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大佬他总在垂涎我》 第1页 《大佬他总在垂涎我》作者：晨时昏【完结】 简介: 【腹黑忠犬宠老婆攻vs哭包美人伪妹夫受】 沈皖江失恋买醉。 稀里煳涂和前女友的亲哥哥睡了。 睡了就睡了吧，偏偏他是被睡的那个，这就有点尴尬了…… 双洁，he，主受，（前期会虐一点，但就是一点，相信我！！！） 避雷： 受之前是攻的妹夫！但是和妹妹之间有名无实…… 受人设是哭包，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哭包，很多时候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哭。 攻人设是海归霸总，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霸总，混熟之后绿茶，撒娇，装怨妇信手拈来。 码字的文笔小白，但是会努力把故事讲清楚，还有就是，接受指点。 另外，求推荐票！求收藏！ （虽然我是咸鱼，但是也有一颗想上架的心，哼哼！） ……就酱，笔芯！ 甜文 he 现代 都市 第1章 女朋友啊…… a市酒吧 沈皖江懒洋洋地趴在吧檯上，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脑子有些发昏，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好看的眼睛里氤氲着一层透亮的水光，莹白的皮肤几近透明，手腕很细，粉红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口细小的盐粒。 「一个人啊？」 看见有人朝他走过来，沈皖江强撑着睁开眼。 是个男人，长得还算凑合，但他就是单纯的来喝杯酒，对其他的没想法。 「我不是出来卖的，你找错人了。」 沈皖江不客气地朝他摆摆手，说完话就又趴回到吧檯上，耷拉着眼皮瞅着酒柜发呆，全然不知危险将近。 还是一声惨叫引起了他的注意。 沈皖江回过头，竟然看见那个男人痛苦地躺在地上，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一米八几的身高，一身熨烫平整的高定西装，短髮打理得干净利落，眉宇间自带一顾与生俱来的英气，鼻樑高挺，嘴唇很薄，偏偏长了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笑起来迷死人不偿命。 这张脸落在沈皖江眼里，给他一种后悔「我不是出来卖的」错觉。 但他也有自知自明，别说他就是个单纯来买醉的，就算是自己真是个鸭子，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自己。 「你谁啊！」 先前那人好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嗓子，沈皖江才回过神。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图谋不轨。」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伸手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用余光在沈皖江脸上飞快地扫了一下。 地上的人明显被他的气场吓到了，大抵是也看得出来这人他惹不起，怒气冲天地指了指男人，又指了指沈皖江，说了一句「等着」就捂着胳膊摇摇晃晃地跑了。 沈皖江盯着他跑远的方向，没忍住笑了一声，一转脸正和男人对上视线。 「你还笑得出来啊？」 「什么？」 好看的男人跟自己说话，沈皖江有些受宠若惊，再加上喝醉了，脸更红了。 程瑾逸的眼角也跟着爬上一点笑意，目光顺着少年的脸向下打量着，最后朝他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腰挑了下眉毛。 沈皖江后知后觉地看过去，知道怎么回事儿之后连忙用手捂住，慌乱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 程瑾逸脸上的笑意更深，随手接过调酒师递来的鸡尾酒喝了一口。 「这么一看其实也不怪他，在这种地方穿成这样，任谁都会觉得你是出来卖的。」 沈皖江被他的话弄得又羞又气，使劲儿拽了几下衣服，反而把领口拽低了，他正为难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时，忽然肩头一重，质感很好的西装被男人披在了他肩上。 「谢，谢谢。」 沈皖江低下头说了一句。 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布料，沈皖江甚至能看见他完美的肌肉线条，八块腹肌若隐若现。 在遇到这个人之前，他曾坚定地觉得自己不是gay。 直到他对着那八块腹肌咽了下口水。 沈皖江动摇了。 「为什么来这喝酒？」 因为免费啊！ 沈皖江下意识地想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被绿了」。 他也是要面子的，没钱这种事怎么可以随便说。 「嗯？」 程瑾逸皱了皱眉头，似乎并不相信。 「是我女朋友，我把她给甩了。」 沈皖江说道，食指不甘心地在吧檯上随意划了几下。 「女朋友啊……」程瑾逸拖了个意味深长的长音儿，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压制的冲动。 作者有话说： 是甜文呦！ 受是假妹夫，跟妹妹有感情，但不多，伤心是因为妹妹威胁他。 另外，其实受早就弯了，只是弯而不自知() （攻前期很欠揍，但也不会欠揍很长时间，另外，本书副cp也很甜，保甜，不甜不要钱(v)） 第2章 试试吗？ 「嗯，你呢？你来这干什么？」 几句话聊下来，沈皖江已经没有那么戒备了。 程瑾逸笑了笑，丹凤眼里划过一丝无奈。 「跟你一样。」 「但是我是被男朋友甩了。」 「男朋友！甩了？」 沈皖江不敢相信，震惊得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从头到脚把人打量了一遍，醉意袭来，他困得眼皮打架，迷迷煳煳间想起祁烨打趣自己时常说的一句话。 第2页 「你……不行啊！」 程瑾逸愣住了，对上对面那人一张无公害的脸，笑容带了些戏嚯。 他起身帮沈皖江整理了一下要掉下去的衣服，少年觉得那股木质香更重了些，紧接着，是一个带了些酒香的吻落在耳廓。 「……试试吗？」 后面的事，沈皖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好像被人抱起来了，再然后…… 他一睁眼，男人正靠在床头抽菸，浴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腰带没有系，身材比在酒吧看见的还要好。 「醒了？」 许是听见动静，程瑾逸回过头，神情淡然到了冷漠的地步。 「这是哪啊？」 他看一眼男人，又揉着脑袋看一眼自己，立刻呆住了。 「你对我做什么了！」 沈皖江想拽过被子给自己挡严实，一动手才发现自己后腰火辣辣的疼，就连后面也…… 沈皖江回过头瞪人，程瑾逸没看见似的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随意摆弄了几下扔进他怀里。 程瑾逸拿起手机一看，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程芊！你怎么会有她照片，她派你来的？」 「派我来？」 程瑾逸微眯起眼，声线迷人且危险。 沈皖江被他的气场吓得低下头，一边说话，一边用余光找自己的衣服。 「是程芊说的，如果我不离开a市，就让我付出代价。」 「但没想到是这个……」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沈皖江在心里补了一句，目光定格在窗帘下面露出的一点衣角上，刚准备下床去拿，只感觉一阵风从耳边刮过，下一秒，他的小半张脸都被男人捏在掌心里。 「我怎么感觉，你对这个『代价』还挺满意的？」 男人的气息离自己那么近，近到他能闻见菸草味里面夹杂着的薄荷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很不寻常的，没有让他觉得反感。 除了这只捏住他下巴的手。 程瑾逸的力气很大，像是要把他下颌骨捏碎似的，见沈皖江挣扎，他甚至还加大了些力道。 沈皖江不敢动了，乖乖说了一句「没有」，没想到对面人的脸色更凝重了。 他急得汗都下来了，自己还什么都没穿呢。 虽说跟程芊在一块儿的时候也不乏亲亲，抱抱，举高高这种亲密举动，但跨越雷池的事他们还真没干过，说白了，其实就是沈皖江还是个chu，然后就稀里煳涂地被别人给…… 沈皖江越想越委屈，这算怎么回事儿，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胡作非为？他是不是还得谢谢程芊，找了个好看的过来睡他，不至于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你跟程芊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女朋友……现在不是了，程芊没告诉你？」 程瑾逸没说话，反而一松手把人放开了。 沈皖江见状也顾不上腰疼，三两步从床上跳下去拿自己的衣服，隐隐觉得身后的男人正盯着自己，后背一阵发凉。 「那程芊有没有告诉过你，他还有个哥哥啊？」 「说过，说她哥在美国，小时候总欺负……」 说着说着，沈皖江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战战兢兢地转过身，男人正浅笑着看着他，鹰隼般地眸子里，一点得意转瞬即逝。 第3章 谁干的？ 「你……你你你你你……你还真是程芊派来的，连她家里的事都这么清楚！」 其实一开始他就是诈程瑾逸的，程芊是说过那种话，但以沈皖江对她的了解，程芊不会真的把事情做绝。 但是现在，沈皖江觉得自己看错人了，三年的相处在程芊眼里算什么，他又算什么？ 沈皖江不想说话，垂着头穿衣服，上挑的眼尾沁着红，眼泪就在眼眶边打转。 「哭什么？」 「我没哭。」 沈皖江不服气地回道，两滴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下来。 装不下去了，沈皖江也就不装了，眼泪决了堤，一边穿衣服一边小声嘀咕。 「我就是觉得委屈…她说让我从家里搬出来，我也同意了……」 「可我出生就住在这，就算是走又能走去哪……」 沈皖江越说越伤心，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程瑾逸靠在床边没有动，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这么说你没出轨？」 「什么？」 「我没有……我没出轨……」 沈皖江哭得更厉害了，声音都在颤抖。 他想解释些什么，又觉得那样很没意义，再加上身上难受，只能紧咬着下唇掉眼泪。 程瑾逸的目光变得凝重起来，拿过手机发了一条消息，那边很快有了回復，程瑾逸看看对话框里的消息，又看看少年委屈的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几下。 「不是谁派我来的。」 程瑾逸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看上去比沈皖江还要愁苦几分。 「你别骗我了，如果不是，你怎么有程芊的照片，还知道她是我女朋友……」 沈皖江边说边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他其实不是那么爱哭的，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泪就是止不住。 程瑾逸明显被他问得懵住了。 他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来gay吧就是想放松一下，趁着自己还没被程家那一堆破事套住之前找点乐子，谁知道睡到一半收到消息，自己上的可能是个骗了亲妹妹的渣男。 第3页 就为这，他从半夜郁闷到现在了。 「你要多少？」 「什么？」 「我可以补偿你，开个价吧。」 程瑾逸无奈道，看向程瑾逸的目光像是在打量玻璃橱窗里的商品。 一种莫名的羞耻感忽然袭上心头，沈皖江不哭了，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你说什么？」 程瑾逸没有回答，从地上的高档西装里翻出钱夹，抽出一张卡递给他。 沈皖江觉得面前的人在羞辱他，刚想潇洒地甩对方一个巴掌，那个淡漠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 「四十万，够吗？」 沈皖江的眼不自觉睁大了些，到嘴边的豪言壮语就这么咽回去了。 程瑾逸把他的转变看在眼里，眼底划过一丝轻蔑和淡然。 「钱可以给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出了这个房间，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让我在任何人嘴里听见一点关于昨晚的事……」 程瑾逸往前走了几步，掌心落在少年纤细的脖颈上，拇指划过落梅般遍布的红痕。 「我还会回来找你的，为了昨天的事……」 男人的声音很轻，尾音里掺杂的笑意让沈皖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从酒店回到出租屋已经是下午了。 刚一开门，暖宝宝就摇着尾巴朝他跑过来，围着他的腿撒欢打转，沈皖江才想起来程芊不在，已经快要一整天没人餵它了。 沈皖江从手提袋里拿出两个牛角包，撕成小块儿扔在地上。 这是他偷偷从酒店带出来的，本想自己留着当午餐吃的。 暖宝宝吃饱了，就懒洋洋地趴到小阳台上去打盹了，它比猫还懒，沈皖江早就习惯了。 之前的房子是他和程芊合租的，程芊家境好，生活档次不低，租的也是高档小区，房租大多数时候是她偷偷交钱，次数多了，沈皖江觉得面子过不去，一咬牙交了一整年的房租，结果这边刚交完，那边就遇到程芊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那之后的故事就有点老套了。 两个人吵架，分手，复合，再吵架，再分手，沈皖江净身出户，然后就是程芊昨天莫名其妙地过来威胁他，再然后就是去酒吧买醉，剩下的事儿，沈皖江不想回忆了。 他越想越郁闷，但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份工作，先把吃饭的问题解决掉。 他靠在沙发上，一边拿手机刷招聘信息，一边伸手去掏拿回来的袋子，想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指尖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一个塑料材质的边角。 沈皖江这才想起来那张银行卡，耳边又响起男人最后说的那句话，一阵恶寒顺着嵴椎骨直冲大脑。 没了那人的影响，沈皖江也冷静下来，他是需要钱，但用那种事换来的脏钱，他宁可饿死也不想要。 这么想着，他拽出桌子下面的一个盒子，潇洒地把卡片扔了进去。 大概是前一晚实在累坏了的缘故，沈皖江刷着手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了，手机在脑袋顶上没完没了地响地响个不停。 「喂，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啊！」 沈皖江揉着眼睛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天都黑了。 祁烨的声音好半天才从那边传回来。 「听不清——,出来喝酒啊——」 沈皖江无奈，脑子有些发昏，一天下来只吃早餐，换成谁都受不了。 「我说……」沈皖江停顿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 「你在哪，我去找你。」 祁烨是个二世祖，也是沈皖江朋友圈里为数不多的有钱人，确切地说是个有钱的gay。 沈皖江去看画展，被一位当代画家的作品吸引住了，一直傻站着不肯走，结果前脚刚出展厅，后脚就有人把画交到他手上，说是一位姓齐的先生送给他的。 沈皖江也是后来才知道，齐先生姓祁，看画是附庸风雅，送画是因为喜欢他。 好在祁烨还有点绅士风度，知道他是直男之后连道歉加果断放手，很快另觅新欢，两个人却因为这幅画成了好朋友。 见面的地方是个烤羊肉串的路边摊，看着烤好的肉串一盘接一盘地端上桌，沈皖江有点肉疼。 倒是祁烨，一身花衬衫加价格不菲的西装裤，大马金刀地往桌边一坐，撸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堪称娴熟。 「什么事儿啊，这么客气，还请我吃饭。」 祁烨倒抽着冷气，把一串沾到辣椒的肉串递给沈皖江，顺手抓起他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 沈皖江嘆了口气，接过东西的同时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张卡递过去。 「这啥？」 「会员卡，你家gay吧的。」 沈皖江故意吧「gay吧」说的很重，祁烨拿着竹籤子的手顿住了。 「不会吧，我记得我家只有酒吧啊，可能是他们背着我……」 祁烨话没说完，讪讪地笑了两声。 沈皖江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你留着呗，反正也没限额，你又不会带朋友去。」 祁烨露出一个坏笑，沈皖江觉得心里更堵了，刚犹豫着要不要打他一顿，想起还有一件正事。 「那个……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假如啊，我是说假如……」 第4页 祁烨从羊肉串里抬起头，沈皖江缓缓开口。 「假如……你一觉睡醒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啊，被睡了？不可能，我弯了怎么多年，就算真是也是睡别人！」 祁烨咬着羊肉，一脸大义凛然，倒是沈皖江不说话了。 好半天之后，祁烨忽然看看桌上的vip卡，又看看沈皖江，脸上的表情变了。 「沈皖江，你不是吧！让我说中了！你——你不是被人给——」 沈皖江不说话，这件事他本来也没想跟任何人说，但不说又觉得心里没底，他越想越觉得那男的不靠谱，随随便便就能把人睡了，还是在知道他不是gay的情况下。 别的无所谓，万一染上病可就不好了。 看着对面正在疯狂脑补的祁烨，沈皖江有点后悔。 「怎么能啊，怎么能，江江你有没有可能是记错了，说不定是错觉，做梦也有可能……」 祁烨一脸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腕，连爱称都喊出来了。 沈皖江正在走神，本来就重心不稳，被这么一拽，整个身子都朝对面的方向探过去，领口的布料松松垮垮地垂下来，锁骨上即将消散的红痕格外刺眼。 祁烨坐回到椅子上，他似乎很伤心，伤心到让沈皖江觉得对不起他。 「谁干的？」 祁烨又灌下整一瓶啤酒，才颤抖着声音开口。 「我也不认识，就是喝酒的时候无意间碰到的，大家都是单身……」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语气带了些理所应当的坦然。 都这个时候了，他不想让任何人觉得他可怜。 「单身？你不是有女朋友，而且你当初拒绝我的时候怎么说的，要是弯了第一个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儿，你他妈给我解释清楚！」 祁烨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踢开椅子站起来，吃饭的人不约而同地朝他看过来。 「看你妈呢，没见过吵架的，再看老子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 他抓起脚边地上的酒瓶子，指着众人骂道。 这下没人敢看了，都扭过头专心吃自己的，耳朵却不约而同地「竖」起来。 第4章 完了！ 沈皖江从小到大都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孩子，看见祁烨这样，作为当事人的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跑。 他抬头看一眼祁烨，那人正瞪着自己，眼里都快喷火了。 「你先坐下，冷静一下……」 「你他妈都让人睡了，我还冷静个屁啊！」 祁烨把酒瓶子砸在地上，玻璃酒瓶破碎的声音再次把周围的目光聚拢过来。 沈皖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面子快要挂不住了。 他很想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奈何腰实在太疼，疼得他有心无力。 「祁烨，我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沉寂了有半分钟，沈皖江问道。 祁烨被问得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沈皖江，像是在承受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我们…你答应过我，要是……会给我机会的……」 祁烨的把声音压低，面前的人是他心里一块儿不可玷污的圣地，他冷静下来，那两个字说不出口。 画展上，他对沈皖江一见倾心，倾心到他愿意尊重他的感受。 沈皖江也告诉他，如果有缘分，说白了就是如果他真的弯了，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他。 沈皖江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那时候两人已经很熟了，熟到可以互相开一些没什么营养的玩笑。 但是祁烨当真了。 「你说过的……」 祁烨的声音越来越低，醉意上头，渐渐变成了嗓子里的呜咽。 他忘了凳子被踢翻了，坐下来的时候扑了空摔在地上，所有人都在笑，只有沈皖江笑不出来。 「祁烨，对不起……」 沈皖江走过去把他扶起来，祁烨就顺势靠在他身上，抓住他的衣服，哭得像个孩子。 「别哭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沈皖江小声说道。 祁烨才不管那些，抓着沈皖江就是哭。 「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 「……不公平，就是不公平！」 祁烨趴在他肩上说，隐隐有撒泼打滚的架势。 「我知道，我知道了，但是咱现在先走行不行……」 「你答不答应？」 「好好好，答应答应，我都答应，你先跟我走行不行，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在他身上摸车钥匙，祁烨就把他抱得更紧了。 终于找到了，沈皖江刚准备松一口气，忽然发现了一个更严峻的问题，他不会开车。 黑色卡宴在窄小的巷子里停了快半个小时了，车上的人紧紧盯着小摊上的闹剧，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下车。」 「程总？」 「去把那个人叫来。」 男人朝远处一抬下巴，惜字如金。 「可是……」 司机还想说些什么，勐然看见后视镜里，男人阴沉得可怕的脸色，赶紧开门下车。 大约两分钟之后，沈皖江和司机一起架着另一个人朝车子的方向来了。 沈皖江笑得很灿烂，和司机说起话来也很客气。 直到…… 后座的车门被打开，面前出现了程瑾逸的脸。 第5页 「是你！」 程瑾逸比他镇定太多，目光飞快地在祁烨的脸上扫过，轻挑了下眉毛。 「男朋友？」 「不是，不是男朋友！」 沈皖江连连摆手，刚要质问一句为什么是你，身边的人忽然一个熊抱扑到他身上，嘴唇几乎贴在他脖子上。 「怎么不是，就是！」祁烨醉了，说起话来有些孩子气「你不是什么都答应，答应……」 「祁烨。」 沈皖江小声地叫了他一声，想让他安静点，现在不是耍酒疯的时候。 没想到祁烨的反应更大了，当着程瑾逸的面死死搂住他的腰，嘴里念念有词。 「你答应我的……弯了……弯了就先告诉我，你怎么能跟别人……怎么能……」 一句话说完，沈皖江脑子里闪出来两个字—— 完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在书耽写，辛苦大家多多支持啦！ 不定期掉落红包，是甜哒，可以放心追！ 第5章 你怎么这么爱哭 卡宴的后座上，沈皖江时不时就会用余光观察一下男人的表情。 他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本来就像雕塑，一动不动的更像了。 车子开进一片别墅区，沈皖江才长舒了一口气，毕竟都到祁烨家门口了，程瑾逸就算是再想找他算帐，也得挑时候。 祁烨已经睡死过去了，司机从前面下来帮忙抬人，沈皖江刚伸出手准备去扶，一只手忽然环在腰间。 「你——」 「把人送回去，我没喊你之前别上车。」 话音落地，沈皖江只觉得落在腰间的力道更大了些，甚至算得上蛮横。 司机已经把祁烨拽出去了，闻言啪的一声关上车门。 沈皖江莫名有点绝望，同时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祁烨家在哪…… 「你干什么！？」 木质香在一瞬间变得格外浓郁，沈皖江觉得脑子里空白一片，车里很静，静到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夹杂着微弱的喘息。 「我记得我说过。」程瑾逸使了个巧劲儿把人拽到腿上，温热的气息落在颈间。「离开那个房间之后，我不想听见任何关于昨天的事情，这才一天不到，你就忘了？」 「我没说。」 沈皖江往前倾了倾身子，想要离身后的人远一些。 「没说吗？那刚才那个人怎么知道的？」 程瑾逸俯身趴在他耳边，沈皖江觉得耳边有什么东西，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着他的耳廓。 「他是……他是猜出来的！ 「猜出来的？」 程瑾逸的表情僵住了，骗他都不用动脑子了吗？ 「你觉得我会信吗？这种事儿，如果不是你自己说，他怎么猜得出来？」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没说。」 沈皖江边说边挪得更远，心里暗嘆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男人却握住他精瘦的腰往后一带，换成了沈皖江被压在身下。 「嘶——」 胳膊被扭了一下，再加上后腰本来就疼的厉害，少年倒抽了一口冷气，眼泪就掉下来了。 「你怎么这么爱哭？」 程瑾逸皱了下眉头，还男朋友呢，自己那傻妹妹真得好好看看眼睛了。 「别哭了。」 男人的声音软了下来，用拇指给沈皖江擦了下眼泪。 沈皖江不理他，他觉得自己胳膊断了，腰也折了，还莫名其妙地遇上这么个债主，倒霉事儿都撞一块儿了。 他哭得实在太可怜，程瑾逸想使坏的心情也没了，转脸看见司机已经在外面站了半天。 「你家住哪？」 「啊？」 「我说你家住哪，我让人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不用你……」 沈皖江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男人的眸色深了些，被车内外的黑暗衬托得更加阴骘可怖。 沈皖江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地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 他听见男人轻轻「嗯」了一声，竟然开门下车了。 隔着车玻璃，沈皖江看见他跟司机交代了几句，司机的回覆只是点头和一个「是」。 — 坐在后座上，沈皖江能感觉到司机透过后视镜投来的目光。 他伸手摸了两下自己的脸，毕竟刚刚哭过，可别是沾上什么东西了。 司机被他侷促的样子逗笑了。 「您跟少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关系这么好，他为了送你连饭都没吃。」 「少爷……」 沈皖江的嘴角抽了抽，一阵腹诽。 什么关系好，遇见他根本就是自己倒霉！ 作者有话说： 江江好惨，亲妈心疼，嘤嘤嘤…… 第6章 怎么还不来？ 「等等，你说他是为了去吃饭！？去那种地方？」 「对啊。」 司机从后视镜里对沈皖江点点头。 「少爷今天下午才回来的，一收拾完就说要去小吃街逛逛，但被家里的事儿绊住脚，所以刚刚才到，结果就遇上您了。」 沈皖江愣住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他出现在那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司机轻笑了一声，似乎对他这种猜想嗤之以鼻「他上学的时候就常去那，如果管家不说，他还以为拆了呢。」 第6页 沈皖江此时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有种不打自招的感觉。 但是知道自己没有被跟踪，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车子很快就到了他租房的老小区门口，司机告诉他自己姓郑，叫郑樊，有事可以联繫他。 沈皖江嘴上不说，心里想的却是——希望我一辈子都不用联繫你。 * 郊区别墅 程瑾逸被刚才的事儿弄得睡不着，交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飞快地翻看刚投进来的几份简歷。 「沈皖江？」 滑鼠的光点挪动到照片上，他刚准备点开，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哥——」 程芊顶着两只快哭成烂桃的眼睛，哀嚎着朝他走过来。 从回家到现在，程瑾逸见到她就一阵头大，不光是因为她一直哭，更多的，还有自己刚刚干的事儿。 而且他之所以放过沈皖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他哭得想起来程芊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嚎什么！」 「我心里难受。」 程芊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抓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上面继续哭。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就是失恋，从我回来哭到现在，我还没死呢！」 程瑾逸按了按眉心，狠起来自己都咒。 程芊努力睁大眼睛看他，被这么一说，哭得更厉害了。 甚至直接把抱枕丢出去砸在他身上。 「知道我被欺负你也不帮我，都不帮我……你是不是我亲哥！！！」 「谁欺负你了，别哭了。程小芊！」 程瑾逸伸手接过抱枕。一声「程小芊」落地，程芊真的就消停了，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落，只是没刚才那么大声了。 「我都查清楚了，人家根本就没出轨，出轨的是你，你还有什么哭的！」 程瑾逸用了个审犯人的语气，末了还把笔记本狠狠砸在沙发上。 「出轨？」 程芊抬起头，茫然的样子和沈皖江简直一模一样。 程瑾逸更生气了。 「你给我说实话，你跟那个姓魏的是怎么回事儿？」 「我俩没事儿！是他威胁我……」 程芊擦了两把眼泪，一边抽抽嗒嗒地哭，一边开始解释。 她坐在那说了半个点儿，程瑾逸差不多听明白了。 「所以说是哪个姓魏的威胁你，你是迫不得已才跟他分手的？」 程芊点点头。 「……皖江他不知道，我怕他有危险，还去威胁他来着，他现在应该恨死我了吧……呜呜呜呜呜……」 程瑾逸无语。 何止是恨死你啊…… 「行了，我知道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公司上班。」 「上班？」 「对，爸不是交给你一家外地的分公司，虽然规模小了点，但你毕竟是法人，归你管。」 「我还哪有心情……去，我休息一段时间再去还不行吗！」 程芊把头埋在抱枕里，压低声音哭着。 「明天就去。」 「哥！」 「听话，魏晨的事我会解决，你就当是散散心，另外……」程瑾逸顿了顿「那个男朋友，你暂时不要联繫了。」 「不行！」 「你真想看魏晨把他打残了是不是！」 「我……」 「听我的，我让郑樊给你订机票，明天就走。」 程芊从抱枕里抬起头，还想再说些什么，看一眼哥哥为难的脸色，唇瓣嗫嚅了几下，没出声。 目送着程芊上楼，程瑾逸又在沙发上坐了好一阵，终于下定决心。 * 前一天晚上折腾了差不多一宿，沈皖江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手机随手扔在玄关的架子上，他自己倒头就睡。 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半，距离面试时间的八点钟整整晚了半个小时。 看着这个时间差，沈皖江绝望了，在浴室里沖了个冷水澡让自己精神一下，网购的狗粮昨天到了，他得下去取。 手机上的招聘软体却在这时弹出一条消息，竟然是那个公司的hr发来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 【怎么还不来？】 作者有话说： 程芊：有你这么个哥真是我的晦气！！！ 第7章 明天来上班 沈皖江一愣，下意识地想回一句，时间已经过了，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辞职之后，他投出去简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偶尔也有几次错过面试时间的，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回应，就算是有回应，也不应该是这么问。 沈皖江觉得对面的人可能认识自己，甚至跟自己很熟。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张雕塑脸。 「不可能不可能！」 沈皖江连连摇头，目光落在薪资那一栏。 * 二十分钟后，少年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了一栋写字楼门口。 公司的主营业务是进出口贸易，沈皖江要应聘的岗位是财务助理。 他也是毕业后才知道，自己的艺术梦一文不值，想要养家餬口，还是需要一份有稳定收入的工作。 面试地点是个小型会议室，负责接待的人让他在门口等着，说面试官得等一会儿到。 沈皖江就坐在那等着，昨天的烧烤他没吃几口，再加上收到消息就急沖沖地往这赶，早餐连杯牛奶都没喝上，没坐一会儿就开始走神了。 第7页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会议室的门开了。 沈皖江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心情再次坠入谷底。 「又是你！」 一而再再而三的「偶遇」让沈皖江的忍耐力到了尽头，他险些拍着桌子站起来。 如果说昨天小吃街的事情是意外，那今天呢，还不是故意的？ 「怎么了？很意外吗？」 程瑾逸抬眸看向他，幽暗的眸光里噙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沈皖江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 「沈皖江，油画专业，应聘财务助理？」 程瑾逸的语调微微上扬，沈皖江的信心被打击得几乎不剩下什么了。 正犹豫着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怎么走最潇洒，男人却忽然把手上的文件夹往桌上一丢，骨节分明的手交握在一起，语气平淡。 「你被录用了。」 「什么！？」 沈皖江的眼不自觉地瞪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虽然不是很想跟他每天见面，但这里的薪资真的算得上高薪了，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程瑾逸很没所谓地靠在椅背上，眯起眼欣赏他震惊的表情。 「我说的不清楚吗？明天开始，来公司上班，但是……」 程瑾逸用拇指擦了擦瑞士表的錶盘，上面映出一张有些得意的脸。 沈皖江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的应聘岗位得改一改，财务助理不行。」 「改成什么？」 「总经理助理。」 「这个……」 沈皖江垂下头，有点为难。他之所以应聘财务助理这个岗位，完全是因为自己在上一家公司的职位就是这个，只是后来才知道，那家公司是祁烨家开的，从法人到职员都是雇来陪着他玩的。 沈皖江为了这件事和他大吵了一架，祁烨道歉，他也从公司走人。 「考虑好了吗？」 程瑾逸用指关节在桌面上敲了敲，沈皖江回过神，还是那句话，他不想跟钱过不去。 「好，但是我没做过，得从头开始学……」 「可以。」 程瑾逸点点头，目的达到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那就明天来公司上班。」 「等等。」 程瑾逸回过头，少年的眉头微微蹙着，手指纠结地绞在一起。 「……我是总经理助理，那总经理是……，我的意思是说，我用不用跟他见个面……」 毕竟什么都不会，得让对方有个心理准备。 沈皖江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用。」 「为什么？」 他勐地抬起头，眼里因为缺觉蒸腾着水汽，乍一看让人觉得他要哭了。 程瑾逸对上他的目光，低头清了清嗓子。 「因为总经理是我。」 第8章 全是为了程芊 小会议室里的空气安静了足有五秒钟。 沈皖江死死盯着面前帅气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像狐狸。 程瑾逸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浅浅笑着，尾巴都快拖到地上了。 「我再考虑考虑。」 「随便！」 程瑾逸坐回到椅子上，浅笑着抬起胳膊整理袖口「公司的满勤奖是一千块，助理有额外提成，而且明天是一号……」 脚步声停下了。 程瑾逸笑了一下，他拿定主意，沈皖江一定会反悔。 然而事实并没有朝他预想的那样发展，沈皖江转了个身，手里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一甩手，那东西就从像是脱离了细线的蝴蝶风筝，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最后落在桌上，正是程瑾逸的面前。 男人看清了那是什么，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在一瞬间涌上心头，他勐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眉头紧紧拧着。 沈皖江挺直嵴背站着，面上波澜不惊，腿却已经软了。 「你的钱还给你了，以后别再来烦我！」 眼看着男人朝他走过来，沈皖江心底的那一点底气也没了。 程瑾逸的表情很难看，脸色比那天听见祁烨的话时还黑，他快走两步过来，一把握住少年的手腕，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干什么」沈皖江慌了神，拼命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力气还不及男人的十分之一，连动都动不了「你放手，我报警了！」 「报警？」 男人冷笑着重复，眼中是能将眼前人焚化的戾气。 「好啊，你现在就报，从警察局到这，开车也要至少二十分钟，也够用了。」 最后一句话，他是趴在沈皖江的耳边说的，一边说话，他一边动手放下了百叶窗。 会议室本来用的就是毛玻璃，放下百叶窗之后，光线更暗了几分。 恐惧的情绪也如这满室黑暗一般，被逐渐放大。 「别碰我，放开！」 感受到一只手顺着腰际爬上来，沈皖江厌恶地想要躲开，奈何整个人都被抵在墙面上，动都动不了。 「放开我，……混蛋！」 似乎是谩骂声起了作用，男人忽然松开手，沈皖江看见，他伸出舌尖在虎口上轻点了一下。 桎梏被解开，少年就顺着墙面滑下去，这次，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任凭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他想不通，自己就是来还钱的，程瑾逸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或者说，程芊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第8页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昨天为什么不直接找个车，把自己和祁烨一起送进酒店，从此后半生高枕无忧。 这样他就不用来面试，更不用受男人的侮辱。 「我以为我们已经谈好价钱了。」男人轻嘆了一声，他后退几步，靠着桌子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说吧，你想要多少？」 少年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他仰起头，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着。 男人毫不隐藏自己眼里的厌恶，冷笑着开口。 「别说不是，你这种人我见了太多了，一边当biao子，一面还想立牌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接近……算了。」 他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这是郑樊刚刚交给他的，上午收到一批货的尾款的股利分红，全都打在这张卡里了。 程瑾逸是不甘心给一只鸭子这么多钱的，全是为了程芊。 这人能把程芊都骗到手，还能找到自己的公司玩欲拒还迎，把他和自己的事情捅给程芊再捞一笔就更简单了。 第9章 又见面了 「这张卡里的钱够你花一辈子了。」 程瑾逸缓缓蹲下身，夹着卡片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皖江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也猜到他可能误会了。 但听见那句「够花一辈子」，他还是睁大了眼。 程瑾逸将这归结于见钱眼开。 「但是我先说清楚，你拿了钱就滚，至于滚去什么地方，你自己看着办，还有，离我妹妹远点儿，如果让我知道你骚扰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妹妹？」 沈皖江闻言满脸诧异，有心想多问几句，男人却嗤笑一声，离开了会议室。 沈皖江在会议室里又坐了一会儿，随后空着手离开了写字楼。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脑子里像是乱成了一团浆煳，没完没了地回放着男人最后的那几句话。 「离我妹妹远点。」 「如果再让我知道你骚扰她。」 「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皖江越想，脸色越白，一个可怕的猜想萦绕在心头，随着思路的清晰，唿之欲出。 「不会的，不会的。程芊说过，他家里就是普通小康水平，那么大的公司，一定跟她没关系。「 沈皖江自言自语道，汗珠不断地从额角滚落。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女朋友的所有了解，都仅限于「她说」。 他不知道她的交际圈，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甚至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看错了她。 想到这，沈皖江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他拿起手机拨打程芊的电话，想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然而电话那边并没有人接听，只有冰冷的机械音提醒他对方已关机。 他握着手机，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精緻的眉眼间骤然绽出一个自嘲的笑。 「沈皖江啊沈皖江，你是真行啊！」 他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一直从日上三竿坐到夕阳西下。暖宝宝隔着小桌仰着脑袋看他，小狗似乎也觉察到了他的不对劲，始终不敢上前。 * ktv的包厢里，昂贵的洋酒被扔得到处都是，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分手快乐》，一群漂亮的男孩子横七竖八地醉倒在沙发上。 祁烨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他喝得有点多，意识还不清醒。 感觉有什么东西趴在自己腿上，随手抓起来拿到眼前，迷濛的眸子里立刻多了几分柔情。 他正含情脉脉地盯着那张脸看，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拽了拽自己。 祁烨回过头，立刻对上另一张脸。 「江江？」 「祁……祁少爷，我真喝不了了……」 少年眨巴着眼看着他，又似乎不是在看他，他的目光落在祁烨手上，是在看那个被他抓着的那人。 拽住他衣角的手更用力了。 听见了动静，包厢里的人陆陆续续都醒过来，祁烨这才发现，他们都长了同一张脸。 ——是沈皖江的脸。 他拍了自己两巴掌，以此确定不是在做梦，结果不但没拍醒，反而把喝的酒给拍上来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按着太阳穴从沙发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洗手间跑。眼看着到门口，忽然脚下一滑，失去平衡。 这么一下，祁烨酒醒了大半，下意识地想要扶住些什么，挥手一摸，掌心竟然真的触及一处有些软的东西，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抓着那个东西一起往下倒，结果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后背被託了一下，有人接住他将要落下的身子。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说不出的熟悉。 「祁先生，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三更！数据还是好凉啊！嘤嘤嘤…… 第10章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没摔倒，祁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目光再次落到那人的脸上，他个子很高，目测一米八五往上，身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没有打领带，最上面的两个扣子也没有系。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樑高挺，眉眼深邃，整体透露出一种豪放的东方美。 祁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的这号帅哥，他也不爱动脑子，想不出来干脆就直接问。 「你……」 第9页 结果刚蹦出一个字儿，胃里就又翻腾起来，这次翻得比刚才还厉害，他赶紧往洗手间跑，没想到身边的人不仅没松开他，反而往回拽了一把。 「祁先生，您没事儿吧，是哪不舒服吗？」 祁烨说不出话，心里更无语，这哪来的傻帽，看不出来他是要吐了吗？ 他使劲儿摆手，直到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手，但已经来不及了，祁烨扶着他的手臂，哇地一声把胃里的东西悉数吐出来。 一滴没有浪费的，全都落在了那人的西装上。 「……」 相顾无言，意识到自己还想吐，祁烨赶紧跑进洗手间，那人紧跟其后地进来，轻拍着他的后背。 「祁先生，您没事儿吧。」 祁烨接了点水漱口，通过镜子看见那人狼狈的样子。 「楼上……我的房间在楼上，你去……去找件衣服换上，这套我……赔给你……」 他费力地说完这一段话，就转了个身，靠着马桶坐在地上。 没注意到身边那人眼里，忽明忽暗的光。 「那我就顺路送您回去吧，不然我也找不到……」 说完后半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祁烨仰着头看他，忽然笑了一下。 他朝那人伸出手，想要让对方拉自己一把。 那人却后退了一步，介意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 「脱了。」 「啊？」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祁烨打了个酒嗝，嗓子有点哑「背我回去！」 那人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果断脱下身上的衣服丢到一边，里面的衬衫也脏了，但不算多，不耽误什么。 在祁烨的「指挥」下，他很容易就找到了。 房间很大，但布局很简单，卧室，客厅，洗手间，整体是和祁烨很不相符的轻奢风格。 那人没有多问，把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衬衫。 床上的人翻身转向柜子的方向，伸手指了一下，手臂很快就无力地垂下来。 「柜里有……你自己拿……」 「柜里？」 那人狐疑地皱起眉，这里怎么看怎么像是酒店房间的设计，就算是真有，应该也是…… 他一边想一边拉开柜子，果然…… 里面挂着两件白色浴袍，还有一些没开封的贴身衣物。 他想回头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却发现祁烨已经睡过去了，灯光从他的轮廓倾泻而下，挂着水珠的薄唇微张着，像颗沾着露水的樱桃。 男人的喉结动了动，他朝床边走了几步，床上的人忽然回过头，勐地睁大了眼。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上次，就是你，烧烤摊！」 第11章 无家可归 沈皖江一直在沙发上呆坐着，忽然打了个很大的喷嚏。 他不悦地摸了摸鼻子，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了那么久，天都快黑了。 暖宝宝可怜巴巴地趴在他脚边，这狗是个吃货，再懒都可以不睡觉，但是如果没吃饭，就睡不着了。 沈皖江只能魂不守舍地从沙发上下来，趿拉着拖鞋给自己做吃的，他回来的时候忘了取狗粮，只能多做一点，把暖宝宝的那份带出来。 他脑子里是空的，敲门声响起来才发觉锅里的东西煳了。 沈皖江赶紧关了火跑去开门，房东刘老头站在门外， 「干什么呢，这么半天都不开门！」 说完，他忽然皱起鼻子，朝沈皖江身后使劲儿闻了闻。 「这什么味儿啊，你把我房子点了！」 「不是不是！」 「是饭煳了，我还没收拾……」 沈皖江解释道，底气越来越不足。 他想把老人让进屋，但毕竟家里很久没收拾了，被房东看见只会更火大。 「这个月的房租该交了啊，我都宽限了你一个月了，差不多行了！」 刘老头白了他一眼，面露不快。 「不是说好月底一起给您吗……」 「月底？那你说今天是啥日子！」 刘老头拿着蒲扇，一边说，一边指指点点。 沈皖江这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三十一号了。 少年的睫毛垂下来，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答应别人的事没做成愧疚。 「你是不是没钱啊？」 刘老头上下打量了他一遭，忽然问道。 程瑾逸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行了行了，我也看出来了，这钱是没指望了。」 刘老头摆了摆手，不耐烦道。 「这样吧，我实话告诉你，你现在住的这房子已经被别人买了，明天就签合同，那人给的钱不少，我也不差你这一个月房租了，现在就搬出去，给人家腾地方！」 「卖，卖了？」 「是啊，不然留给你白住啊！」 刘老头咄咄逼人地反问，沈皖江的脸色更红了。 他知道这件事是自己不对，但外面天已经黑了，他去哪找住的地方？ 「刘叔，我最近真的有点困难，您能不能……能不能先不卖房子，等我找到工作，会把房钱一起给您的。」 沈皖江几乎快哭了，但房东的态度很坚决。 月亮地上，一人一狗，外加一个行李箱，一起搬离了出租屋，临走前，沈皖江把身上仅有的一点钱留在了茶几上。 第10页 因为前几天的事，他不敢给祁烨打电话，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 暖宝宝在他怀里，不时呜呜地叫唤两声，那个杂物间虽然小了点，但很温暖。 沈皖江也一样，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看着眼前亮起的万家灯火，他没来由地想哭。 他拖着箱子在路上走着，路过一家便利店时忽然想起来，自己还给暖宝宝买了狗粮，就在楼下的快递站。 想到这，他拽着箱子往回走，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便利店旁边的巷子里忽然窜出几个人…… 作者有话说： 我……保甜，这不算虐吧，算不算也虐到头了，明天程总就要打脸了！！！ 第12章 为什么去那种地方 几人都是跟祁烨差不多的打扮，至于衣服的料子嘛，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地摊货。 沈皖江往左，他们也往左，沈皖江往右，他们就也跟着往右。 「你们……」 「沈皖江？有人让我们请你去一趟。」 「我不认识你们。」 沈皖江皱起眉，把暖宝宝抱的紧了一些。 「你不用认识我们，到了那就知道是谁要见你了。」 其中一人说道，吊稍眼格外扎眼。 沈皖江忽然想到了什么。 「是程瑾逸让你们来的！？」 「呦！看不出来啊，还知道程少爷呢！」 中间的人冷笑一声，边说话边朝少年逼近。 沈皖江后退了几步，放眼四周，渐渐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路上的人是很多，但面对这种事，他们只是冷漠地掏出手机拍照。 沈皖江被那人逼近巷子里，其余两人驱散了人群。 巷子里很脏乱，但些对于沈皖江来说也不算是坏事。 在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就盯上了一根木棍。 他缓缓蹲下身，趁着把暖宝宝放在地上的间隙，抓起了那根木棍，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握紧它。 对面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不觉得弱不禁风的少年会做出一对三的蠢事。 「跟我们走吧，就是带你见个人。」 一人说道，语气像是在规劝放弃学业的孩子。 沈皖江不为所动，那三个人很快没了耐心，一个接一个地靠近他。 正当他握着棍子不知所措时，后退的嵴背忽然触碰到一处带着温度的东西。 一声嗤笑从头顶传来，下一秒，沈皖江只觉得眼前一黑,软塌塌地栽倒下去。 — 再醒来时，入目是有些刺眼的白，却很暖和，有人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小博美正在一边啃骨头，时不时哼唧唧地叫唤几声。 「程小芊，别吵！」 那人说道，末了还将食指竖到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小狗真的不吵了，叼起骨头往门外走。 沈皖江都看傻了。 它之前怎么没这么听话！ 等等，这人刚才跟狗叫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脑子还有些不清醒，下意识地想要去拽床边那人的衣角——陌生环境里，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东西。 「醒了？」 男人低沉着声音，雕塑脸上难得有了一点表情。 「又是……你……」 沈皖江很想直接坐起来，但是刚一动，就眼冒金星地开始犯噁心。 「你怎么在这儿？」 他缓了缓，按着额角问道。 他记得自己被人弄晕了，再一睁眼就在这了，但是程瑾逸为什么？ 沈皖江忽然反应过来，顾不上头晕，强撑着睁开眼问他。 「还真是你找来的人！」 「为什么去那种地方？」 两人异口同声。 话音落地，又都是满头雾水。 「谁去找你了？」 男人莫名其妙，察觉到自己可能背了锅，脸色也不太好看。 天知道他看见面前这人神志不清地被一群人围着的时候，是种什么心情。 他刚要开口，床上的人忽然冷笑了一声，苍白的小脸儿几乎皱在一块儿。 「别装了，我搬家之后的地址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如果不是你的人，还有谁能找到我？」 作者有话说： 三更！ 第13章 你怎么知道我没地方住 少年坐在床上，脸色因为气愤涨红，纤长的手指死死握成拳，他自己觉得攻击性十足，殊不知，在男人眼里，根本就是一顿令人垂涎的美餐。 「说完了？」 程瑾逸挑眉，伸手拽出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 沈皖江下意识地后退了些。 他看见男人的眉头皱了皱，下一秒，竟然从椅子上起身，在床边坐下了。 「你干什么？」 少年满脸警惕，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手指紧紧抓住被子。 程瑾逸显得很无辜，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握住少年细瘦的手腕，整个人欺身压下来。 那样完美的一张脸近在咫尺，沈皖江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挣扎。抗拒的话被凌乱的唿吸蒸腾成恋人间的低语，最终消散在暧昧的空气里。 然而身上的人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认真地打量着他的手腕，将早就准备好的创可贴贴了上去。 沈皖江怔怔地看着他。 那人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如释重负，也不做过多停留。 第11页 沈皖江连埋怨的机会都没有。 「是个针孔，不过不确定干不干净。」 「针孔？」沈皖江震惊地睁大了眼，「到底怎么回事儿！」 「跟我没关系。」 男人整理了一下西装，两手插在口袋里，有点好笑地看着他。 「但是我现在基本确定，你不仅不是鸭子，而且没脑子。」 「你说谁没脑子，嘶——」 沈皖江挺直脖子质问他，结果因为挺得太快，竟然把脖子扭了。 程瑾逸：「……」 「算了，晚点会有人送晚餐过来，你吃完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等等！」 男人回过头，黑眸里有细碎的期许。 「你跟程芊……她真是你妹妹？」 「当然了，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上扬的语调带着些许不悦，少年往后缩了缩身子，鸦羽般的睫毛低垂着，声音很轻。 「那我们……」 「你想说什么？」 「我们这样不对。」 声音又低了几分，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程瑾逸踱步回到床边，他看见有什么东西正从少年脸上落下来，打湿了被子。 「我们怎么了？」 程瑾逸在他身边坐下，声音平静，丹凤眼却时刻观察着少年的反应。 沈皖江抬起眸子，他不傻，提到程芊就意味着他把事情捋清楚了。那些人是程芊派过来的，是程瑾逸救了他。 但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和女朋友分手了，转身就和对方的哥哥纠缠不清，这样的自己算什么呢？ 「是因为跟我睡了，觉得过意不去？」 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几乎是一针见血。 沈皖江这次没有躲，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雪白的脖颈悄然染了红。 身边的人沉默了很久，久到沈皖江忍不住回头去看，男人的表情有些凝重，这个问题，程瑾逸扪心自问，除了刚知道的时候有点措手不及之外，他还真没觉得有什么。 想着想着，乌黑的眸子忽然亮了一下，温热的掌心隔着布料抚上少年的腰。 沈皖江吓得想要跳开，那人却用小臂死死箍住他。 「那你想怎么解决？」 「再和我睡一次，直接把关系坐实？」 「你——」 沈皖江扭过脸瞪他，桃花眼周围还沁着淡淡的红，程瑾逸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脸上难得有了愉快的笑意。 「开玩笑的，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这，缺什么让郑樊给你送来，另外……」 「你怎么知道我没地方住？」 作者有话说： 程总谈生意：智商=无上限 程总追媳妇：智商=负数 第14章 是你先招惹我的 话没说完，沈皖江打断他问道。 程瑾逸一下子安静了，丹凤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慌乱。片刻之后，他才清了清嗓子。 「我是看你……看你带着行李，你先休息吧，我公司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完，程瑾逸再也不敢停留，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留给沈皖江一个慌乱的背影。 沈皖江没说话，心里却明镜似的，自己被迫搬出来这事儿，要是跟程瑾逸没关系，就是闹鬼了！ 他心里气愤，却没耽误睡觉。 程瑾逸说的晚餐如期送到，他吃饱了倒头就睡。 梦里，不知道是谁把窗帘打开了，刺目的日光落在脸上直晃眼，很不舒服。 「嗯……唔……。」 少年抻了个懒腰，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他转过身，把脸埋在被子里。 床边的人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如果换成叫别人，他这会儿已经把人从被子里拎出来了，但是这个不行。 「醒醒。」 男人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力度不大，少年的左脸却还是泛了红。 「嗯……一会儿，一会儿，就睡一会儿……」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把脸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了一些。 那人依旧没有放弃轻手轻脚地靠近，在他身边躺下。 也许是被人打扰到的缘故，少年睡得不是很安心，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着，鼻尖上还挂着汗珠，表情很是不满。 「还不醒吗？唿——」 「嗯~」 睫毛被人吹了一下的感觉不好受，沈皖江也是一样，不满地埋着头，他往前挪了一点，一条腿顺势抬起一些，膝盖无意间顶到了什么。 程瑾逸一愣，心中一阵警铃大作。 害怕这样下去会出事儿，程瑾逸往后挪开一点，他是蹭着往后挪，压到了被子也没注意，结果那人竟然跟着他一起来了。 一条手臂毫无徵兆地落在他腰上，他退开的速度慢了些，少年的膝盖就比刚才更过分地顶在了相同的位置。 「是你先招惹我的！」 程瑾逸的最后一点自制力终究也瓦解掉了，他扯松了领带，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霸占了身下人柔软的唇瓣。 沈皖江还没睡醒，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忽然压在身上，一开始以为是暖宝宝，也没管，直到口中的唿吸被悉数夺走，唇齿间萦绕着薄荷的香气。 他惊醒过来，面前的景象让他怀疑自己做了某些奇奇怪怪的梦。 「唔……嗯~」 第12页 他极力挣扎，偏偏整个身子都被男人压着，见他不老实，那人还扯下他的浴袍带子，温热的掌心顺着人鱼线向下游走着。 沈皖江傻了眼，意识到一只手正往他衣服里探，大脑一片空白，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条腿能用。 然而刚抬起来一点，就被男人察觉到了意图，伸手压了下去。 「啊！」 刺痛顺着嵴椎传至大脑，沈皖江被迫抬着头，细长的脖颈悉数暴露在那人眼中。 程瑾逸红了眼，正要有下一步的动作，门外却响起一阵敲门声。 「人呢？开门！」 ——是祁烨。 作者有话说： 这张写的有点嗨，会不会被封啊，嘤嘤嘤(=tェt=) 第15章 你怎么这么眼熟 男人的眉际掠过一片阴云。 他不想就这样停下，抬眼却对上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 少年衣衫不整，头髮凌乱，好像被吓坏了，没了昨天那和他对峙的底气，就只是双眼无神地躺在那，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伴随着门外人的喊声，他脸上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程瑾逸没了心情，抓过被子把人盖严实，自己起身去开门。 那人拍门的动作一直没停下，一开门，差点拍到程瑾逸脸上。 「你谁啊！怎么在……嗳，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 祁烨问道，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程瑾逸沉下脸，他不认识自己，自己可是认识他，那天耍酒疯的样子可还「歷歷在目」呢！ 见他的目光往里面扫，男人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将床上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儿吗？是你有事儿吗，这是我房间，你谁啊！」 * 郑樊赶来的时候，祁烨正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动手。 程瑾逸来者不拒，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拳头早就握紧了，一想到祁烨当着他的面亲了他碰过的人，程瑾逸就恨不得把他揍得哭爹喊娘。 所以他也不解释，一心只等着对方先发作，自己「师出有名」。 哪知这点心思却被郑樊看穿了。 郑樊:「程总？您怎么在这儿？」 两个人同时朝声音的来处看过去，来人只穿着衬衫和西装裤，头髮不太整齐，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看见手底下的人造成这样，程瑾逸有点不满。 他没有回答郑樊的问题，而是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解决掉眼下的麻烦。 郑樊看懂了，刚要开口，祁烨就转过头看向他。 「你上哪了，我找你一早上？」 郑樊打死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心花怒放的同时担心地看了眼程瑾逸，好在他只是死盯着祁烨，控制着不喷火。 「我出去了。」郑樊尽力平復了一下情绪「酒店没什么适合消化的东西，我就出去买了点，没想到您会下来找我。」 「下来？」 祁烨一脸懵，看看郑樊，再看看程瑾逸，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 不得不说，祁烨虽然爱玩，但也还是有生意头脑的。 这栋楼是他不久前盘下的，在外面看是ktv，但实际上只有一楼二楼是ktv，三楼是酒吧，四楼是网吧，五楼六楼是gay吧，至于七楼到顶楼，就全是房间了。 而程瑾逸昨天收到消息之后，就是在五楼把沈皖江带出来的。 再说祁烨，他唯一没脑子的地方，就是为了省预算，当时只做了一层的室内设计，剩下的几层都按那一层来，布局上难免大同小异，这也就是为什么祁烨自己都会认错。 他睡醒了找不到人，想起来自己还没赔人家衣服，就到处找人，结果走得有点晕，电梯按了两层也没注意，稀里煳涂地看见开门就下电梯，见留着的门被关上，还以为那人回来了，再然后就是让他给自己开门。 程瑾逸大概听懂了，虚惊一场，他也没有理由计较，正要关门谢客，面前的人忽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那是我走错了，对不住啊哥们儿。」祁烨连连道歉，边说话，边习惯性地伸手去拍程瑾逸的肩，那人一扭身躲开了，祁烨直接拍上另一边。 「我想起来了！那天送我回家的也是你，你看这事儿，真对不住，改天请你喝酒啊！」 说完，他还是忍不住朝房间里看了一眼，程瑾逸一时没挡住，沈皖江露在外面的手腕被他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比较忙，我先存点稿，一月份尽量日更 第16章 我想看着你换 眼看着事态开始不受控，郑樊赶紧拽着他走，听见震天响的关门声，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备註「大少爷」，内容只有一句话： 「把你拿的东西送过来。」 …… 一个小时后，沈皖江和程瑾逸并排坐在后座上，两个人从上车起就都冷着脸，一个好像还哭过，眼眶红红的，像兔子。 郑樊握着方向盘，他已经问了两遍去哪了，但是压根儿没人理他。 「程总……」 后座上的人忽然在后视镜和他对视，脸色一如既往的黑。 「去商场。」 郑樊如逢大赦，赶紧发动车子，生怕慢一点儿会惹恼了他家少爷，提前下岗。 第13页 明明时间还早，a市最大的商场却已经开门了，一群人穿戴整齐地在门口站着。 沈皖江刚一从车上下来，为首的人就满脸热情地迎上来。 「程总好，早听说程总回来，还说什么时候能见上一面，没想到啊！」 负责人满脸堆笑，一把握住沈皖江的手，沈皖江一脸的无所适从，他知道自己这是冒领了，人家把他当成程瑾逸了。 他一边摆手，一边往后躲，却在倒退地过程中，嵴背贴上一个钢板似的东西。 周身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冻住了，化成无数个钝化的冰锥，不疼，但是很不舒服。 负责人的笑意也停住了，抬头看了看沈皖江身后的男人，他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自己和少年握在一块儿的手。 「放开。」 两个字不重，但掷地有声，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同时扭过头看这人的反应。 负责人虽然急着奉承，但也是只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了，一打眼就看出来两个人的关系，火速松开沈皖江的手，目光意味深长。 「……程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来是……」 徐滨擦了下额角的汗，两只手规规矩矩地交握在一块儿，抬眼看见郑樊对他使了个眼色，赶紧闭嘴不说话了。 程瑾逸全程无话，一把拉起沈皖江的手腕，少年皱着眉，不情不愿地被他拉进商场大楼。 沈皖江一直在努力想把手抽出来，然而当他站在商场一楼的中心时，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 水晶灯下，一眼看不到边际的陈列柜分开摆着，琳琅满目的奢侈品映入眼中，上面的价格是他从前看一眼都会躲开的。 「去挑喜欢的。」 程瑾逸松开他，朝不远处的服装区扬了扬下巴，这家商场他并不熟悉，只是听说是程家近期收购的产业之一，没几个人知道他和程芊的关系，很安全。 沈皖江原本还想随便逛逛，但一听见程瑾逸的话，脚步就停住了，踟蹰着不肯走。 「不用，我不要你的钱。」 沈皖江说道，却隐约觉得后颈发凉。 几个柜员把他送到试衣间，程瑾逸在外面挑衣服，从门口递进去给他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不识货，沈皖江觉得他拿的大都不是职业装，倒是很像休闲装，同样的版型他网购可以不眨眼地买三五件，只是质量差了点。 这样想着，他还是把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脱了，拿起一件自己觉得还不错的。 …… 沈皖江很瘦，程瑾逸按照常规标准给他买小一号的，还是不太合身。 一直换到商场开始营业，程瑾逸示意他们都去忙，一时间，整个男装区只剩下他们俩。 沈皖江看着身上的衣服，自己也觉得不合适，刚想说「我再去换一件」，男人忽然从沙发上抓起一个什么东西扔进他怀里。 「换上。」 沈皖江看得出那是一件白衬衫，只是衣摆太长了，码数更是大的离谱，完全不适合他。 「这……太大了……」 「我帮你换。」 程瑾逸从沙发上站起来，语气格外平静，抓起少年的手就要进试衣间。 沈皖江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改口答应。 「我自己换，我自己换还不行！」 少年一边说，一边拿着衣服朝试衣间的方向去了，他战战兢兢地从男人面前经过，明明只有几步路，他却觉得格外漫长，刚想从试衣间里面关上门，一只脚却不知何时把门卡住了。 「你，你干什么？」 「我陪你换，换吧。」男人从门口挤进来，拽过试衣间的椅子坐下，他本来不想这么做的，奈何拿起这件衣服起，脑子里就全是少年穿上它的样子，本来还只是想，但看见那些衣服都不合适，这个念头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换吧，我想看着你换。」 「你有病……」 「你说什么？」 男人拽着椅子往前挪一点，饶有兴致地看他。 沈皖江不说话了，委屈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过身脱了自己的衣服。 「我之前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说话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黑压压的影子笼罩着他。 他不是没考虑好，而是根本没打算答应，程瑾逸的要求很简单，去公司给他做助理，一日三餐，包吃包住，月底还有一笔不少的工资可以拿。 说实话，如果在昨天的事情发生之前，沈皖江可能还是会不计前嫌地考虑一下，权当他是想给自己赔罪了。但是今天早上之后，那些诱人地条件悉数变成了捕兽夹上的肥肉，下面的东西，远比陷阱更可怕。 但他不能那么说，也不敢。 犹豫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我还没考虑好，再给我点时间。」 少年压低声音说道，他把衬衫扣子从第一颗繫到最后一颗，转过身，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 「我换好了，出去吧……」 看见他把衣服穿成这样，程瑾逸竟然有点想笑，但毕竟有那张脸撑着，还是很好看。 程瑾逸迫不及待地想看见，他按照自己的意愿穿，会是什么样子了。 「我觉得，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程瑾逸边说边往前走，沈皖江连连后退，一直被他逼到墙角，带着薄茧的手指抚上他红润的唇瓣。 第14页 「今天早上的事是我不对，但是你也应该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开始日更咯（电脑打不出来表情，那就手动撒花！撒花！撒花！） 第17章 我想吃你的 程瑾逸松开手，指尖顺着少年的下巴一路滑下，沈皖江害怕得不敢唿吸，直到他解开第三颗扣子。 「我答应！我答应你！」 沈皖江抓住男人的手，颤抖着声音道。 「但是……我不能跟你住在一起，我……」 「想什么呢！」 目的达成，程瑾逸眼底是难掩的笑意，他勐地抽出手，沈皖江重心不稳，扶着旁边的置物台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已经让郑樊给你找好房子了，房租你负担得起，只是离公司有点远，所以……」 「我不会迟到的！真的！」 沈皖江抬起头，眼眶更红了，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程瑾逸赶紧错开目光，他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真把人吓跑可就前功尽弃了。 「衣服我已经让人拿了更小一号的，走的时候不要忘了拿。」 「我不要……」 「不是白给你的，每个月从你工资里扣二百块，还清为止。」 说完，程瑾逸直接推门离开，留沈皖江一个人在试衣间里，瞅着旁边换下来的一堆衣服发愣。 一件衣服就是几千块打底，每个月还二百，每个十年八年估计是还不上了。 沈皖江一边掉眼泪，一边在心里哀嚎。有一句「造孽」不知当讲不当讲！ 就像程瑾逸说的那样，新房子离公司有点远，但交通很方便。一出门，就能看见闪亮亮的卡宴在楼下等着。 沈皖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情不愿地坐上去了。 「早啊。」 郑樊不在，程瑾逸坐在驾驶位上，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浅笑着和他打招唿。 沈皖江不情不愿地回了一个「早」，阴沉着脸打开副驾驶的门。 「昨晚没睡好？」 「没有。」 程瑾逸没有多问，启动车子的同时随手往他怀里丢了纸袋子。 沈皖江一脸懵地打开，里是七八个小笼包，还热乎乎的。他扭头看向男人，那人正专心看路:「路过早餐店，顺路带的。」 这个「顺路」有点牵强，沈皖江也已经吃过早饭了，不过还是接受了。 「谢谢。」 「不客气，从你工资里扣。」 「……嗯。」 沈皖江嘴小，一个包子要吃好几口，程瑾逸开着车子在市中心转了几圈，沈皖江就安心地坐在车里吃，等红灯的时候，他刚拿出一个咬了一口，那人忽然转过脸。 「餵我一个。」 「啊？哦。」 沈皖江把手上咬了一口的包子放在嘴边叼着，准备伸手去袋子里拿。 他低头拿得认真，没注意到有道黑影压下来，只觉得有只手在自己后颈上按了一把，推着他往前，再回过神，嘴里的包子没了。 程瑾逸趴在方向盘上，鼓着个腮帮子「真挺好吃的。」 沈皖江呆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脸色骤然红了，脖颈也染上好看的粉色，少年咬了咬下唇，有点委屈，「都说了给你拿。」 「可我就想吃你的。」 「你——」 男人得意地笑了两声，沈皖江的脸更红了，抱着袋子把头扭到一遍，打定主意再也不给他了。 车子开到公司门口，沈皖江刚好吃完，下了车，拘束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的颜值都不低，一个英气逼人，一个清雅秀气，站在一起莫名有种很般配的感觉。 但是女员工也只敢对沈皖江犯花痴，程瑾逸再帅，也是座比冰山还可怕的雪山，万一心不顺，雪崩了怎么办？ 沈皖江一直跟他到总经理办公室，沈皖江终于忍不住问他，「我的工位在哪？」 程瑾逸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好像刚想起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你的工位在这。」 身后一道女声响起，沈皖江回过头，面前是个女人，职业装，高跟鞋，手上抱着很厚的一摞文件，脸上挂着同样职业的假笑，只是不是对他，是对程瑾逸。 「这位是沈先生吧，你好，我是程总的秘书，你可以叫我 alyssa.」 成功将程瑾逸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女人朝沈皖江伸出手，沈皖江下意识地要神手去握，衣角却被身后的人扯了一下，他不得不停下了动作，回头看他。 「不用，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把公司半年来的财务报表汇总一下发到我的邮箱里。」 女人的瞳孔轻微地收缩了一下，她悻悻地收回手，脸上还是那副标志性的假笑。 「好的，我马上去办。」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离开了，留下沈皖江一脸不解地看向程瑾逸。 「你刚刚拽我干什么？」 他的语气像个初探未知的孩子，男人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 沈皖江皱眉嘟囔着，刚发现自己已经进了程瑾逸的办公室。 男人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沈皖江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 办公室很大，比祁烨租的那家大多了,沈皖江左看看右看看，目光落在了办公桌正对着的一大块玻璃上，其实是以窗代墙，用的是一整块通透的威尼斯玻璃，办公区的情况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第15页 「你的工位在那。」 男人一指玻璃，边说话边递给他一个纸杯，里面是清甜的石榴汁。 沈皖江低头喝了一点儿，甜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 「你说玻璃后面？」 「嗯，一会儿alyssa会安排。」 「你故意的吧……」 本来给他安排在那就已经很过分了，竟然还让alyssa帮忙，这不是拉仇恨吗？ 「额……我是说，我在那多影响你看别人啊，万一有人摸鱼，你也发现不了，是吧。」 说完，沈皖江又心虚地喝下一大口果汁，因为喝得太急，呛得直咳嗽。 「这样啊……」 男人扬了扬唇角。 「那就直接把桌子挪到我办公室来，放在那。」 程瑾逸转过身，朝不远处的角落指了指，正在他办公桌旁边。 沈皖江傻了眼，使劲儿咽了咽唾沫，连连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感觉那地方就挺好的，我就在那……就在那。」 说完，他赶紧退出去，关上门大喘气了近十秒，才淡定地朝同事们笑了笑，坐到那个被「精心安排」的位置上。 一抬头才发现，面前的玻璃竟然是单向的。 「大狐狸！「 沈皖江暗自嘟囔了一声，回头只见alyssa黑着脸看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搬桌子拿电脑的。 作者有话说： 明日预告： 程老闆撒娇~ 「那你亲我一下。」 「凭什么！？」 「因为这是你的工作，我好累啊……」 更新！！！求收藏！ 第18章 你亲我一下 作为助理，沈皖江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端茶送水，随叫随到。 起初，他还觉得同样是坐在工位上工作一天，别人忙得不可开交，自己工作这么轻松，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哪知道，这完全就是妄想。 光是一上午，他就被程瑾逸折腾了不下十次，买咖啡，取快递，送资料，列印文件…… 虽然是分公司，但规模不小，一上午折腾下来，沈皖江已经累傻了，趴在桌上一步也不想走。 然而还没趴一会儿，就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让我缓一会儿，缓一会儿……」 沈皖江摆了摆手，又无力地垂下去。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沈皖江这才回过头，发现身后站着的是个女同事，大概也是刚入职，卫衣加高马尾，洋溢着青春活力。 沈皖江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 「不好意思啊刚才……你有什么事儿吗？」 面前的人朝他笑了笑，笑容清爽干净。 「是工作上的事，方便的话，我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繫方式吗？」 「当然可以。」 沈皖江赶紧将自己的二维码递过去。对方的备註是「吴芯芯」。 「沈皖江，皖江……」吴芯芯小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声线很温柔。少年的耳廓不自觉泛了红。 「听着好像地名啊，不过我记下了。」 「已经到午饭时间了，我们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说怎么样？」 「好啊！」 听见吃饭，沈皖江连眼睛都亮了，毕竟忙了一上午，早上的几个小笼包早就消化没了。 「嗯……三丝炒面怎么样？」 「三丝？我只听过肉丝炒面。」 「那你可以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两人边走边聊，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风衣随手丢在办公桌上，几个圆滚滚的石榴从桌上掉下去，汁水四溅。 — 一整个下午，程瑾逸都没怎么找他，事出反常必有妖，沈皖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时间刚一到，他就准备收拾东西跑路，一起身却发现大家都还在工位上坐着，此时一脸懵地看响他。 「你……哪不舒服吗？」一个搭过几句话的男同事问道。 「不是下班了吗？你们都不回家吗？」 沈皖江小声说道，那人盯着他，脸上的震惊维持了足足二十多秒，周围的人也都朝他看过来。 「这才几点啊就下班，老闆都还……」 话没说完，他忽然扭过头工作，眼睛死盯着桌山的文件，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都还什么啊？你没说完呢。」 沈皖江问道，没注意到周围的议论声低了下来，包括吴芯芯在内的几个人一个劲儿地往他身后看，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沈皖江好奇地回过头，身后，程瑾逸微垂着头看他，眼中暗潮汹涌。 但毕竟拿着人家的工资，沈皖江赶紧挤出一个笑脸打招唿。 「……程总好。」 「来我办公室一趟。」 沈皖江点点头，认命地跟在他身后，临走前，他往后看了一眼，同事们果然也在看他，表情严肃得像默哀。 沈皖江傻了眼，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刚一进办公室，男人就随手拿了一沓a4纸塞到他手里，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产品报价，他还有点印象。 「这些数据有问题，核对完再下班。」 「可是已经到下班时间……」 「那是普通员工的下班时间，你是老闆助理，我都还没走你就走了，合适吗？」 第16页 程瑾逸半靠在茶几的边沿上，说出的话很不讲理又无懈可击。 沈皖江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话反驳他，只能自认倒霉，抱着文件出去。 「去哪？」 「不是核对吗，我得去电脑上找……」 「这是机密文件，你拿出去，泄密了算谁的？」 「那……」 「就在这对，用我的电脑。」 说话间，男人已经从门口拽了一把椅子，就放在自己的老闆椅旁边。 沈皖江：「……」 * 沈皖江记不住自己对了多少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睁开眼就看见白花花的天花板，身下是纯黑色的真皮沙发，身上是还盖着一件风衣，带着清雅的木质香。 程瑾逸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只是手上的东西已经从文件夹变成a4纸。 是自己没做完的。 少年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程瑾逸听见动静，朝他看了一眼。 「醒了？」 「嗯。」 沈皖江点点头，拿着衣服走到那人身边，小声说了句谢谢。 程瑾逸接过风衣，披在沈皖江身上。 「醒了就回家吧，郑樊在外面等你。」 清雅的木质香萦绕在鼻腔，男人的动作格外温柔，沈皖江只觉得心尖跟着颤了颤，随口问了句他为什么不走。 「关心我啊？」 程瑾逸俯下身，少年却低下头，故意躲开他的视线，睫毛落下的阴影慌乱地闪动着。 「就是随口问问，毕竟是我的工作没做完。」 沈皖江看了眼桌上的文件夹，打心底里觉得过意不去。 「这个？我刚拿过来的。」 「你想不想让我回去？」 「这……」 沈皖江不解，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随后目光再次落到桌面上，好像确实和他有点关系。 于是点了点头。 「那你亲我一下。」 「凭什么！？」 「因为这是你的工作，我好累啊……」 程瑾逸轻声道，像是撒娇，下巴也垫在他肩上。 沈皖江刚刚睡醒，本来脑子就不太清醒，被他这么一撩拨，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压在肩上的重量越来越重，沈皖江还在心里挣扎，扭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那人趴在自己肩上，眼皮已经盍上了。 「程总？程总？老闆？」 沈皖江在他脸上拍了两下，男人皱了皱眉头，醒过来了。 「真不亲啊？」 沈皖江垂下眸子，明明要被占便宜的是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对不起程瑾逸。 * 快入秋了，夜里隐隐有了凉意。 沈皖江扶着男人从公司里出来，郑樊赶紧伸手去接，沈皖江没把人推给他，而是往他怀里塞了一沓a4纸。 「什么啊？」 郑樊嘟囔了一句，随手翻了几页，沈皖江注意到他的动作，直接把程瑾逸往车里一塞，过来抢郑樊手上的东西，就差藏起来了。 见他小心成这样，郑樊一脸不解， 「一个去年的报价表而已，这么紧张干什么？」 第19章 你先照顾我 沈皖江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在窝火了，把程瑾逸扔在后座上，自己去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之后还回头看了一眼，郑樊还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就看见他把身上的风衣往里一扔。 回心转意……个屁！ 这一波操作看的郑樊都忍不住咂舌，真是难为他老闆了，把人忽悠成这样还能睡得这么香。 被骗了，沈皖江没有之前那么健谈了，一直靠着车窗发呆，唿出的热气落在玻璃上，浮起一层薄薄的雾。 他没有让郑樊把他送到家门口，而是在小区门口下车。 「我送你进去吧。」 「不用了，我要去买点东西。」 沈皖江摇了摇头，跟郑樊道了句谢，就一个人朝小区里走了。 见他不需要，郑樊准备打道回府，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响起，不过不是车里，是车外，沈皖江的。 少年在不远处接起电话。 「我是，怎么了？」 「祁烨？」 郑樊按在方向盘上的手停住了，他扭过头，目光好像钉在沈皖江身上了一样，活生生能把人看穿。 「西岸酒吧是吧，好，麻烦你照顾他一下，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又看了眼时间，沈皖江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祁烨又喝多了，这次不是在自己家的酒吧，服务员说他一直在喊自己的名字，就把电话打给他了。 作为朋友，他当然不忍心把祁烨一个人在酒吧扔那么久，但是问题是，他不知道那个酒吧在哪，刚才一着急也忘了问，他正发愁，一回头，竟然看见副驾驶的车窗不知什么时候降下来了，郑樊笑盈盈地看着他。 「沈助理，需要帮忙吗？」 * 沈皖江本来是不愿意的，毕竟程瑾逸还在车上。他和祁烨每次见面，自己都提心弔胆的。 但是郑樊却告诉他，程瑾逸最近在忙一个大单，没有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估计是叫不醒了。 说完，就伸手打开副驾驶的门。 沈皖江不好再推脱，只好从善如流地坐进去。 从始至终，二人都没注意到身后，一只手从座椅上伸出来，抓过衣服盖在身上。 第17页 坐在车里，沈皖江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声问郑樊。 「你跟祁烨……认识？」 「算是吧。」 郑樊点点头，抓住方向盘的手，手背上突出一条条青筋。 「什么叫算是吧，上次在酒店你们还……」 提到酒店，沈皖江的声音戛然而止，上次虽然没被怎么样，但给他留的阴影确实不小。 「你说上次啊。」 郑樊轻快地笑了两声。 「上次是偶然遇见的，我也没想到你跟程总会……」 「不是不是，我们没有！」 沈皖江赶紧解释，心下一阵慌乱。 郑樊没说话，只是扭头看一眼后座，在唇边竖了下食指。 沈皖江会意，也赶紧收声。 车子一路疾驰着，酒吧街，夜生活刚刚开始，卡宴车在最大的一家门口停下。 郑樊和沈皖江一起下车。 「你回去吧，我一会儿打车就行了。」 「我跟你一起去。」郑樊从后面追上他「我知道他家在那，顺路送你们回去。」 沈皖江还没来得及推脱，他已经朝着酒吧的门口走了，沈皖江只能跟着他走。 与此同时，卡宴车的后门从里面打开，程瑾逸注视着那个小跑着进入酒吧的身影，一声冷笑消散在风里。 酒吧内，嘈杂的音乐声响成一片，沈皖江忘了问祁烨在哪，电话打回去也没人接，他只能跟郑樊两个人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不过好在祁烨名声在外，沈皖江问了几个服务员，很快就在二楼的一个小包里找到了他 「沈皖江……江江……」 斑斓的灯光下，祁烨孤零零地躺倒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喊着同一个名字——沈皖江。 当事人看见着一幕，只觉得心疼大于无奈，上前想把人扶起来，另一只手却抢先一步拦住他。 「我来吧。」 郑樊说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口过来的，说话间已经把人背起来了。 沈皖江赶紧帮忙扶上去，打心底里觉得郑樊真是个好人。 他一路跟着走出包厢，到门口了，走在前面的郑樊却忽然停住了，面如死灰地盯着一个方向。 下一秒，视线盲区走出来一个人。 当他彻底出现在视线里，沈皖江承认，他也被吓得不轻。 「程总……」 「沈助理？这么晚了，还不下班吗？」 程瑾逸朝他走过来，高挑的身形和较好的外貌吸引了过路人的目光，但他始终只盯着沈皖江一个人，甚至连那么大的一个郑樊，都被他忽视了。 嘈杂的音乐声好像在一瞬间停止了，只有男人渐渐走近的脚步声。 「程总……」 沈皖江小声叫了一句，下意识地后退了些，自从上次从酒店出来，他对程瑾逸就有一种没来由的畏惧，不是因为身份，地位，或者其他的什么，只是因为这个人是程瑾逸。 「……下班了，出来接个朋友。」 沈皖江硬着头皮说道，装作不经意地朝郑樊看过去。 不是说好他不天崩地裂不会醒吗？现在这是咋回事儿？ 郑樊也懵，是不是天崩地裂了他不知道，只知道这个月工资估计是没了。 二人就这么交换着眼神，眼观鼻鼻观心，协商一致——郑樊背着祁烨先跑了。 一时间，包厢门口只剩下沈皖江和程瑾逸。 「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也……」 沈皖江朝郑樊走远的方向指了指，意思很明白。 程瑾逸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盯着他看。 沈皖江不敢和他对视，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 「你要去追他？」 「嗯……他喝多了，我帮忙照顾一下。」 沈皖江咽了咽口水，心里很想硬气地指着程瑾逸的鼻子，问一句凭什么管他的私事，身体却诚实地退进包厢里，目光躲闪。 「照顾一下？」 程瑾逸又往前走几步，沈皖江隐约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脑子里好像有根筋一下子接上了，看准时机朝男人跑过去。 程瑾逸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不过很快，他就猜到了少年的意图，看似漫不经心地伸出手，一把软腰就落在他的掌心里。 沈皖江一惊，伴着杂乱的唿吸声，他听见男人哑着嗓子问他。 「我才是你老闆，你怎么能照顾他呢？」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20章 江江，你怎么……怎么长高了 「他喝醉了啊。」 沈皖江解释道，跟之前几次不同，程瑾逸的脸色很难看，他甚至都没有在意少年的话，直接带着人摔在沙发上，在他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 少年骤然蹙起眉头，不讨厌，也没有多喜欢。 然而对于程瑾逸来说，一个不讨厌已经足够了，程瑾逸掐着他的脸吻着，脑子里全是中午他和那个实习生有说有笑离开的样子，还有他刚才说的，要照顾祁烨。 沈皖江始终没有推开他，只是偏着头承受着。 程瑾逸的戾气很重，没吻一会儿就扯开了他的衣服，温热的掌心一路向下滑落到腰间。 「你换人的速度真快。」 男人忽然说道。 沈皖江的怒气还没有完全散开，他转过脸，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第18页 半晌，他才咬着牙说了一句。 「我和祁烨……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程瑾逸讽刺地笑了一声。 「我说的不是他，是那个实习生。」 「你挺厉害的，刚和女朋友分手，立刻就跟别的男人滚到床上，外面吊着个太子爷，公司里和实习生暧昧不清，就连睡了你的男人，你都能做到欲拒还迎，沈助理，你是有多贱啊？」 程瑾逸的话越来越刺耳，手上的动作确是一刻也没有停下。 沈皖江的表情变得难看，指尖扣紧沙发上大颗的装饰钻，稍一用力，指甲都要被掀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松开手，转过脸看着面前的男人。 红着眼眶，语气平静且无奈。 「所以，我的工作里，还包括陪老闆睡觉吗？」 * 包厢里的氛围灯关了，取而代之的是昏黄的暖色调。 沈皖江偏着头躺在沙发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程瑾逸所有的动作都停下了，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乱了，但说不清是什么。 他把手从沈皖江身上拿开，又想起什么似的伸回去，少意识地往旁边一躲，无声地伤了他的心。 从办公室到车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挺稳定的，程瑾逸也愿意相信他和吴芯芯没有什么，但是碰到祁烨，程瑾逸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完全乱了套，什么循循善诱，日久生情，全是扯淡，画地为牢，占领高地才是正事。 「把衣服穿好吧，我让郑樊送你回去。」 「我自己能回去。」 沈皖江从沙发上坐起来，一手按着被撕扯得不像样子的领口，一手撑着扶手起身。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句话一说出口，他腿就软了。 程瑾逸难得没有干预他，一路目送着他离开酒吧，坐上计程车，这才掏出手机给郑樊打电话。 * 宾馆房间里，祁烨大咧咧地躺在床上，两条腿耷拉着，嘴唇还有些湿润。 床头上的手机响了两声，郑樊小跑着从卫生间出来，一刻也不敢耽误。 「程总。」 「我在酒店，但是我马上回去，您等我一会儿。」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喑哑，郑樊也不敢耽误，说完话就准备抓起钥匙往外走。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声长长的嘆息。 「你不用回来了。」 「别啊，老闆，您别扣我工资啊。」 「我没要扣你工资。」 「那您不是要开除我吧，您可不能啊，我爸知道能打死我，老闆……」 郑樊都快哭出来了。 程瑾逸却在那头轻快地笑了一声，带着些许大仇将报的惬意。 「帮我一个忙，这个月的工资，我翻三倍给你。」 「什么忙？」 听着程瑾逸的话，郑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有心想问一句这个忙能不能不帮，脚下的地面上竟然就出现了另一道影子，摇摇晃晃地朝他伸出手。 「江江，你怎么……嗯……长高了？」 * 第二天一早。 沈皖江顶着两个金鱼眼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一袋垃圾。 刚把门打开一条缝，他就赶紧握住门把手关上，但还是晚了一步，一个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纸袋子掉在地上，里面滚出来几个沾着黑芝麻的生煎包。 「你来干什么？」 「来接你上班，车在楼下等着了。」 程瑾逸说道。 一手按住被夹了的臂弯，伸出一只脚挡住门不让他关上。 「我要辞职，拿着你的东西回去吧，以后不用来找我了。」 说着，沈皖江蹲下身，准备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还给他，他一手按着门，一手在地上捡包子，本来行动就不方便，偏偏这时候，暖宝宝跑过来了。 沈皖江暗叫一声不好，眼看着它叼起来一个，情急之下喊了一嗓子。 「放下！」 小狗还真被他给吓唬住了，歪着头站在原地，看起来傻了吧唧的。 沈皖江感觉有戏，一脸欣慰地伸出手准备接过来，小狗竟然后退了几步，他一扑空，没顾上身后的门，把程瑾逸放进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 沈皖江的姿势有些狼狈，整理了下衣服从地上站起来，瞪着男人质问道。 程瑾逸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我不是说过了，叫你上班啊。」 「我说了我不去，拿着你的东西赶紧走，我家不欢迎你。」 少年边说边把手上的袋子塞到他手里。 手指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腕，程瑾逸立刻惨叫着退了几步。 看见他这样，沈皖江心里多少是过意不去，但转念一想他昨天干的事，又觉得自己砸轻了。 「我都这样了，你还赶我走，不合适吧。」 「那你留在这，我走。」 说着，沈皖江就伸出手去推他，程瑾逸倒是没拦着，只是在他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伸出一条腿，直接把门给带上了。 「你……」 「我什么？」 男人一边问，一边往后倒下一点，正好靠在门上，这下沈皖江再想走，就只能考虑跳窗了。 「你让我出去。」 「不行，你出去我就找不到你了。」 沈皖江面露无奈，但丝毫没有上当的打算，梅开二度朝男人跑过去。 第19页 程瑾逸果然又伸出手拦他，只是这一次，沈皖江没有客气，使出浑身的力气咬住了男人刚刚受过伤的手臂。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脱力趴在他肩上，倒抽了一口冷气，吐出一个字。 「疼……」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第21章 不就是示个弱 程瑾逸的声音很低，唿出来的热气洒在耳廓上，有点痒。 沈皖江有一瞬间的慌神，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是圈套，是放着草莓小蛋糕的陷阱，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在酒吧里那次一样。 于是他咬得更狠了，一直到感觉牙龈发酸才松开。 「你走吧。」 少年松开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程瑾逸的表情瞬间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往前送了一下被咬了的胳膊。 「都这样了，你还让我走？」 沈皖江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做的一点错都没有，程瑾逸就是活该。 二十分钟后，程瑾逸从单元门里出来了，看见郑樊趴在倒车镜上照镜子，直接一脚踢过去，吓得他险些一蹦三尺高。 「老闆……」 郑樊捂着被踢了的地方，满脸哀怨地扭过头，程瑾逸已经从另一边上车了，使劲砸上车门。 「不就是示个弱吗，至于吗。」 郑樊小声嘟囔道，眼巴巴地盯着单元门的门洞，直到听见程瑾逸在后座上敲玻璃让他开车。 知道了，这是闹大了，示弱也不好使，人家不想跟他玩了。 想到这，郑樊也不敢耽误，顶着一张被揍得不像样的脸，小跑着坐进驾驶位，发动车子离开小区。 * 入秋了。 从上次和程瑾逸闹得难看之后，沈皖江的生活回归了难得的平静。 他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店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工资不算多，但好在从老闆到同事都对他很客气，再加上一天到晚都有漂亮姑娘过来加他微信，所以日子过的还算充实。 「我先走了，别忘了锁好门。」 下班了，沈皖江给朝正在拖地的同事摆了摆手，那人却扔下拖布朝他小跑过来。 「你等会儿。」 「怎么了？」 沈皖江回过头，路迟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这什么啊？」 沈皖江抬手看了一眼，是一张名片，上面的logo有点眼熟。 「有人想认识你。」 店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了，路迟还是很小声。 「他来过店里几次，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他说对你感觉还不错，又怕亲口跟你说了被你拒绝，就托我……」 「男的？」 沈皖江打断他的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路迟心虚，笑容也不自然。 沈皖江直接把卡片塞回他手里。 「我不是gay，你让他找别人吧。」 「不是？」 路迟一惊，又赶紧换回笑脸。 「不是就不是，别生气嘛。」 路迟伸手拉住他，他也是受人之託，要是因为这就让沈皖江恨上自己，就太不划算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看那么多女孩加你微信你都不理，为你担心嘛！」 路迟说道，配上一张娃娃脸，叫人狠不下心来怪他。 沈皖江有点无奈。 「我没生气，但是这种关心以后还是别有了。」 「我知道，但是那男的真不错，你要不要……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随便吧。」 沈皖江摆摆手，不理他欢唿雀跃的的得瑟样，拎着从咖啡店拿出来的垃圾袋往外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他是不是听错了？收下是什么鬼？ 想不通，沈皖江也不为难自己继续想，马路对面就是垃圾桶，早点扔完早点回家。 眼看着就要走到对面了，却意外出了个「车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吃力地扶着共享单车站起身，嘴里不停道着歉。 沈皖江从地上站起身，他倒是没怎么样，就是手上的垃圾袋飞得有点远。 他起身去捡，正好和女孩打了个照面，当即认出她来，只是时间有点久远了，没记住名字。 「是你？」 「沈皖江？嘶——」 「怎么了？」 沈皖江低头看她，女孩满脸痛苦地捂着脚腕，摊开手，上面红肿成一片。 公司今天有个会，一直开到刚才才下班，吴芯芯累得只想早点回去睡觉，骑车的时候就精神恍惚的，看见有人过来，更是直接慌了，情急之下来了个脚剎，再然后，就是沈皖江看见的这样了。 伤筋动骨是大事，沈皖江不敢耽误，直接抱起吴芯芯往最近的医院跑。 万幸，吴芯芯伤得并不算重，沈皖江取了药回来，女孩架着一条腿坐在病床上，面色凝重地盯着手机看。 沈皖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半夜了。 「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沈皖江把药放在床头柜上，吴芯芯的伤不算严重，但保险起见，他还是给办了住院手续。 「休息什么啊。」 吴芯芯说道，长嘆了一口气。 「最近程总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会从早开到晚，工作也多到熬夜都做不完。」 第20页 她说，看了一眼沈皖江拿回来的药。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还好撞上的是你，要是别人，我恐怕只能在派出所过夜了。」 「没事儿，下次骑车就别穿高跟鞋了，太危险了。」 「我也不想啊。」 吴芯芯关了手机，扭过头看他。 「公司最近事情多，投资商从早见到晚，资料都快准备不过来了。」 「投资商？不是分公司吗？投资商应该不多啊。」 沈皖江皱起眉，他要是没记错，郑樊跟他说过的，程瑾逸手底下的公司完全就是他爹程大老闆拿给他练手的，做大做小都无所谓，保证老爷子寿终正寝的时候，他在国内等着继承家业就行了。 「这还不多。」 吴芯芯做出一个极度类似于惊吓过度的表情。 「其实光是投资商还好，主要是最近莫名其妙的又冒出来一个什么外贸公司，上来就抢走了我们几个大单，程总都快气死了，一门心思想跟对面争个你死我活，最后苦的就只剩下我们……」 「对了！」 说着说着，吴芯芯忽然扭过头看他。 「我怎么最近都没在公司看见你，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我辞职了。」 沈皖江抿唇一笑，对于她刚想起来自己这件事毫不介意。 「辞职？」 吴芯芯忽然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是……因为程总？」 作者有话说： 更新！！！ 求收藏！！！ 第22章 未着寸缕 沈皖江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两只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谁说的？」 「他们传的啊。」 「我也好奇，那天你说要下班，程总把你叫去办公室，第二天你就没再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吴芯芯说道，不顾脚腕上的伤往前靠了些。 「那天……工作做没做完，程总让我做完再走。」 沈皖江含煳道，握紧衣角的手骨节泛白。 「工作？什么工作？」 「就是核对一些数据，没，没别的。」 「这样啊。」 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被掐灭了，吴芯芯一脸无趣地靠回到床头上， 「我还以为他们说的是真的，你是程总哪个亲戚什么的，因为吃不了苦被程大老闆扫地出门了呢。」 「他们是……是这么说的？」 「对啊，不然还能怎那么说，说程总取向不正常，你是大老闆包/养的小情人，太扯了吧！」 吴芯芯边说边抓起手机，屏幕的灯光均匀地落在她的脸上，她又皱起眉头工作了。 因为专心于工作，她没注意到少年剧变的脸色。 从病房出来，沈皖江困得眼皮打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三点多了，当务之急是回家睡一觉，把脑子里那点关于程瑾逸的东西彻底剔除掉。 — 郊外 独栋别墅里，男人靠在沙发上，盯着面前的数据，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一张布满泪水的脸。 正烦着，忽然一只手搭在肩上，男人回过头，他勐地抓起那只手，眼底的疲惫被愠色取代。 面前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腰细腿长，脸长得也秀气。 但让程瑾逸生气的，也正是他的这份秀气。 「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问道，声线粗野蛮横。 看着面前的男人，少年也傻了眼，抬头看向被抓住的手腕，似乎被吓坏了，眼眶泛着红。 「是……是别人让我来的，我也不认识。」 他说着，伸手在口袋里翻了翻，终于翻出一张卡片递过去，是一张名片，印着程瑾逸再熟悉不过的，自己公司的logo。 「我的名片？你从哪弄来的？我不记得我给过你！」 程瑾逸甩开他的手，少年没吃住劲，想抓沙发的手扑了个空，就要摔到地上去。 正害怕得紧，身后忽然一声惊唿响起，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掌心稳稳地托住他的腰。 少年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格外熟悉的脸。 路迟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给他名片的那个人。 「是你？」 少年勐的直起腰，起身的速度之快，险些直接撞到郑樊脸上。 郑樊同样一脸纳闷地看向他， 程瑾逸靠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郑樊和少年并排站着，像是被教育的小学生，低着头不敢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儿？」 良久的沉默耗尽了男人仅存的一点耐心，锐利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少年吓得直哆嗦。 「是我……」 郑樊说道，还知道举手发言，更像小学生了。 「是我把您的名片给他的……」 郑樊说完，眼看着程瑾逸又要发火，赶紧往前几步来到他身边，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路迟往前倾了点身子，想要听清楚，却对上程瑾逸猝然抬起的眸子，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 郑樊说完了，脸上挂着近乎讨好的笑，沙发上的男人长嘆了一口气。 「你认识沈皖江？」 「认识认识，我们特别熟，我可以帮您给他打电话！」 路迟连连点头，看着男人脸上的笑意，难得的安下心。 第21页 — 沈皖江一回去，就直接把自己砸在床上。 本想着累成这样可以很快睡着，但事与愿违，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吴芯芯最后的那几句话，它们先是翻来覆去地在脑海里打转，最后直接切换到省流模式，只剩下三个字 ——程瑾逸。 他摸索着抓起手机，想刷一刷微博视频什么的打发时间，拿出来这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一下，沈皖江算是烦透了，摸出充电器插上，抱着不睡不休的决心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 另一头，路迟握着手机，不停地拨打着沈皖江的号码。 听见那头的提示音，他绝望了。 「关机了。」 「我……我等会儿再打，说不定他一会儿就……」 「继续打。」 男人冷声道，盯着电脑上的「吴芯芯」三个字，眉头紧锁。 郑樊朝他抬了抬下巴。 打吧。 路迟只好又拨打了几遍，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关机。 最后，他自己的手机也关机了。 「怎么停了？」 「没……没电了。」 路迟颤抖着声音说道，心里已经把沈皖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他承认他自己想傍大款这事确实有点态度不端正，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这么想着，开始盘算着自己脑子里那点捉襟见肘的法律知识。 「程总，要不算了吧。」 刚准备开口说话，一只不敢吱声的郑樊却抢了个先。 程瑾逸抬头看了他一眼，郑樊低头的速度就比路迟傍大款的还快，直接低头不说话了。 「没人接？」 片刻的死寂过后，男人中午从笔电后面抬起头，认真地问道。 路迟赶紧点点头，那点法律知识也随之灰飞烟灭了。 「你刚才说，你跟沈皖江关系很好？」 「对，我俩在一块儿打工，您要是有什么事儿，我可以明天上班的时候转达给他。」 「这样啊。」 「那你还真有一件事能帮得上我，要不要试试？」 「愿意愿意，只要您放我走，您让我帮什么忙我都愿意……」 卖身给你都行。 路迟小声在心里补了一句。 毕竟眼前这人除了脾气臭了点，剩下的从身材长相再到家世地位，全都是天菜级别的，管他谁泡谁，反正他不吃亏。 见他这样，程瑾逸勾唇一笑，抬手拍了拍身边的郑樊，对方的表情像吃了死苍蝇。 — 第二天一早，沈皖江顶着两个黑眼圈睁开眼，摸到手机刚打开，屏幕上立刻弹出几十个未接来电，紧接着，是一条接着一条的图片消息。 他揉着眼睛点开，图片上，是一个趴在车门上的少年，未着寸缕……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求收藏！ 第23章 镇店之宝 沈皖江几乎是一下子就精神了，给路迟打电话关机，只能给程瑾逸打。 那边很快接了电话。 「餵。」 懒洋洋的声音自听筒中传来，甚至带了点得意。 「你把路迟怎么了？」 「谁？」 「路迟，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沈皖江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手机喊，他给程瑾逸打电话不是空穴来风，只是因为那车烧成灰他都认识。 果然，电话对面，程瑾逸大彻大悟地长嘆了一声。 「你说昨天摸进我家来的那个吗？不是给你发照片了。」 「摸进你家？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 沈皖江说道，他承认路迟有点贪财，但这种违小偷小摸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不光摸进我家，他还想摸我来着。」 程瑾逸扬了扬唇角，沈皖江只觉得他说的话没头没尾的，也懒得理，约定了在他家见面，可还没来得及问他家在哪，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刚想给他打回去，楼下就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声。 — 郑樊把他带到别墅，一开门，沈皖江就看见穿着一身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的程瑾逸，不知为什么，看见他穿成这样，沈皖江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么快？」 男人有点惊喜地看着他，沈皖江盯着那张脸，忽然想上去揍上几拳。 「人呢，你把路迟怎么了？」 「送走了啊。」 「走了？」 沈皖江皱起眉头，眼中写满了不信任。 「不然呢，等着你报警吗？」 说着，程瑾逸朝他走过来，沈皖江本来差一步就能躲开，手里的手机却还是让他拿走了。 看着拨号页面上的三个数字，男人脸上的笑容有些悽苦。 「我都已经说了放他回去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程瑾逸越过他，朝沙发的方向走过去。 「你知道我这么干是为了什么。」 沈皖江鬼使神差地跟在他身后。 「你到底想说什么，路迟呢，你把人弄哪去了？」 「路迟，路迟，你从进来就一直在念叨他，怎么，你喜欢他？」 沈皖江瞪了他一眼。 程瑾逸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壶斟了两杯茶。 「人呢，我确实是放了，但是你猜他知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第22页 少年的眼骤然瞪大了些。 像是一直以来支撑着的什么东西碎了，碎片落了满地。 「你到底要干什么？」 「回公司，继续干你该干的。」 程瑾逸端起一杯茶朝他的方向递过去，沈皖江本来不想接，但程瑾逸始终盯着他，带这些餍足的笑意。 「就这一条？」 「就这一条。」 男人点了点头，从沙发上站起身，把茶杯塞进少年手里。 程瑾逸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没去上班。 不光不上班，他还不让沈皖江走，少年只能在沙发上坐着，当着他的面一遍接着一遍地给路迟打电话。 第二天，沈皖江去咖啡店辞职。 毕竟是自己的「镇店之宝」，老闆不舍的他走，提出加工资挽留他，但沈皖江一直再说自己确实有事，老闆就没再多说什么。 本来还想问问路迟，但是老闆说他最近一直都联繫不上，幸亏现在不是旺季，不然两个人一块儿走，他多少有些忙不过来。 离开咖啡店，沈皖江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在这之前，他并不是一直没联繫过路迟，但是对于辞职的事，路迟一点都没说，更谈不上因为那天的事埋怨他，只说自己最近有点累，想找个地方散散心。 这样一来，沈皖江反而更觉得对不起他了。 — 沈皖江重新回去上班这件事，在公司的影响不算小。 女同事觉得机会来了，轮流请他喝咖啡，沈皖江一改之前的扭捏，来者不拒。 至于某些人每天气的牙痒痒的表情，更是直接忽视掉。 九月末，彻底入秋了。 在程瑾逸堪称于「惨无人道」的工作政策下，沈皖江彻底累傻了，连续几天回家的途中，都是懒洋洋地靠在汽车后座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国庆假期出去旅游怎么样？」 身边的程瑾逸忽然问道。 少年睁开一只眼看他。 「团建？」 「我说我们俩，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男人继续问道，甚至连手上的文件都放下了。 沈皖江却不说话了。 每天上班看的是程瑾逸，下班看的还是程瑾逸，好不容易放假了，还要让他跟程瑾逸一起出去旅游，抛开安全问题不说，就说审美疲劳也快给他折腾疯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 眼看着空气安静下来，郑樊赶紧给程瑾逸打圆场。 「什么地方？」 「海边啊，三亚，或者大连。」 郑樊说道，通过后视镜向自家老闆做了个邀功的表情。 这回，连程瑾逸都不说话了。 原因很简单，他不会游泳。 车子停在楼下的时候，沈皖江已经睡着了。 程瑾逸叫了他好几声，少年都没反应，他只能自己从一边下车，再从另一边把人抱下来。 因为怕他冷，程瑾逸特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 「我开车……先回去？」 看见这副情景，郑樊自认为很有眼力见儿地问道。 没想到程瑾逸直接瞪了他一眼，抱着人走进了单元门。 坐上电梯，程瑾逸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钥匙，一边看着电梯楼层，一边在沈皖江身上翻。但直到电梯到了，他也没能找到。 见他睡得香，程瑾逸不忍心叫醒他，只能在他前后的口袋里都摸了一遍，正找的他心烦，电梯门就在这时候开了。 随之一起打开的还有楼道里的声控灯。 祁烨站在门前，程瑾逸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 祁烨出拳不算快，程瑾逸本来是可以躲开的，但因为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担心他摔了，程瑾逸就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 「你？」 「程老闆？别来无恙啊。」 祁烨红着眼看他，他今天难得没喝酒，只是一连加班好几天，累得不像话。 程瑾逸把沈皖江靠着墙放在地上，揉着渗出血的唇角看他，眼里是嗜血的光。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24章 他俩早就睡过了 尝到久违的血腥味，程瑾逸伸出手在唇边抹了一下，手背上立刻出现一道由深到浅的血痕，不疼，但是很不体面。 眼看着祁烨话没说两句又要冲上来，程瑾逸一个侧身躲开，祁烨助跑还没停下，只看见一个黑色的皮鞋尖朝着面门飞过来，再之后，就是那只皮鞋尖在面前一公分不到的位置上停下了。 祁烨后怕地睁开眼，只看见程瑾逸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腿放下了，在他身后，郑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此时正紧紧抱着他的腰。 「你拦我！」 程瑾逸扭过头质问道。 「……这，别人都休息呢，不合适。」 郑樊说道，指了指沈皖江房子对面的那家，又看看祁烨，补了一句「不合适」。 「不合适是吧，那行啊，出去打！」 祁烨边说，边撸袖子朝程瑾逸走。 「没时间。」 程瑾逸白了他一眼道，做了一个下蹲的动作，祁烨下意识地做了个要反击的姿势，程瑾逸却把一直睡在门口的沈皖江抱起来。 看见这一幕，一旁的祁烨直接炸了。 程瑾逸没理他，郑樊的力气他刚还「见识」过，不至于解决不了一个只会偷袭的半吊子。 第23页 「交给你了。」 他对郑樊说了一句，继续在沈皖江身上「上下其手地找钥匙。 「姓程的，把你的脏手拿开！」 「王八蛋，你摸哪呢！」 「你别碰他！」 「郑樊，你他妈放开我，大不了老子再跟你睡一次！」 …… …… …… 沈皖江醒了，在整个楼道都被一种诡异的沉默笼罩着的时候。 但是很快，他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个时候醒过来。 「都，都在呢。」 沈皖江朝几人摆摆手，假装没看见祁烨被郑樊反剪着两只手按在墙上。 「那个，你们聊，我先……」 他指了指门，回头对身后的程瑾逸敷衍地笑了两声，蹲下身从门口的垫子底下拿出钥匙。 「你把钥匙放在这？」 程瑾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走哪带到哪的低气压。 还没来得及答话，男人就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腕上，就着他的力气转动钥匙打开门。 程瑾逸顺手关上门，祁烨和郑樊被关在门外，声控灯也关了。 「冷静冷静，祁少爷，这里面有误会。」 见门从里面关上，郑樊急忙松开手，他自知力气不小，怕把人弄疼了。 祁烨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话，一记扫堂腿朝他踢过来，直接给人撂地上了。 — 重新进来这所房子，程瑾逸比之前表现得安分多了，一进来就安安静静地找狗玩，不顾身上昂贵的西装内衬，抱着暖宝宝站在门口。 一边防着沈皖江开门，一边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你受伤了？」 少年从厨房里端了两杯水出来，路过门口的时候对程瑾逸说道。 后者点点头，眼里说不出是哀怨还是什么，总之莫名让人觉得他特别委屈。 「是祁烨打的，他可能是误会我们了。」 「也不是第一次误会了。」 沈皖江嘆了一口气，想要越过他开门，男人却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他。 「你干嘛？」 沈皖江仰起头看他，满脸戒备。 程瑾逸被他这眼神盯得心虚，不情不愿地挪开，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手伸向门把手。 「郑樊喜欢祁烨。」 他的手刚刚搭在门把手上，头顶忽然落下这么一句。 沈皖江的动作停住了，他把手搭在把手上，迟迟不肯转动它开门。 「郑樊告诉你的？」 「你不是听见了，祁烨亲口说的，我看出来了，他跟郑樊……」程瑾逸把暖宝宝放在地上，慢悠悠地说出后半句。 「他们不止睡过一次。」 忽然吃到这么大的一个瓜，瓜主还是身边两个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沈皖江愣住了，傻乎乎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看，手里的水杯被拿走了也不知道。 程瑾逸端着杯子，踱步在沙发上坐下。 「你不是要开门吗？开啊？但万一你打开门看见什么不和谐的东西，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话没说完，沈皖江已经从门口离开了，端着杯子坐在程瑾逸面前的沙发上。 不是不相信祁烨这个人，只是对他的定力，沈皖江只能说不敢恭维。 「我……我就是看看他俩有没有受伤……」 「受伤？」 「对啊，万一他俩受伤了，还能及时包一下。」 沈皖江说着，低头勐喝了一大口水，无意间被程瑾逸牵着鼻子走，说话间已经进入了知识盲区。 「那也不能就让他们在门外待着啊，再说也冷啊，要不这样，你喝完水就出去，帮我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什么？」 程瑾逸饶有兴致地扬了扬唇角，盯着少年愈发红润的双颊，不捨得移开。 「就是，就是换个地方……打架，对，打架。」 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动词，沈皖江急得汗都下来了。 「打架？」 程瑾逸的表情空白了一秒钟。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再次对上少年的视线。 「确实得给他们找个好地方。」 程瑾逸点点头，忽然放下杯子起身，沈皖江正感嘆总算是煳弄过去了，不远处就传来一阵细小的锁舌和面板的摩擦声。 沈皖江下意识地想要去拦他，嘴里的水没咽下去，反而倒灌回嗓子，呛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与此同时，门开了。 门外并没有程瑾逸所说的「不和谐的画面」，相反，和谐得要命，郑樊和祁烨并排靠着对面的墙根坐着，祁烨甚至还在抽菸。 只是这一切和谐，都随着程瑾逸开门给打破了。 确切地说，应该是被水给呛出眼泪的沈皖江站在程瑾逸身后的时候。 「程瑾逸，你大爷，你他妈把他怎么了！」 「没怎么。」 程瑾逸云淡清风地达到，声音里甚至沾染了一点笑意。 祁烨勐的从地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程瑾逸的领子。 眼看着这俩人要因为自己打起来，沈皖江想要劝架，却因为被呛得太厉害，只能一直咳嗽说不出话。 直到看着面前的程瑾逸一拳将祁烨打翻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24页 第25章 目的都不单纯（精修） 程瑾逸是练过的，出国前就有泰拳基础，出国后一直没断过训练，至于祁烨，最近一次打架还是和没原则的甲方掀桌子。 「你……」 「正当防卫。」 程瑾逸整理了一下袖口，后退一步站在沈皖江身边，一边「宣示主权」，一边拦着沈皖江，防止他去扶祁烨。 结果郑樊先上来了。 他一直捂着肚子，走路也踉踉跄跄的。 见沈皖江和程瑾逸都在看自己，他还笑着解释了一句。 「摔了一下，没什么事儿。」 「别他妈碰我！」两人都还没站稳，祁烨就一把甩开他，转而恶狠狠的盯着一直不说话的沈皖江。 「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沈皖江被他问的一愣，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整个人僵住了，先点头，然后又摇头。 「……是后来才知道的。「 「现在他是我老闆。」 说完，他伸手抹了一下刚才被呛出来的眼泪。 「老闆？什么老闆还负责把员工送回家？」 「他根本就是图谋不轨！」 说话间，祁烨已经来到程瑾逸的对面。 「我图谋不轨？」程瑾逸嗤笑一声「半夜坐在别人家门口，你的用心就很单纯吗？」 「那是我们的事，跟你没关系。」 祁烨瞪着他道，底气却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那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两人针尖对麦芒，祁烨说话间又把拳头抬起来了，只是这一次迟迟没有落下来，因为沈皖江挤到他们中间了，少年似乎很委屈，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被他这样打量着，两人都哑火了。 还是祁烨先柔和了语气。 「我是为你好，他……」祁烨一指程瑾逸，满脸的鄙夷。 「他睡过鸭子，这种人最容易染上脏病……」 「说话要讲证据。」 程瑾逸长嘆一声，推开他把郑樊拉起来。 「如果没有，我可以告你诽谤。」 「证据是吧，我还真有。」祁烨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还记不记得你回国那天去的那家gay吧，不瞒你说，那是我开的，我问过服务员，不止一个人看见……」 沈皖江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甚至都没听见祁烨后面的话，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而自己怔怔地站在那，手脚冰凉。 「鸭子」 忽然有一道声音打破所有的屏障撞进来。 男人笑了笑，久违的优雅从容。 「那是我朋友，喝多了请我帮个忙。」 他说，但祁烨明显不信，不死心地想要多问几句，身后却有人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从玄关推到门外。 「江江，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真是……」 「跟我没关系。」 少年故作镇定地着了一句，右手紧紧握着门把手。 「你们回去吧，太晚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程瑾逸听的。 门从里面关上了，祁烨扭过头，看见程瑾逸正浅笑着打量他。 「生意拿不下来，就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小祁总，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程瑾逸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前段时间忽然冒出来一个外贸公司，从经营方式到服务对象都跟程瑾逸的公司八竿子打不着，跟两条平行线似的，可也就是这么一个公司，上来就抢了他一个只差签合同的大单。 到嘴的鸭子飞了，程瑾逸的心情当然不好，但没想到着竟然还不是个例，不到一周的时间，几个签长期合同的客户也提出解约，并且转手和那家公司签了合同，他才知道不对劲儿。 派人去查，法人竟然就是面前这位。 至于被他吞了的那些单，其实都被他偷转凤地弄回自己家的总公司了，合作商也不傻，和大公司的合作关系比起来，几个违约金算什么。 「你小瞧我的事多着呢。」见他挑明了，祁烨也不再绕弯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但是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就是我跟你不一样，为了牵制竞争对手，连亲妹妹的男朋友都不放过，到底谁才是下三滥啊？」 说完，他指了指程瑾逸，又看一眼郑樊，只是一对上视线，就赶紧躲开了。 — 国庆假终究是泡汤了，自从那天从自己家离开，程瑾逸就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工作上要求的比之前还变态，整个办公区连敢摸鱼的都没有了。 沈皖江有点后悔，当初答应他出去旅游多好，大不了睁开眼就逛景点，一直逛到晚上，少跟他说话，这样最起码还有个假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迫加班。 「把这些拿去复印十份出来，一会儿开会要用。」 他正发呆，忽然有人往他桌上扔了几张用曲别针固定在一块儿的a4纸，是会议资料。 alyssa站在他旁边，此时正用鼻孔看他。 「有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这个什么时候要，最近列印的合同有点多，几个办公室的墨盒好像从昨天就……」 「那就拿出去印。」 alyssa说道，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下自己的腕錶。 「现在是九点二十五，会议三十分钟之后开始，如果你走快一点，大概赶得上。」 第25页 「三十分钟？」 「最近的列印店……打车过去也要十几分钟吧。」 沈皖江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是怕alyssa，而是怕程瑾逸，这种时候，自己还是尽量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 「你是要在这等到什么时候？」 alyssa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皖江吓了一激灵，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到门口又折回去，跟吴芯芯借了新买的电动车的钥匙。 事实证明，沈皖江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路上除了红绿灯之外，相较于其它私家车，他的小电动车勉强称得上畅通无阻，即使这样，他骑车到列印店，也用了十分钟左右。 列印店的店面并不大，而且只有一台机器空着。 沈皖江来的时候，前面站了大概十几个人的样子，但大多是拿一张纸复印多少张，或者什么都不拿，直接从手机往外列印的。 按照他骑车的速度算，列印好了拿回去完全来得及。 ——除非有插队的。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26章 看进他心里 眼看着前面一个人印完就是自己了，竟然有几个人从后面走上来，为首的一个直接把手上的两张纸拍在桌面上。 人群中立刻传出一阵哀怨和咒骂声，但也只是声音，在几个不讲道理的流/氓面前，人们都宁可多等一会儿，也不愿意为一群不认识的人做出头鸟。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各印五十份，急用！」 五十份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放在平常他等等也无所谓，但是他眼看着就要来不及了。 「我这个马上就要用，但是就印十份，您看能不能……」 沈皖江从几个人身后出来，语气几近哀求。 「欸欸欸，你怎么回事儿？看不见这有人？「 他话还没说完，刚才还找地方随便坐下的几个人就一起上前，把他给围住了。 「可是是我先来的。」 沈皖江说道，嘴上据理力争，身体却诚实地往后退了一点。 * 会议室里，程瑾逸支着一条腿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抬手看一眼表，合作商已经好几次解锁手机又放回去， 「会议资料，你让谁列印的？」 「是，是个实习生，公司的墨盒没墨了，后勤部那边出了点问题，所以……」 程瑾逸皱着眉头抬起手，alyssa就不再说了，抬头看一眼同样不耐烦的合作商，起身去泡了一壶茶，拿着茶壶往回走的时候，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出沈皖江的电话。 刚打过去，身后就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她扭头看过去，竟然是程瑾逸。 「我是。」 男人皱着眉头抓起手机，没过一会儿，竟然在几个合作商的注视之下抓起衣服. 「叫郑樊备车，合同改天再签。」 「改天？」 alyssa还没说话，对面的合作商就先站起来了，为首的胖子一脸不忿。 「程总，我们是诚心跟您合作，您这样……这样我们也难做啊！」 「爱他妈签不签！」 程瑾逸回头沖几人说了一句，拨通郑樊的电话，简单交代了几句之后，直接开门走了，只留alyssa和几个不算好伺候的合作商，面面相觑。 程瑾逸一坐上车，就开始打电话。 郑樊听出来，都是一些骨科医院的专家，程瑾逸出钱把他们都调来一个医院了。 「老闆，您现在不应该跟方总他们签合同吗，这是怎么了？」 郑樊通过后视镜看他，他从没见过程瑾逸着急成这样，眉头拧成川字，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能不能再开快点儿？」 「能，但是太堵了，不安全。」 郑樊说道，刚准备开导航搜一下有没有什么近路，一阵风就从后面灌进来，程瑾逸竟然从车上下来了。 「程总！」 郑樊在后面喊他，程瑾逸就像听不见似的，用自己的名牌手錶换了路人一台摩托车，西装革履地骑着走了。 ——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久久没有散开，少年躺在病床上，右边小腿上缠满了绷带。 沈皖江是在骑车往回赶的时候发生意外的，他一心往回赶，拐弯的时候没注意看车，被一辆商务车给撞了。 车主帮忙叫了救护车，医院在一众通讯记录里挑了来电话最多的程瑾逸。 「怎么样？」 两鬓斑白的老教授放下手上的片子，表情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程瑾逸坐在他对面，一宿没睡了，眼下的乌青很重。 「情况不太好，他是从车上摔出去的，膝盖往下除了骨折的地方，还有几处不同程度的骨裂，韧带也断了，还有胫骨，总之……」 「能治好吗？」 男人抬起头问道。 老教授不说话了，把片子装好递过去。 见他不接，老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能，但不留后遗症的概率非常低，我不能保证。」 「那就尽力治。」程瑾逸说道，接过片子放在床头柜上。「许教授，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我相信您，钱不是问题。」 「这……好吧。」 许川点点头，离开病房的时候，脸色凝重。 沈皖江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隐约听见程瑾逸和郑樊说话，说的什么听不清楚。 第26页 他努力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偏头看了一下，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揉太阳穴，身边站着郑樊和姗姗来迟的alyssa。 「醒了醒了！」 见他醒了，这个对他不算和善的女人脸上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激动，和她平常的样子很不符。 然而最不符的还是程瑾逸，男人几乎是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手扶着床沿来到他身边，一手去拍旁边的郑樊，嘴里喊着「叫医生，叫医生」。 「这是哪啊？」 沈皖江皱了皱眉头，话一出口，他就猜到了。 「这是医院，你出车祸了，忘了？」 程瑾逸问道，偏偏用的是温和得要人命的语气，配上那样一张脸，看的沈皖江浑身起鸡皮疙瘩。 对于车祸，他是有记忆的，他甚至还记得那个开suv的大哥叫救护车的样子。 但又觉得忘了什么。 直到目光再一次落到alyssa身上，他险些也从床上坐起来。 「我列印的东西呢？」 程瑾逸一愣，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人，alyssa则是低下头，不敢看直视他的眼睛。 「生意谈成了，合同……已经拿给他们签字了，放心吧。」 程瑾逸说道，朝他笑了笑。 沈皖江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纤长的睫毛垂下来，被病房里的灯光一照，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两排淡淡的阴影。 说话间，郑樊已经带着医生过来了，只是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看着白髮苍苍的学术界在自己的病房里齐聚一堂，沈皖江才想起来自己的伤，注意到自己被绷带缠绕着的小腿。 「我的腿，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男人，没有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大眼睛里噙着泪花。 沈皖江不受伤的时候，看起来就很柔弱，更别说现在受伤了，那双眼直接看进了程瑾逸心里，看得他心尖发颤。 以至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少年的手。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27章 是画板，不是滑板！ 专家会诊的结果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多不好，结论还是和许老说的一样，痊癒有点困难，但是痊癒的概率比之前大很多。 沈皖江松了一口气，程瑾逸的脸色却不那么好看。 「他什么时候能出院？」 「伤筋动骨一百天，最快也得两个月，回家还要修养一段时间。」 许教授说道，目光不经意地从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扫过，表情微妙。 沈皖江注意到他的视线，挣了两下，没挣开，程瑾逸天生反骨，握得更紧了。 「医生都说没事了，别怕。」 程瑾逸握着他的手蹭了两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皖江忽然觉得腿断了也没有多重要了，一张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人一走，他就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程瑾逸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完，得罪了合作商，这次的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好收场了。 但他又不放心沈皖江自己在这，大手一挥请了三个护工，还留下自己的御用司机「监工」。 沈皖江命大，除了腿之外基本上没有受其他的伤，叫三个护工实在是有点浪费。 至于程瑾逸自己，不忙的时候就早中晚各来一趟，忙就晚上来，然后直接住在这，第二天换上郑樊给他拿来的换洗衣物去上班。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大概有半个月之后，沈皖江实在受不了了。 几次手术成功下来，他的伤就只剩下休养了，但是整天在病房里待着不能出门，他快抑郁了。 某天晚上，程瑾逸很晚才过来，病房里没有开灯，借着走廊里的灯光，沈皖江还是看见男人来到他床边站着，于是他伸手抓了一下他的手。 程瑾逸回握住他。二转狗si 「给我买个画板吧，不用多好的，能用就行。」 「不行，」程瑾逸拒绝到，态度很坚决，这是沈皖江没想到的。 「为什么？」 少年不解地抬起眼看他，桃花眼被走廊里的灯光一照，亮晶晶的，透着无辜。 「你现在这样不能玩滑板，太危险了，等你好了，我给你买最好的，听话。」 程瑾逸说道，末了还在他揉了揉他的头髮。 沈皖江注视着男人那张格外认真的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解释。 最后直接不解释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转身睡了。 沈皖江车祸的事早就在公司里传开了，因为他人缘不错，来探望的人也不少，大包小包的水果零食带进来，从程瑾逸的眼皮子底下一过，能带进去的就只有水果了。 美其名曰「防腐剂不健康」。 其中来的最多的还是吴芯芯，程瑾逸规定的每天必须吃的水果也都被沈皖江找机会投餵给她，礼尚往来，吴芯芯偶尔翘班出来给他送点小零食。 「那个电动车，等我出院了……」 「二手的，无所谓。」 吴芯芯摆摆手，一边说话一边大颗大颗地往嘴里炫车厘子。 沈皖江都快羡慕死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了，除了工作。 「那个……我有个事想问你。」 沈皖江揪着被子，有点纠结地开口。 「什么事啊，程总的八卦？」 吴芯芯眼睛都亮了，一下子凑过来，吓得沈皖江赶紧摆手。 第27页 「不是不是不是，额……也算是吧……就是我住院这段时间，公司里……有没有人说我和程总……」 「有啊。」 吴芯芯直言不讳道，沈皖江登时吓得脸都白了，吴芯芯看见他的样子，笑得停不下来，抓着他的胳膊，手上的石榴汁蹭得他病号服上都是。 「逗你的，他们都说程总因为你被撞了良心不安，天天衣不解带地照顾你，都盼着自己出车祸。」 「啊？」 「不是不是，不是出车祸，就是，就是都觉得程总挺好的，羡慕你。」 她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沈皖江更慌了。 「对了，医生说没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整天带着这种地方，不闷啊？」 「不知道，可能还得一个月吧。」 沈皖江说，想起来老教授说的「伤筋动骨一百天」，顿时觉得手上的小零食不香了。 吴芯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没停下往嘴里塞吃的。 「也挺好的，你这段最好还是别回公司了。」 「为什么？」 「有人倒霉了呗。」 吴芯芯抽了张纸，一边擦手，一边神秘兮兮地四下看。 「是alyssa，因为这件事，程总差点把她开了，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我不承认的啊！」 「开除她？不对啊，这事跟他没关系啊，开除她干嘛？」 「说你傻你是真傻啊，我问你，alyssa让你出去列印东西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 「没怎么说啊，就说让我列印，着急要。」 沈皖江皱了下眉，不太明白吴芯芯的意思。 「问题就出在这，你是老闆助理，她让你干活，转头跟老闆说是让实习生去办的，程总就没当回事儿，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助理，比重不一样的。就因为……」 吴芯芯停住不说了，转过头看了一圈才回来压低声音「就因为这个程总就把她给刷下来了，现在秘书的位置还空着呢。」 吴芯芯说道，虽然没明说，但她眼里的跃跃欲试和幸灾乐祸明显得都快飞出来了。 「快把口水擦擦吧。」 两人混熟了，沈皖江也不给她面子，拆台拆得得心应手。 「擦什么口水啊，那可是程总。虽然工作上变态了点，但人家长得帅啊，总不能以偏概全吧。」 沈皖江忽然很想冷笑。 只是，工作上，变态了点，这话放在程瑾逸身上怎么就那么违和呢？ 「那他说过自己还要秘书吗？」 「这个……」 吴芯芯的气势一下子比刚才少了一半。 「他还真没说过，但是哪有老闆出门不带秘书的，总之我就是看不惯alyssa那个老女人，不就是离老闆近了点，就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颐指气使，好像谁欠她的一样。」 说话间，吴芯芯已经又剥了一个橘子，沈皖江想吃，结果刚伸手，那人竟然就直接把拳头那么大的橘子一整个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嚼着。 沈皖江看的害怕，只能悄无声息地把手收回去了。 那橘子是程瑾逸让郑樊买的，特意嘱咐了挑大个的，郑樊就真挑最大个的买了一大袋子，沈皖江最开始还怕吃不了，医院里温度高，容易放坏了，现在一看，自己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眼看吴芯芯被橘子噎着，他赶紧给她倒了杯水，吴芯芯刚接过来，病房的门就开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最近早点更，毕竟孩子也是有存稿的人了，hiahiahia~ 第28章 程芊回来了 程瑾逸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比平常来得早，西装外面搭了一件长款风衣，看得吴芯芯眼睛都挪不开了。 「你怎么在这？」 男人对着目光司空见惯，再加上自知对女人没兴趣，便板着脸问道。 「我……」 「她是来看我的。」 程瑾逸这么早过来，沈皖江也奇怪，不过奇怪归奇怪，不能看着吴芯芯尴尬，索性替他回答，换来吴芯芯使劲儿点头，外加感激不尽地看着他。 「看你的？」 程瑾逸狐疑道，目光落到沈皖江手上的小零食上，眉梢微微上挑了一下。 「她给你买的？」 「这……」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点头，一个摇头，最后干脆反过来。 「是，是我让她帮我买的。」 确实是沈皖江念叨着了好几天，吴芯芯才买的,不然天天喝程瑾逸带来的各种骨头汤，他都快成高汤料包了。 「我想吃点别的……」 少年说道，只看手上的零食不看他，当然也不会注意到男人的表情是生气还是吃醋。 「我要是没记错，现在应该还是上班时间吧？」 程瑾逸脱下风衣放在一边，话是对吴芯芯说的，却伸手拿走了沈皖江手上的零食，认真看上面的成分表。 「碳水化合物加防腐剂，再加重油重盐，这东西怎么吃？」 「没有吧。」 沈皖江一边嘟囔，一边伸手去程瑾逸手上拿零食，男人看出了他的心思，勐地一抬手，沈皖江就扑了个空。 「我说没说这种东西不能吃？」 「我才刚吃一口，还没……」 「一口也不行！」 程瑾逸比他还横，直接拿着东西绕过床头来到吴芯芯身边。 第28页 她感觉耳边凉飕飕的。 「我再装上你给他带这种东西，你就不用来上班了，直接写辞职报告回家吃！」 「不是，我……」 橘子已经咽下去了，但吴芯芯还是觉得有苦说不出，看一眼沈皖江，觉得他很委屈，再看程瑾逸，只觉得自己憋屈。 「知道了。」 吴芯芯低着头说道，像是刚挨了教导主任训的学生。 「知道了还不走，留着吃晚饭？」 「走，走走走，这就走，这就走。」 听见他这么说，吴芯芯才确认自己的失业危机解除了，卖乖地朝他笑，临走前还不忘朝沈皖江挥手。 沈皖江饱含歉意地跟她说了一句「注意安全」，换来的是程瑾逸的脸直接黑回「解放前」了。 「我还有多久能出院啊？」 吴芯芯一走，沈皖江赶紧问道。 程瑾逸把零食还给他，在沈皖江诧异的目光里，缓缓拿出一个他快要吃吐了的苹果开始削皮。 「这么想出院？」 沈皖江小口小口地吃着，「嗯，我的存款加上工资就够住到现在的，多了，我还不上了……」 程瑾逸握着刀的手顿了一下，没削多长的苹果皮一下子断了。 「还不上，就不还了。」 「那怎么行？我，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沈皖江的眸光闪了闪，终究还是把后半句说出来了。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钱你还不上呢？」 程瑾逸不削苹果了，他把削好了的那一半画着圈切下来，再用刀划成块儿，塞进沈皖江手里，顺势把他手上的零食拿开。 「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沈皖江不难看出来，他生气了，而且他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医药费很贵，贵到他还不起。 「我……那我给你打工，从我的工资里扣，你算算怎么……」 「你给我打一辈子的工也还不起，那几个专家就很贵，在其他医院，日薪都是五位数，一台手术至少百万起步，你怎么还？」 程瑾逸把手上的苹果刀收起来，沈皖江不说话了，盯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发呆，想找到一点说谎的痕迹，但是什么也找不到。 「要不你想想别的办法？」 「什，什么办法？」 程瑾逸从椅子上起来坐到床边，沈皖江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程瑾逸直接伸手搭上了他的腰。 「你敢！」 沈皖江吓得赶紧往旁边挪，嘴上气势十足，实际上跑得比没受伤的时候还快。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是要把医药费还给我吗，那么多钱呢，这么还也不亏啊。」 程瑾离他很近，唿出的热气贴着耳廓洒进耳窝，再渗进心里，比下蛊厉害。 少年的睫毛颤了颤，想要躲开，腰却还被那人握着，一点也动不了。 沈皖江不禁扪心自问，如果换成是别人，他是可能会同意的，但是程瑾逸绝对不行，不只是因为两人尴尬的，见不得光的关系，更多的，还有…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大包零食，那么明目张胆的一袋子，当然不是公司的人送来的。 「程芊……来过了，你回来的时候见到她了吗？」 程芊是早上来的，她一来就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沈皖江心疼，对于之前自己被绑架的事闭口不谈。 「她怎么知道你出车祸了？」 「应该是听谁说的，但是她回家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程瑾逸摇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他是真的不知道，一点信都没听见的那种。 「这算什么大事儿，一个小丫头片子。」 「他知道你在我公司里上班了？」 「……好像不知道吧，她没说，许教授……」 「许教授不会说的，放心吧。」 程瑾逸把手从他腰间放下来，转而握住他的手。 和刚出车祸那时不一样，男人的手很热，掌心里薄薄的一层茧摸着让人安心。 沈皖江忍不住用指尖在他掌心里划了两下。 「还想出院吗？」 「想啊，但是又不能出。」 少年扁了扁嘴，直接把他的手拿起来，用指尖在上面写字。 「可以出院。」 「真的！？」 「真的。」 男人认真地点点头，直视着少年的眼睛，细心把眼里地阴谋藏好。 沈皖江对程瑾逸行动力强这件事，是有心理准备地，但没想到会这么强，上午说出院，下午郑樊就来了。 眼看着他一件接一件地往车上搬东西，沈皖江傻了。 「现在就走？」 「是啊，程总特意吩咐的，本来他是想跟着一块儿过来的，但是大小姐忽然回来了，老爷子盼着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就把他叫走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求收藏！ 第29章 去你家门口要饭 「这样啊。」 沈皖江点点头，有点失落，但一想到程芊和程瑾逸这兄妹俩同时出现的画面，他就一阵头大。 「我帮你拿吧，轻一点的我可以拿。」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先歇会儿，等我收拾好了就扶你上车。」 郑樊说着，继续往车上搬东西。 沈皖江当然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是知道要回去了激动，恨不得扔了拐杖出去跑。 第29页 自己这么久没回去，也不知道暖宝宝怎么样了，虽然程瑾逸总说它能吃能喝能睡，他还是不放心。 东西不多，郑樊没几趟就搬完了，回来看看沈皖江，计划着怎么把他搬走。 沈皖江看出了他的意思，果断表示可以自己走。 郑樊今天没开卡宴，而是换了个低调一点的，沈皖江不识货，以为是普通的越野车，没往大g上考虑。 「你饿不饿，用不用先吃点东西？」 车子刚开出医院，郑樊问了一句。他要是记得不错，平常这个时间，沈皖江都是要在医院喝骨头汤的。 被他这么一提，沈皖江也想到了，但他现在完全就是谈汤色变，想想就够了。 「算了吧，我回家吃。」 少年摇摇头，满脸抗拒。 「那……那你要不要在车上睡一觉，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不用了，我不困，你开车吧，不用管我。」 沈皖江笑说道。 郑樊只能点点头，表情有些无奈。 车开到一半，沈皖江才发觉眼前得景象越来越不对。 「走错了吧，我家在那边，你走反了。」 他说，最开始还以为郑樊是要绕近路，就没管，不过眼看着用的时间比正常走还长，沈皖江才慌了，这货不是因为上次在医院给护工监工恨上他，要给他卖了吧？ 但他在医院也没干啥啊，除了刷手机就是睡觉，沈皖江更谈不上亏待他。 「你这到底要开去哪啊，这不是我家，我要回家。」 沈皖江说道，他一着急眼眶就红，明明没哭，却弄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随时都能梨花带雨似的。 结果他没怎么样，给郑樊吓坏了，一边手忙脚乱地打方向盘，一边转过脸安慰他。 「你别哭啊，是程总让我把你带回去的。」 「程瑾逸？」 「对，就是他，他说让我直接送你去他家。」 卖完自家老闆，郑樊长松了一口气，却莫名感觉沈皖江眼睛红得更厉害了。 「我去他家干什么，我自己有家，我要回家，我的狗还在家里呢！停车！」 「别啊。」 「你那个狗啊，你一出事就被程总抱回家了，现在还在别墅里住着呢，吃得比人还好。」 郑樊感慨道。 「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看见有人拿狗当亲儿子照顾。」 「真，真的？」 听见他说暖宝宝过得好，沈皖江就放心了。但很快又想起来自己要去程瑾逸家的事。 「我不去，你送我回家。」 郑樊嘆了口气，通过后视镜看他。 「我跟你说怎么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不是我要送你去，是老闆让我送你去，我要是现在把你送回家，老闆明天就能把我炒了，到时候我天天抱着碗去你家门口唱《莲花落》！」 沈皖江泄气了，郑樊不常放狠话，能这么说，多半是被逼到份上了，更何况他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要是再来个人整天在他门口要饭，恐怕日子就更难过了。 见他不说话，郑樊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可横竖自己就是个打工的，最多只能算是按吩咐办事。 车子最终在程瑾逸的别墅门口停下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围裙站在门口笑盈盈地迎接他们，沈皖江不认识。 「这是程总托我请的保姆，陶阿姨。」 郑樊给他介绍道，沈皖江从善如流地跟着叫了一句。 「这位就是沈先生吧。」 陶阿姨自来熟，上来扶着沈皖江打招唿，倒是给他弄得不好意思了。 「我姓沈，阿姨您叫我小江也行。」 沈皖江笑道，总觉得先生这词太高，对方长着自己那么多的辈分，实在受不起。 「一样的，一样的。」 陶阿姨笑道，帮郑樊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沈皖江也想帮忙，但两人都不让他动手，郑樊让陶阿姨先把他搀进屋，沈皖江在真皮沙发上坐着，有些不自在。 「暖宝宝呢？」 他拽住搬东西的郑樊，小声问道。 「那个狗啊，应该在阳台上吧，它每天这个时间趴在阳台上睡觉。」 听见他这么说，沈皖江就放心了，这确实是暖宝宝的一贯「作风」。 「那程总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郑樊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心里忍不住替自家老闆鸣不平，做了这么多，临了竟然排到狗后面了。 「他得晚上，也有可能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沈皖江的声音都提了个调，郑樊更心疼程瑾逸了，陶阿姨刚好从厨房出来，把手上的果盘放在桌上，乐呵呵地接沈皖江的话。 「先生说会尽快回来，但是晚上不用等他吃饭，小江，吃水果。」 沈皖江轻声道谢，心却跌到谷底。 郑樊把东西放在客厅就走了，沈皖江想洗个澡，在医院的时候程瑾逸一直不让他洗，这么长时间下来，他觉得自己都快臭了，正好现在程瑾逸不在家，有机会。 「陶阿姨，那个……洗手间在哪啊？」 「洗手间啊，这边就有一个，你要洗手？」 陶阿姨看一眼桌上的果盘，以为是年轻人爱干净。 「不是，我……我想洗个澡，」沈皖江有点不好意思「在医院躺太长时间了，身上不舒服。」 第30页 「这……」 陶阿姨看看他的腿，有点为难。 「要不还是等先生回来吧，」 「不用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沈皖江赶紧摆手，对陶阿姨的「一番好意」避之不及。 「那……欸，楼上好像有浴缸，你用那个怎么样？」 沈皖江赶紧点头。 陶阿姨说的浴缸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房间好像没有人住，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衣柜，一张床，床单上甚至没有褶皱。 唯一不好的就是浴室的门是透明的，陶阿姨看出他的顾虑，热水放好了，沈皖江试了试水温，觉得可以，她就关上门出去忙了。 沈皖江把受伤的腿搭在白瓷浴缸的边沿上，身子久违地泡在热水里，舒服地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在浴缸里泡了多久，直到听见门口响起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无奖竞猜，谁回来了？ 第30章 爬到他床上了 程瑾逸从门外进来，陶阿姨正收拾郑樊从医院拿回来的东西。 他一进来就问沈皖江去哪了，陶阿姨只说是在楼上，没说在楼上干什么。 拖鞋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响声，少年的眉心微拧着，心里没来由地升腾起一阵不安，伴着玻璃上逐渐消散的雾气，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直到…… 程瑾逸推开门进来，沈皖江一激灵，忘了一条腿还在浴缸边搭着，险些直接翻进水里。 「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稳稳地接住他，沈皖江嘴上不说，脸上也红了一片，想找个什么东西把自己遮起来，程瑾逸却伸手试了试水温。 「水怎么这么凉？ 」 「我洗完了。」 沈皖江赶紧说道，作势要从他手里挣出来，毕竟自己一条腿还在浴缸沿上挂着呢，姿势实在算不上雅观。 「洗完了？」 少年小声地嗯了一声，触及男人透着审视的目光，身子都僵了，半靠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没洗干净。」 「什么？」 程瑾逸说道，一松手把人放回去，另一只手抓起花洒，沈皖江吓得脸都白了，还是阻止不了热水从上方浇下来。 程瑾逸洗得很谨慎，但没用多大的力气，只是水温有点高，兴许是怕他冻着，没料想把他身上烫红了好几处。 沈皖江本来就白，现在成了白里透红，饶是程瑾逸一开始没有那么意思，现在也有点把持不住了。 「我，我不洗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少年屈起水里的一条腿，用双臂紧紧环住，下巴垫在臂弯里，只抬起一双眼看他，交织的睫毛沾着水珠，程瑾逸偏头清了清嗓子，使出了毕生定力才把人从水里捞出来。 「我不是说过不能洗澡吗，你伤还没好？」 程瑾逸给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把人抱到床上用被子盖好，沈皖江就使劲儿往被子里钻，直到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半个月了，快长蘑菇了。」 他说，声音有点闷，程瑾逸想要伸手给他掖被角，沈皖江吓得把眼睛也盖上了。 程瑾逸被他气笑了。 「你先是跑到我房间洗澡，现在又爬到我床上来了，还怕什么啊？」 「谁爬到你床上了！？」 沈皖江想要据理力争，却心虚地四下打量了一圈。 这么没人气的地方，立块碑都能当公墓了，也就程瑾逸这种人有福消受了。 「是陶阿姨让我过来的，她说这屋里有浴缸，我在这洗……方便……」 沈皖江说道，肠子都快悔青了。 程瑾逸笑了笑没再继续逗他，难得把人骗回家，不能吓跑了。 「晚上想吃什么？」 「程芊回来……」 两个人同时开口，沈皖江想急剎车，但来不及了。 男人的脸色骤然冷了，映衬着屋子里随处可见的冷色调，整个人都显得阴郁压抑，叫人看了心惊。 「你怎么那么关心她？」 「我不是关心她，就是……就是问问，也不行？」 沈皖江小声问道，细白的手指抓紧被子，看向男人的目光满是小心的试探。 程瑾逸不说话了，沉默地看着床上的人，沈皖江露出一双眼睛看他，直到男人的唇瓣动了动。 「程芊她……交了新的男朋友。」 「是那个姓魏的？」 沈皖江问道，情绪有些激动。 他跟程瑾逸不一样，尤其是在对程芊的感情上。 「对。」 程瑾逸点点头，深黑的眸子里透着些许无奈。 「那个人，那个人对她好吗？」 「商业联姻。」 程瑾逸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烟，想了想，又放下了。 「是个书呆子，他的婚事是家里安排好的，你说的，威胁你的那些人，极有可能是也是……」 沈皖江的脸色很难看，程瑾逸想要安慰他，但这都是事实，没有添油加醋的事实，他可以因为程芊吃醋，但是不可能因为沈皖江不心疼妹妹。 「她没告诉我。」 沈皖江说道，因为住院而少有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程瑾逸心里那点醋劲儿早就没了。 「晚上想吃什么，让保姆给你做。」 少年摇摇头，直到房间再次响起关门声，那对肩膀才颤了颤，压抑了很久的眼泪缓缓落下来。 第31页 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再觉得亏欠程芊了。 ——翌日。 程瑾逸一夜都没有回房间，而是在书房睡了一夜。 沈皖江艰难地洗漱完，从楼上下来，男人正坐在桌边吃早饭。 「早。」 少年抬手略微晃了晃，经歷了昨天的事，他反而没那么怕程瑾逸了。 「您起来了，刚刚先生还叫我给您送上去呢！」 陶阿姨先接了话，笑呵呵地给在程瑾逸身边的位置拉出一把椅子。 男人正用刀叉切面包片，动作说不出的熟练优雅。 「你早上……就吃这个？」 「嗯。你吃不惯？」 少年看看盘子里的三明治，倒不是吃不惯，但他只会像吃包子似的拿起来啃。 「我……我用……」 他想问用手可以不，实在不行用筷子也行。 但话还没说出口，面前的盘子就没了，被程瑾逸端到自己面前了，手起刀落间已经变成了极小的小块儿，别说是用叉子，用牙籤好像也不是不行。 沈皖江接过盘子，略红的指尖无意间碰到男人的，吓得他赶紧把手缩回来，不是排斥，而是下意识的，他控制不了。 「……谢谢。」 程瑾逸轻轻点头，放下挽起的袖子。 沈皖江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男人冷了一下，旋即把没系上扣子的那只手递出去。 「你几点回来啊？」 「你想让我几点回来？」 程瑾逸那只一直垂着系扣子的手勐地抬起，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腕，那手腕很细，好像轻轻一折就会这段一样，程瑾逸脑子里想的却是把这只手腕按在墙上，或者桌上，又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 想归想，面上依旧是迷死人的浅笑。 沈皖江也确实不负众望地被这笑容给迷惑了，忘了挣扎。 最后只得带着不情愿说了一句「早点回来」，程瑾逸才终于作罢。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停电了，早点发 第31章 要结婚了（这章没有程瑾逸） 沈皖江腿上的伤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就好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得益于陶阿姨一天三顿的骨头汤。 倒是程瑾逸，沈皖江已经有将近一周没怎么见过他了。 「程总……不回来吃饭吗？」 「先生今天有应酬，来过电话说不回来了。」 陶阿姨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也仔仔细细地弄了个四菜一汤。 少年拄着下巴在桌边坐着，心里竟然升起一股说不清的失落。 「他不回来就不回来，我们吃。」 说着，他盛了一碗汤给陶阿姨递过去，正是他最不喜欢喝的骨头汤。 陶阿姨盯着面前的汤碗，面露难色。 「还是你喝吧，这是先生特意……」 「先生不在家。」 沈皖江无奈道。 陶阿姨哪都好，就是太守规矩了，近乎死板，程瑾逸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多余的不多问也不多管，更别说不让动的。 还是沈皖江把汤碗硬塞进他手里，陶阿姨才喝了一点。很快就一脸嫌弃地拿开了。 「一点味都没有。」 「这还没有？」 陶阿姨看了沈皖江一眼，眼珠转了转，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不大的小瓶子。 「这是……」 「胡椒粉。」 陶阿姨笑了笑，到了一点在沈皖江面前的汤碗里。 少年下意识地往后躲开一点，毕竟他对这东西的印象还停留在动画片和电视剧里，就是那种闻一下就会打喷嚏。 「尝尝？」 被她那带着点期盼的目光盯着，沈皖江是不忍心拒绝的，用汤匙搅拌到看不见上面的胡椒粒，他才将信将疑地舀起来喝了一点。 「怎么样？」 「好喝！」 沈皖江连连点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好喝吧，我就说汤里面不放盐没法喝的。」 「只放盐？」 「对，先生也是为你好，你腿上的伤还没好，确实应该吃的精细点，他也是为你好。」 陶阿姨说道，努力想把话圆回去，沈皖江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程瑾逸的好他倒也不是一点都看不见。 「我都知道。」 等到把碗里的汤都喝完了，少年才小声说了一句。 「他说应酬完了，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这个倒是没说，不过怎么也得后半夜吧，他好几次都是凌晨才回来的，不到三十岁的人，眼里全是血丝，看了叫人心疼。」 陶阿姨说着，又给沈皖江盛了一大碗。 少年满心都是她刚才的那几句话，像是在机械重复着喝汤的动作，放没放胡椒粉已经无所谓了。 一顿饭吃完，沈皖江的表情明显没有刚开始那么轻松了，蔫头耷脑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脑子里全都是陶阿姨刚才说的话。 他想得太入神，客厅的大门打开又关上也没听见。 「你跟他说了？」 「说了，但是那话是什么意思啊，先生应酬跟他……」 「您就别问了。」 正反做了个不耐烦的表情，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牛皮纸包，里面有将近一指宽的百元大钞。 第32页 「乖乖，这……」 陶阿姨看看钱，又看看他，傻眼了。 「这太多了，就是说几句话，这钱我不能收。」 她一边说，一边把钱往那人手里塞，两人互相推让了半天，郑樊忽然把一个小玻璃瓶塞进她手里，陶阿姨也是这会儿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说几句话的事。 —— 沈皖江在床上躺了快要一下午，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他才一骨碌爬起来，程瑾逸不让他出门，但没说不让郑樊给他买东西。 前几天他刚托郑樊该他带了点东西回来，只是一直在房子里闷着，难免没什么心情，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急需用什么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崭新的画板支在阳台上，将落未落的天幕下，霓虹灯逐一亮起，伴着余晖落在少年的侧脸上。 他想画夜景，几笔勾出远处楼房的轮廓，笔尖落下间，画布上却不知为何出现了男人的脸。 沈皖江还没有意识到，直到霓虹彻底取代了暮色，少年深吸一口气，怔怔地盯着画板。 "画的不错。" 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沈皖江一愣，反应过来急忙朝画板伸出手，却被后面的人拦住了。 「你怎么没上班？」 「我才你想问的是我为什么没跟老闆在一块儿。」 郑樊白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出他的心思。 沈皖江扁了扁嘴，要不要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当回叛徒，过来给你送个信。」 「什么信？」 沈皖江在画板上加了一张新纸，调了新的颜色，想画暖宝宝。 「是祁大公子的。」 郑樊有些无奈道。 少年捏着画笔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就又一刻不停地开始上底色。 「你怎么给他送信，不怕你老闆……」 「当然怕了，但是我的个人问题也得解决啊。」 郑樊笑道，沈皖江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程瑾逸说的是真的，他的怀疑也是真的，只是现在被证实了，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他让你给他回个电话，你受伤的事，他最近才知道的。」 「回电话？」 沈皖江把画笔放下，随手抓起旁边的手机，上面确实有十几条未接来电。 「他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你把那骚扰电话点开看看。」 「我点它干……」 后面的什么还没说出来，郑樊已经抢先一步点开了。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祁烨的电话拨过去，一阵彩铃声过后，对面响起祁烨的声音，带着没好气和不耐烦，怎么听怎么像宿醉之后，起床气还没消呢。 「歪，找你爸爸干啥？」 沈皖江看看手机上的号码，记不住自己什么时候把祁烨备註成骚扰电话了？ 「祁烨。」 见郑樊不回话，沈皖江只能伸手把手机接过来。 对面的声音几乎是在一秒钟正经过来。 「江江，江江你在哪呢，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我……」 他说的太快，沈皖江一时间接不上话。 「你知不知道，程芊要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改好了，晚点还有一章，求收藏！ 第32章 等着看全套吗？ 沈皖江一愣，手机差点没拿住。 他扭头去看身后的郑樊，那人却躲开他的目光。 「结婚了啊……挺好的，挺好……」 少年强扯出一个笑容，他底子好，假笑成什么样都不会难看，不知道的甚至还会以为他释怀了。 「挺好什么啊，那是你女朋友！」 祁烨直接对着电话喊道。 沈皖江介意地皱眉，他没听出来，郑樊可是听出来了，祁烨这是抱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来的。 说白了就是知道自己和沈皖江不可能了，就把他和程瑾逸也拆开。 「你现在到底在哪呢？郑樊是不是在你身边？」 沈皖江没有说话，倒是郑樊，关了外放离开阳台，不知道又说了几句什么。 再回来的时候，少年依旧在床边坐着，保持着他拿走手机时的姿势。 「他最近是在忙程芊的婚礼吧。」 「不是，公司最近……」 「你告诉他，不用瞒着我，我不会去的。」 少年说完，抬起手在脸上蹭了几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因为惋惜吗？可是为什么惋惜呢？ 窗外的霓虹灯终于全部亮起来，在夜色下变换成各种颜色。 沈皖江盯着那些落在纸面上的光，无视郑樊离开的声音，画笔抬起又落下，不过半个小时，纸面上又多了点东西。 —— 沈皖江晚上回来了，不过不是陶阿姨说的后半夜，而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程瑾逸不在客厅，客厅里只有陶阿姨一个人，在收拾地上的一摊玻璃片。 「这是怎么了？」 少年穿着睡衣从楼梯上下来，头髮也有些乱，唯独不见一点睡眼惺忪的样子。 「您怎么下来了，快回去。」 陶阿姨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色很难看，见了他跟见鬼一样。 「我听见楼下有声音。」 第33页 「是……是我不小心打碎的，你快回去，把门锁好别出来。」 陶阿姨说道，甚至放下手上的东西要来过来把他推回去。 见她这样，少年心下的担忧只增不减，但为了让陶阿姨放心，他还是点了点头往楼上走。 只是在楼梯拐角的时候停住了，没开灯的缘故，那里算得上是一楼的一个视线盲区。 看见那身影消失在黑暗里，陶阿姨又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少年却将自己藏于黑暗里，侧耳听着楼下的动静。 因为和一楼书房的距离实在有点远，再加上房间门从里面关着，沈皖江只能隐约听清几个带着气愤的音节，至于是什么，他没听清。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他快要等睡着了，一楼的书房门才终于开了。 程瑾逸和郑樊一前一后地出来，两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像是大吵了一架。 「他呢？」 「睡着了。」陶阿姨颇为语重心长地说道。 「先生喝完牛奶也早点睡吧。」 陶阿姨说道，把杯子朝程瑾逸那边推了推。 男人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盯着桌上的杯子，随即伸手按了两下眉心。 郑樊却在这时抬头看了陶阿姨一眼。 程瑾逸没看见，沈皖江却看见了。 按理说无意间的眼神交流没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沈皖江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还没等他想到哪不对，程瑾逸已经把桌上的杯子拿起来了。 「我不想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了。」 「是我疏忽，下次不会了。」 郑樊说道，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程瑾逸手上的杯子。 沈皖江好像知道什么地方不对了，但是因为这猜测实在算不上成立，沈皖江愣是半天没敢跳出去。 直到和厨房里的陶阿姨对上视线。 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沈皖江彻底明白了。 他从暗处走出来，不合时宜的声响吸引了客厅里两人的注意力。 程瑾逸几乎是立刻放下杯子朝他走过来。 沈皖江这才发现，自己没想好说什么。 「怎么还没睡？」 程瑾逸问道，皱紧的眉头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舒展开。 「我……睡不着，」沈皖江说着，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郑樊，对方的表情极其不自然。 「我手机里祁烨的联繫方式，是不是你删的？」 「什么？」 「你——」 程瑾逸明显愣住了，郑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抬手指了他一下，随即放下。 沈皖江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自己说不明白把他给卖了，但他不是已经把程瑾逸给卖了吗？ 「是我，他给你打电话了？」 程瑾逸反问道，理直气壮的，沈皖江的脑子短路了两秒，差点被他给绕进去。 「你为什么不经过我……」 「经过你什么？同意吗？你会同意吗？」 男人颇为不耐地问道，水晶灯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竟然比霓虹落在画上还好看。 沈皖江盯着他的脸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据理力争。 「我当然不同意，那是我朋友，你……」 「所以，我让郑樊帮你改了。」 程瑾逸说完，漫不经心地朝身后一指。 郑樊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被他生拉硬拽地掉进坑了。 「你这么晚还不睡觉，是因为他？」 不等沈皖江琢磨郑樊是不是真的躺枪，程瑾逸就又问了一句，他思维跨度实在是有点快，沈皖江跟得很吃力。 「被我猜对了？」 「什么就猜对了，是我来问你，我……」 沈皖江终于意识到自己才是占理的那个，因为着急，脸色透着很淡的红色，程瑾逸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少年却忽然停住不说了。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也没有……」 「我不是看你，我是在想某些人怎么还不走，在这等着看全套吗？」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沈皖江敏锐的察觉到「全套」的意思，不由得红了脸，瞪一眼程瑾逸的同时，不忘对「某些人」怒目而视。 「我，我啊？我走，我走，这就走！」 「某些人」指了指自己，知道自己这是碍事了，赶紧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准备离开，然而刚转过身。 程瑾逸又说话了，只是一句，郑樊的脸就肉眼可见地白了。 「把牛奶喝了，别浪费。」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牛奶里面有什么？ 第33章 真是猜的，你信我 「这……还是您喝吧，我不渴……」 郑樊边说边看了一眼桌上的牛奶，往后退了一点儿。 「喝吧，这是我托人从美国空运过来的，你帮我尝尝，觉得行的话，给kiven带回去几盒。」 程瑾逸的声音很平静，如果不是看见他唇角的那一点，酝酿坏主意之前必然会露出的笑，沈皖江差点就真信了。 「不用，kiven他年纪大了，不喜欢喝牛奶，您还是自己留着……」 「刚说都听我的，不然可以扣工资，这……」 程瑾逸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 一听见工资，郑樊当即傻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在包括陶阿姨在内的几人的注视下，将杯里的牛奶一饮而尽。 第34页 沈皖江有点担心，扭头去看程瑾逸，男人却沖他笑了笑，笑容让他很安心。 —— 郑樊走了，走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刚被宣告想吃点啥吃点啥。 「那杯牛奶，你怎么知道有问题？」 两人一起上楼，程瑾逸竟然一路跟着他进卧室了。 「我没说有问题，是……是……」 沈皖江是不出来了，他对郑樊知根知底，他没工作了可以有祁烨养活，但是陶阿姨不行。 陶阿姨还有个儿子在大学读书，自己不能就这么把人给卖了。 「我猜的，郑樊做贼心虚，一猜就能猜出来。」 沈皖江假笑着说道，自觉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猜的？」 男人靠着门框站着，对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这件事表示出极大的不满意。 沈皖江没看出来，依旧顶风上。 「对，就是猜的。」 话音落下，沈皖江抬头去看，面前的人却骤然变了脸色，不等他说下一句话，程瑾逸忽然俯身朝他压下来。 「宝贝，你当我傻是不是？」 低沉的嗓音顺着男人一张一合的唇瓣钻入耳中，沈皖江腿上有伤，骤然后退难免重心不稳，没几步就要往后栽，一只手却稳稳地垫住他的腰。 颈间的一小块儿皮肤忽然陷入一片温热里，伴随着细小的摩挲感，少年的脸登时红透了。 程瑾逸用脚带上门，灯也关了，偌大的卧室在一瞬间被黑暗吞噬，不安感也随之笼上心头。 原本就处于被动的少年下意识抓住了唯一可以支撑他的东西，带着他一起摔倒在床上。 「你放开——」 听着粗重的喘息声，沈皖江终于意识到自己把什么给抓下来了。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眉眼好看得不像话，他却不敢看了，把头扭到一边，露出的颈侧线条同样流畅漂亮。 湿热的吻顺着那线条落下，一点点落到锁骨上。 沈皖江被他吻到失神，抬起一只手挡在脸上，另一只依旧放在他腰间，死死抓住一点衬衫布料。 「到底怎么知道的？还是猜的？」 程瑾逸问道，短暂地把人放开。 这坑挖的有点太明显了，沈皖江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发现，迎着那只探进衬衫边沿的手，少年仰起头，眸光重新聚焦，却是落在阳台的画架上。 少年终于带着哭腔吐出两个字来。 作者有话说： 这月沖全勤，弄个自行车！ 求收藏！求月票！求带走！求养肥！ 第34章 你没给我穿衣服 翌日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 沈皖江还没睡醒，抱着被子翻身，却给疼醒了。 「还不起啊？」 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清凉的薄荷香味，沈皖江睁开眼，正对上男人含着笑意的眸子。 一时间，熟睡的记忆也跟着醒了过来，看着满室凌乱，想起昨晚的种种，沈皖江的脸猝不及防地红了。 他把头埋进被子里，男人却伸手在他腰间轻拍了一下，给他疼傻了。 「你干什么！」 沈皖江抱着被子坐起来，想瞪他，眼睛已经哭肿了，根本睁不开。 「叫你起来啊，不然一会儿保洁阿姨过来，你就这么光着见人家？」 「什么？」 沈皖江被他的一番话说傻了，奈何肚脐往下的位置好像都不是他的了，疼的发麻，只能半信半疑地伸手囫囵摸了一把，脸都绿了。 「你……你昨天没给我穿衣服啊！」 沈皖江问道，抓着被子的手指骨节发白。 他要是没记错，最后是程瑾逸抱着他去洗澡的，他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了，任由那人摆弄，再然后……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穿啊，我还没看够呢。」 程瑾逸笑道，理直气壮地朝他伸过去一只手。 沈皖江身上没力气，只能不情不愿地带着被子一起被他捞进怀里。 「我不想做了……」 躲开男人炽热的目光，少年红着脸道。 不能再做了，再做他就要死了。 毕竟打不过，只能缴枪不杀。程瑾逸却被他的话逗笑了，在他下巴上吻了吻。 「我可从来没说要做，你想要？」 「不是不是不是！」 沈皖江赶紧否认，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末了，少年有气无力地垂下头，目光落在屋子里的每一处，但每一处都是让他糟心的痕迹。 看不下去了，沈皖江只能闭上眼，他知道男人正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发毛。 「你今天不上班吗？这都几点了？」 他问，盲猜程瑾逸快要迟到了。 「我今天不用去，特意请了一天假，在家陪你的。」 程瑾逸说道，沈皖江的心却沉到谷底。 「昨天的事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真是猜的？」 听他说起这个，少年骤然睁大了眼，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五秒钟，才认命地摇摇头。 「你应该早就知道牛奶里被放东西了吧。」 「知道。」 程瑾逸有些得意道，隔着被子扶在他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少年疼得直皱眉头。 「只是没想到你会发现，说实话，那杯牛奶我还挺想喝的，你猜郑樊在里面下了什么？」 第35页 「我……我不知道……」 沈皖江红着脸，把头偏向一边，程瑾逸这次却没有轻易放过他，一只手探进被子里，直到把人弄哭才罢手。 — 另一边，祁烨也醒了，不过是掉在地上摔醒的。 门没关，久违的饭菜香味从厨房飘进来。 那人正背对着他在厨房里忙活着，不一会儿就摆满了半张桌子。 「醒了？洗手吃饭。」 郑樊回过头，带着歉意沖他笑。 祁烨却笑不出来，冷着脸走到他面前。 「药劲过了？」 作者有话说： 先发一千，剩的下午发。 求收藏！ 第35章 没钱怎么养你 「过了，谢谢你昨天照顾我。」 郑樊说道，回头把一盘烧麦放在桌上沖祁烨笑，牵动唇角的伤，有点疼。 注意到他的表情，祁烨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准备了一肚子的挖苦的话，此时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我给你上点药，你吃了饭再走吧。」 「不用了，程总那边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了。」 「他把你坑成这样还给你打电话！」 祁烨一脸震惊道，郑樊却从这话里理解出几分关心，心里美的跟什么似的。 「没办法，我得工作啊，再说，没钱怎么养你？」 「你挨揍没够是不是！」 祁烨被他这一句话撩傻了，头一次听见别人这么对自己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开玩笑的，快吃饭吧，我真得走了。」 郑樊说着，真的拿起衣服走了，留下祁烨看着一桌的饭菜，气不打一处来。 多危险啊，如果那杯牛奶郑樊没喝，遭殃的是不是就成了沈皖江了。 不过到底是谁下的药呢？ 祁烨想不通，昨天郑樊一过来就神志不清了，他连问的机会都没有。 — 沈皖江在床上躺了一早上，程瑾逸怎么叫他都不起来，不光不起来，还把被子全都缠在身上，活生生把自己包成了个蚕蛹。 程瑾逸没办法了，也承认他这属于自作自受，只能出去的时候带上门，等保洁来的时候直接告诉他不用打扫这间屋子。 可他前脚刚走，后脚，沈皖江就一骨碌从床上起来，腰酸腿疼全都硬撑着。 先是锁好门，然后就是翻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上。 再出门时，程瑾逸正端着一碗粥往他这边来。 「呦，醒了！」 「嗯……」 沈皖江轻轻点头，却下意识地想要退回屋子里，最好是在屋里待一整天，什么时候程瑾逸走了，什么时候他再出来。 「醒了就洗手吃饭吧，我给你送进去。」 「不用不用，我……我去楼下，去楼下。」 沈皖江连连摆手，越过男人下楼。 程瑾逸盯着那个慌乱的背影，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角，端着粥跟他来到楼下。 这才看见郑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此时正十分殷勤地站在桌边盛汤，他跟自己差不多，只是自己顶着金鱼眼，郑樊则是顶着黑眼圈，嘴角带伤。 沈皖江忽然有点好奇，他昨天喝完那杯牛奶之后发生什么了？ 这么想着，少年拉开椅子，一边坐下去，一边盯着郑樊的脸看，想找点蛛丝马迹出来。 结果刚一沾到椅子，就刷地一下又站起来了。 另外两人的目光立刻都聚集在他身上，还是郑樊先问了一句， 「怎么了？」 「没，没事儿。」 沈皖江说道，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难看，他又尝试了一次，这次确实是坐下了，只是表情管理彻底离家出走。 意识到两人还在看他，沈皖江只能努力找话题，从早上到现在，他总觉得屋里缺了点什么，直到尝了一口骨头汤，他才知道少了什么。 「陶阿姨呢？我一早上都没看见她。」 话音落地，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气氛变了。 「辞职了。」 程瑾逸放下手上精緻的咖啡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来。 「不可能，她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晚上，厨房里留了这个。」 郑樊说道，从手边拿起一个信封递给他，里面是很厚的一叠现金，还有一张信纸。 沈皖江看着信，又看看郑樊，总觉得这件事和他脱不了干系，虽然自己没有证据，但是程瑾逸应该是知道的。 「陶阿姨偷了你的东西？这……」 「我请保姆本来就是为了照顾你，没想到阴差阳错招了这么个人，资料什么的偷了就偷了，要是把你骗走了，我得多后悔。」 程瑾逸说道，端起杯子继续喝，沈皖江却捏着那封信，看着面前的骨头汤，一点胃口都没有。 郑樊不是来接程瑾逸的，是来送东西的，按他说的，是察觉到陶阿姨不对劲，将计就计偷回来的。 那牛奶呢？ 沈皖江实在想不通，假装不经意地给程瑾逸倒了一杯，对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再倒一杯，郑樊早饭也没吃什么。」 「那这杯给你吧，我再开一盒新的。」 沈皖江故意说道，看郑樊的眼神跟看宿敌似的。 「我就不喝了。」 郑樊果然推脱了，沈皖江正觉得他做贼心虚，谁知道郑樊下一句话，直接给他说傻了。 第36页 「这东西昨天差点害我丢了半条命。」 沈皖江想听他展开说说，郑樊却忽然越过他，看了一眼程瑾逸。 见他没往自己这边看，郑樊立刻压低声音，神秘兮兮。 沈皖江只觉得自己离答案更近了，正激动得不要不要的，一道声音忽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他乳糖不耐受。」 「什么？」 沈皖江怀疑自己听错了，郑樊却尴尬地笑了笑，笑得他万念俱灰。 「被发现了，但是你别说，我喝别的真没那么大反应，就只有老闆带回来的那个，喝一次就吐一次，一次不落……」 程瑾逸从笔记本后面抬起头，怀着想掐死他的冲动白了他一眼。 …… 保洁中午才来，沈皖江担心自己碍事，索性一直待在一楼。 他勉强算是接替了陶阿姨的工作，去厨房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果盘，但因为太丑，勉强只算是水果装盘，郑樊脸上的嫌弃都快藏不住了。 「这草莓，十块钱一颗啊，洗成这样……」话没说完，抬眼碰上程瑾逸的目光，立刻拿起一个塞进嘴里。 「好吃。」 「把这些拿去给策划部改最后一遍，再做成这样，就全开了。」 沈皖江刚从盘子里挑了一颗没洗破相的，刚准备往嘴里送，就听见程瑾逸说了这么一句，勐然想起吴芯芯好像是策划部的。 「开了……不太合适吧……」 「我感觉这个还行啊……」 他说，文件还没合上，他抱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心态拿起来看，程瑾逸的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 就连郑樊，此时也察觉到有个醋罈子打翻了。 「沈助理啊，你要不要先看看这策划案是谁做的？」 「我看这个干什么，不就是做策划案的人做的。」 他这么想着，把文件翻到第一页，「吴芯芯」三个字映入眼帘的时候，人傻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36章 监视器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 后颈一阵凉嗖嗖的，看着郑樊脸上大写的「自求多福」，沈皖江更不敢回头了。 「对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公司？」 少年急中生智，不等程瑾逸说话，手上的草莓直接塞进男人嘴里，一边使劲儿扔掉手上的文件，一边眯起桃花眼沖他笑 「回公司，现在不太合适吧……」 郑樊小心翼翼地看了程瑾逸一眼，他要是没记错，这人是不吃草莓的，因为觉得上面都是籽，洗不干净。 然而，他再回过神，那颗草莓已经不见了。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表情不太好看。 「您……喝点……」 郑樊向让他喝点东西顺下去，但桌上只有一杯被嫌弃的牛奶。 「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这个策划案。」 「我要回公司上班。」 沈皖江抢先道。 「什么时候？」 程瑾逸扣上笔记本都放到一边，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什么时候都行。」 少年答道，别扭地抠了两下手指头，他本来是想说越快越好的。 男人沉吟了片刻，抬眼看了下郑樊，那人正挑好看的草莓往嘴里塞，见和他对上视线，赶紧笑了一下。 「最近好像真不行，你也知道，大小姐最近才回来，她那个公司赔得太厉害，现在……」 「程芊后天举行婚礼，之后你再去吧。」 不等郑樊把话说完，程瑾逸忽然瞪了他一眼道。 话题转换得太快，别说是沈皖江，就是郑樊，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落地钟指向下午一点整，发出沉闷的报时声。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又松开，看向男人的目光里透着一股让人心酸的坚定。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程瑾逸不说话，郑樊也不好开口，勉强算有眼色地把桌上成堆的资料整理好，吴芯芯的策划案压在最下边。 「中午出去吃怎么样？」 「我没意见。」郑樊赶紧接过话头，笑嘻嘻地打哈哈「沈助理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我不常出去吃，你问问别人吧。」 说着，沈皖江也勉强地笑了笑。 郑樊只好从善如流地掏出手机，这才发现，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二十几个未接来电。 ——都是祁烨的。 程芊婚礼的那天，程瑾逸很早就出门了。 沈皖江一觉醒来找不见人，看见床头柜上的两张婚礼请柬，才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 明明就是两张红色卡纸，最大的装饰和设计感也只是画了点金边，在他一个惯于和色彩打交道的人眼里实在算不上精美。 沈皖江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名字映入眼帘的一刻，他的心还是疼了一下。 少年拉开抽屉，大门的钥匙就静静地躺在里面，无声中透着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他坐在床边，约莫十几分钟之后，起身钻进洗手间。 屏幕上出现少年带上门离开的身影，电脑对面的男人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揉了揉眉心，眼里仅存的一点温存随着大门关上，消失殆尽。 第37页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晚点还有一章 第37章 你还自己洗吗？ 对于程瑾逸在亲妹妹婚礼上提前离场，不光是魏家，程家的几个老人都是有意见的。 奈何这个公子哥留洋多年，愣是没沾上一点纨绔气息，甚至还大刀阔斧地整顿好家里苟延残喘的分公司。 就凭这个，别说是提前离场，就算是他高兴愿意横着走，那些鼻孔朝天的亲戚也是敢怒不敢言。 「真这么急啊，你待到典礼结束也行啊。」 程远东压低声音说道，但也是打心底里也不敢强行把人留下。 「是公司的事，这单生意磨了也太长时间了，要是现在不去，恐怕……」 程瑾逸只说一半，却也是有声胜无声。 程远东看一眼礼台上的女儿女婿，长嘆了一口气。 「去吧去吧，别忘了和kevin说一声，他跟我念叨好几回想见你了。」 程瑾逸的眉头略皱了皱，还是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我知道，回头给他也包个大红包，让郑樊转交给他。」 程远东笑得很欣慰，在他肩上重重地拍了两下，默许他可以走了。 舞台上，新郎新娘彼此交换着誓言，程瑾逸却背对着人群，脸色阴沉得可怕。 郑樊接到通知就在门口等着了，这会儿正西装墨镜地靠在卡宴车的车门上，享受着来往宾客的目光。 程瑾逸一过来，他直接就站直了，格外狗腿地叫了一声「老闆」。 程瑾逸没理他，不等他绕到后面开门，那人直接打开驾驶位的车门钻进去，关门前，还塞了一张卡在郑樊手里。 「您这……」 「给kevin的。」 「哦——」 郑樊无奈地答应了一声，不等他把卡片塞进口袋，程瑾逸已经开车走了。 ——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沈皖江正在厨房里撕鸡胸肉，暖宝宝不停地在他脚边打转。 「怎么不带钥匙呢？」 少年嘟囔着，放下手上的东西去尅们。 大门从里面打开，门口出现的却是祁烨铁青的脸。 「你……你怎么来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沈皖江，你准备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少年一时间哑口无言。 说实话，长时间在别墅里待着，冷不丁见到个老熟人，给他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自己因为担心去找他的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我没准备瞒着你……」 少年稳了稳心神，故作平静道。 「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什么，迫不得已住进别人家嘛，还是一个对你有……」 「那就是我的事了。」 沈皖江打断他，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是在出于本能地保护一个人。 「是因为钱吗？缺多少你告诉我……」 祁烨一把抓住沈皖江的手，一贯玩世不恭的眉眼间，头一次露出几分情深意切的哀求，他流连于声色场所太久，这种表情，看不懂的只觉得是祁少爷换了套路，可要是看懂了…… 沈皖江垂下头，推开他手的动作像是活生生蜕掉了自己的一层皮。 「你回去把，如果你还想我们能继续做朋友的话。」 沈皖江补上一句。 祁烨不说话了，他盯着自己悬在搬空的手，眼里的最后一点希冀也散了个无影无踪。 眼看着车子消失在墨带般的柏油路尽头，少年长出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显地拒绝祁烨，不出意外，以后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关上大门，少年哀嘆着回过头，结果三魂七魄都差点飞走了。 身后的客厅里，男人正西装革履地蹲在地板上，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拿起盘里的鸡胸肉餵给暖宝宝。 「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程瑾逸放下手上的盘子，弯起眉眼沖他笑道。 沈皖江这才想起来，厨房有一个后门，往外送厨余垃圾用的。 「我是说，今天不是程芊婚礼吗，你……怎么回来了？」 沈皖江问道，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好像怎么说都别扭。 「我回来陪你啊。」程瑾逸说道，放下盘子从地上站起身，暖宝宝瞬间不理他了，转头去扒高处的盘子。 「但是没想到会撞到这么一出。」 「你别误会，不是我……反正就是他自己来的，你快回去吧，这种日子，程芊身边不能没人。」 沈皖江说道，朝半空中伸出手推了推他。 结果不光没推动，反而「弹」回来了，程瑾逸往前走了一大步，伸手把少年拢进怀里，一只手顺着t恤的边沿往里伸。 「你上午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猜的。」 程瑾逸说着，低头在他颈间吻了吻。 那夜之后，沈皖江几乎要对这两个字有阴影了，红着脸想要挣开他，却被抱得更紧了。 「你真不用回去？」 「不用，那些人我都不认识，孤零零地坐在那，不舒服……」 程瑾逸趴在他耳边，像是被欺负了的大型犬，哭咧咧地求安慰。 第38页 好闻的木质香混杂着宴会上的花香钻进鼻腔，他好像看见程瑾逸一个人坐在一众宾客之间，所有的喧嚣和快乐都与他无关。 少年有些动容，一直盖在他手背上的手也随之放下了。 程瑾逸抓住机会，直接抱起他扔在沙发上…… 程瑾逸回来的早，折腾完了，沈皖江照例眯一会儿，睁开眼还以为已经是晚上了。 但刚刚下午三点多，少年有气无力地趴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件高定西装，至于他自己的衣服，早就不知道丢到哪了。 「下午我没什么事儿，去看电影怎么样？」 程瑾逸从浴室里出来，头髮上还挂着水珠，沈皖江却被他的话弄得两眼一抹黑，只能顶着哭哑了的嗓子回一句， 「太累了，我想睡觉……」 「这就累了，我还照顾你受伤呢。」 程瑾逸一脸委屈道，沈皖江却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察觉到他又来掀盖在身上的衣服，少年赶紧一骨碌爬起来，结果腿上一软，整个人跌进程瑾逸怀里。 「都这样了，你还要自己洗吗？」 「我，我自己洗！」 沈皖江一脸坚定道，努力从他身上站起来，结果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他正一鼓作气准备再试，下一秒，竟然两腿悬空，被那人抱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更晚了，但是我这勉强也算是个小电驴吧，求收藏！ 第38章 珍惜当下，及时行乐 如果说进浴室之前还只是腿软了。那从浴室里出来，沈皖江只觉得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程瑾逸找了个大点的浴巾把他包起来，沈皖江就耷拉着眼皮坐在沙发上，随便他怎么摆弄。 等到程瑾逸终于收拾完自己，再把他整个塞进车里，已经是四点半多了。 秋天日短，日暮将至。 少年靠在副驾驶的真皮座椅上，身上搭着一条从别墅里带出来的毯子。 沈皖江不知道程瑾逸要带他去什么地方，只知道车好像开了很久，再一睁眼，天已经黑透了。 男人坐在驾驶位上，手边放着一桶爆米花。 「这是哪啊？」 沈皖江揉着眼睛坐直。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把一杯可乐和爆米花一起递过来。 「不是去看电影吗？」 少年看看他递来的东西，又看看前方不远处略显简陋的投影布，颇为不解。 「汽车电影，你没看过？」 「我……我没车……」 沈皖江有点尴尬道，程瑾逸却笑了笑，优越的侧颜被周遭的灯光一照，好看得叫人心尖发颤。 沈皖江盯着他看，爆米花快吃进鼻子里了也不知道。 「我上次来，还是和程芊一起，那时候我们才十五六岁，我难得从国外回去一次，偷开家里的车出来，结果被我爸揍了一顿。」 程瑾逸说道最后，自嘲地笑了笑。 沈皖江却不说话了，他回过神，近乎机械地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再配合可乐一起咽下去，跟吃药差不多。 「你也不想程芊嫁人？」 电影是《山楂树之恋》，挺古早的，但来这地方的人没有几个是真心来看电影的，这片子于此而言最大的意义，无非就是提醒人珍惜当下，及时行乐。 「想是说出来的，没有哪个哥哥真的想把妹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 程瑾逸说道，扭头看一眼沈皖江，少年正盯着手上的爆米花发呆，可乐也没喝几口。 男人暗自嘆了口气，是在问他，一双眼却始终盯着远处的投影布。 「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沈皖江还没来得及摇头，面前就多了一张车票和一张写着地址的字条。 「这是……」 「你不是一直想看海吗？照着这上面的地址，我在那投资了一家民宿，你去住一段，散散心。」 「散心？」 少年接过车票，使劲儿搓了几下，抬眼看着身旁的程瑾逸，眼中流露出些许困惑。 「你不去吗？」 「你想让我去吗？」 沈皖江不说话了，莹白的指尖摩挲着手上的车票。 「我去不了。」 程瑾逸轻笑道。 「公司不少事情等着我处理，我要是走了，郑樊能直接给我宣告破产。」 「不会吧。」 沈皖江被他的话逗笑了，拿起车票在灯光下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他看车票，程瑾逸就趴在方向盘上看他，车里开着灯，柔和的暖色调填满每一个角落。 两人正各看各的出神，忽然有人在车窗上敲了几下。 在这种地方看电影，敲车窗的无非就是卖东西的，普通版的是啤酒炸鸡矿泉水，高配版的是可乐爆米花，至于奢华浪漫点的，就得数沈皖江放下车窗之后看见的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晚点还有一章，求收藏！ 第39章 急了连狗的醋都吃 沈皖江降下车窗，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从外面塞进来一支玫瑰花。 「哥哥，买朵花送……」 目光落在驾驶位上的程瑾逸脸上，小姑娘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了。 因为车里开了灯，免不了会反光，再加上来这里的基本上都是情侣，所以一看见副驾驶上长得好说话的沈皖江，她直接敲了窗户，却没想到闹了这么大的乌龙。 第39页 眼看着两个长得很好看的人都在看她，小女孩的脸有些红，拿着花的手僵在半空。 「你想让我送给谁？」 沈皖江笑着问道，没察觉到自己什么时候和程瑾逸学坏了。 「……女朋友」 小女孩明显没有男孩子给男孩子送花的概念，举着新鲜的玫瑰，不知所措。 程瑾逸也不说话，只是悄悄从车门的格子里抓了几张红票子，握在手里。 「那我就买一朵吧，多少钱？」 女孩说了个价格，不算贵，于沈皖江而言也没有多便宜。 但他还是咬着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二十元的大钞递出去。 小女孩连声道谢，拿了钱赶紧跑了，深吸一口气，到下一个车门前敲玻璃。 「真可爱。」 沈皖江笑笑，身旁的程瑾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 「女朋友……」 他一字一顿，看向少年的目光暗藏着多少不怀好意自不必说。 少年没说话，转过脸，把花往程瑾逸面前一送。 「嗯？」 程瑾逸盯着面前的玫瑰花，配合着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两秒钟的空白。 但两秒之后，他就伸手接了过来，玫瑰花刚放下，男人就勾过他的下巴，随手关掉了车里的灯。 「别闹了，爆米花都洒了。」 沈皖江一脸委屈道，接着外面仅有的一点灯光，心疼地看着被打翻的爆米花盒子。 「为什么是女朋友？」 黑暗中，沈皖江能感受到男人逐渐清晰的唿吸声，一只大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摩挲着腕骨。 「开……开玩笑的……」 沈皖江继续往后靠了靠，肠子都悔青了，他怎么就忘了这人不禁逗。 「真的？」 「真的。」 怕他不相信，少年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程瑾逸却不想轻易放开他，毕竟第一次在这种地方，心里难免有点跃跃欲试。 「不行，今天都已经……」 察觉到男人朝他伸出手，沈皖江赶紧躲开，桃花眼紧紧闭着，口中念念有词。 然而那只手却一直也没有落下来。 过了半天，少年才战战兢兢地睁开一只眼。 男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脸上，而是在他肩上，沈皖江正害怕得想哭，就看见程瑾逸缓缓抬起手，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颗爆米花。 见他睁开眼看着自己，直接塞进他嘴里。 「嗯……」 舌尖不小心碰到男人的温热的指腹，像是想到了什么，少年勐的往后退开，双颊透着淡淡的红。 「还爆米花呢，都吃到身上了。」 「没看见……」 沈皖江心虚地低下头，对于自己刚才的想法，他恨不得马上跳下车跑几圈，好在车里没开灯，程瑾逸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想吃什么？」 「回家吃吧，我买过菜了。」 沈皖江说着，在那人回头看他的前一秒，勐低下头，去捡地上的爆米花。 — 沈皖江买菜的本意，是想给自己做顿好的。 就像程瑾逸在电脑上看见的那样，他在床边坐了好半天。 别人都以为他是在睹物思人，但只有沈皖江自己知道，他都没思上三分钟，肚子就开始抗议了，咕噜噜地提醒他陶阿姨不在，他得自己做早饭。 「所以你上午是出去买菜了？」 男人靠在厨房的门上，盯着少年忙个不停的背影，目光一路向下，直落到他被围裙带子扎紧的腰身上。 刚想走近点，暖宝宝就屁颠屁颠儿地跑过来，咬着他的裤腿，往放着鸡胸肉盘子的台子边上拽。 程瑾逸不得不低头看他一眼，先是一脸嫌弃，见他还不走，直接抱起来塞进笼子里。 「你怎么把他关起来了？」 沈皖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小块儿肉。 程瑾逸要是没记错，这是他们晚饭的一部分。 「太吵了，这是餵它的？」 少年点点头，程瑾逸就朝他走过来，在他震惊的目光里，抓住他的手腕，吃掉了那块儿原本准备给暖宝宝的肉。 沈皖江被他的动作撩拨得有些麻酥酥的，刚想说那还有很多呢，指尖就一阵湿乎乎的，再回过神，两根指头的前端，几乎都被男人含住了。 沈皖江的脸彻底红了，这里不比车内，被水晶灯一照，心思暴露无遗。 「放开……」 程瑾逸说不出话，但表情里看得出来，是没有放开的打算，甚至在他指尖儿处轻轻咬了一下。 沈皖江隐隐觉得，他应该在车里，就猜到自己在想什么了。 「你再不放开，锅里的东西就要煳了，到时候咱俩都没得吃！」 沈皖江佯装生气道，其实连水都还没开，更别说没打开包装的面条了。 但程瑾逸不知道，他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听见沈皖江这么说，赶紧放开了，生怕自己没饭吃。 他难得这么听话，沈皖江不免有些欣慰，走到锅边给他下面条，刚想着多给他卧一个蛋，一道黑影就从身后压下来。 知道那人又要「作妖」，结合前几次的经验，沈皖江决定无视他。 淡定地打开面条，捏了两个矿泉水瓶盖大小下进锅里。 第40页 程瑾逸果然很安分，从后面搂着他的腰，几乎是挂在他身上。 面条下好了。 配菜不少，还算挺丰盛的。 看着餐桌上价值不菲的青花瓷瓶里装着的半死不活的玫瑰花，沈皖江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两下。 程瑾逸不情不愿地坐回到椅子上，沈皖江先是给他盛了一大碗，又把剩下的面用一只小碗盛出来。 「你就吃这些？」 「太晚了，吃多了不好消化。」 程瑾逸这才放弃用自己的面投餵他的打算，刚拿起筷子准备吃。 手机里忽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哥，你猜我现在在哪？」 作者有话说： 暖宝宝:你们谈恋爱，你们高贵！我呢，我也一天没吃了，谁管我啊！ 更新，求收藏！ 第40章 别乱摸 程瑾逸从里面把大门打开，程芊叫了一声「哥」，直接扑上来挂在他身上。 她连妆都还没卸，明显是一忙完就跑来了。 「你怎么来了？」 看着衬衣上的口红印，程瑾逸颇为嫌弃地推开她，冷着脸问道。 「我想你了呗，怎么着，不欢迎啊？」 说着，不顾程瑾逸的阻拦，她自顾自地往里走。 程瑾逸只能紧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书房紧闭着的门，有些慌。 「你一个人吃饭还怎么还摆两只碗啊，一大一小……」 程芊故作神秘道。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金屋藏娇了，你出国这么多年，给我带了一个金髮碧眼的嫂子回来？」 程瑾逸没答话，瞪了她一眼，在餐桌旁坐下。 「你吃过饭了？」 「没吃，这不是找你蹭饭来了。」 「那你吃吧，我刚盛出来的，还没动。」 程瑾逸说着，又从自己的大碗里夹出来一点面条，直到把小碗都堆满了，才推到程芊面前。 「吃不下，哥，你是不是真藏了个嫂子啊？」 「你找揍是不是？」 「不是，就是看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还有这面条，怎么看怎么像……」 「这面谁下的！？」 话说到一半，程芊忽然丢下筷子问道。 书房的隔音不算差，但程芊的惊唿声还是传进了沈皖江的耳朵。 少年趴在门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下的啊，怎么了？」 「你下的？不可能，你上次回家，连泡面都是我给你煮的，什么时候会下面了！」 程芊说的有理有据，在做饭上，程瑾逸确实是个废材，能看着使用方法把方便面泡成热干面的那种，在美国这么多年，保姆就没断过。 「我回来学的还不行吗，快吃，吃完了赶紧回去。」 「自己做的是吧，那面条是冷水下锅还是热水？」 程瑾逸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了，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只能抬头看着程芊，实则注意力全在她身后的书房门上。 门口欠了一条缝，蓝色文件夹上，写着一个很大的「热」字。 「当然是热水，你真当我傻？」 程芊却白了他一眼，从椅子上站起身，程瑾逸还以为她是耍上大小姐脾气要回家告状去了，就没搭理，结果再一抬头，人已经到书房门口了。 「程芊！」 程瑾逸赶紧叫住她，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一声极轻的门轴摩擦声，书房的门开了。 「你干什么！？」 程瑾逸几乎是喊出来的，一脸紧张地扫视着书房里的每一个角落，结果除了一只叼着块肉的暖宝宝，什么都没有。 「宝贝儿，你怎么在这！」 看见朝自己跑来的小狗，程芊又惊又喜，抱起来亲了好几下。 程瑾逸的注意力此时已经完全不在她们身上了，凝眉盯着暖宝宝跑出来的地方，那里漏了一点衣角，很小的一块儿，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哥，哥！」 程瑾逸终于回过神，程芊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跟你说话都没听见？」 「没事，你说什么了？」 程瑾逸一边问，一边把她推出去，顺手带上书房的门。 「我说，暖宝宝为什么会在这？」 「我记得我把它留给……」说到这，程芊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你不会……见过皖江了吧！」 听见她这么问，程瑾逸才松了一口气，一时间想不到其他的说辞，只能点头承认。 「见过。」 「那你们说什么了？他怎么把暖宝宝交给你？」 「他在一家公司上班，公司的老闆是我朋友，我听说他出了点意外，怕他照顾不好，就带回来了。」 程瑾逸说道，表情和声音都是谈判时才有的冷静。 「这样啊。」 程芊有点失落，抱着小狗坐到沙发上，嘆了口气。 「我也听说了，我还去医院看他了呢，要不是听你说，我还以为是他自己摔的……」 说着，她忽然扭过头，用贴着假睫毛的大眼睛紧盯着程瑾逸。 「干什么？」 男人问道，但这副表情一出来，他就知道程芊是有事求他。 「哥，你能不能帮我带点钱给他啊？别说是我给的，就说是公司给的补偿，别太少，但是也不要太多，他该怀疑了。」 第41页 程芊说完，又在暖宝宝背上摸了几下。 书房的门开了，少年从里面出来，似乎是找到了更适合隐藏的地方，贴着墙面朝厨房的方向走。 却在程芊话音落地的一剎那，停住了脚步。 程芊看不见，但程瑾逸却看见了，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们……」 像是被他突然改变的态度吓到了，程芊说不出来。 「你已经嫁人了，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别说是给他送钱，就算是只是普通朋友之间见面，都会被多少人拿去大做文章？」 「可我是被逼的啊，哥你之前不是还让我等着吗，我一直等着呢，结果就是今天这样？」 「我是说过，但是魏家的实力你也看见了，门当户对……」 「说到底，你们还是把我当成攀附世家的工具！」 程芊听不下去，勐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程瑾逸想要反驳，但毕竟是他理亏，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沈皖江钻进厨房，才顺过气。 程芊自知从小到大只都没这么硬气过，如今更是一脸大无畏地继续。 「那个姓魏的就是个书呆子，但他如果只是呆就算了，我俩各过各的，但他们魏家，整天打的都是让我传宗接代的主意，拿我当什么了！？」 程芊说到最后，直接把自己气哭了。 先是坐在沙发上抽抽搭搭地哭，见程瑾逸在沙发上坐下，直接趴在他胸口上，鼻涕眼泪混杂着各种化妆品，红白相间地蹭了他一身。 但他不光没推开，反而把人抱得更紧了。 「忍一忍，最多半个月，好不好？」 程芊点了点头，虽然，她根本就没报什么希望。 程芊直接在别墅里睡了，顶着一张哭花了的脸，程瑾逸帮她简单擦干净，在阳台上抽了不知道多少根烟，才想起来沈皖江。 厨房里没人，程瑾逸暗叫不好，把后门打开，这才看见少年蜷缩在角落里，连鞋都没穿。 程瑾逸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在这种只有十几度的秋风天里呆了多久，他把人打横抱起来，甚至能感觉到少年贴着自己打颤。 「你怎么出去了？」 房间里，程瑾逸一边用被子把人裹紧，一边心疼地问道。 因为冷，沈皖江一直不停地发抖，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好在神志还算清醒，发紫的唇瓣一张一合，艰难地说出几个字。 「程……芊，走，走了吗？」 程瑾逸摇了摇头。 「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就把她送回去。」 「那……那我不能……不能待在这……」 沈皖江说着，就要挣开他下床，程瑾逸伸手把人捞回来，三两下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紧实的肌肉紧贴着少年的背。 「你……你干……干什么？」 沈皖江被他吓到了，奈何腰间被他紧紧箍着，一动也动不了。 程瑾逸的本意是给他取暖用的，自己身上热，能让他快点缓过来，但沈皖江要走，他只好将计就计地趴在少年耳边，咬了咬他冻红的耳尖，哑着嗓子道。 「你要是再挣，我也不知道我会干什么，反正程芊还在这，你要是不怕她听见……」 「你……你混蛋！」 沈皖江靠着他，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程瑾逸只是低声笑了笑，自始至终都在抱着他，热气隔着身上仅有的一层布料渗进来，沈皖江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伴着温度的上升，随之而来的就是巨大的困意，但沈皖江不敢睡，程芊的存在就像一个定时炸弹，给了他太多的不确定。 「送……送我……回家，好吗？」 「不好。」 男人抱紧他，一字一顿，又带了点尾音。 沈皖江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仰起头看他。 眼泪止住了，只是眼里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是布满雾气的玻璃，能轻易激起任何人的保护欲。 程瑾逸果然心软了，低头在他眉上吻了吻，少年眨了眨眼，温热的唇就落在眼皮上，一直延伸到他缓和过来的唇瓣。 「求你了。」 少年压低声音说道，想要伸手摸到他的腰抱住，结果稀里煳涂地摸上了腰带的扣子，他手还是凉的，一时间没摸出来。 程瑾逸却吓得后退了不少，抓住那两只不安分的手，再把人拽回到自己身上。 「别乱摸！」 「我没有……」 沈皖江委屈道，赶紧把手收回来。 「我明天早上送你回去……就这么定了！」 怕他反对，程瑾逸特意补上一句。 沈皖江只能点点头，房间里开着空调，身后有程瑾逸抱着，沈皖江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再睁开眼，已经是在自己家里了，桌上的早餐还冒着热气，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来的。 少年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就拿出手机开始订票。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41章 做好事不留名 去海边民宿的票就在一个早餐袋子下面压着，沈皖江刚看见，程瑾逸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沈皖江答道，他本来就话少，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第42页 「程芊她……怎么样了？」 「她挺好的，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啊？」 低沉的声音传进来，沈皖江刚想问怎么了，电话那头就使劲儿地咳嗽了几声，虽然带了点表演成分，但终究是真的。 沈皖江有点担心。 「你感冒了？」 「嗯，我可是抱着个冰坨睡了一夜，现在嗓子疼的厉害，还得去公司开会……」 程瑾逸说道，隔着听筒，沈皖江甚至能看见他满脸委屈的样子。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少年沉默了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想起昨晚，耳根有点发红。 电话那头，程瑾逸还想说点什么，但随着一声「程总」，那人只能飞快地跟他告别，而后挂断了电话。 留沈皖江自己，看着通话结束后弹出来的车票付款界面，点了退出。 —— 阳光院 老旧的楼体在秋风里摇摇欲坠。 三楼的办公室里，白髮人坐在轮椅上，看着楼下玩闹的孩子，布满皱纹的嘴角爬上一点笑意。 她正看得出神，一只手附上窗框，将欠着缝隙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隔绝了窗外的笑声。 「都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开窗户，你身体不好，要是再着了凉，邱旭……又有的忙了。」 女人说着，将窗户的把手扳下来，还仔细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关紧，眼睛似乎被风吹了，有些红。 「我活不了多久了……在这待了一辈子了，就想再多看看，不想留下遗憾。」 「那我说找人抬你下去，你还不同意，这要是……」 女人正说着话，回头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约莫二十几岁的少年。 见她注意到自己，沈皖江沖她笑了笑。 「请问……高院长在吗？」 再次听见熟悉的声音，老人回过头，在看见来人的那一刻，满头银丝似乎都拥有了新的生命力。 女人把他让进屋，孤儿院每天都有人来，她对这种情况更是司空见惯，倒了杯茶水放在桌上，就转身离开了。 老人握住少年冻红的手，情绪有些激动。 "那位是……" 沈皖江指了指女人离开的方向，问道。 「那是我儿媳妇，邱旭不在，这些年，都是她照顾我。」 「那邱旭呢？他工作很忙吗？」 沈皖江喝了一点茶水，还是院长最喜欢的雀舌茶。 「他去外地了，出差，不常回来。」 老人说道 ，提起儿子，浑浊的眼里隐隐有了泪花。 高院长年轻的时候，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大群人想破了脑袋盼着回城，只有高阿姨自己，稳扎稳打，不光收穫了爱情，还当上干部。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还不到五十岁，丈夫就得癌症走了 留下她和不足十岁的儿子，也就是这时候，捡到了被丢在菜市场的沈皖江。 「我看见你的时候啊，你才这么大，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 「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是你女朋友吧，怎么没一起过来？」 听她提起程芊，少年眼里划过一丝落寞。 「她……工作忙，我们俩也不经常见面。」 沈皖江说道，心虚地低下头，盯着缓缓沉入杯底的茶叶发呆。 高院长却笑了笑。 「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只是上了年纪，还没老煳涂，你一撒谎耳朵就红，老实说，是不是闹别扭了？」 少年不说话了，不好意思笑了笑，半晌，才轻嘆了一口气。 「是我，喜欢上别人了。」 办公室的窗外，有一颗很大的梧桐树，沈皖江有记忆起它就在这了，如今也快有二三十年了，或许还更长。 他说完话，就一直盯着那棵梧桐树发呆，本来不想说这些的，就是单纯的过来散心，但是话赶话说到这，他也不准备继续隐瞒。 「这样啊。」 老人轻轻点头，沈皖江回过神，院长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浑浊的眼里只有多年如一的慈爱。 「那个人……他对你好吗？」 沈皖江没料想到他会这么问，脑海里登时浮现出程瑾逸的脸，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还是点了点头。 「为什么是他对我好不好？」 和程瑾逸在一起的事是个秘密，对任何人，他都是需要隐瞒的。 「因为感情是相互的。」 老人把目光投到窗外，布满皱纹的手交握在一起。 「小江啊，我了解你，你只是看着文弱，但心气不低，和之前那孩子分手，是她的问题吧？」 少年不说话了，但从他瞪大的眼里，不难看出是被震惊到了。 院长继续问道。 「我猜猜，现在这个人的条件，应该也不差吧，至少，不比之前的那个差？」 程芊和程瑾逸，差距还不是高下立见？ 但沈皖江还是犹疑了一下。 「……也还行吧」 「这就对了。」 老人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到沈皖江的脸上。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呢？别去纠结你们在一起对不对，你还年轻，要多为自己考虑。」 老人的声音很轻，却像石子一样，在少年心里激起了一层涟漪，迴荡着漂亮的水波，经久不散…… 第43页 上了年纪的人都注重休息，沈皖江不方便多打扰。 高院长的儿媳妇送他出来，问起都聊了些什么，少年只是笑笑，讳莫如深。 「邱旭他……很忙吗？」 想起老人提起儿子的神情，沈皖江忍不住问道。 一直健谈的韩妍却嘆了口气，眼里掠过一片愁苦。 「他死了，」女人说道，声音确实近乎瘆人的平静，沈皖江吓了一跳，拢拢了拢敞开的外套，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我上次来看他还是好好的，怎么……」 「是意外。」女人用脚尖扫开地上的落叶，「去工地视察，一根钢筋没扎紧，从三米高的地方掉下来，他把别人推开了，自己却被建筑垃圾绊住了，人在半路上就不行了。」 「这事……高院长还不知道？」 「她心脏不好，没人敢告诉她，现在每天坐在那，你以为她看的只是别人的孩子？」 韩妍摇头说道，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变成了一声长嘆。 「不过好在今天你来了，不然就这么盼着，我真怕有一天，自己会瞒不下去……」 午睡时间到了，孩子们都被带回去，听着欢笑声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沈皖江忍不住朝三楼的方向看去，沉浮了半晌的心，沉沉地落了下来。 韩妍把他送到门口，沈皖江刚准备跟她告别，一辆货车就从门外开进来。 他赶紧躲开一点，结果没走两步，就再次停住了。 「停这边就好，这边这边……」 韩妍指挥着货车停下，沈皖江在一旁看着，目光却落在一直跟在货车后面的suv上。 郑樊从车上下来，一身休闲装，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郑樊却躲开他的目光，一边那手机，一边开车门，好像要跑。 猜想到原因，少年心里不由得窜起一股火。 刚想把人叫住问清楚，郑樊已经半个身子钻进车里了，沈皖江正着急，韩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和郑樊很熟稔的样子。 「程总怎么没一起来，院长最近常念叨他呢。」 「程总他……他最近有点忙，实在抽不开身，但是他托我给院长带了点补品。」 说着，郑樊从车里拿下几个礼盒，硬塞进韩妍手里。 「你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东西啊！」 「是长辈嘛，应该的。」 沈皖江听着两人的对话，表情从一开始的窝火，变成了现在的茫然，他茫然地盯着郑樊的脸。韩妍半天才注意到他。 「你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远居的程总的……助理。」 「远居」 沈皖江不解，程瑾逸的公司什么时候改名了？ "啊……就是个民宿。」郑樊擦了擦额角的汗，打死他也没想到会在这碰上沈皖江。 「也是程家产业的一部分。" 「这位是……」 「我们认识。」 沈皖江看了郑樊一眼，有点无奈地承认道。 货车送来的是一些吃的，还有日用品。 司机很快把东西都卸下来，郑樊一看事办完了就想跑，走到车子前面，才看见沈皖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副驾驶了。 他想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 「企业捐款嘛，多正常啊，都是为了名誉。」 郑樊轻描淡写地说道。 要不是他要跑的样子太明显，沈皖江就真信了。 「这不是企业捐款，名头都不对。」 「名，名头？」 郑樊持续装傻，沈皖江却没被他绕煳涂，他虽然不是经济专业，但也不是第一天上班的新手村小白，程瑾逸要想提高自己公司的名誉，当然是用自己现在正在经营的分公司，但看韩妍的反应，她眼里的程瑾逸完全就是个乍富的民宿土大款。 「你要是不说，我就自己去问他，到时候扣谁工资呢……」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42章 那你想不想干点什么？ 沈皖江自己都没注意道什么时候和程瑾逸学坏了。 「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是程总不让我告诉你的，我要是说了，他……」 「你告诉我，我不告诉他。」 沈皖江眨着两只清亮的桃花眼，从表达到感情全都真挚得不像话。 郑樊看了一眼时间，又从手机上收回视线，嘆了口气。 「真不告诉？」 「真的，真的！」 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这件事跟程瑾逸是否有关系都已经无所谓了。 「是他指使的，自从知道你在这家孤儿院之后，就没断过。」 「没断过？」 「嗯，回国之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开始资助孤儿院，还不是用自己的公司，非得去花钱投资了个什么远……」 「远居。」 程瑾逸给他的字条上，就是这么写的。 「对对对，就叫这名。」 「一开始还只是送钱，但是他送的太频了，导致后面院长不敢要，然后就像今天这样，开始送东西。」 郑樊越说越无奈，沈皖江却是心里一惊，他不是那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但今天这事，他还是会不自觉地和自己扯上联繫。 郑樊后面的话他没听进去，一直到固定架上的手机响了，他才回过神。 第44页 郑樊取下手机，靠边停车。 沈皖江注意到他迟迟不接，就扭头看他，发现郑樊也在看他。 沈皖江："？" 郑樊：「你不下车啊？」 沈皖江：「你不是回公司吗？跟我要去的地方顺路，捎我一段呗。」 郑樊：「我捎……」 郑樊话没说完，眼看着手机铃声就要停了，不敢让电话那边的人等太久，他有点嫌弃地看了沈皖江一眼，接起电话。 「餵。」 沈皖江头一次看他笑得这么贱兮兮的。 「我要到了，要到了，路上有点事，你要是饿了就点菜先吃，没忘了你，怎么可能忘了！好好好，好……」 郑樊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全是沈皖江之前没见过的，他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郑樊好像故意躲开他，换成左手拿着手机，还捂着话筒，往车门边靠了靠。 电话还没挂，沈皖江就大致猜到是谁了。 「约会啊？」 「对啊！」 郑樊对着放回去的手机整理头髮，不带脑子且及其嘚瑟地回了一句。 「跟你有什么关系，问完了就下车，我还有事呢！」 大概是自己刚才的那副德行被看见，有点难为情，沈皖江理解他，善解人意地开门下车，车门刚关上，汽车就一熘烟地开走了。 沈皖江在马路边站了一会儿，好几辆计程车朝他抛出「橄榄枝」，沈皖江都捂着钱包拒绝了。 要去的地方是当地的一处景点，说近不近，但是要非说远，也没有多远。 — 见过在西餐厅约会的，没见过在茶馆的，还是那种有年头的老茶馆，祁烨订了个包间，郑樊来的时候，他正把泡好的茶水添进面前的两个杯子里。 祁烨点的是包厢，四周的墙面都是极具禅意的棕黄色，小香炉里升起丝丝缕缕的青烟，配合着屏风和装饰画，唯一和画风不相符的，大概就只有祁烨这个人了。 「怎么才来？」 「路上有点堵。」 郑樊说道，有点诧异他为什么会选在这。 祁烨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熟练的动作和桀骜不驯的打扮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程总最近怎么样？」 「啊？」 郑樊正盯着他看得出神，闻言不禁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 「程总啊，他挺好的啊，就是上班，开会，然后……」 「然后计划着怎么对付我？」 郑樊愣了一下，嘴里的一口茶水没咽下去，被茶渣子给噎着了。 「他也不是只对付你，生意上的事，有来有往嘛……」 郑樊答道，自从上次那杯自作孽不可活的牛奶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和祁烨见面，并且是祁烨主动找的他。 「你都不问我找你干什么？」 「这有什么好问的，不是约会吗？」 郑樊放下茶杯，他不会勾引人，眨眼的动作太别扭也不知道。 祁烨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眼底有一颗很小的痣，几乎是贴着下睫毛长的，平时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笑起来的时候很明显，也很好看。 郑樊第一次看见这颗痣，还是在很小的时候。 「那天晚上……」 「我什么也没干！」 郑樊否认道。 祁烨一愣，「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天晚上吗？」 「哪天晚上我都没干！」 郑樊答道，眼尾轻垂着，他肖想了近十年的人，十年都不舍的碰一根手指头，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把人给睡了？ 他不像说假话，一脸的委屈倒是让祁烨想起那天晚上之后，祁烨被他打的半死，就是这种眼神看他。 祁烨脸上的笑意更重，起身坐到郑樊身边，一手搂住他几乎僵了的腰，一手扯开领口的扣子，末了，还偏头咬了咬他的耳垂。 「那你想不想……干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主角稳了，是时候搞搞副cp了，郑樊这路太费劲，我看着都着急！ 更新，求收藏！ 第43章 过肩摔 从茶馆出来，郑樊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从车里拿出一盒已经忘了什么时候买的烟，半盒抽下去，仍然觉得不够。 祁烨比他出来得慢一点，见他还没走，直接上前敲了敲他的玻璃。 好几次深唿吸过后，他才降下车窗，一只手立刻伸进来，按着他的脖颈吻上去。 「这，有人……嘶——」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无论到什么地方，都先观察环境，现在是午后，正是人多的时候。 祁烨却不以为然，用指腹擦掉他唇角的一点血迹，含着笑看他。 「刚才不是还挺爽的吗，现在是怎么了，良心发现，觉得不合适？」 「不是，我不是这个……」 「无所谓。」 「不过你要是觉得我服务还不错，欢迎随时过来……」 末了，又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郑樊的脸倏地红了，眼看着祁烨的车看不见影，他才拍了拍自己的脸，趴在方向盘上降温。 —— 沈皖江是走去景点的，之所以来这，是因为这是他小时候，高院长常带他和邱旭来的地方，当时这里还只是个小公园，仗着绿化好，地方大，一度成为散步和约会的首选。 第45页 沈皖江之所以对他有印象，还因为这附近有一个很好吃的牛肉面摊。他学习成绩不算好，只能走艺术类院校，所以每次能出来吃面，都是借邱旭的光。 只可惜物是人非，现在他随随便便就能买得起的东西，能和他一起吃的人却不在了。 想着想着，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走到一家店门前，玻璃门上就写着牛肉面，刚想推门进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不出意外，又是程瑾逸。 他忍不住掰了掰手指头，没记错的？话，这是程老闆今天打给他的第五个电话。 「我在景区，现在要去吃饭。」 不等他开口问，沈皖江直接说道，前四个电话，每一次都是一样的开场白。 电话那头的程瑾逸明显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嗓音沙哑。 「……在哪吃饭？」 二十分钟后，程瑾逸坐在沈皖江对面，男人西装革履，气质卓绝，一进来就吸引了近全数女顾客的目光。 她们正议论着谁运气这么好的时候，只见他坐在了有点傻地玩筷子的沈皖江面前。 她们这才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笨蛋帅哥。 面已经上来了，看着程瑾逸认真地把碗里的牛肉挑给他，沈皖江觉得自己已经被周围的目光射杀得千疮百孔了。 「不是让你出去玩吗？怎么来这了？」 面对周遭的目光，程瑾逸毫不留情地看回去，用的是打量做错事员工的眼神，威慑力可想而知。 沈皖江感觉周围没那么可怕了。 「我不想出去。」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往面条里加了点醋，翻搅着拌匀。 「在这周边逛一逛，也挺好的。」 「这有什么好逛的？」 程瑾逸也学着他加了醋，要去拿辣椒面的时候，手却被按住了。 「你不能吃辣椒。」 第一次有人这样拦他，男人一时不适应，眸光下意识地冷了，沈皖江被他骤变的脸色吓住了。 不敢说话，还有点委屈。 「你嗓子哑了，不能吃……」 停顿了不知多久，他才说出这么一句。 男人只好悻悻地收回手，为了缓解尴尬，让服务员又上了几盘配菜和两瓶饮料。 沈皖江看着快摆满桌子的菜，觉得多，但不敢说。 「程芊走了。」 「嗯。」 「你回来吧。」 「我……我还想再待一段时间，不过我会回去上班的！」 沈皖江斩钉截铁地补上一句，不光是怕他生气，更多的，是他自己过需要用钱，不工作哪来的钱？ 「那就后天吧，今天先跟我回去。」 沈皖江正用勺子喝汤，闻言险些呛了。 有心想问一句为啥今天要跟他回去，心里却跳出一个答案。 看程瑾逸误会他默认之后的表情，沈皖江就知道，他很不幸的又猜对了。 — 深夜的办公室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鬼祟的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就在快接近门口的时候，门从外面开了。 郑樊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不等他说话，直接一个过肩摔将那人狠砸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手机只剩下五格电的倔强…… 第44章 程总的恋爱脑 通体漆黑的卡宴车停在高档写字楼门前，两人从车上下来，只是气质完全不同，一个气势十足，另一个则埋着头，遇到人就被迫营业地打个招唿。 「干什么呢？」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一只落在腰间的手，沈皖江的脸色变了一下，面上依旧淡定，但是也快支撑不住了。 「我……没干什么啊，没干什么……」 少年干笑了两声，深吸一口气就准备和一群同事一起挤电梯，结果刚走没两步，就被人拖着后面的衣领，拎小鸡似的揪回去，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按在专用电梯的铁皮墙上了。 「不是……说好保持距离……」 「我说的是在外人面前，这没有外人……」 男人诡辩着，一只手环住少年的腰，欺身吻上去。 沈皖江推不开他，只能仰头承受着，目光却一刻也不敢从逐渐上升的数字上离开。 像是为了惩罚他的分神，程瑾逸吻着吻着，忽然在他唇瓣上咬了一口。 少年吃痛地闭上眼，刚想说快要到了，一直游走在腰间的手竟然沿着他的运动裤边沿往里面伸。 「不行！」 沈皖江一把将人推开，因为预料到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吓得脸都白了，靠着墙壁缓了一会儿，血色才逐渐回到脸上，红成一片。 像是没想到他会忽然推开自己，程瑾逸不甘心地眯了眯眼，再次靠上去，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电梯门就开了。 楼梯外，站着由alyssa带队的一群人。 其中大多数是和沈皖江共事过的，见他和程瑾逸一起出现在专用电梯，眼神都从期待，变成了…… 程瑾逸明显也没想到会是这种阵势，脸色一下子沉下来。 「聚在这干什么，都不用去工作吗？」 像是料想到他会这么问，众人闻言齐刷刷地看向一人。 吴芯芯从人群里出来，手上捏着一把还在滴水的鲜花，明显是刚刚还插在花瓶里的。 第46页 「那个……程总好，呃，恭喜出院……」 她说着，强撑着笑容把鲜花递过去，沈皖江刚要去拿，程瑾逸就抢先一步挡在他面前。 眼看着吴芯芯满脸的大无畏，少年赶紧伸手接过，笑着说了句谢谢。 程瑾逸的脸色很不对，前脚刚从轿厢里出来，后脚沈皖江就被同事们簇拥着坐到工位上。 「郑樊在办公室等您一早上了。」 程瑾逸心里莫名火大，听着身后alyssa的高跟鞋敲击着地面的声音，渐有燎原之势。 「知道了。」 另一边，程瑾逸一走，吴芯芯就赶紧把奄奄一息的百合花拿回来，插回到花瓶里。 「说说，说说，你跟程总什么情况，怎么就坐专用电梯上来了？」 「都住在一起了，还能是什么情况？」 「从一个车上下来就是住在一起了，说不定是程总担心他腿上的伤，照顾病号。」 沈皖江对说这话的男同事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有心想说就是这么回事儿，另一个声音又插进来。 「……」 同事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话题也从一开始的八卦变成询问伤情，一直到对话结束，沈皖江桌上全是同事们投餵的各种零食，心里不由一暖。 * 「去美国？」 「对，这个项目从回来我就在接触，因为涉及到总公司，所以一直对外保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还能顺利谈下来，也是你晋升的机会。」 程瑾逸说完话，alyssa沉默了好一会儿。 和不远处的郑樊交汇上视线。 「老闆，公司刚丢了一个大单，现在把主干外派出去，不合适吧？」 他说的，就是因为沈皖江弄丢的那个。 「你是老闆我是老闆？」 程瑾逸沉下脸，少有的对郑樊发火。 知道是自己理亏，他不敢多说什么，摊手示意alyssa自己尽力了。 「既然是公司的安排，那我无条件服从，只是董事长那边……希望程总能有个交代。」 说完，不等程瑾逸说话，alyssa直接开门走了。 郑樊赶紧上来，给程瑾逸倒了一杯清火的菊花茶。 他和alyssa都是从总公司派来的，只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alyssa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程瑾逸用这种方法弄走。 「老闆，那合同……」 「找出来是谁干的，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再拟一份让alyssa带走。」 「是。」 郑樊点了点头，翻出手机看今天的行程。 「中午和善海的吴老闆有个饭局，您看……」 「吴老闆？」 「就是吴延，手上有远江的股份。」 郑樊补上一句，远江，就是祁烨家的祖产总公司。 程瑾逸犹豫了。 揉了揉眉心，一抬眼，正对上玻璃窗之后，沈皖江探头探脑的样子。 郑樊也看见了，也许觉得好笑，忍不住问了一句。 「沈助理这是干什么呢？」 「偷吃呢。」 程瑾逸笑了笑，眼里出现难得长久的温柔。 郑樊将信将疑，结果就看见沈皖江飞快地掰下一块儿米老头塞进嘴里，吃完又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他，就开始若无其事地收拾东西。 「沈助理这……会不会有点太闲了……」 「给他送瓶水。」 「我不是说那个……」 郑樊想要解释，又觉得恋爱脑说了也白说，索性倒了杯水端出去。 「别送了。」 郑樊:「？」 「让他过来喝。」 郑樊:「……」 沈皖江很快就来了，郑樊很懂事的没有跟过来。 沈皖江看看面前的菊花茶，又看看程瑾逸，总感觉对方在暗示他点啥。 程瑾逸翘着一条腿，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我今天中午有个酒局。」 「嗯……少喝点酒。」 他终究是对菊花茶下不去口。 「alyssa出差了，没人陪我去。」 「那，让郑樊去？」 「郑樊得开车，再说，都知道郑樊是司机，出现在酒局上……不合适。」 程瑾逸皱了皱眉，佯装为难道。 「那……」 「秘书的工资很高的，alyssa不在，我想……」 「是挡酒吗？」 听见工资高，沈皖江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程瑾逸平常也会给他钱，但就像高院长评价的那样，心气使然，他不会要。 「不用挡酒。」 程瑾逸往桌边靠了靠，两人现在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盯着那张稜角分明的脸，沈皖江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是递个文件，等我喝醉了，送我回来。」 「这样啊……」 沈皖江嘴上嘟囔着，轻轻点头。 「那我跟你去，但是工资……能日结吗？」 程瑾逸眼里划过一抹诧异，含笑点头点头。 「可以。」 沈皖江要日结工资不是贪财，只是今天早上程瑾逸答应他把暖宝宝送回来。 在安乐窝住了那么久，那狗的胃口硬是给养刁了，只吃程瑾逸一起送回来的进口狗粮，至于沈皖江网购回来的几十块钱一大包的，，它是看都不看。 怀着有钱就能养得起狗的美好远景，沈皖江有点期待地坐在圆桌边，盯着桌上的菜流口水。 第47页 不过还没流上一会儿，包厢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传说中的吴老闆从外面进来，大概四十多岁的，地中海髮型，典型的发福身材，人还没完全进到屋里，肚子先露了一半，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物理意义上的油腻感。 倒是身后跟着的一个秘书打扮的人，中规中矩的西装，搭配金边眼镜，笑起来温柔儒雅，对比之下，给沈皖江留下的印象相当不错。 程瑾逸上前打招唿，照例先客套几句。 沈皖江后知后觉地跟上，他不太喜欢看吴老闆，目光不自觉地飘散，从屋里的陈设，看到门口的服务员，就是不看他。 倒是吴老闆，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视线落在他身上。 「这位是……程总新招的人？」 吴延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着他，沈皖江被他那赤裸裸的目光盯得很不舒服，但为了日结，还是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和吴老闆握了下手。 沈皖江感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得他浑身发冷。 几人很快入席，沈皖江已经在程瑾逸身边坐下准备开动了，一抬头看见吴老闆的秘书还站着，又赶忙站起来。 「新人，一看就是新人！」 吴老闆笑道，程瑾逸也笑了笑。 「确实是，让吴老闆见笑了。」 「无所谓，都是熟人，不讲这个，坐下一起吃！」 沈皖江依旧不敢动，吴延只好先招唿自己的助理坐下。 沈皖江看了眼程瑾逸，男人点了点头，他就也跟着坐下了。 忍不住腹诽，难怪秘书工资高，看着别人吃这活确实不好干。 得到允许，再加上真的到了饭点，沈皖江直接来吃，至于席间说了些什么，他完全听不懂。 只知道最后好像没谈拢，吴老闆走的时候，好像很生气。 看见程瑾逸失落，沈皖江也感觉手上的猪蹄不香了，犹豫了半晌，还是摘下手套拍了拍程瑾逸的肩膀。 男人或许以为他要安慰自己，满脸期待。 沈皖江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我能去下洗手间吗！」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45章 我只想跟你签 程瑾逸笑得有点无奈，叫来门口的服务员，让他带沈皖江过去。 从洗手间出来，沈皖江站在洗手台旁边洗手，一抬头，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正无声的打量着他。 「是你啊。」 认出那人是谁，他才松了一口气，买卖不成仁义在，回过头认真地跟吴总的秘书打招唿。 「沈助理，程总……不在吗？」 「 他还在包厢里，需要我帮您找他吗？」 沈皖江问道，有点期待对方的回答，说不定生意的事还有转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皖江明显感觉到他笑得比刚才轻松了几分，不等他说话，那人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了过去。 是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林澈和一串电话号码。 「这是我的名片，我想请您吃个饭，地址就写在后面。」 「吃饭？」 沈皖江把卡片反过来，上面果然用蝇头小楷整整齐齐地写着一行地址。 「对。」林澈推了推镜框，笑意恰到好处。「如果您能过来，也许，今天的事还有迴旋的余地。」 迴旋的余地？ 沈皖江有点懵。 自己说好听点是秘书，说难听了，其实就是为了钱，再顺路蹭个饭，生意什么的，和他说，他也听不懂啊！ 刚想把理由说出来，林澈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名片上有联繫方式，如果有意向……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明早之前哦！」 他贴心地补上一句，说完话，就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沈皖江不太懂他的意思，但看人走了，自己也就没有多停留，思来想去还是把名片塞进牛仔裤的口袋，回包厢去了。 程瑾逸不在位置上，而是站在窗边，愁眉不展的盯着窗外。 郑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会儿正拿着他的西装外套，静静地站在一边，见沈皖江进来，还在唇边竖了下食指。 他点了点头，从郑樊身边经过时，拿走了他手上的西装，披到男人身上。 程瑾逸回过神，沈皖江觉得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醉了，眼中血丝遍布。 是因为喝了太多酒吗？ 他对饭局上两人的谈话没有多少印象，唯一记得的，大概只有吴延一杯接一杯的给他灌酒。 「回家吧。」 沈皖江有点心疼，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小声说道。 程瑾逸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近乎无神的脸上，唇角的那一点弧度，近乎违和。 程瑾逸果然喝多了。 车子来到别墅门口，沈皖江才发现，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郑樊打开车门，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轻车熟路地把人从车里弄出来。 「点什么酒不行，非得弄个度数那么高的，后劲儿这么大！」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背上二楼，郑樊忍不住牢骚。 沈皖江喝醉过，知道那滋味不好受，程瑾逸吐了好几次，身上也沾上不少，知道他爱干净，沈皖江索性把他的衬衫扒了，顶着一张大红脸帮他擦身。 第48页 都收拾完了，他才放心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认真打量着床上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比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次，程瑾逸瘦了不少。平常还看不出来，但现在看，明显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再陪他待一会儿。」 沈皖江说道，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 「你在这也没用，他不是第一回这样喝酒不要命，只是之前拼了命还能谈下来，这次，那姓吴的简直就是个无赖！」 郑樊越说越气，沈皖江觉得，如果吴延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送上一个拳头。 想起自己前天晚上告诉他要少喝酒时，程瑾逸为难的样子，沈皖江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我去给他煮点粥，等他醒了，就给喝一点。」 郑樊点了点头，沈皖江就下楼煮粥去了。 一个人在厨房里的时候，他拿出口袋里的名片看了看，又放回口袋。 回去的路上，沈皖江靠在后座的玻璃上，身边不断传来郑樊对吴老闆不满的控诉声。 他也从最开始的忽略，变成了不自觉地听上几句，竟然无意间听见了几句重要信息。 比如，吴老闆是个抛弃糟糠之妻的畜生，而程瑾逸之所以和这种畜生合作，完全是因为公司现在外强中干，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出车祸，程瑾逸因为着急，骂了合作商。 「其实程总本来能翻身，他在国外这么多年，门路还是有的，只是昨天丢了份和美国那边的贸易往来合同，如果不尽快把这个窟窿补上，只怕是要入不敷出了。」 最后几个字一出来，沈皖江就是再傻，也听得出来问题的严重性了。 坐在卡宴的后座上，他加上了林澈的微信，对面立刻发来一个地址。 沈皖江缓了一会儿，眼看着要到小区门口，卡宴车又掉了个头，朝地址附近的一个咖啡厅去了。 * 他说要见一个朋友，郑樊没有怀疑，确定不需要自己之后就走了。 车子刚刚消失在视线里，沈皖江走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跟服务员说了一下林先生，立刻有人把他带去一个包厢。 一阵敲门声过后，门从里面打开，他才发现，里面不只坐了林澈一个人。 包厢很大，桌上也没有上菜。 林澈把他带到位置上坐下，因为挨那人太近，沈皖江有点抗拒。 「吴老闆好……」 他故作镇定的打了个招唿，身子却诚实地往一边靠。 结果林澈走上来，二话不说就给他到了一整杯白酒。 「小沈啊，」 听见吴老闆叫他，沈皖江赶紧扭过头，把酒杯屏蔽在视线范围之外。 「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吗？」 「你约我？不是……」 沈皖江指了指身后的林澈，那人只是笑着，朝他微微点头。 话都还没说完，面前的吴老闆忽然一伸手。 沈皖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闪，那人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很快就回復了原来的满脸堆笑，油腻腻的五官都挤在一起。 沈皖江看程瑾逸看多了，难免会觉得不舒服。 「知道这是什么吗？」 吴老闆把手上的东西扔在他面前的桌上，问了一句。 「……知道。」 他看着桌上的文件，那是程瑾逸今天要和他签的合同，只是不仅没签成，程瑾逸还被灌了一肚子的酒。 「听程老闆说你是新人，我想给你个机会，把这杯酒喝了，这合同，就是你的了。」 他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酒杯。 沈皖江不为所动，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就算是真掉下来，也不可能这么稳当地落在他头上。 沈皖江讪笑了两声 「我只是个助理，吴老闆要是想签合同，还是去找程总吧，或者……」 他想说找郑樊也行，就看见那人拿起合同翻开，身后的林澈立刻送来一支笔。 「那如果我就想和你签呢？」 「这……」 两个字落在签名处，吴老闆敲了敲桌子，把合同推到酒杯旁。 「这杯酒喝了，这个，就是你的。」 * 程瑾逸睡醒的时候，郑樊在床边坐着，一见他醒了，立刻提出来让他喝粥。 男人接过瓷碗，看了看自己还光着的上半身，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碗里的粥，唇角上扬。 「人呢？」 郑樊不会这么贴心，只能是沈皖江。 「送回去了，但是他说要见个朋友。」 「什么朋友？」 程瑾逸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中的谨慎不言而喻。 「沈助理没细说，只说是好久没见了。」 程瑾逸点点头，勺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你放糖了？」 「没有啊。」 郑樊凑过去，想闻一下，程瑾逸却飞快地把碗拿到一边，护食的样子，和暖宝宝有的一拼。 郑樊有些无语，这种事没个解释，只能安分地站回去，刚想说点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挂了。 「怎么不接电话？」 「骚扰电话，没什么事。」 他说，触及程瑾逸的目光，有点心虚。 第49页 程瑾逸却笑了笑，吹散了碗里的热气。 「去吧。」 「嗯？」郑樊一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忙不迭地道谢。 「谢谢老闆，您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一定随叫随到！」 他说完，就脚下生风地奔门口去，程瑾逸的声音在这时又响了起来。 「我不喜欢没有底线的，再一再二可以，次数多了，传到不该知道的人耳朵里……」 郑樊的脚步停住了，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微微用力。 良久，才有些艰难地说了一句。 「知道了。」 — 包厢里，少年的脸色透着诱人的红，趴在酒桌边上，像是被人抽空了浑身的力气，手上却死死抓着一份文件，意识到有人要把他从桌边拖起来，他也没有松开。 不知道被那人带着走了多久，直到一阵燥热袭来，伴随着各处的不适感，他才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摸到手机拨通了程瑾逸的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就从外面开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46章 废了他 迈巴赫和卡宴一前一后地停在酒店门口。 昂贵的车门被狠狠砸上，男人只穿着一件衬衫，冷风都被怒火隔绝在外。 郑樊心里也有气，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响，他咬了咬牙，挂断了。 吴延是有备而来的，他们俩才一进去，立刻就有一群人围上来，二人分工明确，没一会儿功夫，地上就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片。 一直信心满满的林澈，这时候知道着急了，刚准备给吴延打电话报信，手腕就被一只手握住，那人朝他笑了笑，伴随着一声惨叫，他的手腕向后翻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我可以告你们，楼下现在已经报警了，你们这是犯罪！啊——」 房间里，伴随着药效越来越明显，呻吟声和粗重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身下忽然传来的凉意让他清醒了一点，但根本没什么用，他没有力气，推拒的动作更像是欲拒还迎，反而激起了那畜生的兴致。 「你就别等他救你了……」 吴延一边抬着他的腿，一边解开浴袍的腰带。 「我在楼下安排了十几个打手，他就算是过来，也活不了……」 话音顺着已经断线了的听觉神经传入大脑，沈皖江忽然后悔给程瑾逸打电话了。 他喝了酒，开车已经很冒险了，如果再和人打架…… 沈皖江后悔了。 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伴随着身后愈发强烈的触感，他痛苦地闭上了眼，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心如死灰。 然而他并没有等来那意料之中的痛苦，与之相反的，是房间门被踢开的声音。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那心心念念的人…… * 他是被摔醒的。 但还没完全醒，刺骨的冷水就从头上浇下来，他这才察觉到自己一丝不挂。 男人蹲在浴缸边，门外的惨叫声却是一刻不停，伴随着玻璃杯落地的响声，叫的让人心惊。 「他碰你哪了？」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身下的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冷的变成热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褪去，沈皖江忍不住扭了扭腰。 程瑾逸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伸手抓起旁边的花洒，温水淋在脖颈上，滑落过锁骨，那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痕迹，但程瑾逸知道，那并不全是自己留下的。 「疼……疼……」 沾了水的毛巾一直擦洗着同一个地方，谁都受不了，沈皖江本能地想要推开，两只手腕却被男人死死抓住，举过头顶。 伴随着他粗暴的动作，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到水里，时间长了，他连躲开都不敢，只能顺应着程瑾逸的动作，任凭他将两根手指探到股间，一字一顿。 「这，他碰过没有？」 沈皖江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别过脸不说话。 程瑾逸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他仰起头，怒极反笑。 他松开少年的手腕，沈皖江差点滑进水里，男人拿过手机，一只手滑动着屏幕，手上也没停下动作。 之前的几次，程瑾逸都捨不得把他弄疼，就算自己憋的再难受，也讲究个循序渐进。 然而这一次，却是一点怜惜都没有，冷着脸看着浴缸里的人被他折腾得痛不欲生的样子，对着手机的话筒，缓缓吐出三个字。 「废了他。」 随后，就是比刚才更响的惨叫声。 少年心下一惊，生怕他真做出什么违法的事，刚张开嘴，要说的话就被捣成破碎的音节。 被从水里捞出来，沈皖江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任由程瑾逸把他扔到床上，架着他的一条腿顶撞他。 眼泪像是哭干了，只能断断续续地落下几滴，程瑾逸俯下身，想要吻掉他脸上的泪珠，沈皖江却因为害怕，不自觉的咬紧了他。 男人的火再次被勾了起来，原本温柔的吻变成了发狠的啃咬，两手抓住少年的手紧扣在腰侧，哭声混杂着呻吟声，硬是把门外两个晕死过去的人喊醒了。 「您放心吧，我能处理好，警察那边还得麻烦您安排一下，另外，程总希望可以保密，好，就这样。」 郑樊挂断电话，低头对上一道带着惊恐的目光，水果刀在指间打了个漂亮的转。 第50页 「呦，吴老闆醒了？我还以为您会失血过多扔在这呢，下手轻了啊！」 他从沙发上下来蹲到地上，用刀尖挑开他沾了血迹的浴袍，吴延满脸恐惧地往后退，带着和他绑在一块儿的林澈，那人身下同样晕开了一片血痕。 「你觉得程家人好欺负？」 郑樊站起身，抬起脚朝他正流着血的地方踩下去，那血花就开的更妖艷了些。 「不，不是……我就是鬼迷心窍……」 吴延倒吸着冷气，肠子都要悔青了，他要早知道程瑾逸身边有这种神经病，打死也不会招惹他的人。 「鬼迷心窍……」 郑樊点了点头，忽然一脚勐踢过来。 吴延踢倒在地，因为失血过多和害怕，身上不停地颤抖着。 「你他妈知不知道你这一个鬼迷心窍让我损失多少，我他妈再让你迷！」 他忘不了自己是怎么在西餐厅门口被程瑾逸叫回来的，男人在电话里发疯似的让他找沈皖江的位置，他只能看着玻璃窗后面的人，不情愿地调转车头，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不对，是这两个。 林澈也早就醒了，只是他比吴延聪明，一直装晕，但现在眼看着郑樊要把人打死了，他不得不睁开眼，确定自己的处境。 结果这一睁眼，水果刀就架在他脖子上了…… 沈皖江哭了半宿，门外叫了半宿。 郑樊找的医生是熟人，那人见他浑身是血，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脚步匆匆地朝卧室走了。 房间里，沈皖江躺在床上，露在外面的地方几乎没有一处能看的。 程瑾逸坐在床边，满脸自责。 「这是怎么弄的？」 医生伸出手，想要去看沈皖江的脖子，却被程瑾逸一把拍开了。 「他可能有点低血糖，还有……」 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程瑾逸有点心虚。 医生大概已经明白了。 检查了一下没有其他的问题，就从药箱里翻出几瓶药，兑完了挂上点滴瓶，又拿出一盒药膏交给程瑾逸。 「外用的，一次别涂太多。」 见程瑾逸接过药膏，医生又嘱咐了几句什么，男人付了三倍的价钱，意思不言而喻。 翌日 房间里开了空调，温度不算高，沈皖江却被热醒了。 他想把被子踢开，结果动哪哪疼，两条胳膊也像是被灌了铅，浑身上下只有手指头还能尝试着动一动。 昨天的记忆潮水般涌了进来。 少年有些委屈，偏头看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缕阳光，泪水无声滑落。 然而刚哭了没一会儿，身后就传开了一阵开门声。 颀长的身影从门外进来，手上端了一碗牛肉面。 熟悉的香味钻进鼻腔，沈皖江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 程瑾逸把他从床上扶起来，沈皖江靠在他身上，西装面料蹭到背上，有点疼，他忍不住往前躲开些。 男人挑起一点面条送到他嘴边。 沈皖江一点也不想吃，但想起昨天的事，还是硬着头皮吃下去一点。 「昨天……对不起……」 程瑾逸看见了那份合同，郑樊也把问出来的是都告诉他了。 沈皖江轻轻嗯了一声，依旧不放心把全部的力气落在他身上。 「吃完了，你要是想回家我就送你回去，这个月的工资我已经让会计打到你卡上了，先别去公司上班了……」 「你把我开了？」 沈皖江回过头，盯着他的脸问道。 「不是，就是，太危险了……」 像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程瑾逸说得有点含煳。 沈皖江却听懂了，吸了吸鼻子，却忽然想到什么。 「那两个人呢！？」 「什么人？」 「就是……」 「你说他们啊。」程瑾逸苦笑了一下，搅了搅碗里的面条。 「已经送回去了，受了点伤，不算重，包扎一下还能活。」 短短几句话，却听得沈皖江汗毛倒竖。 「什么叫还能活？」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了，快吃吧，那店里竟然没有外卖，我特意开车去卖的。」 程瑾逸说得模稜两可，末了，邀功似的把下巴垫在他肩上。 沈皖江还没从昨晚的阴影里走出来，只能僵着身子去吃他餵过来的面条。 * 办公室里，祁烨和程瑾逸对坐在办公桌两侧，桌上摆的明明合作意向书，这俩人却跟要谈判似的，画风怎么看怎么诡异。 「那个吴总我听说过，他怎么惹着你了，能让程大老闆屈尊降贵地跟我合作，不容易啊！」 祁烨说着，两条腿直接抬到桌上，整个人都窝进程瑾逸的老闆椅。 男人的表情明显不那么自然，但毕竟有求于人，还是好脾气地笑了笑。 「合作也不是不行，就是你跟我作对这么久，总得补偿我点什么吧？」 「你想要什么，车，房产，还是钱？」 「我想跟你要个人。」 祁烨笑着，目光中带着些许玩味。 程瑾逸立刻警觉了起来，像是被人觊觎领地的狮子，紧盯着侵略者脆弱的喉咙。 「不行！」 「这你说了可不算。」 祁烨笑了笑，从椅子上起身，经过程瑾逸身边时，扯住了郑樊的衣领。 第51页 「给吗？」 程瑾逸一点都没犹豫地点了点头。 「给。」 作者有话说： 郑樊: 对吴延:叫你耽误我谈恋爱！打死你打死你！（拳打脚踢） 对祁烨:哦吼！老婆要领我走！！！（星星眼） 本来不想写这么血腥（我感觉挺血腥，而且难写，从早上七点写到下午两点……）但是对于人渣这种东西，下手就应该狠一点！ 另外，就是一不小心把小电驴进化成摩托车了 第47章 不想吃饭，想吃别的 入冬了。 沈皖江已经在家里住了半个月了。 每天见得最多的人，就是程瑾逸。 那人美其名曰来陪他吃饭，其实就是想看看他精神状态怎么样，有没有因为上次的事一蹶不振，顺路蹭个饭。 沈皖江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心大，难受也就是前几天的事，姓吴的又没有真把他怎么样。 再加上程瑾逸三天两头的带着各种好吃的送温暖，抱着他道歉，沈皖江很快就忘了。 「我真没事了，可以回公司上班了。」 「不行！我是说……我跟吴延那边，还有一点事情没处理完。」 沈皖江把锅里的汤盛出来，转头去拿调料，就看见程瑾逸在旁边站着，眼巴巴地看着他。 「尝尝？」 沈皖江盛了一点送到他嘴边，程瑾逸却喊着怕烫躲开了。 「那你吹一下，吹一下就不烫了。」 「你给我吹。」 程瑾逸垂下眼说道，沈皖江没办法，只好拿过汤勺放在唇边吹了吹，又送回去。 「可以喝了。」 程瑾逸低头喝了一点，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好看得不像话。 「怎么样？」 程瑾逸不说话，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 「是盐放少了？」 沈皖江嘟囔了一句，准备去拿刚才没拿到的调料盒，身边的男人却忽然凑上来，轻车熟路地撬开了他的唇。 「唔——咳咳……」 意识到嘴里的是什么，沈皖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瞪了男人一眼，就准备回去盛汤，结果却被那人捏着下巴把脸扭回去。 「汤……还没好呢。」 「我觉得好了啊，你不是也尝过了吗，味道怎么样啊？」 程瑾逸认真地吻掉他唇边的一点水渍，掌心不安分地在他腰间游走着。 沈皖江的脸更红了，甚至被他撩拨得有些腿软。 他也是最近才承认自己是个颜控，对程瑾逸没有一点抵抗力。 「吃饭了。」 「不想吃饭了，想吃别的。」 沈皖江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嘴上说着不愿意，手上却已经把汤勺放回锅里，环住男人的腰。 「你下午不用去上班？」 「不想去。」 程瑾逸和他额头相抵，不情不愿地说道。 「我晚上在这睡好不好？」 「不好！」 沈皖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他之前不是没留程瑾逸在这住过，但都是血泪教训，惨不忍睹的那种。 程瑾逸还想给自己解释两句，结果刚要开口，电话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郑樊的，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多半是公司有急事。 「餵。」 男人冷冰冰地开口，和刚才的温柔判若两人。 沈皖江则藉机把汤盛出来，又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新的保温饭盒，那是他之前准备自己带饭用的，谁知道一进公司就被没完没了的投喂，根本没机会用。 那边刚一挂断电话，沈皖江就小跑着把饭盒送过去。 就差在脑门上写四个大字。 ——你快去忙！ 想干的没干成，现在还不得不回公司，程瑾逸心里本来就烦，眼看着那个约等于逐客令的保温饭盒，火更大了。 一手接过饭盒，一手把人捞过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少年原本红润的唇瓣就被吻得肿起来。 「我晚上还要出门买菜呢！」 意识到他还要对自己的脖子下嘴，沈皖江赶紧伸手捂住，却被男人按在墙上，种了好几个红彤彤的草莓印，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 程瑾逸不在，一顿饭都吃完了，他才想起来还没有餵暖宝宝。 程瑾逸嫌他烦，一来就把他关起来，少年趿拉着拖鞋走到卧室，这才看见，小狗并没有被关在笼子里，而是趴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沈皖江拿着一块儿鸡胸肉靠近它，平常他都会跳起来围着沈皖江打转，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趴在那一动不动。 「暖宝宝，暖宝宝！你再不起来，就没饭吃了！」 小狗依旧没反应，但喉咙里却发出很轻的咕噜声。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生气了要咬人，还有一种，大概就是不舒服。 「你怎么了？」 沈皖江傻乎乎地问了一句，把小狗从床上抱起来，看见床上一块儿被啃了一口的巧克力，身上顿时起了一身冷汗。 巧克力他前一天晚上打开的，本来想一边看书一边吃，结果刚一打开就想起来自己洗手间的灯没关，从洗手间回去，又接了个电话，硬是把巧克力给忘了。 想到这些，沈皖江满心自责。他第一次养狗，但只凭常识，也知道这东西能要了小狗的命。 第52页 他不敢耽误，抓起衣服就带着小狗往宠物医院跑。 「怎么现在才送过来？」 年轻的宠物医生站在桌子后面，明显是个爱狗人士，说起话来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沈皖江不好说什么，只是拘束地站在一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折腾了大概一个小时，暖宝宝才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 但是因为送来的太晚，影响了肾功能，还要再留在医院里观察几天。 沈皖江连忙答应了，去交钱时，却傻了。 因为暖宝宝有些严重，所以两针就是一千二百块，这还只是一天的钱。 沈皖江看了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医药费确实够了，可是毕竟快月底了，房租呢？ 他站在原地，捏着手上的缴费单有些为难，但为难了没多久，就奔着缴费窗口去了。 从宠物医院回来，已经是晚上了。 一开门就看见程瑾逸坐在茶几边上，他才想起来自己嗨吃完饭了。 见他哭丧着脸，程瑾逸的笑容也消失了，捧着他的脸仔细看着。 「不是出去买菜了吗，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不舒服，我不想做饭，咱们出去吃好不好？」 他抓住程瑾逸的手，轻声问道，暖宝宝的事，他不敢让对方知道。 「不舒服？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别出去了，我点个外卖？」 「不用了，还是出去吃吧。」 沈皖江说道，趁着他他还没想起来暖宝宝，早点把他支出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上一章已经虐到头了！ 第48章 你想怎么叫？ 沈皖江深度怀疑程瑾逸有什么毛病，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不然正常人谁会挑在这种和情敌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吃饭？ 看着桌上一盘接着一盘被端上来的羊肉串，沈皖江满脑子都是误食了巧克力的暖宝宝，一点胃口也没有。 倒是程瑾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吃，这会儿正认真地用筷子把肉从签子上撸下来。 沈皖江没心情吃肉，倒是有心情看他吃。 「等着急了？」 「什么？」 沈皖江一愣，程瑾逸弄下来的小半碗羊肉就出现在了他桌上。 为了不让他看出什么，沈皖江努力沖他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几块儿。 肉有些凉了，但还是挺好吃的。 「公司这周有个团建。」 「团建？」 沈皖江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在从无边的黑暗里窥见了什么亮光。 「就在上次那个民宿，有印象吗？」 程瑾逸一边问，一边拿起一串羊肉小口吃着，同样是撸串，看着他的动作，沈皖江莫名想起祁烨，心里就人和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这个问题，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回过神，点了点头。 「我不想自己走那么远，不过如果是团建的话……」 说不定他就有机会回公司，回公司了就有工资，有工资了就可以交房租，交房租了就不用露宿街头。 「我尽量。」 他还是选择了一个相对比较保守的说法。 沈皖江有自知之明，他那点心眼，就算是按照细胞分裂的规律再来一遍，也玩不过程瑾逸这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保险起见，自己还是不要把野心表现得太明显。 程瑾逸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也有可能是饿了，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吃。 他这种人，放在高级餐厅都是焦点，更别说在这种平平无奇的路边摊。 一顿饭还没吃完，已经劝退了不知道多少波上来要微信的漂亮小姐姐。 — 团建的日期定在周五，沈皖江的钱包也是在那一天被暖宝宝给掏空了的。 小狗已经彻底好了，活蹦乱跳地跟没事狗一样，但沈皖江还是不放心把他自己留在家里。 「他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我怕留在家会出意外。」 「都这么大狗了，还能出什么意外啊！」 郑樊打趣道，和程瑾逸比起来，他跟暖宝宝的关系简直不要太友好。 「程总呢？他不去吗？」 这么半天都没有看见程瑾逸的影子，有点反常。 「去，只是董事长那边临时有点事找他，所以让我先来找你，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 「董事长？」 「就是他爸。」 郑樊把暖宝宝从笼子里放出来，蹲在地上和他玩。 沈皖江却听的一哆嗦。 「你知道为什么找他吗？」 「我哪知道，人家父子俩谈话，我也不能跟着听啊。」 「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儿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郑樊从地上站起身，少有的在沈皖江面前也神情严肃。 「上次的事，你知道了？」 沈皖江稍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程总告诉你的？」 「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的？」 郑樊的语气有些急，沈皖江没见过他这样，咽了下口水，嗓子有些哑。 「我猜的。」 「猜的！」 听见这两个字，郑樊连眼睛都瞪大了，不过面前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撒谎的人，他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气。 第53页 「算了算了，他们父子俩见面，最多就是老爷子想儿子了，你别瞎猜。」 「哦。」 沈皖江点了点头，盯着小区门口来来往往的车子发呆。 两人一直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程瑾逸还没来，沈皖江只能把郑樊带到家里，不然等到程瑾逸来了，看到的就是连人带狗三个冰棍了。 在家里又等了一个小时，程老闆终于算是姗姗来迟了。 他还顺路给沈皖江买了杯热饮，因为是从怀里掏出来的，所以并没有冷掉。 看着这俩人你侬我侬，郑樊在旁边站着，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好吃好喝没他的份，把狗子打包装上车的事儿却要轮到他来干。 「你要带它一块儿去？」 沈皖江点了点头，喝着无糖的热饮，努力表现出高兴来。 程瑾逸果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暖宝宝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夺妻之恨，跟沈皖江骗了好几个吻。 — 程老闆财大气粗，刚谈成一个跨国贸易的大单，定金一进帐，就奢侈地包了飞机带整个项目组出来旅游。 沈皖江第一次坐飞机，不到六个小时的航程，他下来的时候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趴在程瑾逸怀里，起都起不来了。 「你晕机怎么不说？」 「我没坐过，不知道……」 他说，在飞机上的自己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了，这会儿只能干呕，难受得要命。 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暖宝宝。 听见程瑾逸说已经被郑樊带走了。 沈皖江说不出话，闻言只是点了点头，不多问了。 程瑾逸也不忍心让他再坐车，飞机场附近就有酒店，男人一路背着他过去，很快办理好了入住手续，让沈皖江安心休息。 到了第二天，沈皖江基本上就满血復活了，听见他最惦记的竟然是暖宝宝，程瑾逸的那点醋劲儿又上来了。 「我照顾你一夜呢，你都不想我？」 「你就在这啊？」 沈皖江被他这问题弄煳涂了，坐在地板上收拾东西，程瑾逸就在边上等着，愁眉苦脸的。 等到他都收拾完了，那人忽然贴上来，像只粘人的大型犬，怎么也推不开。 沈皖江有点无奈，忽然想起来，自己差点把正事忘了。 「我跟你们出来团建，是不是意味着我能回去上班了？」 程瑾逸环在他腰间的手顿了一下，很不情愿的样子。 「不行。」 「生意还没处理完？」 沈皖江故意这么问，他早就问过公司里关系不错的同事，吴延的公司早就被他自己给弄空了，之所以和程瑾逸合作，是因为想接机攀附上程瑾逸背后的程家。 程瑾逸第二天去公司，那边还有人厚着脸皮谈合作。程瑾逸直接当着全公司的面把合同撕了，一点面子都没留。 「处理完了。」 他说，把人松开，朝窗边走了。 「那为什么？」 沈皖江不是惯会死缠烂的人，只是想要尽快挣到钱，这是最快的一条路了。 程瑾逸不说话了，在落地窗前站了很长时间，一直到郑樊打电话过来告诉他们车已经到酒店门口了，才拿着衣服和沈皖江的行李箱下去。 少年紧紧跟在他身后，对这件事基本不抱希望的同时，也猜到程瑾逸应该有苦衷。 这边的气温和他们来的地方完全就是颠倒过来的。 — 吃完晚饭，一群人穿着清凉。坐在海边看星星。 沈皖江和吴芯芯两个，因为酒量不好，被排除在外。 吴芯芯不服气，喝了一整罐啤酒，脸有些红。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有，就是忽然换了个地方，有点不习惯。」 沈皖江说道，暗嘆女人的第六感可怕的同时，努力掩饰自己的慌乱。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听听海浪声，吹吹海风，抬头还能看见星星，多幸福啊！」 吴芯芯一脸的好兴致，少年不想扫了他的兴，抬头看星星，偶尔摸摸身边的小白狗，一时间想不起来房租的事，也觉得挺幸福的。 直到程瑾逸坐到他身边。 吴芯芯打了个酒嗝，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一瓶，不仅不忌惮程瑾逸，还盯着他们俩看，笑得傻乎乎的。 「这么看……你俩……好像确实……挺……登对的！」 「登对？」 「就是般配。」 程瑾逸解释道，难得朝吴芯芯笑了一下，伸手搂住少年的腰，笑了。 「程总，你笑起来……真好看……」 吴芯芯继续说道，脸靠在膝盖上，一脸的花痴相。 「谢谢。」 程瑾逸大大方方地回答，沈皖江却悄悄挣开他的手。 男人照例握得更紧了。 「他们不是都知道了？」 沈皖江一愣，扭头朝两边看，这才发现，不光是吴芯芯，那边原本在喝酒的，此刻也齐刷刷地朝他们这边看。 「你说的？」 「当然不是。」 程瑾逸说道，松开他的手在沙滩上躺下，海风吹动他额前的一点碎发，黑亮的眸子里盛着细碎的星光，合眼假寐，鸦羽般的睫毛又在眼下留下一片暗影。 他能这么轻松的时候不多，沈皖江忽然不忍心问了，学着他的样子躺下的同时，随手抓起旁边的小白狗放在身上，暖宝宝也难得大方一次，露出肚皮给他随便摸。 第54页 — 夜宵是在民宿里吃的，各种平常消受不起的海鲜端上来，沈皖江的眼睛顿时亮了。 程瑾逸的脾气不好，但公司里却从来没有人主动辞职，他之前还不能理解，看见专门为海鲜过敏准备的烤全羊和烤乳猪，沈皖江算是彻底理解了，老闆如此，员工何求啊！ 沈皖江喜欢吃螃蟹，但不会剥，看着眼前精巧的蟹八件，想了想，还是觉得牙好使。 正和一根蟹腿较劲，一堆用螃蟹壳盛着的蟹肉就被推到面前了。 少年有点诧异，抬头看见程瑾逸冲着他笑，手上还拿着拆螃蟹用的小剪子。 「快看快看。程总干什么呢？」 「就是啊，老闆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之前怎么都没看见……」 「你是谁啊，凭什么让你看见！」 几个同事相互打趣道，磕老闆cp比自己交了男朋友还激动。程瑾逸对此毫不在意，倒是沈皖江，小口吃着蟹肉，脸红透了。 酒足饭饱，沈皖江吃螃蟹吃到撑，路都快走不动了。 程瑾逸面前堆了一摞螃蟹壳，乍一看还挺壮观，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吃多少。 见同事们都走了，沈皖江也起身回房间，只是路过厨房的时候跟厨师打了个招唿，亲手给程瑾逸做了一碗虾仁炒面。 少年端着面来到程瑾逸的房间，门没关，浴室里阴雨传来一阵水流声。 沈皖江隐不住响起上次的事，对他来讲一点影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表现得平常一些，两个人都不提，时间久了也就淡了。 这样想着，他把面碗放在床头柜上就准备离开，结果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浴室门竟然从里面开了。 程瑾逸擦着头髮出来，浑身上下只围着一条浴巾，水珠顺着发梢落下，一路滑过锁骨和胸膛，腹肌依旧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完美整齐。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单方面的对程瑾逸坦诚相见了，少年却还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你怎么来了？」 男人从门口过来，问这话时，音调略微上扬，还顺手关上了房间的门。 「我，我看你晚上没吃东西，就想给你送点……」 说话间，程瑾逸已经从床的那边绕过来了，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虾仁拌面，目光就从那上面落到少年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眼里近乎掠夺的光。 「你快吃吧，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沈皖江说道，往旁边挪了挪，见程瑾逸没发现，又挪了挪，一直挪到床头。 「回来。」 身后，程瑾逸忽然阴沉沉地说了一句。 这话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沈皖江下意识地停住了。 「程总……」 「你叫我什么？」 男人的声音比刚才还冷，沈皖江知道他要听什么，只觉得两条腿灌了铅，一点都挪不动了。 程瑾逸没说，沈皖江也不知道，上次酒店那件事对他的影响也不小，沈皖江不在自己身边的日子里，他午夜梦回，脑中都会浮现出他被那个姓吴的畜生压在身下，欺负得不像样子，而自己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几次之后，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像也垮了，虽然从保护对方的角度把人送回家，却还是忍不住一天几趟地跑，可一到晚上，他就连眼睛都不敢合上了。 「我想听……」 程瑾逸绕到他身后，声音比刚才软了不少，像极了早上埋怨自己不想他的时候。 而每到这种时候，沈皖江的心就软得不像话，打心底里知道自己要栽了。 「宝贝儿……」 男人伸手抱紧了他，使坏地顶了一下，温热的腹肌和少年的后背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好想听啊……」 程瑾逸又叫了一遍，沈皖江连耳垂都红透了，身后那人轻轻含住，又不加怜惜地咬了下去。 「嗯……」 也许是真咬得狠了，怀里的人吃痛地叫了一声，声音变了调，沈皖江之所以会察觉到，是因为身后的温度有点不太对。 这样一来，程瑾逸也有点不耐烦了，动作幅度比刚才更大了点，伸手抚上脖颈，语气和刚才比堪称喜怒无常。 「你是现在叫给我听，还是一会儿哭着喊给我听？」 作者有话说： 程老闆，咱能不能长点心啊！ 第49章 荤素搭配（主页活动开奖） 要是眼神能杀人，程瑾逸现在一定已经被暗杀得千疮百孔了。 说好的叫了就没事儿，可等到那一声「老公」真喊出来，程瑾逸反而变本加厉地折腾他，一直到他哭不出声音，男人才后知后觉地放过他。 少年软塌塌地趴在床上，盯着他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气得直哼哼。 还团建，他要是再信程瑾逸一次就是狗！ 「手拿开。」 「 ……我自己能弄」 少年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药膏，把脸埋进枕头里，声若蚊喃。 程瑾逸却不买帐，拿开他的手按在床上，沈皖江吓坏了，边哭边往旁边躲，露在外面的身子打着颤。 「疼……」 「听话。」 程瑾逸低声哄着他，清凉的药膏触及皮肤，又是一阵战慄。 「我不想涂……」 「涂上我就让你回公司上班。」 程瑾逸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第55页 沈皖江一愣，委屈巴巴地趴了回去，在心里默默地「汪」了一声。 人家团建是疯玩三天，他呢，第一天晕机，第二天吃饱了撑的自己送上门，第三天喜提在床上躺一天。 好不容易挨到回家，回去路上又晕了。旅行一趟下来，能安慰他的就只有程瑾逸的那一句回公司上班了。 幸亏他生命力还算顽强，晕机加「受伤」的双重打击之后，休整了刚刚两天就没什么事儿了。 立刻爬起来挑衣服，脖子上的痕迹淡了不少，不用特意遮住。 都收拾好了，沈皖江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准备关上时，一条刚刚推送的新闻就出现在屏幕上，他大致扫了一下内容，几乎是颤抖着手指点开，被内容吓得僵在原地。 —— 屏幕上是最近更新的新闻，年近半百的男人从十七楼一跃而下，身下的血花一如那日绮丽。 办公室里，男人拧眉盯着电脑屏幕，眼下的乌青格外明显，唇角却荡漾着笑意。 「办事效率很高啊！」 「公司破产，妻离子散，连小三都因为……」郑樊隐晦一笑，「如果我是他，也活不下去。」 他说，知道祁烨的智商比程瑾逸差层，只是没想到会差这么多，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对家当枪使。 「但是这么大张旗鼓地，您就不怕沈助理看见这个新闻？」 郑樊的话像是触到了什么脆弱的神经，男人的笑意僵住了，结霜的眸子盯着逐渐暗下来的电脑屏幕，敲门声适时响起。 郑樊过去开门，和门外失神的人打了个招唿，就带上门出去了。 沈皖江走进办公室，程瑾逸一打眼，恨不得把郑樊这个乌鸦嘴扔进油锅里炸个几十遍。 「你都知道了？」 「嗯。」 沈皖江点了点头，脸色惨白，不见一点血色。 「我也没想到，他会为了生意上的事较真成这样。」 男人少有地解释道。 沈皖江没有说话，看见尸体照片的那一刻，那日的噩梦仿佛又在眼前重演了一遍，就像一颗埋在土壤之下的暗雷，平时不会有什么，可若是碰到，就会连地皮都给翻出来。 沈皖江就是这样。 程瑾逸过来握他的手，却发现手是冷的，把人收进怀里，那颗心却跳得飞快。 「你怎么了？不舒服？」 少年把头埋在他胸膛上，轻轻地摇了两下，却好像被这两下抽空了力气，无力地软在男人怀里。 沈皖江忘了自己来的目的是什么，他甚至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出门去地铁站，然后，在哪下车来着？ 沈皖江想不起来了。 程瑾逸把他抱到沙发上坐好，想要给他倒杯温水，沈皖江却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服。 程瑾逸只好又坐回来，把他两只手放进掌心里焐热。 「吓到了？」 少年的脸终于恢復了一点血色，点了点头。 「你以为是我干的？」 沈皖江没有说话。 「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不跟他合作，又没联合别人抵制他，是他自己把名声搞坏了。」 少年扭过头，目光里是深深的怀疑。 「真的，你要是还不信，我只能发誓了。」 「不用！」 沈皖江按下那只手，声音已经染上哭腔。 差点轻薄了自己的人死于非命，他只觉得可怕，低垂着头，眼泪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我今天，干什么？」 他哭了有一会儿，等到情绪终于稳定了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是来上班的。 程瑾逸却不捨得撒手了，抱紧他反问， 「你想干什么？」 「……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少年扯了扯袖口，从男人的怀抱里挣出来，想起刚刚出电梯的时候看见alyssa了，结合好几次提出回公司之后程瑾逸的反应，他严重怀疑自己可能早就失业了。 保洁每天都来打扫，办公室里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但他刚经歷了那种事，程瑾逸私心里也不想把他放回到人群里，让郑樊送了一套清扫工具过来，随便他怎么折腾。 沈皖江喜欢收拾东西，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衣柜里的那几件衣服能被他翻出来收拾好几遍，等到整个家都换了个样，他的心情也就没有那么糟了。 收拾完程瑾逸的工作区，他又带着工具钻进会客室，一上午，男人都专心手上的工作，想起他的时候，会客室里，人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想把沈皖江叫起来吃个午饭，但是临时来了个电话，只能叫了个外卖。 沈皖江是被alyssa叫醒的，一睡醒，就看见那人照例鼻孔朝天地看他，文件夹的边角一下接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对不起。」 少年从沙发上坐起身，上班时间摸鱼是他不对，从沙发上起来，只能侷促地道歉。 「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让你下班之后在门口等一会儿，他要见你。」 沈皖江蹙眉，眼里却划过一丝诧异。 「说是谁了吗？」 「没说。」 女人冷声道。 「哦……那……」 沈皖江还想问点什么，可是伴随着一阵沉重的关门声，alyssa已经出去了。 沈皖江嘆了口气，也不愿意多想对方到底是谁。 第56页 低头去看桌上的外卖盒子，胡萝蔔配牛肉，也不知道什么神仙吃法，荤素搭配，看着跟营养均衡似的，不用想也能猜到是谁点的。 — 程瑾逸今天有应酬，酒喝到一半，忽然收到消息说老爷子心脏病犯了，他只得把一桌的客人撂下，火急火燎地往回赶，结果一回去就看见程致远没事人似的坐在沙发上，就是表情严肃了点。 程瑾逸的心里还是起了一阵无名火，冷着脸往里走，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就看见沙发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少年抬起眼，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主页活动中奖名单: 先说明一下，因为这本真的扑，评论掰着手指头算才二百条，我也是真抽不出来那么多人，所以第一条的二百币取消，直接改成第二条300币抽二十人，金额都是一样的，希望大家理解一下。 怕误领，所以全部折现，中奖的宝贝可以加我主页第一条评论下的q，或者群号，没中奖的也可以来找我玩哦~ 满500收: 300db: 懿玄我老婆 一根棍 隔月听风 达成be美学 觅欢青易 想和骚哥抢小朋友 糖漓 祁阳画挂 vo么么么么叽 阿芸和z 笙.love 替浪漫代号 喵爹％ 季羽 一念轻舟 哇，岑~ 爱偷懒的晚晚 c.s江先生 软的冒泡的小鱼儿 吐槽:200db 懿玄我老婆 隔月听风 达成be美学 觅欢青易 月票:200db: 叶子瑄（真的凉，就这一个宝贝给我投过月票，所以抽不出来三个人。） 推荐票:200db： 阿芸和z 宝藏寒寒 懿玄我老婆 第50章 上架感言，入股不亏！ 上架啦，上架啦，上架啦！ 首先感谢一路陪我走到这的宝贝们。 孩子终于可以给自己挣奶茶钱了。 然后就是后面的剧情，各位可以浅浅期待一下: 1程总老父亲对这门婚事的态度，绝对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咳，不好意思，跑题了。 2江江和程总的漫漫感情路，当然是he，只是后面的剧情会有点……（已经从小电驴进化成摩托车了，超跑还会远吗？）你懂我意思叭！ 3程芊，这个横亘在程总和江江之间的无（ding）形（shi）障（zha）碍（dan）。 4郑樊，你以为他只是个司机，其实他的武力值是本书top1（祁烨啊，你捡到宝了哇！） 书耽的收费不贵，五个db一千字，一章最低三千字的话也就是一毛五，（emm……我好像没算错吧）。 没有db的宝贝可以去红包广场蹲一蹲，我这也会不定时掉落粉包哒！ 最后就是活动: 订阅章节每天在章末打卡处抽三个宝贝送100db，还是折现，群号在第一条评论的回覆里，或者直接q找我也行！ 吸取了上次一次抽二十人的教训，我这次一章抽一次，还是在章末公布。（哼哼~才不是想骗你们多看一章呢！） 嗯…也就没啥了，写文不易，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也很开心了！ 祝各位看文愉快！ 感谢，笔芯！ 第51章 见家长toazi 客厅的气氛压抑的有点可怕。 沈皖江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看见程瑾逸进来，才有了主心骨似的松了一口气。 程瑾逸回望着他，目光里只有五个字。 「别怕，我在呢。」 「回来了，怎么不跟客人打个招唿？」 冷冰冰的一句问候打断两人之间快要拉出丝的眼神交流。 「爸。」 知道他为什么找自己回来，程瑾逸的语气也没有那么好了。 「您都知道了？」 程致远冷哼了一声，偏头打量着沙发上的少年。 「我怎么看他有点眼熟？」 沈皖江的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扣在一块儿，不算长的指甲在手背上留下红痕。 「他是……」 「你之前是程芊男朋友吧？」 一道声音把程瑾逸的话打断，却不是沙发上面如棺材板的程致远，而是一个端着咖啡从厨房里出来的身影，打扮偏西方，年纪和程致远差不多。 「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瑾逸的声音骤然冷了，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一只手抓住沈皖江的手腕，逼停了他近乎自/残的动作。 「怎么说话呢！？」 「kevin，这没你的事。」 说完程瑾逸，程致远又补上了一句。 男人做了个遗憾的表情，咖啡放到程瑾逸面前，悻悻地原路返回了。 「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像是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程致远的语气更糟了。 程瑾逸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沈皖江的那只手力气更大了一点，把人掐疼了也不知道。 程致远把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半天才清了清嗓子，无奈道。 「今天麓园有个竞标会，你听说了吧？」 第57页 「知道。」 程瑾逸淡淡开口，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以为程致远是因为竞标不成给气的。 「知道你不早告诉我！」 「什么？」 程致远的语气有些激动，沈皖江被吓得一激灵。 「你知不知道今天祁海那个老王八蛋怎么气我的！」 「你啊你啊！」 程致远从沙发上站起来，掐着腰在原地转了两圈，一点也不像心脏有问题的。 「我是你亲爹，你交了男朋友这么大的事，别人比我还先知道，你让我这脸往哪搁！？」 「我……」 程瑾逸一时说不出话，沈皖江也愣在原地。 气氛凝结了半天，程瑾逸才说了一句。 「爸……这件事是我不对……」 「你不对你不对，一说什么事就是你不对，我让那老王八蛋气成那样的时候你在哪呢！啊！」 「我知道了，我这就让郑樊去……」 「哎呦我的祖宗，这不是美国！」 程致远气的在沙发上坐下，那个叫kevin的又从厨房里出来了，只是这一次，手里端着一杯菊花茶。 程致远幽怨地看了那人一眼，拿起茶杯咕噜咕噜地开始喝。 kevin也就是这时候坐在了沈皖江对面。 「你多大了？」 「二十四。」 沈皖江小声说了一句，结合他把自己硬拽到车上，和刚才他说的那句话，他对这人只能说是又气又怕。 「比我大了点，哦，我是说当年。」 那人补充道，笑容里，透着点欧洲贵族的清冷贵气，和他在酒吧里第一次见到的程瑾逸如出一辙。 沈皖江更怕他了。 「程总的意思是……」 「这是我们的家事！」 程瑾逸冷声道。 kevin不为所动，随着玻璃杯重重放在桌面上，他继续说。 「他同意了。」 「同意？」 沈皖江以为自己听错了，情不自禁地捡出关键词重复了一下。 那人笑着点点头。 程瑾逸也把要吃人的目光从他脸上离开，转头去看程致远。 「哼，要不是kevin劝我，老子都不要你这个儿子了！」 「你本来不就不要我！」 「你……」 「别生气。」 kevin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程致远的沙发椅后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沈皖江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不对。 「我同意。」 程致远一摆手，目光在两人握紧的手上一扫而过。 沈皖江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见程瑾逸脸上的惘然才知道他真的没听错。 「但是同意归同意。」程致远拿起桌上的茶杯，身后那人从善如流地接过，转身去厨房了。 「我早就让人查过，你挺厉害啊，我就一个闺女一个儿子，都让你……」 他往前欠了欠身子，沈皖江立刻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爸。」 「还没过门呢！」 就护上了…… 「他认识我之前就已经和程芊分手了，而且，是我追的他。」 程瑾逸说道，握着沈皖江的手在唇边吻了吻。 身边的人红了脸，脸上写的是：你爸还在这呢！ 看着儿子没出息的样，程致远毫不犹豫地翻了个大白眼。 「这事程芊应该不知道吧？」 「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你还准备告诉她！」 程致远又从沙发上跳起来了，心疼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天花板，这可不抗哭啊！ 「那就不告诉了，谢谢爸帮我保密。」 程瑾逸温和一笑，说道。 程致远却没有立刻坐下，长松了一口气后抻长了脖子打量着自从自己说完话就被程瑾逸挡得严严实实的沈皖江。 少年小心地和他对视，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笑。 「还好意思笑，就因为你俩这点破事，老子气得饭都没吃上！」 「啊？」 「啊什么啊，我说你这孩子不会是个傻子吧！」 沈皖江有点无奈，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看了一眼程瑾逸，满怀感激地奔厨房去了。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父子俩。 「今天的竞标会……」 「今天的新闻……」 两人同时开口，程瑾逸先噤声了。 第二杯菊花茶恰逢其时地被放在桌上，kevin在沙发上坐下。 程瑾逸瞥了一眼那人，不忿道 "您平常不关注这些。" 「你怎么不上房啊！」 程瑾逸一下子没话了。 「这是中国，讲法律的地方，你这叫，这叫……」 「滥用私刑。」 kevin补充道，对厨房里朝和他对上视线的沈皖江笑了一下，云淡风轻。 「早知道就亲自动手了。」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咖啡，用咖啡匙搅了搅，送到唇边呷了一小口。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程致远瞪着他道。 「他都把人弄到床上了，我要是再晚一点……」 程瑾逸咬牙说道，后面的他说不下去，转头看向窗外，眼里杀气腾腾的。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kevin又跳出来做和事佬。 第58页 「你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你差点被人欺负了……」 「你能不能闭嘴！」 父子俩异口同声。 kevin尴尬地笑了笑。 「那我去厨房帮忙，你晚上留下吃饭。」 程瑾逸没说话，那人只当他是默认了，噙着一个笑意奔厨房去了。 沈皖江正在揉面，他没找到那种包装的面条，只找到了面粉，就准备自己擀。 「手擀面啊，我好多年没吃过了！」 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少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那我多做一点。」 「好啊，需要帮忙吗？」 「嗯……西红柿有吗？」 kevin没说话，沈皖江以为他是去给自己拿了，回头才发现那人站在原地打电话。 「早点回来吃饭，顺便带几个西红柿。」说着，他又把电话拿到一边。 「你要西红柿干什么用？」 觉得他可能听不懂打滷，沈皖江换了个说法。 「……拌面。」 「哦，那就多买点，早点回来。」 说完，kevin挂断了电话，沈皖江咽了咽口水，自顾自地去一边忙了。 十几分钟后，沈皖江看着郑樊买回来的两大手提袋西红柿，陷入了沉思。 沈皖江原本没准备留下吃完饭的，只是郑樊说程瑾逸好久没回家了，沈皖江忍不住想起了高院长，当即决定留下。 kevin做的是西餐，一人一份脸大的牛排，沈皖江的那份被细心地切成小块，不知道是不是聊天中听说他能吃辣的缘故，上面的辣椒足够把中午那顿都补回来了。 程瑾逸不想他吃辣椒，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么看，沈皖江的牛排确实比他的有食慾，悄悄用叉子扎起来一块吃了，一回头，发现少年连水都给他准备好了。 「怎么这么辣！」 他辣的脸都红了，看看沈皖江，又看看kevin。 「辣就好，我看他吃得那么香，还以为不辣呢！」 程瑾逸不想说话，一杯水灌下去不顶用，郑樊赶紧给他倒了杯牛奶，这才压下去，打死他也没行到自己会有变成笑柄的一天。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最高兴的还是程致远，他都想不起来自己多少年没吃过这么正宗的手擀面，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他一把家门钥匙。 美其名曰想吃面就过来，实际上是打心底里承认了这个「儿媳妇」。 「你有房子没有？」 「我……」 「他跟程总住。」 「住一块啊……」 程致远皱了下眉头，沈皖江有点忧虑，还在想要不要承认自己租房的时候，就听见他继续说。 「那个房子太小了，这样吧，你明天让郑樊带你，去公司附近挑一套大的。」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52章 画面太香/艷 沈皖江站在原地反应了半天，一双桃花眼快要瞪圆了。 「换房子？」 「对，换一个大点的，现在这人还是他在国外的时候我给他挑的，从来也没问过他喜不喜欢，所以还是换一个。」 程致远的语气很真诚，满满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和照顾。 「房子……就不用了吧……」 沈皖江还想拒绝，但程致远递过来的卡已经被郑樊抢先一步收了。 回去的路上，沈皖江和程瑾逸一起坐在后座上，程致远明明已经同意了他们的事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皖江就是高兴不起来。 「叔叔他……是不是不喜欢程芊啊？」 「为什么这么问？」 像是还沉浸在刚才地喜悦里，程瑾逸地声音带着轻微的气音，他故意离沈皖江很近很近，少年却不为所动，只是盯着窗外将霓虹切割成碎片的雪花，眼神略显悲哀。 「他知道我之前是程芊的男朋友，现在还和你搞在一起……」 「搞在一起？」 程瑾逸挑眉，车窗外的灯光落在那张挑不出分毫瑕疵的脸上，好看得直叫人想溺死在那眸子里。 沈皖江却听出他话里打趣的意味，也注意到自己的措辞不太恰当，有心想换一个，大脑却好像宕机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他是想要补偿我。」 可能是沈皖江搜寻词库的样子实在太可怜，程瑾逸看不下去了。 「说句难听一点的，无论今天和我回去的是谁，他都会同意我立刻结婚的。」 程瑾逸的声音格外平静，好像这种难得的待遇与他而言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他平静地说完，平静地结束，在转过脸，平静地去看身边地人。 沈皖江的心却不知为何疼了一下。 「补偿你？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是亲生的吧。」 程瑾逸笑道。 沈皖江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颤了一下，那张卡一上车就被程瑾逸郑樊那要回来了，此时握在他手里，并不锋利的边缘将指尖磨得有些疼。 程芊不是亲生的，这是程家一个广为人知的「秘密」。 程瑾逸的亲生母亲和程致远属于商业联姻，珠联璧合的假象之下，是程母每天以泪洗面，至于程致远，的他总是在忙，只有一些重要场合，才会穿上早就准备好的礼服，挽着妻子的手，做出伉俪情深的模样。 而程致远到底在忙什么，略知一二的永远讳莫如深。 第59页 婚后的第二年，他们有了程瑾逸，初为人父的喜悦让程致远难得的收了心，甚至为了程瑾逸这个宝贝儿子推掉了好多没有意义的应酬。 可惜好景不长，短短两个月的时间，程家的生意就遇到了巨大的危机，程致远不得不重新把精力都放回到工作上，应酬比之前还多，夜不归宿也成了常事。 流言蜚语也就是这个时候传出来的。 传言说程致远在外面养了个男人，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好几次都是那人把程致远从酒局上带走的，那之后，程致远都不会回家。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样的话多了，自然就传到了他妻子的耳朵里。 本来应该好好休息的时候，却冒着留下病根的风险出去跟踪自己的丈夫。 深夜的酒店里，她看见那人把程致远带进了房间。 「你猜那个人是谁？」 程瑾逸苦笑着问沈皖江，沈皖江没有说话，但是已经猜到了。 少年的眸子轻轻垂下来，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好看的桃花眼，程瑾逸这种人，在高处站了太久，同情什么的只会伤害到他。 「这是我家里一个上了年纪的佣人告诉我的，讲完这些的第二天，他就被辞退了。」 「当时kevin已经在我家了，来的时候，带来了程芊，再然后，我就被送出国，程家多了一个大小姐，少了一个大少爷。」 程瑾逸讲完这些的时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沈皖江依旧垂着头，余光注意到程瑾搭在一块儿的两只手，忽然很想安慰他。 可还不等他伸手，一根手指就朝他伸了过来，有点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 那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的脸再也藏不住了。 「你哭什么啊？」 程瑾逸忍不住笑了出来。 沈皖江不说话，眼泪不要钱似的落下来，一颗泪珠顺着下巴滑下来，正好落在程瑾逸勾着他下巴的指腹上。 「觉得我惨啊？」 沈皖江点点头，程瑾逸的指腹就打了个滑。 那人明显还想说点什么，车子却在这时候停了。 「我……我到家了。」 沈皖江指了指窗外，声音很小。 「我不想让你回家。」 说这话时，程瑾逸故意离他更近了一些，木质香扑面而来。 —— 沈皖江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因为心软上当了。 可能时昨天一整天情绪波动太大的缘故，他回来的路上睡着了，再睁开眼，程瑾逸就躺在他身边。 阳光透过深灰色的窗帘照进来，空调开着，卧室里的温度明明不低，男人却翻了个身，带着被子一起往他这边靠了靠。 沈皖江鬼使神差地向上挪了一点，伸出一只手搭在程瑾逸上方距离床头不远的位置，像是把那人拢进怀里。 这么近的距离，加上光线很好，他能很清楚地看着这张脸。 他好看得不真实，像是什么被精修过地照片，好在并没有严重失真。 少年抬起手，指尖落在他高挺的鼻樑上，一路滑下来，指腹描摹着两片紧抿着的唇，最终停留在他的下巴上。 一个坏主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冒了头。 「觉得我惨啊……」 「这张卡里的钱够你用到后半辈子了……」 …… 程瑾逸这张脸攻气十足，别说是沈皖江，就是换成任何人看见他现在这样，恐怕都得直接石化在原地。 沈皖江越说越兴奋，手上的力道大了也不知道，玩的正起劲的时候，面前的男人骤然睁开了眼。 别人石化了没有沈皖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吓傻了，表情由兴奋转变成僵笑，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眼前忽然睁开眼的男人，手指头都忘了收回来。 程瑾逸一开始还蒙着，看了看他的表情，又垂下眼看了下他的手臂，狭长的丹凤眼好像两处深不见底的古井，沈皖江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细瘦的手腕已经被男人从下巴上挪开了。 偏头看一下他唯一一根没有握成拳头的手指，唇角勾起一个略显诡异的弧度。 「调戏我啊？」 「我……」 沈皖江的脸几乎是一瞬间红了，说自己能解释。 程瑾逸难得好脾气地点点头，却直接翻身压在他身上了。 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并没有放开，另一只拄在少年耳边的床面上。 「说吧，我听着。」 杂乱的唿吸和慵懒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却硬是把屋子里的气氛弄得好像事后清晨一样，暧昧不清。 沈皖江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不用，今天周末，可以陪你一天。」 程瑾逸摇摇头，睡衣最上面的扣子没有系，领口松松垮垮地垂着，露出一大片胸膛。 沈皖江的目光不自觉地滑落到上面，咽了咽口水。 程瑾逸笑着，靠他更近了些。 沈皖江能感受到身上的重量比刚才大了点，动作也开始受限。 「还说不是调戏我？」 「我真没……」 或许他的解释太过苍白无力，话刚说一半，面前的男人勐地俯下身，唇瓣几乎贴在他脸上。 「睡都睡了，还这么客气？」 沈皖江还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就看见他开始解自己的睡衣扣子，一边解还一边沖他笑，画面实在是有点香/艷，沈皖江只好偏过头不去看他。 第60页 结果程瑾逸直接捞起他的一只手，顺着自己的腹肌一路滑下，沈皖江只觉得自己摸到了一块儿被烧红的铁板，温度烫的吓人，连他自己的脸都跟着热了起来，熟透的大虾一样，不敢面对程瑾逸。 他被程瑾逸撩拨得有些傻了，或者说这么长时间第一次选择遵从本心，程瑾逸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结束的时候，他连自己去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 程瑾逸承认自己做的有点过头，天知道他昨天回到家的时候被吓成什么样，偏偏沈皖江在车上睡着了，为了不打扰他，自己硬是忍了一宿。 本来想着一夜过去就过去了，谁知道沈皖江自己拱火…… 今天不是周末，沈皖江被程瑾逸吓傻了，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在床上躺了有一个钟头才想起来。 慌里慌张地抓起床边的衣服穿上，在房子里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程瑾逸的影子。 — 与此同时，办公室里，alyssa站在办公桌对面，握着文件夹的骨节微微泛白。至于脸上的表情，比起汇报工作，更像是来找程瑾逸对峙的。 「你凭什么辞退我！董事长都没……」 「那你猜猜，董事长会不会留下一个叛徒？」 话音落下，程瑾逸招了招手，身后的郑樊立刻走上来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一个方向。 作者有话说： 100db: 是小七呀 阿芸和z 懿玄我老婆 因为打卡的实在少，所以明天起活动改成抽一人200db。 第53章 男人拿着戒指，单膝跪在了他面前 屏幕上，是前一天的竞标会的会场门口，alyssa把档案袋交给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男人的画面。 「就凭这个？」 或许是看出程瑾逸根本没有留下他的意思，女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是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都把东西交出去了，祁海也还是输掉了竞标？」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去工作了。」 说着，alyssa就转身朝门口走了，泄露报价单是大事，尤其是在竞标会上，郑樊还想去拦她，却被程瑾逸伸手挡下了，男人靠在椅背上，像是在等着看戏。 下一秒，随着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直站在门外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大约一米八几的样子，穿着一身深灰色毛呢大衣，镜片上起了雾，却不难看出来是在笑着。 手一松，怀里抱着的文件夹散落一地，alyssa依旧僵着身子在原地站着，还是面前那细高挑的帅哥弯了下腰。 见她迟迟不接，那人只好越过她，把手上的东西放在程瑾逸的办公桌上。 「怎么回事啊，我昨天看还好好的呢！」 他说，看见郑樊，还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我知道你，和祁烨关系不错。」 郑樊却不敢接话，低头对上椅子上程瑾逸的目光，表情比看见监控视频的alyssa还要慌乱。 「认识吗，昨天刚见过。」 程瑾逸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alyssa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表情没有那么狼狈之后，才转身回到了她刚才的位置。 涉及总公司的利益，程瑾逸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业内封杀事小，闹上法庭事大，程瑾逸看着大了自己足有一轮的人在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只觉得心烦。 揉了揉太阳穴，叫郑樊把人弄出去。 「我在门口站了那么半天，连口茶都没有？」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那细高挑的帅哥就褪去了刚才安分的样子，走到程瑾逸面前，撑着桌面跳到桌上坐着。 程瑾逸对此并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悦，反而司空见惯似的，闭目养神。 「喂，我冒着被辞退的危险帮了你这么大忙，你就这么……好歹给个反应吧！」 程瑾逸睁眼看了看他，又闭上了。 「我送辆车给你，一百万以内，款式随便挑。」 「我是缺那些东西的人吗？」 「那你要什么？」 程瑾逸问道，顺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报价泄密的事昨天程致远就告诉他了，固然成竹在胸，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谎称生病让alyssa安排公司里的事，等到郑樊那边什么证据都收集齐了，他就赶来公司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事情都解决了，他也该问问沈皖江怎么样了。 「你还不知道我吗，过几天有个朋友过生日，你应该认识，就是在国外一块儿留学的那个，叫谭琳。」 手机没电了，程瑾逸有点烦。 「我没时间，你换一个吧。」 「别啊，我都跟人家打保票了，说你一定去，要不我也不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你啊！」 何意的声音越来越小，程瑾逸白了他一眼，手机不知道没电多久了，怎么按也开不了机。 「手机。」 「啊？你要我手机干什么，留证据？」 程瑾逸不说话，脸上黑的快要滴出墨了，何意这才把手机递过去。 谨慎起见，他一直没有给沈皖江的电话号码备註，平时有事都是微信联繫，偶尔想看看他就打个视频，只是沈皖江好像还挺喜欢打电话的，时间久了，电话号码自然而然就背下来了。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程瑾逸却不满地皱了下眉头，陌生人的电话想都不想就接，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第61页 「餵。」 脸上不乐意，语气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好。 听见他的声音，对面的沈皖江明显也很意外，确定了是程瑾逸的声音，才小声问了一句。 「你换号码了？」 「没有，别人的手机，吃饭了吗？」 程瑾逸的声音又温柔下来，何意正在会客室里给自己找水喝，闻言连茶杯都端进来了，坐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一边喝茶，一边把身子往程瑾逸那边靠，想听听能让程瑾逸关心成这样的到底是哪路大神。 结果程瑾逸在说了一句「下班回去陪你」之后挂断了电话。 「铁树开花了，你交女朋友了！」 程瑾逸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删掉通话记录。 「你刚才说的那个聚会，什么时候？」 「你这……这你还去个什么劲儿啊……」 何意有点不满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他找程瑾逸去，本来就是想把人撮合到一块儿的，现在人家都有女朋友了，他再把人带过去，不是成坑人了吗？ 这么想着，他接过程瑾逸递过来的手机就要离开。 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程瑾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买车的钱我折现打到你卡上，别忘了帮我给谭琳带好。」 「知道啦！」 「还有，这衣服不适合你，风格差太大了。」 何意没答话，砰的一声把办公室的门关的震天响，熘达着去车库开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对着镜子看了看。 「一个整天西装不离身的，还说我呢，什么审美！」 说着话，他转动了车钥匙，随着车载音乐响起，锋利的金属边沿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 沈皖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程瑾逸说他晚上回来吃饭，他就把家里的冰箱从上翻到下，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菜出来。 程瑾逸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一只手上拎着一个生日蛋糕，另一只手上拿了一个精緻的礼盒。 接过男人手上的东西，沈皖江反映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和他说过。 「生日快乐。」 程瑾逸对他说道，他去厨房里拿热了的饭菜，程瑾逸忽然从后面抱住他，微凉的鼻尖蹭着他的脖颈和锁骨。 「谢谢。」 沈皖江放下要拿的东西，转身回抱住他，认真地说了一句。 之前过生日，也不乏祝福他的人，今天也接了几个电话，只是他不太重形式，大多数是微信红包或者邮寄生日礼物，想要找他出去聚聚专门过生日的，几乎没有。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沈皖江搂着他的腰，自从今天早上发现他的腰那么细，他就开始惦记了。 「你自己说的。」 「我说的？」 「今天早上，你忘了？」 听见「今天早上」四个字，沈皖江对自己说的话一点印象都没有，倒是一些不和谐的画面，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出来，白皙的双颊爬上红晕。 两个人在厨房里又缠/绵了好一会儿，等到热好的菜又有些凉了，二人才意犹未尽地在桌边坐下。 刚坐好，程瑾逸就把桌上的礼盒推到他面前。 「打开看看。」 程瑾逸说道，表情比他都着急。 礼盒的包装有点复杂，再加上沈皖江是学画画的，对于好看的东西，总有种收集的欲望，为了不弄坏外面精美的装饰纸，他磨蹭了好长时间才把包装打开。 是一只钢笔，沈皖江有点惊讶，他平常不怎么写字的，送他钢笔干什么？ 但是面对程瑾逸期待的目光，他还是笑着说了一句「很喜欢」。 程瑾逸的喜悦也比平常多了一点，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就看见沈皖江把盒子放到一边，起身切蛋糕。 他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少年看见他从座位上起身，也是一脸地困惑。 结果程瑾逸接下来做的事，直接让他傻了眼。 只见男人拿起桌上装钢笔的盒子，轻轻一推，那原本只有一层的盒子竟然变成了两层，而下面的那一层，出现了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 随即，男人拿着那枚戒指，单膝跪在了他面前。 …… 公寓里，祁烨坐在沙发上，羊肉串的香味丝丝缕缕地从外卖盒子里飘出来，他点了特辣的，所以味道有点呛。 银行卡被冻结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地弹出来。 他盯着羊肉串发呆，脑海不断浮现出刚才的拍卖会上，自己和那人看上同一件东西，结帐时，却被告知卡里余额不足，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东西买走。 怒气铺天盖地地席捲全身。 祁烨不甘心，可是已经没有消息再弹出来了，他能用的卡都被冻完了。 现在，他连再点一份像样外卖的钱都没有。 想到这，他把外卖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辣椒，闭着眼就要往嘴里送。 刚送到嘴边，门铃声就响了。 嘆了一声天意如此，他从沙发上下来，鞋都没穿就去开门，起初并没有看见人，直到有个什么东西在他的裸露的脚腕上抓了一下，粘腻感顺着被接触的地方传来，恐惧也随之传入大脑。 「卧槽！」 祁烨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再去看时，郑樊的身体好像从树上飘落的，失去生机的落叶一般，随着那条带血的手臂，一起滑落到地上…… 第62页 作者有话说： 200db：宝藏寒寒 中奖的别忘了找我啊！ 第54章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埋掉他？ 情人眼里出西施，程瑾逸之前总阴沉着一张脸，沈皖江恨不得见到就躲开，现在不一样，他端着杯热牛奶站在厨房门口，觉得程瑾逸把外卖装盘的动作都好看得不像话。 程瑾逸给沈皖江的是对戒，吃早餐的时候，他看见程瑾逸手上戴着另一只。 「看什么呢，都吃到脸上了。」 男人伸手擦掉他唇边的一粒米，戒指折射了外面的光线，晃到了沈皖江的眼睛。 他伸手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程瑾逸的。 「我们这样去公司，会不会有点太高调了？」 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手上的戒指，拿到眼前晃了两下。 「怎么高调了？」 「就是……」 沈皖江皱了皱眉头，按理说他们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不至于这样，但他还是不太喜欢。 于是，在程瑾逸的注视下，他把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 「干什么？」 沈皖江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脑袋，赶紧把戒指又戴回去了。 他也知道程瑾逸不是故意的，但两人的交流还是尴尬地终止了。 沈皖江没吃多少，出门的时候，程瑾逸掏出手机打电话，想让郑樊来的时候顺路买点吃的，可那边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接，好不容易接起来，却不是郑樊，是祁烨。 两人昨天才刚刚「交火」，祁烨惨败，说起话来，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程瑾逸懒得理他，交代了几句让郑樊尽快回来就挂断了电话。 一路上，沈皖江都注意到程瑾逸原本平整的西装口袋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他好几次都快忍不住好奇想要去看看，可目光一落到自己手上的戒指上，就又气唿唿地打消了念头。 程瑾逸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他没在公司门口停车，而是亲自把车开到车库，沈皖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说话，坐在副驾驶上发呆。 车子在车库里停下，程瑾逸把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送到沈皖江面前。 「你不是不让摘吗？」 沈皖江不去看那戒指，声音也有点委屈。 「可我也没说我不能摘吧。」 程瑾逸笑道，手上的东西直接塞进沈皖江手里。 沈皖江觉得挺不公平，但车库里灯光暗，他害怕戒指掉地上找不到，还是接了过来。 「这可是我的，你要是弄丢了，就把你自己赔给我。」 程瑾逸凑近他说道，清冽的木质香钻进鼻腔，很好闻。 少年咬了咬唇瓣，赶紧把手里的戒指好好收起来，程瑾逸藉机在他下巴上吻了吻。 「你没吃饱？」 沈皖江的脸还有点红，闻言扭过脸对上男人的眸子，两个鼓囊囊的口袋撑开，里面全是沈皖江平常喜欢吃的小零食，但因为是程瑾逸选的，所以照例都是营养又好吃的。 车上有自己上次「勤俭持家」留下的袋子，程瑾逸故意不从车上下来，趁他拿袋子装东西，低下头去吻他的脖颈。 沈皖江起先还能红着脸往袋子里放，想着不理他就过去了，可程瑾逸的动作越来越放肆，他只能尽快装完从车上下来。 程瑾逸下车找他，却随着关上车门的动作，停下了脚步。 — 「我杀/人了。」 这是郑樊睁开眼之后对祁烨说的第一句话，慌张，疯狂，乍一听像真的一样。 祁烨愣了一下，他知道郑樊为了接近她不择手段，但杀人这种，他是真不相信，索性笑了一下，把他抓住自己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 「你杀谁了？」 「你爸的秘书，我其实没想杀他的……」 「我爸的秘书长什么样啊？」 祁烨终于忍不住笑出来，郑樊一来，那一整盒的羊肉串就都被他抛弃了，好在他只是跟家里闹了点别扭，不是家道中落，还有几个哥们儿愿意借钱给他，不然他连买药的钱都没有。 「你不相信我？」 「我也想信，但是你这伤，怎么看都是你自己才是差点被打死的那个。」 祁烨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散去，好在他今天只是一件深蓝色的家居服，不会让他的笑容看起来讽刺。 「我会跟程瑾逸说你在我这，好好休息吧。」 说着，他整理了一下床头柜上的药箱，起身走了。 郑樊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 「尸/体……就在后备箱里。」 祁烨没有亲眼见过尸/体，想殡仪馆这种地方，他长这么大也就去过一次，还是十二岁那年，他母亲葬礼，可也没有见到尸/体。 他按照郑樊的指示打开后备箱，不知为什么，比起恐惧，他心里竟然事是激动更多一点 郑樊却一直紧张地打量着他，伤得不重的那只手放在他腰后面一点的位置上。 随着商务车的后盖被打开，血腥味扑面而来，祁烨往后退了一大步，郑樊赶紧伸手护住他。 他只是皱了皱眉头，kevin说过，处理尸/体的时候耽误时间是大忌，他现在相信了，扭头看一眼腿都软了的祁烨，扬起的唇角又恢復了之前的委屈和恐惧。 「卧槽！你还……真杀人了！」 第63页 郑樊不说话了，他盯着后备箱里何意扭曲的尸/体发呆，像是被吓傻了 「不是……你为什么啊！？」 「是误杀，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祁烨身上，带着无助。 「是他卖了竞标会的报价单，他去找程瑾逸，我是想问清楚，然后……」 郑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祁烨却始终没有再说话。 「要不……我还是去自首吧……」 「不行！」 几乎是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祁烨就打断了他，郑樊对上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睛，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 祁烨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平復了一下心情，重新开口，可一开口，郑樊又傻了。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埋人？」 — 程芊给程瑾逸打了一个电话，在他看见何意的车还停在车库里的时候。 其实确切点说是程芊给他回电话。 程芊大概刚睡醒，声音懒洋洋的。 车库里很空旷，信号却不怎么好，程瑾逸只能困惑地看了一眼何意还停在原地的车，拿着手机往外走。 沈皖江在车库门口等他，他不是没眼色的人，看见程瑾逸在打电话，没有和他说话。 「你放心吧，我不是都答应你了，不会太久的。」 「不是这个事，那是什么？」 程瑾逸拧眉，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句「吃饭了」，他听得出来，是魏晨的声音，那个拐走自己妹妹的混蛋。 男人的表情很不好，还想继续说点什么，程芊却慌忙挂断了电话。 这一挂，程瑾逸的脸色更差了。 他一路顶着这张脸进公司，坐电梯，进办公室，沈皖江还在工位上吃东西的时候，别惹程总的消息就开始满天飞了。 「不知道啊，会不会是因为alyssa，我昨天看见他被警察带走了！」 「我也看见了，我也看见了！哭得那叫一个惨啊，程总硬是一点情面都没留。」 「不都说他是总公司的人吗，怎么还被『法办』了？」 …… 一群人聊八卦。沈皖江也凑过耳朵听了两句，正心不在焉地撕手上地小零食的外包装，刚才八卦的那几个女同事就把他围住了。 「你们……吃点吗？」 对于alyssa被辞退的事，沈皖江是一点都不知道，所以别人问起来，他除了震惊之外什么都表达不了，那些人索性调转了矛头开始讨论他和程瑾逸的事。 沈皖江更不会说了，正着急的时候，面前的但像玻璃竟然变成了双向的，程瑾逸的脸忽然出现在一群人的面前，吓得众人做鸟兽散，沈皖江也放下手里的零食，刚准备找点事干降低存在感，面前的程瑾逸就敲了敲玻璃，朝他勾了勾手。 「你找我啊。」 玻璃变成双向的，里面什么样外面都能看见，他站在程瑾逸的办公桌前，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程瑾逸的脸还是黑的，一刻不停地翻动着手上的几页纸。 等到都翻完了，才嘆了口气，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 「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沈皖江接过他递来的东西，眼里划过一抹诧异。 「不是刚团建回来吗，怎么又要去？」 少年皱了下眉头，上次的事还没过去几天呢！ 程瑾逸犹豫着，沈皖江心里音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程芊要回来了。」 话音落地，沈皖江只觉得眼前一黑。 不是他心里承受能力弱，实在是他和程瑾逸的事知道的人太多了，现在还包括了程致远和一直在程家生活的kevin，他们就是想不露出马脚都难。 「我……过年的时候可以自己在家，也不是第一回一个人过年，没关系的。」 沈皖江笑着说道，却看得程瑾逸心疼。 然而他还不知道，程瑾逸给他的东西，是程芊现在丈夫的全部资料，甚至清楚到血型。 然而沈皖江却根本看都没看，按照程瑾逸的要求把东西装订好还给他，继续回到工位上，看着桌上的零食，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200db：限量版逗比 更新，求收藏！ 第55章 你说，我这样算不算包庇罪/犯啊？ 雪天路滑，白茫茫的一片，桥洞下的两个人影有点显眼，只可惜这地方已经废弃很久了，大白天的，郑樊把了半天的风也没看见有人来。 他伤了手臂不能干活，挖坑的重任就交到了祁烨的手上。 祁烨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但好在为了臭美身材管理做得不错，刨开冻土层挖坑也没有费他多大的力气。 坑挖好了把尸/体放进去再填上土，两个人就准备开车离开这是非之地。 车里开了暖气，血腥味被加重了些。 祁烨的眉头皱了皱，余光撇到一边苦大仇深的郑樊。 忽然伸手把他的下巴勾了过来。 「你说，我这样算不算包庇罪/犯啊？」 郑樊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表演了太久无神的眼睛享受了难得的放松，报復性地睁到最大。 復又垂下头。 「你要是后悔了，我现在就可以去自首，这本来就是我干的，跟你没关系。」 他说，耷拉着眼皮坐在副驾驶上，像只病恹恹的猫。 第64页 祁烨笑了两声，故意凑近他，伸手去拿副驾驶旁边的水杯，胳膊无意间碰到郑樊的手，那人吓得一下子抽了回去。 看着祁烨惊呆了的目光，他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划得那么深了。 「我就是开个玩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玻璃心？」 祁烨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问道。 郑樊却被他的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什么，反应过来又在心里自嘲地狂笑，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是真害怕。」 他说着，伸手握住祁烨的手。 祁烨的手心被铁铲磨出了几个不小的水泡，一被郑樊握住，疼得他想死的心都有，但怕对方多想，硬是把那口倒抽进去的冷气憋住了，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放下喝空了的水杯，看了看郑樊，又看了看他放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 「你怕什么？怕我举报你吗？？」 「我怕……」 郑樊犹豫着，像是担心接下来的话会冒犯了面前的人一样，羞于启齿。 良久，郑樊才好像鼓足了勇气一样，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 「……监狱里没有你。」 祁烨蒙了一会儿，像是没懂郑樊的意思，又或者，他理解错了。 但是他不想追究了，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通过后视镜去看身后渐行渐远的桥洞。 这地方是郑樊找到的，只是他没说，自己已经好久没来过了。 — 「你不是说这人和程瑾逸有联繫吗，你就这么把人杀了，程瑾逸不找你？」 「是误杀。」 郑樊纠正他，把状态调整到十年前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时候。 「好好好，误杀，所以呢，你还准备回去吗？」 祁烨问道，郑樊有点惊喜地朝他看过去。 「你想把我留下？」 「想啊，但是恐怕不行了。」 「为什么？」 「我要走了，去美国，老头子想把我培养成下一个程瑾逸。」 祁烨说道，声音格外平静。 祁烨给郑樊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来的时候，程瑾逸几乎认定了心里的猜想——祁烨是个虐待狂，至于郑樊，他有很严重的受虐倾向。 不然怎么胳膊缠得跟个木乃伊似的，还能笑得像娶了新媳妇。 「你真没事吗？我考了驾照的，自己开车也可以。」 沈皖江看看他的样子，忍不住发出灵魂质问。 郑樊嘴上笑着说没事儿，要开门的时候，还是被程瑾逸拦住了。 「老闆？」 看着他乐得最都快合不上，程瑾逸的唇角罕见的**了两下，朝不远处指了指。 「有人给你请假了。」 他说，想要去开车门，结果郑樊还不走。 「工资……」 「都下班了……」 程瑾逸扶额。 「不扣钱。」 听见这三个字，郑樊的一颗心才算放下来，三两步朝不远处的祁烨跑过去，钻进了崭新的保时捷里面。 何意死/了对祁烨来说算是因祸得福，身边最得力的帮手没了，他才能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看见他那些收益不菲的各种娱乐场所才想起来，孩子还年轻，应该再给机会。 程瑾逸就不一样了。 自从上次的竞标会之后，他在业内的名声就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又赶上年末，alyssa不在，郑樊那个恋爱脑又指不上，重任忽然就落在他和沈皖江肩上。 难得今天下班早一点，沈皖江只想回家睡个好觉。 「我晚点还有应酬，先送你回去。」 程瑾逸说道，沈皖江从后座上挪到副驾驶，男人熟练地帮他繫上安全带。 「太晚了。」 沈皖江不满道，程瑾逸最近三天两头不回家，他最开始还觉得清净，但时间久了，心里还是会有点空落落的。 「我尽量早点回去，晚上想吃什么？」 「没胃口。」 少年垂下头，委屈里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任性。 程瑾逸嘆了口气，换做平常，他也捨不得沈皖江独守空房，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与其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程家，倒不如说他们是一致盯着程瑾逸。 这种时候出现的任何纰漏，都相当于把到手的鸭子拱手让人。 程瑾逸不甘心这样。 他俯身在少年的额角吻了一下，沈皖江抬头看他，像是知道自己即将被丢掉的小狗一样，很可怜。 「我尽量早点回去，听话。」 沈皖江没有再说话了，轻轻点了点头，泪珠在眼眶边打转，将落未落。 程瑾逸把他送回去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人打横抱回房间，一直等到他睡着了，才点开手机上积攒的十几个未接来电，不卑不亢地跟人家道歉。 沈皖江从来都没睡着，程瑾逸刚走，他就光着脚来到二楼的阳台上，目送着通体漆黑的卡宴车彻底被夜色淹没。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蹲到地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不是他任性，只是过年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一想到程芊就要回来，他心里的安全感就直接归零，换做之前他还能和祁烨说一说，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再好的朋友出现在面前，他也蹦不出来一个字。 换句话说，能给他安全感的，现在就只剩下程瑾逸了。 第65页 他越想越委屈，想要控制住自己不想，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响了。 短短的几步路，他已经才想到了无数个程瑾逸打电话回来的原因，可真拿起手机才看见，上面是一个快要被他遗忘掉的名字——韩妍。 也许是这个时间接到她的电话实在说不通，沈皖江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预感没错，高院长心脏病突发，人已经送进icu了。 沈皖江的睡意算是彻底没有了，随便抓了一把程瑾逸的车钥匙，走到车库按了一下，才发现竟然是程瑾逸一直宝贝着不开的劳斯莱斯。 沈皖江傻了眼，回头看看已经落锁的别墅门，开着一辆骚红色的劳斯莱斯自以为很快地上路了。 车子开到医院门口，三更半夜也能吸引一群人的目光，更有几个刚查房回来的小护士趴在窗户口，探讨到底是哪家的阔少爷。 直到，睡衣加羽绒服的少年从车上下来…… 护士们愕然，转而自我安慰，有钱人就是追求个性。 沈皖江来到韩妍说的楼层，她站在病房门口朝沈皖江招手，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怎么样了「 沈皖江小跑着过去，样子有点滑稽，全然没有听见身后的心碎声。 韩妍看见他穿成这样，却只觉得愧疚。 「本来不想这么晚打扰你的。」 她吸了吸鼻子，两滴泪却跟着滚落下来。 「医生说需要做手术，手术费就要二十万，我……」 韩妍哭得说不出话，孤儿院是福利机构，平常也有捐款，可是孩子那么多，再加上特殊原因，大企业的经济效益都在这两年急转直下，就算是真想捐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皖江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我手里还有一点钱。」 少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人，声音也有些哽咽。 「你先拿去用，剩下的部分……我来想办法。」 他说着，从口袋拿出一张卡，这是他自己的工资，加上程瑾逸给他的零花钱，不到半年的时间已经有十万多。 至于程致远给他买房的钱，他不肯要，程瑾逸就给他存了利息高一点的死期，利息也会按月打到这张卡上。 「这怎么行啊，我……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忙照顾一下，这……」 韩妍看着手里的卡片，在感谢和推辞中选择了后者。 「先拿着吧，给院长做手术要紧，剩下的……」 「剩下的我会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可以去找娘家那边……借一点。」 她说的犹犹豫豫，画外音其实就是根本指不上。 「还是我去吧。」 沈皖江直截了当地餵了他一颗定心丸。 「最晚明早之前，我就把费用全部带来。」 说完，他拍了拍韩妍的肩，女人含着泪水点头，低声说感激的话。 从医院出来缩进车里，沈皖江第一件事就是找朋友借钱，指尖在程瑾逸的号码上方停留了很长时间，终于滑倒下面，点在了一个备註「骚／扰电话」的号码上。 作者有话说： 200db:懿玄我老婆 第56章 差不多也该轮到他给程瑾逸添点堵了 接到电话，祁烨很快就来了，不过也没比沈皖江好到哪去。 一整个刚从被窝里钻出来，衣衫不整，哈欠连天的。 「呦，还知道找我啊，这月黑风高的，不怕程老闆出来咬人？」 他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沈皖江羞愧地垂下头，刚要道歉，手上刚喝了一口的咖啡就被抢了。 他也给祁烨也买了一杯，只是对方二话不说就拿起来喝的动作，像是两个人之间从来不存在什么隔阂。 沈皖江更不好意思开门见山了，转着圈地聊有的没的，眼看着都要把他是上面还是下面这种事给问出来了，祁烨终于忍不住了。 从头到脚打量了沈皖江一番，问道。 「你直说，是不是程瑾逸那混蛋欺负你了？」 沈皖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确实像吵完架从家里跑出来的。 「我想……你能借我点钱吗？」 祁烨正盯着他桌上的车钥匙和不远处的劳斯莱斯发呆，闻言一口热咖啡没顺下去，差点创下歷史上第一个被热咖啡噎死的先例。 他转头看看沈皖江，确定对方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 「你……怎么……出什么事了？」 祁烨的表情很震惊，沈皖江理解，因为他就没跟身边的朋友借过钱，就算是刚跟程芊分手的时候揭不开锅，也只是收了祁烨一张买醉打折的vip卡。 他只好把高院长手术需要用钱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祁烨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钱夹。 「你用多少？」 「大概……十万……」 沈皖江支支吾吾地说着，最后一个字还没出来，祁烨已经抽出一张卡递到他面前了。 「这是我酒吧收帐的卡，老头子上次冻错了，今天早上刚往里面打了十万块的『赔偿金『，正好，密码没改，还是你生日。」 他说着，还讨好似的笑了笑，少年却盯着那张卡片，很长一段时间都紧绷着唇角，说不出话。 「我，我给你写欠条，钱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第66页 「咱们俩说什么还不还的。」 祁烨无所谓地摆摆手，沈皖江却执意要写。 知道他犟，祁烨也不拦着，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目光就落在了沈皖江准备用来写欠条的钢笔上。 「这！钢笔不错啊……」 他的语气拐了一个稍显诡异的弯，奈何他少有正常的时候，沈皖江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 找了一圈也没有纸，索性把祁烨手上的咖啡外面的包装卡纸摘下来，钢笔水冻住了写不出来，准备甩的时候，被祁烨拦住了。 「算了算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这钢笔抵押给我，什么时候还钱的时候我什么时候还给你，怎么样？」 他问，目光始终没有从那一个笔盖就能换一辆保时捷的钢笔上离开。 沈皖江却不是很情愿。 「这笔……是别人送给我的，这样……不好吧。」 他说，有点后悔听程瑾逸的，把钢笔随时带在身上。 「这有什么不好的。」 祁烨笑道，假装不在乎地靠在椅背上。 「既然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你有支配权，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还给你。」 祁烨用胳膊肘拄着桌子说道，表情有些不悦。 沈皖江轻轻皱了下眉，好看的桃花眼里是明晃晃的为难。 「江江，我真的喜欢这支笔，你就当借我玩两天，这总行了吧！「 说完，他期期艾艾地看了沈皖江一眼。 少年还是不太愿意，正犹豫着，电话忽然响了。 伴随着「韩妍」两个字映入眼帘，沈皖江再也没有犹豫，扔下钢笔的同时抓起了桌上的银行卡。 留祁烨一个人坐在便利店里，看着那个钻进车里的身影，唇角无声地弯起一个弧度。 差不多也该轮到他给程瑾逸添点堵了吧。 — 沈皖江把钱给韩妍送过去，韩妍不想再继续麻烦他，再三保证有事一定给他打电话之后，沈皖江开车回去了。 他刚放回车钥匙在床上躺好，程瑾逸就回来了。 男人很久都没有上来，等到他在自己身边躺下时，沈皖江能闻到他身上足以压制酒气的沐浴露香味，混杂着淡淡的远洋木质香。 沈皖江忍不住凑近了点。 「还不睡？」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沈皖江不答话，想要矇混过关，可很快就发现这招不太管用。 因为程瑾逸的另一只手，已经开始熟练地兴风作浪了。 少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凌乱的唿吸混杂着惹人遐思的声音飘散开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把自己整个送进了男人怀里。 「我想你了……想/要……」 程瑾逸的声音带了点醉意，沙哑低沉，带着点煽风点火的意思。沈皖江最受不了他这样撩拨，没一会儿就一滩水似的靠在他怀里，化愧疚为主动…… 天快亮了的时候，他听见程瑾逸在他耳畔说了一句「今天不用上班了」。 沈皖江累得不想动，也没回应，安安稳稳地继续睡了。 结果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看着手机上韩妍和程瑾逸的一大堆未接来电，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怎么就能睡得那么死呢！ 腰还有点酸，不过也不耽误什么，一边穿衣服一边给程瑾逸回电话。 对方没有接，大概率是在忙。 院长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手术安排在明天。 「明天，我好像不能来了。」 沈皖江嘆着气说道，私自出去见祁烨这件事总让他觉得很对不起程瑾逸，更不好意思开口向他请假。 韩妍却格外理解地点了点头。 「工作要紧，住院费的事情已经很麻烦你了。」 「没关系。」 少年笑着摇了摇头，他昨天没休息好，医院的消毒水味熏得他头晕。 出去买了点水果送回去，再回来时，看见韩妍在楼梯间里打电话。 她的表情很凝重，又掺着很重的委屈，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 沈皖江以为她是为医药费的事情发愁，就想上前安慰几句，却在他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是为了救你才出的事，魏远，你真能这么心安理得吗？」 「魏远？」 沈皖江站在原地，自顾自地重复着这个曾经威胁过自己的名字，再回过神，就看见韩妍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看向他的目光里回溯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绝望。 挂断电话之后，为了避免被高院长看出什么，韩妍在楼梯上坐了一会儿，沈皖江陪她坐着，顺便求证自己的猜想。 「所以，那件事之后，邱旭并没有得到赔偿？」 韩妍点了点头。 「他们说，邱旭是主动救人的，不算是工程事故，况且就算是真的要找人赔偿，也得找负责那部分工作的工人。」 她说，接过沈皖江递来的纸巾擦了下眼泪。 「对方位高权重，想要靠舆论什么的让他赔偿倒是不难，只是……」 韩妍回过头，朝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皖江就明白了。 「那也不能就这样忍气吞声啊！」 少年揉皱了的纸巾，语气里透着焦急，不光是为了邱旭讨回公道，私心里，也带了一点对魏远的恨意。 第67页 「我也知道，但是……」 许是实在说不出来，后面的话被呜咽声取代。 一整天，沈皖江的心情都很沉重。 夜幕将至的时候，高院长终于醒了，沈皖江餵她喝粥，接到了程瑾逸的电话。 他以为那人提前回去发现车库里的最便宜的车丢了，刚要解释，对面的男人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晚上不回来了。 沈皖江有点失落，抬眸对上老人的目光。 人老了，脑子就不那么灵光了，沈皖江上次看她的时候，那眼里还透着沧桑，现在怎么看怎么像刚刚开蒙的孩子。 「……你怎么不开心了？」 这话很有感，是沈皖江大概八九岁的时候，高院长常问他的。 那会儿他在学校里爱了欺负，高院长都会这么问，问出原因之后，个子比他高，性格也比他开朗的邱旭就会主动帮他出头。 平常和善至极的高院长对于这种事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真有家长拎着「被出头」的孩子找上门，她就当着人家的面教训邱旭一顿，等人一走，就会给两个孩子一人抓一大把奶糖或者其他的什么。 「没有啊。」 沈皖江的鼻子有些发酸，低头舀了一点米粥递到老人嘴边，高院长却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骗人！」 「真没有。」 「那你怎么哭了？邱旭不在不是还有我，你把欺负你的人叫过来，我帮你出气！」 强压下去的眼泪又有了汹涌而来的预兆，沈皖江赶紧把头偏到一边，对上韩妍同样悲伤的视线，眼泪就不要钱似的落下来。 医院从来都不是一个远离尘嚣的环境，缴费窗口像是一个大张着嘴的怪物，多少人含着泪投钱进去，换来的结果却是哭干了泪水。 少年一路从医院大厅小跑着出来，胸口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 但他没那么多的时间难过，明天还得上班，必须得早点回去休息。 长相和价格成反比的越野车很快被重新停放回车库。 就在沈皖江照常去送钥匙的时候，书房的灯忽然开了…… 作者有话说： 程瑾逸，要是把你老婆吓跑了你就自己看着办！ 200db:愿我们如愿以偿 刚才看错了，打卡的宝贝记住是在最新章节打卡，中奖以后来群里找我折现！ 第57章 你生气的时候，和程芊一模一样 灯光照亮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男人站在门口，冷硬的轮廓上结了一层霜。 「去哪了？」 「高院长病了，我去看看……」 少年很小声地回答道，想要绕过他把车钥匙送回到抽屉里。 「病了？严重吗？」 程瑾逸的语气和话里的内容完全不相符，沈皖江假装没有察觉，认真地点了点头。 「需要钱吗？」 沈皖江愣了一下，回过神赶紧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医药费都已经解决了。」 不知怎么，这话一落地，他就感觉周围的温度像是降了几分。 沈皖江把钥匙拿出来递给程瑾逸，男人只是瞥了一眼，就在书桌后面坐下了。 他只好自己放回去。 程瑾逸交叠这两条长腿坐着，膝盖离抽屉很近。 沈皖江拉开一条缝，确定这办法不得行之后，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想让他把腿收起来一点。 程瑾逸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脸上，而是紧盯着他弯下一点的腰。 「腿……」 他后知后觉地把腿拿开，沈皖江才终于把车钥匙放进去，刚准备松一口气，温热的掌心忽然落在腰侧，他有点狼狈地坐在了男人腿上。 「明天……要上班……」 强忍着昨夜之后的不适和身后的异物感，少年只觉得脸上烧的厉害，没发觉自己连脖子都红透了。 程瑾逸盯着他的目光始终都是赤裸裸的，半晌忽然把额头埋在他颈间，低声问了一句。 「宝贝儿，我送你的钢笔呢？」 此话一出，沈皖江的身子很明显瑟缩了一下，因为紧张而蜷缩在身前的两只手几乎在一瞬间握紧了。 「钢笔……钢笔在……在卧室了，我……」 「卧室？」 男人轻声问道，薄唇顺着他的耳垂和脖颈一路吻下来，他的动作很轻，比起掠夺，更像是撩拨。 沈皖江紧皱着眉头，被刻意压低的呻吟声还是会在不经意间缓缓流出。 「怎么能放在卧室呢，不是说好了随时放在身上……」 耳畔传来男人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原先按在少年腰侧的手已经整个抚上他的小腹。 「我们去卧室取好不好……」 「不行！」 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沈皖江怎么会还不了解他，今天如果真跟他去了卧室，却找不到钢笔，自己明天恐怕是连床都下不来了。 「为什么不行，难道是因为……你把它送给别人了？」 沈皖江的反应慢了一拍，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了些许，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迷离。 身后骤然袭来的凉意告诉他，程瑾逸不准备去卧室了。 一个冰凉的东西顺着腰间落下，沈皖江下意识地回过头。 「这……怎么在你这？」 「不然呢，应该在谁那里？」 第68页 男人的声音里夹杂着怒气，沈皖江还没来得及解释，脖颈就被男人死死抓住，将他整个人按在了冰凉的桌面上。 沈皖江再傻也知道，程瑾逸见过祁烨了，至于怎么见过的，又是怎么把钢笔从祁烨手上拿到的，他全都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只有……钢笔不是这么用的！ 一声短促悽厉的惊叫从紧咬的牙关流出，他回过头，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程瑾逸。 「宝贝，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男人俯下身，狭长的丹凤眼透着骇人的寒光，沈皖江看不见这些，只听声音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而自己能回应的，只有握紧了仍然会打颤的拳头，以及控制不住落下来的眼泪。 「你知道郑樊当着我的面把钢笔拿出来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 程瑾逸哑着嗓子问道，沈皖江说不出话，只知道自己到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他想咬紧牙关不开口，但那些不怎么好听的声音还是会抑制不住地从咬紧的牙关之后流淌出来。 认识祁烨这么多年，他了解他极端的性子，程瑾逸能把钢笔从他手上要回来，註定是下了血本的。 觉得对不起程瑾逸的同时，他又很伤心，伤心于祁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知道他是为了你，但是他如果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应该才会觉得难受吧。」 程瑾逸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沈皖江还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手机屏幕就出现在了面前，上面是他满是泪水的脸。 「不能拍！」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用手挡住自己，两人正僵持着，程瑾逸的手机就响起一阵铃声。 那人终于无视掉他，拿起桌上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接电话，至于其他的，什么都不耽误。 电话挂断，沈皖江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像是地面上的雨水那样，在桌面上形成了一小滩。 程瑾逸将他翻了个身，头顶的灯光有些晃眼。 「我给她联繫了国外最好的心内科医生，费用的事，郑樊会处理好。」 说完这句，程瑾逸扔下手机，至于那价值不菲的钢笔，取出来直接进贡给垃圾桶。 手腕上的束缚被解开，沈皖江在桌上躺了很长一段时间。 清理干净回到卧室的时候，程瑾逸正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穿的还是刚才在书房里的那一身。 沈皖江走过去，指尖在他手臂上点了点，「院长的事，谢谢你……」 程瑾逸没有回答，勐的把被点了一下的手臂撤回来，像是和大人们赌气的小孩子。 沈皖江却不这么想，只是在床边坐下，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你生气的时候，和程芊一模一样。」 「沈皖江！」 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戳到了程瑾逸的肺管子。 男人勐地从床上坐起来，生气，委屈，明明刚才被欺负的是自己，程瑾逸看他的表情反而让他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什么？」 沈皖江蒙了一下，这话和程瑾逸的脸还有性格都相差太多，听得他表情管理都差点离家出走。 「……就算真是那样也是你不要我，你们有钱人不都这样？」 「我不会不要你！」 「除非你看上别人，不要我了……」 男人垂下眼，声音越来越低，沈皖江总感觉他这模样似曾相识，却不想不来自己在哪见过。 无奈之下用手背在他额头上贴了下，感觉……跟自己也差不多啊。 「你就是不要我了，不然怎么去见祁烨还瞒着我！」 沈皖江始终没有接话，程瑾逸似乎也开始没底了。 说完这一句就躺回到床上，给人一种怎么也哄不好的感觉。 他绕到另一边，在程瑾逸面前躺下，男人直接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别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去洗个澡吧……要不，换个睡衣也行。」 沈皖江建议道，程瑾逸却好像是没听见一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反应。 「累了，不想洗……」 眼看着就要没办法的时候，程瑾逸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除非……」 「除非什么？」 沈皖江赶紧凑过去，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哄好他。 「除非你陪我洗……」 这件事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沈皖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程瑾逸之前那深不可测的德行完全就是装出来的。 直到他再次见到程致远，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家传绝学，密不外授。 这就是后话了。 因为医生是从国外轻的，为了保证手术的安全性，医院推迟了手术时间，好在一切顺利，沈皖江的一颗心也算是放回到了肚子里。 院长还要在医院里休养一段时间，和韩妍约好出院那天来帮忙之后，沈皖江就要准备和程瑾逸一起回去，韩妍却在临走时把一个档案袋递到程瑾逸手上。 「所有的证据资料都在这了，能私了最好，如果不能的话……」 韩妍皱起眉头，紧张地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 程瑾逸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沈皖江也知道她交给程瑾逸的是什么了。 看了一眼时间，程瑾逸下午还有个会，做饭应该是来不及了，只好拿出手机开始选外卖。 第69页 结果那人却直接把车开去了公司。 「怎么来这了，不是回家吗？」 「郑樊不知道又跑哪去了，那边改了会议时间，你一会儿自己开车回去，小心点。」 说完，程瑾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沈皖江点了点头。 「那我把外卖地址改成公司，这样你不就可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程瑾逸又是昨天的委屈样，沈皖江无奈，把手机拿开的同时凑过去，在他唇角上吻了一下。 「没了！？」 「这是公司门口，人来人往的。」 「现在是中午，人都去吃饭了。」 「那你也应该吃饭。」 沈皖江义正言辞道，说完就要拿起手机继续修改地址。 全然没注意到身边男人逐渐幽怨的目光。 改完了想告诉他记得接电话，就跟那目光正对上了。 「又怎么了？」 「我不吃饭了！」 「你最近怎么……」 很小孩子似的。 后半句，沈皖江没说出来，嘆了一口气，确定周围没什么人之后，扯过男人的领带吻了上去…… 正难捨难分的时候，沈皖江旁边的车窗玻璃被人敲了两下。 作者有话说： 这章……懂得都懂…… 200db:vox么么么么叽 第58章 还是你家程老闆给介绍的 沈皖江没有程瑾逸那么好的心态，听见声音被吓了一跳，被强硬撬开的牙关猝不及防地合上，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来。 「嘶——」 程瑾逸刚想说话，就注意到他那边的车玻璃外面，一双弯成月牙的蓝眼睛。 沈皖江也看见了，可他之前只在电视上看见过，再加上距离实在太近了，所以被吓了一跳。 「你先回去吧。」 「诶……」 他还想说什么，男人却抹去唇角的血迹，打开车门走了。 沈皖江只好对空气说了声好，从副驾驶下来，远远看见程瑾逸和那个金髮碧眼的小帅哥并肩而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一路开车回到家，把车停在院子门的一片空地上。 要开门的时候，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人正看着他。 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人之后，刚把门打开一到风，一只手就在他肩头使劲儿拍了一下。 「这呢！」 零下二十几度的天，那人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外搭白色羽绒，真正吓到沈皖江的，是他脸上那副大到离奇的墨镜。 不到一个小时被吓两次，沈皖江顾不上惊嘆于他怎么回来了，只是捂着心口喘气。 「你，没事吧？」 路迟伸出手，又停在半空，顿住了。 沈皖江摆了摆手。 「没事儿就好，要不……先进去？」 路迟指了指他身后的大门，沈皖江才想起来，赶紧开门把人让进去。 「重新装修了？我上次看怎么还不是这样的。」 沈皖江给他倒了一杯热咖啡。 路迟喝了一口，就嫌弃地拿远了。 「浓缩的啊！」 「嗯……」 沈皖江尴尬的蹙起眉头，「咖啡机坏了，最近事情多，没来得及找人修。」 「得了吧，你还能事情多呢！」 路迟抬眼看了一下头上的特大号水晶灯，还有屋内简约而不失贵气的装修风格。 忽然凑过脸，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 「怎么样，程老闆对你好不好？」 少年的手从他抬头那一刻就开始紧张地摩挲着杯子的把手，路迟的话让他有些不舒服。 「你不是出去旅游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旅游？你还真信了！」 沈皖江抬眸看他。 他看得出来路迟的变化不小，至少比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开朗多了。 其实他最关心的还是，路迟是怎么还敢回来的？ 「不是旅游吗，那怎么……」 「看！」 他抬起右手，上面的戒指闪闪发亮。 「你结婚了！」 路迟点了点头，眉眼间带了点得意。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应该……有几个月了吧。」 路迟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沈皖江却是真真切切地被震惊到了。 几个月，他从这离开好像也还没有半年吧，就……结婚了？ 但想起来路迟的择偶标准——人傻钱多，他又感觉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一时兴起也难说。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工程师，还是你们程老闆给我介绍的！」 他正满脸得意地打量手上的戒指，顺口说道。 沈皖江却在听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 他知道程瑾逸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人，但是这种程度，他还是没想到。 「别光说我啊，说说你。」 「说我？」 少年端起杯子浅抿了一下，「我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就不好说啊，你家程老闆啊？他人呢？」 「去公司了，他最近有点忙，你要是想找他，得晚一点。」 「晚一点儿啊，我怕来不及，这样吧，等他回来你帮我告诉他，程芊要回来了。」 —— 第70页 公司小会议室。 那块儿玻璃自从上次之后就不知怎么坏了，沈皖江不在，程瑾逸也不想看别人，却发现怎么也关不上了。 偏偏混血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程瑾逸就眼神警告了他一下，带他来到小会议室。 没什么光线的环境最容易催生一些暧昧不清的情愫，身后的门一关上，程瑾逸就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很急切地朝自己过来。 「bat,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啊。」 程瑾逸不情愿地被他抱住，看了一眼桌上的档案袋，不带任何情感地回抱了一下，「i miss you too」被他说得跟「离我远点」相差无几。 听见程瑾逸说想他，rudolf的蓝眼睛不觉亮了起来。 试探性地说了句别的，程瑾逸却没回答。 「这是死者家属提供的证据资料，还有一些是我找到的，工程是你们两家公司一起承办，如果……」 程瑾逸自顾自地说着，那人却一直没有回应。 「刚才在车里的那个，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rudolf用蹩脚的中文问道。 程瑾逸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觉得，我们不算结束了，如果……」 「这就是贵公司事故处理的专业水准吗？」 程瑾逸丢掉手上的东西，撑在桌面上的手指有些发颤。 印象里只对外人冷漠的恋人露出这种表情，rudolf一时无法接受。 「你回中国之前，没说过我们已经结束了，家世，地位，还是长相，那个人好像都……」 「我和他睡了。」 —— 沈皖江一边小口小口地喝水，一边听路迟跟他讲程瑾逸是怎么用一个人帅多金的工程师换他给自己搜集程芊的情报的。 「我也是有原则的人，要不是我老公那么帅，我怎么可能为了一套房子就……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路迟看着面前表情极其痛苦的沈皖江，问了一句。 沈皖江摆了摆手，意思是叫他别过来，结果路迟顶风上，不禁过来，还抓住了他的那只手嘘寒问暖，沈皖江手上拿着杯子来不及放下，一个喷嚏发出来，硬是喷了面前的人一脸。 「沈皖江！」 路迟险些发疯。 沈皖江一边道歉一边拿纸给他擦，路迟冲进洗手间，他就也跟着。 「我真是，这衣服是我老公送我的，两万多，两万多啊！赔钱！」 「两万？」 沈皖江皱眉重复了一下，伸手在那怎么看怎么都是羽绒服的面料上摸了一下。淘宝店什么的，三五百就能买一件差不多的。 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两万这个价格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贵了。 犹豫了半天，他才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能不能分期啊？」 路迟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头笑出声。 「逗你的，咱们两个说这干嘛？对了，这个，」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沈皖江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那个简约到不能再简约的请柬上。 「你生日不是七月多吗？」 「不是，这是我朋友生日，不对，确切点说是我老公他朋友的生日，他没时间，就让我带礼物替他过去，要不要一起？」 「这，我跟人家也不认识，不太好吧。」 路迟露出一个老父亲般愁苦的目光。 「这有什么不好的，有钱人不在乎这些的。」 沈皖江还是有些为难。 「要不……」 「哎呀，就这么定了，现在是年底，就算周末你家程总也忙得跟陀螺似的，咱俩同病相怜，你忍心看我独守空房吗？」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沈皖江嘆了口气，点了点头。 「这不就对了！我们中午吃什么啊，我还没吃饭呢……」 路迟一边说，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沈皖江想着他刚才的话，眼前又出现了程瑾逸和那个小帅哥比肩而行的身影，桃花眼垂着，嘆息声消散在空气里。 — 沈皖江没有跟程瑾逸说自己周末要去什么生日宴，只把路迟的事儿告诉他。 说到程芊要回来的时候，男人才从成堆的资料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在沈皖江最紧张的时候点了点头。 「那……你一会儿要不要吃点东西？」 程瑾逸终于扔下手里的工作，从书桌后面起身，走过来抱了抱他。 「程芊要回来了，你不高兴了？」 沈皖江没有表态，总感觉这种时候，自己说什么都不对。 纤长的睫毛垂下来，被屋里的灯光一照，有种脆弱的美感。 「我不会在那边待太久的，吃了晚饭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程瑾逸的语气很温柔，那双丹凤眼认真看他的时候，有一种让人心甘情愿沉迷其中的魅力。 沈皖江点了点头，想起路迟和自己说的事。 「这周末，我能不能出去一趟。」 「出去？跟谁啊？」 程瑾逸的语气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好了，沈皖江吓得赶紧摆了摆手。 「不是去见祁烨，是路迟叫我去的，说是他一个朋友的……生日宴。」 「生日宴？」 男人微扬起眉尾，沈皖江害怕他又喜怒无常，就看见他点了点头。 第71页 「跟路迟一起可以去，正好我周末也有事，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接你去买年货。」 「买年货！」 少年仰起脸，眸子里蕴藏着数不清的惊喜。 但是这惊喜很快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取缔的担忧。 「可要是买东西的时候碰到熟人，被程芊知道了……」 第59章 众目睽睽之下，他落荒而逃 沈皖江的顾虑多少有些没道理，程瑾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个足以宽慰人心的笑意。 「不会，a市这么大，哪有那么巧的事。」 「可是……」 「好了。」程瑾逸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 「你刚才不是问我要吃什么吗，牛肉面行不行？」 「……好，那你等一会儿，我做好了送过来。」 程瑾逸点了点头，又返回书桌后面忙工作去了。 —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路迟大清早就开着小跑车过来找他，从头到脚都是名牌。 看见沈皖江的时候，眼都瞪大了。 「你就穿这？」 「不，不好吗？」 「不好。」 路迟很认真地说道。 沈皖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因为害怕翻车，他挑的是套装，没记错的话是程瑾逸买的。 「是太素了，我们去的是人家的生日宴，不是初中生露营，你这……换了换了！」 沈皖江来不及说话，已经被推回去了。 两个人在衣柜里倒腾了半天，最后的最后，路迟看中了一件黑白渐变的西装。 有种古韵的美感，很适合沈皖江。 「这，会不会也有点太显眼了？」 「这有什么显眼的，你看看我穿的什么？ 路迟今天穿的也是西装，墨绿色的冰丝面料。 沈皖江伸手拽了下他的裤腿。 「你不冷吗？」 「冷啊，要风度不要温……」 紧接着，他就看见沈皖江从衣柜下面拿出一条秋裤…… 车子停在别墅门口，路迟随手把车钥匙和礼物都交给负责迎宾的管家。 别墅大厅是典型的欧式风格，金碧辉煌的大厅长廊，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以及墙上被各种彩带和装饰物覆盖的装饰画，处处都彰显着主人家的不凡品味和奢靡贵气。 沈皖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始终紧跟在路迟身后。 奈何他长了一张无法被湮没于人群的脸，走到哪都会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这么多人啊？」 他往路迟身边靠了靠，小心地问了一句。 「这还……」 路迟险些惊嘆出声，四下看了一眼，又赶紧压低了声音。 「这还多啊，我跟我老公出去那次，你知道那叫多少人吗，我……」 他说到一半，迎面一个人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路迟大概是和那人认识，赶紧收了声。 「谭总，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也是临时决定的，不然那小祖宗该翻脸了！」 他说着，抬起手上的高脚杯向不远处点了点。 沈皖江说着他指的位置看过去，那里站着一个妆容精緻的女人，一身雾霾蓝收腰晚礼，裙摆上镶嵌着大颗闪亮的水钻，站在水晶灯下时，自带一种女主人才有的游刃有余。 沈皖江没注意到自己盯着人家出神，直到那女人转过身，和他的目光对上，少年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变得苍白。 「这是我朋友，程老闆的……」 路迟沖面前的谭总眨了下眼，对方立刻会意，用比小报记者听见惊天新闻的眼神盯着沈皖江。 沈皖江的脸有点红，侷促地往路迟身后躲。 「只顾着你，把他给忘了。」 路迟抱歉地朝谭鸣笑了笑。 「这位是谭总，谭琳的哥哥。」 「你好。」 男人朝他伸出手，沈皖江犹豫了一会儿，才伸出颤抖着的手，握了一下。 沈皖江认识的，程芊的朋友不多，谭琳就是其中一个，而沈皖江之所以对她记忆深刻，是因为她追求过程瑾逸。 想到这，他谨慎地看了看面前的谭鸣。 越看越觉得他跟程瑾逸差不多，都是把亲妹妹当捡回来的养。 「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刚才还和宾客谈笑风生的谭琳朝这边过来了。 沈皖江恨不得马上躲开，却被路迟生拉硬拽地从身后薅出来。 「你干什么啊？」 「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吃坏东西了？不对，你什么都没吃呢。」 路迟困惑道，眼看着谭琳快要到眼前了，沈皖江刚想自力更生地问一句「洗手间在哪」，谭鸣忽然跟他们告辞。 「那我先过去，你们玩的开心。」 「你忙，我带他去个洗手间。」 洗手台旁边，沈皖江捧起水往脸上泼，一把接着一把。 路迟蹲在他旁边，菸灰缸被他放在脚边的地上，里面堆满了烟屁股。 等到沈皖江终于停下了泼水的动作，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沈皖江以为他要打自己，吓得往后面撤开很远。 「你这干的叫什么事儿啊！」 「我以为他都告诉你了。」 「告诉我，我就是个给他打工的，他给我钱，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亏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什么怕妹妹挨欺负的好哥哥，呸！」 第72页 路迟把手上的菸头使劲儿扔进洗手台。 沈皖江把手上的面巾纸拧成一条又拆开，反覆了很多次，直到纸巾因为不堪重负而折成两段，少才一脸丧气的把它丢进垃圾桶。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任何人知道了那件事，都不会对他没有看法的。 「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去，谭鸣那边，你不用担心， 这种事是你的隐私，他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路迟嘆着气说道。 沈皖江点了点头，又想起谭鸣听见他和程瑾逸的关系时对方的眼神，觉得路迟的话没什么准头。 他想回去了。 不光想回去，还想程瑾逸，很想很想。 — 身着常规黑色西装的男人的出现，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一个激动人心的高潮。 包括宴会的主角谭琳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人吸引了过去，好像他才是真正的主角，至于其他人，不过是热场的陪衬。 「那不是程瑾逸吗？」 「他怎么来了？」 「这都看不出来，谭琳呗，听说谭琳之前还为了他特意跑去国外……」 议论声此起彼伏，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切，面不改色地接过侍者端来的香槟。 「生日快乐。」 他朝向他走来的，真正的主角举了一下杯子。 谭琳心里的激动不比刚才议论她的人少，但还是要维持体面。 「谢谢，逸哥。」 程瑾逸笑了笑，接过郑樊手上的礼盒递给她。 宝蓝色的丝绒礼盒被打开，里面是一条宝石项鍊，中等大小的钻石众星捧月般围绕着最大的那一颗，无需任何点缀，贵气和灵动相得益彰，浑然天成。 「好漂亮啊！」 谭琳忍不住惊嘆出声。 「八十多万，能不漂亮吗？」 郑樊腹诽道。 「喜欢就好。」 程瑾逸满意地笑了笑，这项鍊是他买钢笔的时候一起拍下来的，本来想着送给程芊当新年礼物的，可何意忽然失踪了，他不想过来都不行。 「逸哥，你帮我戴上吧。」 在一众人艷羡的目光里，郑樊心惊胆战地看着程瑾逸亲手把项鍊戴到谭琳的脖子上。 手是抖的，脸是黑的，就连动作，都是一百个不情愿的。 － 「这么大个别墅，怎么连个后门都没有！」 路迟和沈皖江一前一后地从厨房出来，往大厅走。 这主意还是沈皖江出的，路迟还以为他来过，就真傻呵呵地信了，结果一问才知道，他的依据是程瑾逸家的后门在厨房里。 「那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走正门，那么多人呢，你不举着个喇叭喊，谁能看见你走了！」 路迟边说还边掏出手机给自家司机打电话，沈皖江蔫头巴脑地跟在他身后，像是贪玩被家长拎回去的小孩子。 两个人谁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宴会大厅，后知后觉对上程瑾逸的视线时，他的一只手还搭在身边的谭琳身上。 「沈皖江！？」 「还真是你啊！我就说我没有看错！」 一看见他，谭琳直接把程瑾逸晾在一边。 沈皖江的视线却越过她，和程瑾逸两两相望。 「谭琳，好久不见。」 少年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精緻的眉眼蕴藏着数不清的沮丧，他想把这些情绪悉数藏起来，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不想给程瑾逸丢人，伸手抓住身边做错事准备跑的路迟。 向谭琳道歉。 「对不起啊，我今天实在是有点不舒服，就先……」 他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想示意他自己要走。 周围那些原本被程瑾逸吸引的目光，此时悉数落在沈皖江身上。 少年惊慌失措地退开一点，又推开一点，众目睽睽之下，落荒而逃。 与此同时，角落里的一人安静地目睹着这一切，等到大门彻底合上，他才用手指饶着垂落的金髮，对上珠光宝气的女主人的目光，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个胜利者才有的笑意。 程瑾逸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桌上的醒酒汤上方，一点白色的热气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今天……」 「我是陪路迟去，我不知道你也会去，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从床上坐起来，打好的腹稿倒豆子似的说出来，依旧没有觉得心里有底。 程瑾逸打开床头的檯灯，暖光照亮了他床头的一小块儿。 在少年讶异的目光中，将手上的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丢进了垃圾桶，转身朝浴室走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各位除夕快乐！ 第60章 程瑾逸会喜欢这样的人，他不奇怪 上次的事之后，程瑾逸就不再让沈皖江去公司了。 一开始，沈皖江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直到三天后他鼓足勇气给程瑾逸送了顿夜宵，谜底就这么被就揭开了。 「这条领带真的不是我送给你的那个吗？看着好眼熟啊！」 办公室里，rudolf屈起手肘撑着下巴，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拽程瑾逸的领带。 或许是因为专心于手上的工作，程瑾逸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皱了皱眉头，在桌上找东西。 第73页 和rudolf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更近了一点。 沈皖江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办公区没有人，少年握紧保温饭盒的手骨节泛白。 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程瑾逸长松了一口气，刚要抬头，领带就被很大的力道扯了一下，和面前的rudolf四目相对，男人毫不掩藏眼里的厌弃和疲惫。 下一秒，一个很轻的吻落在了他脸上。 与此同时，一种酸楚的惆怅在少年心底蔓延。 沈皖江第一次知道，心是真的会为了一个人疼。 他长长地唿出一口气，以此确保自己的情绪不会失控，转身要走的时候，办公室的门从里面开了。 「来了怎么不进去？」 程瑾逸并没有朝他走过来，只是把门打开，随手打开了办公区的灯，恍惚间，沈皖江觉得那灯光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他可以藉助这灯光隐藏情绪，抑或者，在没被发现的时候转身离开，然而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沈皖江抬起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身后的rudolf脸上。 心里最后的一点体面驱使他拿着饭盒来到程瑾逸身边。 「……我给你做了点吃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他说，把饭盒递过去。 程瑾逸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的rudolf已经带着点兴奋探头过来。 「夜宵啊，可是bat刚刚答应我忙完了去吃法餐，你这个…… 这是沈皖江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见rudolf的脸，金髮碧眼，皮肤白皙，鼻樑高挺，比他在电视里看见过的任何一个西方人都要好看，程瑾逸的眼光一向不错，会喜欢这样的人，他不奇怪。 沈皖江没有说话，目光窘迫地从rudolf的脸上滑落到程瑾逸胸前有些凌乱的领带上，没人接的饭盒被他收了回来。 「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他说着，转身要走的时候，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下方传来，少年下意识地后退了些，一只熟悉的手在他腰间扶了一下。 郑樊急剎车似的在几人面前停下，不难看出，他的表情是有些激动的，但所有的情绪都随着看见这三个人出现在一起凝固住了。 「什么事？」 凝滞的空气中，程瑾逸率先开口问了一句。 郑樊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沈皖江，把手上的一个牛皮纸袋递到程瑾逸手里。 - 办公室里，郑樊义愤填膺，手里还端着沈皖江送来的夜宵。 本就不存在的法餐被程瑾逸改成了外卖，又因为听说郑樊是为了邱旭的事跑了一天，自然也不忍心看着人家饿着。 「那根本就是个豆腐渣工程，死了人就给两万，换成我也不愿意！」 郑樊控诉着，没注意到自己和祁烨的语气越来越像。 发现办公桌后面的人正看着他，噎了一下，本着干饭要紧的态度，装作没看见，继续吃。 ——被人养的总是有恃无恐。 沈皖江这么想着，看着办公桌上那些从牛皮纸袋里倒出来的照片，嘆了口气。 倒是一旁的rudolf，轻飘飘地扔下手里的东西，问了一句。 「宝贝，豆腐渣工程是什么意思？ 办公室里的另外三个人同时抬眼看他，很明显，被他这一句「宝贝」弄到浑身发毛的不止程瑾逸一个。 郑樊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吃饭了，饿一顿又不会死！ 他小心地观察着沈皖江的反应，少年看似无意地看着照片，实际上，桌上的手已经把衬衫下摆抓成了一团。 「这个豆腐渣啊，就是……豆腐，碎了，you know？」 看见rudolf不懂，他就放心了。 郑樊十岁之前都在国外，之所以像现在这样「中西合璧」，除了本来就看rudolf不顺眼之外，吃人嘴短也是占了很大的加成。 rudolf本来还想问问程瑾逸，但是看到他紧绷的唇角上的一点笑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赌气似的把照片再次从桌上拿起来。 但毕竟是工作，程瑾逸还是给他解释了一下。 外卖送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程瑾逸有通宵的打算，沈皖江却不是能熬夜的，魏家一系列丧尽天良的恶事都没能给他看失眠。 看见郑樊从沙发上起来，他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郑樊本来想说东西不多，自己也可以，可一听他说是困了想清醒清醒，又赶紧答应了。 两人快去快回，远远看见办公室里还是想和一片，郑樊直接把外卖塞到沈皖江手里。 「你不回去了吗？」 「我约会，赶时间！」 郑樊说完，不等沈皖江说话，已经一边耍手机一边走下楼了。 沈皖江没有多想，提着外卖盒子进去，程瑾逸抬眸看了他一眼，扔下手头的工作，揉了揉太阳穴。 「郑樊呢？」 「他有事回去了，我也先走了。」 程瑾逸点的都是中国菜，甚至有几个还是沈皖江平时爱吃的。 「你跟我一起回去，先吃饭。」 少年从温热的外卖包装上抽回手，像是被剥夺了自由的动物，怯生生地看了程瑾逸一眼。 rudolf洗手去了，这会儿刚回来，也「热情」地让沈皖江留下一起吃。 沈皖江实在没胃口，不敢回绝程瑾逸，倒是礼貌地回绝了他。 第74页 「我不太饿，你们吃吧。」 「这样啊」他蓝色的眼珠转了转「那你帮我挑鱼刺吧。」 听见这句话，沈皖江终于切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委屈。 程瑾逸也忍不住了，糖醋鱼这种东西，本来是为了迎合沈皖江的喜好点的，现在却变成了伤害他的利器，想不生气都难。 「rudolf！别得寸进尺！」 「我哪有！」 rudolf的表情比沈皖江还要委屈，但很快他就对程瑾逸扬起了下巴。 「你忘了在学校里的时候，每一次我陪你吃中餐，你都会帮我挑鱼刺的！」 他说着，用一种近似悲悯的目光看着沈皖江。 少年紧抿着因为熬夜而没什么血色的唇瓣，他们在一起这么久，程瑾逸甚至没有给自己挑过鱼刺。 想到这，积攒了一夜的委屈就这么一股脑地涌上来。 程瑾逸接了个电话，沈皖江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准备把脸擦干净的时候，才发现纸巾没有了。 从镜子看过去，rudolf站在他身后，蓝眼睛一如那天他在车窗里看见的那样弯成月牙。 「谢谢，我不用。」 他说，伸手推开了那人递来的纸巾。 「擦一下吧，你要是这样回去，bat会怀疑我欺负你了。」 沈皖江不想听见这个陌生的音节，头也不回地往回走，身后，rudolf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他说，在那天之前，你不知道程芊和他的关系。」 如果说这世上只有一件事可以把让他主动离开程瑾逸，大概就只有程芊了。 — 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回到办公室里，程瑾逸的电话已经结束了，正戴着一次性手套拆鱼刺， 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的二十四孝好丈夫。 都拆完了，两个人一人一条。 结果沈皖江是真的没胃口，rudolf的那一整条鱼都吃完了，他才缓缓吐出来一根程瑾逸没挑出来的鱼刺。 程瑾逸看见了，清了清嗓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今天先到这吧，剩下的，我回去整理一下发给你。」 「那好吧。」 rudolf打了个哈欠，把刚取下来的u盘递给程瑾逸。 「这是美国那边刚刚传过来的，魏朝的实力不低，和他达成合作关系的应该不止我们一家，这件事在美国那边影响不小，几家大型企业已经终止和他们的合作了。」 「这样就好，我们的努力不算白费。」 程瑾逸点了点头，同样用英语回答。 沈皖江的文化课学不会东西，英语只过了四级，还是死记硬背，所以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这几句英文说的是什么。 只是看着两人眼里相差无几的狡黠，那种觉得这俩人更般配的感觉又来了。 整理完桌上没吃完的外卖，他又开始收拾郑樊吃完没洗的饭盒，全程都像个局外人，直到听见那个rudolf用中文问了一句。 「既然你都满意，那就跟我回家。」 「什么？」 两人一起震惊地看向他。 不过很快，沈皖江就收回了目光，好像和rudolf比起来，他才是不坦荡的那一个。 「要不……你就先送他回去吧，我开了车的，自己也可以回去。」 沈皖江的声音越来越低，妥协的同时，也在悄悄期待着程瑾逸的反应。 直到……程瑾逸无声地点了点头。 价值不菲的越野车穿过郊区的一片空地，他有预感，程瑾逸今天不会回来了，他准备去附近的公园逛逛，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祁烨喜欢带着他和啤酒一起去的桥洞。 作者有话说： 见过一边码字一边撸猫撸狗的，但是一边码字一边哄孩子的你见过吗？ 如果没有，那么看见这条的时候，至少你听过了 第61章 小白脸靠不住 落雪的夜里，桥洞下安静得有些瘆人。 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雪堆，但这里明显不可能会有人清雪。 沈皖江心里大概猜到这是什么，毛骨悚然地退开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这附近有人，还不止一个。 「你真不记得这地方了？」 「当然记得，我带你来的嘛。」 一个声音回答道。 之前的声音有些急，沈皖江觉得这两个声音耳熟，尤其是第二个，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风雪加工导致的，他不敢确定。 「我说的不是何意的事，很久以前了。」 何意？ 沈皖江有点吃惊，身上的冷汗被风一吹，好像披上了一层冰霜。 两个易拉罐掩藏在薄雪下，伴随着细小的声响，交谈声戛然而止。 沈皖江一熘烟钻进车里，雪地上的脚印变得更凌乱了。 两个人影循声而至。 沈皖江平常自诩本本族，这会儿也把速度提到最快，准备一熘烟离开这鬼地方。 郑樊和祁烨同样是开车来的，看着身后追上来的保时捷，沈皖江心里的那一点疑虑也彻底瓦解掉了。 他把车靠边停下。 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喘气。 身后的车里，祁烨和郑樊一前一后地朝这边跑过来。 车窗从里面放下来，外面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还是祁烨带着点怨气开口。 「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这了？」 第75页 「我……」 沈皖江好像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神，镇定了好长时间，刚要开口，就被祁烨打断。 「吃饭了吗？」 准备好的说辞被咽下去，沈皖江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晚饭就只吃了几口糖醋鱼，算不上吃。 「那找地方吃饭，你下来。」 「啊？」 沈皖江握紧方向盘，这车是程瑾逸送他的，如果不是今天给程瑾逸送饭，他自己都不捨得开。 「你不是有车吗？」 「我那是什么啊，哪能跟这个比，我还没开过呢，借我玩玩，江江……」 见他没有同意的打算，祁烨索性趴在车门上，拽着他的外套袖子。 沈皖江心软，祁烨这一招几乎是百试百灵，这次也不例外，沈皖江犹豫了一会儿，下车坐到了副驾驶。 「妥协」到这种程度，祁烨只好看了一眼身后的郑樊，把车钥匙丢给他。 「你喝酒了？」 「没有。」 祁烨摆了摆手，沈皖江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车子已经裹挟着轻雪疾驰而去了。 「你饿成这样吗？」 街边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华莱士里，沈皖江看着对面吃到第三个汉堡的郑樊，弱弱的问了一句。 他要是没记错，他刚吃了自己带给程瑾逸的饭不到两个小时。 郑樊好像被他问住了。 看看沈皖江，又看看郑樊，目光最后落在手上的汉堡上，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嗯……晚上，运动量大，得多吃点……」 午夜店里静悄悄的，几个上夜班的店员闻言都朝他们这桌看过来。 祁烨揉了揉太阳穴，恨铁不成钢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别管他了，说说你吧，大半夜的，怎么回事儿？」 「我……我没事。」 「什么没事，我都看见了，那个……」 「郑樊！」 沈皖江松开被咬扁了的吸管，语气是警告的语气，可配上这一张丧到无话可说的脸，实在没什么气势。 郑樊看了一眼旁边的祁烨，终于把手上的汉堡放下了。 — rudolf在回来的路上睡着了，程瑾逸本来想把人扔下就走的，但人家毕竟是帮自己的忙，所以他也还是恪尽职守地把人抱下车。 在无意识的情况下，rudolf的两条胳膊搭上了他的脖颈。 「bat，我好想你。」 那人说着。 程瑾逸嘆了口气。 rudolf早年在中国旅游，被黑中介忽悠花着能买四合院的钱，买了个几十平的小公寓，刚好程瑾逸当时回国办事，知道了之后帮他重新购置了一处房产。 面对美国知名家族企业的继承人，程瑾逸不能说自己不带有一点私人目的，但没想到rudolf会因为这件事对他产生别的感情。 从那之后，有人问起他是怎么弯的，理由就不再是简单且带着怨气的「遗传」二字了。 房子很长时间没有住过，一些设施有老化的迹象。 不过好在屋子里不冷，他把人放到床上，拿过被子盖好。 心里不由得有些感慨，他这辈子只除了程芊那个小活祖宗，只这么伺候过两个人，一个是rudolf，另一个…… 男人嘆了口气，边起身边摸出烟。 「你要走了吗？」 不标准的中文从身后传来。 程瑾逸的脚步顿了一下，翻找打火机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rudolf，我不喜欢藕断丝连，我相信你也不喜欢。」 「藕断丝连？」 身后的人用蹩脚的中文重复着。 程瑾逸嘆了口气，用英语解释: 「就是纠缠不清。」 他说着，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很轻的脚步声。 rudolf光着脚从床上下来，被月光映成惨白色的手指朝面前的男人伸了过去。 然而，还不等他触及一点布料，程瑾逸就勐地转过身，抓住了他手腕的同时，眼里是近乎疯狂的杀意。 — 「我说什么来着，那小白脸根本就靠不住！」 听郑樊讲完，祁烨直接一巴掌拍在桌上，郑樊在办公室里为邱旭鸣不平的时候一模一样。 店里本来就只有他们一桌，再加上郑樊刚才可以拿奥斯卡的一人分饰多角，沈皖江不用看也知道有多少耳朵竖着，纤细的手指在桌下攥紧了衣角。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回去什么啊！你就可着那小白脸在外面找鸭子！坐下！」 祁烨脾气大，气势也大。 但沈皖江会下意识地停在原地，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听见了「鸭子」两个字。 「他不是鸭子，是他从国外请过来帮忙的。」 少年听话地坐回椅子上，委屈和气愤交织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死死垂着头，对面的郑樊看见他这样，好像也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啃汉堡的动作也慢了点。 「没名分还一心想上位的，不是鸭子是什么啊，我还没说他是第三者插足呢！」 少年皱了皱鼻子，没有说话。 「这件事你别管了，明天就从他家里搬出来。」 「啊？」 「啊什么啊，留在那等着被欺负啊。」 祁烨把自己面前的一小包番茄酱丢到郑樊面前，看沈皖江的目光就像操碎心的老父亲看失足被骗的小女儿。 第76页 …… 沈皖江没有表态，找个藉口回家，把车停到车库时，发现程瑾逸早就已经回来了。 他像是累坏了，衣服都没脱，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沈皖江也累了，实在挪不动他，干脆拿了一床厚实点的被子给他盖在身上，保证他不会着凉之后，自己一个人上楼睡觉。 — 沈皖江睡得晚，起得也晚，听见楼下的争吵声时，他爬起来看了一眼闹钟，却发现还不到八点。 他从房间里出来，越是靠近楼梯，那争吵声就越大。 一直走到一楼，那声音才逐渐清晰。 「你现在跟我说价格报错了，那列印合同的时候呢！这么重要的事说忘就忘！」 书房的门虚掩着，沈皖江能看见程瑾逸站在书桌后面，面前站着一个比他矮一点的中年人。 沈皖江认识他，是公司里的老人了，沈皖江跟他叫张哥。 「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中年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沈皖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害怕被辞退。 但同时他也知道，程瑾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伴随着a4纸纷纷扬扬地从半空中落下，那人垂头丧气的从书房里出来了。 起了个大早过来求情就换了这么个结果，换成谁都会觉得不平衡。 「沈助理？」 沈皖江本来想把早餐拿回房间去吃。 纵然他和程瑾逸的事在公司的人眼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可是这么大的嫌，该避还是要避的，谁知道刚出来就和对方打了个照面。 「张哥。」 沈皖江一脸尴尬地和他打招唿，穿的还是睡衣。 张睿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皖江感觉对方脸上的沮丧没有刚才那么明显了，甚至还露出一点释然。 「沈助理，你和程总，你们真的是……」 「你还有事吗？」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出来，就被后从书房里出来的程瑾逸打断了。 那人的表情僵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復过来。 他转过身看着程瑾逸，语气一改之前的愤懑。 「程总，这件事……老董事长应该还不知道吧。」 听见他说「老董事长」，沈皖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听出来对方是在威胁程瑾逸，而且是利用他。 少年有点慌了，手上的热牛奶没有拿住掉在了木地板上，瞬间碎了一地。 程瑾逸的表情有些恼火。 张睿也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反应过来。 不过已经晚了。 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董事长那边，随便你怎么说，至于我这，结算了工资就滚蛋，别逼我业内封杀你。」 第62章 更大的打算 程瑾逸没有跟他废话的打算，说完就走到沈皖江身边，扶着他的腰往楼上走。 张睿愣住了，他是铤而走险，但结果明显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程总，这件事……」 「滚。」 程瑾逸冷冷吐出一个字，连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沈皖江站在他身边，因为张睿的那一句话，他心里到现在还都是七上八下的，本来想替他说的话也咽回到肚子里了。 别墅门打开又关上，沈皖江一言不发地跟着程瑾逸上楼，走到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程瑾逸忽然问了一句。 「你昨晚去哪了？」 「跟朋友出去了。」 沈皖江轻声说着，男人的脚步停住了，扭过头看他，却好像越过他看别的东西。 沈皖江心里发毛，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自顾自地往楼上走。 一直搭在他腰间的手终于落了下去。 沈皖江偏过头，才发现程瑾逸竟然下楼了。 少年嘆了一口气，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别墅门就再次关上了。 他想把目光从紧闭的别墅大门上收回来，却落在了客厅的那一摊碎片上。 玻璃的碎片折射着窗外的光，创造了一点斑斓的世界。 纤细的指尖小心地在地上捡起一个又一个，沈皖江很小心，他不是偶像剧里的柔弱女主，更没想过把自己变成那样，只是对着扔进垃圾桶的玻璃片，无声地长嘆。 — 郑樊一大早就看出来程瑾逸不对劲。 但是他没记错的话沈皖江昨天一个电话都没接到，也就是说程瑾逸还没回家的时候，沈皖江就已经回去了，难不成…… 他看了眼旁边病恹恹的rudolf，端着祁烨亲手给他点的外卖，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沙发上开吃。 「你能不能换个地方！」 rudolf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对郑樊说道。 郑樊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办公桌后面的程瑾逸，那人明显也对他这种做法表示不爽。 「您……早上没吃饭吧？」 程瑾逸有些不耐烦地看他。 郑樊就屁颠屁颠地把面前的外卖盒子端到办公桌上，讨好地叫了一句老闆。 男人的眉头皱了皱，指关节一下接着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忽然扭头看向rudolf。 「你昨天没休息好？」 「我……没有。」 那人说道，一口气憋在心口。 他昨晚也想休息，结果差点因为勾引程瑾逸死在他手上，后半夜想睡都睡不着，今天能打起精神过来上班已经很难得了。 第77页 rudolf这么想着，看了眼手上一本万利的合同，终于还是决定把郑樊当空气。 「合同的问题远不止一处，包括魏朝的那块地，应该也是非法所得，下午……」 话说到一半，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 程瑾逸本来不想接，但看到手机上的署名，还是不情愿地拿了起来。 「餵。」 电话那头，程芊的声音满是激动。 「哥！忙什么呢，都不去接我！」 「你回来也不给我打电话，我怎么接你？」 程瑾逸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浏览电脑上的文件页面。 程芊只是最开始抱怨几句，后面的重心几乎全部落在了自己想要什么新年礼物上，程瑾逸破天荒地认真听起来，甚至开始做笔记。 等到电话挂断，纸上已经龙飞凤舞地记了很多名牌包的颜色款式。 程瑾逸把手上的纸往郑樊面前一推，又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了。 — 沈皖江在家里坐了一上午，期间祁烨打了几个电话，但都是统一的问程瑾逸道歉了没有。 沈皖江知道他是个听不到想听的就不罢休的，只好敷衍地说已经道歉了。 只用了一次的画架又被他拿了出来。 直到床上地上到处都是没画完的画，窗外的太阳才有下山的迹象。 【你今晚也加班吗？】 他打了一行字，刚发出去，就鬼使神差地点了撤回。 但还是有点晚了，对面很快就打开一个 【？】 【没事，发错人了。】 沈皖江又发了一句，结果刚发过去，程瑾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要给谁发？」 被电流处理过的声音依旧带着寒意。 少年放下手里的画笔，唇瓣嗫嚅着说不出话。 「我……」 「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 沈皖江飞快地答应，生怕完了一秒会被程瑾逸怀疑。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 「那你下来吧，我带你去吃饭，顺便逛逛。」 「……好。」 少年犹豫着，半天才吐出这一个字。 房间里不冷，沈皖江一直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那还是两人第一次逛街时程瑾逸给他买的，当时他还被吓哭了。 他这么想着，无奈地笑了两声，准备脱下衬衫换上羊毛衫的手忽然停住了。 程瑾逸的车就停在楼下，降下的车窗为他本就完美的脸增加了神秘感，丝丝缕缕的烟雾从半开的车窗飘散出来，消融在风雪夜里。 目光坐在不远处紧抿着衣襟，一路小跑的少年身上时，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了起来。 「怎么穿这么少？」 夹着烟的手指撩开外套的衣领。 一点火星落在洁白的衬衫领口上，菸灰落了，领口却被烫坏了一块儿。 地方不大，但因为蹭上了菸灰，还是很明显。 「商场里挺热的，我怕穿太多，会热……」 沈皖江说道，没发现自己不自觉伸长的脖颈。 程瑾逸却注意到他的动作，扔掉半支烟的同时，冷风从大开的窗口灌进来，沈皖江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程芊中午给我打了个电话。」 沈皖江的心里咯噔一下，十指别扭地缠在一块儿。 「她……说什么了？」 「让我准备新年礼物。」 少年终于松了一口气，说话间，车子已经离开了别墅区，朝商场的方向驶去。 年关将至，商场里的人不少，和沈皖江说的一样，里面很热，再加上人多，程瑾逸也忍不住脱了外套扔在购物车里。 「想吃什么？」 路过零食区的时候，男人凑近他耳边问道。 沈皖江有些惊讶，毕竟他很少允许自己吃这些热量高的东西。 少年的目光在货架上一一扫过，和防腐剂划清界限太久，报復性补偿的心理作祟，让他想把这些全部都搬回家。 「真能吃吗？」 「不能太多。」 男人的唇角弯了弯，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沈皖江最终什么都没买，用吃零食的机会换程瑾逸陪他喝奶茶。 「糖分太高了，少喝点。」 接过奶茶，男人照例说了一句。 「偶尔喝一次，没关系的。」 沈皖江把自己手里的那杯扎上吸管，刚送到唇边，忽然想起什么，把自己的这杯拿给程瑾逸。 「你尝尝？」 看着送到嘴边的奶茶，程瑾逸有种类似于本能的抗拒，想了想，还是低头喝了一口。 甜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由香精调和出的奶香味，不难喝，但毕竟不健康，他想拒绝，触及到面前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到嘴边的话还是原路返回了。 「怎么样？」 「还行。」 「我就说会好喝吧。」 沈皖江边说边拿回来喝了一口，精緻的桃花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唇上还沾着一点奶白色。 周围人多眼杂，程瑾逸一忍再忍，终于还是伸出手指擦了下去。 「你是因为看了那条消息才回来的？」 「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就回来了。」 程瑾逸说着，在摆放着各种糖果的货架前停下。 他家几乎没人吃糖，程芊怕胖，程致远怕高血糖，他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第78页 而他之所以会买，完全就是因为韩妍告诉过他，沈皖江喜欢吃。 「想吃哪个？」 沈皖江果断地指了指手边的软糖。 程瑾逸抓了一把放进袋子里，看了眼货架上的巧克力，目光落在「代可可脂」几个字上，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留下。 沈皖江只好嘆了口气，泄愤似的大口喝奶茶。 两个人把食品区逛完，光购物车就推了两个，程瑾逸还想推第三个，但因为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沈皖江委婉地拒绝了。 两个人逛完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冬天天短，算起来，他们出去了足足有四个小时。 少年把买回来的东西都翻出来整理好。 程瑾逸在不远处站着，不帮忙，也不说话。 直到沈皖江把最后一盒牛排放进冷冻柜，程瑾逸才忽然从身后抱住他。 紊乱的唿吸在响在耳边，两个人的关系明明只是僵了一天一夜，却好像隔着山海那么久。 「我过年得回在老爷子那边住一夜，你自己在家好吗？」 他说着，握住沈皖江的手，冷冻的温度很低，冰凉的指尖骤然接触到温热的掌心，忍不住一整个都缩进去。 「也行……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少年在他怀里略显艰难地转了个身，浓密的睫毛被灯光留下一片阴影。 「我尽量早一点，但是毕竟程芊在，我不想让她怀疑。」 沈皖江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点五味杂陈的。 觉得对不起程芊的同时，也自私的希望程瑾逸能早点回来陪他，殊不知，程瑾逸这趟回去，有更大的打算。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63章 大过年的，你离家出走啊？ 沈皖江从来都没说过，自从rudolf出现，他就一直很想问程瑾逸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件事告诉程芊。 程瑾逸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他也没高尚到愿意一辈子都见不得光。 * 年前的最后一场雪，是在除夕前夜，程瑾逸抱着他所在空调房里，不吃不喝，好像不是在辞旧岁，而是在和彼此告别。 以至于第二天一早沈皖江饿着肚子醒来的时候，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但他还没恍多久，门铃声就响了，路迟站在门口，左脚边是一大堆礼盒，右脚边是比所有礼盒加在一块儿还大的行李箱。 「……你离家出走啊？」 沈皖江刚睡醒，饿得有点发懵，根本没朝他来陪自己过年那方面考虑。 路迟一张喜气洋洋的脸一下子就塌了下来。 「大过年的，就不能会说点话。」说着，自顾自地往冷清到可怕的别墅里走，把门口的东西留给沈皖江。 「程老闆这心也是够狠的，我还以为他至少白天在家陪你，没想到……」 他边说着，一边啧啧啧地摇头嘆气，沈皖江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被门外的东西都搬回来，一边问他吃饭了没，一边洗了手钻进厨房。 「我倒是想吃，一大早就被……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他在客厅里侃侃而谈，沈皖江就开着门听他说，至少有了点人气。 他做菜的手艺不差，但也不知道是怕他饿着还是怎么的，昨天逛了四个小时，程瑾逸买了整整一车的速冻食品，搞得他只能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速冻饺子，一半煎了，一半煮了。 「你男朋友也回家了？」 沈皖江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看了眼一口一个的路迟问道。 「他加班，我在家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出来挣点外快。」 「外快？」 少年的语调微扬，带着点惊讶。 「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了，就算是挣，我也得找个有钱的啊。」 路迟气定神闲地吃着，说出来的话依旧是沈皖江不敢苟同的那一套。 「你就是太把他当回事了，就不能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路迟吃够了饺子，就窝在真皮沙发里，抱着一包高营养的零食指点迷津。 「他都安排好了，也没有什么需要我考虑的。」 他洗了盘草莓放桌上，程瑾逸刚让郑樊送的。 「他安排好了你就照着做，能不能有点主见！」 路迟一下子从沙发上坐直了，沈皖江明显是把这话听进去了，犹豫了一会儿，长嘆了一口气，打量着手上的草莓，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说真的，我现在每天就是在这住着，工作时间和地点都看他心情。」 「所以我才让你有点主见。」 路迟被他的话说得毛骨悚然的，他和沈皖江在一起工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他还是有一点了解的，这人跟自己三观相悖，隶属于浪漫主义和假文青那一流派的。 说白了就是清高，轻易说不出这种贬低自己的话。 ＿ 程家 「哥！」 程瑾逸一进门，程芊就一熘小跑朝他冲过来。 程致远和kevin在柜子前站着，照例讨论用什么茶招待客人，看见他进来，齐刷刷地回过头，一个手里拿着包普洱，一个拿着去年的铁观音。 光看茶叶，程瑾逸都能分出来那个抠门的是kevin，看郑樊就知道为什么了。 程芊挂在他身上不愿意下来，还是一身围裙的魏晨从厨房里出来，满脸后怕地把人从程瑾逸身上拉下来。 第79页 程瑾逸盯着他小心护着程芊的手，笑容凝重。 「大哥，新年快乐。」 程瑾逸朝他点了点头，他和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妹夫仅有一面之缘，就是程芊的婚礼。 他的目光落在程芊脸上，见她没有抗拒，心里蓦地冒出来一个有些可怕的猜想。 一抬头，看见魏晨也在打量着自己，两道目光交汇，程瑾逸的笑容却缓和了一点。 他朝魏晨点点头，扔下缠着郑樊看礼物的程芊，朝两位老人走去。 「爸……」他犹豫着，还是把到嘴边的kevin改成了「郑叔」。 「回来了。」 kevin笑得很开心，像个慈祥的长辈在看知错就改的孩子。 郑樊拎着两盒因为不是包包而被程芊抛弃的东西从门口过来，一个礼盒里是冬虫夏草，另一个，是两瓶有年头的红酒。 「是他挑的。」 看一眼远处抱着爱马仕的程芊，压低声音说道。 kevin和程致远对视了一眼，鼻观口口观心，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今天晚上想早点回去，行吗？」 两人赶紧点点头，程致远还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 「一人一个，大过年的，也别冷落了人家。」 「谢谢爸。」 程瑾逸把红包收起来，他看得出来，程致远是真的看好这个「儿媳妇」，kevin也是，只是他的红包明显比程致远的薄，两个放在一块儿才有人家一个大。 就这，他也心疼地跟什么似的，看程瑾逸把红包收起来的表情像极了郑樊怕被来处的样子。 「最近怎么样？」 程瑾逸刚把红包收起来，kevin就起身进了厨房，毕竟西餐什么的，还得是他做。 「还行。」 程瑾逸接过他递来的雪茄，先给程致远点上。 「我听说你在国外的时候交了个男朋友，最近去了你们公司？」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程瑾逸嘆了口气，朝郑樊的方向看过去，那人正因为帮不上忙而窝在一边玩手机，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他旁边是切黄瓜摆盘用的魏晨，手起刀落，动作娴熟得不行。 「这件事，程芊也不知道？」 「他知道，但不知道全部的，我一直没时间跟他说，准备一会吃完饭告诉他。」 程致远点了点头，很快又嘆了口气。 「其实……魏晨还……」他话说到一半，就被程芊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打断了。 程瑾逸记错了一个包的款式，程芊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个我有一个了！你怎么买的东西！」 大小姐脾气上来，他想都没想就把手上的包扔进程瑾逸怀里，无意间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芊芊！」 程致远回头瞪了她一眼。 「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哎呀，爸……」 程芊撒娇的那一招百试百灵，程瑾逸藉机从沙发上起身，找到备註名「1」的电话。 — 「画画很挣钱的好不好，你自己开个工作室，有了名气之后……」 沙发上，路迟的嘴就没停过，尤其是知道沈皖江学的是油画专业之后，开始莫名其妙的比沈皖江还激动，薯片和草莓见底，他还在孜孜不倦地画饼。 直到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伸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程瑾逸打过来的，竟然抢在沈皖江之前接了。 「餵。」 他以为自己的心理准备很充足了，却还是被男人冰冷的音调震了一个哆嗦。 对面的人明显听出来他的声音，很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他人呢？」 「他……出去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抢手机的沈皖江，努力让自己脸不红心不跳。 「出去了？跟谁出去的？出去干什么？」 「他……」 沈皖江在旁边急得脸都有些红了，路迟终于撇了撇嘴，说了句「没救了」，把手机还给他。 因为抢手机的缘故，少年的脸还有点红扑扑的，声音里带着低低的喘息，他用这声音和电话对面的人打招唿，男人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如果不是被那个叫「理智」的东西压着，他恨不得现在就开车回去。 「你出去了？」 「我……」 沈皖江抿了下唇，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静下来，偏偏对面路迟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他。 「路迟在这呢，他说……想让我陪他出去逛逛。」 话音落下，路迟直接连人带薯片窝进沙发里，袋子里剩下的薯片渣一点没浪费地撒了他满脸。 沈皖江却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自相矛盾。 一边安静地等着程瑾逸继续说，一边小心沈皖江把薯片渣弄到脚下的地板上。 直到…… 「哥，吃饭了！」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只因为说话的人是程芊，沈皖江一颗难得平静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今天回……」 「你快去吧，我也吃点东西。」 电话那头，又是良久的平静，之后，是挂断的忙音。 他刚把电话放下，一个抱枕就迎面飞到脸上。 路迟坐在沙发上，看他的目光和看智障别无二致。 「你是真傻啊你，撒谎都不会！」 第80页 「撒谎？」 沈皖江一愣，随即想起自己刚才说的和路迟一起出去逛。 原来是因为这个，沈皖江想解释，又懒得解释了。 — 家里算上郑樊一共就那么几个人，程致远一直记挂着沈皖江一个人在家，程瑾逸刚放下筷子就把人往外赶。 「我去看下程芊，一会儿就走。」 程瑾逸说着，和帮忙收拾桌子的魏晨对了下视线，起身朝楼上去了。 房门紧闭着，程瑾逸抬手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才开门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64章 「bat，抱抱我……」 程芊的房间从装饰到用品全都是粉色的，程瑾逸进去的时候，她正盯着两个款式差不多的lv发呆。 「不喜欢？」 「也不是……」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髮，两条柳叶眉皱着。 程瑾逸的目光在那些包包上一一扫过，找机会开口。 「你和魏晨，准备什么时候离婚？」 「离婚！」 程芊终于停止了纠结，抬头看一眼程瑾逸，又逃避似的低下头。 程瑾逸只好用手肘撑着床面往后躺，直到可以看见她的表情。 四目相对，程芊忽然说了一句。 「我想，再等一等……」 「等什么？」 程瑾逸面不改色，薄唇一张一合。 「你想等孩子生下来，自己彻底嫁不出去？」 程芊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住了，许久，才强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意。 「哥……」 「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程瑾逸没有回答他，只是坐直了身子，顺便掏出一盒烟。 「别在这抽！」 程芊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程瑾逸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烟盒扔到她面前，程芊拿起来一看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还是瞒不住你。」 …… 「这孩子是我自愿要的，跟他没关系。」 程芊的动作从扣指甲变成扣烟盒，程瑾逸静静地看着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我最开始也不怎么喜欢他，但是魏晨其实还不错，对我也挺好的。」 程芊的声音越来越低，良久，程瑾逸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像是吐出了一团本就不存在的烟雾一样。 「所以，你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嗯。」 程芊点了点头，程瑾逸觉得都多余问，以程芊的性格，如果针不想要，这孩子早就没了，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也只能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早点睡就关上门出去了。 门外，一楼的大厅里，程致远和kevin正一人一把瓜子地坐在沙发上看春晚，面前的小茶壶还冒着热气。 程瑾逸在沙发上坐下，手上用小刀切橙子，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厨房里正在洗碗的魏晨身上。 「郑樊呢？」 「他出去了，你跟我说说，那小子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程致远接过儿子递来的橙子，用长辈独有的八卦语气问道。 「你差我查的那么仔细，就没顺道查查他？」 程瑾逸的声音格外凉薄，程致远只好白了他一眼，转头把手里的橙子拿去给kevin。 程瑾逸只能装没看见，把手里本来准备发给他的那一块儿拿到了厨房。 家里的餐具明明不多，但魏晨已经在厨房站了快半个小时了。 「辛苦你了，这些之前都是郑樊做的。」 「没关系，本来在家里就是我做这些。」 屋子里热，他就只穿了一件t恤，程瑾逸的目光落在他肌肉紧实的手臂上，惊嘆于这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大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他说，「我指的是魏家的事。」 程瑾逸一惊，看向魏晨的目光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那人却淡定地笑了笑，示意他躲开一点，不要耽误他干活。 「是程芊告诉你的？」 他摇了摇头。 「魏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不是一两天了，你会来找我，不奇怪。」 魏晨说道，就着手上擦洗的动作，生怕不把瓷盘给洗成磨砂的。 「是查到什么了吗？」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程瑾逸冷笑道，把橙子放到檯面上。 — 别墅的衣帽间 路迟因为沈皖江不会说谎把自己卖了这件事生了好大的气。 为了泄愤，或者说沈皖江为了补偿他，答应他在自己衣柜里喜欢什么拿什么。 「我跟你说，也就是我脾气好，换成别人……哼！」 他一边说，一边把一件吊牌还没摘的当季最新款扔到沈皖江怀里。 沈皖江看都没看，就把衣服折起来，跟他刚挑出来的那些放到一起。 「你今天住在这吗？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注意到腕錶上的时间，少年轻嘆着问道。 「当然不行了，我要回家陪我老公的，人家大年夜还加班，我当然要好好犒劳一下，穿什么衣服好呢……」 路迟嘟囔着，沈皖江忽然有种真身坠入谷底的孤独感，不过很快，一个白色的东西就飞过来，以一种近乎粗暴无理的方式打断他。 第81页 少年有些悻悻，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捞起衣服开始叠，可刚一看清，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这件不行，你换一个！」 路迟闻言诧异地回过头，看清他手上拎着的是什么时，诧异变成了困惑。 「这……不是你的衣服？」 沈皖江不说话，面前是一件程瑾逸穿上都会觉得大的白衬衫，想起上一次穿它的原因和之后发生的事情，少年的脸倏地红到了耳根。 这点变化当然瞒不住路迟，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件衣服可能经歷了什么。 「啧啧啧，真没想到啊！」 沈皖江惊愕地看着他，脸却越来越红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这件衣服……」 「得了吧，你拿我当傻子呢！」 沈皖江抓紧衬衫柔软的布料，有些伤心。 「问题到底出在哪了呢？」 路迟伸手勾着他的下巴，沈皖江别开头，不想被人看见他委屈的样子。 路迟只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认真地盯着他看。 程瑾逸能让自己过来，说明这人不是没良心的，至于这件衬衫，说明感情不错，怎么就…… 路迟越来越想不通了，倒是窗外忽然响起的爆竹声让他回过神。 「烟花！」 火星在空中炸开，变成各种绚烂夺目的烟花，沈皖江也因为这声音从刚才的失落里短暂地抽离出来，任由路迟拉着他跑到阳台上。 落地窗上有一层晶莹的雾气，指尖触及表面，是冰火两重天的寒意。 「别愁眉苦脸的，开心点！」 路迟拍了他一下，沈皖江才终于勉强地笑了一声。 这场烟火盛宴足足持续了有十五分钟，路迟像个孩子似的欢唿着新年，沈皖江起初还羡慕他，不过很快就被他调动起情绪。 直到，最后一个烟花也结束了，路迟坐在阳台的地上累得直喘气，沈皖江的目光却落到阳台下的空地上，一辆缓缓开进来的卡宴车上。 一天以来第一次，少年露出一个真挚的笑容。 「看什么呢，快过来歇会儿！」 路迟累得气喘吁吁的，但看见沈皖江没懂，还是好奇地站起身过来。 「这有什么……我去，现在都这么猖狂了吗！「 魏晨对于程瑾逸扳倒魏家这件事有极大的兴趣，两人一拍即合，对方甚至无条件把自己手上的股票转让给程瑾逸，让他在魏家占有一席之地。 这种收穫明显是出乎意料的，程瑾逸对这个妹夫说不上非常喜欢，但终归是没有那么牴触了。 他一路心情极好的回到家，想的是马上就能见到沈皖江，结果刚从车上下来，就碰见rudolf醉醺醺地扑上来。 「bat。」 他嘴上喊着，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瓶子。 程瑾逸伸手就要推开他。 「抱抱我，bat，抱抱我……」 rudolf说着，手脚并用地准备往程瑾逸身上爬，略长的金髮上落了一层雪花，他的手很凉，雪白的手背冻得有些发紫，脸颊也是不正常的红色，蓝眼睛里氤氲着水汽。 程瑾逸想推开他的手缓缓落在他背上。 「新年快乐。」 他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着。 rudolf的哭声有所缓解，依旧不依不饶地抱着程瑾逸。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我想你……」 rudolf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脖子，他伸长脖颈索吻，被程瑾逸躲开了。 「你喝多了，我找人送你回去。」 虽然心里不接受他这样，但因为心疼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程瑾逸还是放缓了语气，一边说话，一边摸出手机。 「大过年的，这闹哪样啊！不行，必须得让他给个说法！」 楼上的路迟看见这一幕，一边说话一边撸胳膊挽袖子地就要往楼下沖。 结果不但没冲下去，反而被沈皖江被拉回来了。 「别说你，我看着都憋屈！」 路迟说着，又要往下跑，直到听见沈皖江又说了一遍。 「别去。」 「不去！」 路迟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却对上沈皖江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不是你哭什么啊，是他欺负到你头上了！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路迟说着，抱着一种奔赴刑场的决心往门外走。 沈皖江怕出事，也跟了上去。 然而等他们终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门口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已经不见了，只有程瑾逸一个人站在雪地上，目光追随着远处的一辆越野车。 路迟一副遗憾于没能当场「捉姦」的样子。恼火中带了点窘迫。 程瑾逸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他身后只穿一件单衣的沈皖江身上，二话不说地脱下衣服披在他身上。 「怎么出来了？」 「我……」 他看了眼一旁沖他挤眉弄眼的路迟，不知道怎么回答。 结果还不等他开口，程瑾逸就抢先问了一句。 「你都看见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65章 净身出户 路迟还是第一次看见「被捉姦」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看着沈皖江那什么都不是的样，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活活给自己憋死。 第82页 「看见了，怎么着，净身出户啊！」 他二话不说上前，为了弥补身高差使劲儿抬下巴。 「净身出户？」 程瑾逸重复着，尾音落下的时候，忍不住轻笑出声。 路迟被他不良好的认错态度气的更严重，三两步绕到沈皖江身边，在他胳膊上使劲儿拧了一下。 「说句话！」 沈皖江捂着胳膊，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先进去吧，有点冷。」 路迟：此处省略两千字的骂骂咧咧。 可能也知道自己继续留下来不仅没用，还有很大可能性会被气死，路迟直接拎着行李箱奔了二楼，装完东西再咬牙切齿地往下拖。 整个过程中，沈皖江和程瑾逸都想提醒他可以把东西拿下来，但是都没说，一个是怕他发火点房子，另一个，则是懒得管。 「喂，过来接我，我行李箱拖不动了！」 没到十五分钟，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路迟这个所谓的「老公」和程瑾逸认识，都是差不多的富二代，聊了没两句，就把箱子给扛到肩上，牵着路迟的手走了。 路迟一走，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他之前还一直盼着程瑾逸回来，可程瑾逸现在真回来了，他反而觉得有点不自在。 至于今天的事，更不能怪他，因为他从来没告诉程瑾逸，那个rudolf已经知道了自己和程芊的关系。 「你吃点什么？」 程瑾逸正看着手机上的路迟发过来的「帐单」发呆，正准备转帐过去，沈皖江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吃过饭了。」 程瑾逸有点生气，不明白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到这种地步了吗？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然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你不生气？」 沈皖江没脾气地摇了摇头。 他没心情生气，只想搬走，就像路迟说的，远离程瑾逸，越远越好。 男人没有听见想要的答案，起身走到窗前，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沈皖江坐在沙发上，下定决心一样。 窗前的人紧皱起眉头，他转过身，目之所及却只是少年的背影。 程瑾逸终于有点慌了，他快步走过去，两只手即将搭在沈皖江身上时，那人明显瑟缩了一下，像是很怕他。 「是因为rudolf？」 「不是，我只是想自己出去走走，你不是也说，我要是想散心……」 沈皖江的声音越来越小，程瑾逸在他身边坐下，皱紧的眉头没有一点松开的迹象。 「你要去哪？」 「还没想好。」 沈皖江说道，但他的想法不是空穴来风，和程瑾逸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发现，自己和他并不合适，这种时候，他们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对彼此都好。 因为这件事，程瑾逸在公司待了整整两天，第三天的时候，郑樊来别墅找沈皖江，带来两张去伦敦的机票和一个梳高马尾的姑娘。 沈皖江傻眼了。 「我就是想去周边转转，出国……」 他看着手上的机票，好看的眉毛皱着。 程瑾逸是连他晕机都忘了吗？ 「老闆的意思是，让你出国继续学油画。」 「上学？」 沈皖江一愣。 「可是我都毕业了啊。」 主要是他已经太久没画，忘干净了。 「这些你就得找他了，我只负责安排行程，另外，语言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 郑樊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把高马尾姑娘推到他面前。 「你好。」 姑娘跟他打招唿，笑容很甜，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皖江总觉得自己能在他身上看见程芊的影子。 沈皖江不想出国，他只想在周围随便逛逛，如果还不能解决问题就去孤儿院待一段，顺便陪陪院长，但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看了一眼那姑娘，又看了看桌上的机票，点了点头。 时间紧任务重，直到上飞机他都没见过程瑾逸。 沈皖江晕机，但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吃过药的缘故，这次的症状明显比之前轻了很多。 全程都只有那姑娘和他一起，姑娘睡了半个行程，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啃一本很厚的专业书，沈皖江看了一眼，一个中国字都没有。 — 另一边，程瑾逸刚走进停车场，一个人就拦住了他的路。 「你怎么在这？」 程瑾逸问道，不冷不热的语气，祁烨却觉得刺耳。 「这话是不是应该我问你啊，你凭什么把他送出国？」 「郑樊告诉你的？」 「跟你没关系，我就问你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他连远门都没出过几次，还有……」 「跟你有关系吗？」 程瑾逸的眸色深了些，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与不耐。 祁烨明显被他这态度激怒了，一句话说不上来就要动拳头，如果不是郑樊赶来得快，几乎又是一场「恶战」。 祁烨自己也知道打不过程瑾逸，看见郑樊来了，心里本来还有底，结果没想到这人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拦自己，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来这了？」 郑樊问道，手上握着他的拳头不让他举起来。 第83页 「你还有脸问，沈皖江出国的事你也有份吧！」 「什么啊……我……」 郑樊有点懵，有种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的感觉。 正僵持不下，程瑾逸忽然往前走了一步，祁烨刚才还厉害，这会儿吓得直往后退，郑樊也往旁边挪了一步，正挡在两人中间。 「程总，这件事是……」 他话还没说完，程瑾逸已经白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走了车钥匙。 伴随着引擎发动的声音，程瑾逸抛开他们，自己驾车离开了停车场。 祁烨看了一眼身边的郑樊，勐地甩开了手。 「你生气了？」 「我哪敢生气啊，我生怕得罪了你们老闆，害你没工作！」 祁烨说着，一直没有挥出去的拳头使劲儿砸在车门上。 等到气消得差不多了，想要让郑樊一起上来，回过头才发现，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白白净净的金髮帅哥。 —— 沈皖江的飞机一落地，就接到了程瑾逸的电话，只是不是打给他的，而是打给那个漂亮姑娘佟宁的。 「餵。」 电话对面，程瑾逸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感。 尤其是对于沈皖江会晕机这件事，表现出极大的不理解。 「我让郑樊给你带了药，你没吃吗？」 「吃了。」 佟宁给他递来一瓶水，他用口型说了句谢谢。 「没有上次那么严重了。」 沈皖江说着，把手机拿远，简单漱了漱口。 大概是因为听见他这么说所以放心了，程瑾逸让他把电话给佟宁，那人入乡随俗似的，全程用英语，从头到尾，沈皖江也就只听懂了零星的几个词，至于组成句子再自己翻译，就多少有点难为他了。 因为在这边长住，程瑾逸并没有给他预定酒店，而是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复式。 房子很大，一楼二楼加在一块儿光房间就有五个，他和佟宁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完全不用担心不方便。 「生活用品还需要什么？」 大体上布置完，佟宁抱着笔记本问他。 沈皖江探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她把需要的东西都记在上面了，准备一次性买完。 沈皖江用不上什么东西，但还是说了几样，佟宁一件接着一件地往电脑上记，结果发现自己记得东西越来越离谱。 西红柿她勉强还可以理解，土豆是怎么回事儿？ 「你要自己做饭吃吗？」 「对啊。」 沈皖江被她质疑的目光打量得有些发懵，但还是点了点头。 佟宁只好又填上两个字，脸上表现出来的确实更大的不理解。 作为工商管理的高材生，她想不通自己的老师为什么要让自己来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分公司给人当秘书，老闆脾气古怪就算了，给她安排的第一个工作竟然是一边工作一边当保姆。 「还有别的吗？」 心里想不通，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一个接一个地记录着那些有些生疏的蔬菜名称，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买的到。 「没有了，就这些。」 少年看着笔记本上罗列的一串蔬菜名称，摇头的同时还不忘礼貌地道谢。 佟宁总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颜狗，但看见沈皖江沖他笑，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慢了一拍，忽然间理解为什么自己那个脾气古怪的新上司让自己陪着他出国了。 她红着脸收起笔记本准备出门，换鞋的时候，看见沈皖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了。 「还有其他要买的吗？」 少年摆了摆手，表情有些窘迫。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佟宁起初并不打算答应，毕竟自己对伦敦并不算熟悉，她丢了无所谓，要是把老闆让照看的人丢了，那事情可就大了，奈何沈皖江长了一张乖孩子的脸，她竟然不忍心拒绝。 初来乍到，沈皖江始终紧跟在佟宁身后，按照记下来的东西，很快就装满了一个购物车。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66章 你不会以为只有何意一个吧？ 知道推购物车这种事不应该女孩子做，沈皖江自告奋勇地接过了那一车的「战利品」。 快要结帐的时候，沈皖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甜品区。 「我去那边看看。」 佟宁正在接电话，闻言做了个「ok」的手势，沈皖江就一个人推着车子去了。 甜品区最显眼的位置上是巧克力，沈皖江就是被这东西吸引过来的，他刚刚一直在糖果那边找，结果却在这看见了。 「吉百利，洛可可……」 他拿起两盒程瑾逸之前带回来过的巧克力，用中文代替上面读不出的英文品牌。 程瑾逸不怎么喜欢吃甜的，唯独对这两款巧克力。 「吉百利的奶香味很足，rococo更甜一点，花香味很浓郁。」 「这样啊。」 沈皖江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表情比中了彩票还惊喜。 那人是典型的东方长相，修身的高领黑色毛衣叠穿浅蓝色衬衫，勾勒出明显的层次感，搭配杰克琼斯的西装裤和金利来皮鞋，增添了一种独有的硬朗气质。 对上少年水亮的眸子，那人愣了一瞬，半天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第84页 「中国人？」 「嗯。」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那人又朝他的购物车看了一眼。 「难怪呢，本地人不会这么屯粮的。」 那人的笑意还没有散，沈皖江闻言也朝周围看了看，确实很少有人像他这样装满一整个购物车。 「……我是不是买的有点多了。」 少年有些窘迫地收回目光，看着购物车里的东西，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面前的人说。 「还好，但如果你是一个人吃的话，确实多了点。」 「我不是一个……」 「你干什么呢？」 沈皖江的话被打断，佟宁从不远处小跑过来，看见面前的中国男人，和沈皖江是截然不同的反应——像撞了鬼。 「你谁啊？」 后半句话，她是用英语问的，问的同时还不忘挡在两人中间。、 「佟宁啊，他就是，帮我介绍一下巧克力的牌子……」 沈皖江小声道，不好意思地朝男人看了好几眼。 佟宁却没有被他这话说服，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哪来的那么多好心人，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对你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 佟宁的声音不大，但这么近的距离，还是传进了男人的耳朵里，对方皱了下眉头，不解得看着她好半天，才指着自己说。 「我长得……很像坏人吗？」 此言一出，沈皖江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佟宁明显也傻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整张脸都红透了，才回头问沈皖江。 「他能听懂中文，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知道啊……」 沈皖江垂下眼，一脸无辜。 这么明显的黄皮肤黑头髮，佟宁认不出来？ 空气大约凝滞了两秒，男人没有要走的意思，佟宁只好跟他道了个歉。 语气算不上诚恳，但态度不错。 「没关系，我叫jocab，经营一家小型画室，有时间可以过来玩。」 「画室？」 沈皖江的眼睛瞬间亮了，还想多问几句，看了一眼面前的佟宁，放弃了。 「哪有那么巧的事，你买巧克力他就过来介绍牌子，你学画画，他就有家画室，他如果不是骗子，我就，就把这一盘沙拉都吃完！」 佟宁指着面前的半成品，信誓旦旦道。 沈皖江笑了笑，百分之八十的女孩子都是吃货，他能和程芊在一起那么多年，和会做饭有很大的关系。 他最后在沙拉上撒了一把芝麻，端上桌，「他是不是骗子无所谓，这些都是你的。」 说完，他又陆陆续续地端出几道菜，久违的烟火气萦绕在鼻腔，佟宁的最后一点高冷滤镜也碎了一地，蔬菜沙拉从最优解变成了备选。 「难怪程总会喜欢你，我都想把你娶回家了！」 佟宁吃了一口极其家常的土豆片，说出来的话却让沈皖江愣了半天。 「难怪你觉得那人对我图谋不轨……」 「郑樊跟你说的吧？」 「嗯……主要还是我自己问出来的。」 佟宁用叉子扎起一个圣女果，一口吃了。 沈皖江却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郑樊，还说什么了？」 「就没什么了啊，主要还是让我照顾好你。」 「不过，这怎么看怎么都像你照顾我啊。」 佟宁边说边不好意思地笑着。 沈皖江却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了句没什么就继续吃饭了。 — 酒吧街 在一排几近相同的灯红酒绿里，祁烨的娱乐城独树一帜地矗立在那。 顶楼的房间里，祁烨看着玻璃窗上映出的人影，久久没有回过神。 「我来晚了。」 郑樊从身后抱住他，身上有一股应酬之后惯会沾染上的酒气，却不是他喝的。 「他又喝醉了吧，江江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人啊？」 祁烨摇了摇头，身后的郑樊却将他转了个身，祁烨不得已面对着他。 在那双温润的眸子里，他第一次看见了一股灼人的醋劲儿。 「别说他了好不好。」 面前的人和他额头相抵，声音慵懒倦怠。 「那不说他，说说别人？那个rudolf，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是和国外那边合作的公司派来的。」 郑樊把额头抵在他颈间，祁烨伸手搭在他腰上。 「国外，恰巧派来一个程瑾逸的老情人，这是有多巧啊？」 所有的缠绵好像都在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郑樊却不捨得放过这难得的机会，短暂的思索之后，一边吻着他的脖颈，一边把人往床边推。 「还是和他有关，再换一个。」 微蜷着的掌心被带着凉意的指尖一点点撑开，他的唿吸声很乱，动作却很轻柔。 祁烨好几次都想推开他，但还是忍住了，任凭他乱来的同时，一言不发地迎合着。 第二天一早，从那人怀里悠悠转醒的时候，祁烨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他了。 他昨天一直克制着不让自己睡着，郑樊也跟他保证绝对让他满意，结果就这？ 见他还没醒，祁烨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原本的衣服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去了，现在穿的是一件很干净的睡袍，隐约能闻见沐浴露的香味。 第85页 「混蛋……」 祁烨低低骂了一句，准备若无其事地重新躺回去，结果一回头，才发现郑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用一只手撑着脑袋看他。 「卧槽！」 「睡得好吗？」 「好个屁，怎么这么疼啊，比第一回还疼……」 祁烨皱着眉头，被吓到的一瞬间往后挪了一点，结果疼得他五官都变形了。 郑樊笑了笑，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拿过他的手腕在唇边吻了一下，眉眼含春地看着他。 「因为这就是第一次啊。」 有一瞬间，祁烨是没反应过来的，但是伴随着那人眼里逐渐加深的确定以及肯定，他脸上的惊愕被无限放大了。 「你，你再说一遍！」 「你要是喜欢听，我再说十遍也行。」 郑樊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一用力，就把他拉进了怀里，祁烨还想挣扎，但是实在太疼了，一动都不敢动的那种疼。 「我说，这本来就是第一次，你不知道吗？」 他拧紧眉头看着郑樊，每一个入耳的音节都带着凌迟般的痛苦。 「卧槽，你他妈诓我呢！」 祁烨一把推开他，像是什么受了潮的爆竹，在某一个瞬间被烘干，又因为温度的升高炸裂。 郑樊含着笑看他，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重新推回原来的位置。 祁烨的手腕都被他紧紧攥着，只能看着他欺身压上来，和昨天最初的温存不同，郑樊几乎把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腰腹上，什么都没干，只是压得他腰疼。 祁烨倒抽着冷气，实在疼得厉害，眼泪不自觉地涌出来。 「还记得你昨天问过我什么吗？」 温热的舌尖舔落了他眼角的两滴泪，祁烨疼的说不出话，只能大睁着眼看他，恐惧隐藏在愤怒之后。 「你猜对了，我是故意把rudolf弄回来的。」 「为什么？」 祁烨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一句，钢笔那件事以后，他对自己和沈皖江之间早就不抱有希望了，最大的退步就是希望他能好好的，和程瑾逸好好的。 眼看着所有的事情都要圆满了，偏偏这时候杀出来一个rudolf，程瑾逸甚至为了这个人把沈皖江送出国，他早该想到里面有问题，但没想到问题会在这。 「为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被桎梏住的手腕使劲儿动了几下。 「因为你。」 郑樊俯下身，嘆息声里飘出三个字来。 「我？因为我喜欢他？是吗？」 郑樊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才摇了摇头。 「因为你，把我忘了……」 如果可以选择性地失去一段记忆，郑樊最想失去的莫过于从他记事起到十岁之前，那样他就不会痛苦，更不会记得自己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一个人。 「你还记得那个桥洞吗？你不会以为那个地方只有那一具尸体吧？」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67章 方便的话，能去你家蹭个饭吗？ 「祁烨，我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了，如果你想不起来我，唐婉你总该记得吧？」 郑樊俯下身，轻吻着他的眉眼。 祁烨听着他的话，总感觉记忆像是松动了的土层，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随时都有准备突破禁制。 十五岁的一天，祁烨打碎了唐婉最喜欢的一瓶香水。 他被打了一顿，和之前的几次一样，都是打在他爸看不见的地方。 唐婉照例骂了很多很多难听的话，而让祁烨决定把灭鼠药扔进继母茶壶里的，还是因为她提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郑樊终于放开他，像是料定他不会挣脱一样。 祁烨果然没有动，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有些恍惚。 「当时我才刚回国不久，程致远的事业刚刚有起色，各种苍蝇跳蚤一窝蜂地围上来，kevin就负责收拾，我负责埋。」 「话说回来，你真的不知道我当时在干什么吗？」 祁烨费了点力气才从床上坐起身，土层好像被郑樊的话撬开了，下面是鲜血淋漓的，不忍直视的真相。 他想起了很多，想起自己身上的伤，想起自己坐在湖边哭，想起自己大病一场，还有……面前这人曾经给他的糖。 「程总最近在忙着扳倒魏家，你有兴趣吗？」 郑樊问他，语气有些平淡，又有些疏离。 「我知道，你不是说那个小白脸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他摸到床头上郑樊的烟盒，兀自点上一支。 「如果真被他做成了，老爷子肯定又让我出国。」 「所以，我不会让他做成的。」 郑樊已经穿好了衣服，此时趴在他膝头，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 沈皖江刚来，时差还要倒上几天。 好不容易适应过来去上课，才想起来自己对英语一知半解，噩梦根本听不懂人家讲什么。 「又不是一点都不会。」 佟宁一边踩上高跟鞋一边安慰他说。 「可是……程总和别人说话，我都听不懂啊。」 「程总在国外呆了多少年呢，别说你了，我都不一定听得懂。」 这话里的宽慰成分实在是太明显，沈皖江也知道自己不好多说什么。 第86页 「好啦。」 佟宁喷完最后一泵香水，才终于认真地看着他。、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你要是实在想学，就等我下班回来叫你，至于上课吗，听不懂可以先不停，反正我们也不会待太久。」 「走啦！」 「诶……」 前面的话沈皖江没太在意，重心悉数落在了最后一句上。 可还不等他多问，佟宁已经抓起包走了，沈皖江听她说过今天的事情很重要，也不好再多问。 他和佟宁现在住的地方完全算得上是学区房，过一条马路就能到学校的那种。 入学手续和其他各种事项已经在来之前就被办齐了。 学校很豪华，一楼大厅的装潢设计不输于国内任何一家高档的五星酒店，教室像一个小型礼堂，获奖作品贴满了整间屋子。 他来的有点早，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沈皖江在最后一排着了个空位坐下，闲来无事画了一张速写。 人像完整出现在画纸上的时候，少年的神情却暗淡了下来。 白纸上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剑眉星目，鼻樑高挺，薄唇含着笑。 沈皖江盯着画出了神，沉吟片刻后又觉得自己比例不足，没画出这人的半分「神韵」。 同时，他也没又注意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为了一大群的人，他们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只是像在参观画展一样，安静就是对艺术的敬意。 「画的不错啊，比例正确，动态特徵明显，是你哥哥吗？」 欣赏的氛围被打破周围的同学明显有些不悦，沈皖江也是这是才发现自己周围都是人，吓得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这里……不能画速写？」 少年战战兢兢地问道，后知后觉想自己说的是中文的同时，对上了人群中一张熟悉的脸。 「we……」 他想稳自己和他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结果一开口就错了。 jocab看着有些无措的少年，温和地笑了笑。 刚想说点什么，之前围观的那些学生就开始像沈皖江投掷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沈皖江能看出是在问他，但是一句也听不懂，索性一律微笑加点头，最后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投给不远处那个眼熟的人，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怎么能把他给忘了。 结果他就看见那人的申请一点点古怪起来，最后甚至有有点……惊讶。 「boyfriend？」 jocab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他看见眼前这人连人家问他有几个孩子都「yes」才勐然反应过来，他不会英语。 那他来听课？ jocab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画，这种程度，听不听应该也无所谓吧。 沈皖江却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只看见在他几句话之后，学生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沈皖江也根据几个零星的单词和别人的动作，有样学样地拿出绘画工具。 * 「能听懂吗？」 下课后，jocab抢在一群人之前拦住了沈皖江，客客气气地用中文问他。 「大概可以学会。」 沈皖江用了学会，而不是听懂。 因为他觉得这样更准确一点，毕竟他真的只是照葫芦画瓢地学了画画，对于这人在课上讲的「理论性知识」狗屁不通。 jocab注意到了这一点，笑容有些不自然，但也不能怪他，毕竟他这种情况再在国外算少数，在学校里更是很难找到一个这样的学生。 「油画是很看重天赋和对色彩的控制的，不过你说实话，看见你速写画的那么好，我还以为走错课堂了。」 jocab说完就笑起来，沈皖江也想起来那那张速写。 「那就是随便画的，刚开始学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就试着学了几天，没想到……」 「是没想到都这么擅长吗？」 jocab玩笑着接上他「凡尔赛」的后半句，少年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漂亮的眉眼跟着明媚起来。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你是开画室，怎么……」 沈皖江终于想起来正事，佟宁一大早千叮咛万嘱咐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虽然他不是很想用。 jocab立刻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无聊吧，你也知道，一个人整天在屋子里对着一大堆的没有生命的色彩……」，他耸了耸肩「无聊」。 沈皖江却有点不理解，他觉得油画是有生命力的东西，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一整天什么也不干，只对着马蒂斯的野兽派发呆。 「我和你不一样，你画画是图个乐，我却要靠他养活自己，如果有一天，你把兴趣变成职业，也许就能明白我的苦衷了。」 jocab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淡然。 沈皖江却在自习揣摩他话里的意思，有点懵。 jocab也反应过来，很绅士地抱歉。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 「没有没有，就是……」沈皖江指了指马路对面。 「我要过去，一起吗？」 「好啊，上次看你买了好多菜，方便的话，能蹭顿饭吗？」 — 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蹭饭说的这么彬彬有礼，再加上一路上听他提起自己多久多久没有回国，沈皖江就一路把人带回家，切了一盘水果，倒了一杯咖啡之后，一个人钻进厨房里忙活起来。 第87页 鑑于他这二十几年的中国胃，实在接受不了咖喱，意面和各种不是全熟的牛排，所以到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他家的新鲜食材就没断过。 倒也不是他勤快，而是佟宁喜欢吃，每次都是照着菜单买，沈皖江再根据她提供的食谱做，每次都能在色香味上八九不离十。 至于招待jocab，他还是决定做点自己擅长的。 「我能帮忙吗？」 jocab问道，他路过厨房就看见沈皖江在备菜，满满当当地摆满一桌。 只等着吃当然有点不像话。 「帮忙啊……」 沈皖江确实有点忙不过来，四下打量了一下之后指了指旁边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包娃娃菜。 「你帮我择菜吧，就把这些地方……」 沈皖江给他讲怎么择，jocab听得很认真，结果沈皖江的耐心指导就被一个电话给打断了。 看了眼手机上的名字，少年心里略微惊了一下，回到卧室才按下接听。 「餵。」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怎么这么晚才接电话？」 「刚才在做饭，没听见……」 沈皖江轻声道，像是为了和程瑾逸形成对比一样。 对方果然哑了火，沉静了片刻之后才说了一句。 「……我想你了」 程瑾逸在电话那头说道，却好像隔着千里之外叩响了少年的心门，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什么，沈皖江忽然有点想哭，酝酿了好久才回復了一句。 「我也……」 「谁让你进来的！」 佟宁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公寓，沈皖江的后两个字硬是被活生生地憋回去了，他听得清，对面的程瑾逸当然也听的清，当即大声问他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不求收藏了，求不掉收藏吧 第68章 捣乱就算了，还把司机勾搭走了 佟宁那一声，沈皖江只感觉地地板都跟着颤了两下。 回过神想跟程瑾逸说没说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电话什么时候挂了。 程瑾逸平时就忙，自己和他打电话打到一半被「截胡」的事也有几次，沈皖江就没有多想，扔下电话火急火燎地奔一楼去了。 佟宁从外面回来，听见厨房里有声音还以为是沈皖江，过去了才看见是他。 此刻，这俩人面面相觑，听见脚步声，又一起把目光投向沈皖江。 「他怎么进来的？」 「是……」 jocab指指自己，又指指沈皖江，刚说出来一个字就被佟宁打断了。 「是我让他来的，他是老师。」 沈皖江走过去压下她不礼貌地指着人家的手指头，小声道。 「老师？你说他是你……」 不等他说完，沈皖江已经点头了。 一边被冷落了小半天的jocab也察觉到好像有自己说话的机会了，朝佟宁伸出手，笑得不计前嫌。 「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彼得堡美术学院的兼职老师，jocab，你也可以叫我徐臻，那是我的中文名字。」 「你有中文名字啊！」 「当然有，不过很久没用了，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们。」 他说，小心地观察着佟宁的表情。 沈皖江注意到了，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 「这样啊，」他走到jocab身边。 「你那个菜择的怎么样了？」 「还剩下一点，那个叶子有几片有点不新鲜，也不知道……」 「我看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聊着，沈皖江就把jocab让进了厨房。 他又出来看佟宁。 「他怎么回事儿？这当自理不知住着你一个人，你怎么能随便带外人进来呢？」 「他是学校的老师，上课的时候帮了我很多，我……」 佟宁忍不住扶额长除了一口气，她一直觉得沈皖江就是长得单纯，能和程瑾逸那种人在一起，多少还是有点手段的。 然而她今天才发现，错了，全错了，这傢伙就一表里如一的24k纯250，纯的！ 「你都有男朋友！」 佟宁觉得自己活得很失败。 但他也累了一天，这会儿一边脱外套一边上楼。 「你不吃饭了？」 佟宁不跑了。 「我去洗个澡，饭好了叫我！」 说完，继续往楼上走。 *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佟宁坐在了jocab对面的位置上，一双大眼睛使劲儿盯着人家看，快要把人看出来一个窟窿的时候，沈皖江用一盘色香味俱全的扬州炒饭转移了她的视线。 就当是顺坡下驴了。 jocab明显没想到这么好解决，低下头轻轻笑了一声，炒饭盘子里立刻飞出来几道眼刀。 「看什么？」 「你盯着我看了半天，我为什么不能看回去？」 「你！」 佟宁一时语塞，但沈皖江这个「局外人」看来，好像确实挺合理的。 所以他很聪明的没有说话，而是埋头吃饭。 「你们是男女朋友？」 「不是。」 两个人一起从碗里抬起头，异口同声。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你是他……」 「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就是普通的在一起合租。」 注意到佟宁脸上暴风雨前的平静，沈皖江赶紧接过花头，这会儿别说是佟宁，就连他自己也开始后悔为什么把这么个人带回来了。 第88页 「合租啊，那你们这个房子，租金应该很高吧。」 「还好……平摊很划算。」 沈皖江自己也不知道这房子多少钱，这会儿信口胡诌，听得佟宁都瞪大了眼。 怕他说太多，在桌子下面用脚轻轻碰了他一下。 「也别光说我们啊，说说你呗。」 佟宁虽然打断了沈皖江，却没有对jocab的挖坑行为表示谅解的意思，甚至在计划着扳回一局。 jocab却好像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用叉子扎了一片娃娃菜， 「说什么？」 「就说说你男朋友。」 这坑挖的实在太明显了，沈皖江听完都反应过来。 「前不久刚分了。」 「佟宁。」 沈皖江小声叫他，觉得她是不是有点太不礼貌了。 佟宁却没搭理他，炒饭配可乐，枉顾能量炸弹。 「分了啊。」 「不对啊，你刚才问我什么？」 看他后知后觉，沈皖江无语的同时又有点庆幸，看见佟宁因为阴谋得逞乐的合不上嘴，他连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两遍。 直的就好，直的就好。 吃完饭要告别的时候，jocab掏出手机要加沈皖江的联繫方式。 「你们俩在学校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加什么啊？」 佟宁刚接了个电话，此时竖着耳朵杀出来。 「那你加我？」 「开什么玩笑，我跟你……」 jocab已经把二维码递过来了，修长的指尖点了两下屏幕。 佟宁硬是在这动作里读出了挑衅的意思。一句「加就加」之后扫了码。 「那个电话，是，程总的吗？」 送走了jocab之后，沈皖江把一杯甜牛奶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地问佟宁。 佟宁没说话，自顾自看着电脑上的会议记录，像是生气了，沈皖江就更急了。 「真不是我主动让他来的，是他说他很长时间没吃过……」 「没吃过中国的猜，怀念家乡的味道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 看见沈皖江很认真的震惊加点头，佟宁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难得把手上做了一半的工作放在一边。 「你傻啊你。你知不知道这一条街，就这一条，有多少家中国菜馆，没有点能力谁能在这开，哪个不比你照着菜谱做的好吃？」 「会不会是，因为是自己做的，所以……」 沈皖江还想据理力争一下，说到一半，注意到佟宁看傻子的目光，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下次不会请他过来了……」 看他单纯的啥样，佟宁什么都说不出来，拿起甜牛奶喝了一口。 「下不为例！」 「我没跟程总说，不过他还有点不放心，你最好自己再给他打一个电话。」 「还打电话啊？」 「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据说是因为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对了，我怎么没听见你手机响啊，是不是静音了？」 「没有啊。」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摸遍了身上的口袋，这才勐然想起来把手机落在卧室了。 — a市 一片祥和之下，是三个集团之间互不相让的利益纷争。 程瑾逸本来对拿下魏家已经成竹在胸，奈何半路上杀出来一个姓祁的程咬金。 捣乱就算了，还把他的司机也勾搭走了。 沈皖江刚挂断程瑾逸的电话，那边，郑樊就在昨天同一时间开门进来。 「老闆……」 他笑得贼兮兮的，男人揉了揉眉心，很不耐烦的样子。 「去吧去吧。」 「谢谢老闆。」 「对了，帮我订一张半个月之后飞伦敦的机票。」 郑樊的脚步一滞，心知肚明程瑾逸要干什么，但还是觉得有必要不让他去。 「我没记错的话，您这一个月的行程都排满了。」 郑樊为难道，别说半个月，这一个月都是拿下魏家市场的关键时期，要是这种时候由着程瑾逸的性子「胡来」，影响了生意事小，但要是影响了程致远的心情，让老头子的满怀希望落了空，kevin一定得跟他翻脸。 程瑾逸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听见他说行程满了开始犯难，他从桌子后面走到落地窗前，面前的玻璃上，映出rudolf的脸。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直到浓郁的咖啡香味扑面而来。 端着杯子的手只比杯子红润一点，那人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他一夜未合的眉眼。 程瑾逸的眉头皱了起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动。 「宝贝，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程瑾逸一挥手，暴躁得几乎不像他「我说了多少遍……」 「好好好。」 「那程总也得休息吧，正好让郑樊顺路送你，剩下的交给我怎么样？」 rudolf好脾气地问道，忽略性别和身份，郑樊几乎要感觉他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内助。 更让他诧异的是，程瑾逸竟然点头了。 「老闆，我……」 「先送我回家，然后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是！」 政策放宽成这样，郑樊差点激动得踢个正步，程瑾逸懒得理他，摆了摆手之后推开门先走了。 郑樊在路上给祁烨打了个招唿，上车才看见程瑾逸已经躺在后座上睡着了。 第89页 他从倒后镜看了一眼，终于还是从后备箱里拿了条毯子，一边唉声嘆气地「何必呢」，一边给程瑾逸盖上。 — 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 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沈皖江已经能完成简单的交流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程瑾逸的那二十个未接来电，亲自来英国陪他上学的威慑力实在太大还是怎么的。 沈皖江现在看见jocab完全就是绕路走。 就算是在课堂上，jocab夸他，他也只是礼貌地点头加谢谢，多一个字都不会说。 「这周末我有一个画展，有兴趣吗？」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求收藏 第69章 我也不能只等着吃 沈皖江终于勉为其难地给了他一点反应，一个是他从没见过jocab画画，但听他讲起专业知识头头是道，料定这人的绘画功底很强，他想看。 再有一个就是，自从那次被祁烨送名画之后，他就再也没去看过了。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这，沈皖江当然是满心期待，但转念一想自己答应佟宁的那些，又摇了摇头。 「不了吧，这周末我可能……」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女朋友对不对！」 jocab大手一挥，也不听沈皖江解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早就准备好的门票塞进他手里。 「我早就想到了，你带她一起来，怎么样？」 「这……」 沈皖江看看jocab诚挚的笑容，又看看他递过来的票，实在捨不得拒绝。 「画展？」 佟宁接过沈皖江递来的票，眼里的震惊和他刚听见的时候别无二致。 沈皖江在她对面坐下，「是啊，就在周末，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你说她另一张票是给我的？」 沈皖江点了点头，他挺想佟宁去的，这样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跟着去了。 结果就看见佟宁把票往桌上一撂。 「不去。」 「为什么？你今天早上不是还说这周末没有工作安排吗？」 审完讲有点失望，说话的时候垂着头，有点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抬眼看人的时候，活像只淋过雨的小狗。 奈何那双桃花眼杀伤力太大，程瑾逸都遭不住，更何况佟宁。 她嘆了口气，把票重新拿回来。 「就一个画展，能有什么好看的啊。」 沈皖江更失望了。 「好了，服了你了。」 佟宁拢了一下头髮，把两张票一起塞进沈皖江手里。 「我只说我不去，又没说你不能去，去吧。」 「我自己去？」 沈皖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了半天才重新看他。 「当然了，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忍心看我到处奔波？」 少年心虚地笑了笑。 「不忍心。」 「但是去是可以去，手机不许关机，我随时查岗啊！」 「查岗？」 「对啊，以免那人居心不良，把你拐跑了事小，我工作丢了事大啊！」 沈皖江点点头，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长时间，佟宁的辛苦他是看在眼里的。 「不过他都敢送两张票过来，想来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 佟宁自言自语道，沈皖江只顾着看手里的票，她说的什么根本没听见。 周末一转眼就到了，这里和国内的气候相差很大，沈皖江就穿自己平时常穿的那一身白衬衫加牛仔裤。 临出门前还接到jocab的电话，问用不用接他。 「不用了，不远的，我很快就能到。」 沈皖江说完就出门了，佟宁的生物钟不允许她睡懒觉，听见他说的内容，满脸欣慰地从洗手间出来，叼着个牙刷出来让他早去早回。 画展虽然是在jocab的画室开，但不只有他自己的画，一些珍藏品和名家作品被放在另外一个展厅，是非卖品。 沈皖江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名家真迹，钻在展厅里不出来，激动得不像话。 jocab好不容易才找到他。 「这些可不是我画的。」 他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配合着手里的红酒杯和脸上同样绅士得体的笑意，完美得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被他那么说，沈皖江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jocab抿了一点红酒，又从过去的侍者手里拿了一杯橙汁递给他，「你女朋友呢，怎么没带上一起？」 「女朋友？」 少年的表情很诧异，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谁。 与此同时，公寓里，敷面膜的佟宁打了很大的一个喷嚏。 皱了皱眉头把没贴多久的面膜重新敷回到脸上，门铃就响了。 「真是的，怎么又不带钥匙啊，这要是我不在……程，程总？」 佟宁脸上的面膜掉地上了…… — 「一会还有个局，都是在业内很出名的，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 沈皖江的大脑处理信息的方式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他的第一反应是能学到东西。 jocab看他答应的这么痛快还有点诧异，不过很快就听见意料之中的答案。 少年皱着眉头，很为难地说不行。 「我要回去给佟宁做饭，就先不去了。」 「做饭？」 第90页 拒绝的理由有很多，但这个…… jocab有点困惑。 「她一个女孩子，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吧，还不会做饭？」 沈皖江没答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一种怎么把「她会做，只是不能吃」说得委婉点的沉思…… 「她难得放假，所以……」 沈皖江没说下去，他不擅长撒谎，殊不知自己为难的样子会让人觉得格外可信。 但是他总感觉jocab听完这句话之后，表情有点不太对。 二十分钟后，崭新的保时捷出现在公寓门口，敞篷的后座上，放着几袋新鲜蔬菜，以及一些涮火锅用的食材。 沈皖江从车上下来，想把后座上的东西拿下来，jocab已经抢先一步拎着那些东西站在门口了。 「我来吧。」 「不用，我也不能只等着吃是不是？」 jocab说道，假装没看见他脸上的为难。 沈皖江只好拿出钥匙开门，又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jocab，那人抢在他前面开口。 「约法三章，一，不和佟宁吵架，二，不和佟宁吵架，三，不和……」 没等他把三条复制粘贴完，沈皖江已经打开了门。 以为的佟宁站在门口质问他为什么带jocab回来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因为他看见了更可怕的画面 ——程瑾逸西装革履地出现在门口，把他拉进来的同时，佟宁穿着睡衣被他推出去。 「你来怎么不说一声？我都没去接你。」 沈皖江边说边往后退，准备开门把两个人放进来。 程瑾逸却慢条斯理地反锁上了门。 少年只觉得冷汗顺着嵴背流下来。 门外的两个人也听见房门上锁的声音。 「完了完了，工作没了！」 她急得快要跳起来，一回头，看见身后的jocab正看着他，反应过来自己穿的是睡衣，赶紧交叉着两只手挡在身前。 「你你你，你干什么？」 jocab把手上的才放到地上，解开了外套的扣子。 佟宁的脸登时就没了血色，抱着肩膀往后退。 「我告诉你，这是我家门口，你要是，要是……救命……」 一个字刚喊出来，jocab就白了她一眼，把外套扔进她怀里。 「自作多情。」 「我……」 知道自己多心了的佟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见jocab要走，也紧跟其后钻进车里。 「见到我跟防贼似的，现在又不怕我把你拐走了？」 佟宁毫不客气地回敬给他一个同样的白眼。 「废话真多，开车！」 公寓二楼，少年坐在地上，红着眼睛收拾行李。 程瑾逸站在窗口抽菸，看见车子渐行渐远，眉眼间的狐疑越来越深。 「都收拾好了。」 沈皖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明明才分别两周，程瑾逸却算不清自己想这声音想了多久，修长的手指在反着阳光的白瓷砖上按灭了烟，不顾一切地抱着他一起摔在床上。 小别胜新婚，沈皖江刚开始还能应付，到后面几乎是咬着牙硬撑，哭声和呻吟声混合着变了调的破碎音节，从中午一直响到半夜。 「宝贝。」 程瑾逸侧躺着抱他，沙哑的声音撩拨着躁动的心，像是要重新点燃欲望。 沈皖江浑身上下只有手指能勉强动两下，听见程瑾逸说话，艰难地应了一声。 「嗯。」 「我饿了。」 「我说过吃完饭再……」 沈皖江像是抗议，只是声音太小，撩人于无形。 程瑾逸不说话了，下巴抵在他发顶，很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沈皖江身上和心里都不舒服，只能小声地求程瑾逸。 「我想洗澡，你能不能帮我……」 还不等他说完，身边的程瑾逸就有了动作，三两下把人从床上抱起来，往浴室走。 「佟宁怎么办啊？」 沈皖江趴在浴缸边上，他看得出来程瑾逸很累，但还是强打精神回答他的问题。 「你不是说那人喜欢他，当然不会让他露宿街头了。」 「可是……」 可是他不能确定啊。 jocab只是买菜的时候无意间提了一嘴，沈皖江刚听他说的时候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还是担心佟宁。 「放心吧。」 程瑾逸扶着他在浴缸里站起来，转了个身帮他擦背。 「不会有问题的。」 沈皖江不知道佟宁有没有问题，但是他的问题很大，最大的问题就是相信了程瑾逸会老老实实地帮他洗澡。 坐在桌边，看着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生气归生气，还是很感动的。 程瑾逸把两碗牛肉面端上桌。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我总感觉这话你问过我。」 沈皖江把挑起来的面吹凉，仔细想自己什么时候问过。 可能是他努力想又想不通的样子实在太。 程瑾逸不忍心再逗他。 「我明天就得回去了，你要是想再住几天也不是不行。」 