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钓系成长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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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心钓系成长指南》作者：肆北卿【完结】

    简介：

    【abo／双洁／重生／白切黑疯批／会洒巨多狗血】

    白切黑疯批诱受omegax面热心冷年长alpha

    上辈子，宋时归是个疯子，为了得到褚衍清不择手段，害人害己，最后驾车跌落山崖，死状悽惨。

    重生后，他以小孩子的身份陪在褚衍清身边，拉着他的衣角喊哥哥：「衍清哥哥，如果以后我分化成omega，你娶我好不好？」

    宋时归眨着大眼睛看着他笑：「要是你不爱我，我会带着你一起死的。」

    褚衍清把他当成小孩子哄：「好啊，以后我做你的alpha。」

    直到后来，褚衍清被宋时归绑在床上，看着omega将腺体送到自己嘴边时，才知道omega说的从来不是玩笑话。

    第一章 你就为他不要我啊？

    入夜十二点，几乎半座城都陷入了昏黑的夜晚，唯有春霖酒店里仍旧灯火辉煌，宴会厅里几乎挤满了半个a城的名流权贵。

    a城三大家族鼎立，其中宋家和褚家是世交，关系盘根错节，利益不分你我。可以说，宋褚两家在这儿就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而今夜，就是褚家当前掌权人褚衍清的订婚宴。

    许多平日里见都见不到的大人物进进出出，排着队为褚衍清送上祝福。但不知为何，作为今夜主角儿的褚衍清，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高兴。

    作为一个优秀的alpha，褚衍清大学毕业就接过了家族的担子，为人玲珑八面，笑里藏刀，是个很不好惹的角色。据说他醉心事业，已到而立才遇到了心仪的omega，并且迅速坠入爱河，短短一年时间就约定终身。

    他的omega叫做林施书，比褚衍清小了整整六岁，还是个搞文学的，气质温润出尘。两人的身家是极不相配的，但褚衍清喜欢，就没人能拿他怎么样。他真的要娶，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褚衍清带着林施书和几个人站在一起聊天，虽然是笑着，但眉间有着淡淡的皱痕，似乎是不大放心什么事情。

    「今天这么大喜的日子，褚总怎么好像不是很开心？」

    「呵，担心呗！」接话的翻了一个白眼，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笑容十分隐秘，「要不你以为褚总为什么在大半夜办订婚宴，不就是为了躲着那个混世魔王？」

    「混世魔王？」对方更茫然了，正要细问，同伴却忽然噤声，小心地用眼神警告他别再多话。

    只见从宴会厅门口走进个气质卓然的青年，长相丰神俊朗，眉间笑意却不近人情，透着冷厉的刀光。只见他视若无人，直接走向了褚衍清所在的位置。

    两人耳语几番之后，褚衍清的嘴角稍微扬了一下，但眉眼下敛，表情倒是隐藏得更深了，叫人看不真切。

    「这是谁？」

    「宋家的少爷，宋寻。」同伴低声跟他咬耳朵，语气中带着几分庆幸，「看来是瞒住那魔王了，不然今天在场的各位——包括咱们，都得遭殃。」

    「到底是什么魔王，你快说说。」被这半遮半掩的八卦勾得欲罢不能，缠着同伴追问。

    「就是宋家的小少爷，宋时归……」

    话说一半，声音戛然而止，几乎整个宴会厅都在这一刻噤了声。众人齐齐望向站在入口处的少年，神色各异，其中变化最大的，恐怕就要数宋寻和褚衍清了。

    少年穿着一件单薄的居家服，眉目艷丽，浓稠得像三月吐露的桃花。他轻轻掀起眼睛，扫视了一圈会场，应该是看到不少熟人，因为他随之戏嚯地勾了一下唇。

    「哟，这么多人啊？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这么好的日子，我不过来多不好。」

    会场内无一人敢出声。

    宋寻快步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低声喝道：「宋时归，别在这里闹，跟我回家！」

    原来他就是宋时归。原先吃瓜那个路人偷偷地打量着少年那明显属于omega的面孔，感到一阵惊艷。

    「我为什么要回家？我不回家。」宋时归推开宋寻抓着他的手，仰着脸挑衅道，「哥哥，要不你现在就在这里打死我，不然我死都不会回去。」

    自从宋家父母去世之后，宋寻独立支撑起宋家，早就把这个弟弟宠上了天。连宋时归对褚衍清做出的那些疯狂行径他都视而不见，更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动他一根手指头。

    宋时归有恃无恐，他的眼神飘了一圈儿，最后落在林施书身上。

    「褚衍清，你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他嘲讽地掀起唇角，眼尾上挑的艷丽眉眼中燃烧着嫉妒的火焰，「你挑来挑去，就选中了这么个omega？」

    「为了他拒绝我，你值得吗？」

    第二章 我在勾引你啊

    褚衍清上前半步，将林施书挡在自己身后，面色是少见的冷寒：「宋时归，你说话客气点。」

    「我就算不客气又怎么样？」宋时归朝着褚衍清走去，在他面前站定，仰着脸看他。但他比褚衍清矮上许多，就算这样也才堪堪到他胸口，「褚衍清，你真不识好歹。」

    「我追着你跑了这么多年，你现在连对我笑一下都不愿意了。」

    褚衍清挑起嘴角，眸色隐忍：「如果你把破坏我的相亲、赶跑我身边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打扰我叫做追的话。宋时归，我如果还能对你有个好脸色，我就是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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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益于宋家和褚家的亲密关系，褚衍清和宋寻关系好的同时，对宋时归这个比自己小了十三岁的小弟弟也格外爱护，几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弟弟来对待。

    宋时归从小就喜欢黏着褚衍清，如果说一开始大家只把这当做是小孩子的喜爱。但当宋时归分化成omega之后还坚持不懈爬褚衍清床的时候，宋家和褚衍清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一开始，褚衍清还把宋时归当弟弟，对他诸多忍让。但当宋时归后来闹得越来越疯，甚至整个圈子里都知道这件事之后，他就算教养再好，也没办法再对宋时归好言相待。

    尤其是两年前，当他到达下榻的酒店，看到宋时归衣服都没穿钻在他的被子里时，褚衍清真的忍不住发飙了：「宋时归，你好歹是个omega，能不能要点脸？」

    褚衍清从来是温文尔雅的，头一次对宋时归说这么狠的话。

    可宋时归毫不在意，甚至还想掀开被子：「褚衍清，你担心什么？我会对你负责的。」

    「宋时归！」褚衍清按住被子，压低声音呵斥他，「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啊。」褚衍清眯了眯眼睛，「我在勾引你。」

    「褚衍清，是你自己答应我的，等我分化之后就标记我。可我现在都分化一年了，你什么动作都没有。」宋时归有些不满意褚衍清的慢动作，只好送货上门了。

    「我不会标记你的。」

    「那我就不走。」

    最终，褚衍清忍无可忍，另外开了一个房间自己住了一夜。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宋时归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勾引褚衍清。而且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似乎就是故意要闹得人尽皆知，好让大家都明白褚衍清是他的东西。

    褚衍清的耐心似乎在这几年之中被宋时归一点一点消磨殆尽，最终只剩下了冷眼相待。他好像是真的怕了宋时归的无法无天和没脸没皮，就连订婚宴都要躲着他办。

    没想到，还是被宋时归找上门来了。

    宋时归朝着褚衍清走过去的时候，他才发现宋时归还穿着拖鞋，头髮也乱糟糟的。想必是已经被宋寻哄上了床，却不知从哪儿得知了这个消息，连夜跑了过来。

    褚衍清的眉微微皱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生生吞了下去。

    宋时归歪了歪头，似乎在仔细打量林施书，过了半晌他下定结论：「他长得没我好看。」他想往褚衍清身上贴，「褚衍清，我也能给你生孩子，你为什么不愿意标记我？」

    第三章 宋时归，你死了这条心吧

    褚衍清和宋寻冰冷的眼神瞬间扫过整个宴会厅，原本不敢说话，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众人立刻转开视线，开始大声地讨论着别的话题，装作看不见这边的暗潮汹涌。

    「宋时归，别犯浑。」宋寻过来拉他，低声警告，「今天是衍清的大日子，你别打扰他。」

    「我不。」宋时归把他的娇纵任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推开宋寻，快步来到林施书面前，然后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打了林施书一巴掌。

    会场有一瞬间的寂静，很快就恢復如常。只是听到的人都暗暗心惊，这么响亮的一巴掌，该用多大的力气啊。

    林施书显然也没反应过来，宋时归下手是不留情的，他白皙的脸上很快浮起了一个清晰的掌印，眼眶也跟着掌印一起红了，楚楚可怜：「衍清……」

    褚衍清没有犹豫，同样回敬了宋时归一个耳光。

    源自于alpha天生的体力优势，这一耳光比刚才的声音还大，宋时归脸都被打得歪过去。力气之大，似乎要当场打得他死了这条心。

    但是他没有哭。

    那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林施书，看得林施书心悸，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宋时归舔了舔唇角被打出来的血迹，忽然一笑：「这就是原因吗？褚衍清？因为他会哭，我不会哭对不对？」

    「你们alpha是不是还是更喜欢这种柔弱听话的omega？」

    被宋时归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悸，褚衍清冷声认下：「对，我就是喜欢听话的。宋时归，你最好赶紧回家睡觉，别在我面前犯贱。」

    「可我都犯贱这么多年了啊。」宋时归顶着肿了半边的脸笑，其实应该是很悽惨的，但生生被他眉眼间的浓艷压下去，透着股惊心动魄的美，「褚衍清，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要娶这个omega啊？」

    宋时归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藏着点儿不容易见的落寞，褚衍清看见了，但它只能装作没看见。

    于是褚衍清冷声认下：「是，我要娶他。」

    宋时归张了张嘴：「那如果……」

    「没有如果。」褚衍清同样也紧紧地盯着他，「宋时归，就算这个世界上的omega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你死了这条心。」

    一般褚衍清对他说出这句话时，就已经是很不耐烦的状态了。宋时归这时就会识趣地暂时收手。这次也是一样。

    他往后退了一步，眯着眼睛看着褚衍清：「好啊，祝你订婚快乐。结婚的时候就不用叫我了，碍眼。」他低着头转身往后走，路过宋寻时顺便从他口袋里掏走了车钥匙。

    「不用管我。」宋时归的声音有点哑，背着身对宋寻摆了摆手，带着嘲讽的，「我自己认路，你们就在这儿好好快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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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衍清的眼神跟着他走出宴会厅，又转回到宋寻身上，轻声道：「他一个人回去，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宋寻却道：「他车技很好，不必担心。」转而又朝向林施书关心道，「施书的脸好像肿了，你带他上去上点药吧。」

    褚衍清的眼神有些晦暗，不知为何，他的心脏跳得厉害，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第四章 这就死了？

    深夜的盘山公路上，一辆艷红色的敞篷跑车疾驰而过。驾驶座上，宋时归随手扔掉啤酒罐，忍不住打了个嗝。

    褚衍清，你就是个言而无信的骗子。宋时归的鼻子酸酸的，想哭。

    明明是你告诉我以后要娶我的，怎么能说是我犯贱呢？宋时归有些后悔，不是后悔对褚衍清做的那些事，而是后悔这一年里想尽办法都没把林施书赶走。

    他下手应该再狠一点的。宋时归想着，一边伸手去摸副驾驶上的啤酒。

    原本满满一箱，现在被他喝得只剩三罐。弯腰的时候胃部被挤压了一下，似乎是因为喝得太撑了，宋时归顿时有种想吐的冲动。

    他下意识踩了剎车，想停在路边清醒一下。但酒精已经让他的大脑产生了短暂的迷离，于是他用力踩下油门，红色的车影瞬间撞破山道旁的护栏，冲下山崖。

    有点儿疼。宋时归茫然眨了一下眼睛，他低下头，看到左胸被一根银色的金属扎穿，钻出来的那一截已经被粘稠鲜血染得艷红。

    他可能快死了。宋时归忽然产生了这样的认知，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心脏处比左胸的疼痛更加难受。一个人孤独地死在这里，可能就是他最终的结局了。

    哥哥会为他难过吗？那褚衍清呢？大约不会。在身体机能逐渐丧失的过程中，宋时归无法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但是，还是不甘心啊……

    耳边传来一些细碎的鸟鸣，明明是模煳的，却莫名吵人。宋时归努力地抬了一下眉梢，掀动眼皮，原本黑暗的视野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明亮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从窗户望出去能看到院子里哪科漂亮的樱花树，樱花瓣重重叠叠，粉翠交映，像日系滤镜下的安稳美好。

    「时时？」熟悉的声音在宋时归耳边响起，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慢慢地转过头。

    褚衍清的脸映入眼帘，在这样极近的距离下，宋时归甚至能数清楚那双浅色眼睛上的睫毛。

    「醒了？」褚衍清沖他笑了下，眉眼温柔的舒展开了。他伸手擦过宋时归的脸颊，有些担忧：「做什么梦了？你一直在哭。」

    他有多久没见过褚衍清笑了？宋时归眼睛湿润了一下，他想笑，开口却是呜咽的哭腔：「褚衍清……」

    奶软糯糯的小奶音把他自己吓了一跳。宋时归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褚衍清现在的脸也太嫩了，完完全全是还没长开的少年模样。还有他自己……

    褚衍清被这双肉乎乎的小手吓了一跳，大脑瞬间宕机。

    「怎么又哭了？」褚衍清看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由好笑，「到底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宋时归一个激灵，忽然伸出手，紧紧抓住褚衍清的衣领，用那软糯的童声开口：「衍清哥哥，以后我做你专属的omega好不好？」

    褚衍清不是喜欢听话娇软的omega吗？那他就送褚衍清一个这样的。如果能让褚衍清属于他，宋时归什么都愿意做。

    褚衍清却在这样急迫地逼问下愣住了，他眉眼微沉：「谁教你说的这种话？」一个六岁小孩儿，如何能这么早熟，说出专属omega这样的词彙？

    第五章 我会乖乖听话的

    宋时归在褚衍清冷沉的视线下身子微僵，原本卡顿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上辈子，褚衍清答应他的时间是十五岁，在他分化结束之后，宋家出现变故的时候……现在还不到时间。

    他不能暴露自己。宋时归定了一下心神，一言不发扑进了褚衍清怀里，就像个普通黏人的小孩儿一样，天真地说道：「因为我最喜欢衍清哥哥啦，他们说，只要成为衍清哥哥的专属omega，就能一辈子在一起。」

    说着，他抬起头，小脸皱起，很是不高兴的：「你是不是不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

    褚衍清愣住了，对眼前突然变得乖巧软黏的小糰子完全不适应。宋时归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好像完全变了个性子似的？

    但是宋时归压根儿不给他细想的时间，他从床上爬起来，使劲儿往褚衍清怀里钻：「衍清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就是想丢下我对不对？」

    「当然不是。」褚衍清弯起眉眼，隐去眼底的冷意和探究，「但是衍清哥哥还有事情要做呢，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呀。」他指了指宋时归紧紧攥着他袖子的那只手。

    但宋时归不肯松，反而抓得更紧：「你要去哪儿？」因为哭了太久的缘故，他的声音显得紧而哑，很有受委屈了的味道。

    「我去参加宴会呀。」褚衍清弹了下他的脑袋，好笑，「你怎么好像一脸我要去跟别人鬼混的模样？」虽然褚衍清才大二，但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大小宴会的邀请是少不了的。

    宋时归心道你就是要去和别人鬼混，但他很快记起自己现在只是个几岁的小孩儿，不该说这些粗鲁的话。于是他眨了一下眼睛，小小力气地勾住褚衍清的手指，撒着娇说：「衍清哥哥，我也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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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什么去，你个没良心的。」一只大手从后面伸过来，拎着他的后颈把他拽了回来，「宋时归，我才是你亲哥呢，你成天跟在褚衍清屁股后面算什么事？再说了，他去谈生意，你一个六岁小孩儿跟过去干嘛？」

    「你……」宋时归气极了，但话到嘴边仍懂得收敛，可怜兮兮地说道，「哥哥，求求你了，我想跟着衍清哥哥一起出去。」

    这下轮到宋寻吃惊了，他用力丢开宋时归，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活见鬼了似的：「褚衍清，我刚才没听错吧？他叫你什么？」

    褚衍清伸手扶住差点栽倒的宋时归，点点头：「叫我哥哥。」正经不过两秒，他的那层皮就被自己扯掉了，「时时果然还是更想让我当他哥哥，你把他送给我吧？」

    「你做梦！」宋寻直接丢了他一个白眼，怀疑的地打量着宋时归，「你真是我弟弟？」其实他想说，你真是我那个无法无天、目无尊卑的弟弟？

    宋时归大眼睛眨了一下，无比委屈：「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想要别的弟弟是不是？」他说着就要哭出来。

    若是以前不听话的宋时归，宋寻尚有法子治他，可是面对这种一言不合就掉眼泪的小哭包，宋寻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别说骂两句了，就是现在拒绝他，宋寻都是捨不得的。

    「我说了不算……你问那个姓褚的。」

    宋时归轻巧就把他拿捏住了，转头又去哀求褚衍清：「衍清哥哥，你就带我去吧，我会乖乖听话的。」

    第六章 试探

    褚衍清端详着宋时归的表情，没有发现一丝破绽，若不是这夺舍鬼的演技浑然天成，就是宋时归真地转了性子。他心里转着，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显，伸手把宋时归抱起来就往外走：「等聚会结束了我就把时时送回来。」

    不用褚衍清提醒，宋时归乖乖地挥了挥手：「哥哥再见。」想了想，他又非常腻人地补充了一句，「我会想你的。」

    宋寻哼了一声：「真想我你就不会跟着那个姓褚的走！」话虽是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宋寻本来就疼宋时归，就算上辈子宋时归是个彻头彻尾的疯批，他也从没对他打骂过一句，更别提现在面对这个会撒娇的乖糰子了。宋寻不像褚衍清，完全没升起任何警惕心思，反而喜滋滋的想着，自己这些年的教育果然没出错，宋时归可算是懂事了。

    在车上的时候，宋时归已经细细回想起了这次宴会。上一世他因为这场宴会和宋寻闹了别扭，大闹一场之后到底还是跟着褚衍清去了，他还记得在宴会上见了个对褚衍清有意思的omega。

    不过褚衍清对那个omega并没有意思。宋时归吐出一口气，紧握的小拳头也慢慢松开了。

    在褚衍清帮他打开车门时，宋时归自然而然地伸出手，露出个乖巧甜蜜的微笑：「衍清哥哥，抱。」

    会场里人来人往，宋时归借着怕生的藉口，安心地呆在褚衍清怀里，脑袋还搭在他肩膀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忽然，一道和记忆中相似的声音响起，瞬间敲响了宋时归的警铃。

    「褚少，我敬你一杯。」宋时归勐地回头，打扮得漂亮得体的omega正端着酒杯含笑看过来，瞧见宋时归时也没有丝毫不耐，「这是谁家的小朋友？长得真可爱。」

    讨厌的人出现了。宋时归心里啧了声，如果可以，他真想现在就把这个人赶走，但是不行，他不能这么轻易就撕下自己的伪装。

    宋时归瞧了他一眼，怕生似的往褚衍清怀里钻：「衍清哥哥，他是谁？」

    褚衍清没接那杯酒，扫过那omega的眼神别有深意：「你哥哥的朋友，——良川，你没见过？」

    「他从来不带朋友会来的。」宋时归撅了噘嘴，「出去玩儿也不带我，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褚衍清的眸色深了深，状似无意一般：「上次他生日的时候不是带你一起去了？」

    「你还说！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车里，自己去酒吧喝酒！」宋时归说着说着又不高兴了，哼了一声，很是傲娇的，「但是我没跟妈妈告状，我才不跟他计较。」

    褚衍清心里的弦慢慢放松，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孩子确实就是那个宋时归。

    可是，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完全变了一副性子，这可能吗？

    宋时归表面上十分平静，其实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褚衍清心思敏锐，更别提自己的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真的能瞒过他的眼睛吗？

    第七章 装可怜谁不会呀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间谁都有搭理良川，他不甘冷落，主动和宋时归套近乎问道：「你哥哥是谁？既然是褚少说我也认得他，怎么没见过你呢？」

    宋时归特别孩子气地哼了一声：「我哥哥他是个大坏蛋，从来不带我出门，估计也从没在外面提起过我。」他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伤心地询问褚衍清，「衍清哥哥，我哥哥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当然不是。」褚衍清拨开宋时归额前的刘海，盯着那双眼睛探究，「怎么忽然这么说？」

    宋时归好似完全没察觉到褚衍清的探究眼神似的，伤心地指了指良川：「我哥哥从来都没在他们面前提过我，是不是他在外头根本不想承认有我这个弟弟？」

    他伏在褚衍清肩膀上，好像很难过似的，小身子一抽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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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川没想到自己无心地一句话会给这个孩子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心里有些不安，连忙一叠声地哄他：「你别哭呀，可能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呢？小朋友，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褚衍清的眼神落在宋时归后脑上，然后上上下下扫视了一番，似乎眼神能够变成x光，把这个人从里到外看透似的。

    「他姓宋。」

    「啊？」良川愣住了。

    褚衍清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宋寻的宋。」

    良川的身子肉眼可见僵了一下，就连笑容都显得有些勉强了：「原来是宋少的弟弟，怪不得……」他不着痕迹移开视线，「看来褚少是忙得很，我就先不打扰了。」

    说罢，他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背影虽然平静，却莫名有种急迫的感觉。

    「他怎么走了？」颈边忽然传来小孩儿伤心的声音，「他一听到我姓宋就走了，他也不喜欢我？」

    小孩儿垂着眼睛，眼睫上湿淋淋一层，像碎了一层雾。褚衍清到底是心疼他的，即便是还处在怀疑的时候。他低头蹭蹭宋时归的额头：「怎么会，时时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真的？那衍清哥哥也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褚衍清捏了捏宋时归很是肉嘟嘟的脸颊，「今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

    来了。前世的宋时归对褚衍清瞭若指掌，自然一听就知道褚衍清是在试探他。如果他伪装得太好，反而不像个六岁的孩子，更容易露出破绽。

    「我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梦……」宋时归哽咽了一下，眼里很轻易地就落下眼泪来，「我梦见我死了，可是你们一点儿都不难过，还很高兴……」

    这儿真的是梦吗？也许不是。或许在上辈子，他死了之后褚衍清是真的高兴的，兴许连宋寻都为少了个拖油瓶而高兴不已呢。

    褚衍清莫名就想起了下午宋时归哭得不成样子的那一幕，惊天动地的，连梦里都在抽搐着身体哭泣。

    这就是原因吗？因为怕自己像梦里那样被人讨厌，死后连个掉眼泪的人都没有，所以才会哭得那么伤心，醒来之后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褚衍清觉得心疼，连最后那点儿怀疑都烟消云散了。他轻轻拍了拍宋时归的后背，轻声安慰：「我和你哥哥都不会讨厌你的，时时就算不听话、很任性也没关系，我们会一直喜欢你。」

    第八章 我要蛋糕不要命

    骗人，你们到最后都会恨我的。宋时归闭上眼睛，压下从胸口传来的刺痛感，靠在褚衍脖颈边小声啜泣：「你要说话算数，衍清哥哥，要一直喜欢我。」

    「当然，我从来不骗人。」

    因为这意外的插曲，褚衍清早早就离席了，因为身份的缘故，倒是没有人敢问责他。离开之前，褚衍清还特地在宴会上给宋时归打包了几块蛋糕。

    「这些蛋糕味道不错，你应该会喜欢。」褚衍清边给他系安全带边说道，「里头那些人都不懂得欣赏，只会暴殄天物。」

    宋时归盯着怀里的蛋糕盒子，浓密的巧克力和水果香气一丝一缕地钻出来，却让他的心缓慢地往下坠落。上辈子褚衍清也做过同样的事，为了哄他带他去吃蛋糕，因为宋时归喜欢，褚衍清特地叫人拿来了打包盒，给他带回家吃。

    可是这辈子，宋时归没有闹脾气，褚衍清也没有用蛋糕哄他，最后他还是带着蛋糕回家了。这是不是说明，不管过程如何改变，结果都是一样的？

    褚衍清一定会给他打包蛋糕，也一定会选择别的omega。

    宋时归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身体一瞬间如坠冰窟，冷得他指尖打颤。

    「时时，冷吗？」褚衍清注意到宋时归泛白的脸色，侧身过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车外的灯影散乱地落在褚衍清脸上，让他的笑显得十分温柔，好像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他都会原谅。

    宋时归在褚衍清手背上蹭了蹭，软着嗓子：「衍清哥哥，困了。」

    「你先睡，一会儿到家我再叫你。」

    「好。」宋时归闭上眼睛，临睡前不忘叫他许诺，「回家之后不许哥哥吃我的蛋糕。」

    「嗯，不让他吃，都是你一个人的。」

    宋时归这才满意，困意慢慢缠绕上来。恍惚中，他好似闻到了一股菸草的气息，慢慢地燃烧着，烟雾缭绕。

    ……

    二少爷最近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在宋家做工的全都有目共睹。以前的二少爷脾气不好又任性，动辄就要折腾自己折腾别人，现在虽然也有些小任性，但只让人觉得可爱，是他天生就该带出来的娇纵可怜。

    「哥哥，你是不是偷吃我的蛋糕了？」宋时归用叉子轻轻地戳着自己盘子里的煎蛋，睫毛闪动一下，有些委屈的，「那是衍清哥哥专门给我带回来的，你全吃了……」

    他早上一起床就去看冰箱，果不其然，昨晚带回来的蛋糕被宋寻吃了个干净。宋时归气极，险些当场把冰箱砸了。

    好在他忍住了，他现在是乖巧懂事的宋时归，不是曾经那个险些疯癫了的宋家魔王。

    宋寻两三口把三明治吃光了，听见宋时归的话，心里并不怎么在意：「你身体又不好，吃凉的不好，我帮你解决掉了。」

    全是屁话，宋时归身体健康得不得了，甚至还能踹宋寻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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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隐忍地蜷了蜷手指，眉眼往下耷拉，没精打采的：「我想吃蛋糕。」又掀起眼皮看了宋寻一眼，有些娇纵地哼了一声，「想吃衍清哥哥买的蛋糕。」

    「你要我现在给褚衍清打电话，让他给你带蛋糕过来？」宋寻乐了，别说现在才早上七点，而褚衍清有很大的起床气。就算没有，也不能为了一块小蛋糕去使唤褚家的少爷。

    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从来都是使唤别人的，尤其是褚衍清这种位于食物链顶端的alpha。没人敢让他做事，除非是不要命了。

    巧了，宋时归就是不要命的一员。

    第九章 薛丁格的起床气

    「那我不吃饭了。」宋时归把盘子往前一推，并不吵闹，只是恹恹地垂着眼睛，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这种无声的抗议最挠人，宋寻恨不得宋时归跟他大吵一顿，而不是摆出这种受了委屈也不掉眼泪的架势。

    看得人揪心。

    宋寻很快缴械投降：「行行行，我知道了。」他咬着牙去给褚衍清打电话，嘴里还嘟囔着，「我可真是怕了你了，我的好弟弟。」

    褚衍清平时性格很好，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他有极严重的起床气。小时候宋寻不懂分寸找死，硬要拉着褚衍清起床，被发起床气的褚衍清按在地上揍了一顿，之后就老实不少。

    这么多年过去，他要为了自己亲爱的弟弟再冒一次生命危险了。

    宋寻咽了咽口水，小声地叫了一句：「衍清？」

    对面的声音是彻骨的冷：「宋寻，你最好是真的有事。」虽然没说，但宋寻总觉得后面还应该跟着一句：「不然你就去死吧。」

    宋寻后背沁了一层冷汗，但想起宋时归，他还是咽了咽口水，豁出去了：「衍清，宋时归他闹脾气，不想吃饭。」

    褚衍清沉默了一会儿，罕见地没有发脾气，问道：「怎么了？」他声音低哑，明显是刚刚睡醒，但竟然完全没有发起床气，这让宋寻惊异无比。

    「宋寻。」褚衍清没等到回答，有些不耐烦，「时时怎么了？」

    「……我把他蛋糕吃了。」宋寻小心斟酌着自己的用词，「然后他就不高兴了，不吃早饭，说想吃你买的蛋糕。」

    「宋寻，小孩子的蛋糕你也要抢？」褚衍清气笑了，手机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等着，一会儿到。」

    就这？宋寻瞪大眼睛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活像见了鬼。

    褚衍清到的时候，宋时归正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旁边餐盘里的食物一口没动。确实如宋寻说的那样，在闹别扭。

    但这别扭闹得不怎么让人生气。褚衍清走过去，弯下腰叫了宋时归一声，紧接着就看到小朋友原先垂着的眼睛一下子抬了起来，眼睛里头流光溢彩的。

    「衍清哥哥。」宋时归隔着一张餐桌就想朝他伸手讨抱，像见了靠山似的，「哥哥把我的蛋糕全吃光了，一块都没有留！」

    「是吗？」褚衍清斜着眼睛睨了宋寻一眼，那一眼看过来如同万重冰雪压境，沉得骇人，连宋寻都不自觉屏住了唿吸。

    这大魔头！宋寻憋屈，可他有错在先，再憋屈也只能忍着。

    「时时宝贝，是哥哥错了。」他凑过去讨好地哄宋时归，低三下四的模样叫人不忍直视，「哥哥不该偷吃你的蛋糕，这不，专门让人买了回来给你赔礼道歉。」

    他从褚衍清手里把包装精美的蛋糕盒顺了过来，借花献佛。

    但宋时归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小声哼道：「这是衍清哥哥买回来的，不是你。」

    「宋寻，借我的花去献佛，你可真是好大胆子。」褚衍清靠在宋寻身后，声音低微得只容两人听见。他敛起眼中寒意，解开蛋糕盒子上的蝴蝶结，一块精緻的蛋糕就这样袒露在几人眼前。

    蓬松柔软的奶油，用切薄了的巧克力片点缀装饰，还捻了两颗宋时归爱吃的草莓。

    宋时归的心理因为这两颗草莓而产生了极大的满足，即便他知道这只是褚衍清对于幼弟的照顾，仍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被特殊偏爱了的窃喜。

    瞧，褚衍清会给他带草莓来呢，带给他一个人的草莓。

    宋时归伸了叉子要去吃蛋糕，褚衍清却把蛋糕轻轻推开了，他扑了个空，不满地抬起头：「衍清哥哥……」

    「不吃饭？嗯？」褚衍清的尾音往上转了一下，是亲昵的。他将另一侧装了三明治的餐盘推到宋时归眼前：「时时，吃完饭才能吃蛋糕。」

    第十章 不许逃学

    褚衍清自认为自己是有规矩有标准的，即便在宠宋时归的时候，这标准也不能丢。比如不好好吃早饭就不能吃蛋糕，耍无赖闹脾气不行，就算是宋寻有错在先。

    宋时归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他眉尾下压，琉璃般的眸子，沉了一层水雾：「你生我的气？」他嗓子颤抖，发出来的声音都是不稳的。

    但褚衍清没有心软，小孩子是要教的。不然等宋时归长大了，谁受得了他这臭脾气，他和宋寻的羽翼不是天涯海角都伸得到的，总有罩不住他的地方。

    总而言之，褚衍清还是后怕。他担心宋时归现在的乖顺模样只是镜花水月，那些坏脾气还隐藏在皮子底下，害怕宋时归到底会成长为他和宋寻所担心的纨绔模样，最后彻底毁掉。

    宋时归确实是想耍脾气的，但他忍住了，在褚衍清面前要乖，不能耍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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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乖乖地拉过来餐盘，即便心里急切，仍是细嚼慢咽地吃完了早餐，然后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褚衍清，那意思很明显：要吃蛋糕。

    打一棒子就要给颗甜枣，褚衍清深谙这个道理。在宋时归期盼的目光下，他亲自拿了叉子餵给他吃，绵密柔软的奶油被切开，蛋糕胚中间流出黄澄澄的果酱夹心，芒果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宋时归人小胃口也小，又刚吃了早餐，蛋糕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但他还是护着，尤其警惕宋寻：「哥哥，这回你可不许再偷吃我的蛋糕了！」小朋友亮出尖尖的犬牙，「不然我就要咬你了！」

    ——是会咬死的哦？

    但显然两个少年都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宋寻甚至还乐颠颠地把手腕伸到他嘴边，要他咬：「没关系，你哥哥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皮糙肉厚，你怎么咬都没事！」

    还好褚衍清嫌他碍眼，把他推开了。低头将蛋糕盒子重新扎上，叮嘱宋时归：「蛋糕让阿姨给在冰箱里放着，中午吃完饭再吃。」小小一块，当作午后甜点是刚好的，也不会撑坏肚子。

    宋时归转了转眼睛：「不行，午饭之前哥哥就会把蛋糕吃掉了！」他殷殷地抓着褚衍清的袖子，「衍清哥哥留下来盯着他，他就不敢偷吃了。」

    宋寻不服气，直接叫嚷出来了：「我呸！宋时归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你根本就是想褚衍清留下来陪你！」

    什么盯着他，全是藉口罢了，这小崽子就是想把褚衍清留下来陪自己！还用他这个亲哥哥当藉口！

    宋寻醋了，伸手就去捏宋时归的脸，当橡皮泥一般捏拽揉搓：「你个没良心的，从小就跟在褚衍清屁股后面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想姓宋还是姓褚！」

    宋时归被拽的嘴都咧开，咿咿呀呀话都说不利索：「我当然、当然是姓……姓宋了。」他要是姓了褚，就成了褚衍清的弟弟，那就当不成褚衍清的omega了。

    宋寻却误解了他的意思：「算你小子还有良心，知道自己哥哥是谁。」他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完全不知道自己弟弟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宋时归自然不会解释，他忙着拽着褚衍清的手撒娇：「衍清哥哥，留下来好不好？」

    小孩子的手小，两只都用上才抱得住褚衍清的，而且又软又嫩，最容易让人心生不忍。但褚衍清有非拒绝不可的理由：「时时，你今天又不打算去学校？」

    第十一章 把我的东西捡起来

    宋时归今年六岁，刚上一年级，但他似乎对学校有种天然的排斥。入学短短一个月，他就惹哭了十来个小女生，还用水杯砸破了六七个同班男同学的脑袋。

    对于此等「丰功伟绩」，褚衍清也算是有所耳闻，自然也知道宋时归时常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此来抗争要去学校这件事。

    但是，褚衍清这回可算是冤枉宋时归了。他确实是忘了，更准确地说是不记得。

    上辈子自从休学在家之后，他就开始间歇性地忘记很多事情，记忆变得散乱而破碎，自然也不会记得原来小学生还是要按时去上课的。

    「我不想去……」宋时归的眼睫颤了一下，按理说他不该在褚衍清面前这么不懂事，但他只要一想到学校，胸口就会抑制不住地泛起噁心。

    「不行。」褚衍清斩钉截铁，宋妈妈和宋寻都拗不过他，但褚衍清不一样，他宠宋时归一直有自己的原则，不对的事情就是不能做。

    宋时归有些急切：「可是……」

    「时时。」褚衍清低声叫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带了些冷意，「时时很听话，对不对？」

    宋时归的心脏微颤，不是因着褚衍清的诱哄，而是为了他眼中泛起的冷意。上辈子被拒之门外太多次，他甚至已经有些ptsd了，只要见到褚衍清不高兴，他的心脏就会泛起丝丝抽痛。

    他闭了闭眼睛，低头，似乎是认命一般：「我知道了。」

    真是……褚衍清无声嘆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小朋友脑袋上的两个发旋。

    一路上宋时归都没怎么说话，神情始终是恹恹的，完全没有了在家里而神采奕奕。褚衍清瞧着他的样子，不自觉皱了眉，但到底没有说话，他得硬下心肠，不能事事心软。

    车停在校门口的时候，宋时归没等褚衍清过来抱，自己跳了下去。褚衍清的车底盘有些高，他落地的时候摇晃了两下，褚衍清下意识伸出手要扶，被宋时归躲开了。

    「衍清哥哥，我走了。」

    小朋友背影单薄孤单，在两两三三嬉戏打闹的学生群里，显得格外寥落。褚衍清的眉皱了皱，心里有些不舒服。

    平着模煳的记忆，宋时归找到了自己的班级。此时接近上课点，班里已经来了很多人，都扎堆聚在一起聊天。宋时归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好像他只是个透明人一样。

    第三排靠墙，是宋时归的座位。但他走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个男生坐在那里了，他正在兴高采烈地和宋时归的后桌说话，完全没注意到座位的主人已经来了。

    宋时归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但是他要忍耐，不能让褚衍清不高兴。于是他十分克制地走了过去，用自以为已经足够礼貌的态度开口：「这是我的位置。」

    聊天被人打扰，男生很不高兴地反问：「我坐一下怎么了？能给你坐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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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归仍是重复：「这是我的位置。」他抓着书包肩带的手逐渐用力，焦躁的情绪不断翻腾上涌，心里已经盘算着如果眼前这个人再不识趣滚开，就算会惹褚衍清不高兴，他也要用书包打破他的脑袋。

    宋时归的烂脾气在整所学校都是有名的，有些人甚至在背后把他叫做「疯子」，因为他发起脾气来那不管不顾的模样，像个疯子一样吓人。

    男生显然知道不能和他纠缠，但他心里憋着气，于是起身的时候他用力地踹了一脚宋时归的桌子。「哐」的一声，宋时归的桌子被踹歪撞在墙上，抽屉里的东西散落出来一大半儿。

    「捡起来。」宋时归掀起眼睫，眸子里的温度彻底褪去了，「把我的东西，捡起来。」

    第十二章 这时候要装可怜

    男生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漆黑如墨，但就这么朝着人看过去，是极冷的。那个男生年纪还小，虽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但还未能彻底理解其中令人发寒的情绪。

    班里人两两三三看了过来，其中还有好几个女生，更让他觉得不能丢了面子。这个宋时归长得和个女生一样，自己怕他做什么？

    这么想着，男生底气足了起来，他一梗脖子：「你自己没手吗？凭什么要我给你捡？」

    宋时归不会跟他讲「因为是你撞掉的所以你要捡起来」的道理，他只会重复：「把我的东西捡起来。」

    他已经不耐烦地皱了眉，眼神扫过掉在地上的那些东西、还有自己的桌椅。已经脏了，都要换掉，但在换掉之前，这个男生必须捡起来，因为他踹了自己的桌子，撞掉了东西。

    「要捡你自己捡，我才不捡！」郑聪昂着脑袋，因为大家都在看向这边，他莫名产生了一种人群焦点的感觉，自然更不能低头，「宋时归，我坐你的椅子是给你面子，你以为谁稀罕啊？你跪下来求我我都不坐！」

    周围传来窃窃的笑声，郑聪更加得意。却见小男孩抬起眼睛看向他，眸子里似乎完全失去了人的温度和光彩，冷得像空的一样。

    他已经说了三次，不会再重复第四次。宋时归走到郑聪的位置，直接一脚把他的桌子踹翻了。礼尚往来，他觉得很公平。

    伴随着铁质桌椅砸到地上的声音，教室里一下子变得寂静下来，谁也不敢主动说话。

    郑聪愣了两秒，紧接着一下子跳了起来：「宋时归，卧槽泥马！」他一把揪住了宋时归的衣领，斗大的拳头明晃晃地扬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落在小男孩那张漂亮的脸上。

    「你要打我啊？」宋时归忽然笑了，这笑容是很漂亮的，却看得人瑟瑟发抖。

    上个月，宋时归在操场砸破了一个男生的脑袋，鲜血直流。当时，他也是这么笑的。

    郑聪的喉咙紧了紧，拽着宋时归衣领的手已经不自觉放松了力道。他在害怕。

    宋时归漫不经心地扫视过教室，想看看哪件东西最趁手，能够用来敲郑聪的脑袋。

    然而他却在眼神无意间瞥见教室门口时一愣，紧接着眸子里便瞬间染上了一层水雾。他委屈极了，嗓音又软又甜：「衍清哥哥……」

    看着宋时归进学校之后，褚衍清始终有些心神不宁，思来想去便跟了进来，想看看宋时归在学校的状态到底如何。

    没想到啊，看了这么大一场好戏。

    「你们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你们的？」褚衍清笑着走近，他的姿态很优雅，像是在走秀。然而下一秒，郑聪就在毫无防备中被人一脚踹翻，手臂狠狠划过桌角，火辣辣的疼。

    然而他的痛唿还压在喉咙里，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比宋时归还要冷的眼睛。

    「小朋友，你知道你刚刚在骂谁吗？」褚衍清看着倒在地上眼神惊恐的郑聪，微笑着问道。

    第十三章 我害怕，我装的

    宋时归很会审时度势，也很会适时地示弱撒娇。

    例如此时，他果断摒弃了想要砸烂郑聪脑袋的计划，转而投入了褚衍清的怀抱。他搂紧褚衍清的脖颈，紧紧贴住，是一副雏鸟寻求庇护的模样。

    「衍清哥哥，我害怕。」

    短短几个字，却让褚衍清原本就冷的情绪变得更加阴沉。他早就想过按照宋时归的性格，在学校里确实会受到一些冷落，但这冷落不该是整个班的人都看着他的小孩被人欺负。

    他的眼神一一扫过这些稚嫩的面孔，然后勾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来：「我想，我应该和你们的老师好好谈谈。」

    杀人诛心，小学生最害怕的人不外乎家长和老师。褚衍清懒得说出更多威胁的话，浪费口舌，不如一击毙命。

    话毕，褚衍清抱着宋时归往外走，宋时归有些惊慌地抱住他：「衍清哥哥，要上课了……」

    「没关系。」褚衍清说道，「我们回家。」

    「……好。」宋时归把脸埋在褚衍清颈窝处，眼底慢慢泛出一点儿笑意，「我们回家。」

    ……

    「你他妈的就这么回来了？！」宋寻听完褚衍清的话。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他在客厅里转了几圈，越想越气，撸起袖子就往外走，「老子今天就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褚衍清捂住宋时归的耳朵，温柔叮嘱：「时时，不许听脏话。」

    宋寻：「……」

    宋时归听话地靠在褚衍清怀里，双手还勾着他的脖子，小声说道：「其实，他们没有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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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替他们说话？」宋寻肺都要气炸了，手指头戳着宋时归的脑袋，恨不得直接戳透，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他狠狠剜了宋时归一眼：「要不是今天被衍清撞上了，你是不是还要一直瞒着我们？」

    宋时归垂着脑袋不说话，唇角紧紧抿着，似乎有些生气。小朋友一侧头，直接藏到了褚衍清怀里，小声嘟囔：「哥哥好兇，不想和他说话。」

    「那我们就不和他说话。」这回褚衍清连宋时归的眼睛也捂住了，他掀起眼睫看着宋寻，勾了个极浅的笑来。这笑宋寻认得，饶是外头青天白日的挂着大太阳，宋寻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笑容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些年来不知在褚衍清脸上见到过多少次。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他宋时归两岁那年，他第一次带着褚衍清回家见宋时归。

    那天他本不打算和褚衍清一起回去的，可他绕小路路过学校的后巷时，清楚地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悽惨尖叫，紧接着就是一句闷哼，压抑着不敢吶喊的痛唿。他侧过头去看热闹，一眼看到被少年踩在脚下的狼狈男人，眼睛再往上，便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是褚衍清。宋寻顿时不觉得新鲜了，这些年来他不知见到过多少次这模样的褚衍清，笑里藏刀，刀刀致命。

    此时褚衍清笑眯眯地把那人踩在脚底下，托着下巴瞅着人笑，眯起的眼睫里没有一丝冷意。

    褚衍清的脚尖在那个人的头上捻了捻：「舒服吗？还要不要我帮你忙呀？」他连声音都温柔。

    那个人估计吓得够呛，脸埋在土里看不清脸色，身子却抖如筛糠，拼命地摇头求饶。

    褚衍清还打算说什么，抬眼却看见宋寻站在巷子口。他于是就忘了地上这个人似的，笑着朝宋寻走过去，和他勾肩：「一起回家？」

    第十四章 分化期

    毫无疑问，褚衍清是相当危险的人物。与喜怒都写在脸上的宋寻不同，褚衍清更像是隐在花丛中的毒毒蛇，还在对着人笑的档口，就能一口咬下去，瞬间便能致命。但令宋寻庆幸的是，褚衍清的这份绝情从未对宋时归展现过。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

    宋时归不知道褚衍清和宋寻到底是怎么处理的，但后来他转了学，从此再也没有在这个城市里见过郑聪。

    在新学校里，宋时归始终是那个乖顺的宋二少爷，听话懂事，成绩也名列前茅。曾经那个叛逆跋扈的宋时归，好像彻底被掩埋在了时光里。

    春天入夏的时候，是蝉叫得最热闹的一段时间，站在窗边就能收穫一整段聒噪的蝉鸣。

    宋时归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外头的蝉鸣叫得刺耳，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却倦怠得伸不出一只手来堵住耳朵。

    整个身子都像是灌了铅似的，坠得沉甸甸的，连眼皮都睁不开。宋时归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样的状态他有些熟悉，是分化期的前兆。

    高一下半学期，陆陆续续半个班都快分化结束了，宋时归不算早的。但他的徵兆来得太突然，明明上午还在正常上课，下午就忽然发了热。

    他请假打电话的时候是宋寻接的，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热火朝天的喧闹，宋寻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的：「餵？！说话！」

    「哥哥……」宋时归拧了拧眉心，嗓子黏连，好像张不开似的，「我好像到分化期了……」

    「你说什么？！」宋寻这边的声音震耳欲聋，宋时归那微弱的声音听在他耳朵里和蚊子叫差不多。他摆了摆手离开，走出会议室问：「你刚才说什么？」

    宋时归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分化期到了。」

    宋寻一路把油门踩到了底，过十字路口的时候还差点和旁边的车撞上。他是真慌，活了这么大年纪，他只见过自己和褚衍清的分化期，两个人都是alpha，皮糙肉厚的，半死不活地在床上躺一个星期也就过去了。

    但宋时归不一样，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他是要分化成omega的。这样娇贵，他自然慌乱。

    接到宋时归时，他顶着太阳站在学校门口，脸色通红，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分化期将近所致。

    「你睡一会儿，很快到家。」

    「嗯。」宋时归神情恹恹，没什么精神。他萎在后座，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不比高烧时好上多少。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宋寻不敢再飙车，怕颠到宋时归。他开得很稳，宋时归躺在后座上，都不由得被困意席捲了神经。

    他在梦里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上辈子他的分化时间不在这时候，比现在稍晚一些。

    平时接送他上下学的人也不是宋寻，而是褚衍清。

    上辈子的宋时归上初中时就是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三天逃课两天打架都是常事，被老师请家长更是家常便饭。

    但那时候宋寻处在叛逆期，更不想听话来接弟弟放学。于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褚衍清的头上。

    第十五章 你标记我吧（内含前世回忆）

    褚衍清看着宋时归白嫩脸颊上划出的一条血线，有些扎眼，不由微蹙了下眉：「怎么搞的？」

    「就随便打了一架。」宋时归漫不经心地伸手擦掉渗出来的血。他今年已经十四岁，身条出落得修长纤细，柳条儿似的，皮肤也白，这都是即将分化成omega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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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双桃花眼看着褚衍清，五官出落得艷丽逼人，脸上蛮横的表情也丝毫破坏不了他的美感，只会让宋时归显出一种天然的娇纵，独属于omega的娇纵。

    「褚衍清，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

    「叫我哥。」褚衍清发动汽车，不忘纠正宋时归的礼仪。

    宋时归向来没大没小，除了父母和宋寻之外，其他人一律直唿名字，就连褚衍清也不能成为例外。他纠正许多次，宋时归就是不改，非但如此还逐渐变本加厉，从一开始的「衍清」到现在连名带姓的「褚衍清」。

    「我不要。」宋时归朝着他翻白眼，非常没形象地翘着腿坐在座位上，那嚣张的模样好像把褚衍清当成了专职司机。敢这么对待褚家未来掌权者的，宋时归是头一个。

    「今天去哪儿吃饭？」

    褚衍清脸上的笑容不减当年，想了一会儿：「回你家。」

    宋时归在后面轻轻踹了他后背一脚：「我哥又不回来，我一个人吃没意思。」

    「那你想去哪儿？」

    「我想去你家。」宋时归忽然从后头凑过来，和褚衍清的脑袋靠在一起，轻轻说道，「褚衍清，吃完饭我想在你家睡觉。」

    「宋时归，我是alpha。」褚衍清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这样一来，那双细长的眉眼就显得清冷刻薄，一下把人推开一大截儿距离。

    宋时归不惧他，哼笑：「我知道啊。」

    「我还知道我以后会分化成omega。褚衍清，你标记我吧？」

    「吱——」方向盘勐地打转一下，车身横在路边，褚衍清喘了口气，回头看去，眼神锐利又兇狠。

    「宋时归，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宋时归身子靠后躺回靠背上，用脚尖一下一下地敲着褚衍清的椅背，「褚衍清，你标记我吧，嗯？」

    尾音拖得很长，悬起一个钩子，像宋时归掀起眼睫时流畅画出的那条墨线，艷丽逶迤。

    褚衍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像尊塑像似的。良久，他又恢復成了一贯温和的笑脸：「时时，别闹。」

    「你觉得我是闹吗？」宋时归嗤笑一声，他不知什么时候脱了鞋，赤白的脚尖从驾驶座和副驾驶中间的空隙伸过去，明晃晃地映在褚衍清视网膜里，「我说真的，你标记我吧，褚衍清。」

