了财,嫉妒了!” 随即他憨厚一笑,咧嘴道: “嘿嘿,千户大人,要俺说,你给俺两百厂卫,俺直接登上门去砍了他狗头,杀他个痛快!” 万青冷哼一声: “呵呵,夯货!” “这事儿要这么容易,咱家还用得着跟你们几个商量?咱家一人就能杀他满门!” “古言道,师出有名啊,懂么?!” 他那双阴冷的眸子扫向冷天存。 冷天存自从跟随他从山东进京后,便好似充作了一个器物,从来也没有甚么意见,似个哑巴一般也从来不说话,凡事都听从万青的安排。 此时他注意到了万公公的目光,硬着头皮道: “呃……卑职唯公公马首是瞻。” 万青早有预料,只是摇了摇头。 李国栋也是与那龙朔一般无二的甲胄打扮。 不过此时,细看去却能发现李国栋发根发白,脸色也极为苍白,但是身形却颇为有力,他站出来,抱拳道: “大人,卑职有话要说。” “讲!” 李国栋笑了笑,道: “师出有名那都是正道人士讲的,大人您这时候儿应当换个想法。” “要说平常,杀了卢剑星这厮,那群文官必然会怀疑到您的头上。” “若是杀他的人,乃是白莲教......或是伪朝的余孽,即便他们怀疑,也没办法说是您干的。” 万青思索一番,道: “哦?你的意思是...你想立功?” “你有把握拿下卢剑星么?此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国栋颇有自信的回道: “回大人,卑职目今虽然只是六阴经第一重,拿捏一个小小的卢剑星,自然不在话下。” 万青咂了咂嘴,道: “这...也算是个好主意!但你可得干的漂亮点儿。” “以防不测,咱家遣你五十个厂卫,任你调遣。” 李国栋沉声道: “回大人,这些厂卫却是不用了,人多眼杂,若是泄露了机密那可不好了。” 万青思索一番,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有理,那咱家让龙朔与你一同去!” “务必要施展六阴经的武功......那么,今晚动手罢,记住,务必鸡犬不留!” 万青那一双眸子尽是冰寒,三人齐声应诺。 此时的李国栋可不再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狱吏了。 此时的他,可是《六阴经》第一重的高手。 经过山东一役,万青将缴获的《六阴经》残卷赏赐给了他。 因为《六阴经》与《葵花宝典》两种功法的内气,互为水火,死不相容,无法修炼它万青都暗叹可惜。 至于龙朔,他练的乃是泰山派的至纯至刚的功法,也没办法练《六阴经》。 而冷天存可以练,但万青始终不大信他,即便将这秘籍赐给冷天存,冷天存舍不舍得拿人血换取功力还是两说。 而万青自己留着这残卷没甚么用,于是乎便让李国栋捡了个大便宜。 《六阴经》乃是魔教的一项顶级魔功,共有六重境界。 那白玉莲便是依靠吸精血,练到了第三重,这门武功之强悍,可见一斑。 这项武功哪怕是残卷,其登峰造极的境界,谁也无从得知有多么恐怖...... 万青为以防万一,便将残卷(残卷只剩下一到五重的修炼方法)第五重的修炼方法撕了去,将其焚为了灰烬。 手下武功不够强可以,但武功绝不能超过自己! 尽管修炼《六阴经》有违天道,必遭业报反噬,但李国栋可不在乎。 经过山东一役,他身为一个寸功不会的常人,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李国栋早就渴望练得一门功法了,如若不然,自己可就离抱负愈行愈远了! 毕竟山东一役他就没帮得上甚么大忙,今后若是还没有长进,依照万公公性子,大概率是不会让一个废物当作心腹。 拿到那本《六阴经》后,李国栋欣喜若狂。 他迫不及待的开始着手修炼,奈何过了整整七日,还是没能领悟其真谛,就连门槛都没迈进去,何谈修炼一说? 如此看来,他的天赋资质平平,不过有了千户万公公的帮助,命手下厂卫秘密拐来了十来个小叫花子....... 这几个小叫花子都是极阴之时出生......死这几个小叫花子没有人会在意。 在李国栋饮下其精血后,根基大为张进,如此练功便轻松了一些,万青又指点了他一番。 按照《六阴经》第一重诀曰: 子寅午卯戌亥时,归气丹田掌前推。 面北背南朝天盘,意随两掌行当中。 意注丹田一阴动,左右回收对两穴。 拜佛合什当胸作,内气旋转贯其中。 气行任督小周天,温养丹田三柱香。 快慢合乎三十六,六阴神功第一重。 再找到一处极阴之地后,万青偶有时间便会让他领悟如何淬炼丹田,运行周天。 若稍有不对,那便会被万公公劈头盖脸的一顿打骂。 自从山东回到京师后,在如此残酷的训练整整两个多月,李国栋这才迈入六阴经第一重,小有所成。 因此,此时的李国栋才有了几分底气要去杀死卢剑星。 夜已深,两道黑黢黢的身影,一高一矮,鬼鬼祟祟的攀上卢家的房檐。 卢家在京城之南的地方,人烟稀少。 且卢剑星平日里当差清廉,其府邸规模与京城那些贵人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李国栋趴在房檐上,都不禁摇了摇头。 “这姓卢的,家里怎似个鸟笼一般大小。” 龙朔残忍一笑: “这还不好?这府邸小了,杀起来才漏不掉人……” 李国栋点了点头,砸吧嘴道: “也对,谁叫他敬酒不吃吃罚酒,不上道的东西,有金银美人不享,有靠山在面前不巴结,他不死谁死?” ……….. qq交流群:!!! 第153章 灭门 李国栋冷笑罢,便悄无声息的只身跳下房檐,蹑手蹑脚的向那处亮着一丝火光的房间 龙朔眼见李国栋身影逐渐消失,他眯了眯眼,身形也潜入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正是: 风吹箫院哀枯树,月隐墨云藏黛雾。 鸦盘北房鸣秋蝉,人惧茫时黄泉路。 夜黑风高,一个丫鬟从厨房推门而出,她端着一张木盘,上面一个瓷碗里放着一个汤匙。 卢剑星的一双父母年事已高,加上卢剑星也老大不小了,二老都想趁早抱上孙子。 但卢夫人多年也未诞下一个子女,郎中为卢夫人把脉,说她生育不了子女。 于是乎,这卢夫人每晚都得喝那郎中开的药。 “呼呼~” 黑黢黢一片的暗夜中,身后传来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丫鬟闻声转头,来不及尖叫,一个黑影陡然冲了过来! 黑影簌的带来一阵寒风,两只熊掌般大小的巨手雷闪过,还不及丫鬟出生,她的脖颈便“咔吧”一声断裂,手上的那张托盘打落在地,瓷碗“哐啷”一身打翻在地。 龙朔站在原地,蹑手蹑脚向卢夫人房里走去。 只听得里面传出两道疑惑声音: “翠儿?” “怎么回事?” 外面一片死寂,回应她的唯有一阵呼啸的寒风。 随后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两股冷风“嗖嗖”往屋子里冲,烛火登时被吹灭。 卢夫人攥紧手绢,忙起身来,她有些害怕的咬紧下唇,鼓起勇气疑道: “夫君?是你么......” 没人回话。 “翠儿?我的药端来了吗......” 见没人应答,只有一股股冷风直往屋里吹,卢夫人心道虚惊一场,踱两步过去便要关门。 她的一双纤手刚碰上门框,却听得“簌”的一声,只见一个彪形大汉的黑影不知从何处闪到跟前。 还不等卢夫人尖声喊出,那黑影便一张大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双唇,一只尖刀在她体内已经捅出了十来个血窟窿。 龙朔那张糙脸残忍一笑,手中的刀使劲剖开一道口,大手一下掏了进去,旋即捏出一只血淋淋的脏器,还在砰砰的跳动。 他松开手任由卢夫人尸体倒在地上,凶狠的啃了一口手里的血食嚼了两口一下子喷在了地上。 只听得龙朔嫌弃的咧着嘴低声咒骂: “这么老的心,真他娘的难吃......” 语罢,龙朔那道身影向其他几个房子慢悠悠走去。 ...... 狭小的书房,布满琳琅满目的书。 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两幅画像。 左边画像中的人物,此人已至中年,长须飘然,一身黑袍,戴襆头,满脸肃穆,正气无匹,气宇非凡,乃是五百多年前誓不从元,绝食自尽的宋末大忠臣“文忠烈公”! 另一幅画像是个端坐的老者,着一身绯红官袍,手持笏板,胸前一只仙鹤,戴一顶乌纱帽,慈眉善目。 此人正是大眀初时,名震天下,妇孺皆知,声名无双,至圣至廉的第一清官,被太祖皇帝亲自褒奖过的“海忠介公”! 而卢剑星背对着两幅画像,他衣着朴素,披着一厚重的棉袄,戴一只朴实的幞头,桌边摆着一炉火散着热气,桌上烛火绰绰,正奋笔疾书写着。 他深知万青的脾性,此人是个无常小人,暴戾乖张,睚眦必报,自己这一举若是被他得知,势必引来杀身之祸! 但,做出这一步也实在无奈之举! 自己在山东眼睁睁看着百万黎民水深火热,他们本就深受白莲教荼毒,等着朝廷救于水火,自己也想借此时机成就有一番功业报效家国。 可谁知,那些百姓等来的,不是官军的赈灾粮,却是那方大庆、万青等贪官污吏的疯狂屠戮,以至山东百里无鸡鸣,千里无人烟...... 罢了后这群豺狼虎豹加官进爵,蒙蔽圣听,广结党羽,打压异己...... 而自己为国为民的初衷,在他们眼中是何其悲哀,何等可笑? 这些朝廷的腐败蛀虫与白莲邪逆有何差别,禽兽为官,朽木食禄,何其悲哉? 若将这封文书及时呈报刑部,有了翟大将军的支持运作,再将其送到皇上的龙案之上,必能将这些脏官污吏一网打尽,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还朝堂一个朗朗白日! 届时自己再申派官兵保卫宅邸,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即便自己人微言轻,忠言死谏,不过死而后已,无可厚非! 联想至此,卢剑星一腔愤懑无疑发泄,提笔书写又快了几分。 此时,“吱呀”一声,门开了,一股股寒风直往里冲。 卢剑星皱了皱眉,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翠儿,别墨迹,快快进来。” “再添些柴火。” 话音落下两刻,却是没人进来,卢剑星不禁疑虑今夜的风怎如此大,便起身缩了缩衣袖去关门。 寒风拂面,卢剑星深吸口气神清气爽,踏出书房却见东厢,北厢二房全是黑黢黢一片,不见一丝灯火。 他的心里涌出丝丝不安......兴许只是今日睡得早了罢。 如此想着,卢剑星便要转身回书房,将那文书写完。 他刚侧身要走,身后“呼呼!”微弱一声,却见黑漆漆的房檐上径直落下一个只露出半身的黑衣人,此人双腿不知如何挂在房檐上,倒挂金钩之下,一对魔掌“簌”一下打来! 电光火石之间卢剑星惊得寒毛竖立,他来不及转头,竭尽全身气力一脚踢在木柱上想侧翻而去! 那黑衣人双眼凶狠迸发杀机,他苦苦等的就是此刻,卢剑星此时想躲过去可就是晚了,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掌打到背上! 卢剑星被打了一个踉跄,只觉得背上被针刺般一股寒意袭来。 他想都不用想,这黑衣人必然是万青派来灭口的!他满目狰狞,单手顺势间“嗖”的一声亮出一把尖刀,借着飞出的那股力道,单腿猛地蹬到墙面上,操着那柄寒刃直勾勾刺向黑衣人。 “自不量力!” 黑衣人冷笑一声,双臂猛地在房瓦上一拍,整个人向前一甩,便是倒挂金钩似的翻身而下,轻灵十足,双腿带一股阴风“簌”一下飞在来者的身上! 卢剑星“噗”的一声吐出口血,被踹翻在书房中,“哗啦啦”的压翻了密密麻麻的书。 黑衣人得意一笑,穷追不舍下一道黑影踩在卢剑星胸口,后者怒目而视,还握着那柄刀,寒芒一闪在那黑影腿上点开数道血痕。 只听卢剑星怒目恨道: “李国栋!狗贼!别以为......我认不得你!” 李国栋小腿被砍的血痕累累,此时被认出来有两分慌乱,此时来不及废话,心下杀意大盛,双掌飘逸而出一丝寒气,下一刻便是毫不留情的劈里啪啦打去。 他再收手时,卢剑星已然死透了,胸骨凹陷下去,诡异的是卢剑星的胸口并未稀里哗啦的喷血,其骨碴与血好似结一层霜...... 一把拉下漆黑的面罩,李国栋深吸两口气,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便扭头向外面的黑暗问: “都杀干净了?” “放心,俺老龙办事仔细,他爹娘、两个下人、还有那个表子,一个不落!” 李国栋点了点头,走到卢剑星的案前,翻箱倒柜的拿出几封书信打开看了看,将其放到怀中。 随后他又从怀中拿出两封绝白的信封,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塞了进去。 这两封信,便是这卢剑星通匪的罪证...... 临走之时,李国栋一把将那两副画像扯烂在地,随即蘸了蘸地上的血,用手在书房的墙上写下几个大字: 叛我白莲教者,死! 第154章 旧恨 卢剑星身为东厂的档头,虽然官职不高,但无论如何他算得上东厂的老人,一家被灭满门,在朝中很快引起轩然大波。 一众御史都提起异议,群情激愤,上疏皇帝。 说那卢剑星本要弹劾方大庆、万青几人,却在呈递文书的前几日被杀害,实在蹊跷万分,必是被有心之人所害! 皇帝对此事不怎上心,只是下旨东厂彻查此案,而掌刑千户万青不得干预。 一时间,方大庆、万青和另几个山东来的功臣,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而身为督主的曹太清听闻手下被人灭门此事,当即大怒,秉承皇命,要手下的四大同知太监严查此案。 这四大同知太监,可谓是把持了东厂的诸个要门。 其身份地位是仅次于督主曹太清的存在,四人更是督主心腹中的心腹。 而李汝玺李公公正是四大同知太监之首。 虽然他不会武功,但其头脑十分灵活应变,深得曹太清器重信任。 东厂的掌刑千户万青,算是李汝玺的嫡系,加上督主曹太清的示意,成熟老道的李公公十分清楚如何处理此事。 东厂全力办案,不出三日,东厂抓了十来个白莲教余孽,连番刑讯了个三五日,真相大白。 于是乎,东厂向皇上汇报说。 厂卫在卢剑星家中发现了其暗通白莲邪逆的书信。 并且东厂众多经验老道,办案丰富的厂卫查验卢剑星的尸身。 皆断定杀死卢剑星的刺客,所施展的武功正是魔教所练《六阴经》,而白莲邪逆中正有练此邪功者! 经刑讯其同党,卢剑星此人确是白莲教派来的细作无疑,在职十余年来,他一直与邪教暗通曲款! 据其同党交代: 在山东平叛之时,卢剑星叛出邪教,不再为邪教通风报信,被白莲邪逆视为叛徒,所有的白莲逆党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因此一有时机,隐匿在京城暗中的余孽便出手,将卢剑星一家悉数杀害。 而卢剑星本出身锦衣卫! 东厂提督曹太清,指责锦衣卫实在失职,竟使得白莲邪逆的细作混入,若伤及皇上龙体安危,锦衣卫万死不赦! 锦衣卫都指挥使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东厂一直在打自己的算盘,是可忍熟不可忍! 于是乎,锦衣卫都指挥使又纠集一众御史来弹劾参奏东厂之过失。 东厂更不甘示弱,小小的一件参奏之事,一触即发,演变为党争。 皇帝对此事勃然大怒。 他想不到白莲逆党的细作一直在自己身边。 当即下旨革除锦衣卫都指挥使三个月的俸禄,赦免方大庆,万青等人无罪。 同时让曹太清彻查此案,揪出隐匿在暗处的白莲余孽! 有了皇上的旨意,东厂督主曹太清放下心来大刀阔斧的动手了! 他利用此案再次扩大羽翼,大肆勾结党羽,铲除异己,安插亲信。 一时间涉案者竟多达上千人,这些人尽被押送刑场处以极刑,其中冤案错案有多少起根本无从得知...... 而翟家在此次风波中却一人未损,这兴许是一种警告意味。 曹太清甚至都没亲自登门拜访,不过修书一封遣人送给翟家,便轻松保下了万青。 没了翟家的指使与庇佑,那些御史也纷纷闭口不再上疏,风波渐息。 此时的万青,他允诺了要帮督主办一件事,正是因为有了这颗大树的庇佑,他才能活下一条命来。 要说办那件事之前,他还有一件私事要去处理,这件事是他的心腹大患,不得不除之! 那就是白家! 白家,也就是天下镖局不除,他万青寝食难安! 有了东厂提督曹太清的点头支持,这次的风波中,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的吏部侍郎白羿儒,也被东厂打入诏狱,经刑讯过后他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不过他犯的却不是勾结反贼之罪,而是私贩火器兵甲,包庇人犯,贪赃枉法之罪! 他是白家家主,白孝儒的亲兄长。 山东连年天灾人祸,而作为掌控天下镖局的白家,白孝儒自然有长远之见。 在山东大乱之前,便全局迁到了顺天府。 有吏部侍郎这等高官的保驾护航,天下镖局有了路子,便广结官员商贾,结交江湖人士。 即便作为外来者初来驾到,天下镖局却混的顺风顺水,不仅没有走向没落,走镖生意却更为红火。 甚至还跟顺天府的一霸---启家抢贩运军器的生意。 但,启家作为顺天府的老牌土财主,财大气粗,其底蕴不比白家要差,更何况启家背后站的,可是东厂! 启家自从站了队后可谓是财源广进,只因后台够硬,银子够多,路子够广阔。 毕竟私贩军器这种生意,银子与背景缺一不可! 每年启家私下里都要给东厂那几位大人物孝敬巨额的银两。 而白家的到来,有意无意的抢夺启家的饭碗,便无形中破坏了这种黑暗中的平衡。 启家被抢饭碗,被哐哐打脸的就是启家背后站的东厂了。 因此东厂早就想动一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白家了。 不过一直苦于山东那些事腾不出手来,如今恰巧有了时机,便要腾出手来将白家收拾一番....... 正好,万青的私仇,加上东厂的公仇,无形中契合到了一块儿...... 而最大的获利者曹太清,他不愧老谋深算,能将小小的几件弹劾之事,推波助澜,浑水摸鱼,既铲除了大批异己,收获了一波羽翼,打击了锦衣卫那边的势力,还深得皇上的信任,收买了属下的忠心,正可谓是一箭数雕! 后来着手清理白家一事,也不过是曹太清顺水推舟而为,却好似他施舍了万青天大的恩典一般。 万青作为千户,得了朝廷之令,火急火燎的,他内心一团火热只想尽早铲除白家,即刻点了百户龙朔,百户冷天存与五百名厂卫直奔顺天府...... 至于李国栋则被他留在京城东厂官署,他练的《六阴经》,以防万一,轻易最好不出手的好。 第155章 再遇启功 不过五日,万青便已亲率厂卫风尘仆仆的抵达了顺天府。 启家听闻,老爷子启功带着自己的儿子启书峰及一众心腹,亲自出城门迎接。 众人寒风中苦等一个时辰,就快支撑不住时,大老远便看见远处蜿蜒的路上,赫然出现一只队伍. 最前方有一群锦衣仆从举着刻有“东厂”两个大字的绣旗与花边罗盖。 两旁的护卫都着铁甲挎着东厂的制式双刀,骑高头大马,头戴笠盔,一眼便能看出是东厂的厂卫。 不过两柱香,这一华丽队伍便慢悠悠的走到了众人眼前。 一眼看去,中间则是八个壮汉抬着一顶大红的坐轿。 那坐轿绯红之色,顶上有一张锦绣祥云刺出的遮阳布。 坐轿上却见有一个身穿绯袍,头戴三山帽的大官,颇为寒冷的天气,他却穿的十分单薄。 此人面色苍白无须,眉宇间一股阴贽之气,双目尽是寒戾之色。 其一只胳膊靠在扶手上杵着下巴,另一只手则捏着一条帕巾,细看去却见他双掌枯瘦苍劲,无名指与小拇指的指甲长似尖刀般锋锐,看似慵懒的俯视众人。 见状,启功并未跪地叩拜,而是倾身缓缓抱拳作揖道: “小民启功,拜见东厂千户大人!” 而其余的人则是跪地叩拜。 毕竟启功即便是在李汝玺李公公面前也只是行个礼而已,如今能出家门行礼恭迎万青,已然很算给他面子了。 想当年,他万青还不过是个颠沛流离,遭受背叛的丧家之犬。 正是有了启功的引荐,他才得以入东厂办差,更是从东厂的一个小小的厂卫一跃而成了掌刑千户。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该有的礼节可决不能少,能成为东厂提督的得力干将,说明此人是有些心机与手段的,当笼络之! 启功方才行礼,还没看清眼前万青动作是如何下了轿的。 他只感觉身前一阵风飘来,一双有力的臂膀便不容置疑的将自己扶起来,抬头却见万青笑眯眯道: “启老怎自称小民,这不是折煞了咱家么,不必客气,快快请起。” “咱家与启老这才两年未见,您老身子骨儿还是恁的硬朗啊,如此冷天还能站在这儿迎候咱家,实在令咱家受宠若惊。” “大人谬赞啦,老朽老咯,身子骨不中用了,您要再不来小老儿就得回府烤火去了。” 启功顺势被万青亲切的搀扶着,叫来两个下人,端着一个大木盘子,上面裹着一张红布,目测起码有千两白银。 这些银两对于财大气粗的启家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这是小老儿的一些薄礼,还请大人笑纳。” “欸,启老,这就见外了啊......” 