沈皖江有点诧异看他，牛肉面夹起一点又放下。 第70章 猫耳朵，兔耳朵，你要哪个？ 「所以，你是专门过来看我的？」 他这话问的很突然，再加上两个人之间因为rudolf一直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甚至显得有点唐突。 第91页 程瑾逸没有回答，没吹凉的牛肉面直接往嘴里塞，再怎么控制还是表情扭曲。 冰可乐恰逢其时地被推到他面前。 沈皖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头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样的。 程瑾逸看着被子里糖分极高的，名为肥宅快乐水的黑色液体，英气的眉毛紧紧皱着，像是这液体里挣扎，却不断炸裂的泡沫。 像是盯着什么硬骨头一样，好半天，他才把面前的杯子拿起来，一饮而尽。 沈皖江早就知道，程瑾逸买了两张返程机票。 他原本还以为是郑樊的，直到听见程瑾逸半夜接起的电话里，郑樊有气无力地抱怨rudolf不停地找他咬人，沈皖江才知道，那张票是买给自己的。 机场里，来往乘客熙熙攘攘，沈皖江坐在候机室里，一手一个冰激凌，佟宁抱着一桶爆米花给他洗脑。 「没想到程总会亲自过来……」 「咱们两个的关系，你也不忍心看见我被开除吧……」 「还有，我跟jocab真的不是，他误会……」 中心思想就一个——让沈皖江替自己在程瑾逸面前打个圆场。 她觉得不好意思求沈皖江，殊不知沈皖江才是不好意思的那个， 毕竟前不久刚拿了人家当挡箭牌。 可他刚想说话，就看程瑾逸从不远处走过来，表情有些不自然。 「程总。」 跟公司绝大多数员工一样，佟宁对他是怀有敬意的。 他从位置上起身，程瑾逸就顺其自然地坐在她刚才的位置上，对沈皖江面色温和。 「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 沈皖江说道，看见对面，程瑾逸身后的佟宁长松了一口气。 程瑾逸没有多问，看着面前的沈皖江，许久，才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公司副总的位置还空着，郑樊不愿意帮忙，你要是不嫌弃……」 他回头看了佟宁一眼，那姑娘原本还以为他是对沈皖江说的，险些没接住他的话。 她的学歷和出身都不差，又有出国留学的履歷锦上添花，想在企业站稳脚跟并不难，可自己的老师就是看上这一家了。 直到她看见和其他开公司玩的太子爷们截然不同的程瑾逸，一个轻易把数额巨大的订单放心交给新人的老闆。 「佟宁，佟宁!」 沈皖江叫了她两声，面前的人才终于从兴奋过头的状态里缓过来。 刚想说几句就任升迁的客套话，就看见程瑾逸拉起了沈皖江的手走了。 — 重新坐进熟悉的卡宴车，沈皖江意识到自己回家了。 后座上满是清雅的木质香，程瑾逸就坐在他身边听电话。 「先回家吧，太累了。」 看见他挂断电话，沈皖江偏头靠在他肩上，阖上眼的同时，轻轻皱了下鼻子。 他身上的烟味很不寻常，不难闻，但是很重。 那人从身边拿起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沈皖江悄悄睁开眼看他，忽然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眉心轻轻画着，想要抚平他的眉头。 「累了就睡一会儿，睡醒了带你出去玩。」 「我睡醒就半夜了，还有什么玩的？」 沈皖江收回手，都说谈恋爱会让人变傻，但没想到程瑾逸也不能倖免。 「那就明天早上，明天……」 程瑾逸有点为难，一直在前面开车的郑樊像是终于忍不住了，舔了舔唇瓣，犹豫着开口。 「您明天上午约了林总吃饭，下午约了周老闆谈项目开发，还有……」 「还有什么？」 程瑾逸假装漫不经心，实则声音冷的快要掉下来冰碴了。 郑樊咽了下唾沫。 「……倒也，也不是很急，您要是有别的事，那我就，就先顶一阵呗。」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他这话不情愿到就差磨牙了，只是程瑾逸揣着明白装煳涂，最重要的是不提加工资。 沈皖江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你要是实在忙，就去上班吧，我正好把时差倒回来。」 「没什么可忙的了，就差一点收尾工作。」 程瑾逸靠在椅背上，长久以来累计的疲惫逐渐被收进那双眼尾上调的丹凤眼里。 一直到车子停下，都没有再睁开。 程瑾逸第二天果然没有去上班，但是他很成功地把沈皖江的时差给倒回来了，从下车后的天亮折腾到天黑。 沈皖江好几次要睡着都被他重新「叫醒」了，嘴上捨不得说的比谁都好听，真折腾起来都不把他当人。 沈皖江对程瑾逸的这种行事风格堪称深恶痛绝，好在第二天的早饭是现成的。 「早。」 男人靠在厨房门上和他打招唿，沈皖江有种想沖他那张帅脸使劲儿拍一巴掌的冲动。 一步一趔趄地挪到洗手间之后，发现男人还在原地看着他，只能不情愿地说了个「早」，然后使劲儿把门关上，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还把腰抻了一下。 得，雪上加霜。 程瑾逸只会做牛肉面，在国外的那几天，本来想给沈皖江表现一下，结果一不小心差点给自己吃吐了。 所以早餐什么的都是前一天在网上预定的，他就负责用自己不轻易显露的，比常人高出一大截的审美——摆个盘。 第92页 沈皖江洗漱的很快，也可能是饿了，毕竟一下午外加一夜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看着盘子里有些焦的香肠和鸡蛋，都感觉格外有食慾。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白期待了。 香肠外面起了一层酥皮，里面还是凉的，但这个还算能吃，惨的是那个煎蛋，沈皖江不过是用叉子扎了它一下，就得到了一盆质地很不怎么样的鸡蛋汤。 要不是家里的菜都是他买的，沈皖江估计就要当溏心蛋吃了。 程瑾逸就坐在他对面，看了看整个桌上唯二的主食被自己做成这样，也吃不下去了。 外卖的生煎包作为备选项被推到沈皖江面前。 少年夹起一个尝了一口，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我今天不上班，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程瑾逸火速把两盘阵亡的主食撤走，看着沈皖江问道。 少年往嘴里塞生煎包的动作一顿，柔软的指腹摩挲着叉子。 他想说在家睡觉来着，但是又不忍心让程瑾逸的满怀期待落空。 「去游乐场怎么样？」 沉吟了片刻，沈皖江给出了一个足以让程瑾逸惊掉下巴的答案。 他以为少年的愿望会是去看展或者逛逛景点什么的，结果没想到会是这个。 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表情别扭地说道。 「行，那我给郑樊打个电话，让他带你去。」 「不是你陪我去吗？」 沈皖江有点急了，甚至连生煎包都不吃了。 「我……我还有工作要忙……」 「不会是不敢去吧……」 沈皖江用叉子尖那头在吃不下的生煎包上戳洞，一个生煎包很快就被他扎得千疮百孔了。 没一会儿功夫，他面前仅剩的包子都没有倖免于难，程瑾逸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两人面前的包子调换了一下位置。 结果沈皖江却不扎了，他把叉子放下，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边上，程瑾逸以为他是生气自己不去，其实沈皖江是后悔了。 「你要是太累的话，就在家休息一天吧，正好可以调整一下，明天再上班。」 说这话时，沈皖江刚喝完了杯里的牛奶，打算一会儿去补个觉。 程瑾逸看见的却是他生气了。 于是刚看见沈皖江有准备离开的迹象，他就吐出了两个字。 「我去。」 沈皖江一愣，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现在去换衣服，二十分钟之后出发，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 沈皖江无语问苍天，有种自己挖坑自己跳，还花钱僱人给自己填土的感觉。 程瑾逸却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巾，一下下地擦拭着手指。 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情愿的是沈皖江一样。 少年彻底没办法了，回房间关上门，哭丧着一张脸给自己找衣服。 这附近的游乐场不少，但沈皖江真正去过的，也就那么几家，都是之前被程芊硬拽过去的。 他例行公事一样买了两个猫耳朵的发箍，结果一回头，就对上程瑾逸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的脸色。 他没在看沈皖江，而是再看少年手上的发箍，用一种人类第一次看见外星人的反应看。 简单概括就是几个字——这是什么玩应儿？ 还有就是，沈皖江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戴头上。 而让他最惊恐的是沈皖江买了俩。 「戴不戴？」 少年拿着发箍，像是在徵求程瑾逸的意见，而他自己已经带上了。 「这……」 程瑾逸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震惊到说不出话。 为难地看看沈皖江手上的东西，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不搭，换一个。」 男人的语气格外冷静，反而是沈皖江没有耐心了，转过去一边在心里狂笑，一边拿起一对戴兔耳朵的。 「生死抉择」之间，程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之前那个。 第71章 我以为你掉下去了 沈皖江很长时间没有来过游乐场了，会想到来这完全就是因为无意间听见佟宁和朋友闲聊假期去哪玩。 沈皖江本来还以为她这种职场人会有什么建设性意见，结果听来听去都是些迪士尼欢乐谷这种地方，他才意识到自己也好久没去了。 游乐场里的人不少，大多数是带着孩子的家长，大概是因为天气回暖和快开学了。 程瑾逸跟在沈皖江身后，手机上时不时弹出来一条郑樊的消息。 他手上拿了杯少糖的奶茶，是不是站在原地给对方回消息。 「我们去玩那个吧。」 沈皖江从不远处跑过来，拿过奶茶喝了一口。 「行。」 程瑾逸没有多想就跟着他走了，到了卖票的地方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过山车。 一张帅脸登时垮了。 喉结滚动了两下，看向正在排队的沈皖江。 「这个会不会不安全？」 因为人少，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沈皖江已经拿着两张票过来了，对于他忙着看手机的举动没有任何的不满和不悦，只是优点兴奋地把手上的票塞进他手里。 「不会，我之前跟程芊……」 「你说程芊玩这个！？」 程瑾逸努力维持着不让自己的震惊那么明显，不自觉升高的音调却还是出卖了他。 第93页 「对啊，」少年点了点头，「她每次来都玩这个啊，没那么可怕的。」 沈皖江笑眯眯地对他说道，几口把手里的奶茶喝完。 程瑾逸想找个拿奶茶等他的藉口都找不到了。 男人站在原地，目光掠过少年看向他身后七拐八拐的车道，忽然俯身在沈皖江耳边低声道，「宝贝，我们换一个行不行？」 「但是都买票了啊。」 沈皖江看着手上的票，其实他原本是想带程瑾逸坐摩天轮的，但是那边正在维修，他干脆就挑了一个差不多的。 但看见程瑾逸的反应，沈皖江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想，一个怎么看都觉得不成立的猜想。 可还没等他说不去，程瑾逸就在他背上轻轻搭了一下，原来是上一波人已经下来了。 「要不我们玩别的也行。」 「别了，我难得有时间，陪你玩。」 程瑾逸说道，语气却没了之前的从容。 临上去之，他还是挺担心程瑾逸的，怕他万一晕到了怎么办？ 但他也了解程瑾逸，为了那点没什么用的面子，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安全带在腰间繫上，沈皖江始终关注着旁边人的反应，上次看见程瑾逸吧连绷成这样，还是他公司的帐目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他为那件事几天几夜没有睡好。 想到这，他忽然有点心疼程瑾逸，心疼里又带着点后悔，好像自己不是带他来玩，而是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悬崖边，他一定要把对方推下去一样。 工作人员上来检查安全带有没有扣好，朝程瑾逸伸出手的时候，那人明显瑟缩了一下，反应过来有带着满满的不耐烦和窘迫。 「干什么？」 「先生……」 来人是个小姑娘，趁着假期出来兼职的那种，她好像原本就有点怕程瑾逸，目光对上对方的眼睛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点。 沈皖江有种看见半年前的自己的感觉。 不过程瑾逸好像确实不喜欢别人碰他。 沈皖江只能抱歉地看了一眼那人，伸手扯了扯程瑾逸的安全带，又扯了扯自己的。 那姑娘还是不放心，大着胆子上来细看的时候，手指头都是抖的。 「人家是怕你出危险，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人一走，沈皖江忍不住小声问他。 程瑾逸的脸上这才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他抬气一只握成空心拳的手挡在嘴边，清了清嗓子。 「是她忽然上来……」话没说完，满载游客的过山车就「缓缓」开动了。 面前就是一个很陡的下坡，沈皖江刚才张罗得欢，这会儿却吓得眼都闭上了，掺杂了风声掺着惨叫声一起灌进耳朵，震得他头疼。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玩过了，总之工作人员扶他下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脚好像踩在棉花上，不光重心不稳，甚至站不直。 他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车上还有程瑾逸。 沈皖江朝他的位置看过去，瞬间傻了，位置上根本没有人，只有空无一物的座位和已经松开的安全带。 有那么一瞬间，沈皖江觉得自己的心几乎停了。 像是离开还睡奄奄一息的鱼，随时都是濒死状态。 「他……」 他随手拽住准备离开的工作人员，是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应该也是出来兼职的。 「有什么事吗？」 忽然被拉住，对方明显有些懵，很快就发现他的状态不太对，脸色从诧异转为关心。 沈皖江也想为自己的唐突道歉，两股恐惧却好像缠绕在一起的麻绳一样，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他……你……」 沈皖江意识到他应该挑重要的说，却发现自己语无伦次了。 「你是想问刚才那位先生去哪了吗？」 此话一出，沈皖江立刻像是得到了什么意外收穫一样，一个劲儿地点头。 「你说他啊，我刚才还看见他了，应该是在……」 那人四下看了一圈，他之所以记得程瑾逸，并不是因为他记性多好，而是这两人的组合实在有点惹眼，在加上那人刚把自己的同事吼得眼泪汪汪的。 「沈皖江？」 声音在背后想起的那一刻，沈皖江险些直接坐在地上。 他几度艰难地转过身，对上男人不悦的眸子。 眸光越过他，直指向他身后准备离开的工作人员。 刚想说些什么，下一秒，从刚才就表情怪异的少年忽然扑进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 程瑾逸的心被他哭软了，仅存的一点恐惧烟消云散。 「都说了不让你玩这个，怎么就不听话？吓坏了吧？」 男人轻抚着他的背安慰道。 忽然抬起头看向盯着他们呆在原地的少年。 那目光里带着审视和危险，偏偏披上一层叫做打量的外衣，看得对方汗毛倒竖。 「你还有事吗？」 「没有没有，是……」 他指了指沈皖江，似乎想说自己是好心。 但很快又把手放下了。 因为他发现男人说完那一句之后就不搭理他了，而是取下手上的风衣外套把怀里的人包严实。 至于周围看热闹的那些人，早在程瑾逸扫视一圈之后散了。 沈皖江缓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主要还是归功于程瑾逸买的正常加糖的奶茶，那是他给自己买的，一下过山车，他就感觉眼前发黑，是低血糖了。 第94页 害怕自己晕倒在沈皖江面前吓到他，程瑾逸一下来就去买了杯全糖奶茶，结果却因为更离谱的原因把人吓到了。 看着沈皖江趁机大口大口地喝这种甜到齁的东西，程瑾逸大气不敢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掉下去了。」 也许是注意到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沈皖江终于把手里快要喝空了的奶茶放下，很认真地看着他说，末了还吸了吸鼻子，眼角的红伴随着他的动作跳动着。 「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程瑾逸说着，就要把他重新搂进怀里。 沈皖江却一脸抗拒地躲开，刚才是情急之下，现在呢？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程瑾逸什么时候能注意影响？ 但程瑾逸好像理解错了，看见他要走，直接扯住他的衣服。 「这么多人呢！」 「你往我怀里扑的时候怎么不嫌人多？」 「我……我那是着急，再说……」 不让抱，程瑾逸索性隔着风衣把手搭在他腰上。 沈皖江的后半句话直接说不出来了，任由他搭着，往游乐场外面走。 「就玩这一个？」 一路跟着他出来，程瑾逸诧异道。 沈皖江很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甚至想把风衣直接披在脑袋上，只留一只眼睛看路的那种。 太丢人了啊！ — 因为去游乐场是临时起意，所以更谈不上n b，程瑾逸好像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两人就互相陪着对方，在街上闲逛。 路过商场的时候，程瑾逸直接拽着他往里面走。 「我衣服很多了，不用买。」 沈皖江拒绝道，主要是那次在试衣间的事他还没忘。 「那些都过时了，改天我找人过来清理掉，烫出来地方放新的。」 「别啊，我有很多还都没穿呢，扔了多可惜。」 实际情况是，他根本就穿不过来。 「那就打包给路迟送过去，省得他还要来家里取。」 程瑾逸说话的时候正在看手机，没意识到沈皖江骤然红了的脸色，和后知后觉的惊恐神情。 少年手脚冰凉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好半天才问一句。 「你怎么知道路迟从我这拿衣服？」 他和程瑾逸的衣柜是分两个衣帽间放的，程瑾逸的衣服少，或者说更新换代的快，就是他说的清理。 但是他的不一样，程瑾逸特意找人给他打了三个大衣柜，也没能放下。 更何况程瑾逸只负责买，从来都没有看过。 男人明显也被他问得愣住了，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认真地想措辞。 第72章 程瑾逸的自画像 「过年那天他不是来过吗，而且……」 程瑾逸想说路迟是当着他们的面把东西拿走的。 但是这理由明显有些牵强了，只看眼神他就看得出来，沈皖江不买帐。 他抿着唇在原地站着，在等对方给他一个交代。 「那不是我让人装的，是我爸，他怕丢东西。」 程瑾逸断断续续地说出实情，又不敢说得太明白，沈皖江却在原地愣住了。 「几个啊？」 半晌，少年才哑着嗓子问他。 「三……四个。」 原本确实是三个，房间里的那个是他自己装的。 沈皖江站在原地，不懂明明只是几个音节，却压得他透不过气。 「我不是故意的，别生……」 程瑾逸想要跟他道歉，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堵了回去。 程瑾逸想直接挂断的，看见上面的几个未接来电，还是接了起来。 「餵。」 「我知道了，我晚点过去。」 「一定要今天？」 「好。」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沈皖江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坠入谷底，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朝他走过来。 「公司那边……」 沈皖江点了点头，代替了应允的话。 沈皖江一个人回家，一个人收拾房间，一个人餵暖宝宝，小白狗窝在他怀里，好像能感知到他的情绪，舔着他的手指头安慰他，少年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在程瑾逸回来之前，他不止一次想把那些摄像头找出来，销毁掉，就像他们重来都不存在一样，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 办公桌后面，程瑾逸坐在椅子上，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任何一点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上，只是阴沉着脸，等到郑樊战战兢兢地说完，才揉着太阳穴问一句。 「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是我的责任，上次rudolf就提醒过我的。」 郑樊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数据错误这种事可大可小，如果实在大，以他的地位来说找个背锅的不难，唯一难的，大概就只有如何在维持和祁烨关系的情况下暗箱操作。 「程总？」 他在原地想了快要十几种程瑾逸可能会发火的样子之后，发现那人手上持续着敲击桌面的动作，脸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目光更是空洞得可怕。 「程总？」郑樊又叫了他一声，程瑾逸才回过神。 「有解决方案了吗？」 「啊！？有！」 这么轻易就被放过，郑樊差点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使劲儿点头。 第95页 「我都想好了，这次的……」 郑樊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刚准备夸夸其谈，程瑾逸却忽然抬起一直敲击着桌面的那只手晃了晃。 「去告诉rudolf，你送我回家。」 郑樊一瞬间警觉起来，他想帮祁烨只是自己手头的工作太多顾及不过来，程瑾逸的话，怎么听怎么有种要让他在这个「领域」捲铺盖捲走人的意思。 「这，不太好吧，错误是我造成的，让人家收拾烂摊子……」 郑樊斟酌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隐晦的说法。 但程瑾逸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嘆了口气。 「那你先送我回去，然后尽快处理好。」 郑樊连连点头。 程瑾逸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又好像站不稳，一只手在书架上扶了一下，郑樊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扶他。 「老闆。」 「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 程瑾逸尽力脱离他的手臂，朝门外走。 郑樊就跟在他身后，目光死死盯着男人的背影，却看不出什么。 程瑾逸工作日开小差早退这种事毕竟不多见，所以门外的员工看见他离开，都纷纷猜测他要去干什么。 程瑾逸回去的时候，沈皖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没有盖被子，流浪猫似的缩成一团，看得叫人心疼。 程瑾逸走过去伸出手抱他，带着凉意的指尖隔着单薄的布料落在嵴背上，少年明显瑟缩了一下身子，纤长的睫毛打着颤，眼尾的一点红色跟随着他睁眼的动作跳动着。 「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嗯。」 程瑾逸答应着，索性抱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少年窝在他怀里，流浪猫似的一团缩得更小了些，像是很不自在。 程瑾逸也有点不自在，他印象里的这种时候，沈皖江总是会红着脸挽住他的脖颈。 「你生气了？」 「没有，就是……」 沈皖江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家里有摄像头这种事他是有心里准备的，但是万万没想到程瑾逸会用那东西监视他。 「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犹豫着说出后半句，带着有些重的鼻音。 程瑾逸没有说话，眉头紧锁了好长时间，终于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明天就找人把它们都拆掉好不好？」 不等沈皖江回答，他又把下巴抵在少年的额前，恢復了温度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少年的肩。 「今天是我不好，改天我再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沈皖江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很小声地答应着。 「但是……」 程瑾逸继续说，沈皖江以为他要变卦，心里咯噔一下。 「宝贝，我午饭还没吃就回来陪你，现在都要饿死了。」 一想到这是他做错事之后的惯用套路，沈皖江就很想说饿着吧，但是又不忍心，只能从沙发上起来，拿出手机给程瑾逸点了个外卖。 「我想吃你做的。」 程瑾逸不愿意了，他都付了钱才敢小声地发牢骚，结果话音刚落，暖宝宝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嘴里叼着一块儿骨头形状的磨牙棒，啪嗒一声扔在了程瑾逸面前的地上。 郑樊刚把程瑾逸送回去，就给rudolf发了条求助简讯，问他能不能帮自己处理一下数据问题。 rudolf习惯了被奉承，再加上郑樊说的每句话都落在他的心窝子上，他当即决定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或者说，这种专业问题就得他这种专业的人来，才能彰显出他专业的实力。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郑樊一边乐呵呵地发感谢信，一边调转车头奔着祁烨的酒吧去了。 — 沈皖江给程瑾逸点了一份拌饭，外加几个小菜。 但是程瑾逸就盯上他的方便面了，说什么也要跟他换，沈皖江拗不过他，只能答应，转头去厨房煎了一个鸡蛋又烫了点菜放进碗里。 「我刚才收拾屋子的时候翻到了点东西。」 程瑾逸好奇地看过去，就见他从纸巾盒下面抽出了两张纸。 其中一张，是沈皖江出院之后没什么意思，自己画着玩的他和暖宝宝，另外一张是某人的「自画像」。 潦草的线条搭配火柴人的画风，把作者本人的神韵画的荡然无存。 沈皖江已经很尽力地忍了，但还是抑制不住笑出来，搞得程瑾逸想「销毁罪证」。 「那是我闲的没事儿随便画着玩的。」 「是吗？那怎么只有一半啊？」 沈皖江也不确定这么逗他会不会惹恼了他，但看程瑾逸的样子，最多也是恼羞成怒。 「你从哪找到的？」 程瑾逸问道，能让他放弃的事情不多，但是和让沈皖江开心比起来，退一步也不算什么。 「就在阳台上，扫地的时候看见它卡在窗户缝里了。」 要不是他抢救的及时，估计就掉下去了。 沈皖江说道，面前的饭都冷了，还在看着画傻笑。 「我上学的时候，就只会画这种火柴人，原来还以为会随着年龄增长进步一点，但是这么多年了……」 程瑾逸没说下去，指了指沈皖江手上的画，他还是只会画火柴人。 沈皖江见状也忍不住揶揄他，「挺好的啊，保持初心啊。」 第96页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程瑾逸心情很好的样子，看着那画上没什么风骨的火柴人，硬是从小学聊到出国，从国内聊到国外…… — 酒吧街 祁烨白天一般不在这里，但是晚上会为了查帐回来一趟。 他在四楼有个专用的房间，祁烨有那个房间的房卡，要是来早了，可以到那里去等他。 但是今天去的时候，祁烨却发现了一件事儿，他的钥匙打不开房间的门。 他想去前台找主管，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结果刚走到电梯口，就撞见祁烨从里面出来，怀里还搂着一个比他矮一点的男生。 四目相对，三人都愣住了。 怀里那人明显没明白怎么回事儿，还傻乎乎地抬头看祁烨。 「哥，怎么不走了？」 祁烨也很尴尬，把人推开又怕没了面子，只能低声说可以一句让他先回去。 男孩很有眼力见儿地往回走，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回头看祁烨，但目光更多落在郑樊身上。 「你怎么来了？」 郑樊握紧手里的房卡，朝男孩离开的方向略抬了一下下巴。 「他是谁？」 少爷做惯了，忽然被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祁烨有点不舒服。 他也不甘示弱地看回去，遇强则强。 「楼下新送来的，你来的时候没看见吗？」 郑樊认真地回忆着，他来的时候，好像确实看见主管面前站着一排男孩子。 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来三个字。 「看见了。」 第73章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他了 「有没有喜欢的，我叫人给你送过来。」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祁烨依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上次的事情就像刚刚发生在眼前一样。 郑樊冷着脸看他，房卡在掌心留下两道血红的压痕，他不自觉地继续用力。 还不到营业时间，空荡荡的长廊里，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被放大，甚至带着空灵的回音。 祁烨依旧倚靠着墙面，重心却没有刚刚那么稳了。 「房间里都有药箱，处理好了就走，你别在我这发疯，影响我生意。 祁烨一边说一边转身要走，一步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被身后的力道拽回去。 「你干什么？」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习惯，郑樊用受伤的那只手拽住他，他的表情很痛苦，却不像是因为伤口。 祁烨想要迈开的步子伴随着他痛苦的神情终止了。 他半推半就地把人拖进他一直在住的房间里，亲自给他上药。 沾着药水的棉签落在伤口上，郑樊的眉头轻轻皱着，目光却一刻也捨不得从祁烨脸上移开。 「你发过来的东西我看了。」 「没用。」 祁烨把多余的纱布剪下来，郑樊却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为什么？」 「因为没用。」 「是因为沈皖江吧。」 「郑樊！」祁烨把剪刀扔到桌上，起身的同时带翻了身后的椅子。 「你别动他！」 郑樊抬头看他，愣住了。 祁烨看着他眼里自己的倒影，脸色阴沉。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再说，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 程瑾逸几乎没有假期可言，从游乐场回来的第二天就回去復工了，至于沈皖江，自从知道家里有几个他不知道的摄像头之后，也不愿意一个人在家待着。 程瑾逸的收购计划进行得快要差不多了，国内有rudolf帮他，国外有佟宁斡旋，再加上谭琳和魏晨给他提供的一些内部信息，魏家将近半数的股份已经偷龙换凤地转进了程瑾逸的名下。 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程瑾逸的心情很好，他和沈皖江去的早，公司包括rudolf一半的人都没来，沈皖江就帮他整理东西。 「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外面那么多人呢！」 那块儿玻璃修好了，虽然外面看不见里面，但里面看外面看得一清二楚，他又不是暴』露狂，当然受不了这样。 「怕什么，他们又看不见。」 意识到他要走，程瑾逸使劲儿把人拉回腿上，沈皖江只好被迫坐回去，继续想别的办法。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沈皖江忽然往后面仰了一点，半靠在程瑾逸身上。 「累了？休息一会儿？」 沈皖江靠在他肩头摇了摇头。 「困了，你能帮我沖一杯咖啡吗？」 语气太过官方，程瑾逸有点不信。 沈皖江嘴上说着让他走，却没有多余的动作，桃花眼半阖上，白皙修长的脖颈整个暴露在空气里，喉结轻轻滚动着。 程瑾逸盯着那脖颈看，忽然低下头，在他喉结上轻轻咬了一下。 少年皱了皱眉，依旧没有动作，只是原来还半睁着的眼轻轻闭上，很轻地说了一句。 「咖啡。」 「从哪学的这些？」 程瑾逸的话里带了点醋意，但还是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听话地把人放开，转身去里间弄咖啡。 程瑾逸的习惯很好，一般做完东西都会直接整理好，这种东西丢的到处都是的情况。 随着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打开，沈皖江就知道源头是谁了。 第97页 rudolf一身白色西装，知道的是来上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选秀的。 「你怎么在这？」 意料之中的开场白。 「是程总让我来的，说是让我帮他收拾一点东西。」 刚才还游刃有余的少年此刻拘谨地站在原地，眼中满是慌乱。 说实话，他并不怕rudolf，怕的只是rudolf对他的威胁。 「我记得你出国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国外的看不上你？」 roudlf把手上的早餐放在桌上，脱下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袋子里应该是皮蛋瘦肉粥，不放盐的那种程瑾逸最喜欢。 「我出国是因为……」 「行了。」 rudolf明显没有听他解释的打算，径直绕到办公桌后面程瑾逸的椅子上坐下，拄着下巴看沈皖江。 「说句实话吧，bat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一句话直接戳到肺管子上，沈皖江忍不住沖他喊出来。 办公室的隔音不是很好，窗外办公区的人很快转头看过来，发现什么都看不见之后，又悻悻地扭过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在他们转头的瞬间，沈皖江后怕地退开一点。 rudolf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看笑话一样地看着他。 沈皖江转头看向被百叶窗遮盖的里间玻璃，程瑾逸就在里面，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听不见。 沈皖江细想他坐视不理的原因，却像是一只脚踩在荆棘之上，越是想往前走，就越疼得厉害。 他又想起来之前程瑾逸看见他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走进办公大楼的样子。 「我说真的，只要你离开他，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出双倍的价钱，如果他不肯。」 rudolf凑近沈皖江一点，故意神秘兮兮地补上一句。 「我补给你。」 面前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底线，沈皖江脾气再好也受不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敢打我！」 rudolf明显是被打蒙了，在椅子上怔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 再生气也不该打人，沈皖江也有点后悔了。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少年往后退开一点，rudolf却没有要听他解释的意思，他从小到大生存的环境决定了他不能吃亏，也吃不了亏，当即抬手就要对着沈皖江的脸招唿过去。 「住手！」 程瑾逸的声音从里间响起的时候，沈皖江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他起先并不想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程瑾逸的声音，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眼泪就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也忍不住。 「你不是出去……」 rudolf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程瑾逸，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程瑾逸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沈皖江面前，把人搂进怀里。 「没事儿吧？」 沈皖江摇了摇头，对上rudolf恨不能吃了他的目光，有点后悔。 这人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他和程芊之前的事，自己现在得罪了他，恐怕…… 想到这，沈皖江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想要和程瑾逸分开一点距离。 结果却被那人抱得更紧了。 「是他打我的，你看见了啊！」 rudolf气急败坏地控诉道，但是程瑾逸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压低声音在沈皖江耳边说了一句先回去。 沈皖江有点担心地看向他，随即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走了。 「宝贝，我……」 「别这么叫我。」 沈皖江一走，rudolf就过来跟程瑾逸诉苦，但程瑾逸依旧没有搭理他的打算，甚至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擦了两下他刚刚坐过的椅子。 「从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应该就告诉过你，我们两个已经结束了吧？」 那人不甘心，但对上程瑾逸眼里的冷漠，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都明白，说结束都是程瑾逸在保护彼此的面子，事实上，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开始过，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rudolf的一厢情愿。 「既然结束了，那就行还有结束的样子，我请你回国帮我，也是因为相信你可以调节好工作和私人感情之间的关系。」 「你就是这么回馈我的？」 程瑾逸扭过头看他，眼里的情绪变得很复杂，但是这一次，rudolf竟然从里面看见了失望和伤心。 「对不起……」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程瑾逸没有回答他，而是把掉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拿下来，亲自送到他手上。 「rudolf，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 rudolf一时语塞，或者说他根本就是难以启齿。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很蠢，他怎么就没想到过，自己和谭琳认识的时间和谭琳和程瑾逸认识的时间哪一个更长，彼此之间又是哪一个交情更深。 更蠢的是，他用这件事情要挟沈皖江也就算了，竟然要挟程瑾逸。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面对年前男人的眸子，舌头就好像打了结一样，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了。」 第98页 「但是我希望你明白，这种事情不能发生第二次，至于你一直在乎的我和沈皖江，我们之间，只有我对不起他。」 「bat……」 rudolf还想说点什么，程瑾逸却越过他走到那块儿巨大的玻璃面前，沈皖江明显哭过，刚回到工位上坐好，眼尾还沁着淡淡的红。 rudolf站在不远处看着程瑾逸，将他放松的姿势和满是温柔的眉眼尽数收入眼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他了。 第74章 挖墙脚 rodulf从来都没说，也从来都知道，在他第一天来到这，看见程瑾逸和沈皖江在车里的时候，就想到有这一天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连一点反应的时间和余地都不留给他。 看着男人逆光而立的背影，一阵说出来的酸楚忽然涌上心头，随之一起出现的，是深深的无力。 「bat，」 他试着叫了程瑾逸一声，那人回头看他时，眼里还有对窗外人的眷恋。 rodulf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意识到做不到之后，他低着头重新穿上手里的西装外套。 「没什么，就是……我想请半天假？」 程瑾逸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一会儿跟郑樊说一声，让他送你。」 「不了，我想自己走走。」 他说，朝程瑾逸微微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看见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沈皖江下意识地看过去，发现是rodulf的时候，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他快步走过去。 两人的关系本来就比较尴尬，因此，沈皖江的举动吸引了办公室里近半数人的目光。 「我们聊聊吧。」桃，独，家 「没什么好聊的。」 rodulf苦笑了一下，沈皖江道歉的话就这么卡住了。 「之前威胁你的事我跟你道歉，但不是因为你，是因为bat，因为我爱他。」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地，rudolf转身就走，沈皖江却好像石化了一样，怔在原地。 对方的声音不小，周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少年回过神，还是因为吴芯芯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 不远处，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个人。 程瑾逸静静地看着他。 沈皖江轻轻摇头，他才放心回去。 有沈皖江在，程瑾逸每天的下班时间都是正常的。 这都要归功于沈皖江做的饭好吃，以及，暖宝宝自己一个狗在家可能会拆家。 「他今天跟你说什么了？」 回去的路上，程瑾逸靠在后座上，温度从零下变成热风，他有点困了。 沈皖江知道他说的是谁，摇了摇头。 「没说什么，但是他以后都不来了吗？」 「就是请了半天假。吃醋了？」 程瑾逸忽然精神过来，凑近少年耳边问了这么一句， 沈皖江摸了摸耳朵。 「不是，就是上午打了他一下……」 想起自己的那一巴掌和被噎回去的道歉用的话，沈皖江就觉得五味杂陈的。 两个人闲聊着，郑樊一路上没有说话，把人送到家打了声招唿就开车走了。 程瑾逸没说什么，只是神态自若地带着沈皖江回去，好像已经习惯他这样公车私用了。 他们俩同时去公司，弊端除了狗没人餵之外还有没人买菜。 沈皖江把冰箱翻了一圈之后实在没有什么露一手的欲望，干脆拿了袋速冻饺子，照例一半煮了一半煎了。 他晚上不怎么吃东西，就算是非得吃，也吃的很少，程瑾逸不行，他下班早，加班却要加到半夜。 「我知道，那我晚点过去陪她。」 沈皖江把饺子端上桌的时候，程瑾逸正在打电话，最后一句话的话音刚刚落下，沈皖江就被盘里掉出来的水饺烫了一下， 「我看看。」 程瑾逸已经挂断了电话，见状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握着少年细瘦的手腕在唇边吹了几下。 「傻，烫伤应该用水沖的。」 沈皖江被他的举动逗笑了，情不自禁地说出来，却给程瑾逸说愣了，又要拽着他去厨房沖水。 「已经没事儿了，先吃饭吧。」 「真没事儿吗？」 「真没事儿，都没流血。」 说着，沈皖江把手举到他面前给他看。 程瑾逸这才点了点头。 忽然很想知道程瑾逸一个人独自生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刚才，谁打的电话啊？」 沈皖江差点忘了这件事，坐下的时候看见程瑾逸放在桌上的手机才想起来。 「我爸，公司那边有点小状况，他不放心程芊一个人在家。」 「程芊？」 想起上午的事，沈皖江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觉得心脏不自觉地收缩了一下。 「那你快去吧。」 「什么？」 「我说你别吃了，快去吧，他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手里的筷子被抢走，程瑾逸诧异地抬眸看向他。 半晌才一脸委屈道。 「我是你男朋友，你就这么把我往外推？」 他想说自己还没吃饱呢。 — 自从遇见祁烨带这那个小男孩之后，郑樊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全款买下一套公寓，像祁烨配房卡一样配了两把钥匙，自己和他一人一个。 第99页 卡宴车刚开进车库里，他就看见一边闪闪发亮的保时捷以及熟悉的车牌号，只好又开着车出去了。 回去的时候，祁烨正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搭在不太大的茶几桌面上，身边堆着啤酒杂志。 「回来了？」 听见开门声，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郑樊强压着心里的激动走过去，想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又怕耽误了他追剧，只能老老实实地在他身边坐下。 「你这几个意思啊，眼不见为净？」 祁烨的目光依旧落在电视上，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好像说出了郑樊心里的真实想法一样，听得那人陡然一惊。 「你误会了，是……」 郑樊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结果刚要开口电话就响了，看了眼手机上的名字，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必须得现在吗？」 「好，那您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过去。」 他说完挂断了电话，转身看见祁烨就在不远处站着看他。 「你老闆有没有点眼力见儿啊，人家约会他也捣乱。」 「是有急事，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他说，看见祁烨点头，才开门出去了。 祁烨站在窗边看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没过一会儿，也下了车库。 — 餐厅里，程瑾逸一走，沈皖江就盯着桌上的饺子犯了愁。 程瑾逸不喜欢吃剩下的，也不许他吃，他一个人又吃不了这么多，想寄希望于暖宝宝，看了眼小狗面前的一大块儿鸡胸肉，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实在没办法了，沈皖江只能一个人坐在桌边，一个接一个地吃，等他吃饱了把两盘子里剩下的倒在一块儿才发现竟然还有一大半。 正犹豫着是直接扔掉还是明天早上起来偷吃的时候，门铃响了。 墙上的挂钟指向八点，少年望着那扇装潢精美的别墅大门，心里有点发憷。 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一下，是祁烨的消息。 【江江，我知道你在家。】 后面配了个羊肉串的配图。 程瑾逸不在，沈皖江不太想就这么放他进来，想了一会儿之后，在输入框里打字: 太晚了，我要 「睡觉了」三个字还没打出来，祁烨就先发过来一条。 【外面太冷，再不开门我就要冻死了】 这条信息刚一发过来，沈皖江就果断删除了自己之前打的那些字，去开门了。 祁烨带着羊肉串进来，暖宝宝闻见香味，立刻抛弃了没什么味道的鸡胸肉，三两步投向了羊肉，不是，祁烨的怀抱。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沈皖江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 祁烨把暖宝宝放在地上，又洗了洗手，才在沈皖江对面坐下。 「我来看看你吗，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 他说着，笑嘻嘻地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串撒满辣椒的递给沈皖江。 「我吃过饭了……」 「再吃点呗。」 「我吃不下了。」 沈皖江说的是真心话，要是祁烨不来，他都想趁自己一个人在家在客厅里走两圈。 谁知道祁烨听见他说不吃，脸色都变了。 「江江，你是不是因为那件事生我的气啊，我真不知道那……」 「什么事儿？」 沈皖江把因为觊觎羊肉串而上蹿下跳的暖宝宝关回笼子里，漫不经心地问道。 「就，钢笔啊，程瑾逸没有找你麻烦吧。」 祁烨也假装不经意地说。 被他这么一提，沈皖江也想起来了，灯光下有些发白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没，没说什么啊……」 沈皖江有点有气无力地回答着，东窗事发那会儿想质问祁烨的打算和勇气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那件事，我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你的，我也没想到钢笔是他送的。」 祁烨说着说着，连羊肉串都放下了，沈皖江难得看见他这么「真诚」，也赶紧摆了摆手，示意这件事过去了。 「那那支钢笔，他还给你了吗？」 祁烨继续问道。 沈皖江点了点头，还是还了，就是还的方式有点…… 他的脸更红了。 祁烨将他微小的变化收进眼里，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每一个经他手里的签子，握在手里的那边都被折成了一截一截的，只是沈皖江一直在看时间，担心他什么时候能吃完，没注意到而已。 — 郑樊把程瑾逸送到家，照例又想走，结果这一次，却是被kevin拦住了。 「这么晚还没睡啊？」 「才八点多，你睡得着？」 「我，睡得着啊。」 第75章 小祁总来我家擦地板啊？ 郑樊强扯着嘴角说了一句。 kevin没有答话，而是越过他在沙发上坐下，郑樊见状也不敢贸然离开，把手机调成震动，手法娴熟地给他泡茶。 他不太明白，明明kevin在家，还折腾程瑾逸回来干什么？ 搞得他约会都约不成。 「我听瑾逸说，你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 瑾逸？ 郑樊闻言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嗤笑了一声。 「嗯，闲得无聊，随便玩的。」 郑樊把泡好的茶水分别倒进面前的两个杯子里，随口说道。 第100页 「随便玩就能玩到祁家的公子爷？」 kevin拿起茶水喝了一口，上扬的语调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郑樊略皱了一下眉头，他早就觉得今天这个阵势不太对，没想到在这瞪着他呢。 「凑巧吧，我追他的时候不知道这些。」 「你追的他？」 「嗯。」 郑樊拿起茶杯抿了一点，附庸风雅的人总喜欢喝茶或者喝酒，可他却觉得这两个哪个都不好喝。 一个喝了误事，另一个喝多了睡不着。 「我以为你都知道了。」 「我是知道，但是他不知道。」 kevin说的是程致远，这老头和祁海八字相冲，几十年的老冤家了，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跟死对头的儿子有点什么，把他撵出去都算轻的。 郑樊抬头看了kevin一眼。 「你要告诉他吗？」 「当然不，但是你最好收敛一点，别做的太明显，」 程芊有点产前抑郁，她和kevin又没什么话说，程瑾逸就一直在旁边陪着她，听她讲魏晨对她多好讲到睡着。 一开门，就看见郑樊和kevin像是普通父子一样坐在客厅里喝茶。 看见他从屋子里出来，郑樊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kevin也抬头看向他。 「没事吧？」 「没事，睡着了。」 程瑾逸还算客气地回应他，kevin点了点头，又拿出一个新茶杯倒了杯茶。 程瑾逸平常不喝茶，就算是谈生意，也是人家喝茶，沈皖江单独给他准备白开水。 所以他干脆无视掉了。 「你们再聊一会儿？」 他从楼梯上下来，看着郑樊说道。 料定了郑樊一定不愿意。 果不其然，郑樊第一个摇了摇头，就差把求救两个字印在脸上了。 「没什么重要的，」kevin一边挽起衬衫袖口，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在程瑾逸的脸上扫视一圈之后，重新落回到郑樊身上。 「有些事还是尽量早一点，别耽误了，回去吧。」 话音落下，他又冲程瑾逸笑了笑，两人和他告别，一个后背发凉，一个不明所以地走了。 郊区别墅 灯光从正上方的水晶吊灯上照下来。 落在半躺在沙发上吃饱喝足的祁烨身上。 那人微眯着眼，口子解开两颗，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再远处，是沈皖江一点点收拾桌上的啤酒罐和羊肉串签子。 「吃不了还点这么多，都浪费了。」 他看着袋子里还剩下的一大半，忍不住嘟囔一句。 「不浪费，不浪费。」 沙发上的祁烨摆了摆手，吊灯的灯光太过晃眼，他只好换了个不晃眼的——盯着端过来一杯茶水的沈皖江看。 「能陪你吃饭，点多少都不浪费。」 沈皖江一脸地无奈，想让他喝点茶水醒醒酒，又怕他这副醉醺醺的样子打碎了杯子，想了想，还是放在茶几上。 「你喝点茶就回去吧，不然他回来又该生气了。」 「他？程瑾逸？我怕他？」 祁烨指了指自己，忽然手臂一挥。 沈皖江见状只能嘆了口气，外面冰天雪地的，祁烨自己回去他也不放心，就想像上次一样去拿一把车钥匙送他。 结果一步没迈出去，衣角就被人扯住了。 少年回过头，之间沙发上的人半张脸都朝他靠过来。 「祁烨，你别这样。」 沈皖江伸出手，想推他又不敢用力，最后只能任由他靠着。 「江江……江江我忘不了你，我真……」 「你知道……知道我为什么给你那个……卡吗？」 「不是说喝酒打折吗。」 沈皖江嘆气道，是打折了，也把自己折进去了。 祁烨却摇了摇头。 「不对……我从一开始，你知道……我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放弃你……」 「所以……我给你卡……」 是想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 这是祁烨最开始的想法，也是他最真实的想法，更是他对沈皖江难以启齿的过错。 沈皖江却没听明白。 「我承认……我挺不是东西的……但是……但是啊江江……就程瑾逸他…」 「他更不是东西啊……你知道，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沈皖江上句话还没来得及消化，祁烨就冒出来一个这么奇怪的新话题，他一时间有点接受无能。 不过他说程瑾逸，沈皖江还是能猜出来一点的，无非就是生意场上奸诈了点，让祁烨吃了点亏，但是做生意嘛，这些都正常。 结果祁烨接下来说的话，直接让沈皖江觉得自己的三观有重塑的必要。 「他他妈……他找人睡我！」 「就那个郑樊……他司机，他……你知道多疼吗……啊啊啊啊……」 祁烨说着说着，就变成大声哭了起来，沈皖江被他拦腰抱着，没来得及摘下来的围裙上蹭的都是眼泪鼻涕。 但是他还是不理解，从上次在出租房门前祁烨和程瑾逸打起来到现在，怎么也有小半年了，他和郑樊应该早就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会…… 「你，你的意思是，你和郑樊，你们，是他强迫……」 沈皖江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祁烨就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使劲儿点了点头。 第101页 一想到祁烨这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被按在床上哭天抢地，沈皖江就有点不忍心。 「那个……这事儿，程瑾逸知道吗？」 祁烨心里登时一大群羊驼飞奔而过，白说了吗！ 「就是他让郑樊干的！」 怕沈皖江不相信，他还伸手又解开几颗扣子，吓得少年连连后退。 「你干什么？」 结果他这边刚一把衣服扒开，另一边，车灯的强光就通过窗外照射进来。 这下，连专心解扣子的郑樊也愣住了，目光猝不及防地和开车的人对上，卡宴车直接做出了个漂移的动作。 车里的两个人连摔车门的动作都是同步的。 「人呢！」 程瑾逸和郑樊同时进来，同时说了同一句话， 「什，什么人啊？」 沈皖江故作淡定道，实际上早就被桌上的羊肉串包装给出卖了。 程瑾逸的目光在客厅里能藏人的地方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沈皖江的脸上。 少年下意识地往沙发的方向靠了靠。 程瑾逸的眉头皱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同时，一阵手机铃声从沙发下面传了出来。 不远处，郑樊拿着手机打开外放的同时，也朝沙发过来了。 不过他的脸色和程瑾逸不一样，愠怒中似乎带了点激动。 看向沙发的目光更像是看一只被夹子打伤腿的兔子。 「出来。」 他走到沙发边，不耐的语气听得沈皖江都哆嗦了一下。 沙发下面的祁烨此刻连肠子都悔青了，先把自己忘记静音的手机扔出来，然后才是整个人从沙发下面钻出来。 那空隙很小，进去容易出来难。 一抬头正对上程瑾逸不遗余力嘲笑他的脸，瞬间想死的心都有。 「小祁总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家擦地板啊？」 「去你妈的，你他妈才小，你全家都小！」 祁烨最烦别人叫他祁总的时候加个小字，让别人都知道他有个爹是他顶头上司。 商场上讲究个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程瑾逸是故意往他肺管子上捅。 看见成效显着，心情都好了不少，也不和他多计较，伸手揽过准备出手帮忙的沈皖江的腰，一边亲，居高临下的胜利者姿态看着他。 祁烨气的快要喷火，但是又没理由生气，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衣服好像卡在真皮沙发那微妙的中空木质结构里了，登时就急了。 知道程瑾逸只会看他笑话，沈皖江有心无力，只能把希望放到从一看见他就面色阴沉的郑樊身上。 「郑樊！」 郑樊没回答他，眼里的那点激动的火苗在冷漠这盆冷水面前一文不值。 「郑樊……」 祁烨重新叫了一遍，态度缓和了点。 郑樊依旧不为所动。 另一边，程瑾逸的动作已经越来越放肆了。 他一边看祁烨的笑话，一边伸手在沈皖江身上乱摸。 有外人在，沈皖江当然不愿意，一直推拒着不让程瑾逸吻到自己，可一个吻痕还是落在脖子上，听见声音的那一刻，祁烨勐地垂下头。 像是要跨越底线的人在心里做了很久的挣扎一样，看着郑樊，叫了一声。 「老公……我卡住了……」 他说完，就再也没有抬起脸的勇气了。 看着郑樊喜洋洋地上去帮忙，就连蓄谋已久的程瑾逸，这会儿也傻了，更别说沈皖江了。 他不知所措地对上程瑾逸的目光，男人却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临走还不忘嘱咐另外两人离开的时候不要忘记关灯。 第76章 互看不顺眼 程瑾逸在客厅里把祁烨气个半死是一个样，回房间和沈皖江置气又是一个样。 他就一言不发地在床边坐着，周遭的气压低到可以压死人。 「你饿不饿，厨房还有……饺子。」 程瑾逸一开始还以为他要说有羊肉串，听见他说饺子，这才没把压不住的火发出来。 见他不说话，沈皖江也不敢说话，就在他旁边站着，两只手的食指勾在一块儿快要搓出来火星子了。 「谁让他来的？」 「他自己来的。」 沈皖江愣了一下，赶紧回答道。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他自己也觉得委屈，人家带着东西来看自己，大冬天的，总不能让人家在冰天雪地冻着吧。 「那个……祁烨他，他说跟郑樊……你……」 程瑾逸终于又把目光落到他脸上，少年刚一触及他阴鸷的目光，一肚子的话就重新憋了回去。 「你要是不饿的话，那就洗洗睡吧，我去把楼下……」 沈皖江指了指楼下，期待他能挽留自己，结果他把「收拾一下」四个字全部说完，程瑾逸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从卧室里出来，一直走到最后一节台阶，少年都觉得自己心里好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堵的他唿吸困难，难受得要命。 祁烨和郑樊早就走了。 沈皖江听见祁烨从沙发里一出来就骂骂咧咧地质问郑樊怎么什么都敢答应，他从门缝里看见郑樊不说话，只是傻笑，忽然有点羡慕他们了。 虽然祁烨可能不爱郑樊，或者说没有那么爱。 餐厅的桌子上还有些没收拾完的签子和没吃完的烤肉。 第102页 沈皖江收拾下来准备扔掉，低头看见一直在旁边等着的暖宝宝，登时心软了。 程瑾逸一身睡衣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见沈皖江正蹲在地上，一边把羊肉餵狗，一边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这种重油重盐的东西，不能给他吃这么多。」 「他又不是人，哪有那么多规矩。」 沈皖江蹲在地上，说完还不忘抹了一把眼泪。 「别餵了。」 「我说别餵了！」 像是忍耐的阈值终于达到了极限，程瑾逸沖沈皖江吼道。 随即走上前抓着少年的手腕把人从地上拽起来。 「我说什么了吗？」 沈皖江不说话，他觉得这句话实在不可理喻，但自己就是有理说不出。 「回答我。」 少年心不甘情不愿地摇头。 那种叫做稜角的东西他不是没有，只是在和程瑾逸长久以来的相处中被磨得一干二净，连点灰都没剩下。 「那你哭什么？我男朋友大半夜跟人家吃饭，怎么说应该哭的也是我吧！」 程瑾逸继续说道，抓着少年手腕的力道大得出奇。 「我说了，是他自己来的，他来的时候喝了酒，现在又是冬天，出事了怎么办？」 沈皖江的忍耐也到达了限度，使劲儿想要甩开程瑾逸的手。 男人或许没想到他会这样，力量都集中在手上，被他这么一甩，险些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沈皖江！」 他暴怒着喊出面前人的名字，却像是上位者被群起而攻之之前的哀嚎，但这一句却出奇的有用，少年果然僵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不欢而散。 程瑾逸回到房间之后，沈皖江一个人在厨房里又哭了一通，然后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恍惚间感觉有个人把自己抱起来，他故作镇定地装死。 第二天，就像之前无数个凌乱的夜晚之后，少年顶着两个金鱼眼洗漱，吃早饭。 可实际上他们昨天什么也没有。 男人不慌不忙地喝着杯里的咖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定泰然，显然没有一点和解的意思。 沈皖江也窝着一肚子的火，当着他的面把不应该出现在桌上的半盘饺子吃完。 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吃在一张桌上，就连去公司，也是在一辆车上，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沈皖江坐在了副驾驶上。 郑樊开车，等红绿灯的时候，时不时往后看两眼。 他发现这俩人的状态很不对，尤其是看他的眼神，更不对。 「那个……」 为了自己以后能好好在地球上生存，郑樊想要解释一下。 结果刚一开口，就迎来了两句齐刷刷的 「闭嘴！」 「好的。」 郑樊点点头，毕竟kevin刚提醒过他保住饭碗。 车子停在大楼门口，沈皖江开车门下车，听着身后逐渐加快的脚步声，心里的怨气减少了点，甚至冒出些许期待，直到…… 不远处的电梯门开了，吴芯芯从里面出来，见到他一脸热情地打招唿。 「早啊！」 「早。」 沈皖江回答道，笑容有点苦。 吴芯芯什么时候冒出来不行，偏偏现在？ 想到这，他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余光看见程瑾逸已经上了另一边的私人电梯，那双眼里射出来的寒光像是要把他和吴芯芯一起生吞活剥了才解气。 沈皖江心里郁闷，吴芯芯要买早餐，反正都这样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借陪她一起的名义出去散心。 楼下有个不贵的小吃店，吴芯芯点一碗粥和几个包子，还给沈皖江带了杯豆浆。 「我吃过饭了。」 「这又不是吃的，就当是陪我了。」 吴芯芯说着，拿了根吸管把豆浆扎开推到他面前。 沈皖江只好接过，一边喝，一边盯着牌子上的菜单和食谱发呆。 「你情绪不高啊，和程总吵架了？」 沈皖江惊讶于她「惊人」的观察能力，但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和程瑾逸同居的关系。 「没有啊，我们有什么好吵的？」 「得了吧，都写脸上了！」 吴芯芯有点不礼貌地用筷子指了指他。 沈皖江下意识地伸手摸脸，她却笑了。 「还说没有，没有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不是，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 吴芯芯眨着星星眼看他，沈皖江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活生生被他气笑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 沈皖江用吸管搅杯里的豆浆，找了点还算正常的主要内容给吴芯芯讲了一遍。 结果还是给她气到差点拍着桌子站起来。 「这也太欺负人了！」 她这一嗓子喊得不比程瑾逸小，旁边一个吃豆花的大姐被呛了一下，扭过头满脸怨毒地看着他们这桌，沈皖江只好跟她一起给人家道歉。 「他怎么能这样呢，这也不是你的错，就像你说的，天寒地冻的，冻死了怎么办啊！」 「他又不听，说了也……」 少年摇了摇头，豆浆是甜的，但是他喝了两口也喝不动了。 「那你也不能受这种委屈吧，回头真得找他说理去！」 吴芯芯义正言辞道，沈皖江总觉得他这样和路迟有点像，结果一想到路迟，就连带着想起摄像头的事儿，对程瑾逸更加生气和失望了。 第103页 吴芯芯吃东西慢，但好在他们上班早，吃完也才刚到规定的上班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瑾逸临走前的那个目光实在太可怕，沈皖江没有坐电梯，而是和吴芯芯一前一后地走楼梯上到二楼。 结果他才刚打量了一眼办公区，周围的目光就齐刷刷地向他投过来。 沈皖江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坐到工位上，打开电脑工作。 结果屁股还没坐热，面前的单向玻璃忽然唰地一下变成了双向的。 实际上它一直都是双向的，因为沈皖江看见程瑾逸真在玻璃窗后面盯着外面，手机拿了个制动升降窗帘的遥控器。 「我说什么来着？」 「所以说嘛，难怪今天早上气压那么低，我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连招唿都不敢大声打啊！」 沈皖江不太愿意把自己的事说给别人，让对方当做谈资，就连对吴芯芯说，也是出于信任，更何况他只说了三言两语，没什么讨论价值。 但是现在不一样，程瑾逸顶着一张送葬脸站在玻璃窗后面，最近又没人得罪他，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皖江。 少年懊恼地看了他一眼，碰见那人不慌不忙和自己对视的目光，又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似的，把脑袋缩回去了。 在身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外加程瑾逸打死不走之后，沈皖江终于下定决心，在自己的工位上支了两个文件夹，把脸挡住了。 但是这场闹剧之所以能够平息，最后竟然靠的是一直想在两人之间横插一脚的rodulf。 「不是给你放假告诉你可以不用来上班了吗？」 办公桌后面，程瑾逸看着自己桌子对面的人，一边收回目光，一边翻看着桌上他刚拿过来的一份设计资料。 「你们中国人不都讲究一码归一码，工作是工作，你是你，我还分的开。」 对面的人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解释道，难为他意思竟然对了，程瑾逸赞赏有加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无意间对上窗外，一道在观察办公室里动静的目光。 沈皖江被他抓了个正着。 程瑾逸很快就露出一个类似于阴谋得逞的笑意，下一秒，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 第77章 随叫随到 「创意不错，就是没有什么实际案例做参考。」 程瑾逸说道，一只手搭在rodulf的椅背上。 「案例？这种案例在网上随便就可以找到，有什么可……」 rodulf抬头看向程瑾逸，问道。 两个人在这一刻四目相对，沈皖江看得清清楚楚。 本来很清白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意味不明起来，但是沈皖江不知道的是，只是在他眼里是这样，至于别人，看见的不过是他们程老闆就工作问题跟人家产生分歧，以势压人。 可他还是因为这件事郁闷了。 吴芯芯从外面回来，看见他还坐在工位上。 「你没吃饭啊？程总呢？」 「没胃口，他去应酬了。」 沈皖江有气无力地说道，重新趴回到桌子上。 「不吃饭怎么行啊，人是铁饭是钢啊，赌气也得吃饭，等着啊！」 话音落地，少年就听见耳边嗒嗒的高跟鞋的声音。 明明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回来就跟把超市打劫了似的，口袋里，怀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小零食，洋洋洒洒地占满了少年半个桌子。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听话啊。」 沈皖江没反应。 下一秒，他就听见吴芯芯像是趴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别为了男人生气，不值得。」 要不是对这种感觉太熟悉，沈皖江险些趴着都趴不住了。 他是大约等到桌上的零食被吃了午饭回来的同事们瓜分得差不多才醒过来的。 当然也没看见吴芯芯说完那句话之后，目睹这一切的程瑾逸阴鸷的脸色。 「我今天不回来了，你早点休息。」 下班回家，车停在门口的时候，程瑾逸忽然对沈皖江说道。 少年愣了一下，脑海里一闪而过上午在玻璃后面看见的那一幕，脸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伤心与难过。 伴随着车门关上，车子没有一刻停留地离开视线。 后座上的人通过后视镜看着那个渐渐缩小的人影，抬手按了按眉心。 「程总，我今天……」 「去！」 「真的！谢谢程总！」 郑樊颇为欢快地回復到。 程瑾逸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他就想不明白，郑樊和祁烨昨天那么大的事，今天都能和好如初，他和沈皖江怎么就不行呢？到底差在哪了？ 他想着，不知不觉就想了一路。 车子在程家别墅的院子里停下，郑樊为了约会连职业操守都不顾了，放下程瑾逸就跑。 放假回来的保姆给他开门，客厅里没人，程瑾逸就径直奔书房去了。 都说女孩随爸，男孩随妈，程家好像是反着来的，程致远在书房的桌子后面坐着，程瑾逸发现他跷二郎腿的方向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爸。」 「来了。」 程瑾逸难以集中，程致远倒是专心，好半天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大活人。 「昨天回去的那么晚，他没说什么吧？」 第104页 还不如直接聊工作。 一刀扎得猝不及防，程瑾逸反应过来又赶紧摇了摇头。 「没，没说什么？」 他倒是希望沈皖江说点什么。 「那就好。」 程致远缓缓点头，把一份魏家近期的股市分析报告递给程瑾逸。 「这件事……您也在查？」 「废话，臭小子还想玩借刀杀人那一套啊？」 程致远不屑道。 程瑾逸这点事在圈内早就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别说他平时还关注这些，就算是一点也不管，光看他那亲家每天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这件事kevin知道吗？」 「知道，不过我嘱咐过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就行。」 程致远俨然一副慈父形象，程瑾逸还有点不习惯，但他还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在生意经上面对一个过来人，他有一种和冰冷的变相截然相反的谦卑。 他和程致远一直聊到凌晨才各自回到房间。 程瑾逸躺在床上，想要把程致远说的东西再復盘一遍，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集中，满脑子想的都是沈皖江这会儿一个人在家，他会不会害怕，祁烨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过来骚扰他。 想到这，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把通讯录拖拽悬停了好几次之后，怀着满心的歉意把指尖落在「郑樊」两个字上。 虽然是在半夜，郑樊还是很快接起电话，要不是目睹了昨天的那一幕，光凭他哑了的嗓子，程瑾逸真要怀疑自己是不起从一开始就被这小子给忽悠了。 「你在哪呢？」 「我在家啊，老闆你要用车啊？」 程瑾逸沉默了一会儿，才有点羞于启齿地问道。 「不用，你和谁在一起呢？」 「这……」 被他这么一问，郑樊也不好意思，程瑾逸当即明白了，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因为快要天亮才睡着，程瑾逸第一次迟到了。 一下楼就看见郑樊在楼下站着，顶着一张比服务行业还标准的笑脸，程瑾逸差点忘了昨天把自己放下就跑的是他了。 「走吧。」 「你没吃饭呢！」 程芊在后面喊他。 程瑾逸没答话，倒是郑樊，从桌上装走了几个茶叶蛋。 「他呢？」 「您说沈助理啊，我一大早就把他送去了，人家可……」 郑樊差点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赶紧把嘴闭上了。 后座上，程瑾逸的脸黑的像是刚从墨汁里捞出来。 到公司的时候，沈皖江果然已经在那坐着了，乍一看好像认认真真地工作，走过去才发现他在纸上画大小不一的暖宝宝。 「上班时间。」 程瑾逸走过去，骨节敲击桌面的声音很清脆，少年却打了个哆嗦，赶紧把桌上的「摸鱼罪证」收起来。 但他这职位本来就没什么工作要做。 程瑾逸在他旁边站了半天，他也没有拿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男人有些不忍心，从桌上随便抽了一张纸，让他对照着把上面的字一字不差地再打一遍。 程瑾逸本来还想听他问句为什么，结果少年想都没想就打开文档开始打字。 rodulf来的时候，程瑾逸靠着桌子站着，和他打了个招唿，就绕到桌子后面坐下了。 「怎么了？」 rodulf有点想不通，不过程瑾逸不说，他也不多问，伴随着敲门声响起和一个官腔十足的「进来」，rodulf也傻眼了。 「印表机坏了，我就又手抄了一份。」 看着沈皖江像小学生交作业一样把一个早就没用的单子放在程瑾逸的桌上，rodulf差点没把嘴里的粥喷出来。 「what……」 刚说了一个单词，程瑾逸就回过头看他，又好像不是在看他，目光落在他碗里的糯米粥上。 rodulf的表情瞬间比被挖了墙角还可怕，拽着碗往后拖。 「就剩这么一份了！」 见程瑾逸用带着怒气和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他，只好默默地掏出手机，点开了来中国这么长时间一直没刷完的电视剧——甄嬛传。 伴随着「悠扬」的片头曲从手机里缓缓流出，程瑾逸拧了下眉毛，终于还是摆了摆手，让沈皖江出去。 少年如逢大赦地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点担心程瑾逸，他胃不好，不吃早饭会不舒服。 结果还不等他说话，敲门声就再次响了起来。 得到应允的郑樊火急火燎地冲进来，神秘兮兮地把沈皖江叫出来。 玻璃后面，沈皖江再回去的时候，手里多了几个黑乎乎的茶叶蛋。 「你们吵架了？」 「关你什么事儿？」 程瑾逸没好气道，rodulf赶紧不做声了，顺手把电视剧的声音也调低一点。 程致远那天说的对程瑾逸来讲很有用，他和rodulf如法炮制，果然少走了不少弯路，魏家也因为外直中干得太厉害，股价骤跌。 这种时候，媒体的消息恨不得比股民跳楼都快。 程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着屏幕上进行资产清算的魏氏集团，一下子晃了。 「老公——」 「老公——」 「魏晨——」 程芊主动喊他名字的时候真的不多，一般这种时候，只要不是不在家，魏晨都会答应，夸张点甚至随叫随到。 第105页 但是今天没有，程芊亲眼看着他上楼的，这会儿怎么喊都不答应，再结合电视上股民跳楼的新闻，不禁有点担心他。 也许是房间隔音太好的缘故，魏晨并没有听见，程芊叫他。 电话那头，魏朝骂完了，开始示弱。 「收手吧，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只要你肯让程瑾逸停下，还有他的那些合作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啊？」 魏晨不知道自己等这几句话等了多久。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却也挡不住泪流满面。 「你猜对了，都是我干的。」 「我要的就是现在的结果，为什么要收手？」 他的声音平静冷淡，那点因为狂喜而颤抖的声线被他死死压住，就像魏家这么多年压着他，压着他的命运一样。 这一刻，他等了太久了。 而门外，亲耳听见这一切的程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小心翼翼地离开…… 第78章 修罗场 事情到了这一步，有人欢喜有人忧，但程瑾逸也没欢喜哪去，各种必须去的和程致远安排的应酬忙得他恨不得转成个陀螺。 然而最让他郁闷的是难得休息了一天，沈皖江竟然不在。 「我真把他送回来了。」 电话里，是郑樊货真价实的委屈，他今天和祁烨约定的时间晚一点，又因为上次的事，所以是亲眼看着沈皖江进去才放心的。 但程瑾逸不管这些，他把楼上楼下的房间挨个跑了个遍，就差装暖宝宝用的笼子了，没找到人还连累带气地出了一身汗，看在沙发上，心里的烦躁自不消说。 「人呢？我现在问的是人？你说你把他送回来了，人去哪了！」 程瑾逸冲着电话喊道，伸手扯了扯领口，满脸的不耐烦。 郑樊被他这一通喊弄得哑口无言，知道他最近心烦，也不太在意。 程瑾逸喊完就挂断了电话，他只好一边拨通沈皖江的电话，一边调转车头。 — 程瑾逸挂断电话并不是因为生气，只是听见门铃声响了，以为是沈皖江忘了带钥匙。 「你怎么回……程芊？」 程芊从门外进来，勐地扑倒他身上，脸上，是和上次截然相反的忧郁神情。 「哥……」 程瑾逸还有点懵，意识到她圆滚滚的肚子顶着自己才轻轻把人推开。 「小心点，孩子不想要了！」 没想到程芊听见这句话之后，脸色骤然变了。 由多云转阴，最后变成了倾盆大雨。 「哥——」 她一边喊一边继续往程瑾逸怀里扑，像是为了印证程瑾逸的话，以此表明自己不想要孩子的决心。 「到底怎么了？」 这样哭下去不是办法，程瑾逸只能先把人扶到沙发上坐下，不敢刺激她，很轻很轻地问道。 「没怎么，就是感觉被骗了，哥，你跟我说实话——」 程瑾逸正在掏手机，想给沈皖江发条微信告诉他晚点回来，结果差点连手机都没拿住。 「哥？」 「没事，芊芊，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程瑾逸把手机紧紧握住，故作淡定地问道，他大概刺 程芊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就差把鼻涕眼泪都甩到程瑾逸脸上。 「不会， 我亲眼看见的。」 程芊格外认真地说到，饶是程瑾逸这种价格战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回的，手心里也起了薄薄的一层汗。 「芊芊……」 「哥，你先听我说。」 程芊拢了拢头髮，把自己在家里见到的那一幕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程瑾逸本来已经连挨骂的准备和道歉的话都准备好了，结果就忽然很想打人。 「就因为这件事？」 「就？哥，你知不知道这多可怕！跟你同吃同住的人私下里是……是那样子……」、 她哽咽道，程瑾逸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和她讲的事文不对题，只好嘆了口气，一边拿过她手上的皮筋帮她拢头髮，一边给她解释魏晨为什么这么做。 程芊只是看见新闻，没想到这里面还有程瑾逸的事，听着她哥把来龙去脉讲完，竟然也有点心疼魏晨了。 「那他可以跟我说啊，说不定，说不定我可以帮他。」 程芊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道。 「他一开始可能也没想这么做，是我去找他，让他帮我的。」 「那你也太坏了……」 程芊撅着嘴说道，程瑾逸被她这样子逗得哭笑不得。 「生意上的事吗，很多就是不讲道理的。」 程芊点点头，虽然不怎么认同。 程瑾逸拿了张纸巾给她擦脸，程芊忽然仰头叫了句： 「哥……」 「嗯？」 「我饿了。」 「好，我去给你煮点粥。」 终于有机会报信，程瑾逸求之不得，说完话就要去厨房，结果没走两步，就被程芊叫住了。 「把你手机借我。」 程瑾逸皱着眉，隐约带着些疑惑看她。 「你别那么看着我。」 程芊心虚地垂下头，扯了扯抱枕上地拉链。 「我想给他打个电话，我出门急。没带。」 程瑾逸有点无奈，把手机拿出来飞快地给沈皖江发了条消息，再把他从联繫人里面删除，这才放心把手机交给程芊，转身进了厨房。 第106页 看着檯面上既熟悉又陌生的锅碗瓢盆，一脸惭愧，还熬粥呢，他连米和面在哪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找到了，又不知道是冷水下锅还是热水。 「哥——」 正手忙脚乱的时候，门外又传来程芊的声音。 「你会煮粥吗？」 这问题，程瑾逸拎着个炒锅，一脸认真。 「会啊。」 「哦。」 程芊答应着，就真放心地不管他了。 程瑾逸按照煮面的做法，「水开下米」，盖上盖子等着。 一边等，他一边担心沈皖江，那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现在自己又不让他回来，他还能去哪呢？ 他想得有些出神，锅里的水开了扑出来溅到手上才意识到关火。 结果米不光没熟，还在锅底煳了一层，用铲子都铲不上来的那种。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程芊的一声惊唿。 「你怎么来了！」 「程芊？」 程瑾逸意识到不好，放下煮失败了的粥从厨房出来，就看见门口煳了一堆人，想刚才那煳在锅底的米一样，想分都分不开。 少年在门口站着，手里抱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几个法棍和长面包，通红的双颊被厚围巾挡住一大半，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带着无措和惊恐。 最要命的是，他身后跟着祁烨和郑樊。 「你们怎么来了？」 程瑾逸整理了一下情绪，径直走到人群中，其间，不住地和沈皖江交换眼神。 「哥，你们认识啊？」 「芊芊啊！」 一看见程瑾逸，本来也一脸懵的祁烨眼中明显多了几分兴致。 程瑾逸只能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 结果祁烨直接推开他沈皖江来到最前面。 「你们认识啊？」 「认识，不光认识，还熟得很啊！」 祁烨无视程瑾逸吃人的视线，自顾自说道。 程瑾逸本来还想指望郑樊的，不过看见他快要镶嵌在祁烨身上的眼睛，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 「你跟我哥怎么认识的？」 把人让进来，程芊忍不住问道，沈皖江的目光在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一扫而过。 「几个月了？」 「差不多三个月吧，年前看的时候就已经一个月了。」 旧日的恋人间谈起这个，心里没有五味杂陈是假的，沈皖江点了点头，努力不让不恰当的感情流露出来。 「还挺好的。」 少年点了点头，眼睛发酸。 「别说这些了。」 祁烨可能最看不得程瑾逸心安，先是趴在沈皖江身后的沙发靠背上，看了一眼程瑾逸，又伸长胳膊，虚环着沈皖江的脖颈。 他追求沈皖江无果就直接和人家当起了兄弟，程芊只知道他们认识关系好，所以见怪不怪， 和她截然相反的是郑樊和程瑾逸。 只是郑樊看不下去干脆不看，拿起茶几下面的一袋夏威夷果，一个一个撬开，美其名曰「孕妇应该多吃干果」。 程瑾逸觉得他再多看郑樊一眼，都是对资源的浪费！ 眼看着三个人聊得火热，程瑾逸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黑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祁烨的眼神让郑樊都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一边剥夏威夷果一边想，他们俩要是打起来了，自己应该帮谁。 不过好在没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饭点，祁烨扬言要「露一手」。 「你会做饭？」 程芊和沈皖江异口同声道。 就连程瑾逸，此刻也是满脸的震惊，不过他还挺开心的，只要祁烨离沈皖江原地啊，会不会把厨房炸了，炸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小瞧我是不是，你们就等着吃吧！」 他说着，终于放开沈皖江奔着厨房去了，少年转头朝他离开的方向看，要站起来的时候，看见程瑾逸也往这边来了。 「程总，怎么着，要来帮我啊？」 走到一半的祁烨忽然回过头，闪着精光的眼对上程瑾逸恨不得生吞了他的眸子，莞尔道。 「不是，我是……」 「诶呀别谦虚了，我听说你挺厉害的，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还能活这么久，厨艺应该也不会很差吧？」 祁烨走过来，一边抓程瑾逸的手臂一边说。 却被程瑾逸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我不会做饭。」 男人站在原地，声音冰冷。 一直没有机会插话的沈皖江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救场。 「我会。」 「你会什么？」 祁烨问道，眼睛却没有从程瑾逸脸上离开。 不顾对方的怒气，笑盈盈地继续问道，沈皖江察觉到他情绪也不太对，登时不敢出声了。 「程总不用亲自动手，只要帮我打打下手就行，毕竟接盘也得有人呢，对吧？」 祁烨问道，语气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程瑾逸捏紧的拳头过了很久才放开，认命了一样跟着郑樊来到厨房，刚一进来，那人就丢给他三个还沾着土的土豆和一把削皮刀。 「干什么？」 「削土豆皮啊，程总在家不会连这个也不干吧？」 祁烨一边说，一边转头去忙自己的，随即看见了一锅刚煮的「粥」。 第79章 你考虑一下 祁烨转头去看程瑾逸，后者立刻心虚地低下头，用不沾阳春水的手指捡起袋子里一个泥土少一点的土豆。 第107页 「谁教你把面巾纸和大米一起放在锅里煮的？」 面巾纸？ 程瑾逸一愣，还没来得及看，祁烨就三下五除二把那一锅「粥不粥，饭不饭」的东西倒掉了，随即有模有样地开始淘米做饭，刷锅炒菜的动作更是熟练得不像话。 他忙得火热，差点忘了程瑾逸的存在，无意间回过头，目光落在程瑾逸削好皮的土豆上。 「卧槽！」 程瑾逸皱起眉头，厌恶里隐约有那么一点期待和得意。 他是不会做饭，但削土豆皮这东西不就和削苹果一样吗？ 结果祁烨开口就是一句。 「你家有矿啊，土豆就吃芯！」 「别说，还真有。」 程瑾逸说着，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个没削完的，从已经削好的地方开始，重新削。 祁烨压着火看他把一个土豆从苹果削成苹果核。 「算了算了，你别干了！」 「为什么？」 祁烨被他问住了，在厨房看了一圈，最后拿了一盒秋葵给他。 「你洗这个吧，用土豆做的那个菜，不着急。」 程瑾逸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秋葵的同时打开了热水。 「用冷水。」 祁烨一边说，一边打开冷水，冲程瑾逸露出一个标准的假笑。 「防止营养流失。」 客厅里，沈皖江和程芊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问起对方最近过得怎么样，以后有什么打算，就是闭口不谈过去，也没法谈。 至于郑樊，一边竖着耳朵听厨房的动静，一边开了大半袋的夏威夷果，确定厨房里的那俩真不会打起来，才放心出去把车停进车库里。 「我听说你最近打算收购魏家？」 「已经在收尾了，小祁总有兴趣？」 「小祁总」这三个字一出，祁烨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了。 见他忍着没发火，程瑾逸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把洗完的秋葵从水里捞出来，指尖都红透了。 「兴趣谈不上，不过就是感觉以你们一家的实力，可能吃不下这块肉，想帮帮你。」 说着，祁烨一改之前的针锋相对，用胳膊肘「亲昵」地撞了他一下，程瑾逸只来得及躲开第二下，之后还介意地看了眼被他碰过的衬衫袖口。 「这样啊。」 程瑾逸冷笑道。 「那就不麻烦你了，我已经在国外找好了合作商，如果……」 「找好了！国外！？」 祁烨一时间没控制住表情，他是在老爷子那边立了军令状的，今天也是专门为了这件事来的，没想到从郑樊那知道了沈皖江的事，他承认夹带了私人恩怨，但主要还是打抱不平啊。 「国外的啊，那都不可信。」 「我和他认识很快长时间，可信。」 「那咱们俩还认识很长时间了呢，江江还跟你……」 程瑾逸骤然抬起头，使劲瞪了他一眼。 「不提不提，那你不是也不相信他吗？再说了，外国人跑路这种事情不少，追责又很麻烦，你不如找一个信得过的？」 「信得过？」 面对他的疯狂暗示，程瑾逸粗略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狐疑地皱起眉。 刚要开口，身后的门忽然开了。 「这不用你，你等着吃就行。」 看见进来的是沈皖江，祁烨赶紧换上一副笑脸，搭配着有点不合身的围裙，一副居家好男人样，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更是看得程瑾逸牙疼。 「你怎么来了？」 「程芊饿了，他说你给他煮了粥，让我过来拿一下。」 沈皖江说得很慢，程芊跟他说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程瑾逸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祁烨就爆发出一阵笑声，笑着笑着就蹲在地上，一只手按在肚子上接着笑。 注意到少年眼里那明晃晃的四个大字——我就知道。 程瑾逸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那个，粥……你让她先等一会儿，很快就吃饭了。」 沈皖江点了点头，转而从冰箱里拿了两盒酸奶和一袋水果燕麦弄好了端出去。 程瑾逸的目光始终紧跟着他，直到厨房门再次关上。 「看见了吧，学着点，人家可比你细心多了。」 祁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手里还握着一把炒菜用的锅铲。 程瑾逸白了他一眼，要跟出去的时候被祁烨抓住往怀里塞了一把青菜。 做好的饭菜很快被端上桌，一直在客厅里的三个人下巴都快惊掉了，完全想像不到他们俩会做饭。 「这都是你们俩做的？」 「是啊，你看见那土豆了吗，那可是十个啊！」 「几个？」 认真摆碗筷的郑樊不敢置信地反问。 祁烨示意他看程瑾逸。 郑樊更蒙了，没听说过他喜欢吃土豆啊。 众人正猜测着原因，一直放在沙发上的，程瑾逸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见屏幕上的备註，男人的脸色有些凝重。 「餵？」 「她在我这。」 说完，他把手机递给程芊。 「你要过来？不方便吧，我哥这还有朋友在呢。」 电话是魏晨打来的，程芊说起「朋友」，目光却落在沈皖江脸上。 第108页 少年躲开她的目光，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一种说不出的愁绪在他心头一闪而过。 「你都来了？那你还打电话！」 这话一出，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连祁烨也绷着脸，气氛没有一开始那么活跃了。 但是大家也都不忍心看他为难，于是心照不宣地说了些类似于「来都来了」之类的话。 程芊按照原话回復他，电话还没挂断，门铃就响了，郑樊过去开门，那人带着风雪进来，朝他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他的目光在室内一扫而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所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熟，沈皖江和祁烨都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和看其他人不一样。 祁烨知道他是谁，也记得今天来的目的，赶紧帮他在程芊身边拽开一张椅子。 「这是祁烨，我哥的朋友。」 程芊很很自然地说出来，没注意到两个人几乎同步的不屑。 「我知道你。」 「知道我？」 祁烨一愣，没想到这么顺利。 「对啊，酒吧街里最大的那个夜总会就是你开的。」 「夜总会？」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祁烨也懵，他什么时候开的夜总会，自己怎么不知道？ 「那是酒吧。」 一直被忽略的郑樊从门口的方向过来，一边说，一边把碗筷摆在他面前。 「是酒吧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魏晨笑道，祁烨脸上却有些挂不住，说他开的是gay吧行，酒吧行，ktv也没问题，至于夜总会…… 「你平常都不去那些地方吧，不然怎么都分不清楚？」 「我吗？确实不怎么去。」 魏晨很自然地回答道。 祁烨点了点头，心道他也是真敢接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魏晨突然过来的缘故，气氛有些压抑，做饭的祁烨甚至都没吃几口，全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魏晨和程芊吃完就走，祁烨直接在饭桌上问他道。 「我还没想好。」 「不是有合作商了吗？怎么又变成没想好了？」 祁烨冷笑着看他心口不一，程瑾逸懒得理他，碗倒是洗得很干净。 「行了，你就别绷着了，我都看出来那姓魏的是个狼崽子，你想靠这件事拿捏他，难啊！」 程瑾逸没有回他的话，自顾自地把洗完的碗筷收进柜里，感慨自己应该买个能自动洗碗的东西。 「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出去。」 「我……」 程瑾逸的语气格外决绝，说他一点都不想跟祁烨合作是假的，可谁叫这人之前给他惹了那么多的麻烦，自己要是就这么答应了他，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祁烨当太子爷当习惯了，一天之内被撅了这么多次面子，二话不说就走了，郑樊没骨气地跟着，空荡荡的客厅里，程瑾逸和沈皖江互相对视了一眼，又躲开彼此的目光。 「我……先睡了……」 「嗯，我还有点工作。」 程瑾逸说着，却没有立刻去书房，而是在原地站着，听见房间门关上，才拿着快没电的手机进了书房。 已经十点多了，不出意外，这个时间沈皖江已经睡了，但今天不一样，他一进房间就握着手机躺在床上，像是料定一定会有消息进来一样。 许久，枕边的手机终于震动了两下。 沈皖江激动地拿起来，又点开，发现是推送消息的时候，心都凉了半截。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少年泄气地把手机扔到床上，起身去洗澡的时候，手机又响了两声。 担心又是空欢喜一场，沈皖江犹豫了很久才把手机拿起来，只是这一次，真的是程瑾逸的微信消息。 『我电脑放在卧室了，你要是还没睡，能不能帮我拿来一下？』 少年握着电话站在原地，半天才回復了一个『好』，随即拿起旁边桌上的笔记本，下楼给程瑾逸送过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有灯光从里面散落出来。 第80章 秘密 沈皖江拿着电脑进去，程瑾逸没有看东西，也没有像平常一样坐在那里办公，而是背对着他，像是在盯着书架上的什么东西看。 沈皖江有点失望，原本想放下东西就走的，此刻却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找什么？」 书架前的人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转过身，狭长的凤眼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他。 「你没睡？」 少年见状也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他上楼快一个小时了，穿的还是白天的那一身，撒谎都撒不圆。 索性点了点头。 「还没。」 话音未落，程瑾逸就从桌子后面绕过来，却没有立刻来到他面前，而是靠着桌边站着，喉结滚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今天……程芊，不是我叫来的。」 「嗯。」 沈皖江轻声道。 在心里练习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话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程瑾逸有点泄气。 「那个……」 「你是不是饿了？」 沈皖江抢先一步问道。 晚饭是祁烨做的，他觉得程瑾逸不会吃很多。 被他这么一说，程瑾逸也意识到自己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但不是因为祁烨，而是因为沈皖江和程芊的见面。 第109页 「是有点……」 他小声说道。 沈皖江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下碗面。」 「那我帮你。」 说完，程瑾逸就一路跟着他来到厨房，沈皖江烧水，他负责洗菜。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直到少年无意间扭头，看见他用的是冷水。 「用温水就行。」 「祁烨说会营养流失……」 程瑾逸垂下眼，很无辜地回答道。 沈皖江愣了一下，随即扭过头，弯起两根手指放在唇边，笑了。 这么明显的煳弄人的话，程瑾逸竟然会相信，他到底是有多好骗？ 「不会的，菜下进锅里也是要用热水的。」 「啊？」 程瑾逸忽然反应过来，把水龙头拧过来一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上面窝着一个荷包蛋和两颗小白菜，和程瑾逸出去应酬吃的山珍海味当然不能比，但他还是全吃了，并且好像还没吃饱。 「晚上不能吃太多，会不消化的。」 沈皖江一边洗空碗，一边对他说，程瑾逸站在他旁边，注意力完全不在他的话上。 沈皖江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把洗好的碗放进橱柜里，才注意到男人带着数不清的依恋的目光，下一秒，那人朝自己走了过来，线条流畅的手臂紧紧环在他腰间。 「还生气呢？我道歉好不好？」 「没生气。」 沈皖江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程瑾逸还握着他的手腕。 「就是最近有点累了，你别在意。」 说完，他推开程瑾逸的手，一个人上楼去了。 他不是不想原谅，只是不想这样轻易原谅，因为，他已经原谅过太多次了。 — 不知道是不是程瑾逸的错觉，自从昨天那顿饭之后，魏晨就开始对魏氏收购的事跟上心，甚至一大早来公司门口堵到他和沈皖江一起从车上下来。 「你怎么在这？」 程瑾逸示意沈皖江先别下车。 他一个人下车朝魏晨走过去。 沈皖江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只是隔着很远都能偶尔对上魏晨朝这边看出来的眼神，带着审视和疑惑。 「那是大哥的男朋友？」 魏晨把目光从反光的车玻璃上收回来，问道。 程瑾逸倏地一愣，随即神色如常。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就是来问问收购的事，大哥怎么打算的？」 程瑾逸站在原地嘆了口气，没想到祁烨那个没什么墨水的还能猜到这一层，他可真是小看了自家妹夫。 「财产清查之后我会把你的那一份打到你卡上，一分钱都不会少，你可以放心。」 「我当然放心。」 魏晨笑道，笑容里带着些不常流露出的狡黠，和他平常的样子判若两人，看得程瑾逸有些不舒服。 「但我今天也不光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昨天一起吃饭的那个叫祁……」 「祁烨。你有话直说。」 程瑾逸不耐烦道。 「对，是祁烨。」 魏晨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 「资产清查之后，我可以在原基础上让利百分之五给大哥，不过只有一个条件。」 程瑾逸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魏家最风光的时候，也是可以比肩祁家的存在，别说是百分之五，就算是百分之一也是很可观的。 想到这，程瑾逸不禁对他的提议来了兴趣。 微微往前欠了欠身子。 「什么条件？」 「很简单，只要大哥你不把我家的股份卖给别人，就行了。」 「你指祁烨？」 「嗯……不过也不光指他，anyone。」 魏晨继续说道，程瑾逸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在原地，目光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他。 「你是觉得以你一个人，可以救活一个濒死的企业，还是说，你想报復他们？」 「大哥是聪明人，但是我也是要面子的，您要是同意的话，我马上找人拟定转让合同，怎么样？」 或许是看出程瑾逸的态度有些许动摇，魏晨乘胜追击道。 这一次，程瑾逸甚至都没有给他留一丁点的面子。 「我只是个商人，生意场上，唯利是图，懂吗？」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公司门口愣在原地的魏晨，呆呆地看着他走远了的背影。 他回头朝那辆一直停在门口的卡宴车看过去，郑樊和沈皖江从车上下来，沈皖江走的很快，带着些逃离的意思，郑樊则不然，甚至在他身边短暂地停留了片刻。 「老闆不傻，他之所以装傻，只是为了让程芊不受委屈，所以啊，你就别想着可以从他这捞到什么好处了。」 「你……」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吗？秘密。」 郑樊笑道，也朝电梯走了过去。 他平常不怎么去办公区，除非程瑾逸主动叫他，或者实在闲得无聊。 但是今天不一样，他一进来，就看见程瑾逸靠在沙发上，同在办公室里的rodulf和沈皖江，一个看资料一个泡茶，就是不敢和程瑾逸说话。 甚至rudolf还用眼神示意他也不早说。 但是郑樊好像偏不信邪一样，开口就是一句程总。 第110页 因为沈皖江不接受道歉而失眠了一整夜的男人直接睁开眼瞪他。 声音里满是疲惫。 「怎么了？」 郑樊刚想开口，四下看了看，又觉得不太妥。 沈皖江见状赶紧从沙发上起身。 他一大早就是抱着做小透明的愿望来的，结果刚进来就被告知程总找他，放下东西过来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让他泡茶。 泡茶就泡茶，还非得坐在他身边泡，不压抑才怪呢。 「这没外人，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见郑樊一直不说，程瑾逸睁开眼，正好看见起身要走的沈皖江，一边把人拉回到沙发上，一边说。 郑樊面露难色，但一想到自己要是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说了，况且这几个人都是公私分明的，也就无所谓了。 「我想问问您，祁总那件事，您考虑的怎么样？」 「祁总？祁海啊？」 程瑾逸闭着眼问道。 郑樊皱了皱眉头。 「你就别难为我了。」 程瑾逸忍不住笑了。 「你说的是祁烨吧，那个出了名的纨绔太子爷，我听说过他，他还有个男朋友来着。」 rodulf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脸认真地科普道。 红娘和正主都在，程瑾逸反而是个看戏的，倒也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毫不吝啬」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郑樊的表情很不自然了。 他是不太知名，倒也不至于地下恋情的程度啊，明明自己才是上面那个，怎么从外人嘴里一出来，好像他是纨绔二世祖的秘密情人一样。 不过情人就情人吧，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见沙发上的程瑾逸没动静，他干脆曲线救国，目光落在了沈皖江的脸上。 忽然被「委以重任」，少年明显有些慌，主要是他连来龙去脉和什么事儿都不知道，想帮忙也没法帮啊。 不过他还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比如说主动起身，原意是给郑樊腾地方让他自己坐过来和程瑾逸谈，但是郑樊还没动作，程瑾逸就先察觉到了，一边把沈皖江拽回来，一边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末了，看着还站着不动地郑樊，疑惑地皱起眉。 「不是要合作吗？你不拿合同，他人也不来，怎么合作？」 郑樊被他说得一愣，随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深鞠一躬之后赶紧掏出手机给祁烨打电话，告诉他来送合同。 「什么合同啊？」 郑樊心满意足地出去等着，熬夜加班一整晚的rudolf也回去睡觉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程瑾逸和沈皖江两个人的时候，像是忘了之前的嫌隙，少年一边倒茶，一边无意地问道。 结果程瑾逸端起茶杯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你不知道这件事？」 少年摇摇头，目光里透着一种很重的心虚。 「是……我的工作吗？」 第81章 怕什么，我锁门了 沈皖江平时在公司的工作不多，说是助理，其实就是帮程瑾逸收拾资料，跑腿列印东西，偶尔倒是也有些技术类的，像是做个宣传海报。 但是签合同这种事，尤其是乙方还是祁烨的合同，怎么想都觉得程瑾逸不会让他管。 「不是。」 程瑾逸把茶杯放下，郑樊弄了这么一出，他也睡不着了，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迎接」祁烨。 沈皖江长松了一口气，把剩下的水添进茶壶。 「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认程瑾逸和祁烨五行相剋是因为自己，但是经歷了上次的事，他想不承认也不行了。 听见他说要走，程瑾逸转头朝他看过来。 半晌，像是实在找不到什么挽留他的理由，程瑾逸无奈地摆了摆手，让他走了。 看得出来祁烨早就惦记上魏家了，程瑾逸一开始也是真心实意想要拉他入伙，奈何这人实在是太感情用事，变着法地给他找麻烦，程瑾逸一气之下也就把他从合作方里除名了。 「江江！」 他来得很快，沈皖江从程瑾逸的办公室出来没多久，就听见祁烨喊他。 在办公区一群人的情况下，他能明显感觉到从某处投来的，不太和善的目光。 抬头朝玻璃后面看过去，果不其然，程瑾逸就站在那，死盯着祁烨，和他那只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手。 为了防止战事进一步「发酵」，沈皖江只好挪开一点。 「你快进去吧，程总等你很长时间了。」 没想到祁烨还是把手在他肩头上轻轻一放。 「他等他的，我是来看你的，他有意见？」 「祁烨！」 沈皖江看了一眼他身后一脸担忧又不敢说的郑樊，略微放缓了语气。 「别闹了，生意上的事，不能耽误。」 「知道啦！」 祁烨悻悻地收回手，淡定地对上玻璃后面，程瑾逸那可以穿过玻璃墙的冰冷目光，朝办公室去了。 沈皖江本来还担心他们会谈什么，结果怎么样。 但是祁烨进去不久，那块儿他以为坏了很久的玻璃就重新黑了下来。 他们在办公室里谈的并不顺利，快要中午了，祁烨才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追出来的郑樊。 第111页 沈皖江有点担心地看过去，结果二人直接越过他。 他在工位上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下去，拿起一份刚刚做完的报表复印件进了程瑾逸的办公室。 rudolf愁眉不展地坐在桌边，程瑾逸也是一样。 「怎么了？」 「我……」 沈皖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自己是过来看情况的，他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想好就拎着东西来了，因为平常程瑾逸也不会问，谁知道今天…… 可还不等他回答，男人就看了旁边的rudolf一眼。 对方立刻会意，摇了摇头，有点不甘心地走了。 「你是来问祁烨的事吧？」 程瑾逸抬眸看他，指关节规律地叩击着桌面。 心思被猜中，少年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程瑾逸桌上有两杯茶，他把自己面前的那杯拿起来，走到沈皖江面前。 少年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他睡眠不怎么好，所以平时不怎么喝这些东西，如果一定要喝，程瑾逸也会拦着他，或者让他少喝。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签成了，不过祁烨不太满意。」 男人从他手里接过空茶杯，来到茶几前又倒了一杯。 「为什么？」 沈皖江一边问一边伸出手。 这茶很香，但是不是那种很浓郁的香，有点像红酒的回甘，总之很好喝就是了。 结果话音刚落，刚伸出去的手腕就被面前的男人紧紧握住，程瑾逸把他拉进怀里，用鼻尖去蹭他的脖颈。 样子有些可怜。 「你真不知道吗？是因为你啊。」 沈皖江不说话，这是程瑾逸管用的套路，但是没想到他会故技重施，现在甚至都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我知道，但是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你？」 沈皖江顿了顿，随后妥协似的轻轻点头。 「知道，但是这跟合同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程瑾逸把他推开一点，四目相对，沈皖江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结果换来的是被男人重新搂进怀里。 「因为他喜欢你，所以嫉妒我，我有的东西他都想弄到手，今天是合同，明天……」 程瑾逸趴在他肩膀上，声音有些变调。 「宝贝，如果我没有钱，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沈皖江还以为他酝酿了半天的情绪是要说什么，结果就这？ 他唿吸一滞，差点给程瑾逸表演一个当场倒地。 好在最后只是把人推开，满脸怒气地问了一句。 「你胡说什么呢！就算你没钱……程瑾逸！」 少年皱起眉头，强忍着不把拳头招唿在男人脸上的冲动看着他。 半晌，面对男人得逞的笑，重重地嘆了口气。 「骗子！」 说完，他狠狠瞪了程瑾逸一眼，转身就走。 男人并没有立刻追上来，沈皖江起初还有点诧异，谁知上一秒刚把手搭在门把手上，下一秒，身后的程瑾逸忽然朝他勐扑过来，唿吸被夺走的同时，少年听见了门闩上锁的声音。 「你……这是办……」 沈皖江想说这里不合适，可最后的几个字硬生生被挤压成破碎的音节，伴随着细碎的呻/吟声一起流出来。 温热的手掌顺着卫衣的边缘探进去，不知道是不是忍耐了太久的缘故，程瑾逸的动作有些急，不自觉地弄疼了他。 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流出，程瑾逸以为他是害怕，就没有多问，只是把人从门口抱到办公桌上。 「别在这……」 光/裸的嵴背贴上冰凉的桌面，让他想起在家里的书房的那一次，少年的眼泪留得更凶了。 程瑾逸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还是很尊重他意见地把人放到沙发上。 办公室的隔音并不好，沈皖江再怎么压制也还是控制不住发出声音，最要命的是面前的玻璃。 虽然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可并不耽误他能看见外面啊，出去吃饭的同时陆陆续续地回来，偶尔有人在玻璃前面找东西。 每到这种时候，沈皖江就只能死死咬住男人的领带或者自己的手腕。 rudolf很快也回来了。 察觉到他的紧张，程瑾逸伸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随后俯下身。 少年刚刚停下的眼泪就又不要钱似的落下来。 「怕什么？我锁了门的。」 「但是他不是有钥匙？」 沈皖江压抑着颤抖的声音问他。 男人嘆了口气，一边拿出手机，一边用力地贯穿。 「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他说着，面对少年的反应，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少年的嵴背颤抖得更厉害了，他想让程瑾逸快点放他走，又怕会因为这个情绪失控，场面不好收拾。 思来想去，沈皖江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稳妥一点的法子，他扣着身下西装的纽扣，在门把手快速地转动了两下之后，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老公……」 程瑾逸倏地一愣。 给rudolf发消息的手差点没拿住手机，不过很快，他就把手机扔下了，俯身趴在少年身上，哄骗人家再多叫几遍。 两个人从中午，断断续续折腾到下班，郑樊接到电话过来的时候，沈皖江已经累到睡着了。 第112页 「老闆……」 程瑾逸也在闭目养神，只是松松垮垮的领带和有些凌乱的髮型，只一眼就能让人看出端倪。 「人都走了吗？」 「都走了，就剩下门卫没下班了。」 郑樊无奈道，程瑾逸什么时候做不好，偏偏赶今天，弄得他连哄祁烨的时间都没有。 程瑾逸点了点头，把睡着的人从沙发上的人用大衣盖的严严实实的，才从沙发上抱起来。 沈皖江睡得并不是很沉，这么一抱就有点醒了，但因为身上实在没力气，只能由着他抱着。 — 早餐是程瑾逸做的，沈皖江一觉睡醒就看见他在厨房里忙活。 因为害怕他炸了厨房，所以洗漱完就火急火燎地从楼上下来。 可还是晚了一步。 厨房是没什么事，但是一碗面条已经被端上桌了。 乍一看和自己那天晚上给他做的也有七八分相似，可就是觉得少点什么。 于是，他夹起一点尝了一下。 都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所以沈皖江只尝了一口，就知道上帝把程瑾逸的哪扇窗给关上了。 「放盐了吗？」 「放了啊。」 男人点点头，一副和平时大相迳庭的求表扬脸。 沈皖江对上他诚恳中带着少许期待的目光，只好又喝了一口，可惜，还是什么味也尝出来。 但也不好直说。 「你帮我那点盐吧，这，有点淡。」 「吃太多盐对身体不好，我特意少放了一点，怎么样？」 程瑾逸依旧诚恳地问道。 沈皖江却被他这一席话说傻了，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反驳不了程瑾逸能逻辑自洽的言论，只好眼含热泪地吃了半碗面，至于剩下的半碗，秉持着有福同享的选择，推到了程瑾逸的面前。 第82章 冤大头 程瑾逸也没想到沈皖江会这么干，接过来尝了一口，后悔了，他甚至怀疑对方是怎么吃下去的。 沈皖江也不明白，程瑾逸之前做的牛肉面还能吃，怎么短短一个月不到，手艺退步这么多。 「我一直都想问你，那个牛肉面，你怎么做的？」 程瑾逸正用筷子挑着寡然无味的面条往嘴里送，闻言赶紧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想吃牛肉面吗？我去给你做。」 「我吃饱了，就想问你是怎么学会的。」 程瑾逸肉眼可见地没有了刚才的精神，恹恹地继续挑面条。 「那个是学的。」 「学的？跟谁学的？」 沈皖江眼都睁大了，他自己也试着做过几回，但总也做不出来那个味道。 「跟老闆学的啊，他说让我给他一万，就教我。」 「多少？」 沈皖江差点拍着桌子站起来。 「一万啊，怎么了？」 像是被他的反应弄蒙了，程瑾逸很小心地问他。 沈皖江自上而下地打量着自己面前衣着考究的程老闆，心里默默在他脑门上刻了三个字——冤大头。 「那……你学了多长时间？」 「一个星期。」 沈皖江愣住了，看看碗里没什么味道的面，还有面前的程瑾逸，唇瓣轻轻抿了一下。 「你先吃吧，吃完我过来收。」 他说完，就转身上楼了。 卧室的门刚一关上，少年就抑制不住地笑出来，又有点想哭。 这二十几年里，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好，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郑樊是带着早餐来的，沈皖江刚一坐上车，旁边的程瑾逸就把一个袋子塞进他手里，里面是热腾腾的包子。 「从哪弄的？」 沈皖江疑惑道，他记得自己没点外卖，就算是程瑾逸点的，也不可能这么快送过来。 「我买的。」 郑樊扭过脸说道，末了，又补充上一句。 「程总昨晚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今天早上带点早餐过来。」 郑樊说完就转过去继续开车了，留沈皖江盯着手里的包子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像他盯着包子一样盯着他的程瑾逸，用脚想都知道这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于是果断地拿起一个，送到程瑾逸面前。 「给。」 程瑾逸一愣，随即笑道。 「学聪明了啊！」 「不是我学聪明了，是你把心思都写脸上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重新拿出来一个，塞进嘴里。 手上的包子一直没人接，他忍不住转过脸去看。 结果就是这一转头的功夫，包子没了！ 当然不是手上的。 车上还有郑樊在，少年心虚地朝后视镜看过去，对上他强忍着笑的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瑾逸也在笑，不过是阴谋得逞的笑，笑得跟张狂，像只算计成功了的大狐狸。 车子一路开到公司门口，沈皖江一下车就带着吃完了的袋子一熘烟跑了，留下郑樊和程瑾逸。 「私事办的不错，我交代你的公事怎么样了？」 「您说祁总……」 「小祁总。」 程瑾逸认真纠正道，郑樊知道，他和祁烨在这件事上就是小孩心态，也不计较了，能把生意谈下来最重要，于是顺着他说。 第113页 「小祁总说他一会儿过来，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和他见个面。」 程瑾逸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情极好地下车去了。 * 沈皖江一路小跑着坐到工位上，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的玻璃后面的程瑾逸的办公室，脸登时红透了。 他正想昨天的事想得出神，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少年差点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 设计部的小刘在他身后站着，看见他这样也吓了一跳。 「你，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了？」 前面赶紧摇头，生怕被人看出么异样。 「那个……」小刘指了指自己过来的方向。 「赵姐叫你过去一趟，他们那新招了一个美术生，想让你……」 他话还没说完，沈皖江的余光就看见不远处程瑾逸从电梯里出来，当即决定和人家边走边说。 两个人交谈中，沈皖江得知那人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有一定的绘画功底，外加确实人手不够，就被主管给招进来了，谁知道画出来的都是素描，还说什么这是艺术。 沈皖江光是听着都觉得头疼了，但是按照正常流程，这种连试用期都过不了就会被辞退。 「辞不了啊！」 小刘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趴在他耳边说道。 「这位的来头大着呢，就咱们昨天下午新上任的那个副总，人就是她带来的。」 「副总？」 沈皖江越听越懵。 「你不知道？这，昨天下午闹得沸沸扬扬的，全公司都知道了好吧。」 听着他口中的「昨天下午」这个时间段，少年的脸有些烫，毕竟如果是那个时间的话，他不知道也不奇怪，不过到底是什么副总，竟然来了都不用跟程瑾逸这个老闆报备，就直接上任的吗？ 「这是艺术，艺术！你们不懂！」 然而还不等他细想，就险些被三楼的办公区一阵高亢又熟悉的声音沖个跟头。 只见偌大的办公区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穿着随意甚至有些邋遢，和面前衣着光鲜的设计部主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尊重你的艺术，但是我希望你像我尊重你的艺术一样尊重我，也尊重你的职业，我想要的是色彩鲜明的设计图，而不是这种，这种……」 刘姐气到眼神喷火，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时候，目光落在不远处看呆了的沈皖江身上。 看见对方朝自己招手，沈皖江赶紧走过去。 刘姐把桌上的几张素描塞进他手里，沈皖江却呆呆地盯着画出这些画的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jocab？你……」 「沈皖江？」 iocab认出了他，但好像是怕被他认出来一样，飞快地躲开了他的目光，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桌面的画纸上，从打翻的笔筒里捡起一支笔，继续画着。 他画得很快，笔尖在纸面上抬起又落下，没几下，上面就出现了一张标准的西方女人的脸。 沈皖江的目光从他的画上转移到他的脸上，那是一张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蜡黄色的脸，黑眼圈很重，鬍子和头髮也像是好久都没有修剪了。 总之和他记忆里那个会开着跑车，带着墨镜，意气风发的油画老师判若两人。 他想问问对方到底是怎么了，但又觉得这里人多开不了口，只好藉口说请他吃饭。 「我还没画完呢，等我画完，画完了……」 jocab的声音越来越小。 沈皖江看了刘姐一眼，那人翻了个白眼，表示受够了。 「你跟他认识？」 「嗯，他之前是我的老师。」 「教素描的？」 「油画。」 看见对面的刘姐睁大了眼，沈皖江嘆了口气。 「我本来也不想招他进来，还不是看在佟副总的面子上，进来之前再三保证不会出问题，谁知道就保证了一天，昨儿还好好的，今天就……我这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眼看着刘姐气得快要捶桌子，沈皖江赶紧给他餵了一颗定心丸，表示对方没按时完成的工作自己可以帮忙，刘姐这才放下心，千恩万谢地看着他，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皖江礼貌地笑了笑。 他不傻，小刘一找他他就知道是让自己干什么，不过既然专业对口，帮个忙也没什么。 想到这，他看了依旧趴在桌上画画的jocab，私心里，他还想知道这人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 不过他毕竟是老闆助理，闲归闲，还是要报备的。 给程瑾逸打了一条消息，转头的功夫，身边的jocab已经又画完了一张。 沈皖江有点无奈，只能重新拽过来一张椅子，按照要求在电脑上打草稿，一边打，一边和旁边的jocab聊两句。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昨天。」 「昨天？」 沈皖江吓了一跳，好在是在电脑上画，不至于把之前的草图给毁了。 「那你不用倒时差吗？你要是困了就先……」 「我不困。」 jocab回答道。 他用的是能把天聊死的方式，很快就把沈皖江这么一个还算很有耐心的人的耐心全都耗光了。 少年起初还傻傻地觉得，竟然私事逃不了，那公事总能有点共同语言，于是打好了草稿问他有没有什么指导意见。 第114页 结果被他一句「没有」噎得差点背过气。 如果不是佟宁及时赶到，沈皖江有预感，自己将会变成下一个刘姐。 — 楼下的办公室里，郑樊和祁烨一前一后地从里面出来。 郑樊的表情明显比上次缓和多了，结果在办公区扫视了一圈之后，脸又黑了，当即折回去质问程瑾逸，沈皖江去哪了？ 「我公司的人，很小祁总有什么关系？」 程瑾逸双手环胸，一副我有理的样子看得祁烨恨不得把刚签好的合同摔倒他脸上。 正好这时候，rudolf从茶水间出来，看见祁烨笑得跟捡了大便宜似的。 「祁总啊，我刚才还跟程总说附近有一家川菜馆不错，您要不要一起去？」 第83章 你懂什么是川菜吗 「川菜馆就算了，我听说小祁总吃不了辣。」 程瑾逸整理了一下衣服，淡淡地说道。 祁烨当即恨瞪着他。 「谁说我吃不了，吃就吃，谁怕谁啊！」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所谓的川菜馆在哪，正好撞上郑樊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于是又把火全都撒到人家身上。 「看我干什么，去开车！」 「在楼下。」 程瑾逸无奈道，同情地看了郑樊一眼之后，越过二人走在最前面，rudolf紧跟其后，祁烨深知自己又吃了鳖，气唿唿地推着郑樊走，等到他自己要走的时候，刚好看见愁眉不展的沈皖江从楼上下来。 他脸上的阴云好像在一瞬间散了，一边喊人一边迎上去。 那边的rudolf和程瑾逸也循着声音朝这边看。 「江江，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川菜馆，一定合你胃口！」 祁烨抢在程瑾逸前面说道。 看见他这样，走在后面的rudolf一直紧张地观察着郑樊地反应，可是令他傻眼的是，郑樊没反应！ 「生意上的事我不太懂，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他说完，两道带着关切的目光立刻投过来，搞得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顾哪个。 「怎么了？」 程瑾逸率先问道。 沈皖江摇了摇头，清冽的眸子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只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很累了。 某个姓程的开始默默反思自己。 不过也不对啊，今天早上不是还跑得挺快的。 「生意都谈完了，就剩吃饭了，走吧。」 祁烨说着，往楼梯上走了两步想要拉他，结果却被程瑾逸截胡了。 沈皖江原本就有点神情恍惚的，被这么一拽，直接没有了着力点，从楼梯上落进了男人怀里。 祁烨觉得心里又一万只羊驼飞过，一边飞还一边朝他吐口水。 同样受到打击的还有rudolf，他想别开脸不看这糟心的画面，却对上郑樊偷笑的脸。 「去吃点东西吧，要是实在没胃口，就吃点清淡的。」 虽然事午餐时间，可办公区还是有人在的，楼上也陆陆续续有人下来，沈皖江只好点了点头，这才从男人怀里挣出来，猫儿似的跟在男人后面。 沈皖江早就知道这附近新开了一家川菜滚，但因为最近事情多，他一直没时间过来，现在来了，光是看见墙上贴的成品图片就开始咽口水了。 「吃点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伴随着同时朝自己这边递过来的菜单，少年又是一愣。 「那个，你们点吧，我点的，你们可能吃不了……」 沈皖江的声音越来越小，还不忘把菜单推回去。 听见他这么说，刚才还互不相让的两个人格外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默默把菜单收回来。 「清蒸江团。」 看着两人举棋不定，郑樊先点了一个，话音刚落，rudolf那边就飞来一个白眼。 「川菜馆，川菜，要有辣椒的ok？」 「ok，ok。」 郑樊点点头，心道一句「你懂什么是川菜吗？」之后把菜单放下了。 祁烨和程瑾逸紧随其后，从「清汤寡水」的开水白菜点到看图都觉得辣的水煮鱼。 要不是服务员在一边提醒菜码大，他俩估计就要把上面的全都点一遍。 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俩在较劲，所以菜一上来，三个人就开始埋头吃饭，可能是点的确实有点多的缘故，谁也没注意到缺了一个水煮肉片。 直到两个带着厨师帽的人进来，前面的一个手里端着一盘夫妻肺片，后面的则空着手站在原地。 「这个不是我们点的。」 原本点的那些都吃不了，现在又端上来一个，沈皖江一眼就看出来。 「是送的，各位是我们开业以来的第九十九位顾客，所以额外送一个。」 「这样啊。」 沈皖江点了点头，也不管什么吃不吃得完了，和rudolf一起帮忙腾地方，没注意到旁边的程瑾逸和祁烨齐刷刷地面露难色。 而程瑾逸也没注意到，刚才一直规规矩矩地站在厨师身后，学徒打扮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身后，袖子里闪出一道冷光。 「程瑾逸！」 祁烨先发现了他，伸手去挡的时候却扑了个空，伴随着一声刀刃划开布料的声音，血珠顺着袖口滴答滴答地落下来。 那人还想再扑上来，就被晚来一点的郑樊一脚掀翻在地了。 第115页 在不足片刻的眼神交流中，程瑾逸示意他把人弄出去。 「妈的，他疯了吧！」 郑樊离开的时候带上门，祁烨才惊魂未定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一眼程瑾逸的伤口，险些腿一软又坐回去。 「你这——」 程瑾逸皱着眉摇了摇头，千钧一线的时候人反而会麻痹，如今一松懈下来，痛觉就顺着伤口蔓延至四肢百骸。 沈皖江也刚反应过来，他眼看着郑樊卸了那个厨师的胳膊又把人打晕，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看见程瑾逸的时候，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别哭，我没事。」 程瑾逸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给他擦眼泪，顺便制止要叫救护车的rudolf。 — 酒店的大门口，郑樊背着一个人从饭店里出来。 短暂的窒息引起的休克和醉倒几乎没什么区别，服务员甚至很热心地问他需不需要代驾。 车门上有瓶水，他喝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一边发微信告诉祁烨怎么简单处理伤口，一边浇到那人的脸上。 副驾驶上的人打了个激灵坐起来，郑樊放下手机，笑着看他。 「好久不见啊，魏总。」 那人才刚刚清醒过来，和他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好像撞见了鬼似的，伸手去开车门，却发现早就被锁上了。 郑樊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点上，看着他折腾。 「难为您了，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您竟然没跟着一起跑到国外，反而就在这里处理竞争对手。」 「不是我……」 魏朝反应过来，赶紧摇头。 郑樊却熟练地打开了手机上的录音功能。 — 「别剧烈运动，按时换药，注意休息。」 医生嘱咐道，沈皖江连连点头，就差找出本开始记了。 把医生送出门，他赶紧跑回到卧室，程瑾逸在饭店的时候还没怎么样，这会儿却委屈巴巴的，像是和主人出门，却被忘在路边的边牧。 「你怎么样啊？」 「疼。」 「那么长的伤口，当然疼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沈皖江说道，还不忘在他头上摸了两下。 「他们俩呢？都回家了？」 「嗯，祁烨有点吓到了，我就让rudolf先送他回去了。」 「你还这么关心他。」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 沈皖江有心想说他能不能不随时吃醋，结果看见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了一半的话就又原路返回了。 「吃饭也没吃什么东西，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别走。」 程瑾逸忽然抓住他的手，看向他的目光向一个朝大人撒娇的小孩子。 沈皖江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心软了，掀开被子的一角躺倒床上。 程瑾逸本来想抱着他，但那条胳膊实在是太疼了，动一下都疼，就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 两个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沈皖江才想起来自己一直以来要问他的问题。 「佟宁，是不是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程瑾逸忍不住看向他，轻微的动作也会牵动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疼，沈皖江听着他倒吸凉气的声音，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我看见jocab了，你应该，是卖了佟宁一个面子吧？」 沈皖江问道，程瑾逸动不了，他就翻了个身，往男人怀里靠了靠。 「算是吧，谁让我许诺佟宁的时候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 程瑾逸嘆着气说道。 佟宁是昨天下午来上任的，程瑾逸藉口自己不在没有见她，所以眼看着她把jocab带进公司。 「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谁知道那人实在是太惨了，就答应了。」 「惨？」 沈皖江一愣，他在设计组忙了一上午也没看见佟宁，问jocab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原本他以为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不应该过问，可是和那人相处的时间越久，沈皖江就越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打击能在一个月之内把人变成这样。 「这种事在国外很常见的，只是他有点倒霉。」 程瑾逸惋惜道。 抛开私人感情不谈，他对jocab的印象不错，不靠父母的年轻有为才是真正的本事，这也是程瑾逸一直以来羡慕不来的。 只可惜这一切都被一场大火烧没了。 如果只是火灾他或许还能应付，只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那边的修復工作做刚做了一点，就传来他父母出车祸去世的消息。 「佟宁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既然他不要工资，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比起几张白纸和设计稿，我更不愿意失去一个有能力的副总。」 第84章 吃火锅吗？ 沈皖江从jocab那里没问出来的，都在程瑾逸这找到了答案，但是心情却并没有轻松起来。 「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下午不去公司了。」 「当然不能去了。」 沈皖江介意地看了一眼他的胳膊说道。 程瑾逸笑了笑，在少年额前轻轻吻了一下。 「我过几天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你自己在家可以吗？要不要我找路迟过来陪你？」 程瑾逸的本意是怕他自己在家无聊，沈皖江却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 第116页 「出差？去哪啊？」 「郸州，不愿，但是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那我陪你去。」 「不用，有郑樊陪着我呢。」 程瑾逸说道，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忽然有点担心。 沈皖江原本还因为今天的事情后怕，现在听说由于郑樊陪着，顿时安心了不少，不过转念想想自己确实不太适合跟去，毕竟要是真除了什么事，这俩还得反过来保护他，反而添乱了。 「你之前跟祁烨说，你学的什么？」 「祁烨？」 程瑾逸正拧着眉头看手机上的内容，闻言随意地附和了一句。 「对，就是在出租房门口地那次。」 可能是那件事给人留下地印象确实太深，程瑾逸终于把手机放下，认真地看着沈皖江。 「学什么？」 「就是，就是你打他……」 想起当时的情景，沈皖江总觉得自己不应该用特别激动的语气问他，不然再见到祁烨的时候，总会觉得有点愧疚。 不过好在程瑾逸想起来了。 「泰拳啊？」 「对，就是那个。」 沈皖江连连点头，结果就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你练不了。」 「为什么？」 「你太瘦了，哪有人练拳一顿饭只吃一碗的？」 说着，程瑾逸再次把手机拿起来。 「有啊？」 沈皖江往他身边靠了靠，很认真地说。 「那是他骗你的，会营养不良的。」 程瑾逸边说便笑，心道怎么会有人这么好骗。 结果沈皖江很不甘心道。 「真的有，你不就是吗？」 程瑾逸愣了一下，手机从手里滑下来砸在两人中间，好在胳膊受伤让他只能侧躺着，不然这一下要是砸在脸上，可就太难看了。 沈皖江却被他这样逗笑了，把掉下去地手机捡起来的同时还不忘跟他强调他真这么干。 「我是好长时间不练了，所以吃多少也无所谓。」程瑾逸故作轻松道，他没回国的时候，饭量还挺正常的，而所有的不正常恰恰发生在他接手公司之后。 程瑾逸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管理公司，他甚至在无数次签订订单的时候想过这是最后一单，但结果就是订单越来越多，人越来越忙。 沈皖江看着他的笑容淡下去，轻轻抿了下唇瓣，没来得及说的话被门铃声打断，他纲要起身去开门，就被程瑾逸拦住了。 「是郑樊，他来找我的，你先睡一会儿。」 男人的表情有些痛苦，是情急之下伸出受伤那边的手臂阻拦他的缘故。 沈皖江只好点了点头，重新躺回去。 — 沈皖江不知道他们俩说了什么，只是他都睡醒了还没看见程瑾逸回来。 结果下楼就看见男人独自坐在那，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去睡会儿吧，我给你做点吃的。」 听见他得声音，程瑾逸才终于回过神，伸手揉了揉眉心，轻轻点头。 说是睡会儿，其实就是在闭着眼睛靠在沙发靠背上。 沈皖江把煮好的汤圆放到他面前的桌上，他都没有什么反应，如果不是要走的时候又被他拉回来，沈皖江真怀疑他睡着了。 「你下午还要去公司吗？」 「都说了不去了。」 程瑾逸用勺子搅和着碗里的汤圆，沉声道。 沈皖江点点头。 「我出差的日期可能要提前了。」 「为什么？」 听见他说提前，沈皖江的情绪比他还要激动，程瑾逸嘆了口气。 「还记得今天把那个被郑樊带出去的人吗？」 「当然记得了。」 沈皖江有点不愿意，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要是还能忘，那不就成了傻子？ 「不过我看他有点眼熟，好像之前在哪见过。」 「是魏朝。」 「谁？」 沈皖江险些从沙发上弹起来，要不是这个人，自己怎么可能有机会在一年之内被绑两次。 看见程瑾逸轻轻点头，沈皖江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他出国了吗？怎么……」 「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在国外也待不安生，更何况还有个魏晨每天盯着他。」 程瑾逸说道，把一个吹凉了的汤圆送到沈皖江唇边。 「吃点东西，消消气。」 沈皖江原本还想拒绝，看着程瑾逸忍着疼端着碗递给他，赶紧接了过来，一边嚼，一边把汤圆想像成魏朝的脸，心里更气了。 魏朝和程瑾逸其实谈不上私人恩怨，毕竟如果不是自家亲妹妹忽然宣布要和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结婚，程瑾逸就不会回国，更不会知道这个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程瑾逸，魏家倒了，魏朝坐吃山空的美梦碎了，只能转过头来找程瑾逸。 「所以你是想出去躲一阵？」 沈皖江眨着一双「大眼睛」，一句话成功让程瑾逸把好不容易吹凉的汤圆掉进了碗里，半晌才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你还挺聪明。」 沈皖江一脸没心眼地傻乐，他当然不知道程瑾逸在笑话他。 程瑾逸说走就走，沈皖江睡醒的时候他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因为担心他的伤，沈皖江光是药和纱布就给他装了满满一袋子。 第117页 郑樊被他这举动弄得哭笑不得，一边说不用带这么多，一边就要往下搬。 程瑾逸却抢先一步拦住了。 「带着吧，我们是自己开车去，东西多一点也无所谓。」 程瑾逸一脸宠溺地看着沈皖江说道。 郑樊却盯着沈皖江搬出来的两大包吃的陷入沉思。 他管这叫，多一点？ 刚想说这是出差，不是露营，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来才看见是祁烨的电话，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早上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一声？ 郑樊连点头哈腰带道歉，好半天才把电话那头的「祖宗」哄好，一回头就看见程瑾逸和沈皖江正齐刷刷地看他。 — 程瑾逸一走，每天人满为患的公司也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沈皖江去楼上帮jocab完成了工作回来，坐在位置上盯着对面的玻璃发呆。 那人走之前把这玻璃调成了单向的，只能倒映出来沈皖江自己的脸。 他正盯得出神，面前的玻璃忽然变成了透明的，一个巨大的「鬼脸」出现在玻璃上，吓了少年一大跳。 「佟宁！」 沈皖江惊唿出声，玻璃后面的人朝他眨了眨眼，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公司里面有茶水间，但两人还是把寒暄的地点定在了咖啡厅，心照不宣。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把徐臻带来吧？」 佟宁舀起一块儿方糖放进咖啡里，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脸上，为她原本不算明艷的妆容增添了些许的亮色，混合着她此时的状态，有种生人勿近的既视感。 这让沈皖江又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你刚才说的徐臻，是jocab吗？」 沈皖江有些出神，半天才反问他。 佟宁点了点头。 「我知道让人和原来的环境彻底断绝关系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但是为了他，我必须这么做，不然他可能一辈子都不能从这件事情里走出来。」 说罢，她又像咖啡里加了两块糖。 沈皖江昨天就知道一点关于这件事的眉目，但现在听见佟宁说起，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她还想再多问两句，比如他和程瑾逸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jocab这种是属于暂时性的心理创伤还是长时间不能恢復的？ 但是一看见佟宁的表情，和她喝下那那一杯不知道加了多少糖的咖啡的样子，心情就也跟着低落下来。 「晚上要不要来我家吃饭？火锅怎么样？」 这是他深思熟虑了半天才想到的，可能帮佟宁排解情绪的一句话，结果对方看他的眼神却有些奇怪。 「火锅？我怎么可能吃那种东西，高油高盐……」 「高热量，吃了不健康。」 不等她说完，沈皖江已经自觉接上了后半句，顺带白了她一眼。 「之前程总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他昨天吃川菜的时候还点水煮鱼呢。」 佟宁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有了些变化。 「怎么样，去不去？」 「不去。」 「为什么？」 沈皖江震惊道，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趁着程瑾逸不在好好放纵一回，以此来弥补昨天没吃成水煮鱼的遗憾。 「我去了，徐臻怎么办？我不能丢下他。」 「那就带上他一起呗。」 沈皖江松了口气道。 佟宁原本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好像也看出沈皖江对火锅的期待值，只能放下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争取一下。」 「本来还以为你会安慰我，没想到就是请我吃火锅。」 佟宁摇了摇头，一副错付了的表情看着他。 第85章 你们不合适 程瑾逸平时连高油高盐的都不许沈皖江多吃，更别提火锅了，沈皖江也是趁着他不在才敢放纵一回。 佟宁打的好像也是这个心思，平时吃个苹果都担心长肉的人，跟他凑到一桌的时候，减肥什么的就都是白谈了。 「你怎么还自己带菜来的？」 沈皖江看着她带来的各种青菜，无奈道。 「那总不能只吃肉吧。」 「为什么不能？」 沈皖江反问道，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jocab却不知都什么时候钻进了我是，站在阳台的画板前发呆。 沈皖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这里画画了，上面只有一张画出轮廓的草稿，周边还散落着一些半成品。 「这些都是你画的？」 沈皖江进来叫他吃饭，他拿起其中的一张画问道。 沈皖江接过画纸，乍一看还以为是自己画了一半的线稿，又仔细看了看，也傻了。 「这不是我画的，应该……」 话音未落，少年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程瑾逸坐在这里一边接电话，一边画画，还因为画不好修修改改的样子。 他刚想如是回答，就听见佟宁在楼下叫他们吃饭的声音。 「你能教我画画吗？」 饭桌上，jocab忽然问道。 「教你画画，你才是老师啊？」 不等沈皖江说话，佟宁就忍不住问道。 沈皖江同样也很奇怪。 「画画分很多种的，中国不是讲『术业有专攻』，我想跟他学素描。」 jocab用筷子戳着碗里的一片青菜，低声说道。 第118页 沈皖江点了点头，大概理解他的意思。 「可我也不是专业的，你要是想学，我可以给你找老师，你看……」 「不用老师，我只跟你学。」 jocab终于放过了碗里的青菜，笃定道。 沈皖江见状，悄无声息地对上佟宁的视线，后者忧虑地皱起眉头，垂眸不语。 「我可以教你。」 沈皖江沉吟半晌，放下筷子很认真地对他说。 「真的？」 jocab有点惊喜。 沈皖江点了点头。 「但是有个条件。」 「我答应。」 「我还没说呢！」 「只要你能教我，什么都可以。」 jocab一副求学心切的样子，看得沈皖江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羞于启齿。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能自己完成在公司里的工作。」 他话音刚落，就连佟宁也忍不住朝他看过来，眼里闪着细碎的光，有期待，也有担心。 jocab的眉头皱了起来，碗里的菜被他捣成了不能吃的样子，就在沈皖江愧疚自己的要求对于一个刚刚经歷过重大变故的人来说太过分的时候，他看见对面的人点了点头。 「成交。」 jocab的所作所为对于佟宁来说完全就是意外收穫，所以整整一顿饭，她都用一种带着崇拜的目光盯着沈皖江看，就连他自己也有了那么点成就感。 但同样是上门吃饭，祁烨那边就没这么顺利了。 他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规规矩矩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对面坐着的是从进门就没怎么正眼看过他的kevin，和一对视就示意他喝茶的程致远。 虽然是对手家的儿子，但对手也是要尊重的，尤其是人家前段时间还和程瑾逸达成了合作关系。 但kevin就很不一样了，公司的事儿他一概不过问，关心的就只是郑樊是怎么把这傻小子钓上来的。 「吃饭了吗？」 在久到窒息的沉默里，kevin终于放下了手上一本很厚的国外文献，凌厉的目光配合着冷淡的语气，祁烨险些在空调房里打了寒战。 「还没呢。」 他原本打算和郑樊一起来的，两个人在很久之前就考虑过这个概率极大的问题——双方父母不同意怎么办？ 祁烨的想法是简单粗暴的直接私奔，但郑樊也直接告诉他，无论他们走到哪，kevin都能找到他们。 他之前还不信，但是结合郑樊的处事方法和面前这个一看就不怎么和蔼可亲的老人家来说，绝有可能。 想到这，他甚至把目光投到了一直在喝茶的程致远的身上。 没想到对面的kevin反应极大。 「看什么呢？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我是来找您的，我来看您，顺便……」 「我不同意。」 kevin直截了当地说道，一句话，郑樊的心直接凉了半截，剩下的半截，也是靠杯里没喝几口的热茶暖着，这才不至于全都凉了。 「你和郑樊不合适，地位，三观，都不合适。」 「你凭什么说我们不合适？」 祁烨积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他勐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 「你们……」 「年轻人就是火气大，别生气，别生气，喝茶。」 程致远像是刚刚才发现情况不对，拿起面前的茶壶又给他添了一些，祁烨没有答话，kevin的后半句话也没有说完，而是起身去了厨房，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份半生不熟的牛排。 「吃完了就回去吧，别让人家说我待客不周。」 他把牛排放到桌上就转身走了。 祁烨盯着桌上的牛排看了一会儿，也不想受这份委屈似的，拿起刀叉扎在牛肉上，血水混合着油光顺着纹理流淌下来，程致远把这一切收进眼里，轻轻嘆了口气，目送他离开。 他前脚刚走，后脚，程致远就拿起装着牛排的盘子，取下刀叉之后把整块儿牛肉都倒进角落里的一个食盒中。 原本一直在阳光下打盹的金毛循着味道过来，把肉叼走了。 「何必呢，之前又不是没我这种事，犯得上撕破脸？」 程致远嘆了口气，对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的kevin说道。 「不是撕破脸，是真的不合适。」 「换成是你，你能接受一个知道你握着你秘密的人睡在你旁边吗？」 话音落地，老人混浊的目光好像在一瞬间清明了起来，他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那人却躲开他的视线，他只能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金毛的身上，才看见刚才还在打盹的金毛已经吃肉去了，阳光下，什么都没有。 — 第二天是周日，沈皖江本想放肆地睡到中午，结果却是一大早就被祁烨给轰炸醒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到旁边，又重新躺回到床上。 「餵？」 「江江……」 电话那头，祁烨的声音里带着宿醉之后独有的生无可恋。 「怎么了？」 沈皖江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最初还问几句，后来只当是平常，不然要是真问出来他趁着郑樊不在跑去哪里伤怀了，反而会觉得心塞。 「我想去逛街，你陪我去好不好啊？」 「不去。」 第119页 沈皖江在被窝里打了个滚，很强硬地拒绝道。 「为什么啊？」 「你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走丢，我跟你去干什么？」 最主要的是，这要是被程瑾逸知道了…… 沈皖江不太敢想下去了。 但也没有直接挂断祁烨的电话，只听见他用一堆形容词形容自己昨天多倒霉，多丢人，多尴尬，多后悔，听得沈皖江快感同身受的时候，他说了一句。 「早知道他爸那么难相处，我就不去程家了！」 听见这话的沈皖江几乎是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冲着话筒大声地问了一句。 「你说你去哪了！？」 「我去……」 祁烨刚说出来两个字，沈皖江就感觉手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了起来。 拿下来一看才发现，程瑾逸竟然赶这个时间给他来了电话。 他一分钟都没敢耽误地接起来，全然不顾那边祁烨的死活。 「早。」 这个问候听起来就比祁烨那个干净利落的多。 「我想你了。」 「你才出去一天，想我……」 他说到一半，就听见手机发出嘟——的一声，还以为是掉线了。 拿起来才看见确实掉线了，只不过不是程瑾逸掉线了，是祁烨自己挂断了。 沈皖江有点无奈，又有点轻松。 「工作顺利吗？」 刚经歷了那么一件抓马的事，沈皖江根本说不出类似于「我想你了」这种字眼，只能问了这么一句商业性极强的寒暄话。 程瑾逸果然不是很受用。 长达两秒的沉默之后，对面才带着埋怨问了一句。 「你不想我吗？」 如果说刚才沈皖江还在介于清醒和犯困中间，那这一下，直接就让他傻在了原地。 「想，当然想你，你能回来吗？」 「不能，这边的工作还没做完。」 程瑾逸有点感慨道，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看得郑樊忍不住捂嘴偷笑，笑着笑着，他就想起来自己家的那位，本想趁着老闆没空搭理他也打个电话慰问一下。 结果电话刚拨过去，就被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郑樊的心跟着七上八下的，他飞快地打开微信，编辑了一条「你在哪？」的消息之后，手指在发送键上犹豫了好半天，也没有把这句话发出去。 而另一边的祁烨，取下耳钉把电话卡卸了扔掉。 第86章 那你着急吗？ 程瑾逸从头至尾都没有让沈皖江插手和魏家有关的事，所以两个人在工作上压根儿没什么可以聊的。 但对面的人不愿意挂电话，沈皖江也只能一直手机听着，最后实在困得不行，干脆侧身躺着，把手机放在耳朵上。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程瑾逸说道，一副恋恋不捨的样子。 沈皖江一心只想睡回笼觉，答应得比谁都利索。 谁知道这边他刚要睡着，手机又响了。 这种情况下，脾气再好得人也难免暴躁了。 少年勐地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揉了揉本来就乱成鸡窝的头髮，一嗓子吼了出来。 「喂！」 被他吼了的郑樊怔了怔，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啊，明明刚才还和风细雨的呢！ 但是一想到自己事有求于人，只能强压着心里的委屈问他。 「那个……祁烨，最近和你联繫了吗？」 「祁烨？他刚才还给我打电话……」 沈皖江说到一般才反应过来，于是努力压低了声音。 「他刚才给我打过电话，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郑樊无奈地嘆了口气。 「我联繫不上他了，他不接我电话，微信也不回。」 「那他公司的电话呢？」 沈皖江眯缝着眼，听见郑樊说忘了，只恨不能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掐死他。 本来还想嘱咐他几句，例如让程瑾逸少喝点酒之类的，但还不等他说，电话那头就被挂断了，沈皖江扔开手机重新躺回床上，睡意全无…… 沈皖江不知道郑樊后来有没有联繫到祁烨，只知道自己这周末註定不太平了，被迫起床之后刚把早餐收拾上桌，门铃就响了，路迟拎着一个比上次打了一圈的行李箱，和他简单打了声招唿之后就像回自己家一样，把箱子摆在了客厅正中间。 「早上好。」 「你怎么来了？」 「还能为什么，你家程老闆有钱呗。」 路迟往沙发上一坐，直截了当地卖掉程瑾逸。 沈皖江一时语塞，实话说路迟一进来他就猜到了，不过毕竟有个人陪着自己，他也不反感，倒了杯牛奶端上桌，问他一会儿要不要一起逛街。 「他生日快到了，我想给他挑个礼物。」 「生日礼物啊……」 路迟咬着筷子往后靠，脸上的坏笑让沈皖江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不就是现成的！」 说完，还不忘上下打量他。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啊？」 「开个玩笑吗，再说也不是不可以，好多人都这么干的，你就不想试试？」 「路迟！」 沈皖江皱起眉头警告他，俨然是生气了。 路迟只好无趣地摆了摆手，「我不说了还不行吗，那你打算送他什么？」 第120页 沈皖江嘆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回到面前的早餐上，「没想好。」 「嗯……送个表怎么样？」 「表？」 「对啊，我记得好像是表白的意思，这么隐晦，适合你。」 他说着，故作神秘地朝沈皖江眨了眨眼。 少年的表情却没有半分轻松，在心里挣扎了半天才弱弱地问了一句。 「不是说送表是送终，不吉利吗？」 「噗——」 路迟一个没绷住，嘴里的一口热牛奶精准地落在新买不久的地毯上，看得沈皖江一阵心疼。 「送钟是送钟，你送的是表，表！」 「有区别吗？」 路迟觉得这人沟通不了，于是饭都没吃几口就把人装上自己的小跑车，风驰电掣地奔本市最大的商场去了。 一年多来第一次陪他逛商场的人不是程瑾逸，少年还有点不习惯，然而他最不习惯的，还是微笑营业的柜员姐姐把几款手錶推到他面前，逐一介绍完之后问他需要哪一个。 「这个……多少钱啊？」 沈皖江指着最中间的一块，问道。 「这款的话，五十四万四千元，这边刷卡。」 「多少？」 听见这个数字的那一刻，沈皖江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栽倒在柜檯前。 「五十四万四千。」 柜员重复道，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微笑。 「我能看一下这个吗？」 知道自己一定买不起，沈皖江索性指着另一个问。 看见柜员脸上更加明艷的笑容，他有种想跑的冲动。 「这一款的表壳採用的同样是18k白金，錶带採用的是手工缝制的小牛皮，所以价格相对另一款经济一些，不到四十万。」 沈皖江干巴巴地扯了下嘴角。 真经济啊！ 这样想着，沈皖江朝柜员笑了笑，伸手把旁边一直在煲电话粥的路迟拎过来。 「我朋友叫我了，我晚点打给你啊，拜~」 挂断电话，路迟顶着一张八卦脸过来，「怎么样怎么样，选好了吗？」 「这，太贵了。」 「贵？」 路迟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专柜牌子。 「这是百达翡丽啊宝贝，跟你们家程总的身价相比已经是低配了！」 沈皖江差点没被他这一句「低配」给吓吐血，看一眼陈列整齐的手錶，又想了想程瑾逸平时戴的那些，好像确实都挺贵的。 「你不会是捨不得把？」 「不是，就是……」 少年皱起眉头，那块三十几万的经典款他咬咬牙倒是也买得起，只是毕竟和程瑾逸平时用的查了那么多，万一自己买了他不喜欢…… 想到这些，沈皖江不免有些伤心。 「这有什么啊，你送她的，别说是便宜一点，就算是买东西送的，他都喜欢。」 路迟苦口婆心道。 「真的吗？」 沈皖江的眼里又有了光。 「当然是真的，不是，你不会真的要给他买……」 路迟原本还担心自己又出了馊主意，他真给程瑾逸花个二三十的，结果还不等他说完话，沈皖江已经转身回到了柜檯前，刷卡去了。 事实证明，路迟确实出了个馊主意，只是这馊主意只坑了他自己。 沈皖江刷完卡就说什么都不肯再到处逛了，路迟毕竟拿钱办事，见状也只能任劳任怨地送人回家，结果刚走到商场门口，一个人就迎面朝他们俩走过来。 路迟原本还以为这人找的是自己，立刻拿出一副有夫之夫的自觉，主动避开帅哥的目光。 结果这人还是朝他们来了。 路迟这才发现，他的目标是一边走一边认真把手錶塞进另一个袋子里的沈皖江。 「你干什么？」 「不跟我出来逛街，倒是跟别人出来了？」 祁烨一身休闲夹克，两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目光怨过路迟落在沈皖江脸上。 「认识啊？」 「祁烨？你不是喝多……」 「买的什么？」 祁烨朝他手上的口袋看过去，随口问道。 沈皖江有些心虚地把袋子藏到身后。 「没，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 路迟看不下去了，又或者他早就对祁烨无视他的行为表示生气了，只是那人丝毫没察觉，更没放在心上。 所以一猜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就忍不住添了一把火。 「不就是给你男朋友买块手錶吗，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路迟，别说了。」 眼看着祁烨的脸色黑下来，沈皖江扯了扯路迟的衣袖，声音几近哀求。 路迟白了他一眼，就要拽着他从祁烨身边过去，临走前，那人却在身后说了一句。 「正好我也想给我男朋友挑个礼物，江江，帮我出个主意？」 「男朋友？」 路迟一下子松开沈皖江的手，扭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祁烨，心说一句，完了，误会大了！ 沈皖江原本不准备答应的，但路迟为了弥补祁烨，还是生拉硬拽地把他带回到刚才地专柜前。 柜员看见他们又带了人来，快要笑开花了。 「先生，您有什么……」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刷卡。」 第121页 修长的指尖在透亮的玻璃上滑动着，甚至连介绍的机会都没给人家，利落的动作直接让路迟冒了桃花眼。 「你这朋友在哪认识的，介绍……怎么这么有钱？」 沈皖江同样也傻了眼，要是放在之前，他可能只觉得这就是祁烨大手大脚。 但只有自己真正体会过刷卡的滋味才知道，祁烨这完全就是不把钱当成钱。 柜员把三块手錶包装好拿回来的时候，乐的嘴都合不拢了，鞠躬把人送走的。 祁烨也没什么逛街的雅兴，三块手錶买完就提议去吃饭，沈皖江还指望路迟能够拒绝一下，谁知道这人一心只顾着和名牌手錶合照，一副土豪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德行。 「你去美国，多久回来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那边定居，就不回来了。」 祁烨故作轻松地说道，沈皖江却觉得心一沉，随即问道。 「郑樊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他了。」 祁烨选完菜，把菜单推给沈皖江，少年这才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给他选的机会，祁烨点的，都是他之前爱吃的。 沈皖江不由得心里一暖，什么也没点就把菜单递给一旁的路迟，那人倒是不客气，早餐刚吃完还不到三小时，又点了不少东西。 「郑樊说早上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他好像还挺着急的。」 「那你着急吗？」 第87章 江江，你跟我走吧（精修） 祁烨语气很认真地问道，沈皖江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垂下来的桌布。 祁烨注视着桌布上骤然出现的褶皱，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沈皖江这才终于松开手，看了一眼旁边的路迟，不知道对方是回消息顾不上搭理他，还是在装傻。 「说实话，我还还是感觉你应该和郑樊说一声，他……」 「等会儿，你俩说谁？」 沈皖江原来还以为他不认识，忽然想起来他和郑樊见过，还发生了那种事。 他的猜测没错，提起郑樊，路迟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沈皖江一边听他说一边后悔，羞辱人的方式那么多，程瑾逸他怎么就…… 他拦不住路迟对郑樊的控诉，只能一边听，一边悄悄观察祁烨的脸色。 但祁烨只是靠在椅子上听着，偶尔皱一下眉头，又忽然点点头，听见他说郑樊把他扒了的时候，甚至只是夸张地张大了嘴，演惊讶演得一点都不像。 「还有这种事呢，江江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这种事，跟你说了有什么用，再说郑樊也不是故意的，他……」 沈皖江话还没说完，祁烨就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停下。 他起身给路迟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 「这件事，确实是我男朋友不对，我给你道歉。」 他说，在二人的注视下，将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饭菜都很好，但是除了祁烨之外，另外两人明显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祁烨喝了酒不能开车，找了代驾把人送回去，临下车前，他忽然把已经探出一般身子的沈皖江叫回去，代驾也被他赶下了车。 「我想跟他单独说几句话，你能迴避一下吗？」 始终紧盯着车窗看的路迟闻言赶紧走了，沈皖江第一次怀疑程瑾逸看人到底靠不靠谱。 「我后天的飞机，这是机票。」 祁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递给沈皖江。 少年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江江，我想最后再给自己一个机会，你能不能，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机会？」 祁烨说完就虚脱掉一样垂下眼，像是被这一句话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看见他这样，沈皖江承认自己心软了。 「祁烨，」 「嗯。」 「我觉得……」 祁烨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但是他刚要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程瑾逸打来的。 郸州 夜总会的包厢里，烟味和酒味交织混合着。 几个陪酒女和程瑾逸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犹豫着不敢接近。 「你们在愣在那干什么啊，去给程总倒酒啊！」 合作商拿着话筒，声音透过包厢角落的音箱传进男人的耳朵，他忍不住嫌恶地皱起眉。 不知是那人的话起了作用，还是陪酒女们着急沖业绩，立刻有人走上来，一边甜腻腻地叫他「程总」，一边拿起酒瓶给他倒酒。 程瑾逸起初并没有拒绝，等到那人到身边了，他才伸手挡住自己的酒杯。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女人被他吓得手一抖，差不多半瓶洋酒一滴不少地落在了他身上。 「啊，不好意思。」 或许是干这行习惯了，边界干这东西就自然而然的弱化了，明明上一秒还怕程瑾逸怕得要死，下一秒，就伸手去擦他身上的酒。 「滚开！」 不等她的手落下来，男人就勐地站起身。 陪酒女吓得退了好几步，回过神时，一脸不知所措地看向刚才让他倒酒的合作商。 「怎么那么笨啊，程总，我……」 「老闆？」 看见程瑾逸出来，郑樊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一大片的水渍时，「完了」二字一前一后地跳了出来。 第122页 程瑾逸出门上车，郑樊就在后面任劳任怨地帮他解决麻烦地合作商，都收拾好了坐上车。 「这姓陆的也真是不嫌麻烦，哪有大白天找人陪酒的，有病。」 后座上的程瑾逸没有说话，他靠在座位上，清理着微信消息。 他有轻微的强迫症，消息清理好了之后照例点开朋友圈，但他通常都不会看，只是这一次，看着上面出现的路迟的头像，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始滑动着屏幕。 路迟发的是一张照片，三块百达翡丽手錶放在精緻的包装袋里，文案是「借表炫富」。 很平常的朋友圈而已，他身边有几个有钱的朋友也正常，但是，程瑾逸要是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和沈皖江在一起。 想到这，他把照片逐渐放大，目光捕捉到路迟背后玻璃上的两个人影，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郑樊正在等红灯，不经意间看见他这样，险些把油门当成剎车踩上去。 「刚才那个人又联繫您了？」 程瑾逸没有回答他，从朋友圈里退出来，拨通了沈皖江的电话。 「喂，你在哪？」 「我……」 沈皖江不是个会撒谎的人，接起电话之后慌成这样，不用想都知道有问题。 程瑾逸的眉头拧了起来，低头又看见身上没干的酒，火气更大了。 另一边，沈皖江握着电话，时不时看一眼身边的祁烨，手心里全是汗珠。 「我，我和路迟出去了，刚回来。」 说完，他的目光再一次短暂地停留在祁烨身上，见他一脸疑虑地看着自己，又赶紧收回视线。 祁烨和程瑾逸不对付不是一天了，所以就算是偶遇，他也不敢说，心里同时祈祷着程瑾逸快点挂电话和祁烨千万不要说话。 好在他担心的两件事一个都没有发生，程瑾逸在他回答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说话，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注意安全」就挂断了电话。 至于祁烨，沈皖江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因为人家压根儿就没无聊到那种程度。 或者说，他好像成熟了，不会像之前那样会因为喝多了闹脾气。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这才发现，因为紧张，手里原本平整的机票都被他揉皱了。 他带着点愧疚把机票塞回到祁烨手里，唇瓣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就算是不考虑我，那程芊呢，你有没有替她想过？」 祁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年搭在车门上的手抬起又放下。 这是个他一直不敢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你和程瑾逸的关系，她会怎么想，就算是他什么也不说，那你之后要怎么面对她？」 祁烨的语气很激动，不知情的人听见还以为被他控诉的沈皖江是个渣男。 「我知道我就这么让你放弃一段感情很自私，但是我宁可你觉得我自私，也不想看着你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和痛苦里，江江，你能明白……」 「祁烨！」 「别说了。」 沈皖江打断他，却想不出自己能反驳些什么，直到目光和车外的路迟遥遥相对。 「路迟，还等我，我先回去了……」 「江江！」 祁烨伸出手想要拉住他，沈皖江却像是故意躲开他一样，逃也似的从撤离出来，随手带上了车门。 一下车，路迟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问他在哪认识这么一个土豪朋友，怎么不早点介绍给他？ 沈皖江只是笑了笑，配合着无神的桃花眼，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一回去，路迟就拿了条毯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沈皖江则一声不吭地钻进房间。 祁烨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刻进了他脑子里一样，一遍接一遍地回放着。 程瑾逸不在，沈皖江只能试着自己消化这些情绪，实在消化不了的时候，就翻出画板画画。 他来之前，这房间一直都是程瑾逸一个人住，装修风格走的也是和办公室一样的极简风，沈皖江搬进来之后也没有改变。 换句话说，这间卧室里，除了程瑾逸之外，能画的都画完了。 程瑾逸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沈皖江正把画板搬到客房，路迟看见他忙活，一脸的困惑。 「大周末的，搞副业，出去卖艺啊？」 「自己画着玩。」 沈皖江说道，说是玩，实际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说，看了眼一边看电视一边撸狗的路迟，还有点羡慕。 然而，他刚把东西都放好，路迟就拿这手机跑过来。 「你……程总，电话，找你的。」 「找我的？」 少年略皱起眉头，一边接过电话一边摸手机，才发现把手机落在房间里了。 「餵。」 「你喝酒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醉醺醺的，喊他的名字的时候，有一种很急切的感觉。 「祁烨，他走了？」 房间里很安静，路迟听见程瑾逸喝多了更是第一时间把手机送过来，这会儿听见他提起祁烨，两个人的表情全都变了。 但最慌的其实是路迟，不是说好祁烨有男朋友吗，他跟沈皖江不是普通朋友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这种慌乱在不自觉间感染了沈皖江。 第123页 明明就是很正常的偶遇，却被他说得好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看得路迟都跟着他着急。 「我真的是无意间碰到他的，我……」 第88章 手铐哪来的？ 又是和之前一样的沉默。 沈皖江甚至有点后悔，他一回来就应该给程瑾逸打电话的，毕竟他在车上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就有些不对了。 「你，哪天回来？」 「可能得等两天。」 是郑樊的声音。 沈皖江的心情有些沉重，路迟也是一样，咬牙切齿的。 「他今天喝的有点多，等我收拾好，给你回电话。」 「好，欸，」 「给他煮点粥吧，他胃不好，睡醒了喝点粥，会舒服点。」 沈皖江补充道，郑樊答应着，随即挂断了电话。 「不是，你们怎么回事啊，那个叫，叫祁什么的，他不是有男朋友吗。你们……」 似乎是因为这问题实在是烧脑，路迟捂着脑门问他。 沈皖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也不想解释，兀自走到画板前，才发现自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满心想的都是去房间取手机，等郑樊的电话。 「你几点回去啊？」 「啊？」 路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又有些不悦。 关系再好，也不用把逐客令下得这么直接吧。 「看他什么时候回来呗，不过他今天加班，可能会晚点儿。」 路迟说着，在床边上坐下。 沈皖江嘆了口气，窗外的最后一点夕阳也变成夜色的时候，才终于等来郑樊的电话。 「他睡着了，粥已经煮好了，他醒了就能喝。」 「嗯，谢谢。」 「别谢我，跟我说说，祁烨是不是又发疯了？」 「发疯？」 沈皖江狐疑地重复着这个词，说完才发现竟然真的挺适合他的。 但他还是干笑了两声。 「谈不上，我们真的就是偶然遇到的，我还以他告诉你了。」 手机里传来一声轻笑。 「他把我拉黑了，手机根本打不通，亏我还这么担心他。」 郑樊的语气比程瑾逸轻松很多，沈皖江的心里却有些难受。 但是是因为祁烨，因为郑樊，还是因为帮祁烨瞒着郑樊的自己呢？ 他想不清楚。 — 程瑾逸原定的返程日期最短也要一周之后，但是却在第二天，也就是工作日出现在了公司里。 沈皖江起初并不知道他要今天回来，还坐在工位上教jocab画画。 「这个线条，不能这么画，要这样……」 沈皖江放下手里的外卖麻辣烫，手把手地教他。 jocab原本就有绘画功底，学的很快，沈皖江正满意地准备回去继续吃饭的时候，目光和身后的程瑾逸对上了。 「我不在，你就这么工作？」 他说，径直走到沈皖江的工位上，看见麻辣烫的时候，眉头有拧紧了些。 「你……就吃这个怎么行啊，我带你出去吃。」 「啊？」 对于他这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沈皖江表示不理解，就连jocab听见这话，也转过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程瑾逸。 知道他拿起麻辣烫下面的一张画纸。 沈皖江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脸顿时红了。 「那个,那是为了教他，随便画的。」 他说，看着程瑾逸忍俊不禁的样子，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随便画的？」 程瑾逸把那张素描拿起来，应该是他谈生意时候的样子。 「画的还挺像，原来我谈生意的样子在你眼里这么好看？」 「谈生意？」 沈皖江的嘴角抽，动了两下。 程瑾逸心里住了个孩子他知道，轻度自恋他也理解，但是这…… 沈皖江决定还是不告诉这是自己脑补出来的，他吃醋的样了。 「不是说需要一周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瑾逸想带他吃饭，沈皖江不想吃，那人就抢了他剩下的半盒麻辣烫。 沈皖江只能无奈地帮他沏茶。 「合作商那边出了一点问题，这边有几个项目也需要等到资金回笼，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 沈皖江点点头，刚好rudolf进来，看见程瑾逸也愣了一下。 「你这……」 还没问出来程瑾逸为什么回来这么早，注意力就转到他面前的麻辣烫上面。 「你，你不是不吃……」 「你给他下/药了？」 「什么？」 沈皖江没说话，程瑾逸就先冷着脸抬起头。 rudolf见状赶紧又改口。 「当我没说，但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都谈好了？」 「没。」 他说，又是之前那副惜字如金的样子。 rudolf还想问点什么，看了看程瑾逸的麻辣烫，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小笼包，跟沈皖江客气了一下就自己坐到一边开饭了。 「祁烨要出国了。」 目睹程瑾逸把最后一口东西吃完，沈皖江说道。 他也说不清自己这样做的原因，但总觉得可以补救一点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 程瑾逸点点头。 第124页 「今天其实不是我想回来，是郑樊，祁烨要出国的事他一大早就知道了，据说，他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还去找过kevin。」 沈皖江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那个很会做饭的中年人的影子。 「他和郑樊……是父子吗？」 「父子？」 「你见过哪个当父亲的一心想把孩子养成疯子。」 程瑾逸忍不住笑了出来，沈皖江心一凉，一边听热闹的rudolf就惨了，刚熟练没多久的筷子一松，最后一个小笼包就这么投奔了地板的怀抱。 他的存在感本来就不强，沈皖江甚至是忘了他的存在才问出的这个问题，现在这种情况，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rudolf也意识到自己碍事，不情不愿地收拾了地上的包子和馅，出去的同时带上门。 — 祁烨有一处私人公寓，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用那地方「修仙」。 郑樊找过去的时候，门口停着一辆suv，后备箱敞开着，旁边放着两个大行李箱。 祁烨从公寓里出来，打开车门要把一个装证件的小包放到后座上。 谁知道这边刚把门打开，郑樊就不知道从哪从窜出来，反扣着他的两只手腕把他塞进了车里。 「你干什么！」 他速度很快，祁烨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腕已经和他拷在一起了。 郑樊无所谓地沖他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折射着亮光的小东西，郑樊刚看清那是什么，那东西就顺着没关的车门飞了出去。 「你疯了，没有钥匙怎么打开，剁了你吗？」 「你要是高兴，不去美国，我没意见。」 他说，瘫坐在后座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祁烨被他气得够呛，奈何郑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坐在车上不起来，手铐的质量也很好，和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祁烨瞪着他，问道。 郑樊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家，你要是喜欢，改天送你一箱。」 祁烨险些被他气得背过气，见他坐在闭目养神，索性也开始打持久战。 两人从日上三竿熬到天擦黑，祁烨的肚子终于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饿了？」 「用不着你管！」 祁烨说，捂着肚子把头转向一边。 然而刚转过去，手铐忽然紧紧贴在一侧的腕骨，疼的他眼泪差点落下来。 「你——」 「下车。」 「不下。」 祁烨扭过脸，像是耍脾气的小孩子。 郑樊也不生气，用和他铐在一起的那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往外一拉，祁烨直接脸朝下摔在座椅上。 脏话没骂出口，抗拒的动作也来不及做，整个人就被郑樊从车里捞了出来。 一下车，祁烨就往地上蹲，想要赖着不走。 「起来。」 「不……」 刚说出来第一个字，刚才的场景就在脑海里重演了一遍。 意识到他要把自己整个人从地上「端」起来，祁烨赶紧起身，换成了自己带着郑樊走。 「飞机已经飞走了，我也走不了了，你放开我行不行啊？」 「你人是走不了了，心呢？」 郑樊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问道。 这次是祁烨心虚了，他躲开郑樊的视线，看着他因为把自己拉出来而被磨出血痕的手，心里不是滋味。 「我们不合适。」 祁烨说，虽然他不想承认。 「是kevin说的？」 郑樊带着他往厨房走，祁烨紧紧跟在他身后，顺手拿了几张纸巾给他垫在手铐里面。 再抬头时，那人眼里是明显的笑意。 「看什么看！」 祁烨红着脸瞪他。 「看某些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郑樊你大爷！」 祁烨再也忍不下去，抬腿踢在他屁股上。 两人三足走路都费劲，更别说带着一只手做饭了。 郑樊自认为自己耳濡目染这么久，应该会做点什么，结果就是祁烨眼睁睁看着他拿自己的澳洲雪花炖了一锅番茄牛肉汤。 都说小别胜新欢，祁烨觉得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对，郑樊出差之前还对他毕恭毕敬，尤其是那种事情上，也会考虑他的感受，但是这一次回来，却是完全不把他当人的做法。 手铐是卸了，那有什么用，他连床都下不来。 中途郑樊把手机丢给他，让他订一张明天或者后天去美国的机票，祁烨真的不怕死地点开了购票软体，结果可想而知。 作者有话说： 不是字母向，审核求放过 第89章 他把门关得震天响，玻璃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程瑾逸昨天喝多了，今天起了个大早赶回来，又因为处理这几天堆积的事情加班。 沈皖江劝他回去休息，他也不听，拿了件衣服往沙发上一躺，扬言跟他一起回去。 眼看着算盘珠子都要崩到他脸上了，沈皖江只好给郑樊打电话，接过却是祁烨接的。 「江江……」 祁烨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比程瑾逸那个宿醉加熬夜的还严重。 「祁烨，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本来是想去的。」 祁烨嘆了口气，怨气。 看一眼端着杯热牛奶进来的郑樊。 第125页 「这不是被人给截胡了，是不是你告的密？」 「截胡，你说郑樊，不是我。」 沈皖江有些委屈道，他昨天到现在还没见到郑樊呢，昨天放下电话还因为这件事愧疚半天，怎么可能是他。 「行了行了，知道不是你，你找他干什么？」 「我……」 沈皖江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像是已经睡着了的程瑾逸，片刻的思忖之后，轻轻摇了摇头。 「算了，没事了。」 「哦。」 祁烨的语气有点失落，却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还是郑樊把手机拿过来，问他怎么了。 沈皖江简单地和他交代了一下前因后果，郑樊最后答应晚点把车送过来。 电话刚挂断，身后就传来祁烨颇为不满的控诉声。 郑樊回头看他，祁烨又往旁边挪开一点。 「我想跟你谈谈。」 「还谈？」 祁烨拧着眉头看他，祁烨没有说话，走过来把杯子放下来的全过程中，祁烨好几次都差点掉地上。 「适可而止，纵……」 「kevin跟你说什么了？」 祁烨闻言一愣，郑樊也愣住了，甚至往前欠了欠身子，饶有兴致的听他说完。 「kevin，他是外国人？我看不像啊。」 郑樊没说话，他等着祁烨说正事。 「他没说什么，就说不合适，都告诉你了。」 「不合适，」 郑樊重复着这三个字，靠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就因为他一句话，你就要走？」 郑樊回过神看他，祁烨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旋即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德行。 「你以为你是谁啊，老子会为了你把整个北半球放弃了？」 「是老头子让我去上学。」 祁烨无奈道，自从上次和程瑾逸谈下了合作，并且带来了一笔还能看的收益之后，他亲爹祁海就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认定了他儿子是后起之秀，可造之才，恨不得投个几百万美金把人塞进斯坦福。 「就这么回事儿。」 祁烨一摊手，恨不得把「真和我没关系」这几个字写脸上。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 祁烨撞了鬼似的看着他，末了冷笑了两声。 郑樊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但是他大概明白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了。 「你去美国吧，明天就走。」 「你有病……」 「我没开玩笑。」 郑樊清了清嗓子，说。 「你爸说得有道理，你不笨，甚至比一般人更有天赋，我不应该有意见。」 祁烨不禁有点得瑟。 「用你说。」 「不对，那你弄这齣干什么？」 郑樊没有回答他，也回答不了，祁烨见他不说话，也忘了是自己不辞而别在先，抓起东西追着他打。 两个人闹了整整一天，从公寓出来的时候，祁烨都没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个闪闪发亮的东西。 是一枚戒指。 — 可能是太久没好好休息了，程瑾逸睡醒已经是傍晚了。 沈皖江还在教jocab画画，佟宁抱着文件夹在旁边看。 他从沙发上下来，走到玻璃前敲了敲。 「你醒了」 沈皖江脱口而出，忽然反应过来他听不见。 程瑾逸却在玻璃后面点了点头，让他和佟宁一起过去。 「郑樊今天可能不能送我们了，祁烨他……」 佟宁还在，沈皖江就没细说，意会就是祁烨这次作得有点大，救不了那种。 程瑾逸点点头，打哈欠的功夫，佟宁就把手上的文件夹放在他桌上。 「直接签字？」 「嗯……也行，但是我劝您最好看一眼，毕竟这个项目是rudolf谈的，咱们之前根本就没接触过。」 「他谈的？」 程瑾逸有点吃惊，把文件夹打开简单看了两眼。眉头越皱越深。 沈皖江看着他的表情，就他对程瑾逸的了解来看，这是十有八九没戏了。 「他脑子进水了吧！」 程瑾逸使劲儿把手里的文件夹摔到桌上。 沈皖江和佟宁吓得同时退了一步。 「我说这东西不能签，你愣着干什么呢，拿回去！」 「哦。」 佟宁最开始只是觉得这项目没做过需要摸索，但没想到程瑾逸会是这样的反应，脸一句争取之类的话也不敢说，和沈皖江对视了一眼，就悻悻地拿起资料走了。 沈皖江看见她走了，也想跟着走，毕竟程瑾逸还在气头上，这种时候，自己还是不要招惹他。 「你站住！」 还是晚了一步。 沈皖江失笑，自觉地钻进茶水间，想要去给他泡杯花茶。 没想到程瑾逸跟着他进来了。 「rudolf谈的是什么项目啊？」 「空调。」 「空调？我记得做过这个项目啊。」 沈皖江说，不过也只是语气里带了点疑惑，但却能笃定，这是祁烨和程瑾逸宣战之间，公司难得拿下的一个项目，沈皖江还因为列印这个把腿摔了，所以剩下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程瑾逸嘆了口气，「赔了。」 「这……」 沈皖江有点尴尬地扭过头，往茶壶里加水的同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第126页 他把泡好的茶水拿给他，程瑾逸却连着茶杯待人一起拽到自己身边。 「jocab那边还等我教他……」 「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都多啊，不怕人家女朋友吃醋？」 「你之前不是还放心让佟宁跟我出国？」 沈皖江反驳道，看他也不生气，直接拿起茶杯自己喝了。 程瑾逸的表情有些无奈，他就出去了几天，怎么感觉这人不一样了。 「祁烨都把你带坏了。」 「我跟他……算了，说了你也不信。」 「沈皖江！」 眼看着程瑾逸又要说不过就耍赖，沈皖江只好又倒了杯茶拿给他。 「上次赔了，这次不一定也会赔吧，你就不试试？」 「试试。」 程瑾逸一边说，一边外头看他，沈皖江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是在公司，还是要注意一点。 程瑾逸却像是蓄谋已久，沈皖江推了几下就放弃了，反正别人进来都敲门，来得及。 可他刚这么想，就遇到个不敲门的。 rudolf火急火燎地冲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质问程瑾逸凭什么否了他的决定。 程瑾逸是从沙发上起来了，沈皖江就来不及了，只能躺在沙发上装睡。 结果他就真以为沈皖江睡了。 语调缓和了不说，声音也跟着小了。 程瑾逸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先从茶水间出来，靠在桌边看他。 「rudolf，」 「程总。」 他俩同时开口，程瑾逸示意他先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作为一个『外国人』我比你更了解美国市场，而且可以保证这稳赚不赔」 「说完了？」 rudolf白了他一眼。 程瑾逸在椅子上坐下，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样长出了一口气。 「我要是没记错，我请你来的初衷，是请你做风险评估？」 「bat，」 程瑾逸抬手，眼里的不容置疑足以让人瞬间死心。 「按照合同，我们的聘请关系已经结束了，看在相识一场的情分上，我不强迫你回到原来的公司，你可以在这里想待多久待多久，我也愿意和你签长期聘用合同，但是，」 程瑾逸拿起面前的文件夹。攻中好道文爆炸 「这些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wh……，好，我不插手，以后我都不插手，也不需要你的什么合同，明天我就回美国！」 他说完，转身走了，办公室的门被他摔得震天响，一向质量很好的玻璃上甚至出现了一道裂痕。 他刚一走，沈皖江就起来了。 少年一脸担忧地看向rudolf离开的方向。 「放心吧，他不会走的。」 沈皖江点点头，却没想到一语成谶，rudolf真的再也没能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在办公室没得手的缘故，一坐进车里，就按着少年的脖子吻上他的唇瓣。 「这人多……」 「这不是在公司，别拒绝我，好吗？」 程瑾逸的问道，声音很温柔，一种让人心甘情愿和他沉沦的温柔。 仗着一张人神共愤的好皮囊，程瑾逸的这个办法成效显着，百试百灵。 沈皖江甚至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程瑾逸很急，从门口到阳台，客厅的每一处都有他们的痕迹。 程瑾逸照例帮他整理好再去忙工作。 但是那天晚上，他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程致远打来的，语气很急，内容可以规整为一句话。 「程芊早产了，大出血，可能快不行了。」 第90章 961125 「你说程芊怎么了？」 程瑾逸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屋子里很安静，再加上程致远的声音很大，沈皖江被吵醒了。 「程芊怎么了？」 少年从床上坐起来，抓住起身要走的人，问道。 程瑾逸吓了一跳，想要让他再睡一会儿，沈皖江就醒了，想那手机看一眼时间，却发现因为忘记充电，手机已经关机了。 「十一点多了。」 程瑾逸说，把他的手机拿走放在自己这边充电。 「他没说清楚，你先睡吧，等我到了那边给你打电话。」 沈皖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却根本睡不着了。 — 春末的风还沁着凉意，卡宴车在不眠不休的城市间疾驰着，最终停在医院门前。 程芊是早孕引起的大出血，程瑾逸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推进去有一会儿了 「这怎么回事儿？」 程瑾逸把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魏晨一把拎起来，问道。 那人像是哭了很久的样子，镜片后面满是泪水。 看见程瑾逸要打他，他也不挣，只是死死地瞪着他。 程瑾逸松开手，那人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蹲在地上。 「跟他没关系。」 程致远刚才因为伤心过度没缓过来，想伸手阻拦的时候，程瑾逸已经把人放开了。 程瑾逸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魏晨是无辜的。 程芊当时一直坐在沙发上陪他看电视，手机进来消息他看了一眼，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消息？」 第127页 男人困惑地皱起眉。 「她手机在哪？」 程致远没有说话，倒是面前的魏晨，把程芊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到程瑾逸手上。 「密码？」 「961125」 听见这串数字的时候，程瑾逸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他抬头去看魏晨，那人像是早知道他会看自己一样，短暂的对视里，他脸上的笑包含着难以言说的苦楚。 那一刻，程瑾逸甚至觉得自己不用打开手机看，答案就已经揭晓了。 「是她告诉你的？」 「我猜的。」 「家里人的，可能用的都试了一遍之后，猜出来的。」 他的这个「猜」字用的实在是太牵强，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输入进去，程瑾逸也察觉到，自己当初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拉到自己身边的举动有多不靠谱。 一瞬间，他不知道应该同情魏晨，还是自己。 亦或是他们本来就不值得同情，因为最可怜的，一直都是程芊。 程瑾逸沉默着点开微信，最近的消息并不难找，第一条就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个文件夹。 程瑾逸把文件夹打开，上面的内容让他险些也站不稳了。 — 沙发上，沈皖江看着手机上的十几个未接来电，脸色惨白。 电话是程芊打来的，他和程瑾逸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听见过，但是那人不许他接，还关掉了他的手机，这才在刚才给他造成了一种手机没电的「假象」。 他颤抖的手指落在「程芊」那两个字的上方，许久，还是放弃了，不过也没有彻底放弃，而是把打给了程芊下一个的程瑾逸。 — 急促的铃声在响在手术室门前。 男人有些狼狈地翻出自己的手机。 「喂，她……已经在手术了，你别担心。」 沈皖江听见男人在电话那头安慰自己，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睡觉的暖宝宝上。 「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用。」 程瑾逸的回答很果决，沈皖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失落，但也理解。 「好，那你照顾好叔叔，他年纪大了，可能……」 「我知道。」 程瑾逸说，看了一眼程致远，嘆了口气道。 大概是知道这样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沈皖江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那边传来了医生叫家属的声音。 程瑾逸不知道是不是忘记挂断电话，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沖了上去。 伴随着婴儿哭声的，是程芊性命垂危的消息。 「心理准备，什么心理准备？」 魏晨冲上去抓住医生，快要三十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 刺耳的哭声顺着听筒传过来，沈皖江一言不发地听着，许久才挂断了电话。 程芊的心脏不好，小时候不能剧烈运动，长大了不能有情绪波动。 所以当程瑾逸把照片点开的那一刻就知道，那人是想要了程芊的命。 他不是没想过劝程芊不要这个孩子，但总觉过意不去。 毕竟已经从她身边夺走了一个沈皖江，如果再让他放弃孩子，就算是为了她好，也会被误会一辈子。 想到这些，想要按照那个号码拨过去的时候，郑樊来了。 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眼皮耷拉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像是从哪个酒吧里刚出来。 「老闆。」 他朝程瑾逸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句，期间还不忘朝icu里看了一眼。 「你怎么喝成这样了？」 「下班时间。」 郑樊努力保持着正常语速，和控制面部表情正常，没想到还是被程瑾逸给发现了。 男人嘆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手上的手机递给他。 屏幕亮着，打开的文件夹里，是一张程瑾逸和沈皖江吻在一起的照片。 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起初还会害怕，但掉以轻心几次之后，也就不当回事了。 结果就出事了。 「这是……」 「就是程芊的。」 程瑾逸接上他的后半句话。 「去给我查，我要知道这号码是谁的。」 「现在？」 郑樊有点怀疑，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状态，查对了还好，要是错了，那可就真是物理意义上的误伤了。 程瑾逸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光要查出来谁干的，还要查出来他家住在哪，家里有多少人，每个人都是干什么的，如果可以，最好把财产和人际关系也查一下，避免后续的麻烦，我说的对吗？程老闆？」 kevin从不远处过来，一边说，一边拿走程瑾逸手上的手机。 男人被他看透了心思，眉间戾气更重了些。 「那你说怎么办？」 「一个办法。」 kevin说道，把那张照片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一个办法，明天上班，去保卫科，调监控。」 「明天？」 「不合适吧。」 郑樊也说，像是为了中和程瑾逸那语气激烈的质疑。 「是不合适，但是也比家里的这点丑事闹得人尽皆知好吧？」 kevin说道，看向程瑾逸的目光里，头一次带了点挑衅的意味。 第128页 郑樊被这俩之间的火星子打的酒醒了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 刚想说话，程瑾逸就转身走了。 程瑾逸去楼道里抽菸，程致远一心想要留下来陪着程芊，只剩下的一个魏晨，被他支出去给大家买吃的。 「是谁干的？」 kevin的语气很平淡，郑樊也没有绕弯子，思忖了片刻之后，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kevin边摇头边感嘆着。 回头看见郑樊还站在那里，眼里的无奈，转化成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恨铁不成钢。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 「去把事办了。」 「什么事儿？」 郑樊不解，甚至歪了一下脑袋。 kevin忽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甚至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喝多了酒把脑子喝坏了。 「谁做的你就找谁，杀了埋了随你的便。」 郑樊被他这一番话说愣住了。 换句话说，他没想过会这么顺利。 转身离开的片刻，他的唇角出现了一个很浅的笑容，掺杂着一种类似于大仇得报的快感，唯独不见一点震惊和犹豫。 程瑾逸从楼道里出来的时候，郑樊已经走了，再加上魏晨也不在，原本还算人多的走廊显得空了不少。 「他人呢？」 他上前去问kevin，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kevin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把目光落在icu的玻璃上，透过玻璃，能看见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面罩的程芊，以及正在工作的心率监测器。 「你好像从来都没问过，程芊是从哪来的？」 他对程瑾逸说道，像是在和一个阔别多年的老友聊起从前那样，波澜不惊。 程瑾逸觉得心里的那种预感更强烈了几分，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好像有股力量促使他坐在椅子上，听着kevin把话说完。 「他是我战友的女儿，真正的生死之交。」 kevin是像程瑾逸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猎人学校出名的教官了。 但是他练出来的兵，无一例外都投入了战争当中，形势严峻的那些年里，他自己甚至也要上战场。 「郑樊是我捡来的，程芊也是我捡来的，只不过捡来的时机不同。」 郑樊被捡回来的时候，正是僱佣兵紧缺的时候，那段时间，kevin好像也魔怔了，盯着块儿石头都恨不得亲手加工一下，送去战场上打仗，更别说是郑樊一个敢从死人手里拣馒头的小孩子了。 第91章 难如登天 程瑾逸和kevin和不来的很大一个原因在于，这人喜欢忆往昔，什么事说之前都得追忆一下过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曾经多风光一样。 像是他今天要讲的，在哪捡来程芊的故事，刨出去他出国的那些年，已经讲了不下十几遍了。 倒是郑樊的事，他从来都不提。 安静的走廊将时光数倍放长，滴答滴答的仪器响声在无形中加剧了紧张的氛围。 这种时候，听个故事什么的，再合适不过了。 「你这种人还有过战友啊。」 「也谈不上战友。」知道他在讽刺自己，kevin也不生气，依旧跟他讲自己和郑樊的「渊源」。 「他比我大两岁，出过前已经结婚了，我问过他为什么干这个，他说是为了钱。」 「毕竟这世上的事情有一半都是可以用钱解决的，剩下的那些里，一半是有钱也解决不了，最后剩下的，就是钱不够了。」 kevin感嘆道。 程瑾逸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他死的那天早上，他老婆和孩子刚刚过来看他，等来的是他的死讯。」 「他地位跟你差不多，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死了，你这故事太没说服力了。」 程瑾逸说道，甚至不准备继续听下去。 kevin却并没有打算放弃，他甚至把当时战场上的情况细緻入微地和他讲了一遍，什么被炸断的手，被打碎的脑袋，直说得程瑾逸听不下去了，他才罢休。 「你就是过得太好了，小时候有你爸护着你，出国了还有保姆……」 「如果没有你，我可以生活得更好。」 程瑾逸打断他的话，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才搭建起来的一点友好关系，随着他的这一句话，瓦解得连渣都没剩下。 「我理解你。」 kevin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开口道。 程瑾逸避开他的目光，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才发现已经没有烟了。 他想去把程致远换下来。自己照顾程芊，kevin的一句话却打消了他的想法。 「你妈妈不是自杀，他是被人杀的，兇手是郑樊。」 「谁？」 程瑾逸止住脚步，先不说他妈妈死的那年郑樊还不在，就算他在，那时候也才十岁不到，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能把一个成年女人杀死，这不现实。 「这不可能。」 「这话你自己都不信。」 kevin看着程瑾逸的眼睛，笃定道。 「那个姓吴的厂长，你还记得吧？」 「提他……郑樊跟你说的？」 程瑾逸几乎是在一瞬间反应过来。 kevin把目光投向玻璃，程致远保持一个姿势坐在那很久了，应该也累了。 他想进去把人换下来，到门口的时候，却被程瑾逸拦住了。 第129页 「你的故事呢，就讲一半？」 男人收回手，尽可能地掩饰自己言语间的急切。 kevin转过头看了看他，丢下一句，他去找rudolf的同时，转身走了。 — 郑樊早就知道rudolf是个背锅的，但他同时也知道，rudolf心重，白天被程瑾逸说了，晚上一定会去酒吧买醉。 a市的酒吧不少，光是祁烨开店的那一条街就能找出来十几家，想要找出来难如登天。 但郑樊同时也知道，这人平时没有看上去那么注重生活品质，所以他家楼下的酒吧有很大的嫌疑。 结果就真让郑樊给撞对了。 因为是一个人来的，rudolf甚至连个果盘都没点，坐在吧檯前面，一杯接着一杯地要酒。 「你怎么也来了？」 他先看见郑樊的，本以为对方是等人还是什么的，结果刚刚把酒杯放下，那人就坐在自己身边。 「喝什么？」 「跟你一样的。」 「我这个你可喝不了。」 rudolf说道，招手让服务员过来，沖人家大喊要一壶茶。 附近几个人听见声音，不由得齐刷刷地朝这边看过来。 郑樊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甚至对服务员说了一句要凉茶。 「你不去跟程瑾逸到处跑大生意，来找我干什么？」 「程总后悔了，让我叫你回去。」 郑樊对答如流道，像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 那人笑了笑，转头继续喝酒去了。 程瑾逸是开车来的，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过来的时候，郑樊正在把一个被一个尸体一样的东西撑起来的麻袋往车上搬。 程瑾逸把车停在远处，走路到他旁边。 想要上前阻止，却在看见那个诡异麻袋的一剎那，两腿好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郑樊？」 「你怎么来了？」 看见程瑾逸的那一刻，郑樊脸上的惊讶一点也不比对方见到自己的少。 但是很快，他就像预料到一样，释然了。 「kevin让你来的？」 程瑾逸不说话，他的目光始终跟随着那个袋子。 「里面是谁？」 「什么？」 「我问你，rudolf是不是在里面？」 程瑾逸有这急了，他想自己亲自打开那个袋子看一看，又不敢。 郑樊看见他这样，也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kevin让你来的？」 「是。」 早晚都是要有一个结果的，程瑾逸索性给了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郑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我明白了。」 「那警察也来了吧？」 这一次，程瑾逸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一点表达肯定的反应，但种种迹象同时表明，他默认了。 两人的对话像是陷入一个可怕的死胡同，明明一开口就能走出去，却谁都不愿意面对那个洞口外的结局。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过去，警笛声响起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和警察一起来的，还有kevin。 几个身着黑色制度的特种兵将两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人举着枪走过去，让郑樊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你们凭什么抓我？」 郑樊说，目光却对上不远处kevin的脸。 「证据就摆在这，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kevin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袋子，问道。 郑樊也朝袋子的方向看过去，嘴角却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众人都被他笑蒙了，举着枪的向前，其余的后退，就连程瑾逸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点，不知不觉间把郑樊和归结到杀人兇手的行列。 「这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你怎么证明？」 「那你们怎么证明是我干的？」 「负隅顽抗这种罪名是很混蛋的，尤其是把他安在一个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人身上。」 郑樊自顾自地说着，在被十几条枪指着的情况下，缓缓放下手上的东西，绕到后座上。 「他要跑！」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一群人立刻进入了战备状态。 但郑樊就好像没听见他们说话一样，速度更慢地往后退。 为了防止被误会，他选择敲了敲车窗。 「别睡了，到家了！」 车门从里面打开，出来的，真是被众人认为已经死了的，或者说应该被装在袋子里准备埋掉的rudolf。 「不是到家了吗？这是……你们干什么！」 那人顶一个鸡窝头从车上下来。 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在离自己最近的一桿枪的枪口上。 看见这副情景，一群人都愣住了。 最意外的要数程瑾逸了，他明明看着他把那个麻袋从车上拿下来。 而且那袋子的形状，怎么看怎么像个人。 「你说这个？」 郑樊伸腿踢了一下脚边的袋子。 刚要打开的时候，介意地看了一眼正对着他的几条枪。 于是转身把刚刚醒酒的那个叫过来了。 rudolf原以为一觉睡醒就在自家床上，没想到会经歷这么一出，正郁闷的时候还被叫过来干这种给钱都没人要的差事，恨不得把郑樊按在地上揍一顿。 第130页 但毕竟还有这么多警察在，他再怎么不情愿也要遵守一个配合人家工作。 于是上前不情不愿地打开了袋子。 伴随着袋子打开最让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一个「胳膊」先从里面出来，在地上弹了两下。 紧接着就是身子，脑袋。 一个完整的陪练工具人从袋子里出来了。 — 费了一晚上的劲到头来就查出个这玩应儿，别说是重病出动的警察了，就算是程瑾逸，都觉得这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问郑樊，那人没有说话，而是越过他，来到不远处的kevin身边。 kevin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看着准备上车的队长，目光落回到郑樊身上时，带着铺天盖地的恨意。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郑樊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你，是不是他之前告诉过你，不然不可能。」 「这世上不可能的事情很多，但也有很多是意料之外的。」 「比方说，你想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作茧自缚呢？」 为了嘲讽他，郑樊几乎把这辈子的语文功底都使出来了。 第92章 重归于好 kevin和郑樊被警察带走了。 望着警车远去的方向，程瑾逸和醉醺醺的rudolf站在原地，知道这种情况下也问不出什么，程瑾逸顿时觉得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终于还是决定亲自把人送回去。 安顿好rudolf，程瑾逸才急匆匆地忘医院赶。 程致远去睡觉了，程瑾逸就把买回来的吃的给魏晨。 「吃完东西去睡会一会儿。」 「大哥。」 程瑾逸皱起眉头，表情像是没听过这个称唿。 魏晨只好收回自己按在他手臂上的手，把程芊的手机递给他。 「给我干什么？她又不是醒不过来。」 程瑾逸强装自己说得很自然的样子，实际心里也没什么底。 「他刚才打电话过来了。」 「谁？」 魏晨没有回答，程瑾逸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唿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是沈皖江的。 他不介意在任何地方看见沈皖江的电话，除了程芊的手机上，尤其是这个时候的，程芊的手机上。 他看了眼魏晨，后者明显是刚刚避开他的目光。 「应该是打错了，我去给他回个电话。」 魏晨点了点头，在病房的门关上的瞬间，那人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他看着病床上的程芊，一种不知名的愤怒和委屈将他紧紧包裹着。 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程瑾逸给沈皖江打过去的电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忙音响了很久，最后变成对方正忙。 电话被挂断了。 — 厨房里没开灯，沈皖江的影子被窗外的路灯映在地板上，身边是一个很小的行李箱。 他想给程瑾逸留点念想，至少把明早的早饭准备出来。 可等到他真的站在厨房里，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和那人朝夕相处这么久的地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他像是个被拆这掉零件的机器人，机械性地把东西从冰箱里拿出来，洗干净之后或煮或蒸。 在这之前，他也想过很多种和程瑾逸告别的方法，但是都没法付诸行动，只好给他留下一顿饭「聊表心意」 一切都在看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直到那人从外面推开门进来，少年所有的动作又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听见男人愤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少年没有说话，转过头来看他，手里还拿着刚刚处理食材的刀。 「你干什么！」 程瑾逸被那寒光晃了下眼，三两步走上前。 「你回来了。」 沈皖江的语气很平静，一种跟不对头的情景。 他放下手上的东西朝男人走过来。 「程芊怎么样？」 「你都知道了？」 「你没告诉我。」 沈皖江说，程瑾逸心里更加七上八下的。 他的思绪一直在沈皖江是不是收到照片了之间做挣扎，如果他没收到，自己却提起来，这件事会怎么样？ 「郑樊出事了，我一会儿还得回医院，你要是饿了……」 程瑾逸不分主次地说了一堆，沈皖江却好像根本没有听懂一样。 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就一直盯着他看。 或许程瑾逸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被他盯到心里发毛的一天。 「这段时间情况有点特殊，你要是不想继续待在这，就出去走一走吧。」 程瑾逸惋惜道，像是对一个不公平的决定做出妥协。 几乎在话音落地的一瞬间，程瑾逸觉得沈皖江的眼睛亮了一下。 随即，他重新走回到厨房里。 「你要是饿了，我带你出去吃饭。」 「我不饿。」 「我是想把明天的做出来。」 沈皖江说道，继续从冰箱里那东西。 程瑾逸想要阻止他，至少告诉他这些已经够吃了，多了也吃不完的时候，想了想，放弃了。 沈皖江把一桌堪称丰盛的早餐做好的时候，程瑾逸已经睡着了。 第131页 少年原本还想等他醒了再走，看着他紧皱着眉头的样子，放弃了。 他在男人的床边只是站了一会儿，无数说不清的情愫就一个接一个地涌上心头。 「别走。」 就在他下定决心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人说话了，跟着一起的，还有抓住他胳膊的动作。 「我们说好了的。」 沈皖江下意识地说出来，说完之后又后悔了。 这只是一个口头约定，程瑾逸之前从来都不当回事儿的，因为他自信自己会在那一天来到之前让程芊接受沈皖江。 但事实是，那一天来的比他想像的快多了。 就像是一个埋了很久的雷，所有人都以为这雷哑了的时候，它忽然炸了。 房间里的窗帘只拉上一半，另一半，是沈皖江昨晚拉开的，他一夜没睡，程瑾逸也差不多，只是他这几天太累了，说好的等着沈皖江做好「早餐」，却把自己等睡着了。 「你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天亮了，我送你走，行不行？」 程瑾逸睁开眼，原本凌厉的眸子此时多了几分哀求，看上去可怜极了。 沈皖江的心骤然算了下来，按照一天二十四小时算，他不差这一会儿。 「好，那你快起来洗漱，然后吃早餐。」 程瑾逸却没有动，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静静地看着他。 「我能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程瑾逸拽着他的手，问道。 沈皖江没有说话，反而就这力气想要把他拉起来。 「多大的人了。」 他想的是把程瑾逸拉起来，两个人一起去吃早饭，结果事实恰恰相反。 程瑾逸好像早就想到他会这么干一样，按照和他相反的方向使劲儿一拽，少年就直挺挺地摔在他身上。 「程瑾逸——」 沈皖江喊道，言语中带了几分控诉的意思。 程瑾逸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胳膊紧紧箍着他的腰，恨不得把人钉在自己身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句话，直接把速腾不止的人问住了。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准备回来？」 「我……」 「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吧。」 「我想现在说，你给我一个准确的时间，不然我不放你走。」 程瑾逸说，搭在他腰间的手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沈皖江昨晚也没休息好，就算是休息好了，也不一定能挣得出来，索性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程瑾逸有些奇怪，低头去看他的时候，才看见他哭了。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打湿了一大片的布料。 「程芊的孩子，保住了吗？」 「谁告诉你没保住了？」 程瑾逸险些从床上坐起来，把趴在他身上的沈皖江给折到床底下去。 少年闻言抬眸看他，清亮的眸子里，滑过一抹很浓重的不信任。 「真的抱住了？」 「当然了，我还有照片。」 程瑾逸说，想要去摸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放到另一边了，明明一伸手就能够到，他偏偏翻了个身。 沈皖江没注意他打的什么主意，毫无防备地被他压到了身下。 「我不是故意的。」 程瑾逸一脸无辜地说，要不是他那只手太不老实，沈皖江就真信了。 但他也只是吓唬人，程芊还在医院里，他没有那个心情。 他想给沈皖江找照片，翻开相册才发现什么也没有，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因为一张拍的不好看给删了，再想拍的时候，孩子就被医生抱走了。 只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相册。 「照片呢？」 「我真的拍过，就是删了。」 程瑾逸笑道。 但是不用他证明，沈皖江也信了。 他重新躺回到男人怀里，盯着上方的天花板发呆。 「我觉我们确实应该分开一段时间，因为过了这段时间，程芊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 「不行，我不想跟你分开。」 「我还去公司上班，只是我们两个下班不在一起，这样总行了吧？」 沈皖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妥协道。程瑾逸这次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把人推开，沈皖江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 都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郑樊和kevin自从那天以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 起初程致远还不急，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终于忍不住问程瑾逸，这俩人哪去了。 知道他迟早有一天要知道，程瑾逸也不打算瞒着，盯着程致远的眼睛，几句话把事情交代清楚。 「你说郑樊和kevin，他们俩……」 「郑樊因为kevin没了父母，kevin是因为郑樊才被猎人学校除名的，你决定收留他们两个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程瑾逸感嘆道，不顾程致远悔恨的表情。 kevin临走时给他讲的那个故事，就像他想的一样，那是个很无聊的故事，但只因为主角和自己有一点关系，或者说他那天实在是太无聊了，程瑾逸听了下去。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 「程芊没出事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把程致远的话彻底打断。 那人嘆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程瑾逸的错觉，他觉得这人好像在一夕之间老了很多。 第132页 他忽然又有点后悔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 哪知刚要开口，程致远忽然问了他一句。 「你和沈皖江，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一瞬间，程瑾逸觉得自己对他的愧疚荡然无存了。拧着眉头垮下脸。 「我没什么打算，他的意思是先分开一段时间，等到风头过了再……」 「再什么？再重归于好吗？」 第93章 意料之外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程芊是因为什么才变成今天这样的你不是不知道，」 「这件事我不追究了，但是你和沈皖江的事，我不同意。」 程致远一边说，一边泄愤一样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程瑾逸的脸色明显更沉。 但他也知道程致远的脾气，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kevin。 他想告诉程致远，自己在这之前对于kevin和郑樊之间的关系毫不知情，沈皖江就更不会知道了。 所以程致远如果因为这件事迁怒沈皖江，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但程致远好像不这么想，他现在完全是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决定都是不经大脑的主观想法，更不存在「迁怒」一说。 程瑾逸这样开导自己，在程致远生气的空挡走了。 程瑾逸本来不想沈皖江走的。 但那人只是脸上好说话，骨子里也犟的要命，程瑾逸软硬兼施也没能把人留下，索性不努力了。 沈皖江没去民宿，而是回到了程瑾逸之前给他租的房子。 他一直以为那个房子已经被人租了，得知程瑾逸给他买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说好分开一段时间，你怎么又来了？」 沈皖江嘴上说着，却利落地泡了一壶茶给他。 「我还说不想让你走，你不是也走了。」 程瑾逸说，把暖宝宝抱起来往自己腿上一放，高定西装上立刻多了几个清晰可见的狗爪印。 程瑾逸下意识地皱眉，面前就递过来一张纸巾。 「暖宝宝挺干净的，就是刚刚碰洒了水，所以……」 沈皖江解释道。 程瑾逸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他的话上，轻手轻脚地把暖宝宝放到地上，着手处理自己身上的狗爪印。 「郑樊和kevin的事，我听说了。」 「他们两个……」 「是误会。」 程瑾逸直截了当道。 少年被他说得愣了一下，清亮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误会？那他们两个已经出来了？」 程瑾逸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了。 「这件事有点复杂，但是郑樊没杀人，而且，这件事跟你也没关系，别掺和。」 「我这不是掺和。」 沈皖江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用，索性不说什么了。 他搬出来这些天，这不是程瑾逸第一次找他，但每一次都是坐一会儿就走，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静静地看着他。 「程芊最近怎么样了？」 但是沈皖江每次都会戳到他的痛处。 「还是一样。」 程瑾逸愤愤地把杯里的最后一点茶喝完，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我有点累了，能不能在你这睡会儿。」 程瑾逸嘴上客气，实际上一边说话一边往沙发上躺。 沈皖江定定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末了，转身朝卧室走了。 程瑾逸紧跟在他身后，就看见少年进屋后立刻转了一个弯，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毯子。 程瑾逸拿着毯子，看看他，说不出话。 「看着我干什么，不是要睡觉吗？」 说完，他转身走了，将要把门带上的时候，程瑾逸叫住了他。 「你真不回去了吗？」 「不是说好等这段时间过去就。」 男人盯着他的眼睛，丹凤眼里透出一股诚挚的委屈。 「我是答应过你，但是现在这种情况……」 沈皖江扯了扯嘴角。 虽然知道这件事是无心之失，但毕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他做不到就这样释怀。 他总感觉程瑾逸也是能理解他的。 但是两个人的想法真正碰撞到一块儿的时候，沈皖江又感觉自己错了。 「睡吧，睡醒了就过去了。」 少年说道，走出去把门关上了。 木门发出轻微的响声。 程瑾逸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裂开，又一点一点地变成一地的碎片。 程瑾逸没睡多久就醒了，沈皖江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别总熬夜，对身体不好。」 他说，把一碗米饭推到程瑾逸的面前。 程瑾逸平时吃的不算多，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吃不够一样，一碗米饭很快见了底，沈皖江又给他盛第二碗。 — 郑樊走了之后不久，rudolf也走了，他说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留下了阴影，实际上只有程瑾逸知道，是因为上次饭店里的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 身边的人一下子走了这么多，程瑾逸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办公区。 沈皖江自从他上次离开以后就经常往高院长那里跑。 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程瑾逸也不好阻拦他。 第133页 只是电话打的很频繁，多的时候一天好几个，少的时候一天几个。 「我以为你最近都没有什么时间过来了。」 高院长坐在摇椅上，手术虽然成功，他醒着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你有没有小旭的消息啊，我感觉我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如果你看见他，我想……」 他说着，又睡过去了。 手上的一个木制水杯掉在地上。 沈皖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木头，只知道自从手术结束之后，高院长就打碎过不少的杯子，保险起见，她用的杯子被换成了木制成的。 沈皖江拿起旁边的一条毯子给老人盖上，红着眼从房间里出来，没看见老人的儿媳妇。 倒是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车。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从车上下来，朝他走了过来。 「沈皖江？」 其中一人开口问他，少年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被那两人一起架着坐进了车里。 「你们是谁！」 沈皖江问道，碍于手脚都被绑着，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那两人明显也是有备而来。 嫌他太吵，直接从旁边拿出来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把人迷晕了。 再醒来的时候，沈皖江就坐在了ktv的包厢里。 那迷药的威力很大，他好几回差一点就要醒过来的时候都再次晕了过去。 只是意识还剩下一点点。 他能听见包厢里的声音，甚至能数清这已经是第几首歌了。 「我一直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眼前的世界再次恢復清明，沈皖江看着面前的rudolf，一字一顿道。 rudolf明显也很震惊。 「你早就猜到是我了。」 「你喜欢的东西有一半都是法国进口的，包括你身上的法国香水，喷得太多了。」 沈皖江感嘆道，末了还摸了摸鼻子，做出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rudolf的脸色逐渐由晴转阴，他看向沈皖江时，眼里铺天盖地的恨意急切地展现出来。 沈皖江回应着他的目光，包厢里的歌已经放完了，他猜到rudolf的耐心也不剩多少了，但是他也不傻，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猜得出来，程瑾逸不会发现不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祈求程瑾逸快点发现，快点来救他。 「我还以为你没有什么时间了。」 「没想到。」 「我有的是时间，问题是你还有没有」 「什么意思？」 沈皖江摇了摇头，笑意变得苍凉却神秘。 rudolf有点慌了。 他承认自己是夹带了一点私人恩怨，但毕竟是受人所託，本来想的就是这件事结束之后就离开，没想到他还是低估沈皖江了。 「上次吃饭的地方，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你选的吧。」 沈皖江看着他，声音还因为迷药的威力显得有些醉醺醺的，好在脑子却先一步醒了。 他故作镇定地跟rudolf说话，手上偷偷给程瑾逸发求助消息。 —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男人靠在座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亮了一下。 他刚刚开会的时候调了静音，这会儿基本上收不到消息。 等到他看见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程瑾逸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睡醒了看见消息的那一瞬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他按下心底迫切地想见到沈皖江的欲望，保持着仅剩下的一点体力去开车。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不是营业时间，我包下来行不行。」 程瑾逸这辈子第一次求人，对方不是什么商场大鳄，商界精英，只是一个的ktv主管。 这会儿却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和他摆起了架子。 包厢里，沈皖江还在尽己所能地和rudolf斡旋。 他不知道对方打算什么时候了结了他，也不知道程瑾逸会不会赶在那之前找到他。 但他看得出来，rudolf其实并不想杀了他，就算是真想，大概率也是被人逼的。 「魏晨，也来了吗？」 他问，然而，随着最后一个字一起落下的，是包厢门被人用力砸开。 「程总。」 「rudolf？」 程瑾逸一愣，这一路上，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只是这种可能性真正出现的时候，他又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接受了。 「谁让你来的？」 「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看见的那样，他……」 rudolf想要解释，但程瑾逸根本不给他机会。 第94章 你怎么来了 程瑾逸什么都不做的时候，算得上是一个有风度的人。 但这种人几次失去风度，都是为了沈皖江，一次是在沈皖江的出租房门口，把祁烨打伤，一次是给因为他被吴延带走，还有就是今天。 他为了沈皖江，硬生生掰断了rudolf的一条胳膊。 如果不是已经晕过一回，面对这种场面，沈皖江怕是一秒钟都站不住了。 他想上去拦住程瑾逸，阻止他把事情闹大，两条腿却好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走不动。 「程瑾逸！」 眼看着他还要对另一条胳膊下手，沈皖江叫住了他。 第134页 男人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松开手，被卸了一条胳膊的rudolf躺在那，比感觉更真实的是他的表情，震惊，恐惧，委屈，难过。 这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磨灭了他对程瑾逸的最后一点念想。 「你为了他，我们认识那么久，」 程瑾逸皱着眉头整理衣袖，像是害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一样。 rudolf想要喊人，就算是打不过程瑾逸，至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让他不这么狼狈。 但无论他怎么喊，旁边的两个人都没有过来。 雪崩之后找不到一片完整的雪花。 程瑾逸是带着满腔怒火来的，一进来就抄起椅子把那两个人打晕了过去。 「是你越界了。」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皖江。确定那人无碍之后居高临下地看着rudolf。 「越界？」 像是不相信程瑾逸说的 rudolf捂着自己被卸掉的一条胳膊，挣扎着坐起来。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你现在说我越界了？」 「那是误会，我没想到你会当真，而且我们之间确实没有什么。」 程瑾逸说完。不等他再说话，就转身走到沈皖江的身边。 「没事吧。」 三个字落到心头上，带来的是难以言说的安全感，沈皖江盯着他的脸发呆，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干什么了！」 看见他这样，程瑾逸不禁对rudolf喊道。 这下rudolf也懵了，就是一点迷药，至于吗？ 而最让他震惊的还是程瑾逸的态度，他好像在那一刻，那一个眼神里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在乎一个人。 「我没干什么，人是他们带回来的，迷药都是法国进口的，所以……」 rudolf没说完，他看见沈皖江悄悄翻了一个白眼。 随即，刚才还认真整理衣服的程瑾逸上前几步，把已经被迷晕了的人从地上抱起来。 「你——」 沈皖江当即傻了，男人有力的手臂绕过他的腿弯，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耳边，是有些快的心跳声。 走到rudolf身边的时候，沈皖江把脸埋进男人怀里，任凭那人的唿吸环绕着他。 程瑾逸把他一路抱进车里，直到繫上安全带。 「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都知道了。」 沈皖江说，靠在真皮座椅上，冰凉的感觉顺着皮肤传来，没有程瑾逸怀里舒服。 他脑袋晕的厉害，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看见程瑾逸不开车，他也不着急，索性在闭上眼睡觉。 车子终于开动了，只是空气安静得可怕，程瑾逸一言不发地控制着方向盘，也不说话。 「你要是公司忙。就先回去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不忙，而且以后可能都不会这么忙了。」 「为什么？」 沈皖江还是困，但还是惊愕地看向他。 他看见程瑾逸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苍凉，街上的霓虹灯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男人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原本就不打算回国的，之所以回来这么久，是为了帮我爸一起教会程芊打理公司，没想到我才刚一回来，就闹了这么大的事。」 他说，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皖江。 少年骤然想到他指的是什么事，顿时红了脸。 他明白程瑾逸的心情，但这种事，本来就是说不清对错的。 只是委屈了程芊。 「你要走了吗？」 「可能吧，我不会在这待太久了。」 程瑾逸说。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沈皖江很少看见他这样，现在真的看见了，还是有些难过的。 车子在路上开的很慢，几乎是在半梦半醒之间，他的手机响了。 沈皖江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就后悔了。 「祁烨？他找你干什么？」 程瑾逸凑过来看了一眼，表情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应该是郑樊的事吧。」 他这么正常的反应，沈皖江还有点不习惯了。 他把电话接起来，果然，电话那边的第一句就是，你知不知道郑樊怎么了。 不是关心自己的，不过还好不是关心自己的。 沈皖江想。 他看向程瑾逸，男人也眉头紧锁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最近发生的事情。 「郑樊他……」 「我最近都联繫不上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知不知道？」 祁烨渐渐变得没有耐心起来，沈皖江听着电话，又看看程瑾逸，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程瑾逸终于把手机从他手里拿走了。 「餵——」 程瑾逸拿着手机下车了，沈皖江继续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等到程瑾逸再上车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 「困了？」 沈皖江嗯了一声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程瑾逸应该是去公司了，早餐都是点的外卖。也没什么营养。 沈皖江自己做了一点，从起床到做完早餐，吃完早餐，洗碗收拾，他都快忘了自己有一段时间没住在这了。 第135页 程瑾逸中午回来吃，沈皖江之前不知道，也没准备他的饭。 他倒是不客气，回来洗了手就在桌子旁边坐下，看饭菜一直不上桌，来到厨房就看见沈皖江正在那做饭。 「你别走了，不然我都没饭吃。」 程瑾逸说，语气十分可怜。 沈皖江扭头看了他一眼，再回过头时，唇边是浅浅的笑。 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程瑾逸终归是要出国的，他们两个可能根本走不了多远了。 他不想在那一天来的时候难过，索性把所有的情绪分摊开来，这样，也许就能弥补一点在这段感情里留下的遗憾。 程瑾逸吃完了午饭就又要回公司了。 沈皖江没留下，而是给他做了桌晚饭。 回去的路上，他又买了一个饭盒，想给程瑾逸送饭。 结果这个饭盒最后却送到了程芊的手里，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郑樊和kevin之间的积怨很深，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两个人在法庭上还在想如何置对方于死地，直到祁烨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进来，告诉他自己回一直等着他。 原本一直不吊儿郎当的郑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认真起来，他看着不远处祁烨的脸，半天说不出话。 片刻之后，他哭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说，目光始终紧盯着祁烨，从他决定把这人送出国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想过他们之间还能有联繫，只是现在。 郑樊的最后一点强硬态度终于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 他交代了所有他自己做的，和kevin让他做的，除了何意那件事。 祁烨坐在陪审团里面，眼眶通红地看着他被警察带走，两个人之间没有说一句话，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个人隔着厚厚的车门，不约而同地落下泪来。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们两个是玩玩就算了的关系，直到那一次。」 沈皖江家不大的客厅里，祁烨抱着个酒瓶子坐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和郑樊的点点滴滴。 「你知道吗，那件事明明是我们一起做的，但是他……」 祁烨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沈皖江却愣了一下。 「什么事，你们一块做什么了。」 其实不怪他反应大，实在是郑樊做的这些事情他看了都觉得可怕。 所以听见祁烨和郑樊做过什么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忽然跳出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然而他说完了很久，都没有听见身后的祁烨说话，直到忍不住扭过头看他，看到的是他睡着的样子。 