    「还是你要让随便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alpha咬在我这里？」他侧过头，拨开头髮露出那块儿雪白的后颈，皮肉软滑，吹弹可破。

    ……轻轻咬一口，会留下多深的牙印呢？褚衍清牙根发痒，体内属于的alpha本能的占有欲望在蠢蠢欲动。

    第十六章 把我当玩具也可以的（内含前世回忆）

    但褚衍清控制住了，年长的alpha轻笑着拉动手剎：「时时，别闹。你现在还不是omega。」

    「但我会变成omega的。」宋时归理直气壮，气定神闲。

    第二性徵的分化除了天生的基因作祟，与本人的强烈意愿也有一定关系。宋时归本就具备一切即将分化为omega的特徵，再加上他个人的强烈希望，即便他不说，褚衍清也知道他会分化成omega。

    但……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褚衍清可以和很多omega上床、接吻，但是宋家这个宋时归……他是捨不得碰的。

    宋时归是他看着长大的，说是他养大的##也不为过。好像是精心呵护长大的　一朵花，鲜妍盛放，别说是让别人碰了，就算是自己也捨不得的。

    宋时归却不管他，自顾自地开始规划起等他分化成omega之后的一切安排：「褚衍清，你标记我多好啊，我也可以给你生##，你就不用被家里逼着相亲了。」他凑到褚衍清耳边，呵气如兰，「到时候，随你怎么对我都行。」

    「我抱起来一定很舒服的。」

    这是赤裸裸的挑逗。若是换成别的alpha，指不定现在就把宋时归压倒办了，或者定力好的，肯定也是板着脸把他教训一顿。

    但褚衍清不啊，他不是一般人。

    所以面对宋时归的勾引，褚衍清只回了一个纵容小猫儿挠坏沙发般的宠溺笑容：「好啊，等你分化成omega，我就标记你，把你锁在床上让你给我生##，你满不满意？」

    宋时归的脸上绽开桃花儿一样艷丽的颜色，他紧盯着褚衍清的眼睛，似乎想确认他是不是在说谎。末了，他凑过去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褚衍清的耳垂，耳鬓厮磨着威胁。

    「褚衍清，你要是骗我，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褚衍清挑着嘴角笑，在他眼里宋时归还是个##儿呢，小##的一辈子长得很，宋时归嘴里的「这辈子」，恐怕短短几年就会结束。

    可后来，宋时归真的为了褚衍清把这辈子都搭进去了，轰轰烈烈，惨不忍睹。心脏被那样直接贯穿的痛苦，宋时归即便在梦里都会疼得掉下眼泪。

    睁开眼睛的时候，宋时归茫然了好一会儿。他梦见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以至于现在竟然分不清楚身在何世。

    直到宋寻过来给他送了杯牛奶，才让他落下了心跳。

    「喝点牛奶，睡一觉就好了。」宋寻把热牛奶放到床头，看着少年绯红滚烫的脸颊，很是担心，「要是难受你就叫人，别怕，很快就过去了。」

    「嗯。」宋时归恹恹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他掀起眼皮，哑着嗓子问道：「衍清哥哥……他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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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应该在公司吧。」宋寻啧了一声。

    同样是继承家业，褚衍清就可以打扮得人模人样地呆在办公室，而他就要灰头土脸地往返于各个工地之间。

    宋时归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某处工地的办公室里，设计团队和施工队吵得不可开交，差点把屋顶都给掀了。他半路离开，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想到这里，宋寻不禁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他把窗帘全部拉上，又给宋时归开了盏床头灯，这样昏黄的灯光会让人产生一些安全感。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给褚衍清打也行。」

    「嗯。」宋时归倦怠地闭上眼睛，脑子又昏沉沉地陷入了混乱的梦里。

    第十七章 你要活下来才能嫁给我（内含前世回忆）

    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宋时归第一次度过分化期。因为上辈子他根本没有过渡，而是直接分化了。

    那年是高一下半年，临近他十五岁生日，宋时归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自己会不会在生日结束之后分化成omega。因为褚衍清答应过他，如果他成了omega，他就做他的alpha。

    但宋时归没能等到生日那天，距离他生日前一个星期，他在教室里做卷子，外头忽然风风火火跑进来一个人，叫他去办公室。

    宋时归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走到的办公室，又是如何和老师交谈的。他只记得老师把假条交给他时眼中那不可忽视的怜悯和同情，还有他走出学校大门时，恍惚着一头栽倒在地上的感觉。

    宋时归的父亲在车祸中去世了，而他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加速了分化期，直接进入了最终阶段。

    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omega，但这来的不是时候。由于巨大的精神刺激，宋时归直接分化，但腺体被揠苗助长，处于非常脆弱的状态，因此他必须待在医院休养，甚至为此错过了自己父亲的葬礼。

    一个星期后，宋时归生日那天，他出院回家。

    但他刚走进院子里，就看到自己的母亲如同一只蝴蝶一般从窗边坠落，身下开出一朵艷丽的玫瑰。他那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耳边所有的唿喊哭泣全都变成了错乱的杂音，针扎般刺激着他的神经。

    后颈刚刚发育完成的腺体迅速肿胀浮起，滚烫得像泼了杯开水。宋时归只记得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张大着嘴巴唿吸，眼泪从他的眼睛中拼命砸落，开了水阀似的。

    「别哭，时时，不要哭。」男人温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属于alpha浓厚的菸草味信息素将他整个人都包在怀里，安抚着他的腺体，让他莫名觉得心安。

    后面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也并不主动去问，好像只要他不提起，那两场紧密的葬礼就不存在了一样。

    刚出院又住院，这世界上大概没有第二个人会有这样的遭遇。宋时归站在医院的窗边自嘲，他不如死在医院里一了百了了呢。

    可是他刚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后面就有人叫他的名字：「时时，过来吃饭。」

    宋时归回头，就看见褚衍清拎着一份盒饭站在门口，穿了身白色的套装，阳光照过来的时候笑得干净凛冽。

    他的心脏勐烈的跳动了一下，好像从死寂中活过来了，鲜活鼓动。

    「褚衍清。」他说，「我分化成omega了，你会娶我吧？」

    褚衍清那时似乎僵了一下，但他还是笑了，轻轻点头：「时时，你要活下来。你得活下去，才能嫁给我。」

    如果不是褚衍清，宋时归早在他十五岁那年就从医院的楼上跳下去了。

    那天他看见褚衍清站在自己面前，好像什么东西破茧而出，在心脏处扇动翅膀。

    宋时归清楚地记起来了，他应该就是在那时，彻底地爱上了褚衍清的。

    第十八章 alpha还是omega？

    窗外突兀地落下一道雷声，宋时归惶然惊醒。他浑身是汗，脸上已经褪去了病态的绯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

    脑海中那些原本被他刻意遗忘的事情正在逐步变得清晰，午后的教室、突兀的假条、还有……那场车祸。

    「不行……」宋时归不住地喃喃自语，他的眼眶中滚落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很快就模煳了他的视线。

    手机放在床头桌上，可他拿到手里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少年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悲戚痛苦：「求你了爸爸，求你接电话吧……」

    缓慢响起的手机铃声如同凌迟一般切割着他的神经，钝刀磨肉，不过于此。

    「时时宝贝，怎么了？」

    电话终于接通，对面传来的含笑男声几乎让宋时归一瞬间泪如雨下：「爸爸……」他哭得肺部都在痛，气竭一般用力唿吸，「我好难受，你可不可以回家陪我？」

    这是很少见的，宋时归虽然乖顺听话，但很少黏人。今天出门时他已经说过今天有重要生意要谈，他更不会在这时候打电话回来。

    除非……他是真的难受痛苦到了极致。

    宋贺立刻勐打方向盘，调转车头，不断地安抚着因为疼痛难受而抽气的小儿子：「时时别哭，爸爸马上就回去了。」

    「爸爸……」宋时归心脏处的疼痛越来越鲜明，不像是情绪上的痛，而是肉体上的、真实的疼痛。他捂着胸口，压低身体蜷缩在床上，轻声叮嘱，「注意安全。」

    几乎是他落音的瞬间，电话那端传来一阵刺耳的急剎，紧接着便是「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是手机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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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归的唿吸仿佛一瞬间停滞了。耳边万籁寂静，只余下心脏跳动的声音不断传导。

    咚、咚——一下一下，缓慢又沉重，他眼前发黑，几欲晕厥过去。

    「时时？你还在吗？」熟悉的声音重新出现，骤然撕裂了宋时归眼前的阴影，光明重新出现，就连心脏处的痛楚也减弱了不少。

    他勐然回神，紧紧抓住手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像浸在水里泡过一般，苍白湿润。

    「刚才遇到一点小问题……」宋爸爸还在解释，而宋时归已由于骤然紧绷又放松的精神而感到了睏倦，他有些昏昏欲睡。

    「爸爸，平安回来……」

    宋时归的梦里像走马灯似的闪过许多人，最后定格在一块灰白的墓碑上，但眼前很模煳，看不清上面的字。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墓碑，是爸爸的还是妈妈的？亦或是……他自己的？

    医院病房外，宋家父母和褚衍清站在一块儿，认真地听着医生的解释。

    「经过初步判断，病人应该是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压力，所以才会导致分化进程加快，腺体被催熟，可能会引发一系列后遗症。等病人醒过来之后，一定要对他进行安抚，绝对不能再让他受到刺激。」

    宋爸爸和宋妈妈连连点头，褚衍清眼眸微沉，抿了下唇，声音有些发紧：「医生，时时他……是alpha还是beta？」

    医生奇怪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青年：「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病人是omega，而且是极为脆弱的omega。」

    第十九章 宋小乖

    宋时归是omega，这是大家早就默认的事实，褚衍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震惊，并且不愿意接受事实。

    宋时归是被宋爸爸送到医院来的，那时候他已经痛得昏迷过去，宋妈妈跟在身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两个人一起哭。褚衍清赶到的时候就是那副景象，他险些以为宋时归出了什么事情。

    还好，信息素紊乱，比他害怕的那些事要好上太多。

    「李医生，加速分化会不会对心脏产生影响？」

    「心脏？不可能，腺体与心脏是不关联的两个器官，腺体出现问题，心脏不会受到影响。」

    「可是时时昏迷的时候一直说他心脏痛。」宋妈妈眼睛都哭肿了，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儿子这副模样，吓得六神无主。她靠在丈夫怀里，小声啜泣，「他哭得很厉害，一直说心口痛，是不是心脏有什么问题？」

    医生也觉得奇怪，他问道：「病人之前做过全身体检吗？之前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没有。」褚衍清上前一步，肯定地摇了摇头，「他从小身体就很好，心脏非常健康，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这就奇怪了，就算是先天性心脏病，也不可能十五年都没有发作过。」医生推了推眼镜，翻阅着手上的病历本，毫无头绪，「这样，等病人醒来之后，我们再安排为他做个检查，看看心脏到底有没有问题。」

    褚衍清的视线随着医生的话转移到宋时归的身上。病房被一分为二，隔着透明的玻璃隔断，褚衍清能够清楚地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他眼睫紧闭，脖子上缠着厚厚一圈纱布，显得苍白而且孱弱，仿佛一捏就能碎掉。

    褚衍清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短短一个下午没有见到，宋时归就会产生这么大的变化。原先活泼生动的少年，现在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这是不正常的。

    他印象里的宋时归，应该鲜活张扬，就算看着乖巧听话，也藏着自己的小脾气，娇纵又可爱。不该是这样，没有一丝生气。

    宋寻来的时候，宋家父母跟着医生去拿报告单子了，病房外只有褚衍清一个人。他风风火火地赶来，衣服上全是灰，衣摆上还零星沾着几块黄土。

    「宋小乖怎么样？」宋小乖是宋时归的小名，但因为宋时归出生后性子实在不算乖，也就不怎么有人叫了。宋寻这回是急了，才会脱口而出。

    褚衍清点了点头，眉间倦色浓郁，代表着宋时归现在的状况不算是好。宋寻有些烦躁，却又无处发泄，只好狠狠地捶了两下墙，声音带着恼怒：「要是我当时……」

    要是他当时留下来陪他就好了。

    「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褚衍清语气淡淡，他站起身朝着里间走去。少年合着眼睛地躺在床上，睫毛被冷汗和泪水打湿，纠缠在一起，眼尾还洇着一抹红，衬着omega出色的样貌，更加动人心弦。

    宋寻也跟在后头，没敢说话，怕吵醒宋时归。拓本想在床边找个位置坐下， 但碍着自己刚从工地上赶过来，浑身是土，怕弄脏了床单被罩，只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

    宋寻声音压得很低：「他什么时候会醒？」

    「不知道。」褚衍清轻轻握住宋时归从被子里露出来的一只手，少年掌心微凉，沁出一点冷汗，似乎在梦里也不安宁。因为打过抑制剂的缘故，房间里并没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反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息。

    褚衍清鬼使神差地把那只纤细柔软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他没有注意到宋寻陡然睁大的眼睛，带着些不安地喃喃自语：「快醒过来吧，宋小乖，我很担心你。」

    他以前不曾叫过这个小名，一开始是觉得不相称。这样软黏的一个名字，咬在嘴里好像唇舌都连在一起，变得柔软了似的，现在倒觉得和少年是相配的，即便他长相张扬傲慢，全然不乖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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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听到了褚衍清的声音，宋时归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掀开，露出了那双墨色的眼睛。

    又是医院，清冷浅淡的消毒水味道让他感到很不愉快，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那些不好的记忆。他第一眼瞧见的是宋寻，立即浑身一颤，立刻要哭出来了一般：「哥哥，爸爸他……」

    「爸爸和妈妈去拿报告了。」宋寻凑过来，抓住宋时归另一只手，「宋小乖，你有没有不舒服？」

    宋时归轻轻摇了摇头，他只觉得累，好像一下子虚脱了。宋爸爸平安的消息让他一下子放松下来，这时才注意到了抓着他手的褚衍清。

    「衍清哥哥……」宋时归努力想要扬一下唇角，声音里含着小心翼翼的欣喜和期待，「分化结束了，我是omega。」

    褚衍清的胸腔好像被勐地撞了一下，酸涩肿胀。他握着宋时归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我知道。」他声音低哑，有些发干，「你……心脏有不舒服吗？」

    这是很生涩的转移话题的技巧，宋时归意识到什么，眸子暗了暗，轻声回答：「不太舒服。」

    之前的疼痛减弱了一些，但现在好像又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了，如同蚂蚁啃咬，细密琐碎，无从缓解。在清醒情况下，宋时归辨认出来了，那是他上辈子被穿透的地方，不是心脏正中，偏了几分，擦着心房而过。

    这会不会和他上辈子的死因有关？宋时归缄默不语。

    褚衍清看他脸色不好，只以为是身体不舒服，缓声安慰道：「时时别怕，医生说等你恢復过来之后会安排心肺检查，如果真有问题一定能查出来。」

    宋时归不怕有问题，他只怕查出来没有问题。但这话他无法对褚衍清他们说。

    死而復生，多么蹊跷的经歷，又有谁会相信他？

    「宋小乖，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宋寻嘻嘻哈哈地说着，明明是二十八岁的年纪，在自己弟弟面前却表现得一点儿不稳重。

    宋时归皱了皱眉毛：「不许叫我那个名字！」

    「我就不。」宋寻挑了挑眉毛，故意凑近宋时归，「宋小乖、宋小乖宋小乖……」

    简直……幼稚！宋时归烦闷不已，干脆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不再搭理宋寻。

    看到他这么有精神的样子，宋寻反而松了一口气，嘴上却仍故意说道：「宋小乖，你这样闷着脑袋人都会捂傻的。」

    「不要你管。」宋时归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不跟你说话，你脏兮兮的。」

    「你还嫌我脏？」宋寻翻了个白眼，「我刚从工地赶回来，能干净到哪儿去？」话虽这么说，宋寻还是一边嘟囔着一边往外走，去给秘书打电话，让对方送套干净衣服过来。

    等宋寻出去之后，宋时归才往下拉了拉被子，因为闷了一会儿，他的脸上有些泛红，整张小脸都沁出一点儿汗，像被雾气打湿了的桃花瓣。他睁着那双同样水润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褚衍清，小小声开口。

    「衍清哥哥，我变成omega了，你不高兴吗？」

    第二十章 不想再输了

    我变成omega了，你不高兴吗？

    少年含着那样期盼的眼神看着他，褚衍清怎么忍心说不高兴。这是他从小宠大的弟弟，又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纤细又脆弱，受不得一点儿打击。

    他喉咙滚动一下，「高兴」两个字就这样落下来。他看到少年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像细碎星光落进湖面，零零散散，却璀璨得如同宝石。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褚衍清不自觉屏住了唿吸，但他硬着头皮，把剩下的话也说了下去：「不管是你omega、beta还是alpha，我都会很高兴的。你是我很重要的弟弟，时时，不管你是什么性别，我都会喜欢你。」

    说完之后，他没去看少年那骤然暗下来的眼眸，起身为他拉了拉被子，转身离开。如果宋时归没被他的那番话扰乱心神，就会发现男人的脚步急促而慌乱，明显是落荒而逃。

    逃出病房，褚衍清靠在墙上，缓慢地平復着自己忽然紊乱的心跳。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少年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画面，乖顺又美好，像不谙世事的小鹿一般。

    褚衍清苦笑，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体内属于alpha的本能正在蠢蠢欲动。面对一个如此漂亮珍贵的omega，他想，没有一个alpha会不心动。

    过于漂亮的omega，有时候会为自己引来灾难。

    宋时归在床上躺了两天就完全恢復了，不过出于稳妥考虑，医生还是给他开了一大包信息素阻隔贴，让他贴在腺体上，省得再出什么意外。

    他身体恢復的第一件事，就是被送去做心肺检查。奇怪的是，做了一大堆检查，得出的结果都是宋时归的心脏很好，非常健康。

    「心脏健康怎么还会忽然心痛呢？」宋妈妈看着化验单，百思不得其解，「会不会是出错了？」

    医生也非常无奈：「根据检查结果来看，令公子的心脏非常健康，活到八十岁都不是问题。」

    「那他为什么还会痛？」

    医生看了一眼里面正在乖乖系扣子的宋时归，皱眉提出了一个猜想：「有一些曾经遭受过创伤而截肢的病人，有时候会莫名地感受到来自已截肢部位传来的疼痛，医学术语将其称为『幻肢痛』。但是，这种病一般只会发生在截肢患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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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宋家父母已经明了。宋时归这十五年都平安顺遂，从来没有出过任何意外，更不要提心脏创伤了，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这种情况？」宋妈妈追问道。

    医生摇了摇头：「令公子的情况实在太特殊，现存药物都不适合他，不过我们可以初步判定这种疼痛的产生与他本人的情绪有很大关系，所以只要注意不刺激到他、不要让他产生过大的压力，应该能够减少这种情况出现的次数。」

    出院那天，是宋爸爸亲自来接他的。

    但上车之后，宋时归没见到褚衍清。他伸出手肘轻轻捅了一下坐在一旁的宋寻，低声问道：「衍清哥哥呢？」

    「褚衍清？相亲去了吧。」宋寻正在看文件，头也没抬。他的语气十分漫不经心：「褚衍清都二十八了，你以为谁家都像咱们家一样宽容呢？估计他爸早就等不及要抱孙子了。」

    相亲、抱孙子……这些字眼刺激着宋时归的神经，让他的心口处传来阵阵刺痛，脸色也变得有些白。他慌忙低头掩饰，不想让爸爸妈妈看到。

    前排的宋爸爸听见了，哼了一声：「我们催你，你倒是听话呀，给你安排了多少相亲，一个也看不上……」

    「我相亲干什么，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宋寻大喇喇地揽过宋时归的肩膀，「我觉得外头的omega都不如宋小乖好，我养他一辈子好了。」

    「就算你想，时时也不愿意，谁要陪着你这个臭alpha过一辈子。」宋爸爸挖苦起自己的儿子，一向是不留嘴的，「再说，我们时时就算要找也要找一个年轻帅气的，你已经是二十八岁的老男人了。」

    「二十八怎么了，我就算到了四十岁，也比外头那些alpha不知道帅多少倍！」宋寻不服气地嚷嚷。

    「知道的你二十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岁小孩儿呢，就会大声嚷嚷，还不如时时稳重。」

    宋时归也抬起头，白着一张小脸：「哥哥，你好吵……」吵得他心脏和脑袋一起疼。

    宋寻本来想回怼几句，可瞧着宋时归那惨白惨白的脸色，只好闭上了嘴。

    宋时归本来就白，但那是健康的白，像温润的瓷器，离得近了还能看见微微流转的细腻光泽。但现在不一样，从医院出来之后，他好像整个人都带上一股沉沉的郁气，拢在眉眼间，像染上病气的玫瑰，花瓣都耷拉了下来。

    「你非要去上学吗？」宋寻皱眉看着车后座正准备拉开车门往下走的宋时归，眉头皱起，「医生说你应该在家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宋时归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带着很宽大的口罩，只漏出一双眼睛，瞧着更加羸弱。声音闷闷地从口罩下传来：「不去学校的话，要跟不上了。」

    他答应过褚衍清，要考上褚衍清的母校——清大，那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名校，但他现在的分数连及格线都不够。

    上辈子他为了完成这个目标，无数次看书做题到近乎昏厥。但那时他身体已经不好，看再多东西也记不住，最终只考了一个普通大学。

    他已经输过一次，不想再输了。

    再输的话，褚衍清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我走了。」宋时归关上车门，靠在副驾驶的窗口对宋寻说道，「哥哥，晚自习结束你再来接我。」

    「可是……」宋寻阻拦的话还没出口，宋时归已经晃悠着身子走远了。他啧了一声，烦躁地锤了一把方向盘。

    宋时归就是这点毛病，看着听话乖巧，实际上有些地方死倔，怎么都不听人劝。宋寻就不明白了，他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第二十一章 （评论区活动！！！）alpha的压迫

    宋时归拎着书包走进教室，瞬间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他之前因为发热请假回家，学校论坛就爆发了好一场讨论，所有人都在为他到底是会分化成alpha还是omega下注。

    当然了，大部分人还是压omega。没办法，宋时归实在是太漂亮了，往哪儿一站就明晃晃的漂亮，阳光都只能为他作陪。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道分化结束了？这么快？」靠窗的女生小声地惊讶着，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少年，隐约间觉得他好像更漂亮了。

    「你去问问呗。」身旁的女生捅了她一下，笑嘻嘻的。

    「不行不行！」女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是alpha，怎么可能去问！」

    alpha是不能随意问omega的性别的，这被认为是一种冒犯。

    说话的女生叫许泾，是个女性alpha，是极力认定宋时归会变成omega人群中的一员。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这么畏首畏尾，自己是alpha倒没什么，omega的名声可不能沾上污点。

    许泾往后靠了靠，看着宋时归那双墨色一般的眸子，小声嘟囔，「这么好看的omega，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混蛋alpha。」

    「我看凌一朝就有可能。」闺蜜朝着教室角落的位置努了努嘴。

    面容线条凌厉的男生正趴在桌子上睡大觉，周围的吵闹好像全然与他无关。

    要说在二中，最引人注目的（候选）omega是宋时归的话，那么最受人追捧的alpha一定就是凌一朝。

    家世不错，长相出众，最让人嫉妒的是他的脑子相当好，哪怕天天上课睡大觉，照样能考年级第一，活脱脱的小说男主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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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概就是天之骄子吧。」闺蜜啧啧两声，摇头感慨，「就和宋时归一样。这俩人要是在小说里，不在一起都天理难容！」

    长相漂亮的刻苦omega和性格散漫的学霸alpha，不管是听起来还是看起来都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许泾的眼神从凌一朝身上收回，又重新转向宋时归。或许两人都是出类拔萃的，但许泾有一种预感，这两人并不会走到一起。

    正晃神的时候，有个男性beta凑到了宋时归身边，好奇地问道：「时归，你分化结束了？」

    这话一出，教室里瞬间寂静下来，就连睡觉的凌一朝也侧了侧脑袋，把耳朵露了出来。拜託，这可是校草（花）的分化结果诶，谁不好奇？

    宋时归没说话，只是把后颈的碎发掀了起来，露出了贴在腺体上的信息素阻隔贴，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是omega。」

    「我就说是omega！」许泾一下没控制住音量，连忙捂住了嘴。

    宋时归听见了，但奇异的是，他完全没有生气，反而还轻轻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一幕格外有趣。

    在与少年omega那转过来的视线接触上时，许泾的脸又不可自制地脸红了个通透。

    这omega真是个妖精，勾人的妖精。许泾默默捂住脸，心脏乱跳。

    「omega？我闻闻。」beta凑近宋时归的腺体，因为角度原因，他没有看到少年一瞬间冷下来的眼神。他闻了两秒，遗憾地直起身：「闻不到，太可惜了。」

    beta是感受不到信息素的，只有alpha或者omega才能闻到。

    宋时归没回答，他贴了两层阻隔贴，保证一丝一毫的味道都泄露不出去。他的信息素，只有褚衍清才有资格闻。

    许泾却觉得宋时归的信息素最好还是严严实实地藏起来更好，这还没泄出来呢，她就已经快把持不住了！要是真闻到了，那还了得？

    宋时归敛着眼睫，压下的眼神中是冷的，带着极度不满。他把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题圈了出来，刺目的红叉。

    二十二分的压轴题，他没做出来。

    事到如今，宋时归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学习上根本不占天赋。

    宋时归的心情很糟糕，他觉得自己离褚衍清又远了一些。

    晚自习下课，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身侧却忽然伸出一只手，翻开了那道他纠结了一整晚的数学题。

    「公式代错了。」这只手视若无人地拿起他的笔，在草稿纸上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写下一个公式，「用这个，然后再把函数值代进去。」

    凌一朝比宋时归高一些，正好能看见他低下头时微微颤抖的眼睫，像蝴蝶翅膀似的，挠得人心里痒痒。

    而蝴蝶翅膀的主人却根本不想搭理他。宋时归拧眉看着自己被凌一朝握着的那支笔，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控制不住溢出来。

    宋时归从小就对自己的东西有着病态的独占欲，这一点从他小学时期就表现得淋漓尽致。凡是被别人碰过的东西他一定会丢掉，就算毁掉也不会给别人。

    而这支笔，他显然不想要了。

    「过程就是这样。」凌一朝将完整的解题思路清晰地列了出来，得意地朝着omega一笑。

    这是年轻alpha惯有的毛病，喜欢在omega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秀，以此来俘获omega的芳心。

    宋时归深吸了一口气，还挂着那张乖巧的皮：「谢谢你，凌同学。」他将草稿纸和笔都抓在手里，没有放进书包。

    凌一朝立刻趁机邀请：「天色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宋时归皱了皱眉，他是想要拒绝的，但不知从何处瀰漫出一股alpha的气息，慢慢地裹缠着他。他的心理上厌恶到想吐，但属于omega的本能却在渐渐臣服。

    「……好。」宋时归颤抖着声音答应，信息素骤然消失，宋时归几乎脱力摔倒在地上。他的手紧紧攥着那支笔，已经将它折成了两半。

    哪怕是在上一世，他都没有遭受过这样的侮辱。宋时归眸中渐渐聚起阴霾，但迫于alpha的压制，他只能暂时屈服。

    但是，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多久的。宋时归心底冷嘲，这位天真的alpha，很快就会为自己的胆大妄为付出惨烈的代价。

    第二十二章 后退，我要开始（装）哭了

    两人并肩走出校门，一路上，凌一朝总是若有若无地想要靠近宋时归，却都被他躲开了。他心中已经极不耐烦，只是不想惹事破坏自己的形象，才一直拼命压抑着心里的暴戾情绪。

    高大的alpha看着omega垂下的眼睫，心中很是不以为意。

    omega都是这样的，害羞罢了。但在信息素的吸引下，宋时归迟早会是他的囊中之物。只有这样漂亮又乖巧的omega，才配做自己的omega。

    更别提他的家世还那样优秀，让凌一朝无比垂涎。

    宋时归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保时捷，他眼睛微亮，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快速来到车前，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凌一朝本来想追，但在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时，忌惮地放下了手。

    「褚总。」凌一朝礼貌地朝驾驶座上的的褚衍清打了个招唿，然后亲切地对宋时归说道，「时归，明天见。」

    宋时归的唿吸骤然加重，紧张地抓住了安全带，没有说话。

    聪明如褚衍清，怎么会不明白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但他面上不显，甚至算得上是温和地送走了凌一朝。

 第16页

    等他离开之后，褚衍清才转头去问宋时归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这一扭头，却把他吓了一跳。

    omega的脸上全是泪水，眼睫被打湿绞在一起，悲戚地看着他，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褚衍清顿时心脏都像被人揪紧，轻轻哄抱着宋时归，语气轻柔地问道：「时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本是为了出院那天没能来的事情赔罪来的，为此还特意买了宋时归喜欢吃的蛋糕，在学校门口等了两个小时。

    没想到一见到小朋友，他就哭得这样让人难过。这绝不可能因为医院的事情，想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小朋友一定是被人欺负了。

    「衍清哥哥……」宋时归紧紧搂着褚衍清的脖颈，因为哭泣，他的声音都是黏在一起的，格外软糯黏人，「我好害怕。」

    「你哪天为什么不来接我？」omega的眼泪掉落在他的脖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褚衍清竟然闻到了一股玫瑰花的香气。

    「对不起，时时，对不起。」褚衍清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心中悔恨万分。

    早知道会看到宋时归这样难过的眼泪，他就算是看着那个omega从楼上跳下去，都不该答应去参加相亲。

    褚衍清已经二十八岁了，年龄摆在这里，就算他自己不着急，家里也为他筹备了不少相亲，但褚衍清全都推掉了。他现在没有结婚的心思，也没兴趣去见那些omega。

    但今天这个omega听说已经爱慕他很长一段时间了，又是家里长辈的旧友之子，以死相逼想要和褚衍清见一面。

    褚衍清经不住家里长辈的恳求，只好去了。哪知就是那么赶巧，宋时归在当天下午出院了。

    「对不起。」褚衍清擦掉宋时归的眼泪，少年哭得眼睛通红，黝黑的眼睛被泪水泡透，琉璃一般闪着光。

    「我好害怕。」宋时归不断抽噎，泪珠随着颤抖从睫毛上滚落。他声音有些哑了，发着抖：「衍清哥哥，alpha都这么可怕吗？」

    说话的时候，他从褚衍清的怀里脱身出去，靠在车门上，带着几分畏惧地看着他。

    褚衍清在他这样的眼神下无比心痛，联想到刚才见到的那个年轻alpha，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眼下，显然是宋时归更为重要。

    「时时不怕。」褚衍清慢慢地安抚他，「告诉衍清哥哥，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教训他好不好？」

    宋时归定定地看着褚衍清，好像认出他是谁了似的，依赖地靠近他的怀里，小声诉说自己的委屈：「衍清哥哥，我好害怕，凌一朝用信息素威胁我……」

    少年咬字清晰，尤其是「凌一朝」三个字，好像生怕褚衍清听不清楚似的。

    omega含着眼泪，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在听到凌一朝想用信息素诱导宋时归时，褚衍清的眼睛都气红了。

    他刚才不该放那个杂碎离开，应该把他就地正法，挖出他的腺体才对。既然自己管不好自己的信息素，那就别要了，餵狗好了。

    褚衍清眼中寒冰重重，逼人的寒意几乎能把人冻住。

    宋时归抖了一下，软声叫他：「衍清哥哥。」

    褚衍清陡然回神，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可亲的衍清哥哥。他轻轻拍着宋时归的后背，柔声安慰：「时时别怕，他不敢对你做什么的，衍清哥哥回头帮你教训他好不好？」

    omega埋首在alpha怀里，那里还有刚才哭得悽惨的半分影子。他眷恋地在褚衍清怀里蹭了蹭，乖巧回答：「好。」

    褚衍清将放在车后座的蛋糕拿给宋时归，哄他：「回家之后我们先吃蛋糕，只给时时一个人吃，不给你哥哥。」

    「好。」宋时归扬起唇角，脸颊上凹陷出两个小小的酒窝。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美感，反而更显得含苞待放，诱人採摘。

    褚衍清别开眼神，专心看路。

    宋时归毫无疑问是美丽的，但这美丽应该尽情绽放，毫无顾忌地宣洩。至于那些不长眼的虫子，褚衍清会一一为他收拾干净。

    或许是哭得太累了，等回到宋家的时候，宋时归已经靠在车窗上睡着了。怀里还紧紧地抱着蛋糕，褚衍清伸手去拿的时候他还不满地皱起了眉，抱得更紧了。

    褚衍清好笑：「时时，我帮你把蛋糕放起来好不好？」

    听到褚衍清的声音，宋时归才放心地松开了手，只是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褚衍清弯腰把他抱起来，这才听清了少年的话：「衍清哥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害怕……」

    alpha的心里顿时柔软得一塌煳涂，这是他看着长大、亲手照顾的小孩啊，怎么忍心看着他在别人那里受委屈呢？

    不忍心的。

    让他流泪的人都有罪，都该死。

    第二十三章 管不住就割掉餵狗（这是个伏笔过渡章）

    将宋时归哄睡之后，褚衍清离开房间，下楼时在客厅看到了刚回来不久的宋寻。

    「今天麻烦你了。」宋寻抓了把头髮，眼下有显而易见的倦意。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就连送宋时归上学都得抽时间才行。

    但是，褚衍清有事情一定要和他说。他从楼梯上走下来，斜靠在扶手上，点了支烟。

    褚衍清的信息素是清淡的菸草味，与他现在抽的这支烟有些相似。褚衍清没有过任何omega，因此烦躁的时候他会选择抽菸，以此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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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宋寻可就不好受了，像直接闻到了褚衍清的信息素似的，眉头皱得死紧：「发生什么事了？」

    有段时间没看到褚衍清抽菸，还以为他已经戒了，原来只是没遇到值得让他烦心的事。

    「宋小乖的事。」褚衍清唿出一个烟圈，看着烟雾飘散在空气里，「你知道凌家的儿子？」

    宋寻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知道。」

    凌家只有一个儿子，中年得子，是凌家唯一的继承人。这个儿子后来分化成了alpha，在二中上学，还和宋小乖是同一个班。

    「你问他干什么？」

    褚衍清笑了一下，直接在扶手上摁灭了菸头。还在燃烧的菸蒂在木制的扶手上烫出一个痕迹，他却浑然不觉心疼：「为什么有些年轻的alpha，总以为可以用信息素来让omega乖乖就范？」

    褚衍清没直说，但宋寻的脑子不是摆设，稍微转了一个圈就明白了：「操！他妈的疯了？！」

    宋寻简直气得气血上涌，恨不得手撕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他扶着脑袋忍耐了一下，压低声音问：「宋小乖呢？」

    「刚刚睡了。」褚衍清把菸蒂丢进垃圾桶，笑眯眯地看着宋寻，「凌家最近和宋家是不是有合作？」

    「我看他们是不想合作了！」宋寻嗤笑，一脚踹在茶几上，硬生生将份量极重的茶几踹得歪倒，心里的燥火才下去了几分。他舒展了一下手掌，能够听到骨节咔咔作响的声音：「凌家要是管不好这个儿子，我不介意替他们管教管教。」

    只不过，到时候还回去的是个活的还是死的，可就不好说了。

    「上次刘家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听见凌家那老傢伙炫耀自己儿子多牛逼，全是他妈的扯淡！」宋寻是真冒火，不然不至于一口一个脏话，「就算是窑子里出来的，也不能脸都不要，用信息素去压制omega。」

    社会之所以文明，就是因为人类懂得羞耻、礼仪和教养，用信息素压制对方这种骯脏下作的手段，就算是地痞无赖都不屑做。

    「凌家那小子还没开化？」宋寻越想越气，直接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已经睡下了，惹了他弟弟不痛快，就算是睡着了也要从床上滚下来爬着道歉！

    手机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宋寻现在最缺的就是耐心，差点直接破口大骂。

    「我他妈……」

    「凌叔。」手机被人抽走，拿过他手机的人不急不缓地叼了支烟，轻笑，「要是令郎管不好自己的腺体，我建议他直接割掉餵狗，永绝后患。」

    ……

    宋时归能感觉到，宋寻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哥哥。」宋时归无奈地开口，「我不会有事的。」他睁圆眼睛看着宋寻，一字一句格外认真，「你和衍清哥哥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那当然！」宋寻顿觉肩上责任无比重大，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弟弟。他当即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要是那小子再不长眼干点什么事情，我绝对让他后悔活着出生！」

    宋时归口罩下的唇角微微扬起，声音还是绵软可怜的：「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啦~」

    他拉开车门，不经意间侧过头，露出一小块洁白柔软的后颈。

    如果今天送宋时归来学校的人是褚衍清，他就会发现宋时归没有贴阻隔贴。但很遗憾，今天是宋寻，他感觉到了不对，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多大的疏忽。

    「宋时归！」一进教室，许泾就围了上来，活泼开朗的少女像只鸟儿一样围着玫瑰打转，「你前几天请假，生物卷子落下了，生物老师让我给你补课。」

    许泾是生物课代表，但一向不喜欢生物课。她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感谢过伟大的生物老师，给她提供了一个能够名正言顺接近宋时归的机会。

    她很喜欢宋时归，不是alpha对omega的那种喜欢。而是觉得对方真漂亮啊，漂亮又脆弱，需要好好守着才行，就像娇艷的玫瑰，一不小心就会枯萎。

    宋时归对许泾的态度好得出乎意料了，甚至还带着点笑意：「好，那就麻烦你了。」

    这抹笑容直白地落入刚刚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的alpha眼睛里，显得无比刺眼。

    「凌哥，你的脸这是怎么了！」后排传来小小的惊唿。

    宋时归轻轻侧头看了一眼，凌一朝脸上挂了彩，脸颊青紫了一大片，尤其左眉骨处，赤裸裸的贴上了一块创可贴。

    看来昨晚被教训得不轻。宋时归的心情忽然变得很不错，眉眼都弯起来。

    凌一朝看见了，短暂的惊艷过后，便是熊熊燃烧的怒火。昨晚他被凌镇直接从床上拽下来揍了一顿，脸上挂彩都是轻的，衣服底下盖着的才最严重。

    要不是他妈拦着，凌镇能直接打断他的腿！

    「你做什么不好，去招惹宋时归！你知道宋寻和褚衍清是什么人物？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死？他才不会死。凌一朝阴沉的眼底泛出诡谲的笑意，听说被永久标记的omega只能永远依附于他的alpha生存，一旦离开了alpha，就会随时死去。

    假如，他成为了宋时归的alpha，宋寻和褚衍清还会这么对他吗？

    怕是把他供起来都来不及吧？

    第二十四章 强制标记

    凌一朝心中思索，忽然听到教室前面传来一声惊唿：「时归，你今天没贴阻隔贴！」话说完，许泾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比omega还先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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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医生说可以逐步适应外界刺激。」宋时归伸手掀起后颈碎发，属于那omega柔软脆弱的腺体赤裸裸的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凌一朝几乎听得到自己骤然加重的唿吸。

    宋时归在座位上坐下，教室里有些闷，他把口罩也摘了。因为口罩闷着的缘故，他的脸色绯红，唇瓣也红，莹润的泛着光，让人想咬上一口。

    不知许泾说了什么，他弯唇一笑，眉眼间熠熠生辉，眼角瞬间诞起一层春色。

    他直勾勾的看着，心里陡然生出一只爪子，不断地抓挠着他的心口。

    他改变主意了，就算不是为了凌家，他要得到这个omega。让他在自己怀里颤抖哭叫，最好……永远都被他锁在床上。

    omega似乎感受到危险讯息，侧头往后看了一眼，恰好与凌一朝的眼神对上。他慌忙收起眼中黑压压的欲望，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宋时归却受惊一般，仓促地躲开了，脸色发白。alpha舔了舔唇，牙根隐隐发痒。

    整整一个上午，宋时归都能够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那道视线，宛如实质一般，紧紧黏在他后颈的腺体上。

    这么沉不住气吗？宋时归心中嗤笑，眼中划过一抹冷色，他轻轻举起了手：「老师，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去医务室。」

    宋时归的脸色确实有些白，老师没有阻拦。

    宋时归戴上口罩走出教室。似是心有所感，凌一朝侧头朝后门看去，只见站在不远处的omega轻轻拉下口罩，唇角上扬，笑意轻佻又嘲讽。

    这是挑衅。凌一朝脸色下沉，看着翩然离开的omega，他举起了手。

    「老师，我想去洗手间。」

    宋时归到达医务室的时候是十一点五十五分，医生已经去吃午饭了，整间医务室只有他一个人。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起一阵淡淡的消毒水味。宋时归不喜欢，将口罩又往上拉了拉。

    不过几分钟，他听到门被人轻轻推开，「咔哒」一声，是落锁的声音。

    宋时归轻轻睁开眼睛，藏在被子里的手按下唿叫键，侧头看向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alpha：「凌一朝，你来做什么？」

    「不是你叫我来的？」身形高大的alpha俯身撑下来，信息素一点一点从他身上瀰漫出来，压迫着omega的喉咙。

    凌一朝满意地看着宋时归藏在口罩下的那张脸逐渐变红，眼神水般朦胧：「宋时归，是你先勾引我的。」

    omega的腺体暴露在空气中，承受着来自alpha最直接的刺激。宋时归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身体的哀鸣战慄，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认识到omega和alpha的差距，并非是来自体力和智慧，而是屈从于本能。

    alpha对于omega的压制，实在是太恐怖了。

    宋时归急促地敲了敲手机屏幕，死死咬住下唇，努力不泄露出一丁点儿脆弱的哼鸣。

    他知道，只有他受到伤害，才会让这件事看起来更逼真，也会让凌一朝死得更快。宋时归只想着要如何报復凌一朝，却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一旦失误，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或者说，他认为这根本不值得考虑。

    在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宋时归对自己身体的看重程度，甚至还不如一块破布。可以随意丢弃。

    褚衍清，你会来吗？还是说……我死了也没关系？意识被alpha的信息素搅得混沌不堪，无数记忆碎片在宋时归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变换，一会儿是宋寻，一会儿又是褚衍清，连许泾都在这走马灯里过了一遍。

    最后定格在订婚宴上褚衍清冷漠的眼神，他为了林施书打了他从小疼爱的宋时归一个耳光。

    宋时归的身子忽然颤了一下，他捂紧心脏，眼睛里落下泪来，冲破喉咙的哭腔痛苦而压抑。

    褚衍清，你真的会来吗？

    凌一朝被宋时归莫名其妙的哭泣弄得一头雾水，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计划。只要宋时归现在不是个死人，他无论如何都有办法标记他。

    信息素的不断扩散让凌一朝的大脑变得兴奋不已，体内属于野兽的本能在疯狂叫嚣。极度混乱的状态下，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宋时归的腺体没有散发出任何信息素。

    一般情况下，在受到alpha信息素的故意诱导时，omega也会不可自控地散发出信息素，陷入发情状态。两种信息素的融合会对两人产生更强烈的刺激，促使发情状态的激化。

    但此时，宋时归的腺体好像损坏了一般，面对凌一朝的压制和引诱，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信息素，产生的只有溺水般的痛苦和失力。

    「宋时归，被alpha压制的滋味如何？」凌一朝拽下宋时归的口罩随手扔到地上，扼住了他的脖颈。omega的脖颈纤细脆弱，在他的手掌中轻轻发抖，更加激发了他的破坏欲。

    「呃……！」随着脖颈被人狠狠掐住，宋时归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但很快嘴唇就被死死堵住。

    凌一朝随手拽过一卷纱布，塞进了宋时归嘴里，然后又用剩下的纱布，牢牢绑住了宋时归的双手。他并不急于一时，反而更乐于欣赏猎物无处可逃的悲恸。

    「可惜了，我本来想陪你慢慢玩儿玩儿呢。」凌一朝的手滑过宋时归细嫩的脸颊，冷笑，「可是谁让你这么不听话，一定要向你哥哥告状呢？」他的手指下滑，来到了少年被牛仔裤所包裹的紧实的臀部，恶劣地捏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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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归的眼睛瞬间失神，一种黏腻的噁心感缓缓爬上他的喉咙，让他想吐。

    凌一朝却不管不顾，直接拉下了宋时归的裤子，这次没有了布料的阻隔，他真实地触碰到了omega的肌肤。软嫩滑腻，细如凝脂，摸上去手感极佳。

    alpha的眼中渐渐爬上情慾的赤红，omega却唿吸力竭到几乎死去。他浑身都是冷汗，水淋淋的，脑袋更是昏沉一片，在过于浓重的信息素海洋里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而后颈的腺体始终没有反应。

    褚衍清、褚衍清……宋时归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悲戚的哭声被纱布堵在喉咙里，逼得他胸腔发抖，身子不自觉地产生痉挛。

    「宋时归。」凌一朝分开omega虚弱无力的双腿，笑吟吟地露出一口白牙，「你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怎么进去的？」

    第二十五章 失算了

    宋时归以为自己对身体没那么在意的，因为他向来把自己也当成一种工具，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

    但有一点他觉得自己可能错了，即便是不在乎，也还是会噁心，想吐。

    要是死在这里就好了。他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就在凌一朝要把最后一层束缚扯下来的时候，医务室的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重击，「砰」的一声，门板瞬间破裂，轰然倒塌。

    一股浓重的菸草味仿佛大军过境，压倒性地盖过来，却又在接触到omega的时候瞬间变得温和，如同潮水一般将他紧紧包裹，温柔安抚。原本压制性的信息素极速褪去，压在喉咙上的手也骤然松开。

    凌一朝倒在地上，被强大的信息素压制得动弹不得，面色痛苦苍白。他看着逆光走进来的高大男人停在自己身边，然后抬起穿着皮鞋的脚，狠狠地，碾上了他的手指。

    「啊！！！」

    惨叫声将昏沉的宋时归惊醒，从喉咙里发出惊悸的呜咽。随之他就被抱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凛冽的菸草味包裹住他的腺体，如同拥抱

    一瞬间，浓烈的玫瑰香气如同爆炸一般绽放，充斥了整个医务室，将守在门口的许泾都沖得唿吸急促。

    嘴里塞着的纱布被人拽出来，宋时归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伏在褚衍清怀中不断呜咽。此时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计划，只剩下委屈和害怕，他胆子大过头了，差点把自己玩砸进去。

    「衍清哥哥，衍清哥哥……」他抱紧男人的脖颈，不肯放松半分。他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正和男人的纠缠在一起，混杂成一种奇异的玫瑰香菸的味道，呛鼻却让人上瘾。

    褚衍清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掏出阻隔贴，严丝合缝地贴在了宋时归的后颈。一瞬间，玫瑰香气如潮水散去，仿佛不曾出现过。

    他喉咙中唿出一口气，收回手时手臂都在颤抖。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不要命地冲过来的，电话那端少年的哭腔太过让人心悸，褚衍清丢下会议，把油门踩到最底，一路上不知闯了多少红灯才赶到这里。他衣衫凌乱，额头带着冷汗，浑身的信息素却如同山一般压在地上的少年身上。

    褚衍清颤抖着手拉上宋时归的裤子，温声安抚：「别怕，时时，我在这里，没人能欺负你了。」他擦去少年的眼泪，用被子将人裹好，拦腰抱起。

    宋时归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颤抖不止。

    凌一朝被压得抬不起头，身上好像压着一块巨石一样，动弹不得。但现在，他巴不得自己就这样隐没在地板上，最好褚衍清永远都不会注意到他。

    可惜，註定要让他失望了。

    褚衍清当然不会忘了凌一朝，他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人，眼神冷若寒冰。视线转移到刚刚被他踩过的右手上，惨不忍睹，想必是已经断了。

    但，还不够。怀中颤抖的身体在提醒着他，眼前的这个人渣，对他的小孩儿做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我以为凌镇会告诉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褚衍清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阴冷的，「看来，他的管教还是不够。」

    皮鞋重新踏上那只被踩裂的手掌上，狠狠碾压。凌一朝痛得浑身都在打颤，却咬紧牙关，不敢泄露一声呻吟。他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alpha，是真的能要了他的命。

    「凌一朝。」如同地狱魔鬼的声音在他的脑袋上方响起，「你最好已经做好觉悟了。」

    觉悟？什么觉悟？凌一朝还没从疼痛中清醒，便感到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墙上，更加巨大的疼痛一瞬间席捲全身，疼得凌一朝眼前一阵发黑。

    菸草味的信息素慢慢散去，原本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凌一朝勐地吐出一口气，随之而来的便是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几乎要尖叫出声。

    门外，许泾看着褚衍清抱着宋时归走出来，担心地想要凑上去看，又畏惧于褚衍清身上散发的低压气息，不敢靠近。

    路过许泾时，褚衍清停顿了一下：「谢谢。」

    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他可能没这么快找到时时。而延误的后果……褚衍清不敢多想。

    「没事没事！」许泾用力摆手，小心翼翼地看向被裹在被子里的宋时归，「时归他……他没事吧？」

    由于担心宋时归，许泾一放学就跑到了医务室，没想到还没靠近，就被里头传出来的浓度过高的alpha信息素熏得头昏脑涨。由于没有闻到omega的信息素，许泾下意识地以为宋时归已经离开了。

 第20页

    因此在拨打了急救电话之后，她便想要离开去找老师，没想到在半路碰到了闯进学校的褚衍清。两人汇合，许泾这才知道宋时归还被困在医务室里，状态未知。

    她带着褚衍清赶到医务室，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alpha一脚踹倒了医务室的门，然后冲进去把宋时归抱了出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看得许泾目瞪口呆。