万青与那启功客套一番,最终勉为其难的让手下收下了那些银子。 启书峰也是个有心眼的人,上前道: “府外多有寒冷,小民早已在酒楼备好了酒菜为大人接风洗尘。” “大人手下的这些弟兄们,一路辛劳,小民也在其余驿馆备好了休憩之处......” 万青点了点头,他们虽然一路上奔波的时日并不多,但手下的厂卫难免劳烦,如今能好好歇息一二自然再好不过,这启家人办起事来,还是颇令人心里舒坦的。 “既然如此,那...有劳了。” 启功,启书峰父子俩齐齐伸手,作个手势: “请!” 万青轻轻的抱拳作揖,笑着回礼道: “请!” 万青只身去了酒席上,让龙朔与冷天存随去驿管,管教那些番子,别闹出甚么乱子。 此次要对白家动手,万青便在吃喝间,向父子二人打听白家的消息。 原来,白家近来步步紧逼,他们一直妄图将启家扳倒,自己一家独霸私贩军器生意,两家庞然大物明争暗斗,致使启家损失的银两起码数以十万计。 虽然这对启家来说并不多,但启功孝敬给东厂的银子锐减,东厂的那几位位高权重的人物都大为不满。 正好前些日子里启功已连写了数封书信给东厂提督曹太清,请他出手摆平白家这狗皮膏药,如今才盼来了这千户万青。 这几日里,白家颇为消停了点儿,这启书峰派人暗中一打听,却是听闻这几日白家正在为白高翰筹措婚礼。 这白高翰是白家家主--白孝儒的亲孙子,如今年方一十七岁,早早的便定了婚庆。 白孝儒有三子三女。 长子名为白哲松,不事文墨仕途,精于商贾账目,年过四旬将镖局打理的井井有条,准备从老爹手里接过家业,他也正是白高翰的亲爹。 老二名为白哲兰,原不过是山东登州清平县的一个小小典史,如今却在保定府任知府一职。 老三名为白哲竹,既不喜文墨,亦不爱商贾,却是痴于武功,喜好舞刀弄枪,游逛青楼赌坊无所不精,在自家镖局里管些镖师。 满桌的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却没人动几下筷子。 启功锦帽貂裘,一副富家翁的打扮,此时愁眉不展,叹道: “如今还请大人主持公道,为小老儿做主啊。” 万青眯着眼,向启功摆了摆手,随即捏起茶杯在手中揉搓, “启老勿急。” “一个小小的白家,掀不起甚么风浪,交给咱家便好。” 他暗自寻思道: 看来,吏部侍郎白羿儒被打进诏狱一事,白家还不知晓。 趁此空挡,还未打草惊蛇之下,将白家一网打尽便是最好...... 启书峰有些担忧的问道: “敢问大人,铲除白家,得需几日......” “时日一长,对生意可不好啊。” “不瞒二位,咱家带来的,都是东厂一等一的好手番子,论其武功,不见得比镖局那些江湖草莽要差!” 万青胸有成竹地说: “何况咱家有朝廷敕令,他们若敢违抗皇命,唯死路一条。” “不过,督主之命非是仅将这些人抓了,而是将这些人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敢在东厂头上动土的人,都得死!如若不然,其他的甚么猫狗都敢对东厂不敬。” “不出五日,咱家必使天下镖局覆灭!” 启功父子俩相视一眼,举起酒盅敬酒,呵呵笑道: “祝大人,马到成功......” 万青点点头,以茶代酒回了两人。 旋即肉眼可见的万青苍白的额头,裸露出一道青筋,猛地吸了口气,喝了一口茶水,眯了眯眼,目中两道寒芒迸散,一股杀意四射。 他想起了曾经,白哲竹那副傲慢的模样,不经意间他的心中燃出一股股怒火与恨意,愈演愈烈。 白家! 血海深仇,咱家要你血债血偿.... 第156章 婚事 却说东厂的人到了顺天府一事,白家虽知晓,却没放在心上,只是忙着张罗自家的婚事。 农历三月初八,晴空无雨,祥云飘然,暖映人意,正是黄道吉日。 白府。 红绸飘扬,喜字高悬,张灯结彩,鲜衣耀眼,鞭炮声声,锣鼓齐鸣。 一座雕梁画栋的大宅院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之中。 白家府邸门前矗立两座巨硕的石狮,两座石狮威猛雄武,咧着一张大嘴,好似也为主家欣喜。 只见石狮之前车马喧闹,人潮涌动,纷纷前来道喜的宾客穿着华服,纷纷抱拳作揖,众宾提着金银或是贵礼,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 白家的长子和老三站在朱红府门前迎客,身后则是一群群仆役提着那些宾客送来的各式重礼。 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商贾,一个个苍颜白发的老者,都是挽着身旁的佳人,递上金银,随后踏进白府。 能被白家邀来的这些人,都是顺天府有头有脸的人物。 “恭喜白大哥,贤侄如今娶妻......” “........” “恭贺白老弟,也是快要当爷爷的人啦,恭喜恭喜。” “.........” “张老哥客气啦,来来,快里面请。” “刘老弟,快,里面请,我家老爷子这几天老想跟你谈谈戏哩。” “呀,那我这就却跟老爷子聊上一聊咯。” “......” 白哲松和他的三弟都穿着喜庆的华贵绸缎,不过一人气宇轩昂,成熟稳重的答迎宾客,另一人却是无精打采的随声应和。 “来,里面请。” “请!” 白哲松侧目而视,看着三弟那副模样,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 “哲竹,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怎一点儿精气神儿都没有?” 白哲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道: “昨晚练功练的久了,今日一大早就被老爷子喊起来了......” “练功......唉...” 白哲松摇了摇头,自己这三弟喜好那些风花雪月,雕栏玉钩之事,说是练功,却不知他真干甚么去了。 “大哥,今日你儿子大喜之日,可不能唉声叹气啊。” 见三弟调侃,白哲松不禁有意笑道: “操办完高翰婚事后,大哥也给你张罗张罗婚事...” “别!可别啊,我还不想成婚呢。” “.......” 白高翰作为长孙,也是家主白孝儒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子,今日正是他的大喜之日。 穿过精心修剪的院落,夹杂着一排又一排的宴席酒桌,张扬着婚庆之日该有的喧哗,一排排亭台楼阁掩映在翠竹之间,花木扶疏,枯枝落叶竞相凋零,却难掩热闹。 走廊长廊,曲折蜿蜒,每一步都能看到步履匆忙却面带喜色的丫鬟婢女与仆役。 除却这些下人,白家还四散着众多的挎刀护卫四处巡视,这些人都是他们自家的镖师。 而府内的仆人们忙碌着,端着丰盛的佳肴穿梭于宾客间,碗盘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宴席上,杯觥还未交错,但已是高朋满座,静待其余宾客,宾主欢笑,畅饮畅谈,喜气洋洋。 远处的戏台上,锣鼓喧天,戏子们身着彩衣,粉面黛眼,一唱一和,精彩绝伦。 只见戏台上,坐着一个红脸的戏子,头戴一顶宋时的官帽,穿一身宽大的紫袍,坐在一个长条案子之后。 其身后则是两排腰间挎刀,威风凛凛的侍卫。 那大官,一挽袖子,“啪”一声拍响惊堂木,怒目喝道: “台下妇人!” “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本青天大老爷~为你做主!” 而一个妇人粉面朱颜,云鬓花辫,跪在地上哭哭啼啼,以帕巾掩面,以独有的戏腔哭啼道: “大人!小民冤枉哇!” “我家夫君,是汴梁八十万禁军教头!姓林,名冲。” “今被高太尉设计陷害,要杀了他的头。” “还请大人为小民做主,呜呜呜呜呜~” “嗯...” 那大官一捋胡子,眼神溜溜的转,同时摇头晃脑,旁边的锣鼓齐响,唢呐齐鸣,刹那间,大官瞪着眼猛地怔住,其余的奏乐戛然而止, “死罪可逃~活罪难~免!” “本官,判你夫君林冲,刺配沧州!” “........” 这戏班在顺天府可了不得,极有盛名,专为富豪权贵唱戏,演一出戏对于寻常百姓来说那可是天价。 “好!” “好哇!” 宾客们吃着瓜果,目不转睛,或点头称叹,或拍掌叫好,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戏曲盛宴。 而在这繁华热闹的景象背后,府邸的主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正端坐于主位之上。 旁边是他的三妻四妾莺莺燕燕的女眷,往边上则是些白家的半大小子,他的孙子孙女儿,再往边上则尽是白氏家族的远房之类的,其血缘距白孝儒这一支相隔甚远了。 只见那老者衣着华肃,头戴文士帽,两鬓花白,长须落胸,脸上的皱纹与斑点尽述说着岁月的无情。 他双目细长,一脸和睦,握着一根紫檀龙头拐杖,眼神里流露出满足与欣慰,自小到老,独好看戏这一爱好。 此人正是白孝儒! 今天是孙子的大喜之日,也是家族荣耀与富贵的展现,他的心情自然无比喜悦。 “好戏!当赏!” “小吴,给这些戏子赏些银子。” “是,老爷。” 白孝儒身旁的一个中年人,点头应诺,随即喊来十余个仆役,每个人都端着一盘盘白花花的银子,姓吴的管家一声令下,那些仆役泼水般将白花花的银子泼到了戏台上。 这番举措将那些宾客看傻了眼,都纷纷惊住了,这白家已财大气粗到如此地步了吗?! 唱戏的那群人倒没弯腰去哄抢,照样唱着,白孝儒点了点头,双手杵着拐杖,想四周的几个宾客呵呵笑道: “老夫看《宝剑记》看了一辈子,也就他们这戏班演的最好!” “你看看那个演林冲的,像模像样,真是有鼻子有眼。” 那几个马屁精立马奉承道: “哎呀,还是老爷子您眼光好。” “.......嘿,您还真别说老爷子,这戏班除了您,在顺天府还有第二户人家能请得动么。” “诶诶,老爷子您看,这鲁智深大和尚演的咋样?” 一说到戏,这白孝儒可就来了兴趣,一双老眼清澈通透,目不转睛的凝视那戏台。 “咦~演鲁和尚的这角儿,膀大腰圆,凶神恶煞,比林冲可是差多咯。” “怪不得,怪不得,我说这鲁智深怎看起来恁的怪,就是说不出来,还得是您啊。” “........” 这一通通马屁可是拍到了白孝儒的心坎里了,顿时美滋滋的。 过了半个时辰,这出戏演完了一半,戏子都去歇息了。 恰此时,新娘子乘着大花轿,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迎亲回来了,浩浩荡荡一群人到了白府门口。 此时院落已被铺了一层红毯,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鞭炮的余烬,气氛烘到了高潮,锣鼓与唢呐声喧天。 新娘子戴着盖头,身形高挑,被新郎官一路牵引到正厅。 坐在太师椅上的,却不是白哲松,而是白孝儒和他的正妻赵氏,两个老人都一脸慈蔼和祥的注视着一对新人。 按白家的习俗,是拜完这老爷子夫妇二人再拜亲生爹娘。 不过那一对新人正要行礼之时,姓吴的管家急匆匆走到白孝儒身旁,密语道: “老爷,东厂来人,看样子来者不善,说是来拿人的......” 白孝儒闻言一愣,盯了吴管家一会儿,沉声道: “你带上护院的镖师。” “先打发点儿钱给他们,让他们走,若是不走,你便拖延时辰,等老夫亲自去,今日是我白家的大喜之日,岂容他们在这里闹乱子?!” 第157章 玩物 白高翰不过年方十七,身形挺拔,浓眉大眼,一身大红的新郎官,气宇不凡。 而那新娘虽然盖着红盖头看不到面貌,但观其身形,腰肢婀娜,玉手纤细,身材高挑,必然是个美人胚子。 这新娘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毕竟能与白家联姻的,自然家境不凡,这新娘他爹乃是朝廷的漕运都御史,主掌漕运关卡,对于白家来说可算是一大助力。 这一对新人跳完火盆后,只听那婚礼倌儿扯着嗓子喊道: “新人敬茶!” 一对新人跪下各对着白孝儒夫妇两个,话音落下,二人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了主座上的夫妇。 白孝儒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茶水,欣慰道: “好,好!” 却说此时,府外一阵喧嚣之声袭来,劈哩哐啷的尽是桌椅茶碗碎裂之声,随之是声声的求饶声。 这些杂音传来,引得屋内的众人纷纷翘首向外观望而去。 此时的白高翰与新娘也颇为紧张,二人紧紧依偎在一块儿,他有些担忧的向自己的爷爷看去。 “爷爷......” 白孝儒拄着龙头拐杖,宠溺带些安慰轻轻的拍了拍孙子的头。 “不怕,不怕啊,没事的。” 随即老者眼神有些冰冷,吩咐道: “哲松,哲竹,你们两个先出去看看怎么个事儿。” “待翰儿礼毕后,老夫再出去瞧他一瞧,我孙儿的人生大事,绝不能草草收场。” “是。” ....... 白家兄弟两个此时也心急如焚,得了老爷子话后连忙挤开人群,走了出去。 刚踏出门槛,二人心中一惊,吓了一跳。 放眼看去,竟是自家的管家被人从府门外一把丢了进来,砸翻了桌椅,此时他浑身是血还有酒菜,正在地上捂着伤口打滚。 随之却见一个浑身甲胄的彪形大汉跳进府门,指着那管家怒目呵斥,声若震雷,动晃九霄。 “瞎了你的狗眼!敢阻碍东厂办事。” “弟兄们上,围住,别放跑一个!” 这大汉蛮横一笑,大手一挥,随即府外的兵甲洪水般涌进来。 只见这些人身着锦绣衣衫,披挂半甲,尽是头戴笠盔,齐刷刷的亮出刀刃,吓得一众仆役和宾客鸡飞狗跳,掀翻了一众桌席,赶忙后退不敢妄动。 就连戏台子上的那些戏子也纷纷僵住了,站在戏台上不敢动弹。 此话一出,那些宾客吃了一惊,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东厂?!” “完啦完啦,白家这是犯了甚么王法?” “哎哟,东厂怎么跑顺天府来了?” “嘿,孤陋寡闻了吧,大眀朝哪个地方没有东厂的人那才叫怪!” “这这这...东厂的公公都找上门来了,这白家可是要完...” “先别说,这白家在朝廷也是有人的......” “........” 与此同时,白家的那些镖师也纷纷站出来抽刀相对,剑拔弩张。 “尔等小小的江湖草莽,都想造反吗?!” 一声阴冷的声音回荡而来,那些东厂的番子们都齐刷刷挪脚,自发的空出一条道路,从府外延伸至内。 旋即只见几个身着红衣,头裹赤巾的彪形大汉,抬着一顶小巧的华贵坐轿走了进来。 八个壮汉慢慢的将轿子稳放在地面后,轿子上的那人轻飘飘的挥了挥手,八个壮汉便随即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只见那轿子上的大官也没有下来的意思。 这官儿一身绯袍,头戴乌纱,腰间别一条玉带,脚穿青纹乌靴,看似有些慵懒的坐在轿子上。 他面白无须,目光阴冷,一手捏着一条绣着梅花的丝帕杵着下巴,双手上的几支长甲刀刃般锐利,傲视众人,官威十足。 万青双目扫过众人,冷冷地说道: “教你们家主白孝儒出来讲话。” 此话一出,那些镖师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更为紧张惶恐的攥紧手中的刀枪, 见这些兵卒都穿的跟那些卫所兵大为不同,加上面前这官说话声音尖细不已,恐怕...... 白哲松心下咯噔一声,挤过那些被吓到的宾客,连忙跑到万青轿前,作揖道: “小民见过大人!” “不知小民犯了何种王法,今要劳烦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啊。” 打量着面前这个中年汉子,万青眯了眯眼,不禁寻思道: 时辰还早,不妨和这些人玩玩儿...... “本官乃东厂掌刑千户,万青!” “小小草民一个,在本官面前,为何不行礼啊?” “目无王法尊卑,该罚。” 万青狞笑一声,左手一晃,那只丝帕不经意间划过飘动,撤指一弹,手间寒芒乍闪而出! 霎时间白哲松痛呼一声,膝盖咔嚓一声爆出一团血雾,身子不自觉的单膝跪倒,血淅沥的滴落。 “大少爷!” “您,您坚持一会儿,小的......” 那姓吴的管家不愧是白家的忠犬,此时躺在地上依旧关乎自家主子的安危。 “这条狗,好生聒噪!” “冷天存!将这狗杀了。” 万青冷哼一声吩咐身旁那人动手。 “是。” 冷天存稍有犹豫,片刻后走到吴管家跟前,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头颅砍了下来,提到了戏台上。 这一下却是将那些宾客吓破了胆,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而那群镖师中,却有一个突出的老者,看到那名为冷天存番子,只觉得十分眼熟,不禁眼神一颤,心里咯噔一声。 老者身旁有个年轻的女镖师,瞪大了双眼,捂着嘴有些不敢置信,拽了拽老者的衣襟,微声道: “师父,那是不是冷风师哥?他怎么......” “.......” 白哲松咬着牙强忍着不出声,他从未练过武,如今更是上了年纪,此时只感觉膝盖碎了一般剧痛,疼的后背出了一身的汗。 他却反应过来,眼前的这太监肆意杀戮自家的人,绝对是有备而来,绝不可莽撞,只好强忍着疼痛跪下磕头行礼。 “小民,白哲松见过大人。” 万青捏着帕巾,摇了摇头,讽道: “磕头不够响,心不够诚啊。” “你对本官不敬,便是对大眀朝不敬,对朝廷不敬,那便是蔑视皇上,更有大不敬之罪!” 旋即他向身旁的那彪形大汉吩咐道: “龙朔,你来帮帮他。” “这每叩一次头,你便踩着他的头来!” “是!” 龙朔抱拳应诺,嘿嘿一笑后跑到那白哲松的身旁,一只大脚跃跃欲试。 “你别欺人太甚!” 此时,从那些宾客里挤出一个满目愤恨的年轻人,正是白家的三少爷。 白哲竹上前,直视万青双目,冥冥感觉这太监有些眼熟,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来不及细想,不卑不亢的说道: “大人,我白家在朝廷还是有些人脉的。” “我白家犯了甚么王法,你大可以明说,何必步步紧逼,损我白家颜面?!” 万青并未答话,而是笑问道: “你便是白哲竹?” 第158章 白家 白哲竹即便有些诧异这太监竟认得出自己,但依旧昂首挺胸地说: “小民正是白哲竹!” “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呵呵...莫非你有功名在身不成?” “小民不过一布衣之身罢了。” “不过家父是举人,伯父在吏部当差,不如大人放下刀刃,与我等好言......” 万青不耐烦一摆衣袖。 “哈哈哈哈…说甚么屁话!” “你若能接得住咱家三招,咱家便不刁难你们,若接不住,那你们……都得死!!!” “这……” 万青狂笑一声,双掌一拍到竹椅扶手上,借力间身影轻巧无比的飞来,好似一只要捕鸟雀的鹰隼一般。 一股浑厚恐怖的威势压迫而来,白哲竹对自身有两分信心,强提一口气,眨眼间那红极魔影杀来,他左掌急劈而出,一掌砸向万青的头颅。 不过后者肩臂一横便轻松便挡下来,随即阴狠一声调集内气。 “第一招!” 万青趁此空档,右手一晃,手上的两只长甲电光火石之间刺向白哲竹眼窝! 后者下意识一扬而出一把短刀,“撕拉”一声万青的长甲与那刃口擦边而过! “第二招!” 一招不成,万青冷哼一声,另一只手一扬一刺快的只能看见残影,那两只长甲似尖刀雷闪般刺入到白哲竹左肩,一拧一捏,穿血肉而过,爆起一阵痛呼。 这还不罢休,万青狞笑一声,无名指与小拇指闪电般撤出! 旋即血淋淋的手上另三只手指猛的掏进了那两个血洞,痛的白哲竹浑身发颤,嗷嗷乱叫,当即一肘一腿胡乱打来。 “没有内气,外功练的再勤又有何用?” 万青微微一笑,夺过他手中的短刃,寒芒一点,白哲竹手上血痕浮现四指齐断,随即万青竖劈一脚而下踹到了白哲竹小腿上,“卡巴!”一声,那白哲竹一下没站稳双腿劈倒在地上,呈一字马状,疼的他呲牙咧嘴,大腿缝处渗出了血,任凭他如何挣扎,万青一只脚踩在他腿上纹丝不动。 “三少爷!” “三弟!!!” 旋即万青的三指在白哲竹肩头一阵嗫嚅,他手头一掰,只听得“咔嚓”清脆一声,一个白色的东西从他肩头贯穿而出,白芒一闪,竟远远钉入一个蠢蠢欲动的镖师的喉管。 那镖师不敢置信,拼命的捂着喉咙,鲜血从指缝滴滴答答坠落。 众人大惊失色,转头细看去,却发现那镖师喉管上被钉入的,竟一块白色的碎骨片! 被轻易碾死一只出头鸟,白家那些方才蠢蠢欲动的镖师立马吓得不敢动弹了。 此时,白哲竹疼的全身巨颤,白花花的两排牙沾染的尽是血,一只肩低垂无力的耷拉了下去,两只腿缝撕裂般的剧痛传来,他还不罢休,哇哇大叫一声抬拳砸向万青的腹部。 “有骨气。” “不过这才第三招,咱家还想多和你玩玩呢。” 万青有些失落哀叹一声,抬掌一挡,旋即他的那只枯手顺势向上顺去,一把捏住白哲竹的手腕,那枯手将其抬起来轻轻一扭。 白哲竹目呲欲裂,撕心裂肺的痛叫起来,“喀喀喀”数声,袖管声声爆裂破烂成碎布条,整条胳膊被爆拧一圈,诡异的呈到了反面,万青双目一眯,再不过用力二三,白哲竹惨叫一声,臂膀上一条骨头带着丝丝血肉被拧断生生刺出。 “废物。” “就这三脚猫功夫,在咱家面前装甚么?” 万青低头俯视他的惨状,不屑的摇了摇头,一把丢开了白哲竹的胳膊。 他的一只胳膊算是彻底废了,另一只肩的骨头都被捏断,也算是废了,两条腿此时流血不止。 不过那白哲竹却一脸恨意的昂着头,死死盯着万青,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一般,随即使劲全力喷出一口血,妄图喷到万青身上。 万青摇了摇头。 这种硬骨头他是不想看到的。 他想看到的,是白家这群人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求饶的样子。 万青呵呵一笑,弯腰死死揪着白哲竹的头发,面目狰狞地说: “你不是想知道你们白家犯了甚么王法么?” “那咱家告诉你。” 旋即他拿出一份金灿灿的敕书,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其缓缓打开,悠悠道: “白羿儒一案,贪赃枉法,包庇亲族,不思皇恩,公饱私囊,遂打入诏狱不日问斩......其弟白孝儒私贩军器火药于建奴,资敌日久,枉为臣民,今特命东缉事厂掌刑千户万青赴顺天,将白孝儒一家逆党缉拿归案,不得有误!钦此。” 这敕书一出,四方皆惊。 万青收起敕书,幽幽的说: “咱家之前听人说书。” “说汉朝时有一吕姓的皇太后,将一女子制成了人彘,这人彘无腿无手却还能喝水吃饭过活,实在神奇。” “咱家如今却要见识见识,这人丢了手脚后还能不能活?” 随即他残忍一笑,向身后百户摆了摆手,吩咐道: “龙百户,欸不对。” “冷百户!你比龙朔心细一点儿,来,这人交与你了!” “如今现场制个人棍给咱家看看。” 话音落下,四周无论宾客,或是万青带来的厂卫,皆满脸恐惧,这太监实在太过扭曲非人...... 此时的白哲竹不再是那般坚强倔强,而是双目尽是恐惧之色,浑身抖如筛糠。 他们白家这算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彻底完了!!! 他亲伯白羿儒都被杀头了! 这下谁还保得住自家? 白哲松心如死灰,一瘸一拐的爬过去,拽住万青的衣袍,哀求道: “大人,求你别......” “饶过三弟罢!” “您有甚么事冲我来,我是大哥...” “这是你说的!” 见他求饶,万青心情顿时畅快,牙缝挤出几个字,“唰”的一声拔出身旁厂卫腰挎的一把刀,使劲一戳穿透了白哲松的手,将他钉在了地上。 随即万青作势便要砍掉白哲松的胳膊四肢,不料此时白孝儒冲了出来。 “松儿!竹儿!!” “你们怎么.......” “你是何人,竟敢来我白家放肆!” “老夫乃是正德一十九年的举人.......” “即便是东厂,也不能肆意欺虐...否则休怪老夫告知皇上!” 白孝儒满腔怒火,他杵着拐杖,腿脚倒是伶利的跑到万青跟前,举起拐杖便要砸下去。 万青双目寒芒一闪,一耳光甩出将那白孝儒打翻在地上。 “老不死的东西。” “再嚷嚷拔了你舌头!” 白孝儒毕竟是个年老体衰的人了,这一巴掌竟直接被万青打晕了过去,此时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父亲!” “父亲啊......” 白家兄弟两个,此时哀嚎不已,不过一人的手被钉在地上,一人双腿尽废动弹不得。 “办喜事是吧?!哼哼...咱家给你们办成丧事!” 万青心里满是畅快,指着那屋,恨声吩咐道: “去将里面要成亲的那一对奸夫淫妇揪出来!” “是!” 数十个厂卫冲进那屋子,拽出一个脸色煞白的新郎官和一个新娘。 此时,一个宾客中一个大腹便便,衣着光鲜的中年商贾小心翼翼的过来,抱拳陪笑道: “大人,这白家人都在这儿了,我们这些商贾可都是好百姓啊,您能放我们......” “咱家讲话,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万青不满的暴戾一声,头也不转的伸出一手,撤指一弹,寒芒闪过那肥胖商贾头颅上爆出一个血洞,轰然一声倒地。 “没咱家吩咐,谁也不准走。” 第159章 暴戾 那肥胖的商贾被万青一招打死,其余的宾客尽瑟瑟发抖。 至于那一对新人,更是被厂卫的刀架在脖子上,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唯有白哲竹和白哲松兄弟两个大哭不已,白哲松的手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白哲竹则是被众多厂卫用刀架着脖子。 “爹呀!” “爹......狗官!” “拿刀来!” 万青接过刀,满目狰狞的走到白哲松跟前,手中的刀刃起起落落,挥洒一片又一片的血,三下五除二竟卸掉了白哲松的四肢,宾客中有些人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而那些厂卫风轻云淡面色如常,见怪不怪了...... 白哲竹再不似方才那般镇定,他的大哥此时成为了一个人棍,躺在血泊中不断地嗫嚅。 躺在血泊中的本应是自己...... 万青官袍被溅的尽是血。 他望着地上的人棍,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微笑。 随即又命几个厂卫将昏过去的白孝儒拽住,他那年迈的身躯被轻飘飘的提了起来。 “将这老贼的嘴给咱家撬开!” “是!” 那名厂卫随即粗暴的将白孝儒的嘴撬开。 “老贼……” 而万青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个铁钳,他呵呵一笑,望着白孝儒嘴上那处血洞,捏起那狰狞血迹斑驳的铁钳便往老者嘴中递了过去。 “爹!” “狗官!!!有甚么冲我来!!” “....” 万青如若没听见诸多辱骂,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他得意的钳住一个软滑之物,旋即单臂猛地向外一拉扯,伴一声非人哉撕心裂肺的嚎叫,只见万青手上的钳子扯出了一条血淋淋的长舌,一把被丢在了地上。 “呜呜呜......啊啊呜呜......” 白孝儒双目瞪的出奇大,老脸全然在震颤,稀里哗啦的往外喷血。 望着那老人的痛苦惨状,万青不禁咯咯笑了起来,随即用丝帕擦了擦手上的血。 伴着白家兄弟两个人的哭喊渐渐歇止,众人都头皮发麻,只觉得这太监丧心病狂如同一只恶鬼。 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哭声传入万青的耳中。 他扭头看去,却是一个女娃在那群宾客中哭喊,旁边站着一个妇人,俩人都盯着那具肥胖商人的尸首低声啜泣。 “你们几个,将这老贼的牙拔了。” 万青呼出一口气,将手中的铁钳扔给手下厂卫,那几个厂卫诚惶诚恐的接住铁钳。 他向那小女娃招了招手,温声道: “来,过来。” 那小女娃眼里闪着泪花,拽着她母亲的衣襟,吓得小脸煞白,慌张的一个劲的摇头。 冷天存上前两步,脸上有些担忧与不安,又夹杂着些许的恐惧,他抱拳劝阻道: “公公,这......” 万青方才那张温和的脸转眼间变得凶神恶煞,怒目一瞪甩出一巴掌,其力道之大竟将前者一下打翻在了地上。 “滚!” “废物!让咱家帮你除掉不该有的妇人之仁......” 那小女娃的母亲紧紧抱着女儿,旋即仓皇无措的跪下哐哐磕头,涕泪交加的哀嚎。 “大人,大人!我家闺女才不过八岁啊,求求您,求您放了她......您有什么让我来,求求...让我代她去死!” “我们不是反贼啊大人!” “......” 万青满脸的不耐烦,轻轻的捏出一根针,手腕一摆,撤指一弹,一道寒点在众人眼前转瞬即逝,顿时那妇人头上爆开一朵血雾,旋即尸首倒地,其余宾客避之不及,唯恐祸及自身,那小女娃扑到母亲身上,哇哇大哭起来。 “娘啊!” “娘!呜呜呜呜呜.......” 万青又随手甩出两枚银针,女娃身旁又有两人爆出一团血花尸首倒地,他满目狰狞的暴虐一声。 “过来!!!” 这下吼叫彻底吓住了那小女娃,她也不哭了,依依不舍的分离母亲的尸首,恐惧的向万青走了过去。 万青缓缓蹲下来,牵起女娃娃的小手,擦了擦她小脸上的泪珠,那张令人畏惧的脸竟露出一抹温和,有些笨拙地劝慰道: “不哭......啊,乖,呵呵。” “你是坏人。” “你杀了我爹,我娘。” 却不料万青并未大发雷霆,而是抚着女娃那柔嫩的脸蛋,认认真真的问道: “好娃娃......你说,皇上是好人吗?” 那女娃瞪着惊恐万分的双眼,点了点头。 万青笑了笑,问道: “咱家是皇上的奴婢,皇上是好人,咱家还能是坏人不成?” 小女娃怔了怔,不敢答话,万青见状,温和地说: “你的爹娘都没有死,只是去了地下。” “你想去见他们么?” “嗯!” 女娃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却听万青柔声道: “呵呵好,乖,你背过身去闭上眼,一会儿就能让你见到爹娘了。” 那孩子有点迟疑,不过她随即就转过身去,紧紧闭上了双目。 万青起身,将刀扔给了冷天存。 “还愣着干甚么?去,送她去见爹娘。” 冷天存捂着肿胀的面颊,抬头望着阴晴不定的万青,硬着头皮提起那柄刀。 万青拍了拍后者的肩,在他耳边轻语道: “要么她死,要么你死......” 冷天存提刀,身前那幼小的身影,感觉手里的刀刃沉重万分,只有使尽全身气力才能提的动。 “你都杀了那么多人,差这一个吗?!” “你师叔是怎么死的......” 万青那道阴冷的声音响起。 是啊! 我为活一条命出卖了镖局,出卖了师叔。 我为活一条命,为他做尽了脏事坏事腌臜事啊! 到头来,我不过是一条狗,我活成了一条狗啊!!! 我杀了那么多人......但我只是想活下来,何错之有?! 我的命,是我的,我要活下来! 所谓的仁义道德,我还有么?! 这遮羞布,不要也罢! 今日,不差这一个! 两个呼吸间,冷天存紧闭的双目再睁开时尽是冰冷与凶残,紧促的呼吸逐渐平缓,他内心下了决定,挥刀便要落下。 “孽徒住手!!!” 一个白发苍苍却极为精壮的老者从镖师人群点出,“嗤”的一声拔出一柄剑,寒芒乍现,火星溅出两点,电光火石之间便将冷天存手中的剑挑飞,保住了那小女娃的命。 冷天存被挑飞了手中的刀,随即一愣,猛地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师...师父。” “冷风!孽障!” “为师怎会收了你这助纣为虐的孽徒!” 第160章 师父 曾鹤卿凝神望向那有些仓皇无措的冷天存。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使一个熟知的人变得陌生改头换面。 面前的冷风虽还是自己熟知的那般模样,但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陌生感,他不知道发生在自己徒弟身上的事。 随即曾鹤卿心中油然而生诸多复杂之情,愤恨、疑虑、惊讶以及丝丝的愧疚.......痛心疾首道: “冷风,五年!为师打探了你的消息整整五年!” “五年前,你跟你师叔路过京师,你师叔死了......而你从此之后杳无音讯,白老爷派出好多人去京师找你,可你为何不回来?如今还恩将仇报,诛戮无辜嗜杀成性.......”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五年前究竟发生了甚么?你师叔究竟是被何人所害?!” “快跟为师说啊!” 眼见自己的师父虽还是往常那般严厉,嘴上骂着“孽徒”,但此时心急如焚的追问,说明他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徒弟的。 但他仍不知所措,他不敢将自己所作的事抖出来。 “师父,我…我……” “您不要再问了!” 曾鹤卿连番追问,将冷天存问急眼了,他低吼道: “我师叔张日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他就是想独吞押运的钱财罢了!要不是我跟官府报案,白孝儒如何得那批脏银?” “孽徒休要胡言乱语!我师弟平日里为人节俭仗义,安分守己,怎么在你嘴中就成了个十恶不赦的小人?!” “冷风,你究竟怎么了?!!” 冷天存不禁哀求道: “师父,求您别说了!您快跟万公公认个错,不然.......” 曾鹤卿一听此话,不禁惊诧万分,他扭头了一眼万青,随即冷笑一声: “认错?!” “冷风?老夫何错之有?徒儿,你变了,你变得让老夫认不出你了......” “白家对朝廷若是有罪之人,你们诛之无过!如今却对手无寸铁的孩童下手,便是残害百姓,不仁不义!人人可得而诛之!” 他看出来了,冷风支支吾吾的不敢答话,分明就是惧怕那个阉人! 恐怕五年前那件事,与这太监脱不了干系! 曾鹤卿恨铁不成钢的沉声质问: “侠之大者,以民为基,以国为重!恃强凌弱这等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事,岂是我等所为?冷风,为师教你的都忘了吗?!!” 眼见那老者喋喋不休,咄咄逼人,五年前的那件事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万青双目一凛,一声怒喝,大手一挥让手下厂卫扑上去。 “老匹夫!唧唧歪歪个甚么?你有何能耐在咱家面前品头论足,东厂办案,你竟胆敢阻挡,杀无赦!” “给我上,将这乱臣贼子拿下!” “是!” 众厂卫蓄势待发,一声爆喝,调转刀头,齐刷刷操刀杀向那老者。 “东厂鹰犬,助纣为虐,也好,今日老夫便清理门户,替天行道!” “尔等死不足惜!” 曾鹤卿,一边扭头向冷天存凝神道: “孽徒,老夫待会再收拾你!届时便让五年前那件事清清白白水落石出!” 这些厂卫可都是从东厂精心挑选而出的高手,个个身手敏捷矫健,绝非等闲之辈,想要轻易将其制服并非易事。 然而面对如此豺狼环伺,曾鹤卿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镇定自若地横剑一挡,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犹如夜空中绽放的绚丽烟花一般夺目耀眼。 其余的厂卫见状,一个个面露狰狞之色无言挥舞着手中的双刀,如饿狼扑食般朝着曾鹤卿齐齐砍来,仿佛一阵疾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但曾鹤卿的动作比这些厂卫还要迅速得多! 只见他身形一闪,刚中带柔,飘忽不定,其招式轨迹让那些厂卫难以捉摸。 细看可以发现,曾鹤卿所施展的招式之中隐约透露出数分天山派的独韵。 其每一招每一式皆是凌厉无比,直取敌人要害之处,力求一击必杀,而且他的出剑与挡刀之间转换自如,毫无破绽可言,尽显大家风范。 转瞬之间,曾鹤卿已然成功地刺死了十余个厂卫,鲜血飞溅,缓缓流淌开来,场面可谓是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一群废物饭桶!都退下!” “老匹夫口气如此狂嚣,让咱家来会试试你的成色!” 眼见手下厂卫都不是对手,万青狞笑一声,单腿在地上轻轻一点,干瘦身躯犹如离弦之箭,绯影一闪就直向那杀来,随之便是数道银针闪着寒芒杀将来,后者大惊,想不到这太监竟有如此神速! 曾鹤卿一把擒起一个厂卫挡住那数枚暗器银针,随即用力将其甩向万青。 可谁知那万青非但不躲,对自己手下竟照样心狠手辣,全力两掌劈在那厂卫身上,那厂卫来不及惨叫,只是撕拉一声,身躯俱裂,脏器四溅,鲜血飘然化作漫天血雨洒落而下。 万青心中无声狂笑: 这便是葵花二层巅峰的威力!!!不枉咱家苦练日久! “这心狠手辣之辈,竟连自己人都下得去狠手!” 曾鹤卿低骂一声,飞身抬剑便抵万青的一对魔掌,万青右掌凌空虚劈,地上轰然一响开裂出数尺方圆的一个浅坑,接着这反弹之力,他鹰隼般的双目锁准老者,落空而下便是无数密密麻麻的银针,曾鹤卿虽年老,但反应不减当年,“顶顶当当”的绽出无数剑花将那些暗器弹飞。 二人斗了二十来合,你来我往,万青实在太过快,神出鬼没,变幻无穷,那掌法威力极大,曾鹤卿疲于招架,逐渐落了下风。 “老东西你不过如此!” 万青狂笑一声,身形一闪,那道绯红的身影瞬间凌空一掌劈出,这一掌却并非打向曾鹤卿,而是扭头直接一掌劈在了一旁的女娃娃身上! “丧尽天良的畜生!” 曾鹤卿怒骂一声想替那女娃挡下那一招,不过他已然晚了! 何况万青那一掌力道何其之大,女娃喷出口血雾,还来不及喊叫,滑落一道血线便被一掌劈飞了出去,转瞬间那幼小的身躯爆开重重血雾四分五裂,煞为骇人。 “啊哈哈哈哈.......” “咱家是刀俎,尔等是鱼肉。” “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得逞后万青不禁丧心病狂连声狞笑,趁此空挡爆出一股强悍内气,曾鹤卿强忙提一口气,长剑凌空急刺“叮叮”数下弹飞了两枚暗器,却不料万青那道魔影已然到了!他的手腕竟悄然间被万青狠捉,万青阴狠一笑,单掌间至纯至阳的内力霎时溢出,顺着他的右腕一路拂过,只听一串咔咔脆响爆竹般响起,一路响到肩头。 “啊啊啊!!!” 曾鹤卿毕竟是练了一辈子武的武人,只觉得自己整条臂膀的骨头尽皆碎裂,疼的满头大汗却强忍着没喊出来,万青的手掌过处,他的手臂好似被抽光了筋骨一般,软软耷拉下去,再也动不了半根指头。 所幸他的反应并不算慢,高手对决,只此一瞬,惨败霎时便至,他痛呼一声,身形一扭便是一记阴腿扫杀向万青的头。 “晚了!” “可怜你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一阵阴风呼啸而来,万青丝毫不慌,只是呵呵一笑,另一只袖管“簌”的滑落出了三根银针到指缝间,电光火石之间便直刺进曾鹤卿扫来的腿上。 曾鹤卿惊呼一声,趁此间隙,万青阴狠暴戾的一喝,再凌空劈出一掌,“咔嚓”一声直打断了曾鹤卿的小腿,旋即五指成爪,猛拍向老者的天灵盖。 第161章 欺师灭祖 “住手!!!” “快放了我师父!” 说时迟那时快,万青自觉脊背发凉转身闪走,竟是一个年轻女子尖叫一声持剑刺来!一记围魏救赵之策解了曾鹤卿的围。 一剑得逞后,那女子扭头一脸愤懑不解,冲着不知所措的的冷天存怒喊道: “冷风师哥!师父危难之际你竟袖手旁观!” 冷天存一愣。 “我.......” “贱人,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你师父?!” “死来!” 万青被偷袭一招,不禁恼羞成怒,心中火气大盛。 那陈卉倒是不依不饶剑剑杀来,万青气极反笑,撤掌一劈,那女子抬剑便挡,不料一股极为狂暴的内气袭来,片刻间她手里的剑刃竟如同一件脆弱的瓷器咔咔作响! 随后那剑身在那股恐怖内气逼迫下裂出道道碎痕,随之“砰”的一声寸寸断裂化作丝丝铁屑! “什么?” “卉儿快走!!!” 她还来不及惊诧,万青大笑一声,飞身而下携一股阴风当即竖劈一掌,霎那间一掌印拍在了陈卉的背后,震的她哇的一声喷出一片血雾。 “萤虫之芒也敢与皓月争辉?” 一声冷笑落下,陈卉痛哼一声,齿缝血如泉涌之时,还握着手中的断剑猛刺万青双目。 见状,万青反倒丝毫不去抵挡那断剑,而是另一只掌再次打到那陈卉的后背! “给咱家死!!!” 伴一声狠辣的叫喊,陈卉噗地一声哇哇向外吐血,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呜呜的叫着,随之便哇哇狂吐各式夹杂着乌血的脏屑碎块,显然命不久矣。 解决完这两个麻烦,万青脚尖轻点地面,一个翻身又点到其余的厂卫肩头,如若一只燕雀轻巧无比的回到坐轿上,那竹椅却不动分毫。 他翘起二郎腿,振臂在竹椅上一拍,掌握大局后双目尽是得意,道: “尔等草寇贱民,公然忤逆皇上旨意,妄图袭杀朝廷命官,万死难消罪孽!” “冷天存!” “咱家命你将这老反贼处死!” 冷天存心中咯噔一声,但在万青那阴冷的目光下不得不提刀走到被打残的师父面前,踌躇不前。 此时,一个年轻的镖师挤出人群,双臂振呼,义愤填膺,激昂万分。 “弟兄们!老镖头平日待我等不薄,如今他老人家有难,我等岂能坐视不管?!” “跟他们拼了!” 人群中响应的镖师寥寥无几,又站出来几个,总共不过十来个人,其余人皆低眉顺眼,不敢抬头装作没听到,不敢妄动半分。 他们这些镖师也不过是为白家干活的苦力而已,又跟他人有几分情谊可言? 一年到头来都是走南闯北,算是将头别再裤腰带上挣钱,但哪个不是将自己的小命看的万般金贵? 眼下这明摆着送死的事,大部分人都是装聋作哑不敢轻举妄动。 那名起头的年轻镖师一脸看透了众人的模样,指着那群人,咬着牙恨道: “好好好!!!” “一群白眼狼!