祁烨是坐飞机回来的，时差都没来得及倒就冲到了法庭上。 沈皖江只好把酒瓶拿走，又给他拿了条毯子盖上。 他搬不动祁烨，只能让他自己睡在客厅里。 安顿好他，沈皖江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回去睡觉了。 然而他没看见，夜色里，原本醉倒的人骤然睁开眼，他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东方浮现出鱼肚白。 「我知道了，就按照之前谈的办吧。」 沈皖江一推开门，就听见程瑾逸打电话的声音。 他愣了一下，目光随即落到男人身后的车子上。 他依靠在车门边，身后的车子里，是一个黑色西装打扮的中年人，应该是新来的司机。 「你怎么来了？」 他问，顺势把手上的口袋藏到身后去了。 程瑾逸噙着笑意看他。 第95章 拿什么砸什么 「给我的？」 程瑾逸问道，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这是我自己的，没你的。」 沈皖江说着，感觉手里的东西好像翻了，想拿过来看看是怎么了，就被程瑾逸一把抢走了。 「还说不是给我的？」 男人笑着把饭盒打开，里面是饭菜，另外一个盒子里是切成块的雪梨和西瓜。 程瑾逸用叉子扎起来一块儿，就这沈皖江的白眼吃了。 「没见过你这样的。」 少年嘟囔着，男人替他拉开车门，紧随其后坐在后座上。 两人刚坐上车，沈皖江的手机就响了。 「这么早，谁找你？」 程瑾逸问道，皱着眉头看过去。 沈皖江的手机上是一串没有署名的号码。 「还是本地的？」 沈皖江兀自说道，刚准备按下接听键，电话就被旁边的程瑾逸挂断了。 「万一是诈骗电话怎么办，别随便接。」 他说，随后心安理得地继续吃盒子里的水果。 结果刚吃了两块儿，沈皖江的电话就再次响了起来。 又是刚才的电话号码。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只是沈皖江反应过来的比程瑾逸早一点，接通了电话。 「喂，是沈先生吗？」 程瑾逸侧着耳朵听着，伸手拍了拍前面的司机示意他慢点开，自己听不清。 沈皖江听着电话里的内容，表情由困惑转震惊，甚至几次怀疑电话里自称祁烨父亲的人是骗子。 「好，那我晚点给他打电话。」 沈皖江说完，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的时候，触碰到了程瑾逸的目光。 「谁的电话？」 第136页 「一个朋友。」 「朋友叫你先生？」 男人挑起一边的眉头问他道，脸上是明晃晃的不相信。 沈皖江原本还想着程瑾逸一直吃可以把这件事混过去，没想到还是被他注意到了。 「是祁烨……他爸。」 沈皖江故意大喘气，程瑾逸的脸几乎要变成五彩斑斓的。 「祁海？他找你干什么？」 「是祁烨，最近在酒吧和人家吵架，他爸想让我帮忙劝劝他。」 沈皖江说道，继续把手机塞进口袋里。 程瑾逸也很安静，他把饭盒放进之前的口袋里，长舒了一口气之后靠在座椅上。 又生气了。 沈皖江的第一个想法。 车子在公司楼下停下，沈皖江给祁烨发了一条消息，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那边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覆。 沈皖江有点不放心，不知不觉站在了原地。 程瑾逸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头就看见沈皖江在不远处站着看手机。 「你还真准备管？」 「毕竟是他爸……」 「他爸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吗？」 这下，沈皖江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程瑾逸，终于把手机放下了。 「这还差不多。」程瑾逸伸手搂上他的腰，声音里透着谢委屈。 少年扯着嘴角笑了笑，心里不安，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是祁烨的。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沈皖江甚至能感受到身边人的气压骤然低了几分。 「我在，在公司，你在哪？」 沈皖江自觉屏蔽了程瑾逸一秒钟，沖电话对面的人问道。 沈皖江终于还是来到了祁烨的酒吧。 是程瑾逸的新司机送他来的，嘴上说的是为了防止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可沈皖江也不是傻子，这人是不是来盯着他的，他比谁都清楚。 酒吧的一个包厢里，祁烨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酒瓶子，看见沈皖江进来就起来往他身上扑。 结果险些被那人高马大的司机推个跟头。 「你谁啊？」 祁烨努力站起身，伸着脖子问司机道。 — 程瑾逸早就猜到沈皖江一定会去，他了解沈皖江，如果那人听自己的不去管祁烨，恐怕一整天都要活在不能忠人之事的愧疚感里面。 他从公司回家，只不过不是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而是有程致远的家。 自从kevin不在。程致远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样。 原本他还指望程芊和孩子回来能给他带来一点改变。 没想到的是，程芊自从上次之后就抑郁了。 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只有把孩子抱过去给他看的时候，他才勉强有一点反应。 至于见到程瑾逸，那就是另外一个画风。 第一次是把一碗粥都泼到他身上，第二次是拿了一壶开水，如果不是魏晨拦得及时，估计程瑾逸现在还没从医院里出来呢。 一想到这些，程瑾逸就有些不舒服，但毕竟从头至尾就是自己不对，他也说不出什么。 所以自从那几次之后，程瑾逸都是下午或者晚上，程芊正在睡觉的时候过来。 「小芊就是这个脾气，你别跟生她的气，我们这么多人瞒着他，你也得理解。」 程瑾逸点点头，又和程致远闲聊了几句，等到他终于准备走的时候，程芊从楼上下来了？ 程致远的第一反应是让程瑾逸快走。 而程瑾逸的第一反应却是，程芊手里有没有拿什么可以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东西。 还好，程芊手里确实没拿东西，只是看见程瑾逸的时候稍微愣了愣，随即又变成了发狂前的表情。 「程芊。这是你哥哥。」 「他不是我哥！你滚，滚啊！」 她跌跌撞撞地从楼梯上下来，精緻漂亮的五官被头髮遮住将近一半。 来到沙发旁边，程芊抓起一个抱枕就朝他砸过去。 程瑾逸下意识地躲开，等到他拿起桌上的茶壶丢过来时，那人反而不动了。 这是他欠程芊的，早晚都是要换的，一直躲着，只会积怨深重，覆水难收。 想到这，程瑾逸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着。 目光始终落在程芊脸上。 「你要是砸过了就可以不生我的气，那你随意。」 他说，随即摊开手，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程芊被她这话说得一愣，明显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半晌，她把手上的水壶重重地放在桌面上，玻璃茶几上被震出细小的裂痕。 「为什么是他啊？」 伴随着水壶归位的是程芊的哭声。 程致远和程瑾逸对视了一眼，后者听话地在原地站着不动。 「我知道这件事你不能理解，但是毕竟已经发生了。」 程致远蹲在地上，和程芊差不多的高度上。 他重复着这几天说过无数遍的话，只是这话在无数遍减一之前都没什么用，现在不知道有没有用。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话音落地的一瞬间，程芊有了一点反应。她从地上缓缓站起身。因为躺了太久的时间，四肢都有些僵硬了，动作更像是一个难看的牵线木偶。 程致远在旁边看着，一只手放在身后，随时随地地防止着他再次把水壶拿起来。 第137页 「你们俩早就认识？」 这是她起身之后问的第一句话。 也是出院以来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和程瑾逸说话。 程瑾逸愣了一下，随即实话实说。 「不是，但是我认识他的时候，你们已经分手了。」 「已经？」 程芊感觉自己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无神的眼骤然瞪大了。 也许在他的印象里，他和沈皖江一直不存在什么分手，或者异地恋这一说，她觉得他们的分开只是缓兵之计，只是他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缓，会把三个人都推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在我们认识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男朋友。不管你相不相信我。」 程瑾逸说，故意紧盯着程芊的眼睛，只差把我说的都是真的几个字写在脸上。 程芊没有立刻答覆他的话，只是两行泪水不自觉地落下来，不知道是后悔还是什么。 她拧着眉头看了看程瑾逸，目光忽然落在他身后的什么东西上。 她推开想要阻止她的程致远。兀自朝那个饭盒走了过去。 「他给你的？」 「这还是我们一起挑的呢。」 程芊说着，把饭盒打开，程瑾逸的表情有些不淡定了，毕竟他之前从来没见过沈皖江做这个菜。今天看见了，只害怕他做的咸了或者淡了不和他家程大小姐的口味，到时候这一盒饭菜就都要餵给自己昂贵的西装了。 一想到这些，程瑾逸心里就有点忐忑不安的，他往后面退开一点，但是又没有很明显。 但程芊还是察觉到了。 只是他没说什么，就像之前一样，沈皖江为了哄她开心会给他做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只是东西还是之前的东西，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另一边，直到两个人打成一团，沈皖江才意识到自己是接了一个多大的烂摊子。 尤其是祁烨他爸，可能是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你们再打我报警了！」 一句话，那个新来的司机一瞬间消停了下来。 倒是祁烨，依旧是一副不依不饶打算拼命的样子。 沈皖江想拉住他，让他安生一会儿，但根本就做不到。还要挨打的司机一起帮忙，这才勉强吧状似发疯的祁烨勉强拉住。 拉住祁烨，他想了一圈，最后还是给路迟打电话，让他把男朋友也带过来。这才勉强把祁烨从酒吧里带走。 第96章 不会喝 沈皖江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祁烨像现在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天从法院回来，他心里就好像堵了一口气一定要撒出来一样。 打架算是轻的，把人扎伤的那一次要不是祁海赔钱，恐怕他就真进去和郑樊一起吃牢饭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得接受现实啊。」 沈皖江开导他说。 祁烨不说话，一动不动地坐在后座上，降下一半的车窗外有风灌进来，让他原本就乱糟糟的头髮显得更乱了。 「就是啊帅哥，都这种时候了，难过也没用，还不如一顿饭多吃几碗，好好地等着他出来。」 「他还能出来吗？」 听见祁烨这么问，两个人都愣了一下，沈皖江看了看路迟，见那人一脸心虚做错事的表情，赶紧使劲儿点了点头。 「能，就是打架，严重的话也才三年五年。」 沈皖江没去过法庭，但是在他的认知里，打架判五年已经够多的了。 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吴延的那件事，因为事情是程瑾逸让郑樊做的，而程瑾逸是因为他才那么做。 一想到这些，沈皖江就恨不得穿越回去把当时的自己几巴掌扇晕过去，免得跟程瑾逸去什么酒局，遇到那个姓吴的。 「只有五年吗？」 「对，就五年。」 见祁烨的表情有了一点转变，沈皖江赶紧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回答他。 祁烨轻轻地闭上了眼，路迟的男朋友把车开得很慢，外面的风景像是电影画面一样一帧接着一帧地掠过。 沈皖江看着他的侧脸，想像着这个青年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地疼。 车子在祁烨家门口停下，他们这样的公子哥都一样，嘴上说着独立，实际上花的用的，还都是家里的钱。 此时，一行人站在门口等着祁烨开门。 在这之前，沈皖江已经做好了开门就大扫除的打算。 但令他意外的是，祁烨的家里很干净，干净到让人觉得没什么人住。 沈皖江想问他多久没回家了，顾及到路迟和他男朋友还在，就没再问了。 祁烨回到家倒头就睡，沈皖江就让路迟和他男朋友先回去了。 「那有事电话联繫。」 路迟拿起手机晃了晃，说道。 沈皖江点了点头，两人前脚刚走，后脚程瑾逸的电话就来了。 — 沈皖江是傍晚的时候才回去的，一开门就看见程瑾逸在餐桌旁边坐着，面前摆着早上拿走的两个饭盒。 「不是说在门口等我吗，怎么进来了？」 沈皖江把钥匙搁在桌上，问道。 程瑾逸嘆了口气，食指指尖敲了敲桌上的饭盒盖子。 「饿了？」 沈皖江走过来，把盖子打开。水果的那盒已经吃完了，另外的一盒饭菜还剩下一大半。 第138页 「要不，我先给你热一下？」 「这不是我吃的，是程芊。」 沈皖江拿着饭盒的手一滑，没泼到程瑾逸身上的盒饭全都餵给了地板。 饭盒是塑料的，沈皖江那天只买了一个，就是装水果那个，现在手里拿的，是给程瑾逸带饭的，也是他和程芊一起买的。 所以听见程瑾逸说程芊见过这个饭盒，沈皖江直接傻了。 程瑾逸已经过来了，他不关心地上的饭盒，只关心沈皖江有没有受伤。 见他一脸心疼地看着地上的东西，程瑾逸握住他的手。 「一个饭盒而已，坏了就再买一个。」 程瑾逸安慰他道，但沈皖江关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自那以后，程瑾逸给沈皖江买了一个新的饭盒。 专门用来装他做的饭，只是这次带过去的对象变成了程芊。 程芊产后抑郁都不怎么吃饭，有时候好不容易吃进去也会吐出来。 自从他上次吃了程瑾逸无意之间带回来的饭，食慾就一下子好了起来。 但也仅限于对沈皖江做的东西。 对于这些，程瑾逸一开始还担心魏晨会介意，但看见那人这么久都没有反应之后，程瑾逸也就释然了。 有几次时间不够用，甚至直接把沈皖江带到家里，厚着脸皮让他包揽全家的饭菜。 「我最近都没有什么事情，你要是想吃什么，就发消息告诉我。」 沈皖江说着，把切成丁的西红柿下进汤锅里。 他做的这些菜十个里面有八个是之前和程芊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经常做给她吃的。 只是到了今天，饭菜还是一样的，摆在餐桌上的盘子却再也吃不出挤在出租房茶几桌上的滋味了。 「你和我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程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他。 关于这些事，程瑾逸其实早些时候是交代过的。 比方说含煳其辞地煳弄过去，或者干脆不回答她。 沈皖江也在心里无数次演练过这种情况，只是程芊真正以一个被欺骗者和受害者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沈皖江不忍心了。 蛋花汤煮开就可以喝了。程芊一直在旁边看着，目光却不在沸腾的汤上。而是沈皖江的身上。 「我们俩，是意外，真的。」 他说，觉得这是最中肯的答覆了。 程芊没有再说话，她点了点头，回楼上去了。 沈皖江原本没打算接这件事，是程瑾逸说程芊最近什么东西都不吃，只吃他带的饭。 就因为这个，再加上程瑾逸说了不知道多少的好话，他这才决定来家里做现成的。 程芊前脚刚上楼，后脚沈皖江就把汤盛了出来。 反正还热着不能喝，沈皖江索性着手准备下一个。 他忙活了一天，临走时还是程瑾逸的司机开车过来接他。 那人和祁烨打架的时候额头被酒瓶打坏了一点。 沈皖江出了钱让他去医院看看。 但是司机也是有家要养的人，在酒吧前台借了个药箱，自己对着镜子上了一点药就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了。 「你真不用去医院吗？」 「小伤，不耽误事，倒是你那个朋友，他伤的还挺严重的。」 这个时候也要逞嘴上厉害。沈皖江想着，对司机的印象大打折扣。 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再次改变了他的认知。 「他腿上，好像是被刀还是玻璃扎过，已经感染了，你们后来送他去医院了吗？」 「腿上？感染了？」 沈皖江一愣，跟司机再三确定他没有看错之后终于决定掉头回去。 祁烨还没有睡，沈皖江刚按了门铃没多久，他就过来开门了。 沈皖江也是这才看见，祁烨把一边的裤腿挽起来了。 「你腿怎么了？」 沈皖江问道。因为从车上跑下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祁烨闻言也朝自己腿上看了一眼。 他也刚刚发现这条长得离谱的伤口。看一眼沈皖江诡异的表情，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可能就是在哪划了一下。」 他说，把沈皖江让进屋的同时不忘朝车里看一眼。发现那个和自己打架的司机时，使劲儿把门砸上了。 沈皖江一句「他说你腿伤了」顿时原路返回到了肚子里。 「你这么晚过来干什么？不怕你们家程瑾逸发疯？」 祁烨一边说，一边倒了一杯水，沈皖江原本还以为是给自己的，刚要伸手去接，就看见他自己喝了。 少年只好悻悻地收回手，和他讲一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你和程瑾逸不在一起住了？」 祁烨震惊道。 沈皖江点了点头，从冰箱里翻了两罐啤酒出来。 这会儿，他一点也不担心祁烨会喝多了。 毕竟当务之急是把他从郑樊被抓这件事里解救出来。 想到这，沈皖江就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拉开易拉罐勐灌了一口，眼睛都闭上了。 「不会喝就别喝，浪费。」 祁烨说着，把手上的水杯放下，拿过他手上的啤酒喝下去。 末了还怕不能和沈皖江形成鲜明对比一样，咂了咂嘴说没什么味道。 沈皖江感觉自己快要被辣哭了。 第139页 但也不是辣，就是苦，很苦很苦。 见祁烨喝得起劲儿，沈皖江也就没再要回来，有一句每一句地和他闲聊，摸出手机告诉司机可以先回去。 「你今天要住在这吗？」 要是放在之前，祁烨一定是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他。但是这次不一样，他的表情很震惊，像是沈皖江在做一件他觉得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一样。 出乎意料的，沈皖江点了点头。 「你最近暂时没有什么事儿的话。我可以一直在这住。一直打扰你。」 沈皖江说着，把手机拿到他面前。 上面的内容，震惊得祁烨险些把嘴里的啤酒都喷在手机上。 「你骗我的吧，这是程瑾逸？」 看着手机上的那两个「可以」。 祁烨感觉这不是程瑾逸，至少不是他认识的程瑾逸，简直就像公园门口着急把自己闺女儿子保媒成功的老大爷。 他那不是大度，而是大度到离谱。 「他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你跟她说什么了！你用分手威胁他了？」 祁烨快把眼睛瞪圆了也想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沈皖江只好把手机收回来。还不忘白了他一眼。 「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定人家就是因为你被司机打了，所以愧疚感爆棚？」 沈皖江说，拿起旁边原本属于祁烨的啤酒打开。这次他学聪明了些，只喝了一小口。 第97章 程瑾逸做的三明治 「我感觉你变了挺多的。」 等到他把啤酒放下，才发现祁烨一直在看着他，说了这么一句。 沈皖江愣了一下，半晌，才擦着啤酒罐上的水珠，眉眼间多了些许从前没有的惆怅。 「是我们变了，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我？」 祁烨指了指自己，一开始还笑着，对上沈皖江严肃的样子，就笑不出来了。 「是啊，都变了，心变了，人也变了。」 沈皖江没有接话，拿起啤酒灌了一大口，他喝的有点多，呛了几下之后又打了几个酒嗝，脸色渐渐红了。 「喝不了别喝，瞎逞能。」 祁烨说着，把他手上的那瓶也拿走了。 眼看着他要把后拿走的这一瓶也「据为己有」，沈皖江赶紧抢过来。 「不是来开导我的吗，没有酒怎么说？」 祁烨一边说，一边在原地耍起赖来。 沈皖江也不管他，把两罐啤酒一起放进冰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拿出来。 「你干什么呢？我那都挺，诶，别倒啊！」 眼看着两罐啤酒都进了水箱，祁烨惋惜得快要哭出来了。 「不是，为什么啊？」 「为了不让你偷喝。」 「这有什么用啊。我那还有那么多，诶！」 他不说还好，说完了，沈皖江也注意到冰箱里的「后患」。 两个空易拉罐扔掉就拉开冰箱门。 祁烨及时跑过来拦住了。 沈皖江注意到他着急合上冰箱门的动作，又看了看冰箱里他完全可以消费的起的啤酒，皱起了眉头。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那人应该还等你呢。」 祁烨说，一只手死死按在冰箱门上。 — 门外，司机一眼接着一眼地看着手錶，大概是觉得沈皖江不会出来了，他靠在椅背上眯了一会儿，直到手机响了。 他刚准备接，有人在副驾驶的玻璃上敲了敲。 来的是祁烨，司机一开始并不想给他开门。 ——祁烨也不想跟他道歉。 没办法，沈皖江让他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付不起。」 见司机降下车窗，他朝里面喊了一句。 回头就看见沈皖江在门口站着看他。 只好有折回去，只是这次，他没有去副驾驶敲玻璃，而是在驾驶座的玻璃前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 司机原本就得了一笔乐观的赔偿，再加上从来没指望过祁烨来给他道歉，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的沈皖江。 「他都道歉了，这件事您看……」 「过去了，本次就不是什么大事。」 司机一边说，一边大气地摆了摆手。 祁烨悄悄看了沈皖江一眼，刚准备走，沈皖江就和司机对了个眼神，两个人一起把人塞进了后座上。 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那边都没人接。 程瑾逸不禁有些急了。 顺手拿了一辆不常开的车钥匙走了。 — 祁烨一直到车子开到沈皖江家门口，也没想明白他要干什么。 司机也奇怪，他帮沈皖江这事儿完全就是临时起意，祁烨大概是喝的有点多，稀里煳涂地就被塞进去了。 「你把我带你家来干什么？」 「你爸托我劝劝你，你家那么多酒，不能全都带走，正好我家没有，你先在我家吧。」 「在你家？」 祁烨愣住了，看看面前的居民楼，虽然是新小区，他还是觉得挺不舒服的。 「送我回去。」 「不行。」 「我自己有家，在你这……」 祁烨没说出来后半句，不过沈皖江已经猜到了，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程瑾逸来了。 第140页 他远远看见两个人在门口「拉拉扯扯」，走近了才认出来祁烨。 「你们俩，在这干什么？」 不可否认，程瑾逸的出现，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祁烨有种麻烦又来了的感觉，至于沈皖江，他不记得程瑾逸说过自己还回公司。 「你怎么……」 他指了指程瑾逸来的方向。 男人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祁烨身上。 「你还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啊。」 他说，伸手想把沈皖江拽到自己身边来。 结果竟然没拽动。 之前的几次，他都害怕把人拉倒了，所以动作很轻，这次不一样，程瑾逸注意到他身后，祁烨的一只手紧紧地拽着他。 「放开。」 男人冷下脸，声音也跟着结了一层冰霜。 祁烨沉默的对上他的视线，浅色的瞳孔里映着少年慌乱的脸。 「你也说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他竟然答应我爸了，程总就别说什么了吧。」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毕竟已经这个时间了。」 「小祁总，再说什么也不合适吧。」 程瑾逸说着，使劲把他的手从沈皖江身上推开。 — 程瑾逸原来是想带沈皖江出去吃晚饭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此时此刻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谁也不说话。 「你……」 「我不饿。」 程瑾逸抢先回答道。 沈皖江愣了一下，自从从那个房子里搬出来，他们摇摇欲坠的关系就只剩下「吃饭」这一条纽带了。 现在的问题是，程瑾逸连这个问题也不想和他聊了。 「为什么让祁烨住进来？」 因为不放心啊。 但是沈皖江又不能直接说，只能打哈哈准备混过去。 「你也知道，郑樊刚出事不久，站在朋友的角度，我不想看他……」 沈皖江的声音越来越小，带这些委屈和不满。 眼看着他快哭出来了，程瑾逸才嘆了口气。 「我不是生气你们两个见面，但是你为什么要把他往家里带啊！」 程瑾逸说着，摸出烟盒点上一支。 缭绕而起的烟雾渐渐遮住了他的脸，沈皖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一根烟还没抽完，程瑾逸已经转身进厨房了。 程瑾逸饿不饿他不知道，他是饿了，得吃饭了。 而且他猜到，程瑾逸很快就会追上来。 果不其然，他刚刚把一把小葱洗干净，程瑾逸就进来了。 先是站在门口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一句吃什么，随即朝沈皖江走了过去。 「干什么，我的手……」 沈皖江正用盆洗其他的蔬菜，两只手就被男人行从盆子里捞出来。 「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程瑾逸说着，把刚刚泡过水的两只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男人的手很大，手心也很干燥，被握着会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 「我还是有点累了，再冷林一段时间吧。」 他说，短暂的拥抱之后，从男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下一秒，沈皖江只觉得一只手搭在自己腰间。扣着他的腰把他强行转过来。 唇齿相贴的那一瞬间，沈皖江傻了。 他想要拒绝程瑾逸，可全身的细胞却好像都在叫嚣着眷恋着这份温存。 男人的掌心顺着他的腰一路向上滑动着，少年不自觉地和他合拍。 「跟我回去吧。」 意乱情迷之间，程瑾逸忽然推开他，说道。 沈皖江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又摇头。 如果说刚才程瑾逸还是收着的，那现在根本就是装都懒得装了。 沈皖江靠在他肩上，大口地唿吸着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氧气。 男人就打横抱起他带进房间。 「先吃饭……」 「都说了我不饿。」 程瑾逸说，把他压在身下吻了起来。 — 沈皖江是给活生生疼醒过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睡着的，半梦半醒之间，只记得程瑾逸索取无度的脸，和足够乱人心神的语气。 最要命的是，从昨天到今天，他连饭都没怎么吃。 饿着肚子爬不起来的感觉不用想都知道有多难受。 想到这些，沈皖江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委屈，他靠在床边坐着，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 直到门打开，他才从刚才的无助里回过神。 程瑾逸从门外进来，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西装，袖扣也没有系。 可能是也知道没有自己昨天多过分，他在门口准备了很长时间的道歉用的话，却在一开门看见沈皖江眼泪的那一刻全都忘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来到床边坐下，想像昨天一样把沈皖江搂进怀里，结果刚一用力。少年就惊叫了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绝望中带着无助。 程瑾逸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松开手，对上少年一双含着泪的眼睛，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多不是人的事。 「我最近有点累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近期就不要来了。」 沈皖江说，躲开男人的动作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你生气了？」 第141页 「没有。是真的有点累了。」 沈皖江说道，又往一边躲开。 程瑾逸点了点头，看着沈皖江不断落下来的眼泪，心里也有些难受，帮他把被子往上面盖了盖，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 「我只会做这个。」 程瑾逸说，把那个照葫芦画瓢做出来的，难看到不能看的三明治送到少年面前。 沈皖江原本还哭的起劲儿，这会儿看看他手上的三明治，又看看程瑾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做的？」 程瑾逸点了点头，发自内心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皖江还没有洗漱，索性就着他的手吃了起来。 第98章 你会为我守寡吗？ 一口咬下去，沈皖江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拿着三明治餵他的男人。 程瑾逸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就想把三明治拿走。 「我还没吃完呢！」 沈皖江说，他嘴里的都还没咽下去，说起话来有些含煳。 「别吃这个了，我给你点个外卖吧。」 「为什么？」 沈皖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他还难受得厉害，也不想动，只是往前挪了一点，努力咬了「一大口」。 「好吃吗？」 程瑾逸的表情很奇怪。 「挺好吃的，就是，没什么味道……」 沈皖江嚼着嘴里的东西，还是忍不住说出来。 听见他这么一说，程瑾逸的表情更困惑了，他没做过这东西，难得做两次都是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至于为什么吃不下，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没放盐。 「别吃了别吃了。」 像是看不下去了，男人把三明治拿到一边放下。 沈皖江没有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那个三明治，小口小口地喝着程瑾逸递给他的牛奶。牛奶是加热过的，喝了几口，胃里就舒服了不少。 「昨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我信你个鬼。 沈皖江白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要不……」 沈皖江朝门口看了一眼，没想到那人竟然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你干什么！」 随着他拉开被子的动作，少年心里一阵警铃大作。 但程瑾逸只是规规矩矩地在他身边躺下，没有多余的动作。 「干什么？」 「累了，让我睡一会儿。」 程瑾逸说道，真的合上了眼睛。 沈皖江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是情感意义上的，而是看起来不好看。 尤其是眼下的一圈乌青，显得他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一瞬间，那些准备好的，把他请出去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皖江帮他盖了盖被子，自己也在他身边躺下，又往他身边靠了靠。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睡了个回笼觉，不存在闹钟那一说，却被程瑾逸的手机铃声吵醒了。 电话是程致远打来的。 程瑾逸只是看了一眼，就开了免提放在一边，转个身抱着沈皖江继续睡。 沈皖江却觉得毕竟是长辈，这样不太合适，几次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餵。」 程瑾逸一边抱紧他，一边跟程致远打电话。 「有事吗？」 「程芊在找你呢，这都几点了，他从早上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程芊这两个字一出来，沈皖江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环住他的手臂僵了一下。 随即，他抬眼看了一眼沈皖江，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 少年也听见了他的话，他努力想从床上坐起身，刚动了一下，腰就火辣辣的疼。 「他今天没空。」 程瑾逸把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来，直截了当地说道。 程致远那边的语气当时就不对劲了。 「你们俩在一起吗？」 程瑾逸的眉头拧了起来。 转头才看见沈皖江已经下床去了。 程瑾逸想要伸手拽住他，没想到他这会儿的动作却格外利落，表情也有些痛苦。 沈皖江看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厨房去，心里心疼的同时，肠子也跟着悔青了。 他后悔自己急于求成，什么都不顾。 「我一会儿给程芊打电话。」 他说，挂断电话去追沈皖江了。 — 「1405，有人来看你了。」 警局的长廊里响起金属相碰的回音。 郑樊垂着头，瘦削的脸上不见一丝光彩。 直到，他看见了祁烨。 这是他第二次在意料之外见到他。 来之前，他甚至猜想过来的是沈皖江，毕竟这些人里面。抛开和祁烨的关系不谈，他觉得最没什么亏欠的就是沈皖江了。 所以当他看见祁烨的那一剎那，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盼望来的人是他，又不希望是他。 「你怎么来了？」 郑樊在他对面坐下，强压着心里的激动问他。 「想你了。」 祁烨说，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他想像之前一样放荡不羁地笑出来，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过得好吗？」 两个人同时问出这句话，相视一笑之后，祁烨的眼眶先红了。 第142页 「哭什么，他们又不会枪毙我。」 祁烨摇摇头，他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桌面上，迸溅到四处的水珠像极了两人，明明是差不多的境遇，差不多的人，却因为各种意外两相分离。 虽然，有些确实是应该的。 等到祁烨哭够了，抬起头，才看见郑樊一直在看着他。 目光是从未见过的柔情。 「枪毙了你才好，你这种人……你他妈是多**……」 祁烨嘴上骂着，实际上哭的很惨。 郑樊笑了笑，伸出带着手铐的手去握住他的手。 「别哭了，探监的时间没多少，我想多看看你……看你，骂我也行。」 他说，眼里的水光迷了眼。 祁烨点了点头，郑樊说的对，探监的时间就那么长，他不想就这么浪费掉。 「你，什么时候出来？」 祁烨平復了一下情绪，问他。 「你不是都知道了，还是我问你吧，要是我死在监狱里，你会为我守寡吗？」 「你别胡说。」 祁烨想站起来骂他，却发现根本无法调动自己的情绪。 「我说真的，你也知道，这地方……」 郑樊四下看了看，有些后悔了。 因为像祁烨这样娇生惯养大的，必然不知道这些的，他甚至无数次觉得，不应该让他看见这社会阴暗的一面。 但是已经晚了，祁烨很快懂了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因为担忧抓紧了些。 「你，我……」 他想问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却发现自己竟然语无伦次了。 郑樊一时间更后悔了。 从探监到离开，祁烨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有些浑浑噩噩的。 生意场上的事他是清楚，但到了这些事情里，他就懵了。 那一刻，他好像才知道自己和程瑾逸差在哪。 — 沈皖江做不了饭，他腰疼的直不起来。 程瑾逸就「亲自下厨」，旁边还放着早上吃了几口的三明治。 「你要是累了就我来吧。」 「不用。」 程瑾逸说，对于一切质疑他能力的事情，他都是持不认帐态度，并且努力做好。 沈皖江见状也知道他那固执的毛病又犯了，可毕竟程芊一连吃了好几年他做的饭，马虎不得。 「这个要这样翻。」 沈皖江说着，亲自帮他翻动着锅里的菜。 饭菜出锅，沈皖江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程瑾逸又安慰了他好几句一定不会出问题，他这才放心。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口，程瑾逸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打开门，结果那边刚一打开，门外一个人就栽倒在他身上。 「祁烨？」 「醒醒。」 沈皖江还没问清楚他怎么在这，就看见程瑾逸准备把他推下去。 「我累了，让我睡会儿。」 祁烨说，甚至咂了咂嘴。 程瑾逸原来还想把他推下来，看了眼旁边随时准备接住他的沈皖江，表情僵了一下。 放下饭盒把人扶到沙发上。 「你叫他来的？」 「不是我。」 沈皖江摇头说道，想了想，还是给祁烨拿了条毯子盖上。 「我跟你一起去吧。」 「算了吧。」 程瑾逸介意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祁烨，说道。 但沈皖江什么也没说，拿起外套走到门外，开着门等程瑾逸出来。 — 程瑾逸原本不想带程瑾逸一起来的。 前几次也都他也不同意，奈何沈皖江耳根子软，再加上kevin进去之后程致远倚老卖老的能力愈加熟练了起来。 程瑾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换句话说，他不敢，也不想相信这种情况下，沈皖江和程芊还会旧情復燃。 「这菜，你手受伤了？」 程芊问道，她像大赛上的评委，沈皖江是来面试的，至于程瑾逸，他是个枪手兼陪练。 听见他这么说，沈皖江心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手没受伤，伤的是其他地方。 「你要不多吃点米饭。」 沈皖江说，顺便把米饭往他面前推了推。 可程芊看都没看，翻出一片娃娃菜吃了起来。 他们俩一共带了四个菜，三个都是沈皖江炒的，只有一个凉菜，是程瑾逸洗菜，沈皖江拌的。 程芊嘴上各种抱怨，实际上一点都没少吃。 程瑾逸百年难得一见地收拾盘子。 沈皖江陪她聊天。 两个人从饭菜聊到孩子，又从孩子聊到怎么做饭，从始至终，两个人都在不约而同地规避着同一个话题——过去。 「你要是没有时间的话……」 「以后就不用来了。」 程芊说，因为有孩子，暖宝宝不能再养了，魏晨最近难得顾家一段时间，又开始整天东奔西跑地忙活公司的事情，kevin不在，程致远说话她又不愿意听。 一天到晚只能对着孩子和保姆，想想都知道有多郁闷。 沈皖江并没有直接表态，而是话锋一转，和她聊起祁烨和路迟他们这些人。 在没结婚之前，程芊和普通的女孩一样，也会追星，磕cp，又因为家里有kevin和程致远，有种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感觉。 第99章 自杀了 第143页 但是现在，面对眼前的这两个人，心里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程瑾逸猜的没错，程芊确实没有做什么挽回沈皖江的做法，但不证明她心里不想。 程芊早上就没吃东西，所以就算是程瑾逸做的，她也吃完了。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 沈皖江一愣，厨房里一直听着这边动静的程瑾逸也傻了。 午夜梦回，他不是没考虑个这个问题，但因为程芊的存在，这种想法变得格外奢侈。 为此，他甚至想过把沈皖江藏起来，但是这对沈皖江来说公平吗？ 一想到这些，他这种一贯迎难而上的人也选择了逃避。 「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程瑾逸这话是对沈皖江说的，看向少年的眼里，是千般万种说不清的温柔。 程芊从来没见过她哥哥露出这种表情，对男人和女人都没有。 但没有，不证明不会。 程瑾逸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抽了张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水珠。 沈皖江对上他的目光，流转着无数数不尽的情愫。 然而最多的，是不放心就这样把程芊留在这。 「程叔叔……一会儿不回来吗？」 沈皖江问道，kevin不在，魏晨也不在，这个家空了不少，只有一个月嫂在哄孩子。 至于程致远，他们来了不大一会儿他就出门了，沈皖江没见到他。 「我有点累了，想睡会儿，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先走吧。」 程芊说完，不等他们再说话，就转身上楼去了。 程瑾逸和沈皖江对视了一眼，后者明显有些不放心，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跟着男人一起走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程芊最后问的那句话像是一把刀，两个人各自认为这刀只悬在自己头上。 — 程瑾逸一上午没去公司，把沈皖江放到家门口就走了，开车一路到了公司门口，才想起来祁烨还在他家。 「你干什么去了？累成这样？」 祁烨睡得很沉，沈皖江回来很久他才醒过来。 「去看郑樊了。」 祁烨说，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沈皖江又给他端来一些他睡觉时候做好的吃的。 祁烨却盯着他有些「扭曲」的走路姿势，做沉思状。 「你最近受伤了？」 「没有啊。」 沈皖江随口道，在沙发上坐下。 接触到沙发的那一刻，沈皖江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祁烨也看明白了。 一向脸皮厚的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多余。 气氛有些尴尬。 「你去看郑樊，他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瘦了点。」 祁烨说，面上镇定，实际上心里一阵阵的心疼。 他昨天喝了很多酒，一大早饭都没吃就去探监，原本以为沈皖江做的东西都不够自己吃，可真要吃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吃不下去。 「你以后怎么打算的？」 沈皖江看他无精打采的，忍不住主动找了话题。 「我能有什么打算啊，混吃等死，等他出来。」 「等他出来？」 「当然了，睡都睡了，我还能让他跑了。」 祁烨说，自嘲地笑了笑，却不自觉地红了眼。 沈皖江这才发现他这话题有些沉重。 他想了一会儿，这才想到补救的办法。 「不说那么远的，我问的是最近，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打算？」 「混吃等死嘛。」 祁烨极其自然地回答道，饶是沈皖江日期这么好的人，也差点掀了桌子。 不过看见他还红着的眼睛，他又把蹿上来的火压了下去。 「去旅游吧，正好最近没什么事。」 「不去。」 「那你说想干什么？」 「喝酒，泡吧，我最近打算新开一个，有没有兴趣投资？」 说起做生意，祁烨的语气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在他的认知里，沈皖江一定会拒绝。 但是他并没有。 少年只是沉默了两秒，随即点了点头。 「投资，需要多少钱？」 「你还真投啊！」 祁烨震惊道。 沈皖江躲开他的目光，祁烨的反应让他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情绪再次暴露了出来。 「多少钱？」 沈皖江又问了一次。 祁烨眼里的震惊又一次加深了几分，半晌，他才竖起一根食指。 「一万！」 当然不可能是一万。 沈皖江自己也知道，只是想先从自己拿的出来的猜。 「一百万。」 祁烨直接说道。 见他愣了，祁烨竟然有些得意。 他刚准备继续吃东西，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句。 「我投。」 办公室里，程瑾逸打了一个喷嚏。 他拿起桌上的菊花茶刚倒上一杯，办公室的门就被人勐地打开。 佟宁紧跟在那人身后，想要阻止他进来。 「程总。」 她还是没能阻止那人，看看程瑾逸，又看看那人，面露难色。 「你先出去吧，」 程瑾逸说，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泡茶。 第144页 来闹的是公司的财务主管白檀，最近的一笔帐款出了问题，程瑾逸昨天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把少的钱补上，要么捲铺盖走人，顺便走法律程序。 「这笔款是上个月才打进来的，月底的核算报表您是看过的，没问题的啊。」 白檀一边说，一边把材料扔在桌上。 程瑾逸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的这一套动作，等他都说完了，才缓缓闭上眼睛。 「说完了？」 「说完了。」 白檀气不打一出来，这会儿也哑了火。 「说完了就回去吧，写辞职报告等传票和找到这笔款的去向，我说过的。」 程瑾逸说，他刚才一着急被装菊花茶的杯子烫了手，这会儿烦的不行。 「我已经查过了，这笔钱……就像消失了一样。」 白檀说道，程瑾逸没有再答话，甚至都没有抬眼再看他。 白檀气沖沖地走了，走的时候把办公室的门摔得震天响。 结果没注意到运动鞋的鞋带什么时候开了，一半在门里，一半在门外，走了没两步就一个狗啃屎摔在地上。 手上整理了好几天的文件也散了一地。 白檀平时的人际关系看着不错，实际上都是因为她位高权重，阿谀奉承居多，真正交心的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一个。 这会儿见他闹了这么个笑话，全都笑得直不起腰。 至于之前那些被她嘲讽没钱的，恨不得她原地摔死。 办公室里的程瑾逸听见动静出来，一开门就看见白檀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 那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文件之后钻进了电梯。 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当天，公司的电梯出现了事故，白檀被从电梯里救出来的时候，一条腿已经废了。 程瑾逸原本就因为祁烨在沈皖江家里的事情心烦，这会儿更烦了，交代了一下尽最大努力安抚家属情绪之后，直接去了沈皖江那里。 祁烨早就走了，沈皖江正在餵暖宝宝。 「晚上出去吃吧。」 少年餵过暖宝宝朝他走过来。 程瑾逸点了点头，把手臂从脸上拿下来，眼底满是疲惫。 — 程瑾逸破天荒地带他去吃烧烤。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烤肉，沈皖江在吃。 他一直想找个契机问问程瑾逸银行卡那笔钱的事。 虽然现在时机不对，但他总感觉祁烨的情况有些危险。 「公司，最近还好吧？」 程瑾逸往烤盘上放肉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还行，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借点钱，我想，我想投资。」 「投资？」 「行啊，什么项目。」 沈皖江满心想的都是程瑾逸会拒绝他，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只是听见他问自己是什么项目的时候，沈皖江才发现他没法说。 「也不是什么项目，还不知道能不能做起来。」 他说，心虚地把烤完的肉抢先一步夹到程瑾逸碗里。 「要多少钱？」 程瑾逸看着碗里的肉，夹起来吃了。 「六十万。」 「六十万？」 「嗯。」 沈皖江点点头，剩下的钱，他自己可以拿出来一部分，如果实在不够，跟路迟借也可以。 程瑾逸点了点头，从西装口袋里翻出一个卡包。 「这里有一百万，剩下的都是你的。」 「用不了这么多！」 沈皖江心里一惊，赶紧推辞道。 程瑾逸没有说话，继续烤肉。 餐厅里还有几对情侣，但他们好像才是最特殊的一对。 沈皖江看了看桌上的卡，又看看程瑾逸，终于还是收下了。 「挣了钱，我会还给你的。」 他说，想尽量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 男人点了点头，两个人离开餐厅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程瑾逸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大多数都是公司里危机公关的，只有一个，是程致远的。 程瑾逸不禁皱了皱眉头，把所有的电话都清除掉之后，单独给程致远拨了过去。 「餵。」 电话那头，程致远的声音很急。 这让他想起程芊早产的那一天，心中一阵警铃大作。 事情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出事了，比早产的那次更严重。 ——程芊自杀了。 程瑾逸和沈皖江急沖沖的往回赶，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把车钥匙给沈皖江让他自己回去。 第100章 你把我男朋友还给我好不好 看着他递过来的车钥匙，少年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什么一样，接过钥匙开车走了。 程芊是吃安眠药自杀的，孩子一直哭个不停，平常这种时候，程芊就是再不愿意动也会下来看一看，但是当时她什么也没有做，一直到保姆给孩子餵了点奶粉哄睡着，上楼去看她，才发现她「睡着了」，床边扔着褪黑素的瓶子。 因为发现的及时，程芊捡回了一条命，程瑾逸来的时候，她正面向窗户坐着，宽大的病号服将她本就单薄的身子衬得更加消瘦了些。 程瑾逸无声地在他身后站了好久，还是大夫进来打针，程芊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第145页 「哥。」 程芊叫他，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平生第一次，程瑾逸觉得自己不配做这个哥哥。 他小心翼翼地在程芊身边坐下，程芊顺势靠在他怀里。 「上次这样，还是我说不想嫁给魏晨。」 「他人呢？你没给他打电话？」 提起魏晨，程瑾逸又有些生气，他承认这件事情百分之八十是他的责任，但作为丈夫，这种时候不在真的合适吗？ 程芊摇了摇头，没有神采的双眼缓慢地聚焦，落在程瑾逸的身上。 「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我妹妹，我当然要救你。」 程瑾逸耐心道。 没想到程芊却回应给他一个冷笑。 「妹妹，哥哥，那你把我的男朋友还给我好不好？」 程芊抓住他的衣领，声音嘶哑道。 程瑾逸闻言一怔，眉头略微皱了皱。 「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再做傻事。」 — 从医院回来，沈皖江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的，他试着做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但无论做什么事情，最后都会因为满脑子都是程芊自杀而停掉。 他终于还是妥协了，坐在沙发上「轰炸」程瑾逸。 说是「轰炸」，其实十句里面有八句都是关于程芊的。 面对迟迟没有等到的回应，沈皖江几次压抑住想要拿起车钥匙去医院的冲动。 程瑾逸回来的时候，沈皖江已经睡着了，屋子里没有开灯，程瑾逸摸黑给他盖上了一条毯子。 「你回来了？」 他刚把被子盖上，沈皖江就醒了。 「嗯。」 程瑾逸点点头，沈皖江闻到他身上很大的一股烟味。 「你抽菸了？」 程瑾逸这才后知后觉地闻了闻自己身上，他抽了半盒烟，身上的味道不是一般的大。 他脱了西装外套扔在一边，看着躺在他腿上的人，希望时间就此静止下去。 「程芊怎么样了？」 黑暗中，他听见沈皖江问他。 「抢救的及时，捡回来一条命。」 程瑾逸说，声音有些不对劲。 这种时候，沈皖江想不敏感都难，他仰头看着程瑾逸，屋子里没开灯，但窗外有月光落在他脸上。 男人仰头靠着沙发坐着，月光将他原本就流畅的脸部线条描摹出一道淡淡的亮光。 无形中增加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 「程芊，今天跟我说了一件事。」 沈皖江正看得出神，甚至将手伸到半空想要借着月色描摹他的轮廓。 程瑾逸却骤然睁开眼，抓住少年细瘦的手腕，拿起他的手在唇边吻了吻。 「什么事？」 相处了这么久，面对他这样的动作，沈皖江还是会不自觉地脸红。 「我想……」 「你能不能过去陪她一段时间？」 「陪程芊？」 少年不解道。 男人沉重地点了点头。 像是不愿意面对他的反应一样，少年收回自己的目光。 「行，只是，这样真的合适吗？」 他要是没猜错，程芊十有八九就是因为那件事情才走不出来的，选择自杀的。 男人没有答话，而是重新靠坐在沙发背上。 两个人就用这种扭曲，又有些亲密的姿势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程瑾逸睡醒的时候，沈皖江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 几道精緻的小菜摆上桌，旁边还有一个观赏性十足的白色饭盒。 「给我的？」 程瑾逸把饭盒拿起来，又放下。 沈皖江从厨房里出来，看了眼他手上的饭盒，眼里的光暗淡了下来。 这下，不用他说，程瑾逸也知道答案了。 「是给程芊的？」 「嗯。」 沈皖江点点头，把饭菜放在桌上。 「吃饭吧。」 两个人面对面地在桌边坐下，吃的用的都是相同的，就连那个饭盒里放的东西，也都是一样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皖江就觉得程瑾逸心里好像堵着一口气。 这种感觉间接影响了他，少年不自觉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饭吃的急了，有些就顾不上了，牛奶喝的满嘴都是。 沈皖江也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慌张的想要找纸巾，才反应过来纸巾盒在餐桌那一边。 准备起身去拿的时候，面前已经递过来一张餐巾纸。 他想神手去接，程瑾逸却走到她身边，帮他擦干净。 「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过去。」 程瑾逸说，沈皖江还没回过神，男人又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怎么了到底？」 面对着程瑾逸若即若离的目光，沈皖江越来越看不懂了。 而且看得越久，他就越害怕，总感觉这是自己和他吃的最后一顿饭。 「没什么。」 男人笑了笑，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 「就是有点不放心，你也知道，经歷了这种事情，程芊最近的情绪波动很大，所以，你要是……」 「就这件事啊，我知道。」 沈皖江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放心。 但男人很久才放开他的手。 —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程瑾逸站在车门旁边和他挥了挥手。 第146页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走，后脚，程瑾逸就跟上了他的步伐。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来到程芊的病房门口。 虽然距离很远，程瑾逸却恨不得把眼睛都安在少年的身上。 他站在离门口不远处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正奇怪病房里怎么没动静，门就开了。 程芊穿着病号服从里面出来，看见程瑾逸时，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甚至很平淡。 「哥。」 他叫了一声。 程瑾逸很久才答应她。 「你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才跟来的？」 程芊问的这么直截了当，倒是程瑾逸说不出话了。 他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程芊身后的沈皖江。 「不是，就是……」 「他有东西落在我车上了。」 程瑾逸说。 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来。 沈皖江当即红透了脸。 但他不知道的是，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程瑾逸就始终把这支笔贴身放着。 「钢笔？」 程芊打量着他手里的钢笔，明显也觉得这个理由牵强。 先不说这是不是沈皖江的东西，就算是，他也不会随身带着。 毕竟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以程芊对他的了解，他应该藏起来，或者压箱底才对。 想到这，他转头看了眼沈皖江。 少年上一秒还蒙着，这会儿就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样，不光上前接过钢笔，还说了几句类似于「我说怎么找不到了」之类的话。 最后一支「救命钢笔」也没有了。 程瑾逸想不走都不行，但他又不放心，只好绞尽脑汁地找其他理由。 「你们，中午想吃什么？」 「要不要我给你们点个外卖？」 程瑾逸说，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几乎是把沈皖江带饭来的这件事忽略了个一干二净。 「不用了，我不是……」 「哥，你要是真有事就直说，不要这样找理由，怪没意思的。」 程芊说，躲开一点给他让出一条进病房的路。 程瑾逸顿了顿，还是走了进去。 病房里很大，却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显得格外拥挤。 程瑾逸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佯装刷手机，实际上目光一刻也没有从沈皖江和程芊身上离开。 「你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程芊注意到他的目光，把饭盒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他吃过了。」 不等程瑾逸说话，沈皖江就抢先说道。 男人轻轻皱了下眉头，两片薄唇不自觉地抿在一起。 程芊点了点头，开始吃饭。 沈皖江坐在他身边，程瑾逸时不时就看一眼表，他来之前给魏晨打过电话，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现在还不来。 「魏晨知道你……」 程瑾逸没有说下去，程芊的情绪不稳定，他也祝摸不透这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偏偏程致远和魏晨又都不在。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两个人发消息。 另一边，公司的危机公关在处理白檀的事情上和白檀的家属要求产生了分歧，两拨人在就是否要走法律程序这件事情上炒个不可开交。 在给程致远和魏晨发完最后一条消息之后，程瑾逸终于放下了手机。 面前，是沈皖江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程芊的「」画面。 程瑾逸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你公司里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可以。」 他正出神，手机上就弹出一条消息。 正好就是对面的沈皖江发过来的。 程瑾逸拿起手机飞快的打着字。 「公司有点事，我得去一趟，你先顶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第101章 给你一张死亡证明，离开我儿子 程瑾逸发完这句话，对面的沈皖江就给他给了他回应。 两人之间明明就只隔着一条不宽的过道，程瑾逸的目光却给他一种遥遥相望的感觉。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大事，程瑾逸不会这么着急离开，答应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程瑾逸前脚刚走，后脚，程芊就说吃饱了。 实际上因为刚洗过胃，她根本就没吃几口。 两个人坐在安静到能听见水滴声的病房里，相顾无言。 沈皖江收拾桌上没吃完的饭菜，程芊的目光就始终跟随着他。 许久，她才终于移开视线。 「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吧。」 听见他这么说，沈皖江险些没拿住手上的饭盒。 他要是没记错，上一次程芊这么说话，就是在她吞药的那一天。 于是沈皖江只好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半晌，才露出一个不那么勉强的笑容。 「我没什么事，就留在这陪你。」 他说，对上程芊一对没有神采的眸子，心里不由得隐隐作痛。 程芊点了点头，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就躺回到病床上，不知道是不是留下了后遗症，她总是很困。 「要是累了，就睡一会儿。」 沈皖江说道，上前拿被子给她盖上。 「我已经很长时间睡不着了。」 「自从生下孩子以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程芊闭着眼说道。 第147页 沈皖江握着被角的手僵了一下，缓缓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睡吧，我在这呢。」 「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一睁开眼，就是我和别人的孩子，你……」 程芊没有说下去，眸子仿若两潭无波死水一般，再也不见往日的光彩。 看不得他这样，少年赶紧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一半的愧疚和一半的心疼，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程芊睡不着，他也不敢睡，一直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时不时朝他这边看一眼。 最初几次，程芊还会察觉到他的目光，回以一个笑容让他安心，越往后，程芊的回应就越少。 沈皖江一直在沙发上坐着，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闻到了一股很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不是程瑾逸。 想到这，少年勐地睁开眼，对面的情景却还是让他愣了一下。 「程叔叔……」床边的老人回过神。 对要起身打招唿的少年做了一个在唇边竖起食指的动作。 沈皖江这才看见，程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熟了。 他只好在旁边站着，把身上的大衣叠好还给程致远。 「瑾逸回去了？」 「公司那边有事，他临时回去了。」 老人压低声音问他，沈皖江就也压低声音回。 程致远点了点头，和程瑾逸一样，这个不过五十几岁的男人在几日之内苍老了很多。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听见他这么说，沈皖江赶紧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事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就算她和程芊没有关系，有程瑾逸这一层在，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不知道为什么，程致远看见他这样，脸上露出略显满意的神情。 下一秒，程致远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他？ 「这是？」 隔着牛皮纸袋，沈皖江能感受到里面材质不同的几件东西，眉头不禁皱了皱。 「打开看看。」 「好。」 少年把袋子打开，里面是银行卡和房产证明，还有一张飞机票。 「这是……」 沈皖江有些委屈，因为他隐约间已经猜到了答案。 「我这辈子没求过人，但是今天，我想求你一回。」 「这里面的东西你也看见了，够你吃喝不愁地过完后半辈子，所以我想求你，能不能…离开程瑾逸？」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少年在原地愣住了。 这些话真的从程致远的嘴里说出来，钻进他耳朵里的时候，纵使他早有准备，也溃不成军。 少年站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冰凉，努力稳定了好久的情绪，才问了一句。 「这件事，程瑾逸知道吗？」 「只要你不说，他不会知道。」 「怎么可能，他……」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程致远拿起了桌上另外一个档案袋，那里面的东西远没有这个袋子里的「豪华」，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少年却眼看着那张纸，整个人愣在原地。 那是一张死亡证明，填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您觉得这样就可以骗过他？」 「试试吧，没有kevin在，我也说不准。」 程致远说，把死亡证明收回到档案袋里面。 沈皖江始终盯着他的动作，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渐渐没有了血色。 「你不用有压力，我只是在徵求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我也没办法。」 程致远说道，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沈皖江的目光落在了程芊的脸上，在程致远自己也要放弃这个打算的时候，少年点了点头。 「我同意。」 「你同意什么？他说了什么你就同意！」 病房的门被人勐地从外面踢开。 程瑾逸在门口站着，受伤的样子让沈皖江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有对不起他。 男人几步来到少年身边，一把扯过床头柜上的档案袋，连东西带着袋子一起撕了。 从始至终，程致远始终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你以为就这一张破纸就能拆散我们？」 他说，把手里已经变成碎片的死亡证明使劲儿朝半空中扔了上去。 纸片洋洋洒洒地落下来，沈皖江只觉得心里那个叫委屈阈值被提到了最高，毫无悬念地落下泪来。 见他哭了，程瑾逸和程致远都愣了一下，对彼此的愤怒也随之到达了极点。 程致远起身送客，程瑾逸和沈皖江就这么被推出了病房。 伴随着关门声，三个人都没看见，病床上一直睡着的程芊睁开了眼。 — 「你想出国？」 回去的路上，程瑾逸问沈皖江道。 少年眼角的泪痕还没干，桃花眼湿漉漉的。 程瑾逸顿了顿，终于还是强压着火气，抽了一张纸巾给他。 「为什么答应他？」 又是差不多的问题。 沈皖江把擦过眼泪的纸巾叠得很小很小。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嚓—— 剎车声骤然响起，两人险些撞上面前的挡风玻璃。 第148页 车子停下后，沈皖江还没回过神，程瑾逸已经下车去了。 沈皖江后知后觉地从车上下去，清风里，画里走出来似的人蹲在路边，一根烟还没抽完，又拿出一根。 沈皖江在车子旁边站了好一会儿，才朝他走过去。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你都不要我了，我要身体干什么？」 程瑾逸说，用菸头把一只新烟点燃。 沈皖江嘆了一口气，劝不动，索性就不劝了，低头捡了一根树枝，在没什么泥土的地上画画。 程瑾逸一边抽菸，一边观察着他的动静。 但是一直到他把一整支烟都抽完，沈皖江都没有再理他。 程大老闆头一次感觉自己被忽略了。 他忿忿地从地上站起身。 「起来。」 「腿麻了，起不来。」 沈皖江说，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继续在地上画画。 程瑾逸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沈皖江的腿确实麻了，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半靠在程瑾逸身上，这才勉强站住。 「没有我，你都站不起来，还要离开我？」 程瑾逸把人拽起来，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个人的举动很快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你放开我，这么多人……」 「你先答应我不走，我再考虑。」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了？」 沈皖江一脸懵地问他，程瑾逸也愣了一下，少年就趁机挣开他的怀抱。 周围的目光实在太过赤裸，沈皖江看着害怕，快走两步钻进了车里。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说要走，但是其实也不打算留下。」 沈皖江说，嘆了一口气。 「我们原本就是应该分开一段时间，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不行！」 程瑾逸直截了当地拒绝道。 与此同时，一对情侣从车头经过。 沈皖江把目光从程瑾逸身上挪开，眼中的艷羡不言而喻。 「等到什么时候，程芊能像别人一样接受的我们的关系，我就回来。」 程瑾逸闻言也看向那对情侣，俊男靓女，十分般配的一对。 程瑾逸看向沈皖江，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所以走到这一步，他不怪沈皖江，怪只怪自己和他缘分不到。 「下车。」 沈皖江被他说的一愣。 很快就看出他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 少年灰熘熘地下车去了，随着车门被关上的声响，卡宴车没有多做停留。 霍寒在街上看见沈皖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少年一个人走在路上，程瑾逸打死也没想到，他会把手机落在医院里，身上也是一分钱现金也没有。 沈皖江走的满身是汗，他有轻度的低血糖，他甚至有预感，这样下去，不用一会儿可能自己就会晕倒在路边，运气好会被救护车捡走，运气不好，可能就要把命留在这了。 第102章 两难 霍寒远远看见沈皖江，那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样子用给他一种随时会倒下去的感觉。 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三遍「碰瓷的不会这么好看」之后，他停下了车子。 沈皖江确实有些体力不支了，天快黑了，再加上余光注意到一辆车一直跟着自己走，少年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你没事吧？」 车窗从里面降下来，一张戴着墨镜的脸从里面露出来。 沈皖江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问自己，赶紧摆了摆手。 「我没事。」 素昧平生的，还是多长一个心眼比较好。 霍寒点了点头，却没有重新升起车窗，车速更没有骤然加快。 「你真没事儿吗？」 就在沈皖江怀疑这人是不是真不是好人的时候，车窗里又传出来一句。 「没，没事。」 沈皖江再次抬手晃了晃，低血糖越来越严重，他的动作也渐渐力不从心起来，终于，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了一路的人华丽丽地摔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入目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头顶的点滴架上吊着一瓶葡萄糖。 「你醒了？」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霍寒从门外进来，一只手拎着一个购物袋，另一只手上，是两个药盒子。 一想到这极有可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沈皖江赶紧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觉头有点疼。 刚才还笑容温和和他打招唿的霍寒赶紧三两步走到床边。 与此同时，沈皖江摸到自己头上的纱布。 「别乱动，你摔倒的时候撞到头了，包扎了一下，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好。」 他说，不等沈皖江说谢谢，就把手上的购物袋递到他面前。 「你血糖低，就买了一点碳水高的东西，你看看吃点什么？」 沈皖江打开他放在自己面前的袋子，里面是各种糖果和巧克力，还有一些罐装的饮料和其他的甜品。 沈皖江盯着袋子看了多久，就傻了多久，最后在一大包甜食里拿了一块糖。 「这个就够了，谢谢你。」 他说，剥开糖纸放进嘴里，只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第149页 霍寒还在旁边站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皖江没受这份「重礼」的缘故，有些尴尬。 「你坐啊。」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病床旁边的椅子。 霍寒也才在椅子上坐下。 「我刚才也没看见你的手机，这种情况，要不要给你家人打个电话？」 他说，随手把自己的手机从夹克的口袋里掏了出来。 沈皖江盯着他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忽然寂寥地笑了笑。 「不用了，今天的事谢谢你，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麻烦送我回家，我把费用给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见他这么说，霍寒赶紧解释道。 「我知道，但是我们毕竟不熟悉，还是……」 他话没说完，但是能断定面前这人听懂了。 霍寒也理解他不想欠人情的心理，点了点头。 「不过你头上，还挺严重的，可能需要再住一段时间。」 霍寒说道。 沈皖江点了点头，靠着床栏坐着。 「你这种情况，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这种气氛实在有点尴尬，霍寒索性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一边削皮，一边和他闲聊。 「算是吧。」 「那就是男朋友？」 论怎么一句话把天聊死，霍寒做到了。 沈皖江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露骨，表情有一秒钟的空白。 空气静悄悄的，霍寒也许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从削过皮的那一块儿切下来一点苹果递给沈皖江。 「谢谢。」 沈皖江伸手接过，刚要往嘴里送的时候，肚子就叫了两声。 他明明挂着葡萄糖呢！ 少年这么想着，红着脸，小口小口地咬着苹果。 「你饿了吧，这……」 霍寒把袋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慌乱，手指甚至都在发抖。 沈皖江把目光重新落回到他推开的东西上，满头黑线。 「要不，我还是给你点个外卖，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难得有句话合上沈皖江的心意，他也确实饿了，接过手机之后利落地点了两份拌饭。 「就这些吗，还用不用点其他的？」 霍寒再次把手机递过来，一副唯恐照顾不周的样子。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 沈皖江已经忘记自己说了多少句谢谢了。 一直到晚餐送到，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话，倒是谈起这饭菜好不好吃的时候，霍寒做出了极其专业的点评。 「牛肉炒的时间太长了，豆芽下锅之前焯水了，葱花应该和香菜一起最后放。」 沈皖江听着他说，也感觉这饭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吃了。 程瑾逸是半夜的时候找过来的。 沈皖江猜到他还会找过来，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你这怎么弄的？」 沈皖江觉轻，听见脚步声还以为是护士来换药，没想到是程瑾逸，男人一脸怒气地进来，情景和白天在程芊的病房里一模一样。 「低血糖，晕倒在路边，被人送过来的。」 沈皖江直截了当地告诉他，男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在床边坐下，一脸抱歉地看着他。 「你生气了？」 他说。 沈皖江没有回答，也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想就这么原谅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生气了，谁叫你说……」 「你谁啊？」 程瑾逸的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就从外面打开。 霍寒拎着一个暖瓶站在门口，看见程瑾逸的那一刻，一向与世无争的眼里透出一股子敌意。 「你是谁？」 程瑾逸从床边站起来，不得不说，他无论是身高和气势上，都赢了霍寒一大截。 「那个……」 眼看着空气硝烟瀰漫，沈皖江赶紧开口。 「这是霍寒，就是他把我送到医院的。」 他指着霍寒对程瑾逸说，结果轮到向霍寒介绍程瑾逸的时候，就只有一句话。 「这是程瑾逸，我朋友。」 朋友？ 一个巨大的问号缓缓升起，程瑾逸回过头去看沈皖江，好死不死的，沈皖江正在看霍寒。 「今天的事谢谢你。」 程瑾逸缓了缓，开口道。 霍寒还没想明白他态度转变怎么这么大，就看见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一个钱夹，又从钱夹里拿出大约十几张百元大钞递过去。 「出来走的急没带手机，只有现金，将就一下？」 程瑾逸说，挑衅意味十足地拿着钱在霍寒面前晃了晃。 这动作，别说是当事人了，就算是沈皖江这么一个外人，也看得一肚子气。 他原本还担心霍寒会生气，没想到那人直接越过他，往杯子里倒了杯水。 「我是他男朋友，今天的事情辛苦你，你……」 程瑾逸上前几步说道，霍寒依旧不为所动，甚至端起杯子递给沈皖江。 「小心烫。」 「谢谢。」 沈皖江接过水杯，不用看都知道程瑾逸那边的气压有多低。 程瑾逸眼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心里一阵窝火。 也许是看出沈皖江的为难，霍寒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 第150页 扔下一句「没有人会把男朋友扔下不管」就转身走了。 霍寒一走，程瑾逸就在沈皖江身边坐下。 少年把头转到一边，从刚才开始，它就不太想理程瑾逸，不光是因为他把自己扔在街上不管，还因为他那种不尊重人的做法。 「你，什么时候能回去？」 「医生没说，不过应该很快就可以。」 沈皖江说，躺回到床上，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程瑾逸看着他的反应，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给他的手机充上电，在椅子上凑合着睡一夜。 沈皖江就是磕了一下，会被包成粽子，完全是因为霍寒带他来的时候说话做事用的是他命不久矣的语气。 护士原以为霍寒已经够夸张的了，没想到程瑾逸更夸张，按着他不让出院，间接给了霍寒机会。 当那人拎着一个五层的豪华饭盒出现的时候，程瑾逸和沈皖江都傻了。 相应的，霍寒看见程瑾逸躺在沈皖江床边的时候，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饭盒送过去。 但他也就犹豫了一秒钟，发现程瑾逸没有起来的意思，他直接把饭盒拿到沈皖江的那一边。 「你怎么来了？」 「你明天就出院了，我想来看看你。」 此话一出，程瑾逸直接从床边弹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明天出院？」 「护士说的，有问题吗？」 霍寒反问他道，两个人的视线相交，沈皖江赶紧找了个话题。 「这菜都是你做的？」 他一边惊嘆，一边打开饭盒。 霍寒听见他这么问，立刻一脸的自豪。 沈皖江承认昨天那顿饭吃的挺不愉快的，但是看见今天这些，他觉得都可以理解了。 程瑾逸早上也没吃饭，他不会做，原本说是想点个外卖凑合的，沈皖江也同意了，没想到霍寒就这么半路杀了出来，不到一会儿功夫，外卖也来了。 沈皖江坐在病床上，面对着各种各样精緻的早点和霍寒拿来的豪华早餐，陷入了两难。 第103章 没有你可怎么办？ 「没关系，吃谁的都一样。」 程瑾逸忽然说道。 「对，你要是喜欢，可以一起吃。」 霍寒也说。 沈皖江看了看这俩人。 要是头一句话是霍寒说的，那他可能就真的去吃程瑾逸点的外卖了。 奈何说话的是程瑾逸，沈皖江只好一边含泪把霍寒的豪华早餐推远，一边招唿两个人一起吃。 霍寒本来想说自己已经吃过早饭了，但是一看见程瑾逸拿起筷子，自己也不甘示弱地拽了个凳子坐下。 「你尝尝这个肉，牛肉啊，就要炒到这样才好吃。」 「早上适合吃一些清淡的，吃个包子，你最喜欢的那家店买的。」 程瑾逸说，夹起一个包子送到沈皖江的唇边。 「外面卖的包子不健康，还是吃点这个，原生态的，安全卫生。」 面前又多了一盘绿叶菜，沈皖江险些直接哭出来。 再加上被他们这么一闹，原本饿得不行，这会儿硬是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十三床，换药了。」 换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沈皖江直接放下筷子，从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里利落抽身。 他原定的出院时间是明天，经歷了这件事之后，程瑾逸当天就收拾东西带他走了。 「那个霍寒，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程瑾逸昨天就想问了，之所以等到现在，还问的这么委婉，完全是被昨天的事情吓怕了。 「都说过了，就是他送我去医院，我们就认识了。」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磕的严重了，沈皖江的脑袋还是有点晕，说起话来格外的不耐烦。 坐在副驾驶上放空，他不用看也知道程瑾逸正打量着他。 沈皖江睁开一只眼看了看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你昨天说的，要和我分开，还算数吗？」 长达近三分钟的沉默，足够让沈皖江酝酿了足够的睡意了。 可偏偏程瑾逸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一句话就给他气的睡不着了。 眯眼看了下位置，眼看着就到家门口了，沈皖江也不准备回答他，换个姿势继续睡。 本来以为再有两三分钟程瑾逸就会叫他起来，告诉他到家了，可好几个两三分钟过去，程瑾逸也没叫他。 沈皖江有点纳闷，睁眼才看见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越过家门口走远了。 「我家在后面，你走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使劲儿回头看。 程瑾逸却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随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沈皖江终于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我不跟你回去，我要回我自己家。」 「这才是你家，那就是个租来的房子，你要是喜欢，我买下来送给你。」 程瑾逸说，车子稳稳停在别墅门口。 程瑾逸先下了车。 沈皖江不准备下去，他想一直在这上面待着，一直到程瑾逸答应送他回去。 直到他看见程瑾逸拎着一个大行李箱从别墅里出来。 「你要出差？」 「我换个地方住。」 程瑾逸平静道，沈皖江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程瑾逸再次开车来到「他家」。 第151页 他把行李箱拿下来，不管沈皖江死活的往楼上走。 沈皖江跟着他走，程瑾逸用钥匙开了门。 「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沈皖江大为震惊，震惊到忘了把他赶走，直到男人把大行李箱抬进屋，他才意识到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你先出去，你不能住在这！」 他快走几步挡在程瑾逸的面前，那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拉着行李箱去了客厅。 「只要能看见你，我在这凑合一下也无所谓。」 他说着，真的在沙发上坐下了，两条长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抬手拿起果盘里一个外皮有些蔫了的橘子。 「一会儿出去买点水果吧。」 程瑾逸看着手上的橘子，想着这是什么品种。 沈皖江被他气的不想说话，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 身边的程瑾逸好像没看见他生气了一样，把一瓣连橘络都弄干净了的橘子餵给他。 「你自己吃吧。」 「我特意给你剥的，你要是不吃，那我就扔喽！」 他说着真的把拿着橘子的那只手往垃圾桶旁边放，沈皖江赶紧拦住他。 费力不讨好，说的大概就是程瑾逸这种人。 好心好意剥了一个橘子，还被人翻了好一顿白眼。 「我吃完了，你回去吧。」 沈皖江把橘子两瓣两瓣地吃完，一秒钟也没耽误地下了逐客令。 「我不回去，你大病初癒，我得留下来照顾你。」 「就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不需要照顾。」 沈皖江说道，像是实在忍无可忍了，他后半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说完了，才发现程瑾逸正看着他，丹凤眼里满是委屈。 「你真不要我了？」 「我就是想让你回家。」 每一次他这么问，沈皖江都会心软，但是毕竟出了程芊那么大的事，沈皖江不想让自己后半辈子都良心不安地活着。 程瑾逸听见他的话，点了点头，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步一步地往门外走。 沈皖江以为他想通了，正为自己刚才说的话愧疚的时候，就听见那人说了一句。 「今天早上那个叫霍寒的说，牛肉用几分熟来着？」 沈皖江：…… —— 晚饭时间，摇曳的烛火下，是摆盘不算精緻的晚餐，程瑾逸和沈皖江相对坐在长桌前。 沈皖江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往程瑾逸身后厨房的方向飘。 他今天买了将近五百块的牛肉，想要復刻霍寒今天早上的那个小炒牛肉，结果四百五十块钱的牛肉就那么白白丧命了，剩下的这一盘，还是沈皖江做的。 至于其他的：外卖 做饭的人没胃口，眼睁睁看着四百多块牛肉报废的人更不会有什么胃口。 原本浪漫的烛光晚餐，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切牛排，一个看着另一个切牛排。 「白天说的那件事，我还是一样的答案。」 沈皖江说，接过他递来的，切成小块的牛肉，不情不愿地吃了一块儿。 「我知道。」 程瑾逸没有说话，但是想说的都写在脸上了。 他都住在这了，沈皖江哪还有什么理由说走就走。 两个人吃完晚饭，程瑾逸就规规矩矩地去沙发上睡了，一夜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 沈皖江前一天玩手机到很晚，第二天起来的也晚，还诧异程瑾逸怎么没叫他一起去公司，结果就看见那人在客厅里，穿的还是昨天的那一身，只是一手拎着一条领带，一只手不停地开关客厅几个柜子的门，像是在找什么。 「你找什么呢？」 沈皖江迷迷煳煳地从房间里出来，诧异道。 「这没有熨斗？」 「有。」 沈皖江看了看他手上在行李箱里挤出摺痕的领带，无奈道。 他拿着一个熨斗从房间里出来，程瑾逸要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却给躲开了。 一边拿过他手上的领带，一边利落地熨起来。 沈皖江熨衣服的动作很熟练，熨好领带之后又把上衣和裤子也熨好。 程瑾逸全程站在他身后，沈皖江把最后一条裤腿熨好准备拿给他的时候，男人忽然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宝贝儿……」 「我连衣服都不会烫，没有你可怎么办啊。」 他说着，把脑袋埋在少年颈间使劲儿吸了一口。 沈皖江把熨斗放到一边，把裤子和衣服一股脑都塞进他怀里。 「快去换上吧，上班要迟到了。」 「早就迟到了，不差这一会儿。」 男人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沈皖江走到哪，他就挂在少年身上跟到哪。 「你吃完早饭就再睡一会儿，中午我回来做饭。」 程瑾逸说，努力想表现出自己是居家好男人。 直到沈皖江咬开一个好男人点的包子。 牛肉馅…… 不用去公司，沈皖江吃完了也没什么事儿，再加上最近的事压的他喘不过气，就想找路迟一起出来逛逛。 谁知道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沈皖江这边刚要放弃，那边路迟就把电话打来了。 「餵。」 电话对面的声音很低，隐约带了点哭过之后的沙哑。 第152页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沈皖江皱起眉头，路迟的声音让他感觉很不妙。 「我没事，你有什么事吗？」 「我……」 这种情况，按理说不应该继续打扰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沈皖江觉得自己应该见他一面。 「我想出去逛逛，你要一起吗？」 「什么时候？」 「要是方便的话，一会儿？」 「好，我这就收拾。」 沈皖江的一声「嗯」还没说完，那边电话已经挂断了。 两个人没有约定具体时间，路迟开车到门口，给他打电话。 沈皖江接到电话下楼，手里还拿着早上没吃完的早餐，他简单热了一下，吃了一路。 路迟今天的打扮还挺特别的，明明是三伏天，他却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脸上还带了一副很大的墨镜。 最诡异的是，沈皖江吃了一路，他竟然没有嫌弃自己掉在他的新车上。 「你，不热吗？」 沈皖江问他，路迟摇了摇头。 「不饿，你自己吃吧。」 第104章 出轨了 沈皖江知道他听错了，但是看他心情不佳的样子，也没有多说。 两个人来到商场里，沈皖江才意识到路迟不只是他看见的这么不对劲。 平时恨不得靠他的衣服活着的人，这会儿拿起衣服都是往他身上比划，沈皖江正奇怪他这是不是想了什么新办法坑自己结帐，就看见他指挥柜员把一堆衣服抱到柜檯上。 「再给这位先生挑几双可以搭配的鞋。」 路迟说着，挥手往桌面上拍了一张银行卡。 柜姐笑得嘴都合不上，眼看着她要去刷卡，沈皖江赶紧拽了拽路迟的胳膊。 「不用买，我的衣服真的够穿了。」 他连连摆手，路迟却没有停手的打算，又要带着他去看鞋。 结果刚走出去两步远，刚才的柜姐就拿着卡过来。 脸上的笑容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自然了。 「先生，您这张卡不能用，有其他的吗？」 「用不了？不可能啊。」 路迟一惊，跟着柜姐去pose机那亲眼看着她刷，刷了几次都是一样的不能付款。 沈皖江隐约感觉自己的什么想法被印证了。 他手里其实有一张程瑾逸的副卡，但是毕竟自己刚和他借了钱投资，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又这么微妙，还是不用他的钱保险一些。 这么想着，沈皖江就准备告诉柜姐不要了。 他是在底层待过的人，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我们这个……」 「刷我的吧。」 他话没说完，就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霍寒一身简单的t恤配工装裤，漫不经心地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沈皖江吓了一跳，刚要拒绝，身边的路迟就抢先一步把卡拿走了。」 「谢了，帅哥。」 他朝霍寒一笑，直接把卡片递给柜姐。 霍寒明显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不客气，回以一个礼貌且标准的笑意。 沈皖江也只好一个劲儿地笑，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打死」路迟。 他本来以为结了帐就完了，可没想到的是，路迟竟然直接去一边歇着了，沈皖江只好一边等柜姐收拾，一边和霍寒闲聊。 「那个钱，我晚点给你行吗？」 「没关系的，也不是什么大钱。」 霍寒摆了摆手，听见他说不是大钱的时候，沈皖江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虽说他仗着「关系」在程瑾逸的公司不少挣，但是长时间接触上流社会也让他知道这种品牌店的衣服有多贵。 就算是他，最多也就只是来看看，不买的话，甚至都不会试穿。 「那个是你朋友吗？」 他指了指路迟，沈皖江这才看见，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去看鞋了。 两个人手里的钱都不够，沈皖江赶紧朝他走过去。 一番交涉之后，路迟竟然回头朝霍寒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皖江顺着他的目光，这才发现霍寒也在看他们。 沈皖江还怕路迟说些什么不合适的，结果就看见他朝那边挑了下眉，霍寒竟然就笑着点了点头。 再然后，路迟就像疯了一样开始挑选各种应季新款。 「大方啊，帅哥，一会儿请你吃饭。」 路迟拍了拍两只手上拎着一堆购物袋的霍寒，说道。 沈皖江好几次想要帮忙拿几个，都被那人躲开了，理由是几次如一的「不沉」。 「选好餐厅了吗？」 霍寒把东西搬到路迟车上，问他们道。 沈皖江看了看路迟，路迟看了看手机，最后决定了一家西餐厅。 沈皖江昨天刚见证了那么多牛排，这会儿听见西餐厅就反胃，但看见霍寒点头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 程瑾逸刚签下一个磨了小半个月的合同，松了一口气之后满脑子想的都是沈皖江。 他拿起手机想要给沈皖江打电话，想了一会儿之后打开了百度。在搜索框里打下了一个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手机里面的词条——牛排怎么做好吃。 . 悠扬的音乐搭配清雅的环境，西餐厅的氛围很适合吃饭。 听见霍寒这个专业吃牛肉的说他们眼光好，这家牛排好吃，沈皖江也忍不住想试试。 第153页 结果刚准备要点，旁边的路迟就摘下了墨镜。 墨镜后面，是两只红肿的眼睛，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商语出轨了。」 商语是路迟的男朋友，就是传说中程瑾逸给他介绍的那个。 那人一米八几，靠不靠谱不知道，但是路迟一直以来想要的安全感他是一定能给的。 而且他俩感情也挺稳定的，会出现这种事…… 霍寒是个体面人，这种事情，人家不说他也不会多问，现在人家说了，他就干脆藉口打电话，迴避了一下。 只剩下路迟和沈皖江两个人的时候，沈皖江终于忍不住问他。 「这怎么……」 路迟抹了一把眼泪。 沈皖江看得出来，他今天叫自己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霍寒。 现在说出来，完全是因为压抑了太久，到极限了。 「他最近经常加班，晚上回来倒头就睡，我不忍心看他每天吃外卖，就在网上学做了个晚餐给他送过去。」 「但是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沈皖江摇了摇头，但已经猜到了。 . 程瑾逸拎着和昨天一样的两袋牛肉回去，用钥匙开了门，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才发现沈皖江不在。 他把东西放下给沈皖江打电话，对面很快接通了。 「餵。」 「你去哪，你怎么不在家？」 生怕沈皖江生气，程瑾逸临时拐了一个弯。 电话对面的沈皖江的声音很低，隐约还能听见哭声。 「你和路迟在一起？他哭什么？」 「他……」 沈皖江一脸为难地看了看路迟，那人擦了一把眼泪，沈皖江就改口说了句没事。 「真没事，我们就在外面吃个饭就回去了，你不用等我。」 他说，马上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霍寒的声音忽然从头顶上落了下来。 「点好了吗？」 这一句话，对面的程瑾逸直接沉默了，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又变成了之前那种没什么耐心的样子。 要是说得再苛刻一点，就差掉下来冰碴了。 「你跟霍寒……」 程瑾逸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就没了声音，沈皖江赶紧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又误触了挂断。 刚想打过去，程瑾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刚才，不小心碰到了。」 「发给位置给我，现在。」 程瑾逸打断他的话，说道。 沈皖江闻言愣了一下，又抬头去看路迟和霍寒，好在两个人一个研究菜单，一个一脸愤恨地翻手机给沈皖江发他发现的男朋友出轨的证据，都没再看他。 「我就一会儿就回去了。」 沈皖江说，想要跟程瑾逸商量让他改变一下主意。 但是他说完很久，那边都没有答覆，沈皖江以为是他又把电话碰断了。后来才意识到是程瑾逸自己挂断的。 「我今天还有点事，就不和你们吃饭了。」 沈皖江说，就要从餐桌旁边起身。 这下，两个人的目光中午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霍寒的还好，最可怕的是路迟的，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才是那个出轨的渣男一样。 沈皖江这下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做法确实有点不妥。 先不说他们两个不认识，就算是认识，霍寒好几次都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他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思来想去之后，他给程瑾逸发送了这里的位置。 男人很快就来了。 他只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衬衫领口挽起来一截，给人一种十分干练的感觉。 给人一种十分干练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放在这里，放在霍寒对面，怎么看怎么像是过来打架的。 「又是偶遇？」 「还真是。」 沈皖江把声音压的很低道。 程瑾逸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把沈皖江拽到自己身后。 「跟我回家。」 「我……」 他被程瑾逸拽着，只能酿酿跄跄地往外走。 一边走，沈皖江一边回头看路迟，霍寒是不能说话的，他要是说了，程瑾逸的脾气很有可能会当场掀桌子。 但是路迟就不一样了。 毕竟他那男朋友是程瑾逸给介绍的，现在出了问题，程瑾逸这个「媒人」哪就能摘得那么干净？ 这么想着，沈皖江一直把希望寄托在路迟身上，但是那人看见程瑾逸来找沈皖江，只是诧异了一下，然后就低下头，该伤心伤心了。 回去的路上，沈皖江特意选择坐在后座上，一个劲儿地给霍寒发消息道歉。 不光是道歉，他还嘱託霍寒务必把路迟安全送回家，毕竟他的状态实在是不太对劲，跟平常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霍寒那边很快就给了答覆。 他办事很稳妥，沈皖江还是挺安心的。 了还没等他把手机放下，开车的程瑾逸忽然问了他一句。 「你就不想知道那个霍寒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啊，但是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我们两个就是萍水相逢，没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 沈皖江嘱咐完了霍寒，就转头去嘱咐路迟，吃好睡好之类的词全都用上，跟程瑾逸说话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想过照顾他情绪了。 第154页 第105章 可能？ 车子在家门口停下的时候，沈皖江还在发消息。 直到程瑾逸把后门打开，他才盯着手机从车上下去。 「为什么不给商语打电话？」 程瑾逸问道，他个子高，只要角度正确，站在沈皖江身边的时候可以帮他挡住一边的阳光。 但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程瑾逸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程瑾逸大概是没受过这种委屈，也不说话。 「是你介绍商语和路迟认识的？」 「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程瑾逸问道，脸上的茫然不像是假的。 「那个商语……可能出轨了。」 「可能？」 男人不仅皱起眉头，毕竟这是不严谨的代名词，和出轨这种事放在一块儿，显得尤其不严谨。 「他有证据吗？」 「路迟说，是他亲眼看见的，而且……他今天确实挺难过的，叫我出去也是为了这件事。」 少年说得每一句话都显得小心翼翼地，男人不仅皱起眉头，他不是那种热心于家长里短的人，会给路迟介绍男朋友，完全就是因为放心不下程芊。 换句话说，从某种意义来讲，他把这种关系归结于交易的一种。 但是话说回来，他程瑾逸不是一个不负责的人，相反的，他甚至有点完美主义，给路迟介绍的商语算是从有北京，又有学歷的圈子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 也就是因为这些推论，他完美地忽视掉了沈皖江的最后一句话。 「那姓霍的为什么会在那？这么巧？」 好不容易绕开的话题又这样扯了回来，沈皖江表示真的不想再提这件事情，如此以来，两个人能之间仅存的一点话题又消失了。 一中午，沈皖江都在千方百计地安慰路迟，完全不知道程瑾逸什么时候钻进厨房去的。 直到他端着一块牛排出来。 「又是……我一会儿吃。」 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沈皖江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原因是他这几天吃了太多的牛排了，没在看见程瑾逸把东西端出来的一瞬间吐出来，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尊重了。 听见他说等会儿吃，程瑾逸表现出一种大喜过望的样子，毕竟他的预想中，沈皖江会因为最近吃了太多而不吃。 想到这，他好脾气地坐在少年身边，在他脸颊边吻了吻。 沈皖江没有做出回应，只是打字的速度明显快了一点，一连写错了好几个。 程瑾逸看在眼里，唇角渐渐扬起一个弧度。 「你之前跟我说的投资，」想好投什么项目了吗？」 「投资？什么投资？」 可能是下午回復的消息太多了，沈皖江的脑子空白了一阵，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话说出去了。 「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 程瑾逸说道，切了一块牛肉递到他嘴边。 沈皖江不情不愿地吃下去，原本以为会很难吃，但是事实，竟然还行。 「你做的？」 「嗯，是不是不好吃？」 程瑾逸说，又要发扬自己那个「不满意就扔掉」的恶劣传统。 沈皖江赶紧拦住他，可能是怕自己做的不好吃，所以牛排不大，他几口就吃完了。 眼看着盘子见底，有那么一瞬间，程瑾逸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 见他还站在原地，沈皖江有点懵。 好在他问过之后，程瑾逸也反应过来，把盘子拿走了。 「你今天下午，不用去公司吗？」 「用，但是不想去。」 程瑾逸说着，上前抱了抱他。 沈皖江看着手机上路迟安全到家的消息，长松了一口气，甚至回抱住程瑾逸。 「我今晚有应酬，可能晚点回来。」 「应酬？」 可能是刚刚见证了路迟有多惨，沈皖江对「应酬」两个字还是有些敏感的。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买回来给你？」 「不用了，你少喝点酒，好不好？」 「好。」 程瑾逸点了点头，又见缝插针地吻了吻他。 — 夏天天长，尤其是仲夏。 沈皖江和程瑾逸一起出差，在冷饮店里买了杯冰沙，结果就把肚子给吃坏了。 程瑾逸被生意拖着抽不开身，沈皖江就一个人在大太阳地下到处找厕所。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结果刚要过去，就看见两道十分熟悉的身影。 「路迟？」 沈皖江下意识地叫出来。 那两个人明显吓了一跳，被叫的路迟堪堪回过头，这下，沈皖江也看清了另外一个。 是霍寒。 「你们？」 「江江！」 沈皖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路迟已经朝他扑过来了。 沈皖江勉强接住他，就看见霍寒也朝这边过来了。 「你们两个？」 沈皖江不太愿意承认程瑾逸猜对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真的要忍不住怀疑霍寒了。 「我跟那个渣男分手了。」 沈皖江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路迟站在洗手台旁边吞云吐雾，搭配着瘦了一大圈的脸，有种朦胧的阴郁感。 第155页 「你说商语？」 沈皖江有点不敢相信道。 路迟点了点头，沈皖江看着他瘦削的脸，嘆了口气。 常言说劝和不劝分，但是这种情况下，沈皖江一句劝和的话也说不出来。 「分了也好，两个人都冷静一段时间，说不定……」 「我们两个没有可能了。」 路迟淡淡道。 沈皖江看着他丢掉菸蒂的动作，感觉他这次可能是来真的。 「分了，就分了吧，出去散散心，回头……」 「我和霍寒在一起了。」 路迟继续波澜不惊地说道。 但就是这一句话，直接把沈皖江说傻了，少年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确切点说不是商语把我绿了，是我把他给绿了，你记不记得那天你让他送我回家？」 「记得，但是……」 沈皖江努力回忆着那天的情况，总觉得从那时候到现在也才不到一个月，他们两个再怎么也不至于，除非。 根据个人经验，沈皖江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他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路迟，眼睁睁看着那人点了点头。 「其实我原本没打算发生什么的，谁知道商语回来，他把霍寒打了，还想来打我，是霍寒帮我挡下来的。」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路迟的表情很复杂，沈皖江听着他的话，眉头也一点点皱了起来。 「然后我们俩就好上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路迟又点上了一支烟，他朝远处招了招手，霍寒就一手一瓶冷饮朝这边走过来。 路迟没有接冷饮，而是把烟扔到一边，小跑两步抱住他。 沈皖江看着路迟，又想了想自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思来想去，只能说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结果也会不一样，想到这，他忽然有点庆幸自己选择了程瑾逸。 「一起去吃饭吧，这附近有家餐厅不错。」 霍寒的声音把他从虚妄拉回到现实，沈皖江看着他笑意盈盈的样子，心里却没有那么高兴。 「不了，你们去吧，我男朋友还在那边等我。」 「程老闆啊——」 路迟特意拉了一个长音，沈皖江点了点头，余光注意到霍寒有些不自然的脸色。 但是都无所谓了，他和他们不一样，他是有男朋友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一回头，程瑾逸就会站在他身后。 — 出差少不了应酬，程瑾逸走之前说得好好的不会喝很多酒，可真到了酒桌上，没有郑樊帮忙挡着，他想不喝都不行。 沈皖江把醉醺醺的人扶回到酒店的房间里，把人扔到床上帮他换衣服，结果刚碰到第一颗扣子，男人忽然伸手按住他的手。 「别碰……」 「我给你换衣服。」 「不换……」 程瑾逸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儿朝自己的方向拉过来。 沈皖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整个人已经趴在他身上了。 他原以为程瑾逸是喝多了耍酒疯，也没多理会，爬起来继续解他的扣子。 但是他没想过，喝醉的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直到把他衬衫的扣子全部解开，灯光下，沈皖江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见程瑾逸这副样子，他知道程瑾逸身材好，但是没想到这么好。 少年有些愣住了，刚反应过来自己是干什么的，身下的人忽然伸出手，沈皖江只觉得后颈一疼，下一秒，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床垫里。 炙热的体温配合着有些急切的吻落在身上，沈皖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程瑾逸忽然咬了他一口。 沈皖江吃痛地皱起眉头，努力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出声。 他不知道程瑾逸为什么这么做，趁他躲开的时候一熘烟地从床上爬起来，结果还没走多远，又被拽了回来。 程瑾逸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一样。 沈皖江一开始还忍着，到最后只能哀哀地喊两声。 到了后半夜，沈皖江已经睡着了，程瑾逸还是一个劲儿地折腾个没完，直到两个人第二天醒过来，他们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昨天喝多了。」 沈皖江给他端来一杯醒酒汤，脖子后面的红痕被他挡住了。 第106章 来挖人的 沈皖江说着，把醒酒汤放在桌上。 刚盛出来的汤还冒着热气，程瑾逸看看汤，又看看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睡了多长时间？」 沈皖江看了眼时间，俨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程瑾逸没有睡懒觉的习惯，除了倒时差，否则他就算是节假日也会正常点起床。 但是从昨晚到今天，他足足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 这个数字一出来，沈皖江也意识到不对了。 「你会不会是最近太累了，昨天又喝了那么多酒？」 他试探性地问道，男人没有回答，而是皱起眉头。 「我昨天，没干什么吧？」 此话一出，沈皖江只觉得唿吸一滞，毕竟在他问出来这话之前，少年一度怀疑他这是故意的，但是现在他问出来了，沈皖江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 ——他就是故意的。 但即使这样，他也还是摇了摇头，又遮了遮脖子上的红痕。 第156页 「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不干人事。 沈皖江这么想着，坐下来吃早饭。 程瑾逸这次出差原本就是开个会，但是因为带着沈皖江，所以又公费把附近的旅游景点逛了个遍。 沈皖江本来玩的挺开心的，结果就这么赶巧地碰到了霍寒和路迟。 「这么巧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皖江很想装作看不见他直接走，谁知道那人一看见他就上来打招唿，完全不顾及他的死活。 他不用看也知道程瑾逸的脸黑了。 「是啊，」沈皖江硬挤出一个笑意。 「路迟呢？没和你在一块儿？」 他问，看样子是在关心路迟，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换程瑾逸一个安心。 「商语前段时间还说说他被人带了绿帽子，没想到是霍主管。」 这一次，程瑾逸可算是把沈皖江的话听进去了，结果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弄得沈皖江恨不得直接顶着锅跑。 「感情这种事，最重要的不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感受，更何况他们已经没有感情了，我们属于正常交往。」 神他妈的正常交往。 程瑾逸腹诽了一句，牵着沈皖江的手走了。 「北环的那个项目，程总多费心啊。」 两个人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霍寒在后面喊道，程瑾逸的脚步当即停了下来。 沈皖江也停住了，他最近每天跟程瑾逸在一起，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了不少关于项目的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北环，是整个项目中最重要的一环，但是这件事跟霍寒有什么关系？程瑾逸为什么跟他叫霍主管？ 沈皖江正发懵，程瑾逸已经松开他的手朝霍寒走过去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北环的项目随便你怎么折腾，但是最好别打他的主意。」 程瑾逸说完，直接拽着沈皖江走了。 沈皖江还想回头再看看霍寒，不为了别的，就为了在他脸上看出一点关于这件事情的蛛丝马迹。 但是程瑾逸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没走几步就绕到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沈皖江回过头只能看见程瑾逸黑透了的脸。 出差回来，程瑾逸就一直愁眉不展的。 沈皖江好几次想劝他把工作放在一边，休息一阵，哪怕就一阵也行，但每次话到嘴边，就被他因为工作而不耐烦的样子打断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沈皖江一直都没再提两个人分居的事情。 —— 沈皖江和祁烨投资的事情，自从钱投进去就没什么眉目了。 他起初还惦记着这件事，到后来也就不怎么提了。 「你要是不相信我，这钱你随时都能拿回去，我没意见。」 祁烨说着，真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卡推给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皖江把卡片推回去，他了解祁烨，这卡里绝对不止他投进去的那些钱。 「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打算？」 「不是跟你说了投资，还能有什么打算？」 祁烨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沈皖江嘆了口气，他想劝祁烨找些长久稳定的事情做，哪怕是回去继续当他的二世祖，继承公司也行。 但是祁烨好像很本就没有这种想法，至于跟他要的那一百万，根本就是为了让他安心。 「我还以为你最近正在忙这件事。」 沈皖江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遗憾，祁烨终于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到他脸上。 沈皖江今天会和他见面，完全是因为担心他的精神状态，结果不看还好，一看见了，竟然有些后悔了。 祁烨明显也没有什么耐心了。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江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和程瑾逸能脱了干系？就算你是无辜的，那郑樊呢。他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因为程家？」 说到最后，祁烨直接站了起来。 沈皖江还没消化完这句话，他就要转身走了。 这一次，沈皖江没有拦着他，他也知道自己拦不住。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沈皖江都没有联繫祁烨。 最后一次听见他的消息，还是程瑾逸告诉他祁烨出国了。 —— 程瑾逸终于还是没有把程致远的话当回事儿，大张旗鼓地和沈皖江出入程芊的病房，就差直接把人领回家里了。 「我说了，我不同意这件事。」 程致远说，趁着程芊不在，他像个暴怒的小老头。 沈皖江只觉得自己被针对了，刚觉的委屈，就有一瓣橘子递到了自己面前。 少年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过去，心里总觉得这样不合适，但他不吃，程瑾逸就好像下定了决心一直举着一样，沈皖江只好伸手接过来，当着程致远的面，口干舌燥的又不敢吃。 「这是我们两个事情。而且你也同意了。」 程瑾逸把剥好的橘子整个塞进沈皖江的手里，气定神闲地对程致远说道。 老人的眉头紧紧拧着，要是眼神能杀人，程瑾逸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我不是第一次说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要是非要和他在一起，那就别带着他进家门！」 第157页 程致远说道。沈皖江就坐在那里听着，委屈得眼泪直打转。 看见他这样，程致远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 他嘆了口气，说不下去索性不说了，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住了。 程芊就在门口站着，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停了多久。 「爸，你要回去了？」 「嗯。」 程致远当然是在乎自己的宝贝女儿多一点，尤其是答应了程芊之后，像是为了躲避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程瑾逸，眼神吓得沈皖江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从医院出来，天热到令人髮指的程度，再加上他刚刚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程瑾逸问他中午想吃什么，他一点胃口也没有，随口说了句回家，程瑾逸就自觉接了一个「那我亲自做。」 沈皖江反应了很长时间，这才意识到后悔。 「他说的那些话，你听听就行，别往心里去。」 沈皖江终于还是没同意让程瑾逸一个人「炸」厨房，所以只交给了他一个洗菜的活。 结果菜刚洗到一半，程瑾逸就从那边过来，使劲儿抱住沈皖江的腰。 「别捣乱。」 少年的腰很细，程瑾逸十指相扣还差了一点才能锢住他。 「你瘦了。」 程瑾逸说，使劲儿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别闹，我等着菜下锅呢，菜呢？」 沈皖江在厨房四下扫了一圈，直到看见被程瑾逸孤零零地扔在盆子里的菜。 「你能不能……」 他想问程瑾逸能不能先把一件事做好再说其他的，但总觉得拿他工资的自己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四捨五入之后，索性自己走到台子旁边洗菜。 「我一直都忘了问你，你为什么叫霍寒主管？」 「提他干什么？」 既然沈皖江承包了洗菜的活。程瑾逸也不准备干了。一整个趴在他身上，又捨不得用全身的力气压着他，两个人抱在一起的姿势看着亲密，实际上还是挺累的。 「我就是问问，路迟也没跟我说太多。」 沈皖江回答道，他没告诉程瑾逸的是，路迟已经把能告诉的和不能告诉的都告诉他了。 两个人的距离跟近，再加上夏天穿的少，所以程瑾逸抱着他的时候，沈皖江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但是程瑾逸闭口不提霍寒，这还是让他感觉挺奇怪的，有心想要问一问为什么，或者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又怕程瑾逸因为这件事生气。 「你洗这么多菜干什么？涮火锅啊？」 「你想吃火锅？」 「不想吃，不健康。」 程瑾逸说，沈皖江笑了笑，他是典型的心口不一，一边说火锅难吃，一边又各种蹭沈皖江的麻辣烫。 「那个霍寒……」 两个人扯天扯地地谈了好一会儿，程瑾逸才把话题重新引回到霍寒身上。 终于听见一点消息，沈皖江都快把耳朵竖起来了，结果打死也没想到，程瑾逸的下一句竟然会是—— 「那个人是来挖你的，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不是路迟。」 第107章 还走不走？ 「当然不是了，他和路迟是偶然认识的。」 沈皖江说道，显然还没抓到重点。 程瑾逸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最后像是做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长嘆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说，他想挖我的墙角，把你撬走。」 「撬……我？」 沈皖江不是第一次听见撬墙角这个词，但是他和霍寒能相识，说是意外都有些勉强。 但转念一想，程瑾逸这样疑神疑鬼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沈皖江只能安慰他想多了。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我相信，但是我也不会走，你怕什么？」 沈皖江说着，把洗好的菜下锅。 程瑾逸吃完了又要去应酬，沈皖江想跟他一起去，说是帮他挡酒，实际上是害怕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程瑾逸没办法，就差发誓自己不会喝很多了。 那人前脚刚走，沈皖江就收敛起快要僵住的笑容。 他说的是不会走，实际上心里一刻也没停下过和程瑾逸分开的打算。 夏末。 魏晨在外面跑的项目终于有了一点成绩，他回来的那天，恰好是程芊出院。 程致远实际上并没有告诉他关于程芊的事情，还是他回来看见程芊脸色不对，一顿逼问之下，程致远才迫不得已告诉他真相。 沈皖江那天下午睡着了，他是被门外叮叮噹噹的声音吵醒的。 看了眼时间，往常这个时候，程瑾逸已经回来了。 只是今天不光没回来，连电话都没有一个，沈皖江不禁有些奇怪。 他想开门去找程瑾逸，可越是到门口，那声音就越大，钝器撞击的声音接连响起，一下接着一下地叩在少年心头。 沈皖江终于忍不住，趴在猫眼上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沈皖江住的地方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居民楼，这房子最开始还是程瑾逸让郑樊去租的。 至于为什么租在这种地方，沈皖江后来大概也明白了，无非就是又想睡他，又不想承认他的存在。 可还是被人找到了。 第158页 沈皖江开门出去的时候，门外的众人愣了一下，靠在电梯旁边抽菸的魏晨也愣住了。 「hello！」 他一抬手，朝沈皖江打了个招唿的同时，少年分明看见，周围的那些人退开了一点。 沈皖江没有理他，而是径直朝人群中间走过去。 程瑾逸被打得不轻，西装丢在一边，露在外面的小臂上满是伤痕。 「程瑾逸？」 沈皖江上前推了推他，男人没有反应，似乎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 「还没死呢，哭什么？」 听见他很低的抽泣声，程瑾逸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他想抬手给沈皖江擦一下本不存在的眼泪，可刚抬起来一点，就疼得他皱紧了眉头。 沈皖江看得心都揪起来了。 他把程瑾逸从地上扶起来，最近的人还想上前拦住他，远处的魏晨朝那人摇了摇头，沈皖江就有些费力地带着程瑾逸走。 「照顾好了，程芊还让你们回家吃饭呢，我们走。」 说完，魏晨又朝那群人招了招手，一群人就跟着他走了。 沈皖江没再理他们，一个人扶着程瑾逸回去。 那群人拿的是铁棍，程瑾逸就算是底子再好挨了那么多下也受不了。 不过好在没伤到骨头。 沈皖江给他涂上药，又认真地包扎好，还在考虑用不用带他去医院的时候，程瑾逸忽然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 「就是皮外伤，真没事。」 程瑾逸说，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失控。 沈皖江紧咬着下唇，直到唇瓣泛白。 程瑾逸用拇指使劲儿把他的唇瓣和门牙分开，沈皖江就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程瑾逸面上心疼得要命，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他按着少年的后颈把人搂近自己怀里，却因为无意间碰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你心疼我啊？」 他问，伸出一只手指擦去少年眼角的泪水。 沈皖江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不光是心疼。还因为程瑾逸被打得这么惨，他害怕。 「魏晨为什么要找我的麻烦？」 程瑾逸愣了一下，轻抚着少年后背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谁说他是来找你的？」 少年吸了吸鼻子，「如果不是来找我的，那他为什么在我家门口，而不是去你公司门口？」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眼泪掉得更厉害，有几滴刚好落在程瑾逸刚刚包好的伤口的纱布上，他只能皱着眉头忍着，沈皖江看见的时候，他胸前的纱布已经湿了一大片。 「疼不疼啊？」 沈皖江一脸愧疚，想要爬起来重新包。 「不疼。」 程瑾逸使劲儿把人搂回到怀里，动作幅度不大，却好像牵动了身上所有的经络，钻心的疼。 沈皖江猜的没错，魏晨就是奔着他来的，只是碰巧被赶回来吃晚饭的程瑾逸遇到了。 两拨人是在电梯里相遇的，魏晨明明可以在电梯里就打他的，硬是陪他一起坐到家门口，像是故意要给沈皖江看一样。 程瑾逸的武力值不低，如果那几个人手上没有东西，没人是程瑾逸的对手，当然了，就算是有，也不一定是，他之所以这么做，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男人想着想着，终于还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直趴在他身上发呆的沈皖江吓了一跳。 「怎么了？」 很显然，他怀疑程瑾逸被打傻了。 好在男人只是笑了一声，就又恢復了面对他的时候才会有的，混不吝的德行。 「没怎么，就是感觉挺幸福的。」 沈皖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强忍着摸摸程瑾逸脑袋的冲动，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的脸看。 看了半天，他也没看出来什么，倒是程瑾逸，笑得更像傻子了。 「我都这样了，你还捨得抛下我走吗？」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沈皖江想到，忽然从程瑾逸身上起来。 「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都是我的责任，我已经想好了，今晚就订机票出发，明天……唔——」 话音未落，沈皖江只觉得后颈被人抓了一下，微凉的唇瓣贴上了他的，把他后面的话悉数堵了回去。 程瑾逸身上有伤，剧烈运动只会加剧他的痛苦，但他俨然忘了这些，吻着吻着就把人压在了身下。 沈皖江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又不敢下手，因为沈皖江身上全是绷带，实在没有什么下手的地方。 「还走不走了？」 程瑾逸忽然抬眸问他，沈皖江的气还没喘匀，男人的吻就再次落下来。 两个人在沙发上缠绵了不知多久，程瑾逸才终于放开他，沈皖江刚满心欢喜地准备去做饭，程瑾逸忽然俯下身。他也是这时候才看见，程瑾逸好多包着纱布的地方已经被蹭开了，露出外翻的血肉，这些伤口落在精壮的肌肉上，无形之中增加了一种野性的美。 「我去做饭！」 沈皖江看得失了神。程瑾逸把他抱起来的时候才想到反抗，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程瑾逸再一次吻住了他，顺手扯开了他的衣服。 这样一遭折腾下来，两个人吃上晚饭已经是后半夜了。 第159页 起因是沈皖江饿得睡不着，程瑾逸看他睡不着，还想继续。 少年实在没办法，只能打开冰箱下了两包方便面。 跟沈皖江待久了，连麻辣烫都吃得下去，更别说是一盒方便面了，沈皖江还额外给他煎了两片培根，一个鸡蛋，又烫了一颗小白菜，勉强也算是豪华版的方便面了。 沈皖江的就不一样了，程瑾逸虽然允许他吃，也不许他把一整包调料都放进去。 「你那个伤口，一会儿重新包扎一下吧。」 沈皖江吃了一口面，很轻声地说道。 程瑾逸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之前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不是也还活着？」 他的语气格外平静，沈皖江却险些没拿住自己的筷子。 程瑾逸身上确实有几道伤疤，沈皖江之前也问过，但是据他自己说，都是当初练习泰拳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但是程瑾逸不想说，沈皖江也没有多问。 「你这样，明天就别去上班了。」 「上次的事情还剩下一点没有解决完。」 他说，抬眼正好看见少年失望的眼色。 「就剩下一点，我收了尾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真的？」 「真的。」 程瑾逸说着，把煎蛋放到沈皖江的泡面里。 — 程瑾逸和沈皖江没意识到他们都忘了一个事，魏晨让他们回家吃饭。 这话确实是程芊说的，只不过程芊的原话是两个人以后经常来家里吃饭。 结果就出现了魏晨辛辛苦苦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最后却没人吃的惨状。 席间，程致远不止一次提议过给他们两个打个电话，程芊也确实做出过想要打电话的动作，但都被魏晨以各种理由拦住了。 他原本还想着这件事要怎么收场，不过也幸亏程瑾逸和沈皖江没来，这才不至于程芊因为他的做法而恨上他。 第108章 程瑾逸！ 程瑾逸说的是早点回来，可实际上一忙起来，就没有什么时间了。 再加上昨天的事，沈皖江总有些担心，所以那人平常回来的时间刚过去一点，他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去了。 程瑾逸的车库里停了不少豪车，但他最常开的永远都是那辆卡宴，其余的，只是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开几次，角落里面的几辆甚至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沈皖江是有驾照的，高院长的事情之后，程瑾逸甚至直接把那个放车钥匙的抽屉朝他开放了，他想开什么开什么。 他平时不在意这些，去近一点的地方甚至就骑自行车出门。 但是今天不一样，他一面担心程瑾逸，一面又不想自己弄得太狼狈给他丢人，简单看了一圈之后，挑了最边上的一辆。 —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觥筹交错之间，程瑾逸终于成功把全公司啃了一个多月的硬骨头给拿了下来。 对面的陈老闆一边说着合作愉快，一边又指挥身边的人给他倒了一杯。 程瑾逸刚刚受了伤，沈皖江前一天才嘱咐过他不能喝酒，这人转眼就放了耳旁风。 陈老闆是个草莽出身的粗人，觊觎他手上这块地的人不少，之所以定下来给程瑾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人身上有种和自己年轻时候很像的冲劲儿，说白了就是欣赏他。 「程总应该有二十五六了吧，结婚了吗？」 陈老闆也喝了不少，脸色红扑扑的，语气也像是关心晚辈的长辈。 「还没。」 秉承着一个作为晚辈的礼数，程瑾逸摇了摇头。 他的事情在当地商圈里知道的人不少，但陈老闆是外地人，还因为年纪大了，做什么事情都有种随时准备告老还乡的随和，也就没有像其他合作商那样，来之前先把程瑾逸查个底掉。 「没结婚啊，那可有点晚了，是因为没有看得上眼的？我告诉你，你们年轻人啊……」 「我是没结婚，但是已经有伴侣了，多谢陈总费心。」 程瑾逸依旧礼貌道。 「伴侣啊，我懂，就是还没结婚，你这个年纪啊，就应该……」 话说到一半，陈老闆的手抬到一半，忽然重重地砸在酒桌上，嘴上还嘟囔着要早点结婚。 看见他这样，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细高挑的助理赶紧朝程瑾逸赔笑。 「程总您别介意，陈总年纪大了，就有点……」 「理解。」 程瑾逸笑了笑，从位置上起身。 「路上小心。」 助理连连点头，程瑾逸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这人就是看着没力气，却轻轻松松地把快要能装下他的陈总扶了起来。 程瑾逸只好收起想要搭把手的打算，看了一眼旁边从刚才就一直在看手机的佟宁，忽然有点怀念郑樊了。 「我们也走吧。」 程瑾逸撑着桌子站起来，却蓦地眼前一黑，他这才意识到沈皖江说的是对他，他现在真的不适合喝酒。 「程总？」 眼看着他情况不对，佟宁赶紧过来扶她。 程瑾逸却下意识地躲开了一点。 他不喜欢和女人接触，无论是在他发现自己是弯的之前或者之后，都不喜欢。 「您没事儿吧？」 被「嫌弃」了，佟宁还有点委屈，但她也知道她们大老闆的性格，委屈不过三秒，就像没这回事儿一样掏出手机处理刚做到一半的工作。 第160页 顺路给沈皖江回復了一条消息。 程瑾逸的公司本来就在市中心，周围的五星酒店不少，沈皖江听说他去应酬了，原本还想在公司里等着，结果一听佟宁说他喝了不少，直接开车赶了过来。 「不是让你在家里待着吗？」 看见沈皖江的一瞬间，程瑾逸必然是惊喜的，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朝身后的佟宁看过去。 后者可能早就意识到会有这么「一劫」，早早把视线放到手机上，等到什么时候程瑾逸再去看沈皖江，她才换了个界面，问徐臻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 「不是跟你说不让你喝酒吗？」 程瑾逸原本还能走，沈皖江一来，立刻就变得「娇弱不能自理」了，少年只好一边扶着他，一边埋怨他。 听见他这么说，程瑾逸也不说话，只是因为心虚一个劲儿地沖他笑。 「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到了车门口，他趴在沈皖江肩膀上不下去，半天才问了这么一句。 「你不是吃过饭了？」 沈皖江反问他，实际上他自己也没，原本还想回家简单对付一口的。 「那不好吃。」 程瑾逸好像赖在他肩膀上一样，死活不愿意下去。 「那你想吃什么？」 沈皖江没办法了，但也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想吃排骨，还有……」 「没有了，就有排骨。」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程瑾逸说想要吃什么，奈何沈皖江的肩膀实在撑不住了，只能一边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一边使劲儿把人塞进车里。 程瑾逸在后座上坐着，他是真的没吃多少东西，一顿饭都是被陈老闆灌酒传授生意经，合同是签下来了，胃里除了酒没别的东西。 他喝得有点多，外面的冷风不光没吹醒他的醉意，反而弄得他很想睡觉。 到家的时候，程瑾逸已经在车上睡着了，沈皖江试了试实在不能把他从车上搬下来之后就放弃了。 程瑾逸喝多了没什么力气，原本还不想起来，奈何沈皖江把他从脑袋到腿都抬了一遍，程瑾逸再不想起来，也被他折腾醒了。 — 沈皖江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这点尤其对于程瑾逸适用。 就比方说他说只做排骨，端上来的却是荤素搭配的四菜一汤。 喝多了睡觉不舒服，程瑾逸回来又吐了一通，更睡不着，正是因为这样，往常矜贵持重的程老闆那天一口气吃了三碗米饭，连最后剩下的排骨汤都没放过。 「晚上别吃太多，会睡不着的。」 「睡不着怎么了，大不了干点能睡着的事情，比如说……」 「程瑾逸！」 沈皖江原本就因为他不听自己的乱喝酒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差点摔了筷子。 程瑾逸看见他这样，不光没有愧疚，眼底反而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精光，回过神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怎么了？睡不着看书就能睡着了，这也不行吗？」 一句话，沈皖江直接成了被放了气的皮球，脸色却不自觉更红了几分。 说归说，两个人谁都不一样这事应验，毕竟一个要上班，另一个不想提心弔胆。 结果好死不死的，程瑾逸真的睡不着了。 帮沈皖江一起把桌子收拾好，就穿着睡衣在沙发上坐着。 沈皖江洗漱完出来，他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你……」 不等他问，程瑾逸就接了话。 「睡不着了。」 沈皖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丢下一句「那我睡了」，就要往房间里跑，结果程瑾逸还是跟来了。 「你不是说看书吗？」 眼看那人到了眼前，沈皖江赶紧说道。 四目相对，这一次奇怪的人变成了程瑾逸。 「我说的是看书啊。」 他说，忽然朝面前的沈皖江伸出手，少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一本书。 沈皖江也是这才想起来，这墙上有个嵌入式的书柜。 「可我也没说要自己看。」 程瑾逸说，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沈皖江只想睡觉，偏偏程瑾逸还拿了一本哲学类的书，光是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沈皖江都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我真困了，明天再看行不行啊。」 沈皖江说，怕程瑾逸不放他走，还特意讨好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男人顺势抱住他的腰，细细地嗅着他颈间的沐浴露的香味，沈皖江原本还昏昏沉沉的，被他这么一弄，像是被什么冰凉的东西吓了个激灵，睡意醒了一大半。 「不是说好一起睡的？」 程瑾逸还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一只手甚至顺着他的睡衣边沿滑到了他腰间。 「我没说……」 沈皖江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想要挣开他，程瑾逸却完全没有这打算，抱着他的手一刻不停地游走在腰间，沈皖江感觉到自己的唿吸不受控制。 「宝贝……」 「明天还…上班呢，嗯……」 他正说着，程瑾逸忽然松开抱住他的手，被点燃的欲望就这样被截断，沈皖江一时间有些蒙。 他承认自己不喜欢这样，但并不代表他一点需要也没有。 第161页 「你要是累了，就算了，早点休息吧。」 程瑾逸说，丹凤眼里萦绕着淡淡的惋惜和委屈。 沈皖江被他这一番话说愣住了，以为这是程瑾逸耍的什么新把戏，直到那人真的把书放回到书架上。并且径直朝卧室走，沈皖江才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程瑾逸！」 程瑾逸的一条腿刚要迈进屋子里，沈皖江就从后面叫住了他。 男人脸上的委屈还未完全散去，闻言怔怔地转过脸看他，紧接着，是一个带着薄荷味的吻。 第109章 嫂子 沈皖江前一天睡得晚，今天更是到了中午才醒，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迷迷煳煳地摸到手机拿起来，上面是一个许久未见过的名字——程芊。 看见这两个字，沈皖江的睡意一下子清醒了大半，眼看着电话快要挂断，他才终于接起来。 「餵。」dao.du.jia.bao.zha 电话接通，魏晨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 沈皖江短暂地愣了一下，但一想到两个人的关系，又觉得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他还是不想和魏晨说话，不为别的，就为程瑾逸被打的事。 「你在听吗？沈……」 「你有事吗？」 沈皖江「不客气」地反问道，其实也就是语气急了一点。 电话那头的魏晨像是也察觉到他声音里的不对劲，不过沈皖江也听出来了，他好像更生气，并且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程芊想邀请你和大哥一起过来吃饭，有时间吗？」 如果是他邀请，沈皖江恐怕会直接说没有，但如果是程芊的话，那就是两码事了。 毕竟程致远让他出国的时候程芊也在场，沈皖江不相信她一点也不知道。 「我知道你和大哥最近都挺忙的，但是忙归忙，饭总是要吃的，今晚七点，赏个脸吧，嫂子。」 他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皖江却觉得脑子里好像有根什么线给烧断了。 嫂子？ 他在原地怔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更懵了。 — 程瑾逸最近的心情很好，佟宁想，如果借用小说里面的一句话说就是——好久没看见老闆笑了。 但是他这种想法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程瑾逸接了一个电话。 「回去吃饭？不去。」 男人说着，揉了揉那天被打伤了的肩膀，怨气未消。 「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毕竟是程芊邀请的，而且，本来就是我们不对……」 沈皖江的声音越来越小，程瑾逸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你想去？」 良久，程瑾逸才惜字如金地问道。 「我觉得应该去。」 沈皖江说，没说想去，也没说不想去，只说应该去。 「几点？」 「晚上七点，你下班了我们一起去吧。」 「好吧。」 程瑾逸点点头，两个字一出来，旁边偷喝咖啡的佟宁差点喷出来。 她很想问一句，老闆你的骨气呢？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程瑾逸吗？还有，这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但是话到嘴边又都原路返回了，因为她觉得这些不仅没必要，还容易被程总冷言冷语地怼回去。 「你有事吗？」 程瑾逸注意到她的时候，佟宁正在盖咖啡的盖子，她刚开完会就过来跟程瑾逸讲日程安排，用杯盖喝不过瘾，索性直接喝。 程瑾逸强忍着扶额的冲动，清了清嗓子把视线从那个让她尴尬的咖啡杯上挪开。 「你刚才说七点有什么安排？」 「七点……」 佟宁把没盖上的咖啡杯放到桌上，刚想翻开文件，忽然想到了什么，很懂事地说了两个字。 「没有。」 随后又补上一句。 「程总您可以回家吃饭。」 — 程瑾逸和沈皖江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去，这是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一家人第一次坐在一桌吃饭。 沈皖江看着桌上的饭菜，还在感嘆程芊的手艺怎么突然真的好了的时候，魏晨忽然给他夹了一块鱼肉。 「尝尝我的手艺，嫂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瞬间，包括在程瑾逸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沈皖江只觉得脸上很烫，目光紧盯着碗里的鱼肉，连头都抬不起来。 「怎么了？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叫的不对吗？」 听见魏晨说话的声音，沈皖江才注意到另外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同时看向他。 但魏晨只是问了一句，就一脸坦然地吃饭了。 「吃饭呢，说这些干什么？来，吃饭吃饭。」 程致远一眼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不得已做起和事佬。 好在大家都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给他几分面子，就连魏晨，也安分守己地吃饭去了。 「我和魏晨打算出国。」 饭吃到一半，程芊忽然说道。 她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是在和桌上的人商量，反而像是在宣布这个决定。 「出去散散心也好，想好去哪了吗？我给你们……」 程瑾逸的安排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程芊忽然打断他。 「我们要去美国，带上孩子一起，如果没有意外，可能不回来了。」 第162页 依旧是平淡到诡异的语气，却听得沈皖江后背一凉，果然，他很快就听见了程瑾逸拒绝的声音。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安全，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程瑾逸反问道。 程芊没有说话，倒是魏晨，闻言一脸的不客气。 「还有我在呢，怎么会让她受伤，倒是你，大哥，你可得保护好嫂子，万一哪天……」 「行了！」 饭桌上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把程致远的怒气推上顶峰。 「你们要出国，我没意见，但是你大哥说得对，美国确实不安全，而且，你在那边的生意还根基不稳，所以，不能去。」 程致远说。 沈皖江闻言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嘆，不愧是能养出来程瑾逸的人，这条理清晰的，他恐怕是再学个几十年也达不到。 沈皖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小心观察着程芊的脸色。 只是这一眼，他才发现程芊也在看他，目光有点复杂。 「我们也可以不去美国，皖江，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地方？」 她这话锋转得太快，沈皖江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但他发现就算是反应过来好像也没什么用，因为他去过的国家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要是非得还让他推荐的话。 「英国怎么样，还有大英博物馆。」 他说，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赶紧又补上一句。 「我就是提个意见，你们要是有更好的……」 「就去英国。」 程芊说道，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那就英国吧，只是出国的经费……」 魏晨画说到一半，朝程瑾逸挑了挑眉头。 「我出，可以刷我的卡。」 程瑾逸说，如果不是后面魏晨又挑了几句刺，别人恐怕还要怀疑他们安排这顿饭就为了坑程瑾逸出旅游的钱。 —— 他们的旅行定在十五天之后，程瑾逸说到做到，连车票和路上吃的零食都包办了，但是这些费用其实都可以一起刷卡的，可他偏偏安排了沈皖江做这件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程瑾逸的安排还是有合理性可言的，沈皖江推着购物车走在商场里，一打眼就知道程芊喜欢吃什么，就是每往购物车里放一个，心情就低落一点。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停下脚步，在放薯片的购物架前停下脚步。 程芊有一个很喜欢吃的牌子，但是因为价格贵，买的人也少，所以都放在高一点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买的人更少了，沈皖江今天再看见那个薯片的时候，它被放在了货架上数第二排的位置。 沈皖江抬手去够，发现自己根本就够不到。 他刚想叫售货员，一只手忽然闯进他的视线里。 「还真是你啊，需要帮忙吗？」 身后的人一身polo衫，西装裤的打扮，他好像胖了一点，眼里的精光却丝毫不减。 说话间，他已经把最上面的薯片拿下来了。 「这个行吗？」 他把一包红色的递到沈皖江面前。 少年点了点头。 「可以，谢谢。」 沈皖江说道，想要推着车继续往前走，霍寒却紧紧跟在他身后，沈皖江看了一眼他的购物车，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调料。 「上次那件事，不好意思啊。」 霍寒说，沈皖江也知道他说的是上次的事。 「还说抱歉的应该是我，瑾逸他有一点比较在乎我，所以……」 第一次叫这么称唿程瑾逸，沈皖江几乎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说出来的时候，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加快了一点。 瞥见霍寒脸上细微的变化，沈皖江才长舒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自己车里买的也差不多了，就礼貌性地说了一句。 「我差不多了，先去结帐，你……」 「一起。」 霍寒说着，笑了笑，推着车走在前面。 沈皖江的东西有点多，但都是些零食什么的，再加上分了两个袋子，所以不算沉。 霍寒跟他一前一后地从超市里出来，不止一次提出帮忙，都被沈皖江拒绝了。 「你最近要是有时间，能不能……去陪陪路迟？」 「啊？」 沈皖江一惊，打死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路迟怎么了？」 沈皖江问道，因为程芊和祁烨的事，他现在只祈祷不要出什么事，实际心里已经怕得快要打鼓了。 「你别紧张。」 看见他这样，霍寒赶紧摆了摆手。 「最近他之前的那个男朋友总是来找他，他可能有点动心了，这种事我又不能说，只能……」 他说，忽然一脸为难地看着沈皖江。 沈皖江这才算是理解他的意思，平心而论，路迟和他之前的那个男友确实很般配，只是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说合不合适。 第110章 你误会了 沈皖江被他忽然转头看向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专门思前想后了好一会儿自己应不应该说这件事。 「这件事，还是让路迟自己说吧，我毕竟是局外人，掺进你们两个……不，三个人的感情里，有些不太合适。」 沈皖江说，转眼间已经走到了车门边上，霍寒也跟着他过来了。 第163页 那人一脸的失落，一副他把自己当成救命稻草，结果自己辜负他的样子，让沈皖江觉得很对不起他。 但霍寒良好的家教也在这时候展现了出来。 他挥了挥手，帮少年拉开车门。 「没关系，是我考虑的不太周全了，这种事情，确实应该是我们自己解决的，跟你说过之后心里舒服多了，谢谢。」 一番话下来，反而沈皖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一脸受之有愧地站在那，迟了很久才钻进车里。 一路开车回到家，沈皖江脑子里都很乱，一面是霍寒彬彬有礼的样子，一面是程瑾逸揪着他的耳朵告诉他，霍寒图谋不轨。 他们出国要带的东西，沈皖江原本只负责买，不负责送，也是这么和程瑾逸约定好的，却没想到程瑾逸那边临时出了一点状况，只能他亲自跑一趟。 也是在路上，他接到了路迟的电话。 「餵。」 两人好久不见了，昨天又见过霍寒，沈皖江也就知道他回来了。 「餵。」 「宝贝儿～～～」 路迟甜腻腻的声音从听筒对面出来，沈皖江正在开车，听见这声音差点直接踩了剎车。 好在他反应及时，但保险起见还是放慢了速度，不然他也不知道那边会说出来多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 「怎么了？」 「想你了嘛，我都回国了，你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找我玩什么的。」 路迟继续用他那沈皖江听起来有点闹挺的嗓音回应着他的话。 少年把车开的很慢，很快就引起了身后司机的不满。 「干啥呢，上路遛弯呢！」 那车从他旁边过去，司机把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从里面喊道。 沈皖江这才意识到自己开的确实慢了些，刚要加速，看见前面是红灯，赶紧踩下了剎车。 刚才骂他的那个司机也跟着他一起，华丽丽地被红绿灯堵住了。 这一堵，他的怨气就更大了，满嘴的脏话输出，沈皖江半天也接不上一句。 少年有些委屈，看着还有将近二十秒的红绿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沈皖江，喂，沈皖江！」 电话里传来路迟叫他的声音，沈皖江答应了一声，终于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声音里很细微的哭腔。 「你怎么了，感冒了，还是哭了，我刚才听见有个傻，逼骂人来着，是不是沖你！」 因为是在开车，沈皖江开的免提，再加上来往的喇叭声大，他的音量也调到了最大，差一点就要媲美车载音乐的那种。 沈皖江迟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想等到红绿灯过去，赶紧把东西送给程芊，再赶紧回来。 结果就在红绿灯还剩下十秒的时候，路迟那边几乎是吼着骂了出来。 旁边的司机自从刚才就打算走没完没了路线，要说的说完了，就时刻盯着沈皖江，企图用眼神杀死他。 再然后，路迟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都是从社会最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但是论不要脸和发疯程度来看，路迟怎么都算无所畏惧的那一款。 沈皖江猜的果然不错，在路迟一顿「中西结合」的输出里，司机很快占了下风，但他不认输，还想在最后几秒逆风翻盘，却被后面的车按喇叭的声音撵得好像什么似的。 「该，叫他再欺负人！」 听说他又被别人骂了，路迟顺势补上一句。 一路上，路迟又安慰了他不少，临到程芊家门口的时候，他才说起给沈皖江打电话的目的。 「你说我现在怎么办啊，我感觉我放不下商语，但是霍寒他，对我好像也挺好的……」 「宝贝儿，你帮我想想主意嘛，宝贝儿～」 路迟的声音一刻不停地从对面传出来，沈皖江一边一脸为难地听着他喊自己宝贝，一边敲门。 门一开，出现的是繫着围裙的魏晨。 「嫂子啊！」 一看见他，魏晨立刻喜笑颜开道，紧接着，他就听见手机里魏晨尖叫的声音。 「这是谁啊！谁叫你嫂子啊，宝贝！！！」 说的是尖叫，实际上声音不低，尤其是魏晨距离他这么近的情况下，自然而然把什么都听得清了。 沈皖江看见魏晨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往前走了一点。 少年下意识地后退，跟着挂断了电话。 「另觅新欢啊？嫂子？」 「你误会了，是我朋友，瑾逸他知道的。」 沈皖江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太了解程瑾逸的性格，连暖宝宝的醋都吃的人，怎么可能会把路迟给忽略掉。 只是为了不显得自己小心眼不说就是了。 这么想着，沈皖江忽然意识到自己来的目的，赶紧把手上的东西往前一送。 「这个……是给你们买的。」 「给我们买的？」 魏晨一脸懵地把东西从他手上接过，打开看了一眼， 沈皖江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多不准确，这一个袋子里，百分之八十是程芊喜欢吃的零食，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程芊喜欢喝的饮料。 「是给程芊买的吧，谢谢嫂子。」 魏晨说，他特意把「嫂子」两个字咬得很重。 沈皖江的脸有些红，但是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了，那他就应该走了。 第164页 「我就不进去了。」沈皖江说，半晌，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路上，照顾好她。」 说完，不等魏晨再说话，沈皖江直接转身走了。 他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离别的场景，无论是什么样的，只要是离别，他就都不喜欢。 他一上车就赶紧踩下了油门，直到把车子开到一处僻静一点的地方，沈皖江才停下来，坐在驾驶位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上面的署名，按下了接听键。 路迟约他出去玩，沈皖江想过不会是什么多安静的场所，但打死也没想到会是gay吧。 「你怎么选在这了！」 沈皖江有点生气地问他道，路迟抱着个酒瓶子，一边坐着一个肩宽腰细的大帅哥。不得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种话在什么时候都是正确的。 「单身吗，就应该有单身的样子，快过来坐！」 路迟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沈皖江刚坐下，路迟就推了推身边的一个男人。 「我朋友！有钱！」 他喊道，随即，还不等沈皖江拒绝的话说出口，那人就已经坐在自己身边了。 他个子足有一米八多，目测比程瑾逸也就矮了一点，但是其他的外在条件都可以说和那人不相上下。 最可怕的是，他才刚一坐过来，就一个劲儿地往少年的身边靠，眼看着沈皖江就要挪到沙发的另一边，那人才停下来，一脸伤心地看着他。 沈皖江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做法无论是对任何人都是有些不礼貌的，赶紧挪回来一点，朝那人笑了笑。 这一笑，他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这人怎么长得跟霍寒这么像！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完了自己身边的，他又把目光投向路迟没有推给他的那个。 他和商语见面的次数算不上多，但是最后送祁烨的那次，沈皖江还是记住了他的长相。 面前这个已经不能说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尤其是酒吧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的时候，学画画出身的他甚至觉得他们的骨相都差不多。 「你……」 他指了指这两个人，又指了指路迟。 「怎么了？」 沈皖江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应该怎么问，在原地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终于问出来一句。 「你跟霍寒，也分手了？」 听见他这么说，路迟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下，很快就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我们两个都没开始过，怎么算结束？」 「没开始？那我上次看见的……」 沈皖江想起来自己在公共卫生间看见的，他和霍寒在一起的一幕，又想起来霍寒那副走投无路，像被伤害了的样子。 沈皖江又把距离和身边的那人拉远了些。 — 「这家酒吧很不错的，我单身的时候经常过来，不知道程总。」 包厢里不算安静，不过也只是很平缓的音乐声。 程瑾逸看着面前的人，有些无奈地笑了两声。 「无所谓，我单身的时候也经常过来，要是不来这种地方，我可能还不认识我现在的男朋友。」 他说完，故意用左手拿酒杯，无名指上是亮闪闪的，足以宣示主权的戒指。 「这样啊。」 刚才说话的人笑了笑，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和轻蔑看得程瑾逸很满意。 等到时机到了，他才用左手敲了敲桌子。 「你误会了，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我没误会，程总也没有必要解释，毕竟我们要谈的，也就只有生意嘛。」 第111章 不在乎我 「说得对，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此。」 — 沈皖江来之前，路迟已经有点喝多了，这会儿说话也不太利索，好在他捨得花钱，两个帅哥又足够有职业道德，没说什么。 路迟喝了一瓶，还要再开一瓶，沈皖江赶紧上去挡住他。 「别喝了，你还开车呢。」 他和路迟一起出去，都是路迟开车，沈皖江盲猜他应该不知道自己会开车的事情。 果然，路迟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忽然开始翻自己的衣服。 不一会儿，他忽然抬头笑着看向沈皖江。 沈皖江被他看得一阵毛骨悚然。 「伸手！」 「什么？」 他喝了太多酒，说起话来很模煳。 路迟却没意识到他是没听清，只是有些着急地把手里的钥匙往他手里一塞，盯着他嘿嘿嘿地傻笑。 「你开！」 「我？」 沈皖江指着自己。 「我不会开。」 「骗人！你就是会开，霍寒都告诉我了，你……上次，他遇见你，你就是……自己开车。」 路迟一边说一边打酒嗝，好半天才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 这下，沈皖江也不知道怎么抵赖了，上前几步想要把他扶起来，旁边两个陪酒的脸上的表情却不太好看。 「你干什么啊…」 「你喝多了，回家。」 「我没喝多，不回，你放开我，放开……」 路迟使劲儿甩开他的手，那两个人赶紧一个那杯子一个倒酒，都弄完了之后，刚才坐在他身边的那个还想再把他也拉回去坐着。 第165页 沈皖江不肯，拼命甩了两下，结果对方一松手，他就那么华丽丽地跌坐在地上了。 — 程瑾逸和霍寒听见吵闹声赶过来，场面已经到了不可控的程度。 路迟一只手握着一个酒瓶子，另一只手被沈皖江使劲拉着。 两个刚才还在感嘆自己遇到傻子赚翻了的牛郎这会儿一个两个地躺在地上，捂着脑袋叫唤。 「路迟？」 「你怎么在这？」 两个人同时开口，一个是担心，另一个也担心，只是有点生气了。 路迟拎着酒瓶子的样子有些吓人，他也是真的敢下手，两个牛郎也都看不见脸，原本还想等警察过来处理，这会儿把程瑾逸和霍寒两个人高马大的当成了「正室」，一个接一个灰熘熘地往回跑。 「站住！」 又是两个人同时开口。 两个牛郎也同时停下了脚步，至于路迟和沈皖江，他俩互相对视了一眼，前者明显没有了刚才的气焰，他甚至反手抓住了沈皖江的手，手心里全是汗珠。 「你……」 「你怎么来了？」 霍寒终于松开沈皖江，少年朝手上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抓红了。 再一抬头，路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霍寒身边了，一边甜腻腻地叫老公，一边抱住霍寒的腰。 正盯着两个牛郎露出困惑表情的霍寒愣了愣，很快就被这一声「老公」喊得丢了三魂七魄似的，一整个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路迟身上。 「怎么来这种地方？」 霍寒问道，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是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我跟朋友约好的吗，谁知道他没来。」 路迟一脸委屈道，明明刚才还一副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这会儿就一整个撒娇解释两不误，霍寒回抱着他的腰，捨不得放开了。 「我真的不想来，但是都花了钱了，所以，就让江江过来陪我了，那两个…」 路迟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牛郎。 「他们想占江江的便宜，我是迫不得已——」 路迟说，可还没等他下一句话说完，沈皖江就眼看着程瑾逸的脸色黑了下来。 他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挽袖子，两个牛郎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看见程瑾逸又过来，吓得连连后退。 「误会误会！」 沈皖江赶紧挡在程瑾逸面前。 周围还有很多人看着，刚才路迟动手的时候应该就有人报警了。 「他们碰你了？」 「没有，就是想让我们买酒，不小心才……」 沈皖江说，抱着程瑾逸的手不让他往前走，程瑾逸低头看他，正看见他手上的几条红印子。 「这怎么弄的？」 「这个？」 「是……路迟抓的……」 沈皖江看了看已经走远了的路迟，声音很轻。 「真的是路迟抓的。」 怕他不信，程瑾逸又说了一遍，沈皖江只好一个劲儿地解释。 他手上确实有牛郎抓他的时候留下来的一道痕迹，只是在手腕上，他刚才把袖子放下来了，程瑾逸看不见。 所以直到说到他自己都信了，程瑾逸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他才终于把人推出去。 他们前脚刚走，警车后脚就到了，两个牛郎都知道自己不占理，也知道程瑾逸和霍寒不好惹，都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了结了这件事。 程瑾逸喝了酒不能开车，是沈皖江来回去的。 少年坐在驾驶座上，一边开车，一边感受着身后盯得他凉飕飕的目光。 他知道程瑾逸心情不好，现在跟他说话，十有八九也听不到什么好听的。 沈皖江索性不说，只是偶尔看一眼后视镜，会对上一双带着怒气的眼睛。 「明天回公司上班吧。」 「回公司？」 「对，jocab的情况有所好转了，佟宁想带他去复查，我身边不能没有秘书，所以……」 程瑾逸看着他，一副你懂我意思吧的样子。 程瑾逸很少求人，上一次求人还是因为公司的问题求程致远，然后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了好几天。 「你要是没有时间……」 程瑾逸忽然抱住他。 「我也可以找别人，像你今天找那两个一样。」 他的语调越来越不对劲，沈皖江也是全部都听完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勐地把程瑾逸推开，男人一脸懵地看着他，知道问题出在哪，但就是不说。 「那两个人不是我找的，是路迟。」 「我知道是路迟。」 程瑾逸点点头。 「但是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那么快出现在那里吗？还是你根本不在乎？」 男人一边问，一边拿起他的手放在唇边闻了闻。 沈皖江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奈何程瑾逸的力气实在太大，他试了几下也没有挣开，最后就任由他抓着，刚才还隐约泛起涟漪的眸子这会儿死水一样垂下来。 「我不是不在乎，只是……」 只是什么呢，沈皖江也想不通，因为看见程瑾逸出现在那里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得救了，回来的路上，他也想过程瑾逸为什么会那么快出现在那里，只是被他自己找的各种理由把自己说服了。 「你就不怕我找个鸭子？」 第166页 「我……你不是那种人。」 「那我是哪种人，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很随便的。」 程瑾逸一边说，一边从最开始的抓着他的手，变成抓着他的手肘，肩膀，最后把他整个人都收进自己怀里。 沈皖江第一次觉得被牵着鼻子走这句话有了具象化的样子。 他身上的木质香很好闻，只是混合着淡淡的酒味，显得不那么纯粹。 「太晚了，睡觉吧，明天再说。」 「我想今天说，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在乎我。」 程瑾逸紧紧地抱着他，他今天确实生气，在酒吧里生气的是沈皖江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回来的路上，忽然想知道为什么每次吃醋的都是自己，沈皖江为什么不问问他。 少年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他能明白程瑾逸话里的意思，但他就是怎么想的，他知道程瑾逸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自己对他的了解有多少。 「我不是不在乎你，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经营这段感情，你和程芊不一样，而且……」 说起程芊，沈皖江明显看见程瑾逸的脸色变了一下，但是转瞬即逝。 但是男人刚准备松开的手骤然抓紧了些。 「我之前没和男人……」 沈皖江垂下头，心里在交往和谈恋爱之间努力抉择着。 「没什么？」 「没谈过恋爱。」 沈皖江一鼓作气道。 男人眼中的失落一闪而逝，刚想说点什么，沈皖江的口袋里就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他想把程瑾逸推开接电话，但是男人根本就没有放开他的打算，甚至看了看，发现是路迟才搂着他的腰一起往沙发旁边走。 「我回家了。」 「嗯，没事，放心吧。」 沈皖江回復道，一想到路迟在酒吧把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的样，就恨不能程瑾逸不在，自己噼头盖脸地说他一顿。 路迟的电话好不容易挂断了，沈皖江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什么事。 今天出事的时候，霍寒为什么会和程瑾逸一起过来。 想到这，他回头朝沙发上看过去，一扭头却发现沙发上没人，程瑾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他明天还要上班，早点洗漱收拾好会不那么麻烦。 时间确实不早了，沈皖江明天还要和他一起去上班，就随手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客厅里充电了，他没看见，自己前脚刚走，后脚手机屏幕就亮了一下。 第112章 上诉 「差了几个点就补上几个，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来问我。」 程瑾逸站在窗边，声音压的很低，但沈皖江还是醒了。 他迷迷煳煳地睁开眼，正对上男人的目光。 「醒了？」 「嗯，几点了？」 少年抻了个懒腰，问完这一句，脑袋又重重地耷拉下来。 程瑾逸放下手机，在半躺在少年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 「要是困了就再睡一会儿，去上班还来得及。」 沈皖江闻言抬头看了看他，那人穿了一身宽松的白色家居服，唇齿间萦绕着淡淡的薄荷香。 「不是说今天上班吗，我去收拾……一下。」 沈皖江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哈欠，结果一直坐在床上，半天都没动。 直到手机上的闹钟响了。 沈皖江这才知道，程瑾逸刚才那不是客套，本来就没到上班的时间。 少年一脸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程瑾逸就跟在他身后，整理了被子又给他放洗澡水，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 直到他把洗澡水放完了还不走，沈皖江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 「一起洗吗，正好我也还没洗呢。」 程瑾逸说，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沈皖江下意识地想跑，却被他抓住手腕拽回来了。 刚放出来的水很热，浴室里氤氲着一层水汽，到处都是雾蒙蒙的。 沈皖江险些被他抓了一个趔趄，被程瑾逸抓着贴在他身上，少年甚至能感受到紧贴着他的，肌肉的轮廓。 「我还得去……去做饭。」 沈皖江指了指门口。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悄无声息地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 — 在阳奉阴违这件事上，沈皖江觉得自己可以永远相信程瑾逸。 昨天说好的今天上班，结果到了今天就没那回事儿一样，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餵他外卖刚送来的海鲜粥。 程瑾逸把勺子送到他唇边，沈皖江摆了摆手，也不知道程瑾逸在那买的粥，实惠成这样，说是海鲜粥，实际上根本就几粒米，半碗全是鲍鱼和扇贝肉。 见他吃完了，男人直接在他身边躺下，沈皖江感受着身边的塌陷，半晌，终于转身钻进他怀里。 「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程瑾逸起初还有点懵，反应过来赶紧抱住他。 沈皖江哪都好，就是很容易哭，弄疼了会哭，不满意还会哭。 他一哭，程瑾逸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好了，只能一边小声安慰他，一边争取速战速决，结果沈皖江就真的不哭了，后来一问才知道，是因为哭不出来了。 所以这次之后，程瑾逸已经做好了沈皖江不搭理他的准备，结果没想到沈皖江会是这种态度，男人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说什么，小心翼翼地给少年揉腰。 第167页 「你今天又不去公司了吗？」 「不想去。」 程瑾逸伸手拨弄着他细软的髮丝，语气低沉温柔。 沈皖江又往他怀里靠了靠，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从中午躺到下午，直到程瑾逸的肚子叫了，沈皖江才意识到他从中午就没有吃饭，早上，好像也没吃。 「我去给你做点饭。」 「我不吃饭。」 程瑾逸把坐起来的人重新拉到自己怀里。 他确实饿了，只是沈皖江能这么主动抱着他或者让他抱着的时间真的不太多。 沈皖江被迫重新躺回去，心里还惦记着程瑾逸晚上没有吃饭。 「你这样不上班，不怕公司出问题？」 「怕什么，还有佟宁呢。」 程瑾逸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困的还是饿的，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但是，你不是说佟宁出差了吗，公司里……」 「嘘——」 程瑾逸闭着眼睛轻声道，沈皖江只好重新闭上了眼睛。 大约二十几分钟之后，程瑾逸又睡着了。沈皖江终于有机会给他做饭，结果到了一楼才看见书房的门开着，上面堆着各种刚处理完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文件。 他要是没猜错，程瑾逸应该是忙了一晚上。 — 大约四点左右，沈皖江刚把做好的四菜一汤端上桌，程瑾逸就从楼梯上下来。 还是那件家居服，只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不是说晚上不吃了。」 程瑾逸还有点没睡醒，说话的声音有些模模煳煳的。 「你不吃我也要吃啊，快坐下吃饭，我快饿死了。」 沈皖江说完，就拉开餐桌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下。 他喝了那么多的海鲜粥，其实没什么胃口，所以就连汤也是简单的白菜豆腐。 他本来想自己喝的，没想到被程瑾逸分走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几个菜，在两个人的一致努力之下，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程芊和魏晨出国的时间可能提前了。」 沈皖江洗碗，程瑾逸洗了一盘葡萄餵他。 听见他提起程芊，沈皖江洗碗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我应该买的东西不是都买好了。」 他说，把洗完的碗筷放进碗柜里，转身就往厨房外面走。 程瑾逸跟在他身后，剩下的半盘葡萄随手放在桌上。 「我以为你已经把程芊放下了。」 「我确实放下了，但是不想你这么试探我。」 沈皖江冷声道。 他很少对程瑾逸这种态度，就算是程瑾逸之前这么说，他也只是一笑而过或者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次不一样，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满心以为程瑾逸一定会相信他，至少会站在他这一边。可结果就是，经歷了这么多，程瑾逸依旧这么想他。 「我知道你的想法，就是问问嘛，别生气。」 程瑾逸说，伸手要去抱他。 沈皖江原本还想躲开，想了想，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 大约半个月之后，沈皖江接到了一个电话。 上面显示的归属地是美国，沈皖江半信半疑地接起来，对面就传来祁烨有点不耐烦的声音。 「怎么刚接电话？」 「在上班呢，不让用手机。」 电话对面的祁烨沉默了两秒，祁烨觉得自己被当成傻子了。 「你男朋友就是老闆，还管你打电话？」 「你有事吗？」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对面就传来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和声音。 「程瑾逸！」 祁烨一阵震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找沈皖江，跟你说不着。」 「我是他老闆，工作上的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谁要说工作上的事，我要说……」 「私事就更没什么说的，毕竟我才是他男朋友。」 程瑾逸拿出了较真得劲儿，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摸他的腰。 沈皖江一闪身躲开，虽然是在办公室，虽然程瑾逸说的是对的，但毕竟青天白日的，他不想这样。 他躲了，程瑾逸也不生气，拿着他的手机走到一边。 沈皖江不知道程瑾逸那天跟祁烨说了什么，只知道电话挂断之后程瑾逸的表情就一直很凝重，等他再给祁烨打回去，那边一连几次都没有接他的电话。 好不容易接起来一次，还是简单说了点有的没的，对于和程瑾逸聊了些什么，说的全是模稜两可的答案。 「花多少钱都行，让他活着。」 这是沈皖江当天晚上在书房门口听见的。 程瑾逸在和一个什么人打电话，语气不太好。 他本来没有偷听的意思，只是想着程瑾逸半夜加班可能会累，就想给他送点吃的。 结果没想到就遇到了程瑾逸打电话的内容。 他和电话对面的人说了很久才挂断。 沈皖江看见他把手机放下，赶紧端着自己做的面进去。 「这么晚了，吃点东西再弄吧。」 他说，把手上的面放到桌上。 程瑾逸大概没想到他会来，回过头看他的眼神还有些发懵。 沈皖江这下也确定了，他确实有事情瞒着自己。 第168页 但是他不准备多打听，毕竟他从祁烨嘴里都没问出来的东西，也不觉得程瑾逸会告诉他。 果然，男人看见他要走，也只是嘱咐了一句早点休息。 少年有点失望，往外走的动作很慢。 直到他走到门口，身后的人忽然说了一句。 「郑樊的事情，可能有点变故。」 「郑樊？」 沈皖江一愣，大概是太久没见到郑樊，沈皖江已经开始觉得这个名字陌生了。 现在忽然被程瑾逸提起，再加上白天祁烨的样子，沈皖江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变故，不是已经判了，怎么还能有变故？」 沈皖江好像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转身几步走进屋里。 他并不是对什么事情都上心，只是毕竟和祁烨那么久的朋友，郑樊在的时候，两个人的感情也还算不错，听见又不好的消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kevin上诉了，他大概是知道自己翻不了身了，所以想拉着郑樊当垫背。」 程瑾逸的声音很冷静，完全不像是大祸临头的样子。 沈皖江站在门口，愣愣地盯着他那张冷静的有些不正常的脸，联想到他刚才说的话，不禁一阵后背发凉。 「你不会是想…kevin……」 沈皖江没说下去，但是大概猜到了。 第113章 看智障的眼神 「只能这样吗？」 沈皖江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审判结果还没出来，他就已经从祁烨嘴里听了个七七八八，但只是这七七八八，就已经足够震惊他的了。 他知道kevin不是好人，郑樊也不是，就算是程致远，可能也不是很干净。 但是他知道程瑾逸，一个连杀鸡都不会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呢。 但是现在，视线交汇，他只感受到彻骨的寒意，之前从未见过的，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情绪在两人之间不停地游走，盘旋，直到捲起千层巨浪，将两人原本就有些岌岌可危的关系推向更可怕的极端。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男人放下手机朝他走过来。 沈皖江下意识地后退了些，再抬头时，满脸的惊恐。 「怎么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程瑾逸一边说，一边朝他张开双臂，希望少年能像昨天一样钻进他怀里，但是沈皖江并没有，反而有些抗拒这个怀抱。 「我不想你杀人。」 少年踟蹰了好一会儿，终于咬了咬牙说出来。 男人的脸色从困惑到惊恐，有一秒钟的空白。 但这正是这一秒钟，让他后来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杀人了？」 他笑着问道，眉头却没有动。 沈皖江是学画画的，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面部结构，别人他不敢说，对于这个天天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光是一个表情就能把对方的心思猜的大差不差了。 但他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垂下头，悄悄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伸手迎接那个怀抱。 「我知道你想救郑樊，但是别去做违法的事，好吗？」 一时半会儿，沈皖江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把一个习惯于下决定的人的想法，拉回到他认为的正轨上。 所以他想赌一把，就赌程瑾逸是不是真的在意他，如果是，又有多在意他。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程瑾逸听了他的话之后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再说话的时候，已经抱着沈皖江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书房里有沙发，但是程瑾逸就是想要和他腻在一起。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问，少年回过头看他，蒸腾着水汽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宝贝。我是生意人，你知道生意人最在意什么吗？」 「最在意……钱！」 沈皖江的眼睛亮了一下，差点一巴掌拍在程瑾逸的大腿上。 「答对了！」 程瑾逸说着，使劲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沈皖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结果刚要脸红的时候，男人又一脸正气地继续说。 「生意人最在意的是钱，我是你男朋友，当然在意你，有你在，我怎么捨得做违法的事情？」 这一句话，沈皖江红了一半的脸算是彻底红透了，不过看见程瑾逸这么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倒是让他放下心了，不等他说完话就要走，结果直接被那人拉回腿上重新坐好。 「我还没说完呢，怎么走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违法。」 「我说的是有你在我不会违法，你要是不在……」 程瑾逸做沉思状想了想，这下不用他说，沈皖江也一动都不敢动了。 他肩窄，放下程瑾逸的下巴却足够了。 男人紧紧环抱着他，手上也不老实。 沈皖江忍着不动，支撑他的是程瑾逸不违法。 — 其实想找人解决掉kevin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祁烨的主意，沈皖江早就猜到了，只是第二天看见祁烨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才算是彻底确定了。 第一次，他有一种想把祁烨拒之门外，而且是因为程瑾逸拒之门外。 「江江。」 祁烨长途跋涉从国外回来，这会儿却被锁在门外面，一整个哀怨的语气。 第169页 沈皖江倒是也不想这样，毕竟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朋友，他知道祁烨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只怕自己心软，真的把人放进来，祁烨的嘴皮子随便动上几下，他就放弃了自己想要劝程瑾逸「悬崖勒马」的念头，到时候劝程瑾逸去给祁烨帮忙也尚未可知。 「这附近有酒店，你先去住。」 「我不住酒店，我是专门来找你的，住酒店干什么？」 祁烨诧异道，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来的，自然也就知道沈皖江是因为什么不让他进去。 各有所求，又相互冲突，祁烨只能在门口等着，等程瑾逸回来。 「你老婆把我关门外了，你不管！」 祁烨站在门口打电话，故意说的很大声，成功把以为他走了刚要离开的沈皖江给喊了回来。 少年咬牙切齿地打开门，祁烨立刻一熘烟地钻进来。 是真的一熘烟，因为他一进来，沈皖江就发现他瘦的有些不像话了。 「你怎么……」 沈皖江看着他深陷下去的眼圈和瘦了一圈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和祁烨就算当不成情侣，朋友关系总还是有的，不管两个人之前闹过怎样的误会，沈皖江还是把他当成朋友的。 但是祁烨明显没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在房间里绕了一圈之后坐下，发现沈皖江正盯着他看还有些发懵，半晌意识到什么，很明显的强颜欢笑之后把墨镜别到了衣领上。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发现你们家程瑾逸还不如我，想回头是岸？」 「祁烨！」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沈皖江也还是被这戏嚯意味十足的语气给惹毛了。 祁烨赶紧摆了摆手沖他笑。 「真是，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怎么反而不禁逗了。」 沖他这几句话，沈皖江就有种一颗真心餵了狗的感觉，一句话也不想跟祁烨说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看见他生气，祁烨也意识到自己开的玩笑有些不合适，一边说一边倒了杯水，沈皖江刚想伸手去接，那人竟然就端到嘴边一饮而尽了。 「说正经的，我回来找程瑾逸的，他人呢？」 「在公司了，听说公司出了点事，需要他去盯一下。」 沈皖江有点生气道，抓了个苹果开始削皮。 「出了点事？」 祁烨皱起眉头，忽然向后靠在沙发上。 「我怎么听说是有人把他公司的报价提前泄露出去，导致他和好几个合作商闹掰了？」 沈皖江削了很长的一段果皮，一下子断了。 「很严重吗？」 他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问祁烨道。 那人脸上的期待直接凝固了。 「你……你不是上过班？」 「我是上班，但都是端茶送水送文件，其他的……」 沈皖江用拿刀的那只手去抓头髮，祁烨赶紧把他手上的刀抢下来，在把苹果也拿过来的时候，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抢过程瑾逸了。 于是他切下一块儿削了皮的苹果，一边咔嚓咔嚓地咬着，一边解释道。 「这件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看程老闆怎么决定咯。」 「看他……」 沈皖江半信半疑，程瑾逸是掌权的，要做决定他知道，可怎么听祁烨的语气，就感觉不太对劲。 「资金鍊断裂，也就是钱不够用了？」 「可以这么理解。」 「那他管的就只是一个分公司，总公司，应该可以……」 沈皖江说着说着就停住了，祁烨听着听着，苹果也吃不下去了。 他把刚切下来两块儿的苹果放在茶几上。 「问题就在这，江江，以你对程瑾逸的了解，你觉得，他是个会向他爸开口的人吗？」 祁烨的声音很轻，语气中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好像料定了程瑾逸一定不会向程致远求助一样。 其实不用他料定，沈皖江就知道，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一向很微妙，中间又发生了郑樊和kevin的事情，关系也就更僵了。 想到这些，沈皖江就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他本来就长了一个没什么心机的样子，性格更是不辜负他长相的藏不住事。 祁烨还没说会有什么后果，他已经先害怕起来了。 「那怎么办啊？他缺很多钱吗？」 「资金鍊啊宝贝……」 「别叫我宝贝！」 沈皖江气急败坏地打断他，昨天程瑾逸抱着他叫宝贝，把他骗上床的样子还歷歷在目，沈皖江现在听见这两个字，就会不由自主地起一身鸡皮疙瘩。 祁烨上一秒还满心得意地觉得自己把人拉进坑里了，下一秒，就被他这一嗓子吓得话也不敢说，刚想问江江你怎么这么暴躁了，玄关处就传来了一阵开门声。 「祁烨？你怎么在这？」 程瑾逸的目光在他和沈皖江之间游走着，发现沈皖江同样一脸不解地看着祁烨。 「你不是……」 他指了指祁烨，忽然话锋一转。 「他没给你打电话？」 「打电话？给谁打电话？」 程瑾逸问道，说话间已经脱了西装外套，挽起袖子往屋里走了。 这是他回家的标志性动作，结果却在这种诡异且微妙的氛围下被误认为是要打架。 第170页 祁烨甚至连防御的姿势都摆出来了，程瑾逸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越过他去洗手间了。 第114章 要不要一起洗 「他刚才是不是瞪我了？」 等程瑾逸走远了，祁烨才后知后觉地问沈皖江道。 少年看了他一眼，嘴角**了两下。 程瑾逸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祁烨在门口站着等他，沈皖江则在沙发上坐着，手上削苹果，实际上就差把脑袋取下来放到他们这边了。 「你说的那件事，我考虑一下。」 程瑾逸看似无意地朝沈皖江这边看了一眼，沖祁烨说道。 他本以为祁烨会察觉到他的目光，谁知道那人直接火了。 「程瑾逸，昨天是你答应我的，今天我钱都带来了，你……」 他的语气格外激烈，沈皖江却被两个人的对话说愣住了。 「什么钱？」 他停下削苹果的动作，想起刚才祁烨告诉他的，关于程瑾逸公司的事情，忍不住朝他们那边走过去。 「公司，真的出问题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程瑾逸看向祁烨的目光里明显是带着怨气的，作为一个明知故犯的，祁烨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好意思，反而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程瑾逸长吁了一口气，把他扔出去的心都有了。 「不是大问题，就是资金运转上……」 后面的话，沈皖江没有听下去了，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程瑾逸昨天跟他说的，商人最在意钱。 亏他当时还觉得程瑾逸有事业心，现在看来，这人是瞄准了挖坑给他跳的。 商人在意钱，那钱没有了，可不就得想办法搞钱。 一想到这些，沈皖江就气不打一出来。 程瑾逸似乎也察觉到他有些生气了，想要过来牵他的手，少年却直接甩开他，回到卧室之后把门关的震天响。 「你这家庭地位…啧啧啧」 祁烨看着被使劲儿关上的房门，摸着下巴摇头。 程瑾逸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搂上紧闭的房门 「你先回去吧，我晚点联繫你。」 「晚点联繫？那是多晚，大哥我着急呢！」 祁烨差点被他说出来的话气死。 如果他能在圈子里面找出来第二个人帮忙做这件事，打死他也不会来找程瑾逸，更别说受他的气了。 可现在人命关天，祁烨就算是再拉不下面子也得忍着，所以发现程瑾逸一直盯着楼上看，也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一刻也没有停留地转身就走了。 听见楼下有关门声，沈皖江的心蓦地颤了一下。 他以为程瑾逸和祁烨一起走了，害怕他们真的就这件事情达成共识，所以赶紧往外走。 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就撞到往上走的程瑾逸。 「你怎么…没跟他一起走？」 沈皖江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还生着气，硬生生把满肚子疑惑的语气改成了质问。 程瑾逸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接靠在楼梯的扶手上。 「怎么，你想让我和他一起走？」 「不是，我……」 沈皖江摇头的动作格外干脆，他一脸认真，面前的男人却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你笑什么，我是真的不想让你去。」 沈皖江想了想补上一句，结果越说越委屈，没两句话，就把自己的眼眶说红了。 程瑾逸原本还笑着，一看见他哭了，也笑不出来了，一只手把人从楼梯上领下来。在他额前吻了吻。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那你还答应祁烨！」 说这话的时候，沈皖江已经泣不成声了，直接冲程瑾逸喊出来。 程瑾逸大概是没见过别人这样给他说话，脸色在一瞬间有些不对劲了。 沈皖江吓得想要往后退。 程瑾逸却忽然笑了笑，把人使劲搂进怀里。 「祁烨告诉你的？」 他脸上笑着，语气却依旧是冷冰冰的。 沈皖江吓得哭不出来，一双桃花眼对上他深黑色的眸子，摇了摇头。 「那是…佟宁？」 沈皖江又摇头。 「是…是我自己猜的。」 「猜的？」 程瑾逸嗤笑出声，那笑容实在是有些可怕，沈皖江被他吓得只想挣脱开他的怀抱。 「宝贝怎么这么聪明啊，这种事情都猜的出来。」 「乖，告诉我，谁告诉你的？」 程瑾逸换上了哄他的语气，沈皖江却越听越觉得可怕，这种语气，他之前只在床上听见过，大概是程瑾逸快把他折磨疯了还想要的时候会用。 如今用在这，沈皖江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半晌，他才咬了咬牙。 「是…徐臻。」 如果说程瑾逸这辈子只会对沈皖江发一次火，大概就是这一次。 一直到程瑾逸摔门离开很长时间，沈皖江都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不能从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里面走出来。 「我说你怎么对周围的人都不感兴趣，原来换成他了啊。」 程瑾逸趴在他耳边，唿出的热气和冰冷的语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沈皖江挣不来，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 「我没有，我和徐臻，我们…是他给我打电话…」 第171页 他原本就哭着，搭配上这种语气，显得更加可怜了。 男人却好像并没有打算同情他，不用沈皖江自己挣脱，他就把人使劲儿推开，一边说着自己改主意了，一边拿起衣服往门外走。 他走的很急，沈皖江甚至连拦截他的机会都没有。 沈皖江昨天收到了一条简讯。 发信人在前一天晚上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只是因为他的手机当时静音了没有听见。 第二天他刚准备打电话，那边就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大概意思就是要约他见面。 沈皖江一开始还以为是诈骗简讯一类的，直到发现这打电话的人和发信息的人是一个，才觉得对方可能真的找自己有事。 于是他就把地点约在了菜市场。 一个是保证安全，另一个，也是不想让程瑾逸多心。 「徐臻？」 见到那个人，沈皖江顿时愣住了。 面前这个衣着打扮得体规整的人竟然是半个月之前还疯疯癫癫的徐臻。 他盯着面前的人看着，有些困惑。 「你不是有我的手机号码，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圈找我？」 沈皖江买菜，徐臻就跟在他后面，偶尔提点意见。 在菜市场逛了两圈，沈皖江几乎买了正常买东西的两倍，为的就是等徐臻说为什么来找自己，了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正经的。 直到他要走的时候，那人忽然叫住他。 「你和我走吧。」 沈皖江当时正拎着买完的东西往车上走，闻言直接顿住了脚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困惑地看着身后的人。 看他的眼神，徐臻就知道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直接钻进了车里，把有人想整程瑾逸这件事隐晦地告诉给他。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在美国生活太久，已经说不明白中国的语法了，还是沈皖江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没理解他这个「隐晦」背后的含义。 总之，在他眼里，就是程瑾逸的公司出了一点小状况，徐臻觉得他可能要坚持不下去了。 「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要分开早就分开了，别说是公司，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和他一起顶着，照顾好佟宁，其他的，你就别操心了。」 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沈皖江直接一盆冷水泼下来，把人浇了个透心凉。 徐臻来之前就想过沈皖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也想过他会拒绝自己唯独没想到竟然会被拒绝地这么干脆，不光心凉了，他甚至有种自己是破坏人家家庭的小三儿的错觉。 「我是为你好，程瑾逸他…」 沈皖江没等他说完，已经一脚油门下去，开车走了。 — 程瑾逸那天在公司里加班到凌晨一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多了。 他原本想就在公司里睡了，但想到白天对沈皖江的态度，又有些后悔。 他是了解沈皖江的，如果是因为沈皖江，自己被出卖了，那他也一定是无心之失。 这样想着，他还是披星戴月地赶回家。 少年已经睡着了，只是不是在卧室的床上睡的，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没盖被子后半夜有些凉了，就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程瑾逸走过去把人抱起来，摸着他手脚都是冷的。 「怎么不盖被子？」 男人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少年迷迷煳煳地睁开眼，他明显是哭过之后睡着的，借着窗外的月光，程瑾逸能看见他的眼睛还有些红肿。 「你回来了，吃晚饭了吗，我去给…」 「对不起。」 一句道歉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沈皖江能感受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僵了一下，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那件事情…」 沈皖江顿了顿，确定程瑾逸没有生气才继续说。 「那件事情那么严重。」 他不想瞒着程瑾逸，他只是相信程瑾逸，毕竟就算是不相信，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如果说他添了乱什么的，那可就太冤了。 「我知道，我没怪你。」 程瑾逸抱着他上楼，直到把人放到卧室的床上。 沈皖江没什么睡意，知道他累，也知道他不洗澡睡不着，就下床去给他放洗澡水了。 刚准备离开，就看见男人赤裸着上身站在门口。 「要不要一起洗？」 作者有话说： 100db：因你闪耀 已开奖 第115章 探监 祁烨有一件事情说对了，那就是资金鍊断裂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至于是大还是小，全看程瑾逸会不会舍下面子。 正因为这样，不少人知道程家内情的人才会觉得程瑾逸这次死定了，包括沈皖江，不过他还是想试试。 「怎么了，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他正想着，一只手忽然从旁边落到他手上。 少年垂下眸子，食指沿着手背上的血管描摹着。 「你最近，回去过吗？」 「回哪儿啊，我不是天天回你这。」 程瑾逸说着转头沖他戏嚯地笑了笑。 沈皖江直接拎起他的手扔开，佯装生气地把脸扭到一边。 「又生气了，我开玩笑的，江江？」 程瑾逸伸手去扯他的袖子，又拽他的衣服，沈皖江怕他分心，这才转头去看他一眼。 第172页 「怎么了，最近真的爱生气？心情不好？」 沈皖江摇了摇头。 「公司里的事情解决了？」 「快了。」 「快了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快解决了的意思。」 程瑾逸说，有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程瑾逸平常说话的语气可不是这样，就算是再怎么和沈皖江开玩笑，谈起公司的事情时也总是很认真的。 「要是钱不够…就把那个房子卖了吧。」 「什么房子。」 「当然是你现在住的房子。」 沈皖江理所当然道。 程瑾逸的别墅已经不能算是正在住的房子了，最多就是个放换洗衣服的仓库。 他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回去一次，有时候甚至直接打发司机回去，至于其他时间，全都是沈皖江家里或者是公司。 说是分居，实际上就是换了个地方腻在一起。 「卖房子…」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程瑾逸早上都是自己开车，只有晚上或者平常应酬的时候会让司机开。 见他反覆嘟囔着这几个字，沈皖江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感觉某人动机不纯。」 沈皖江一下子没听明白，反应过来指着自己。 「我，动机不纯？」 见程瑾逸点头，他使劲儿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谁动机不纯啊！ 沈皖江本来还想劝他，结果说着说着就离主题越来越远，七扯八扯的也到了公司门口。 临下车前，程瑾逸忽然把人拉回来。 「我知道你是想劝我，放心吧，我能处理好。」 他说着，在少年的唇角落下一吻。 正是上班的时间，公司门口人来人往的，程瑾逸的车子摆在这就已经是个景点了。 沈皖江的脸倏地红了，急急忙忙地打开车门逃下去。程瑾逸就淡定多了，一边慢悠悠地下来，一边和最近因为公司的事情加班加到忙疯了的项目组打招唿。 沈皖江所谓的「一路飞奔」，其实也就是跑到大厅里，刚坐下没一会儿，程瑾逸就进来了。 有人给他拿来文件让他签，那人故意现在他旁边看，一边看一边嘟囔早上没吃饭。 沈皖江顿时觉得手上的小面包不香了。 等到那人拿着文件走了，才从柜子里又拿出来两个，连同手里的面**一起塞进程瑾逸手里。 他们俩都不是习惯性睡懒觉的人，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完全就是因为程瑾逸什么都收拾好了，还抱着他不让起来，给沈皖江一种两个人之间过一秒少一秒的感觉。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车上问程瑾逸那件事，虽然不认为程瑾逸会走极端，也还是需要防患于未然。 程瑾逸拿着小面包回办公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整个一上午，包括刚才找他签合同那人在内，几乎整个项目部的人都进出他的办公室好几趟。 那扇玻璃始终都是单向的，沈皖江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直到看见程瑾逸穿戴整齐地从里面出来。 「你要出去？」 公司人多眼杂，他为了避嫌没有直接问，而是编辑成信息给程瑾逸发过去。 那边很快回復了一个「嗯」。 接着又是一句「给你点了外卖，中午记得去拿。」 说完，他又回头看了沈皖江一眼。 沈皖江也在看他，视线交汇，一个担心，一个释然。 沈皖江担心程瑾逸，别说是外卖了，就是那人现在亲手做出来一桌满汉全席给他端过来，他都不感兴趣。 所以一关闭和程瑾逸的微信对话框，就点开了佟宁的头像。 因为不知道佟宁对于徐臻的事情知不知情，所以沈皖江一开始是不想去打扰她的。 但是又没有司机的联繫方式，更不能直接问程瑾逸，只好去找她。 好在，佟宁那边第一时间回復了消息。 「就是个土大款，程总应付他绰绰有余，放心吧。」 看见这个回復，沈皖江终于把心放回到肚子里，满心欢喜地打开外卖盒子，看见里面的蔬菜沙拉的那一刻，心都凉了。 — 沈皖江吃完了蔬菜沙拉，画了几张设计稿，项目部那边忙得热火朝天，他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一整个下午就只剩下无所事事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隐约预感要出什么事。 大概是因为那个姓吴的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程瑾逸每次去应酬，沈皖江都有些担心。 但是自从那之后，程瑾逸就不让他一起去饭局了，这个习惯一直「沿袭」到现在，就算是实在不好搞定的，也是让佟宁在外面等着，他什么时候喝多了，什么时候把他带回去，至于上桌，想都不要想。 正因为这样，没有人给程瑾逸挡酒，那人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等到合同签下来，佟宁进去接人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沈皖江熬了点汤等着程瑾逸回来，结果就等来了佟宁的电话。 「祖宗啊，你怎么不接电话，程总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沈皖江原来还想看看锅里的汤怎么样了，听见他这么说，手上的汤勺没拿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第173页 程瑾逸仗着年轻，为了做生意不要命，合同是签了，也胃出血了。 沈皖江赶到的时候，程瑾逸还靠在床上看刚签完的合同，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如果有，还是尽早协商。 沈皖江拎着饭盒进去，看见他挂着吊瓶拿着合同就气不打一出来。 使劲儿把饭盒放在柜子上，瞪着他不说话。 「来了，怎么了？」 见他生气了，程瑾逸才终于把手上的合同放下。 程瑾逸不喜欢屋子里太亮，整个病房里只点了床头的一盏檯灯。 不算太亮的暖光柔和了他略显硬朗的面部线条，无端增加了一种柔弱感。 「怎么了，我就是多喝了几杯，合同谈下来了，危机也解除了，还…」 「那你也不能不要命地喝啊！」 沈皖江说着，一直在眼眶边打转的泪珠终于落下来。 「佟宁说，说你……说你要死了！」 沈皖江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一旁买饭回来的佟宁差点扑通一声给他跪一个。 「老闆…」 她嘿嘿地赔笑两声，换来的是程瑾逸一个巨大无比的白眼。 得，这个月绩效又没了。 「她胡说的，我不是挺好的嘛。」 程瑾逸说着，哄孩子似的帮他擦眼泪。 他嘴上说不严重，实际上刚来的时候吐了一路，确实像快要不行了。 「你知不知道，佟宁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快把我吓死了，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以为我真要死了？」 「别胡说！」 沈皖江隔着被子拍了他一下，力气不大，程瑾逸还是咳嗽了几声。 「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 沈皖江说着又快要露出来了。 程瑾逸侧躺过来朝他张开手，少年顾虑地四下看了看。 「这是最后一瓶，放心吧，没人来。」 他说，沈皖江这才将信将疑地躺在他身边。 两个人都不说话，安静的病房里，心跳声显得格外清晰。 「过几天…」 「不许出差，不许应酬！」 程瑾逸刚起个头说了三个字，沈皖江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他。 公司里的事情，程瑾逸一般不和他说，如果说了，那就一定是让他不用等自己吃饭之类的。 所以他一开口，沈皖江就直接猜到了出差上面。 见那人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沈皖江甚至觉得自己猜对了。 但是程瑾逸盯着他看了没一会儿，就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不出差，也不应酬。」 「那你去哪？」 「去探监。」 「探监？去看郑樊，还是…」 沈皖江咬了咬下唇，心里琢磨着理由不让他去。 但是程瑾逸会和他说，说明已经下定决心了，沈皖江能说动他的面估计不大。 「我想去和kevin谈谈，说不定他会松口呢。」 沈皖江点了点头，实际上打心底里觉得程瑾逸这做法不可行。 先不说kevin自己会不会同意，就说程致远和kevin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身边的人就那么进去了。 「这件事我也想过，能解决的只有一个人。」 程瑾逸故作神秘道。 沈皖江却听得满肚子问号。 「谁？」 第116章 被保护的感觉 祁烨做了一个梦，梦到郑樊败诉了，kevin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身上，直接给他判了一个死刑立即执行。 他哭喊着从梦里醒过来，这才发现是虚惊一场，而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刚捞起来一样，被冷汗浸透了。 随即，他抓起床边的手机，点开了最近才开始频繁联繫的程瑾逸。 — 看见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沈皖江端着水杯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几滴水落在屏幕上，他赶紧抽了张纸擦干净，却一不小心滑到了挂断。 他想给祁烨拨回去，又因为不是自己的手机，觉得不太合适。 刚准备等程瑾逸回来告诉他，电话就又响了。 手机自带的铃声迴荡在有些空荡荡的病房里。 沈皖江刚要伸手去把手机拿起来，一只手就抢先一步按在屏幕上。 「餵。」 电话刚一接通，沈皖江就听见了电话那边祁烨暴怒的声音，隔着屏幕，沈皖江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他暴跳如雷的样子。 与此同时，程瑾逸也回过头看他。 沈皖江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赶紧乐呵呵地赔笑。 「我知道了，你要是决定了，我可以把他的电话给你。」 「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电话对面的祁烨还在咆哮着，这边的程瑾逸却一脸的云淡风轻，甚至伸手要去拿床头柜的烟盒。 「不许抽菸！」 沈皖江把他的手拍开，顺便把烟盒拿起来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程瑾逸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在床边坐下。 「南城的那块儿地。」 「我没兴趣，有个朋友想做楼盘，想找东西练手。」 「你拿南城练手！」 祁烨的怒火大概是被他最后一句话顶到天了，程瑾逸把手机拿远，沈皖江听得清清楚楚，也被吓了一跳。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程瑾逸，生怕这人因为「不堪其扰」摔手机或者骂出来。 第174页 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程瑾逸了。 那人根本就没什么反应，不光没反应，甚至还伸手想要来翻他的口袋，把被没收的烟「偷」回去。 程瑾逸没得手，电话挂断了，就一脸哀怨地看着沈皖江。 「我是胃出血，又不是肺有问题。」 「那也不能抽菸，对了，祁烨跟你说什么了？」 沈皖江把烟盒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彻底打消了程瑾逸的念头。 「他想见老爷子。」 「谁？」 沈皖江觉得程瑾逸神了，料事如神的那个神。 昨天两个人聊了半宿关于他的危机渡过了之后祁烨会怎么办，程瑾逸当时就告诉他，祁烨只能去找程致远，让程致远说服kevin，没想到这还不到一天，祁烨的电话就来了，内容和他说的几乎没有差别。 「那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沈皖江疑惑道，尤其不理解的还有程瑾逸怎么做到趁这个机会敲祁烨一笔的。 「程致远没那么容易见他。」 程瑾逸感嘆道，一边说一边往床上躺。 「那是你爸，别这样。」 沈皖江的声音很小，与其说是他不太敢教训程瑾逸，倒不如说是因为知道程瑾逸和程致远闹僵有自己的原因。 「别多想。」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程瑾逸把佟宁刚送来的，他刚拿起来的文件放下，在少年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 沈皖江点了点头，心里却没有把这块儿石头放下。 其实不用程瑾逸去找程致远，程致远自己就来了。 程瑾逸才出来做生意每两年，已经名声大噪，这次为了合同把自己喝进医院的事更是给他的商战生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别人都啧啧感慨的时候，只有程致远气的拍桌子，电话会议开到一半，扔下全公司的股东高层，就这么杀到医院来了。 「生意做不成就不做，你这算是怎么回事儿！不要命了！」 程致远一来，就是一顿噼头盖脸地质问，沈皖江在旁边站着，一句叔叔好硬生生地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那个…」 「郑樊的案子，kevin上诉了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 程瑾逸直奔主题，程致远直接摆手。 沈皖江严重怀疑这父子俩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程致远甚至都没听清程瑾逸说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程致远掐着腰反应了一会儿，忽然回过头指着程瑾逸，半天才顺过气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有人托我帮个忙，用南城的那块儿地换。」 「帮什么忙？」 程致远听得一头雾水，沈皖江却听明白了，眼看着程瑾逸一点喘气的机会都没准备给程致远留，赶紧把椅子推到程致远的身后，防止老爷子一会儿气的站不住。 程致远好像刚注意到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 沈皖江有点尴尬，半天支支吾吾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给程瑾逸。 「问你话呢，看他干什么？」 「他来照顾我的。」 像是为了故意打程致远的脸，程瑾逸特意等到程致远问完才说。 那人有点尴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转头把火力重新集中在程瑾逸身上。 沈皖江一开始还担心程致远，看见他这样又开始担心程瑾逸大病初癒会不会应付不了。 直到亲眼见证了这父子俩是怎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力争上游」的，沈皖江终于放心了。 他带上门出去，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佟宁从电梯里出来。 见她和自己打个招唿就要进去，沈皖江赶紧拉住她。 「怎么了？」 「程总在里面。」 沈皖江压低声音说道，毕竟他也不能当着佟宁的面说「程叔叔」在里面了。 所以，佟宁也就顺理成章地理解错了。 「我知道程总在里面，我就是来找他的，喏，」 她说着，把手里的文件往沈皖江面前一递。 「刚从公司里拿出来，还热乎的。」 「这么多？」 「这不多，我这还是担心他的身体所以只拿来一半呢，放心吧！」 说完，佟宁就抱着文件往病房里走了。 沈皖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把人拉回来。 「又怎么了？」 「不是程总，是程董，程董在里面。」 这一下，不用沈皖江拦着，佟宁也自觉地在原地站定了。 「等一会儿吧，等一会儿…」 沈皖江说着，伸长脖颈朝病房的方向看。 再然后，他怀里就多了一摞原本应该佟宁送的文件。 沈皖江原本想等到程致远走了再把东西送过去，奈何那人好像压根就没有要走的打算。 再加上佟宁那边催的急，沈皖江只能硬着头皮抱着文件进去。 「程，程总…」 他略显生疏地和程瑾逸打招唿，病房里的两个人同时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这是，佟，公司刚刚送来的。」 正常的流程应该是把东西放到桌上就走，沈皖江却好像被这俩人看傻了，抱着东西站在原地不敢动。 等到程瑾逸这边刚开口准备说放下就行，那边程致远也伸手。 第175页 「拿过来。」 「这是我公司的项目报表。」 「你公司做的再大也就是程家旗下的分公司，怎么了，我这个总公司的老总想看看分公司的帐也不行吗？」 程致远说得有理有据，程瑾逸尚且反驳不了，就更别说负责送东西的沈皖江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想把文件送出去，手腕却被一只手勐地抓了一下。 那只手的力气太大，以至于他重心不稳险些摔在地上，好在程瑾逸在他身后扶了他一下，人是没事儿，只是手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程致远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沈皖江还想把文件捡起来，没想到程瑾逸竟然两只手左右开弓抱住他的腰。 「你…」 少年皱起眉头，想要把他推开。 程瑾逸却没有松手的打算，一边把他抱得更紧，一边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程致远。 「爸，我知道你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阳奉阴违，我也知道，你和kevin的感情没有我看见的那么好，所以……」 程瑾逸看了眼地上的合同。 「南城的项目，您如果想要，就只能听我的了。」 「程瑾逸！」 程致远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快走几步来到男人的面前，似乎是想扇他一巴掌。 程瑾逸却没有如他的愿。 不光是他，就连沈皖江，看见程瑾逸要被打了也下意识地往前挡了一下。 「滚开！这是我的家事！」 上位者的威压自上而下地落下来，沈皖江吓到手指打颤，依旧死死挡住程瑾逸，不让程致远靠近他。 「你有话好好说…」 沈皖江努力平復语气道。 他在前面挡着，没注意到后面男人打量着他的目光。 虽然不是独，但是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程瑾逸从来没有体会过被谁保护的感觉，亦或者是独当一面太久，他已经忘了这种感觉了，现在忽然被一个人护在身后，不习惯当然有，但只是一点，更多的，是一种自心底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想到这，他直接整个人趴在沈皖江的背上，听着那人愈发急促的心跳声。 第117章 海鲜粥 程致远终于还是妥协了，只是不是向程瑾逸妥协，而是城南的那块地。 沈皖江心里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程致远走的时候气唿唿的样子。 「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怎么了？」 「这就只有我们，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沈皖江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欲言又止。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毕竟，他是你爸…」 「就因为这个啊。」 程瑾逸又把他拉近了些，沈皖江的腰很细，那人抱住之后又忍不住捏了捏。 「我说正经的呢！」 沈皖江打开他的手，佯装生气。 「我知道，但是他也没吃什么亏啊，城南的那块地，你知道它的价值吗？如果做成了，公司的收益至少能…」 「我知道能挣钱，但是，就是感觉不太合适。」 沈皖江打断他，程瑾逸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不光是程瑾逸，程致远也不是。 两个人都算得上纵横商场的「老狐狸」，赌场尚且没有父子，更别说是商场了。 正因为这样，沈皖江才担心两个人的关系越闹越僵。 「没什么不合适的，生意上就应该是这样的。」 程瑾逸沉声道。 知道自己劝不动他，沈皖江索性就不说话了，把程瑾逸的手挪开，拿起水壶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多了一个人，不光多了一个人，还多了一个「仙宫」。 难得和谐的场面，程瑾逸和祁烨对坐着，一人指间夹着一支烟。 「谁让你们俩在这抽的！」 说着，他直接把程瑾逸手上的烟抢下来。 程瑾逸明显没想到沈皖江会这么干，怔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扇了扇周围的烟雾。 「不是我抽的，是…」 他故意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皖江，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祁烨身上。 结果一抬眼，就看见祁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手上的烟按灭在菸灰缸里，一脸「谄媚」地和沈皖江打招唿。 「江江～」 程瑾逸想踢他一脚。 好在沈皖江压根儿就没有搭理他，他知道祁烨是为什么来的，自己也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消失。 「你们聊，我出去…」 沈皖江指了指门外，这才发现不知道自己出去干什么。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另外两个人好像看出了他的意图，注意力在同一时间集中在他身上。 「你去哪？」 「我…你们吃不吃点什么？」 「不吃。」 「吃过饭来的。」 二人同时开口，沈皖江的脚步顿在原地，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正僵在原地的时候，程瑾逸指了指自己旁边的椅子。 沈皖江只好走过去坐下，没坐一会儿就转头看向窗外，眼尾向下垂着，无形中透露出一种无辜感，像是无意于争端的人被硬拉进战争，拼命地想要忽略耳边的争吵声。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不是在电话里就说好了，合同一签，地就归你，kevin那边，他得撤诉。」 第176页 「撤诉不现实，这也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沈皖江眼看着他们的意见产生分歧，却不知道从哪开始劝他们。 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沈皖江以为自己终于能远离这场闹剧了，乐呵呵地去开门。 「谁来了？」 「我！」 不等沈皖江说话，来人就抢先答应了一声。 他拿着东西径直往病房里面走，沈皖江想要拦着他都没有机会。 「听说程总病了，徐总让我给您送点东西。」 他说着，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陶林指着袋子里的两条不便宜的烟说道。 本来以为程瑾逸会高兴，没想到那人看了一眼袋子，就极其心虚地看向沈皖江。 少年躲开他的目光，这一次，什么话都没说，就拿起桌上装满水的水壶出去了。 沈皖江把水壶放在门口，他昨天一听见消息就赶过来，在医院住了一整夜，这会儿只想趁着病房里面有人，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结果刚从医院的大门出来，就看见佟宁站在门口，看见他出来，一副看见救命稻草的样子。 「程总，怎么样了？」 她问，却在台阶下面站着，没有挪动一步的意思。 沈皖江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不光是因为今天早上的文件，还有她这正牌助理当的还不如自己这个临时的。 但是一想到徐臻，沈皖江的心又软下来，犹豫着来到佟宁面前。 「昨天和他喝酒的那个老闆，姓徐？」 「是啊，怎么了？」 佟宁点点头，沈皖江鲜少管公司的事情，两个人虽然名义上都是助理，可实际上一个能文一个能武。 佟宁负责跑各种地方收文件，看好了拿给程瑾逸签字，至于沈皖江，打扫卫生泡咖啡，偶尔还得帮程瑾逸收拾他办公室里为了「附庸风雅」，实际动机不纯养的花。 所以他忽然问起程瑾逸公司里的事，佟宁有点不习惯，不光不习惯，甚至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 「他助理…刚才过来了。」 「助理？就是那个瘦的像营养不良的那个？」 佟宁的话一针见血，那个陶林确实瘦，而且不像是正常的瘦，反而像是营养不良的。 按照佟宁对徐老闆的描述，他应该不是那种会剋扣下属的人，怎么可能瘦成那样？ 但毕竟是人家的事，沈皖江也不好说，只能听着佟宁对他的评价，默默地在心里承认这件事。 「还行吧，就是，他忽然来找程总，总感觉不太对劲。」 「他来找程总？自己来的？」 沈皖江点点头。 「乖乖，他来找程总，那也得先告诉我吧，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佟宁说着，就顺着台阶往上走，沈皖江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要和他们一起谈生意上的事，直到佟宁走出了打架的气势，他才意识到哪不对。 「你，干什么去？」 沈皖江小跑着几步上去拦住她。 佟宁可能没想到他会上来，脚上一个不稳险些栽下去。 好在沈皖江在后面扶着他，他倒是没栽下去，就是脚腕扭了一下，迅速的肿了起来。 发现她想硬撑着继续走，沈皖江赶紧扶着他在台阶旁边的台子上坐下。 「你拦着我干什么？」 「我不是拦着你，你都这样了，还怎么走？」 「这无所谓，我就是着急去问问陶林干什么，万一他是来撬行的怎么办？」 「什么？」 沈皖江一下子没听懂，然后才发现自己和她聊的话题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知道你最近没有什么时间，所以现在不是谈这种事情的时候。」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她的脚腕。 「还能走吗？」 「能走，真的。」 佟宁说着，就要从台子上站起来，给他表演一个一口气走到病房里去把那个叫陶林的给揪出来。 「行了行了，知道你能走了。」 沈皖江嘆了口气，为了把她的注意力从陶林身上离开，沈皖江只能答应她请她吃附近一家贵到离谱的牛排。 谁知道两个人刚从楼梯上站起来，身后就出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人不用佟宁介绍，沈皖江也猜的出来是谁。 和佟宁说得一样，一身的草莽气，身后跟着的人一左一右拎着果篮和其他看望病人带着的东西。 「徐总！徐总您怎么来了！」 这可是**，刚刚把他们公司起死回生的爸爸，佟宁把陶林说得再体无完肤，也不捨得给**摆脸色，一看见人来了，赶紧笑脸相迎地跑上去。 就是样子不太好看。 「**」果然被她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要不是他身后有人，沈皖江真想也跑下去扶着他，避免他再出现佟宁那种台阶上崴脚的惨剧。 「小佟，是吧？」 「对对对。」 佟宁连连点头，昨天晚上已经因为某些事情把绩效扣没了这会儿要是因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把**气跑了，恐怕就连工资也没了。 后知后觉地跟上去，和佟宁站在一起「迎接」徐老闆。 第177页 「这位，男朋友吧，我见过他，什么时候来着…」 徐老闆努力回想着。 沈皖江刚想解释自己和佟宁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就看见徐老闆抬手指了指他。 「我想起来了，大上次，我给程总介绍女朋友的时候，就是你带他走的，我就说的吗，你怎么这么眼熟，小伙子做什么工作的？」 徐老闆说着，直接上手在沈皖江的肩膀上拍了拍。 「太瘦了，多吃点饭。」 他这么一说，直接打消了沈皖江想要解释自己和佟宁关系的念头。 男朋友就男朋友吧，总比让他知道了自己和程瑾逸的关系震惊他全家来的好。 不过程老闆好像也不太在意这些，一边说话，一边带着人往台阶上走，沈皖江扶着佟宁跟在后面。 「她都这样了，你还让她自己走！」 走到一半，徐老闆忽然回头说了一句。 佟宁和沈皖江对视了一眼，同时停住不走了。 他们一停下，徐老闆也停下了，不光停下了，还回头看着他们，明显是在等沈皖江怎么做。 第118章 要走了 沈皖江明显没明白他的意思，站在原地半天没动，还是佟宁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背我。」 「啊？」 沈皖江一脸错愕地看着她，佟宁就使劲儿朝他点头。 「这，不太合适吧。」 「废话怎么这么多啊，让你背你就背，我还没说不合适呢！」 佟宁说完，不顾自己还穿的裙子，一口气跳到他背上。 佟宁属于中等身材，不胖，但是也没有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沈皖江抱得动，就是姿势有点尴尬，绅士手加「安全距离」看得徐老闆直皱眉头。 「你们两个，真是男女朋友？」 「是，是啊！」 「嗯，是。」 回答还不如不回答，磕磕巴巴的，更加重了徐老闆的疑心。 但是这都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应该是他们没走两步，迎面就又走过来几个人。 包括带头的程瑾逸在内，三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你，你怎么…」 「诶呀，放我下来！」 佟宁使劲儿拍了拍沈皖江的肩膀，他才后知后觉地把人放下来。 一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程瑾逸的目光从一出来就定格在他们俩的身上，给佟宁一种再晚下来一秒自己就要被拆分下肚的感觉。 程瑾逸旁边的还站着陶林，上一秒还和祁烨有说有笑的，下一秒也愣住了。 不过不是因为沈皖江和佟宁，而是因为撞见他老闆。 可还不等他说话，一声中气十足的「程总」就横冲直撞地闯进了众人的耳朵。 程瑾逸早就看见徐老闆了，只是因为看沈皖江和佟宁没顾上他而已。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徐老闆脸上的褶子里都密密麻麻地塞着热情。 「徐总，好久不见。」 徐老闆好面儿，程瑾逸虽然穿着病号服，可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种绝非凡品的气质，这会儿毕恭毕敬地和他打招唿，说是满足了虚荣心也不为过。 果然，徐老闆立刻没开玩笑，从左右两边的人手上接过果篮，一手拿一个往程瑾逸手上送。 程瑾逸没有伸手接。 一来是大病初癒，二来，是这果篮的颜色实在太鲜艷，看看也就得了。 徐老闆也注意到这两个和他气质不搭的果篮，抱着照顾病人的态度扫视一圈之后，把两个花花绿绿的篮子递到了祁烨手里。 「我…」 「拿着，没多少钱，就是一点意思！」 祁烨还想拒绝，低头看见沈皖江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硬着头皮接过了。 这一接，他就明白徐老闆为什么要兴师动众地派一群人护送两个篮子了。 他刚准备透过那果篮下层的缝隙往里看，就意识到有一道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身上没有离开。 「不懂规矩。」 徐老闆是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祁烨也不准备受这委屈，打定了主意要撂挑子，可那人说过之后就和程瑾逸一起往医院里面走了，至于他手上的两个准备放下来的篮子，也被沈皖江一边道歉，一边从他手里接过去了。 他们聊的是生意上的事，医院的禁止喧譁在徐老闆这里像极了摆设，高谈阔论的比气氛组都积极。 佟宁腿脚不好，端茶倒水的活只能沈皖江代考。 同样是生意，徐老闆说的就比祁烨通俗易懂的多了，不光通俗易懂，还很利落，一桩生意连拍板带签合同，都没用上祁烨一半的时间。 沈皖江把人送走回来，看见程瑾逸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刚刚签成的合同。 「都这样了，也不能休息几天？」 他看不下去，走过去把合同拿下来。 程瑾逸的目光就顺理成章地挪到他身上。 「我是老闆，手底下一群人指望我吃饭呢，怎么休息？」 他的语气有些不太对，沈皖江察觉出来了，索性也就不再说了。 程瑾逸在医院住了三天，沈皖江陪了三天，提心弔胆了三天。 同样心情的还有佟宁，被程瑾逸凝视着的那一整天，做梦都是程瑾逸把她从公司踢出去。 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在程瑾逸出院的第二天，回公司的第一天，公司高层召开了股东大会。 第178页 「调任？我不走！」 佟宁的任性劲一下子就上来了，要不是地上没有地毯，他恨不得直接坐在地上开始哭。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太突然了，莫名其妙地下来一个调令，也没说调过去做什么，更何况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国外回来，现在说调走就给他调走了？ 程瑾逸靠在椅背上，蹙着眉头，修长的食指在下巴上来回摩挲着，打量着不远处快要撒泼打滚的佟宁。 等到她什么时候闹够了，才嘆着气开口。 「这次不止你一个人调过去，还有我。」 — 程瑾逸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程致远这边刚答应他，那边就忙不迭地使绊子，到头来还不忘美其名曰为「歷练」。 程瑾逸不服，想找他理论，却发现那老头早就找他一步报了个夕阳红旅游团，把国外国内的一大堆生意连同kevin的撤诉承诺书悉数丢给他。 条件就是，程瑾逸得出国，带着助理出国，并且这个助理不能是沈皖江。 「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收到这些东西的那一刻，程瑾逸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对面却是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程总，董事长刚刚出去了，您有什么事吗？」 陶林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程瑾逸一惊，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怎么是你？」 「程总您这话说的，我当然是应聘上来的，而且说，董事长他也…程董，您回来了！」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由衷地感嘆了一句，再然后，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程瑾逸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冷汗直流。 他试着重新拨过去，彩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这一次，接电话的人是程致远。 「餵。」 程瑾逸努力压制着，尽量保证语气平和。 电话对面的程致远却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说话风格和语气都不像是个刚刚和知己分别的古稀老人。 「这不是程总，怎么，还记得有我这个爸？」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什么时候承认过！」 「你承不承认无所谓。」 程致远长舒了一口气，拿起陶林递过来的普洱茶浅尝了一口。 「我现在过的不错，阳光，沙滩，下午茶，公司的事也不用我管，谁还管你认不认我这个爹？更重要的是啊，我身边还有……」 「程致远！」 姜还是老的辣，一向以沉稳冷静自居的程瑾逸终于还是没能稳住。 他和程致远虽然说没到那种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也还是有些隔阂的，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直唿其名。 程瑾逸的这一嗓子，果然把程致远给吓住了。 那边多长时间没说话，他想把陶林从电话对面抓过来撕碎了的心就持续了多久。 「你现在在哪？」 「我在…我不告诉你！」 大悲大喜尚且容易发疯，更别说这种大起大落了。 尤其是程致远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编辑了一条微信消息给程瑾逸。 「你和他分，我也和他分。」 沈皖江把被程瑾逸扔远了的手机捡起来，感慨了一句父子俩的一脉相承的厚脸皮之后，勐然明白了程致远话里的意思。 — 另一边，程致远一边摇头，一边把手机放下。 放下不久又拿起来，陶林恭恭敬敬地在旁边站着，一双眼不知道往哪看才好。 大约过了有半分钟，程致远从桌上唯一的一本书里拿出一张银行卡。 「程总…」 程致远把卡推过来，陶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拿着，这是你这几天的工资。」 「我，程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程致远点点头，强行把卡塞进他手里。 「你也听见了，我已经把公司的一切事宜都交给程瑾逸了，你还年轻，要是真想要前程，就应该去找他，而不是在我这个下定决心退居幕后的老头子身上浪费时间。」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陶林就算是再怎么厚脸皮也说不下去了。 程致远在商场沉浮了一辈子，就算退居幕后也能弄到不少，陶林答应帮她演戏，蒙了多大的人情只有他自己知道，给的报酬自然也不会少。 但是陶林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这些钱，而是一个进程家的机会。 徐老闆黑白通吃，跟他混的结局是什么样子的陶林不知道，但是他能预想得到。 他也没想到自己抛下一切会是现在这个结局，程致远的手机就放在桌上，第一个就是程瑾逸的手机号码，意思再明显不过。 — 沈皖江把手机还给程瑾逸，想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你中午…」 「我们之间就没有别的画题了吗？」 男人垂下眸子。 「我不想吃饭。」 沈皖江的脚步顿住了，坐回到沙发上，靠在程瑾逸的肩膀上。 程瑾逸回抱着他，两个人像是鼹鼠一样依偎在一起。 「你都看见了？」 「嗯。」 沈皖江靠在他肩膀上点点头，细软的髮丝磨蹭着他颈间的皮肤。 第119章 机会 「这是个机会，你应该去。」 第179页 沈皖江低声说道。 男人没有说话，两只手紧紧地环住他，唇瓣在他额角上落下一个吻。 「那你跟我一起走。」 「这不行。」 沈皖江推开他，一脸的认真。 他不是傻子，更何况程致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不想跟你分开，也不想去美国。」 「那你想去哪？」 「我想在你身边陪着你，陪你一辈子。」 程瑾逸说，把人重新抱回来。 沈皖江跌坐在他怀里，精緻的眉眼透着几分无措，但是他们都知道，结局已定，能做的，就只剩下在彼此身边多待一会儿，哪怕就一会儿。 程瑾逸的飞机定在两天之后，机票是程致远买的。 登机前，程瑾逸没有找到沈皖江。 他是个讨厌离别的人，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他都不喜欢。 所以就算是程瑾逸要走，他也没有来，而是在家里做了足够他来回飞几趟吃的东西，让祁烨带过去。 「你真不去看看，他这一走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祁烨把东西交到程瑾逸手里，就拐到一边去给沈皖江打电话。 电话那头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许久，终于传来很低的啜泣声。 「他上飞机了？」 「嗯，过来看看吧，还有时间。」 祁烨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自己劝沈皖江和程瑾逸缓和关系的一天。 「我就不去了。」 冗长的嘆气声之后，沈皖江终于下定了决心。 程瑾逸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都没有接，电话以后，是一条接着一条进来的消息。 沈皖江索性把手机关了。 这下，不光是程瑾逸，就连祁烨也找不到他了。 等到程瑾逸的飞机终于飞走了。沈皖江才终于给手机开机。 程瑾逸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地弹出来，少年看着手机屏幕，心口像是被棉花紧紧塞住了一样。 他把第一条语音点开，手机放在一边。 程瑾逸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他一条接着一条地听，甚至能感受到电话对面那人的情绪的变化。 直到听到最后一条。 「我走了。」 这是所有语音里最短的一条，平静而淡然。 但也是这一句话，少年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他点开第一条语音，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手机屏幕上。 听过的语音不能自动播放，沈皖江只能一条一条地点，一边点，一边用纸巾擦掉上面的眼泪。 沈皖江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还没走出来，敲门声就把所有的思绪打断。 「江江，还哭呢！」 他把门打开一条缝，祁烨开门进来，看见他的一瞬间，有种白眼翻上天的冲动。 