    里头的信息素太浓，她不敢进去，直到褚衍清抱着人走出来，她才敢靠近。

    「没事。」褚衍清摇了摇头，抱着人要离开。就在这时，宋时归却忽然动了动，他从被子里露出一双黑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许泾，仿佛嘆气一般：「谢谢你。」

    「没关系！」许泾连连摆手，这次没有害羞，而是十分紧张和担心的，「你快去医院吧，这边我会向老师说明的！」

    宋时归点点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许泾不知道，这不是宋时归第一次向许泾说谢谢，也不是许泾第一次救了他。

    上辈子，在宋时归差点死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许泾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正因如此，许泾才会成为宋时归唯一的朋友，也是他短暂的学习生涯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可惜，上一世直到结束，他都没机会跟许泾说一声谢谢。因为在那之后不久，许泾就因为他的缘故被家里送出国了，两人之后再也没有见过。

    这次，也算是弥补了上辈子的遗憾吧。宋时归靠在褚衍清怀里，浑身卸力，沉沉睡去。

    第二十六章 为他献身（内含前世回忆）

    「宋时归，你是不是疯了？」褚衍清把宋时归从房间里扯出来，一把掼在地上，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上赶着过来陪睡？！」

    「你以为你丢的是你自己的脸？整个宋家都得跟着你被别人笑话！」

    宋时归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挺疼，但他一声没吭，仰着脸倔强地看着褚衍清。褚衍清心里气得抽疼，眼神刀一样刮向房间里裤子都脱到一半的中年男人，狠狠在那只手上划过。

    若非他赶得及，还不知道那只脏手要碰到宋时归身上什么地方。褚衍清只要一想起来就恨得想要杀人。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褚衍清走进去，一脚把男人踹翻在地，脚踩在他的胸口，点了一支烟，「谁给你的胆子，把宋家的小少爷骗到这里来？」

    中年男人动都不敢动，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他原本只是看这跟在褚衍清身边的小omega长相漂亮，想骗过来玩一玩，就骗对方说如果他愿意陪自己一晚，就把合同送给褚衍清。

    没想到小美人对褚衍清真是痴心一片，竟然真的乖乖赴约。

    本以为艷福不浅，没想到衣服都没脱就闯进来一个活阎王，差点把他活活打死！

    「褚、褚总……是我一时煳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此刻什么贼心贼胆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若早知道这是宋寻的弟弟，就算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啊！

    再说了，这个omega这么好骗，他怎么会想到竟是那个宋寻的弟弟？

    褚衍清吐出一口烟圈，朦胧的烟雾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要是你碰到的是宋寻，估计他当场就会杀了你泄愤，还好你碰见的是我。」

    中年男人眼中一亮，但希望的火苗还未燃起就被褚衍清狠狠掐灭：「我不会杀了你，我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褚衍清俯身，将菸蒂摁灭在他裸露出来的胸膛上。火烧灼心的痛苦，男人疼得额头直冒汗，却一声不敢吭。

    「把他收拾掉。」褚衍清随手把菸蒂丢掉，走出房间，看见宋时归还倒在地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上前把宋时归从地上拎塑胶袋一样提起来，拽着他就往外走，一直来到酒店门外，直接把他塞进副驾驶，一脚油门沖了出去。

    「我们去哪儿？」半晌，宋时归开口问道。他目视前方，眼神平静，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半点后悔也没有。

    褚衍清被他这无所谓的表现激怒了，冷笑道：「带你去死，你愿意吗？」

    宋时归陡然扭过头来，一眨不眨地盯着褚衍清，将他看到心悸。直到他唿吸都要停止的时候，宋时归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好啊，就算和你死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急促地急剎之后，褚衍清将车停在了路边，他点了一支烟，在明明灭灭的烟雾中，他看向宋时归：「宋时归，你真的已经疯了。」

    「我知道啊。」宋时归脸上带着很无所谓的笑，他想他确实已经不正常了，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双亲的接连去世、腺体的不正常发育、还有对褚衍清的求而不得，将他折磨得越来越不像个正常人。上周他偶然听见哥哥在打电话，想要为他办理休学。

    宋时归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想法：宋寻想要把他锁在家里，让他哪里也去不了，再也见不到褚衍清。这让他觉得很难过。

    所以当那个噁心的中年男人找到他的时候，宋时归想，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倘若他这副褚衍清本来就瞧不上的身体还能够为他做一些事情，宋时归乐意至极。

    但是他没想到，褚衍清会气成这个样子。

    宋时归弯了唇角，问他：「褚衍清，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啊？」

 第21页

    褚衍清抽菸的动作一顿，他敛下眼睛，将菸蒂摁灭在菸灰缸中：「宋时归，别犯混。」

    之后不久，林施书出现了。

    宋时归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目又是熟悉的医院的白色天花板，那股弥散在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他更是不能再熟悉。

    又回来了。宋时归微微皱眉，不适地眨了眨眼睛，他好像做了一场梦，梦的内容记不清了，只感觉到胸口处闷闷的，泛着疼。

    「宋小乖，你醒了？」宋寻充满惊喜的声音在病房中响起，而后又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姓凌的，我迟早要把他千刀万剐！」

    提到「凌」这个字，宋时归的身子明显一僵。那被人险些侵犯的阴影不断在他心头扩大，噁心的触感更是如同跗骨之俎一般挥之不去。

    「哥哥……」他伸出细瘦的手臂抓住宋寻衣角，苍白着脸色，哑声说道，「我想洗澡……」

    宋寻察觉到宋时归的意思，连忙安慰：「放心，衍清已经找人帮你擦洗过了，别怕。」一开始他还不懂褚衍清为什么要那么做，现在才算是明白了一点。

    因为宋时归会难受。

    听到宋寻的话，宋时归才放松地吐出了一口气。等他平静下来，才感到一阵一阵的后怕。

    今天，宋时归第一次如此深刻、真切地感受到了alpha和omega之间的力量压制，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玩儿脱了。以前的宋时归不管不顾，甚至可以把自己都当成工具，但那是因为他被保护的太好，不知道他其实有多弱小，也不知道一旦越界要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以往他娇纵任性，甚至无法无天地做了许多事情，那是因为宋寻和褚衍清都会让着他，还会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但是这次不一样，他真的差点死了。

    他真的害怕了。

    宋时归忽然哽咽着哭了出来，他忽然明白了上辈子褚衍清为什么会对他发那么大的脾气。因为不一样的，这个世界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样，不会时时刻刻都有人能够保护他，他随时都可能死去。

    「对不起，哥哥。」宋时归从眼泪中望出去，只模模煳煳地看到宋寻的一道影子，「这次是我……」

    「不怪你，宋小乖。是凌家看不好自己的儿子，自己找死。」宋寻身上陡然爆发出一阵寒意，怕吓到宋时归，又立刻收了回来，「别担心，他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宋时归没敢解释是他自己惹火上身，还把自己烧了个半死不残。

    第二十七章 你也会喜欢我吗？

    宋时归这次更多是心理上的难受，尤其是对alpha的靠近，会产生一种本能的厌恶。医生说他这是轻微的ptsd，需要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

    但他对许泾却奇异的不排斥。许泾偶尔会来医院看他，顺便给他带来一些学校里的新鲜事，还有学习资料。

    「喏，今天留了三张卷子。」许泾瞄了一眼宋时归床头的一堆学习笔记，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就是学霸吗？住院期间还在学习，好可怕！

    「对了，凌一朝他……」许泾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宋时归的脸色，看他面色无虞才继续往下说，「凌一朝被开除了，原因是在学校随意散发信息素，导致多名omega学生非自愿发情，引起了很大的混乱。」

    当天不是只有宋时归一个omega在医务室附近，但奇怪的是，只有他没有被凌一朝诱导发情。其他几个omega被救护车拉走的时候，全都半死不活的，打了好几针抑制剂和镇定剂才平静下来。

    许泾第一次直面陷入发情期的omega，那场面真是……又悽惨又恐怖，她都快对那档子事儿有心理阴影了。

    宋时归抬了一下眼睛：「他……凌家没有做什么吗？」

    「凌家倒是想保他，保不住啊！」许泾想起自己在客厅偷听到的大人之间的八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天她只觉得褚衍清是真他妈的帅，也是真恐怖，后来听家人闲聊才知道，原来那位是褚家的当家人褚衍清。

    接连着，许泾才明白过来，原来宋时归的那个「宋」，就是宋寻的「宋」。

    不过她对此并未产生任何嫉妒之类的情绪，反而感到十分庆幸。要不是宋家和褚家出手，凌一朝根本不会这么快就被学校处分退学。

    要是以后还要继续和这样的人做同学……许泾真是想想都觉得噁心！

    许泾皱着眉毛：「时归，幸好你没被信息素诱导，被凌一朝得手，不然……啧。」少女脸上闪过几分厌恶，「人渣！」

    许家也算是大家族，其中龃龉辛秘许泾见过不少，但这些脏手段不该被带到学校来，与学校的干净氛围产生了极强的割裂感，更让人觉得噁心骯脏。

    宋时归点了点头，脑袋有些放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alpha的信息素无动于衷，完全没有传说中的假性发情。难道说……他是性冷淡？宋时归敛下眸子，有些不开心。

    褚衍清肩宽腿长，看身材就知道一定器大活好，那方面的需求一定也非常旺盛。都说性生活会直接影响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他要是满足不了褚衍清怎么办？

    宋时归咬了咬下唇，眼神闪烁：「许泾，你认不认识能治疗性冷淡的医生？」

    少年问得太直白，许泾都愣住了，讷讷半晌：「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时归难得真红了一次脸，他总不好告诉许泾，是因为他担心自己性冷淡，无法满足褚衍清，所以才想治疗一下吧？饶是宋时归也觉得难以启齿。

 第22页

    然而，他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却直接让许泾想歪了。

    少女一副「我全都知道了」的表情，八卦兮兮地凑近宋时归：「时归，你有喜欢的人啦？」

    宋时归不知道许泾为什么忽然会问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反正他就是喜欢褚衍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许泾顿时一脸「果然如此」，啧啧两声，用一种有些同情的目光看着宋时归：「宝贝，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为你找到好医生的！保准医到病除！」

    小美人的未来老公怎么可以不行！我可以没有性生活，但我的宝贝必须有！许泾的心中燃起了熊熊斗志，决意为宋时归的下半生「幸福」奉献所有。

    宋时归被许泾那饱含同情和遗憾看得满头雾水，不过许泾答应帮忙了就好。这种事情他总不好去找褚衍清和宋寻，有许泾帮忙再好不过。

    褚衍清从医生那里回来的时候，宋时归正安静地坐在病床上吃橘子，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又再想起什么之后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

    隔着一米多的距离，褚衍清开口安慰道：「时时，你别担心，我已……」

    「衍清哥哥。」omega偏过头，苍白柔软的小脸皱起，不满又嗔怪，「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他乌黑的眼睛漫上一层难过，「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怎么会，我只是……」怕吓到你。褚衍清眸子沉了沉，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自然地走近宋时归。他轻轻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少年便顺从地弯下脖颈，凑近他的掌心，乖巧得猫儿一样。

    褚衍清视线下沉，落在那被信息素阻隔贴裹得严严实实的腺体上。他有很多话想问，譬如宋时归今天为什么没有贴信息素阻隔贴、为什么凌一朝会出现在医务室里、为什么身体难受了不给他们打电话……

    好多好多，褚衍清都想问。常年在权力周旋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有蹊跷，但少年的模样是如此乖顺啊，他能问什么呢？什么都问不出来。

    「衍清哥哥。」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些不安地问道，「我以后会不会嫁不出去了？怎么会有人喜欢我这样的omega？我已经……不干净了。」

    这个社会对omega仍然存在一些束缚，例如贞操。尤其是高身份的omega，商业联姻后多得是各玩各的，但被强/暴并不能混为一谈。即使是在普通人家，对于omega来说也是一生难以抹去的阴影。

    「时时……」褚衍清心中难受，心脏好像被人扯出来浸在水里，空气稀薄，无法唿吸。但身为alpha的他，完全无法与omega产生最紧密的共情。

    因此，他只能抱住宋时归，不断地进行安抚：「时时，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怪在自己身上。时时不脏，时时最干净了。」

    少年滚烫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宋时归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传来：「真的吗？还会有alpha喜欢我吗？」

    「当然。」褚衍清肯定道，「时时最好，一定多得是alpha喜欢。」

    宋时归咬了咬嘴唇，他喉咙颤了一下，轻轻问道：「那……衍清哥哥也会喜欢我吗？」

    褚衍清回答：「当然，我最喜欢时时。」

    第二十八章 唯一的朋友（内含前世回忆）

    宋时归回学校的时候，凌一朝果然已经不在了。碍于褚家施压，校方并未公布他被退学的真正原因，但这并不能堵住学生们私底下的八卦。

    那天的事情闹得太大，不少人都知道凌一朝释放信息素导致omega假性发情的事情。褚衍清主要要掩饰的，是宋时归在其中的身份，但他毕竟也在同一天消失，很难不让人想到一起。更有甚者，还在论坛偷偷爆料宋时归已经被凌一朝标记了。

    因此他一走进教室，就受到了无数好奇目光的洗礼。

    宋时归视若无睹，他对旁人的看法从来不关心，这些年来所做的乖巧样子也全是给褚衍清看的而已。实质里，他还是那个随时张嘴咬人的宋时归。

    午休时，宋时归坐在教室里等人送饭。他挑食，食堂的饭菜太油腻，菜色也不新鲜，他吃不惯。宋寻惯着他，顶着褚衍清不贊同的眼神，让家里阿姨每天在家里做好了给他送过来。

    他眯着眼睛，感觉到身侧坐了一个人，一睁开眼睛，对上了许泾担心的目光。

    「时归，那些八卦你不要往心里去。」

    那些话，是对omega的巨大侮辱和轻慢。许泾担心宋时归承受不住，毕竟他看起来就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没关系。」宋时归摇了摇头，他趴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听着许泾仍旧放心不下的絮絮叨叨，唇角忍不住漫上一丝笑意。

    越和许泾接触，他脑子里与许泾有关的那些记忆便越加鲜明，蒙上的那层雾都被吹散了，那些缀满着阳光的画面重新浮现。

    那时候宋时归十六岁，偏执、阴郁、频繁出入医院，是个不折不扣的负能量集合体。班里的人都不喜欢他，排座位的时候也把他排在教室的最角落，就连老师的眼神都不会扫过那里。

    宋时归看着发下来的试卷，又是一层一层的红叉，分数更是年级倒数。他有些泄气，心底的烦躁一股一股地涌上来，他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腕，直到尝到了浅浅的血腥味，才松口。

    拉下袖子挡住细白手腕上深浅不一的牙印和血痕，宋时归缓缓吐出一口气，侧眸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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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脸颊。这许是坐在角落唯一的好处，那些人不屑于搭理他，也没有人和他争夺这唯一的阳光。

    宋时归喜欢这个位置。

    「宋时归。」带着轻蔑语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惊扰了他的阳光。宋时归沉着脸抬头，眼中冷意吓得来人险些忘了说话。

    「……你瞪我干什么？」学习委员挑了挑眉，想起老师的吩咐，又底气十足地开口，「你这次考试又是倒数，咱们班的平均分全都被你一个人拉下来了，你还敢瞪我？」

    他哼了一声，轻蔑之意淋漓尽致：「班主任让你放学的时候留一下，把你家长叫过来，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四个字，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

    谁都知道宋时归成绩差，能够留在这个班里是有他哥哥撑腰，可是大家也都知道他哥哥从来不来学校看他，来的总是另一个男人。这么看来，宋家好像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小少爷，这便更增加了大家对他的轻蔑，欺负起他的时候也更加无所顾忌了。

    「听说宋时归他父亲出车祸不久，母亲也跳楼了。」教师另一段传来清晰的谈话声，声音很大，好像故意要他听见，「你们说，他是不是扫把星啊，所以他哥哥也不喜欢他。」

    宋时归没说话，他无所谓这些人在背后怎么说他。因为除了褚衍清的眼神，别的他都不在乎，那些人在他眼里和路边的石子没什么区别，难道会有人在意石子对自己的看法吗？

    不会的。

    但他没有反应，另一个人却坐不住了。

    「你们够了，每天都来这一出，烦不烦？」压抑着火气的女声在教室前排响起，同桌的闺蜜拉了拉许泾的袖子，想让她不要自讨没趣，许泾反而更加来劲。

    她的眼神扫过围着凌一朝的那几个男人，不屑地嘲讽道：「你们要是真有胆子，就去宋寻面前说这些话。」瞧见众人瞬间白了的脸色，许泾更轻蔑了，「恐怕借你们十个胆子你们也不甘！」

    「宋时归的宋，就是宋寻的宋，你们要是有点儿脑子，就该意识到这件事。」少女高傲地抬了抬下巴，走到宋时归身边，又变成了摇着尾巴欢快地大型犬，「时归，你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全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怂蛋！」

    她故意抬高了声音，让整个教室的人都听见。

    被一个女生落了面子，即便许泾时alpha，那几个人心里也不好受，有一个人直接呛道：「你对他再好，这个白眼狼也不会记住的！宋时归就是个没心肝的，到时候反而回过头咬你一口！」

    「要你管！」许泾直接翻了一个白眼，「我愿意对他好！」

    宋时归眯了眯眼睛，看着少女站在自己身前和那些人大声理论的身影，忽然觉得，其实他并不是完全不在意那些石子的看法，也并不是真的……瞧不起许泾的好意。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喉咙里却好像有一个黑洞一般，吸去了他所有的声音。以致于那声「谢谢」，从未出口。

    再后来就是宋时归十七岁那年。晚自习结束的时候下了暴雨，但褚衍清晚上有重要会议，他没打电话叫人，自己撑着伞往家里走。

    路过学校仓库的时候，他看到学校里一个见过几眼的alpha从里面走出来，双目赤红，神情看起来很不对劲。宋时归下意识想跑，却被陷入易感期时行动格外敏捷的alpha拦住，压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脸上。

    宋时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听见「哐」的一声，原本表情狰狞的alpha倒在他身上，没了声息。

    许泾丢下棍子，一脚踹开这个alpha，把宋时归拽了起来。

    「你没事吧？」轰隆作响的雷声中，少女的声音是如此清晰。暴雨沖刷着两个人的面庞，但许泾担心的表情在他眼里却愈加鲜明，到死都不会忘记。

    明明是暴雨天，他心里却勐地噼开了一道阳光。

    回家之后宋时归发起了高烧，迷迷煳煳在床上躺了三天，醒来之后便得知了许泾即将被送出国的消息。那个alpha被她打得挺重，幸好有宋寻和褚衍清善后，不然许泾很可能要去少管所蹲一段时间。

    即便如此，许家还是后怕，坚持要把她送出去，安稳一段时间。

    那天宋时归连病号服都没换，哭着求褚衍清带他去机场，在登机前几分钟和许泾见了一面。少女哭得话都说不囫囵，抱着他一个劲儿地哭，最后是被人抓上飞机的。

    许泾离开之后，宋时归「扫把星」的名头安得更牢了，但宋时归仍旧充耳不闻。他更加把注意力放在了褚衍清身上。

    这是唯一一个了，对他好的人，这是唯一一个了。

    第二十九章 不许早恋

    凌一朝事件过后，宋时归和许泾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但漫长的高中三年里，宋时归也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关系好到宋寻都以为以后宋时归要嫁到许家了。

    「宋小乖，我对男性alpha和女性alpha一视同仁，但是……」他一脸为难地看着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看恐怖电影的宋时归，「你还未成年，早恋可不行啊。」

    宋时归茫然抬头，不知道宋寻好端端地在说什么屁话。

    「你在说什么屁……」

    「时时。」男人的手不知何时捂住了他的嘴，带着低沉笑声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不许说脏话。」

 第24页

    褚衍清的声音离得太近了，宋时归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的声音，不敢回头。为了营造氛围，宋时归把客厅的灯全关了，黑暗加剧了这种暧昧情绪的滋长，让宋时归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他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舌尖不小心擦过男人没来得及抽回的掌心，湿润软热的触感，和带着薄茧的掌心擦过，像蝴蝶翅膀轻轻扇动。

    黑暗中，褚衍清的眸色瞬间加深，眼中浮现出挣扎之色。他状作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握紧掌心：「时时，不许对哥哥说脏话。」

    少年的眼睛眨了一眨，投影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斑驳杂乱，他的眼里却是湿润柔软的：「好。」

    不对劲。褚衍清心里打鼓，有什么地方太不对劲了。

    为了抚平心间忽然浮起的躁动，转移注意力，褚衍清也跟着宋寻的话茬往下走：「你哥哥说得对，不许早恋。」

    宋时归皱了一下眉：「我没有早恋。」

    「你还说没有。」宋寻一脸不信，但小孩子正处在叛逆期，只能顺着毛来，「你和许家那个丫头，难道不是那种关系吗？」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电影上，画面中的女主角缩在柜子里，低沉的脚步声步步逼近，压抑紧张的氛围像拉满了的弓弦。

    「那你们……」

    「啊！」刺穿屏幕的尖叫打断了宋寻的话，一张浸满鲜血的惨白鬼脸勐地出现在观众面前。宋时归眼睛闪烁了一下，配合着扑进褚衍清的怀里，声音发抖：「衍清哥哥……」

    宋寻不满：「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后面的声音被褚衍清不贊同的眼神压了下去。

    「时时要是害怕，我们就不看了。」他拍着少年的后背，轻声安抚。

    「不，要看。」宋时归坐直身体，倔强地摇了摇头。他身上的睡衣本就宽松，趁着扑进褚衍清怀里的时候，悄悄将领口拉到肩膀下，漏出一半柔润白皙的肩颈。他做出浑然不觉的模样，搂着褚衍清的脖颈往他怀里钻。

    若有似无的玫瑰香气随着他的动作从腺体中泄露，萦绕在男人的鼻息间。

    「衍清哥哥和我一起看，我就不害怕了。」他眨了眨眼睛，双眼睁圆，眼眸乌熘熘的，显得可怜兮兮。

    褚衍清的视线从哪好像会发光的肩颈处，艰难地转移到少年的脸上。可他很快发现这是更大的折磨，少年扶着他的肩膀跪坐在沙发上，头髮乱糟糟的，额前出了一层汗，咬着红润的嘴唇看过来，真是……

    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时时这么大了，还不敢一个人看电影？」褚衍清将那旖旎龌龊的心思压下去，想要将少年拉下来，却发现无论怎么动作，都要碰到那纤细的腰肢。偏偏少年还不自觉一般，挺着腰往他手里送。

    「我就是害怕，所以我要衍清哥哥陪着。」宋时归伸长双臂，搂住褚衍清的脖子，双手在后面交叠，这是一种极暧昧拉拢的姿势。少年的眼中带着水光，眉间微蹙，显得极为难由可怜的：「衍清哥哥不愿意吗？」

    褚衍清心跳如擂鼓。但他不能犯罪。

    他不着痕迹地压下心间翻涌的情绪，松祚轻柔地将宋时归抱到沙发上，按住他不安分的手臂：「想看完就好好看，不许乱动。」

    宋时归眼眸闪了闪，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我……」

    「还有。」画面忽然明亮起来，将男人眼眸中的温柔和薄情一併映照出来，看得宋时归眼瞳皱缩，「你哥哥说得对，不许早恋。」

    那天之后，褚衍清似乎忽然忙了起来，从以前每天都会来接宋时归放学，变成了每周来一次。路上言谈虽然仍旧关切温柔，但宋时归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他之前费尽心力拉近的两人之间的关系，正在被褚衍清不着痕迹地拉远。

    宋时归不甘心坐以待毙，于是在宋寻来接他回家的时候，他直接问道：「哥哥，衍清哥哥最近好像很忙，他在做什么啊？」

    「褚衍清？」宋寻一边看路，话跟没过脑子似的直接囫囵出去了，「忙着相亲呗。」

    宋时归用力抓紧了身下的坐垫，重复：「相亲？」

    「对啊，相亲。」宋寻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以为他多大了？快三十了，再不相亲马上就变成没人要的老alpha了。」

    「三十」这个字眼将宋时归刺了一下，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男人的面容，清秀俊雅、文质彬彬，在他的一耳光下迅速红了眼眶。

    ——林施书。

    心脏处骤然传出一阵剧痛，疼得他冷汗直冒。宋时归咬紧了下唇，弯下身子伏在座椅上，艰难吐字：「哥哥，我心脏疼……」

    宋寻听到声音抬头，从后视镜中瞄到宋时归惨白的脸色，心脏顿时漏了一拍，一个急剎之后迅速掉头，朝着医院驶去。

    「宋小乖，你撑住。」明明疼的人是宋时归，宋寻却怕得声音颤抖，连解安全带的时候手都不稳。

    「医生！有医生吗！」市医院大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抱着一个少年踉跄着从门外闯进来，嘶声力竭地喊着。

    而他怀中的少年面色惨白，精緻艷丽的面容上浮了一层冷汗，此刻他紧紧咬着自己的手腕，殷红的血从将他的唇也染红，又从他唇边渗下，看起来悽惨又美艷。

    少年掀动眼睫，唇角一抹艷丽的红：「哥哥，好疼……」

 第25页

    剔透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无声地砸落在地上。

    第三十章 林施书

    宋时归眼前不断地回放着褚衍清和林施书站在一起的画面，体贴入微，温柔小意。而他站在一旁，像个没有戏份的丑角。

    「为什么？衍清哥哥，你不是爱我的吗？」宋时归泪流满面，用尽了声音唿喊，出口的也只是微弱的哭腔。

    他不明白，明明应该是那么爱他的人，为什么忽然变得这样冷漠，一次又一次地将尖刀插进他的心脏。

    宋时归一直以为褚衍清应该是爱他的，就算所有人都说不可能，他也依旧这样坚信着。这份自信支撑着他走过整整三年，直到褚衍清订婚的那一天。

    他问褚衍清，是不是要真的和林施书在一起？

    褚衍清回答是。

    那一刻，他数年来的坚持悉数崩碎，变得无比可笑。但宋时归仍然愿意相信，最起码褚衍清应该是爱过他的，只不过林施书出现了，所以这份爱便荡然无存了。

    重活一世，他时常惶恐不安，患得患失，原先那份恃宠而骄的傲慢消失无踪。他不敢相信褚衍清是否爱他，所以他努力地做出褚衍清会喜欢的样子，兴许褚衍清这次会爱上他，真的爱上他。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一切都是白费，林施书要出现了，褚衍清给他的爱又要收回去了。

    三十岁，好像是个噩梦般的诅咒，在林施书出现的那个节点，宋时归的美梦就会如泡沫一般碎裂。

    「时时……时时？」熟悉的声音渐渐拉回宋时归的意识，他睁了睁眼睛，睫毛上黏煳煳地裹着一层泪水，什么都看不真切。

    但他认得出来，那是褚衍清的声音。

    「衍清哥哥……」宋时归想了张嘴，他想起之前的事情，想质问褚衍清为什么要去相亲。可他又恍惚想起，自己实在是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

    「时时。」见他醒来，褚衍清松了一口气，他神色看着有些疲倦，随口问道，「林施书是谁？」

    这三个字从褚衍清嘴里说出来，宋时归顿时浑身一僵，脸色煞白，活像死了一回。那双黑沉的眸子没有任何温度，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褚衍清：「你认识林施书吗？」

    少年声音嘶哑，就像生锈了的齿轮，每转一圈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发出的声音也晦涩难听。

    褚衍清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底发凉，下意识摇了头：「不认识。」见宋时归面色稍好，又补充，「你哭的时候，一直在叫这个名字。」

    一声声好像泣血一般，听得人心惊肉跳，不敢想其中蕴杂了多么刻骨的情绪。

    宋时归愣住，继而否认：「我没有。」他垂下眼眸，被子里的手指紧攥，指尖掐破了手心，「我不认识这个人。」

    褚衍清直觉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但宋时归脸色实在太差，他不敢多问。

    「心脏还疼吗？」

    「……疼。」宋时归有些没力气，闭上了眼睛。心脏处的疼痛好像有规律似的，一阵一阵的疼，抽丝剥茧地折磨着他。

    「我去叫医生。」褚衍清摸了摸宋时归的额头，抬手的一瞬间，宋时归看见他手腕上一圈牙印，下嘴极狠，甚至破皮出血。

    他心脏咚咚直跳，左手手指不自觉大赏右手手腕，厚厚纱布下有一处伤痕，是他昏迷中自己咬出来的，和褚衍清腕间何其相似。

    「衍清哥哥……」他被子蒙了半张脸，声音柔软，显得无辜可怜，「对不起。」宋时归视线挪到褚衍清袖口隐隐露出的咬痕上，不着痕迹挡住自己泛红的耳廓。

    那是他在褚衍清身上留下的痕迹，而不是别人。这个认知让他产生了些许扭曲的快意，心脏胀满。

    「没关系。」褚衍清下意识挡住手腕，那时宋时归哭到抽搐，整个手腕都被他咬得鲜血淋漓，看得褚衍清心惊肉跳。几乎是想也不想便把手腕递到了他唇边，充当了磨牙的道具。

    褚衍清无声地嘆了口气，少年的面庞在自己眼前如此清晰，但他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了厚厚一重雾。宋时归把所有人都挡在外面，连他也不例外。

    心脏处莫名传来一丝抽痛。褚衍清以为只是心疼。

    他把医生叫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合着眼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面对医生的询问，只能从鼻腔哼出几个模煳的音节，以做回答。

    褚衍清怕他休息不好，只确认心脏不再疼了，就又把医生带走了。

    「他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会不会和他心口痛有什么关系？」

    「病人的心脏痛是心病，如果和那个人有关系，那么那个人一定对宋小少爷非常重要。」医生低头在病历本上记录，「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调查一下宋小少爷和那个人的关系，也许会有什么新发现也说不定。」

    褚衍清抿紧唇角，点头。

    他可不记得宋时归会认识一个叫「林施书」的，他和宋寻也从未见过叫这个名字的人。但宋时归为什么会在梦中哭着叫他的名字？难道这人是在他和宋寻不知道的情况下接近宋时归的？

    褚衍清越是想下去，心里就越是烦躁，泄愤一般一拳砸在身旁的座椅上，椅背都被砸得凹下去，他却完全没有得到发泄的快意。

    褚衍清给助理打了一个电话：「去查一查，二中有没有一个叫林施书的。」顿了一下，加重语气，「重点查一查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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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掉电话，褚衍清点了一支烟慢慢地抽着。对方或许是个alpha，才会引得小孩儿如此趋之若鹜。但小朋友要是想早恋的话……褚衍清手上陡然用力，将菸蒂在掌心掐灭。

    不行，不能早恋。

    能够做褚衍清的秘书，工作效率自然是没得说，他第二根烟还没抽完，助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二中没有叫林施书的学生。」助理汇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却丝毫没有让褚衍清放松，反而更提起了心，「整个a城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没有这个人？褚衍清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因为宋时归哭着叫这个名字时的模样，还那样鲜明地刻在眼前，怎么会没有这个人呢？

    「继续找。」第三根烟夹在手指间，散出裊裊烟雾，「a之外，有可能的地方都查一遍，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这个林施书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真想瞧瞧清楚。

    第三十一章 坦白

    「为什么要咬自己？」宋寻拧眉看着宋时归手腕上缠着的一圈纱布，心疼的不得了。所幸他现在已经成熟稳重不少，不然恐怕在医院就要吼出来，「平时不是很怕疼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当时他太慌乱，没有注意，还是褚衍清看见了，只是用自己的手腕替换上去。否则现在的宋时归已经在无意识下割（咬）腕自杀了。

    宋时归往回抽了抽手，没拽动：「……不记得了。」他当时痛到昏厥，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完全是潜意识做出来的行为。

    或许……和他上一世的躁郁症有关系吧。但宋时归不打算说，他可不想在被关在自己家里，连出门放风都要得到医生允许才行。

    那可就太糟糕了。

    宋时归的眼珠在眼眶中滚动一下：「衍清哥哥呢？」

    「上药去了！」宋寻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絮絮叨叨，「你怎么一睁眼就问他，天天褚衍清、褚衍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老婆呢！」

    宋时归没说话，宋寻好像瞧见什么天方夜谭似的，惊骇地瞪大眼睛，连手上的苹果都顾不上，骨碌碌滚落到地上转了几个圈儿。

    不是吧……

    「宋小乖，你认真的？」

    宋时归不回答。

    「……操！」宋寻一脚踹在床头柜上，憋屈得要命，要是可以，他想把这一脚踹在宋时归脑袋上。

    「哥哥就算不愿意也没用。」宋时归声音软软地说道，「我就是喜欢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他这模样看得宋寻更憋屈，恶声恶气地低吼：「合着在你眼里，我就是恶婆婆是不是？连你喜欢谁我都要阻止？」顿了顿，「我只是……一时缓不过来。」

    自己最宝贝的弟弟看上了自己的好兄弟，此等恩怨不亚于夺妻之恨，宋寻一时接受不了也很正常。更何况褚衍清比宋时归大了整整十三岁，年龄代沟摞起来比宋时归长得还高。

    「你小时候就喜欢他。」宋寻蔫了吧唧的，宋时归从小就喜欢黏着褚衍清，比他这个亲哥哥还喜欢，如今从宋时归嘴里听到这句话，方觉一切有迹可循。

    他早就该察觉到不对劲的，然后把宋时归的那点小心思扼杀在摇篮里！

    太糟糕了。

    「褚衍清是个什么人啊，你喜欢他，不要命了？」宋寻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少年时褚衍清把人揍得鲜血淋漓，然后抬头和他说笑的画面歷歷在目，「宋小乖，听话，不要喜欢他了。」

    「为什么？」宋时归反问。

    宋寻语塞，他总不能告诉宋时归，是因为相互宴请打人的时候太恐怖了，以后容易家暴吧？宋小乖还不知道褚衍清的另一副面孔，容易吓着。

    于是他顺嘴搪塞：「你知道你们俩差了多大吗？你就敢喜欢他？」宋寻越说越来气，伸手就去捏宋时归的脸，「整整十三岁！你还真是年纪不大，胆子挺大。」

    「我不小了！」宋时归拍开宋寻的手，他不想听宋寻唠叨，抗议的方式也很直接。他直接把被子拉上去了，蒙住头，连一个后脑勺都不留给宋寻。

    「你……」宋寻气得想揍他，但宋时归身子骨弱，他不敢动手，只好忍气吞声地离开了。他担心自己再呆下去，会被宋时归直接气死！

    离开之前，宋时归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不要告诉爸爸妈妈。」停顿了一下，他加重语气，「两件事都不许说。」

    这两年，宋贺觉得自己已经到了该退休的时候，干脆把公司丢给宋寻，自己带着宋妈妈环游世界去了。宋时归不想让自己的事情打扰到父母，上辈子惨不忍睹的场景歷歷在目，他总觉得父母现在的时间都是偷来的。能过一天都是赚的。

    宋寻的神身形顿了一下，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他走出病房，正好碰见褚衍清回来，瞧见他脸色不好，褚衍清顺口问道：「你怎么了？」

    然而，宋寻只是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表情诡异极了，简直又爱又恨，不一会儿又变得铁青。

    褚衍清皱眉：「别发疯。」

    「……没事。」宋寻捂住脸，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朝着褚衍清摆摆手，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我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

    宋时归和褚衍清，一个打不得，一个打不过，他还能怎么办？自己躲在角落里使劲儿哭呗！

    都三十岁了，还这么不稳重。褚衍清不满皱眉，像宋寻这么不着调的人，真的能照顾好宋时归吗？褚衍清忍不住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宋时归从宋家接出来，干脆住到褚家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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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让宋寻知道了褚衍清的想法，一定会气得跳脚，大骂他是狼心狗肺不安好心，和他做朋友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以后拐走他的宝贝弟弟！

    不多时，宋寻回来了，看到褚衍清还站在门口，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你怎么没进去？」

    褚衍清指了指旁边垃圾桶上的菸蒂，他心情不佳，今天多抽了几支，要等烟味散掉再进去。

    宋寻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好半天才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怎么办？」

    褚衍清垂头看他：「宋小乖早恋了？」他没注意到，自己声音发紧，连心都跟着抖了一下。

    宋寻：「……」最讨厌跟这种聪明人说话了！

    「不是！」他翻了一个白眼，泄气地瘫在椅子上，「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我觉得那人并不适合他。他们……」他飞快地瞟了褚衍清一眼，「不合适。」

    宋时归有了喜欢的人。

    一瞬间，褚衍清脑子里好像砸下数道惊雷，猜测得到证实，一种酸涩又苦闷的感觉在心间不断蔓延，比抽了十几根烟还要让苦涩。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半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像被抛下似的落在地板上，砸出一个小坑：「他喜欢的人……是不是叫林施书？」

    第三十二章 我爱他啊

    褚衍清心跳急促，等待着宋寻的答案，不料宋寻看他的眼神更诡异了，磨着牙吐出两个字：「不是。」

    那一刻，褚衍清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好像既松了一口气，又更加忐忑。那种一无所知的滋味并不好受，空落落的，但对方要是他认识的人，那就好办了，他可以把那个人找出来，然后……

    褚衍清惊醒，然后怎么办呢？他想做什么？

    他被自己这片刻的迷失吓出一身冷汗。他惯来是冷静自持的，不该有这些不受控制的样子。

    「褚衍清。」宋寻难得正经地叫了一次他的名字，眼神中透露着怪异的执着，「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褚衍清张了张口，而后勐然打住，他竟下意识地想要破坏这份感情，无论是理智和感情。可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劝诫他，这时宋时归珍贵而脆弱的初恋，他真的要破坏吗？

    亲手打碎小朋友的宝物？

    「……时时很喜欢他吗？」半晌，褚衍清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宋寻：「……很喜欢。」他脑中闪过宋时归捂在被子里跟他生闷气的样子，看着褚衍清的眼神越发怪异了，「非常喜欢。」喜欢到连他这个哥哥都不理的程度。

    这么一想，宋寻心里顿时更憋屈了。

    喜欢到这种程度？褚衍清的眼神不可见的暗了一下，他压下心底不知从何而来的苦涩，维持着身为长者最起码的温厚：「既然时时喜欢，那就随他去吧。」他的脸上挂着一贯客套的笑容，实际上嘴角无法再上扬半分了，「只要……对方是个可靠的人就好」

    「可靠，特别可靠。」宋寻郁闷地说着，能不可靠吗，可靠到自家爸妈拿来和自己对比了整整三十年，而且他还总是输的那个！

    宋寻现在是真想吐血了。他摆了摆手，虚弱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得了，你进去吧，自己和他聊……不用管我的死活。」

    褚衍清觉得他真是越来越神经了。

    推门进去，宋时归从被子里探出一颗乱糟糟的脑袋，脸色仍然苍白，眼睛却异常明亮。他殷切地看着褚衍清，只是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心脏就止不住地乱跳。

    褚衍清说他不介意，说会尊重他。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是可以接受自己的呢？他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对不对？

    怀抱着这点微末的期望，宋时归的整个人都显得格外亢奋。

    「衍清哥哥！」他主动伸长手臂抓住褚衍清的手，语气是难得的娇缠，「我听到你和哥哥说话了，其实我……」

    「时时。」褚衍清温柔地打断了他的话，温润的眼睛里埋藏着阴郁的风暴，「你早恋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告诉伯父伯母，但是你要乖乖提听话，不能因为贪了恋爱影响学习。」

    宋时归马上就要高考了，他不想他在关键的时候分心。

    宋时归懵了一下，他急迫地抓住褚衍清的手，不顾他的阻拦，豁出去了似的：「我没有早恋！衍清哥哥，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少年的声音不管不顾地冲进他的耳朵，带着孤注一掷的一腔孤勇，砰的一声，在他的心口处开了一枪。然后有细碎的声音自那处传来，翠绿的枝蔓延伸生长，盛放出一大片灿烂的野蔷薇。

    隐隐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但在褚衍清的意识里，这是不正确的。

    他仓皇着甩开宋时归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强自镇定：「时时，你不该……」

    「我就是喜欢你。」宋时归不管不顾地追上来，掀开被子跳到地上，冲到褚衍清面前，「衍清哥哥，我一直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从小就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

    「我不会早恋，也不会喜欢别的alpha，因为你答应过我，要让我做你的专属omega，你还记得吗？」

    少年的声音一句接一句，像是枪林弹雨地冲过来，又在他面前散落成玫瑰花瓣的雨，浪漫得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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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褚衍清理智尚存。他抓住宋时归的手，带着他回到床边，扣着肩膀将他押回床上，塞回被子里。确保少年不会受凉，才正色道：「时时，你还小。」

    宋时归急了，褚衍清却在他前面开口：「你才十七岁，而我已经三十了，我们之间整整相差了十三岁，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他抬起眼睛，一双墨色的眸子里无波无澜，他注视着少年稚嫩的面孔，轻轻说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也许你只是把对长辈的依恋，错误地当成了是爱情。时时，爱情不是那样的，你只是还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宋时归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毫无徵兆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心脏处骤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又一次被活生生地贯穿。但他顾不上它。

    「我是真的喜欢你，褚衍清，我喜欢你啊。」他哭得泣不成声，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落，不要钱似的，「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他抓住褚衍清的袖子，只敢抓着一点点。原先胸腔里积攒的勇气荡然无存，剩下的满是空荡荡的难过和绝望，风一吹过就疼得厉害：「褚衍清，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但男人却只低着头，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时时，这是错的，你不该喜欢我。」

    褚衍清起身往外走，宋时归没追上去，他弯着腰伏在被子上哭泣。因为极致的痛楚，声音都放不出来，只能咬着嘴唇拼命忍耐，将呜咽全都埋进被子里，只剩下身体一抖一抖的痉挛。

    褚衍清没敢回头，他清楚地听到从心脏处传来的玻璃破碎的声音，那一刻，尖锐的疼痛终于叫他明了，那一直默不作声却肆意生长着的情绪叫什么。

    宋寻听到声音，抬头，张着嘴，没敢说话。褚衍清此时的脸色实在难看得吓人。

    半晌，他问：「你知道了？」

    褚衍清没回答，他伸手去摸里侧口袋里的香菸，声音低哑：「他不懂，但你该教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喜欢他，就是错中之错。

    直到宋时归出院那天，褚衍清都再没来过看他。宋寻和宋时归都心知肚明是为什么，宋寻也识趣地没有提起，省得宋时归徒增伤心。

    但宋时归不，他握紧了荆棘要往自己的心脏上扎：「褚衍清呢？他为什么没来？」他语气急迫，像极了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宋寻闭了闭眼睛，狠下心：「他去和相亲对象约会了。」

    「……什么？」宋时归神情恍惚，似乎没听清楚，又似乎是不敢相信。他愣愣地看着宋寻，脸色苍白如纸。

    「宋时归，你看不出来吗？褚衍清是故意赴约的，他不喜欢你，也不希望你喜欢他。」

    心脏好像被人重重撞击了一下，宋时归已经数不清这是这段时间的第几次心痛，他眼前发黑，只能勉强靠在宋寻身上借力站着。

    「哥哥，我不是喜欢他。」宋时归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弱的，风一吹即散，「我爱他啊。」

    第三十三章 疏远（活动中奖名单见评论区！！！）

    a城最受欢迎的情侣餐厅位于市中心商圈的高层，从顶层的窗口望下去，a城夜景一览无余。

    拜它的好视野和装潢所赐，向来是一座难求。尤其是顶层靠窗位置，是欣赏夜景的绝佳位置，最适合享受浪漫的双人约会。

    然而，此刻独占了这一绝佳位置的男人，却和这周围的罗曼蒂克氛围格格不入。

    男人五官清俊雅致，笑起来格外温柔多情。但细长眉眼带出几分薄凉，尤其是此刻唇角压下，更显得冷漠不近人情。

    现下，他左手边一叠文件，右手上一支签字笔，行云流水地在文件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褚衍清。

    「您的约会计划就是约我来情侣酒店加班？褚总真是好兴致。」年轻漂亮的omega在他对面落座。

    他随意地翘起一条腿，漂亮纤细的小腿轻轻晃悠：「褚总，难道这就是您对待约会对象的态度吗？」

    褚衍清连头都没抬，语气淡漠：「良川，你清楚自己的身份。」

    良川当然清楚，被褚衍清拉过来凑数装样子的相亲对象罢了。他能够轻易听出褚衍清语气中的不耐烦，如果不是有良好修养限制着，恐怕「滚」字会直接对他脱口而出。

    良川八万着桌上精緻的高脚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摇晃着：「褚总，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男人从文件上抬起眼睛，视线冰冷刺骨：「不想呆在这里，你可以离开。」良川最近真是胆子大了不少，连他的玩笑都敢开了。

    良川掩唇一笑：「只是好奇而已，听说您最近的相亲频率，好像突然提高了不少。」

    褚衍清到底年纪摆在这里，一年到头总要去参加几场相亲，应付一下家里的。可那些只是走走过场，双方心知肚明。

    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他不仅不再推辞家里的安排，甚至还开始主动联络相亲对象。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内情，良川是不相信的。

    不过，据他所知，想和褚衍清相亲的omega能排成一个连，他却一个看上的都没有。不要说看上了，连能和他见第二面的都寥寥无几。

    更有趣的是，这些omega全都对和褚衍清的相亲经歷守口如瓶，长袖善舞如良川，也一个字都撬不出来。

    褚衍清合上文件，眉眼冷淡：「不想留下来，就直接滚。」

 第29页

    如果不是看在宋寻的面子上，他不会将良川列在候选人。本以为他总该识趣一些，没想到比前些天那些更没有眼色，这样看来，他便不是最好的人选。

    「褚总别生气呀，大人不记小人过。」良川笑眯眯地给他也倒上一杯酒。

    艷丽的红色酒液顺着杯壁而下，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一种花瓣暗红色的植物，一凑近就会散发出馥郁的浓香。

    良川点到即止，虽然不能从褚衍清嘴里挖出来点什么，但能和整个a城最受欢迎的alpha共进晚餐，说出去也是他赚了。

    想到这里，良川敞开肚皮，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看在是褚衍清结帐的份儿上，他还特意开了两瓶年份不错的红酒。

    「谢谢褚总啦~」良川捧着脸，看着男人冷着脸色刷卡的动作，很给面子地娇软了声线，「认真刷卡的男人最帅啦~」

    「在宋寻面前你也这么聒噪吗？」兴许事难熬的相亲终于结束，褚衍清看起来心情不错，不吝啬地摆出了那张专属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春风。

    良川笑嘻嘻地凑上来，厚着脸皮往褚衍清身上贴：「人家只在褚总面前这样子啦~是因为特别喜欢褚总哦~」

    高大的alpha和omega站在一起，谈笑风生，看起来格外登对。褚衍清笑了一声，俯低身子，凑近良川，本是为了掩人耳目，姿势却不经意的暧昧起来：「花言巧语。」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厅，夜里风凉，良川抱紧双臂，往褚衍清身边靠了靠。可还没走出几步，褚衍清忽然停下了动作，眼神望向前方，神色晦暗不明。

    「褚总，怎么了，捨不得送我回去？」他开着玩笑，顺着男人的视线往前看去。却见不远处站了个身形单薄的少年，唇色和脸色一样苍白，怔怔地看着两人，眼中充满了受伤。

    小情人？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良川掐灭了。这少年看着最多刚成年，褚衍清就算再没人性，也不会去招惹这么小的孩子。更重要的是，这少年的眉眼有一种该死的熟悉感，他应该在哪里见过。

    「衍清哥哥……」宋时归站在风里，单薄的衬衫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细软腰肢，好像随时会被风吹走。

    他的声音和着风松紧褚衍清耳朵里，发着颤的，带着难以言喻的难过：「你和他在一起了吗？」他直勾勾地看着褚衍清身边的男人，他认得，是很多年前在宴会上见过的omega。

    良川莫名感到一股凉意，忍不住缩了缩身子。然而他本就靠褚衍清极近，这一缩离得更近了，那股凉意也越加明显。

    褚衍清看着宋时归单薄的身子，微微皱了眉。他快步走过去，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宋时归身上：「你哥哥让你这样出来？」

    现下还未入夏，夜里到底是凉的，宋时归一向身子不好，怎么能穿得这么少就跑出来？

    宋时归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半晌，声若蚊吶地回答：「没关系，反正衍清哥哥也不在乎我，我生不生病都是一样的，反正你也不会心疼。」

    「谁说我不心疼？」褚衍清低头给他扣扣子，假装没看见少年掩在眼中的期待，「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不疼你疼谁？」

    宋时归的难过唿之欲出，褚衍清却视若无睹，拉着他走向良川，客套的介绍：「宋家的小少爷，宋寻弟弟。」在这之后，他又格外不寻常地加了一句，「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孩儿。」

    他这句话加得相当突兀，落在两个人耳朵里，都不由得愣了愣。只不过，一个是单纯的奇怪，而另一个，则明显地感到了褚衍清的有意疏离。

    他这划分界限的举动，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第三十四章 不是风动

    宋时归心里难受极了，眼中不可抑制地泛出冰冷的暗色。他用力压下去，然后抬起头，弱弱地抓住了褚衍清的袖子一角：「衍清哥哥，我想回家……」

    褚衍清心里嘆口气，到底是不忍苛责小朋友：「我去把车开过来，要是冷，你就进去躲一会儿。」

    但宋时归没动，一直目送褚衍清离开，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了，才转头看向良川：「你喜欢衍清哥哥吗？」

    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嫉妒，也没有那么多的敌意。然而此刻，他心里嫉妒得发疯，马上就要涌出来了。