贪生怕死之辈。” “世间有所生者,有所义者,舍生而取义者,当之为大丈夫!” “生者......义者.......呵呵,还真有傻子信啊。” 万青闻声望去,淡然皱眉不屑的喃喃自语,不满的捏出一只精致的绣花针,单手绣花捏出撤指一弹。 那年轻镖师身上爆出一道血雾,一下子单膝跪倒在地,随之那些大义凛然的话戛然而止,剩下几个人螳臂当车般冲来。 “龙朔!” “卑职在。” “将这几个贼人拿下。” “是!” 龙朔恭候许久,此时能大开杀戒自然欣喜不已,一身泰山派的正牌武功全力发动,排山倒海厮杀而去,一时间断臂残肢,心脏肝器乱飞,那几个镖师自然不是对手。 不过半炷香,所有妄图反抗的镖师都被龙朔血腥镇杀。 曾鹤卿的一只腿一只胳膊被废,此时瘫软在地,死死盯着面前这个自己熟悉却又陌生的徒弟。 “冷风,为师劝你,回头是岸......” 冷天存双唇嗫嚅说不出一个字,他盯着自己的师父,这个曾经抚养自己长大的人,已经是白发苍苍。 这个人犹如父亲一般,虽没有那般亲切,却从来都是严厉教导自己。 人,要走正道! 但,自己出卖了镖局,出卖师叔,出卖一切。 自己堕入了邪道!自己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侠骨绰绰,路见不平的冷风了。 “.......” “我不叫冷风,我叫...冷天存!” 语罢,冷天存双目尽是冰冷,当即一刀挥下,曾鹤卿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不及万青吩咐,冷天存竟提刀主动缓缓走到奄奄一息的陈卉身边,陈卉筋脉俱碎,五脏六腑尽损,口吐鲜血,痛苦扭曲的在地上挣扎着,望着来者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师哥......你!” “让师父一个人走未免太孤单了,师妹,你和师父去吧,一路走好。” 冷天存轻轻蹲下,温柔的一双手拂过陈卉的发鬓,就好似一个大哥临别亲妹妹一般。 他的眼角闪出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冰冷所替代,径直挥刀而下,人头落地,他的脸溅上血。 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从此之后,再无冷风,唯有一个冰冷嗜杀,欺师灭祖的冷天存苟活于世....... 他提着两颗人头,放在万青的坐轿之前,叩拜跪下。 “禀报公公,贼人曾鹤卿,其徒弟陈卉已伏诛!” 见状,万青一拍大腿,欣慰的笑道: “好!哈哈哈哈........” “今天存改邪归正,洗涤污秽,步入正途,可喜可贺,也是该干正事的时候了。” 万青猛地站起身,掏出千户腰牌。 “传咱家千户之令,血洗白府,鸡犬不留!!!” “是!” 此时白家的灾祸才算彻底降临。 那些厂卫不似乱兵那般奸淫掳掠的杀人,而是出招极为阴狠,一击毙命。 万青一声令下,所有的厂卫包括龙朔,冷天存二人即刻抽刀砍杀向那群呆滞的宾客、奴仆丫鬟、戏子以及白家人等。 一时间场面鸡飞狗跳,混乱不堪,上百名厂卫漠然杀人,刀刀致命,不论男女老弱,一律杀死,没有一个人敢反抗,都是争先恐后,死后尖叫着掀翻桌子向后拥去。 ....................... 企 鹅 群:!!! 第162章 仇报:白家覆灭 此时白府一片哀鸿遍野,喜庆的气氛转瞬间凝结成了血腥的杀戮场。 场面已然被杀的血流成河,厂卫都是东厂的老手,杀起人来干净利落,不分是非,见人便砍,见人就杀 屋檐下的灯笼被飞溅了血,无言轻轻摆动,犹如在诉说着这场注定的惨剧。 石青板上,逃命的人们留下了一串串慌乱的血脚印。 那些曾经嬉笑的孩童,此刻只能蜷缩在亲人的怀抱中,捂住耳朵,试图躲在母亲怀里隔绝外界的惨状。 原本为新人准备的嫁衣被踩踏在泥泞之中,那抹鲜红与地上的血迹相融,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大婚的锣鼓声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刀剑相交的尖锐和断断续续的惨叫。 即便哀嚎声不绝于耳,万青悠闲地踏步下轿,一步步踏过粘稠的血,却仿若置身事外。 他在白哲竹的充满仇恨的凝视下,自顾坐在一张红木桌前,桌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他慢条斯理地斟茶,那清冽的茶香与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形成了鲜明的比较。 万青的眼神深邃而平静,充满杀戮的四周,身旁无论死多少人,似乎只有手中的茶能引起他的兴趣。 随着茶水倒入杯中,他轻轻吹去漂浮的茶叶,杯中的茶水波澜不惊,宛如他的心境,不为外界纷扰所动。 “你......究竟是谁?!” 伴着声声哀嚎惨叫,万青轻抿两口茶水而下,嗅着那股令人痴迷的血腥气味,神清气爽。 万青淡然瞥了他一眼。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 “还记得,当年被你们害死的王老实一家么?” “额......” 白哲竹一脸茫然, 万青早有预料他的反应,不过风轻云淡的摇了摇头,付之一笑。 “算了,一个草芥的名字,不提也罢。” 他弯下腰,在白哲竹耳边轻语。 “告诉你,咱家原来的名字,叫做王庆。” 白哲竹皱着眉头努力的想了半天,最后有些疑惑,将他反复打量起来,脑海中猛地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是你?!” “当年,那个佃户贱民的儿子?” “没想到啊,你......你成了一个阉人,成了东厂的千户?!” “哈哈哈哈,即使你大权在握又如何,你知道当年你娘在老子手里死得有多惨么?!老子将她的头打爆了!” “你哥哥叫什么王喜是吧,老子各大酷刑给他上了一遍!” “还有你嫂子那个小贱人,被十几个死囚.........哈哈哈哈哈哈....” 白哲竹自知难逃一死,情绪激昂,竟变得疯癫起来,口沫横飞,临死之际只想给面前这个阉人更多的阴影。 不过,并未如他所愿,万青并未被激怒,而是轻描淡写道: “草民之命,戮之有何错?错的不是你们,是没钱,没权的王老实,王喜,还有那个王庆。” “今日,错的也不是咱家,而是你们白家不够强,不够狠。” “如若当初尽早除掉咱家,何至于你们白家有今日。” 白哲竹没想到这阉人一套歪理竟还有点道理,气势弱了三分,黔驴技穷了。 万青一把攥住白哲竹的头发,将他的头扭向那些手无寸铁,被屠戮的白家人,像是指点一群牲畜般,低声道: “看看你们白家这些人,他们的命,在咱家一念之间,今日不论老少都得死,任你说再多,也妄变不了现状。” 他一把松开白哲竹的木头般的脑袋。 “呵呵,时也,运也,命也!” “败王庆者,是你们,成万青者,也是你们!” 万青低语一声,刹那间整只手剖开了面前人的胸膛。 看着白哲竹,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公子哥,曾经将自己当作虫子看待的人,那副不可置信的痛苦扭曲面容,捏住那颗怦怦跳动的心。 这些人的生杀夺予都在自己一念之间! 他顿时觉得自己心底的血释然开来,双目猩红,血迅速通胀全身,默然无语用力将那颗心捏爆。 万青眼角滑落一滴清泪,沿面颊坠落,随即被他迅速用衣角狠狠抹去。 只有草芥贱民,被践踏的弱者才会掉眼泪! “哈哈哈哈......” 万青站起身,在火光中放声狂笑,一股指点江山的浩瀚气势蓬勃而出。 “儿郎们,给咱家杀!一个活口不留!若有遗留,拿尔等是问!” ............ “嘿嘿嘿,痛快痛快!” “今日俺老龙终于杀了他个痛快,啊哈哈哈哈!” 而百户龙朔放声狂笑,蛮熊一般的体魄令那些人望而生畏。 逃窜的人们犹如受惊的老鼠一般东窜西跑,而他却不是家猫,而是一只残暴的猛虎。 他野蛮横推而去便是两记铁锤“砰砰”落下,所过横扫之处一片狼藉残骸肉泥。 这还不过瘾,龙朔时而丢下铁锤,他不曾忘记在白莲教时那种杀人的快感,时而徒手将人似小鼠般捉起。 一把将其尸首撕裂为二,刺啦爆出团团的血,粗蛮的脸上尽是血腥。 “杀!!!杀!” 他算是最卖力的一个。 他几天不杀人便浑身瘙痒难耐自觉乏味,此刻大开杀戒自然畅快无比。 只见他整个人包裹在重甲之中,双目血红怒目圆瞪,满脸血迹,大嘴几乎咧到了耳根,狰狞十分,一身甲胄尽被血浸染,双手各执一柄大金瓜锤。 那些妄图反抗的镖师或是奴仆活活砸成了肉泥,不论老弱,尽皆砸死锤扁为血泥,嗜杀成性,毫无人性可言。 而冷天存杀死自己师父与师妹后,看样子是彻底斩断了过去。 他的双目尽是冰冷,夹杂着些许的麻木,虽不似龙朔那般残暴凶狠,但血腥杀戮起那些镖师毫不手软。 那些昔日的同僚跪地求饶,尽被残杀,就连那些跪地啜泣求饶的妇人或是孩童,统统被他指挥厂卫乱刀砍死。 昔日所谓的同情、仁慈、怜悯、不忍,纷纷被刀截断,被血蒙蔽。 花轿旁,一名新郎官衣衫不整,手中的团扇掉落,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中,双目无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的亲爷爷被人拔去了舌齿,受尽折磨死去。 他的父亲被人彘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他的亲叔叔被那太监掏去心肝...... 而他的新娘躲在不远处,头上的红盖头早已不见踪影,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恐。 不多时被一个狂暴的莽汉大笑着将佳人拿捏起,在尖叫与撕心裂肺的痛呼中被活活剖出脏器。 他甚至还没见到自己妻子的模样,婚庆,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屠杀中,变得支离破碎。 无尽的恐惧过后是不知为人的麻木。 白高翰迷茫的抬起头,那个太监笑吟吟的走过来,一记寒芒闪过,脑门上流下了血,眼前那些人的身影逐渐模糊...... 死寂的沉默被尖叫声和哀嚎声所取代,大红的装饰在血雨腥风中变得暗淡无光。 这幕景象,如同一幅泼墨山水画,被随意地沾染了血迹,再也看不出原本的色彩。 终于,在一声声绝望的呼喊中,哀嚎与求饶之声渐息,整个白府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残阳如血,映照在那些横陈的尸体上,入目之处皆是不瞑目的死尸,死状凄惨。 地上血流成河,红绸未撤,喜字尚在,却已无人欣赏欢笑。 青石板上的血光与远处火光交织,映照出人们惊恐的面孔,似乎在诉说着这场屠杀的残酷与血腥。 白府上下算上仆役、丫鬟、掌灯、门房、厨子、护院等,以及镖局的镖师,全部的白家人以及来往宾客,几近千人。 上至八十岁奴仆门房老人,下至襁褓中白家的妾室婴孩,都没躲过毒手,一朝一夕尽被诛戮,白府血流成河。 ................... 作者感言: 到此为止,本书已经写了有将近40w字,可以算作剧情的中期了,一路来,有坎坷,有艰险,并且本作是作者的第一本书,有的时候总是想放弃,但是我自己作为一个多年的黑文爱好者,最痛恨的无疑是太监这一行为,总之,作者是会坚持完本的。有人说主角就是作者心境的反射,他们是作者的另一面,我对此是同意的,作者历来对反派主角是情有独钟的,本作的主角,他可以算作王振第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反派,他是个毫无人性的太监阉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心情不好时每每写到主角的嗜杀、复仇、背叛,我也会身临其境般的受到感染,我想说,他是一个鲜活的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历史上主角这种人物比比皆是,显而易见地说,历史只会比小说更夸张。 这本书从2022年的冬天开始码字,时至今年夏发布,所取得的数据以及评分,作者是不怎么满意的,可能这是慢热不符合大众口味的原因,但是无论如何,既然有始,那就要有终,万青会迎来属于他的人生高光时刻,也会得到他应有的结局,至于作者码字慢这个问题,作者会竭尽全力保持不断更保持每天一章节,其实作者还有很多很多的想法与创意,等着这本完结后想在新书中大展身手,最后感谢支持,诸君共勉。 ............ 企鹅群:!!! 第163章 矿监税使 戏台上,锣鼓已停,戏子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地的残花败叶,一池的汪汪血水。 死不瞑目的尸首似乎在诉说着那一场场人间悲喜剧,厂卫们在千户的有意放纵下,匆匆尽情将金银珠宝,翡翠玉石收入囊中,全身上下的口袋盛了个盆满钵满,即便如此,对于白家来说这些财宝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书声琅琅的书院,如今门扉紧闭,墨香难觅,这是白氏宗族中年轻一代的私塾,此时四处散落着幼小的尸身。 千姿百态的字迹,被血迹斑斑所覆盖,那些懵懂的眼神,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 曲径通幽之处,别有洞天的花园,如今血斑丛生,无人问津,尽是抄没家籍的身影。 那些争芳斗艳的花朵,如今只能在梦中重现,而那杀戮飘向远方的声音,已是渐行渐远。 血腥过后便是抄没其家产,清点钱财。 一个负责清点财产的厂卫校尉手捧精湛的瓷瓶过来。 “禀报大人,这是从白哲竹宅邸搜出来的丹药,请您过目。” “嗯?” 万青抓起那个瓶子,自觉有些眼熟,拧开瓶口一闻,便是一股熟悉的气味。 顿时他一瞪双目,他想起来了这东西,却不知道这种丹药叫什么。 只是记得上次在金刀三匪那里劫来的丹药,与手上这东西气味色泽一样。 “这些东西还有多少?” “这丹药,约莫每个镖师的房中都有一瓶,算下来数目非少。” “这东西......形似污泥,气味苦涩,入口稍甜,这些是用于驱寒解毒的药,回京后放在咱家府上。” “不知大人您要这些丹药......” 万青笑而不语,拍了拍那负责记账簿小官的肩,亲自向他怀里塞进一锭硕大的金元宝。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 却说白家的人被残酷的诛杀殆尽。 白家分布在各地镖局的镖头与管事,多是白家的远系旁脉,血缘疏远。 有的嗅出了些许危险的味道,尽早交出了全部家产乞求保全一命,有的在浑然不觉中被官府冠上罪名,下狱冤屈而死。 就这样,白家经营近百年的基业被朝廷收没,充入国库。 枝叶硕茂,人丁兴旺的白家就此没落凋零,整个顺天府中,白家的黑白两道的产业树倒猢狲散,在东厂的支持下,白家的产业、土地、宅院等都被启家所吞并。 启家实力再次大增,因祸得福又成为了顺天的霸主,还更胜一筹,自然喜不自胜。 在东厂万青等人回京之时,启功大手一挥送来五十五万两白银,整整由一百多个奴仆挑着沉重的担子,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边际。 东厂的众人回京后,将在白家网罗的罪证呈报。 这下就不止是白家,与白家联姻的陈家,漕运巡抚陈可盛,漕运都御史陈景和被弹劾罢官,下狱后不明不白死在了昭狱,陈家被抄家。 就连跟白家有礼送往来的官员,也纷纷被查办,轻则罢官免职,回家颐养天年,重则人头落地,全家抄没。 空出这些官位后,不出三五日,很快就有了接替其官位的新任官员走马上任。 一时间,官场上下血流成河。 文武官员人人自危,为求自保之下纷纷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不过多数官员都成为了东厂提督曹公公的门客。 官场上下,哪个人不是对白家的覆亡原因心知肚明? 众大小官僚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都清楚,白家的覆亡,并非是什么私贩军器,并非所谓霸占土地,欺压百姓,目无王法,而是他们得罪了东厂。 东厂这一番极为血腥的报复诛戮,杀死了起码上千人,却给那些蠢蠢欲动的异党官僚一记警告。 锦衣卫与御马监那边的诸多人马也被东厂捉住污点,呈报圣上裁断,顷刻间许多的文武官员被罢官免职,捉进昭狱,元气大伤,裁撤去了众多的良将兵员。 此时的朝堂异声渐歇。 看似平静下来都在东厂曹公公的掌控之下,实则不然,锦衣卫与御马监即便身受重创,但皇帝如何不懂得权衡之道? 皇帝不想让东厂一家独大,锦衣卫可以被弱化制衡,但绝不能被裁撤,也绝不能让曹太清只手遮天,在皇帝的调停下,这第二场杀戮才被终止。 待万青一行人回京后,备受督公的待见。 众人被李公公亲自摆宴款待嘉奖了一番,他对万青也甚为器重。 毕竟他的心腹张容死在了山东,目今东厂之中虽不乏高手,但万青这种武功超群者依旧算得上鹤立鸡群。 曹公公之意,是让他带心腹去往江南之地。 江南一带自有宋一朝迅速发展,其人口繁衍很快超过北方,可以说江南才是朝廷的赋税重地与产粮大省。 有几个文人敢公然唱反调,妄言朝中有奸邪之辈,在各地开设讲堂宣扬说教,简直不把曹太清看在眼里。 他们之中,有的曾任朝廷的文渊阁大学士; 有的曾在朝中官居内阁首辅; 更有几人乃是当今文坛墨客的领袖,深受学子崇敬,其号召力可谓是一呼百应,不可不重视。 曹太清想要收拾这些人,明面上不好下手,万一那几人暗地在江南给朝廷找麻烦,其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他只好派万青暗中搜刮这些人的罪证,时机成熟之时将其一网打尽! 另外江南的那些富户以及骄兵悍将,都需好生整治一番。 恰巧这几日苏杭织造局监督太监,江南矿监税使王温告老还乡,这一美差空了出来,朝中的诸多太监都眼红的盯着这个位置。 因此曹公公亲自向圣上请旨,暂命东厂掌刑千户万青来担任江南矿监税使。 矿监税使! 这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监税小官。 他一个东厂掌刑千户尚是个正四品武官,对于这一个官职自然有几分瞧不上。 虽说这官职虽小,但他油水可出奇的大! 在这一个小官的位子上待一个月,其捞的油水可堪地方官积累一辈子了! 于他人而言,这可算是个天大的肥美差事! 但是对于万青来说,这个矿税监使官位实在低微,且他想要的不是钱,他的钱如今多的已经八辈子都用不完,因此这样一个炙热无比的位子,在他万青眼中还不如升官来的有用。 李公公见他面色没多欣喜之色,便暗示说。 圣上要他做这矿监税使,不希望他“于国无用,在其位谋其事,可要万万从心而行......” 上一任江南矿监税使王温就是因为办事不力被革职,被迫告老还乡,圣上可不希望他万青是第二个王温。 万青心里难免嘀咕揣摩,皇上是何意思? 临别之际,他将曹公公与圣上交代的三件大事牢牢记在了心间。 其一,暗地里搜罗那几个老东西罪证; 二,整治当地的骄兵悍将; 三,好生“秉公守法”,好生“收税”,万勿“徇私枉法”。 第164章 白瘸子 却说白家被剿灭后,排行老二的白哲兰也难逃厄运. 他先是被言官御史弹劾,后被朝廷勒令罢官免职,回京途中莫名其妙被一股土匪截道杀死。 不过,这还远未结束,余烬还未熄灭。 但凡与白家有一点牵连的人都会被官差抓去拷问。 恰巧顺天府的官吏被大换血,新上任的地方官都忙着搜捕白家的余孽,想多抓点人向东厂提督曹公公示好立功。 ............ 破败的小院隐匿于密密麻麻的草木之中,岁月的痕迹在其墙上斑驳交错。 瓦片残缺不全,几根干枯的树枝从裂缝中探出头来,随风摇曳。 一条泥泞的土路自此穿肠而过,与其余几十座同样破败的土屋相连。 他们都算是白家的佃户。 院门半敞,吱呀作响,一股沉寂的气犹如被泥土所覆盖,两旁的石凳已被风雨侵蚀,上面布满了绿色的苔藓,石凳旁,几株顽强的野花从石缝中长出,点缀着一抹生机。 一个脸色阴沉的男子,衣着单薄,瘸着一条腿,扛着锄头一瘸一拐的合上门。 小院的角落里,有一口破旧的水井,井壁长满了青苔。 绳索已磨损不堪,桶身更是破败不堪。 这口井见证了小院的兴衰,曾经的清泉如今已干涸,只留下一片死寂。 瘸子走到木桶前,使劲将冰砸出一个窟窿,随即捏起一个冰块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嚼着吃了。 小院的主屋显得尤为破败,屋顶的瓦片在风雨的侵蚀下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时不时有几片瓦片从高处滑落,摔碎在地。 