「我没哭，就是刚才切菜…」 「得了吧，你快要把程瑾逸一年的饭都做出来了，还切菜，骗谁啊！」 祁烨忙不迭地拆穿他，说完话直接躺在沙发上。 他忙了一上午还没来得及烧水，只能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给他。 祁烨看着他送来的，外面还挂着霜的啤酒，满脸的诧异。 他把搁在茶几上的腿放下来，拿起桌上的啤酒，又认真地盯着沈皖江。 「你…你真没事儿吗？」 「我没事。」 沈皖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有点累了，你要是没事…」 「正好，给你们跑了一上午的腿，我也累了。」 祁烨说着，重新又靠在沙发上。 看见他不准备走，沈皖江也不准备招待，他和祁烨的交情不算浅，转头去睡觉也没什么。 「出去吃个饭吧，反正你也没有心情给我做饭。」 祁烨嘆着气说道。 沈皖江顿住脚步，有些木然地回头看他。 「点个外卖吧，我请客。」 「外，外卖？」 祁烨盯着沈皖江，目光比看见他把一罐冰啤酒拿给自己还奇怪。 「我今天有点累了，你要是不想吃外卖，楼下的…」 「就去楼下！」 不等沈皖江说完，祁烨就打断他道。 少年的反应明显慢了两秒，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好。」 他说，直接往玄关走。 祁烨看着他身上格格不入的家居服，忙不迭地把人拽回来。 「又怎么了？」 沈皖江本来就心烦，这会儿更是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祁烨平生第一次遇见别人这样看他，但看在这人是沈皖江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 吃饭的地方就是一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馆，沈皖江没什么胃口，就祁烨点什么，他吃什么，结果那人上来就要一份牛肉面。 「我不吃牛肉面。」 「那，炒三丝？」 「不吃。」 「那你吃什么？」 祁烨直接把菜单推给他。 沈皖江本来就胃口，菜单摆在眼前更觉得饱了。 「两碗米饭，菜，随便上。」 祁烨说完，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的现金放在桌上。 老闆乐的嘴都合不上，拿起钱就走。 这下，就连没有胃口，表情从出门就开始木讷的沈皖江，也换了个表情，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给钱的祁烨。 第180页 「怎么了？不难过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祁烨一边问，一边从筷笼子里面拿出四根筷子，用餐巾纸一根一根地擦干净。 「没什么。」 沈皖江摇摇头，在心里补了一句。 早知道就不出来吃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给的够，别说是牛肉面，苍蝇小馆里也能做出来满汉全席。 沈皖江眼睁睁地看着祁烨被缓缓端上桌的菜震惊掉下巴。 「这，都是我们的？」 「对，您慢慢吃，后面还有。」 老闆一边说，一边把一盘满满当当的酱牛肉端上桌。 「不是，这些够了，多了…」 「钱都给了，有多少上多少。」 沈皖江难得说话，只是一开口就震惊祁烨的程度。 「你要是吃不了就打包带走，够你一年吃的了。」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双手环胸地靠在椅背上，好像刚才那个一脸郁闷的人不是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祁烨隐约觉得这人是要看自己的笑话。 「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啊？」 这家店的价位其实不低，但是祁烨给的钱也不少，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吃，硬生生把午饭吃成了晚饭。 「回美国。」 「不是说在那定居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皖江特意假装漫不经心地舀了一勺面条汤。 「还没办下来呢，你是不知道在那边置办一套房产多费劲，就是…」 「不对啊。」 祁烨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沈皖江舀汤的动作顿了顿。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 「好奇。」 沈皖江的回答格外简短，隐约有了程瑾逸的风格。 「行，好奇，嗯，好奇呗。」 祁烨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点头。 两个人的一顿饭，有一半的时间是在闲聊。 祁烨没有打包的习惯，沈皖江却是个节俭习惯了的，大大小小拎了一大堆的打包盒，临走前还邀请祁烨明早来吃早饭。 祁烨看了眼他手上的饭盒。 「吃剩饭吧！」 沈皖江白了他一眼。 「我说真的，你应该给程瑾逸打个电话的。」 「他今天上飞机前，哭了。」 祁烨把他送到家门口，自从那个剩饭的梗之后，气氛一直都挺轻松的，只是谈起程瑾逸，少年的眸光再次暗淡下来。 「他…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他想你了。」 祁烨的语气很温柔，如果不是他今天真心实意地缓和两个人的关系，沈皖江真要怀疑他是故意来捣乱的。 「我知道了。」 身后的路灯坏了，少年又是背着光站着，脸上的表情看不清。 祁烨知道自己说多了也没什么意义，就点了点头，嘱咐一句早点睡之后，转身走了。 — 事实证明，祁烨所说的「早点睡」，最多就是个美好的愿景。 沈皖江躺在床上，恨不得把程瑾逸的语音设置成循环播放。 好不容易要睡着了，程瑾逸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餵。」 半梦半醒之间，少年接起了电话。 「终于想起我了？」 带着怨气的声音在电话对面响起。 沈皖江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眼睛紧盯着外面的天色，许久，又把目光转移到手机上。 「你…」 「我刚下飞机。」 背景音里有英文播报的声音，程瑾逸确实是在机场里，还有佟宁那熟练且熟悉的英语。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手机忘记充电了，没顾上。」 沈皖江把眼角将落未落的眼泪擦掉，努力保持着语气平静。 「充电了。」 程瑾逸点点头，这个说辞别说是程瑾逸，就连沈皖江自己也不信。 「手机没充电，那总能过来送我吧，躲着不见我是怎么回事儿？」 男人的语气中带着质问的意思。 沈皖江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打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好的缘故，她觉得心脏跳的很快。 「我会找机会回去，不会太久。」 「我知道。」 沈皖江点点头，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程瑾逸在电话对面听着，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此时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怎么也说不出来。 「照顾好自己，要是想我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沈皖江的声音很轻。 程瑾逸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高兴，电话就被挂断了。 第120章 饿不饿？ 程瑾逸不在，国内的公司转交给了高层打理。 沈皖江一开始还想继续留下来干，工资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让自己有点事干。 但是程瑾逸不这么觉得，前一天刚走，第二天，沈皖江就收到了公司的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 「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人事主管靠着椅背搅拌着手里的咖啡，面无表情地惋惜道。 沈皖江没有答话，毕竟程瑾逸在的时候，很多人就是跟他维繫着表面的风平浪静，所以也没有很意外。 「公司单方面无理由取消劳动合同，应该给你的补偿已经打到你的卡上了，你要是觉得不够，也可以再商议。」 第181页 「好，有问题我会联繫你的。」 沈皖江从容地点了点头，进去之前就听见手机里有新消息提醒，这会儿真点开了，差点被上面的数字惊得坐在地上。 他数着上面比正常赔偿金多出来的好几个零，眼都有些花了。 「我想问一下，这个…」 恰好人事主管从里面出来， 沈皖江想问问他是不是算错了。 「没算错，这是上面批下来的。」 主管看着上面的数字，瞳孔短暂地放大了一阵，只是旁观者清，很快就明白过来原因，见怪不怪。 「这么多，会不会是上面…算错了？」 沈皖江的语气很诚恳，加上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得人事主管快要打消自己之前的念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去问问程总吧，毕竟没有他的签字，这笔钱批不下来。」 说完这句话，那人就像是怕招惹上什么一样，快步离开了。 少年抱着一个硕大的箱子走在路上，里面不光有他的东西，还有程瑾逸之前没带走的，本来是嘱咐他处理掉的，但沈皖江悉数搬回家，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公司离他们家其实不算远，沈皖江拒绝了司机接送，想要自己走一走。 这一路上都遍布着他和程瑾逸的回忆，只是平时都是在车里坐着，偶尔自己走，还是会看见不一样的风景的。 快到楼下的时候，沈皖江有些走累了，正好眼前有一家咖啡店，他进去买了一杯咖啡，坐在那边喝边盯着窗外发呆。 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块奶油慕斯。 「这不是我点的。」 他看着把慕斯放在桌上的店员，诧异道。 那姑娘似乎被他勐一转头的动作吓着了，不过很快就露出一个略显职业的笑。 「今天店庆，这是店里送的，用餐愉快。」 说完，她朝沈皖江微微点头。 少年还有点懵，不过他确实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甜食了，说了句谢谢，拿起叉子尝了一点。 「挺好吃的。」 「您满意就好。」 那姑娘笑得比他还开心，有点雀跃地往吧檯后面去了。 沈皖江在咖啡店里一直坐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感觉有点饿了。 程瑾逸的电话从他离开咖啡店的那一刻就打了进来，只是沈皖江没带蓝牙耳机，再加上手上拿着东西，离家没有几步路，就没有接。 谁知道他这电话一响就是一路，沈皖江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拨。 「餵。」 「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程瑾逸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低沉性感的声线搭配隐忍的怒气，沈皖江把手机打开免提放到一边，解释自己抱着东西走回家的事。 「抱着东西走回来？我不是让司机去……」 「我想走一走，而且也不是很远，就当散步了。」 因为要把带回来的东西归位，沈皖江改成了视频通话。 手机屏幕上是程瑾逸那张习惯了严肃的脸，只是在看见沈皖江的一瞬间整理了一下表情，恰好网络卡了一下，画面定格在他最呆的样子。 「笑什么？」 程瑾逸正被各种工作闹的焦头烂额，看见沈皖江盯着他笑得傻乎乎地，不光没生气，反而想陪着他笑。 「我没笑，你看错了。」 少年收敛了笑容，一心收拾拿回来的东西。 东西不算多，收拾完刚好有吃饭的时间，程瑾逸不愿意挂断视频，沈皖江就带着他去厨房做饭。 两个人的视频一直挂到程瑾逸去开会，沈皖江准备洗洗睡了。 程瑾逸知道沈皖江被公司开除的事情，其实与其说知道，不如说这件事就是程瑾逸授意的，只是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说不问，沈皖江也没有告诉程瑾逸他接下来的打算。 回来的路上，他看上了一家店。 店面不大，甚至比普通的小吃店门脸还要小一点。 沈皖江从店门口路过的时候记下了出兑信息上的手机号，并且顺利加上了老闆的微信，如果再顺利一点，甚至可以在一天之内谈好价格。 「我就是着急用钱，不然这个门店我是真捨不得兑出去，您看您能给多少？」 老闆是个长相不太和气的中年人，说起话来却很客气，只是在价格上，沈皖江确实没有什么经验，脱口而出二十万。 「二十万…有点少吧…再加点。」 老闆的语气很随和，给人一种他确实很着急用钱的感觉。 沈皖江本来就不清楚市场价，被他这么一说，也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给的少了。 然而他才刚要开口加价，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祁烨打来的。 「怎么了？」 「你在哪呢？我过去找你。」 「找我？你还没走？」 沈皖江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看，确实显示本地打来的。 「我走去哪啊，唉呀，见面再说吧，我想见你！」 祁烨越说越有撒泼打滚的气势了，沈皖江无奈地嘆了口气，看着等他开价的老闆，觉得让祁烨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祁烨打电话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在路上了，所以沈皖江才告诉了他地址没有十分钟，他人就到了。 花衬衫西装裤的公子哥从豪车上下来，到处找沈皖江说的店面。 第182页 「这什么破地方啊，这么难找！」 祁烨找到的时候，沈皖江正在和老闆讨论怎么装修合适，至于价钱的事情，可以往后面放一放。 「你租这地方干什么，我在市区给你买的那个办公楼还没到期呢，你要是想用随时搬进去呗！」 祁烨一边说，一边四下打量着，从进来开始，皱起来的眉头就没放松过。 他话说得太重，沈皖江的嗓子都快咳破了，他也没有闭嘴的打算。 眼看着老闆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只能先把人「请」出去。 祁烨本来也不想多待，前脚刚要走，后脚就听见沈皖江和他商量的成交价。 「三十万？这地方？」 沈皖江本来的预算就是二十万，十万块是因为害怕不合理后加上去的，原本就觉得花的有点多，这会儿被祁烨一说，更觉得不合适了，可还不等他反悔，祁烨就生拉硬拽地把他拖出来。 「你不是说要开工作室吗，这地方能干什么啊？」 「我也就是开个工作室，装修和…」 「装修是不是也需要钱？你发横财了？不对啊，你，你今天不应该上班吗？」 祁烨兜兜转转的，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程瑾逸在的时候，沈皖江上班的时间虽然算不上很规律，但终究还是会去的，现在程瑾逸走了，今天又不是工作日，他怎么还没去呢？ 沈皖江心虚地躲开他的目光，片刻的凝视之后，终于把自己被开除的事情说出口。 「开，开除了？」 面对他的一脸错愕，沈皖江确定以及肯定的点了点头。 「但是公司给了我很大的一笔补偿款，所以我才想出来单干。」 沈皖江的声音越来越小，毕竟祁烨再不济也是个开公司的，有赚钱的脑子的，他就不一样了，因为找他做设计的人多而心血来潮地准备开工作室，结果第一步就出了这种问题。 「那你也应该找人商量商量啊。」 祁烨苦口婆心道，说完才意识到沈皖江身边确实没有什么能帮他出谋划策的人。 本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现在却被自己给一票否决了，想想就觉得有些对不起沈皖江。 「我说真的，那办公区我租了很长时间，你随时可以搬进去的。」 祁烨一脸诚恳道，既想帮沈皖江，又想给自己「赎罪」。 「不说我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事吗，什么事？」 听见他提起这个，祁烨才想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郑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不肯见我了…」 祁烨越说越难过，刚才还一脸全世界都欠他钱的样子，这会儿就变成了世界也觉得自己欠他钱。 「你说，郑樊不见你了？是，在监狱里？」 祁烨点点头，沈皖江就从车里拿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他。 「你饿不饿？」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跟你说正事呢！」 祁烨乍一开始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 他接过沈皖江拿来的水喝了一口，眼里的难过还没散开。 「郑樊说不见你，是忽然不见你了，还是之前就透露过…」 「才不是呢，我俩上次还好好的，就这一次，江江，你说他是不是知道kevin的事了？」 第121章 陪我洗吧 沈皖江还没来得及回答， 祁烨又举起瓶子喝了一大口。 一瓶水被他两口喝完了，把瓶子塞进沈皖江的怀里。 「kevin？他和kevin还有联繫？」 沈皖江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很不现实，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又联繫，那么kevin会用祁烨的安全威胁郑樊也说不定。 沈皖江想要这样安慰他来着。 但是祁烨却摇了摇头。 「他们两个没可能见面的，除非kevin手眼通天到连警察都买通了。」 「买，买通警察？」 沈皖江使劲儿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你别这么想。」 他想劝劝祁烨的，但是根本就想不到能说动他的话，换句话说，感情这种事，沈皖江自己都是一地鸡毛。 「你什么时候出国？」 「还没定下来呢，不过最晚也就是这个月月底吧，上车。」 祁烨说着，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沈皖江还以为他要带自己去哪，结果就是在城市里到处逛。 植物园，动物园，最后连市中心的游乐场都逛了。 祁烨是散心，什么都求个尽兴。 沈皖江就不一样了，满脑子都是地皮和门市的事情，还要安慰祁烨的情绪，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两个人的最后一站是祁烨之前租的办公楼，要走的时候，祁烨直接把签了字的转让合同塞到沈皖江怀里。 「归你了。」 「这，这多少钱？」 实话实说，沈皖江真的挺满意祁烨的这个办公楼的，除了价格不美丽之外。 「多少钱多少钱，什么意思，要跟我断交？」 「不是，就是……」 「那你就拿着走。」 话说到这份上，沈皖江要是再拒绝就是不给面子了。 办公楼里的设施都是现成的，沈皖江就差列印招聘信息等着人来应聘了。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没什么名气，工作室也是刚刚成立，没人会来。 第183页 没想到一上午，光是被他拒之门外的就已经能够凑齐几桌麻将了，究其原因，竟然是祁烨那个二百五帮忙写招聘信息的时候在薪资栏写多了一个零。 工资这么高，来应聘的人自然也不少，能力也是参差不齐，倒是也给了沈皖江挑选的机会。 三年后 三月的风还有些凉，把醉酒的人吹醒倒是足够了。 伴随着沉重的铁门打开，「晖山监狱」的字样被从中间一分为二。 这让三年来第一次沐浴到监狱外的阳光的人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今天没来？」 「没来没来，这都多少天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 狱警说完，和对面开门的人对了下眼神，再然后，就是铁门落锁的声音。 他们不是第一天在监狱了，形形色色的刑满释放人员见过不少，哪一个不是眼巴巴地盼着家人来接自己，还没见过哪个看见熟人来了恨不得躲起来的。 要是换成别人，他们一定说什么也要把人踢出去，但是这个不一样，凭藉着一副好身手和近似玄学的来歷，硬生生来了个「人在监狱，名扬晖山」。 所以别说是监狱看大门，就算是狱警，也得象徵性地给他三分薄面，他提前走不了，想晚走几天倒是也没人拦着。 三年的时间，足够一座城市发生一些变化了。 郑樊拎着一个很大的手提包穿行在一条小吃街上，却没有因为飢肠辘辘在任何一个摊位前做停留。 「面包，啤酒，復古风是吧，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郑樊塞了满嘴的面包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这么华丽丽地噎住了。 祁烨大概也没想到两个人久别重逢之后的初遇会是这样，一边翻白眼，一边临危不乱地把台阶上的啤酒打开递给他。 一拳高的易拉罐被他几口喝完，郑樊一抬头，正对上祁烨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郑樊忽然有种想抱他的冲动。 「为什么躲着我？」 「你应该找个适合你的人，我们不合适。」 郑樊躲开他的目光，沉声道。 面对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祁烨的做法是直截了当地踢他一脚，趁他没回过神，在他身边的台阶上坐下。 「三年了，三年啊，你他妈好歹给我换个有新意的，不合适，你睡都睡了，跟老子说不合适？」 来小吃街的人不一定都来超市，但是路过超市是一定的。 祁烨这话一说出来周围几个刚才还在看帅哥的姑娘，眼神骤然变了，被人从爱慕到嫌弃的滋味，换成谁都不好受。 郑樊转头去看祁烨，却差点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贴过来的脸撞在一块儿。 「三年不见，脸皮还这么厚。」 「一般吧，还有更厚的，你试试？」 说完，祁烨又往前凑了一些，一副要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变成负数的样子。 郑樊没进去之前被kevin管着，被高门大户拘束着，进去之后更收敛了些，所以现在完全就是只不禁吓的纸老虎。 祁烨就不一样了，天不怕地不怕，尤其是玩得花，别说是有人拍照片录像，就算是摄像机怼在他脸上全球直播，他也敢把郑樊拖回来大干一场。 眼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郑樊终于忍不住了，把人从地上拖起来，伴着此起彼伏的起闹声塞进一辆招摇的豪车里。 — 「结婚？」 瓷白的茶杯盖撇去茶水最上层的浮沫，老人轻轻点头。 「不可能。」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徐总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要是你娶了她…」 「娶她？那我男朋友怎么办？」 程瑾逸给自己杯子里添了点水，语气平和得不正常。 他不用抬头，也能知道程致远的脸色有多难看。 「哥，」 程芊皱着眉头看他一眼，给程致远的杯子里添了些茶。 「爸，要我说你也别难为哥了，那个徐雅婷我见过，也就看着是个珠光宝气的大小姐，实际上嚣张跋扈得不行，就说上次我们一起吃饭…」 程芊的话还没说完，程瑾逸就从沙发上站起身，顺手系上西装的纽扣。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程致远盯着他往玄关去的背影，气的话都要说不出来。 — 祁烨原本还想让郑樊给他开车，然后顺理成章地给他安排一个司机的活，谁知道这货出来第一件事是喝酒，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是他不情不愿地把车子开回去。 「之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进去一趟还深沉起来了？」 祁烨说着，微微偏过头看他。 郑樊没有看他，而是紧盯着窗外，眉头轻轻皱着。 「说什么？」 「嗯…有哲理的说不出来，油嘴滑舌还不会？要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夸我两句也行！」 祁烨说着，朝他那边凑过去一点。 郑樊没有立刻躲开，只是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半晌，才弯了下唇角。 「不是夸过了。」 祁烨一脸疑虑地皱起眉头，正好红灯转绿，车子很快停在了别墅门口。 祁烨一直在问他什么时候夸过自己，郑樊就笑笑不说话，两个人从车上下来，郑樊有点不敢往前走。 第184页 「怎么把车停在这了？」 「当然是因为这院子是我家的。」 祁烨说，假装不经意地牵起他走进去。 祁烨家里不算干净，但也没到那种垃圾乱堆的地步，最多就是茶几和沙发上零零落落地扔着几个易拉罐。 「那个…你先随便坐，我收拾收拾…」 祁烨说完，就冲到沙发前，把上面的瓶瓶罐罐收起来。 郑樊在他刚刚腾出来地方的沙发上坐下，那个硕大的手提袋被随手放在脚边。 「我想洗个澡，方便吗？」 「方便，浴室在…」 祁烨话还没说完，郑樊已经起身走了。 他前脚刚走，祁烨后脚就把怀里的瓶瓶罐罐扔进垃圾桶，拿了条浴巾跟进去。 接风洗尘这种话虽然有道理，但一来就洗澡，祁烨总觉得他别有用心。 可等他真的信心满满地跟进去，才发现郑樊连衣服都还没脱。 「参观呢？不是要洗澡吗？」 祁烨说，上前两步想要脱他的衣服。 可等到他真的伸出手，触碰到他的第一粒扣子，才发觉郑樊一直盯着他。 祁烨的动作僵住了。 「怎么停了？脱啊。」 郑樊一边说，一边微扬起唇角看他。 被他这么一激，祁烨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三两下扯下他的夹克，又去扯衬衫。 然而这一次，还没等他伸手，郑樊就把他的手扯下来，硬生生推出卫生间。 「郑樊，你！」 祁烨剩下的话被玻璃门隔开，伴随着哗哗的水流声，祁烨只能郁闷地回到房间。 但他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认输的人，刚一进房间就把衣柜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郑樊洗澡很快，或者说，他的本意就不是洗澡。 「拼图啊，脑子够用吗？」 若有若无的轻慢声音在头顶上响起，祁烨回过头看他，恨不得一脚把他踢飞出去，不为别的，就为他穿的那么凉快，结果郑樊就只看见他用来打发时间的拼图。 第122章 挺会挺腰的 祁烨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衬衫的领口松松垮垮地垂着，像是下意识地，郑樊把脸撇到一边。 「洗完了？」 看见他不自在，祁烨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郑樊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躲闪着。 「你不是要洗吗，快点去吧，一会儿没有…」 「这什么时候都有热水，半夜也有。」 祁烨打断他的话，两手撑着床面仰头看他。他全身上下仅有一件衬衫，扣子原本就不多，他又没系上几个，这个姿势坐着，就差把「勾引」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看那边干什么，我在这坐着呢，看我。」 祁烨又往后仰了一点，郑樊在原地站着，目光从天花板到大衣柜，就是不落在祁烨身上。 「你要是不洗，就早点洗漱睡吧，我…」 「这大中午的，睡什么啊？」 「午，午睡。」 郑樊说着，像是实在受不了屋子里的氛围，就要推门离开。 「郑樊！」 一只手还没搭在门上，身后就传来祁烨的声音。 郑樊皱着眉头回过头，迎接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他妈没完没了了是吧！」 祁烨的声音很大，响在有些空旷的房间里，看着他暴怒的样子，郑樊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怔怔地看着他。 祁烨也盯着他，昨天因为他出狱的事激动得一夜都没睡，本来以为见了面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能缓和一点，没想到他放弃底线就得到这么个结果。 想到这，祁烨只觉得满心的苦水没地方倒，恨不得把郑樊揍得鼻青脸肿地才解气。 「你不是要走吗，走，现在就走，随便死在哪，别他妈在老子面前碍眼！」 祁烨指着门说道，可也只是声音和语气强硬，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擦都擦不干净。 「我…」 良久的沉默过后，郑樊终于破天荒地发出一个音节。 他看着祁烨的脸，把手抬到半空，似乎是想帮他擦眼泪，只是还没碰到就又落下来。 「别哭了。」 祁烨盯着他的手，直到那只手附上自己的腰，他才像是一块石头落地一样，释然地闭上了眼睛。 「刚才还那么厉害，这怎么了？」 热吻一个接着一个地落下来，带着些迫切，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到了极致，祁烨始终紧抿着唇瓣，任由他怎么暴露本性，就是不说话。 可守了三年就是三年，前戏做得再足，步入正题的时候，他还是瑟缩了一下身子。 郑樊也愣住了。 「看个屁看，不做…草！」 一个「滚」字被有些粗暴的动作硬生生地逼退了回去。 祁烨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被他骗了，什么温柔，什么深沉，狼见了血都长一个样！ 心里这么想，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只能硬撑着。 「慢点…郑樊，郑樊！啊…」 片刻之后，惨叫声不绝于耳。 直到一觉睡到第二天晚上，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郑樊就拿着一杯牛奶在床边看他。 「还睡吗？」 祁烨长这么大，自认为没怕过什么，但现在看见郑樊，却恨不得躲开八十丈远，就因为这人让他彻头彻尾地认识到了什么叫「自讨苦吃」。 第185页 「不睡了，睡不着了，我去洗个澡…」 「我帮你洗。」 郑樊说着，放下杯子就要走过来。 祁烨身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想要妥协的时候瞥到垃圾桶里的两个很小的包装盒，糟心的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我…」 他想说自己洗，话没说出来就坐回到床上了。 床垫很软，可原本就酸得不像话的腰被这么一震，差点疼得他哭出来。 这下，他再说什么也没有说服力了，只能任由郑樊把他扒干净了抱进浴室里。 赤裸的皮肤紧接着家居服柔软的面料，伴随着强有力的心跳声。 这种感觉很舒服，舒服到祁烨忘了衣服湿了，得脱下来。 「我一直有件事想问你。」 肌肤相贴，水雾蒸腾，祁烨还有点迷煳，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呢喃。 「什么事？」 「就是…你真的为我守了三年？」 此话一出，祁烨再迷煳也清醒过来了。 可还不等他转头看郑樊的表情，一阵熟悉的痛楚席捲全身。 「不行，郑樊，下次…」 祁烨的声音变了调，郑樊光是这样折腾他还不够，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挪到他身前。 「这呢？也守着了吗？」 祁烨说的话里没有一句是假的，只是犹豫了一下，结果就差点被郑樊弄死了。 「怎么样了？」 折腾了这么久，就算是铁打的也遭不住，从浴室出来就一直有气无力的。 听见郑樊问他，也只是摆了摆手，随即对他手上那杯没喝腻也看腻了的牛奶，投去厌恶的目光。 「你总不能什么也不吃啊。」 「没胃口，没胃口。」 祁烨把手放下，顺便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郑樊在他身边坐下，下意识地去搂他的腰。 「别碰！疼。」 祁烨把他的手拍开，郑樊就真的把手收回来，右手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剐蹭着大拇指。 他还委屈上了。 两个人坐在床上闲聊，从监狱生活聊到以后的打算，一开始都是祁烨耷拉着眼皮听着，到了后来，就变成郑樊说他听了。 — 两个人在房子里缠绵了将近一周，还是国内的公司出了点问题，祁烨才迫不得已地从这「温柔乡」里退出来。 但既然两个人在一起，步入正轨就不是一个人的事。 他帮郑樊挑了几件衣服，打扮好就带去公司。 祁烨带他来之前没说要给他安排什么工作，到了开会的时候忽然宣布他是公司新上任的副总。 这个消息一出来，在场的人都傻了。 郑樊也傻了，但也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下来。 — 沈皖江从工作室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最近的工作量有点大，连续熬了好几天，现在除了困就是困，要不是暖宝宝还在家，他真恨不得倒头就睡 「嗨，帅哥！」 摩托车在面前停下，带起夏夜的凉风，短暂的唿吸不畅之后，竟然有点舒服。 沈皖江站定看人，路迟摘下头盔，顺便把手里的一只打包盒递给他。 「没吃饭吧，猜你就没吃。」 「这是什么？好香啊。」 沈皖江感慨着，抱紧了手里的饭盒。 「知道你喜欢吃牛肉面，但是都关门了，就随便买了个炒饭，对付吃吧。」 沈皖江把盒子打开，几乎半盒都是小龙虾。 「这还算对付！？」 他说完，又拿起筷子飞快地扒拉了几口，虽然是外卖，但是他吃外卖还能吃得这么开心的时候真的不多。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不着急，坐下慢慢吃。」 路迟让他坐在摩托车上，又拿了瓶水递给他。 沈皖江也想慢点吃，但是手上不算刚刚接的，没画完的设计图就有十几个，今天晚上恐怕是要忙到后半夜了。 他含煳不清地跟路迟说这些。 路迟听懂了，嘆了口气。 「你还年轻，这么拼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趁着自己还年轻多挣点吧。」 沈皖江说着，很快就把一盒饭都吃完了。 路迟还打算送他回去。却被少年拒绝了。 他这会儿又不担心暖宝宝了，吃撑了只想走一走，顺便试着找灵感， 另外，工作室到家的距离并不远，没几步就能到。 少年一路走到家门口，快要上楼的时候，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他勐地回头，却发现除了漆黑的楼道之外，什么也没有。 沈皖江只好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硬着头皮往前走。 直到走到家门口，他的一颗心才终于算是放下来了。 少年有些慌乱地掏出钥匙开门，飞快地钻进屋子里。 — 祁烨独断专行不是一两次了，郑樊也习惯自己身兼多职了。 毕竟不换工资高，待遇好，还可以随时随地睡自己的老闆，去哪找这么好的差事。 一想到这，他的目光就停留在祁烨的身上，一刻也不捨得移开了。 祁烨敲了敲桌面，郑樊这才堪堪回过神。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喜欢的酒店？」 第186页 「都行。」 郑樊颇没主见地点头，随即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要床大一点的。」 祁烨把手机放下，清了清嗓子，抬手示意有点碍事的助理出去。 门才刚一关上，一直分开坐的两个人就同时从各自的位置上站起来。 郑樊比祁烨髙一点，他搂着祁烨的腰把人抱起来一点，两个人的视线正好平齐。 「这还在公司呢，郑副总自重。」 祁烨嘴上说着，膝盖却不老实地抬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 郑樊没说话，低头看了一眼他正在做坏事的腿，垂眸笑了笑，使劲儿抱住他的腰。 「自重，」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不轻不重却隐约带着些斟酌和挑逗。 「这辈子可能都学不会了，不过祁总不是很擅长挺腰的，给我表演一下怎么样？」 「挺…诶？」 祁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被扔到了沙发上。 第123章 正式在一起了 郑樊和祁烨从办公室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公司里只剩几个正在加班的员工，祁烨的风流史在公司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没想到扶着腰出来的会是他。 有几个功利心强的还想上去关心一下，结果还没到跟前就看见他身后一脸戒备的郑副总。 「祁，祁总，这个…」 一个女员工本来有正经事找他，看见郑樊的一刻也瑟缩了一下身子。 「有事明天再说吧，祁总累了，要休息了。」 郑樊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没有从祁烨身上离开，眼看着他快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朝那人笑了笑。 「那，那也行…」 女人点了点头，格外识趣地拿着文件走了。 从办公区出来，郑樊看着祁烨的样子，唇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 「高兴成这样，捡钱了？」 祁烨打趣他，实际上根本笑不出来，甚至得靠在郑樊身上才勉强站着。 「很明显吗？那应该是吧，不过比钱贵重多了。」 郑樊说着，伸手搭在他腰上，使劲儿把人搂进怀里，祁烨没有防备，被他这么一弄，差点直接叫出声。 他心虚地朝四下看了看，随后一拳打在郑樊肚子上。 因为浑身上下没有力气，所以就算是出拳也都是软绵绵的，被郑樊轻轻松松抓住放在胸前。 「意犹未尽啊，这地方不合适，回家再继续。」 「续你大爷，嘶—」 祁烨还想打他，结果腰上一动就疼，只能咬着牙被他塞进车里。 郑樊原本想把他放在后座上，躺着舒服些，但是祁烨不愿意，非得坐在副驾驶，一直都能看见他才放心。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一直盯着郑樊的祁烨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想怎么过？」 「生日？」 郑樊重复着这个词，有些恍惚。 他在里面待了三年，有两年的时间拒绝和祁烨见面，要不是白天他提起，郑樊快忘了自己的生日了。 「看你吧，我都无所谓。」 「这种事，哎呦！」 听见他说无所谓，祁烨第一个不同意，想要告诉他这生日有多重要，结果一激动又把腰扭了。 郑樊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发现问题之后腾出一只手给他揉腰。 祁烨很好哄，这么一来，心情就好了不少。 一路上兴高采烈地盘点自己要定在哪个酒店，请多少人来，给他买什么样的礼物。 郑樊只能偶尔答应两句，毕竟一心不能三用。 — 距离沈皖江觉得被跟踪没几天，他就收到了祁烨的请柬。 「生日party啊，你们去吧，工作室…」 少年一脸为难地看着亲自送请柬的祁烨。 「时间不太够用。」 「这可是我的生日！」 「是我记错了，你的生日不应该是…」 祁烨皱眉道，看样子有些生气了。 「我不管，谁都可以不来，你必须得来，我还要给你看一个惊喜呢！」 说到惊喜，祁烨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沈皖江一脸困惑地看着他，自从郑樊进去，祁烨就浑浑噩噩的，他们也都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所以听见他说惊喜，沈皖江第一个想到了郑樊。 算着时间，应该也到了。 「这样啊，那我尽量吧。」 「真的？」 「嗯，我尽量早点把工作做完。」 沈皖江说道，祁烨点了点头，拿起剩下的请柬走了。 事实证明，沈皖江还是片面了，因为祁烨说的惊喜，比他想的大多了。 祁烨真的就是来送请柬的，至于为什么亲自跑一趟，大概率是怕他会推脱或者不去吧。 沈皖江这么想着，他才刚一走，就开始挑选礼物，生怕自己给忘了。 祁烨什么都不缺，吃的东西，穿的衣服，还是开的车，也都是最好的。 他想着想着，终于把自己给难住了。 「老闆，老闆！」 沈皖江把手机扔开趴在桌子上，有人拍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面前是个穿着白色卫衣的少年，身上有种很淡的茉莉花香。 他第一次见这人，这人可能也是第一次见他，肉眼可见地怔了一下。 第187页 「你，叫我吗？」 「是，你不是老闆吗？」 沈皖江默默咀嚼着「老闆」二字，总觉得怪怪的。 那人或许也发现沈皖江和这词有多不相配，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刚毕业吧，我比你大一点，不介意的话，叫哥也行。」 沈皖江说，接过他拿来的东西。 是一张线稿，画的是一个回眸一笑的姑娘。 「画得不错啊，怎么了？」 听见他说不错，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您看…」 「缺了点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沈皖江也认真地看了看线稿，可他上下左右地看，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 他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画，想了一会儿之后拿起笔在上面涂涂画画地加了点东西。 少年盯着他熟练下笔的动作，目光渐渐从困惑变成了佩服。 沈皖江笑了笑，其实他就是在画上姑娘的头髮上加了一个蝴蝶结。 「果然协调多了，哥，你真厉害。」 少年由衷说道，沈皖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根不自觉地红了。 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想要继续给祁烨挑礼物，结果一直站在旁边的人就把手机递过来。 「还有事？」 「嗯…」 少年点了点头，有点不敢看沈皖江的眼睛。 「我们两个还没有联繫方式，能加一下吗？」 「嗯，好。」 沈皖江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加上了少年的微信。 「生日礼物吗？」 沈皖江抬头看他，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刚才不小心看见的，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就是给一个朋友挑的，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沈皖江对着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发愁，他现在不缺钱，缺的是用钱买不来的东西。 「要是实在挑不出买什么，不如亲手画一幅画给他。」 「画画？」 沈皖江转头看他，他挑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个选项。 或者说，他压根儿没把这个选项列入备选项。 「对啊。」 少年肯定地点点头。 「你画得那么好，他会喜欢的。」 被他这么一说，沈皖江好像也有了思路，但也只是有了送什么的思路，至于画什么，他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到合适的。 — party的时间定在周末，地点是祁烨亲自给郑樊买的一套房子。 因为霍寒有点忙，怕路迟走丢了，嘱咐他和沈皖江一起来。 「下了血本了啊，过个生日，至不至于。」 自从看见这个堪比结婚的布置，路迟就忍不住说道，沈皖江听着他说，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嘆。 「江江！」 他们还没进去，祁烨就从里面出来了，一上来就给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沈皖江和路迟怕在他肩膀上对视一眼，脑子里不约而同地闪出一行字：事出反常必有妖。 「生日快乐。」 他俩同时说道，在祁烨捨得把他们放开的时候同时把礼物递过去。 路迟买的是瓶香水，祁烨闻着味也知道，所以压根儿就没打开看。 可等他拿到沈皖江的礼物，运转一下右转一下，终于决定打开。 「我去，这，江江…」 装画的盒子打开，路迟就发出一阵夹杂着震惊的感慨。 沈皖江被他这一嗓子喊得低下了头。 「你什么都不缺，我实在不知道给你买什么了，就…」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一抬头却看见祁烨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眼神比那天那个叫谭言的实习生还热切。 「怎么了？」 他有点慌，看着祁烨，唇角不受控制地**了两下。 「四年，咱俩认识了整整四年，你终于送我一个我想要的了。」 「啊？」 路迟和沈皖江同时扬起眉头看他。 「什么画啊，喜欢成这样？」 路迟说完，不等祁烨反应过来，就伸手把画拿过来。 就是一幅普通的油画，但毕竟是送人的礼物，该精雕细琢的地方，一处也没有放过。 但她要是没记错的话，祁烨对油画应该是一窍不通啊，什么时候这么有眼光，会欣赏了。 但是毕竟不能门缝里看人，祁烨有这种改变，他还是挺高兴的。 「你喜欢就好。」 这句说完，就又有人过来，祁烨去和他们打招唿，沈皖江和路迟就默契地先进去了。 祁烨捨得花钱，排场自然不会小了，沈皖江这几年也不是白干的，这种场合见了不少，早就从一开始的局促不安，进化成可以和熟人谈笑风生。 不过很多时候，他还是比较愿意在一边安静地喝酒吃东西。 「好不容易来一趟，别光坐着啊，到处逛逛。」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年诧异地回过头，郑樊就站在他身后，笑着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他的。 「好久不见啊，江设计师。」 「你…」 虽然猜到过郑樊会在，但是真正看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沈皖江还是愣了一下。 他想问什么时候出来的，又觉得不太合适，思来想去之后问了一句。 第188页 「你和祁烨，你们…」 「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第124章 唐彦 眼神不会骗人，说这话的时候，郑樊的眼里是有光的，让人很难看出这是一个经歷过三年牢狱之灾的人。 「这样啊，祁烨还没跟我说你…回来了，恭喜你们。」 三年不见，再次见面之后的话题竟然并不伤怀。 郑樊大大方方地和他到了谢，两个人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程瑾逸的身上。 「我听说了，他出国了。」 沈皖江点点头，眼尾垂了下来。 毕竟是伤心事，不提也罢。 大概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个话题很快就过去了。 郑樊没进去之前给程瑾逸开车，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属于大家知道有他这么个人，所以今天的party上也没有几个是他的朋友，反而是祁烨的「狐朋狗友」来的多一点，祁烨只能一边招唿朋友，一边不放心地朝郑樊这边看两眼， 郑樊也看着他，目光温柔得不像话。 沈皖江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刚才又听见他提程瑾逸，心里更是难受得要命，什么也吃不下去了，好在他坐的位置靠窗，索性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这时候闯进了他的视线。 沈皖江一开始还怀疑自己看错了，皱起眉头认真看。 窗外的一辆凯迪拉克旁边，少年身形颀长，剑眉星目，尤其是一双丹凤眼，恍惚间竟然像极了那个人。 他朝不远处喊了句什么，又招了招手，笑容格外干净。 沈皖江本来还想看他叫的人是谁，结果那人竟然就回过头，二人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都愣了一下。 还是沈皖江先把头转向一边，转完了他就后悔了，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还是大大方方打个招唿比较合适。 可还不等他勾股数多长时间，再抬头，刚才看的人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了。 「哥。」 唐彦笑着叫他，沈皖江怔了怔，很快回过神，笑着和他打招唿。 「你怎么在这？和祁烨认识？」 「算是认识吧，就是一个饭局上见过面，后来经常在一起玩，就认识了。」 「这样啊。」 沈皖江点点头，唐彦似乎还在等他继续说下去，但沈皖江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保证自己的cpu不在他面前爆炸。 「哥，你没事儿吧？」 「我吗？」 沈皖江指了指自己。 「没事。」 「那怎么总感觉你心神不宁的，是不是累了？」 听见他这么问，沈皖江苦笑了一下。 他最近忙设计图忙到起飞，还精雕细琢地给祁烨画了一幅画，现在能睁着眼睛坐在这，已经很奢侈了。 「可能是吧。」 沈皖江点了点头。 「那去房间里休息一下吧，二楼就有。」 「现在吗？」 沈皖江站起身，朝四周看了看，确定路迟和祁烨都各忙各的，根本就没工夫搭理他，这才放心地跟着唐彦走了。 殊不知，他前脚刚走，后脚，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梯的背影就被姗姗来迟的人看在眼里。 房间就是五星酒店的标准配置，但是沈皖江就只想睡一觉，所以一进去就目标明确地奔着床去了。 唐彦在门口半天没进来，沈皖江看见他把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这才知道他还没走。 「放心睡吧，我在这改一个设计稿。」 沈皖江一沾床就困得眼皮打架，听见他说话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意识到不对劲是在半梦半醒之间。 沈皖江听见一阵水流声，像是有人在洗澡，再然后，是一只在他腰间作祟的手。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这触感越来越真实，触摸他的动作越来越放肆。 沈皖江困得要命，这会儿只想好好睡一觉，刚开始还躲着，意识到反抗的时候，那人已经整个压在他身上。 遥远且熟悉的木质香瀰漫在空气里，水声还在响着。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随便了？」 带着薄茧的手拂过腰腹，沈皖江不舒服地扭了下腰，那手的力道就更大了些。 「你……」 震惊的话被悉数堵在喉咙里，男人发疯似的啃咬着他的唇瓣，直到尝到一点很淡的血腥味，才终于转移阵地。 知道是他，沈皖江也不打算躲了，甚至有些故意配合他的意思。 程瑾逸也见好就收，热烈的吻落在颈间，沈皖江抱住他的脖子回应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沈皖江还想说什么，但是根本就没有机会。 眼看着就要到最后一步，程瑾逸缺忽然停下了，一起停下的，还有浴室里的水流声，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灯开了。 沈皖江刚刚睡醒，被忽然亮起的灯晃了眼，还是程瑾逸拿了被子盖在他身上，沈皖江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 「你怎么进来的？」 唐彦的声音先响了起来，沈皖江的眼睛堪堪适应了黑暗，看见的是穿着酒店浴袍的唐彦，还有只有头髮有点乱的程瑾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皖江总觉得程瑾逸在笑，带着很浓重的，讽刺的意味。 第189页 他带着那笑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房卡。 唐彦把房卡从他手上夺下来，看看给他卡的程瑾逸，又看看沈皖江。 大概是诧异他的反应，唐彦的目光自从落到沈皖江身上就没离开。 「今天谢谢你送他回来，要是没有其他的事，请你离开。」 程瑾逸把房卡从他手上拿回来，唐彦这才把目光从沈皖江身上离开。 「你们，认识？」 沈皖江点了点头。 「唐彦，你先回去吧，我……」 他看了下程瑾逸，夹杂着暴戾的情绪在空气中涌动着。 程瑾逸生气了。 沈皖江忽然不太想让唐彦走了。 但是事与愿违，唐彦可能和程瑾逸没有什么来往，也不屑于给他面子。可沈皖江一说，他就恨恨地看了一眼程瑾逸，带上自己的衣服走了。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程瑾逸和沈皖江两个，男人毫无徵兆地扑到他身上，三两下扯掉他身上的被子。 两人明明一直都没断了联繫，可程瑾逸却好像很久都没见过他一样，沈皖江由着他做，默契地忘掉自己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昨天那个唐彦……」 第二天一早，程瑾逸坐在床边穿衣服，沈皖江迷迷煳煳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很想抱抱他，然后他就这么做了。 「他是最近才来我工作室的。」 「工作室的？那你把他开除掉。」 「为什么？」 沈皖江一下子从他身上离开，程瑾逸转头把人拉进怀里，明明坦诚相见了一夜，这会儿却好像还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他对你图谋不轨，昨天，你也看见了。」 「昨天？」 被他这么一说，沈皖江也想到唐彦昨天围着一条浴巾从房间里出来的样子。 「他，可能是工作太久了，所以……」 「工作？」 程瑾逸转过脸看他，皱着眉头重复着这句话。 偏偏沈皖江没看懂他眼里的不悦，点了点头。 「祁烨刚才打电话，让我们中午一起和他们吃个饭，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收拾一下吧。」 程瑾逸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淡。 沈皖江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看见他这样只能一脸懵地点了点头，低头看见自己腿上的红痕，有点委屈。 他还想问程瑾逸一点其他的问题，可再抬头时，男人已经丢下一句「出去等你」之后，转身走了。 — 沈皖江觉是睡足了，只是没吃饭，昨天晚上又煳里煳涂地和程瑾逸折腾了半夜，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一出门，程瑾逸就在门口等着他。 同样是一夜旖旎，沈皖江就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至于程瑾逸，一整个云淡风轻的没事人。 两个人来到约定好的地方，祁烨和郑樊已经到了，路迟昨天应该也没回去，睡衣都还没换，正一边喝茶，一边刷手机。 看见程瑾逸和沈皖江一起来，他差点没拿住杯子。 「你，你们，你们两个……」 沈皖江在他身边坐下，顺便把他的手按下去，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是，你昨天，你们俩昨天……」 路迟震惊得语无伦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瑾逸和沈皖江身上，隐约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意识到程瑾逸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沈皖江赶紧点了点头，他不困了，就是累，又累又饿，偏偏又没有路迟那么厚的脸皮，还是程瑾逸递了一个牛角包给他。 「谢谢。」 沈皖江伸手接过，表情和动作都透露着一种伤人心的生疏感。 程瑾逸没有回话，倒是祁烨，久违地起到了调和气氛的作用。 「不是说好了，今天是过来帮我庆祝的，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个和没睡醒一样？」 祁烨的目光扫视着桌上的人，佯装不悦道。 一桌人除了沈皖江认识的路迟和程瑾逸，还有一些是他之前见过的祁烨的朋友，听见他这么说，立刻有人举杯捧场。 「对，今天是给郑哥过生日的，大家都开心一点。」 第125章 餵我 这一句话，直接把原本沉闷的气氛活跃了起来。 程瑾逸也很给面子地举起酒杯，沖郑樊和祁烨笑了笑。 「程老闆这次回来待多久啊？我们江江可是每天都想着你呢，是吧。」 他说着，朝郑樊使了个眼色。 那人立刻会意，点了点头。 「对，他昨天还和我提起你呢。」 「提起我？」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中顿住，转头看向沈皖江。 沈皖江也对上他的视线，笑得比美式还苦。 他饿了一整天了，现在就想好好吃个饭，这是招谁惹谁了。 不过既然话说到这了，他总不能干坐着让程瑾逸难堪，于是苦笑变成了干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嘴里的牛角包咽下去。 「昨天闲聊的时候提过，我也没想到你会回来。」 他说，说完了就又继续吃，只是尽量避免和男人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反正也不认识，沈皖江就沖那人笑笑，余光看见程瑾逸一脸心思被看穿的表情，浅笑却渐渐明媚起来。 第190页 这顿饭说好听点是老友重聚，其实也就是郑樊的接风宴，毕竟一桌子的人，除了沈皖江和路迟两个凑数的，剩下的基本都是吃喝不愁的二世祖，今天见过这一面，就算是祁烨正式把郑樊和自己绑在一起了，说得大一点，郑樊的事，就是祁烨的事，祁烨的事，就是他们的事。 一顿饭宾主尽欢，就连程瑾逸也多喝了几杯。 他平时酒量挺好的，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沈皖江眼看着他没喝多少，却一副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 毕竟自己还有事要忙，沈皖江不想把他带回去，酒店二楼也还有空房间。 可等他去问的时候，无论怎么说，前台就是一口咬定已经没房了。 这下沈皖江也没辙了，总不能带着醉酒的程瑾逸找酒店，只好把人塞进车里。 好在路迟只是平时迷煳，关键时刻还顶点作用。因为他中午饭只喝茶不喝酒，刚好给沈皖江省下了一个叫代驾的钱。 车子停在家门口，霍寒就在门口等着，帮忙把程瑾逸抬进去。 「给他就行了，放心吧，打不起来。」 大概是因为看见沈皖江一直不放心地朝那边看，路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不是，我就是怕他一个人，程瑾逸他…」 沈皖江说到最后，发现自己也圆不上了，索性让路迟进去吃点东西。 路迟怕他为难，跟着他进去了，实际上两个人都刚刚酒足饭饱，沈皖江甚至有点撑，咖啡都喝不下去。 「我就没懂，你们两个昨天怎么见面的？」 路迟疑惑道，他是个自来熟，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能聊上那么几句。 想到他们昨天见面时候发生的事，沈皖江一脸忧虑地皱起眉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挑了一点自认为路迟不会误会的说。 「你的意思是说，他和那个唐彦见面了，见面的时候，你们…」 「不是那回事儿！」 沈皖江开口，把他脑补的，无限接近真相的画面打散。 刚思考着怎么解释不会越描越黑，楼梯上就走下来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累着了，沈皖江总觉得霍寒此时此刻的怨气比鬼都重。 他和路迟交换了一下视线，后者赶紧起身，拿起桌上一杯给他准备的茶。 「辛苦了。」 一个露出八颗牙的笑，配上一杯刚刚好的热茶，霍寒的怨气顿时散了一半。 他端着茶杯从楼梯上下来，目光落在一脸抱歉的看着他的沈皖江身上。 「今天谢谢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沈皖江客客气气的笑道，霍寒的脸色果然缓和了很多，摆了摆手在沙发上坐下。 「我倒没什么，就是…」 他指了指楼上，一副心肌梗塞的样。 沈皖江顿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一边添茶倒水，一边客客气气地说给他添麻烦了。 「不是不是，」 霍寒打断他的客气。 「他喝多了都这样吗？打人？」 「打，打人？」 沈皖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离谱，程瑾逸又不是第一次喝醉，醉的不厉害会自己找东西吃，实在太厉害也是倒头就睡，什么时候开始喝多了打人了？ 但是看霍寒这样，好像确实经歷了一场「恶战」。 「那个，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他，你没受伤吧？」 沈皖江一脸关切地看着他，好像刚刚抓住重点。 霍寒却一脸对他彻底失望了的表情，带着路迟走了。 沈皖江送他们出门，七月的风是带着暑气的，吹在脸上很舒服，无端添了些困意，但是沈皖江不能睡，他手上还有几个稿子要赶，能在午夜之前睡下已经很奢侈了。 少年抻了个懒腰，嘆着气转过身，不远处，一个站了不知多久的人影，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唐彦？」 沈皖江有些诧异，反应过来，又有几分窘迫。 「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 两人默契地知道这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但还是问了一遍。 唐彦看着他，点了点头。 「昨天的事，对不起。」 「那事不怪你，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回来。」 沈皖江说道，话音刚落就看见对面的唐彦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也反应过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皖江连连摆手，或许是他解释的原因太好笑，唐彦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昨天真的不好意思，还有，我昨天洗澡是因为早上起的有点晚，所以……」 唐彦说着，低头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 可实际上沈皖江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就算是真想多，也是考虑这人有洁癖，毕竟唐彦真的是那种一眼看见，就会和清爽干净联繫在一起的。 但是现在，事情解释清楚了也就过去了，两个人的工作量都不小，简单聊了几句就默契地各回各家了。 「回来了？」 从外面进来，沈皖江一眼看见站在窗前的程瑾逸。 窗外渐渐有了日暮的样子，给那人周身都镀上一层金边。 「嗯。」 从刚才霍寒的话里，沈皖江就知道他不是真的醉了，所以这会儿也没有多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第191页 程瑾逸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浪费时间又不挣钱，最重要的是，和一群不学无术的纨绔混在一起，和自降身价没什么区别。 「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和上次一样。」 程瑾逸的语气淡淡的，目光依旧盯着窗外，沈皖江刚刚和唐彦「谈笑风生」的地方。 「我早上和你说的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哪件事？」 沈皖江正在水池旁边洗菜，闻言关掉水龙头看着他。 程瑾逸大步朝他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休息不够的缘故。沈皖江觉得他这一次比之前沧桑了很多。 「什么时候开除他？」 「我为什么要开除他？」 沈皖江终于忍无可忍，把手上的菜刀使劲儿放在案板上，转过脸不耐烦地盯着程瑾逸。 「你要我说几遍，我们就是普通的工作关系，再说，你让我开除他，以什么理由？我怀疑他想睡我？」 不算低的声音响在不大的厨房里，原本还想藉机吃两块肉的暖宝宝被吓得缩在角落里。 程瑾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不同意？」 「不同意。」 沈皖江说，但是气势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男人不再说话了。 沈皖江也不想说话，甚至饭都不想做了，但终于还是不忍心。 「你回去等着吧，面下好了我叫你。」 沈皖江说，把原本应该整棵放进去的小白菜切成几段，下锅了才意识到自己这步做错了。 沈皖江本来以为自己说完那话，程瑾逸就走了，可等到他端着面从厨房出去，才看见那人在门口站着，像是做错事被骂的小狗，样子比刚才瑟瑟发抖的暖宝宝还要可怜。 看见他这样，沈皖江的心立刻就软了。 后悔的情绪一涌而上。 「吃饭吧。」 沈皖江把面放到桌上，转身又去厨房端起一个小碟子，上面放着几块肉。 他刚想把东西拿出去，两只手就环住他的腰。 「我想吃这个，你餵我。」 男人趴在他肩头，小声说道。 这招其实一点也不新鲜，可偏偏沈皖江就是个不长记性的。 只是听见程瑾逸说要吃盘子里的东西时，沈皖江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他走在前面离开厨房，程瑾逸跟在他后面，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个瓷白的小碟子放在地上。 程瑾逸的脸一下子黑了。 直到看见暖宝宝摇着尾巴跑过来，几口吃掉了盘子里的肉。 「这是，给他的？」 「对啊。」 少年点了点头，一只手轻轻在小狗的背上抚摸着。 半天，才想起来还在原地站着的程瑾逸。 「吃饭吧，吃完了放在那就行，我忙完了过来收。」 说完，沈皖江就转身走了，留下程瑾逸一个人，面对着地上的一只小碟子，和桌上的一个大碗。 看见暖宝宝把自己的吃完了，转头看桌上的碗，程瑾逸才一熘烟坐到椅子上，抱起面碗开始吃。 第126章 吃串吗？ 程瑾逸这次回来，照例待不了多久，这不仅得益于他亲爹程致远的，多方面的，全方位的电话轰炸，还得益于沈皖江日復一日地想把他推出去。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短了，程瑾逸不是个没有节制的人。 可就算再怎么节省的人，饿极了也会忍不住把购物车填满。 程瑾逸就是这样，仗着自己在国内对国外的生意做甩手掌柜，半夜睡醒的时候还会心疼沈皖江，过来陪他工作一会儿，就不知道什么把人搂进怀里了，几句柔声细语的蛊惑下来，那人自然也遂了他的愿。 也正是因为这样，沈皖江没做完的工作堆了一大堆，作息时间也越来越不规律，好几次甚至连早饭都做不了。 「我今天就回去了。」 但即使这样，程瑾逸真说要回去的时候，少年还是愣了一下。 「回去也挺好的，我听说…叔叔帮你找了个…」 「我会和别人结婚。」 程瑾逸打断他的话，刚才说起的有这意思的话题，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他一脸认真，沈皖江也不忍心再说其他的什么，点了点头，不想再说话了。 有了之前几次程致远「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经歷，沈皖江这次一刻也没耽误地回去了。 程瑾逸一走，沈皖江的生活就重回到了工作室到公司，两点一线的日子。 一切还是和原来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唐彦变得没有之前那么健谈了。 他不想让人知道太多关于他家里的情况，沈皖江对此也没有多问。 直到有一天，他结束了工作，盯着电脑屏幕漫无目的地发呆，唐彦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把一个写着「辞呈」的信封递给他。 「辞职？」 接到辞职信的一瞬间，沈皖江肉眼可见地懵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唐彦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不看他。 「江哥，我知道现在工作室正是用人的时候，但是我家里面…家里面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可能…」 他没有说完，不光没说完，还有些支支吾吾，断断续续的。 但是他不说完，不代表沈皖江就真的猜不出来。 第192页 「你要搬家？」 沈皖江问道，抬头正对上一双充斥着诧异的眸子。 「我猜的，就是随便问问，你别介意。」 他补充道，把辞呈放到一边，又起身给唐彦倒了一杯水，顺便拽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唐彦按他说的坐了，只是人在椅子上坐着，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你要是家里有事，可以请长假，多长的都行，我可以批下来。」 唐彦微微怔了一下。 「江哥，我…还是算了。」 短暂的挣扎之后，少年垂下了眸子，视线投射到桌面上的水杯里，平淡无波。 「好吧。」 沈皖江盯着他的眼睛，他明显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沈皖江也不准备继续为难他，点了点头，批了桌上的辞呈。 但是一直到把唐彦送出公司，沈皖江都没意识到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 七月的艷阳天，郑樊和祁烨一样不打算出门了。 两个人窝在别墅地下的健身房里，灯箱的光照亮了每一处角落。 「休息一下吧。」 祁烨从楼梯上下来，拿着一杯冰水来到郑樊身边，自己的那杯已经喝了一半了。 「运动之后喝常温的水。冰水对身体不好。」 郑樊说道，可还不等祁烨问原因，他就举起自己手上的杯子，把一杯水喝下去一半。 祁烨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说一套做一…唔…」 郑樊的一只手心包住他的后颈，拇指在他喉结上轻轻滑动了一下，清凉的液体顺着口腔滑进喉管，被那拇指「推动」着咽了下去。 「我说了你不能喝，不是还有我呢？」 郑樊说着，不等他反应，俯身吻上他的唇瓣。 两个人在健身房轰轰烈烈地做了一场，从正午到日落，地点从地下挪到地上，从健身房的沙发，挪到客厅的餐桌，最后到卧室的床上。 郑樊有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习惯，一做起来就不愿意停下，除非祁烨哭着求他。 「那天过生日来的那个，和沈皖江是一个公司的？」 事毕，祁烨被郑樊用一块浴巾包好抱在怀里，温热的唇瓣在他脸上落了个遍。 祁烨还有些迷迷煳煳的，听见他问就点了点头。 「哪个？」 宴会上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都记得住。 「我也忘了，可能姓唐吧，我记得…」 郑樊说了一堆，但祁烨只有听见姓唐的时候才有一点反应。 他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郑樊。 「你说的，不会是唐彦吧？」 宴会上来的人不少，但是一回去就出事儿的，也就只有唐彦一个。 「你问他干什么，背着我看上人家了？」 「我是怕你看上他。」 郑樊说着，掀开他浴巾的一角。 祁烨下意识地伸手按住。 「说正经的，你是不是也觉得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郑樊这么问，眼睛却一刻也没有从那块被他盖住的浴巾上离开。 「我说正经的呢！」 祁烨拍开他打算胡作非为的手说道。 「江江跟我说过，唐彦是他公司里的一个普通员工，但是，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唐彦他根本就不缺钱，就算是真缺零花钱，也不会去那吧。」 「嗯，是不对劲，你到底想说什么？」 祁烨气的一拍大腿，只不过是拍郑樊的大腿。 「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唐彦喜欢江江！」 「哦～」 郑樊意味深长道。 「所以呢？」 「所以，所以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程瑾逸干的啊！」 祁烨说着，一副快要急疯了的样子。 郑樊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祁烨正想松口气的时候，郑樊扯掉了他的浴巾。 — 唐彦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沈皖江都有些手忙脚乱的。 毕竟工作室原本就没有多少人，唐彦一走，给他这原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雪上加霜。 直到他有一天整理东西的时候，那封辞呈从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掉出来。 沈皖江把信封捡起来，明明没有经过多长时间，边角却有些泛黄了。 沈皖江把信纸取出来，还没开始看，只听见窗外传来「嗙」的一声巨响。 接着就是一声接着一声的「死人了！」 沈皖江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放下信纸出去，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门口，两辆车装在一起，其中一辆的安全气囊弹出来，人只受了轻伤，另一个就比较惨了，安全气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弹出来，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脖子以上的位置插在车窗外，形成了一个诡异的，被钉在车窗上的形状。 现场的车不止这一辆，后面的车上陆陆续续有人下来，用「张总」称唿着那个倒霉的「钉子」。 沈皖江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血腥的场面，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把手上的信封都捏成了一团，才被公司里的一个人看见，又叫来几个同事，七手八脚地把他弄回去。 沈皖江缓了很长时间，一直到救护车把活着的，死了的都带走，沈皖江才敢出去。 之所以怕成这样，不光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更多的，是因为那个张总，他不久前刚刚见过。 第193页 这人不算是个君子，甚至有点各色。 「那是海报，海报！我们的设计师不用出时间出经歷的吗？策划不用花钱的吗？还是排版和上色喝西北风活着？」 这是张总来找他们设计海报的那天，因为公司整个迁移到国外而被裁员的吴芯芯掐着腰控诉道。 当然了，因为和老闆沈皖江是老熟人，所以他控诉的内容远远不止这些。 沈皖江始终皱着眉头听着，最后以低于市场价百分之二十的价格给到张老闆。 结果换来的并不是对方的理解，相反的，那人甚至因为价格一下子降了太多而怀疑他们设计的东西的质量，变着法的让他们继续降价。 事情做到这步，就算是沈皖江再傻，也不可能再和他合作了，一纸毁约书交回去，顺便搭上了一大笔违约金。 当初吴芯芯还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很长时间，提起来就气的饭都吃不下去，半个月瘦了五斤。 结果今天这人就这么死了，还是死在他门口。 沈皖江只觉得有些恍惚，甚至觉得他昨天还给在和自己拍桌子商量价格，今天人就死了。 因为害怕，沈皖江甚至不敢回家，正好祁烨这几天被郑樊弄怕了也不敢回去，就顺路买了点烧烤过来看他。 「至于吗？不就死了个人，又不是你干的，怕什么？」 为了搭配带过来的啤酒，祁烨甚至贴心地点了一盘拍黄瓜。 不过也好在他点了这么一盘黄瓜，不然这红彤彤的，被串起来的几盒子东西，沈皖江恐怕是一口也吃不下去。 他吃了半盘拍黄瓜，又喝了祁烨倒出去一半的啤酒，剩下的就只是看着祁烨吃。 「那个张老闆也真会挑地方，怎么就这么稀里煳涂地死在你门口了？还有，他那个安全气囊，这么巧啊！」 第127章 我不结婚 祁烨的分析听得沈皖江后背一凉，他看见的只是一个熟人，或者说根本就算不上熟人的人死了，没有往其他的地方想。 可听完祁烨的话，他竟然就连车祸发生时候的细节都想起来了，毕竟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样「挂」在玻璃上，任由谁也得留点阴影。 「这件事跟咱们没关系，别分析了，大半夜怪吓人的。」 他看了看桌子上被吃的七七八八的烧烤，很小声地对祁烨说。 祁烨伸手抽了两张纸擦嘴角的油擦干净，摆了摆手。 「无所谓，我不是在这呢，就算是他真变成厉鬼，也是来找我的麻烦，跟你没关系。」 「找你的麻烦？」 沈皖江皱起眉头，有些云里雾里的。 看见他这个表情，祁烨擦手的动作骤然僵住了，眼珠一转又是一脸的无所谓。 「没什么，我随便说的，再说，找我也比找你强啊！」 沈皖江忽然就不想和他说话了，转头看向工作室外头。 车祸发生的地方在工作室门口，他的办公区域又是在二楼，所以夜景还算是看得下去。 他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有转头看向祁烨。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这不是怕你害怕吗。」 祁烨一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样，发现沈皖江依旧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终于把一直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拿起来，上面赫然显示着十几个未接来电，一半是郑樊打来的，还有一半，备註名写着污辱性极强的「程冰山」。 他把任务栏清空，又打字给郑樊编辑了一条消息，这才放下手机，带着些怜悯地看着沈皖江。 「怎么了？」 那人被他看得有些慌，眼神躲闪了一阵才问道。 祁烨咬了咬牙，欲言又止。 「江江，程瑾逸，最近有没有联繫你啊？」 「没有啊，可能是工作忙吧，我一般不怎么打扰他。 说到「打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沈皖江的错觉，他觉得祁烨眼里的「悲悯」更重了。 沈皖江隐约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他半开玩笑地看着祁烨。 「你和他密谋什么了，还瞒着我？」 「谁和他密谋啊！」 祁烨翻了个大白眼说道，像是只有洁癖的狮子被踩了尾巴，嫌弃且生气。 沈皖江就更好奇了。 「那是怎么了？感觉你今天不太对劲啊。」 大概是因为黑暗更容易激发创造力和灵感，多数人创作的时候不喜欢开灯。 沈皖江也是一样，即便是白天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他决定静下心来工作的时候，还是把办公室里能关的灯都关了，只留下电脑屏幕亮着白光。 可此时，这灯光却成了他所有微表情都无处遁形的罪魁祸首，将他尽力隐藏的情绪悉数呈现在祁烨面前。 祁烨原本就说不出来的话，现在更不好开口了。 他沉默地和沈皖江对视了一会儿，刚露出一个准备说话的表情，桌上的手机就响了，只不过不是祁烨的，而是沈皖江的。 「郑樊？」 沈皖江狐疑地嘟囔了一句，看了眼祁烨，把电话接起来。 「餵。」 「祁烨和你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沈皖江的错觉，他总觉得郑樊的话带着一点质问的意思，好像他和郑樊在一起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让他很不舒服。 第194页 不过意识到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沈皖江只当是自己状态不好神经敏感了，把手机递给祁烨。 「不是说一会儿就回去了吗，总打电话干啥？」 祁烨喝了点酒，这会儿语气也不怎么样，沈皖江刚刚接起的时候就开了免提，听见被喊了一通的郑樊在电话对面低声下气地道歉，无奈地笑了两声，准备继续做自己的事。 「那件事你说了没有？」 他们俩腻歪了一阵之后，郑樊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沈皖江的目光立刻从屏幕上挪到祁烨脸上。 祁烨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耐地皱了皱眉头。 「没呢没呢，等回家再说吧！」 「那我……」 郑樊那边刚说出来两个字，他就挂断了电话，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的一点十分，祁烨把手机推到沈皖江手边。 「那个，这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 沈皖江摇摇头，长时间的熬夜加班，他有种把办公室和家混为一谈的错觉，再加上路迟上次来玩的时候把暖宝宝带回家了，他更没什么牵挂了，今天不打算回去。 「你要跟我说的那件事，应该是和程瑾逸有关系吧？」 沈皖江盯着他的脸问道。 看见祁烨冷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江江……」 祁烨嘆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想瞒着你，就是，就是这事，我真他妈说不出口，这事就他妈不是人干的！」 他感慨道，把喝空了的易拉罐使劲儿捏扁。 「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公司里那个叫唐彦的？」 「唐彦？」 「对，上次的生日party，他还来了。」 后面原本还有半句：程瑾逸还误会了。 只是祁烨没说出口。 「知道。」 沈皖江惋惜地垂下眼，说句实话，他打心眼里捨不得唐彦离开。 「他家的生意，前一段时间出了一点问题，本来没什么，挺一挺就过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沈皖江摇头，但是已经隐约猜到了。 「程瑾逸抓住机会往死里弄人家，硬是联合几个在国内的合作商把唐家给挤兑出圈子了。」 「而且……」 后面，祁烨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只是沈皖江没听进去，只听到最后一句是，他折腾了这么多，最后竟然转头娶别人。 只是这一句话，沈皖江原本有些失焦的目光重新回归到祁烨脸上。 「娶，娶别人？」 或许是他的反应出乎自己意料一大截，祁烨忽然有些后悔了。 这些话原本不是他来说，只是害怕郑樊「与世隔绝」了太久，冒冒失失的伤他更深，所以他才过来说，举了个唐彦的例子也是为了这个，本来是想让他觉得程瑾逸不值得，少受点刺激，但是现在，祁烨只觉得自己是吃饱了撑的。 他在心里反思着，回过神看见沈皖江还在盯着他，恨不得直接把舌头咬断。 「这件事，应该也不是程瑾逸自己决定的，毕竟还有他爹呢，是吧，事无绝对吗，你也不要太难受了……」 祁烨看着沈皖江怔住的样子，越说越后悔，越说越崩。 可等他真正开始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皖江长长地嘆了口气，画到一半的稿子被他推到一边。 — 千里之外，程瑾逸坐在干净的书桌前，拇指一下接着一下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是个素圈戒指，亮晶晶的，连一道划痕都没有，足见主人对他的用心程度。 然而在其他人看来，程瑾逸已经因为接受不了某些事实，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了。 期间有人进去过几次，程芊送来的茶水已经凉透了，至于魏晨送来的，他所谓的能挣大钱的项目合同，此时正静静地躺在门口地地上，a4纸散落一地。 程瑾逸就这么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一下午，直到房间门再次被敲响。 他抑制着拿起手边的足本圣经砸下去的冲动，皱起眉头看着进来的人。 「怎么不吃饭？」 程致远把地上的一摞纸捡起来，一副老子质问儿子的样子。 程瑾逸把转到指尖的戒指故意当着他的面推到关节下，程致远盯着他的动作，眉头轻轻皱了皱，嘴角也跟着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 「我刚刚让保姆给你煮了碗面，要是想吃……」 「我不和女人结婚。」 程瑾逸打断他的话，冰冷的目光对上老人愤怒的眼神，像是蛰伏已久的眼镜蛇对入侵者危险地吐出蛇信。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传来一声瓷片落地的脆响。 然而程瑾逸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许久，才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第三个。」 程致远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那一套茶杯有有四组，这是第三组，还剩下一个，省着点用。」 他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起身，身后传来程致远的怒吼声。 程瑾逸一路从书房里出来，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带着些期待把手机拿出来，看见上面的显示之后，果断地挂掉了。 — 墙角的落地钟在凌晨三点发出有些沉闷的报时声，沈皖江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他今天的工作量不小，可无论怎样就是睡不着。 第195页 祁烨刚回家的时候还会偶尔给他发几条消息，过了两点半也没了动静。 大概是睡了吧。公，中，好，四 沈皖江这么想着，看了眼时间，也准备洗洗睡了。 可他刚走进浴室里，连衣服还没脱，身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祁烨打来的，就一边脱上衣，一边迷迷煳煳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接通，出现的竟然是程瑾逸的脸，沈皖江短暂地愣了一下，程瑾逸好像也愣住了，不过很快他的手机界面就漆黑一片，好像是被倒扣在桌上了。 第128章 新疆炒米粉 程瑾逸被程致远的包办婚姻弄得心烦意乱的，他在家里烦了半宿，本来想去公司的股东大会避避风头，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工作上，结果就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专心工作，这才忙里偷闲地给沈皖江打了个电话。 结果打死他也没想到，电话一接通竟然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虽然自己身后没有人，也戴着耳机，可毕竟是公共场合，他还是有些顾虑，所以一看见这样就赶紧把手机扣上了。 沈皖江看着骤然黑掉的屏幕，睡意顷刻之间散去了不少，把衣服穿上之后清了清嗓子，屏幕上才重新出现程瑾逸的脸。 「在干什么呢？」 发言的人滔滔不绝，下面时不时也很会有讨论声，程瑾逸把声音压得很低，眼看着沈皖江快要把手机拿到耳边，他终于无奈地嘆了口气，拿着手机离开了会议室。 「在洗澡，准备睡觉了。」 沈皖江在手机这头说道，声音里隐约透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 沈皖江摇摇头，为了不让二人之间的气氛太尴尬，也为了避免自己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他拿过桌上刚刚关机的笔记本，开机之后找到一幅画了一半的稿子继续工作。 两人聊了将近半个小时，细究下来说得都是一些没什么建设性的日常。 程瑾逸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皖江在前半宿已经见过了，所以就算是话题扯的再远，他也知道中心思想是什么。 只是程瑾逸不说，他就配合着装煳涂。 电话挂断，沈皖江的稿子也画的差不多了，夏天夜短，天已经有些亮了。 大概是熬夜的缘故，心跳有些快，眼皮也开始不可抑制地打架，在机上最近的精神状况不怎么样，沈皖江短暂地决策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 他说是给自己放假，但其实就是在家里睡了一天。 —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叫醒他的不只是饿的咕咕直叫的肚子，还有调查车祸事件的警察。 「喂，你好，请问是皖江设计工作室的沈先生吗？」 「我是。」 沈皖江刚刚睡醒，还有点迷煳，以为是什么银行或者是收水电费的，就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到一边，压根儿没往车祸这件事情上想。 直到那人问起监控。 「监控？」 沈皖江一开始选址的时候就没什么经验，也没有考虑过什么安全问题，等到接受了祁烨的「一番美意」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用考虑着些问题，因为祁烨跳的那地方，最有商业价值的也就是一条小吃街，还是那种摆摊来的。 再说工作室里就是各种设计稿，贼都不稀罕光顾的地方，沈皖江也就没想过安监控。 所以沈皖江只能抱歉地回復人家说没有。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没想到会是这样，但毕竟名声在外，大概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吧，他也就遗憾地说了句「好吧，那我有什么问题再联繫您」，就不再问了。 事情涉及地范围明显比他想的更复杂，沈皖江也没有睡觉的心情了，再床上躺了很长时间，也没把脑子里的一团浆煳理明白。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不早了。 — 谭旭端着两倍热咖啡走到吧檯边，一杯递给祁烨，另一杯自己抿了一口。 祁烨从他手上接过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因为走神，杯里的液体溅出来一点在手背上，疼得他直皱眉头。 一抬头，就看见面前得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就算是个谋杀案，也已经立案了，又不是你干的，你现在这样，有用吗？」 「我这不是担心……算了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祁烨摆了摆手，把咖啡推到桌子中间，用手腕垫着胳膊趴在桌面上。 谭旭毫不留情地回应给他一个白眼，后腰靠着桌子在他旁边站着。 「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我把事务所的事都推了，专门在家里等着你，你就这副德行。」 他说着，唉唉地嘆着气。 祁烨这才终于搭理了他一下。 「这不是问题复杂吗，而且……」 看见祁烨一脸为难，谭旭以为他这折腾了一大早终于要说点有用的了，结果开口就是一句。 「你能不能别把我说得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一样。」 谭旭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圈子里谁不知道祁烨是个什么德行，还用他说？ 看着谭旭表情古怪地看着他，祁烨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他在吧檯的桌子上暗自神伤了一会儿，等到郑樊到处找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外面逗留了这么久了。 第196页 「我跟你说了，你真能保证把事情查出来？」 无视谭旭发现他对着手机傻笑之后诡异的目光，祁烨抬头看他。 「别人不敢说，但是对你，当然可以了。」 谭旭故意情深款款道，看得祁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作为老闆，最便利的一个条件大概就是工作时间可以不固定，只要能在有大单的时候找到人就好了。 所以在睡了一整天之后，沈皖江简单吃了个晚饭，就带着笔记本往工资去了。 天色暗下来，门前发生车祸的地方，一地的血迹和各种汽车残骸都已经杯清理干净了，只剩下诡谲的残阳投射在上面，无形中增添了说不出的诡异。 沈皖江绕过那地方，一路小跑着进了大厅，几个和唐彦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和他打招唿。 「老闆。」 他简单回应了一下往前走，忽然听见了有人这么叫了一声。 平时没有人这么叫他，但沈皖江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唐彦在门口站着，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唿。 正是日暮时分，唐彦背着光站着，沈皖江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仅凭声音和身材，他基本上能断定这人是谁。 「你怎么回来了？」 沈皖江小跑着过去，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笑意藏都藏不住。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公司怎么样？」 听见他这么说，沈皖江立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什么公司，就是个工作室而已。」 「那也是有规模的工作室，不然怎么能叫公司呢！」 唐彦有理有据地反驳道，沈皖江想让自己笑得谦和些，可一看见他，满脑子都是祁烨说过的，他家的事极有可能和程瑾逸有关，一想到这些，沈皖江就满心觉得对不起他，看向他的目光也在不知不觉中透露着些许的愧疚。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是唐彦看着他问了一句。 「我想问问，我还能回来上班吗？」 「当然可以！」 沈皖江被他这话说得一愣，险些因为他过快的脑迴路而没有反应过来，一句应允脱口而出。 抬头对上唐彦带着诧异的眸子，也意识到自己答应得太快，可能会让对方多心。 于是他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髮。 清爽的柠檬味在指缝间缓缓流出，唐彦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怔了一下。 「其实工作室平时地事情不少，你一走，我也确实有点忙不过来，而且……」 「所以，是你想让我回来？」 大厅里的水晶灯落下华丽璀璨的光，那些耀眼的光亮不遗余力地洒在少年脸上，明媚了这短暂的空闲时光。 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唐彦今天来就是打个招唿，说完就走，沈皖江心情颇好地坐在工位上，工作速率也比之前有了明显的提升。 直到晚些时候，大概快要半夜了，祁烨又来了。 他这次带来的是时下比较流行的新疆炒米粉，沈皖江本来就能吃辣，再加上从四点工作到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祁烨把两个外卖盒子打开，浓郁的香味充斥着鼻腔，祁烨被熏得闭了下眼，刚开始吃几口，就被辣的「涕泪横流」了。 反观沈皖江，一口接这一口地往嘴里塞，一边吃还能一边看看电脑，和同事交代一下工作上的事情。 他半盒都快吃完了，抬头看一眼祁烨。 「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祁烨被辣的脸都红了，耳朵好像也有点不好使，探着脑袋看他，想听清楚他说什么。 但是沈皖江没再说话，抬手把他的米粉倒进自己碗里，从抽屉里拿了袋奶粉沖好了给他。 祁烨刚被辣的喝了一肚子的水，这会儿什么也喝不下去了，从椅子上起来把屋子里的抽屉都翻了个遍，终于在沈皖江的柜子里找到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小面包。 沈皖江都快把他们忘了，还想告诉祁烨看看过期了没，但是还没等他说，祁烨就不管不顾塞进了嘴里，就着热奶粉一起咽下去了。 「你今天不会是就为了过来跟我吃饭吧？」 等他吃饱喝足了，沈皖江才慢悠悠地吃着碗里的米粉，问他道。 「当然不是了。」 祁烨一抹香肠嘴。 「我跟你说，我找了一个很厉害的侦探朋友，张老闆的那件事，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 「张老闆？」 沈皖江愣了愣，脑子里又浮现出张老闆的脸，面前的新疆糙米粉忽然就不香了。 第129章 玩脱了 沈皖江喜欢吃辣，但并不代表他喜欢在吃辣的时候听见有人在他面前提那种血淋淋的场面。 他把炒米粉推到一边，看着祁烨。 「这件事和你…你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问祁烨，祁烨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低头清了清嗓子。 「我能…」 大概是后面用来应付沈皖江的话还没组织好语言，祁烨说道一半，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态度和语气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说的很快，沈皖江没听清楚，又或许从一开始，祁烨就没打算让他听清楚。 「什么？」 他故意皱起眉头问道。 祁烨躲不过，就只好不情愿地放慢语气重新说。 第197页 可等到他说完，沈皖江整个人都愣住了。 少年瞪大了眼睛，有些机械地重复着他的话。 「车祸，和郑樊…有关系。」 祁烨再怎么纨绔，也是像纨绔，内里还是个18k纯金的生意人。 正因为这样，那个庆祝郑樊回来的生日趴，顺理成章地多了一层意思——推举贤才。 本意是把郑樊这个有点烫手的贤才给推出去，结果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没推明白，郑樊没推出去，但是把她自己给推出去了。 那天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祁烨正和几个大老闆介绍自己公司的新副总，忽然有个人端着一杯香槟过来，不由分说的在他腰上拍了一下。 祁烨本来以为是认识的人开玩笑，结果一回头，却对上一张有些油腻腻的脸。 虽然没有印象，但是看见那人勉强算得上考究的打扮，祁烨就料定这不是个一般人，朝身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年轻的小助理立刻夹着嗓子过来介绍。 「这是汇心珠宝的张老闆，一直跟总公司有合作的。」 为了不让对方有种被看人下菜的感觉，后面的那句话，助理说的很小声。 但是祁烨听见是和总公司有合作，笑容立刻没有刚才那么好看了。 但毕竟在场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伸手把笑脸人打出去，只能赔笑着请对方入座或者是到别处转转。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非但不走，反而说起和祁烨有笔大生意要谈，谈成了可以和祁烨合作。 倒不是祁烨见钱眼开，只是现阶段情况特殊，郑樊原本就不受祁家的待见，祁烨起初为了这件事几天几夜都没睡好，还是最后咬了咬牙，心一横，直接给郑樊升了个分公司副总的位置。 可现在位置是有了，总得让他名副其实吧，不然公司里怨声载道的，公司副总是空壳这话也确实不太好听。 祁烨为了这件事又烦了几天，直到看见张祥，现成的大单摆在这，祁烨感觉机会来了。 这种拉生意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只不过之前几次都是资源兑换，比方说介绍个其他的老闆给他，有钱大家一起赚的那种。 可直到祁烨谈起这件事，才发现这件事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应该是他第一次撞我，郑樊就看见了。」 祁烨嘆了口气，说道。 沈皖江看他的样子，心中的一个答案唿之欲出，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问的时候，祁烨就承认了。 「我又不傻，他那点心思，你以为我真看不出来，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说就是了。」 祁烨一副看透红尘的样子道。 沈皖江有点心疼地看着他，跟着程瑾逸认识了不少人，也见识了不少事，知道祁烨跟那些二世祖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上骄奢淫逸，最多只能是贪玩，不然也不会被郑樊骗到手。 「我知道他没安好心，想拒绝他来着，没想到…还是被郑樊给看见了。」 说这话的时候，祁烨一直笑着，苦笑，有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郑樊为了自己出气，还是应该难过郑樊因为自己惹祸上身了。 「所以，你是觉得这件事和郑樊有关系？」 看着祁烨凝重地点头，沈皖江皱起眉头。 「那你应该问他啊，每天来我这，我也不知道是他…」 沈皖江有些急，意识到自己的表述不恰当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去了。 但是祁烨明显还沉浸在郑樊又犯事的郁闷里，没听见沈皖江说的话。 而且如果真的是郑樊干的，他大概也不会说吧。 沈皖江这么想着，又给祁烨倒了杯水。 蒸腾的水汽穿行在两人之间，祁烨嘆了口气，四根指头捏着杯口转杯子玩。 郑樊不给他打电话，沈皖江也不放心就这么放他走，边吃边聊到了后半夜，祁烨终于熬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了，郑樊才姗姗来迟。 沈皖江也没多问，他来接人就让他带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情没有祁烨说的那么简单。 因为和祁烨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沈皖江索性也不打算回去了，抱着决战到天亮的打算给自己沖了杯咖啡，结果一张稿都没画完，就脑袋昏昏沉沉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沈皖江睡得很沉，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把他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一睁眼，却看见唐彦的脸。 沈皖江吓了一激灵，睡意全无，眼睛也骤然睁大了。 「你…」 看见他吓成这样，唐彦也愣住了，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尤其是他还抱着沈皖江，松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下，好像也不是。 「那个…」 沈皖江清了清嗓子，拿出鲜少出现，或者说压根就没出现过的老闆架子。 「你，你先把我放下来吧。」 「哦，哦，好！」 少年如逢大赦，一边慌乱地点头，一边把沈皖江放下来。 因为在椅子上睡了半宿，沈皖江的腿有些麻了，双脚刚一沾到地面，晃了两下没站住，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倒下去，结果就落在了唐彦的怀里。 「小心！」 唐彦的手臂紧实有力，紧紧地环着他，心跳声响在二人的耳边。 「对，对不起。」 大概是这一幕的重合率太高，沈皖江的脸登时红了，他很小声地和面前的人道歉，任凭对方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坐在沙发上。 第198页 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沈皖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结果就看见面前人一直延伸到衣领下的红。 「那个…」 「我，我没别的意思！」 唐彦赶紧摆摆手。 「就是看你在那睡着了，怕你不舒服，所以…」 他没说完，剩下的话用一个不太明确的抬手动作代替。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窗外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柔和的日光落在唐彦的脸上，让他的慌乱显得有些可爱。 沈皖江紧咬着唇瓣，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du,jia,wen,tao 「没关系，我也没想到会睡着了。」 沈皖江的心情好了不好，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 也许是上次的是给他的影响太大，听见他这么说，才终于释然了。 「对了，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说着，抬头看唐彦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他身后墙上的挂钟。 也不早了哈。 — 别墅餐厅里，祁烨盯着面前连摆盘都格外精緻的早餐，迷迷煳煳的。 郑樊把一杯牛奶放到他面前，顺便敲了敲桌面。 「想什么呢？等凉透了再吃？」 祁烨抬头看了他一眼，郑樊的手当时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祁烨就盯着他的手发呆。 「江江……沈皖江」 瞥见他的目光，祁烨赶紧改口。 「他工作室门口，车祸那事，你知不知道啊？」 「知道。」 「不就是之前招惹你那个，他该死。」 郑樊，慢条斯理地切着盘里的三明治。 祁烨却是吃不下去了，用餐刀把盘子里的三明治戳了个三刀六洞。 等到盘子里的东西终于没法吃了，面前就多了一盘切好的。 「我不饿。」 他皱着眉头把盘子推到一边，满脑子都是郑樊刚才说的那句话。 「那饿了再吃？」 郑樊说着，推开面前自己的盘子从位置上站起来。 祁烨刚睡醒还有点懵，知道郑樊伸手把自己从椅子上抱起来，他才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 「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祁烨一边说，一边吓得手脚并用的乱蹬。 郑樊原本就是吓唬他的，看见他吓成这样也准备把他放下来，追知道刚准备松手，祁烨的一只拖鞋就华丽丽地落在桌子上。 「我准备了一早上。」 「我……对不起，还不行吗？」 祁烨不擅长示弱，能做到今天这样，完全是被郑樊折腾怕了。 「不行。」 郑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祁烨睡得晚，起的也晚，而且是被郑樊抱到桌子旁边吃饭的，所以被抱回去的时候，屋子里连窗帘都没来得及拉开。 更窒息的是，他从昨天到现在，还没洗澡呢。 「我，我去洗个澡先。」 他按住郑樊扯他衣服的手腕，爱马仕大地的后调香味充斥着鼻腔。 「不用。」 奢华的杉木想从头顶掠过。 郑樊不知道摸到个什么东西，把他的手在头顶上绑住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姓张的死……」 郑樊笑着在他手腕上吻了一下，祁烨的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这才发现，和欲望比起来，他更担心的是郑樊的安危。 「说啊。」 手动不了，不能拽他的领子，祁烨只能模仿鲤鱼打挺去咬他的领子，却因为力气大了点，咬住了他的喉结。 第130章 看上了？ 有正事的时候，郑樊没正形，没有正事的时候就更别说了。 刚开始回来的几个小时里，他还捨得装一装矜持，到了后来就连装也懒得装了。 这一失足成千古恨，郑樊抓着他的腰不让他走。 「吃完早饭行不行啊，求你了。」 他说话的时候，郑樊已经吻上了他的脖子，祁烨想要躲开，却被他几下撩拨得缴械投降，不知不觉跟着他一起走了。 不过确定了郑樊和这件事没关系，祁烨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今天不是周末，他也睡了个天昏地暗，再醒来时，就听见一个足够颠覆三观的消息。 ——程瑾逸结婚了。 消息还是路迟告诉他的，他陪男朋友在外面出差呢，听见这消息的时候回不去，给沈皖江打电话他也不接，生怕他出什么事就把消息告诉祁烨，结果接电话的还是郑樊。 等到祁烨一觉睡醒听见这个辗转到他手里的消息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能就是权宜之计，这个圈子里很多人都这样，别担心了。」 郑樊安慰他，祁烨却根本听不进去，一个接着一个地给沈皖江打电话，结果毫无意外的，沈皖江一个也没有接。 「我要去找他。」 祁烨放下手机就要下床，完全不顾外面已经有些阴沉沉的天气。 「外面要下雨了。」 郑樊拽住他，至于拦住他的原因，当然不止有外面要下雨了。 果然被郑樊猜对了，祁烨刚走出去没两步远，就差点摔了。 「我知道你担心他，但是你是不是也应该先把自己收拾好？」 郑樊问道，一抬手把他抱起来进了浴室。 祁烨本来就着急，被他这么一弄原本回復的一点力气也没了，软塌塌地挂在郑樊身上。 第199页 郑樊心疼地不行，又只对他耳根子软，没一会儿就把人送上车。 一路上，祁烨都心急如焚，可等到真到了工作室，听见的却是沈皖江今天很早就下班的消息。 「他平常都不走这么早，我以为他今天累了，就没多问。」 唐彦忧心忡忡地看着祁烨，听见他说要去找沈皖江，也跟着走了。 一行人从工作室找到他家，最后还是祁烨酒吧的一个员工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沈皖江在他的酒吧里。 祁烨是憋了一肚子气去的，结果一到那看见沈皖江的样子，不光气消了，还把外套脱了，贴心地给人家披上。 唐彦和郑樊并排站着，唐彦感觉自己身边凉飕飕的。 「…嗯？」 沈皖江迷迷煳煳地睁开眼，高定西装落在肩头的感觉似曾相识，他满心欢喜地以为是那个人，结果一睁眼却看见祁烨，还是带着些怒气的祁烨，失望什么的，藏都藏不住了。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背着我出来喝酒？」 祁烨在吧檯旁边坐下，因为刚刚「饱受摧残」，他坐下来的姿势有些怪，不远处的唐彦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郑樊。 眼看着那人做了个喝酒的假动作，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酒吧里的温度不敌，沈皖江却穿了件不算薄的衬衫，领子什么的也都皱巴巴的，俨然是没怎么收拾就出门了。 祁烨不禁有点心疼。 刚想伸手把他的衣领抚平，吧檯后面就送上一杯酒。 「你看我现在有心情喝酒吗？」 祁烨看着给他送酒的人，愤愤道。 那人有些委屈，但也没反驳，只是等祁烨说完之后朝远处一指，意思明确的，那位先生请你喝的。 祁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色登时黑了。 他挥挥手，那人就把酒杯放在吧檯上。 一直等到那人端着空盘子走了，祁烨才把注意力放在沈皖江身上。 「他结婚了？」 「这…」 被沈皖江这么一问，祁烨满肚子的话就这么说不出来了。 他在脑子里搜罗着可以用来安慰人的话，沈皖江始终在看着他，一双桃花眼噙着泪，大概是在期待着什么。 「江江…」 祁烨咬了咬牙，把手搭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这件事，我们之前也知道，就是…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沈皖江半垂下眼听着，好像下一秒就能睡着一样。 在得到消息之前，他的心情其实还不错的，就算是得到消息，他也只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是铺天盖地的难过和窒息感。 「不就是一个程瑾逸吗！」 沈皖江正伤怀着，祁烨就不知道被踩了尾巴还是怎么的，忽然一挥手，险些把桌上的酒杯打翻。 沈皖江眼里还蒙着雾，闻言一脸懵地看着他。 「你长的好看，事业又这么成功，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我明天就给你找一个，把他甩了！」 祁烨说完，把桌上的酒拿起来喝了。 沈皖江趴在吧檯上看他，半晌，傻傻地笑了两声，而后拍了拍桌子，调酒师就走过来，一脸为难地看着祁烨。 「看我干什么！倒酒，这是我朋友，随便喝！」 话是这么说，可真倒酒的时候，祁烨还是紧紧盯着，调酒师也盯着他，看见他抬手就赶紧住手。 一杯酒倒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堪堪遮住杯底。 沈皖江拿来后并没有立刻喝下去，而是举起来放在灯光下看，左看右看之后，把目光落在祁烨身上。 他这目光太过无害，无害到了祁烨不敢直视的程度，他只好敲了敲桌子，示意再给沈皖江倒一点。 半杯威士忌下肚，沈皖江的脸色比刚才又红了几分，他有气无力地趴在吧檯上，只看见祁烨无可奈何的样子，却没注意到不远处，一道炽热的目光。 「看上了？」 郑樊抿了下杯里的酒，声音很轻，却还是说得旁边的唐彦打了个哆嗦。 「什么？」 唐彦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少年感十足的五官掩藏在黑暗里，唇角扬起又落下。 「你不喜欢这种？」 郑樊又问了一遍，比刚才更有针对性了一些。 唐彦再次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苍凉。 「人家有男朋友，怎么可能轮到我？」 郑樊冷笑了一声。 「他男朋友娶了别人。」 「什么？」 「别说你不知道。」 他眼盯着不远处的二人，说出的每一句话却都好像带了钩子一样，把唐彦的打算一点一点地吊出来。 偏头看见唐彦不自然的表情，郑樊的笑容带了些讽刺。 「我和他男朋友，我们…总之，如果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 他转过身，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趴在唐彦耳边说的。 唐彦似乎正在想什么事情，被他这一句话吓了一激灵。 他转过脸，带着些惊愕看着郑樊。 更惊愕的是，这人上一秒还好像握着别人的命脉，下一秒，就点头加微笑地面对祁烨。 唐彦看着他，才发现自己刚才感受到的可怕气场不是假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郑樊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危险到，她觉得自己最后可能会死在他手上。 第200页 — 祁烨最终也没有劝动沈皖江少喝几杯，奈何祁大少爷又讲究「义气」。 其实说白了就是打不过就加入，点了瓶酒和沈皖江一起喝，一边喝一边骂程瑾逸。 直到两个人都喝醉了，趴在吧檯上起不来，郑樊才走过去把祁烨抱走，至于沈皖江，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唐彦一眼。 有了刚才的想法，唐彦被他的目光吓得后退了半步。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机会就这么一次，你自己看着办。」 唐彦被他说的愣住了，站在原地没动，但是祁烨，醉醺醺地挥挥手。 「什么机会，什么…」 「没什么。」 郑樊用和刚才完全不同的语气说道，末了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 「你喝多了，乖，我带你回家。」 祁烨点点头，郑樊就抱着他，大步流星地走了。 等到门口的车子开远，唐彦才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向沈皖江。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还是走到那人身边。 伸手抚上他背的一瞬间，唐彦一下子愣住了。 沈皖江很瘦，大概只有一百斤出头的样子，唐彦这么搭着，甚至能摸到他弓起的背上，有些突出的骨头。 大概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沈皖江的心跳有些快，骨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贴在手心上，想不心猿意马都难。 「哥，江哥？」 沈皖江动了动身子，唐彦就好像被电到了一样，勐地把手抬起来。 不过沈皖江就只是动了一下，很快就又恢復了刚才的样子。 唐彦有些不知所措的在旁边站着，直到吧檯后面的调酒师也朝他投来奇怪的目光，他才把人从吧檯上抱起来。 和摸到骨头时想的一样，沈皖江很轻，像片羽毛一样。 自从上一次没有抱成，唐彦就一直念念不忘。 今天真的把人抱在怀里，他又忍不住心疼沈皖江，因为他所有能看见他的时间里，这人基本上都在工作，难得有时间玩手机或者是干点别的什么，他也只是把要交给甲方的稿子一遍又一遍地看，直到把所有的问题都挑出来改好了才能安心。 想到这些，唐彦有一瞬间的动摇。 酒吧是祁烨的，楼上的房间不少。 第131章 我先追的他 美国 传统的大红配色婚房里，新娘一席凤冠霞帔，静静地坐在床边，绣着鸳鸯的红盖头下面，两行混杂着脂粉的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 「你今晚要在那睡一宿吗？」 终于，新娘从床边站起来，走到洗手间门口，沖里面喊道。 很长时间，里面都没有回应，她只好伸手去开门，可一只手才刚刚落上去，门就从里面来了。 伴着一阵呛人的烟味，身着西装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但是他甚至都没一眼门口的人，就径直往门口去了。 「你要去哪？」 新娘一把抓住他，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 程瑾逸看了她一眼，轻轻推开她的手。 「我是被人骗过来的，婚礼提前的事情我并不知情，另外…」 程瑾逸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个一早准备好的牛皮纸袋递过去。 「这里是两家公司所有的贸易往来记录，还有你们徐家投资的股份，两张卡里是…」 「你什么意思？」 徐雅婷打断他问道。 程瑾逸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把这个价值不菲的袋子随手扔在一边。 「我们不合适，我有喜欢的人了。」 「可是我喜欢的是你！」 徐雅婷沖她喊道，搭配着脸上的泪痕，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有那么一刻，新房里的空气好像都凝固了，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良久，程瑾逸才在留下一句「对不起」之后，扬长而去。 — 沈皖江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只是第二天早上不知道怎么的，眼睛睁不开了。 倒也谈不上睁不开，就是要很努力才能睁开而且可见度只有一点。 意识到这一点，沈皖江一下子慌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看见镜子里那个肿成金鱼眼的自己，又想到昨晚的事，使劲儿抽了自己两巴掌。 早知道昨天不喝酒了，这样怎么开会？ 「江哥？」 他正后悔着，厨房的门就开了，唐彦端两杯热牛奶从里面出来，弯着眼睛沖他笑。 沈皖江愣了一下，想要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先喝点东西吧，你昨天喝太多酒了，这样很正常。」 唐彦说，端起其中一杯热牛奶递到他面前。 「谢…」 后半个字碎在哑掉的嗓音里。 沈皖江喝了热牛奶，嗓子舒服了不少，不过说话的时候还是疼，他只能困惑地看着唐彦，做出想要发出声音的动作。 「你是想问为什么你，不对，是为什么我们会在这？」 沈皖江拼命点头。 唐彦笑了笑，从他手里拿过牛奶杯，倒满放在他的盘子旁边。 「昨天你喝多了，祁烨让我送你回来，我要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我也喝了酒，就只能委屈你在酒店房间里睡一夜了。」 唐彦说道，声音依旧温柔可亲，可沈皖江光是看着洗手间里的脏衣服，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201页 于是他拿起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下一行字。 「衣服干洗的费用，我会赔给你。」 「不用干洗。」 唐彦看着手机上的内容，无奈道。 「你忘了，我早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唐家少爷了，现在你才是我老闆，员工照顾老闆，应该的。」 说完，话是这么说，可等他真的把盘子里的食物切成小块送到唇边的时候，那得益于良好家教的优雅举止，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安慰人的话说不出来，沈皖江只能嘆了口气，低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盘里的东西。 盘子里是全麦牛奶和一个煎蛋，说实话，沈皖江根本就吃不惯这些东西，之前陪程芊减肥，最过分的时候也就是酸奶加燕麦片，现在这… 再加上宿醉之后胃不舒服，他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唐彦还没吃完，看见他剩了一大半没动，立刻疑惑地看着他。 「不好吃吗？」 沈皖江赶紧摇了摇头，拿起手机打下了「喝太多酒，没有胃口」几个字。 唐彦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又定格在沈皖江身上。 他还在努力回忆着昨天的事情，正盯着被风吹动的白纱帘发呆，猝不及防对上唐彦的视线，吓了一跳。 这一次，沈皖江没有打字，只是歪了歪头，对方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在问「怎么了？」 唐彦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低头用叉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面包片。 「昨天，为什么，一个人喝酒啊？」 他问道，其实都不用他问，沈皖江光是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窗外的风不知不觉大了些，掩盖了他的嘆息声。 刚要去伸手拿手机，另一只手就抢先一步放在手机上。 沈皖江没注意，掌心稳稳地落在那个白皙的手背上。 「对…」 他吓了一跳，一边用很低的声音道歉，一边收回手。 唐彦却像没事人似的把手机推到一边。 「让我猜猜…」 「是因为上次那个人？」 听见他这么问，沈皖江只得把进行到一半的，战略性喝牛奶的动作停下来，他犹疑着点了点头，眉尾眼稍尽是难言的感伤。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皖江下意识地想要把这些情绪都藏起来，没想到适得其反，不光情绪没藏住，眼泪也不争气地涌上来，在眼眶周围打转。 「哥，皖江哥？」 唐彦叫了他两声，沈皖江整理了一下情绪抬头，想要忍着泪水看他，一张纸巾却在这时候递过来。 「谢谢。」 他用恢復了一点的嗓子很小声地说道。 唐彦摇了摇头，目光里写满了歉意。 「我不该问的，对不起。」 「没关系。」 沈皖江摇摇头，他不是那种会把前任的缺点当成谈资的人，自然也就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唐彦还没吃完，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走，看了一眼时间还来得及，就问他有没有冰块。 「敷眼睛吗？用这个吧。」 唐彦说，进厨房又出来，手里多了两块儿薄如蝉翼的土豆片。 「用这个吧。」 唐彦把土豆片往前一递，沈皖江却被他这动作弄懵了，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干什么。 「这个，放在眼睛上？」 「对啊，我在网上找的，很好用的。」 看着唐彦一脸认真，沈皖江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是这方法他之前没试过，不知道好不好用。 半信半疑间，就看见唐彦的期待脸，沈皖江只好躺在床上，让他给自己敷上去。 土豆片落在眼睑上，上面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唐彦指尖的余温。 他安静的闭着眼，却从没想过这指尖不光在自己的脸颊上滑过，还曾解开过他的扣子，拍下照片发给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大概是昨晚睡得不够，沈皖江竟然就敷着土豆片睡着了。 等他睡醒的时候，土豆片已经不见了。 沈皖江一睁眼就看见上墙上的挂钟，分毫不差地指向中午十一点零五分。 四下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唐彦的影子，沈皖江索性不管了，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袍准备换衣服，结果就注意到洗衣机里就让他绝望的声音。 现在去公司开会一定来不及了。 他这么想着，在床边坐下来想要给甲方打个电话，可刚刚按下拨号键，玄关处就传来一声巨响。 沈皖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手机掉在了地上。 — 房间里，沈皖江和程瑾逸对坐在沙发上，唐彦侷促地在旁边站着，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搅在一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扯了扯沈皖江的袖子。 「哥。」 他很小声地叫了一句，和之前在宴会上遇到程瑾逸时判若两人。 大概是因为家里发生的事情吧。 沈皖江这么想着，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可等到他真坐下了，沈皖江才发觉有一道冷冰冰的目光正盯着他。 「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们俩不是！」 唐彦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摆手一边后退。 对面的程瑾逸看见这一幕，先是疑惑，然后才是危险地眯起眼。 第202页 因为他看见，沈皖江亲手把唐彦拉回到他身边！ 「昨天。」 他看着程瑾逸，掷地有声。 「我们昨天就在一起了，是我追求的他，程总有意见吗？」 话音落地，屋子里的气氛立刻变得诡异起来，最震惊的还是唐彦，早知道这样，他昨天还折腾那一通干什么？白折腾了不是！ 但他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好像忽然有了底气似的，对上程瑾逸投来的，带着杀气的目光。 许久，沙发上的男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气，他从沙发上起身，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好像要找什么。 沈皖江没看懂他要干什么，唐彦却看懂了，只能强撑着面上淡定，实际上掌心里全是汗珠。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身边的人，沈皖江抓住他衣服的手自从刚才就没有松开，只是…… 唐彦认真的看着他，从那双消肿一半的桃花眼看到高挺的鼻樑，又从他的唇瓣看到修长纤细的脖颈，直到目光落在那半敞的睡衣领口上，他才收回视线。 因为程瑾逸的手机响了。 第132章 徐雅婷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满室窒息的安静，而伴随着手机铃声一起的，是沈皖江一瞬间的寞落。 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侧过半个身子接电话。 他说话的时候，沈皖江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直到身边的唐彦碰了碰他，少年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心里想的却是程瑾逸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儿。 「你要是还有事，就先回去吧。」 不等他开口，身边的唐彦忽然说话了，他看向程瑾逸，无辜感浑然天成的眸子里，有种说不出的倔强在，像是什么拼尽全力捍卫领地的小兽一样。 或许也被他感染了，程瑾逸忍不住回过头，结果却是越过唐彦，径直落在沈皖江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沈皖江总觉得这目光有种说不出的魔力，他那拙略的演技被彻底撕碎，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 「国外那边出了点事，我得回去……」 「你串门子呢？美国中国来回折腾！」 房间门再一次被粗暴地打开，祁烨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郑樊。 「程瑾逸，我他妈**大爷！」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祁烨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拳砸在程瑾逸的脸上。 他身后的郑樊两只手伸在半空，似乎是想在他冲出去的一瞬间拦住他，可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而最明白的莫过于沈皖江，祁烨和程瑾逸的武力值谁上谁下他最清楚了。 几乎是程瑾逸到底的一瞬间，他冲上去把人从地上读起来，并且侧身阻止祁烨再打他下一拳。 「你让开！」 祁烨沖沈皖江喊道，他几乎没有大声和沈皖江说过话，今天这样，只能说是真的生气了。 也是真的想帮沈皖江出气。 可现在呢，眼看着沈皖江死死护着他，祁烨恨不得两个人一起打。 「沈皖江！」 「别打了，祁烨。」 沈皖江仰头看他，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看得在场的人心里都跟着疼了一下。 半天，郑樊才终于把被气的不像话的祁烨从这个有些尴尬的场景里拉开。 祁烨一看见郑樊，刚才的气焰立刻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 「你看他！气死我了！」 郑樊没有接话，而是朝他伸出手，祁烨就真的趴在他肩膀上，硬生生地给气哭了。 「没事吧？」 大跌眼镜的同时，沈皖江和程瑾逸对视了一眼。 程瑾逸摇了摇头，伸手擦掉他眼角刚落下来的眼泪。 「国外那边……」 程瑾逸启唇，欲言又止。 这种时候还能说出来这种话，就连郑樊都有点生气了，只是他一边生气，一边还要抱着祁烨，防止他再次暴走。 「好。」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沈皖江点了点头。 「卧槽！」 他太好说话了，好说话到祁烨差点又忍不住要打他。 「你走可以，走了就别回来，再回来，再回来我……程瑾逸！」 祁烨扯着嗓子大喊，程瑾逸没有反应，祁烨就又气得不行，还是转脸看见唐彦，才知道丢脸了。 他买的飞机票可能就不是单程的，唇边的血迹都没来得及处理一下，就起身走了。 等他走了，一屋子的人就这么面面相觑地站着，祁烨气得快要跳起来了，唐彦忽然有点同情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今天的会取消了，我一会儿给甲方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他们应该能理解。」 唐彦安慰道，沈皖江也不说话，只是木然地点点头，好像唐彦说的话跟他压根就没有什么关系。 「你今天要是累了……就别去了。」 唐彦说着，伸出一只手想要抚上他的背，最后却只是落在他肩头，毫无感**彩地拍了两下。 沈皖江点点头，眸子刚刚一阖上，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唐彦抽了张纸递给他，在几人看不见的片刻时间里，悄悄攥紧了拳头。 — 程瑾逸走的第二天，沈皖江也不见了，接下来就是新闻媒体铺天盖地的消息，国外知名药业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徐雅婷，在新婚夜当晚割腕自杀。 第203页 看见这个消息的一剎那，唐彦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他从位置上坐起来，想去看看沈皖江，开门才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咖啡杯，还在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他只好给沈皖江打电话，熟悉的铃声在不大的办公室里响起的那一刻，唐彦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 霎时间，和眼前的这副场景比起来，唐彦忽然觉得，那个新娘割腕自杀的消息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因为办公室里有一些没有出版的设计，所以也安装了摄像头，唐彦去监控室把电脑打开，结果显示沈皖江一上午根本就没有出去。 「那他还在办公室里？」 「现在看，应该是这样。」 得到这个答覆，唐彦一刻也不敢耽误了，冲进房间把所有的角落都看了一遍，最后在一个开着的柜门后面，找到了睡着的沈皖江。 看见他的那一刻，唐彦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想要把人叫醒，却在即将碰到他的那一刻停住了手。 沈皖江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睡得很沉，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难得有机会好好睡一觉，唐彦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把他叫醒。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伸手把沈皖江抱起来，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情况，只是心境截然不同了。 他现在想的是，希望沈皖江千万不要醒。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眼看着就要走到沙发旁边了，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唐彦的身子骤然僵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沈皖江也正在看他，但只是看了一眼，他就闭上了眼，偏头靠在少年的怀里。 「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有条毯子。」 沈皖江闭着眼说，唐彦怔了怔，反应过来赶紧点点头。 「好。」 他说，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在沙发上，依言拿出最下面柜子里的毯子给他盖上。 — 程瑾逸飞回美国的当天，就又挨了一巴掌。 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极力撮合这门亲事的程致远。 「这就是你程瑾逸的处事方式！」 程致远指着他的鼻子问道，空荡荡的医院长廊里，隐约能听见回音。 「她人呢？」 程瑾逸站直身子看着程致远问道，后者看着他的脸，明显愣了一下。 「脸上，怎么回事儿？」 程瑾逸刚想冷笑一声，就想起来自己挨了的那一巴掌，回来的路上着急，他也没有什么处理措施，只能就这样来见人了。 「你先回去吧。」 程致远忽然说。 「不用去看看她吗？」 「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见人！」 程致远的声音比刚才压的更低，像是生怕什么人听见，程瑾逸见状忍不住里面看了一眼，看见一个背对着他的，佝偻着的背影时，他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我去和徐总打个招唿。」 「你是嫌挨打挨的少是不是！」 程致远瞪着他问道，程瑾逸这会儿就算是再不清醒，也意识到这样做不妥，有生以来第一次听程致远的话，转身离开了。 门外，程致远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看见他出来，那人赶紧迎上来，一看见他，程瑾逸就忍不住想起郑樊来，说到底，自从他出来，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却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流。 当然了，要说糟心，最让他心烦的还是沈皖江，他脑海里又浮现出沈皖江为了他泪流满面的样子，以及，搂着唐彦的胳膊说是自己先追的人家的样子。 程瑾逸越想心越乱，索性不去想了，闭上眼，让大脑心安理得地宕机一会儿，结果前排的司机忽然开口了。 「少爷您这一整天去哪了，您都不知道，老闆他找不到您都…」 他嘆了一口气，在思考后面的话要怎么说。 程瑾逸不耐烦地把手从太阳穴上放下来。 「都怎么了？」 「就是…心脏病犯了。」 司机磕磕巴巴地说出这几个字，程瑾逸骤然愣住了。 他刚才看见程致远的时候，就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是因为他当时在气头上，程瑾逸也就没往那上面考虑。 有生以来第一次，程瑾逸在车里回过头，朝那个越来越远的地方看过去。 就像祁烨说的那样，程致远把出国当成串门了，只是这串门的成本有点高，而且累。 他回到家里之后什么也不想干，躺在沙发上倒头就睡，还是程芊端了一碗面过来，把他叫醒。 「哥，吃点东西再睡吧。」 程瑾逸摆摆手，他实在是太累了，摆手的动作也是有气无力的。 程芊看着他的样子，眉毛不自觉地皱在一起。 「医生说，伤口距离动脉只有两毫米，要是发现的在晚一点，或者撕裂的程度更大一点，可能…可能命就没了。」 同为女人，对于徐雅婷经歷的这些，程芊是可以感同身受的，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程瑾逸为什么一直对那一个人念念不忘，哪怕是把一切都搭上，也要见他一面。 第133章 我看这个就不错 程瑾逸有些动容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揉着眼睛。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刚走不久。」 「魏晨说看见你出去了，我就像看看他，没想到……」 第204页 程芊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客厅里明明灯火通明，他却觉得好像有一层很重的阴霾笼罩在头顶和心间，久久挥之不去。 「魏晨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许久，他才抬眼看向程芊，声音中满是疲惫。 他回来这么长时间，能见到的人几乎都见到了，除了魏晨。 「他去公司了，今天有应酬，可能不回来了。」 说道最后，程芊一直搭载一起的两只手握在一起，自从生下孩子，她就没有做美甲的习惯了，那两只手虽然不难看，却也多少占了些为人妇的痕迹。 程瑾逸的心里骤然升起一种愧疚感，对程芊的，还有……许雅婷。 他深深地看着程芊，程芊也看着他，半晌，才像是压抑到了极限一样，坐过来靠在他肩头，哭了。 「芊芊。」 程瑾逸嘆息着叫她。 「你说，我和他，还有可能吗？」 他不是一个习惯于敞开心扉的人，但是封闭了太久，人是会累的。 程芊点点头，她和沈皖江之间註定已经画上了句号，如果非要说可能，她宁可那个可能属于沈皖江和程瑾逸。 「会好的，都会好起来。」 「等到她出院，我去和爸说，他……应该会同意。」 程芊显得没有把握极了，可只有程瑾逸知道，程致远一开始对他的这段恋情是什么看法，至于后来会发生变故，更多是因为kevin。 但是现在kevin已经死在监狱里了，而且就算他没死，程瑾逸也绝对不想放任这样一个人继续留在自己家。 — 沈皖江一觉睡醒已经中午了，刺眼的眼光无声地塞满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盯着一个背对着他在办公桌旁边忙什么的人发呆。 半天，他才看清那人是谁。 「路迟？」 「呦，醒了，我说你这工作也太轻松了，外面忙的热火朝天的，你这个老闆就躺在这睡大觉？」 「你怎么来了？」 他拿开身上的毯子坐起来，想要去倒杯水。 「来给少爷送饭啊，怕你生活不能自理嘛！」 路迟说着，往一边躲开一些。 「这么多菜！」 沈皖江刚刚看清桌上的是什么，还没来得及感动就被分量惊呆了。 「我们两个吃不完。」 「吃不完就找人来吃，祁烨呢，给他打电话，还有他男朋友。」 说话间，路迟已经在桌边坐下了，吃了几口再抬头，看见沈皖江在原地站着，还保持着刚才握着水杯的姿势。 直到对上路迟困惑的目光，他才堪堪回过神。 「别，别叫他们来了。」 他说，也放下杯子坐下，路迟眼看着他把一整盒米饭打开。 这家饭店的菜码大，米饭给的也不少，一盒差不多是两个人的分量了。 「你，能吃完？」 「……能。」 沈皖江看着盒子里的米饭，犹豫了一阵之后回答道。 「那，慢慢吃啊，这些都是你的。」 路迟边说边把面前的菜往他那边推了推，一整个把沈皖江当成饿坏了的饭桶的大动作。 吃到一半，路迟忽然抬头看向沈皖江。 少年明显有些吃不下了，用筷子戳着塑料盒里面的米饭。 「你今天，看没看新闻？」 话音刚落，沈皖江戳米饭的动作就停住了，他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确切点说，他是国内第一个直到这个消息的人，程瑾逸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接到了程芊的电话。 程芊明确地表示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打这个电话。 但是沈皖江只关心原因，程瑾逸忽然回去的原因。 然而听见程芊说的原因之后，沈皖江直接愣住了。 他从没想过伤害谁，但他和程瑾逸的感情却在无形中伤害了两个人了。 「那是他自己自杀，又不是你把道递过去让他割手脖子，愧疚个什么劲啊。」 路迟说，给沈皖江夹了两筷子菜，就继续吃饭了。 沈皖江却没什么胃口了，唉声嘆气地把饭盒放下，却听见了敲门声。 沈皖江说了声进，唐彦就开门进来了，手上还拎着两个外卖盒子，看见他们把菜摆了一桌子，明显怔了一下，然而导致他愣住地罪魁祸首还是路迟，一个抱着饭盒盯着他，长相有点妖孽的……男人。 他甚至还涂了个口红？？？ 注意到他在看什么，沈皖江赶紧打圆场。 「有事吗？」 「那个，我点了外卖，想到你没吃饭，就也点了一份……」 他说，把外卖盒子放在桌上。 他点的是麻辣烫，毋庸置疑是沈皖江最喜欢的那一家，只是和路迟着堪称满汉全席的配置比起来，还是有些寒酸了。 「哥，你是不是，已经吃饱了啊？」 沈皖江有点遗憾地看着麻辣烫，刚想点头，旁边一直将目光流转于两人之间的路迟忽然站起来。 「没吃饱没吃饱，才吃了这点东西，怎么可能饱了啊！」 他说，把唐彦带来的饭盒摆上来的同时，把沈皖江快要撑死也没吃了的盒饭推到一边，顺便办了个椅子放在沈皖江的椅子旁边。 他抬头的间隙，看见沈皖江用困惑的目光盯着他看。 第205页 路迟的眉头皱的比他还深，略往唐彦那边略偏了一下脑袋。 还没等沈皖江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一个椅子就已经安安稳稳地在他身边放下了。 「站着干什么，坐啊！」 路迟说着，还不等唐彦回答，就直接把人拽到椅子上坐下。 人是坐下了，可就像被抓来硬绑在椅子上的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沈皖江也在位置上坐下，他才给勉强拿起筷子。 沈皖江吃了不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傻乎乎地坐在那看着。 「别光看着啊！」 路迟坐在他对面，不能用胳膊肘撞他，索性用筷子敲了敲桌面，正在发呆的沈皖江惊了一下，唐彦更不用说，他从上桌开始就战战兢兢的。 「夹菜。」 路迟哦沖唐彦笑了笑，转脸「恶狠狠」地看着沈皖江道。 沈皖江愣了一下，回过神夹了一块肉放到路迟碗里。 发现路迟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沈皖江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一旁的唐彦却是话也不敢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打心底里觉得今天来是个错误。 「吃，吃菜。」 他有点磕巴地夹起一块鱼丸放到沈皖江碗里，看着路迟投来的，赞许的眼光，长长松了一口气。 沈皖江哭笑不得地看着碗里的菜，终于明白路迟是什么意思了。 一扭头注意到身旁那人正在悄悄打量着他，沈皖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只能把菜夹起来吃了。 「帅哥。」 路迟叫了一声，沈皖江和唐彦同时抬头看他。 「没叫你，去给我们倒杯水。」 他对沈皖江说道，正好刚吃完饭有些撑，再加上桌上的气氛怪诡异的，沈皖江早就想跑了。 可他前脚刚一起身倒水，后脚，路迟就沖唐彦笑了笑。 「你家破产，是真破产了？」 一句话，唐彦刚刚夹起来的菜就又掉下去了。 他看向路迟的目光里，也不自觉地带上戒备。 「别这种眼神看着我，霍寒是我老公，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事情，我再明白不过了。」 他说，从随身带的香菸夹子里取出一支点上，缭绕的烟雾之后，他问出了几乎和郑樊一样的问题。 「你喜欢他？」 「喜欢。」 如此昭然若既然的心思，隐瞒也是徒劳，唐彦索性实话实说。 「不过，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我们？」 路迟眯起眼看他。 「还有谁说过？」 「郑樊，你应该认识。」 天聊到这个份上，唐彦也懒得再装下去了，拿出纸巾，颇为优雅地擦了擦唇角，目光似有似无地注意着那边在等水烧开的沈皖江。 路迟看着他，扑哧一声笑了。 「你不是成年人吗，喜欢了就去追，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啊？」 「他有男朋友，而且，我想尊重他的选择。」 唐彦淡淡地说道，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路迟想打趣他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向沈皖江。 他已经接好了两杯水，一人一杯。 「谢谢。」 唐彦起身接过，路迟就在椅子上坐着，隔空吻了吻沈皖江。 后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话说，程瑾逸的那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路迟朝他那边吐出一口烟圈，沈皖江皱了皱眉头，面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把烟雾吹散了。 「什么怎么想的？」 沈皖江心里骤然疼了一下，但还是假装不经意地拿起手机，一边回復消息，一边假装不经意地问他。 「别装蒜，人家都结婚了，你就打算这样孤独终老？怎么也得再找一个。」 说着，路迟的目光缓缓落在同样在看手机，而心思又不在手机上的唐彦身上。 「我看这个就不错，考虑考虑？」 一听见这话，两个拿着手机的人都哆嗦了一下，同时看向路迟之后又同时看向对方。 第134章 给个机会 路迟这话一出，无异于平地惊雷，沈皖江和唐彦看似平静地对视了一眼，实际上波涛暗涌。 「同意还是不同意给个话啊，总不能这么吊着人家！」 路迟说着，抬腿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沈皖江。 沈皖江打了个激灵，强壮了许久的镇定终于出现了一点裂痕。 「我没有。」 「你就有。」 路迟大声回应着他的反驳，旁边的唐彦的目光一直躲闪着，不敢看沈皖江，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 但是在路迟这样一个习惯了打直球的人眼里，这两人就是矫情，看着就让人生气。 沈皖江不说话，沉默了很长时间之后，还是唐彦先开口了。 「那个，要是没有什么事……」 他指了指门口，路迟的满脸期待立刻就变成了恨铁不成钢。 「又不是让你们谈婚论嫁。」 路迟白了他一眼，看着唐彦落荒而逃的背影，愤愤道。 唐彦走了，他看着面前战略性看手机的沈皖江，刚想说话，后者就拿着手机走了，留下他自己，对着一桌子剩的七七八八的菜，一边收拾，一边唉声嘆气。 「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 第206页 他感慨着，在一回头，沈皖江已经去打电话了，不知道为什么，路迟总觉得在他身上能看见程瑾逸的影子，不多，但就是越来越像。 「那就改天吧，改天我联繫您，好。」 沈皖江挂断电话，一回头，桌上的狼藉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硕大的垃圾袋，路迟正准备把它抬下楼。 「我给我那你一起去吧。」 「你还真得跟我一起去，顺便把你们家暖宝宝抱回来。」 路迟说，毫不吝啬地分给他垃圾袋的一条带子。 暖宝宝事霍寒带来的，他出差回来有几天假期，路迟让他带着暖宝宝做美容，他就尽职尽责地等着暖宝宝做了全套，把狗送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从里面出来的唐彦。 听见他找沈皖江，那人格外热情地在前面引路，请他在大厅前等着，只是没看见他转过身时，那人有些诧异的神色。 沈皖江和路迟拎着垃圾袋刚下去，暖宝宝就摇着尾巴朝他们跑过来，嘴里还叼着一截不知道谁给的香肠。 沈皖江一看见他，因为工作和路迟刨根问底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路迟更夸张，不分场合地喊了句老公，就跑过去挂在霍寒身上。 他一走，沈皖江可就惨了，手上的垃圾袋因为少了一个向上牵引的力而失去平衡，直直地往下坠，沈皖江赶紧两只手拽着，生怕一个没拿住，汤汤水水撒了一地，还要麻烦保洁阿姨过来收拾。 「我来吧。」 他正用一只手吃力地拎着袋子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自头顶传来，沈皖江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只有些凉的手就搭上他的手，两根手指像条鱼似的，轻巧地钻进他的手心，拿走了他手里的东西。 「一起拿吧，这……」 垃圾袋经过他手，多沉他是知道的，更何况唐彦跟他们一起，压根就没吃什么东西，怎么还好意思让人家自己收拾。 「人家要拿就让人家拿被，你文文弱弱的。」 「谢了啊，帅哥。」 路迟笑嘻嘻地打趣他道，沈皖江和唐彦的表情就都有些不对，换言之，一个头两个大。 倒是他身后的霍寒，闻言在路迟腰上使劲儿掐了一把。 「别乱叫。」 「我看着着急嘛！」 路迟说，唐彦反映了一会儿，终于也看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了。 沈皖江猜测的一点也不错，这垃圾不是那么好倒的，唐彦出去的时候还是一身干干净净的，回来的时候就被菜汤溅了一身。 沈皖江立刻一脸愧疚。 「哪个，我办公室里有个浴室，你……」 「不用了，我那还有备用的。」 他说，朝沈皖江笑了笑，目光又在霍寒和路迟的脸上一一掠过，转身走了。 霍寒是来接路迟的，跟沈皖江也就只是寒暄几句，就带着人走了。 把路迟那尊大佛送走，沈皖江觉得有点心累，抱着暖宝宝回到办公室，想要用工作转移一下注意力，毕竟这么多年，他也看开了，只有钱能给他安全感，而且能握在手里的钱，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然而刚一打开门，沈皖江就站在门口不敢动弹了。 因为他听见隔壁的房间，或者说他临时居住的小休息室里，传来了水流声。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沈皖江平时和员工的关系出的不错，大家想要用他的浴室或者洗手间时，沈皖江一般不会拒绝，但前提时那些人提前告诉他。 这样不声不响的，还是第一次。 沈皖江已经有点生气了。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把暖宝宝放在一边，自顾自地坐在笔记本旁边，一边画设计稿，一边等着那人出来，期间只有暖宝宝来回跑了几趟，沈皖江的心思全在工作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它在干什么。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水流声终于停了。 沈皖江还沉浸在工作里，直到一个只围着一条浴巾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硬生生被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 精壮整齐的八块腹肌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沈皖江满脑子就飘过「非礼勿视」几个字。 他承认自己和程瑾逸分开太久，说没想法是假的，但也不至于没有底线。 唐彦见状赶紧道歉。 「不好意思啊，那个，你这有能换洗的衣服吗，能不能借我一身啊？」 「衣服，你刚才不是说……」 其实唐彦来洗澡他可以理解，毕竟刚才路迟和霍寒还在，他不好意思直接答应下来，但是衣服，沈皖江的表情显得有些艰难。 「衣服倒是有，但都不是新的。」 「没关系的，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我的衣服……」 唐彦没有说完，而是把目光投向一边暖宝宝的方向。 沈皖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阳光正好的落地窗后面，是一个用 价格不菲的品牌运动短袖和短裤搭成的窝，至于暖宝宝，趴在上面睡得正香。 这一下，沈皖江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只能转身去房间里准备给唐彦找一身，裤子倒还好，可就是他的衣服都比唐彦的小一号，四下看了一圈之后，少年的目光定格在最角落的一件黑色衬衫上。 沈皖江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衬衫拿出来，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木质香。 第207页 「先穿这个吧。」 沈皖江说着，把手上的衣服往唐彦手上一递。 唐彦倒是听话，直接当着沈皖江的面把身上不合适的衣服脱了，一边衬衫套在身上，一边问沈皖江道。 「是他的。」 短暂的迟疑之后，沈皖江低声说道。 看着已经穿上衬衫，却因为他的话有些不知所措的唐彦，他没所谓地笑了笑。 「挺适合你的，正好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送给你了。」 沈皖江是实话实说，唐彦的身高提醒都和程瑾逸差不多，最重要的是这件衣服中和了他身上的少年感，无形中迸发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可听见他说玩，唐彦却动手准备脱衣服。 「我不要。」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唐彦垂下眸子，在床边坐下，有些孩子气地撅起嘴。 「他欺负你，我才不要他的东西。」 沈皖江被他这话说得忍不住笑出声，强忍着抬手摸摸他头的冲动。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而且这也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他没怎么……」 沈皖江解释道，可还没等他说完话，面前的人忽然叫了他一声。 「哥。」 「啊？」 沈皖江一愣，回过神有些生硬地答应道。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啊？」 不算大的声音敲击着耳膜，沈皖江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也曾问过自己同样地问题，只是答案，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 「他，他都已经结婚了，我……不喜欢。」 沈皖江说道，心里却好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上不去下不来的，堵着他难受，直到最后三个字落地，这种感觉好像就到了顶峰，心像是被撕开了口子一样疼。 「真的？」 唐彦的表情却肉眼可见地明媚了起来。 「那，我有机会吗？」 唐彦直截了当地问道，却不知为什么，这场原本就蓄谋已久并且动机不纯的告白，在此刻却好像在无意间牵动了他心头的一根线一样，深刻又难过。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箭在弦上，唐彦从床边坐起来，四目相对，那种牵动心结的感觉就又来了。 「哥，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啊？」 他又问了一遍，这一次，沈皖江的神情明显比刚才清明了一些。 「我……」 他纠结地咬了咬下唇，刚要开口，手机里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是程瑾逸的视频通话。 — 程瑾逸在新婚之夜跑了的视频不知道怎么流出去的，只是一流出，就变成了各家媒体争抢的香饽饽。 但是和这些相比，更重要的是他老丈人，也就是徐松徐老闆。 人家捧着一颗真心把宝贝女儿嫁过来，却阴差阳错地遭此横祸，脾气自然就不是一般的大。 第135章 拼图 程瑾逸挨了两巴掌，一巴掌是徐松打的，一巴掌是程致远。 唯一的区别就是程致远的那巴掌雷声大雨点小，程瑾逸什么也没说就硬生生受了。 「我可以赔偿给她精神损失费，而且……」 程瑾逸看着病床上片头看向窗外的徐雅婷，声音冷淡如常。 「如果你需要，我不介意财产分割，只要能补偿你。」 程瑾逸能把生意场上的得失玩弄于股掌之间，在婚姻上却一窍不通，更想不到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会让他损失多少。 程致远就是这时候接受不了的，跳起来打起来程瑾逸一巴掌，要不是留着力道，恐怕他要几天不能出门了。 他就是顶着这张脸和沈皖江打了视频。 然而电话一接通，出现的并不是他想见的人，而是坐在沙发边上一脸委屈地盯着镜头看的唐彦。 沈皖江赶紧把镜头调转回来，可还是迟了，程瑾逸的脸骤然沉了下来。 「他怎么在这？」 「我是他男朋友，怎么就不能在这！」 唐彦从沙发上站起来，追着沈皖江的镜头沖电话那头的程瑾逸喊道。 「男朋友？」 程瑾逸重复着这句话里的关键词，无声地酝酿着自己的愤怒情绪。 唐彦甚至比祁烨还多当了几年二世祖，和程瑾逸说话谈不上不卑不亢，尤其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和祁烨简直一模一样。 好在这俩人现在不是面对面，不会打到一块儿。 但沈皖江还是把电话挂断了，美其名曰为了避免矛盾再升级，实际上一挂断电话就转头看向罪魁祸首，实际上刚一对上对方一脸的无辜，他到嘴边的指责就都偃旗息鼓了。 「你先回去吧。」 「我知道你是好心。」 他没忍住补了一句，唐彦脸上的阴霾立刻就散了。 沈皖江有点无奈地看着他，等到他心满意足地走了，才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似的靠在窗户上。 握着手机的手抬起又放下，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再给程瑾逸拨回去。 但是沈皖江不知道，就算是他真拨回去，那边十有八九也接不到了。 — 电话挂断没有两秒钟，程瑾逸就把手上的手机使劲儿砸向了墙角，他是在书房砸的，程芊当时刚好在附近，听见声音就开门进来。 有点怕他寻短见的意思。 第208页 「哥……」 程芊看着墙角处的手机碎片，怯生生地叫了他一句。 程瑾逸抬眸看他，眼里的怒火还没完全褪去，只能在椅子上坐下，抬手按着跳个不停的太阳穴。 「怎么了？」 「我听见……」 程芊指了指门，意思是她在门口听见的。 程瑾逸觉得头更疼了。 「我没事，你要是没事就也出去吧。」 程芊站在门口没动，也不吭声，许久，程瑾逸才看见她一脸的委屈。 他一下子就知道沈皖江委屈起来的样子，为什么那么眼熟了。 原来师门传承在这呢。 程瑾逸这会儿已经头痛欲裂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安慰程芊。 「我真没事，就是最近不去公司，事情堆的有点多，忙不过来，有点急了。」 天知道他是怎么咬着牙把「有点」说出来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 程瑾逸摸着他的脑袋安慰道。 程芊这才点点头，刚出门一会儿，就又折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粉红色的保温饭盒。 程芊把手里的饭盒往前一递。 「你给嫂子送去吧，正好徐叔叔他们也在。」 「我去送？」 程瑾逸看着上面的hello kitty，眉毛紧紧拧着。 但是看见程芊脸上大写的不送不行，程瑾逸还是妥协地点点头。 去之前，他把已经报废得差不多的手机从地上捡起来，拿了个旧手机把卡放进去。 他不是那种紧跟潮流换手机的人，多数都是因为性能不行害怕会耽误工作之类的。 但是这个手机， 熟悉的开机画面映入眼帘，程瑾逸忽然想到了什么，开机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登录微信，或者工作软体，而是把相册打开，那里面又太多值得他留念的东西。 — 祁烨因为上次的事好几天没有联繫沈皖江，手机拿起来又扔在沙发上，这样重复了几次，就看见郑樊揉着脖子从卧室里出来。 公司的运转一天也不能停，他闹脾气不工作，事情就全都落在了郑樊的身上。 他在里面待了三年，办公软体的变化都堪称翻天覆地了，更别说是常规的处理程序。 好在他都按时完成了，本来还指望祁烨能夸他几句，现在看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郑樊把手机拿起来放到茶几上，在祁烨身边坐下。 「还生气呢？」 「姓程的，老子跟他不共戴天!」 祁烨说着，没有手机摔就把拳头举起来了，往下落准备砸沙发的时候，就被身边的郑樊一把握住。 祁烨转头看他，有点生气，又有点委屈。 「都过去了，他都已经结婚了，不会再缠着别人了。」 话是这么说，可祁烨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又发了好一会儿牢骚，这才想起来郑樊已经忙了一天。 「都做完了，累了吧？」 「你还能想起来我啊！」 郑樊埋怨道，使劲儿在自己肩颈处锤了锤。 祁烨白了他一眼，往他身边凑了凑，打开他的手，亲自给他按摩肩膀。 按着按着，郑樊就又开始没正形了，祁烨刚准备答应他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别接了。」 郑樊边说，边用牙咬开他的衬衫扣子。 刚好铃声也停了，祁烨也不打算接了，迎合着抱住他的脖颈。 急促的铃声就在这时候又响了起来。 郑樊皱了皱眉头，死死握住祁烨想要去抓手机的手，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电话…」 「别接了。」 郑樊咬住他脖子后面的一块儿地方，祁烨就好像触了电似的，瑟缩了一下身子，拿手机的手也收了回来。 直到郑樊的电话也响了，他才无奈地嘆了口气，从祁烨身上起来。 「餵。」 郑樊不耐烦地接起电话，祁烨故意煽风点火地咬他，却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被郑樊按住了手。 见他表情有点凝重，祁烨一下子就不敢动了，一双眼紧紧盯着他。 「人死了？」 祁烨的脸一下子白了。 郑樊低头看了他一眼，从沙发上下来，摸出烟点上。 祁烨前段时间在竞标会上抢下了一个楼盘，他的兴趣在于各种娱乐场所，至于楼盘什么的，公司里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给郑副总奠基呢。 但是他这奠基的底座打的实在有点高，郑樊眼看着就要忙不过来了，出事的楼盘也是最近才开工，但是没想到刚开工就出事，工程出问题，砸死人了。 「刘什么？」 「刘婷？」 「走正常的赔偿程序，安抚家属情绪，还有…」 「按他们的要求来。。」 祁烨插进来一句。 郑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毕竟是死了人，祁烨的表情也轻松不起来，郑樊只好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听见对面答应，祁烨嘆着气挂断了电话。 回头看见祁烨，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苍白了几分。 「吓着了？」 郑樊拦腰把他抱进怀里，祁烨靠着他坐着，很轻地打着哆嗦。 「又死人了。」 「工程嘛，事故什么的很正常，按照流程赔偿不就好了。」 第209页 郑樊说，本意是为了让祁烨轻松一点，没想到那人听过以后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 「怎么了？」 郑樊被他吓了一跳，伸出一只手想要把他拽下来。 「在你眼里，人命就这么不值钱？」 「我什么时候说不值钱了？」 郑樊被他说的一愣，语气有些不对地反驳道。 「你还说你没说！」 「我说的是按照正常流程，那出事了不就是要走正常流程，不然怎么办？」 郑樊皱着眉头，刚工作了那么久，想办事又被打断，工程又出了问题，他自己心里也不舒服。 「你要是累了…」 见祁烨不说话，他一直伸着的手也放下了，那手上还夹着烟，他把菸灰弹进菸灰缸，上面的戒指闪着光，刺痛了祁烨的眼睛。 他承认最近事情多，但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无理取闹。 郑樊给了个台阶他就顺着下了，也不管这台阶是不是能走的。 「我回去睡会儿！」 他说，丢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郑樊一个人在沙发上坐着，往前伸了下腿，脚趾就碰到一个什么东西。 茶几下面，拼图盒子的一角露在外面，这盒拼图放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至于为什么一直没拼好，他自己也有责任。 想到这，郑樊把一整盒拼图都拿出来倒在茶几上，把手机铃声调成振动之后开始拼拼图。 出了那么大的事，祁烨根本就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一次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结果越想越觉得郑樊的话好像确实没有什么错，过激的是他自己才对。 想到这，祁烨就躺不住了，简单整理了一下开门出去，就看见那人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只不过趴着睡着了，身下枕着拼图，手里还拿着一块儿。 第136章 事故 看见他这样，祁烨就更觉得自己刚才是在胡闹了。 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人搬起来，祁烨只能拿了条毯子想要给他盖上。 原本想轻手轻脚的尽量不把人吵醒，谁知道毯子的一角垂下来，正落在郑樊肩头，下一秒，刚才还熟睡着的人勐地站起来，两手抓着他的手腕，硬生生把人放倒在沙发上。 「你没睡？」 祁烨的两只手被他按在头顶上，一只手里还拿着毯子的一角，乱七八糟地搭在脸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看见郑樊半天不说话，祁烨有点生气了，一个是挣不出来，另一个，是生气他骗自己。 被惊醒的缘故，郑樊的眼里布满血丝，红着眼盯着祁烨露在外面的脖颈，喉结滚动了两下。 「先，先去公司看看吧……」 注意到他的目光，祁烨一阵胆寒，声音不自觉地变了调，但是毕竟人命关天，这首那个时候再但于享乐，可不就成了不懂事。 郑樊没有立刻回答他，趴在他身上像是了丢了魂似的，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了句好。 — 出事的工地在城南，郑樊太久没休息好，祁烨不放心他开车，有心把他安排在的副驾驶想让他睡一会儿，结果那人的目光从上车开始就在他身上没下来过。 「睡觉！」 「你在这我哪捨得睡？」 郑樊一边说，一边继续眼神拉丝地看着他，祁烨白了他一眼，心底的那种悲哀感就又升了起来。 郑樊没变，无论是进去之前还是出来之后，他都是这德行，早在他们一起埋掉第一具尸体的时候，祁烨就以为他们是同路人，可事实是祁烨永远都体会不到他的经理，更不会有那种什么都无所谓的心境。 这样想着，祁烨甚至有点庆幸上天安排他们在很久以前就遇到过。 「睡不着就去了解一下处理进度，毕竟是我们的责任，总不能一问三不知。」 祁烨难得正经地对他说。 郑樊只好点了点头，睡了。 两个人来到工地上的时候，天就快黑了，夜里风凉，冷风一吹，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 一个九岁就能的独自处理尸体的人，胆子能小到哪去，但他还是紧了紧身上的风衣领口，往郑樊身边凑。 「冷了？」 祁烨点点头，郑樊回头的间隙，使劲儿白了他一眼。 他祁烨八百年不装一回柔弱，好不容易装一回，还让人家当成冻着了，敢情在他郑樊眼里，他就弱鸡成这样了？ 事故是下午出的，这会儿人已经被抬走了，只是现场还没来得及清理，祁烨盯着那满地的血迹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忍不住跑到旁边吐了一通。 郑樊赶紧跟着他过来，大概是太长时间没见过这种情景，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拧着眉头，更别说是每天养尊处优的祁烨了。 祁烨从郑樊手里接过递过来的矿泉水，勐灌了一口，问道。 郑樊点点头，朝身后的事发现场附近的警察看了一眼。 「你先回去吧，这边交给我就行。」 祁烨喝的有点勐了，嘴里还含着一口水没咽下去，闻言鼓着腮帮子摆手。 「我没事，我跟你一起去。」 这事确实用不着他这个当老闆的亲自过来，只是祁烨觉得这样更能表现诚意，毕竟这地段不错，他不想事情闹大了，房子卖不出去。 然而这还没开始打仗呢，他就抱着枪站在安全区不敢动弹了。 第210页 郑樊扶着他走，祁烨尽量不去看那血流满地的画面，小腿却还是止不住地哆嗦。 刚才还在哭喊的家属一看见他来了，立刻来势汹汹地上来，郑樊赶紧侧身护住他，祁烨这才躲过一个女人的红指甲，不至于破了相。 但是郑樊就没有那么命好了，因为替他挡着，脖子后面的一条细长的皮肉被带下来，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而他满心想的都是，如果自己不拦着，那这一下是不是就会落在祁烨身上 郑樊回过头，原本就遍布着血丝的眼睛这会儿显得更加可怖，像是从无边的业火翻滚着的地狱里爬出来的怨鬼，死死盯着刚才抓伤她的女人。 「你，你干什么？」 那人大概四十左右的样子，一头玉米卷乱糟糟的，纹了眉毛，眼睛也不算大。 总之祁烨看着他，脑子里就冒出来两个字「泼妇。」 但是现在看，那人明显没有了刚才的气焰，在郑樊的注视下一步步往后退着，等到祁烨从刚才的惊吓里缓过神，一把抓住郑樊的手臂。 「警察还在呢。」 他压低声音说道，郑樊这才把自己的目光从那人身上收回来，刚才上手的不止这女人一个，只是看见郑樊这样，都以为他是祁烨从什么非法渠道请过来的打手，一个两个大气都不敢出/。 「目前可以判断，死者是因为高空作业疏忽导致的死亡，你作为公司法人，要负全责。」 「我负责，我负责。」 祁烨连连点头，一旁的几个家属转头看向他，刚才还自嚣张跋扈的女人冷哼一声。 「光负责任就完了？我妹妹才二十二岁，就……」 他说着说着，就掏出一张纸来，佯装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实际上干打雷不下雨，看得在场的人脸警察都忍不住脚趾抓地。 「把你们想怎么办？」 郑樊在桌子下面按住祁烨有些冰凉的手，沉声问道。 一听见郑樊说话，那人不讲理的气势立刻就矮了一截，至于剩下的那半截，多半是因为在警察局，他觉得郑樊再厉害也不会在这打死她. 「我们也不为难你们，那么大的一个公司，三百万总拿的出来吧。」 「才三……」 「三百万？」 郑樊按住准备对这个数字妥协的祁烨，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警察，一边起身，一边解开衬衫的袖扣。 刚才还狮子大开口的女人脸色不自觉地白了一点，紧接着就开始往旁边挪。 「干什么！」 一个警察喊了一句，那女人的气焰就又回来了几分。 「不干什么。」 郑樊笑了笑，看看那人。又看看祁烨，最后看了一眼警察。 「第一，我们的工程在质量上没有任何问题，第二，在工地外围设置了相关的防护围栏，第三，如果我没记错，调查结果显示，事故发生前，刘小姐和家里吵了一架。」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在敲诈勒索。」 郑樊一字一顿，声音依旧低沉，却很清晰。 被他这么一说，祁烨也打消了原来的念头，星星眼看着郑樊。 不是他不想赔偿，如果是女孩的直系亲属在的话，祁烨并非捨不得这三百万，只是听郑樊话里的意思，现在坐在这里的这些人，面前坐着的，这些所谓的「家属」，其实也是杀死女孩的帮凶，现在竟然还有脸来要钱？ 祁烨越想越气，看着郑樊把人怼得说不出话的样子，越觉得解气。 「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正常的赔偿金，或者，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 这一次，祁烨没有站起来，而是毫无波澜地盯着那几个家属。 「考虑一下？」 — 从警察局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郑樊直接把祁烨塞进副驾驶。 「你要是最近没有时间的话…」 他两只手撑在车上，俯视着车里的人。 「这件事后面的流程就不要管了，交给我好不好？」 「交给你？你行吗？」 祁烨一脸怀疑，谈不上不相信，就只是不想把这件事情交给他，觉得不放心。 「当然行了，只要你相信我。」 郑樊说着，就要低头亲他，祁烨赶紧躲开，顺手使劲儿拍了他一巴掌。 「派出所门口呢，注意形象！」 郑樊看见他这样，也回头朝派出所门口看过去，只见那几个家属从里面出来，一个两个骂骂咧咧的。 好事被这群人打断，郑樊的心里多少有点不爽，气愤地上了车，疾驰而去。 然而他们谁都不会想到，就是这群家属，把他们平静的生活搅了个稀烂，以至于郑樊很多年后想起他们，都会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把人杀了。 — 祁烨再回公司已经是三天后了，至于为什么是三天后，懂得都懂，公司里的人只看见他弯腰驼背的，在办公室里一呆一天，至于他们郑副总，一整个容光焕发，心情都好了不少。 可就算是在办公室里坐着，也免不了有些消息传进耳朵。 祁烨大概中午的时候收到消息，之前「敲诈」他的那一家，全家都死了。 死因是煤气中毒，发现的时候全家人都躺在床上，还是孩子没去上学，被老师发现的。 第211页 一看见这和消息，祁烨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三九天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正心烦着，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全公司只有一个人进他的办公室不用敲门，祁烨吓得赶紧把电脑合上。 「怎么了？」 「慌什么？背着我干什么呢？」 郑樊一边说，一边朝他身后的笔记本看过去。 第137章 想法 祁烨赶紧挡住，眼看着挡不住的时候，就抬手揽住郑樊的脖子。 郑樊的手顺其自然地落在他腰间，他趴在祁烨耳边吹气，小声说了一句「纵慾伤身」。 青天白日的，祁烨也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是刚刚新闻上一家几口人惨死的图片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实在没有什么心情陪郑樊闲扯，只能配合着笑了笑。 「工作都做完了？」 「当然了，这不是特意过来等着你发号施令了。」 郑樊在他腰间拍了一下，语气轻快，笑意却不达眼底。 祁烨的心思不在两人之间，自然也就注意不到这点。 正不知道接什么，祁烨只觉得后腰处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想要扭头去看的时候，那东西就掉在了地上，天女散花似的，落了满地都是。 是一只笔筒，竹子的，底座还是实心的。 祁烨自从在这间办公室工作就开始用它，从来没掉在地上过。 掉在地上就捡起来呗，也没什么，可说的轻松，被折磨了三天，祁烨根本就弯不下腰，只能是郑樊去捡，可就在他弯腰的那一瞬间，祁烨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腰后凸起的一块。 光是看那形状，祁烨就大致猜出来那是什么，一颗心不自觉提到了嗓子眼。 他愣在原地，以至于郑樊把笔筒递给他的时候，他没有伸手去接，郑樊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越过他，把笔筒放回到刚刚的位置上。 「赔偿款那事，怎么样了。」 祁烨缓了很长时间，才开口问了一句。 听见这话，郑樊明显愣了一下，不过他这点转瞬即逝的情绪依旧没能逃过祁烨的眼睛。 自然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僵了一下，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席捲全身。 「都已经安排好了，一百万全部交给死者的监护人，他们同意对外保密。」 「他们已经把钱拿走了？」 祁烨皱着眉头问道，眼看着郑樊被他的反应吓到，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激。 「拿走了啊，刚刚拿走的，我怕他们过来会影响你情绪，所以就没让他们上来，你怎么了？」 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郑樊两只手分别握住祁烨的两条胳膊，表情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变了一下。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啊。」 祁烨说道，却一边说话，一边避开他的目光。 他在椅子上坐下，郑樊就跟着她走。 椅子的靠背很高，祁烨没嵴樑似的窝在里面，倒是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百无聊赖之间，郑樊把手伸向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干什么！」 祁烨一下子警觉起来，想要去拦住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电脑屏幕被打开，映入眼中的是密码界面。 祁烨长松了一口气，一边窃喜，一边重新靠在椅子上。 可他这口气完全唿出来，郑樊的手指就飞快地在键盘上起落着，直到最后一个数字输入进去，祁烨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串数字熟悉了。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无比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的那一刻，祁烨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完全不给他思考的机会。 郑樊显然是早就怀疑这电脑里有什么秘密了，毕竟前几天忙活的时候，祁烨曾经忍无可忍说过自己要「选妃」，原本只是气话，谁知道郑樊竟然就当真了，按着祁烨直到他晕了才停下。 他今天一进来看见祁烨慌里慌张的样子，还以为他把说的话付诸行动了，原本还想藉机捞一把，没想到…… 「这？」 「是你吗？」 「什么？」 突兀的一句话响在耳边，郑樊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转头看向祁烨。 祁烨的表情也不轻松，因为他在问出这句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荒唐。 「你怀疑我？」 郑樊微眯起眼看他，祁烨很想从容地对上那目光，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一个有些可怕的疑问在心里扩散开来。 这件事不是郑樊干的，那他带枪干什么？ 「你是不是从来就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 祁烨从椅子上站起来，郑樊没理他，兀自走到沙发上坐下。 「这件事本来就蹊跷，而且…」 祁烨顿了顿，他不太会劝人，但是这事确实蹊跷，有心想问郑樊为什么带枪，又怕他直接炸毛，只能在他身边坐下，好好哄着。 — 沈皖江最近上班的时间明显比平时早了很多，不光如此，唐彦发现自己越来越见不到他了。 一天两天见不到，唐彦还觉得是最近工作忙，沈皖江每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出来。 可时间一长，他就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于是他干脆堵在办公室门口，屋子里的设施再怎么齐全，他也不可能下班也住在里面。 第212页 唐彦也不知道他在门口等了多久，只是看见里面出来的人，他宁可自己今天没有在这傻等着。 办公室里出来的人和他对上视线，丹凤眼打量了他一拳，唇角不自觉地上翘，每一个毛孔里都写满了得意。 「怎么了？」 沈皖江出来的晚一点，看见程瑾逸站着不动，随口问了一句。 面前的男人侧过身，沈皖江的目光就落在站在门口的唐彦身上。 「唐彦？」 他脱口而出，面前的程瑾逸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么晚了，你怎么没下班啊？」 「我…」 「我想问问你，真的晚没走，是不是有工作没做完，我想帮你…」 唐彦说道，声音中都透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走廊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办公室的地上，沈皖江无意间看见那影子，也看见自己和程瑾逸的影子，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的工作都做完了，不用你帮忙。」 沈皖江正思忖着，程瑾逸忽然开口说道。 他的声音冷清得要命，配上这副寂寥的画面，沈皖江好像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 负罪感，一种难以言表的负罪感。 可还不等这种感觉彻底消散，程瑾逸的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拽着他走了。 一直到坐上车，沈皖江都有些恍惚，程瑾逸是忽然回来的，就真的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但当他一脸真诚地说自己已经离婚了，并且以后也不会再回到美国的时候，沈皖江还是觉得这一切不真实。 「刚才……」 「唐彦可能真的有事找我。」 沈皖江握着方向盘，小声说道。 程瑾逸坐在副驾驶上揉着太阳穴，闻言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 「我知道了，你帮我照顾好他，我这段时间暂时不会回去，就这样。」 程瑾逸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转身就看见沈皖江站在他身后，一脸的不知所措。 程瑾逸把手机收起来朝他走过去，不大的客厅里，复杂的情绪翻涌着。 「你真的，不回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走了。」 程瑾逸握住他的手，很认真地摇头。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程瑾逸很认真地说道，不像是在开玩笑，沈皖江却愣了一下，没别的，只是因为他知道这话里的意味有多重。 想到这，少年的唇紧紧抿着，程瑾逸的目光就也不自觉地落在他的唇瓣上，趁着沈皖江不注意，使坏地吻了上去。 他这一下实在太突然，以至于沈皖江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 但程瑾逸明显又在顾虑着什么。 他没有深吻，而是像对待什么易碎的宝物一样，浅尝辄止。 沈皖江错愕地看着他，片刻的思想斗争之后，踮起脚尖吻上他… 「祁烨的事，你知道吗？」 半夜的时候，沈皖江翻了个身，却无意翻进了程瑾逸的怀里，男人压低声音问他。 沈皖江半梦半醒之间答应了一句。 程瑾逸没有再接话，他没过多久也睡着了。 那天晚上之后，程瑾逸就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沈皖江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只是偶尔出去一趟，或者满脸忧虑地接一个电话。 「你要是公司有事…」 「公司的侧重点已经转到美国那边，我没事。」 程瑾逸打断他的话说道。 沈皖江从前也是这样，总是忧心忡忡的怕耽误了他的工作，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和沈皖江比起来，好像他才是那个无业游民。 「怎么办啊？」 程瑾逸悄声来到少年身后，轻声问了一句。 「什么怎么办？」 沈皖江被他这样不声不响的吓了一跳，倒也没生气，只是淡定地一边修改画错了的地方，一边问道。 程瑾逸的目光放在他正在修改的画上，表情有些不悦。 「我现在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你能养我吗？」 「什，什么？」 沈皖江一愣，转过脸震惊地看着他。 谁不知道他们俩走出去是怎样的一副光景，不知道的都以为沈皖江才是那个被大老闆养着的。 当时也确实是那样。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自己的事业，也知道不能一门心思地扑在一个人身上。 程瑾逸比他精明那么多，大概早就清楚他的想法。 第138章 那块地，怎么样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预判了他的预判」吧。 沈皖江这么想着，一边敷衍地顺着他说，一边继续忙着手头上的工作。 转眼就到了中午，放在往常，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是一顿外卖打发了，但毕竟程瑾逸刚回来，他还是想准备一下，不光是准备，他甚至连四菜一汤做什么都想好了，只等着去超市买菜了。 可还不等他把这想法提出来，就看见刚才一直和他闲聊地程瑾逸站在窗前，面色凝重。 「怎么了？」 怕他看得太入神把人吓到，沈皖江特意先说了句话。 程瑾逸也没回答，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不知某处。 沈皖江只好来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沈皖江也吓了一跳，窗外的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群人，最中间的是一个大概一米八左右的男人，这是沈皖江估计的，因为是背对着工作室的方向，所以沈皖江看不见他的脸，又因为在那的人不少，男人女人都有，而最中间那人比在场的男人都高出了一个头，一米八都算得上是保守估计了。 第213页 而他周围的那些人明显的来者不善，为首的是个对着中间人指指点点的女人，有些发福的身材，配上一头玉米须，再搭配粗鲁的动作，很难让人不把她和乡野泼妇联繫在一起。 「我们，还回家吃吗？」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沈皖江小声问了一句。 「回，但是晚点回。」 「为什么晚点？」 沈皖江不解，再她的记忆力，程瑾逸不是一个热衷于看热闹的人，这是怎么了，出过几天换了个水，习惯也变了？ 但毕竟不影响什么，沈皖江也就不管他了，想回到位置上把没昨晚的工作继续做完，却在要走的一瞬间，看见下面的男人转了个身。 「祁，祁烨！」 他惊唿出声，却在要迈开步子的时候被程瑾逸抓住手腕。 「去哪？」 带着压迫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但是沈皖江顾不上这些，一把甩开他的手，边跑边说。 「我下去看看。」 沈皖江的办公室其实就在二楼，按理说看不清人，不至于听不见声音。 可这事要怪也只能怪祁烨自己，听说沈皖江要开工作室，做的是需要动脑子的工作，就一门心思追求顶配，窗户到墙面用的都是隔音材质，除非是恐怖，武装偷袭，不然外头天塌了，沈皖江都不一定能得到信。 可这好心到头来确实害了他自己。 沈皖江一路跑下去的时候，唐彦看见他慌慌张张的，以为遇到了什么麻烦，就也跟着出来了，再然后，就是两个人眼看着祁大公子被一个女人扇了巴掌，保养得精细的脸上转瞬间多了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祁烨明显被这一巴掌打蒙了，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知道沈皖江和唐彦先回过神，冲进人群里，祁烨才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疯了似的想要那人的命。 「祁烨！你冷静点。」 沈皖江好不容易才和唐彦合力把人按住，争吵间，楼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程瑾逸，还有一些听见动静的人都出来了。 程瑾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沈皖江从人群里拉出来，然后开始尽可能地拖延时间，直到警察过来。 在场的人，除了工作室里吼出来的人之外，就连报警的程瑾逸也都被带走了。 几个人在警察局做了个笔录，祁烨好几次气得快要背过气，玉米卷气得也不轻，一个劲儿地捂着心口说难受，程瑾逸就把本事最好的心内科专家请过来，她才终于停了那东施效颦的那一套，承认了自己不满补偿款的事实。 好好的一下午就这么奉献给了公安局半日游，还被抓着做了个笔录，「不乐意」三个字就那么明晃晃地挂在他脸上，看得和他一起坐在后座上的祁烨脸疼。 沈皖江通过后视镜看见祁烨捂着脸，从车门上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祁烨不明白怎么回事没接，程瑾逸是接过来了，接过来就喝了一口，一瓶水只剩半瓶，沈皖江忍不住在后视镜里面瞪他。 他这才不情愿地把剩下的半瓶水递给祁烨。 美其名曰冰敷，实际上有没有用只有他自己知道。 「郑樊怎么没来，他平常那么愿意替你出头，怎么这种时候反而看不见人了？」 虽说那人被刑拘了，但毕竟祁烨挨打了，心情本来就不好，被他这阴阳怪气地疑问，心情也就更不好了。 「他出差了，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 祁烨说，怨气冲天地把头转到一边。 程瑾逸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出差，我看是你怕他把事情闹大，故意把人调走了吧。」 心思一下子被戳穿，祁烨的脸色变了变。 「你说话不噎人能死是吧。」 「没什么。」 祁烨转过头诧异地看着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下一个十字路口等着你，」 「你，你，你把他叫回来了？」 「什么时候？」 那一巴掌不轻，祁烨一边的脸还肿着，动作幅度较大的惊愕表情疼得他龇牙咧嘴的，看得程瑾逸觉得这人是恨不得把他吃进肚子里。 事实证明，祁烨确实是这么想的，因为就在下一个路口，一个看着车门站着的身影就进入两人三人的视线。 这一下，就连一向安静的沈皖江也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二人一眼。 程瑾逸满脸得意，至于祁烨…… 「祁烨呢？」 沈皖江在后视镜里没看见祁烨，车子也还没停稳，刚想顺着程瑾逸的目光往后座下方看，就听见祁烨说。 「别停，快走快走！」 黑漆漆的车内，沈皖江看不他人。只能看见一只在黑暗中晃动的手，以及，程瑾逸带着威胁意味的目光。 沈皖江一时间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过这种境地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郑樊不知道怎么在一堆正在正在等红绿灯的车里注意到了他的车，这会儿正绷着脸朝这边过来。 「开车啊，怎么不走了？」 祁烨问道，沈皖江也奇怪，郑樊从来没见过他的车，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 直到他看见程瑾逸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而车前的郑樊，刚刚把手机收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他只能鄙夷地看了程瑾逸一眼，靠边停车。 第214页 祁烨也早就看见郑樊了，知道走不了，干脆整理了一下衣服坐直身子，对过来给他开车门的郑樊报以一个轻松愉快的笑。 但是郑樊的脸色从头至尾就没好过，路灯的光把祁烨脸上的巴掌印照的更明显了些，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沈皖江透过车窗看着，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先回家吧。」 祁烨伸手在他手臂上推了推，郑樊没动，转而把目光投向沈皖江。 沈皖江被他盯得不敢说话，正考虑自己要不要试试装死的时候，就听见后座传来的开门声。 程瑾逸下车了。 他来到郑樊的面前，瞥了一眼企图用眼神警告他的祁烨，转头幽幽地沖郑樊问了一句。 「南城的那块地，怎么样了？」 程瑾逸猜对了，祁烨的目的就是把郑樊支开，那些没有安顿好的家属要是再来闹，自己就能给多少给多少，尽量争取息事宁人，和平解决。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玉米须死了，来了个玉米须二号，除了没涂红指甲之外，几乎和玉米须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祁烨原本是因为听说了程瑾逸回来，还厚脸皮呆在工作室，过来兴师问罪的，结果不光罪没问成，他自己都差点搭进去。 那玉米须二号冒出来的时候，祁烨还以为玉米须诈尸了，傻乎乎地盯着人家看，直到那人仗着人多势众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给他扇清醒了，也给郑樊扇回来了。 程瑾逸虽然没有正面回应郑樊的问题，但着也和直接指认兇手没有什么区别了。 「那人不是已经死了，怎么会回来找麻烦？」 黑黢黢的夜色里，路灯再怎么亮着，沈皖江也听的后背一凉，鸡皮疙瘩集体向说出这话的郑樊报以最崇高的敬意。 「应该是另外一个人吧，姐姐，或者妹妹。」 话又是程瑾逸接上的，要是沈皖江没看错，他觉得祁烨已经最是准备着把程瑾逸有多远踢多远了。 而能阻止程瑾逸的，只有他。 沈皖江不禁有了种重任在肩的感觉，下车走到程瑾逸身边，表情有些委屈。 「我饿了，我们回家行不行啊？」 沈皖江说的不是假话，他是真饿了，早上没吃到，中午看热闹也耽误了吃饭，晚上还没吃。 他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里咕噜咕噜地直打鼓，就算是祁烨不找他，他也想吃饭了。 程瑾逸回头看他，表情中透露着纠结。 半晌，他的目光重新回归到祁烨和郑樊身上。 「一起吃吧，我请客。」 第139章 团建 涮火锅用的食材一盘接着一盘被端上来，祁烨的目光从头至尾都落在程瑾逸的脸上，恨不得把他戳个三刀六洞。 调油碟，蘸料，拿各种水果，煮东西。 程瑾逸优雅而细緻地忙碌着，对祁烨视而不见。 要是放在平常，郑樊大概也会忙，甚至会因为郑樊难伺候而更细緻地忙，但是他现在完全没心情，滚烫的汤底蒸腾起来的白烟，甚至都不能缓开他脸上的霜。 至于沈皖江，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绑在椅子上的一样，嘴里嚼着一块肉，却浑身都不自在。 「不喜欢吃？」 程瑾逸停下手头上的「工作」问他。 他特意点了一个特辣锅，就是为了照顾沈皖江，至于两外两个人，他觉得他们根本吃不下去。 沈皖江抬头看他，结果却对上郑樊的冰山脸，吓得赶紧埋头吃饭。 「好，好吃，下次在家吃吧，太贵了。」 沈皖江的声音很小，白烟把他们两个和两外两人格挡开来，沈皖江才终于安心了点。 「吃什么？」 许久不说话的郑樊终于开口了，只是他一说话，祁烨和沈皖江就齐刷刷地不敢动了。 「我不饿。」 祁烨赌气说道，终于把目光从程瑾逸身上移开了。 听见他说不吃，郑樊也没说什么，只是从位置上站起来，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两盘现切羊肉。 从下锅到开锅，桌上都是死寂般的安静，只能听见汤底沸腾的声音。 「我不能吃辣。」 祁烨介意地看着碗里刚从辣锅里捞出来的羊肉，黑着脸说了一句。 郑樊没答话，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回答，继续把涮好的羊肉放进祁烨碗里。 沈皖江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和祁烨认识这么多年，无论是火锅还是烧烤，祁烨就没吃过辣的。 每个人都额口且不同，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还是看不下去郑樊这么对他。 「他不能吃，就别让他吃了。」 沈皖江一改往日轻声细语地态度，对郑樊说了一句。 然而他的话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郑樊只是看了他一眼，酒吧目光转向祁烨了。 「你真不能吃？」 祁烨犹豫着没说话，还是一直稳坐钓鱼台的程瑾逸把他拽到位置上坐下。 「那是人家的事，你管什么？」 程瑾逸问道，诡谲的气氛再次在四人之间蔓延开来，沈皖江看着祁烨面前的羊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程瑾逸塞了一块柚子在嘴里，眼看着祁烨在郑樊的注视下把一块肉吃下去。 第215页 一块辣羊肉吃下去，祁烨的连登时就红了。 桌上只有沈皖江面前有一瓶冰镇可乐，他想都没想就递过去，祁烨也是想都没想就喝了，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之后，两个人都感受到了身后的杀气。 祁烨理亏似的扁了扁嘴，却在要夹起下一块羊肉的时候被郑樊按住了。 「南边的那块地，产权归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什么？」 祁烨脸上的理亏一扫而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郑樊，却听见程瑾逸说了一句 「成交。」 「不是你，你还真敢要！」 祁烨瞪大眼看着程瑾逸，想要制止掉这场荒唐的交易。 还是事与愿违了。 程瑾逸不光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海拔祁烨挨打的那部分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祁烨就那么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渐渐绝望。 郑樊也说到做到， 确认了一点细节之后，直接排版明天签合同。 至于祁烨哀怨的眼神，他直接忽略不看。 从火锅店出来，四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沈皖江先一步坐进车里，祁烨也上车了，只是他上的是沈皖江的车，一上车就让沈皖江开车。 他一只脚刚放在油门上，外面的玻璃窗就被人敲了两下。 车窗降下来，程瑾逸和郑樊一起让祁烨下车。 「不下。」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祁烨的牛脾气上来，就算是郑樊也没什么办法。 最后的结果就是，祁烨下车了，还是被郑樊吓的。 沈皖江永远也忘不了祁烨下车前看了看手机，又看向郑樊时候的眼神。 那是一种不属于恋人的，被胁迫的目光。 — 沈皖江第二天起晚了，原因是担心祁烨，翻来覆去到了后半夜也没睡着。 但是程瑾逸却起的出奇的早，沈皖江手忙脚乱洗漱的时候， 他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早。」 程瑾逸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地和他打招唿，沈皖江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 「不早了，你起来怎么不叫我？」 「今天是周日，没必要起那么早。」 程瑾逸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打理好自己。 沈皖江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么问题，在洗手间和卧室之间来回穿梭着。 等他终于都收拾完出门，程瑾逸已经坐在车里打电话了。 「尽量满足他的要求，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 他听见程瑾逸说，拉开车门上去，程瑾逸就挂断了电话。 「我今天要去找郑樊签合同，你跟我一起去？」 程瑾逸嘴上徵求他的意见，却在买了早餐之后直接开车奔着祁烨的公司去了。 一只脚踏进祁烨的公司，沈皖江就觉得头顶上阴沉沉的。 公司里的气氛很压抑，每个人都板着脸，好像遇到了什么灭顶之灾一样。 沈皖江强装镇定地跟在程瑾逸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沈皖江才觉得那种窒息感减退了一点。 电梯门开了，郑樊就在电梯门外等着，手里拿着需要签的合同。 「就在这签吧。」 郑樊把合同递给他。 程瑾逸大概看了一眼，刚准备签，就看见祁烨从他身后的办公室出来。 这交易本来就不公平，沈皖江看不下去，甚至觉得祁烨会跳出来拦着，但是祁烨好像根本就没有那意思，从容镇定地出来，又从容镇定地看着他们签合同，又从容镇定地目送他们离开。 踏进电梯的那一秒，沈皖江听见一声脆响。 他回过头，只从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外看见祁烨气愤转身的背影。 他像跟着程瑾逸进来那样，跟着他出去。 男人上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三张纸拍照，打电话通知对面的人做出电子版。 沈皖江坐在前排，通过后视镜看他。 薄薄的几张纸在一旁放着，程瑾逸面无表情地发着呆，看不出情绪。 沈皖江的心情也不好，一个是因为上班迟到，至于另外一个，那就是因为祁烨了。 「中午回家吗？还是，跟我去工作室？」 「我跟你走。」 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沈皖江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 在公司完成了一个大单之后，沈皖江决定搞一次团建。 提出这个意见的是他，负责报销的却是程瑾逸。 沈皖江明白他的苦心，大家都忙活了这么久了，团建就吃的好点，但是现在帐款还没回来，只能是程瑾逸出手了。 地点依旧定在沈皖江喜欢的海边，只不过不是民宿的海边。 海鲜拼盘，刺身，捞汁，一个接一个地端上来，想来团建的和不想来团建的都被程瑾逸的手笔震慑住了。 唯一不怎么高兴的大概就只有唐彦了，啤酒喝了一罐，又打开第二罐。 「别喝这么多，吃点东西吧。」 话落，一只烤好的大虾串在签子上递到他面前。 拿东西的是工作室的一个设计师，名校毕业，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就到这来了。 唐彦有点怔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接过。 「谢谢。」 女孩沖她笑了笑，一身浅绿色的沙滩裙衬得他肤白胜雪，她在唐彦旁边的沙滩上坐下，暖融融的阳光落在她脸上，是和唐彦正相配的青春气息。 第216页 「怎么一个人，不和她们一起？」 这设计师是最近刚来的，两人之间没有多少交涉，说起话来也难免带着些礼貌的距离感。 「我和她们不熟，再说，也没有什么好聊的，而且…」 女孩眨眨眼，凑近她的时候，唐彦不动声色地向后仰了一点。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女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觉得你比较有意思。」 并没有因为她的动作退开，相反的，女孩甚至勐地往前凑了一下。 她这不突然还不要紧，唐彦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使劲儿退开。 「对不起啊。」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唐彦赶紧向人家道歉。 女孩也被他吓了一跳，但毕竟是高等学府出来的高材生，想必家境也不错，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满来。 「没关系，你没处过女朋友吧。」 「啊？」 唐彦一懵，女朋友他是没谈过，但是他谈过男朋友啊，只是这种事情说不得。 「女朋友啊…」 唐彦重复着他的话，刚才的酒劲有点上来了，被海风一吹，甚至晕乎乎的。 唐彦尽量保持着镇定，女孩把那只虾扒完送到他嘴边，他竟然就鬼使神差地接了。 与其同时，他听见了周围小声起闹的声音，唐彦后知后觉地看过去，才发现那些人看的不是他，而是沙滩上拥吻在一起的沈皖江和程瑾逸。 第140章 甜辣小龙虾 因为是团建，程瑾逸穿的比平常休闲多了，下身是一条花纹简单的短裤，上身是一件纯白色t恤，但架不住他身材好，被风一吹，八块腹肌若隐若现。 沙滩上起闹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有些不是来团建的人也因为这边的热闹加入了起闹的人群。 这样的情景持续了很长时间，等到沈皖江终于把人推开的时候，眼圈隐隐有些红了。 唐彦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一种难以名状的不甘心，像是山雨欲来前的乌云一样，沉甸甸的压在他头顶。 「我说老闆这种有为青年怎么一把年纪还没有女朋友呢，原来是有男朋友了。」 那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只是这一次，唐彦并没有想前几次一样，处于礼貌或者一些别的原因将话题继续下去，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人群最前面，离两位「主人公」最近的地方。 「欸？」 女孩奇怪地叫了他一声，唐彦依旧没有反应，他渐渐走到最前面，用像是自己的神灵被亵渎的目光看着沈皖江。 于是人群的目光就纷纷转向这个有些奇怪的人，原本羞愤欲死的沈皖江也朝那边看过去，泛红的眼圈和快滴出血的脸就那么面对着他。 「看什么呢？」 程瑾逸把他的脸硬生生扳回来，沈皖江皱着眉头看他。 他误以为不知道这人今天抽了什么风，一声不响地抱住他就亲。 最可怕的是他都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儿，围观的人就上来了。 为了不驳了程瑾逸的面子，沈皖江还是硬生生的受着了，直到唐彦上来，沈皖江才什么都明白了。 「昨天是祁烨，今天是唐彦是吧！」 他把脸埋在男人颈间，在外人看来的欲拒还迎，其实是质问。 「真聪明。」 程瑾逸厚脸皮地回復道，说罢就要把他推开继续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刚才的事情。 沈皖江只好紧紧抱住他，用看似缠绵的动作抗衡着他的蛮横。 这种热闹看一会儿，人群也就散了，这拥抱实在是太费力，余光注意到唐彦走远，沈皖江才终于松开程瑾逸。 「你……」 程瑾逸无辜地垂下眼，沈皖江搜肠刮肚也翻不出一句可以理直气壮职责他的话，最后只能摇摇头，放弃了。 虽然是大单，但毕竟是程瑾逸拿钱，沈皖江难免有种被他掣肘地感觉，所以只住了两天就回来了。 但这两个天的待遇也足够工作室的小伙伴出去吹一场了，大家还是挺开心的。 然而沈皖江却不开心，不光是因为程瑾逸，还因为他一进办公室，就看见靠窗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祁烨听见开门声，睁开眼看了一眼，就把手臂搭在手臂上继续睡了。 好像这是他自己家，而沈皖江只是无意路过这里的人一样。 「怎么在这睡了？」 这工作室原本就是人家送的，就算是还了钱，沈皖江也不好意思换个锁，所以祁烨基本上是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郑樊快要出狱的那几天，他白天就去派出所门口等着，没等到人就过来和沈皖江诉苦，等他什么时候说累了，就躺在沙发上，脚搭在茶几上睡了。 以至于他后来甚至把这地方当成临时据点，带了一行李箱换洗的衣服，心安理得地住在这，就连沈皖江休息室的那个浴室，都是为了方便他祁大少爷才通上热水。 祁烨没有回答，沈皖江就也没有多问，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祁烨生气了，等到他缓过来，就什么都说了。 而沈皖江心情不好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程瑾逸一会儿他要来，祁烨就这样大咧咧地躺在这实在不算方便。 但是他现在连话都懒得说了，沈皖江说什么他也未必能听进去，索性就不再说了。 沈皖江放下东西准备开始工作，身后的祁烨就忽然睁开了眼睛。 第217页 「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中午。」 沈皖江补上一句，生怕他以为是中午十二点心安理得地接着睡。 下一秒，沈皖江就通过正在开机的电脑屏幕看见他坐起来了。 像个木乃伊似的，浑身僵硬。 沈皖江正看着，正在起身的祁烨忽然转过头看向他。 这会儿，电脑屏幕已经开了，沈皖江也就没注意到祁烨黑的可怕的眼圈。 「昨晚没睡好？」 他在沈皖江对面坐下，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哈欠，沈皖江漫不经心地问了他一句。 「没有。」 祁烨又打了一个哈欠，沈皖江的注意力完全在电脑屏幕上，依旧没有注意到他。 「你家程老闆呢？忙工作了？」 祁烨这么一问，沈皖江才终于看向他，这一眼就被他的憔悴样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祁烨又打了一个哈欠，摸出一个烟盒，忽然带着顾虑看了一眼沈皖江。 「我不介意。」 沈皖江说，程瑾逸刚回来的时候正是那边许老闆每天发疯的时候，他一天半盒，最后还是沈皖江和他发脾气，他才终于不抽了。 但毕竟程瑾逸不是一开始就不抽菸，所以沈皖江还是接受得了的。 听见他这么说，祁烨也就不客气了。 他拿出一支烟点上，不太熟练地抽了一口。 他以前只喝酒，因为追沈皖江的时候，觉得他不会喜欢烟味。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沈皖江也知道那块地皮的事情，理解他，所以也就不会多说什么。 刚好现在祁烨不睡觉了，沈皖江的顾虑也就减轻了些，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祁烨聊天，一张设计图画完，才想起来自己和他都还没吃午饭。 「中午想吃什么？」 沈皖江问道，轻车熟路地找到外卖软体并点开。 祁烨却摇了摇头。 「不用点，等会儿有人送。」 「你点过了？」 祁烨摇摇头，随后看了眼时间。 沈皖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墙上的始终显示下午一点整，是由秒针还差两秒，然而就是在两秒之后，祁烨的手机响了。 「还说不是外卖。」 沈皖江嘀咕了一句，就要去开门，结果门开了，门外站着的却是气喘吁吁的郑樊。 「你……来接祁烨的？」 沈皖江打量着他，有点懵。 祁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只不过他比沈皖江淡定多了，朝郑樊一伸手。 沈皖江才看见郑樊手上还拎着一个饭盒。 他拿了东西就往回走，沈皖江被这堪称离谱的流程弄得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想把郑樊也请进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转身准备走了。 来者是客，程瑾逸随时回来也好解释，沈皖江赶紧出去追上他。 「有事儿？」 郑樊的精神状态也是肉眼可见的不怎么好，沈皖江心里的愧疚感又多了一点。 「那个地的事，我替程瑾逸和你道个歉。」 他说，郑樊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消失殆尽。 「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他说，似乎是意识到有些不妥，又添上一句。 「生意场本来就是这样，别想太多了。」 说完，他就要越过沈皖江离开。 走出去又一段距离，沈皖江才想起来把人拉回来。 「那个，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几分钟后，不算大的办公室里，祁烨看着跟在沈皖江身后的郑樊，拿着一只小龙虾的手在半空中停顿着。 「你怎么回来了？」 沈皖江和郑樊对视一眼，在确定他问的不是自己之后，沈皖江默默地走到一边沏茶去了。 他想的是给这俩冷战中的人多留下一点时间，但结果就是，沈皖江才刚添上水，外面就传来一阵开门声。 再出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祁烨一个了。 虾壳堆成山，他也不吃，沈皖江一出来，就把一份米饭和不少剥好了的小龙虾推给沈皖江。 他才刚吃了一个，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郑樊送来的麻辣小龙虾根本就不是麻辣的，而是甜辣味的，但是这种程度，放在沈皖江那，他根本就吃不出来辣。 他看了一眼和虾肉不成正比的虾壳，暗嘆难怪祁烨能吃那么多。 「吃不惯吧？」 沈皖江嗯了一声。 「郑樊有心了，知道你不能吃辣的，都没点辣的。」 沈皖江尽量往好了说，却点开外卖软体准备给自己买午饭，吃什么都无所谓，越辣越好。 可还没等他想好吃什么，手机就在掌心里震动了两下。 沈皖江接了电话，程瑾逸说他要回来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沈皖江看了一眼祁烨，开了免提，在外卖软体上找离自己最远的新疆炒米粉。 等到选好了，他直接把那家店叫什么在哪给程瑾逸发过去，就要藉口自己工作没做完挂断电话，接过却被程瑾逸抓着硬生生多聊了五分钟。 两个人从团建回来就一直黏在一起，今天早上也一样，要不是因为地皮的事情，程瑾逸甚至还不想让他去上班，硬是把人留到中午才走。 第218页 然而就在沈皖江即将要挂断电话的时候，一直安静刷手机的祁烨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唿。 「我*！」 一瞬间，电话两边都安静了6 第141章 帮忙 不出意外，五分钟之内，程瑾逸杀气腾腾地回来了。 沈皖江假装很镇定地开始给自己点外卖，祁烨则在用他的笔记本电脑看什么东西，对于突如其来的程瑾逸，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多给。 「回来了？」 沈皖江极尽全力让自己的面部表情好看一些。 但是程瑾逸的脸色却不好看，他越过沈皖江，径直走到祁烨身边，准备开口兴师问罪的时候，目光却被祁烨正在看的东西吸引了。 沈皖江知道祁烨在看什么，那是前段时间煤气中毒案的新闻，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因为这件事而起的。 新闻上的内容显示，案件已经完全侦破了，只不过嫌疑人是一个身患绝症的普通工人，据说是因为和被害人吵了几句嘴，一之间没控制住潜入人家里在关闭门窗后打开了煤气阀，随后离开了案发现场。 对于着一说法，祁烨和沈皖江起先都觉得没什么，毕竟那女人本来就喜欢惹是生非，嘴巴又毒，招惹上什么人也说不定。 但是一个身患绝症的人，大半夜的潜入人家家里杀人，然后又投案自首，这事怎么看怎么奇怪。 程瑾逸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站在那半天没动，怒火降下去，疑虑却越来越重。 沈皖江这才终于问起他中午有没有吃饭。 男人看他一眼，眸子又沉了下来。 「你要是没吃，一起点？」 沈皖江晃了晃手机，总有种心里的大石头还没落地的感觉。 程瑾逸其实早就点好了，只是给外卖员留言放在楼下了，甚至还贴心带了祁烨的那一份。 沈皖江下去把外卖拿上来，祁烨接到盒子之前一直在感嘆程瑾逸怎么会这么好心，直到看见上面厚厚的一层辣椒，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你那份给我吧。」 沈皖江看着自己面前堪称「清汤寡水」的炒米粉，小声说了一句。 半盆小龙虾下肚，不出意外的话，祁烨早就吃饱了，沈皖江其实和程瑾逸换一下也行，但是他好像还不如祁烨能吃辣，就连那天的火锅，也是从头到尾都在忙活沈皖江，他自己一口没吃。 」应该是拿错了。「 祁烨不无情商地说了一句。 沈皖江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怎么会有人被人家「抢」了钱还和没事人似的。 但这总归不是坏事，沈皖江把两个餐盒调换了一下位置，程瑾逸也没说话，像是在回復什么人的消息。 「他下周要过来。」 正吃着饭，程瑾逸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谁要来？」 「不会是你爸吧，都追到这来了？」 祁烨巧妙地回答了沈皖江的疑问，程瑾逸没有答话，沈皖江就更慌了，因为他这意思，八成就是默认了。 沈皖江顿时就吃不下去了，他不动筷子，怔怔地看着程瑾逸。 程瑾逸也不吃了，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了下嘴，转头看向祁烨。 「你这几天事情多吗？」 「呦，有事求我？」 祁烨反问道，一脸欠揍的样看得沈皖江都想打他。 程瑾逸难得没有跟他计较，压着火气点了点头。 「你最近如果不忙，能不能帮我在这看着点？」 「看着？看着谁？」 祁烨端起茶杯准备凹造型的手直接顿住了，沈皖江的视线和他对上，二人同时皱了下眉头。 程瑾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皖江蒙了，好在祁烨还是看得明白的。 「他是怕老爷子过来为难你。」 面对祁烨的一语道破，程瑾逸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之类的，甚至都没什么表现。 「你要是不愿意……」 「谁说我不愿意了。」 祁烨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喝茶。 — 沈皖江不知道应该说程瑾逸有先见之明，还是应该怪他消息来的太迟。 程瑾逸吃完饭又陪他呆了一会儿，可他刚走不到两个小时，楼下前台就给他打电话，来了位老人家，指名道姓要见他。 程瑾逸一中午没闲着，祁烨怕打扰他们也走了，沈皖江本来还想藉机补个午觉什么的，就被这位突然造访的「老人家」给打乱了计划。 但毕竟人家是长辈，沈皖江也没有端着不见的道理，飞快收拾了一下下楼接人，接过刚下来，就看见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在一层工作的人全都不干活了，程致远像寓言故事里参加森林大会竞选的老虎一样，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有几个甚至在他路过身边的时候起身鞠躬。 没办法，当了一辈子老闆，连招手示意人家坐下的动作，都在举手投足之间释放出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威严来。 沈皖江见状赶紧过去，程瑾逸的时间观念就很强，更别说是他爸了，迟了什么的被人家误会成是怠慢可就不好了。 果然，看见沈皖江过来，刚才还一脸「和善」地和在座的各位闲聊打招唿的老人家，一张脸立刻就沉了。 「叔，叔叔好。」 这是个性格阴晴不定的主，沈皖江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他对自己的态度，以及后来让自己和程瑾逸分开时候那坚决的样子，但毕竟是爱女心切，沈皖江表示可以理解。 第219页 但是现在看见程致远这样，沈皖江打了一路的腹稿就这么烟消云散了，酝酿了半天除了请人家上楼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公司，你开的？」 「不算公司，就是个工作室，叔叔您坐。」 沈皖江把人请进来，又是端茶又是送水。 程瑾逸不在，他可不能让这尊大佛除了什么差池。 「他呢？」 「啊？」 沈皖江把茶水放到桌面上，愣了一下才想到他说的是程瑾逸。 「他……出去了。」 程瑾逸那块地皮抢的本来就不光彩，他自己不说，沈皖江也不好替他说，只能像这样找一个相对于说得过去的理由。 但是老爷子明显不买帐，又问起人去哪了。 沈皖江就只好说不知道了。 这话里敷衍的意味太明显，连程致远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沈皖江心虚地低下头，好在程致远并没有继续为难他。 程致远坐在那里喝茶，忽然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平时工作忙吗？」 「不，不算忙。」 沈皖江磕磕巴巴地回答。 程致远点点头，脸上又露出像刚才关心年轻人那样的慈祥表情。 但是沈皖江只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冷不防想起来之前部门经理让他们加班时候的样子。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就随便聊聊。」 「我没，没紧张。」 沈皖江说完，自己也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自从程致远因为程芊不同意他和程瑾逸在一起之后，沈皖江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换位思考，在他的印象里，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估计杀了那人的心都有，但是程致远只是见他们分开，就连程芊自杀，程致远也只是给他开了一张死亡证明，没做什么真正伤害他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沈皖江还是挺佩服他的。 话说回来，他还是很紧张。 程致远脸上依旧是宽厚的笑，这笑容终于让沈皖江安心了些，刚想说点什么，办公室的门忽然从外面开了。 他起初还以为是程瑾逸回来了，刚松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就看见祁烨怒气沖沖地进来，指着程致远的鼻子就是一句。 「谁让你为难他的？」 「为难？」 「没有，祁烨……」 「这是你朋友吧？」 程致远从沙发上站起来，祁烨和程瑾逸对着干那么久，他不会不知道这个人。 但是现在却把他划归为沈皖江的朋友，明显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沈皖江还没反应过来，祁烨已经火了。 「对，我是他朋友，您程老闆位高权重不知道我也不怪您，但我可知道你啊。」 祁烨推开沈皖江，言辞激烈。 「你知道我什么？」 「我知道你抛弃糟糠之妻养男人，知道你为了钱把你老婆害死，我还知道……」 程致远的笑容僵住了。 二楼的人原本就不多，就算是真有能帮忙的，也根本就插不上话，更别说是被这些东西震惊在原地的沈皖江了。 这些事，他从来都没听程瑾逸说过啊。 但是他现在更担心的是程致远的状态，他有点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刚才的游刃有余消失殆尽。 程瑾逸被通知办完事直接去医院的前几秒，刚刚准备给程芊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程致远飞机的落地时间，自己方便给他安排酒店之类的。 可这电话还没来得及打出去，沈皖江的电话就来了，赶去医院的路上，沈皖江把事情的始末简单说了一下。 程瑾逸赶来医院之后，想都没想就给了祁烨一拳。 像是那次他挨打一样，祁烨也没动，就那么结结实实地受着了。 「我意味，他在欺负江江，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有心脏病，不然……」 祁烨的道歉很诚恳，诚恳到不像是对程瑾逸会说出来的话。 程瑾逸嘆了口气，有点无力地在椅子上坐下。 因为他打完了才意识到，好像是他让人家帮忙的。 第142章 不吃 程致远的身体不好不是一天两天，这一点和他相处时间长的人都知道，他就是看着精神矍铄的，实际上离了药罐子活不了。 但是祁烨不知道啊，程致远面色惨白倒下去的时候他甚至下意识的以为着老头是要碰瓷他，谁知道他是真的犯了心脏病，还是进icu的那种。 祁烨因为这件事内疚了一路，和沈皖江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更别说堪称直接被害人的程瑾逸了，这是要是让程芊知道了，回头指不定怎么跟他哥翻脸呢。 祁烨捂着挨了打的半边脸在沈皖江身边坐下，沈皖江从护士站要了两个创可贴，亲手给他贴上才安心。 「你先回去吧。」 沈皖江说，越过他悄悄打量着程瑾逸。 祁烨知道他的顾虑，怕程瑾逸看着他会心烦，但是这事情毕竟推脱不了，祁烨就算是顶着千斤顶也得在着等到人出来。 见他不走，沈皖江也就不继续说了，时间一份每一秒地过去，纯白色的空旷里，沈皖江甚至能听见祁烨手上电子表滴答滴答的声音。 等到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就像他们预想的那样，程致远被推进了icu，还是前半夜不许探视的那种。 第220页 不能探视，祁烨就更不能走了，沈皖江只好把他推出去买晚饭，自己和程瑾逸讲清楚来龙去脉。 「所以，还是我不对？」 程瑾逸抬头看他，沈皖江才看见他眼圈红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嘆了口气，把手搭在男人后背上。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等叔叔什么时候出来再说吧。」 程瑾逸没有表态，沈皖江就从下面握住他的手。 祁烨去买晚饭，很久才回来，身后还跟郑樊。 「你怎么把他叫来了？」 沈皖江接过祁烨买来的晚饭，压低声音问他，谁不知道郑樊和程致远这俩关系微妙，之前还好的跟一家人似的，自从kevin那件事之后，程致远嘴上说着不在乎，实际上心里指不定多项弄死他呢。 沈皖江不相信郑樊对这些不知情，就算他在监狱里面两耳不闻窗外事，那祁烨呢，他也不知道？ 「他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呢，然后就过来找我了，再然后……」 祁烨不用往下说，沈皖江只要看看他嘴角的创可贴，就知道郑樊来着干什么了。 不过好在郑樊没有怒气冲天地兴师问罪，不然以程瑾逸现在的状态，恐怕连个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沈皖江越想越觉得可怕，那祁烨买回来的晚饭简单分了，才发现就连自己也没有胃口。 「后续治疗的钱，都可以从公司的帐上走。」 郑樊走到站在icu玻璃窗前的成金一身边，一边说话，一边把一份盒饭递给他。 那是程瑾逸刚刚拒绝了沈皖江的。 程瑾逸牛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接。 「我还不至于出不起这些钱，倒是你男朋友。」 他煞有介事地看了眼祁烨，那人长这么大大概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那个项目的事，我不希望你们的公司有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插手这件事。」 「他不会。」 郑樊略勾了下唇角，笑容却是肉眼可见的不真诚。 「那就好。」 程瑾逸忽略掉他眼里的杀气，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径直走了，沈皖江原本还想跟上去，看了眼剩下的两个人，放弃了。 程瑾逸是满身烟味回来的，成功地把沈皖江熏醒了。 「太晚了，我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程瑾逸点点头，脱了外套披在他身上。 「我刚给司机打了电话，他一会儿会过来接你。」 「我在这陪你吧。」 沈皖江说，却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身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程瑾逸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髮，另一只手放在他腰间轻轻拍着。 司机来的不早不晚，正好就是沈皖江睡着的下一秒，他能感受到程瑾逸把他从椅子上抱起来，顺便掖好西装外套的边角，防止有风灌进去。 车子里的香水不是程瑾逸常用的那一款，沈皖江只好把西装外套盖在脸上，像只钻进妈妈肚子里的袋鼠。 他听见程瑾逸很低地笑了两声，随即又和「司机」交代了两句，然后就是车门关上，发动机轰鸣。 — 日光透过丝质纱帘照进来，沈皖江皱了皱眉头。 他感觉这一觉睡得很长，也很安心。 但是这种安心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终结了。 魏晨翘着腿坐在他旁边，就有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吃人吗，把你吓成这样？」 魏晨学者他的语气说，沈皖江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小声问了一句。 「你怎么在这？」 「因为这是我家。」 魏晨说完，还不忘白了他一眼，沈皖江这才察觉到是什么地方不对。 「你家？」 「是啊。」 「我怎么在你家？」 魏晨没忍住冷笑了两声。 「我去接你回来，不把你带回家，难道要把你扔在大街上吗？」 难怪昨天的声音不对，还有点熟悉，沈皖江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他看着魏晨，不管怎么说都该道个谢，但那两个字就好像卡在嗓子眼里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就别勉强了。」 魏晨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是来叫你吃饭的，程芊说不太方便，不对，是我老婆。」 他特意强调了一边，而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沈皖江没有说话，心里却一阵空落落的。 魏晨刚一出去把门关上，他就把自己使劲儿摔在床上，不得不说，这别墅里的床就是比他工作室里的舒服，砸一下直接陷进去，沈皖江用了好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知道程家规矩不少，沈皖江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下楼了。 程芊和魏晨已经在桌边坐下了，桌上是比他平时的包子和白米粥豪华很多的四菜一汤和一盘水饺。 互道早安的时候，他猝不及防地和程芊对上视线，又默契地飞快移开。 他们出国的时间不短，沈皖江和程芊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面了，这会儿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叔叔他，怎么样了？」 就这么干坐着有点尴尬，沈皖江不爱说话的也忍不住没话找话了。 第221页 程芊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 「已经醒了，还是心脏的问题，他的病情本来就是时好时坏，你跟祁烨说一声，别让他有压力。」 沈皖江看向他的目光不念带了点震惊。 「祁烨，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一听见消息就赶回来了，但是毕竟是一家人，祁烨的责任，我们还是……」 魏晨话没说完，忽然倒抽了口凉气。 沈皖江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什么了，他和程芊谈恋爱的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她生气，程芊面上笑着，脚下却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想到这，他竟然有点心疼魏晨了。 这一顿饭只是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有些尴尬，到了后来也就没什么了，再加上程瑾逸回来，沈皖江自告奋勇去替他的班。 他大概是累坏了，点了点头就上楼睡觉去了。 临走前，沈皖江特意煲了一锅汤。 这汤得煲一整天，晚上程瑾逸带去正好。 — 宽敞的医院长廊里，纯白的色调让压抑感扑面而来，沈皖江站在门口深唿吸了几下，才终于鼓起勇气敲门。 程致远正靠着床栏看电视，看见他进来，只是扫了他一眼，就把目光重新挪回到电视上。 「来了。」 「嗯，叔叔您，好点了吗？」 沈皖江被他扑面而来的威压弄得说不出话，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好像还戳了老爷子的肺管子，老头冷哼一声，看向他手里的保温餐盒。 「拿的什么啊？」 「这个啊，这是早饭，程芊特意给您做的。」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伸手拧盖子，程致远却瞥了一眼他的动作，扭过头。 「不吃。」 沈皖江吓得不敢动了，有点委屈地看着程致远。 他一大早上到现在，恨不得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到底哪惹着他了？ 沈皖江想不明白，就用那委屈的眼神看着程致远。 大概是因为他大半天没动作也不说话，程致远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嘆着气说了一句。 「程芊做的那几样菜，从她开始做饭就一直吃，现在病了想改善一下伙食，结果还是程芊做的，不吃！」 他说完，就彻底不搭理沈皖江了。 少年心里的大石头却没有因为他这一句话放下，毕竟是病人，早上不吃饭怎么行。 他把饭盒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上，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把桌子推到他面前。 「你这孩子，你…」 程致远还想说些什么，但大概是被沈皖江这副倔样给惊住了，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之后，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程芊做的东西其实不难吃，只是程致远吃了太久吃腻了，他其实早就饿了，只是心情不好，又想给沈皖江脸色看，却在沈皖江的「监督」下吃的比平常还多。 第143章 辞职 眼看着他吃完，沈皖江的一颗心才终于算是放下来，洗了饭盒回去，正好碰见主治医生从里面出来。 「你是，病人家属？」 医生大概是见过昨天陪床的程瑾逸，所以看见他有些奇怪。 沈皖江带着点顾虑看了下程致远，老人吃饱喝足靠在病床上打盹，沈皖江也就点了点头。 「医生，他的病情…」 「病情很稳定，您不用担心，我想说的就是，你们作为家属需要注意的点。」 他看了下沈皖江手上的饭盒。 沈皖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窘迫地笑了笑。 「您一会儿有时间，可以来我办公室一趟，避免打扰病人休息。」 「可以啊。」 沈皖江点点头，回去把饭盒放下的时候，程致远还睁开一只眼看了下他。 「我想喝汤。」 「什么？」 程致远说得很快，说完就把眼睛重新闭上了。 沈皖江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可等他问了一遍之后，程致远又不说了。 沈皖江只好把餐盒放好，去办公室了。 — 本来以为程瑾逸会一觉睡到晚上，谁知道这人中午就来换岗，手上拿着一个新的饭盒，饭菜还是程芊做的。 至于沈皖江能一口吃出来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程芊做菜不喜欢重油重盐，所以无论做什么菜，都有种清汤寡水的感觉。 别说是程致远吃不惯，就连沈皖江，都觉得偶尔吃一顿可以，吃多了可以转纲目当兔子。 「我给你点外卖？」 大概是看出他为难的样子，程瑾逸趴在他耳边问道。 沈皖江摇了摇头。 「不用了，这样就行。」 「什么不用了，我要吃外卖！」 他话音刚落，这话就不知道怎么让程致远听去了，餐盒往桌上一放直接不吃了。 沈皖江还有心思劝他两句，程瑾逸就直接把餐盒收走了。 「我没吃完呢！」 程致远沖他喊，程瑾逸也不理他，直接收起来拿远，任凭程致远再怎么喊，就一整个装聋，沈皖江也是头一次见识到这父子俩能冤家到什么程度。 等到程瑾逸走了，程致远还抱着个肩膀坐在那赌气。 沈皖江拿这父子俩都没办法，骨头汤必须得炖一整天，现在还没好，他就只能趁程瑾逸走了外卖了点平淡的，送来的时候，程致远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好看了很多，一碗皮蛋瘦肉粥都喝的乐呵呵的。 第222页 沈皖江暗嘆一声这老头真好哄的同时，不免有些感慨他们俩的父子关系。 「叔叔。」 吃人嘴软，喝了沈皖江的粥，程致远说话的语气都好了。 沈皖江也清楚，二十一世纪了，他不是不能自己点，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那么僵。 这么久过去，他能感受得出来，程致远并不是多不喜欢他，只是和程瑾逸堵着一口气，互相膈应而已。 知道了这一点，沈皖江再看程致远就不觉得那么可怕了，甚至会觉得这老人有点可怜，不知不觉和他闲聊起来。 「你要是最近不忙，就常过来看看我，程瑾逸那个傢伙，指不上他！」 程致远气唿唿说道，沈皖江笑着点头，想到程瑾逸听见这话的反应，还是悄悄捏了一把汗。 程瑾逸不是不来，他只是腾不出时间来，南城那块地就好像风水不好一样，自从命案发生之后风波就没断过，程瑾逸一开始还怀疑是祁烨贼心不死，教唆郑樊从中作梗，但是仔细琢磨，好像又不可能，毕竟郑樊刚刚放出来不久，别说是他，就算是郑樊自己提出来，祁烨也不可能同意。 沈皖江和程致远又闲聊了一阵，一直到魏晨拿着骨头汤来换班，程致远才终于捨得放他回去休息，结果沈皖江前脚刚走，就听见程致远说了句汤好喝，魏晨一告诉他是沈皖江做的，他就知道自己今天可能是走不出去了，只能等着挨夸。 从医院里出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黑漆漆的天地间，卡宴车打着双闪，驾驶座上的人从上面下来，朝他伸出手。 「辛苦了。」 沈皖江也抱住他，快要入秋了，程瑾逸穿了件深灰色的大衣，男人敞开衣襟把他包住，沈皖江就不客气地钻进去，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程瑾逸的体温让他很安心。 「我不在，他没有为难你吧？」 「为难？」 沈皖江仰头看他，忽然笑出来，因为她不确定那种拽着他聊天不让他走算不算为难。 「没有，他就是让我陪他聊聊天，说平时都没有人陪他说话，想让我多留一会儿。」 沈皖江说着，从他怀里出来，顺手帮他把大衣的扣子系好，程瑾逸垂眸看他，在他头顶轻轻吻了一下。 沈皖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吓了一跳，回过神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好在这是吃饭的时间，人不多，就算是零星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的，在这种地方，大家心情都不好，没有几个像他们这样还有心思谈情说爱的。 「晚上想吃什么？」 「不太饿，我炖的骨头汤还有没有？」 程瑾逸没说话，躲开他的目光看到一边，半天才重新看他。 「挺好喝的。」 沈皖江白了他一眼，桃花眼的眼珠转了转，拽着程瑾逸到医院门口买了两个烤红薯。 两个人坐在车里吃完，才终于开车回家了。 — 因为程致远喜欢吃，沈皖江也就顺理成章地升级成了他的专人厨师，只是这厨师偶尔因为工作忙犯迷煳，有一次把两份水煮肉片弄混了，自己的那份清汤寡水，程致远的那份打开，上面飘着一层红油，沈皖江以为这次肯定完了，结果没想到他老人家不仅什么都没说，还比平时多吃了一碗大米饭，本来还想吃，但是被过来探班的程瑾逸撞见，说什么也不让吃了。 和程致远的关系缓和，沈皖江的日子也就好过了不好，做了设计稿再抬起头，看天天蓝，看树树绿，恨不能吹进来的风都是甜的，可一件事，把他的好心情硬生生给毁了。 那就是她吹风的时候，唐彦进来了，一张辞职信放在桌上，沈皖江的好心情就被风吹散了。 「我最近可能是有点…玩忽职守，但是，你也不至于辞职吧。」 沈皖江咧着嘴看辞职信，把前几年积累的词语都翻出来了，才说出了这么一句。 唐彦没有接话，就站在桌子前看着他，表情凝重。 「为什么辞职啊？」 沈皖江为难道，说实话，现在和刚起步的时候不一样，公司并不缺人，但唐彦就这么走，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而且也捨不得。 听见他这么问，唐彦凝重的表情终于有了点破绽，长长地嘆了口气之后，沈皖江发现自己多余问他。 「失恋了。」 「失恋了？你没有女…」 沈皖江没说下去，因为那次从沙滩回来以后，他也不确定唐彦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了。 看见唐彦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沈皖江还有点毛骨悚然的。 「我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了，他们还当着我的面亲了，我还有留下的必要吗？」 唐彦一字一顿地说道，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沈皖江拿着辞职信犹豫，最后放在桌上，落下两个字。 「不批！」 大概是他这一声倾尽全力，唐彦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他那点伪装出来的「冷暴力」也就彻底土崩瓦解了。 「为什么不批，捨不得我走？」 沈皖江如他所愿地点了点头。 唐彦就真的绷不住了，得意的样子比他平时交上来的画稿还生动。 「我知道你捨不得我，但是你也不是我男朋友，而且，你有男朋友了。」 「我捨不得的是你的能力！」 第223页 沈皖江从椅子上站起来，义正言辞道。 他不是个经常开玩笑的人，但大概是因为他太没有老闆样子的原因，大家偶尔都喜欢和他开玩笑。 但是唐彦说的话，实在不能当做一个笑话看，为了避免给他留下什么幻想，沈皖江义正言辞拒绝的同时，还顺便发了通脾气。 只是他这发脾气的样子毫无震慑力，唐彦笑嘻嘻地拿着辞职信走了，临走前，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他前脚刚走，沈皖江就有气无力地把自己砸在椅子上，他实在不适合这种唱黑脸的事情，还是等路迟回来，把这种得罪人的差事交给他干吧。 沈皖江这么想着，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给程瑾逸拨了一个电话。 门外，唐彦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辞职信，手机的屏幕亮着，上面是他刚刚在办公室里下定决心要离开前有人给他发的消息。 大概意思是让他再留下一段时间，他有办法能扳倒程瑾逸。 唐彦起初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是很快，那点疑惑就烟消云散了，他撕碎辞职信扔进垃圾桶，拿着手机回到了工位上。 手机的另一边，握着电话的手骨节分明，手机的边角一下接着一下敲击在桌面上，忽闪的屏幕灯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一道延伸进袖口的疤痕时隐时现。 第144章 捞人 程致远出院了。 他就是病情不稳定，只要按时吃药就可以，至于其他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 沈皖江在他住院期间一边要工作，一边还要给他做饭，再加上他快要出院的那几天一件加了几天的班，辛苦程度可想而知，程致远回来的时候，他正躺在沙发上补觉呢。 魏晨出去了，接他回来的只有程瑾逸和程芊，程致远明显有点不高兴了，但好像也没有很不高兴，因为他看见沙发上的沈皖江时，只是板着脸轻咳了两声。 「怎么睡在这啊？」 沈皖江觉轻，几点睡，睡几个小时都一样，听见一点动静就醒了。 看见程致远板着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过大概是没休息好的缘故，他才刚一起来，就眼前发黑，脚下一软直往后面倒。 程致远被他这副样子给弄不会了，他毕竟上了年纪，又大病初癒，反应的速度慢了些。 好在程瑾逸及时听见这边的动静，几乎是跑过来接住他。 沈皖江一看见他，立刻无奈地笑了笑。 「还笑，又熬夜了是不是，脸色这么差！」 程瑾逸的声音里夹杂着怨气，程致远听出来了，心虚地别开脸，却还是忍不住转过去看看沈皖江怎么样了。 「没有，就是有几个设计稿，那边着急要，所以…」 「那也不许熬夜。」 程瑾逸打断他说道，见他决绝成这样，沈皖江只好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光说不熬夜，倒是扶人家上去休息啊！」 眼看着这俩人瞎耽误功夫，程致远终于急了，手里要是有根拐杖，很不得已经一下接一下地往地上砸了。 程瑾逸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回过神又看了看沈皖江。 沈皖江也看着他，总觉得程瑾逸这目光似曾相识，熟悉到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沈皖江感觉对了，因为下一秒，程瑾逸就把他从沙发上打横抱了起来，当着卧室里其他几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往楼上走。 如果可以对比的话，沈皖江愿意称这条路为世界上最漫长的一条路。 