    「不喜欢。」良川诚实摇头，他只是个相亲工具人，哪儿有身份讲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再说了，褚衍清这样的人……他可无福消受。

    不知想到什么，良川眯起眼睛哼笑一下。耳边传来小朋友的声音，闷闷的，有些委屈：「可是我喜欢衍清哥哥。」

    良川一僵，有点儿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这种八卦是他可以听的吗？不会听完之后今天晚上回去就被暗杀吧？

    宋时归唿出一口气，抓紧了身上的外套。夜色确实冷，他鼻尖都冻出一点红，衬着苍白肤色，像雪地里突兀开了一朵妖艷的玫瑰。

    「但是他不喜欢我，也不许我喜欢他。」宋时归看向良川，眼睛里湿漉漉的，像是受了很大委屈，又难掩醋意，「他好像很喜欢你，为什么呢？」

    不可否认，宋时归一直都是美丽的。他的五官是那种张扬的美，艷丽逼人，只需稍稍抬一抬眼睛，便叫人感到大片春色扑面而来。

    可这样的美人现在面色苍白，带着病气，像樽琉璃娃娃，轻轻一碰都会出现裂痕。

 第30页

    傲慢又脆弱。这两种相冲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感。

    让人想将他藏起来，或者……毁掉。

    良川吞了吞口水，很难想像自己竟然会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犯花痴。但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眼前少年这样难得的绝色。

    他可看不得小美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

    「他不喜欢我。」良川想了想，笑了，「我猜他可能谁都不喜欢，褚衍清那样的人啊……」是没有心的，所以他不会喜欢任何人。

    宋时归显然只关心前面那句：「真的？」

    「当然是真的。」良川忍不住伸手擦了擦他眼角，沁出一点泪珠，要落不落，显得尤为可怜。

    褚衍清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两个年龄悬殊的omega站在一起，脑袋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不知良川说了些什么，宋时归脸上陡然漫上一层笑意，染到眉梢眼角，衬得那本就艷丽的五官顿时明艷逼人。

    他避开眼睛，将车停下：「时时，回家了。」

    「好。」宋时归两步跳下台阶，先来到副驾驶，刚要拉开车门，又转到了后排坐下。

    褚衍清的眉微不可见地一皱，宋时归以往坐他的车时，从来不去后座，一定要在副驾驶才肯上车的。

    良川是看到宋时归拉副驾驶车门的动作的，好奇问道：「时时，你不坐副驾驶吗？」

    「我……」宋时归咬了咬唇，神情落寞，「我不合适，还是留给合适的人坐吧。」

    他说完，转过脑袋看着外头的景色，身子贴着车门极近，缩成很小的一团。他还穿着褚衍清的黑色外套，路过阴影的时候褚衍清从后视镜里根本看不见他。

    褚衍清先送走了良川，才将宋时归带回宋家。

    「时时！」褚衍清仓促下车，一把抓住车还没停稳，就跳下去抢着进门的小孩儿，皱眉，「摔倒怎么办？不怕疼了？」

    宋时归从来不怕疼，也不喜欢哭，但他在褚衍清面前，稳稳噹噹立着个娇气人设。

    他梗着脖子，眼睛里噙着泪：「不要你管，反正你不心疼我，只会心疼别的omega。」

    褚衍清没接话，他察觉到宋时归的意图。这话不能接，接下去只会显得他别有所图，心术不正。

    啧。宋时归脸色白了白，在眼眶里等了许久的泪陡然落下，哽咽着：「你果然已经不疼我了，那我也不要喜欢你了！」他用力地抽回被褚衍清抓住的手臂，狠狠擦了一下脸，「褚衍清，你这个坏蛋！」

    褚衍清脸色勐地一变，追上去抓住宋时归。他嘴角的笑彻底消失，整张面孔变得冷漠又薄情：「宋时归，你刚刚叫我什么？」

    宋时归在这样陌生的目光下本能地感到了害怕，他想要往后退，却被人抓着手臂，截断了退路。

    心里盘踞的毒蛇丝丝地吐着蛇信子，那些阴暗也不断扩大，挤压着宋时归的心脏。

    「褚衍清。」他再一次清晰地叫出男人的名字，倔强的，「我叫你褚衍清，不可以吗？他们……唔……！」

    少年被狠压着肩膀按在车门上，金属的冰冷质感稍稍唤回宋时归的理智。他面色苍白，浑身冷汗，全是吓出来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前世的那个自己捲土重来，重蹈覆辙。

    褚衍清却误会他苍白的脸色是被自己吓得。他咬了咬牙，忍着没有松开，沉着嗓子开口：「时时，不许没礼貌，叫哥哥。」

    「衍清哥哥。」宋时归从善如流，这个称唿似乎让他产生了一点归属感，冰凉的手脚也染上一丝暖意，「衍清哥哥……」

    「你好兇。」他说，娴熟地把黑锅丢到男人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褚衍清心里的愧疚感逐渐扩大，但不忘记警告小朋友：「宋小乖，要有礼貌，要叫哥哥。」

    「我知道了。」宋时归低着头，露出后脑柔软的碎发，无比乖巧，「衍清哥哥，我想睡觉。」

    漆黑浓重的夜色里，唇红齿白的少年靠在他怀里，用最黏软乖巧的声线，即便只是嘆气都会变得旖旎。

    褚衍清再三确定，宋时归的话中间是没有「和你」那两个字的，只是他的幻听。

    「……听话，我下次再来看你。」他仓皇着拉开车门，在宋时归不解的眼神下，落荒而逃。

    第三十五章 不可言说的梦

    「衍清哥哥……」少年纤细的身体在深色的床单上铺成一道旖旎风光，他的眼睛湿漉漉的，盛着一道水光。

    「你为什么不吻我？」少年主动抬起手臂，勾住他的后颈，将柔软的红唇送到他的嘴边。只要褚衍清想，随时都可以咬下去，亲吻厮磨。

    「时时……」他感到喉咙中传来一阵焦渴，好像在渴望什么。大脑中仅存的理智在阻止他，但在欲望面前，这理智的弦也处在了崩断的边缘。

    「不行！」褚衍清勐地从床上坐起来，窗外夜色正浓，他浑身热汗，唿吸急促。

    ……只是梦？褚衍清掀开自己的被子看了一眼，一阵难堪。又不是青春期的小孩子了，还这么……他下床走进浴室，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冷水澡让褚衍清的理智稍稍回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荒唐而又撩人的梦。梦中少年的一切都在诱惑着他，无论是声音、唿吸、还是从本身散发出的炙热温度，都在蒸发着他的理智。

 第31页

    褚衍清从没想到自己的自制力会这么差，他清心寡欲二十多年，却在梦中少年的一个眼神下溃不成军。

    「……操。」他低骂了一句，恍惚间意识到什么，眉间紧皱。褚衍清不是涉世不深的少年人，也没有智商高情商低的人设，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心里产生的那股感情是什么。

    宋时归说的对，他真的喜欢他，非常喜欢。

    否则该如何解释他在梦中对少年的炽热渴望？

    梦境是一个人慾望的最直白体现，褚衍清不想否认，也不会逃避。他就是想要宋时归，想得到这个少年。

    但理智告诉他，他不能那么做。

    「还是个小孩子啊……」褚衍清苦笑一声，仰面倒在床上，一夜无眠。

    第二天宋寻在会议室看到他的时候，眼珠子都差点儿掉出来。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半天，才犹豫着说道：「好兄弟，我知道你二十多年没开过荤，但是……也不至于相了一次亲就这样了吧？」

    宋寻只知道褚衍清相亲的事，后面的事情一概不知，自然更不知道其中还掺杂了宋时归的出现。

    褚衍清眉梢一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冷嘲：「我昨天见的人是良川。」

    听到这话，宋寻的脸瞬间就僵住了。他极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唇，挪开视线：「挺好的，要是你们能成，也……」

    好个屁啊！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跟着心脏一起疼好吗？

    「也什么？」褚衍清明知故问。

    「……没什么。」宋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十分僵硬地转移话题，「这是修改过的方案，你看一下。」

    宋家和褚家相交匪浅，甚至不分彼此。因此，两家也有相当一部分项目合作，宋寻今天赶来褚氏，就是为了两家最近合作的一个项目。

    但是显然，此刻项目的两个主要负责人都已经没有了工作的心思。

    褚衍清自然是因为昨晚那个荒唐的梦。而宋寻虽然眼睛在看文件，却神情恍惚，心思早已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不用猜褚衍清也知道，一定和良川有关。

    宋寻和良川的纠葛持续了这么多年，褚衍清一直看在眼里，也知道宋寻放不下。宋家的人，尽是些痴情种。

    褚衍清闭了闭眼睛：「放不下就去找他。」

    「……你说得轻巧。」宋寻嗤笑一声，翘起了二郎腿。宋寻今年将及三十，因为保养得当，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如今一做出这吊儿郎当的动作，恍惚间便能将人带回他那段嚣张叛逆的青春期。

    可能宋家的人，骨子里都是叛逆的。

    褚衍清眯了眯眼，伸手去西装内侧的口袋掏烟，摸了个空。

    「时时呢？」

    「上学了呗。」听到宋寻回答的声音，褚衍清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然问出了声。他压下眉梢，想当做无事发生，但既然提到宋时归的名字，就必然再绕不过他。

    「衍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宋寻难得有几分正经模样，「别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装傻未遂的褚衍清：「……」

    「他还小。」没有香菸缓解，褚衍清心中的烦躁挥之不去。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上的文件，节奏逐渐紊乱：「你应该知道，他还是个孩子。」

    「那你也应该知道，宋小乖想做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放弃。」宋寻双手环胸，眉宇深蹙，上下打量了褚衍清好几遍，才勉强说道，「要不然……你试试？」

    如果是褚衍清，虽然不能说是特别满意，但总比外面那群连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的小鬼顺眼吧？

    「你当这是过家家？」褚衍清冷笑，「你怎么不去找良川试试？」

    宋寻霎时就熄火了，蔫了吧唧地垂着脑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算了，不提也罢。」

    不过是些年少的故事罢了，就算他愿意，人家良川未必愿意将就，何必再去给彼此找不痛快？

    褚衍清不置可否：「难道你要让时时也倒在火坑里？」

    追求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那你要怎么办？」宋寻了解自己弟弟，性子最倔，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更何况宋家血液里真带着痴情的基因。

    「他会长大的。」褚衍清垂下眼睛，不欲再提这件事，主动翻开合同，「正事要紧。」

    褚衍清认为，宋时归总会长大的，到了那时，他会遇到更多的人，见识到更加广阔的风景，他就会明白对自己的感情不过是自小养成的依赖。可能是亲情，也可能是友情，唯独不会是爱情。

    他们之间差着巨大的年龄鸿沟，太不合适了。宋时归年纪小，不明白这些道理，但他得替宋时归明白。

    第三十六章 我不会娶他

    「时归！」

    午休时，宋时归正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吃午饭，许泾忽然从宋时归的身后窜出来，笑嘻嘻地往他身边凑。

    许泾总是这样神出鬼没，宋时归早就习惯了，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许泾冲着宋时归眨了眨眼睛，不由分说就拽着他往阳台的方向走。

    那里人少，最适合说悄悄话。

    宋时归在后面小声喊她：「许泾，怎么了？」

    许泾不说话，只回他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容，脸上还红扑扑的。直到两人躲到了阳台角落，确定不会被人偷听到，许泾才做贼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板药片，塞进了宋时归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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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宋时归不解，举起来想要细看，许泾连忙把他的手按住了。

    「就是那个嘛！」许泾说得含煳，她脸色通红，冲着宋时归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希望宋时归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但遗憾的是，许泾都快把眼睛眨抽筋了，宋时归还是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

    「算了。」暗示失败，许泾挫败不已，看来她和时归宝贝真的没有心有灵犀，太伤人了！她撇了撇嘴，很快又重新打起精神，热络地说道：「就是你上次在医院和我说的那个东西嘛……」

    医院？宋时归眨了眨眼睛，他最近一年已经很少去医院了，上次还是……

    啊！宋时归眨了眨眼睛，他想起来了。

    「这就是药？」比起许泾那过于明显的羞耻，宋时归反而更不像个正在荷尔蒙启蒙的少年。他饶有兴致地把药掏出来仔细地看了看，是普通的铝和塑料制成的小药板，药片是白色的一小粒，看起来和维生素c长得差不多，一板一共有九粒。

    宋时归压下想要上扬的唇角：「真的有用吗？」

    「当然了！这可是我从我大哥床头柜里翻出来的！」许泾拍着胸脯保证，「据说是国外进口，特别贵，绝对是壮肾补阳的不二之选！」

    宋时归盯着手心这一板小药片，忽然抿唇笑了一下：「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许泾特豪迈地一挥手，非常识时务地凑过去和美人贴贴，「时时宝贝，要是你们，嗯……咳，你到时候一定要小心一点啊，不要把自己弄伤了……」她越说声音越小，到了最后，干脆连脑袋都低了下去。

    许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她是个alpha，对这些事也并非一无所知。但是在宋时归那过分坦然的目光下，她还是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自己在带坏乖孩子的感觉。

    少年的目光实在是太干净坦然，仿佛谈起这件事好像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更令她不好意思了。

    「我会注意的。」宋时归敷衍地应着，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手心中的药片上，唇角微微勾起，胸腔处的跳动速度陡然加快。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呢？衍清哥哥会不会喜欢？一定会喜欢吧？

    倘若宋时归此时能够预料到这板药片竟然会那么快就起到作用，现在一定会怀着十二万分的真诚，再对许泾多道几次谢。

    五月三十号，距离正式高考还有一个星期，是宋时归的十八岁生日。

    在宋时归的强烈要求下，宋寻终于遗憾地放弃了想要举办宴会的想法，改成了小型家庭聚会。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把家里装饰得相当豪华高调。

    用宋寻自己的话说，就是「宴会可以不办，但b不能不装」。

    对此，褚衍清相当嗤之以鼻。

    「哥哥。」宋时归趴在二楼栏杆上，朝下面探了个脑袋出来，「衍清哥哥呢？」

    宋寻那句「我在这里」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气得半天都说不出话：「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为了你过生日忙前忙后派来跑去的人是谁你不知道是不是，整天眼里就只看得见那个姓褚的！」

    宋时归把宋寻的唠叨抱怨当成耳旁风，左右瞧了两眼，没看到褚衍清的身影：「他出去了？」

    「……去给你拿蛋糕了！」宋寻气得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要去揍他。

    宋时归不憷他，也不躲，眨了眼睛看着他：「哥哥，你是不是吃醋了？」他凑过去蜡烛宋寻的胳膊小声撒娇，「谢谢哥哥帮我举办生日会，我也最喜欢你。」

    宋寻的火气嗖的一下就没了，被哄得乐颠颠的，却还强撑着面子板着脸训斥了两句：「你个小白眼狼，每天就知道追在褚衍清屁股后面跑，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哥哥了！」

    「我喜欢他嘛~」宋时归拉着宋寻的胳膊晃一晃，大眼睛水汪汪的，「哥哥，我真的好喜欢衍清哥哥。」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跟他说去！」宋寻啧了一声，嫌弃地推开宋时归缠上来的胳膊。

    其实，对于宋时归喜欢褚衍清这件事，宋寻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

    褚衍清最忌讳的年龄差在他眼里根本不是问题，只要宋时归自己顺心如意就好，更何况他对褚衍清也算知根知底，不会亏待了宋时归。

    但是……多少还是会有点吃醋啊！那是他的亲弟弟啊，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偏袒向褚衍清！还有没有天理啊！

    宋寻深深地产生了一种自己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虽然是白菜自己拱上去的……虽然这猪长得挺好看的……但他就是不爽！

    这份怒气一直持续到了褚衍清取完蛋糕回来。这家蛋糕店不算近，和宋家隔了半个a城的距离，但宋时归尤其偏爱他们家的蛋糕，所以每次褚衍清都会亲自过去定蛋糕，再拿回来。

    他进门的时候，宋寻就黑着一张脸站在门边看着他，虎视眈眈。褚衍清目不斜视：「发疯就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一抬眼睛看到宋家父母，又换上了那副温文尔雅的假面：「叔叔、阿姨。」

    宋时归的十八岁生日，又是临近高考的大日子，宋贺专门带着妻子赶回国内为他庆祝，准备等到高考结束再离开，顺便带着宋时归一起出国旅游，当作是高考结束之后的放松。

    但是，这个提议遭到了本人的拒绝。

 第33页

    「我不想去。」宋时归微微一蹙眉，显得很是为难的样子，「我想留在家里，和衍清哥哥在一起。」

    他从来这样，毫不掩饰对褚衍清的依赖与偏心，作为哥哥时会为这样的偏爱自鸣得意。但现在心里掺杂了其他不可告人的心思，褚衍清只觉得心虚不已，更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巨大挑战。

    「我工作忙，没时间陪你。」褚衍清冷下心肠，假装冷淡地说出自己这辈子对小朋友说过算是最冷漠的话，「你和叔叔一起出国吧。」

    在宋时归惊讶又失望的眼神下，他继续说道：「如果不愿意出国，就和朋友多出去走走。」最后一句，他低下头，避开小朋友的眼睛，「已经是成年人了，还总是缠着我，像什么样子。」

    饭桌上瞬间静默了一秒，宋爸爸和宋妈妈惊讶地对视一眼，不明白之前处处照顾宋时归、甚至刚才还亲自去取蛋糕的褚衍清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宋寻倒是知道来去脉，但一个字也不敢说，憋得心堵，只能赶紧多扒拉两口米饭。

    只剩下宋时归盯着褚衍清看：「衍清哥哥，你讨厌我吗？」

    原本已经冷掉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糟糕。

    褚衍清张口想要解释，但嗓子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张不开嘴。他说现在不是？又能怎么样？平白给小朋友带来虚假的信心？

    何必呢。

    还不如让小朋友多伤几次心，难过的次数多了，兴许就不喜欢他了。

    「衍清哥哥。」宋时归放下筷子，在父母地注视下，毫不遮掩地问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喜欢你？」

    「哐当——」宋妈妈的勺子被她碰掉在地上，砸出一声脆响，也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宋寻连忙叫人把勺子换掉，想打个圆场，把事情煳弄过去。但宋时归不乐意，他喜欢褚衍清，喜欢得坦坦荡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呢？

    「爸爸、妈妈，我喜欢衍清哥哥。」宋时归郑重地说道，「不是喜欢哥哥的喜欢，是想要嫁给他、做他的omega的那种喜欢。」

    宋寻：……为什么要拿我做比较？

    「这……」宋妈妈受到的冲击显然有点儿大，求助般地看向宋爸爸。

    另一边，宋寻已经悄悄将脚尖朝向了门口位置，做好了见势不妙就立刻逃离的准备。

    宋贺乍一听到向来乖巧的小儿子忽然要早恋的消息，说不震惊是假的。不对，今天时时就满十八岁了，不算早恋。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宋时归，又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褚衍清：「衍清，时时他……你是怎么想的？」

    褚衍清唇线紧抿，眼尾向下的弧度为他带出一点不近人情的冷漠：「宋叔叔，我不会娶时时。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我懂！」宋时归急得直接站起来，双眼泛红，声音里还带着些委屈，「衍清哥哥，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你还小。」褚衍清甚至不敢看他一眼，直接对宋贺说道，「宋叔叔，我不会娶时时，绝对不会。」

    第三十七章 褚哥，张嘴吃药

    「我不管。」良久，沉寂被宋时归打破了。他抬头看着褚衍清，眉眼弯着，散着淡淡的笑意，看到的人却完全开心不起来：「反正你从来也不喜欢我，我不在乎。」

    他低下头，松开攥紧的两只手，掌心露出被指甲刺破的殷红血痕：「但是，在你还没有遇到那个人的时候，还没有……难道就不能和我在一起吗？不可以喜欢我吗？」

    少年的姿态放得这样卑微，简直落在尘埃里，褚衍清的心脏不可控地传来一阵抽痛。先前从不觉得难受痛苦，可一旦察觉到那份隐秘的感情，就好像豁然开了一道口子，无数情绪宣洩而下，他之前体味到的那一点，不过是冰山一角。

    「时时，听话。」褚衍清神情隐忍，他压下眼中情绪，「今天是你的生日……」

    「是啊，我的生日，难道不可以完成一次我的愿望吗？」或许正是因为生日，宋时归才这样不管不顾，连父母在场都无所谓。那双艷丽的桃花眼此刻哀哀地看着他，仿佛落了花瓣：「褚衍清，你为什么从来不愿意心疼我呢？」

    不心疼？怎么不心疼，疼得要死了。

    宋时归咬了咬唇，低着头说道：「我不想吃了。」说罢，直接从餐桌跑开。

    主角离席，剩下四个人勐地陷入一种十分古怪的氛围里。宋寻瞧瞧左边，又瞧瞧右边，哪个都惹不起，一句话也不敢说。

    「叔叔、阿姨，抱歉。」褚衍清垂眸，唇边逸出几分苦笑，「我没想到时时这么固执。」

    「这不是你的错。」宋爸爸了解小儿子的脾气，倔强又不听劝，既然喜欢上了褚衍清，又说出了那样的话，就算是撞了南墙恐怕都不会回头。他安抚地拍了一下妻子的手背，劝说道：「衍清，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对于你的人品，我们很放心，如果你愿意……」

    「叔叔。」褚衍清直接打断了宋爸爸的话，笑容里掺杂了几分悲凉，「我不想让时时重复我妈妈的痛苦。」

    此话一出，饭桌上霎时安静了下来，就连宋寻的表情都凝重了几分。

    提起褚妈妈，那一定是褚衍清心里永远的一道伤口，即使伤疤癒合，也永远横亘在那里，隐隐作痛。

    褚妈妈和褚爸爸是商业联姻，感情很好，不久就生下了褚衍清。但美中不足的是，褚爸爸比褚妈妈大了将近二十岁，因此在褚妈妈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褚爸爸就已经步入了老年的门槛。

 第34页

    在褚衍清二十岁那年，褚爸爸因病去世，而那一年的褚妈妈不过四十岁的年纪，风韵犹存。从此后却再未改嫁，一个人住在老宅里，守着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了却残生。

    前车之鑑如此鲜明，褚衍清怎么敢让宋时归也承受这种无望的痛苦？

    宋爸爸也无话可说：「说到底，这毕竟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宋爸爸嘆了一口气，他已经不年轻了，五十多岁的年纪，眼角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皱纹，把公司交给宋寻之后，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带着妻子四处走走看看。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了，但我自己的儿子我很了解，他是不会这么清晰就妥协的。」宋爸爸似乎想到了什么，紧紧地握住了妻子的手，「宋家的人，天生就带着长情的基因。」

    宋妈妈依偎在丈夫身边，没有反驳。不止宋家，她也一样，年轻时宋爸爸险些出车祸的时候，她甚至想过若是宋爸爸不在了，她也会随着宋爸爸一起去。

    还好，宋爸爸没事。宋妈妈低下头，攥紧了宋爸爸伸过来的手，心中感到一阵安稳。

    年轻人的感情错综复杂，宋爸爸自认为已经跟不上这种时代潮流了，当天下午就买了机票离开，要带着老婆去过二人世界。但是，在上飞机前，他把宋寻叫到身边又耳提面命训了一顿。

    「你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连弟弟的情况都不清楚？」宋贺在宋寻面前板起脸，对待这个大儿子，他一向是不留情面的，「时时和衍清的事情，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也是才知道的。」宋寻点头哈腰，内心腹诽不已。心道您和宋小乖有年龄代沟，我就没有了吗？那小兔崽子在我面前屁都不放一个，我在他心里的分量还没有褚衍清的一根头髮丝重要呢！

    宋寻气闷不已，又不敢跟自己老爹顶嘴，只能低头挨训。直到催促登机的广播响起，宋爸爸才意犹未尽地携着宋妈妈离开，临走前，他还狠狠警告了宋寻一句。

    「好好照顾你弟弟，他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吃不了兜着走！」

    宋寻：「……」我的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宋爸爸揽着宋妈妈缓缓离开，进入登机口时，他还十分贴心地接过了宋妈妈的挎包。宋寻在后面看得酸熘熘的，小声咕哝：「您两位都多大年纪了，还秀恩爱呢。」

    好像谁不能秀恩爱似的，要不是……宋寻啧了一声，又想起那个恼人的过去，干脆全都抛在脑后，驱车回家。

    宋家，褚衍清带来的蛋糕还放在桌子上，盒子还没有打开，缠着粉色的丝带。盒中，软绵的白色奶油上点缀着精緻的草莓。

    褚衍清坐在沙发上，面前丢了一堆菸蒂，隔着三步宋寻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烟味：「褚衍清，你成菸鬼了？」

    褚衍清不答，把空了的烟盒丢到垃圾桶里：「还有吗？」

    宋寻却回答：「我不抽菸。」语气里带着莫名其妙的骄傲和得意。

    「也对，良川不喜欢烟味。」褚衍清冷嘲出声。他本就眉眼细长，自带一股刻薄的凉意，如今去掉那可刻意维持的温文，这样看着……怎么看怎么欠揍。

    宋寻手有点儿痒了：「褚衍清，你心里不舒服，别给我也找不痛快。」

    「我心里不舒服？我怎么会不舒服。」褚衍清低笑一声，手指扶住脑袋，好像有点儿不舒服似的，眉间微微皱起。宋寻走近两步，这才看见被茶几挡住的褚衍清脚下，扔了好几个空了的酒瓶子。

    宋寻喜欢收藏酒，但宋家遗传酒精过敏，不严重，只是一喝酒容易醉。宋寻要工作，必须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不敢多喝，那些珍藏都被他锁在柜子里，只敢偶尔倒一点儿解解馋。

    这下可好，一会儿工夫没看住，褚衍清一个人干掉他三分之一的私房藏酒！

    「褚衍清！」宋寻心疼不已，冲过去揪住褚衍清的脖领子就要质问，但还没开口就被褚衍清身上那浓郁的酒气逼得倒退两步。

    「又是烟又是酒的，我看你真是煳涂得不清。」宋寻捂住鼻子，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看到地上那堆酒瓶子，心又开始抽抽了，「你要是像买醉就自己出门找个酒店啊，为什么要糟蹋我的宝贝们！」

    他捡起一瓶酒，看了看标籤，眼泪都要下来了。这是他专门托人搞到的珍藏红酒，带回来之后自己都没捨得喝一口，全被褚衍清这混蛋喝光了！

    气得宋寻直接往褚衍清身上踹了一脚：「褚衍清，我跟你拼了！」

    他实在吵闹，惹得褚衍清本来就不清楚的脑子更加烦躁。他睁开眼睛，冷冷地扫了宋寻一眼：「闭嘴。」褚衍清周身气压极低，斜斜躺在沙发上，片生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势。

    宋寻都被他这模样唬得一愣，继而咬着牙冷笑：「褚衍清，你以为我治不了你是吧？」他抱着自己的宝贝酒瓶往后退了两步，直接扯着嗓子喊外援，「宋时归！下来！」

    不过两分钟，宋时归慢吞吞地从二楼走廊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咬着嘴唇阴鸷地盯着他：「哥哥，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这语气中的冷意与褚衍清如出一辙，宋寻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的弟弟是被褚衍清夺舍了。但对宝贝们的心疼战胜了害怕，宋寻对着醉倒在沙发上的男人努了努嘴，意思很明显：下来看看。

    宋时归站在二楼栏杆往下看，以他的角度正好能看清楚褚衍清的脸，男人依旧是那副冷漠不近人情的样子，但眉间皱痕很深，似乎不太好受。宋时归迅速从二楼跑下来，担心地去摸褚衍清的额头：「衍清哥哥，你没事吧？」

 第35页

    宋寻：「……」宝贝，就是说，你变脸的速度是不是稍微有点快啊？

    褚衍清确实有些难受，在菸酒的刺激下，他的脑子里乱的像团浆煳，还有一个小人儿一刻不停地在他的脑子里敲锣打鼓，又吵又疼。而宋寻的吵嚷无疑是加剧了这种难受，要不是醉得站不起来，他能直接生撕了宋寻。

    但后来出现的这个声音他并不讨厌，少年的声音是软的，手心也是，软软的贴在他的额头上，手心微凉，似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几乎瞬间就抚平了他的焦躁不安。

    「衍清哥哥？」宋时归几乎要把整个身子都贴在褚衍清身上，装模作样地去探他的额头，实际上另一只手背在另一侧偷偷捏紧了手心的药片。

    那里奇怪，再加上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被糟蹋了的宝贝酒身上，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宋时归朝着他这边悄悄地看了一眼。

    很好，哥哥没有注意这里。

    「衍清哥哥。」漂亮的omega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捏开他的嘴唇，抿着嘴角漾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张嘴，我餵你喝水。」

    第三十八章 吃掉他

    就在宋时归准备把药片塞进褚衍清嘴里的时候，男人忽然睁了一下眼睛。狭长凤眸透出浓墨一般的色彩，不夹杂任何感情，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冷得让他的心脏都打了一个寒颤。

    然而那双眼睛很快被一层暧昧的温情覆盖，褚衍清嘆息一般：「时时。」

    「……衍清哥哥。」宋时归咬了一下唇内侧的软肉，手指伸到褚衍清后颈，轻轻地揉搓着他后脑的头髮，「是我，你不想我在这里吗？如果衍清哥哥不喜欢，我可以走。」

    话是这么说，身子却半分未动。

    「没关系。」褚衍清重新闭上眼睛，轻轻抬起手按住他的腰，长腿也跟着放平，让宋时归能够坐得更舒服些，「时时在这里就好，哪里都不要去。」

    宋时归的眼睛倏然亮起，唇角也控制不住地上扬。

    心脏渐渐安定下来，宋时归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

    瞧，我就说他是喜欢我的，他就是喜欢我的。

    「咳！」宋寻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旖旎气氛。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弟弟，不满地说道：「宋小乖，你跟一个醉鬼靠那么近干什么？回来，一会儿你身上全是酒味和烟味。」

    宋时归不理他，烟味又怎么样，反正褚衍清的信息素就是菸草味的，他愿意被这样的味道沾染。

    「哥哥。」少年眨了眨眼睛，无辜的样子似乎真的只是在单纯地关心醉倒的男人，没有任何别的心思，「你去给衍清哥哥倒杯水好吗？他好像不太舒服。」

    之前，宋时归藉口不想要生日宴太多人，把家里的阿姨和佣人全都打发走了，以至于现在连个帮忙倒水的人都没有，只能託付给宋寻。

    「……他把我的酒喝光了，现在喝醉了不舒服还要我给他倒水？」宋寻简直不可思议，「宋小乖，你当我是冤大头吗？」

    少年迅速垂下眼睫，睫毛颤了颤，声音也软软的：「哥哥……」

    「……行，我去。」宋寻咬牙切齿，但他不是为了褚衍清，而是看在宋时归的面子上！

    宋寻刚一转身离开，宋时归就立刻将藏在手心的那一小粒药片塞进了褚衍清嘴里。药片进嘴的时候褚衍清抗拒地用舌头顶了一下，但当他眯起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是宋时归时，便顺从地咽下了嘴里的药。

    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宋时归吐出一口气，唇角的笑意越发艷丽迷人。他并不紧张，甚至还想要哼首歌来提前庆祝自己将要到来的成功。

    药效发作需要三分钟，等到哥哥回来的时候应该就差不多了。少年兀自想着，却没有注意到男人已经不适地皱起了眉。被体内的燥意勾动，额上渗出一层热汗，那双凤眸缓缓睁开，眼底布满赤红，幽暗地锁住了主动投怀送抱的诱人猎物。

    想吃掉他。

    一股菸草味道混合在香菸和酒的味道中悄悄地瀰漫开，将整间屋子都标记为自己的领土，尤其是怀中的漂亮少年，将成为自己独享的猎物。褚衍清心间涌上一股热意，直冲后颈和小腹而去，隐藏在alpha基因中的占有欲蠢蠢欲动，直勾勾地觊觎着少年后颈漂亮的腺体。

    想咬一口。

    「时时。」猎人总会懂得如何引诱自己的猎物，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尤其猎物是个如此乖巧甜美的少年，「听话。」他拉低少年的脑袋，将后颈拉近自己眼前。望着那柔软白皙的后颈，男人舔了舔唇角，喉咙中干渴得无以復加。

    宋时归併非完全无所察觉，他对褚衍清的信息素是在太过敏感，及时那股味道努力地想要将自己隐藏在菸酒气中，也很快被他察觉。信息素顺着嵴背蔓延而上，宋时归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他想他根本不需要吃药，也不是性冷淡。

    因为此刻，在褚衍清的信息素诱导下，他的欲望已经蔓延得一发不可收拾。

    假性发情，来得如此迅速又勐烈。

    「衍清哥哥……」少年伏在男人胸口，颤抖着身体想要将腺体送到他的牙齿下，就连声音都透着急不可耐，「咬我。」

    褚衍清浑身都出了一层汗，身体和大脑都沸腾不已。这种状态是不对劲的，但他已经毫无所觉，满心满眼都只看得到那头漂亮的猎物伏在自己身上，将唯一的弱点送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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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现在牙齿发痒，想咬的却不是腺体。

    在信息素的促使下，宋时归浑身瘫软，像过了一遍水又捞出来，湿淋淋、又粉红粉红的。像水润饱满的桃子，咬一口就汁水横流，黏软甜蜜，化在人的舌尖。

    他也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宋时归咬牙忍耐，却忽然被人托着后颈抬起了头，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猝不及防对上男人燃着火一般的眼睛：「衍清哥哥……？你……唔！」

    热情缠绵的吻落在他的唇上，或许这不该叫亲吻，更像野兽之间的厮磨。褚衍清咬住他的嘴唇，像含住糖果一般细细品尝，用嘴唇、牙齿、还有舌头，将宋时归的嘴唇吻得愈发红润，像点缀在蛋糕上的草莓。

    「今天是你的生日……」褚衍清抚摸着那两片水润的红色草莓，低声喃喃，「要拆蛋糕。」

    是的，要拆蛋糕。

    但你拆的不是蛋糕，是我的衣服。

    宋时归咬住自己的手背，将颤抖的呜咽全都压进喉咙里，身体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他顺从地靠在褚衍清身上，连唿出的气都是滚烫的：「衍清哥哥……」

    褚衍清被这绵软的叫声迷惑得越发不能自持，他紧紧地捏住omega的腰肢，脑袋里恍惚想着，太瘦了，他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但很快，他的这微弱理智就被欲望吞噬，手掌顺着腰肢向下，探进了少年宽松的裤子里……

    一股冷厉的信息素忽然像利刃一般，硬生生地插入这股暧昧情绪中，搅散了空气中和玫瑰香气纠缠在一起的菸草香。紧接着，宋时归就被人从后面用力拽起来丢在了一边。

    他晕晕乎乎地抬起头，只见宋寻面色冷厉，一手按住褚衍清，一只手正在打电话。他的脑袋跟着信息素一起发晕，只模模煳煳能够听清楚几个字眼：「易感期……嗯，还有omega……」

    或许是因为褚衍清并不是真的陷入了易感期，而只是单纯被下了药，又或许是已经接受过宋时归信息素的安抚，宋寻轻易就制服了他。

    「操，真是不想让我好过。」宋寻骂骂咧咧地把外套丢到地上，那外套刚才用来绑褚衍清了，上满满满当当都是褚衍清信息素的味道。alpha天生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感到不爽，宋寻现在是双倍的不爽。

    褚衍清被医院的人带走之后，宋时归就好办多了。只是陷入了假性发情的开始阶段，还未受到完全刺激，一针抑制剂下去就什么都好了。

    早知道，应该把哥哥关在厨房里的。打完抑制剂后，宋时归迷迷煳煳地躺在床上，有些遗憾地想着，他什么都考虑到了，唯独出现了宋寻这个差错。他应该再早一点，在哥哥还没从机场回来的时候就下手。

    彻底陷入睡眠之前，他听见宋寻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一个两个的，真会给我找不痛快……」

    ……

    「啊……失败了。」宋时归轻轻地把手背搭在眼睛上，啧了一声。本来以为衍清哥哥喝醉了是天赐良机呢，没想到哥哥会多管闲事。

    他伸出手，情不自禁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后颈，明明褚衍清的牙齿已经碰到这里了，为什么不咬下去呢？如果当时就咬下去的话，就算他再不愿意，自己也会成为他的omega，令人从此成为一个整体，密不可分。

    宋时归感到不解。

    他下楼的时候，宋寻正坐在客厅里打电话，一看见宋时归下来就匆匆挂断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外面天都已经黑了，他这一觉睡得确实够久的。宋时归这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确实是饿得够呛，可他刚要点头，就看到了被宋寻放在茶几上的蛋糕。

    褚衍清买给他的生日蛋糕。

    「不想吃饭。」他踩着拖鞋走过去，慢慢地拆开蛋糕盒上的丝带。蛋糕上放着一块黑巧克力牌，用奶油写上了「生日快乐」四个字，即便因为放的时间太久，已经有些化掉，宋时归还是能够一眼看出，这是褚衍清的字迹。

    苦涩又甜蜜的巧克力在唇间化开，宋时归舔了舔手指，忽然问道：「哥哥，衍清哥哥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宋寻一愣，恨不得杵着宋时归的脑袋骂他不长心眼：「你知不知道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还有心情问这个问题？」

    「我知道啊。」宋时归歪了歪脑袋，他正切了一小块蛋糕放在盘子里，抿掉手指上沾着的一块奶油，「所以我才会问这个问题。哥哥，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宋寻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的弟弟好像有些疯了。

    但是等他再仔细看去，宋时归一脸难过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渴求：「哥哥，衍清哥哥……他会喜欢我吗？」

    第三十九章 喜报，哥哥他站起来了！

    虽然没有出现其他应激反应，但褚衍清还是被判定为了易感期，被关在医院观察了整整一个星期。这段时间他也没有歇着，而是在不断地思考自己和宋时归的下一步该怎么办。

    当时易感期发作的时候，他并非完全没有意识，直到现在，他的脑子里还模模煳煳的残留着一些画面。

    画面中的少年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大有要把他献给自己的意思，他的神情中甚至还带着飞蛾扑火一般的虔诚。

    每天晚上，褚衍清都会梦到这个画面，他开始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还是他在易感期产生的幻觉，因为不断地回忆加深，成为了虚假的真实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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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是真的，那宋时归对他的爱该深到了怎样的地步？这让褚衍清感到了无比的害怕和恐慌。

    并非是想要逃避，而是害怕宋时归最后会落到比自己的母亲更加凄凉的境地。母亲尚能一个人独自坚强地活下来，但宋时归可以吗？

    那样爱恋、依赖他的少年，如果失去了他，真的能够在这个世界中独自生活吗？

    他很担心。

    出院那天，宋寻亲自来接他回家，顺便向他道歉。

    医院门口，宋寻靠在车门旁，冲着褚衍清笑得格外殷勤：「事发突然，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叫救护车的，你……咳，别放在心上，好兄弟。」

    褚衍清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宋寻顿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好在褚衍清没有要难为他的意思，两人在路上闲聊几句，也全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宋寻心里舒了一口气，他有意把易感期那件事揭过去，但褚衍清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那天……时时没事吧？」褚衍清手心都在发汗，心脏突突地跳，生怕从宋寻嘴里听到自己一不小心把人标记了的消息。、

    乍然听到这个话题，宋寻手上一抖，车都差点歪出车道去。他定了定心神，扯扯嘴角笑道：「宋小乖没事，好的很呢，昨天一考完试就回房间睡大觉去了，连今天早上我出门他都没醒。」

    褚衍清下意识皱了眉：「一直没有出门？连饭也没吃？」他心里计算着时间，深吸了一口气，「回你家，速度快点。」

    宋寻一脸茫然，但还是听话地提升了速度。

    车刚刚在宋家门口停下，褚衍清就一把拉开车门，丢下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宋寻，径直上了二楼，来到了宋时归的房间门口。

    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褚衍清已经闻到了那股浅淡的玫瑰花香。手指握在把手上，褚衍清发觉自己竟然产生了轻微的颤抖，他在害怕。

    仅仅是这迟疑的几秒钟，房门在他面前被人拉开。穿着睡衣的少年光着脚出现在他面前，房间里没有开灯，走廊里的光打在少年身上，剪出一道清浅的瘦弱身影。

    「衍清哥哥？」泛着薄红的脸颊上很快绽开一抹笑容，少年伸出细白手指抓住他的衣袖，像是怕他跑了，「你回来了？」他有点埋怨的，「哥哥怎么不告诉我你今天回来？早知道我也一起去了。」

    褚衍清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定在少年没有穿鞋的脚上，他连脚掌都是瘦弱的，脚背上能看到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肤色是冷调的白。

    「你这样子怎么出门？」褚衍清极力将信息素隐匿在腺体中，收敛得干干净净。视线上移。转移到宋时归干干净净的后颈上啊：「打抑制剂了吗？」

    宋时归点了点头，表情又些恹恹的：「我不喜欢抑制剂，每次打完都很累。」

    他天生跟抑制剂合不来，每次发情期使用抑制剂之后都要精神萎靡好一段时间，但没有alpha帮助的omega，想要度过难熬发情期的唯一办法就是打抑制剂。

    褚衍清没说话，抓着宋时归的手往屋里走。或许是发情期残留影响，少年的手比以前要热一些，比之前总是微凉的时候摸起来要舒服不少。

    宋时归安静地被人裹进被子里，借着发情期身体不舒服不会被责骂的由头，不知天高地厚地说道：「要是那天，衍清哥哥把我彻底标记了就好了。」

    褚衍清给他盖被子的手一顿。

    少年继续不谙世事般说道：「这样的话我就不用自己一个人过发情期了。唔……发情期真的好难受。」他的眼睛是湿润的，靠在褚衍清的手臂上蹭了蹭，像垂着尾巴撒娇的猫，「衍清哥哥，真的好难受。」

    褚衍清能够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正在不争气地加快跳动速度，即便是梦里的少年一个眼神都能轻易把他看硬，更何况是眼前这活生生的活色生香。但alpha不动声色地把omega盖进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叫他没法子再耍任何花招。

    「身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下次不要再光着脚在地上跑来跑去了。」褚衍清没发现，他叮嘱少年的时候眉眼都温软下来，眉梢眼角冷光褪去，显出一种绵长的情意，「要是着凉了，你下次更不舒服。」

    「但是我想见你。」宋时归的唇角扬起一个笑，带着几分得意和狡黠，「我听到你来了。」

    褚衍清笑：「你怎么知道是我？万一是你哥哥或者阿姨……」

    「我问道你信息素的味道了。」宋时归直勾勾地盯着他，「衍清哥哥，我问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所以我知道一定是你来了。」

    当一个omega主动提起一位alpha的信息素时，那多半是个邀请。但褚衍清下意识否决了这个可能，不会的，宋时归在他心里干净得像一张白纸，除了对他满腔飞蛾扑火般的爱，什么也不剩下。

    但他不知道，就算是最不堪最恶劣的那个孩子，为了得到自己最喜欢的那个玩具，也可以披上乖巧纯善的外皮，骗过所有人的耳目。

    「衍清哥哥？」宋时归歪了歪头，露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模样，「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褚衍清回过神，他笑得有些僵硬：「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准确的说，是想起了一场梦，还是一场非常不该在现在想起来的梦。褚衍清避开宋时归的眼神，轻声道，「睡觉吧，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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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归张了张嘴，还没出口褚衍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放心，我不会走，我就在楼下。」

    于是宋时归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噙着挥之不去的笑意。

    他想，褚衍清怎么会不喜欢他呢，褚衍清明明就是喜欢他的啊，明明这么、这么的喜欢他。

    褚衍清从宋时归的房间离开，一抬头就看到宋寻正站在不远处一脸复杂地看着他，显然是已经等待许久了。

    「你……」宋寻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憋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褚衍清自己也不知道。他关上房门，走到楼梯口点了一支烟：「时时还小。」

    「你这句话敷衍一下我爸妈还行。」宋寻嗤笑，他离褚衍清远了两步，免得沾上烟味，「他成年了，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要什么。褚衍清，你承认吧，宋小乖不是小孩子了，他是真的喜欢你、想嫁给你。」

    「难道他喜欢我，就必须和我结婚吗？」褚衍清垂下眼睛，烟雾遮住了宋寻的视线，「我不想娶他。」

    「是不想娶他，还是你不敢娶他？」宋寻认识褚衍清三十年，有些时候甚至比褚衍清自己还要了解他，「衍清，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心动过。」宋寻看得出来，褚衍清是动了心的，「你连我都骗不过，你以为能骗过宋小乖吗？」

    「他远比你想得聪明得多，也成熟得多。」宋寻看着褚衍清，忽然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也许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长成了别的样子，不再是那个只会对你撒娇的小孩子了。」

    「褚衍清，你必须承认，你并不是百分百了解宋时归。」

    他不说「我弟弟」，而是叫他「宋时归」，这个名字鲜明地刻在褚衍清的耳膜处，将宋寻的话意又加深一层。或许宋寻说的对，他并不了解宋时归，只是一味把他当成小时候的那个孩子看待，习惯性地帮助他决定一切事情。

    然而，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宋时归或许早就已经长大了，变成了他所不熟知的样子。

    褚衍清将烟捻灭在脚底，又听见宋寻骂道：「褚衍清，你要是想做缩头乌龟，那就做好一辈子当缩头乌龟的打算，别等到以后宋小乖和别人在一起了，你又开始犯贱地后悔。」

    他侧过脸，看见宋寻的眼眶有点儿红，虽然句句都在说他和宋时归，却又不只是在谈他们两人：「只是十三岁而已，你多活几年不就行了吗？」宋寻用力捂住眼睛，仰起头，冷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绝症，等到四十岁的时候就要死了呢。」

    褚衍清吐出一口气，单刀直入：「良川怎么了？」

    是了，能够把宋寻逼到这个地步、逼出这副狼狈模样的人，除了良川，还能有谁呢？

    第四十章 火葬场开始预热

    宋寻凝滞了片刻，然后一抹眼睛：「订婚了。」他回答得很干脆，也很言简意赅，接着，宋寻转向褚衍清，「你呢？你也想看到宋小乖和别的alpha订婚吗？」

    他不想。几乎是刚浮起这个念头，褚衍清就感到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好像针扎一般。他当然不想看到宋时归和别的alpha订婚，不知是订婚，就连谈恋爱也不可以。

    他和那个女性alpha交好的时候，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限度。

    宋寻到底也是了解褚衍清的，仅从表情就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他直接笑道：「那你想怎么办呢？宋小乖一心一意挂在你身上，你不愿意接受他，可他要是死心了和别人在一起，你也不愿意。」

    「衍清，做人是不能要什么有什么的，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公平。」

    两个男人站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周身却渐渐逸散出一种有悲凉的氛围，宋寻的手搭在褚衍清的肩膀上，颇有些老神在在地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到眼前，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就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说完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宋寻一个人摆摆手走了。褚衍清没管他是不是自己找地方偷偷哭去了，一根烟抽完之后，直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哟，褚总。」电话那端的omega笑得格外爽朗，「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听说你刚从医院里出来，身体没事吧？」

    「你订婚了？」

    良川那段沉寂了两秒，而后传来一声轻笑：「褚总，我已经二十八岁了。」他顿了一下，又恢復了原先那轻快上扬的语气，「我认识宋寻那年才十五岁，到今天为止已经过去十三年了。你觉得我还等得起吗？」

    褚衍清没有回答，他是alpha，自然无法感同身受地站在良川的立场上去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不论他如何回答，都不是出自完全尊重理解的角度，只有被针扎到的人，才能够体会到那种痛苦究竟有多深刻。

    「你住院那段时间，我也住院了，是不是很巧啊，褚总~」良川还是笑嘻嘻的，不像是二十八岁的样子，也完全没有一种即将订婚的omega的成熟和稳重的感觉。

    褚衍清心中微沉：「什么病？」那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良川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继而衍生出了什么狗血又俗套的爱情悲剧，不得不离开宋寻，草草找个alpha订婚。

    ——虽然对那位不知名的alpha很不礼貌就是了。

    「信息素紊乱。」良川回答得相当干脆，在褚衍清的沉默中，他笑着说道，「怎么，很难理解吗？也对，你们alpha可能不知道信息素紊乱对omega来说是一种多难熬的『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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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了一下，说道：「那天见到的那位小朋友……时归，你见过他发情期的样子吗？是不是很痛苦？」

    随着良川的话，褚衍清的视线不自觉地转移向了宋时归房间的方向。宋时归陷入发情期的样子他见过许多次，甚至有几次还是他亲自为他打的抑制剂，他当然知道少年在那段时间有多难熬。

    「患上信息素紊乱的omega，在发情期的时候会比普通omega还要难受无数倍。」良川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无所谓的态度，却好像一根根针扎在褚衍清这个明明不相关的人身上，尖锐而鲜明，「我十六岁分化，你知道我这十二年来打了多少抑制剂吗？宋寻不愿意标记我，哪怕是临时标记也不愿意。」

    「一次都没有。」

    褚衍清的心脏勐地沉了一下，他不自觉地想到宋时归。他发现，当他去设想宋时归也变成那个样子时，心脏的疼痛比刚才还要强烈数倍。

    「我不知道你们alpha是真的不懂，还是宋寻只是单纯的不在乎。」良川轻轻笑了一声，但这一声笑声通过电流传进褚衍清耳朵里，却比他以往的任何一次哭泣都要令人悲伤，「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捨得让他承受痛苦呢。」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忍心让他承受痛苦的。