屋檐下,蛛网密布,偶尔有几只昆虫在此停留,探寻着一丝生存的可能。 门楣上的对联已被岁月侵蚀,字迹模糊不清,只能隐约辨认出几个残缺的笔画。 室内的情形同样凄凉,几件缺腿少脚的桌椅,一张破旧的床榻,床上的被褥已经发黄,散发着一股霉味。 墙壁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字画,画中的山水已被尘埃覆盖,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一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它孤零零地挂在墙上,显得格外孤单。 妇人听到屋外的动静,忙向外张望而去。 她裹着一身洗的掉色的棉袍,面色枯槁,双唇惨白,一张脸刀条般消瘦,两只双眼皮,眼睛汪汪的大,头上只有一支簪子,随意将夹杂着灰黑二色的头发盘起,细看去她脸上各处都有瘀伤,青一块紫一块的。 不过见自家男人回来了,此时仍挂着张笑脸迎了出来。 “当家的,回来啦。” “嗯。” 那瘸子将锄头“哐啷”一声丢在地上,也不搭理这妇人,径直迈进黑咕隆咚的屋子。 几个人围着一张黑的油亮的木桌,沉默无语,只有“呼噜噜”的吃饭声。 那几个黑黢黢的碗里只有零星几个米粒,桌上的摆了两只破碗,一个里面是腌的咸菜,一个里面放了两三个黑黝黝的窝头,寒风呜呜的不时吹进来,几个人的手都冻得皲裂了。 瘸子是一家之主,他不发话,那妇人和几个娃娃也不敢出声。 他咔吧将一块黝黑软烂的咸菜丢尽嘴里,呼噜一声喝了口米汤。 “昨日我呆在田里没回来,是给血之日,你忘了么,为何没去老爷府上。” 那妇人细嚼慢咽戛然而止,怯生生的瞥了一眼自家男人,声音细弱蚊虫,放下碗筷。 “奴家......奴家昨日去了,不过去的半路上,听人家说......白家被官府抄没了,人都死了,四婶也说,官差正在四处抓白府的人,就赶紧跑回来了。” 瘸子慢慢的放下手中的碗,两个呼吸后勃然大怒。 “怎么可能?你这毒妇,怎能胡说!” “老爷的亲弟弟可是在京城当大官,二少爷在别地儿当知府知府大人,官差怎会来抓我自家人,你这贱人说个谎话连个眼都不眨。” “老子看你是巴不得我白家被抄没,当年那点破事你还没忘?你这贱人!今天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瘸子的一排黄牙东倒西歪,口沫四溅,他越说越气,看着自己媳妇那副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打。 “别打我娘!” 一个六七岁的男娃尖叫一声后跑过去将瘸子挥在半空的手死死抱住。 瘸子怒目圆瞪,噼里啪啦的一把掀翻桌子,抬手一耳光将那男娃打翻在地。 “小野种反了你了,滚犊子!” “再嚷嚷老子连你一起打!” 话音刚落,这瘸子骂骂咧咧的对自己媳妇拳打脚踢,劈头盖脸的一顿狠打。 另外三个小娃娃约莫三两岁,惊恐的蜷缩在角落汇成了一团,哇哇大哭起来。 “娘!哥哥!呜呜呜呜........” “爹,别打我娘啦!” 瘸子呵呵一冷笑,指着那最大的岁数的男娃。 “这可不是你们亲哥哥!这是哪儿的野种,你娘才知道。” “收拾完这贱人老子再来收拾这野种!” 瘸子转身便拿起一只碗砸碎在妇人头上,血一下子就呼呼流了出来。 这还不罢手,他旋即面目狰狞的拳打脚踢,那妇人蜷缩在地上挣扎,转眼间她已是伤痕累累,血流满面。 “你这贱人!娼妇!破鞋!”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姓白。” “老爷好心留了你条命,给我瘸子赏了三间房,给我们吃穿用度,你还想怎样?你恩将仇报,就这么记恨我白家的人,恨不得我们都死光是吧?” “老子打死你个白眼狼。” 妇人一声不吭地挨着打,整整四年,她就是如此挺过来的。 第165章 名字 妇人一声不吭地挨着打,整整四年,她就是如此挺过来的。 而她原本有一个要嫁的高大俊朗的男人。 可是这一切都在六年前被白家毁了。 自己的婆婆被白家三少爷活活打死。 公公和自己的男人都冤死在了狱里。 而夫家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弟王庆,更是生死不知,只知道他打死了几个狱吏跑了,这几年来她一直在打听他的消息,可是根本没人听说过这个人,杳无音讯,八成也是死了吧。 她被白家绑走后,任无数人蹂躏,成了一个没人要的破鞋烂货。 瘸子姓白,原在白府做下人,没有名字。 也是瘸子偷偷给她塞些吃的,带些水,她这才活下一条命。 白家的三少爷兴趣使然,用完她后并未将她杀死,而是将她赏配给了年近四旬,腿脚都不利索的瘸子。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自己男人的种,她忍了,她选择苟活于世。 自从瘸子娶了她,他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也想不通,为何瘸子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唯独回家后俨然一副不苟言笑,气势汹汹的一家之主的模样,稍有不慎便对自己拳打脚踢。 此时此刻,瘸子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媳妇的那副令人厌恶的皮囊。 即便这个贱人如今过的不如意,面容枯槁,身形干瘦,也难掩她当年那风姿绰绰的模样。 自从娶了她,由此,瘸子心里蔓延滋生一股股恨意。 即便这个女人为自己生养了三个孩子,可心底那股恨意如何也消散不去。 越打越恨她,越恨他越打。 我娶来一只破鞋,所遭受的一切白眼嘲笑,都是因为这个娼妇破鞋! 这个贱妇每个月去白府给血,还要跟那些下人乱搞! “老子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三少爷将这么个破鞋许配给自己,让她每月去白府给一次血,说是用她的血来炼制东西,不过是想顺便想瞧一瞧她的丑态罢了。 他怎会不知道,其实自己媳妇受的种种屈辱,都是被逼的,都是拜白家所赐。 瘸子愈发疯疯癫癫的打骂。 “你的那点脏血,有多金贵?敢违抗老爷的成命......” “狗日的给你脸了,三天不打就皮痒.......老子起的比鸡还早去地里干活,养着你和这个小野种,连你也瞧不上我!” “连你也瞧不上我!” 瘸子气喘吁吁的打得累了,感觉裤腿被一只小手攥住了,扭头一看是那个野种又爬了过来。 他一脚碾在小野种的手上反复蹂躏。 “白狗子野种,松手!不然老子打死你。” 那小男娃长得端端正正,有鼻子有眼的,一点都不像挤眉歪嘴的瘸子。 他一滴眼泪也没掉,就是抱着瘸子的腿不撒手,平静的话语波澜不惊,空洞的双眼中都是恨。 “我姓王,你不是我爹,我不姓白。” “等我长大以后,要给娘报仇,杀了你。” 瘸子凝神看着自己口中的“小野种”,瞬时脊背有些发寒,想不到这个孩子竟是如此恨自己。 不行,绝不能让这小子长大成人! 先下手为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瞬间,脑海中的这个想法潮水般涌出紧接着这个想法便难以遏制,他面色一狠,转身从灶房提出一把菜刀,一瘸一拐的就走了过来。 “小杂种,那我先杀了你!” 吓得旁边那三个小娃娃哭声戛然而止。 那妇人尖叫一声扑到儿子身上,将他死死搂的在怀里,她歇斯底里的喊着,哭着,宛若疯魔。 “你要杀我儿子,那就先杀了我!杀了我吧瘸子!!” “反正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贱货,烂货,那我这条烂命,不要也罢!” 瘸子从未见过媳妇发过疯火,此时竟眼神一颤,不禁动摇了。 此时,却听哐啷一声,外面两扇大门被踹开。 “白瘸子是哪个?快滚出来跟我们走。” 几人本闹得死去活来,此时却不约而同的循声向外望去,竟是两个官差铐闯进来,这二人各手执一条水火棍,一条铁镣铐。 瘸子扔下菜刀,连忙笑脸迎了出去。 两个官差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这厮走个路一跛一跛的,八成就是那个白瘸子了。 “你就是白瘸子?” “是是,差爷,我就是,不知二位.......” 他还未说完,两个官差不由分说便拿一双铁沉的镣铐往他双腿上拷。 白瘸子一看这阵仗,吓得双腿乱跳,急忙道: “二位......二位差爷,小的是在白府当差的,平日里可不曾干过甚么偷鸡摸狗的事啊,您二老是不是捉错人了。” 其中一名官差脸色一沉,甩手就是一巴掌将瘸子打了一个趔趄。 “费什么话他娘的,爷们抓的就是你!” 白瘸子陪笑连忙掏出两枚铜板,塞到了另一个官差的怀里。 “差爷,您可否细说说。” 两个官差脸色一缓,悠悠说道: “这是朝廷的旨意,白家在顺天府贪赃枉法,私贩军器,圣上降旨治顺天白家的罪!白家就被东厂的公公抄了家,灭了族,凡是跟白家有粘连的人,统统拷回县衙审问一二,由县太爷发落!” “啊!” 白瘸子一惊,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再不敢反抗任由两个官差将他拷了个结实。 “这.......这,白家不是有人在京师当大官么,怎么这么就轻易就被抄家啦。” “哼,那京官大还是皇上大啊?白家再有钱又如何,到头来这生死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二位差爷,那小的就是个佃户,虽说也姓白,可跟那白家没甚么关系啊。” 两个官差拉上瘸子就往外走。 “诶,这我二人就管不了啦,这是县太爷下的令,县太爷呢是听府尹大人的令,这府尹大人就是听京官儿的令了,行了行了你别废话了,快跟我两个走吧。” 这瘸子刚被拉出来,只见家门前这条土路上站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男人,有的正被官差从屋里拉出来,有的正挨着官差的揍,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白家的佃户,也都姓白。 瘸子被拉着渐行渐远,有些不舍的转头向后望去,家门口出来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将一些碎银子塞到了官差手里。 “二位差爷,这是一点儿孝敬,二位拿去喝茶吃酒,还请多关照一番我家男人。” “放心放心。” 两个官差会心接过银子,将跑过来的妇人一番打量。 “这瘸子长得贼眉鼠眼,老了吧唧的,他这媳妇儿长得倒是不孬。” 另一个官差直摇头,嘴里念叨着“可惜,可惜了.......” 瘸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妇人,眼眶湿润,嘴唇嗫嚅,嘴巴一张一合,等妇人叹息一声离开后,望着她甚么也没说出来。 或许是冥冥中感觉到,这一别便是永远。 那妇人临走,刚踏入家门时,模糊的听到背后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照看好娃们......” 夜已深,妇人和她的四个子女并排睡在一张炕上,将门闩的严严实实的,竖着耳朵听着屋外寒风呼啸。 白家没了,瘸子走了。 这是数年来,于母子几人来说,唯一一次最为心安平静的夜晚。 “娘,给我起个名字吧,弟弟妹妹们都有名字,那个瘸子不见了,我也想要个名字。” 六年来,瘸子不准这个“野种”拥有名字,白家也不允许。 平日里瘸子只叫他“野种”。 妇人攥紧身旁的小手。 “娘不认得甚么字,不过孩儿啊,你自生下来,就背负着深仇大恨,要不就叫仇吧,但娘不盼着你去报仇,去杀人,做坏事,娘只希望你高高兴兴的活着,能活的很久很久,但是你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血恨,你是王家的人,不能忘。” 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 “我亲爹姓王是吗?” 妇人点了点头,“嗯。” “那我就是姓王,名字叫做仇了。” “我是王仇,我也有名字啦,嘿嘿哈哈哈。” 王仇有了名字,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 吹灭烛火后,无尽的黑暗中妇人揉搓着王仇的小手低声呢喃。 “仇儿,仇儿啊,娘想让你快快长大......” ..................... 企鹅群:!!! 第166章 江南 这一行,万青只带了冷天存、龙朔与李国栋三名心腹和十来个用来使唤的下人。 十几人赶路近一个月,这才从北方京城来到了这江南之地,从北至南,从土匪山贼无数到寥寥无几,无一不展示着江南——整个大眀朝最为繁盛顶级的诸个大省。 雨中,江南风景如画,乡野风貌依旧生机勃勃。 沃野千里,良田千顷,梯田层叠,稻香醉人。 青砖瓦房掩映在绿柳之下,炊烟袅袅升起,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农人的生活与自然息息相关。 这一看,这江南不比北方的严寒那般折磨,果真宜人而居,每处州府尽是,鸟语春香,烟花柳巷,茶馆酒楼,眼之所及,目之所触,行人如蚁,极尽繁盛,果然名不虚传! 即便万青一路已然低调行事, 那知府竟早已率一众文武官员出城三十里外迎接这万公公。 虽说这矿监税使品级不高,却是有大权在握。 这可是专门给圣上收钱收税的心腹太监! 且能在一众太监中脱颖而出,那必然是有大背景的人物。 况且据他所知,这位新任的矿监税使还是东厂的掌刑千户,正四品的武官,还是在山东生擒白莲贼首的太监,就连武功也深不可测! 而他这个知府也不过是个正五品,出城相迎也无可厚非。 毕竟这等权势极大的人物,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知府能得罪的起的。 再者说,若能得这位公公的提拔,那自己岂不是.......嘿嘿嘿... 见到远处一竹椅轿上的那绯色袍子大官,知府和其余的文武连忙跑上前去,纳头便拜,谄媚道: “下官杭州知府蔡清明,在此恭迎税使大人!” “起来吧。” 蔡清明顺势而起,一副仰慕已久,钦佩至极的模样。 “税使大人,果然如传闻所言,神气昂昂,英武不凡!不愧是生擒下白莲贼首的大人!您一路奔波疲倦,想必辛劳至极,下官早在城中备好了酒菜,就候您赏脸与下官一同,” 万青凝神望着脚下黑压压一片的官,盯着那膀大腰圆,通体肥胖的知府许久,却未答话,而是莫名其妙地说: “呵呵,江南果然富足,就连你这小小的知府都吃得肥头大耳,是咱家一路来见过的地方官儿里面,最臃肿的一个。” 蔡清明跪着的肥胖身躯如若顽石不动弹分毫,转念一想只是心里一惊,莫非......这公公是在怪罪自己贪墨之事?! 可如今的官场有何人不贪啊?可他又如何得知,嘶...... 刹那间蔡清明那白嫩肥胖的硕大额头渗出丝丝冷汗,莫非是由于自己招待不周?可自己都出城相迎如此之远了...... 他还是觉得小心为妙,蔡清明谨慎的陪笑。 “这......” “公公说笑啦,非是下官,而是这杭州乃鱼肥米盛之乡……..下官难免吃得多一些,下官备好了酒宴,还请大人移驾.....” “不必了,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且带咱家到官署,你们就自行散去罢。” 万青摆了摆手,让轿夫抬着直接进城了,原地只留下一群一脸懵的官员。 他却没和这胖厮玩心眼的心思,他方才一句不过无心是调侃,哪知道这胖厮想这么多,此时懒得和这胖厮闲扯,他只想尽早的升官!尽早完成曹公公所言。 如今他这身份官职,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大权在握,只有他万青自己心里清楚,这一个小小的千户屁都不算! 一个掌刑千户,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能在十年之内从一个底层小小的厂卫混成堂堂千户,于常人而言八成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是他万青却远满足不了这一个小官! 他很清楚,能当上这千户并非仅是因为自己的武功高强,而是源于自己对东厂忠心不二,武功也算上等,能有今天,只不过是源于曹太清与李汝玺的提拔而已,纯粹是因为自己当狗当的好,当的乖罢了! 想自己为东厂拉拢来启家的势力,帮他李汝玺夺回黑玉断续膏,帮朝廷平定山东白莲教叛乱,帮他曹太清活捉贼首白玉莲,为东厂挣足了脸面,哪一个少了自己的身影? 即便立下如此汗马功劳,可到头来自己却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东厂千户,一个微末的四品武官! 光是这一个小小的千户,就用了他整整六年的时间,更何况这六年以来他屡立大功,却极尽奴颜媚骨,还被翟家指使的言官御史给弹劾,差点就丢了乌纱帽,朝不保夕,担惊受怕。 接下来要想再升官,成为那东厂提督一品级的,只怕没个三五十年是绝无可能了。 再者说他头顶还有四位东厂同知太监! 虽说这千户官职距那东厂同知只差一品级,但于万青而言,二者之间却犹如相隔十万八千里远,一个同知对自己都成了可望不可及的位置! 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东厂那四个同知的位置是绝对固定的,那四个老家伙不死,自己就绝无可能在东厂再升官。 可他等不及了! 他想要更多,更大的权力!要想升官,要想取代那四个老家伙,就只能讨曹太清的欢心! 这一次,他志在必得,立下功后必要成为曹公公的心腹,将那四个老家伙踢下去! 石桥遍布,跨越碧波荡漾的流水,游船轻划,船夫的号子与小调交织成一首首水乡的歌谣。 商户众多,皆是叫嚷买卖之声此起彼伏,行人驻足,讨价还价,娼妓妩媚,招揽过客,千声万语,好不热闹。 亭台楼阁间,长廊曲折,花木扶疏,湖光山色相映成趣,夹杂着文人雅士的舞文弄墨, 翌日,万青着一身青袍,手拿一把折扇,风度翩翩的不像个武夫,倒是像个文人书生了,他无视耳边那些嘈杂叫卖,径直走进一家客栈,其中人来人往,江湖侠客,数不胜数,小二忙迎过来。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既不打尖儿,也不住店,倒是要个雅间,慢饮橘茶,坐观北海,静听佳曲儿,倚剑除邪,闭目识人。” 万青面露微笑,却说的莫名其妙,旁人一听必是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这小二依旧笑容不减。 “来,您这边请。” 小二将他引到四下无人之地,唤来掌柜,掌柜是个身材消瘦,精明矮小的中年汉子,小二在他耳边低语一番,掌柜的眼珠溜溜一转,抱拳笑道: “客官,您不打尖不住店,却是要饮哪门子的茶,听谁人的曲儿,作甚么乐啊。” 却见万青扇子一折,一幅千里江山画作哗啦展开,悠悠道: “东风苌水春冰茶,西葬殡仪夏杨曲,南淫书虫秋墨邪,北来离人冬寒乐。” 掌柜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道: “地镇南岚一派东山千古秀。” 万青道: “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二人便如此一句一答起来。 “万里长城万里长。” “千山枯树千山广。” “拨开云雾晴天日。” “逆贼人亡家破时。” 待这一句出来后,掌柜纳头便拜。 “东厂杭州暗哨管事赵大能,参见千户大人!” 第167章 乍到 “起身吧,将收罗来的卷宗情报悉数交予咱家。” “是......是。” 赵大能诚惶诚恐的起身,恭敬十分,却想不到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人竟是东厂的千户! 东厂的眼线暗哨遍布各州,若有用处,以暗语交接,有的暗哨管事虽说有个东厂的职称,却一辈子都庸碌无为不被启用。 他赵大能在东厂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档头,手下就管二十来号人,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恐怕也就是面前的千户了,如何能不紧张? 于是乎,他连忙将多年来积累的卷宗掏了出来,整整齐齐摞了一大堆,恭恭敬敬的给万青摆在了案上。 “千户大人,这些是自卑职上任以来,从太丰二十年所记载至今的。” 