虽然只有不到两分钟，但他就算是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从背后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 有程致远的，有程芊的，甚至还有保姆的。 而其中最刺眼的，当属程芊的。 在楼梯拐角处的时候，沈皖江微眯着眼，他看见了程芊的目光，那是一种由许多复杂情绪组合在一起的，杂糅成的目光。 而正因为这目光实在太复杂，以至于沈皖江不敢深究这目光后面隐藏的情绪，之后的很多年里，只要他想起程芊的脸，这个目光就会像一件附属品一样，随之出现。 程家的房子不少，但光凭黑白灰的配色就能看出来，程瑾逸带他来的不是客房，而是他自己的房间。 但沈皖江现在没有心情欣赏这个房间的格调，甚至都没心情理这个房间的主人。 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只露出鼻子和眼睛，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一会儿不能唿吸了。」 「不会。」 沈皖江翻了个身，继续把自己盖起来，大概是程致远刚回来，还有一堆事情处理，程瑾逸很快就开门出去了。 不知道程家是有什么魔力，沈皖江这两次都睡得特别好，只是正眼前有些顾虑，总是害怕像上次一样，一睁眼就看见魏晨坐在床头盯着他看。 好在并没有，只是他这一觉睡得有点长，外面的天都已经全黑了。 沈皖江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给程瑾逸发了条微信。 【醒了？】 【嗯，你在楼下吗？】 【我在工地了，程芊中午做的饭在锅里热着，你要是饿了端出来就可以吃。】 沈皖江回復了一个「ok」的表情，就放下手机，重新钻进被子里去了。 另一边，程瑾逸放下手机，抬头看见佟宁正认真看着他。 第224页 「我脸上有东西？」 程瑾逸不是在开玩笑，毕竟是亲自在工地监工，脸上沾上点什么东西也正常，弄下去就好了。 但是佟宁明显是误会了他这话的意思，连摇头带摆手，一整个避之如蛇蝎。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程瑾逸这表情反差太大，上一秒还一脸的幸福，下一秒就衣服冷若冰霜的样，谁看了不含煳。 佟宁不说，程瑾逸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眼前是块能挣钱的风水宝地，因为一场事故就说成是不祥之地，程瑾逸接受不了，所以他干脆就自己过来了，反正回国之后一时半会他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干脆把这件事做好。 但是程瑾逸明显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也低估了这件事背后的那只黑手。 他刚放下电话没一会儿，一群穿着安监局制服的人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你是负责人？」 「是我。」 程瑾逸点头，身后的佟宁想要上来，被他伸手拦了回去。 带头的那人看了一眼佟宁，在本子上记了点什么。 「是这样，有人举报你们的工程建筑存在安全隐患，希望您可以配合我们接受调查。」 「安全隐患？这不可能，谁这么缺德，诚心耽误我们时间。」 佟宁虽然不是从头到尾在跟着这个项目，但是中间出现的一些事情，他还是零星听过一些，就算是她没听说，那程瑾逸都过来监工，可见这件事到底是有多麻烦，结果现在刚刚清净一点就闹出来这一出，谁看了不生气。 眼看着佟宁气得快要跺脚，程瑾逸也没有多说什么，抬了抬手示意她冷静。 「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是工程不能停，」 「这不符合规矩。」 「这项目是我投资的，如果最后查出来没有问题，我的损失，你们能赔偿吗？」 程瑾逸盯着带头的那个人，一字一句问道。 他这么一说，那人直接被他问住了，程瑾逸原本也没打算为难他，绕开他往外走，临走前给佟宁发信息，让他把郑樊叫过来。 郑樊是叫过来了，但是佟宁这因为谈恋爱把脑子弄丢的二傻子，转手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沈皖江也讲了一遍，直接把正在挣扎是下楼吃饭，还是在床上挺尸到程瑾逸回来的沈皖江给说傻了。 终于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刚穿好衣服准备开门，就听见了有人在外面敲门。 「起来吃晚饭。」 敲门的是程致远，魏晨和程致远不在，程芊又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免和他单独接触，所以程致远就来了。 老人家亲自叫他吃饭，沈皖江就是再不懂事也不能把着急写在脸上，只是在桌边坐着，总有种屁股底下压着钉子的感觉，怎么也不舒服。 程致远大概是看出来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叫程芊给他换了一把椅子。 沈皖江拒绝不了，只好挪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只是依旧心神不宁的，用勺子盛汤的时候都差点烫到手。 「程瑾逸给你打过电话？」 程致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沈皖江的送到嘴边的汤勺直接掉进碗里，诧异地看向程致远。 「这种事情我之前也遇见过，无非是一些跳樑小丑从中作梗，上不得台面，」 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掰开一个蒸熟的红薯，其中一半递给沈皖江。 他伸手接过，却被烫到皱眉头。 他吃不下去，但还是把红薯剥开，想着一会儿程致远吃完了，刚好这一半也就晾凉了。 程致远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勾起嘴角的样子和程瑾逸不是一半的像，半个红薯吃完，沈皖江把自己剥好的那一半递给他，程致远却摆了摆手。 「他们认准的，是程瑾逸不屑于耍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但是就没想过，他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 程致远说道，沈皖江还没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看见上面显示的郑樊的名字时，他全懂了。 知子莫若父，这话不假，程瑾逸也知道自己没有那背后的人会搞小动作，索性找了一个这方面的「专家」。 沈皖江出去的时候，郑樊就在门口等着，出乎意料的是，他今天没有开祁烨送给他的那辆招摇的保时捷，而是换了一辆有点旧的suv，乍一看还以为是二手车。 但是这种时候，坐什么车已经无所谓了，沈皖江以为他会带自己去安监局见程瑾逸，结果这人的方向竟然是往他的工作室走。 他今天不用上班，而且那边好像也没有一个叫安监局的地方啊。 纵然有这样那样的疑问，沈皖江也是只字不提，直到他真的把车子停在工作室的门口，沈皖江才觉得自己被「诈骗」了。 「不是去找程瑾逸吗，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郑樊没有立刻接话，郑樊扭头看他，发现他正对着镜子整理头髮，等到终于弄成了一个满意的发行，他才转头看向沈皖江。 「我总不能白白帮你捞男朋友，总该有点报酬吧，比方说，让我见见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祁烨还在这？」 郑樊面带微笑，但是尤其沉重地点了点头。 沈皖江见状仰起脸，朝车窗外办公室的窗户看过去，短暂的犹豫之后，朝郑樊点了点头。 第225页 「你等着，我去叫他下来。」 第145章 清障 沈皖江猜到郑樊不会白帮忙，只是没想到他的要求这么「简单」。 祁烨就算是不给他闯祸，也有可能会卖给他一个面子，而且人家两个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祁烨要是回去也算得上是顺坡下驴，没什么好为难的。 来到办公室门口，沈皖江开门进去，祁烨还像上次一样待在窗边，只是这一次，他是在床边站着的，沈皖江心里不禁有点打鼓。 「他怎么没上来？没脸见我了？」 祁烨盯着窗外的车子问他，窗外的夜幕映出他的影子，沈皖江站在他身边。 「郑樊说，他想带你回去。」 「他让我回去我就回去？」 祁烨在沙发上坐下，刚才的富家公子气质再怎么好，也随着他开口说话土崩瓦解，在沙发上盘腿大坐的姿势更是让沈皖江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谁家受了气的小媳妇。 但他现在没心情开玩笑，只想尽力劝祁烨，他要是真的不想回去，自己也就不勉强了。 「你是不是求他办什么事了？」 沈皖江正纠结着，祁烨忽然这样问了一句。 沈皖江知道瞒不住他，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索性直接点了点头。 「难怪呢。」 祁烨皱着眉头分析。 「程瑾逸出事了吧？」 这一次，沈皖江看他的表情就是震惊了，毕竟那句难怪一出口，他就知道祁烨不知情，结果现在就这么猜出来了。 「要是你自己的事，你不会这么着急，但是程瑾逸能有什么事儿？你俩吵架你报警把他抓走了？」 「祁烨。」 沈皖江怨气横生地叫了他一声。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他说着，在沙发上坐下，虽然程瑾逸不是被警察带走的，但是地皮的事一天不安稳，沈皖江就提心弔胆一天。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和祁烨发脾气，毕竟这块地原本就是程瑾逸趁人之危。 「你要是不想回去，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沈皖江之前是急煳涂了，现在想透了这一点，他的希望值也就跟着降下了一大截。 从办公室回车上的路上，他始终低垂着头，一边担心程瑾逸，另一边，有种辜负了别人的感觉。 他现在不求郑樊帮他捞人了，只要他帮忙把他送到程瑾逸那就好。 天有些凉，沈皖江打开副驾驶的门钻进车里，又觉得压抑，郑樊正在打电话，只是他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表情严肃的，只在放下之前说了一句， 「好，我会告诉他。」 「他不肯下来？」 放下电话，郑樊问他道。 沈皖江点了点头，说了句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要不是那家人又来闹，他现在已经和我回家了。」 「我也是刚知道，不怪你。」 郑樊一边说话一边打方向盘。 他这是答应帮忙的调子，沈皖江却注意到他话里的不甘心。 「那家人又来了？还是过来闹？」 「上门道歉，还是上你们公司的门。」 祁烨冷笑着，一闪而过的路灯的阴影落在他脸上，沈皖江看着他的笑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难怪他们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呢，原来是找到这来了。」 沈皖江感慨道。 要是那些人不来，祁烨大概率会答应和沈皖江一起走，但是那些人找过来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沈皖江没忍住带了点心疼看着他，殊不知，一会儿要被心疼的人就是自己了。 — 车子刚来到安监局的门口，沈皖江就看见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程瑾逸把风衣外套搭在手臂上，一边走一边扯领带，脸上的戾气重的，很不得连小鬼见了也要退让三分。 沈皖江一下车就朝他跑过去，使劲儿抱住他。 程瑾逸明显被这一下弄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回抱住他的同时，一只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佟宁跟我说你被人带走了，我以为是什么人，吓死我了。」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委屈，佟宁给他的信息确实就这么多，要不是程致远的话让他心里有底，沈皖江恐怕已经哭傻了。 大概是觉得他这副傻样有点好笑，程瑾逸轻轻笑了两声，一边说话，一边把手臂上的外套搭在他身上。 「我就是配合做个调查，没有人为难我，放心吧。」 「真的？」 「当然是真的。」 程瑾逸认真道，末了趴在他耳边补上一句。 「他们打不过我。」 沈皖江被他这话逗笑了，又哭又笑的样子更傻了，程瑾逸忍不住跟他一起笑。 「我听着什么意思，程总的泰拳没派上用场？」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破了原本和谐融洽的氛围。 郑樊两手插兜从台阶下面走上来，眼里带了点嘲讽。 「你怎么在这？」 郑樊没说话，而是朝他怀里的沈皖江抬了抬下巴。 「当然是你男朋友哭天抢地地求我，不然你以为我会管你？」 郑樊说道，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不愧是祁烨的男朋友，才同居多久啊，说话做事就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德行了。 第226页 吐槽归吐槽，沈皖江还是挺感谢他的。 趁着程瑾逸没发火小声说明情况，这才阻止了一场战争爆发。 「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坐在车上，郑樊突然通过后视镜问了程瑾逸一句。 「什么提议？」 程瑾逸不情不愿地把目光从沈皖江身上移开，不耐烦地看着郑樊。 「那个项目一半的委託权交给我们负责，你只负责监督工程，我负责帮你清障。」 「清障？」 「就是解决掉那些可能会影响工程进度的麻烦，例如今天这种事，我可以保证它们不发生，怎么样？」 沈皖江大概听明白他们话里的意思，虽然是对程瑾逸有利，但他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那人，一只手在衣服下面紧紧握住他的手。 程瑾逸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 「我同意，但是，这应该不是你的主意。」 程瑾逸靠在靠背上，用同样带着嘲讽的目光盯着郑樊。 「应该是你和祁烨的，而且，只有清障这一条，是你自己加上去的，对吗，郑副总？」 郑樊的脸色有些变了，因为同样的生存环境，他曾一度不愿意承认程瑾逸的能力，但是现在，程瑾逸的眼光到底有多毒辣，他算是见识到了。 — 车子一路平稳地开到别墅门口，程瑾逸还想请郑樊进去坐坐。 「算了吧，万一老爷子见到我之后急火攻心了怎么办，我可担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他说完，钻进车里走了，沈皖江担心地看了眼程瑾逸，好在那人好像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来也不勉强，牵着他的手往屋子里走了。 已经很晚了，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二人默契地放轻脚步，沈皖江忽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搂了一下他的腰。 「怎么了？」 沈皖江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他。 程瑾逸却不由分说地吻上来，一边吻着他，一边伸手扯他的领子。 「叔叔还在呢。」 「他睡得早，宝贝，我想你了，想你一天了。」 程瑾逸紧紧抱住他，一只手顺着他的衣服探进去，沈皖江被他撩拨得没了力气，一大半力气都靠在他身上。 这一下，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皖江半推半就，咬着他的领子不敢出声。 大概是看他忍的实在辛苦，程瑾逸终于大发慈悲停下了，可下一秒，客厅里的灯就开了。 「刚回来？」 程致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一只手还按在灯的开关上。 沈皖江和程瑾逸站在原地，沈皖江只觉得连周遭的空气都尴尬得不像话。 程致远在沙发上坐下来，伸手指了指另外一张沙发。 程瑾逸带着他坐下，沈皖江甚至故意和他分开了一段距离。 「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直到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僵，沈皖江索性先开口。 程致远看了她一眼，满头银丝在客厅的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壶开始倒茶。 「人啊，年纪大了，就睡不着了，你们一进来我就听见了，怎么，没打扰到你们吧？」 沈皖江被他说得脸颊发烫，程瑾逸却有点不对劲了。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要是没什么事，我门要睡了。」 他这个「睡」字有点太敏感，沈皖江也有点坐不住了，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搭理他。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话，工程的事，没占着便宜吧？」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这句话明显是戳了程瑾逸的肺管子，他配合做了一天的调查，耽误事不说，回来还要被程致远这样挖苦，心里不舒坦也是正常的。 但是程致远确实也帮忙想办法了，沈皖江看不得他这样被冤枉，坐下来扯了扯程瑾逸的袖子。 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很给面子地坐下了。 沈皖江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俩聊的都是项目上的事，抛开恩怨步入正题之后，就没几句是他能听懂的了。 但他还是在旁边陪着，一直等到两个人都说完，他才拿着电脑跟程瑾逸回了房间。 第146章 人走茶凉 郑樊送给祁烨的别墅依山傍水，大概正是因为这种缘故，这里成了道观和寺庙的「兵家必争之地」。 但是受生活环境的影响，郑樊最钟爱的是半山腰处的一座教堂。 教堂通体呈现出一种无暇的白色，银色波浪形花纹装点在窗棂的两侧，有种别致的美感。 祁烨当了甩手掌柜，按理说郑樊的空闲时间真的不多，但他还是喜欢没事就来这种地方逛一逛。 他进去的时候，前几排的位置几乎已经坐满了，所有人都在虔诚祷告，声音充盈在建郑樊在后几排找了个位置坐下，闭着眼冥思着什么。 等到身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郑樊才睁开眼。 前排的人已经走了，空荡荡的教堂里，只有一身黑色长袍，带着十字架的神父站在教堂的正前方整理一本快要翻烂了的圣经。 「人走茶凉啊。」 郑樊两手插兜走到圣台旁边。 神父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抬起眼看他。 那是一双蓝色眼睛，其中职业性的和善在看见他的一瞬间瓦解。 第227页 「是你？」 「好久不见，我是应该叫你kevin，还是……约瑟夫，神父？」 说道最后，郑樊没忍住笑出声，kevin像是被戳到痛处，气愤地把手上的圣经扔开。 「你来干什么？」 「我不是第一次来。」 kevin抬眼看他。 「但是是第一次来见你。」 「神父。」 郑樊咀嚼着这两个字。 「一个杀伐果断的杀人兇手摇身一变救苦救难，真讽刺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 kevin盯着他的眼睛，他出狱的时间其实不算长，能找到现在的这份工作要归功于他伪造身份的手段。 只是这里不比国外，背调什么都要浪费些时间，他又害怕和那人遇上，索性找了个这样远离人烟的地方把自己关起来。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祁烨也给郑樊找了同样的地方，并且相隔不远。 「这地方的日子不好过吧。」 「我的房子就在山脚下，钥匙，给你带来了。」 郑樊说着，把一枚钥匙放在桌上。 kevin看着钥匙，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把那东西拿起来，眼里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 程家的事情告一段落，沈皖江回到办公室就看见祁烨蓬头垢面地躺在摺叠床上。 旁边放了一个很大的行李箱。 「你这，还真准备在这安家了？」 祁烨睁眼看他，从摺叠床下面拿出一个洗漱杯。 一边往浴室走，一边问早餐吃什么。 沈皖江头一次有种被打败的感觉，把顺路买的早餐拿出来摆在桌上，开始工作。 今天的工作内容不多，沈皖江做完没多久，祁烨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祁烨从洗手间出来，直接坐下吃饭，沈皖江窝在办公椅上刷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事情解决了？」 「算是解决了吧。」 他收回目光，看似对答如流，实际上心里根本没底。 祁烨点点头，拿起一个牛角包咬了一口。 沈皖江还在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结果他就一直在吃，甚至发现自己盯着他，还拿起一个牛角包递过来。 知道他会错了意，沈皖江只能摆摆手，这次干脆不看他，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祁烨吃完了就又躺回去了，沈皖江看着满桌的狼藉，任劳任怨地收拾起来，期间，祁烨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把手里拿起来，上面备註的是郑樊的大名，他还是挺意外的。 祁烨把电话接起来，一开始还是吊儿郎当地躺着接，可是越到后来他的表情就不对劲，最后也不知道听见了什么，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吓了沈皖江一跳。 「扯淡呢，这话是那个没脑子的说的！」 听见他这么说，沈皖江不自觉地放慢了收拾桌子的速度。 心不在焉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实际上一门心思关心他们的谈话内容。 他自己也知道这么做不道德，但毕竟这事和程瑾逸挂钩，沈皖江忍不住跟着关心。 「行了，我知道了，你把车停门口了吧，我一会儿就下去。」 祁烨说着，真的从沙发上起身准备收拾了下楼。 沈皖江也不多问，只是把收拾好的垃圾放在门口，嘱咐祁烨一会儿顺路带下去。 — 祁烨是快要中午的时候回来的，手臂上搭着一件郑樊的大衣。 他一进来，就在办公室里四下打量，他打量办公室，沈皖江就打量着他，没一会儿，两人就对上了视线。 「看我干什么？」 「我看你找什么。」 沈皖江回应道，就是听着像抬槓，祁烨皱了皱眉头，目光忽然锁定在他身后的一个什么地方。 沈皖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注意到了自己身后的书架。 他本来已经懒得管祁烨折腾什么了，打开微信看员工发给他的设计稿样稿。 祁烨从他身边路过，顺手把郑樊的大衣扔在桌面上。 沈皖江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发扬到极致，祁烨那边闹出来多大的动静，他愣是没看一眼，只在他回来的时候把大衣拿起来挂在衣架上。 「郑樊走了？」 「他就没来。」 祁烨一边说，一边盯着书架的方向，一会儿站远些，一会儿站近些，沈皖江忍不住扭过头看他，再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祁烨也盯着他看。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你，你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沈皖江一脸懵地看他。 祁烨却得意地笑了。 「没看出来就好，你要是看出来了，我不就白折腾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沈皖江的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他朝书架的方向走过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被后走上来的祁烨给拦住了。 「你背着我藏什么了？」 「我这可不是背着你，是当着你的面藏的。」 祁烨笑着，却没有松开手让他去看明白的打算。 祁烨不想让他知道，沈皖江也知道再强人所难就没意思了，再三确定不是什么有毒有害物品之后也就不管他了。 — 中午的时候，郑樊照例来送饭，程瑾逸也来送，只是他送的东西是程芊做的，饭盒盖子一打开，就遭到了一桌人齐刷刷的嫌弃。 第228页 好在郑樊做饭的时候带了沈皖江的那一份，不然他中午就真的只能饿着了。 「程家的饭菜，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啊。」 郑樊用筷子挑起饭盒里的一根豆芽，浅笑着说道。 程瑾逸难得的没说什么，看得出来，他也贊同这个说法。 但是祁烨明显没看出来这一点，一开口就是一句黑恶势力，郑樊挑起来的那根豆芽就这么掉回到了饭盒里。 「这种谣言也有人信，真他妈不长脑子。」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真相还在穿鞋的时候，谣言已经在到处跑了，这就叫众口难调。」 郑樊说着，夹起一块肉放到祁烨碗里。 祁烨难得的没有拒绝，倒是一旁的程瑾逸，从刚才那句话出来，就一脸的苦大仇深，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能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能啊。」 郑樊很自然地回答道。 「但是没用。」 程瑾逸抬眸，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 「我知道你着急知道真相，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劳烦您先顶着压力将就到工程结束，到时候再把这些魑魅魍魉揪出来，也来得及。」 沈皖江不知道他们说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大概清楚程瑾逸这是蒙受了什么不白之冤，安监局的调查还没结束，他这几天去工地的时间也少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把自己窝在书房里。 沈皖江还没见过他为了什么事劳心伤神成这样，祁烨刚和郑樊出去，他就提出了一个请求。 「约会？」 程瑾逸震惊地看着他。 沈皖江点点头，并不奇怪他的反应，毕竟从他回国到现在，沈皖江不是抱着笔记本工作就是想方设法地找灵感，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一起了，还被突然冒出来的程致远给打断，自从那次之后，程瑾逸和程致远之间的温度再次降到了冰点以下，沈皖江所有的努力都宣布前功尽弃了。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程瑾逸拒绝了。 「再过一段时间吧。」 程瑾逸说道，却带着些安慰地搂住他的腰。 办公室的门是那种从外面也可以打开的，祁烨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沈皖江有点抗拒，戒备地盯着门口。 「怕什么，他们俩这会儿说不定也在做一样的事。」 看出他的心思，程瑾逸一改刚才的严肃，笑着说道。 见他终于笑了，沈皖江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一点，两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 「为什么不去？」 足以让人意乱情迷的桃花眼里闪着遗憾，程瑾逸早就被他的那个吻给蛊惑傻了，不等他说下一句，就丧失了理智一样低头吻上来。 沈皖江和他一路缠绵到门口，利索地反锁上门。 程瑾逸又愣了一下，下一秒，伸手扯开了自己的领带。 — 事情发展到这样，不去约会也不行了。 第147章 我老公招你惹你了？ 沈皖江沖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至于程瑾逸，看着沈皖江丢给他的黑衬衫，满脸的问号。 「这款式我不喜欢，有没有别的？」 「你就在这留了这么一件，哪还有其他的。」 沈皖江如是说道，衬衫的扣子就要扣好的时候，身后的程瑾逸忽然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腿上。 「那就不去了，反正，在哪都一样。」 他凑近沈皖江说道，熟悉的沐浴露香味混合着程瑾逸身上独有的木质香，沈皖江只觉得自己淘宝来的沐浴露都高级了不少。 他环住程瑾逸的脖子，趴在他颈间感受着这让他安心的香味。 两个人最后还是决定出去，只是一开门，就看见祁烨不知道从哪搬了一张椅子，这会儿正一脸哀怨地坐在门口。 「你，你在这多久了？」 沈皖江有点惊吓过度，程瑾逸却很淡定，甚至说了句，我听见你敲门了。 「什么时候？」 程瑾逸勾了下唇角，讳莫如深。 沈皖江的脸登时红了，摸起来都烫手的那种。 「知道你俩忙，我也没好意思打扰，穿成这样干什么，约会？」 「你怎么知道？」 沈皖江还想否认，程瑾逸却已经承认了。 「情侣装呗，这还看不出来。」 祁烨说着，却只有语气是轻松的。 沈皖江垂着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程瑾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对白衬衫钟爱有加，打开衣柜都是清一色的白色，至于程瑾逸，从认识他开始，沈皖江就没见他穿过什么颜色明亮的衣服，好在衣品不错，再加上有身材长相加持，无论怎么打扮，都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至于祁烨，他好像也变了，但是沈皖江却说不出来他哪变了，可就是变了。 「不是约会吗，愣着干什么，去晚了咖啡厅都关门了，你们，一人一杯奶茶站大街上聊？」 此话一出，沈皖江终于反应过来，他本来就没做什么攻略，还是因为祁烨的话，脑子里才冒出来咖啡厅这么一个选择。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电梯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沈皖江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门口处一闪而过。 走廊的尽头就只有他的办公室，那人应该是来找他的，但是为什么没坐电梯呢？ 第229页 沈皖江想不通，但是有祁烨在，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没做攻略，不代表程瑾逸也没有准备，两个人从游乐场到电影院，一下午的时间一分钟都没有白过，沈皖江累了，再加上工作也都完成了，就没去公司，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公司里，正上演着一场足以震碎他三观的大戏。 隔天早上，沈皖江很早就起来了，做了一家人的早饭，还顺便熬了一锅大骨头汤，只因为程致远昨天提了一嘴。 做完这些，他特意打包了一份给祁烨带过去。 他还像昨天一样在摺叠床上睡着，只是睡得很沉的样子。 看见他这样，沈皖江也就没把早饭从厨房里拿出来，可沈皖江的设计图都画废了几张，还是没看见他醒过来。 他抬眼看了下时间，才发现竟然已经快中午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他回头看看祁烨，放弃了把人叫醒的打算先去开门。 郑樊站在门口，手里也拎着一个饭盒。 看见是沈皖江开门，明显愣了一下。 「他人呢？」 「还没睡醒呢。」 这话沈皖江都有点不好意思说，郑樊把午饭递给他，沈皖江拿着他的饭盒走到桌边，把自己带来的早餐推到一边。 他以为郑樊会直接走过去把人叫醒，然而并没有。 确切点说是郑樊在准备叫他的时候停住了，他看向桌面的半杯水，问沈皖江是不是他喝的。 「不是我，我的杯子在那张桌上，应该是祁烨喝的。」 郑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知道祁烨爱臭美，因为担心第二天水肿，所以临睡前不会喝水。 想到这，他把桌上的杯子拿起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表情骤然变了。 「祁烨，祁烨，别睡了。」 他推了祁烨两下，眼看着他没有反应，沈皖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很快，那种紧迫感就消失了。 因为就在郑樊第二次叫他的时候，祁烨翻了个身，接着就醒了。 二人同时长舒了一口气，祁烨却生气了，不情不愿地坐起来。 「干什么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让你睡，让你睡，但是你先跟我说说，昨天都有谁来过。」 郑樊扶着祁烨坐起来，祁烨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身上，眼睛还有点睁不开。 「大半夜的，能有谁来啊。」 「大半夜？」 「嗯，对，那个姓唐的，好像是找什么东西吧，我还让他给我递了杯水。」 祁烨说着，一边打哈欠，一边就要去拿桌上的水杯，郑樊抓着他的手腕拦住他。 沈皖江过去把杯子拿走，不知道这俩人一唱一和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来被叫起来心情就不好，再不让喝水，祁烨的怨气就更大了，但他却没发火，而是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郑樊身上，又要睡过去。 沈皖江把杯子拿走，换了杯茶拿过去，郑樊就把茶水全都给祁烨灌下去。 祁烨喝够了不肯喝了，他却让沈皖江又倒了一杯，直到把祁烨灌了个水饱，没躺下去一会儿就起来去洗手间，这样折腾几趟，竟然真的就睡不着了。 「干什么啊，大清早的，你跟我有仇？」 祁烨趴在桌上，困的眼皮打架，看着郑樊拿这杯茶过来，立刻就不说话了。 直到郑樊把午饭摆在他面前，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我睡了多久？」 「那要看你几点睡的。」 「我昨天睡的不晚吧，十点，十一点。」 祁烨含煳起来，郑樊没说什么，把饭菜往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先吃饭。 祁烨的饭还没吃完，郑樊就走了，临走前，他在书架周围逗留了一会儿，沈皖江注意到，他打转的那个地方，就是祁烨那天一直严防死守的地方。 紧接着，他就看见郑樊从书架后面拿出一个东西。 而沈皖江在看见那东西的一瞬间，直接傻眼了。 趁着郑樊还没把内存卡抽出来，他先把摄像头从他手上抢了下来。 郑樊明显是被他精神紧张又红着脸的样子弄懵了，祁烨一开始也看不明白，看见他的样子，就恍然大悟了。 「为什么在我的办公室安摄像头？」 沈皖江把内存卡插进手机，数据导入的空档，抬眼看着他们。 祁烨和郑樊心虚地对上视线，都不说话了。 可紧接着，沈皖江的手机里就传出一阵声音来。 「你确定在这？」 「确定，授权之后程瑾逸就带着合同回来了，出去时候手里没东西。」 是两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在座的三个人都再熟悉不过，至于另外一个。 他们心里也都有了同一个答案。 音频很模煳，祁烨和郑樊都想看视频，沈皖江却说什么也不让他们看。 保险起见，他甚至带上了耳机。 等到把视频和音频结合在一起看完，沈皖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半晌才问了一句，要不要把程瑾逸也叫过来。 程瑾逸过来了，但没想到他还带来了另外一个人——路迟。 这俩人是暗戳戳的老闆和员工关系，昨天那事之后，程瑾逸大概率就看郑樊不顺眼了，只是没想到他会把路迟叫过来，现在这个局面，路迟在还是挺尴尬的。 第230页 「都在啊。」 他拽了把椅子坐下，知情的沈皖江和祁烨，脸上变颜变色。 「吃饭了吗？」 祁烨一把按住要开口的郑樊，问路迟道。 「吃过了啊，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 说完，他看了眼祁烨旁边的两个饭盒，意识到自己这问题有点多余。 祁烨却表现的跟没所谓的样子，要是放在平常，甚至要问上一句，刚出锅的麻辣小龙虾，吃不吃？ 眼看着他们扯天扯地，不知情的程瑾逸和蒙在鼓里的郑樊都有些不耐烦了。 「找我来干什么？」 「最新发现，跟你分享一下。」 「发现，什么发现？」 还没等沈皖江找到好办法把人支开，路迟的好奇心就被成功地吊了起来。 祁烨忍不住扶额，甚至怕路迟这样吃瓜没意思，还好心地把剩下的半盒小龙虾推给他。 沖沈皖江，一副我尽力了，听天由命的样。 「现在基本能确定从中作梗的人是谁，至于谣言，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对谣言没兴趣了，只想知道这事是谁做的。」 「唐彦，还有…大唐贸易的副总，霍寒。」 说到副总两个字的时候，路迟手上的麻辣小龙虾就掉了。 沈皖江只恨这是自己的办公室，程瑾逸还在，他不能马上离开。 紧接着，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路迟就坐不住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刚刚说话的郑樊。 「你什么意思，我老公招你惹你了，凭什么说他从中作梗，说话要有证据！」 第148章 加更5000 「你，你老公？」 郑樊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没反应过来这里的利害关系。 至于程瑾逸，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出了和祁烨一样的扶额动作，一脸的后悔加无奈。 「忘了介绍了。」 危急关头，还是祁烨「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把霍寒和路迟的关系说清楚。 他说完好一会儿，郑樊都还是蒙着的。 「他们俩，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刚才都按着你不让你说，是你偏要说。」 「这事不可能，我了解他，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他俩正争论着，路迟跳出来给霍寒打包票。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瞒是瞒不住了，沈皖江只能把监控拍下来的东西给他看。 程瑾逸也看了两眼，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从监控上，集中到了沈皖江脸上。 「不是我安的，是他们。」 沈皖江委屈道，虽然是因为他自己的疏忽大意让祁烨钻了空子，可毕竟他也是「受害者」之一，不委屈才怪呢。 等到路迟看完视频，不敢相信地坐回到椅子上，沈皖江才终于不算是个闲人，只是安慰他的过程有点费劲，路迟说什么都要回去找霍寒问清楚。 「现在还不算真相大白，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得去问问那个唐彦。」 郑樊冷静道，瞥了一眼快要撒泼打滚的路迟，波澜不惊。 「算了吧，先别打草惊蛇，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再说。」 郑樊点点头，表示贊同的同时，看向路迟的目光带了些杀意。 路迟那天是在沈皖江的办公室睡的，沈皖江也没回家，和祁烨一个打地铺，一个睡摺叠床，目的只有一个，安抚路迟的情绪。 但是这活祁烨实在不擅长，他能做的就是躺在那听着，时不时补上几句重要一点的。 「我们俩不常在一起，他总是出差，要是不出差，就带着我到处玩，他的工作，好像没有固定时间。」 路迟越说越含煳，大概刚刚意识到自己对这位枕边人知之甚少。 黑暗里，沈皖江和祁烨不约而同地嘆了口气，都不怎么想说话了。 「这件事现在还没查清楚，他可能，可能是有难言之隐也说不定呢，事无绝对嘛。」 祁烨难得学会找补，沈皖江悄悄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一夜终于挨过去，三个人都没有睡好，因为第二天还要工作，沈皖江还是早早就醒了。 「起这么早？」 刚洗漱完出来，会客室那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程瑾逸晃了晃手上的早餐袋子，沈皖江立刻跑过去接过来。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沈皖江接过早餐袋子，笑着问道。 「因为猜到某些人不会好好吃饭，所以就只能是我早点跑一趟了呗。」 趁他掀开袋子看早餐都有什么的时候，程瑾逸绕到他身后抱住他，下巴抵住他细软的髮丝一阵磨蹭。 沈皖江装作没事人一样把早餐拿出来摆在桌上，没想到把那两个懒虫馋醒了，一个两个地爬起来吃饭。 程瑾逸把他们挨个赶进洗手间洗漱，才又和沈皖江腻在一起好一会儿。 「昨天谈的怎么样？」 「还好。」 沈皖江垂着头吃饭，心里没底。 「还好是什么意思，是谈成了？」 「算是吧，只不过，我心里还有点没底，毕竟……」 他话还没说完，路迟和祁烨两个就从洗手间出来了，大概都是着急吃饭，就洗个脸刷个牙就出来了，这会儿蓬头垢面的，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 自从坐下吃饭，程瑾逸的目光就始终落在路迟身上。 第231页 眼看着路迟有点不自在，沈皖江没忍住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程瑾逸不说话了，闷闷地等着沈皖江吃完饭，又多待了一会儿才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他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能说得昨天都说过了，但是祁烨还是不放心就这么把路迟放回去。 「一会儿陪我去酒吧喝几杯吧，散散心。」 「大白天的，哪有酒吧开门啊，不去不去。」 路迟摆了摆手，明显是还没从那事情里走出来。 祁烨却好像没看见他不情愿的样，把最后一口牛角白塞进嘴里，含煳不清道。 「怎么没有啊，去我家。」 「你家？」 路迟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 「对对对，我都忘了，你是开酒吧的。」 祁烨有点得意。 「不去。」 「不是，你……」 他这转折来的猝不及防，祁烨气得够呛，沈皖江则是没忍住，被一口热茶呛的一边笑一边掉眼泪。 被祁烨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向着他说话。 「他的酒吧也不是只能喝酒，实在无聊的话，散散心也好。」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给祁烨的面子，沈皖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路迟点了点头，吃完最后一口东西就出门了。 祁烨和路迟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沈皖江就坐在电脑屏幕前发呆，还是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才堪堪回过神。 「餵。」 是没有备註的陌生号码，对面的声音却是沈皖江熟悉的。 「出来见一面吧，我要走了。」 说完这话，对方就挂断了电话，沈皖江在他发来的地址后面回復了一个「好」字。 地点是公司楼下的一家咖啡厅，唐彦坐在那，一手拿着手机看什么，另外一只手拿着咖啡杯小口小口喝着。 他选的位置靠窗，沈皖江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两人面对面坐着，熟悉，也陌生。 「喝点什么？」 「不饿。」 沈皖江随口道。 唐彦只好和服务员说了句来杯一样的，回过神笑着看他。 「怎么了，生气都懒得敷衍我了？」 唐彦一只手肘撑在桌面上，支着下巴看他。 沈皖江只好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他脸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程瑾逸，谁让他和我抢人了？」 唐彦这话说得漫不经心，沈皖江也就当个笑话听了。 咖啡端上来，他拿起来刚送到嘴边就放下了。 「没放糖？」 「没有，我喜欢原滋原味的东西。」 他往沈皖江的咖啡杯里放了几块方糖，又补上一句。 「人也一样。」 沈皖江避开他的目光，马路对面就是他的工作室。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说这个吧。」 「当然不是，但是毕竟我们之后都见不到了，就想多看看你。」 「唐彦！」 沈皖江忍无可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咖啡厅的人不少，沈皖江一起身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可就算是他再怎么生气，唐彦都是那副浅笑着的样子，沈皖江只觉得自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无力感。 「我真的是单纯过来看你的，你就那么不想看见我吗？」 唐彦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惆怅，要不是亲眼看过那录像，沈皖江几乎又要动摇了。 「那你到底为什么那么做啊？」 沈皖江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想不出理由。 「我说过的。」 唐彦搅拌着面前没加糖的咖啡。 「我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原滋原味的才好，可要是这东西眼看着就到手了，却变成了别人的，老闆，你会很开心吗？」 一句「老闆」，看似无意地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些，咖啡有些凉了，沈皖江拿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 「你要有的话，最好早点走，晚了，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改变主意，立刻报警。」 沈皖江眼盯着窗外，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唐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泛着红的指尖摩挲在杯子上，许久，他才嘆了口气。 「程瑾逸不该回来的，不然……」 「不然我们也没可能。」 沈皖江打断他，进入这家店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如此松弛地靠在椅背上，烘托氛围的轻音乐恰到好处地起到了平復心情的作用，他才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 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沈皖江索性一狠心，彻底掐断了唐彦对他的最后一点念想。 「咖啡加了糖，它也还是咖啡，只是懂它的人永远懂它，至于不懂它的……」 沈皖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着头离开了。 身后的咖啡店里，音乐声还在继续，可里面的人，一颗心却再也静不下来，沈皖江能感受到玻璃后面一双紧盯着他背影的眼睛，可是他没回头，也知道自己不能回头。 离开咖啡店，沈皖江的心情也不好。 走到工作室门口的时候，忽然转了个弯，穿过两条街来到一家烧烤店。 他才吃过早饭没多久，刚才又和唐彦惹了一肚子的闷气，这会儿根本吃不下去东西，但是他一直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里坐坐，点一盘重油重辣的羊肉串，边刷手机边吃。 第232页 可能是他今天来的有点早了，店里还没开始营业。 「您要是不忙可以坐这等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能营业。」 沈皖江点点头。 他算不上不忙，但是心情不好，工作质量也会受到影响，他可不想回头交上一堆情绪不好时候做出来的东西上去，被否定之后再影响心情。 沈皖江坐在位置上等上菜，心里却始终迴荡着唐彦刚刚说的那几句话。 直到羊肉串端上桌，他才不再胡思乱想。 从店里出来，已经是中午了，沈皖江吃饭那会儿就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看见郑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结了帐，一口气跑回去，平时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只走了几分钟。 「对不起对不起，把你忘了。」 沈皖江说着就要开门，钥匙都拿出来了，才想起来什么。 「不对啊，祁烨不在这。」 「我不找他。」 郑樊半靠在门上，一脸的无所谓。 沈皖江大概知道他是来干什么了。 — 祁烨的酒吧生意不错，二楼的清吧就算是白天也能坐满人，现在却成了路迟的专场。 祁烨就趴在吧檯上，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地灌。 他喝完了一瓶还要，吧檯后面的人拿不定主意， 「看着我干什么，倒酒啊。」 「可他这都喝了三瓶了，再喝，再喝出事了。」 最后一句话，他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不过就算是不低，路迟喝了这么多，大概也听不出来他们说什么。 祁烨也注意到了旁边堆着的酒瓶子，交代了几句之后，那人点了点头。 路迟才刚喝了一口，吧檯上就多了两个果盘。 他扭过头看祁烨，才发现位置上没人。 「祁烨，祁烨，祁烨！」 他一边叫人一边拍桌子，祁烨从他身后一路小跑着回来。 身后跟着两个打着赤膊的男人，路迟才刚一扭头，那两个人就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坐下了，其中一个甚至端了杯果汁放在他面前。 「干什么啊？」 路迟喝了不少，强撑着睁开眼看祁烨。 祁烨站在吧檯后面刷杯子，朝那两人一抬下巴。 「送你的，不喜欢可以换。」 「换？」 话说到这种程度，路迟也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了。 见他没反应，祁烨还以为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结果下一秒，就看见路迟靠在其中一个身上，端着酒杯往人家面前送。 一开始还是只喝酒，越往后，画风就渐渐不对劲儿了起来。 路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酒吧。 祁烨半夜才回去，他一个人回去，沈皖江还有点奇怪。 「路迟不回来了？」 「嗯，捨不得回来了。」 祁烨在沈皖江的电脑椅上坐下，两条腿直接放在桌面上。 沈皖江白了他一眼，把一杯果茶递给他。 祁烨伸过来脑袋看了一眼，不满道。 「我忙活了一天，就给我喝这个？」 「那你想喝什么？」 「咖啡，不要三合一。」 「我……行。」 沈皖江上午糟心，下午工作，刚忙完又遇到一个进来就摆谱儿的，好脾气都磨没了。 沈皖江端着咖啡杯来到那个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咖啡机旁边，脑子里又出现了上午的那一幕。 他不太熟练地接了一杯咖啡给祁烨端过去放在桌上，就开始整理桌面。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祁烨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得直皱眉头。 沈皖江注意到他满脸的痛苦，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放糖。 「赶我走啊，这么快就嫌我烦了？」 「不是嫌你烦。」 沈皖江唉声嘆气地坐下，把面前的果茶推给他。 「郑樊今天来过，他说，他想你了。」 端起的果茶送到嘴边，祁烨笑了笑，才喝了一口。 清新的果香恰好中和了咖啡的苦味，不由得让他眼前一亮。 「我不回去。」 放下杯子，祁烨无赖地往椅背上一靠，一只手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戒指敲击着金属发出清响。 「为什么，事情不是都解决了？」 「事情是解决了，但是我改主意了，想在你这多住一段时间，这种不用上班还有人送饭的日子，我可捨不得扔了，睡觉！」 祁烨边说边从椅子上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往摺叠床走了。 知道自己这是劝不动他了，沈皖江索性不多说什么，把自己要带的东西拿走，接了个电话就下班了。 只是关上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听见了一声很长的嘆息声。 像是祁烨的。 — 第二天一早，祁烨几乎是一激灵坐起来的。 因为他想起来自己把路迟忘记在酒吧了。 他回来之前嘱咐过人照看，结果手机一开机，上面就弹出来十几个未接来电，有沈皖江的，有郑樊的，有他託付路迟的，甚至还有路迟自己的。 祁烨几乎是一边穿衣服一边回拨，平常恨不能打扮成花孔雀的人，今天急得脸都没洗就出门了。 沈皖江刚进一楼大厅就看见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转念想想自己这好像也找不出第二个和祁烨衣品一样的人，这才确定了是他。 第233页 沈皖江本来还想叫住他问问怎么了，一只手还没抬起来，就有人在另一边叫他，让他帮忙给设计方案提意见。 「等一下，我…祁烨！」 只是一个转头的功夫，祁烨已经坐上计程车走了。 车子风驰电掣地消失在眼前，沈皖江的心也随着提到了嗓子眼。 他转身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祁烨打电话，可无论怎么打，对面都显示正在通话中。 他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想要去路迟的电话时，手机屏幕上忽然出现了霍寒的名字。 沈皖江下意识地接了起来。 电话对面没有熟悉的寒暄，霍寒的声音很平淡，语气却冷得可怕。 「他人呢？」 「你说路迟啊，他……」 话到嘴边，沈皖江却说不出来了，他也清楚了祁烨着急出门的原因。 「他一回来就去找你，你不知道他在哪？」 「他…应该在，酒吧。」 沈皖江说得很犹豫，因为那地方可不光是酒吧，霍寒要是真顺藤摸瓜找过去，非得把肺气炸了不可。 「哪个酒吧？」 「祁烨的酒吧。」 沈皖江无奈说出实情，这种时候，他已经想不起来霍寒和唐彦的狼狈为奸了。 只盼着路迟千万别出什么事儿，不然就霍寒的脾气，回过神非得把祁烨弄死不可。 第149章 你保护我 霍寒在意的果然是这个，沈皖江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刚刚落下，他就挂断了电话。 而就在他们打电话的间隙，祁烨已经到了酒吧门口了。 倒酒的人和服务员都换了班，祁烨打不通路迟和那两个鸭的电话，只能查了监控，确定他们开了四楼的房间再进去找。 祁烨折腾了一路，到门口的时候，已经累的气都喘不匀了，刷卡把门打开，纵然心理建设做的不错，屋子里的景象还是让他这个堪称「见多识广」的花花公子愣在了原地。 入目是一地的狼藉，地上扔了两个用过的空盒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路迟趴在床上，后背的衣服不知道被谁掀了上去，腰上还有两排齐刷刷的手指印。 那两个鸭则一左一右地在床上躺着，一个没系扣子，另外一个，裤子褪到脚腕上。 祁烨一拍脑门。 「完了！」 他皱着眉头进去，踢了两个鸭子一人一脚。 那两人被惊醒了，迷迷煳煳地睁开眼，才想起来找东西遮盖。 「我是让你们陪他喝酒，你们……哎呀！」 祁烨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那两个鸭却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不是我们想的，我们，我们也是被他强迫的。」 这话一出口，祁烨差点没两眼翻白晕过去。 两个上面的被一个下面的给强上了？ 「这话你自己觉的可信吗？」 「穿上衣服去会计那领工资，滚蛋！」 「不是，我们真是……」 那个没穿裤子的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后面的人伸手拦了一下，也不说话了，一边穿裤子，一边灰熘熘地往外走。 把他们打发走了，祁烨才想起最要命的路迟来，他好像听见这边的动静，但是翻个身继续睡了。 祁烨本来就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就更不能上去踢人家了， 他洗了条毛巾给路迟简单擦洗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水温不太合适，路迟一直皱着眉头。 等到全都收拾好了，路迟才终于算是醒了，揉了两把乱七八糟却来不及收拾的头髮，捂着腰坐起来。 「我老公呢？」 「路上呢。」 祁烨不耐道，心里补上一句。 「快要拎着刀过来了。」 路迟却没把他这语气当回事儿，从床上坐起来歇了一会儿，就穿上鞋出门了。 祁烨就接了个电话让沈皖江放心的功夫，再一转身，身后已经没有路迟的影子了。 他跑出去想把人追回来，却在楼梯口遇到了抱在一起的路迟和霍寒。 路迟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哈欠，眼角含泪的样子倒真像是被人给欺负了。 至于霍寒，他一双眼始终紧紧盯着祁烨，像是在看什么一生之敌一样。 虽然有错在先，但毕竟是无心之失，加上忙活了一早上，又想起地皮的事，祁烨说不生气是假的。 「这不是霍总吗，您可是我们这的常客，这么久没见，去哪发财了啊？」 那句「常客」落地，霍寒的脸色明显没有那么好看了。 他分在在意地看了眼怀里的路迟，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我来接人，祁老闆要是没事儿就去忙吧，别打扰了您做生意。」 他说着，搂着路迟径直走了。 祁烨站在两个人身后，咬牙切齿了好一阵，才在一个临时建的群里发了一句。 「人已经被接走了。」 看见祁烨的消息，沈皖江靠在椅背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他和霍寒的交情说深不深，说浅倒是也不浅，但是他这次做出来的事，说句实话有点膈应人了。 沈皖江把那段录像找出来，反反覆覆播放了好几遍，直到郑樊把他买兇杀人的证据发进群里，沈皖江的最后一点不忍心才算是彻底被磨没了。 祁烨是十二点过一点回来的，手上拎着带回来的午饭。 第234页 「来了？」 「伙食不错啊，谁送的？」 祁烨把两份牛肉面放在桌上，沈皖江把刚扒出来的虾肉送到嘴边，一抬头看见祁烨，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虾肉送到他嘴边。 「辣。」 「你尝尝。」 祁烨摇摇头，奈何盛情难却，只能张嘴接了。 花椒的味道在口中炸开，还有很淡的甜味，祁烨嚼了没两下，眼睛瞬间亮了。 拽了把椅子在沈皖江对面坐下。 「不吃辣了？」 「偶尔换换口味嘛，你的在这。」 他说，从桌上的一个口袋里拿出一个不小的食品盒子，盒盖刚刚一打开，生腌的味道扑面而来，祁烨看着其中一面白花花的龙虾肉，表情有些精彩。 「他送的？」 「都知道了还问。」 沈皖江把盒子推到祁烨面前，放在两碗黯然失色的牛肉面旁边。 「这么多，也不知道要剥多长时间，我可干不来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戴着食品手套的手拿起小龙虾往嘴里送。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沈皖江这属于一边吃一边拿，有没有出息已经无所谓了，话说得中听一点把人家嘱咐的事情办妥了才是重点。 能说的都说完了，沈皖江就一门心思只管吃。 祁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理防线没一会儿就攻破了。 他这龙虾肉和沈皖江的比起来堪称巨无霸版本的，没吃两口就说自己撑到了，要出门走走消食。 沈皖江也没有拆穿他，祁烨一只脚他迈出门，沈皖江就把那占用公共已久的摺叠床收起来。 事实证明，沈皖江那天不应该让祁烨走的。 因为这倒霉蛋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下榻」之前在门口被死者家属围堵，等到要走了，又被霍寒堵住了。 前者还有情可原，至于后者…… 怪只怪沈皖江那天心情太好，手机静音电脑放音乐，等他察觉到郑樊发了疯地找祁烨，已经是两张设计稿画完了。 祁烨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出门一路上都在想自己下了这个台阶之后要怎么办，接过好死不死遇到霍寒了，怎么办，先算帐再说。 霍寒如果是自己来的，可能还好应付一些，可坏就坏在他是带人来的那人祁烨之前还见过，是他的助理，也不知道是开了多少钱，牟足了力气把祁烨往死里打，双拳难敌四手，祁烨见不到人只能防守，却还是免不了鼻青脸肿地回去。 郑樊找不到他给沈皖江打电话，他把车速飙到一百二十迈，也只来得及遇到鼻青脸肿的祁烨。 「谁干的？」 「回家再说吧。」 走到街面上人就多了，祁烨捂着脸往车里钻，郑樊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一上来，祁烨就什么都交代了。 还回去的车速甚至比来的时候还快，祁烨甚至能感受到他铺天盖地的怒火，开始感慨幸亏霍寒走的快，不然这会儿八成已经被活撕了。 「你要是生气了，就别开车了，不安全。」 祁烨的一只手盖在他手背上，郑樊看了一眼，车速降下来一点。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别冲动。」 「那个项目停了吧。」 「什么项目？」 祁烨一边摩挲着他的手指顺毛，一边光明正大地装蒜。 「别装煳涂，你不在的时候我授权签了几单生意，风险都不大，能弥补亏空。」 祁烨把手从他手背上拿下来。 风险大，说白了就是不挣钱。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开公司？」 「啊？」 「当然是为了挣钱。」 郑樊后知后觉，等红绿灯的间隙，祁烨很认真地看着他，最后失望地摇了摇头。 祁烨不缺钱，但是他和程瑾逸又不一样，从小到大没吃过苦也没受过最。。 这辈子最大的磨难大概就是亲手给他继母下了药，却也不知道是福是祸，碰上眼前这人，也迎刃而解了。 「你还记不记得……」 「先去医院吧，上了药再说。」 二人同时开口，祁烨看着他，点了点头，没有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祁烨的伤口也就是看着严重，伤筋动骨的还真没有。 但就算是这样，郑樊也是黑着脸从医院出来的。 「医生都说了没事，好啦，别生气了。」 祁烨拽着他的胳膊，刚上了药的缘故，伤口的地方疼得他心慌，说起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 郑樊转过脸看他，祁烨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好看，赶紧抬手挡上。 「别挡了，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郑樊一边说话一边把他那只手硬拽下来，周围人来人往，他俩的动作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祁烨知道他在气头上，听他的话不挡着，心里却还是不舒服，一门心思往郑樊身后躲。 「怕什么，你是给我看，又不是给他们看。」 「回家吧。」 祁烨躲避着过路人的目光，正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身边的人忽然使劲儿把他拉进怀里，祁烨愣了一下，下一秒，也就心安理得地趴在他肩膀上了。 郑樊得逞似的笑了笑，半抱着人往车库的方向走。 知道他没心情做饭，祁烨在路上点了外卖，车子停在家门口，外卖也就到了。 第235页 「天天吃这些东西，难怪你打不过他。」 郑樊对着桌上的外卖盒子翻了个白眼。对祁烨说道。 「我打不过不是有你呢，有你保护我，还用我那么厉害干什么？」 第150章 什么牌子的香水？（10000） 这话说得中听，郑樊嘴上不说什么，嘴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心情好了，也就欣然接受了两盒外卖。 吃了饭，祁烨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大概是这几天没休息好。 「我去睡会儿啊，晚点叫我，不然晚上又睡不着了。」 「数不着就睡不着呗。」 郑樊把外卖盒子盖上装进垃圾袋，笑容意味不明。 祁烨白了他一眼，打着哈欠上楼去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郑樊也拎着袋子出去了。 祁烨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只是刚开始睡的不沉，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人在自己旁边躺下了。 他好好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不然会炸毛。 那人明显知道这一点，躺下之后半天没有动作，过了好长时间，才把一只手搭在他腰上。 但明显是擎着力气，只是轻轻放着，几乎没什么感觉。 祁烨忍不住翻个个身，眯着眼看了看。 郑樊侧躺在他身边，闭着眼睛的时候，眉头也是皱着的。 祁烨把他的手从自己腰间轻轻拿下去，又拽了自己身上一半的被子搭在他身上。 做完这些，祁烨刚想睡，郑樊就得了便宜卖乖地钻进他怀里，刚才那只手在被子里抚上他的腰，甚至有撩开衣角往里的趋势。 「别闹了，睡觉。」 「…好。」 郑樊停了手，委屈地答应一声。 别人也不知道找了个工作效率太高的人给自己工作是福是祸，但是祁烨知道，因为当天晚上和接下来的就好，郑樊几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从床上下来。 — 路迟回去有一段时间了，电话微信都没有联繫。 沈皖江工作之余想起来，有些不放心。 霍寒虽然不是程瑾逸和祁烨那种衣食无忧的二世祖，在生活质量上却和两人不相上下。 程瑾逸一直副总副总地叫他，可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沈皖江至今都不知道，甚至连他俩的地址，都是沈皖江找了路迟的前男友才打听到的。 「要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劝劝他。」 那人坐在他对面，纠结地皱着眉头。 清官难断家务事，沈皖江没说话。 「我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总感觉那个姓霍的哪不对劲，不想他被骗了…」 「我知道了，谢谢。」 沈皖江朝他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离开了。他不是个擅长冷脸的人，实在是对方犯的的原则性错误，他做不到微笑示人了。 之前路迟去他家的时候总喜欢拎两个空行李箱，装满再回去。所以沈皖江过来根本就不用考虑带什么礼物。直接把程瑾逸最近买的，吊牌都还没摘的衣服全都带过来，反正他平常工作的时候不见人，穿什么无所谓。 沈皖江来到他们家，刚刚抬手敲了一下，那半掩着的门就开了。 「你怎么来了？」 路迟过来开门，脸上戴了个口罩。 「你在家里戴这个干什么？」 他脸小，口罩几乎把他大半张脸都给遮住了，只就这一双眼睛在外面，沈皖江怎么看怎么觉得难受。伸手想要扯下来，他却勐地往后面一躲。 他不愿意摘，沈皖江也不勉强，把手上的口袋递到他面前。 「这什么啊？」 「衣服啊，你也不去我们家挑，我就只能给你送过来了，我都没试穿过，别嫌弃啊。」 「怎么会。」 路迟笑了笑，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沈皖江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路迟却从沙发上站起身，说什么要给他泡一壶茶。 「他上次出差带回来的茶叶，我上次去找你忘了拿了，好像是这个？」 茶叶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路迟一边找一边说话。 沈皖江的注意力却被他的手吸引了过去，在他准备把茶叶拿出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嘶——」 路迟倒吸了一口冷气，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平復了一下情绪，装作没什么事情的样子想要把手抽回来。 沈皖江却始终紧紧抓着他不肯松开。 等到他终于不挣了，才抓着他的手腕把袖子挽上去，下一秒。沈皖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路迟的手臂很细，青紫色的伤痕从手腕蔓延到没掀起的衣服下面，触目惊心。 他还想把手肘上面的衣服也翻起来来，路迟却挣开了他的手。 沈皖江怕弄疼了他没再有动作，却一直盯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没事儿，就是，闹着玩的，你和程总…」 「我长的很好骗？」 沈皖江是真的急了，第一次知道强压着怒气是这种感觉，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看出他生气了，路迟也就不说话了。把袖子翻下去在沙发上坐下，半天没有说话。 「他人呢？」 沈皖江开口。三个字被他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他，应该是上班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不对，是我…」 第236页 「你也不是自愿的！」 沈皖江打断他，酒吧的事情还是祁烨回去两天才告诉他的，他刚听说的时候也很生气，路迟和祁烨，他看哪个都不顺眼，但是他一直以为霍寒都不说什么，大概这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自己也没必要过不去什么的。 直到他今天过来才发现，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那件事，他知道吗？」 路迟点点头，不敢看沈皖江的眼睛。 「我劝他去自首，他不肯去，还…」 路迟没说下去，只是看他把手搭在胳膊上的动作，沈皖江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路过路迟身边的时候，才留下一句，我出去等你。 上车前，路迟还犹犹豫豫地，徘徊在车门附近，跟长时间就盯着他们家的两扇大门看着。 沈皖江没好气地走过去，直接把他塞进车里。 一路无话。 沈皖江想把他送回家，又怕霍寒找到他，只能顺路买了些伤药，把他带去工作室。 「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不用，就只是胳膊上……」 话说到一半，路迟正对上沈皖江喷火的眼睛，背对着他脱了衣服，沈皖江的火气就要烧到他身上了。 「就是皮外伤，不用，诶？」 路迟回过头，看见他原来做的位置上没人，再往后面看。才发现他拿着手机在不远处站着。 「喂，我要报警，这有人…」 「沈皖江！」 路迟几乎是跑过去的，沈皖江没有防备，手机就那么被他打掉在地上。 「你干什么！」 他还没急，路迟先急了。 沈皖江被他这态度弄懵了，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可等他反应过来，路迟眼里的情绪也淡下去了很多。 他把地上碎了屏的手机捡起来，什么也没说，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了。 路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重复了和他一样的动作。 沈皖江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连指尖都在打颤。 和身上的伤口比起来，路迟胳膊上的那些无异于小巫见大巫了。 沈皖江原本还想劝他去医院，发觉他一直咬着牙忍着，知道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就不说了。 祁烨是中午过来的，看见路迟吓了一跳，看见对方没有想打死他的打算，这才不至于跑了。 「那天回去，霍寒…没说什么吧？」 祁烨问的小心翼翼的，路迟没说话。沈皖江却用力嘆了口气，拿着一滴水也装不下的茶壶走了。 「茶壶里还有水，拿走干什么？」 沈皖江骤然停下脚步，祁烨还没见过他这样，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好在他就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继续走了，祁烨有点后怕，转头看向路迟，才发现他的表情也不太对。 「你俩今天都怎么了，吵架了？」 路迟不说话，低着头摆弄着桌上的一盆多肉。 被无视的祁烨无聊地扁了扁嘴，拿出手机刷消息。 本来以为刷一会儿沈皖江回来就有人理他，没想到等来了过来送饭的郑樊。 「你怎么来了，不是去公司吗？」 「那也不可能一整天都在公司泡着，给你送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郑樊笑得快要开花了，祁烨却没那么高兴，把东西接过来就想关门，怎么都关不上才看见郑樊的一只脚挡在那。 「还有事儿？」 「想你了算不算？」 郑樊靠在门上，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祁烨白了他一眼，要关上门的时候，郑樊的脸色忽然变了一下。 他的目光定在祁烨身后，路迟的身上。 「他怎么在这？」 「谁啊？」 郑樊的手艺不错，只是祁烨闻了半天也没闻出来送来的是什么饭，正冥思苦想的时候被问了这么一句，他也没当回事，应付了一下，郑樊就开门进来了。 路迟也看见他了，正好沈皖江端着茶壶从里面出来。打了声招唿就拿起茶杯倒茶了。 郑樊在路迟面前坐下，祁烨也早就反应过来，坐在郑樊旁边。 「避难所啊，一个接一个的。」 他这话是对沈皖江说的，路迟的脸色却变了一下，求助似的看着祁烨。 祁烨也察觉出这话不对，不怎么客气地在郑樊的小腿上踢了一脚。 「说什么呢，送完了就回去吧，这用不上你。」 「那可不一定。」 郑樊把他拽到椅子上坐下，祁烨的力气不算小，体重也不算轻，郑樊拉他却没用什么力气。 路迟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你们俩，要是没事儿就先回去吧，我能照顾好他。」 看出路迟的不自在，沈皖江只好跳出来做了和事佬，郑樊和祁烨却没打算离开。 一个不买帐，另外一个…… 沈皖江看了眼揭开外卖盒子的祁烨，懒得说话了。 「办公室隔壁还有一个房间，你要是不舒服，就去那待一会儿，没上锁。」 沈皖江小声说道。 路迟看了他一眼，刚想点头，刚才一直盯着他的郑樊就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耷拉着眼皮看他。 被这么看着，任谁都不舒服。 路迟知道霍寒找祁烨麻烦的事，这会儿动也不敢动了，沖沈皖江摇了摇头。 第237页 沈皖江也注意到郑樊不善的样子，只好给祁烨使了眼色。 「他就在这待一会儿，我吃完了我俩一块走还不行吗？」 听见祁烨这么说，郑樊的得意就快要藏不住了。 既然两个人都没意见，沈皖江也就不说什么了，把椅子往路迟那边挪。在他旁边画设计稿。 路迟也抽了一张a4纸，笔筒在桌子中间，祁烨正前面的位置，他想伸手去拿的时候，祁烨忽然抬起头。 紧接着，他看见了路迟露在外面的手腕。 「卧槽！」 他这一嗓子，沈皖江的一根直线直接偏移轨道，得空闭目养神的郑樊也睁开眼，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结果两个人就都看见路迟像被吓到一样，飞快地坐下去，还往下拽了下袖子。 「怎么了？」 沈皖江和路迟已经猜到他看见什么了，只有郑樊还蒙在鼓里，闻言朝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找到了路迟的脸。 「他怎么了？」 祁烨大概真的被吓到了，半天说不出话。 看见郑樊从椅子上站起来，路迟吓得直往后挪，沈皖江只好抢先一步走到他面前，挡在他和郑樊中间。 「让开。」 「你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郑樊也懵了。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但是祁烨那么大的反应，一定是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霍寒干的？」 祁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子后面绕过来，他绕到沈皖江和郑樊的身后。就连路迟都没发现他，意识到他过来的时候，一条胳膊已经被他拉起来了。 涂了药的伤口依旧透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连沈皖江这个早有心理准备的，也还是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他他妈还是人吗！」 祁烨一边说，一边直接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摔了。 那天，事情发生以后，他说不自责是假的，所以霍寒来找他算帐的时候，他是故意没还手，原本以为他打了自己一顿，解了气，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他丧心病狂成这样。 「他人在哪儿？」 又是一样的问题，只是是郑樊问的。 路迟使劲儿摇了摇头。 「跑了？」 路迟还是摇头。 「八竿子压不出一个响屁！」 祁烨用力把地上一块儿大点的玻璃碎片踢开，气的掐着腰在地上转圈。 路迟更委屈了，抱着最近的沈皖江掉眼泪。 「这种时候，哭有什么用，把人找出来，我帮你报仇。」 「你是要给祁烨报仇吧。」 路迟哭着，脑子却没掉线。 郑樊看着桌边点菸，动作顿了顿，冷着脸看他。 路迟把脑袋埋在沈皖江腰间，不敢说话了。 祁烨还在气头上，大概根本就没听见他们说什么。 郑樊一手夹着烟，一手拿起桌上的手机。 他的动作很自然。要不是那奇葩的手机壳太不符合他的性格，沈皖江第一眼险些没看出来。 「密码。」 「郑樊！」 沈皖江皱着眉头叫了他一声，郑樊却没把手机放下，不耐道地吐出一口烟圈，兀自重复了一句。 「密码。」 路迟低声报了一串数字。 郑樊浅笑着看沈皖江，开锁之后还不忘给沈皖江展示一下。 屏保是两个人的合影，沈皖江别开脸，他也就是嘴上不同意，实际上根本就是在给郑樊帮忙，按着路迟不让他抢手机。 郑樊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了几下，微信置顶就是霍寒。郑樊看见的时候。没忍住嗤笑出声。 「餵。」 听见电话接通的声音，沈皖江能明显感觉抱着自己的人瑟缩了一下身子。 「没事儿，这么多人在，他不能怎么样。」 沈皖江一边在他背上轻轻拍着，一边小声安慰着他。 察觉到祁烨那边好久没有动静，沈皖江忍不住回过头，看见他坐在那皱着眉头打字。 「大概是工作上的事，他们俩都不在，公司没人。」 沈皖江说，看见路迟点头，安心了些。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祁烨的脾气，这会儿根本就没心情工作，纨绔劲儿上来，不摇人打架已经不错了。 「他在我这。」 另一边，郑樊还在打电话。 「你要是真在乎他，就不应该把他自己放在家啊。」 他叼着烟，说出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警匪片里的台词，奈何经歷使然，感情也到位，沈皖江就差点真把自己当成绑匪的帮凶了。 「我不要钱，你人过来就行了，我和你的帐早晚得算。」 郑樊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又在手机上滑动了几下，等到他把手机还给路迟，沈皖江才看见他是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你把他叫来这？」 「嗯，等着吧。」 沈皖江下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他已经用脚尖勾过一张椅子坐下了。 祁烨那边大概也忙完了，走过来在郑樊对面的沙发上过来。 两个把去门口的路死死围住了。 再加上一个站在侧面的沈皖江。路迟说是无处可逃也合适。 这个阵势没摆上几分钟，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郑樊起身就要去开门，沈皖江却叫住他。 第238页 「你要不要去躲一下？」 他低头问路迟，那人闻言也谨慎地看着门的方向，摇了摇头。 「早晚还是要见面的，我在这，能帮你们劝劝他。」 路迟说，身子却在很轻微地打颤。 沈皖江不说话了，郑樊却早在他们说完话的那一瞬间，就把门从里面打开了。 沈皖江和祁烨都紧张地盯着开门的方向，直到看清门口的人是谁。 「你怎么来了？」 「锁门干什么？」 程瑾逸沖开门的郑樊问道。 刚想换成好脸色看沈皖江，就注意到他身上挂着的路迟。 「他怎么在这？」 程瑾逸盯着他的眼睛手，语气没有半分的缓和。 路迟大概是ptsd了，甚至有点委屈，为什么自己没招谁没惹谁，这些人就都冲着他来了？ 想到这，他不自觉地抱紧了些。 沈皖江挣脱不开，还是祁烨走上去把程瑾逸拽开。 他脸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痕迹没褪下去。 程瑾逸盯着他看了半天，终究没忍住问了一句。 「脸上怎么弄的？」 祁烨脸上变颜变色，至于沈皖江，好在程瑾逸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没一会儿就反应过来沈皖江还被人抱着。 「松开。」 「程总…」 「我说让你松开！」 路迟脑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的线终于算是连上了，赶紧吧手放开。 「找我来干什么？」 他看见地上的玻璃碎片，眯起眼问祁烨。 「打架。」 「没心情陪你们玩。」 程瑾逸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说话间就要从沙发上站起来。 看见沈皖江拿着扫把过来，又不走了，接过来帮他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离开。 「霍寒马上过来。」 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郑樊忽然说了一句。 程瑾逸开门的手多住了，他在门口站着，手搭在门上，半天没动。 「他来干什么？」 「找人。」 郑樊朝路迟一抬下巴，程瑾逸就调转方向回来了。 他们是分拨来的，霍寒是最后一波，沈皖江点了外卖下楼取的时候看见的他。 「路迟人呢？还有那个叫郑樊的，让他滚出来！」 霍寒一改往日的谦和，也没打领带，领口也松松垮垮的。 獠牙露出来，沈皖江也就顺理成章地想到了路迟受的那些伤。 「为什么打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话说到这个程度，沈皖江也就没必要问太多了。拎着外卖不受他影响地往电梯的方向走。 路迟跟着他进了电梯，白钢的电梯门映出两人的影子，沈皖江看见他一直把一只手放在口袋里。 清晰度太低，他甚至连大概的形状都看不出来。 但保险起见，出了电梯门，沈皖江的脚步就放慢了一点。 他掏出手机给几个人群发消息，内容是，霍寒大概有刀。 办公室里面，看见消息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一下，要不是郑樊拦着，程瑾逸大概率已经冲出去了。 【让他先进来，你在外面，这用不着你。】 程瑾逸在群里发消息，沈皖江也知道自己最不禁打，回復了一个好，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到了门口，沈皖江拿出钥匙开门，几次都没打开。 霍寒忍不住上来抢过钥匙。 其实都不用他引，霍寒就自己送进去了，至于门后是鸿门宴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沈皖江有一瞬间的惘然，但是门开了，就说什么都没用了。 霍寒刚走了没两步，一把椅子就砸在他背上。 郑樊丢开椅子，把他踹翻的时候，他口袋里的刀掉了出来。 「你俩也出去。」 出鞘的水果刀闪着寒光，沈皖江还没关门，看见这一幕，不禁有些后悔了。 「报警就行，没必要弄出人命。」 「我在你手底下干活的时候，腻了不是这么说的，而且，私人恩怨，程总也要掺和吗？」 郑樊抬起眼，说话间把手上的刀插在霍寒的一只手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要不是沈皖江的办公室在二楼。这会儿估计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程瑾逸不说话了，看了眼祁烨。 他大睁着眼睛震惊的样子，让程瑾逸明白自己根本指不上他，干脆带上门出去了。 把祁烨关在屋里，郑樊再怎么样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当着他的面下死手。 「这事跟你没关系，为什么横叉一脚？」 这是程瑾逸关门前，沈皖江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门从霍寒进去就是半掩着的，沈皖江没看见那血腥的场面，甚至好奇地探头去看。 程瑾逸一把将他拽进怀里，按着他的脖颈，让他趴在自己胸前。 沈皖江透不过气发出抗议，程瑾逸才终于捨得把他放开。 「路迟呢？」 「隔壁了。」 沈皖江点了点头。 幸亏这房子的隔音好，不然这么大的动静，他早就冲出来了。 想到他没吃饭，还担惊受怕了一上午，沈皖江就要拽着程瑾逸给他送饭。 第239页 程瑾逸跟在他身后，忽然笑了一声。 「怎么了？」 沈皖江被他笑懵了，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了？」 「没事。」 程瑾逸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 祁烨的消息发过来的时候，沈皖江刚刚把外卖盒子打开。 路迟不能吃辣的，所以他点的都是些清淡的。 程瑾逸虽然对吃的没要求，可也不至于弄得跟餵鸡似的，看着外卖来的菜花和菠菜，一脸的不满意。 「我还饿着呢。」 「我一会儿再给你点。」 沈皖江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因为祁烨是单独给他发的消息，保险起见，他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刚走两步，身后的程瑾逸大概就察觉出来什么，一边拍门一边给他打电话。 沈皖江把电话挂了，路迟的电话就进来了，竟然是为霍寒求情的。 沈皖江直接把准备劝郑樊的话咽进肚子里，满心想的都是霍寒该死。 可等到他真的打开门看见办公室里的画面时，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他没看见霍寒，只看见地上有一滩血迹，郑樊坐在沙发上抽菸，手上也都是血。祁烨则心事重重的。 「人呢？」 沈皖江平復了一下心情，出声问道。 「死了。」 郑樊随口道，抽完的半根烟暗灭在菸灰缸里面，无所谓地笑。 「江江啊，这个…」 祁烨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往沈皖江这边走，沈皖江就像见了鬼一样往后退，一直退到身后都没有路了，他才停下脚步，戒备地看着祁烨。 与其同时，郑樊也从沙发上起来了。 他倒是没朝沈皖江过来，而是走进茶水间，弯着腰从里面拖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沈皖江最先看见的，是霍寒的脸，上面全都是血，一只手软塌塌地拖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沈皖江看了一会儿就不敢继续看了，他把眼睛死死闭上，直到再次听见声音。 这声音是从前面和后面同时传来的。 前面，刚刚还被说已经死了的霍寒忽然抓住郑樊的一只脚腕，他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转动手腕。 郑樊脚下不稳，被他摔在地上，头磕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至于后面，沈皖江看见程瑾逸和路迟不知道怎么出来了。 最后的画面，是他看见程瑾逸在喊他的名字，但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三天后 纯白配色的病房里，只有笔尖落在数位板上的声音。 病床上的人修修改改了几遍，犹觉得不满意，正要删掉重画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他赶紧把数位板收起来，笔记本也切换到了追剧的页面。 「叔叔。」 看见程致远的时候，沈皖江愣了一下，合上电脑就要下床，程致远赶紧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您坐。」 沈皖江听话地不动了，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程致远在椅子上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盒子。 沈皖江还以为又是给他送饭的，刚想推辞，就碰到了盒子外壁的水珠。 「提子！」 沈皖江不禁惊唿出声。 「知道你住院没什么胃口，程芊的那个手艺也指望不上，就只能给你送点水果了。」 「水果挺好的。」 沈皖江笑着拿起一个塞进嘴里，甜味瞬间在舌尖炸开，画不好稿子的郁闷被一扫而空。 他其实就是被吓到了，再加上连夜赶了几天工作，身体有些吃不消。 可程瑾逸说什么就要把他送到医院来，在医生说了句「吃清淡点」之后，更是重油重辣都不给他吃。 重糖也不行。 要不是他一天三顿的高价营养餐送着，沈皖江真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报那天他外卖点清淡了的仇。 但是眼下有葡萄吃，沈皖江也就不计较了。 他不太含蓄地吃了大半盒，才想起来问外面的事情。 「霍寒，和祁烨他们，怎么样了？」 当着程致远的面，沈皖江不敢提郑樊，只能旁敲侧击地打听祁烨。 看见程致远唉声嘆气。他的心几乎跌到了谷底。 「葬礼都已经办的差不多了，警局那边也已经结案了，工程那边，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影响，不过我相信瑾逸，他能解决好。」 程致远说完话，抬头看向沈皖江，才发现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愣住了，两只眼睛瞪得像桌球一样看着他。 「葬礼？」 「对，你不知道？」 程致远也有点震惊。 沈皖江摇了摇头，又问。 「谁的葬礼？」 「就是那个捣乱的，叫霍寒的。」 人可能不会记住帮过他的人，但是给他使绊子下毒手的人。这辈子都忘不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程瑾逸没参与这件事，而且从始至终也都是被陷害的那一个，就算是真查出来有什么蹊跷，也不会找到他。」 沈皖江点了点头，直到程瑾逸进来，他的脸色都是惨白的。 「怎么了，你们聊什么呢，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程瑾逸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不管程致远会不会听见。 第240页 好在程致远没跟他一般见识，闻言甚至也看了眼沈皖江，看出了他脸色不好。 「那你们聊，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魏晨还在楼下等我呢！」 「说的好像谁担心你一样。」 程瑾逸赌气道。 沈皖江却使劲儿拍了他一下，硬是把人推出去送客了。 病房重新归于安静，沈皖江深唿吸了很久，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復下来。 他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从进医院的那天起，他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今天终于知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 太安静了，安静得匪夷所思了。 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躺在床上，直到程瑾逸进来，他才坐起来。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沈皖江靠在男人身上，摇了摇头。 「我出来太久了，工作都没……」 「那就不工作了呗，我养得起你。」 男人说完话，在他发顶吻了吻。 木质香萦绕在鼻尖，经久不散。 这香味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很快就平復了他的心情。 沈皖江抱住他的腰，勐吸了几口。 「干什么呢，我又不是猫。」 程瑾逸被他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搂着他的肩膀躺在床上，沈皖江就窝在他怀里，闭着眼，嗅着他身上的香味。 「你用的什么香水？」 「私人订制的，喜欢吗？」 沈皖江点头，又勐吸了几口，不知不觉把程瑾逸的领口蹭开了，鼻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沈皖江愣了一下，随即咬了一口。 「嘶——」 他这一口咬的不轻，程瑾逸猝不及防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太坏了。」 「你咬我的时候比这狠多了。」 沈皖江抱怨道。 程瑾逸却不买帐，伸手把人捞到身下，一边吻，一边用门牙磨蹭着。 沈皖江下面有什么东西在顶着他，就要伸手把人推开。 「这是医院，别……」 「别怕，我锁门了。」 程瑾逸说着，重新欺身压上来，他们俩太久没在一起，沈皖江几乎是重头哭到尾，结束的时候，连床单都被抓破了。 程瑾逸抱着他去洗澡。 沈皖江靠在浴缸坐着，半天才问了一句。 「霍寒，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程瑾逸的手明显僵了一下，他做的时候没戴，这会儿正准备收拾，就听见这么一句。 不光手停下了，连脑子也慢了半拍。 「他死了。」 半晌，程瑾逸终于说话了。 只是他这话不如不说。 沈皖江刚想问什么，他的动作就骤然粗暴起来，疼得沈皖江差点在浴缸里表演鲤鱼打挺。 「他告诉你的？」 「嗯。」 沈皖江点点头。 「他是自杀，和我们没关系，明天出院了，你愿意工作的话可以回去。要是不愿意…」 「那你就挑一个喜欢的地方，在那边住一段时间。」 沈皖江不说话了，他觉得很累，眼皮都在打架，他索性靠在浴缸旁边，没过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他住院的这几天，祁烨和路迟都没来过。 沈皖江担心他们又不好明说，只能变着法地跟程瑾逸打听，可程瑾逸也不说，要不是程致远过来，他恐怕现在也不知道。 原本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沈皖江准备出门的，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去哪玩都没有心情了，偶然想到程瑾逸的民宿。 「我想去那住一段时间。」 「哪？」 「民宿，明天就走。」 「好。」 他答应的太痛快，沈皖江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程瑾逸是有点不甘心的，但是那天的情景还歷歷在目，他不敢，也不能把人强留在身边。 「对了，祁烨怎么样了？」 车子快开到门口的时候，沈皖江忽然问了一句。 「他能怎么样，被抓回家了。」 怕他担心，程瑾逸只好实话实说。 — 房间门从外面落锁，紧接着就是玻璃酒瓶砸在墙上的碎裂声。 「有本事你就关我一辈子！」 「我宁可关你一辈子，也不能看你送了命！」 门外传来另一道暴怒的声音。 祁烨泄气地坐在地板上，门外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响了很久，才终于归于平静。 这种情况已经连续几天了。 自从霍寒留下那封认罪书落到警察手里，他就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祁海不知道从哪听见消息，把他从酒吧里抓出来就关在这了。 这些倒是都没什么，只是他的电脑，手机都被拿走了，就连手錶都被收走了。 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尤其是郑樊，他心里没底。 一想到这些，祁烨就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周围的一切都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冷光， 这种感觉持续到半夜，紧闭的房门悄无声息地欠开一条缝。 他屋子里没开灯，就算是外面的灯光也会骤然把屋子照亮。 祁烨朝门口的方向看过去，没看清那人的脸，只看见大致的轮廓，却还是激动地朝他过去。 第241页 「嘶——」 倒抽冷气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祁烨抬起手示意他先别过来。 「这老头，真够可以的！」 祁烨嘟囔了一句，以为是祁海当的陷阱，走进了才看出来那是一地的碎玻璃，郑樊光着脚进来的，借着月光，能看见他脚下被玻璃扎得不轻。 第151章 想怎么赔？ 眼看着郑樊的脚被地上的玻璃碎片扎伤，祁烨后悔得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这表情干什么，就是扎了一下，不严重。」 郑樊翘着一条腿坐在床边，笑嘻嘻地对他说。 祁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得他脸色发白。 祁烨的笑容忽然停住了。 「这伤的上药，我…」 祁烨还在盯着伤口自言自语，殊不知，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身后，从后面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按在床上。 下坠感传来，祁烨的反应慢了半拍，不过也不算太慢。 他抬手环上郑樊的脖子，抢先一步吻住他。 「不惦记上药了？」 郑樊猝不及防地被他反压在身下，也不反抗，一手伸进他衣服里占便宜，另一只手懒洋洋地垫在脑后。 「心情好，睡了你再说上药的事。」 祁烨说，再一次低头吻他。 难得见他主动一回，郑樊由着他折腾，直到他折腾够了，才把人重新压在自己身下，这会儿，祁烨就算是想起来，也起不来了。 屋子的隔音好，祁烨就算是再怎么喊，外面也不会听见。 但他始终紧紧抓着郑樊的手腕，实在疼了，就低头咬他，两个人长时间地沉浸在这种欢愉里，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凌晨。 郑樊以为祁烨睡着了，拽过被子给他盖好，但是祁烨根本没睡，不光没睡，他甚至在郑樊刚刚睡下之后就从床上起来了。 「干什么？」 他刚从床上坐起来，就被重新按回去了。 「我，我去倒杯水，渴了。」 祁烨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郑樊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真去倒水。」 郑樊没说话，他从祁烨身上起来。 「不用。」 「不是…是我喝…」 祁烨话还没说完，郑樊就已经又躺下了。 半晌，屋子里传来祁烨沉重的嘆息声。 「你晚上从来不喝水。」 在嘆息声消失后不久，他听见郑樊说。 祁烨愣了一下，随即使劲儿蹬了几下被子。 祁烨把被他踢乱了的被子重新盖在他身上。 月光落在他的手腕上，每一个上都有一个清晰可见的抓痕。 祁烨撇了撇嘴，握着他的手腕闭着眼。 「你这几天去哪了？」 这个问题，从看见他的那一刻起，祁烨就想问了，只是从他进来到现在，刚刚有机会而已。 「去处理了一点事情，不太重要。」 郑樊一边说话，一边轻轻在他背上拍着，祁烨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这种时候，大概只有摇篮曲最应景了。 可惜郑樊不会唱。 睡意袭来，祁烨想睡，又不敢睡，他死死抱着郑樊，生怕一觉睡醒，这一切就变成一场和现实毫无瓜葛的美梦。 大概是察觉到他在怕什么，郑樊反握住他的手，直到他真的睡着了，那人才勐地睁开眼，盯着窗外的月亮，就这样到天亮。 被抓回来这么久，这是祁烨第一次像这样好好睡一觉。 可是一睁开眼，令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算是他当甩手掌柜的日子里，习惯了郑樊早出晚归，可他从来也没有就这样把他丢下不管的时候。 祁烨坐在床上，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但他满心惦记的都是郑樊，神情恍惚地洗漱，走出房间。 「少爷！」 「陈姨，早上吃什么啊？」 祁烨伸胳膊仰头地打了个哈欠，朝药箱的位置走过去。 他不去公司，就只有他和陈姨在家，陈姨在祁家干了十几年，说看着祁烨长大的也不为过。 祁烨就把能出门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再等一会儿啊，热一下就能吃了。」 以为他等急了，陈姨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祁烨赶紧摇了摇头。 「不着急。」 「陈姨，那个……」 他心里算盘珠子敲出响，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姨却放下手上的活转头看他。 「少爷，您别说了。」 「啊？」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想让我瞒着先生让您出去？」 「嗯…」 心思被戳穿，祁烨闹了个大红脸，低着头站在原地，一手挠着脑后乱糟糟的头髮。 「这么明显吗？」 陈姨嘆了口气，目光转向一边。 「本来这些话不该我说，可我毕竟也是看着您长大的，你们父子俩这样，我实在看不过去，当然了，您要是不想听……」 「陈姨。」 祁烨拉着她的胳膊在餐桌旁边坐下。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俩还客气什么啊？」 「那我可就直说了。」 「说吧。」 「我就是想说，先生他其实，还是很担心你的，只是你看不出而已。」 第242页 「担心我？得了吧。」 祁烨一挥手，一副打死不认帐的样子。 「他要是真担心我，就不会把我像现在这样关在家里，早就放我出去了，更不会……」 「他那是让你惹上麻烦！」 陈姨打断他，可话说出来，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惹麻烦？陈姨…」 「饭，饭菜热好了，我去给你端。」 陈姨不等他说完，就一边说话一边起身走了，祁烨赶紧跟上去。 「陈姨，你们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事瞒着您啊，小心烫。」 陈姨绕过他把饭菜端上桌，祁烨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陈姨。」 祁烨拦住她，陈姨拗不过他，只能在桌边坐下。 「我也是听先生说的，警察在认罪书上看出来不对劲，拿回去做了笔迹，笔迹……」 「笔迹鑑定。」 「对对对，就是叫这个。」 陈姨好不容易想起来，连连点头。 「然后呢，鑑定出什么了？」 祁烨问道，算得上是强打精神了。 他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和郑樊有关。但是话说到这，祁烨心里有些没底。 「鑑定出什么…」 陈姨皱了皱眉头。 「先生没说。」 「您这……」 「但是，先生大概是觉得这件事和那个人有关系，所以，不让你接近他，也是为了你好。」 陈姨后面的话，祁烨就听不进去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点头，吃了饭，就抱着药箱把自己重新关进屋子里了。 到了晚上，祁烨还是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过来。 还顺路给他带了晚饭。 「我吃过饭了。」 祁烨边说边把药箱拿出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 「包扎过了，没什么事，特意给你买的，赏个脸吃点？」 说话间，祁烨已经把包装袋打开了，袋子之前封的严实，屋子里又没开灯，祁烨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这会儿看出来了，药箱也放下了， 「羊肉串！」 「还吃不吃？」 郑樊得意道，祁烨连连点头。 他被关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外卖点不了，买回来的酒也快要喝完了。 而他家的饮食又主打清淡，他都快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了。 祁烨迫不及待地把袋子打来，烧烤料的香味混合着烤肉独特的香气扑面而来。 祁烨勐吸了一大口，拿起一块儿咬了一口。 「好吃吗？」 祁烨使劲儿点头。 「好吃，我之前怎么这东西这么好吃。」 「喝酒吗？」 「想喝，我这没有了。」 祁烨耷拉着脑袋吃肉，没注意到郑樊的动作，随即，他听见了伴随着易拉罐的铁片拉开，祁烨震惊地看着他。 「这，哪来的？」 「变出来的，知道你想喝。」 郑樊说道，伴随着他的话音产生的，是一种幸福感。 这种感觉很明显，却又润物细无声。 郑樊把啤酒递过来，祁烨把手上的签子放下，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抱着他亲了一口。 「都是油。」 郑樊愣了一下，随即皱着眉头埋怨道。 「嫌弃我啊。」 「那倒也不是，就是太快了，都没反应过来问的回事儿就没了。」 郑樊假模假式地翻了个白眼，祁烨于是遂了他的愿，把手上的啤酒放下，抱着他吻了上去。 祁烨终于捨得把他放开的时候，烧烤已经凉的差不多了，祁烨嘴上的油也擦干净了，郑樊气唿唿地往洗手间走，实际嘴角已经咧到天上了。 他站在镜子前洗脸，目光忽然落在镜子里，身后的浴缸上。 祁烨的烧烤吃的差不多了，郑樊还没回来，他不能喊人，只能亲自去浴室看。 浴室的门开着，里面却没人，祁烨刚想往门后找，一只手就从身后伸过来，把他拉进了浴缸里。 因为动作太大，祁烨听见什么东西磕在浴缸旁边的声音。 可他自己身上却不疼。 一回头就看见满脸是水的郑樊。 「疯了是不是？就急这一会儿，憋死了怎么办？」 郑樊有点委屈，也不说话，在祁烨的后颈上使劲儿咬了一口。 「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说正经的。」 郑樊环住他的腰。 「你刚才也把我咬疼了，打算怎么赔我？」 祁烨回头看他，虽然浴缸里有水，但他并不是什么也没穿，只是上身半裸着，露出好看的锁骨和线条流畅的肌肉，水珠过滚落下来，留下一道道水痕。 祁烨看得移不开眼，转过身抱住他的脖子。 「赔就赔，想怎么赔？」 「你说呢？」 郑樊一手垫在他脑后，俯身朝他压下来，浴缸的水温正好，祁烨的衬衫被水压撑着，半浮在水面上，郑樊藉机把手探进去，一寸接着一寸地点燃欲望。 第152章 主内 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祁烨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子宕机了一秒钟。 好在他的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谁啊？」 他从水里出来，沖门口问道。 第243页 「开门。」 没人报名字，但是从这个语气，祁烨立刻就知道是谁了。 这家里现在就三个男的，他算一个，他家司机算一个，还有一个，那就是这个时间刚从书房出来的祁海了。 他说的没好气，祁烨也不想给他好脸色，再加上做贼心虚，语气就更难听了。 一句「要睡了」说的好像约架一样，话音刚落就听见祁海用钥匙在门外开门的声音。 祁烨的脸色登时变了，回头看了眼郑樊，浴缸里没人。 他伸头往里面看，只看见郑樊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到了水底，甚至沖他做了个ok的手势。 祁烨没忍住笑了一声。 祁烨换了身干净的浴袍，过去给祁海开门。 门开了，父子俩面对面站着，明明长相相差不多，透露出来的气质却是截然相反的。 祁烨相比祁海，眉眼间明显少了些严肃，多了几分玩世不恭和洒脱。 「怎么这么慢？」 「洗澡呢，有事吗？」 祁烨拢了拢身上的浴袍，自己都没发现头髮上一滴水也没有。 「没事儿，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 说话间，祁海一把将他推开。 祁烨没有防备，差点被他推了个跟头。 「你干什么！」 眼看着他进去，祁烨顾不上磕在墙上的腰，挣扎着站稳想要拦住他。 「懂不懂尊重别人隐私！」 祁烨跟在他身后，却沾在浴室门口不动了。 「隐私？」 祁海转头看他。 「你是我儿子，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我挣来的，要个屁的…」 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他眼盯着一个方向，目标明确地往前走。 祁烨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就已经走到床头柜旁边了。 祁烨跟着他走近了些，看清他注意到的是什么，肠子都悔青了。 装烧烤的外卖袋子，他刚刚忘了扔。 「这是什么？」 祁海用食指和拇指把袋子夹起来问道。 「烧烤啊。」 祁烨故作淡定地承认，语气中却是难掩的惊慌。 「我不知道是烧烤，我问你从哪来的！」 祁海把袋子扔在桌上，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看见他这样，祁烨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也有点慌。 只是现在不是慌的时候。 「外卖啊，我用韩姨的手机点的，不行吗？」 「放屁！你韩姨什么时候姓郑了！」 祁海打断他的话，祁烨这时候也意识到，郑樊那个傻冒，外卖的备註名用的竟然是自己的真名。 倒不是说真名不让用，只是这种时候，这种情况下，除了惹麻烦，祁烨想不到一点的优点。 「这…这就是我的备註名，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祁烨心一横，愣是把这句话喊出来。 祁海往洗手间去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转过头怔怔地看着他。 「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十遍！」 祁烨梗着脖子和他较劲，结果第一遍的头两个字刚说出来，脸上就挨了结实的一巴掌。 「败家的东西，我怎么养出来你这么个废物！」 怒气上头，祁海的脸都是红的。 祁烨好久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挨了这巴掌之后直接哑了火，站在那半天没反应。 可就算是这一巴掌下去，祁海的火气也还是没有散，可他并没准备打第二下，而是抬起了一条腿，大概是想踢祁烨。 祁烨没打算躲开，就那样堵着一口气看他。 他甚至想好了这脚落下来就和祁海断绝关系。 然而意料之外的，那一脚并没有落下来，而且不光是没落下来，要不是他喊的快，祁海大概率也会摔个人仰马翻。 「郑樊！」 在祁海被摔在地上之前，祁烨叫住他。 他还是在水里的样子，全身上下都是湿的，只不过因为没穿上衣，所以只有裤管和头髮上不断地落下水滴。 他一只手还抓着祁海的一条手臂，祁海刚刚五十出头，却是健身和减脂一个也没停下。 这会儿却只能被抓着手腕，什么也做不了。 客厅里，三个人分别坐在沙发上。 祁烨和祁海这对父子冤家，此时每人手上一袋冰块。 不过比起祁海，祁烨的伤竟然还算轻的。 郑樊握住他手腕的时候，只是看上去在轻轻握着，实则力气不是一般的大。他用冰袋在手腕上敷了这么久，上面一圈依旧是红的。 「还疼吗？」 听见声音，祁海下意识地抬起头，才发现人家问的不是他，郑樊一脸关切地看着祁烨，眼睛都快长在他脸上了。 祁海看不下去，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皱着眉头清了清嗓子，示意他们差不多得了。 要是换作平时，祁烨一定会和祁海就这件事情争论个面红耳赤，但是现在被人家抓了现行，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受着，态度好一点。说不定祁海会「大发慈悲」地放他出门。 「公司打理的怎么样了？」 「还好，只比上一年的收入多了七层。」 郑樊看着祁海，一字一句淡定道。 祁海抬头看他，原本带着敌意的眸光中第一次出现震惊的情绪。 第244页 他不由得认真打量起面前的人。 长的不错，身材不错，能力不错，身手也不错。 知道祁海在看他，郑樊故意没有理会，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倒了两杯茶，一杯给祁海，另一杯放在自己这边，把茶壶归位的时候，还不忘把壶嘴朝向一边。 祁海越看越满意，与此同时，祁烨也在看着，只不过他看的是，为什么没有自己的茶。 「这么晚喝茶失眠，你先回去睡吧。」 「我回去！」 要不是看他一脸认真点头的样子，祁烨甚至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郑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祁烨又看了看祁海，发现他爸在看着郑樊，当即明白过来。 「回去就回去。」 他撇了撇嘴，说完话就放下冰袋往回走了。 郑樊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眼里的战战兢兢逐渐褪去，他才转头沖祁海一笑。 「叔叔。」 说是笑，可又不像是笑，总之把祁海看的毛骨悚然的，手上杯子都差点没拿稳。 「祁烨，平常就这么听你的？」 「倒也不是。」 郑樊嘴上说着不是，笑容却不自觉地明媚起来。 「公司的重大决策上，还是他拿主意，我只是个副总，负责执行。」 郑樊说道，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添了些茶水在他面前的茶杯里。 祁海点了点头，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生意人，他怎么可能会疏忽对手下公司的打理，更何况是自己亲儿子的公司，更是派人时刻盯着。 得出的结论就是，郑樊并不简单，至少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别说是公司的大事了，就算是小到端茶送水，只要是和祁烨有关系的，都是他亲自操办。 毕竟是程家出来的人，事情做到这份上，不怪祁海怀疑他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只是今天的事情彻底改观了他对郑樊的印象，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走眼了，他是真的把祁烨当成命守着。 第二杯茶，祁海没喝，原因是根据这么多年的经验所得，他隐隐在其中秀出一股子鸿门宴的味道。 他想开口问问前段时间煤气案的事情，可目光汇集在这个淡定喝茶的年轻人身上，只能是「如哽在心头」了。 — 祁烨虽然配合郑樊回去了，可就算不喝茶也根本睡不着。 他把房间门欠开一条缝儿，侧着耳朵想听清他们说什么。 可不知道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还是发工资太大，距离太远的缘故，祁烨认真听了半天，硬是一个字儿都没有听见。 徒劳无功。 他低声骂了句什么，关上门把自己砸在床上。 祁烨只是没说，其实他打心底里担心的都是祁海。 郑樊的脾气，属于软的硬的都不会吃亏的哪一种，祁海就不一样了，位高权重的日子过习惯了，一句话不对脾气都有拍桌子的可能。 一想到这些，祁烨原本就没有的睡意更是直接被拉成负值。 他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烙饼，硬生生把自己给累睡着了。 大概一两点钟的时候，祁烨听见了开门声。 是郑樊进来了，他的脚步声很轻，却让祁烨觉得很安心。 祁烨翻过身看他，没看见祁烨，导致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床边来了，这一翻身差点摔下去，不光是他，连郑樊都吓了一跳，被他看见的时候，两只手还保持着要走上来抱他的姿势。 「几点了？」 祁烨被吓得清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 郑樊却说真么也得抱一下他，把人从床尾搬到床头放好才安心。 「快两点半了，睡吧。」 「不睡了，你们都聊什么了？」 祁烨往旁边挪了挪，郑樊却没有在他空出来的地方躺下，只是靠在床头上，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身上轻轻拍着。 祁烨本来就没睡好，被他这么拍一会儿又有点困了。 为了避免那种一觉睡醒身边人又失踪的事情发生，祁烨果断地坐起来，靠在他身上，一只手握住他的手。 郑樊占便宜没够，顺理成章地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帮他出国解决点事情，而且答应我……」 「他让你出国！」 祁烨一下子炸毛了。 「对啊。」 郑樊点点头，好像还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 「你答应了？」 「答应了，他还答应我，说我回来就同意……」 「他那是骗你的！」 祁烨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就要从床上起来。 「你去哪？」 「我去找他，这就是个套路，老傢伙学什么不好，非得学程瑾逸他老爹设陷阱！」 祁烨气得大喊，郑樊赶紧捂着嘴把人拽回来。 祁烨气得咬他，郑樊也不撒手，直到他尝见了一点血腥味松口，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郑樊手上一个不大的口子。 「你傻啊，咬你你也不知道躲！」 祁烨瞪他，翻身要去拿早上顺进来的药箱。 药箱在床头柜上，祁烨侧身去拿，睡衣带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蹭开了，转身的动作一大，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得差不多了。 奈何他当时满心想的都是郑樊的伤口，拿着创可贴准备贴的时候，才看见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伸到了他身后。 第245页 「先……」 创可贴的包装刚刚撕开，他就被郑樊拦腰捞进怀里，随即，是久违的唇齿相贴。 「话都还没说完呢。」 祁烨推开他，还没放弃给他包扎的打算。 郑樊只好把手摊开，祁烨这才放心了，可才刚刚伸出手，面前的人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砸在床上。 已经是第二天了，祁烨一觉醒来，意料之中的，祁烨不在身边。 但是和祁烨一起不在的，是昨天丢了一地的衣服，就连房间里也都是一尘不染，连烧烤的袋子也不见了。 至于他自己，祁烨把被子掀开，香氛沐浴露的味道里混杂着一点菸味，是郑樊最喜欢的日本烟。 祁烨一脸懵地坐在床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他不愿意面对的念头。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只穿着一条内裤去转动门把手。 门没开，甚至还是反锁的。 「不是陈姨。」 祁烨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转身往回走，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紧闭的洗手间门上。 安全起见，开门前，祁烨拿了一套衣服穿上。 然而他刚走到洗手间门口，门就从里面开了。 「你还真没走！」 看着从里面出来的人，祁烨一下子愣住了。 「我倒是想走了，我走了你怎么办，这房间除了我还有谁能给你收拾？」 说话间，他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盆洗干净的衣服。 这原本应该是陈姨的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郑樊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祁烨总觉得他像极了那种主内的小媳妇。 祁烨上手环胸站在原地，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 「郑樊。」 郑樊刚好晾完最后一件衣服，他从椅子上下来，祁烨看他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太对。 「叫我还不说话，想干什么？」 第153章 我把她交给他爸了 郑樊走到他面前，说话间就要上手，祁烨却抢先一步先入为主地吻上去。 郑樊明显怔住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这个吻从一开始地追逐变成了一场「厮杀」。 但是最后的结果证明，祁烨才是适合做小媳妇的那个。 差一点就输的什么都不剩，祁烨一脸的郁闷，用一条毯子把自己死死包住。 「生气了？」 郑樊伸手过来碰他的下巴，祁烨飞快地躲开，转过脸怨气冲天地看着他。 「我让了你那么多次，你就不能让我一次？」 说完话，祁烨就有转过脸不说话了。 郑樊愣了愣。 「这样啊，我就说你怎么无事献殷勤，还不给……」 最后一个字，郑樊是趴在他耳边说的，话音刚落，祁烨的脸登时红了，使劲儿白了他一眼，就扭过头不说话了。 「这点要求，我还是能满足你。」 郑樊压低声音说道，祁烨的目光里充斥着不信任。 「算了吧。」 祁烨嘆着气摇头。 「我饿了，先吃饭吧。」 祁烨说着，从床边站起来，路过的时候，看了眼郑樊张开的腿，用力踢了一脚。 昨天祁海来前门的时候，祁烨甚至已经脑补出来私奔的路线图和一百种方案了。 但是看今天这架势，祁海八成是看上这个女婿了。 「吃完去睡一会儿吧，你昨晚都没怎么睡觉，今天还起来那么早收拾房间。」 祁海不在，陈姨也不在，祁烨一个三明治被郑樊抢去了一大半也没人管。 「你自己有，我的就那么好？」 祁烨白了他一眼，一只手捏着剩下的三明治往嘴里送。 结果郑樊又凑过来了，这次不光吃东西，还咬到了他的嘴。 祁烨捂着嘴，使劲儿白了他一眼，郑樊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吃完了，就笑得好像阴谋得逞了似的，结果一着急，硬是把自己给噎住了，端起牛奶勐灌了几大口。 嘴上好了一点，祁烨才想起来郑樊，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 「再锤我就死了。」 「谁叫你咬我了，活该！」 祁烨嘴上说着，手上地动作却放轻了很多。 「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件事，我考虑了一下。「 「什么事？」 「我爸说得，让你出国的事。」 郑樊怔了一下，拉着祁烨的手让他在椅子上坐下。 「我还没考虑好，但是你要是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了，大不了我在你家附近再租个房子，想你了就过来看你……」 郑樊的神色逐渐暗淡起来，大概是刚刚放下杯子的缘故，他的指尖隐隐有些发烫，温度顺着手背直达心脏，配上委屈巴巴的语气，祁烨忽然有种想在他闹到上胡乱摸两把的冲动。 「我没说不让你去，但是你说在外面租房子这个……」 祁烨没忍住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刚出柜怕被发现的时候是这么干的？」 郑樊皱了皱眉头，好半天才听懂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能不能认真一点！」 两人在一起相处的大多数时间里祁烨都属于脾气相对来说不好的那个，郑樊被他惹成这副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缓过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还不行吗。」 第246页 祁烨摆了摆手，看出他是在强压着恼羞成怒的情绪，自己忍得快要憋出来内伤了。 「我没说完，不是不让你去，你要去也行，但是，我得跟你一块儿去。」 「你跟我一块儿去！」 郑樊假装的气愤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想去就去呗。」 祁烨故作无所谓地说道，夹起一个虾饺送进嘴里。 「怎么着，不想让我去，怕我去了耽误你好事？」 「什么好事，你说什么呢？」 「说什么你自己知道，也不知道是谁，上次应酬，人家喝多了说往靠在肩膀上就靠在肩膀上，一点也不含煳啊。」 祁烨一开始说的那些，郑樊还听不懂，但要说这个，他可就想起来了。 那天应酬原本应该是祁烨去的，但是两人那几天还因为地皮的事情在闹别扭，郑樊就想替他去，到了才发现祁烨也在，而且就坐在一众老闆中间，穿的「花枝招展」的。 「你他妈管穿西装打领带叫花枝招展！」 「你自己不穿？」 「我穿的也没有你那么花哨，又是粉的又是绿的，一桌子人没有几个吃饭的，全都盯着你看了。」 郑樊愤愤说道，还带了点委屈。 祁烨也冤枉，他那天原本不准备去的，奈何沈皖江不在，他又不好意思去打扰工作室的其他人工作，就想着去蹭顿饭。 桌上都是跟他爸平辈分的长辈，祁烨就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件随手扔进去的西装。 就是郑樊那天看见的那一件，花花绿绿的，出席个非正式的酒席刚刚好，毕竟就算是不好，他也没什么穿的了。 结果好死不死的，他在旧居上碰见了祁烨。 真应了一句「早知他来，我便不来了。」 郑樊看见他明显也怔住了，神色从一开始的谈笑生风，八面玲珑，变成后来的看见狗都想踢一脚。 见他这样，祁烨多少动了些恻隐之心，毕竟他也反思过，「割地赔款」这事，从一开始郑樊就是为了他才做的，结果自己不光打了人，还做了甩手掌柜，要不是有郑樊帮忙经营，祁烨的公司怕是早就散伙了。 想到这，祁烨一边吃饭，一边踟蹰着，眼看着郑樊为了生意被他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等到桌上的人终于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的时候，祁烨终于鼓起勇气要去找他了。 然而还不等他把屁股从椅子上抬起来，酒桌上一个风情万种的女老闆忽然端起酒杯来到郑樊面前。 祁烨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郑樊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自己不喜欢女的，不单单是因为kevin的影响，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虐待成性的后妈。 生气了把他往死里打都是轻的那种。 想到这些，祁烨就忍不住紧张起来，他看着那人一点点朝郑樊走近。 而他本人在原地站着，脸上挂着迎来送往的招牌微笑，眼底却是一片暗流涌动的愠色。 「郑老闆，我敬你一杯。」 那女人边说边往他面前走，郑樊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几乎捏成了拳头。 「好啊。」 他笑着说，却把拿着酒杯的手往前伸了一点，刻意和那人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酒杯相互碰撞的声音不大，却好像敲在了祁烨心头上，紧张和不安在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从端杯到喝酒的全过程，祁烨的心都是吊着的，生怕不懂事的提出个交杯酒之类的，郑樊会情绪失控。 好在酒席上的人都还算文明，一杯酒相安无事地喝完，祁烨心里的大石头也就算落下来了。 原本以为这就完了的祁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眸子阖上再睁开，正好看见郑樊在看他，唇角挂着若隐若现的笑。 祁烨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紧张被他看在眼里了，既窘迫又气氛，恼羞成怒之下直接白了他一眼，郑樊照单全收，甚至朝他举了一下酒杯。 知道他是挑衅，祁烨也懒得理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面对满桌子的菜，只能看，根本吃不下去了。 所以整个后半段，他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郑樊，以及那个喝了几杯就醉眼朦胧的女老闆身上。 郑樊也在看着他，只是桌上的人都知道项目是他负责，所以给他敬酒，找他说话的人也不是一般的多，他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直到晚饭结束，刚才喝得醉醺醺的女老闆靠在他身上。 郑樊一时间没有防备，要不是周围起闹的声音响起得及时，他估计已经一拳砸上去了。 祁烨也看见这一幕，上一秒还担心郑樊会出手，下一秒就皱着眉头气他没反应。 「陈总喝多了，你帮忙送回去吧。」 他这个老闆终于说了句话，结果结果还不如不说。 「好啊。」 郑樊答应了，声音里带着些赌气的意味。 这句话说完，祁烨就转身走了，到了车库里，对着新提的阿斯顿马丁就是一脚。 结果可想而知，祁烨当即就捂着脚蹲在地上了。 听见那边楼梯上有人下来，他又捂着腿钻进车里了。 郑樊和那个陈总姗姗来迟。 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半靠在他身上，郑樊笑得像捡了钱似的，一只手还搂着人家的腰。 第247页 「*！」 祁烨气不过，拳头砸在新车的方向盘上。 关于那天的回忆纷至沓来，祁烨越想越生气，看着郑樊的目光里，满是怨气。 「我也不想啊，谁叫她握着合同，你当时又不管事，我就只能……」 「只能什么，只能出卖色相了？」 「别这么咄咄逼人啊。」 郑樊哀怨地看着他。 毕竟是原则性问题，祁烨怕自己又心软了，瞪了他一眼。 「你送她回家。然后呢？」 「谁说我送她回家了？」 郑樊诧异道，他原本还想不明白还怎么解释，谁知道祁烨自己把问题的缺口露出来，给足了他机会。 「我让她爸把她接走了。」 作者有话说： 别再问我郑樊为啥是弯的了嗷，这玩应儿要是能有女朋友，那可真是…（此处省略骂骂咧咧的一万字） 第154章 你喜欢孩子吗？ 祁烨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差点全都喷出来，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郑樊，半晌，爆发出一阵笑声。 「我说那姓陈的第二天怎么给各种不满意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什么不满意？」 「暗送秋波被刀给噼了呗。」 祁烨笑得更大声了，郑樊却依旧是一脸的懵，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别说你不知道那女的看上你了啊！」 祁烨白了他一眼，说出的话更是威胁意味十足。 「看上我？」 「对啊，都快贴你身上了，然后你把她，把她交给她爸两人，不行了，笑死我了……」 祁烨越说越来劲，笑得肚子都疼了。 郑樊却好像刚刚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把笑弯了腰的人捞起来。 「所以，你跟那个陈总，一直有联繫，也知道她喜欢我？」 「废话，谁……不是。」 祁烨毫无防备地把真心话说出来，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郑樊的脸已经黑了。 「真不是，是她，我……」 祁烨不笑了，挖空心思想要找个什么理由圆回来，却被郑樊的严肃样子弄得欲哭无泪的。 「我也是在酒桌上看出来的，当，当局者迷嘛，不怪你。」 祁烨说完，甚至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随后就准备离开。 郑樊却抢先一步扣住他的那只手，轻巧地向后一转，但是并没捨得用多大的力气，可就算是这样，祁烨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动作连防备都不够用。 「你发什么神经，疼！」 「我都没用力。」 「控诉」被驳回，祁烨不满地皱起眉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就着他的力气坐在他怀里。 「好了，我没骗你，真是中途才看出来的，她就是吃饭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项目交给你她放心，谁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想跟我抢男人。」 最后一句话一落地，郑樊骤然抬起头看他。 要不是他周身的低气压散了一半，祁烨真要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得不对？那我下次不说了行不行？」 祁烨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只是不得不低头就是了。 郑樊却在听见他的话之后连连摇头，脑袋靠在祁烨胸口上，脸上满是得意。 「行了行了，一个大男人，青天白日的，丢不丢人，赶紧说正事。」 「什么正事？」 「你出国的事，我说跟你一起去。」 「你爸不会同意的。」 「事我出国，又不是我爸出国，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这，不算私奔吗？」 「算。」 郑樊认真地点点头，原本还以为郑樊会感激涕零。 结果没想到那人把他抱起来，放在椅子上了。 「什么意思啊？」 「不行。」 「什么不行啊？不是你今天怎么了？昨天还偷偷摸摸地跟我见面，现在机会都摆在你面前了，怎么又不行了？」 祁烨的眉头拧着，在他眼里，郑樊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做的事情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捉摸不透。 「他让我去那边是帮他经营公司，你要是也去了，国内的业务怎么办？」 「交给别人办啊，我的钱还请不起一个愿意给我打工的？」 祁烨理所应当，郑樊却嘆了口气。 「我再考虑考虑吧，我就是怕，你爸好不容易松口，知道我把你拐走了，一生气又不让我们在一起了，那我多冤枉啊。」 说到最后，郑樊苦笑了一声，他看着祁烨，眉眼间满是爱人才会有的温存和不舍。 祁烨一下子噎住了，脑子短路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 「这，这样啊。」 「不是，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还以为……」 祁烨说不下去了，他看着郑樊的眼睛，从里面看出了更多的东西。 他知道，这场较量，他註定又要输了。 「我捨不得你，真的。」 「那你就给我打电话吧，别了，还是视频吧，大不了你前一天走，我第二天就到了，他不会说什么的。」 祁烨握着他的手，难得的温声细语。 「好,那我在那边等你。」 「一言为定。」 第248页 祁烨说道，话音刚落，两人就都笑了起来。 祁烨没有问郑樊的车票定在什么时间，一个是他接受不了分别的场面，还有一个，则是因为他自己已经买过票了，就在郑樊离开的两天后。 「你真不去送？」 「又不是见不到了，送什么？」 祁烨靠在床头上，回答完祁海的话，忽然用力把手机砸在床上。 「又他妈输了！」 手机都扔出去了，祁烨好像才刚刚想起来他把还在门口站着，以为老爷子会气得摔门就走。 战战兢兢地抬眼看过去，却发现他只是站在那，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至于生气什么的，完全没有。 祁烨惊呆了，倒数计时结束，手机上的任务復活，祁烨却没法把心思全都放在游戏上了，打两下就抬头看一眼祁海，没一会儿就成了全队的经济最低。 这回都不用祁海骂他了，光是队友的话就够他喝一壶的。 不过好在祁烨人品还算说得过去，关了语音的同时，淡定地忽略掉那些不堪入目的诅咒言论，顺便把站在门口的他老爹祁海也屏蔽掉了。 直到一把游戏完了，他抬眼看见祁海还站在那。 「有事？」 祁烨的能力本来就不弱，再加上关键时刻逆风翻盘，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那些骂他的人的脸。 其中还有几个，大概是崇拜上他了，还要找他再开一局的，祁烨直接点了拒绝。 「完了？」 「没完，这不是等你呢，有事吗？」 祁烨有点不耐烦。 不光是不耐烦，他还音乐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祁海这么有耐心的时候，看见他骂人也不打他不骂他，就只是轻飘飘地瞪他一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果不其然，这话音没落下多久。祁海就开门进来了。 「我听郑樊说，他是被他叔叔养大的，你知道他那个叔叔……」 「叔叔，你说的不会是kevin吧？」 说起这个话题，祁烨的眼神都变得警觉起来。 「你调查他？」 「算不上调查，有一部分，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不可能。」 祁烨强忍着火气没有打断他说话，他和祁海最大的一点不同就在于他只在乎和自己的目的有关的事情，至于叠刃的隐私什么的，疑虑和他没有关系。 而祁海却不一样，这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把这件事里涉及到的人查个底朝天，说好听点叫知己知彼，说得难听点，这叫吃饱了撑的。 父子俩阅歷不同，做法相悖在所难免，只要和他祁烨没关系，他就懒得管。 但是现在他把手伸到郑樊身上，他就不得不管了。 「查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查到。」 祁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可祁海的下一句话，却在一秒钟之内把他打回原形。 「不过就因为什么都没查到，我才来问你。」 「你和他事怎么认识的？」 「酒后乱……一见钟情。」 他没差大东西，祁烨也就放心了，新开了一局游戏，说出来的话不过脑子。 祁海的眉头拧成川字。 祁烨再怎么混蛋也是他既当爹又当妈拉扯大的，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所以也就更偏向于前面的那个答案。 「你们俩……」 「隐私，别问。」 技能放空了一个，还被对家的射手给偷袭了，祁烨把手机扔在一边，无意间一眼亲爹的眼神，就知道他可能要问什么。 保险起见，他直接把这个疑虑掐死在摇篮里。 心思被看透了，祁海只能无奈地嘆了口气。 他起身准备离开，临走之前，在祁烨床头柜上拿了一个什么东西。 祁烨正打游戏懒得管他，直到听见门从外面被锁上的声音，才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你锁门干嘛！？」 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 祁海没有回答，或者说他已经不在门口了。 祁烨走过去用力地转动了几下门把手，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我养大的，要是连你那点打算都看不出来，我就不是你爸了。」 祁海的声音骤然在门外响起，大概是看见门把手不转了，知道祁烨放弃了，所以才开口说话。 一听见声音，祁烨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拖着刚刚才泄了气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 「我什么打算，老头你有本事把门打开，咱们俩面对面说清楚！」 「你当我傻啊！」 祁海在门外沖他喊道。 祁烨一下子就没有了和门把手较劲的力气，皱着眉头趴在门上。 「我说真的，不说说好的吗，你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废话，我要是不同意，那姓郑的能同意出国！早不知道怎么把你拐跑了！」 「我c！」 「老头你，你他妈缺不缺德啊1」 祁烨被他这话气得不清，一脚踢在门上。 门没怎么样，倒是他的腿，疼痛顺着脚趾的神经一路传过来，祁烨疼的心都慌了，抱着腿坐在地上，胡乱嚎起来。 可他扯着嗓子喊了半天，门外愣是什么动和静都没有，但是他的我是太大，快要有回音了。 第249页 他我这腿从地上站起来，拖着身子往床边走，心里想的都是「有仇不报非君子。」 祁烨心里郁闷，有因为受了这么一遭，恨不得马上就找人诉苦。 可打开手机才想起来郑樊刚走没多久，这会儿就算是给他打电话也是白费劲。 想到这些，祁烨就要更郁闷了，手机一扔了，就想起来腿疼的事。 他喊得事夸张了些，但是不可否认是真的疼。 当然最让他疼的还是祁海出尔反尔的态度。 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能做的只有等，等到郑樊什么时候下了飞机，给他打电话。 — 沈皖江原计划是去民俗休息一段时间，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做。 可真要到落实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一路上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直到程瑾逸把车停在他们家门口。 「怎么停在这了！」 熟悉又陌生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沈皖江下意识地想要把自己藏起来。 可程瑾逸听了他的话，不光没有停车，甚至还把车开进了车库里。 「你刚出院，我不放心别人照顾你，要是不介意，就在这先住一段时间，等我这段是时间忙完了，再陪你出去散心。」 「我介意。」 沈皖江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程瑾逸明显没想到他的答案会是这，震惊了好了会儿，才含着笑问了句为什么。 「你还……」 好意思问这几个字被他原封不动地吞回到肚子里去。 「我不住着，我可以回家，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沈皖江说，坐在副驾驶上不下去。 「自己照顾自己？」 「对。」 程瑾逸点了点头。 「行啊，那你今天先住在这，明天……」 「我今天就要回家。」 他的态度骤然变得强硬起来，程瑾逸愣了一下，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我今天不去公司，在这陪你。」 「那我也……」 沈皖江皱着眉头，话没说完，副驾驶地门就被男人从外面打开了。 程瑾逸无视他的挣扎，把人从车里抱出来，径直朝车库外面走。 眼看着就要出去了，程瑾逸还是没有放下他的意思，沈皖江慌了，无奈地妥协。 「我在这，今天住在这还不行吗，你把我放下来。」 「真的？」 沈皖江白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 程瑾逸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却没有把他放下来，而是走到车库的出口，才把怀里快要挖洞把自己藏起来的人放到地上。 沈皖江跟在他身后，程瑾逸刚准备按指纹锁开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门开了，却没看见人，沈皖江不禁有些懵，一低头才看见下方一个探头探脑的小人儿。 「舅舅！抱！」 小姑娘含煳不清地说着，言罢朝程瑾逸张开手，男人一贯冰封的脸上男的露出这样诚挚的笑，弯腰把孩子抱起来。 程瑾逸抱着孩子进去，大概是把他给忘了，走了一段路才忽然回过头，看着沈皖江。 「进来啊。」 沈皖江刚刚反应过来。 闻言点了点头。 「哦，好。」 他跟在一大一小两个人后面，孩子虽然被程瑾逸抱着，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皖江的身上，趴在程瑾逸的肩膀上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 「哥哥。」 小朋友忽然开口叫了一声。 「叫，叫我吗？」 沈皖江茫然地指着自己。 「下女孩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倒是前面抱孩子的程瑾逸，闻言忍不住扭过头。」 「你叫他什么？」 「哥哥。」 小女孩又复述了一遍，男人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孩子，我感觉我都配不上你了。」 程瑾逸笑着打趣道。 沈皖江也笑，只是一边笑一边再屋子里四下打量，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别看了，程芊不在。」 「我没找……」 沈皖江不会撒谎，话说道一半就低头盯着脚尖了。 因为他确实是在担心程芊忽然冒出来，自己没有心理准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出去旅游了，临走前指名让我把孩子交给你照顾。」 「交，交给我？」 「对。」 说话间，程瑾逸已经把孩子从自己身上抱下来，送到他面前了。 「她叫糯糯，魏晨取的名字。」 「糯糯？」 糯糯不怕生，或者说，在她眼里，沈皖江不算是生人。 沈皖江刚伸手去接，孩子就张开小手要抱。 沈皖江刚把孩子接过来，真的像团糯米似的，软乎乎的，抱起她的一瞬间，心情都跟着好了很多。 看见他笑了，程瑾逸也就放心了。 交代了一下看孩子的注意事项，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被委以重任，沈皖江也不敢怠慢，好在糯糯虽然性格活泼，但终究是小孩子，精力有限，没一会儿就困得直打哈欠， 沈皖江把孩子放到小床上，也打了几个哈欠，有些昏昏沉沉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么睡了，而是打开手机简单处理了一下消息。 第250页 大多数都是近几天新加他的，工作室名声在外，沈皖江自己的名气也不小，加他的人只要不是太着急的，都愿意等。 沈皖江却不好意思让人家等急了，通过了所有新加他的人的微信，又登记好要求。 有几个人是他的老客户，不知道在哪听说了他生病住院的消息，发完要求还不忘说一句不着急，看得少年心里一暖。 不过他也知道还是越快越好，所以准备工作一做好，就去给自己沖了一杯咖啡，准备决战到天亮。 厨房里有一台咖啡机，只是外形和构造看上去都比他工作室里的那个高级很多。 沈皖江害怕自己用不明白，索性放弃了，准备用速溶咖啡应付了事。 结果他才刚刚找到咖啡在哪，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们年轻人，怎么就喜欢喝这些？」 沈皖江回过头，程致远果然就在他不远处看着。 少年无奈地笑了笑。 「小心喝了睡不着。」 「还好吧，叔叔您有事？」 说话间，沈皖江已经把速溶咖啡倒进杯子里了，正到处找热水呢，手上地杯子就被人拿走了。 沈皖江诧异地看着程致远，只见他把那杯咖啡放到一边，又取了一只新杯子，在咖啡机前熟练地操作起来。 「开那么大工作室的老闆，咖啡机都不会用？」 沈皖江被他说得垂下头，他不是不会用，只是面前这台咖啡机怎么看怎么高级，他是怕真用坏了赔不起而已。 再说，对于他这种社畜打工人来说，只要能提神，喝什么都一样。 直到程致远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端到他面前，独特的香味钻进鼻腔，沈皖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浅薄。 「尝尝看，我也好久没用过这东西，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 话是这么说，可程致远脸上明显写着得意。 沈皖江接过杯子尝了一口，果不其然，程致远的得意是有理由的。 但是因为太热了，沈皖江就只敢喝了一点。 「怎么样？」 「好香啊。」 「是吧，我这手艺，那可是跟着咖啡世家的传人学出来的，你说其他的我可能不了解，但是你要是说咖啡，我这可是正儿八经和咖啡世家的传人学的。」 「咖啡世家，传人？」 沈皖江喜欢听故事，尤其是老一辈人的故事。 可话刚一问出口，他就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在他重复了这个问题之后，程致远的表情暗淡了下来。 沈皖江不敢说话了，想要喝咖啡缓解一下尴尬，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行家，出口了香和醇之外就什么溢美之词也说不出了。 眼看着程致远的情绪越来越低沉，少年有些急了。 正纠结换个什么话题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皖江嘟囔了一句，以为是程瑾逸，放下杯子就要过去开门。 谁知道看起来腿脚不太麻利的程致远却抢先他一步，在他伸手开门之前，先把门打开了。 门外的人一身黄色工装，还带着个同色系的安全帽。 「你送错了，我没点过外卖。」 「我点的我点的。」 老人插话道。 沈皖江不禁震惊地看着他，外卖小哥也震惊了，拿着一盒香飘十里的炸鸡，满脸犹豫地递给程致远。 「这个……」 「谢谢啊。」 拿到外卖，程致远瞬间判若两人，沈皖江看着他欢欢喜喜地拿着外卖进去，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中午不睡午觉下来给他沖咖啡了。 「站着干什么，过来吃啊。」 程瑾逸朝他招招手，沈皖江却对那一盒泛着油光的炸鸡望而却步，他晚上还有工作呢，要是现在吃了，咖啡什么的就白喝了。 大概是他半天没动的缘故，程致远忍不住抬头看他。 「那个，我就不吃了，您慢慢吃，吃完了也不用动，我收拾就好。」 说完话，不等程致远回答，沈皖江就端着杯子上楼了。 炸鸡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他到楼上还能闻见香味。 沈皖江有点担心了。 程致远的身体原本就不好，这些东西他自己都不敢吃多，更别说是他上了年纪的。 但是想归想，他看了眼手上的咖啡，还是做不出和程瑾逸告状的事情。 在良心不安和事不关己之间纠结了一会儿之后，沈皖江选择了后者，端着杯子回去了。 程瑾逸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了，沈皖江忙工作吃不上饭，程瑾逸就顺路给他买了点吃的。 沈皖江原本还不知道是什么，直到盖子打开，金黄色的炸鸡块映入眼中，他瞬间就没胃口了。 「那个，你先吃吧，我不太饿，就不吃了。」 「不饿？」 程瑾逸狐疑地看着他。 沈皖江迴避着他的目光。 因为他确实饿了，但是也确实吃不下这东西。 甚至没想到程瑾逸会买这个。 「我就是因为猜到你不吃饭才买的，你要是不吃，那就只能扔了。」 这神似道德绑架的话一出，沈皖江也就不好再拒绝了，坐下来吃了两块儿，又喝了一大杯冰可乐，白天的纠结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第251页 他吃得满足，程瑾逸在旁边看着，心里也满足。 不过沈皖江最庆幸的还是程致远没有忽然冒出来，不然老爷子熟练地炸鸡配啤酒，沈皖江就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了。 「宝贝。」 「怎么了？」 「你觉得糯糯怎么样？」 「挺可爱的啊。」 沈皖江一边擦嘴，一边看消息，随口回答道。 「那你想不想要个孩子。」 「我没意见，不对，什么东西」 沈皖江一下子反应过来，放下擦嘴的纸巾看着他。 看完了他，又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程瑾逸忽然笑了，嘲笑。 对，就是嘲笑。 沈皖江如是想，把炸鸡盒子推开，有些生气了。 「我不能生，你找别人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意识到他误会自己，程瑾逸赶紧解释。 沈皖江这才在沙发上坐下，表情比白天的程致远还要落寞几分。 「那怎么办啊？」 「我们可以领养一个，我早就有这个打算，怕你不同意，所以一直没和你说。」 程瑾逸说，眸子里蕴藏着期盼。 沈皖江当然没一件了，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相处最多的就是小孩子了。 至于领养…… 他的表情有些难过。 「我们不具备条件吧。 「我就是要跟你商量这件事，我打算，让魏晨帮我们领养一个。」 「魏晨？」 沈皖江一惊，在他看来，程芊嫁对了，魏晨很爱她，但是与之相对的，魏晨有多爱程芊啊，就有多恨他。 所以他心里有点没底。 「这不是小事，他能同意吗？」 听见这个问题，程瑾逸却忍不住笑了。 「当然同意了，我就是在纠结到底是要男孩还是女孩，不过你要是想两个都要，我也养得起。」 「两个是不是太多了点啊……」 沈皖江犹疑着，不是不像样，而是他和程瑾逸的时间都不多，要是真养了两个孩子，恐怕会顾不过来。 「好像是有点多，那怎么办呢？」 程瑾逸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下巴垫在他肩膀上。 第155章 从中作梗 他这动作实在是有点可以，沈皖江偏头看他，满心都是戒备。 「我工作还，还得收个尾，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走了。 程瑾逸这算盘珠子都快要崩到他脸上了，沈皖江只好回过头看他。 「孩子的事，我没意见，几个都行，但是我不会放弃工作，这是我的底线。」 他看着程瑾逸，眼里有份那人不曾见过的坚韧。 男人怔怔地看着他，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 程瑾逸混迹商场的时间不短了，阅人无数，眼光更是差不到哪去。 但是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没把沈皖江向有事业心上考虑，可能也跟初次见面闹出来的乌龙有关吧。 一个有女朋友的人随随便便就和男人开房，怎么想怎么离谱。 但是他现在的样子，和当时完全不同了。 沈皖江放下一句话就走了，程瑾逸难得的没有勉强他，盯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变化着。 沈皖江所谓的收尾公所，其实是两张画稿的收尾，剩下的那些，他一时半会儿真的做不出来。 程瑾逸上楼去看的时候，他还盯着那两张画稿发呆。 「还剩下多少？」 「快了。」 沈皖江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手腕因为长时间握着滑鼠疼得厉害。 他做设计的时候，喜欢屋子里是全黑的，这样就能只专注于屏幕上的内容，而不至于被其他的事情分心。 莹莹的蓝光落在他的脸上，为他柔和的五官镀上了一层银辉，沈皖江熟练地操作着电脑，程瑾逸盯着他的动作，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 「你才刚出院，还需要休息。」 「做完再说吧。」 沈皖江嘆了口气，不是他不想休息，是微信里的消息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 程瑾逸倒是想劝他，但是他工作的时候也是一个德行，所以根本就劝不了什么。 只能默默地在旁边坐着，沈皖江三点左右弄完，他就也三点睡觉。 临近浴室门地时候，沈皖江总觉得身后有一道目光跟着自己。 回过头就看见程瑾逸站在他身后不远地地方，有点委屈地看着他。 「要不，你先洗？」 没来由的客气让男人一惊，但他却没有接受这份好意，只因为他看见了藏在这好意之下的，名为拒绝的东西。 程瑾逸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提出的，关于领养孩子的要求有些太唐突了，沈皖江可能从来都没想过要孩子，甚至压根就不喜欢孩子。 但他也只是这么想想，嘴上根本问不出口。 时不时看一眼浴室的方向，默默地在心里期待着什么。 但是过哦了很久，浴室门也没有从里面关上，直到水流声响起，程瑾逸才终于反应过来。 走过去关上门，只不过，是从里面关上的。 他忍了太长时间，偏偏因为沈皖江大病初癒，生怕折腾狠了，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 第252页 沈皖江一开始迎合着他的节奏，但是约到后面，越察觉出不对劲。 索性化被动为主动，攀着男人的脖子，一边索取，一边主动吻着他。 细密的汗珠遍布全身，空气中却盛满欢愉的味道。 大概是工作压力大，到了最后，两个人都有些失控了，但是从始至终占据上风的都是程瑾逸。 沈皖江招架不住想退出来，却发现程瑾逸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打算，只能咬着牙忍着，直咬到下唇沁出血珠。 男人的拇指轻车熟路地撬开他的牙关，沈皖江怕不小心咬疼了他，只能抓着身下的传单，浑身打颤。 一夜的狂欢过后，是他所不能承受的疲惫。 「今天我们都不工作了好不好，我在家陪你。」 清早起来，程瑾逸看着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沈皖江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他窝在程瑾逸的怀里，很轻地嗯了一声。 他的工作只要用电脑，什么时间都可以完成，所以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程芊出去旅游了，程致远又整天们在屋子里不愿意出来。 他俩起得晚，早餐都是程瑾逸亲自做的，他的手艺好了不少，但也还是标配的三明治加牛奶。 沈皖江在桌边坐着，根本就没有什么胃口。 程瑾逸把三明治切成块餵他吃，他才象徵性地吃了几块。 「你今天不去公司。」 「不去，在家里陪你。」 程瑾逸笑道，沈皖江点了点头，吃了几口之后忽然想起来糯糯。 「糯糯呢，她不吃饭吗？」 「他吃过了。」 沈皖江不吃，程瑾逸就开始吃自己的。 但是没咬上两口就吃不下去了。甚至有点同情沈皖江。 这东西他是怎么吃下去的呢？ 程瑾逸把三明治放下，沈皖江有点好笑地看着他。 「我昨天给糯糯买了点零食，你要不要……」 「我吃饱了。」 沈皖江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说道。 程瑾逸正不知道要怎么收场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路迟站在门外，怀里抱着暖宝宝。 程瑾逸开的门，两个人对上视线明显都愣了一下。 「江，江江在吗？」 住院的日子里，沈皖江没见过路迟，还是快出院了，才听说霍寒自杀的消息，他好几次想要打个电话慰问一下，但一想到自己和这件事的关系，都打消了念头。 两个人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下，沈皖江看着他眼下的乌青，说不担心是假的。 「你要出国！？」 听说了路迟的这个想法，沈皖江不可抑制地喊出声。 也不怪他是这个反应，毕竟听见这个消息，就连程瑾逸都惊了一下。 两人对上视线，目光意味深长。 「我倒也不是不希望你去，只是有点担心，要不你先在国内……」 「我在沪江边有意见民俗，你要是想散心，可以去那休整一段时间，食宿全免，想待多久都无所谓，怎么样？」 程瑾逸打断他们的对话，提出来的条件几乎是不可抗拒的。 但路迟还是摇了摇头。 他看了看程瑾逸，又看了看沈皖江，最后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但是……算了，国内，太伤心了。」 说着说着，他眼眶就渐渐红了起来，沈皖江皱眉盯着程瑾逸。 就像他自己说的，不是想拦着路迟，只是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 程瑾逸又陆陆续续开出了几个条件，甚至提出包机，但是都被路迟拒绝了。 他越是拒绝，两人就越担心，最后还是沈皖江提出自己跟他一起去民宿。 「工作不要了，陪我玩？」 「工作哪有你重要。」 沈皖江笑着打趣他，路迟刚想回应他，就觉得身后有道目光，盯得他嵴背生寒。 「程，程总要不要一起去啊。」 「不用了。」 男人冷着脸回应，随即就给民宿那边打了电话。 路迟知道他这是吃醋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心里却不是滋味，沈皖江赶紧把程瑾逸赶走，自己和他制定出游计划。 「要什么计划啊，就是随玩呗。」 「那怎么行啊，男的出去一趟，玩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路迟点了点头，没有再推辞。 — 祁烨从房间里出来吃晚饭的时候，看向祁海的目光都是带着火的。 他气唿唿地坐下，眼看着气氛尴尬，陈姨给他盛汤的同时还不忘说这汤是祁海亲手做的。 「先生知道您胃不好，所以特意做了这个，快尝尝。」 说话间，陈姨已经把那碗西红柿牛腩放在他面前了。 祁烨看都没看一眼，眼睛始终仅仅盯着面前的祁海。 「想说什么？」 祁海终于捨得看他一眼，结果却好像点燃了引线一样。 「你跟郑樊说什么了？」 祁海看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没告诉你？」 「他要是告诉我了，我还至于过来问你？」 祁烨瞪着他，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手机打不通，微信消息也不回，你敢说你什么也没跟他说过？」 第253页 面对祁烨的质问，祁海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擦了擦嘴，许久，才抬眼看他。 「这就要问你了，他走之前，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整整一天的时间，他就没告诉你。」 祁海的话像一道闷雷一样，直接噼在了祁烨的心坎上。 听见他这么说，祁烨也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一直以为郑樊走之前留在这的那一整天是祁海特许的，但事实是，祁海那天根本就不在家里，陈姨也不在。 祁烨努力把所有的这些事情串联起来，愈发地不可置信。 「都是因为你！」 他踢开椅子，木椅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陈姨急匆匆地从厨房跑出来。 「你们父子俩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祁烨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不吝，对陈姨还是很客气的。 但是这一次，祁海的做法无疑是触犯了他的底线。 他没有和祁海争执下去，而是转身就走，把房间门关的震天响。 回到房间里，祁烨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是他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因为祁海的从中作梗吗？ 第156章 我也想领养 还是说，就只是因为郑樊和祁海串通好，不辞而别呢？ 祁烨自己也想不清了，他靠着门缓缓坐在地上。 窗外余晖也已经快要落幕了，沿着天际蔓延下来。 来不及消化的情绪也像是这天舞一样，毫无预兆地龙在心头，把祁烨地最后一点侥倖也给断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他知道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敲门声透过门板传进来的那一刻，祁烨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的。 门开了，然而门外站着的并不是他满心欢喜要见到的人。 陈姨端着一碗粥站在门口，注意到他眼里的失望，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祁烨开了灯，陈姨就跟在他身后进来，把粥放在茶几上。 「晚上不吃饭对胃不好，我给你熬了点粥，趁热吃了吧。 陈姨说得没什么，可祁烨一打眼就知道那粥里面下了多大的心思，又是鲍鱼又是瑶柱的。 「他做的吧，我不吃。」 「这孩子，不吃东西怎么行啊！」 陈姨一边说，一边把海鲜粥端起来，祁烨的肚子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你看，快吃吧，吃完了早点睡觉。」 陈姨笑了笑，把粥送到他手里，随后就带上门出去了。 祁烨在床边坐着，看着碗里的海鲜粥，只觉得更委屈了。 吃完饭，他有试着给郑樊打了几个电话。 他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在温存之后就这样不留痕迹地消失在另一个人的生命里，说句难听的，处处留情如他祁烨，偶尔还会和之前有过联繫的喝个酒吃顿饭什么的，郑樊他就真能断得这么干净。 说起这些，祁烨有想起他刚刚出狱得那段日子。 他们之间虽然谈不上什么海誓山盟，但感情总归还是有的。 祁烨觉得只要能找到他，把所有的事情薯片清楚，他要是真得不想要自己，那就体面地分手，也好过像现在这样互相折磨。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祁烨的眼泪也跟着出来了。 他不是个爱哭的人，大概是和沈皖江在一起久了，不知不觉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有没有用只有自己知道。 他给之前合作过的生意伙伴打电话，其中甚至包括了他们昨天刚刚谈过的，差点间接导致两人感情破裂的那个陈总。 陈总大名叫陈琳，但是因为位高权重，所以对他直唿其名的人少之又少。 就连祁烨现在给她打电话，也得客客气气地叫声陈姐。 「呦，大忙人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对面，陈琳捏着嗓子说道。 祁烨强忍着一身恶寒笑了笑，隐约能听见她那边敲键盘的声音。 对方明显是在工作，祁烨也就没有说废话的必要了，三句话不到直奔主题，图的就是一个效率。 「郑樊啊，他没来过啊。」 让祁烨意外的是，说到郑樊的名字，陈琳的态度竟然端正了不少，甚至连键盘声音也停止了。 「他不是一直在你手底下做事吗，我想撬都撬不过来，你怎么还把人弄丢了。」 弄丢了，这三个字一出来，祁烨的心又是一疼，他强压着自己因为伤心过度而有些急促的唿吸声，违和地笑着。 「可能是我这待遇不好吧，留不住人家，不过陈姐你要是见到他记得告诉我一声，毕竟关系一场，不该闹得不体面。」 「那当然了。」 电话对面传来女人略显尖锐的笑声，祁烨又随便和她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就急急地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手机屏幕熄灭了很长时间，陈琳才点燃一支女士香菸，唉声嘆气地靠在椅背上。 「何必呢？」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就抬起脸看她. 鸭舌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露出来的部分，隐约能看见一道不断的伤痕。 「何必呢？」 那人走过去，接过地手上地烟吸了一口。 「准备把我安排到哪儿？」 「你还真准备走？」 第254页 郑樊没有说话，他也不用说话，只需要一个抬起脸的动作，陈琳就不吭声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机票放在他面前。 「我在瑞典买的房产，原本是给rose的，不过现在看来也用不上了，你拿去吧。」 说完话，她就把左右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头的工作上。 正反拿起机票，轻声说了句谢谢。 却在即将出门前，忽然转过身看她。 「别把话说得太早，说不定，他还会回去的。」 留下这样一句话，郑樊直接转身走了，刚才还认真工作的陈琳却好半天才缓过神，意识到问题想要追出去的时候，门外早就没有郑樊的影子了。 — 沈皖江和路迟定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程瑾逸这个投资人算是下了血本，全程车接车送不说，还把两人所有 的花销都记在了民俗的帐上。 路迟一开始还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很快就被美景和美食分散了注意力，钱什么的，先玩了再说。 沈皖江给程瑾逸买了一条领带，还有一个领带夹，当然，这些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时候完成的，为的就是避免路迟想到霍寒。 但是还没过几天，沈皖江就打消了这种念头。 因为他发现，路迟的自愈能力是有那么一点惊人的。 在别墅住了半个月不到，已经陆陆续续收到了十几个帅哥的搭讪，当然其中也有找他的，但也都被路迟挡下来了。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在成功帮沈皖江挡掉今天的第三波搭讪之后，路迟躺在沙滩上说道。 「他又给你钱了？」 「什么钱？」 「你说什么钱？」 沈皖江故意不看他，等着他自己把真相说出来。 路迟果然上钩了，真的把沈皖江当成了知道实情的。 他磕磕巴巴了半天，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沈皖江笑着说了句不逗他了，就继续去晒日光浴了。 路迟却有些想不明白。 「你说，他到底喜欢上你什么了？」 「啊？」 这话问的多少有些奇怪，沈皖江愣了一会儿，才把里面不好的意味摘除干净。 「大概是无聊吧，他跟我说起过，他一开始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和他爸赌气，但是后来发现我们一样无聊，所以就真的在一起了。」 沈皖江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么一个理由来。 眼看着路迟脸上的不可置信，无奈地笑了笑。 「真的。」 他又补上一句，路迟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沈皖江自己信了。 千里之外，程瑾逸的办公室里，他在和祁烨僵持的途中，忽然打了个很大的喷嚏。 「身子虚就多穿点。」 他刚平静下来，就听见祁烨幽幽地来上这么一句，当即气得把文件咋在桌上。 「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随便。」 祁烨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半靠在沙发上。 「反正我明天还能过来。」 他说完话，就一脸安逸地阖上眸子。 程瑾逸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祁烨因为郑樊的事情给人打了半宿的电话，所有人都接了，只有程瑾逸，还不如不接。 但要是他早知道回因为一个电话把这大佛招过来，程瑾逸大概率不会接。 祁烨是今天上午来的，秘书问有没有预约，他直接说程瑾逸始乱终弃。 秘书是最近新上岗的，听过一点传闻，却没见过祁烨这架势，脑子一热就把人放进来了，再之后，就是他在程瑾逸办公室里安营扎寨。 「想让我走是吧，可以啊，你现在把人交出来，我马上就走。」 祁烨说，把果盘里的水果挨个吃一口再放回去。 眼看着程瑾逸的目光变得杀气腾腾的，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 整个办公室都像死人了一样，只有祁烨，最后一个苹果咬了两口，也放回去了。 「我一会儿他要去开会，你……」 「去去去，正好见识一下程老闆指点江山的样子。」 祁烨一脸欠揍地说道，程瑾逸浴室强忍着打死他的冲动，带他一起进了会议室。 临走前，祁烨还顺手拿了一个苹果。 他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地跟在程瑾逸身后，只有在进门的时候，抢先一步坐在属于程瑾逸的主位上。 沉闷压抑的气氛再一次被带到会议室里，员工各个噤若寒蝉，不小心把人放进来的秘书，更是不小心把文件撒了满地。 程瑾逸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郑樊就好像没看见他一样，一整个孙悟空进蟠桃园。文件什么的，翻两下就扔到一边，主打的一个捣乱。 整个办公室的人，全都为难地看着程瑾逸，程瑾逸则是看着祁烨，半晌之后，再一次压下了心里的火气，准备强撑着把会开完。 可他才刚刚招手示意众人坐下，祁烨就又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两个苹果，咔咔地啃着。 「祁烨！」 「怎么了？」 程瑾逸终于忍无可忍，把手上的资料往桌上使劲儿一摔，起身拎着他的领子把人提出去。 是真的提出去，祁烨比程瑾逸矮一点，再加上没好好吃饭，所以很快就被扔出了会议室。 第255页 「我自己会走！」 一进入电梯，祁烨满身的毛都炸了，不说要咬人也差不多吧。 程瑾逸却懒得管他生不生气，把人扔进电梯就转身走了。 祁烨当然不会这么容易离开，到了下一层就出去，再爬楼回来，好在没去会议室，而是直接去了程瑾逸的办公室。 「程总别那么薄情吗，不然你那个小助理还以为你不光始乱终弃，还虐待我呢，是吧美女。」 程瑾逸一回来，就看见他大开着衬衫领口，毫无形象可言地毯子盖沙发上。 那女秘书和程瑾逸一起进来地，一看见祁烨这样，立刻吓得尖叫一声，转过身去了。 程瑾逸原本就心烦，这一声尖叫更是把他吓了一跳。 眉头拧成川字看着沙发上的祁烨。 其实如果光是穿的不怎么利索还是好的，可恨就在可恨在他身上还有没褪下去的红痕，青一块紫一块的，大概是郑樊的杰作，现在却变成程瑾逸背锅了。 他让秘书先出去。 而自己则死盯着祁烨。 门一关上，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祁烨就是面上强撑着，实际上早就被程瑾逸的目光给震住了。 「我知道你最近没有时间，但是……」 「我还是想很和你说清楚。」 程瑾逸说道，掠过他径直坐在椅子上。 祁烨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他要说什么，忍不住看过去，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一个蓝牙耳机，正在打电话。 祁烨的火气就这么被点着了。 抱着不噁心死他不罢休的打算，祁烨直接走过去喊了一句。 「你个始乱终弃的混蛋！」 他说完就跑，跑到门口回过头去看程瑾逸的时候，才发现程瑾逸没有什么反应。 「我也不知道，不过大概是受刺激了，已经在我这一天了，放心把，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玩的开心。」 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程瑾逸全程看着祁烨。 祁烨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又说不清是被怎么侮辱了。 直到程瑾逸把电话放下，准备忙工作的时候，祁烨才凑上去。 「谁的电话。」 「男朋友。」 程瑾逸不无炫耀地说了一句。 这就解释的通了，难怪他刚才怎么这作，这人都就是不发火，原因在这了。 祁烨凑过去，程瑾逸没有反应，他就觉得自己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不自在。 「你今晚准备在这过夜？」 程瑾逸终于说了句话，还不忘从上至下地打量他。 祁烨吓得赶紧把衣服穿好，然后躲到一边。 「谁要在你这过夜！」 程瑾逸无奈地笑了两声。 继续忙手头上的事情了。 祁烨果然没有在这住，他不是傻子，这趟到这份上，程瑾逸没打死他，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也说明郑樊确实不在他们哪里，只不过现在…… 他刚要出门，就听见程瑾逸接起电话。 「你拿主意，男孩女孩无所谓。」贱婢偷本跳河 祁烨走到门口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他回头狐疑地看着程瑾逸。 男人也注意到了他。 虽然没有可以地压低声音，却在有意减少说出具体内容。 祁烨的疑心也就更重了几分。 「什么孩子，谁的孩子，你的？」 他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但程瑾逸明显没有回答的打算，他是来找郑樊的，没找到人就因该回去，至于其他的，程瑾逸不打算多说。 但祁烨明显没有就此放弃的打算，甚至发挥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程瑾逸不说，他就在程瑾逸身边转圈。 那人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反应，连他弄出声音，也都带上蓝牙耳机装作听不见。 祁烨就更来了捣乱的兴致，程瑾逸一会儿他没看见，还奇怪他哪去了，一转头就看见他在对保险柜下手。 「你干什么！」 「破密码，可别打扰我。」 祁烨摆摆手，他原本还想问程瑾逸有没有工具什么的，想想还是算了。 祁烨的一番操作终于引起了程瑾逸的注意，男人和他说面对面坐在椅子上。 祁烨眼巴巴地等着他说孩子的事情。 「领养！你和江江！」 程瑾逸瞪他。 毕竟是有求于人，祁烨也学会了态度诚恳。 可他刚刚诚恳地叫了一声沈皖江，就问了一句。 「能不能帮我也领养一个？」 「你！」 要不是这人就坐在他对面，这话也是程瑾逸眼睁睁看着他说出来的，他真的就不敢相信。 祁烨大概也看出了他眼里的意思，一改整天的不着调德行，正襟危坐地点头。 「对，我想领养，说不定，郑樊也喜欢孩子，就是因为我不能有孩子才不要我的。」 「现在正好有机会，说不定，他看见我做到这样就回来了呢。」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祁烨说着说着，眼泪就快要下来了，但是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面前的人不是多愁善感还心软的沈皖江，而是生意场上杀伐果决的程瑾逸。 男人看着他平地起高楼一般艰难地落泪，就在祁烨觉得万事俱备的时候问了一句。 「说完了？」 第256页 「啊？」 「说完了就走吧，程芊不在家，我得早点下班。」 说完，程瑾逸从椅子上站起身，顺手拿起上面挂着的外套。 看着他的动作，祁烨才意识到他真的没有在开玩笑，紧跟其后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要，跟我回家？」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车库，程瑾逸的语气忽然委婉了起来，就在祁烨感慨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时候，他已经上车了。 祁烨不管不顾地跟着他钻进副驾驶。 程瑾逸竟然没有把他撵下去，这就更奇怪了。 心里打鼓，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祁烨满心疑问地跟着他回家，原本以为来开门的回事保姆什么的，直到糯糯跳出来叫了声舅舅。 「这，程芊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似曾相识的感慨让程瑾逸脸色一黑。 小孩子往往最能感知大人的情绪，看见程瑾逸黑脸，糯糯吓得手也不敢伸了。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另外一个目标，那就是站在程瑾逸身后的祁烨。 一个星星眼看她的怪叔叔。 「叔叔抱。」 糯糯忽然朝他张开手。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叫叔叔，祁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毕竟就算是叫，比糯糯大一点的孩子也是叫他哥哥，哪来的叔叔啊。 但是看在孩子这么可爱的份上，祁烨也就让她「萌混过关」了。 抱着孩子很自然地往客厅走，路过程瑾逸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你不抱我抱」。 程瑾逸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收拾了一下就给沈皖江发视频去了。 直到开饭时候成老爷子说了一句「谢谢你照顾糯糯」，祁烨才意识到他是被骗过来看孩子了。 「你怎么那么缺德啊你，把孩子扔给我自己享清闲，程瑾逸我真是，真是，真是都不知道说你什么！」 他用唇语对程瑾逸说道，转过脸对着糯糯又是一副中国好叔叔的样子。 再看程瑾逸时候，男人歪着脑袋皱眉，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祁烨差一点原地爆炸。 「没什么，江江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全都在糯糯身上，完全不看程瑾逸。 因为他知道看了也白看，程瑾逸大概是在嗖嗖嗖地朝他飞眼刀。 果不其然，他说完之后很长时间，程瑾逸都没有回答，直到他是在没忍住牛头看过去，才发现那人还在盯着他，已经不是眼刀了，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那种眼神。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照顾她。 大概是真生气了，程瑾逸从沙发上站起来，来到她面前想要把糯糯带走。 不过大概是他这舅舅当的太不称职，或者说是因为小孩子都会喜欢陪她玩的人，所以程瑾逸伸手她竟然不跟，以至于他只能满脸尴尬地在原地站着。 「人家不喜欢你。」 祁烨作苦口婆心状，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 「喜欢的是我，对不对啊！」 「对！」 「看吧，小孩子就喜欢说实话。」 祁烨笑道，抱着糯糯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兴地转圈圈。 糯糯被他逗得咯咯直乐。 程瑾逸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意料之外地没有多说什么。 祁烨反应过来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大活人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 祁烨顺理成章地在程瑾逸家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夜，睡醒的时候，糯糯不在身边，大概是被保姆给抱走了。 祁烨是被程瑾逸和程致远的声音吵醒的。 父子俩在讨论一个项目方案，祁烨借光听了一会儿，才发现程致远这个大老闆真的不是白给的，不光手法老练，思维模式上，竟然也赶超他们很多。 程瑾逸这个祁烨眼里的老手，在他面前，竟然弱得像只平平无奇得菜鸟一样。 祁烨听了一会儿就没在听了，毕竟是人家公司的山野机密，他这边点自觉性还是有的。 另外就是，他有点饿了，厨房里大清早就在飘香味了，他想知道早上有什么好吃的。 第157章 心情不好 直到保姆把一锅海鲜粥端上桌，祁烨的胃口顿时没了。 程瑾逸还感激他昨天帮忙看孩子，指望着他多吃点呢。 「你不喜欢喝粥？」 「不是不喜欢，是不喜欢喝海鲜粥。」 祁烨实话实说，桌上还有其他可以吃的，但是和一锅热气腾腾的海鲜粥相比，三明治加牛奶堪称是餵兔子的绝配。 祁烨不咸不淡地吃着，偶尔和程瑾逸闲聊两句。 「你要领养孩子的事情，我和魏晨说了，他同意了」 祁烨一下子愣住了。 送到嘴边的三明治差点没吃下去。 看已严重横在淡定喝粥的程瑾逸，第一次觉得感情复杂。 「你，你怎么和他说的？」 「就说你要领养孩子啊。」 「我门的条件不具备领养能力，魏晨也是以他和程芊的夫妻名义，才可以实行领养义务。」 程瑾逸淡定地喝着粥，和祁烨相比，像个没事人一样。 祁烨却是看着他，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这么做，你确定不会后悔吗？」 程瑾逸把手上的碗放下，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第257页 祁烨沉吟了片刻后，摇了摇头。 「不后悔，其实郑樊出狱那天，我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只是没有落到实处而已，况且……」 祁烨无奈地笑了笑。 「就算是没有他，不是还有我呢吗，那孩子和我有缘分，我不会亏待他。」 他很认真地说出这些话，程瑾逸还是没想到的，但他昨天已经看过了，祁烨是真心喜欢孩子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不过…… 「你爸会同意吗？」 祁烨上一秒还在为自己的一番高谈阔论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下一秒，就听见程瑾逸的这句话，想到祁海的那张脸，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他……他同不同意不重要，是我领养又不是他领养，大不了我带着孩子出去单过，跟他没关系。」 祁烨赌气道，程瑾逸点点头，看得出来，在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比较贊成祁烨的。 「好吧，那你近期就先不要出国了，以免需要相关手续的时候联繫不到你。」 「我可没心情出去。」 祁烨嘆了口气，直到他和路迟不是一路人，程瑾逸就没再说话了，穿上衣服准备去上班，回头发现祁烨没跟上来。 「你不走？」 「我还没吃完呢。」 祁烨心情大好，再加上那三明治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所以海鲜粥也就将就着喝了。 程瑾逸那他没办法，只好自己出门先走了。 — 虽然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路迟花程瑾逸的钱画的理所应当，但是没两天，他就玩够了，沈皖江问他还想去哪玩，他也没有什么打算。 「要不出国吧，但是最近不行，下个月怎么样？」 沈皖江一边收拾返程要带的东西一边问他。 「算了吧。」 路迟摇了摇头，抬眼对上沈皖江强撑着表露出来的期待，嘆了口气。 「这个月过的不错，再说，也不能总让人家程总花钱。」 路迟说得客气，沈皖江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你不用担心，民宿本来就是他的，没关系的。」 沈皖江说，但要是程瑾逸在场，当着天那人的面，他可说不出这种没深没浅的话。 路迟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没有别的，没有别的，只是觉得和沈皖江出来的这些日子已经够打扰的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沈皖江没有再勉强他，他能理解路迟，霍寒不在了，这个打击对他来说有点太大了，看见帅哥都提不起兴趣的大。 沈皖江有点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但还是决定尊重他的想法，又安慰了他几句就同意回去了。 程瑾逸没想到他们会今天回来，提前一天刚刚出差了。 沈皖江本以为要自己走回去了，直到在机场看见祁烨和糯糯。 「你们怎么来了？」 沈皖江喜出望外，路迟也有点诧异，还以为是沈皖江打电话把人叫来的，但是看现在这个清醒，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我们怎么就不能来啊，糯糯，叫叔叔。」 「叔，叔叔？」 路迟一惊，赶紧往沈皖江身后躲。 糯糯张着小手上来，径直扑在沈皖江身上，嘴里叫着哥哥。 祁烨一脸不忿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帮路迟提行李的时候都忍不住问一句，我有那么老吗？ 路迟笑笑没说话，他跟在沈皖江身后，一行人离开了机场，上车的时候，沈皖江和糯糯玩得不亦乐乎，祁烨在前面看得有些酸。 好在关键时刻，糯糯拿了一块糖给他。 祁烨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郑樊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 路迟忽然问道，这个问题之后，又是一阵一眼望不到头的沉默。 祁烨还在开车，但是手已经有些抖了。 「他……」 沈皖江察觉到气氛不对没说话，耳朵却悄无声息地竖了起来。 「他出门了，国外有单生意需要他跑一趟，短期内大概是回不来了。」 祁烨如是说，声音却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惬意。 沈皖江和路迟通过后视镜悄悄对上视线，又很快的移开了。 车子开到别墅门口，沈皖江抱着孩子下来，帮路迟拿过行李，才发现祁烨没有从车上下来的打算。 他走过去敲了敲玻璃，那人把车窗降下来，沈皖江才看见他眼下的一圈乌青。 「昨晚没睡好？」 大概是因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祁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看孩子了嘛。」 他看向糯糯说道。 沈皖江却不买帐。 「什么孩子看一夜」 祁烨不说话了，苦笑了两声之后，踩下油门发动了车子。 沈皖江站在原地，盯着远去的车身发呆。 路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 「吵架了？」 「不知道，但是总感觉他不太对。」 「你啊。」 路迟嘆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沈皖江跟在他和糯糯后面进门。 程瑾逸不在，程芊却已经回来了，看见沈皖江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祁烨呢。 「他回家了。」 沈皖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毕竟魏晨也在，在他和程芊的事情上，那人可没有多大度。 第258页 「怎么不留他吃个饭啊，我不在的这几天，多亏他帮忙照顾糯糯。」 程芊说着，似顺手，又似无意地把孩子推到面前来。 母女俩站在一起，面对着沈皖江，一种埋葬了很久的惆怅忽然间就发了芽，之后孢子分裂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 沈皖江干笑了一声。 「大概是有事，下次有时间再约吧。」 说完话，他转身进了厨房。 不算远的距离，他能感受到身后一道目光始终跟随着自己，由远及近，从炽热到消失。 短短的十几秒钟，却好像几个世纪那样漫长，直到身后响起魏晨的声音，他才终于回过神，他们，终于已经是过去式了。 程瑾逸是掐着饭点回来的，听路迟说沈皖江在厨房，就急匆匆地过去了。 小别胜新婚，不过是短短的几天不见，对那人来说却好像心头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难受。 厨房里不光有沈皖江一个人，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去，拿起沈皖江面前的一瓶酱油。 「你—」 他刚要出声，男人就打断他，在唇边竖起一根食指。 沈皖江看着他把一整瓶酱油倒进水池里，眼都瞪圆了。 「干什么——」 「嘘。」 又是相同的动作，沈皖江看着他把水池里的酱油沖干净，并藉此打发走保姆。 「真浪费。」 男人关上门回来，沈皖江白了他一眼说道。 但是很快，那人就来到他面前，久违的深吻夹杂着菸草的味道。 「你抽菸了？」 沈皖江推开他，但是一阵粗重的喘息声过后，那人重又将他拥进怀里，再一次闻上去。 菸草的味道在口中弥散开来，沈皖江闭着眼，紧张和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彻底抚平，他抱着程瑾逸的腰，腕骨在他背上划过的动作，都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终于，男人忍受不了这种撩拨，一只手熟练地探进他的衣服。 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沈皖江赶紧推开他。 「客厅还有人呢！」 「你也说了，是在客厅，我们是在厨房。」 程瑾逸抱着他，语气是委屈的，动作却是重复的。 因为拗不过她，沈皖江再一次选择了纵容，他仰头承受着，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那扇门背后，魏晨和程芊，他们的样子。 难得的读出时间，沈皖江还分神了。 程瑾逸直到他真的不想这样，也就不再勉强他，窗外的天气不太好，保姆拿着酱油进来的时候，他们俩一个在关窗户，一个则靠在水池旁抽菸。 沈皖江关上了窗户开始挑菜，程瑾逸故意把烟圈吹到他脸上。 「别捣乱。」 沈皖江瞪了他一眼，转过去继续洗菜。 程瑾逸无聊地嘆了口气，趁着保姆在忙，各种往沈皖江的身边贴。 好不容易挨到开饭，程芊和路迟进来端菜，程瑾逸才难得的安静了一些。 「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吃过饭，沈皖江接了一个电话，站在窗前发呆的时候，程瑾逸忽然问道。 第158章 为什么？ 沈皖江回过头，看见那人正朝自己走过来。 「没什么，就是一个设计稿的初稿需要再改一改。」 沈皖江说，怕他担心，他故意把事情说得很轻松，可程瑾逸也不是傻子，轻松发现了问题所在。 「什么客户还一口一个江江地叫啊，我都没那么叫过你。」 程瑾逸说，走上来环住他的腰。 沈皖江仰头接住他落下来地吻，轻轻笑着。 「是祁烨，他喝多了，对了，你知不知道，他和郑樊怎么了？」 沈皖江的脑子完全是混的，所以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们怎么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忙了一整天，我快要累死了。」 果然，程瑾逸没有回答，甚至变本加厉地想要索取些什么。 沈皖江了一口气，这种事情本来就不适合现在说，更何况，他直觉程瑾逸和祁烨之间，有什么事情再瞒着他。 但是祁烨醉成那样也只是说自己心情不好，想来也是不想让人知道吧。 想到这一层，他干脆把事情抛到了脑后。 因为心里有事，程瑾逸的状态也不怎么样，没能尽情尽兴倒是也无所谓，以后还有机会，只是他越是这样，沈皖江就越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樊失踪了。」 「失踪？」 原本窝在他怀里的人骤然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男人低低地嗯了一声，给怀里的人盖好被子，继续说道。 「祁烨以为是我把人藏起来了，就来找我闹，我也是调查之后才知道，郑樊他，大概已经不在国内了。」 程瑾逸平静道，甚至点了一支烟。 沈皖江没说什么，他满脑子都是祁烨和郑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任谁都招架不住。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这次走的有些蹊跷？」 他问程瑾逸道，却迟迟没有得到对方的答覆。 男人吞吐着烟雾，迷人的眉眼被薄烟笼罩着，神秘，悠远。 沈皖江却直觉自己和他说不出什么结果，索性也就不再说了。 白昼悄然而至，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程瑾逸没有离开，沈皖江一睁眼就看见他躺在自己身边，紧锁着眉头。 第259页 「早。」 他想翻个身，可是才刚刚有动作，就听见身后的人说了一句。 「早。」 沈皖江回应着，没有放弃翻身的打算。 「今天不用上班，再陪我躺一会儿。」 「不用上班？」 沈皖江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的眼里，程瑾逸很少有假期，就算是有，也都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占据着，花天酒地和寻欢作乐好像註定与他无缘。 「你昨天不是还说签了一单，不用去……」 「送人了。」 程瑾逸说道，夹杂着有些重的气息声。 又是一阵恍惚，沈皖江觉得自己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就是在做梦，再或者，程瑾逸疯了？ 「那不是好不容易才签下来的，怎么能送人呢？」 「你都不问我送给谁啊？」 男人终于睁开眼看他，只是说完这句话又闭上了，沈皖江只好称他心思地问了一句。 「送给谁了？」 「祁烨。」 「什么！」 沈皖江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那么激动干什么，礼尚往来啊，我可不想欠他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皖江赶紧解释，他就只是觉得祁烨现在的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像那种可以把工作做好的人，生意交给他，程瑾逸其心可诛啊。 「我交给他，是为了让他有点事情做，别每天都过来烦你，你都快成他老婆了。」 程瑾逸一边说，一边伸手把人重新拉回到自己怀里。 沈皖江的腰还疼着，被他这么一拉，疼得他「哎呦」一声，程瑾逸就很细緻地给他揉腰。 一边抱怨一边哄他，沈皖江竟然觉得眼前这人可爱。 「你再叫一声。」 「叫什么。」 「你刚才叫的什么？」 「刚才？」 程瑾逸睁开眼，好像也想起来了，他刚刚叫得顺口，现在面对着面，却半天也喊不出来了。 脑海中浮现出他们第一次在民宿的那一夜，他拦住沈皖江，不叫老公不给走的情景，现在轮到自己了，程瑾逸忽然间就知道为什么叫不出口了。 但他的反应却比沈皖江想像的快很多，闭上眼再睁开的转瞬，脑海里就有了对策。 「你先叫。」 「我叫？我不叫。」 「那我也不叫。」 程瑾逸说道，沈皖江当然知道自己被反套路了，但是自己现在是趴在人家怀里，腰还被人家握着，想反抗都反抗不了，索性打算息事宁人。 「不叫就不叫。」 他说着，也合上眼，不悦地往旁边挪了挪。 程瑾逸跟着他挪，沈皖江就挪得更远了，那人大概是不满了，略微用力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沈皖江就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你干什么！」 「宝贝儿，老婆，我叫完了，该你了。」 程瑾逸说完，继续给他揉腰，沈皖江被他这一番耍赖皮的操作气得说不出话，意识到那人的手越来越往下，沈皖江赶紧叫了一声。 夹杂着些许无奈的声音钻进程瑾逸的耳朵，男人骤然睁开眼看他，沈皖江被吓了一跳。 「我，我我我叫完了啊，你不许耍赖！」 他说着，轻轻向后挪动身子，想要逃出男人的桎梏，这才发现程瑾逸根本没有放开他的打算，不光不打算放开，甚至还有些变本加厉起来。 他想要趁其不备逃离开，程瑾逸却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把人压在身下的同时，缓缓挤进了他两腿之间。 「程瑾逸，你又，骗我——」 意料之中的痛楚传来，沈皖江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想把人推开，但两只手都被按在头顶上，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就是想听你多叫几句，就一轮好不好，乖。」 程瑾逸哄着他，嘴上说着是一轮，心里想的却是把昨天的补上，沈皖江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还得配合着他一口一个老公地叫着，只求他停下。 程瑾逸发泄完了，沈皖江浑身上下的力气好像也都被抽干了，两只手还保持着放在头顶的姿势，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只想好好休息。 可是天不遂人愿，程瑾逸穿了个睡衣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有些无措的程芊。 「哥。」 「你怎么在这？」 程芊的声音有些慌乱，程瑾逸的语气却是彻头彻尾的冷。 与此同时，沈皖江像踩了电门似的，迅速把自己盖住。 可还是晚了，门在床的斜对面，程瑾逸开门的那一刻，程芊就已经把屋子里的景象看清了。 「那个……」 她一开口，程瑾逸就飞快地关上了门。 沈皖江没有听见他们后面的话，但是门一关上，他就从被自己钻出来，久违的空气并没有给他片刻的放松，沈皖江靠在床栏上，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如何激烈的一番心理斗争之后离开房间的，也忘记了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去见程芊，只知道自己明明穿戴整齐地坐在餐桌前，却好像被扒光了扔在桌面上。 「皖江，吃点菜。」 程致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沈皖江回过神，面前的碗里已经多了两块排骨。 不是吃菜吗，他看向程瑾逸，发现那人也在看着他。 第260页 「我不太饿，叔叔你们慢慢吃。」 把两块排骨吃完，沈皖江说道。 他前脚刚走，后脚，程致远就在桌下踢了程瑾逸一脚。 那人刚要发货，就看见程致远板着脸问了一句。 「吵架了？」 「没有。」 程瑾逸摇摇头，目光顺着沈皖江离开的方向，渐渐落在程芊的脸上。 程芊心虚地低下头，戳着碗里的饭菜，也吃不下了。 回到房间里，沈皖江看着已经被收拾过的床，脑海里全是程芊今早看见他时震惊的表情。 他在床边坐下，拿过笔记本想要分散一下注意力，祁烨的电话却在这时候打进来了。 他打的是程瑾逸的手机，但因为是他的号码，沈皖江还是接了起来。 「他……」 一个字刚才说出口，祁烨那边就抢先说了一串。 「领养那事怎么样了，我这边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你……」 「什么领养？」 沈皖江打断他，电话对面的声音骤然停下了。 「江江，怎么是你接电话？程瑾逸呢？」 「在楼下吃饭，你刚才说什么领养？」 「这个……」 祁烨不说话了，磕磕巴巴了半天。 「你还是把电话给程瑾逸吧，我，我想跟他说。」 「瞒着我？」 沈皖江带着点怨气问道，虽然不太道德，但是这招对祁烨百试百灵。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踌躇，不过很快，祁烨就交代了自己让程瑾逸帮忙领养孩子的事情。 「就这事啊。」 沈皖江的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的不可置信。 祁烨也蒙了，在他的印象里，沈皖江不应该生气吗？ 「对啊，你，你没生气吧。」 「生气，气你们连这种事都瞒着我，还是合伙瞒着我。」 沈皖江愤愤道，祁烨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不过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要领养孩子了，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第159章 他负责的 沈皖江的疑问不是空穴来风，很长时间以前，他就曾经试探过祁烨有没有想要孩子的想法。 当时祁烨刚刚放弃追求他，两个人在路边摊撸串，沈皖江随口问了一句。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祁烨当时的回答是。 「不要啊，要那玩应干嘛，费时费力的，不如找几个鸭子还能哄我开心。」 之所以记忆这么深刻，是因为沈皖江当时还是直的，被他这想法吓了一跳不说，连带着三观都被颠覆了。 但毕竟两人的格局，眼界，层次全都大相迳庭，沈皖江选择了不理解但尊重。 可现在祁烨忽然改主意了，这就有点奇怪了。 电话那边很很长时间都没有回答，他拿着手机正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忽然开了。 是程瑾逸进来了，不光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份午饭。 「吃饭。」 大概是第一眼没看出他拿着的是自己的手机，程瑾逸说了一句。 沈皖江想说自己吃过饭了，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把手机给他。 接过手机的那一剎那，程瑾逸的表情无疑是有些诧异的。 「祁烨？」 「嗯」 沈皖江惭愧地别开脸。 「我想给你拿去来着，但是爸和程芊都在，所以……」 沈皖江话没说完，程瑾逸已经接起电话出去了。 他出门前，沈皖江没敢看他的脸色，只是在出门后看见桌上的饭菜，觉得有些压抑。 程瑾逸很快就打了电话回来。 看见沈皖江正在吃饭，没说什么。 「祁烨找你干什么啊？」 「领养，他问我手续什么时候下来。」 程瑾逸的如实回答，让沈皖江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这样啊。」 「他没告诉你？」 沈皖江被一块儿肉噎着了。 勐灌了几口水才点了点头。 「说了。」 「但是没说得那么详细。」 他说完，就继续吃饭了，沈皖江实际上没什么胃口，但是他从来没给程瑾逸接过电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这件事生气，所以，算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吧，他还是多吃点。 程瑾逸果然没有多说什么，走过来有多给沈皖江倒了些水。 「领养这事，我之前没和你商量，是我不好。」 「没有啊。」 沈皖江有些费力地吧嘴里的饭菜咽下去，他是真的吃饱了。 「你不是和我说过吗，我没意见的。」 他看着程瑾逸，谈话眼不自觉地瞪圆了些许。 「真没意见？」 「真没有。」 沈皖江再次摇头，他毕竟不是天生就是弯的，传宗接代这事还是幻想过的，原来还以为和程瑾逸在一起之后别想有机会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个孩子，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次？」 沈皖江想起出去玩之前，程瑾逸就谈过这件事。 「上次啊，是我误会了，我以为，我以为……」 沈皖江犹豫着，上次误会程瑾逸的原因，实在是他自己也说不出口。 「以为什么？」 第261页 男人认真看着他问道。 「没什么，我，我吃完了，下午……」 他说着，就想把桌上的盘子端起来，趁机转移话题，可还是被程瑾逸拦住了。 男人拿出不说不给走的架势，沈皖江拗不过他，hi好如实交代了。 「我……以为你要和别人生孩子。」 说完了，沈皖江又想走为上计，但是照样没跑成。 程瑾逸抱住沈皖江的腰把人捞回来，吓得他差点没拿住手上的盘子。 「干什么？」 沈皖江回头看他，要炸毛了。 「你刚才说什么？你以为我要和别人生孩子？」 「都说了是误会了，再说，你还和别人结婚了呢。」 说这话时，沈皖江满脸的委屈，却不敢看程瑾逸的脸。 因为从那天男人的反应来看，他就知道这事是自己多心了。 程瑾逸也是一样，听见这个回答，抱着他半天没说话。 「你吃醋了？」 「才没有。」 沈皖江低着头，专心看着手上的盘子。 程瑾逸却把盘子拿到一边。 「你就是吃醋了，如果不是，怎么可能想到这些。」 他说着，舌尖不知何时落在沈皖江的耳廓，少年一惊，想要偏头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早上不是刚刚……」 「刚刚什么？」 程瑾逸不断撩拨着他，逼迫他说些难以启齿的话，沈皖江想起早上两人做过的事情，红着脸低下头。 「睡过。」 伴随着两个字一起落地的，是男人极轻的笑声，他把人压在身下，深吻一个接着一个，但是却没有什么动作。 沈皖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从自己身上起来，在满室的凌乱中，忽然朝他伸出手。 程瑾逸看着那只抓着自己腰带的手，微眯着眼看他。 「想干什么」 沈皖江没有说话，目光却顺着皮带的卡扣落在了一个什么地方。 程瑾逸有一点好，就是无论怎么这趟，都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更不会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这次也是一样，大概是听见沈皖江说早上刚刚有过一轮，害怕遭不住，所以没有过度。 但沈皖江自己却过意不去，程瑾逸拉着他的手腕坐起来，看着他解自己的腰带，下意识地伸手按住。 「宝贝儿！」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沈皖江抬起头，桃花眼里的无辜击溃了他的最后一点心理防线。 程瑾逸原本还是站着，最后甚至站不住了，捂着脸躺在床上，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呻吟声。 结束之后，沈皖江被那人拦腰拉到床上，程瑾逸抱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我不会再误会你了，对不起。」 沈皖江说，嗓子有些发哑。 程瑾逸摇了摇头，下巴蹭着少年头顶的发旋。 两个人在床上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一直躺到了午饭时间，程瑾逸忽然说要带他出去吃。 「出去吃？好啊，但是我的工作还……」 「你老公我可就休息一天，你忍心看着我自己一个人吗？」 程瑾逸凑过来，可怜巴巴道。 他也有个技能，那就是不撒娇的时候冰山冷链，撒娇起来，几个沈皖江都顶不住。 沈皖江只好看看手上没做完的设计，又看看旁边的程瑾逸。 工作不算多，马上就可以结束，但是程瑾逸不一样，过了今天，说不定就又去哪了/ 沈皖江只好答应他。 「好吧，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我们就走。」 程瑾逸欣然接受，却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在衣柜正对着的床边坐着。 沈皖江看了他半天，眼看着他没有要走的打算，只好硬着头皮当着他的面换了。 好在程瑾逸从头到尾都只是安静地「欣赏」，直到沈皖江换完了，才走过去抱着他亲了一口。 — 「八月二十五日晚七点，临江别墅附近发现一名男性尸体，因尸体已被烧焦，所以暂时无法判断年龄，据知情人士透露，死者身份疑是圣母教堂前任神父。」 从「临江别墅」四个字出来的时候，祁烨就已经坐不住了，要不是了解郑樊，知道他做不来那种悲天悯人的营生，他现在已经冲出去了。 但毕竟事发地在那，祁烨还是觉得有点蹊跷。 他穿上衣服想去现场看看，却被助理拦住了。 「祁总，这合同需要您看一下。」 「回来再看，回来再看。」 祁烨一边说，一边就要推开她往外走，助理却又把他拦回来了。 这一来一回，祁烨有点不耐烦了。 「都说了我回来签。」 「可是……」 助理支支吾吾，看着祁烨，可是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祁烨看他生气，他原来的助理不是这个，而是个985毕业的高材生，不光工作能力一流，长相也是赏心悦目。 但是祁烨就出差了两天，再回来，他原本那个看着都会心情好的助理就被辞退了。 对，你没听错，就是被辞退了。 郑樊不知道找了个什么理由，男孩走的时候可怜兮兮的，祁烨只好帮人家找了个好下家，这才平復了对方不满的情绪。 再然后，郑樊就给他换了这个。 第262页 工作能力没个说，就是反应有点慢，还是个一根筋，最重要的是长得没有之前的那个好看。 祁烨也问过郑樊为什么，一句「害怕你见异思迁」把祁烨弄得哭笑不得，换助理这件事，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祁烨恨不得立马重金把自己原先的那个助理请回来。 「这个项目，之前一直都是郑副总在跟进，我们，根本接触不到，所以不知道该不该签。」 「他跟进？」 祁烨的暴躁被疑惑取代了一点。 按理说郑樊跟进的项目，一般都会和自己说，就算是他不说，也会有风吹到自己这来。 但是他刚刚扫过一眼那文件上的标题，别说是风了，他印象里好像就没有过这东西。 想到这，祁烨想要去临江别墅的想法也就弱了些许，或者说，同样和郑樊有关系的两件事放在面前，他更倾向于眼前的这个。 他把文件打开，简单浏览了一边，直到看见甲方和乙方的姓名的那一刻，祁烨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160章 婚纱照 「霍寒？」 祁烨的目光从手里的文件上落到面前助理的脸上。 助理明显不知情，见状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这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您不在公司的那段。」 见他神情不对，助理吓得往后挪了一点。 祁烨嘆了口气，使劲儿把文件夹合上。 「这个混蛋，背着我接私活！」 祁烨气愤道，看了眼战战兢兢看着他的人，一阵扶额。 「你先回去吧，这单你别管了。」 「可是……」 「甲方都已经死了，还可是什么啊？」 此话一处，助理直接紫萼的不说话了，祁烨其实也不是故意吓唬他，就是心里生气。 郑樊什么时候和霍寒有贸易往来不行？偏偏赶上那种时候，赶上那时候也就算了，还是背着他。 祁烨气不打一处来，一回去就把文件夹使劲儿摔在桌上。 拿起手机想要拨号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放弃了。 「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路迟坐在办公桌对面，脸上带着一副很大的墨镜。 「在屋里带着玩应儿干嘛？摘了摘了，看着都憋死了。」 祁烨说，他心里本来就烦，看见路迟把脸遮得密不透风的就更压抑了。 可就算是他这么说，路迟也没动，甚至还推了推镜框。 「找我什么事？」 祁烨见说不动他，也懒得说了，没好气地把那饱经风霜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扔。 「你知不知道这事？」 「什么事？」 路迟拿起文件翻了几页。 「产权合同？」 「霍寒和，和郑樊的？」 路迟看着合同，墨镜后的眼里同样充斥这不可置信的情绪。 「这事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啊，霍寒从来没说过他要买房子，还这么多。」 路迟一边翻着合同，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猜你也不知道。」 祁烨伸手把合同拿回来。 「按照这上面的意思，在房屋建成之后，霍寒要低价买下所有的房产，并且，郑樊要把你公司百分之五的股权作为附赠转让给他？这，多大的便宜啊。」 路迟凭藉记忆说出自己看见的内容，祁烨没有说话，路迟抬头，看见他表情凝重地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 「你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路迟问道，一脸地人畜无害看得祁烨也自我怀疑了起来。 「这么大的便宜，霍寒能捞着的好处可不是一点半点，如果他没有告诉你，那他是要给谁？」 有意或者无意已经不重要了，祁烨这话无疑是一条导火索。 他看见路迟进我在一起的手在打颤，指甲在手指上划出红痕。 「其实，霍寒在外面，还养着一个。」 「养着一个？」 「情人。」 路迟抿了抿唇，墨镜后面的眼眶渐渐红了。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就说过他有男朋友，但是我那个时候刚刚分手，两情相悦，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听说他那个男朋友还挺厉害的，高端学府毕业，有钱，长得也不差，要不是他肯在我身上花时间，我甚至要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见不得光的情人了。」 路迟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哽咽起来。 祁烨被他这反应吓得不轻，又是拽纸巾又是安慰。 直到路迟把脸上的墨镜摘下去擦眼泪，祁烨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戴着。 「你这……」 「想他了，昨晚没睡好。」 路迟的脸本来就小，而且白白净净的，只不过被两个金鱼眼给毁了，祁烨看着他的样子，听着他说的话，一时也有些说不出话了。 「要不，你搬出来吧，毕竟他是在那个房子里……」 霍寒是留下认罪书之后吊死的。 路迟最初也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甚至怀疑过郑樊，因此整天地来祁烨楼下闹。 但是事情很快被祁烨找人压下来，他重金找了几个鑑定的专家，在合法合规的求证之后，得出了和法医一模一样的结论，路迟这才罢休。 第263页 不过就算是这样，祁烨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还不等他问，郑樊就失踪了。 祁烨又是一阵心塞，看看路迟又想想自己，只觉得是同病相怜，谁也安慰不了谁。 「你先回去吧。」 说话间，祁烨把两沓现金放在桌上。 路迟抬起头看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这办公室里，现金就这么多了，你现在没有工作，霍寒的那些遗产也清查得差不多了，我也就之恶能帮你这么多，剩下的……」 祁烨欲言又止，走一步看一步这话是在是太伤人了，他说不出来。 可他说完半天，路迟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抬起脸看他。 「你，你别嫌少啊，我手上真的就只剩下这些现金了，公司的钱也都在项目上，实在拿不出来了。」 祁烨说道，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关系到了，连家里的狗都能跟着雨露均沾，更何况是人了。 眼看着路迟的情绪不大对劲，祁烨赶紧找了个东西把钱装上，把人送走了。 — 程瑾逸说午饭在外面吃，可其实两个人都不太饿，出来也不打算吃饭，手挽着手穿梭在超市和电影院之间，忽略性别的话，他们就像一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情侣一样。 路过一家照相馆的时候，沈皖江拉着程瑾逸的手停住了。 「怎么了？」 意识到身后的人不走了，程瑾逸也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照相馆啊，你想拍写真？」 「我们一起拍好不好？」 沈皖江拽着他的手，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在这种地方拍，不如请一个专业……」 「我就想在这拍。」 沈皖江扯着他的手，学者他今天早上的样子撒娇。 程瑾逸没办法，只好跟着他进去了。 影楼主打的是復古风，只是从不知道是装修上出了问题还是太復古了，外面给人一种年久失修的感觉。 好在里面还算是不错，程瑾逸也接受了。 他们拍的是海滩风格的，之前去海滩的次数也不少，照片却不多。 上次他们在民宿门口吻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人拍照，只是他们都拿回去自己收藏了，沈皖江一张也没咬到，所以这次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沙滩主题的，权当是弥补遗憾了。 「今天是我们十周年电气柜，除了这一套可以打八折之外，还有一套也在做活动，不知道两位，哪一个有兴趣？」 店员小姐姐笑吟吟地向他们介绍道。 程瑾逸和沈皖江对视了一眼，程瑾逸忽然拉起他的手。 「为什么是哪一个，我们不可以一起拍吗？」 「这个……」 店员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可以到是可以，只不过，婚纱照的话，还是……」 「婚纱照！不用了不用了！」 沈皖江连连摆手，甚至想要甩开程瑾逸的手，但是男人始终紧紧握着他。 「为什么不要，早上不是才说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吗，才逛个街的功夫就变卦了？」 程瑾逸边说，边拿起那只被紧紧握在手心里的，沈皖江的手吻了一下。 沈皖江把脸转到一边，不用看店员的表情，就听他说话的语气，都知道人家这会儿的表情是有多精彩。 「能拍吗？」 「当然可以。」 店员强忍着震惊开口，他也不是没见过两个男的，但是这种完全不顾别人死活公开撒狗粮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识道。 于是乎，秉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小姐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给两人搭配好一副。 因为是在影楼，条件有限，连姿势都是摄影师指导着摆出来的，沈皖江当然认真听，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到了程瑾逸这，他就按捺不住自己的一身反骨了。 「人家没说让抱着。」 沈皖江介意地看一眼落在自己腰间的手，蹙眉说道。 可听见他这么说的程瑾逸，非但没有反应，反而还乖乖把手拿下去了。 沈皖江正诧异于他为什么这么听话的时候，快门响了。 「下一张，程先生……」 「我能抱他吗？」 摄影师大概是想要继续指导动作，但是程瑾逸直接给人家打断了，厚颜无耻的样子，看得沈皖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好在摄影师也是经歷过大风浪的人，闻言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可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后面的照片，两个人几乎都是抱在一起的。 好在成片的效果还不错，店员姐姐让他们选一选，程瑾逸直接大手一挥都要了。 「不能都要。」 沈皖江哭笑不得地劝他，生怕这人仗着自己人傻钱多，回去看着一堆报废的照片发脾气。 程瑾逸不管，他就自己选，在两张照片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才叫程瑾逸提一点意见。 「这两张怎么样？」 沈皖江拖动着滑鼠，照例问程瑾逸，但是那人这一次没有反应，而是站在窗前，像是在看着什么。 沈皖江一开始以为他是在走神，在走过去看才发现，窗外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戴着墨镜，手上抱着一个不小的袋子，正盯着影楼的牌子发呆。 第264页 第161章 预约 玻璃是单向的，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是路迟？他怎么在这？」 「应该是路过吧。」 沈皖江嘟囔着，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叫进来。 但是路迟好像根本就没有进来的打算，沈皖江和程瑾逸就这样通过玻璃窗看着他，彼此心照不宣地没有动作。 直到路迟走了，沈皖江才带着程瑾逸来到挑选照片的地方。 但是两个人明显都各怀心事，挑了半天都挑不出来。 「就这些吧。」 沈皖江把滑鼠放到一边，店员看见程瑾逸也点了点头，也就同意了。 从影楼出来，两个人都吃不下东西，沈皖江提议回家。 「还有好多地方没逛呢，明天我就没有时间了。」 程瑾逸说道。 要是放在平时，沈皖江一定不会拒绝，但是现在，沈皖江一点逛街的心情都没有了。 「改天吧，今天太累了。」 「就去逛一会儿，说不定，还会遇到路迟呢。」 五年后 门口的合欢树花开花落，转眼已经长到二层楼那么高，正好挡在卧室的窗前。 程瑾逸三番五次提议要把树砍了，他都不同意。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树是五年前他们亲手种的，亲眼看着它从一颗小苗长成参天大树，总不能说砍了就砍了。 好在程瑾逸对他还算好说话，只是这树留着，窗户就只能锁着，怕的是…… 「舅舅！」 「舅舅！」 两声舅舅把沈皖江的思绪拉回来，他回头看过去，只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门外进来，高的那个一身碎花连衣裙，至于矮的那个，沈皖江一把捞进怀里。 「你刚才叫我什么呢？」 「舅舅！」 小男孩梗着脖子又叫了一句，沈皖江无奈扶额，这小崽子他是弄不了，就得是程瑾逸亲力亲为。 「沈洛洛！」 「我不叫沈洛洛，洛洛是女孩子的名字，姐姐才叫洛洛！」 小孩子有点声母韵母不分，从他嘴里出来，糯糯和洛洛确实分不出来了。 但是沈皖江也没办法，这名字是在孤儿院的时候就起好了的。 程瑾逸也想改，被沈皖江拦住了。 「总得取个大名吧，男孩子叫洛洛，太难听了。」 这是程瑾逸的原话，沈皖江一下子就知道他家洛洛为啥和程瑾逸好了。 他把孩子放在地上，又从抽屉里抓了一大把以备不时之需的小零食，全是程瑾逸买的，好吃还健康。 两个孩子拿了零食到一边玩去了，沈皖江无奈地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工作。 等到他最后一笔画完，程瑾逸刚好开门进来。 「回来了，安静点，都睡着了。」 程瑾逸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往他身上贴，沈皖江和他拉开一段距离，先把画稿交上去。 程瑾逸这才注意到床上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我爸刚才还问我，他孙子和孙女去哪了，我猜就是在这儿。」 程瑾逸说，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 「你干什么？」 「送楼下去，他们在这，我们怎么睡？」 卧室的床不小，别说是两个成人加一个孩子了，就算是四个成人上去，也绰绰有余。 但是程瑾逸一向不喜欢那样，好几次天都黑了，他也还是会把沈洛洛抱到楼下去睡。 沈皖江没拦着，大概是因为上一次做到一半忽然被沈洛洛打断给他弄出阴影了。 程瑾逸把两个孩子各自送回去再回来，沈皖江正收拾自己的桌子，程瑾逸过去帮忙，直接被他推开了。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累了一天了。」 「我不累。」 程瑾逸说着，就又走上来，这一次直接抱住他。 沈皖江躲不开，跌跌撞撞地落进他怀里。 「有人告诉我，你在公司被女同事表白了。」 沈皖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程瑾逸愣住了。 「谁告诉你的？没有这回事。」 不知道算不算解释，总之程瑾逸说完了，就又要上去抱他，沈皖江没躲开，只是被抱着也是不情不愿的。 「那沈洛洛怎么跟我说……」 「这个熊孩子！」 「程瑾逸！」 被吼了一嗓子，程瑾逸也知道自己这是被套路了。 怔怔地看着沈皖江。 「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什么？」 「不是。」 程瑾逸想要解释，但是解释不好，无论怎么说都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我就说，我没带他去过公司，他怎么知道这事的。」 程瑾逸自言自语道，一抬头，看见沈皖江正看着他，这事可大可小，主要就是看他的态度。 「宝贝，江江，别生气了。」 「为什么不生气？」 「因为我是被人污衊的，真没有这回事。」 程瑾逸说着，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 沈皖江不理他，因为这事不是空穴来风，从始至终只有洛洛说的着一条是炸他的，沈皖江刚刚听说的时候也不相信，之所以选择今天问，是因为他在程瑾逸身上闻到了酒味。 但是程瑾逸今天不可能有应酬，不然不会回来的这么早。 第265页 沈皖江坐在那，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不对，越觉得不对就越生气。 「到底是谁说的，什么时候说的啊，你总得让我有个机会解释吧。」 「什么时候？这种事不止一回？」 沈皖江眼睛都瞪大了，程瑾逸之前是听说过女人生气可怕，没想到沈皖江纠结起来的时候也这么吓人。 程瑾逸不说话了，怕解释不清，也害怕言多必失，说得多了反而会让沈皖江误会。 「祁烨去找你那回。」 「带着林林。」 沈皖江说，都六年过去了，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小了，还都像小孩子一样，说得就是程瑾逸和祁烨，这两人几乎是见面就掐，可能是i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又是祁烨，他什么时候说的，怎么说的？」 程瑾逸一改刚才的委屈，就差叉腰了。 「不是他说的。」 沈皖江没办法，只能先一脸无奈地安抚他的情绪。 「那是谁，总不能是林林？」 程瑾逸这话问完，沈皖江就不说话了。 「还真是他！」 「不是，他的话你怎么能相信呢！」 沈皖江的醋意刚有一点瓦解的趋势，程瑾逸就在他身边坐下，气愤地指控祁烨家的小崽子到底有多不靠谱。 与此同时，祁烨的办公室里。 「您如果对这个方案满意的话，那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许燃，送一下苏总。」 一阵客套的寒暄之后，祁烨终于搞定了两个多月以来最难啃的大单。 和助理一起把人送走回到办公室，祁烨刚要感嘆可以轻松一阵，就听见一阵撕纸的声音，紧接着，一只纸飞机在他眼前飘过。 祁烨总觉得这纸有点眼熟，目光跟着那飞机走了一阵，直到看见机翼上自己的签名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郑林！你给老子滚出来！」 片刻的宁静之后，一个五六岁左右，一身背带裤的大眼仔从茶水间里探出半个脑袋。 「爸爸。」 大眼仔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祁烨只感觉怒气直冲天灵盖，脸上都充，血了。 但是伸出去的手就是僵在半空，打不得，看一眼孩子眼看就要哭出来得样子，好像也骂不得。 「林，林林啊，这个纸，这个……」 祁烨气得快要背过气，但还是强压想要讲道理，林林也睁着大眼睛看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洗心革面。 「爸爸说的时这个吗？」 「桌子上的，叠飞机可好玩了！」 郑林说着，把手中的飞机调转方向，对着机头哈了一口气。 祁烨甚至都来不及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纸飞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之后，华丽丽地落在桌上，他的杯子里。 「哦！我赢喽！」 合同落在水杯里，疼在祁烨心里。 他再也忍不了了，抓住想跑的郑林，照着屁股就拍了几下。 可就算是生气，祁烨也捨不得真打，雷声大雨点小，可郑林偏偏不领情，恨不得刚被抱起来就哭得像杀猪了一样，他门又没关，第一个进来得助理许燃看家暴一样看着他们。 「许燃哥哥！」 趁祁烨不注意，郑林勐地挣脱出来，顶着两只泪汪汪的大眼睛扑到许燃怀里，哥哥叫得比谁都亲。 「不是，小兔崽子，你还学会搬救兵了！」 看见这一幕，祁烨的火气更大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准备冲上去，如果说刚才是吓唬人的，那现在就是要动真格的了。 眼看着祁烨撸胳膊挽袖子地又要上来，许燃赶紧原地转了个圈，把郑林虎仔身后。 「你给我让开！」 「老闆老闆！」 许燃转着圈，伸出一条胳膊在他和自己之间隔开一条安全距离。 等到祁烨把怒气全都转移到他身上，才说了一句。 「程总和沈先生来了。」 「程瑾逸？」 祁烨自言自语道，伸手搂了一把头髮。 「让他们进来。」 许燃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觉得怀里一空，回头才看见郑樊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不管他不管他！」 祁烨摆摆手，刚平復了一下心情在椅子上坐下，程瑾逸和沈皖江就进来了。 「祁老闆生意做大了，进来都需要预约了？」 第162章 沈皖江被亲了 程瑾逸走在前面，一进来就是恰到好处的挖苦，祁烨心情本来就不好，刚想怼回去，就看见被沈皖江抱着的郑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脸哭！」 「啊？」 沈皖江一愣，后知后觉他说的是自己怀里抱着的郑林。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郑林听见祁烨说他，一个劲儿地往沈皖江怀里钻，程瑾逸外头看了一眼，很快就把头扭回来当成没看见。 他也在气头上呢，虽然不知道这熊孩子因为什么事惹了祁烨，但是程瑾逸觉得，祁烨的事情一定没有他的重要。 直到他看见祁烨把水杯里的纸拿出来，再展开。 「这什么东西？」 程瑾逸的目光盯着他手上的纸，从他把纸打开再到他拿出去，程瑾逸的表情从奇怪到不可置信。 「什么东西，合同！刚签的！」 第266页 说着，祁烨气急败坏地把人撞开，把两张纸晾在窗台上。 程瑾逸回过头，皱着眉头看向沈皖江怀里的郑林，又看看沈皖江。 「回家？」 沈皖江用口型问他，程瑾逸一脸慎重地点了点头。 「沈叔叔要回家了吗？」 他俩刚刚密谋好，郑林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二人明显都被吓了一跳，沈皖江最重。 「你们俩，找我什么事？」 「我们……」 程瑾逸看了一眼窗台上的合同，还有祁烨还没放下来的袖子，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了。 「没事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沈皖江接过话茬，刚说完就想把怀里的郑林放下来。 「看看我？」 祁烨反问道，沈皖江点头，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好像被什么挂住，怎么也弄不下来了。 「林林？」 沈皖江低头看过去，发现郑林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服。 不光是沈皖江，郑樊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叔叔。」 郑林的手从他背上换到他的胸前，去抓他的衣领。 「熊孩子。」 程瑾逸和祁烨同时在心里说了一句。 「你能带我回家吗？」 「为什么啊？」 恍惚间，沈皖江听见两声心碎的声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抬头看看程瑾逸，又看看祁烨。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那就跟我回家吧，正好洛洛也在家，你可以和他一起玩。」 沈皖江说，径直抱着孩子往外走。 他这一顿操作实在是太快了，程瑾逸和祁烨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那就，先去我们家待一段时间，你那个合同……」 「我自己想办法。」 祁烨难得和气一点和程瑾逸说话，光是他这态度，程瑾逸差不多就知道这孩子有多难收拾了。 回去的路上，程瑾逸一句话都不想说，想要质问郑林的想法都在他看见那张合同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但是他不招惹郑林，不代表郑林就会放过他，程瑾逸正全心全意看风景的时候，小孩子忽然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程叔叔，上次酒会上那个亲了你一 下，的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虽然说童言无忌，但是两人出门前还因为这件事吵架，沈皖江现在还在气头上，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所以，就算是一向稳重自持的程瑾逸，听见这话也慌乱起来。 「谁告诉你的？」 他皱着眉头问郑林，沈皖江赶紧过来把孩子抱到自己怀里。 「你干什么？」 「他乱说话！」 「你怎么知道他是乱说的！」 沈皖江沖他喊道，程瑾逸一下子说不出来了，气唿唿地盯着郑林看了一会儿之后摆了摆手。 「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发脾气。」 「我……」 程瑾逸气得说不出话，车子一路开回去，沈皖江抱着郑林先下来，程瑾逸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期间偶尔和他对上视线，那目光也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洛洛，你看谁来了？」 一进去，沈皖江就喊了一句，坐在地上玩严控小火车的洛洛抬头有朝这边看过来，看见是郑林地时候，几乎是跑过来的。 沈皖江欣慰地目送着两个小鬼头跑远，转头看程瑾逸，他也在看着俩孩子，只是眼里更多是幽怨。 沈皖江清了清嗓子，他就不看了，找了个有事需要回公司的接口准备开熘，可还是被沈皖江叫住了。 「真没有那回事。」 「我知道没有。」 「啊？」 沈皖江白了他一眼，又看看两个孩子。 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一个小孩子的想法给带跑偏了。 「林林人小鬼大，挡人家桃花运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你猜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为什么？拆散我俩，让你和祁烨双宿双，飞？」 程瑾逸这一番看似漫不经心的「高谈阔论」下来，沈皖江眼睛都瞪圆了。 「我，猜对了？」 沈皖江没说话，但是表情说明了一切。 「这孩子，他……」 程瑾逸指着郑林，手指头都打颤了。 「算了算了，知道了就好了，你快回去吧，不是还上班吗？」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外推，程瑾逸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去了。」 他说，像个赌气的孩子似的站在沈皖江面前。 「不是工作吗，哪能说不去就不去？」 「那也不去了，万一我走了，那臭小子给你拐跑了怎么办？」 他说，一把将面前的人拉到怀里抱住。 沈皖江一愣，想要挣脱，试了两下竟然被没成功。 「孩子还在这……」 「就是给他看的。」 说完，他甚至抱着沈皖江亲了一口。 他俩动静不小，沈皖江把人推开的时候，正好看见郑林和落落看过来，洛洛可能好一点，毕竟程瑾逸和沈皖江这样也不是一回两回，偶尔也有被发现的时候，但是洛洛不一样。 沈皖江白了程瑾逸一眼，那人权当没看见，甚至昂首挺胸地往卧室去了。 第267页 郑林在程家住了两天，程瑾逸虽然不喜欢，但也还是一切如常，这孩子也懂事，吃饭睡觉都比洛洛让人省心，甚至会在吃饭前把弄乱的玩具收起来。 只有一点，程瑾逸尤其接受不了，郑林晚上睡觉得有大人陪着。 或者说，他就是单纯的让沈皖江陪着睡。 小孩子委屈巴巴地抱着被子说不敢自己一个人睡，沈皖江是怎么也拒绝不了，那就只能拒绝程瑾逸了。 「等他睡着了就抱回去还不行吗？」 看着程瑾逸委屈，沈皖江也有点于心不忍，把人拉到一边说道。 「真的？」 「真的。」 沈皖江确定以及肯定道，无可奈何地和程瑾逸的小拇指拉钩。 但是程瑾逸坐在客厅，茶水喝了一壶接着一壶，到了约定的时间过去看，才发现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挨在一起—— 郑林在给沈皖江读故事书。 大概是注意到他开门进来，郑林回过头，他竟然一点睡意都没有，甚至冲程瑾逸在唇边竖起食指，做出噤声的动作。 万念俱灰是什么感觉，程瑾逸当时就是什么感觉，尤其是看着自己老婆落在别人怀里，心里有多酸自不消说。 但是沈皖江确实睡了，好像还睡得很沉。 程瑾逸没办法，只能是给人盖上被子再乖乖出去。 第一天晚上，程瑾逸被迫认输，盯着两个黑眼圈坐在桌边，怨气直冲云霄。 沈皖江知道是自己前一天睡得太早了，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 「昨天的事，不好意思啊。今天，今天一定不会了。」 沈皖江赔着笑说道，程瑾逸没有答话，他紧盯着郑林，要是没看错，沈皖江刚刚说那话的时候，郑林的动作顿了一下。 「今天你在他房间睡，他睡了你再回来，你要是睡着了，我把你抱回来。」 程瑾逸盯着郑林，一字一顿到。 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沈皖江打死也没想到，因为难得没有熬夜而红润一些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红过头的样子。 他说不出来反驳的话，程瑾逸说完话就走了，沈皖江拿起装着热汤的碗一口灌下去。 「沈叔叔。」 旁边的郑林拽了拽他的袖子。 「怎么了？」 「叔叔，程叔叔是不是生气了？」 郑林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不，不是，他就是工作太累了，和你没关系。」 沈皖江说完，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明明喝的是热汤，却不知道为什么冒出来的会是冷汗。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吃完了？」 沈皖江看见他碗里的饭还剩下半碗，郑林愧疚地看着他。 「吃不下了。」 沈皖江笑了笑。 「那就不吃了，去找洛洛玩吧。」 「好。」 郑林笑着说道，大眼睛弯成月牙，抱着沈皖江的脸吧唧就是一口。 虽然是小孩子，但沈皖江还是蒙了一下。 半天，才摸着自己脸上的油无奈地笑了笑。 但是一转眼，沈皖江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见门口的玄关处站着一个人，程瑾逸不知道什么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他也不知道再门口站了多久，但是看那架势，时间应该不短了。 此时正盯着郑林跑远的方向，眼里的怨气都快变成杀气了。 第163章 他万一进来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手机没拿。」 程瑾逸说，但是沈皖江是眼睁睁看着他把手机拿出去的。 但是这种时候，沈皖江也不能拆穿他。 「拿了就快点上班吧，要来不及了。」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就要把他往门外推，结果却是自己的手腕被男人反手握住了，想要带着他往门外走。 「你跟我一起去。」 「我和你去干什么啊？」 「你在家不安全。」 「不安全？因为郑林？」 程瑾逸不答话了，也不把人往外拽了。 「还真是！他就是一个孩子，你和他，你和他吃什么醋啊？」 「我就是生气。」 要不是厨房里还有一个保姆，沈皖江总觉得程瑾逸会当场哭出来。 他看了一眼时间，眼看着就快要迟到了。 「我今天真不能和你去，林林洛洛都在家，糯糯看不住他们的。」 沈皖江的担忧不无道理，洛洛就是名字听着安静，实际上还不如郑林听话，可是郑林，沈皖江宁可他根本就不听话。 「那也不想把你和他一起放在家。」 「多大的人了，还计较这些。」 沈皖江说道，在程瑾逸怒火最盛的时候抱住他，有样学样地亲了一口。 「好了吗？」 「不行。」 「这也不行？」 「还有这边。」 程瑾逸说，指了指沈皖江没亲的那一边。 沈皖江只好又亲了一口。 程瑾逸这才饱含深情和委屈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 快要入秋了，天气转凉，而且越来越冷了。 一整天都没有郑林惹麻烦，祁烨竟然有点不习惯。 想到这，他拢了拢大衣外套，哼着歌下班了。 第268页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高兴得有点太早了。 刚走出去没两步就看见门前停着一辆suv，程瑾逸正靠在车门上抽菸。 风一吹，祁烨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理智告诉他气质不能输。 他顶着风朝程瑾逸走过去，到身边时才笑道。 「呦，今天是什么风把程总吹来了？怎么不进去啊，接我下班？」 「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程瑾逸问道，脸上却连应付他的笑容都么没有。 祁烨干笑了两声。 「鸿门宴啊？」 「爱去不去。」 程瑾逸说完就要上车，祁烨见状赶紧跟上去。 「去去去，难得有机会能宰程总一顿，鸿门宴也无所谓了。」 两个人都是大鱼大肉吃腻了的，祁烨就算是真想要宰他也没有机会，最后两人竟然一致决定选择了一家日料店。 摆盘精美的寿司和生鱼片一盘接着一盘地端上来，祁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所以光是寿司就吃了好几盘。 反观程瑾逸，正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 「差不多行了啊！」 祁烨用筷子挡住他即将端起的一满杯清酒，认真道。 程瑾逸隔着桌子看他，眼神有点奇怪。 祁烨吓得赶紧把筷子放下来。 「你能不能不用那种暧昧不清的眼神看我，老子现在还单身呢，桃花运都挡了，还有，谁担心你啊，人家关心的是江江，你喝多了折腾半宿，遭殃的还是他。」 都是酒桌上七进七出下来的人，哪就那么容易喝多了。 程瑾逸瞪了他一眼，仰头把杯里的酒也喝完了。 这样几次下来，祁烨也懒得理他了。 反正他喝多了就叫代驾，正好给自己省事了。 这么想着，祁烨自己也喝了几杯。 等到两个人都吃完了，程瑾逸也差不多喝晕了的时候，祁烨刚准备摸出来手机给代驾打电话，一直醉醺醺靠在他身上的程瑾逸忽然抓住他。 「卧槽，喝多了还这么大力气？」 他被拽了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嘴上骂骂咧咧的。 声音引起了周围服务员的注意，有几个人走上来想要帮忙。 「帮我把他弄出去就行，我叫个代驾。」 说话间，祁烨把手机拿出来，另一只手用力把程瑾逸从自己身上推开。 可他推了两下，硬是没推动，两个人的身高其实差不多，而且众目睽睽之下，祁烨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重整旗鼓重新推，这才发现不是推不开，而是程瑾逸使劲儿压着他，不起来。 「你送我回家。」 「我喝酒了，送不了，听话啊，给你找个代价。」 祁烨一边说，一边继续推，结果程瑾逸就挨他更近了，面对越来越多朝这边投来的目光，祁烨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说不清楚了。 他想不出来好办法，只能趁服务员没发现异常之前，笑着拒绝人家的帮忙。 他把人从日料店里扶到车上，程瑾逸一挨到后座就直挺挺地躺下去了。 「喝不了还喝那么多。」 祁烨白了他一眼，摸出手机礼物给代驾打电话。 代驾很快就来了，祁烨瞥一眼烂醉的程瑾逸，还是不忍心就这样把他丢给沈皖江，想了想，自己也跟着坐上了车。 — 「祁烨？你怎么……」 沈皖江来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沈皖江，代驾在后面扶着程瑾逸。 「这边这边。」 祁烨示意沈皖江让一让，代驾就跟在他后面，把程瑾逸扶到卧室里了。 「怎么喝这么多，就你们俩？」 代驾把人送进卧室，祁烨又多给了人家一百块，才坐在床边，一抹头上的汗。 「还说呢，就我们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请我喝酒，用酒盅也不能那么喝啊，你看看这弄的。」 祁烨有点嫌弃地扯着衣服的一角，上面是程瑾逸喝多了之后无意打翻的果汁，衬衫都染色了。 