    褚衍清闭了闭眼睛：「也许他……」

    「褚总。」良川轻笑着打断了褚衍清唿之欲出的解释，「我这个月月底订婚，到时候会给您发请柬的，希望您能赏脸光临。」说到这里，他笑嘻嘻地吹了一声口哨，「怎么说咱们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这个面子你总得给我吧？」

    褚衍清抓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用力，良久才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嗯」。

    挂断电话，他又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宋时归的房间门口，房门虚掩着，是他离开的时候带上的。走廊里的光线透过这道门缝，在漆黑房间里洒下一道金光，像是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明。

    身为alpha，褚衍清几乎从来没有了解过omega的发情期是什么样子，也从来没被教育过omega的抑制剂会对他们的身体产生多么大的危害。但当这一天，他从别人口中了解到这一信息时，宋时归的脸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过了许久，褚衍清轻轻关上了那道门缝。他不会对宋寻和良川的事情多加干涉，就像宋寻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每个人也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在宋寻和良川的故事里，他只是个旁观者罢了。

    褚衍清站在楼梯上又抽了一根烟，下楼的时候宋寻似乎已经哭完了，眼睛还有点红，狼狈的样子像是个失恋的青春期少年。

    「褚衍清，你真要变成大菸鬼了。」宋寻嫌弃地挥了挥手，要挥散这股烟味。

    「良川这个月月底订婚。」褚衍清说道，「你会去吗？」

    宋寻的表情僵了僵，然后脖子一梗说道：「去啊，为什么不去，好歹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总不能在这种大日子缺席吧？」

    褚衍清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了一支烟，笑了：「宋寻，你和我，咱们俩谁是缩头王八呢？」

    或许，两个都是吧。

    ……

    宋时归的发情期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彻底结束，从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恢復了过来，这也意味着，他又有精力开始对褚衍清下手了。

    「衍清哥哥，我想让你抱我下去。」刚刚恢復精神的少年缩在被子里撒娇，他还没有梳洗，头髮乱糟糟的，脸上也带着没有褪去的睡意，「我不想动。」

    褚衍清的喉结滚动一下：「时时，听话。」

    「我不听话。」宋时归直白得可怕，他撇了撇嘴，「反正我听话你也不喜欢我，那我就不要听话好了，你要是不喜欢，就把我放着不要管了。」说完，他赌气一般地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蒙了个结结实实，连一根头髮都不留给男人。

    褚衍清到底是拗不过宋时归，但他也并非完全缴械投降，弯腰直接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了怀里。

    楼下，宋寻看到俩人这模样，眼睛都直了：「褚衍清，你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啊？送人还要裹个被子？」

    褚衍清脸色阴冷：「宋寻，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

    而宋时归可是惬意多了，虽然隔了一张被子，但勉强也算心愿达成。他被褚衍清和放置在椅子上，牛奶和早餐就放在他手边。

    宋寻小声嘀咕：「知道的这是宋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家姓褚呢，你怎么每天都来我们家吃饭？」晚饭也就算了，褚衍清居然每天大清早地专门开车来宋家蹭早饭！这谁能忍！褚家难道连一份早饭也拿不出手吗？！

    「哥哥。」宋时归咬了一口面包，脸颊都塞得鼓鼓的，不满地说道，「衍清哥哥是来看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寻：「……」他就知道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胳膊肘一直都是朝褚衍清拐的！

    吃饭的时候，宋时归又想起一件事：「哥哥，我后天可能要出门，」

    宋寻还没反应，褚衍清先开口了：「去哪儿？」

    「好像是同学会。」宋时归回想了一下，这件事是许泾和他聊天的时候顺口提到的，他记得并不清楚。

    等到高考分数出来、志愿填报之后大家马上就会各奔东西，难免有些依依不捨，于是在几个领头人的提议和组织下，班里打算组织一场同学会，也是送别会。但宋时归对班里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感情，也不需要和他们进行什么「最后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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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之所以同意参加，完全是为了利用这个机会。既然是送别会，那就一定会喝酒，他酒量一直不好，喝醉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可不保证。

    「衍清哥哥。」少年殷切地看着他，「到时候你送我去好吗？」

    褚衍清想要拒绝，没想到却直接被宋寻背刺了：「那天我有事。」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听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去酒吧办聚会，不太安全。」

    褚衍清：「……好，到时候我送你去。」

    第四十一章 你没有良心

    事实证明，宋寻确实是个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在听到宋时归班会的举办地点时，饶是褚衍清再喜怒不形于色，都忍不住狠狠皱了皱眉头。这群刚刚摆脱高中枷锁的束缚的少年们，竟然真的把同学会的地点定在了酒吧，还是本市一家非常有名的酒吧。

    有名到什么程度呢，即便是褚衍清这样不喜社交的人，都曾经多次收到过来自这家酒吧的邀约——以及一些暧昧不明的暗示。

    褚衍清把宋时归送过去的时候直皱眉头，临走前还不住叮嘱他：「时时，不要喝酒，结束后立刻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若不是拗不过宋时归，他真想阻止他来参加聚会。

    宋时归自然是乖乖点头：「好，衍清哥哥，你路上注意安全。」

    道完别回到聚会，乖乖小猫立刻变成了不搭理人的高岭之花。宋时归自己找了个地方玩手机，顺便等因为堵车卡在路上的许泾。

    【许泾】：时归宝贝，再给我五分钟，我马上到！qaq

    还配了一张写着「阿sir，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的表情包。

    宋时归觉得有意思，也从推荐里挑了个表情包回过去。殊不知他低头笑着的模样已经落进了好几个alpha的眼里，引得他们蠢蠢欲动。

    少年本就是绝佳的样貌，偏生又是一副和艷丽面容截然不同不易近人的寡淡性子，这三年来，不知道有多少alpha想要接近他。

    但有凌一朝这一教训在前，褚衍清和宋寻完全成为了惊弓之鸟，对除了许泾之外的所有alpha都心存防备，警惕着每一个不怀好意接近宋时归的alpha。

    但毕业季也就意味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即便没有办法打动对方，起码也要勇敢一次，让自己不留遗憾！

    抱着这样想法的alpha数不胜数，终于，其中一位犹豫许久的勇士迈出了第一步。

    「宋同学。」

    宋时归从手机屏幕上轻轻掀起眼睫，是个面熟的alpha，但他可以肯定，这不是他们班的学生。毕业在即，宋时归连最后维持一次那张假面都懒得，矜贵地点了一下头。

    「有事吗？」语气中透露出的不耐烦明晃晃地敲在来人的脑袋上，但全被酒意屏蔽，再加上那张漂亮脸孔的冲击力实在太大，alpha完全抵抗不住，几乎是瞬间就脱口而出，「宋时归，我喜欢你！」

    包厢中有一瞬间的寂静，不少alpha捶胸顿足，暗恨自己因为犹豫失去了第一个告白的机会。也有不少人惴惴不安，生怕少年点头同意，隔绝了自己告白的机会。

    表白的alpha紧闭双眼，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少年的宣判。虽然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还是忍不住希望，如果少年能够同意的话——

    「抱歉。」倚在沙发上的漂亮少年缓缓扯开唇角，在酒吧过于迷离的灯光照耀下，他的笑容轻蔑又恶劣，「我对你完全不感兴趣。」

    天地可鑑，这是宋时归在这个学校呆了三年，说过的最真心的一句话。但此情此景下说出来，只会令人觉得这少年过于绝情，连一点情面都不愿意留。

    不过……既然宋时归拒绝了这个alpha，是不是代表着，其他人也可以……更多的alpha蠢蠢欲动。

    「哦，还有——」少年的眼睛眨了眨，那双垂下来时格外乖巧的眸子轻轻扫过包厢里的每一个人，「我对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感兴趣。」他唇角的笑意陡然消失，眸子里渗出层层冷意，「别再上来碍眼了。」

    这一刻，他维持了三年的温和假面悉数崩裂，少年冷漠的表情和嘲讽的恶劣笑意深深印在每一个人的眼中。但或许是因为他生得实在好看，即便是这样目空一切的样子，都让人生不出半点厌恶。

    反而会让人更加生出一种，想要将这骄傲的美丽少年欺负到哭泣的模样。

    聚会实在无趣，宋时归只好一边刷手机一边等待许泾。他不能回去得太早，否则一定会引起宋寻和褚衍清的怀疑。他需要时间，来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铺垫。

    「时归宝贝！」进入包厢的许泾一把扑在宋时归身上，蹭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其他alpha投来的或嫉妒或震惊的目光。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小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宋时归塞给她一杯酒，微笑，「什么都没有发生。」

    许泾性子好，在班里的人缘也非常不错，因此成为了大家的重点灌酒对象。而坐在她身边的宋时归，也免不了被人捎带上几杯。

    聚会结束的时候，许泾已经烂醉如泥，连宋时归都有些假戏真做，有了几分醉意。他靠在墙上，等着褚衍清来接自己回家。

    但偏偏就是有人这么不长眼睛，硬要往他身边凑：「宋时归，你一个人来的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用……」宋时归皱起眉头，然而在眼角余光瞥见那辆远远驶来的黑色轿车时，他又改变了主意。他装作脚下一崴，身子歪了一下，远远看去就像倒在这个alpha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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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宋时归？」alpha不知所措。

    「没事……」宋时归因着这一踉跄脑袋晕了一下。看来他确实有点醉了，宋时归皱起眉头想着。

    「那我……」

    「时时。」黑色轿车停在两人面前，褚衍清摇下车窗，眸色冰冷地盯着这个陌生的alpha，「上车，我送你回家。」

    「唔……好。」宋时归眯了眯眼睛，扬起一个完全不设防的天真笑容，坐进车里之前，他还特地冲着这位无辜的alpha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帮忙，下次见。」

    当然是骗人的，没有下次了。

    宋时归托着下巴靠在车窗吹风，悄悄打量着褚衍清的表情。男人的唇角绷得很紧，是极度不悦的表现。

    他眯了眯眼睛，有些高兴：「衍清哥哥，你不开心吗？」

    「刚刚那个人是谁？」

    「唔……不认识。」晚风钻进他的脑袋里，搅得酒意层层涌动，莽撞也跟着一起脱口而出，「褚衍清，你为什么不高兴？是不是担心我跟别人上床啊？我……」

    「吱——」伴随着一声刺耳急剎，黑色轿车在路边停下。褚衍清转过头，眸中冷意宛若千年寒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其实已经不是很明了了，但他仍旧努力撑着脑袋，向褚衍清表明自己的忠心，「但是你放心，我是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因为我喜欢你啊。」

    「最喜欢你了。」

    「……宋时归，你喝醉了。」褚衍清扭过头，注视着眼前的夜色，平静地开口，「等你清醒了，再来和我说这句话。」等到那时，也许那时候……

    然而少年的耐心已经被酒意烧光了：「你又要拒绝我？又要和别人在一起吗？」宋时归忽然用一种偏执的、无法理喻的表情看着他，「既然这样，那我就算随便找个alpha——」

    「宋时归！」这句话不知哪里戳到了褚衍清的逆鳞，他瞬间变了脸色，「你要去找哪个alpha？刚刚在酒吧门口抱着你的那个吗？」

    在酒会上听到的关于那家酒吧的不堪传言此刻全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啃噬着他的理智？

    「嘴里口口声声说着除了我谁都不喜欢，只想上我一个人的床，结果扭头就趴到了别的alpha怀里？」褚衍清捏着宋时归的下巴，恶劣地笑着，「宋时归，你要不要脸啊？」

    这句熟悉的话刺激到了宋时归的神经，他努力睁大眼睛，但在酒意薰染下，无论怎样看都水光潋滟，眉眼含春。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他委屈极了，「褚衍清，我献身给你多少次？是你自己不答应，还要和别的omega订婚，你有什么立场管我？」

    订婚？他什么时候要订婚了？褚衍清摸不着头脑，但显然是心里那团不明的愤怒更胜一筹。他压住宋时归的脑袋按在车椅靠背上，冷笑：「宋时归，你这张脸摆出去是宋家的脸面。要是被人拍到你在一个陌生alpha怀里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你知道宋寻会气成什么样子？」

    「不许提我哥！」宋时归恼了，褚衍清要背着他结婚，宋寻明明知道却还要瞒着他。他们都欺骗他，都把他蒙在鼓里，都是坏蛋！

    「怎么，生气了？」褚衍清眉眼微弯，笑容里是掺着点冷意的，「宋时归，我不会标记你，但是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宋家的少爷，不是人尽可夫的婊子！」

    话刚出口褚衍清就知道自己过分了，宋时归是娇养长大的，从没被人骂过，头一次被人骂竟然是褚衍清开口，还是这么难听的词。他后悔了，但那该死的自尊心却拉着不让他道歉。

    可他一抬眼，却见宋时归白着张小脸看着他，深黑的眼睛空洞洞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出来，碎成一滩水：「褚衍清，你有没有良心呢？」

    第四十二章 那我不爱你了

    宋时归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他自以为足够贞洁，自始至终只心甘情愿对褚衍清一个人张开大腿。可褚衍清怎么说？他骂他人尽可夫，说他是个婊子。

    褚衍清一下子就慌了，在少年破碎的眼泪里手足无措。他想抽出纸巾给宋时归擦眼泪，但慌乱之下竟然找不到一包纸巾，只好扯了自己那昂贵的衬衫，用袖子拭去他的泪水。

    「对不起时时，是我错了，不该那样说你。」

    在褚衍清的印象里，宋时归一直是很娇气的，怕疼也爱哭。但他的眼泪总是带着撒娇和讨宠的意味，更像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而这一次他哭得真真切切，撕心裂肺的，好像把褚衍清的心放进搅拌机里，跟着他一起疼。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厌其烦地道歉，希望能止住少年的泪水。

    宋时归哭得很伤心，他悲恸得近乎绝望：「褚衍清，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呢？你不愿意爱我，我真的会死的。」

    褚衍清不知道宋时归说的是真话，也不知道宋时归已经死过一次。但他仍然觉得心疼。

    宋时归几乎可以算是褚衍清一手养大的，连宋寻都不及他付出得多。甚至连宋时归发情期的抑制剂，都是褚衍清去买来放在他的床头。但他昏了头，用如此刻薄恶毒的话语去嘲讽他放在心里疼宠的小朋友。

    不知道哭了多久，宋时归才停了下来。他擦擦眼泪，毫不犹豫地在褚衍清的手腕上咬了一口，恶狠狠的：「褚衍清，我不会和别的alpha在一起，如果你不标记我，我宁愿和抑制剂过一辈子。你想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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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要是敢标记别的omega，我就带着他一起从你公司的楼顶跳下去。」宋时归说得很认真，但他眼眶红红，眼尾像开了一朵艷丽的桃花，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褚衍清任由他在自己的手腕留下一道牙印，一声也没有喊疼：「时时，你应该找一个和你合适的alpha，不能总是用抑制剂，会用坏身子。」

    宋时归抬起头，用一种无比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令人心悸。

    「褚衍清，你可真是个混蛋。」

    那一刻，宋寻的话不由自主地在他的心里浮现，他不愿意接受宋时归，却又用名为嫉妒的绳子拴住他的喉咙，断绝他与其他alpha的可能。实在是自私又懦弱。

    「对不起。」褚衍清闭了闭眼睛，他不敢睁眼，怕看到宋时归失望的眼神，也不敢看他的脸。

    老版《梁祝》中有一句十分缠绵悱恻的台词，在梁山伯还不知道祝英台的女儿身份时，他意外发现了祝英台耳垂上的耳洞。祝英台回答道：「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而后又调侃他「前程不想想钗裙」。

    梁山伯掩面而答：「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为何不敢看呢？看电影时褚衍清没有得到答案，现在却仿佛能够体会到和梁山伯一样的心境。从此以后，只要一看到观音像，梁山伯的脑子里一定会浮现出祝英台的身影吧，因为动了心，哪里都是她的影子。但神佛可畏，他这样有违人伦的感情，如何敢放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菩萨看穿？

    他不敢看观音，也不敢看祝英台。

    褚衍清也一样，他不敢看宋时归，更不敢看宋时归眼中的自己。那一定是个相当面目可憎的男人，否则怎么会忍心把少年的爱意一次次践碎在脚底，碾为灰尘？

    「褚衍清。」宋时归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但从中传出的决然和冷意却叫人心颤，「既然你不爱我，也不愿意让我爱你，那我就不爱你了。」

    褚衍清唿吸一滞，一股钝痛从心口处产生，密密麻麻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悔意。

    「我听你的话，找一个合适的alpha，和他结婚、结合、然后再生一个孩子。」褚衍清没敢睁眼，所以他没看到他的少年已是泪流满面。眼泪铺了他满脸，可惜眼泪就是眼泪，不会变成珍珠，也不是独一无二的宝石。

    无法抵抗的疲惫感席捲上宋时归的心脏，他缓缓扬起唇角，眼泪从睫毛上坠下：「这样的话，你会高兴吗？」

    褚衍清说不出话，他不高兴，他怎么会高兴呢。

    他痛苦得要死了。

    从这一天开始，宋时归似乎真的开始履行自己的「承诺」。他不再缠着宋寻追问褚衍清的下落，也不会在褚衍清出现在宋家的时候第一个扑上来，抱着他的手臂喊他「衍清哥哥」。

    他在疏远褚衍清，这行为实在太明显，连宋寻都感觉到了。

    「你们吵架了？」

    「没有。」褚衍清把菸蒂按灭在菸灰缸，神情淡淡，「时时说他不会再喜欢我了。」

    宋寻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眼睛都睁大了：「你说真的？」他上下打量了褚衍清一番，半天没回过味儿来，「你做什么了？」能让那么死心塌地的宋小乖放弃对他的感情，褚衍清一定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宋寻不知道除了武侠剧里那种杀父之仇般的血海深仇，还有什么能够拦住宋时归这个恋爱脑。他思考了一会儿：「你威胁他要把我做掉吗？」

    褚衍清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傻／逼：「是他自己想开了，我什么都没做。」

    「你骗鬼？」宋寻嗤笑一声，他弟弟的性格他最了解，就凭宋时归的倔脾气，想让他自己想开比登天还难，「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褚衍清垂下眼睛：「还好。」如果心脏处的疼痛可以忽略不计的话，他确实是好得不得了。

    宋寻瞟了一眼桌上菸灰缸中堆积如山的菸蒂，似笑非笑：「你最好是。褚衍清，有些时候嘴硬是会付出代价的。」

    褚衍清也不客气：「你是说这个月底良川的订婚宴吗？」

    两个alpha互相将刀插进对方的心口，抽出来，全是鲜血淋漓的惨状，不过是有人更会忍耐，咬紧了牙关闭口不提。宋寻显然不是。

    「操。」他低骂了一声，一脚踹在茶几上，烦躁不已，「我不明白，良川为什么会愿意嫁给那种傢伙？」

    良川的订婚对象他们都认识，算是个暴发户出身，生意上有些来往，但宋寻并不喜欢他。因为那傢伙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性格恶劣，在外面养了一二三四不知多少个小情人，最重要的，这个男人比良川大了八岁。

    「八岁，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那他妈是炼铜啊！」宋寻一脚直接把茶几踹歪了，心里的邪火稍微弱了一点，他瞥了眼脸色铁青的褚衍清，「别担心，我不是在影射你。」

    褚衍清：「……」

    「良川不是那种会为了钱糟蹋自己下半生的蠢货。」这也是宋寻最迷恋他的地方，漂亮、聪明、有分寸，既懂得恰到好处的笼络人心，又不会恃宠而骄。

    他想不明白，那么聪明的良川，怎么会把自己卖给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糟老头子。

    宋寻又看一眼褚衍清：「这次也不是在影射你。」

    褚衍清：「……」

    「心疼？」褚衍清冷笑，咔哒，又点燃一根烟，「那就去把他找回来。」他吐出一口烟圈，细长双眼微合，显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淡，「六月二十六号，宜嫁娶、求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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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衍清掸了掸菸灰，全都落在脚下的昂贵地毯上，他故意的，反正是宋寻的地毯：「你要是愿意，明年四月等他生了孩子，你可以做他儿子的干爹。」

    「……褚衍清。」宋寻扭曲地笑了，咬牙切齿的，「往人心口插刀子，你可真有一套。」

    褚衍清唇角微弯：「过奖。」

    宋时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最近这段时间他常常出门，等到日落的时候才回来。一进门他就闻到一股酒味，皱眉看去，菸灰缸里堆着一堆菸蒂，茶几上散乱地扔着几个酒瓶。

    「哥哥，你不能喝酒，又忘了？」宋时归走过去，轻轻踢了他一脚，眼神扫过那对菸头，「褚衍清是不是来过了？」

    「嗯……」宋寻醉得昏昏沉沉，好在他酒品不错，喝多了不吵不闹，只是抱着沙发抱枕蜷缩在沙发上假寐。

    「你们说了什么？喝成这个样子。」宋时归用脚把地上的酒瓶子踢到一边，一垂眼发现不知道是谁把菸灰抖在了他哥哥最喜欢的这条地毯上，等明天宋寻酒醒了发现这件事，估计会直接气死。

    「没说什么。」宋寻掀了掀眼皮，看到眼前的人是宋时归之后又闭上了。他吐出一口气，无奈地笑了一下：「宋小乖，你嫂子要结婚了。」

    嫂子？宋时归一脸懵，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宋寻的情史，更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嫂子」这号人物。当然，也可能是宋时归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宋寻的情史。

    「嗯，要和别人结婚了？」宋时归脱掉鞋，爬上沙发另一边蜷缩着，懒洋洋地和宋寻搭话，「为什么？」

    「因为他不要我了。」宋寻闭着眼睛想一想，又笑了，「不对，是因为我是个缩头王八。」

    第四十三章 嫉妒

    在宋时归的记忆里，宋寻从来没有主动承认过自己正在和谁谈恋爱，更不要说在他面前提起「嫂子」这样的词了。

    宋寻有些神神叨叨地看着宋时归：「时时，不要喜欢褚衍清，他也是个缩头王八。」

    「哥哥。」宋时归认真地看着这个醉鬼，「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

    宋寻：「……这倒也是。」他重新靠回沙发上，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茫然，「时时，你为什么喜欢褚衍清？」

    「我不知道。」此刻的宋时归也格外坦诚，「但我就是喜欢他，比任何人都喜欢他。」

    「可是他又不喜欢你。」

    「他会喜欢我的。」宋时归倔强地看着宋寻，「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宋寻从来没有在宋时归的脸上见到过这样执拗又认真的表情，就像是他这一生就是在为了这件事情付出一切似的，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要是良川也能这么想，那就好了。」宋寻无奈地扬起唇角，要是良川能回头看他一眼，该有多好呢？

    ……

    褚衍清最近出入宋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每次一来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在茶几上留下一堆菸头。

    宋寻实在受不了了：「褚衍清，从今天开始我们家就是禁菸区，你要是再跑过来抽菸，别怪我不客气。」

    褚衍清不为所动：「时时呢？」

    「新鲜。」宋寻呵了一声，「你以前不是躲他都来不及吗？现在怎么主动要找他了？」

    褚衍清身形不动，看向宋寻的眼神中却掺杂着无数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心里想要一脚踹到宋寻脸上的冲动。

    「今天出成绩。」

    宋寻：？？？我操？

    褚衍清又问：「时时呢？」

    「……出门了。」宋寻摸了一把脸，试图找回自己身为宋时归亲哥哥的面子，「最近事情太多，我忘了。」

    「嗯。」褚衍清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怎么看怎么带着「你继续编」的嘲讽意味。

    距离良川订婚的日子越来越近，宋寻又开始当起了缩头乌龟，连公司的事情都搬到家里处理了。

    对此，褚衍清只想无情嘲笑。宋寻教训起他的时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怎么换到自己身上，就一点儿都不懂了呢？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笑声：「谢谢你送我回来，今天很开心。」

    是宋时归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向外走去。只见大门外面停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宋时归站在副驾驶外面，正弯着腰和车里的人说话，露出的半张侧脸明艷动人。

    褚衍清心里一紧，情不自禁地出声叫他：「时时。」

    宋时归没有立刻回头，先是和车里的人又说了几句话，才好像恋恋不捨一般转过身：「衍清哥哥，你来了。」

    少年表情平静，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邻家照顾他的哥哥似的，过去种种全都不提。

    宋寻三步并两步走过去，笑着看向轿车里头，眼睛里的警惕分外明显：「宋小乖，这是你朋友？」

    少年脸上倏然染上一层笑意：「苏琦，我朋友，今天是他送我回来的。」他弯腰敲了敲车窗，「不出来见见我家里人吗？」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暧昧，两个alpha的脸色同时变了变。褚衍清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眸中寒意渐生。

    苏琦从驾驶室走出来，神态拘谨，动作僵硬得像个木偶：「哥哥好……」

    宋寻很不给面子地冷哼：「谁是你哥哥。」

    「哥哥！」宋时归不满地嗔他一眼，软声安抚苏琦，「我哥哥性格就是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第44页

    「没关系没关系……」苏琦连连摆手，脑门儿上都出了一层汗，小心翼翼地看向宋寻后面那位冷得像冰雕似的黑脸男人，「这位是……」

    早在这个少年从车里下来的时候，褚衍清就认出来了，他就是那天同学会结束时向宋时归搭讪的alpha。

    褚衍清心脏勐地收紧，面上冷淡：「褚衍清。」他本不该是这样的性子，无论面对多棘手的对象，褚衍清也总能和颜悦色，在谈笑中将对方逼至绝路。

    就算再不喜欢苏琦，他也不该对刚刚见面的人露出这样冷漠的态度，更别提苏琦还是宋时归的朋友。

    可正是因为他是宋时归的朋友。褚衍清才会控制不住自己摆出这副态度。

    他怎么能做宋小乖的朋友？

    似乎是察觉到了褚衍清的不喜，苏琦也有些尴尬，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整个人都手足无措。

    「衍清哥哥。」宋启欢轻轻开口，打破了三人之间冷凝的气氛，少年黑亮的眼睛就那样直视着他，说出口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口，「就算你不高兴，也不要对我的朋友撒气，太不礼貌了。」

    不止褚衍清，连宋寻都愣住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宋时归竟然会用这样的态度和褚衍清说话！

    但宋时归才不管他们怎么想，他转向苏琦，轻声道歉：「抱歉，失礼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没关系！」苏琦连连摆手，就算他再不认识褚衍清的样子，听到这三个字也知道代表着什么，他怎么敢介意褚家的态度！

    他别开眼睛，小心翼翼地躲开男人看过来的冰冷视线，带着期待的语气问道：「时归，我们下次还能一起出去吗？」

    他叫他的名字！褚衍清唇角瞬间抿下，脸色难看至极。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恐怕苏琦现在早已被褚衍清千刀万剐了。

    偏生少年还要和他对着干，对着那个心怀鬼胎的alpha扬唇一笑：「当然可以，要是愿意的话，你随时可以邀请我。」

    苏琦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告别离开的时候还十分依依不捨，对于宋时归的那点儿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目送着苏琦的车离开，宋时归才转身往家里走。褚衍清立刻追上去：「时时……」

    「衍清哥哥。」宋时归打断了他的话，他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你可不可以对苏琦好一点？他对我很重要。」他抬起头，桃花一般的眼睛在眼尾绽开一朵花，「我不希望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一瞬间，褚衍清如坠冰窟，万箭穿心之痛也比不过他此刻的心情。他头一次知道，原来语言也可以伤人至此，不比刀剑温柔多少。

    褚衍清猜测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吓人，因为他看到少年往后退了两步，轻轻地皱起眉：「你要是不喜欢苏琦，我会尽量不带他回来。」褚衍清的脸色刚缓和一点，又听宋时归说道，「我和他在外面呆着也可以。」

    还是要和那个alpha待在一起！褚衍清几乎吐血，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把翻腾的情绪全部都压了下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时时，今天查成绩了吗？」

    他不想再听见有关那个苏琦的任何一句话了。

    「查了。」宋时归的语气十分稀松平常，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考得不好，让你失望了，衍清哥哥。」

    褚衍清喉咙一紧，不知为何，他竟然从宋时归的表情里读出几分无所谓的态度。之前那样刻苦，只为了考上他的母校的少年，现在已经不在乎他的看法了。

    这个认知让褚衍清心里的寒冷又加深一层。

    「没关系。」他尽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之前我们选的参考志愿……」

    「我不想去。」宋启欢干脆地打断了褚衍清的话，笑着说道，「我准备和苏琦商量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可能会报考同一所学校。」

    又是苏琦！褚衍清觉得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此时此刻，他是无比地痛恨起这个只见过两面的年轻alpha，恨他夺走了宋时归的笑容，也夺走了他的目光。

    甚至以后，还要将宋时归从他身边也夺走。这难道不是只有魔鬼才能做出的行径吗？

    褚衍清气得要命。

    宋寻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了半天，最后发现，果然想要减轻失恋痛苦的最好办法，就是看别人失恋。当有人比自己还要难受痛苦的时候，这份痛苦自然而然就减轻了。

    以前，宋时归总是能够第一个发现褚衍清的情绪变化，可今天褚衍清就差把「我要气死了」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他还是无动于衷。

    「哥哥，我想回去睡一觉，你不许上来吵我。」他甚至不打算和褚衍清交代一句，直接上楼了。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一瞬间，alpha的信息素控制不住的喷泄出来，带着排山倒海的愤怒，吞噬着周身的空气。

    褚衍清尚有理智，没有让信息素太失控。他只是心脏疼得太厉害了，不知该如何发泄自己的情绪，只好选择这种最直接最莽撞的方式。

    犹如野兽的本能。

    宋寻躲在安全范围，还不忘冷嘲热讽：「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让宋小乖离你远点儿吗？他现在做到了，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房间里，少年靠着门板，无力地瘫坐在地，颤抖着手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潮水般汹涌的欲望渐渐褪去，他难耐地喘了一口气。

 第45页

    没办法，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第四十四章 齐头并进

    在感受到褚衍清的信息素之前，宋时归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性冷淡，就连发情期都不如普通omega那样欲求不满。

    但是后来他才发现，他并不是欲求不满，而是只会对褚衍清的信息素产生欲望和冲动，不止是发情期的时候，而是每时每刻。每次问道褚衍清的信息素时，他都会无比渴求alpha的标记，而且这欲望来势汹汹，只有强效抑制剂才能缓解。

    宋时归瘫坐在地板上，依靠着抑制剂压下那股难以言喻的渴望。直到那股菸草味渐渐淡去，他的身体才缓慢地恢復平静。

    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是苏琦发来的消息。

    【苏琦】：时归，后天有时间吗？我朋友邀请我去参加聚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少年的眉毛狠狠地皱了起来，重新把手机扔回了地上。虽然很感谢苏琦今天的出现刺激到了褚衍清，但宋时归还是希望苏琦能够识趣一点，在他不需要的时候，尽量少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个合格的工具人，就应该有身为工具人的自觉不是吗？

    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掐紧了掌心，轻微的刺痛感传来，让宋时归获得了暂时的清醒。这段时间以来他越来越急躁了，根本无法再像以前一样，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引诱褚衍清，他需要更快的方法。

    苏琦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的。就算是一条餵了几年的狗，哪怕再不喜欢，忽然跑去朝着别人摇尾巴，主人的心里也会不舒服。

    更何况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得到了褚衍清那么多的喜欢。

    褚衍清总说宋时归对他的迷恋只是混淆了依赖和喜欢，那他自己为什么不能混淆呢？哪怕只是混淆了占有欲和喜欢，宋时归也心满意足。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宋时归睁开眼睛，眸中厌恶清清楚楚，他现在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可是屏幕上显示的「良川」两个字让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他记得那个omega，活泼漂亮，最重要的是，和褚衍清的关系好像很不错。

    宋时归微微抿唇，接起电话：「餵？」少年声音微微沙哑，带着几分倦意。

    「时归，很累吗？」良川抱歉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少年的口中吐出的话语是如此乖巧可爱，偏偏那张明艷的脸上面无表情，「只是刚刚回家，有点累了。」

    「有什么事吗？」

    「不算什么大事。」良川轻笑了一下，「我要订婚了，想邀请你来参加我的订婚宴。」顿了一下，他又笑嘻嘻地强调道，「褚总也来，你可以和他一起。」

    「衍清哥哥也去吗？」少年语气里掺杂着小心翼翼，和含蓄的期待。

    「他一定会来的。」良川垂下眼睛，唇角挑起一个弧度，「我希望你能和他一起来。」

    「谢谢你邀请我。」他的语气无比真诚，「我一定会去参加的！」

    「谢谢你，时归，到时候我会给你寄邀请函的。」良川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一定是一场非常难忘的订婚宴。」

    不知想到什么，宋时归微微晃了一下神：「确实如此。」

    挂断电话之后，良川幽幽地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你来看看，邀请函上的花纹用哪个比较合适？」

    良川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用紫荆花。」omega脸上扬起一个不带任何恶意的甜美笑容，「宋寻最讨厌紫荆花。」

    良川的订婚宴如期到来，不知是不是命运使然，他选择的地点也是春霖酒店。但与褚衍清的掩人耳目不同，这场订婚宴的时间是白天，指引牌一直从酒店门口摆到二楼宴会厅，牌子上「良川」两个字写得格外醒目。

    「订婚宴变得这么高调，当心到时候结不了婚，打自己的脸。」宋寻十分恶劣地诅咒着他们。

    「收起你现在的嘴脸，嫉妒让你变得更加丑陋了。」褚衍清脸上的笑容和善到滴水不漏，他轻轻扶着后座少年弯腰下车，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张不输头顶艷阳的张扬面孔。

    「哥哥，你最好不要去抢婚，不然那就太丢人了。」宋时归松开褚衍清伸过来的手，感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掏出来回消息的时候完全没有避开褚衍清的意思。

    褚衍清只要一低头，就能够看到宋时归的屏幕。他本来是想要拒绝的，对偷看小朋友的隐私没有任何兴趣。

    但宋时归嘴角的笑容实在太晃眼，让他心里忍不住发痒，然后蠢蠢欲动。到底是谁，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笑容？

    褚衍清眼神极好，更何况小朋友对他完全没有防备。

    ——苏琦。

    褚衍清现在看到这个名字就烦，偏偏又无可奈何。

    宋寻看见他的表情，很不给面子地嘲笑道：「五十步笑百步。」也就是现在宋小乖和苏琦还没有跨过那道线，否则褚衍清以为他能够比自己冷静到哪里去呢？

    「褚总！」

    三人闻声抬头，良川正趴在前面栏杆上冲着他们笑，很灿烂的，像某个夏日午后在操场看打球的少年。

    宋寻的心脏激烈地跳起来，完全不顾主人的意愿，一厢情愿地为眼前的omega跳动、着迷。但他已经成为了别人的omega。

    「你们来得好早。」良川像只花蝴蝶一般飞过来，他喷了香水，淡淡的花香，不算刺鼻，宋寻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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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川一眼都不给他，亲热／地抱住宋时归的胳膊和他小声说话，要是被不知道的人看见，恐怕要以为他们才是亲生兄弟。

    「良川哥哥。」宋时归挂了副很讨人喜欢的乖巧面容，「我有个朋友想来找我，可以吗？」

    「朋友？」良川的眼神划过一旁的褚衍清，笑着点头，「当然可以啦，哪位朋友，我认识吗？」

    「你应该不认识，他叫苏琦。」少年的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好像浑然不觉身后男人的视线快要扎穿他的心脏，「是个alpha。」

    话里深意太重，连良川都愣了一瞬。直到少年微凉的手握上他的，笑意盎然：「良川哥哥，我能叫他来吗？」

    那一瞬间，良川几乎从宋时归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破釜沉舟般的偏执。喜欢一个人到骨子里是什么感受呢？就是生死一线的时候都还在想他，念念不忘，只怕来生不復相见。

    但既然没有死成，既然活了下来，凭什么让我得不到他？

    「当然。」良川回握住宋时归的手，粲然一笑，「你一定要叫他来。」

    四人谈笑着走向会场，此时的宋寻和褚衍清还不知道，今天这场订婚宴会对他们的人生造成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会场完全按照良川的喜好来，到处都是娇艷的玫瑰花，各色花朵点缀着会场的每一个角落，浓郁的花香铺满每个人的衣角。

    很漂亮，但为什么偏偏是玫瑰香？

    褚衍清下意识地看向宋时归的方向，但少年面前站着另一个alpha，年轻、青涩、还有眸中泛滥的爱意，与他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他既不年轻，也早在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更不会那样赤裸勇敢地表达自己的爱意。褚衍清收回自己的目光，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也许这就是能和宋时归相配的alpha。

    他是围栏里最娇艷美丽的那朵玫瑰，总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也需要享受那些浓郁的爱。他的爱情坦诚炙热，应该平等地收穫同样热烈的爱情，而不是耗空情绪，浪费时间识图雕刻他这根朽木。

    褚衍清认为自己应该想开点，可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发现，原来情绪并非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褚总。」有相熟的人过来向他敬酒，言谈不乏试探和暧昧，「褚总年纪也到了，还没考虑过家事吗？」

    「……考虑过的。」褚衍清轻抿一口红酒，眼尾余光不自觉看向那玫瑰一般的少年。遗憾的是，他考虑的全是该怎么把从自己身边推开，而不是拥有。

    「衍清哥哥。」宋时归忽然朝他走过来，眼角眉梢都在笑。褚衍清弯下腰，宋时归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苏琦今晚想带我出去玩，我可以去吗？」

    褚衍清的心跳停了一瞬，拧眉：「今晚？」

    「对，今晚。」他眨眨眼睛，「能在外面过夜吗？」

    褚衍清心头巨震，冰冷眼神扫过不远处那站立不安的年轻alpha：「不行。」他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胸中郁气没有下去半分，反而更加焦躁，「宋时归，今晚你那儿都不能去。」

    宋时归收回落在他酒杯上的视线，压下唇角的弧度，装作失落：「我知道了……」他回到苏琦身边，抱歉地说道，「对不起，衍清哥哥不同意，下周你的生日聚会我应该是去不了了……」

    同一时刻，被放置了「正在打扫」牌子的厕所中。

    宋寻用力把人掼在墙上，气急败坏：「良川，你是不是疯了？」

    「宋寻，我看你才是疯了。」良川冷笑，一脚踹上宋寻膝盖，「把今天订婚的主角儿困在厕所，你什么意思？」

    宋寻躲开他的脚，反手把良川转了个方向按在墙上。脸颊贴上冰凉的瓷砖，良川整个人都忍不住颤了一下：「宋寻，你有本事今天就打死我，否则我一定会结这个婚。」

    「我不会动手。」宋寻幽幽地盯着良川后颈，咬牙切齿，「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标记你吗？今天我就满足你，看你还怎么出去和别的alpha订婚！」

    「好，你有本事就真的那么做。」良川舔了舔唇角，轻笑，「否则今晚，就是我和别的alpha洞房花烛的好日子。」

    第四十五章 标记

    宋寻是趁良川去洗手间的时候偷偷跟过来的，放在以前，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猥琐的时候。

    但是他必须要和良川好好谈一谈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良川跳进火坑。但是谈判没超过三句，他就把良川按在了墙上。

    「随你怎么想，今天的订婚我不会取消的。」良川不服输地瞪着宋寻，「对，我就是不听话，你难道没听过omega的叛逆期吗？」

    「你都二十八了，狗屁的叛逆期！」宋寻气得跳脚，恨不得砸开良川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能煳涂到这个地步！

    「那老傢伙是做什么起家的你不知道？他都死了三个老婆了！良川，你就这么急着嫁过去给他养老送终？」

    「我是急啊，等我嫁给他成为他的合法配偶，就是他唯一合法的财产继承人，等他死了我就能做个有钱的寡妇了。我傻啊，我为什么不嫁？」良川挑了挑眉，用一种近乎坦然的眼神看着他，「宋寻，不是你说的吗，我是个爱财如命的omega，你说对了。」

    「为了钱把你的下半辈子搭进去？」宋寻的心脏跳得像要窒息了一般激烈，「我怎么不记得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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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教了我什么？教我怎么喜欢上你、怎么和你谈恋爱？」良川托着下巴，似乎真的在认真回想。

    他的话轻易地让宋寻陷入难堪的境地，他像一头陷入困境的狮子，暴怒非常，却无计可施。良川走过来，挑衅般撞上他的肩膀，笑：「再见，宋少爷，我的未婚夫还在等我举行仪式呢。」

    宋寻觉得自己脑袋发晕，心脏也失去规律乱跳。下一秒，他把良川按在了厕所墙上。

    omega的身体实在太瘦弱了，宋寻按着他的肩膀，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把他的肩胛骨捏碎。连脖颈都是如此脆弱，筋络血管都清晰可见。

    「嘶……」过于冰凉的瓷砖让良川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努力扭过头，看向宋寻，「宋少爷，你最好别告诉我你要在这儿发疯，我没时间奉陪。」

    「你急着去做什么，和外面那个老男人订婚？」宋寻眸光幽深，一瞬不瞬地盯着良川后颈的腺体。那里已经成熟了，成熟了很多年，软烂甜腻，还会散发出馥郁醉人的芳香。

    「早知道你会堕落成这样。」宋寻说，「我就不该把你救出来。」

    「嗯……」后颈腺体被粗糙的舌面舔过，引得良川闷哼一声。他顺从地放软身体，在宋寻掌下乖巧得像黏人的猫：「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看着我去死？这样一来你早就解放了不是吗？」

    看着他去死？宋寻怎么捨得，早在人群里看到良川的第一眼，他就被这个男人吸引了。就算那时还是个少年，但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那样疯狂的占有欲和迷恋。

    「死？你以为死很容易吗？」宋寻舔够了，直接一口咬上良川的腺体，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进去，诱导着良川的信息素，与之交融。

    良川是信息素紊乱症患者，极易被alpha的信息素诱惑，一股燥意缓慢地从腺体漫延至全身，连眼尾都烧红一片。

    「哈……还有什么是比死更难的吗？唔嗯……」良川咬紧嘴唇，依靠着身前的瓷砖墙面来缓解体内的燥热。幸好发情期他已经独自扛过许多次，眼前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

    「想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宋寻解开自己的皮带，抵在良川的双腿间，神色中带着落入圈套的恼怒，但更多的是对眼前omega的欲望。

    良川面色潮红，他感到自己的双腿一阵发软，已经快要站不住了。但他还是回过头，对着宋寻挑衅一笑：「你最好是。」

    ……

    宴会厅中，一切井然有序，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主角之一已经不见了。

    宋时归站在褚衍清面前，伸手拽了拽他的西装下摆，声音听起来有些睏倦：「衍清哥哥，我好像有点困了。」

    「……现在吗？」褚衍清唇角紧抿，只能勉强对宋时归笑一下。他的额头不断地渗出冷汗，每说一个字都用了极大的力气：「找宋寻带你回家。」

    他攥紧手，企图用疼痛保持自己的清醒。他庆幸自己还分辨得出哪里是出口，不必再一次倒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被救护车拉走。

    短短三十天不到两次易感期，次次都被救护车拉走，不知道褚氏股票会跌成什么样子，父亲在九泉之下都会被气得活过来吧？褚衍清的思维有些发散，连眼前站着的人是谁都看不真切了。

    「宋寻呢？」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让他带你回去。」

    「我找不到哥哥。」少年不依不饶地抓住他的胳膊，因为过于睏倦，脑袋直接抵在了他的肩膀处，「我真的好累，衍清哥哥，我想睡觉了。」

    「睡觉」这两个词实在尖锐地刺激到了他的神经，褚衍清的神智有片刻的清醒，他不能在这里陷入不可控，也不能呆在宋时归身边，否则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他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刺痛感让他恢復了三分清醒。恐怕他暂时无法送宋时归回家了，他喝了酒，而且时间不够，他会在半路就陷入发狂状态。

    没办法了。褚衍清压下心头燥热，紧紧地拉着宋时归的手往楼上走。他在春霖酒店有个套间，偶尔待客，并不常用，但房间的密码锁常年是他的指纹。

    「时时，你在这里休息。」他把少年推进里间卧室，因为神志不清的缘故，动作并不算是温柔。宋时归踉跄了一下，追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你要去哪儿？」

    「时时，松开……」褚衍清闭上眼睛又睁开，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崩塌，化身野兽，「我有事要出去，晚点回来。」

    「我不信，你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宋时归强硬地掰过褚衍清的脑袋，同时不着痕迹地放出自己的信息素，隐秘的玫瑰花香渐渐在房间里扩散，将那被压抑得蠢蠢欲动的菸草气息牵扯得越发急不可耐。

    「衍清哥哥。」少年的柔软身体贴上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海中女妖的歌唱，勾人魂魄，「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褚衍清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但他的声音真好听，化在耳朵里，全都成了勾人的蜜糖，那双将自己推倒在床上的手也漂亮，细白柔软，最适合十指交缠。

    深色的酒店床单，雪白的肉体，明晃晃地混淆着褚衍清的神智。他仰面躺在床上，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褪去，燥热似乎被缓解，觉得舒服了一些的褚衍清甚至开始自己动手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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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宋时归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背，从未感受过的撕裂般的疼痛从身体最深处传来，眼泪夺眶而出，从睫毛坠落，却无法引起男人的丝毫怜惜。

    褚衍清额上挂满热汗，抬眼看着少年颤动的髮丝，有些蠢蠢欲动。他直接翻身将少年调个，不期然听到一声猝不及防冲出喉咙的痛唿，惊惶又柔软。

    真好听，还想听更多这样的声音。他托起少年的腿，吻在他的脚踝、腿侧，在本能驱使下亲吻他的眼泪和唇角，让菸草味细密地包裹每一瓣花瓣。

    宋时归眼角泛出一抹艷红，失神地望着天花板。omega的体力本就不如alpha，更遑论褚衍清还被下了药，没有半点儿理智可言，每一次都用了全力，大开大合，将宋时归的脑袋顶到床头柜上去。

    他伸出手挡在宋时归的头顶，俯下身温柔地亲吻他，一寸又一寸，像濒死一般不愿放手。宋时归迷迷煳煳地回应，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全然忘了自己还在做什么，但将他包裹住的浓郁的菸草味让他觉得十分安心。

    宴会厅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了，一个英俊的alpha从厕所中走出来，怀里用西装外套裹了个omega抱着，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瞧见颈肩处留下的显眼红痕。

    宋寻脸色铁青，偏生怀里的omega不安分，仰着脸去亲他的下巴，没亲一下还要哼唧一声。宋寻被勾了魂，忍得辛苦，他觉得自己就是被诅咒了的小美人鱼，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别动！」他黑着脸吓唬良川。「再闹我直接在这里把你办了。」

    「你要是不要脸，我随时奉陪。」良川早就拿捏住他的软肋，甚至还怡然自得地晃了晃腿。他勾着宋寻的脖子，小声催促：「快点，我累了，想赶紧回去休息。」

    「……马上就到了。」宋寻咬着牙，脚上速度却乖乖加快。他算是看清楚了，良川这一场本就是做给他看的戏，目的就是将他逼入绝境，无路可退。

    但他不得不说，良川赢得漂亮，干脆利落地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我也没办法啊。」omega委屈地撅着嘴靠在他怀里，小声撒娇，「谁让我等了你十三年，你都不愿意标记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不过，他很快又扬起了笑容，凑到宋寻唇边吻他：「但是，你也很舒服吧？宋少爷～」

    宋寻：「……这倒确实。」

    第四十六章 败露

    宋寻没敢就这么带着良川出酒店，丢人！要是被人知道他宋家少爷没把持住，在厕所就把人家omega给标记了，说出去他得让他爹活活打死。

    幸好他知道褚衍清套间的位置，也知道密码，便寻思着带着良川进去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菸草混合着玫瑰花香的味道。

    宋寻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难看非常。呛人是其次，这两种味道他太熟悉了。

    好在两人刚刚标记结束，暂时都不受其他alpha和omega信息素的影响。宋寻重新把门关好，然后小心地把良川放在外间沙发上，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了里间卧室的门。

    从门一直到床脚，零散地丢了一地衣服，被子半边掉在地上，只堪堪遮住男人怀里的少年。褚衍清半展肩膀都露在外面，背部肌肉匀称有力，却显眼地挂着几道抓痕，红的。

    宋寻太熟悉了，他脖子上还挂着同款抓痕，良川刚刚挠出来的，新鲜着呢。他脸色一沉，快步走过去一脚把褚衍清踹下了床。

    褚衍清惊醒，初时还没清醒过来，一双黑沉冷厉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宋寻：「找死？」

    出乎他意料的是，宋寻竟然笑了，笑容里带着无比咬牙切齿的意思：「褚衍清，我看想死的人是你才对！」他视线落回床上，宋时归睡得正沉，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把他吵醒。

    褚衍清一头雾水，直到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被子里裹着的宋时归。大约是昨晚哭得太狠，少年的眼睛都是肿的，唇瓣被咬破，可怜地渗着血丝。

    他几乎不敢想被子底下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大约比眼前所见还要不堪。褚衍清垂下头不说话了，宋寻踹得对，他确实活该。

    「褚衍清，你有种。」宋寻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扑过去把他生吞活剥了。他不过是一时没看住，褚衍清竟然直接把人带到床上去了！看着宋时归后颈比良川那还要惨不忍睹的模样，宋寻都心疼得直抽抽。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现在是在干什么？」宋寻居高临下地看着褚衍清，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近乎质问，「褚衍清，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褚衍清坐在地上，未着寸缕，缺并不显得狼狈。他迎着宋寻的视线：「我会娶他。」