万青随手翻弄起来不禁眉头紧锁,这一看不知道,一看却是心下一松。 这处的暗哨想比与北方那些名存实亡的暗哨,却是细致万分,精简有度,管理有方。 其中上至江浙藩王的接迎送娶,田产交付,中到权贵富商,宗派豪门的贪赃交易,下至寻常百姓的喝茶聊天,民间习谈,风俗怪事,其记载无不详细至尽。 万青眯眼道: “两广槟榔王沈三财,呵呵,有点儿意思。” 赵大能补充道: “大人,这槟榔王沈三财原是广西人士,多年前跨省倒卖槟榔获利,而南人多喜食槟榔,于是这沈三财便发了横财,家资巨硕,他一人发了财,便将全族迁到了江南,百姓称之为槟榔王。” 万青冷哼一声,一把将手里的卷宗拍在案上,蔑笑数声阴冷的说: “一介小小的草民,不务农事,投机取巧,走狗屎运挣了几个臭钱,却敢称王称相,是不是再过些时日这厮便要称作皇帝了,此人颇有家资却不思皇恩,如何配拥有如此家资!行商走贾之人果真误国误民。” 嘴上说得如此,万青已然对这摈榔王沈三财动了心思,这厮号称槟榔王,家产如何也得有百万之巨罢,不错不错,是个可堪下刀示众的鸡。 赵大能点头哈腰。 “大人所言极是!” “沈三财为人豪横,其家奴都不将人放在眼里,为祸一方,您能出手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这几日,那沈三财却还要办个寿宴,大请江南权贵豪门......” “这里面所记的都是沈三财这些年以来的罪证,请大人查看。” 赵大能抽出一本泛黄的本记恭敬地递过来。 万青接过来却没看,放在了案上胸有成竹地说: “不急,不急。” “对付这草民,咱家有的是手段,还不至于使那些阴招,随意一道政令便足以让他倾家荡产了!” “大人英明。” 万青又翻看一了多半个时辰,将江南一地错综复杂的势力了然于胸,最后他翻看到了此行最为主要的四个人物! 他眉头紧缩,看了半天逐渐舒缓下来,轻蔑笑道: “赵大能,你这所记的颇为全面,呵呵,甚么江南四大文魁,咱家看来,不过是勾栏听曲之徒,闲逛妓窑之辈,还美名其曰为饮酒对赋,畅议政事,这些文人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也就是这个夏严有点儿意思。” 不过赵大能沉声道: “大人,这人无完人啊,就凭这些东西,恐怕拿这几人没甚么办法。” 万青笑道: “哈哈哈哈,咱家知道,要是光凭这些东西就能收拾他们,还用得着咱家出手么,不过于咱家而言,要收拾这几个不过覆手之劳,这四人中除了夏严外,其他无外乎伪君子耳!” “别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干好你的活便是,重重有赏。” 手上的这些黑料,已然将那所谓文人干的事揭露的一丝不挂,在圣洁的面纱被撕去后,所剩的只不过是凡夫俗子最为裸露的面目。 这江南的四大文魁,正是夏严、徐正、范麒鸿、张擎苍。 四人在文坛上享誉盛名,在诸界有着极高造诣。 若说这夏严,此人在大眀朝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夏严曾经乃是当今皇帝的授业老师,为官清明,治国有方,官至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被文宗加封太子太师、少保、少傅,文宗皇帝对夏严青睐有加,十分器重。 后来文宗驾崩,当今皇帝年少登基,而时任首辅的夏严大权在握,大搞变法,虽说百姓欢喜,却惹得官场上下天怒人怨,群官激愤,太丰初年夏严被迫辞官告老还乡。 而徐、范、张三人的威望相较于夏严却要小很多了,这三人的政坛名望虽比不过夏严那般威望,却在文章、书法、山水墨画上享誉盛名,备受士子推崇。 万青翻阅一遍与那四个老家伙联系密切,来往频繁的江南士子,所谓的青年才俊,他认为,这也不过是一群只会舞文弄墨的花架子,不足为惧! 看到最后,倒是又有一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诸葛渊虚?” “为何对这诸葛渊虚只有寥寥数笔?” “回大人,这诸葛渊虚来历极为神秘,我等也只知此人原籍川蜀,到江南后且跟四皇子有所牵连,卑职不敢深查,只怕.......” “嗯~” 万青心下一惊,四皇子?!他居然会出现在江南?!同时将诸葛渊虚这个名字牢记于心。 究其根本,他是绝不愿意参与皇储之争那些事的,若稍有差错恐怕就是万劫不复之地,可得慎之又慎。 他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六年,竟也在这处烟花柳巷之江南,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第168章 槟榔王 江南的几个大的宗派广办试武大会。 前十名的武者都有银子可拿。 第一名的武人可得八千两白银,第二名武人可得五千两,第三名白银三千两,其余十名以内的武者均是五百两。 而对于常年游走江湖、浪迹天涯的武夫来说,前三名可得的银子无疑是一笔巨款。 最主要的是前三名的武者还可以选择加入那些大门派! 这对于那些年轻的武夫来说可算一次契机,能得到那些名门正派长老们的指点,自己的武功只会更上一层楼!日后行于江湖也有了一个强硬的后台。 虽说历年来这些试武大会虽说是多个宗派创办,其银两却都是沈三财来资助。 因此沈家在黑白两道广受赞誉,深得那些江湖豪用刮目相看。 沈三财自家的槟榔生意也得益于此,更为红火,远途贩运一趟沿途中竟也无土匪山贼拦截。 一路上试武大会,风风火火,挂起红灯笼,大张旗鼓,沈府提前派了众多的短工,来搭建演武台,游侠散勇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却说万青刚回到税使官署,便见府中竟整整齐齐的放着三五担的金银! 书吏满脸讨好谄媚的迎上来。 而万青一听手下书吏说是沈三财派人送来的,当即勃然大怒,一脚将这几框金银踹翻,怒气冲冲的两个巴掌甩出,身旁两个书吏哀嚎一声人仰马翻。 “没咱家的吩咐,你们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收下来这些金银?!” 两个书吏被打翻在地上,着实吓了一跳,想不到这公公反应如此之大,捂着脸歪瓜咧嘴,哭丧道: “大人,这几担的金银足有五千多两,已经不少啦,上一任的王公公也不过是收了三千两白银......” “这.......这...大人,那沈三财的下人非要来送这些金银,小的实在拦不住啊。” 看着这几个捂着脸,冤屈无比的书吏。 万青强压下心中怒火,缓缓舒了口气。 这两个书吏原来误以为自己嫌这些金银少啊。 这二人虽说位卑言轻不入流,却都是官场上下收税多年的老油条,今后要走账,还多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他阴着张脸喝骂道: “这么点儿钱,看看你两个那副德行!” “你们两个,若下次还敢自作主张,肩上的那头颅也没必要顶着了!” “罢了。下不为例,且去账房一人领十两银子吧,便当作咱家赏你们的。” “派人将这些金银,分毫不差的给那沈三财送回去!别想动这里面的手脚,坏了咱家大计小心要了你们的小命。” 打了一棒子又给了颗甜枣,万青衣袖一甩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是...是是,小的遵命,小的遵命!” 原地那两个书吏望着万青的背影不知所措,但总之又领了五两银子,连忙跪地叩头称谢。 二人相识苦笑一二,也不知新任的税收大人有何大计,竟要将这些金银悉数退还?! 实在是怪哉怪哉! 莫非这万公公是个大清官?! 不过无论如何,与上一任税使王公公相比,这位万公公真是颇为暴戾,还是少惹为妙。 二人揣摩不透万青的心思,对那两担金银的歪心思瞬时烟消云散,是夜赶忙将那些金银退返到了沈府。 翌日傍晚时刻,沈三财才亲自登门拜访。 他沈三财信奉的,无外乎和气生财一理,和于财前,和可生财! 跟那些当官的搞好关系,必是没有亏吃! 如何搞好关系? 那就是往外送财!送出去,和了,财又能源源不断的回来! 历任官员就没一个不爱财的! 唯独这一个新任的税使将重金退走。 说到头,不就是嫌钱少吗?! 那老夫再给你五担子金银又如何?这些金银财宝也不过是老夫家产的九牛一毛。 沈三财带着下人,又亲自拉来五担金银,信心十足,昂首阔步迈进税使官府。 他在大堂稍等片刻,却见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年轻公公无声无息的迈了进来。 呵呵,还真不过是个年轻人,没甚么城府,心急气盛,狮子大张口就跟老夫要银子。 不过嘛,银子老夫多的是,却要看你办不办事,听不听话了。 心里如此盘算轻蔑着来人,沈三财面上毕恭毕敬,当即跪地叩首。 “草民拜见税使大人!” 万青缓身坐在主位,也不说让他起身的场面话,不禁阴阳怪气地说: “哟,您堂堂的王公!槟榔王,怎可屈尊给咱家一个小小的芝麻官行大礼呢?这不是折煞咱家吗!” 顿时沈三财老眼一蹬,心里咯噔一声,瞬息间反应过来这公公兴许是说的调侃话。 “大人说笑了,小民这哪敢有甚么王公之称,无非是常年赚几个辛苦钱,恶名远扬,不过是百姓私下随兴而叫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还请大人您万勿当真。” 万青冷笑一声,抬手一把打翻手边一个茶盏,碎屑飞溅到沈三财身上。 “好一个只赚辛苦钱!” “你私下与当面儿叫有何差异,江南之夷民,只知你个槟榔王,却不知我大眀各地的亲王!你这名号还真是响当当的!王来王去,却无朝廷敕封,这不是有异心是什么,今日不管你,明日你岂不是就成皇帝了!咱家看你是想篡位谋逆!” 他一直以来总觉得自己槟榔王一称有些别捏,却如何也不知是哪别扭,今日却总算知道了! 何况自己“槟榔王”一称,也是板上钉钉,人尽皆知的称号! 一瞬间,沈三财如遭雷劈,百口莫辩!他竟忽然感受不到跪久了双膝的痛麻之感,眨眼间面红耳赤,吓得亡魂皆冒,只觉得一把老骨头快散架了。 “大人,冤枉啊,冤枉!小民这所谓槟榔王一说,皆是百姓的无心之称啊!小民岂敢有这心思?给小民十个头颅都不敢啊!” “呵呵,百姓的无心之称?莫非你不是百姓么!” “咱家告诉你,在这个地界儿,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咱家在这江南就是天!嘿嘿哈哈哈......” “待查明真相后,再放了你也不迟,在此之前,却要委屈你在牢里一段时日啦。” 甚么狗屁槟榔王?! 再有钱又如何,在咱家面前也得卑躬屈膝,说你是反贼那你便是反贼! 万青不禁得意的狂笑一声,大手一挥道: “来人呐!将这伪王给咱家拿下!好好的审问一番。” 一声令下,屋外冲进众多差役,一拥而上将他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 沈三财被五花大绑,心里拔凉一片,被扣了一个反贼的名号那可就完了!急得他口舌相争,满头大汗,浑身挣扎,却只能大喊“冤枉,冤枉。” 万青双目一瞥动动手指,示意龙朔凑近过来。 “先将他押入监牢,让李国栋刑讯一二给他吃点苦头,别给这老家伙整死了,你和冷天存去守着,好生看管,不可出分毫差池!” “是!” 第169章 三大派 就这样,沈三财被拷打一顿后打入死牢。 这消息一出,江南百姓无不震惊! 这沈三财家资无数,竟轻易就被一个小小的内官打入死牢,于是乎,人人只觉得这生擒过白玉莲的太监非是一般人。 不同于寻常百姓将这则消息当作茶前饭后闲谈,这下子沈家人就慌了神。 自立王号,妄图篡位谋逆! 这可是杀头,诛杀九族的大罪! 沈家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忙托用家里的所有关系和后门,想让这些人做个说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求税使衙门放人,事后必有重谢。 先是当地的指挥使司的官,又是当地的通判,纷纷去求见万公公。 意料之内,这些人都碰了一鼻子灰,吃了个闭门羹就连万公公的面都没见到。 第三日,就连知府蔡清明都亲自登门,想求税使万公公将人放了。 这下万青见了他,却不过是虚与委蛇几句,压根不提放人的事,最后蔡清明无功而返。 别说是蔡清明了,即便他的上官苏杭布政使来求,万青都不一定给他脸面,更何况蔡清明这一个小小的知府! 能如此横行无忌,只因他背后站的可是东厂,且是东厂提督曹公公,还有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皇帝。 眼见官场上的关系没用,沈家人又急忙去求那江南三大派。 这三大派正是青城派、逍遥宗和无花宫! 江湖中最为顶尖的门派无非泰山、天山、武当、普陀、少林、华山这六大派。 这六大门派几乎都在北方之地,也正是这几个门派撑起整个武林正道! 江南三大派正是独霸江南的三大门派,其势力只比六大名门正派略逊一筹,与那六个名门正派关系却也颇为融洽。 每年的试武大会,盘踞北方的六大门派中,会有几个特地派来弟子参与试武大会,也算是给这江南三大派脸上贴金了。 而此时,江南三大派也果然坐不住了。 毕竟他们办的试武大会还需要沈家的钱来支撑,沈家人来求,他们却不好拉下脸面回拒,而且江湖之中最重名声。 沈家与他们三大派关系密切,此时若见死不救,被江湖中人小看了不说,最主要可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三大派架不住沈家人一天到晚死乞白赖的哀求。 于是乎,青城派、逍遥宗、无花宫,便各自遣宗门中的长老去游说。 意思就是,反正我们宗门人派了,至于成与不成,那就是天定了。 无花宫较其他两派的势力、财力还是颇为单薄,对于沈三财的金银资助颇为看重,竟直接派去了两个长老。 这二人正是江湖有名的青袂双侠! 正是“笑伞客”花见愁,“剑胆琴心”花不语。 二人都是无花宫的长老,又是一对夫妻,进退同度,共修武功,玉剑合璧,鲜有敌手。 花灵儿是二人的亲女儿,亦徒亦女,竟也带了过来。 青城派,遣了两人。 一人乃是有着“目无尘”之称的青城派长老,申屠岚。 至于为何称他为“目无尘”,只因他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为人豪爽,眼中容不得一粒沙。 另一人正是他徒弟,江湖名号“嫉恶无常”的凌晚渡。 逍遥宗只遣了一个长老,此人在江湖小有名气,乃是“追风逐电”方时雨。 万青倒也想见识见识这几个颇具声名的正道侠士,看看这几人的深浅,便未让这几人久等。 “诸位豪杰英雄久等,大老远来拜会咱家,咱家荣幸备至,甚为心悦啊。” “无花宫长老,花见愁、花不语,见过万大人。” 花见愁与花不语二人双双起身,其余人皆起身抱拳行礼。 “青袂双侠,郎才女貌,气度上佳,果然名不虚传呀。” 万青笑眯眯地拱手回礼,扫视一眼便瞬间将花氏夫妇的外貌一览于心。 花见愁其人果然俊朗非凡,风度翩翩,人如其姓,脸上总挂着一股温文尔雅又谦让自信的笑,不论晴天下雨,总拿一把油纸伞,因此得名“笑伞客”。 “大人言重了。” 而花不语江湖名号“剑胆琴心”,可谓既有情致,又有胆识。 她的乌发似瀑,盘扎在头顶,一张多肉的瓜子脸,一双杏眼似媚似纯,正是个身材丰腴的十足美妇。 二人衣袖袍带都是青玉色,其上绣着朵朵的花纹,真乃一对佳人。 那龙朔站在万青身后,那一双牛眼像是没见过女人一样瞪得颇大,“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游离徘徊。 万青将龙朔的丑态看尽眼里,轻咳一声,将他从美梦里拉了出来,看向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问道: “这位是?” 花不语轻轻牵起花灵儿的娇手,莞尔一笑。 “这是我二人的小女花灵儿,灵儿,还不会赶快见过大人。” “花灵儿见过万大人!” 万青对这花灵儿不怎在意,便随口夸赞两句。 “早就听闻目无尘的威名,今日一见,果非浪得虚名,久仰久仰。” “……” “万大人您才是武功高强啊,不显山不露水,能生擒白莲教主白玉莲,试问天下有几人可为。” “方长老折煞咱家,咱家不过是个阉人,花拳绣腿不入流的……” 其后万青与其余几个长老打了招呼,真真假假的寒暄起来。 最为健谈的还是花见愁,倒是一副君子之姿不卑不亢,语气轻松。 方时雨不多言语,于他们逍遥宗而言,可不差那些银子,这次来自己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时不时的附和两句。 而申屠岚最为少言寡语,此时他眉头紧蹙,眯着眼思虑不断。 这个活捉过白莲教主白玉莲的太监,步履健硕,浑身有股刚正的磅礴内气,其武功难以捉摸,恐怕还在自己之上! 凌晚渡可不管这些,他当然也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但他名号“嫉恶无常”,那脾性自然火爆。 见这个死太监弯弯绕绕,就是不提及放人一事,看的他火气大,顿时按捺不住了。 “万公公说话怎如此弯绕,我等此行为何而来你怎会不清楚,放不放人还请大人给个痛快!” 不等万青发火,他身旁的龙朔便怒目圆瞪,踏出一步,一身腱肉紧绷,整个人似座小山,声似洪钟,指着凌晚渡,喝道: “我家公公讲话,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怎敢插话?!快跪下给我家公公认个错,老子便饶你条小命!” 凌晚渡年纪轻轻,能在江湖打拼下个名号也并非浪得虚名,他年轻气盛分毫不惧,脾性又暴又倔,靠的就是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有恃无恐。 “你主子还没发话,你这狗腿子便急得跳出来咬人,还真是忠犬护主啊!哈哈哈。” 第170章 破裂 “你找死!!!” 龙朔脾性本就暴戾,顿时心中杀机大盛,他哪里能容忍此子在自己面前这般猖狂,气的他面红耳赤,双目血红,当即狂吼一声,双掌噼里啪啦响起来,掌心一股真气横溢,气势汹汹便要动手。 “好了!休得放肆,退下。” 见二人剑拔弩张的要大打出手,万青双目寒芒闪烁,猛的一摆手,呵斥一声示意龙朔退下。 十二式擂手! 如此纯正的内力,莫非那是泰山派的独门内气——朗月真气?! 泰山派不是去年就被白莲教灭了么! 可为何这莽夫有泰山派的真气和武功?! 一向沉默的申屠岚眼尖异常,心中起疑,若是与这莽夫打起来,凌晚渡绝占不了便宜,当即轻飘飘的说道: “晚渡,不得无礼,你也退下。” “是,师父。” 凌晚渡方才那般的嚣张气焰霎时熄灭,恭恭敬敬的退下。 见形势不好,花见愁说了几句场面话想要缓和气氛。 万青似笑非笑,对于申屠岚师徒的做作了然于胸,揣着明白装糊涂。 “却不知诸位来拜会咱家所为何事,莫不是来给咱家送银子的。” 申屠岚是个直性人,道: “万大人说笑了,诸位豪杰也都是豪爽人,也别弯绕浪费口舌了,那在下便敞开天窗说亮话。” “我等来此,是为了沈三财一事而来,你也清楚,他老人家每年为我们三大派捐赠银两,何况每年他修桥补路,捐募赈金,施粥行善,我等都看在眼里,算得是个善人了吧。” “如今你却给他一个逆党的罪名,让天下如何服气?” “不如您开个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放了沈老,给我们三个门派一些薄面,大家都好,如何?” 万青一拍扶椅,像是听到了甚么笑话般哈哈大笑起来。 “功过是非人人都有,沈三财有功不假,却难抵其过!修桥补路,行善施粥就能不尊王法吗?!” “此人自立王号,其心可诛,罪无可恕!理应天杀地灭,更何况他已签字画押,对自己的罪名供认不讳,要想咱家放了他,绝没得商量!” “你们三大派与沈三财勾结一事,咱家还未细究,却敢在咱家面前威胁!” 不想申屠岚直言口快,不甘落于下风,惊的其余几人暗叫糟糕。 “您给这沈老的罪名,实在滑天下之大稽!指鹿为马,子虚乌有,签字画押也不过是你们的刑讯手段,屈打成招罢了,公公真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我们三大派与沈三财并无瓜葛,不过是一些礼送往来,您大可以去查!” “就怕您无中生有,颠倒黑白了!” 见这申屠岚竟如此阴阳怪气,不识抬举,这人莫不是个傻子?我万青心下杀心大盛,脸色阴沉,喝道: “放肆!” “咱家堂堂东厂千户,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岂容你在此指手画脚?!是非曲直是朝廷说了算!” “你们为一个逆党苦苦相求,莫非……你们是那谋逆老贼的同党?!” 眼见这万青又要给人胡乱扣罪名,方时雨谁也不想得罪,抱拳急忙道: “万大人误会啦!