沈皖江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他喝多了是……」 「你对不起什么啊，道歉也是他醒了自己给我道，还有干洗费！」 祁烨说完，又看了一眼程瑾逸，他还没睡着，眼睛盯着沈皖江和祁烨这边，怪瘆人的。 祁烨懒得看他了，刚想说点什么，忽然注意到门口一个悄悄探出来的脑袋。 沈皖江朝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郑林在门口看着，有些鬼鬼祟祟的。 发现二人看见他，那孩子不知道是想跑还是怎么着，竟然闪了。 「郑林——」 祁烨叫他，故意把最后一个音调拉得很长，沈皖江看见那颗脑袋又从门口探进来了。 「爸爸。」 郑林笑道，带着些许的心虚和很微妙的不情愿。 「干什么呢？见着我跑什么啊？」 郑林一走过来，祁烨就把他搂进怀里，要不是郑林一脸的不情愿，这画面估计就更加的父慈子孝了。 「我怕你接我回去，爸爸，我还没玩够呢。」 郑林说，卖乖地往祁烨怀里钻。 「没玩够就多待几天嘛，房间有的是。」 沈皖江话音刚落，祁烨身后床上的程瑾逸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第269页 咳嗽一声两声还好，他一直咳嗽就有些不对劲了。 沈皖江去看他怎么了，程瑾逸说完要喝水，就开始着手扯自己的领带。 祁烨一把把他的手按住。 「平时穿得跟衣冠禽兽似的，喝了几杯酒就不装了？这还有孩子呢，你注意点！」 祁烨一边说，一边把他的手握得死死的，一直到沈皖江进来餵程瑾逸喝水，他才把手松开。 本来以为程瑾逸是热的，喝了水躺下就没事儿了，直到他刚一躺下就把沈皖江拉到床上。 「卧槽！」 祁烨吓得一下子从床边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弃了继续留在这的想法。 不光自己不准备留在这，还带着郑林一起往外走。 他抱着郑林到了门口，郑林不愿意了，两条腿胡乱踢着要从他身上下来。 「干什么！」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郑林一边说，一边依旧在乱蹬，祁烨两只手搁在他腋下把他拎到面前。 「不回去，我是你爸，你在人家赖着算是怎么回事儿啊，听话啊，跟爸回家。」 祁烨说完，又把他搂进怀里。 这爷俩一个比一个犟，郑林犟不过祁烨，就干脆大喊起来。 「沈叔叔，沈叔叔救命啊，沈叔叔！」 「不许喊！」 祁烨一下子慌了神，伸手捂住他的嘴，郑林狠狠咬了他一口。 「小兔崽子，你亲爹你也咬！」 「不要亲爹，要沈叔叔！」 郑林说完，转头就冲程瑾逸和沈皖江的卧室跑。 祁烨上一秒还捂着被咬的手喊疼，下一秒就不管不顾地跟着他跑过去。 与此同时，房间里，沈皖江被程瑾逸压在身下，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两个人都听见门外的叫声了，沈皖江也终于知道程瑾逸为什么会喝「醉」了。 「连小孩子都算计，真没见过你这样的。」 压抑了太久，沈皖江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在等这样一个机会，最重要的是他看程瑾逸委屈，也会心疼。 程瑾逸却顾不上那些，炽热的吻从锁骨一路向下，一手扯开沈皖江的睡衣，另外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 沈皖江的脸红得彻底，一只手挡在眼睛上。 结果就等来了一句响彻云霄的「沈叔叔！」 沈皖江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从床上弹起来，程瑾逸却俯身压住他。 「别理他。」 「他万一进来……」 第164章 明天不回去 话音落地，房间的门把手被从外面转动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程瑾逸明明离得自己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把门锁上了。 他怎么进来的？ 祁烨紧跟在郑林后面进来，他也没好到哪去，一只手始终紧紧按在另一只的手背上。 但是他才刚进来，郑林就跑了。 「那个，改天，改天请你们吃饭。」 祁烨说完，就又去追郑林了，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别说是沈皖江，就算是程瑾逸，也蔫头耷脑地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去上班。」 程瑾逸难得地没有反驳，他本来就喝了酒，有点醉了，躺下没多久就睡了。 他睡了，沈皖江却睡不着了，抓起衣服穿上出门，祁烨果然带着郑林在客厅坐着。 沈皖江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祁烨身上铺天盖地的火气。 「怎么了？怎么哭了？」 沈皖江在郑林身边坐下，要是换成往常，这孩子怕是早就钻进他怀里一边哭，一边告祁烨的状，但是今天例外，他不光没凑过来，甚至还挪远了一点。 「郑林！」 祁烨沖他瞪眼睛，但是郑林连看都懒得看他了，低着头，默默地掉眼泪。 「今天就先别让他回去了。」 「不回去！」 祁烨的火气一下子又被点起来了。 「我在这都这样，要是不回去，非得把房盖掀了！」 沈皖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天花板。 「差不多行了，跟孩子置气干什么？」 「不是置气，他……程瑾逸呢？」 「应该是睡了。」 沈皖江说，他见过程瑾逸喝多是什么样，今天这种程度，充其量算微醺，但是一想到他这几天的工作量，好像也够他睡一觉的了。 祁烨点了点头，想问问他俩为什么不锁门还问不出口，只能把满腔的火气都撒到郑林身上。 「给沈叔叔道歉！」 「我没错！」 「你——」 祁烨看了一圈，最后操起身后的抱枕作势要打他。 郑林这才像被按了什么开关一样，径直扑进沈皖江的怀里。 祁烨的那一下，被沈皖江的胳膊给挡住了。 「差不多行了。」 沈皖江推着抱枕把祁烨推回去，祁烨也喝了酒，脾气不大好。 「今天就让他住在这吧，你先回去吧。」 沈皖江说道，看了一眼郑林，他甚至比他们家程洛洛还小几个月，可这行事方式和想法怎么就差这么多？ 沈皖江想不明白，看了眼祁烨，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死盯着郑林。 沈皖江白了他一眼，却没看见郑林也在瞪他。 第270页 「我明天送回去还不行？」 「不用你送，明天我自己来接，熊孩子耍赖上瘾了！」 祁烨说完，扔下抱枕走了。 玄关处的关门声刚刚消失，沈皖江就听见郑林小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你说什么？」 沈皖江低头看他，郑林把脸埋在他肩上。 「我不应该不敲门就进去的，对不起。」 郑林的声音很小，听着让人心疼。 「没关系，我真的没怪你。」 沈皖江说，拍了拍郑林。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光我不怪你，你程叔叔也没有怪你，不然就他的脾气，现在一定是睡不着了。」 「那程叔叔睡着了吗？」 郑林眨着大眼睛看他，语气天真单纯。 沈皖江愣了一下。 「睡着了，我出来的时候还听见他打唿噜呢。」 沈皖江说完，朝卧室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出来的时候，程瑾逸是躺下了，但是具体谁没睡着，他就不知道了。 想着想着，他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幅画面，他一开门，程瑾逸就忽然冒出来，抱着他想要图谋不轨。 画面渐渐成型，沈皖江赶紧晃了晃包袋，想要把这些不太美好的画面晃出去。 「叔叔，沈叔叔？」 「啊？」 沈皖江一愣，郑林也不知道叫了他几声，沈皖江刚刚才反应过来。 「沈叔叔，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 郑林咬了咬嘴唇，很难为情的样子。 沈皖江心软，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委屈。 「怎么了？」 「就是……我可不可以，明天，不回家啊？」 沈皖江一下子愣住了，心里想的是这孩子是不是成精了，嘴上说的却是。 「当，当然可以啊，只是你爸爸那边……」 沈皖江又想起祁烨暴怒的样子，他上次看见祁烨这样，还是郑林把他刚刚签成的合同叠成纸飞机扔进水杯里的那次。 换句话说，这天底下除了程瑾逸之外，能逼疯祁烨的，大概就只有祁烨自己一手养出来的亲儿子了。 「爸爸那边不是还有沈叔叔嘛，爸爸最听沈叔叔的话了，只要你说，他就一定会答应的。」 「沈叔叔~」 郑林两只小手扯着他的手撒娇，沈皖江拧不过他，只好点了点头。 「谢谢沈叔叔！」 郑林说完，起身抱住沈皖江就亲了一口。 沈皖江干笑了两声，就这种程度，谁要是说这不是祁烨的儿子他第一个不同意。 沈皖江哄郑林睡觉，自己也在他房间里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谁把他从床上抱走了。 一觉睡醒，他睡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他和程瑾逸的房间。 沈皖江揉了揉眼睛，简单洗漱了一下，想要出去和程瑾逸说郑林的事。 可他下楼下到一半，就看见了一幅格外诡异的画面。 还不到程瑾逸上班的时间，他也没在餐桌旁边吃饭，而是把饭菜一个接着一个地端上桌。 饭桌上则坐着程致远和洛洛还有糯糯，最显眼的还属郑林，这小子昨天还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现在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但是规规矩矩是不可能，可就算是一个劲儿地给程致远夹菜，把他逗得一早上合不上嘴这一点，他就远超洛洛和糯糯不知道多少了。 「沈叔叔早。」 他第一个看见沈皖江，打过招唿之后，一桌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其中还包括充当服务生的程瑾逸。 程瑾逸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他，脸都快拖到地上了。 不管怎么说，对比还挺鲜明的。 他到底还是介意郑林在这了。 这么想着，沈皖江赶紧报以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才下楼吃饭。 「你们年轻人就应该早睡早起，这都不早了。」 程致远说，沈皖江赶紧点点头，小口小口喝着碗里的汤。 「最近公司的效益怎么样啊？」 「正常运行。」 程瑾逸冷着脸，他一向这样，心情不好的时候谁都不想搭理。 程致远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垮下来的，川剧变脸沈皖江都没见过这么快的。 他瞪着程瑾逸，程瑾逸也不理他，无声吃着早餐，整个餐厅的分为眼看着凝重起来。 「爷爷。」 眼看着事态严峻，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的时候，一声还带着小奶音的「爷爷」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不用想都知道这声爷爷是谁叫的，程致远严肃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换成了笑眯眯的样子。 沈皖江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 敢情这川剧变脸的本事还是有家学渊源在的。 沈皖江不自觉地看向程瑾逸，他已经吃完了，看样子是准备去上班了。 「你吃那么少，去公司会饿的。」 难得两个人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沈皖江把他送出门，在他上车前说道。 「你要是真关心我。」 程瑾逸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你就快点把那熊孩子送走，这就一缩小版的祁烨，他在这，早晚把我气死。」 「至于吗，他就是个……」 沈皖江话还没说完，程瑾逸已经钻进车里，招唿司机开车走了。 第271页 他站在原地嘆了口气，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饭桌上依旧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程芊和魏晨也下来了，都在认真吃饭。 「沈叔叔。」 「怎么了，林林？」 程瑾逸刚才的话还在脑子里盘旋着，沈皖江有点恍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答应。 好在郑林并不在意，还是用小孩子特有的天真笑容看他。 「沈叔叔，你今天，能不能送我回家一趟啊？」 「回家！？」 沈皖江不无震惊地开口。 「对啊，我想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程爷爷已经答应我，开学之前都可以住在这了。」 沈皖江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倒是魏晨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主意不错，洛洛是男孩子，总不能一直和姐姐玩洋娃娃吧。」 他说到这沈皖江也意识到，洛洛和郑林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但是生长环境使然，洛洛也就是偶尔和沈皖江开一些不关痛痒的玩笑，程瑾逸一回来就和耗子见了猫似的，躲得远远的。 沈皖江为此伤透了脑筋，但是在看过郑林和程瑾逸的几次「交锋」之后，沈皖江竟然开始觉得这主意不错。 于是他就这么心怀忐忑地答应了下来。 吃过饭后，他开送郑林去祁烨的公司，刚一进公司门，郑林就像条泥鳅似的，挣脱开沈皖江牵着他的手，一熘烟跑了。 沈皖江无奈地跟着他，却在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第165章 爸爸，他是我爸爸吗？ 许燃今天来得晚，进公司的时候，发现一群人在前台堵着，点名要找祁烨。 「你们……」 许燃走上去，都还没说话，为首的那个人就飞快地转身。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那人眼里细碎的，带着喜悦的微光，只是在看见他的一瞬间，那光就散了。 「是你。」 许燃一惊，面前的人却没认出他。 他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常规款黑色西装，头髮也打理地很利落，只是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开着，露出健硕的肌肉，隐约能看见腹肌的轮廓。 「你是，你是那个……」 「六年前，就是您来这家公司的，您忘了？」 想起知遇之恩，许燃的语气都变得激动起来，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做事情慢了点，就因为这个，他一惊快要记不住自己被多少家公司开除了。 直到他遇见郑樊。 这人一开口就是要给他找一个好工作，换成别人估计会以为遇到骗子了，但是横竖都是走投无路，许燃就信了他的，只是没想到这一试就是六年。 「这些年您去哪了？」 许燃把人带到会议室，站在他侧边的时候，看见他脸侧有一道细长的疤痕，细看又不像是疤，倒像是道红线，颜色很淡，像是整容之后留下的。 「国外，但是因为心里惦记着某些人，所以没带多久就回来了。」 许燃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您是回来看我的？」 郑樊愣了愣，随即沖他笑一下。 「你们祁总呢，不在吗？」 话题忽然被换了，许燃有些失望，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老闆还没来，不过正常这个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知道今天……」 说话间，会议室没关上的门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是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笑声。 郑樊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不受控制似的站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会议室隔壁就是祁烨的办公室，他是一定会经过这里的。 但是郑樊明显是等不及了，他一刻不停地冲出去，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他。 第一句话要说什么？第一件事要做什么？祁烨会不会直接甩他巴掌。 可就算是真被甩了一巴掌，郑樊也一定不会还手的，如果祁烨能原谅他的不辞而别，打死他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郑樊这么说着，转身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两个人，忽然后悔带他们来了。 「你们两个就待在这，我没叫你们哪都不许去。」 「是！」 两个人齐刷刷地从椅子上起身答应，都把许燃吓着了。 郑樊无奈地扭过头，一转脸，就又注意到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声音。 期待，紧张这些情绪又取代了无奈。 等到祁烨终于出现的时候，郑樊本想朝他跑过去，可是他发现自己一步也挪不动了。 「这算是什么难事，改天我教……」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住了。 祁烨也像他一样，站在原地，事实和情侣间的久别重逢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 祁烨看着他，眼里的震惊散尽之后，充斥着怨气和愤怒，铺天盖地的。 郑樊那边就更可怕了，只是他不是眼神变了，而是注意力换了个地方。 「他是谁？」 他盯着祁烨身上的「人形挂件」，觉得有点眼熟。 他没认出唐琛，唐琛却认出他来了，几年前害的自己平白无故丢了工作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位郑副总？ 想到这，他原本无意搭在祁烨肩上的手更用力了些。 第272页 倒是也不指望祁烨配合他，就是单纯地想要起郑樊，能气一秒是一秒。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就这么一搭，祁烨竟然真的就靠在他怀里了。 这种动作比起情侣，其实更像是兄弟之间最普通的勾肩搭背，但如果是现在这种情况，那就不对劲了。 「男朋友，你走了就在谈的，到今天六年了，有问题吗？」 他说着，忽然伸手扣在唐琛的腰上。 他这么一扣就露出了马脚，对方毕竟不是个gay，所以也就没遇到过谁对他这样，几乎是勐地瑟缩了一下身子。 郑樊看在眼里，唇角的冷笑极其讽刺。 「演戏也不知道找个门当户对的。」 他说着，大步朝二人的方向走过去，祁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郑樊已经来到他面前了。 「你干什么！」 眼看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两个成年男人分开，唐琛怔住了，完全不敢上前，至于祁烨，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郑樊，所以除了声高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你自己走？」 「我凭什么听……」 祁烨瞪着他，可话都还没说完，就被郑樊当着几个人的面把从地上抱起来了。 正是员工上班的时间，凑过来听八卦的人不少。 郑樊只能把目光转向会议室那边。 「你们两个，在门口守着，谁也不许放进来。」 二人齐刷刷地喊了声「是」，随即一左一右地站在门的两侧。 别说他们守着，就算是没有这俩人，下面的人光是看着郑樊的做派就都不敢动了，别说是进去了。 本来还有几个想要报警的，但是听许燃说完了前因后果，也都打消了念头。 — 「郑樊，你个混蛋， 你把老子放下来！」 祁烨在郑樊怀里又蹬又踹，郑樊也不理他，到了沙发上就使劲人扔在上面，祁烨被他摔得腰都差点断了，嘴上还是骂骂咧咧的。 「完了？」 等他说完了，郑樊才问道。 祁烨不说话，他预感到今天这事没这么快过去。 「没完，我还……」 他说着，一手撑着沙发想要坐起来。 「那就做完再说。」 郑樊说着，忽然俯身朝他压过来。 祁烨还想挣脱，但是两条腿被他压着，一动也不能动。 久违的吻落下来，祁烨仰头承受着，郑樊脱了自己的衣服，又扯了祁烨的领带把他的手腕绑住了。 「混蛋。」 「还骂我！」 郑樊一脸委屈道。 「你要是把我的手松开，我还想打你呢，六年，你……操！」 冰凉的指尖落在身上，祁烨没忍住骂出声，伴随着和唐琛同款的瑟缩动作，郑樊的唇角不自觉勾了勾。 「笑你妈，做完赶紧滚，别耽误老子找鸭子！」 祁烨说着，伴随着话音一起落下的，是郑樊好不克制的深吻。 「别睡鸭子，我比他们干净。」 他对祁烨说，那人的脸骤然红了，他用被绑住的手腕挡住脸，笑得有些猖狂。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郑樊出了名的「守身如玉」也不是白来的，攒了六年的情绪悉数发泄出来，祁烨到底是受不住了。 「行了，郑樊……」 祁烨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能看的地方了，目之所及除了牙印就是吻痕，六年不见，两个人的年纪也都大了，不再是二十几岁爱闹爱玩的时候，他以为郑樊会比之前收敛一点，没想到，六年过去，不自知的竟然是自己。 郑樊红了眼，祁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伸手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来，祁烨差点晕死过去。 「你他妈今天，要是不给我解释……解释清楚，我就……」 「你想听什么？我现在给你解释。」 郑樊说，其实是找藉口把他抱得更紧，这个姿势，这个频率，祁烨连哭都哭不出来，更别说是质问他。 有苦说不出，就不说了，等到郑樊终于停下来，祁烨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躺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他不知道郑林是怎么被送回来的，也不知道沈皖江是什么时候来的，看没看见郑樊。 但是他睁开眼的时候，只看见郑樊抱着郑林坐在他的老闆椅上。 祁烨以为自己是做梦了，还想继续睡，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了。 祁烨勐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腰上堪称伤筋动骨的疼让他意识他这确实不是梦。 坐在老闆椅上的一大一小看见他醒了，都朝他走过来。 祁烨除了腰疼，并没有其他的不适感，衣服穿着，后面好像也清理过了。 这样一来，他想开口骂郑樊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爸爸。」 不等他跟郑樊说话，郑林就先开口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爸啊？」 郑林作势要往他怀里扑，郑樊赶紧拉住他，这一下要是真让他扑上去，祁烨估计得哭出来。 好在这孩子除了捣乱和撒娇之外，情商也不低，郑樊拦住他，他也不继续上去，只扭头问了一句。 「爸爸是生病了吗？」 「你问他干什么？」 「他说他是我爸爸，爸爸，他是我爸爸吗？」 郑林眨着大眼睛看他，祁烨刚睡醒，脑子里本来就是一团浆煳，被郑林这三个「爸爸」弄得晕头转向的。 第273页 「我当然是你爸爸，不信你问……」 「等会儿！」 这句祁烨听明白了，为了不让他俩的对话更离谱，他直接伸手打断了。 「我刚听明白，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他爹了？」 「郑林林，你给我过来！」 郑林委屈地看了一眼郑樊，朝祁烨走了。 第166章 过继 郑林和祁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祁烨一把将人拉过来。 郑樊想伸手拦一下，想了想还是打消了念头。 「谁让你叫他爸爸的？」 「他就是我爸爸。」 一问一答，祁烨七窍生烟，郑樊强忍着不笑出来。 不愧是他儿子，就是聪明。 「你从哪看出来他是你爸爸了，他……」 祁烨抬头看一眼郑樊。 「他那么高，你这么矮。」 「我会长高的！」 「长得像爸爸那么高。」 说到爸爸的时候，他指了指郑樊。 郑樊这下想忍都忍不住了，走过去把郑林抱起来使劲儿亲了一口。 「不愧是我儿子，理想远大。」 「什么时候说是你儿子了，实话告诉你，这是我和其它女人生的，跟你没关系。」 祁烨说道，他这话是故意气郑樊的，但是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 郑樊把郑林放下，郑林聪明，一落地就自己跑出去玩了。 郑樊在沙发上坐下，祁烨吓得往旁边挪了挪。 「你，你干吗？你是不是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告诉你，我……」 祁烨刮没说完，郑樊忽然伸出手，用力把他搂进怀里。 「对不起。」 他听见郑樊趴在他耳边说。 「留你一个人这么久，对不起。」 他又重复了一遍，祁烨没有答话，而是张开嘴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下去。 祁烨这一口咬得不轻，郑樊心里却好受了不少。 他把祁烨抱紧了些，脑袋在他肩膀上蹭着，祁烨就松开他。 「不咬了？」 祁烨摇摇头。 「那原谅我了？」 郑樊垂头看他，祁烨纤长的睫毛挡住眸子，叫人看不清情绪。 半晌，他忽然长出了一口气，抬头对上郑樊的目光。 「我原谅你了。」 「原谅我了？」 郑樊震惊道，隐约觉得不对劲。 「但是你还走吗？」 「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郑樊忽然把他抱在怀里，对祁烨的腰又是一阵重创，他咬着牙才没把骂人的话说出口。 「那就留下来继续给我当副总，先说好，没工资！」 祁烨恨恨说道，郑樊再次抱住他。 「我不要工资，管住就行，可以睡老闆的那种。」 「睡你大爷！诶呦，我的腰！」 祁烨把他推开，郑樊就握着他的手，笑得有点傻乎乎的。 从睡醒到两个人离开公司，祁烨都没有再问过郑樊这六年去哪了，他不说一定有他的道理，更何况，就算是郑樊真的说了，祁烨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的起他的过去。 祁烨体会过这种滋味，现在，不想再难受一次了。 — 沈皖江把郑林送回去就走了，那熊孩子竟然没张罗再回来，他前几天还有点担心，别是因为在这捣乱被祁烨给打了。 后来才听见许燃说是郑樊回来了。 沈皖江这才明白过来，难怪那天郑林一进去就被几个同事拿各种各样的新鲜玩应儿留住了，还有许燃，当时死活不肯让他上楼。 「一走就是六年，孩子都长大了，他回来了。」 「别这么说，说不定人家有什么苦衷呢。」 沈皖江有些不满道。 程瑾逸不再说郑樊了，把一杯牛奶放在桌上。 「把牛奶喝了，早点睡觉吧。」 沈皖江知道他不喜欢郑樊，也不喜欢听见和郑樊有关系的事，索性就不说了。 自从把郑林送回去，他和程瑾逸的关系就缓和了不少，至少不提要带着他一起上下班了。 沈皖江看着面前的热牛奶，轻轻嘆气，刚要把杯子拿起来，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大哥。」 程瑾逸过去开门，魏晨站在门外。 「有事儿？」 「嗯，出来说？」 魏晨一歪头，程瑾逸朝身后的沈皖江看了一眼。 「没外人，就在这说吧。」 「好吧。」 魏晨妥协了，很自然地进来，沈皖江却起身走了。 「干什么去啊？」 「我，我东西落在外面了，出去拿。」 沈皖江说，却是拿着手机走的，工作上的事情他听不懂，但事情他还是看得明白的。 带上门出去，沈皖江把手机打开，想要给祁烨发消息问问他怎么样了，才发现手机里的添加新联繫人申请。 他把那人加上。 「郑樊！」 看着对方朋友圈里的照片，沈皖江没忍住惊唿出声。 但是震惊过后，他又很快反应过来，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 直到沈皖江注意到他发朋友圈的时间，或者说频率。 「一天一条？」 沈皖江嘟囔着，但也不是一天一条，就比如说昨天，今天还有大前天，就都没有发。 第274页 是因为，回来了？ 他从郑樊的朋友圈里退出来，一条消息刚好在这时候弹出来。 【江江！】 沈皖江一瞬间就确信了，这不是骗子。 沈皖江回復了一个擦汗的表情。 【你认出我了！】 沈皖江回復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祁烨有拿着郑樊的手机发了几句，沈皖江就不回復了，不光是因为他懒得和祁烨扯皮，最重要的，还有魏晨和程瑾逸谈完了。 魏晨从卧室里出来，沈皖江拿着手机往里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程瑾逸双手环胸在门口站着。 「东西呢？」 「什，什么东西？」 沈皖江的脑子有些短路，程瑾逸却笑了笑，一伸手把人从门外拉进来。 进门前，他余光注意到魏晨朝这边看了一眼，之后皱着眉毛转过头去了。 程瑾逸难得的进门之后没有动作，沈皖江于是就明白过来，他是故意噁心魏晨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做，那大概就只有程瑾逸自己知道了。 「魏晨找你干什么？」 「他想把糯糯过继给我们。」 「过继!」 沈皖江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瑾逸把衬衫脱了换了身浴袍，朝他走过来。 「为什么？因为糯糯是女孩？」 沈皖江提出自己的猜想，发现程瑾逸看他的目光里带了或多或少的贊同。 「不错嘛，这都能猜到，但是也就猜对了一半。」 「一半？」沈皖江皱起眉头。 「那剩下的一半是什么？」 程瑾逸笑而不语，忽然转身走了，到浴室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看向沈皖江。 「陪我洗澡就告诉你。」 沈皖江白了他一眼，回到桌边准备继续工作了。 程瑾逸也没有挽留，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水流声。 声音牵动着他的思绪，心乱了，画也就画不好了，沈皖江于是把电脑合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朝浴室走过去了。 开门才看见，程瑾逸根本就没在洗澡，而是在往浴缸里放水，像是直到他一定会进来一样，男人笑得很是得意。 「笑什么，我就是，就是累了，你要是不洗就出去，我先洗。」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嘴硬。 程瑾逸点了点头，作势要走，甚至连浴室的门都要关上的时候，他扭头看了程瑾逸一眼。 这一眼，註定了一夜的耳鬓厮磨。 折腾完了，沈皖江难得的没有累得直接睡着，心头还萦绕着那个问题。 「为了家产。」 程瑾逸也累了，说完就打了个哈欠，要睡了。 沈皖江却没听懂。 家产怎么了？程家的家产不是程瑾逸和程芊两个人的吗，和魏晨有什么关系。 他还想问什么，转头才看见程瑾逸已经睡着了，月光落在他无可挑剔的侧脸上，沈皖江不再人心打扰他。 被这问题弄得失眠了，他就盯着程瑾逸的脸发呆，睡着前，还偷偷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一觉到天亮的感觉是很好，但是一觉到中午就不那么美好了。 沈皖江一觉睡醒，看着墙上的挂钟，在犹豫了三秒钟之后勐地从床上弹起来。 吃不吃得上饭，吃的是午饭还是早饭都不重要，他怕的是程致远。 沈皖江洗漱好了下楼，想要去看看洛洛和程致远，可走在楼梯上才意识到，今天家里安静得出奇。 不光是楼下，就连平常这个时间应该来得阿姨都没有在。 沈皖江正纳闷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他以为是阿姨来了，去开门才发现，竟然是外卖。 「程先生是吗？」 「额，是。」 沈皖江点头，取了外卖回来直接装盘。 从昨天到今天早上都不怎么吃东西，胃里有些受不了。 可他筷子刚刚伸过去，楼上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爸？你怎么……」 「刚睡醒？」 沈皖江一愣，摸了摸自己的鸡窝头，无奈地笑了笑。 程致远用那种长辈责备晚辈的眼神看他。 「你们年强人要注意休息，不要为了钱不要命，再说，这么大个家，你就是一辈子什么也不干，程瑾逸他也养得起！」 「我知道，爸，瑾逸他……」 「他出去了。」 程致远说，心思却好像完全不在和沈皖江的对话上，沈皖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他在看桌上的外卖。 「爸，一起吃点儿？」 「吃就吃。」 程瑾逸点的是一个大份的披萨，有点噎，沈皖江想找点吃的，回头才看见一向小孩子心性的程瑾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两杯茶，还是用他一直不捨得用的一套添加茶杯泡的。 「喝茶。」 「好。」 沈皖江想笑笑回应他，但是实在笑不出来。 第167章 怕我打扰他们二人世界 沈皖江几乎是喝茶水喝饱的，至于那些外卖回来的，程瑾逸自己都曾经嗤之以鼻的垃圾食品，现在都进了程致远的肚子里。 眼看外卖回来的东西被吃得差不多了，沈皖江也没说什么，甚至还张罗要不要再点一点。 「不用了不用了。」 程致远摆了摆手，沈皖江就悻悻地坐在沙发上，他是吃饱了，可自己肚子里还没什么底呢。 第275页 他又喝了几杯茶水，保洁阿姨就来了，沈皖江不用自己打扫，就准备回去了，临上楼梯的时候，程致远却忽然叫住他。 「程瑾逸有没有跟你说，他今天去干什么了？」 「没，没有啊。」 沈皖江回答道。 「但是昨晚魏晨找过他，两个人都不在的话，八成，是生意上的事？」 沈皖江说完，看向程致远，程致远也在看着他，终究是久经商场的人，无论是多大年纪，都带着那股直击心魄的洞察力。 所以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沈皖江慌了。 「真没说过？」 「说过，一点儿……」 沈皖江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语气中带着一种很微妙的小心翼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好像看见程致远笑了一下。 「我就知道，这么重要的事，要是不和你说，他也不会去做。」 「做什么？」 沈皖江问道，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应该和你说过了，过继，把糯糯过继道你们名下。」 「这……」 「我，我同意啊。」 就算是早有心理准备，沈皖江听见的时候，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尽可能地不让自己任何地不满情绪表露出来，可还是忍不住震惊。 昨晚魏晨才找程瑾逸说这件事，程瑾逸也是昨晚才告诉他的，甚至都不算是昨晚，怎么天一亮就去办手续了？ 他倒不是不同意，只是这件事，程瑾逸是不是应该和他商量一下，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却被蒙在鼓里。 沈皖江忽然很迫切地想要给程瑾逸打电话，问问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魏晨，怎么好端端地忽然要把自己的女儿过继给别人，就算程瑾逸不是别人，那程芊难道就这样同意了？ 一大堆问题在脑袋里面盘旋，沈皖江觉得心里很乱，程致远已经回房间了，他也上楼去了，但是把电脑打开放在面前，他一笔都画不出来。 他最后还是给程瑾逸打了一个电话。 「谁告诉你我去办过继手续的？」 电话那头的人问道，语气不是很好。 沈皖江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不是，你昨天不是说……」 「是他告诉你的吧？」 程瑾逸打断他的话。 沈皖江又是一怔，最后不得不承认，这父子俩，他一个也应付不来。 「他是在试探你。」 「试探我？为什么？」 「因为他希望你不同意这件事，你是怎么和他说的？」 这一番话下来，沈皖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子有些短路了，还想问些什么，程瑾逸却留下一句「我到家门口了」结束，挂断了电话。 沈皖江挂断电话，看着窗前入库的汽车，忽然不是那么希望程瑾逸回来了。 但是卧室门还是开了，沈皖江回过头，看着他进来。 「他没为难你吧？」 程瑾逸走过来，忽然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那种安心的感觉又回来了。 沈皖江回抱住他。 「没有，我们都没聊什么。」 「那你和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委屈巴巴的？」 说起这个，沈皖江终于忍不住了，推开程瑾逸撅了下嘴。 「饿的。」 程瑾逸的表情空白了两秒，但是肚子几乎完美地配合了沈皖江的表演，他刚说完没多久，就响起了一阵因为喝了太多水而咕噜噜的声音。 程瑾逸也纳闷了。 「我记得我点过外卖了，没送过来吗？」 「送，送过来了。」 「那是不爱吃？」 沈皖江不说话了，他怕再说下去，程瑾逸分走他早饭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他不说，沈皖江也没多问，只是被当成吃得多真的挺委屈的。 本来以为程瑾逸会按照早上的标准再点一份，结果程瑾逸表示他要亲自下厨。 程瑾逸奔厨房去，沈皖江跟在他身后，做贼似的。 他也想就在房间里等着吃，但是程瑾逸那时高时低的厨艺，他真怕自己会收到一份黑暗料理。 至于做贼，完全是因为害怕被程致远发现，又程瑾逸在，他还能给自己做个掩护。 「你今天没去办那个，那你去干什么了？」 「逛街。」 沈皖江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程芊，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又哭又闹的，一早上也哄不好，我没办法，就陪她逛街去了。」 「你陪程芊，那魏晨呢？」 程瑾逸不太熟练地把一枚鸡蛋打进锅里。 「他啊，估计被程芊赶出家门了吧。」 沈皖江汗颜，想要战略性地喝点东西，端起杯子看一眼有立刻放下了。 他看着程瑾逸煎鸡蛋，监督他烤面包，把生菜叶切成两半，还有培根和香肠。 三明治端上桌，沈皖江只觉得这么多年的三明治都吃错了，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东西这么好吃。 程瑾逸看着他吃得这么开心，也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然后程瑾逸也开始怀疑了。 他竟然能做出来这么好吃的东西。 保姆买菜回来，看见两人在抢一个三明治，看了一会儿之后立刻拎着菜篮子去厨房了，半小时不到弄出来一个三菜一汤。 第276页 「快吃吧，你早上就没吃饭，别饿着了。」 阿姨把饭端上桌，留下这么一句，又转身进厨房忙活去了。 程瑾逸早上因为程芊，根本就没吃饭，至于沈皖江，本来就是水饱，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什么也没剩下，至于那两人一个的三明治。 沈皖江和程瑾逸对上视线，全都苦笑了一下。 — 郑樊回来之后，祁烨就基本上属于半失业状态了。 大事小事都是他在跑，就算是有那种非要他这个大老闆出面的活动之类的，也是郑樊冲锋在前，握手或者是挡酒都不在话下。 至于他们俩的关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郑樊好像是在国外呆得太久了，生活作息和处事方式完全和正常的中国人完全不搭边，祁烨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一天二十四小时只睡四小时，中午还不用补觉的神经病。 「别总熬夜，老得快。」 祁烨难得有口头上心疼他的时候，但也只是口头上的，每次祁烨拉着他在床上换各种姿势的时候，他都觉得这人是个疯子。 「早上想吃什么？」 难得的一觉睡醒有人在身边，祁烨竟然还有点不太习惯。 看着郑樊的脸，记忆追溯到六年之前，他悄悄在被子里掐了自己一把。 确认这是真的了，祁烨也疼清醒了，他伸手换上郑樊的脖子，仰起头想要一个早安吻。 但是郑樊却比他还积极，他的胳膊刚环上来，他就翻了个身，把人压在身下。 这一下，祁烨就知道自己玩大了。 「别闹，一会儿还上班呢！」 「今天周六，你别想剥削我。」 郑樊说完，直接把他原本就没怎么穿好的睡袍整个扒下来。 转眼之间，祁烨身上又是几道「新伤」。 郑樊一边折腾，一边问他早上想吃什么，这种时候，祁烨要是还能点出来菜，那就真是有点不正常了。 他不说，郑樊就一路忙到中午，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祁烨一沾到枕头就又睡着了。 早饭变成午饭，还是下午吃上的，祁烨看着眼前的两份义大利面，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好。 「你在国外待了六年，六年啊，每天就吃这？」 「不是啊。」 郑樊摇摇头。 「但是我就会做这个。」 他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祁烨，语气格外认真。 祁烨觉得自己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沉闷地吐出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之后就不说话了。 在郑樊期盼的目光里，祁烨用叉子捲起一点意面吃了。 「难怪你这么多年就会做这一道菜，可算是没白做，竟然还挺好吃的。」 「好吃吧，为了你专门学的。」 郑樊说道，笑得傻乎乎的，祁烨白了他一眼，没一会儿就把盘子里的面条全部吃完了。 「郑林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祁烨吃完了坐在那看郑樊发呆，越看越觉得这房子里好像少了点什么，然后就发现郑林不见了。 「你把他送去公司了？」 「公司放假了，再说，送去哪干嘛？」 「送去程瑾逸家了。」 「哪！」 — 郑林是在程瑾逸和沈皖江对着四菜一汤崇拜阿姨的时候，被郑樊送来的，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不小的行李箱，大有安营扎寨的打算。 程瑾逸自然是不同意，沈皖江却不好意思拒绝。 「你爸爸，要出差吗？」 「哪个爸爸？」 「郑樊？」 「不出差啊，他说他想和我爹爹过二人世界。」 噗—— 刚拎着一堆奢侈品包，喝着奶茶回来的程芊在听见这句话之后，一口奶茶直接喷出来了。 第168章 这不是羊肉！ 就连沈皖江自己也没想到会收到这么一个回答，看看程芊，又看看郑林，还是阿姨过来拖地，他才回过神。 「这，是这样啊……」 「什么叫他俩要过二人世界，那我和你沈……」 程瑾逸从楼梯上下来，虽然他周末也不一定闲着，但还是忍不住对郑樊这个不识大体的神经病表示不满，天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本来还想把郑樊彻头彻尾地损一遍，让郑林知道他这个刚刚回来的便宜爹，到底有多不是东西，但是看见程芊还站在那，程瑾逸就忽然打住不说了。 「回来了……」 「回来了。」 程芊抬了抬手，向程瑾逸展示她的「战利品」，程瑾逸没说话，程芊就无趣地把手放下了。 他上楼回房间，一边走，一边说「不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 之后，伴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程大小姐裊裊婷婷地上楼去了。 程瑾逸担心沈皖江难过，转过头看他，结果沈皖江却完全没有把程芊的几句话放在心上一样，一脸害怕地看着拎着拖布出来的阿姨。 「晚上出去吃？」 程瑾逸清了清嗓子，扯开话题的同时在沈皖江身边坐下。 「出去吃？好啊，但是林林怎么办？」 沈皖江看着郑林，那小孩正在玩最新款的遥控小汽车，听见他们的话之后直接跑了过来，一蹦一跳的样子，整个一楼的人里面，只有沈皖江觉得可爱。 第277页 他跑到沈皖江面前，沈皖江就把他抱起来。 「沈叔叔，你们晚上要出去吗？」 「我们去过二人世界。」 程瑾逸冷着脸说道，这种表情，沈皖江只在他们最初认识的时候见到过。 他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程瑾逸，转头看郑林。 「我们要出去啊，林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叔叔帮你带回来。」 话音落地，程瑾逸都忍不住朝沈皖江投来一个佩服的眼神。 毕竟在他的世界里，如果说不通，就只剩下打官司，或者法律压制这两条路了，没想到沈皖江比他更狠，直接在一开始就把郑林的念想给断了。 「嗯……我想吃甜筒，要奥利奥的，还有冷水串串，还有鸡翅包饭，还有……」 程瑾逸难得不说话，他把手机上的备忘录打开，郑林说什么他就记下什么，等到郑林全部说完，备忘录都可以拉进度条了。 别说是程瑾逸，就连沈皖江也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么多啊，你吃得完吗？」 「我自己当然吃不完，我们一起吃吗，沈叔叔，我陪你们一起去好不好啊？」 郑林嘿嘿一笑，程瑾逸直接把手机甩在沙发上。 车子开到小吃街的停车场，沈皖江和郑林都下车了，程瑾逸却没动。 沈皖江回头看他，他只是把车窗摇下来，说了一句。 「你们去吧。」h,u,a,n,g,杜家问 「你不去吗？小吃街很好玩的，你都多久没四处逛逛了？」 程瑾逸不说话，也没动，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天色已经晚了，微风中带着凉意，沈皖江只穿了一个薄外套，有点冷。 又是一阵风吹过来，他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那你要是不去，我们就真走了。」 他一边说，一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程瑾逸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转身从后座上拿了一件自己早上穿的外套，给沈皖江披在身上。 沈皖江抬头朝他笑，笑意牵动着程瑾逸的心绪，他忽然很想低头吻上这人，却在郑林的一阵欢唿之后什么心情也没了。 「程叔叔跟我们去喽！有人买单喽！」 「林林！」 沈皖江假装黑脸，郑林朝他吐了吐舌头，就兴高采烈地往小吃街跑了，沈皖江和程瑾逸赶紧追上去。 小吃街六年还没拆，程瑾逸还是挺意外地，最初的几年，他偶尔还会和沈皖江过来，找一家他们都觉得干净的吃一顿，但是到了后来，两个人就都有了各自要忙的事情，沈皖江开工作室，程瑾逸接受公司，外加各种各样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他们甚至已经快忘了这个地方。 郑林在前面跑，沈皖江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他，忽然感觉有人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再然后，是一只手把自己的手彻底包住。 「这么多人呢！」 沈皖江回过头对他说，却没忍心松开。 也是上的小吃琳琅满目，但是从始至终，沈皖江无论问程瑾逸吃什么，他都是一句「听你的」。 沈皖江回过头，发现他的目光完全在自己身上。 「我问你吃的，你盯着我干什么，我有不能吃！」 「怎么不能吃？」 程瑾逸贴在他耳边问他，天凉，沈皖江的耳朵也是凉的，热气一附上去，就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沈皖江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宝贝，你的耳朵好红啊！」 又来，沈皖江红着脸瞪他，带着郑林先走了。 相遇发生在他们逛完准备回家的时候，郑林在家的时候列出来一堆想吃什么，结果回去的时候就只买了一个糖葫芦。 至于沈皖江，特一路往回走，交流的对象只有郑林，至于程瑾逸，那人说一百句他都不见得会回復上一句。 「我下次不这样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皖江把他后拿出来的风衣外套穿在外面，程瑾逸就走在后面，手上捏着风衣的衣摆晃啊晃。 沈皖江本来早就不生气了，甚至觉得程瑾逸抓衣摆的样子实在是太傻了，想要找个机会偷拍。 但是好死不死的，迎面过来的两人先拍下来了。 最抓马的是，沈皖江在确定对方是不是在拍照的时候觉得这俩人怎么越看越眼熟，直到一直牵他手的郑林忽然脱缰的野马似的跑出去，沈皖江菜确定了，这俩人就是祁烨和郑樊。 「儿子！」 郑林跑到两人身边，距离祁烨更近一点的时候，郑樊却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到脖颈上。 「你们，逛街？」 程瑾逸一脸怀疑地看着两人，最后将目光落在这俩紧握在一起的手上，说不嫉妒是假的。 沈皖江也看见了。 「这话说的，你们俩能逛，我们俩就不能逛？对了，江江买什么了？」 祁烨问道，探头去看沈皖江手上的袋子，那里面装的是几根羊肉串。 「干什么？」 「就看看，我祁大少爷还会差你几根羊肉串了？」 祁烨悻悻的收回目光，顺便对程瑾逸报以一个硕大无比的白眼。 男人没搭理他，倒是沈皖江，直接把羊肉串送到祁烨面前。 「我们没吃完的，你要是不嫌弃。」 「我还会嫌弃你，真是……」 祁烨一边说，一边把袋子接过来，第一口先餵郑樊。 第278页 「我不太饿。」 「不饿你逛小吃街，怎么不光商场啊，快吃!」 面对祁烨一脸的没好气，郑樊只好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 但是他吃完就皱了皱眉头。 「这羊肉串，你们在哪买的？」 「就在后面啊，怎么了？」 沈皖江指了指身后的一个摊位。 似乎是看出他的不对劲， 程瑾逸和沈皖江的表情也紧张起来，只有祁烨没注意到，握着签子把肉往嘴里送。 「别吃了！」 郑樊忽然喊了一句，声音像炸雷一样在耳边响起，祁烨吓了一跳，手一滑，羊肉整个掉在地上。 「你有病……」 程瑾逸和沈皖江面面相觑，表情都不是很好看，最生气的还是祁烨，但嘴边的羊肉串献祭给土地爷了，他巴不得把郑樊按在地上打一顿。 可难听的话说到一半，郑樊的脸色忽然变了。 「这串凉了，我带你去吃新烤的，好不好？」 他一脸的温柔，可眼底却是铺天盖地的杀意。 祁烨没见过他这样子，吃什么也没有胃口了。 他把羊肉串塞进他怀里，一个人往前走了。 「不好意思啊，刚才。」 祁烨把郑林放在地上，看见他追上祁烨，才转过脸笑着看沈皖江和程瑾逸。 「不好意思啊刚才，他最近肠胃不太好。所以……对了，这个，你们还要吗？」 郑樊把羊肉串递到沈皖江面前，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就连程瑾逸，也皱着眉头盯着郑樊递过来的袋子，眸色渐渐加深。 「既然你们不要，那……」 「给我吧，刚好暖宝宝还没餵。」 程瑾逸转头对上沈皖江担忧的目光，兀自勾唇一笑，在接过袋子的一瞬间，他分明看见了郑樊眼里的惊慌。 这种惊慌驱使着他，对袋子里到底是什么有了越来越重的好奇心。 「也行，但是最好不餵。」 郑樊说完这句话，招唿也没打一个就越过他们去找郑樊了。留下程瑾逸和沈皖江，还有程瑾逸手上袋子里的东西，都感觉凉飕飕的。 「他，他是吓唬人的吧。」 「肯定是。」 程瑾逸说，藉机抱住沈皖江的腰。 「我们都吃了那么多，要是真有问题，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 沈皖江看着他，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没注意到程瑾逸把袋子认真放进大衣口袋的动作。 夜色在无声中蔓延，黑暗悄然吞噬一切，只留下一点猩红色的血迹，顺着沾满油污的灶台，蜿蜒而下…… 第169章 郑林丢了 「四十串羊肉串， 二十个腰子，还有里嵴和五花肉，也是每样二十个。」 「还有……」 祁烨翻动着菜单，他的心情原本不好，但是一闻见烧烤的香味就全都忘了。 「就这些吧，不够再点。」 郑樊忽然打断他，拿过菜单递给服务员。 祁烨面子上挂不住，但是他也知道，在外面，郑樊比他更在乎面子，所以也没说什么。 「你干什么去？」 祁烨心里憋着火，语气也就重了一点。 郑樊转身看他。 「我去告诉他们别放辣椒，你吃不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留下祁烨和郑林，祁烨怎么想怎么窝火，刚好这会儿的人不算大，祁烨就和郑林商量了一下，让他在原地等着，他去找郑樊。 小吃街不大，但是因为人多，所以想找人还是有难度的。 祁烨一边走一边问，可找到郑樊的时候，却看见了他之前但从未想到过的画面。角落里，一个金髮碧眼的女人抓住郑樊的衣领，卖力地吻着他，但是郑樊的手上，一把刀却深深地插在女人的小腹上。 殷红的血迹顺着郑樊手背上隆起的血管缓缓滴落在地上，那女人的力气也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抽空。 最后的最后，郑樊扶住她的腰，在她眉间落下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再然后，就是郑樊发现了角落里的祁烨。 — 伊索尔是上周才放出来的，究其原因，是为了帮一个人顶罪。 在猎人学院里，郑樊见惯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所以当他杀死kevin的事情败露，即将被审判的时候，面对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说出可以给自己顶罪这话的女孩时，郑樊是满心猜疑的。 因为他觉得，这应该又是那些嫉妒他被kevin收为义子，并且带回国内的，无聊的傢伙们的把戏而已。 直到那女孩在公审的当天站出来，把他从审判席上替换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郑樊觉得这里像一座大熔炉，进来的人都被融化了，然后装进各种各样的模具里，变成各种各样掌权者们想要的样子。 但是有一点始终没变，那就是人与人之间所有的利益连结，都是来源于利益的交换。 所以当那个女孩被宣判要在监狱里待上三年零六个月的时候，郑樊什么都明白了。 伊索尔出狱的前一天，郑樊决定离开那个地方。 也就是他回来，见到祁烨的那一天。 他忘不了自己那天的惊喜和激动，但是现在，当他看见角落里站着的祁烨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你怎么过来了……」 第279页 他逆着光过来，可以把手上的刀扔掉，却没办法藏起那女人的尸体。 祁烨盯着她的尸体，月光落在他惨败的脸色上。 「她是谁？」 他几乎是打着哆嗦问出这几个字。 「同事。」 郑樊如实回答，祁烨却冷笑了一下。 「同事？」 「我公司里什么时候招进来这样的一个人，我怎么不知道。」 郑樊不说话了，他盯着祁烨的脸，如鲠在喉。 「你一走就是六年，现在说回来就回来了，我也没问过你去哪了，我就一个条件，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把这些事情带到生活里，尤其是我们的生活！」 说着说着，祁烨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郑樊心疼地看着他，想要伸手抱抱他，祁烨却往后退了一步。 郑樊也注意到自己手上快要干涸的血迹，苦笑着收回手。 「我知道，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 祁烨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月光下，两具身体面对面站着，灵魂却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飞向了不可预知的某个地方。 郑樊想要找点话题，可就是找不到，就在他快要把「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尸体」说出来的时候，忽然皱起眉头。 「林林呢？」 他这么一问，祁烨也慌了，一下子想起来郑林还在烧烤摊上。 想到这，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转身就往回跑。 至于郑樊，找了个什么东西简单掩藏了一下尸体之后也回去了。 祁烨的预感成了真，郑林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上了。 祁烨没了命一样抓住人就问，但是都没有人说见过。 郑樊跟过来，手上的血迹已经洗干净了。 「怎么样？」 「没有，他们都说没看见林林。」 祁烨彻底哭出来了，是急哭的，报警，查监控这些全部都被他忘在脑后。 郑樊只好把他安顿好，又是报警又是查监控。 郑林是被一个男人带走的，视频上看，林林被带走的时候，甚至已经有些不清了。 派出所的人帮他把照片放大，但是几乎都不用放大，郑林就认出这人是谁。 「你等消息就好了，我们会尽全力调查的。」 「好。」 和办案的警察客气了一通之后，郑樊带着祁烨离开了警察局。 一路上，祁烨都魂不守舍地，他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发呆，很没有生气的样子。 「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别再想这件事了，我会把林林带回来的，好吗？」 郑樊抱住他，祁烨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只是呆呆地站着，看着从身后大房子里走出来的何姨。 转过身目送郑樊离开。 郑樊在公司里人缘很好，但是在猎人学院就不一样了，想一枪崩了他的人一抓一大把，更丧心病狂的甚至说过要把他活生生地餵狼。 所有的这些，都是因为郑樊是kevin的义子，而作为猎人学院的教官，kevin拥有随时离开，或者带人离开的权力，郑樊也就是这样成为了一群人的眼中钉。 其中最恨他的，当属一个叫「rose」的人。 他为了能被kevin带出去，不惜放弃自己所有的尊严爬上了教官的床，但最后的结果却是kevin带着郑樊走了。 rose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还是被很严重地羞辱了。 从那之后，他和郑樊就从对手关系变成了仇敌，只不过是单方面的那种。 也正是因为这样，郑樊笃定他不会对郑林做什么，毕竟他的目的在自己，所以就算是伤害郑林，也一定是在他能看见的情况下。 或者，让郑樊用自己的命换郑林的命。 — 沈皖江和程瑾逸这一路本来都挺开心的，要是没遇见郑樊，没听见他说那个羊肉串用的不是羊肉之前。 「那是什么肉？不会是新闻上常说的老鼠肉吧？」 沈皖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程瑾逸却拧着眉头，把刚得到的检车报告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又一遍。 「郑樊吓人的，就是羊肉。」 程瑾逸说，把检测报告扔到一边，脸色却不是很好看。 「就是羊肉，那郑樊为什么说……」 「那是因为羊肉不新鲜了，他不想让祁烨吃。」 程瑾逸说完，自己也开始惊嘆于他这随口胡说的旷世之才，看着沈皖江将信将疑的样子，竟然觉得有成就感。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程瑾逸笑道，把检测文件塞进自己要带去公司的公文包。 程瑾逸晚点还要去公司，家里没什么事，沈皖江就想跟他一起去。 「你在家里等我回来不好吗？」 「不了吧，林林又不在，我也应该换个环境找找灵感。」 沈皖江说得有理有据，程瑾逸没有理由拒绝，只好让他上车，但他还是想不通，毕竟之前让沈皖江去他都不去，今天这是怎么了？ 沈皖江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带了两份自己做的午餐，还有一些自己喜欢吃的小零食。 「走吧！」 沈皖江说，背着双肩包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准备去露营的小学生。 程瑾逸笑了笑，刚要给他开车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祁烨」两个字，成仅以皱了下眉头。 第280页 「昨天刚见过面，他又找我干什么？」 「谁啊？」 沈皖江好奇地凑过来，程瑾逸却立刻挂断了电话。 「没，之前的一个合作商，一直让我改价格来着，我没同意。」 沈皖江点点头，程瑾逸却满心的愧疚，短短一早上，自己已经骗了他两次了。愧疚就在于沈皖江不多说也不多问，而是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 直到沈皖江发现程瑾逸一脸愧疚地看着他。 「怎么了？」 「没什么，先走吧，回来跟你说。」 程瑾逸大概是自己都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上一秒还谎话连篇，下一秒就连连词成句都费劲了，他个沈皖江开车门，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上，程瑾逸扭头盯着窗外，在思考着什么。 这一次，是沈皖江的手机响了。 程瑾逸转身的动作几乎和沈皖江拿出手机的动作同步了。 看着手机上的「祁烨」两个字，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忽然在瞬间蔓延开来。 果然，电话刚一接通，对面就传来祁烨一阵类似于鬼哭狼嚎的声音。 「你别哭啊，怎么了到底？」 祁烨会哭不常见，沈皖江都没见过几回，程瑾逸就更没什么机会了，所以他第一时间把沈皖江的手机抢过来。 「江江，林林和郑樊丢了，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是计划好了不要我了！」 第170章 真够阴的 祁烨哭得堪称撕心裂肺，沈皖江和程瑾逸却听得满脑子的雾水。 但他们还是从祁烨的哭声里分辨出来最重要的一个信息，郑林丢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程瑾逸板着脸，皱着眉头问道。 电话对面的祁烨明显吃了一惊，停顿了一下才说。 「昨天。」 「昨天的事现在才打电话？」 「昨天太晚了，郑樊已经出去找了，但是，但是他俩今天一个也没回来……」 说到最后，祁烨几乎要哭断气了，程瑾逸的眉头越皱越深，在问出几个关键的问题之后，挂断了电话。 「你今天先别去了。」 他把手机还给沈皖江，对他说道。 「为什么？我跟你一起去说不定可以帮……」 「你帮不上忙。」 程瑾逸斩钉截铁地说道，沈皖江垂下头，一种漫无边际的落寞感在转瞬间笼罩在他的周围。 「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瑾逸伸手去拉沈皖江的手，沈皖江赌气躲开，程瑾逸就往他这边挪一点，把他整个抱在怀里。 「放开！」 沈皖江挣扎道，但也只是做出挣扎的动作，并没有挣脱。 程瑾逸见他不动了，才趴在他耳边对他说。 「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郑樊他，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怕你因此惹祸上身。」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沈皖江眼泪汪汪地反驳道，却在和那人的目光交织之后飞快地挪开视线。 「你真要去？」 身后传来程瑾逸的声音，沈皖江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那就去吧，但是得先陪我回趟公司。」 「那你自己回去吧，我先去找。」 「你去找，然后你丢了，我再一个人找你们三个吗？」 「我有手机，你要是找不到我可以给我打电话，我……」 「郑樊没有手机？」 话音落下，沈皖江哑口无言，备受打击地被程瑾逸抱着，纠结地用拇指摩擦着手机屏幕。 程瑾逸没说要拿什么，只说东西在办公室，沈皖江原本不打算和他一起去，却挨不住程瑾逸的一再要求，只能跟他一起去了办公室。 沈皖江跟在他身后进去，程瑾逸让他随便坐，自己则从茶水间里端出一杯花茶。 「这都什么时候……」 「找人要满城跑，搞不好就口干舌燥的，提前喝点水没坏处。」 程瑾逸说完，就转身进了隔间，沈皖江等着没什么意思，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可这一口刚喝下去没多久，他就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看见程瑾逸从隔间里出来，他本能地朝那人伸出手，下一秒，就脑袋一沉，倒在了沙发上。 — 郑樊是在一个废弃的仓库找到rose的，他想给祁烨打电话，告诉他已经有眉目了，别担心之类的，拿出手机才看见，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动关机了。 在接连按下几次电源键都没有反应之后，郑樊笑了笑，同时用力地吧手机砸在地上。 身后，rose的声音带着几分戏嚯的意味。 「好久不见啊，kevin。」 郑樊把自己从对手机没电的愤怒情绪中抽离出来，想转身和老朋友打个招唿，迎接他的却是一记镶嵌着锯齿状刀片的鞭子。 他偏头躲开第一下，在那鬼东西因为惯性而重复刚才的路线时，郑樊勐地伸出手，抓住了它。 尖刺刺破掌心，血液顺着握紧的拳头流下来，他终于转过身面对着那人。 面前的人大概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腰细腿长，肤白貌美，只可惜，是个男的，还是个不符合郑樊审美的男的。 「rose？」 郑樊的手上还在流着血，但叫出这个名字时，语气里却是轻松和疑虑。 就像在问一个不能再熟悉的老朋友，一个很平常问题。 第281页 那个叫rose的男孩怔住了，他看着郑樊的手，恐惧感让他变得不再敏捷，郑樊稍一用力就把他整个人拽过来，那条曾经帮他在死地里活下来的鞭子，终于还是栓到了他自己身上。 「我儿子在哪？」 「他死了。」 rose扯出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看着郑樊。 但是郑樊却并没有露出他意料之中的表情，相反的，他笑了，就像他吧手机摔在地上，伸手抓住鞭子，还有把那鞭子缠在他身上一样。 郑樊拖着鞭子的一头拽着他往前，rose的一条腿在这样的拖拽下几乎算是废了，他从紧咬着牙到唉唉叫唤，全都因为郑樊的一句。 「你知道，为什么kevin最后带走的人是我吗？」 rose的嚎叫声停止了，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疯子。 郑樊停下来，他把绳子的一端扔在地上，rose浑身是血，根本没有挣脱的力气。 「因为啊，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手段卑劣的人。」 郑樊说完回过头，发现rose怔怔地看着他。 「很可笑吧，那种地方竟然会种出这样的一朵白莲花？」 「但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谁叫他的心本来就在外面呢。」 郑樊说道，重新拿起绳子。 「我说，我说，我告诉你他在哪！」 郑樊回过头，阴暗的废弃仓库里，rose哀求地看着他。 「你把我，把我放开，我带你去？」 「这样啊，那没办法喽。」 郑樊重新把刚刚扔掉的绳子拿起来。 「在地下，地下一层。」 「地下一层？那不是冷库吗？」 「对，就是那！」 几乎在得到肯定答覆的一瞬间，郑樊就把手上的鞭子扔在地上，朝地下一层的冷库去了。 这种仓库，一般买的时候都是配备冷库的，存放蔬菜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比较方便，郑樊之所以会在第一时间想到那地方，完全是因为rose被关在那里过，就在他爬上kevin的床的第二天。 一想到他把郑林关在那，郑樊就恨不得马上杀了他。 但是他又不能这么做，因为他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在骗他。 — 程瑾逸找到那个仓库的位置的时候，只看见在地上扭曲成一团的rose，他不认识这人，但是能大概猜得出来，这十有八九是郑樊干的。 「他人呢？」 「在，在负一层……」 rose上气不接下气，程瑾逸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忽然抓住程瑾逸的裤腿。 「救……」 「救你？」 那人连连点头，程瑾逸就重新蹲下身。 「那要不你猜一猜，你绑了的那孩子，和我是什么关系？」 rose一愣，眼里那点希望散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程瑾逸，程瑾逸也在看着他，总觉得这男人没一过来就把自己弄死已经是一种奇蹟了。 程瑾逸转身走了，他要去找找郑樊，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祁烨得电话打不通，只好给许燃打电话。 许燃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程瑾逸没有时间和他寒暄，开门见山地问祁烨去哪了。 「我们老闆啊，他今天早上来了一趟，然后就走了，没说去哪。」 「走了？」 程瑾逸狐疑地皱起眉头。 「他说过去哪了吗？」 「还真没有，不过他走的时候有点不对劲，神情恍惚的，总感觉哪怪怪的。」 「我知道了。」 程瑾逸说，嘱咐许燃灯祁烨回来给他打电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找到冷库的时候，郑林和郑樊都再那，郑林明显是冻坏了，唇色都是青紫的。 郑樊把外套搭在他身上，抱着他在地上坐着，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是不是……」 这么冷还在这待着，程瑾逸差一点就要把骂他的话说出口了。可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不对劲。 「你腿怎么了？」 郑樊也快要冻晕了，费力地抬起眼看程瑾逸，半晌，又重重地垂下头。 程瑾逸把那衣服的一角掀开，才看见他脚上一个大号的捕兽夹，周遭的血液已经凝固了。 「真他妈够阴的！」 程瑾逸想要把捕兽夹掰开， 刚伸出手，就被郑樊出声制止了。 「没用的，我都弄不开，你先把我儿子抱出去，他快冻僵了。」 程瑾逸白了他一眼，先把郑林从他怀里接过来。 「地上的那个，你打算怎么办？」 「出去就他妈弄死他。」 郑樊用力扒着捕兽夹的锯齿，程瑾逸觉得他把这东西想像成了那倒霉蛋的脑袋。 程瑾逸抱着郑林站着，刚转身要走，忽然感觉冷库里的气温骤降。 他转身看向郑樊，那人明显也察觉到了，把注意力从捕兽夹上转移到周围。 「早知道就弄死他了，先带我儿子出去！」 「那你怎么办？别管我，我死不了，祁烨会找到这来。」 「你知道……」 「出去！」 郑樊几乎是喊出来的，眼看着他情绪失控，程瑾逸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把郑林抱出去，在拐角处看见了一个在地上艰难扭动的身影。 「温控开关在哪？」 「已经被我毁了，你别想救他。」 第282页 话音落地，rose的唇角就涌现出一丝血迹，程瑾逸想阻止他，但是完全来不及了，一边是生命垂危的郑林，另一边，是冷库里的郑樊，他不知道该怎么选。 第171章 秘密 郑樊刚刚恢復了一点意识，就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死死压着。 他原本以为是rose那个丧心病狂的把冷库给炸了，他被压在废墟之下了，知道压在他身上的东西动了动，郑樊睁开眼，对上祁烨一双金鱼眼。 「医生！医生！」 祁烨几乎是跳起来的，一边往外跑一边喊医生。 正反被他这副样子弄得哭笑不得，只能自己去床头柜上拿水杯，毕竟一直躺着有一段日子了，他就算是铁打的也得淬下火了。 但是还不等他想电视剧里那样把杯子碰到地上，祁烨就回来了。 是拎着医生回来的。 「医生你看，你看他醒了！」 祁烨一进门就指着他对医生说道，像是刚刚取得了什么成就急于展示的小孩子。 正反无奈地笑了笑，把努力够茶杯的手收回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可是刚动了一下，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他的一条腿动不了。 「我的腿。」 他的神色从初见祁烨的欣喜变成戒备和警惕，两鬓斑白的医生慢慢推了液体下鼻樑上的眼镜。 郑樊紧张地盯着他。 「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事，还有就是多休息，短时间内绝对不能剧烈运动。」 郑樊听着他说完，长出了一口气，他本来没有那么害怕，但是祁烨和那医生说话时候的神态和语气，总给他一种自己下半生都残废了的感觉。 好在听说他没事，祁烨就千恩万谢地把医生送走了。 郑樊放空自己靠着床栏坐着，祁烨关上门回来，一脸气愤地看着他。 「怎么了？」 「我以为你死了！」 「有你在我都丢不了，怎么可能死了？」 祁烨明显愣住了，抬眼看着他。 郑樊把床头柜上自己的手錶拿下来，那还是上次过生日的时候祁烨送给他的。 祁烨眼看着郑樊把錶冠抽出来，神色渐渐紧张了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回来。」 祁烨一边说一边往后退，郑樊这两个字在掷地有声，祁烨就站住不动了，然后又乖乖挪回来。 「回来那天发现的。」 等到他在自己的注视下坐好了，郑樊才说道。 「你诓我！」 「你先在我身上装的这东西，咱们两个谁更过分一些？」 「你……」 祁烨说不出来话了，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了，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为什么给我安这个？怕我跑了？」 祁烨诧异地抬起头看他，点了点头，又把脑袋低下去。 郑樊嘆了口气，忽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祁烨看了他一眼，委屈地在床边坐下。 「哭了？」 「放屁！」 「你眼睛都是肿的，是因为担心我？」 「想得美，我那明明是睡……唔」 一个带着无边眷恋的吻落下来，郑樊没来得及狡辩完的话，悉数变成破碎的气音。 祁烨想推开他，又因为医生的嘱咐不敢太用力，直到郑樊伸手去抓他的腰带，祁烨才一咬牙把他推开。 他还沉醉在刚刚的余韵里没缓过来，郑樊看着气愤又沉沦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重新把手按在他脖颈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征伐/ 「我真后悔报警去找你！」 祁烨和他一起「蜗居」在病床上，护士查过房之后，他们俩的胆子就大了起来，郑樊直接把祁烨扒了。 「为什么不找我？」 「还好意思问啊？」 祁烨没好气道，伸手去够自己的衣服。 「那我也告诉你，我就算是有一口气，只要知道你在家里等我，我爬都要爬回来。」 郑樊抓住他要去拿衣服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别转移话题，把林林弄丢的事情还没跟你算帐呢，还有……卧槽！」 祁烨忽然想到了什么，勐地坐起来。 「怎么了？」 郑樊被他这诈尸般的反应吓了一跳，就看见祁烨幽幽地转过头。 「你在胡同里，我找你的时候，那个女人……」 「我怎么把她忘了！」 听他提起这个，郑樊也皱起眉头。甚至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在一抬头，就看见祁烨一手捂着腰，另一只手努往身上穿衣服。 「干什么去啊？」 「去把尸体处理了，不然你就完了！」 「这都多少天了，早就烂得看不出来样子了，你能行吗？」 听见郑樊的话，祁烨穿衣服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行不行的，总比你被抓进去好吧。」 祁烨说着，穿衣服的动作更快了些，眼看着就要穿好了，祁烨忽然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吗，一转头，看见郑樊正看着他笑。 「你还有脸笑？」 祁烨白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这混蛋，他堂堂的祁大少爷犯得上大半夜的去处理尸体？ 尤其是一想到那女人临死前，郑樊还抱着人家亲了一口，他就越想越觉得膈应。 第283页 「你不用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处理好了。」 — 沈皖江不知道自己在办公室里睡了多久，只知道没睡觉之前这里原本是白天，结果一睁眼就是半夜了。 周围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沈皖江倒是不怕黑，只是万籁俱寂的黑夜，反而更容易让人想清楚很多事情。 程瑾逸没受什么伤，回来的也早，正好赶在沈皖江即将发火之前。 「为什么给我**？」 「下，**，谁**了？」 程瑾逸进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就是没开灯的状态，他以为沈皖江不在，直到办公室的灯忽然打开。 这一幕似曾相识，程瑾逸站在门口，看着沈皖江，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他只能一直说自己没**，但明显没有什么作用。 「我说过，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的，你为什么就……」 「死人了。」 沈皖江忽然就不说话了，他看着程瑾逸，舌头就像是打结了一样，半天张不开嘴。 — 沈皖江和程瑾逸是在郑樊醒来后的第二天早上去看他的。 沈皖江抱着一大束鲜花，程瑾逸则是拎着两个果篮。 郑樊一脸哀怨地看着那个略显年代感的果篮，恨不得把它和程瑾逸一起扔出去。 「我儿子呢？」 「你说呢！」 程瑾逸白了郑樊一眼，自从那天把郑林从冷库里带出来，程瑾逸就下定决心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养，不为了别的，就因为这是他拼了命救下来的。 结果谁也没想到，那孩子刚到医院就缓了过来，从里到外的检查做了个遍，竟然除了一点因为营养不良造成的低血糖之外什么也没有，甚至打了两针葡萄糖之后，就又生龙活虎了。 然而程瑾逸最后悔的就是把郑林抱回家。 「这样啊，那辛苦程总了。」 程瑾逸没答话，拉开椅子坐下。 「怎么样了？」 「还行，没残。」 郑樊嬉皮笑脸的样子，反而让程瑾逸放下心。 「祁烨呢，怎么没看见他？」 沈皖江自从进了这间病房就在四下打量。 他们前几天也来过几次，都是祁烨迎接的，今天这人竟然意外的没露脸。 「他有点事，先回去了，对了，怎么没把我儿子一起带过来？」 「儿子儿子儿子，你就知道儿子。」 说话间，祁烨的声音从门口处想起来，他拎着个饭盒，怨妇似的看着他们的方向。 直到和沈皖江对上视线，他脸上的怨气才散了一点。 「你们怎么来了？」 「不是你跟我说的，郑樊醒了正好今天下班早，就顺路来看看。」 沈皖江说，赶紧把临时安置的花束塞进祁烨怀里。 「这种时候，你怎么能不在呢？」 「我就回去取个饭。」 祁烨说道，有意无意避免谈起他回家洗了个澡这件事。 「那天的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他难得正经地对程瑾逸说。 「是啊，那你准备怎么谢。」 「好傢伙，得寸进尺是吧，我就客套一下你还真当真了！」 祁烨说完，就自顾自打开饭盒拿给郑樊。 郑樊也不伸手接，当着程瑾逸和沈皖江的面眼巴巴地看着他。 沈皖江没去过现场，不是很了解实际情况，看见这情景甚至一脸天真地问了一句。 「手没事儿吧？」 这一句话，郑樊直接破功，沈皖江也知道郑樊的手没伤着。 就是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他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程瑾逸和祁烨则是一副快要憋出内伤的样子。 「那个rose，跟你什么关系！」 郑樊吃完了饭，祁烨去刷饭盒，沈皖江跟着一起，负责给程瑾逸报信的。 「同学，同事？说不好。」 「是仇家吧。」 「对对对，就是这意思。」 终于找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郑樊差点一激动坐起来。 「但是你们为什么结的仇？他都至于找到郑林身上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 说的是说来话长，但是郑樊明显是长话短说，都说完了，祁烨和沈皖江也就回来了。 「那就这样，下次再说。」 程瑾逸从椅子上起身，郑樊点了点头。 「走吧。」 他转身对沈皖江说。 「你们聊什么了？什么事儿还不能当着我和江江的面说？」 「秘密。」 第172章 确定是他吗 「什么秘密？你又瞒着我什么了？」 祁烨一下子警觉起来，他盯着郑樊的眼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很是明显。 这种事要是放在他们两个出事之前，祁烨是完全不会问的，他指挥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吃西瓜，等着郑樊把谈好的合同拿回来给他签字，然后再看着银行卡入帐就行了，但是现在没那么容易了。 「不是瞒着你。」 「都不告诉我了，还说不是！」 「我……」 祁烨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这咄咄逼人的态度，也就是郑樊，换成别人基本上都翻脸了。 郑樊也想假装生气吓唬他，但是又不忍心看着祁烨担心着急，于是认真地看着他。 第284页 「可以告诉你，但是现在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你再把那条腿也夹废了的时候！」 郑樊不说话了，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祁烨，祁烨也在看他，懊恼地抓头髮。 最后，还是一如既往的，郑樊先松口了。 「你先……你先坐下。」 祁烨把手从头上拿下来，看了他一眼，没动。 「你坐下我跟你说。」 郑樊又说了一遍，这次管用了，祁烨不情不愿地拽过椅子坐下来，却死活不肯正对着郑樊。 「不管你听不听的明白，我都只说一遍。」 「你……说吧说吧。」 祁烨摆了摆手，好像是他在哄郑樊，然后对结果不满意。 「和kevin有关系……」 — 回去的路上，沈皖江始终不肯搭理程瑾逸，直到那人打了个很大的喷嚏，沈皖江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他，车里的气氛才勉强缓和了一点。 「你跟郑樊……」 「你和祁烨……」 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沈皖江就又不想搭理程瑾逸了。 「我和祁烨没什么，他洗饭盒的时候我去帮他接热水了，没交流。」 沈皖江盯着前面的一辆车，机械且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不是问这个。」 程瑾逸摸了摸鼻子，略显心虚地开口。 「那你想问什么？我工作室竣工的事？」 「竣工？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刚。」 沈皖江说，顺手把程瑾逸放在两人之间的手机拿起来。 把自己的生日输入进去，看着手机解锁的那一刻，沈皖江动摇了，但是一想到程瑾逸背着她做的那些事，他咬着牙把通话记录点开。 「是你跟工程师说，项目竣工时间可以延长的吧？」 「什么工程师，什么延长，宝贝你说什么呢？」 程瑾逸笑着，笑容有些心虚，他想把手机拿回来，但是被沈皖江躲开了。 「为什么插手我的工作？」 「这不算插手吧，我就是不想让你那么累，而且，新装修之后的房子本来就有安全问题，空气品质不达标，你进去工作我也不放心啊。」 程瑾逸说道，有理有据的程度，让沈皖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他了。 「这就是你的理由？」 程瑾逸点点头。 「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真是为你好，你这样弄得好像我做错了一样，我会伤心的。」 程瑾逸说道，正好信号灯变成了红色，他停了车，靠过来把手机从沈皖江手上拿走。 沈皖江被他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错怪他了。 「对了，中午想吃什么啊，我饿了。」 沈皖江刚想问他中午跟郑樊密谋什么了，结果他就来了这么一句，沈皖江早上也没吃多少东西，被他这么一问，满心都在想中午吃什么补回来，那问题也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沈皖江在车上点了几个菜，都是程瑾逸不在家的时候他和程致远吃外卖甄选出来的好吃的。 也不知道程致远什么时候和阿姨联繫的，总之沈皖江一进家门，那几个冒着热气的菜就已经在桌子上摆着了。 「这，您做的？」 「是啊，少爷说你喜欢吃，我就试着做了一下，你快尝尝，我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对不对。」 不等阿姨说完，沈皖江就已经把筷子拿起来了，他夹了一点梅干菜，刚吃了一点就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个，阿姨手艺真好，谢谢阿姨!」 沈皖江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阿姨被他夸得心花怒放的，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程瑾逸一脸得意地在原地站着，沈皖江转过头看他，两人刚好对上视线。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菜啊，都是你喜欢吃的。」 「菜是阿姨做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皖江说完，故意放下筷子转身走了，其实他是要去洗手间，回来到现在还没洗手呢。 但是程瑾逸明显对他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跟在沈皖江身后，时不时扯一下他的衬衫袖子。 他拽了一下，沈皖江没反应，他又拽了第二下，沈皖江打开水龙头洗手，就在程瑾逸认识到自己这动作有多不值钱，准备继续拽第三下的时候，沈皖江忽然回过头，沾水的手挽上他的脖子。 程瑾逸皱了下眉头。 「那我下来？」 程瑾逸不说话，用力搂着他的腰。 「之前怎么哄都哄不好，还以为你真生气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不是还生气呢？」 「你……」 程瑾逸要说什么，沈皖江忽然抱紧他的脖子吻住他。 直到沈皖江手上的水都擦在程瑾逸戒指不菲的外套上，他才肯下来。 程瑾逸还不想让他走，可本来就是吃饭的时间，洗手间人来人往，外加程瑾逸自己也还饿着肚子，所以顺理成章的，他把人推开了。 程瑾逸一脸意犹未尽地看着他。 「爸和程芊他们都在呢，差不多行了。」 「那回头给我补上。」 「想得美！」 沈皖江说，推开他走了。 第285页 工作室装修完成了，沈皖江也就不用在家办公了。 他宣布工作室开始装修，把东西搬回来的时候程瑾逸有多高兴，现在程瑾逸的表情就有多悲怆。 他不情不愿地帮沈皖江把东西拿上车，却怎么也不肯把后备箱的盖子关上，手按在沈皖江的箱子上。 「别闹了，我要来不及了。」 「我跟你一起去。」 「那你公司呢，不要了？」 程瑾逸不说话了，他不情不愿地把手放下来，看着沈皖江把后盖关上。 「郑樊过两天差不多就能出院了，我想请他们一起吃个饭。」 「请他们干什么？」 「收房之后不是都要请人吃饭的吗？」 沈皖江不解地看着他，程瑾逸只好点了点头。 「随便你吧，需要什么和我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你不来吗？」 「我就不去了，那几天正好要出趟差，时间允许的话我尽量赶回来。」 程瑾逸说完，走过去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看着车子走远，程瑾逸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 沈皖江在车上接了一个电话，是陌生号码，接起来半天才听出来是路迟的声音。 「接你，现在吗？但是我现在……」 沈皖江看了下导航，他距离机场还有一段距离，但也不算太远，沈皖江想了一会儿。 「你在出口那等我吧，我过去接你。」 * 「这边，这边！江江！」 沈皖江刚一进机场，就看见路迟了，他身边海战和一个人，一身背带裤搭配络腮鬍子，要不是路迟说这是他旅行途中认识的新男朋友，沈皖江真怀疑他是和把哪个庄园的农场主给拐回来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 三人来到沈皖江的车子旁边，他的那个男朋友搬行李的时候，沈皖江一把将路迟拽过来。 「半个月以前吧，怎么了？」 「半个月，你就把人从国外领回来了？」 沈皖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路迟却一脸的无所谓，甚至有点洋洋得意。 「半个月怎么了，他上一个才认识一个星期，要不是他家里人不同意，我早就领回来了。」 沈皖江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路迟的目光却先他一步落在他后备箱里的各种箱子上。 「你这什么情况啊，离家出走途中？」 他随手翻动着几个箱子，问道。 「不是，是工作用的东西，前段时间装修一直放在家里了，这次想要拿回去。」 「为什么突然要拿回去了？」 沈皖江不想说话了，他觉得路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了，你最近见过郑樊，或者祁烨吗？」 「见过啊，昨天才……」 沈皖江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不说了，他的目光落在路迟刚刚领回来的男朋友身上。 不是因为对方的外形多奇特，而是因为他的动作，他在围着沈皖江的车……拍照？ 「他……爱好爱好。」 路迟笑着打圆场，沈皖江没说话。 他盯着那人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但是他没说什么，路迟之前的房子作为凶宅被他低价转手了，沈皖江把他们送到之前定好的酒店，开车走了。 房间里，路迟把两个箱子拖到角落里放好，一脸幽怨地看着那人。 他正把认真脱自己的牛仔背带裤，随后一边抱怨太热，一边把络腮鬍子摘下去。 「你真确定是他吗？」 第173章 不用和我说 鬍子和背带裤之后，是一张约莫只有二十五，六岁的脸。 「是他。」 路迟在窗前站着，对他这一套变装流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 倒是陈深看着他出了神。 「怎么了？」 路迟回过头看他，眼尾微挑。 为了今天，他已经连着好几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眼下有两道很浅的乌青，衬衫的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几个扣子，锁骨轮廓分明。 他看得呆了，随手扔在窗边的背带裤掉到地上才意识到自己的是失态。 「不，不好意思，我刚才……」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蹲下身去捡掉在地上的裤子，再一起身，刚才还站在窗边的人就走到他面前了。 「你会帮我吗？」 「当，当然会了，之前，不是都说好了，拿钱办事。」 陈深笑着，却有些心虚。 路迟看着他，半天才把裤子还给他。 「既然是拿钱办事，那就约法三章，第一，不要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去骚扰我的朋友，冬第二，不要暴露身份，第三，继续扮演我男朋友。」 「继续？」 陈深抬起眼，震惊地看着他。 「对，继续。」 路迟看着他，眼神格外坚定。 他和陈深是在国外的一个就会上认识的，东道主还是霍寒的老朋友，知道路迟过来就邀请他过去。 起初路迟还嫌弃人家年纪小，在得知了对方的身份之后，两人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确定」了关系。 「你答应我的事情都办成了，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路迟拉着他的衣领，唿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一片绯红。 第286页 陈深怔怔的看着路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们认识了这么久，路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主动过，也谈不上主动，只能说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怎么近，更没有过这么暧昧的举动。 路迟把手放开，陈深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温存里。 他看着路迟松开手，看着路迟离开房间，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 —— 沈皖江把聚会时间安排在他把工作室彻底整理好之后。 中间因为洛洛和郑林他们两个入学的事情耽误了一阵，所以等到彻底安排好，已经是八月底了。 天气转凉，一群人挤在沈皖江的办公室里打边炉。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隔着薄薄的一层白烟，路迟勉强笑了笑。 「江江亲自去接我的，我以为他会告诉你们。」 路迟说拍完，把自己这边一块烤好的肉放到陈深的盘子里。 他们本来都以为自己对路迟这个「万花丛中过，一抓一大把」的属性已经免疫了，可事实是，看见陈深的时候，他们的脑海里还是会不约而同地浮现出霍寒的脸。 尤其是郑樊，从陈深进这间办公室到现在，他的眼睛就没从人家身上挪开过。 「看上了，明天给你也找一个？」 祁烨把刚刚放在他碗里的肉夹回来，酸熘熘地说道。 正反回过神看他，夹了一片青菜餵他。 「好啊，那你现在就找来一个，加个菜。」 「郑樊！」 郑樊也不说话，把送到他唇边的青菜拿回来自己吃了，斯斯文文的样子，只让祁烨觉得自己是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等你病好了再收拾你！」 「好，我等着。」 郑樊笑道，两个人悄悄地咬耳朵。 「你们两个……和好了？」 祁烨和郑樊自顾自地腻歪一阵，一抬头就看见沈皖江正看着他俩，一脸的困惑。 「本来也没……」 「谁跟他和好了！」 祁烨说道，故意拽着椅子离郑樊远了一点，倒是离陈深进了。 陈深明显有些不自在，往旁边挪了挪。 「你，不是中国人吧？」 「……嗯，」陈深有点尴尬，想要找话题，但是很明显，他和祁烨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是祁烨对他各种好奇，尤其是他下巴上的大鬍子。 祁烨伸手去拽，陈深吓得赶紧躲开。 「你要干什么！？」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是看看。」 祁烨说完，悻悻地收回手，他在国外待的年头也不断，只是认识的都是些酒肉朋友，那些人一个两个的自诩为上流社会的公子哥，没有人会留这么长的鬍子。 打扮成这样的，只能是家里有果园的农场主，但是，他也没见过农场主蹦迪啊。 祁烨本来还好奇这俩人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现在看来，多半又是路迟。 他退回到郑樊身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至于吗？对别人的情感状况好奇成这样？」 路迟恨铁不成钢地看一眼陈深，有点后悔自己那天那样吓唬他了。 「别人当然不好奇了，可那个人是你，那就不一样了。」 祁烨的话一说完，在座的人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 后半场的气氛有些尴尬，尤其是郑樊，不知道是不是沈皖江自己神经过敏，他总觉得，自从祁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的目光就好像焊死在陈深的身上一样。 「你在国内待多久？」 「不一定呢，看情况。」 吃过饭，祁烨和郑樊先走了，陈深收拾东西，沈皖江看着路迟熟练地抽出一支烟点上，轻轻皱了下眉头。 「能抽菸吗？」 「点都点上了!」 沈皖江白了他一眼，去帮陈深收拾了。 — 郑樊刚刚出院不久，还需要藉助拐杖才能走，祁烨本来不想带他一起去公司的，但是给他请阿姨他不同意，祁烨也不忍心就这么把他一个人放在家，就只好带着他一起。 「说好了，我跟他谈的时候你别插手。」 「你该被他骗了。」 「好端端的他骗我干什么？」 祁烨开着车，根本就没把郑樊的话放在心上，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郑樊的手机忽然响了。 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挂断了。 「怎么不接电话？」 「我有男朋友了，为什么还接别人电话？」 「滚蛋！」 郑樊说得理所应当，祁烨一脸的嫌弃，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到底谁的啊，别是有人找不着我，打到你手机上了？」 「不会。」 郑樊摇摇头，「我又没背着你接私活。」 一句话出来，祁烨后面的话也就问不出来了。 车子开到公司门口，祁烨从车上下来，想要把郑樊也扶下来。 结果刚一打开车门，就看见他面色凝重地盯着手机看。 祁烨好奇他在看什么，结果刚一凑过去，郑樊就把手机关了。 「我……我一会儿想……」 「不行。」 祁烨挡在车门口，一副打死也不走的样子。 「我就是去见个人，很快就回来。」 第287页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了公司怎么办？」 「我上午没什么事儿，谭总他们下午才来呢！」 郑樊嘆了口气，祁烨这是不准备放他走了。 他看了眼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祁烨，最后还是从车上下来，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改天吧，改天你到公司来找我。」 「好，就这样。」 说完，郑樊就挂断了电话，祁烨在旁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祁烨也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他们俩一起去见那个谭总，一起谈合同，一起吃饭，甚至回家之后一起睡。 但是祁烨总感觉心神不宁的，像是怕郑樊再跑了。 「手錶我没扔，监视器也放回去了，你还不放心？」 像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郑樊忽然翻过身，祁烨上一秒还在盯着他的背影出神，下一秒，两个人就对上视线。 「我，我没有那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想把我推出去？」 郑樊问他，一只手很自然地搭在他腰上。 今天两个人的情绪都不高，回来收拾好了就各自躺下了。 郑樊把祁烨搂紧了些，祁烨感觉自己被他的体温包裹着，舒服了不少，也安心了不少。 「郑樊。」 「嗯？」 「你要是在外面，想认识什么人，或者已经认识了，不用告诉我的。」 祁烨窝在他怀里，一改平常的嚣张态度，声音很低，像只受了委屈的猫。 郑樊的眉头却因为他这句话皱得死紧。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狠下心，用力在祁烨腰间捏了一把。 「嘶——」 祁烨低唿出声，却没躲开，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恶狠狠地瞪他。 「胡说什么呢？怎么，你背着我有人了？」 郑樊一边问，一边翻了个身，他整个人都朝祁烨这边压过来，祁烨也不躲开，任凭他怎么折腾。 「我是说真的。」 等到郑樊把自己的那点怨气发泄完了，祁烨语气平稳地对他说。 祁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因为今天的那个电话？」 祁烨躲开他的目光。 「有一点原因吧，主要还是，我不想让林林失望。」 「这跟林林有什么关系？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郑樊担忧地看着他，汗珠顺着他的下巴落在祁烨的锁骨上，反射着灯光，郑樊把他抱得更紧了些，下巴埋在他肩上，半晌，才忽然抬起脸看他。 第174章 我来应聘的 祁烨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起因是出门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 「这是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你在医院呢，我怎么说？」 祁烨没好气道，本来还很悲情的气氛竟然鬼使神差地活跃了一点。 「再说了，你以为就你自己仇家多，我也不少，万一是之前的同行之类的，我还能让你去收拾？」 「那你至少也应该告诉我吧。」 知道是这个原因之后，郑樊的火几乎是在一瞬间窜起来的。 他很少发火，尤其是对祁烨。 但是祁烨刚才那套看起来和作妖完全不搭边，甚至像极了临终遗言的话，直接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尽量少出门，还有，这件事你别管了。」 「那谁管，你？」 「废话！」 郑樊随口说道，祁烨翻了个身钻进他怀里，有点委屈。 「算了吧，要不我还是雇几个保镖吧，你大病初癒，我不想让你太辛苦。」 他说得有理有据，没看见郑樊的脸直接黑了。 祁烨话刚说完，就感觉郑樊在用力把他推开，随后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怎么了？」 祁烨用不明所以的语气问他，甚至探出半个身子去看。 郑樊也不说话，只是弓着身子，双手环胸侧躺着，像虾米，还像河豚。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昨天的话，整个一早上，郑樊的情绪都不是很高。 祁烨以为还是因为昨天的「遗言」，只好处处哄着他，除了人多的时候都上去拉他的手，郑樊生气归生气，但是来者不拒。 办公桌后面的老闆椅转过来的时候，祁烨正摸索着解郑樊的腰带。 「你们平时，就是这么工作的？」 听见声音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祁烨，他狼狈地整理好衣服，看向祁海的方向，眼里快要喷出火了。 「这是我的办公室！」 「公司是我的。」 祁海一脸淡定地回应他，随后才是从上到下地打量他。 可刚看到一半，郑樊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端出来一杯茶水给他。 「您喝茶，爸。」 最后一个字出来，祁海的脸色沉了，但是也没直接翻脸，这一点，祁烨倒是挺意外的。 但是让他最意外的还在后面。 因为他看见，祁海竟然端起桌上的茶杯，把郑樊倒的茶水喝了。 祁烨不可置信地看向郑樊，郑樊也在看他，两人对上视线的一瞬间，郑樊勾唇笑了笑。 「我听说。你们昨天谈了一个大单。」 「不是我们，是他自己谈的。」 第288页 祁烨一指郑樊，钱都是他的了，功劳就别占了，尤其是当着祁海的面。 祁海果然相信了，他看向郑樊，那人少有的，规规矩矩地在原地站着。 祁烨的表情堪称殷切，祁海清了清嗓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郑林呢？你们两个都在这，我怎么没看见他？」 「郑林他……」 「他去上补习班了！」 祁烨抢在郑樊之前开口，他老爹祁海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对祁烨实行放养式教育，生意做得再大，也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尤其是把他和程瑾逸放在一起的时候，祁海总是言不由衷地感嘆一句，任何人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他平时没少因为这个拿祁烨和程瑾逸做比较，也正是因为这样，不光父子关系不好，还让祁烨对程瑾逸恨得牙痒痒。 所以祁烨故意这么说，目的都是为了让他对郑樊的印象好一点。 这招果然奏效了，祁海不再怨气横生地对郑樊，说话地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这样啊，那你们，你们也注意点。」 他说，就转身往外走。 「你这就走了？」 「不然呢，你留我吃饭？」 祁烨不说话了，在祁海说出这话之前，他一直以为祁海是来找茬的，怼回去的话都要准备好了，可他真要走了，祁烨又有点无所适从。 他和郑樊把人送下去，郑樊和他谈起昨天的生意，一派祥和，可这种祥和只维持到电梯门打开。 金属门缓缓想两侧分开，郑林喊着「爸爸」扑到郑樊怀里的时候，祁海的整张脸都黑了。 「补习班，这么早就下课了？」 沈皖江今天上班，顺路送郑林过来，本来还想和祁海打个招唿，结果对方这么一句话出来，他直接不知道说什么了。 「补，补习班？什么补习班？」 面对祁海带有压迫感的冷嘲热讽，周遭骤然冷掉的气氛，沈皖江好半天才看出来祁烨在对他拼命地使颜色。 「啊，对，是补习班，今天老师有事没来，所以……」 沈皖江实在没有社么撒谎的天赋，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还有郑林那个当事人在，他不想教坏了孩子。 「没去就是没去，多大的人了，这种事情还至于撒谎！」 祁海的脸色比刚才还黑，说完就离开了电梯，对方毕竟是长辈，沈皖江低着头不敢说话，直到祁海走了，他才看一眼祁烨。 「对，对不起啊……」 「江江！」 祁烨气得快要跺脚了，看一眼沈皖江，转身进电梯了。 「不怪你，是他没提前和你说。」 「我知道了，你快去哄他吧，我上班要来不及了。」 沈皖江回应了郑樊的「好意」就转身走了。 程瑾逸在车上等他，一上车，就看出沈皖江的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 「没事。」 「我刚才看见祁海了，他说你什么了？」 「没说我，但是好像和祁烨生气了。」 「那正常。」 程瑾逸回答道，略微上扬的嘴角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沈皖江直到这俩人除了互利共赢的时候，其他时间大多都是打骨子里就不对付，他也懒得管了，转脸看着窗外。 「你想不想再要一个孩子？」 沈皖江正盯着窗外发呆的时候，程瑾逸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孩子？再要一个？」 沈皖江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再要一个女孩？」 沈皖江看着程瑾逸，刚才的怀疑不自觉加重了一些。 「我知道你最近忙，所以才和你商量一下，你要是同意，我门就再要一个，然后在你工作室附近买一个房子，从家里搬出来。」 程瑾逸的安排乍一看称得上天衣无缝，可沈皖江却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再领养一个孩子，那为什么要搬出来，在家里不好吗？」 「你同意了？」 程瑾逸诧异道。 「不是，也不是不行，但是为什么要搬出来？」 「这不是因为害怕你时间不够，毕竟孩子都比较喜欢你。」 程瑾逸笑着说他，沈皖江没什么反应。 「你觉得领养糯糯怎么样？」 「因为上次的事？」 沈皖江问道，在程瑾逸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隐约有一点预感了，只是没想到自己会猜的这么准。 「他们要离婚。」 「离婚！」 短短一早上，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沈皖江已经被他震惊了两次了。 「程芊昨天晚上才和我说的，我也没想到他们俩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说，她觉得魏晨接近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钱。」 沈皖江不说话了，他皱着眉头盯着红灯看，半晌，在最后几秒的时候，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你要领养糯糯，程芊她，会同意吗？」 「她要出国了，不在国内，糯糯没有人照顾。」 「这样啊。」 「你不问问去哪？」 程瑾逸扭过头看他，沈皖江对上他的视线，却在不经意间被那双眼里的怀疑刺伤了。 「她又没和我说，我为什么要问？」 他的表情沉下来，语气中夹杂着不曾有过的责难。 第289页 他知道程瑾逸为了和他在一起放弃了多少，但是同样的，他捨弃的难道就不多吗？ 远处的绿灯亮了，驾驶座上的人熟练地转动着方向盘，沈皖江没有再去看他的表情，也懒得去看。 程瑾逸终于还是没有回答出他的那个问题，只是在他下车的时候说了一句。 「晚点过来接你。」 沈皖江没有答话，关上车门径直走了。 写字楼的大门就在眼前，一阵眩晕感却不合时宜地涌上心头，他想把程瑾逸早上说过的信息做一个简单的整理，可越想心里就越乱，那种无厘头的感觉上来，想不晕都难。 沈皖江正心烦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那人的声音不低，只是一开始距离远，沈皖江没听出来是在叫他。 「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不答应啊？」 「你是？」 沈皖江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脑子里的浆煳更乱了。 「我，徐振啊！」 「徐臻？」 沈皖江又是一阵恍惚，记忆里的两个名字重合在一起，人脸却对不上。 「是振，不是臻！」 徐振纠正道，沈皖江又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勉强有了一点印象。 「我想起来了，上次同学聚会，你唱歌……」 「对对对，好听吧，我练了很久的。」 徐振一脸自豪，沈皖江迎合着笑了笑，但是他根本就记不住这人唱的是什么了。 「对了，你在这，上班？」 「不是，我是来面试的。」 、 第175章 命案 「这样啊，那祝你面试顺利。」 沈皖江看了一眼时间，在祁烨那耽误了一会儿，这会儿快要来不及了。 徐振好像还想要说点什么，沈皖江就已经一熘烟跑了。 工作室能做到今天，全在于沈皖江这个老闆的带头作用好，正常上班时间绝对不会晚到，要是真晚了，他就给整个工作室的人买一周的咖啡，或者下午茶。 这一点还是和祁烨学的。 沈皖江慌里慌张地跑到工位上，倒不是因为心疼钱，只是和徐振聊着聊着手机就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果然是程瑾逸的消息又刷屏了。 「这人谁啊？」 就这么一句话，因为沈皖江没有立即回復发了好几十遍，沈皖江朝他下车的方向看过去，那人果然还没走远呢，车子掉了个头，程瑾逸正看着这边，发现他看过来，黑着脸朝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沈皖江太知道他的醋缸属性，为了避免麻烦，也是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寒暄的，就撂下一句话跑了。 在位置上坐下，沈皖江常熟了一口气，刚把电脑打开，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进。」 他盯着屏幕叫人进来，门开了，助理从外阿棉进来，还带了两个人。 「怎么了？」 「老闆，这两位是来……」 助理介绍情况，沈皖江下意识地抬头，却对上徐振带着疑惑的目光。 「沈皖江！」 「徐振,你不是，你是来这面试！」 四目相对，两人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沈皖江则困惑地看向助理。 「是不是弄错了，我没说过要招人啊！」 「是雯姐招的，说是缺个打下手的，最好是刚毕业的。」 「那你让她面试，怎么推到我这……」 「她请假了，特意嘱咐过，要是来了就让你帮忙看一下。」 助理用一个为难的表情，恰到好处地传达了「雯姐」的歉意。 不知道为什么，沈皖江看着他，忽然说不出来话。 「你，你是这的老闆？」 徐振看着沈皖江，脸上大写的不可置信。 「我，我是……」 大概是因为两人早上见面时候发生的事情，徐振的表情有些微妙。 沈皖江也很尴尬，早知道早上就不跑那么快了。 「先面试吧，你们都会什么？」 「沈总，我是哥伦比亚设计学院毕业，擅长……」 和徐振一起来面试的那人抢先开口道，沈皖江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结合着简歷来看，这人的履歷确实比徐振好看太多了。 「商文浩是吧，你被录用了。」 那人把自己的简歷内容念完，沈皖江就做了决定。 徐振看他的目光立刻就不对劲了。 「我还没说呢。」 「你说。」 沈皖江对他说，工作室虽然不缺人，但是偶尔，或者说极少数情况下还是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从这两个人进来，他就在考虑全部录用了，可是把徐振的简歷翻开，沈皖江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简单。 「雕塑啊，但是我这是设计……专业……」 沈皖江拧着眉头，他本来就不想招熟人进公司，可是真要拒绝的话，沈皖江翻动着简歷，想要找到一点闪光点，倒不是为了录用他，只是为了让自己拒绝的理由显得不那么生硬。 可是从头翻到尾，都没有找到这样的地方。 「对不起。」 他把简歷还给徐振，很体面地拒绝了他。 徐振倒是没有因为这个略显打脸地现状表现出什么过激情绪，甚至还冲沈皖江笑了笑。 第290页 「没关系，本来就是专业不对口。」 他说，拿着简介往外走地样子，让沈皖江觉得很对不起他。 沈皖江亲自把人送到楼下，就在出公司门地时候，手里的手机又响了。 看着上面的名字，沈皖江和徐振简单地告别，这才嘆了口气，接起电话。 「又怎么了？」 「想你了。」 程瑾逸刚开完会，这会儿一改会议上的严肃谨慎画风，悠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打电话。 沈皖江刚刚经歷了那么尴尬的一件事，这会儿听见他的声音，还是会有些委屈，语气也比刚才柔和了很多。 「不是才分开一会儿吗？」 「是一个小时零二十七分钟。」 程瑾逸看着手錶，皱着眉头汇报时间。 「我都开完一个会了，怎么办啊，我想你了，想去找你。」 「现在来找我？你不工作了？」 「不想工作了。」 程瑾逸撒娇的样子，只有沈皖江见过，所以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对此到底多没有抵抗力。 「你今天早上说得那件事，我想了一下。」 沈皖江长长地唿出一口气，他清楚程芊的脾气，这事一个迟早要面对的情况。 「什么事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少来！」 「我同意了把糯糯过继过来，但是如果程芊想认回孩子的话，我随时同意。」 「都这样了，她怎么好意思认回去！」 一直靠在椅背上的男人坐直身子，语气不再有温度。 沈皖江被他着态度弄得愣了一下，但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坚持自己的看法。 「她这次出国，多久回来,回不回来都不一定呢！」 「我是这么想的，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把手续办下来，但是如果你不同意，我尊重你的意见。」 「现在！可是我才刚上班，而且这件事，真的不用和糯糯商量一下吗？」 「和糯糯商量？」 「对啊。」 沈皖江听着他的语气，程瑾逸明显是从一开始就没考虑到这一点。 「这件事不能光是我们同意，糯糯的意见也很重要，还有……」 沈皖江顿了顿。 「魏晨那边，你是怎么想的？」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沈皖江和程瑾逸都清楚，这样下去根本就讨论不出什么结果，只能见面聊。 - 自从沈皖江走了，郑樊和祁烨把郑林抱回来，办公室里的气氛就没和谐过。 祁烨早上拒签了两份合同，一个报价不满意，还有一个是那个徐总公司的，但不是郑樊谈下来的。 祁烨早就知道郑樊六年前能顺利离开，那个徐总脱不开关系，只是人家死不承认。 「不签就不签，我们也不差她这一个。」 秘书把合同拿走，郑樊就让她顺便把郑林也带走。 「别安慰我啊，哄不好。」 「谁说要安慰你了，就是想问问你，中午有没有什么打算？」 祁烨不解地看着他。 「要是没有的话，去约会怎么样？」 「约你妹！」 祁烨顺手捞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郑樊把脸凑过去。 「捨不得了？」 「谁捨不得，我是怕影响公司形象。」 「那不还是捨不得。」 祁烨被他这句话噎得够呛，白了他一眼。 「别生气了，爸不是也没说什么。」 「他不说那是给我攒着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捞出来一起算帐，欸不对！」 祁烨一下子反应过来，拧着眉头看郑樊。 「你这爸怎么叫得比我还顺口，你们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关系这么好了？」 「你不愿意啊？」 「我……」 祁烨刚要说什么，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得，肯定是许燃也受不了你儿子了！」 祁烨丧气地往椅背上一靠，要不是祁海早上说，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对郑林还有怨气。 「他受不了我受得了啊！」 郑樊一边说，一遍走过去开门，准备笑脸迎接自己的宝贝儿子，结果门开了，笑脸也摆出来了，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郑林。 「你……」 「你好你好，我叫陈深，我们上次见过的，我……」 眼看着郑樊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陈深赶紧解释道。 可一直到他说完，郑樊始终都是冷着脸看他。 就连后过来的祁烨，也歪着头打量他。 「你不是路迟的那个男朋友。」 「啊？」 毕竟是假的，陈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不是他男朋友吧？」 郑樊先提出来的，祁烨也看出来了，只是没来得及说。 「我，我当然是了，当然是……」 陈深的声音越来越小，比起想要说服郑樊和祁烨，倒像是更想要说服他自己。 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是个傻子，基本上都能看出来有猫腻。 「你什么事？」 他们俩默认这是路迟请来撑场面的演员，在心里默默给这位演员的演技打了个零分之后，问起他的来意。 「我，我想问你们一点事情，关于他上一个男朋友的。」 第291页 陈深的语气是小心翼翼的，可这个问题一出来，郑樊和祁烨还是没忍住齐刷刷地打了一个冷战。 「我知道这样问可能有一点唐突，但是……」 「你还真是他男朋友啊！」 祁烨倒了杯茶水放在他桌子上，幽幽地问道，陈深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祁烨，结果却更早接触到郑樊的目光。 一瞬间，陈深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他总觉得这目光似曾相识，可是一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他又是一惊。 很多年前，他曾被委託去调查一桩命案，他还记得那个人…… 第176章 坐月子才喝的 那时候他刚刚出道不久，原本不想一上来就接这么大的案子，可奈何对方给的钱多，他当时连房租都交不起了，所以只好接下了这个委託。 他还记得，委託人叫kevin，是个亚洲男人，脸上有大面积的烧伤。 那人当时的眼神和郑樊现在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他脸上过于平整的话，陈深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当年那人。 他看着郑樊，郑樊也在打量着他。 但是比起打量，那目光更像是审视，看得陈深没来由地心里发毛。 「郑，郑先生？」 「你叫我什么？」 质疑地语气之后是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陈深的身子勐地一僵。 「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郑樊看着面前的人，幽幽地把自己想问的都问了个遍。 话音落地，陈深发现祁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伸手去拿果盘里的水果刀。 祁烨站在他身后，刀子不得不从他脸侧经过，陈深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办公室里另外两人立刻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有一点事，就，就先走了……」 陈深说，起身要走的时候，郑樊忽然起身跟上来。 「我来吧。」 陈深用力拧门把手，郑樊走过去，轻轻掰了一下，门就开了。 他回头看郑樊，距离近了，他脸上那道植皮后留下的伤疤也就能看清了。 陈深骤然瞪大了眼，盯着那疤痕咽了下口水。 「你还有什么事吗？侦探先生？」 最后四个字，郑樊是用口型问他的，陈深吓得赶紧跑了。 他跑了有一会儿了，祁烨才走上来。 「你把他怎么了，他怎么看见你跟撞了鬼似的？」 「谁知道呢，是被你吓得也说不定吧。」 「我？」 郑樊转过身朝祁烨笑了一下，忽然勐地抱住他。 「郑樊！」 殷红的液体顺着指尖流下，祁烨的脑子一片空白。 — 「你傻啊你，看不见我手上拿的刀？」 刀子并没有扎在要紧的地方，只是伤口太深，血流得止不住，祁烨哭了一路，医生刚一说需要抽血，他就自感奋勇地上了。 结果哭得更没眼看了。 他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和郑樊血型相同，只是他从来没想过会派上用场。 甚至他不希望派上用场。 他因为抽血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沈皖江来了。 「怎么回事儿啊？」 「江江！」 祁烨一看见沈皖江，燕来就更止不住了，用没抽血的那只手抱着他的腰，眼泪都擦在他身上了。 程瑾逸后跟上来，一过来就看见祁烨抱着沈皖江，顿时起不打一处来，进了才看见他是在哭。 「一把年纪的人了，丢不丢人啊！」 程瑾逸走过去，想要伸手把他们俩分开，可看见祁烨那副样子，也就只是挖苦了一句。 「你才是老头子呢，程老头！」 「我……」 程瑾逸被他这三个字气得嘴角直抽。 「算了算了。」 沈皖江伸手拍了拍程瑾逸的胳膊，这三个人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恰好有碰上一个磕cp上头的女护士，只顾着盯着他们看，一不小心就抽多了。 好死不死的，祁烨看了一眼为什么还没抽完，然后就被吓哭得更厉害了。 他抱着沈皖江从头哭到尾，程瑾逸就冷着脸在旁边站着。 郑樊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一眼就看见脸色苍白的祁烨。 「怎么哭了？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还好意思说!」 祁烨伸手擦了下眼泪，想要再说他几句，可到了嘴边的挖苦的话，就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几个人把郑樊推进病房，程瑾逸才姗姗来迟，手上拎着两杯红糖姜茶。 「这，谁做月子啊？」 祁烨上一秒还吐槽，下一秒，程瑾逸就把红糖水递给了他。 「我不喝，坐月子才喝的。」 「喝吧，你染怎么照顾他？」 沈皖江朝病床上的郑樊抬了抬下巴，祁烨看了一眼郑樊，不情不愿地接过程瑾逸手上的红糖水。 「那我门走吧。」 「现在就走啊，再等一会儿吧。」 沈皖江说道，他有点担心祁烨，这少爷平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关键时刻怎么照顾病号？ 程瑾逸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直接拉出椅子坐下，盯着郑樊的伤口发呆。 「怎么弄的？」 第292页 「就是不小心……」 「都怪我，早知道就不给陈深削水果了。」 「陈深？」 听见这个名字，沈皖江和程瑾逸同时回过头。 祁烨被他俩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啊，就是路迟新交的那个男朋友，上次还一起吃过饭呢！」 吃饭的时候程瑾逸不在，但是沈皖江回来之后和他提起过这事。。 「他去找你们干什么？」 「他没说啊。」 祁烨咬着吸管回答道，样子看起来有点傻。 程瑾逸眉间的疑惑就更重了，他转头去看病床上的郑樊，果不其然，郑樊也在看他，用表情向他诉说着这件事到底是有多不对劲。 「这个时间了，你们不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不饿，还早呢。」 沈皖江说，程瑾逸的新一沉，他看向祁烨，那人竟然反问了他一句。 「你饿了？」 「我……」 「我饿了，我想吃天桥附近的那家馄饨，上次我们一起吃的。」 程瑾逸正找不到理由把他们之出去的时候，病床上的郑樊说话了，他抓住祁烨的手，气若游丝。 「好好好，那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啊！」 「好。」 郑樊笑了笑，祁烨就放下红糖水出去了。沈皖江上一秒还坐在病床边回消息，下一秒，才刚把手机收起来，就看见两个人都在看他。 「怎，怎么了？」 「你帮我陪他去吧，这么晚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沈皖江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点了点头。 「好吧，你吃什么？」 「我……我也吃馄饨吧。」 程瑾逸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但是沈皖江问了，他就不能照实说了，看着他出去把门带上，病房里的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程瑾逸转过脸看着郑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自残了？」 — 「自残啊？」 酒店房间里，路迟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听见陈深的话，差点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 「说不好，自相残杀也不一定！」 陈深疑虑道，两个人没有面对面坐着，却能通过面前的玻璃窗看见彼此的表情。 「路迟，你是不是生气了？」 路迟回过神，冲着玻璃里的人笑了一下。 「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我生气了？」 「这种事要是能说就好了。」 陈深嘟囔着，他从地毯上站起来，路迟也从沙发上起来了。 「你就没发现其他的，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他被人跟踪了算吗？」 陈深早几天前就开始调查这件事了，只是因为上次饭局上对郑樊「不好惹」的刻板印象，导致他一直不太敢轻举妄动。 而也正是因为他的「不敢」，查到了更重要的事情。 郑樊和祁烨其中的一个，好像始终在被人监视着。 拿不准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上班下班都在一起，就连吃饭也要时刻黏在一起，那几个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四处跟着，陈深好几次都差点被他们发现。 「你的意思是说，郑樊已经被人盯上了？」 「说不好，毕竟祁烨的仇家也不少……」 「不会，如果真是奔祁烨来的，郑樊不会让他们活到今天的。」 路迟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他还记得自己曾经是有多羡慕祁烨和郑樊这一堆，现在又是有多项拆散他们。 他看着玻璃里的自己，看着看着，忽然把目光转到不远处的陈深的脸上。 「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你要赶我走？」 陈深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不是赶你走，只是我不确定这件事能不能成功，而且我地出发点是为了给他报仇，你不该和我浪费时间。」 路迟逻辑清晰，且有理有据地回復道。 六年前他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被这地方伤透了心，他也从来没想过要报仇，只是在遇到陈深，并且知悉了对方的职业之后，开始有了打算。 「现在我想通了，你帮不了我什么，继续这样下去可能还会给你带来为危险，我们……」 路迟犹豫着，「就这样吧」四个字好像有点过于残忍了，他在想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说辞。 他想不出来，就通过窗子去看陈深，那人在原地站着没有说话，只是表情有些不对劲了。 「我不走，他再厉害，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杀了我，我不怕！」 他说着，像是耍赖的小孩子一样，一屁股在地毯上坐下。 路迟通过落地窗看他，眉头依旧紧紧皱着。 「你……」 「我见过他。」 「谁？郑樊。」 「对，几年前，在孟买处理一个兇杀案，他是嫌疑人之一，只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社么原因洗脱了罪名，所以……」 「你说他是因为什么案子？」 第177章 郑叔叔让我给爸爸喝的 「凶，兇杀案啊……」 陈深看着路迟的眼睛，语气却是迟疑的，他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有前科？」 何止是前科啊！ 第293页 陈深这么想着，却没有这么说。 「也算不上吧，毕竟实在国外，而且，也没有定性。」 路迟没有答话，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见秒针走过的声音。 陈深把自己的目光从路迟脸上强扯下来，他们心里清楚彼此之间是因为什么连接到一起的，也知道这种连结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些，陈深就猝不及防地让自己陷入到矛盾之中，路迟还在盯着窗外发呆，陈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能，能确定，这件事一定和他有关系吗？」 陈深出声问道，明明是为了缓和房间的气氛，因此连随口疑问都算不上的话。 路迟却像是只受了惊的刺猬一样，警惕，戒备，甚至攻击性十足的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你也只是猜测，我怕……」 「你怕会连累到你？」 路迟问他，唇角勾起一点冷笑。 他就知道，谁都是靠不住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 陈深踟蹰着，想说什么，却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路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陈深抬头的时候，他已经到了自己面前了。 「那你怕什么？」 冰凉的手落在侧脸上，陈深吓了一跳，他是临危受命，打扮成那样装成是路迟的男朋友也全都是因为这人给钱给得多，至于其他的心思，不能说没有，只能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想光明正大地和路迟在一起，这个光明正大的代价就是，查明霍寒的死因，顺带着把郑樊那个疯子得罪个彻底。 「我怕郑樊，郑樊他会，会把你也杀了。」 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就好像是一直吊着的气忽然断了，陈深在床上坐下，但因为不小心，所以在搭了个边之后就划到了地上。 路迟还愣在原地。 「我知道你想给霍寒报仇，但是你也应该清楚我的心思，要是因为这个把你也害死了，我宁可你一辈子蒙在鼓里。」 陈深揉着摔疼了的腰说道，路迟终于回过神，他看着陈深，缓缓蹲在他面前。 「你对我的心思，我之前怎么不知道啊！」 陈深一愣，下一秒，几乎是喊出来了一句。 「你唬谁呢!」 路迟看着他炸毛的样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扯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髮，转身走了。 — 祁烨发现郑樊这几天总是神出鬼没的，明明是差不多的时间下班，他却要很晚才回来。 「你去哪了？」 又是一天半夜，郑樊刚开门，客厅的灯就唰地一下亮了。 郑樊愣了一下，随即收起眼里涌动着的暗流，笑着朝开灯的人走过去。 「还没睡啊？」 「我夜不归宿，你睡得着？」 祁烨看着郑樊走进自己，故作淡定地说出早就准备好的，他知道会把他们的关系推向深渊的话。 「说什么呢？」 这一次，祁烨收起错愕的速度，比看见灯忽然亮起的时候还要快。 他走到祁烨面前，握住他的手之后也不解释。 「是不是饿了？回去等着，我给你做饭。」 郑樊说完，就转身往厨房走了。 别的不敢说，在做饭这方面，郑樊觉得自己还是拿得出手的，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动不动地在桌前站了很久，直到一只手环在他腰上，郑樊才勉强回过神。 「老公。」 祁烨在他身后叫他，声音很轻，连带着环住他腰的动作，都带了些小心翼翼。 「怎么了？」 郑樊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拿起桌上离他最近的土豆，动作很轻地削皮。 祁烨也不回话，就那么抱着他，看他把两个巴掌大的土豆处理干净，有搭配两根青椒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 从始至终，祁烨都在抱着他，他把脸紧紧贴在郑樊的后背上，唿吸和心跳声交融在一起。 「吃饭吧。」 在郑樊把手边能用的食材都用了一遍，做了满满一桌菜之后，祁烨才终于从他身上下来。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满汉全席的阵仗，两个人却动作统一地抱着碗，默哀似的什么也吃不下。 「看着干什么？吃啊。」 郑樊先动筷子给祁烨夹了一块排骨，祁烨夹起来，小口小口地咬着。 郑樊的厨艺不差，排骨不柴，却很入味，换成平时，祁烨可以吃下四碗饭，但现在，眼看着都快要后半夜四点了，他连两块排骨都没吃下去。 郑樊好一点，但是也没好到哪去，一碗米饭吃了半碗。 祁烨刚把排骨放下，就看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我们……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郑樊的语气很轻，但是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却还是好像千斤顶一样砸在了祁烨的心口上，沉甸甸的，压得他透不过气。 「为，为什么？是我哪不好，还是，你要出国，如果你要出国的话，我可以等你，或者我跟你一起……」 「祁烨。」 郑樊打断他，眼中的冷漠和绝情像是无形的利剑一样，扎在祁烨的心上。 祁烨盯着郑樊，就那么盯着，不哭也不闹。 第294页 半晌，他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郑樊身边。 「你在外面有人了？」 郑樊没有说话，偏头躲开他带着质问的目光。 可是很快，郑樊就发现不对了。 因为他再扭过头的时候，祁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去，这一次，郑樊没有对上他的视线。 明明三十几岁的人了，娇生惯养了一辈子，一双手嫩得好像能掐出水似的，此时却专心地摸索着他的腰带。 「祁烨！」 短暂且痛苦地挣扎了一阵之后，郑樊还是按住了他的手。 祁烨抬起眼看他，强势了二十几年的人，这时候却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眼神太过可怜，郑樊回望着她，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他比我厉害？」 祁烨问他，苦笑的样子让郑樊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没有。」 「那就好。」 祁烨笑着，从蹲在地上变成坐在他腿上。 「那我就还有机会。」 他说，低头吻住郑樊的唇，两人的唿吸声交融在一起，郑樊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上唇上，伴随着祁烨动作幅度的增大，他尝到了那东西，先是咸的，然后，是苦的。 也对，毕竟之前都是他主动的。 想到这，他终于抬起一直随意放在身侧的手，用力地吻住祁烨。 在和他好之前，祁烨也是上面的，但是像现在这样主动亲别人，还是第一次，他学着郑樊平时的样子，笨拙地啃咬着他的唇瓣，甚至不自觉地扭动腰身。 知道郑樊看不下去，重新占领高地，他才知道自己到底弱成什么样。 「你可以去找他，也可以和他睡，但是答应我，不能夜不归宿。」 这是做之前，祁烨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说完这句，他就自己脱了衣服，摆好姿势。 可是最终，郑樊还是逃了。 他把脱下来的外套扔在祁烨身上，拿起床头柜上不知道是两个人谁的烟走了出去。 关门的那一刻，他听见屋子里压抑的哭声。 他关了客厅的灯走到窗前，月影婆娑的空间里，一点火光忽明忽暗。 那火光最终在窗前停下了，月亮地上，两个人影一闪而过。 — 祁烨是哭着睡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只盖了一件外套，所以着凉了的缘故，他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想要喊郑樊，却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爸爸!」 他正要绝望的时候，郑林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林林。」 祁烨病了，语气也温柔了不少，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嗓子哑了。 昨晚的一幕幕涌上心头，祁烨只要以想起来，心里就是一阵难堪加委屈。 他扯过杯子把自己从头到脚包严实，然后诧异地看着郑林跑出去，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进来。 祁烨嫌弃地看着他端着那碗「不明物体」，费劲巴力地爬到床上，只为了能亲手舀起那黑乎乎的东西送到祁烨嘴边。 「这什么？你给我下/药啊？」 「我也不知道，爸爸让我给你喝的。」 郑林困惑地皱起眉头。 「我让你给我下/药？」 「不是你，是爸爸。」 「我就是你爸爸，从今往后，你就只有我一个爸爸，听到没有？」 祁烨哑着嗓子，就算是据理力争，也难免有些没气势。 但郑林还是愣住了，圆熘熘的大眼睛里满是茫然。 「知道了。」 郑林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任何失落的样子。 面对他这种选择性听话的样子，郑樊猝不及防地想起某人，只觉得一阵没劲。 忽然，他把身子往前凑了凑，闻了一下勺子上的「不明物体」，眼睛亮了。 「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是爸爸……郑叔叔让我等你醒了就拿给你的。」 郑林小心地改正道。祁烨却由衷地翻了一个白眼。 死孩子，学得还挺快，跟他爹一个德行！ 第178章 干好了让你当司机 祁烨以为郑樊会像上次一样，直接玩消失，他甚至都做好接受这个结果的准备了。 可刚到公司，就看见那人站在前台，语气轻松地打电话。 他大概是刚来不久，西装外面好套着一件质感很好的风衣，远看像是天鹅绒的面料。 「穿成这样，是要去相亲？」 祁烨嘟囔了一句，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想到自己哭着求他的样子，祁烨就恨不得从这个地球上消失。 想到这，祁烨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低着脑袋快步走地样子，在自己家的公司，祁烨头一次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眼看着就到电梯们就要开了，祁烨心里激动得不行，但是下一秒，一个人影就落在电梯门上。 「早上好，老闆。」 祁烨吓了一跳，以为是郑樊追上来了。 但是同时，又有点生气，心里想着怎么不搭理他，可下一秒，电梯门就开了，郑樊着急表现自己得气愤，先一脚进去，结果也不直到是没休息好还是怎么回事儿，眼前一黑，差点一脚踩空。 「小心！」 声音再次从身后传过来，祁烨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情怄气了，本能地抓住周围可以支撑他，不至于让他摔得太难看的东西，结果就在同一时间，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他的腰。 第295页 比起郑樊的温柔细腻，那手上的动作就显得粗鲁多了，祁烨甚至觉得那人在接着自己的同时，伸手使劲儿在自己腰上捏了一把。 「卧槽，郑樊你……」 祁烨想问他是不是故意的，却在看清眼前人的时候勐地停住了。 「你，你你你，你谁啊？」 那人明显也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后知后觉地把手从祁烨腰上拿下来。 「我知道了，应聘保镖的是吧，你被录用了！」 「我……」 沈利看着祁烨下决断的样子，刚刚回笼的思绪又乱套了。 他刚想解释，可下一秒，祁烨的一只手就不客气地按在他小腹上，沈利猝不及防地打了个激灵。 「这一身地腱子肉，没少举铁吧，身材也不错！就你了！」 从始至终，沈利都没有说话的机会，他是个外貌协会，老闆长得好看，被上下其手他也不反感。 只是不知是不是今天风大大原因，他总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 沈利的预感没错，在大厅外的前台附近，郑樊死死盯着电梯里「你来我往」的画面，深邃的眉眼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阴骘和戾气。 与其同时，电梯里，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祁烨的态度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飞快地把手抽回来，然后好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半天也没说出口。 「那个……你不是来应聘保镖的吧？」 祁烨看着他手上的简歷，想起来自己上周就说要找两个财务助理。 「我……我是！」 看着忽然冷淡自己的美人，许燃也不知道哪来的决心，举起自己手上的材料往前一递。 祁烨严重的疑虑更重了，不说别的，就说这人入职第一天就知道自己是老闆这事，好像本身就挺诡异的。 祁烨接过简歷随便翻了两页。 「保加利亚商学院！来应聘保镖？」 沈利不好意思地笑笑，祁烨就把文件夹扔给他。 「算了吧，太屈才了，我良心不安。」 「保镖不行，司机也行啊！」 「我不缺司机。」 「那跑腿的呢？」 「不是你是不是有点什么毛……」 两人从电梯里出来，沿着防护的落地玻璃往上走，祁烨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他转头看着失落的沈利，笑得格外灿烂。 「财务助理，好好干，干好了给你升级当司机！」 祁烨说完，还伸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随后转身朝办公室走了。 这种对话，但凡是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诡异无比，但是沈利却在反映了两秒之后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上去，想问郑樊是不是真的。 — 祁烨说得又司机来接，其实就是他家的管家，明叔年纪不算大，但也是奔五的人了，算是看着祁烨长大的，祁海把他安排到祁烨家里，本意是为了让他看着祁烨，免得祁烨弄出什么n 么蛾子。 可祁烨根本就用不上管家，再加上有郑樊在，明叔在他家里也不方便，所以祁烨干脆给他老人家自己买了个别墅，明叔一遍感嘆受不起，一边喜笑颜开地住进去。 但是现在，祁烨承认自己不得不把明叔请出山了。 果不其然，他的车子刚从车库里出来，一辆suv就紧跟其后。 那suv一直跟到别墅门口，动作幅度大到祁烨搜无法忽略他存在的地步。 郑樊还没下来，就被明叔堵在车上了。 「为什么跟踪我们少爷？」 祁烨想到明叔可能会问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明叔直接去问郑樊，还是有点出乎意料了。 然而更令他震惊的是郑樊的态度。 祁烨当时刚从车上下来，看着他们俩讲出i，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最后还是郑樊过来了。 祁烨看见明叔是想要拦他一下的，但是郑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明叔竟然就不阻拦他了，反而回过头看祁烨，眼里满是不敢相信。 郑樊朝祁烨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着周围。 祁烨看见他这样，也顾不上明叔还在看他们了，瞪了一眼郑樊转身就走，郑樊却跑了两步，上前把他抱进怀里。 「别生气了。」 祁烨被他半推半抱地弄进家里，语气能腻死人。 「我可不敢生气，你郑副总是谁啊，不声不响地交新欢的人啊！」 祁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一边用一半的力道推郑樊。 郑樊看出他的伎俩，起初还一动不动，到后来，郑樊忽然放开他。 祁烨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像是为了维护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一样，飞快地整理衣服，然后从桌上起来。 「我，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郑樊说道，可嘴上说着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祁烨早在他说出这话的那一刻就不再看他了，伴着关门声响起，祁烨的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再回过头，面前已经没有郑樊的影子，祁烨整理了一下情绪，拿了一罐冰啤酒之后，一边喝一边脱了外套。 郑林怯生生地跑过来，伸手扯了扯祁烨的胳膊。 「爸爸。」 「儿子，饿了？」 郑林摇摇头，他在祁烨这什么都可能缺，唯独不会缺吃的。 第296页 郑林不肯和他去公司，家里又没有阿姨，祁烨担心他饿死了，所以一大早就顶着两个金鱼眼带他去逛超市。 从巧克力到小面包，祁烨就差把家都搬回去了。 最后还是郑林说够吃了，他才没有继续买。 但是郑林说不饿了，他可还饿着呢。 祁烨把冰箱打开，昨晚郑樊做了一桌子的菜，两个人加起来没有吃上十口却塞了满满一整个冰箱，祁烨一气之下扔了个干净，这会儿冰箱里也什么都没有。 「要不，叫外卖？」 郑林仰头看他，大眼睛里满是真诚。 祁烨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嘆了口气。 「穿衣服，爸带你吃饭去。」 郑林以为祁烨会带他出去吃，他心里还有点抗拒，原因就是上次的那个羊肉串。 这孩子比较早熟，再加上推理探案看得多了，竟然就把原因给分析出来了。 郑林坐在后座上，满脸的不开心，搭配上车里一个不明所以的英文歌，气质和郑樊故作深沉的时候越来越像。 「怎么了，儿子？」 「爸爸，我们能不能不吃肉啊！」 「不吃肉？」 前面正好有一个红灯，郑樊停了车回头看他。 「为什么不吃肉，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怎么行？」 郑林听见这话，脸上的不开心瞬间放大了，他郁闷地靠在后座上，等着奇蹟出现。 结果这一等就是红灯变绿了，祁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小时候能吃多少羊肉串之类的。 从红灯说到绿灯，又从车子启动说到停车。 郑林下车的时候，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我在你门口呢，蹭饭！」 本以为一下车就会看见各种饭店的郑林，头一次觉得他爸还是挺有用的。 祁烨一边打电话一边从车上下来，看见来开门的沈皖江的那一刻，祁烨几乎是用尽了身上的定力，这才不致于一下子扑上去抱着他哭。 相比起来，郑林就比他坦诚多了，看着跟沈皖江一起开门的洛洛，直接抱住亲了一口，然后手拉手进去完了。 「程瑾逸不在？」 「他加班，最近又应酬，你怎么想起来过来蹭饭了，郑樊也加班？」 沈皖江还惦记着正在煮的汤，随口问了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皖江意识到不太对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吵架了？」 「没有，我不要他了。」 祁烨说道，声音里参杂着说不出的委屈。 沈皖江把他带到餐桌前坐下，祁烨顺路拿了两罐冰啤酒。 「到底怎么了？上次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沈皖江接过啤酒喝了一口，阿姨不在家，糯糯还没从学校里回来，家里只有他和洛洛，沈皖江也就没做那么多菜，但是做下酒菜还是够用的。 第179章 找你的小情人 「本来我都已经放下了，想着把郑林好好养大，他接手公司，我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谁知道他突然回来，回来就回来吧，他还……」 祁烨想起来郑樊回来那天干的事，就恨不得穿越回去扇他两巴掌，沈皖江就坐在桌边听他说，桌上开了四罐啤酒，全是祁烨喝的，频率是喝一罐讲一遍。 沈皖江被他这堪比祥林嫂的叙述方式弄得昏昏欲睡，又不敢睡。 「江江！」 祁烨拖着带着醉意的尾音，沈皖江赶紧正襟危坐。 「你是不是烦我了？」 「没，没有啊，你继续，我喝点。」 沈皖江说，伸手把祁烨面前的啤酒拿过来。 祁烨这才没有继续发牢骚，瞪他彻底安静了，沈皖江才想起来自己锅里的汤，盛出来之后叫洛洛和郑林吃饭。 「什么啊，这么香。」 「牛肉汤，你喝那么多酒，喝点汤养胃。」 祁烨却一把推开了。 「不喝，不喜欢喝汤。」 祁烨说完，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沈皖江只好嘆了口气，把汤放到桌子上，去叫郑林和洛洛吃饭。 郑林平时不是个省油的灯，到了沈皖江这里却异常听话，祁烨起初还担心沈皖江会降不住他，所以跟着一起过来，结果就看见郑林不光会把玩具和零食收好，还会帮沈皖江整理他扔的到处都是的酒瓶。 「你，你在家怎么不这么伺候我啊！」 祁烨坐在桌子边抱怨着。 「因为在家有郑叔叔啊！」 郑林及其自然地说完，就把空啤酒瓶拿走了。 祁烨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扭头趴在餐桌上继续打哈欠，冰凉的桌面贴在脸侧，中间隔着一层已经凉了的眼泪。 他是趴下了，沈皖江却站不住了，想要上前问他是怎么回事儿，看一眼已经坐在桌边的洛洛和郑林，只好带两个孩子先吃饭。 程瑾逸的生意越做越大，应酬也越来越多，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十二点之前一定会回来，眼看着祁烨没有要走的意思，沈皖江只好把客房收拾出来一间。 祁烨已经喝醉了，趴在桌边眼泪流成河了，沈皖江不忍心叫醒他，只能把他从桌边扶起来，先安顿在沙发上，等程瑾逸回来再把人抬上去。 结果他这边刚一动手，玄关的门就开了。 祁烨的一条胳膊还搭在他肩上，沈皖江的活动范围受限，只能硬着头皮说一句。 第297页 「回来了？」 玄关处没人答话，倒是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我就说，祁烨要是真在我家，我老婆还能不给我打电话。」 「我再看看。」 头一个声音是程瑾逸的，沈皖江听完就心虚得不行，紧接着，郑樊就进来了。 「你们……」 四目相对，沈皖江险些把祁烨直接扔在地上。 「我们，他喝多了，你们俩来的正好，帮我把他扶到楼上去。」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吃力地站直身子，他这可不是装出来的，祁烨本来就比他高，还比他重，现在喝醉了，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光是扶着他，沈皖江就已经要站不住了。 郑樊也反应过来，赶紧朝沈皖江过来，伸手想要接过祁烨。 祁烨上一秒明明还迷迷煳煳的，这会儿却不知道为什么醒了过来，一把抱住沈皖江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被郑樊接过去。 而这一幕，恰巧被程瑾逸从头至尾地看见了。 一瞬间，屋子里的气愤已经不能用尴尬形容了，开始变得诡谲起来。 程瑾逸也来到他和祁烨的面前，比起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郑樊，他的动作就粗鲁多了，算得上硬是把祁烨从沈皖江身上「撕」下来的。 祁烨不理郑樊，但是给足了程瑾逸的面子，很快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眼看着祁烨被安顿好，沈皖江松了一口气，结果一转头就看见程瑾逸和郑樊，商量好了一样盯着他。 「你们，你们都看着我干吗？祁烨喝多了，他……不是和我喝的，」 沈皖江忙不迭地解释着。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郑樊问道，视线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沈皖江脸上转到祁烨脸上。 沈皖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暗暗翻了个白眼，没良心的，自己被群起而攻之了，他睡得倒是安稳。 「没说什么，就说你们吵架了，你不要……他不要你了！」 虽然被两个人盯着，沈皖江还是下意识地选择维护祁烨。 郑樊明显不相信，眯着眼看他。 「他真是这么说的？」 「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喝这么多？」 沈皖江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漫不经心一些，可是对上郑樊那双隐隐带着杀气的眸子，他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你审犯人呢？」 程瑾逸忽然开口，正在酝酿完美情绪的沈皖江吓了一跳。 他原本以为程瑾逸会想之前几次一样，没完没了地盘问他一些有的没的，结果程瑾逸留下这么一句话直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留下沈皖江看着客厅沙发上的两个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你……」 「你还有事？」 「没事，没事，那个，楼上有客房，你们……」 「在几楼？」 「二楼，这边。」 沈皖江在前面带路，郑樊抱着祁烨跟在他后面。 — 和沈皖江想的一样，第二天早上，二楼没法呆了，祁烨一觉睡醒就开始骂大街，从八点骂到八点半，竟然都不带重样的。 彼时沈皖江正在做早饭，程瑾逸打下手，两人眼睁睁看着郑樊被祁烨从楼上打到楼下。 「我真什么都没干，你就不能信我？」 「信你？信你老子他妈就是sb！」 伴随着祁烨的话音落下，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个平时放在沙发上的大号抱枕。 按照沈皖江一贯的做法，郑樊挨了这一抱枕，祁烨的怒气值至少能降下来百分之八十，甚至还有可能心疼他，结果这人也不知道出于本能还是怎么着，竟然就伸手接住了。 眼看着祁烨的火气窜上来，连程瑾逸都嘆了口气，按住想要管闲事的沈皖江，把饭菜端上桌之后，朝祁烨的背影喊了一句「吃饭了」！ 两秒之后，祁烨竟然真的奇蹟般地转回来了，最后在饭桌前坐下了。 沈皖江一脸崇拜地看着程瑾逸，程瑾逸朝他笑了笑，转头对郑樊使了个眼色，那人就很识趣地在祁烨身边坐下了。 「今天是周末，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周末，想吃的？」 祁烨看了一眼郑樊。 「没有。」 眼看着气氛又冷下来，沈皖江赶紧推了推程瑾逸， 「我想吃馄饨。」 「馄饨啊。」 沈皖江做沉思状，实则是在观察祁烨和郑樊的反应。 「也行，正好他们俩都在。」 「我们俩怎么了？」 祁烨嘴里还叼着半块三明治，含煳不清地问沈皖江。 「你们俩只等着吃啊？」 难听和得罪人的话沈皖江说不出口，这活就顺理成章地让程瑾逸干了。 祁烨被他这么一说，脸上果然挂不住了，吸熘一下把三明治吃完。 「不会。」 「我教你啊！」 「我没时间！」 「今天周末。」 沈皖江和程瑾逸一人一句，祁烨能想到的理由全都被他否定了一遍。 祁烨实在想不出来别的了，只好点了点头。 「我也有时间！」 郑樊见缝插针的瞬间，就收到了祁烨投过来的白眼。 「你有时间？我怎么记得你挺忙的，就这么陪着我，不怕你的小情人生气啊？」 第298页 「祁烨！」 沈皖江听不下去了，说他的同时还不忘在下面踢他一脚。 「本来就是，他自己说的，在外面有人了！」 祁烨情绪过于激动了，从桌边站起来。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明显是超乎二人的意料之外了。 程瑾逸原本就不是很想要管，只是不想沈皖江夹在他们俩中间，郑樊的沉默被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解释啊，想什么呢？你真在外面有人了？」 郑樊还是不说话。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你要是不愿意回去，就在这待一段，等到什么时候……」 「那是我家，我凭什么不回去？」 祁烨转身和他吵，郑樊明显没有吵架的打算，看了看沈皖江和程瑾逸，转身走了。 玄关再次响起关门声，祁烨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忽然像个撒气的皮球一样，坐在椅子上。 「那今天，还吃不吃馄饨？」 祁烨没坐一会儿就回去了，程瑾逸和沈皖江都是满脸的愁容，洛洛和郑林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傻乎乎地问道。 沈皖江拿他们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吃了饭就开始调馅。 祁烨嘴上嫌弃郑樊，中午却是顶着两个红眼睛下来的。 他说要给沈皖江帮忙，沈皖江不敢用他。 「你回去睡会儿吧，等着吃就行。」 「睡了一天了，糯糯一会儿去钢琴班，我送她。」 「也行。」 沈皖江看着他衣服灵魂出体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自己这么一时的掉以轻心，差点把祁烨和郑樊的关系彻底推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第180章 钢琴课好听吗 糯糯的钢琴班就在沈皖江工作室的附近，平时一三五七有空，一三五就是沈皖江顺路送，周日则是程瑾逸专门送一趟。 现在祁烨说要去，沈皖江就只好把地址给他了。 临走前还特意嘱咐糯糯，无论祁叔叔说什么，都千万别插嘴。 眼看着糯糯一脸懵地点头，沈皖江满意地笑了。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祁烨一路上把车开的飞快，糯糯平时还能坐在后面看风景，今天差点晕车。 「是这吗？」 祁烨把车停在培训机构门口，问道。 「就是这，祁叔叔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可以。」 「那怎么行，车怎么多，撞到你怎么办？」 「可是……」 「别可是了，我送你进去。」 说话间，祁烨已经开了车门下来了，糯糯拗不过她，只好点了点头。 教育机构一共有四层，进门右手边是一个不大的电梯，门一开，送孩子的家长就一窝蜂地挤进去，祁烨也想挤来着，但是看了看自己身上，刚从程瑾逸哪里敲诈来的名贵西装，往后退了一步。 「叔叔，祁叔叔！」 见他不走，糯糯使劲儿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我要迟到了，我们怎么不进去啊？」 「我……我们不坐电梯，你在几楼？」 他一边说一边把糯糯抱起来。 「钢琴班吗？四楼。」 「几楼？」 祁烨的下巴险些砸在地上，刚开始还感慨这地方修的不错，现在满心想的都是： 「一个破培训机构盖这么高！不怕不怕，我抱你爬楼梯上去！」 — 话说得轻巧，可真要爬起来，也是要了祁烨的命，他平常上个三楼都坐电梯，这回爬四楼，还抱着孩子。 」「哪……哪边儿啊？」 「这边，小梦老师！」 糯糯刚指完，就激动地沖他手指的方向喊道，祁烨吊着一口气转过头看，果然有个人从不远处走过来。 「是糯糯啊，今天怎么不是你爸爸送你来？这位是？」 那人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比祁烨矮一点，皮肤很白，五官立体，刘海中几根碎发快要遮住眼睛，使得笑容里透出一些忧郁来。 「你谁……你是老师吧！」 看清对方的长相，祁烨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毕竟他还没和郑樊在一起之前，这样的可是首选。 「你好你好，我是他叔叔，他爸今天有事。」 「是这样啊。」 在被祁烨那赤裸裸的目光注视了两秒钟，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之后，谭梦州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 「那，我还要上课，我们……」 「能旁听吗？」 祁烨脱口而出，说完就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两巴掌，再心急也不能不带脑子吧。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加上他没皮没脸的惯了，后悔也就两秒钟。 「也可以，只是我们一节课的时间有点长。」 「今天周末，我有时间。」 「那，那好吧，您跟我来。」 得到同意的答覆，祁烨赶紧抱着糯糯跟上去，步伐轻快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刚爬了四楼的人。 教室里的孩子不多，也就十几个左右，至于家长，祁烨放眼四周，好像就他自己一个。 「您要是有什么意见，随时可以提出来。」 「没有没有，装修的挺好的。」 祁烨话音落地，就看见谭梦泽笑了笑。 他长得本来就好看，这一笑，正撞在祁烨的心坎上，他连北都找不着了。 第299页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之前见过这样的，都是出来卖的，不知道过了多少手，祁烨就算是再喜欢，也得想清楚了才往床上拽。 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了，刚一见面就给他眼前一亮的感觉，坐在钢琴前的样子更是说不出的清冷矜贵，祁烨看着他，想像着这人在床上什么样。 他正想得出神，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祁烨吓了一跳，一直认真讲课的小梦老师好像也被他影响到了，抬起眼看他。 祁烨赶紧指了指手机，又连续用唇语说了好几遍不好意思，这才出门接电话。 「怎么了？」 电话是沈皖江打来的，可饶是这样，他还是一脸的不耐烦，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你回来了吗？回来的时候带瓶醋，家里没有了。」 「不是吃馄饨吗，蘸醋吃啊？」 「我做菜要放的。」 沈皖江的语气，明显是察觉到又什么地方不对了，祁烨早上才和郑樊生气，他和程瑾逸还帮忙劝来着，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这一会儿功夫又看上了个其他人…… 祁烨觉得有点不道德。 「我，我临时回公司处理点事情，你们先吃，不用等我，醋是吧，要什么牌子的？」 沈皖江没说什么牌子，但是给他发了一张图片，祁烨接到图片的第一瞬间就找了个跑腿的，然后坐回去继续「听课」。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左右，小孩子已经有几个坐不住了，祁烨却还稳如泰山，甚至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糯糯来找祁烨的时候，他还全神贯注地盯着人家。 「您有什么意见吗？」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两人同时说道，说完之后都笑了起来。 「吃饭就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一节课呢。」 「这样啊。」 祁烨满脸的遗憾，「那我们改天再约，加个联繫方式？」 「当然可以。」 谭梦泽拿着手机给祁烨扫码，握着手机的手十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祁烨盯着那手发呆，一直到屏幕上出现一个绿色的光点，又响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 「谭梦泽，这名字真好听。」 祁烨低声说着，眼看面前的人红了脸，他才意识到自己也是魅力不减当年。 回去的路上，祁烨的心情和去的时候正相反，好得不像话。 「叔叔，祁叔叔！」 他满脑子都是谭梦泽坐在钢琴前的样子，还有那人不输天人的气质，想得热血沸腾的，以至于糯糯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听见。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点奇怪。」 糯糯抱着副驾驶的靠背，扭头看着祁烨。 「奇怪？我啊，哪奇怪？」 「说不出来，但是总感觉怪怪的。」 「小鬼头，人不大眼睛还挺毒！」 祁烨伸手在糯糯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糯糯笑着做回去，祁烨又交代了她不要把今天自己旁听的事情说出去，这孩子竟然想都没想就直接同意了。 回到家的时候，沈皖江的馄饨已经包好了，看着他一个人做了那么多，祁烨还是有点愧疚的，想着吃的时候多说几句好听的，结果刚一进厨房，就看见郑樊繫着围裙在烧水。 「回来了？」 「这话是不是应该我问你啊，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吃饭啊。」 郑樊一脸的理所应当，完全没有了早上那种退让三分的打算。 祁烨自己也知道自己出去干什么了心虚起来，底气也不足。 「这又不是你家，你回来……」 「钢琴课好听吗？那老师是照着你的喜好长的？」 这话一处，祁烨险些没站稳。 他回头看着郑樊，眼睛瞪得很大。 「你跟踪我？」 郑樊把馄饨下进开水里，用汤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既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祁烨看着他地背影，忽然笑了。 「我是看上他了怎么样，和你又关系吗，你不是在外面已经有人了吗，还就朝我干什么？好聚好散就那么难？」 「好聚好散？」 郑樊手上的动作停了，低沉的声线里隐匿着危险。 他转身看着祁烨，后者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开。 可还是晚了一点。 郑樊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回来。 煮馄饨的地方，后面有一处隔断，郑樊把祁烨拎过去，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沈皖江也带着糯糯上楼了，所以他们俩再怎么折腾，也不见得会有人过来。 既然被他知道了，祁烨就做好了被他打一顿或者骂一顿的打算，可郑樊把他拽过去，竟然扑上来亲他？ 「卧槽！郑樊你……唔……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祁烨使劲儿咬破他的嘴唇把人推开，郑樊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还想故技重施，余光却看见沈皖江从楼上下来了。 「回头再找你算帐！」 他恶狠狠地瞪了祁烨一眼，回去继续煮馄饨了。 「谁怕你！」 祁烨白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衣服，离开了厨房。 第一锅的卖相不太好，郑樊将这解释为第一次做，手生，原因他和祁烨都心知肚明，沈皖江倒是没说什么，碗筷摆好，叫程瑾逸和孩子吃饭。 第300页 祁烨一整个周末都赖在沈皖江家里，他倒是想回家，只是他走一步，郑樊就跟一步，再别人家他都敢乱来，回去会怎么样，祁烨想都不敢想。 但是经过这么一闹，祁烨也有点含煳，毕竟郑樊生气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和自己提分手，有没有可能是真的有什么苦衷？ 祁烨想不通，他想不通的时候喜欢睡觉，结果才刚躺下，手机就响了。 他不胜其烦地伸手去床头柜上摸，结果却摸到一只手，再然后，那只手把他的手机抢走了。 第181章 你怎么在这？ 那只手很凉，力气很大，祁烨刚刚碰到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睡意也在顷刻间散了，但是很快，他就听见接听电话的声音，是郑樊的。 「你有病啊，半夜装鬼吓我？」 祁烨伸手想要把手机抢回来，郑樊却灵活地躲开了，祁烨只好下床去抢。 「你说你是谁？老师？」 「我们家没请过家教，你打错了。」 郑樊说完，就要挂断电话，祁烨却猜到电话是谁打来的，一个飞扑过去，连人带被子，一起跌下去。 好在郑樊的心思不全在电话上，手疾眼快地接住祁烨。 「你差不多行了！」 郑樊在接住祁烨的瞬间握住他的两只手，祁烨不能抢手机，只能恶狠狠地警告他。 但是郑樊完全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差不多？」 郑樊把手机拿远，眯起眼反问他。 「行啊，我男朋友说让我差不多得了，但我还是想转告你，离他远点。」 郑樊直接对着手机说道，祁烨的脑子一瞬间空白一片。 「谁让你这么说的！」 「你教的啊，不然我要怎么说？直接告诉他，再纠缠你我就去砍他吗？」 话音落下，祁烨不光是脑子白了，脸也白了。 别人说这话可能是警告，但是郑樊什么德行他最清楚，说得出来就干得出来。 祁烨看着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果不其然，下一秒，那人就把他压在床上了。 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界面还没有退出，祁烨想要伸手把手机拿过来，却被郑樊抓回来，被迫和他十指相扣…… 如果说周末早上的气氛是恐怖的话，那今天就是诡异了。 祁烨今天早没发脾气，只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早饭也吃不下，在沙发上坐着，像丢了魂似的。 「我给你下了一碗面条，你多少吃一点。」 「你好像他妈。」 程瑾逸在玄关收拾完准备出门，他本来是想要带沈皖江一起去的，顺路把他送到工作室，但是沈皖江今天下午去就可以。 正因为这样，程瑾逸在看见沈皖江把那碗面端上桌的时候才会随口说一句。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像是触发了祁烨身上的什么开关，后者立刻恶狠狠地看着他，眼里的戾气看得他心头一颤。 「郑樊呢？」 眼看着气势被他压了一头，程瑾逸心里说不出的不痛快。 他本来想换个话题，结束掉这种尴尬，谁知道祁烨的表情更可怕了，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你先去吧，我晚点跟你说。」 沈皖江不知道从哪开始劝祁烨，只好把程瑾逸先推出去，防止他一会儿又说出什么把祁烨整炸毛了。 程瑾逸明显不甘心，但还是走了，留下沈皖江和祁烨，还有刚从楼上下来，姗姗来迟的郑樊。 「我给你们留了早饭，在厨房了。」 「谢谢，不太饿。」 郑樊一边说一边从楼上下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皖江见他们俩都在，自己也不好打扰，就要找个理由上楼。 结果刚刚迈出去一步，就被祁烨抓住手腕。 「你别走。」 祁烨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钟之后才说了这么一句。 「我去看看郑林和洛洛。」 「你别去。」 祁烨抓着他手腕的力气更大了一些，不过因为没吃早饭，所以就算是把全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沈皖江鲜少能看见他这样，现在看见了，一时间也不敢走了，于是有点为难地看着郑樊。 郑樊的行动就比他快多了，走过来三下五除二把祁烨的手从他手腕上掰开。 「你干……」 祁烨刚说了两个字，郑樊忽然帮他揉手指。 沈皖江这才看见，祁烨那看似被无意拉起的衣袖下面，遍布着牙印和红痕。 「我今天不去公司了，你自己去吧。」 祁烨好像也看见了，气愤地拉起衣袖，转身走了。 一转眼就到中午，沈皖江眼看着管不了这俩，有不放心就这么把祁烨留在这，索性提出让他和自己一起去工作室。 「不去，不想出去。」 祁烨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声音有些打颤。 沈皖江知道他自尊心强，既没有掀开被子，也没有勉强他，唉声嘆气地下楼去了。 大不了就下午早点回来，尽量赶在郑樊之前。 可是一只脚刚刚踏出门，他就接到了郑樊的电话。 「怎么了？」 「不出去？我要去上班。」 「看着他干什么啊？」 沈皖江困惑到，一口气把想问的全都问了个遍，直到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第301页 「谁的电话？」 「郑樊，你要出门？」 「别让他出去！」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郑樊的声音，沈皖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不小心按到音量键的。 电话对面的声音很大，大到沈皖江都被吓了一跳，祁烨肯定也听见了。 那张脸上滑过一丝困惑，紧接着，他就皱起了眉头。 「不让我出去？我偏要出去，就看看外面到底有什么！」 祁烨说完，气愤地朝窗边走了。 「你出去，门在这……」 沈皖江赶紧跟上去，祁烨这几天的精神实在有点不对劲，他就怕这人一下子想不开。 然而事实和沈皖江想的截然相反，祁烨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认真地盯着窗外。 看见他这样，沈皖江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凑过去看他在看什么。 祁烨的动作很小心，只探出去半个身子，看见沈皖江光明正大地走过来，一把匠人拽到身边。 「你……」 「嘘——」 祁烨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沈皖江赶紧闭嘴，顺便也学着祁烨的样子探出去半个身子，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看，沈皖江也吓了一跳，只见门口的树下站着两个人，西装革履的，还带着墨镜，其中一个时不时回头朝窗户的位置看看。 要不是祁烨反应快把沈皖江拉回来，他好几次都险些被那些人看见。 两个人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别说是祁烨了，沈皖江都有点生气了。 「郑樊，你别太过分了！」 他从窗前走开，对着电话说了一句。 电话对面沉默了好久，才重新传来郑樊的声音， 「你们都看见了？」 — 程瑾逸是半夜回来的，本来以为这几个人都应该相安无事地睡着了，但事实是根本就没人睡，不光没人睡，还三堂会审一样齐刷刷地在客厅里坐着。 「你们，等我呢？」 三人齐刷刷地摇头，无一例外地顶着黑眼圈。 程瑾逸有点泄气，看了一眼沈皖江。 「他们俩吵架，你跟着胡闹干什么？」 说着，他就要把沈皖江带回去。 沈皖江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光不准备走，还打算让程瑾逸和自己一起坐下。 「不是才说了不是为了等我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程瑾逸坐下来，随手扯松了领带。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可能是被监视了。」 客厅里没开灯，程瑾逸进来的时候原本想开的，按了两下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程瑾逸长这么大，第一次怀疑自己家是不是上个月忘了交电费？ 但是听见祁烨的那话之后，程瑾逸险些直接火了。 一群成年人半夜围在这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闲扯淡的理由。 「我知道你很累了，但是这事毕竟人命关天，你也不想看着你老婆惶惶不可终日吧。」 「不消停是因为谁啊？」 程瑾逸瞪着郑樊问道，但还是在椅子上坐下了。 这件事成功了一半了。 — 「祁烨就没回去过？」 路迟在窗前站着，听着陈深汇报给他的最新情况，笑了。 「那郑樊呢？他们分开没有？」 「这个……」 陈深有点为难。 「到底什么情况啊，你怎么支支吾吾的？」 陈深舔了舔嘴唇。 「郑樊也没回去，而且，他好像还包了一只鸭。」 「包，包了什么？」 路迟怀疑自己听错了，陈深只好把最后的那个字认真解释了一下。 「派出去的那些人亲眼看见的，照片都拍到过好几次，不会出问题的。」 「照片？」 陈深从包里拿出一个优盘，有接口连到手机上。 一个文件夹弹出来，点开后里面出现了第一张照片，之后是第二张，第三张。 但是看着看着，路迟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是……你派出去的人拍的？」 「是啊。」 陈深得意地点点头，不过很快，他就又是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 「不过你也知道，郑樊那武力值不是一般的高，一般人近不了身，所以只拍了一些模煳的。」 路迟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头一次觉得自己对「模煳」这个词有了新的认识。 「这就足够了，抓紧列印出来，我要用。」 「用？你用来干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 路迟笑着说道，笑得有点瘆人。 陈深按照他的吩咐把照片列印出来，十几张大尺度的照片被收进一个档案袋里，档案袋放在桌上，陈深盯着那个袋子，看了好久。 隔天一早，大概刚刚吃过午饭，沈皖江要去上班，一开门就看见路迟站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啊？」 第182章 他派你来的 沈皖江把路迟请进来，沈皖江和郑樊都去上班了，祁烨穿着睡衣在沙发上坐着，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来了？」 「嗯，你怎么在这？你们俩……」 路迟怀疑地看着沈皖江和祁烨。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皖江赶紧摆手解释。 第302页 祁烨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有事能怎么样，真有事也是我强迫你啊！」 祁烨笑道，末了还贱兮兮地舔了下唇角。 「别乱说！」 「就是，你就不怕郑樊听见这话，杀回来家暴你？」 在路迟的印象里，祁烨和郑樊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自从拿到那些照片，路迟就在期待祁烨看见它们之后的表情。 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祁烨竟然冷笑了一下。 「家暴？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凭什么家暴我啊？」 「没关系了？」 路迟重复着祁烨的话，下意识地我进了自己的包。 「你们，吵架了？」 路迟往前靠了靠，想要得到更多的内容，但祁烨依旧笑着。 「怎么？你看上他了？」 祁烨靠在沙发的靠背上，盯着路迟的眼睛，怨气比鬼都大。 「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 「你别胡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有男朋友。」 路迟反驳道，实际手心里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你也不能无差别攻击吧，毕竟……」 「毕竟什么？路迟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郑樊和你那个发育不良一样的男朋友比起来，哪一个更厉害一点？」 「祁烨！」 沈皖江听不下去了，他从去厨房倒水就听见祁烨在刁难路迟，本来以为自己回来，他们也就说完了，没想到祁烨竟然还变本加厉了起来。 「我开玩笑的吗，路迟都没说什么！」 沈皖江看向路迟，那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话说回来，你还真是回国这么久都没来过，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 深挖拿奖一边说，一边扒开一个橘子，递给路迟。 「我……」 「我的呢？」 祁烨探过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沈皖江。 沈皖江直接把果盘推过去。 「这还有这么多呢，想吃自己扒。」 祁烨的表情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你都给他弄了，凭什么我就得自己扒！」 说完，祁烨虎视眈眈地看着路迟手里的那个橘子。 路迟原本是有备而来的，这会儿却成了进曹营的徐庶，什么话也说不得，还盼望着尽快离开。 「要不，这个给你？」 思虑了一小会儿，路迟还是决定把受伤的橘子递给祁烨。 于此同时，沈皖江又扒好了一个。 祁烨很自然地结果沈皖江递过来的橘子，一边吃一边神色如常地看着路迟。 「你还没说呢，过来找江江到底什么事？」 「我……有件事要和他说，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不过既然你在这，我就……」 「不想告诉我你早说啊，那我还赖在这干什么！洛洛，郑林，爸带你们上楼玩去！」 祁烨一边说，一边就要带着两个孩子往楼上走。 「郑樊在外面有人了！」 眼看着祁烨的一只脚就要踩上楼梯的第一节台阶，路迟忽然从沙发上起身，沖他的背影喊道。 深挖拿奖看着祁烨的背影，一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不动了。 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郑林了。 「不许你这么说我爸爸！」 「郑林！」 郑林一边喊，一边朝郑林的方向跑过去，大有决一死战的架势，结果直接被郑樊这一嗓子吓得没了半截的气势，再加上沈皖江半路抱住他，这才不至于引发一场「惨案」。 这下，就连沈皖江看路迟都没有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了，毕竟当着孩子的面说这种话，正常人没有不生气的。 「你先带他们上楼。」 祁烨对沈皖江说，自己则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你好好和他说，实在不行就等他们回来。」 「我知道，你快先上楼。」 沈皖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把两个孩子带上楼，给程瑾逸打电话。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种事当着孩子的面说！」 沈皖江把孩子带走，祁烨的脾气立刻就上来了。 面对祁烨的质问，路迟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那个一进来就没放下过的背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我朋友无意间拍到的，你看看吧。」 「朋友，无意间？」 祁烨没有伸手去接袋子，而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袋子递给他的路迟。 「你去国外一走就是六年，到底是什么朋友，不光记着你，还记着你和郑樊认识啊？」 被他这么一问，路迟有点慌了。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自己没有主动权，只好把袋子先收回来，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拿的时候没系好的原因，「照片」纷纷扬扬地洒了一地。 这下，祁烨就算是不想看，也不得不看了。 祁烨原本以为照片上会是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但事实是，地上出了一堆空白的相纸之外什么也没有。 不光是路迟，祁烨也盯着那一堆照片看了好半天，最后坐直身子，浅笑着看着面前不敢置信的路迟。 「所以，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你那朋友，不怎么靠谱啊！」 路迟明显有些蒙了，看着地上的照片，一个劲儿地自言自语。 第303页 「不可能，这，这一定是拿错，你等我打个电话！」 「喂，你动我桌上的袋子了？」 电话挂断没多久，陈深就来了，手上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袋子。 陈深刚想把袋子放下，玄关处就又传来开门声。 是程瑾逸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郑樊，郑樊手上还拖着一个什么东西。 等到他们走近了，几人才看清那东西是什么。 雪白的瓷砖上被拖拽出一道很长的血痕，袋子里的人大概还活着。 「你们怎么才回来！这什么玩应儿！」 祁烨走到郑樊身边，却被他手上的东西吓了一跳。 「辛苦了！」 祁烨正三魂未定的时候，郑樊忽然伸手揽过他，当着几人的面亲他。 「你能不能有点正经！」 祁烨推开他，袋子里的东西又是一阵扑腾，祁烨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这，，这是谁啊？」 「问他。」 程瑾逸一指路迟，说道。 「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迟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明显也被袋子里的东西吓坏了。 眼看着实际差不多了，祁烨把袋子打开，又过了一会儿，里面才爬出一个人来。 「他……就是他……」 那人只探出一般的身子，已经被血染透了，指着路迟的那只手，正滴答滴答地落着血珠。 「是他……他指使我，让我，让我跟踪你们，我……」 「他指使你，你看准了？」 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郑樊一只手抓着头髮从地上拉起来，与其同时，一把匕首抵在他脖子上。 「是他，我确定，就是他！」 冰凉的刀刃贴在皮肤上的感觉不好受，那人挣扎着想要从郑樊手上脱身，结果却被刀子划伤了脖子。 「你们有多少人？」 「十，十几个……」 「十几个是几个？」 郑樊重新在那人面前蹲下，匕首在指尖上打转。 「十五，不对，十四，还有十四个！」 「那十四个人的分工……」 程瑾逸从玄关的抽屉里拿出一沓a4纸，放在地上的人面前/ 「十四个人都是干什么的，写清楚。」 「这……」 那人上一秒还一脸惊恐地看着郑樊，下一秒，郑樊就把纸踢开。 「他写不出来。」 「为什么？」 「分工不一样，安排的任务也不一样，程老闆连这都不知道？」 郑樊半挑衅地看着程瑾逸。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说这种话，程瑾逸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欸！」 郑樊没理会程瑾逸，倒是转过头，看着路迟。 「解释一下？」 路迟没说话，只是一眼接着一眼地看着门的方向。 「行了，解释清楚了就放你走，我又不是黑社会，总不能把你打成他这样！」 郑樊说着，抬腿在袋子上踢了一脚。 地上的人闷哼一声，用力往前挪动着身子，但是紧接着，刚才还在郑樊手上大专的匕首就落在他手背上。 「啊——」 刺耳的惨叫声传来，听得在场的人一阵揪心。 尤其是路迟，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发了疯似的朝郑樊扑过去。 「是你，就是你害死了他！」 虽然郑樊手上没有刀，不至于伤到他，但两个人得实力还是太悬殊了，路迟才刚扑上来，就被郑樊轻轻松松地推开，随后又想拂去什么脏东西一样，拍了拍身上不算干净的西装。 这种情况下，程瑾逸和祁烨也不能干站着不动了，上前把两个人隔开，程瑾逸甚至朝一直没说话的陈深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帮忙拉住路迟。 「姓郑的，你不得好死！」 「我的不得好死我不知道，但是某些人，恐怕活得也不轻松吧！」 「你——」 路迟还要上去，但因为两只手都被陈深抓着，只能在原地张牙舞爪的。 第183章 这是怎么弄的？ 沈皖江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陈深正和程瑾逸用绳子把路迟绑起来，祁烨则拼命按着郑樊。 看那架势，好像这两拨人其中的一个松手，就会像发了疯的恶狼一样，把对方吞吃下肚。 「这是怎么……啊！」 沈皖江赶紧上前两步，结果就差点被地上的「血人」吓得坐在地上，一直退到楼梯附近，才捂着嘴指着袋子。 「这，这是……你们……」 「我们没杀人，一会儿跟你解释！」 陈深和程瑾逸把路迟绑好，程瑾逸就赶紧朝沈皖江这边跑过来。 「没事吧？你还是上楼去休息一下。」 「我没事，那个人……」 沈皖江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地上那个还流着血的袋子，声音也跟着打颤。 「那个人，就是路迟找来的？」 沈皖江看着程瑾逸，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程瑾逸本来就不想让他掺和进来，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如实地点了点头。 「是，不过我已经打了电话，医生一会儿就会过来，他死不了。」 「叫医生？」 「那他如果报警，你们不就很危险了？」 沈皖江皱着眉头问道，倒不是因为他冷血，只是程瑾逸毕竟参与了这件事，沈皖江不确定他会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不怎么合适的决定。 第304页 程瑾逸看着他，目光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两片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这时候，祁烨忽然出声喊他。 「我真没事，他没打到我！」 祁烨喊过程瑾逸，就一手用力地按着郑樊，一边说道。 起因竟然是路迟想要打郑樊的一巴掌，被祁烨给拦住了。 自此，这俩人的战争就算是彻底爆发了，一向理智冷静的郑樊说什么也要打死路迟，至于路迟呢，他原本就压着火气，被郑樊这么一激，恨不得打不过就咬死他。 眼看着祁烨就要按不住了，程瑾逸赶紧跑过去，顺手抄起玄关上的绳子，有了绑路迟的经验，三下五除二就把郑樊给绑起来了。 「姓程的！你他妈到底哪头的！」 郑樊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椅子上，第一件事就是冲着程瑾逸大喊，后者充耳不闻，只是拉开玄关的一个抽屉，拿了卷胶带出来。 「算了算了算了！」 祁烨赶紧挡在郑樊面前，郑樊光是被绑起来，怨气都这么重了，要是再把嘴封上，回头非得给房盖掀开不可。 「这样能行吗？」 沈皖江上前问道，但他还是忌惮地上的那个，所以只敢躲在程瑾逸身后。 「给我松开！」 「江江你别听他的！这混蛋就不是个东西！」 「是，我确实不是东西，松开老子第一个弄死你！」 沈皖江被他俩这对话弄得话都说不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原地站着。 「那个，你们渴不渴，我去……」 他指了指厨房，两人互相翻了个白眼，祁烨在下面踢了郑樊一脚，他这才消停了点。 「我要橙汁，加冰的！」 — 两个人都喝了几杯橙汁，情绪稳定得差不多了，程瑾逸才先把路迟放开。 「你带他先去楼上，看着洛洛和郑林，别让他们上来。」 「好，你们也小心一点。」 「嗯。」 成金一有点了点头，沈皖江就带着陈深和路迟先上楼了，等到听见门从里面反锁的声音，程瑾逸才回去把郑樊放开。 「长点记性，怎么说我之前也是你老闆！」 「你找我茬的是吧！」 郑樊揉着肩膀上前，程瑾逸赶紧伸手和他隔开一段距离。 「好好好，不跟你计较。」 说话间，房间门就被人敲响了。 程瑾逸通过门上的摄像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医生来了。 有了沈皖江刚刚的前车之鑑，几人把他从袋子里拖出来，认真「梳洗打扮」一番之后，才把人抬到了沙发上。 「都是皮外伤，就是手上这一块有点严重，这是怎么弄的？」 这个问题一出来，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但这医生毕竟和程家是老相识了，看看程瑾逸和郑樊的样子，也能猜出来十之八九。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但是也不能乱打人啊，今天是我在，要是换成别人，早就给你送进警察局了！」 「是是是，我下次一定不这样。」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两个人，这会儿被医生训得跟小白兔一样，郑樊更是连鞠躬带点头的。 医生看见他们这样，态度也缓和了一些，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转身走了。 「这人谁啊？你们俩怎么……」 「唐医生，老爷子的朋友。」程瑾逸点了支烟，指了一下郑樊。 「当年他和kevin差点闹出人命的时候，全是唐医生善的后。」 「为了谁闹出人命？」 郑樊看着程瑾逸，男人从沙发上站起身，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不说话了。 伤口都处理好了，这人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的必要了，祁烨还在想怎么把人送走，郑樊已经挽起袖子，把人从沙发上拎起来，一边「嘱咐」他不能乱说，一边往门口走了。 「他们俩人呢？」 程瑾逸上楼找沈皖江，第一件事竟然是关心那两个。 「隔壁呢，楼下那个，走了？」 「被郑樊扔出去了。」 程瑾逸笑道，沈皖江却吓得脸都白了，大概是以为那人已经死了，毕竟在他这种想法的人眼里，只有死人才会被扔出去。 「什么时候吃饭啊，忙活了一下午，我要饿死了。」 「吃饭啊，好啊，你等我点外卖。」 「我不吃外卖。」 程瑾逸抱着沈皖江的腰，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想今天这样把自己推进是非之中，至于今天这样做的原因，沈皖江心里比谁都明白。 「那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不挑，你做的都想吃。」 程瑾逸把他抱的更紧了，身上有一股不太轻的血腥味。 「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吃饭的时候我叫你好不好？」 程瑾逸没说话，就一直赖在沈皖江身上，直到祁烨过来敲门，他才不情不愿地把人放开。 楼下刚刚放袋子的地方已经被收拾干净了，沈皖江又把他们没注意到的犄角旮旯都仔细擦了一遍，确定谁来都看不出来，这才开始做饭。 来的人多，他煲了一锅汤，又炒了几个菜，做到一半的时候，祁烨进来了。 「郑樊呢？」 「楼上呢，看见他儿子就走不动步。」 第305页 祁烨帮沈皖江择菜，摘掉不新鲜的菜叶往下丢的动作满满都是怨气。 「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是谁，看见人家就像看见仇人似的，今天这是怎么了？良心发现？」 「我……我当时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再说了，他要是没找人，路迟那些照片哪来的？」 沈皖江忽然恨不得把自己手上的汤勺仍他脸上。 「ps懂不懂？人工合成总知道吧！」 「合成的？那路迟说他包了个……」 祁烨话说到一半，转头就看见沈皖江快要把汤勺举到半空中了。 祁烨赶紧不说话了。 他不会做饭，打下手勉强够用，但是沈皖江还是觉得自己宁可不用。 好在祁烨待了没多久郑樊就来了，那明显是个十项全能型的，做饭的样子看上去比沈皖江还熟练。 这种情况下，沈皖江也就没必要继续留在厨房了。 「那个，酱油没有了，我出去买一瓶。」 「你别出去啊，我刚才还看见酱油！」 祁烨一边说话一边找酱油，转眼就看见沈皖江朝楼上走了。 程瑾逸洗完澡就去了书房，因为这件事，他最近几天都没怎么休息，现在更是一结束就马不停蹄地忙工作。 沈皖江磨了一杯黑咖啡，刚要去开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程瑾逸伸出一只手把他拽进去，要不是沈皖江反应得快，那一杯咖啡估计就全都餵给他的家居服了。 「多危险啊，下次别这样了！」 沈皖江抱紧了咖啡杯，程瑾逸也注意到他手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 「给我的？」 「嗯，现在不给你了！」 沈皖江说着，作势要吧杯子送到嘴边。 眼看着就要喝到了，程瑾逸伸手一挡，那咖啡就成了程瑾逸。 「说好了是我的！」 「欸！」 毕竟说是刚刚磨出来的，还冒着热气，沈皖江送到嘴边不过是做个样子，结果程瑾逸就这么就这他的手一饮而尽了。 沈皖江拿程瑾逸没办法，只能一脸无奈地看着程瑾逸手上的杯子。 「先别忙了，马上就吃饭了。」 「不想吃饭了。」 程瑾逸握着沈皖江的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不吃了？那你刚才怎么说……」 「刚才不是你做的吗，现在也不是，你以为我没看见郑樊追着祁烨出去？」 「就因为这个啊！」 沈皖江忍不住笑了笑。 「我以为你是怕路迟和他男朋友在这尴尬呢。」 沈皖江话音刚落，身后的一扇房门就从里面开了，陈深和路迟一前一后地从里面出来。 程瑾逸地书房门没关，两扇门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毫无疑问的，四个人碰面了。 「你们……」 「先洗手吃饭吧，都做好了。」 第184章 那你包/养我？ 要是换成平常，路迟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桌边坐下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只能看看沈皖江，有看看程瑾逸，直到陈深在后面伸手退了他一下，他才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站在二人面前，道歉的样子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这话你还是和祁烨说吧。」 沈皖江刚要开口，程瑾逸就忽然把他推到一遍，路迟对上程瑾逸的视线，目光里有不甘，有痛苦，然而最多的，还是委屈。 「当年的事情我虽然没有全程参与，但是他们的出发点是什么，我们都清楚，是你说霍寒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把你打了，他们才帮忙的，你现在闹这么一出，什么意思啊？」 「霍寒把你打了？」 程瑾逸的话音刚落，一直没说话的陈深就迫不及待地开口。 「他，他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好，不怪他。」 路迟躲闪着众人的目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霍寒自杀的原因是投资失败，你以为这些年，只有你在调查这件事情？」 「你什么意思？」 路迟惊恐地看着他，他和霍寒在一起两年多，对方的背景和底细没有人比他知道的更详细了，包括当年的投资，路迟被打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因为阻止霍寒投资这个项目。 「他跟你说他投资的是一款医美产品，但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同意投资这个项目之前，悄悄调查过。」 程瑾逸的语气很笃定，路迟的表情却好像见了鬼一样，不用说，这是被猜对了。 「对，他要投的不是医美，是……器官移植。」 「什么！」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路迟的声音不大，但是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这种话，刚刚得知真相的沈皖江和陈深还是猝不及防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路迟……」 沈皖江既同情又气愤地看着他，同情的是霍寒曾经也招惹过他，但是一位内程瑾逸的「搅合」，他阴差阳错地脱了身，而路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至于气愤，则是因为路迟把他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现在还为了那个道德沦丧的败类搞出来这么一出。 路迟像是注意到了沈皖江的注视，苦笑了一下。 「江江，对不起啊，骗了你这么久，但是你也得理解我啊，毕竟我当时刚刚被绿了，霍寒他对我不错，我应该帮他报仇的。」 第306页 「可他就是一个败类！」 沈皖江一脸震惊地看着说出这话的路迟，实在没办法把他和当年在咖啡店里和自己一起打工，单纯到看见帅哥就走不动路的那个人联繫在一起。 「谁叫我喜欢他呢，再说，他不是也没做成吗？」 路迟眼里的苦涩淡了些，像是在说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沈皖江被他的样子吓得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程瑾逸身边。 「你怕我了？也是，听起来很丧心病狂吧，就为了一个喜欢就做到这种地步，确实挺疯的，饭我就不吃了，过几天是他的忌日，我还要准备一下去看他呢，走了。」 说完，路迟笑着沖他挥了挥手，转身朝楼梯走了。 计划毁于一旦，陈深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把大鬍子和背带裤换下去的样子看起来比路迟还小一些。 路迟离开后，他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好久，沈皖江离他近一些，能看见他的肩膀在打颤，正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半晌，他忽然长长地唿出一口气，那样子，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转身追了上去。 等到他俩都走了，沈皖江才重重地靠在程瑾逸的身上，很深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 「这件事，几个人知道？」 「什么几个人知道？」 「霍寒投资的那个生意，是不是你们早就知道，所有人都在瞒着我？」 沈皖江从他怀里挣出来，转过脸看他。 「是，但是我们是怕你害怕，所以才没和你们说的。」 程瑾逸赶紧解释，想要尽力弥补回来一点。 「这种事……」 沈皖江想说自己不怕，可话到嘴边，却自己给自己噎住了。 「这种怎么，哦，我忘了，我老婆可是喝多了就敢开房的人，怎么可能会怕这种事呢，下次有这种项目一定带着你，好不好？」 「程瑾逸！」 沈皖江被他的一番话气红了脸，使劲儿捶了他一下，程瑾逸笑着把他揽进怀里。 「生气了？」 「你不许去！」 「什么不许去？」 「不许去做那种项目！你要是真破产了，大不了，大不了我画画养你！」 说到最后，沈皖江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他又不傻，就算是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光是听着他们说的，都能把霍寒自杀的原因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光是听见程瑾逸提起，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沈皖江说完好久，也没有听见程瑾逸的回答，他忍不住抬头看程瑾逸，才发现那人正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没说错。」 男人勾起唇角，满眼的温柔。 「那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没和你开玩笑，要是没钱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养你的，但是你要是碰那些东西，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沈皖江说完，就要转身离开，程瑾逸的两只手却依旧停留在他腰间，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开。 「那你包/养我和好不好啊，我就不工作了，吃你的用你的，还可以……」 「你想得美！」 沈皖江不轻不重地踩了他一脚，力气不大，但因为出乎意料，程瑾逸还是把手松开了。 沈皖江赶紧抓住时机跑了，到楼梯口的时候，才回头看着程瑾逸。 「不过你要是想提前退休，也不是不行。」 说完，他就一熘烟地跑了，独留男人一个人站在原地。 没过多久，往日威严的程老闆就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 今天的饭菜一半是沈皖江做的，一半是郑樊做的。 四个大人开了两瓶红酒，程老爷子因为心脏不好，所以只能喝很少的一杯白酒，三个小孩子则是一人倒了一杯柳橙汁。 「今天这菜，不是皖江做的吧。」 程致远作为长辈先动筷子，只吃了一口就尝出来端倪了。 沈皖江也跟在他后面尝了一口，他没记错的话，这菜是自己炒的啊。 「我去，江江，你把卖盐的打死了？」 祁烨心急，抢在沈皖江之前吃了，结果被齁得嗓子都哑了，抢了郑林的橙汁一口灌下去，这才勉强回了一点血。 听他这么一说，沈皖江立即看向郑樊，发现后者正捂着嘴偷笑，这下，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就说自己前几天明明刚买了一瓶新酱油，怎么都没有了，还有郑樊炒出来的菜一个比一个色泽鲜亮，他炒出来的那盘却黑乎乎的。 但毕竟是在桌面上，程致远和孩子都在，沈皖江也不能驳了郑樊的面子，只好吃了个哑巴亏。 「这，应该是酱油放多了，不吃这个了，这不还有别的菜吗，先吃别的，先吃别的。」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吧自己那个被郑樊「糟蹋」了的菜给端到厨房，临走前还看见郑樊沖他笑了一下，在桌子下面对他做了一个抱拳作揖的动作。 程致远吃饭之前一直睡觉，对楼下的事情一无所知，一顿饭吃得也算太平。 吃完饭，郑樊本来想直接带祁烨回去的，但是郑林说什么也不肯走，祁烨走过去要强行抱走他，他就躲在洛洛身后，一个劲儿地朝祁烨做鬼脸。 「郑林，我数到三！」 「一，二，……你看看你儿子！」 第307页 眼看着郑林没动，自己上手又抓不住，祁烨的委屈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半带着哭腔跟你郑樊告状。 可奈何在场的人，连洛洛都知道郑林和郑樊才是一伙的。 「不回就不回吧，你和郑樊闹别扭这么长时间，也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解释一下。」 沈皖江把祁烨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祁烨的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纠结地看着沈皖江，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 果不其然，一回头就看见郑樊笑呵呵地朝郑林竖大拇指，这下他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把郑林带回家了。 「行啊，你们爷俩合伙算计我是吧！」 祁烨压不住脾气，直截了当的样子沈皖江看了也生气，不等郑樊说话，就把郑林抱走了。 这下，祁烨算是彻底没辙了，收拾东西刚要走，玄关处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郑樊离门最近，走过去开门，结果没一会儿又折回来了。 「怎么了？」 祁烨奇怪地看着他，程瑾逸也好奇，因为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家的位置，所以很少有人来。 可他刚要去看，郑樊就抢先了一步，确切来说是郑樊和祁烨一起抢先了一步，因为郑樊是牵着祁烨的手走过去的。 「干什么啊？」 嘴上这么说，祁烨却不介意，跟他来到玄关开门。 门外，谭梦州捏着一沓钞票站在那…… 第185章 我是老闆 「小梦老师？」 祁烨下意识地喊出声，手上一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和郑樊牵着手。 而谭梦州此时的目光正落在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上。 「你，找我的？」 祁烨指了指自己，一边说话，一边轻轻甩了甩手，郑樊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握的更紧了，像是要把他手上的骨头都生拆了。 谭梦州收回视线，无意间对上郑樊的目光。 「不是不是。」 谭梦州摇了摇头，视线忽然越过他们两个，落在二人身后。 「程先生。」 谭梦州只有一米七五出头，郑樊和祁烨两个一个一米八，一个将近一米九，站在门口把谭梦州挡的严严实实的，程瑾逸要不是走过去，都看不见着还有个人。 「谭老师？有什么事吗？」 「嗯，这是您之前预付的，糯糯下星期的学费，我专门给您送过来，也想给您道个歉。」 「学费，道歉？」 程瑾逸皱起眉头，学钢琴是糯糯自己要求的，沈皖江负责选地方，至于程瑾逸，他负责拿钱就行了。 但是程老闆也知道自己贵人多忘事，所以干脆交了一年的学费。 「我刚刚从机构辞职了，那边短时间之内找不到合适的音乐老师，所以我就只能把一周的学费先退回来。」 说完，谭梦州把手上几张像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钞票朝程瑾逸递过去。 「这种事打个电话，或者发个微信不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跑来送一趟？」 「主要还是想和您道歉，毕竟，您交了一年的钱……」 「一次性，交一年的钱，程老闆，你这是炫富啊？」 祁烨从后面走上来，满脸的欠揍，但真实原因就是为了在谭梦州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奈何他这意图实在太明显，明显到郑樊一眼就能看出来。 「人家炫富和你又什么关系，回家了。」 郑樊故意把「回家」说得很大声，谭梦州忍不住回头看他。 「急什么啊？」 祁烨不动声色地把郑樊地手从自己身上挪开，注意力依旧在谭梦州身上。 「小梦老师，你是找江江的吧？」 「江江？」 「沈皖江，就是你说的沈先生。」 祁烨很耐心地解释道，殊不知，程瑾逸和郑樊的脸色已经一个比一个难看了。 「是，但是……」 谭梦州刚说了三个字，就觉得周围的气氛怪怪的，抬头看见程瑾逸正盯着祁烨，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我给程先生也行，他们俩，不是认识？」 「和知识认识啊，他们俩还是……」 祁烨像是下了决心挑事一样，谭梦州脸上的蒙圈却不像是装出来的。 「是什么？」 「祁烨！」 程瑾逸叫住他，从谭梦州身边路过的时候顺便拿走了他手里的几张百元大钞，塞到祁烨手里。 「干什么，封口费啊？」 祁烨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钱收起来了。 「是，封口费，钱都收了，走吧？」 程瑾逸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但是没把祁烨撵走，倒是谭梦州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那我就也先走了……」 — 谭梦州刚刚一提出来告辞，就转身走了，程瑾逸象徵性地送了几步，转头看见祁烨也要走，但是这一次，不愿意走的却变成了郑樊。 「你们俩，今天不会还要住我家吧？」 「不住，都住了多长时间了，收拾东西走了。」 祁烨说着，就要去拉郑樊，但是那人完全没有挪地方的打算。 「再住一天，也不是不行，我俩还是一个房间吧。」 「别住了，快点收拾一下走了。」 说话间，祁烨已经走到门口了，话是对郑樊说的，半个身子却探出门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第308页 「找你的小梦老师呢？」 郑樊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动作，语气中不乏鄙夷和不屑。 「我，我没找，我找人家干什么，你不在这住了？」 祁烨笑道，语气满满的违和。 「是找不到了吧，要不你再给他打个电话？」 「生气了？」 祁烨终于意识到郑樊语气不对劲，程瑾逸见势不对也走了，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祁烨也就不再伪装成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就是打个招唿，再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跟你之前就喜欢那一挂的。」 「跟我之前就喜欢，那现在呢？」 「现在喜欢你啊。」 祁烨抱住郑樊，声音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难得的温柔。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这还差不多，上车，回家。」 「好嘞！」 祁烨跟在郑樊身后，把车钥匙递过去。 - 路迟的事情解决了，沈皖江的生活也难得地回归了正轨，只是糯糯的补习班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 「谭老师怎么说不教就不教了，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沈皖江在电脑上招聘音乐老师，可除了刚毕业的大学生，就是兼职的，根本就没有比之前的谭老师更合适的。 「说不定是忽然遇到什么事了，但是跟我们又没有关系，无所谓。」 程瑾逸拍了拍沈皖江的肩膀。 他总是想得太多，路过一条叼着火腿肠的狗，都得考虑考虑那火腿肠会不会是有毒之类的。 「毕竟认识那么长时间了，都快一年了。」 沈皖江用手肘抵住下巴，语气有些委屈。 「我们俩认识这么久，也没看你这么关心我啊。」 程瑾逸俯下身子看他的电脑屏幕，一边说一边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 「这能一样吗？别闹，我忙着呢。」 「不就是一个音乐老师吗，你要是非得要他，要不就联繫他，我多出点钱让他给糯糯当家教？」 「你别这么说，谭老师不是这种人。」 「那他是什么人，祁烨和郑樊今天差点因为他又生气了。」 「郑樊吃醋了吧？」 沈皖江问道，目光却依旧停留在电脑屏幕上。 「你怎么知道？」 程瑾逸诧异道。 「糯糯告诉我的，她说祁烨送她去的那天，陪她上了一节钢琴课。」 「上钢琴课？怎么了？」 「这还看不出来，祁烨喜欢上人家了啊！」 沈皖江笑道。 「本来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毕竟和祁烨认识这么久，他什么脾气，你应该也清楚。」 程瑾逸没说话，暗嘆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我还以为是郑樊喜欢，祁烨给他下马威呢。」 沈皖江被他这分析逗笑了，又记下几个音乐老师的联繫方式，打算明天联繫一下。 「就这些啊？」 「这还不够吗？」 沈皖江把文件夹挪到桌面上，知道程瑾逸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不其然，才刚从椅子上起来，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_ 「是，我最近都有时间，好，到时候我联繫你。」 一大早，祁烨就被郑樊打电话的声音吵醒了，倒不是他打电话的声音大，而是他一早上打了好几个。 「干什么啊，大清早的？」 祁烨揉着眼睛坐起来，被子刚一从身上落下来，他就一下子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上去。 郑樊转身看他。将他慌乱的样子尽收眼底，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设计部新招了几个实习生。有没有兴趣看看？」 「又招实习生？」 祁烨把盖住脸的被子拽下来，这才发现郑樊不知道什么时候现在床边了。 「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管的可是你们家的总公司，不多招几个人怎么行呢？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动就不去了，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郑樊说着。一只手落在他红痕遍布的脖颈上。 祁烨刚刚睡醒，脑子还有些迷煳。郑樊这么一伸手，他就忽然反应过来。 「我为什么不去，我是老闆，我要去！」 说完，一把将郑樊落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拍下去。 「好好好，那你等着，我给你拿衣服。」 祁烨没回话，等到郑樊去找衣服，他才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相机看着自己身上。 看了多久，就把郑樊的祖宗十八代在心里问候了多久。 郑樊拿着衣服回来，就看见祁烨正满脸不悦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你真要去？」 郑樊拿着衣服站在床头，幸灾乐祸的样子看得祁烨想要打他。 「都怪你，我跟你有仇啊，下手这么狠！」 祁烨把手机扔开，一边说，一边气唿唿地把被子盖在身上。 郑樊没说话，把衣服放下，神兽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久违的安静显得有些诡异，祁烨拉开被子看他，正好看见郑樊脱了上衣。 「你你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不去吗？」 郑樊问道，手伸进被子里抓住祁烨的一只脚踝把他拖到床边。 第309页 祁烨本来就一丝不挂的，被他这么一拽，被子直接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就那么光熘熘地暴露在郑樊的视线里。 「我这样怎么去，再说了，昨天不是刚刚……」 「那怎么够啊？」 郑樊抓住他脚踝的力气更大了些，用力把他的腰拖到自己胯下。 「大清早的，咱俩商量一下，你别……」 祁烨话没说完，郑樊那边已经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附身压住他，又横冲直撞地进来…… 第186章 我同意 郑樊本来不想让祁烨来，祁烨自己也不想来的，这俩人的误会难得解开，郑樊光是表忠心就表了半宿，今天早上听说祁烨说什么也要来面试那两个实习生，更是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所以这会儿两人并排坐在来面试的人面前，一个春风得意，另一个满脸怨气。 「我这不收弹钢琴的。」 祁烨没睡醒，还有点迷煳，没忍住靠在凳子上眯了一会儿，刚闭上眼就听见郑樊说了这么一句，睡意减了大半。 「弹钢琴的？」 祁烨勐的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幅度有点大，郑樊已经注意到他了。 可毕竟他才是老闆，当着实习生的面不想失了面子。 「哪毕业的啊？」 祁烨心虚地低下头，装成若无其事地样子拿起桌上的一个笔记本，但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写点什么。 「郸州音乐学院。」 这个声音一出来，就算是祁烨再想避嫌也做不到了，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谭梦州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诧异的只有祁烨一个。 「你不是，不是辞职了吗？」 「人家是从培训机构辞职，在你这还没入职呢。」 郑樊偏头朝他这边靠过来，小声提醒道。 祁烨也反应过来，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没入职就入职呗，填下登记表，你被录用了。」 说着，祁烨伸出一只手到郑樊那边，想要去拿他桌上的登记表。 结果郑樊忽然伸手按在放登记表的文件夹上面。 「干什么？」 「我不同意。」 「我是老闆，你同不同意……」 祁烨看了一眼谭梦州，想了想还是把手收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同意？」 「第一，专业不对口，第二，没经验，第三……」 「第三什么？」 祁烨看着郑樊，问道。 「第三条我没想好，反正就是不同意。」 说话间，郑樊已经把放登记表的文件夹拿远了，祁烨伸长胳膊也够不到，干脆也就不显眼了。扭头看着那边一脸无措的谭梦州。 「专业不对口，对啊，谭老师，你音乐老师做的好好的，为什么忽然换了一个专业不对口的工作？」 祁烨问道，在他的印象里，谭梦州不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的人，a市的消费水平属于中等偏上。但是那么大的一个培训机构，总不至于开出来的工资不够一个老师养活自己。 「我……」 谭梦州明显没想到祁烨会这么问。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我着急用钱。」 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谭梦州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所以，你就拿着一份和应聘职位八竿子打不着的简歷来撞大运？」 话音落下，郑樊忽然用力把手上的简歷摔在桌上。 简歷是被文件夹整合在一起的一打a4纸，光滑的pvc材质在桌面上滑出一段距离之后，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连同文件夹一起落下去的，还有谭梦州的心。 「我不是，我没有……」 大概是被祁烨的做法吓坏了，他一边摆手，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意识到面前这人油盐不进以后，他只好把类似于求救的目光投给郑樊身边的祁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拿准了祁烨一定会救他，谭梦州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他。 「专业不对口，这个……这个不算是问题，至于经验，干几年不就有了，也不算！」 祁烨说着说着，就觉得旁边凉嗖嗖的。 果不其然，转头就看见郑樊冷着脸看他，祁烨有预感，他这会儿要是情到深处哭一鼻子，恐怕落下来的都得是冰碴子。 其实今天的面试官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几个公司高层也在，但是全公司上下都对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更明白的，还有这俩人都是什么德行。 所以现在这局面，他们能做的只有装死。 「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但是一码归一码，总不能拿人家撒气是不是？」 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祁烨把椅子往郑樊那边挪了挪，靠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这不是心情不好的事，我不同意。」 「为什么啊，没听人家说，没钱了，人家为了应聘把工作都辞了，你现在这样，不近人情了啊！」 「不近人情？」 郑樊扭头对上祁烨的眼睛。 「又不是第一天有人面试，我怎么没见你对之前那些人那么尽人情？总之我不同意，你们同意吗？」 郑樊问其他的面试官。 祁烨也朝那些人看过去，但是此时此刻，平日里问出来的问题咄咄逼人，看着像包青天似的一群人好像串通好了一样，一个两个的一言不发，喝水的喝水，记笔记的记笔记。 第310页 见没人回答，祁烨看了看自己身边最近的那个，这是公司的财务部经理，斤斤计较尖酸刻薄的，恨不得苍蝇飞过去都得搜刮出来二两肉的人，这会儿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祁烨一把交话费笔记本抽走了。 「问你话呢，这写的什么啊？」 祁烨把笔记本拿到眼前，看清上面内容的那一刻，只恨不得把这人扔出去。 「事不关己不开口是吧，那这个月公司业绩跟你没关系，你工资别要了！」 祁烨把笔记本摔在桌前，气唿唿地转身走了。 「祁……」 郑樊刚准备追出去，就看见这人在走到谭梦州身边的时候忽然打了个转，回来拉起那人的胳膊，带着他一起走了。 这一下，郑樊算是彻底坐不住了。 只是追出去之前还不忘在那财务经理肩上拍了一下，提醒他结算这个月的工资。 — 祁烨一路走到办公室，谭梦州就跟在他身后，祁烨开门的时候就把他也放进来了。 至于在他们身后喊了一路上的郑樊，祁烨表示没看见，没听见，不搭理。 「祁先生，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门刚一关上，谭梦州就毕恭毕敬地朝祁烨鞠躬。 「你来面试，有什么添麻烦的？」 祁烨本来就没睡醒，现在闹了这么一出，他心就更乱了，把桌上的一打文件翻得乱七八糟的，最后在最下面抽了一张纸递给谭梦州。 「这是？」 「入职表，不要啊，不要还我！」 说着，祁烨就要把纸收回来，谭梦州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怎么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要，我要！」 「你要什么你要！」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踢开，郑樊怒气沖沖地从门外进来，眼睛紧盯着谭梦州抓住祁烨的手。 谭梦州原本就有点害怕他，现在这么一闹，抓住祁烨的手力气更大了。 祁烨也看不懂郑樊今天抽的什么邪风，可他那顶风上的劲就这么上来了，不光没把谭梦州那作为导火索的两只手推开，反而拉着他的胳膊把人往身后一拽，光明正大地保护起来。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来看着你护着这个小白脸！」 郑樊朝祁烨走过来，祁烨就带着谭梦州往后退，办公室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群人，都等着看郑副总和这个新来的实习生哪个能先收穫祁烨的「芳心」。 但是现在看，明显实习生更胜一筹，尤其是他们这个站位，很难不让人觉得是祁烨出轨实习生，被郑副总当场扣住了。 「你们都他妈没事儿干是吧，没事儿干去财务领工资滚！」攻中好道文笔四 门外的议论声传到祁烨的耳朵里，他想都没想就拿起桌上的一个菸灰缸扔出去。 本意是扔在门口把看热闹的人吓跑，结果不知道怎么就画了个弧线出去，直接落在郑樊身上了。 「你为了他打我？」 「我……」 「祁先生，郑总，祁先生他不是故意的，他……」 大概是见势不对，谭梦州从祁烨身后出来，结果刚说了一句话，就被郑樊粗暴地揪住了领子。 「郑樊，你……」 不等祁烨说话，郑樊已经把谭梦州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起关在门外了。 此时此刻，办公室又是只剩下他们两个。 祁烨眼看着他把地上的菸灰缸捡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慌。 「今天这事儿你不对啊，道个歉，道个歉我就原谅你。」 祁烨故作淡定地坐在老闆椅上，可是下一秒，伴随着菸灰缸搁在桌面上的声音。郑樊俯身按住椅子左右的把手，祁烨就这么被他「锁」在了椅子上。 「原谅我？好啊，那你想我怎么道歉？剁他一只手，还是把他眼睛挖出来？」 「郑樊你他妈……」 祁烨勐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以为郑樊会下意识地躲开，但事实是郑樊根本就没动，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发怒的样子，忽然释然地笑起来，像是看一个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玩物。 祁烨丧气地坐回到椅子上，随手扯送了领带，上面遍布的伤痕勾着郑樊最后的一点理智，在告诉他，自己已经很过分了，要是再这么过分，可能真的会出事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谭老师，但是……人家毕竟走投无路，我不想让他失望。」 「那你就让我失望？」 第187章 录用 郑樊俯身朝他贴过来，祁烨扬起下巴看他，努力控制着，想要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波澜不惊一些。 「我不想让你失望，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一直都是你让我失望吧？」 祁烨伸手按在郑樊的胸口上，伴随着话音落下，勐地用力把人往后一推。 郑樊的力气比祁烨不知道大多少，所以祁烨不光没推动他，还因为惯性把自己送出去很远。 本来说出来的话还挺具有攻击性的，结果这么一下之后，直接就破了功，郑樊没忍住看着他笑，祁烨恨不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去。 「笑个屁！」 「小我老婆傻，行不行啊？」 「谁是你老婆？」 祁烨白了他一眼，但不得不承认，两人心里的怒气值都消退了大半。 第311页 郑樊站在原地没动，祁烨扭过头看他，半晌，终于还是自己先忍不住，拉着他的领带把人扯过来。 「我真的就只是同情他，你能不能不吃醋？」 「你还想把他招进来？」 祁烨主动服软的时候不多见，郑樊上一秒的心情还挺好的，被他这一句直接打回解放前了。 「都答应人家了……别让我掉链子啊！」 祁烨的语气难得温柔，甚至带了点撒娇妥协的意味。 「我以为你能答应呢？但是你要是不答应，唉……」 祁烨嘆着气，原本扯着领带的手缓缓从他身前滑落，皮鞋尖却隔着西装裤薄薄的布料落在他腿上。 就在这时，郑樊忽然抓住了祁烨即将滑下去的手腕。 「我答应，答应还不行？」 「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祁烨仰起脸看他，他没接手公司之前就习惯打扮得痞里痞气的，这一身西装革履的正装还是为了树立威信才勉强穿上的，可不管他穿什么，那张脸上都有种难以言说的少年感，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仰起脸盯着他看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地勾火。 两人的距离很近，祁烨能看见郑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姐姐这，那人低下头趴在他耳边。 「你不能把我开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开了你！」 祁烨吓了一跳，险些又带着椅子一起弹出去。 「我不管，你得答应我，要不万一那天我们俩闹别扭了，你又像那次一样随便在街边抓个鸭子回来气我，我可受不了。」 「我什么时候爪鸭子回来气你了？」 祁烨越听越蒙圈，甚至开始换衣是不是自己记忆错乱了，不然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 「你先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我答应你还不行？」 祁烨赶紧点点头，他这人心软还好面子，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更是一箩筐，等到反应过来郑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时候，谭梦州已经快要被郑樊压榨出公司了。 — 路迟作妖那件事之后，沈皖江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趁着工作室不忙来找祁烨，就碰到抱着十几杯咖啡等电梯的谭梦州。 「小梦老师？」 沈皖江一愣，谭梦州看见他明显也懵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很快就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沈先生，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沈皖江笑着回应他，目光却在从头至尾地打量着他，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和那个坐在钢琴前，带着一点忧郁气质的少年没什么关系了。 「我帮你吧。」 沈皖江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接谭梦州手上的袋子，那人却动作轻快地躲开了。 这样一来，沈皖江的手僵在半空，气愤就有点尴尬了。 「那个，您来这是……」 「我来见一个朋友。」 「你在这上班？」 沈皖江很自然地接过谭梦州的话，焦急地看着电梯按钮的样子却是藏都藏不住。 「嗯，这里赚得多一些，所以我就辞掉了培训机构的工作。」 「赚钱？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沈皖江脱口而出道，虽然两个人不算熟悉，但是糯糯毕竟在他那里学了将近一年的钢琴，要是谭梦州真的开口，沈皖江还是愿意帮忙的。 「是家里的一点事情，突发状况，没办法。」 谭梦州笑道，那忧郁的样子就更浓了。 「这样啊，那……」 沈皖江刚要开口，就听见叮——的一声，电梯门从里面开了。 大概是赶上午饭时间，很多人要从电梯里出来，祁烨站在最前面，郑樊阴沉着脸站在他旁边。 「江江？」 「怎么这么慢？」 郑樊和祁烨同时开口，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语气。 电梯里的人出来，谭梦州一边道歉，一边抱着咖啡躲到一边。 「你知不知道整个项目部的人都在等你，这就是弄得工作效率？」 「我不是故意的，是……」 谭梦州明显有话要说，但是碍于郑樊的威压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抱着一袋咖啡在旁边站着，像是被老师骂了还不敢反驳的小学生。 「还站着干什么，送上去啊？」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没反应，显得倒像是郑樊在欺负人。 所以听见他松口，祁烨赶紧给谭梦州递过去一个眼神，谭梦州赶紧抱着咖啡进了电梯，路过沈皖江身边的时候，他听见了很低的一声抽泣声。 「这怎么回事啊？」 谭梦州刚走，沈皖江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一句。 「这……」 祁烨看一眼沈皖江，又看了看郑樊。 「新来的，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男朋友。」 郑樊整理了一下领带，看着缓阖上的电梯门，漫不经心道。 「勾引个屁！开车去！」 祁烨毫不犹豫地在他腿上踢了一脚，郑樊卖乖地笑了笑，出去开车了。 等到郑樊走了，祁烨才看着沈皖江，唉声嘆气的。 「你们家程老闆，特意告诉我你要过来，这不，下来迎接你，没想到让你撞见这种事。」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小梦老师怎么在你公司，还有郑樊说的那个……」 第312页 沈皖江没说完，祁烨的脸已经有点黑了。 「你别听他瞎说，没有的事。」 他抬起腕錶看了一眼时间。 「先吃饭吧，边吃边说。」 「好。」 三个人去了市中心新开的一家火锅店。 趁着郑樊去调料碗的时候，祁烨简单给沈皖江说了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本以为沈皖江和谭梦州认识那么久，听到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之后会义愤填膺地打抱不平，可让祁烨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有点早就知道的意思。 「你笑什么啊？」 「笑你傻啊。」 「说什么呢！跟程瑾逸学坏了！」 祁烨白了他一眼，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虽说他心里没把沈皖江当成外人，可当时那种情况，他还是挺尴尬的。 「那你说实话，你喜不喜欢？」 「喜欢什么？」 祁烨起开一瓶啤酒，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沈皖江。 「别装傻，别人我不敢说，你我还不了解，对人家上心了吧？」 祁烨平时开了啤酒都是对瓶吹，今天却认真地给二人各自倒了一杯。 伴着瓶底落在桌面上的轻响，祁烨点了点头。 「喜欢。」 「但是喜欢有什么用啊，家里还有两个祖宗呢，我总不能抛家舍业和人家私奔吧，六年前说不定，但是现在啊……」 祁烨嘆了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郑樊和他不一样，我捨不得。」 话音一落，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脆响，是瓷碗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祁烨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郑樊在不远处看着他，调好的料碗洒了一地。 「不是你还能不能……」 「咳咳。」 沈皖江清了清嗓子，祁烨这才意识过来怎么回事儿，指了指沈皖江，起身去把郑樊拽在位置上坐下。 「多大的人了，这点事都做不好，坐着等着。」 说话间，店里已经有很多人朝这边看过来了，但是郑樊明显没把他们的目光放在眼里，一边叫服务员，一边拿了两张餐巾纸帮郑樊擦掉身上的污渍。 郑樊全程都在看着祁烨，直到祁烨提出赔偿料碗和服务员走了，郑樊才回神看沈皖江。 「你……」 「你听见了吧，祁烨还是喜欢你的。」 「所以，你就别为难小梦老师了，要是实在看不下去，既把他介绍给我。」 「介绍给你？」 郑樊眯起眼，沈皖江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里歧义太重。 「不是介绍给我，是介绍来我们家做钢琴老师，糯糯下个月有个钢琴比赛，我想让小梦老师过来指导一下。」 「这样啊，那我回头和他商量一下。」 「商量？」 沈皖江看着郑樊，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来刚刚电梯门前的那一幕。 「还是算了，这事还是我自己找他说吧，我就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见，提前跟你说一声，怕你因为这件事把他开除，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沈皖江笑道，把先上来的菜先下了，郑樊的目光始终在他脸上游走着，半晌，忽然笑了一下。 「所以，你是早就打好了算盘，过来和我抢人的？」 「怎么能算抢呢」 第188章 让他从a市消失 沈皖江看着郑樊。 「最多算是两全其美，双……」 「双赢。」 「对，双赢。」 沈皖江附和着，喝了一口酒掩饰尴尬。 郑樊却忍不住笑了，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祁烨还在收银台那边扫码。 「程瑾逸就教了你这么一个词啊，有没有点别的？」 「不是他教我的，」 沈皖江下意识解释道，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得也有点太快了。 正不知道说点什么，就看见祁烨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两盘牛肉。 「点太多了，这些够吃了。」 「老闆送的，挪一下。」 「老闆送的？」 「你赔了多少钱？」 郑樊看着祁烨把牛肉下锅，问道。 「二百啊，我要赔五百的，他不要，我就给他二百，他就送了我一盘牛肉，还说下次来给我打折。」 新鲜的牛肉下进锅里，郑樊和沈皖江对视了一眼之后双双扶额。 「你们怎么了？吃啊，我还点了不少呢！」 「吃吧吃吧。」 郑樊起了个头，拿过祁烨调的一个料碗，竟然意外的好吃。 「这你调的？」 「嗯，怎么样，比你那个差不了多少吧？」 祁烨一脸得意道。 「不可能啊。」 郑樊兀自嘟囔着，又尝了一口，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祁烨这个，看上去连酱油和耗油都分不清楚的人能调出来的东西。 「六年前是不可能，但是你怎么不想想，我要是什么都不会，怎么把你儿子养大，难不成天天外卖辅食？」 先下锅的牛肉已经熟了，祁烨给沈皖江捞了满满一碗。 郑樊看着他熟练照顾人的动作，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六年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联繫在一起。 想到这些，郑樊的脑子里就出现了祁烨含辛茹苦把郑林养大的样子。 「辛苦了。」 第313页 「才二百块钱，辛苦什么啊。」 祁烨还在往锅里下菜，沈皖江只顾着吃不说话。 一顿饭吃完出来，郑樊看祁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端茶倒水加主动开车门，服务水准看得沈皖江都瞠目结舌。 — 沈皖江是自己坐车回去的，刚一到工作室就接到了程瑾逸的电话。 「火锅啊，新开的店，改天我们也去吧。」 他本来还想和程瑾逸说火锅店里郑樊打碎料碗的事，结果刚一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男人带着委屈的声音。 「我听说，你要把一个小白脸请回家。」 「小，小白脸？」 沈皖江一脸诧异地重复着程瑾逸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程瑾逸的语气却是很认真的。 「对，还是从祁烨那撬过来的？我就想不明白，咱们家新请来的那个钢琴老师到底哪不好啊，你就那么看不上人家？」 要是说他刚才的语气是委屈，现在就是幽怨了，一直为刚来的钢琴老师打抱不平。 「我没说看不上人家啊。」 沈皖江解释道。 「糯糯这不是快要考试了，老师夜和我反应过，他有。很多掌握不好的地方，所以我就想把小梦老师请过来，可以的话，让他先教糯糯，其他的等到考试结束再说嘛。」 「糯糯真是这么说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程瑾逸问道。 「是啊，我早就想和你商量这件事的，只是你最近回来的都太晚了，也没有机会，所以……」 沈皖江说道，不知不觉中，委屈控诉的人变成了他。 程瑾逸在那头听着电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沈皖江不是那种习惯了作妖闹事的主，会主动说出这些话，确实是因为程瑾逸最近的工作太忙，回家太晚了。 「我今天早点回去，钢琴老师的事，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程瑾逸直接挂断了电话。 沈皖江看着手机屏幕，长嘆了一口气。 就像他说的那样，程瑾逸晚上回来的果然很早，不光回来的早，还带回来了一个人。 「这位是？」 那人穿了一身黑，鸭舌帽和墨镜也都是黑的，很瘦，却和程瑾逸差不多高。 「这就是你男朋友啊，这么多年，审美还是这么好。」 那人忽然说道，透过墨镜上下打量着沈皖江。 「这是唐钰，认识吗？」 「唐钰？」 沈皖江重复着这个名字，隐约觉得有点耳熟。 「好像在哪听过。」 但是在什么地方听过，沈皖江就是想不起来了。 很明显，这个回復让唐钰很不满意，把墨镜摘下来，一脸幽怨地看着程瑾逸。 沈皖江这才看见，墨镜后面，是一张五官及其优越的脸，甚至看上去有点眼熟。 「逸哥，你老婆平时都不看娱乐新闻的吗？」 「他工作忙，平时不接触这些东西，你体谅一下。」 程瑾逸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沈皖江却抓住「娱乐新闻」这几个字，忽然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了，你是，你是那个，那个那个……」 沈皖江激动道，可是越激动就越是想不起来，可怜了唐钰的一脸期待。 「《三克拉》的主演。」 程瑾逸实在看不下去了，接上沈皖江的话，两个人这才同时松了一口气。 「对，就叫三克拉。」 沈皖江恍然大悟。 「但是他不是在拍戏吗，怎么……」 「我本来是在外地拍戏的。」 唐钰拿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很自然地抱在怀里，又在沙发上坐下。 「但是逸哥跟我说嫂子你要找钢琴老师，所以我就过来了。」 「嫂，嫂子……」 沈皖江的表情僵了一瞬间，倒是程瑾逸笑得一脸奸计得逞。 「你的意思是，想让唐钰教糯糯？」 「对啊，省得你吧小白脸领回来。」 程瑾逸小声说道。 「但是唐钰不是还要拍戏吗，人家自己也有工作，我们这样做，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 唐钰把抱枕放下，迈开长腿从沙发上走过来。 「入行的时候要不是逸哥投资电影让我拍，我现在还是十八线开外呢，所以嫂子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唐钰的语气很恳切，沈皖江一时间竟然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表情还有点犹豫。 