    对，他会娶宋时归。

    宋寻却咧着嘴笑了：「褚衍清，你在可怜谁呢？之前你死活不愿意接受宋小乖，现在睡了他一次忽然开窍了？你想要补偿他？」

    「宋寻。」褚衍清眉眼倏冷，「你说话可真脏。」

    「更脏的我也说的出来！」怕吵醒宋时归，让他觉得狼狈，宋寻压低了声音，脸上却怒不可遏，「褚衍清，你还是好好想想等宋小乖醒了，怎么跟他说吧！」

    他起的转身就走，走出两步又觉得还是生气，转过头一拳打在褚衍清脸上，直接把褚衍清打得栽倒在地。他怒道：「不爽也给我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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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衍清倒真是忍着，一声不吭。

    良川看着宋寻怒气沖沖地走出来，不明所以：「宋少爷，你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宋寻低头在良川脸上咬了一下，「这里是待不了了，我们换个地方。」

    处理宋时归的事情之前，他必须先把自己这一团糟的事情处理干净。至于宋时归……宋寻相信褚衍清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虽然褚衍清确实是个混蛋，虽然宋寻也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他确实很靠得住。

    房间中，褚衍清擦去唇边的血丝，苦笑一声。宋寻是真的动了怒，这一拳毫不留手，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腮帮子嗡嗡的疼。

    揉了揉脑袋，褚衍清站起身，准备找自己的衣服穿上。不想一抬头，他却看见少年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他，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没有恐惧，也并无怨恨。

    「哥哥打你了。」宋时归看着褚衍清脸上的伤，心疼不已，偏偏脸上还要装作莫不在乎，「衍清哥哥，我是不是已经被你标记了？」

    似乎是没想到宋时归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褚衍清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虽然记忆已经不甚清晰，但少年的哭腔求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连他绷紧身体时的失神呜咽，都清楚地刻印在褚衍清的脑子里。

    「那你会娶我吗？」

    「……时时，你愿意嫁给我吗？」褚衍清问得很认真，他想，如果宋时归不愿意，他就带他去清洗标记，然后把这件事瞒天过海，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但若是宋时归愿意……

    若是宋时归愿意，他会立刻给他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将从前种种顾忌全都抛之脑后，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他会愿意吗？应该会吧……褚衍清的心脏缓慢地跳动着，心底除了期待，还掺杂着些许忐忑。

    这一刻，他明白，他是希望少年同意的。但他又怕少年不愿意，自己强行禁锢了他的后半生，反而让他不幸福。

    宋时归静静地看着褚衍清，不知道在想什么。久到褚衍清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自己的时候，他才开口：「除了嫁给你，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褚衍清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痛意，这一瞬间，他终于对少年感同身受。求而不得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痛苦，褚衍清体会到了。

    他多么希望少年是心甘情愿地想要嫁给他，而不是迫于无奈、没有其他办法的妥协。结果是一样的，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如果你不愿意……」褚衍清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带着你去清洗标记，从此以后我们都忘掉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宋时归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倏然攥紧，紧紧咬牙。

    清洗标记？褚衍清是这么想的吗？他就这么不想和自己在一起？宁愿他去洗掉标记，两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不行，他不允许。

    「没关系，我们结婚吧。」少年对着他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衍清哥哥，我愿意嫁给你。」

    ——

    那天发生的事情被宋寻和褚衍清联手压了下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良川忽然和之前的男人解除了婚约，转而和宋家少爷在一起了。

    不了解过往缘由的都说良川是好运气，做了这么多年的社交花蝴蝶，终于钓上来一条大鱼，以后做了宋太太，下半辈子估计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而现在，他们嘴里的未来宋太太正跪坐在沙发上，让宋寻往他脖子后面贴信息素阻隔贴。

    「宝贝，别动！」宋寻按住良川不安分扭动的肩膀，掀起他的头髮，小心翼翼地把阻隔贴贴了上去。严丝合缝，保证不会有一点儿信息素泄露出来。

    良川不适地晃了一下脖子，皱眉：「有这个必要吗？我难受死了。」良川一直有信息素紊乱症，医生的建议都是需要alpha的信息素进行引导疏离，同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腺体，所以给他开了点阻隔贴，让宋寻回去给他贴上。

    但良川后颈被宋寻咬得几乎快破了，贴上东西之后更觉得不舒服。

    「怎么没必要了，非常有必要！」宋寻把人捞进自己怀里，在良川的脸上蹭了蹭，埋首在他肩颈处，「宝贝的信息素只能让我一个人闻，其他的alpha想都不要想！」

    「哟。」良川笑了，手指随意地拨弄着宋寻的头髮，笑话他，「宋少爷不是最讨厌紫荆花吗？现在开始喜欢我的信息素啦？」

    「……一直喜欢。」

    「你说什么？」良川没听清楚，俯了身把耳朵凑过去，「再说一遍。」

    这人是不是故意要看他窘迫的样子？宋寻难得脸色涨红，但他没有逃避，而是贴在良川的耳边，低声重复道：「我从来没有讨厌过紫荆花，相反，我喜欢得要死。」

    良川双目微怔：「那你还……」话说一半，他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笑眯眯地捏住宋寻的脸，往旁边拉扯，「宋少爷，这么多年来真是把我骗得团团转啊！」

    头一次如此坦诚自己的心意，宋寻别扭地躲开眼神，嘟囔道：「还不是你……」小时候就往他身上贴，成年后更是了不得，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偏偏宋寻只能看着，吃又吃不了，他忍得辛苦，差点就要得紫荆花ptsd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用力咬了一下良川的指尖，愤愤不平：「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第50页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良川笑着环住宋寻的脖颈，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唇角，「愿者上钩。」

    只是这条鱼，他等了十三年，太久了。

    宋寻咬牙切齿：「别勾我……」

    良川一脸无辜：「是你自己自制力不行。」

    确实奇怪，之前十三年宋寻都忍过来了，可现在抱着良川，他却忽然觉得无法忍耐，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明明良川的信息素一丝都没有泄露，不管是表情动作都如此正经。

    但是偏偏，他好像有些精虫上脑了。

    「……操。」宋寻埋首在良川胸前，低声骂了一句。果然男人不能开荤，一开荤就管不住自己。

    他一边咒骂，一边手很不安分地往良川怀里摸去。良川一巴掌拍掉他的咸猪手，一本正经：「医生说了，要先适应几天，你忘了？我还病着呢。」

    宋寻：「……操！」

    这是一条道歉声明+今日停更通知

    抱歉宝贝们，原先是打算一直日更三千直到完结的，但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可能没办法完成之前的计划了。

    首先是工作方面的问题，最近压力比较大。工作是不能丢的，毕竟是吃饭问题……（大家应该知道我现在写书是没有任何收入的，一直在为爱发电）(シ_ _)シ

    然后就是实在是没有灵感，已经计划好的褚哥追妻火葬场迟迟没有办法构思写下来，让我非常苦恼。

    最后一点就是大家可能发现了，首页的一直在停更，这本书本来是想要参加活动的，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暂时还无法顺利更新，最近一直在不停地改文囤稿审签阶段。

    以上，所以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每天日更三千了，今天不得不暂时停更。

    明天如何暂且未知，再次向各位读者宝贝进行道歉，恳请各位体谅。m(._.)m

    第四十七章 两个傻瓜

    宋时归和褚衍清的婚约来得不是时候，无论是时间、地点还是整件事情的产生和发展都超出了褚衍清的预料。他没有想到会用这种方式把少年和自己绑在一起，坦白说，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吃饱了不想负责？」宋寻拎着酒瓶子，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眼神兇恶到仿佛下一秒这个酒瓶就会在褚衍清的脑袋上开个花。

    褚衍清冷冷斜他一眼：「我没有那么说。」他懒得和宋寻废话，直接把手上的文件朝着他扔过去。很普通的文件，上面事无巨细罗列着订婚之后一切事宜的安排，全是褚衍清一项一项亲自琢磨敲定之后打上去的。

    宋寻不知道，甚至还不客气地嘲笑道：「不愧是，就连自己的订婚安排都要写个文件出来。我是不是还需要在文件末尾盖个章啊？」他挑衅地用手指点了点文件末尾处的空白，极尽嘲讽，「需不需要我在这里签个同意？」

    褚衍清掀起眼睫，锐利凤目里是深切的寒意：「宋寻，别在我面前犯浑。」

    「就算我真的实在犯浑，你能拿我怎么办？」宋寻唇角落下，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冷冷回击褚衍清的目光。两道属于alpha的信息素在空中无声对峙，气氛骤然变得紧绷起来，似乎下一秒空气里就要燃起噼里啪啦的火花。

    两人信息素的味道实在过于浓郁，就连二楼房间里的两个omega都闻得清清楚楚。幸好两人都刚刚结束标记不久，现在完全不受alpha信息素的影响，否则良川一定要下楼去把那两个管不住自己信息素的alpha的脑袋砸个稀巴烂。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削着手上的苹果。好好的苹果被他削得乱七八糟，碎片似的的苹果皮全都掉在地毯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宋时归被那信息素搅和得根本睡不着，更别提良川还专门在他耳朵边削苹果，削皮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的耳膜，明摆着不想让他闭眼。宋时归无奈地睁开眼睛，声音里带着点幽怨的埋怨：「嫂子，你想说什么？」

    少年声音带着点哑意，脸色也苍白，怪让人心疼。更别提他还叫了一声「嫂子」，良川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全都说不出口。他削苹果的动作一顿，挪开眼睛：「你哥哥现在气得要命，恨不得亲手把褚衍清揍一顿，你真不下去看看？」

    那双桃花一般的漂亮眼睛闪了闪，但是人到底没动。宋时归重新闭上眼睛，毫不担心地说道：「哥哥打不过褚衍清。」

    他语气甚至是有一点儿细微的高兴的，因为她现在可以重新光明正大地喊褚衍清的名字。此刻的味道和上辈子试图划清界限的举动又不一样，这是更平等、更亲密的一种表现。

    良川不知道宋时归新的想法，只觉得小宝贝实在是小没良心的：「时归宝贝，你真不心疼？」他咔嚓切下一小块苹果送进嘴里，「在你哥哥眼里，是褚衍清借着易感期强行标记了你，现在还要仗着这层关系和你结婚。说不定他真的会找人把褚衍清杀了。」

    「哥哥不会那么做的。」宋时归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好像只是在分析别人的事情，「宋家和褚家是很多年的交情，哥哥和褚衍清又是很多年的好朋友。哥哥他应该很清楚，我嫁给褚衍清才是最好的结果，也能堵住一些不该有的流言蜚语。」

    虽然现在外面还没有任何消息，但如果褚衍清那天没有主动说要娶他，宋时归敢肯定当天晚上就会有消息传出来。到了那时，褚衍清还是要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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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归把一切都计算上了，算得清清楚楚。

    良川咽下嘴里的苹果，宋时归背着光，阳光从他侧面打过来，在睫毛下垂下一道浓密的阴影。但他的脸颊也被这光照得极漂亮，艷丽而且天真。

    「时归宝贝，是我看走眼了。」他弯下腰替宋时归盖好被子，笑眯眯的，「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小少爷，你是个小疯子。」

    不。宋时归发出一声极轻的笑，他是个真正的疯子。

    「时归宝贝，你确实很了解褚衍清和你哥哥，但是你算漏了一件事情。」他把水果刀和削好的苹果都放在床头柜的果盘上，「你把所有利益得失都算得很清楚，但是人的感情是无法被放在天平上衡量的。」

    良川离开了，房间里又重新恢復了安静。

    宋时归睁开眼睛，看着盘子里被削好的苹果，脸上出现了片刻的失神，不过很快又被坚定取代。他翻了个身，不再去看良川留下的苹果。

    也许良川说得对，人的感情是无法被算计的，但宋时归已经不再相信那些感情了。

    上辈子，他坚信褚衍清是爱自己的，但他最后娶了别人。这辈子，褚衍清明明也对他动了心，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瞧，褚衍清的感情就是这么靠不住的东西。无论是他的感觉出了差错，还是褚衍清有其他难言的苦衷，宋时归都不会再相信了，他宁愿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把褚衍清绑在自己身边。只要褚衍清能够娶他，下半生会一直和他绑定在一起，这就够了。宋时归的要求只有这么一点点，至于褚衍清到底为什么娶他、又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全都不重要。

    他朝向窗户的方向，阳光细密地亲吻他的眼皮，又吻过他的睫毛。少年拉了拉被子，将自己埋进茧里，试图躲避那些刺眼的阳光。

    宋时归明白，有些东西到底是见不得光的。

    「宋寻。」良川靠在栏杆上喊了一声，成功打断了楼下客厅里那两头难驯野狼的对峙。他百无聊赖地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时归睡了。」

    客厅中霎时偃旗息鼓，狭长凤目中的冰冷尖锐收敛殆尽。褚衍清微仰起脸，问道：「时时怎么样？」

    良川认真回想了一下刚才的那场简短对话，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还不错。」他双手撑着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毫无阻碍地欣赏到褚衍清眼底无所遮掩的小心翼翼和担忧，良川忽然有些幸灾乐祸。

    天真的人或许不是只有宋时归一个人。良川想，宋时归为了爱情一意孤行，天真得近乎残忍。而褚衍清呢，他以为他的玫瑰是娇弱的，实则不然。在他看不到的时候，玫瑰或许已经伸出了尖锐的刺，组成密不透风的荆棘丛，将他的猎物紧紧扣住，至死不愿松手。

    两个傻瓜。

    第四十八章 他的宝物

    宋时归搬去褚家那天是宋寻亲自开车把他送过去的。宋时归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侧着脸往窗外看，唇角微扬，神情也不像之前那样恹恹的。

    宋寻从后视镜里瞥见他的表情，心里顿时来气，酸熘熘地说道：「知道的是你搬去别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回自己家呢。」这没良心的小子，高兴得这么明显干什么，一点儿也不体谅他这个哥哥的心情。

    宋时归转过眼睛，还没说话，坐在副驾驶的良川先一巴掌扇了过来。他瞪宋寻一眼：「姓宋的，别让我在这儿扇你。」

    「你这不是已经扇了吗……」宋寻小声嘀咕一句，不敢出声，面上还得委委屈屈地向老婆讨饶，「好宝贝，当着宋小乖的面，你给我留点儿面子。」

    自从两人的婚事定下之后，良川一扫之前的别扭样儿，整天爬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似乎是捏准了宋寻不敢拿他怎么样，就算当着褚衍清的面也没有半分收敛。

    宋寻委屈，但宋寻不敢说，只能在晚上把人按在床上，咬着良川后颈处的软肉厮磨抱怨。每当这时，良川就笑得像只狐狸般狡黠，勾着他的脖颈爱他耳边吐气：「宋少爷生气啦？」

    宋寻被他磨蹭得没了脾气，只能闷声挺腰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昔日混不吝的宋家大少爷成了远近闻名的妻管严，他好恨。

    良川觑着宋寻那阴晴变幻的脸色，憋着笑安抚宋时归：「别跟你哥哥计较，他嘴贱欠揍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以后有褚总给你撑腰，你别怕他。」

    或许是因为提到褚衍清，且自然而然地将他和宋时归化为一个整体讲出来，宋时归的眼睛弯了弯，笑得很是可爱：「在家里哥哥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嫂子你也直接打他就行，不用跟他客气。」

    良川笑着不吭声，宋寻倒是奇怪地变了脸色。他心道良川什么时候跟他客气过，现在自己腰上和后背都还有这祖宗留下来的咬痕、抓痕呢，皮都破了，新鲜得很。

    这一趟说是搬家，其实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睡觉，在宋寻看来和住酒店没什么差别。因此当他看到宋时归从后备箱里拽出两个超大尺寸的行李箱时，还是没忍住变了脸色。

    「宋小乖，你只是过来暂住一段时间，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宋寻看着宋时归那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胳膊，认命地接过行李箱，一边走一边碎碎念。无非是抱怨宋时归有了新欢就忘了哥哥，宋时归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第52页

    良川非常不客气德在后头又踹了他一脚：「早知道你的话那么多，今天就该找个司机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

    褚家的门上有宋时归的指纹。看着他开门的时候，宋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暗通款曲的？」竟然连指纹都录进去了！

    「快闭上你的嘴吧！」良川气得在后面又踹了他一脚，头一次觉得自己眼光不好，怎么就挑了这么个不会说话的东西。

    两人帮宋时归将东西放好，良川婉拒了管家让两人留下一起吃晚饭的邀请，拽着宋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回到车上的时候宋寻还很不满意：「你拽我干什么？我还要等褚衍清回来之后教训他一顿。」

    「是他教训你还是你教训他？」良川翻了一个白眼，「你和褚总认识快三十年，你有那一次打得过他？」他探身过去帮宋寻机上安全带，催着他赶快回家，「时时的事情就交给他自己处理，褚总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还有一句话良川没有说出口，这条路是宋时归他自己选的，无论往后如何都只能他自己选走下去，谁也不能替他。

    良川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朝着宋寻的后脑勺拍一下，笑眯眯地：「宋少爷，我们该回家了。」

    「时时已经到了？」褚衍清微愣，因着着急，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明明是掐着时间推掉会议特地赶回来的，临到门前却生出点近乡情怯的意味。

    宋时归的房间是早就安排好的，在二楼视野最好的那间，打开窗子就可以看到楼下花园里漂亮的玫瑰花丛。

    但他现在站在门口，竟然不敢开门进去。是因为担心少年不喜欢他精心准备的房间吗？还是因为不敢面对少年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冷漠眼神？

    褚衍清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房间里没有开灯，还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都被隔绝在外，整间屋子都沉浸在一种昏暗的氛围里。

    少年趴在床边，发出均匀细弱的唿吸声。他的脚边是两个打开的行李箱，里面整齐地放着他带来的物品，每一样都让褚衍清觉得如此眼熟。

    他十八岁那年高考结束送给他的捧花做成的干花、二十岁那年出国回来带给他的贝壳、二十三岁那年带他去看电影时留下的票根……几乎每一件褚衍清都能细数来歷。他将这些东西一样样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又放回去。它们被少年保存得如此完好，好像是他生命里最珍贵的宝物。

    被藏在行李箱最深处，用层层绸布包裹着的，是褚衍清第一次送给宋时归的礼物——一枚红宝石袖扣。

    那时宋时归才三岁，因为不满他要离开去参加宴会，扯着他的袖子哭个不停。褚衍清脱身不得，只好将袖扣摘下来送给他，并且承诺宴会结束会给他带好吃的草莓蛋糕。

    宋时归最爱吃草莓蛋糕，在他回来之后整个晚上都很高兴。但褚衍清却不知道，除了草莓蛋糕，那枚他随手送出的袖扣也被少年珍惜地收藏在宝箱的最深处，即便在梦里也依旧闪闪发光。

    他攥得很紧，小小的袖扣硌得他手心发疼。褚衍清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宋时归一直挂在嘴边的爱意，浓烈又隐秘。

    第四十九章 疏离

    宋时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带来的那些东西也被人妥帖收好放在行李箱里。

    是褚衍清来过了吗？託了标记的福，宋时归能够清楚的嗅到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菸草味，于是在吃早饭的时候，他直接问道：「衍清哥哥，你昨天是不是进我的房间了？」

    褚衍清端杯子的动作轻微地顿了一下，他不着痕迹地用杯子掩住自己的情绪，低声应道：「是我放的，其他人没碰过你的东西。」

    宋时归对自己的东西有相当偏执的占有欲，不得到他的经过和允许，别人连碰一下都不行。褚衍清还记得宋时归上小学的时候，因为被同班同学坐了他的椅子，宋时归撤换掉了整套桌椅和教材。

    被人碰过的东西，他宁可丢掉都不想再要。

    他的嗓子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干渴，心也紧绷着，似乎是害怕在少年脸上看到嫌恶的表情，或是听到一些会让人难过地话。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情，是褚衍清往前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来不曾出现过的。

    「没关系。」宋时归坐在桌子对面，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似乎能够看透人心，「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随你怎么砰也没关系。」

    这段话从宋时归嘴里说出来，莫名带了几分旖旎的意味。褚衍清眸光一怔，又听宋时归接着说下去：「我们现在已经订婚了，我的人迟早都是你的，那些东西也一样。」

    褚衍清的心一沉，再看过去时，少年已经低了头，正在安静地享用早餐。褚衍清感到有些难过，并清楚地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渴望从宋时归口中听到一些更加特殊的、能够明目张胆地昭示他对自己的偏爱的回答，而不是这种迫于婚姻的委曲求全。

    说白了，他希望宋时归仍旧爱他。

    但宋时归的回答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褚衍清深吸一口气，勉强挂上一个得体的笑容，温声叮嘱：「我今天不去公司，就在书房里，你要是有需求随时找我。」

    瓷碗中盛着的水煮蛋已经被少年用筷子戳成了碎渣，宋时归压着脑袋，不敢去看褚衍清的脸色，他怕看到褚衍清皱眉不喜的模样。他方才是怀抱着十二万分的诚意来向褚衍清表白，他想要告诉褚衍清，自己的一切多属于他。

 第53页

    但他在忐忑等待许久之后，却只等到褚衍清的一句敷衍。书房？他就这么不愿意和自己待在一起吗？在宋时归看来，褚衍清那所谓自己可以随时去找他的说辞，恐怕也多只是客套话，他真正想说的应该是让自己千万不要去烦他吧？

    原本炙热的心脏一寸寸冷下去，只听道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椅子腿快速在瓷砖地面上划过，少年摔碗离开「我饱了，你自己吃吧。」

    褚衍清坐在原位，茫然不已，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句话惹恼了少年。难道宋时归根本不想见到他，他不该说那句话？

    活了近三十年才情窦初开的褚衍清发现自己完全不懂小孩子的心思，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打动一个已经对他死心的人回心转意。于是他只好小心翼翼地照顾宋时归的一切起居，尽量在生活上满足他。

    于是，宋时归发现，自己只是随口提过一句的草莓蛋糕当天下午就被摆上了餐桌、卧室的花瓶里永远插着最新鲜娇艷的玫瑰，就连他不经意间抱怨了一句窗帘的颜色不好看，褚衍清也立刻让人换了新的。

    这所有的一切都表明着褚衍清在注视着他，甚至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一点让宋时归无比满足。他曾经梦寐以求的褚衍清的宠爱，如今近在咫尺。

    但唯一领他不满足的，是褚衍清仍旧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不愿意和他太过亲密。除了宋时归刚来的那天晚上，褚衍清再也没有进过宋时归的房间，偶尔居家办公时也只是呆在书房，很少出来。

    这令宋时归感到无比挫败。褚衍清是一个完全正常的alpha，到底是因为自己身为omega的魅力不够，还是他本来就对自己没有任何欲望，之前的那一次仅仅是因为信息素的不可抗力和酒精作祟？

    也许，褚衍清之所以会答应和他结婚，也只是责任感使然。他之前明明给出那么多暗示，想要宋时归拒绝订婚，他都视而不见，褚衍清应该很不高兴吧？

    宋时归蜷缩在沙发上，把脸埋在抱枕中，低低笑出了声。即便如此，他也不愿遂褚衍清的意。从前世到现在，褚衍清这三个字几乎已经烙印在他的灵魂里，不可磨灭，无法放手。

    他想，如果褚衍清在清醒状态下不愿和他发生关系，那要是在发情期呢？omega的发情期有多么难过褚衍清心知肚明，在面对那样痛苦的自己时，褚衍清会选择袖手旁观吗？

    宋时归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一问题的答案。

    书房中，褚衍清蹙眉看着桌面的文件，实际上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最近非常苦恼，原因不可言说。

    心心念念的少年正和自己住在同一屋檐下，只要打开房门下楼，就能够看到宋时归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样子。那样鲜活动人，甚至让褚衍清产生了一种宋时归在等他的错觉。

    但他又这样清楚的明白，是错觉。宋时归其实是不情愿嫁给他的，只是为信息素所困，迫不得已。想到这里，褚衍清越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宋时归明明身心俱疲，还不得不对他露出一副乖巧样子。

    而他呢？却对着这样的少年生出来不该有的绮念，已经到了用冷水澡都快要压不住的地步。褚衍清眸中阴晴不定，他咬了咬牙，阴沉着脸合上文件夹，准备趁着宋时归没发现悄悄熘回房间洗一个冷水澡。

    或许是他脑中的想法太过不堪，他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馥郁的玫瑰花香气，和宋时归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真是……"褚衍清苦笑一声，年近三十岁的人，欲望却比年轻的时候更加频繁。他忍不住想，这就是所谓的忍不住想要拥抱心爱之人的欲望吗？

    然而那股玫瑰香却推开门冲到他怀里了，少年漂亮的面庞染上一层潋滟水光，眼睛像桃花一般盛放，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衍清哥哥，我好难受……」

    宋时归心跳如擂鼓，假借发情期意识不清的由头，他大着胆子拉着褚衍清的手往自己的关键部位送。眼尾浸了水又捞出来似的，风情荡漾。

    这怎么忍得住？就是圣人见了这副场景，也当不了坐怀不乱的君子。更何况褚衍清自认不是君子。脑中这些时日流连着的旖旎片段不断出现在眼前，偏生那股玫瑰香气越发浓郁，娇媚地勾缠上来。

    有把火在褚衍清身上迅速燃烧蔓延，将理智吞吃得一寸不剩。

    书桌上的文件都被褚衍清拿开，换上去的是一大捧新鲜艷丽的玫瑰，春情满溢。

    情至深处，宋时归勾紧褚衍清的脖颈，借着眼下情景放肆抒发胸中澎湃的爱意："我爱你，褚衍清。"

    alpha一愣，紧接着菸草香像火山一般喷发而出，紧紧裹住这诱人的玫瑰，直至天明。

    第五十章

    也许是託了这场「发情期」的福，褚衍清和宋时归之间的感情肉眼可见地升温了不少。与之前的宠溺照顾不同，褚衍清不再对宋时归避而不见，也不再有意躲避和他的肢体接触。

    两人之间变得越发亲密。让褚衍清感到高兴的是，宋时归又开始像以前那样缠着他了。不是出于婚姻身份的亲昵，充满了独占欲，这使他感到奇异的满足。

    应该说，只要宋时归仍愿意爱他，褚衍清就感到无比满足。

    「衍清哥哥，你去哪儿？」宋时归半个脑袋还藏在被子里，一双胳膊却紧紧地缠着褚衍清的腰不放，还撒娇似的把脸凑过去贴着。声音含煳，腻歪得紧。

 第54页

    褚衍清乐于被宋时归抱着，只是时间不等人。他把手錶指给宋时归：「我去上班。」

    「好吧……」少年的尾音拖得长，不去看他的表情褚衍清也晓得，一定满是不情愿。怕宋时归在家无聊，褚衍清想了想提议道：「下周就要开学了，这几天你看看需要准备什么。要是有要买的东西就列个单子给我，我下班去买。」

    听到除邀请要亲自去给自己买东西，而不是交给助理，宋时归心里本来是高兴极了。可一听见「学校」两个字，就觉得也没那么高兴了。索性脑袋一蒙，整个人蜷回被子里，当起了缩头乌龟：「我不要，我讨厌学校。」

    如果是别的什么事情，褚衍清说什么都会依着宋时归。可学习不行，宋时归的学习从小他就抓得很紧。在这一点上，他简直像个古板的老学究。

    宋时归深谙这一点，就算是耍性子也不敢多任性几分钟。在被子里埋了一会儿就投降了，妥协道：「我下午再收拾。」少年抿着嘴，眼睫低垂，分明是不情愿极了，还在软着声音和他讨价还价，「上午休息，下午我一定好好准备。」

    他的脸在被子里闷得红扑扑的，头髮也乱糟糟地炸着，显得十分幼态。更别提两人讨论的还是「上学」这种小孩子气息扑面而来的问题。褚衍清的良心忽然就这么痛了一下，在眼神瞧见宋时归后颈上没褪下去的齿痕时，痛得就更厉害了。

    他慌忙别开眼睛，自欺欺人地说道：「乖乖收拾，回来带蛋糕给你吃。」这是他惯常用来哄人的法子，宋时归也总是欣然接受。

    他眼睛亮亮的，撒娇说道：「今天要芒果的，奶油上要铺满满一层。」

    「铺两层都可以。」

    得了褚衍清的承诺，宋时归的坏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连带着对学校的牴触都没那么深了。是以良川来的时候，从管家嘴里听到的说法是：「小少爷正在准备开学的用品，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宋小少爷，才几天不见你就转性子了？」良川看着宋时归桌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笔记本和一整套新文具，惊异不已。宋时归上学的时候相当刻苦是真的，现在相当不爱去学校也是真的。有什么事能让他破天荒的转了性子？

    但良川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八成又是褚衍清的功劳。

    果不其然，只见宋时归盘腿坐在地毯上，心情颇为愉悦地开口：「褚衍清说，要是我乖乖在家收拾东西，他就带蛋糕回来给我吃。」蛋糕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这是褚衍清给他买的蛋糕，不是跟旁人分着吃的。

    良川眯着眼睛打量着宋时归，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故意打趣道：「本来以为宋小少爷『心有所属』，『被迫』嫁给褚总，心情一定不好，我才特地过来安慰你的。」他无视了宋时归骤然冷下来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道，「看来宋小少爷一定是『想开了』吧？」

    宋时归脸上划过几分恼色，恨恨地瞪着良川，却不能拿他怎么办。他有时候可是真讨厌良川，他和自己勉强算是一路人，把自己的心思拿捏得透透的，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如果是其他人，宋时归可不会把这么一个定时炸弹放在自己身边。可良川不一样，毕竟从法律层面来说，良川现在的身份是他嫂子。

    「你又不懂。」宋时归恼怒地说。他心里竟还有点儿羡慕良川。宋寻那么喜欢良川，就算被他算计利用也甘之如饴。

    褚衍清可不一样。

    「到底是谁不明白，这可不好说。」良川眼里晶亮，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宋时归在想什么他心里门儿清，但他可不准备挑明。

    看两个傻子谈恋爱，多有意思啊。

    良川浑然不觉，自己曾经也是「傻子」阵营里的一员。

    「你真的把苏琦忘干净了？」良川意有所指地提醒宋时归：别忘了，你头前还立了个对苏琦一往情深的人设。

    宋时归的脸红了一下。能和褚衍清订婚、同居，对他来说就像做梦一样。这几天又相处得那么甜蜜，他早就把苏琦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还会记得自己先前排了个什么样的剧本。

    他是个不按剧本走的小疯子。

    「我说会嫁给褚衍清，就一定会嫁给他。」宋时归说，「至于苏琦……早就过去了。」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就算剧本乱套又有什么关系？

    宋时归这话他自己明白，良川也明白，站在门外的人理解的可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管家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褚衍清，和他手里包装完好的蛋糕，愣了一下：「小少爷不喜欢吗？」

    褚衍清拎着蛋糕盒子的手指紧了紧。包装用的丝带是很柔软的，此刻他却觉得被勒得生疼。

    「他不喜欢。」褚衍清很轻地笑了一下，垂眸，眼神落在透明包装盒里整齐漂亮的芒果肉。不知道是在说蛋糕，还是说自己：「原以为他会很高兴，原来是我想多了。」

    宋时归怎么会高兴呢？好不容易从一段泥泞无望的感情里抽身，眼看已经遇上了更合适又喜欢的人，却又被他拖着拽回这泥泞了，陷在这里一辈子。

    他怎么会高兴呢？

    他不喜欢的。

    第五十一章 林施书，又是你

    良川在宋时归的房间里呆的时间不长，他离开时宋时归出来送他，一眼就看见了被扔在客厅桌子上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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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睛一亮：「衍清哥哥回来了？」褚衍清早上出门时说回来会带蛋糕，他可记着呢。可是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叫他呢？

    这时，管家走过来，准备把桌上的蛋糕拿去丢掉。

    被宋时归拦住：「你干什么？」

    管家看着宋时归，也是满脸疑惑：「先生刚才回来，说小少爷不喜欢这个蛋糕，让我拿去处理掉。」

    宋时归瞪圆眼睛，把蛋糕紧紧护在自己怀里，像只护食的小猫：「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了？」

    「这就奇怪了。」管家也一头雾水，好歹是不准备把蛋糕拿去丢掉了，「先生刚刚上楼去找您，您没看到吗？」

    刚才褚衍清上楼了？宋时归想到什么，心里骂了一声糟糕，看向良川的眼神就有那么点儿不怀好意。

    褚衍清既然带了蛋糕回来，心情一定是不错的，可为什么好端端的又走了呢？只有一个猜测能够说明，就是褚衍清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误以为宋时归心里还念着苏琦。

    自己满心欢喜带了蛋糕回来哄的小妻子，心里却想着别的男人，试问哪个alpha能忍得了？

    这话题是良川挑起来的，宋时归自然要把帐都算在他的头上。

    可良川也冤枉啊！他一片好心想开解宋时归，谁能想到褚衍清会在外面听墙角？这也太不符合他的总裁人设了吧！

    宋时归咬紧嘴唇，抖着手指掏出手机给褚衍清打电话。他心里有些慌张，总害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电话铃声响了足足一分钟，没人接听又自动挂断。

    宋时归的脸色阴得让人害怕。

    「时时。」良川握住他的手，沉声安抚，「别急，说不定褚总是临时有事，所以离开了。」

    「不可能。」宋时归头也没抬，又接连打出去好几个电话，通通没有回音。他眼睛泛红，浮起湿润的雾气：「他说过会回来陪我，不会食言。」

    宋时归相信褚衍清，胜过相信自己。

    天色渐渐暗下去，褚衍清一直没有回来。良川也没走，坐在客厅陪宋时归等人，如坐针毡。

    宋时归对褚衍清有多病态他是知道的，现在好容易能走到一起，如果真因为自己那一句话坏了事，他简直万死难辞其咎。

    「你回去吧。」宋时归垂着眼睛，声音很低，听不出其中情绪。

    「我……」

    「你回去吧。」宋时归又重复了一句，他抬起头看着良川，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阴沉沉的，「我想一个人待着。」

    良川心脏勐地一跳，几乎是本能地站起来：「好。我下次再来看你。」

    直到坐上回家的车，他那突突直跳的心脏才勉强平稳几分。刚才宋时归的眼神黑得吓人，良川几乎以为自己会被扼死其间。

    良川离开后，宋时归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他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面使他给褚衍清打的十几个电话，无一接通。

    管家上来劝他：「小少爷，您先去休息吧，先生回来了我再叫您。」

    「不用，我就在这里等他。」宋时归的视线落在桌上还未拆封的蛋糕上，语气中透着一股执拗，「我等他回来吃蛋糕。」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宋时归腾的站起来，往门外跑去，仓促间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小少爷，您别急。」管家怕他摔倒，急忙跟上。

    「衍清哥哥，你回来……」少年满含期待的声音在推开门的瞬间戛然而止，宋时归看着眼前亲密靠在一起的两人，脸上血色尽失。

    褚衍清的车停在门外，驾驶座和副驾驶的车门都敞开着，一个身量清瘦的青年正费力地从副驾驶将褚衍清拖出来。

    听见有人出来，他连忙抬头，想叫人过来帮忙把这死猪一样的男人带回去。

    然而一抬眼，却见那站在门里的少年脸色惨白，活像见了鬼似的盯着他，怔怔地吐出三个字：「林施书？」

    「你认识我？」听着似乎是在叫自己的名字，蔺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长得很漂亮，太漂亮了，如果见过他是绝对不会忘的。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呢，就算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这张脸。宋时归死死地盯着他醉倒在他身上的褚衍清，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捏住，捏碎成渣。

    褚衍清身量很高，本来就重，更遑论喝醉了酒意识全无。蔺施几乎被他压得倒在地上。可这漂亮少年却好像傻了似的，只呆呆地看着，也不晓得过来帮忙。

    无奈之下，他只好扯着嗓子喊人：「有没有人啊？褚衍清喝醉了，快过来帮我一把！」

    管家这才匆匆带人出来，从蔺施手中接过褚衍清这醉鬼。

    蔺施松了一口气，活动着自己的肩膀无意间发现少年没跟着人一起回去，而是站在原地，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这小孩怎么怪怪的，他不记得见过他啊……蔺施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看我演的电影？」

    虽然只演了个男五号，好歹也露了十几分钟的脸，想必这小男孩儿一定是他的粉丝吧？蔺施满意的想着，心想不愧是自己。

    电影？宋时归的眼中短暂的浮现出茫然，不过这些很快被他抛在脑后。他哑着嗓子开口：「你和褚衍清是什么关系？」

    合着不是他的粉丝啊？蔺施有些失望：「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朋友关系吧。」他斟酌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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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男孩儿看起来是个omega，想必和褚衍清关系匪浅，如果他说错了话，指不定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因此蔺施选择了最保险的回答——朋友。

    哪知这少年的脸色更难看了，竟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被拍了一脸冷风的蔺施：……不是，好歹是我把你家褚衍清送回来的，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就算了，连声谢谢也不说，就太不够意思了吧！

    朋友？宋时归靠在门上，咬牙挤出一个阴鸷的笑，他记得上辈子第一次撞见褚衍清和林施书在咖啡馆见面时，褚衍清也煳弄他说是朋友呢。

    这辈子，他不信了。

    第五十二章 宋家的人，脑子都不正常

    「……他是谁？」宋时归站在褚衍清面前，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脸色黑的吓人。

    蔺施头一回见着这么漂亮的小男孩，心里不住地感嘆。要是他去了他们剧组面试，一定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那个男一号的位置。

    漂亮又艷丽的玫瑰花omega，足以让整个剧组的alpha为他释放信息素。

    反观他自己，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蔺施悄悄啧了一声。

    同样身为omega，却清俊有余，娇弱不足，跟那些小漂亮「o竞」的时候，从来都得不到那些傻xalpha导演和编剧的青睐。以至他在片场混了这么些年，也只能找些十三四号龙套演演。

    要不是家里还有一点儿小钱，他早就拿着个破碗去天桥底下要饭了。

    想起自己这些年颇为坎坷的演艺之路，蔺施差点儿当场哭出来。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那漂亮的小omega正阴恻恻地盯着他，颇有一种准备把他剥皮抽筋骨头拿去炖汤的恐怖感。蔺施求助地看向褚衍清。

    褚总，你这朋友看起来好像吃人啊？

    「……是我朋友。」褚衍清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宋时归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这两年，他总能精准地捕捉到褚衍清的每一次「约会」，然后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们的约会地点，阴恻恻地恐吓他的约会对象。

    他想，他相亲那么多次都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其中一定有宋时归不小的功劳。

    「他是谁？」宋时归又问了一遍，这回比刚才那一问更加咬牙切齿，盯着蔺施的眼神也更冷了。

    竟然当着他的面和褚衍清眉目传情，那么这双眼睛……挖下来也好。当然，不配脏他的手，只配被扔进猪圈里，被那些骯脏的牲畜嚼烂了吃进肚子。

    「我说了，是朋友。」褚衍清垂眸，果不其然看到宋时归又是只穿着拖鞋跑出来的。想必又是在家的时候看到了消息，便急匆匆地跑来「捉姦」。不过这回倒比上回有长进，还是知道外面有风，多加了一件外套挡着。

    「我给宋寻发个消息，让他接你回去。」说话间，褚衍清已经把消息发了过去，内容很简短，只有「时时在我这里」六个字，后面跟着地址。

    宋寻回答的也很冷淡：「嗯。」

    再往上看，两人上一次的聊天已经是半个月前，内容和这一次如出一辙。——褚衍清和宋寻的关系，似乎已仅仅停留在褚衍清发消息，宋寻再来接宋时归回家。

    「我不回去。」宋时归执拗地瞪着蔺施，全然不顾餐厅其他人对他的注目和审视，「你是谁，为什么要和衍清哥哥一起吃饭？」

    蔺施一愣：「我是……」

    「他是我的相亲对象。」褚衍清冷下眉目，眼中已全是被人打扰兴致的不悦，「宋时归，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我们对彼此都很满意，准备继续发展试试，如果顺利的话……」褚衍清顿了一下，眸中划过一抹晦涩的暗光，「也许会结婚。」

    「……凭什么？！」

    蔺施怔愣间，便听见那小小的omega骤然爆发出一声悽厉的哀叫，紧接着便将他面前的餐盘尽数扫落在地。再转眸时，看着他的眼里已燃起嫉恨般的熊熊火光。

    「凭什么是你？」他慢慢地凑近蔺施，眼中的冷芒化作一把把尖利的刀，「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他在一起？！」他高高地扬起手，下一秒，那脆响的耳光就会落在蔺施脸上。

    蔺施紧忙闭上了眼。

    可等了半晌，都不见巴掌落下来。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便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捉住了少年纤细的手臂。

    蔺施注意到，少年的手臂纤细得过分，似乎一折就会断，透着一股病态的脆弱感。

    「衍清哥哥……」方才面对他时还偏执嚣张的少年，转瞬间就换了另一幅面孔。他哀哀地叫着褚衍清的名字，声音里含着泪：「你告诉我，你刚才的都是骗我的，好不好？」

    「你明明说过，要我做你的omega，你怎么……你怎么……」他似乎难过极了，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一颗又一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碎在地上。

    蔺施不得不再一次承认，美人落泪确实是惹人心疼，虽然美人刚才还想扇他一个耳光。

    「其实我……」蔺施想说自己不是褚衍清的相亲对象，今天和他见面也只是为了软磨硬泡一个男三号的角色，但随后走进餐厅的熟悉面孔，让他闭紧了嘴巴，躲到了褚衍清身后。

    「时时。」宋寻径直走来抓住宋时归的胳膊，不顾他挣扎把他带出餐厅。这一过程中，他连一眼都没有分给褚衍清，更别提躲在他身后，藏得严严实实的蔺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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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归被带走的时候还在不断挣扎，可惜他的力气根本不是宋寻的对手，差点连拖鞋都被甩掉一只。

    等宋寻走了，蔺施才敢露头松了口气：「原来他俩是兄弟……」他的表情有些悻悻然，「都挺……独特的。」

    大学的时候宋寻就像个精神问题患者，没想到他弟弟更是不逞多让。

    这么想着，蔺施看向褚衍清的眼睛里就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不过，心疼男人还不至于让他丢弃自己的节操。

    「褚总，我们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关系！」蔺施压低嗓音，「你怎么能当着宋家人的面污衊我的清白？我可不是你的相亲对象。」

    「现在是了。」褚衍清神色自如地送他去停车场，坐上车时，才慢悠悠地说，「蔺施，你要的角色我可以给你留下。但相对应的，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演一场戏。」

    「什么戏？」只有能帮他拿下角色，什么忙都好说！

    褚衍清的眼神落在车内储物箱上，他知道，哪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平安符，是一个小少年看完交通普法之后，特地去给他求来的。

    「衍清哥哥，你要平平安安的。」小少年笑得特别甜，像一朵马上就要结果的桃花，「这样以后才能娶我。」

    褚衍清闭了闭眼睛，挥散心里那抹莫名出现的苦涩：「演我的未婚夫。」

    第五十三章 褚衍清，我怀孕了

    褚衍清确实醉得可以，宋时归个子矮，一路跌跌撞撞地把他扶到卧室里，期间肩膀、手臂好几次撞在墙上，他也没有甦醒的迹象。

    管家看着褚衍清额角那一小块儿红，心惊胆战：「小少爷，我去给您拿点儿药，一会儿您给先生擦一擦。」

    「不给他擦药。」宋时归拉了一把椅子在褚衍清床边坐下，直愣愣地盯着他，赌气似的。可末了他到底是心疼褚衍清，一声不吭从管家手里接了药，小心翼翼地给褚衍清涂上。

    小少爷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精细活儿，涂得不算好，管家也不敢从他手里把这活儿抢走。

    毕竟扶先生上楼的时候，他几次想要替小少爷扶，小少爷都不愿意。先生额头上那块儿，就是小少爷躲他的时候一时不察磕上去的。

    管家关上门，嘆了一口气。

    有时候他是真不知道先生和小少爷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看着都是极爱对方的，可偏偏总做出一些对对方不好、甚至有可能会伤到对方的行为。

    「衍清哥哥。」宋时归低低地叫了一声，「为什么又是他？」明明他费劲辛苦，改正许多地方，就是为了能让褚衍清避开林施书这个人，好让他这卑怯的幸福得以保全。

    在宋时归心里，褚衍清是他从林施书手里抢过来的。他用尽手段，不惜毁掉褚衍清和林施书已经註定的幸福结局，都要把褚衍清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可林施书还是出现了。

    褚衍清不会回答，他似乎正陷在一场醉后的梦魇里，眉头紧锁，即便在梦里也能让人瞧出他不愉快的情绪。

    「你在想他？」宋时归自言自语一般，一边把手搭在了褚衍清的腰带上，动作微微有些颤抖，却并不迟疑，「想得美。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放你去找他。」

    在看到林施书的那一刻，宋时归心里浮现出许多情绪，害怕、惊讶、愤怒……唯独没有后悔。褚衍清是他的人，两人就算是死，也该死到一起。这执念刻进他的灵魂里，像一捧熊熊燃烧的火，永不熄灭。

    ……

    「唔……」褚衍清头疼得厉害，清晨的眼光照射在他的眼睛上，有点难受。褚衍清抬起手，想要挡住阳光，却发现自己的左臂动弹不得。

    宋时归抱着他的胳膊睡得正香，感受到褚衍清的甦醒，他的脸颊在褚衍清的手臂上蹭了蹭，小声呜咽了一句：「衍清哥哥……」

    少年脸色红润，唇瓣微张，看起来乖巧得可爱。让褚衍清的心里霎时软得一塌煳涂。他抬起手，想要碰一碰宋时归的脸，脑子里却陡然浮现出昨晚在门外听到的那句话。

    宋时归併不爱他，只是因为那场荒唐的标记，才委屈自己嫁给他……

    可是他爱宋时归，怎么忍心让他继续委屈。

    哪怕只有宋时归一个人，总要有一个人能从这痛苦的泥潭里爬出去吧？褚衍清痛苦地想。

    他轻轻地拉开宋时归缠住自己的胳膊，轻手轻脚地走下床，想要尽可能不打扰宋时归的离开。

    「你要去哪儿？」声音还带着鼻音，语气却极冷，还带着几分委屈。

    褚衍清顿了一下，慢慢转过身。

    宋时归脸上还带着未睡醒的惺忪，头髮蓬乱，眼神却清醒，黑得令人心惊：「褚衍清，你要去哪儿？」

    褚衍清动了动唇，想说自己只是去上班，却被宋时归立刻打断：「褚衍清，我怀孕了。」他的手轻轻盖在自己的腹部，面不改色地撒着谎，「你的孩子。」

    「你疯了？」良川惊骇地瞪大眼睛，「用孩子来骗褚衍清，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收场？」

    「不重要。」宋时归无所谓地翘起腿，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桌子上的花瓶，那里插着一束娇艷欲滴的红色玫瑰，「重要的是在我『怀孕』的这段时间，褚衍清绝不会向我提出离婚。」

    没人比宋时归明白褚衍清的责任感有多强，总伴侣怀孕的情况下，即使他再讨厌这个伴侣，再爱林施书，也不会向他提出离婚，那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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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视着宋时归那几近病态的神情，良川反而冷静下来了：「你最多只能瞒他两个月，两个月之后肚子就该显怀了，你肚子里什么都没有，用什么骗他？」

    「那就两个月之后再说。」宋时归无所谓地说，「褚衍清不会向孕妇提出离婚，应该也不会向一个刚刚失去自己孩子的爸爸提出离婚吧？」

    这回连良川都说不出话了。他算是看出来了，宋时归可比他疯得多。

    如果说良川只是把感情当做套路宋寻的筹码，那宋时归就是把自己的一切都放上了赌桌，连同自己的肉体和生命，不死不休。

    良川说错了一点，就算是死过一次，宋时归的感情也不会消弭。

    他呆了半晌，总算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你们已经结婚了，为什么突然担心这个问题？我那天离开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宋时归垂下眼睛：「也没什么，只是褚衍清有了其他喜欢的人。」

    良川：？不信。

    宋时归弯了一下嘴角：「你认识蔺施吗？」

    本以为不会在良川这里得到答案，没想到良川却立刻变了脸色，有些难看地问：「你见到蔺施了？」

    宋时归点点头：「褚衍清喝醉了，是蔺施把他送回来的。」良川的反应引起了宋时归的警觉，「你认识蔺施？」不止认识，这两人看起来像有深仇大恨。

    良川僵硬地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是你哥的白月光。」

    接下来，宋时归从良川的嘴里听到了一个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故事。

    如宋时归所见，良川和宋寻之间颇有一番纠葛，尤其是宋寻长时间的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自己对良川的感情。其实，两人的爱恨情仇远比宋时归看到的还有更加狗血和漫长。

    良川是宋家曾经资助的贫困生。

    他在院里出生、长大，活得犹如一株野草，野蛮旺盛、生生不息。宋寻第一次见到他是良川十五岁那年，他拎着一根棍子靠在小巷墙上，面对着四五个alpha，一脸不屑。

    「一群废物东西。」他说。

    几个alpha怒不可遏，当即拎起拳头，要砸在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没落下去，被宋寻挡住了。

    宋寻踹翻那几个人，皱眉看向良川：「你没事吧？」

    初长成的少年迎风而立，眼睛闪亮得像一颗昂贵的黑曜石，清凌凌的良川没说话，他感到自己心脏处慢慢地鼓胀起来。

    他就是在这一眼喜欢上了宋寻。一开始，他以为宋寻是跟他一样游手好闲的高中生，后来才知道他是宋家的大少爷，那天路过救他只是随手之劳。

    得知良川的贫困身世之后，宋寻大手一挥，开始花钱资助良川。良川本不是个好学生，但也许是宋寻说想让他以后能拥有一个美好人生时的眼睛太好看，迷惑了他的神智。回过神时，他已经成了母校高中逆袭的学霸代表。