误会了,我等来此不过是做个说客,绝无意为沈三财开脱罪名,朝廷要说他有罪,我等绝不敢辩驳。” “万大人,这……我等诚心而来,绝无他意,莫非真没有商议的余地了么,我等不过是为沈家人做个说客,若再无商议余地,我等绝不强求。” 花见愁沉声道。 万青眯了眯眼,呵呵一笑,道: “嗯......要放人也不是不行。” “一千万两白银凑齐,咱家立马放人!” 一千万两白银!!! 在座诸人刚有希冀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即便是他们三大派加上沈家所有的家产总共加起来,也没有这个天文数字。 别说他们这几个门派了,哪怕是整个大眀朝一年的税收,有没有一千万两都还是两说! 这太监不是明摆着在戏耍自己么?! 这几个人被戏耍了一番,就连最为儒雅沉静的花见愁都面色无比阴沉。 龙朔一看这几个人吃了瘪,大为畅快,咧嘴出言嘲讽道: “没有钱?没有钱就滚!” “哈哈哈哈……甚么狗屁江湖豪杰英雄,还三大派,一毛不拔的穷鬼在这浪费什么口舌,赶紧滚吧,我家公公懒得再和你们多费口舌。” 凌晚渡此时忽然气愤的惊叫。 “一千万两?!狮子大开口!你们为何不去抢啊!” 既然脸面都已撕破,那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 “咱家给你们脸,你们才是江湖豪杰、英雄好汉,不给你脸,你们不过就是几条江湖草莽,卑贱似犬的叫花子而已,自己几斤几两还掂不清楚!” “今日咱家便替你们青城派好好管教你。” 万青大为不悦,这个毛头小子像个死蝇虫一般惹人厌,还不识抬举,怕是在自家宗门待傻了。 “龙朔,留他一条胳膊下来。” 这次正合龙朔心意,他嘿嘿一笑上前两步,小山一般的阴影便将凌晚渡笼罩。 “你敢!” 申屠岚挡在凌晚渡身前,盯着来势汹汹的龙朔将他拦了下来。 一时间,双方气势汹汹,剑拔弩张,一言不合便要大闹一场。 “让开。” 申屠岚不为所动,吐出几个字: “我要说,不呢?!” 万青早有预料,这个老东西的脾性江湖中早有耳闻,呵呵的狞笑一声。 “老东西还真是护犊心切,咱家数三个数,你滚开,否则咱家便派大军将你们青城派夷为平地,杀个鸡犬不留!” “万大人,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税官,调集大军,呵呵,你岂有那般权力,少危言耸听了!” 申屠岚临危不惧,行得端走得正,岂能置自己徒弟性命不顾? “我是他师父。” “要想动他,先把我打死!” 龙朔不置可否,威胁道: “那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此时凌晚渡却迈一步到了申屠岚身前,惊的申屠岚一把拍在徒弟的肩上,挤眉弄眼给他使眼色。 凌晚渡握住师父的手,将其轻轻的挪了下来,盯着他那一双忧虑的双目。 “师父,我一人做事一人担,缩头缩脑的不算大丈夫!我做的事怎能牵连青城!” 申屠岚最清楚自己徒弟的倔脾气,若是让他做个缩头乌龟,或是见恶人恶事不出手,那可是比死了还要难受,只是颇为无奈的好言相劝,夹杂着五分的担忧。 “晚渡,你打不赢他的......” “这还没打,胜负尚未可分,岂能率先言败。” 凌晚渡走出师父的羽翼,趾高气昂的指着小山一般大小的龙朔。 “想要我胳膊是吗,那先打赢我!” 龙朔嘿嘿一笑,对自己的武功信心十足,这个鲁莽的毛头小子今天只会撞的头破血流。 “好好好!” “行于江湖,口无遮拦,看你还有点儿血性,算个汉子,老子待会下手会痛快点儿!” …………..... 企鹅群:!!! 第171章 对战青城派 话音方落,龙朔的双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他猛地跃起,身体呈半圆,右手如同雷闪般击出,拳风呼啸,犹如携带着劈山裂地的邪威,这一拳打出震得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 后者猛地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下蹲,一个箭步向前冲去,有惊无险躲过,丝发被震得飘扬,身后一张座椅轰然一声都震成碎屑。 一击不成,龙朔面色一狠,盘虬般的双臂向下方肘去,凌晚渡猛地抬臂便挡,震的他单臂发麻,心下一惊,叹“好大的力道!”。 当即手脚齐齐施展,他的身形相较于龙朔倒是小巧,速度也是不慢,趁此间隙一个侧跨移到龙朔的身后,抬臂狠狠一掌劈在龙朔背上未激起一层涟漪,换了只手腾空又一掌拍到方才那处背上,竟然只印出一个浅薄的掌印。 “什么?!!我的摧心掌为何?!” 凌晚渡大惊失色,耳边一阵破空声嗖的打来,牙一咬双掌空扑到龙朔小臂,借力而出,向后腾空翻了个跟头才勉强站住脚。 申屠岚一眼就认出了龙朔的石敢当,见自己徒弟节节败退,手心不由得攥出了汗,心下暗道不妙,再这样下去凌晚渡只怕被活活打死,他一脸担虑,暗自酝酿内气起来。 不过这泰山派的武功绝学果然恐怖,只依靠蛮力的武功伤不了其分毫。 摧心掌,此乃青城派的武功绝学,依靠手掌迸发的外力,由外向内传递,一招便能将人的心肺震碎,一击毙命,而体表却不留痕迹,是一门狠辣无比的武功。 此掌与万青的葵花神掌颇为相似,却没有葵花神掌那般暴戾。 葵花神掌用的不是外力,而是依靠内力,看似轻飘飘的一掌泄出的内力是无可估量的,瞬间便能将人的五脏六腑,穴位筋脉悉数打碎,比那摧心掌的威力还要恐怖百倍,因此用葵花神掌者须要有极为浑厚庞大的内力,摧心掌相比较之下,还是神威不足,只能算作一门中上等的武功。 而龙朔背上的那一道掌印,则说明将那一掌的力挡在了体外,这莽汉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也怪不得凌晚渡惊惧非常。 龙朔背上被打出一个红掌印,竟不怒反笑,他的石敢当已然修炼到了第十重,寻常的刀枪近不了身,纯粹靠外力的武功伤不了他分毫,身子仅有几处薄弱处当心防范。 石敢当乃天下第一硬功,总共一十八重,先刚后柔,由柔返刚,最后刚柔并济。 想那贺拔岳也不过是第十七重,身如金铁,刀枪不惧,就连双目也是浑似朱玉,不惧尖锐钝物分毫。 “毛头小子,爷爷练的乃是泰山派的武功绝学,你那不入流的武功也好意思拿出来?” “死之前就让你好好开开眼!” 十二式擂手! 龙朔狞笑一声,五指成爪,步履稳健扎实,步步紧逼,双掌成虎爪,不由分说劈头盖脸打来,刹那间凌晚渡虽躲闪有度,奈何被那黑影随意刮擦一下身上就会多出几个血洞,他暗道不妙,“簌”一声翻到一张木桌上,前者那极具压迫的身形转瞬间袭来,蛮暴落下一掌,那张桌子瞬间“砰”地炸成碎屑飞了一地。 趁着那桌子爆开一团雾屑,凌晚渡大喝一声不退反进,一脚蹬在挺柱上反身打来,直借那股反弹之力抓向龙朔双目。 龙朔呵呵一笑,双臂相接住来者双掌,一股内气逼出,“砰”一声结结实实的打在后者胸口,凌晚渡力所不及,喷了口血直接被打飞出一丈多远稀里哗啦砸烂数张桌椅。 前者不依不饶飞身凌空一跃,一只巨脚“砰”地砸在凌晚渡肩上,肩骨似要碎裂般,将他死死压住。 “武功低下,还敢叫嚣,老子下手很快。” “晚渡!” 眼见徒弟大事不好,申屠岚目眦欲裂大吼一声,一腿轻点地身形一闪急得就要出手。 不料耳边一阵细微的破风声,眨眼间就是三根银针打来!申屠岚凌空转身衣袖顺势而摆,轰然将那几根银针旋了进去,衣袍一抖,三根银针叮叮落地,以柔可刚轻松接下这些暗器。 “老东西,咱家给你脸了!谁让你插手的?!” 万青双目闪烁,低吼一声,双掌猛拍在扶手整个人衣袍飘动,鬼魅一般从原地消失,再出现已然闪到了申屠岚面前,轰然一掌凌空劈出! 申屠岚心下大惊,他本就对这太监的武功有些预料,却没想到此人武功还在自己预料之上,身形简直太快了,要想躲已然来不及,申屠岚瞳孔猛地涨大,只好硬着头皮轰出双掌相接,对方那力道并不大,却是快的难以预见! 摧心掌! 申屠岚所施展的摧心掌,显而易见要比凌晚渡强的多! 不过这种武功与葵花神掌相比,却是弱了不止数倍!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呵呵哈哈哈.......” 万青阴邪一笑,调出大股内气,霎那从掌心溢出,片刻之间申屠岚只觉得掌心一阵刺痛,再低头一看竟猩红的吓人,好似要渗出血来,一股纯阳的内气从双掌肆意蔓延而来,所经之处的穴位脉络涨大一片,甚是骇人,申屠岚急忙撤掌而退,前者见缝插针,一掌劈在申屠岚胸口将其打飞。 没了背后之忧,龙朔哈哈一笑,满脸胡须乱颤,两只大手死死钳住凌晚渡的一条胳膊,猛地反向一扭,伴着撕心裂肺的哀嚎痛呼,再往上死死的拉拽,连骨带血撕拉一片扯下一只臂,脚下的凌晚渡侧臂血肉模糊,疼的全身发颤。 那莽汉满脸血腥,双手执拿断臂两端,作势将其磕在膝上,顿时白骨森森,血肉淋漓,那只断臂扯成了两半丢在凌晚渡面前,却还不罢休,狞笑一声抬脚便要将残废的凌晚渡踩死。 说时迟那时快,却有一条油纸伞挡下了他的脚,抬头却见来者花见愁! “兄台,这位小兄弟已经丢了条胳膊,为何还要取他性命?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 企鹅群:!!! 第172章 欺压 “干你鸟事?” 龙朔不屑的狰狞一声,抬腿携一阵阴风便踢,花见愁不慌不忙抬伞而挡,龙朔攻势狂暴凶蛮,十二式擂手只杀敌不御己,对付武功比自身弱的可谓是个大杀器,但对上武功高的或与自身武力相差不多的,就发挥不了那么大的神威。 花见愁拿着纸伞硬生生抵下,奇的是,龙朔使出那般劈山裂地的气力,花见愁飘然若羽,手中那把古朴纸伞不损不坏,堪堪挡下那般暴风骤雨的拳点与腿功,却是有不俗的武功。 那只伞轻似羽,挡起来却重似刀,卸掉龙朔的蛮力后,花见愁青袂赫然飘动,其掌法快的惊人,竟猛一下在龙朔的指尖和手腕拂过去,一路到其肘部,顺势轰然一声打在龙朔胸口。 后者大惊忙双臂交互护在胸口,这一怔被打出数尺,也幸亏他龙朔皮糙肉厚,否则换做常人挨到这一掌被活活打死。 龙朔连退数步,猛地蹬腿立下身形,对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不由得多了几分重视。 “这是甚么武功?快的眼花缭乱,还竟然能借力使力!属实不弱,你能上得老子的法眼了。” “让兄台见笑了,此乃无花宫的移花接木掌!” 移花接木掌,此乃无花宫的武功绝学,借力打力,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以快为主,曲直如意、变化繁复。 两人过了二十来招也不分上下,花不语急的想要插手,花见愁给她几个眼色,让她勿要轻举妄动。 此时万青拖着半死不活的申屠岚,一把将他丢在地上,只见龙、花二人斗得正热闹,阴森森的低吼。 “都给咱家住手。” “官署重地谁人再敢放肆我杀了谁!” 龙朔与花见愁二人这才堪堪停下拳脚,方时雨方才躲得远远的,察觉此时没了惊险才悠悠的走来。 “大人,这花见愁......” 万青大为不悦,竟一个响亮的巴掌上去,将龙朔打了个措手不及。 “咱家让你取他一条胳膊,没让你整死他!咱家说一不二,但有下次,你那颗脑袋也不必留着了。” 龙朔本一脸懵,一看到万青那副阴气沉沉恨不得杀人的面庞,转瞬间就恭恭敬敬的弯腰驼背,点头哈腰了。 “是,是,卑职记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脸上被打了一巴掌,龙朔却脸不红心不跳的连忙陪笑认错,在那个看似瘦弱的身影前不敢有丝毫的反逆,温顺的如同一只猫狗。 申屠岚堂堂的青城派的长老,在这个太监手下撑不过二十招,花见愁几人便见识到了那个太监武功的高低强弱,底气又消散了几分。 万青站在台阶上傲视那几人,大手一挥: “滚吧!” “将青城派的这两个废物也拖走。” “告诉沈家的人,要想赎回这沈三财,可以!把他们的家产、地契、铺子统统交给朝廷!到时候咱家再考虑一番,不然就等着诛九族吧!” 这次所谓的商议彻底破裂,花见愁也怕这太监下毒手,他走时亦不敢道别,和方时雨拖着血肉模糊的申屠岚师徒,带上妻女连忙狼狈的出了衙门。 待这几个人走后,龙朔有些疑虑,却不敢开口了。 万青瞄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 “有什么说的,问吧!” “大人,为何要放他们一条生路啊?将他们斩草除根岂不是更好。” “这四个长老的武功不弱,咱家要想干掉这几人也得费些时辰,逍遥宗的那个方时雨轻功不错,放跑了他,就怕他跟三大派通风报信,这事儿一闹大就不好收场了!咱家还有很多要事没干呢,今日只不过是折了他们一点脸面,三大派的那些草包还不至于跟咱家彻底翻脸!” “先让他们安稳几天,今后要收拾他们还有的是法子!这几日还是正事要紧。” “大人,若他们狗急跳墙,劫狱救走那沈三财该如何是好?” 万青阴森森的呵呵笑了两声,拿着一条丝帕在干瘦的手上擦来擦去,看似是胸有成竹,丝毫不忧此事。 “他们要是敢狗急跳墙,那便正合我意!届时,咱家直接以沈三财畏罪潜逃为由,名正言顺的将沈家抄家灭族!” “何况这些老东西看重的并非是那老贼的性命,不过是贪图他的银子罢了,若因此人跟朝廷作对,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大人好计谋,好计谋!卑职自愧不如。” 龙朔一脸恍然大悟,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大人所说的正事,是何事啊?” 万青那张笑脸陡然一变,语气森冷尽是威胁警告的意味。 “龙朔啊龙朔,咱家再说最后一次,有时候阳奉阴违是会掉脑袋的,你那点儿小心思咱家都知道,最好别在咱家面前耍弄。” “那几件正事你不必打听,咱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听咱家的话,老老实实的帮咱家做事,保你荣华富贵一辈子!日后说不准王侯将相也让你当上一当,不然只会死的更快!” 龙朔冷汗直冒,头埋的更低了,接连应承。 “是!是” ....... 三大派的长老被轰走后不过三日,沈家为了赎回沈三财,竟花了整整四百万两白银! 这一下便掏空了沈家历年来所有的积蓄,彻底倾家荡产,而万公公倒没有食言,真将沈三财给放了。 但一大家子人没了田产,没了商铺,没了银子,就连宅院都被强征走,家里的名贵古玩为了赎人都拿去当了银子,变得一穷二白,家徒四壁,仆役丫鬟纷纷不见了踪影。 当地有名的几个泼皮无赖,落井下石,竟然霸占了沈三财的数个儿媳和女儿,玩弄后竟将她们卖到了窑子里。 沈家人去告官,那知府跟沈三财有些旧交,倒是将那几个泼皮无赖抓去了,不过那几个泼皮无赖受何人指使众人心知肚明,不过两日那几个无赖又被放了出来。 一大家子几十口人等着吃食,而沈三财的正房竟靠着做娼勉强养活一大家子。 其妾室纷纷改嫁,自此沈三财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几个泼皮还不时来找事,可没人敢管。 沈三财的正房王氏不堪其辱投井自杀。 沈三财的几个儿子气愤不过,合伙打死了那几个无赖的头头,其余几个无赖跑去告官,知府派人捉拿了沈三财的几个子嗣,打入死牢预备秋后问斩,沈三财窝囊不过,上吊自杀。 自此,显赫一时、家财万贯槟榔王就此落幕,当地文武官员一声不吭,助纣为虐,却是助长了太监万青的淫威。 而槟榔王的死,只不过是这大太监万青倒行逆施的开始........ 。。。。。。。。。。。 企鹅群:!!! 第173章 压榨 万青在沈家压榨了整整四百多万两白银,于是乎通知赵大能,调集了百余个厂卫,大张旗鼓的将其运至京城,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让皇上看到自己所取的功绩。 税使衙门。 案几上的账簿堆积如山,几个税务官员恭恭敬敬的侍立其旁,看样子多是六七品的小官。 万青一身官袍,头戴三山帽,案几上摊开本本籍册,认认真真,有模有样的在上面提笔勾勾画画。 平日里他动笔不多,此时写在纸上的政令,却是一股苍劲有力,笔走龙蛇,不拘一格,当真是大权在握,就连字都似隐含虎啸。 “怎么这海关税如此之低?传令下去,今日起,那些商贾若想通海,其税二抽其一!” “是!下官领命。” 几个小官听着这万公公的话,面面相觑不禁皱眉汗颜。 历年来朝廷严禁商贾通海行商,太丰年间海禁松弛,沿海一带官员对于这些通海的商人睁只眼闭只眼,但要收取重额的税银. 不过二抽其一可谓是重税中的重税,不知这万公公为何如此横行无忌。 万青低头仔细翻看账簿却是嘶嘶一吸气,大为不满,“砰”一掌打在案上。 “天下之矿都是皇上他老人家的,让这些个商贾去开采已经是天大的恩典!” “这无论何矿,都是我大眀之国本,竟被一群商贾攥在手里!可悲可叹也!这榷税怎么收的?!” “榷税也不必三十税四了!即日起,湖广、江浙、西江一带的矿源收归官办,再强制商贾用银两赎回!不从者严刑拷问!赎回后榷税二十税八!” 霎时间,那几个小官目瞪口呆,他们贪污数年跟这手段一比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这万公公实在太过狠辣!将人家开的矿抢来归为官府,再强制商贾去赎回,实在狠哉! 而那万青又翻开一本账簿,看了片刻一面滔滔不绝的勾画,一面喋喋不休大刀阔斧的大增其税。 “商税,才三十税二?!呵呵,这些商贾吃的肥头大耳,也该为国分忧了!今日起三税抽一!” “还有夏税、秋税、土地税、丁税、茶税、捐纳、僧道度碟税、吏承班银税、赃罚银等,只可多不可少!” 此时一个青袍税官站出来,指了指那个账簿,颇为忧虑道: “大人,如此收税......恐怕不合朝廷规矩呀,夏税和秋税是在太祖时的税种,于龙庆年间这两种税合编为了一条,历年来只收一次,而这丁税、茶税、捐纳这三项税于宏治年间便废除了。” “您如此,只怕...百姓多有怨言啊。” 万青心中冷笑,瞥了一眼这个小官,在自己面前装甚么清官?! “龙庆,宏治年间,都过去了一百多年,如今乃是太丰年间!商贾祸国,国力自然不比以前,你们是听当今皇上的,还是听百年前皇上的令啊?自己掂量掂量!” 说到这里那万青便越说越气,恨不得将那小官吞了,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声色俱厉的呵斥。 “何况朝廷明令海禁,可那些商贾交了钱,不照旧通海和倭奴夷狄之类做生意么,这些人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违抗朝廷,可别以为咱家不知道那些银子进了谁的口袋!” “在咱家面前装甚么两袖清风呢?!” 青袍子小官被一巴掌扇在地上,官帽都不见了踪影,连忙跪地叩头求饶狂扇自己巴掌。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多嘴,下官多嘴了!大人您说甚么就是甚么,下官唯您马首是瞻!求大人您饶了卑职这一次吧!” 看着同僚的惨状,那几个税官鸦雀无声,冷汗直冒,遂不敢出一言以复。 既然皇上派他来当这个矿监税使,那就不能有所顾忌! 上一任税使太监王温做事畏畏缩缩,干了两年就卷铺盖滚蛋了,而他万青自然要在其位谋其事。 万青冷笑一声,再杀气腾腾的翻弄着那几本账簿。 “江南富饶,民富而国贫,这些草民岂能坐拥金山银山?这些钱都是朝廷的!多收上来点也无妨!” “你们几个,这就按咱家说的去办!张榜公文,即日起施行。” “但有不从者,抗税不缴者,起哄煽动乱民者,杀无赦!” 万青猛地瞪着那几个小官,叱道: “都滚吧!干得好了,有的是银子拿,若是阳奉阴违,在咱家面前装甚么清官老爷,到时候别怪咱家心狠手辣!” 那几个小税官连忙告退了。 “是,是!下官领命!” 望着那几个人狼狈离去的身影,万青手中的账簿随手撇到了地上,缓缓的摘下自己的官帽,指尖轻轻拂过,双目迷离,却是对权势的炙热渴望。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想我万青原不过是一介草民,如今却挥斥朱笔,气吞寰宇,谁人可及?! 这就是天下人可望不可及的权势!人人想得之的权势!朱笔轻轻勾画,财源滚滚便来,谁敢说个不字?! 随即他掏出一本泛黄的书籍,只见上面四个大字“葵花宝典”,当作至宝一般细细品味着,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愁闷与丝丝期待。 “葵花三重啊.......三重,咱家甚么时候才能参悟你呢?” “咱家已是二重的巅峰之境,每日无需打坐冥想,其内力便油然自生,狂增不止,不到三重其内力再多也是徒劳,终会流逝.......” 。。。。。 却说万青上任不过半个月,倒行逆施,广收苛捐杂税,就连之前废除的杂税都拿来搜刮,大幅提升当地矿税,搜刮民脂民膏几近疯狂。 