唐钰忽然凑上来。 「嫂子，你该不会是不相信我吧？」 「不是不是。」 沈皖江赶紧摇头，沈皖江刚才不光想起来他是谁，还想起来他工作室的女孩子们之前围在一起说过唐钰。 人长得好看，歌唱的好听，但最厉害的还是十几岁就过了钢琴十级。 让这样一个人带糯糯，他一定是放心的，只是另一边，他有想起来谭梦州在祁烨公司里对郑樊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你公司还缺人吗？」 吃饭的时候，沈皖江忽然问程瑾逸道。 「不缺啊，怎么了，你想过来？」 「不是。」 沈皖江用筷子戳这碗里的米粒，声音很低。 「那怎么忽然问我这个？」 第314页 「就是啊，嫂子，怎么了？」 唐钰最近没工作，不用跑剧组干脆留在家里过夜，说的是想要和糯糯熟悉熟悉，实际上从上了饭桌开始就没搭理过糯糯，几乎是把头埋在饭碗里，把减脂期助理不让他吃的东西吃了个够。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吃得太多，良心发现，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结果就转移到程瑾逸和沈皖江的对话上来了。 结果他不插话还好，一插话，沈皖江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看着程瑾逸半天，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不会是想把那个小白脸安排到我公司吧？」 沈皖江刚准备继续戳米粒，就听见程瑾逸说了这么一句，一下子来了精神。 「不行吗？」 「不行。」 程瑾逸严词拒绝，沈皖江眼里的期待一下子散了，嘆着气继续吃饭了。 倒是从刚才就在听他们说话的唐钰，看看沈皖江又看看程瑾逸。 「嫂子，你们俩说的那个小白脸，是谁啊？你朋友？」 唐钰的语气很认真，程瑾逸没忍住偷偷笑了，沈皖江在桌子下面用力踢了他一脚。 「人家不是小白脸。」 沈皖江解释道。 这种情况下，唐钰就算是再迟钝也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这样啊，那就让他跟我走吧。」 「跟你走？」 沈皖江转过脸，困惑地看着他。 「去剧组里跑龙套？」 程瑾逸冷冷地说了一句，一下子把沈皖江那点好像星星之火的希望给浇干净了。 「什么跑龙套啊，我深恶身份，带走的人还能跑龙套，最低也得是个男三号男四号吧，话说回来，嫂子，他长得好不好看？」 「还，还好吧。」 沈皖江犹豫着回答，程瑾逸在吃一块排骨，把已经剔干净肉的骨头咬的嘎吱作响。 「你很闲是不是？」 他把排骨放下，问唐钰道。 唐钰愣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 「不是，我这也是想帮忙吗，再说，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小白脸影响你们感情啊，哥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他你说句话，我马上找人，让他在a市消失。」 唐钰忙着表忠心，一番话说完才注意到程瑾逸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黑了，脸色最难看的还得是沈皖江，他倒也不是生气，只是忧心忡忡的，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 第189章 不是没想过 眼看着自己的几句话让气氛变成这样，唐钰什么也不敢说了，埋头继续吃饭。 一顿饭下来，唐钰吃了个心满意足，程瑾逸和沈皖江却一个比一个郁闷。 阿姨还没回来，沈皖江在厨房洗碗，程瑾逸忽然从后面过来。 「还生气呢？」 沈皖江没说话，只是用力擦着手里瓷碗上的水珠，恨不得从上面擦下来一层皮。 「好了好了，已经洗干净了，再洗就不能用了。」 程瑾逸一边说，一边从后面抱住沈皖江。 沈皖江挣了挣,然后就不动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谭梦州，但是也没必要那样吧，我今天去看他，他真的挺惨的。」 「他这么惨，你怎么没想到把他安排到你工作室呢？」 「怎么没想过？」 沈皖江把碗放下，话音刚落，就觉得身后的人抱着自己的力气大了些。 「但是我要真那么做了，你不得把工作室的房盖掀了？」 沈皖江转过身，边说边使劲儿白了他一眼。 可他话音刚落，程瑾逸就毫不在意地笑了。 「那你还敢把他安排在我公司，就不怕我比郑樊还……」 「你不会。」 沈皖江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 沈皖江的眼睛很漂亮，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子，这样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种近乎致命的吸引力，程瑾逸的一只手还揽着他的腰，心里软得不像话。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程瑾逸盯着看了太久，不知不觉失了神，一阵嗔怪之后，沈皖江才发觉自己的脸有些烫，赶紧躲开男人的目光。 「躲什么啊？刚才不是还教育我？」 「谁，谁教育你了？我是和你商量。」 沈皖江嘴上说着，却依旧不敢看程瑾逸的脸，不为别的，就因为那眼里的迷恋近乎疯狂，这疯狂的起因是自己，而自己即将提出来的要求，却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持靓行兇」？ 「还说我走神，你想什么呢？」 沈皖江想得出神，直到程瑾逸不轻不重地在他腰间捏了一下，沈皖江才堪堪反应过来。 「我……算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沈皖江说完，轻轻推开他走了。 程瑾逸忙完剩余的工作已经是半夜了，往常这个时间，沈皖江已经睡着了，但是几天不一样，程瑾逸刚一打开门，就看见深挖拿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饼，被子都快给踢飞了。 程瑾逸开门走过去，先给他把被子盖好，这才在他身边躺下，把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拽到自己怀里来。 「至于吗，就为了个小白脸，发这么大脾气？」 沈皖江没答话，但是却不烙饼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无非就是同情心泛滥，看不得那小子被郑樊压榨，所以就想把他从祁烨公司弄走。」 第315页 「不是。」 「那是什么？唐钰的能力还不够辅导一个小学生的钢琴课？」 沈皖江终于有了点反应，转过脸愤愤地看着他，唇瓣动了动。 「随便你怎么想。」 说完，沈皖江就又转回去了，他闭上眼睛想要快点睡着，可脑子里全是白天看见谭梦州的时候，他怀里抱着十几杯咖啡的样子。 沈皖江和谭梦州不算熟悉，但是在工作属性上，两个人都属于搞艺术的，搞艺术的人心都高，宁可流落街头也不想被人家看低。 就像他当初刚刚和程芊分手，又被程瑾逸睡了，连活着的希望都快没了，四十万还是说扔就能扔。 谭梦州明显是没到那个程度，但是让他在公司里跑腿，沈皖江还是觉得屈才了。 程瑾逸却想不到这么多，在他眼里，任何接近沈皖江的人都会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危机感。 他原本以为这种危机感会随着两个人相处时间的增长而消失，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皖江的工作室越做越大，生意越来越好，他本人的阅歷也越来越丰富，而最让程瑾逸担心的，还是他那随着时间无限增长的魅力。 最初的祁烨，后来的唐彦，再到现在的谭梦州，这些尚且还是程瑾逸可以说出来的，那他说不出，看不见的又有多少呢。 一想到这些，他心里的忧虑又重了起来，再次伸手把人搂进怀里，沈皖江也没挣扎，就那么任由他抱着，像是睡着了。 「我可以在公司给他安排一个职位。」 冗长的嘆息之后，沈皖江听见男人妥协的声音。 「真的？」 沈皖江回过头，没开灯的卧室里，月光将那双眼睛照得很亮，细碎的星子闪着光，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就像程瑾逸说的。 ——持靓行兇。 「但是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沈皖江睁着大眼睛看他，一副天真至极的样子。 「他没有经验，所以不能在核心领域工作，工资也只能拿最低的，而且，就像你说的，在祁烨公司里遇见的那种事情，我不敢保证在我公司里不会发生。」 程瑾逸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裁决者独有的，不近人情的感觉。 所以就算是他同意了，沈皖江也还是因为这调子，心凉了半截。 谭梦州在培训机构待了一年多，真算起阅歷，一定比在程瑾逸的公司从头做起挣得多，但他连哪工作都辞了，明显是需要钱。 可程瑾逸做出的让步也已经是最大了，沈皖江不想，也没有必要再去强求什么。 「等我想想吧。」 他说着，又往程瑾逸怀里靠了靠，就这么任由他抱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是程瑾逸做的饭，阿姨早就回来了，只是程瑾逸说什么就要自己做，阿姨拗不过他，又怕他炸了厨房，只好在旁边看着他。 程瑾逸的表现明显出乎阿姨的意料，等到他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桌，沈皖江也睡醒了。 平常就他们两个吃早饭喜欢三明治配牛奶的西式风格，两个孩子和老爷子的油条加豆浆都是阿姨去买回来装盘。 所以今天程瑾逸照例只做了自己和沈皖江的早餐。 做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忘了点什么，直到看见唐钰迷迷煳煳得跟在沈皖江身后出来。 「大清早就吃这啊，还好我不挑。」 他头髮乱蓬蓬的，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揉着眼睛在餐桌边坐下，不确定洗没洗手，总之拿起一个三明治就啃了起来，吃相之粗鲁，让沈皖江完全不能把他和电视剧《三克拉》里那个含情脉脉对女主说「你是我眼里的星星」的那个男主角联繫到一起。 程瑾逸就更不用说了，但凡他早上做的是中餐，手里拎着个汤勺的话，现在已经飞到唐钰脸上了。 一个大明星，不用上班干点什么不好，非得起个大早吃早餐。 他正郁闷着，沈皖江已经从洗手间里出来了，他平常的习惯就是吃了饭再换衣服，今天也不例外，一身睡衣松松垮垮的，两条又细又白的小腿就那么露在外面。 要是换成平时，程瑾逸或许会觉得赏心悦目，但是今天不一样。 唐钰听见洗手间的开门声，叫沈皖江过来吃饭，目光无意间在他腿上扫过，头顶就立刻凉飕飕的，一抬头，看见程瑾逸正盯着他看。 「你回去吧。」 看着看着，程瑾逸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别啊，说好了让我教糯糯弹钢琴的。」 「不用你教，我找好人了。」 「谁啊，你叫他过来我看看，就不信比我教的还好！」 专业能力被质疑，唐钰差点扔了三明治从椅子上站起来。 从头到尾听见他们对话的沈皖江也是一阵发懵，这是怎么回事儿？程瑾逸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洗手间里就传来一阵手机铃声，他在身上胡乱摸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穿的睡衣没有口袋，洗完脸直接把手机落在洗手台上了。 沈皖江只好暂时放弃想要去问程瑾逸是怎么想通的念头，转头回到洗手间取自己的手机。 电话是小梦老师打来的，就在沈皖江感嘆怎么这么巧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祁烨的声音。 第316页 「江江！谭梦州自杀了！」 — 市医院的一间特护病房里，谭梦州躺在病床上，左手手腕上缠绕着一圈纱布，仔细看还能看见那层叠的纱布下面沁出来的一点红。 他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忧郁的气质不减，只是因为苍白的脸色而平添了无数的绝望。 与这绝望的安静不同的，是坐在病床旁边的祁烨。 他的嘴从进来这间病房就没停下过。 「我知道这事挺噁心人的，但是已经发生了，你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有什么用？还绝食，我告诉你，你从现在开始输的营养液的钱，一分不少从你工资里扣，你有本事就他妈在这躺一辈子！」 谭梦州住的是合租的公寓，室友早上起来上厕所，一出门就看见他躺在沙发上，一条手臂垂到地面上，血液染红了大半个沙发。 那人也就是个初入社会的大学生，见到这场面人直接傻了，惊慌失措下打了报警电话，还是警察帮忙打了120，这才不至于贻误最佳的抢救时间。 第190章 去相亲 打了电话就要叫家属了，那大学生还有个期末考试，不方便留下，医院只好给谭梦州最近的联繫人打电话，结果他从昨晚到今天的通话记录翻出来有十几条，医院的人一条接着一条打，竟然没有一个能打通的。 最后只好回拨了谭梦州应聘的那天给祁烨打的电话。 再然后，也就有了祁烨现在坐在这教训他的这一幕。 有郑樊在，祁烨比警察还提前一步知道了谭梦州的自杀原因。 他在a市交了一个男朋友，只是那人为了噼腿之后能和现任甜甜蜜蜜，靠卖惨在谭梦州这骗了一大笔钱之后跑了。 谭梦州原本就是为了他才去郑樊的眼皮子底下受委屈，结果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搁谁都活不下去。 可祁烨就算是这么想也不能这么说，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奈何他动了一早上了，郑樊都听烦了出去买早饭了，谭梦州还是像具死尸一样躺在床上。 祁烨的耐心也就这么没了。 所以这也就间接导致了，沈皖江来的时候，看见祁烨对着病床上的谭梦州「破口大骂」。 「他都这样了，你还说他！」 沈皖江小跑几步上去把祁烨推开，要是换成别人，祁烨基本上依旧动手了，但看见是沈皖江之后，立刻一脸看见救星的表情。 他示意三个人坐下，又简单地讲述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再然后，发愁的人就从他一个变成了四个。 「小梦老师，你，我顺路买了一点水煎包，你要不要吃一点啊？」 沈皖江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拿着自己带来的包子上前问道。 那包子是家里带来的，因为唐钰一口气吃了两份早餐，所以间接导致他和程瑾逸谁也没吃上饭，刚好出门的时候遇见买早餐回来的阿姨，说什么也要他们带几个包子走。 带了是带了，一路上谁也没吃，就这么带到病房里来了。 看得出来，谭梦州是铁了心去死，祁烨那边没反应就算了，沈皖江叫他也不答应，气得祁烨直接抢过包子就往嘴里塞。 「他不吃我吃，劝了他一早上，我连口水都没喝上。」 祁烨叼着包子，含煳不清地嘟囔着，踱步回到自己位置上的过程中，忽然注意到一直在椅子上玩手机的唐钰。 「不是，你谁啊？」 短短两天，自己大明星的名头哑火了两次，唐钰的心态有点崩。 但是他最发愁的明显不是这个，所以也只是对祁烨笑了一下。 「唐钰，逸哥朋友，你谁啊？」 「我……等会儿，你叫什么？」 祁烨又问了一遍，与刚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是把包子拿下去问的。 唐钰以为祁烨这是认出他了，立刻认真且郑重地介绍了一遍自己。 「我叫唐钰，三克……」 「唐钰？」 唐钰的话还没说完，病床上的谭梦州却忽然开口了。 眼看着他坐起来，祁烨手里的包子没拿住，袋子直接掉在地上，好在牛皮纸袋是底朝下掉下去的，里面的东西没怎么样，拿起来自己塞进嘴里一个，把袋子里剩下的递给谭梦州。 谭梦州没有接，而是越过他，将目光定格在他身后的唐钰身上。 被「辜负」了这么多次，唐钰已经不报有希望了，只是发现病房里的人都顺着病床上的谭梦州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唐钰忽然对这个倒霉蛋儿生出来了一点责任感。 「你认识我？」 谭梦州眼里是唐钰熟悉的热切，他已经有答案了。 「我看过你的演唱会。」 「演唱会？」 祁烨叼着包子，觉得自己脑子里现在完全就是没和开的包子馅，乱七八糟的。 「对，就是三个月前在越州的那一场，我还记得你弹错了一个音，好多人都听出来了。」 谭梦州一脸的热诚，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都往唐钰的心窝子上捅，祁烨在他提起演唱会的时候就认出唐钰了，这会儿笑得嘴都合不上，还颇有先见之明地把包子拿下来。 「还是人家偶像的力量大啊，咱们几个……」 从进这个病房就没怎么说话的程瑾逸忽然开口，沈皖江瞪了他一眼，程瑾逸就不说话了，朝唐钰那边走过去，到他身边的时候伸手推了推他。 第317页 唐钰立刻会意，露出一个面对粉丝时候才有的」职业「微笑。 「你说上次那事啊，勉强算是舞台事故吧，不过好在没有什么影响。」 对于唐钰这一波等同于洗白的辩白，几个人的态度是笑而不语。 好在谭梦周好像很吃这一套，闻言笑了起来。 「我的活祖宗啊，一早上了，你终于算是有点反应了。」 说话间，祁烨把手里的包子递过去，包子已经有些凉了，他自己吃着也不怎么好吃。 「吃点儿？」 谭梦州还是没接，有点像是没看见祁烨一样，一直盯着唐钰的方向。 「不是，我让你吃点东西你看他干什么？怎么着，他能餵你啊？」 此言一出，病房里所有的人的目光就再次集中在唐钰的身上，只是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的期待明显更重了几分。 「这……」 唐钰有点为难，毕竟自己是个明星，这要是被拍下来，自己的星途十有八九就完蛋了，可他要是不喂，他看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谭梦州，终究还是不忍心。 「有什么不行的。「 唐钰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个包子，在祁烨的震惊中撕下来一小块儿递到谭梦州的唇边。 病床边的人抬起头看着他，眼里的忧郁好像在一瞬间破开了，被诧异和惊喜取代。 傍上，谭梦州才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吃下去。 从始至终，谭梦州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咬到唐钰似的，可就算是小心成这样，吃最后一口的时候，舌尖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唐钰的手指。 唐钰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但并不是嫌弃，只是像谭梦州听说他要餵他时候的那种诧异。 「饱了吗？」 「餵猫呢？」 吃包子的时候，郑樊买了早餐从外面回来了，祁烨果断地拿出一碗粥递过去。 「吃这个吧，那个太噎了。」 就这样，原本还因为情场失意而打算绝食的谭梦州，硬是吃了平时两倍的饭量。 见他吃了东西，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程瑾逸和郑樊，心里有种拨云见日的舒畅和释然。 「你这个情况，短期内也不能回公司了吧。」 释然完了，郑樊还不忘摆出老闆的姿态，打着官腔问道。 「这种时候你说这个干什么？」 「我不回去了。」 祁烨埋怨的话刚说完，就听见谭梦州说道。 「本来我放弃培训班的工作就是为了他，但是他既然这么做，我们也就没有继续好下去的必要了，而且……」 他看了眼唐钰，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我还挺喜欢弹钢琴的。」 「我看你是喜欢弹钢琴的人吧。」 祁烨嘟囔着，毕竟一开始对谭梦州有意思的，明明是他才对。 谭梦州被他调侃得红了脸，唐钰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几人都有各自的工作，祁烨勉强算是那个最闲的，自告奋勇地决定留下照顾谭梦州。 郑樊当然不愿意，但是毕竟亲眼看见唐钰和谭梦州的样子，再拒绝倒是显得他小心眼了。 「糯糯的比赛是什么时候？」 从医院去公司的路上，程瑾逸忽然问了一句。 沈皖江没有立刻回答，倒是后座上的唐钰竖起了耳朵。 「下周周末，怎么了？」 「那唐钰你就先回去吧。」 「为什么？」 程瑾逸开车，沈皖江坐在副驾驶，唐钰原本是躺在后座上拿着一本书在看的，这会儿却一骨碌坐起来。 「逸哥你这事做的也太不地道了吧，不用人朝后啊！」 唐钰一只手扒着驾驶座的靠背，不满地控诉道。 程瑾逸不答话，做决策做惯了，他是个习惯说一不二的人，有些决定做出来甚至连沈皖江都左右不了。 「谭老师之前就一直在带糯糯，什么进度他自己最清楚，而且糯糯也快考试了，还有就是，你经纪人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叶子给你打电话了？她，她怎么想起来找你了？」 唐钰自言自语道，与此同时，一个有点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唿之欲出， 「有人查到我在这了？不可能啊，我连车票都不是用自己的名字买的。」 趁他在后座上復盘问题可能出在哪的时间，沈皖江轻轻碰了一下程瑾逸。 他看出来这里面有事，但究竟是什么事，他不清楚。 「偷跑出来的，想避难来着。」 程瑾逸说完，车子就已经开到沈皖江的工作室门口了，刚一停车，唐钰就倏地一下钻到下面。 沈皖江的椅背被撞了一下，奇怪地回过头，没看见唐钰，倒是看见后排座椅的玻璃外面，一个约莫二十五岁，化着淡妆的女孩站在那，那女孩长得其实还挺清秀的，当然了，前提是忽略她叉着腰，对着后座狂喊的动作的话。 「唐钰！你给我滚出来！」 第191章 你谁啊 这一嗓子，别说是坐在后排的唐钰了，就连前面原本准备下车的沈皖江都吓了一跳。 「这……」 沈皖江回过头，想问问程瑾逸是怎么回事儿，转头却看见程瑾逸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车门，已经从另一边下去了。 「程总！」 第318页 那女孩一看见是他，气焰明显收敛了几分，可和程瑾逸打了个招唿，目光就立刻落回到玻璃上，生怕唐钰跑了似的。 「我的亲娘啊，这姑奶奶怎么找到这来了？」 唐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座位下钻出来的，脸贴在靠背上，一脸生无可恋地嘀咕着。 「她是谁啊？」 「我经纪人，叶子。」 「她就是叶子啊。」 沈皖江自言自语道，想起程瑾逸刚才提起叶子的时候唐钰的反应，就一点也不奇怪他现在为什么这样了。 沈皖江趴在车窗上，想听清两个人说的是什么，奈何车子的隔音功能实在是太好了，他还是意识到到点上班，应该下车了，这才听见叶子说了一句。 「今天说什么也没用，他必须得跟我回去！」 他态度很坚决，在这之前，沈皖江很少能看见程瑾逸动摇的时候，但是今天，他却察觉到男人眼里的松动。 不过也说不定，毕竟在这之前，程瑾逸就曾经说过，要让唐钰先回去。 事不关己，再加上他上班确实要迟到了，沈皖江简单和两人打了一下招唿就走了，程瑾逸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叶子确实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一门心思盯着后座上的唐钰。 「我知道您对他有恩，但我也是为了他的前途考虑啊，您知道我看见那些照片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 叶子的情绪很激烈，沈皖江怕他们俩吵起来，一路走一路回头看。 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听见程瑾逸反驳什么。 工作室的大门近在咫尺，沈皖江也不好继续听下去，他走进电梯，一转身却看见叶子上了程瑾逸的车。 沈皖江心里好奇，但是也知道自己左右不了这事，索性就正常上班了。 直到晚上看见平时来接他的人从程瑾逸变成唐钰，沈皖江才狠狠震惊了一下。 「上车啊嫂子。 」 唐钰带着墨镜，在车里朝他挥挥手。 「怎么是你啊？」 沈皖江满心的狐疑，但还是坐上了车。 「逸哥临时有点事，让我替他过来一趟。」 唐钰握着方向盘，语气轻松到让沈皖江没办法把他和早上那人联繫到一起。 一想到早上的事，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早上那个，经纪人，她不是说要带你回去？」 「你就这么想让我回去啊？」 唐钰佯装不满道。 「不是不是。」 沈皖江赶紧解释。 「只是我看他今天早上那样子，有点担心。」 「她啊。」 唐钰笑着出了口气。 「就是我自己没注意让狗仔拍到了一点花边新闻，没什么大事。」 「花边新闻？什么花边新闻？」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唐钰好歹也是个明星，说不定还占着头版头条呢。 结果沈皖江刚把手机解锁，就听见唐钰在旁边很轻地笑了一声。 「别看了，什么也没有，我要是连这点事都压不下去，怎么走到今天啊！」 唐钰说着，隐约有点得意。 沈皖江的好奇心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几句话减弱，没忍住凑过去。 「什么花边新闻啊？」 「这……就是几个刚出道的新人和我炒绯闻，没什么的。」 唐钰明显没想到沈皖江会问,慌乱的样子却好像在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他既然不想说，沈皖江也就没有多问，只是路过菜市场的时候下车去买了几只大闸蟹，程瑾逸前几天说过想吃。 「真羡慕逸哥，有嫂子你这么一个贤内助，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回家连个给我做饭的人都没有。」 沈皖江把螃蟹放到后备箱里，刚一上车，就听见唐钰抱怨。 沈皖江先是红了脸，随后又忍不住打趣他。 「那你就也找一个啊，总不能这样一直单着。」 没想到唐钰听见他这话却神秘一笑。 「谁说我单着？」 — 沈皖江平时很少吃海鲜什么的，一半都是程瑾逸说要吃，他才会特意买，其他时候都是阿姨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回家的时候，程瑾逸还没回来，他不常吃螃蟹，也不大会处理，所以拿回去就直接交给阿姨，自己则坐在沙发上，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 程瑾逸回来的及时，或者说准时，差不多是饭菜刚端上桌他就回来了。 「洗手吃饭吧，你最爱吃的螃蟹。」 沈皖江说道，程瑾逸低低地嗯了一声，注意力似乎并不在他身上。 「叶子呢？」 身后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沈皖江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唐钰站在他身后，一脸心虚地笑着。 「我让她先回去了。」 程瑾逸一边说，一边放下衣服往洗手间走。 「回去了！」 唐钰震惊到，很快跟了上去。 「你怎么跟她说的，我之前那么劝她，她都不同意回去。」 唐钰站在程瑾逸身后，沈皖江坐在桌边分发蟹八件，卫生间的门没关，他们说的话他一句不落的全都能听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唐钰问过那句之后，就没听见程瑾逸答话了。 程致远在桌上，几个晚辈都有些放不开，只有程瑾逸众目睽睽之下熟练地拆分蟹肉往沈皖江的盘子里放。 第319页 「公司最近的效益怎么样？」 「还可以」 程瑾逸答道，把最后一块儿蟹腿肉也放进沈皖江的盘子里。 程致远似乎对这个多少年如一日的答案很满意，点了点头，看一眼沈皖江，想说什么，没开口。 沈皖江却注意到程致远的目光。 「爸，怎么了？」 程致远的样子明显是有话要说，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说。 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问了一句。 「程芊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繫啊？」 此话一出，餐桌上的氛围明显没有刚才那么自在了。 「爸。」 程瑾逸开口，却在触及到程致远目光的一瞬间，眼神柔软了下来。 「她一周前才给我打过电话，现在在新加坡开了一家公司，生意很好。」 程瑾逸看着程致远，认真地说道。 「真的？」 「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 程致远说着，看向糯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程致远有多娇惯程芊，程瑾逸或许不知道，但是沈皖江一定是知道的。 沈皖江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程芊送给他的东西到底是有多值钱。 「你今天和爸说的，程芊在新加坡开公司，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吃完饭，沈皖江去给程瑾逸送咖啡的时候问道，程瑾逸敲击键盘的手停顿了一下，半晌，嘆了一口气。 「程芊她……」 程瑾逸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沈皖江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死了。」 程瑾逸说，他的声音很平静，沈皖江却还是猝不及防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概两周之前，一架去新加坡旅游的航班坠毁了，她就在那架飞机上，尸体，现在还没有找到……」 程瑾逸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程瑾逸就好像彻底发不出声音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这，确定吗？」 沈皖江走过去，扶着程瑾逸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程瑾逸点了点头。 「身份证和证件都在，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她。」 沈皖江心里像是被木刺扎了一样难受，但还是强撑着站稳，扶着程瑾逸。 「这件事，你要瞒着爸多久？」 「能瞒着一天是一天吧，他年纪大了，知道了会受不了。」 沈皖江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这件事明显是在程瑾逸的承受范围之外了，说完之后一直在哭。 当天晚上两个人在床上躺着，程瑾逸忽然抱过他。 「我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做错了？」 沈皖江转过身，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我是不是不该把你留在身边，要是我不逼你和我在一起，程芊就不会嫁给魏晨，不嫁给魏晨她就不会离婚，不离婚就不会跑到国外，更不会死。」 程瑾逸嘴上说着，手上却把沈皖江抱的越来越紧，好像他一松手，沈皖江就会立刻消失一样。 「你别这么说。」 沈皖江一手回抱住他，另一只手替他拂开被泪水粘在眼角的头髮。 「这件事不怪你，要怪也是怪我，但是我要是再坚定一点，她可能也不会……都怪我……」 沈皖江越说越难受，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两个人谁都劝不了谁，就这样互相抱着，一边哭，一边挨到天亮。 意料之中的，两个人第二天都顶着黑眼圈。 「你们两个，这…」 餐桌前，唐钰看着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是程瑾逸和沈皖江明显都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一个两个沉默着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我一会儿要去医院，顺路送我一下？」 「去医院？你去医院干什么？」 沈皖江一脸好奇地看着他，问道。 第192章 出去转转 「我……我去转转，转转。」 唐钰敷衍道，沈皖江心里难受，也就懒得多问了。 临走前，唐钰特意蒸了两只大闸蟹一起带过去。 「他这是？」 沈皖江看他大摇大摆地带着饭盒走进医院，不明所以地看着程瑾逸。 「不管他。」 程瑾逸对着唐钰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开车走了。 程芊的事情忽然被翻出来，程瑾逸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所以看见他这样，沈皖江也没有多问，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到工作室门口就下车了。 昨晚忽然有人联繫他要设计几百张海报，这对一直以来一周只画几张设计稿的沈皖江来说算得上是大单了，所以他也不敢怠慢，来到办公区简单分配了一下各个部门的任务，就把自己关进办公室里，一直画到下午两点多，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才想起来自己午饭也没吃。 有灵感就停不下来大概是所有搞艺术得人得通病，沈皖江一边拿着手机看外卖，一边还在想下一张画什么，怎么画最好。 结果想着想着，就又把滑鼠拿起来了，直到有员工慌里慌张地敲他的门。 「怎么了？」 除了上次那个大老闆把脑袋卡在挡风玻璃上之外，工作室基本上没有什么紧急事件，但是那人慌乱的样子却让沈皖江一阵警铃大作。 第320页 「老闆，定了我们几百张设计稿的客户要退单。」 「退单？」即便是有心理准备，真正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沈皖江还是皱紧了眉头。 「为什么？」 「没说，就说要退单，什么理由都没有。」 「我知道了。」 沈皖江点点头，镇定得不像话。 那人却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心里大概也在猜想他是不是刺激受大了？ 沈皖江把人送走，这下，算是什么胃口都没有了，他一脸郁闷地在沙发上坐下，想了很久，菜刀办公桌前拿起自己的手机。 「就这事啊！」 午觉睡到一半被叫出来的祁烨一边用牙开啤酒，一边感嘆道。 「行了行了，缺钱了跟我说，多大的事啊真是！」 「不是缺钱，就感觉这事不对劲。」 沈皖江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早在收到这订单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但毕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单，再加上和对方的沟通都很顺利，所以沈皖江也就顺理成章地打消了顾虑，只是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你也看出来不对劲了，同行干的吧？」 「同行？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大概是看不下去去他这单纯的样子，祁烨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人家看你生意做的好故意整你，多正常啊，你啊，就是涉世未深，不懂人心险恶！」 「不会吧。」 「我最近好像没得罪深恶人啊，谁故意整我？」 沈皖江一边想，一边把羊肉串往嘴里送，要不是祁烨提前叫住他，这会儿已经把竹籤子扎到脸上了。 「别想了，你要是真觉得心里不舒坦，等回头我让郑樊给你查一下，分分钟把搅局的王八蛋挖出来。」 「别！」 沈皖江赶紧拒绝道。 「那个，我，我是有点过意不去，但是仙子啊好多了，就别麻烦郑樊了吧。」 「怎么能叫麻烦呢，咱们俩什么关系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缺德带冒烟的敢这么算计你，我当然管了。」 祁烨属于典型的顺毛驴，说白了就是约不让干什么就偏要干什么。 沈皖江今天找他出来就是想抱怨一下的，本来也没想要把事情闹大，但是现在眼看着祁烨就要把手机拿出来打电话了，沈皖江赶紧换了个话题。 「你先等会儿，那个，小梦老师怎么样了？」 「他啊！」 意料之外的，祁烨竟然真的把手机放下了。 「人家现在过的好着呢，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谁大清早来看病人带大闸蟹的。」 「大闸蟹？」 沈皖江一惊，脑子里骤然浮现出唐钰早上拎着饭盒下车的样子。 「唐钰，早上去医院了？」 「对啊，别说你不知道啊，他拿的饭盒我认识，就是你们家的。」 祁烨笃定，肯定以及确定地说道。 「确实是我们家的，但是他没说去干什么啊，我以为是看朋友，但是他和小梦老师……」 沈皖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想要努力理清这里面的关系，却发现怎么越理越乱呢，唐钰和谭梦州才认识几天啊，他们两哥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这事蹊跷，不过我还听说，那小子前段时间还和一个女明星闹绯闻闹得挺厉害的，他该不会是为了用谭梦州压绯闻吧？」 此话一出，沈皖江手上竹籤子差点没拿住。 「这，应该不会吧。」 「你不懂，我当年看上过一个小明星，为了追人家也投过几部电影，那圈子里不少这种事。」 祁烨一边吃，一边侃侃而谈，沈皖江却有点担心。 谭梦州已经被上一个男朋友伤害过一次了，要是唐钰再来一次…… 沈皖江顿时有种嵴背生寒的感觉.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快吃，一会儿凉了。」 祁烨一边说，一边把盘子推到他面前。 好不容易接到的大单飞了，沈皖江回松佐是也没有什么事，索性坐着祁烨的顺风车去了汤医院，想看看小梦老师怎么样了。 病房里，谭梦州和那天一样在床边坐着，但是起色明显比前一天好了不少。 病床的对面，唐钰坐在椅子上，正一手拿刀，一手削着果皮。 两人对坐在病房里，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沈皖江稍微松了一口气，敲了敲门才进去。 「嫂子，你怎么来了？」 听见这个称唿，沈皖江微微一怔，谭梦州明显也愣了一下。 「嫂子？」 他自顾自嘟囔了一句，很快也琢磨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我下午没什么事，挺祁烨说你在这，就想顺路过来看看。」 沈皖江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上的水果往前一递。 「给我就行。」 唐钰走上去把水果接过来，沈皖江则坐在了他刚刚坐的椅子上。 谭梦州笑着看他。 「辛苦了，沈先生。」 「不辛苦。」 沈皖江一笑，欲言又止。 「小梦老师出院了，还会回去教钢琴吗？」 沈皖江问的太直接，直奔主题的样子连祁烨都没有想到。 「这个……」 谭梦州明显有点为难，其实也不难解释，毕竟他是突然离职的，现在有突然想回去，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第321页 沈皖江却抓住了这一点。 「如果你不回去，能不能来我家啊？」 「嫂子你干什么？」 「就是啊江江，你这事干什么？」 祁烨和唐钰一个比一个奇怪，对此，沈皖江并没有专门向他们解释，只是一门心思等着谭梦州的答覆。 「可能，会回去吧。」 「我那天也说过，我还是想回去弹钢琴。」 沈皖江有种心放到肚子里的感觉。 「那就好那就好。」 他点点头，一转眼看见唐钰还在他身后站着，赶紧从椅子上起来。 「那个，我不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我们？」 「什么意思啊？」 沈皖江关门的声音响起，谭梦州和唐钰对上视线，一脸懵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 唐钰笑着，却把一块儿苹果递到谭梦州的唇边。 「我，我自己来吧。」 谭梦州红着脸，伸出手想要接过来，唐钰却躲开他的手，等到他一脸懵的时候再次送到他唇边。 谭梦州拗不过她，心里告诉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凑过去接过来，苹果片被切的很薄，果肉的汁水在舌尖炸开，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然而此时此刻，医院对面的天台上，这一幕被清晰地拍了下来。 沈皖江从医院回去就去公司了，正常点下班回家，一回去就看见谭梦州和叶子并排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是各种角度的，唐钰餵谭梦州吃苹果和两人在医院里的照片，有几张甚至是两人躺在一张床上。 「买通告，找水军。谁说让你往下压了，热度越高越好！」 他有条不紊地样子，让人一度怀疑现在的新闻满天飞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事实证明自己和祁烨中午在酒桌上的猜测没错。 「这是怎么回事儿？」 「嫂子回来了。」 唐钰心情很好的样子，沈皖江却看着他的表情，从头到脚胜出一种恶寒。 「就是工作上的事，嫂子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唐钰的嫂子一声比一声叫的甜，沈皖江却猝不及防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叶子见势不对也从沙发上站起来，目睹沈皖江走向茶几上的那些照片。 「这是，你拍的？」 「不是，是……」 叶子赶紧解释，但仅仅是看她慌乱的样子，沈皖江就已经全明白了，可毕竟事不关己，他能做的也只是看一眼桌上的照片，然后又扭过头自认为警告意味十足地看看唐钰。 「我工作还没做完，先上去了，你有什么事找阿姨吧。」 说完，沈皖江就拿着自己地东西上楼去了，留下叶子和唐钰在楼下坐着，面面相觑。 第193章 绯闻 沈皖江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他也没想到自己的预料会这么准，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当红影星和钢琴老师病房幽会的视频，甚至还是高清版。 这视频大概已经从下午就挂在网上了，只是沈皖江不太关注的这些花边新闻，还是下班的时候在电梯里听见员工们议论才知道的。 尤其听见他们的议论对象是唐钰的时候，沈皖江简直不能描述当时的心情，如果非要描述的话，那就是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沈皖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到司机把糯糯和洛洛送回来，程瑾逸也回来了，深挖拿奖才从房间里出来。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听见开门声，沈皖江下床朝程瑾逸走过去，忧心忡忡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心疼。 「我……」 沈皖江把手机拿到胸口的位置，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程瑾逸，他甚至都不知道程瑾逸对这件事知不知情。 「到底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因为程芊？」 提起程芊，事实上，今天早上，程瑾逸的眼睛也是红的，只是因为两个人都起晚了，所以沈皖江没有太在意，还是问他唐钰拿着大闸蟹要给谁的时候，才看见他也顶着一双红眼睛。 「你看见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啊？股票还是债券？」 「娱乐新闻。」 沈皖江急道，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和程瑾逸沟通不了的感觉。 「我看娱乐新闻干什么？到底怎么了？」 程瑾逸也蒙了，沈皖江没办法，就准备直接和他说，结果刚要开口，就看见唐钰从楼梯口走过来。 「哥，你回来了。」 唐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家居服，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看上去既轻松又随意。 沈皖江一看见他，想说的话一下子就堵在喉咙出不来了。 唐钰也看见沈皖江了，随意地指了一下二人。 「我，打扰你们了？」 此话一出，沈皖江有点忐忑地看了一眼程瑾逸，生怕他把刚才娱乐新闻的事情说出去。 但是在程瑾逸的脸上，沈皖江只看见了无尽的疲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有事吗？」 「我想和你谈谈。」 唐钰骤然正色道，沈皖江下意识地抓紧了程瑾逸的衣角。 男人察觉到他的动作，话锋一转。 「谈什么？」 「工作上的事，嫂子……」 第322页 唐钰的目光落在沈皖江的身上，精緻好看的五官莫名透出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威慑力。 沈皖江忘记答话，更别说迴避了，抓住程瑾逸衣服的力道更大了些。 「我换身衣服，你去书房等我。」 「好。」 唐钰答应着，转身走了，书房就在一下楼梯拐角的位置，沈皖江听见开门声，才松开一直拉着程瑾逸的手。 一抬头，就看见程瑾逸正低头看着他。 「怎么了？先进来。」 沈皖江拿着手机在床边坐下，程瑾逸背对着他在衣柜前换衣服。 「你是说，唐钰想利用谭梦州制造绯闻，给自己提升热度？」 「这是我猜的。」 「那你猜得还挺准的。」 卧室里没开灯，黑夜中传来一声富有磁性的轻笑声，沈皖江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了？」 说话间，程瑾逸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的同时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烟盒,又把打火机递给沈皖江。 「还记得你今天早上问我，他去医院干什么吗？」 沈皖江点点头，虽然，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那你想没想过，为什么谭梦州自杀的那天，那么多人，而且大张旗鼓的，都没有人拍下来，偏偏今天，就有人把视频传到网上了？」 「你是说，这些，这些都是唐钰自导自演？」 「我老婆还是这么聪明！」 程瑾逸在沈皖江的鼻尖上颳了一下，声音中是无尽的宠溺。 沈皖江却有点生气地打开他的手。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这不是夸你吗。」 程瑾逸笑道，把抽了一半的烟按灭在菸灰缸里，从床边起来。 「唐钰还等着我呢，我先去看看他是什么打算，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 沈皖江答道，嘆了一口气。 唐钰和程瑾逸聊到吃饭之前，沈皖江一直呆在楼下，先是在厨房帮阿姨挑菜，告诉她给程瑾逸煲点汤，期间还在端着一杯咖啡在房间门口站了半天，但是什么也没听见。 最后还是叫他们吃饭，刚喊了一个字，书房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 程瑾逸和唐钰一前一后地从里面出来。 沈皖江猝不及防地对上唐钰的眸子，下意识地退开一点。 「嫂子，怎么，趴在这偷听啊？」 唐钰用的是玩笑的语气，沈皖江的反应却慢了一拍。 「我，我没有，先吃饭吧。」 沈皖江说完走到餐桌前坐下，大气都不敢出。 「一会儿把楼上的客房收拾出来一间。」 阿姨把汤端上桌，程瑾逸忽然说道。 「收拾客房干什么？谁要搬过来？」 问是这么问，但是沈皖江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那天早上，在工作室门口，叶子掐着腰骂人的样子了。 「是小梦老师。」 不等程瑾逸说话，唐钰抢先回答道。 「嫂子你不是一直都想他搬过来吗，我今天问过他，他同意了。」 唐钰看着沈皖江的眼睛，唇角缓缓勾起一点笑意。 「同意了？」 沈皖江又看向程瑾逸。 「嗯，我和唐钰谈了一下，现在是非常时期，以这个扩散程度，很快就会有人找到医院，对唐钰或者说谭老师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程瑾逸的语气很平静，和唐钰如出一辙的平静。 沈皖江实在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了，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汤。 吃过晚饭，阿姨已经把客房收拾出来了一间。 沈皖江洗了澡就背对着程瑾逸躺在床上，被子从头盖到脚。 「生气了？」 程瑾逸的声音伴随着身旁的塌陷传来，沈皖江没答话，抓着被角把自己盖的更严实了一些。 程瑾逸伸手搭上他的腰，沈皖江用力晃了晃，想把他手晃下去。 「你和他谈之前怎么和我说的？」 沈皖江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数不清的委屈。 「怎么说的，我说我找他谈谈啊。」 程瑾逸一脸无辜道。 「那谈的结果呢？」 沈皖江转过身，脸上满是质问。 「结果啊……」 程瑾逸带着些笑意重复着他的话，丝毫没有什么愧疚的感觉。 见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沈皖江也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就又背对着他躺下了。 「我最近投资了他的一部电影。」 程瑾逸忽然说。 「电影？怎么没听你说过？」 沈皖江转过身，他和程瑾逸对彼此的工作一向秉承着互不干扰的态度，但是向这种类似于投资之类的事情，程瑾逸偶尔还是会提起来。 只是这件事，程瑾逸却是从头到尾半点口风都没漏过。 「是唐钰的电影，他这次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程瑾逸躺下去，伸手把沈皖江搂进怀里。 沈皖江心里不悦，却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程瑾逸抱着他。 「你不是说，是你把唐钰叫来当钢琴老师的吗？现在怎么又变成他找你了？」 沈皖江问道，言语间充斥着满满的不信任。 「一开始就是他来找我，他和一个女演员的恋情被狗仔拍到了，新电影的票房暴跌，投资商看见他这样，很多都选择了撤资，他的新电影拉不到投资商，实在没办法，就只能来找我了。」 第323页 「可你主业又不是干这个的，而且，你也说了，唐钰现在绯闻缠身，就算是投了，可能也……」 沈皖江下意识地咬紧了唇瓣，程瑾逸是生意人，做生意的都图个好兆头，他要是赶在人家没投钱之前就说赔钱，那不是上杆子往枪口上撞吗？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你也看过新闻了，唐钰的热度现在重新上升，我想试一试，而且就算是赔了，你老公我也不至于让你吃不起饭吧。」 程瑾逸说着，又用力把他往怀里搂了搂，沈皖江嘆了一口气，程瑾逸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他也知道程瑾逸在避重就轻，可是这话他要怎么问呢？ 沈皖江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心里担心着谭梦州，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程瑾逸好像自认为自己解释的很清楚了，心满意足地抱着沈皖江，没多久就睡着了。 沈皖江做了一个梦，梦里，谭梦州倒在血泊里，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沈皖江战战兢兢地走近他，朝他伸出手地一瞬间，谭梦州忽然抬起头。 「沈先生？你为什么，为什么和他们一起骗我？」 说完，他从血泊里爬起来。血珠落了满地，他挣扎着朝沈皖江走过去，嘴里重复着那句话，从前的优雅荡然无存。 「啊！」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沈皖江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自己像是刚从水利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第194章 被拿捏了 程瑾逸闻声赶过来的时候，沈皖江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了？」 程瑾逸快跑到他面前，扶着他的肩膀问道。 「我……」 沈皖江努力唿出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许久，才伸手抓住程瑾逸的手腕。 「我，我梦见他了。」 「梦见谁了？」 程瑾逸一脸懵，但还是在床边坐下，腾出一只手帮他擦掉额角的汗珠。 「我梦见小梦老师了，他好像被人打了，身上都是血，到处都是。」 「他还，他还过来抓我。他过来抓我……」 沈皖江瞪大眼看着程瑾逸，手指在他手腕上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 「宝贝儿，宝贝儿！」 程瑾逸握住沈皖江乱挥的手，把人硬按进自己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 一边说，一边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像是在安抚什么受伤的小动物。 程瑾逸的安抚起了作用，沈皖江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菸草夹杂着薄荷的味道，很快就恢復了平静。 「我知道你担心他，但是也没必要吓唬自己，我做了早饭，吃过饭我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像是害怕再次吓到怀里的人，程瑾逸连唿吸都放的很轻很轻。 沈皖江趴在他怀里喘着粗气，好半天，他才点了点头，失去生气的眸子落下两行清泪，一只手依旧紧紧抓着程瑾逸的衣服。 好半天，他才把程瑾逸推开，愣愣地打量着他。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听见他的话，程瑾逸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阿姨的围裙，虽说不是粉红色的碎花，但是这配色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女款的。 「我看你还没醒，想给你做早饭。」 程瑾逸说道，一脸委屈地看看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因为唐钰地事情怪我。」 程瑾逸说着说着，表情渐渐委屈起来，搭配着身上的围裙，越看越像是谁家受气的小媳妇。 「你做早饭，那阿姨呢？」 「阿姨一大早陪爸出去了。」 听着他的话，沈皖江没忍住嘆了一口气。 「那也用不着你做饭啊，脱了脱了」 「那谁做啊，唐钰啊？」 沈皖江到底是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唐钰会吃。」 说着，沈皖江把他身上的围裙接过来。 脸上的眼泪还没擦干净呢，就拿着围裙进厨房了。 程瑾逸会做饭，但手艺还是差了沈皖江一大截，等着吃他做的饭，今天十有八九就是吃半成品摆盘了。 至于唐钰，沈皖江现在根本就不想说他。 进厨房做好早饭，沈皖江又抽时间把昨晚画好的设计稿挨个回復了一遍，工作刚刚处理好，唐钰就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了。 「早啊，嫂子。」 他伸着懒腰和沈皖江打招唿，一身宝蓝色冰丝睡衣松松垮垮地贴在身上，露出腰腹紧緻的肌肉线条。 吓得沈皖江就只看了他一眼，就赶紧移开视线。 「早」 他抱着笔记本往沙发里头挪了挪，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唐钰朝这边走过来。 沈皖江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一抬头，唐钰已经站在他眼前了。 「你……有事儿？」gzh盗文死翘翘 唐钰没说话，而是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感受到身侧的塌陷，沈皖江浑身不自在。 「没事儿，就是想问问，你和逸哥，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此话一出，沈皖江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俩啊……」 沈皖江开了个头，很快就后悔了，这让他怎么说？ 「偶然，我俩是偶然认识的。」 沈皖江说完，赶紧把目光挪到自己的电脑屏幕上，生怕对方不知道自己现在腾不出功夫。 第324页 「这样啊。」 唐钰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又朝沈皖江这边靠过来，沈皖江恨不得把沙发扒开一个洞，再把自己硬塞进去。 「那……」 唐钰刚想开口，楼梯处就再次传来了脚步声，沈皖江抬头看过去，只见程瑾逸正一边系袖扣，一边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一一闪过，这次变成了唐钰自觉离沈皖江远一点。 「哥，早啊。」 唐钰抬了下手，程瑾逸冷着脸回了一句，在餐桌旁坐下。 「你们俩今天都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吵架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说完了，二人不虞的目光全都落在他脸上。 「你们，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唐钰满脸的不知所措，沈皖江还好，程瑾逸那眼神，分明是要吃人的。 「洗漱吃饭吧。」 沈皖江看着看着，忽然说了一句。 唐钰瞬间如逢大赦，躲开程瑾逸的目光钻进了洗手间。 他前脚刚走，后脚，阿姨就把给沈皖江做的奶油蘑菇汤端上桌。 「楼上的客房收拾好了吗？」 程瑾逸切着盘子里的三明治问道。 「都整理好了，就是里面有一些是太太之前的东西，老爷不让扔掉，所以……」 阿姨的声音越来越低，程瑾逸手上的动作也是越来越慢，直到听见他说老爷不许扔掉的时候，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他是这么说的？」 阿姨赶紧点了点头。 沈皖江朝说话的两个人看过去，阿姨站在桌边，有些战战兢兢的，程瑾逸则神色凝重地盯着万里被四分五裂的牛肉。 「我知道了，把那些东西放到杂物间吧。」 「可是……」 阿姨还想说些什么，沈皖江却忍不住好奇。 「什么东西啊，你们，在说什么？」 「是……」 阿姨刚要开口，就接收到程瑾逸的一记眼刀。 「先吃饭吧，吃完了我再和你说。」 程瑾逸说道，可声音里强压着的慌乱和不安，沈皖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种情况，再问下去就是他不对了。 沈皖江颇为懂事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就是唐钰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哥，一会儿把车借我呗。」 「车库里有，你自己挑一辆。」 「别啊，我想要你开的那辆。」 「我开的？」 程瑾逸换车的频率不高，一辆车开着舒服就会一直开一辆，直到车子拿去大修为止。 偶尔开着新车出门，也是和沈皖江出门约会的时候。 「你开走了我开什么？再说，车库里那么多，你一辆也挑不出来？」 程瑾逸放下刀叉，定定地看着他。 「不一样……」 唐钰看见他的反应，气势明显消退了几分。 「哥，你最近常去医院，盯梢的都看你的车眼熟，我要是开着你的车去，目标不是还能小一点嘛，你说是不是？」 唐钰星星眼看着程瑾逸，眼看着程瑾逸没有反应，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竖着耳朵吃东西的沈皖江身上。 「嫂子……」 察觉到他在桌子下面用脚尖碰了碰自己的腿，沈皖江吓得一激灵。 「那个……，要不你就先借他吧，他去接个人就回来了。」 沈皖江一边求情，一边把自己的腿使劲儿往后缩，生怕唐钰再来一个突然袭击。 沈皖江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话音落下，程瑾逸就嘆了口气。 「钥匙在玄关，你快去快回，我还要去公司。」 「好嘞！」 程瑾逸的话几乎都没说完，唐钰就起身跑了，上楼没一会儿就穿戴整齐地下来，沈皖江看着他堪称神速的动作，手里的三明治都忘了吃。 「他是去接，小梦老师了？」 沈皖江看着被关上的玄关门，问程瑾逸。 那人还专心地看着手上的三明治，没什么表情。 「你要是急，我一会儿让司机送你。」 「我不急。」 「就是总觉得心慌，说不出来为什么。」 沈皖江说道，心不在焉地把已经切成块的三明治切的更小。 程瑾逸注意到他的动作，伸手把他面前的盘子拽过来。 沈皖江不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把餐刀放下，他确实吃不下了。 「既然早就定下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了，唐钰不会在家里住太久，谭梦州也不会。」 程瑾逸说道，倒了一杯热牛奶推到沈皖江面前。 「你要是实在接受不了，我就给他们在外面另外找一个房子。」 沈皖江骤然抓住程瑾逸即将要收回去的手。 「我不想让你参合这件事情，你能不能……」 沈皖江皱着眉头看他，牛奶杯上升的热气，在他置于杯子上方的皮肤上形成一层细密的水珠。 他拧紧了眉头像极了早上刚刚被噩梦惊醒时候的样子。 「怎么了？」 众所周知，沈皖江是个美人，还是个男女通吃的美人，所以这会儿，他就只是皱了皱眉头，程瑾逸的心却跟着提起来了。 沈皖江的想法不复杂，不过就是唐钰这件事牵扯了太多，他不想程瑾逸参合，可他也知道，程瑾逸是出了名的有主意有想法，会由着沈皖江性子，按着他心情办的，十件里面有八件是小事，还有两件，是沈皖江的主意确实有用，他不听不行。 第325页 但是现如今的情况是，程瑾逸已经投了钱，并且一门心思觉得自己可以大赚一笔，生意人嘛， 再严肃的风险评估也不敢说自己一点也不参杂侥倖心理。 所以沈皖江深知自己是劝不回来的，美人计什么的，也没用。 果然，在他一阵忧心忡忡之后，程瑾逸反握住他的手。 那掌心很干燥，配上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以及轻车熟路的撩拨动作，沈皖江很快就不得不承认自己又一次被拿捏住了的事实。 第195章 做饭 「我跟你说正经的。」 沈皖江正色道，想要把自己从面前这人流转的眼波里抽离出来。 「我这不是听着，你说。」 程瑾逸有来有往，握着他手的那只手却不打算松开。 打不过就跑，是沈皖江日常奉行的宗旨之一，所以他直截了当地别开脸。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唐钰的新电影投资失败，可能会亏空多少？」 做生意都讲究个吉利，沈皖江就算不是个生意人，也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可是相比起来，他更害怕程瑾逸会把自己搭进去。 好在程瑾逸在商场上修炼的时间不短了，只是表情僵了一下，有点奇怪地看着他。 「大概一千万左右，倒也不算多，宝贝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起来这个了？你对投资感兴趣？」 「我不是对投资感兴趣，我还是担心你，你……你能不能不做这个了？」 沈皖江握紧他的手，眉宇间带上了些哀求，模样不自觉触动了程瑾逸心底的柔软。 「我，我是怕你有危险。」 眼看着自己浑身解数用完了，对方也没什么反应，沈皖江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但是也不能说完全没反应，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瑾逸有些牵强地勾了一下唇角。 「还真是担心我啊！可我是投资方，能有什么危险，要危险也是他们危险啊。」 程瑾逸说着，唇边的笑容变得愈发的意味不明起来。 「他们危险？」 沈皖江眉头，皱起感觉自己在听天方夜谭。 「当然了，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唐钰全盘策划好的，你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 「那就没什么可是了。」 程瑾逸的笑容开始变得自然。 「你只需要相信我，相信你老公的实力，还有，相信我会带着钱回来，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 程瑾逸竖起食指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你只负责保密。」 程瑾逸说完，沈皖江还是一脸的懵，敲门声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阿姨过去开门，唐钰先走进来，身后跟着因为侷促而犹豫不前的谭梦州，手腕上还围着厚厚的一圈绷带。 「谭老师来了！」 程瑾逸迎过去，模样给像是看见了阔别已久的老朋友，明明是演出来的真诚，却硬是把他之前那种独属于商人的狡黠掩盖的干干净净。 可不知为什么，沈皖江看着眼前的画面，只觉得喉头一紧，再一转头，满桌的饭菜已经食慾全无。 「程总好。」 他听见谭梦州和程瑾逸打招唿。 「都住进来了还叫什么程总啊。」 唐钰挑理道。 谭梦州明显更侷促了，脸上多了两抹红。 「那，那叫什么？」 「跟我叫哥啊。」 「程，程哥。」 谭梦州就着姓叫了一声，末了注意到程瑾逸身后的沈皖江，咬着嘴唇犯难。 「叫嫂子。」 唐钰自然地介绍道，沈皖江却是一愣，谭梦州也愣住了。 「嫂……」 「叫哥吧，我应该比你大三岁。」 「哥。」 谭梦州如释重负般，轻快利落地叫了一声。 沈皖江笑了下，看一眼挂钟上的时间还来得及。 「我在二楼给你收拾了一间客房，洗漱用品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直接住进去就好，还有就是……」 程瑾逸走过来，伸手揽上他的腰。沈皖江看着一脸感激的谭梦州，思忖了片刻之后，还是说出了那句。 「这里很安全。」 他话音刚落，谭梦州的感激就以平方的速度扩大开，沈皖江很不自在地躲开那目光，却换来程瑾逸在他耳边轻快的一句。 「谢谢宝贝。」 一瞬间，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像个帮凶，一个一步步将无辜之人推向地狱的帮凶。 他不动声色地把程瑾逸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放下来。 「去上班吧，我快迟到了。」 说完，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谭梦州，细微的怜悯混杂着无奈在他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眼里流露出来，谭梦州不善隐藏情绪，不觉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 像是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唐钰很快走到他的身边，细腻温柔的声线却听得沈皖江嵴背生寒。 「没什么，你去送他们吧，我自己可以的。」 谭梦州说道，俨然是把唐钰当成他们家的司机了。 唐钰倒是也懒得解释，把车钥匙摘下来丢给程瑾逸，拽着谭梦州的箱子就往二楼走。 谭梦州知道自己猜错了笑了下哦，紧跟着唐钰上楼去了。 第326页 程瑾逸平时在公司的时间少，除非是应酬或者是出差，他为了安排工作才会特意去一趟。 但是今天，沈皖江看得出来，他是想给谭梦州和唐钰创造机会。 「你把我送到前面那个红绿灯吧。」 快到工作室的时候，沈皖江忽然说道，打破车内故意气氛的同时，也弄得身边人一愣。 「不着急，前面一个路口才到呢。」 程瑾逸说着，在红灯的最后一秒加速沖了过去。 本来就是早高峰，司机个个怨气冲天，被他这么一个弯道超车下来，有素质的没素质的，全都传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沈皖江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得头昏脑胀，第一时间抓住车门上方的把手，气得也想骂人了。 他转头看向驾驶位上的男人，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希望他脸上表露出来一点愧疚或者不满来。 但是，什么也没有。 他依旧稳稳地抓着方向盘，上翘的眼角中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 那一刻，沈皖江满心的期许和不甘，就悉数变成失望，最后化作一声长嘆。 车子停在工作室门口，沈皖江一言不发地下了车，程瑾逸在他身车窗。 「我中午过来接你。」 「中午没时间。」 沈皖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绝了。 「那就晚上，总要一起吃顿饭。」 沈皖江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好。」 — 沈皖江说的没时间，其实是一直刷娱乐板块的新闻，唐钰的热度居高不下， 但是比他热度更高的是他本人的恋情。 说白了，谭梦州现在比他还抢手。 一中午的时间转眼就到，沈皖江在椅子上坐了一上午，助理点外卖带了他的那一份，他才意识到时间过的这么快。 看了一眼手机，并没有未接来电，沈皖江长嘆了一口气，准备拨回去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进。」 那不紧不慢的频率，那人没进来之前，他已经大概才出来对方是谁了。 祁烨打着哈欠进来，手上拎着个外卖盒子。 「你怎么来了？」 祁烨被他问的一怔，撩头髮的手顿住。 「我不能来？那我走了。」 说完，他真要掉头往回走。 沈皖江也不说话，更不打算追上去，像是算准了祁烨一定会折回来。 果不其然，祁烨没一会儿就灰熘熘地回来了，然后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 饶是沈皖江心情不好了一早上，这会儿也忍不住笑眯眯地看着他。 「到底怎么了？吵架了？和郑樊？我工作时间不能喝酒。」 祁烨打开一罐啤酒，听到他这么说，看了他一眼之后，自己喝起来了。 「是吵架了，不是和郑樊，是和我爸。」 祁烨说着，把西安面的盒子打开，是一整盒的麻辣小龙虾，只是香料的味道完全压住了辣味，一看就是郑樊的手笔。 「和你爸？」 好奇心终究是战胜了对小龙虾的欲望，沈皖江边问边不自觉地拿起一罐啤酒。 「老头子不知道从哪查出来上次羊肉串的事了，现在一门心思认定了郑樊就是杀人犯，那老头的尿性你也知道，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还吵着让我结婚生孩子呢！」 祁烨一边说，一边勐灌了一口啤酒。 沈皖江听他说完，没忍住苦笑了一声。 毕竟自己这是工作室，不是民生调解局，但是也难为祁烨了，为了倒这点苦水，还特意带着小龙虾来这里找他。 「那郑樊怎么说？」 沈皖江就着他的手吃了三五只扒好的龙虾肉，比起家里那个爱莫能助的大摊子，沈皖江觉得祁烨这个问题简单多了。 「他啊，他现在什么也不说，一门心思沖业绩，应酬也是，不喝到吐不回来。我要是老头子，还要什么儿子，这就是我儿子。」 祁烨说着，又愤愤地灌了一大口，沈皖江看不下去，但是也知道他心里难受。 毕竟这个问题歷史遗留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沈皖江的爱莫能助同样如此。 「先让郑樊出去躲一段时间吧，等到老爷子什么时候消气了，他再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按照六年前的套路再来一遍是吧。」 祁烨趴在桌上，恹恹地吧啤酒推远。 「不会地，除非，他想回来撞见你儿孙满堂。」 沈皖江抬手，优雅的动作搭配恰到好处的笑容，罐装啤酒让他喝出了香槟的气势。 祁烨大概是没听懂他的意思，刚要开口问点什么，沈皖江的手机响了。 第196章 败露了 事情还是败露了。 狗仔找到程瑾逸家地址的速度，远比沈皖江想的快太多了。 就连程瑾逸，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家里会不安全成这样。 当然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老爷子还在家，那么大一群人和生物入侵一样涌进房子里，不知道他的心脏遭不遭得住。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 「都围在家门口了。」 程瑾逸急道，沈皖江长唿出一口气，这一天早晚都要来的，只不过是比他料想的快了，快到，连程瑾逸都还没想出解决的办法。 第327页 想到这，沈皖江想起那人早上说的话，「一起吃顿饭」，其实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这样吧，我尽快赶回去，他精神状况本来就不稳定，这个时候要是再出了差错，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 何止是来不及了，这是闹大了，程瑾逸是要带着公司一起上新闻头条的，到时候，像是他昨天那种轻飘飘的「一千万」，是无论多少个都不够赔的。 可沈皖江刚放下手机就开始愁了。 没别的，他刚喝了酒，根本就不能开车。 他看了一眼祁烨，那人晕乎乎地看着他，问了句「怎么了？」沈皖江地最后一点期望就这么没了。 「没，没事，你好好休息吧。」 沈皖江说完，不抱希望地转头走了，祁烨紧随其后跟上去。 没别的，他认识沈皖江这么多年，头一次看见他雷厉风行，视死如归的样子。 — 「我知道你着急，但是现在的情况对你很不利，你要做的只有等公司的安排？」 「安排，安排什么，安排雪藏我的时间，好让那个姓秦的提前接档是吗？」 房车上，唐钰一改平日里斯文寡淡的模样，一手搭在房车门上，沖叶子冷笑道。 「我干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就这么废了？」 「也是，如果我不在了，公司应该会把姓秦的安排给你吧，你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还用不着被狗仔到处追着跑！」 说到激动处，唐钰双目赤红，为了上镜更好看，他比常人瘦很多，额角的皮肉下青筋凸起。 「够了！」 叶子打断他，指责的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 「把情绪收起来，你还想被人发到网上去是不是？」 房车门已经被唐钰拉开了一条缝，抓拍他们的狗仔又是出了名的无孔不入。 唐钰显然还是有所顾忌的，听见她的话，情绪没什么变化，放在车门上的手却松开了。 叶子抓住机会关上门，只会司机把车开到自己家里。 今天的状况是在意料之外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预感，事情也许会有转机。 程家别墅 沈皖江到底是坐车回来的，只是开车的人是郑樊，后座上坐着因为喝了闷酒，醉醺醺的祁烨。 中午本来就是个会让人心烦气躁的时间，沈皖江做足了心理准备，一路上都在酝酿自己看见那些记者要说什么。 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别墅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铁栅栏和空荡荡的院子，以及拉得严丝合缝的窗帘。 「这是，解决了？」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三人从车上下来，祁烨说着就要往门口走。 「等一下。」 郑樊一把抓住他，旋即转头对沈皖江道。 「给他打个电话，问问里面什么情况。」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吗？」 祁烨还不死心，但也就是说说，还是很给面子的站在原地没动。 电话拨通了很长一段时间，程瑾逸才接起来，与此同时，窗帘被拉开一角。 「程……呜呜呜……」 祁烨刚喊出来一个字，就被郑樊捂住嘴不让喊了。 「我们先进去。」 沈皖江放下手机，转头说道，祁烨气唿唿地挣开郑樊的手，这才跟在沈皖江身后进去了。 按下门铃不久，阿姨过来开门，大门从里面打开的一瞬间，三个人都石化在原地。 「进来啊，不用换鞋了。」 程瑾逸喊住郑樊，客厅的沙发不小，此刻坐满了拿着相机，挂着工作证的人。 「他们……」 「你怎么把人弄到家里了？」 祁烨问道，但还是笑着和转头看他们的那些人打了个招唿。 在他的印象里，一般这种时候，那些人会一窝蜂地围上来，盘问他们和唐钰的关系，还有，唐钰的「恋情」。 但事实是，他们连动都没动，就只是打了个招唿，然后就转过头把话筒齐刷刷地把话筒朝一个方向递过去。 三个人在门口站着，有玄关的柜子挡着，话筒朝向的那个人是个监控盲区，在他没开口之前，沈皖江不止一次怀疑过谭梦州被他们「抓住」了。 「各位的问题，我都记下了，不日会专门召开记者发布会，只是我因为身体原因，只能让犬子代劳了。」 说着，程致远把程瑾逸推到一堆记者面前。 这下，所有的话筒又都推到了程瑾逸面前。 「这个，我们之前确实商定过，那就八月十号吧，就在我的公司，欢迎各位莅临。」 程瑾逸说着场面话，末了绅士地鞠了一躬，人群中就响起一阵快门声。 眼看着着父子俩笑意阑珊地把人送出去，站在门口地三个人都傻了眼。 「这就，解决了？」 「让一下，别挡路。」 程瑾逸推开震惊之余的祁烨，开门把人送出去。 临走前，有人对着别墅拍照，沈皖江下意识地想要出声制止，程瑾逸却先他一步走上去，给那记者递了一根烟。 「程总。」 那人收起相机，心虚地笑了笑。 「我，我就是自己拍做纪念，不会商用的，您放心。」 程瑾逸点点头，掏出打火机，帮对方点菸。 第328页 「没关系，拍吧。你们是一个公司的？」 程瑾逸抽了一口，弹了一下菸灰。 「嗯，不是，只是这新闻……」 那人笑了下。 「挺抢手的，您也理解一下。」 「理解理解，人都要吃饭的嘛。」 此话一出，沈皖江隔着两米开外，都感觉那人看程瑾逸的目光不太一样了。 只是他不知道这两人闲聊的内容是什么，只看见程瑾逸最后把整合烟都塞到那人手里，然后转身走了。 眼看着对方朝自己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沈皖江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扭头躲开他的目光。 「中午想吃什么？」 程瑾逸到了跟前，却没有对他说，而是问离他远一点的郑樊和祁烨。 「都解决了？」 祁烨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带着醉意。 「算是解决了吧。」 程瑾逸嘆了口气，伴随着按下打火机的脆响，他轻声说。 「三天之后就是十号，记者发布会上宣布投资他电影的事，怎么样？」 「投资电影？什么电影，那个小明星的？」 祁烨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被酒精麻痹过后的脑子不太适合处理这么复杂的问题了。 「可别当着他的面说，不然小心他回来咬你。」 程瑾逸笑道，祁烨满脸傲娇地一甩头。 「谁咬谁还不一定呢。」 沈皖江没忍住笑了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院子里少了点什么。 沈皖江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二楼的窗户上时，终于想明白了。 「谭老师呢？」 「躲起来了吧，你刚刚看见他了？」 听见祁烨这么问，沈皖江才意识到这俩人还不知道谭梦州在自己家的事，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们的时候，就看见阿姨推着程致远从房子里出来。 「在找他吗？别找了，我把他送走了。」 程致远上了年纪，再加上刚刚回答了记者那么多的问题，这会儿嗓子有些哑了。 可这老头语出惊人的习惯，却是一点都没改。 他话音刚落，程瑾逸和沈皖江就都噎住了，对视一眼之后，齐刷刷的看向他。 「送去哪了？」 程瑾逸着急，语气都跟着变了调，沈皖江就更好不到哪去了，原本就做了个那么不吉利的梦，现在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了，他能淡定才怪。 「你们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做的不对，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 程致远开口，先是把他们俩齐刷刷地损了一遍，刚要步入正题，就听见祁烨那边传来杀猪般的一嗓子。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你们俩，把那个姓谭的弄回家了？」 沈皖江看了看祁烨，眼神示意他猜对了。 程瑾逸则是干脆懒得搭理他，看程致远的目光比看一千万还热切。 「爸，您到底把人弄哪去了？」 程致远看着面前这个难得对他「低眉顺眼」的儿子，想摆出一副老父亲的姿态，但是苦于没有经验，只能长出了一口气。 「我能把他弄去哪，给他拿了点钱，让他走了。」 「这……」 这下，连沈皖江都不淡定了。 「那他是自己走的，还是……」 纵使心里有了猜测，沈皖江也还是抱有一点希望。 「当然是自己走的，他不走能怎么样？等到那帮记者追着他拍？」 程致远也年轻过，生意做的大了，出入酒会和应酬难免有些难听的传出来。 所以像是今天这种场面，想来他也不是第一次应付了。 「现在怎么办？」 得到肯定的答覆，沈皖江算是彻底没辙了，转头看看程瑾逸，那人脸上明显有了愠色，只是压抑着不发作。 「先找人吧，先在a市找，实在找不到，再去城外。」 事发突然，程瑾逸边说边朝车库的方向走，沈皖江紧跟其后。 「这么找找到什么时候？」 郑樊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来，程瑾逸却没有停下脚步，目标明确地继续走，沈皖江却顿住了，想了想转身看郑樊。 「你有，别的办法？」 「有笔记本吗，两部以上。」 * 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代码在显示器上运行着，祁烨和沈皖江紧紧挤在一起。 谭梦州的生死现在和程家的股票直接挂钩，程瑾逸烦躁地在三人面前踱步，根本管不着他们俩。 第197章 接人 郑樊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瑾逸挂断电话。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吗？」 「听懂了啊，但是程家有自己的安保，实力完全不亚于僱佣兵。」 在座的人都知道郑樊之前是干什么的，所以就连沈皖江这个没什么直接关系的人，都觉得他这话有失偏颇。 祁烨当然也就听不下去了，上前两步和程瑾逸理论。 「你针对谁呢？」 程瑾逸眯眼看着祁烨。 「针对？」 程瑾逸眯眼看着祁烨。 「针对？那你怎么步问问他是不是装好人上瘾了？」 程瑾逸的声音骤然变了调子，祁烨直接被他喊得愣住了。 「姓程的，你他妈又发哪门子神经！」 祁烨还想和他理论，但是程瑾逸直接掠过他。 第329页 「能直接找人你不找，让我去堵，是因为怕没法给秦遇交差吧？」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郑樊身上。 「秦遇？什么秦遇？郑樊你背着我干什么了？」 这下轮到祁烨不淡定了，一股脑把自己想问的全问出来。 郑樊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说话。 半晌，郑樊的脸上才恢復了往常平淡风情的样子。 他朝程瑾逸走过去，路过祁烨的时候，伸手搭上他的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来到程瑾逸面前，四目相对，莫名的气焰却比程瑾逸还高出来一截，好像刚刚生气的人是他。 「还是说，a市的整个商圈，只有你们程家可以投资电影？」 「我没说你不能投，但不能是他的。你知不知道秦遇和唐钰……」 「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论实力和风评，唐钰都比秦遇差了一大截，我劝你最好也及时收手，别回头赔的什么也不剩。」 郑樊说着，转身拉上祁烨走了。程瑾逸怒视着他的背影，只有沈皖江还没看明白是什么情况。 好奇心的驱使下，郑樊和祁烨刚一离开，他就把秦遇的名字打进搜索框里。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啊？」 沈皖江抱着手机嘟囔着。 「明星，咖位比唐钰还高，泡面上都是他的照片，能不眼熟吗？」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沈皖江吓得险些直接把手机丢了。 「叶子？」 「又见面了。」 叶子歪了下头，算是给他打招唿。 「你来干什么？」 程瑾逸还在气头上，语气冷冰冰的，带着怒气。 「不是我要来，是他。」 叶子嘆着气往身后看，沈皖江这才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唐钰。 唐钰大概是看见这边有人正在看他，环顾四周之后朝他们的方向过来。 「嫂子。」 他喊了沈皖江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帽子和口罩捂得太严实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闷。 「怎么样了？」 沈皖江问他，唐钰迅速地瞄了程瑾逸一眼，摇了摇头。 「我没想到事情会暴露地这么快，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他说完，又看了程瑾逸一眼，只是对方依旧没有答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沈皖江只能先把人带回家。 「先进去吧，别又被人拍到了。」 唐钰点了点头，和沈皖江一前一后往别墅门口走去。 程瑾逸站在原地没有摇动地意思，只是在沈皖江按下门铃的前一秒，他的手机响了。 「喂，知道了，把人带过来，小心点别被人跟上。」 说完，程瑾逸把手机收起来，但还是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沈皖江这才想起来，唐钰还不知道谭梦州被放走的事。 「他人呢？那些记者没有为难他吧？」 隔着墨镜，沈皖江看不清唐钰的表情，但是听语气，他的担心不像是假的。 「记者……他……」 为难的人变成了沈皖江，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这下，唐钰明显有些急了。 「他怎么了？嫂子你别吓我啊？」 面对着唐钰想知道真相的迫切，沈皖江实在是开不了口，也说不出人丢了的事实，眼看着程瑾逸朝这边过来，他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走了。」 「走了？」 「嗯。」程瑾逸点点头。 「家里刚才来了很多记者，这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那你也不能……不是，人毕竟是我带回来的，你也应该通知我一声啊！」 唐钰拧眉质问道。 程瑾逸本来就着气头上，听见他这么说，脾气直接就上来了。 「我没有通知你？到底是我没通知你，还是你先把人带回来的？」 「我带回来之前不是和你商量过，你同意了啊？」 「我是同意你把人带回来，但是什么时候同意你把记者也一起带来了？」 「我不知道他们跟过来！」 唐钰继续说，给沈皖江一种两个人都委屈，但是他明显更委屈的错觉。 「好了！」 叶子出生打断他们。日光落在玻璃上，她那独属于经纪人的警觉传达出一句话。 ——此地不宜久留。 「先，先进去吧，有什么问题进去商量。」 — 高速上，保时捷飞速疾驰着，高速旋转的车轮磨蹭着地面，捲起一路尘土。 祁烨坐在副驾驶上，从一上车，他的视线就没有从郑樊脸上离开过。 郑樊知道他想问什么，但还是拐了个弯开玩笑。 「这么喜欢我啊，看了我一路。」 他故作轻松地问道，语气中夹杂着同样故作轻松的笑意。 祁烨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了一声，一只手放在他腿上，倾身凑近他。 「我在想，你到底还背着我干了多少事？」 郑樊明显是吃了一惊，险些直接踩了剎。 「我，我能背着你干什么啊，是因为秦遇的那件事？我回去给你解释。」 郑樊一边说，一边就腾出一只手想把祁烨推开。 第330页 但是试了一下竟然没推动。 「练了啊。」 他有点诧异，动作从往外推改成往下摸，隔着卫衣薄薄的布料，郑樊在他的腹肌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嘶！」 祁烨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是正反的那只手却忽然抓住他的衣服，把他整个人都带到自己怀里。 「卧槽！高速！出人命的，郑樊！」 可就算是祁烨再怎么喊，郑樊都没有放开他的意思，他只能惊魂未定地坐在郑樊腿上，看他用一只手熟练地控制方向盘。 刚下高速，祁烨就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 「你他妈不要命了是不是！」 这一巴掌不轻，郑樊的半张脸立刻红了起来，但他却像没知觉一样，面不改色地拉过祁烨的衣领用力吻他，另一只手重新启动车子。 疯了，都疯了。 祁烨潜意识里这么想着，却苦于说不出话，只能用尽所有力气躲开他的吻，趴在他肩膀上，好让他专心看路。 「怎么不动了？」 他才趴下没一会儿，郑樊戏嚯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夹杂着调笑声。 「刚才不是还要解释，不要了？」 祁烨趴在他肩膀上，想骂也骂不出口，只能盼望着车快点停下来，他好找个地方好好打这个不要命的一顿。 但是这条路远比他想的漫长多了。 祁烨好几次都生怕把郑樊的腿压麻了，只能一会儿换一个姿势，明明是坐车去的，却给他累得够呛。 「这什么鬼地方，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车子终于停下，只是位置是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地，祁烨当即就不干了，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郑樊直接把他丢在这，他跑都跑不回去。 「带你见个人，走吧。」 郑樊说着，又伸出手，祁烨发现了，这人特别喜欢和他有身体接触，尤其是把他惹炸毛的时候，成就感爆棚。 「有病。」 「什么？」 郑樊反问道，祁烨反而不出声了，越过他自顾自往前走。 「喂！这边。」 郑樊无奈地在他身后喊道。 祁烨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只好掉头往回走。 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祁烨就觉得这地方荒无人烟的，又往前走了两步，祁烨才意识到自己结论下早了，这里那是荒无人烟，这根本就是无人之境啊！ 「这到底是哪啊？郑樊，你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 祁烨就渐渐变得慌乱起来，偏偏郑樊还不回答他，他就更慌了。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郑樊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扭头看见祁烨停在原地，面露难色。 「你先告诉我要去哪。」 「你跟我去了不就知道了？」 「那我不去了。」 祁烨说着，转过身就要往回走，可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他直接傻了。 他明明是从一条路进来的，然而此时她身后的路却不止一条，数不清的分岔路摆在眼前，祁烨甚至都忘了他是从那条路进来的。 但是自尊心作祟，祁烨还是盲选了一条，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错了，这边。」 郑樊在他身后喊道，祁烨回过头狐疑地看着他，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给自己指路，而是带着笑意看他。 「那边？」 祁烨不耐烦地问了一句，郑樊没有回答，朝他走过去，伸手揽上他的腰往回走。 祁烨也知道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像是认命了一样，任由他带着。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郑樊问他，祁烨没有答话，但是不抗拒他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些什么。 祁烨跟着他走，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座庙前。 这地方虽然荒凉，眼前的庙却格外不一样，伴随着钟声响起，显现出的是一种森严肃穆的气势。 祁烨想问这里怎么还有这种地方，却发现郑樊不知道什么时候牵起了他的手。 应该是在他感嘆这庙多好的时候吧。 第198章 去哪儿 红漆庙门就在眼前，郑樊却没有松开祁烨手的打算。 切也是一样，虽然知道这样不合适，但也不捨得放开。 庙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沙弥，看见两人愣了一下，「阿弥陀佛，施主是……」 「智渊在吗？」 祁烨都打算挣开郑回礼了，可刚动了一下，那人就抓他更紧。 来到这之前，祁烨还在担心自己会被他给卖了，现在看，怕是绝无这种可能了。 「你怎么直唿其名啊！」 发现小和尚用一种诧异的目光在盯着他们，祁烨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脸发烫是什么滋味。 平时没人的时候他怎么着都行，可这佛门圣地，实在有些不合适。 听见他问，郑樊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笑得像只心机颇深的大狐狸。 「我家师父一周前就在闭关修炼了，不见外客的。」 小沙弥再次恭敬地施了一礼，郑樊这次却直接笑出声。 「我不是外人，我姓郑。」 「您姓什么都不行的。」 小沙弥有些无奈，「师父特意嘱咐过，除非他亲自出关，施主您请回吧。」 「这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非要见他？」 第331页 眼看两人各自坚持，祁烨忍不住问道。 「一个朋友，一会儿介绍给你认识。」 「得了吧，没听见人家说都不让你进去。」 祁烨白了他一眼，郑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倒是那开门的小和尚慌了，刚才没什么，此时越看越觉得此二人不像善茬，要是他们真要硬闯，也不知道他那不靠谱的师父传授的三脚猫功夫能不能挡下两招。 「你真不让我们进去？」 听见郑樊又问，他连手里的佛珠都攥紧了，执拗地摇了摇头。 「施主请……」 他想说施主请回吧，可那「回」字还没说出来，郑樊忽然站直了些许，祁烨和小和尚正对视了一下，同时疑惑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他扯着嗓子喊道。 「唐钰的新电影上线了，票房超过你了！」 这话一出口，原本已经是战备状态的小和尚直接傻了，就连祁烨，也吓了一跳，看祁烨的眼神像是看神经病一样。 「你疯了！」 但是郑樊就像没听见一样，秦遇和智渊换着喊，祁烨刚才还是脸红，现在就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难堪了不知道多久，才想起来去捂他的嘴。 可院子里竟然真的走出来一个人。 「阿弥陀佛，佛门清净地，施主您这样，实在有违……」 郑樊拿开祁烨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定定地看着他。 结果祁烨就震惊地看着这上一秒还严肃认真的大师，愣是半天什么也没「有违」出来。 正在祁烨都替他尴尬的时候，旁边的小沙弥忽然朝他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师父。」 然后转过头，一脸正气地指着祁烨和郑樊。 「就是这两个人，他们想强闯山门！」 「what？小孩你没事儿吧！」 祁烨实打实的被惊到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个控告他的小沙弥。 他说郑樊想要强闯还勉强可以理解，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干，还帮忙「维护治安」来着，这熊孩子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我们俩连门都没进，怎么就闯了，你给我说清楚！」 祁烨叉着腰，下定决心要据理力争的样子看得撒个人都愣了愣，兄和上的反应算是快的，闻言第一时间和他争辩起来。 两个人各不相让的左一句右一句，硬是让剩下的那俩有话都不知道应该往哪插。 「算了算了，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你算哪根葱,老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祁烨转头从声音的来处喊道，但是一张嘴他自己也愣住了。 「你，你……」 他看着面前的智渊盯着一张六十朝上的脸，发出二十出头的声音，人傻了。 智渊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了一瞬。 于是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还想说点什么。 「得了，别演了，我饿死了，有饭吗？」 郑樊白了装模作样的智渊一眼，出声问道。 「饭？有有有。」 一连三个「有」字冒出来，智渊算是彻底不装了，利落地转身让公开一条路。 「泽远。」 他对着那小沙弥唤了一句，泽远点点头，转身要走的时候还不忘白祁烨一眼，别说是出家人了，这德行，跟他说是哪家嚣张跋扈的熊孩子他都愿意相信。 「不是，这怎么回事儿？」 郑樊抬脚刚要走，衣领就被祁烨从后面抓住了。 「这……」 郑樊一脸的心虚，随即又开始装可怜。 「先吃饭，吃饱再和你解释，跑了一上午了，我真饿了。」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祁烨也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正经吃东西了，中午吃的那点小龙虾，早就在一路的颠簸里消耗完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寺庙，祁烨才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些保守了。 因为说是寺庙，但其实别有洞天。 整个哦那关键被分成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庙堂和放置佛像的地方，至于另外一半。 「这，独栋别墅啊！盖在这！」 看着眼前气派的复式，祁烨的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就着装修，这构造，放在a市最好的楼盘，怎么也得好几十万起步，到底是多想不开的人，才会在这盖了栋别墅？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 大概是因为听见祁烨的感嘆，智渊又摸了摸鬍子，用六十岁的声音说道。 结果换来的是郑樊的一个大白眼，以及祁烨满脸期待的一句。 「中午吃什么？」 「狍子肉。」 智渊对答如流,快到祁烨都没来得及意识到，和尚原来是吃素的。 可正当他一脸崇拜，两眼放光地看着面前的「大师」时，身边的郑樊忽然清了清嗓子。 「你不吃素了？」 「吃啊，可我也没说我不能杀生吧？」 智渊格外理直气壮地说道，这话祁烨倒是反应过来了。 「你不是和尚吗？不对，你到底是谁啊？」 「阿弥陀佛，施主，您不认识我？」 祁烨认真地摇摇头。 「不认识。」 别说是他第一次来这了，就说这荒山野岭的，谁能想到这还住着人啊！ 而且，祁烨忽然想到郑樊在门口喊的那些话。 第332页 「唐钰的票房，唐钰，票房？」 祁烨的眉头皱的愈发紧了，答案唿之欲出，可就是从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你认识唐钰，唐钰是演员，那你也，你……」 祁烨走上倒下打量着面前的「老和尚」。 「你是秦遇！」 饭桌上，面对刚刚还满心期待的狍子肉，祁烨一点食慾都没有，一双眼紧盯着面前换上一身浅灰色登山装的秦遇。 目光从对方精緻的眉眼，高挺的鼻樑，以及两片薄唇一路向下，胡姐不自觉地动了动。 一旁的「小和尚」眼睁睁看着他把哇哪里一块脆骨用叉子炸成泥。 祁烨也注意到了，当即决定逗逗郑樊。 于是他倾身朝秦遇过去。 「帅哥你接受潜/规则吗？」 「可以啊，多少钱？」 秦遇笑得如沐春风，语气更是惊人的平静。 祁烨本来就想气郑樊的，结果现在自己被撩拨得满脸通红，反而是自己丢人了。 「那个……」 祁烨清了清嗓子，郑樊还以为他是改过自新了，结果就听见他大言不惭地问道。 「我这样的，能打折吗？」 「祁烨！」 郑樊终于忍不住了，啪嗒一声扔掉叉子，想发火又强压着的样子，看得祁烨想笑又不敢笑。 「怎么了？」 「我就是问问，又没真干什么。」 祁烨委屈道，郑樊就更是有火不敢发了，换成是别人，他一定是去找对方的麻烦，但是秦遇不一样，这是他的摇钱树啊，他总不能一股火把摇钱树砍了吧。 「摇钱树？你们私底下就是这么叫我的？」 秦遇一皱眉头，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资方会坦诚到这种程度。 他有点无措地看了郑樊一眼之后，又看向祁烨。 「老闆你还要别的吗？」 「不是，不着急。」 祁烨忽然意识到这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还在这呢，说这些不合适。」 「孩子？」 「哼！」 那「孩子」从饭碗里抬起头。 祁烨也有点怀疑，毕竟这老和尚卸了妆都长得这么清水出芙蓉的，这小的应该也不差。 「他没化妆，才十三岁，老闆也看上了？」 「不不不。」 祁烨赶紧摆摆手，恨不得躲开八丈远，其他的什么都好说，违法犯罪的事儿他是万万不能干的。 「那就是，只看上我了？」 祁烨问得轻浮，原本以为既可以撩人又可以逗逗郑樊，现在倒好，怎么看怎么像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原本因为看见祁烨慌乱摆手脸色好一点的郑樊，现在也变颜变色。 最后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他们俩「调情」，郑樊直接端着碗出去了。 「他？」 「男朋友。」 祁烨随意道，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撩拨了人家不太合适，刚好郑樊走了，他想起来问正事。 「我听说你们之间有合作，是真的吗？」 第199章 合作 「合作，你指他投资的那部电影吗？」 秦遇边问，边极其自然地用餐刀扎起一块儿肉送到祁烨嘴边。 要不是门口那眼刀即将实体化，他真准备张嘴去接了。 「那个啊，对对对，就是那个。」 祁烨边说边把递到嘴边的肉推开，甚至端起自己面前的碗，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再越线一点，面前秦遇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就要像红烧猪头一样仰脸朝天地躺在自己盘子里。 「郑老闆一共投了一千万，因为数额太小，暂时还没入帐呢。」 「一千万？」 祁烨震惊道，毕竟是之前没接触过的领域，百八十万砸不出水花都够他心疼一阵了，他出手就是一千万，怎么敢的啊？ 更震惊的是，这一千万人家好像压根都没看上，投进来到现在帐都还没入呢。 「那个，你们拍这玩应儿，特别费钱吗？」 祁烨问道，他想知道这名声在外的秦大影帝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郑樊为他一掷千金，不，是一掷千万！ 只见秦遇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这个嘛，不太好说，主要还是看拍什么题材，市场定位，剧本制作，招募演员，演员的服化道，摄像，灯光组，还有……」 秦遇报菜名一样说了一大堆，祁烨压根就没听懂，他觉得自己头快炸了，急忙喊他打住。 「就这些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祁烨嘆了口气，眼前的饭菜已经没有什么滋味了。 「你今天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安排？」 听见他这么问，门口的郑樊立刻又像是老鼠听见猫似的警觉起来，一双眼在他们二人脸上来回游移着，但是很明显，他更在意的是秦遇的反应。 「我能有什么安排。」 秦遇嘆气道。 「现在外界都是我和唐钰争抢番位伤及无辜的传闻，我打算就在这阴森古庙里呆一段时间，等风波停了再说。」 他话说到这，就连郑樊也不盯着他看了，和祁烨好像心有灵犀一样，同时抬头将面前这堪比「皇宫」的复式别墅打量了一遍，最后齐刷刷地沖秦美人翻了个白眼。 「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只是不知道这孩子应该怎么安顿，要不你们……」 第333页 「我们不要！」 又是一波「心有灵犀」的神操作，祁烨和郑樊自己都傻了，到那时二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甚至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投资都不错了，我们家又不是收容所，凭什么给你养孩子？」 郑樊不客气道，祁烨也忍不住跟着附和，毕竟自己家里有一个郑林已经够要命的了，要是再来一个…… 祁烨觉得自己的头已经有两个那么大了。 看着他们俩达成一致，秦美人算是彻底绝望了，转头看一眼还在吃饭的小和尚，难得真情流露地发起愁来。 「这孩子，是你的？」 看见他这样，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郑樊也开始好奇孩子的来歷，毕竟秦遇的职业敏感，他们现在投资合作，要是真曝光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些，郑樊愈发认真地观察起秦遇的表情来。 眼看着他脸上大写的「难言之隐」和「不好说」，郑樊的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可怜祁烨只知道自己和程瑾逸不多夫，却不知道郑樊也在暗自和那人较劲。 之前他还一直奇怪，郑樊是怎么做到一口气投资那么多项目，还能挣到钱的，但是现在，他好像全都明白了。 「学谁不好，非得学他。」 祁烨嘆了口气，好像是在赔的底朝天，和腆着脸把那一千万要回来之间做抉择。 「跟你之前是开车的，投资什么的没经验，当然是他干什么我干什么，反正我投的再多也比他少，要赔钱也是他赔的多。」 郑樊从们开口过来，低声说些自认为可以安慰祁烨的话，可祁烨愣是从头至尾也没给他好脸，脸色甚至黑的像是锅底一样。 这么一来，郑樊原本的那点期冀也没了，拧着眉头看秦遇，好像投资这儿建设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自己主动的，而是秦遇把刀子夹在他脖子上一样。 对此，秦遇只是收起自己愁苦的表情，从容地抽出一张纸巾，优雅地擦掉嘴角的油污，问他。 「我什么时候说，这孩子是我的了？」 — 程家的客厅里，程墐逸翘着一条腿坐在沙发上，唐钰坐在他正对面，低着头不敢看他。 「那个谭梦州，他现在怎么样了？」 叶子给他面的茶壶添了一些水，小声问道。 「绑了。」 「什么！」 沈皖江要递给唐钰的要被撤，还没等递到他手里，直接掉在地上变成一滩了。 「烫到哪了！？」 程墐逸几乎是冲过去的，满脸的担心，甚至不顾那俩人还在场，就要拿起沈皖江的手指往嘴里送，吓得沈皖江赶紧把手抽出来。 「我没事。」 但是说完，他还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唐钰。 程墐逸于是看他就更生气了，边瞪着他边把手机拿出来，点了几下放到耳边的时候还在瞪他。 唐钰只好委屈巴巴地看向沈皖江，很小声地喊了一句。 「嫂子。」 沈皖江清楚程墐逸是什么脾气，说得不要脸一点，这时候要是再打翻了醋罈子，那根本就是在添乱。 于是他干脆不答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唐钰耐心等等，顺便给他重新倒了一杯茶。 那边好半天才接通电话。 「人呢。」 程墐逸冷声问道，压抑的火气难得没有爆发。 沈皖江长松了一口气，毕竟郑樊那边还闹着点插曲，可千万不能真出事了。 可奈何怕什么来什么。 沈皖江刚刚还盼着可千万别出事，程墐逸接听电话的声音就骤然提高了八个度。 「一大群人能把一个人看丢了，你们干什么吃的！谁抢的？他们说什么了？」 伴随着他跌宕起伏的通话内容，三人的心情也好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的，但是没人注意到，唐钰此时的脸上，多了几分货真价实的关切。 「我知道了，不用，如果找不到人，就按照合同上写的赔偿我，就这样。」 程墐逸的语调逐渐归于平静，转头才看见唐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逸哥……」 他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那么叫了程墐逸一声，努力压抑着杜鹃啼血般的急切。 一直理直气壮的程墐逸难得没了下文，甚至有点悲悯地看着他。 「人是我找的，说绑了是吓唬你的，你别着急。」 程墐逸劝他道，但是实际上自己都没把握能不能把人找回来。 「赔偿金？不是程家的保安队吗？」 沈皖江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可这话问出来之后连他自己也后悔了，因为就连他，此时此刻也觉得自己像是个过来添乱的。 「不是保安队，kevin离开之后，老爷子就把之前他带的那些人都遣散了。」 「那是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煳涂了。」 叶子忍不住问道，刚开始他们说的一些，他还能勉强听明白一点，后来的简直越来越蒙。 眼看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沈皖江只能看了一眼程墐逸，之后万般无奈地把实情倒出来。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唐钰像是傻了一样瘫坐在沙发上没有反应，叶子第一个火了。 程墐逸这时候还算是有点风度的，知道自己没理，一米九多的大男人被人家教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言不发地站在那。 第334页 「老爷子是好心。」 沈皖江看了眼程墐逸。 「他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会这样。」 「没想到？那你们知不知道谭梦州现在有多关键，他要是真落在什么人手里，出了什么事的话，唐钰就毁了！」 说到激动处，叶子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看样子，要是沈皖江不在这，她恨不能把他和唐钰一起打包扔出去。 唐钰的心情也不好，但是比起刚才的什么也不做强多了。 只是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出去，都没有什么水花。 一群人算不上急得团团转，但是也焦灼得要命，程墐逸按照之前的号码拨回去，可手机一打开，他就绝望了。 「怎么了？」 发现他脸色不太对，沈皖江走过去，小声问道。 程墐逸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把手机推过来。 沈皖江凑过去看，首页的推送上，赫然是一条进帐消息。 「这……谁的汇款？」 「违约金。」 男人冷着脸。 「我要是没猜错，我派出去找他的人，和绑架他的人，应该是同一拨。」 「违约金，同一拨？你的意思是……」 「嘘——」 程墐逸在唇边竖了下食指，视线落在沙发上的唐钰和叶子身上。 「你先陪他们坐一会儿，留他们吃个饭，我把人找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 沈皖江下意识地用力抓紧他的衣袖。 「算了，你帮我稳住他们，要是我们两个都走了，他们就慌了。」 「可是……」 沈皖江还想说点什么，程墐逸却伸手搭上他的腰。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第200章 真的没事吗？ 说着，还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都什么时候了。」 沈皖江红着脸，用力捶了他一下，心里却还在担心。 「真的没事吗？」 「我很快就回来，放心吧。」 程墐逸说完，又偏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个人，沈皖江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在他转头的瞬间，就听见「吧唧」一声，程墐逸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 沈皖江没想到他会突然袭击，一手捂着被偷亲的侧脸，连耳朵都红了。 「都亲了这么多次，我都被你看光了，还害羞啊！」 「谁，谁把你看光了，你别胡说，明明是你……」 「好了好了，等我回来。」 程墐逸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沈皖江点点头，心有余悸地看了他一眼。 — 「你再说一遍你的人把谁绑了？」 庙堂前，郑樊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看向佛祖的目光满是虔诚。 可此时此刻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背影的祁烨，只恨不能一脚把他踢到佛像上去当人形挂件。 「你知不知道程瑾逸他们找人都找疯了，还有江江，他都快急哭了！你这不是添乱吗！人在哪呢！」 「他急哭了，那我呢？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爸出的什么狗屁对赌协议，你让我怎么办！」 郑樊勐地站起来，朝祁烨喊道。 「沈皖江跟你什么关系？他急哭了，我花出去的钱拿不回来，你爸……」 「你说什么对赌协议，你背着我和我爸签什么了？」 祁烨打断他，郑樊站在原地沉吟片刻，看样子是后悔了，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圆不回来，只能顺着杆子爬了。 「没什么，就是让我在一年之内挣够多少钱，要是挣够了就留下，不然的话，就……」 「就从公司滚出去，能滚多远滚多远！」 郑樊小声说道，声音里和眼里都是委屈。 「他真是这么说的？」 祁烨心软了，低声问道。 「嗯。」 「多少？」 「三个亿。」 「多少！」 听着这数字，祁烨都有心说，要不让把他绑了吧，再用他敲老头子三个亿，然后他们两个带着郑林一起手牵着手从公司滚蛋。 「你，郑樊我说你点什么好啊，你傻不傻啊，他跟你赌你就赌，你能不能有点，有点……」 祁烨没什么文化，一着急就词卡喉咙里说不出来，郑樊接了几次被他翻白眼之后就不接了，现在直接眼睁睁看着他着急。 「不对啊，你钱补不上绑他有什么用？用他敲诈程瑾逸？」 祁烨难得把正经话题找回来，结果挖空心思也就挖出来这么一种结论。 「谁去敲诈他啊。」 郑樊说道，但是明显的底气不足，祁烨就知道，他就算是不这么干，也一定这么想过。 「缺不缺德啊！你们俩！」 「我们俩，还有谁？」 郑樊收起刚才的委屈，茫然加警惕。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一声。 「我。」 郑樊回过头，发现秦遇就站在距离他身后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但是这么近的距离，郑樊硬是一点也没察觉到。 不应该啊。 他想着，皱起眉头，默不作声地审视着面前的人。 「你他妈属鬼的啊，走路一点声都没有！」 「嘘，佛祖还在呢，施主慎言。」 「秦遇你没完……」 第335页 「行了！」 祁烨把郑樊拉开，又白了秦遇一眼。 「换了身登山服，也不知道你家佛祖还认不认识你！」 「说说吧，谭梦州，你们俩打算怎么办？杀人灭口，还是敲诈勒索？」 祁烨没什么信仰，所以不管在哪，当着谁的面，都能心安理得地口无遮拦，秦遇的脸色却明显变了，好半天，才终于恢復了之前云淡风轻的样子。 「祁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郑老闆，从来都没说过啊。」 「没说过？敢情你俩拿我当傻子也是商量好的？」 祁烨咄咄逼人的劲上来，就是郑樊也拿他没办法，秦遇就更不用说了，刚才还能扯天扯地扯佛祖，现在连他当招牌用的「阿弥陀佛」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突然冒出来的小和尚打破了僵局。 「师父，有人来了！」 秦遇笑着转过身，说话的语气甚至都比刚才柔和了许多。 「什么人，有没有说是干什么的？」 「这个倒是没说，只是他们叫出了你的名字。」 此言一出，秦遇肉眼可见的警觉起来。 祁烨和郑樊对视一眼，表情分明在说，你看，债主来了吧。 郑樊越过祁烨走到小和尚面前。 「他们有多少人？」 「不多，也就三五个，看样子，打不过你们。」 小和尚说这话时，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掠过，但是经过祁烨时，明显是一下子就过去了。 知道自己刚刚在饭桌上勾引人家师父行「不轨之事」，又公然拒绝收养他，所以也懒得和这小鬼计较，只是用等着看好戏的姿态远远站着，等着看这俩人要怎么收场。 「那是来送货的。」 郑樊轻声道。 「出去看看。」 「好，那祁总您……」 秦遇刚刚点头，就转身去看祁烨，本来是想问他用不用迴避一下，结果就却看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香炉抱在怀里了，一整个死不就范的大无畏模样。 「怂包。」 比起面面相觑的郑樊和秦遇，还是小和尚来的直白一些，甚至可以说是道出了他俩的心声。 「不是，我怎么就怂了！」 祁烨把香炉放下，半晌，又像想到什么一样重新拿起来。 「我是怕他们真打进来，把佛祖的香火打，打断了。」 越是说到后面，祁烨可能是自己都不信了，看见郑樊笑着朝他走过来，甚至有点想走开。 「我在这呢，谁能打进来。」 郑樊接过他手上的香炉，祁烨不情愿地给他，没点头，也不否认。 「你要是实在不安心，可以在香案后面躲躲，我们回来了，你再出来好不好？」 「谁，谁要躲起来啊，我还想和你们一起去呢，就，就是吃多了有点走不动，要是真打起架来，说不定还得拖你们后腿，所以就不去了吧。」 「好好好。」 郑樊侧身挡住喜欢和他对着干的小和尚，满眼笑意地答应道。 祁烨没看见那小孩在他后面吹鬍子瞪眼，表情自然好看，至于那个叫什么秦遇的，这人和他一样的表里不一，他才懒得管对方怎么看他，所以郑樊前脚刚走，祁烨就一熘烟躲到香案后面去了，速度之迅速令人咋舌。 程瑾逸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爬这么高的山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距离越来越近的红点，有点期待郑樊看见他的表情。 「阿弥陀佛。」 「施主您……」 「秦大影帝，好久不见啊！」 山门打开，看见程瑾逸的那一瞬间，秦遇的表情可以用呆滞形容。 「是你！」 「不请我进去吗？或者说，你让他出来也行。」 程瑾逸问道，但他自己却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的打算。 见秦遇不说话，他直接把手机举起来。 本来是想给他看屏幕上的坐标，让他知道自己是来找郑樊的，可秦遇下意识抬起袖子挡住自己的动作，却让他心头一颤。 「都穿成这样了，还怕被拍到？」 程瑾逸问道，声音里弥散着丝丝缕缕的关切，意味不重，却像是钩子，轻而易举抓住了眼前人的心。 趁他发楞，程瑾逸直接凑到他耳边。 「不过你完全可以放心，毕竟这世上，你化成灰也认得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了。」 「你！」 秦遇皱眉看他，程瑾逸面对他这副样子，却只是恶劣地笑着，笑够了，就推开他直接走进去。 接过刚走没两步，就被人揪住了衣领。 「你怎么找到这的？」 郑樊揪着他的领口把他按在门板上，程瑾逸看他生气的样子，忽然笑了。 「我正找你呢，不过也多亏了你，这个，眼熟吗？」 程瑾逸一边问，一边把手机举到他眼前，郑樊盯着那屏幕，愣了几秒。 「你升级了系统？」 他不可置信地问道。 「也不算。」 「但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找到你们。」 程瑾逸说着，把已经彻底愣住的郑樊推开，又朝门外招了招手。 「进来。」 他话音落下，小和尚就准备拿傢伙撵人了，但是他抱着个铲子回来，却被老和尚打扮的秦遇一把按在原地。 第336页 「这就是你和那女人的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程瑾逸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小和尚明显不服气，肩膀被按住了，就张大嘴想咬程瑾逸。 「我今天没心情陪孩子，都忙完了，还得回去陪我老婆呢。」 他笑道，说完还不客气地在小和尚头顶揉了一把。 「你老婆？你，结婚了？」 秦遇怔怔地看着他，按住孩子肩膀的手不自觉松了几分，程瑾逸刚刚才回答了一个「是啊」，那孩子就挣开他的手，跑过去抓住程瑾逸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 「锦修！」 秦遇喊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程瑾逸皱紧眉头看着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小孩子，俨然是已经生气了。 第201章 晚点回去 程瑾逸的时间不多，那边唐钰和叶子还在等消息。 所以就算是看那挂在手臂上的小孩再怎么生气，他也只是冷着脸看秦遇，示意他把这个耽误事儿的弄下去。 秦遇当然乐意了，上前两步把孩子抱走。 「你们两个……」 郑樊一脸惊愕地看着秦遇对程瑾逸百般忌惮。 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一时半刻又说不出来。 「我们俩，什么关系？你不准备告诉他吗？还是说，你还没玩够那把戏，想继续空手套白狼？」 「我没有！」 程瑾逸话音刚落，秦遇就大声反驳道，没出道之前，他是唱京剧的，这一声「没有」喊得声声泣血，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很很揪心。 但是对于这些，程瑾逸只是无所谓地挥挥手。 「不重要了，你们不是都在找他吗，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你想怎么办？」 门外，几个人有些粗暴地把谭梦州带进来，他整个人看上去晕乎乎的，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 「你下，药了？」 程瑾逸没说话，而是看向秦遇。 郑樊这才发现，秦遇好像很怕程瑾逸，二人的目光接触，他都会主动迴避开。 「为什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 察觉道郑樊在打量他，秦遇看着程瑾逸，问道。 「我倒是想联繫你，但是，有机会吗？」 程瑾逸冷笑道。 秦遇不说话了，睫毛垂下来挡住漂亮的眼睛，像是在愧疚。 但实际上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不是愧疚的时候。 「人我给你带过来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两不相欠，怎么样？」 程瑾逸撂下这句话，朝身后的两人招了招手，转身要走。 秦遇骤然抬起头，细长的凤眼里夹杂着丝丝不舍。 「姓程的，你还要不要脸啊！」 程瑾逸正要走，却被这一道声音绊住了脚。 众人闻言，也都朝声音的来处看过去，只见祁烨怒气沖沖地过来，也不知道他是刚掏了谁家的炉灶，弄了满脸的菸灰。 「祁烨？」 程瑾逸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有心想问一句那个傻子把他带过来了，结果看一眼同样无措的郑樊，也不打算问了，甚至有点想跑。 「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等你的，就怕你不来呢！」 祁烨一抹脸上的菸灰，说道。 他不擦还好，这擦完了，更像是被洗劫了一样，紧张的氛围都因为他的出现缓和了不少。 「等我，你知道我要来？」 祁烨不说话了，他怎么可能知道，她自己都是被骗过来的。 「那你别管，我问你，你跟他。你们俩什么关系？你是不是背着江江……」 祁烨一把抓起程瑾逸的衣领，提到沈皖江的时候，明显顿了顿。 「背着他，背着他跟这人好上了！」 祁烨抓的很用力，因为他刚刚在饭桌上见识过秦遇的本事，他都招架不住，更别说程瑾逸这种人了。 「你都告诉他了？」 听见祁烨的怀疑是这个，程瑾逸不仅没什么反应，甚至松了一口气，转头问秦遇道。 秦遇摇摇头。 「没，我没有，我答应过你的，死都不会说，就一定不会说。」 秦遇说道，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委屈。 「还海誓山盟呢？」 「你别乱说。」 「不是。」 祁烨刚刚说出来一个猜测，就被秦遇很不客气地打断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秦遇这么一说，基本上就都明白了。 「你们俩还真有事儿！」 祁烨抓住程瑾逸衣领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程瑾逸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着他松手。 但是松手没等到，等到的却是郑樊不知道趁他们争论的时候做了点什么，竟然把昏睡了一路的谭梦州弄醒了。 谭梦州一睁眼看见眼前的景象，也傻了。 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是不是到了片场。 「这是哪啊？」 「这是……」 听见他的声音，祁烨的反应慢了一点，程瑾逸即可用力推开他，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笑着看他。 「这是在庙里，唐钰的新剧开机，你做为他男朋友，不应该帮他祈福吗？」 程瑾逸笑着问他，但是这副样子在另外几个知情人眼里，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拿着过期糖果哄骗小孩子的怪蜀黍。 第337页 郑樊和祁烨等人狠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碍于因为不能说出实情，而觉得自己是从犯的道德感，他们也都没有说话。 「祈福？」 谭梦州皱了皱眉头，药劲还没完全过去，脑子的反应跟着慢了半拍，没注意到那边「老和尚」慌张遮掩自己的动作。 「是，我也听说了，这山上有课树很灵的，只要把自己的愿望写在纸上，再包在锦囊里挂上去，就可以实现，是吧，师父？」 被cue到的秦遇一愣，反应过来又赶紧点头。 「是有那么一棵树，施主有什么愿望？」 「愿望……」 谭梦州认真地想起来，期间目光无意和秦遇碰撞在了一起，只是一瞬，他的眼睛好像亮了一下。 「你……」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张了张嘴。 在场的人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包括程瑾逸。 他甚至往旁边挪了挪，想要挡住秦遇。 郑樊这才发现，他和秦遇的关系好像真的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 好在谭梦州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回过神继续去想他的愿望了。 毫无悬念的，希望唐钰新剧大卖，背面的一句，希望他们两个人长长久久。 唐钰帮他把纸条收进袋子里装好，看到背面的那句话时，心里蓦地一酸，手上的动作有些慌乱。 「怎么了？」 正在被祁烨各种鄙视的程瑾逸注意到这边的动作，用关心的语气搭配逃难的脚步走过来。 结果竟然是他们俩挂不上去了。 「这衣服……」 看见他动手，秦遇有点想解释，程瑾逸却直接伸手接过，一句「我来吧」，暖到了心坎里。 「他怎么知道这后面有棵树？你给我说实话，这不会也是你们商量好的吧？」 程瑾逸一走，郑樊就变成了遭殃的那个，但是祁烨的眼神里好像还多了点什么，是猜忌还是失望呢，他说不出来。 「真不是。」 郑樊连忙解释，恨不能使出全身解数证明这锅不是他的，他不背。 「我已经找人查过了，秦遇和程瑾逸是在国外认识的，秦遇去国外演出，程瑾逸为了投客户所好包了他的场，但是他不知道，秦遇之前的演出都是没什么人看的，所以……所以他就开始追程瑾逸了。」 郑樊说道，语气里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不情愿在。 祁烨的反应就更大了。 听见前半段还在想待会儿要怎么嘲讽程瑾逸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直到听见最后一句，他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秦遇，秦遇追他！」 祁烨震惊道，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已经不是白菜被猪拱的问题了，这是白菜长腿不长眼，直接往猪身上撞的问题。 郑樊更是直接把自己的失落乘以一百倍地扩大，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祁烨心都疼了。 「行了，我就是感慨一下美人怎么都瞎，你至不至于啊！」 他白了郑樊一眼，继而坐下继续考虑刚才的那个问题了。 「你把人带回去吧，唐钰应该在等他吧？」 从树上下来，秦遇对程瑾逸说道。 「带给他，你不要吗？这可是成名的好机会，只要把人交给媒体，再随便发两条新闻，你就……」 程瑾逸远远看着谭梦州，说出自己猜想了一路的可能性。 秦遇却忽然打断他。 「我在你眼里，原来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这么近的距离，那张脸原本的样子虽然被遮住了，程瑾逸却还是能看见他眼里的委屈和不甘心。 两人注视良久，一直到祁烨实在受不了把一块儿随手捡起来的土块儿扔到二人脚边，才勉强将二人叫停。 「那你觉得你在我眼里应该是什么样的？」 程瑾逸笑道，他是个商人，生存观念说是弱肉强食也差不多，他觉得唐钰他们混迹的圈子也应该是这样的吧。 「我知道你从来都瞧得起我，我也不强求，只是，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还有……」 秦遇皱紧眉头，欲言又止。 刚想说什么，又是一个土块儿在脚边炸开。 程瑾逸下意识地退开，转过头怒视着祁烨。 祁烨甚至都没看他，或者说懒得看他，一门心思全在秦遇身上。 「算了。」 秦遇嘆了口气，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谭梦州朝这边过来。 「我，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他有点怯生生地问道。 程瑾逸绽放出一个笑容。 「当然没有，那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秦遇没说话，双手合十朝他俩鞠了一躬。 程瑾逸就和谭梦州一前一后地往外走，路过祁烨和郑樊的时候，还挑衅地朝二人看过去。 「你们两个，留在这许愿？」 「许你大爷！」 祁烨嘟囔了一句，程瑾逸假装没听见，郑樊赶紧上来打圆场。 「你们先走吧，我们晚点回去。」 第202章 应酬 程瑾逸点点头，真的就带着谭梦州离开了。 祁烨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不免有些担心。 「真的没问题吗？」 「什么？」 郑樊扭头看他，眼神有些傻乎乎的。 第338页 祁烨看见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白了他一眼才说。 「你说什么，谭梦州，就这么和他走了，行吗！」 郑樊被喊得有点懵，但是他心里也清楚，以祁烨的性格，他是断不会相信程瑾逸的。 别说他不信了，郑樊自己也不信，这么一个大老闆，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过来，就是为了带个小屁孩过来许愿？傻子都知道这里有问题。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要是真想害他，在路上就动手了，不至于等到现在。」 郑樊冷静地分析道，对上祁烨那张带着质疑的花猫脸，还是决定先给他擦干净再说。 「真的？」 「真的。」 郑樊点点头，一回头，看见秦遇站在他俩身后，有点羡慕地看着两个人。 虽然换了一张老和尚的脸，可那双眼却还是亮点，连郑樊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更别说祁烨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郑樊走过去。 「你和程瑾逸，之前认识？」 听见他这么问，秦遇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是一个有些清冷的笑意。 「你不是都查过了，我以为你都知道了呢。」 「我以为你这狂放不羁是装出来的，没想到是真的。」 郑樊冷笑着，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在害怕身后的祁烨，生怕他会忽然说自己说话难听，对秦遇百般维护。 殊不知祁烨现在想的是，这人怎么把我想说的都给说了。 但是祁烨生气的点也就只是因为他「瞎」，竟然这人在程瑾逸和沈皖江好在一起之后都没出现过，自己也没必要打抱不平。 但是对于这些，秦遇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话说到这，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在多说什么，指多问一句，你们今晚，是要住在这吗？」 「今晚，今，也……」 祁烨的「不是不行」还没说出来，郑樊就一口回绝了。 「电影开机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这是祁烨走之前对秦遇说的最后一句话，殊不知，再见面时，已经是良辰美景奈何天了。 — 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沈皖江和唐钰坐在沙发上各忙各的。 唐钰看上去是在认真地看什么东西，实际上是在看一本言情小说。 沈皖江也是，看上去是在工作，实则一门心思全在唐钰身上，连唐钰被那本小说逗笑了几次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大概是沈皖江的注意实在是有点瞩目了，唐钰没过一会儿就注意到他。 「怎么了嫂子？」 唐钰放下手机，眼角带着点笑意。 说句实话，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沈皖江是有点佩服他的。 「没，没什么，你饿不饿，我去……」 「不是刚吃过饭吗？还吃？」 确实刚刚吃过，沈皖江顿时哑口无言，看了一眼时间，有些焦灼地等着程瑾逸回来。 「话说回来，逸哥呢，我从刚才就没看见他，你不是说他去公司取资料吗，怎么这么久？」 唐钰把手机收起来，给人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既视感。 听见他问，沈皖江急得汗都快下来了，但也只能强装镇定地扯谎。 「这个，可能，可能是有事绊住脚了吧，你也知道，他公司时不时就有应酬，可能……」 沈皖江噼里啪啦地解释了一大堆，再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唐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黑压压的影子朝他压下来，沈皖江唿吸一窒，又或者是心虚作祟，总之他恨不得马上逃走。 「嫂子，我哥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根本就不会撒谎？」 唐钰和他的距离越开越近，甚至朝他伸出手。 沈皖江用力地往后撤，但却被身后的沙发靠背限制了动作。 「说，说我吗？」 「我没听他说过啊，对了，叶子去哪了，我怎么没看见他？」 关键时刻，沈皖江秉持着打不过就加入的理念，朝唐钰那边凑过去，但是却从他身侧探出头，认真找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的叶子。 「叶子跟他走了。」 「嫂子，你猜猜，他是不是故意的？」 唐钰终于还是直接伸手把沈皖江按回到沙发上。 沈皖江却完全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惊慌的同时还在纠结叶子到底去哪了。 「嫂子，我们赌一把好不好？」 「赌，赌什么？」 见他把自己退回去之后并没有什么其他越矩的动作，沈皖江长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挪开一点。 「赌他知道是谁带走了谭梦州，他还知道，谭梦州在哪。」 「他……你指程瑾逸？」 「嗯？」 唐钰挑眉，沈皖江却依旧没太听懂他的意思。 「他说他是回公司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要不，等他回来？」 沈皖江问道，但是扪心自问，经过唐钰这么一说，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程瑾逸还会不会回来。 不过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唐钰坐在沙发上安静了没一会儿，程瑾逸就回来了，他不光回来， 还带回来一个人。 「怎么了」 「哥！」 沈皖江三两步跑到程瑾逸面前，刚要开口，就听见唐钰的声音。 第339页 程瑾逸也不含煳，直接把身边的谭梦州推给他。 「人我给你带来了。」 谭梦州对自己像是个物品一样被推来推去的境地并没有丝毫的不满，看向唐钰的目光里依旧满溢着欢喜雀跃，只是这欢喜却看得沈皖江心里一疼。 「找回来了？哥，可是嫂子说你是去公司拿资料了，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 唐钰得了便宜卖乖，加上一副天生的好皮囊，笑得比花都好看，程瑾逸却没说话，只是低声和沈皖江说一句回来了让他放心，就拦着2他的腰进去了。 「我不在，没出什么意外吧？」 程瑾逸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回去之后一门心思的想要洗洗睡了，唐钰也是个心大的，这么大的事还能面不改色地沖谭梦州释放「魅力」。 「没，没出什么事。」 沈皖江答道，唐钰刚才说的话却恰逢其时地在脑子里响起来。 「你出去找谭梦州这件事，只告诉过我一个人吗？」 「当然了，我走地时候不是亲口跟你说的。」 程瑾逸不以为意地回答道，沈皖江没说话，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他从穿衣镜里看沈皖江。 之间他默不作声地在床头的阿沙发上坐着，满脸的忧郁。 「叶子去哪了？」 程瑾逸忽然问道。 沈皖江上一秒还在发呆，闻言直接愣住了。 「叶子，她，她应该是先回去了，对了，你今天在哪找到他的？」 沈皖江不会撒谎，藏在身后的手用力抓紧衣角，连都憋红了， 那副样子，就差直接把「我在说谎」 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看见他这样，程瑾逸直接把换了一半的衣服穿回去，紧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沈皖江却下意识地挪开一点。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还是我走之后，唐钰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他什么也没说。」 沈皖江摇摇头，依旧不敢看程瑾逸的眼睛。 程瑾逸看出他不想说，也不为难他，只是把衣服穿好，作势要出门，沈皖江却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 「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可是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发现，他的反应有点过激了，程瑾逸不会察觉不出来这里面有问题。 「我去洗澡啊」 程瑾逸回过头，有点茫然地看着他，另沈皖江意想不到的是，那份茫然里全然没有半点的猜忌。 「哦，好。」 沈皖江磕磕巴巴地回復他，只差一点要把「早去早回」给带出来了。 好在程瑾逸没什么正经的，看他着急，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逗他，沈皖江气得直接把他推出们关在外面，心里小鹿乱撞了好久，刚想松一口气睡觉的时候，却瞥见房间里干湿分离的浴室。 — 程瑾逸一从房间里出来，就直奔唐钰的房间去了。 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最后还是住在他隔壁的谭梦州探出脑袋。 「逸哥，唐钰他……」 他话没说完，程瑾逸已经走过来了，一边走，一边自上而下地打量着他，目光定格在他不算整齐的衣领上，唇边爬上一丝冷笑。 「你先去他房间待会儿，我有事要和他单独说。」 「现在吗？」 程瑾逸不耐烦地点点头。 谭梦州又心有余悸地朝身后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这才点了点头，离开了。 「你还真是没什么危机感啊！」 程瑾逸刚一进来，就看见半裸着靠在沙发上的唐钰，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一罐冰啤酒。 「危机？人都在我这了，还有什么可危机的？再说了，我又没有强迫他，你情我愿的事情，外人能说出什么啊？」 唐钰说完这些，就拿起啤酒勐灌了一大口。 「我没心情管你这些事，只关心我投的钱，万一真的一分都拿不回来……」 第203章 一个德行 程瑾逸没有说下去，只是慢条斯理地在沙发上坐下，就威慑力十足了。 唐钰把啤酒放下，像是想到了什么。 「哥，你答应我的，你不能毁我啊！」 「我没想毁你，因为我不会和钱过不去，我现在只是想知道，我不在，你都和他说什么了？」 程瑾逸问道，面前的唐钰却是一下子变了脸色， 「你，嫂子和你说的？」 程瑾逸没说话，他就是诈唐钰的，只是在没问这话之前，他以为这人只是看上去没脑子，现在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他了，因为他是真的没脑子。 「我，我没说什么啊，他说你去公司，我说你会帮我把谭梦州带回来，没想到你真带回来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唐钰是学表演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对他来说只是入门级别的操作，程瑾逸点点头。 程瑾逸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就没准备信他，所以对于他现在这副自认为很真实的说辞，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没问题啊，可是我也没问过你嫂子啊，我想问的是谭梦州，你就没问过， 我今天是在哪找到他的，不好奇我们见过什么人吗？」 此话一出，唐钰明显愣住了，站在原地，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在悔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笑着在沙发上坐下。 第340页 「我，我问这些干什么啊，哥你投了我的新电影，就是我的财神爷，财神爷想干什么，我哪有拒绝的道理啊，你说是不是？」 唐钰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已经慌了，慌到语无伦次也没有发现。 火烧到这了，程瑾逸决定再甜一把柴，三言两语把自己带他去见秦遇的事情说出来，唐钰就彻底坐不住了。 「去见秦遇！你带他！」 秦遇从沙发上站起来，再好的演技也掩藏不住他的慌乱。 程瑾逸却还端坐在哪，好像这场火会烧起来，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我也没想到秦遇会在那，只是听说那庙很灵，祈福什么的，特别准。」 「庙？什么庙？你们不是去找秦遇了吗？他在庙里？」 唐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瑾逸，他和郑樊和祁烨其实都一样，也不知道程瑾逸和秦遇之前的那一层关系，甚至觉得程瑾逸带他去见那人，完全就是居心叵测，不安好心。 「你刚才不是还无所谓吗，现在怎么了？」 「无所谓？」 唐钰怒视着他。 「比知不知道现在外界都在传什么，都说我和谭梦州在一起是为了和秦遇抢番位，你这个时候带他去见秦遇，你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到底是交钱的是大爷，唐钰不敢直接说，只是在沙发上坐下，用及其委屈的，蚊喃似的说了一句。 「还说不是毁我？」 「我没想过毁你。」 程瑾逸没有立刻回答他，重新点上一支烟，全部抽完才说道。 「我只是替他不值。」 「不值，替谁，秦遇啊，他有什么不值的，都是他自己选的，没人逼他！」 「我说的是谭梦州。」tou,du,jia,四 程瑾逸白了他一眼，把烟按灭。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是你把他救回来的，你想没想过，他要是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再走极端怎么办？」 程瑾逸本来不愿意多管闲事，可一来这件事和自己的损益挂钩，二来，他可今天特别厚颜无耻地问过秦遇，他写的愿望是什么。 「一生一世？他疯了吧？」 「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不是，我对他那是做戏，那是假的，他不知道吗，还是说，他真觉得我对他会有什么感情？他……」 唐钰和程瑾逸争辩道，但是事实上，两个人从身份到立场，都没有争论这事情的必要,只不过是程瑾逸这个资本主义仅剩的一点良知忽然跳出来，叫嚣着作祟罢了。 事不关己，再加上他本来就比唐钰冷静，所以很快就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从这件事里抽离了出来。 「你的新电影，我加投两千万。」 程瑾逸说道，踢开脚边从沙发上起身时，被带到地上的抱枕。 唐钰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哥，你，你说真的？」 「真的，但是这件事如果砸了，我一定大张旗鼓地让你从圈里消失。」 程瑾逸说完，无视唐钰的恐慌，直接走了，快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大半夜的吗，来这干什么？」 那拖鞋的静音效果太好，沈皖江在门口站着半天，硬是没听见程瑾逸出来的脚步声。 以至于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 「我，我睡不着，随便转转。」 他还是不会撒谎，程瑾逸笑了笑，也不拆穿他。 「对了，小……谭梦州去哪了，我怎么没看见他？」 「我和唐钰闲聊，就让他迴避一下。对了，你不是要转转吗，去花园里好不好？」 「啊？」 程家有个很大的后花园，据说还是kevin当年送给程致远的，很多品种都是从国外空运过来的，整个国内只有程家才有。 「要不是我爸亲口告诉我，我都不知道那人那么煞费苦心，难怪还害的我妈产后抑郁呢！」 程瑾逸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是哽咽着的，沈皖江心里一颤，下意识地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非得找这样一个藉口。 「这不怪你。」 他握着程瑾逸手的力道大了些。 「唐钰那件事，你尽力了。」 「唐钰？」 程瑾逸有点诧异，他眼圈还红着。 「说我呢，提他干什么？」 程瑾逸嘴硬道，但是沈皖江了解他，这人就是看着深沉，实际上在酒桌被哪个老闆驳面子，回来都能生一肚子的闷气，沈皖江只要找到个开头，他就能就这两瓶啤酒说一夜。 「我都听见你们说的了。」 沈皖江不忍心看他憋着难受，只好道出自己听墙根的实情。 「唐钰这回，却是有点过分了。」 「他何止是过分啊。」 程瑾逸嘆了口气，和沈皖江猜想的一样，只是三两句话，他就把自己怎么找到谭梦州，怎么带他去山上找秦遇，甚至连带着，把他在山上被祁烨噼头盖脸骂一遍的事情都添油加醋地说了。 一边替谭梦州鸣不平的同时，也加了点自己的心思。 沈皖江原本还在和他一起为谭梦州不值，结果直接被后半段逗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特别委屈。」 「好好好，委屈你了。」 第341页 沈皖江说道，眼角还夹杂着笑意。 程瑾逸就更委屈了，刚开始还是拉着他的手，最后说什么也要沈皖江抱抱他才能哄好。 沈皖江有求必应，真的抱着他安慰。 「但是郑樊和祁烨，他们俩怎么知道秦遇在那山上的？」 「这还用想吗，郑樊肯定是又被祁烨他爸刁难了，那人就是看着精明，其实骨子里是个一根筋的傻子，祁烨放不下身段跟着我投项目，他就跟着我投，看见我投了唐钰的电影，偏偏唐钰又绯闻缠身，所以就转身去投了秦遇的，只是这一次，他这钱，恐怕是要打水漂啊！」 程瑾逸感慨道，沈皖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开车从山上回市里的路上，正在开车的郑樊忽然打了一个好大的喷嚏。 坐在副驾驶的祁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半夜下山，冻死你也活该！」 「冻死我，你守活寡啊？」 「你失踪了叫守活寡，你死了我守个屁啊，你现在滚蛋，老子坐地找个新的！笑个屁啊，让开点！」 郑樊笑着往前倾一点，祁烨就把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你也就嘴硬了，可我要是真死了，你千万别给我守寡，该找就找，我就只有一个要求。」 「你死了还管我？」 祁烨嫌弃道。 「说！」 「得找一个和秦遇差不多配置的，这样我也能放心。」 「秦遇？」 祁烨一时间有些懵，反映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你幼不幼稚啊，这点事过不去了是不是？」 郑樊没说话，由着祁烨什么难听骂什么，等到他都骂完了，才说了一句。 「我有种不看好的预感，总觉得，这次要赔钱。」 「赔就赔呗，老爷子打了半辈子的江山，我就不信你能说赔就赔进去，你是看不起他，还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啊！」 祁烨冷笑道，但是他没和郑樊明说，这事他也觉得悬，尤其是今天见过程瑾逸之后，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赔了就赔了，管他什么对赌不对赌的，再或者你干脆说我去赌，欠了钱，怎么说不行，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祁烨语气里满满都是鄙视，可关心和在意却是货真价实的，郑樊握着方向盘不说话。 祁烨在心里斗争了大半天才扭过头看他，结果这一看直接给他吓了一跳。 「你个大男人你哭什么啊，不是，我也没说什么，你别哭了，影响视线！」 祁烨机关枪一样说了一大串，郑樊硬是哭了一路，等到第二天早上睡醒的时候，脸上像是顶着两只灯泡。 第204章 我不同意 祁烨坐在办公室里笑了他一早上。 「那边谈的是五千万，因为那件事，我和人家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人家才同意不撤资，你现在又要罢演，有完没完啊！」 一大早，沈皖江下楼的时候都还有些没睡醒，结果硬是被叶子教训唐钰的一番话给喊精神了。 「大清早的，吵什么啊？」 程瑾逸后从楼上下来，听着语气，恨不得把两个人一起骂一遍。 看唐钰的样子，本来好像还是想还口的，但硬生生被程瑾逸给打断了，现在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样，连沈皖江也看不懂他是要怎么样。 「你们俩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他，那边什么都谈好了，这活祖宗说什么非得要罢演。」 「罢演？」 程瑾逸的睡意这下也没了，他甚至觉得，要不是另外两个人还在这，他能分分钟跑到楼下，两巴掌把唐钰扇清醒过来。 「你疯了？」 「不是我罢演，是这东西，这东西他根本就没法演，你知不知道导演今天早上跟我说什么，他让我和那个姓秦的搭戏，而且还不止一场。」 「让你和秦遇搭戏？」 程瑾逸皱眉，这俩人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其瞩目程度更是圈子内外人尽皆知，让他们俩搭戏，这导演是真的会拱火啊。 「就是想用他们俩炒个话题度，让收视率再提升那么一点，收视率提高了，对你不是也有好处，你有什么不同意的啊！」 叶子站在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 但是无论她怎么说，唐钰就是靠在沙发上不为所动。 沈皖江不懂这两个人之间的过节，只知道「罢演」听起来挺严重的。 自己说不出什么，就回头去看程瑾逸，想让他劝劝唐钰。 程瑾逸却轻轻摇了摇头，特别遗憾地示意他，自己帮不上忙。 「他们两个之间有过节，再加上都是带资进组，戏份多少都看钱多钱少，这导演够精的啊！」 「是，因为缺钱？」程瑾逸说了那么长，到了沈皖江这里，省略完了也就只剩下这一句了，但因为还算准确，所以男人只能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也能这么理解。」 「还差多少钱？」 「哥，这不是钱……」 「两千万，秦遇多比他带两千万。」 叶子抢先说道，唐钰扭头看他一眼，楼梯上的两个人也看不清他眼里到底是怪罪，还是其他的什么。 「两千万……」 程瑾逸嘟囔着，忽然去看站在下面一级楼梯上的沈皖江。 「老婆，你想演戏吗？」 第342页 「啊？」 沈皖江直接被他问懵了，但是很快，他就笑了笑。 「说实话，要是有机会，还是挺想试试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两千万我给你出，你给你嫂子安排一个角色， 不能太累，也不能是炮灰，怎么样？」 「这……」 唐钰的一句谢谢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叶子答应的倒是快。 「当然可以了，只要您同意投资这两千万，别说是小角色了，就算是主角也……」 唐钰清了清嗓子，提醒叶子不要得意忘形。 「主角也得听您的吗，对不对？」 唐钰没说话，叶子抬腿踢了他一脚，他这才应下来。 「对对对。」 「那你……」 程瑾逸一指门，唐钰立即会意，穿着睡衣就走了。 叶子一边跟着他，一边对程瑾逸千恩万谢。 直到二人来到门口，刚一开门，身后就传来一声惨叫。 程芊站在门口，目睹沈皖江从看见他到惊声尖叫，再到躺倒在地上的全过程，朝程瑾逸扯出一个笑。 「哥，好久不见啊！」 偌大的客厅里，沈皖江昨天面对着的是半死不活的唐钰，今天干脆就变成了传闻已经死了的程芊。 如坐针毡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你哥说……」 「说我死了吧？」 程芊抢先道，沈皖江点了点头，她却忽然笑了。 「不是你怎么这么好骗啊，他蒙你呢，前几天我们才打过电话！」 他说这话时，程瑾逸刚好从洗手间出来，他在程芊那边坐下，面对沈皖江怨毒的目光，心里已经才出来个七七八八了。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谁知道她压根就没上飞机，我白难受了好几天。」 程瑾逸说完，直接把手里刚刚扒下来的橘子皮撕成小块儿用来打她。 程芊笑得都顾不上吃，拿起一个沙糖桔反击回去，程瑾逸很不给面子地伸手接住，直接扒开吃了。 「不过说真的，我死了，你真难受了？」 「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程瑾逸刚要开口，身后程致远地声音就想起来，老爷子不知道在楼上听多久了，七十多岁的人了，眼泪和鼻涕一起留下来，愣是给程芊看哭了。 「爸！」 她笑着跑过去，一把抱住程致远。 她这一抱，沈皖江和程瑾逸都跟着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毕竟成老爷子心脏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行了行了。」 程瑾逸上前硬生生把两个人拆开。 「先坐下说吧。」 程芊点点头，扶着程致远坐下，一旁的沈皖江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不管程瑾逸怎么阻拦，就是找了个工作室临时有事的藉口跑了。 程瑾逸原本还想追出来，但是因为程芊刚刚回来，再加上程致远也在，他害怕这死丫头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给老爷子直接吓死过去，就留下来陪着了。 沈皖江走到车库，回头看了一眼人没来，还是有点是失落的。 但是他也理解程瑾逸现在处境不易，翻出快要落灰的车钥匙，开着车库最里面那辆小轿车走了。 「那边不好吗，回来干什么？」 果盘里的橘子皮扔完了，程瑾逸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直接改成言语攻击，程芊正愁手边没东西可以打他的时候，程致远忽然抬起拐杖打了他一下。 他这一下下去，连他自己的心都差点跟着提起来。 程芊也傻了，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哥，你，你没事吧？」 程瑾逸也懵，但是他发懵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震惊，毕竟长这么大，自他有记忆以来，这是程致远第一次打他。 「有事， 不是我就想不明白，你一走那么多年，他怎么还这么护着你！」 程瑾逸说道，捂着胳膊假意嫉妒道。 程芊这才松了一口气，盯着程瑾逸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了句。 「糯糯呢，我回来这么久还没看见她呢？」 「今天是周一，早上和洛洛一起上学去了，中午就能回来。」 「芊芊，这次回来，还走吗？」 程瑾逸刚说完，程致远就紧跟着问了一句。 程芊拿着茶杯的手一顿，把茶杯放下。 「问这个干什么，她现在不是回来了。」 程瑾逸起身又往她被子里添了些茶，毕竟看见她的反应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司机把糯糯和洛洛一起送回来。 程瑾逸不是什么性情中人，最受不了那种挥泪作别的场面，包括早上把程致远和程芊硬分开，都是这个原因。 正因为这样，司机去接孩子之前，他就嘱咐过让他把这件事直接告诉糯糯。 所以就和他希望的一样，糯糯看见程芊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甚至有点漠然，程芊抱着她哭得妆都花了的时候，他在看程瑾逸，脸上大写着「救救我」。 程芊好半天才捨得把糯糯和自己的肩膀分开，程瑾逸发现糯糯还在看自己，只能朝程芊抬了抬下巴。 「糯糯，叫妈妈。」 糯糯不说话，程芊就抱着她继续哭，一边哭，一边说着些妈妈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之类的话。 第343页 程瑾逸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等道程芊不再哭了，刚一松手，糯糯就跑到程瑾逸身边。 「舅舅。」 「哥……」 程芊茫然地看着他。 程瑾逸让她先去吃饭，转头拢着程芊的肩膀把她带出去。 「哥，你……」 「你不能把糯糯带走。」 程瑾逸的态度很坚决，程芊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问他。 「为什么啊，她是我女儿，我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凭什么不能带她走？」 「你女儿？」 程瑾逸冷笑了一声。 「你养过她吗？」 「我……」 「她生下来就被你丢给保姆，大一点又丢给我和……」 程瑾逸说不下去，有些东西偷来的就是偷来的，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说不出口。 「我那是身不由己，当时刚刚离婚，而且你也知道我和沈皖江之前是什么关系，我实在受不了。」 「那你当时完全可以带上她一起走，你为什么不带？」 「我……我不方便，哥，你就让我带糯糯走吧，我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她了，哥……」 程芊眼泪都快下来了，程瑾逸还是不为所动，只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种被抛弃了的滋味，他不想他护在手心里带大的孩子也遭遇这些。 「你要是想留下，我可以和他一起搬出去，把两个孩子都留给你，但如果你执意要带她走，我不同意，你去法院告我吧。」 说完，程瑾逸转身走了，留下程芊一脸懵地站在原地，直到身后响起鸣笛声，她才回过神。 第205章 如果我比你更早认识他呢 沈皖江刚一回来，就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但是因为程瑾逸还没走远，他也不好直接问程芊，只能按了下喇叭，刚走不远的程瑾逸果然回过头看过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正好去吃饭。」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还不等他问是怎么回事儿就搂着他往门口走，搞得沈皖江只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快进门的时候，沈皖江忍不住问道，程瑾逸没说话，看她没进来直接把门关上了。 「她要把糯糯带走。」 原本以为他不愿意说，沈皖江也不想勉强他，谁知道刚一回到房间，那人就冒出来说了这么一句。 「不行！」 沈皖江下意识地回答道，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回答的有点快了。 但是想到刚才的那一幕，沈皖江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和程瑾逸可能是不谋而合的。 程瑾逸有点震惊。 「你也这么想。」 「当然了，毕竟是我养大的，不能让她带走。」 「我也没同意，你嘆什么气？」 沈皖江把刚刚从衣柜里拿出来的家居服草草叠几下，又扔到一边。 「你问没问过糯糯自己的想法？就这么做决定，对她们俩，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 「你不如直接说你是心疼你前女友。」 程瑾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我什么时候说了，这事和我和程芊有关系吗，孩子又不是我们俩的！」 沈皖江喊道，在这之前，他基本没怎么和程瑾逸红过脸。 程瑾逸也察觉到自己这问题有点过于刻薄了，道歉加解释那一套齐上阵，沈皖江也没有一点要退让的意思。 于是饭点都快过了，程致远和程芊，还有两个孩子在楼下坐着，听着楼上叮叮咣咣的争吵声，老爷子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爸……」 程芊给他夹了点菜。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好好好。」 程致远连连点头，更没了从轮椅上站起来的意思。 「正好帮我劝劝他们，我年纪也大了，他们要是这样三天两头的吵，我这心脏，诶呦……」 说着，他表情痛苦地伸手捂着心口。 「我知道了，爸，你别急啊，我这就去！」 「好好……」 程致远这样，程芊当然不敢怠慢，三两步小跑着上楼，她刚到楼上，程致远就不「哎呦」了。 「爷爷，你怎么装病啊？」 洛洛叼着勺子，一脸的天真无邪，糯糯也眨着大眼睛看他。 「我……爷爷怎么可能，算了算了，快吃吧，吃完了下午让舅舅带你们出去玩。」 听见出去玩，两个孩子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恨不得一口气把碗里的米饭都吃光。 程芊来到他俩的卧室门口，做了好大一番心理建设，这才抬手敲了敲门。 「哥，皖，沈……」 她在门口踟蹰了半天，那句嫂子终究是叫不出口。 好在程瑾逸很快就过来把门打开了。 他们俩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沈皖江则在床边坐着，一件家居服快要叠出花来了，最后叠了个四不像，气得他把衣服砸在床上，一句话也不和程芊说。 「吃，吃饭了……」 「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程瑾逸说完，就要把门关上，程芊抢先一步挤进来，程瑾逸就不关门了，转身进去，沈皖江故意往床头挪。 「你们……」 程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一脸尴尬地杵在原地，她甚至有点后悔进来了。 第344页 「我刚才听见了，是因为，因为我要把糯糯带走吗？」 程瑾逸和沈皖江同时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都扭过头，不说话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那我……」 「跟你没关系，你把孩子带走吧，不用管我们，也不用管爸，他老人家什么时候死，我什么时候通知你回来奔丧，但是你最好别当着他的面带走，我怕他心脏受不了。」 程瑾逸说道，程芊好几次想要插一句话进去，但是根本说不上。 另外程瑾逸这一番话也只是看上去在妥协，实际上有多咄咄逼人自不必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不想爸因为这件事……反正，我会带糯糯走，但是不会让他知道。」 程芊解释不出来，干脆破罐子破摔。 程瑾逸缓缓吐出一口眼圈，转过脸冷笑着看他。 「不让他知道，同在一个屋檐下，你觉得你能瞒得住吗？」 程瑾逸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程芊根本就答不上来，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所以，你们俩该不会是因为我要带走糯糯，所以吵起来的吧？」 程芊忽然问道，沈皖江和程瑾逸对视了一眼，随即又各自偏过头，都不说话了。 他俩确实是吵起来了，只不过不只是因为程芊，和她要带走糯糯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头至尾都是因为沈皖江看程瑾逸生气，因为他说自己心疼前女友的那么一句话。 但是先从程芊进来，程瑾逸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沈皖江就心领神会他是什么意思了。 刚才怎么生气先不说，毕竟在程芊要带走糯糯这件事情上，他们俩是隶属于同一个战线的。 「我也没意见，你带走吧，只是把你爸也带上，他天天盼着你回来，你别说是带着糯糯走，就算是自己走，他可能都受不了。」 沈皖江说道，话很严重，却是事实， 程芊也想到刚才上来之前程致远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其实，我也不是非得带她走，，是我男朋友，他……」 「男朋友！」 沈皖江和程瑾逸同时喊道。 程芊也被他俩的反应吓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对，我之前在国外遇到了一个人，他对我挺好的，只是我们在一起之后一直没孩子， 所以 ……」 「你们已经结婚了？」 程芊摇摇头。 「那你就敢给他生孩子？他人在哪？」 程瑾逸暴跳如雷，毕竟事关自己亲妹妹的后半生，他倒是想冷静克制，但一想到自家好白菜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猪给拱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在丹麦出差，这次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没让他跟着。」 「把他叫来。」 「啊？」 「我说你把他叫过来，我是你哥，我得知道这人到底值不值得你託付。」 「是啊，程芊。」 沈皖江帮腔道。 「国外那么远，你就算是真要嫁过去，也得让家里知道你嫁给谁啊，不然，你哥他会担心你的。」 「家里人？」 程芊一怔。 「你们还当我是这家里的人吗？」 「程芊你……」 程瑾逸原本就在气头上，这句话一出来差点冲上去，程芊站在原地没动，就那么看着他。 「你怎么，想打我啊？」 程瑾逸不说话了，转身背对着她。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抢我男朋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 」 程芊红着眼睛，沈皖江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至于程瑾逸，他长长地嘆了一口气，感慨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楼下，程致远见程芊这么晚还没下来，也不着急，只是侧头听着。 两个孩子已经吃完半天了，现在也都眼巴巴地看着楼上传出争吵声的房间，等着能带他们去游乐场的程瑾逸下楼。 「他们，说什么呢？」 「他们说谁抢了什么男朋友？」 洛洛一字一顿地说道，稚嫩的童音搭配着这话，怎么听怎么违和。 程致远不说话了，他大概猜到他们吵什么了，还有程芊，自己真是多余让她过去。 如果说沈皖江和程瑾逸吵架是抱枕和玻璃杯到处飞，那程芊加入进来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哥，你连我交男朋友都这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不在交往之前查底细，况且，我给你看过他的照片啊，你应该知道的，他是我男朋友，我的！」 程芊指着沈皖江，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沈皖江承认，自己是真的心疼了，趁着程瑾逸还背对着他们站着，他过去扶程芊坐在床尾的沙发上。 程瑾逸听见声音回过头，看了沈皖江一眼。 「 如果我告诉你，我在和你认识之前，就认识他呢？」 沈皖江一怔，程芊也呆住了，但随即哭得更伤心了。 「那你也不能明抢啊！」 「我……」 自己好好的一个邂逅被说得像是土匪抢亲一样，程瑾逸一时语塞，看看沈皖江，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像是在等一个什么解释。 「你记不记得他长大的那家孤儿院，我没出国之前，被kevin送进去过一段时间。」 程芊不哭了，半震惊地抬起脸看他。 第345页 程瑾逸不待见kevin她知道，但是是因为什么原因她不知道，也从来没问过，但是现在听见程瑾逸这么说，她好像突然明白了。 「哥……」 她看着程瑾逸，听他半开玩笑地说出母亲死后，自己被当成孤儿的日子。 「那时候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过好在遇到了他，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后面应该怎么活下去。」 沈皖江依旧傻站在原地，但听程瑾逸说起，他好像，也有了那么点印象。 第206章 初见 当年的情况，如果说沈皖江是孤儿院里最受欢迎的，那程瑾逸就是最惹人烦的。 毕竟在孩子的眼里，一个穿着打扮都透着贵气的公子哥，是没法融入他们的。 尤其是知道他还有爸爸的时候，程瑾逸简直就成了众矢之的，孩子王干脆带头搞起了孤立。 而程瑾逸呢，他看上去好像并不在一这些事情，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站在阳台上等啊等，等那个送他来的kevin叔叔什么时候再接他回去。 可是渐渐有一天，程瑾逸明白过来，他再也等不到了。 那是个雨天，他坐在阳台边，任凭吹进来的风雨打湿了裤脚也不进去，孤儿院的老师都知道这孩子脾气怪，所以都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没人敢上前。 沈皖江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程瑾逸还记得那个男孩，瘦瘦小小的一个，笑起来有两个很好看的酒窝。 「你怎么坐在这啊，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沈皖江把伞举到他头顶。 程瑾逸有点错愕，他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沈皖江虽然不是第一个和他说话的，却是第一个愿意和他说这么多话的，别人都觉得他无趣，说两句没有回应就走了，而这傻子呢，他就那么傻乎乎地在楼下撑伞撑了一下午。 程瑾逸想问为什么陪着自己，是不是傻，但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怕对方真的就是从天而降来解救他的，害怕这人也像之前一样离开。 因为都淋了雨，再加上在天台上站了那么久，当天晚上，两个小孩子就都发烧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沈皖江明显更严重些。 「你是不是傻啊？」 程瑾逸来到他的床边，一直沉默寡言的人皱着眉头问道。 沈皖江没说什么，只是用力扯出一个笑。 他想说你没事就好，但是病的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 院长出门买菜回来，带了满满一袋子西红柿。 沈皖江不怎么喜欢吃这东西，所以自然也就不能理解程瑾逸为什么盯着那玩意儿两眼放光。 「你想吃吗？」 程瑾逸小时候就知道要面子了，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喉结动了动，也不说话。 但是沈皖江已经明白了，当天晚上就到着他悄悄摸进厨房，偷了两个最大最红的。 「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西红柿了，你真就一点都不记得？」 程瑾逸问他，沈皖江摇了摇头，他有记忆，但是很模煳，像是被撞散了的豆腐一样，是破碎的。 男人嘆了口气，把烟熄灭，眼里的失望却刺痛了沈皖江的心。 许久，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拧紧了眉头。 「你小时候，是不是不叫这个名字啊？」 小孩子的记忆力，往往是最说不准的，除非是什么刻骨铭心的回忆，不然都不会记得太久。 程瑾逸就是这样，但是沈皖江，大概是因为他对每一个人都像是对程瑾逸那么好，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把对方当成了生命里的过客，从来没想过会成为对方的「刻骨铭心」。 「老婆，你怎么那么小，就会处处留情了。」 程瑾逸对沈皖江的这一番解释并不买帐，沈皖江却因为他这话慌了，毕竟程芊还在。 「我能想起来一点，但是你和小时候差距……」 沈皖江想把话题扯远，于是从上到下打量着程瑾逸，发现他和小时候差的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后来，你是不是被接走了？」 「是被送走了。」 程瑾逸说道，像是下意识地看向程芊，程芊呢，她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抽抽嗒嗒地哭着，但沈皖江还是看出来，她在有意迴避着程瑾逸地目光。 「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啊，怎么不接着说我抢你男朋友了？」 「那也不是我让他把你送走的，明明是他……」 程芊忽然不说话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一甩手，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 「我不管，反正糯糯必须和我走！」 「那我也不管，我不会让你把糯糯带走！」 软硬兼施也没有换来什么结果，程瑾逸干脆也不想再和他废话，郁闷地在飘窗边坐下，掏出手机打电话。 「张律师吗？帮我写份诉状。」 程瑾逸话音刚落，程芊和沈皖江都愣住了。 尤其是沈皖江，他甚至有种想上前抢程瑾逸电话的冲动，但好在他没那么做，只是沉住气在一旁站着，满脸担心地看着程芊。 程芊脸上的震惊并不比沈皖江少，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瑾逸。 刚才不是说好她上诉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程瑾逸把他给告了？ 她脑子的反应慢了半拍，想说什么的时候程瑾逸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第346页 「哥……」 「你等传票吧。」 程芊还想说点什么，程瑾逸已经开门出去了，房门一打开，糯糯和洛洛就一起围上来。 「你们怎么在这？」 「爷爷说让你带我们去游乐场。」 「你爷爷倒是会安排。」 程瑾逸嘟囔了一句，余光瞥见程芊要从房间里出来。 「去游乐场楼！」 他伸手把糯糯从地上抱起来。 「想好玩什么了吗？」 「过山车！」 「旋转木马！」 「走喽！」 程瑾逸抱着一个，牵着一个，好舅舅和好爸爸的人设一个也没落下。 程芊从房间里出来，沈皖江跟在她身后，想安慰点什么，刚要开口，已经走远的程瑾逸就忽然间冒出来。 「想什么呢，不去？」 沈皖江看看程芊，面露难色。 「你管她干什么？不去我们走了。」 沈皖江实际上真的不应该去，他工作没昨晚，还剩个尾巴。、 但是现在程瑾逸说了，程芊又在这，他于情于理都不好驳了程瑾逸的面子。 「那你们等我一下。」 沈皖江转身回去，程芊也想跟他回去，但是被沈皖江关上的门给隔在外面了。 「你发现了吗，糯糯今天有点不对劲儿？」 长椅上，沈皖江和程瑾逸并排坐着，一人拿着一个冰淇淋。 「没有啊。」 程瑾逸困惑道，要是非得说奇怪，那就是她今天玩的项目，但是她之前也是这样啊，旋转木马摩天轮什么的，基本上看都不看，只有过山车和海盗船这种，她家大小姐才会赏脸试一试。 所以看见她面不改色地从上面下来，程瑾逸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 「我说的是态度，糯糯对你的态度」 程瑾逸还是一脸的迷茫，但是两个孩子已经从上面下来了，程瑾逸上前把孩子抱下来。 「还想玩什么？」 「我要玩大摆锤」 糯糯率先回答道，刚才的过山车还好，可是这个，别说是沈皖江，就算是程瑾逸，也不放心让他们俩就这么上去。 「这个，这个太危险了，我们换一个好不好？」 糯糯不说话了，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看程瑾逸，直接把他推开。 「这孩子……」 沈皖江沖他摇了摇头。 糯糯倒是也没走远，不远处有个小丑打扮的人在卖小猫，她在笼子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蓝眼睛的布偶。 「舅舅。」 糯糯转头看沈皖江，这两个舅舅，无论叫哪个都会满足他的要求，但是很明显，在他眼里，更喜欢沈皖江多一点。 「小猫啊。」 沈皖江故意很惊喜地说道，在笼子前蹲下来。 「糯糯喜欢哪个？」 糯糯指了指刚刚摸过的那只布偶。 沈皖江就要拿手机扫码的时候，程瑾逸忽然跳出来。 「你还真要给她买啊，你忘了，这孩子连仙人掌都养不活！」 「他养不活不是还有你吗？」 沈皖江白了程瑾逸一眼。 「再说了，糯糯长这么大，什么时候主动要过东西，一只猫你都不买给她，难怪人家和你不亲！过去了。」 沈皖江边说边向小丑展示付款界面。 程瑾逸一时语塞，站在原地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本来想拎着猫笼子在他们后面跟着，但是刚要伸手，糯糯就拦住那小丑，不让他把小猫放进笼子里。 「宝贝，你要抱着它走吗？」 沈皖江皱着眉，却柔声细语地问道。 「嗯，抱回家。」 「现在不能回家，再玩一个小时，然后再回去。」 程瑾逸说道，怨气里还带着几分醋意。 沈皖江听出来了，没说话，糯糯的表情却是明显的不情愿。 他把小猫放进程瑾逸手上的笼子里，转头牵起沈皖江的手往前走。 程瑾逸把猫笼子收拾好，也跟上去。 说是一个小时，但是两个孩子一直玩到太阳快落山，这才抱着小猫回去。 一下车，沈皖江就要往回走，却被程瑾逸拦住了。 「怎么了？」 「阿姨告诉我，程芊把男朋友带回来了。」 「男朋友？她不是说她男朋友在……」 「回来了，他出差的地方本来离这也不远，你先别进去了，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知道他比自己考虑得周到，沈皖江点了点头，上车把音乐打开。 - 山路本来就难走，再加上又是在夜里，开车回去已经是傍晚了 祁烨坐在副驾驶睡了一路，郑樊害怕吵醒他，干脆直接把他从车里抱出来。 他一直开车，再加上和祁烨各种糟心，这会儿也是筋疲力竭的，本来想着回去叫个外卖，吃完了就洗洗睡吧，结果好死不死的，在家门口遇到了一个人。 「叔，叔叔好……」 — 沈皖江他们是六点回来的，但是现在都八点了，程瑾逸都还没叫他回去。 事情变成这样，他也没有出去逛的心思，就连音乐也早就关了，看消息的间隔从十分钟缩短到五分钟，生怕会错过程瑾逸的微信或者是电话。 可就算是这样，手机上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连状态栏都干干净净的。 第347页 沈皖江有点泄气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程瑾逸打个电话。 可是他刚一把手机拿出来，手机就震动了一下，「程瑾逸」三个大字出现在屏幕上。 沈皖江甚至带着点期待按下接听键，结果刚刚一按下去，对面就传来一声惊唿，夹杂着猫叫声和瓷器被摔成碎片的声音。 「怎么了！」 沈皖江问道，没发觉自己头上已经浮起一层冷汗。 「舅舅。」 对面传来糯糯的声音。 因为太震惊，郑樊差点把祁烨直接扔地上。 他和祁海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在门前对视着，最后还是祁海先开口了。 「进去说吧。」 把祁烨安顿好，祁海在窗前站着，郑樊站在他身后，主打一个「敌不动，我不动」。 过了很长时间，一直到两个人都有点熬不住了，祁海才缓缓转过身。 他背对着月光站着，郑樊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见他语气里隐隐透露出的无奈。 「他知道那件事了？」 郑樊一惊，想问他指的是哪件事，但是也知道，这话要是问出去，他和祁烨的关系也就算是彻底说拜拜了。 于是郑樊也不管老头说的是什么，直接点了点头。 祁海长嘆了一口气。 「填不上，就填不上吧，祁烨说得对，祁家家大业大的，我这个当爹的，总不能看着他守活寡受委屈吧。」 郑樊又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祁海。 「什么填不上？」 祁海也一脸懵地看着他。 「赌债啊，你不是在外面欠了几千万吗？」 又是一阵冗长的嘆息。 「这小兔崽子，我早就告诉他程家人靠不住，谁知道你这王八蛋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说什么不能和你在一起就要离家出走。」 郑樊皱了皱眉头，喉结动了动。 「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就祁烨这么一个儿子，他妈死得早，本来想着再找一个能帮我一起把他带大，他也不至于在外面说自己没妈，还叫他，叫他给毒死了。」 话音落地，郑樊勐地抬起眼，他紧盯着祁海不知何时背对着他的身影，猩红的眸子里蒸腾着杀意。 — 沈皖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车上下来，又是怎么走到家门口的，脑子里只有糯糯的那一句带着哭腔的「舅舅」。 他着急开门，又怕里面的情况太乱，没有人过来开，只好拿出备用钥匙，因为着急，连续试了几次都没插进锁孔，沈皖江急得满头大汗，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房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糯糯？」 沈皖江震惊地看着这个才到他腰间的小女孩，糯糯也看着她，和电话里不同的是，此时的糯糯，脸上一滴泪都没有。 不光没有，在看见沈皖江之后，甚至透露出几分释然。 还不等他问什么，糯糯就拉着他的手腕，往客厅的方向走。 可越是往里走，沈皖江的疑虑就越重。 从玄关到客厅，并没有他由电话里听见儿联想到的满目狼藉，相反的，家里很干净，只是程瑾逸和程芊各自站在一边，程芊红着眼睛，身边站着一个法国男人。 「不是让你在车里等着吗，谁让你进来的！」 程瑾逸忽然沖他喊道。 「不是我，是……」 沈皖江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是糯糯让自己回来的，毕竟这话怎么听，都有想把责任推到孩子身上的嫌疑。 他干脆不说话了，委屈地看着程瑾逸。 「是我让舅舅进来的。」 糯糯忽然说道，随即，她忽然抬手指着站在程芊身边的男人。 「你不是说我没有爸爸妈妈吗，这是我妈妈，那个是我爸爸！」 「糯糯……」 沈皖江瞪大眼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震惊和感动应该先表现哪个。 一群人都傻了，程芊却先反应过来，用哭花了眼妆的眼睛怒视着沈皖江。 她伸手想要把糯糯带回来，程瑾逸却忽然伸手挡住他转而站在两人身边。 「哥，这是，你教她的？」 程瑾逸没说话，只是往前挪了一步，正好站在沈皖江和糯糯正前面。 「不是。」 程芊抹了一把眼泪，又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难怪这次回来这孩子和我不亲近，原来是你……」 她抬手指程瑾逸。 程瑾逸面无表情地冷着脸看他，程芊吸了吸鼻子，忽然换了个方向，转而指着沈皖江。 「不是小舅舅教我的！」 一面是自己的亲妹妹，一面是沈皖江，程瑾逸正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糯糯忽然跳出来，像程瑾逸保护她和沈皖江那样，站在沈皖江面前。 「这些话，是我早就想对你说的，你没管过我，现在凭什么要带我走，凭什么让我叫他爸爸，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糯糯红着眼睛，声音闷闷的，气势却一点也不输。 程芊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很无力地把手放下来。 「你说他是你妈妈，可他是个男人啊，怎么做你妈妈？」 眼看着事情平息，程芊身边的男人忽然开口了。 这操着一口不标准的中文，却能一张嘴就把事态指向了矛盾中心的本事，看得程瑾逸都皱紧了眉头。 第348页 糯糯更是因为接不上话被气得脸都红了。 那人扫视了一圈，大概是看没人反驳自己的话，有点得意地继续说道。 「沈皖江是吧，程芊和我提过你，听说你之前和她是……」 沈皖江赶紧捂上糯糯的耳朵，结果那人却用法语把那个词说了出来。 第207章 玉碎 程瑾逸让沈皖江先带着糯糯回去，毕竟这些恩怨是大人之间的，怎么也不应该由孩子承担。 沈皖江点点头，刚要离开，那人就快走两步来到他面前。 「我还没说完，你在法国很有名的。」 沈皖江抬起眼，对上那人不含半点真诚的眼睛，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 程瑾逸捏紧的拳头只好松开，站在原地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是出名，也不能是霸占别人东西的理由吧？」 沈皖江还来不及接话，程瑾逸就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随即一拳打在他脸上。 糯糯终究是个孩子，见状吓得直接扑进沈皖江怀里。 沈皖江也被吓了一跳，但是还不至于煳涂，下意识地想要去拦住程瑾逸。 可他刚一伸手，抱着他的糯糯就哇的一声哭出来，沈皖江吓得不敢动了，低头去看，正对上糯糯的大眼睛。 「舅舅，我害怕……」 「糯糯乖，不怕不怕啊！」 他简单安慰了两句，就又要伸手去拉架，结果糯糯就哭的更大声了。 沈皖江没办法，再加上程芊已经过去，快要把他们拉开了，沈皖江只好先把糯糯带回房间去。 天色终于黑透了，楼下的声音也停了。 程瑾逸上楼的时候，脸色还是黑的。 他一开灯，糯糯就下意识地钻进沈皖江的怀里。 「糯糯乖，回自己房间睡。」 「我不要！」 糯糯挥手推开程瑾逸，把沈皖江抱得更紧了。 程瑾逸和沈皖江对视了一眼。 「要不，你今晚在沙发凑合一下，明天……」 「我的房间，凭什么我睡沙发！」 程瑾逸脱了衣服扔在一边儿，说完，就在床上躺下了。 沈皖江拿他没办法，又觉得把糯糯留在自己房间不合适，只好带着孩子去楼下睡了。 半夜的时候，沈皖江感觉有人把自己抱起来，他皱了皱眉头，睁眼看了那人一眼，顺势往他怀里拱了拱。 「还生气呢？」 沈皖江没睡醒，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看他，然后又闭上了。 「糯糯呢？」 「我送回房间了。」 程瑾逸说完就抱着他往楼上走，他手臂的力量不小，就算是上楼梯也很稳。 沈皖江闭着眼窝在他怀里，感觉就快要睡着了的时候，程瑾逸忽然停下了。 再然后，沈皖江听见了jeff的声音，就是程芊的那个男朋友。 这下，沈皖江算是彻底清醒了，程瑾逸没有放下他的意思。 「半夜不睡觉，特意在这等我的？」 程瑾逸问道，带着几分轻蔑。 jeff朝他晃了晃手上的杯子。 「程芊想喝水，房间里没有，我来厨房看看，没想到……」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程瑾逸，又指了指被他抱在怀里的沈皖江。 沈皖江一下子就镇定不了了，挣扎着想要起来。 「你别误会，我们，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皖江执意要下来，程瑾逸就算是力气再大也禁不住他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在楼梯上，程瑾逸在他腰后扶了一把，他才勉强站稳。 「谢，谢谢……」 沈皖江说道，可程瑾逸却快步越过jeff，朝楼上走了。 沈皖江急忙跟上去，jeff却往旁边挪了一点，像是有意要挡住他一样。 沈皖江低着头往前走，差一点撞到他身上。 「让开。」 沈皖江抬起眼，他不想和人起冲突，但也不会给别人一直欺负他的理由。 黑暗里，他看见jeff朝他笑了笑，随即往旁边退开一点。 沈皖江进卧室的时候，程瑾逸正靠在床头上吸菸，沈皖江走过去，刚想开口劝他两句，那人就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到自己怀里。 「刚才，为什么解释？」 烟味混杂着木质香在鼻腔里横冲直撞，沈皖江没有说话，手指却仅仅搅在一起。 「是因为怕他误会？怕他误会什么？我们的关系吗，可是我们就是这种关系啊，都睡在一起了，不是吗？」 程瑾逸一边问，一边解开他的衣服扣子。 沈皖江想要伸手拦住他，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程瑾逸今天惹了一肚子的气，再加上刚才那件事，确实是自己反应过激了。 所以也就默认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程瑾逸不是故意想把气撒在他身上的，所以他想干什么，自己就配合着做什么，就这么折腾到天快亮了，程瑾逸累的趴在他身上睡过去，沈皖江刚动了一下，他就醒了。 像是从来都没睡着一样。 「干什么？」 「我，我想喝水……」 沈皖江说道，动了动手指头，然后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就只有手指能动了。 「我去拿。」 程瑾逸从他身上起来，沈皖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第349页 等到程瑾逸端着水杯拿回来给他，沈皖江才勉强能坐起来。 「你有打算吗？」 沈皖江勐灌了半杯水下肚，程瑾逸忽然问道。 「什么打算？」 男人嘆了口气，接过他手上的杯子续上。 「糯糯，是把她还给程芊，还是……」 「不能还给程芊！」 程瑾逸话还没说完，沈皖江就迫不及待地回答道。 男人偏过头，带着点惊讶看他。 「为什么？我以为经过昨天的那件事，你会同意的。」 沈皖江垂下头，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排阴影。 他纠结地扯着衬衫地袖扣，扯着扯着，忽然察觉到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程瑾逸喜欢他穿衬衫的样子，特别是他的衬衫，所以昨晚清理完了就给他换上自己的衬衫，抱着他睡着了。 「你想把糯糯送走？」 这一次，沉默的人换成程瑾逸了。 「是因为jeff？」 「你还知道他叫什么！」 「你打他的时候，听见程芊喊的。」 程瑾逸嘆了口气，沈皖江扭头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却不知道程瑾逸纠结的是什么。 「我昨天想过了。」独家文勿偷 男人嘆气说道。 男人嘆气说道。 「不管糯糯想不想回去，程芊都是她亲妈，更何况她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这种时候……」 「程先生！先生！」 程瑾逸话说道一半，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保姆的声音，沈皖江和程瑾逸同时在心里暗叫不好，随即都朝门外跑去。 从二楼的扶梯看下去，只看见程致远和轮椅一起栽倒在地上。 保姆慌张地拨打着120. 「别打了，等到他们过来都什么时候了，抬车上送医院！」 jeff和程芊一前一后地下楼，程芊赶紧推了推他，那人就和程瑾逸一起把程致远搬到了程瑾逸的车上。 「对，我大概十五分钟后到。」 一路上，程瑾逸都在联繫医生，沈皖江和程芊一左一右地坐在程致远两侧，程芊的眼睛还是肿的，仍然在扑簌簌地掉眼泪。 沈皖江心下地担忧不比她少，但还是低声安慰了她两句。 jeff一言不发地坐在前排，脸色格外难看 。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程瑾逸跑前跑后地办手续，沈皖江也想跟着他，想帮他的忙。 程瑾逸却说什么也不肯，朝不远处抱着程芊安慰的jeff使了个眼色。 「照顾好程芊。」 「啊？」 沈皖江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在一抬头，程瑾逸已经拿着医生刚刚给的材料走远了。 沈皖江看看他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椅子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嘆了口气，找了个靠墙的位置站着。 程致远是心脏病突发，他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但是像是这种连人带轮椅一起倒了的时候还真没有，别说是沈皖江了，就算是程瑾逸，都被吓了一跳。 程瑾逸办完了所有的手续回来，沈皖江还在角落里站着，一看见他来了，立刻朝他走过去。 「都办完了？」 程瑾逸点点头。 「医生怎么说？」 「还没出来过呢，你联繫的那个医生到了吗？」 「已经进去了。」 程瑾逸说着，到这他往休息区的方向走，两个人远远看见程芊还靠在jeff怀里哭着，沈皖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程瑾逸。 程瑾逸不说话，一边走过去，一边把外套脱下来。 「先回去吧，这有我们俩就行了。」 程芊有点懵地看着身上程瑾逸的衣服，摇了摇头。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突然回来，突然要带糯糯走，爸他就不会……」 程芊泣不成声，渐渐说不出话来了。 「行了。」 程瑾逸打断他，程芊吓得一哆嗦，怯生生地抬起眼看他。 程瑾逸看见她这样，心里大概也有些后悔，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 「不怪你，我都想好了，你如果想带糯糯走，也不是不行……」 沈皖江闻言一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手抓住程瑾逸的衣角。 程瑾逸却没有看他，依旧在看程芊，只是那只空出来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慰他。 「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糯糯是你生下来的，按理说我不该拦着你，只是爸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说句难听的，随时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所以……」 「我知道了，哥，我，我不带走糯糯了，不带走了……」 程芊说道，像是做出了什么很大的决定，说完，又是泣不成声，独自一个人到长椅上坐着了。 jeff却没走，站在原地的样子像是斗兽场落败了的公牛，恨不得现在就长出一对角来，把程瑾逸拱飞算了。 程瑾逸却根本懒得搭理他，带着沈皖江走到长椅上坐下，甚至还格外贴心地递给程芊一张面巾纸。 程致远手术了足足有四个小时，医生一出来，几个人就立刻围上去。 「程总，您先别急。」 陆铭摘了口罩，安慰程瑾逸道。 「董事长毕竟年纪大了，所以身体状况稍微差了一些，但是因为抢救的及时，所以总体情况还是不错的，接下来只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然后静养就可以了。」 第350页 「好，谢谢。」 程瑾逸说道，陆医生微微点头，只是临走前莫名深深地看了jeff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但是很快，就快步离开了。 程家兄妹两个都沉浸在父亲能够劫后余生的喜悦里，沈皖江却注意到了陆医生的异样，不解地看着jeff，但是看了半天，也没在他脸上看出什么不对。 另一边，祁烨一大早定这个鸡窝头出来，就看见了一副他毕生难忘，差点报警的画面。 ——郑樊和祁海竟然相谈甚欢地坐在客厅里，喝茶！ 祁海一大早喝茶没什么，郑樊一大早喝茶，他可能会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也不觉得有什么，就算是这俩人在一起喝茶，谈公事，其实也没什么。 但是这两人相谈甚欢……相谈甚欢这词放在这两个人身上，本身就很诡异好不好！ 祁烨摇了摇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起勐了，用不用回去重新睡一下。 可那两个人已经注意到他了。 郑樊嘴唇一张一合地跟他说早，祁海抬手叫他来喝茶。 「大清早的，喝哪门子的茶啊！」 祁烨皱着眉头，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一仰头喝的干干净净。 在这之前，他已经做好祁海因为他不给面子，也不给他好脸的准备了。 但是更诡异的来了。 祁海不光没骂他，还笑着指着他。 「这么多年了，还是和他妈一个样，早餐想吃什么？」 说完，还在祁烨的鸡窝头上揉了一把，祁烨刚睡醒，还有些迷煳，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在沙发上了。 他看着祁海进厨房的背影，转头震惊地看着郑樊。 「他，他这是怎么了？」 郑樊却也神秘地朝他笑了笑。 「秘密。」 「你大爷！」 祁烨推了他一把，郑樊被他一个白眼翻老实了，也不秘密了，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和祁烨说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知道了。」 郑樊凝重地点了点头。 「你真没和他说过？」 祁烨认真地摇了摇头。 「那就奇怪了，如果是他自己发现的，他应该阻止你才对啊！」 说到这，祁烨又委屈了。 「还阻止呢，等到他阻止，我都被那女人打死不知道多少次了，等不到我毒死她，她就先把我弄死了！」 郑樊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可那女人已经死了，自己再做不了什么，就只能安慰他几句。 转眼的功夫，祁海就从厨房里端出来几样早餐。 祁烨和郑樊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吃完早饭有什么安排吗？」 「去公司。」 「没有。」 两个人同时说道，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祁烨叼着一条吐司边抬眼看郑樊。 「你要去公司？」 「我……」 郑樊看看他，再看看祁海，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别总在家睡觉。」 祁海说道，祁烨看了一眼郑樊，一脸「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 可是紧接着，就听见祁海继续说。 「多出去运动运动，骑马，打高尔夫，实在不行，就去那个叫，叫什么厅来着？」 「你不是要说游戏厅吧？」 祁烨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嘴里的吐司边咽下去，眼睛瞪圆了看他。 祁海立刻点头。 「对对对，就是那个，我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都不懂了！」 他嘆了口气，祁烨那句关于现在已经没有游戏厅的抱怨，就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他看着祁海已经彻底白了的头髮，不知不觉在心里感慨，他什么时候就这么老了，自己也是，已经有孩子了？ 想到这，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 「郑林呢，我从早上起来就没看见他，去哪了？」 问完了，他一脸警惕地看着祁海，他从早上就怪怪的。 「你先坐下。」 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祁烨不自觉地站起来，郑樊把他拽到椅子上坐下。 「爸想让你多睡一会儿，一大早就把他送到幼儿园了，吃饭。」 一时间，祁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坐下来的同时还不忘狠狠狠瞪了郑樊一眼。 「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来，爸。」 郑樊说着，还剥了一个鸡蛋放到祁海面前的碟子里，一声爸喊得祁烨心窝疼。 他没了话，只能继续愤愤地吃自己的吐司，可还没咬下去，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 「喂，我是，我不拍电影，谁死了！」 祁烨本来想用接电话来缓解一下尴尬，结果这电话还不如不接。 礼堂里站满了人，巨大的黑白遗像挂在正中央的墙上，照片上的人眉眼精緻，五官立体，如果不是有作品问世，真会被人怀疑这照片做过精修。 程瑾逸早就到了，祁烨隔着人群远远看见他，本来以为他和秦遇的关系，至少会忙前忙后，安慰个家属什么的，但是他只是站在里人群很远的地方，要不是祁烨眼睛尖，根本看不见他。 「你怎么来了？」 祁烨往这边走，程瑾逸缓缓摘下墨镜问了一句。 「一千万就要进火葬场了，我当然要过来看看，至少看看，我的钱，事怎么变成灰的啊！」 第351页 程瑾逸把墨镜扶正，漫不经心地冷笑了一声。 「你是来看钱生钱的吧，秦遇的身价本来就不低，有这件事造势，想不挣钱都难。」 第208章 郑林也不要了 听见他这么说，祁烨的唇角也不自觉地弯起一点。 他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美人玉碎，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听人说秦遇是自杀，还是被他一手养大的那孩子发现的。 「门口的粉丝怎么回事儿，那导演不会这么混蛋吧？」 祁烨刚来的时候，就听见门口哭声震天的，秦遇是在山上死的，按理说不应该这么快就有消息传出去。 但是对于这一点，程瑾逸明显也不是很清楚，摇了摇头。 难得摘了墨镜，礼堂灯光不太亮，祁烨这才看见他眼下的一圈乌青。 「还真是曲终人散，断肠人在天涯啊！」 程瑾逸皱起眉头，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为了个小情人，精神这么差。」 程瑾逸这才反应过来，嘆了口气，又把墨镜带上。然后越过他，径直朝礼堂中央走了，看样子是要去再看看秦遇。 祁烨气得磨牙，但是死者为大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葬礼一结束，他就回到车上，勐灌了一瓶矿泉水。 「怎么了？跟谁惹了这么大的火？」 「还能有谁，姓程的王八蛋，不就是把江江骗到手了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听见他这么说，驾驶座上的郑樊，脸色直接黑了三个度。 好在祁烨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一直唉声嘆气的。 郑樊也冷静下来，知道祁烨的脾气，不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递给他。 「秦遇的电影？」 「刚才你进去的时候，我正好看见导演，就跟他了几句，他给我的。」 郑樊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一向是个对生死没概念的人，所以不管他是什么态度，祁烨都不觉得奇怪。 「那就去看看吧。」 祁烨嘆了口气。 「总归是相识一场，程瑾逸无情，我们不能无义啊。」 「和他有什么关系？」 郑樊在一个红灯前停车，一边说，一边又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票递给祁烨。 「这，马尔地夫！你……」 祁烨震惊地看着他，郑樊目视前方，唇角微扬。 「爸说得那些话，我都考虑过了，转念想想，和你在一起这么久都没一起出去过，确实挺冤的，所以就让人订了两张，刚刚才送过来，喜欢吗？」 郑樊的语气依旧很平静，但是祁烨已经快激动得说不出话了，之前都是他自己出去玩，郑樊在公司帮他守着阵地，现在难得有个他们能一起出去的机会，他当然高兴。 「那公司怎么办啊？」 「爸会帮忙照看的。」 「那他万一把我财产转移了怎么办？」 「那我们就去遨游世界，再也不回来了。」 「那郑林呢？」 「也不要了。」 「……」 车子穿过一条通往郊区的羊肠小道，惊起漫天飞鸟。 — 程瑾逸从秦遇的葬礼上回来，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他还想去公司，但是被沈皖江给拦住了。 他拿着一条碎花围裙挡在门口。 「去睡觉，汤煲好了我叫你！」 程瑾逸无奈地笑笑。 「我去睡觉了，公司怎么办，我不挣钱，拿什么养你啊？」 「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还，还能养你！」 沈皖江看着他，难得坚定地说道，现在不是工作室刚刚起步的时候，放在之前他是一定不敢这么说话的，但是现在不一样。 程瑾逸用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注视着他，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半晌，忽然笑了一下。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真不去了？」 沈皖江不说话，只是依然很坚定地在门口站着，正怕自己一躲开，他就像前几次一样跑了。 程瑾逸果然没跑，拐了个弯往卧室走，可是刚走几步就眼前一黑，沈皖江看情况不对想上前扶他，可根本就来不及，好在jeff快一步下来，伸出手臂稳着他即将倒下去的身子。 「大哥？」 他叫了程瑾逸一声，发音竟然出奇地标准，显然是特意练过的。 「现在，怎么办？」 沈皖江松了一口气，想上前把人接过来，jeff却往后退一点躲开了。 「他，好重。」 再怎么说大家也都是男人，jeff这话明显是把他当成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了。 「帮我把他送回房间吧，谢谢。」 jeff点点头，沈皖江就架起程瑾逸的另一条胳膊和jeff一起扶着他送回房间。 出来的时候，沈皖江发现jeff一直跟在他身后。 「你还，还有什么事吗？」 沈皖江承认经过那天的事，他对这人的印象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吧，更何况，人家刚刚还帮了自己。 jeff站在他面前犹豫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 「你要，做饭吗？」 沈皖江不明所以，但看了一眼汤锅，还是点了点头。 jeff的表情轻松很多，沈皖江更看不懂了。 第352页 「我，能，教我吗？」 他的中文说得不太流利，挤牙膏一样断断续续的，沈皖江曾经和几个法国的设计师有过合作，法语什么的都会一点，看他中文说的这么艰难，干脆用法语反问他。 「你要学做中国菜。」 jeff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随后是惊喜，他连连点头。 「芊芊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jeff继续用他那堪称蹩脚的中文说道，沈皖江这才想起来，程芊的生日确实要到了，他俩在一起的时候，他手上没什么钱，没到这一天都会给程芊煮一碗长寿面，再卧两个鸡蛋，不知道是厨艺了得，还是有情饮水饱，这被捧着长大的女孩每次都吃的乐呵呵的，可现在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陪在她身边，能给她做长寿面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沈皖江想得出神，脸上的表情也跟着难过起来。 jeff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但是大概也反应过来了，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沈皖江忽然叫住他。 「我教你煮面吧。」 jeff抬眸看他，眼里刚刚暗下去的光一瞬间又亮了起来。 不算jeff煮废了的，到程瑾逸睡醒，沈皖江为了教会他，也煮了满满一锅的面。 「不是说煲汤吗，汤呢？」 程瑾逸看着桌上一整盘面条，快哭出来了。 「汤……」 沈皖江支支吾吾的，转头看厨房里，还在精心装点自己那碗面的jeff，不知道怎么解释。 「改天再做，你睡了这么久，应该也饿了，喝汤也喝不饱啊！」 说着，沈皖江把面条端起来，送到程瑾逸的面前，程瑾逸竟然就顺势张嘴了，等着他餵。 「啊——」 「自己吃，jeff还在那呢！」 「那我就不吃了，饿着，反正我一天都没吃饭了，不知道谁心疼。」 程瑾逸说道，装模做样地整理自己的衣袖。 沈皖江白了他一眼，端着碗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干什么，真不给我吃了？」 程瑾逸委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jeff也转过头看热闹。 「回房间。」 「什么？」 「那你就自己吃！」 沈皖江说道，作势就又要把面条放在桌上。 程瑾逸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端着碗跟上去。 「出了这么大事，她还有心情过生日」 问完这话，程瑾逸也没心情问了，端过盘子几口把面条吃完。 「这是两码事。」 「而且jeff还挺重视的，你这么说，他会伤心的。」 程瑾逸的脸色有点难看，把吃完的盘子放在床头柜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皖江一脸无奈地解释道。 「但是程芊过生日，你这个哥哥总不能比男朋友准备的还差吧，不然传出去多丢人啊，换了我，也觉得……」 「他准备什么了？」 程瑾逸忽然打断沈皖江的话，表情格外严肃。 「没什么，就一碗长寿面，那不是还在那摆呢？」 沈皖江又想起从楼下上来那时候，jeff认真的样子，故意很感嘆地说道。 「面条！我妹妹过生日，那混蛋就送碗面条啊！」 看见程瑾逸果然急了，沈皖江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很认真地劝他。 「是长寿面，有寓意的。」 沈皖江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医院把程芊换回来，你好好休息。」 沈皖江看看手錶，程瑾逸从床上坐起来。 「要不我去吧，你休息一会儿。」 「算了吧，我怕你俩又吵起来，再睡会儿吧。」 沈皖江说完，拿起碗转身走了。 房间门从外面关上，程瑾逸靠在床栏上，重重地嘆了一口气。 沈皖江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秦遇这件事一出，自己的四千万算是彻底打了水漂了，唐钰现在连电话都不敢给他打，更别说是来见他了。 所以他也不用担心自己和秦遇的关系会被谁挖出来，只是就这么瞒着沈皖江，他总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 — 「我今天真没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医院里，沈皖江把饭盒里的菜一样接着一样端出来，和程瑾逸那堪称简单粗暴的一盘面条不一样，程致远的可就精緻多了，三凉三热六个菜，另配一个豪华版的海鲜粥，沈皖江的餐具还没拿出来，老爷子已经挨个闻了个遍。 「还回去什么啊，正好你也没吃，多拿两个碗，你们俩陪我一起吃。」 程致远朝二人招了招手，沈皖江和程芊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没什么动作。 程致远可能是年纪大了记不住事，但是他们俩不会，前男友前女友就这么被放在一张桌子上，亏他想得出来。 「我，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沈皖江说道。 把餐具放在桌上，往后退了一点。 「吃过了啊。」 程致远的神色有些失落，转头看向程芊，眼里带着让人不忍心拒绝的期盼。 「你可是好长时间都好好陪我吃顿饭了。」 话说到这份上，程芊也不好再拒绝了，转头看了眼沈皖江，在床边坐下。 「这就对了嘛！」 程致远满脸欣慰，程芊刚好吃了一口菜，顿时鼻子一酸，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他。 第353页 沈皖江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这样，避开她的视线，去一边坐着了。 - 程芊生日当天，正好是程致远出院的日子。 程瑾逸嘴上说着不管他，实际上是蛋糕和他们前后脚进来，另外又叫了程芊之前在国内的朋友，刚一进来就给她一个惊喜。 这事连沈皖江都不知道，他就只知道程芊的生日和程致远出院的日子撞了，程瑾逸那天有个重要的会去不了，程致远出院是他和程芊办的。 第209章 生日快乐 程芊明显是被这阵仗吓到了，不知所措地看看眼前地景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冲过去一把抱住程瑾逸。 「生日快乐，辛苦了。」 程瑾逸轻声说道，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礼服，天鹅绒的之地，胸前一颗水钻胸针做装饰。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我都没什么准备。」 程芊趴在他怀里，带着哭腔小声埋怨道。 「有我在呢，哪用你准备？回房间看看。」 程芊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半信半疑地朝房间走了。 程芊刚一走，程瑾逸的目光就落在沈皖江的身上，此时的沈皖江，还在盯着客厅里华丽的布置发呆。 「咳咳。」 沈皖江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程瑾逸正面带微笑地打量着他。 「怎，怎么了？」 「人家前女友结婚，前男友都打扮得隆重一点，要抢新郎的风头呢，你……」 「什么？」 沈皖江看着他，完全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意识到他没反应过来，程瑾逸还有点窃喜，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沈皖江也不自觉地开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棒球服配牛仔裤的打扮，一个为何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和当前的场景有多不搭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低下了头，恨不得有个，马上就把自己送到楼上，再也不下来了。 「那个，我没准备衣服，要不你们玩，我……」 他指了指楼上，用只有他和程瑾逸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更何况在场的人里，不少都是知道他和程芊之前是什么关系的，他不想因为自己，也让其他人难堪。 「你是设计师啊，设计师没衣服穿像话吗？」 程瑾逸拿起两杯香槟，塞到他手里一个之后还不忘轻轻和他碰了一下。 「可是……」 「你也回房间看看。」 程瑾逸朝他眨了眨眼，沈皖江不想扫了他的兴，就没再拒绝。 卧室里，果然摆着一整排礼服，看见他进来，立刻有几个人迎上来，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就给他从头到脚全都换了。 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程瑾逸正和几个人闲聊，推杯换盏之间，尽显沉稳矜贵的气质。 沈皖江远远地看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笑意是什么时候挂在唇角上的。 知道程瑾逸发现他，隔着人群和他两两相望，他才反应过来。 沈皖江的气质是偏清秀一点的，所以设计师就给他选了件白色的礼服，但是因为身材好，所以别说是程瑾逸了，那些原本环绕着程瑾逸敬酒的，程芊的朋友们，见到他也忍不住发出惊唿。 一声声的惊嘆，极大程度满足了程瑾逸的「虚荣心」，然而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沈皖江却恨不得躲回房间里。 「有什么好怕的，我不是在这？」 程瑾逸问他，沈皖江没说话，只觉得心里小鹿乱撞成一团，心跳声快到他根本听不见那些此起彼伏的声音，偌大的客厅里也好像只剩下他和程瑾逸两个人。 但是紧接着，那惊唿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明显不是冲着自己。 沈皖江和程瑾逸同时朝另一边看过去，之间程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公主裙出现在二楼的露台上，裙摆很长，即便被裙撑撑着，也可以垂到地上。 原本披散的头髮被扎成一个松散的麻花辫，搭在一边的肩膀上，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气质斐然。 jeff早就移不开眼了，楼下的人也是，沈皖江趁着这个功夫，赶紧拉着程瑾逸一起加入到欣赏程芊美貌的队伍里。 「这裙子，上次我在拍卖会上见过，设计师款，几百万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也不看看程总是什么身份，怎么捨得自己亲妹妹穿冒牌货」 两个女孩小声议论道。 忽然一个男声插进来。 「程总真这么有钱？」 「那当然了，你谁啊？」 其中一个回答完忽然反应过来。 因为叫来的都是程芊在国内的朋友，所以大家大都互相认识，但是看那两人的反应，她们应该都不认识这人是谁。 沈皖江离他们最近，他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恶婆婆，所以对两个人说的话没什么敏感的，可知道那个声音出现，他就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看过去了。 刚开始只是觉得声音耳熟，可真的看过去才发现，竟然就是他！ 六年不见，唐彦的变化不小，但是真正让沈皖江起疑的，还是他出现在这的原因。 「朋友在国内的生意遇到了点麻烦，我这么讲义气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回来呢？」 第354页 趁程瑾逸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沈皖江把唐彦叫到一边。 可面对这个及其敷衍的理由，沈皖江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那你来这干什么？」 「玩啊，程总连邀请函都下了，我怎么好意思不来啊！对了，老闆你和他什么关系啊，我看怎么……」 唐彦问道，唇角故意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我们俩……」 「他是我男朋友，有问题吗？」 程瑾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趁沈皖江发呆的功夫，一把搂住他的肩膀。 沈皖江的身子一僵，脸色也跟着红了。 「小唐总，好久不见啊！」 见唐彦不答话，程瑾逸索性举起自己手上的酒杯。 「好久不见。」 唐彦和他碰杯，就尽管满脸都写着不情愿，但还是顾全大局地喝了一口，只是从始至终，他都盯着被程瑾逸紧紧搂在怀里的沈皖江。 「程总真是热情啊，我才刚一下飞机，就把请柬送到我手上了，怎么，怕我跑了，还是，怕你自己赔了？」 赔了？ 这两个字一出来，沈皖江能明显感觉程瑾逸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些，他皱了皱眉头。 「但是这件事，说到底程总自己也有责任，毕竟，我听说那位秦大明星的死亡原因，可是殉情啊！」 唐彦越是说到后面，程瑾逸就把沈皖江抱的越紧。 直到他实在忍不住挣了一下，程瑾逸才意识到，放开他的同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等着唐彦。 「算了，看在我前老闆还在这的份上，就不扫程总的兴了，我还有点事，二位玩的开心。」 说完，唐彦抬了一下手上的酒杯，一脸得意的走了，留下脸色铁青的程瑾逸，和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沈皖江。 「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 他推了推程瑾逸，那人朝他摆了摆手，宴会还在继续，程瑾逸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和沈皖江打了个招唿，就朝程芊那边走过去了。 于是，整个后半场，沈皖江都没什么兴致。 直到有人把奶油抹在他脸上，他才起身和众人打闹了一会儿。 「晚点会过来人收拾，换件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晚些时候，程瑾逸对他说道，沈皖江这把手上的清扫工具放下。 「在家里吃吧，我给你下点面。」 「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傻子又为了一碗长寿面弄得到处都是面条，我才不给他收拾。」 程瑾逸说道，模样和语气都带了几分孩子气，沈皖江见没忽悠成，只好无奈地笑了笑，去楼上换衣服了。 两人开着车兜兜转转了很多地方，最后竟然在一个大排档停下了，程瑾逸上来就要了一箱啤酒。 「我们就两个人，点这么多喝得完吗？」 「谁说就你们两个？」 话音刚落，沈皖江就觉得左后方有一阵风颳过，在一回头，祁烨和郑樊已经在他们两个对面坐下了。 「你们怎么来了！」 沈皖江惊喜道。 「你还好意思问啊，我不就是飞机晚点了一点吗，怎么生日宴就没我的事了？」 「这不是给你补上了吗，随便吃，今天我请客。」 说着，程瑾逸把起开的啤酒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祁烨接过来的同时还不忘白了他一眼。 「这还差不多。」 「怎么样，马尔地夫好玩吗」 祁烨把嘴里塞的全是肉串，面对程瑾逸的提问，根本就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 「好玩。」 郑樊说道，放下籤子，把自己面前的饮料推给他。 「要不是老爷子应付不过来，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回来了。」 祁烨艰难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道。 「应付不过来？不会吧。」 沈皖江反问道，其他的他不敢说，但是他见过祁海一面，就知道这老爷子雷厉风行的厉害，就算是早些年程致远身体还好，也就是勉强能和他打个平手。 「不是工作，是孩子，一个郑林都够要人命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是不是啊，程总？」 被cue到的时候，程瑾逸正给沈皖江剔签子上的肉，被祁烨这么一问，签子差点扎到自己手上。 「那个孩子，现在在你们那？」 他问祁烨道，但是对方只是沖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就不搭理他了。 还是郑樊认真回答了他的问题。 「其实，秦遇决定要走的前一天，来找过我。」 此话一出，程瑾逸手上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就连沈皖江，也不由自主地盯着郑樊。 孩子什么的他不知道，但是秦遇他还是知道的。 这人的死霸榜了热搜好几天，第一天正还是程致远住院的第二天早上，他知道自己好几天不能去公司，就想交接一下工作，结果刚一到，他就看见工位上几个女孩眼睛肿得跟馒头似的，一问才知道是秦遇死了，可秦遇是谁，沈皖江只觉得这名字熟悉，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们，认识他？」 「当然认识了，那可是我的摇……诶呦！」 祁烨刚脱口而出，就在舌头上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疼得他捂着嘴，眼泪都快下来了。 第355页 「小心点啊！含一口水试试。」 沈皖江提议道，就在起身递水杯过去的时候，他听见身边的程瑾逸从喉咙里嘟囔出来两个字。 「报应。」 「你还说我，要不是你处处留情还不负责任，秦遇怎么可能死，报应也是找你！」 祁烨捂着嘴，疼得五官都变形了，还不忘骂程瑾逸。 程瑾逸明显不想理他，一杯酒转眼的功夫就下去了半杯。 但是沈皖江却听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了，目光不自觉地落到程瑾逸身上。 他不奢求对方能给他一个解释之类的，只是好奇是怎么回事。 「我和秦遇，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概半分钟过后，程瑾逸把杯子里的酒全都喝完了，才红着眼睛和他说了一句。 沈皖江将信将疑地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祁烨却忍不住了。 「要是真没什么，你怎么不敢说清楚？」 此话一处，程瑾逸的表情就 更难看了，但他倒是没发作，更没像沈皖江以为的那样，会直接走人，而是沉默着继续吃。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解释的，那孩子又不是我的，对了，你刚才说秦遇前一天找过你，说什么饿了？」 他故意绕过发疯的祁烨，问郑樊道。 郑樊好不容易才安抚好祁烨的情绪，让他乖乖吃东西，不再参与他们对话，这才心平气和地和程瑾逸说起当天的情况。 「他没提起过你，只是想我保证，这电影一定会挣钱，说要出门旅游，不方便带孩子，问能不能让我帮忙。」 「放屁，接到死讯前一天，你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可能见他？」 都说人生气的时候说话是不经大脑的，但是郑樊完全没想到祁烨会反应的这么快，一瞬间，所有的谈话内容都陷入了僵局，沈皖江的脸上更是写满了失落。 他脑子很乱，唐彦的话，程瑾逸的话，祁烨的话，还有郑樊的话，这些不同的措辞一股脑地涌进他脑子里，又在他脑子里炸开，让他什么食慾都没有了。 「他追过我，你不信？」 「我，我信。」 趁郑樊和祁烨继续点菜的功夫，程瑾逸问沈皖江道。 沈皖江看着他那双丹凤眼，想起二人初见的那一天，不由得点了点头。 「我信。」 「那孩子是他之前一个朋友留下的，他怕这件事暴露出去会给自己，也给孩子带来麻烦，所以就常年住在深山老林里，除非是片酬很高，或者咖位很重的戏，否则一般人找不到他，唐钰来找我的时候，说是竞争对手很有实力，我本来就只是想帮他个忙的，没想到误打误撞，这个竞争对手竟然是他。」 程瑾逸说道，像是想起了当年的情景，刚刚还在散发魅力的丹凤眼，此刻满是惆怅。 沈皖江听着他的话，麻木的点头，直到被握紧的方便筷子上的倒刺扎了一下，疼的倒抽冷气才反应过来。 「怎么弄的？」 程瑾逸眼里的惆怅一下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关心和紧张，他用指甲小心地把倒刺捏出来，再看程瑾逸的时候，眼里满是心疼。 「你别用了。」 「不用了我怎么吃啊？」 「本来就不用筷子的，你非得用。」 程瑾逸埋怨道，沈皖江之前也不是这么注意的人，只是和程瑾逸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高级的地方去的多了，也就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了，谁知道今天出师不利，现在连筷子都没得用了。 众目睽睽之下，面对程瑾逸的投喂，沈皖江实在是张不开嘴。 男人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递给他一根光滑的铁签子，这之后，还不忘威胁他。 「小心点，这回再扎到就真没得吃了！」 沈皖江笑了笑，刚扎起来一块儿肉，祁烨和郑樊就回来了。 第210章 他的神明（完） 「你俩不是去点菜了吗，怎么弄得灰头土脸的，没找到服务员？」 「别提了。」 祁烨嘆了口气，「我刚走到那边，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 沈皖江一边问，一边也朝那边看过去。 「路迟，旁边那个，应该是他的新男朋友。」 郑樊轻描淡写地说，末了还不忘叫住一个难得过来地服务员，让人家再上四十个羊肉串。 「别吃了，等会儿遇见他多尴尬啊！」 祁烨扯了扯郑樊的袖子，郑樊拍了拍他的胳膊，动作带着宽慰。 「没事。」 「这有什么尴尬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早就忘了。」 程瑾逸同样轻描淡写地说道。 「得了吧，那你这么多年怎么也没把秦遇忘了？」 祁烨一出口，就是往程瑾逸的心口上扎刀子，本意就是挑拨离间，结果一抬头才发现沈皖江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正伸长脖子朝他和郑樊身后的位置看。 「欸欸欸，差不多得了，你还嫌他上次闹得不够啊？」 祁烨伸手在沈皖江面前晃了晃，沈皖江从善如流地坐下，心里却空落落的。 路迟上次是挺过分的，但谁也没想到他会为了霍寒做到那份上，至于现在，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沈皖江只是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我要是没记错，过几天是你们家唐钰电影首映吧，你们俩不打算去看看？」 第356页 祁烨唯恐天下不乱，或者说他就是见不得程瑾逸消停一点，说完就盯着程瑾逸的脸，就差把幸灾乐祸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我是赔了。」 沉寂了几秒之后，程瑾逸忽然说道。 「但是你好到哪去，电影公司之后势必会用秦遇的死大做文章，你人在家里坐着，明明什么都没干就被挂上一个吃人血馒头的名，以后还有人敢找你投资吗？」 祁烨愣住了，气氛空前的安静下来。 「那，那我也挣到钱了，不像你，倒贴！」 祁烨心里知道程瑾逸说的有道理，但还是不肯输了气势。 程瑾逸无奈地冷笑了一声。 「大家都是生意人，你自己想想，收回来的钱和名誉比，哪一个更重要？」 祁烨不说话了，但是更像是无话可说了。 他是和程瑾逸不对付，但是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下来，他也不得不承认程瑾逸的脑子确实比他的好使，也更有远见。 「这点就不用程总操心了。」郑樊忽然开口「投资电影这事从一开始就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一出手就挣了这么多，但是我已经答应过他以后不会再碰这个，所以程总也不用担心我们会抢了你的市场份额。」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郑樊手里的虾也剥好了，深情款款地往祁烨面前一递，一瞬间，祁烨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吃完甚至都不忘默默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程瑾逸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刚要开口，身边的沈皖江也递过来一只虾，只是和郑樊的深情不一样，他一直盯着自己拿着的虾肉，想来应该是想要自己吃的。 这下，程瑾逸果然消停了，当着祁烨的面把虾吃了，脸上头一次有了点得意。 — 回去的路上，沈皖江开车，程瑾逸靠在副驾驶上，挺好看的一张脸，硬是被他笑得像个傻子。 「怎么了？」 「你看没看见祁烨刚才什么样？」 程瑾逸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 沈皖江无奈地嘆了口气，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早知道你们俩坐在一张桌子上是这样，就不和你出来吃了，家里什么都有，还不用生气。」 「这样？什么样？」 程瑾逸认真地看着沈皖江问道，在他们三个人的共同努力下，一箱半啤酒成功见了底。 程瑾逸说话都有点晕乎乎的。 「喝醉了的样。」 沈皖江笑着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晚风从车窗吹进来，程瑾逸还在笑着，忽然伸手递过来两张长条状的东西。 「这什么？」 「唐钰的电影票。」 程瑾逸喝的太多，已经快要彻底晕了。 「电影啊……」 沈皖江伸手接过来，程瑾逸就趴在车窗上看他。 「这时间不行啊，那天我可能要出差，不在……」 他说着说着，发现程瑾逸半点反应都没有，一开始以为他生气了，扭头才发现他是睡着了，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电影票好好地收起来。 — 电影上映的当天，沈皖江一大早就和公司那边重新约定了时间。 「这么早啊。」 程瑾逸问道，又把眼睛闭上了。 沈皖江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电影时间在下午，他上午还得去公司一趟。 「还去干什么啊，明天再去不就好了吗？」 「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比较多，我如果上午不去，那就一整天都要待在公司了，那还怎么陪你看电影？」 沈皖江反问道，程瑾逸这才恋恋不捨地松开拉着他手腕的手，揉了一把头髮，从床上坐起来。 「这么拼干吗？」 沈皖江都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 「我尽量赶在中午之前回来，中午吃什么？」 「出去吃。」 程瑾逸懒洋洋地说道，趿拉着拖鞋去洗澡了。 「那我中午结束了，给你打电话。」 沈皖江冲着他的背影喊道，男人做了个「ok」的手势，沈皖江笑了笑，转身去楼下吃饭。 一上午的工作都还算顺利，沈皖江有轻微的完美主义，但并没有因为下午有事就更改正常的进度，和助理调整了一下出差的时间，再开个会把上周的工作做个总结，他就可以下班了。 可是岔子就出在了开会上。 会开到一半，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沈皖江下意识地说了句请进，一束玫瑰花就比人更早进来。 「生日快乐！」 在整个会议室，从老闆到员工都呆滞了数秒之后，唐彦才捨得从花束后面露出他那张脸来，会议室里又是一阵欢唿。 「老闆，生日快乐……」 穿着高跟鞋的助理小跑着进来，满脸的歉意。 公司的人都知道沈皖江好说话，但是那只是平时，更何况工作的时候，任何人都是讨厌被打扰的。 沈皖江也不例外，他嘆着气把目光从助理那因为跑得太快而有些发红的脸上移开。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唐彦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也好像凝固住了。 「谁让你到这来的？」 沈皖江问道，周身都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我，我这不是要给你过生日吗，别生气嘛……」 第357页 唐彦的态度软了下来，抱着玫瑰花来到沈皖江面前，他本来就长得好看，如今委屈的样子，更是让在座的几个单身女青年，心碎了一地。 沈皖江的脸色却没有好下来一点，一动不动地盯着唐彦好久，终于长长地嘆了口气。 「先去休息室等我，我开完会就过去。」 「好嘞！」 唐彦顿时间如逢大赦，临走前还不忘把玫瑰花安置在整个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上。 这也间接导致整个会议的后半段，都没人有心思开会了，目光全在那花上。 「才几年不见，就装修的这么好了，要不是我来之前认真查过，真怀疑自己找错了。」 休息室里，唐彦一改昔日清冷贵公子的做派，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 还是看见沈皖江进来，这才把自己放在茶几上的腿拿下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皖江看了一眼时间吗还够，就倒了杯茶递给他。 谁知道唐彦在听见这个问题之后，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 「不是吧老闆，我现在在你心里已经这么不重要了吗，我们昨天才在程家见面，我说过的啊！」 沈皖江拧着眉头，脑子里思绪翻涌了好久，这才想起昨天，唐彦也是像刚才那么委屈地说，刚一下飞机，就被程瑾逸递了一张请柬。 「对不起，我事情太多……」 沈皖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到啊，唐彦却大大方方地摆手。 「没关系，你是寿星吗。「」」」 「但是一码归一码。」 唐彦忽然正色道，沈皖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总觉得这人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我这回国第二天，连时差都来不及倒就过来给你过生日，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没面子，难道就不准备补偿我一下？」 「怎么补偿？提前说好，太过分的我是不会答应的。」 沈皖江说道，看着唐彦失意的样子，心里暗暗得意。 「真是跟什么人学什么人，才和那狐狸过了几年啊，你都这么精明了，不过我提的也不是过分的要求就，陪我看一场电影。」 唐彦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沈皖江却吓了一跳，不经意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 「不行。」 「为什么？刚才说好要补偿我的！」 唐彦赌气道，给沈皖江一种，自己再不答应，这人就要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错觉。 「你刚才也知道我家有只狐狸了，我得替他考虑，茶有的是，慢慢喝，还有，谢谢你的玫瑰花。」 沈皖江说完，再唐彦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拿起手机走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沈皖江尤觉不够，又拨通程瑾逸的电话，并且开了免提。 「过来接我。」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从休息室走了，和他预想的一样，走廊里站着很多佯装无事的人，沈皖江也不计较，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这么快啊，我以为你要下午呢，我都准备好和你的员工抢人了。」 程瑾逸借给他系安全带的机会，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要是再晚一会儿，可能真的就要抢了。」 「啊？」 程瑾逸一愣，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是见他忙了一上午，没有解释的打算，自己也就没再问了。 说是看电影，其实就是给唐钰的首映凑个票房。 沈皖江如是想到，看着空空如也的场子，有点心疼程瑾逸。 「没关系，钱没了可以再挣，你还有我呢。」 电影开场，他握着程瑾逸的手，小声地对他说。 程瑾逸轻笑了一声，他俩都不怎么看电影，沈皖江也就更没有包场的概念，只觉得程瑾逸这次赔大发了，一个看电影的人都没有。 电影是悬疑题材，剧情勉强还算可以，沈皖江看到中场正是入迷的时候，影院的灯忽然间都亮了起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声音是从后面传出来的，沈皖江扭头朝身后看过去，只见刚才还出现在荧幕上的唐钰端着蛋糕从入口处走过来。 身边跟着刚刚还给他捣乱的唐彦。 「你们……」 眼看着祁烨，郑樊，甚至jeff都带着糯糯和洛洛来了，沈皖江只觉得鼻子一酸，下意识地看向程瑾逸。 他想问程瑾逸这事怎么回事，但是一回头却没看见人，低头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下去。 确切点说是半跪着。 「你，你干什么呢，快起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还有孩子，沈皖江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伸手想把程瑾逸拉起来，那人却缓缓举起一个东西。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从来都没承诺过你什么，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我们一辈子都要在一起，好不好？」 程瑾逸说着，把手上的盒子打开，一瞬间，钻石的光芒像是在沈皖江的眼前炸开，他看看程瑾逸，又看了看周围的人，迟迟不肯伸出手，像是在顾虑什么。 程瑾逸就那么半跪在地上，举着那枚他精挑细选的钻戒，看向沈皖江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的不耐，像是早知道他会这样，所以只是静静地等着，像是信徒安静地凝望着他的神明。 直到，程芊从另一个入口进来，她抱着一束玫瑰，笑着朝两人走来。 第358页 「生日快乐，本来想和你一起过的，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 她来到沈皖江的身边，笑着把玫瑰递过去。 「程芊，我……」 「你要让我哥一直跪着吗？」 还不等他开口，程芊就出口反问他。 沈皖江像是刚想起来，他朝程瑾逸伸出手，后者就将那枚戒指小心地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明明只有几个人，却传来一阵掌声雷动，沈皖江还没缓过神，就被刚刚起身的程瑾逸迫不及待地拉进怀里。 「过分……」 「他说我过分。」 「我……」 眼看着程瑾逸大声向众人把他刚说的话复述出来，沈皖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就过分了，我还没说呢，明明是我的电影首映，你们不好好看就算了，还让我干活，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主角啊！」 众人的笑声刚刚停下，唐钰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那，要不我们把后半场看完？」 沈皖江看看手上的玫瑰，有点不好意思。 结果却是又惹来了一阵笑声。 「别别别，为了排练今天这个场子，都看了几十遍了，再看，我真要吐了……」 祁烨摆手道，边说边做了个干呕的样子，气得唐钰追着他打，郑樊赶紧上去保护祁烨，原本还有些尴尬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活跃了起来，沈皖江却看着手上的红玫瑰，皱起了眉头。 「皖江。」 他听见有人叫他，下意识地回过头，但是是事实，除了程芊，在场没有人会这样叫他。 「对不起。」 两个人同时说道。 「你对不起我什么？我哥他，都和我解释过了，我，不该怪你的。」 程芊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沈皖江却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不是不是，怨我，要是我们能早点发现你是被魏晨威胁，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沈皖江如是说，他是发自真心，这么多年，每每看见程芊喝得大醉，或者换男友，他得愧疚感就会多长出来一点，不知不觉间就在心底里根深蒂固，生根发芽。 直到今天，他看了眼程瑾逸，程瑾逸也在看着他，最终走过来一左一右地抱住他们。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他看了眼jeff的方向。 「要是真决定了，就好好对他，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回来，就留在我身边，哥哥养你一辈子。」 「哥……」 程芊仰头看着程瑾逸，声音里夹杂着哭腔。 「对啊，你还有我们。」 「他要是欺负你，我，我可以帮你打他！」 沈皖江认真道，诚恳的样子配合着侷促的语气，硬是把两人给逗笑了。 暖黄色的灯光洒向每一个人，沈皖江借着灯光看他们，大家好像都变了，又好像都没变。 但他很庆幸，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依旧是他。 「程瑾逸，我答应你，会在你身边，一辈子……」 一如初见，一如往昔……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