    没有人知道，良川这么辛苦不是为了所谓的鲤鱼跃龙门，也不想成为寒门贵子。他只是想离宋寻近一点、再近一点，近到能够跨越那恐怖的阶级距离。

    他日日跟在宋寻身边，不介意他曾对别人心动，也不介意他对外人只介绍他是一个小弟弟。他想，即便宋寻不喜欢他，也会发现他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人，就算是石头也该生出几分情谊吧？

    但宋寻不，他比石头还要铁石心肠。

    良川拼尽全力和宋寻考到了同一个大学，做他的学弟。那时他不会想到，和他一同考入这个学校的还有那个蔺施。

    表演系的蔺施在学校里赫赫有名，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他身为一个omega，却长了一张温润斯文的脸。不够漂亮，也不够柔弱，远不如良川、宋时归之流的漂亮omega更符合大众的审美。

    可偏偏宋寻喜欢他，像良川喜欢宋寻那样喜欢蔺施。

    那时候宋寻已经大四了，整日忙着家里的公司，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来学校，来见蔺施。

    良川给他带的好吃的，他转手带去给蔺施；良川精心为他挑选的礼物，他转手带去给蔺施；良川熬夜做的旅游攻略，他转眼带着蔺施一起去了……甚至连蔺施要过生日，宋寻都过来找良川帮他挑礼物、安排餐厅。

    杀人诛心，良川是真的险些在这一次次的诛心之举里被虐得体无完肤。

    还好蔺施不喜欢宋寻，像宋寻不喜欢良川那样不喜欢宋寻。

    如此，良川才能咬牙坚持一下，幸好他后来慢慢察觉到，宋寻对他并非全无心动。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坚持到今天。

    讲完故事，良川眼里浮现出淡淡的忌惮：「毕业之后，蔺施就离开了我们的视线，听说他去了国外进修，后来进了演艺圈。没想到，竟然会在你这里听到他的名字。」

    宋时归听完良川的故事，恍惚想起上一世的一些事情。

    上一世宋寻和褚衍清的关系远没有现在这么好，若不是宋时归在两人中间维繫着，他们俨然已经是陌生人。上辈子的宋时归一心挂在褚衍清身上，并没有深想其中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褚衍清横刀夺爱？宋寻还喜欢蔺施？

    这么想着，宋时归看向良川的眼睛里就带了几分深意：「你能帮帮我吗？我想见蔺施一面。」

    良川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情愿。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当然是骗人的，宋时归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如果这个「孩子」终归是要没有的，那不如让他死在有用的人手里。要是他和褚衍清的孩子因蔺施而死，褚衍清还会喜欢蔺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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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嫂子。」宋时归勾起一个可称得上纯良的微笑，「我只是想知道，我哥和褚衍清为什么会喜欢他。」

    第五十四章 这是警告，也是惩罚

    良川去找蔺施的时候他正在组里对本子，是个十三号男配，在剧里有过十几分钟的露脸。

    蔺施默声背着剧本，勐地一抬头，看到良川黑面罗剎似的杵在他面前。双手抱胸，脸色极冷，好像下一秒就要抡起一旁的凳子砸在他脑袋上。

    蔺施脸色一变，把腿就要跑。

    「别跑了，不打你。」良川轻哼一声，语气很不情愿，「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咖啡厅里，蔺施惴惴不安地看着良川，藏在口袋里的右手捏紧手机，时刻准备着报警电话。良川此人，歹毒兇狠，她不是对手，关键时刻还是需要依靠公务人员的力量！

    「今天不打你。」良川漫不经心地说，「我和宋寻结婚了。」

    蔺施卡壳两秒，迟钝地看到良川手指上的婚戒。他呆愣两秒，瞬间喜极而泣，看着比良川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恭喜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老天有眼，宋寻和良川总算结婚了，它再也不用被迫卡在这两个狗男人中间，当他们所谓爱情的绊脚石！蔺施有一种束缚自己多年的锁链终于被卸下的感觉，浑身。

    良川翻了一个白眼：「得了。」

    蔺施立刻噤声。

    大学那几年和宋寻的纠葛，不止是良川不想回忆的过去，也是蔺施不堪回首的黑歷史。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宋寻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脑袋，放着良川这么个大美人不要，非要跟他玩什么「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狗血戏码。

    更何况他根本不喜欢宋寻！

    毕业后为了躲开宋寻，他马不停蹄去了国外进修，直到听说宋寻和良川已经同归于好，彩钢悄悄回国。没想到回国之后演艺事业依旧不顺，大家都喜欢娇娇嫩嫩，充满青涩感的小美人，不喜欢他这种不像omega的omega。

    想起过去，蔺施真是掬了一把辛酸泪。

    「长话短说，你和褚衍清有什么关系？」良川问。

    「褚衍清？」蔺施皱着眉头想了半晌，诚恳地摇摇头，「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顶多算是他求爷爷告奶奶让褚衍清给自己一口饭吃的上下级关系，但这不能对良川说出口。

    良川是圈子里有名的社交花蝴蝶，那些个世家里没有他说不上话的。要是被人知道蔺家这混不吝的小儿子，宁愿在外面求褚衍清让他当一个小配角，都不愿意回家当联姻工具人，他爸他妈他姐他姐夫全得气死。

    良川呵了一声：「不信。」

    蔺施冷汗都快下来了，他恍惚想起那天来送褚衍清回家，遇到的小漂亮似乎叫宋时归，是宋寻的弟弟。

    也就是说……良川现在是褚衍清的嫂子？难道说良川是来给宋时归找场子的？

    蔺施眼睛一闭，最终咬牙道：「我告诉你，你不能去我家里告状！」他快速说道，「我确实是请褚衍清吃了几顿饭，但我只是跟他聊了聊电视剧的事情，没有别的！」

    果然，这才是良川想要的答案，他微微一挑眉：「真的？」

    蔺施狠狠点头：「比黄金还真。」

    那我就放心了。良川舒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出今天的来意：「我弟弟——宋寻他弟弟，也就是褚衍清现在的合法丈夫，想和你见个面。」良川恶劣地看着蔺施的脸色越来越白，而上滑下几滴冷汗，「别怕，我这个弟弟性格很好。」

    「比我更好。」

    蔺施这回是真的差点儿晕过去。

    小小的包厢里，蔺施如坐针毡。桌上的水被他喝了一杯又一杯，水壶都见了底，他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

    宋时归戴着宽大的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蔺施承认，这双眼睛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漂亮的，可这双眼睛里含着的情绪也是他所见过最阴鸷冰冷的。

    蔺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宋时归慢慢地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也不摘口罩，开门见山道：「你和褚衍清是什么关系？」

    又是这个问题！蔺施都快哭了，他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宋小少爷，我和褚总没有任何关系，我发誓！我们俩只是单纯友好的合作关系，他是我上级而已。」

    宋时归：「呵。」

    蔺施：……这姑嫂俩怎么一个德行？

    普通朋友会订婚？还处到床上去？虽然这一切暂时都没有发生，但也只是暂时的，他要把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断绝褚衍清和蔺施的一切后路。

    「我该叫你蔺施，还是林施书呢？」宋时归通过压低的帽檐，细细地端详着蔺施的脸。

    依旧是这副温润如玉的面孔，比上一世年轻几岁，也显得轻躁不少，远没有上一世端庄柔弱的味道。宋时归眉心微蹙，总感觉眼前的蔺施和上一世的林施书很不一样。

    蔺施却是眼睛一亮：「你看过我的片子？」在国外那些年，他也参演过几部没什么水花的小电影，用的都是「林施书」这个艺名，就是怕被宋寻和家里人找到抓回去。如今回国，他才敢大大方方地用回本名。

    什么片子？宋时归冷冷皱眉：「没有。」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艺名？接收到宋时归冰冷的视线，蔺施乖乖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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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好多的大学生吓成这样，真的好丢脸！可是……这个人真的好可怕啊呜呜呜……

    蔺施从小顺风顺水，人生唯一的变数就是遇上宋寻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奇葩，被迫参与了一场追妻火葬场。即便是出国讨生活那几年，仗着手里的钱也没吃什么苦。

    简单来说，蔺施就是个压根儿没什么心眼的傻白甜小菜鸡。

    宋时归抿了抿唇：「那你和我哥哥……」

    「那就更没有关系了！」蔺施义正词严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向你哥哥索要精神损失费的，只要你哥哥能和你嫂子恩爱到老，百年好合，我就谢天谢地了！」

    宋时归：……？有病？

    一场见面不欢而散，主要是宋时归方面的不欢，至于蔺施……他压根儿没搞懂这场见面到底是为了什么。宋小少爷全程不愿意摘口罩，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更是连一点儿情绪都懒得给他。

    真是……怪憋屈的。

    两人从咖啡厅出来，宋时归拉低帽檐，站在街边等车。蔺施自己开了车，看着宋时归瘦伶仃的身影，他忍不住走过去，好心道：「宋小少爷，不如你搭我的车一起回家？」

    宋时归抬眸看他，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不过他没答应，只是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算是拒绝。

    ……好吧。蔺施耸了耸肩，没有强求，准备转身离开。

    身后有一辆车开过来，刺目的车灯穿透宋时归的眼睛，蔺施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听到面前传来一声闷响，宋时归压低嗓子叫了一声。

    「时时！」褚衍清车门都来不及关，冲过去扶起宋时归。看着他口罩下苍白的脸色，心里发紧。

    蔺施人都吓傻了：「褚、褚总……他没事吧？」

    褚衍清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横抱着宋时归，低声温柔地问他：「时时，怎么样？」

    宋时归微微眯着眼睛，额上有汗，声音很小：「肚子疼……」

    褚衍清脸色突变。他的嘴角紧紧向下抿着，两腮绷紧，似乎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他转身时，那难看的脸色更是吓得蔺施差点儿摔在地上。

    「他怎么样？」蔺施脸色也白得吓人。

    「……他怀孕了。」褚衍清丢下这一句话，匆匆驱车前往医院，留下蔺施一个人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操。」良久，他一句粗口脱口而出，立刻掏出手机给自己原本避之不及的某个人打电话，按键的时候手还在微微发抖。「哪儿有这么算计人的……呜呜……」蔺施的眼睛里涌出眼泪，委屈得不得了，「我根本没碰到他……」

    演过不少狗血剧的蔺施对这副场面门儿清，无非是恶毒配角为了栽赃主角，用肚子里的孩子做赌注，让两位主角来来回回拉扯上四十集再大团圆。可问题是他根本不想做主角啊！也不想和褚衍清谈恋爱！

    电话很快接通，蔺施抢着喊了一句，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姐！我好像把褚衍清他儿子搞没了……」

    ……

    褚衍清靠在车边，抖了抖指间的菸灰。他没什么菸瘾，但心情不好时必抽，心情越差抽得越多。今天他克制着，怕一会儿进病房呛到宋时归。

    他将烟递到唇边，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宋时归倒下那一刻的模样，车灯将那一片照得亮如白昼，他看得清清楚楚。

    蔺施根本没有碰到宋时归，是他自己故意踩空摔下去的。

    但最令他后背发寒的地方不在于此，而是宋时归知道褚衍清看到了。他的目的不在于栽赃蔺施，而是用这样的行为明明白白地告诉褚衍清：他讨厌蔺施，也讨厌褚衍清和蔺施有交往。

    所以，他以这样不惜自己身体的行为警告褚衍清，如果他继续靠近蔺施，宋时归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什么事情。

    但总会比今天的可怕一万倍。

    第五十五章 先爱自己，而后爱人

    那天晚上，褚衍清没敢上楼，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宋时归，怎么面对宋时归那份过于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他欣喜于宋时归对他的占有欲，另一方面，他又为这份感情惶恐不安。既担心宋时归对他的感情不是出于喜欢，又担心他会再因为这份感情做出更加不可控的事情。

    「呜呜呜时归宝贝，你可你吓死我了！」

    过于活泼的少女声音从病房里透出来，令褚衍清的脚步一顿。这声音他熟悉得很，是许家的那个丫头——许泾，她和宋时归的关系很好，好到宋寻曾以为两个人在早恋。

    想到这里，褚衍清的脚步顿了一下。

    病房里，许泾抱着宋时归的腰大声嚎叫：「我才出国了两个月！你就瞒着我发生了这么多事，要是我再不回来，下次是不是就直接当干妈了？」

    许泾家里为她申请了国外的大学，趁着暑假提前过去适应。许泾走的时候宋时归还去机场送了她。

    站在候机厅，宋时归心里还有点儿恍惚，总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下一秒那个少女就要从队伍里冲出来，泪流满面地和他告别。

    还好，还好这次不是一样的结局。

    「要不是我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许泾抹了抹眼泪，控诉地瞪着宋时归，「发生了这么多事你都不告诉我！订婚了也不告诉我，该不会结婚也要瞒着我吧？不是说好了我来给你做伴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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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归好笑又无奈：「哪儿有alpha在婚礼上做伴娘的？」

    许泾耍赖：「不管，说好了就是说好了，不能反悔！」她趴在床上哼哼唧唧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着宋时归的小腹，不敢碰，「时归宝贝，你……你真的怀孕了啊？」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顿觉小生命真是神奇。如果不是事先知情，她不会想到在这薄薄的一层肚皮下，她的干儿子或者干女儿正在悄悄长大。

    如果是时归宝贝的孩子，一定会很可爱。许泾忍不住脑补出两个珠圆玉润的小可爱，一男一女，都扒着她的腿叫干妈，一瞬间心都化了。

    宋时归的眼睛闪烁一下，罕见的有些难以启齿。

    明明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他的谎言信手拈来，可一旦对上许泾，他就什么矇骗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两世轮迴，许泾永远是他浅薄的生命里最坦荡、最光明的那个，对他一腔孤勇，一往无前。

    他做不到欺骗和伤害这样的许泾。

    许泾把宋时归的沉默当成了难过，只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时归宝贝，你这么顽强，宝宝一定也很顽强。」

    门外，褚衍清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送到嘴边，又顿住。

    这是禁菸区。

    嗓子有点痒，褚衍清忍住了，把烟塞回烟盒。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大多是许泾叽叽喳喳，想着法子哄宋时归开心，宋时归倒也配合，时不时搭两句腔，嘴角也没落下去过。

    褚衍清闭了闭眼，伸手推门。

    「许泾。」宋时归开口，「其实我没有怀孕。」

    许泾的声音戛然而止，褚衍清推门的动作也卡住了一般，随后他又隐身回一边，靠在墙上，面上无波无澜。仔细看去，眼里甚至还有点儿高兴。

    「我没有怀孕，我骗褚衍清的。至于蔺施那件事……也是我自己踩空了，和他没有关系。」宋时归低着头，隐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揪着床单，泄露出几分脆弱的紧张，「抱歉，好像把你牵连进来了。」

    「……我知道。」许泾垂着眼睛，情绪不復刚才高涨。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蔺施是我姐夫的弟弟。」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宋时归摔倒的真相，她不提是因为她相信宋时归一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再加上宋家和褚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来找蔺施的麻烦，蔺家便猜测宋时归的目的也许并不是陷害蔺施。

    否则无论是宋家，还是褚衍清，都不会放过这个想要伤害宋时归和他肚子里「孩子」的兇手。

    「……原来你知道啊。」宋时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今天来看我，是为蔺施打探情况吗？」

    「当然不是！」许泾紧锁眉头，「我是担心你，来看你的！」天知道从大哥嘴里听说宋时归住院时她有多担心，马不停蹄地买了机票回国，就是担心他的身体。

    「时归，我知道你和普通人不一样，一直都……」她想了一会儿，没想到什么贴切的形容，只好放弃，「没想到你练怀孕都是假的……时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宋时归仍旧垂着脑袋，怕被许泾看到他的脸，继而看破他那骯脏恶毒的心思，「因为我怕失去褚衍清啊。我花了那么多心思、用了那么多时间，好不容易才嫁给他，可是蔺施……他凭什么？」

    「吧嗒」一地眼泪落在被子上，将雪白的被面洇湿了一小块。

    许泾深吸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向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问：「时归，你就这么喜欢褚衍清吗？」

    「喜欢……」宋时归抬起头，眼睫湿漉漉的一片，「我爱他啊。」

    爱到……从地狱里爬回来，都要拉着褚衍清一起沉沦下去。

    爱能止痛，一词荒诞又可笑，对宋时归来说确实最贴切的形容。

    谁都没有说话，病房里只能听到压低的落泪的声音。褚衍清靠在门上，眼中明明灭灭，遮挡着他的情绪。

    良久，许泾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宋时归：「时归，你爱他，这不是错。但是你有错，你错在不该因为太爱一个人，而失去爱自己的能力。」

    许泾一语中的，精准地刺中了宋时归心底最深的暗处，也击中了褚衍清的心事。

    他知道宋时归没有怀孕，也知道宋时归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不再见蔺施。他不怪宋时归的欺骗，但他怨宋时归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只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筹码物件。

    他那样爱宋时归，唯一的心愿不过是他一生顺遂，平安喜乐。可若连宋时归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呢？

    这才是褚衍清感到痛苦的根源。他救不了宋时归。

    「时归宝贝呀，想哭就哭吧。」许泾轻轻地拍着宋时归的后背，传递出一种无比温柔坚定的力量。

    过了许久，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许泾出现在褚衍清面前。

    她轻轻一歪头，露出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褚总，有没有时间和我聊聊？」

    「时归哭累了，睡着了。」许泾双手背在身后，轻巧地在褚衍清身前转来转去，伸着脖子上下打量褚衍清，似乎想挖掘出他身上到底是哪一点吸引宋时归，能让他这么死心塌地做一个恋爱脑。

    「谢谢你。」褚衍清的语气很真诚。他一直都不敢面对的这个问题，许泾去当了那个「恶人」，确实帮了他很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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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泾撇了撇嘴，很想翻一个白眼，是良好的教养制止了他：「不用你谢，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时归。」她轻佻地看了褚衍清一眼，「要是真的帮到了你，也是顺带的。」

    其他人害怕褚衍清，她可不怕，一个连恋爱都谈不明白的大傻帽儿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唉，真想让他大哥过来给褚衍清好好上一课，课程名字就叫《如何抓牢老婆的心》。

    嘶……不过她大哥和大嫂走的是女a男o四爱路子，褚衍清是不是没有参考价值啊？许泾很是认真地思考着。

    褚衍清也不恼，轻轻挑了一下嘴角：「那我替他的哥哥和嫂子谢谢你。」

    这回许泾接受了。她转转眼睛，反应过来了：「合着你们都知道时归假……嗯，是装的？」她选了一种含煳不清的说法。

    褚衍清点头。事实上，这件事儿正是良川告诉他的，也是良川强制劝宋寻不要插手，让宋时归和褚衍清自己解决。不然光凭着宋家对宋时归的宠爱，别说宋寻，就连他父母都得连夜从国外飞回来，守在病床边。

    「……原来是这样。」许泾微微睁大眼睛，而后忽然笑了，「看到时归宝贝这辈子能拥有这么多的爱，我真替他开心。」

    许泾的语气里隐隐含着别的意味，不经意地夹带着几分寂寥，让褚衍清心里微微发涩。他蹙起眉：「什么叫『这辈子』？」难道宋时归还有别的某辈子？

    许泾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秘密。不过，我承认你了。」她哥俩好似的拍了拍褚衍清的肩膀，比宋寻还像褚衍清他大舅子，「褚总呀，有什么话该说你得说呀，只有说出来，时归宝贝才能感受到，对不对？」

    「他这么要命的爱你，又是这个圈套又是那个圈套的，不就是为了得你一句回馈？他不安心，你就想办法让他安心呀。」实在不行你学学我大哥，把自己洗干净打包好了送到对方床上。

    不过后一句许泾没敢说，主要是ao身份不同，对褚衍清他不适用呀！

    褚衍清很是认真地想了想：「我明白了，不过……时时为什么这么害怕蔺施？」没错，是害怕。也许宋时归对其他出现在他身边的omega也会警惕，但像对蔺施这么避如蛇蝎的，还是头一次。

    就好像宋时归笃定他们俩会发生点儿什么似的。

    许泾想了想，使坏地说了一句：「褚总，你要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就去坐个飞机，跟我一样经歷一遍飞机差点儿失事，你就明白了。」

    第五十六章 巧了，我也是重生的

    许泾从医院回去的时候蔺施差点儿给她跪地上：「许泾、泾泾！从今天开始你不是我姐的小姨子，你是我亲妹妹！」

    「谁要做你妹妹，自己的事儿都处理不好，怪丢人的。」许泾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把蔺施拍沙发上去了。

    话是这么说，只她看着蔺施那红彤彤的眼圈儿就知道，这小子没少在家里哭。估计她去医院的这段时间，蔺施连坐下都觉得屁股底下有针，得跳起来。

    蔺施他姐翘着腿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瞧着蔺施这不值钱的样儿就想翻白眼：「快把你那眼泪擦擦，胆子这么小还干离家出走去做演员？你要是能火，咱家那组分都不够你冒青烟的。」

    蔺家是书香世家，做学问出来的，可到了蔺施这一代，文化传承隐隐有要断掉的意思。他姐蔺崖，风风火火一点就着，跟个炮仗一样，大学读到一半儿就跑路了，下海经商，还真让她做的有模有样，顺带拐了个愿意在她点火时给她放哨的omega。

    就是许泾她哥。许泾贡献给宋时归的药，还是从她哥抽屉里偷的。

    而蔺施呢，长得倒是挺符合「芝兰玉树」这四个字，可惜一米七五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粉嫩嫩的少男心。胆子小、爱哭、看见漂亮的东西就走不动道，还离经叛道想去做戏子。

    比他姐还有辱门楣。

    高考填志愿，蔺施不声不响瞒着家里走了艺考，去学表演。蔺崖知道，给他瞒得密不透风，不仅如此，连蔺施离家出走那两年的生活费都是蔺崖支援的。

    否则就凭他三个月接不到一部戏的煳样，早就在异国他乡饿死了。

    至于蔺崖为什么会这么支持弟弟，答案也很简单：「有你在下面兜底，老头子再也不骂我胡作非为、毫无风骨了哈哈哈哈哈！」

    蔺崖笑得很开心，蔺施心里的姐弟情也在那一瞬间碎了个稀里哗啦。

    终究是他错付了。

    蔺施擦擦眼睛，委委屈屈地往沙发上一坐，还不忘记替自己申辩：「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煳啊……万一有一天我真红了呢？你那公司我还能不要钱免费给你代言不是？」

    蔺崖翻了一个白眼，不屑冷笑：「谢谢你啊，就是不知道我入土之前等不等得到那一天？」

    等得到。许泾在心里默默回答，毕竟上辈子她死的时候，蔺施已经走出国门，成了好莱坞一线华人影星了呢。

    没错，许泾死过一次，她也是重生的。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距离宋时归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其中内情她不清楚，只知道宋时归是在褚衍清订婚当天醉酒驾车出了意外，胸口被穿了一个大口子，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气儿了。

    在那之后不久蔺施就收拾东西跑到了国外，再也没有回来过。许泾听到过几次他给蔺崖打电话哭诉，说自己没干过什么缺德事儿，怎么好心帮人演一齣戏，就背上这么大的债了呢？

 第63页

    蔺崖在这边儿翻白眼：「我看你是上辈子欠他们姓宋的，这辈子十好几年全搭进去。」

    因着宋时归的事情，宋家和褚家彻底闹掰了。原本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儿，就这样成了见面都要互砍一刀的仇家，宋寻不死不休，而褚衍清步步退让，任凭宋寻把自己逼上绝路。

    许泾在国外读了心理学，拿到学位证那天终于得到了回国的机会，远渡重洋回去看宋时归，虽然见到的只是一块冰冷的墓碑。

    「时归呀……」她叫宋时归的名字，嘆气，「要是我早点儿发现，早点儿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你是不是就会好了？」宋时归的心理问题，高中时早有预兆，=可惜她不遗余力的亲近，还是没能和少年成为朋友，也没能温暖他潮湿枯败的人生。

    许泾自诩不是什么救世主，也没有把宋时归当成街边流浪的可怜小猫儿。她只是在第一次见到宋时归的时候，就想和他成为朋友。

    那年她七岁。

    「听说褚衍清订婚了，后来也无疾而终，甚至那未婚夫到底长什么样子也没人知道。」许泾蹲下身，慢吞吞地摆上她带来的花束，「你说，褚衍清和他分手，是不是也和你有点关系呢？」

    如果宋时归还活着，许泾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只会加重宋时归的偏执。但宋时归已经死了，那就拣点儿他高兴的说吧。哄死人开心又不犯法是不是？

    走出陵园，她在路边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有个男人靠在车门上抽菸，容貌冷峻，神情看起来却很憔悴。

    有点眼熟。

    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直到宋寻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一拳打在褚衍清的脸上：「褚衍清，你还有脸过来看宋小乖？」

    褚衍清被打得踉跄几步站稳，烟都掉在地上。他没有还手，只是嘶哑着嗓子问：「我为什么不能过来见他？宋寻，时时的死我有错，难道你就没有错？」

    他咧开嘴笑了一下，目光冰冷而绝望：「你让我做一场戏，让时时死了心。你说会送他出国，让他去过更好的生活、遇见更合适的人。为了时时，我答应你。结果呢？」他抬起手指向陵园，「现在他就躺在这里，胸口开了一个大洞。」

    褚衍清忽然疯狂地笑起来，笑得眼泪流了满脸：「宋寻，你说时时会不会很痛啊？他那么怕疼，一定一直在哭吧？那一刻他在想什么呢？是在想负心薄情的我，还是想身为他唯一的亲人，却从不站在他那边的你？」

    「宋寻，你比我清高多少？」

    许泾从前见过许多次名立场上的褚衍清，他永远是温和优雅的，勾着一抹冷淡的笑，招招致对手于死地。所以她很难把眼前这个癫狂的疯子和曾经的那个天才联繫起来，她愣愣地看了半晌。

    褚衍清……也会为时归的痛而痛吗？

    答案是肯定的。

    褚衍清抑制不住地弯下腰，手捂着胸口，似乎是痛到了极点无法忍耐的模样：「时时、时时……」他不断地念着宋时归的名字，想要在虚无中抓住点什么。

    宋寻已经是脸色惨白：「褚衍清，我们家难道是上辈子欠你们家的不成？我父母因你爸而死，我弟弟又爱上了你这个杀父仇人的儿子。你要我怎么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他送到你的户口本上？」

    他双目染血，看向褚衍清的眼睛里充斥着疯狂的恨意：「绝不可能。」

    「就算宋时归恨我也不打紧，就让他继续恨着我吧，死了也不要忘记我。」他慢慢地直起腰，挺直胸膛，从褚衍清身侧擦肩而过，「等你死了，我就亲自下去向他赔罪。」

    许泾愣住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辛秘。

    蔺施喝醉酒的时候向她吐槽过几句，不懂为什么宋时归那么爱褚衍清，宋寻就是非要棒打鸳鸯，硬生生搞出一对怨侣。

    原来是这样，宋爸爸的死和褚衍清的父亲有关系。

    许泾记得，在宋爸爸车祸去世后不久，宋妈妈也跟着殉情了。高中时宋时归就是因此，才背上了克父克母的骂名。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理解宋寻了。可那又怎样呢？

    原谅吗？不会的。这些都是宋时归才能做的事情。

    许泾只当自己看了一场戏，就像一个路人一样漠然地离开了，徒留那个曾经高傲的男人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他连去墓碑前看那个人一眼，都不敢啊。

    出国的飞机上，许泾遭遇了一场飞机失事。再次睁开眼睛，她回到了高考刚结束的暑假，人在国外。

    但似乎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她打开微信，宋时归的名字赫然挂在置顶，对话记录停留在三天前，他撒娇耍赖要做宋时归婚礼的伴娘，宋时归口吻轻淡，回她哪儿有alpha做伴娘的？

    她的眼眶忽然一阵阵的发热，随即又接到蔺崖的电话，说有一件和宋家小少爷相关的事情，想请她去帮忙疏通。

    蔺施喝了点儿热水，看起来好多了，只是还是委屈巴巴：「我跟他们宋家真是命里犯沖。这俩兄弟，每一个好的……」他又跟蔺崖撒娇，「好姐姐，你就送我出国吧，国内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他算是怕了这两个阎王，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他去国外躲一辈子，总行了吧？

    许泾确实替他心酸，发善心给蔺施指了一条明路：「别再和褚衍清扯上关系，你这条小命就还保得住。」又替他和蔺崖说好话，让蔺崖答应继续支援他在国外追梦的一切花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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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家是你上辈子的债主，老娘就是你下辈子的仇家！」蔺崖气得要命，甩了蔺施两个白眼，走了。

    留下许泾和蔺施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我想好选什么专业了。」许泾说，「我准备去学心理，然后回国做个心理医生。」

    蔺施惊骇地瞪大眼睛：「你家就你一个alpha继承家业，你不要命了？」

    许泾无所谓：「大不了交给我哥，让他管呗……这不是还有我嫂子你姐吗，我看改姓蔺也挺好，起码败不光。」

    蔺施沉默许久，回了她一个字：6

    许泾装模作样地嘆口气，拍一拍蔺施的肩膀：「等你死过一次，你也就什么都懂了。」

    蔺施吓得一把把她推开：「我操，你别咒我！」

    第五十七章 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击溃他的盔甲

    或许是许泾上次的劝说有了效果，宋时归主动向褚衍清提出想要回家休养，想要寻找一个机会向褚衍清坦白孩子的事情。

    褚衍清闻言必并不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确定？」

    宋时归怔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对劲。他觉得褚衍清的反应似乎有点太平淡了，既没有多问林施书的事情，也没有关心一句他肚子里的「孩子。」

    褚衍清并非不喜欢孩子，那他为什么不关心？难道……他知道这个孩子岂是根本不存在？

    这个猜测让宋时归心口一窒。

    紧接着，他的求生意识又让他否定了这个答案。褚衍清不会知道的，否则知道自己骗了他，怎么还会这么平静的面对自己呢？

    宋时归的心往下沉了沉，皱缩成一团：「……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比如一张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褚衍清不答反问：「时时，那你呢？你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他的眼神落在宋时归的肚子上，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可悲的是，宋时归仍然摇头了，他咬着唇，倔强地否认：「没有。」他攥紧小腹处的布料，就像在拼命掩饰那个不存在的孩子，「什么都没有。」

    褚衍清对此感到无力，但他很快又开始劝说自己调整心态。

    时时现在还陷在泥潭里，需要他坚定地伸出手去，把他拉出来。许泾的话即使有用，也不会起效这么快，宋时归十几年的执念，若能因为这轻飘飘的几句劝解就烟消云散，那也就不能叫做执念了。

    于是他忽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宋时归的脑袋，眼角垂下一点儿温柔的笑意：「时时，别怕，无论你想说什么，我永远爱你。」

    他的话就像给宋时归吃了一颗定心丸，那摇摇欲坠的心脏，因为这句话而奇异的稳定下来。

    ——虽然仍不足以让他生出坦白一切的勇气。

    但是，或许他能够尝试着去保护自己呢？哪怕他是一个布娃娃，也要把干净漂亮的布娃娃送给褚衍清，而不是破破烂烂的。

    回去的车上，宋时归看着褚衍清专注开车的侧脸，忍了又忍，都快把那点儿本就不多的勇气消磨光了，也没敢开口问。

    最后是褚衍清看出小孩儿已经努力了，才主动开口破冰：「时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宋时归一愣，犹豫良久，才试探着开口问道：「你和林施……蔺施是什么关系？」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低着头，没敢去看褚衍清的眼睛。因为对于宋时归来说，这是一次陌生的尝试，他以前把褚衍清看做一块自己圈住的美丽的花园，任何在花园门口徘徊的人都在觊觎他的花园，都是敌人。

    这是他第一次愿意放下成见，去问一问花园：刚才来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的朋友？

    褚衍清为此感到高兴，他用眼角瞄了一眼宋时归攥紧的手指，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和蔺施什么关系都没有。——严格来说，他是认识的人家里的小孩子，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后辈。和你不一样。」

    宋时归因着褚衍清最后那句话甜滋滋的，心里的勇气又扩大了一点点：「谁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他？」

    褚衍清笑了一下：「你应该听过，蔺施是许泾嫂子的弟弟。」宋时归不常社交，怕他理解不了其中的关系，褚衍清耐心地梳理起来，「许泾的哥哥是个omega，嫁给了蔺家的长女，蔺崖。——你知道蔺家，他们家到处都是书，你小时候还去过他们家里参加生日会，但是觉得无聊，半路就求我把你带跑了。」

    说起从前的事情，褚衍清的眼睛弯了弯，似乎又看到牛奶一般小小的娃娃抱着自己的腿，央着他带自己偷熘出去吃冰淇淋。褚衍清真的干了，两人一人一根奶油棒，不过宋时归人小只吃了几口，剩下的都进了褚衍清的肚子里。

    「好像有点印象……」宋时归有点不好意思，「那你怎么会和他一起吃饭？」

    「蔺施不喜欢读书，偷偷进了演戏，他家里不高兴，不愿意给他投资。恰好我前段时间投了一部电视剧，他想演里面的一个角色，所以才请我吃饭。」褚衍清瞄了一眼小孩儿脸上偷偷展开的笑容，舒展了眼角，「高兴了？」

    「高兴。」宋时归笑眯着眼睛，望着褚衍清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凑过来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褚衍清方寸大乱，差点儿一脚油门冲出去抢了绿灯。他难得红了红脸，又无奈又隐忍：「光会挑逗我。」偏偏他爱极宋时归，受不了他的一点儿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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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归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注意到褚衍清似乎有一点儿窘迫，但更多的是情动。他心里怦怦乱跳，得意又高兴。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但总的来说，宋时归心里的勇气又长大了一点儿。

    「那你要给蔺施那个角色吗？」宋时归忽然问。

    褚衍清斜斜地看着他：「时时，你怎么想？」

    宋时归没说话，但显然是有点儿不太愿意。蔺施大小仍然算是个他的情敌，就算这辈子两人确实没发生什么故事，可上辈子呢？这可真说不准。

    褚衍清想了想，在绕过下个路口时把车停到了路边，认真地和宋时归说：「我投的那部片子，名字叫做《第十三秒的心动》。」

    听到这个名字，宋时归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褚衍清：「你……你把这本书买下来了？」他的嗓子有点哑。微微带着颤抖。

    《第十三秒的心动》是宋时归初中时看的一本网络小说，只看了这一本，还是偷偷看的。无他，因为他和这本书的主角极有共鸣。

    这是个求而不得的故事，故事线横跨主角的童年到人生的终结。他终其一生都在不断和心里的那个人错过、又错过，在终于得知两人是两情相悦时，却是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这本书的结局是一场漫长、而没有结局的遗憾。

    宋时归半夜偷偷用手机打光看这本书，哭得不能自已，第二天顶着桃子似的肿眼睛去上学，被褚衍清发现了。

    褚衍清多聪明的一个人呀，三言两语就套出宋时归看的那本书来。

    宋时归涨红了脸，小声嗫嚅：「这本书真的写的很好，它要是被排成电视剧，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那只是他为自己狡辩洗白时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想到褚衍清却记住了，还在几年后的今天把它付诸行动。

    「作者一开始不愿意卖版权，我求了她好久。」褚衍清当做笑话似的，轻松地说出来，仍是笑吟吟的，「我还请她加入编剧团队，拥有随时修改剧本的权力。时时，等这部片子拍完，我们第一个看。」

    宋时归的心里酸酸的，好像又有点儿甜。他的眼睛有些涨，声音也哽咽：「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想看电视剧……我想看电影。」他握住褚衍清伸过来想为他擦眼泪的手，「让蔺施演吧。等这部电影拍完，我们一起去看首映礼好不好？」

    「当然好。」有什么不好的呢？褚衍清摇上车窗，在路边停靠的这辆车里亲吻他脆弱的小孩，像吻一个珍稀易碎的瓷器。

    ……

    「你说真的？」蔺施看着褚衍清递到自己面前的合同，不敢置信地吞了吞口水，「你真让我去演啊？」

    他不是不想，他是害怕，毕竟上次褚衍清的夫人……他也见识到了，褚衍清说是他夫人让自己进组的，该不会是像在剧组里用什么手段折磨自己吧？他不得不多想。

    一旁的许泾白了他一眼：「爱演不演，不演让别人去。到时候这剧要是火了，你可别跑到我这里来哭。」

    「我演演演！」蔺施连忙在合同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宝贝似的把剧本抱到自己怀里，「褚总，签好的合同可就不能变了！说好让我演就是让我演，不能让别人把我给挤走。」

    「你放心。」褚衍清淡淡地勾了勾嘴角，「不过，这部剧现在有点变化，我们不拍电视剧了，改拍电影。」

    他掀起眼睫，定定地看着蔺施：「你出演男主角。」

    整顿饭蔺施都一副被天降彩票砸中了的表情，晕乎乎的。直到被许泾塞进车里，还没回过味儿来。

    许泾见不得他这丢人样，把车门关了下去和褚衍清抽菸。她递过去一根，褚衍清礼貌拒绝：「不了，时时不喜欢。」

    「……啧。」许泾自己吸了一口，瞧着褚衍清这没出息的样儿，笑了，「管用？」

    褚衍清点了点头，格外真诚地看着许泾：「谢谢你。」

    本来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才去试试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有用。褚衍清想，早知如此，以前何必和时时浪费那么多时间呢？要是能早一点，说不定时时现在肚子里早怀了一个真的……

    不，打住，早几年时时还没有成年，那是犯罪。

    褚衍清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用来让大脑冷静。

    离开前，褚衍清还是没忍住，问了许泾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办法可行呢？我和宋寻也尝试了很多，可是……」都失败了。

    许泾噗嗤一声笑出来：「褚总，你和宋寻都是不缺人爱的人，所以不会理解。像时归这种，用尽自己的一切向爱里飞蛾扑火的人，唯有一样东西能够击溃他所有的盔甲——你的真心。」

    第五十八章 他离不开宋时归

    宋时归从梦中惊醒，枕头上已然濡湿了一大片。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前世和这辈子的画面不断交替着在他眼前闪过，夹杂交错，分崩离析。

    最奇怪的是，他还在隐约中看到了一些他从未看过的画面，似乎是他去世之后的发展。

    他以为上一世的自己和褚衍清的感情早已消耗殆尽，宋寻对他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被透支得彻底。

    可在他的梦里不是的。

    他看到褚衍清在他的葬礼上失声痛哭，早已练就一副冷面的宋寻也变了脸色，隐忍挣扎，扑上去给了褚衍清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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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心里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这些是上一世真实发生的吗？还是只是他一个已死之人的妄想？希望得到所爱之人的垂怜，所以为自己虚构了一个亲情和爱情都没有失去的结局？、

    宋时归有些茫然，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许泾对他说的那句话：不要因为太爱一个人，而失去爱自己的能力。

    他茫然地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走出房间，向走廊尽头走去。

    最里面是褚衍清的书房，他近来总是把工作带回家处理，为了不影响宋时归休息，才特地把最里面的房间改造成了书房。现在门里正微微亮着灯，褚衍清还在工作。

    宋时归咬住嘴唇，小心地敲了一下门。

    褚衍清的声音很快传出来：「不需要茶，也不要咖啡。」说完之后瞪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外面的人离开的声音。褚衍清按了按眉心：「您去休息吧，我不需要……」

    声音戛然而止，褚衍清豁然起身，快步过来把宋时归抱进怀里：「怎么是你？」他还以为是管家。

    「我睡不着。」

    「做噩梦了吗？」褚衍清问他。

    宋时归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噩梦吗？不算吧。

    虽然在梦里他死去得颇为悽惨，但他有哥哥，又有褚衍清，就连他最好的朋友许泾，也在异国他乡为他痛哭了一场。

    他想要的所有爱都得到了，如此美好，怎么能叫噩梦呢？

    宋时归乖巧地坐在褚衍清的膝盖上，眨着眼睛好奇地看那些摊开在桌子上的报表，中间还很突兀地混着几份简歷。

    「这是演员的简歷。」褚衍清见他好奇，就伸手拿了过来放在他眼下，解释道，「是电影的选角。」

    这本来不该他亲力亲为的，但他总担心选出来的角色不够好，电影呈现的效果不好。这是他精心准备想要送给宋时归的一份礼物，迟来的礼物，所以他不希望有一丁点儿闪失。

    「……颜值都很高。」宋时归酸熘熘地说，故意把简歷撇到一边，不去看。

    褚衍清失笑，又觉得小孩儿怎么这么额可爱，连这种莫名其妙的飞醋都要吃？

    他耐着性子，慢悠悠地给宋时归把简歷上的人都介绍了一遍，最后问：「……这个人演白月光，你觉得怎么样？」

    不得不说褚衍清的眼光确实毒辣，选出来的几个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和书里的角色极为贴近。

    可惜还是入不了宋时归的眼。

    看小说的时候，宋时归是把自己带入进去，白月光自然是按照褚衍清的样子想像的。现在再看眼前这个明星，实在是哪里都比不上褚衍清。

    因此面对褚衍清的问题，他只能很勉强的点了点头，又小声嘀咕一句：「比不上你。」

    周围极安静，褚衍清当然听到了。他到这时才忽然发现，宋时归对自己的爱果真是从不掩藏，时时刻刻都坦荡无疑，即便是捂住嘴巴，也会热烈地从眼睛里泄露出来。

    可笑他从前怎么会不在意，还把这当成是对长辈盲目的崇拜呢？

    如果他是宋时归，不打自己两拳都说不过去。

    褚衍清吻了吻宋时归的发顶，低哑着声音和他道歉：「对不起，时时。」

    对不起，不敢明白你的心意；对不起，不敢坦诚自己的欲望；对不起，蹉跎了这么多年的时光。但他最对不起的，是没能剖析真心，用正确的方式处理他们之间的问题，才导致积郁成疾，只得挖心剖肺，剔除病灶。

    宋时归的嵴背抖了一下，面颊绯红：「没关系……」他含含煳煳地回应，实则已经不知道褚衍清在说什么。

    因为褚衍清的手早已不安分地从他睡衣的下摆探进去，抚上了他那微微突出的嵴骨，上下揉捏。褚衍清的手上带着茧子，是有些粗糙的，划过柔软的皮肤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撩拨。

    就像褚衍清经受不起宋时归的挑逗一般，宋时归也忍受不住褚衍清的任何亲昵举动。

    虽然并不在发热期，但他的体温也被褚衍清感染，不断升高。宋时归扬起脑袋看着褚衍清，眼睛里像盛了一湾柔软的水，泛着旖旎的光。

    「衍清哥哥……」宋时归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热气，勾着褚衍清的耳朵。

    桌上的文件和资料被褚衍清收进抽屉里，桌面被清理得空空荡荡，宋时归才被他托着屁股抱了上去。微凉的桌面和皮肤接触的一瞬间，宋时归瑟缩了一下，有些不安：「去沙发上……」

    「就在这里。」褚衍清喉结滚动，俯下身亲吻他濡湿的眼睛，「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再回房间……」

    他想尝试一下，这热烈大胆的*爱，是否也被宋时归包含在「热烈的告白」中？毕竟许泾特地发消息，直白地告诉他。

    有些亲密的话虽然难以启齿，但可以通过亲昵的肢体行为坦白地表达出来，例如牵手、拥抱、亲吻。有时甚至只是在夕阳下的轻轻一吻，也比一万字的甜言蜜语更让人心动。

    褚衍清一度怀疑许泾这些话的合理性，但鑑于许泾之前的建议十分奏效，所以这次他也愿意採纳试试。

    害羞的人不止有宋时归，还有褚衍清。只是宋时归一直挡着眼睛，不敢看褚衍清。否则他就会发现，一向不将情绪显露于人前的褚总，此刻亦是面红耳赤，为难得紧。

    「衍清哥哥……」宋时归哭叫，他有些不适应今天的褚衍清。从前的褚衍清都是很温柔的，温柔又克制，今天的他显然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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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够感到褚衍清的情绪和动作都很激动，与平日截然不同。在这陌生的体验中，除了紧张，还有新奇的刺激。宋时归的大脑此刻一片混沌，无暇他想。

    但褚衍清能够感受到，他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喜欢

    宋时归抓紧褚衍清的手臂，每一次哭泣时都想要靠过来吻他，褚衍清一一满足。

    当然，他自己也亲得挺满足。

    最后，褚衍清还是抱着宋时归回了房间，实在是因为时间太晚，而书房实在不是个适合睡觉的地方。

    而宋时归实在疲乏，晕晕乎乎的险些要睡过去，连褚衍清帮他洗澡时眼睛都只睁开了一条缝。

    褚衍清没忍住摸了摸宋时归的小肚子，宋时归的皮肤很白，柔软又带着弹性。

    他看着宋时归安然的睡颜，忍不住出神地想，假如宋时归真的怀上了他的孩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如果宋时归和他能有一个孩子，应该是什么模样？那当然该是世界上最漂亮、最乖巧的小宝宝，最好长得像宋时归，软嫩可爱。

    他亲手养大了宋时归，若能再和宋时归一起养大他们的孩子，实在是令他不敢贪恋的美梦。

    睡觉前，他吻了吻宋时归的眼睛：「时时，晚安。」

    宋时归是被心悸疼醒的，他捂着心口抽气，眼泪掉得厉害，却一声痛也叫不出来。

    这种情况曾在他少年时发作过一次，那次他帮助宋父避开了要命的车祸，保全了宋家的圆满。因而宋时归把那次的疼痛归结为改变的惩罚。

    难道这一次，他又做出了什么逆天改命的举动？

    他模煳着意识，抓住了褚衍清的手臂，力气很大，叫褚衍清瞬间就惊醒过来。

    「时时，你怎么了？」褚衍清看清宋时归的样子，惊得险些从床上跳起来。他抱住宋时归， 踩着拖鞋就往外沖，吼道：「司机，叫司机！」

    他抖得厉害，不能开车。

    把人送到医院时，褚衍清的手都是抖的，衣服上全是宋时归的汗和眼泪，疼出来的。

    「……你就穿着这身出来？」匆匆赶到医院的宋寻，见了褚衍清，吃了一惊。

    褚衍清低头看自己，还穿着拖鞋，身上也是睡衣。头髮不用看，估计也是乱糟糟的。宋时归当时揪着心脏，疼得直哭，他哪儿有心情鞋和换衣服？

    「别担心。」宋寻安慰他，「时时这是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褚衍清瘫坐在长椅上，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怎么都下不去。

    明明知道，但就是担心。宋时归那时的脸色白得透明，好像下一秒就会碎掉，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种名叫害怕的情绪。

    他怎么能不害怕？只要一想到宋时归可能会离他而去，他就心脏颤慄，仿佛也在发狠的疼。

    他离不开宋时归，他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第五十九章 他最讨厌小白花

    很快，宋时归就被转入了专属病房，脸色看起来虽然好了不少，但仍是苍白失血。

    褚衍清看着揪心不已，安慰地握了握宋时归的手，有些紧张地问医生：「陈医生，时时怎么样？好端端的怎们忽然会心痛呢？」

    陈医生是这家私立医院高价从国外挖来的高材生，专攻心外科的疑难杂症。宋家未雨绸缪，早在这家私立医院给他定了专属病房，就是怕万一有一天要用了却排不上号。

    宋寻天天祈祷这钱打水漂，没想到还真用上了。他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气，堵得慌。

    陈医生看起来三十几岁，语气非常温和：「褚先生，你别担心，小少爷没有什么大碍。我看过他之前的病歷记录，又做了一遍检查，小少爷的心脏很健康。我想，他的心痛应该是属于精神上的疼痛。」

    陈医生说出了和之前的医生一样的结论。

    幻觉痛，常见于因意外截肢后的病人，身体还残留着肢体存在的记忆，所以时常会感觉到不存在的疼痛。这是一种残留在心理上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也被称为ptsd。

    「可是我弟弟的心脏从没出现任何问题，既没有先天性疾病，也没有遭受过意外，怎么会心痛呢？」宋寻眉头紧锁，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果宋时归的心脏真的受过伤，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同时瞒过宋家和褚衍清这么多人。

    「这个问题，我们也无能为力。」陈医生摇了摇头，以他从医多年的专业眼光判断，这位小少爷的病不在身体上，而在心里。如果可以，他建议宋寻给宋时归找一位靠谱的心理医生，也许能够缓解宋时归的症状。

    宋寻直唿荒谬：「宋小乖会有什么心理问题？而且还是和心脏有关？总不能是多年爱而不得，把自己憋出毛病了吧？」说着，他很有指明性地看了褚衍清一眼，就差指名道姓了。

    褚衍清按了按眼角，半是颓然地靠坐在长椅上：「不知道……」

    其实宋寻额也知道把这事儿怪哉褚衍清身上不厚道，上一次宋时归病发是十五岁那年，唯一能扯上联繫的就是宋家，和褚衍清无关。但一想到宋时归病发时时和褚衍清在一起的，他就忍不住迁怒。

    但很显然，褚衍清真的有了责怪自己的意思。

    「唔……」宋时归茫然地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倚靠在床头柜上闭眼养神的褚衍清。他还穿着那身睡衣，头髮乱糟糟的，眼下有一点浅浅的青黑，看起来一夜都没怎么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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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归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地抓着褚衍清的手指。为了他抓的舒服，褚衍清把胳膊搭在他枕边，自己的动作却有点儿别扭。

    在宋时归这一动，褚衍清几乎是瞬间睁眼：「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嗓音沙哑，含着浓浓的疲倦。