江浙、湖广、西江一带的矿源收归官办,被官府强征,再由商贾赎回,若不出钱赎回那就会被抓进监牢尽吃苦头,不仅如此,赎回矿后的榷税还高的异常! 同时,万青派人寻找当地富庶人家,随口指称其家地下有矿脉,或是其家祖坟下有矿脉,使用各种招术,总之要敲诈出一笔巨额财富出来方才罢休。 就连其走狗鹰犬都横行无忌,无恶不作。 百户龙朔指使狗腿子光天化日之下打死百姓,强抢民女,竟每晚关在衙门奸淫取乐,嗜好异常,哪怕是富商之家的女子都无可避免。 百户李国栋也暗自派人抓捕童女供自己练功,江南一带多有童女失踪,每过几日护城河里莫名就会多出几具童子童女的尸首。 坚持办案的捕快、捕头收罗线索,矛头纷纷指向了李国栋李大人,黑暗这才刚露出一角,那几个捕快便被撤职,后莫名其妙死在狱里。 二人作为鹰犬的诸多恶端,时人称之为“二彪”,二人手下又有三个恶霸地痞,坏事做尽,被称之为“三犬”。 万里晴天无云的江南,莫名笼罩了一层无形的恐怖。 有这二人作恶撑腰,其鹰犬爪牙多是泼皮无赖,更是横行无忌,挥霍无度,恃强凌弱,霸占土地,强抢民财,无所不有,无恶不作。 一时间,百姓水深火热,广受欺压,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第174章 事端 一时间,江南之地万青鱼肉百姓,恶名远扬,权势极大又无人制约,百姓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很快就有百姓聚众在税使衙门闹事。 矿监税使太监万青丧心病狂,竟派“二彪”带领鹰犬大肆镇压,在衙门前打死近百个百姓,打伤者不计其数,又派厂卫抓捕了十来个领头煽动百姓的文人,严刑拷打致死。 血流成河,民众哀嚎一片。 经过此事,万青恼羞成怒,变本加厉的压榨百姓,敲骨吸髓般敛财,残酷手段层出不穷,江南无论富户还是贫农多有破产者,湖广、江浙、西江一带百姓多有卖儿鬻女,屡见不鲜。 就连知府蔡清明都看不下去了,当即上奏弹劾此人恶行。 不料万青率先倒打一耙,进献谗言,圣上降旨,罢免蔡清明官职,杖三十,刺配琼州,流放途中被杀死,京官多有弹劾者,有东厂提督曹公公的运作,这些人很快被贬官或是流放。 像蔡清明这等不识抬举、螳臂当车的官,也只是少数,大部分的地方官对万公公这等人物,那可谓是毕恭毕敬,对于万公公的政令言听计从,加紧搜刮民脂民膏,都用来孝敬万公公了,只想他在东厂提督曹公公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至于那四大文魁,见百姓多有苦楚敢怒不敢言,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除范麒鸿外的三人,夏严、徐正、张擎苍广设讲堂,呼吁文人学子替百姓发声,要求朝廷罢免万青官职,还百姓一个太平。 万青得到消息后,这三人很快就被龙朔、冷天存带人抓捕,碍于这几人名气实在太大,尤其是夏严,曾是朝廷的内阁首辅,无论如何也不能随意杀掉,也只是将其软禁到了监牢,并未用刑。 江南在万青的残酷镇压下,暂且消停了,却大有山雨欲归来之势。 却说青城派的长老申屠岚,被花见愁送回派里勉强保住一条性命,但其武功已然尽废,其徒凌晚渡还折去一只手臂。 三大派的颜面尽失,青城派选择息事宁人。 他们没了沈三财的银两支持,为了不丢脸面,更为了气势不被那万青压下去,硬着头皮自掏腰包来举行试武大会。 唯独逍遥宗没有派人来,代掌门敷衍说掌门逍遥子云游四方去了,门派之事多有不便,望其余两派见谅见谅。 是日,青城派与无花宫的长老云集毕至,百姓人头攒动,武夫齐齐登场,演武台上两人打的难舍难分。 此时,却见一个独臂客姗姗来迟,他的眉宇间述说着落寞与凌厉。 花灵儿忙凑上前,满脸的担忧和心疼:“凌师哥,你的伤......” “哼。” 凌晚渡像是没看到她一般,面无表情的径直往前走。 花灵儿一脸懵,急忙跑到凌晚渡面前将他拦住。 “凌师哥,我知道你生我父亲的气,可是当时那个太监的武功那么厉害.......” “我还不至于生一个胆小怕事之人的气,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 凌晚渡面无表情,一把推开面前的佳人,头也不回的往青城派的座位走去。 “别烦我,起开!” 孟知舟看了一眼伤心欲绝的花灵儿,啧啧一声,忙凑上凌晚渡跟前悄声问道: “咦?师哥,你为何不理她啊?我记得之前你和她关系很好啊。” “一个懦夫的女儿,缩头乌龟罢了。” 凌晚渡见那孟知舟一脸心疼的痴相,不满地说: “你要心疼你就找她去吧!” “别别啊师兄,欸等等我。” 此时已然进行到了第三场对决,由舍命剑慕容闪对决武当派弟子高杰。 高杰乃是武当派的记名弟子,武当的武功被他运用的炉火纯青,台下武者见识过后纷纷大呼过瘾,“太极剑法”“太极拳”等层出不穷。 不过三十招这高杰便击败了慕容闪。 远在贵客位上的一名少女努了努嘴,道: “江湖有名的舍命剑也不过如此嘛,这么轻易就被我哥打败了?!” 旁边一个中年汉子听闻颇为无语的摇了摇头。 “姝儿,为师教授你的识敌之法都白教了,那慕容闪为何叫舍命剑,无非就是势头猛、快、狠,所习武功亦非大派,你哥哥方才也不过是险胜,要为师来说这三十招还是用多了,若学的够精,对付这慕容闪十招足矣。” 高姝皱了皱眉,反问道: “你不是说我哥学武有天赋根基么,这还不够精啊?” “呵呵,你哥哥这才哪到哪?想为师当年........” 却消此时,一帮人乱哄哄的进场,随之而来是一阵女子的尖叫声。 众人闻声而去,竟然是一群地痞无赖在那强抢民女。 那群武夫里面一个大汉路见不平一声吼。 “什么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淫贼!吃老子一刀!” 那群地痞无赖有恃无恐,一个头头临危不乱,手一摆便呵斥,大摇大摆,眉毛一挑十分得意。 “慢着!你是哪里的鼠辈,爷爷我名为薛超,你可称我薛大爷,本大爷可是在龙朔龙大人手下做事,你若敢动我,当心要了你小命!” “啊?” 那个大汉一听此话,挥刀动作戛然而止,慢悠悠的将刀收进了刀鞘,灰溜溜的退到人群中。 此话一出,竟无人再敢妄动,这地痞无赖薛超正是祸乱江南的三大走狗之一,仗着为“二彪”做事,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 传说中的那个龙大人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青城派的弟子都被那个人废了,更何况自己这三拳两脚的功夫? 且那个龙大人还有个大太监当靠山,那太监心狠手辣,整个江南也不过是人家的囊中之物,忤逆者轻则捉进衙门严刑拷打,重则杀头是问,如此一想,自己可不敢乱出风头! “哈哈哈哈哈,这才对嘛,好好当你们的缩头王八就行了,逞甚么英雄好汉?!” “快快将这些小娘子送到龙大人那里去。” 见众人方才的群情激愤瞬间变得唯唯诺诺,薛超淫笑的更为得意,一股豪横之势油然而生,不禁哈哈大笑更为目中无人,面容姣好的女子都哀嚎着被那群无赖拉走。 一个外围看场的青城派弟子掏出几两碎银,在薛超耳边好言道: “这位好汉,今日是我门派比武之日,不如卖我门派一个薄面......” 薛超看都不看,一巴掌便将那弟子手里的银子打翻,猖狂的瞪眼,一口唾沫飞到青城派弟子脚边。 “我呸!什么东西?当爷爷是叫花子呢?!快滚!” 青城派的长老面目阴晴不定,前脚刚被废了一个长老,后脚又有这等地痞无赖砸场强抢女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此时一声暴喝传来,却是一道独臂身影。 “淫贼!” “今日是我门派的试武大会,岂容你这野狗强抢民女祸害百姓?!” 那人单臂持一只剑刃,银光一抹,那薛超抵挡不及,血光乍泄,人头落地! “杀人啦!杀人啦!” “你们给我等着,龙大人会来收拾你们的!” “.........” 霎时间那群地痞无赖威胁三两句后便作鸟兽散,被抓的那些女子也纷纷掩面哭哭啼啼的逃走了。 凌晚渡手中的长剑还在淅淅沥沥的滴血,他面无表情的扫视众人,却无一人敢对视他的双眼。 “这只野狗倒真没说错,你们确实是一群缩头王八。” ................... 企鹅群:!!! 第175章 二彪 凌晚渡不过一招便杀了薛超,那群看热闹的百姓和武人却未拍手叫好,他们只怕待会龙大人率兵杀来,波及到自身,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试武大会的人跑了个七七八八,当场瓜果残核,桌椅歪七扭八,狼狈不已。 孟知舟大惊,急忙跑到凌晚渡身旁,看着血泊里的薛超,心乱如麻不禁替他忧虑,不停的踱步。 “师兄!你!” “哎呀!这下可麻烦啦!” “你杀了这走狗,那个龙朔再杀来可如何是好?” “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快跟我走吧,天下之大还容不得我们吗?只要咱们跑了,他们压根找不到。我这就跟长老们知会一声.......让长老们能拖多久是多久。” 他边说着边拉上凌晚渡的衣袖就要跑路。 “我不走。” 凌晚渡衣袖一甩摆脱了孟知舟的手,冷脸一横,对师弟贪生怕死的做法似乎很不屑。 孟知舟目瞪口呆,急得直跺脚,低吼连连,他就想不通这个榆木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究竟还有什么东西是比性命还重要的?! “你说什么?!” “等龙朔来了,留在这会没命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师兄.......” 花灵儿也焦急的跑来一同劝他逃跑。 “是啊凌师哥,现在逃还来得及,何况.......” 不料凌晚渡好似看不到面前之人一般,二人的话半句都听不进去,只是塑像一般伫立在原地,脸上冷冰冰的将人距之千里,他在等那个熟悉的蛮熊般的身影。 “哼哼,他来了更好!不就是一条命么?!大不了我给他就是了,不过就算是死,死前我也要咬他一块肉下来。” “你们要是害怕你们就自己跑吧!我死也不会做个懦夫。” 任凭二人磨破了嘴皮子,这凌晚渡依旧不为所动 青城派的长老韩霄、长孙影、莫思归,三人相视一眼,顿时觉得自己三个快入土的老家伙自诩为长老,相比这个小辈却是自愧不如。 申屠岚长老武功被废沦为一个废人,何况那太监的人马不时来寻衅滋事,一再退让却使得自己门派颜面尽失,是可忍孰不可忍。 “逃?逃的应该是他们,而不是我们青城派!” 韩霄此人与申屠岚关系最为要好,为人方正不阿,浑厚苍老的声音一响,凌晚渡一转头,却是韩长老温热的手掌搭在自己肩上。 “师侄,你干的好,没愧对你师父的栽培!” “侠之大者,以惩奸除恶为己任,自古以来,邪不胜正!” ......... 不过两柱香时候,远处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片刻之间一大队人马赶来将试武场仅剩的人给围了起来,这些兵马足足有百余之众,尽是些官差、衙役、地痞无赖之流,毕竟江南的兵士可不受他们的使唤。 为首者二人前簇后拥,其中一个在一匹健马之上,头戴一顶精湛盔,一身甲胄,膀大腰圆,双目血红,络腮胡须粗放乍起,旁边四个地痞无赖吃力的提着两把金瓜锤。 另一人面色惨白,与龙朔相同的甲胄,却是小了数号,一张本应正气凛然的国字脸却出奇的阴森,想都不必想,此人正是“二彪”中的另一人李国栋李大人! 逃走的那个地痞牵着龙朔的马,手舞足蹈、洋洋得意的指着那凌晚渡。 “龙大人!就是他,就是那个一只胳膊的毛头小子多管闲事,杀了薛超!” “娘的,老子还没说话呢你叫他娘的甚么?!” 龙朔咧嘴不满一声,一巴掌将那个地痞无赖扇翻在地,抽的那人眼冒金星,双眼迷离。 随即他那双暴戾血腥的眸子阴沉下来,将众人扫视个遍,最终落在那单臂身影上,不禁笑了出来。 “你这小子,当英雄还没当够啊?就因为你,你师父被万公公打成了残废,你自己成了独臂残废!” “还敢多管闲事,你以为你是前宋的杨过吗?!老子告诉你,打狗也得看主子!” “你爷爷我今天心情好,那几个人是你师兄弟吧,让他们帮帮你,给你削成人棍,老子就放你一马!” 李国栋呵呵一笑,全是阴翳,竟有几分万青那般的阴狠了。 “龙大人,上回你们在顺天府抄灭白家,我就听你说白家的大公子被万公公削成了人棍,活了不过半个时辰就死了,我倒想开开眼界,如今也有机会看看那传说中的人棍长甚么样子了。” “看看能不能活半个时辰?” 龙朔点了点头,咂摸着嘴揣测道: “嗯,这小子是练过武功的,身子骨比那老东西强多了,起码能活个三五时辰吧!” 李国栋诡秘一笑,语气中似乎就没把那些人当作人来看待。 “哈哈哈哈,有道理,不如咱们赌一把如何?三千两白银,就赌这小子能不能活三五个时辰!” 龙朔撇了撇嘴,显然是瞧不上这些银子。 “三千两莫不是少了?李大人怎如此精打细算,要这些钱就是用来吃喝玩儿的!况且前些日子不是刚把江浙的那些富户刮了一顿么........” 李国栋自然不想被小瞧了,牙一咬道: “那就五千两!” “好!一言为定!”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话中之意令人心里发毛,而是凌晚渡等人当作一群牲畜般赌银子。 那几个长老不禁紧锁眉头,这二人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上千两银子来打赌,想都不用想,这些都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不过韩霄还是颇有礼节的回道: “二位请回吧!薛超已被我青城派弟子正法,我等绝不追究此人,我派弟子也绝不会交出来!” “绝不追究?哈哈哈哈..........” 龙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捧腹大笑,继而满脸狰狞威胁。 “你们这些莽夫是想要造反吗?!” “...........” “老东西!冥顽不灵!” “让我来试试你武功深浅!” 李国栋冷喝一声,掣肘一掌劈在马鞍上,借这股力一下腾空而出,漆黑甲胄如若全无重量一般轰然一声飘然到半空,点将着便杀了过来! 这些时日,李国栋派人非拐即骗拘来众多童女,吸食了她们大量的精血后,其轻功已然熟练无比,肤色通体惨白,正是六阴经第二重! 龙朔眯了眯眼,发觉青城派那些长老很多都在,还有上次交过手的花见愁等人,高手众多。 当即吩咐一个衙役道: “快去请万公公来!就说青城派这些人要造反!” 第176章 再战青城 “在下长孙影,来会会阁下!” 长孙影大喝一声,他身为青城派长老,实力自然不弱,眼看李国栋飞身打来,足尖轻点化作一道青影而出,顺势旋身凌空劈落一掌,破出层层劲气,掀起一股热浪,直扑李国栋的脑门,后者撤甲一挥小臂,一股寒气溢出轻易便接住了长孙影那一真气重掌,李国栋得意连连。 “老匹夫,就你那点内力想打过我,不过是以卵击石!” 一招落空,长孙影默然不语,不休不止,拧腰反劈一掌直直落下,却无方才那般花里胡哨,满是凌厉。 摧心掌!!! “哈哈哈哈,以外力对内力,老东西我看你是自寻死路!”李国栋猖狂一笑,对自己的六阴真气自信无比,当即就是双掌相接而去! 片刻间李国栋的六阴真气狂涌迸发,长孙影大老远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气,硬碰硬却是来不得! 他老眼一眯,却及时收一掌,另一掌相对而去,臂力震天撼地,“轰然”一声,李国栋只觉自己被一股极大外力所震颤,由掌心至肺腑狂癫不止,好似“嗡嗡”作响,转瞬间长孙影的另一掌已然宛若游蛇般拍到李国栋的胸口!!! 后者猩红喷涌,化作一道血线被打出一丈之远,噼里啪啦的掀翻一大片桌椅,惊起一阵尘屑。 但李国栋练武不过一年半载,遇人拆招,见招下套自然不如这老家伙长孙影,落败也是难免。 演武场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个气势汹汹之人被轻易拿下,欢呼雀跃一片。 李国栋嘴角滴血,刚捂着胸口挣扎站起,胸口的几块铁甲丝丝一声裂开道道痕迹,接着“哗啦”一声碎成铁片散落在地,低头一看,脸色瞬间阴沉凝重。 如若不是这件甲胄,恐怕自己会被这老匹夫一掌给拍死! “以外打内,平生所罕见,倒是有两下子。” 长孙影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 “呵呵,孤陋寡闻!我派功法之玄妙岂是你能明白的?!” “阁下这便走人吧,之前那些辱我门派之事老夫不作追究,还请大人你回去后好好跟万大人说明一二啊。” “这.......容我三思.......” 李国栋垂头似乎考虑,趁众人松口气时,却猛地簌然一声滑步向前,狞笑一声直扑向凌晚渡. 后者只觉身侧一股邪劲寒风袭来,下一刻却要性命不保,电光火石之间却是韩霄衣带飘动,一把推倒了凌晚渡,自己胸口生生接下李国栋一掌,瞬间一股阴邪冰寒的内气直侵肺腑!! 但韩霄不愧是青城派的大长老,如此为难之际还不忘还招,一记摧心掌将李国栋逼退,以免他疯狗打法咬人不放,接着连退数步狂点几下穴位将那股阴寒之气封死,冥冥中韩霄对此功有一种熟悉感。 孟知舟眼见大师伯被偷袭一招,气的跺脚直叫喊。 “你偷袭!趁人之危,不算好汉!!” 李国栋不屑轻蔑一笑。 “常言道,兵不厌诈!只要能杀了你,杀了你们,偷袭又如何?!” 随着天突穴一股寒气丝丝突出,周遭皮肤猛地激起一层鸡皮,韩霄舒了口气,将一脸懵的凌晚渡扶起,满脸慎重警惕的望着李国栋。 “你这武功,如若老夫没有猜错,这乃是西南之地朝阳教(注:魔教)的武功!” “你究竟是何人?!” “别管我是何人,你只要知道你很快是个死人就好了!” 一记偷袭得手,李国栋袖甲迅速抹掉嘴角的血,一记六阴掌劈头盖脸杀去。 “那老夫今日便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魔道余孽!” 凌晚渡被韩霄一把推开,心惊肉跳看两人打斗,这等对决他是插不上手的,只能束手观看。 而众人听韩霄所言当即一惊,没想到这个朝廷鹰犬还是魔教余孽! 花灵儿悄声问她父亲这是何功法,花见愁颇为凝重道: “朝阳魔教的武功多为邪功,以吸食童女精血为长进,更有邪功用邪法男女双修,采阴补阳,蛊惑百姓,为祸一方,为天理所不容。” “想当年天下武林正派围剿朝阳教,这魔教的十大殿俱化为残垣火海,那些教众逃的逃,自尽的自尽,镇教之宝本应化为灰烬,没想到此人竟会如此阴邪的武功,加上近些日子江南多有童女失踪。” “想必此人所练正是朝阳教第一魔功,《六阴经》!” ...... “以多欺少,这就是你们英雄好汉干的事么?” 龙朔此时也按捺不住了,翻身下马,一把夺过自己的兵器,狂杀而去。 闻这声暴喝后,青城派另外两个长老,长孙影与莫思归相识一眼便极有默契的携手持剑拦下龙朔,剑锤相碰,嗡鸣不止,杀斗不息。 二人不敢大意,毕竟眼前这个莽夫可是会泰山派武功绝学! ........ 却说万青在税使衙门,手里捏着一封密信正愁眉不展,苦苦思索。 这封信八百里加急,正是东厂提督曹公公命人送来的,信中内容却使万青大为不解。 曹太清信里写道要他尽快除掉夏严等人! “这个曹太清究竟在想什么?除掉夏严岂有那么容易?这夏严一死,江南的这些文人岂不是得闹翻天?平日里杀些草民和富户倒没甚么,可这些文人手中的笔墨却是杀人的刀啊,处置不好万一激起民变那就........” “难也,难也!” 此时一个衙役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跪地上,慌里慌张,气喘吁吁。 “不好啦大人!青城派造反啦!” “什么!” “怎么回事?慢慢说来!” 万青皱着眉头,不慌不忙的将信点到烛火上,直至焚为灰烬。 来报信的衙役趴在地上头也不抬地汇报。 “青城派和无花宫举办的试武大会,龙大人手下的薛超去抢人,当场就被青城派的弟子打死了!龙大人和李大人听闻手下人被打死了,就赶快带人马去了,可对方人多势众,龙大人怕局势不利便叫小的来告知您!” “好一个青城派!不服管教,看来光废一个长老的武功不足震慑这群宵小之辈,得杀点儿人才能消停了。” 万青双眼轻眯,迸出寒芒,一股杀气弥漫,吓的那衙役不敢出声。 这龙朔有泰山派的武功绝学,李国栋已然到了六阴经第二重,按理来说这两人联手,也该鲜有敌手才对,如今竟派人来叫援军,却是不知那群人里有何高手? “都是有多少人闹乱子?” “呃.......回大人,小的听龙大人说,青城派和无花宫的长老高手都在.......” .................... 企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