    「……你一直没睡吗？」宋时归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除了胳膊有点儿酸之外没有异常，神清气爽，和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疲惫感的褚衍清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累。吃点什么？」褚衍清打开手机，想叫人过来给宋时归送点吃的。

    但宋时归只是摇头。他的心里有一种奇异的饱胀和满足感：「你今天没有工作要做吗？」

    当然有工作，褚衍清原定的工作安排是去片场，和导演、编剧们一起进行角色选拔。但宋时归的病来势汹汹，他现在除了宋时归什么都顾不上。

    倒是宋时归听到这件事情后显得非常有兴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可以，但是恐怕到时候会很无聊。」褚衍清现在正处于无条件满足宋时归所有要求的宠溺阶段，别说宋时归要去现场看演员面试，就是他要自己上阵去演这部电影，褚衍清都会同意。

    宋时归裹着小毯子，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坐在等候区里。他的周围都是来面试的演员，无一例外的长相出众，有一两个人的脸，就连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宋时归都在路边的gg牌上看见过。

    长得都很漂亮，但还是不如他。完胜，褚衍清应该不会喜欢他们。宋时归暗暗地想，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带着点儿小得意。

    「你也是来面试的吗？」一个缩在角落里的omega主动靠过来和宋时归打招唿，他看起来是个新人，没什么咖位，也没人和他打招唿，存在感非常低。

    显然，他把宋时归错认成了来这里面试的演员。

    宋时归没说话，他在考虑要不要趁现在离开这里？他本来也是趁褚衍清换衣服的时候偷偷熘过来的，想看一看有没有潜在的危险「情敌」。

    既然没有，他该回去了。不知道褚衍清要是发现他不在了，会不会着急？宋时归想着褚衍清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心里有些畅快。

    可惜总是有人不长眼，往他的枪口上撞。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碰瓷大制作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担得起来吗？」一个鄙夷的声音从宋时归不远处传来。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很漂亮的omega。刚才他还暗暗的有了一点儿危机感，在心里将人和自己比较了一番，当然，他觉得自己完胜。

    「许柏，你不要这么说话……」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omega怯怯地说道。

    原来这个人就是许柏。宋时归端详着许柏的脸，和在褚衍清书房里看过的那张简歷对上了号。他记得许柏面试的好像是男二号，也是个戏份很重的角色。

    听褚衍清说，许柏这次是最被看好的演员之一，因为他不仅长相气质都和角色十分贴合。而且他是选秀出身，粉丝盘很大，能够为电影带来一波不小的流量。

    但是近距离接触一看，这人可真是够没礼貌的。宋时归抿了抿嘴，没有吭声。

    哪知就是他的沉默，却让许柏更不高兴了：「喂，你怎么不说话，还摆出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干什么？」

    就是赤裸裸的瞧不起你啊。宋时归在心里吐槽，但是他表面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仍是将自己摆在弱势受害者的那一方，看起来软弱可欺。

    许柏直接走到宋时归面前，微微弯腰，对着宋时归的脸左看右看，啧了一声：「长得确实好看。你是哪家公司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没见过，应该是新人，要是小公司就更好了，直接花大价钱挖过来。好好包装一下，应该能培养成一棵不错的摇钱树。

    「许柏，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用咖位压人？」那个omega又说话了，他看看宋时归，又看看许柏，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我们的咖位比不上你，但是这场试镜是公平的，我们应该凭实力说话……」

    他的声音很小，却字字清晰，透出一股坚韧不拔的小白花味儿。要是放进青春偶像剧里，应该能弄个男主角噹噹。

    「……关你屁事啊，我又不是在问你。」许柏冷笑一声，「怎么我在哪儿都能碰到你？你可真是够碍眼的。」

    听许柏的语气，两人似乎以前就认识，而且渊源不浅。

    宋时归对八卦不感兴趣，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结果刚一抬眼，就对上了不远处男人焦急的眼神。

    周围的吵闹声霎时安静下来，许柏也噤了声，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锁定在了褚衍清的身上。

    褚衍清换完衣服再回来就发现宋时归不见了，他在片场找了一圈儿，最后才发现宋时归挣裹着小毯子混在试镜的演员里，好像在看热闹。

    原本提着的心陡然放松，但褚衍清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宋时归。不乖的小孩儿，找回去之后是要被打屁股的。

    随着褚衍清的走近，宋时归能够明显地听到周围那压抑的惊唿，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有些不爽，指甲用力地抠着小毯子，忍耐着想要把这些人的眼睛全都挖出来的冲动。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本以为他不会连这些醋都吃，但看到那些人黏在褚衍清身上的目光，他就恨不得把那些人的眼睛都碾碎，再把褚衍清关到房子里，只能他一个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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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许柏对峙的那个omega也在看褚衍清，而且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似乎有星星点点的渴望。

    宋时归更不爽了。

    所以当褚衍清来弯腰抱他的时候，宋时归还很不乐意地挣扎了两下。但只是象徵性地挣扎，褚衍清主动抱他，他可不会傻到拒绝。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褚衍清问。

    「休息室里无聊，跑出来看看戏。」宋时归靠在褚衍清的肩膀上，忽然感受到什么一般抬起头，与那个omega的目光不期然地撞在一起。

    一双水一样清凌凌的眼睛，迎着他的视线也毫不畏惧，倔强、坚韧，好一朵小白花。

    可宋时归最讨厌的就是小白花，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最讨厌小白花。

    第六十章 小白花的挑衅

    宋时归讨厌小白花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在褚衍清面前装乖太久，总是下意识以为褚衍清就是喜欢这种乖巧软糯的小白花。

    简单来说，就是「撞型」了。

    两人的对视一直持续到褚衍清带着他离开等候区，一回到休息室，宋时归就敏感地察觉到褚衍清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一股若有若无的冷意向他传递过来，表达着主人的不悦。

    宋时归下意识抖了一下，贴近褚衍清，软着嗓子撒娇：「衍清哥哥，对不起。」

    褚衍清没发脾气，他总是怕吓到宋时归。如果宋时归知道自己在褚衍清心目中已经和陶瓷娃娃画了等号，估计早已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对不起什么？」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宋时归的耳垂，看似漫不经心的表情下，是难以掩饰的恐慌和怒火。

    既害怕宋时归突然不见，又恼怒他不告而别。

    「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告诉你医生就悄悄熘出去。」宋时归往褚衍清身边更靠了靠。像一只惹恼主人生气，撒着娇讨好的小猫儿。

    他总是惯会卖乖的。

    褚衍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出声训斥：「你确实不该乱跑。」小猫儿的耳朵耷拉下去，又又因为褚衍清的下一句话翘起来，「外面人多眼杂，很危险。」他嘆了一口气，「时时，我是担心你。」

    许泾早说过，像宋时归这样的矫情怪，最怕直球攻击。

    褚衍清这句不算情话，却拿了一个完美的十环。

    热烈的绯红色控制不住地爬了宋时归的满脸，又延伸到耳朵。他忽然慌乱得丢盔弃甲，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褚衍清这坦诚的关心。

    场外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宋寻：老子关心你这么多年，合着全是放屁？

    「我……」宋时归张口结舌，这回不敢再耍小心思，是真的低下头乖乖道歉，「对不起，我只是没来过片场，有点儿好奇。」

    「你如果对片场感兴趣，下一次我带你一起去看。你一个人去太危险，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坏人。」褚衍清表情认真，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眼前的宋时归已经是一个成年人，而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他抱在怀里到处走的小豆丁。

    而宋时归想到那个小白花，也很认真地对褚衍清说：「那你出门也要小心，坏人确实很多。」

    瞧瞧，要不是他偷熘出去撞见了，都不知道自己的所有物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宋时归微微眯了眯眼睛，忽然讨好地勾住褚衍清的脖子，可怜地说：「衍清哥哥，我一会儿能和你一起进去看试镜吗？」

    褚衍清想说，就算你不勾引我，本来也是要带你一起过去的。但最近在许泾的教导下，褚总也变得精明了许多，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他故意为难地说：「可是你刚才不乖，不能得到奖励。」

    「我现在可以很乖！」宋时归有点着急，顾不上现在还在片场，一会儿还有工作，要凑过来吻褚衍清，「求求你啦~」

    如果褚衍清能够拒绝，他就应该改名叫柳下惠，而不是褚衍清。

    他按住宋时归的后脑，加深这个浅尝辄止的吻，吮得宋时归舌根发麻，城门失守，无意识间在褚衍清身上蹭了几下，发出几声闷哼。

    如果不是褚衍清还有点儿人性，知道现在时机不对，宋时归早就被吞进狼肚子里了。

    褚衍清压着声音，在宋时归耳朵上咬了一口：「宋小乖，这不叫乖，这叫坏。」

    宋时归捂着嘴不说话，一双眼睛倒是滴熘熘地转，里头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总觉得褚衍清对他的喜欢越来越深了，他心里原本干瘪的勇气也越长越大，有时候甚至会让他生出一种也许褚衍清也喜欢了他很久的错觉。

    如果这个错觉是真的就好了。宋时归眼神微黯，突然有点儿生气，在褚衍清脖子上咬了一口。

    「对，我就是坏，我故意的。」他从褚衍清怀里跳出去，得意地哼哼，「褚总，你就顶着这个牙印去面试吧。」

    宋时归故意咬在显眼的地方，即使把衬衫扣子扣到最高，也只能遮住一半儿。

    褚衍清脸色微郝，只能轻轻拧了一下宋时归的脸，小施惩戒。

    好在工作人员都知道褚衍清和宋时归的关系，看到牙印时除了眼神暧昧了一点儿，都默契的没有多话。

    导演和编剧听过褚衍清要拍电影的原因，这回看到宋时归本人，再看向褚衍清时眼神里就多了点儿「我懂」的意思。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美人这么美，为他投几部电影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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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应得的啊！

    宋时归在外人面前倒是很规矩的，又乖又甜，见到谁都笑着问好，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小白兔形象。

    编剧姐姐再看褚衍清的眼神就更复杂了，还有点儿谴责：这么小这么乖的孩子你都能下手！禽兽！

    褚衍清看懂了，他装看不懂。

    他心里确实有点儿心虚，但这点儿心虚在宋时归主动揽上他胳膊的时候，荡然无存。

    木已成舟，他除了加倍对宋时归好，弥补年龄上的这点儿缺憾，还能怎么样呢？

    宋时归的位置就在褚衍清右手边，方便他想熘走的时候褚衍清随时把他拽回来。最中间是导演和原作者，选角儿的决定权都在他们手上，褚衍清的已经仅供参考，宋时归就更是个陪跑。

    宋时归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他不太懂电影，对那些专业的点评也听不懂。想走，但被褚衍清拉回来了，扣着他的左手按在自己身边。

    两人的手十指相扣，紧紧贴在一起。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宋时归还是被刺激的心脏直跳，连进来演员的声音到听不到了。

    「各位老师好，我叫许柏。」许柏扫了一眼评委席上的人，目光在落到宋时归脸上时显得微微诧异，但他很快收好，没有再露出一丝不得体的情绪。

    许柏面试的是男二号，漂亮任性，娇纵跋扈。他把那丝不知天高地厚味道演得恰如其分，导演和编剧对视一眼，显然是满意的。

    但褚衍清的建议也得参考一下。

    「褚总，你觉得怎么样？」导演问。

    许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知道褚衍清是这部剧的投资人，也是看中这部剧不差钱，班子也好才来面试的。

    可没想到，进组第一天就得罪了投资人的宠儿。

    当时他在等候区对宋时归的态度可算不上好，要是那些话被投资人听到了……许柏闭了闭眼，心里却已经给自己宣判了死刑。

    算了，被资本夺走角色的事儿他又不是没遇到过，只要后续不再找他的麻烦，他都可以……

    「我也觉得不错。」褚衍清点了点头，顺便悄悄把宋时归把宋时归往他的方向拉了拉，省得人跑掉。

    许柏走出去的时候还有些懵，紧接着就是惊喜。虽然不知道投资人为什么不计较，但是能拿下这个角色就够了！

    「面试柳安然的都可以回去了。」工作人员的话一出，就有几道目光落在了许柏身上，有羡慕有嫉妒。

    「下一个，许榆。」

    先前和宋时归搭过话的那个omega站了起来。

    许榆进入面试场地第一眼，就看到了几乎是紧贴在褚衍清身边的宋时归，眼睛里先是讶然，紧接着就是嫉妒。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几乎是瞬间就恢復了原先清纯的小白花模样。

    「导演好，褚总好，我叫许榆。」许榆笑了笑，表情有些腼腆，「我面试的角色是安楠。」

    话一出口，褚衍清和导演的表情都有点儿变了。

    安楠是这部电影的男一号，自然抢手，可早已定了蔺施来演，怎么可能会再面试呢？

    导演关切地问：「你是不是记错了？安楠的角色已经定下来了，并没有通知面试。」

    许榆却摇了摇头：「没有记错，我面试的角色就是安楠。」似乎预料到导演要说什么，他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安楠的演员已经确定了，但是我想为自己争一个公平的机会。导演，我有信心，不会表现得比某些人差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宋时归身上。

    宋时归有些昏昏欲睡，没有注意。

    导演和编剧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但还是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你就表演一下吧。」

    已经定下的角色再换人，说出去并不好，而且导演和编剧都对蔺施的形象很满意，并不打算换人。导演考虑的是，如果许榆真的是个好苗子，说不定可以让他试试剧里的其他角色。

    给好演员一个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许榆深吸几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可以看出，他确实为这次面试下了功夫，而且也对安楠这个角色有一定的理解。

    导演目露欣赏：「许榆，你确实是个不错的演员，但是很遗憾，安楠的角色已经定下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愿意给你另一个角色的剧本，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许榆原本信心满满的表情，再听到这句话后却变得有些不好看。他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地问：「导演，那个演员逼我演得更好吗？」

    「他比你更适合安楠这个角色。」

    「我不信。」许榆执拗地看着宋时归，「除非让我亲眼看到他的表演真的比我更加优秀，我才会心服口服。表演是一门神圣的事业，而不是潜规则的名利场，不是吗？褚总。」

    这话的指向性太过明显，不止导演和编剧，连褚衍清都变了脸色。

    唯独话题中心宋时归，慢悠悠地直起腰，漫不经心地笑了：「要一对一比拼是吗？好啊。」

    有人上赶着给蔺施找事，他乐得看好戏。

    第六十一章 褚总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同意了！许榆的表情有些激动。

    早在等候区的时候，他就细緻地观察过宋时归，判断出他根本没有什么演戏经验，也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代表作。在他心里，宋时归这张脸已经和花瓶两个字画上了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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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信心，能够在现场对戏的时候比宋时归表现得更好，击碎这个花瓶。

    可惜他太过兴奋，完全没有注意到导演和编剧的表情变得非常奇怪，完全没有他想像中的欣赏和期待。

    褚衍清轻轻拍了一下宋时归的手：「胡闹。」

    宋时归无辜地眨眨眼睛：「他不是说想要挑战安楠的演员吗？我只是给他这个机会而已呀。」他甚至反过来指责褚衍清，「言情哥哥，要尊重每个人的勇气和梦想，表演可是一门神圣的事业！」

    褚衍清：「……」他有理由怀疑宋时归是在故意嘲讽许榆。

    自己惯大的小孩，只能自己收拾烂摊子。褚衍清无奈，只好给蔺施发消息，让他到片场来一趟。

    十分钟后，许榆察觉到了不对劲。为什么那个花瓶答应了自己的挑战，却还是那么悠闲地坐在那里？而投资人和导演对他也没有任何不满，甚至没有一个人催促他。

    「我……」

    「我来了！」蔺施满头大汗地小跑进来，气喘吁吁。

    褚衍清说片场有急事找他，吓得他一路把油门踩到底，拼了命的赶过来。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部出演男一号的电影，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你来啦。」宋时归冲着蔺施甜甜一笑，后者瞬间感到一阵恶寒，在班里顿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有人想要挑战你主演的位置，喏，就在那里。」宋时归好心地把许榆指给蔺施看，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他说他觉得自己比你更适合安楠的角色，想和你比试一下。」

    蔺施：？

    许榆：？

    两人面面相觑，两脸懵逼。

    「你是不是有bing……是不是看错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蔺施把那句脏话吞了回去，笑眯眯地看着许榆，「安楠的角色已经定了、签了合同了，不能再临时更改。你是不是看错要面试的角色了？」

    妈的，老子第一次出演男主角，怎么还有人想半路截胡啊！

    都死！谁也不能挡着我演男一号！蔺施体内的小宇宙无限爆发。

    许榆有点懵，下意识地回答：「没错，我要面试的就是安楠……」

    这下蔺施脸上的和蔼笑容彻底绷不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他转向导演，「现在就开始吗？」

    导演点点头。

    蔺施也不挑场地服装，直接开始。

    他缓缓地抬起头，视线是宋时归的方向，却很缥缈，好像是在凝望很远的地方。他的视线随着空中的某样物品移动，然后缓缓地勾起嘴角。

    「昨天我告诉你，不会来送你，是我骗你的。」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捂着嘴笑个不停，「柳淞山，你个大傻帽儿，还真以为我不会来啊？」

    他的语气欢快而轻松，就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可是慢慢的，他的眼神变了，眼睛里凝结出浓郁到无法融化的忧郁。

    「柳淞山，出国后，你可别忘了我啊。」他抬起手，贴在身前的玻璃上，似乎这样就能离那已经飞走的航班更近一些，「你说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不会忘记我吧？」

    他露出一个笑容，分明还是明媚的，却压抑着不敢涌动的悲伤。

    这一幕是安楠第一次和他喜欢的人——柳淞山分别时的场景，他的身份是柳淞山的朋友，不敢逾矩，不敢跨越。就连要和心爱之人分离的痛苦，也只能以朋友的身份，用这种玩笑的方式表达出来。

    这场戏最难的地方就是微表情和眼神，要如何把安楠那种不舍、悲伤、和故作潇洒表达出来，很考验演员本人的演技。

    房间里寂静了三秒，角落里响起了小小的掌声。

    「好。」宋时归拍着手，眼底隐隐有一些晶莹的色彩，不过很快被他盖过去。他转向许榆：「到你了。」

    许榆早已被意料之外的发展惊得措手不及，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蔺施的表演已经堪称完美，就连导演和编剧也目露赞许。他现在硬着头皮表演，也只是更加衬托出蔺施的优秀，显得自己像个跳樑小丑。

    怎么会这样？许榆不敢相信。

    他倏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宋时归：「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激起他的挑衅，然后再把真正的演员叫过来，看他出丑。

    宋时归眨眨眼睛，一副清纯无辜的小白花做派：「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不是这部剧的演员？」刺激下的许榆维持不住小白花的模样，失控的声音有些尖利，「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耍我？」

    「他是我的爱人。」褚衍清淡淡开口，「他以投资方家属的身份坐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完蛋了。许榆眼前一黑，差点儿栽倒在地。

    最后是蔺施把他扶出去的，交给外面的人之前，他还很贴心地安慰了一句：「其实你的演技很不错，如果不是我，你一定能成为男主角的。」

    ——骗鬼的。他就是实力打压完还不够，还想用语言一箭穿心。

    不得不说蔺施的这句话确实有用，许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更白了，嫉恨地等着蔺施，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

    怎么会这样呢？周围有人想要关心许榆，却被他充耳不闻地甩开。

    为什么会这样？他竟然会输给那种花瓶一样的男人？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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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不知不觉，许榆已经走到了停车场，早一步出来的许柏就坐在车里等他。

    「许榆，你的脑子里是不是只想着发疯？你知不知道这部戏的投资人是谁？是褚家的褚衍清。」许柏把许榆塞进车里，点了一支烟。

    褚家从未涉猎过娱乐圈，宋家亦然，一心只关注圈子里的许榆不知道两人的身份也是情有可原。但他没想到许榆竟然会蠢到这种地步，挑衅褚衍清的丈夫？

    他嫌命长，可别拉着自己陪葬。

    「你觉得自己输得挺惨，可人家压根儿不把你当回事，顶多当成笑话看一场也就结束了。」许柏讥讽，「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否则就连我也得陪着你一起倒大霉。」

    看着许榆苍白的脸色，他没有继续把蔺施的身份说出来。褚家和宋家加在一起已经够吓人了，再加上蔺家和许家，只怕他这蠢弟弟得当场吓得魂归西天。

    好在许榆虽蠢，胆子也小，估计不会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现在网上确实流行恶毒笨蛋美人，你倒是恶毒和笨蛋都有了，美人让我来做是吧。」许柏嘟囔两声，没有得到回应，踩下油门离开了。

    许榆的事情一结束，褚衍清就带着宋时归离开了。

    宋时归把车窗摇下来，趴在窗户边眯着眼睛吹风，看起来心情不错。

    褚衍清看了一眼：「时时，把头伸回来，危险。」

    宋时归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车祸而已，我习惯了。」他浑然未觉自己说出了多么惊悚的话，眯着眼睛摇摇欲睡。

    褚衍清却勐地踩下剎车，一把扣住宋时归的肩膀，让他看向自己：「时时，你说什么？」

    他的手太用力，眼神也沉得吓人，宋时归一下子就清醒了，疼得抽了一口气：「我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你说了。」褚衍清的眼神好像会吃人一样，紧紧地锁着宋时归不放，「你刚刚说车祸。」

    他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许泾那天开玩笑似的那句话：要是你也体验一下飞机失事，你就明白了。

    莫名其妙的心痛、许多不合时宜的反应、车祸、飞机失事……这些词彙串联在一起，搅得褚衍清头昏脑涨，却诡异地组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事实。

    宋时归这一生确实没有受过心脏的伤，但要是上辈子的事情呢？

    其实，褚衍清自从上次和许泾在停车场见过一面后，脑子里总会莫名其妙的出现许多碎片，尤其是这几天，他竟然梦到了宋时归葬礼的场景。

    他记得不多，只记得宋时归的死状不太好看，脸色苍白如纸，胸口还有一个大洞。

    醒来时他仍能感受到胸口那近乎撕裂的痛楚，好似他亲身经歷过那绝望的一幕似的。

    他本以为只是一场噩梦，但宋时归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好似点醒了他，也许这不是梦，而是他悲惨的上一世。

    他与宋时归失之交臂，天人永隔。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脏就被一只名为绝望的大手紧紧攥住，立刻要撕成碎片。

    宋时归感到褚衍清的力气渐渐变小，那冷厉阴沉的眼神也被浓郁的悲伤碎片取代。他猝不及防地被人抱入怀里，颈间滴入眸中滚烫的液体，灼得他心脏生疼。

    「对不起，时时。」褚衍清哭泣着在他耳边道歉，「我来晚了，但是我好爱你。」

    「永远爱你。」

    第六十二章 庄周梦蝶，我即是庄周

    宋寻这两天来医院都来麻了，他感觉他最近一个星期天天往医院跑，比去公司去得都勤。

    「宋小乖不是刚出院吗？怎么又……」宋寻下半句话掉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蹲在走廊里的宋时归。

    宋时归一脸茫然，怀里还抱着褚衍清的外套，仰头看宋寻的那一眼，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猫儿。

    「哥哥……？」宋时归的语气带着点儿不确定。

    宋寻凑近了才闻到一股馥郁的玫瑰花香，是宋时归的信息素。

    「我操！」宋寻脸色巨变，「你发热期到了？」早知道就把良川也带过来了，omega处理起来这事儿肯定比他一个alpha方便。

    发热期……？宋时归的脑袋有点儿混沌，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宋寻的意思，慢吞吞地摇头：「不是，没有。」

    「没有发热期？」只能说宋寻不愧是宋时归的亲哥哥，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宋寻伸着脖子四处看了两眼：「褚衍清呢？」

    既然没有发热期，那一定是褚衍清那小子引出来的。这狼崽子人呢？就这么放任自己的omega顶着一身玫瑰花味儿四处乱窜？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宋时归身后的病房门打开，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刚才还说话都慢吞吞的宋时归立刻像嗅到味儿一样窜了进去，看得宋寻目瞪口呆。

    「病人……褚衍清？」宋寻试探着问，「我是他朋友。」

    医生点了点头，又继续问：「病人之前有过突发性晕厥的病史吗？」

    「没……有吧……」宋寻思索，「褚衍清看一直壮得和一头牛一样，就他这样还能随时随地晕倒？」宋时归随时随地晕倒还差不多。

    褚衍清和宋时归的情况很简单，是被交警送过来的。被发现时褚衍清的车就停在路边，人已经晕厥过去了，还抱着宋时归不愿意放手，而宋时归明显已经有了被强制发情的徵兆。

 第73页

    交警这事儿见得多了，直接叫来几个同事，硬生生把褚衍清的手给掰开了。一边掰一边骂：「长得人模人样的，做什么不好，诱拐小孩儿？不给你送进去吃几天牢饭，哥们儿都对不起身上穿着的这身警服。」

    说到这里，医生停顿了一下，咳嗽了一声：「病人的右手有轻微骨折，这几天注意一下，尽量不要做重力气的工作。」

    宋寻大惊：「等等，他俩不是诱拐，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夫啊！」

    医生点头：「警方后来确实查到了他们的结婚关系，所以他们报销了病人这次住院的全部费用。哦对了，那个小交警说今天工作太忙，等过几天病人醒了，他想亲自过来向病人道歉。」

    宋寻：「……这倒是也不用。」

    宋寻和医生交流完病情，走进病房里一看，嚯——

    只见宋时归脱了鞋，硬挤在昏迷的褚衍清身边。这是张单人床，两人成年人挤在一起显得很拥挤，宋时归后背就挨在床边儿，岌岌可危。

    医生说给宋时归打了临时抑制剂，他现在反应迟钝、极度依赖他的alpha都是正常反应。

    就算宋寻进来，宋时归也只是极快地瞟了他一眼，就继续专注地看着褚衍清，眼神中透着点儿茫然。

    「哥哥，他说他爱我。」

    宋寻：嚯，你俩孩子都快有了，现在才说啊？

    「嗯，然后呢？」宋寻走过去摸了一把宋时归的头，动作很粗鲁，像在摸一条狗。幸好宋时归现在脑袋不清醒，否则一定会狠狠地瞪他两眼，再悄悄记仇等着后面告状。

    「我不知道。」宋时归往褚衍清身边靠了靠，似乎只要这样他才会觉得安心。他分不清楚这是信息素的促使，还是他心里的渴望，亦或是两者都有。

    「我感觉他好像是真的喜欢我。」宋时归忽然说。

    宋寻：嚯，你才知道啊？

    但他表面上：「真好，那你觉得开心吗？」他知道他这话就多余问，但谁让宋时归现在脑袋煳涂，跟个小孩儿似的呢？可不得哄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吗？

    「开心。」宋时归顿了一下，悄悄地勾起了嘴角，又特地强调一句，「我真的很开心。」

    「嗯，那就好。」宋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却不期然地听到宋时归又说了一句：「既然他这么喜欢我，那是不是就算他知道我没有怀孕，他也会原谅我？」

    宋寻的手指抖了抖，故作镇定：「宋时归，你说什么？」

    没有回答，宋寻探头去看，宋时归已经蜷缩在褚衍清身侧睡着了。他睡颜恬静，完全看不出来一副乖乖的皮囊下，能够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

    褚衍清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像是延续之前的那些片段的，却比片段更加完整。

    他站在春霖酒店的门口，跟着宋时归一起走进去，然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和另一个宋寻。

    可他们对宋时归都不好，既不温柔，也不体贴，甚至不关心他穿得那样单薄，还踩着拖鞋。褚衍清怕他冷，想靠过去抱一抱宋时归，却发现自己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

    于是他明了，自己不存在于这个梦中的世界，只能以第三方的视角去看眼前的一切。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蔺施——不，那些人叫他林施书。

    难道这个世界和他所在的世界不一样？褚衍清皱眉，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他看得出来那个人就是蔺施，只是和自己达成了某种协议，在演戏而已。

    但这个宋时归看不出来，他被自己打了一巴掌，难过得浑身颤抖，冲出了酒店。

    那一瞬间，他心里忽然疯狂地叫嚣了起来，想要去拦住宋时归。可是他做不到，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挡在宋时归面前，看着他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去。

    他跑到自己和宋寻的面前，冲着他们大叫、咆哮、疯狂地催促他们，去追宋时归。但他们也看不到他。

    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他，也没有一个人去关心独自一人驾车离去的宋时归。

    褚衍清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宋时归一罐又一罐地往肚子里灌啤酒。他想告诉他这样很危险，他应该停下车，然后给宋寻打个电话，让宋寻接他回家。

    但都是徒劳，任由他把嘴皮子说破，宋时归也听不到。

    直到那罐啤酒滚落在脚边，宋时归弯腰去捡。

    「不！！！」褚衍清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穿透了灵魂，传递到宋时归的耳朵里。他愣了一瞬，然后车子在瞬间冲破护栏，他像一只蝴蝶一样坠落，被利刃穿胸而过。

    褚衍清看到他的血、他的眼泪，也听到他在最后叫自己的名字。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的眼泪坠落在空气里，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最后他听到宋时归说：褚衍清，我好恨你，可我还是爱你。

    「医生，医生！」模煳中，褚衍清听到了宋寻的声音，「医生，昏迷中还会哭吗？他是不是做噩梦啊？」

    ……蠢货，做噩梦是不会哭的。褚衍清头痛地睁开眼睛，睫毛被泪水搅得黏煳煳的，眼前一片模煳。右手有点儿疼，右腿更是被压得动弹不得。

    褚衍清用左手抹了一把脸，全是眼泪。

    右腿上躺了一个人，还抱着他的外套，唿吸匀称。

    这是活生生的宋时归，有心跳，也有唿吸，不像梦里那样脸色苍白，染满鲜血。这一瞬间的褚衍清竟然有些发抖。

 第74页

    他颤抖着手，落在宋时归的后脑上，极轻、极柔的抚摸，怕把他吵醒，又想让他醒来，说话、哭笑、跳动，让他继那副鲜活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彻底与他梦里的画面彻底区分，让他战慄不止的心安定下来。

    「……你摸狗呢？」宋寻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褚衍清深吸一口气，朝宋寻招了招手：「过来，有事。」

    宋寻皱着眉凑过去：「什么事……嗷——」他的脸上挨了一拳。

    褚衍清到底有多恨他，宁愿让骨折的右手二次负伤，也要揍他这一拳？

    「妈的褚衍清，你是不是有病啊！」宋时归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看着宋寻骂骂咧咧的样子，褚衍清胸口的郁气总算散了一点儿，很好，还是他熟悉的宋寻，而不是梦里那个不做人的。

    褚衍清亲切地看着宋寻：「能再见到你，真好。」

    宋寻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褚衍清，你被鬼上身了」

    褚衍清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宋寻凑过去，又挨了一拳：「啊——褚衍清，我*你大爷！！！」

    「嘘，你吵到时时了。」褚衍清拍了拍宋时归的后背，让他能够睡得更安稳一点儿。

    提到宋时归，宋寻的脸色立刻变得有点儿复杂，他想起了刚才宋时归说的那句话。一个是自己的亲弟弟，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说实话，帮谁他心里都不好受。但褚衍清多少比宋时归成熟许多，总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闹到离婚收场的地步吧？

    而且他总觉得，这事儿褚衍清说不定比他知道得还早……

    「嗯，我知道。」褚衍清甚至连眼皮都没抬。

    「那你就一直由着他？」宋寻不解，「一直看着他撒谎？」

    「嗯，他高兴就行。」

    宋寻：……妈的，老子就多嘴这一问。

    第六十三章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呢？

    「宋寻。」褚衍清忽然叫他，「你还记不记得时时小的时候，我去你家里看他，他忽然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很难过的样子。」

    宋寻眯起眼睛：「记得啊，他哭得太伤心了，忘不掉。」

    那段时间宋寻还经常会想，宋时归到底是做了一个怎样的噩梦，才会哭得那样惨烈，好像天都塌过一次。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了。」褚衍清说。

    宋寻一震，想知道原因，又怕再挨上褚衍清第三拳，但在好奇心的促使下，他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为什么？」

    这回褚衍清没动手，只是说：「等你出一回车祸，你就知道了。」

    宋寻：……不是， 你神经病吧。

    大梦一场，好像又活了一辈子似的。褚衍清嘆了一口气，算了，跟宋寻说了他也不会明白。

    他注意到自己骨折的右手：「我的手是怎么回事，一声说了吗？」他只记得他昏过去了，难道是晕倒的时候撞到了车上？

    宋寻不自然地别开眼睛：「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褚衍清：？

    「你们这样也太危险了。」宋寻岔开话题，拉了把椅子大爷似的往褚衍清面前一坐，「什么事情啊，非得停路边说，万一有不长眼的撞上来怎么办？」

    褚衍清的眼神暗了一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事发突然，是我考虑不周。」宋寻批评的对，幸好没有发生意外，否则他会再恨自己一辈子。

    宋寻骂了褚衍清两句，浑身舒畅，连脸上被打的地方都不疼了。走之前，他还特意叮嘱褚衍清：「宋小乖刚才挺担心你的，等他醒了， 你……你缓一缓再跟他说那件事。」

    他说的是假怀孕的事情。

    宋寻离开后，褚衍清想了想，给许泾发去了消息。他想知道梦里他和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引得宋寻那样恨他，甚至不惜伤害宋时归也要把他们两个彻底隔开？

    片刻后，许泾打来了电话，语气有点儿沉：「褚衍清，你说你做的那个梦……是真的吗？」

    刚才褚衍清给她发来一条信息，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到宋时归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这条信息吓得许泾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无他，实在是褚衍清梦里的细节太逼真了，和她上一世经歷的一模一样。无论是他和蔺施订婚的消息，还是宋时归惨烈的死状……她干肯定，如果不是亲身经歷的人，绝对编不出这么离谱的故事。

    但褚衍清把电话挂了。

    许泾：……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刚要骂，就见褚衍清的消息又发过来了：时时在睡觉，我怕吵醒他。

    许泾：……那你刚才可以不接。

    盯着这行字，她敲敲打打，还是删了，重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许泾：你说的梦，是真的吗？

    褚衍清：你是不是知道这个梦是怎么回事？

    他感到自己打字的手在微微颤抖。许多许久以来都对他蒙着一层纱的故事，好似很快就要在他面前揭开真面目了。这让他感到不安，但更多的是激动，因为他有预感，这些事情和宋时归牵扯巨大。

    也许……也许就像他那个荒唐的猜测一样，宋时归和许泾都是已经活过一辈子的人。然而上一世宋时归的结局不好，他才会来到现在的世界，以弥补自己的遗憾。

    咚、咚、咚——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沉重地跳动着，速度很快。

 第75页

    聊天页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挂了很久，久到褚衍清觉得宋时归都要醒了，许泾才发来一句。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是重生的。

    褚衍清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心里既欢喜，又心痛，这种纠结的情绪化作撕扯他的情爱，让他忍不住抱住宋时归，吻了又吻。

    宋时归被褚衍清的动作惊醒了，他还有些茫然，到过于热情的褚衍清招架不住。它坐起来，想要推开褚衍清：「衍清哥哥，你……」

    「时时，你听我说。」褚衍清深吸了一口气，按住宋时归的肩膀，表情看起来认真又哀伤。他努力控制自己抬起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时时。」

    「还有，我爱你。」

    这一瞬间，宋时归似乎是懂了，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溃不成堤，眼泪也随之汹涌而下。这是一种奇妙的心有灵犀，他没有去问褚衍清是怎么知道的，他只是抱住褚衍清，把长久以来压抑着的委屈、难过、还有过于浓郁而不敢表达的爱意，都变成眼泪，浸湿了褚衍清的衣服。

    褚衍清的手机还在响，许泾的消息不断发送过来，讲述着其他褚衍清并不知道的故事。

    但这一刻褚衍清和宋时归都没有去看，他们相拥而泣，为上一世受过的苦难、不好的别离，也为这一世拧巴的过程、纠结的情绪。眼泪冲掉了宋时归的面具，他靠在褚衍清怀里不断地小声说着什么。

    褚衍清凑近了才听清楚：「褚衍清，我真讨厌你，对我那么坏，还知道的这么晚。」宋时归哭得一抽一抽的，睫毛都被打湿了，黏成一缕一缕的，「我从来都不敢说，怕你讨厌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就像扑火的飞蛾，已经体验过一次被烈火灼烧死去的痛苦，还是一腔孤勇，一往无前。

    褚衍清心痛得难以附加，他甚至想，宋时归明明可以不再选择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获得一份更快乐、更健康的感情，那样他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也不用一层一层地把自己包裹起来，几近窒息。

    可是，他心里又有隐秘的欢喜。

    宋时归是那么爱他，哪怕重来一次，还是撞得头破血流，依旧固执地抓着他不愿放手。这是被神所偏爱的欢喜，他高兴得几乎流下泪来。

    「对不起，时时、」他吻掉宋时归的眼泪，可他的眼泪也随之掉落。

    这是一场久别重逢的日久生情，不再错过，也没有一方会再选择松手。

    ……

    「所以你才那么讨厌蔺施？」褚衍清好笑，他用湿纸巾一点一点地擦着宋时归脸上的泪痕，表情认真得像在看一份重要文件，「我们俩没可能的。」

    「我现在知道了。」宋时归闷闷地撇嘴，想起来还是生气，抓起褚衍清的右手，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谁让你招人演戏骗我？真够坏的。」

    「还不是你说什么都要和我在一起？」褚衍清鼻子有点酸，「真傻，宋小乖。」

    从许泾的消息里，他知道了许多其他的情报，用他的脑子很容易就组合在一起，拼凑出上一世的真相。

    上一世宋时归父亲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褚衍清的父亲引起的，宋寻由此成为孤儿，牵连到了褚衍清的身上，连带着不许宋时归和褚衍清再有往来。褚衍清心负愧疚，也不愿意耽误宋时归的一生，便想尽办法拒绝、冷待他。

    可宋时归全都咬牙挺住，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无奈之下，他只好听从宋寻的建议，找来蔺施帮忙，做一齣戏让宋时归死心。

    可他们都没想到，等待宋时归的会是那样决绝的结局。

    褚衍清并非不能理解那个自己的心情，可回头再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两人之间隔着上一辈子的恩怨，他如何能叫宋寻放下？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宋时归对他毫无保留的爱？

    只能归于阴差阳错，命运弄人。

    宋时归不乐意地反驳：「这次我不是追到你了吗？哪里傻？」虽然确实用了些不入流的招数，但是……他不后悔！

    褚衍清眯了眯眼睛，轻轻拍一下宋时归的小肚子：「对，聪明了，还会骗人。」

    宋时归一僵，然后瞬间变得慌乱起来：「你都知道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太怕你要跟我离婚了……」他的声音低下去，神情萎靡。

    褚衍清嘆了一口气，越发心疼：「时时，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无论是一开始还是现在，我都是真心想要和你在一起。怀孕的事情我一开始就知道是假的，但我想着你会因此开心，才一直没有戳穿。」

    现在想来，都是自欺欺人，饮鸩止渴。

    还不如一开始就坦诚一点，也好过兜兜转转那么久，两方都被自己的心障所折磨着。

    「对不起。」宋时归的眼睛闪了闪，「我以后不会再撒谎了。」

    「偶尔说点小谎也没关系。」褚衍清吻了吻他的嘴角。

    「真的？」

    「真的。」

    宋时归沉默良久，忽然说道：「我好害怕啊，在这个世界里，爸爸和妈妈都还活着，哥哥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你和许泾都在我身边……我所有的遗憾都得到了弥补，着看起来是一个很完美的结局。」

    褚衍清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宋时归。

    「你说，这会不会只是我在弥留之际的一个梦？只有在梦里，才会事事如意，美满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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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衍清认真地想了起来，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宋时归惴惴不安，心跳如鼓。

    过了一会儿，褚衍清开口问他：「时时，你在上一世知道良川和宋寻的关系吗？」

    宋时归摇头：「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你的梦里怎么会出现呢？梦境只能基于你知道的事情，才能展开联想。」褚衍清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语气也异常温柔，「就算你一个人的感受不可信，还有我、还有许泾能为你佐证，对不对？」

    「可要是你们也是我幻想出来的……」

    「时时。」褚衍清轻轻拍着宋时归的后背，安抚他的不安，「这不是梦，是你应该得到的一切。」

    「宋叔叔和阿姨是因为你才活下来的，我们会在一起也是因为你这么久以来的坚持，这些都有逻辑、有迹可循，不是梦。」

    当宋时归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蝴蝶扇动了翅膀，一切都在悄然改变着，从此他们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那条路。

    「时归，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幸福，不必害怕。」

    第六十四章 未来很长，我们慢慢向前

    之后的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所有的算计和纠葛都随着宋时归和褚衍清的和好落下帷幕，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许泾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谈过恋爱，怎么也不明白，原本厚重得要压死人的情感，怎么忽然能变得这么轻飘飘的。

    良川看得就比她明白多了，他叼着半杯酒，轻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后遗症都没有，那不是，时归正被褚总压着去给蔺施低头道歉呢。」

    今天是宋寻的生日宴会，说是为了庆祝他的生日，实际上来的这几个哪个不是各怀心思。就连良川都把宋寻丢在人堆里社交，自己躲到这边儿来清净喝酒。

    那真是宋时归难得乖巧的时候，软软地向蔺施说对不起，语气诚恳又真心。蔺施被他的外表迷惑，几乎是转眼就忘了当时是怎样被恐吓着从褚衍清身边逃开的，很轻易地就原谅了他。

    目的达成，宋时归回过神悄悄地吐舌头，眼睛里笑意盈盈。褚衍清就陪在他身边，含着笑意无奈地捏他的手，又捨不得责怪，只能嘆长气说一句：「你啊……」

    宋时归比反而没有之前那么黏他了，和褚衍清呆了一会儿就嫌他不会说话，凑过来和许泾一起偷偷喝酒。褚衍清不让他喝，担心他喝醉了乱跑。

    也许是梦里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后遗症，他格外怕宋时归喝酒。

    「你们在说什么？」宋时归悄悄捏了半杯酒，要喝的时候还和良川碰了一下，眼神顽劣又俏皮。这时候才能让人恍惚想起来，他也还是个刚刚跨进大学的普通大学生。

    许泾就把自己的疑惑说了，良川想阻止，没成功，只能胆战心惊地盯着宋时归，生怕哪句话不对，小少爷又变成那副阴郁得要死要活，直勾勾盯着人看的吓人样儿。

    好在没有。

    宋时归嘴里塞了一块奶油蛋糕，倒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干脆地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怕了。」他喝完杯子里的酒，又想去拿一杯，「我以前每天都在害怕，怕褚衍清什么时候就会发现我的真面目，然后像之前一样离开我。」

    他垂眸笑了一下，眼里有浅浅的悲伤，不过很快又被满足的笑意取代：「但我现在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爱是盔甲，也是软肋。从前宋时归趟水过河，只有软肋，现在才有了盔甲。

    被爱者，所以无所畏惧。

    褚衍清被宋寻拉去帮自己挡酒，困在人堆里，忽然感应到什么，扭头朝着宋时归的方向看来，宋时归就朝他遥遥一笑。

    许泾还是不太明白，良川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朝着宋寻的方向看去：「确实有点儿意思。」

    两个共谋者碰了碰杯，笑得隐秘。

    许泾感觉自己被排挤在外了，不甘心地抱住宋时归的腰磨蹭，呜呜呜地假意哭泣：「我的时归宝贝呀，你可不能就这样把我给忘了……」

    宋时归被她蹭的发痒，咯咯直笑：「许泾，好痒啊。」

    他笑着往后躲，手上的杯子不期然被人收走，腰也被搂住。宋时归抬头，看到了一脸郁郁的褚衍清：「不是说好了，不能喝酒吗？」

    糟，一定是刚才对视的时候忘记把酒杯藏起来了！

    宋时归暗道不好，拼命朝着许泾和良川打手势。两人此刻却是默契非常，纷纷移开了眼睛，装作看不见他们。

    「时时……」褚衍清的声音有些委屈，他喝了酒，额头有些烫，贴在宋时归的颈窝，「你不看我。」

    是了，自从解开心结之后，宋时归和褚衍清的身份好像掉了个儿，患得患失的成了褚总。他不担心这时一场梦，但总疑心那糟糕的结局会再次缠上宋时归，不时还会在梦里惊醒。

    但这也有好处。

    以往薄情冷心的褚总变得粘人不已，从不动如山的老狗成了可怜巴巴的忠犬，不时拉着小少爷的腰撒娇，晚上睡觉前还要抱着亲亲才行。睡觉时也一定要把人箍在怀里，才能睡得安心。

    「怎么说呢，挺爽的。」宋时归笑得格外得意。

    褚衍清爱他这件事情，真是让他万分得意。

    许泾实在懒得看他们俩虐狗的样子，但心里确实真心为宋时归感到高兴。上一世的阴霾都已远去，阳光灿烂照耀，玫瑰就该卓然盛开。

 第77页

    蔺施的电影在半年之后如期制作完成，首映那天宋时归和褚衍清按照约定一起去了，没在前排。宋时归挑了个靠后不引人注意的位置。

    褚衍清挑眉问他，小少爷坏笑着勾着他的脖子咬了一口：「衍清哥哥，难道你不知道角落里没人看到，最适合接吻吗？」

    当纸上的文字变成画面展现在眼前，原先脑海里浅浅勾勒的那个人似乎就有了血肉，真实地出现在这个世界里。

    宋时归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电影， 不时随着剧里的情节欢喜或伤感。但他已经不会在彻底地把自己带入进去，像小时候那样，满腔不甘。

    时过境迁，他更多的是感慨和遗憾，为剧中人，而不是他自己。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结束，褚总并没有等到那个吻，心里产生了一点微妙的落寞。

    就在这时，宋时归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褚总，我承认你看人很准，蔺施把这个角色演得很好。」他想了想，「要不要现在去找他要个签名？等他火了，我们就要不到了……唔……」

    忍无可忍的褚衍清捏住宋时归的下巴，吻了上去。

    这一幕被在场的记者拍到了，要发出去时又被褚衍清花钱截了下来，放在自己的手机里。

    照片里的光线并不明朗，照片里的两个人半隐在阴影中，亲昵相拥，眸光缱绻。宋时归的眼睛里还带着使坏得逞的笑意，让人又爱又恨。

    电影在一个月之后上映，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但在同期中也算一匹黑马杀出，获得了不错的口碑。蔺施的演技也得到了大家的称赞，由此真正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许泾相信，他总会再次站在那个最高的领奖台上，只是这一次蔺施也许会比上一次走得更快、爬得更高。

    蔺崖也没有她说的那么绝情，花了大价钱给蔺施在春霖酒店包了包厢，说要给蔺施庆祝。褚衍清作为投资人也被请过来了，他身边当然还带着宋时归。

    酒桌上，蔺崖趁机和褚衍清把酒言欢，谈起了最近的合作。宋时归偷偷给自己倒了杯酒，被褚衍清眼疾手快地拿走，换成了果汁，宋时归只好怨念地咬着果汁和许泾聊天。

    「他现在连我去学校都要跟。」语气埋怨，脸上倒尽是得意。

    许泾已经被秀麻木了，她和宋时归不再一个大学，但两人见面很频繁，许泾还经常带着宋时归一起打游戏。不知道有多少次两人打游戏时褚衍清也出现在语音里，腻歪的话把许泾的耳朵都灌满了。

    许泾：不想听，真的不是很想听。

    蔺施坐在许泾另一边，也拽着她和她咬耳朵：「不是说好了今天是我的庆功宴吗？为什么我姐一直在和褚衍清聊天？」

    许泾用一种非常怜爱的眼神看着蔺施：「傻孩子，别想了，多吃点。」

    蔺崖和褚衍清用一顿饭的功夫敲定了接下来的合作，双方都非常满意，只差再另约个时间把合同签下来。蔺崖没忘了蔺施的功劳，大手一挥给他买了他想拍的那个小网剧的版权，剧组里全让蔺施说了算。

    蔺施高兴地抱着许泾哭：「呜呜呜许泾，我姐第一次对我这么好，她是不是、她是不是……」

    许泾满以为蔺施要说出什么感动中国的话，没想到他打了个嗝儿，蹦出一句：「她不会是要死了，临死之前良心发现吧呜呜呜……」

    这句话让蔺崖听到了，她脸色铁青，撤回了蔺施的一言堂权力。不过好歹男一号的角色保住了，后来这部剧好评如潮，为蔺施带来了不少忠粉。

    不过这都是后话不提。

    宋时归有点儿困了，他勾勾褚衍清的手，小声撒娇：「衍清哥哥，困了……」

    褚衍清于是告辞离开，走之前和蔺崖约定了后续合作的时间，再行详谈。

    四月的时节，刚刚下过一场雨，夜风微凉，宋时归披了件褚衍清的外套，好奇地伸手去接飘落的雨丝。

    褚衍清并不阻拦，只等他把手收回来，才用帕子去擦他的手，一边擦一边念：「雨水不干净，当心生病。」

    宋时归不高兴地撇嘴：「我又不是纸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生病。」

    但在褚衍清心里他就是一个纸做的娃娃，还是一只纸鸢，会飞的那种。他时常得握紧了手里的线，才能小心地牵回小少爷的心。

    「 你当然不是，是我担心你。」如今的褚衍清情话信手拈来，俯身在他唇边一吻，「关心则乱，小少爷不会生气吧？」

    宋时归只会开心，怎么会生气。他端着架子思考了一会儿，才笑嘻嘻地打商量：「要是明天你带草莓冰淇淋蛋糕回来，我就不生气。」

    褚衍清轻笑：「好。」

    细雨渐停，一层朦胧的月光从阴云后探出来，将两人的笑容映照得格外动人。

    未来还长，这一次谁也不会再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